《这有一间小酒馆》 第1章 秦时酒馆 云城,位于玄界国都偏北的一座城市,以景点城市闻名,云城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古香古色的街道, 其中当属逐月街最为着名。街道商铺来往游客络绎不绝,生意异常兴隆,但唯独街尾的那家三层酒馆门前空无一人、清冷无比。 “笃、笃”两声敲门声将在柜台补觉的时七吵醒,她一个激灵向店门看去, 就见一位打扮很奇怪的美艳女人正站在门前面色踌躇的向里观望, 现在明明是夏季,女人却身穿一件藏青旗袍又披着一件厚重的大衣,左手戴着厚重手套,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乐趣?时七不理解。 但来者便是客,时七精致的桃花眼上挑,嘴角微扬,露出标准的服务笑容:“客人是喝酒还是吃饭?“ 正在观望的江雪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警惕的看向柜台处, 见是个二十岁左右模样精致的少女,又见她笑容亲切,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走向柜台。 待江雪走到柜台前,一股朽木腐败的气味涌进时七的鼻腔,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秀气的眉头,面上仍带着笑意:“客人想要什么?” 江雪将双手撑在柜台上,那股味道更加浓重,时七嘴角颤了颤,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我来..来看病”江雪说话时不忘向四周观察,周围静悄悄的,并未有什么异常。 时七笑容微敛:“这位客人怕是走错了,我们这是酒馆,看病该去医院” 江雪似乎有些着急:“是有人推荐我来的,我要见秦四语秦先生” “推荐人是?” “特案局局长段意” 江雪稍显冷静,右手紧紧地拽着肩上的大衣:“他说让我来云城的逐月街找一家酒馆名叫秦时酒馆,酒馆老板叫秦四语,他可以治我的病” 听到段意的名字时七的眼睛有一瞬间睁大几分,行为上却没怠慢,将人引到一楼第一个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是典雅,进门便是屏风,屏风后是上好的黄梨花木桌椅组成的会客室。 时七沏了壶茶,倒了一杯放在有些紧张的江雪面前:“客人先喝杯茶稍等片刻,我去请老板”。 出了房间门,时七一脸兴奋地飞速向酒馆顶楼跑去。 酒馆的整个顶楼是个大平层,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开放型的小院,院子的一角搭着一处葡萄架, 大理石铺成的小路周围种着不知名的花草,花草长势旺盛,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路的尽头就是一个小凉亭。 此时的小凉亭正遭受着史无前例的“摧残”,秦四语闪身躲过对面来人的一招靠在柱子旁:“洛闻,你发什么疯!” 对面一身广袖白衣,一头银发的男人冷笑:“她怎么失忆了?是不是又是你做的手脚!”说着抬手再次向他攻去, 秦四语作势反击,正要抬起的手僵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洛闻的一掌就劈在了他的肩上, 秦四语捂着肩膀靠在柱子上深深吐了口气:“不是我干的” 洛闻轻嗤一声:“不是你还能是谁?当初若不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洛闻将要出口的话被再次咽了回去, 秦四语说道:“我在城隍庙里找到她,只是把她带回来”,话音越到后面越轻,但在安静的环境中依旧清晰, 洛闻狭长的狐狸眼里透露着警惕:“本王要带她走” 秦四语放下捂着肩膀的手:“你敢!” 洛闻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慢悠悠转着桌上的小瓷杯:“若是她同意了,可由不得秦老板” 秦四语走到他对面坐下,这次的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又带着势在必得:“她已经与我签订契约,由不得的人未必是我” “你!好!好的很!”洛闻指骨被攥得咯吱作响,死死的盯着秦四语, 秦四语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他动作悠闲,仿佛刚才的一切什么都没发生, “老板老板,大生意”时七人未到声先至, 秦四语轻笑看着跑来的时七:“慢点,小心摔了” 时七眼睛里闪着微光,搓了搓手:“有单生意,段局长介绍的,我看她那件旗袍,上好的江南锦,接不接?” 秦四语示意时七先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你说楼下那个?” “是,不过她身上的味道好怪,像是木头”时七点点头,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仿佛那股怪味仍然在鼻尖挥之不去。 “嗯”秦四语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介绍道:“这位是洛闻,这是时七,我的…酒馆前台”, “我的”两个字特地加重的声音,很显然后半句是给洛闻说的。 洛闻自时七出现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闻言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秦四语, 而后又看向时七:“小丫头,身体怎么样?”他的语气中带着少有亲切,狭长的眼眸闪着淡淡的幽光。 洛闻说的自然,倒是时七有些不知所措:“洛先生好,我…身体挺好的”, 嘴上说着的同时,心中想着眼前这个白衣银发,头上还有一对毛茸茸狐狸耳朵的男人到底是谁,是老板新交的好友? “哎,你该叫我…算了”洛闻垂眸笑了一下,随意的摆摆手, 带在拇指上闪着红光的玉扳指,洛闻头顶的耳朵动了动,一脸遗憾地看着时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丫头,受了委屈就去妖界…” 秦四语挥手打断:“慢走不送” 洛闻嘱咐的话被打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在空中一划,周围空气像是撕裂了一般出现一条裂缝, 裂缝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一个黑漆漆的“门”,洛闻摆了摆手便走向“门”里,随着洛闻的身影消失,“门”也随之消失不见。 时七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我第一次看到可以这么随意打开界门的妖怪” 秦四语轻笑:“就这么好看?” 似乎是感觉到了老板的不高兴,又似乎是意识到眼前这人是掌握自己饭碗的“金主”, 时七眨了眨眼,一脸嫌弃:“怎么可能,就他那伎俩,不及老板您万分,不好看不好看” 秦四语懒懒扫了时七一眼:“走,去看看你的那个大生意” “嘿嘿,好嘞!”时七一听他这话瞬间提起了精神,跟在秦四语后面下了楼。 一楼房间内,江雪在椅子上坐立难安,左手痒的厉害,可她不敢摘下来,更确切地说她不敢看自己的手。 她这次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来的,当段意告诉她去找这个秦时酒馆时,江雪就知道这事情没这么好解决,但她现在实在走投无路。 轻微的开门声从屏风另一侧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两道轻微的脚步声, 江雪听到开门声时就已经站了起来,听到脚步声渐近,有些不安的抓着肩上的大衣。 脚步声转过屏风的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清俊的眉眼中透着懒散,鼻梁高挺,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你好,我是这儿的老板,秦四语”他慵懒随和的嗓音将失神的江雪拉回现实, “您就是老板?”江雪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像她这种处于上层社会的家族大多都信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也知道秦时酒馆的大名, 但这酒馆的老板却极少有人见到,大多数遇到这种事儿都是拜托给国都的特案局办理。 家里发生的这件事情也是她托人找到了特案局,不曾想接她委托的竟然是特案局局长段意, 段局给了她一句话:去云城逐月街找秦时酒馆老板。 这句话说的容易,但能不能求得全靠运气,所以江雪这次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但没想到竟然见到了… 第2章 妖丹残片 “嗯”秦四语点点头坐在会客桌的主位:“我可以治你的病” 江雪右手紧紧攥着,语气中难掩惊喜:“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能治好” “什么条件都答应?那…这个数买你的命,多一倍买你家族的命,” 秦四语伸出手指,沉吟片刻才不急不缓的开口:“江小姐觉得这笔生意如何?” “可以,只要你能帮我”江雪几乎是在秦四语说出条件时就脱口回答:“我知道贵店的规矩” “很好”秦四语似乎对她这么快答应并不意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小木牌。 时七熟练地抓起江雪的右手,又问了一遍:“江小姐,确定吗?血契一成,不可更改” “我们江家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家族,但几千万还是拿的出的”江雪点点头,看向秦四语:“我同意这笔生意” 时七指尖寒光一闪,江雪痛呼一声,被抓着的右手手心出现一道伤口,鲜血从伤口处流出,紧接着右手就被按在了那小木牌上, 只是几秒的功夫,手被移开,手心的伤口消失不见,再看向木牌,发现原本乌黑的木牌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契约已成,秦时酒馆一定竭尽所能帮您解决问题” 秦四语笑吟吟地收起木牌:“请江小姐说说怎么回事” 江雪深吸口气,颤抖着将左手的手套摘下,手套之下竟是一截腐朽的木头, 时七在柜台闻到的气味成百倍千倍放大,腐败难闻的气味瞬间在会客室里蔓延开。 江雪自己都忍不住偏头干呕了一声,秦四语面色不变,静静的看着那节枯木:“如果我没猜错,江小姐身上应该还有吧?” “对…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开始只是感觉指甲里有东西在动,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心理作用, 可第二天发现我的指甲里长出了一个木头疙瘩,一碰就会发出恶心的气味” 江雪一脸惊恐的回忆着:“我试了很多方法,我尝试过割掉它,可是…可是过一会它又会长出来”。 “多长时间了?”秦四语懒洋洋的问道, “三天”江雪声音颤抖的厉害:“第一天,这东西就长满了我整个胳膊,第二天我发现…我发现我肚子上也开始…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 “阿七,去三楼找素娘来”秦四语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一旁的时七说道:“再向她讨一副药” “好”时七点点头转身出去。 不多时,时七就领着一位穿着绯红旗袍,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走了进来。 素娘刚一进门,鼻尖就是一耸,抬手用帕子掩着鼻子嗔怪地看了一眼时七:“我说主事,你们这是从哪找来的这将死的半妖,这臭味都熏天了” 时七挑了挑眉,面带疑惑地看着素娘:“什么半妖?” 屏风后,秦四语的声音响起:“素娘,你来看看” “这是…妖丹?”素娘皱着眉头看着江雪的手说道, “虽然只有一点,但能伤人到这种地步,应该是位大妖,可是现在世上仅存的大妖要么沉睡要么回了妖界归隐,没听说有陨落的”, 秦四语听到素娘的分析黑眸微微一凛“用药可以将残剩的妖力逼出来吗?” 素娘从旗袍压襟上挂着的小药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吃了试试” 江雪拿起药丸不带任何犹豫的就直接放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片刻功夫,江雪变成木头的手臂出现轻微蠕动, 刚开始蠕动很小,后来变得越来越快,源源不断的木质化物通过肩膀渐渐的向手指靠近, 随着蠕动的继续,木质化的肩膀渐渐变成人的皮肤,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江雪整个身体彻底恢复如初,整个过程肉眼可见的发生。 “啪嗒”一个米粒大小泛着莹莹白光的东西掉在桌子上,在这安静到几乎听不到呼吸声的房间里,声音格外响亮。 “这就是妖丹残片”素娘轻声叹道,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捏起那米粒大小的妖丹残片, 莹莹的光芒透过丝绸方帕传到素娘的指尖,一股熟悉的妖力使她当即愣在原地,素娘看了看妖丹残片,又看向秦四语:“这是…这是!” 秦四语斜靠着的身子微微坐直,手中紧攥着玉佩,翡色玉佩被攥的几乎要陷进手心里:“这是谁的?” 素娘语气中难掩激动,看了看时七又看向秦四语:“是…是…” 秦四语看向好奇想要凑近仔细看看的时七,温声道:“去前台守着,若有客人来看着点” 时七明显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把她支开,她倒也没多问,转身就出来房间 秦四语听到关门声后看向对面坐着的江雪说:“江小姐,关于江家,还有三天前发生了什么,请再仔细说一遍” 江雪看着光洁如初的皮肤,克制的掐了一下指节,压下面上的喜色, 她双手交握地放在桌子上认真回忆道:“这要先从我祖父那一辈开始,我祖父是个地地道道农民,小时候听父亲说我们江家是靠村里的那棵大柳树发的财, 老一辈说村西头那棵柳树住着树神,只要在每月十五的午夜在那柳树根下插上三炷香,磕三个头,提出自己的愿望,树神就会帮你实现,但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为从没有人尝试过,村里人也就当个传说来听了, 当时祖父家里穷吃不上饭,在一个十五的夜里祖父去向柳树许了愿,具体许了什么愿,以什么为交换,除了祖父没人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在院子里看到了一袋白面,后来原本贫瘠的田地种什么都大丰收,又碰巧赶上国都的新政策, 祖上富裕起来了,每年也都会去供奉柳树,三天前是供奉柳树的日子, 父亲住院不能去,但一直念叨着柳树,不得已我替他去供奉了柳树,从老家回来后就开始这样“ 素娘听了说道:“植物要想修炼要比动物修炼难得多,前提也要有灵根, 那柳树估计是被主事妖丹里的妖力误打误撞给开了灵根,但是现在这妖丹怎么在你身上?” 江雪听她说的面上一片迷茫,摇了摇头:”不知道,老家好多年没有住过人,我供奉了柳树后在村长家借住了一晚就回去了“ 秦四语听完说道:“明日需要江小姐带我们去一趟你的老家去瞧一瞧那棵柳树,病治好了江小姐先请回吧,” 江雪听了面上有些犹豫:“好,但是我家里的事....” 秦四语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契约既成,受人委托,秦时酒庄定当做到,江小姐放心” 江雪听后起身鞠躬道谢:“那就拜托秦老板了”,说完拿起身旁的大衣,转身离开。 江雪的离开,屋子里就剩下素娘和秦四语两个人,秦四语接过素娘递过来放着妖丹残片的手帕, 他沉声问:“若是找齐了破碎的妖丹,能不能将它复原?” 素娘面容冷静:“有七成把握,不过她现在已经成了鬼修,就算是修复了恐怕也...” “好!你只管修复”抬手打断她的话,将放着妖丹残片的帕子还给她:“这残片你先拿着,回去通知晓门,查百晓薄,寻妖丹残片“ “是”素娘小心收好残片,微微低头,随后转身离去. 秦四语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翡色玉佩把玩着, 玉佩在指尖翻动,仔细看就能看到另一面似乎刻着一个“时”字…… 第3章 故事 秦时酒馆的三层小楼在全是低矮建筑的几条街里显得突兀却又诡异的融洽。 酒馆一楼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放着几张桌椅,是供游客暂时坐下休息的地方, 另一部分被改成一间一间的房间,除了第一间小型会客室外,其他的是给一些讲究的或者注重隐私的游客准备的,提供短暂住宿, 二楼则是三面开放,尤其是晚上,华灯初上,站在二楼栏杆处便可望见附近街道的繁华景色, 三楼只有十三个房间,每间房间里住着的都是秦四语的员工,与其说是员工倒不如说是下属, 因为时七从来没见过他们下过楼,一个个又对秦四语很是恭敬,出了会客室的门时七并没有听话的去前台守着,而是转身去了三楼, 拐过楼梯角,入眼的第一间房门门牌号写着“生”,时七知道这是素娘的房间, 对面门牌号则写着“死”,时七只知道这房间的主人叫年魂,再多的信息便不知道了,因为自她来到酒馆就没见过年魂, 再往里走第三间门牌号写着“玄”,主人是个身穿道袍名叫百茗的大姐姐,看着比时七大不了几岁, 百茗似乎格外喜欢她,每次下楼都会给在前台守着的时七带几包小零食, “玄”字门对面就是时七要找的人的住处了,门牌号上写着“晓”字,房间的主人名叫黎壬, “笃笃——” “黎叔,在吗?“时七一边敲门一边喊, “别敲了别敲了,来了来了”随着屋里声音的渐近,房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穿着一身太极服,留着白色胡须,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 黎壬一边抚着胡子一边笑呵呵地错开身子让时七进来:“主事今儿怎么到我这来了?” “害,这不是老板不让我在他那待着嘛,”时七熟练的走到外面露天的小阳台坐下,她撇了撇嘴:“我也乐的清净,来找你听故事” 黎壬慢悠悠的坐在一旁笑呵呵道:”主事今天来想听什么故事?“ 时七低头想了一会,神秘兮兮的说:“黎叔,有没有关于千年前那场大战的故事?” 黎壬抚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主事为什么突然问起千年前的事了?” 时七回道:“之前百茗给我一本书,我看到那里提到千年前有一场大战” 黎壬看着眼前笑嘻嘻的时七,笑呵呵说:“主事既然来找晓门讨故事,那老头子我绝不会让主事这一趟落空“ 时七眼前一亮:“黎叔,快讲讲” 黎壬扇了扇手中的蒲扇,不急不慢的说:”主事别急,这个故事啊,很长很长…混沌初开,衍生三千大道,又在岁月更替间逐渐划分出四界六修, 四界分为玄界、妖界、幽冥界和长生界,玄界也叫人界,就是咱们现在所住的地方, 玄界衍生出术师、佛修,妖界则是妖修,幽冥界则是鬼修,长生界....不说也罢, 故事的开始就发生在幽冥界,冥后诞下双子,哥哥名莫渊,弟弟名莫尧, 莫渊自小便知世间生死、六道轮回,被作为未来幽冥界掌权者来培养” 听到莫渊这个名字时七忍不住发出了疑问:“我记得好像幽冥界的现任掌权者是冥王莫尧” 黎壬点点头:“是,现在确实是莫尧” 时七接着问:““那莫渊呢?我成为鬼修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冥王有个哥哥” 黎壬用蒲扇拍了拍她的头:“这些啊都是陈年旧事,接着听我说,这一切本该顺利进行,可却被一场四方宴打乱了, 四方宴是每界杰出的子弟参与,每一百年由各界轮流举办,一千七百年前,轮到妖界举办.....” “阿七” 楼下秦四语的声音打断了黎壬接下来要说的话:“又跑哪去了?快下来接待客人” “这就来”时七一脸郁闷 她起身告别了黎壬,边下楼边抱怨:“一个月才几个钱要二十四小时在岗,生产队的驴都没被这么压榨的” “再唠叨这个月我让你喝西北风去” 秦四语懒散的靠在楼梯口,听到后斜睨了她一眼:“我这儿短你吃了还是短你住了?嗯?” 时七被他看的缩了缩脖子:“知道啦知道啦,老板您辛苦了” 说着讨好地捶了捶秦四语的胳膊,一旁的游客看到忍不住打趣, 说话的是一名短发女生:“老板脾气真好,要是其他人说自家老板压榨员工,指不定就被开除了” 秦四语轻敲了一下时七的脑袋:“好好招待客人,一会上楼” “哦”时七揉着额头应了一声,给那两名客人端了壶茶, 短发那忍不住打趣道:“小姐姐,你们关系真好,老板好帅啊,你在这工作是怎么忍住不心动的?” 时七向上努了努嘴咋舌道:“长得帅有什么用,抠抠搜搜的,哪个女孩敢看上他呀” 短发女生“噗嗤”一声笑了:“老板长得这么帅,员工对另一半的审美要求估计要高不少咯” “还是先想能不能通过这次考试吧“短发女生一旁坐着的男生忍不住插话道, “学长,这次我一定能过,”短发女生一提到考核瞬间满脸斗志:“等考试通过我一定喝酒好好庆祝一番!” 时七看着两人周身围绕的道气,目光闪了闪,原来是玄术师啊,她一瞬间了然, 临近傍晚,其他店也都亮起了灯,酒馆里除了那两名游客偶尔的说话声以外安静无比,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酒馆与外面的灯红酒绿隔绝开来。 等两人离开时天也彻底黑了。周围其他店铺陆续关门,时七也将酒馆大门上锁,直奔顶楼而去。 顶楼的亭子里,秦四语正在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带着鬼面的人说话, 见时七来了,秦四语对那人挥了挥手,鬼面人向时七点了点头,转眼间如黑雾般散去。 秦四语对时七说道:“那是年魂,你一直说没见过,这次让你见到了” 时七点点头,随后问:“老板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秦四语喝了一口茶:“明天跟我出去一趟,江雪说的那棵柳树有问题,先去看看” “这次让谁跟着?”时七照例问,每次外出处理事情都是秦四语、时七再加四门中的一位, 时七出去的机会很少,都是由四门之一的人跟着, “素娘”秦四语撑在桌子上,抬手揉着眉心。 时七看到他这般模样有些担心:“老板,你这身子骨咋比我还弱呢?这可不行啊” 秦四语深吸口气,放在额头的指骨关节处有些泛白:“回去睡觉,再熬夜扣工资” 时七:“!!!”果然可恶的资本家不需要我等凡鬼的同情! 江雪甩掉令人恐惧的症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忍不住在附近几条街上游玩了一番,直到傍晚才回了自己在外的住所, 刚打开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人显示是江瑞——江雪同父异母的三弟…… 第4章 医院 “小瑞,大晚上打电话来是发生什么事了?”江雪语气中带着担心:“是小风又犯病了吗?” 电话那头的江瑞声音有些急切:“不是,是爸,医生说爸快不行了,” “怎么会?!我马上去医院”江雪脸色一变,就往外走去。 午夜时分,逐月街的店铺早已关门,白日里繁华的巷子此刻漆黑一片, 有风穿过,幽深的巷子偶尔发出一阵阵似野兽呼吸般的风声。 “砰砰砰”“砰砰砰”“秦老板,秦老板在吗?”接连不断的敲门声伴着江雪急切的叫喊声在空荡而又漆黑的逐月街传开。 “江小姐,怎么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江雪整个身子一颤,抬头望去,看到时七正趴在三楼房间的一个小阳台那看着她, 时七关了手机,下楼开门,江雪一进门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修饰圆润的美甲此刻死死地扎进她的肉里:”可不可以请秦先生现在就走,我父亲他快不行了” “你先别急,我去叫老板”时七被抓的皱了皱眉,不忘安慰她,提醒她放松。 住在顶楼的秦四语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大力的敲门声,浑身充满了被吵醒的戾气, 打开门看清来人,眼角的戾气瞬间消散殆尽:”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小心你的工资” 时七狠狠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抓狂:”扣工资扣工资,整天想着扣我那点钱,江雪她爸快不行了,让咱们现在就出发“ 秦四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去叫素娘” 一行四人连夜去了江云虎所住的医院。 江云虎所住的是云城最大的医院的vip病房,时七一行人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尽头的病房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衣着华丽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抓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的胳膊, 女人口中还不断喊着要进去看看,中年女人身后十八九岁的少女同样在小声哭着, 青年面对这一幕一脸冷漠:“医生在里面抢救,你们现在进去是想让爸早点死吗?” 中年女人闻言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小瑞,你说什么呢?我是云虎的妻子,怎么可能希望他...” “是啊,三哥,妈妈怎么可能想让爸爸去死呢?”少女小声抽泣地看着江瑞, “那就在外面等着”江雪快步走上前。 中年女人见到江雪慢慢松开抓着江瑞胳膊的手,脸上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捂了捂鼻子:“阿雪来了,病治好了吗?” 江雪听到面色一沉,这话听着像是关心江雪的身体,可在场的各位都能从中年女人的动作里看出对江雪的嫌弃, 江雪道:“多谢李阿姨的关心,已经健康痊愈了”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显得格外有深意。 “是..是吗,好,好”李梦讪讪的放下手, 站在李梦身后的少女也停止了哭闹,脸色带着欣喜的看着江雪:“姐姐,你病好啦,真好” “嗯”江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爸不会有事” 李梦听到江雪这么肯定的话,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阿雪啊,我是你爸爸的妻子,回去我心里放心不下,我...” “阿姨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可别人没照顾好自己倒是累垮了”江雪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李梦看到江雪这种态度也没再说什么,提着包就向电梯走去,途中经过秦四语三人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时七看着李梦从身旁擦肩而过忍不住向一旁的秦四语感慨:“看到那个镯子了吗?“ 秦四语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怎么?你想要?” 时七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是说,那镯子里住着胎死腹中的小鬼“ 秦四语打了个哈欠:“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答应江雪他们家族的命吗?要不我把那小家伙收拾了,不劳您出手怎么样?”时七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说, 秦四语抬手掐住某人的后脖颈:“江雪说要保的人里没有她” 时七被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动了, 余光瞥到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秦四语理了理衣服,向病房走去, 时七和素娘在后面跟着,忍不住抱怨:“真讨人厌,你们跟着他这么多年是怎么受得了的?” 素娘捂嘴低笑:“老板以前可不是这样,现在可能是…心里高兴吧” 时七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素娘,正要在说什么就听到秦四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当着我的面说坏话,工资是真不想要了,嗯?” 时七:...... “这几位是?”江瑞忍不住疑惑 江雪介绍道:“这位姓秦,那二位....” “我叫时七,这位是素娘”时七听出江雪的犹豫,率先介绍道。 江瑞和江雪对了一下眼神再想到江雪痊愈的怪病,便明白几人的身份,说道:”你们好,我是江瑞“ 秦四语轻轻点了点头,问道:”没成功?“ 江瑞有些沉重的点点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四语推开病房门,回头说道:“素娘,江小姐,江三少爷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说完看了一眼时七,和秦四语对上视线,时七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时七倚靠在病房外的墙上,想追剧, 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秦四语给收走了,只好闭眼补觉,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时七睁开了眼睛,眼中划过一丝厉色, 看到站在她旁边的是刚才待在一旁的少女,时七向旁边移了移,一时间走廊上异常安静。 就在时七忍不住再次合上眼时,少女开口了:”你好,我叫江若,你们是来给爸爸治病的吗?“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格外好听。 时七转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妈妈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 江若低下头绞着衣角说道:“我想我留下来能够帮姐姐做点事”, 突然间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惊愕地看着地面:“你...你的影子呢?” 时七愣了一下同样看向地面,走廊里白炽灯直射下的地面上除了江若投下来的影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阴影, 时七瞬间明白过来,抬头对江若无辜一笑:“因为我是鬼啊,你见过几个鬼有影子的?”笑容中透露着一股恶意。 江若脸色微变,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扯了扯嘴角:“抱..抱歉,我去趟卫生间” 说着不待时七回答便快步向走廊拐角走去,细看脚步中还带着些许慌张。 时七看着江若几乎逃跑似的离开,忍不住嗤笑一声,她眼中闪过几分兴趣, 江家顶梁柱在医院昏迷不醒,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继母养着小鬼, 大女儿身中妖丹,二儿子被人下了人面咒,小女儿身上背着命债,只剩下三儿子身上干干净净,这江家可真有意思。 第5章 老坳村 江若说着去趟卫生间,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时七见要对付的人走了,便无聊地趴在一旁的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哪怕是在午夜凌晨,路上仍有不少车辆往来,有时偶尔有几辆救护车从医院开出顺着路灯不知驶向了何处。 时七虽是修罗鬼,心里却没有任何怨念,自然也不会有病痛的折磨, 医院又是阴气最盛的地方,按道理来说她是很喜欢的, 但或许是她存在的时间太久了,听多了世人的说辞,不自觉对医院也开始产生讨厌甚至厌恶的情绪。 天将破晓时,病房门开了,素娘在和江雪说着注意事项,秦四语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江瑞则是一脸敬重的站在旁边,偶尔说上一句话。 时七走向前问道:“怎么样?人救回来了吗?” 秦四语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遍时七:“她没怎么着你吧?” 时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四语说的“她”是江若,可惜秦四语算差了一步,江若胆子是真的小,被时七随便一吓就跑了。 “秦老板,之前的事让你见笑了,我们家...有些复杂”江雪面上带着歉意说道, 据江雪所说,刚才闹事的李梦是江云虎的第三任妻子,江云虎的第一任妻子在生江风时难产去世了, 第二年江云虎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就是江瑞的母亲,但不久她同样也因病去世, 后来又娶了李梦,一年不到李梦就生下了小女儿江若, 李梦这人向来爱慕虚荣,两个月前江云虎昏迷不醒,江家的公司一直是江雪和江风姐弟俩打理, 若江云虎一直醒不过来,按照宗系关系,公司将直接由江雪接手, 李梦当然不同意,若江雪接手了公司,这江家哪还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地,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隔三差五就会来医院闹上一番。 秦四语打了个呵欠道:“你父亲体内有很多魂体,这些魂体将你父亲的魂体驱逐到了体外,都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所以才迟迟醒不过来,即使醒来,那人也不再是你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的灵魂” 他又接着说:“你父亲体内的魂体不能被打散,只能暂时镇住,想完全醒过来还需要找到这具身体本身的魂体“ 素娘问:“江小姐,你记得你父亲经常去的地方吗?” 江雪低头思考了片刻:“抱歉,我只知道他每周会拿着一瓶酒去那棵柳树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四语轻笑一声:“又是柳树,江小姐,下午带我们去看一看那柳树”,说着就向前走去。 素娘给了江雪一张符,嘱咐她将这符贴到江风身上,接着跟上秦四语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酒馆,秦四语没多停留就上了顶楼,素娘也回到她的房间, 时七坐在柜台后追剧,正追的入迷时听到柜台上传来敲击声,时七抬头看去,发现是昨天来的那个短发女生, 短发女生敲了敲柜台,可怜兮兮地看着时七:“小姐姐,有没有度数不高的酒,我想借酒消愁” “有的,我去给你拿”时七点点头,随后就去地下酒窖给她挑了一壶才酿上不久的果酒。 短发女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时七手支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着短发女生唉声叹气,问道:“我昨天听你们说你今天考试什么的,是在担心吗?“ 短发女生一听考核叹气的声音更大了,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个干净:“唉,别提了,我上的大学有些特殊,学校在入学时会每人分配一个对象作为毕业考核, 那...那考核对象太不是东西了,我都观察两年了,愣是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容易观察到这几日有动作,结果没打..没考过” 时七:........一时竟分不清是考核对象惨还是女生惨。 好在女生并没有多做停留,喝了一小壶果酒后就离开了,时七将酒桌收拾一番后又等了一会,见没客人光顾,就又趴回柜台追剧去了。 —— —— —— 午后,江雪开车来接秦四语三人,江雪老家老坳村位于云城与旁边山市的交界处, 车子一路行了一个多小时,又走了一小段的水泥路,穿过一片小树林, 太阳落山之前终于看到一个村庄,村庄不算大,家家户户大多住的也是二层小楼, 江雪告诉他们是父亲江云虎前几年回村帮助村里重新翻修房屋,修建水泥路, 但是自家的老屋却是没有翻新,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样子, 原因江云虎也没有和江雪多说,再加上江雪二十多年也没回来几次,自然也没多做关心。 车子开进村子里也没见到几个村民,估计是嫌热都没出来,一路平稳的穿过水泥路停在一栋二层小楼门前, 门前站着个中年男人和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一见到车上下来人立马上前迎接,江雪连忙上前搀扶, 秦四语慢悠悠地下了车,看着天边只剩下一片火烧云,抬手向车里等待的时七挥了挥手:“出来吧” 看到从车里又出来三个人,老人环顾一圈,眼中有些迷茫:“江丫头,这些是?” 江雪连忙说道:“刘爷爷,这些是我的朋友,这位是刘村长”后半句显然是给刚下车的秦四语说的。 刘村长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自时七从车里出来一双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又看到从后面出来一身艳红长裙,身材玲珑有致的素娘,眼前瞬时又亮了几分,眼中划过一抹贪婪。 秦四语看到中年男人痴痴的神态,上挑的眼角微凛,上前一步和刘村长握手,恰好将两人挡在身后, 秦四语客气道:“村长您好,我们是江雪的朋友,我们计划开发一项旅游项目,这次来也是想看看村子有没有这个的条件” 刘村长一听接连敲了两声手中的拐杖:“哈哈哈好好好,快快进来,青山啊,青山!快去叫小莲准备晚饭” 站在一旁的刘青山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张罗晚饭。 几人在刘村长的招呼下进了院子,小院布置的井井有条,院里开垦出一片菜园,又圈出一块鸡窝,养着几只鸡, 一旁的厨房里传出阵阵炊烟,倒是一片农家光景。 进了堂屋,刘青山殷勤地倒了几杯水,打量了一圈后坐在了时七旁边,热络地和时七聊天:“我姓刘,刘青山,小妹叫什么名字啊?” 时七不动声色的向秦四语那移了移,微微垂下眼睑遮掩住眼中的冰冷,客气一笑:“我姓时”,说完就不再多说什么。 刘青山听到时七不冷不热的回答也不觉尴尬,依旧在不断找话题。 被迫挤在一旁的江雪脸色微僵,看了看时七另一边依旧眉眼温和淡定喝水的秦四语,再看向刘青山时眼中带着不屑,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个有妇之夫竟然敢明目张胆做出这种事,甚至打到了秦老板身边人的主意,而刘村长对此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装作没看到,不愧是一家人… 第6章 江门愿 不过令江雪意外的是秦四语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时七刚开始还应付几句, 后来直接不做理会,刘青山却还不依不饶,甚至想拉她的手, 就在时七思索着如何摆脱掉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 女人满脸笑容的将饭菜放到桌上:“都是自家种的菜,大家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女人在看向想要拉时七的刘青山时笑容一僵,接着低下头分发碗筷, 刘青山看到女人来了,一脸被打扰好事的表情坐回村长旁边, 中年女人看了看低着头的时七,又看了看满脸不满的刘青山,扯出一抹笑道:“爸,这几位是…” “这是陈莲,我儿媳妇,这个是我儿子刘青山,以后有啥事可要江丫头多关照关照啊”刘村长知道女人的意思, 刘村长说完这些又向陈莲介绍了一遍江雪几人。 江雪笑了笑,冲刘青山和陈莲点点头,当是打招呼了,刘村长见了一脸欣慰的拍了拍手中的拐杖, 饭过一半刘青山倒了几杯酒分给众人,在倒酒给时七的中途却被一双手给拦了下来,刘青山愣了一下,不悦地看向手的主人, 秦四语揽过时七的肩膀微笑道:“抱歉,我老婆怀孕了,不能喝酒” 不悦的刘青山:满脸尴尬, 默默吃饭的江雪心中默默点个赞:哦豁,秦老板好手段, 被动怀孕的时七面无表情往嘴里塞了一口肉, 只有素娘夹了一块红烧肉吃的一脸淡然,问就是常规操作,习惯而已。 秦四语拿纸擦了擦时七的嘴角:“知道你胃口好,但还是少吃点辣椒,注意孩子,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时七“咕咚”吞下口中的麻辣鸡丁,眨了眨眼,娇嗔地依偎在他怀里:“知道啦,我会注意的,刚刚不是没忍住嘛” 随后又向尴尬的刘青山礼貌的笑了笑:“刘先生,抱歉,医生说前三个月要注意饮食” 刘青山讪讪地收回伸出的手,顺势瞄了一眼旁边冷下脸的陈莲, 刘村长连忙打圆场招呼大家继续吃,几人也都是有眼力见的,见状都没在多说,这场不大不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只有时七因为“怀孕”,在秦四语的严厉“监视”下,再也没吃上那盘味道不错的麻辣鸡丁...... 刘家人住在二楼,一楼是客房,时七和秦四语一间房,素娘和江雪一间房, 几人也没多打扰刘家人,吃过饭寒暄客气了一番就各自回了房间, 时七回到他们的房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一脸幽怨的看着倚在一旁悠哉哉不知道给谁发信息的秦四语:“我的麻辣鸡丁......” 秦四语打字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回去让辅星给你做” 时七撇了撇嘴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柳树?不会真的要在这过夜吧?” 秦四语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一会儿”,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时七不再多说,趴在床上打开手机继续追剧,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播放电视剧的声音,时不时伴随着时七的笑声。 安静的夜晚里传来一阵女人的低声哭泣和男人的怒骂,时七听着像是刘青山和陈莲的声音, 从男人恶毒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们的感情并不和睦,不过时七并没理会,他们命中注定是一对冤家夫妻,她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秦四语收起了手机,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笑的乐不可支的时七俏生生的侧脸, 回想刘青山看她的眼神,秦四语忍不住用舌头顶了顶后牙槽,啧! 手机传来震动声,是之前秦四语定的闹钟, 时七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秦四语向她招了招手后慢慢打开房门,连忙从起身跟了上去, 走出房间发现江雪和素娘正在外面的堂屋里等着,四人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由江雪带路向村西头那棵大柳树走去, 夜晚的村庄不像城市那般有着排排路灯,整个村庄进入夜晚后漆黑一片,头顶的月亮倾洒下一片银辉,为几人的前行提供一点光亮, 周围静悄悄一片,偶尔从路旁的草丛中传出几声虫鸣,那棵大柳树说是在村西头,但是还要出了村再走一段土路才到, 江雪在村里没敢打开手机的照明灯,怕被人发现, 直到出了村才打开,村西头是一片荒地,周围的杂草高度将近人的腰部,手机灯的光亮直射出去好几米远, 几人又往前走了几分钟,这才在手机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柳树的轮廓。 又向前走了几步就看清了柳树完整的轮廓,这棵柳树树干粗壮,估计五个成年人都未必能够完全抱住, 再走近些,秦四语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时七也是一愣,一旁跟着的素娘一脸奇怪,江雪不明所以地看着三人, 时七了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小纸包,拍在江雪的眉心,那小纸包碰到江雪的一瞬间就融入到了皮肤里, 江雪眼前瞬间变得清明了,周围的环境变得一清二楚,再看向柳树,就见那柳树周围分布着浓郁的浅绿色雾气,同时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江雪耳朵里, 江雪有些惊讶:“那绿色的雾气是什么?还有这声音.....“ 素娘在一旁解释道:“这是鬼语,那雾气就是妖气,看这妖气的颜色也是个老实修炼的精怪” 越往前走眼前的景象越清楚,等走到树下时看到树下坐着一个人, 江雪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正在树下念叨的江云虎听到女儿的声音转身看去,看到江雪时瞬间变了脸色,忍不住向前飘了一段距离:“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永远别来!” “她听不懂你说的话”时七在一旁提醒:“你现在是魂体,一般的活人听不懂鬼语” 江云虎看了看时七,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江雪,忍不住低头苦笑:“是啊,我已经死了” “谁说你死了?”秦四语开口道:“你只是被人从身体里赶了出来,想回去吗?” 江云虎愣愣的看着秦四语:“我没死?,怎么..怎么回去..我想回去” 秦四语勾唇一笑:“很简单啊,告诉我你们江家给这柳妖许了什么东西?” 江云虎有些心虚地张了张嘴:“许..什么许了什么?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第7章 愿成 秦四语似笑非笑地看着江云虎:“哦,不清楚啊,江先生,你们江家先辈或许不知道,但我要告诉你:和妖做交易可要做好死的准备” 江云虎魂体有一瞬间的散乱:“你...你..” 他身后的柳树树枝无风晃动着,似乎在对秦四语的话表达不满,又似乎是既高兴又害羞地和谁打着招呼。 江云虎警惕的向后飘了一点,有些悲痛的看了一眼江雪:“我爷爷许诺...从他开始江家后代里第一个长女作为祭品将献给....献给它, 相应的,它也要保佑江家享荣华富贵,小雪,小雪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我不可能,不可能把她....” “但这妖气看着很纯净,并没有任何杀伐气息”素娘绕着柳树转了一圈说道 江云虎低着头:“...小雪是第一个,我一直求他放过小雪,可是...” 秦四语看向那棵微微摆动枝丫的大柳树:“可是它没有答应,又恰巧你魂体离身,就干脆一直在树下缠着它整天念叨” 江云虎慢慢蹲下身子手死死地抓着花白的头发,缓缓说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我和小雪的妈妈是偷偷结的婚, 家里人认为小雪的妈妈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一直不承认这门婚事,在她妈妈去世前一个月父亲将小风接走, 二叔将我困在国外,他们收了我的手机,切断了我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就连她妈妈去世的消息也是后来才知道,等我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 小雪小的时候我就因为工作很少陪她,后来我把李梦带回来后小雪更是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直到近几年在公司实习,说的虽然是工作上的事,但能说说话就好, 但是两个月前父亲又再次提出,打算在小雪二十八岁生日当天把小雪交给树神,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后来我就变成了这样, 小雪小时候的事我没办法补偿,我知道是我懦弱,是我不敢向家里反抗,我对不起小雪,更对不起她妈妈,但...我也想着能为我女儿做些什么.....” 江云虎也是仗着江雪听不懂鬼语,这才将心里压抑了多年的话说出来,但碍不住在旁边听着的时七, 时七将江云虎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江雪,江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蹲在那里连道歉的话都不敢亲口对女儿说的父亲, 她全程都面无表情地听着,但听到最后一句眼里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江雪知道父亲的苦衷,她不恨他,但她面对母亲的不公遭遇心中仍有一丝隔阂, 所以这二十年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她的父亲,所以她选择和父亲江云虎一样,逃避这件事,继续不亲不疏地生活下去。 江雪慢慢擦了擦眼泪对秦四语说道:“秦先生,可以送我父亲回去了吗?” 秦四语语气随和:“既然都说了,当然可以”说着,双手间快速结了一道奇怪的手印,紧接着江云虎的魂体便如雾气般消失了。 云城vip病房内,监测江云虎生命体征的仪器上面起伏的曲线突然变成一条直线, 紧接着江云虎身躯一震,仪器上的直线渐渐开始有了起伏,慢慢恢复正常。 一直在旁边看守的江瑞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知道是姐姐那边成功了,连忙按向床头的呼叫器让医生来检查。 — — — — 此时,一栋别墅的地下室里,盘腿坐在一圈蜡烛中间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骤然睁开双眼,紧接着便是喷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蜡烛被突然刮起的阴风扑灭,在一旁等到的少女连忙向前搀扶。 少女一边拍打着男人的背一边担忧地问:“怎么样?黄大师,发生什么了?” 被叫做黄大师的男人捂着心口喘了几声粗气道:“有人破了我的术法,那些魂体全魂飞魄散了”, 说着脸色阴沉的看向苍白着脸的少女:“我的术法万无一失,怎么会被识破?江若,你不解释解释吗?” 江若喃喃道:“怎么会?”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俏丽的面容变得狰狞:“是江雪!那个贱人,昨天晚上她带着三个人进了病房,一定是他们!” 黄大师身子一顿:“他们是什么人?” 江若摇摇头:“不清楚,江雪只说那个男人姓秦,让我们叫他秦先生”,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少女眼里划过一抹妒色:“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叫素娘,一个叫时七!” 黄大师冷笑一声:“好啊,敢坏贫道的术法,贫道要好好会会他们!” 他说完又看向江若:“我给你的东西你有没有好好供奉?” 江若连忙点头:“当然,我按照你的要求,每天都喂给它血” 黄大师邪邪笑了几声,他粗糙的大手慢慢抚上江若的身体:“乖乖听我的话,我会让你得到江家,也会让你更加漂亮” 江若忍受着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她的视线可能向一个罐子, 那是让她可以一直保持现在容颜的宝贝,让她不会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容貌衰老, 突然,那个罐子动了动,似乎有东西想要出来,却没能成功,只能发出愤怒的嚎叫, ……………… 看到江云虎的魂体消失,江雪长长的舒了口气。 时七走到秦四语旁边看向一旁安静的柳树,轻声问:“老板,我们现在回去吗?” 秦四语神色莫名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时七,缓缓开口:“嗯,走吧” 夜色中,原本垂下一动不动的柳条突然扬起,死死的缠绕在时七的手腕上。 秦四语目光一沉,夏日的荒野间平地掀起一阵寒风,抬手抓着缠在时七手腕上的柳条语气里带着令人心颤的寒意:“松开” 见柳条依旧缠在时七手腕上,秦四语抬手甩出一张黄符,符纸无火自燃,缠绕的柳条瞬间燃烧化为灰烬。 柳树吃痛,摇摆着剩下的半截枝条向江雪慢慢探去,看到江雪眼中充满的恐惧,移动的枝条慢慢又缩了回去, 素娘微笑着拍了拍柳树:“明天白天我们会再来的,到时候可不要这么胆小了” 柳树摇了摇树干便不再动弹,倾撒的月光下,比周围杂草树木要高出不少的柳树如同雕塑一般静静的伫立在那, 江雪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棵柳树好像有些委屈,树也会委屈吗? 回来的路上江雪问素娘她临走时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素娘看着疑惑的江雪捂嘴笑道:“我刚刚用传心符和那柳妖聊了一会儿,这柳妖并不是想杀了你,而是喜欢上你了 刚才也是看到你害怕就没敢现身” 江雪被素娘这番话震惊到了,结巴道:“他…他喜欢我?!” 倒是秦四语看了看身旁沉默一路了的时七吩咐道:“素娘,明天你问问那柳妖,看他是想回妖界继续修炼,还是褪去妖骨当人类过完一生投胎轮回” “是”素娘点头应道。 第8章 老宅 四人轻手轻脚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回来,全程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秦四语进了房间就停下了,跟在身后的时七一时不察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秦四语没有回头,声音意外的平静:“你为什么和江雪说那些话?” 时七揉着脑门的手顿了顿:“什么话?” 秦四语没有回答,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柔和的月光穿过玻璃窗照在他的格外清冷的脸上, 在黑夜的掩护下时七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就躺在了床上:“你还不睡啊,那我先睡了哈” 秦四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躺在了靠近窗户的木制的沙发上,秦四语拿出一张符纸轻轻甩了甩, 符纸无火自燃瞬间便消失殆尽,屋内光亮明灭一瞬,再次陷入了黑暗。 听到外面院里传来的说话声,时七睁开了眼睛,她身为鬼,本来就不需要睡眠,睡觉还是十年前来到秦时酒庄后被秦四语逼迫着养成的习惯, 想到秦四语,时七不由得看向睡在沙发上的男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男人俊朗的脸上,唇瓣微抿,给睡着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少年气, 许是木制的沙发太硬睡不习惯,男人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时七看着男人的睡颜一时出了神,再次抬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秦四语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秦四语戏谑地勾了勾唇,从沙发上起身:“这是睡傻了不成?我那可不收傻丫头当前台” 时七听得面无表情,看着揉着腰的秦某人,忍不住冷笑一声:“呵!在沙发上睡几个小时就这样了?真虚” 秦四语揉腰的动作一顿,有些僵硬的看向时七,眼神危险的眯了眯:“你说什么?” 一边说一边缓缓向床边走近,时七盯着秦某人的一举一动,紧张的捏了捏被角, 眼看着秦四语越走越近,时七直接一掀被子,将被子蒙在秦四语头上,转身贴着墙面溜出了房间。 头上顶着被子的某人:…… 拿下被子,秦四语长叹一声,第一次对自己的“教育理念”感到怀疑,难道是自己惯的太过了?都敢作妖到领导头上了。 … … … … … … 时七一出门就发现外面的院子里站着三名调查员,其中一个调查员正在向村长询问一些问题,另外两名正在记录着什么, 时七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看向在同样在院子里站着的江雪:“发生什么了?” 江雪摇了摇头:“不清楚,好像说是死人了”今天早上江雪和江瑞通了电话, 得知父亲江云虎已经醒了,亲弟弟江风的病也缓解了,这才放心,和江瑞说了会早点回去, 结果刚挂断电话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发现是调查员,要找村长,江雪也没多问,喊了刘村长下来, 自己离几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听到谋杀、自杀之类的话,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 调查员和村长简单的交涉了一番就离开了,院子里重新变的安静, 刘村长回到堂屋,刘青山和陈莲也说着话从楼上下来,两人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昨晚上吵架的模样。 “爸,发生什么了?”刘青山幽幽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时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倒了杯茶递给一脸愁容的刘村长, 刘村长喝了口水,叹息道:“唉,村东头的王民死了,尸体是被上门讨债的人发现的,吊死在房里的” 陈莲一脸担忧:“这王民死了和咱有啥关系?咋来咱家问话了?” “调查员怀疑是谋杀,我怀疑啊,这王民指不定是撞着啥东西了” “会不会是那棵柳树…” “瞎说,王民虽然混不吝,但也不至于招惹那东西”老村长“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民是个孤儿,就是个混不吝的刺头,二十多岁了也没个正经工作,靠着每月的着贫困补助金生活, 但说到底还是吃着村里百家饭,村民看着长大的,突然间死了,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时七和江雪站在院子里一边看鸡窝里的小鸡啄米,一边听着屋里的对话, 没大一会儿素娘也从屋里出来了,屋里三人看到素娘经过,也都止住了话题,没在多说。 素娘来到时七身边,低声道:“主事,这村子不对劲,与昨晚我们来时不同,特别是东面,有一股死气” 时七道:“刚刚听说死人了,和那股死气有没有关系?” “很有可能,要不要…”素娘话说到一半做了个查看的手势, “先不要插手,我们这次来主要为了柳树,不要多生事端” “是” 两人的对话很短,一旁的江雪听到素娘说在东面心中莫名一紧:“东面,我家的老宅也在村东面…” 时七看向有些慌张江雪,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道:“素娘,等老板出来了,你告诉他一声,我和江小姐去江家老宅看看” “好”素娘点点头, 时七和江雪又和刘村长打了声招呼,两人便出了门,向村东面走去。 村子不大,沿着主路直走十分钟左右就见到一处大宅院,宅院门上挂着蜘蛛网,显然荒废了许久, 路边停了两辆车,门口被拉上了警戒线,大门大开,几个带着白手套的调查员进进出出。 江雪见状连忙问站在一辆车旁做记录的调查员:“你好,请问里面发生什么了?” 做记录的调查员道:“里面发生了案件,这里暂时封锁,我们现在再联系这所房子的户主,你们不要靠近,不要破坏现场” “我叫江雪,我父亲是宅子的主人”江雪连忙道 就在江雪和一旁的调查员说话的功夫,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后面, 时七转头看去,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短发女生,看到女生的正脸,时七暗自嘀咕一句:“原来是她啊” 短发女生正在和身旁跟着的中年调查员交谈着,一边走到她们身旁, 江雪还在配合做记录,中年警察去老宅里面查看,短发女生无聊的拨了拨腰间带着的清心铃, “你说的考试就是在这啊”一道清丽轻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第9章 特案局 短发女生闻声看去,看到是之前酒馆的前台,有些惊讶:“小姐姐,你怎么在这?你们酒馆的业务这么广吗?都做到村里来了” 时七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对啊,别看我们酒馆不大,业务可是很忙的” 随后时七又问道:“你是玄术师?还是特案局的?” 短发女生瞬间瞪大眼睛:“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时七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 短发女生也看出她是不想回答,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于是也没有多问,只是面上有些尴尬, 她忍不住挠了挠头:“那个…我叫黄思思,我不是玄术师,也不是特案局的,但以后一定是!” 时七了然点头:“是个学生啊”后半句俨然带有打趣的意味。 玄界从古至今历来都有玄术师一职,到了现代社会,玄界式微,玄界首脑们不得已联合各大玄术世家秘密建立了一所培养玄术师的大学, 这所学校招生非常苛刻,每年会从各地招收有天赋的学生入学学习玄术,无论贫穷贵贱,一律按实力说话, 这批学生毕业后会随机以特殊顾问的名义分配到各个调查局或者地方历练, 历练等级分为一到七级,品级越高越有可能被最高玄术部门——特案局注意到,并有可能进入特案局工作。 说到这,就要说特案局的特殊之处了,特案局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它不服从于任何部门,是由玄界首脑秘密组建,由特案局局长直接管理, 特案局主要职责就是守护好玄界安危,铲除一切危害玄界的危险物种和事件,如今特案局是由局长段意直接管理。 凡是入职特案局的玄术师,不仅每月有固定工资,而且还可以另外接单, 但是局里要收三成的报酬费,除了出任务之外其余时间自行安排, 最重要的一点是特案局足有地下三层的收藏室,里面收藏着从古至今数不清的诡谲珍宝、术法孤本、历史古籍, 甚至还有禁术,是所有玄术师的梦想之地。 也是因为特案局的成员过于稀少,除了一些像江雪这种有钱有势的大家族能够找关系让特案局的成员直接出手帮忙以外, 大多数人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选择报警,有人脉的则请当地的玄术师帮忙,当地解决不了的才会上报给特案局。 黄思思一听这话就急了:“我一定会进特案局” 时七看着黄思思周身浓郁的道气,哪怕她是鬼也能看出黄思思道缘颇深,不由认真点了点头:“一定可以,加油” 两人寒暄片刻,之前那个和黄思思交谈的中年调查员从宅院里出来,示意黄思思进去。 黄思思严肃地对时七说:“小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等你跑完业务就赶紧离开,这里不太平”说完转身就进了宅院。 待黄思思进了院子才想到好像忘记问小姐姐叫什么名字了,回头再看向来的地方,发现已经人已经走了,黄思思耸了耸肩:算了,有缘再见吧。 老坳村这个案子本来该是云城的玄术师负责的,但云城太大,玄术师又稀缺,这才临时找了黄思思这个正在考试的学生, 因为考核就在这里,再加上她在校成绩斐然,校级也就同意了这次行动。 时七回到江雪身边,江雪正在和谁打着电话,看到时七回来点了点头, 时七看她正忙,也没多打扰,抬头看着这座荒废的大宅院上空,上空中骇人的死气交织缠绕,层层翻腾。 江雪挂了电话,看向时七:“我刚才给父亲打了电话,他说老宅里并没有任何人居住,这王民应该是翻墙进去的,调查员说王民的死有蹊跷,我怕…” “这股死气应该存在很久了,下面有太多的亡魂,一时半会也解不了”时七打断她的话。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秦四语拿着一把伞慢慢悠悠的朝这走了过来, 素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时七看到秦四语有些尴尬又讨好地对他咧了咧嘴, 秦四语瞥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有什么想问的?” 时七道:“这里怎么会突然聚集这么多死气?” 秦四语漫不经心地看着宅院上空:“死的人多了,怨气过重且迟迟不散,之前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镇压着,只不过现在那镇压之物被移了方位…不必在意这些小东西,委托要紧” 时七看着上空,黑气一股一股的翻腾着,似是对秦四语的不屑感到愤怒:这是小东西?那老板的实力会有多恐怖?想到这时七忍不住挑挑眉。 正想着,脑袋冷不丁被敲了一下,时七转头就看到秦四语打开了手中一直带着的伞,将伞塞到时七手中:“快中午了” 时七乖乖接过伞,虽然她是妖鬼,而且修炼出了实体,但到底做鬼修久了,对阳光还是有些畏惧, 尤其是中午的阳光,阳气过盛,虽然不会怎么样,但是一直暴露在阳气下,也还是会有些难受。 秦四语悠悠道:“走吧,既然这已经有专业人士了,先去找柳树要紧,” 四人在院门外又呆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又去了村西大柳树那。 白天走在这条荒废的小路上一片夏日盎然,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柳树周围很空旷,估计是被柳树夺走了灵气导致周围寸草不生,这到也方便了几人, 素娘上前拍了拍柳树粗壮的树干:“出来吧” 四周一片安静,过了一会,柳树树干微动,一个身穿广袖青衫留着长发看起来十八九岁的俊俏少年郎从柳树后面小心翼翼地, 少年看了看素娘,有看向双手插兜一脸散漫的秦四语和打着伞的时七,最后看向面色僵硬的江雪, 时七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少年看江雪时眼里闪着微光,带着期待和几分忐忑,甚至向前迎了几步。 “小柳树,要什么条件才能放过她”秦四语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少年郎胆怯的看了秦四语一眼:“我不叫小柳树,我有名字的,叫柳长明,她是我媳妇,我就要她” “什么媳妇?她是人类,人妖殊途”素娘轻斥道, “我不管,我就要她,我等了她好久”柳长明抿了抿唇倔强说道。 第10章 再见洛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江雪开了口:“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在我很小的时候?” 柳长明闻言眼中一喜,用手比划着:“对对对,你那时候这么高,我们见过面的!” “江小姐,你不是没来过这吗?又怎么会认识他?”时七问, 江雪眼中划过一抹迟疑:“我记得好像是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好像带我来过, 我见到一个小哥哥,回去后就发了高烧,其他的记不太清了,也是刚刚见到柳…长明才想起来” 那年五岁的小江雪被爷爷和父亲开车从学校接走,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 记得当时江雪记得父亲和爷爷在一旁大声说着话,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小江雪呆着无聊,又第一次来农村,就自己在周围转啊转,看到土堆后面躺着一个晒太阳的少年, 于是她就和少年玩起来过家家,结果没玩多久就被爸爸叫走了,后来她就再也没来过这。 江雪说完恍然大悟:“你…你是那个…小哥哥?!” 柳长明眼中光芒又亮了几分,语气里又带着几分委屈:“对啊,你说过要做我媳妇的,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你再也没来过” 江雪不知所措的向后退了几步:“那…那是过家家游戏,不能当真” 柳长明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长发垂下挡住了小半张脸,语气里带着浓重的失落:“所以…你没有喜欢过我” 江雪嘴唇微抿几下,轻声道:“对不起,我…” 接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认为只是过家家的一句话,没想到有人等了她二十多年,现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少年依旧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妖丹碎片是你给她的?你是从哪得到的?”秦四语适时问道, 少年听到妖丹碎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犹犹豫豫说道:“我也不清楚了,大约是两百多年前我刚有意识,有一个人来到我这,在我树根下埋了什么东西, 从那开始我的意识一天比一天清晰,我感应到那是一个大妖的妖丹残片,就开始吸收它的灵气, 没多久我就幻化出了人形,后来…她来看我,我看到她身上有鬼气缠身,就把妖丹碎片给她了…” “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记不清了,但那人身上有很强很强的鬼气,虽然在刻意收敛,但我能感觉到,比她还强”柳长明说着指了指打着伞的时七, 秦四语问到自己要的答案后也就不在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时七看着一脸阴沉的秦四语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对柳长明说道:“既然都是误会,那么…契约作废” 柳长明可怜兮兮地看向时七,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委屈:“我…我护着江家少说有百年了,什么好处也没落着,不公平!” 时七沉思片刻:“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公平哦”随后一脸无奈地耸耸肩:“可那也没办法咯” 眼看着柳长明就要生气,素娘开口道:“你在玄界待着对你的修为没有一点进步, 除非你化去一身修为,历尽三道雷劫,褪妖骨换人躯过完此生,但是你是由妖化人,所以死后没有轮回” 看到柳长明脸上的犹豫,但显然也并不想轻易松手, 素娘再接再励,说出的话里带着些许蛊惑:“你修炼两百多年又吸收了妖丹残片的灵气, 以你的机缘,去往妖界,假以时日必成大妖,甚至是妖仙都不在话下,成为妖仙的大好机会,你,舍得吗?” 柳长明看向素娘,良久,摇了摇头:“我辛苦修炼至今,自然不想放弃” “对吧,而且你可以去往妖界,认真炼化体内妖丹的灵气,最多五百年,你会成为最年轻的妖仙, 到时,妖王会赐你府邸,甚至会称相统御一方,想想不就是一大美事?” 时七挪到秦四语身边,轻声问:“怎么还有入朝称相?那不是玄界古时才有的吗?” 秦四语回道:“妖界一直奉行的一王四相三十六臣的传统,王统治全界,四相听王命统御四方,三十六臣统御各地” 时七又问道:“那会不会还有世家什么的?” 秦四语点了点头,这次却没再多解释。 那边柳长明在素娘的蛊惑下眼见越来越犹豫,秦四语便知他最终的选择,于是说道:“一会会有人来带你走,素娘留下等着” “是”素娘点点头, 秦四语转身离开,时七见状连忙跟上,两人一路往回走, 路上,时七问秦四语:“这柳长明一听到会修为大增就动摇了心思,二十多年的等待总不能素娘的几句话就打消了吧?!” 秦四语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着,闻言轻笑一声,摇摇头:“妖都是以实力为尊,凡是有灵识的妖物骨子里就带有好战的基因, 这是妖族从古至今的传承,和感情相比,显然实力诱惑更大,区区二十年对妖来说不值一提,只要不与人类牵扯到因果…” 时七问道:“若是不小心,或者说江雪真的和他成亲了会怎么样?” 秦四语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这世间因果债偿自有缘法,若真是不小心…” “哟,瞧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时七听着有些耳熟,转身看去,是前几天见过的洛闻,依旧是青衣广袖,只不过一头银色长发变成了黑色,发间的兽耳也不见了, 洛闻见到时七也是一脸喜色,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袋塞到时七手中:“上次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这次给你带个稀罕东西,快收着” 时七估计着也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给自己带了些小玩意,也就没推脱,道了声谢也就收下了, 还别说,这锦袋提着沉甸甸的,挺有份量。 洛闻看到时七收下这才走到秦四语面前,说道:“你让我带走的妖呢?” 秦四语答非所问:“怎么来的是你?” 洛闻道:“要不是上次忘给丫头带见面礼,带妖走只是顺道” 秦四语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吧,和我们去江家老宅看看情况” 看到秦四语要走,洛闻也跟了上去:“…答应要帮你我会做到,幽冥界的那老东西还在沉睡, 只不过他的一双儿女倒是有点意思,各方鬼王也都站了队,现在的幽冥界分为了两派,具体的还在探查” 秦四语点点头,停顿了几秒说:“多谢” 洛闻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话,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第11章 西北黄家 时七默默凑到洛闻身旁问:“洛先生,你给我的这个,里面是什么呀?” 洛闻眼中带着些许宠溺:“等你打开就知道了,记住,要只有你自己的时候再打开,要不然,我怕某人抢了去” 洛闻说完不忘看一眼秦四语,眼神提示的很明显, 秦四语语气不屑:“我?什么东西是我没见过的,还要抢?” “那可不,当年是谁逼死……”洛闻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自觉闭嘴, 秦四语眼尾低垂,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时七夹在两人中间感觉到氛围有些僵硬,连忙将话题引向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 洛闻和秦四语各自也都自觉的回避了之前的话题,三人还算和谐地一路走向江家老宅, 还未走近,洛闻远远就看到一处被警戒线拦着的中式宅院,再看宅院上空, 洛闻被浓郁的死气吓了一跳,忍不住嘀咕:“这么重的死气,这地儿少说之前也得是个乱葬岗吧,这家人敢在乱葬岗上盖房子,真是找死” 秦四语点点头:“昨天我们来时并没有,是有人将镇物移了方位” 时七道:“会不会是那王民晚上无意间撞倒或者拿开了镇物?” 秦四语摇头:“不会,镇物不止一个,而且也是不同种类,普通人不可能这么巧合的将这些镇物全部解开,解镇物的人一定是个懂道行的” 三人说话间就走到了警戒线周围,恰巧黄思思一脸菜色地从院里出来, 她抬眼就看到站在警戒线以外的时七,仿佛看见亲人一般,跑到时七身边抱着时七, 黄思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进去江家老宅这一会儿发生的事: 黄思思被临时叫来,虽然之前也处理过这一类的一些事,但死者尸体都是被抬走了的,黄思思并没有亲眼见到过死尸, 这次她以为也和之前一样,以至于当她进了屋抬眼就看到吊在房梁上面目狰狞,双眼突出舌头拉的老长的王民,瞬间被丑吐了, 黄思思跑到屋外将胃吐了个干净,但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倔脾气却上来了, 她又回了屋里,捂着口鼻坚持检查完了死者吊死的房间,但是查来查去并没有任何异常, 于是她打算先出来远离“战场”,透口气再上其他房间检查,刚出来就见到了时七三人, 时七轻拍着她安慰提醒道:“这屋里很干净,不用查了,出问题的是这宅子的地下” 黄思思停下哭诉,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对了,小姐姐,我感觉咱俩挺有缘分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时七回道:“我叫时七,时间的时,数字七” 黄思思瞬时瞪大了眼睛:“时七?七?你不会生日在七月吧?” 时七看向她:“你…我的生日你也能算出来?!”现在的玄术师天赋都这么高吗?还能算出鬼的生日! 黄思思一脸猜对了的表情:“一般名字里带数字的不是生日就是纪念日,没想到真的是你生日数字” 时七:“…其实,算了” 她想说这名字是老板给她起的,她原本不叫这名字,但是又感觉哪怪怪的,谁家老板会给员工起名字,还是不说了吧。 黄思思还记得时七说的话,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老宅:“你说问题出现在地下是怎么回事?” “这下面不是万人坑就是乱葬岗,再强的玄术师也会被阴气侵蚀,小丫头,我劝你不要再进去”这次说话的是一旁的洛闻, 黄思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是谁?穿的像个老古板似的” 洛闻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还没资格知道” 黄思思从刚才时七话里也能听出她是懂些东西的,能和时七一起的估计也是了解这些的,洛闻语气中的轻蔑她也听的明白, 但她十几年来一直被誉为百年一遇玄术奇才的骄傲和身为世家嫡出的脸面不允许被看不起, 黄思思抿了抿嘴不再说话,转身作势就要再次进去,被时七拦下。 时七也认同洛闻的话,就凭老板刚才的语气就知道这地下这东西的凶险, 更何况黄思思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术师,左右这小丫头与自己有缘, 于是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进去” 黄思思听着很是感动,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小七姐,我不知道你除了是酒馆前台以外还有什么身份,就像那个小哥说的,我自身估计都难保,你就更不能去了” 说着黄思思交给时七一个黑色镀金边的名片:“这是我家的电话,如果一个小时后我没出来,你就拨打这个号码,就说我出了意外,让他们速来,我家人都很好的,不会怪你” 时七疑惑:“明知道自身难保为什么还要进去?” 黄思思愣了一下:“没有为什么,维护玄界阴阳秩序是每个术师的使命,我只不过是尽一个术师应尽的责任” 盯着黄思思看了几秒,时七突然间就笑了,伸手接过了名片,看到名片上用鎏金字体印着四个字:西北黄家,后面跟着一串号码, 时七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一脸郑重的黄思思,西北黄家,她怎么也想不到黄思思这个单纯的小丫头竟然是西北黄家的人。 与妖界一王四相三十六臣不同,玄界是一门四大家,分别是天策门,以及东南华家、西南苗家、东北戚家、西北黄家, 天策门早在一千年前就隐于尘世,现在玄界术师大都以四大家为主做决定,四大家与特案局相互制衡。 黎壬之前讲故事时提到过,这四大家各自有其擅长,其中,华家擅卦象,与因缘轮回之法渊源颇深; 苗家擅蛊术,与蛊虫打交道;戚家擅请仙,与妖类打交道较多; 而这西北黄家则是饱受争议,西北黄家擅鬼语,与鬼神打交道,最着名的当属黄家御鬼术。 时七轻笑,可真是个一腔热血的单纯丫头, 眨眨眼,时七指了指倚在车旁浑身透着懒散的秦四语:“先等我一下,我给他们交代一些事就来” 时七拉着秦四语向旁边走了几步,将名片交给秦四语,小声说:“老板,是西北黄家人” 秦四语:“难道怕了不成?” 时七默默过滤掉这句话说道:“黄家人擅鬼语,如果她真的动用御鬼术,背后的人会不会有所察觉?” 秦四语道:“你想帮她?” 第12章 井内 时七点点头:“我打算和她一起进去看看,老板你们忙完可以先离开,我自己回去就好” 眼见着秦四语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神中透露着半信半疑, 时七连忙举起双手:“我可没有要跑的意思哦,我是看着她和我有缘,真的只是想帮她,你不信的话就在这等着呗,反正耽搁的不是我的时间” 秦四语闻言懒洋洋地笑了笑:“去吧,注意安全” 看着时七离开的背影,洛闻眼中充满怀念:“真像她” 不过洛闻的感慨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担心起来:“你说丫头能行吗?小丫头现在毕竟是个鬼,万一真碰上个什么…” “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秦四语抬头打断他的话,顺便附赠一个鄙夷的白眼, 洛闻同样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果然还是这么讨人厌, 过了会,他又说:“听说长生界门封印松动了,你…不打算回去看看?” 秦四语轻笑一声:“回去?你觉得我还回的去吗?” 他说着扬了扬手,手腕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显现出两道金红色的锁链纹路, 仔细看去,就能看到,那锁链的纹路并不是纹身的表面痕迹,而是深深地嵌在了骨骼里。 … … … … … … 时七两人甫一进去,一股凉风就扑面而来,不是夏天吹空调的那股凉,而是阴暗潮湿深入骨髓的凉, 虽然是第二次进来,黄思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环顾四周,这是一座中型宅院,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院里杂草丛生,中心有一口被石板盖上的水井。 站在院子里就能隐约间闻到淡淡的腐臭味,时七收了伞将伞放在墙边问道:“尸体为什么不抬走?” 黄思思道:“不是不想抬,是抬不走!” 说着她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进了屋内时七就明白了为什么黄思思说抬不走,因为这座宅子荒废了许久,所以整个屋子都是破旧不堪的, 只有王民吊死去这间屋子有点人住过的痕迹,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桌子上还有半碟吃剩的花生,地上扔着空酒瓶,周围围绕一股恶心的酸臭气息。 而王民就正正当当的吊在屋子的正中央,他的脖子诡异的卡在房梁的木头缝隙之间, 时七看到这个场景瞬间瞪大眼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是怎么做到脑袋还是完整的卡进去的?” 黄思思听了胃中又是一阵抽搐,默默的拍了拍自己,很好,比第一次来好的多了,最起码这次没吐出来。 时七对着王民的尸体看了一会,又在屋子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像镇物的可疑物品,于是提议去剩下的几间屋子看看,黄思思也正有此意。 两人出了屋子,没走几步就与迎面而来的中年调查员撞了个正着,中年调查员看到时七眉头狠狠一皱:“你是谁?” 黄思思开口说道:“陈队,这位叫时七,和我一样也是位术师” 陈立脸色稍微缓和:“你好,我是陈立,是市调查一队队长” 时七点头道:“陈队长好,我叫时七” 陈立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摊开手:“周围已经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但是在桌子上发现了这个”, 一个漆黑的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拳头大的方块正安静的躺在陈立手中, 黄思思接过方块看了看,将方块装到布袋里挂在腰间,说:“好的,辛苦陈队,下面的交给我来处理” 陈立又和周围的调查员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时七走到被盖着的枯井旁掀开盖着的石板,石板刚一掀开,一股冷风从井中扑面而来, 冷风穿井而出的呼啸声仿若女人的悲鸣,又仿若婴孩微弱的哭泣,黄思思向井中看去,漆黑的井深不见底。 黄思思后退半步,面色讪讪:“咱们…要下去?” 时七双手环胸:“嗯呢” 黄思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行,我去找绳子” 时七拦住她:“哎,不用,看”说着指了指井壁,凑着光亮,就见井壁上拴着一根绳子, 这根绳子不知拴在这过了多久,都已经染上了一层褐色不知名的颜色。 “啊?这么随意吗?”黄思思有些勉强道,微微佝偻的背部显得有些无助, 时七拍了拍她的背:“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黄思思脊背瞬间挺直,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干!下井!”说着便首当其冲进入井中, 两人在井中不知向下攀爬多久,久到黄思思抓绳子的双手被磨得生疼,终于脚下碰到了地面。 黄思思打开手机上带有的手电筒,惨白的光照亮了漆黑的井底,映入眼中的是一条通道,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步向前走去, 通道并不长,两人没走几分钟便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间房间,一间摆满了牌位的房间, 这间房间很大,四周被蜡烛点亮,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祭台,四周摆满了朱红色的牌位, 房间正对着她们所在的通道的也有一个通道,整间房间被一道通道贯穿。 黄思思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怎么这么多牌位,这家人把祠堂设在地下,不怕损阴德吗?” 时七沿着房间走了一圈,除了牌位之外什么也没有,祭台上木质的案几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但奇怪的是四周的牌位倒是干净的异常。 另一侧通道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黄思思停下手中翻看牌位的动作,直直的看向通道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人影出现在通道口,来人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手中拿着一柄拂尘。 中年男人悠闲地揣着双手,环顾四周,随后将目光落在室内两人身上, 时七和黄思思警惕的看着这位表情淡然的不速之客,双方一时都没有动作。 中年男人甩了甩拂尘,他语调拉长,语气中带着高傲:“无量天尊,两位是什么人?”…… 第13章 莫青鸾 时七道:“在询问别人之前不该先自我介绍吗?” 中年男人哼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贫道的名字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一旁听着的黄思思炸了,她黄思思,玄界数一数二的天才,今天竟然被看不起两次,叔可忍,婶不可忍! 黄思思冷冷地看着他:“那我们是谁你也不配知道” 中年男人笑容淡去,看向黄思思腰间的布袋:“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识相的把八方印交出来,贫道饶你们不死,否则…” 黄思思忍无可忍:“浑身馊味的老头,看着人模狗样的,嘴怎么这么贱呐,贫道贫道,该不会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吧?” 八方印,那个方块竟然是八方印,时七心中一惊,这东西她只在黎壬收藏的书里见到过,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八方印,集八方鬼王之力镇大秽之物,有镇物这一点秦四语说的没错,但是镇物只有一个,八方印,一印镇八方。 中年男人狠狠一甩手中的拂尘,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符纸,朱红的符面上画着黑色字迹, 符纸丢出瞬间燃烧殆尽,随后一团黑影出现在符纸消失的地方, “御鬼符,你是黄家人?!”黄思思脸色一变, 不对,如果真是黄家人,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从未见过此人,除非…似乎想到了什么,黄思思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思思,怎么了?”时七看到黄思思的神情询问道, 黄思思面色冷然的看向中年男人,说出的话坚定无比:“你是黄衷,五十年前私自修习禁术被逐出家族的黄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黄衷捏了捏嘴角的八字胡:“你是黄家人?哼!果然啊……” 黄衷眼中带着恨意,他抬手指着黄思思,对身旁飘着的黑影指挥道:“去,把八方印给我拿回来” 原本安安静静漂浮在他身边的黑影听到命令瞬间有了动作,黑影幻化出一双利爪,直冲黄思思而去, 黄思思也不甘示弱,右手一甩,一张黄符出现在手中,黄符燃尽,一团青影冲向黑影,房间的正中间青黑两色僵持着, 黄衷眼中划过一抹狠戾,拂尘向前甩去,一股阴气自拂尘中而出,冲向房间中间僵持着的两道鬼影, “铃—”夹杂着一阵轻灵的铃音,一团雾气自房间中央散开, “啊—”随着一阵凄厉的鬼嚎响起,雾气慢慢散去, 一把血红嵌银丝的伞面横在中间,伞骨周围坠着银铃,刚才的铃声就是它发出的。 黄衷收回拂尘,警惕地看向握着伞的时七:“修罗伞,你是修罗鬼?!” 幽冥界中强弱尊卑最甚,这修罗鬼在幽冥界的地位仅次于八方鬼王, 黄衷脸上多了几分忌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时七,修罗鬼” 一道带着些许魅惑的女声传来,室内的烛火剧烈晃动,橙黄色烛光慢慢变成青灰色,四周诡异异常, 空气中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逐渐扩大,直到扩大到一道门的大小, 一双黑色高跟鞋从中踏出,白皙脚腕上挂着的玉石随着脚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从“门”中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暗红长裙的女人,女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哪怕在微暗的烛火下也透着细润的光泽, 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她的优雅与尊贵,女人身后跟着两个黑袍人,裂缝关闭,这才看到女人真正的容貌, 黄思思小声惊呼出声,女人看了眼黄思思,嘴角微扬牵起了一抹笑意, 一双凌厉的凤眸微眯,泛着丝丝凉意,眉眼之间尽是傲慢与张扬, 黄衷连忙谄媚向前:“小人参见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红裙女人好像没有听到黄衷的话,面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打量着时七:“好久不见” 时七转着手中的修罗伞淡淡道:“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红裙女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藏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多年不见,你这脾气还是这么倔” 黄衷朝女人拱手表忠心:“大人,要不要小人帮您教训教训她?” “啪—” 一道鞭影闪过,黄衷被狠狠抽倒在地, 红裙女人冷冷地看了面色痛苦狰狞的黄衷:“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她的主意,来人!” 身后一动不动的两名黑袍人听令走到黄衷身旁,拖着黄衷向通道外走去, 黄衷的哀嚎声渐渐远去,时七又再次将目光放在眼前这个如玫瑰般美丽又危险的女人身上。 她双手环胸缓缓走到时七面前,看着时七脸上的警惕忍不住道:“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嘛,我来是找你合作的” 时七一手撑着修罗伞,一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掐了个诀,指尖出现一只灵蝶, 灵蝶煽动翅膀,发出微亮光点,接着便消失在黑暗中, 红裙女人绕着时七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她身后,余光看到她瘦削的肩膀,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嘲讽:“秦四语就是这么对待他的主事吗?瞧瞧你,现在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时七瞳孔骤然一缩,以掌为刃转身向身后人狠狠劈去,莫青鸾快速向后退去, 时七转动修罗伞向前袭去,伞上银铃作响,伞沿距离白皙的颈不过毫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时七温润黑亮的桃花眼此刻变得锐利无比,抓着伞柄的手紧的发白, 被威胁的人依旧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在意架在脖颈上的伞沿尖刃, 她张开双臂,笑得一脸无辜:“我都说了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黄思思指尖夹符站在时七身旁:“既然是找她合作,也应该自我介绍来表明诚意吧” 红裙女人扬起红唇露出一抹笑:“我的名字叫…莫青鸾” 第14章 我们还会再见的 时七收回修罗伞,说出的话很是笃定:“你不是玄界中人,你是…幽冥界” 莫青鸾长眉微挑:“没错,我来自幽冥界”, 说罢又看向黄思思:“你刚才用的是第一鬼王殿里的阴气,现在手中御鬼符上的阴气是来自哪个殿的?黄家的后人” 黄思思看了看手中的符,又看了看莫青鸾,随后讪讪地将符塞到口袋里并向时七身后躲了躲, 笑话,用着人家老家那边的阴气对付人家,多冒昧啊。 时七直直的看着莫青鸾:“我不记得我认识幽冥界的人,但你知道我是谁,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要合作什么?” 莫青鸾双手环胸一只手抵着下巴,面上有些苦恼:“让我想想,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呢,你是…” 话还未出口,接着她耳尖动了动,随即打了个响指:“这些问题以后你会知道,另外,送你一件小礼物,就当是见面礼,我们还会见面的” 随着莫青鸾的话音落下,身后那道“门”再次出现,等时七反应过来时,昏黄的室内只剩下她和黄思思两人。 “主事,你在里面吗?”通道里传来素娘的声音,不多会就见到素娘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时七拿着伞甩了甩,红伞瞬间消失不见了,同时时七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朱红细镯, 黄思思惊奇的看到这一幕,又看向面色平常的时七,心中不住感慨,这是让她遇到了个大佬了! 时七转了转红镯子道:“你怎么来了?江雪的事解决了?” 素娘回道:“柳妖那边洛先生已经接手,老板说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让我来这帮忙,主事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七眨了眨眼:“啊,没什么事,既然事情解决了,就上去吧” 素娘并未多问,只是应道:“是” 时七说着就看向黄思思,猝不及防和两眼放光的黄思思对上视线, 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自己作为鬼修好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后背感到发凉, 时七后退半步道:“思思啊,你…怎么了?” 黄思思向时七方向前进一步,双手死死抓着时七的胳膊:“大佬!菜菜!带带!” 时七:“…哈?” 回到地面,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黄思思掂了掂手中装着八方印的袋子一时间有些犯难, 她虽然处理过一些小事件,但是从来没处理过掉“装备”的啊,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物件, 她询问时七的意见:“时姐姐,这个印玺是放回去还是?” 时七看着被担架从她眼前抬走的尸体,抬头看了看上空,湛蓝的天上几朵白云悠闲地飘着, 尸体能放下来了,上空盘桓的阴气也散了,刚才的地下房间肯定有问题, 那个叫黄忠的老道是怎么找到那去的?看现在的情景很显然阵法被人修复了,到底是谁呢, 素娘?不可能,素娘对阵法并不熟悉,况且她刚进去地下室,短时间内不可能修复, 黄思思也一直和她在一起,中间只和黄衷起了冲突,而黄忠被莫青鸾身边的人带走了, 想到这时七眸光一顿,莫青鸾,会是她吗?她说的小礼物难道就是帮她修复了阵法?那个和她面容相似的女人, 但是仅凭片刻就修复好了需要用八方印镇守的阵法,她的实力该是有多强横,至少以时七现在的实力只能是被对方碾压的地步。 黄思思见时七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时姐姐?” 时七回神道:“阵法已经修复,这印留在这也没用,你留着以后会有用”, 八方印是千年前一个云游四海的道士打造的,里面蕴含着八方鬼王的虚像, 一方印可一次御百鬼,就是不识货的放在家中也是百邪不侵,镇宅的好东西, 黄思思是御鬼世家,这东西给她最合适不过了。 黄思思并不知晓手中这个小小印玺的所蕴含的价值和地位,只是乖乖听了时七的话将这八方印小心的收着。 宅子这边的事算是了结了,黄思思和陈立在一边说明情况,很快陈立就带了人下了井, 时七站在一旁看着,知道这边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和素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老板说他要处理的是什么事了吗?” 素娘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不过老板是被段局长叫走的” 时七点点头,随后神神秘秘说道:“素娘,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素娘面上带笑:“什么事您说就是了” 时七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娇俏,但眼中又带着警告:“先说好,不可以告诉老板啊” 素娘脸色笑意一僵:“主事,到底是什么事还不能告诉老板?” 时七看向别处:“你先保证不告诉他” 素娘有些无奈:“好好好,我保证” 时七身子向后微撤,双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作思考怀疑状:“真假?我来的晚你可不要骗我哦” 素娘眼神坚定,面色不变回道:“真的,我哪敢骗主事啊,有什么事您说” 时七凑近小声道:“你听过莫青鸾这个名字吗?或者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素娘听后瞳孔骤然一缩,说出的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这个,好像没听说过,主事,从哪听到的这个名字?” 时七听到素娘的话看了看天,又瞅了瞅鞋面打马虎眼:“没什么,就是看到地下房间里有这个名字,就随便问问,算了算了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素娘应该没看到牌位的名字,毕竟素娘刚进去她们就出来了,那么多牌位,有的还被黄思思和黄衷的斗法打倒的, 抱歉了莫青鸾,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这样了,天知道跟在秦四语身旁的这些人是多么精明,闲聊着就把消息线索悄悄套走了, 在这方面时七刚来的时候可吃了他们不少苦头。 素娘仍然有些疑惑,说出的话也带着警惕:“真的只是看到牌位上的?” 时七目光真诚地看着素娘,坚定点头:“当然,我骗你干什么?” 素娘又看了时七片刻,这才点点头,只不过脸上依旧带着沉思, 第15章 不要对她太纵容 时七看着突然沉默的素娘,心中有些忐忑:“就一个名字而已,你…答应过我的哦,不告诉老板的” 素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可能,素娘已经答应主事了,而且老板日理万机的哪有心思问这种事” 时七这才重重吐了口气,随即也打开了话匣子:“我进酒馆十年了,不是不信你…们,而是你们有前科啊素娘, 我刚来那几年被你们坑的惨死了,我说的什么都告诉老板,我都不知道受多少罚了,可不得防着点…” 素娘听到这些似抱怨似唠叨的话忍不住笑道:“我们这些做下属听老板的命令行事, 老板吩咐了说要知道主事每天的事,说什么话见什么人,而且老板让主事做的那些事那么轻松,怎么能算得上惩罚呢” 时七裂了,心态裂了:“打扫整个酒馆,包括楼下的客房,那是一整个!我!修罗鬼!什么时候干过刷马桶的事?!还刷了一个星期!这是对我的侮辱,绝对的侮辱!” 素娘回道:“主事如果少骂老板几句,不要整天想着跑,老板也不会这样做了不是” 时七一脸难以置信:“我…” “时姐姐,都做好了,可以走啦”黄思思的声音打断了时七要反驳的话, 黄思思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刚才我老爹给我发消息,这一次的任务就当是我的考核了,我终于能毕业了!” 临走前时七还想去看看江雪那边的情况,但是被素娘阻止了, 按照素娘的话来说那边有洛先生处理,不会出事,同时秦四语交代了,处理完老宅的事让时七立刻回酒馆, 时七听了虽有不甘,但还是得回去,她不听话秦四语也不会怎么着她,但是传话的人却要替她受罚, 至于罚什么时七并不知道,这些事还是她进酒馆几年来得出的结论, 刚进酒馆的时候时七并不安分,总是想着离开,每次想逃离酒馆被罚打扫卫生的时候,负责照顾她的百茗总会消失几天,再次见到时百茗的面色很不好, 但每次时七询问都会被转移话题,久而久之时七就明白她应受的惩罚有人替她了, 渐渐的时七学会了在酒馆的处事,那就是不要想着逃跑…至于其他的,再说吧, 时七和黄思思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就相互道了别,黄思思回去汇报任务,时七跟着素娘回酒馆。 京都郊外也是比小城市繁华的多,一栋十层高的大楼在一众耸立的高楼间有些格格不入, 整栋大楼周围用上世纪样式的红砖包裹,爬墙虎沿着红墙上涌,绿与红在阳光下交映更衬得出这栋楼的年代感。 此时红楼的第十层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内,秦四语窝在真皮沙发的一角不耐烦地透过一摞摞文件的夹缝看着埋头批改文件的中年男人,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中年男人“唰唰”签字的声音和对面墙上老式钟表转动的“哒哒”声, 终于,在时钟敲到第三下、秦四语换了第三个动作的时候,办公桌对面的男人终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到秦四语对面, 秦四语烦躁开口:“叫我来干什么?” 段意起身,浅浅叹了口气:“抱歉,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 秦四语闷闷哼了声表示不满:“直接说吧” 段意见状也不再客气,直接切入主体:“我是让你去帮忙,你是怎么做的?这状都告到我这来了” 秦四语恍然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哦,你说这事儿啊,不就是听你的帮他一把,他竟然还告状,真是狗咬吕洞宾” 段意看到他这般反应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那是戚家,特案局都知道了,你觉得其他世家能不知道?这让我以后怎么跟他们交代” 秦四语坐直身子看着段意的眼神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老段啊,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 段意胸口被气的剧烈起伏,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来个什么, 秦四语起身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段意拦住作势要走的秦四语:“你那个主事,她是修罗鬼,修罗鬼不会保有任何情感,不要对她太纵容” 秦四语低头含糊几句什么,随后道:“…知道了” 夏日的阳光灼的人心慌,街上行人寥寥,原本就清冷的酒馆更显清冷, 时七将最后一张桌子擦完,狠狠地将抹布甩在水桶里,她想不明白哪又得罪了秦大老板,两天前秦四语一回来就罚她打扫酒馆, 时七心中气的要死,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将水桶收拾了,骂累了就窝在柜台后面独自生闷气, 正在柜台处趴着百无聊赖之际,一盘麻辣鸡丁放在了她面前,香辣气味冲的时七一个机灵, 时七抬头看去,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少年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双筷子, 时七看着少年这番操作有些懵:“辅星,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到饭点…” 辅星将筷子递给她打断道:“老板吩咐的” 时七这才想起来几天前老坳村秦四语说的回头让辅星做给她吃的话, 看着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麻辣鸡丁,时七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嘛,有时候某人还挺信守承诺, 时七接过筷子揉了揉辅星的头小声嘀咕:“算了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辅星打掉头上的手:“不准摸头,会长不高,你的话我记住了,会转达” 时七被他的话打的一个措手不及:“哎,小辅星,你记住什么了你…” 看着辅星快速上楼的背影时七收回迟来的尔康手并默默吃了一口麻辣鸡丁,该说不说,不愧是辅星做的饭,好吃! 时七一边看着酒馆里的电视一边吃着宫保鸡丁,吃的正高兴,就见到素娘扇着扇子从楼上下来, 往日艳丽的容颜此刻竟显得有些苍白,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细看之下扇子都比以往扇的快了几分, 时七停下筷子上前问道:“素娘,老板又罚你了?伤哪了?我去找他!” 她说着就作势要上楼, 素娘连忙拦下她:“我没事,主事不要上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6章 被劫 “那小柳妖被劫走了”素娘扶着手边的桌子坐在凳子上,末了深深叹了口气:“刚才洛先生来访说了此事” 时七道:“一个小小的柳妖,竟然还有人劫,知道是什么人带走的吗?” 素娘摇头:“不知道,速度太快,就连洛先生也没有看清楚,老板也正因为此事发了很大的脾气,主事不要上去,免得受牵连”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时七转头看去,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条新闻:江氏集团股份接连暴跌,董事长江云虎让出股份,江氏集团宣布破产。 时七看着电视中熟悉的脸,正是前几天所救的江云虎… 素娘闻声也看了过去,随即说道:“江家现在所有的财富都是拜柳妖所赐,如今破财,也是因果相抵,这些是江家应得的报应” 时七听了素娘的话愣了一下:“报应来的这么快吗?” 素娘摇扇子的手顿住了,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不应该这么直接,除非…柳妖死了!” 时七脸色也是一变,到底是谁干的?一个柳妖,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待时七深入思考就有两个人进了酒馆,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人, 来的人是江雪,江雪面上带着未擦干的泪痕,手上紧紧搀扶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江雪见到时七两人仿佛见到了救星:“时小姐,求求你再救救阿风,阿风他,他…” 时七连忙上前:“先去客房,素娘来帮忙,我去找老板” 素娘点头,走到另一边搀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江风, 时七走到顶楼秦四语的房门前,正要敲门,却在指节触及门面的前一秒迟疑了, 她听到门内传来说话声,秦四语房中还有其他人,不是说在为柳妖被劫的事生气吗?怎么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素娘说…青…她”这是秦四语的声音,声音被刻意压低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祸患…长老…域主…长生界!”压抑的声音带着怒意, “闭嘴!”这次秦四语没有压声音, 他或许是被那人的话触怒了:“揣测主子想法!替主子做决定!他就是这么教的人吗?我看族长老的位子是不想坐了!” 房间内传来“扑通”一声,随即便响起了那人的声音:“主上息怒主上息怒,请主上责罚!” “自己去找年魂领罚!” “是,是” 长生界?是那个已经被永久封锁的界域,里面是长生界的人?就在时七正低头思索之际,面前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她猝不及防和里面的人来了个照面,开门的人浑身上下被灰白色的斗篷遮盖,只能看到下巴的一角, 时七站直身子尴尬地挠了挠头:“嗨,那个,我找一下老板” 斗篷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哪怕有斗篷的遮掩时七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仍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斗篷人对她的态度可谓说是厌恶至极, 时七一脸莫名其妙,屋内则陷入沉默,秦四语好像也没想到她现在上来,但还没待时七细想就被他喊了进去, 秦四语的房间很大,客厅两旁各有两排博古架,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儿, 有玲珑翡翠珠串成的手串,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黑漆木鱼,四面刻有张牙舞爪小鬼的鬼玺,不知名的青铜长剑, 甚至还有近代的陶瓷等等,听黎壬老头说这些都是秦四语四处收集的好东西,平时可宝贵着呢。 时七每次去都会好奇地这看看那瞅瞅,然后寻个有趣儿的把玩,秦四语每次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她玩够了再放回去。 秦四语端坐在主位,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柄镶着绿松石的匕首,博物架一角香炉徐徐飘着丝丝轻烟, 满屋充满了一股莫名的香气,时七怂了怂鼻子嗅着屋内的香味,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秦四语表情一如往常慵懒:“这么快就吃完了?”说出的话带着些许调侃,似乎刚才大声发火的人另有其人一样, 时七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又细细的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这是什么香?好熟悉,好像在哪…” “啪嗒—”窗户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秦四语将屋里的窗户全部打开,又扑灭了香炉里燃着的香料, 时七疑惑地看着他这一番操作:“怎么了?” 秦四语一边磕着香炉一边回道:“没什么,这香闻多了头疼” 时七:“……小气鬼,连这点香都不让我闻” 秦四语深吸口气,威胁道:“看来是罚的轻了啊” 时七连忙拉他:”哎哎哎,江风在楼下等着看病呢” 秦四语无动于衷:“答应江雪的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与我无关” 时七急了:“可是江风的病又…” 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时七瞳孔震惊:“…不会吧?这么炸裂的吗?” 秦四语:“嗯呢” 时七缓缓松开抓着秦四语胳膊都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末了,时七道:“我…我下去一趟…” 时七在前面走,秦四语慢悠悠地跟在身后,刚到楼梯转角处就见素娘手中拿着银针正打算上楼, 仔细看清银针上面还挑着一条还在蠕动的肥虫子,乳白色的肥虫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翻动了几下就不在动弹。 素娘微微欠身:“老板,这只蛊虫与之前主事身上发现的是同一种,是玄界外洋蛊师豢养的蛊” 那是时七第一次单独行动,在受特案局委托帮忙处理戚家学徒的一个任务回来后便遍体发寒, 时七是鬼,常年温寒是常事,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也早已疏忽了自己已经有了实体也有了正常体温这件事,还是后来突然手腕绞痛被秦四语察觉, 秦四语叫来素娘查看,从手腕里挑出一条乳白泛金的虫子这才知道是中了蛊。 秦四语绕过时七向虫子走近,原本沉寂的虫子突然间快速翻动, 秦四语冷声:“处理了”, 停顿了一下又道:“通知百茗,敲打一下戚家人” 素娘回道:“戚家是四大家之一,我们的人无凭无据行动,被玄界其他家族知道了恐怕…” 秦四语侧身看了时七一眼:“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素娘顺着秦四语的目光看去,红唇微勾:“素娘明白” 第17章 帮忙 时七懒得和他们打哑谜,转身去了江雪姐弟的房间, 江雪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江风,心中止不住的懊恼,她不该让江风独自在家里,明知道可能和李梦母女有关,却还是…… 时七轻手轻脚地进来,没有打扰陷入自责的江雪,江风的蛊已经解了,而江家的事还没完, 如今江家运势已尽,最终走到什么地步时七无从知晓,因果报应自有其中的道理,时七不想管也管不了,她来到这是要问一件事, 时七进来有一会了,屋内很安静,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乐声,悲凉的乐声仿佛是为屋内的现状而奏, 时七听出这是古筝的声音,外面不远处有一家乐行,声音大概是从那传来的。 江雪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时小姐是要问什么问题吗?” 时七问道:“江风怎么变成这样的?” 江雪回道:“爸爸宣布公司破产后,我每天都在他身边照顾,公司和家里的事全部都是小风和小瑞在打理,今天小瑞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小风又病了,我才知道…” 时七轻叹了口气:“他中的是蛊师的人面蛊,此蛊前期在体内潜伏,寄主会有轻微的头晕恶心,待到后期蛊虫长成,它破体之际便是寄主身亡之时,还好你来的及时,你们家有蛊师?” 江雪惊讶道:“怎么可能,在我…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甚至不信这些东西” “是吗?最近他接触的都是什么人?”时七摸了摸下巴问道, 江雪低头仔细回忆:“小风交往圈子很干净,朋友很少,每天除了处理公司的事就是在家打打游戏,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会…” 时七问:“你那个叫李梦的继母你了解多少?” 江雪被她的提问大的措手不及,半响开口:“她是爸爸突然带回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江若…” 江雪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房间内陷入沉默, 良久,江雪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道:“时小姐,可以拜托你帮我个忙吗?” 时七:“什么忙?” 江雪将一张卡塞到她手中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这是别墅区的通行卡,接下来的事就麻烦时小姐了” 时七勾唇:“应该的” 临走的时候时七道:“你们先住在酒馆,其他的我会和老板说” 时七出来时,大厅里素娘早已离开,秦四语斜靠在柜台上慢悠悠喝着新出的梨花酿, 阳光透光镂空的门棱一部分撒在他额前的碎发上,有一部分撒在脚前的空地上,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时七伸了个懒腰:“前几天才酿上的梨花酿这就拿出来喝,也不怕涩” “莫青鸾找你了?” “素娘告诉你的?真是的” 秦四语轻笑一声又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时七回到柜台后:“嘛,她说了好多,杂七杂八的早搞忘了,老板是怎么认识莫青鸾的?” 秦四语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个女人很危险,不要和她接触” 时七赞同:“嗯,确实很危险呢,打不过” 秦四语伸手道:“手给我” 时七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感受到手腕处的凉意抬眼看去, 手腕上多了一个玉手镯,镯内嵌有几道红丝,似红鱼游动,为朴素的镯子平添了几分娇艳, 时七新奇地拨弄着,白玉镯和原本带着的朱红细镯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时七看了一会抬头看向秦四语,正对上这人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透着淡淡笑意, 四目对视,时七心中慌乱,连忙低头撇开视线, 半响,时七捏了捏指节轻轻问:“老板,我们之前认识吗?” 秦四语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给我起名字,帮我修炼助我凝成实体,还送我东西…我…” “你猜?”秦四语一手托着下巴支在柜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时七摇头:“猜不到,我是鬼,还是什么也没有的…等等!” 似乎想到了什么,时七错愕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想…” 说着默默后退半步,双手慢慢挡在胸前,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你…我…我是不会,绝对不会答应,咱俩是不可能的!” 秦四语笑容僵住,紧接着嘴角上扬的更厉害了,他散步般慢慢走到柜台后面, 随着脚步一点点逼近,他仿佛看猎物般上下打量着她,又伸手试图去抚眼前这张俏脸, 嘴上说出的话又无辜至极:“多好看的一张脸,身材也好,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美人受苦…” “啊!”时七面色惊恐地拍掉快要抚上脸颊的手,警惕的看着秦四语, 见自己的行为真的吓到了时七,他抓着时七又要打过来的手,深深叹了口气:“骗你的,阿七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时七甩开被抓着的手,依旧向后缩着身子:“那你刚刚…” “逗你呢,谁让你胡思乱想” “你那种行为……你!” “什么行为?心术不正别怪在我头上,指不定是哪个小丫头觊觎我这英俊潇洒的身姿自己脑补出来一部爱恨情仇大片” “秦四语!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 “呵!就你?” “啊啊啊!!” 平山别墅区保安处,少女刷卡过了安保门禁,慢悠悠像是散步又目的明确地向某个别墅靠近, 走近,站定,看着眼前装修豪华的三层别墅,时七忍不住咂舌,这世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此时别墅的一个房间外,李梦双手不安地握着,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吱呀—” 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出来的是一个披着僧袍满脸褶子神态阴郁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深眼窝的年轻男人, 李梦赶忙迎上去,不顾老人周身弥漫的浓郁到能呛死人的香火味上前问道:“大师,怎么样?” 年轻男人用着听不懂的语言转述李梦的话,又见老人用同样的语言说了很长一段话,年轻男人边听边点头, 李梦连忙问:“小师傅,大师说了什么?” 年轻男人抬手行了个佛礼,蹩脚又不太利落地回道:“师父说,大势已尽,无能为力,李女士还是早些离开吧” 李梦保养得当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不能补救了吗?我等了这么多年” 年轻男人转述她的话,老人听了后依旧面无表情,微微摇头说了一段话 第18章 缠斗 年轻男人对李梦说道:“师父说,没有办法,李女士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再见” 李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年轻男人的意思是她彻底被丢弃了,他们走了,她身上的东西怎么办! 李梦上前拉住正要走的两人,面上满是疯狂和绝望:“不行!你们不能走,把我身上的鬼东西杀了,他们会缠着我一辈子,要不然我们谁都别好过!” 年轻男人眼中满是嘲讽:“什么鬼东西?那可是你的孩子,按照你们国家的话说,母亲养着孩子,天经地义!” 被李梦抓着的老人看着瘦弱却力气极大,他狠狠一甩胳膊,将李梦甩倒在地,毫不犹豫地下楼梯向一楼走去, 临近大门,两人再次被起来的李梦拦下, 李梦跪坐在年轻男人面前:“你不能走,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吱呀—” 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一声带着笑意的女声传来:“让我瞧瞧是谁想走呀?” 时七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门里的景象,此时的李梦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浸的模糊一片, 她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哪还有上次医院见面时的贵气模样,她面前的年轻男人正不耐烦地准备将她踢开, 年轻男人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是最普通的打扮,明媚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却让他无端感受到一种威胁, 年轻男人:你是谁?!” 李梦停止了哭闹愣愣地看着时七,突然缓过神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时七晃了晃手中的通行卡:“呐,有通行卡哟,帮个小小的忙” 李梦:“你…什么意思?” 时七笑的一脸无辜,伸出手指慢慢点了点人数:“我来找你,不,找你们的” 老人冷哼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转移时七的注意力, 年轻男人则悄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瓷瓶, 时七烦躁掏了掏耳朵打断:“停停停,说的什么啊,速战速决” 年轻男人轻声念了一段话,从瓷瓶里蹿出一道小黑影,影子很小,以超脱肉眼可见的速度扑向时七, 时七反应迅速地侧身躲开, “砰!”,东西落地的轻微响声在寂静的别墅中显得尤为响亮, “呵!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时七看了一眼贴在地上浑身布满黑色咒文的长着翅膀的虫子, 虫子还在不停地蠕动着,它突然一动不动,接着瞬间又向眼前的人扑去, 时七甩手,一把通体红色坠银铃的伞出现在手中,伞甫一打开,银铃脆响, 那小虫子被伞面拍打在地,年轻男人抽出匕首割向自己的手掌,口中不断念着咒语,眼神狠毒地看着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别墅的四面八方传来,角落里,沙发下,爬出更多的黑漆漆的虫子, 节肢的,软体的,每一个虫子身上都爬满了恶毒的诅咒, 时七看着年轻男人逐渐凹陷的脸,那是一身饲虫的反噬,年轻男人身旁的老人仍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对男人身上发生的变化不为所动, 李梦看着周围慢慢爬来的虫子,吓的坐在地上不断的颤抖,她想要寻求年轻男人的帮助, 在看到男人凹陷扭曲的脸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连滚带爬远离年轻男人, 时七踢飞一只爬到她脚边的虫子,又用修罗伞在身前清出一个半圆形的空地,周围的虫子还在锲而不舍的向她扑来, 手指微动,自指尖蔓延出一撮青灰色火苗,将火苗甩在地上,周围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虽然火势很大,但并未烧及周围的家具,火焰青灰,散发着寒意,虫子被鬼火焚烧的“噼啪”声,混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年轻男人喷出一口鲜血,脸上的皮肤瞬间苍老,看样子比身旁的老人还老几分,男人身子僵硬地动了动,随即倒在了地上, 李梦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呕吐,接着她感到脖颈一痛,被刚才一动不动的老人向后拉去… 李梦不断地挣扎想要摆脱身后桎梏着她的手,老人看着苍老,但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 看着老人抽出的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梦的目光透过燃烧的火焰哀求地看向时七, 时七站在火焰中,冷眼看着李梦被割破手腕,鲜血流出的瞬间周围又响起了三道孩子的嬉笑声, 三道虚影匍匐在李梦身上,口中不断喊着:“妈妈,妈妈,宝宝好饿” 接着三个小鬼开始啃食李梦的身体,李梦被老人擒着脖子发不出声音,身子不断痛苦的抽搐, 老人将李梦扔在地上,对着吃饱喝足的三个小鬼脸上露出一抹慈祥又诡异的笑容:“好孩子,吃饱了吗?” “没有没有,宝宝好饿,妈妈不好吃”孩子天真的声音透露着诡异的空灵感, 老人指向时七:“那这个姐姐味道怎么样?” 三个小鬼吸了吸鼻子,脸上满是兴奋, “姐姐味道好香” “宝宝想吃” “就吃一口,宝宝就吃一口” 三个小鬼说着就向时七爬去,老人狞笑着看向时七,苍老的眼睛里透露着疯狂, 时七收起鬼火环顾四周,遍地都是焦黑的残骸,向旁边走一步躲过其中一个小鬼的纠缠,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 “吃了你,吃了你”三个小鬼继续追着她, 时七躲闪了几次脸上渐渐变得不耐烦了,果然百茗姐说的不错,小孩子真难缠,小鬼更难缠。 时七掐着一只小鬼的脖子,小鬼仍然还在挣扎,她的黑眸染上一抹血色, 手指用力,挣扎的小鬼瞬间化为烟雾消散于世,接着甩动修罗伞一击将剩下两只小鬼打散, 时七冷冷地看向强撑的老人:“闹剧该结束了” 老人慢慢向后退,手腕上一条黑毛蛇缓缓爬出,黑毛蛇一口咬在了他手腕上,不断地吸取着血液,身躯肉眼可见的胀大来一圈, 黑毛蛇慢慢爬到脚边,老人颓败的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口中不断地说着什么,黑毛蛇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时七, 时七挑了挑眉,这应该就是蛊师的本命蛊,本命蛊和蛊师命脉相连,一生俱生,一死俱死。 黑毛蛇吐着鲜红的信子不断摆动着,竖瞳中映着时七饶有兴趣的表情, 时七微微蹲下身子眼中闪烁着兴趣:“还能听懂话,还挺有趣的” 老人陡然大喝一声,黑毛蛇迅速向她滑去,时七翻身躲过它的一击,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黑色残渣,她估计近一个月不会再想吃肉了, 黑毛蛇张开嘴向她扑去,尖利又泛着剧毒的牙齿将要碰到她之际却瞬间紧紧地盘在她的胳膊上, 时七掐着黑毛蛇的七寸,感觉到胳膊上的的触感忍不住泛起阵阵厌恶, 忍着强烈的恶心,时七抬手,指甲变得尖锐细长,缓缓划破黑毛蛇的鳞片, 一枚通体黑亮的蛇胆被剥了出来,缠绕在胳膊上的力气消失了,随之老人也是一阵剧烈喘息后到底再无动静, 时七将瘫软的黑毛蛇丢在一边打算查看老人是死是活, 还没等她动作,自二楼传来一声尖叫吸引了她的注意,楼上还有人? 第19章 被抓 时七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江若捂着嘴惊恐的看着她, 时七疑惑歪头,他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现在才醒,这么巧的吗? “哎呀哎呀,差点把你也忘了”时七说着轻笑一声就要向楼上走去, 一阵鸣笛声由远及近传入时七耳中,她心中“咯噔”一下,抬头就看到江若嘴角来不及收回的得逞笑容, 时七:“……”玩不起是吧! 顶楼,秦四语躺在小亭子里的躺椅上,听着楼下逐月街来来往往游客的声音有点昏昏欲睡, 一旁石桌上,私人电话响起的时候他还很诧异,这个手机号码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平常联系根本用不到, 看到是个陌生电话秦四语挑了挑眉,诈骗电话?算了,不接, 铃声响了一会就挂断了,接着又响起,是同一个号码, 秦四语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任由桌上手机铃声反复,铃声又响了两三遍就再没打进来, 秦四语这一觉直睡到直到夕阳将落,他打了个哈欠,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稍微清醒后,他喊了一声:“阿七” 等了一会,没有人应答,秦四语皱了皱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手机,提着酒壶慢悠悠向楼下晃去, “阿七,人呢?又跑哪去了?”秦四语一边下楼一边喊, 可是女孩的声音一直没有出现,走到楼下发现前台没人看守,手指掐诀算了算,还在玄界,具体在哪不太清楚, 但是人没出事,秦四语正要喊黎壬算算她的具体位置,就看到从客房出来的江雪, 江雪见到秦老板也很惊讶,看到秦四语还是礼貌询问:“秦老板,发生什么了?” 秦四语回道:“没什么,就是阿七那丫头不知道又跑哪去了,我去找找她,江小姐自便” 江雪犹豫了一下说道:“时小姐有可能在我家” “你家?” “嗯”江雪点了点头:“我怀疑是李梦母女搞的鬼,就拜托时小姐去找她们” 秦四语坐在凳子上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这次的委托就当额外的赠品,不收费” 江雪有些尴尬,同时也松了口气,现在江家已经破产了,额外的委托费用她可真付不起了,又闲聊了两句江雪便回了客房。 大厅内空荡荡,秦四语又倒了杯茶,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百茗, 刚一接通就听到百茗有些慌张的声音:“主上,主事怎么被调查局带走了?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他们说打你电话没人接听,要咱们去调查局一趟” 一系列话语轰的秦四语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想到刚才他没接的两三个电话,再联系百茗的话…时七!! “咔哒” 这一声不止是茶壶壶身开裂的声音,更是秦四语心态崩坏的声音! ………… ………… 夜晚的道路上车辆明显少了很多,时七像个鹌鹑一样默默地窝在副驾驶一角, 她看看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看看车后的车辆,看看车前的雨刷器,就是不敢看身旁开着车还止不住散发着冷气的男人, 秦四语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转动方向盘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子,时七默默扣着安全带,车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冷凝, 车子在酒馆后门停了下来,但车内两人都没有动作,时七向后又悄悄缩了缩身子,恨不得将自己塞到缝隙里, “时七”秦四语靠在座椅上第一次喊出她的全名:“你…” “老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时七连忙打断他的话,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秦四语:“…我活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去捞人,你可真有能耐啊,私闯民宅这条就算了,竟然还被举报杀人?!” 时七缩了缩脖子弱弱开口:“不是我杀的,那俩人是被反噬的,李梦是被他们,哦,她好像没死…” “你觉得这话说出去他们会信吗?今天要不是段意担保,就算是我也不能把你赎回来!” 秦四语的声音在夜晚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漠:“上次戚家的事还没完,又发生这样的事,又欠他一个人情,你…” 时七闷头不语,秦四语气结,直接开门下车,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时阿七啊时阿七,我真是欠你的…我还真是欠你的!” 时七低着头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也碎碎念:“老板对不起嘛,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给你新买的手机哪去了?” “那个…打架的时候丢了…” “你错哪了?” “我不该被抓,还让您去捞我” “…时七,你回去给我面壁思过,一星期不准出你的房间!”秦四语着重强调了“你的房间”二字, 时七顿时苦下了脸:“不要啊老板,老板我真的错了”…… 云城郊外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私家车快速驶离,江若看着快速闪过的树影, 她娇美的脸蛋此刻阴沉无比,毫无光亮的瞳孔中满是恨意,黄衷自那日去往老坳村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江氏突然破产,往日的名门小姐地位也没了,如今她的母亲也将死未死,她什么都没了, 想到李梦,江若眼中划过一抹沉痛,紧接着又被冷漠覆盖,她搓了搓胳膊, 没了黄衷的压制,这几天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几乎要翻天了,李梦给了她生命她很感激, 但现在成了那个样子,只剩一口气活着,怎么看都是一个累赘,她想,妈妈不会气我抛下她的,妈妈活了这么久,也该活够了, 而她,正直青春年华,怎么可能甘心等死,她迫切需要精血,云城都是认识她的人, 再加上有秦四语坐镇,想要得到精血难上加难,只能去往他处,那么,哪里有大量的精血还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呢? 时七闷闷地趴在柜台,看着酒馆外热闹的街景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儿, 时七将头埋进肘窝,好无聊啊好无聊,酒馆没有客人,老板也不理她, 黎壬和百茗也不知道干嘛去了,都不在,年魂倒是在酒馆,但是年魂是个闷葫芦,她又和年魂没什么话题, 素娘一大早也走了,留她一个人面对清冷的大厅,就在时七无聊到昏昏欲睡时, 素娘手中拿着一沓纸质报告慢悠悠地回来了,还是穿着一身旗袍,高跟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看到时七这幅样子,素娘忍不住捂嘴笑:“哎哟哟,老板又说什么了?瞧把我们主事难受的” 时七听到声音瞬间来了精神,抬头就对上了素娘促狭的眼神,忍不住撅了噘嘴:“素娘就不要打趣我了,你拿的什么呀?”说着看向素娘手中的东西, “这个?是老板要的医院证明” 第20章 我会找到你 “医院证明?老板生病了?” “不是,是江家人的dna检测证明,主事就等着一会的好戏吧”素娘说着高深莫测地眨了眨眼睛, 素娘说完就上了楼,时七愣愣地看着楼梯口,回忆着素娘的话,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一转身就见到了进来的江雪,她身后还跟着上次医院见到的青年,时七记得他叫江瑞, 碰巧秦四语也从楼上下来了,秦四语瞥了时七一眼转身对江雪两人道:“进来说” 几人进了江风住着的客房,江风休养了两天虽然还是很弱,但也可以下床走动走动,脸上气色也好了很多,见到一行人都进了他的房间有些疑惑, 秦四语一进去就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既然人都到齐了,直接公布吧” 他说着朝素娘使了个眼色, 素娘点头,待众人围着桌子坐下后,将手中的报告放在桌子上, 江雪看着桌上的报告莫名慌张:“秦老板,这是?” 素娘将报告推到她面前:“江小姐,这是令尊嘱托老板交给你的” 江雪拿去一页页地翻看,越往后翻脸上的表情越凝固,直到最后一页, 江雪深深叹了口气,低头久久不语,江风和江瑞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出了紧张与不安, 江风拿过报告快速翻看了一遍就丢给了江瑞, 秦四语朝素娘使了个眼神,素娘轻轻点头开口:“二十年前,江小姐您的母亲在生下弟弟江风后离世, 同一天,您的另一个弟弟江瑞出生,他们在婴儿房中被人调换,调换的人正是江瑞的亲生父亲, 后来江夫人过世,江先生也在无意中得知此事,找到江瑞时他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只留下母子二人,江先生顾及江风也觉江瑞母亲生活不易,于是就将两人带回了家让江瑞母亲有条生路,对外宣布是第二任妻子, 然而不久江瑞母亲去世,后来李梦使了些手段逼迫江先生娶了她,顺利进了江家后生下了江若,也就是你们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素娘看着周围沉默不语的众人,总结道:“江小姐,你的亲弟弟是江瑞,你们俩才是江家的血亲姐弟” 江瑞看了看江风,又看了看江雪,最终喃喃道:“怎么会…我…” 屋内安静一片,良久,江雪起身走到窗边拨打电话,连续打了三遍都没人接听, 江雪看着窗外炽热的烈阳,转身看着房内众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江雪看向一脸迷茫的江瑞和低头不语的江风,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江若的老师说她今天没去学校,手机也打不通…今天麻烦各位了”, 顿了顿随即又道:“李梦的事时小姐都告诉我了,江家虽然破产了,但是人脉还在,这件事江家饶不了她!” 江雪说着微微眯了眯眼,她在公司能走到这一步不止只有能力,该用什么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秦四语起身:“江小姐,您委托的事已经结束,今后保重” 江雪姐弟是当天走的,临走时,江雪最后一个上的车, 上车前她走到秦四语面前轻声道:“希望秦老板保守这个秘密” 秦四语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放心,秦时酒馆最容易守的就是秘密” 目送车辆离开,素娘看秦四语迟迟没有上楼的趋势,掩嘴偷笑一下识趣地转身上了楼, 时七伸了个懒腰,这瓜吃的很炸裂,她需要一个人消化消化,但是…时七眼角余光时不时看向身旁站着的人, 秦四语察觉到小丫头鬼鬼祟祟的眼神,唇角弯了弯又被压平,斜睨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回了酒馆, 时七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嘟囔:“是错觉吗?” 她刚才好像看到老板笑了,是笑了吗?应该错觉吧,想着也追着他进了酒馆, 秦四语懒懒地靠在柜台边,默默喝着梨花酿,时七回到柜台后趴在一旁静静看着他,酒馆内很安静,与外面嘈杂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感, 但在此时“面壁思过”三四天的时七看来这种安静反而成了尴尬,她换了个姿势思考该如何开口, 秦四语又喝了口梨花酿,看着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别别扭扭的时七哼笑一声:“让你在房间面壁思过,这么快就结束了?嘶…差几天来着,十天?还是半个月?” 时七顿时坐直了身子:“哎哎哎,不能这么算啊,你…你…” 秦四语又拿起新的杯子倒了杯白开水,漫不经心问:“知道错哪了吗?” 时七:“……”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这是过不去了是吧! 秦四语将盛有白开水的杯子推到她面前:“嗯?” 时七抬头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黑瞳,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紧接着心口处传来一阵绞痛,时七身子瞬间一沉,一手死死抓着桌沿一手捂着心口,面色霎时变得苍白, 秦四语明显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连忙伸手搀扶:“阿七” 心口处的衣服被她抓的泛起褶皱,痛意密密麻麻有种朝全身蔓延的趋势,她一时无法使出力气回答他的问题, 时七坐在板凳上任由素娘把脉,她轻轻拍了拍心口,疼痛说消失就消失了,来的莫名其妙又去的莫名其妙, 秦四语站在时七身后,看到素娘收了手轻声询问:“查出来什么原因了吗,是不是之前的蛊虫没清干净?” 素娘沉思了一会,轻轻摇头:“没有,主事的身体非常健康” 秦四语闻言抿了抿唇,面上的担忧未减半分, 时七仰头对他安慰地笑笑:“老板不要担心啦,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 秦四语伸手捏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庞:“知道错哪了吗?” 时七被捏的难受,一边摇头一边试图挣脱魔爪, “你错就错在不该自己独自去,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秦四语说着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 时七好不容易挣脱开,一边揉着要被捏变形脸一边回道:“我不会有事呀,就算有事还有老板嘛,你肯定能找到我的” 秦四语神情恍惚了一瞬,转头轻轻尼喃一句:“当然,我会找到你,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时七桃花眼微微眯着,一眼看去娇憨可人,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这番话。 第21章 禁术反噬 天空明亮一片,却笼罩着薄薄一层光线无法彻底穿透的雾气,触目望去是一片荒芜, 这便是幽冥界,世间所有魂魄的最终归处,盛开着血红色曼珠沙华的忘川河畔, 莫青鸾斜倚在贵妃榻上,静静的看着忘川河内浮浮沉沉垂死挣扎的恶魂,手上摆弄着一截雪白断骨,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柳树体内的妖丹已经被秦四语取走,柳妖失踪后还发了不小的火,但之后就再也没提及此事,妖王那边一直未作反应” 一身黑袍的男人说完就安静的站在旁边, “发火?不过是让外面看到的噱头罢了,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外人所挑动情绪” 莫青鸾红唇微动轻轻缓缓地说着:“至于妖王那边,他向来不管外界之事,如果他真的上心,柳妖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劫走” “我那个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二殿下近日没有什么情况,倒是昨日去了一趟王殿,说是去看看王身体状况如何,尽一尽孝道” “呵!孝道…他可真有脸说出口”莫青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黑袍男人低声询问:“公主,那我们接下来…” “继续盯着他,把玄界的人撤了,秦四语那边我会亲自去” “是” 天边微微泛起一丝晨光,万物将将苏醒,秦时酒馆里早已嘈杂一片, 床上的人烦躁地翻了个身,被子盖过头顶企图隔绝楼梯的脚步声,结果很明显,并没有任何用处, 时七迷迷糊糊拉开窗帘,窗外天将亮,时七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酒馆生意这么好了? “快,再拿一枚蛟珠”门外传来百茗焦急的喊声, 时七一个激灵,她来到酒馆至今,百茗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脾气温温柔柔,做事不急不缓, 这是第一次听到百茗如此焦急的声音,时七连忙打开门,向外走去, 酒馆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多人,时七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接近尽头,她旁边的房间就是仓库,平常都是锁着的, 里面到底放着什么时七从未见过,行走间,每个人经过她身旁都是急匆匆的样子, 有的手中端着放有一颗颗泛着寒气的蛟珠托盘,有的手中端着各种药材制成药丸的成品,甚至还有刚采摘不久带着露珠的像是杂草的东西, 时七穿行在他们之间,抓住其中一人问:“发生什么了?” 那人低着头回道:“是主上,主上的病…” “秋画!”走廊前百茗厉声呵斥着被时七抓着的人:“主上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秋画连连点头,没敢再理会伸手挽留的时七,时七看着人从手中“流”走,想挽留的话卡在了喉咙间, 百茗依旧穿着她那身宽松的道服,只是以往板正的道服上现下却有着一道道褶皱,而她的脸上也是少见的疲惫, 百茗说话的语气恢复时七所熟知的温柔:“这些人动静太大,吵到主事了” 时七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向前抓着百茗的袖子问:“我刚刚听到提到了主上,是老板吧,他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担忧, 百茗反手拍拍她的肩膀:“主事不要急,跟我来” 时七跟着百茗来到了顶楼,往日清冷无人的顶楼此刻挤满了人,甚至枝叶繁荣的小花园里都站着人, 黎壬手中拿着他那把不离身的蒲扇不断指挥着什么,扇子被甩的呼呼作响, 百茗和时七一上来就被看到,人群自觉从中间分开条路, 忙的热火朝天的黎壬看到百茗身后的时七愣了一下,随即看看刚泛起鱼肚白的天色:“主事起这么早” “听到动静就醒了,来看看老板的情况”时七轻声回复, “好好好”黎壬嘴上说着,却扔给百茗一个不满的眼神,她不该带时七上来, 百茗回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带着人进了屋, 时七跨进屋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一股股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四下看去,房间的角落里放满了一颗颗冰魄色泛着寒气的蛟珠,忍着寒意向里屋走,越往里寒气越重, 在走到里屋门前,时七看到一道黑影伫立在门旁,脸上带着狰狞的鬼面,是年魂,他竟然也回来了! 年魂看到时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百茗道:“外界有异动吗?” 年魂摇头,嗓音嘶哑无比:“没有,和往常无二” 百茗了然点头,错开了身子:“主事,老板有交代,我们不能擅自进入” 时七捏了捏指尖,伸手推开紧闭的房门, 这是时七第一次进入秦四语的卧室,陈设和外面客厅的奢华有很大的落差, 屋子里窗帘半开,屋内地板铺了地毯,走动间不会发生任何声音, 一张实木大床,一组同色衣柜,角落里丢着个懒人沙发,沙发上放着些解闷的小玩意儿 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红木梳妆台,梳妆台应是有段时日了,棱角有些磨损, 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妆奁,在整个偏现代化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除了梳妆台干净异常之外,房间里放满了蛟珠,瞧着数量得有外面的两倍多, 床头边放置着一张木桌,素娘跪坐在旁边调制着什么东西,看到时七打量着房间, 尤其是她在梳妆台那停留过长的目光,素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打扰, 秦四语躺在床上,蛟珠微弱的微光混着晨曦的光亮映的他的脸毫无血色, 他放在外面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似乎在睡梦中还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素娘看到时七走近,轻声道:“主事来了” 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疲惫感, 时七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开口:“他…怎么样了?” 素娘回道:“折腾了一夜,刚刚睡下” “他,得的什么病?” “不是病…是长期使用禁术的反噬” “长期使用…禁术…”时七低声喃喃, 她本是鬼修,早已习惯寒气的地方,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寒,直冷到心肺, 她还想再问什么,突然,手腕被人死死地抓住,床上一直安静躺着的人短短几分钟脸上就布满了汗珠, 秦四语不安地胡乱喊着什么,声音很轻,时七挣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便靠近了几分想要听听他说的什么, 靠的近了,隐隐约约听到秦四语说:“song…” “送?”时七皱眉,看向递给她毛巾的素娘:“送什么?” 第22章 一场梦 素娘勉强笑了笑:“素娘也不太清楚” 时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素娘瞒着自己什么, 但不待她多想便被手腕的疼痛转移了注意力,秦四语手骨节分明,看着瘦弱,实则力气大的惊人, 时七感觉他快要将自己的手腕扯断了, “疼死了,松手” 时七忍不了了,伸手轻轻拍打在他的胳膊上, 床上的秦四语仿佛感受不到胳膊上传来的感觉,仍然死死拉着她不断喊着“送”, 素娘见状连忙道:“…主事,试着答应一声,或许老板就消停了” 时七看她:“答应什么?送?” “对”素娘点头,脸上带着些许忐忑:“您就应一声吧” 时七抿了抿唇,没好气地应付着:“好好好…送送送,快点乖乖睡觉”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手腕上的力道真的在慢慢减弱,终于松开了, 时七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塞到被子里,缓缓地吐了口浊气, “对不起…”秦四语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这次说出的话很清楚,也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时七给他擦着额头的汗,听到他的话以为他在主动道歉,便下意识回道:“原谅你了”, 说完后突然恍惚了一下,她为什么要说“原谅你了”? “哐当—” 是药罐打翻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使她一下回了神, 素娘连忙在桌子上收拾,将需要的东西留下后默默端起空了的托盘向外走去, 临到门前时,素娘转身郑重行了一礼,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这里交给主事了” “好…好的” 时七懵懵地看着她行礼,又懵懵地看着她离开,她刚才好像听到了素娘声音中带着哽咽, 好奇怪,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时七转头看向秦四语,禁术反噬,她从未问过秦四语的来历, 但从那日碰到长生界的人来看,八成属于长生界,但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么一想,她好像也从未问过秦四语所修炼的是什么…时七第一次这么怀疑自己是不是傻,在不了解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在这待了十年! 时间一天天过去,时七又一次推开秦四语的卧室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已经这么多天了,老板还没醒来,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时七问跟在身后的素娘, 素娘神情不慌不忙:“禁术反噬每次都来势汹汹,老板这个样子还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 时七点点头表示理解,带着素娘转身离开,时七并没有下楼,而是带着素娘来到了小花园尽头的亭子下, “你知道老板修的是什么道吗?”这次时七的提问显得格外认真, 素娘愣了一下,似乎对时七的问题感到意外:“老板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时七低声道,她好像在哪听到过,是在哪呢?她低头努力回想, 心口处再次传来尖锐的痛感,又来了…时七捂着心口想, 素娘看到时七变了神色连忙向前搀扶, 时七由着素娘引导在石桌旁坐下,心口的疼痛愈来愈烈,若不是身上有秦四语设下的安魂印,恐怕她连实体都维持不了, 时七面色白到透明,好似眨眼间就要消散世间,恍惚间她的耳边仿佛有人说话, 她听到那人说:“无情之人何来真心!” 是谁?是谁的声音?在意识消失前时七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是她自己… “求少主收留,我愿成为您的四门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 “莫初颂…” “名字不错,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主事主事!醒醒,主事!”素娘急躁的喊声在时七耳畔响起, 时七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呼吸着,手指动了动,酸痛无比,入目之处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不是在顶楼凉亭和素娘说话吗?是了,当时她心口又莫名奇妙的绞痛,接着…她转了转头,被一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素娘坐在床边手上还在为她把脉,百茗站在一旁面露担忧地看着她,黎壬和辅星同款一脸凝重, “我这是怎么了?”时七忍着身上的酸痛撑起身子坐起身,素娘连忙在她腰间塞了一个抱枕,时七瞬间松了一口气,这样舒服多了, “很奇怪,主事的脉象非常平稳”素娘第一次对自己能力产生了怀疑, “身上也没有符痕,不是人为”百茗也是一脸纠结, 黎壬狠狠叹了口气:“我让手下的人探查,主事最近也没接触过什么人,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辅星在旁边认同点头,稚嫩的脸庞此刻绷的紧紧的,却意外的可爱, 百茗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小孩子别整天绷着脸,小心变成黎壬这种小老头” 一句话活跃了即将冷凝的氛围,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在一起讨论发生在时七身上所有的可能性, “莫初颂,是谁?” 原本喧闹的房间随着时七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时七看着瞬间大眼瞪小眼的众人,内心只觉有些好笑, 百茗反应的最是及时:“唉?这名字好听,主事从哪听到的?” 素娘随即也调笑:“难不成主事不喜欢现在的名字,想要改名字?这可得给老板说一声” 时七似笑非笑地目光依次扫过他们,每一个和她对视上的人都眼神闪烁,特别是辅星,直接低头不看她, 时七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就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听到的罢了” “是吗?梦都是虚幻的,主事不必放在心上,协会上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主事先好好歇着,别乱跑” 百茗温温柔柔嘱咐道,说完便离开了, 百茗说的协会是隶属于玄学界的世家协会,时七听说百茗在那个协会里担任挺重要的职位, “那素娘也先走一步了,还有些药材需要处理”素娘拍了拍时七的手:“主事别多想” “那我也…”黎壬笑了两声也打算离开, “辅星可以走,黎叔就先等等吧?”时七笑眯眯地打断黎壬的话, 辅星无辜地看了一眼苦哈哈的黎壬,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小兔崽子,白疼你了”黎壬小声骂了两句,慢悠悠坐在旁边的摇椅上:“哎呀,这进口摇椅就是舒服,改天老头子给老板说说,给我也整一个” “可以啊,聊几个简单的问题,黎叔回答我就好,摇椅归你了,怎么样?”时七眨眨眼, 黎壬怀疑的眼神毫不掩饰:“聊什么?” “老板” 第23章 有客到 “问” 黎壬舒了口气,答应的很干脆, “老板多大?”时七打算先从简单的问题问起, “一千多?嘶…时间太长,记不清了” “我听素娘说他修的是无情道,这个方便展开说说吗?” 黎壬说:“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老板修的……是成为域主所必需的无情道” 看到时七脸上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无情道比较特殊,它是以杀入道, 一道杀三人,挚亲,挚友,挚爱,杀尽三人无情道成,可登上域主之位,修无情道,以悔意入道,以无情成道” “一道杀三人”时七攥着手下的被子,嗓音中带着她没有察觉的颤抖:“老板…他杀了几人?” “三人” “三人…都是谁?”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揪着, 黎壬面上有些挣扎,过了很久才狠狠叹了口气, 说出的话带着莫名的沧桑和无奈:“挚亲生母纪夫人,挚友同伴左风,至于那个挚爱…有些话,主事还是亲自去…” “笃笃——”蓦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黎壬的话,年魂嘶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事,有客人” 时七被敲门的声音惊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间的慌乱,调整一下呼吸道:“知道了” “主事不要耽搁太久,来的是妖界的贵客”年魂临走时又交代了一句, “既然是贵客,老头子我就先走了”黎壬抓住机会连忙起身, “…算了,摇椅记得带走”时七揉了揉眉心, “得嘞,我们小阿七真守信,比老板好比老板好”黎壬一边笑的欣慰一边拉着摇椅出了门, 时七一边下楼一边活动胳膊,还是有些累,但不妨碍,刚走到楼梯最后一阶转角就被眼前一抹亮眼的鹅黄牵住了目光, 一身鹅黄宫装,长发一部分被一只凤钗高高挽起,一部分披散在背后, 来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狐狸眼微微上挑, 她红唇半张,眼神清澈中又透露着些许魅惑之意,但又被周身属于上位者气息所压制, 年魂说是妖界的贵客,这样看来,她的来头还真不小,时七在打量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着她, 紧接着,时七就看到那人眉心狠狠一拧,面上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满, “请问客人怎么称呼?”见对方一直保持沉默,时七只得开口询问, 对方淡淡开口:“司故瑶” “额…司姑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时七斟酌开口, “身为秦四语的主事,就这副模样?”司故瑶答非所问,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啊?”时七疑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短袖,长裙,运动鞋,很正常的穿着,难不成她是觉得前台没有穿正装显得业务不专业? 司故瑶坐在会客室内轻轻抿了口茶水:“是秦四语让我来的,但是妖界一直有事需要处理,今天才来,抱歉” 时七坐在主位,放在桌上的双手无措地握了握:“没关系,只是老板现在恐怕不便见客” 司故瑶浑不在意:“见不见无所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你” 时七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我?” “嗯,是你” 司故瑶点头:“秦四语将你拜托给了我,从现在开始,教你规矩” “什么?!” 时七“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木质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具体的你可以去问秦四语,客房在哪?”司故瑶没有在意时七的惊讶,说出的话依旧简洁明了, 时七虽然觉得离谱,但还是保持微笑,继续做好前台的职责:“司姑娘请跟我来” “你先准备准备,明天开始教你规矩,还有,以后唤我老师”司故瑶在关门前留下这句话, 时七继续保持微笑:“…好的” …… …… “素娘,你让我进去” 秦四语房间外,素娘挡在门前死死拦着即将爆发的时七, 秦四语这两天好不容易不再陷入梦魇,正是道心慢慢趋于稳定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岔子,可不只是反噬这么简单了,她打死也不敢让时七进去, 时七进去不能,气急败坏地踢着墙面:“什么鬼规矩,行礼为什么还要屈膝下蹲?为什么坐凳子只能侧坐一点点?为什么要会针线活?为什么还要每天问候早安午安晚安?” 时七越说越气:“为什么不能吃零食?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秦四语不吃饭我也不能吃?!我要吃饭,我都饿两天了,就算是鬼也是要吃东西的,老师她每天守在厨房门前不让我吃,素娘,秦四语怎么还不醒,你把他喊醒好不好,我饿…你看我手上,全是被针扎的” 时七说着摊着手可怜兮兮地看着素娘, 眼瞅着时七委屈的都快哭了,再看她纤细白皙的手上遍布的红色针眼,素娘满眼心疼,但司故瑶是老板请来的,她无权干涉, 素娘拉着她的手哄道:“主事,司姑娘是受老板所托,素娘也没办法,您再忍忍,老板快醒了,等他醒了就给你做主好不好?” 时七趴在墙上欲哭无泪:“还要多久啊,老板你倒是醒醒啊,再不醒我就要被折磨死了” “阿七,下来,该学习茶艺了” 楼下司故瑶的声音如同魔音般穿透时七的耳膜, 时七干嚎的声音戛然而止,默默抱膝蹲在地上, 素娘看到墙边近乎自闭的“蘑菇”哭笑不得,见楼下又再次传来司故瑶的催促声, “主事,该去学习了,小心司姑娘生气,万一受了罚…”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去…”时七打断素娘的话,苦着脸慢蹭蹭地向楼下挪去。 日光西斜,透过窗帘的一角将一片橙红撒在被子上,躺在床上一直昏睡的人才悠悠转醒,秦四语环顾四周,屋子里安静无比, “咳咳”秦四语低咳两声,慢慢支起身子,十几天滴水未进的嗓子此刻里面好像有刀片划过撕裂般的干哑无比, 门外站着的素娘听到声音连忙进来,扶着他坐起身,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秦四语接过一饮而尽,缓了一会才道:“阿七呢?” 第24章 不展开说说 素娘又给他倒了杯水,站在床边回道:“主上请的贵客到了,主事现在估计正在学习规矩,还有…主事知道了您的情况…” 秦四语举杯的手停了一下:“这么久她肯定有所察觉,以她刨根问底的性格,你们…也瞒不住她” 素娘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又道:“主事前几天向我们询问莫初颂是谁…” 秦四语乖顺下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清楚,告诉黎壬,让他收着点” “是” “我下去看看她”秦四语说着就要起身, “主上,你现在刚恢复,还是先休…” 秦四语挥手打断:“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素娘眼看劝阻无果,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由着这位刚苏醒就任性的主子, 秦四语刚走到楼下就听到时七的吃痛的喊叫,他看了看酒馆大门, 大门紧紧的关着,嗯,很好,省的有游客举报酒馆虐待员工,不过他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有这个反应, 秦四语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司故瑶的呵斥声和时七的弱弱的道歉,他眉心狠狠一皱,抬手敲门,门后传来司故瑶的声音:“进” 司故瑶正指导时七修剪着花枝,抬头看来人是秦四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起身道:“醒了” 秦四语微微点头:“嗯,麻烦你了” 说完,一低头就和时七委屈巴巴的眼睛对上视线, 时七撇撇嘴,一脸要哭不哭:“老板”, 秦四语走到她什么,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询问:“怎么了这是?” 时七默默张开手:“看” 秦四语看着手指上的针眼,针眼相对于几天前少很多,但还是很刺眼,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揉着,嗓音低沉温柔:“这是怎么搞的?” “刺绣”时七回答的声音很小, 回答完还看了一眼司故瑶,似乎害怕她责怪,毕竟她这种诉苦行为像是在给秦四语告状, 司故瑶清冷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笑意:“她还真是有些愚笨,一副刺绣上没扎几针,全扎自己手上了” 秦四语低笑:“是有些笨了,所以才请你来教教她” 时七忍不住反驳说哪里笨了,她很聪明的,她的话惹来秦四语一阵笑声, 司故瑶又和秦四语说了会话,无外乎是近几天时七的学了什么,学习的怎么样, 后面又聊到了妖界和玄界的一些事务,时七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指尖被秦四语揉着的地方泛起麻麻的暖意,好像手上的针眼也不怎么疼了呢。 时七在司故瑶手下“受苦受难”的日子在洛闻急匆匆地登门结束, 这天,时七正笑眯眯地依照着司故瑶的指挥僵硬地剪着花枝, 自从秦四语醒来后她的生活得到了空前的提高,秦四语说的教她规矩也好像只是让她了解,平时还是该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可能是之前昏睡太久,秦四语对时七有些亏欠,这段时间他几乎满足了她所有必需的或任性的需求, “那是老子媳妇,不是你家嬷嬷,” 洛闻从外面骂骂咧咧推门进来,看到司故瑶原本黑着的脸瞬间阴雨转晴,抱着司故瑶在她身边像个小狗一般蹭来蹭去, 司故瑶无奈地叹了口气,狠狠推了一把黏糊糊的洛闻:“王上,注意形象” “不要不要” 洛闻被推了依然抱着不撒手:“这破酒馆有什么好的,还没咱王宫一个偏殿气派,待在着犄角旮旯的地儿太委屈你了,跟我回家” 秦四语慢悠悠晃悠进来:“哦,嫌我这破酒馆憋屈就别来” 洛闻此刻美人在怀,在气势上显得格外嚣张:“呵!小破酒馆子真以为老子稀罕,要不是…” 不知怎的越往下说声音越小,又嘀咕了两声就窝在司故瑶身边不再吱声, 秦四语右手放在左肩朝司故瑶微微颔首:“这段时间麻烦司姑娘了” 司故瑶拉着身上的“拖油瓶”起身:“没关系,这可比处理政务要简单的多,就当是难得的放松了” 时七连忙跟着起身:“老师,你准备走了?” 司故瑶点头:“嗯,这段时间你表现的很好,辛苦你学习这么久了” 洛闻站直身子,揣手道:“妖界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家老师处理呢,小丫头若是舍不得不如现在跟我们一起走?” “去妖界吗?”时七听后眼前一亮, 她从记事就一直待在玄界,还真没去过其他界,正要开口,后颈衣领就被人一把抓住, 秦四语在她身后淡淡开口:“不劳你费心了,妖界我会亲自带她去” 时七听了也只能努努嘴不再说什么, 洛闻盯着看他如防贼似的秦四语,冷笑一声, 转身对着时七说话时又瞬间笑成了太阳花:“小丫头,这段时间有点忙,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哈,秦四语若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司姑娘,你们该走了”秦四语眼看洛闻越说越离谱,只能搬出司故瑶这尊能镇压洛闻的“大佛”, 司故瑶面上没什么变化,下手却快狠准, 她一手捂住洛闻的嘴阻止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边甩手划出道界门,朝时七秦四语两人点点头,拉上洛闻闪身离开, 随着两人离开,房间里也陷入了安静,时七百无聊赖地用剪刀拔着花枝上的刺, 手中的红玫瑰花瓣在她的暴力“摧残”下止不住地颤动, “咔嚓!” 最后一剪刀下去,时七将光秃秃的花枝随手插在一旁的花瓶里, 随手丢下剪刀,时七抬头就对上一双透着柔情的眼睛,她忍不住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秦四语看出她的不自在,目光闪了闪,垂眸与她错开视线, 时七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托腮:“老板,洛先生是不是妖王啊?” 秦四语懒懒打了个呵欠,回答的漫不经心:“对啊,才看出来?” 时七摇了摇头:“不是,刚见面的时候有猜测过,现在才确定“ 秦四语:“你现在知道他是妖王,相处的时候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就好,洛闻不在意身份尊卑” 时七了然点头,眼神四处飘忽,一看就知道在琢磨些事儿,秦四语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等待,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时七再提问, “手还疼不疼?”秦四语问道, 时七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看向自己的手,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手上的针眼, 她浑不在意:“啊,这个啊,好几天了,早就不疼啦” 时七说完,斟酌了一会,迟疑地问:“老板,你一个开酒馆的,是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的?而且你还认识段局长,你…不展开说说?” 第25章 戚家的邀约 秦四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哦”了一声,反问:“我昏迷期间黎壬都给你说了什么?” 时七回答的支支吾吾:“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你杀人…” “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秦四语愣了, 黎壬都对她说了什么? “就是那三个人呀” 时七小声提示:“无情道的那三个” 秦四语听后垂眸看着桌子上安静躺着的剪刀久久没能说话,他该说什么?说他确实杀了他的母亲、友人和… 时七也看出秦四语的情绪变化,干巴巴开口:“对不起,黎叔说你也是不得已,我也不想提的,是你非要问我…” 秦四语摇头,说出的话凉薄不已:“我确实杀了人,但是有一点黎壬说错了,我从来没有不得已,就算是那时的我,也从未后悔” 时七表情错愕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你…” 秦四语偏头轻笑,看向时七的眼神中带着冷漠和她看不懂的情绪:“阿七,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时七似是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有些慌张的转过头不去看他:“…黎叔就说了这些,其他的是我猜的” 秦四语惊讶于她的躲闪,同时心中泛起淡淡的不悦,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命令的口吻:“转过头来” 见时七回头,秦四语又恢复成平时的懒散,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时七见他这样,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想到前不久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 忍不住问:“老板认识莫初颂吗?” 秦四语身形顿了一下,见时七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这才开口:“黎壬没告诉你我杀的都是谁?” 时七听后脸上表情变化莫测,顺着他的话接过:“我,当然知道,你…杀了她?” “…不是” 长久的沉默后,秦四语只说了这两个字, 时七又说:“你没杀?可是黎叔说你杀了三个…” “…我和她,不是这样的…”秦四语嗓音带着沙哑, 不要再听了,离开,快离开这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催促着, 不要听,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快离开他,离开这里 “哎呀,那个…你们之间的事就别说了,我,我刚刚就是好奇,现在不想听了” 时七被心里的那道声音扰的不胜其烦,忽略掉心里莫名的不痛快,起身打断想要再说什么的秦四语, 秦四语嘴唇嚅动几下没再开口,两人一站一坐僵持着,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的都能听到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笃笃——” “老板,段局长托人送来了牛皮纸” 百茗声音从门外响起:“另外,有封请帖需要您过目,是戚家的” 时七忙向外走去:“来了来了,我先出去,老板你先忙” 百茗看着时七仓皇出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进去看到低着头的秦四语突然福至心灵, 她将牛皮纸和请帖一同放在他手边,默默退了出去, 秦四语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看着手边静静放置的红色烫金纹邀请函,眼神晦暗不明, 秦四语刚才的话间接承认他杀了莫初颂,莫初颂和他是什么关系?会是黎壬所说的那个挚爱吗? 她梦中的那个少年又是谁?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时七心情慌乱地走到酒馆门外, 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想让夏日毒辣的阳光驱散她那片刻的心慌, “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会想起来跟你来这种穷乡僻壤旅游”一对男女从不远处走来, 女人手上挎着名贵包包,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浸染,身旁跟着的男人微弓着身子揽着她低声哄着, 路过时七时,女人斜斜看了她一眼:“神经病吧在这站着,开个破酒馆炫耀什么?”, 说着扬了扬下巴继续向尽头的大道走去, 时·神经病·七:“……”招你惹你了?! 她再看时,女人已经骂骂咧咧地走过街道的转角,早已不见踪影… 时七似乎赌气一般蹲在那一动不动,索性街道上也没几个人, 有人也都是匆匆路过回家的,再没人在意在阳光下蹲着的时七, 这种状态时七并没坚持多久, 看着自称是百茗手下叫鸣鸿的男人指挥着两人从车里搬出来三个大箱子,时七忍不住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呀?” 鸣鸿也是个健谈的人,来酒馆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见时七的模样,也只当她和自己的职责差不多, 他回答的也很随意:“这些是戚家的补偿” “补偿?” “对啊,你是没见到百茗小姐在协会据理力争,甩出多条证据证明戚家和蛊师有勾结企图陷害主事” 鸣鸿说的绘声绘色:“陷害主事可不是小事,这戚家也不是吃素的,打死都不承认,这场辩论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协会里戚家的势力被打压的不少,那个戚文都被停职了,最终由特案局插手这才结束,戚家只承认是任务有误,愿意给咱们主事赔偿,但仍然不承认勾结外洋蛊师” “哦~所以这些都是给主事的?”时七眼中闪着细碎的微光,在得到鸣鸿的点头后眼中的光芒更加亮了, “对啊,刚才我掂了掂,分量可不小呢,啧啧!” 鸣鸿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凑到时七身边悄悄说:“咱们老板对这个主事可上心呢” 时七表情慢慢变得奇妙起来:“…你确定?” “昂,”鸣鸿应得理所当然, 看到三个箱子都卸了下来,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哈”说完不待时七回应就上了车, 车子启动,卷起地上一阵薄薄的尘土,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效率不错”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秦四语伸手敲敲其中一个箱子:“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在场并没有第三人,显然这句话是对时七说的, “嗯!”时七兴奋点头, 看到秦四语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行动,搓了搓手走到箱子前,手上用力,箱子扣应声落地, 抱着期待的心情在看到箱子里的物件后,时七沉默了, 她伸手拿起一对雕花琉璃步摇晃了晃,下面坠着的翡翠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七面无表情地在一箱子珠钗步摇之间挑挑拣拣, 最后仰天长叹一声:“老板,我能把这堆玩意儿卖了吗?不对,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吧?” 秦四语也对这箱东西感到意外,原来这些东西还在, 他从箱子里拿起一对玛瑙耳环摇了摇:“不喜欢?” 时七气馁:“唉,好歹给点值钱的东西也行啊” 第26章 上了一把锁 秦四语抬手打开其他两个箱子,一个箱子里装着一个白瓷花瓶和一个罗盘, 另一个只有一份文件,他拿起白瓷花瓶看了看成色又放了回去,而那个罗盘…他一眼都不看, 时七拿起那份文件,发现那是一份房屋转让合同,是一套位于国都中心的别墅,她小声叫了一声, “什么?”秦四语从她背后贴近,就着时七的手翻看文件, 两人身躯间相距缝隙微不可见,远远看去就好像他从背后环抱着她, 轻浅的呼吸打在时七的脖间无端产生丝丝痒意,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耳尖泛起微红, 时七的手指微微蜷曲,抓着的合同页上瞬间多了道浅浅的褶皱, 心跳有一点点的紊乱,没错,只有一点点,这一定是老板的安魂印产生的副作用,一定是这样,时七这样在心中自我安慰, 秦四语看着近在咫尺的泛着红意的耳尖,轻轻地磨了磨牙,眼看女孩身形渐渐僵硬, 他适时拿起文件向后退,拉开距离,不急,慢慢来,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啧!戚家就这点诚意?还得再找找其他把柄” 秦四语不满地低声嘀咕,将合同放在柜台对还在愣神的时七嘱咐道:“别墅归你,想怎么处理都行,过几天带你去出去玩” “是去旅游吗?去哪?” 时七瞬间提起了兴趣:“和谁一起呀?” “去参加一场宴会,就我们俩”秦四语一边上楼一边拉长声音回复:“箱子剩下的东西不用管,一会儿年魂会处理” 酒馆按照秦四语的吩咐一直没有开张,时七也成功地放飞自我, 司故瑶教她的规矩也早就抛之脑后,秦四语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见到人, 她只能每天吃着零食追着剧,一边愧疚一边爽, 那边时七过着轻松惬意的废人生活,秦四语这边忙着处理来自各界的情报信息忙得水深火热, 顶楼,客厅内,素娘,年魂,黎壬,百茗依次站在堂前,秦四语坐在主位,手上不紧不慢地泡着茶, 年魂一五一十汇报:“幽冥界莫青鸾和莫玄的关系彻底恶化,两天前,双方的下属在混沌之地发动了争乱,莫青鸾近期估计会再次前来玄界” “嗯,这几日你就留在酒馆,将逐月街一带看牢了”秦四语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幽冥界的纷乱并不感兴趣, “是” “协会那边会长前几天和我商议,说世家中已经有人多次向他反应,对主上您近几年的行为表示不满,他尽力将这件事压下, 但是如果您不尽快出面澄清,恐怕他也无能为力”百茗慢慢复述着她这边的消息, “另外,还有一件事,西北黄家近期多次在协会出言反驳对您不善的言论,看样子似乎是想向您示好,需要属下做出回应吗?” “入乡随俗,我们也得礼尚往来,找个机会,向协会里举荐几个黄家人” 秦四语一手托腮,似是无聊地轻轻敲着桌面, “主上,这次的四方宴将在妖界举行,要赴宴吗?”黎壬慢慢开口, 敲击桌面的声音比刚才的声音明显加重了几分,秦四语面上如常, 说话时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又在妖界举办啊,这是多少年了?” 堂下四人面面相觑,黎壬拱手道:“回主上,算上这次的话,已经…一千年了” “一千年,时间过得真快啊”秦四语重复道, 接着低声笑了起来,带着沙哑的笑声中透着愉悦,似乎被什么好笑的事情所取悦, 笑声渐渐平息,坐在主位的男人俊郎的面容愈加冷冽,如深渊般的黑瞳带着呼之欲出的疯态, 说出的话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往年的四方宴不去就罢了,这次的四方宴怎么能不去呢?但是这一千年的盛宴啊”, 堂下四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是啊,已经一千年了, 那人即将苏醒,他肯定也会前往四方宴,这笔账,该算一算了! “对了,阿七这几天在干什么?”提到时七,秦四语面上渐渐柔和, 话题转变的太快,素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回道:“主事这几日每天吃吃喝喝,没什么闹心事” “你们向她提莫初颂这个名字时她鬼力暴乱了吗?” 堂下除了年魂,其余三人听到他的问题脸色瞬间莫名难测,三人眼神交流了一阵,在秦四语不耐烦之前黎壬站了出来, 黎壬拿扇子的手动了动,斟酌开口:“主上,属下们并未向主事提及莫初颂” 百茗也补充道:“莫初颂是主事提出的” 素娘跟着道:“在您修养期间,主事前几天的心绞痛又出现了,这次发作的很厉害,甚至陷入了短暂的昏迷,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询问莫初颂是谁” 秦四语嗓音中透着凉意:“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她的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件事怎么我现在才知道,嗯?” 素娘交叠的手微微颤抖,话里却带着微不可闻的抱怨:“您醒了就直奔着找主事,属下也没机会说啊” 此话一出,室内瞬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对上其他几位下属投来带着八卦的视线,秦四语清了清嗓子:“她的心绞痛病因查到了吗?” “主事现在的身体内有您亲自施加的安魂印,这幅身体是非常健康的,问题应该出现在她的魂体上,属下把脉时遇到了阻碍,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身体里上了一把锁” “现在主事的实体已经修成,主上又设了安魂印,难道要搜魂查看…” “哐当—” 茶盏落地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异常的大,同时打断了百茗的话,破碎的茶盏滚落到她面前, 百茗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认错:“百茗失言,主上恕罪”说着就要下跪, 秦四语抬手阻止她的行为,向外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四人也不再多言,依言转身离去, 秦四语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碎片,锋利的碎片边缘划破他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瓷白的碎片上炸开一朵红花,他却视而不见,继续一点点收拾着… 第27章 也是我的家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七被门外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吵醒,她揉着眼睛开门,门外秦四语倚在一旁, “哟,稀罕啊,老板起这么早”时七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吐槽着, 可想而知秦老板平时是有多晚起床,有时她也怀疑为什么这个酒馆一直没倒闭, “起床,去国都”秦四语伸手揉了揉时七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让它们更加的不忍直视, 时七淡淡“哦”了一声,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洗了把脸清醒清醒脑子,利索的换好衣服,背上自己新买的小熊背包就往楼下走去, 时七下到一楼就看到吃着包子的秦四语, 桌子上还放着几个冒着热气的包子,空气中的香味让她知道这是在逐月街街头的包子铺买的, 时七慢慢围着秦四语走了一圈,奇了怪了,这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开始吃东西了? 秦四语被她奇怪的眼神看的停下咀嚼的动作:“看什么看?坐下吃饭啊” “真奇怪”时七坐在他对面,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嗯,猪肉大葱馅的, 她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打量着对面悠闲的男人, 秦四语吃完最后一口才开口:“有什么话就说” “好奇怪啊,老板,你竟然吃饭了,我第一次见你吃饭哎” 时七咽下嘴里的包子终于说出了心中想法,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 秦四语:“……闭嘴,吃你的包子” “什么嘛,这很奇怪的好吧,你让我说的…”她嘀嘀咕咕说完又咬了口包子, 一辆黑色suv停在了酒馆门外,从车里下来一位黑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 男人抬手敲了敲半开的酒馆大门:“有人吗?” “抱歉,酒馆今日不开张” 时七习惯性向外回了一句,手又向桌上的包子伸去, “您好,是秦老板吗?戚总派来我来接您去宴会”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时七吃着包子,看了看半开的门,又看了看秦四语, 她瞪了瞪眼睛,通过眼神示意:没看到我在吃包子嘛,快去开门, 秦四语哼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去开门, 门外男人身形笔直地立在门外,从他健壮的体型上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秦四语视线越过男人看向停在一旁的车上,车门上画着微不可见的符文, 看来准备的很充分,秦四语嗤笑,这么忌惮他? “阿七,吃好了吗?”秦四语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倚在门框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晨曦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 今天秦四语罕见的换了身装扮,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材极佳,这是时七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他慵懒地倚靠在门边,逆着光,时七本应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双黑亮的透着笑意的黑眸在此刻却看的清清楚楚, 看了看他正式的装扮,又看了看自己的背带裤加小熊背包, 沉默,良久的沉默, 时七:“…等一下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说着她转身就要上楼, 秦四语开口制止,打量一番:“换什么衣服?这样不行吗?” 时七:“这样行吗?” 秦四语:“行啊,走吧” 眼见时七还要犹豫,秦四语狠狠叹了口气,干脆进去拉着人上了车。 车子开动,车窗外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时七知道这是走了鬼道, 所谓鬼道就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开辟的道路捷径,鬼道一米可抵外界普通道路的百里, 车子驶入鬼道没多久就重新驶进了外界一条车辆稀少的普通道路, 在路上,时七还是忍不住在秦四语耳边唠叨这样不合适, 开始秦四语还会轻声安慰几句,后来就任凭她在一旁碎碎念, 时七碎碎念没一会就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了目光, 车子一路行驶,越靠近国都周围的景色越加不同,车子行的慢了,沿途的葱苍翠景色也被林立的高楼覆盖, 时七看了一会,缓缓挪到秦四语旁边:“老板,不是去戚家吗?我记得戚家在国都东北方的城市里呀,怎么来国都了?” 秦四语靠在后座昏昏欲睡,闻言解释道:“近几年世家都有向国都迁移的趋势,你说的那个是戚家的祖宅,住着的都是退居二线的人员,一线人员大多都在国都定了居” 时七了然点头:“那你为什么不来国都啊?国都生意不更多吗?” 秦四语愣了一下,扯出一抹笑反问:“你觉得云城不好吗?” “我从醒来就在那里,云城是我的家,在我心里肯定是最好的” 时七说着有些骄傲地抬了抬头, “那里…也是我的家”秦四语轻声感叹一句, “什么?”时七被外面的店铺吸引了兴趣,一时没听太清, 秦四语清了清嗓子:“想好去哪玩了吗?” 时七歪了歪头:“不是去宴会吗?” 秦四语挑眉:“不是说带你出来玩吗?” 时七脸上绽放一个笑容,对呀,宴会就一场,剩下的都是她的时间! 这样想着,手上开始打开手机搜索热门的景点, 他们是在午后到的国都,车子平稳地停在国都市中心的酒店门前, 酒店楼层从外表看虽然不高,但是装修无比精致,且只对玄界四大家及特殊身份的人开放, 墨镜男人向酒店守门人员出示了证件,就带着他们到达属于他们的房间, 将房卡交到秦四语手里,墨镜男人说:“秦老板,宴会四个小时后开始,地点在十三层” 秦四语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又摆摆手示意墨镜男人可以离开了,墨镜男人见状没再多说,浅浅躬了下身就转身离去。 时七脸上的笑容在进了酒店后就没消失过,此刻正在房间里参观, 酒店房间很大,两室一厅的格局,房里的设备都是全新的, 他们的房间在顶层二十八层,向上就是天台,房间里还有个大阳台,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半个国都的繁华景象, 时七一边参观一边满意点头,最终将自己摔在阳台旁的懒人沙发上:“不错不错,” 秦四语斜靠在门旁,半响,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就进了其中一个卧室, 临睡前交代了一句:“我先睡会,有事喊我”, 时七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知道他这是又困了,轻轻应了一声就没再打扰他。 这边两人惬意享受着午后时光,而在二十七层的一个房间里却剑拔弩张, 第28章 十年前的事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他长相虽然普通,但从他身上散发的上位者的气质都令人容不得小看, 他身旁坐着一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 对面坐着两名青年,其中一个青年的脸上透着愤怒, 另一个轻轻搓着手,微垂的眼角透着锋利,双方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焦灼, “爸,凭什么让他住在高层,让您一个戚家家主次于他,这让其他世家怎么看我们!” 表情愤怒的青年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抗议, “长光,谁教你这样和你爸说话的?”中年女人轻声呵斥, 又轻轻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胳膊:“老戚,孩子还小,别和他计较” 戚长光被女人一顿呵斥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但捏紧的拳头仍然表示着不满, “妈,弟弟说的没错,咱们是主家,让他住高层确实不合适”微垂着眼的青年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中年男人面前, “长宇,你也觉得不合适是吗?”中年男人喝了口水,这才开口:“我也觉得不合适” 戚长光不服:“既然爸也觉得不合适,那为什么还…” “可他是秦四语!”戚政厉声打断他的话:“别说是我,就是段意来了,也得让秦四语坐高位!” 戚长宇拉住再次反驳的戚长光:“爸,这秦四语到底什么来头?” 戚政看了一眼这个冷静的大儿子:“他是谁?你们这一辈的人当然不知道,就连我也对他知之甚少” 戚长宇瞳孔微缩:“什么?我托人查过他的信息,他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连您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戚政扯了扯嘴角:“二十多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和现在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的他要比现在狠厉,稍不顺他的意,半条命就丢了, 平时活动也是他的手下出面,他很少离开那座酒馆,我也是在继承家主后才知道他是…” “哐当—” 玻璃杯被碰倒的声音吓了认真听着的戚长光一跳,中年女人连忙扶起杯子,抽纸擦着桌上的水渍, “婉芝,小心点”戚政面对妻子倒是透露了些许温情,孟婉芝轻声答应, “爸,后来呢?你后来有见过他吗?”戚长光忍不住好奇, 戚政瞪了一眼他不成器的小儿子,戚长光被他眼神吓得又缩了缩脖子, 戚政也没为难他,缓缓开口:“怎么可能没见过,后来见面是十年前的一座城隍庙里, 那时我刚继承家主的位置不久,就被通知云城的地界出现了修罗王级鬼修鬼力暴乱,以那座城隍庙为中心方圆七里再无活口, 玄学协会和特案局同时下达绞杀命令,等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他手下的四门八星一众守在庙前,和玄界一众世家兵戈相见,直到他从庙里出来,怀中还抱着那个鬼修” 说到这,戚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惧意:“他就像一个疯子,不对,他确实是疯了,竟敢以一人对抗整个玄界,还使得玄界损失极大, 那次,凡是上前阻拦的术师,不死也残,就在局面几乎要控制不住之时, 特案局段局长事先联系了妖界的人赶到,玄妖两界联手才制止了他, 再后面就听说他和特案局签订了什么东西,那鬼修交由他处理,后来,连续五年间,他的酒馆闭门不再见客,近几年才开始重新开张” 孟婉芝似乎也知晓这件事,她手脚有些发凉,紧紧抓着戚政的胳膊, 戚政安抚般揽着她的肩,抬头在看着神色僵硬了两个儿子:“以一人就能对抗整个玄界,你们说,他该住高层吗?” 戚长光咽了咽口水,不住点头:“该,该的该的” 戚长宇:“既然他这般骇人,我们也和他并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这次还要请他来?” 戚政冷哼一声:“没交集?交集可大了!现在玄界中人,除了你大伯,哪个听了秦四语的名字不避的远远的,只有他,敢动秦四语的人!”, 戚政口中的大伯是他的哥哥戚文,现在是戚家旁支的掌权者, 他这个大哥自小就体弱,家主之位才落到戚政手里,戚文自然不服,明里暗里抱怨不满, 平时仗着戚家的威望狂妄自负就算了,戚政没想到他竟然敢和外洋师有牵扯,甚至还得罪秦四语, 戚长宇眼中划过一抹狠色:“大伯最近倒是很安分,这次来到酒店里也是待在房间里” “因为他,协会里的人脉损失大半,秦四语的手段也够他安分几年,况且,老爷子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轻饶了他” 秦四语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刚起身就听到外面套间门被敲响, 紧接着听到时七开了门,门外的人说了什么,秦四语没听太清楚,只听到时七应了几句, 不久,他房间的门被推开,时七提着个袋子,打开看了才发现里面是一件深蓝长裙和一双高跟鞋, 秦四语拿在手里翻了翻,确定一切正常后示意时七去换, 时七在她房间磨蹭了好久,这才缓缓出来, 鱼尾裙摆及地,遮住脚面,仅露出高跟鞋的鞋尖一角, 裙上点坠着的亮片随着走动闪烁,好似蓝色夜晚的星空,一字领的设计将她的肩头衬得更加圆润莹白, 头发自然散下,平添了一丝清纯, 看着眼前清纯又娇艳的少女,秦四语喉结微不可查地滑动, 藏起来,把她藏起来,脑海中仿佛不断的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 他确实想这样做,但是他不能,因为她会生气的,他在好久之前就知道, 但那时候他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所以,这次绝对不能! 抓住在他脸前晃动企图让他回神的手,秦四语又上下打量一番, 他清了清嗓子:“戚家还有点审美的” 时七骄傲叉腰:“那是本姑娘长得好”, 秦四语眉眼带着笑意,宠溺地摇了摇头,夸了一句可把她得意坏了, 看时间差不多该去宴会了,秦四语见时七半天没挪动脚步,忍不住催促, 时七水汪汪的眼睛中透着请求:“老板,你能扶我一下不?鞋跟太高了” 秦四语愣了一下,想到她刚才这么慢吞吞的样子,也是,她自由自在惯了, 自己在穿着方面从没对她有过要求,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她穿高跟鞋, 低头以拳抵唇遮住溢出的笑意,秦四语伸手,时七连忙挽着,借着他的力,这才走的平稳。 第29章 怎么,不欢迎我? 此刻,十三层宴会上,金碧辉煌的厅内,暖色灯光璀璨,鲜花绿植点缀其间, 香槟美酒,甜食糕点依次摆放, 钢琴伴奏,音乐低沉悠扬,厅内宾客的谈笑声不断, 受邀的都是玄界的名门世家,此时他们也都抓住这个机会想要将自己的威望再次扩大, “这次我们苗家的孩子还得拜托黄家主多多照顾” 说话的是穿着旗袍的女人,是苗家现任的家主苗颖, “哎,不需要苗家主提醒,我们黄家肯定多照顾,苗家主放心,放心” 黄家主倒也是爽朗,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跟在黄家主身后百无聊赖的黄思思悄悄做了个鬼脸,一抬头就和黄家主无奈的眼神对上了, 黄思思瞬间站直身子,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爸,怎么了?” 黄坚看着这个调皮的女儿,张了张嘴想要训斥,最终还是无奈摇头, 黄思思嘿嘿一笑,抱着自家老爸的胳膊撒娇, 苗颖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赞叹:“这位就是思思吧?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修为能力,不错不错” “思思若有月月半分认真,也不至于才毕业”黄坚揉了揉黄思思的头, 他口中的月月是苗颖的女儿苗月月,同样也是天赋极高,早黄思思一年毕业, 苗颖忍不住笑了:“听月月说思思前几天也毕业了,是完成的什么课题?” 黄思思脆生生回答:“是一个村子的老宅,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处理的,是和一个酒馆的姐姐一起,她好厉害的” 提到时七,黄思思眼中都泛着光, “酒馆?”苗颖笑意微敛:“说起酒馆,我听说这次宴会戚家主好像还邀请了那位” 黄坚沉沉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庆幸:“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前几天协会里发生的事…哎,不提了不提了” 周围的人也听到两人的对话,宴会厅内渐渐安静,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两人站在靠近宴会厅大门的位置,黄坚正要再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氛围,就听到身后宴会厅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大门从外面被打开,穿着深蓝色长裙的时七挽着秦四语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周围分分传来吸气的声音,其中也夹杂着小声碎语, 年轻的一辈都在问自家的长辈两人的身份,老一辈的却一改刚才的放松,反而变得谨慎小心。 秦四语带着时七进来,身后宴会厅门随之关闭,众人眼巴巴看着厅门关闭, 有的甚至还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出去,但最终没能如愿, 秦四语环顾四周,看着脸色各异的世家掌权者们,理了理袖口,忍不住嗤笑:“怎么?不欢迎我?” 黄坚连忙迎上去:“秦老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秦四语也没抚了他的面子,点头微笑一气呵成:“前几天协会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黄家主,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一句话,黄坚瞬间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羡慕的,不屑的,嫉妒的, 但他无暇顾及,他现在也正处于惊讶之中,秦四语人情的分量,不是一个空口承诺, 而是代表着无论黄坚提出什么要求,秦四语必会完成,甚至,不择手段! 黄坚短暂愣神后哈哈大笑,面对周围人的打量,身形都挺直了不少, 黄思思看到时七,瞬间扑了上去,熊抱着她:“时姐姐,我还打算过几天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时七被扑了个正着,连忙腾出手回抱住, 但还是被扑了个趔趄,好在秦四语及时揽住她的腰,这才没有摔倒。 “那位就是当年他一直护着的鬼修?” 苗颖转头寻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是华家家主, 此刻这位年纪轻轻就坐上家主之位的青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手上还不断把玩着一粒莹白色的碎片,碎片有半个指甲盖大小,散发着莹莹淡光,不仔细看极容易忽略, 苗颖点点头反问:“华家主手里拿的是什么?” 青年轻轻一笑:“哦,别人送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苗颖扯了扯嘴角没再多问,这华家主可真是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不在意,却将碎片收了回去,放在贴身口袋里, 看来并不是不值一提之物,不过只要不牵扯到苗家,她也不会多掺和。 玄界世家对秦四语不了解,秦四语也对他们没兴趣,黄思思拉着时七去一旁说悄悄话, 他无聊的厉害,简单的和几人寒暄了几句拿了杯酒就去了一旁的休息区, 有些烦躁地拉了拉领口,秦四语喝了口酒,忍不住皱了皱眉, 果然,没酒馆的酒好喝,早知道就自己带几壶了,目光在整个宴会上扫视着,最终定格在不远处正开心吃着蛋糕的少女, 一旁沙发微微凹陷,有人坐在了他旁边,秦四语并不在意,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见秦四语不在意,坐在他旁边的人开口:“我有一个东西,想着秦老板应该感兴趣” “不感兴趣,慢走不送”秦四语歪了歪头不想理会, 青年没在乎他的话,摩擦着手里的东西自顾自开口:“前几天我碰到了戚家家主夫人孟婉芝,她给了我一枚碎片,我查看了一番发现是妖丹,她让我交给秦老板” 秦四语放松的神情瞬间紧绷,一双黑瞳直直地看着青年:“你是谁?” 青年回道:“东南华家家主华北薪” “碎片呢?” “这么急,看来这碎片对秦老板意义非凡啊” 秦四语眼尾微阖:“你知道什么?” 华北薪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秦老板也知道,泄露天机有损阴德” 说着摊开手,一枚碎片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泛着阵阵莹光, 秦四语速度很快,拿起碎片仔细端详了片刻,确定后小心的放在口袋里, “她是从哪得到的?”秦四语终于正眼看向华北薪, 华北薪耸耸肩:“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小姨只交代让我把它交给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小姨?” “孟婉芝是我妈妈的妹妹,我的小姨” “说吧,什么事?” “小姨说今晚子时,她在天台等候,倒时候就知道了”华北薪回道,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宴会中央引起一阵骚动,举办宴会的主人到了, 戚政牵着孟婉芝,身后跟着戚长宇和戚长光,正笑吟吟地和来往宾客寒暄客气,接着径直向休息区的秦四语走来, 第30章 占卜 秦四语抬手理了理衣服,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华北薪起身相迎,和戚政孟婉芝两人说了两句,就站在了一旁充当工具人, “秦老板,欢迎欢迎”戚政脸上带笑,丝毫没有为他坐着迎接主家这种不礼貌的行径表现出不满, “道歉什么的直说了吧” 秦四语没有看他们,目光一直追随在和黄思思玩闹的时七身上,不知黄思思说了什么惹得时七一直笑个不停, 戚政也没有再客气,说话也直接了当:“这次邀请秦老板确实是为了我大哥的事,时小姐帮我们戚家办事受了伤戚家理应赔偿,那些东西算是赔礼,不知道秦老板可满意?” 秦四语轻笑一声:“满不满意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况且,道歉不该让当事人在场吗?人呢?” 戚政脸上笑容一僵,转身对孟婉芝低声说了两句,孟婉芝点点头转身离开,临转身时特意深深看了秦四语一眼, 时七和黄思思扫荡一圈,终于满足地揉着肚子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时姐姐,你怎么来这了?” “我?跟着他来的”时七下巴朝秦四语呆的地方扬了扬, 黄思思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捂脸哀嚎:“对哦,难怪老爸一直嘱咐我让我乖一点,我一直以为老爸口中的秦老板是个五六十的严厉大叔,没想到竟然是…完了完了,我之前还和他开玩笑,他不会记仇吧?不会吧?” 眼看着黄思思越来越惊慌的小脸,时七摆手打断她的脑补:“哎,不会,老板每天忙着呢,怎么可能在意这点小事” “那就好那就好”黄思思拍拍自己的心口碎碎念道:“大人大量大人大量,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正庆幸自己的小命还在后,黄思思又再次感慨说没想到时七这么厉害,竟然是修罗鬼, 看到时七站了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刚才正念叨着的秦老板正向她们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时七磕了磕鞋跟,跺了跺脚,走了这一会儿也基本掌握了平衡感,行走起来倒也算可以,走之前还不忘给老板带了个小蛋糕, 孟婉芝站在靠近电梯门的一角静静地看着电梯显示器上楼层的变化,她双手交叠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文面色不耐烦地站在她身边:“这事儿让我弟去不就行了吗?怎么还要我下去” 孟婉芝垂眸,声音不变:“秦老板点名让你在场,况且,错本就在你” 戚文轻轻吹了声口哨:“瞧瞧瞧瞧,当上家主夫人就是不一样,敢对我这么说话,看来是不记得当初求我帮忙的样子了” 孟婉芝神情一恍,交叠平放的双手骤然收紧,她微微低下头掩去面上的隐忍:“戚文,我看在我丈夫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大哥,有些话不要太过分,现在我才是戚家的正主,而你,只是个旁支!”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应声打开,戚文低骂了两句,正要再说什么,孟婉芝却不再理会,率先走出了电梯, “叫我来干嘛?”时七将蛋糕递到他面前:“吃吗?” 秦四语摇头,拉着她坐下,一直到时七坐下抓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 时七习以为常一般撇了撇嘴,随后快速将手中的蛋糕解决掉, “时小姐” 华北薪走到时七面前微微点头:“我叫华北薪,华家现任家主” 时七看着眯眼笑的一脸狡猾的男人,不咸不淡开口:“你好,有事儿?” 华北薪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很意外:“华家以卦象闻名,可观三世,探寻前世今生,时小姐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一重,时七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被握着的地方, 接着她对着华北薪扬起一抹笑容,黑亮的眸子里透着懵懂, 她说:“这些我知道啊,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华家主找错人了吧?” 华北薪眼睛在秦四语和时七身上来回打量, 半响哈哈笑了两声:“对,对对,当然没关系” 华北薪这样说着,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很自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 戚政和秦四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但大多时间都是戚政在说, 而秦四语则兴致缺缺,说到兴趣点上了才会微微点个头或者应付几句, 戚政的到来也吸引了一众的视线,眼下见宴会的主家和秦四语的这番也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次宴会的目的, 会厅里依旧交谈声不断,但总会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看向和黄思思说着话的时七,眼中的探究毫不掩饰, 戚文跟着孟婉芝刚进入会厅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不知情的都抱着好奇的眼神,了解内幕的则眼中藏着幸灾乐祸, 戚文尽管现在很恼怒很不情愿,但还是扯出微笑点了点头, 孟婉芝和几个上前问候的夫人简单寒暄两句就直奔秦四语几人休息的地方而去,宴会厅内的音乐渐渐小了下来, 戚文神色恹恹,环顾一圈,视线在时七身上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戏谑:“哟,这不是时小姐吗?几月不见,时小姐更加美艳了” 这句话一出,惹得在场的人瞬间变了脸色,戚政眉头狠狠一皱,忍不住低声道:“大哥!” 时七展颜一笑:“是吗?谢谢你的夸赞,之前不知道你是戚家旁支家主,多有得罪,你大人大量,不会生气的吧” 说话间特意加重了“旁支”二字, 戚文脸色瞬间一变,世家之间最看重的就是长幼尊卑,他明明才是戚家的长子, 现在却偏偏低人一头,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旁支”二字,现在连眼前这个小小鬼修都敢明目张胆嘲笑他, 秦四语轻笑一声:“戚家什么时候养了只畜生,还学会说话了,不过说出的话不太好听啊” 他面上虽然带着笑,但一说黑眸中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戚文带着血丝的眼中满是恨意,就是他,不但让他在道教协会上吃尽苦头, 甚至还被老爷子训斥,被禁止不准参与任何家族会议!秦四语! 第31章 真正的他 戚政连忙拉了一下戚文:“大哥,还不赶紧道歉” 戚文被戚政这一拉倒是拉回来些理智,他冷哼一声:“之前的事,对不住” 秦四语拉着时七霍然起身就要向门外走去:“既然戚家没有道歉的诚意,那就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了,回去换衣服,带你出去逛逛夜景” 后半句是对时七说的, 戚政连忙跟上去:“秦老板想要戚家表现什么样的诚意,戚家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秦四语脚步停下了,漫不经心开口:“戚家主这话得问我的时主事,受委屈的是她,提要求的人自然也是她” 在场的有些人听到“主事”二字时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无不带着审视和惊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戚政更是脸色惨白,因为谁也不知道一只喜怒无常的修罗鬼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被点名的时七有些意外地看向身旁的男人,恰好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她目光闪了闪连忙转过头, 迎着众人的目光,她说:“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把我当时受过的伤原封不动的体验一遍就好啦, 对了,我从素娘那要了点幼虫,虽然不是一个品种的,但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秦四语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是个不错的主意,戚家主觉得怎么样?” 不待戚政开口,戚文就开始叫嚷起来:“一个鬼玩意儿还敢向我提要求,刚才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给你道歉,你竟然还敢不领情! 也就仗着自己的皮相获得秦老板的青睐,还敢在我这蹬鼻子上脸! 秦老板是贪恋她的美色才帮她出头的吧,这种姿色虽然美,但也总有玩腻…” “砰——” “啊!” 肉体重重撞在墙上的声音和宾客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掩盖住了音乐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片安静,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短到所有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刚才还口出狂言的戚文顺着墙缓缓滑下,口中不住吐着鲜血, 戚文刚才还嚣张的眼里此刻满是惊恐,这时他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谁, 黄坚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惊骇,更多的是恐惧和忌惮, 秦四语面寒如霜,黑眸中划过一丝血色,早已没了往日的懒散模样,或许此刻才是真正的他:阴翳、冷漠、疯狂, 他慢慢走向满脸惊惧的戚文,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指节微动, 戚文双眼大睁,他说不出话,只能转动眼珠乞求地向秦四语身后的戚政, 这时他才想起这个弟弟的好,希望戚政帮自己求情, 戚政自然惊骇,虽然戚文确实有错,但毕竟戚文是他的亲哥哥, 正要有动作之际华北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华北薪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当出头鸟, 被掐着脖子的戚文眼眶渐渐开始充血,秦四语手下力度加大,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下将死之人徒劳的挣扎, 突然腕关节传来一阵挤压感,皮肤下金红色的纹路慢慢显现,锁链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浩瀚的钟鸣自他耳边响起, 隐约间两条金红色的锁链自他的两只手腕处浮现,锁链一路延伸,漫向不知名的远方, 秦四语神情微动,轻嗤一声:“既然不会说话,那这张嘴应该也不需要了吧”, 话音未落就听到令人牙酸的“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戚文的整个下颌骨被他捏碎了,碎裂的骨头凸出扎的他口中血肉模糊,恐怕舌头也保不住, 他像个破麻袋一般被丢在一旁, 秦四语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手帕慢斯条理的擦着手,手腕上时隐时现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 直至慢慢消失不见,他的手腕再次恢复成白净一片。 在场的众人一动也不敢动的看着这一幕发生,黄思思紧紧抓着时七的胳膊的手带着颤抖, 刚才秦四语放出的威压强大到让她这有种想要俯首的冲动,多亏时七拖着她这才没有膝盖发软跪下去, “好可怕好可怕” 黄思思用颤抖的气音说着,转头看时七,发现她眼中平静,面无表情,端的一副高人风范, 黄思思瞬间心生敬意,不愧是秦老板身边的人,见惯了这种大世面的就是不一样, 时·见惯了大世面·七:“?!!”,这么突然的开大吗?这还是老板吗?老板还可以这么正经吗?好可怕,但是好帅!那两条突然出现锁链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又消失了? 时七表面淡定如常,内心波涛翻涌,看着秦四语还是以往的懒散模样慢慢向她走来, 她心中产生微妙的违和感,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对,他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假的,是假的, 可是这是假的话,那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黄思思见秦四语走来连忙麻溜地钻到自家亲爹身后,笑话,就秦老板那气场,她还在那待着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不好不好,还是亲爹身边安全。 “吓到你了?别怕”秦四语安抚地拍拍时七的头, 时七被他这一拍惊的瞳孔骤然一缩,一抬头就对上眼前温和的眼神, 半响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戚文…还活着吗?” 秦四语随意“嗯”了一声,转身对身后尚在后怕中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说道:“各位继续,还有事,先失陪了,戚家主,一个小时后见”, 最后一句说完就向宴会厅外走去, 时七看着男人悠然离开的背影陷入了短暂的迷茫,明明前一秒还在杀人,下一秒竟然就能表现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秦四语走了几步后发现时七没有跟上,不由停下脚步,冲身后挑了挑眉:“还想在这玩会儿?” 时七看着几步外的男人,他的神情很专注,周围的人仿佛消失一般,在他眼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心脏突然错了一拍,不待她细想就被细密针扎般的疼意填满, 时七忍不住抓住手下的衣服,深蓝色的礼服上瞬间多了几道褶皱,深深呼了口气试图缓解心口的疼痛, 秦四语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脸上神色瞬间一紧,来到她身边低声问:“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这句话明明是问句,从他口中出来却变成了陈述句, 第32章 再次见面 黄思思也看到了时七表情不对,但碍于秦四语在旁边,她没敢靠的太近,只能站在黄坚身边面露担忧:“时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时七缓了缓,回答了黄思思的话:“我没事”, 随后抬头看向秦四语:“现在回去吗?” “先回房间再说” 秦四语说着弯腰将时七打横抱起,顾不上时七的惊呼,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黄坚和苗颖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双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他们作为世家家主,在继承家主之位后就会被带去学习四界历史,自然也知道“主事”代表着什么, 但谁也没想到秦四语会选个鬼修做他的主事,看来以后请秦时酒馆出面帮忙的切入点该换一换了。 二十八层房间内沉默一片,秦四语去阳台在和什么拨打电话, 时七心口在回来的路上就不疼了,她窝在沙发一角看着阳台方向, 秦四语面容紧绷,他正仔细听着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时不时“嗯”一声或者低声说着什么, 素娘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主上,上次主事晕过去后醒来便询问莫初颂是谁,属下猜测,有可能是与之前的记忆有关…” 抓着手机的手蓦然收紧,秦四语看向已经换回背带裤的时七, 她正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甚至还调皮的比了个爱心的手势, 秦四语微微勾了勾唇,只是眼底的凝重透露出他的心情并不美妙, “有办法能够阻止吗?” “这个…是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找到引起主事病发的诱因…” “去查,玄界查不到就去幽冥界和妖界,再查不到…去长生界” “是!” 挂了电话,秦四语依靠在阳台一角,看着脚下的灯火阑珊,道路繁华车水马龙, 玄界经历千年更迭,如今早已和过去天差万别,就连他所在的酒馆也为了顺应时代的变迁而一再改变。 秦四语一瞬不瞬的盯着城市的繁华一角,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一抹橘色灯光穿过夜幕一晃而过,很亮,亮的他的眼角都泛起一阵酸涩, 他低声呢喃,语气满是嘲讽:“果然啊,贪心不足” 秦四语进来后就坐在沙发一旁拨弄着手机,似乎在给什么人聊天, 在他的身旁反扣着一张牛皮纸,时七端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将牛皮纸放在桌上,自己顺道坐在他旁边, 她脸上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老板,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转转呀?” “不疼了?” 秦四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脸上依旧漫不经心,似乎刚才神色凝重的人不是他, 时七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现在不疼了,好奇怪啊,最近几天次数特别多,但是我身体很好啊,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老板,鬼修不会得绝症这种东西吧?” 秦四语戳了戳她的脑门,有些好笑:“瞎想什么呢,把你的脑洞收收,下次再疼一定要告诉我,不管疼的厉不厉害,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说到最后秦四语眼中满是认真, 时七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紧张,也跟着认真点了点头:“好” “你在这休息会,我去见一见戚政,啧!都什么年代了,段意的通缉方式还是这么落后” 秦四语起身拿起牛皮纸随意卷吧卷吧放进口袋,一低头就对上时七眼巴巴的目光, 他心中顿时一软:“如果还有时间,就带你去夜市” “好耶,老板快去快回!” 时七瞬间两眼放光,脸上也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四语这一走,时七顿时感觉屋子里冷清了许多, 她无聊的在几个房间里来回溜达,转到卫生间时自恋的照了照镜子, 突然,镜子上产生一阵波动,时七瞬间警惕起来,镜子上的波纹晃动片刻,镜子中的红衣女人对她挑了挑眉, 时七警惕的神色中划过一丝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莫青鸾勾唇一笑:“上次都说了,我们还会见面的” 时七扯了扯嘴角:“这见面的方式还真是意外,找我什么事?” “这么直接,不怕我是来杀你的?”莫青鸾对于她的表现感到很意外, “要杀上次就杀了”时七轻轻翻了个白眼, 她从这两次莫青鸾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对方并不会伤害她,相反的,还会在某些事情上帮到她, 比如,她到底是谁?上次莫青鸾的表现时七猜测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哪怕不完整,可对现在一无所知的时七来说也是很大的帮助。 莫青鸾也直接了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据我所知的幽冥界的资料中,姓莫的,有权势的,只有幽冥王族一脉,你是幽冥界长公主,对吗?” “果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莫青鸾轻笑一声,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待时七追问就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帮我” “帮你什么?”时七双手环胸依靠在门框边, “站在我这一边” “什么意思?” “意思是,帮我,杀了我的父、王” 莫青鸾一字一顿的说出口, 时七再也淡定不了,愣了好几秒才消化掉这句话:“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莫青鸾摆弄着她的如血般的红指甲,满不在意:“怎么?怕了?” 时七压低嗓音:“他是幽冥王,以你我的实力怎么可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 “我们两个当然不可能,那若是加上秦四语呢?不!或许说仅凭他一人就可以做到” 莫青鸾说着眼中渐渐充斥了疯狂:“只要你开口,别说是那老东西,就算要他死他也会去” “你把我看的太重要了,他不会听我的,也不会任你摆布” 时七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帮不了你” “不,秦四语那个疯子肯定会出手的,” 莫青鸾势在必得地看着时七:“你也会帮我的,时七是秦四语给你的名字,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父亲还活着” “什么?我的父亲…他在哪?!”时七瞬间扑到洗漱台边,死死盯着镜子中的莫青鸾, “不用急着回复,你好好考虑考虑”莫青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身影一转消失不见了, 第33章 背着我做什么了 时七看着恢复如初的镜子和镜子中映着的自己,心中一团乱麻, 不对,莫青鸾的话不能相信,如果是她为了骗自己入局的谎言,那自己岂不是着了她的道, 可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此刻她的思绪被莫青鸾的一句话全部打乱了。 秦四语回到十三层宴会厅时宾客都已走尽,只有戚政一人在厅内不安的走动着, 看到这一幕秦四语微微点了一下头,还算聪明,知道他说的一个小时后在这见面, 得亏戚家家主是他,若是戚文那个蠢货,想到这秦四语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戚政焦急的搓了搓手,看到秦四语来连忙迎了上去:“秦老板,我替我大哥在宴会上对时主事说的话道歉,只要秦老板饶我大哥一条活路,戚家什么都能答应…” “你认为我要杀了他是因为阿七?不过这话也没错,他的行为够他死一万次,但根本原因不是这个” 秦四语将牛皮纸随手丢给戚政,自己则靠在身后的桌子旁:“段意亲自写的委托,我欠他一个人情,就顺道接了,就算我不杀,也会有人杀的” 戚政颤抖着看着牛皮纸上的鲜红的私印:“我大哥虽然口无遮拦,但并没犯过大错,怎么会这样?” “没犯大错?身为玄界四世家之一,勾结外洋邪术残害协同合作的同伴,世家协会查不到线索是他们无能,还真以为特案局查不到吗?” 秦四语说出的话中满是嘲讽:“这件事牵扯到世家传承和玄界安危,段意不好插手, 况且这又是你们戚家的家事,奈何你们那个老爷子偏心的太厉害,只好私下解决咯,戚家主觉得呢?” 一番话下来,戚政听的脸色一变再变,戚文上报的文件中只说在处理委托中遇到了蛊师, 又说是时七随意插手,这才让蛊师逃了,可真相却是他故意放走蛊师,伤害授意前来帮助的时七, 甚至家中长辈也为了包庇他而隐瞒实情,却不知特案局早已留意,戚家的颜面这次算是丢大了!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没杀他,是因为锁天链约束,段意也知道我杀不了他,在没达到他的目的之前肯定会再次行动, 戚家在玄界的声望如何,你家主的地位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决定了,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戚政紧紧攥着手中的牛皮纸:“还有一件事,秦老板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件事?” 秦四语挑挑眉,有些意外戚政问的这个问题,沉吟一会才说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那几箱东西挺贵重的” 说完扬了扬手,戚政手中的牛皮纸瞬间被一团青色火焰吞噬, 秦四语做完这一切不待戚政多说就抬脚向外走去:“委托书焚尽意味着委托完成,戚家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房间的开门声吓了时七一跳,她条件反射般向后退了一步,卫生间离房门不远,此刻卫生间门正大开着, 秦四语一进来就看到了满脸警惕的时七,他看到时七的表情就知道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看到时七一瞬间舒了口气,秦四语不动声色关了房门:“这么紧张,背着我做什么了?嗯?” “没有啊,就是突然间被声音吓了一跳而已”时七笑了笑, 她说出的话带着些嗔怪:“老板你也是的,开门也不说句话,吓死我了” 秦四语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变,却越过时七直接进了卫生间,时七没想到他能这么敏锐,来不及阻拦,任由人直接进去了, 秦四语指尖划过镜子,声音低沉:“幽冥界的气息,莫青鸾又找你了?” 时七见实在瞒不住,咬着下唇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向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吧,见一面就走了” 秦四语脸上的笑意不变,看着规规矩矩站着的少女,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唇角:“乖阿七,她对你说什么?我要听实话,嗯?” 时七被他突然的动作惊的猛然抬头,却撞入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中, 她清晰从那双眼眸之中看到自己脸上的错愕,秦四语就这样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时七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他在等待着她的回答,一个让他满意的真实回答, “我…”时七终于找回了声音, 半响才开口:“她找我让我帮她一个忙”, 她下意识掩盖了莫青鸾说她父亲还活着的事, “什么忙?” “…… ” “阿七” “…她…让我站在她那边”时七快速眨了眨眼, “还有呢?” “没…没了,她说还需要你的帮助,让我告诉你,我说你不会同意的,然后她就说只要我开口,就算要你死你也会去” 时七一口气说完后自己都感觉荒唐:“她真是个疯子,为了让我帮她,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如果我说会呢?” 秦四语说的很随意,脸上也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只有缓缓垂下握紧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秦四语轻咳一声率先转身向客厅走去, 时七被他的一番话打的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下意识跟着他出去, “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秦四语打算越过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莫青鸾的事, 话说完时时不见她的回应,秦四语坐在沙发一旁看过去,就见时七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脸上满是纠结, 秦四语罕见的语塞:“你…” 时七保持这样的表情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上下打量着他, 良久,时七终于试探着开口了,却不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而是:“老板,你喜欢我…吗?” 秦四语懒懒的靠在沙发一角将问题原封不动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时七被他的反问整得有些迷茫,她认真的思考半天肯定点头:“我觉得你不喜欢!你有喜欢的人啊,虽然是个死了的…” 话说出后,房间内瞬间陷入了沉默,沉默中还透露着莫名的尴尬, 时七舔了舔唇,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秦四语,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意, 此刻的时七想锤爆自己的脑袋,这脑子留在没什么用了,在说话时都不筛选的吗? 没事提啥死不死的,这下直接戳人心窝子上了… 第34章 目的一样 敲门声适时响起,秦四语起身去开门,时七看着他对外面说了几句话, 随后就提着一大袋东西进来了,随着他的走近,诱人的香气也跟了进来, 时七轻轻嗅了嗅,越嗅眼睛越亮:“烧烤,串串,还有…小龙虾!” “鼻子很灵啊,搜救犬编制了解一下?”秦四语接话的语气随意,似乎没有将刚才的谈话放在心上, 他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拿出,挨个放在桌上,果然和时七说的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点的?”时七一改刚才的无措,她期待地搓搓手,对着眼前的食物蓄势待发, “回来的路上,一会儿还要去见一个人,没办法带你出去吃了,这些先吃着” 秦四语是知道她的食量的,他还记得刚把她接回来那一阵,时七像一只小兽一样,每天只干两件事,吃饭和想着法的跑, 虽然每一次还没跑出去多远就会被他的人带回来,但还是把秦四语折腾的不轻,甚至一度闭店不分昼夜的守着她, 时七一手一支串,满足地咬了一口,顾不上说话,只能边吃边点点头, 秦四语趁机问:“你很担心我喜欢你?” “嗯” “为什么?” “我看电视剧中说,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会很痛苦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但肯定是不好的东西,你如果喜欢我的话也会痛苦的吧” 秦四语听了她的话,喉结滚动一下,嗓子莫名紧的厉害,点点的疼痛从嗓子慢慢转移到五脏六腑,最终到心脏停下, 他拿起一旁的手套开始处理小龙虾,将剥好的虾尾放在时七面前,状似随口一问:“那你呢?你有喜欢的吗?” 听到提问的时七下意识说出一个字:“钱!我喜欢钱!” 钱?秦四语瞬间失笑:“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时七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色泽诱人的肉串,说出的话空前的认真和虔诚:“因为有了钱就可以买很多很多吃的,就不会挨饿了” 说完她又向嘴里塞了口肉,她回答的很认真,但这个答案却让男人心头狠狠一拧,剥龙虾的动作都停下了, 刚开始让她留下做前台的时候她第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钱拿,他也只当她一时新鲜, 于是他也就顺口承了每个月有工资的话,却没多想其他的, 时七一心扑在眼前的美食上,自然没看到他的反应,她一边吃一边慢吞吞的说着:“没来酒馆之前我一直生活在那座城隍庙里,庙里的老城隍对我可好了, 但是庙里一般都是好几天没有人来,没人也就意味着没有香火吃,就算是鬼也会饿啊,后来…一个小女孩看到我了,对了,她竟然能看到我!” 说到这时七语气中透着难掩的激动:“那是我第一次被人看到,小女孩每天都会给我带水果,那些水果可甜了” 秦四语微笑看着她:“你怎么吃到的人类的食物?她会术法?” 时七脸上有些心虚:“我…我太饿了,就,告诉她供奉鬼的法子,但是我没有害她,可是…” 她说着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 “可是她还是死了”秦四语接过她未说完的话,接下来的事他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他终于找到她, 小女孩因为天生的阴阳眼,被村里人认为是邪物,后来被她的亲生父母联合村子里找来的“神仙”一起, 在离城隍庙不远的河边被活活折磨而死, 那一天,恰逢城隍回幽冥界述职的日子,实力已经是修罗级别的时七鬼力暴乱, 一夜之间,方圆七里再无活口,也包括小女孩所在的村子,待城隍归来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时七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后来我就被你带走了…” 秦四语将剥好的龙虾放到她面前:“嗯,鬼力暴乱,七里不留活口,犯下当场诛杀的罪行,很厉害啊” 时七愧疚低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秦四语蹙眉催促, 接着再次问:“莫青鸾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时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好像跟我很熟,好像知道我…老板,你怎么打算?” 秦四语摘下手套,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无意间沾上的油脂:“我和她的目的是一样的” 时七眼睛瞬间大睁,莫青鸾的目的是杀了幽冥王,秦四语却说目的和莫青鸾一样,可是她并没说过莫青鸾到底要干什么, “你…你知道莫青鸾要…做什么?”时七试探开口, 秦四语抬眼对上时七试探的眼神,他懒洋洋地向后仰靠在沙发上:“阿七,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等时七开口,他又接着说:“莫青鸾,幽冥王的长女,幽冥界长公主, 在幽冥王沉睡这一千年里掌管了冥界不少的势力,手段狠辣决绝,是最有望继承幽冥王的人选” 轻缓又有条不紊的话语从秦四语口中慢慢说出:“但是,以幽冥王的自私心性,他绝不会让他的一双儿女从他手中窃走半分权力, 而且她的弟弟莫玄,幽冥界二殿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历代幽冥王中也从没有女子继承, 莫玄也抓住了这一点,联合持保守态度鬼的王和她展开了抗衡, 但这么急切的想拉你入局,一定是有什么让莫青鸾不得不加快行动了, 回去后也让百茗给特案局提一提,让特案局提高防备,啧!洛闻那家伙的情报还是出了岔子” 许是久违的放松,秦四语不自觉将心中的想法也说了出来,转头就看到时七空白的神情:“怎么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她,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是吗?” 时七现在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却唯独自己不知道, 甚至就连秦四语都不愿告诉她,就好像只有自己是个外人, “不是!” 秦四语这才惊觉自己说了太多,听到时七的问题下意识否认, 他直起身,脸上出现难得的正经:“我没有想过瞒着你,相信我” 时七与他对视:“是吗?” 秦四语手指微微卷曲,接着缓缓松开,他点头, 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意:“这件事情很大,势必会引得四界动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为什么要杀幽冥王?”…… 第35章 他醒了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 秦四语回答时目光倏然变得悠远,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恨意, 一阵风忽的穿过阳台吹进房内,引得桌上的外卖袋哗哗作响,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这阵风吹的稀薄了几分, 时七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想要离他更近一些驱散心中莫名的恐慌,这样的秦四语让她有些不习惯, 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时七喃喃开口:“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他欠你什么,但是你…别这样,怪不习惯的”, 秦四语看向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这双手生的白嫩纤细, 他烦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看了看桌上剩余不多的食物,看样子是吃饱了, 手机时间显示还剩半小时到达凌晨,孟婉芝将时间掐的刚刚好, 秦四语起身的同时顺道拉起时七:“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幽冥界,如同玄界一样的都市建筑高耸林立,在现代化建筑旁边的高地上,屹立着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群, 那里是幽冥王殿和八大鬼王殿,也是审判万鬼,超度往生轮回之地, 肃穆辉煌的王殿内,依旧保持着千年前古香古色的模样,层层纱帐的背后, 躺在床上身穿黑色暗龙纹广袖长袍的中年男人眼皮滚动片刻,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直在一旁看守的无常见状大喜:“王醒了!来人呐,王终于醒了!” 幽冥王撑着额头听着他的一双儿女讲述他沉睡期间发生的事,脸上一片平静, “父王,您沉睡期间我和弟弟暂时维持幽冥界秩序,一直在期盼着您醒来”,莫青鸾眼眶通红,时不时还擦擦眼角, “是啊父王,儿子每天都在祈祷,就是希望您能早日醒来” 和莫青鸾年岁差不多的年轻男人说道,他便是莫青鸾的亲弟弟,幽冥界二殿下莫玄, “你们有心了”幽冥王欣慰地点点头, 又说:“你们将幽冥界的事务在无常那交接一下,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好好歇息歇息,过几天再交给你们任务” 莫玄和莫青鸾低头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意, 幽冥王的话他们怎么会不明白,表面上是心疼他们,可实际上不过是想收回权力罢了, 莫青鸾和莫玄两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手握权力也已千年,早就体会到其中的滋味,怎么可能再轻易还回去! 见两人不作答,幽冥王声音带了些冷意:“怎么?是不愿意休息…还是不愿意放权啊?” 莫青鸾连忙道:“怎么会,女儿这就去办,父王先稍作休息,保重身体” 莫玄看到莫青鸾这个反应,连忙跟着说下去嘱咐,尽快将所有事务交接完毕, 幽冥王满意地看着低着头的两人:“嗯,下去吧” “是” 出了王殿,莫青鸾走在前面,此刻她通红的眼里哪还有什么泪水,黑黝黝的眼中只剩下不甘和冷漠, 跟在后面的莫玄突然叫住她:“将权力还给他,甘心吗?” 莫青鸾停下脚步,冰冷的脸上突然变了表情, 她一副好姐姐的样子看向莫玄:“当然,我一个女人要那么多权力做什么?而且,那可是我们的生身父亲,阿玄,我知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想要分权,可是父王还在,不可冲撞了父王啊”, 这句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莫玄的劝慰,同时又将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 “你!”莫玄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惺惺作态的女人, 半响,他哼笑出声:“姐姐的话,弟弟受教了” 莫青鸾柔弱一笑:“你能想明白就好,不要犯糊涂啊” 莫玄眼看问不出什么还惹得自己一身晦气,他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莫青鸾眼睛眯了眯,余光向身后不远的暗处扫了一眼,一道几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也没再多停留,继续向外走去, “她真这么说?”幽冥王听着床边无常的回复问, 无常连忙应答:“千真万确,小人看到公主殿下还在劝导二殿下” 幽冥王眼中带着探究:“青鸾那丫头从小就心思活络,估计是知道你们会监视她才这么说” 无常斟酌道:“公主殿下自小聪慧,二殿下生性耿直,有他们辅佐您,王必定能登上域主之位” 幽冥王对于无常的奉承不置可否:“盯着他们,有任何异动随时报给本王” “哎,小人这就去办” 无常离开后,幽冥王起身走到案几前坐下,案几上放着无常刚刚上交的如今各界情况,他拿起文稿,逐一翻看起来。 顶楼天台上漆黑一片,只有孟婉芝站着的地方亮着微弱的灯光, 她抱臂等待着,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近,她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秦四语和时七。 孟婉芝向前迎了两步:“秦老板,时主事” 时七在后面抬手打招呼,秦四语也不啰嗦,直接问她有什么事, 孟婉芝说:“我想让秦老板帮忙,酬金已经让北薪交给您了” 秦四语点头:“说吧,到底什么事?” 孟婉芝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是我的一个闺蜜,她最近成立了一家美容院,这本来是很正常的,可是渐渐的,一切都变了,她变得不像她了” 时七问:“有没有可能是公司发展导致了她的变化呢?” 孟婉芝果断摇头:“不,不是的,是她的整个人变了,外貌、声音、甚至她的习惯,全部都变了,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秦四语:“除了你,周围的其他人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吗?” “没有,都没发现,除了我” 时七凝眉思索一阵:“只有你发现她变了,这…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老板,你怎么看?” 秦四语有些好笑:“我?我没什么看法,既然酬劳已经付了,先签订契约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木牌, 时七抬起孟婉芝的手:“戚夫人,您确定的吗?契约已定,不可更改” 见孟婉芝点头,时七指尖在她手掌划过,血液从手心的伤口处涌出, 时七将孟婉芝的手按在木牌上,几秒的功夫,手掌移开,手心的伤口消失不见,全程孟婉芝都没感觉到任何痛感, 秦四语笑吟吟的收回木牌:“契约已成,秦时酒馆一定竭尽所能帮您解决问题” 孟婉芝道:“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见她,一切拜托您了” 秦四语表示理解,又客气了两句,几人一同乘电梯下了楼, 在回来的路上,时七对孟婉芝交付的报酬产生了兴趣,缠秦四语问了好久, 秦四语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大半夜又带着她出去玩了一圈, 时七被夜市吸引了注意,将报酬的事抛之脑后,回去后后心满意足地和秦四语道了晚安就进了她的房间… 第36章 狐灵 孟婉芝回到房间时,戚政正打着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戚政语气突然激烈起来:“三天,我再给三天时间,特案局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我们保不了他,是保戚家还是保他,你们看着办!”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戚政声音小了许多,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 孟婉芝进来:“是大哥的事吗?” 戚政似乎有些避讳,听到她主动提及也只是点点头:“爸还想再试试保一保他,你…” 孟婉芝看到丈夫担忧的表情,笑了笑:“我和他的关系仅仅只是师生关系,我嫁给你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威胁我, 他也从来没放弃家主位置,而且现在他勾结外洋蛊师,犯下这么大的错,理应受到相应的处罚,不用顾虑我” 戚政没想过孟婉芝可以坦然地说出来,夫妻多年,听完她的这番话说心里不动容那是假的, 孟婉芝又说:“老戚,我不会做任何背叛你的事” 戚政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瞎说什么呢,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事情说的怎么样了?” 孟婉芝说:“已经签订契约了,明天带秦老板去找阿月” 戚政点点头,又嘱咐道:“和秦老板打交道注意分寸,他对时主事很上心,如果他那边行不通,可以找时主事帮忙” 孟婉芝笑了笑表示明白。 第二天,秦四语和时七简单吃了点早餐就下楼,酒店一楼,孟婉芝早早就坐在等候厅等候,见两人从电梯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孟婉芝说:“秦老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三人向门外等待的车走去,进了车时七才发现司机竟然是华北薪, 华北薪透过后视镜对她微微一笑,秦四语眼角一敛,明显看出不悦, 孟婉芝连忙解释:“北薪是我叫来的,他不会添麻烦的” 秦四语转头看向窗外,对于华北薪示好的笑不做理会,华北薪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个秦老板可真难伺候,脾气古怪高傲又阴晴不定, 时七看了看华北薪,又看了看冷着脸的秦四语,搞不明白这俩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索性也不再想, 在车上孟婉芝讲述了她的闺蜜赵月身上发生的事, 赵月和孟婉芝不同,她们虽然是闺蜜,孟婉芝后来嫁给了四世家之一的戚政,赵月则嫁给了一个普通人做起了家庭主妇, 但这种身份上的差距并没有使两人的关系产生隔阂, 孟婉芝开始发现赵月不对劲是在几个月前的一次聚会上,发现赵月不同还是从她面部的变化开始的, 赵月和孟婉芝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再怎么保养,脸上总有些细纹, 可是这一次赵月却明显的年轻了很多,脸蛋嫩的好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时七提出疑问:“会不会是打了美容针?” 孟婉芝直接否决:“不,不是的,她的变化是美容技术无法达到的” 一些面部的变化还可以解释,可是孟婉芝接下来的话直接打破了时七的猜测, 赵月那次聚会之后和孟婉芝提了一次要成立一家美容院需要借点钱,孟婉芝也没多想, 过了几天她就接到赵月的电话,起初孟婉芝并没有听出赵月的声音, 因为那个声音太年轻太妩媚,根本不是赵月的声音,可是那确实又是赵月, 赵月在电话里说她的丈夫离世了,又说她的美容院赚了很多钱,还了孟婉芝的钱, 之后两人又见了几次面,孟婉芝惊讶的发现,赵月一次比一次年轻,可是周围的人都没发现这一点, 孟婉芝害怕赵月出事,提过几次她的变化,可是都被赵月含糊过去,因为这件事两人还争执过几次, 孟婉芝让戚政看过几次,可是戚政也没看出是什么原因, 孟婉芝一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微胖的女人, 女人长相并不惊艳,但却透露出温柔贤惠的气质,是让人一看就很舒服那种长相。 时七接过照片:“这位就是赵月?” 孟婉芝点点头:“是,这是原来的她,这是现在的她”, 说着她又拿出另外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看到第二张照片时,不止时七惊讶了,就连秦四语也惊讶的挑了挑眉,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容貌艳丽妩媚,风情万种的大波浪,穿着红色露肩长裙,身材凹凸有致,和第一张照片完全是两个人, “这…” 时七愣住:“这是全身都整了吧!怎么这么极端?!” 秦四语拿过第二张照片,细细端详着照片上的女人:“啧!麻烦了” 孟婉芝听到他的话瞬间紧张起来:“秦老板什么意思?” 秦四语将两张照片还给她:“青丘之地,有狐,四脚九尾,其声如婴儿,喜吃人,名曰九尾狐” “九尾狐?您是说小月被九尾狐缠上了!”孟婉芝脸上满是担忧, 秦四语说:“不,准确的说,它在吃你的闺蜜,不过现在还没彻底吃掉, 在她身上的应该是狐灵,而且,还是死于非命的九尾狐,心存怨气不入轮回” 时七疑惑:“可是九尾狐不一直生活在妖界吗?” 秦四语手指一点一点轻轻敲击着车门:“没错,妖界对妖灵的管理一直都很严格, 尤其是心怀怨气的,有专门为它们设立的度灵寺化解它们的怨气,这只狐灵应该是从妖界逃出来的” 孟婉芝问:“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她的变化?” 秦四语回答:“或许是因为受到戚家气场的影响,能够察觉普通人察觉不到的变化”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她?” 秦四语眼中带着深思:“玄界普通的术法对它无效,对付它,需要度化妖灵的专属器物” 孟婉芝听到连秦四语的话脸上的焦急和担忧更加明显几分,华北薪连忙出声安慰, 时七悄悄凑过去:“老板,我记得洛先生不就是一只九尾狐嘛,要不叫他来看看?” 秦四语看了她一眼:“我和他并不算熟” “啊?”时七不解:“你们还不算熟?” 秦四语轻笑:“我和他不过是合作关系,平时并没有什么往来” “这样啊”时七顿时有些发愁:“我在妖界也没有认识的妖,要不问问素娘,她应该有吧?”, 秦四语道:“没用的,我早些年不懂事儿,得罪了人,现在妖界的人个个都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出手帮忙”, 时七:“……”祖宗啊,你到底怎么个不懂事法,竟然能招惹到整个妖界! 秦四语看到僵硬的时七,又说:“不过,还有个办法,如果我去说洛闻肯定不会帮忙,但是你去说的话…” 时七向后躲了躲:“我?我去说他就听了?” 第37章 我丑,要美容 秦四语挑挑眉:“当然” 时七大惊:“不是,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孟婉芝闻言哀求的看向她,时七受不了她目光,只说自己尽量, 说完又看向秦四语,问他怎么和洛闻取得联系, 秦四语递给她一张符纸,符纸泛起微光, 他说:“直接说就行” 时七对着符纸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秦四语甩了甩符纸, 符纸无火自燃,消失殆尽,连一丝灰尘都寻不到, “哦豁!”时七一脸见了大世面的样子:“好高级的操作,我可不可以学?” 秦四语挥挥手:“这东西你学不了,一边玩去” 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时七努努嘴:“切~” 孟婉芝和赵月约的地方就在赵月的美容院里,跟着导航走,车辆行驶到郊外, 最终停在了一幢白色建筑的门前,建筑物整体呈现白色,在日光下反射令人目眩的光芒, “月仙美容院” 时七一字一字念出大门上方美容院的名字,看向一旁的孟婉芝, 孟婉芝脸上带着震惊,她显然也没想到赵月的美容院会是这么大规模, 秦四语看到孟婉芝的反应问:“戚夫人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孟婉芝点点头:“对,我也没想到她的美容院竟然这么大…” “我想起来了,月仙美容院是这两个月突然出名的,我在网上看到好多关于它的事,听说美容效果很好,顾客老多了,但是好像只在晚上接客” 时七一敲脑袋:“前几天素娘还说有时间来体验体验呢,她还想拉我一起,不过我没兴趣,就拒绝了” 秦四语捏捏她的脸:“你这张脸…用不着” 时七双手捧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嘿嘿,老板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吗?好开心好开心” 秦四语失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美容院紧闭的大门就在这时被人从里面打开,女人穿着吊带红裙,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莹白,红唇上翘,仿若盛开的玫瑰, 女人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婉芝,欢迎来到我的美容院” 孟婉芝虽然对赵月有些警惕,但还是回抱过去:“小月,好久不见” 赵月和孟婉芝寒暄了几句,转头看向秦四语三人:“这几位是?” 华北薪率先伸出手:“我叫华北薪,是孟婉芝的外甥,按辈分,我该喊您一声赵姨,可是您这么年轻,还真有点喊不出口” 华北薪的话似乎取悦了赵月,惹得她一阵哈哈大笑,还说让华北薪不要放心上,就按着辈分喊她赵姨, 说着赵月又看向秦四语,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从眼前这个外表慵懒的年轻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压迫感, 孟婉芝想开口,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看秦四语也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 时七适时开口:“赵小姐,不对,赵院长,你好你好,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他叫秦四语,我们是戚夫人介绍来的,叫我时七就行” 赵月看到眼前女孩热情的模样,笑了笑:“时小姐,你们这次来是?” 时七瞬间一拍手:“嗐,还不是我这不争气的哥哥,人长得丑不说,还不争气,二十七了,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我妈实在没办法了,听说你们这美容的效果可好了,就想来试试,刚好从戚夫人那知道您是她闺蜜, 又听说你们今日相约,就厚着脸皮跟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在场几人听到时七的话像是雷击了一般僵在原地,孟婉芝和华北薪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秦四语直接瞳孔地震,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时七现在竟然能胆大到拿他“挡箭”,好一个找不到女朋友,好一个美容, 他盯向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时七:哥哥?美容? 被盯着的时七无辜歪头:没办法咯,辛苦一下嘛, 赵月看着眼前年轻男人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罕见的有些沉默:“…确定是他?” “呵!”秦四语轻笑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对,是我,我丑,要美容” 赵月看向孟婉芝,似乎在从她那里确定时七话的真假,孟婉芝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表示时七说的没错, 华北薪低头看着鞋尖,但从他一抖一抖的肩膀也能看出他此刻憋笑憋的多难受, 谁能想到拽的不可一世的秦四语竟然被人说丑,而且说的人还是他的主事, 甚至在外人面前还不能反驳,那样不仅露馅,还提高了赵月体内狐灵的警惕心。 赵月一脸奇怪地看了秦四语一眼,错开身子带着几人进了美容院里, 在赵月的带领下,几人进入楼内,乘坐电梯到达四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进入挂有院长办公室门牌的房间, 赵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这是承诺书,你们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你们是婉芝介绍的,我会亲自给他做手术” “好的好的”时七笑眯眯接过,佯装翻看起来:“这…看着有一定的风险性啊” 赵月似乎很自信,解释道:“每个美容都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性,但是我们会竭力将风险降到最低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啊,这样啊”时七了然点点头,随后看向秦四语,收到对方“你敢答应试试”的眼神,瞬间秒怂回头, 赵月说:“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了解清楚再决定,这个不着急” 时七哈哈笑道:“我哥可能还有些无法接受,那我们再商量商量,赵院长,我们可以在这转转吗?我劝劝他,放心,钱不是问题,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赵月闻言勾唇一笑:“当然可以,除了三楼亮着灯的美容室,你们可以随便看” 孟婉芝适时道:“刚好,你们先转,小月,我们姐妹俩也一个多月没见了,咱们一起说说话”, 孟婉芝说着又看向华北薪:北薪,你也呆在这吧,让他们兄妹俩好好商量商量,而且你赵姨认识不少漂亮女孩,说不定你的人生大事也有着落了呢” 华北薪低声笑了两声,语气有些无奈:“小姨,你又拿我开玩笑” 赵月挽上孟婉芝的胳膊:“当然可以,两位再考虑考虑,如果觉得闷的话,美容院后面有个小花园可以散心” 时七连连点头:“嗯嗯,好嘞好嘞,我们出去商量商量,一会就回来”, 说着就拉着冷脸的秦四语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没几步,两人的角色彻底翻转,秦四语伸手捏上女孩的脖颈, 时七一时不察被捏了个正着,她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看向秦四语, 秦四语不为所动,甚至冷笑一声:“胆子肥了,嗯?” 第38章 我累了,歇一会 时七做最后的挣扎:“不肥,一点都不肥,皇上放心,奴才誓死护着皇上的神颜,绝不让那妖孽玷污半分” 秦四语:“……”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看到秦四语的沉默,时七继续乘胜追击,指了指抓着自己后脖颈的手:“要不先放放?我们商量商量” 秦四语:“商量?商量什么?商量你动我的脸?” “怎么会”时七说:“咱们去转转,指不定能找到些什么呢” 秦四语斜斜看了她一眼,向走廊走去:“没用的,只有妖界的人知道,等着,洛闻应该收到传信了” 时七跟在他后面:“哎呀,找找嘛,早解决完就去玩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便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走到三楼一间亮着灯的美容室门前,秦四语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泛着冰冷光泽的铁门, “怎么了?”时七顺着秦四语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也发现了端倪:“咦?这扇门…这就是妖力吗?” 眼前的铁门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晕,光晕在门上快速流动,却又没出铁门的范围, 秦四语说:“对,这就是妖力,每个妖的妖力都有不同的特征,这只狐灵应该是只媚狐” 时七惊奇:“媚狐?就是那种勾勾手指就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媚狐?” 见秦四语点头肯定后,她一脸向往:“真想看看那个场景啊”, 话落,脑袋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时七捂着被敲的头:“都说了别打头,会变笨的” “不打也笨”秦四语凉凉回应:“回去后少看点狗血肥皂剧,越看越傻” 两人又在四周看了看,没找到什么重要线索,秦四语打了个呵欠表示困了, 时七对此深表震惊,这才正经没一会儿就又开始困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秦时酒馆能坚持这么久,素娘他们功不可没啊,照顾这么一个睡癌晚期的老板,真是辛苦他们了。 在时七的软磨硬泡下,秦四语最终没有实现回车里睡觉的目的,时七拉着他来到后面的小花园, 秦四语迷迷糊糊地靠在柱子一旁,看着时七在花园里这翻翻那找找,一股子使不完的劲。 时七在花园里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上还拿着一个佛塔一样的小摆件, 那只手还在她面前晃了晃,是洛闻,他收了耳朵和尾巴,穿着短袖长裤,一头短发,突然变了一个造型,时七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 “哟,小丫头在找什么呢?”洛闻笑眯眯地问, 时七看到洛闻很高兴:“洛先生,没想到你真的来啦,快来快来”, 时七说着就拉着洛闻向秦四语待着的地方走, 秦四语靠在柱子旁,眼睛微阖,眉眼间透露着浓重的疲惫感,听到脚步声,强打起精神睁开眼:“来了?” 洛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对时七说:“小丫头,我上次给你的礼物还带着吗?” 时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小捆银丝:“呐,带着呢” “缠妖丝”秦四语有些意外:“凡是妖物皆可被缠妖丝所束缚,有心了”后面半句是对洛闻说的, 洛闻傲娇地哼一声:“她的东西肯定是要用最好的,这缠妖丝丫头你一定要随身带着,以后遇到妖物还能用的上”, 时七乖乖点头,又说:“那个玉佩我怕不小心磕碰着了,就放在酒馆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洛闻摆摆手:“没事没事,跟缠妖丝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以后想去妖界,那块玉佩能让你在妖界畅通无阻,想去哪就去哪,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秦四语不待时七回答,插嘴道:“先把现在的事情解决了” 洛闻有些不悦地蹙着眉,他看了看时七,到底也没再说什么:“行吧,给我具体说说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时七将事情仔细说了一遍,洛闻摸着下巴说:“嘶,听你这么说,还真是狐灵作祟” “就是”时七肯定道:“我们在美容室的门上看到了,老板说是媚狐,洛先生,你原形不就是狐狸吗,能不能抓到它?” 洛闻说:“行吧,既然是狐灵,也算是为狐族清理门户了,你说的美容室在哪?带我去看看” 时七和洛闻在前走着,时不时聊两句,秦四语眯着眼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扶着墙才勉强站稳,时七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身看去,就看到秦四语靠着墙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秦四语从刚才就一直吵着要睡觉,可是昨晚的睡眠时间并不算短, 就算再困,也不可能走着走着就睡着啊, 走廊里,秦四语背光而站,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下意识向秦四语走了两步,却被他喊住:“阿七,你先带洛闻去美容室,我累了,歇一会”, 他的声音慵懒,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可时七就是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老板,你真的没事吗?” 秦四语慢慢站直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我能有什么事?快去” 洛闻拉住还想走向秦四语的时七:“哎呀,小丫头,你老板身体好着呢,他就是懒,快快快,我们先走” 时七被洛闻拉着走了几步,临行又有些不放心的向后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他被光勾勒出的身形, 洛闻一手拉着时七的胳膊向前走,另一只手背后不着痕迹地将一个小瓷瓶抛给了秦四语, 秦四语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处,忍不住轻笑一声,将洛闻抛给他的小瓷瓶打开, 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鼻而来,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他顺着墙滑坐在地,撑在地上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困意再次涌来, 他从兜里拿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向手背,鲜血瞬间涌出, 秦四语轻轻喘息着,眼神在痛意的刺激下渐渐清明,他任由手背上的伤口流着血, 过了好一会,秦四语才扶着墙慢慢起身,翻出一张手帕将手上的鲜血擦掉, 手背上的伤口在不断的擦拭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结痂、脱落, 他脚步一转去洗手间冲洗掉手上最后的一点血迹,将那张被血染红的帕子扔在垃圾桶里,抬手对镜整了整衣服,转身离去, 时七带着洛闻来到美容室门前,她一边小声和洛闻说话一边不放心地向后张望着,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洛闻看到她的小动作,说:“别担心,他就是累了,等一会就好啦” 第39章 林若 时七抿了抿唇,她的直觉告诉她秦四语并不是像洛闻说的那样只是累了,需要歇一会, 心中虽然担忧,但还是将视线放在了眼前的美容室上,眼下的事情要紧,至于其他的,总有机会问清楚的, 两人到的时候美容室还亮着灯,看来里面还在继续,洛闻仔细观察着门上流动的纹络,心中多了几分肯定, 时七问:“是狐灵吗?” 洛闻“嗯”了一声,认可了她的话:“而且,我可能还认识,这股气息…我听瑶瑶提起过, 说是狐族一个长老的女儿在外游历被杀害,她的灵魂被召回了妖界,可是至今都没找到尸体,看来她就是在玄界被杀害的”, 说到这,洛闻的眼神暗淡下来,如今四界虽然达成共识不再为敌, 可是各界之间还是存在着隐形的歧视,这是无法抹除的,毕竟有句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怎么会…”时七喃喃道:“不是各界和平相处的吗,为什么还是…” 洛闻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些东西,你不必知道,乖乖跟着秦四语,他会护着你,如果他欺负你了,就来妖界找我” 时七听了洛闻这番话心中很乱,洛闻不是和秦四语是合作关系吗?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关心? 两人闲聊几句,洛闻亮出手中的那个小佛塔,双指并拢,口中念叨着时七听不懂的话, 小佛塔微微发出金光,门上属于狐灵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光晕快速流动起来, 一道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洛闻眼疾手快,手掌一翻,佛塔消失不见,时七闻声看去, 看到赵月一脸不悦地走来,她也看清了时七,不悦的神情缓解了一些,她走近后看到洛闻有些诧异, 时七连忙介绍:“这是我表哥,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刚才一直在车上,是我叫他进来和我一起劝我哥的” 赵月上下打量了洛闻一翻,半信半疑:“不是告诉过你们,亮着灯的美容室不能看吗?” 时七连忙说:“抱歉抱歉,我哥还是不放心,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美容的,给院长添麻烦了” 赵月说:“这样啊,那你哥哥呢,不是他要看吗?” 时七:“他…” “我在这”秦四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走到赵月面前,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刚刚去了厕所,我是不放心过程,想看看是用什么方法,不可以吗?” 赵月深吸口气,面对这么一个麻烦的顾客,她不住想,这么帅的顾客,又这么有钱,如果能攀上关系的话…… 况且,秦四语身上莫名的压迫感令她有些微微心慌,这个人,她不能得罪, 想到这,她展颜一笑,眼角透露出几丝笑意:“当然可以,我们一直对顾客保持着透明开放的美容” 时七:“……”你在说什么?!是谁说不可以看亮着灯的美容室的?谁? 美容室上方亮着的灯在这时灭了,同时,门上流转的狐灵的妖力也消失了, 洛闻眼神一凛,给秦四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早日脱身离开, 秦四语眨了眨眼,看来这次没机会了,只能下次再找理由见面, 赵月说:“看来美容完成了,刚好让你们见一个人,她叫林若,是我的合作伙伴” 正说着,美容室门打开了,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人被穿白大褂的护士搀扶出来, 缠着纱布的人眼神呆滞,任由护士带着离开,赵月口中的林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她穿着白大褂,扎着高马尾,摘下口罩的脸庞青春靓丽, 时七眯了眯眼,真巧,出来的人她认识,就是这个人让她生平第一次进了调查局, 难怪一直在云城找不到她,原来是逃到了国都,虽然她的面容变了不少,可是时七绝对不会认错,此人正是江若! “林若,一切都顺利吧?” 赵月笑盈盈道:“这几位是新来的顾客,还有所顾及,想参观参观我们美容室” 江若看到时七,瞬间脸色一僵,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早已变了模样,他们绝对不会认出来,又稍微放松了不少, 赵月对林若前后的变化有些疑惑:“林若?怎么了?” 江若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刚做完一场美容,有些累”, 说完江若又看向秦四语几人:“你们好,我叫林若,是这的美容师” 秦四语眼尾低垂:“林医生好”, 江若脖子僵硬的点点头,她怕在这呆的久了被认出来,就对赵月说她很累,要去休息, 赵月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在美容院里,林若每天要招待的顾客是最多的,累也是常态, 于是就嘱咐她几句注意身体,江若胡乱应了几句就快步离开了, 秦四语问:“赵院长,我听说你们这都是晚上营业,为什么现在白天还有人能做美容啊?” 赵月回道:“这些人是国都的重要人物,破例在白天美容是为了保证他们的隐私” 秦四语表示理解,在赵月问他考虑的怎么样,尽早确定美容时间的时候,秦四语瞬间冷脸,并说这件事不着急,他再想想, 洛闻脸色奇怪地看了秦四语一眼,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秦四语一个大男人怎么开始做美容了?! 在看向一脸心虚的时七,对方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示意回头再聊,洛闻茅塞顿开,低头憋笑, 看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手笔了,果然,能治得了秦四语的,还得是她。 几人告别赵月,返回停车处,孟婉芝和华北薪早早就回到了车里,看到秦四语他们出来,连忙问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行”洛闻颇有些苦恼:“狐灵的警惕性太高了,白天不会附在那个院长身上,刚才在美容室里她也只透露一点妖力,只能等到晚上…” 孟婉芝看向这个说话的年轻男人,时七介绍说是从妖界来的,其他的没再多介绍, 华北薪听到是妖界来的时候,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空闲的手指掐算了几下,脸色变了变,随后又恢复成温和笑容, “没时间了”秦四语出声:“最多两天,狐灵将彻底取代赵月” 时七狠狠叹了口气:“怪我们来的太晚了,难道真要看着狐灵取代赵月吗?” 洛闻安慰道:“夺人身体,取人灵魂天道不容,实在不行我们就趁晚上偷偷去她家呗” “可以”孟婉芝同意:“我可以带你们去她现在住的地方” 第40章 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几人又商量了一番,决定晚上去赵月住的地方看看,临近中午,外面的温度逐渐升高, 华北薪提议先回酒店,时七看着上车后只说了一句话后就闭目养神的秦四语,同意了华北薪的建议。 回到二十八层房间,秦四语说了句不吃午饭了,就直接躺在了外面的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房间里冷空气十足,时七从里面的卧室里拿出薄被给他盖上,坐在他旁边发呆, 洛闻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酸溜溜地说:“睡个觉而已,大夏天的冻不死,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你照顾” 时七对洛闻酸溜溜的话并没有在意,抓了一把瓜子,就这样和洛闻两人守着秦四语一起嗑起了瓜子, 嗑了两把瓜子后,时七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她将水杯放在桌上,小声问:“洛先生,你和老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洛闻仔细想了想:“我和他认识早了,差不多快一千年了吧,你问这个干嘛?” 时七又问:“那你知道老板身上的反噬吗?” 洛闻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这个…知道的不多,他使用了寻魂的禁术,每十年都会遭受一遍反噬”, 时七深深叹了口气:“他今天这么疲惫,估计是上次的反噬没痊愈” 洛闻说:“他现在这个情况和反噬没关系,是因为他动了杀心,锁天链对他的惩戒” 时七听到锁天链,立刻想到了当时在宴会厅看到的缠在秦四语手上蔓延到虚无边际的链条, 她寻着记忆将链条的形状说了一遍,问这个是不是他说的锁天链, 洛闻点头说那就是锁天链,玄界至宝,任何被它锁住的生物但凡心生杀心,它就会降下惩戒, 并说秦四语这次只是疲困,算是他所经历的锁天链所有惩戒中最轻的, 时七问最重的惩戒是什么,洛闻说目前他见过的只有一种,那就是:天罚! 沙发上的秦四语突然低咳几声,眼中转动,似乎想要醒来,可他却怎么也醒不来,显然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阿七…”秦四语低低叫了一声, 他眉头紧紧地皱起,手上胡乱抓着什么:“阿七…回来,阿七!” 时七连忙应声,下意识伸手要替他抚平眉间的皱痕,却听到秦四语又说:“颂颂…对不起” 伸向秦四语的手僵在了半空,时七似乎是突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 她连忙收回手,顺便偷偷侧目看了洛闻一眼, 这一眼就看到洛闻神情复杂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秦四语,那是时七无法理解的表情,好像是恨,好像是欣慰,又好像是忧愁, 时七知道秦四语喊的是谁,是莫初颂,那个出现在她梦中,又出现在秦四语口中的人, 从素娘和其他人的表现上来看,她隐约间感觉这个人和自己有某种联系, 可是似乎总有一层网在阻挡她更进一步知道,她想:或许洛闻也知道莫初颂。 这样想着,时七也就问了出来:“洛先生,你和老板认识这么久,那也认识莫初颂吗?” 洛闻说:“他告诉你莫初颂了?” 时七摇头:“不是,是在我的梦里…有女人在哭,还有老板,好像是老板,我不确定” 洛闻听到时七复述着她的梦,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所以,你认识她吗?”时七最终问道, “她…是我的外甥女,后来…算了”洛闻喉结动了动,认真地看着时七:“是我没用!没保护好她” 时七眨了眨眼,她指了指秦四语,又指了指洛闻,结巴道:“所以…你俩,竟然是这种关系!” 洛闻冷冷地看着另一个当事人:“谁跟他是亲家,他就是一个自私的骗子…”, 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时七顺势问:“你不是妖王嘛,肯定活了好久好久,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洛闻笑了:“你都不知道,我才认识你多久,怎么可能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呗” 时七狐疑:“是吗?你真的不认识我?” 洛闻挑眉:“当然” 洛闻趁机快速错开话题,两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话题从玄界聊到妖界, 时七还被迫听了一遍洛闻和司故瑶的爱情之路,不得不说,洛闻在炫妻这方面是出了名的一流, 时七听完都忍不住眼红,这小子可真有福啊,能娶到老师这么有能力的人, 期间孟婉芝来了一趟,询问什么时候出发,时七将秦四语的状况给她说了一遍, 孟婉芝让他们先好好休息,又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夕阳将落,房间逐渐陷入黑暗,沙发上的秦四语还没醒来,时七和洛闻在这段时间里出去买了好多美食, 洛闻甚至还买了几瓶酒,吃着美食喝着酒和抱着果汁喝的时七“畅谈未来”, 突然,周围空气中产生一股波动,一道裂缝缓缓出现, 洛闻在空气波动的瞬间就警惕地站起身将时七护在身后,裂缝越来越大,莫青鸾从里面走出, 她神情凝重,仔细看去还能从中看出一股急躁,看到洛闻,她也是一愣,并没想到洛闻会出现在这里, 莫青鸾侧头看向洛闻身后的时七,又环顾一圈,看到在沙发上躺着的秦四语, 她说:“我来找秦四语,他怎么了?” “你找老板什么事?” 时七道:“老板现在身体虚弱,恐怕没办法帮你” 莫青鸾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哦,那算了,既然妖王在这,也一样”, 她的姿态放松,似乎在说“晚上吃什么”之类的话,她这次穿着黑色的裙子,坐在无光的角落,几乎要将整个人彻底隐藏在渐渐袭来的黑暗之中, 时七去将灯打开,房间里骤然明亮,莫青鸾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到底也没说什么, 她坐在一边,洛闻和时七并排坐在她的对面,旁边躺着陷入沉睡的秦四语,桌上放着未吃完的食物, 莫青鸾也不客气,她开了一瓶酒倒在多余的杯子中,直接一饮而尽, 她说:“我的父王,他醒了”, 她这番话炸弹一般将洛闻炸懵了:“不是,我的人并没有说…”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手丢出一个法诀,随即脸色有些难看:“联系不上了,怎么会这样” 莫青鸾嗤笑:“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无常换掉王殿的所有侍从,至今他醒来的事还未宣之于众,你的人或许早就被杀了”, 时七心中升起浓重的不安,有什么东西要开始变了, 她说:“所以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41章 合作 莫青鸾:我的目的,不是之前就告诉你了吗?时七,你应该清楚你该怎么选择,不是吗?” 洛闻事先并不知道莫青鸾找过时七,在听到她的话后表情瞬间变得冷漠:“莫青鸾,你竟敢偷偷找她,你不怕秦四语吗?!” “怕?我当然怕了” 莫青鸾回答的很坦然:“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难道你不想杀了他吗?!当然,我们可以和谐商谈,我只要幽冥界,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哈哈哈…”慵懒沙哑的笑声从一旁的沙发上响起, 秦四语揉着额头慢慢坐起身:“没想到刚醒来就听到这么有趣的话题”, 时七起身给他到了杯水:“老板,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四语接过水,低声应了一声,在时七转身离开的时候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就坐在这, 时七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坐在了他旁边, 秦四语道:“你出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但是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答应?” 莫青鸾一错不错地和秦四语对视,听到他的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人:“你一定会答应,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长生界的秘密,也是关于她的”, 洛闻道:“长生界…你知道什么?” 莫青鸾眼中带着势在必得:“这个秘密你们一定很感兴趣,前提是你们先答应我的提议”, 秦四语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吸引:“既然你想要杀了幽冥王,为什么不趁着他沉睡动手,偏偏等着他醒来” 莫青鸾说:“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可是守护他的是他的近臣,就连我这个亲生女儿,进去探望也会被监视,他的王殿内不知道藏有多少无常,而且,只有他知道幽冥王印在哪,我必须要拥有王印才有资格掌管幽冥界!” 通过莫青鸾的话,时七才了解到,原来每个界的界主都会有凝聚一界力量的王印,得到王印,才有资格掌管一界, 她心中忍不住暗叹做界主也不容易,不仅要保护自身安全,还要时刻防止王印被偷。 洛闻和秦四语快速对视一眼,随即同时低下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莫青鸾也不急,悠闲地喝着酒,脸上全然没了刚才的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四语手指敲击桌面,时七坐在他身旁,手上一下一下揪着放在沙发上的薄被, 秦四语看向时七:“阿七,你觉得呢?”, 他说完,时七就注意到洛闻和莫青鸾同时看向她,一时间,在场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时七对做决定的人突然变成自己很意外, 她说:“我…我并不知道你们之前的事,但是你们心中肯定是有了答案,我的建议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不做回答” 莫青鸾突然对时七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果然,你还是你” 时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你还是你”? 她看了看洛闻,又看了看秦四语,两人皆是面无表情, “我答应你”秦四语突然说:“合作愉快” 洛闻叹了口气,也表示同意莫青鸾的提议:“你想怎么做?” 莫青鸾回答的很干脆:“他现在不让任何人进出王殿,如果他一直躲在王殿,我们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我的权力在他醒来当天就被收走了,现在我手上虽然还有一部分势力,可是想要对付他,远远不够” 洛闻差点吐血:“所以,你…你这次来就只是试探我们的态度?” 莫青鸾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秦四语:“我想,秦老板心中已经有计划了” 秦四语没有否认,说:“我需要幽冥界的配合” “当然,需要我做什么?” “会有人告诉你” 莫青鸾和他们说完这些并没多停留,幽冥王暗中派无常监视她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不能离开幽冥界太久, 看着莫青鸾离开,时七心中的不安再次被放大,这种不安狠狠压在她心头, 秦四语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让她去睡觉, 时七说今晚要去赵月家,秦四语却背靠着沙发说他身体还是好难受,浑身疼的厉害,走不了路,说还有两天,不着急, 又说了一大堆,反正是使尽了各种手段不去,时七没办法,只能去和孟婉芝打电话说今晚去不了, 孟婉芝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说让秦四语先休息,身体重要, 一旁坐着观看全程的洛闻对秦四语表现出浓重的不屑,他就没见过秦四语这么会装的人! 尤其是在时七面前,装,再接着装,整个四界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第二天,时七打着呵欠开门,就对上洛闻带着浓重怨气的眼神, 她惊奇地看着洛闻:“嚯!怎么了这是,你这都快赶上鬼的怨气了” 洛闻咬牙切齿:“老子纵横妖界这么多年,哪个妖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的,现在竟然沦落到睡沙发,睡沙发!老子从来没睡过这么差的地儿!” 时七摆摆手:“哎呀,你这有沙发睡都很好啦,我之前都是睡在干草垛上,比你这差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七一脸无所谓,洛闻眼中却满是心疼, 恰好,秦四语从另一间卧室出来,听到她的话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时七伸了个懒腰:“我不想吃酒店的早饭,我们去外面吃怎么样??我找到一家超赞的早餐铺,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她说话时尾音不自觉带上了撒娇语气, 秦四语勾了勾唇:“好啊”, 秦四语这边搞定,时七满眼期待地看向洛闻:“洛先生要不要吃早饭呀?” 洛闻当即点头,去,肯定要去! 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就去了时七说的早餐铺,早餐铺离他们住的酒店有一段距离, 不过有孟婉芝给他们安排的车,三人也没在出行上多费功夫, 看着排队的人群,时七肯定能有这么多人排队的早餐铺,味道一定很好, 在轮到他们的时候时七点了几个评价极高的几款早点,秦四语和洛闻点的不多,毕竟他们早已过了口腹之欲的阶段, 时七晃着脚一边等着她的早餐一边观察着店里的场景,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到了些东西, 在距离他们座位相隔不远的地方,江若正在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两人行为亲密,好似一对恩爱伴侣…… 第42章 救我 时七扯了扯秦四语,示意他看那边,秦四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的移开了眼,洛闻则探究的看了好久, 江若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依然和男人嬉笑调情,她脸上褪去了青涩,透露着成熟女人的性感,抬手间都透露着诱惑, 看着两人越来越放肆的动作,时七没眼看,索性撇过脸不去看他们, 洛闻观察了一会,说:“我怎么感觉,这个女人身上也有狐灵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比赵月身上重的多”, 时七听了也顾不上好不好意思了,继续打量江若, 突然,她注意到江若脖子上好像纹着什么,没等她看清楚,很快又被江若的衣服遮挡严实, 时七将她看到的说出来,洛闻说可能狐灵并不在赵月身上,或者说,赵月只是它选中的身体之一, 而眼前的江若,才是它的“老巢”,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时七摸着下巴赞同道, 江若似乎和她身边的男人聊天,两人笑的开心,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亲了亲男人的脸就拿起手机除了嘈杂的早餐铺, 电话是赵月打来的,江若俏脸上带着不耐烦,说话的语气却却亲切无比:“赵姐,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赵月颤抖的声音:“林若,你能来一趟我家吗?我有事找你” 江若说:“行啊,你等我一会”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有些烦躁地踢了一下旁边的绿化植物, 赵月是她来到国都后找上的第一个人,那时候的赵月年老色衰,被丈夫嫌弃的家庭主妇, 有次国都下大雨,江若被困在超市,恰好赵月也在,这个心善的女人主动将自己的伞给了江若, 江若也感受到身上狐灵的异样,得知狐灵是要寻到下一个目标了, 于是借机和赵月搭上了关系,又知道了赵月的丈夫嫌弃她年纪大,甚至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家庭, 于是,江若趁机将可以变美的方法说给赵月听,引得赵月成为狐灵的第二个信徒, 现在,江若回想赵月刚才语气中的恐惧,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还真有些后悔选中这个女人,做事畏畏缩缩,毫无主见,真不知道狐灵看上了她什么,甚至还把秦四语他们引到了这里, 想到这,江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时七,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女, 她永远忘不了在别墅看到的那一幕,仅凭一把不知名的红伞就轻松杀死了她妈妈请的两个法力高深的蛊师, 还有黄衷,自从那次和时七斗法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如今,她只有狐灵这一张底牌了,她在国都靠着美容院站定脚跟,财富、美貌,这些绝对不能丢失! 而现在,她竟然又见到了他们,狐灵的事情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新仇旧恨让江若心中生起杀心,他们,必须死! 江若看着路上的穿行的车辆,忍不住勾了勾唇,想到刚才和她暧昧的男人, 原本打算今晚就将男人了结了,但是现在,或许那个男人还有点用处。 时七看到江若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和江若在一起的男人接了个电话也离开了, 时七疑惑地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他们点的早点好像还没上完,为什么走的这么匆忙?” 不等时七深入想,她点的早点就被送了上来,索性将江若的事情放一边,专心吃饭更重要, 时七面对一桌精致的早点露出慈祥的笑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咬下满足的一大口,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果然,好吃到爆炸! 解决完早餐,时七他们并没有直接回酒店,他们在周围的商场游玩一番, 洛闻看着繁华的商场,一边走一边“啧啧”感慨,说回到妖界也要开一个这样的大商场, 不仅能够拉高妖界的消费水平,顺便为他的小金库扩充点资金, 三人闲逛期间,孟婉芝来过两次电话,说是戚政想要请他们吃顿饭, 时间定在晚上,会让司机去接他们,然后直接去赵月家,又说让他们安心游玩,需要什么直接联系她就行, 时七几人逛了没多久,秦四语就以困要睡觉为由要回酒店,时七正在兴头上,闻言就让他自己回去, 结果秦四语不愿意,非拉着她回去,洛闻在一旁跟着嘟囔着什么,时七没听太清,但她肯定这些话大多都是数落秦四语的… 傍晚,坐上戚家的车,秦四语打了个呵欠,倚在车窗旁,半眯着眼睛将睡未睡, 时七在追剧,洛闻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九连环,现在正颇有兴趣地解环。 只对上层人士开放的私房菜馆里,孟婉芝抓着包的手微微收紧, 她听着电话一端赵月的哭喊脸上满是心疼:“小月,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电话另一端赵月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家,家,我好疼啊婉芝,我好疼啊,婉芝,救我!救我啊!” 接着电话就传来一阵忙音,孟婉芝起身向外走去,身后的戚政看到妻子这个反应就知道肯定是妻子的那个闺蜜出事了, 他给一旁的秘书交代了一番,起身追上孟婉芝,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刚出了大门,就碰到了前来的秦四语几人, 孟婉芝连忙上前:“秦老板,可以现在就出发吗?小月出事了” 秦四语错开身子:“当然可以,戚夫人带路吧” 在孟婉芝的带领下,几人到达一所高档公寓楼下,孟婉芝在电梯里说赵月丈夫去世后,就在这边买了房子,一直住在这边, 电梯到达赵月家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次,哪怕是身为普通人的孟婉芝也闻到了, 孟婉芝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洛闻眼神冰冷:“狐香,狐狸的狐香是用来麻痹敌人的感知,让敌人不知不觉间死去,它竟敢释放狐香麻痹人类,简直不把四界法则放在眼里!” 时七说:“可是,为什么戚夫人说赵月在喊疼?” 秦四语道:“被抽筋剥皮的痛苦,哪怕是有狐香的麻痹也还是会感觉到疼痛的” 孟婉芝用之前赵月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 她急切地拍打着门,一边拍一边喊赵月的名字,可是门内静悄悄一片,无人回应,戚政上前拉开妻子, 秦四语语气淡淡:“既然打不开,那就踹开”…… 第43章 公寓混战 秦四语话音刚落,时七就主动向前,她转了转脚腕,抬脚就踹了上去, 紧锁的大门被这一下直接踹开,房间内的场景展现在众人面前, 屋里有着一层薄薄的绯色雾气,屋内陈设凌乱,遍地都是挣扎的痕迹, 电视柜的位置摆放着一尊笑容妖艳的狐妖雕像,赵月不省人事的躺在客厅中央的血泊中, 她的小腿此刻鼓囊囊的,皮下有东西在里面蠕动,不时传来咀嚼血肉的声音, 洛闻挥手打散飘在眼前的雾气,他周身泛着寒气,全然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 在赵月皮下蠕动的东西听到动静也只是停了一瞬,发出几声怪叫,接着再次啃咬起来, 洛闻冷声:“胆子不小,敢在本王面前杀人!” 那狐灵蠕动的动作一顿,接着一道赤色虚影朝着洛闻冲去,洛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 他抬剑回击,狐灵的攻击被剑气挡回,它也被打落在地, 这个时候,时七才真正看到狐灵的模样,它的外表和普通的狐狸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此刻血迹浸染了它的毛发,看不清它原本的毛色,也或许,这就是它本来都毛色, 它黑洞洞的眼中充斥着怨毒,看着洛闻手中的短剑,谨慎的向后退了两步, 洛闻挽了个剑花:“看来你还认得这把剑,本来看在你是长老之女,又是含恨而死的份上,想把你超度了,但是你如今犯下的的罪行,只能用这把剑了结了” “我恨啊” 狐灵突然开口:“我想活下去有错吗!那个鬼修!他杀我肉身,挖我妖丹,我怎么可能甘心去轮回,我想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洛闻抓着短剑的手微微收紧:“你想活下去没有错,但是不该用这种方式” 狐灵发出一声低吼:“多管闲事,就算你是王又如何!” 狐灵说着再次试图扑向昏迷的赵月,这一次,它打算直接从赵月脑袋开始, 只要吃了她,一切就成功了,它决不能就这么放手! 孟婉芝见状连忙扑上去,她的速度很快,站在她身后的戚政来不及阻拦, 时七手腕一转,翻手间,修罗伞就出现在了手中,她将修罗伞甩出护住孟婉芝和她身下的赵月, 此刻,无人注意的卧室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抹闪着寒光闪现,尖刀自卧室而出,目标正是背对着卧室的时七, “锵!” 铁器相撞的声音响起,一阵男人的怒吼声从卧室冲出,尖刀被人打掉,高大的男人直接赤手空拳扑向时七, 时七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向她冲来,紧接着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秦四语抬手挡住男人的一拳,借力将男人再次伸来的胳膊向后掰去, “咔嚓!” 骨头错位的声音混着男人的惨叫在这间公寓中响起, 秦四语一脚踢在男人腿窝上,又是一阵惨叫传来, 男人的腿被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时七在这一刻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早上和江若一起吃饭的男人, 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赵月家?他既然在赵月家,那么江若…会在哪? 想到这,时七心中一凛,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她弯腰一闪,躲过了身后人的攻击, 江若见一击不成,挥舞着手中的棒球棍,想要再次攻击,可惜时七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直接一脚踹在了江若的肚子上,将江若踹进了卧室, 另一边,洛闻成功制住了狐灵,将短剑直接插在了狐灵的心脏的位置, 狐灵发出尖锐的嚎叫,紧接着它的身体就化作了一片血雾消失不见, 孟婉芝身形颤抖地抱着赵月,戚政连忙拨打救护电话, 修罗伞再次回到时七手上,时七握着修罗伞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走进卧室,卧室灯被打开,江若正靠在卧室的墙上,她口中不断吐着鲜血,眼神却狠毒地盯着时七, 时七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若,刚才那一脚她并没有收力,但也没有直接致命, 江若咳出一口血,她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的声音模糊不清:“你该死,你该死!都是你!” 都是你毁了我的计划,害我背井离乡,害我沦落到如此地步! 时七蹲下身和她平视,她的语气悲悯中又带着冷漠:“你是在说江家的事吗? 江雪是饶不了你,但她从没有想杀你,甚至你的母亲做出那样的事,她至今都没有再追究责任, 而你的父亲,在遗嘱上早就给你留了公司的股份,你本来可以一直是江家小小姐的,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江若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眼球都要凸出来了,她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嘴里的鲜血呛得咳嗽不止, 她脸上表情痛苦无比,在时七的注视下,她的头发慢慢变得花白, 原本艳丽明媚的脸庞渐渐添上皱纹,这是供奉狐灵的反噬,是江若一意孤行的报应。 秦四语看到时七从卧室走出来,问:“她死了?” 时七摇头:“没有,赵月怎么样?” 秦四语用下巴示意她看向那边:“呐,还活着,在那呢,不过她的腿应该保不住了” 时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孟婉芝抱着满头白发的赵月,戚政在一旁帮忙止血, 赵月此刻的脸也因为狐灵的死亡变得衰老,她头发干枯发白,脸上皱纹眼袋异常明显,额头上还起了几块老年斑, 因为本身的年龄就比江若大,虽然供奉的时间很短,可带来的反噬并不会因此减少, 楼下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孟婉芝跟着医护人员将赵月送往医院,顺便将男人和江若也带走了,戚政留下负责处理后续的事情, 看着凌乱的公寓,洛闻狠狠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其实,这只媚狐,我见过几面的,那时候狐族长老带着她来参与仪式,她…很可爱,天真活泼,只是没想到会…真是世事无常啊” 时七看向秦四语:“那江若的事…要不要通知江雪?” 秦四语说:“我让百茗通知她一声,至于来不来,就看她了” 戚政这时走了过来:“秦老板,婉芝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秦四语摆了摆手:“我接了她的报酬,处理这件事是应该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戚家主知不知道” 戚政连忙说:“秦老板直接问就好,我知道的话一定会说” “关于这份报酬,戚夫人,是从什么地方寻到的?”…… 第44章 国都事了 戚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说:“这个…是我的小儿子,无意间得到的” 秦四语:“无意间?” 戚政点点头:“对,我的小儿子戚长光,有次他学校举办的采风活动,目的地在一个沿海城市, 长光发现他住的酒店里盘踞着一只半妖,这片…就是在半妖那里找到的,他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就带回来给我看,我不知是哪位大能的,将它放在了仓库, 结果和送您的那箱东西发生了共鸣,后来我联系了段局,得知那箱东西是您的,就借着赔礼的机会归还回去, 留下这个东西,也是因为婉芝…留了一些私心” 秦四语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还真是阴差阳错啊” 时七眉头一皱:“什么阴差阳错?怎么总觉得你们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洛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可是全程跟着的,瞒没瞒着你这还不清楚?” 时七歪着头想了一通,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行吧,不重要不重要” 秦四语大手一挥,拉着时七就要离开:“走了,回去睡觉” 时七被他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接着奋力挣扎:“老板,吃饭啊,还没吃饭呢!” 洛闻跟在他们后面,临走时再次看向凌乱的客厅,他的眼神带着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电视柜的位置, 那里一座狐仙雕像被打翻在地,雕像身体早已破碎不堪,在破碎的地方浸出丝丝血迹… 莫青鸾伸手接过身后黑袍人递来的分成小块的新鲜水果,看着忘川河中被河水腐蚀挣扎的亡魂, 她用叉子一个个将其送入口中,她的眼中带着餍足,眼前的场面在她看来仿佛一场视觉盛宴, 莫青鸾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彼岸花的香味涌入鼻腔,慢慢的,她的眼神从冰冷逐渐转向柔弱,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屏退了想要跟来的下属,独自一人向远处巍峨的王殿走去, 王殿里,幽冥王正在主座之上,他的两边低一级的位置分别放着一把座椅,八鬼王分成两列站在下位, 莫青鸾来到王殿,先是对着上座的幽冥王行了一礼,接着坐在了他右下角的那把座椅之上, 幽冥王环顾一圈,道:“玄儿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这次就不参与了,本王沉睡千年,对现在的时代还有些不解,你们谁先来给本王说说?” 座下站着的八方鬼王面面相觑,任谁都没主动出来, 幽冥王见状冷哼一声:“看来是没人愿意了?青鸾,你是幽冥界的公主,在这之前又掌管了一半的权力,就由你来说说吧” 莫青鸾起身:“是,父王沉睡之后,四界达成协议,相互尊重,互不侵犯, 前妖王在您沉睡不久就陨落,如今的新妖王是洛闻,玄界人主不知所踪,长生界至今仍在封印之中,域主之位…仍在空缺” 幽冥王听完,不知有意无意,表情透露着意外和欣喜:“域主之位还在空缺…那个长生界的秦妄尘没顺利接任吗?还是说…”, 他说到一半,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没再说下去, 莫青鸾语气艰难道:“秦妄尘…被困在了玄界,莫初颂…身死” 听到最后一句话,幽冥王脸上的欣喜不见了:“死了?她死前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莫青鸾低垂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哀伤:“她死在了秦妄尘手中,至于留没留下东西,女儿不知” “哈哈哈哈哈死的好啊,死的好啊” 幽冥王突然大笑,笑过后眼中染上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她死了,四方域主的位子谁也坐不上!” 幽冥王说完又道:“不过,本王还真不信只有她知道,对了,本王听无常说你前几日去了玄界?” 莫青鸾交握的手微微收紧,果然,她做什么都逃不过这老东西的视线,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还是一副谦卑乖顺的样子, 她回道:“女儿确实去了一次玄界,是因为有一处城隍在审判的时候出了岔子,由于是之前女儿负责的案子,就去处理了一下”, 幽冥王眼中的警惕之色稍减,看向坐下站着的一众:“嗯,做的不错,你们呢?从一殿鬼王开始,都说一说” “是” 由莫青鸾做开头,剩下的鬼王也不再推脱,依照顺序按部就班地复述这千年里发生的的重大事情, 事情处理完后,洛闻并未多做停留,第二天就回了妖界,秦四语带着时七在国都玩了几天, 临走前,他们去医院看望赵月,果然如秦四语说的那样,赵月的小腿最终还是没保住,左腿截肢, 病床上的赵月满面苍老,双眼无神呆滞,看到时七两人也没任何反应, 陪在病床边的孟婉芝见到两人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迎接:秦老板,时主事,你们怎么来了?” 时七问:“她被狐灵伤到这了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秦四语替孟婉芝解答她的话:“不是被狐灵伤到,而是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好不容易从被丈夫厌弃的家庭主妇变成容貌姣好的上流贵妇,又从天堂跌落尘埃,甚至还不如从前,打击太大造成的” 病床上的赵月似是被秦四语的话刺激到了,开始喃喃自语:“家庭主妇,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他,现在我年纪大了,他开始嫌弃我,哈哈哈哈哈哈他该死,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嗓音嘶哑又带着决绝,她一边说一边鼓掌,手上插着的针头被她挣扎拔掉, 孟婉芝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很快就有几名护士涌了进来,给赵月打了一剂镇定剂, 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赵月,孟婉芝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抱歉,吓到你们了,她醒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我联系了相关方面医生,希望能治好她的病,如果真的不行…我也会帮她安排好医院” 他们又在那里呆了一会,就告别了孟婉芝, 出了医院,时七道:“江若是不是也在这所医院?” 秦四语道:“对啊,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不是啊”时七反驳:“谁说我关心她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问问还不行嘛” 秦四语轻笑一声,不做理会,他在前面走着,时七吵吵闹闹跟在身后, 绿荫笼罩的人行道下偶尔传来两人的拌嘴声…… 第45章 学校的委托 从国都回云城,秦四语拒绝了戚政和华北薪提出派车相送,带着时七走的鬼道, 但这次鬼道却和时七以往走的都有所不同,这次的路途别样的快,自踏进鬼道后两人走了不到十分钟,眼前就出现了光亮, 又走了几步,两人出现在了酒馆顶楼的小亭子里,时七惊奇询问这次怎么这么快, 秦四语伸了个懒腰随口应付一句说是走的vip通道后,就让她回屋休息, 他则躺在一旁躺椅上,蒙上薄被,在时七的注视下,睡着了… 时七:“……”就,有时候挺佩服老板的睡眠质量的, 她口中念叨着“能睡是福”走下楼,来到前台,就看到辅星坐在她的位子上,晃着腿趴在柜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嘿!”时七从辅星后面突然出现想要吓他一下,可预想的效果并没有如愿, 辅星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合上手中的画本,跳下板凳,就向后厨走去, 时七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忍不住眨了眨眼,她好像从辅星萌萌的正太脸上看到了“幼稚”两个字, 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时七晃了晃脑袋,坐下,打开手机,开始追剧之旅。 这天,黄思思趴在柜台上对着面无表情的时七撒娇:“时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就这一次嘛,求求了” 时七坚决摇头:“不行,你这是作弊” 黄思思继续反驳:“怎么算作弊呢?老爸没说不能请外援,你就帮帮我吧,这可是在学校里发生的哎,你真的不感兴趣?” 时七继续摇头,她整理着柜台上被她弄乱的摆件:“不行,不感,想都别想” 黄思思依然不依不饶,时七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这样一直缠着时七, 一连几天,酒馆还没开门她就蹲守在外面,一直到酒馆关门,一日三餐全都在酒馆解决, 可是时七仍然不松口,黄思思的“士气”日渐衰落,每天都颓废的趴在大堂的桌子上,以至于后面几天连辅星都快看不下去了, 他将一盘黄焖鸡放到黄思思面前,对蔫嗒嗒的黄思思说:“继续,主事心软,会松口” 黄思思被他的话激励了,她快速干完一大碗饭,响亮的打了个饱嗝, 在心中打了打气,再次看向了支着脑袋无聊嗑瓜子的时七, 时七敏锐的察觉到了背后的那道视线,她端起瓜子盘就要上楼,却被黄思思先一步拦在了楼梯口, 黄思思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时姐姐,拜托了” 时七叹了口气:“思思,你说那学校里的是个厉鬼,我一个煞气正盛的修罗鬼往那一站,厉鬼也不敢出来啊” 黄思思伸手比划:“时姐姐你现在修成实体,稍微收那么一丢丢的气息,就一丢丢” 时七无奈:“就算我想去,老板也不让啊,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去外面买个零食都要有素娘跟着”, 黄思思的眼神瞬间飘忽不定,她可太清楚为什么秦四语又禁了时七的足这件事了, 主要是一个月前时七为了庆祝黄思思毕业,热心肠大爆发帮她完成一个客户的委托, 那是第一次时七身边没有秦四语的人跟着,独自外出解决委托, 一切都挺顺利的,谁知道那鬼怪临死之前还玩偷袭这一套,时七一时不察翻了车,受了点伤, 半夜偷摸摸找素娘看伤,却被那天罕见失眠的秦四语撞到了, 更糟糕的事,这件事去她并没向秦四语“报备”! 一时间,酒馆内灯火通明,时七坐在中央接受以秦四语为首,素娘四人为辅的“五堂会审”,那次之后时七被“禁足”了… 见时七说到秦四语,黄思思瞬间生无可恋,那件事之后她是彻底见识到了秦四语的护短属性, 这几天她在酒馆每次碰到秦四语,对方都没给过她好脸色,黄思思本身也害怕他, 于是,一个见着没好脸色,一个见着就躲,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 身后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黄思思背后一紧,转身躲在了时七背后,她悄悄看去,秦四语正悠闲地下楼, 时七喊了一声“老板”当打招呼了,秦四语点了点头,看向在时七背后缩成鹌鹑的黄思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背后的衣服被人拉了拉,是黄思思在催促她快走, 想到黄思思这几天都死缠烂打,时七斟酌开口:“那个…老板,我能不能跟思思去…” 秦四语眼睛微眯:“嗯?” 时七顶着他威胁的目光,继续说:“就是,帮她解决个事情”, 又说:“你放心,我绝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会再受伤” 秦四语不做回答,似乎也在思考, 黄思思一看有戏,连忙说:“秦老板放心,我绝对挡在时姐姐面前,绝不让时姐姐少一根头发…” 在秦四语的探查的目光下,黄思思的声音越来越弱,又再次缩回时七背后, 秦四语沉吟片刻,说:“伤好了吗?” 时七回道:“早好了,好的利利索索的” “去吧”秦四语扬了扬下巴,绕过两人慢悠悠走向了地下酒窖, 见秦四语这么轻易放了人,黄思思兴奋大跳,拉着时七就要出发, 时七连忙护住手中的瓜子盘,不忘提醒她还没到和学校那边约定的时间,黄思思兴奋的劲儿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自从秦四语答应让时七帮忙后,黄思思再没赖在酒馆里了,临近去学校的前一天,黄思思简单的向时七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她们这次去的是一所位于国都南方的大学,一开始大学里总会有学生发生各种意外受伤, 但都是些小伤,校方也没在意,毕竟学生总有不小心的时候, 可是,知道三个月前,开始死人,一个月间死了三个,个个都是死相恐怖, 调查局去了几趟却仍没找到任何痕迹,一时间学校里的学生人人惶恐, 可是这股惶恐的氛围仍然没有阻挡死亡的迫近,现在都在传是厉鬼索命, 又接连死了两个人后,校方也迫于舆论压力,私下里请了不少所谓的修士,可是无一成功, 调查局搜查无果后,最终上报给了特案局,特案局当即便联系到黄家, 黄家家主刚好想要锻炼锻炼黄思思,于是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黄思思, 黄思思刚从学校毕业,除却老坳村毕业考核那次,她就从没处理过几次大委托, 结果她亲爱的老爹直接将死过那么多人的委托丢给了她,黄思思接到任务后心里慌乱,下意识就想到了时七, 于是就连夜赶来了秦时酒馆寻求时七的帮助… 第46章 又一场梦 时七听完后,摸着下巴道:“厉鬼索命?可是厉鬼索命只会找害他们的人,怎么会无差别杀人呢?” 黄思思也很郁闷:“对啊,这情况…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啊” “算啦,等明天去了一切就都知道啦”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等着明天去了现场看了再说, 黄思思又和时七聊了会天,约定了明天相见的时间,直到酒馆有游客买酒,这才离开, 时七去地下酒窖给两位游客拿了酒,简单结了账,回头就看到秦四语倚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向她扬了扬手,时七也回了个明媚笑脸, “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待游客走后,秦四语走来问道, 时七不在意道:“就是去除个厉鬼而已啦,也就一两天时间,不需要不需要” 秦四语走到她对面,说:“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外出的东西都带好,做什么事都要小心些,不要什么人都信,遇到危险的事让黄思思先上别再又像上次一样再受伤”, 秦四语说完还有些不放心,又道:“还有,我让素娘准备了些药,你一定要拿着,解决不了的事不要逞强,灵蝶还有吗,遇到困难就放灵蝶,还有…” 时七在他喋喋不休的唠叨下,脸色渐渐从无所谓变得生无可恋, 她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见秦四语不再说话,这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时七无奈地掏了掏耳朵:“老板,我就出去两天,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唠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秦四语交叠的手指微微蜷缩,他伸手慢慢抱住眼前的少女,时七对他突然的拥抱先是愣了一下, 刚想抬手拒绝,但又明显的能感觉到在她腰间横着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似乎只要一放手眼前的人就要不见了一般, 她慢慢放下手,任由他抱着,耳间传来他剧烈的心跳声,他说:“阿七,我…害怕,你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中的恐慌做不了假,时七叹了口气:“十年了,老板,你就不能改改吗?我不回来我去哪?你…要赶我走啊” 秦四语没有说话,就一直静静地抱着她,等到他松开手,时七站直身子, 她歪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很不对劲啊,不对,从我上次受伤开始你就很不对劲,嘶~” 时七伸手想摸一摸秦四语的额头,手还没碰到就被秦四语偏头躲开了, 这下时七更加奇怪了,秦四语没给她再试探的机会,留下一句让她继续看店,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楼, “嗯?”时七歪头,时七不解,她怎么从老板的步伐中看出了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再配合他刚才的行为,好奇怪啊, 她刚坐回柜台后,百茗就从外面回来了,百茗将一个长条形盒子放在柜台上, 时七拿过去打开,发现里面放了一盒用朱砂画的黑符, 百茗说:“听辅星说主事明天要独自去处理委托,这个主事带好,打不过就扔过去” 时七被百茗的话震惊到了:“这…可是黑符!” 黑符,道修中最顶尖的符箓,就连黄思思那种世家出身用的还是中等的黄符, 黄思思作为黄家独女,手上也只有一张仅次于黑符的红符, 一张黑符,在玄界的鬼市里是有市无价的存在,就这么随便丢给她一盒?这可是整整一盒! 百茗抬手敲了敲柜台:“对啊,每张黑符的功效我都标的很清楚,主事直接拿去用就好,不够再拿”, 百茗说完又温柔一笑,再次开口,这次声音压低了许多:“实在不行,主事去老板库房拿,那里面都是好东西”, 听了百茗的话,时七眼睛大睁,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摇头的动作间就肉眼可见的怂的一批, 百茗见状继续说让时七不要怕,老板这么喜欢她,肯定不会罚她, 毕竟这可是老板第一次那么宝贝、那么纵容着一个人儿呢,您在老板心里可是独一无二最特殊的, 说到最后,时七直接捂住耳朵趴在柜台上不作理睬, 恶趣味得到满足,百茗又恢复成温温柔柔的大姐姐,安慰说刚才是在逗她, 又说让她注意安全,可别又像上次一样受伤了,记得早点回来之类的, 说完施施然上了楼,徒留时七一脸疲惫的倒在柜台上,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恶趣味的百茗真的不能惹,招架不住, 她狠狠呼出一口气,将脑中被百茗诱导的胡思乱想打散,专心看店, 一天的时间无知无觉的匆匆过去,时七伸了个懒腰,将大门关上就回了房间, 不知怎么的,今天她罕见的感觉到了睡意, 手机里还在播放着当下正火的电视剧,时七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不想叫你少主”,声音是一道带着稚气的女声, 又来了,时七想,多久没有做过梦了,或者说除了上次秦四语反噬那次梦到了莫初颂之外, 时七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算了,那就看看这次又是什么剧情, “秦妄尘,我叫秦妄尘”, 还未到变声期,稚气中透着清冷的男声传来, “秦妄尘” 时七在梦中复述一遍这个名字,她想要看清眼前两个孩童的脸,可是他们周围始终围绕着浓重的雾气, “你可以叫我颂颂,我母亲就是这么喊我的” 眼前骤然一黑,朦胧间时七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一个庭院之内,周围依旧萦绕着浓重的雾气, 时七挥舞双手想要打散,却没能成功, “主事,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时七一惊,这个声音,是素娘,素娘怎么会在她梦里,她口中的主事又是谁? 可惜被喊主事的那人并没有说话,时七只能看到一道身形纤瘦的女人背影,柔顺的黑发遮住她大半的肩膀, “颂颂,回家” 一个身型挺拔的男人走到那道纤瘦的身影身边,他轻轻将女人拉进怀中,搂着她离去, 心脏处又开始泛起疼意,时七捂着心口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直到眼前再次白雾一片, 那个男人,是谁?心脏好疼,为什么… “啊!” 时七捂着心口忍不住痛呼出声,她缓缓睁开眼,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心口的痛意渐渐消失,她慢慢坐起身,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浸湿,敲门的声音隔着从门板处传来, 黄思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时姐姐,你醒了吗?我们快出发了哟”…… 第47章 南盟大学 听到黄思思还在敲门,时七连忙应了一声:“来了,思思你先等一等” 敲门声停了,时七听到黄思思下楼的脚步声,她深吸口气,将被汗浸湿的衣服换下, 简单洗漱了一番,拿起一个装的鼓囊囊的背包, 背包里的这些都是素娘和百茗给她准备的东西,黎壬为她整理的关于那所学校的信息, 年魂也塞给了她一把刀柄镶着宝石,刀刃锋利的匕首,甚至还有辅星给的几捆钞票, 这一刻时七才深刻的意识到,整个酒馆最穷的原来只有自己,就连辅星那个小子都比自己富有! 时七背上包来到楼下,发现酒馆大门半掩着,素娘,百茗,黎壬,年魂还有辅星都在, 黄思思还在试图逗辅星笑,秦四语坐在一旁的桌边慢悠悠喝着酒, “嚯!” 时七对眼前这一幕大为震惊:“今儿是有什么大事吗?人来的这么齐全” 秦四语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道:“东西都带好了吗?” 时七拍了拍背上鼓囊囊的背包:“放心吧,都带好啦” “嗯”秦四语勾了勾唇,他走到酒馆门前,亲自将酒馆大门打开, 晨间的第一道阳光打在他身上,为他周身平添了一道朦胧感,时七看着他的背影, 好熟悉,这道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时七抬手挡住外面倾泻而来的光芒,透过指缝看去,梦中的画面与眼前的一幕有一瞬间的重合,她竟有种时空交叠的错觉, 看着门前的站着的秦四语,时七忍不住喃喃出声:“秦…妄尘…”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站在她身边的辅星没听清楚,疑惑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时七瞬间回神:啊?我…没说什么” 说着她就拉上黄思思出了门,对着在门口站着的秦四语几人招了招手:“再见咯,很快就回来啦” 说完,转身就上了来接他们的车,坐上车,时七捏了捏手指, 她这次并没有将心口又绞痛这件事告诉秦四语,指尖处传来的挤压感,将心中的那点忐忑慢慢掩盖过去, 秦四语目送车子驶离逐月街,他挥手让众人各自离去,独自又站了一会,这才转身进了酒馆, 去往那所大学的路程也是走的鬼道,在路上,黄思思对秦时酒馆接委托的标准产生很大的兴趣,一直缠着时七问东问西, 时七皱眉思索片刻,说:“有的委托会接,有的不会接,至于接委托的费用…有的能高达九位数,有的则是个位数,这个…估计是看老板心情?” 黄思思忍不住吐槽:“啊?看心情,这差距可太大了吧,你们酒馆真黑心” 时七颇为赞同:“确实很黑心,明明赚的这么多,我的工资不增反减,想起来就烦” 时七从背包里拿出黎壬给她的关于这所学校的资料,和黄思思研究起来, 看到一半时,黄思思指着资料上的一页:“这个学校两年前就死过人,我怎么没查到?校长也没告诉我这件事啊”, 时七又往后翻了两页:“这个好像真没听说过”, 黄思思气愤不已:“我之前问校长,之前有没有死过人,他说没有,如果不是时姐姐你的资料,还真让他蒙混过去了”, 时七说:“留意一些两年前的事,有可能会和现在发生的事牵扯到一起” 黄思思点头表示记下了,两人又继续翻阅资料,车窗外突然漆黑一片,鬼道之上,只有汽车的车灯散发着微弱光亮, 时七两人将资料也翻看的七七八八,她将资料放回包里,将百茗给她的那盒黑符拿出递给黄思思,黄思思有些疑惑的接过去, 接着,她便听到时七说:“这是百茗给我的黑符,我是鬼修,用不了黑符,可能需要你来使用了” 百茗给她符纸也很明显是给黄思思使用的,一来,表明酒馆对时七这次委托的重视,让黄思思照顾好时七, 二来,也是看在时七的面子上帮黄思思一把,增加她的战斗力, 时七并没想到一盒黑符的另一层意思,但自小就和世家打交道的黄思思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她拿着盒子的手一抖,盒子差点脱手,她赶紧将盒子抱在怀里, 她说话结结巴巴:“不,这,你说,黑符,这,一整盒?” 时七眨了眨眼:“对啊,留着吧,救命符” 黄思思双手捧着木盒,一脸郑重,仿佛这盒子有千斤重,心中却不断地放着烟花, 原来她也有这么一天,这可是满满一盒的黑符啊,她那个家主老爹都不可能有这么多, 老爸,我出息了! 黄思思看向时七,在心中暗下决心,她一定会保护好时七的,她早已将时七看做自己的知心朋友,就算没有这盒黑符,她也不会让时七出事, 车内光线昏暗,时七并没注意到黄思思的变化,她窝在一角闭目养神, 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境扰的她脑子现在还是昏昏的,趁现在赶紧补个觉先。 酒馆内,秦四语躺在亭子下的躺椅里,脚尖用力,躺椅慢悠悠晃着,百茗在一旁站着汇报协会最近的情况, 秦四语喝了口酒:“这些事你处理就行,还有,不要和特案局撕破脸面就行,段意不太好对付”, 百茗轻声应下,又听他说:“我听辅星说你昨天给了阿七一盒黑符?” 提到时七,百茗眼神柔和下来:“对,主事虽然不能用,但是可以给她同行的那个黄家丫头, 不过今天见到才发现是属下多虑了,那个黄家小丫头是个心地良善之人,主事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秦四语将视线看向原处:“是啊,她一直想有个知心朋友,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 百茗说:“主上,还有一件事,协会里有人得到了一片妖丹碎片,属下想,会不会是…” 秦四语道:“想办法拿到手” “是,属下这就去办” 车外的明亮将时七从睡梦中唤醒,耳边再次传来车辆鸣笛声和来往人流的声音, 她看向一旁的黄思思,见她还在睡,手中还拿着那盒黑符,时七伸手拍了拍她,将她喊醒, 黄思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眼中带着警惕, 她这个样子,好像护食的猫儿,时七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黄思思有些不好意思:“时姐姐,你不要笑” 时七连连答应:“好好好,我不笑,不笑” 车子慢慢停下,司机对正在打闹的两人说:“小姐,到了”, 黄思思和时七下了车,看着眼前占地面积宽阔的学校大门,大门正中间横着一块巨石,石上刻着:南盟大学… 第48章 宿舍 学校门前并没有多少人,甚至说有些冷清,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早已在一旁等候, 见到黄思思和时七两人,几人对视一眼,向她们走来, “请问…”其中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试探开口:“请问,是黄大师吗?” 黄思思一手背后,故作高深地点点头,几位中年人面面相觑,似乎很不想承认来的是两位看着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么年轻,能行吗? 黄思思看出了他们眼中的不信任,低声咳了两声, 随后看向先开口的秃顶男人:“这位…最近时运不济啊,财运不通,家庭不顺…唉,多陪陪你母亲吧” 秃顶男人一听,三四十岁的大男人当着众人的面,眼眶就那么一瞬间红了,其余几人见秃顶男人的表情,顿时眼中多了几分敬重, 秃顶男人连忙和黄思思握手,客气道:“黄大师,我姓刘,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可算把您等来了” 和黄思思握完手,他又介绍了一圈跟在他身后的几位中年人,都是这所学校的高层领导,介绍完他又犹豫地看向时七:“这位是?” 黄思思道:“这位是我的助理,她叫时七” 刘校长连忙点头,和时七握手:“时大师好” 时七笑了笑:“刘校长客气了,叫我时七就行”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刘校长带着她们进了学校, 在去往事发地的路上,刘校长向她们讲述了一下这里发生的具体事情, 三个月前,宿管在37号宿舍楼下发现了第一具尸体,死者是37号楼503宿舍的一位大四学生, 调查局判定是自杀,因为大四留校的学生大多数都是考研考编之类的, 学校只当是考研压力大,走程序补偿了死者家属后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结果不到半个月,又有一个学生自杀了,和第一个自杀的学生同一宿舍, 这次调查局经过多方慎重调查,可是仍然没有任何线索,最终还是以自杀结了案, 后来,又是第三个,还是503宿舍的,这件事一出,各种网络舆论铺天盖地宣扬开来, 一时间学校人心惶惶,特别是503剩下的两名学生,虽然调查局专门派人将他们保护起来, 可仍然无法抵挡内心的恐惧,生怕下一个死的人是自己,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又死人了,还是在调查员眼皮子底下,又是半夜跳楼… 说到这,刘校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后面的事人尽皆知, 黄思思问:“这些人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话…”刘校长低头仔细思考着, 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说:“有,血!他们跳楼后的血…那个血量…几乎没有” 时七看向那人,她记得这人好像姓王,是这所学校的安保队队长, 时七道:“王队长,可以展开说说吗?” 王队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咽了咽口水,说道:“那些孩子身体都摔烂了,可是地上只有一点点的血迹,还没有鸡血多呢” 见几人都神情怪异的看着他,王队长挠了挠头:“我…我家之前是买卖活鸡的” 时七垂下眼,如果真的像王队长说的那样,基本上没有多少血液的话…难道这厉鬼还吸血? 黄思思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嘀咕道:“这不合逻辑啊,我还没听说过鬼怪杀人还带吸血的,难道是吸血鬼?” 刘校长一听脸色瞬间大变:“这…黄大师,这怎么办?” 黄思思摆摆手:哎哎哎,就是猜测,毕竟谁也没见过” 几人说着在一栋宿舍楼前停了下来,刘校长指着眼前大开的宿舍大门说这就是37号宿舍楼, 此时正值夏天,站在宿舍楼下却无端感受到一阵寒意,平地忽的掀起一阵风,刮得时七衣摆飞舞, 刘校长说学校发生了这样的事,住在37号宿舍楼的学生都不想在这继续住, 索性学校将他们重新分配了宿舍,现在的37号楼空无一人, 时七向前走了几步,越走向楼里,那股寒意越明显,刘校长他们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眼神中带着畏惧, 黄思思也没为难他们,只说这里交给她们就行,让他们先去忙, 刘校长几人快步离开,黄思思再次看向眼前的宿舍楼,这次她眼中带了几分凝重, 她腰杆挺得笔直,面色坚定,端的一派正道风骨, 时七将黄思思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忍不住咂咂嘴:果然,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正统气派是模仿不来的, “时姐姐” 黄思思来到时七身旁:“这座宿舍楼怨气缠绕,可以确定是厉鬼,可是他为什么会杀这么多人?” 如果不将厉鬼为什么杀人搞清楚,就没办法彻底超度了他,还会有更多人死于非命, 时七将身上微微外泄的气息全部收敛殆尽,和黄思思一起进入宿舍楼, 宿舍楼是老式的那种,因为没了学生生活的气息,里面空荡荡一片, 在一楼的楼梯转角处放着一面大镜子,是方便学生整理仪容仪表的,此刻它孤零零地正对着进来的通道口, 时七敲了敲镜子,发出咚咚的声音,镜子中映出她精致的面容,她对着镜子理了理散下的头发, 突然,一道血红身影从镜中一闪而过,她猛然回头,身后空荡荡一片, 黄思思注意到她的动静连忙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时七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她眼花了, 毕竟厉鬼再凶,也不可能在大白天出现,白天是魂体最虚弱的时候,所有魂体都会尽量避免白天活动, 黄思思道:“这面镜子看样子也没什么问题,我们上去看看吧?” 时七点点头:“好,走吧” 两人离开后,镜子里时七站的位置上,慢慢浮现一道身影,那身影歪歪斜斜地站着, 他的一只腿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接着身影晃了晃,转瞬间消失不见, 楼道里安静无比,只有两人上楼时发出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到风穿过楼梯发出的呼啸声, 时七说:“我收敛了气息,感知能力会下降,搜查厉鬼气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黄思思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姐妹,包在我身上!” 两人一路来到503宿舍门前,黄思思伸手想要推门,手伸到一半停下来, 她看向时七,时七接收到她的目光后回以鼓励的眼神,黄思思深吸口气,轻轻推开了503宿舍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眼前的一幕进入两人眼中…… 第49章 日记本 眼前的宿舍并没有像两人想象的那样空荡荡一片,相反的,这里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在, 中间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本打开的书,甚至还倒着一桶拆开的泡面, 泡面并没有被冲泡,掉出来的面饼受潮干瘪,上面还长出了斑斑霉菌, 黄思思诧异道:“他们的家属都没收拾遗物吗?怎么…” 时七走到桌前抬手摸了一把桌面,入手是一层薄薄的灰尘,她拍了拍手,又在宿舍里看了一圈, 什么也没找到,这间宿舍很干净,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普普通通的宿舍, “时姐姐,快看” 黄思思从大开的衣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日记本?” 时七道:“打开看看” 黄思思打开日记本,从日记本里掉出一张照片,时七剑起照片细细查看, 照片中是穿着篮球服的十个年轻小伙,他们抱着篮球,对着镜头开怀大笑,很是阳光开朗, 独有一人,他虽然是在笑,但是却笑的有些僵硬, 照片背面,用黑笔写着:3月4日,大获全胜 黄思思还在看着日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时,她的手突然抖了抖,小声喊了一嗓子, 时七闻声看去,顺着黄思思的视线看向日记本,只见日记本这一页用红色笔写满了“死”字, 这些字体有大有小,密密麻麻铺在纸页之上,不留一丝空隙, 突然,一阵阴风吹起,宿舍门“嘭”的一声合上,关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楼里震耳欲聋, 黄思思被吓得咯噔一下,日记本险些掉在地上, 时七转头看向窗户的位置,窗户此时紧紧关着,门外传来另一道脚步声, 这道走路声一轻一重,清晰传入她耳中这声音听上去…好像只有一只脚有力, “思思”时七叫道:“把日记合上,他要来了!” 黄思思也听到了,她“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日记本,外面的脚步声突然不见了,宿舍再次安静下来, 两人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时七小心收敛着身上的修罗气息, 手腕上的镯子散发着幽幽红光,黄思思捏着手中的符箓,良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黄思思小声道:“时姐姐,他走了?” 时七慢慢走到宿舍门前,猛的拉开门,门外空空一片, 再次将门关上,时七抵着门,脸上满是疑惑:“这只厉鬼,戾气竟然大到可以在白天活动了吗?”, 哪怕现在已经有了实体的时七,心理上还是有些抵触阳光,区区厉鬼,竟然能克服惧光的天性, 她这样想着,将目光落在了黄思思手中的日记本上: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黄思思收了符箓,说:“刚才,我好像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很纯正,就好像…我们黄家使用的八大鬼王殿的气息,但又有些不同…” 时七道:“思思,八方印你还带着吗?” 黄思思:“带着呢,我让老爸看了,才知道这东西原来这么宝贵,后面一直带在身上”, 她说着从腰后拿出一个球形镂空挂坠,八方印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黄思思看到八方印瞬间福至心灵, 她语气中难掩激动:“就是这个气息,只不过气息要再纯净一些” 比八方鬼王的气息再纯净的…只剩下比鬼王高一级的幽冥王族,难道这里面还有莫青鸾的手笔? 想到这,时七眯了眯眼睛,如果真牵扯到幽冥王族,那可就麻烦了呀, 黄思思不知道时七心中所想,她握着八方印:“时姐姐,以我们的实力,能一举拿下这只厉鬼吗?” 时七“嘶”了一声,将她心中的猜测说了一下,随后语气中带着谨慎:“…你现在给段意通信,让他来一趟” 黄思思听后也同意时七的话,她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有任何信号,她看向时七, 时七轻叹了一声,说:“出去再说,带上日记本” 两人带上日记本就快速下楼,临近一楼楼梯口时,上空传来一道破空声, 时七拉住黄思思一个转身快速后退,在她们刚才的位置上,两把尖刀正直直的插在地上, 时七向上看去,穿过层层的楼梯缝隙,她看到一张面容扭曲破碎的脸,那张脸上带着诡异笑容,涣散无神的瞳孔死死盯着她们, 时七心中暗道不好,她此刻也顾不得收敛气息,修罗伞出,直逼那张破碎面孔而去, 厉鬼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惊惧,他想要跑,但是庞大的修罗气息压着它动弹不得,同一时间,黄思思也扔出了手中的符箓, 符箓与修罗伞距离厉鬼的脸面近在咫尺,在此刻却突生变故, 时七瞳孔骤然一缩,她感觉到了另一道更加纯净的阴气, 这道阴气直接穿破时七的修罗气息的压制,扑向厉鬼,阴气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快,转瞬间,连同着厉鬼消失在宿舍楼内。 时七和黄思思出了宿舍楼,抬头望去,只见五楼外围环绕着浓浓的黑雾, 黄思思拿出手机,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她连忙拨打段意的电话,仔细地将这的事告诉了段意, 电话中,段意在听到有比鬼王殿气息更纯净的气息时,立即严令禁止时七两人在他来之前进入宿舍楼, 时七低头,抬手间一只小巧的灵蝶停在指尖,她面上纠结片刻,最终将灵蝶收了回去, 算了,老板最近身体不舒服,还是不麻烦他了, 段意接了黄思思这通电话后,立刻交代了手中的事务,临走前,他拿出一张牛皮纸,在上面写了什么,牛皮纸无火自燃,消失不见, 看着纸张消失,段意叹了口气,希望幽冥界那边能够及时看到, 如果真的跟幽冥界有关,那么…别怪他不客气了,是幽冥界违反共识在先,玄界做出任何事都是合理行为, 这样想着段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想到现在还在学校的另一个人,段意心中一沉,想要通知秦四语, 但是转头一想,还是算了,万一秦四语趁此再向特案局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得不偿失, 况且,以时七的实力,也不会受到伤害,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段意这样一想,心下也放松了一些, 时七和黄思思在等段意这段时间里也没有闲着,她们将校园大致逛了一圈, 又在食堂找了打饭的学生,问了关于503宿舍的一些问题, 但是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是一脸恐惧,其中,有几位在问完后甚至抱怨惹了晦气,说回去要用柚子叶洗澡, 听的一清二楚时七和黄思思:“……”大兄弟,好想法。 第50章 唯一的幸存者 黄思思坐在花坛旁,仰天大喊:“段局啊,他怎么还没来啊” “来啦来啦”段意的声音不远不近传来, 时七闻声看去,就见段意笑眯眯地走来,其实时七只和段意见过两面, 第一面是她接受审判的时候,第二面是段意来酒馆找秦四语商量事情,时七无意间见过一眼, 这次见面是第三面,时七装作不在意地看了段意一眼,便快速移开视线, 她可没忘记十年前这位段局长雷厉风行的判决,差点就噶了! 段意和黄思思聊了两句,将目光放在时七身上:“时主事,别来无恙啊” 时七连忙道:“段局好,我这几年改过自新,金盆洗手,一切良好” 段意:“……”这熟练程度,看来她对十年前那场宣判产生了很大阴影。 黄思思带着段意去了37号宿舍楼,段意在楼梯口打斗的位置搜查了许久,仍然找不到那股阴气的丝毫气息, 段意道:“你们确定那是阴气?” 黄思思一听急了:“阴气还用确定啊,那不是明显的吗,我自小就使用鬼王殿阴气的符箓,绝不可能认错”, 段意理解的点点头,他看向时七,想要再次确定一般, 时七直接道:“是幽冥王族的气息”, 段意说:“我来之前和幽冥界传过消息,现在只能等莫青鸾的回复” 时七眨了眨眼:“段局…不知道幽冥王醒了吗?” 段意听后有些错愕:“你说,谁醒了?” “幽冥王醒了” 时七重复一遍:“前几日莫青鸾找过老板,说了这件事,幽冥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收回了莫青鸾姐弟执掌幽冥的权力” 段意似乎还在消化时七的话,他抹了一把脸,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独自走到一角站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思思想要再问些事情,被时七拦了下来:“先等等,段局现在想静静”, 突然收入这么多的爆炸性信息,脑子肯定思绪混乱, 段意思考了很久,末了,他搓了搓手指,说:“事关四界,我现在需要去开个会,这边…” 黄思思也不让他为难:“这边我们处理就好,段局你先忙” 段意来了又走,留下两人站在原地,黄思思看向时七,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时七耸了耸肩说这是黄思思的任务,她只是来帮忙,让黄思思自己做主,黄思思抿嘴想了想,摇了摇手中的日记本, 黄思思说:“那就先从这下手,先去问问校长这些死者都是谁” 时七点点头,她从日记本中拿出那张照片,照片中十位年轻人笑容依旧灿烂,她却觉得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血色雾气, 第二天,黄思思和时七就去了校长办公室找刘校长了解情况, “刘校长,这个宿舍里曾经发生过命案吗,或者503寝室之前是不是死过人?”黄思思坐在校长办公室里,问的直截了当, 刘校长脸上带着一丝躲闪,但他当了十几年校长,为人处世的圆滑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刘校长笑了笑:“我们学校一直秉承着学生为本,从未有过死亡事件” 一张照片被时七放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还将照片向刘校长那推了推, 刘校长有些疑惑地看着推来的照片,他扶了扶眼镜,拿起照片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刘校长脸色瞬间变了,他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这…你们从哪找到的?” 时七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这照片里的人,认识吗?” 刘校长紧张的吞了口唾沫:“这照片里的,就是我们学校跳楼的那几个…” 黄思思将日记打开,第一页写着一个名字:赵鹏 她问:“这个日记本是赵鹏的,他是死者之一吗?” 刘校长听到赵鹏两个字的时候,眼中可见的慌张,他将照片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 他不说,时七和黄思思站在他对面也没再说话,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两方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刘校长先开了口,他叹了口气,指着照片中那个笑的僵硬的男生, 说道:“赵鹏,是他们的室友,但是那是大一的事了,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赵鹏就意外死亡了, 因为被判定自杀,学校也依照程序赔了一笔钱,赵鹏父母也没追究,这件事就没闹大,只不过这日记本,怎么在你们手里?” 黄思思眼神锐利:“我来之前就问过你学校有没有过死亡事件,这件事当初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刘校长心虚开口:“我…这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而且这件事调查局也已经做出判断了,我也是为了学校的名誉找想” 时七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你说赵鹏自杀,他是怎么自杀的?” 刘校长说:“跳楼,从宿舍顶楼跳下来的” 时七:“跳楼…他当时是不是摔得面部破碎?” 刘校长点头:“对,对,可是宿舍楼只有六楼,但是赵鹏…却摔得面目模糊,还是通过他身上穿的衣服确认的身份,不会和赵鹏有关吧?可是这件事已经被调查局确定过了,他确实是自杀啊!” 时七看向黄思思:“还记得我们见到的那个厉鬼吗?他的脸,就像是拼接上去的…” 黄思思问:“刘校长,这些跳楼的学生有和赵鹏相同死法的吗?” 刘校长赶忙摇头:“没有,他们是从顶楼摔下,但还是能认出是谁,只有赵鹏…是通过他的舍友和dna比对辨认的”, “那就是他了” 时七确定道,她说:“思思你还记得当时你打开日记本后,那个厉鬼就找来了,一开始我还在怀疑厉鬼和日记本有什么关系,现在可以肯定厉鬼就是赵鹏,这个日记本,是他的” 黄思思看向手中有些破旧的日记本,本子表皮上有很多的刮痕,仔细看去像是用利刃刻意划的, 黄思思说:“可是,赵鹏不是自杀吗,这是有多大的怨气才能让他转化成厉鬼啊” “自杀,也分很多类”时七拿起照片:“他的死或许和他们脱不了关系,503宿舍是不是还有一个幸存者,可以去找他问问” 刘校长连忙说:“有,有,那个学生叫常坚,现在在当地的调查局,我马上带你们去”, 黄思思说不用了,她们自己去就行了,让校长再回忆回忆细节,她们先去调查局找那个幸存者谈一谈, 两人说完未做停留,直接打车去了当地调查局, 在去往调查局的车上还被司机师傅问因为什么事去调查局,又说见她们是从南盟大学出来的,是不是和学生跳楼有关, 司机师傅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八卦,黄思思含糊几句堵住了司机师傅的八卦之心, 到了当地调查局已经是下午,黄思思表明身份,和当地的调查员说明情况, 在一位调查员的带领下,两人见到了那位503宿舍唯一的幸存者…… 第51章 自杀原因 那是一间密闭性非常强的房间,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墙壁上贴着符箓,就连房门上也没放过, 调查局还有些怀疑那些死去的学生和这名学生有关,于是多加了一层单向玻璃,方便观察, 床上蜷缩着一个很瘦的男生,男生有着很深的黑眼圈,脸色苍白,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黄思思看到男生的第一眼就对带她们来的调查员说:“你们调查局保护人还不给人饭吃啊?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调查员连忙反驳,说他们每天按时一日三餐提供饭菜,还是标配的三菜一汤, 可是他对什么都有很高的警惕心,有时吃着吃着就将碗打翻,然后缩在一角,还一直喊“他来了他来了”, 时七皱着眉听完调查员的话,她的眼睛一直没从男生身上移开, 床上的男生听到一丁点动静都会颤抖的抱紧膝盖,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周围, 时七问调查员:“我们可以进去吗?” 调查员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之前医生说,可能他的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你们小心点” 说完就打开了贴满符箓的门,时七拿着照片,让黄思思在外面等着,她进去问几个问题, 黄思思脸上有些担心,时七拍了拍她的手说她不会有事,接着,闪身进了房间, 身后房间门被重重关上,时七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离她不足五米距离的男生, 男生将脸埋在膝盖间,只露出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时七慢慢走近,她声音轻柔道:“常坚,你别怕,我是玄术师,是专程来保护你的” 常坚依旧不动,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他抱着腿的双手握拳,很排斥时七的靠近,时七注意到后停在原地, 她说:“常坚,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在害怕什么?” 床上蜷缩着的常坚眼神有过一瞬间的无措和恐慌, 时七趁机继续说:“你知道赵鹏吗?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床上的常坚听到赵鹏两个字时,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他眼睛睁得很大,几乎要将眼球挤出眼眶, 他用胳膊做出抵挡的动作,口中不住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自杀,和我没关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接着,常坚突然爬起来,扑倒在时七脚边,神情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我救我,他要来了,他要来杀我!” 常坚说完,神经质地看向房间的各个角落,似乎在这些角落里就站着他口中的那个“他”, 时七被常坚突然的动作惊的后退一步,她连忙扶起趴在地上的常坚,看向单向玻璃的方向, 单向玻璃的另一面,黄思思接到时七的眼神后,向调查员要了杯水,又让调查员打开门,她端着水进去, 时七将水杯放到常坚手中,说:“你知道赵鹏为什么自杀吗?” 常坚重新坐回床上,他背靠着墙上的符箓,似乎这样能给他很大的安全感, 时七和黄思思坐在凳子上,房间内灯光大亮,所有阴影角落被灯光照耀的一干二净,常坚低头喝了几口水,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眼神警惕地看了一圈,没发觉到异常后才开口:“赵鹏的死和我没关系,他是自杀的,是他女朋友给他带绿帽子,是她的错,和我没关系” 常坚说着眼眶里渐渐积满泪水,他浑不在意,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 时七将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这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常坚伸手夺过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后,直接将照片扔了出去,口中不住喊着“滚,滚” 黄思思重新捡起照片,说:“你不看就不看,干嘛扔啊” 时七浑不在意:“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们宿舍的,他们都死了是吗?” 常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的两人被他的反应搞得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时七深吸口气,厉声道:“常坚,赵鹏成了鬼,他现在回来找你们了,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说出来,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 常坚身形一顿,似乎被时七的呵斥声吓到了,接着又再次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黄思思满脸无奈地朝时七摊了摊手,但是两人都没放弃,就这样和常坚耗着, 就在时七的耐心快要耗尽之时,常坚开口了:“照片上的人,有些是我们宿舍的,有些是篮球队的,赵鹏,也确实和我一个宿舍, 大一的时候我们还是同一个篮球队的,他人很好,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我们宿舍的人都很羡慕他,我也很羡慕他,但是我没想过让他死啊,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越来越孤僻,身上出现了很多伤痕,篮球队也很少去了, 我以为他去学人家打架,直到有一天,我在宿舍打游戏,看到他失神落魄地从外面回来, 察觉到他不对劲,我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他什么也没说,当天晚上,他就,他就…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他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坚说着再次哭了起来,水杯也被他扔在了地上,留下一大片水渍,他哭的声嘶力竭,口中还说着什么糊涂话, 时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不会死,她们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 黄思思也在一旁附和,并塞给了他两张符纸,让他先好好休息, 两人出了调查局,时七抬手抵在额头,遮挡住阳光,突然有些后悔没听老板的话带着伞来了,黄思思见状,连忙拉着她走到一旁的树荫下, “现在怎么办?常坚好像真的不知道,可是如果赵鹏的死和他们没关系,怎么会成为厉鬼呢” 黄思思蹲在地上手托腮,表情郁闷:“而且还杀了这么多人,还都是他生前认识的人” 时七踢了踢一旁的树干:“常坚刚才说,赵鹏有个女朋友,或许她能问出些什么” 黄思思一跃而起:“好,那就再去问问赵鹏的女朋友,顺便再去问问刘校长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段意回到特案局时,一旁代理处理文件的秘书还在疑惑去的时候那么焦急,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她想问几句,可是段意没有给她机会,他一回来就急匆匆的查看莫青鸾的回话,和时七说的一模一样,幽冥王醒了, 但是却没宣之于众,甚至在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幽冥界的权力全部收回,后来又将千年前早已退隐的心腹全部请到了王殿, 那些心腹从王殿出来后各个脸色严肃,莫青鸾并不知道商讨的具体内容, 她的好父王,连他的子女都在防备,现在莫青鸾手中只剩下部分权力,还要处处受着幽冥王的监视, 段意逐字看完,越看脸色越难看,他将莫青鸾的回信焚尽,最终还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转身离开, 身后的秘书挽留的手伸在半空,可是办公室里早已没了段意的影子 段意坐上特案局配的车,对司机说:“去秦时酒馆”…… 第52章 第六个,还差三个 段意来到秦时酒馆,一进门就看到秦四语在柜台后面,顶楼的那张躺椅被他搬到了一楼,此刻他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要睡不睡, 听到门上的风铃响了,秦四语缓缓睁开一只眼,懒洋洋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接着再次眯上了眼, 段意敲了敲柜台:“对待客人就这种态度?” 秦四语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说:“段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随便看,酒水算你免费”, 段意直接开门见山:“幽冥王醒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秦四语翻了个身:“昂,你才知道啊?”,他语气欠欠的,带着一股“消息接收这么慢”的鄙夷感, 段意被他呛了好大一口气,他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你…”, 秦四语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告诉你干嘛?你能杀到幽冥界去啊,没别的事儿就赶紧走,别打扰我午睡,不送了” 段意突然沉默了:“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躺椅上的秦四语闭着眼,呼吸清浅规律,似乎真的睡着了一样, 但是段意知道这厮是在装睡,同时也间接承认和回答了他的问题, 段意眼中带着狐疑,说:“你…不会还在想着域主之位吧?” 酒馆里一片沉默,秦四语的呼吸规律,似乎并没有因为段意的这番话所打扰, 段意见眼前的人用睡觉来逃避问题,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狠狠地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去地酒窖看看,说好了酒水免费,不准反悔, 说完后他也没指望秦四语回话,自顾自去了地下酒窖, 段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躺着“熟睡”的秦四语慢慢睁开双眼, 他平静的眼中没有任何睡意,漆黑的双眸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黄思思和时七再次回到学校时,外面早已夕阳一片,校园里也多了很多走动的学生,沉寂的校园也多了属于清春的活力, 时七看了看天色,说:“我给老板说的最多一两天,结果这都第二天了,我们还不知道赵鹏为什么要杀他们,甚至他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 黄思思道:“白天赵鹏没杀了我们,晚上是鬼怪实力最强的时候,赵鹏晚上肯定会回来,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宿舍楼蹲守,就不信他不出来!”, 两人说完,没在校园多做停留,径直去往校长办公室,可是在向刘校长询问赵鹏的女友时他却说不知道在哪, 黄思思问:“他女朋友不是校内的学生吗,怎么会找不到?” 刘校长却说:“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好像是在这一带工作,之前有调查员查过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时七说:“常坚告诉我们说在赵鹏临死之前身上出现很多伤痕,他在学校与人结仇了吗?” 刘校长道:“这个,不清楚,这都过去两三年了,具体细节真的记不住了” 两人一无所获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坐在了离教学楼不远的花坛边,一点点的将她们所调查到的事情理清楚, 黄思思看着手腕上的红绳,道:“要不,我们招魂试试吧?直接问那些跳楼的学生” 时七同意了她的提议,两人又在校园里看了一圈,临近傍晚才回到35号宿舍楼, 黄思思站在35号宿舍楼下,这个地方正是503宿舍学生跳楼的落下的位置, 她从背包中拿出朱砂粉,用狼毫笔粘上粉末后在她身前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时七将一张纸递到她面前,那上面是他们向刘校长要的死亡学生的名字,黄思思拿出一张符箓,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说完,黄思思大喝一声:“陈安旭!速来!” 一阵诡异的阴风平地而起,刮得周围树叶哗哗作响,阴风消散,除了她们两人,仍然不见一只鬼影, 黄思思脸色有些尴尬,她又大喝几声, “王安平,速来!” “包子凡,速来!” 她几乎将名单上的名字念了个遍,仍然无以回应,这次可不是尴尬这么简单了, 黄思思两指间还夹着招鬼符,额角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她想要再试一遍,却被时七拦下, 时七将招鬼符从她指尖抽离:“不用试了,他们的魂魄不在这”, 黄思思道:“怎么会这样,横死之人的魂魄只能转化为地缚灵,永远在出事的地方徘徊,重复死亡,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时七抬头看向宿舍楼顶:“除非…他们被人困在某地,或者…被吃了!” 时七话刚说完,又是一阵阴风刮过,地上剩余的朱砂粉被高高扬起,吹的到处都是, 黄思思一边抬手抵挡这突然来的阴风,一边蹲下身将剩余的朱砂粉收起, 做完这一切,她再看向时七,就看到时七依旧抬着头直直的看着楼顶,不知看到了什么,时七的瞳孔猛然一缩, 黄思思低头将朱砂粉塞进背包,突然,一股大力拉着自己向后拖去,她来不及反应,任由这股力气拖着自己后退好几米, “砰!” 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响起, 黄思思循声看去,就看到在她之前蹲着的地方,正躺着一个还在抽搐的人, 那人身体被摔得扭曲破碎,浑身剧烈抽搐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救护人员和调查局的人来了,周围几栋宿舍楼的人员听到动静后打开窗户向这观望, 这里除了医护人员和调查局的人以外没有人敢上前, 时七和黄思思做了现场笔录后就等在了一旁,刘校长也很快赶了过来, 时七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旁的黄思思大口大口喘着气, 亲眼目睹了一场死亡,甚至差点当了垫背,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果然”时七突然说:“尸体并没有流出多少血” 刘校长摘掉眼镜,声音中带着愁苦:“怎么又死一个,怎么又死一个?” 时七远远看了一眼死者的脸,随后将兜里的照片拿出,她将照片中的人逐个看去, 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照片中最旁边站着的人身上, 她喃喃道:“第六个,还差三个”…… 第53章 他在撒谎 刘校长听到时七的话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颤抖着说:“有…有可能,这是第八个” 时七被他的话惊到了:“什么意思,不是才死五个人吗?” 刘校长擦着脑门的汗,嘴唇因恐慌有些颤抖和苍白,他紧张的舔了舔唇,指着时七手中的照片, 他说:“有两个人,死在了校外…” 黄思思大叫:“坏了,下一个…只剩下常坚!” 时七道:“去顶楼,他一定还在这” 说完,她率先向宿舍走去,黄思思将这个情况给前来调查的调查员说了一通, 又交代好他们看好常坚,她将背包中盛着黑符的盒子拿出抱在怀里,慢跑着追上时七, 时七进入宿舍楼后直接去了503宿舍,宿舍门被她一脚踹开,门板拍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跟在后面的黄思思被吓了一跳, 她走在时七后面,看向眼前背影都透着杀意的时七忍不住打了个颤:现在的时姐姐,好吓人。 503宿舍此刻窗户大开,窗帘被气压卷出窗外,被窗外的风吹的猎猎作响,宿舍里依旧空荡荡一片, 时七伸手道:“思思,日记本” 黄思思闻言,连忙乖巧地双手奉上,她安静的站在时七身后,心中忍不住想:时姐现在的气势…好像秦老板,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要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时七接过日记本,直接翻到写满死的那一页,在宿舍苍白明亮的灯光下,日记本上一个个鲜红的“死”字格外的刺眼, 打开日记没多久,时七就听到了上午听到的脚步声,一脚轻一脚重,浓重的血腥味在楼道中蔓延开来, “啪嗒——” “啪嗒——” 水滴落地的声音随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楼梯处,慢慢走上来一个血色人影, 时七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拿着日记本的手慢慢收紧,纸张在她的手指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褶皱声, 那个血色身影走近了,黄思思看清楚厉鬼的真容后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在上午的时候她甩出符箓时只是大致看到一个轮廓,这次却彻底看清了, 这张脸…就好像是孩童拿着卡片拼凑而成的,五官歪歪扭扭,鼻梁凹进头骨里,眼球凸出充血, 肩膀一高一低,还拖着一只露着森森白骨的腿,浑身都是划痕,那股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他的衣衫破烂,好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成了一绺一绺的布条挂在身上。 黄思思后退一步,恰好撞在时七身上,还未等她回头,就被时七反手一拉到了身后, 时七厉声道:“赵鹏,你的死是自杀,本该等待轮回,为什么还要残害无辜?” 赵鹏站在离她们不足五米的距离,并未攻击她们,听到时七的话突然裂开了嘴,原本就扭曲的五官随着他面部的变化变得更加狰狞, 他张了张嘴,有血混着内脏碎肉涌出,他却浑然不觉,嘴巴依旧在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诉说着什么, 时七眉头一皱:“你…要说什么” 赵鹏嘴还在一张一合,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时七向前走了两步,她听着赵鹏的发音好像一直在说一个字, 突然一股黑气从他身后的阴影处打入他体内,赵鹏凸出的红眼珠瞬间被黑色填满,他大吼一声就朝着两人扑来, 凄厉的鬼嚎响彻整个楼道,在外面调查的调查员们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鬼嚎, 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相互对视一眼,最后看向队长, 队长接受到众人的目光,最终硬着头皮宣布先回调查局, 宿舍楼内,时七闪身躲过赵鹏的一击,将赵鹏踹在墙上,刚才她并未从赵鹏身上感受到厉鬼的气息,只能算是个怨鬼, 而且,刚才赵鹏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但是他的气管早已破碎,发不出任何声音, 黄思思也感觉到了不对:“时姐姐,赵鹏好像有什么要告诉我们,我刚才看到有团黑气打入了他体内” 刚才时七和赵鹏面对面,而黄思思则站的偏一些,她十分清楚的看到那团黑气进入了赵鹏体内,接着赵鹏就变成这样子了, 时七伸手格挡住赵鹏的一击,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听到黄思思的话后,她抓住赵鹏的一条手臂,接着另一只手一掌拍向赵鹏的胸口, 这一次,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那团阴气被她的修罗气息逼出,飘在半空想要再次钻进赵鹏体内, 时七喊道:“思思!” 黄思思也很给力,她拿出八方印,以符箓做引子,催动八方印,将那团阴气困在了原地, 赵鹏在那团阴气被拍出后就直接成碎片状消失了,时七想抓都来不及, 黄思思道:“怎么会这样?赵鹏怎么就这样走了” 时七还保持着抓赵鹏胳膊的动作,她手掌握了握,却只抓到了空气, 她来到黄思思身边,看着被八方印困住的阴气,阴气定格在半空一动不动, 时七伸手想要触碰,被它灵巧的躲过,却还是让她抓到了一丝丝的残留, 时七将触到阴气的手凑到鼻尖嗅了嗅,不是,这不是莫青鸾的阴气,每个鬼修都有属于自己的阴气气息, 这团阴气的气息,她并不认识,她想更加确定,于是向阴气的位置走了两步, 身子微微前倾,鼻子耸了耸,阴气被她的动作逼到了角落缩着, 黄思思诧异地看着时七的奇怪行为:“时姐姐,你在…干什么?” 时七看向她,脸上表情不变:“闻气息啊,有什么问题吗?” 黄思思语气古怪:“气息需要闻…吗?” 时七脸上也有些茫然:“不对吗?我见老板都是要闻的呀” 黄思思问:“秦老板都这样闻过谁的气息啊?” 时七眨了眨眼:“…我的,这种方法不对吗?” 黄思思:“………”时姐姐,我严重怀疑你家老板在占你的便宜,但是我不敢说… 黄思思猛烈摇头,含糊着说自己也不清楚,让时七自己去问秦老板, 她再次看向那团缩在一角的阴气:“这个怎么办?肯定不能轻易放过它!” 时七道:“打散,幕后之人肯定能感觉到,他肯定会亲自来” 黄思思听了时七的话后,从怀中的黑符中拿出一张,甩在阴气之上, “嘭!” 随着声音的响起,阴气也跟着消散殆尽, 时七长长的舒了口气,回想到赵鹏的奇怪行为, 她道:“赵鹏的死,似乎不是自杀,他刚刚好像在说…冤!” 黄思思说:“难道是有人杀了他,会不会是…” 时七和黄思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答案,常坚,他在撒谎…… 第54章 死有余辜 即使在夜晚,调查局也是灯火通明,时七和黄思思再次坐在常坚对面,这次两人没有了第一次的和颜悦色, 常坚见到两人却是一脸欣喜:“赵鹏死了吗?我是不是有救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赵鹏要来杀你?”时七眼睛危险的眯着,她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冷意, 常坚脸色一僵:“是你上次说,赵鹏成了厉鬼,要来杀我的…” “是吗?”时七轻笑,她脸上一派无辜:“可是我们调查发现,好像不是赵鹏要杀你” 常坚神情错愕:“不…不是吗?除了他,我…我不知道还有谁” 时七眼中充满着好奇:“常坚,刚才又有人死了,是你们篮球队的,而现在…活着的就剩下你了,你说,那些死的人会不会来找你呀?” 常坚被她的话吓得向后退,只退到墙角,他一惊一乍地看向房中各个角落:“不会的,他们不会找我的,那件事是他们的主意,我只是听他们的话,我什么都没做,不要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黄思思冷喝:“赵鹏根本不是自杀,是你们杀了赵鹏,也是你们,将他推下了楼,我说的对不对!” 黄思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常坚愣在原地,口中还在说着“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等到常坚安静下来后,时七拿出照片,轻笑道:“赵鹏是怎么得罪了你们,让昔日是朋友的你们对他赶尽杀绝!” 黄思思和时七的话自然没逃过跟来的调查员的耳朵,两位调查员对视一眼, 他们不顾常坚的挣扎,将他带到了审讯室,一个拿出了记录仪,一个打开笔录本,随时等待记录, 常坚还在否认,时七将日记本摆在他面前:“要不要我打开日记啊?打开日记,赵鹏就会来了,你和他亲自聊聊?” 常坚听到赵鹏两个字,眼睛惊恐的看着时七,他头发凌乱,脸上却带着癫狂的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就是他来杀我,我对得起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来杀我,只有赵鹏…只有他…” 时七屈指敲了敲桌子上的日记:“现在你只剩下老实交代这一条路!” 常坚手上被带上来镣铐,他抓着凌乱油腻的头发,骨瘦嶙峋,哪还有一点照片上青春洋溢的样子, 他不住地搓着手:“这本日记是我留下的,赵鹏,人很好,对朋友也好,学习好,球打的也好,还经常帮我,是孙明空,是他,他是我们篮球队队长,也是我们寝室长, 他看不惯赵鹏处处压他一头,在平常就有意无意欺负他,赵鹏脾气好,并没在意,后来…后来孙明空越来越不满足,他…他经常带着我们打赵鹏, 我们不打,他就动用家里的关系,他爸爸给我们学校捐了好几栋楼,想要我们滚蛋只是挥挥手的事,我们辛苦考上的大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于是,我们就只能帮着他, 有次我们篮球队获胜后,孙明空不知从哪里听说喝人血能够长生不老,他就想试试…就…就让我们绑着赵鹏,他用匕首一刀一刀…他还逼我们喝, 他们都喝了,我没喝,我偷偷倒掉了,真的和我没关系,是孙明空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 黄思思听到这有些听不下去了:“所以,赵鹏是被放血而亡,你们为什么还要将他推下楼!” 常坚慌忙摇头:“不是…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我们…孙明空知道赵鹏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就用赵鹏的手机给她发信息, 骗她来了学校,又将她绑到顶楼,当着赵鹏的面,扒她的衣服,对她…对她…还让我们一起, 赵鹏挣脱了绳子,和孙明空打了起来,摔下来楼是个意外,我们没想杀他…对不起对不起” 常坚说着捂着脸再次嚎哭起来,他此刻无比的悔恨,赵鹏在生活中处处帮他,他却恩将仇报,是他对不起赵鹏, 这件事本以为是个过去式,但是在看到宿舍的人一个接一个放血跳楼而死, 他就知道是赵鹏回来了,赵鹏要杀掉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常坚心中恐惧和悔恨达到了极点, 常坚说完,审讯室里陷入了久违的沉默,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有常坚悔恨的哭泣声,这种悔恨将会伴随他一辈子,永远无法解脱, 黄思思慢慢走到常坚面前,扬手间一巴掌打在常坚脸上,她还想再打,却被调查员拉开, 黄思思双手被拦着,只能恨恨地瞪着他:“你,你们,就是一群混蛋,你们死有余辜!” 常坚被打了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痛哭着,不住地喊着是他对不起赵鹏,他不该帮孙明空, 时七垂眸看着眼前的闹剧,眼中情绪闪烁不定,良久,她转身,独自出了审讯室, 走到室外,时七深深吐了口气,她看着夜空,这边的夜晚显得格外漆黑,偶有几点星星的光亮,一闪一闪似乎在回应她的视线, 时七抱膝坐在台阶上,夏末的晚风本该是温热的,但是此刻她却感到微微凉意,她拿出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这么晚了,不知道老板睡没睡,时七捏着食指,静静的看着熄灭的手机屏, 良久,她再次打开手机,拨出了视频通话,出乎她意料的是,秦四语似乎恰好也在看手机,通话播出不到两秒就被接通了, 秦四语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时七心头,她看着画面中秦四语俊逸的脸庞, 鼻尖泛起一阵酸涩,她低声喊了一声“老板”,声音夹杂着无尽的委屈, 另一边的秦四语“嗯”了一声,他听出了时七语气的不对,但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七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秦四语睫毛微颤,他说:“阿七,对不起” 他的道歉也间接的回答了时七的问题, 时七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对面的秦四语眼中带着疼惜, 他下意识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却只摸到了冰冷的屏幕, 时七竭力控制着声音,说出的话仍带着抽泣:“老板,我好难受啊,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 秦四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好阿七,你要记住,这种情绪,是悲伤”, 画面中的少女抽泣间还不忘乖乖点头:“嗯,我…我知道了” 她哭的鼻尖红彤彤的,一边抹泪一边应着他的话,对面的秦四语看着她止不住的眼泪,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阿七乖,不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 第55章 我好想你 时七胡乱抹了把脸,反驳道:“胡说!我好看着呢,你不许说我不好看!” 屏幕里的少女哭的鼻尖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本正经的反驳他的话, 秦四语心中突然塌陷一块,但很快,又被一块叫时七的人快速填满, 时七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老板,好奇怪啊,我明明才离开两天,可是我好想见见你呀,这种情绪是叫想念吗?” 她的一番话,让对面的秦四语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时七歪头看着好像卡屏似的秦四语,又叫了两声“老板”, 见秦四语迟迟没有回应,她闷闷道:“那应该不是吧,我果然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你说的感情” 对面的秦四语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阿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时七:“我说,我果然还是不太明白你说的情感” 秦四语:“不对,上一句” 时七慢吞吞说:“我说,老板,我想见你,这种情绪是想念吗?” 秦四语眼神炽热的同时又带着时七看不懂的情绪,他说:“当然,这就叫想念” “时姐姐”黄思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常坚都交代了,调查局明天就会发布通知,我们现在先回酒店吧,明天就去将赵鹏超度了” 她们为了方便,酒店就订在离调查局和学校两边不远的地方, 时七起身道:“好”, 黄思思这才注意到时七的不对:“时姐姐,你…哭了吗?” 时七眨了眨眼,故作轻松:“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哭,你看错啦,我是修罗鬼,修罗鬼是没有情感的”, 黄思思听了时七的话眼中有些疑惑,修罗鬼确实感受不到情感,可是为什么时姐姐的表情,确实像哭过呀, 秦四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阿七,快回去睡觉” 时七乖顺点头:“好,老板也早点睡,晚安” 挂断电话,时七看向黄思思,正对上黄某人带着八卦的小眼神,时七被她看的不自在的耸了耸肩,后退一步 黄思思趁机前进一步:“时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和秦老板谈恋爱呀?” 时七眼睛瞪得老大:“黄思思,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黄思思语气揶揄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抓住时机!” 时七摇头:“这种机会给你你要不要?反正我是不要,还有,我告诉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以后不要再提啊” 黄思思敷衍点头,一副“我懂”的表情:“好好好,不提不提” 时七趁机岔开话题,和黄思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在夜色下向酒店走去。 秦时酒馆一楼会客室里,秦四语看着陷入黑屏的手机,揉了揉眉心,洛闻,莫青鸾和段意分别坐在他的周围, 莫青鸾抿了口茶:“你在教她什么是情感?她是修罗,修罗不会明白任何感情” 秦四语垂下眼,他说:“她能学会”, 莫青鸾轻哼,语气很是笃定:“她学不会的,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秦四语对莫青鸾的话并未多加理会,再难他也要做,之前是她教自己,现在换他来教她,无论多久他都甘之如饴, 洛闻也罕见的没有嘲讽:“我刚才听到她哭的很凶,你不去看看?” 秦四语摇了摇头:“一个小委托,她能解决” 段意道:“之前时主事告诉我说这次委托里发现了属于幽冥王族的气息” 莫青鸾回应道:“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有可能是莫玄干的,不过他最近和我一样,被收了权力,等我回去警告他一番就行了” 秦四语听着几人的谈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低头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随意的画了几笔, 段意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向他画的东西, 段意琢磨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他问道:“秦老板画的是什么?” 洛闻瞥了一眼:“嘛,长生界的地图而已,我们…等等!你画这个做什么?!” 秦四语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想家了不行吗?” 洛闻听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口嘟囔了几句说什么都困在玄界快千年了,怎么这会有心思想家, 秦四语没有理会洛闻的嘀咕,他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水渍最重的一块,墨色瞳孔愈加深邃, “对了”洛闻看向莫青鸾说:“上次你说知道长生界的秘密,是什么?” 莫青鸾勾了勾唇,看了看洛闻和段意,又看向秦四语:“莫渊,还活着,就在长生界,而且,长生界里有叛徒” 洛闻和段意听完顿时大惊失色,秦四语却仍然没作任何回应,似乎对莫青鸾的话并不惊讶, 他抬手,身后站着的素娘递来一方手帕,他慢斯条理地将桌上的水渍抹去, 做完这一切,秦四语丢下帕子,他打了个呵欠:“诸位请便,我先去睡了,晚安” “哎,你…”眼看着秦四语离开的背影,洛闻深深叹了口气:“唉,心思还是这么深沉,如果真让他坐上域主的位置,恐怕四界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段意低声道:“四界好不容易恢复安宁,这份和平来之不易,两位都清楚” 莫青鸾抬眸看向段意:“当然,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洛闻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要妖界安定,其他的我无所谓,哎呀,坐了一下午,可累死我了,走了走了” 三人表明态度后就散了,素娘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干净,关上了会客室的门,秦时酒馆再次陷入安静。 第二天,时七和黄思思简单的在酒店吃了点早饭就去了学校,还没到校长办公室,就听到同行的学生在讨论又死人了, 黄思思拉住其中一个女生,询问发生了什么,从那位女生口中得知,今天早上,又有一个人从35号宿舍楼跳了下来, 和女生简单的说了几句,黄思思回到时七身边:“常坚死了,今天早上跳的楼,尸体是被清洁工发现的,对赵鹏的愧疚不会缠着他了” 时七叹了口气:“第九个,赵鹏还能被超度吗?” 黄思思道:“超度是能超度,只要怨气消了就可以,但是入了幽冥界…他挺不过第三层地狱…”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在说话,一路沉默来到校长办公室,站在办公室门前,黄思思敲了好几遍门,刘校长才从里面打开, 刘校长见到她们就说赵鹏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今天一早,调查局就发布了通知,是他的错,他没有及时发现这件事, 刘校长说完这些,又看向黄思思:“黄大师,谢谢你,赵鹏…能再帮忙超度一下吗?” 黄思思点头:“当然,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第56章 超度之后 刘校长又和她们说了几句,就带她们来到35号宿舍楼, 刘校长叹了口气,他说:“我就不进去了,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 说完,刘校长转身离开,时七看向刘校长离去的背影,目光慢慢移到和刘校长擦肩而过的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裙,披散着头发,带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面容,身形却是亭亭玉立, 那边黄思思催促说:“时姐姐,我们上去吧”, 时七收回视线,跟着黄思思上了楼,她们走后,黑裙女人慢慢走到35号宿舍楼下,她摘下墨镜,抬头看向宿舍楼某个房间, 站了几分钟,女人才转身离开,转身之际,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水泥地上消失不见, 时七再次将日记本打开,阴风阵起,坡脚的走路声再次从通道里传来, 站在时七身旁的黄思思这次没有了任何害怕,等到赵鹏一坡一坡走到她们面前, 时七将日记本递到他面前:“这本日记是你的,还给你” 赵鹏破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这样静静地和时七对视,半响,他缓缓抬起手,接过了日记本, 黄思思在装着黑符的盒中翻找一通,终于找到了超度符:“赵鹏,我用黑符超度你,尽量减少你的痛苦,但是在这过程中还是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时七道:“赵鹏,你杀了九个人,到了幽冥界可能…” 时七说到这没在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就算现在说了,只不过是徒劳,并不能改变他在幽冥界要受到的任何惩罚, 赵鹏摇了摇头,骨骼转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但是在场的两人都没在乎, 黄思思双手掐诀,催动黑符,黑符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涌向赵鹏,淡色光芒从赵鹏脚下涌出,慢慢化成火焰将赵鹏整个包住,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余,火焰散尽,再无赵鹏的身影,属于夏末的风再次从楼道中吹来,黄思思狠狠松了口气, 她转身对时七道:“时姐姐,结束了,要回家啦”, 时七笑着应下,两人并肩向外走去,走出宿舍楼,中午有些炽热的阳光撒在两人身上, 转身再看向宿舍楼,早已没了刚来时的阴森, 时七拉着黄思思连忙走到树荫下,在她们身后的树后,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那黑衣人手扶树干,盯着时七的背影,眼中满是怀疑和惊讶:“她竟然还活着?!” 黑衣人自言自语说完,五指并拢向两人背后袭去,时七心神一动,一股寒意自背后涌来, 她推开还在侃侃而谈的黄思思,转身抬手接下黑衣人的一掌, 两掌相撞,势均力敌的攻击让两人都被震得后退一步,黄思思扶着时七,焦急询问她怎么样了, 时七刚才接那黑衣人一击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眼眶略微充血, 是他,那股幽冥王族气息的主人,而且,他的实力…… 黑衣人一击未中,甩出一条漆黑锁链,时七闪身躲过锁链的袭击, 黄思思却被锁链的余力震得摔倒在地,黑衣人见状将攻击对象指向了黄思思, 黄思思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意图,翻身躲过,时七趁机将她拉到身后, 她指尖微动,一只灵蝶出现在指尖,灵蝶翅膀煽动,飞向半空, 突然,黑衣人甩出的阴气将翻飞的灵蝶打散,时七瞳孔紧缩, 她带着黄思思后退几步,黑衣人再次甩出锁链,时七反手将黄思思推向攻击范围之外 黄思思神情错愕:“时姐姐!” 时七被锁链缠绕住,动弹不得,她道:“去找老板说…” 黑衣人并没有给时七说完话的机会,他甩手向半空扔了什么东西, 霎时,一道裂缝出现,随后他跳入裂缝之中,连带着被锁链缠绕住的时七,一起消失不见。 秦四语倚在酒馆门旁,他出众的脸惹得不少游客驻足,有的甚至还大胆向前索要微信,被拒绝后也不恼,甚至还进去买了几瓶酒, 在柜台前忙碌的素娘忍不住打趣:“老板如果每天都在门前站一站,还愁咱们酒馆没人不成” 秦四语听到素娘的调侃勾了勾嘴角,视线始终没离开逐月街街口,他等了又等,还是没看到他想见的人, “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秦四语双手插兜有些烦躁:“早上说去学校超度掉怨鬼就完事了,现在都快中午了还不回来”, 素娘收拾柜台,听到秦四语的嘀咕,说道:“依着主事性子,估计是要游玩一番才回来,老板进屋等吧” 秦四语抿了抿嘴,一脸郁闷,昨天还说想他,怎么今天就在外面玩疯了,果然,女人! 虽然是这么想,但心中的不安却在成倍的放大, 就在秦四语为此烦闷之际,一道身影冲到他面前,黄思思怀中还抱着那盒黑符,脸上满是汗水, 她此刻也顾不上害怕秦四语,喊道:“秦老板,时姐姐,被抓走了” 秦四语陡然抬起眼皮:“你说什么?!” 素娘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从柜台后出来:“主事怎么了?被谁抓走了!” 黄思思大大喘了两口气,说:“一个黑衣人,看不到他长什么样,还有一条黑色锁链,时姐姐就是被他抓走了” 秦四语手指快速掐诀,接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素娘,关门,把年魂叫回来” 素娘面色冷凝,转身将酒馆里还在看酒的游客请出去,她顾不上那些游客的谩骂和吐槽声,紧紧关上了店门, 废话,主事都丢了,哪还有心思在乎这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时七被黑衣人带入裂缝,她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身上的锁链还在紧紧的缠着,时七动了动胳膊,锁链缠的更紧了, 黑衣人走到她面前细细端详着她的脸:“没错,就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 时七冷声道:“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不活着难道死了不成!” 黑衣人被她怼了也没生气,甚至哈哈大笑起来,他说:“等你见到了主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活!” 时七被锁链拽着前进,这时她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天空明亮中透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始终有一层朦胧感, 不远处的高地上屹立着辉煌雄伟的宫殿群,在高高的宫殿群周围是和玄界类似的高楼建筑,远远看去,灯红酒绿,好不繁华, 这条路一直向下蔓延,路是由裸露着表皮的漆黑岩石拼接而成, 在路的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一颗石子被她试探的踢下路旁的峭壁,石子顺势滑落下岩壁, 接着,时七就听到“呲——”的一声,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被烤焦了,隐约间还听到凄厉的哭嚎声…… 第57章 初入幽冥界 黑衣人察觉到时七的小动作,冷哼一声,接着长臂一甩, 被锁链绑着的时七瞬间被甩向半空,身子重重的撞在峭壁之上,顿时一阵天花地乱,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时七缓了几秒,这次她终于看清峭壁之内是什么了, 那是一座高塔,十八层高塔,塔身被滚烫的青灰色幽冥烈火包围,烈火中有无数扭动挣扎的身影, 每一层高塔都在进行着一种酷刑惩罚,那些凄厉的哭嚎声就是从这些受罚的鬼怪口中发出的, 时七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在这一刻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里,是十八层炼狱,是幽冥界! 而她,现在就被吊在十八层炼狱之外的峭壁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以及永不熄灭的幽冥烈火, 凡是掉进幽冥烈火的鬼怪,永世不可出,日夜受尽焚烧之痛!身为修罗鬼的时七自然也无法逃脱对幽冥烈火的恐惧, 时七屏住呼吸,身体再也不敢动弹一下,她竭力抬头不去看脚下的幽冥烈火, 可是烈火焚烧的炽热感仍在熏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黑衣人拉了拉手中的锁链,看到时七惊慌的表情,忍不住哼笑出声,这种惊慌并没有持续多久, 黑衣人好像要急着带她见什么人,言语威胁的一番后又带着她继续向下走去,看这方向,好像是宫殿群的位置。 时七死死的咬着一口白牙,她头发散乱,往日白皙精致的脸上也沾满灰烬和汗水, 身上的外套也粘上了不知名的污渍,哪怕在城隍庙流浪时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 时七眼中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黑衣人道:“想扒我的皮,要看你还有没有命从那里活着出来!” 说完狠狠拽了一下锁链,时七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时七感觉到天空由明亮变得漆黑,再由漆黑变得明亮, 她就这样不停的走,直到路的尽头,一道古朴的城门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他们将要通过一扇古朴城门进入下面的繁华都市之际,被守城的军队拦了下来, 黑衣人道:“我奉二殿下之命捉拿罪犯,诸位还请让行” “罪犯?” 一道娇媚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守城军队后面传来,军队向两边分立,莫青鸾的身影出现在军队尽头, 她一步一步向黑衣人走近,每走一步,周围的威压就重一分, 黑衣人不复刚才的傲慢,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腰后突然被硬物抵住, 时七手中拿着年魂给她的匕首,匕首在她的脸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黑袍人没料到时七还留了一手,一时间背腹受敌, 莫青鸾此刻也走到了他面前:“我瞧着这人像是我在玄界认识的特案局的人,雨将军是不是抓错人了!” 被称作雨将军的黑衣人连忙单膝行礼:“属下见过公主殿下,回殿下的话,此人的模样…您当真不认识?” 莫青鸾走到时七身边,抬起时七的脸,看到她此刻的狼狈,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 她说:“错不了,这是我在玄界的好友,放了她” 雨将军急忙道:“公主殿下!她明明是…” “我说,放了她!”莫青鸾突然厉声道:“她是谁,我能不清楚?!放人!” 雨将军自知敌不过莫青鸾,他拽了拽手中的锁链,时七身上没了锁链的束缚,身子一软半跪在地,手中却依旧紧握着匕首, 莫青鸾侧身两步,朗声道:“放雨将军通行!” 话落,守城的军队瞬间向四周散去,空出城门的位置,雨将军不甘地看了一眼时七,转身离开。 时七脸上渐渐显现修罗鬼相,圆润的指甲逐渐变长,指面上染了一层漆黑, 突然,胳膊被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她抬眼就对上莫青鸾的视线,莫青鸾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见雨将军消失在城门里,莫青鸾搀扶起时七,她直接用手擦干净时七脸上的污渍,脸上带着担忧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在看到时七手腕白嫩皮肤上被锁链勒的青紫淤血后,眉头狠狠一拧, 她向上拉了拉时七被划破的袖子,在看到胳膊上大大小小的划伤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莫青鸾带着时七进入城门,到达一处僻静的小洋楼,里面早已有侍从打理好一切, 她带时七去楼上的浴室,又命侍从准备了干净的衣物,等到时七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 莫青鸾拉着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侍从来为时七处理胳膊和手腕上的伤口,伤口很快就被包扎好, 莫青鸾这才问道:“你怎么到幽冥界来了?” 她收到年魂给她带来时七在幽冥界的消息时,整个人都要懵了, 据她所知,秦四语那家伙平时除了睡觉之外,几乎都守在时七旁边, 就算是处理委托也有他的下属在旁边陪同,这一次居然让时七一个人行动, 时七接过侍从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将她和黄思思在学校发生的事以及被雨将军抓到幽冥界的过程一字不落的讲述了一遍, 末了,时七恨声道:“他敢将我吊在幽冥烈火之上威胁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莫青鸾听完时七的经历后,脸色也很是冰冷,雨将军是莫玄的亲信, 没想到莫玄被收了权力后这么清闲,竟然胆子大到指使他干涉玄界因果, 甚至还让他发现了时七的存在,看来她不得不采取些行动,让她的弟弟忙一阵了, 莫青鸾道:“带走你的人叫雨将军,是莫玄的亲信,幽冥界四将军之一,他和你虽然都属于修罗鬼, 但他的家族和幽冥一脉有些关系,实力会比你强上一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对你,简直找死!” 时七问:“我还能回去吗?” 莫青鸾回道:“暂时可能不行,雨将军回去复命,他一定会将你的事说给莫玄”, 甚至莫玄被逼急了有可能还会告诉幽冥王, 想到这,莫青鸾脸上寒意更深,她说:“这是我的私宅,你现在这里安心待着,等局势稳定下来,我再送你回去”, “公主,有人求见”门外的侍从进来禀报, 莫青鸾高声道:“是谁?” “他自称是年魂,是秦时酒馆的人” “让他进来” 时七听到年魂的名字,急忙将撸上去的袖子放下来遮住伤口,偏头向门口张望, 见到戴着鬼面的年魂走进来,她顿时长呼口气,终于见到亲人了, 年魂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他一进来就四处查看,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时七后,连忙走过去,身体也不自觉也放松下来…… 第58章 全城搜捕 年魂用他那依旧嘶哑的声音道:“主事,老板现在暂时来不了幽冥界,让属下来带主事离开” 莫青鸾阻止道:“不行,她现在还不能走”, 她的话说完,在场的两人齐齐看向她, 莫青鸾在年魂带着杀意的视线中开口解释:“雨将军现在应该已经将你们主事的事告诉莫玄了,莫玄肯定不会放过你们,估计现在正全城搜捕,你们现在离开,简直是自投罗网!” 时七一手摸着下巴,仔细琢磨莫青鸾的话,似乎对她的话颇为认同, 只是有一点她很在意,她根本不认识莫玄,还有那个雨将军,之前也说她竟然还活着,她不该活着吗? 这一切都令她感到迷茫,难不成是她生前认识他们的?可是也不可能认识这些大人物啊, 不会真像莫青鸾说的那样,她生前真是什么玄术师吧! 时七想了想,说:“年魂,你先回去,告诉老板我这里一切都好” 年魂身形动了动,时七透过他脸上的面具,看到了他眼神带着担忧和抗拒, 时七笑了笑:“我没事,你快回去,万一咱俩都走不了,老板得不到消息更担心” 年魂看向莫青鸾:“你,不是能开界门吗?直接送主事离开” 莫青鸾语气带着讽刺:“幽冥王那个老东西,他限制了我的权力,任何生物通过我开的界门进出都能被他知道,被他察觉到,就不止是莫玄的抓捕这么简单了” 时七带着一丝同情的看着她,难怪莫青鸾想要杀了幽冥王,有这样一个时刻提防儿女争夺自己权力,无时无刻不监视着子女行动的父亲, 莫青鸾的生活过的似乎也并不自在,永远活在父亲的提防和监控之下… 莫青鸾注意到时七投过来的目光,轻嗤一声:“别这么看着我,我既然享受着公主的身份,接受他的提防就是代价,我活的比你好!” 时七捏了捏指尖,从这几次和莫青鸾的相处可以看出她并不是有着坏心思的人, 相反,莫青鸾好像,有些口是心非,这个用玄界的一个词好像是…傲娇!这个词和莫青鸾挺符合的, 莫青鸾双手环胸,直接道:“你回去告诉秦四语,我会照顾好她的,等他想到接她回去的办法,我自然会配合给他送回去” 时七见年魂还是不放心,她抬手拍了拍年魂的肩膀,却在抬手之际扯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的她“嘶”了一声, 年魂见状连忙问是不是受伤了,被时七笑哈哈的糊弄过去,又急忙催促他快些离开, 果然,就像莫青鸾说的一样,刚送年魂出了洋楼,整个都市就遭到了黑衣军队的搜寻, 他们遍布在城门和街角路口,绝不放过每一个来往的鬼怪, 莫青鸾将还在探头向外望的时七拉回小洋楼:“被抓了你我都跑不了!” 时七想到刚才送年魂离开的地点,问:“我们刚才送年魂出去的城门是幽冥界的界门?” 莫青鸾点点头,肯定了时七的话,玄、妖、长生、幽冥四界每个界都有属于自己通往其他界的正式界门, 而像莫青鸾和洛闻这种打开的界门,只能算是临时界门,临时界门稳定不了多久, 时七了然,她坐在小洋楼庭院里的秋千上,百无聊赖望向白蒙蒙的天空, 莫青鸾告诉她说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的各个房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侍从就行, 莫青鸾说完这些就离开了,身后跟着的侍从也一并离开,退到大门外把守,诺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时七一个人。 时七在院中坐了一会就进了屋,她跟着侍从去卧室,她躺在床上, 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这几今日依旧闭门谢客,日奔波的疲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时七眼皮动了动,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秦时酒馆依旧闭门谢客,秦四语坐在顶楼的亭子里,脸色阴沉的可怕, 桌前的精致的瓷制酒杯里盛着素娘两个小时前倒的酒,他转动着杯子,周身萦绕着浓烈的寒意, 素娘和黎壬站在他身后,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说话,一阵黑雾散去,年魂单手置于身前行了一礼,秦四语豁然起身, 他快步走到念魂身边,问:“莫青鸾找到她了吗?” 年魂道:“幽冥公主已经将主事带回她的住所,只不过现在幽冥二殿下在幽冥界大肆搜捕,主事…恐怕短期内无法回来”, “幽冥二殿下,莫玄”秦四语手指攥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他又说:“幽冥王…知不知道这件事?” 年魂摇了摇头:“莫玄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幽冥王,属下回来的时候只听说是二殿下在找人,幽冥王自苏醒以后并未离开王殿,对外面发生的所有事也一直不闻不问” 秦四语又说:“阿七受没受伤?她有让你带什么话吗?” 年魂答道:“主事说:一切安好,不过属下估测主事应该受了点小伤” 秦四语听到时七受伤后,神情顿时紧绷起来,他来回不停踱步, 良久,他拉开衣袖看着手腕上那一道若隐约现的金红锁链纹路, 素娘似乎看出他要做什么,连忙道:“主上不可!您才经受过反噬,现下您的身体承受不住锁天链的惩罚!” 秦四语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含着无尽的冷意,素娘被这一眼看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黎壬在一旁出主意:“主上,既然锁天链是玄界至宝,万物相生相克,玄界肯定有能够暂时有压制它的方法,不如去特案局寻求办法” 秦四语闷闷“嗯”了一声,他对年魂说:“辛苦了,莫玄那边我会处理,这段时间你不用再去幽冥界,去休息吧”, 秦四语说完又吩咐素娘下去制作伤药,仓库里的东西直接用,要用最好的,又让黎壬派人去收集幽冥界的消息, 说完这些,他转身便回了屋里, 素娘三人一一应下,在秦四语走后也都各自忙碌去了。 时七这一觉前期睡得很踏实舒服,可是在她翻了个身后,再次进入了迷幻的梦境, 周围的世界依旧围绕着一团雾气,白茫茫一片,时七向前走了几步, 她依稀看到前方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在高大身影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道高大的身影威严又带着一丝亲切感,让时七忍不住靠近…… 第59章 鬼市街道 “颂颂,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你的手上都不可以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万事因果都有报偿,不可徒增杀孽!” “嗯,父亲放心,颂颂一定记着父亲的话” 时七听着两人的对话,陡然清醒,她又做梦了,颂颂…是莫初颂, 这几天她是不是做梦做的太频繁了,怎么又梦到她了,父亲?这人…是莫初颂的父亲!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是父女二人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周围小贩的叫卖声甚至还能清晰传入时七的耳中, “父亲,颂颂要糖画,要小狐狸,是舅舅!” “好好好,要小狐狸” 这一次是梦中人离她最近的一次,两人离时七不足两米的距离, 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能看清两人的模样,时七一边向前走一边拼命挥舞着双臂,想要将周围的雾气挥散,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始终无法看清两人,浓雾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起来, “时七!时七!” 有人在喊她,时七停下动作向四处看去,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模糊, 别走!别走!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对父女,却离他们越来越远,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别走!” 时七猛然坐起,她脸上布满了汗珠,失焦的眼中还带着慌乱, 莫青鸾坐在床边,手上不住摇着她的肩膀,见时七终于醒了,微微松了口气, 她伸手在时七身前挥了挥,见时七没有任何反应,又掐了一下胳膊,时七被掐,疼的一个激灵,彻底回神, 她鼓着脸看向莫青鸾:“你干什么!” 莫青鸾见她回神,优雅起身:“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时七接过侍从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七八个小时吧” 她抽空抬眼看了一下莫青鸾的脸色,又补充道:“或许…十个小时?” “三天”莫青鸾说:“你睡了整整三天,侍从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时七听了,脸上惊疑不定:“三天?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幽冥界和玄界有时差啊,我不可能睡这么久!” 一旁的侍从道:“大人,我们幽冥界使用的是四界统一的时间,不会存在误差” 时七:“………” 莫青鸾轻哼一声,她用“看你怎么编”的眼神看向一脸尴尬的时七, 时七结巴“狡辩”:“我…我平时…不这样的,一定是我前几天太累了,所以…睡得多一些”, 她刚开始说的理直气壮,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几乎想要钻到她身下压着的被子里去, 她有些理亏,毕竟是在别人家借住,不帮帮主人家的忙就算了,还整整睡了三天, “没说你不好”莫青鸾适时开口:“叫醒你也是因为见你一直沉浸在梦魇之中”, 说完,她又问:“我第一次见修罗鬼会做梦的,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时七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梦里的画面:“一个人,那个人我好像特别熟悉,他给我的感觉很亲切,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特意没有提起莫初颂,而且,这次她醒来并没有心绞痛的感觉,时七对这此很是惊奇, 莫青鸾对她模糊的叙述有些疑惑,她一直嘀咕着时七怎么会梦到人呢,在脑中思索片刻,却始终没有头绪, 不过见时七一切正常,也就当她这次做梦是偶发事件,并未多做深思, “这几天莫玄的搜捕少了很多,但是依旧死守界门,你现在还是无法离开,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让侍从陪着你在幽冥界转一转,对了,你的长相太招摇,出去要改变一下样貌,还有,不要去那片宫殿群” 时七点头一一应下莫青鸾的话,她在幽冥界只有莫青鸾可以信任, 莫青鸾不会害自己,时七莫名的坚信心中的直觉,将她的忠告默默记在心里, 莫青鸾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内侍禀报要处理一项重要事务所打断,她嘱咐时七好好休息,就随着那名内侍离开了。 时七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实在无聊的紧,于是就叫来在门外看守的侍从,和侍从闲聊,这名侍从名叫来欣,是莫青鸾的心腹, 她从来欣口中知道了两件事,第一,莫玄一直没放过搜捕她,每天都有大量的军队在外面巡逻,尤其是四个城门的位置, 第二,幽冥王还未知晓此事,莫玄对外宣称是搜捕刚押进幽冥界就逃跑的罪犯, 幽冥王期间虽然问过一次,但被莫玄搪塞过去,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莫玄大张旗鼓搜捕两日后,被幽冥王在议会上点名批评后将搜捕的军队减少了不少, 时七问:“莫玄是知道莫青鸾截了道,为什么不直接找莫青鸾对峙?” 来欣听了笑了笑:“二殿下可没这个胆子,如今公主和他虽然都没了权力,可是公主的私军比二殿下多的不止一倍,他们又是姐弟,就算再不对付,在幽冥王面前也要装作和睦” 来欣将近几天发生的事说了后,询问时七是不是无聊,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莫玄现在的搜捕大多集中在城门出入口,她会些易容的手段,可以带时七出去,时七听了来欣的提议点头表示同意, 幽冥界的都市和玄界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令时七感到惊奇的是街上来往的鬼怪, 他们身穿各种时代的衣服,长袍、短袖、军服,好像一场大型cos y现场, 他们说话也是各有不同,有文绉绉的文言文、简洁的现代话语, 甚至还有听不懂的各种语言,走在街上,时七莫名产生一种时空错乱感, 身后跟着的来欣解释说,这些人都来自于不同的时代,初代幽冥王宽容大度,对待他们生前生活环境的不同并没有统一限制,这种习俗一直延续至今, 时七说:“可是这样你们交流起来不会出现障碍吗?” 来欣摇了摇头,说:“有统一的鬼语,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使用” 时七眨了眨易容后圆润的眼眸,好奇的在街道上四处观望,她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幽冥界是这种样子的! 两人一路闲逛,脚步一拐,进了一条有些狭窄的小道, “这是哪里?” 时七停在小道前看向小道里的场景,道路很窄,仅能容纳两人并肩, 在道路的两边有着许多的摊贩,他们身前放着黑布,黑布之上摆放着各种稀奇的东西,不知名的骨头、珠宝、丹药、动物尸骸,数不胜数, 来欣道:“这里是鬼市,一些在正规商店买不到的东西可以在这里碰碰运气”…… 第60章 祈福白塔 时七有些兴奋,她第一次见到鬼市,原来是这样的场面, 她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来欣点头:“当然可以,公主说了,您看中什么可以直接买下,公主买单” 时七嘿嘿笑了两声:“哇哦,大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得仔细看看” 她搓了搓手就向鬼市走去。 “废物!” 莫玄将茶杯砸在跪在地上的将领头上,那将领被砸的地方瞬间流出鲜血, 莫玄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将领:“本殿下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找不到她,全都滚去炼狱受罚!” “是!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在场的将领听完无不面色惨白,连忙点头应下, 待将领们离开后,一直站在旁边的雨将军走到他面前向他行礼:“殿下,是属下的失职,属下自请带兵搜寻,将功赎罪!” 在另一旁和雨将军同样打扮的天将军也道:“属下也自请带兵,助殿下一臂之力” 莫玄看着房内仅剩的两名得力干将,他转身坐在主位,用手支着额头,似乎在思考, 良久,他声音疲惫道:“你们就不要去了,前几日父王在议会上已经对我发出过警告,如果你们再出面,恐怕父王不得不起疑心,她还活着的事,目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父王!” 雨将军和天将军颔首行礼,双双离开了房间,莫玄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紧,该怎么做能逼莫青鸾交出人呢… 时七在来欣的跟随下在鬼市里看了一圈,最终只买了一个孔雀尾羽面具和一把短刀, 她穿过鬼市继续向前走,眼前是一个湖,透过湖上飘荡的薄薄雾气,一抹耀眼的白进入她的视野, 那是一座九层白塔,整座白塔通体雪白,它伫立在湖中央,塔的周身泛着一层莹莹金光, 时七看着这座与幽冥界格格不入的建筑,问:“这座塔…为什么建立在这?” 来欣道:“这座塔是公主千年前下令建造的,公主每年都会到这里祈福” 祈福?莫青鸾还会祈福?可是如果是祈福的话为什么独独将塔建在湖中央呢, 时七围绕着这座湖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湖并没有多大, 与其说湖不大,不如说建造这个湖是为了保护湖中央的塔,因为从岸边到白塔之间的距离,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恰好是不能跨越的距离, 时七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白塔,这座白塔似乎对她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这塔在吸引着她靠近,她想要进去,那里,似乎有着能解开她心中所有疑惑的东西, 时七说:“有什么办法能去塔上看看吗?” 来欣有些为难:“这个…公主在这座塔下了禁制,就算上去了也进不去塔里” 听出来欣语气里的为难,时七也没在强硬要求,打算下次碰到莫青鸾找机会问一问,看能不能进去, 她又在外围转了一圈,就和来欣回了莫青鸾的小洋楼。 时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莫青鸾从楼上下来,想到那座塔,时七走向莫青鸾,想要问她关于那座塔的事, 但却被莫青鸾通知,两天后秦四语来接她回去,让她准备准备,说完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带着她直接去了餐桌, 时七坐在莫青鸾对面,问:“老板不是不能来吗,他怎么接我?” 莫青鸾搅着果汁:“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秦四语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他” 时七“哦”了一声,逮着机会说:“我刚才和来欣去外面,看到一座白塔,来欣说那是你祈福的地方,你还会祈福啊?” 莫青鸾听到“白塔”两个字,神情怔愣了一下,说:“不是祈福,是为了纪念一个旧人罢了” 时七说:“你朋友?” 莫青鸾垂下眼,嗤笑一声:“不是朋友,就是一个蠢货…” “口是心非”时七评价道:“你如果觉得那人是个蠢货,怎么可能还建个白塔出来” 莫青鸾抬眼看她:“我乐意!” 时七努努嘴:“行行行,你乐意就乐意呗,不说还不行嘛” 莫青鸾眼角上扬,眼中满是恶劣:“你想要去见见吗?那人就在里面” 时七闻言吃饭的动作一顿,眼神惊恐:“你…你…你竟然还囚禁人?!变态!” 莫青鸾声音渐冷:“你说什么?” 时七被她“尔等凡人敢来评价我的是非”的表情吓到,索性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胡乱的擦了擦嘴,说了一声吃饱了就转身离开, 临走到楼梯口时,她听到莫青鸾的声音:“是她自愿的,那座白塔你不要再去,也不要对它怀有好奇心”, 上楼的动作一顿,时七回头古怪的看了一眼依旧端正坐姿优雅进食的莫青鸾,挠了挠头,这年头…还有自愿被囚禁的? 特案局,女孩目光怯怯地躲在段意的身后,她的目光越过段意的胳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秦四语, 仔细看去,就能够发现女孩的脸和时七的容貌分毫不差,就连耳垂上的一点黑痣生长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刻她的眼中盛满了怯意, 秦四语懒懒的扫了一眼就不再看她:“段意,你让我过来就是看这个赝品?我说了给你两天时间,现在时间到了,东西呢?” 段意听到秦四语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前几天秦四语突然到访, 他面无表情的让人以为是来砸场子的,遭到了特案局楼下工作人员的阻拦, 秦四语一句话都懒得解释,带着年魂直接从一楼打到十楼,强行踹开段意办公室的大门,威胁段意说出能克制锁天链的东西, 段意也没想到他行为这么冲动,措手不及之下被一掌锁喉, 他后来回想一下秦四语的行为,直觉觉得是和时七有关,问了黄思思才知道原来时七被幽冥界的人带走了, 听到秦四语的话他递给秦四语一张牛皮纸,轻咳一声道:“这上面是暂时压制锁天链的法诀,但是只有十分钟,她会给你打掩护” 秦四语挑了挑眉,段意看出秦四语这个意思算是妥协了,他拉着女孩坐到他对面, 女孩好像很怕秦四语,即使坐在沙发上还拉着段意的袖子,不敢正眼看对面的秦四语一眼, 秦四语起身走到女孩身前,抬手勾起女孩的下巴,对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就将手伸向女孩耳后, “撕拉——” 和时七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被秦四语撕了下来,面具后面是一张长相还算清秀稚嫩的脸, 女孩被秦四语的动作吓得眼里盛满了泪水,在那张脸被撕下以后她再也忍不住无声哭泣起来,好可怕,眼前的人好可怕…… 第61章 塔中的秘密 秦四语将那张面具扔在桌子上,重新坐回原位:“你打算用这张皮去迷惑莫玄?” 段意来不及阻止,痛心疾首的看着被丢在桌上的面具:“你!你知道为了制作这张面具费了多少努力吗?你以为你家主事那张脸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吗?!” 秦四语双腿交叠斜靠在沙发上任由段意对他骂骂咧咧,等到段意终于骂够了,他才开口:“多少钱?我出” 段意瞬间熄火,他瞬间眉开眼笑比了个数字:“不多,这个数” 秦四语现场让段意拿来支票,在上面写了个数,推到他面前:“我开双倍,最早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段意看向停滞哭泣的清秀女孩:“丫丫,多久能够做出来呀?” 丫丫抿了抿嘴,声音细小:“一天…我尽量快点” 段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支票塞到她手里:“乖,你辛苦一下,现在就去做,可以吗?” 丫丫慢慢点了点头,看了看段意,又看了一眼秦四语,快速跑开了, 办公室大门关上,段意深深叹了口气:“她是丫丫,我们特案局的天才少女,就是怕生的厉害,但是能力很强,你吓到她了” 秦四语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吓她?呵!我长得很吓人吗?” 段意:“……”深感疲惫,这特案局局长的位置坐的,能减寿二十年, 不过二十年对他来说不过烟云之间,想到这…段意更疲惫了, 秦四语道:“你打算让那个小丫头顶着阿七的脸去分散莫玄的注意力” 段意点头表示肯定:“丫丫吸引莫玄的注意力,等到幽冥界界门守卫减少之际,你趁机将时七带出来”, 秦四语点头同意,他又问:“阿七的事…你没告诉其他人吧?” 段意瞬间知道了秦四语的意思,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没有,你放心,妖界那边不会知道这件事,你家主事不会被抢走的” 秦四语轻哼一声,对段意的话不置可否。 莫玄这两天不知脑子又抽了什么风,搜捕的军队又增加了,有次时七跟着莫青鸾出去,差点被认出来, 还是莫青鸾出面说这是她新找的侍从不懂规矩,从那以后时七再也不敢出门,生怕被抓了, 时七这天躲过街道上的守卫来到白塔伫立的湖边,莫青鸾对她说秦四语明天就会来接她回去, 要没时间了,只能选择这个时段, 自那天见到白塔起时七就一直对它有浓重的兴趣,这两天那股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更加强烈, 碍于外面军队的压力,今天才有机会来, 她伸手虚空描绘白塔的形状,搞不清楚心中那份感觉为什么会出现,她四下望去,这座湖岸边一直都没有见过任何人, 湖水死寂沉静,仿佛以白塔为中心,直到这周围的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快!罪犯在这边!”不远处传来阵阵喧嚣,其中还夹杂着怒骂和推搡声,时七心下一紧,难道是被莫玄发现了?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又估量了一下白塔的距离,咬了咬牙,转身绕到湖的另一边, 白塔依旧散发着金色微光,但是在时七看来这次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她刚想缓口气,又听到身后传来叫喊声,什么鬼?怎么都向这边来了! 这时,白塔金光闪了闪,突然消失了,在时七身前的湖面上缓缓出现一座浮桥, 时七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莫青鸾警告过她,不要去白塔这里, 她私自跑出来已经违背了她的警告,如果再上去…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一时顾不得这么多了,保命要紧! 这样想着,她抬脚登上浮桥,慢慢向白塔走去, 浮桥在时七进入白塔的瞬间消失不见,白塔周身再次泛起金色微光, 一切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远处追来的军队绕过白塔直冲向远方。 时七进入塔内才发现,白塔第一层什么也没有,仅由八个墙面围成,似乎和玄界的普通塔寺没什么两样, “有人吗?”时七还记得莫青鸾说这里面关着的人, 她象征性的喊了一声,塔内除了她的回声以外,无人回应, 时七沿着墙面走了一圈,墙面并不是光秃秃的,而是刻着一连串的纹路,像是文字, 时七凑近认真端详了一会,发现并不认识,于是她选择放弃,将视线转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楼梯口两边各燃着灯,灯柱上有很多滴落的蜡油,看来是燃烧了很长时间, 她顺着墙壁扶梯而上,楼梯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但是来欣又说这里只有莫青鸾来过, 难道莫青鸾还有心思打扫楼梯?不对,除了莫青鸾,这塔里还有一人! 时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上面的楼梯,心中莫名产生一丝畏惧, 但是来都来了,上去打个招呼也好,她搓了搓手臂,继续向上走, 白塔二楼和一楼一样空旷,什么也没有,时七沿着楼梯继续向上, 空荡的塔里回荡着她上楼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莫名产生深深的烦闷,似乎自己和塔中人一样永远被困在这座塔里,无法逃离, 她摇摇头,将心中突然泛起的孤寂感甩掉,继续向楼上走去,三楼也是空荡荡的,她向上走,来到了四楼, 四楼这里不像前三楼那样空旷,这里有很多上了锁的木箱,以红漆染色, 箱子上还雕着惟妙惟肖的花纹,看形状像是凤凰,就连锁身上都雕刻着繁复花纹,精美无比, 时七来到一个箱子旁,抬手摸了摸箱子上的图案,好精致的箱子,想来这里面的东西也异常珍贵吧, 她收回手,没有擅自动里面的东西,在这些箱子中间走了一圈, 这些箱子有大有小,但是无一不是精美绝伦,其中一个大箱子上甚至还雕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 时七福至心灵:这些箱子是樟木箱!制作的又这么精致用心,难道是谁的嫁妆? 想到这,时七只觉得拂过箱子的指尖一片滚烫,她眨了眨眼,快速上了楼梯远离那些疑似嫁妆的箱子, 她来到五楼,这里放着大大小小的抬箱,依旧是红漆染色,精美纹络,这是聘礼! 时七两手掩嘴阻止自己发出声音,但眼中的惊讶还是遮挡不住,这座白塔里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 她这一次并没有在这一层多加停留,继续向上走去,六楼的场景骤然变得空旷, 在六楼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梳妆台,那是用金丝楠木打造,崭新无比的梳妆台…… 第62章 塔中人 时七越往上走惊讶的表情渐渐消失,她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愣在原处,这塔里的人…到底什么身份, 嫁妆的箱子都那么精致,现在又来一个金丝楠木打造的梳妆台, 她现在毫不怀疑,哪怕第七层出现一顶纯金打造的花轿她也能平淡接受…接受个鬼!谁家好人把嫁妆塞塔里啊! 时七来到梳妆台前,围绕它转了一圈,啧!好熟悉的样式,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了!在老板的房间里见过,梳妆台的样式和这个一模一样! 秦四语房间里的那个是红木打造的,而且年代好像也很久远了,边角都有些磨损, 而这个却是崭新的,难怪一开始她没认出来, 梳妆台上的妆奁层次有序的摆放着,时七拉开其中一个抽屉, 里面整齐的放着满满的饰品,步摇、发簪、流苏凤冠,应有尽有, 时七心中大骇,这里面关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凤冠这东西都有!以她多年追剧的经验, 这不是帝王发妻才能佩戴的吗?!她小心翼翼的将抽屉合上,生怕一个手抖损坏了里面的东西, 她转身向七楼走去,这一次她提前给自己做好心里准备,但还是被七楼的场景给狠狠震撼到, 整个七楼,被各种各样的华丽广袖长裙填满, 时七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简直是所有女生的天堂! 她穿梭在这些衣服之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眼里充满了艳羡,这么多衣服,一天一件都要穿好久,这塔里的人好福气啊, 她在七楼停留一会接着向八楼进发,越往上走她越兴奋,以至于她现在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第八楼会有什么? 待看到八楼的情景,时七有些失落,映入眼帘的是两扇镂空屏风并排拼合起来,屏风很大,完全遮挡住了后面的事务, 但透过镂空的位置,能看到在屏风后面端坐着一道人影,这位应该就是莫青鸾所说的人了, 时七站在楼梯口,有些拘谨的开口:“您好,那个,没有打扰到您吧?” 屏风后的人影依旧端坐着,没有任何回应,… 时七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是外面有人在追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屏风后仍未有任何回应,时尝试着向前走几步,她绕到屏风的一侧,探头向那人望去, 是个女人,女人身穿一袭广袖白衣,如瀑般的墨发披散在她肩头,几乎要遮挡住她的整个身形, 她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前桌子上放着好多张宣纸,上面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墨痕, 时七位于她的侧后方并不能看清她的样子,但是从身形来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想要绕到女人身前,却被突然袭来的力量掀倒在地, 时七利落翻身,站起身时眼中满是震惊,是妖力!这里被关着的是名大妖!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进来的?”莫青鸾的呵斥声从她身后传来, 肩膀上传来的拉力是时七不得不转过身去, 时七答道:“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身后有莫玄的军队,是她让我进来的” 莫青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快走,秦四语来接你了,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原本低着头的女人在听到“秦四语”三个字时头微微动了动,她缓缓抬起手向时七的方向招了招手, 莫青鸾面上一紧,拉着时七的手多了几分力气,就连语气也染了焦急:“走!” 时七被她拉的一个趔趄,她下意识伸手保持平衡,坐在那里的女人长袖一甩,一张宣纸被甩到时七手中, 莫青鸾看到时七手中的宣纸,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但是她也顾不得其他,她抬手按上其中一扇墙壁, “轰隆——” 周围开始颤动,一侧的墙壁慢慢从中间打开,眼前出现紧容一人通过的门, 时七透过门向外看去竟然发现从她这个方向正对着的就是城门!背后莫青鸾的声音响起:“从这里下去,秦四语就在城门等你!” “下去?”时七看着脚下七层高塔,声音有些颤抖:“从这?…” 莫青鸾吹了个悠长的口哨,一团火红直冲她们都方向而来,离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重明鸟,早已被宣布灭绝的重明鸟! 一道推力从时七背后传来,她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推到重明鸟身上, 身后传来莫青鸾的嘱咐:“重月,带她去城门!” 重明鸟扬起脖颈高昂一声,煽动翅膀向城门的方向冲去, 时七跪在它背上,手下是软乎乎的绒羽,眼前是白蒙蒙的天空,一阵舒朗自她心口蔓延开来, 时七手指动了动,感受到宣纸的褶皱,她才想起那个塔中的女人在临走前给了她一张纸, 稳了稳身子,她伸手将带着褶皱的纸打开,上面的笔迹娟秀,只写了十个字, “宣、敕、籁、令、缚”时七一字一字读出上面的字:“择、成、明、镜、解?” 她将宣纸前后仔细看了一遍,纸是普通的纸,字也只有这十个字, 反复看了看还是不理解,这怎么看都不相关的字,为什么将这张纸给她吗? 身下的重明鸟在此刻高昂一声,时七抬头,一眼就撞入了在城门等待的那人温润带着笑意的眼眸, 她心神一震,心中升起一阵欢喜,突然一阵抖动突然从身下传来,时七一个不稳向下扑去, 秦四语张开双臂将跌下来的时七稳稳接住,他察觉到怀中人的害怕的颤抖,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轻声安慰道:“阿七,不要怕,我来带你回家” 向飞在半空的重明鸟点头致谢,趁着动乱未消,秦四语抱着时七转身跟随慌乱逃离的人群出了城, 时七趴在秦四语怀里,清晰的听到他隔着衣服的胸口处传来的心跳声,她揽着秦四语脖子的手紧了紧,整个人埋在他怀中, 在幽冥界多日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慢慢闭上眼,在秦四语怀中沉沉睡去… 第63章 老板的白月光 莫青鸾在塔楼中看着时七离开后,转身转动墙壁上的某个开关,小门慢慢合上, 她来带桌旁,跪坐在女人对面,看着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女人, 莫青鸾声音透着凉意:“既然已经选择忘记,就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还是说,你口中的时间要到了?” 女人慢慢抬起头,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盛着深不见底的戾气,毫无神采的眼珠愣愣的看着说话的莫青鸾, 她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好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莫青鸾轻“啧”了一声:“我和你说什么废话!你又听不懂!” 说完她起身就要下楼,在走到楼梯口的位置,她转身深深看了一眼镂空屏风后的身影, 女人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滞一般, 时七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有些熟悉的房间里,她迷茫的眨了眨眼, 待看到旁边的红木梳妆台她才想起为什么这么熟悉:这是秦四语的房间, 秦四语的声音从床边传来:“醒了” “老板”时七轻声喊了一声,她支起胳膊想要起身, 却又被秦四语按着肩膀躺了回去:“再躺下休息会” 秦四语坐在床边,抓着时七的手,慢斯条理地检查她的伤口, 胳膊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痊愈,只剩下手腕被锁链捆绑的地方,虽然基本好了,但还是与其他皮肤的颜色有一些不同, 房间里有些昏暗,只有床头灯亮着,给他们周围添上一层暖光, 秦四语在灯光下的神色透着慎重和认真,似乎在小心的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时七眨了眨眼,错开视线不敢再看秦四语,真是见了鬼了,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秦四语将她的两个手腕都检查了一遍,又向时七确认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他让时七这段时间先在这里住下,素娘会来照顾她,他还有事,这几日暂时不在酒馆, 秦四语离开不久,素娘就推门进来了,她手中还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和一堆药材, 时七半倚在床上,说“素娘,我伤口都好了” 素娘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她跪坐在床下,拿起捣药杵,捶打着药臼里的药材 听到时七的话笑道:“这些不是给你的,老板吩咐我要贴身看着你,以防在一个不注意又被拐了去!” “哪有…” 时七听出素娘话里的调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抱歉啊,我总是闯祸,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素娘捣药的动作一顿,她看向时七的眼神中带着认真:“主事,这句话不对,你的事永远不是麻烦” 时七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酸酸的,暖暖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帮助素娘一起处理托盘上的药材,不时和素娘闲聊几句, 紧闭的窗帘倾斜进细碎的日光,时七起身将窗帘拉开,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她伸了个懒腰,素娘的药材也基本处理好了, 时七扭了扭脖子,身子斜靠在梳妆台上:“老板说要有几天不在酒馆,他忙什么呢?” 素娘笑了笑:“老板在忙特案局局长的委托” “嗯?”时七歪头:“段局长委托的,什么事呀?” 素娘道:“这个不太清楚,主事如果好奇可以自己去问老板,老板会告诉您的” 时七撅了噘嘴,她才不去问呢, 她抬手慢慢拂过梳妆台的台面,突然开口问:“莫初颂…是不是很好?” 素娘脸上带上一丝怀念:“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黎壬就是她带来的” “黎叔?!”时七有些惊讶:“黎叔不是老板的下属吗?” 素娘摇了摇头:“不是,黎壬不属于长生界,他只听命于莫…初颂一人,整个晓门都只听命于她一人” 时七放在梳妆台上的手微微收紧:“那莫初颂还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素娘赞同道:“当然,她一直很好…很好,有谋略,玲珑心思,样貌家世都是顶好的,有时候我都怀疑,是老板高攀了”, 时七垂眸:“她这么好,看来还真是老板的白月光啊” 素娘轻声道:“她还在的时候,一直告诫我们万事都有因果,不要滥杀无辜,时至今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仍然记得她的话” 时七突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下意识深深吸了口气,以缓解心中的烦闷,看着身下的梳妆台, 看样子这个梳妆台就是莫初颂的了,被压下去的烦闷又再次上涌 素娘说完看到她低头不语,试探性喊了两声:“主事?主事?你…” “我没事!”时七突然抬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刚才有些跑神了,素娘,我想回我的房间,这里我不喜欢” “啊?”素娘对她的话有些不理解:“那主事喜欢什么?我让人重新置办,老板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时七皱眉,语气中带着赌气:“不用了,我回去住就好,我不想住这” 素娘看着突然闹脾气的时七,有些不知所措:“主事,这里被老板设了阵法,您待在这里很安全”, 时七不顾素娘的阻拦,执意向外走去:“我在哪里不是待着,在酒馆里都是安全的” 素娘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任由时七出去,她脸上满是担忧,在房间里走了几趟,随后端起托盘跟了出去, 时七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烦躁的蹬了蹬腿,她心里憋屈的紧,可是又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发狠的锤着被子,折腾了好一会,她才又重新躺回去, 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直躺到窗外夕阳西斜,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传来秦四语的声音, 时七瞬间转头,老板?他不是说这几天不回来吗?怎么才过去一天就回来了! 时七没有去开门,而是翻身抱起枕边放着的呆头鹅玩偶,坐在两墙的夹角位置, 见门外的敲门声依旧不断,她郁闷道:“干嘛?” 敲门声停下来,秦四语的声音响起:“阿七,开门” 时七大声回道:“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门外安静了片刻,秦四语的声音再次传来:“老板在外面辛苦一天,回来员工不来接就算了,现在连人都不给见了,唉,我这老板当的太失败了”…… 第64章 我不喜欢 秦四语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和疲惫,时七脚趾动了动,却没再动作, 门外的人见屋里迟迟没有回应,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着身后拿着铁丝的辅星说:“给我撬开!” 辅星没有言语,对着门锁就开始捣鼓,缩在床上的时七听到门锁传来的动静,“蹭”的起身, 三两步跑到房门前,大喊:“喂喂喂!你要对我的门锁干什么?!”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秦四语扬手示意辅星退后,他道:“阿七,开门,我们聊聊好吗?” 时七打开门,抬眸看了一眼秦四语,将目光移向他身后拿着铁丝的辅星, 她眯了眯眼:“好啊你,小辅星,我这十年白疼你了,敢撬我的锁!” 秦四语:“是我让他这样做的”, 时七:“呵!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辅星朝时七无声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时七瞬间瞪大眼睛,哟呵,敢挑衅她, 这样想着,时七撸起袖子就要去追,被秦四语伸手拦住, 秦四语轻笑:“和小孩子生什么气,跟我回顶楼,我们谈谈,嗯?” 一听要回顶楼,时七就想到白天素娘和她说的莫初颂的事,那股烦躁心理又涌了上来, 她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似乎从塔里出来她就开始有些不对了, 时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老板,我在我房间住就好,我可以的” 秦四语不言语,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时七扣着手左看右看就是不和他对视, 秦四语无奈:“我听素娘说你闹脾气?是谁又惹得我家阿七生气了” 时七嘀咕:“什么我家的,谁是你家的”, 秦四语听到她的嘀咕,勾了勾唇:“是是是,不是我家的,说吧,为什么又闹脾气?或者,我们进去说?” 时七站在原地不动,秦四语只好主动拉着她向房间里走,两人来到时七房间的小阳台, 阳台上摆着两个藤椅,和几盆时七兴起养的花, 由于时七隔三差五才想起给它们浇水,那些娇贵的花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只有两株仙人掌还坚挺着, 秦四语拉开藤椅按着时七坐下,又拉来一张藤椅坐在她旁边, 时七戳着仙人掌上面的刺,一言不发,秦四语也没催促,就静静地陪她坐着, “我不喜欢你的房间” 过了一会,时七郁闷开口,又补充道:“我就是不想住,没闹脾气” 秦四语声音低沉:“哪不喜欢,我让人去改” “都不喜欢,你的房间太大了,很空,还有个梳妆台,怪吓人的” 说这话时她眸光闪了闪,逃避似的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另一边的秦四语, 秦四语顺从道:“那我让他们全都改了,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好不好?” “那你把梳妆台扔了,我不喜欢它!”时七突然开口,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不爽, 秦四语神情一愣:“你…不喜欢吗?” 时七手上没把持住力度,冷不丁被仙人掌刺狠狠扎了一下, 她揉着被扎的手指,气急败坏道:“不喜欢!别人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喜欢!” 秦四语看到她这副模样失笑,看来找到让她闹脾气的根源了,算了,索性也这么多年了,她不喜欢就扔了吧, 他话里明显带着哄着的意味:“好,我明天就让人把它扔了,不对,我现在就让年魂把它搬走,现在高兴了吗?嗯?” 时七又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烦躁,她想不出来,也想不明白,但又没人能给自己答案, 她闷闷道:“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再住你那里了”, 秦四语皱眉,他坚决道:“不行,今晚你必须去顶楼住” 他不等时七反抗就接着解释道:“莫青鸾说你在幽冥界魂魄遭到了冲撞,顶楼的房间有安神稳魄的阵法,对你有好处” “那个阵法…不能在我房间设一个吗?” “不能,那个阵法是百茗费了百年心血才完成的,时间来不及” 最终,这场谈话在时七反驳无效中结束,而她也被迫再次回到顶楼, 秦四语亲自为时七盖好被子,关上床头灯,起身向外走去, 临近关门前,时七问:“我的魂魄什么时候被冲撞的?我自己都没察觉,莫青鸾怎么知道的?” 秦四语摇了摇头说他也向莫青鸾问过这个问题,可是莫青鸾并没有回答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得不防着潜在的危险,哪怕是十万分之一都不行! 秦四语说完就关门离开,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时七躺在床上, 被子上传来属于秦四语的气息,清爽中又夹杂着莫名的香味,和上次秦四语客厅的香炉传来的气味很像, 但又有一些不一样,她形容不上来这种味道,一股困意袭来,她缓缓闭上双眼, 一连几天,时七都在顶楼住着,秦四语自那天回来又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天,时七又研究了一遍塔中那个女人给她的纸条,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将纸条小心收好,打算下楼出去买点零食, 走到客厅时,余光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硬卡纸, “嗯?这东西哪来的?老板回来了?”时七疑惑的拿起桌上的卡纸,卡纸上用朱砂笔写着“长生”两字, 时七:“长生,长生界?” “你在这站着做什么?”秦四语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倚在博古架旁,眉眼间显现出一丝疲倦,时七见到秦四语瞬间扬起笑脸,这点变化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 拿着卡片来带他身边:“老板,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同吗?” 秦四语拿过那张卡纸,说:“这个就是我最近在忙的事,玄界近日突然莫名出现了一个教派,教人长生之术,多起命案都与这个教派有关,段意和我就是在调查这件事,这个,就是那个长生教派的宣传语” 时七:“那有查到什么吗?” 秦四语摇头:“没有,背后之人藏的太深,段意初步怀疑不是玄界的人” 时七“哦”了一声,又说:“我要出去一趟,你需要买什么吗?” 秦四语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用,注意安全”, 时七对他做了个鬼脸,说了声“知道了,就去街口,很快回来啦”, 秦四语看着她离开,慢慢走到客厅首位坐下,他将那张卡纸放在桌子上,一手支着额头,眼睛却没离开卡纸上“长生”两个字… 第65章 目睹杀人现场 时七走在热闹的逐月街,她伸了个懒腰,顺着人流走向街头, 如今正是夏走秋来之际,天气也变得凉爽, 作为以古建筑闻名的云城自然少不了游客的打卡拍照,就连酒馆营业额都上去不少,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店铺,几乎每家店铺都满座, 这时,离她有几步远的一家店铺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片刻后争吵声变成了尖叫, 时七被看热闹的人流推着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事发地点,她推搡在人群里,抬头间就看到令人发指的一幕, 店铺里满是鲜血,那是一个女人,女人手上拿着刀,刀尖还在向下滴着鲜血, 一个男人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店铺老板躲在柜台后正在拨打调查局电话, 女人不住的吞咽着唾沫,接着径直扑在男人伤口的位置大口吮吸着鲜血, 人群再次发出尖叫,还间歇伴随着阵阵呕吐,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店铺, 时七愣住了,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血腥一幕,女人一边喝着血一边大笑,口中还不住喊着什么, 时七侧耳想要听一听女人在说什么,可是周围的人群太嘈杂,无论怎么努力也听不清楚, 调查局的人来的很快,女人在两名调查员的武力制止下仍挣扎不断,但还是逃不过被带走的结局, 时七侧过身子给调查员让路,在那两名调查员带着女人经过自己旁边时, 时七终于听到了女人一直喊的是什么了,女人在说“长生”! 这场血腥的屠杀现场发生的迅速,解决的也快,调查局当天就将事件原委公布出来, 现场游客很多,尽管调查局竭力控制局面,还是有不少的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中, 时七挤出喧闹的人群,向街口的目的地走去,在超市随便买了些东西,绕了远路从另一条街道回了酒馆, 时七心不在焉的上楼,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顶楼, 看着顶楼的小亭子,她陷入片刻的沉默,果然是习惯成自然,才住几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 捏了捏手提袋,转身就要下楼,却被刚好出门的秦四语喊住, 秦四语关上门来到她身边,问:“怎么去一趟街口花了这么长时间?” 时七一五一十将看到的说了一遍:“我在街上遇到了杀人现场,行凶者还喝死者的血,对了,她被抓时还喊着长、生!” 说到这,她看向秦四语:“老板,这个不会又和那个长生教派有关吧?” 秦四语听到这直接问:“你没受伤吧?” 时七摇头:“没啊,调查局来的很快,没有第二个死者” 秦四语“嗯”了一声,又说:“这些天我可能比较忙,外面不太平,你在酒馆也要注意安全,年魂现在没有任务,一直在酒馆里,必要的时候就喊他”, 时七点头应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敲了敲脑袋,将手提袋塞到秦四语手里,推门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她从屋里出来,拉着秦四语来到凉亭里,又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秦四语坐下, 她坐到对面,在秦四语的注视下,慢慢打开手,手里是一个被团成一团的宣纸, 秦四语:“……”什么东西?一团纸? 时七:“……”哎呀,一不小心弄皱了, 秦四语起身,语气却还是哄着:“阿七,等我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 秦四语将手提袋放在桌子上,又嘱咐她待在酒馆,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秦四语离开的背影,她下意识伸了伸手,却只来得及说出“等等”两个字, “啊…” 时七双手托腮看着桌上静静放置的纸团,自言自语:“看来只能等老板忙完再问他了” 她将纸团塞进口袋,狠狠叹了一声,提着袋子慢悠悠向楼下走, 昨天她特意让素娘检查了一遍身体,素娘说她的身体情况基本稳定,可以回到自己房间住了, 时七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才住了几天,但是还真有点不舍呢, 老板的床不知道是什么打造的,躺在上面太软太舒服了,以至于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不舍,真的只有一点! 时七将手提袋放到房间,就去了柜台,酒馆这几天生意也不错, 黄思思自从时七被掳走之后就被她亲爹黄坚禁足在家,直到时七回来,黄坚带她亲自登门道歉,秦四语也没做计较, 她近日才在她老爹那里挽救一点信用值,刚好也没什么委托,于是就来酒馆找玩, 她在一旁给时七打下手,结账打包,偶尔聊上两句,夕阳在西边浮现,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游客渐渐少了许多,只有偶尔会来一两个,但也都是进来看一眼就走了, 黄思思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和时七说话,聊到最近发生的长生之术时,两人都默契的闭嘴,酒馆内陷入沉默, 半响,黄思思神神秘秘地凑到时七身边:“时姐姐,你是不是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啊?” 时七摇头:“不知道啊,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呢?” 黄思思道:“我听我老爸说,这件事影响可大了,秦老板都介入了呢,你和秦老板的关系,怎么可能不知道” 时七无奈:“我真不知道,老板什么都没告诉我,他就让我在酒馆待着,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黄思思有些遗憾:“啊…还想从你这得到一手消息呢,没戏了”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时七将外卖塞到她手里,自己也拆开一个汉堡:“这可是我趁老板不在用我的私房钱点的呢,快吃快吃!” 黄思思怜惜的看着吃的一脸满足的时七:“啧啧!真可怜,在秦老板这连外卖都不能吃,太惨了太惨了” 说完,也拆开自己的那份咬了一口, 吃了外卖,黄思思又在酒馆呆了一会,临近关门才离开, 素娘摇着扇子慢慢从楼上下来,看到时七鬼鬼祟祟向垃圾袋里塞外卖包装时,忍不住笑出声, 时七被她突然的笑声下了一跳,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素娘说:“主事不用这么小心,我不会向老板说您又偷偷吃外面的垃圾食品” 时七听了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好素娘,拜托拜托啦” 素娘被她缠的没办法,连连答应不说出去,她走到酒馆门前, 站在酒馆外向两边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人员,这才关了酒馆的大门, 时七手插兜,不经意间摸到兜里硬硬的一团,眼神微闪,对啊,可以问问素娘,万一素娘知道呢,这样也不用麻烦老板了, 想到这,她问:“素娘,你知不知道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第66章 对她的警告 素娘说:“什么字?” 时七将纸条展开递给她:“就是这几个字,别人给我的,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 素娘看了看皱巴巴的宣纸,又眼神古怪的看了看时七,又再次看向宣纸,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就在时七眼神从期待慢慢变成失落时,她才开口, 素娘说:“主事…让我看什么?” “这,这不写着吗” 时七说着指了指那张皱巴巴的宣纸:“就这几个字呀” 素娘神情更加古怪了,她说:“可是,这上面…并没有字啊” 此话一出,时七顿时愣住了,她再次看向宣纸,那上面的十个字依旧清晰,并没有因为宣纸的褶皱变的模糊, 时七喃喃道:“这十个字…就在这啊” 素娘摇头:“可是我真的没看到,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宣纸,不如您念出来,我听着” “好” 时七一字一字,发音清晰地读出宣纸上的字:“宣、敕…” “轰隆——” 酒馆外平地一声惊雷响起,时七被吓得一个激灵,她刚才的声音也被这道惊雷压下去, 素娘有些疑惑:“主事刚才说什么?” 时七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宣…” “轰隆——” 一声更大的炸雷响起,这道声音明显比刚才响的多,就好像在酒馆正上方劈下一般, 素娘也被这突然出现的雷声整得有些懵,她打开酒馆大门,抬头看天,月明星稀,大好晴天,哪来的雷声, 时七背后突然涌起一股寒意,她终于明白了,素娘看不到纸上的内容, 而她每次想读时也会有雷声干扰,这是对她的警告吗?这纸上的字,或许只有她自己能知道, 素娘重新关上大门,回到时七身边,看到时七有些发白的脸色,忙问时七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说着就拉起她的手想为她把脉,却被时七摆手拒绝, 时七将宣纸重新揉做一团放回口袋:“我没事,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将柜台上的摆设一一摆正,在素娘的注视下,一步一步上了楼。 第二天,时七像往常一样打开酒馆大门,然后坐在柜台后接待顾客, 估计是受了昨天事情的影响,今天逐月街的游客明显少了又少,几乎又回到了整日无客的状态, 她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后,手上还拿着那张宣纸:“宣、敕、籁、令、缚,择、成、明、镜、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看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倒是平添了一份烦躁,胡乱将宣纸塞到柜台的抽屉里,反正又想不通,不看了, “嘿!”黄思思的脑袋从柜台前冒出来:“要不要出去玩呀?” 时七兴致缺缺:“去哪啊?” 黄思思说:“段局长昨天和我老爸通电话,让他今天过去一趟,就是那个长生的事,我缠着他好久,他才同意让我跟着,去不去?” 时七登时抬起眼:“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又让辅星帮忙看店,时七和黄思思两人坐上黄家的车就离开了, 辅星乖巧地坐在柜台后,努力扬着脑袋却也只看到汽车的尾气, 恰在此时,素娘从楼上下来,看到柜台后是辅星时,有些疑惑, 在辅星那里得知时七又出去玩了的消息,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嘴角却带着压不下去的笑意,主事可真是活泼性子! 黄坚见到黄思思身后跟来的人,吓了一跳,这小丫头只说有东西忘带了,他就没在意,谁知道这“东西”竟然是时七! 黄坚忍不住喝道:“胡闹!这就是你说的忘带东西了?!” 黄思思低着头,不住扣着手指,就是不说话,她求救的看向时七, 时七也被黄坚的反应吓到了,虽然她鬼龄比较大,但黄坚长得实在太具有威慑力, 时七悄悄举手:“那个…黄家主” 黄坚听到时七的声音,直接说:“时主事,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是思思的不对,都怪我平时对她太放松,这次我非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时七道:“不是不是,不是思思的错,是我自己来的,老板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我也想帮帮老板,就…跟过来了,没有事先告诉您,突然打扰到您,抱歉” 黄坚连忙客气道:“不打扰不打扰,既然时主事都这样说了…那就一起走吧” 车辆一路飞驰,待时七从车里出来,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区里,秦四语和段意正站在小区的树下等待, 见到时七从里面出来,原本懒撒靠在树上的秦四语瞬间站直了身子, 他快步走到时七面前:“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虽然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时七也没想到能如此突然就见面,在车上组建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在这一刻瞬间碎成了渣渣, 她低头小声道:“老板你就让我待在酒馆,什么也不让我干,我也想能帮帮你” 说完,她抬头小心观察着秦四语的脸色,见他有些动容,又说:“我知道老板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不让人出来透透气的呀” 秦四语抿嘴不语,时七见眼前人没反应,示弱的伸手拉了拉这人的胳膊,轻微的晃了晃, 以往她做错了事,做出这个动作,秦四语都不会再生气, 显然,这次也一样,看到秦四语无奈又纵容的神情,时七知道,她成功了! 秦四语轻声嘱咐:“一会跟紧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可以私自行动” 时七比了个“ok”的手势:“老板放心,保证听话!” 秦老板嗤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眼中满是纵容, 跟来的段意看到两人的互动,忍不住扭过头去,拉拉胳膊就妥协了,秦老板,你还能再有出息点吗? 段意上前和黄坚握了握手,说:“好了,人齐了,可以进去了,调查局的人已经守在周围,我们进去找到这个教派后立刻让他们进来抓捕” 据段意所说,他们调查了这个长生教派这么些天,也大致掌握了一些他们的行踪, 但是这个教派十分狡猾,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据点,这次能找到这里也是由一位参与者的家属提供的, 参与者的父母在一次偶然间得知自己的女儿竟然加入了这种害人的教派, 他们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直接举报,他们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求能够救他们的女儿出来… 第67章 长生仪式 段意简单的将事情叙述一遍,随后看向身后伫立的的楼房:“那对夫妇说,这次举办仪式的地方就在地下室” 黄坚问:“段局长需要我做什么?” 段意道:“我们查到这个教派的背后可能有幽冥界的手笔,黄家擅御鬼,如果这次真的遇到,需要黄家主控制局面” 黄坚郑重点头:“嗯,我知道了” 说完又对在他身后的黄思思说:“思思,一会儿你跟着…跟着时主事,不要轻易行动,听到了吗?” 黄思思也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赶忙应下, “走吧,进去”段意说完就率先进去了, 几人跟着段意的脚步走进楼内,楼里没有的感应灯估计坏了, 里面昏暗无光,不时还有股霉味传来,一楼的房门上的保护膜还没撕掉,像是无人居住, 段意打头阵,黄坚紧随其后,黄思思和时七在中间,秦四语走在最后,几人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进了地下室, 走入楼梯,黄思思小声道:“这里好黑啊” 黄坚轻声呵斥:“别出声,小心打草惊蛇” 黄思思听到自家老爹的呵斥立刻闭嘴,之后再也没发出声音,楼梯上只剩下他们下楼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时七跟在黄思思后面,在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下脚步, 身后的秦四语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等等!”时七出声道:“有人,我听到脚步声…还有,拖拽东西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段意听到瞬间停下来脚步,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 这一听还真让他听出来点东西,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他们前面的地下室大门传来, 地下室隐隐透着微光,有几个人影,在拖着一个麻袋一样的东西慢慢走着, 段意他们站的位置位于黑暗的楼道里,可以轻易看到地下室,因为有一个拐角挡着,地下室的人看不到他们, 地下室的人警觉性很低,几人依旧奋力的搬着那个大麻袋一样的东西, 有人忍不住小声抱怨:“这次的祭品怎么这么肥,累死了” 很快就有人安慰道:“肥点多好,血液浓稠,肉还多,到时候我们分到的也多,上次那个瘦的,我都没分到多少东西” 接着又传来几声附和声,之后他们便不再说话,尽心尽力的搬运, 等到他们脚步声渐渐消失后,段意转头想要对后面跟着的人说话,却突然对上一双发亮的眼睛,吓得瞬间倒吸口凉气, 段意指向那双眼睛的主人:“你…你把眼睛给我闭上!” 他身后的两人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都是吓了一跳,黄思思直接手动捂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被指着的时七:“啊?” 跟在他身后的秦四语伸手捂上她的眼睛,轻声道:“闭眼”, 浅浅的温热透过捂在眼上的大手丝丝缕缕进入她的皮肤,时七听话的闭上眼,过了几秒后那双手离开, 眼睛恢复正常的时七一脸懵,小声问秦四语:“老板,刚刚发生什么了?” 秦四语:“没什么,是他自己胆子小” 段意:“……”够了!真是够了! 几人继续向下走,很快就来到地下室,地下室里光线充足不少, 周围陆陆续续多了好多人,男女老少,各个行业的都有,段意他们混在其中也没引起注意, 突然,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男人双手合拢,四指相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段意也学着男人,做了个相同的手势, 男人脸上瞬间扬起笑容:“你们也是来参加仪式的?” 段意说:“对,我们才加入不久,第一次参加仪式”, 男人说:“我比你们早几个月,这次是第三次参加仪式,你们不嫌弃就跟着我”, 段意瞬间客气道:“真的吗?会不会给大哥添麻烦啊?” 男人爽快道:“不会不会,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段意也没推脱,他朝后面跟着的秦四语使了个眼色,秦四语轻轻点了点头,段意拉着几人一边走一边和男人聊天拉近关系, 男人似乎并没有多少警戒心,几乎是段意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从男人口中他们了解到,这种仪式,每周都会举办一次,具体举办地点并不明确,会事先通知教徒, 每次举办仪式都有大批的教徒奔赴参加,有些是新加入的,有些是老成员, 成员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这也是男人没有警戒心的原因, 段意小声问:“咱们这样大张旗鼓的…不怕被调查局发现吗?” 男人轻哼一声:“发现?调查局的人发现又能怎么样?我们这是正常聚会,兄弟,放宽心,一会儿有你享受的” 男人说着,揶揄地拍了拍段意的肩膀, 他向前方扬了扬头:“喏,前面就是仪式现场了,快走快走,去晚就分不到好东西了”, 几人加快脚步来到现场,一个类似篝火晚会似的的场景出现在几人面前, 正中间摆放着大量的干草,干草上放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周围围了一圈的火把, 还没等时七看清,就被秦四语眼疾手快的捂上了眼,黄坚也捂住自家女儿的眼睛, 秦四语一脸不悦,捂着时七眼睛的手使了点力气,时七抓住脸上的手,小幅度的扣了扣那手的手指, 秦四语和黄坚两人捂眼的动作被领他们进来的男人看到, 男人不屑道:“嗐,捂什么啊?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呢” 秦四语问:“后面还有什么?” 男人随意说:“也没什么,就分点吃的喝的,你们这些新人第一次看估计有些受不了,到时候再捂眼也不晚” 周围人群慢慢安静下来,秦四语几人也不再多问,沉默的混在人群之中,接着人群缓慢走动起来,慢慢从中间分开一条路, 一群身披黑袍的人,手中高举尖刀,慢慢走到人群中央的干草旁, 随后,他们手中的尖刀刀尖朝下,双手合拢,四指相并,是那个奇怪的手势, 在场的所有人回了个同样的手势,段意他们也跟着人群照做, 那些黑袍人重新举起尖刀,他们声音很低,却莫名产生一种很大的共鸣声, 他们齐声高喊:“入我长生,必得永生!”…… 第68章 时间的气息 黑袍人话落,人群高声喊道:“入我长生,必得永生!” 时七听着声势浩大的声音,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好像洗脑一样, 他们借着长生的借口,伸出利刃将人们拉入名为死亡的无尽深渊, 黄思思站在她身边也是一脸恶寒,好像传销组织,还是要命的传销组织, 喊完这句像是传销一样的话后,地下室再次陷入安静,黑袍人分成两排, 站在第一排的两个黑袍人将在干草上躺着的赤裸男人拉起来,随后有人拿着手中的尖刀划向赤裸男人的身体, 一时间,尖刀插进血肉发出的沉闷声音在整个地下室响起,人群却并没有露出恐慌害怕,而是兴奋和贪婪! 带领他们进来的男人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次是个肥的,肯定能分到更多好东西”, 说完他撞了撞段意:“兄弟,你们运气真好,第一次就能吃到肥的,这种味道比瘦的好吃多了” 段意没有理会他,脸色难看的看着这一幕,男人只当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些不习惯, 他也没在问,再次兴冲冲的看向仪式中央, 段意看了一眼秦四语,后者手指动了动,一个小小的灵蝶煽动翅膀,穿过丛丛人群,向外飞去, 现场还在继续,后面又来了几个黑袍人,他们手中拿着碟子和杯子, 仪式中央的黑袍人将红白相间的肉块依次放入盘中,又指示其他黑袍人将收集的血液分次装入杯子里, 做完这一切,黑袍人将杯子和碟子分发给现场的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遍布整个地下室, 时七拿着碟子的手有些抖,突然间有些后悔跟来了, 她用颤巍巍的眼神看向秦四语:真吃啊? 带他们进来的男人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吃一边笑,露出带着血丝和肉渣的牙齿, 时七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人在有些时候比鬼还要恐怖! 一阵脚步声从地下室门口传来,手持武器的调查员涌了进来,不顾人群的尖叫和抗议,快速制止了在场的人员, 那群黑袍人想要趁乱逃跑,但各个出入口都已有调查局的人把守,他们逃无可逃,被前来增援的调查员抓捕, 为首的调查员竟然是上次在老坳村带队调查的陈立,陈立也认出来黄思思和时七,向她们点了点头, 他和段意握了握手,道:“段局长,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段意嫌弃的将手中的碟子扔在地上:“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事物,竟然连同胞都吃,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被调查员按着的一个黑袍人藏在袍子下的手指快速划动结印, 突然,一阵冷风吹进地下室,冷风夹杂着潮湿腐臭的气息,呛得在场人一阵咳嗽, 时七捂着鼻子,面露嫌弃:“是腐尸鬼,好臭,我要被臭死了” 秦四语将她护在身后,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异动,黄坚拿出一张朱红符纸,置于胸前做攻击状, “呼——” 粗重的呼吸声在地下室响起,四周的腐臭气息更加重了,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押着黑袍人的调查员身后,伸长利爪就要抓向那名调查员, 黄坚耳朵微动,瞬间将手中的红符甩出,顿时一道红影直直的扑向了黑影, “吼!” “哧!” 两道声音似乎要将地下室掀了一般,黑红双影扑打在一起,两者不相上下, 陈立趁机连忙指挥调查员带着抓捕的这些人快速离开地下室, 秦四语推了推时七:“你和黄思思跟着他们上去” 时七拒绝:“我可以留下来帮忙,思思快走” 秦四语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劝她离开,只是身子动了动,将她彻底保护在身后, 黄坚双指并拢,一边御使着红符,一边催促黄思思快离开,黄思思被陈立拉着向外走,她力气比不过陈立,只能被人拉着离开, 这边黑红双影仍旧不分上下,时七抬手一挥,修罗伞出现在手中,紧接着快速飞向黑影,黑影躲闪不及被伞沿削去半边肩膀, 黑影狂怒一声,向时七扑来,半途却被红影拦住了去路, 秦四语抬手掐诀,原本安静飘在半空的修罗伞再次向黑影袭去, 而修罗伞的主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伞,什么时候可以受别人的指挥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丝毫插不上手,秦四语操纵修罗伞的法诀比她还要熟练,黑影在修罗伞和红影的联合下,直接碾压式挨揍, 战局快速结束,红影最后一击直接扑在黑影身上,紧接着黑影慢慢变淡, 最后被红影完全吞噬,红影周身亮了亮,随后化成一张红符飘回到黄坚手里, 秦四语将修罗伞召回,红伞在他手里再次变成朱红细镯, 他将朱红细镯重新戴回时七手上,说:“你控制修罗伞还是不熟练,回去找百茗加练!” 时七愣愣的点头,回过神后问:“可是…这是我的伞,控制它的法诀我没告诉过你呀,你怎么用的这么顺手?” 秦四语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他脸色僵了僵,敲了敲她的额头:“技术菜就多练,别转移话题” 时七捂着脑门:“我才不菜,也没转移话题!”转移话题的好像是你吧! 段意连忙伸手喊停,率先向楼梯走去, 几人从地下室出来,发现调查局的人还没走,这次参与的人员太多, 调查局只能分批次拉走,几个黑袍人被调查员押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其中一名黑袍人在经过时七身旁时突然停了下来,他兜帽下的鼻子微微耸动,似乎在嗅着什么东西, 接着他转头突然看向她,兜帽下的眼睛黑洞洞的,透着贪婪的神色, 他向时七走了几步,脚步一动就被身后的调查员压住了胳膊, 时七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后退一步,直接退到了身后的秦四语身上,秦四语将时七护在怀里,不悦地眯了眯眼 黑袍人低低笑了两声,笑声嘶哑又带着痴态,不顾肩膀传来的疼痛,他伸长脖子继续嗅着, 秦四语放在时七腰上的手紧了紧,他声音阴冷道:“滚!” 黑袍人面对秦四语的威慑丝毫不惧,被秦四语护在怀里的时七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听到了黑袍人说的话, 黑袍人说:“你的身上,有时间的气息!”…… 第69章 拒绝不了的美味 黑袍人说完这句话就被调查员粗暴的押走了,感受到秦四语松了力气,时七慢慢从他怀里离开, 黑袍人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时间的气息?时七在身上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她看向秦四语,后者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时七小心翼翼问:“老板,那个黑袍人说我身上有时间的气息,时间的气息是什么意思啊?” 秦四语随口道:“什么也不是,吃人的疯子说的疯话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段意几人到达调查局的时候,审讯已经到了一半,陈立无论怎么审问,这群人死活不说出幕后之人, 陈立气恼道:“这群人,简直就是群恶魔!他们吃的人不止一个,现在却还不知悔改!” 秦四语隔着单向玻璃看向在审讯室坐着的一群黑袍人,说:“他们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陈立摇头:“已经这样坐着两个小时了,什么也不说!” 段意抓了抓下巴,摸了摸怀中的口袋,拿出一包烟,他看了看时七,又看了看秦四语,后者淡淡瞟了他一眼, 段意接到他的视线笑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有结果告诉我哈” 说完便拿着烟快速向外走去,时七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黄思思的身影,一问才知道黄坚已经提前送她回家了, 黄坚回答了时七问题,又道:“要不我用鬼符试试?人的大脑受到一定刺激会下意识回答问题” 秦四语不赞同的摇头,说:“他既然能召鬼,就证明鬼符对他没用” 黄坚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对秦四语的话表示同意,随后和陈立去了旁边的房间对接信息, 时七看着屋里黑压压的一群,开口道:“我去试试吧,我记得他们之前对我挺感兴趣的,说不定有用”, 她说完就打算进去,刚迈开一步,就被秦四语拽住,他低声呵斥:“你凑什么热闹?!” 时七被他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秦四语看到她的举动,抓着她的手慢慢松懈,他缓声说:“阿七,别胡闹,待在我身边就好” 时七又说:“实在不行,你跟我进去也行啊,他们现在被手铐锁着,应该没事” 秦四语轻声低语:“我现在……你不能去!” 时七叹了口气:“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你们查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抓到他们,顺着他们就可以找到始作俑者”, 秦四语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拉着她的手力道甚至还加重了几分, 时七皱眉,想要挣开手腕上的桎梏:“老板,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打在秦四语脑海之中,来自脑海深处的遥远记忆铺天盖地再次翻涌而来, 他眼中泛着血丝:“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听不懂吗!” 时七莫名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老板,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拉入怀中,时七听着耳边加快的心跳声,表情有些慌乱, 又是这样,和十年前她第一次被带回酒馆的样子一模一样,疯狂,偏执, “老…老板”感受到腰间的手越来越紧,时七轻声喊了两声, 她抬手回抱住秦四语,慢慢拍着他的后背:“我在,没走” 段意抽完烟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脸上带着嫌弃:“你俩注意场合,这里是调查局,要抱回去抱” 时七奋力的将头抬起来,满脸的表情都在努力,她示意段意快来帮忙, 段意接到她的暗示,瞬间明白了,他无声走到秦四语身后,伸手就对着他一个手刀, 腰上的手瞬间收力,时七抱着秦四语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两人将秦四语放到一旁的休息室里,时七揉着胳膊在后面跟着, 段意问:“秦老板这是怎么了?” 时七叹了口气:“不定期发疯,不用在意,一般哄一会就没事了,这次估计睡一觉就好啦” 段意眼神敏锐:“时主事,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他才变成这样” 时七被问的一愣:“啊?我没说什么呀,我就说这是最好的机会,之前这个黑袍人不是对我挺感兴趣的嘛,我就想进去试试,后来…就这样了” 段意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倒着的秦四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我要不进去试试?”时七提出建议, 段意道:“也行,但是注意安全,我跟你一块进去” 审讯室门再次被打开,时七坐在审讯桌前,对面坐着一个黑袍人,段意并排坐在她旁边, 一直保持静默的黑袍人突然动了,他伸长脖子贪婪的闻着,他的脖颈一直不见阳光的皮肤被白炽灯照的惨白一片,青筋根根凸起, 黑袍人语气中有些癫狂:“时间的气息,哈哈哈哈哈是时间的气息,你是时间的主人,真香,吃了你我一定能永生!” 时七神情不变的看着眼前逐渐癫狂的黑袍人,身旁的段意听了则是面上一紧,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时七,见她依旧如常,心中松了口气, 等到黑袍人稍微冷静下来,时七才开口:“指示你们的人是谁?” 黑袍人冷笑:“你觉得我会说吗?别做梦了!” 时七眼角低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她勾了勾唇:“很有骨气啊,你说我身上有时间的气息,是不是很想吃啊?” 说着,时七手腕一翻,一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匕首出鞘,发出一抹寒光, 时七拿着匕首就向手心狠狠划去,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一滴一滴滴落在面前的桌上, 段意被她的操作吓了一跳,连忙夺过她手上的匕首,但是手心的伤口却无法愈合, 黑袍人在血液出现的一瞬间,就剧烈挣扎起来,被身后的两名调查员按着才没有扑上来, “血!血!快给我,快给我,好香的时间之血,让我喝一口,就一口!” 黑袍人的声音逐渐从命令变成哀求,他双手被镣铐锁住,仍在试图挣扎, 时七带上的手缓缓收紧,指甲深深陷入伤口里,更多的鲜血滴撒出,在桌子上堆积一小滩, 她声音很低,带着诱惑的口吻:“想喝吗?指示你的人在哪?你说出来,我就让你喝,是不是很香,这可是你拒绝不了的美味啊”, 段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那只伤手早已鲜血淋漓, 但漂亮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之色,眼眸中甚至还带着志在必得的狠厉…… 第70章 主事的全称 黑袍人直勾勾的望着时七的手,不住的吞咽着唾沫“在,在三长山!三长山!快让我喝一口,血,最纯净的时间之血!”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七得意地看了一眼段意,嘴角扬起胜利者的笑容, 段意从衣服里掏出一方厚帕子递给她:“先去这里的医务室处理一下,你这副样子被秦四语看见肯定饶不了我” 时七仿佛这时才感觉到疼,她用帕子压着伤口,眉头紧皱,糟糕,好像一不小心划深了,可不能让老板看到! 这把短刃是她从莫青鸾那里顺来的,她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锋利, 不再理会还在疯狂挣扎的黑袍人,时七在调查员的带领下向医务室奔去, 在医务室简单包扎了一番,时七并没有马上回到审讯室,而是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搜索黑袍人说的三长山, 三长山是位于甘市的一条山脉,最有名的就是其中一座寺庙, 这座寺庙的名字取得很巧妙,叫做三世寺,听说寺庙中的那口井可观前世今生, 很多人都被那口井所吸引,慕名前来寺庙,听说还真有人在那口井里看到了东西, 手上的伤口传来丝丝痛意,时七放下看着她被包成粽子的手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用年魂给的那把匕首了, 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一刻她好像魔怔了一般,控制不住的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待她回过神时,就听到黑袍人说了“三长山”这个地方, 虽然一切发生的突然,但是最起码目的达到了,时七也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看吧,她还是很有用的! “砰!” 医务室铁门撞在墙上发出的声音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颤动几下,紧接着传来医生的抱怨声和段意的道歉声, 时七心中“咯噔”一下,秦四语醒了!还找过来了! “唰!” 这是帘子被拉开的声音,秦四语阴沉泛着怒意的脸出现在帘子后面, 他周身气压极低,就连段意都只是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上有些无奈地摇头, 时七缩在墙角,心虚的喊了一声“老板”, “老板?”秦四语他嘴角上扬,透着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你还敢叫我老板?!” 时七第一次见到秦四语这副样子,她心里顿时慌作一团:“我…我只是想帮你”, 秦四语提高音量:“帮我?我用得着你帮吗?!” 他似乎真的动怒了,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连走到离医务室还有几步远的黄坚都听的一清二楚, 时七心里有些难受,声音都带着颤抖:“可是最后也问出来了呀,而且我也没受多大的伤,你看,就一点…” 她试图拆开包着伤口的纱布,却被秦四语抬手拦住,他托着时七的伤手,低垂下的眼角有些发红, 半响,他嗓音低沉道:“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任何付出,从来都不需要,你回去吧”, 说完他眼神毫无波澜地看了时七一眼,转身离开了医务室,段意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来到时七身旁坐下, 时七窝在床上,一句话不说,她心中有些生气,但是又不知道在气什么,甚至她连这种情绪是不是生气都分不清, 因为她是修罗鬼,不懂这些属于人的情感,但是她就认为这种情绪是生气,凡是惹她不高兴的都是生气! 段意见她不说话,于是开口说:“时七,你知道主事的真正意思吗?” “主事…不就是一个称呼吗?” “主事的全称是:主事夫人,是长生界界主的主事夫人” 段意说完这句话后清楚的看到时七眼中的错愕, 他笑了笑,接着开口继续说:“你应该知道秦四语不是玄界的人,他是长生界的人,还是长生界的界主” 时七这次直接一个震惊:“他是长生界界主,为什么会在玄界?” 段意答非所问:“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被称为主事的吗?” 时七道:“三年前,从我召唤出修罗伞那天…” 段意:“看来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还有些自己的考量,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但现在我替他说了” 时七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这里,跳的好快,为什么?这种感觉…是什么? 她问:“可是…为什么是我?” 段意回道:“这个,只能你自己去找,什么时候你想通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 他对时七说:“曾经,有一个人为了他付出了生命”, 段意离开后,空荡荡的医务室里只剩下时七一人,她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枝丫, 秋季已至,树叶叶尖也染上了一抹红意,秦四语站在下面,段意和黄坚在他旁边说着什么, 许久,他抬头看向时七所在的医务室的窗户,正好和时七对上视线,她下意识抬手,张口想要说什么, 可是下一刻,秦四语低下头偏向一旁,不再看向这边, 时七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空落落的,她在墙角缩成一团,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秦四语这么生气,但是她成为鬼这几百年的经验并不能告诉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楼下传来段意的喊声,是让时七下去和他们汇合,见时七下来,黄坚和段意很有眼力见的找借口离开现场, 时七慢慢走到秦四语旁边,她试探性的拉了拉秦四语的衣角,后者后退两步错开她的动作, 时七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委屈:“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秦四语依旧低着头面无表情,听到她的话他深吸口气,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冲动了,还凶你,下次不会了” “那你不许生气了,刚才你…好吓人,我害怕” “抱歉,不会再这样了” 时七再次伸手试探性的拉住他的衣角,这一次秦四语没再躲开,她垫了垫脚,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开心, 秦四语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的弧度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问:“手怎么样?” 时七看了看自己的“粽子手”:“没事,过几天就好啦,那我可不可以继续参与这次任务呀?”, 秦四语道:“嗯,今晚回去再让素娘处理一下” 时七叹了口气:“老板,素娘是个毒师,你真把她当医生使唤了” 说完她用没受伤的手指着他,话里带着点威胁:“我还有件事没找你算账呢! 主事夫人是怎么回事?我还纳闷为什么黄家主每次喊我表情都不太对,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秦四语听到她的话笑意一僵:“谁告诉你的?黄坚?华北薪?还是段意?”… 第71章 做主事可以,加钱 他眯着眼在三人之间衡量了片刻:“肯定是段意,那个老东西”, 段意此人,凑热闹吃瓜永远在第一线,手中还掌握着各界人士众多黑料八卦,偏偏还活的久,什么都吃得下! 时七急忙拉住秦四语:“哎,你又在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想跑是不是” 借口要找段意,实则逃避的秦四语见实在跑不了,有些颓败的叹了口气,他带着时七来到路旁长椅上坐下, 他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口吻说:“你问,我答” 时七坐在他旁边,清了清嗓子:“咳,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秦四语歪头不解:“什么意思?” 时七:“为什么选我做主事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呢,莫名其妙的成了夫人,你好歹让我…当的明白点啊” 秦四语:“理由?可能…你比较合眼缘吧” 时七狐疑:“怎么听着这么敷衍呢?先别怪我自作多情哈,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秦四语反驳:“不是喜欢” 不待时七说话,就又听到他说:“是爱” 时七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你…我…你…” 她结巴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看着秦四语眼神中的认真和郑重,还有那一份她看不懂的情感, 她心慌极了,电视剧里也不是这样演的呀,这么直接,犯规了啊, 时七慢慢说:“可是,我…可能还不会懂这种复杂的情感”, 秦四语懒懒地勾了勾嘴角:“没关系,你不用有压力,我有的是时间,多久我都等得起”, 时七神情一晃,心口处几丝痛意将她“扎”醒,她捂着心口,扭过头去不再看秦四语, 心跳渐渐恢复平稳,泛起的痛意也一点点消散, 秦四语说完就低下了头,也就没发现她的异常:“第一个问题结束,还有其他问题吗?” “段意说有一个人曾经为你付出了生命,那个人是莫初颂吗?” “是” 秦四语说完,时七又等了一会,没见他再说话,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不想再说什么吗?她好歹是你的白月光,而且!我刚才就想说,你这样移情别恋良心不会痛吗?” 秦四语眼神古怪的看着她:“你从哪知道知道她是我的白月光?” 时七语气含糊:“我…我猜的,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应该和你关系匪浅” 秦四语:“是吗?” 时七上下审视他一番,说的理直气壮:“当然!呵!戚文说的有一点没错,你果然是看上我的美色, 喜新厌旧,移情别恋的渣男!我就算懂得什么是爱也不会爱上你的” 秦四语脸上保持的温柔笑意逐渐裂开:“你注意用词,我怎么喜新厌旧移情别恋了?把最后一句给我收回去!” 时七向旁边挪了挪,嘀咕道:“她为你而死,你都不心疼一下,这不就是渣男嘛,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 秦四语:“……” 秦四语被气笑了:“你…好,我先记下,你等着” 时七看向他的眼神清澈又无辜:“等着什么?还有,想让我继续当你的主事可以,但是…加钱!” 秦四语磨着后槽牙,哼笑一声,起身离开:“想加钱,没门!有其他问题憋着,我不想回答” 时七缓缓伸出包成粽子的手试图挽留:“哎,怎么又生气了?脾气真古怪,不加钱我不干了喂!” 秦四语和时七一路吵吵闹闹地去找段意几人商量具体事宜,最终决定明天就去这个三长山展开抓捕, 段意几人打头阵,先进三世寺探查一番,陈立联合甘市那边的调查局,带人在外围包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酒馆已经是傍晚时分,时七一进去就看到柜台后辅星的脑袋尖,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揉了揉他的小脸蛋, 辅星一眼就看到了她藏在身后的伤手,他跳下板凳,抓着时七的伤手上下打量了一番, 认真道:“找素娘,玄界的药,没用” 时七面色讪讪,她在衣兜里摸了摸:“好好好,我去找素娘,今天辛苦你啦,给你这个!” 在她手心里安静的躺着一个大白兔奶糖,辅星顿时眼前一亮,他接过时七的糖,小心的放在衣兜里,还用手拍了拍, 时七小声道:“嘘,这是咱俩的秘密,你偷偷的吃,别被黎叔抓到了,他又要说我带坏你了” 辅星郑重点头:“嗯!” 时七又揉了揉他的头,让他去休息, 秦四语刚回来就直接去了顶楼,这会却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箱子, 时七问他这么晚怎么又下楼了,秦四语说素娘现在在忙,他来帮她处理伤口, 他让时七坐下,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放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纱布,他抬起那只伤手,慢慢拆开, 直到看到伤口,他才知道时七说几天就愈合的那句话不过是在安慰他, 这道伤口直接横贯她整个掌心,几乎深可见骨,伤口上甚至还有指甲的掐痕和撕裂的痕迹, 有些皮肉外翻无法处理,因为纱布突然拆开,伤口又渗出了血, 看着以往白嫩的掌心变成现在血肉模糊的样子,秦四语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时七想要缩回手,她动了动胳膊,却被秦四语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秦四语打开一个小瓷瓶:“会有点疼,但是效果很好,忍一忍” 时七以为他说的疼只是普通的疼,也没多在意,直到药粉撒在伤口之上的那一刻, “啊!!” 秦时酒馆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时七额头冒汗,不住后退:“我不治了!疼死了!你这是谋杀!” 秦四语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虽然心疼,但手上撒药粉的动作没有停下, 时七疼的整只胳膊都在颤抖,秦四语上好药就快速重新包扎好伤口, 一切结束后,柜台上的时七还是一动不动,秦四语合上药箱,轻轻喊了她一声, 时七颤抖的抬起没受伤的手:“带着你的破箱子给我滚”, 第二天一大早,时七就醒了,确切的说,她被伤口上传来的疼痛折磨了一晚上没睡, 不知道秦四语给她上的什么药,昨晚上她整条胳膊都是疼的,直到早上才慢慢消退, 她用一只手笨拙的洗漱一番,下楼就看到坐在一楼正中央的秦四语,和昨晚的破箱子, 时七:“……” 她眼神呆滞片刻,转身就向楼上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就被楼上下来的素娘拦住, 素娘脸上带着笑:“主事,有伤得治,小辅星都告诉我了哟” 于是,清晨的酒馆大门在一阵某人的痛呼声中缓缓开启,又是新的一天呢…… 第72章 三世寺 去往甘市的路上,段意开车,黄坚坐在副驾,时七窝在一角噘着嘴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风景,留给秦四语一个后脑勺, 她低头看着被纱布包裹的手,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还是不得不佩服秦四语的那些瓶瓶罐罐效果真的很好, 才过了一晚上,今天拆开纱布就看到伤口已经结痂, 段意扔给秦四语一张牛皮纸:“这是暂时压制锁天链的法诀,必要的时候用,时效还是十分钟” 秦四语将牛皮纸塞到衣兜里:“…谢了” 段意看了一眼后视镜:“我身为特案局局长,要保证异界合作伙伴的人身安全,不谢” 车子穿过鬼道,最终停在一条盘山公路上, 段意目光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的山脉,说:“过了这座山,就是三长山了,陈队已经和当地调查局联系妥当,埋伏在三世寺外围”, 黄坚也点头道:“我派了黄家的几位天赋高的孩子跟着调查局一起行动,保证万无一失,对他们也算一场历练” “好,既然一切准备完毕,那就开始行动!” 车子穿过隧道,停在了三长山脚下,陈立和几个调查员又交代一遍重要事情,见到特案局的车,就让他们去按计划行事, 段意下车后和陈立再次核对计划,确认无误后,对秦四语三人扬了扬手,示意他们跟上,他则率先向山上走去, 三长山并不算高,上山的台阶是天然的石头打磨而成,还算平坦,时七跟在秦四语身后慢慢向山上走, 不一会,几人就走到了半山腰,站在半山腰上向下望去,空气中一层淡淡的薄雾使视线变得模糊,只能看到他们停在山下的几辆车, 秦四语拉了时七一把,小心护着她:“累不累?累了就歇一会,不急” 时七摇了摇头,他发现自从秦四语坦白后无论是说话和不经意的小动作做的越来越顺手,更震惊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反感, 段意听到他的话,狠狠喘了口气:“你见过那个鬼爬山累的?”,累的人是他差不多,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来爬山, 黄坚此刻也有些累了,说道:“先歇一歇吧” 时七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观察着四周,今天来三长山的游客并不多, 他们走到现在也才见到一两个人,不过人少也方便他们这次行动, 几分钟后,几人再次启程,一鼓作气,直接到达三世寺庙门前, 三世寺并不大,就是中规中矩的寺庙,黄墙黑瓦,墙壁有些地方还落了漆,甚至围墙还有修补的痕迹, 它隐匿在竹林间,倒也平添了一丝古朴意境, 寺庙大门紧闭,到达山顶的游客见到这幅场景,大多都面带遗憾离开,今天本就人流不多, 那些游客大多又是为那口神奇的井而来,如今寺庙没开门,自然也没兴趣继续在这待着,一时间,寺庙门前只剩下秦四语四人, 黄坚问:“看来我们来的不巧,现在怎么办?” 段意看了看周围,山顶树木稀疏,没有任何可藏人的地方,于是就提议先去和埋伏在周围的调查局汇合,再做下一步打算, “吱呀——” 刷着红漆的寺庙门在这时从里面打开,开门的小僧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见面礼, 小僧道:“施主请进,住持已经再此等候多时”, 秦四语和身后的时七低声耳语:“佛光对鬼修会有压制,你在外面等着,我们很快就出来”, 他刚说完,那位开门的小僧就说:“住持交代过,各位施主都可以进来,女施主不必担心” 他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几人心中瞬间提起警惕,秦四语的手慢慢摸向衣兜里段意在车上给他的牛皮纸, 时七道:“你知道我是…” 小僧低头说:“阿弥陀佛,几位先进来吧”, 段意碰了碰秦四语僵着的胳膊示意他跟上,几人跟着小僧进入寺庙,穿过陈旧的木廊,走向后面的禅房, 时七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这座寺庙似乎建成很久了,在一些墙角处生长着很多葱绿的苔藓,院子里种着的菩提树, 菩提树干很粗,差不多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勉强抱住的程度, 越看她眼中疑惑越重,走在她旁边的秦四语时刻注意着她,自然也看到她的表情异样:“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时七摇头,依旧打量着周围:“这个地方…好眼熟,我是不是来过呀?” 秦四语说:“你总共就接过四次委托,并没有甘市的” 时七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但是真的好熟悉啊” 小僧将他们带到了一间禅房前敲了敲门,说:“住持就在里面”, 小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禅房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几位施主,进来吧” 禅房不大,正中间放着几张蒲团,小僧说的住持正双眼紧闭,跪在其中一个蒲团之上,手上不断转动着佛珠, 段意向住持行了个佛家见面礼,问:“住持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老住持睁开眼:“不可说,不可说” 秦四语语气平平:“那就不说废话了,你知不知道长生教派?” 老住持看向秦四语,准确来说是看向秦四语身后的时七,他对着时七慢慢点了点头, 秦四语眉头一拧,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回答我的问题” 老住持摸了摸胡子,说:”各位坐下说吧” 待几人坐在蒲团之上,他才开口道:“三长山上确实有你们要找的长生教派” 黄坚道:“长生教派残害人命,您既然知道长生教派的踪迹为什么不上报调查局?” 老住持看了一眼黄坚和段意说:“这里有三世寺要守着的东西,三长山不欢迎玄界术师,你们两位是个例外” 他说着看向时七:“这位施主叫什么名字?” 时七说:“我姓时,单名一个七字,这一路我看到好多菩萨像,请问三世寺供奉的是哪一路神佛?” 老住持回道:“大愿地藏王菩萨” 难怪,时七低头想,难怪她进入寺庙后并没有感觉到佛光的压制, 地藏王菩萨本身就掌管幽冥地狱,自然也不会压制同源的鬼修… 第73章 丢失 时七问:“住持,你既然知道三长山有长生教派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们在哪里?” 老住持叹了口气:“不是老衲不愿意说,只是这人与三世寺有缘…” 段意直接打断道:“一个穷凶极恶之人,怎么会和佛门有缘,您怕是年老眼花,识人不清了吧!” 他接着说:“长生教派的背后指挥人是调查局和特案局联合通缉的要犯,住持不要犯糊涂!” 老住持沉吟片刻看向时七:“老衲可以告诉你们那人在哪,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完成一件事”, 秦四语抬了抬眼,道:“什么事?” 老住持道:“三世寺世代住持都要求看守一样东西,等待它的主人将它拿回,现在终于等到了,时施主,请随我来” 他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脸色一瞬间变得凝重,属于时七的东西,会是什么? 秦四语在时七起身后跟着站了起来,段意和黄坚见状也跟着起身, 老住持有些无措:“你们…” 秦四语眼角低垂:“我现在是她的监管人,要求跟她一起” 段意和黄坚也纷纷找借口要求一起,一时间现场有些混乱,时七看了看一脸坚持的几人,又看向面带为难的老住持, 她对老住持说:“没关系,请住持带路吧”, 老住持长叹一声,带着几人来到前院供奉的菩萨像后,在菩萨像后竟然还藏着一道暗格, 他从暗格里拿出一盒红木盒子递给时七:“时施主,打开吧”, 时七接过盒子,抬手打开了上面的锁扣,里面除了盛放东西的锦布之外,再无其他, 时七将盒子翻了个底朝天:“这里面,没有东西”, 老住持听到她的话,身形晃了晃就要向后倒去,还好被一旁的小僧搀扶住, 他颤抖地指着盒子:“不可能,怎么会丢了!这几天有谁来过这里?” 小僧努力回忆着:“这几日寺院一直没对外开放,对了,昨天那个人来了,他说找您有事,我…我就让他进来了” “那个人”,秦四语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小僧看了看老主持,似乎不确定要不要说出来,老住持咳嗽两声,缓了缓气, 他苍老的声音响起:“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他不是玄界的人”, 一听到不是玄界中人,段意急忙问:“他叫什么名字?” 老住持摇了摇头:“不知,但是他和菩萨有缘,我们也没多追问” 秦四语哼笑一声:“和菩萨有缘,这寺里供奉的是地藏王,和他有缘的只能是幽冥界的人,你们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小僧答道:“他一直披着黑色的袍子,对了,他还一直拿着一根黑色锁链,每次走路都拖着” 时七拿着盒子的手骤然收紧,盒子尖锐的边沿扎在手心的伤口上,丝丝痛意从手心传来, 但此刻的时七无暇顾及,她一字一句道:“是雨将军,上次抓我的就是他!” 秦四语脸上似笑非笑:“还真是巧了,我正愁找不到他呢,没想到送上门来了”, 黄坚问:“住持他现在在哪?” 老住持道:“就在三长山上” “没有准确位置吗?三长山可是条山脉,这要找到什么时候”段意面上染上一抹担忧, 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们的搜捕被他察觉到,到时候扑了个空,再想找他们可就难了, 老住持听了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他们来带院中的一口井旁, “这口井,就是传说中能看到前世今生的井?” “没错,不过这口井之所以有观前世今生的能力,是借助着盒子里的东西的力量,现在…唉” 老住持扶着井沿叹息不已,没想到世代看守的东西,好不容易等来了它的主人,却又发生了这种事, 老住持说:“之前那人向三世寺借了一个地方,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人在不在那里” 段意道:“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去找” “山洞,通过这口井里的通道可以直接到那里” 时七嘴角抽了抽,怎么又是井,上次也是,去井里结果碰到了莫青鸾,这次又要下井,幽冥界的人怎么都有钻井的癖好? 看着井里泛着波光的井水, 时七说:“可是这里面都是水,难不成要我们进到水底?” 秦四语道:“还有没有其他通往山洞的路?” 老住持点头道:“有是有,不过到那里的时间要长,还很危险,这口井是最近的途径” 段意道:“时间不是问题” 老住持很是疲惫,他向他们指明另外一条,便由小僧搀扶着回了禅房, 秦四语目光幽幽:“跟紧我”, 说完他手指掐诀,一条漆黑的鬼道凭空出现,他抬脚率先踏了进去, 在鬼道里刚走了几步,眼前就出现了亮光,从鬼道出来,时七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悬崖边,脚下是奔腾的河流, 突然,她背后被人拉了一下,是秦四语,他拉着她向后退了几步,远离危险之地, 段意在悬崖边向上看了看:“难怪住持说有危险,谁能想到一个山洞的出口竟然设在悬崖边” 黄坚问:“我们直接进去吗?” 秦四语“嗯”了一声,就闷头向山洞内走去,段意见状连忙赶到他前面,他打头阵遇到什么还有谈判的余地, 如果是秦四语打头阵,以他的性子,估计见一个杀一个,自己还要被锁天链惩戒,收拾残局的还是他,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段意在前头边走边想,顿时觉得自己做出了非常明知的决策,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诵经声, 时七忍不住说:“这群人一边吃人一边诵经,是在赎罪吗?” 秦四语侧耳听了一会,低声道:“不是赎罪,是在祈祷,祈祷赐予他们更多的食物”, 段意咬牙切齿说:“真是一群畜生!” “入我长生,必得永生,愿神赐我长生寿命,赐我健康身躯” 一道嘶哑熟悉的声音传入时七耳中,她眸光一闪,就要向里面走,却被秦四语拦下, 时七道:“就在里面,我听到他的声音了,错不了!” 黄坚手中拿着红符,和段意对视一眼,双方同时点了点头, 段意对秦四语说:“这里面还有人类,虽然是群败类,但是还要交给调查局,如果情况不对就…” 秦四语皱眉:“知道,动手” 段意讪讪的咧嘴,几人谨慎的进去,越往里走,里面的空间越大, 大到时七都忍不住惊叹,这么大的山洞,怕是要把整个山都挖空了…… 第74章 击杀雨将军 山洞的正中间架起一个高高的祭台,周围站满了之前在地下室抓到的黑袍人,周围光线很昏暗, 雨将军就站在山洞里的祭台之上,他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什么骨头做成的手杖, 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厉声喝道:“什么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黑袍人全部转向几人的方向,他们黑袍下的眼中透露着麻木和贪婪,唯独没有一点人性 时七召出修罗伞,她一字一顿:“来杀你的人” 雨将军看清来人,轻蔑一笑:“原来是你,上次是公主阻拦,让你跑了,这次你走不了!” 说完他一个挥手,锁魂链从宽大的袖袍里甩出,直指时七的方向, “哧!” 不待时七出手,原本奔向她的锁链直接被弹飞出去,雨将军脸色有一丝诧异,怎么可能,他的攻击一直没空手过, 时七身后的男人慢慢走到前面,借着昏暗的灯光,雨将军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 他顿时瞪大眼睛,微不可察的后退一步,秦四语!是秦四语!他怎么会在这里! 雨将军转身划向空中,想要逃离这里,秦四语慢条斯理地动了动手指,原本打开的一条裂缝转瞬消失, 雨将军伸手捞了个空,他隐藏在兜帽下的眼中此刻充满了恐惧,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秦四语,我和你无冤无仇…” “一介蝼蚁,谁准许你直呼我的名讳!” 秦四语懒懒地抬了抬眼,这句话语气平淡,仿佛再说今晚吃什么一般平常, 但其中的威压让雨将军再也支撑不住,他后退几步,膝盖一弯,直直的跪在祭台之上,动弹不得, 秦四语眼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阿七,他是怎么对你的?” 时七道:“用锁魂链绑我,还把我吊在幽冥烈火上面威胁我,对了,他还踹我!” 秦四语了然的“哦”了一声,他轻声低语:“我帮你出出气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扬手间,五个圆乎乎的光球浮现在身前,指下掐诀,光球弹了弹,直冲祭台而去, 顿时,祭台之上响起雨将军撕心裂肺的嚎叫,刚才圆润q弹的光球化作利刃,狠狠划过他的身躯, 雨将军的黑袍破烂不堪,他面容扭曲,身体却在秦四语的威压下动弹不得, 他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光球化作的利刃一片片削下,血肉混着衣袍掉落在身旁,这是一场残酷的凌迟, 秦四语嘴角挂着笑意,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犹如刑场的一幕, 时七没想到他说的帮她出气是用这种方式,看着祭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那是已经不成人形的雨将军, 她微微错开眼,秦四语余光看到她的动作,抬手遮住她的眼睛,附在时七耳边轻声哄道:“不要怕,我会处理干净”, 一旁的黄坚眼中盛着恐惧和庆幸,他恐惧秦四语的实力,仅凭几到光刃就可以让修罗级别的鬼修生不如死,也在庆幸自己没有与他为敌, 段意则脸色很是难看,秦四语还是没变,折磨人手段残忍无情,却又偏偏吊着一口气,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祭台上,雨将军忍着割肉削筋的痛苦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她的东西在我这!” 秦四语打了个响指,翻飞的光刃停在半空, 他轻描淡写道:“交出来,饶你不死” 雨将军声音颤抖不止:“东西就在祭台上,你们可以来拿” 秦四语对时七轻声嘱咐道:“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他抬步慢慢向祭台走去,经过段意时被他叫住,段意眼中警惕不减:“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秦四语垂下眼:“…那是她的东西”,就算是假的他也认了, 说话间他的脚步未停,祭台上的雨将军嘴角慢慢勾起诡异的笑容, 他对一直站在台下的人群指挥道:“去!杀了他,他的血肉是长生的最好养料!” 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群听到他的话瞬间蜂拥而上,秦四语左右躲闪,他抬手掐诀,手腕处却突然一紧,金红色锁链若有若无出现, 无尽的钟鸣再次响起,秦四语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他再次试图抬手,身子却被锁天链狠狠向后一拽,让他无法前进半分, 秦四语再次被锁天链压制,他困在雨将军周围的威压骤然消失,跪下台上的雨将军忍着痛苦慢慢站起身, 他吐了一口血,脸色狰狞却仍阻挡不住其中的得意:“锁天链果然还在,我若乖乖交出来,恐怕早就被你杀了”, “铃—” 清脆的银铃声响彻山洞,修罗伞向雨将军袭去,段意和黄坚也趁此机会,将秦四语拉回, 段意一掌打晕一个扑上来的人,对秦四语说:“法诀的时效又缩短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要硬撑” 秦四语对他的话不作应答,他竭力平复着心绪,皱眉看向祭台,祭台之上,时七和雨将军打作一团, 雨将军的身体尽管被秦四语削的血肉模糊,行动受限, 但他毕竟是莫玄的亲信,家族又与幽冥王族血脉有关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时七抬手用修罗伞挡回锁魂链的一击,转身向后退了两步,她甩了甩手上被溅上的血迹,动作间有些嫌弃, 雨将军拿着锁魂链的手已经没有多少血肉,有的地方甚至还泛着阴气,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时七眼神锐利,一眼看到他之前拿着的那根不知名的骨头做的手杖上闪烁的一点白色莹光, 她眼睛微眯:“把东西还给我,我让你死的痛快” 雨将军听了,忍不住大笑:“让我死的痛快,你先有那个实力再说” 说完,他再次向时七袭来, 黑色的鬼纹自眼角、脖颈溢出,原本泛着粉意的指甲慢慢变长,染上漆黑, 抬手一把抓住甩向她的锁魂链,另一只手操控修罗伞,修罗伞猛然化作一把红色利刃,冲向雨将军的眉心, 雨将军躲闪不及,不得已抬手硬抗下这一击, “砰!” 巨大的声响在祭台上响起,一阵烟尘散去,雨将军被修罗伞钉在祭台之上,锁魂链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伸手试图抓起一旁的锁魂链,胳膊奋力抬起,最后又重重落在地上, 时七单膝跪地,使用修罗鬼相几乎消耗了她的所有力气,她脸色苍白,喉间涌出一阵血液中独有的铁锈味, 她大口喘气平息着燥乱的鬼气,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咳一声,带出些许血丝,钉在雨将军眉心的利刃回到时七身边, 时七勉强支起身体,嗓音犹如二月寒冬般冰冷:“我说过,再见面,一定会杀了你”… 第75章 你回来了 时七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杖,手杖上的那点莹白光芒感受到她的气息,闪烁的光亮越来越强烈, 将它从手杖上扣下来,莹光瞬间暗淡,她这才看去指间的东西,是一小片妖丹残片, 手腕上的锁天链渐渐消退,秦四语微微用力,躲过一个黑袍人的攻击踏上祭台, 时七看到秦四语,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她扬了扬手上的妖丹残片,秦四语轻笑,正要开口说什么, 就在此刻,变故突生,一道裂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时七身后,从裂缝之中探出一掌,那一掌裹挟着阴气直直打在时七身上, 时七察觉到时已经躲闪不及,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血气涌出,她猛然呛出一口鲜血,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被她紧紧攥在掌心的妖丹残片沾染到她的血液,轻轻闪了闪,慢慢融进她体内, 刚踏上祭台的秦四语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紧:“阿七!” 裂缝里的人慢慢从中走出,莫玄弹了弹衣角,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雨将军, 他轻笑一声:“没想到,本殿下坐下的四大将军会死在一个修罗鬼的手中,真是废物”, 秦四语闪身接住倒下的时七,周身戾气再也无法压制,手腕上金红的纹路闪烁不定,刚刚被压下去的锁天链似乎随时都要出现,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抱着时七的手加了几分力气,怀中本该昏迷的少女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秦四语低头看去,她眼睛依旧紧闭,但是抓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点了两下,秦四语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个动作…是她! 莫玄看着跪在地上抱着昏迷不醒的时七,想要反击又被锁天链紧紧束缚住的秦四语,眼中满是快意和嘲讽, 他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仔细看着秦四语, 片刻后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这不是,秦少主,不对,是长生界界主,这是怎么了? 哦,对对对,本殿下想起来了,你现在被锁在玄界,嘶~那不就是,玄界的看门狗吗?” 面对莫玄的冷嘲热讽,秦四语低着头抱着时七一动不动,周身的戾气也一瞬间消失不见, 莫玄嘴角抽搐一瞬,眼中满是怒意,如今秦四语早已沦为丧家之犬,却敢对他的话不做理睬,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抬手凝聚阴气就击向秦四语,祭台之下的黑袍人在雨将军死后行动就慢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段意和黄坚快步来到祭台之上,段意见状快速出手,挡下莫玄对秦四语的一击, 他厉声道:“幽冥二殿下,擅自来玄界是不是不太好啊” 莫玄后退几步站稳身子,他攥了攥手指,眼中晦涩不明,这一击,几乎使了半成的阴气,却被眼前这个中年人类抵挡住了, 莫玄道:“你是谁?竟然知道本殿下的身份” 段意客气道:“我是谁幽冥二殿下估计不清楚,但是我和你的姐姐莫青鸾交流较多,倒是知道不少二殿下的事, 你放纵下属在玄界传播邪术,残害玄界之人性命在先,现在又未下拜帖擅自来到玄界,幽冥界,是想无视四界协议再次掀起战乱吗?!” 莫玄听到莫青鸾的名字忍不住冷哼:“和她有交集的玄界之人,你就是特案局局长”, 说完他嗤笑一声:“局长是误会本殿下了,这些人是主动追随长生的,本殿下只不过是略提建议,至于其他的,怎么能和本殿下有关呢?” 黄坚说:“南盟大学有人信喝人血能长生的邪术,厉鬼的事也是你们的手笔!” 莫玄拍了拍手:“本殿下是在做好事,那人无辜惨死,本殿下不过是帮他一把,让他报仇而已,有什么错吗?” 段意向黄坚使了个眼色,现在带秦四语和重伤的时七离开是关键,其他的稍后再追究, 黄坚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抬手从符盒中拿出一张黑符, 段意语气缓和:“你的下属既然已死,二殿下即刻返回幽冥界,这件事就此做罢,二殿下觉得如何?” 莫玄突然大笑,似乎听到了很可笑的话一般:“本殿下觉得,不如何,今天,谁也走不了!” 说完他身后出现两把漆黑鬼刀,鬼刀刀尖指向秦四语几人, 一直不说话的秦四语突然低笑一声,他抬起眼皮直直地看着嚣张的莫玄:“今天走不了的说不定是谁呢”, 莫玄脸上彻底染上愤怒,他抓起双刀就向秦四语攻去,段意本要出手却被秦四语拦下, 鬼刀直逼秦四语面门,却在离他一指之遥停下了攻击,准确来说,这一击被挡下了, 躺在秦四语怀中的时七慢慢睁开双眼,她的瞳孔冷漠毫无波动,就这么静静地和袭来的莫玄对视, 莫玄心中骤然一寒,这双眼睛,是她! 想到某个人,他侧身闪躲一步,而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一把血红利刃直直的插在地上, 莫玄握紧手中的鬼刃,时七翻身站起,歪头看着他, 她的声音冰冷毫无起伏:“莫、玄” 莫玄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堂姐” 见时七一直没动作,他变脸迅速,象征性的微微躬身:“今天就到这里,后会有期” 秦四语低声问:“这就走了?刚才不是不让走吗?” 他说完这句话,原本一动不动的时七瞬间移到莫玄面前,属于大妖的威压让莫玄有一瞬间的窒息, 原本正要抬手打开界门的莫玄被突然袭来的妖力打乱, 他狼狈的躲开她的一击,伸手想要再次尝试打开界门,可是却没有了机会, “嗤——” 刀刃刺入血肉发出的沉闷摩擦声,在莫玄耳中无限放大, 他眼睛大睁,看着穿过腹部的血刃,刃尖缓缓向下滴淌着血珠,手中的鬼刃掉落在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血刃的主人没有停留,她面无表情的将血刃拔出,手腕用力,这一次的目标是莫玄的心脏, 突然,她拿血刃的手僵住了,脸上闪过片刻的恍惚, 莫玄捂着腹部,趁她停下之际,划开裂缝,进入界门逃回了幽冥界, 时七神情再次恢复冷漠,看着消散的界门,愣在原地,血红利刃自她手中脱落,化成朱红细镯重新回到她手腕上, 她转身慢慢来到秦四语身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寒冰般的眼眸在周围火光的映射下似有星点闪烁, 秦四语抬手握住放在脸庞上的手,他声音喑哑,轻轻唤道:“颂颂,你回来了”… 第76章 锁天链解 她抬起他的双手,看着手腕上的金红纹路,一滴泪夺眶而出,她就这样低着头无声的哭泣, 秦四语手忙脚乱的擦着她脸上的泪:“不哭不哭,颂颂,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她抓着他的手,慢慢阖上双眼,阻挡再次掉下的泪珠,染血的双唇轻启:“择、成、明、镜、解”, 话音落下,秦四语手腕上的金红纹路剧烈闪动,束缚他千年的锁链第一次完整的显现出真身,一条长长的金红链条蔓延至无尽的远方, 顷刻间,剧烈的钟鸣从四面八方传来,钟声洪亮悦耳,毫无之前的震人心肺, “咔哒!” 秦四语手腕上的锁天链应声断裂, 霎时间,一阵清风袭进山洞,吹散了沉闷的腥臭气息,钟声悠扬持久,似是对他解放的欢呼, 段意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这一幕吃惊之余,他也清醒知道,锁天链解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秦四语, 四域之主的位子,注定是他的,倘若秦四语真的登上域主之位,四界…还能安稳如初吗? 秦四语被困在玄界几近千年,欺骗!背叛!围困!争夺!每一件事都势必会掀起四界动荡, 段意和黄坚互相对视一眼,将警戒的目光齐齐对准了秦四语,这个几分钟前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男人, 而被两人忌惮的当事人却对此事视若不见,他眼中只剩下身前的女孩, 秦四语向前半步,语气中带着乞求:“颂颂,我找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睁开的双眸中闪着细碎微光,她唇角勾了勾,静静地看着他,身体一软就昏倒在秦四语怀中,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段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揉了揉眼, 再次看向抱着时七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秦四语,他不得不怀疑,眼前的秦四语是个假货,真的其实早就回长生界了, 在段意的怀疑眼神下,秦四语终于动了,他抱起昏迷不醒的时七,转身看向两人,脸上无悲无喜, 他挑了挑眉:“不走吗?” 段意被他说的第一句话打的一个措手不及:“不是…啊?” 秦四语略微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抱着时七就向外走:“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想走就待在这吧”, 黄坚率先回神,他拍了拍段意,示意他快跟上, 几人通过秦四语开辟的鬼道回到三世寺,老住持正跪在佛堂前,诵经念佛,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老住持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见面礼,秦四语这一次罕见的点头回礼 他看着怀中的时七,声音沉稳道:“四语在此谢过三世寺的世代看守之恩,如若寺中有难,可向云城秦时酒馆寻求帮助,秦时酒馆定当竭尽全力” 老住持道:“前尘事已尽,不负眼前人,既然此事已了,施主请回吧”, 秦四语神情一顿,随即道:“住持的话,我记下了” 秋日的清晨开始有些丝丝凉意,窗外是鸟儿清脆的鸣叫,楼下传来店铺老板悠闲交谈的声音,一切都是这么的和谐美好, 但是这些美好很快就被一阵敲门声打破,蒙在被子里的人动了动,时七掀开被子睡眼朦胧的坐起身, 赤脚走到门前,开门,拿药,喝药,关门,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迟钝和犹豫, 门外托着托盘的素娘似乎也习惯了她的举动,看着她吃了药,转身向顶楼走去, 顶楼,秦四语在给小花园中生长的奇花异草浇水,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上扬,就连看向花草的眼神中都透露着慈爱, 听到有脚步声渐近,他浇水的动作却未停,素娘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直到将水壶的最后一滴水洒尽,秦四语这才问道:“她身体怎么样?” 素娘回道:“主事的伤基本好的差不多,可以停药了” 秦四语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说:“停药的事你来安排就好,阿七身体有任何异样,及时告诉我” 素娘低头应下:“是,素娘先告退” 秦四语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随后将目光再次落到院中的奇花异草上面, 他弹了弹身前的一棵结了鲜红果实的半大果树,动作间有些不满,但又快速摸了摸刚才手指弹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秦四语懒懒开口:“快点长大吧,阿七可等着吃呢,再不长大,砍了你当木材烧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在他走后,那棵半大的果树树身明显的抖了抖,枝上坠着的红果颜色似乎都深了几分, 时七吃完药回到床上,蒙着被子翻来覆去好一会,终于放弃再次入睡的想法, 她呈大字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 山洞中的事一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在山洞里被一掌拍晕了过去,醒来就躺在酒馆里, 后来她也找秦四语问过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打她一掌的混蛋抓到了没有, 秦四语却一句话概过,后来就一直呆在顶楼不出来,除了每天嘱咐她按时吃药,几乎见不到他的人, 她翻了个身,抱着个玩偶看着窗户的方向,窗户半开,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上面纯手工绣制的精美花纹栩栩如生, 时七屋里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秦四语一手操办,每一样家具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她起身来到小阳台的藤椅上坐下,看着楼下的光景,逐月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或许是现在天气凉爽,来往的游客多了不少, 关长生教派后续的事时七听黄思思提过一次,段意所在的特案局对外宣布此次事件对玄界社会产生巨大影响,幕后真凶已经被当场击杀, 事后,特案局联合玄界各地的调查局对各地进行全面搜捕,鼓励群众积极参与,一旦发现并举报,就可以去当地调查局领取丰厚奖励, 一时间,整个玄界积极出动,将长生教派残余分子一举拿下, 历时二十天之久,这场轰轰烈烈的行动在最后一个残余信徒被抓后盛大落幕。 “哎,你这套衣服在哪买的?这种款式的我还没见过呢,好漂亮呀” “你说这个吗,这是我去西南山寨旅游买的,漂亮吧” “好看好看,你说的西南山寨是哪里啊,那里好玩吗?” “好看,超级好看,偷偷告诉你们,我还在那里见到了大巫师,就是传说中穿着古怪袍子的那种巫师”… 第77章 我带你去买 楼下几个女生的说话和惊叹声传入时七的耳中,女生说话的声音不大,时七又三楼,她并没有刻意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 但是时七是鬼修,本身耳力视力就出众许多,这些话一字不拉的被百无聊赖的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时七探头看去,就看到说话的女生穿着一套藏蓝色绣着金色兽纹的衣服, 上身短袖,下身长裙,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腰身,一串银制薄片悬挂在露出的腰身上, 每个银片上面都画着精巧的符文,女生转身间,那串银片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衬得女生灵动娇俏, 时七瞬间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艳,哇,确实好漂亮,特别是那金色兽纹,绣工精巧, 那头野兽外形像只兔子,但那纹路又和人脸相似,它身形优美灵巧,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布料, 时七咬着指甲观察了好久那个女生衣服上的野兽纹路,脑海中反复搜索自己见过的生物,这个兽纹和她见过的所有生物都不同, “咚咚咚” “阿七,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秦四语的声音,时七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开后,不待秦四语开口,时七就拉着他来到阳台,让他看楼下的那几个女生, 几个女生就在酒馆对面的店铺外挑选纪念品,完全没注意到三楼阳台站着的两人, 秦四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闲散的倚在栏杆上:“这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说完他抬手敲了敲太阳穴,似乎有些苦恼:“不过讹兽纹的衣服,只有西南边境那边才有吧” 时七抓住了秦四语话里的关键词:“原来这个叫讹兽,长得真好看,真的有这种生物吗?” 秦四语语气随意道:“有啊,不过讹兽这种生物一直隐身山林又能言善辩,善于蛊惑人心,凡是在山里遇到它的人都要倒大霉咯”, 接着,他睫毛一动,看向时七的眼中闪着细碎光芒:“这件衣服你穿上肯定好看,走!去西南,我带你去买!” “啊?!” 时七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不是在说讹兽吗?”怎么转到她身上了, 而且那是去西南边境啊大佬,这么随意就决定的吗?! 时七被突然来兴致的秦四语一路从房间带到顶楼,百茗和黎壬一脸稀奇的围着那棵结着红果的半大小树说着话, 两人见到秦四语拉着时七上来,纷纷看向秦四语, 秦四语见两人都在,于是说:“我和阿七去一趟西南,百茗,你转告素娘,这几日让她负责接取委托的事,黎壬,你和辅星负责看店”, 百茗问:“西南边境地势复杂,毒蛊盛行,老板怎么突然要去西南了?” 时七一边看树上的红果一边说:“因为要买衣服”, “买衣服?主事缺衣服了?” 黎壬扇着扇子:“我这就让人从妖界蛟女那买一批料子,给主事再做几套”, 见时七没有说话,百茗以为她不喜欢妖界的,于是也说:“玄界这边也有最新的款式,妖界的衣服主事穿腻了的话,我让他们去玄界买” 时七听着两人的提议一阵头大:“不…不用了,我有衣服”, 街口的那家服装店就很好,而且你们说的那些根本不适合日常穿啊喂! 秦四语眼含笑意为时七解围:“买衣服是顺道,阿七这一个多月一直待在酒馆养伤,怕她无聊,我带她出去玩几天”, 百茗和黎壬听后也笑了:“好,我这就去和素娘说,用不用我通知西南苗家,让他们…”, 秦四语抬手打断:“不用,这次是带阿七去散心,我不想有外人打扰”, 黎壬用扇子轻轻拍了拍时七的头:“主事好好去玩吧,老头子就先走喽” 时七眯着眼笑道:“那就辛苦黎叔啦,回头给你带纪念品” 说着她双手抱拳有模有样的对着黎壬小小鞠了一躬, 黎壬哈哈大笑两声,对秦四语说了一声,就摇着扇子和百茗有说有笑的向楼下走去, 结着红果的小树长势喜人,一个多月不见几乎快和时七的腰差不多高了, 时七拿着一旁的洒水壶给它浇水:“没想到真能活呀,还结果子了” 秦四语温声道:“再浇下去,它就要淹死了,朱云果耐旱,一个月浇一次水就好” 时七放下洒水壶,看着朱云果的眼中满是喜爱,这棵树是前阵子洛闻差人送来的, 时七听来黎壬说朱云树结的果子很好吃,立马就种在了顶楼秦四语的小花园里,一连几天,每天都要上来瞧一瞧, 后来因为长生教派的事耽搁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次来看,竟然结果子了! 秦四语轻笑着看着时七,语气里满是宠溺:“在这里看着也不会立刻吃到,去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西南边境买衣服” 时七回去简单的收拾一番,就跟着秦四语进了鬼道,两人在鬼道里走了一阵,再出来就站在一座古寨前, 寨子建在半山腰上,即使在植物将枯的秋季,这里的植物也丝毫没有任何凋零之色, 寨子四周被高大苍翠的数木环绕,只有一条人工打磨出来的石板路,周围萦绕着阵阵虫鸣, 时七僵硬的看向四周,第一次这么质疑秦四语的能力, “老板,你,开错道了吧?谁家商铺开在深山老林里?” 秦四语:“没错,那个人的衣服虽然做工精致,但还是掺杂着机器的痕迹,这里才有真正的纯手工艺”, 时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其实,我只是想看讹兽…” 秦四语坚持:“可是我想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时七:“……”我又不是洋娃娃,而且,也用不着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吧, 秦四语带着时七拾阶而上,他们沿着遍布青苔的石板路进入古寨, 进了寨子大门就是一条更宽的石板路,房屋错落有致的建在路两旁,这些房屋紧闭,似乎无人居住, 可从寨子里的一些摆设中还是能看出生活的痕迹,一家房屋的窗子上放着的机器制作的拨浪鼓透露着他们还和山下的现代生活有联系, 这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牛角,有的牛角很旧,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有的似乎刚挂上没多久,上面还带着丝丝血迹… 第78章 有东西在拍我肩膀 一阵凉风穿过,发出轻微的呼啸声,周围树叶哗哗作响,房屋前挂着的牛角相互碰撞发出“邦、邦”的声音,透着一股荒芜感, 时七吞了口唾沫,她紧贴着秦四语,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低:“老板,这里真的能住人吗?” 秦四语感觉到抓着他胳膊的双手在微微用力,轻笑着安慰道:“这些牛角是他们的信仰,他们认为牛角可以带来好运”, 时七结巴道:“原来是这,这个意思,不错,很好” 秦四语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这么害怕啊,嗯?” 时七反驳:“我胆子大着呢,就,就是,挺有压迫感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发泄似的掐了掐手下的胳膊,惹来胳膊主人又一阵的轻笑,时七窘迫低头, 突然,时七肩膀从后面被拍了一下,她瞬间像被摸了尾巴的猫一般迅速转身,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秦四语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举动, 时七疑神疑鬼的看了一圈:“老板,你没感觉到什么吗?” 秦四语挑眉:“没有啊,阿七发现什么了?” 时七搓了搓胳膊:“刚才,有东西在拍我肩膀…” 她话音刚落,肩膀又被拍了,还是两边都被拍了一下,这次时七没有回头, 她僵在原地,无措的看着秦四语,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声音都在颤抖:“老板,我不会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秦四语笑容爽朗,抬手勾了勾时七的鼻尖,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宠溺:“我的阿七啊,真是个傻丫头”, “略略略,姐姐胆子好小哦,胆小鬼胆小鬼” 稚气的声音从时七背后传来,一个穿着黑色银纹小褂的小男孩从她背后跑开, 在小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位头戴牛角,面容严肃的年轻女人,牛角很大,女人却走的很稳, 周围的房屋里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房屋接二连三的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瞬间,转角处,房屋内,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出,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和时七见到的那名女生身上款式差不多的衣服,每件衣服上都绣着活灵活现的讹兽, 他们眼中充斥着警惕和凶狠,有的手中还拿着榔头,有的胳膊上缠着鳞片布满花点的长蛇, 秦四语不着痕迹的将时七护在身后,他漫不经心的看扫了一眼这群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第一个出现的女人身上, 女人慢慢走到到两人面前,静静打量着秦四语和时七,秦四语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他眼中毫无波澜,静静地和女人对视, 片刻后,女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四语拿出一把牛角梳:“我来找大祭司” 女人看到梳子,眼神逐渐从警惕变得尊敬,她挥了挥手,寨子里警惕的人群瞬间松懈下来, 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脸上也露出笑容,三五一起聚在一起用他们听不懂的话聊天, 女人用标准的现代语言说道:“你们跟我来”, 女人在前面带路,秦四语牵着时七跟在后面,手心传来丝丝痒意,秦四语轻轻低下头, 时七附到他耳边问:“老板,你给她看的那把梳子,是用来干嘛的呀?” 秦四语轻笑一声回道:“之前我偶然来过一次,顺手帮他们镇压了试图冲出封印的邪物,这里的大祭司就给了我这把梳子,算是个信物吧” 时七惊奇:“这么偏的地方都能被你找着?” 秦四语垂下眼:“都说了是偶然,你怎么和辅星一样问题这么多?” 时七不服:“我才问两句,怎么就多了,不要拿我和辅星比,我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 秦四语问:“那你说说,你是什么层次?” 时七竖了竖大拇指:“我,是这个,他,是这个” 说着她又伸出小拇指,动作夸张,语气还颇为自豪, 秦四语被她的动作逗笑,那双一直深不见底似藏有万般心思的黑眸,在此刻都变得温柔遣倦, 他一边笑一边伸出两根手指,说:“你俩都是这个,半斤八两” 时七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印象里的秦四语一直都是温润懒散的样子,对什么事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秦四语这么少年气的笑容,张扬,肆意,似乎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样子, 但是,他话里藏不住的揶揄语气还是惹得时七忍不住抬手锤了一下他的胳膊,秦四语没有躲开,任由时七这一拳落下, 他搓了搓时七的手:“手有点凉,冷吗?” 时七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傲娇扭头:“我手不冷,心冷,你的蔑视深深的扎在这!暖不回来了” 秦四语被她的小表情彻底取悦,他下意识贴近,伸出的手僵了一下,方向一转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 时七低下头,她捏了捏被秦四语拉着的手,手心里还残余着秦四语手上的温度,暖洋洋的, 又来了,她手下用力试图压下快速跳动的心脏,又是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呀! 打闹结束,他们脚下不停跟在女人身后,又走了一段路,来到寨子最高处的一户石头垒成的房子前, 女人上前敲了敲紧闭的屋门,用他们听不懂的话朝里面说了几句,屋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用同样的语言对女人说了几句话, 女人转身对秦四语说:“两位先跟我来,大祭司这就到” 说完就带着秦四语和时七进入屋子旁边的有人工开凿痕迹的山洞里,山洞里摆放着桌椅和火炉,俨然是个会客室模样, 女人带他们来到这里就离开了,两人坐下没一会,就见一个头戴牛角的年轻男人扶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佝偻身子,脸上画着看不懂的花纹, 她另一只手拄着拐杖,拐杖上挂着一些不知名的碎骨和牙齿,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石头,但最多的还是牛角, 她坐在两人对面,对年轻人说了句话,年轻人点了点头, 他对秦四语开口道:“贵人前来有什么事?” 秦四语:“想买一套当地的衣服,要最精细的,我知道你们这里的服饰不会轻易给外人穿戴,我可以拿这些换” 说完他拿出一个木盒,将它打开推到大祭司面前,一颗颗大小均匀的夜明珠整齐的码放在盒子里,夜明珠在昏暗的山洞里泛着微微光泽, 年轻男人被木盒里的夜明珠震撼到,他面上有些为难,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向大祭司复述了秦四语的话… 第79章 你也不想让她想起来吧 大祭司听后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同样被夜明珠震撼到看直了眼的时七,又说了一串话, 年轻男人道:“大祭司说,既然是贵人的要求,又不是什么难事,自然可以,这盒夜明珠贵人收回吧” 秦四语拒绝:“其实,我给这盒夜明珠,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想见一见讹兽” 年轻男人将话翻译给大祭司,大祭司听完又说了几句话, 年轻男人道:“大祭司问,贵人为什么要看讹兽?” 秦四语看了眼时七,说:“她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是在你们外族改制过的衣服上,有些好奇,所以我就带她来看一看” 大祭司听完年轻男人传述的话,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这次她对年轻男人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年轻男人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道:“讹兽是我们寨子的圣兽,但是它一直行踪不定,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我们也无法掌握它的行踪, 不过贵人您要的衣服我们需要几天裁制,在这期间你们可以住在寨子里,寨子所有地方都对你们开放,你们可以自行寻觅讹兽的踪迹”, 年轻男人说完,向外面吆喝一声,一阵银铃由远及近,一个小女孩摇着腰间的铃铛蹦蹦跳跳从外面进来, 小女孩看了看时七,又看了看年轻男人,年轻男人对她说了几句话,小女孩听了连连点头, 年轻男人说完又对秦四语说:“这是我阿妹,我让她带你们去你们要住的地方,稍后会有人去为贵人的…朋友量尺寸” 小女孩走到时七身前,拉起她的手向外走,时七精致的桃花眼眸新奇的睁大,她捏了捏小女孩肉肉的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小女孩拉着她在前面走,秦四语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看到时七脸上洋溢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勾起嘴角, 两人跟着小女孩下了几层台阶,又拐了个弯,在一个房屋前停下, 小女孩指了指时七,又指了指房间,示意她这个是她今晚要住的地方, 接着她又朝秦四语招招手,带着秦四语走到斜对角的房屋,指了指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小女孩又摇着腰间的铃铛离开, 时七推门进去,屋子里不是她想象中的原始样子,相反的,这里很干净,原木打造的家具,床头上挂着牛角铃铛,床铺柔软,被褥齐全, 她的东西都由秦四语拿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出门去找他, 结果刚来到秦四语住的房屋前,就看到屋子房门打开,时七的背包放在木椅上,而秦四语则不见踪影, 时七屋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他的身影,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去哪了? 被时七惦念的秦四语此刻正坐在刚才的会客室里,他面前坐着不是大祭司,而是面无表情的洛闻, 洛闻曲起一只手指敲了敲桌面:“她被带去幽冥界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秦四语语气很淡定:“这件事过去很久了”, 意思很明显,已经过去这么久,而且时七也被他平安带了回来,洛闻也没必要知道, 洛闻听后面上渐渐染上怒意:“秦四语!妖界才是她的家,本王才是她的家人!” 秦四语轻笑,看向洛闻的眼中充斥着轻蔑:“家?当年时浮梦身陷囹圄你们不闻不问,现在又想要争抢阿七?” 洛闻放在桌子上的手猛然攥紧,指骨挤压的“咯吱”作响,秦四语的这番话说的不错,他无法反驳,也没有资格反驳, 洛闻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悔恨,当年他正值闭关突破,时家内部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现在,他想要把时七接回时家,就要彻底搞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秦四语又说:“就算时家想要阿七回归,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回去” 洛闻自知理亏,于是选择放弃这个话题:“你怎么带她来这里?深山老林的,到处都是虫子” 秦四语:“买衣服” “买衣服?!在这?!” “阿七见到讹兽的兽纹,一时好奇,再加上她这几日一直在酒馆待着,怕她无聊,就带她来看讹兽了” 秦四语回答的轻描淡写,洛闻听的心惊肉跳,讹兽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洛闻得益于狐族上古神兽血脉的传承,他对这些东西要比秦四语了解的多, 洛闻说:“讹兽这种生物,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小丫头现在心性不稳,极易被它勾了心魄,你多加注意” “知道了”秦四语敷衍应下,又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洛闻回道:“这次四方宴要在妖界举办,幽冥界的人一定回来,那个老东西不会放过这次向四界发出威慑的机会,你…算了,你也不去,就当我没说”, 秦四语:“谁说我不去?” 洛闻不可置信:“你去?有锁天链压制你能出得了玄界?” “之前确实去不了,原本还想着威胁段意,让他交出压制锁天链的法诀,后来发现…法诀也撑不了几分钟,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秦四语从桌上放着的果盘里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却被酸的皱了皱眉,好酸!阿七不喜欢, 这个甜,给她带点回去,这样想着,他又将手伸向了盛着青枣的果盘, 洛闻彻底不淡定了,他“蹭”的站起身,木椅被推开,与地面摩擦发出不小的声响,他却无暇顾及, 在山洞里来回踱步:“锁天链解了?什么时候解的?谁给你解的?把你放出来,不要命了吗?” 秦四语拿起一颗枣扔向还在走动的洛闻,被洛闻伸手接下并塞进嘴里, 秦四语见状,语气里的嫌弃意味更加浓重:“走的我眼都要花了,要走滚回妖界走去” 说完他伸手又抓了几颗青枣,放到从时七那拿来的放零食的布袋里, 洛闻不依不饶:“知道解开锁天链的人只有…是她解的?她是不是想起来了” 秦四语道:“没有” “她不能想起来,你也不想让她想起来吧” 洛闻的话说完,室内陷入了安静,秦四语双手交叠靠在门框边,低着头不做回答, 紧张、压抑迅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无限放大,洛闻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在等秦四语的回答,可是对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表示肯定… 第80章 祈福日初见讹兽 洛闻的声音忽地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难道还在想着域主之位?” 秦四语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和段意的问题一样,一个两个都盼着登临四方域,这么关心,要不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们?” 洛闻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到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板,你在这里吗?” 时七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刚才还在这听到声音,怎么现在又没了?” 秦四语听到时七的声音脚步动了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身看了洛闻一眼, 他说:“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没事少来”, 潜台词:快滚,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时光, 说完秦四语就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留下满脸恶寒的洛闻,你个老狗贼,算盘珠子都崩到老子脸上了! 时七站在山寨外围的一个石头上向远处眺望,一回头就看到秦四语在她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秦四语下意识张开手去接,却被女孩躲开, 时七拍了拍手:“这么点高度,小意思啦” 秦四语捏了捏布袋递给她:“尝尝,好不好吃”, 时七打开布袋,几颗表皮泛着光泽的青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她吸了吸鼻子:“是会客室的青枣!” 秦四语边走边说:“和大祭司见面的时候就看出你想吃了”, 时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要都是秦四语负责交谈,她听的无聊,眼睛就时不时就看看桌上放着的果盘, 只是没想到老板眼神这么好,和大祭司聊天还能分出心思注意到她, 从布袋里拿出一颗青枣,擦了擦,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充盈在唇齿之间, 正开心吃着青枣,余光间一抹白影从旁边的树林中穿过, 时七目光随着白影移动,白影移动速度太快,她视力再锐利,却也只看到两只兔耳,兔耳?讹兽! 她抬眼看向秦四语,后者抬起食指置于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身旁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影快速略过,没做停留,就一直围绕着两人转圈, 时七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白影似乎被她的声音吸引,突然停下了动作,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接着又突然向树林深处跳去, “啊…就这么走了?”时七有些遗憾,她还没看清它的样子呢, 秦四语安慰道:“别急,它这次应该是来试探我们的,我们不是这个寨子的人,它在熟悉气息,下次它还会再来”, 时七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好困,她看了看依旧神采奕奕的秦四语,有些疑惑, 现在已经是下午,平时这个点秦四语都要睡了,怎么今天他这么精神? 这样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秦四语听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他拉着时七慢悠悠的走回他们今晚要住的房屋, 临近房屋时,突然被人拦下,仔细看发现是带他们进寨子的那个女人, 女人道:“贵人来的巧,这几日就是我们寨子的祈福日,今晚要在白讹地燃烧篝火,大祭司让我来邀请贵人前往” 秦四语点头:“好,麻烦你带个路” 女人说完这些话就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带他们去她口中的白讹地, 所谓的白讹地就是位于寨子的上方的一片广阔的平地上,秦四语他们到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好多人, 男人们手拿工具,劈木材,垒篝火台,女人们则在一旁准备抬上来的食物, 大祭司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年轻男人站在她旁边,见秦四语和时七两人来,年轻男人将他们领到大祭司身前, “贵人在这里等候就好,有什么不解或者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问我”, 时七好奇问:“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叫我年生就好” “这里只有你和刚才带我们来的人会标准语言吗?” 年生摇摇头,说:“不是的,除了我和晚月…就是刚才带你们来的人,寨子里其他人也会一些,只不过他们不太愿意与外界交流”, 时七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坐在秦四语身边看着这些人来往忙碌,渐渐地,她聚焦的瞳孔越发涣散, “来找我,时七,来找我” 脑海中传来女人轻柔的嗓音,她在呼唤她, 时七意识混沌,这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去找她,一定要去找她, “来找我,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秦四语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阿七,阿七?” 直到喊了她第二遍,才将她从涣散的意识中唤醒,她有些惊诧的神情让秦四语拧了拧眉, 时七挠了挠头:“…我刚刚好像走神了” 秦四语眼中带上一丝审视,刚才时七的状态不像是走神这么简单, 但是他随即笑了笑,又将刚才的话说一遍:“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七摇头:“没有啊,我身体可好了,我突然想到,在祭台上我找到的残片好像不见了,老板拿走了吗?” 秦四语垂下眼:“是我拿的,交给素娘了” 时七晃了晃腿:“那就好那就好,我那么大的劲没白费,但是为什么住持说那是我的东西呀?我是鬼修,怎么会有妖丹,不会被掉包了吧?!” 还未等秦四语回答,就听到一阵振聋发聩的击鼓声, “咚!” “咚!” 平地周围放着的牛皮鼓被敲响,一阵阵的鼓声节次传来,寨子中的人们齐齐聚在篝火台旁,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 一个穿着窄袖短裙的少女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她站在中央,月光倾洒在身上为她柔美的脸庞添上一丝光辉, 身上佩戴的银饰被月色折射出点点星光,好似即将奔赴月宫的仙子, 她双手交错置于两肩,闭着眼吟唱着听不懂的歌调,曲调婉转悠扬,又带着古旧的沉淀, 少女吟唱完毕,其余的人一动不动低下头,和少女一样双手错置于两肩,默默乞求上苍赐予他们寨子全新的气运, 时七看到站在中央的少女,忍不住喃喃道:“好漂亮” 听到她的呢喃,秦四语转头看向身旁的时七,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神圣又虔诚的一幕,可是满天月色却皆落入她眼眸, 那名少女确实漂亮,但是却不如他眼前女孩的万分,秦四语有些出神的看着时七,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的一天,那一天的月光也是这么亮,站在他身旁的女孩拉着他踏入了繁华街道,坠入尘世人间… 第81章 我只要心中所愿 站在正中央的少女睁开眼,她上扬双手,篝火台瞬间燃起冲天火光,大祭司站在少女身旁高声吆喝, 人群爆发呼喊声,接着鼓声阵阵,盛大的祈福开幕在这一刻开始,围成圈的寨中人手拉手跳起他们的舞蹈, 时七回头就撞入了一双温柔眼瞳,那双眼中满是她的倒影,她一时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额头传来柔软触感,她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清楚的听到秦四语磁性又带着清冷的独特嗓音, 他说:“祝我家阿七往后余生平安喜乐,顺遂安康” 看着秦四语眼眸中的温柔与认真,时七的鼻尖传来一阵酸意,她吸了吸鼻子,扭头不去看他, “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祝老板心中所愿皆所成,早日实现宏图大业” 秦四语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他下巴抵在时七头顶,轻声道:“我只要心中所愿” , 时七双眼微睁,秦四语说的话…她好像听懂了,但是…她放在胸口的手微微收紧,又是那种感觉,又酸又暖,这到底是什么? 时七不懂,但是心脏传来的跳动告诉她,她喜欢这种情绪,她身子动了动,将脸深深埋进秦四语怀中, 两人站在人群外,秦四语的全身心都集中在怀中女孩身上,自然也没看到站在人群中央的少女眼中闪过的一抹惊艳和爱慕, 热闹的祈福仪式一点点接近尾声,秦四语带着时七和大祭司说完话就要离开,却被人拦下, 秦四语看着横在他面前的白嫩手臂,黑眸中闪过一抹厌烦,时七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他看向时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拦住他们的人,正是刚才祈福的少女, 少女见秦四语看来,脸上染上一丝羞意,她将腰间挂着的银铃解下,伸手送给秦四语, 身旁的大祭司微微倒吸一口气,她对少女说着当地的话,少女倔强回嘴,拿着铃铛的手依旧抬在半空, 站在大祭司身旁的年生喝止少女:“心慈,不要胡闹!” 时七问:“送铃铛是…什么意思呀?” 心慈睨了她一眼,直接开口:“我什么意思要你管?” 时七一脸莫名其妙,她就问了一句就被怼了,怎么着,还不让人问了?! 不待时七说话,年生直接向前一步一巴掌拍在心慈抬起的手上:“快道歉!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他这一巴掌下去,心慈白嫩的皮肤上瞬间泛起红意,心慈脸上也有些怒意,但仍不放弃, 她再次伸手,手上的铃铛晃动间发出轻微的脆响, 一直垂着眼默不作声的秦四语沉吟道:“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让人摸不透话里的意思, 年生连忙解释:“这是我们寨子里的习俗,这铃铛是女子从小佩戴到大,成年后的女子如果遇到心爱之人,就将腰间的铃铛赠与他,男方如果接下,就说明两情相悦…” “什么?!”时七大声打断他的话,胸腔中一股莫名的怒意油然而生, 她转身看向秦四语,眼中带着怒意和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不行!我不同意!你敢!” 年生眼神忐忑的看了秦四语一眼:“贵人的意思是…” 秦四语突然勾唇,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断枝,在时七的怒视和心慈的期待目光下,用断枝将铃铛挑起, 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轻佻一笑,拿着断枝的手指动了动,断枝连带着上面挂着的铃铛一块掉落在地, 银制铃铛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松散的泥土瞬间将铃铛裹上一层阴霾,心慈期待又羞涩的笑意一时僵在脸上, 秦四语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眼中却盛满了寒意,他说:“现在,还喜欢吗?” 心慈呆愣在原地,她脸上带着委屈,带着被羞辱后的愤恨,似乎从没料到这人敢这么对她, 她朱色唇瓣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大祭司和年生也没想到秦四语竟然会这么做,他们已经预料到秦四语会拒绝,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当众将铃铛扔在地上,拒绝的干干脆脆,羞辱的彻彻底底! 心慈指着他的手有些颤抖:“你!你敢这么对我!我可是圣女!是我们寨子里最尊贵最美丽的女子!你竟然敢…敢…” 秦四语突然笑出声,他伸手将处于震惊中的时七拽进怀中,抬手托着她的下巴:“看仔细了,这张脸,你,不及万分!” 心慈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她咬着下唇,被他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时七听着男人说出的话,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轻扫过耳畔,惹到她颈间传来一阵颤栗, 秦四语扫了一眼大祭司:“管好你们的人,若有下次…我是个外人,不在乎圣不圣女” 说完他拉着时七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才走了几步,身后就再次传来心慈的声音, 心慈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我,我可以接受和她一起…我可以做小”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七听到心慈这么“开放”的话,大脑再次陷入了宕机,不是,一个人…再不应该…总不会…这么离谱?! 秦四语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哼声:“抱歉,我可没圣女这么开放,我只接受一夫一妻” 他拉着时七的手又紧了紧,带着她大步离开, 一直到他们住的地方,时七才回过神,她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四语, 月光照在他丰神俊朗的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清冷凌厉,又通过他微垂的睫毛透出勾人的慵懒惑意, 那张冷淡的面容在看向她时瞬间变得随和温柔,他眼中带着笑意:“我表现的怎么样?” “什…什么?”时七结巴问, 秦四语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我说,刚才的表现怎么样?”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邀功的意味, 时七被他捏的一个激灵,她揉着被他捏的地方:“呃…表现的…挺好…挺无情,真棒” 虽然她不太理解老板突然这么问,但是根据她多年的生活经验得出,不管怎样,闭眼夸就对了! 秦四语叹了口气:“阿七,我说没说过我爱你?” “说…说过,所以?” “…算了,回去睡吧,晚安” 秦四语语气带着淡淡的疲惫,连转身都背影都透露着淡淡的忧郁, 时七回到屋里,洗漱后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满是秦四语的欲言又止… 第82章 来和我一起玩 她翻了个身,突然灵光一闪,瞬间坐起身,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她好像明白了…… 想清楚后,时七径直开门跑向秦四语的房屋,她一边敲门一边喊着老板, 在她打算继续敲下去的时候,门开了,秦四语似乎刚洗了澡, 头发还在向下滴着水,为他的脸上添了一丝禁欲的美感,他甩了甩头,对此浑不在意, 时七在秦四语开门的瞬间就扑到他怀中抱住他,语气兴奋道:“老板!我明白啦!我真的好感动啊”, 秦四语没想到她会主动抱他,伸手下意识护住时七,防止她摔倒, 他敲了敲时七的额头,哼笑道:“反应这么慢,真笨” 时七松开他,反驳道:“才不笨!” 接着她暗自嘀咕:“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就是抠了点…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还真能喜欢上你呢” “什么?” 时七的嘀咕声太过含糊,连秦四语都没有听太清, 时七松开他:“没什么,老板早点休息”, 她抬头看到秦四语正在滴水的头发,又说:“记得把头擦干再睡!” 时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秦四语告别后再次躺在床上,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阿七…阿七” 夜半时分,时七被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有人在叫她,她一边起身一边应了一句, “阿七…来呀,来和我一起玩” 时七迷迷糊糊的看向声音的源头:“谁啊?”, 窗户上映出一个黑色阴影,那影子说:“和我呀,我们今天见过面,你不想和我一起玩吗?” 影子稚嫩又夹杂着惑意的声音让时七心头一晃:“一起玩?” 影子甩了甩头,两只大耳朵模样的黑影随着它的动作晃了晃:“对啊,你想见我吗?快出来玩呀” 随着它这句话落下,窗户上慢慢映出它清晰的面孔,如兔般的优美身形,却生的一张姣好的人类面容, 它眼睛微眯,紫色的瞳孔直视时七的双眼,时七身躯微微一震,眼中一抹紫光闪过,她缓缓开口:“好啊,一起玩,我们一起去玩” 她说着走到门边,打开门,慢慢向外走去… 时七前脚刚离开她的房屋,在她斜对面的房屋躺着的秦四语就睁开了眼,他眼中清明,毫无睡意, 秦四语手指微动,一只金色灵蝶沿着缝隙飞出窗外,他坐起身,撑在床上的手指微微卷缩,静静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 半山腰的深林里的秋季比寻常更加的湿冷,清晨的露珠顺着宽大的草叶滴落地面, 秦四语的房门被剧烈敲响,他慢悠悠起身打开门, 年生着急的站在外面,晚月正从时七打开的房门内出来,她神色凝重,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见年生看过来,晚月说:“先去找大祭司” 秦四语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从阿七房屋里出来,阿七呢?” 晚月道:“贵人的…朋友,似乎没在房间” 秦四语反驳道:“不可能,阿七平时最喜欢赖床,怎么可能起这么早” 他说着有些急切要去时七的房屋,被年生拦下,面对秦四语不悦的神色,年生只能尽力平复声音说先去大祭司那里,大祭司肯定有办法找到她, 秦四语这才作罢:“行吧,那现在快去找大祭司” 年生和晚月在前面走着,秦四语双手插兜跟在他们身后,他眼神散漫,毫无刚才的焦急和担心, 他表情随意,接着耳朵动了动,注意到道路两旁发出的细微声响, 草丛中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马蹄踏在地上发出的,秦四语耳尖动了动,他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年生和晚月, 他们依旧向前走着,似乎没有听到这细微的声音,或者说,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习以为常的声响, 三人来到之前的会客室时,大祭司已经生好了火炉,她拿起水壶,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杯子里, 心慈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坐在她旁边,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就看到秦四语泛着凉意的俊逸脸庞, 视线和秦四语相碰,她脸上微红,迅速低下头,不自觉绞动手指, 她本该生气,毕竟他昨晚竟然敢当众羞辱她,可是,看到他的脸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秦四语面无表情的坐在大祭司对面:“现在可以说了吧,阿七呢?” 晚月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那是一撮白色毛发,她对大祭司说了几句, 大祭司神情震惊,她敲了敲拐杖,对年生说了几句,年生一一应下, 不待他将话转述给秦四语,就被心慈截了去, 她幸灾乐祸道:“那女人被圣兽劫走了?!哈,被圣兽带走的可从来没有回来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四语瞬间起身作势就要离开:“我要去找她” 刚起身,就被年生拦下,大祭司向晚月说了几句,晚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秦四语脸上的的焦急和不可置信让心慈脸上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 她嗤笑一声:“放弃吧,她回不来的,再美又能怎样,不还是烂在深山污泥里!” 她说完悠闲起身出去,在经过秦四语身边时又说:“昨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我喜欢你是你的荣幸,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仔细想想” “仔细”两个字她特地加重了语气,在年生训斥的声音到来之前她脚步一转离开了这间房屋, 年生语气中带着歉意:“真是抱歉,打扰了贵人,圣女从小被我们捧着长大,言语上有些不知分寸,大祭司已经让晚月组织人手,我们这就去寻找” 秦四语幽幽看向年生,他轻飘说道:“言语不知分寸,那这舌头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年生被他的眼神看的遍体生寒,他吞了吞唾沫,竭力忍住逃开的冲动,他想开口辩驳,可是干涩的嗓子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秦四语突然笑了一声,他的脸上再次浮现随和的表情,好似刚才只是句玩笑话,他一边说找阿七重要一边向外走去, 这次年生没有再做阻拦,也或许是不敢阻拦, 深林处,树木遮天蔽日挡住想要穿透进来的阳光,幽暗静谧的湖边,生长着无数的花草树木,这些植物生长茂盛,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时七坐在湖边被精心铺就的干草堆,身下的干草柔软干燥,在微凉的空间里竟然泛着一丝暖意… 第83章 讹兽的幻境 干草上放了很多的人类玩具,拨浪鼓,布娃娃,还有一些野果山枣,在她腿上窝着一只好像兔子一样的生物, 时七一下一下的摸着它雪白柔软的毛发:“天亮了,我得走了,要不然老板会着急的,谢谢阿纨的款待” 那只兔形生物抬起头,它生着和人类相似的姣好面容,听到时七的话,在她腿上跳了跳,一双紫色眼瞳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它声音似乎处于变声期男生的声音,清澈中带着沙哑:“为什么?在这里陪我玩不好吗?我会对你好的,比你的老板对你还要好” 时七微微蹙眉:“不行,老板会担心的,我回去告诉老板一声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时七的话似乎惹怒了它,它看向她的眼瞳中再次闪烁起点点紫光,声音带着蛊惑:“七七,留下来吧,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我比他更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时七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她低下头重复道:“好,留下来,一直陪着你” 说完她慢慢闭上眼,身子一仰倒在干草堆上,在她腿上待着的讹兽跳到她面前, 它伸出头轻轻嗅了嗅时七的脸,大耳朵扫过时七的额头,将她额头上那抹令它厌恶的不属于她的气息扫去, 看着时七睡梦中嘴角上扬的脸庞,似乎在做一场美梦,它在她的颈间拱了拱,它喜欢七七的气息,它要把七七永远留在身边, 不过她现在还在想着那个男人,它也是不得已才对七七使用幻术的,七七会理解的,她醒来一定不会怪它的, 时七漫步在一处僻静精致的古式别院中,这次的梦中没了那层一直阻挡视线的雾气,她可以清楚看到周围的景色, 别院里放着造型精致的假山池塘,几尾胖乎乎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动, 抬头看去,朱墙碧瓦,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她抬手挡了一下阳光, 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时七又走了几步,耳边隐约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她快步向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最终脚步停在一间房门前,看着牌匾上规整地写着“书房”二字,抬手试探性地推开那扇房门, 房间里,层层珠帘后,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执笔伏在桌案上的纸上写着什么, 粉衣少女在他身旁转来转去,细密的珠帘挡住了两人的面容, “今天是中秋,外面可热闹了,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别整天待在屋子里啦,走嘛走嘛” 少女娇憨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她抓着男人空闲的那只胳膊轻轻摇了摇, 接着,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响起:“长生界没有这种无趣的节日,我还要修炼,让百茗陪你去” 少女慢慢松开手,她的声音有些失落:“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你能不能…” “不能” 男人这次拒绝的语气重了些,甚至还夹杂着丝丝冷意, 少女的话被打断,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男人全程头都没转一下,对身旁撒娇的少女不闻不问, 时七想要向前看清两人的面容,她刚向前走几步,周围环境突然骤变,人群欢闹沸腾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繁华街道上,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 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回头,就看到百茗笑盈盈的脸,百茗的长发被簪子挽起,身上穿着淡青色大袖衣裙, 她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将其中一串递给发呆的时七:“颂颂还在生主上的气啊?” 百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叫我颂颂,她口中的主上是秦四语吗?一时间时七脑中乱做一团, 她想要开口询问,说出的话却是:“生气?呵!我不生气”, 她接过百茗递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冲刷味蕾,她错开人群穿过街道,在桥上停下, 脚尖一点,轻巧的坐在桥栏上,抬头看着半缺的月亮:“他每天都板着脸,心中只想着无情道,我想让他开心一点…” 声音越来越低,一股莫名的情绪自时七心头泛起,时七知道,这种情绪是难过,老板教过她的, 她现在也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她在颂颂的身体里, 可是,明明难过的是莫初颂,为什么她也感到难过,这是一体同身的副作用吗?莫初颂的感受她也能感觉到, 百茗倚在桥柱上轻声道:“主上从牙牙学语就开始修炼无情道,他是要做域主的人,我们听命于他,不敢有丝毫违背,也从未有人这么亲近过他,教他与无情道无关的事” 百茗说完转身看向她:“但是颂颂你可以,再给主上一些时间,你教教他,主上很聪明,他会学会的” 莫初颂鼓着脸小声嘀咕:“他那么凶,我才不教他,他爱无情就无情,跟我没关系!” 说完她跳下来,在百茗的叮嘱声中快速钻入拥挤的人群里,百茗叫喊的的声音在身后时隐时现的出现… 突然,身子骤然一轻,时七的眼前再次回归黑暗,她知道,这场梦要醒了,眼前出现一点亮光,亮光越来越大, 时七猛然睁开眼,她看着头顶茂密的树林,她下意识抬手摸向心口,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做梦后的心绞痛, 感受着心脏传来有规律的跳动,心中格外的平静,这次的梦和之前都不一样, 她看清了梦中的场景,而且她还进入了莫初颂体内… 颈边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她慌忙起身,雪白的讹兽睁着一双紫瞳懵懵的看着她, 时七看清是讹兽,才松了口气,她转了转脖子:“阿纨,我睡多久了?” 讹兽说:“才睡三天,你睡的时间好短”, “三天?!”时七瞬间跳起身:“完了完了,旷班!我的工资!要老命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进入密林中,结果她在里面走了好久,又走回了湖边,讹兽依旧端坐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不对啊,我方向感一直挺好的呀” 时七嘀咕着就想再次尝试进入密林,抬脚时感受到裤角传来一阵拉力, 她低头看去,就见原本端坐在干草堆上的讹兽正咬着她的衣服,时七瞬间想到讹兽是善于蛊惑人心的生物, 那么她一直走不出去也是它捣的鬼?时七闭了闭眼,眼中带上警惕:“是你搞的鬼,不让我离开?” 讹兽松口,答非所问道:“七七,我发现一个新地方,你陪我去吧”, 它说完又说:“你说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来找你,他现在在寨子里,好像还和那个圣女走的很近”… 第84章 再喜欢也不是你的 时七下意识反驳:“不可能!老板不是那种人!他之前还拒绝了圣女,他还说他…” “他还说他爱你”讹兽接过她的话继续道:“他拒绝圣女后还向你邀功是不是?我都知道” 见到时七愣在原地,讹兽继续说:“我能看到你看到的,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你喜欢他,对不对?” 时七表情困顿:“喜欢?我…喜欢他?什么是…喜欢” “从你们进入寨子开始,我就一直在你们身边,圣女送情时你的生气,秦四语向你诉说时你的高兴, 你的笑,你的怒,皆是因他而生,事事想着他,七七,这就是喜欢,是爱,你爱他,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讹兽一连串的话让时七本就迷糊的思绪更加糊涂,想到秦四语,她抬手捂着胸口, 这里,跳的好快,和上次一样,这种情绪,原来是喜欢吗? 眼前的讹兽继续引诱:“七七,秦四语之前有过其他女人的,颂颂,好像是这个名字吧,那他为什么突然说爱你呢?” 时七深深喘了口气:“因为…因为…” 讹兽声音里满是蛊惑:“因为你没有颂颂聪明,因为你没有颂颂有能力,因为你比颂颂单纯, 七七,他在骗你,他诱惑你爱上他,可是他不爱你,他只喜欢你的漂亮皮囊, 凡是被讹兽带走的人没有回去的,他也知道,所以你失踪之后,就和圣女混在一起,两人眉来眼去,卿卿我我” 时七秀眉微蹙,语气中添了一丝无助:“不是的,老板才不会和…” 她话音未落,湖面突然产生波动,讹兽大耳朵甩了甩,湖中的倒影慢慢变了样子,寨子里的场景慢慢浮现在湖中, 画面中,秦四语正笑意盈盈的和年生说话,在年生身旁坐着心慈, 秦四语和大祭司说话时偶尔抬眼和心慈对视,心慈脸上含羞,秦四语则坦荡温润, 他看向心慈的眼中带着时七熟悉的温柔,那天晚上他就是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却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移给了别人, 时七看着湖中的一切,她看着秦四语面对圣女的讨好来者不拒, 她看到秦四语面对圣女的温柔体贴,她看到秦四语和圣女相依偎,她看到… “砰!” 修罗伞砸向湖面迸发的巨大的水花溅了讹兽一身的水,雪白柔软的毛发被水打成绺, 时七握着修罗伞的指骨用力到发白,颤抖,她白嫩的脸上满是水痕,不知是刚才扬起的湖水还是她通红眼眶中滑落的泪水, 讹兽抖了抖身子,甩掉身上的水渍,它抓着时七的衣服跳到她肩上, 讹兽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你刚才的情绪是什么吗?” “什么?” “是嫉妒,是憎恨,你在嫉妒圣女能得到秦四语的青睐,你在憎恨秦四语的出尔反尔”, 讹兽说完见时七依旧不为所动,它抬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水珠擦去, 动作间,一抹自湖水中泛起的微光钻进她眉心之中, 讹兽大耳朵蹭过时七的鼻尖:“七七,跟我走吧,我不会让你生气,陪我去更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鼻尖嗅到一抹异香,时七缓缓眨了眨眼:“好,我陪你去,去更好玩的地方” 讹兽那张姣好上脸上绽开得逞的笑容,它从她肩膀上跳下,一蹦一跳的在前面,时七慢慢跟在后面,再次进入密林, 湖边那片干草在他们离开后迅速腐烂,连带着上面放到野果和解闷的小玩意一起,消失不见… 秦四语面前是晚月刚刚放下的木盒,木盒里正盛放着秦四语要的衣服, 他拿起衣服仔细查看一番,手掌一翻,衣服连带着盒子一起被他收入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向外走去,坐在秦四语对面的大祭司说着听不懂的话,似乎在阻拦他, 秦四语垂下眼:“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圣兽,多谢你们这些天都款待” 说完就在大祭司担忧的目光下离开了村寨,目标明确地直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讹兽带着时七走了好久,直至山顶的位置才停下,一棵苍天巨树伫立在他们面前,巨树树干中间被掏空,形成一个大洞, 讹兽蹦跳着来到树洞前,它抬爪拍了拍树身,树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道悦耳的声音从树洞里传出:“阿纨,你又跑出去玩,这次竟然还敢带人回来” 讹兽讪讪的咧咧嘴:“我想要她,可是我太弱了,你帮我消除她心中那个男人的记忆” 那道声音轻斥道:“阿纨,你年纪不小了,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耍小性子,把人送回去” 讹兽看了看时七,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她身上的气息好好闻,我真的很喜欢” “呵!”不知哪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嗤笑:“再喜欢也不是你的” 秦四语慢悠悠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走出,他拍打掉走动间落在身上的一片枯叶,眼含轻蔑的看着讹兽:“把她还给我” 讹兽被来人释放的威压威胁的弓起身子,却固执的挡在时七身前,不肯退让半步, 秦四语眼中寒光划过,他扬起手,晴朗无云的天空瞬间刮起狂风,雷鸣夹杂着乌云自远方翻涌而来, 讹兽眼中紫光一闪,向秦四语扑去,后者侧身躲开它的一爪, 反手抓着它的大耳朵直接将它提起,讹兽不停的扑腾,却仍挣脱不了抓着它的大手, 抓着它大耳朵的人语气嘲讽:“召个雷而已,就忍不住了?这点本事还跟我斗,再练练吧” 时七在讹兽被抓住的瞬间就身子一软向下倒去,秦四语快速闪身来到她身边将她接住, 他单手将时七抱进怀里,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轻声道:“辛苦了,睡吧”, “阁下是何人” 树洞里再次响起那道悦耳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更加巨大的讹兽从树洞里跳出, 它比诱惑时七的那只讹兽体型要大上两倍,眉心间有一点红痕,白光闪过,一位兔耳女人现身, 她不惧秦四语的威压走到他对面,双方对峙,秦四语手中提着的讹兽还在不停挣扎, 被秦四语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后这才安静下来, 讹兽可怜兮兮的看着对面的兔耳女人:“母亲,救我” 秦四语晃了晃手中的“人质”,说道:“晚辈秦四语,想求教前辈几个问题,得到答案就会放…兽” 兔耳女人冷哼一声:“既然是来求教,就要有求教的态度”, 秦四语勾唇:“讹兽向来能言善辩,蛊惑人心,晚辈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望前辈见谅” 兔耳女人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讹兽虽然擅长谗语,但是讹兽一族所说并非都是谎言” 说完又看向他怀里抱着的时七,她转动手腕,一片干草堆出现在巨树根旁,说道:“先将她放下吧,你要问什么?”… 第85章 她缺少一魂 秦四语沉默的看着地上的干草堆,他无奈叹了口气,将时七轻轻放下, 动作间带着微不可察的嫌弃,连张床都没有,这几天委屈阿七了, 被他一直提着的讹兽感受到抓着耳朵的手松懈,它瞅准机会想要逃离,但是耳朵传来的痛感让它忍不住叫出声, 兔耳女人警告的瞪了讹兽一眼,示意它不要轻举妄动, 讹兽被女人警告后,四肢一软,耷拉下来,在秦四语手中安静的像死了一样, 秦四语这才切入正题,他说:“前辈既然是上古血脉,可否帮忙看看她身上的不同” 兔耳女人走近几步,她轻轻嗅了嗅,目露诧异:“她是鬼修?!不对,她身上…是时间的气息,她是妖修!但是为什么是鬼修之身?” 秦四语道:“我想问,如何让她重塑妖身?” 兔耳女人直接反驳:“她身上虽然有妖修的气息,但是很微弱,想要让她从鬼修变成妖修,这是不可能的!” 秦四语放在背后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是妖修和鬼修的后裔,身体可以容纳两种力量” 兔耳女人蹲在时七身前仔细打量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若真像你说的那样确实可以,不过…她身体里缺少妖魂,我就算将方法告诉你也无济于事” 秦四语眉头紧皱:“不可能!我亲自检查过,她的魂魄是完整的” 兔耳女人微微侧头:“她现在的魂魄是完整的没错,但是这里面有一魂不是她的” 秦四语听后面色冷的可怕,他抬手放在时七额前,掌心一阵金光闪动,将神识探入时七体内细细查看着她的魂魄, 被强行一点一点检查魂魄的感觉并不好受,昏睡中的时七眉头紧皱,偏了偏头想要躲开, 秦四语见状手中金光减弱,待昏睡之人慢慢归于平静,这才小心查看,这次他尽量将术法减弱到最小, 术法减弱也就意味着查看魂魄的进度趋于龟速,消耗的力量也更加多,但秦四语并不在意,他闭上眼,慢慢感受着她的魂魄, 直到看到浮着点点莹光的一魂,那点莹光是上次残片的力量,它静静悬浮在那一魂的旁边并没有融进去, 秦四语仔细查看那缕空洞的魂魄,里面什么也没有,那根本就是一截木头,是忘川木!生长在幽冥河畔的忘川木! 秦四语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如此!忘川木属阴,又是幽冥界的东西, 时七本身就有一半的幽冥气息,用它填补空缺的妖魂,寻常人根本无法识别, 他之前被锁天链压制了感知,所以才被它的气息蒙骗过去,下意识以为时七的魂魄是完整的, 如果不是那片妖丹融进她体内,破开了忘川木的气息干扰,恐怕他永远无法知道时七少了一魂! 秦四语周身的气压低的可怕,在他手中抓着的讹兽彻底被他的威压吓得不敢动弹, 难怪,难怪莫青鸾这么肯定他教不会时七拥有真正的情感,她一早就知道原因, 秦四语将手放在睡梦中女孩的脸上,为什么会这样?阿七,你的妖魂到底在哪? 兔耳女人道:“除非你找到她的妖魂,其他的我也没有办法,或许你可以去妖界,那里栖息着更多的上古血脉,如果能找到这女孩的家人是最好的” 秦四语抓着讹兽耳朵的手一松,讹兽迅速跑到兔耳女人身后,忍不住甩了甩大耳朵, 秦四语打横抱起时七,他微微欠了欠身:“多谢前辈,打扰了” 他动作小心的将时七向怀中拢了拢,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兔耳女人突然叫住他:“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重塑妖身?我观察到她的实力非凡,假以时日也会成为一方鬼王” 秦四语抱着时七的手微微收紧:“她…不该屈居这个境界,时间的妖怪,不该受尘世干扰…” 兔耳女人低低叹了口气,拉住还想要跑向时七的讹兽,她说:“那就祝你好运,妖魂找到后来找我,我可以助她重塑妖身” 秦四语缓缓的点了点头,抱着时七转身进入深林里, “母亲,为什么放他们离开?”小讹兽声音里满是不解, 兔耳女人敲了敲它的脑门:“快去修炼!五百岁还修不出妖身,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笨的儿子!” 小讹兽被她敲的满地打滚,兔耳女人再次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她喃喃自语道:“四界,要变天了,新的域主竟会为情所困,很稀奇啊” 秦四语抱着时七走鬼道并没有直接回云城,而是来到西南一处古朴小镇中, 阳光撒在暖色的民宿里,秦四语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时七,半响, 他指尖微动,一个小巧可爱的海螺出现在空中,海螺周围泛着光芒, 素娘的声音从海螺中传出,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主上,您竟然可以用术法了,锁天链解开了对吗?” 秦四语低低的“嗯”了一声:“阿七的魂体确实有问题,她少了一魂,被人用忘川木填补了,她…之前回过幽冥界吗?” 那边的素娘知道秦四语说的“之前”是什么意思,她仔细回忆着:“主事之前…并没有离开过玄界”, 素娘又说:“属下一直在想主事为什么会心绞痛,现在听您这么说,或许与忘川木有关, 忘川木本就是一截木头,主事的情绪产生波动,它作为三魂之一,也会受到牵连,其余两魂受到感应自然会排斥它”, 素娘的话都已经点到这了,秦四语自然也明白,如果想让时七不再痛苦,就不要再让她拥有任何情感, 可是如果这样,那么秦四语和时七的关系将永远止步于此,如果想要再进一步,意味着时七必须拔出忘川木,补上遗失的妖魂, 可是忘川木在她魂体里呆了不知多久,如今又修出了实体,剥魂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况且,补上妖魂就意味着她的记忆将全部恢复,沉重记忆的冲击很大概率产生意识错乱, 这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秦四语揉了把脸,他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无助,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该怎么办… 第86章 略微不知所措 素娘小心翼翼的声音从海螺中传来:“主上,属下认为…主事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您瞒不住的” 秦四语声音透着喑哑:“再等等,她受不住的,再等等,再等等” 他一连说了三遍,不知是对另一边的素娘说的,还是在自我催眠, “你把这件事情通知下去吧,让四门八星去查查有没有修补魂魄的其他办法,要最大减轻痛苦的办法” “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四语挥了挥手,空中飘着的小海螺被他挥散,化作光点消失在半空, 房间内一瞬间陷入安静,窗外的阳光西斜,外面街道的路灯亮起,房间从阳光充沛渐渐变得昏暗, 一阵疲惫的叹息幽幽传来:“颂颂,我该拿你怎么办?” 时七是被外面的车辆鸣笛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心里不住嘀咕,深山老林里哪来的车, 手下触碰到柔软的被子,她无意识的抓了抓,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哪来的被子?! 时七瞬间梦中惊坐起,看着装饰温馨的民宿,久久不能回神,她这是被讹兽带进了城? “醒了?睡得还好吗?”秦四语温润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时七顺口答道:“还行” 说完她眼睛瞬间大睁,是老板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心中一喜,带着自己未察觉的笑容看向秦四语,后者正坐在打的地铺上一手托腮,含着情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时七看着她无比熟悉的温润面容,脑海中再次涌现秦四语对心慈露出同样的温柔表情,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老板怎么在这?” 这句话语气中透着几分疏离,秦四语愣了一下,他对时七突然的前后变化整得有些茫然,是还在因为讹兽的事而生气吗? 秦四语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躲开,某人的手扑了个空,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被子上微微动了动,表情略微不知所措, 一觉醒来态度冷淡也就算了,怎么连手都不让碰了,之前明明发展挺好, 他罕见的斟酌开口:“阿七还在为讹兽的事生气吗?我没感觉到那只讹兽身上有恶意,而且我在你身上放了灵蝶,你遇到危险我会马上感应到去保护你…” 他说话的声音随着时七越来越惊讶的表情慢慢变弱直到消失,他喉结上下滚动,心虚的移开眼, 时七不敢相信:“秦四语!你知道我被讹兽带走,也知道我在哪,甚至知道我会不会遇到危险,对吗?” 秦四语张了张嘴,低头不语,两人时七坐在床上,秦四语坐在地上, 两人形成了微妙的上下压制的位置,不过这次施压者换成了时七, 时七双手环胸,说出的话带着阴阳怪气:“对哦,你知道我没危险自然也就不用找我咯,刚好有机会和你的圣女贴贴,你侬我侬,柔情蜜意!” 秦四语听到她的话眉头紧皱:“…圣女?柔情蜜意?你在说什么?” 时七翻了个白眼,越说越气:“我都看见了,难怪你对我态度变得这么快,亏我还以为你除了抠没什么缺点,没想到你还渣,莫初颂没了就找下一个,死渣男!” 秦四语被她骂的愣在原地,他想不明白时七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怎么醒来就把这么大顶锅扣在自己头上了! 他不理解,但挡不住为自己洗清白:“什么圣女?你走后我都没见过她!我一直在屋里安分待着,后来我就去找你了,我什么也没做!你不能冤枉我!” 秦四语说着说着语气中竟带上了委屈的意思,往日毒舌无情的嘴现在愣是找不出话来反击, 时七冷着脸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她斜睨了他一眼:“说啊,接着编,阿纨都告诉我了,我看你怎么编” “阿纨?那只讹兽?” 秦四语瞬间明白了,讹兽不仅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还会编织令人深陷的幻境,并且持续产生影响, 见时七不在说话,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好啊,为了留下阿七竟敢用这招,但是现在并不是算账的时候, 他看着冷着脸拒绝他发表的一切言论的时七,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下棘手了, 秦四语慢慢整理思路:“阿七,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看到的是讹兽制造的幻境,讹兽是善于蛊惑人心的,你忘了吗?” 见时七神情动容,他再接再厉:“我们相处十年,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人吗?我如果真看长相的话,素娘、百茗,哪个不比那个圣女好看,你说对不对?”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当然,你是最好看的,比她们漂亮千万倍” 时七被秦四语提醒后也品出一丝不对,但不等她多说,就听到他的这番话,她忍不住勾了勾唇:“你说的是真的?” “全部都是真的”秦四语一脸认真, 接着他又说:“而且我和颂颂才不是…” 时七舌头抵着后槽牙:“颂颂,这名字可真好听” 秦四语连忙哄着:“好好好,不提她不提她” 他说着从储物空间中拿出那个小木箱,时七认得,这是上次给她上药时的木箱, 秦四语在里面翻翻找找,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红色小瓶,他打开将瓶口放在时七鼻前, 一股呛人的刺鼻气味直逼脑海,时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场幻境带来的情绪彻底在她脑中消散, 她懵懵地眨了眨眼:“老板,对不起啊,但是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去救我的” 秦四语自动忽略她后半句的嘀咕,忍不住长舒口气,终于解决了, 以前他认为修道难,现在他发现比修炼无情道更难的事是哄生气的时七。 他抬手将药箱收回,时七惊奇的看着药箱在她面前消失,这是她第一次见秦四语这么做,又是什么她不能学的术法吗? 注意到她的眼神,秦四语解释说这是储物空间,长生界中每个修士修炼到一定阶段就会有的, 时七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她又说:“老板,你这药是不是不太行啊,我只看清了湖中的是幻境,阿纨说的话和我的梦却还是真实的” 秦四语警觉问:“梦?什么梦?” 时七慢吞吞说:“就是…我梦到了莫初颂,莫初颂缠着一个人过中秋,结果被拒绝了,后来…好奇怪啊,我怎么老是梦见她呢” 更离谱的是,最后竟然变成她了! 不过这个时七并没有说给秦四语,毕竟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还是秦四语的白月光,想想都很毛骨悚然的好吧, 时七又说:“以前我做了梦之后就会心绞痛,但是我这次不疼了” 秦四语嘴角下压:“中秋…” 时七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我听那人的声音好像是你吧?老板好无情,她都求你这么久,你看都不看她一眼” 时七的语气里带着打趣的意味,但说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根根刺扎在秦四语心上, 秦四语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是吗?那之前的我还真是混蛋” 时七说:“可是你修的就是无情道啊,无情很正常,怪只怪莫初颂,她不该爱上你,她不爱上你就不会死啦” 说完她就愣住了,讹兽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你爱他,你的笑,你的怒,皆是因他而生,事事想着他,七七,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 时七瞳孔狠狠一震,爱?她爱上老板了?!不,不对,老板说过,讹兽的话都是假的, 一定是这些年她和老板相处的时间太久产生的错觉!…… 第87章 是她自愿的 时七甩了甩头,又去洗了把脸,回来经过秦四语身边时发现他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忍不住踢了踢地上的被子:“老板,洗漱啦,发什么愣呢?” 秦四语抬头和时七对视,后者在看到他的眼神后慌忙后退一步, 时七背后靠墙:“老…老板,你没事吧?” 秦四语低下头轻声道:“你认为她不该爱上我,对吗?” 时七嘴巴轻轻咂了咂:“那个,爱这种东西吧…哈哈…就是,你应该懂吧,她爱上你应该控制不住,是吧…你,那个” 她组织半响,终是自暴自弃:“我是修罗鬼啊大哥,你问错人了,要不…我现在去给你抓个别的鬼问问” 秦四语突然低笑出声:“如果我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呢?”… 时七被他问住了:“什么…意思” 倚在床边的男人面上带着愉快的笑意,但时七却从他的笑中看到无尽的悲凉, 秦四语说:“是我先爱上她的,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而我就像一个傻子…” 秦四语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倚在墙上的时七,他眼中透露着恨意,却又夹杂着浓重的爱意,眼底的疯狂和偏执相互交错, 时七被他看的一个激灵,她急忙偏头躲开他的视线:“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去洗漱,我,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抓着桌上的小熊背包,闪身逃也似的出了门, 一直跑到民宿外面,看到街道上走动的人群才停下脚步,她拍了拍快速跳动的心脏, 真是见了鬼了,始作俑者是莫初颂,她这么心虚干嘛? 感觉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她才静下心慢慢梳理秦四语的话, 老板说罪魁祸首是莫初颂,也就是说是老板先爱上了莫初颂,又因为修的无情道所以杀了莫初颂, 可是为什么他又说一切都在莫初颂计划之内呢? 如果莫初颂想死完全可以自杀,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设计让别人杀了自己?这姐妹…好奇特的思想, 时七坐在民宿门前的石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小熊背包上的挂坠, 她在梦中见到的莫初颂是那样的单纯活泼,有点任性也是秦四语惯的, 老板又怎么会说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呢?她想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底因为什么事导致的一切。 秦四语从民宿出来,就看到乖乖坐在石头上等着他的女孩,他表面一如往常般散漫洒脱,可是眼底的愉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阿七,走了” 低头苦思的时七寻声看去,起身来到秦四语面前,后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结果是换来时七不轻不重的一拳,顺带上那句不知说了多少遍的“不准摸我的头!”, 两人几乎把西南的所有地方都玩了个遍,期间秦四语还让时七穿着那套绣着讹兽的衣服拍了好多照片, 直到时七喊着玩腻了,这才结束了西南之旅, 秦四语背着她回到酒馆已经是傍晚时分,从鬼道里出来才发觉云城这边已经进入初冬, 他将背上睡着的时七向上托了托,这么大的动作还不醒,看来是累着了, 酒馆的柜台后,素娘慢斯条理的理着账本,门前坐着的辅星率先看到秦四语, 他连忙起身迎上去,看到他背上的时七,辅星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任何话, 秦四语声音很轻:“她没事,就是累着了”, 辅星声音小小的:“主上,她会,想起来吗?” 秦四语:“会,但需要时间” “那她还会走吗?我不想姐…主事走” 秦四语顿了顿,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辅星的脸:“不会,她不会走”,也走不了! 他托着时七的手微微收紧,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随即又笑道:“星星先去找黎叔玩,等她醒了,我让她去找你好不好?” 辅星抿着唇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他乖巧的接过秦四语手中的包,转身向楼上走去, 素娘从柜台后出来:“主上,要不要我再给主事把把脉?” 秦四语摇头:“不用,妖丹修复的怎么样?” 素娘回道:“所有的碎片已经融合到一起,可是也只有半枚,我们的人回报说这是所有的残片,主上,还要不要接着找?” 秦四语眼中明灭不定:“那半枚…应该在她的妖魂上,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就行” 素娘听到他的话有些惊讶,随即说道:“为主上效力是我们做下属的职责,谈不上辛苦” 秦四语笑了笑:“不要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她又要怪我不近人情了” 素娘也笑了:“是,老板先带主事上去休息”, 秦四语点了点头,背着时七向楼上走去, 他将时七放在床上,给她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离开, 莫青鸾坐在洋楼的小池塘旁,池塘里几尾锦鲤摆动尾巴慢悠悠的游着, 她漫不经心地向池子里撒了一把鱼粮,原本慢悠悠游动的锦鲤瞬间躁动起来,争先恐后的争抢着飘荡在水面的鱼粮,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莫青鸾随口道:“放那就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看来公主殿下日子过得很清闲,需不需要我来给你找点事做?” 身后的声音出乎她的意料,莫青鸾瞬间起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秦四语依靠在树下,脸上明明没有表现任何情绪,却让莫青鸾心生几分警惕, 莫青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锁天链被你解开了?还是说…” 秦四语掀了掀眼皮接道:“还是说是颂颂帮我解开的” 这段话明明是个疑问句,却硬生生被他说成了陈述句, 莫青鸾不动声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四语:“她在哪?” “不知道” “你知道,或者说,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莫青鸾见他一脸笃定,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她摊了摊手:“不是我,是她自己” 接着又说:“剥魂是她的决定,我只是助她一臂之力而已,至于忘川木,是我放的,剥魂后她的魂魄极度不稳,甚至到了消散的地步, 我尝试过将她的妖魂重新召回,可是那抹妖魂并不愿,我只能用忘川木代替她的一魂”, 秦四语深深吐口气:“所以无论我怎么教,她都不会明白任何情感” “不是” 莫青鸾否定道:“妖魂虽然容纳了她大部分的情感,但是她剩下的两魂七魄上仍保留着一部分,我不说你也能从她日常生活中感受到吧?” 秦四语垂下的手微微收紧,他下意识的举动没有逃过莫青鸾的眼睛,他说:“带我去见她”, 莫青鸾直接拒绝:“抱歉,不能” “她不愿的事谁都不能逼她,包括你” 莫青鸾说着手中多出一把长枪,眼中带着决绝:“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姐姐爱护妹妹的责任我虽然没有尽到,但是我尊重她的一切决定,你可以试试” 秦四语并未动作,只是偏过头问:“她现在怎么样?”… 第88章 他心肠还挺好 莫青鸾回道:“很好,她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好,好,她安全就好” 秦四语一连说了两遍“好”,随后妥协般后退几步,莫青鸾见状也收回长枪, 秦四语抬手凌空划下,漆黑裂缝凭空出现,慢慢变成一扇门的大小, 在秦四语即将踏进界门之时,他听到身后的莫青鸾说:“她剥魂前说了一句话”, 抬起的脚重重放下,他没有回头,静静地等着莫青鸾接下来的话, “她说她在等一个时机,时机将至,她就会回来了” 秦四语淡淡应了一声,说完就抬脚踏进裂缝里,裂缝在他进去后迅速变小,直至消失, 莫青鸾亲眼见到他离开才缓缓吐了口浊气,她看了看刚才握着长枪的手,手心不知何时浸出一层薄汗。 时七裹着衣服从楼上慢悠悠下来,和穿着夹袄的辅星并排坐在一楼的桌旁, 辅星将热腾腾的包子递到她面前, 时七就着辅星的手咬了一口,刚将包子咽下去,插着吸管的豆浆就递到她面前, 一口豆浆下去,她缓缓的舒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这鬼天气,要冻死了” 从楼上下来的百茗听到她的吐槽也忍不住接了一句:“玄界的天气一直很奇怪,虽然在这呆了这么些年,可还是不习惯” 时七搓了搓手呵了口气:“难道是因为有了实体的原因,之前我还感觉不到冷, 可是我有实体也五六年了,怎么就今年能感觉到冷了,鬼也能进化?” 辅星将豆浆向她那推了推:“喝,暖和” 时七连连应道:“好好好,我喝我喝”, 百茗坐到时七对面,也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他们这些人虽然修为已经过了口腹之欲的阶段, 但看到时七每天按时吃饭,偶尔也会陪着她一起吃, 时七随口问道:“百茗姐,辅星也是你们四门八星的人吗?我看他年龄挺小的,能做什么呀?” 百茗咬包子的动作一顿:“辅星不是四门八星的人,因为身体和智商的缺陷被他父母丢弃了” 说完她指了指脑袋:“他的智商和外表一样,只有儿童的水平, 虽然智力不够,但是他很乖,做饭也很好吃,于是老板使了点手段,让他留在我们这了”, 辅星依旧慢慢吃着他的包子,似乎百茗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一旁的时七则是一脸惊奇, 她夸赞道:“老板他心肠还挺好的嘛,竟然会收养儿童,还教的这么懂事” 时七的话说完就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百茗神色变了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有些莫名其妙:“…我说的不对吗?” 辅星拉了拉她的衣服:“不对,是颂颂姐姐”, 时七眨了眨眼,看到辅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她将目光转向百茗, 百茗的笑容罕见的透着僵硬:“辅星说的没错,是…颂颂收养的,老板开始不同意,她就偷偷溜出去找辅星”, 百茗说到这偷偷瞄了一眼时七,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后来老板看不下去了,这才松口,辅星这个名字还是颂颂为他取的, 颂颂说既然已经有四门八星了,那他就做为八星的小星星,于是就定了辅星这个名字” 时七咧了咧嘴,干巴巴说:“这样啊,那她还挺有爱心”, 辅星拉着时七袖子的手紧了紧:“颂颂姐姐,最好了,是天下最好的人” 时七也跟着点头:“对对对,你家颂颂姐姐最好,放过我的袖子吧祖宗” 她费劲地将被拽的皱巴巴的袖子从他手里拯救出来,手上用力,试图将上边的褶皱抚平, 辅星突然道:“主事笨”, 时七拂袖子的动作一顿,放在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辅星说完这句话就推开板凳向楼上跑去, 留下时七一脸郁闷:“连辅星都看出来我笨了,那也不用说出来吧”, 百茗在一旁安慰:“辅星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时七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不会和小孩子计较,而且,他说的没错,我…和莫初颂相比,确实很笨” 百茗神情动容,她轻声说:“怎么会,主事很聪明,一点也不笨” 时七叹了口气:“百茗姐不用安慰我,我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你快去忙吧,我继续看店”, 时七说着就走到柜台后,百无聊赖的翻弄着素娘放在柜台上的几本医书, 百茗看着她好奇翻书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被辅星的话所影响到,她眼中带着心疼,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起身离开酒馆, 看着百茗的身影消失,时七垂眸掩过那抹失落, 她将书合上,拉开柜台后的抽屉,发现抽屉里她放进去的那张宣纸竟然不见了, 时七在抽屉里翻找一通,仍然没找到,应该是被素娘收拾东西的时候拿走了, 不过上面的话她已经记下了,也就没再多想,趴在柜台上观察放在那几盆顽强的仙人掌,看着看着双眼不自觉合上了… 她又做梦了,不过这次梦到刚被秦四语带到酒馆的场景,那时候她刚从判决中脱身,意志不清中就被他带到了这里, “我再说一遍!下来!” 男人的恼怒声响彻整个酒馆, 但女孩始终坐在房顶,她手上还戴着特案局的特制手铐,脚步趔趄的在房顶走了两步,戒备的看着楼下的男人, 她声音清脆:“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你先下来,房顶上太危险了” “这里不是我家,我要回城隍庙,那里才是我家!你是人…鬼贩子!” 女孩坐在房顶不为所动,男人似是被她的话气到了,他突然冷笑一声,脚下一个用力,径直出现在她身边, 时七被他吓了一跳,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向后倒去,秦四语反应及时,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回去, 她被手铐压制着力量只能靠蛮力,但和秦四语手上传来的力道相比她的反抗简直是不自量力, 时七被踉跄着拉回了房间,抓着她的男人似乎很生气,他身后跟着百茗几人一路都在为她求情,但秦四语始终冷着脸, “砰!” 房门重重的被关上,同时也隔绝了外面几人的声音,时七被他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她侧头躲开身前之人赤红的双眼,一道炽热的气息擦过她侧脸, 男人将头埋在她颈间,手上抱着时七的力气加重,似乎要将她镶嵌进身体里, 秦四语说出的话颠三倒四:“你能不能乖一点,待在我身边就好,不要再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话时吐露出的热息让女孩不适的皱眉,她被压在门板上的手用力,挣扎的动作也更加大… 第89章 留她一个人你放心吗 “啊!” 锁骨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时七忍不住痛呼出声,这个狗男人竟敢咬她! 时七抬腿就要踹上去,却被秦四语避开并且反手压制,干燥的大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背, 时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涌现一阵恐慌,脖颈上的皮肤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察觉压着她手的力道减小, 时七突然加大力气挣脱了他的压制,对着秦四语的肩膀一个肘击, 她这一击几乎使了所有的力气,秦四语仅仅只是闷哼一声,抱着她的手依旧没松开, 时七见男人没了动作,她大口喘着气:“你…我不跑了,你先松开我,我要被你压死了” 伏在她颈间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松开禁锢着她腰的手,整个人背靠在墙上不住揉着眉心, 时七缩在门板和墙壁的夹角一动不动,她看着秦四语神情慢慢变得缓和,赤红的眼眸逐渐变得清明, 她小心翼翼开口:“你…是有什么病吗?” 秦四语眼角透露着疲惫,他闭了闭眼:“抱歉,吓到你了” 时七礼貌回道:“没…没事,你有病就去看,我见过好多鬼,就是有病不治死的” 秦四语嗤笑一声,锋利冰冷的面孔逐渐变得温润:“你只要不气我,我还能再活几年” 时七委屈巴巴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以后尽量控制鬼力,我想回家,老城…城隍爷爷会着急的,你放我走吧” 秦四语眯了眯眼,伸手拉着时七在藤椅上坐下, 他出声安慰道:“我也想放你走,可是你的罪孽太重,特案局将看管你的责任交给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看着女孩越来越愧疚的表情,他接着说:“你先在这里住着,我帮你争取减刑好不好?” 时七抿了抿嘴:“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秦四语轻笑,他继续安慰道:“我从来不骗人,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女孩迷茫的摇头:“不知道,我问过城隍爷爷,他也不知道” 秦四语有些苦恼:“名字…你的生日在七月,就叫时七吧,取自我酒馆的时姓,可以吗?” 时七疑惑:“生日…我的生日在七月吗?你怎么知道?” 秦四语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特案局的档案上有,就这么定了,你叫时七,是我酒馆的前台,知道吗?” “嗯!我知道啦,你说过要帮我的,不可以骗我…” “小丫头,醒醒” 敲击柜台的声音将时七从睡梦中唤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向柜台前的人, 来人竟然是司故瑶和洛闻,司故瑶依旧穿着华丽宫装,只是外面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用来遮挡寒意, 见时七打喷嚏,洛闻关心道:“怎么在这睡,着凉了怎么办?秦四语那家伙大冬天也让你在这守着,太过分了!” 司故瑶将酒馆大开的木门关上,洛闻见到又骂骂咧咧说秦四语让你守着也就算了,还把门开这么大,他说完又劝说时七跟他去妖界, 时七几次张嘴想替秦四语正名,奈何洛闻的嘴实在太碎,她愣是插不上话,身旁的司故瑶失笑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弃, 秦四语从楼上下来就听到洛闻的骂声,几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走到时七身旁,将一颗胖乎乎的石头塞到她手里, 石头触手温热,时七忍不住在手里团了团:“热的石头?” 秦四语轻轻“嗯”了一声:“长生界的暖石” 见时七对石头的稀罕模样,他又说:“暖石常年温热,但也只有被长生界当做取暖这一用途,拿去玩吧” 时七手恢复点温度,将暖石还给他:“我是鬼,不怕冷,老板留着吧” “不冷?我听辅星说你今早还抱怨鬼天气”,秦四语语气里带着调侃:“留着吧” 洛闻在见到秦四语的瞬间就止住了声音,见时七依旧拒绝, 他随口劝道:“既然给你就收下吧,我们妖对温度的感知比其他种族要强,过几天玄界的温度再降些会受不住的” 说完就看到了时七古怪的眼神:“可是…我不是妖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感觉到了冷,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种族,我是地地道道的鬼修” 看到时七一本正经的矫正,又察觉到到秦四语投射过来的冰冷视线,洛闻自知自己说错了话, 他讪讪的笑了两声,求助的看向司故瑶, 司故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衣袖里拿出一张请帖:“这是妖界四方宴的请帖,四方宴三月后举行,诚请长生界主出席” 她这次没喊秦老板,而是直接喊他界主,妖王和妖后亲自登门送请帖,这番举动足够表明妖界的诚意, 秦四语接过递来的请帖,看着请帖上的墨色字迹,他拿着请帖的手忍不住收紧, 洛闻问:“打算什么时候去妖界?我让人去准备,顺便告诉那边的人…带着她吧,她需要回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认真和慎重,连带着司故瑶清冷的脸上都不自觉染上几分凝重, 司故瑶对时七说:“阿七,你想不想去参加四方宴?” “四方宴?百年举办一次的四方宴?” 司故瑶抬眼看了一眼静默的秦四语,见他没阻拦的意思,接着说:“对,这次轮到妖界举办,那里会有各界的能人参加,你想去看看吗?” 时七眼神微动,她下意识看向秦四语,后者低着头让人摸不清他的意思,之前见过洛闻后她不是没有提过想去妖界, 但都被秦四语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渐渐的她也就歇了心思, 见秦四语摆明了还是犹豫后,洛闻直接不客气:“你也知道这次四方宴会发生什么,到时四门八星跟随你走了,留她一个人在玄界,你放心吗?” 紧接着,他又说:“况且这次你连自己无法保证是生是死,如果你真的死了…于情于理那里都是她的家,她能活下来, 但是在玄界,她只有孤身一人,你这样和把她扔了有什么区别?秦四语,这个中利弊你想清楚!” 时七听到洛闻的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暖石,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你们在说什么,不是参加四方宴吗?怎么又说到什么死不死的,老板…” “够了!”秦四语突然呵斥出声… 第90章 严酷训练 时七被他的呵斥吓了一跳,秦四语显然也发现了,他这次声音缓和许多:“急什么,不是还剩三个月吗?没别的事就走吧,不送” 说完他拉着时七就朝楼上走, 洛闻哼笑一声,司故瑶拍了拍他的胳膊:“王上明知道他这么在意阿七,还这么激他,他现在没了锁天链的压制,你以后说话小心些” 洛闻反手揽过司故瑶的腰,亲了亲她的嘴角:“怕什么,他如果敢动我,颂颂恢复记忆肯定饶不了他” 司故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王上还记得宫里的公务吗?快回去处理!” 说完她推开继续黏上来的洛闻,打开界门就要进去,洛闻嘴里不住说着“瑶瑶不爱我了”之类的话,黏上去的脚步却一刻没停… 秦四语拉着时七直接去了顶楼,他推开门,带着她一直走到客厅才停下, 时七语气中带着她未察觉的着急:“老板,为什么洛先生会说你会死?你不是修炼无情道,是下一任域主吗?” 秦四语看了她一眼:“阿七,我是修无情道,可是域主的位子不是因为我修无情道就能坐上的”, 见时七依旧疑惑,他示意她坐下,客厅里没有任何加热工具却仍保持着温暖,时七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 秦四语为她倒了杯热茶,这才慢慢开口:“无情道确实是最适合登临四方域的修炼法诀,但想要域主之位的不止我一个, 四方域主,是力量和权力的顶峰,凡四界大能者皆想登临这象征着力量和名誉的最高之位, 你还记得幽冥王吗?这次四方宴他一定会来, 我和他是最有机会登临四方域的人,但是四方域主的位子只有一个, 幽冥王不会错过昭告四界他已苏醒的机会,也不会容忍我的存在,而我也不会放过他,这次是我和他的,生死局” 时七心中翻江倒海,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所以…这个四方宴是一场欢庆,也是一场盛大葬礼, 欢庆新一任域主的诞生,也是哀悼失败者的葬礼! 秦四语见时七一副接受不了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别担心,不会有人登上四方域”, “为什么?” 秦四语故作高深:“因为…手还凉不凉?” 他突然一个急转弯转而关心她,让时七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荒唐感,老板这种人真的可以登上域主之位吗? 时七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不要转移话题”, 秦四语收回手恹恹道:“我和他就算不争域主,也还是要分个生死的” 看他又将话题扯到别处,时七就知道肯定问不出了,他这是直接挑明了不想说, 轻瞄了他一眼:“不想说就算了,但是这是你自己不说的,不准嫌弃我笨啊” 她又补充道:“想也不准想!” 秦四语:“我从来没嫌你笨,谁说你笨了?” 他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凉意,似乎只要时七说出那人是谁,他就要去找那人算账似的, 时七:“…是我自己觉得自己笨而已,酒馆中的人有好多共同的秘密,连辅星也是,就我自己…和你们格格不入” 秦四语有些好笑:“辅星,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秘密?” 时七将茶水一饮而尽:“他不是莫初颂收养的吗,还是老板你默许的呢”, “锵!” 茶盏相碰的声音响起,秦四语拿起空了的杯子,拿起茶壶旁的帕子将桌上的水渍擦干净,动作间罕见的有些慌乱, 秦四语问:“谁告诉你的?” 时七含糊道:“我们聊天的时候就聊到这了”, “我还做梦梦到刚来酒馆的时候,你说帮我求情,结果十年过去了,骗子” 时七的声音不大,她语气幽幽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骗子”轻咳一声,偏过头有些心虚的不去看她, “那这次…你让我去吗?” 时七将话题重新拉回正题,她看向秦四语的目光很认真:“老板,如果我不去,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说完她脸上有些懊恼,轻拍了拍嘴:“呸呸呸,我肯定能再见到你,那就祝…” 秦四语开口打断她的话:“去,这次你跟着去,我们一个月后出发”, 时七惊讶:“不是还有三个月,去这么早?” “先去帮你找你的家人,让你认祖归宗” “家人?我…我的家人,在妖界?” 秦四语轻轻点头:“那边通过洛闻向我传过话,他们很希望你回去,其他的等到了妖界再说,怕冷就不要去柜台了”, 末了,他又说:“从今天开始,你住在我这里,我助你修炼,阿七,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七听完他的话瞳孔狠狠一震,时间不多…她很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知道了又能怎样,什么也做不了,未来要发生的事没人能够阻止… 咽下心中的震惊和不安,时七问:“我住在这里,你去哪呀?” 秦四语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当然也住在这了,这是我家” 时七:“………”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时七吃睡都在顶楼度过,期间素娘来了几次,带给她几颗不知名的丹药, 秦四语这一个月里对她格外的严厉,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老师的恐怖, 哪怕面对司故瑶都没有的害怕在秦四语这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天,秦四语像往常一样将丹药递给她,见她吃了之后突然问:“妖界三十六臣都是谁?” 时七喝水的动作顿住,又来了又来了,修炼就修炼,为什么每天还要上妖界的历史课!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来一场的提问, 时七:“……呃,蛇…狼…” 秦四语:“嗯?” 时七:“…不是,没有蛇,有…狼,豹?” 她小心翼翼开口,期间不住偷瞄秦老师的脸色,见他眼神一动就立马改口, 秦四语轻哼一声:“伸手” 时七:“…轻点” “啪!” 戒尺落在她柔嫩的掌心,带出一道红痕,时七揉着手心翻看着桌上黎壬给她搜集的有关妖界的史书, “一个月时间,妖界三十六臣都记不全,更别说四相历史,修罗伞转化血刃学个七七八八” 秦四语没好气开口:“明天是最后一天,时阿七,你给我好好准备,考核过不了……” 秦四语说到这就没再说下去,但是时七却能从他未说完的话里感受到浓浓的威胁… 第91章 替身竟是我自己 秦四语说完这番话就开门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让她温习昨天新学的法诀, 时七无助哀嚎:“……啊!老板你杀了我吧” 回应她的是秦四语带有脾气的巨大关门声, 时七有气无力的趴在秦四语特意给她准备的矮桌上,盘着的腿烦躁地在地上蹬了几下, 桌上摊着妖界史书,墨色小字密密麻麻遍布纸张之上, 时七独自在秦四语书房发了会疯,又老老实实坐回座位,双眼无光慢吞吞读着书上的文字,读到一段话时她突然愣住, “妖历三年,天生异象,白夜交替,恍若梦境,不知时日,恰此时,时家嫡长女诞生,因其异象似四界一梦,故取名时浮梦,时相大喜,亲赐相印……”, 时七突然对这段话来了兴趣,她打算再次细读,看看这位奇女子的后续,可是将整本史书都翻了个遍,也只看到这一段话, 她又翻到记录四相历史的地方,史书上现任四相中只说了新任的三相,翻找间发现少的那名丞相恰好是时家… 时七自言自语:“历史没记全吗?怎么少了一个新任丞相” 起身想要在秦四语的书架上找一找有其他关妖界的书,突然,眉心处传来一阵滚烫热意,紧接着一阵眩晕感袭来, 这道眩晕感来的突然,时七脚步踉跄,扶着书架才勉强站稳身子,眼前一片模糊,一时暗一时亮,头更是疼的厉害, 混乱中,她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伫立的高大书架竟然开始缓慢移动,时七猝不及防被它带的走了几步, 她强忍着不适抬头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时七因头晕几近涣散的瞳孔瞬时对焦, 书架后面竟然还有一间暗室…不对!与其说暗室,倒不如说是一间刑房! 至于为什么说是刑房,是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竖立着的血迹斑斑的巨大刑架, 刑架前还放了张木桌,桌子上毛笔,砚台,墨块,宣纸,一应俱全, 桌子上、地上,到处散落在沾染墨迹线条的宣纸,墙上也挂着密密麻麻的画像, 屋子昏暗,加上脑海中的眩晕疼痛,让她一时看不清那些都是什么,她向前走了几步,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手下是绵软的宣纸,她躺在地上好久,等那股眩晕和疼痛感慢慢消退才起身, 时七随手抓了一张地上的宣纸,等仔细看到宣纸上的东西时,她身形狠狠一僵,宣纸上的,是…自己! “不对!” 时七语气透着慌乱:“这不对,我没穿过这件衣服,这不可能是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画中人,画画的人似乎对她很熟悉,连细微处都清晰画了出来, 画中人虽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怎么看都比自己成熟, 和画中人相比,她的长相更加偏向稚嫩,而画中人头发全部盘起,珠簪点缀其间,明显是已嫁为人妇! 她不死心的翻看掉落在地上的其他画像,包括桌上的、墙上的,每张画像上都是她的脸, 开心俏皮的、生气委屈的、温柔端庄的、冷酷无情的,散发的、盘发的,日常装扮的、穿着精美华服的, 这些画几乎将她所有的日常生活和喜怒哀乐全部展现出来, 时七拿着厚厚一沓画像的手有些颤抖,她站在房间里被这些画包围的密不透风,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意识开始模糊,画中人好像一个个从画里走出一般,将她困在中间,她指尖绵软,画像自手中脱落, 时七竭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却看清了桌上的一幅画, 这幅画画的格外的精致,甚至还涂抹了彩色颜料,画的旁边用细毛笔写了一句话: “恰逢乞巧,与之游于逐月街,佳节繁华,吾妻甚爱”, 时七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幅画,她将画翻转,后面几个字清晰的映入她眼中:吾妻颂颂… 时七不知道她是怎么平静的将画像归位,又将书架推回原处, 她没继续待在秦四语的书房,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冬日的寒风划过她的脸颊,时七却浑然不觉, “吾妻颂颂,原来不是他的白月光,是亡妻啊”,还是和她长像一模一样的前妻, 确切的说,是她像莫初颂,所以老板是因为她和莫初颂长得一样才处处纵容她,明明他还说…爱她… 心脏处传来一阵抽痛,时七抚上心口,这种情绪…又是什么?为什么她这里会痛? “阿七,去哪了?”寒风带来秦四语在顶楼的呼喊声, 时七搬着藤椅挪了挪,将自己缩在阳台的角落里,任凭秦四语怎么喊都不回应, 她怎么也没想到替身情节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早知道就不修炼出实体了, 她魂体状态时可不害怕这小小的寒冷低温,现在倒好,变不回魂体还要忍受寒冷的折磨! 房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素娘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事,你在里面吗?” “门没锁,进来吧” 素娘开门进来,在她房间寻了一圈没见到人,余光看到阳台露出衣服的一角,仔细看去就看到时七衣衫单薄的坐在阳台上,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拿起一件厚衣服来到时七身边为她披上, 素娘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轻声问:“主事哪里不舒服?” 时七捂着心口:“这,好疼” 素娘以为她心绞痛又犯了,连忙为她把脉,又劝她回屋,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时七依旧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她摇头:“我没病,但是…我好像是病了,素娘,我好疼啊” 她声音很小,小到在寒风中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可是素娘却真真实实的听到了, 眼前的女孩通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无助,她微微撇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就这样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素娘心疼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素娘怜惜的目光,时七有一瞬间的恍惚:素娘对她的好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脸, 包括酒馆里其他人对她的好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长相,想到辅星认真的说她笨时的场景, 确实,莫初颂在他们心中是聪明又温柔的人,而和她长着一模一样脸庞的时七却是一个冒冒失失的闯祸鬼… 第92章 我就这么像她 越想时七哭的越凶,可是她不是莫初颂,她就是时七,她没办法将莫初颂还给他们, 素娘知晓时七口中的疼不是心绞痛后轻轻舒了口气,耐心又仔细地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主事,可以告诉素娘为什么疼吗?” 时七声音中带着哭腔:“不知道,我一想到老板和他前妻,这里就好疼” 素娘听到时七的话愣了愣:“…前妻?老板…还有前妻?” 她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老板还有前妻! 时七听后点头:“嗯,我一想到他们这里就好疼,五脏六腑都是疼的,素娘,我是不是病了?” 素娘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她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主事想想老板平时对待您,心里是什么感觉?” 平时对她…秦四语会给她买她爱吃的零食,会给她买很多漂亮衣服,凡是她多看一眼多提一嘴的东西,第二天都会出现在她房间, 除了闯祸时惩罚她闭门思过外,其他的事处处顺着她, 但凡她有一点不高兴,无论在忙也会抽出时间哄着自己,直到看到她露出笑容为止, 除了睡觉和处理委托,秦四语一有时间都会陪在她身旁,他会陪着她守在柜台后一整天, 也会被她气的踹门,但从来不会重罚她,会在她受伤时独自生闷气,也会在拒绝追求者后邀功似的看着她… 时七怔怔道:“感觉…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胀胀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素娘又说:“那如果主事看到老板和颂颂在一起,或者老板有了另一个爱…” “我会弄死他!”时七打断素娘的话,她眼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狠厉, 说完她瞬间就蔫了:“弄死他我也会自杀吧,老板那么厉害,他死了变成鬼我肯定也打不过, 与其受折磨还不如直接自杀呢…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弄死他” 看着时七又怂了吧唧的缩成一团,素娘忍不住掩嘴笑出声,她似乎想到了很开心的事,笑声中带着浓浓的愉快,惹得时七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注意到时七的目光,素娘笑意微微收敛,可眼中的激动却无法掩饰, 她柔声道:“主事,您不是病了,这是喜欢,您喜欢上老板了”, 时七眼神迷茫道:“喜欢?我喜欢老板?” 素娘的话和讹兽对她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讹兽的话不可信,可是素娘也这么说,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不!你不能喜欢他,不能爱上他!”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他是四方域要的人,你不能爱上他!” 时七瞳孔狠狠一缩,她猛然摇头:“不,我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秦四语,不只是因为脑海中那人的话,还有秦四语,他口中的喜欢和爱自始至终给的都是莫初颂,而不是自己, 素娘劝道:“好好好,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先进去,外面这么冷冻着了怎么办” 时七挣开素娘拉她的手:“我想自己待一会” 素娘拿她没办法,又去屋里拿了毯子盖在她腿上,临走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坐在阳台上的人, 素娘走后,阳台再次陷入了安静,时七紧了紧衣服呆呆的看着楼下的逐月街, 时间就这样在她发呆中一点一点度过,天空缓缓飘下雪花,她伸手接过,点点白雪在她手心停留几秒就化作了水珠, 她记得那幅画上写了逐月街,老板是不是和莫初颂一起看过这里的大雪飞纷?是不是和莫初颂在这里度过无数春秋? 莫初颂死后老板肯定很伤心,所以画了无数幅画像,只为能记住莫初颂的样子吧, 所以在见到她的长相才会去救她,又作为她的看守人让她留在酒馆, 所以才会对她的行为处处容忍、会对她多加偏爱、会对她说喜欢…说爱… 逐月街几乎所有的店铺门都紧紧紧闭,街上没有任何行人,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宁静,只有风的呼声和雪花落下发出的“簌簌”声, 雪越下越大,点点白雪慢慢变成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刮过,将自由翻飞的雪花吹进阳台, 仙人掌早在初冬就已被辅星搬进屋内,现在的阳台上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两张藤椅,大雪被风吹着肆意地落在她脚边、腿上, 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声,时七看的出神,听到声音眼神动了动:“素娘,我说了我想自己待会儿” 等她说罢,身后的脚步声依旧没停,时七接雪花的动作顿了顿,收回手安静的蜷缩在藤椅上, 秦四语站在她身后,看着背对她的女孩,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你是不是看到了?” 他说的明明是疑问句,可时七硬生生从中听出了肯定的语气,他知道了,哪怕她将待过的痕迹处理的再干净他还是发现了, 时七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她没有回头:“是啊,画像很好看,老板的画功真好,你说…我就这么像她吗?” 秦四语来到她身后,将她从藤椅上抱起,时七没有挣扎,她垂下带着红意的眼睛任由他将自己抱进屋, 秦四语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半跪在床边,伸手轻轻包裹住她冻得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热这双手, 时七迟迟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她带着疑惑看向秦四语,却恰好对上那双带着复杂神情的黑眸,又来了,又是这种复杂的眼神, 她挣开秦四语的手,语气格外的平静:“说话呀,我就这么像她吗?” 秦四语嗓音干涩,他说:“不是,阿七…” “不是什么?我确实不像她,我没有她的聪明,我没有她的气质,我没有她的能力” 时七打断秦四语的话,她一字一句说着:“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还是我的老板和看守人,我只是你的前台和罪大恶极的修罗鬼” 时七说完转过身不去看他:“老板先走吧,四方宴我就不去了,我一会就去柜台守着”… 第93章 有人要害我 她的话说的轻巧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秦四语放在床边的手慢慢收紧,直接敞开说:“如果我说你就是莫初颂呢?我费尽心思找的人,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你”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垂下的眼中带着脆弱和忐忑, 时七听到他的这番话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你想她想疯了吧” 秦四语嘴角泛起苦笑:“看吧,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会相信,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也不想我们的关系…”再次回归原点, 后面的话秦四语没有说出口,他半跪在地,自下而上仰视着时七,那双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的黑眸中透着微弱的乞求, 他声音沙哑开口:“阿七,信我” 时七被秦四语眼中的无措和脆弱狠狠刺了一下,她眼中透着迷茫,却仍旧不敢相信他的话, 怎么会?她是时七,不是莫初颂,可是…除却时七这个名字,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莫青鸾说她父亲还活着,可是她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我真的是莫初颂吗?一时间时七心里瞬间涌出万千思绪,之前的迷惑似乎在这一刻被揭开, 她会梦到莫初颂、莫青鸾第一次见面对她说“好久不见”、雨将军要抓她、四门八星的人对她一个小小的鬼修格外尊重, 就连怕生的辅星在她刚来酒馆的时候也很喜欢粘着她,只不过后来在遭到老板的训斥后渐渐的就不再缠着她了…… 时七不愿意再想下去,也不敢想下去,她坐在床上的身体好像被冬日的气温冻僵了一般,从皮肤渗透的冷意慢慢侵入肺腑之间, 秦四语的语气轻缓又认真:“我本来打算一点点将那些东西都处理掉,可是我没想到你先发现了那间密室,阿七…我真的没有骗你” 时七低着头怔怔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秦四语闭上嘴不再多说,知道她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最后只说让她自己再想想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时七坐在床上好久好久,久到天空由白转黑,再由黑转白,外面的鹅毛大雪早在夜间就已经停了,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逐月街古建筑的廊檐上挂着冰棱,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寒光, 床上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她慢慢起身,因久坐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七似有所感般走过去打开门,低头就看到辅星坐在门边,他头一点一点的,极力控制袭来的困意,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迅速从地上爬去来, 辅星声音很小:“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笨,你是最好的人” 时七看着小心翼翼的辅星,眼睛莫名有些酸意,她蹲在地上和辅星平视, 时七问:“小辅星,你知道我是谁吗?” 辅星小嘴绷得笔直,他抓着时七的袖子奋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能说,老板会生气” 时七突然笑了,辅星说她笨这一点果然没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却都不告诉她,对她的身世处处避讳, 只有自己,傻傻的用着秦四语给的名字,心大的做着酒馆的前台, 时七没有为难辅星,她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她接受了他的道歉,牵着辅星的手带着他下了楼, 酒馆一楼空荡荡,偶尔有风刮进来,吹的门梁上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 这个风铃还是秦四语陪时七出去逛街时在一个小摊位上买的, 那是时七来到酒馆后第一次出门,秦四语在她旁边陪着,时七之前一直待在城隍庙里,见到什么都很惊奇, 秦四语全程始终面带笑意,一路上温和耐心的回答她提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 凡是她好奇的东西他都会在身后为她买下,人多的时候他会在她身边小心的为她隔绝拥挤的人群, 时七看着风铃出了神,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好像…也不抠”, 辅星松开她的手来到柜台后,将柜台上他经常写写画画的本子合上抱在怀里,一本正经的对她点了点头,随后跑开了, 时七在一楼坐了一会,又去地下酒窖拿了两壶果酒,靠坐在大堂内的桌子旁独自喝了起来, 一壶酒很快就被她喝下去一半,时七轻轻咂嘴,酒味混着果子的香甜充斥着整个口腔, 虽然她一直在酒馆卖酒,可是一直被老板勒令不准喝酒,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好喝! 时七拿起酒壶刚想要再喝一口,就和从外面进来的百茗对上视线, 百茗看到她手中的酒瞬间皱起眉,她拿走时七手中的酒一脸不赞同:“不准喝酒”, 时七努努嘴,语气间颇为不满:“我成年了,借酒浇愁也不行啊” 百茗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桌上:“不准喝就是不准喝,您有什么愁和我们说,说出来就不愁了” 时七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百茗也知道我是莫初颂吧” 她明显察觉到这句话说出后百茗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轻哼一声,果然,都知道就不告诉她, 如果不是她偶然闯进了秦四语书房的密室,逼得秦四语说出真相,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她撇撇嘴:“老板都告诉我了,你就别瞒着了,说说呗?” 百茗在她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主事,我们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更名改姓也是在保护你,不让你恢复记忆也是在保护你”, “有人要害我?” 时七说完就见百茗面色沉重的摇头又点头,她秀眉微扬:“这是什么意思?” 百茗:“不是害,而是觊觎,主事有四界大能都渴望得到的秘密”, “什么秘密?” “打开四方域域门的法诀,只有您知晓,得到您就相当于得到了四方域主之位” 时七一双桃花眼因惊讶微微睁大,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双手,自己…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这简直是个香饽饽啊,难怪秦四语将她看得这么严实,出个门都要四门之一跟着,原来她是成为域主的最后一步, 但是!时七怯怯发问:“我现在没有莫初颂时期的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法诀……” 百茗点头:“所以您不能恢复记忆,更改名字也是不让您被他们发现,这样就没有人会登上四方域,您也就不会出事”… 第94章 他的小心翼翼 时七对百茗的话有些不理解,她恢复记忆就会有危险,可是她不恢复记忆也一样有危险啊, 百茗却摇头:“不会,您不恢复记忆,主上和我们会护住您,不会让您受任何伤害,您若是恢复记忆…” 时七好奇问:“会怎样?” 百茗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伤害来自于您自己,我们没办法控制,特别是主上,您如果再出事,他会再发疯的……” 她说的很是渗人,似乎时七恢复记忆后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时七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尽管说了这么多,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莫初颂就是自己这件事,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艰难开口:“…我上辈子…不会是自杀吧?” 百茗面色纠结,似乎在思索如何说:“…应该不是,毕竟…确实是主上杀了您,可是…” 她脸上也满是疑惑和探究地看着她:“是您要求的…” 百茗的话和秦四语前段时间对她说的话对上了,秦四语也说这一切都在莫初颂的算计之内, 但是,到底为啥呀?时七眉头紧蹙,她前世有啥事这么想不开,就这么想寻死? 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四语从楼上下来,他下楼后身子一转似乎要去地下酒窖,结果抬头就看到时七和百茗两人, 桌子上还放着已经打开的酒壶,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果酒香气,他忍不住轻微的皱了皱眉, “喝酒了?” 时七下意识反驳:“没喝,百,百茗喝的” 被点名的百茗面对自家主上不悦的目光硬着头皮点头:“…是我喝的” 秦四语又看了一眼时七,正好对上时七偷瞄向他的视线,两人瞬间僵住,又几乎同时移开视线, 时七转动桌上的酒壶,装作很忙的样子, 秦四语则轻咳一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又对百茗说不要让阿七喝酒,就转身去了酒窖, 百茗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空气中淡淡的尴尬她却感觉到了,看到时七依旧低着头不言语的样子, 百茗忍不住问:“主事和主上…” “什么事都没有”,时七回答很快,声音很大,她偏头逃也似的闪避百茗的视线, 一转头又看到从酒窖出来的秦四语,后者恰好也抬起头看过来, 时七:“……”,这抓马的剧情怎么都这么巧让她赶上, 她默默捂脸不忍直视,从秦四语方向传来的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更是让她低下了高高扬起的头颅, 听到那人上楼的脚步声,时七缓缓的松了口气,完了完了,她估计要好久不能直视秦四语了, 试问老板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加前妻竟是她自己,而自己前世逼着他杀了自己后成了鬼修还失忆并对此事全然不知,甚至以为自己是替身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时七心中万马奔腾,杂乱无章,百茗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看的津津乐道,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时七听到她的笑声头埋得更低了,不再理会百茗看热闹的笑声,转身向楼上跑去。 时七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间彻底打扫一遍,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心中油然而生出浓重的成就感, 她换了一套厚实的衣服,看到桌上放着的暖石,时七犹豫一会,还是将暖石塞进了衣兜, 临近傍晚,她来到一楼,百茗已经离开,柜台前也无人看守,酒馆门大敞着, 外面的街道上空荡荡的,道路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的声响,时七扣紧帽子,一步一步向街道外走去, 她想去城隍庙看看之前照顾她的老城隍,可是秦四语并没有教给她如何开鬼道,她只能寻着记忆去尝试寻找, 入目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时七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酒馆,心里升起一阵惆怅和不舍, 只能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我就是去看看老城隍,几天就回来了”, 她脚步未停,一步步向逐月街街口走去,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还伴随着她的名字, 时七疑惑回头,就看到秦四语从酒馆中跑出,他只穿了一件大衣,身形慌乱似乎在找什么,素娘和百茗在后面跟在他后面劝阻, 突然,秦四语看向街口的方向,时七就站在离街口不远的距离也在回头看他, 她看着秦四语向自己快步奔来,一时间,似乎只有只有她和秦四语置于这雪白天地之中, 待到这人走近,她才彻底看清眼前人眼中还未消退的绝望和疯狂,却又偏偏染上了一丝委屈,好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时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竭力抑制自己这怪异的想法,不过老板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像啊, 这样想着,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到她身边的秦四语并没有被她的笑声吸引, 他微微张开的手又小心的收了回去,他声音带着颤意和强忍压制的某种偏执:“你…是不是又要走?” 时七将秦四语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在心里叠起的厚厚屏障轰然破碎, 不对,他不该是这样的,心中有道声音在告诉她,秦四语本该是天贵矜骄,而不该是现在的小心谨慎, 她回答的坦然:“对啊,我回去看看城隍爷爷,老板要一起吗?” 秦四语瞳孔一紧,似乎被她的坦然惊到了,他指尖微微蜷缩,轻轻吐了口气, 他张了张:“我…我…” 时七问:“老板刚才是在找我,你生气了?” 秦四语摇了摇头:“没有,我不会生你的气,你知道的” 确实,时七在心中点头默认他的话,这十年里秦四语对她发脾气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每次生气无意间说重话后第二天都会去找她,亲口对她道歉, 可是每次几乎都是她惹出来的祸,秦四语生气是应该的,但是他第二天总会先对她低头, 时七抬头望向秦四语,后者微微低头,原本凌厉的黑眸此刻温润中盛着委屈,看着让人心疼, 心中突然一软,时七莞尔一笑,她主动向前一步环抱住秦四语劲瘦的腰身, 时七学着以往秦四语调侃的语气说:“想抱就抱嘛,之前那么大胆,怎么现在这么小心了?”… 第95章 重回城隍庙 秦四语浑身骤然一紧,他垂下眼帘,探出手将时七揽入怀中,头埋进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 听到耳畔的剧烈心跳声慢慢平静下来,时七忍不住咧了咧嘴:“这次不准咬我,要不然我真打你啊” 埋在她颈间的人突然低笑出声,呼出的热息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颈间的皮肤被轻轻咬了一下,不疼,只是痒痒的,麻麻的, 时七推了他一下:“你既然来了,就带我找城隍爷爷吧,我不会开鬼道”,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时七,秦四语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他抬起头,眼角上带着暖意,语气又染上了慵懒:“你找他做什么?” “求证啊” 时七说:“你说我是莫初颂我就是了?虽然百茗也说我是,但我就不得自己找找证据吗?万一搞错了呢” 秦四语勾唇,他答应的很干脆:“好,去求证,我带你去找他”, 拉着时七进入开辟的鬼道,两人一路无言,从鬼道中出来,残破的城隍庙出现在时七眼前, 城隍庙和十年前一样,破旧却又不失威严肃穆,庙门旁的枯草被白雪压折了身子静静蛰伏在地上,伺机等待第二年新春的重生, 可是时七没有给它们这个机会,她三两下将覆着白雪的枯草连根拔除, 口中还不住嘟囔着老城隍真是年纪大了,草都长到家门口了也不清理, 秦四语拉过时七冰凉的手搓了搓,让她去庙里等着,接着他弹了弹手指,几点星星火光落入剩余的杂草丛里, 枯草顿时燃起火焰,火焰凶猛,却只烧了周围的杂草,枯草燃尽火焰就慢慢熄灭了, 力量在体内循环一周,感受到久违的充盈感,秦四语脸上露出一抹餍足,果然,强大力量的滋味人人都无法抵抗, 他低头盯着指尖,一道轻哼自嘴角泄出,不过他现在有比力量更好的东西了, 时七刚进入城隍庙就大大咧咧拿起落了层灰尘的蒲团狠狠地拍了拍,将庙里的两个蒲团都拍打干净才坐下, “老城隍,我回来啦!” 时七扯着嗓子喊了几遍,面前的城隍像泛起一道微光,一个穿着官服留着白色长须的老人出现在她面前, 见到时七,老人一脸欣喜:“是小修罗回来了!喊什么老城隍,没大没小” 说完,他面上又染上一丝担忧和心疼:“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偷偷跑回来的?” 老城隍语气中带着心疼和几分忌惮:“能回来就好,这里虽然破了些,最起码能安安稳稳的” 时七摆摆手,拍了拍身旁的蒲团让老城隍坐下说话, 秦四语进到庙里就看到时七和老城隍坐在一起,她手上拿着一根枯草,给她取暖用的暖石放在脚边,笑的一脸开心, 老城隍听着时七讲这几年的经历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一抬头就看到倚靠在门框边的秦四语, 他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起身行礼,被秦四语抬手拦下:“不用在意这些礼数,你们继续说”, 老城隍眼中带着诧异:这长生界主什么时候改性子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是面上并不显,老城隍点头应下,身旁的时七又叽叽喳喳拉着他说话, 时七说了好多酒馆的事,到最后才开口问:“城隍爷爷,您知道我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吗?” 老城隍摸着胡子的手一顿,他看一眼秦四语,后者垂下眼,显然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城隍思索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是九百多年前,你那时候才那么大,冰雕玉琢的,漂亮极了” 老城隍说着伸手比划着,语气有些感慨:“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沉睡,我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后来她说你是魂魄受损才变成这个模样,让我护着你长大, 我可是守了你两百年,你这小娃娃才肯睁眼,唉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时七追问:“您还记得是谁把我送您这来的吗?” 老城隍说:“是青鸾公主,她亲手将你交到我手里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她的私生女呢,吓得老头子我啊差点把你扔出去” “莫青鸾?!”时七惊讶,她抬头和秦四语对视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继续问:“那您后来知道我是谁吗?” 老城隍苍老的眼中带着惆怅,他深深叹口气:“知道,青鸾公主后来告诉我了,你是他的独女” “他?他是谁?” 时七的话刚说完,秦四语的声音就传来:“您是莫渊的部下?”, 他站直身子,说出的话语气中带着肯定和郑重:“您是夏昆夏将军” 夏昆微微惊讶:“我这种无名小卒能被界主知道真是一件幸事” 秦四语摇头:“身为莫渊的师父,也是他座下第一将军,夏将军的名号恐怕无人不知,只是您现在竟然…” 夏昆无奈:“世事无常世事无常,渊儿走后,新的幽冥王继位…我一把老骨头,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时七因惊讶微微张着嘴,她声音有些结巴:“所以…我真的是莫初颂,而您是…” 秦四语轻声说:“阿七,他是你父亲的师父,也是你在玄界的半个亲人了” 他又说:“莫青鸾,真是选了一个很好的人啊” 找来莫渊昔日的师父兼部下来照顾他在这世上的唯一血亲,于情于理时七在这里都能够得到安全保障, 夏昆冷哼一声:“我虽然老了,但是如果有人敢抢渊儿的血脉,哪怕拼尽全力我也不会让人将她抢了去!” 时七拉着夏昆的手,语气急切道:“城隍爷爷,我父亲还活着”, 此话一出现场的其余两人瞬间变了脸色,秦四语眯了眯眼,一抹探究划过,似乎对时七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很是好奇, 夏昆眼睛大睁,面部肌肉都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吗?渊儿他还…” 说着夏昆转头看向秦四语,见后者浅浅点头,顿时又惊又喜:“他现在在哪?” 秦四语说:“莫前辈他现在很安全,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夏将军要不要跟我们走离开这里,酒馆还有空余的房间” 面对时七期待的目光,夏昆无奈摇头:“不了,现任幽冥王忌惮我,却又不好直接杀了我, 于是废了我的修为让我担个城隍的位子,百年传召一次,明显让我在这自生自灭 况且我现在,跟你们离开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在这待着吧,等你们见了渊儿,记得替我问好”… 第96章 考核而已,玩这么大的吗 和夏昆告别已是晚上,时七和秦四语沉默的走在外面的小路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秦四语身边漂浮着的几团光球照亮他们前进的路, 城隍庙周围杳无人烟,原本这里生活着的几个村庄,也被时七的鬼力影响,活物基本死绝,侥幸活下来的也都举家搬迁, 走了一段路,时七启唇:“所以我真的是莫初颂,你的前妻?” 秦四语眉头一皱,似乎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张口反驳:“不是前妻,没离婚!” 时七淡定接话:“哦,是丧偶,所以我就是你的那个早死的偶?” 秦四语磨了磨牙,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字:“…是” 时七重重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我之前还和黄思思说你这么抠搜的人没人会看上…没想到那个看上你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抠?”秦四语提高音量:“时阿七,你说说从始至终我哪点亏了你?” 时七嘴角一僵:“呃…咱们换个话题吧,这个有损感情” 秦四语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莫渊还活着的?” 时七:“…这个话题好像也不咋好…” “说!” “莫青鸾说的,就在国都她拜托我帮忙那次…” 时七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早有预判似的快步向前走几步,恰恰躲过秦四语想要抓她后脖颈的手, 秦四语没抓到人面上也没恼,脸上依旧挂着笑:“人也见了,身份也证明了,该回去迎接考核了” 听到他的话,时七躲过一劫的窃喜瞬间消失殆尽,她指了指高悬的月亮抗议:“老板,晚上了,要睡觉” 秦四语语气淡淡:“已经多给你留一天时间了,而且鬼修不用睡觉,这个借口无效”, 他说完又轻笑一声:“我呢,就大发善心勉强作为你这次的对手,感不感动?” 时七:“……”感动个der,你也知道鬼修可以不用睡觉啊,之前逼着我养成睡眠作息的人是谁?! 没再理会时七哀怨的神情,秦四语带着她进入鬼道直接回到酒馆顶楼。 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就被素娘带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间门前,房门打开,映入时七眼前的是一个广阔的练武场, 看到时七露出惊讶的表情,素娘解释说这个房间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可以根据主人的意识展现不同的场景,而这个小世界的主人不用想也知道,正是秦四语, 时七问为什么之前没见秦四语开过小世界,对此素娘只是笑笑,并未做回答, 时七走到练武场上,看着对面站在一个白色圆圈里悠闲自得的秦四语,她一脸难色:“老板…我…” 话未说完,她一个闪身躲开,从秦四语方向带出的寒光擦着她的肩膀划过, 时七后退几步,看到秦四语手中折射着冷光的长剑忍不住拍拍肩膀,还好她反应迅速,要不然肩膀上就得多个窟窿, 秦四语没有给她休息的机会,抓着剑的手一松,长剑直朝时七的面首而去,她召出修罗伞挡下长剑, “锵——”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长剑触及伞面瞬间化作光点消散, 时七瞳孔一缩:这不是真正的剑,秦四语竟然能用法诀将力量凝结成实物,竟然还具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秦四语眉梢都带着笑意,他一手背后,另一只手握了握,光影闪过,一柄崭新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让你一只手,用修罗血刃跟我打” 他的话成功激起了时七的战意,她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冷肃,手中的修罗伞化成血刃, 时七执着血刃攻向对面的男人,长刃红艳异常,挥动间似有鲜血在其中流动, 霎时间,整个练武场上刀光剑影接连不断, 秦四语腰身翻转躲过时七的一击,抬剑挡住头顶袭来的血刃,他平稳的气息不变:“第一阶段结束,下面开始第二阶段” 时七后退几步站定,还未从秦四语的话中回过神,这个实力还是第一阶段?她可是用了九成力量对抗, 她震惊的表情似乎取悦了对面的男人,他薄唇微勾,挥手间长剑化作星星点点消散于空中, 紧接着,秦四语的周围慢慢出现许多的光团,时七警惕的后退几步,这熟悉的光团,不就是当时凌迟雨将军的光刃吗? 而且数量比凌迟雨将军的时候还多!就一场考核而已,玩这么大的吗?! 秦四语自始至终一直待在圆圈内,光团浮现之际,他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笑容顿时冲散了冰冷的气场, 时七被他笑的神情恍了恍,就在此刻,安静浮动在秦四语周围的光团瞬间化为利刃冲她而去, 时七慌忙用血刃格挡,在她慌乱之际,耳边还回荡着秦四语散漫的声音:“战斗时最忌讳的就是沉溺美色,阿七,定力不行啊” 秦四语抱臂站在对面懒洋洋地看着陷入光刃之中的时七,放在胳膊上的修长手指偶尔敲一敲,光刃跟随手指的动作不断变换着阵法, 时七额头渐渐起了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抬手将试图袭向脖子的光刃打落, 正要趁此空缺回击之时,突然心口一震,时七喉间一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修罗血刃落地化作修罗伞消失不见, 包围她的光刃瞬间消散,秦四语闪身来到她身边伸手将昏迷的时七揽入怀中, “素娘!” 在练武场外等候的素娘听到传唤连忙过去,看到昏迷的时七顿时大惊,上前细心为她把脉, 手下的脉象平稳,并没有任何异常,素娘将情况说了一遍,秦四语的脸色瞬间一沉:“先出去” 将时七放在床上,秦四语抬手放在她额头,手心的微光一点点浸入魂体,仅仅过了几秒钟就收回手, 素娘担忧问:“主上,主事的身体怎么回事?” “她的魂体出事了,忘川木在一点点被她体内的妖丹残片吞噬” 刚才在探查时七的魂体时,秦四语非常清晰的看到原本完整的忘川木已经缺了一大块, 那片妖丹残片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状态,它在吞噬忘川木,妄图靠着忘川木的力量重塑新的妖丹, 秦四语放在腿上的手握的发白,眼底的隐忍和纠结在这一刻迸发到最大, 半响,他语气凝重说:“那半枚妖丹,给我”… 第97章 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素娘连忙从袖中拿出一个银盒,盒子打开,半枚泛着光泽的妖丹静静地躺在盒中的软布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莹莹白光, 妖丹在打开的瞬间就悬浮在床上女孩的眉心,它左右晃动似乎想要进去,可是浮动半天也进不去, 似乎有一层东西在阻隔它一样,妖丹轻微摇摆似乎有些泄气,它静静地贴近她的眉心,紧接着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秦四语伸手覆在那半枚妖丹之上,尝试将妖丹中的妖力慢慢导入时七体内, 素娘在一旁轻声提醒:“主上,妖丹里也有不少她的记忆,您这样不就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四语打断,他语气凉薄:“还有其他办法吗?” 素娘听后面上不忍地闭了闭眼,低头站在身后不再多劝, 秦四语尽量在不惊扰忘川木的情况下将妖丹小心地为时七疏导进去一部分, 见时七苍白的脸色慢慢有了血色,他将明显小了一圈的妖丹放回银盒中递还给素娘, 仔细的替时七掖了掖被子,嘱咐道:“通知下去,暂缓去妖界的日程,具体时间…看主事身体情况而定” 素娘低声应下,见秦四语不再多说,她躬了躬身转身动作小心地开门离开, 秦四语坐在床边,抬手在半空轻缓地勾勒着时七的睡颜, 半响,他幽幽道:“你啊,哪怕失去记忆,我走的每一步也还是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颂颂” 话语淹没在安静的空气中,秦四语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床上的人此刻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天空雷雨交加,闪电伴随着豆大的雨珠倾泄在大地之上,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男人执伞为蹲在地上的女子遮挡倾盆大雨, 尽管伞面遮挡了大部分都雨水,但仍有些许水珠溅在蹲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他一个人很可怜的,你就收下他吧” 蹲在地上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湿透不省人事的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望着前方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冷淡的声音里透着微不可见的无奈:“不行,你以为四门八星这么容易进的吗?放手” 女子鼓着嘴一动不动,看向男人的眼中闪着细碎水光,她抱着小男孩的手微微收紧,大有一副他再不答应就哭出来的表情, “颂颂,听话”,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语气变得明显:“他的心智有损,你就算是救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莫初颂垂下眼:“可是他还能活一段时间不是吗?现在不救他,他马上就要死了” 男人被她的话堵的一时哑然,但语气仍然强硬:“你身上被淋湿会得风寒”, 莫初颂不听:“不要!” 男人也不再言语,两人一站一蹲相无声对峙,雨水打在伞面之上发出噼啪声响,迸溅的雨珠将莫初颂单薄的衣衫打湿, 一道轻微的叹息从男人嘴里传出:“只准这一次,雨停了立刻送他走” 莫初颂抬起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男人:“我就知道妄尘肯定会答应,你最好啦”, 秦妄尘脸上冷淡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莫初颂的话动摇半分,他将伞递给莫初颂:“拿着”, 莫初颂接过伞,秦四语冷淡的表情看着她怀中脏兮兮的孩子,毫无情绪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抗拒和嫌弃, 他站在小男孩面前停顿片刻,在身旁女子的催促声中最终还是蹲下身将孩子抱起, 莫初颂拿着伞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举着伞的胳膊高扬,尽力为他遮挡磅礴的雨水,全然不顾自己被雨淋着的半边身子, 秦妄尘将孩子抱进院里,四周立刻围上来几个侍从,待侍从将孩子抱走后,他嫌弃的将外衫脱掉丢在地上, 莫初颂想要跟过去,刚迈出一步就被秦妄尘拉住:“你去做什么?去把你身上收拾干净,脏死了” 莫初颂抬手抹了一把脸,原本就脏兮兮的脸上瞬间又多了一道污渍,她倾身抱住男人的腰身:“不脏不脏,我可干净了” 被抱住的秦妄尘深吸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怒气,将身上脏兮兮的人拉开,他重重闭了闭眼:“百茗!带她下去,洗干净!” 秦妄尘的语气中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百茗连忙上前拉着莫初颂离开,被拉着的莫初颂在走时还嘱咐他照顾好孩子, 秦妄尘的话还是应验了,当晚孩子没有任何事,莫初颂却发起了高热,她乖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往日白嫩的脸上染上绯红热意,精致的桃花眼泛着泪光,看着好不可怜, 秦妄尘长发散落身上仅披着一件外袍,脸色阴沉的站在床边盯着把脉的大夫,素娘一脸愧疚的站在一旁, 大夫开了药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看到秦妄尘阴沉的脸色,莫初颂忍不住开口, 往日清亮的嗓音带着沙哑:“为什么妖也会生病啊,好难受” 秦妄尘冷哼一声:“从今天开始去学医,再有下次,自己去受罚!” 这句话是对素娘说的,后者听后脸上带着惶恐和愧疚,连忙点头应下, 莫初颂见素娘一脸惶恐的离开,替她打抱不平:“素娘是毒师,不会医术也很正常啊,你太不讲理了” 秦妄尘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她身上,他嗓音微寒:“还有你,若有下次,和他们一样去刑狱受罚!” 莫初颂抿了抿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秦妄尘拢了拢将要散落的衣袍,俯身将她伸出的手重新塞到被子里:“明天把他送走,他留在这里也活不了多久” 莫初颂翻个身背对他,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秦妄尘看到她的反应脸上并没有表现任何情绪, 百茗从门外进来,见到秦妄尘弯腰行了一礼,她身后的侍女端着熬好的汤药, 秦妄尘侧了侧身:“喂她喝” 百茗将赌气的莫初颂从被窝里挖出,将盛着药的汤匙喂到她嘴边,一股难闻的药草味道直冲莫初颂的鼻腔, 她苦着脸拿过碗直接一饮而尽,百茗在她喝完后连忙将另一个碟子中的蜜枣塞到她嘴里, 见她喝了药,秦妄尘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开,临走时吩咐百茗照顾好她,不要让她乱跑, 秦妄尘“不要乱跑”的吩咐没能实效,第二天一早莫初颂就悄悄避开门外的看守,翻窗出去了…… 第98章 认错态度这么好 莫初颂翻窗出了房间并没有顺利的离开这座别院,整座院落一圈周围都被四门的人布下了阵法,暗处更是藏着死士, 顺着偌大的院墙转了一圈,终于让她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缺口——狗洞! 从狗洞里艰难的钻出来,莫初颂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速向后门跑去,正好看到昨晚那个孩子被下人从门里推搡出来, 后门看守的侍卫将孩子丢出去后就进去关上了门,那孩子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门的方向,脸上满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时七见后门不再出来人,连忙将孩子从地上拉起来,昨夜雨太大,孩子脸上又满是泥污, 如今她才彻底看清孩子的脸,孩子生的很是好看,只是脸颊消瘦带着病弱,眼神痴呆毫无半点光彩, 莫初颂牵着孩子漫无目的的走在热闹的街上,她在为孩子寻找晚上的休息之处, 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有不少银子,秦妄尘从来没在身外之物上亏待过她, 但是让一个先天智商缺陷的孩子独自一人住她不放心, 看着手中拿着炊饼吃的开心的孩子,莫初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俯下身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眼中满是迷茫:“傻,傻子” 莫初颂皱眉一脸不赞同:“你阿娘没给你取名字吗?” 孩子摇头:“阿娘,不喜欢我” 孩子的话深深触动了莫初颂的心,她不由想到了自己阿娘,也不知道她那边现在怎么样, 阿娘自从将自己放在秦妄尘这里后,几乎两三年才能见上一面,每一次她都能看出阿娘脸上隐藏在温柔笑容之下的疲惫, 莫初颂捏了捏孩子的脸:“嗯…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呀?” 见到孩子认真的点头后,莫初颂松了口气,但是她想到秦妄尘又忍不住叫苦,秦妄尘那边该怎么处理呢? 手上传来的力道将她的思绪拉回,孩子拉着她指了指前面变戏法的地方,看向变戏法的眼中满是惊奇, 莫初颂兴奋道:“你想去那里吗?走!” 她带着孩子在外面疯玩了一天,临近傍晚,尽管有些不放心, 但她寻了一天都没找到可靠的地方,最终还是将孩子安置在离她住处最近的客栈里, 临走时又不放心的多给小二几两银子让他对孩子多加照顾,她出了客栈脚步一转,拐了个弯去附近还开着的点心铺买了桃花酥, 就在她想要再次想通过狗洞回去的时候,发现狗洞被堵上了,秦妄尘站在那里,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地看着她, 莫初颂讪讪笑道:“妄尘,你还…还没睡啊,好巧,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的男人身后的院墙上出来好几个死士,男人漫不经心的挥挥手, 死士收到命令瞬间齐齐涌向莫初颂,后者闪身躲开他们的抓捕,可是手中护着的桃花酥却被打落在地, 包裹着桃花酥的油纸破碎,里面的桃花酥瞬间散落一地, “我的桃花酥!秦妄尘!” 莫初颂一个分神就被死士一掌拍在身后的墙上,死士力道之大,肩膀磕在墙上传来的疼痛她惊呼出声, 一道寒光闪过,身前抵着她肩膀的死士瞬间人头落地,喷出的鲜血溅在莫初颂脸上,其他死士见状瞬间立在原地不再动作, 秦妄尘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我只是让你们抓住她,说过让你们伤她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似乎在聊今天吃什么这么简单,但是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却在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脸上温热带着铁锈气味的鲜血使莫初颂瞳孔骤然一缩,她看着秦妄尘面色冷淡,一步步向她走近… 床上躺着的女孩原本安静的睡颜突然一皱,她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眼中的惊惧还未消退, 一直坐在床边守着的秦四语见到时七醒来连忙上前轻拍后背帮她舒气,但是还未接近就被时七慌乱躲开, 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幽深的眼眸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半响,他才缓缓放下手:“又做梦了?” 时七手下紧紧抓着被子,还在平息梦中的情绪,她嗓子咽了咽轻声答道:“嗯,梦到辅星了” 秦四语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现在感觉怎么样,记起了多少事?” “还行,有点头疼”,时七靠在床头闭了闭眼睛,“记起…以前的老板好吓人,我得了风寒明明和素娘无关,你还威胁她” 秦四语眸光闪了闪,声音低沉道:“嗯,是我的错,我不该威胁员工” “还有那名死士,那一掌虽然很疼但也罪不至死,你就…随随便便把人杀了”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杀人,还有吗?” “还有辅星,说扔就扔,连衣服都不给他换,那是个人,不是随意宰杀的牲畜,你太过分了” “是我过分,回头就补偿辅星,其他的…还有吗?” “没有了吧”时七思索着,随即古怪地看了秦四语一眼:“你…怎么认错态度这么好?” 秦四语轻笑:“做错了事就要承认”, “那你方便说说为什么我在梦里会叫你秦妄尘吗?” “…秦妄尘,是我在长生界的名字,有一次玄界的帝王前来拜访,为了方便就随口说了个名字” 秦四语随口答道:“后来秦四语这个名字喊习惯了就懒得改了,反正也没多少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时七揉了揉额头就要起身,“我怎么突然昏倒了?” 秦四语抬手搀扶住她:“没什么大事,去妖界的安排先放一放,你先安心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出发” 时七伸了个懒腰:“我没事,不能让妖界那边等着咱们,你之前和妖界又有过节,万一他们再借此难为你,得不偿失” 她说着穿上外套就要离开,被秦四语一把拦住:“就在这住下吧,三餐我帮你拿上来” 时七无所谓的摆摆手:“哎呀我身体好着呢,老板你有点夸张了嗷” 秦四语温柔语气中透着一丝强硬:“在这待着对你的魂魄有好处,听话”, 见他神情有些严肃,时七拗不过他,索性又坐回床上, 秦四语见她答应神情也放松下来,他后仰窝在离床不远的懒人沙发上,没一会功夫就合上了眼, 时七在房间里细细打量着,接着再次躺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忍不住想:果然,老板这里的床比她的舒服多了, 躺了没一会她又无聊地翻身坐起,之前解闷的东西以要学习为由都被秦四语收起来了,现在她手里什么也没有, 她长叹一口气,看向沙发上睡的正熟的秦四语,她现在偷溜出去的话,如果动静太大会不会惊扰到老板啊, 想到梦里秦四语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时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了,那就修炼一会吧, 这样想着,她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静心感受着体内的鬼力流转,修罗气息比之前有所加强,只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第99章 会不会不喜欢我 时七窥视着眉心的异样,她的修罗本源的位置上多了一颗圆圆的泛着莹白光泽的东西, 不等她彻底看清就听到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睁开眼就看到百茗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进来, 时七连忙起身,刚要开口又想到睡着的秦四语,向那边指了指,百茗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接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去外面说, 来到客厅,时七长呼口气:“百茗,老板说去妖界的时间推移了,他说推几天吗?” 素娘将桌上的素面推到她面前:“主事昏睡这几天老板一直在您床边照顾,现在又才入睡,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说” 时七讷讷地点了点头:“我好像…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百茗将筷子塞到她手里:“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吃,面要坨了”, 时七一连睡了这么久早就饿了,也不再客气,吃了一大口面:“…味道好淡”, “老板说了,这几日让您清淡饮食”,百茗直接搬出秦四语:“主事快吃吧,再多说连素面都吃不到了” 时七在顶楼休养了好几天,秦四语才开口说去妖界的事情,一时间整个酒馆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这天素娘拿来一件广袖长裙和一些首饰让时七换上,时七对这些很陌生,但好在有素娘在一旁帮助,穿衣倒还算顺利, 素娘为她穿好衣裙后又亲自为她盘了头发,一部分挽成发髻用长簪固定,另一部分自然散落, 时七全程端坐,看着镜中自己有些陌生的扮相,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素娘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主事乖巧地坐在这里不说话,倒是有贵女风姿,” 时七瞬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语气幽怨:“素娘,我听得懂你话里的意思” 素娘又说:“可是素娘倒不愿看到主事这么乖巧,这样就不是主事了” 时七闻言忍不住怒怒嘴,穿戴完毕,她起身打开房门,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震撼的一幕, 楼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还是她除了上次秦四语反噬后又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次甚至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素娘陪在时七身边解释道:“老板讨厌聒噪,酒馆里基本上都是我们四个,极少数会喊来八星的人”, 时七确实被震撼到了:“我一直以为老板是个光杆司令,没想到他手下竟然有这么多人” 素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才哪到哪,主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等去了妖界不要被吓到就好” 时七勉强地笑了笑:“我尽量,可是长生界不是封印了吗?老板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 素娘以扇掩唇:“长生界被封印了没错,可不代表没有缺口,主事之前不就是总是靠着我们布下的阵法缺口跑出去玩吗” 又来了,自从酒馆里的人得知秦四语已经告诉她的身份后,这几人每次都会说几句她还是莫初颂时期的事, 虽然都是她,她也知道几人是好心帮她早日恢复记忆,可是她并不记得这些事,每次听到心里都怪怪的,总感觉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人的事, “都准备好了吗?”秦四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头发变长了许多,被一个玉冠高高束起, 一袭黑色绣金丝长袍,手上捻着佛珠,神情虽然随和,但身上独有的清冷气质让人始终不敢靠近, 在他身后跟着百茗、黎壬和年魂三人,他们身后各跟着两名灰袍人,那是长生界的服饰,他们就是四门之下的八星, 素娘回道:“基本齐全,可以随时出发” 秦四语“嗯”了一声,他伸手,身后的侍女将一个银制面具放在他手里,面具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忘川花, 秦四语拿着面具来到时七面前,他抬手将面具戴在她脸上,面具很大,几乎这遮盖了她大半张脸, 面具上红艳的忘川花和她朱红的唇瓣相映,更是平添了一抹娇艳, 秦四语眸光闪了闪,转头错开视线:“走吧,去界门,妖界的人在那侯着呢” 他说完甩手开辟鬼道,带着众人进入鬼道之内, 鬼道尽头是一座宏伟却又格外荒凉的古城门,城门上的牌匾上写着“玄福之界”,这里是玄界连接三界的界门, 从玄界界门向外看去,能看到对面,左右各有一座城门,分别对应的是妖界、幽冥界和长生界的入口, 只不过长生界的界门此刻处于关闭状态,界门上还有流转的古老的封印法阵,法阵光晕流转,亘古不变… 妖界界门处停着一辆由六匹天马拉着的辇轿,辇轿身后站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个将军装扮的人站在辇轿前等待, 秦四语看到这一幕微微垂眸:“六匹天马来接待…这是沾了你的光呢” 他说完轻轻看了一眼时七,后者并没多大反应,妖界的礼仪规格她并不清楚,也不知道六匹天马代表着什么, 辇轿前负责接待的将领见到秦四语几人,迎上前行了一礼:“末将龙邪,奉妖王之命前来接待,贵人请” 龙邪说着错开身子,让出身后的辇轿,秦四语微微颔首率先上了辇轿,素娘几人则分散在辇轿两侧, 时七本想跟着素娘在辇轿旁跟着,但进入辇轿的秦四语却向她伸出手:“还不上来?” 时七指了指自己:“我也能进去?这不是你的特权吗?” 秦四语说的理所当然:“都说是沾了你的光,你不上来谁上来?快来” 他说到最后语气染上了一丝催促,时七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上了辇轿,和他并肩坐在辇轿之上, 时七第一次乘坐辇轿,又是第一次去往妖界,之前就听说妖界更加注重礼仪尊卑, 虽然秦四语在她旁边,但心中仍然有些紧张,她动了动身子,透过辇轿上垂下的纱幔看向外面, 在辇轿边立着的素娘抬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轻声道:“主事不用在意这些规矩,主上在这,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秦四语看出她的紧张,握住时七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手:“别怕,按照你的习惯来就好” 时七语气中带着忐忑:“老板,我的家人…会不会不喜欢我?”…… 第100章 舅舅 “不会,不要多想”, 秦四语语气平淡,却又带着莫名的力量,慢慢抚平时七心中的紧张和忐忑, 天马在龙邪的指挥下向妖界行去,辇轿走在妖界繁华的街道上,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也是让时七更好的观察妖界的环境, 妖界和玄界幽冥界有很大区别,玄界是全部进入现代化都市时代,幽冥界则是古今结合, 妖界却是单一的古,古式建筑,古式装扮,女子都是广袖长裙,华服盛装,男子则大多是大袖玉冠,再就是铠甲披肩, 修为高深的妖怪褪去了妖身彻底变成人形,有些修为尚浅的则还暴露着他们的种族特征, 时七甚至还看到了长着兔耳的女子,还有长着狼尾的壮汉,耷拉着长鼻子的孩子, 街道上叫卖声在辇轿经过之时戛然而止,街上的妖怪齐齐分立在两侧为辇轿让路,一时间街道上充满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街道上的讨论声越来越大,龙邪驱使着天马,对这些声音并没多做理会, “六匹天马,这是四相中的哪位贵人?” “不清楚啊,我听我守门的表哥说最近没有贵人出过妖界,这是哪位?” “那里面好像坐着两个人,快看快看” “谁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两人什么身份?竟然让龙将军驾车,那可是龙将军,妖王私军统领” 时七听到外面的私语声忍不住向外张望,她在观察外面的同时,外面礼让天马辇轿的妖怪们也在好奇的观察着辇轿里的人, 他们或站或跪,有的还踮着脚尖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层层的纱幔遮挡了妖怪们探寻的目光,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鸣声,其中还伴随着男人的怒骂,正对面也迎来一驾天马拉着的辇轿,只不过拉轿的只有四匹天马, 龙邪手扶腰间佩刀:“贵人座驾,尔敢在次猖狂?”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龙将军,好久不见”,对面辇轿里出来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 男人手中提着小巧酒壶,怀中还搂着一个衣衫暴露的娇媚女人,动作间处处透着放浪不羁, 龙邪拱手行礼:“原来是虎卓公子,这辇轿之中是妖界的贵客,烦请卓公子让路” 虎卓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女人被推下辇轿狼狈的倒在地上痛呼出声,周围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他跳下辇轿慢慢来到时七他们辇轿前,龙邪闪身挡住他想要向前的步伐:“卓公子,惊扰贵客,您担当不起” “担当不起?本公子乃是四相之一虎相的嫡长子,有何担不起的?就连你龙邪见了本公子都要恭恭敬敬的行大礼”, 虎卓声音高昂,目光转动间看到一旁随行的素娘,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兴致:“这位小娘子生的俊俏,不如留在本公子这里做妾可好?” 素娘神情幽冷,藏在袖中的手上蓄着几枚毒针,似乎他再向前一步,毒针就脱手而出, 虎卓此刻一双眼睛紧紧贴着素娘看,脑子里也被花花心思填满,他抬手要推开龙邪, 结果…没推动,又使了几分力气还是推不动, 虎卓脸上染上了怒意:“龙邪,你敢不尊!” 龙邪不卑不亢应道:“卑职不敢,随行之人是贵客的手下,卑职只是忠于职责,还请卓公子不要为难” 贵客!又是这辇轿里的贵客,他眯着眼盯着辇轿中的两道身影,似乎要将纱幔看出一个洞一般, 他冷笑一声:“贵客?也不过是四相的水平,妖王见了我父亲都要毕恭毕敬,尔却敢让本公子让路,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们白虎一族不敬!” 辇轿中的时七在虎卓调戏素娘时就要起身,被秦四语一把按住,他敲了敲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 虎卓说完双手变成虎爪企图抓下随风荡漾的纱幔,被龙邪眼疾手快的拦下, 龙邪手持刀鞘挡住虎卓的虎爪:“卑职失礼,烦请卓公子让路” 虎卓被龙邪挡下,怒意更甚:“龙邪!你敢向本公子动手!” 龙邪将刀鞘重新挂回腰间:“卑职不敢” 两旁的妖怪们看到这一幕议论声越来越大,有的是在好奇这辇轿里的人到底是谁,连四相的面子都不给, 有的在责怪虎卓没有白虎一族的风度,对外界前来的贵客无礼,有的则在指责这辇轿里的贵客不懂礼数,坏了规矩, 突然,又是一阵嘈杂之声从虎卓的辇轿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凌厉威严的声音:“时相到此,跪!” 街道两旁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群妖纷纷跪下, 一名身穿竹青色长袍,外披薄狐裘披风的男子缓步走出,他身后的侍卫手中拿着长形玉笏, 男子环顾四周,随后声音温润道:“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 虎卓轻哼一声:“原来是你啊,拿着你父亲的玉笏就敢称时相” 男子似乎对他的语言中的嘲讽浑不在意,他轻轻理了理衣袖, 如玉般温润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妖王曾言,见时相玉笏如见本人,我奉父亲之命带玉笏前来,自然如时相亲临” 秦四语见到男子顿时眉头微皱,他附在时七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后者听了满脸惊疑 秦四语下巴扬了扬,眼神予以肯定,动作却在示意时七说话, 虎卓看着男子八面不动的笑容,在衣袖下的爪子忍不住紧了紧,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辇轿内传出一道清丽的嗓音,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意:“舅舅?”, 她的一句话打在场的所有人猝不及防,男子猛然转身看向辇轿,他眼底涌出点点激动,温润的笑意几近支撑不住, 虎卓则是一脸震惊:“舅舅?她是时家的人?!怎么可能!” 不说虎卓惊讶,就连跪在地上的妖怪们都忍不住小声议论, “她怎么喊卿扬公子舅舅?她是时家的人?” “没听说过时家有婚嫁之事,这人又是谁?” “不清楚啊,我在时家任职的堂哥也没说过时家还有别的小辈” 妖怪们口中说的时卿扬眼中染上几分血丝,更多的却是欣慰, 他拿过侍卫手中的玉笏看向虎卓一字一顿开口:“相和公子,地位高低不需要我说卓公子也明白,该您让路”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是语气中却隐隐透着威胁之意,虎卓看了一眼玉笏,凶狠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长袖一甩,转身进了辇轿,说出的话中透着浓浓的不甘:“让路!”… 第101章 初入时家 虎卓的辇轿靠边侧让,时卿扬向龙邪微微拱手:“龙将军,父亲有令,烦请跟随我去往时相府邸,妖王大人也在” 龙邪点头示意他带路,时卿扬坐上他的辇轿在前面带路,龙邪在后跟随, 这次有时卿扬开路,过程没遇到任何阻挠,辇轿一路畅通,最终停在一座庄严的府邸面前, 府邸门前除了守卫还站着一位老人,老人见到辇轿连忙迎上前, 时卿扬从辇轿上下来走到老人面前:“管叔,去通知父亲,我将人接到了” 管叔顿时欣喜,连连点头:“哎,我这就去” 时卿扬目光柔和的看着后面的辇轿里那道端坐着的纤细身影,放在背后的手有些紧张的握了握, 管叔进去不多会,从府邸中传来许多到嘈杂又急促的脚步声, 看起来五十多岁,留着长须,身穿庄严官服面容严肃的男人率先从相府走出,仔细看去就能看出他走路的脚步带着一丝匆忙, 男人身后跟着洛闻和司故瑶以及一众身着华服的家眷,男人看了一眼时卿扬,随后将视线放在了他身后的辇轿上, 洛闻轻咳一声,高声道:“怎么着?时相都亲自来了,还不下来行礼?” 辇轿中坐着的时七向前探身,抬手掀开层层的纱幔,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面具后的眼中透着忐些许不安, 外面的一众人看到带着面具,将面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时七都不约而同地面露疑惑,有的甚至眼中渐渐生出些许质疑, 唯有身穿官服的男人身子猛然一顿,不自觉红了眼眶:她身上的衣服是… 秦四语漫不经心的将他们的神情扫进眼底,他起身下了辇轿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 男人见到秦四语眼中的震颤顿时收敛干净,拂袖转向一边,明显很不欢迎他, 秦四语也不恼,对男人拱手行礼:“妄尘未下拜帖就贸然到访,还望时相不要责怪” 时相冷哼一声,并不理会秦四语,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辇轿中的人,时七被他热切又慈祥的目光看的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 看到时相对他的态度,秦四语微微垂眸,他向辇轿伸出手,时七起身上前,借着他的力跳下辇轿, 下了辇轿后时七却没有马上松手,转而抓向秦四语宽大衣袖的手微微收紧:“您好” 她语气中带着的客气疏离感让时相回神,他下意识向前几步:“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看到相府前汇聚越来越多的路过的妖怪,一旁的洛闻适时说:“父亲,外面人多眼杂,我们不如进去再说” 时相连忙道:“对,对,你们都快进来,进来说进来说” 时相虽然是说让他们进去,但实际上言语动作间邀请的只有时七一人,全然不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秦四语, 时七抬眼看向秦四语,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秦四语被人这么冷处理,本以为他会发脾气,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秦四语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不悦,甚至态度放的比刚才还要谦卑, 时相注意到时七的动作又是一道冷哼,似乎才注意到秦四语一般,语气不冷不热说:“界主也来了,那就进来吧” 秦四语轻轻颔首:“叨扰” 众人来到府中的大厅中,时相和洛闻分别坐主位,司故瑶和时卿扬分别坐在洛闻和时相的下位, 时七被安排在时卿扬旁边,秦四语则坐在她对面的客位,素娘和年魂站在他身后,其他家眷依次落座, 侍女们为他们奉上茶水和点心吃食,时卿扬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时七虽然看似乖顺地坐在他旁边,但他却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时相简单和洛闻说上两句话,但视线始终没离开时七,洛闻也看出时相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笑了笑,对时七说:“小丫头,快摘掉面具让你外公好好看看你” 时七复杂的看了一眼洛闻,虽然对洛闻之前说不认识她这件事有些记仇,但现在再见到洛闻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她还记得梦中的小颂颂向父亲讨要狐狸糖画时语气里的开心, 她以前…似乎很喜欢这个小舅舅,洛闻是妖王,也是自己的小舅舅, 洛闻见时七没有回应,于是又喊了一声,这一声将时七拉回现实,她应了一声就抬手将面具摘下, 发簪上安静垂下的翡翠被惊动,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面具之下的脸庞白皙精致, 微垂的桃花眸因眼尾的薄红添了一丝娇弱,朱红的唇瓣有些紧张的微微抿着, “啪嗒——” 茶盏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倒吸气的声音、惊呼声、议论声、抽泣声一时间充斥了整个正厅, 时卿扬直接站起身,他眼眶涌上血丝,声音哽咽道:“…阿姐” 时相顾不得脚边破碎的茶盏,伸出的手又被收回,他说出的话颤抖不止:“像,像,真像…真像” 他一连说了好多遍,眼睛依旧没离开时七半分,时七眨了眨眼好奇问:“像谁?” 时相眼中痛意分明:“像浮梦,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女儿,你叫颂颂是吗?” 时七说:“我现在叫时七,您可以唤我阿七”, 时相听到她的话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阿七,阿七” 时卿扬自知失态,他坐回椅子上,闭了闭眼竭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半响,他笑问:“阿七当时在街上是怎么知道我是你舅舅的?” “是老板告诉我的,他说您是我舅舅,是来接我的”,时七说着看向对面的秦四语, 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安抚笑意,时七紧张的心情也莫名放松几分, 时卿扬愣了一下,接着对秦四语礼貌而疏离的笑了笑,他虽然没有像时相那样表达明显的不欢迎,但也没有多热情, 坐在上座的时相接过侍女重新奉上的茶盏抿了口茶,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四语, “时家十分感谢界主对时家后辈的庇护,界主想要什么?我们时家一定尽力奉上” 秦四语手中转着茶盏,答的很是随意:“我什么也不要,只要阿七”, “不行!”,时卿扬直接拒绝:“我阿姐已经因为你而死,阿七也是因为你变成现在这样,你…我不同意!” 他说完看向上座的时相,语气带着强硬:“父亲,不能再把阿七给他”, 时相脸上笑意全无,他不动声色的握紧茶盏,声音也染上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阿七只是一介平凡女子,没有那个福分,也配不上界主的身份,界主如果执意要人,本相可以为您再寻良配,阿七,不行!”… 第102章 注定形同陌路 时相说完,整个大厅陷入了安静,秦四语轻嗤一声,他手指一点一点的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秦四语笑了笑继续说:“时相以为我为什么送她回来?你们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俗话说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次来的目的时相也该清楚”, 见时相和时卿扬的表情冷肃,秦四语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素娘,我记得阿七的父亲莫渊前辈好像没有死对吧”, 素娘掩嘴一笑:“主上好记性,莫前辈在长生界沉睡,让主事和他父女相认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秦四语眉眼依旧带着恭顺和谦卑,似乎在说一段很稀疏平常的事一般, 时家这边的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时卿扬更是将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长生界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时家肯定不会放任现在的时七去往长生界, 这摆明了就是逼着他们同意将时七嫁给她,甚至还邀请他们出席做证! 饶是时相这么见多识广的老妖,都忍不住想要骂他一句不要脸,拐了他的外孙女还想让他做见证人,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洛闻突然笑出声:“哎呀呀,你们在这里争执有什么用?当事人还没说话呢,是不是小丫头,你同意吗?” 从他们相互对峙开始,时七就很疑惑,争抢她的“抚养权”就算了,怎么又牵扯到她的婚姻大事上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外,外公,老板,你们不要争了,我不会留在妖界,也不会嫁人” 她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场上的气氛变了,时相这边前一秒听到时七喊他外公,脸上刚露出笑意,后一秒就听到时七不会留在妖界,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秦四语敲桌面的动作停下,眼底染上几分委屈:“阿七…你迟早会恢复记忆的,我们也会…” “老板”,时七打断他的话,她轻叹一声:“我听到你说娶我时,这里很高兴,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高兴,但是…” 她郑重的望向秦四语,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能嫁给你,你和我…是不会在一起的”, 秦四语定了定神,他撑在桌子的胳膊在轻微的颤抖,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什么意思?” 时七皱眉:“我不知道,她在告诉我…”我们注定形同陌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的心在痛,如针扎一般绵绵密密的微痛,却令人无法忽视, 洛闻拍拍手打圆场:“行了行了,这不就说开了,当事人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们的心思也都歇一歇吧” 时卿扬深吸口气,对门外站着的管叔说:“时候也不早了,管叔,你吩咐厨房可以准备晚饭了” 门外的管叔应了一声,随即悄声离开,时卿扬的这番话说完, 大厅里气氛稍显活跃,一众家眷私下小声聊天,但都时不时看向时七的方向, 秦四语深吸口气平复起伏的情绪,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因此乱了心神, 他看向上座,说:“时相,可否借一步说话?” 时相虽然不悦,但终究还是看在时七的面子上没有对他多加为难,见他这么说就“嗯”了一声,回道:“界主随我来” 秦四语简单向时七说了几句,让她多熟悉熟悉这里,他和时相商量点事,不久就会回来, 见时七答应后,他侧头向素娘使了个眼神,素娘立马会意,在秦四语离开后她就来到时七身后守着, 时卿扬将点心推到时七面前,温声道:“来尝尝,这是妖界独有的糕点,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时七看着盘中精致的点心,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时卿扬:“谢谢舅舅” 她的这声舅舅叫的时卿扬心花怒放,眼中对时七的喜爱和骄傲怎么也藏不住,不愧是阿姐的女儿,又漂亮又乖巧, 时七吃了两块糕点就不吃了,时卿扬以为她不喜欢,想让侍女换别的上来,被时七拦下了:“舅舅,我可以问你些事吗?” 时卿扬心情很好地说:“阿七要问什么直接问就好” “时家是时间之妖,洛先…小舅舅为什么是狐妖?” “这个啊,阿闻是阿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捡来的,当时他父母皆丧命于前任妖王之手, 妖王派去的杀手正要动手杀他,被阿姐无意间撞见了,后来阿姐冒死将他救了回来, 但阿闻的身体却留下了病弱之症,后来在时家修养了一段时间,父亲见他小小年纪便失了双亲,就认他做养子,成了时家最小的公子” 时七听着时卿扬讲述,抬头看向上座和司故瑶说话笑的没心没肺的洛闻,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洛闻还有这些遭遇, 洛闻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偏头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和司故瑶说起话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傻笑, 时七表示没眼看,她收回视线:“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最起码现在小舅舅很开心,这样就很好了” 时卿扬也赞同地说:“是啊,亲手为父母报了仇,也坐上了妖界至尊的位置,还娶了佳人,也算是上苍对他的恩泽” 和时七那边的欢声笑语和睦氛围相比,秦四语这边倒成了严肃场合, 书房里,秦四语和时相相对而坐,时相倒了杯茶放在秦四语面前,不咸不淡开口:“界主要问什么?” 秦四语直接了当:“我来妖界还有一事不明白,时浮梦的妖丹是不是在你手里” 时相端茶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四语:“当年时浮梦消散之际什么也没有留下,她的妖丹是在临死前就被夺走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将妖丹藏起来了” 精致的茶壶重重的被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时相放在桌上的手带着颤意:“不知道,她生下颂颂以后…就再也没回过妖界” 秦四声音放缓,说:“时丞相,我问妖丹的下落是想查明一些事,当年到底…”, 时相大手一挥打断道:“当年的事已经是过去,界主为什么执意要揭开呢?”, 时相眼瞳颤动,面容冷硬的转过头去,无论秦四语如何解释,他都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 秦四语见他一直不说,轻微的叹了口气:“除了妖丹以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丞相,幽冥王醒了,这次四方宴他一定会来”… 第103章 时之妖的使命 时相大惊:“你说什么?!” 秦四语说:“当年他从我这拿走的东西,这次我要拿回来,想请时丞相助我一臂之力” 时相放在桌子上的手用力握紧,垂下的眼中带着思量,良久,他说:“界主要本相做什么?” 秦四语和时相一直在书房聊了好久,一直到宴席开场,时卿扬在洛闻的催促下去书房喊他们,这才从书房出来移步到宴厅, 宴厅内摆放着两张桌子,一大一小,小的是供家里未出阁的年轻女子们坐的,大的则是家中长辈尊客的位置, 时七本要按照规矩去坐小桌,可是时相不应,说她是时家的嫡出之女,执意让她入座大桌, “老板,你们说什么呢说这么久?”,时七坐在秦四语旁边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手, 秦四语挑眉:“唔…就聊了怎么将你的名字记入时家族谱,还有…你什么时候开窍” 时七:“开窍?开什么窍?我穴位没毛病…吧?!” 最后一个“吧”字带的很灵性,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秦四语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毛病,吃饭吧” 时相将一个鸡腿放入时七盘中,面容和蔼道:“阿七多点吃肉,看看瘦的” 时七还是有些拘谨:“谢谢外公” 说完,见时相依旧慈爱的看着她,看样子是还想听她说什么, 时七脑中一闪,直接脱口而出:“我以为外公应该岁数很大,没想到这么年轻”,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张嘴想要补救,结果时相却哈哈大笑几声, 他摆摆手做思考状:“外公确实岁数大了,嘶~好像有九千岁了,只是容貌变化不显” 时七嘴巴微张,好家伙,这…竟然还是个老古董!看着也才五十多岁的样子,怎么保养的?! 一旁的时卿扬见时七惊讶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我们时之妖拥有的寿命远比其他的妖怪要长的多,是最接近长生的生物” 洛闻也说:“是啊,传闻时之妖被神明所赐福,其寿命可与神明比肩,除非妖丹被毁或者神魂俱灭,否则不老不死,与时间长存”, 不老不死,与时间长存,那得活多久啊,时七不敢想象,震惊之余又浸着一丝恐惧,她不敢想象第一个时之妖是怎么生存的, 独自一人永远行走在世间,看着朋友离世,朝代更迭,而自己却没有产生任何变化,这根本不是神明赐予的福,而是诅咒! 时七问:“既然不老不死,那第一个时之妖还在不在?” 她这话一出,整个饭桌陷入了沉默,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欲言又止,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秦四语说话了, 他说:“死了,自杀,他自己剖出妖丹,亲手捏的粉碎,四方域对他的不敬降下天罚,被天雷劈得神魂俱碎”, 原本触目惊心的事情被他说的平淡寻常,时七疑惑问:“为什么会有四方域的事?黎叔说过四方域凌驾于四界之上不过问四界之事” 秦四语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你以为四界之人为什么要争夺域主之位,域主之位不仅代表力量的至尊,还意味着掌管四界法则, 时之妖不属于四界,而是归属四方域,四方域赐予时之妖无尽寿命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使命,这个使命将一直束缚着他们,直到寿命的尽头” 时七倒吸口凉气:“四方域里…到底有什么?时之妖的使命又是什么?” 秦四语遗憾摇头:“没人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每一任四方域主都留在了四方域里,再也没有回来,至于时之妖的使命…不知”, 说完这一切,秦四语看向时相,时相面容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本相也并不知晓,我们和四界之人通婚以后,一切就变了, 只有每一代血脉最纯净的孩子才会被赋予使命,被赋予使命的人言语行为会被法则约束,而其他的时之妖也不知晓” 洛闻将剥好的朱果放在司故瑶手上:“时至今日,四界对四方域的认知也仅限于域主的位置,只有被四方域赋予使命的时之妖能知晓所有”, “我的母亲是不是被赋予使命的…”,时七探求地看向时相,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什么, 可是时相却摇头:“浮梦从来没说过,那天她突然来书房找我,说她要和莫渊成亲离开妖界,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本就反对她和莫渊在一起,妖界与幽冥界自古敌对,莫渊还是下一任幽冥王,我们时家又是四相之一, 听到她的话后我…我一时气急,就警告她如果执意如此,我就当时家没有她这个女儿, 后来妖界暴乱,浮梦打昏了相府的人不声不响地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直到你出生, 她抱着你回来过一次,呆了不到半天就离开了,我们也派人出去寻找,听说他们去了长生界, 长生界那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再加上妖界事务繁忙,我又是四相之一…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到她……” 时相声音中透着无奈和疲惫,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不再多言,一直挺直的脊背此刻也佝偻了许多, 在座的几人听后脸上表情各异,洛闻眼神凌冽,眼角透着微红,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着宽大的衣袖, 手背覆上一层温软,他转头看去,司故瑶一点点掰开他抓着衣袖的手,轻轻捏了捏,看到洛闻看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安抚的笑, 洛闻神情渐渐柔和下来,反手握住司故瑶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时卿扬在时相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低着头,显然也知道这些事:“那时正是妖界举办四方宴,也是莫渊和我阿姐第一次见面”, 时七瞬间抬头:“是一千七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黎叔讲过的,可是我只听到莫…我的父亲参加四方宴” 秦四语眼神微凛,语气却似平常:“黎壬?他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 时七点头:“对啊,我刚听到一点你就喊我去工作了” 时卿扬点头:“对,我不理解为什么阿姐会这样做,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违背两界世代恩怨惹得两界追杀,她这分明是在寻死!” 时相重重叹了口气招呼道:“今天是阿七回来的好日子,不说这些不好的事,吃饭吃饭”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神色渐缓,都纷纷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寒暄着无关紧要的事,偶尔还说上几句别家的八卦,和普通家宴无异, 秦四语吃了几口就一心给时七夹菜,对于他们说的事只是静静的听着,眉宇间萦绕着的思量久久未散… 第104章 轻轻窈窈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妖界也已经过了两天之久,妖界的生活完全就是古人的生活,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 这天时七屏退了时相派来伺候的侍女,在素娘的陪同下坐在桥边喂鱼,看着池中锦鲤晃动圆滚滚的身体吃食, 半响,她双眼无神地叹了口气:“妖界好无聊啊,老板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想看电视剧我想要手机好想回玄界啊” 她一口气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容貌秀美的女子, 女子看着年岁和时七差不多,她向前走了几步,身姿仪态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场,此刻眼神带着些许好奇地看着她, 时七见状眨了眨眼:“你是?” 女子莞尔一笑,微微屈膝行礼:“时窈窈,时丞相是我爷爷”, 时七:“爷爷?外公还有其他…妾室?” 她说完就向素娘求证,后者回给她一个迷茫的眼神,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晓, 时窈窈解释道:“我父亲和妖王大人一样都是爷爷的养子,前两日我随父亲外出,今日才回来,错过了为姐姐接风洗尘,姐姐不会怪我吧?” “哦,这样啊” 时七听到她的话淡淡应了一声,莫名觉得她有些茶里茶气的,但左右也和自己无关,也就没在意, “没关系,你们的正事要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时窈窈微微低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爷爷说姐姐回来,特地来看看,我看姐姐在这很是无聊,要不要出去走走?” 时七眼前一亮,随后又面色犹豫,她还记得老板临走时告诉她让她在相府等他回来,不要擅自外出, 素娘拉了拉时七的外衫:“主事,不可…” 素娘的话还未说完,时七垂下的手就被人拉住,时窈窈眼中带着笑:“过几日就是妖王大人的生辰,外面可热闹了,姐姐真不想去看看吗?” 时七思考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拒绝:“抱歉,你去玩吧” 时窈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素娘,笑的天真无邪:“奴才怎么能干扰主人的想法呢,姐姐你说是吗?” 素娘微微垂首不再言语,时七眸中眼光明灭:“奴才?” “对啊,能伺候姐姐是她的福气,姐姐怎么能受她摆布呢?”时窈窈眼中划过一丝轻蔑,轻巧回道, “你搞错了吧,素娘不是我的奴才”, 时七声调降下来:“倒是你,你好像说过你是时家养子的女儿,我是时家正统血脉,出自嫡女之腹” 她看向时窈窈的桃花眸中透着疑惑:“按照你们妖界的规矩该唤我一句大小姐吧?你却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有违规矩啊” 看到时窈窈俏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时七脸上重新扬起善意笑容, “我在玄界生活惯了,并不在意这些规矩,但不代表你能随意轻贱我的人”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中咬出,时七收回被握着的手,抓了一把鱼食撒向湖面,不再理睬旁边站着的时窈窈, 时窈窈垂在衣袖里的手指紧紧陷入手心,她勉强扯了扯:“是窈窈不对,既然大小姐不感兴趣,窈窈就不打扰了” 她说完微微行礼转身离开,直到院里再次剩下她和素娘,时七将小碗里的鱼食一股脑全倒进池中, 素娘伸手接过小碗:“主事,您刚才不该这么说,您才回来,得罪她不利于您在时家树立威望”, 时七锤着肩膀声音懒散道:“那我该怎么说?看着她用奴才这个词羞辱你吗?可笑,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评价了” 她拍了拍手又纠正道:“好吧,你也不是我的人,是老板的人,可是也不能让别人随便说, 对我来说素娘从来不是奴才,是家人,走了,去找老板” 时七逐一跳下台阶,脚步欢快的在前面走着,素娘跟在后面轻笑一声,抬手之间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角,擦去眼角那点水迹, 相府很大,各种样式的花园随处可见,繁花盛开,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时七穿梭在其中走了好久, 突然,她在一间紧锁的院门前站定,门上的锁已经有些老化,但是牌匾却是崭新如初,一看就是经常擦拭, “浮生若梦”,时七慢慢读出牌匾上的字:“这个院子的名字…”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悲凉,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缓缓蔓延全身:“浮…梦,时浮梦,这里…是我母亲的院子” “阿七?你怎么在这?”一道声音突兀的传来, 寻着声音看去,时七就见时卿扬和一个黄衫女子在离这里不远的池中亭里相对而坐, “舅舅,这位是…?”时七来到亭中,看着黄衫女子好奇问道, 黄衫女子微微行礼,率先说:“郡主安康,我是时轻轻,是相府养子时璋枫的女儿” 时七点头行礼,随即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双眼微睁指了指自己:“郡主?我?” 时轻轻温婉一笑:“您的身份妖王会在生辰宴对外宣布”, “哦,挺好挺好”, 时七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面前,心中却止不住大喊:天哪,来一趟妖界竟然混了个郡主的身份,赚大发了! 时卿扬这是笑道:“这位是你的姐姐,轻轻和窈窈都是父亲养子的女儿,窈窈刚才还吵着要去找你,你们应该见过了吧?” “嗯,见过了,她说要带我出府玩,但是老板说要我在府中等他,我就拒绝了” 时卿扬原本温润的脸在听到时窈窈要带她出去时僵了一下,时轻轻脸色也有些不对, 她连忙找补:“可能是妹妹没见过郡主,说话唐突了,小叔不要介意” 时卿扬眉角一敛:“嗯,你这个做姐姐的等她回来说说她,不要坏了大事” 时轻轻一一点头应下,接着对时七歉意的笑了笑:“妹妹被父亲宠坏了,有些地方不懂事,郡主不要生气” 时七摇了摇头:“没关系,只不过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你的身份还没对外宣布,万一被对妖界有反心之人认出会有危险,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时家和阿闻的妖王之位” 时卿扬的一番话说的时七心中几度扬起惊涛骇浪,他又说:“就算要出去,告诉我或者界主,我们陪着你可以,千万不可以一个人” 一旁的时轻轻听到“界主”两个字时低垂的眸子动了动,闪过片刻的惊讶,置于腹前交握的手紧了紧… 第105章 怎么不把我也杀了 时卿扬将其中的利害一一给她讲清楚,时七也是点头应下,表示自己在洛闻生辰之前绝对不会私自外出, 时卿扬眼角带着慈爱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还没说呢,你怎么到这来了?” 时七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找老板,结果迷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了,这里是我母亲的院子吗?” 听到她的话,时卿扬的眸子沉了沉,他轻叹了口气说:“是啊,之前姐姐一有时间总是带着我和阿闻在这里下棋”, 时七低下头不在说话:“她现在知道的记忆中对于母亲的印象几乎没有,可是心中还是会蔓生出一阵不知名的滋味, 悲伤吗?也算不上,但也说不上难过,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感受, 时卿扬摸着桌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随即又说:“都是旧事了,你没去他住的院子找吗?界主和父亲说完事就回他的住处了”, 时七:“嗯?他…不是说要很久很久吗?” 时卿扬:“…很久吗?我记得只有一刻钟左右,或许他…”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时七说了句“谢谢舅舅,轻轻姐,舅舅再见”,接着接提起宽大的裙子向她来时的路奔去, “…还有其他事”,要说的话终于说完,看着时七的背影,时卿扬忍不住摇头轻笑,转头和时轻轻继续聊之前的事。 时七在前面跑,素娘在后面紧紧跟着,她虽然不太认路,但是对来时的路还是记得的,一路走的很是顺利, 一会儿的功夫,又回到当初给鱼喂食的地方,时七微微喘息:“素娘,从这怎么去老板的住处?” 素娘说:“主事,现在去恐怕不太方便” “不方便?”时七提高音量:“你知道他在哪?” 素娘脸上带着歉意:“主事,这是老板的吩咐,素娘不敢违抗”, 时七轻嗤一声:“他不是说不会瞒我了,怎么现在又让你来支开我,带路” “主事,不能去…” “带路!” 时七这次语气中带了厉色,素娘身子微怔,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莫初颂, 她咬了咬唇,在前面引着时七向秦四语的住处走去, 秦四语住的地方离时七的住处相隔不远,只不过现在院门紧闭,时七伸手推开门,就看到百茗在院中守着, 百茗见到时七也是一愣,她看向时七身后的素娘,似乎在询问, 后者对她微微摇头,看来是没拦住,百茗疲惫地叹了口气,素娘还是太宠着主事了, 时七看到百茗看守,心中一紧,只有百茗一人在院中,年魂呢? 对了!还有黎叔,她这两天一直没见到黎壬,黎壬去哪了!一股恐慌感瞬间袭上心头, 不顾身后素娘的阻拦就向屋里冲去,百茗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主事,你不能进去,主事!” “放开我!”时七抬手挣扎,百茗和素娘也不敢下重手,只能被动的阻拦, 时七闪身躲过百茗和素娘伸出的手,猛然撞开紧闭的房门,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腔,时七黑色的瞳孔被眼前的赤红填满, 黎壬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在他身边还躺着两个人,那两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属于秦四语的光刃正好划过他的肩膀,往日打理仔细的白胡子被喷溅上鲜红的血液,刺眼的红直直的扎进她眼中, 秦四语正慢斯条理的擦着手,低垂的漆黑眼瞳没有任何感情,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眼望去,恰好对上时七错愕的双眸, 他冷漠平静的眼中泛起点点波澜,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慌张,悬浮在黎壬旁边的光刃失去主人的控制直直摔在地上化为碎光消散, 时七垂下的指尖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黎叔” 她小心翼翼的将黎壬扶起来,颤抖的手指放在他鼻前,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视线早已模糊一片,只剩下大片的血色, 说出的话中带着无尽的恐慌和颤抖:“素娘,救人啊!” 可是素娘只看了一眼秦四语,却没有任何动作,时七这才抬头将视线重新转到秦四语身上, 眼中蓄着的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声音出乎异常的平静:“你做的?为什么?” 秦四语好看的唇微抿:“谁让她进来的?!” “我在问你为什么?回答我,秦四语!”时七声音狠绝,带着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的执着, “黎壬是你的下属跟了你千年,你还有没有心…” 秦四语眼眸微阖:“带他下去治疗” 他的话说完,年魂身子一动走上前,时七松开手任由年魂将黎壬带走,素娘微微低头跟着年魂离开这里, 百茗打开窗子,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瞬间被冲散,但仍旧有淡淡的血腥一直萦绕在时七鼻尖久久不散, 秦四语蹲下,伸手想要将时七扶起,手刚伸到半空就被少女躲开,时七脚下用力向后移了移,手下是黏腻甜腥的血水, 时七竭力忍着翻涌的不适死死盯着秦四语,后者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蜷缩,接着慢慢收回手, 秦四语没有起身,他尽量和时七平视:“黎壬违抗主令,理应受罚”, 时七声音很轻:“他违抗了你什么?” “手握晓门却不通要事,主上询问至死不答,每一条都是死罪” “可是他跟了你这么久,你竟然不念及一丁点情分!” “规矩就是规矩,这里的人都不例外!四门八星只是称号,而不是某个人,离了他们四门八星依旧运转!” 秦四语似乎觉得刚才的话过于冷厉,他缓声道:“黎壬犯的是死罪,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死不了” 时七突然笑了,她声音轻飘飘的:“是吗?这就死罪了,原来在这里不回答你的问题就要死啊” “那我岂不是早就死一万次了?秦四语,你怎么不把我也杀了” 秦四语眉头紧皱,说出的话语气急促:“闭嘴!不许再说这句话!” 时七往日明亮的桃花眸中丧失了神采,她踉跄着从地上起来,双腿的无力让她猛然后退几步,扶着门框才站稳, 秦四语下意识向前几步,“阿七!” 手上的血迹沾染在木门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时七稳了稳心神轻声道:“…不劳烦界主,我自己能走”… 第106章 以后都听你的 时七才走出秦四语的庭院,身体就被一阵无力感包围,四门中的人只有黎壬是她相处最久的, 与其说是相处最久,倒不如说是黎壬身上的亲近感莫名吸引着她靠近, 呆在酒馆的前两年,为了不让她感到烦闷,黎壬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她, 给她讲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玄界、妖界、幽冥界,几乎所有的有趣事他都知道, 后来时七留下后还是隔三差五还会去找他,她犯错被罚哪怕再轻,黎壬每次都会去替她求情, 黎壬对于她来说就像老城隍一样,像长辈一样守着她,护着她,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像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有长辈护着的存在…… 天空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阵阵闷雷在云层间交错鸣响,豆大的雨珠应声倾盆而下, 她贴着墙壁缓缓蹲下,手上沾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斑驳地粘在手上,又被雨水冲散混着指尖滑下,滴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天空黑了又白,她就这样一直静静的蹲在地上,染血的衣衫渐渐被雨水打湿, 房间的一幕好似仍在眼前挥之不去,浓重的血腥气再次充斥在鼻腔中, 时七环抱住自己,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她将头埋在膝盖忍不住低声抽泣, 黎壬现在受到这么重的伤,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第一次如此唾弃无能的自己,如果能有足够的力量,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 “来找我…” “妖王生辰日,来找我,不要告诉他” 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空空灵灵模糊不清, 时七却能听出这是之前那道声音,是她,只不过这次声音变得虚弱了好多, “你是谁?我要怎么去找你” “天机山,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一切” “那是哪里?不要告诉谁?” 无论时七怎么在心中喊,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回应 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时七没有抬头,她知道是谁,鬼修的耳朵是很敏锐的,但是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秦四语默不作声的站在她身前,撑着伞为她挡住落下的雨珠,两人就这样一站一蹲,谁都没有说话, 雨水拍打在树叶上、地上、油纸伞上发出噼啪的交错声, 秦四语看着蹲在地上抽泣的女孩,宽大衣袖下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唇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又把她惹哭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时七慢慢停下抽泣,她从地上站起身,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让她起身的动作有些僵硬和缓慢, 站直身体后她轻声说:“谢谢,外面天凉,界主早日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腰间处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她便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时七抬手挣扎,腰间的力道禁锢的愈发紧,秦四语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她,如山一般坚定不移又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 怀中人挣扎渐渐变成发泄,她几乎不留任何余力的连踢带踹地打向抱着她男人, 气愤之下甚至张嘴咬上他的肩膀,被打被咬的秦四语却始终一声不吭, “啪!” 响亮的巴掌声落下,时七动作愣住,嘴里传来的莫名清甜的味道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看着男人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时七呐呐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秦四语垂眸看她:“消气了吗?不消气就接着打,打到消气为止” 时七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她下意识逃避,却又看到他肩膀上血红一片,她这才明白嘴里的清甜是什么,那是秦四语的血! 他的血……为什么是甜的?不过这种念头也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眼前的红转移了注意, 她咬他的力道十足,秦四语今日又穿的是一身素白的长袍,在他干净素白的衣裳上,肩头这片不小的血迹格外显眼, 时七猛然闭上眼,她今天一定和红色犯冲,先是看到黎壬鲜血淋漓,接着又是秦四语被她要的血染肩头, 秦四语将她往怀里压了压,感受到后背传来安抚的拍打,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时七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四语往日好听的带着一丝嘶哑:“对不起,我不该在不知道原因的时候就杀他们,是我不好…”又惹你哭了, 怀中的女孩身子微微颤抖,她小声抽泣着,语气中透着乞求, “秦四语,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这样不对,你会遭报应的,真的会遭报应的” 这场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有几滴落在秦四语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接着又有几滴水从他脸上滑落, 秦四语用下颌蹭了蹭女孩的发顶,相同的话她说了第二次,而他现在才明白她的话, 恶事做多了会遭报应,她说的报应,也早已在他不明白的情况下发生了, 他轻声应着:“好,我不杀人了,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 等到时七慢慢平静下来,他才说:“去换身衣裳,穿湿衣裳会着凉” 时七拒绝:“我要看看黎叔” “先去换衣服,衣服脏了”,秦四语看着她裙摆上的血污和泥泞皱了皱眉, 时七仰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水汪汪一片,却无端透着倔强,“不要!我要见黎叔” “不信我?” “我要见他” 秦四语深深叹了口气,手上掐动法诀,时七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爽,连带着血污泥泞也消失不见,裙摆随风微微摆动, 时七看到这一幕脸上带上惊讶的神色:“你…这…我的衣服” 秦四语伸出食指压下她微张似乎还要再说什么的唇瓣:“嘘!不是要去看黎壬吗?走吧” 他说完拉着蒙圈的时七走向旁边的另一个相对小点的庭院, 百茗正站在房间外的廊檐下,见到秦四语拉着时七进来,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等两人走到廊下,看到秦四语肩上的大片血迹和脸上的有些红肿的巴掌印时,百茗又是大惊, 她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自家主上,又看了看眼眶红红委屈巴巴的自家主事,一时欲言又止, 时七挣开秦四语的手就要推门进去,手离房门一指的距离时停下来,“我能进去吗?会不会打扰到素娘,素娘能治好黎叔吗?” 她脸上的小心翼翼看的百茗声音都轻了几分,“素娘已经为黎壬医治好了,这会他估计还没醒,主事去看看吧” 时七听后动作很轻的打开门进去,素娘还在给黎壬把脉,接着又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将纸张递给一旁的侍女, 年魂站在一旁等待,预防中途发生的意外, 听到门口发出轻微的开门声,两人同时抬头向外看去,见到是时七,两人又再次低下头… 第107章 一个完整的时七 素娘咬着红唇,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昨天时七让她出手,她却无动于衷, 虽然她是听从主上的命令没错,可是对时七心怀的愧疚情绪也不假, 年魂脸上依旧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手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正要出门的侍女见到时七连忙要行礼,却被时七拦下,她挥挥手示意侍女离开, 看到床上沉睡的黎壬缓缓舒了口气,她将目光移到两人身上,“你们不用这样,秦四语是你们主上,听他的命令是你们的职责” 素娘抬头:“主事,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时七打断:“素娘,黎叔伤的重不重?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暗伤?” 素娘愣了一下,见她神色如常才开口:“黎壬身上的伤口虽然深,但是都是皮外伤,没伤及修为,主上虽然下手重,但还是留了情面” “不准替他求情”,时七抿了抿嘴小声呵斥, 身后也传来秦四语的声音:“都听到了,以后不准替我求情,都听你们主事的”, 素娘和年魂眼中有些错愕,两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和几分隐秘的惊喜,两人克制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到秦四语进来,两人看清他的模样又具是一惊,年魂壮实的身子动了动,似乎对秦四语的伤有些不解, 素娘则看向跟进来的百茗,后者朝背对着他们的时七动了动下巴,素娘瞬间了然, 主事打的啊,那就管不了,就当主上是自作自受吧, 时七看到秦四语,面上还是表情厌厌:“还是别了,说不准哪天我就受罚了,理由是干涉主上决定,那我找谁说理去” 秦四语直接反驳:“不会!我说过听你的就是听你的…你记得在我身边管着我就好” “黎叔因为什么事被你罚的这么重?”,众人回到廊檐外,等到房门彻底关上时七才问, 秦四语低声道:“我问他关于时浮梦,也就是你的母亲的妖丹的事,他是你母亲生前最后一个见的亲信”, 时七问:“我母亲的妖丹?它很重要吗?” 秦四语说:“很重要,妖丹中承载着非常的记忆,找到她的妖丹,就能够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四方域一直隐藏的秘密” “黎叔…真的知道吗?”时七听完秦四语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那枚妖丹这么重要,绝对不能落在有心人手中, “他知道,但是不说,而且他甚至知道千年前大战的所有事,我问时却敢隐瞒不报,无论我用什么办法,他始终不开口,我也没想过杀了他” 千年前的事?秦四语的话让时七瞳孔骤然一缩,她看向紧闭的房门,是她告诉秦四语黎壬曾和她讲过大战的事,是她害了黎叔! “所以…他的伤和那两个死人就是你口中用的办法?你不是说是违背主令的惩罚吗?” 秦四语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他低头移开视线不去看她,“惩罚…还,没实施” 时七骤然提高音量:“没实施?!他都成这样了你还想施刑!” 秦四语轻咳一声,倚在柱子边低着头不言语, 一旁靠边站着的素娘三人,神情古怪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三个字:好诡异! 真的好诡异,他们竟然在狂妄到不可一世主上身上莫名看到了一股名叫“妻管严”的东西! 时七注意到她的声音大了些,连忙住嘴,接着又别扭说:“你…你以后不准这样,还有那两个被你杀的人,好好安葬”, 她说的每一句话秦四语都句句应下,接着他说:“那两人不用安葬”, “你…你把人家杀了还打算不认账?” 时七不解,时七无语,时七…不想再说话, 秦四语抬眼看向她:“我认啊,所以我让他们活了” “咳咳!”时七直接被他的话呛得止不住地咳嗽:“活…活了,他们不是死了吗?” 秦四语抬手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旁的百茗替他解释:“确实是死了,但被主上救活了,现在已经被送往别院休养”, 时七瞳孔地震:“你还能让人死而复生?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秦四语语焉不详:“只要不是…凡是死的不到十二时辰,我都可以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之前不用是因为一直被锁天链压制着,剩下那一成不到的力量没有办法使用” “你解开锁天链了?什么时候解开的” “嗯,在三长山的时候就解开了,多亏了你” 时七听完秦四语的话心中顿时泛起一个大浪,秦四语说在三长山解开的,她当时做了什么,竟然解开了锁天链? 她在脑海中竭力回忆着,当时她拿到残片后就被人一掌打晕了,醒来就在酒馆,秦四语为什么说多亏了她? 时七一手托下巴低头思索,接着她突然问:“素娘,从三长山带回来的残片你放哪了?” 素娘被她问的猝不及防:“啊?残,残片?并没有人给我残片啊” 秦四语眼眸微闪,他豁然站直身体:“我突然间想起来时卿扬之前有事找过我,我去看看” 他刚要转身,垂下的宽大袖子就感觉到了轻微的拉力, 身后的时七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急什么,不差这一会儿,老板知不知道那片残片去哪了呀?” 她声音格外的甜美,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明媚,被她拽着的秦四语却面带忧愁, 他缓缓吐了口气,转身懒洋洋地点了点她的眉心,语气中颇有颓败之意, “在这” “所以那半枚妖丹…是我的?”时七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最后一字落下却带着肯定口吻, 秦四语将袖子从她手中夺回,轻轻拍了拍上面的褶皱,漫不经心说:“对啊,没想这么快就让你知道”, 见时七表情越来越迷茫,他又说:“残片回到你身体后我就一直在找解决的办法,带你去讹兽那里也是想寻求解决的办法,谁知道…” 秦四语说到这,漆黑的瞳孔变得更加阴沉,他慢慢眨一下眼:“谁知道让我发现了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时七眼睛瞪得圆圆的,对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很是好奇, 秦四语突然勾唇一笑:“我发现…你没有心”, 时七翻了个白眼,似乎对他的话很无语:“废话,我一个鬼修哪来的心?对哦,现在是有心了,但这只是实体的心,我的魂体又没有”, 头顶突然压下一只手,秦四语揉了揉手下毛茸茸的头发,说出的话格外郑重,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了,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完整的,感情丰富的…时七”… 第108章 妖族墓地 时七神情狠狠一动,完整的、有感情的,她真的能拥有吗? 这两样东西一直都是她想要的,这副身体虽然是她修来的,但是却很不稳定,他助她修炼加固并设下安魂印,让她能以人身存于世间, 而感情…时七从出生就是修罗鬼,不明白什么是感情,有时心中或有不是滋味, 但是她仍然不明白,整日浑浑噩噩,哪怕从别人口中知道丝毫,过些时日也还会自动忘记, 来到酒馆后,秦四语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什么是生气,什么是高兴,素娘和黎壬也会趁时机提醒自己, 但是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别人给她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主动得来的… 时七垂着的手动了动,“你说的这些,我…真的可以有吗?” 或许连时七自己都未察觉到说出这句话中带的期待口吻,她的话让在场的人狠狠动容, 他们想说“可以”,但是却没办法给出这个承诺,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是秦四语却说:“会的,你会有的,我会帮你找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这一刻他一直纠结的内心终于开了一个豁口,他竭力在隐瞒,可是却仍然无法阻止所有事的发生, 既然阻止不了她的回归,那就顺其自然让她回来吧,哪怕她会再次恨自己…那就恨吧,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身穿淡紫色服饰的侍女进入别院,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淡紫服饰的侍女脸上带着焦急,见到秦四语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界主”, “银月,什么事这么着急?”,时七对侍女说,她是时相派来伺候的大侍女, 因为时七不习惯有人伺候,也就没让她跟着,现在怎么突然找来了?表情还这么着急, 银月道:“妖王大人来了,现在他和相爷在偏厅等候,卿扬少爷去您的庭院寻发现您不在,就派我们来找您”, 时七一听时相和妖王都在等她,她抬手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头发,对秦四语说:“老板,我先去见外公,照顾好黎叔”, 眼见时七撑着伞转过别院一角消失不见,秦四语温润的表情慢慢收敛:“把黎壬照顾好,等他醒了再问…好生相劝,不要用刑” 身后的三人听后低声应下,素娘小声问:“主上是打算让主事彻底恢复吗?” 素娘问完整个别院陷入一片沉静,淅淅沥沥的雨水继续下着,秦四语双手背后静静地看着庭院中落下的雨珠,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偏厅里,时相正在和洛闻下棋,见到时七跟着银月进来,挥了挥手,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收了棋盘,顺便摆上精致的糕点, 时相笑容慈祥地冲时七招手:“来来来,阿七来选选用哪个?” 他这样说着,立刻有人送上来一个托盘,盘中依次放着数张纸条,纸条红底金字,显得华贵又吉祥, 时七上前一一扫过,疑惑问:“这是什么?” 洛闻在亲近之人面前毫无妖王的架子,他咬了口糕点言语含糊:“这个是瑶瑶给你想的封号,你挑挑,哪个顺眼就用哪个” 他吃完一块糕点还想再吃,伸出去的手却被时相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时相呵斥道:“出息!你现在是妖王,注意形象” 洛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老爹,在自家还要啥形象,再让我吃一个”,说完他眼疾手快的又拿了一块, 时相白了他一眼,又笑吟吟地看向时七:“乖外孙,选好了吗?”,和刚才训斥洛闻相比语气别提多慈祥了, 时七挨个仔细看,最终拿起一张递过去:“就这个吧”, 洛闻接过去看了看:“哟,老爹,小丫头选的和咱俩选的一样,婳奚,就这个了” “洛…小舅舅,外公”,时七有些艰难改口:“你们知道天机山在哪里吗?” 洛闻一愣,和时相对视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七看了一眼周围的侍从,时相见状出声让他们先下去,并嘱咐在他没下令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等偏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后,时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慢将之前她一直听到的声音详细说明, “她让我去天机山找她,但是我不知道天机山在哪”, 洛闻越听表情越凝重:“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时七摇头:“只有外公和你知道,我没告诉老板” 时相说:“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天机山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见少女脸上的不解神情,洛闻解释道:“天机山是妖界大能陨落之地,那里瘴气横生,滋生了很多邪物,那是妖族的墓地,同时也是妖界的禁区”, “陨落之地”,时七喃喃道:“去过那里的…有回来的吗?” 洛闻皱眉:“去那里的几乎都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有进无回”, 他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能进去的都是将死之人,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健康活着的人进去过, 时七疑惑:“如果只能大限将至才能进去,为什么她要我去天机山,这不合理”, 她思索再三还是跟着直觉走:“小舅舅,外公,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我必须要去!” 洛闻点头:“有,不过只有你去我不放心,你要不要告诉…” 时七语气坚决:“小舅舅,我如果想让老板跟着就不会告诉你了,他不能去”, 她的直觉在告诉自己那个人说的“他”是秦四语,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洛闻妥协:“好,但是我要跟你进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时相面带担忧地看着她:“阿七啊,天机山非去不可吗?那里面有什么就连我也没见过”, 时七笑了笑,话语中带了点安抚的意思:“外公,没事的,不是还有小舅舅嘛” 时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就他那吊儿郎当的能力,我怎么可能放心”, 洛闻忍不住反驳:“老爹,我好歹是妖王啊,还是有点实力的好吧,不带你这么打击的”, 时相伸手拍了拍洛闻的头:“璋枫沉稳可靠,卿扬温和有礼,只有你和浮梦是我最不放心的,现在…只剩下你了,闻儿,一定要护好你姐姐唯一的血脉” 这声“唯一的血脉”时相说出的语速很慢,却让时七感到一阵悲凉压抑… 第109章 这些够不够 洛闻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面上扯出一抹笑:“老爹,放心吧,哪怕拼尽我毕生修为,也不会让小丫头有事”, 见气氛越来越沉闷,时七赶忙开口问:“外公说的璋枫是谁啊?” 时相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他收了收情绪说:“璋枫是我收养的义子,也是你的大舅舅,前几日他外出没赶上你的接风宴,下次一定让你见见”, 又一个舅舅…时七轻轻吸了口气,三个舅舅,只有一个是亲生的,我的外公,您怎么这么有爱心,收一个不够还要收俩! 洛闻听到璋枫面上有些心虚:“咳,对,下次见面一定要大哥自罚三杯,外甥女的接风宴都不来,可能耐他了”, 时相听到这又忍不住训斥:“还不是你小子封他什么外务大臣,现在三天两头替你外出加强其他两界的来往”, 洛闻连忙插科打诨,想要转移时相的注意力,时七看着他们吵闹忍不住笑出声:这就是,母亲的家人… 重要事情说完后,时七又待在偏厅聊了会天,她听着时相说她的母亲时浮梦和洛闻儿时的糗事, 听着洛闻说妖界哪家哪家的八卦,听着他们的家常趣事,这些她不知道的时光悄无声息的通过时相和洛闻的话语进入时七脑中, 他们的话时七都认真听着,有时候听到好笑之处还忍不住说上几句,一时间偏厅里一派其乐融融, 在偏厅陪着时相吃了晚饭,时七还是一脸意犹未尽,在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拉着洛闻说更多的八卦, 洛闻也没吝啬,把她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一时间时七惊叹连连,两人走了一段路,迎面就撞上了从府外回来的时窈窈, 时窈窈手中提着一盏做工精致的花灯,见到两人也是一脸诧异,她屈膝微微行礼:“妖王大人,大小姐” 洛闻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时窈窈后微微收敛,他点了点头:“嗯,自家人面前不必拘束,喊我小叔就行,窈窈这是才回来?” 时窈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过几日就是小叔的生辰,外面格外的热闹,窈窈一时兴起玩过了头,回来晚了”, 她说完看向时七:“昨天惹姐姐生气,今天我特意买了花灯,正要去给姐姐赔不是,希望姐姐原谅”, 时窈窈说着就将手上的花灯递给时七,花灯是用七彩琉璃打造成鸾鸟的形状, 鸾鸟身上绯红羽毛根根分明,展翅若飞,足以看出做此花灯之人手艺的高超, 时七新奇的看着鸾鸟花灯,惊叹道:“好漂亮的花灯”, 时窈窈温婉一笑,她双眼低垂,掩去那抹一闪而过的轻蔑,果然是什么都没见过的乡野丫头,一盏花灯就这么惊讶, 洛闻见时七这么新奇忍不住笑道:“这是越仙居的花灯,那家的花灯琉璃打造,无火自明,阿七如果想要就买些来,晚上挂在庭院里也养眼” 听到洛闻的话,时窈窈放在衣袖中的手忍不住掐了掐,“越仙居的漂亮是漂亮,但是每个花灯的款式都要提前定制,而且价值不菲, 我这个也是买了好久才等到,而且我听说姐姐之前好像生活在玄界的一个店铺里,在那种破败地方,现在又刚回来,恐怕身上的银钱…” 她说到这就停下了,轻轻看了一眼时七腰间挂着的小荷包,她说的一脸无辜,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连她一直生活在相府的小姐都要买好久才预定上,时七这个一直生活在底层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么奢侈的东西, 洛闻眉头微皱,他这么精明,又是妖王,怎么可能听不出时窈窈话里的意思, 时七还没有被时家对外公布,封号也没有,更别提入族谱,按照规矩,她现在在时家没有任何地位、权力和钱财支持, 时七脸上依旧带着笑,似乎没有听出时窈窈的意思一般,她从荷包里倒出一小把珠子, “我确实没什么钱,只有这些珠子,够不够啊?” 手心的珠子在花灯的照耀下反射出雪白的光泽,但时窈窈却看清了那是什么, 她抬手掩嘴挡住脸上的吃惊:“蚕珠,你…怎么会有蚕珠,还…”还有这么多! 蚕珠,只有稀有的千年蚕王才能结出,而且千百年才结出一颗,结出的蚕珠优劣不定, 哪怕一颗劣等蚕珠都可抵千万黄金,在妖界可是只有权贵之臣才有可能拿出手, 时窈窈直直的看着那颗颗饱满圆润的蚕珠,这种货色,是上上品!她一个穷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蚕珠! 时窈窈余光看向洛闻,她猜测是洛闻给时七的,但见后者也是满脸意外,心中的猜测瞬间破灭, 洛闻捏起一颗蚕珠细细打量:“珠子圆润光滑,雪白透亮,这可是上上品,一颗就够买下整个越仙居,小丫头,你从哪搞来的?” 时七耸耸肩:“老板房间里啊,他有整整一大箱,我看着好看,老板随便抓了一把给我,说是我的工资”, “相府中的女眷还要靠在相府月钱,阿七就能够独立赚钱了,窈窈这你得向你姐姐好好学学,少端着小姐架子” 洛闻毫不吝啬的夸赞,接着他搓了搓手指低声道:“好外甥,给我几颗呗?小舅舅的钱都被你舅妈收了,我现在分文没有” 原本摊开的掌心瞬间合上,时七戒备地看着洛闻:“干嘛?这都是靠我自己努力赚的”, 时窈窈将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听了进去,心中忍不住对时七口中的老板产生了一丝疑惑, 没等她接着想,洛闻接下来教导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胡乱应了两句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看着她快步走动的身影,时七“啧”了一声,小心又仔细数了数手里的蚕珠, 她面上纠结片刻,一脸肉疼地将手上的十几颗珠子塞给洛闻, “就这么多啊,就当谢你替我说话,老板私藏的东西都老贵了,你省着点花” 洛闻“嘿嘿”一笑,将那几颗圆润的蚕珠小心地收好,“没想到秦四语手里还有这么多宝贝,等商量你们婚嫁之事时我要狠狠宰他一笔” 时七也顾不得洛闻是她的长辈,语重心长道:“小舅舅,你再说这事我就告诉师父说你有私房钱,还是向他外甥女要的”, “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别告诉瑶瑶,最近风声紧,可能不能让她知道”, 洛闻连忙讨饶,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不再多嘴, “我说怎么这么久还是不见她回来,原来是跟你在这鬼混” 随着散漫的声音响起,秦四语披着外衫独自提着宫灯懒洋洋地从小道一角走出… 第110章 凑合的赔礼 宫灯的暖光打在他侧脸上半暗半明,一双黑眸更是明灭不定,长发有几绺顺着一侧肩头落在身前,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 洛闻高傲的扬了扬头,“什么叫鬼混,本王在和外甥女闲聊家常,你一个外男就不要干预了” 秦四语轻嗤一声,轻飘飘开口:“原来向外甥女要钱是聊家常啊”, 洛闻瞬间被噎了一下:“你…你…我…阿七,你看看你带回来的人!” 他自知说不过,索性直接搬出时七,被搬出来救场的当事人重重叹了口气:“别吵了,老板怎么找到这来了?” 秦四语晃了晃手上的宫灯,嘴角扬起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丝恶劣:“随便逛逛,结果就看到有人向妖王行贿,还是拿着我的钱” 时七双眼圆睁,手却先一步捂住腰间的荷包:“这是我的工资,我,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秦四语哼笑一声,看向她手上提着的鸾鸟琉璃花灯:“灯挺漂亮,你买的?” 时七将刚才遇到时窈窈的事说了一遍,随后轻哼一声,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瞧不起我嘛,嫌我生长在小门小户连个花灯都买不起,哼哼,最后打脸了吧” 她语气中的小得意虽然在极力掩饰,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她的话惹得秦四语发笑,眨眼间眼中一道暗芒闪过,“我们阿七才不是小门小户,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洛闻对秦四语的话并未做反驳,他打了个哈欠,“你们忙,我先走了,还有,见了瑶瑶你们说话注意点,今晚就当没见过哈” 他说完理了理衣裳挺直腰板,轻咳几声,端起妖王的架势离开,眨眼间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洛闻离开后,剩下时七和秦四语在这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时七动了动肩膀:“我也要走了,你慢慢溜达吧” 秦四语说:“咱们的院子离得不远,我送你回去” “好啊,走吧”,时七答应的很干脆,她提着花灯跟着秦四语向她的小院走去, 路上秦四语问时七在偏厅待了大半天,都和时相他们说了什么, 时七将选吉字的事说了一遍,又和他聊了几个八卦,结果秦四语没被震惊到,自己却说的连连惊呼, “就说了这些,没有别的?” “就这些,没了,你怎么连我也不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四语低下头,灯光映照下的脸庞多了一分脆弱,“是吗?来了妖界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的,怪我多想了,我当然相信阿七”, 时七看了他一眼就快速撇过头不再看他,转动的眼中带着愧疚和心虚,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将去天机山的事说出来, 时七啊时七,你就这么没出息,这男人稍稍示弱就撑不住了?虽然他长得好看点吧,表现的脆弱点吧,但是不能阻止你的大业,挺住! 秦四语低垂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时七,见她神情和往常,抿着的唇这才勾起道好看的弧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走到时七的庭院前,秦四语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回去吧”, 时七原地踏步一会,将手中一路提着的花灯一股脑塞到他手里,“那个,这个花灯我也看腻了,送你吧,你好好保存嗷,说不准我下次再要回来呢” 对不起啊老板,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这个花灯虽然是时窈窈送给我的赔礼,但是好像也挺贵的, 我现在又出不去,就先用它凑合着给你赔礼道歉了,等我活着回来一定给你买更好的礼物赔给你, 秦四语提着花灯的手微颤,但面上不动声色,他向时七投去疑惑的眼神:什么意思? 时七怕多说露馅,她胡乱摆手推搡着男人,语气强势道:“给你你就收着,哪那么多为什么?天这么晚了,快走啦” 秦四语被她推着后退几步,提着花灯的手高抬轻轻护住摇晃的花灯,“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看着秦四语离开的背影时七长舒口气,她心不在焉的回到院里,身边立刻涌出几名侍女为她宽衣解簪,银月和几名侍女端来温水洗漱, 时七低着头任由她们动作,全然没了刚到这里被服侍的不自在,人啊,真是容易习惯的生物, 这才短短几天,她就适应了相府的生活,她真怕在这里待久了回到玄界会不习惯, 不会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再痛苦的事她都经历过,她不会不适应, 等等!什么痛苦的事?她突然回神,仔细回想她的一生,之前有老城隍的陪伴, 后来到酒馆后也一直被秦四语仔细养着,没经历过任何苦难,那她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想? 一切事情做完,她甩了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躺在奢华精致的床上,盯着锦织床帘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晚是鬼修的活动时间,而她的作息却被秦四语纠正的硬生生和鬼修的习性颠倒了, 她翻来覆去片刻,最后也只是烦躁的伸腿对着空气踹了两脚。 幽冥王将最后一份文书递给身后的无常,拿起身边的杯子喝了口茶水,不经意说了一句:“茶凉了”, 身旁的无常连忙上前换掉茶壶殷勤道:“是小人的错,小人这就去换”, 幽冥王抬手阻止:“不用了,四方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这次还是长公主和二殿下随行…不过,小人听说二殿下前几个月受了点伤,只是不知是谁能伤得了二殿下…” 幽冥王起身,宽大的黑色袍子拖拽在地:“他那水平,能伤他的多的是,本王听守门的将军说秦妄尘身边多了个主事?” 无常应道:“这个小人也听说了,这个主事不过是个修罗级的鬼修,听说似乎是姿色不错,这才被秦界主看上” “哼,不过是凡尘皮肉”幽冥王冷声不屑, “当年的莫初颂跟了他这么久他说杀就杀,现在怎么可能看上这等货色,肯定有问题,你再去派人调查,这次仔细些” “是,小人这就去办,王,下面最新进贡的鬼珠到了,要不要现在呈上来?” “这次鬼珠里是什么品阶的鬼力?” “三个修罗级十个厉鬼级,有他们,王的力量一定重回巅峰” “这些东西来补本王丢失的力量…太少了,再对他们施压,找不到更好的本王就拿他们来补!”… 第111章 最后一条生路 幽冥王话音刚落,一股磅礴的气息瞬间笼罩在王殿之中,无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阴冷强大的气息使他无法挺直身躯, 他弯着腰战战兢兢回复:“是,是,小人一定将王的话告知他们”, “本王再说一次,四方宴的事一定要仔细再仔细,若出了任何差错…本王的幽冥兽群,还没吃饱呢” “是,一定仔细一定仔细” “下去吧” 周围的气息慢慢消退,无常连磕三个响头,这才哆嗦着起身退下, 偌大的王殿里剩下幽冥王一人,他手放在椅子的龙头扶手上,眼中思索片刻,随即甩袖离开, 空荡的王殿内只余下一道沉闷的声音:“秦妄尘,还有那个新主事,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时七不知何时睡着的,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那道空灵虚弱的声音一直出现在她睡梦中, 她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周围是滴滴答答水滴落的声音,可是她怎么也寻不到声音的源头,入目是一片漆黑, “时七,我在天机山等你” 声音的主人一直在重复着这段话,时七大步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找到说话的人,可是声音却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是谁?” 她大喊着,突然声音消失不见,她眼前的不远处泛起点点光亮,这点光芒很小,却几乎要照亮整个黑暗, 光芒中慢慢走出一道身影,手执红伞,白衣长发,纤瘦高挑,头上繁复的步摇珠翠随着她的走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随着她的走近,她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时七双眼大睁,瞳孔剧烈收缩,她是…自己! 她走到离时七四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时七后退半步:“你是…莫初颂” 面前和时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精致的桃花眼中盛满了深沉思绪,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时七清澈的眼睛:“我…就是你”, 对面之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悲恸和压抑,让在她身边的时七几乎要喘不过气, 不对,这不是自己,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绝对不是! 她似乎从时七的眼中看出了拒绝,朱红唇瓣微扬,抬手抚上时七的脸庞,“你太明显了,也太稚嫩,要学会藏起来,特别是这儿” 她手指微动顺着时七的下巴缓缓滑落,最终在一处停下, “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任务,将不该有的感情抹掉,不要动不该动的情,更不要爱不该爱的人” “…什么?”时七脸上一片茫然,被她指着的地方传来细微烫意,这里,是心脏的位置, 她并未做过多解释,只是垂眸掩盖眼中的悲痛,“来天机山,你会知道一切”, 她说完不待时七追问,纤瘦的身影骤然化作光点,光点似蝴蝶般上下翻飞蹁跹,触及时七伸出的手就消失不见, 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任凭时七如何寻找如何大喊,她再也没有出现,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 银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七艰难地睁开眼,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势滑落,脑袋传来一阵阵的痛意, “几点了?” 时七面色痛苦,发出的声音带着喑哑, 银月满脸担忧:“现在已经是正午,小姐是头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喊府医”, “不用不用”,时七连忙伸手拦住要出去的银月:“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上午有没有人来找我?” “上午秦界主身边那位叫素娘的人来了一趟,见小姐还在睡,就让奴婢转告您一句话:黎壬醒了,等您醒了可以去探望”, 时七洗了脸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好,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银月仍不放心:“小姐脸色很不好,真的不需要府医吗?” “不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用银簪固定,临近出门前银月又为她加了个厚披风:“昨天下雨,今天降了温,小姐身体不舒服要穿厚些”, 时七任由银月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一切收拾妥当后,不等身后银月的再三嘱咐就向别院快步走去, 去别院的路上,时七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着梦中的场景,越想脑子越乱,她有些恼怒地锤了锤还有些钝痛的额头,烦死了! 刚走到别院门前就看到百茗在外面等待,百茗显然也看到了自己,温柔笑道:“主事今天起得晚了些” 何止是晚了些,直接晚了半天,时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昨天睡得晚,不说了哈,我去看看黎叔”, 她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向前推门进去,进去后就见到秦四语在里面坐着,黎壬则靠坐在床边, 听到开门的声音,秦四语冷漠的脸上添上一丝温和,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阿七来了” 靠坐在床边的黎壬听到时七的名字终于有了动作,时七快步向前来带床边:“别动别动,黎叔,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黎壬笑了两声,紧接着深深叹了口气:“多谢主事关心,老头子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这点伤还死不了”, 时七语气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黎叔,是老板的错,我替他道歉,你不要生气,他说了以后听我的,我一定看好他”, 黎壬意外地看了秦四语一眼,随即道:“是我这个做属下的违背主令在先,主上责罚的没错”, “我也有错,不该不问清楚就动手,对了,你的那两名下属还活着”, 秦四语懒懒开口:“现在能说了吗?时浮梦的妖丹在哪?” “主上恕罪,属下不能说”, 又是这句话,秦四语眼中泛起一层怒意,无论他怎么问,黎壬自始至终都是这句话,甚至频频出言不逊, “黎壬,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命令,真以为本尊不敢杀你吗?!” 秦四语这句话明显是真的动了怒,连在长生界的自称都搬了出来, 时七也轻轻地皱了一下眉:“黎叔,是母…亲交代过你什么,还是你也不知道妖丹在哪?” 黎壬摇头:“妖丹我确实知道在哪里,只是…不能告诉主上”, 他说着毫无惧色地抬头和秦四语对视:“那是浮梦夫人给主事留的最后一条生路,就算我死,也不能说!”… 第112章 又爱又恨的妾夫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黎壬的话让在场的人纷纷震惊, 时七追问:”黎叔,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我最后一条生路?” 秦四语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他低低笑出声:“最后一条生路吗,时浮梦果然知道,知道我不会放过你,连后路都给你铺好了”, 他目光炬炬地看着时七:“…只可惜她算错了一步”, 时七被他看的一阵心慌,为什么秦四语说不会放过自己,她做过什么事让他能一直记在心里,甚至杀了自己? 时七声音有些磕巴:“我,我,好像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秦四语收回视线短促地笑了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抬手拿起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水顺着喉间滑落,心中的那点将起的怒火被瞬间浇灭,他漫不经心开口:“有没有…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秦四语扫了黎壬一眼:“这些年我对她怎么样,你也看到了,还不放心?”, 黎壬看了一眼时七,对他的问话无动于衷,室内一时陷入僵局, “也对,我有前科,你不信就算了”,秦四语轻笑一声,他提起酒壶起身慢悠悠向外晃去,明明背影是高大挺拔,却莫名透着颓败感, 秦四语自那天走后,时七再也没见过他,这天,时七正在和来相府教她下棋的司故瑶学习, 和她闲聊之际提起了秦四语,心中一直有的疑问让时七向司故瑶询问知不知道秦四语和自己之间的事, 司故瑶听到她的话嘴角一僵,说道:“下棋的时候不要分心,你输了” “老师,你在转移话题吗?” 时七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莫初…我和老板之间,最后是不是闹得很不愉快?” “何止是不愉快啊”,司故瑶感慨:“但凡有些地位的都知道长生界新任界主有一个又爱又恨的妾夫人”, 时七错愕:“妾夫人?不是主事夫人…吗?” 司故瑶柳眉微挑,面色如常道:“有吗?可能是我没听完整吧,只知道你死后秦四语就疯了,妾夫人和主事这两个称呼在他那里成了禁词”, “…疯了?” “对啊,后来他的疯病越来越重,他的那些下属不得已请了王上和人主,两人联合封印了他所在的府邸,就是现在的酒馆前身”, 说到这司故瑶语气中带了一丝惊奇,“大概过了几百年吧,他竟然清醒了,并且性情大变, 从冷血暴虐突然变得温润随和,人也一直安分地待在他的府邸里,现在想想都不可思议” 时七脊背挺直低着头静静听司故瑶说着之前的往事,她唇瓣微动,过了好久才找回声音:“所以…当初发生了什么?他…” 司故瑶摇头:“不清楚,只是隐约有听说过你背叛了他,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我八卦的事知道的不多,你可以自己去问界主,毕竟是你们两人的事,那怕再深的矛盾,总有一天也是需要解决的”, 时七一张俏脸皱巴巴的:“之前老板也提过什么是我的计划,现在老师你又这么说,前世的我好像不太像个好人…我不敢问”, 司故瑶笑道:“有什么不敢的,秦四语又不会怎么着你”, 时七还想再说什么,抬头间就看到向她这边走来的那抹玄色身影,脸上闪过说人坏话的心虚表情, 司故瑶见她这般神情也知道是谁来了,她低头轻笑一声:“不用紧张,他又没听到”, “没听到什么?” 说话的功夫,秦四语就来到了两人跟前,向司故瑶微微点头,他依旧是那副散漫的的样子,似乎什么东西在他面前都如浮云, “看你的表情又在说我坏话是吧?回去闭门思过,再把上次的心经抄完” 秦四语伸手刮了一下时七的鼻尖,明明是责备的话却让人听出一番宠溺:“闭门思过之前要不要出去玩?” 时七听到“出去”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天知道她在相府待的这几天有多无聊,相府再大也有看腻的时候,她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司故瑶扶了扶一侧的凤钗:“今天就到这吧,过几日就是王上的生辰,大王直接忙前忙后的,我回去帮他处理些政务,你们聊”, 她说完就带着一众侍从离开,时七看着司故瑶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为什么是老师处理政务?这些工作不该是小舅舅吗?” 秦四语在身后为她解答:“因为你小舅舅懒,可偏偏又是他杀了前任妖王,这妖王的位子只能他坐,妖后也有劝不动的时候,不得已只能亲自出马”, 时七听的一阵牙疼:“小舅舅做的不地道啊…也就老师能受得了他”, “不管他们了”,秦四语说着拿出她之前带过的那个银制面具,动作轻柔地替她戴上,又贴心的替她理了理长发, 时七坐在石凳上静静感受到头上传来的动作,秦四语的动作很轻,似乎怕把她扯痛一般,每次梳理都小心翼翼的, 想到刚才和司故瑶的闲谈,时七心中想着,嘴里不自觉喃喃出声:“老板,我好像真的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 头上梳理头发的力道突然加大,扯得她低呼出声,秦四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弄疼你了?抱歉,我小心些”, 时七抬手阻止,她睫毛颤了颤:“我觉得现在就挺好,你,不是说出去玩吗?走了”, 说着,她反手拉着有些怔愣的男人就闷头向前走, 秦四语看着被时七扯着的衣袖久久没有回神,就这样任由她牵着自己一直走,一直走, 耳边传来喧嚣的声音唤回秦四语的心神,此时已经临近傍晚,看着街上的繁华光景, 各界的人穿插其间,拥挤的几乎走不动道,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现在出来, 可是时七却是一脸兴奋,她出来了,终于能畅快的玩上一番,这样想着,手上一个用力,拉着秦四语就要挤进去, 结果…拉不动!时七看向一动不动的男人:怎么回事? 秦四语抿着的唇几乎崩成一条线,他沉静的眼底多了几分倔强:这街好像也不是那么好逛, “走啦”,时七见拉不动干脆绕到他身后推他,被推的秦四语终于动了,他手背后将时七拉到身前,抬手护着她进入拥挤的街道… 第113章 我不收二手货 妖界的街道什么都有,好多都是时七在玄界没见过的,繁多的事物看的她眼花缭乱, 秦四语拿着时七递给他的吃食,阻挡着拥挤的人流的同时又要小心的护着她,在这一刻,两人仿佛真就像普通人穿梭在闹市之间, 突然嘴角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皱眉看去,就看到时七手中拿着脆饼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老板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听说这是妖界独有的,在玄界吃不到哦”, 秦四语上半身微微后撤:“你吃吧,好吃就多吃点” “你尝尝嘛,真的好吃”时七坚持,说出的话尾音微扬,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秦四语无奈,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吃了,好吃”, 女孩见状得意地笑了笑,她将脆饼包好塞到他手里:“呐,这次不准趁我不注意扔了,给我吃干净!” 秦四语扬了扬唇:“好,听你的,我一定吃干净”, 听到他的保证后时七高兴地踮了踮脚,视线一转,就看到一间店铺前围满了人, “那是什么?我们快去看看”说着就拉着秦四语向那间店铺走去, 两人艰难地穿过人海来到店铺前,这才看清店铺的名字:越仙居 “时窈窈给我的那盏花灯好像就是从这买的”时七点着下巴看着眼前奢华的牌匾,“对了,那盏花灯还在吧?” 秦四语随口答道:“早扔了,我这里不留外人的东西” “那是她给我的赔礼,而且我还挺喜欢那盏灯的,我不是送给你了嘛,也算是你的东西” “我不收二手货”, 秦四语语气平静,却无端透着凉意,他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时七:“我只要你亲手做的,不要别人插手的”, 时七被他说的一时语塞:“不是…你昨天不是收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收下这句话了?” “呃…” 好像确实没有,那她这个提前给秦四语的赔礼岂不是作废了! 时七指了指越仙居:“要不…我亲自给你再买一个?” “不要!” 秦四语错开视线不去看她:“你还想进去买?” 时七看着眼前拥挤的店门,大多都是穿着显贵的富家女儿,有的甚至挑选到同一盏花灯而争吵不已, 她错开身子为一名女子让路,讪笑婉拒:“还是不了…” 秦四语拉着她的手上使了些力道:“那就走吧”,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点,时七揉了揉肚子,闲逛时吃的零食倒是没让她感到饥饿,但是来自生物钟的作息告诉她该吃饭了, 秦四语很清楚她的习惯,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她进了最大最奢华的酒楼,一进入酒楼就受到了店小二的热烈欢迎, 秦四语抬手亮出手上的翡色玉佩,店小二的表情微变,他恭敬的鞠了一躬:“贵客这边请”, 时七惊奇的看着秦四语手中的玉佩,从袖袋里也摸出一块玉佩,她看了一眼秦四语的玉佩,又左右翻看自己的玉佩,一模一样! 她手中的玉佩是洛闻给她的,银月说过这玉佩是时家的象征,按照时家对秦四语的态度,怎么也不可能给他吧,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没有立刻问出口,两人跟着店小二的步伐上了三楼雅间, 雅间布置的很是奢华,吃饭的饭桌、休息的软榻,应有尽有,视野更是开阔,从这里能将一楼全部场景尽收眼底,店小二拿给他们一个木牌和一支毛笔, 木牌上写着各种菜名,秦四语坐在椅上慢斯条理地勾画木牌上的菜名,几乎能点的差不多都点了,才将木牌递给店小二, “对了,再上一盘朱云果” “好嘞,贵客稍等”店小二利落的收了东西,临走时动作小心地关上了门, 时七趴在窗子上新奇地看着一楼的场景,一楼的正中央还有位瞪着一双大眼睛胖乎乎的说书先生, “书接上回,咱们这刚上任的妖王第一次在大殿上见到副将军,眼睛都要瞪直了,原来他的副将军竟是女儿身,生得一副好皮囊,当即下令要封这位副将军为妃…” 下面说书先生说的是慷慨激昂,拿扇子的手挥舞着,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时七枕着胳膊听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招呼秦四语来听, “老板快来听,这里在说小舅舅的风流史,嘿!还敢封妃,这和出轨有什么区别,老师也是惯着他了”, 秦四语来到她身后,俊郎的脸上同样带着笑意:“说书先生口中的副将军,就是你的老师”, 时七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他俩原来是办公室恋情啊!”, 秦四语被时七的话惊的一怔,随后失笑:“嗯,差不多吧”, “哇,下属变老婆,不对,小舅舅怎么封老师为妃呢,他不会还想再封后吧?!咦…”, 时七搓了搓胳膊一脸恶寒:“脚踏两只船…” “可是这封妃的算盘还是没入了妖王大人的愿,副将军宁死不入后宫,可叫妖王急坏了呀,不得已只能先将她提为将军,随后更是频繁进出将军府, 将军每天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训兵演练上,哪有心思在乎儿女情长,可妖王大人缠的紧啊,甚至引得四相怨声载道, 将军为了制止这一切对妖王大人可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甚至拔剑要挟,可把妖王大人吓得连连告饶,唯恐将军不小心伤了自己…” 下面说书先生还在继续,时七被逗得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原来,原来老师和小舅舅的爱情是这么来的,笑死我了”, 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止不住的咳嗽,秦四语一边替她拍背一边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说书而已,里面半真半假,听听就算了,不必当真”, 时七将整杯茶一饮而尽:“虽然说书先生说是小舅舅缠着老师,可是我觉得老师肯定也是喜欢他的,如果不喜欢以老师的性格会干脆拒绝的吧”, 秦四语手放在窗棱上低声应了一声:“你的老师是位奇女子,以她的才识和能力甚至可以直接位列四相, 但是她放弃了前妖王的赏识,选择跟在还是公子的洛闻身后,一路颠沛流离,从籍籍无名到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 说书先生还在诉说着洛闻和司故瑶的故事,他的嗓门洪亮,但却没挡住秦四语的轻声低语… 第114章 酒楼一吻 身后的声音说完,时七看着说书人继续讲着,但是却迟迟没有讲到封没封妃, 心里好像有只小猫抓挠一般:“哎呀,怎么开始讲打仗了,他怎么没说最后封没封老师为妃啊”, “妖界战乱将歇,正直百废俱兴,妖后一心为民,她不同意洛闻就缠着她,甚至荒废政务,最终你的老师在四相的逼迫下同意做妃…” 秦四语低声为她解惑:“司故瑶一直不同意终究是不甘心吧…哪个女子甘愿为妾, 可是她没想到洛闻却许了她后位,并下诏令司故瑶此后六宫独一,可与妖王共同摄理政务,妖界独尊后位”, “…妾吗?”时七一时有些出神,她突然转身直直地看着秦四语的眼睛:“可是你…”你明知没有女子甘心为妾,为什么… 眼角传来一道粗糙的触感,秦四语抬手抚上她的脸:“眼睛这么红,被你舅舅舅妈的爱情故事感动了?” 时七眨了眨眼,要说的话全部被他眼底的温柔噎在喉间,咽不下也说不出,她该说什么?说为什么莫初颂只是妾夫人? 可是这些怨恨的话她该以什么立场说?她没有莫初颂的记忆,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只是时七,而不是他的妾夫人莫初颂, 时七别过脸低下头,却抵在了他硬朗的胸膛上,她猛然抬头,头顶轻扫过他的下巴,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她无措地后退一步,后腰撞在窗棱上,嘴角传来的温热惹得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秦四语一手抚上她后脑勺不让她躲闪,另一只手也揽上她的腰, 唇上的触感让时七几乎屏住了呼吸,属于秦四语的气息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精致的眼眸中盛满了无措, 秦四语短促笑了一下,贴着她的薄唇微动:“阿七乖,张嘴”, 时七轻轻喘了口气,却正给了秦四语机会,放在身前的手骤然攥紧他胸前的衣服, 唇齿交缠,秦四语身上不知名的香气伴着他独有的清爽气息强势地侵占她的口腔、心肺和所有呼吸,耳边的嘈杂渐渐消失,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一般… “不要爱不该爱的人!不要动不该动的情!” 那句话话再次进入时七的脑海,心口轻微的痛意唤回了将要沉沦的意识,她抓着秦四语衣服的手开始推搡, 抱着她的秦四语察觉到怀中人的抗拒缓缓松开她,时七双眸泛着水光,咬着同样泛着光泽的红唇茫然地看着他:“我…你…对,对不起”, 秦四语脸上带着笑,好像偷了腥的猫,他抚上被她咬着的比往常更加红艳的唇:“阿七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情不自禁”, 他嘴上说着歉意,可是无论是从他现在的动作,还是从他的表情,都看不出任何悔意, 心口的痛意让时七微微皱眉,说出的话不自觉带着鼻音:“老板,疼”, 秦四语松散的表情一敛:“哪疼?” “这”时七指着心口:“这里好疼啊”, 这次秦四语的表情彻底变了,抱着时七转身来到一旁的软榻上,他手放在她的眉心,手心散发着微光,小心又仔细地查看她的魂魄, 魂魄被人查看的不适感让时七闷哼出声,她抬手想要挥开放在眉间的手,却被秦四语一把拦下:“忍一忍,很快,很快”, 他抓着时七的手微微颤抖,说出的话不知在安慰挣扎的时七,还是自己, 时七双手死死抓着秦四语的胳膊,修剪圆润的指甲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腕皮肤上留下深刻的掐痕, 不知过了多久,秦四语放在她眉心的手拿开,时七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心口的痛意不知何时早已消退,或者说被魂魄带来的不适感掩盖, “老板,是因为我魂魄出问题了吗?” 时七任由秦四语为她擦去脸上和脖颈上的汗珠,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明显看到为她擦汗的男人动作顿了顿, 秦四语将帕子放在桌上:“嗯,不过你别担心,交给我就好,我会处理好”, “笃笃——” “贵客,饭菜做好了,现在要送上来吗?”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送进来吧” “得嘞” 店小二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托着托盘的小二打扮的妖怪,几人进来后依次将饭菜放在中间的圆桌上, 秦四语单膝半跪在地上,低头细心地给时七整理有些乱了的衣服:“还疼不疼?” 时七摇头,揉了揉肚子:“不疼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去吃饭” “砰!” “小二,上酒,最烈的那种,送到三楼” 重物放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粗狂的嗓门惊的正在吃朱云果的时七一个咯噔, 她嘴里嚼着朱云果,眼神止不住望向窗边,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下面是谁啊?” 时七吃着果子,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他刚刚说送到雅间,应该也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妖吧”, 正说着就听到他们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哎哟,大人,这间里有客人了,您不能再进了”,这是店小二的声音, “哎,这间一直是时家独属的,都是自家人客气啥”,这是楼下那道粗狂的声音, 随着声音渐近,时七他们房间的门也被人大力的从外面推开, 一名硬汉长相,穿着厚重官袍的男人进来,硬汉男人看到房间中的两人愣了一下:“你们…” 再细细看去,硬汉男人直接红了眼眶,他颤抖的手指着一脸懵的时七:“你,你是…颂颂?” 时七懵懵地点点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嗯,您是?” 硬汉男人顿时开怀大笑,快走向前一把抱住时七,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背:“颂颂,我是你大舅啊,来喊声大舅听听”, 时七被拍的咳嗽两声直接瞳孔地震,她艰难转头看向秦四语,后者轻轻点头表示对硬汉男人身份的肯定, 硬汉男人抱着她拍了两下就松开了,他大大咧咧地坐下,身后的店小二殷勤地送来一双筷子和几壶烈酒, 时七牵强地看着眼前毫不见外的大舅,这就是外公说的那位璋枫大舅?这是…稳重?… 第115章 寻他 对面的时璋枫大口吃了几口菜,抹了一把嘴期待地看着时七:“颂颂,快叫大舅”, 时七连忙应道:“哎哎,大舅舅,大舅舅”, 时璋枫瞬间喜笑颜开,抬手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秦四语抬手想要替她将散在脸旁的一绺碎发掖在耳后,手刚伸到半空,突然一声破空声传来,一道银光从眼前划过, 他瞬间收手,再看向他伸手的位置,银制的勺子直直的钉在地面上,抬头就对上时璋枫阴沉的目光, “我们时家的女儿,谁准你碰的!” 秦四语顺从地低下头:“是晚辈不懂事”, 时璋枫并没有因为秦四语的低眉顺眼就对他有好脸色,冷哼一声,拿起酒壶又到了一杯酒, 雅间内陷入了僵持的气氛里,时七眼珠在两人之间转动,两人一个自顾自吃饭,一个低着头坐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时七努力寻找话题:“咳!舅舅是才回来吗?” 时璋枫闻言狠狠叹了口气:“可不是才回来,这次和玄界商讨贸易,那边的人心机太深,一个劲儿的往下压价,废了好几个月才谈成”, “轻轻和窈窈回来比我早,你们应该见过了吧?和她们相处的还习惯吗?” 时七并没有说时窈窈和她之间发生的事,只是点头应道:“嗯,还好,轻轻姐很温柔,窈窈也…很好”, 时璋枫摆摆手:“轻轻脾气好大舅承认,窈窈什么样大舅能不知道?都是被家仆捧得太高了,她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时七轻笑道:“没关系,小孩子脾气嘛”, “吃饭吃饭,瞧你瘦的,平时肯定吃不饱饭,快吃,不够大舅再点”, 时璋枫边说着边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她早已堆叠如山的碗里,时七看着大鸡腿眼中都带上了笑意, 刚拿起筷子,余光看到端坐在她旁边的秦四语仍然未动筷:“老板,吃饭啦”, 时七对着出神的秦四语喊了一嗓子,被喊的人抬眼笑了笑应了声“好”,说着就要拿起筷子, “啪!” 拿起的筷子再次被拍打在桌上,秦四语漆黑如墨的瞳孔涌现点点凉意,下一秒却硬生生被压了回去,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慢慢攥紧, 时七看着将秦四语的筷子拍在桌上的时璋枫:“舅舅什么意思?” “才一顿饭而已,饿不死”时璋枫冷笑一声:“界主当初对颂颂做的事大概是忘了,老爷子和时家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 时七明显地感觉到在时璋枫说完这句话后她身旁的男人身体瞬间一僵,甚至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秦四语睫毛颤动,放在桌上的手透着细微的颤抖:“…对不起,我…”, 时璋枫猛喝了口酒:“这句话你不该和我说”, 时七抿了抿唇忙打圆场:“舅舅,我们先吃饭,不讨论这些不开心的事”, 她说着将筷子塞到秦四语手里:“老板也不要说了,说了我现在也不记得,我们先吃饭”, 塞到手里的筷子再次脱落,秦四语捡起桌上的筷子将它们端放齐:“我不饿,不用吃饭,阿七和时大人才见面,你们先聊,我失陪” 他脸上带着牵强笑容,对时璋枫轻轻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了雅间, 时璋枫翻了个白眼:“颂颂不要心疼他,他惯会装,装的一派正人君子,一旦达到目的,直接不留活口,你这次可不能再心软”, “不会,老板不是这种人”时七下意识想为秦四语正名, 时璋枫提高嗓门:“怎么不会?!当年他做的事情…你现在是不记得才为他说好话,等你恢复记忆了看还会不会替他说话”, 时璋枫说着声音中带了恨意:“他现在落得这样就是罪有应得,都是报应!” 时七听着心中不是滋味:“…不是的,他…”, 她想张嘴辩驳,可是黎壬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仍然历历在目,虽然秦四语最后道歉, 但是那件事还是在心上印下了不深不浅的压痕,想到这,时七辩驳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了,黎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跟了秦四语这么久说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违抗主令,一句话就可以要掉几条鲜活的生命, 秦四语出了雅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倚靠在门边,凭他的实力,雅间内两人的对话轻而易举地传入他的耳中, 支撑在墙上的手微微颤抖,他低着头,几缕长发越过肩落在脸颊两侧,遮挡住嘴角扬起的若有若无的苦笑, 报应吗?原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的报应, 时七看着身旁空出的位子,食不知味地嚼着口中的食物,明明精致可口的饭菜在这一刻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她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去找找他,等会我们自己就回去了,舅舅先吃着,账单我们已经结了”, 她说着也不顾这样礼不礼貌,抓起桌上从进来就解下的面具,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一楼的说书先生早已离去,只剩下一些食客的低声碎语,其中还夹杂着划拳吆喝声, 她抓住一个小二问了才知道秦四语已经离开酒楼不知道去哪了,时七皱着脸提着繁复的裙子就向外寻去, 街上亮起了盏盏明灯,橙黄的明灯为整条街染上了富丽堂皇的繁华之色,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染上焦急的眸子四处寻找着, 街道尽头不远处的河畔旁围着三三两两手捧莲花灯身影,放眼望去,都是双人成对捧着花灯将其缓缓放入水中, 一时间河面上多了许多精致的莲花灯,灯芯晃动,在水中晕起一圈涟漪, 秦四语独自一人手持着一盏莲花灯站在街道明灯照耀不到的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莲花灯灯芯闪烁不定,在他清冷的脸上打下片片光影, 她之前一直想和自己一起放花灯,可是两人共同过了数个节日,却从来没遂了她一个小小的愿望, 再后来,他终于同意了,可是她却不在了,今天约她出来也本想在妖界碰碰运气,如果有花灯就买一个,只是… 秦四语看着手中捧着的花灯,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对对妖族爱侣,现在恐怕也没希望了, 他缓缓蹲下身,托着花灯的手指触碰水面,传来丝丝凉意, “就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跑到这来了,累死我了”… 第116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秦四语的动作僵住,他托着花灯的手指颤了颤, 夜色昏暗,时七也没在意眼前男人细微的动作,她提着裙子蹲在男人身边, “哇,你买花灯了!我刚才想买的,可是急着找你,就错过了”, 她说着拿过秦四语手上的花灯左右看了看,“咦?你怎么没写愿望呢?笨蛋老板,一看你就没放过花灯,这要写上的愿望才能灵验的”, 秦四语垂下的睫毛颤了颤,说话声音有些干涩:“…是吗?我不知道”, 时七摊开手,秦四语罕见地结巴了:“…什,什么?”, “笔啊,我知道你有,就你那个小空间里,拿出来啦” 在花灯的光晕下,时七看向秦四语的眼睛闪着细碎微光又伴着暖暖笑意,“虽然我也没放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我教你”, 秦四语手指动了动,一支蘸了墨的狼毫笔出现在他手里,时七看到狼毫笔面具下的眉微皱,语气有些苦恼:“…有没有签字笔啊?我不太会用毛笔”, 秦四语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教你写字,你教我放花灯,可以吗?”, 时七拿过笔,答应的很干脆:“好啊,你要写什么愿望?” 秦四语摇头不语,他抬手覆在她拿着笔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 墨色在灯纸间晕开,一段俊逸洒脱的毛笔字就呈现在空白的花灯上: 愿良人伴身边,共灯火一盏,从此岁岁如今年, 时七吹了吹墨迹,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面上有些嫌弃:“不要在这,我们去那里吧,那里好多人”, 说完不待秦四语回应就直接拉着他的手向河畔花灯密集地跑去, 秦四语被她拉着穿过层层人群,看着身前拉着他身穿广袖长裙的女孩,他眼中一阵恍惚, 那天她也像这样拉着他,后来他知道她在骗自己,可是还是甘愿沉陷在她编织的甜蜜陷阱之中, 这次,拉着他的女孩没有了前世的百般心思,只是一心带着他奔往放花灯的地点, 秦四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往日深沉不见光亮的眸子在此刻也终得光芒眷顾,细细微光在眼中闪烁, “在这,我们在这放” 时七终于停下来,面具后的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她拉着秦四语蹲下身子:“快伸手快伸手”, 秦四语应声将手伸过去,和时七一起将莲花灯推入水中,澄亮精致的花灯渐渐隐入河面的众多花灯中,顺着缓缓河流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时七双手环住膝盖枕在胳膊上,视线里的花灯越飘越远,她周身都洋溢着开心,余光看到秦四语脸上清浅的笑容, 心里高兴之余又夹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我之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看到他们放花灯,当时好好奇放花灯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实现啦,好开心啊,老板开不开心呀?” 秦四语声音很轻,但时七就是听到了,他说:“开心,开心的要死了,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时七嘿嘿笑了笑:“怎么可能是最开心的时刻呢,以后你会有很多开心的时候”, “不,这就是最开心的” 秦四语固执地反驳时七的话,他坐下摘下她脸上的面具, “我还有个小愿望,阿七可以帮我实现吗?” “什么愿望?” “以后的开心…我希望都是阿七给的,阿七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时七神情恍了恍,她想到梦中的警告,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心中有道声音在叫嚣着:答应他,不要在乎别的,他们都和你没关系,答应他,快答应他! 她一时愣住了,久久没有言语,心中更是一团乱麻,这个承诺太重了,她,能给的起吗? 俩个人对视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粲然一笑,精致的桃花眼几乎弯成了月牙, 她说:“好啊,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好久好久”, 秦四语似乎没想到她能答应,大睁的双眼中带着出乎意料的惊喜,他试探性地向她伸出手, 时七也不做作,大方地倚靠在他肩上,看着河中漂浮不定的花灯,在心中道:时七,就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在这一刻两人就如同世间普通的有情人一般静坐在河畔,看着祈愿的莲花灯顺着水波飘荡,在他们背后是繁华世间, 两人这边氛围正好,而隐藏在人群中的身披黑斗篷的男人在看到时七的长相时瞳孔骤然一缩,转身就隐匿与人流之中, 放完花灯后两人又在外面玩了好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秦四语一路将时七送到她的庭院前,银月和一众侍女见到时七的身影连忙迎上前, 时七转身笑眯眯地看着秦四语:“老板晚安,我回去啦”, 秦四语身子前倾,往日清冷懒散的声音里透着愉悦,“阿七是不是忘了什么?” 时七眼中透着迷茫:“什么,我…唔” 眼前蓦然一黑,唇上一道柔软的触感袭来,不待时七反应这抹触感就转瞬即逝, 面前黑眸中透着狡黠的男人声音低沉又带着遣倦爱意:“晚安吻啊,阿七晚安” 时七垂下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耳尖上的热意似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在红意来到脸颊之前她率先转身进了庭院,由于步子匆忙,甚至还被衣裙绊了一下, 身后男人促狭的笑声让她再次加快了脚步,秦四语看着时七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脸上的淡笑慢慢消退, 他轻飘飘扫了惊讶的瞪大双眼的银月一众,“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伺候你们主子”, 银月被他一道冷喝唤回了神,她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规矩行礼道:“是,奴婢这就进去,界主慢走”, 她说完连忙招呼身后同样惊了的侍女进了庭院, 秦四语轻轻喟叹一声,面色不变地转身向他的庭院走去,但从他轻快的脚步中却是能看出愉快的意味。 时七竭力忽略银月她们看来的八卦眼神,她躺在床上狠狠叹了口气, 翻了个身将枕边的另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心里止不住的惊叫, 自己都做了什么?答应了!自己竟然答应了!答应秦四语要一直陪着他! 她盯着头顶的帘帐,回想着晚上的场景,脑中突然浮现之前看到的一句话:这怪当时月色很美,你也很温柔, “啊啊啊啊”冲动是魔鬼,不该放纵的, 会想到梦中她的话,时七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她是不是闯祸了! 时七哀嚎一声,完蛋了,她真的完蛋了! “怎么办?要不明天去告诉老板是我脑子抽了才答应的” 时七自言自语地说着:“老板会生气吧?肯定会吧,哎呀” 烦躁地抓着头发,柔顺的头发被她抓的毛躁起来,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调换着睡姿,最后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117章 鹦鹉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时七翻了个身抓起被子蒙着脸,可还是挡不住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愤然起身,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垂下的眼眸黑黝黝的:“银月,把外面的鸟给我宰了!”, 门外的银月听后连忙回道:“小姐宰不得啊,这可是妖王大人派人送来的极品鹦鹉”, 银月的话说完,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带着两名侍女进来:“小姐要起床去看看吗?” 时七对她摆摆手表示不用,接着她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外,果然就看到外面的走廊上悬挂着一个精致的鸟架, 通体赤红的羽毛中夹杂着几根黑羽的鹦鹉正叽叽喳喳边叫边跳,鹦鹉背对着她一直叫着, 转身见到时七愣了一下,接着它说了一句话:“小美人儿,给爷啵一个”, “啵你大爷,就是你敢打扰我睡觉是吧” 时七撸了撸袖子,踮脚将鸟架摘下来,转头询问银月:“这些话是谁教它的?” 银月语气委婉:“这只鹦鹉…之前是妖王大人的” 银月一个家仆不太好直接说,只能这么提醒,时七提着鸟架的手一颤,脸上的表情皲裂,小舅舅都教了些什么! “是为夫的不对,我给你揉揉,来嘛” 鹦鹉见眼前的几人不说话,于是又开口:“亲一口,再亲一口” 抓着鸟架的手直接脱力,好在银月反应迅速连忙接住,时七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后退好几步, 银月面上微红,这些…似乎是妖王和妖后的…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时七意识还未清醒就直接接受这种暴击,大脑直接宕机,这都是什么话?为什么刚睁眼就她遇到这么奇怪的鬼东西! “这…小姐,这怎么处理?” 银月提着鸟架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妖王亲赐的东西,如果扔了那就是藐视君恩, 可不扔任由这鹦鹉再说出什么荒唐话,她们这些家仆听了妖王妖后帐内辛秘,还有望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时七也有些为难,鹦鹉是洛闻送来的,也是一番心意,他是妖王又是自己小舅舅, 如果真宰了传出去就是在驳妖王的面子,洛闻是不在意,但架不住妖界的非议, “等等,等等!” 正在几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送鸟的当事人手里提着另一只鸟架匆匆赶来, 洛闻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甩手封了银月手中鹦鹉的嘴, 他提了提手中的鸟架:“王宫的人送错了,把我宫里跑出来的那只送过来了,它…没说什么话吧?” 洛闻见廊中几人的反应就知道这鹦鹉真说了什么,他摸了摸鼻子,眼神尴尬地四处乱看, 一把从银月手中夺过鸟架,洛闻朝时七虚虚笑了笑,随后正经道:“咳,你们…就当没听见,本王回去一定多加管教,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准说什么?” 秦四语表情慵懒地向廊下走来,见时七仅穿着一身里衣,披头散发地站在外面,眉心狠狠一蹙, 快步来到她身边:“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还不去拿衣裳?” 他说完余光看了一眼银月,后者连忙进去拿了一件外衫给时七披上, 时七没想到秦四语这么快来找自己,加上刚才鹦鹉的话带来的重创,原本在心里想好的草稿此刻怎么也想不起来, 葱白的手指慌张地紧了紧外衫,时七轻声道:“是小舅舅,他的鹦鹉…”, 为了给她这个不着调的小舅舅留几分面子,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秦四语疑惑地看了洛闻一眼:“你的鹦鹉怎么了?” 洛闻虽然心虚,但挡不住趾高气昂:“没有,没怎么,什么也没发生,本王是来给小丫头送极品鹦鹉,顺便让她看看本王养的,你一个外人有意见?” 秦四语:“是是是,舅舅关心外甥女,我一个外人能有什么意见,怎么敢有意见” 他说话时微微低着头,语气妥协中又夹杂着无奈,和一丝小小的委屈,这唯唯诺诺的态度看的时七有些不忍,看的洛闻咬牙切齿, 时七拉了拉秦四语的胳膊:“老板才不是外人,小舅舅怎么说也是妖王,说话是过分了点,我替他向你道歉”, 秦四语笑了笑:“没关系,毕竟是在妖界,被骂几句而已,我没关系” 看着秦四语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一股茶味直扑洛闻门面,还是大浓茶那种,洛闻…成功被恶心到了, 他强忍着恶心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开口:“某些人啊,就是那么会装,堂堂长生界主怎么就成柔弱小白莲了?还当着本王的面污蔑妖界的名声”, 秦四语蓦然抬眸,墨瞳凉凉地看向他:“阿七先去洗漱,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妖王说说”, 他说话时特地把“妖王”二字加重,被点名的洛闻毫无惧意:“别人怕你,我可不会,来啊”, 廊下的气氛瞬间焦灼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秦四语让时七去洗漱是在支开她,时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哪敢离开啊, 秦四语已经没了锁天链的压制,洛闻又是早就看不惯他的,只怕她这边人刚走,下一秒她这个精致的小院就会被夷为平地, 时七疲惫地叹口气:“你们不要吵了”,大清早的就不能让她安静会, 她对洛闻说:“小舅舅,鹦鹉送到了,你的那只我也见了,嗯…很不可思议,你不回去吗?小心术法失效哦” 她说着指了指封着的鹦鹉嘴,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威胁, 洛闻低声咳了一声:“也对,事情办完了,我就先走了,小丫头不要理这个人,再睡个回笼觉去”, 时七点头应下:“好,小舅舅再见”, 见洛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七这才转头应付这个更麻烦的, 而更麻烦的这个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阿七早上好啊”, 时七摸不透他什么意思,就也回了一句“早上好”,见秦四语依旧一动不动,她有些疑惑:“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秦四语微微歪头:“阿七是不是忘了什么?”, 被点名的时七瞬间头皮一紧,这句话好熟悉… 第118章 看着我说 想到这时七再次抬头,对上秦四语透着温柔缱绻的眼睛,以及眼中小小的自己, 面对秦四语时七一时无法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她只好找理由搪塞过去:“先等等,我换个衣服”, 秦四语也没多言,见时七回房后他伸手接过侍女手里洛闻留下的鸟架,直接坐在廊下的长阶上逗弄那只惊慌失措的鹦鹉, 时七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银月为她梳发,手下不住地绞着衣角在心里打着草稿, “小姐,今天选哪套珠簪?昨天卿扬少爷差人送了一套新的鲛泪珠簪,要不要戴这套?” 银月的话唤回了时七的思绪,她随意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就行”, 银月听后笑了笑,心中不住感慨小姐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啊,不由的又想到在窈窈小姐身边侍奉的侍女,这一对比让她不忍的摇了摇头, 银月梳发的动作麻利又熟练,很快一个淑女发髻就在手下成型,将最后一个珠钗插上, 看着镜子里容貌精致的时七,银月感慨出声:“小姐的长相真是一等一的美人,这次妖王生辰上不知妖王会封…” 她话说到这戛然而止,时七微微转头:“怎么不说了?” 银月小心道:“是奴婢失言”, “为什么这么说?小舅舅要封封号的事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只是…四相中每个相府只能有一位郡主,奴婢不敢妄加讨论”银月说的隐晦,但时七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时府中本来就有两位女儿,两位小姐之间也多少会有些竞争,郡主之位会给谁相府中的这些家仆们都会私下讨论,几乎都有了各自的考量, 可是她的出现却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她和时浮梦相似的相貌,以及时相和洛闻对她的偏爱更是显着,短短几日她在府中的地位直接超过了那两位小姐, 在相府伺候久了,有些阅历的老人会因为她是时浮梦的独女对她关爱更多,吃穿用度也多是按照嫡小姐的身份供应, 那些来了没多久的家仆们自然看在眼里,对她也是不敢得罪,如今妖王生辰在即,郡主之位花落谁家的话题恐怕日日都会被提及, 时七摸了摸垂下来的红玉流苏:“封谁不都是一样嘛,不过一个名号罢了,这套珠簪多少钱?”, 银月回道:“这是卿扬少爷找最好的工匠私人定制的,具体的奴婢也不知,但是这上面的鲛泪和红玉在市面上都是千金一颗”, 摸着红玉的手一顿,看着头上这套至少有几十颗鲛泪和红玉的珠簪,时七双眼瞬间发亮:好家伙,这卖了直接就可以躺平过咸鱼生活了! 但是这些想法她也只是想想,这套珠簪毕竟是她亲舅舅送的,而且款式又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很喜欢, 看着镜中的自己时七轻轻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老板会喜欢吗?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划过,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坏了,老板好像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直接从椅子上弹射站起提着裙子就向外冲去,行为和动作简直和她淑女的妆容和服饰天差地别,时七跑了几步她身后的银月才反应过来,也连忙跟了上去, 拉开门就见秦四语正倚坐在柱子旁和新送来的白羽红腹的鹦鹉对话, “不会,我不会”,这是小鹦鹉, “不会就学,学会了说给你主人听”,这是秦四语, “不学,坏蛋快滚”, “…我给你脸了是吧?再骂一句炖了你” “坏东西,你敢动老子” 看着鸟架上依旧叽叽喳喳叫嚷的鹦鹉,秦四语抿了抿唇,下一秒,鸟架直接被他甩向半空, 巨大的惯性让鹦鹉身子一歪,下意识扑打翅膀想要起飞,但是爪子却好像粘在鸟架上一般动弹不得,任由它怎么扑腾也无济于事, 秦四语一手托腮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指尖金光闪烁,手指向上一指,在半空悬着的鸟架瞬间向上抛去,惹得鹦鹉又是一阵扑腾, 就像是手握指挥棒的交响乐指挥家一般,秦四语手指不断摆动,鸟架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左右飘动, 鸟架上的鹦鹉只能可怜巴巴地煽动翅膀,它的叫声凄厉,羽毛凌乱,地上甚至还掉了几根羽毛, 秦四语停下动作,鸟架稳稳横在半空,他得意地哼笑一声:“还敢吗?” “不敢了不敢了”, 这次回应他的是早已观战许久的时七,她走过去拿过半空中飘荡的鸟架,语气无奈:“老板和一只鸟置什么气?” 鹦鹉委屈地缩在鸟架的一角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颤抖的羽毛来表达它此刻的心情, 秦四语起身来到她身边,抬手弹了弹一侧的簪子:“这套簪子倒是好看,配得上你”, 时七被他说的脸颊微热,不自觉低下头:“老板快别拿我打趣了”, 秦四语语气无辜:“我这是实话实说,怎么是打趣呢”, 时七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黎叔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四语又回到往日的散漫中来,“有素娘配的药在,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老板,我…有话想和你说”, 时七深吸口气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先,先进来说,银月你在外面守着”, 银月欠了欠身:“是”, 秦四语被时七拉进房内,又见她一脸纠结,于是靠在桌上有些莫名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时七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就是,我觉得…老板你真的很好,是个很好的人…” 原本身姿懒散的秦四语听到这句话瞬间站直了身子,眼中带上了一抹审视,好端端的发什么好人卡,几个意思? 时七感受到头顶的审视目光,她偏了偏头:“就是…” “抬头”秦四语打断她的话,他语调依旧散漫:“有什么话看着我说” 时七不自觉捏紧食指,视死如归般和他对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昨天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你生气就直接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她说完紧紧闭上眼,等待对面秦四语的翻脸生气,在她说完这句话室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时七等了好久没等到对面的动静,忍不住睁开一只眼观察眼前男人的反应, 和她想象的雷霆暴怒不同,秦四语仅仅是双手环胸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墨色的眸子中毫无起伏… 第119章 能消停会儿吗 时七慢慢睁开眼,忐忑地看着秦四语:“…老板?” “干嘛?”秦四语低声应着, “你…你不生气吗?我是很认真地在说” 秦四语面上依旧一片平静:“生气?生气能解决问题吗?” 他的反问让时七心中对他的愧疚更深一层:“我…” 秦四语“嘶”了一声:“我刚刚在想啊…你说的不合适,是哪种不合适?” “就是,我觉得…就像外公说的,身份不匹配吧” “我是长生界界主,你是莫渊的女儿又是妖界郡主,哪点不配?” “那…实力不配?” “…你巅峰期的实力并不在当年的我之下,总有一天你会恢复,还有哪点不配?” “…资产不配,你是老板,我就是小小鬼修一点都比不上你…”, “后天好像就是洛闻生辰,届时他会宣布四相郡主,开辟郡主府邸,并且会赏赐万金和与世家相当的地位,还有吗?你全部说出来,我们一个个解决”, “我…”,时七被他的话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支支吾吾了半天:“我…说,我不能动不该动的情…” 她的这句话说的模模糊糊,秦四语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时七说:“我说,你是未来的域主,是要去四方域的,我们之间…没有以后”,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气音,是啊,秦四语是要去四方域的,她不该… 秦四语身形一顿,交叠的胳膊慢慢松开支撑在身后的桌子上,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 时七低下头也不再言语,心脏处传来绵绵密密令人窒息的痛,疼意慢慢蔓延到四肢,指尖酸软的几乎要捏不住衣角, 她喉咙动了动,咽下嗓间的苦涩,这种感觉就是爱吗?应该是的吧? 世人都说爱是世间最美好的滋味,可是在她这里爱为什么是疼的? 秦四语是要进入四方域的人,是未来的四方域主,凡尘的情爱对他来说只是他成神之路上的绊脚石, 而她,也会是他登临高坐之前在世间历练的累赘, 他不会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束缚脚步,他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 时七猛然抬头,百茗之前说前世的她一心求死,最终死在秦四语手里,秦四语也说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这么执着于去死,现在她好像想通了,因为爱! 黎壬说秦四语修炼无情道,若想道成就要杀尽挚亲、挚友、挚爱三人,前面两个他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一个——挚爱! 时七呼吸加重,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老板…我好像…”,好像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死, 可是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秦四语时,又对心中的猜测产生了偏差, 不对啊,如果秦四语的无情道成了,为什么他还在这里?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死透所以没成功? “不会吧”,时七双眼大睁喃喃出口:“我还要再死一次?” 一直没动静的秦四语终于动了,他伸手将时七揽入怀中:“我们会有以后,你知道陪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事你不要担心,我来解决”, 时七额头抵在他温暖的怀中:“可是我怕…”,我怕我的猜想是真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你会为我而停下脚步吗? 算了,时七张开的嘴再次闭上,就算问了,得出的答案估计也不会变的,以秦四语的性情,大概是不会了, 秦四语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能低声安慰:“不怕,交给我就好”, 莫初颂,时七,不管你之前瞒了我什么,从这一刻开始,我过往不究,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许知道一些事, 但是秦四语能察觉到怀中人身上隐隐透露的恐慌,他不能再说刺激她的话, “银月,你怎么在外面?阿七呢?” 时卿扬的声音渐近,随后就是银月略带惊慌的声音:“卿扬少爷,小姐,小姐在屋里”, “既然在屋里,你怎么不进去伺候着?哎,我去找她吧,阿七,我可以进来吗?” 时卿扬的声音依旧温润,室内的时七伸手想要推开秦四语,对外面的话应道:“舅舅,你,你先等一下”, 可是后者放在她腰间的胳膊收的更加紧,时七更加急了:“老板快松开,舅舅在外面呢” 秦四语将脸埋在她颈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急什么,等一会又死不了” 两人推搡间碰到了秦四语身后的桌子,桌子与地面发出不小的摩擦声, 门外等待的时卿扬听到动静怕时七出事,此刻也不顾得礼仪周全,直接推门而入, 紧闭的房门被他从外面推开,时卿扬扩张的瞳孔里大大的映着房间内相拥的两人, “啪!” 时卿扬拿着扇子的手一松,扇子应声落地, 时七慌忙推开秦四语站在旁边看着几乎裂开的时卿扬:“舅,舅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什么都没做!” 时卿扬对她的解释充耳不闻,松开扇子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咬牙切齿道:“登徒子!”, 秦四语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都说时少爷饱读诗书温润有理,没想到连词语都不会用,这叫两情相悦”, 他悠悠开口说出的话似乎更加刺激到了时卿扬,时七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老板你先别说话”, 她话音刚落,眼前就掠过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直接向秦四语袭去,秦四语抬手格挡, “砰!” “哗啦啦——” “哐当——” 桌椅倒地、门窗碎裂、花瓶破碎、茶盏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时卿扬的怒骂声和秦四语的冷嘲热讽,一时间屋内乱作一团, 只剩下时七站的那块地儿还算干净——两人打斗之余同时避开了时七的方向, 听到声音前来的侍从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场景一时不知该不该进,眼睁睁地看着室内两人的打斗, 时七木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 好消息:院子保住了, 坏消息:房子没了, “小,小姐,您不拦一拦?”银月被一群人挤在门边艰难开口, 时七捡起崩到她脚边的一条桌子腿,声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两位祖宗,能消停会儿吗?”… 第120章 早就得到答案了 打斗的两人听到她的声音瞬间停下,时卿扬往日端正的发冠微斜,他毫无风度地撸着袖子一脸不平,秦四语面色不变,身上整洁的连头发丝都未乱一根, 时七深深吸了口气,拿着桌子腿的手指着门外:“出去”, “阿七!” “阿七”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一个气愤不平,一个无辜中透着委屈, “出去!” 时七此刻只感到脑子嗡嗡作响,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一个两个的大清早都往她这跑, 才送走个小舅舅,又来个亲舅舅,偏偏每个人都看秦四语不顺眼,见面都要呛那么一两句,这个甚至直接打起来了, “都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时相威严的声音从被侍从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外传来,一众人这才回过神,连忙行礼退让出条路来, 时七轻叹了口气:“外公,你怎么来了?”, 时相看着时七拿着一条桌子腿,站在废墟般的房间里,眼皮止不住地抽搐:“本相再不来,只怕是他们要把整个相府都给拆了!” 两名始作俑者默不作声地分两边站着,时相看了一眼整理发冠的时卿扬,又看了一眼悠哉哉的秦四语,狠狠喘了口气, “卿扬,你说,怎么回事?” 时卿扬恶狠狠地盯着秦四语控诉道:“父亲,他…登徒子!就他还想娶阿七?阿七,你看到了吧,他现在敢舅舅都敢打明天就敢打你”, “要不要我帮时少爷回忆回忆是谁先动的手?”秦四语掀了掀眼皮,语调轻松的似乎时卿扬向时相控诉的人不是他一般, 时卿扬被他也噎了一句,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时相察觉出了不对:“卿扬,不可对客人无礼,时家的礼节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 时卿扬被训了一顿自然不服:“父亲,如果不是他抱着阿七,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失礼的行为!”, “抱?” “对,那脸都要埋到阿七怀里去了,堂堂长生界界主行为这么孟浪,长生界果然没什么好东西!” 一直插不上话的时七适时开口:“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四语也在一旁出声:“我和阿七是正当关系,时少爷的话有些过分了啊”, 时七连忙拦下又要暴走的时卿扬:“舅舅,冷静,冷静”, 时相倒还算镇定:“阿七,他说的是真的?” “…是,我一时冲动,外公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前世身为莫初颂的结局她已经知道,这次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时七啊时七,不能贪恋这段虚无缥缈的感情,助他登上四方域就结束, 她的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时卿扬成功被说服,心情大好地理了理长袖, “哎呀,刚才真是对不住啊,我们家阿七眼光就是毒辣,有些人啊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时七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抬头对上秦四语凉凉的目光,要说的话瞬间说不出口:“老板…”, “你不信我?”,秦四语薄唇微动,吐出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我说了这么多,到头来你还是不信我” 时七垂下眼:“我…”,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放弃吧,命中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四界需要他,四方域需要他,你留不住他” 那道空灵的声音又出现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在她耳畔重复着,时七在那道声音的带动下不自觉喃喃出声, “四界在等着你,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手腕被大力桎梏,时七一惊,抬头就对上秦四语近在咫尺的泛着红意的眼眸,“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松开她”,时卿扬上前试图将秦四语拉开, 时七也趁机挣脱他的手看向一旁不语的时相:“外公,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闻生辰将至,我差人为相府里的人做几件参加宴会的衣裳,今天带人来给你量尺寸,但现在…去偏房量吧”, 时相将来意说完,又看向秦四语:“界主可否有时间?我们谈谈”, 时七胡乱应了一声,在银月的指引下去了径直去了衣坊处, 秦四语食指弹动,时卿扬痛呼一声,瞬间后退几步,低头看向先前抓着他的手,丝丝缕缕的红线状的东西在掌心游动, “要说什么?”,他声音沉沉,透着浓重的不悦, 时相挥了挥手,外面的侍从尽数散尽,走到时卿扬身边,抬手间掌心散发莹莹白光,将时卿扬手中的红线逼出, “界主好大的气魄,敢对我儿使用长生引,看来你身上的锁天链彻底解开了”,时相声音虽然苍老却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 挥手间,白光闪过,室内破碎的器物瞬间重组恢复如初:“阿七这一去需要些时间,不如我们坐下谈”, 秦四语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扬手间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住整个庭院,拿过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要说什么?” “你和阿七的事…本相同意了” 时相迎上秦四语投来的诧异视线,抬手压下一旁反对的时卿扬的肩膀继续说:“本相虽然同意,但不代表阿七愿意”, 放在腿上的一只手微微收紧,秦四语轻声开口,“她会同意,一定会”, “容本相多言,四方域主和阿七你只能选一个,是要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还是放纵于凡尘,界主现在就下定论还太早”, 秦四语轻嗤一声:“这个问题,我思考了近千年,早就得到答案了”, 时相的眼睛微微大睁:“你…你真的决定好了?那为什么还来参加这次四方宴?你明知道幽冥王会…”, “我只是要拿回我的东西”,秦四语打断他的话:“况且,她身体内的忘川木已经支撑不住她的三魂,她必须要找回她的妖魂”, “忘川木?”时卿扬惊呼:“阿七不是…” 秦四语直接挑明:“她的魂魄不全,少了妖魂,我带她回来,询问时浮梦的妖丹的下落就是为了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时相也满是震惊:“浮梦的妖丹我们并不知晓,黎壬是浮梦的手下,他难道也不知道吗?”, “他知道,但是他说妖丹并没有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她的妖魂,想办法恢复妖身,让她恢复所有记忆”… 第121章 意气用事 时卿扬说:“阿七恢复后会做出什么事我们谁也不知,况且,长生界的封印最近几次频繁松动,四界太平的日子,不多了” 秦四语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恼意,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对黎壬下手的原因,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欺瞒、背叛, 黎壬明知故犯,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对他下达的命令置之不理,欺瞒了他这么久, 时相长叹一声:“界主现在是怎么想的?”, 秦四语说:“找到妖魂,让她…恢复记忆,重塑妖身,我已经知道她的妖身在哪里了…但是要找到的话还需要些时间”, 时相被他的话一说忍不住想到时七之前说去天机山的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告诉秦四语这件事, 唉,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他老了,管不了了, 秦四语问:“颂颂真的没回过妖界吗?” 时卿扬摇头:“没有,我们也只在阿姐带她来那次见过一面,话说你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的行程你不清楚?” 秦四语抿了抿唇:“…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再也没见过面,那段时间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我一概不知” 时卿扬恨恨开口:“然后呢?为什么我们听外界传言说你有了妾夫人?那个人是她对吧,秦妄尘,你明知道,你明知道她…” “我…”秦四语语气哽了哽:“我只是…” 时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长辈的说教:“年轻人,太意气用事只会让你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大”, 秦四语罕见地低下头没多言语,末了他才低声应下:“不会再意气用事了”,以后都不会了, 时相道:“阿七确实没回过妖界,至少我们并不知道她来过妖界”, 时七来到偏房由着留有两只大兔耳的绣娘量尺寸,绣娘量完尺寸微微行了一礼, “衣坊近日新进了一批衣裳,小姐有时间可以去挑选一二,奴婢告退”, 时七不想这么快回去,索性跟着银月去衣坊看看,一路上她默不作声地闷头走着,任凭周围的景色多美都始终没有抬头, 银月担忧地看了一眼时七:“小姐难过的话可以去花园里逛逛,或者去找轻轻小姐聊聊天”, “我没事,就是事情太多,让我自己待会消化消化就好了” 时七表情恹恹,衬得头上的鲛泪琉璃簪都失去了光泽,“衣坊还没到吗?”, 银月应道:“衣坊在后院,这就快到了”, 走过一个拐角,恰好碰到从另一条小路来的时窈窈,时窈窈身穿鹅黄襦裙,精致的妆容更衬得她活泼可爱, 时窈窈见到时七也是满脸欣喜:“姐姐?没想到这么巧,你也是去衣坊的吗?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不待时七回应就擅自挽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向前走去,被拉着的时七没多少反应, 她周围发生的事太多了,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时窈窈的宅斗剧本,任由时窈窈拉着她走, 有了时窈窈带路,银月自然也派不上用场了,她自觉退回两人身后,小心跟随, 又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一处挂着各种各样颜色布料的院子,里面的侍从见到两人行了礼就继续忙碌手下的工作, 一个穿着大侍女服饰的中年女人来到两人面前笑吟吟道:“两位小姐也来了,轻轻小姐也在里面”, “嗯,辛苦了”时窈窈俏皮地对着大侍女点点头,又看向时七:“我阿姐也在里面,她可是很淑女的人呢,姐姐动作小心点,不要吓着她”, 跟在时七身后的银月交叠的手捏了捏,客气道:“窈窈小姐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小姐也是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吓到轻轻小姐呢”, 时窈窈带着笑意的眼眸渐渐冷了下来,面上却是无辜:“姐姐要好好管教管教身边的侍女,虽然是大侍女,但也不可以随意打断主子说话呀”, “她说的也没错,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之前又见过面,阿七怎么会吓到我呢” 时轻轻缓步从院里出来:“窈窈,父亲让你抄的经书抄完了吗?” 时窈窈上扬的嘴角僵了僵,随即娇嗔道:“父亲交代的我肯定做完了呀,阿姐在外人面前给我点面子嘛”, 时轻轻眉头微皱:“都告诉你多少遍了,说话注意分寸,这里都是自家姐妹,没有什么外人之分” 她说完对时七笑了笑:“窈窈不懂事,阿七不要在意,星织楼又刚送来一批衣裳,快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时七听着她们的对话…更加疲惫了,见时轻轻终于切入正题,连忙应下,“走走走,快带我去看看”, 时窈窈鼓了鼓嘴,有些不高兴,“阿姐都不叫我,我也要去看呢”, 时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窈窈也快来看吧”, 时窈窈瞬间喜笑颜开,松开时七转而挽上时轻轻的胳膊:“我就知道阿姐疼我,姐姐,我们快进去吧”, 她说着还记得招呼时七进去,时七点了点头,和她们一起进入院中, 衣坊的院子很大,里面和外面一样挂着各种布料,时轻轻在一旁为她解释说衣坊掌握着整个相府中人的服饰, 这里有从外面买来的衣服,也有世家上供和妖王御赐的布料,种类很是繁多, 时七仔细听着,路过晾晒的布料时忍不住摸了摸,入手温凉丝滑,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阿七摸得这片料子是世家上供来的桑丝锦,用它制作的衣服即使在烈日之下也泛着凉意,又因带着桑叶独有的清香而得名桑丝锦”, 时七收回手:“我一直以为就是简单的布料,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里面的衣服肯定更精致吧”, 听时轻轻口中的星织楼,肯定和越仙居一样价格不菲,尽管见识多了一路奢侈,但还是在心中再一次感慨时相府真有钱,出手不凡啊, 几人对于院中晾晒的布料没再多看,直接进入衣坊屋内,大堂正中间悬挂着刚送来的款式新颖做工精细的华服, 时窈窈见到这一幕顿时双眼放光,不再理会两人,独自流连在其间仔细挑选, 时七也被这些精致的华服所震撼到,她指尖划过,手下传来衣裳柔软丝滑的触感… 第122章 选衣 上次见到这么多的衣服还是在幽冥界那座白塔里,想到这时七又再次想到白塔中的场景, 这一想才发现,和那些衣服相比,她眼前的这些好像也没有多么精致了,啧!突然有点羡慕白塔中的那位大妖前辈是怎么回事? 时轻轻随意挑选了两套颜色素净的襦裙,看到走走停停却没挑选任何衣裙的时七:“是没有喜欢的吗?”, 时七摇了摇头:“ 不是,这些衣服很漂亮,就是总感觉少了什么”, 时窈窈疑惑:“是少了什么?” 一旁的时窈窈此刻正拿着一件粉白襦裙在身上比划,她身后的侍女手上的托盘里早已经放了三四套精美的华服, 听到时七的话插嘴道:“我倒是觉得这些都很漂亮,姐姐怕是没见过这么多的衣裳,乍一看挑花了眼,也分不出美丑来了”, 时七阖了阖眼,搓了搓手下的长裙:“这些料子虽然摸着很舒服,但是感觉不同,我之前有幸见过…几件衣服, 那些衣服各有各的特色,散发暖意的长裙、温凉如纱的蝉衣、还有镶嵌珠玉金丝的华丽宴服”, 时窈窈轻哼一声,“姐姐说的这些是在梦中见过吗?妖界之中也只有妖后才有那么一件凤尾羽衣,还是妖王大人花了五百年收集鸾羽,又请了妖界最好的绣娘,前后花了十年时间织成呢”, 时轻轻看了一眼时窈窈,转头对时七说,“阿七说的这些,在妖界都不曾听闻,你是从哪里见到的?” 时七神情一顿:“…不曾听闻吗?我,我也是无意间见到过,好像是婚礼吧,具体的记不清了,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时轻轻看向手下的衣服:“婚礼吗?那应该是聘礼吧,女子的衣服往往透露着的是夫君对她的宠爱,有些地方习俗中聘礼里有送衣服的环节”, 她说着看向时七,“那名女子的夫君肯定十分爱她,才费劲千般找寻这些材料为她订制的”, “…是吗”,时七垂下眼,既然她的夫君这么爱她,为什么最后落得困于塔内的结局呢? 时窈窈将手里的粉白襦裙交给身后的侍女,“再宠爱又有什么用,等到年老色衰,这份宠爱又能持续多久?世间哪个男人不会变心”, “不变心的人还是有的”, 时七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凉凉说了一句, 她随手拿了一件白色滚红边的长裙,向时轻轻微微点头,“我挑好了,先走一步,你们继续,银月,跟上” 见时七的身影从衣坊处消失,时窈窈气愤地跺了跺脚:“阿姐你看她,果然是生长在乡野的野丫头,连基本都礼数都不懂”, 时轻轻眼中一凛:“你我虽在府中被尊为小姐,但是终究不是正出,更不要试图将手伸向不该伸向的地方,窈窈,注意分寸”, 时窈窈抿着唇:“阿姐!我…” “你这般年岁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应该清楚,安分做好自己的事,我的话听明白了吗?” 时轻轻以往轻柔的声音罕见的带上几分厉色, “你以为这些天你对阿七的冷嘲热讽我们听不出吗?来时父亲让我给你带句话:再不改正,这次生辰宴你就不必去了”, 时窈窈眼睛惊讶大睁:“为什么?为什么连父亲也…除了那张脸长得像已故的姑姑以外,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就因为她出生于嫡女之腹…” “时窈窈!”时轻轻低喝一声,深吸口气说:“这些话你现在说出来就罢了,以后不准再提半句,你知道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见亲生妹妹脸上露出的错愕,时轻轻又说:“如果你再这么不知分寸,惹的那人发怒,就算是祖父也保不住你!” 时轻轻说完这句话就抬步离开,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时窈窈,她怎么也想不通以往对她百般包容的姐姐今日为何突然翻脸, 跟在时七身边的那个男人?时窈窈仔细回想,那个长相清冷俊朗面上始终带着温润笑意的人, 除了前几日那次宴席见过一面之外她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除了跟在时七身边外几乎一直待在他的院中闭门不出, 他能是什么身份,竟惹得祖父这么忌惮? 银月手中拿着时七挑选的衣服跟在她身后,前面的时七走着走着突然停下,紧接着在一旁的假山上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不小的假山被踹出一道裂纹,有几块碎石滑落掉进小池中, 这一脚是出了心中一直憋着的郁闷,可是自己却也没讨到好处,无辜的大脚趾踢到了坚硬的山石, 时七一脸痛苦,嘴里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在银月的搀扶下来到一边地亭子里坐下, 银月将衣服放在石桌上就要脱掉时七的鞋查看伤势,被时七抬手阻拦:“不,不用,我歇会就好”, 银月看到她囧囧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姐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踢假山呢?那假山多硬啊”, 时七抬头仰天长啸:“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倒霉,我就从来没有幸运过,现在前有老板后有时窈窈,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银月疑惑:“小姐既然欢喜他,为什么又要拒绝呢?” 时七闻言双手托腮闷闷道:“我不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吧?可是我为什么又感觉不喜欢他呢?好矛盾啊”, 她说着忍不住抓了抓头发,精致的发髻瞬间乱做一团,头上的珠钗歪歪扭扭地挂在头上, 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听到身后银月的回应,她也没太在意,自顾自说着, “银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对我很无语?我也对自己很无语,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啊?鬼生好难,不想活了”, 身后之人一直没有说话,时七哀嚎一声苦着脸转身想要寻求银月的安慰,结果却看到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因烦闷苦着的表情因惊吓而略显扭曲地挂在脸上,时七惊恐地睁大眼睛,秦四语怎么在这?!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多少?! 秦四语正站在原本银月的位置上平静地看着她发疯,见她表情扭曲僵硬在脸上,他勾了勾唇角:“怎么不继续了?” “我…那个,我”, 时七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说不出口,秦四语上前走了一步,时七瞬间站起身,被撞的大脚趾用力,又扯出一个痛苦面具… 第123章 时小姐,选一个吧 秦四语面色担忧问道:“脚怎么伤着了?” 时七摆手:“没,没事,小意外小意外,老板不是和外公商量事吗,怎么找到这来了?” 秦四语坐在她身边,“事情商量完了,放心不下你就来了”, “是吗哈哈哈哈,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时七耸了耸肩,手上摆弄着放在石桌上的衣服,在心中忍不住想:果然应了玄界的那句话,人在在尴尬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很忙的样子, 秦四语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是我刚才的冲动吓着你了吗?抱歉”, “没有没有”时七连忙摇头,揪着衣服的手微微用力:“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我早上对你说的那番话…” 她面上纠结,“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就是怕”, 秦四语伸手将被时七蹂躏的白衣从她手下解救出来,“你在怕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有一道声音,是她的声音,在梦里她一直在告诉我不要喜欢上你,你不属于这里,我…” 时七越说语气越急促,被秦四语握着的手指死死地扣进他手心:“她好像…是我自己,对了!我见到我了,在梦里我也警告过我” “但是我现在不是莫初颂,我是时七,老板,我该怎么办?” 她的话说的很混乱,抓着秦四语的手心浸出丝丝汗意,但秦四语还是听懂了, 他将她紧握的手慢慢抚平,“除了这些,你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没,没有,她没再说什么了”,时七下意识想将天机山的事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停下了, 她眼神带着躲闪,偏头不去看秦四语,后者见她这副样子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 时七朱唇微抿,将垂在嘴边的发丝抿入唇间,秦四语抬手将那一缕发丝拨开, 翻手间,一把红木梳子出现在手中,他来到她身后将歪斜的珠钗拆下摆放在桌上,拿着木梳慢慢梳理着她的头发,细心地为她挽发髻, 似乎是被秦四语梳头的轻缓动作安抚了,时七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感觉到头上的动作,她忍不住好奇问:“老板怎么会挽发髻呀?” 说完就感觉到头上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瞬间静默下来, 对啊,秦四语可是有过妻子的人,怎么可能不会简单的挽发呢, 心口突然闷闷的,虽然那个妻子是前世的自己,可时七还是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桌上放着的珠钗被身后人接连拿走,重新回到发髻间,面前空间浮动,一面银镜出现, 时七惊讶地看着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脸庞,以及那重新挽起和以往全然不同却更加精致的发髻, 在她惊讶之际,秦四语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以前学过一些,但是只画过眉,这还是第一次挽发髻,这种喜欢吗?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挽一个”, 镜中映着时七的娇柔面孔和身后人清俊的脸庞,秦四语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看着镜中的映出的面庞, 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我家阿七无论怎么样都是漂亮的”, 看着镜中女孩微红的脸颊,他低笑出声,引得身前女孩的一个后肘击, “之前想让老板夸夸我比登天都难,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好看,漂亮,男人啊,是一种精通花言巧语的生物” 秦四语捏了捏她小巧而厚实的耳垂:“之前也想夸啊,可是我一个没名没分之人,夸了反倒容易引起误会”, 被捏的耳垂瞬间发起红意,引得耳朵上那颗小痣都染了一层红晕,时七小声嘟囔一句:“谁给你名分了?”, “你啊”,秦四语回答的理直气壮,他轻声说:“你知道你外公和我商量了什么事吗?” 时七被耳边的热意引得瑟缩一下:“…说了什么?”, “外公同意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咳,本老板现在给你个晋升机会,老板娘和前台选一个,嗯?” 秦四语话里带着笑意,“选前台的话你每个月只能拿着那点微薄工资,但是如果你收回之前的话,选老板娘…你会得到我所有的钱财和家产,包括四门八星和整个酒馆”, “哇!你好卑鄙啊”,时七大惊:“你在威胁我?” 秦四语一双黑眸闪着细碎微光专注地和镜中的时七对视:“我是在利诱你,时小姐,选一个吧?” 时七快速眨了眨眼:“这个选择有时限吗?” “时限你来定,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答案” “那…等小舅舅生辰过后,我再给你答案好不好?”,等我从天机山回来,一定会给你清晰的答案, 秦四语眉眼的笑意更浓了,他郑重点头:“好,我等你的答案” 他说完又问:“你脚还疼不疼?” 时七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好多了,就不小心撞了一下,你…” 她话还未说完,原本还晴朗的天空骤然变得阴沉一片,雷鸣裹挟在云层中发出阵阵轰响, 时七下意识抓住桌上放着的白色滚红边广裙,还未等她从雷鸣的惊吓中平静下来,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 秦四语耳朵微动,抬手眼疾手快地拉着时七出了亭子,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亭子的四个柱子从下而上瞬间爬满裂纹, 些许沙土从顶部倾泻而下,亭子仍然坚挺地伫立着没有立刻坍塌, 时七双眼圆睁地看着这一切:“怎么回事?妖界也有地震?” 秦四语抬头看了看被乌云遮盖的漆黑天际,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他脸色沉郁:“先去找洛闻” 两人刚来到正厅就碰上了急忙出来的时相和时璋枫,时璋枫看到秦四语一愣,接着就沉了脸色, “你怎么在我家?长生界的人都这么不要脸,追人追到家里来了?!” 一旁的时相开口了:“是我让他住这的”, 时璋枫满脸不赞同:“父亲…” 时七连忙打断他的话问道:“大舅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时璋枫瞪了秦四语一眼,自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妖界哪怕是千年前的大战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时相忧愁地望了一眼天空:“先出去看看吧,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 第124章 治疗的方法 几人听后纷纷点头认同,向着府外走去,相府内的仆从和家眷们此刻也都出来, 后面跟来的时卿扬大致查看一番,在场的人除了受到一些惊吓以外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他清点一番后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还未走出相府,灰暗的天际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道光芒出现只有一瞬,却挡下了即将劈下的千百条惊雷, 原本漆黑的天空慢慢变得晴朗,刚才盘踞在上空的黑云和雷鸣闪电也随之消退,天空几乎在几秒之间恢复如初, 一声莺啼在空中传来,一只折纸黄莺落在时相面前,张嘴间传出司故瑶的声音, “速来王宫,出事了” 司故瑶的声音急切,其中还夹杂着几道竭力忍耐的哽咽,黄莺传达完她的话就掉落在地变成了一张废纸, 时相回头看向跟来的几个仆从,语气严厉道:“王后的话给本相烂在肚子里,谁敢说出去半个字…” 后面的话他没在说,但周围的低压和时相话里的威胁足以说明一切,侧身对时璋枫低声道:“封锁相府的消息” 时璋枫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低声应下,“估计是阿闻出事了,父亲先去王宫要紧”, 时璋枫的话果然没错,时七几人到达王宫直接被早已等待已久的龙邪请到了寝殿, 洛闻面上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司故瑶跪坐在床边不住地为他输着妖力,妖力的大量流失让她不适地蹙起眉头,但她仍然没有放手, 床边跪着几名拿着药箱身穿官服的官员,他们是王宫的医官,隶属于妖王私部, 见到时相他们,司故瑶侧头吩咐一声:“你们先下去”, 一时间,寝殿中的侍从官员全都退了出去,时相快步来到床边为洛闻输送妖力,让司故瑶有歇息的时间, 司故瑶放开手吐了一口血趴在床边,时七连忙上前搀扶,秦四语朝后面使了个眼色, 特意被时七叫来的素娘收到命令来到床边,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从瓷瓶中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分别喂给司故瑶和洛闻, 等到司故瑶的状况稳定后,时相才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 司故瑶低咳几声,看向床上昏迷的洛闻说:“我们在处理政务,突然天就黑了,随即就感受到大地颤动” “宫内镇守妖界四方的使臣来报,不止王宫上空发生异变,妖界四方都在经受不明情况的地裂,还有无数道惊雷,已经造成一部分的伤亡” 时卿扬问:“妖界的防御结界不可以阻挡吗?” “不可以,那些闪电丝毫不受妖力的影响,直接穿透防御,凡是活物皆无活路,阿闻为了平息灾乱,用了本源妖力,这才受了重伤…” “是天罚”,秦四语声音淡漠,“是天罚带来的雷劫”, 时卿扬重重喘了口气:“天罚?我们妖界素来与世无争,更没有半分反心,四方域为什么会对妖界降下天罚”, 司故瑶神情惊慌地看向时相:“父亲,您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 时相脸色变得难看无比,“预示镜并没有预言到这场天罚”, 预言?时七惊讶地睁大双眼,时之妖竟然能掌握预言的能力,这个能力也太逆天了,那岂不是未来的所有事情他们都能掌握, “为什么会这样?阿闻…会不会…” 司故瑶无助地看向素娘:“生门主,阿闻的妖力几近枯竭,他…” 素娘说:“王后和妖王吃下的丹丸中添了长生界的秘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性命无忧,但也只能保住性命,至于其他的…素娘无法保证” 司故瑶紧紧抓着洛闻的手用力到发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他还活着…” 时卿扬担忧道:“如果让其他三相知道阿闻受重伤,他们肯定会私下行动,逼宫之事他们也有可能做出!” 时相眯了眯眼:“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时七咬着下唇赞同点头,妖界王位继承的事她在攻读妖界历史时秦四语和她说过一些, 妖王的位置是靠血腥和杀戮得来的,谁有能力就可以向妖王发动挑战, 赢了就是新一任妖王,而被逐下位的前任妖王的下场,只有死! 时七面色担忧道:“后天就是小舅舅的生辰,到时他肯定要出面” 见到她这副样子,秦四语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他垂眸遮住眼中的思绪, 时卿扬忍不住来回踱步:“易容这种法子行不通,三相的眼力和手段肯定能察觉,父亲,您有没有什么法子?” 时相脊背微微佝偻,一瞬间苍老了好多,他长叹口气摇头,一时间整个寝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有办法可以让他恢复” 一直站在外围的秦四语突然开口,看到一屋子的人投来的视线,他语气淡淡,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我可以救他,但是我有个要求,在我救他期间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秦四语说完看向他们:“包括你们”, 素娘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主上,您难道要用…” 秦四语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后者瞬间噤了声沉默地站在一边,时七视线在两人身上转动,最终停在秦四语身上, 老板要做什么让素娘这么惊讶? 对上时七的目光,秦四语扬起一抹笑意,“很简单的条件,诸位觉得如何?” 时相沉吟片刻最终说:“可以,希望界主遵守承诺,不要趁人之危”, 秦四语轻笑一声:“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都出去吧”, 等到人都离开后,秦四语有些无奈地看着依旧坐在床边不动的时七,“你还不走?” 时七果断摇头:“不要,我在这看着你,万一出什么事我也能帮上一把”, “行,随你”,秦四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却罕见地没再多说, 他来到床边,手腕翻转,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在时七疑惑的目光下将匕首划向手心,殷红的血液瞬间聚满了手心,一股清香在寝殿蔓延开, 时七眼中的疑惑瞬间被惊惧取代,“你疯了,治病就治病,干嘛自伤啊!”, 秦四语勾了勾唇,在她惊诧的目光下将溢出的血尽数流进旁边的瓷碗中, “这就是治疗的办法”… 第125章 错的是谁 血液慢慢盛满了整个瓷碗秦四语慢收回手,手上的伤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直到手心只剩下一道红痕, 秦四语深深叹了口气,眼角都透着疲惫:“去喂他喝了”, 时七按照他的话照做,将一碗血喂给洛闻后她终于将那日的疑惑说出来:“你的血…为什么是香的?” 隔着厚重的屏风,秦四语半倚在外间的榻上,闻言挑了挑眉:“香的?可能是基因突变吧”, 他回答的漫不经心,糊弄的意思显而易见,时七重重呼了一口气,暗自嘀咕几句, “不想说就不说嘛,搞什么基因突变的说辞,你一个长生界的人,和基因扯不到半点关系吧” “啧!”秦四语靠在榻上朝她挥了挥手:“你过来,我慢慢告诉你” 时七不疑有他,来到他身前,不等她说话就感觉到腰后传来一道大力,接着她这个人扑在秦四语身上, 额头磕在肩膀上引发的痛意惹的她轻呼一声,见她要起身,秦四语伸手松松地揽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蹭了蹭,“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声音透着倦意,耳边传来秦四语浅浅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鼻尖萦绕着身下之人衣服上传来的莫名的香气,让她熟悉又陌生,眼前一阵恍惚,半响,她轻声开口, “我现在是主事,是吗?” “对啊”,秦四语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应着,他抬手揉了揉时七的头发,“你这脑袋瓜里又瞎想什么,不是你还能是谁” “…又在骗我,我只是一个妾室,不是吗?” 腰间揽着她的手骤然一紧,秦四语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毫无情绪地看着房梁,“这又是听谁说的?时家人?洛闻?还是司故瑶?” “不是吗?” “……”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 她眯了眯眼,低头蹭了蹭秦四语的肩头,触到柔软顺滑的布料让她鼻尖发痒,她附在秦四语耳边说, “我平生最厌恶的身份就是不清不正的妾…” 突然,她被一阵大力推开,秦四语坐起身直直地看着她, 时七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体,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 “老板,你干什么啊?” 秦四语的声线中透着浓重的压抑:“你是谁?” “什么我是谁?”时七一脸莫名其妙:“我时七啊,你睡傻了?” “阿七?”秦四语说:“你真的是阿七?还是…颂颂?” 时七被他的反应整的有些懵,“这俩名字…不都是我吗?老板你怎么了?” 秦四语闭了闭眼从软榻上起身:“你刚刚问我妾夫人是谁,你到底从哪里知道的?” 时七懵懵眨眼:“我,我什么时候问过你?”, 秦四语神情动了动:“你…没问?” 时七:“我没问,刚才不是你要抱着我的吗?我都快睡着了你突然把我推开,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妾夫人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啊,你现在要自己坦白?” 时七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歪头望着他,一脸“请开始你的狡辩”的表情, 秦四语上下打量她,直看得时七不耐烦:“看什么呀?之前不是说我是主事夫人吗?结果搞了半天是个妾,现在给你说的机会你又不吭声了”, “……”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秦四语抿着薄唇一言不发,隐在袖间的手慢慢收紧, 看到他这个样子时七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随意道:“不说算了” 她撇过头不去看他:“多谢你救我小舅舅,等他醒了我一定让他重谢你”, 时七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床上躺着的洛闻发出低喃,时七愣了愣:“才一会儿就醒了!这么有效?!” 她嘀咕完快步打开寝殿厚重的大门,殿外司故瑶几人见状进入寝殿,听到床上人的声音,司故瑶连忙来到床边, 洛闻伏在床边低咳几声,吐出体内淤积的黑血,在时卿扬的帮助下坐起身,“麻烦你们了”, 时相说:“都是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洛闻闭眼片刻,再次睁开眼却是带着欣喜和一丝疑惑,“妖力恢复了,甚至还提高了不少,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相听了长舒一口气,余光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秦四语:“这要多谢秦界主,是他救了你”, 洛闻听了语气僵硬道:“多谢了,你想要什么…除了小丫头”, 秦四语散漫地瞥了他一眼:“既然醒了,那就谈谈天罚的事”, 洛闻听到他提“天罚”,脸色一瞬间难看了几分:“这个我也不清楚,天罚你经历的多,你也没发觉吗?” 洛闻的话说完,时七意外地看向秦四语,想到他身上的锁天链,之前洛闻提过锁天链最终的惩罚好像就是天罚, 时卿扬说天罚只有四方域才能降下天罚,难道锁天链是四方域的东西?可是锁天链不是玄界至宝吗? 时七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想到最后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真怪啊”, 就在她还在疑惑的时候,秦四语开口了:“不清楚,锁天链的天罚和这次有区别,但是确实来自四方域”, 洛闻附和点头:“哦,也是,锁天链的天罚降下来的只有雷劫,而且只劈你来着”, 被天罚“眷顾”的幸运儿秦四语深吸口气:“……明白就好”,但也没必要说出来, “这次我挡下天罚能活着已是万幸,可是再有下次…” 洛闻说到这就没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清楚他后面没说的话,如果不找到原因,下次妖界只有死路一条! 时相脸色沉重,他抬手间一面巨大的碧色六角镜浮现在半空,镜子对着众人,但镜里却是空荡荡一片, 时七惊疑:“镜子?” 时卿扬道:“预示镜,只有时之妖才能使用,是我们时之妖一族的秘宝”, 时相双手掐了一道复杂的手诀,平静镜面开始如水般浮动,接着镜中开始倒映出妖界的景象,却是一派欣欣向荣, “怎么回事?!预示镜坏了?”,看到这一幕时卿扬瞬间不淡定了:“妖界现在外面伤痕遍地,预示镜里怎么会…” 时相语气冷肃打断道:“预示镜不会出错!” “如果预示镜不会出错,那么错的是谁?难道是…四方域?!”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玄界来人,说有要事要见您”… 第126章 四方域的宝物 洛闻将司故瑶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扬声道:“先带他去大殿,好生招待”, “是!” 门外侍卫说完就再没了动静,洛闻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 时相见状说:“再休息一会吧,故瑶也是,让卿扬去应付”, 时卿扬也表示赞同:“对,我去就行,实在不行还有父亲”, 他说完看向秦四语:“…而且秦界主也在,不会出岔子”, 秦四语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愿意帮助,可是尽管两人一再坚持让洛闻休息,但后者依旧不愿:“我去吧,我的身体我还不了解吗,没事”, 见劝不动洛闻,时相大袖一挥背过身去:“好,是本相年纪大了,一届臣子人微言轻,管不了妖王的决策!” 洛闻苦笑:“父亲,孩儿只是去开个会,不会有事的”, 时相冷哼一声,不做理会,眼见气氛愈发僵硬,秦四语适时开口:“时相放心,不会有事” 时相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洛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重重叹了口气:“去吧,阿七也跟着去,注意安全,卿扬,我们回相府”, 踏进大殿,时七看到殿内的人有些惊讶:“段局,您怎么来了?” 段意看到时七也是惊讶,后又看到跟在最后的秦四语,面上一片了然:“看来时小姐已经认祖归宗了,恭喜恭喜啊”, 时七扯了扯嘴角回道:“哈哈,同喜同喜?” 段意笑了笑,寒暄几句后说:“玄界刚才发生了异动,天空突然…”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洛闻打断,他面色郑重地坐在王座之上:“是天罚,看来这次受罚的不只有妖界,恐怕这场灾祸是让四界都要承受” 段意说:“玄界的天罚以我的实力恐怕也只能抵抗这一次,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再会发生,当务之急是必须搞清楚天罚的原因”,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毫无头绪”,洛闻磨了磨后牙槽:“四方域到底想要做什么?”, 时七听到洛闻的话也在思考,四方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降下天罚,可是这次异象又是怎么回事, “来找我…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一切”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她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发胀的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头痛?”,耳边传来秦四语独有的清冷嗓音, 奇异的是,脑海中的声音在听到秦四语的嗓音后瞬间消失不见,时七甩了甩头,“痛,但是又好了,好奇怪”, 秦四语眼神一动,素娘从他身后转移到时七身后,力度适中地为她按着头部周围的穴位, 时七眯了眯眼:“谢谢素娘”, 他们这里的事没有逃过洛闻和段意的眼睛,见时七不舒服,洛闻张口就想要喊御医, 可是在看到她身后的素娘时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忘了这还有一个毒医双精的高手,还充当了专属医师, 素娘揉着时七头上的穴位,对看来的秦四语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异常,秦四语颔首,只是眉宇间仍带着担忧, 以他对时七的了解,刚才寝殿里的那番话绝不是现在的她能说出来的,倒像是她还是莫初颂时的口吻, 一一道乌鸦的叫声从殿外传来,接着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鸦飞来,停在大殿中央,乌鸦腿上还绑着一个小竹筒, 段意率先认出,说:“是莫青鸾养的幽冥鸦,幽冥界那边的消息”, 洛闻招了招手,幽冥鸦人性地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展翅飞到他面前,将绑着竹筒的腿伸出, 洛闻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信纸拿出,信纸展开片刻就无火自燃,很快便化作了点点灰烬,随着殿中的微风消失, “果然没错,幽冥界那边也出事了,同样的天罚,但那边损失很少,毕竟有那老东西坐镇,天罚发生不久就被挡下了”, 洛闻这番话说完现场一片寂静,在场的每个人都没说话,洛闻和段意的脸色查到极致,就连时七脸上都染上了几分忧愁, 秦四语端起玉杯抿了一口澄亮的茶水,面上却毫不在意,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 良久,段意开口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洛闻挠了挠头抱怨道:“嘶!怎么糟心事一件一件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四语开口了:“锁天链,是四方域的宝物吧”, 他的话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段意身子僵了僵,面上有些不自然:“…锁天链是玄界之物”, “呵!玄界之物?能降下天罚?”秦四语似笑非笑地看着段意,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疑惑,为什么一个玄界之物怎么会引来天罚雷劫,后来我向你寻求解除的法子,你却只给了我压制的法诀”, 说到这,秦四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现在看来,段局长是不知道吧,玄界之人竟然不了解玄界之物,可能吗?”, 段意低咳一声和他平静对视:“年纪大了,有些东西忘了很正常,更何况从没想过解除你身上的锁天链”, “段局长这话不觉得矛盾吗?解开锁天链的人可是阿七啊,况且,当时的你为什么不重新启用锁天链呢?” “我…”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启用锁天链!” 秦四语直起身子高声打断段意的辩论:“能使用锁天链的人只有她,压制锁天链的法子也是她告诉你的,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眼见现场的氛围越来越焦灼,洛闻连忙开口打断两人的对峙:“都别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天罚的原因,以及下次天罚来临时如何应对”, 秦四语轻嗤一声再次恢复散漫的模样:“天罚的原因我不清楚,不过,如何抵挡天罚我倒是知道一二”, 洛闻双眼一亮望向他:“什么办法?” “锁天链啊” 秦四语摇了摇玉杯,不急不缓回答:“锁天链既然能降下天罚,必然能阻挡天罚,只不过…”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愣神的时七,勾唇一笑:“只不过现在没有人知道锁天链该怎么使用,是不是呀,阿七?”… 第127章 三相的心思 时七被他突然提到自己名字打的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道:“你别看我,我…我怎么知道怎么用,解开锁天链也可能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 洛闻听到秦四语的话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了些许打算, 正犹豫开口之际,外面守着的龙邪又来报,说是三相在外求见,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天罚事件, 洛闻轻笑一声:“哎呀呀,看来他们是巴不得本王死啊,天罚才过,连片刻都等不及了”, 段意起身道:“我身份不合适,先去后殿避一避”, 洛闻不在意地摆摆手,段意向秦四语点了点头,向后殿走去,秦四语和时七也正要起身避嫌, 刚起身就被洛闻喊住:“别,你俩在这呆着,给本王涨涨气势!” 时七和秦四语对视一眼,又坐了回去,洛闻扬声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就见两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面容阴柔的青年走了进来,三人周身都透着隐约的傲慢,见到洛闻躬身行了一礼, 洛闻脸上笑吟吟一片,只不过那份笑意并未达眼底:“三位爱卿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对于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四语和时七,几人更是眼皮都没抬地忽视, 落座后三人并未直接出声,先是小心地打量着一番王座上的洛闻, 洛闻见状语气亲切询问:“各位来所谓何事啊?” 其中一个中年人率先开口:“关于这场雷劫,王上是如何考量的?” “哦,雷劫啊,就是普通的雷劫而已,本王已经挡下了,虎相不必过多担忧” 时七闻言细细打量着这位中年人,虎相,她还记得他们来时拦路的虎卓提过一嘴,他就是这位虎相的儿子, 另一位长相阴柔的青年听到洛闻的话微微皱眉, “王上挡下来了?那雷劫威力这么大,王上肯定受伤不轻,臣身边恰好跟着蛇族最好的府医,不如让他来为王上把把脉?” 洛闻笑道:“哎,不劳佘相费心,王宫里的御医刚才已经为本王看过了”, 佘相低笑两声,正要再说,就被另一位中年男人打断了:“臣身边恰好也带了府医,王上,身子要紧,再诊断诊断吧”, 中年男人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洛闻坐在王座之上低头和下位的三人无声对峙,片刻,他笑了笑, “既然三位大臣都说了,妖王大人不如就再诊断诊断,可别误了三位大臣的心意”, 秦四语抬起手斜靠在桌案上,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出声, 他的话一出,引得在场的三位大臣的视线全聚集在他身上,其他两相见秦四语周身气场平和,只当是玄界中人,目光中隐隐透着不屑和蔑视, 但资历最高的虎相却反应最是迅速,他惊得站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话的语气带着惊恐:“秦…秦妄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玄界吗?!” 秦妄尘?那位残暴成性的长生界界主?!怎么会是他!其余两相听到虎相的话快速站起身作出警惕状, 时七疑惑地看向秦四语: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秦四语眼神无辜: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做, 他转头挑了挑眉,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感兴趣,“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不是要请府医为你们大王看病吗?还不快看”, 他声音随和,支着胳膊在桌案上撑着脑袋,一副悠闲看好戏的样子,虎相喉咙哽了哽,偷偷向秦四语投来审视的目光, 眼前这个俊朗男人周身温和,毫无攻击气场,让他怎么也无法和当年那个几乎屠尽鲛人一族,引得妖界众怒的暴君联系到一起, 其余两相也看向秦四语,但是警惕的眼中掺杂着疑惑,他们继承相位的时间不长,继位时秦四语已在玄界, 而且并没有参与千年前的大战,对这位也只是听闻,传闻中长生界界主手段残忍无情,离经叛道,性情更是阴晴不定, 可是眼前这位随和慵懒的年轻人…真的是那位? 洛闻勾了勾唇,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氛围,他拍了拍手朗声道:“不是要诊断吗?佘相,白相,还不快请你们的府医进来为本王看看?” 白相和佘相对视一眼,定了定心神,对身后的侍从道:“让府医进来”, 王座上,两名府医依次为洛闻把脉,下去后皆是一脸诧异, 虎相见他们下来迫不及待开口:“怎么样,王上的身体如何?” 佘相府的府医道:“回虎相的话,王上身体甚是健壮”, 白相对府医示意,那府医接到他的眼神微微点头:“确实如此,甚至王上的修为更上一层”, 听到这段话,白相和佘相一愣,似乎对这个答案很震惊,抵挡下那么强势的雷劫不受重伤就算了,修为怎么可能会更加精进! 佘相放在桌案上的手收紧,声音透着一丝阴冷:“你们,确定没诊错?!” 两位府医连忙下跪:“下官行医多年,所言句句属实,绝对错不了”, 看到大殿中央的闹剧,洛闻打了个呵欠:“佘相怎么比本王还要担心本王的身体啊”, 他的话说的随意,但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狠意:“难道,佘相是觊觎本王这妖王之位?” 佘相目光一骇,连忙起身下跪:“臣不敢,臣只是…只是担心王上身体抱恙,有恐妖界安危”, “是吗?”洛闻笑意全无,他语调平平开口:“不过看几位来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你们都想和本王争一争这妖王的位子呢”, 此话一出,虎相和白相也瞬间离席下跪,纷纷开口称只是为洛闻的身体着想,绝无半分反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展现自己的忠心, 秦四语将他桌案上的白玉糕递到时七桌上,将她面前原本盛着白玉糕的空荡荡玉碟换到自己桌上, “不愧能坐到相位,看来一个个很有野心和抱负啊,妖王大人得此下属,三生有幸啊” 坐着的洛闻:“……”有幸你大爷! 跪着的三相:“……”阴阳怪气,落井下石,长生界的人果然都不是东西! 静默的时七:“……”还得是老板! 时七喝了一口茶水,小心地观看剑拔弩张的一幕,不由感慨,果然看热闹还得现场看,精彩! 接到三相带着恨意的视线,秦四语面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三相心头一哽, “嗯?怎么都不说话了,继续啊,你们的忠心就这么点?”… 第128章 分封受阻 洛闻悄悄翻了个白眼,还继续,怎么继续,要说的词都让你说了,他们还能再说什么? 当场杀了他们?他又不像秦四语,不开心了就一言不合直接杀了, 这三相虽然心怀鬼胎,但他们又没犯明面上的大错,贸然杀了他们只会引来宗族和妖界民众的非议, 洛闻一瞬间身心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不留秦四语在这了,气势倒是足了,妖王的面子却丢的彻彻底底, 他挥手道:“都起来吧”, 三相站起身,而后再次将视线投向秦四语的位置,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离秦四语不远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人, 时七骨架小,为了看戏又刻意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尽力隐藏起来,又因为有秦四语在前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这才一时没注意, 如今认真看去,竟觉得时七有几分面熟,这个长相,似乎在哪里见过, 洛闻见他们看向时七思考的样子,只觉好笑,他清了清嗓音开口, “既然三相刚好都在,本王就先说了吧,这位,姓时名七,是时家嫡长女,也就是本王的长姐时浮梦的女儿,她之前一直在外界生活,近几日才回来” 看到三人不断变化的脸色,洛闻又说:“本王想着等本王生辰之日正式宣布阿七入时家族谱,封郡主之位,各位意下如何?” 白相和佘相齐齐看向虎相,后者回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尽管三人的动作隐秘,但还是没逃过时七的眼睛, 时七朝秦四语努努嘴:看吧,不乐意了 秦四语食指置于唇前:不要说话,安心看戏 时七收到他的提示,耸了耸肩,算了,不让说话她就不说喽, 秦四语手指轻巧桌面,懒洋洋道:“不同意?还是怕威胁到你们的地位都不开口,妖王问你们呢”, 虎相语气委婉道:“王上,郡主之位向来是四相之家样貌、德行举止最为出众,最得民心的女子所得”,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端坐的时七继续说:“时小姐继承其母天资,虽是样貌出众,但她才回归妖界,并未得民众拥护,此举恐有不妥!” 白相也不赞同:“王上,虎相说的不错,况且时小姐自幼生长在外界,德行举止连妖界世家小姐都比不上,更何况是相府小姐之态”, 佘相直接道:“臣观这位时小姐并不是妖身,自古没有相府之女以外族之身封郡主,请王上三思!”, 洛闻闻言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几位的意思是…本王的这位外甥女,空有长相,实为草包” “德行举止小家子气,还看不起她现在的外族之身,本王没理解错吧?” 三人低头不语,俨然一副默认的意思,见状洛闻哼笑一声:“那各位知不知道本王这外甥女在哪里长大的?” 虎相想到自己那个小儿子的话,说:“臣听说前几日有一队自玄界而来的撵轿,想来时小姐是长在玄界?” “没错,那你们可知她是跟着谁长大的?” 白相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说:“这…臣等不知”, 洛闻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语气都轻飘飘的,“本王这位小外甥女啊,跟的人来头可大着呢,喏,就是那位”, 他说着抬手示意:“看到她身边坐着的人了吗?秦界主,阿七是他身边的人,要不,你们和他聊聊”, 他伸手让他的三位大臣和秦四语谈,自己则当个甩手掌柜,靠在座椅的扶手上看着这一切, 秦四语不急不慢地将时七空了的杯盏中添上茶水,细心地为她摆正桌案上的吃食, 做完这一切才空出眼神看向震惊又踌躇三人,三相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在心中懊恼贬低的话说的太早了, “草包?德行举止下家子气?各位是说本尊看人不行,还是教育有失?”, 秦四语古井无波的黑眸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食指一点一点地敲着桌面,端的一派悠闲, 但铺天盖地的威压却透着主人的不悦,佘相的修为在三人之中最低,也是最晚继承相位的,此刻他的身子在磅礴的威压下止不住的颤抖, 大殿上安静一片,秦四语眉眼间染上不耐,他一字一顿开口:“都哑巴了,说、话!”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只听到“噗通!”一声,原本站着的三人被突然加重的威压压的竟齐齐跪倒在地,佘相甚至呛出了一口鲜血, 洛闻皱眉,但并未开口阻拦,他坐直身子,时刻预防秦四语这个疯子乱来, 也不怪他称呼秦四语是疯子,如此警惕他的行为,将近灭绝的鲛人一族就是个血淋淋的案例, 每次他看到秦四语那里颗颗珍贵的鲛珠,都忍不住痛心疾首,大骂不止, 洛闻时刻注意下面的情况,余光看向坐着的时七,有她在秦四语身边,他应该不会乱来,就算乱来也不会太过分…吧? 虎相虽然跪在地上,但腰杆依旧强硬地挺直:“…不敢,界主身边的人自然教导有方”, 秦四语轻笑:“那为何你们几人一而再地反对?本尊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谁来说”, 又是一阵沉默,秦四语黑眸中闪过一丝血色:“看来没人想说,那就…” 垂下的袖子被轻轻地拉了拉,时七皱眉小声说:“老板,我不舒服,把你的神威收一收好不好?” 秦四语抬眸,大殿中萦绕的威压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他眼中有些懊恼, 刚才释放场域的时候他尽力在避免时七的方向,可还是影响到了她,秦四语垂下眼,时七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庞大且具有压迫感的场域消失,三相皆趁机舒口气,时七见秦四语看过来,向他这边挪了挪, “老板不用跟他们计较,不就说我几句嘛,而且他们说也没错,我…确实笨,举止也不如世家小姐,郡主什么的我本来就不在乎”, 她倒是心大,本来她也没打算在妖界待太久,妖界对她来说虽然新鲜,但她还是想要回玄界,小小地晃了晃秦四语的胳膊, “老板的教导很好,是我不够努力,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不给你丢脸,别为了不相关的人生气”, 秦四语如同被顺毛的狼一般,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他抿了抿嘴说:“好,听你的,不气”, 上座的洛闻见状暗戳戳给时七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就知道他大外甥女能降服秦四语,不愧是他老时家的人,就是这么有本事! “我说妖王大人”,秦四语睨了大殿中央的三人一眼,声音懒散,“看够了就说说吧,别耽误时间”… 第129章 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洛闻毫不惧色,“好了,那么接下来…” 他停顿一下,接着扫视一圈,将所有视线吸引过来,他继续说:“啧!结果照旧,等生辰本王会颁召令” “请王上三思!” “王上,不可!” “王上三思啊!” 三相仍然在竭力阻止,他们立在大殿中央一动不动,绝不退让一步,洛闻磨了磨后牙槽眉宇间带上几分不耐, “各位不认同我接任郡主之位是因为我德行举止不如相府生长的大家闺秀,对吧?” 一直没出声的时七突然说道:“你们不同意我担任郡主,我也对这个郡主的位子不感兴趣,封不封其实都无所谓”, 她说完还是一圈,看到几人审视和庆幸神情笑了笑,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妖王大人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你们又何必在这里纠缠不休呢?”, “放肆!妖王的意思,岂容你一个玄界生长出来的黄毛丫头任意揣测!” 虎眯着眼,冷冷地盯着时七,前几日他的小儿子虎卓回了相府就向他诉说,说有人竟然喊时卿扬舅舅,甚至敢嚣张到乘六匹天马撵轿, 那时他就在怀疑会是时相府的什么人,没想到竟然是时浮梦的私生女,还被时家找回来了! 现在甚至还想封她郡主,享世家地位,要知道洛闻继任妖王之位千年从未封过郡主,没想到她刚回来竟然让洛闻破例广封四郡主,好大的排面! 时七脸上的笑容淡去,“任意揣测倒是不敢,虎相是没听清妖王大人说什么吗?我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而且这郡主之位四相府每个都有份,为什么你们对我敌意这么大呢?不会是…你们都没女儿吧?” 见时相和佘相忽然阴沉下去的脸色,时七抬手试图挡住脸上的惊讶,不会真让她说对了吧,这几位还真没女儿啊, 白相垂下眼不多言语,他倒是有个嫡女,封郡主之位理应有他女儿一份,白家在妖界的地位也提高了些许, 但是有些妖啊,总会阻拦!白相放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悄无声息地睨了一旁的佘相一眼, 虎相和佘相则是面色沉沉,佘相阴柔的面孔此刻更是阴的滴水,他三百年前才承袭相位,本身就年轻,身边又没几个夫人,到现在为止也就一个儿子, 佘相在妖界的地位本就不如虎、时两相,只能勉强和白相相提并论, 如果这次真的分封了郡主,那么他佘相只能屈居四相末位,永远翻不了身! “没有女儿又如何?本相的家事岂是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可议论的!更何况你体内流着的是不是时家的血脉还不一定呢” 佘相看向时七的眼里似淬了毒般阴狠,如果不是忌惮这丫头身后的秦四语和上座的洛闻,他早就出手了, 洛闻一瞬间冷了脸:“佘相!尔…” “你再说一遍!” 洛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时七抬眼,往日清丽的声音此刻沉沉, 佘相狭长的蛇眼中透着蔑视:“怎么,本相再说一遍又如何,一个小小鬼修敢在本相…” 红色利刃打断了佘相接下来的话,他拉过身后的府医替自己挡下这一击,府医的惨叫声响彻大殿, 佘相甩手将早已断气的府医丢在一旁,怒道:“尔敢!” “佘相毫无证据却当众造谣我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出言不逊,毫无礼数,我替你的列祖列宗教训教训你,你该感谢我” 时七站在对面,棕黑色的眸中晕起绯色,葱白的手抓着修罗伞幻化而成的血刃, 王座之上的洛闻身子前倾,这丫头怎么突然就动武了?那可是四相之一!她现在打不过的! 他看向秦四语,结果后者竟然慢悠悠倒了杯茶,对眼前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见秦四语一副不做理睬任由时七为所欲为的样子,洛闻心中万马奔腾,这也太放纵了! 佘相虽说是四相中最弱的,可实力也担得起相位,这简直是胡闹! 眼看佘相还未动作,想来也是没有摸清时七有什么底牌,对她带着几分忌惮,洛闻连忙道:“等等,等等!” “本相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这时,大殿之外又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时相带着时璋枫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来不及通报的龙邪, 洛闻狠狠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龙邪:你怎么办事的? 没拦住人自知理亏的龙邪面对上司的质问惭愧地低着头,拒绝眼神交流, 洛闻糟心地闭了闭眼,连忙下去迎接:“父亲和大哥怎么来了”, 时相面对他的殷勤不做理睬:“本相再不来,本相的外孙指不定再被欺负成什么样!” 他说完和佘相直直对视,后者后退半步扯了扯嘴角,面上带笑,抬手行了一礼:“时相安康,一些小打小闹,还望时相不要介意”, 时七收回修罗血刃,揉了揉手腕语气讽刺道:“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和佘相小打小闹”, “你!” 时璋枫依旧操着他的大嗓门吆喝:“私生女?谁说的?我们阿七可是正统的嫡长女!” 他刚说完就看到一旁安静坐着的秦四语隔空点了点佘相的方向,瞬间明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一把拽住佘相的衣领, 佘相没想到时璋枫在大殿之上敢这么放肆,被抓的措手不及,“时璋枫!本相是四相之一,你敢这么对本相!” 时相出声道:“璋枫,注意礼数”, 时璋枫经时相的提醒松开佘相的衣领,狠狠推了他一把,直推的人后退几步, 虎相抬手扶住佘相,上前道:“时相,时相和大公子前来面见妖王所谓何事?” 时相面上不动声色:“没什么事,听说你们都来了,本相寻思着也想来凑个热闹”, 虎相被他的话堵了一下,只能讪笑一声:“我们来是来禀报雷劫一事”, “雷劫的事怎么又牵扯到本相的外孙身上了?你们怀疑是她招来的?” “哪能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白相此时也出来打圆场,趁机对洛闻道:“王上大恩,广封郡主,臣等附议,绝无意见!” 佘相听到白相这么说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虎相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虎相奉承道:“对,王上决策正确开明,臣等没任何意见” 洛闻脸上再次露出标准微笑:“没意见就好,没别的事都散了吧,本王要歇息了”, 眼见时相和时璋枫抬手行礼,白相和虎相拉着不情愿的佘相也行礼道:“是,臣等告退” 三相各怀心思地出了王宫,在宫门外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上了自家的撵轿, 洛闻见殿内只剩下自家人,头疼地揉着眉心:“这群老东西,竟然带了两个府医,唯恐我没病不能如了他们的愿”, 段意慢悠悠从后殿出来,“哎呀呀,不小心听了好大一出戏,真是失礼”, 时相见到他一脸疑惑,“你…你怎么在这?”… 第130章 最大的利器 听他的语气似乎和段意之前就认识,洛闻道:“玄界来的人就是…段局,也是关于天罚一事的”, 洛闻大致将事情和时相两人说了一遍,“大致就是这样,这场天罚是四界共同遭受的”, 时相“嗯”了一声,说:“我回去再询问预示镜,这件事蹊跷之处太多了”, 说完正事,洛闻才问:“父亲来是有什么事吗?” 时相说:“不是都说了吗,我听说他们来了,好奇他们会说什么,来凑热闹,” 洛闻惊讶地挑挑眉,还真是这样啊,他看向时璋枫,后者对他挤了挤眼,洛闻瞬间了然, 他看向一脸正色的时相,突然低笑出声,这个小老头,明明是担心他被三相欺负了,特地赶来给他撑腰,却还嘴硬说是来凑热闹, 时相皱眉:“笑什么?” 洛闻摇摇头没有拆穿父亲的话,“没什么,天色不早,父亲和大哥既然都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段局要不要一起?” 段意笑着推脱:“我就不留了,特案局还有事要我处理,先走了”, 看着段意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秦四语起身理了理衣袍,轻声喃喃:“一把年纪,退休了还给自己找事做”, 在他旁边的时七没听太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秦四语抬手揉了揉时七的头发,“没什么,阿七做的真棒”, 被莫名其妙鼓励的时七:??有什么好棒的? 秦四语侧身对身后跟着的素娘比了个手势,收到信息的素娘眼神一凛,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司故瑶从后殿出来,对众人笑道:“晚宴都备好了”, 洛闻一见到司故瑶也顾不上和时相聊天,连忙朝她奔去,抓着她的手查看她身体状况,被司故瑶推开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贴上去, 时相和时璋枫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失笑,时七拉着秦四语的袖子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互动, 被拉着的秦四语手指颤了颤,想要牵她的手,但最终还是作罢,于是下一秒时七就在洛闻的招呼下向后殿跑去, 看着擦手而过的柔软衣袖,秦四语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要抓住这片刻的余温, 一群人像平常人家一般吃了饭,又说笑着出了宫乘着撵轿离开, 时七斜靠在撵轿一角,满足地拍着肚子:“宫里的饭好好吃,满足”, 秦四语坐在她旁边,闻言笑道:“妖王宫里的厨子都是整个妖界最好的,” 听他说了这些,时七瞬间弹起身子,好奇地看着秦四语:“老板,你是长生界界主,长生界的厨子是不是也很会做饭呀?” 不待秦四语回答,她又接着说:“我还没听你说过长生界的事呢,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长生界是什么地方呀?” 秦四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随即他倚靠在榻上:“怎么突然想了解长生界了?” 听到他的反问时七就知道这是不想说了,她鼓了鼓嘴说:“也不是啊,就是无聊嘛,好奇问问而已,不能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有些意外你会主动问”,出乎她意料的是,秦四语竟然会这么说, 秦四语双手环抱,看向时七的眼神渐渐涣散,似乎在回忆很久远的事:“长生界…如果按照三界的人来说就是你们口中的仙界吧”, “长生界和其他三界不同,界中只有界主和族长老,界主统领整个长生界,族长老掌管祭祀以及,下任界主人选”, “那里高山林立,奇珍异草数不胜数,岛屿悬浮,稀有异兽遍地奔走,长生界人不像玄界,界中人各个都会术法” 接收到时七羡慕的目光,秦四语勾了勾唇继续说:“尊卑之分也不像其他三界,长生界以天赋为尊,每任界主人选都是天赋最强者”, 时七问:“那长生界中的人都像你一样修炼无情道吗?” 秦四语摇头:“不是,只有界主会修炼无情道,很多人不知道,几乎每任四方域主都由长生界界主担任,这些全是承了无情道的恩”, “长生界亲缘关系是很淡薄的,这也是为什么其余三界之人无法修炼无情道,玄、妖、幽冥三界的因缘太重,与俗世羁绊太深”, 秦四语垂下眼,他没说的是,长生界自古便是四界之首,这些俗世因缘注定让三界之人无法突破,也只能以长生界为尊,而统领长生界的人,正是他秦四语! 时七没注意到秦四语的异常,依旧兴致勃勃问:“长生界里还有什么呀?你们都吃什么?玩什么?” “还有什么?大概就是房屋?仙殿?祭祀庙宇?至于吃什么…不清楚,玩什么…也不清楚” 秦四语的话越说越低,等到最后几乎要听不到,时七眨了眨眼:“你…不会没吃过饭吧?玩什么也不知道,你不会没童年吧?” 看着秦四语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时七抿了抿嘴,今天她嘴是开过光的吗?不会又被她说中了吧! “时间太久了,我七岁时就已学会处理界中事务,为了得到四门八星的认可,无情道初期我就被族长老送出界历练,在长生界的时间还没在玄界长”, 秦四语轻描淡写地说着:“长生界前任界主陨落后我回去继位,没多久就被族长老送出界,从此长生界被永久封印,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去”, 他说的很是轻巧,似乎是一段无关紧要的事一般,时七听到眉头紧皱:“四门八星不是你的亲卫吗?” “是也不是,四门八星本是界主的亲卫,每任界主不仅要天赋异禀,而且还要经过四门八星的认可,只不过到我这一任发生了变故,成了我的私人护卫”, 秦四语说到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时七放出来一个重磅炸弹:“你的母亲时浮梦,是我的四门之一”, 在时七震惊的目光下他继续说:“她担任晓门门主,也是最早认可我的,但准确来说,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时七疑惑,交易?可是晓门现在确实在他手下,为什么秦四语说是一场交易呢? 秦四语认真地看向她:“一场关于你的交易,她让我收留你,付出的代价是晓门归顺与我,黎壬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在她死后直接承袭晓门门主”, “与其说晓门归顺我,倒不如说是归顺于我身边的你,晓门通晓各界情报,相当于界主的眼睛,是你的母亲为你留下的最大一把利器”, 时七深深喘了一大口气,她拍了拍胸脯,脸上带着掩饰不了的惊诧:我勒个去!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素未谋面的好母亲,为她留下了足以威胁甚至掌控长生界主的大招!… 第131章 死绝 时七的心绪还未平定,这时撵轿突然一阵颠簸,她身子一晃就要被甩倒在地,秦四语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她, 时七缩在秦四语怀里整个人还是一副没有回神的状态,秦四语低头看着怀中人懵懵的神情,不由有些懊恼, 他不该向她说这些,毕竟她现在对之前的事什么也不了解,突然接收到这个信息,以她现在的脑回路…能理清楚吗? 秦四语皱眉看着几乎处于死机状态的时七,深叹口气:看来是理不清楚了, 他又将时七向怀里抱了抱,抬手遮盖住她的眼:“乖,理不清就别理了,一会又要头疼,睡一会吧” 时七这个人几乎要嵌进他怀中,额头抵着秦四语的肩膀,她又闻到属于秦四语身上独有的那股莫名香气, 香气清清淡淡,却让人莫名沉迷,时七将脸彻底埋进他肩头,说话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你身上好香啊”, 这句话说完她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僵了僵,没等到男人说话,她疑惑抬头 “怎么不说话呀?你身上真的好香,就是那种香香的,可好闻…唔!” 下一秒,秦四语低头以唇封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这个吻仅仅停留一瞬就分开了,接着时七就被再次压向刚才趴着的肩头, 秦四语动了动,抱着她喟叹一声,声音透着淡淡的哑意:“刚才的话,不准对其他男人说…女人也不行!” 时七耳鬓都透着红意,蹭了蹭脸下的衣服:“我,我也没向其他人说过呀,我还没同意你呢,你怎么这样”, 秦四语抬手摸了摸她羞红的耳垂,换来怀中人不轻不重的一拳,他眼底透着愉悦:“返魂香,我身上的熏香名叫返魂香”, 时七被他的话吸引了兴趣,“返魂香,真能返魂吗?” “不清楚啊,但多少能勾起些遗忘的记忆吧” “你现在手里还有没有香?要不要我们做个实验呀?” 眼见着怀中少女又兴奋起来了,秦四语赶忙抬手压下作势起来的时七,低声哄道:“好好好,回酒馆就做实验,现在乖乖待着,一会又要摔了”, 时七趴在秦四语肩头,忍不住低笑出声,和秦四语接触的地方传来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安全感在这一刻拉满,不知不觉间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时七听到撵轿停了,有人在外面说了什么,接着她就感觉身子一轻,似是被人抱着下了车, 微凉的风吹的时七忍不住向抱着她的人怀中缩了缩,秦四语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向前来接应的百茗示意,后者连忙递上备好的披风, 时相和时璋枫见状相互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简单的告了别就率先进了时相府,一时间相府门前只剩下秦四语和百茗几人,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秦四语将时七向上抱了抱,大抵是怕吵醒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素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闻言道:“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只剩那条蛇还活着,要不要留下他的命?” 秦四语有些意外,“留着吧,中途有没有人看到?” “主上放心,没人看到,不过属下在那里抓到一个可疑的人,已经带回来了,但是还有一个让她跑了,是属下无能”, 素娘声音中透着娇媚,但眼神却透着狠厉,想到逃跑的那道身影,交叠在腹部的手微微收紧,这次是她大意了, “嗯,带下去关起来” “是”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院中属于清晨的露水顺着嫩绿的枝叶滑落入根部,阳光透过木制窗棂撒在床上睡着的人脸上,一片静谧, 时七被初升的阳光照的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 不知又过了多久,时七被外面的走路的声音唤醒,外面的脚步声被刻意放的很轻,但数量一多还是会产生大的噪音, “银月,外面怎么了?”时七迷迷糊糊坐起身对外喊道, 银月在门外回道:“小姐,下人们在收拾入宫要用的东西,按照规矩,四相今夜就要入宫,小姐要起床了吗?”, 时七起床伸了个懒腰:“好”, 开门的声音响起,银月身后带着两名侍女,三人有条不紊地仔细为时七梳洗打扮, 一切穿戴整齐后,时七原地跳了跳:“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银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小姐昨晚是被界主抱回来的”, 时七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容满面的银月,秦四语送她回来她倒是不惊讶,但是银月为什么笑成这样? 银月抿了抿嘴,试图压下脸上的笑,但是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昨晚界主将您放在床上就要离开,结果您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界主身边跟着的那位叫百茗的下属费了好大劲才把您拉开” 时七的脸色随着银月的话越来越僵硬,她轻咳一声:“那啥,我睡着了,不知道,一定是你们瞎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黏人” “这话奴婢们可不敢妄言,昨晚都看着呢” 银月语气里带着打趣的意味,身后伺候的两位侍女也是露出善意的调笑, 时七在这里是彻底呆不下去了,遣散几人,独自向偏厅走去,虽然尴尬,但也不能跟早饭过不去。 还未走到偏厅,时七就看到两队王宫打扮的禁卫从她面前快步过去,看走向似乎正是她要去的偏厅, 时七拦住走在侍卫最后面的龙邪问:“龙将军,发生什么了?这些不是小舅舅身边的禁卫吗?怎么来相府了” 龙邪见到时七后退一步抬手行礼:“时小姐,昨晚佘相府遭受袭击,佘相府上下家眷仆从全部死绝,佘相独子更是遭人虐杀致死,佘相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龙邪说到这顿了顿,“而这罪魁祸首就在时相府,妖王亲令,即刻捉拿,王上亲审!” “不可能!”时七直接反驳:“时相府一直恪守本分,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佘相,况且,全相府除了外公也没人有这个实力,外公更不会做这种事!”,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冲动,时七缓了缓继续说:“这件事一定有误会,被人陷害也有可能,龙将军是不是弄错了?” 龙邪语气冷硬:“有没有可能,捉到人后自然知晓,臣还有事,先行一步”, 龙邪说完,大步向偏厅走去,心中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不好的事,时七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第132章 人是不是你杀的 等到时七跟着龙邪来到偏厅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禁卫,偏厅里的家眷早已被提前遣散, 只留下时相和时卿扬、时璋枫,以及斜靠在柱子旁悠哉拨弄吊兰的秦四语, 看到这一幕,时七迈进偏厅的脚顿住,龙邪进去环顾四周,冷硬道:“秦界主,跟我们走一趟吧” 秦四语收回手:“走?凭什么跟你们走,给个理由” “残害妖界重臣,致使全家死绝,佘相重伤,秦界主贵为一界之主,对当下也要有个清晰的认识, 四界早已不是当年你可以一手遮天的时代,如今的规矩界主也应该清楚”, 秦四语歪头轻笑一声:“我杀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他?” 时相也出声相劝:“龙将军,王上是不是弄错了,秦界主昨晚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回来后就再没出去过,而且他和佘相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杀他”, “有没有杀他,秦四语自己清楚!” 洛闻面色森寒地从外面进来,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秦妄尘,贵为一界之主,无视妖界律法残害妖界重臣,这笔账该如何算!” 秦四语不慌不忙道:“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来人!”洛闻高喊,很快身后的侍卫上前递给他一个包裹着的帕子,他将帕子打开,一撮褐色的粉末在洁白的帕子上显得格外明显, “寻情草的粉末,只有长生界才有的东西,长生界封印已久,世间能找到并且可以用此药的人恐怕只有你身边这位毒医了吧?” 见到洛闻前来,时七连忙进去来到秦四语身边,原本神情自若的男人见到进来的时七面上一紧,连带着身子都站直了几分, 洛闻说着看向秦四语身后的素娘,“四门八星只听命于界主命令,不是你还能是谁?!” 时七作势上前要仔细查看那帕子上的东西,她刚有动作就被秦四语抬手拦了下来, 时七拉下挡在她身前的手,求证一般看向他:“老板,小舅舅说的是真的?你让素娘去…” 秦四语下意识撇过脸不和她对视,结果这一动作却更加深了身上的嫌疑, “不会的,肯定是误会,老板答应我不会再滥杀无辜的,小舅舅,肯定不是他做的,是不是有人…” “阿七!”洛闻第一次厉声打断时七的话:“他是什么人在场的人都清楚,你不用替他说话”, 抓着秦四语胳膊的手蓦然收紧,时七缓慢眨了眨眼,眸光明灭不定, 她眼巴巴看着他,想要从他那里看出点什么:“老板,你真的杀了他?”, 秦四语却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秦妄尘!本王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人是不是你杀的?” 洛闻再也耐不住性子和他周旋:“滥杀无辜天理不容!四界也不会容你如此放肆!你会受到应得的报应”, 说到这洛闻突然笑了:“哦,对了,你秦妄尘当然不会怕报应,毕竟有人替你承受报应”, 一直不做声的秦四语终于有了动作,他一字一顿问:“有人替我…承受报应?” 洛闻脸上带着笑,但这个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他抬手指向时七, “你以为之前你杀了这么多人,造了这么多血债,为什么没有受到报应?” “既然现在都在,那我就直接说了,是她替你承受了所有的罪孽,这才换得你如今的得道成仙!” 洛闻的话落,整个偏厅陷入了久久的沉静,时相几人听完他这番话一个个都又惊又怒, 时之妖一脉受四方域眷顾,掌控时间又拥有无尽寿命,但有一点,血脉纯正的时之妖妖力的杀伤力并不高, 还有一向最大的禁忌,时之妖不得犯杀孽,凡犯杀孽者,必遭四方域天罚, 至于受什么天罚,无从知晓,因为受罚者再无生还的机会! 秦四语直直地立在那里,低垂下来的眼中充斥着红色,他想抬手触碰身旁的人,却只感四肢麻木僵硬,只有垂下的手指无力地动了动, 时七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秦四语却觉得她现在离自己好远,远到他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 感受到抓着胳膊的力道慢慢减弱,麻木僵硬的四肢终于有了实感, 秦四语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匆忙抓住那双即将离开的手, “我没杀他,我没杀他,人…不是我杀的” 秦四语看似是在回答洛闻之前问的的问题,但眼睛却在看时七,他语气焦急又后怕地解释着:“我听你的话了,我没杀人,我…” 时七的语气听起来一如往常,似乎没受在场氛围的影响,“你没杀人,为什么小舅舅找到了素娘才有的寻情草粉末?” 素娘上前跪在她面前:“主事,主上没杀人,寻情草没有杀人的功效,都是素娘的错”, 洛闻冷笑:“没有杀人的功效,这里只有你知道,自然是你怎么说就是怎么样”, 素娘摇头:“属下说的句句属实,那蛇妖竟敢当众对主事出言不逊,污蔑主事清白,主上只是……” 素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时七突然打断:“素娘,起来”, 素娘低下头不应:“素娘自知做错事,理应受罚”, 时七无法,只好对秦四语说:“你不说几句?” 秦四语紧紧攥着时七的手,他声音干涩道:“我确实想杀他,但是怕你生我气,于是就让素娘用寻情草…断了他的子嗣缘,只是后来有人比她先行一步” “他的独子虽是蛇妖,但并不是他的血脉,他敢说阿七是私生女,该死,但是我答应阿七不会再滥杀无辜,我没杀他”, “寻情草…只会让他变成阴人,死不了” 秦四语艰难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后就不再言语,只是手下更加用力攥着时七的手, 时七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阴人?那是什么人?” 不怪她多问这一句,是她还真没见过,这个词还是她第一次听说,世间竟然还有这个物种? 洛闻脸一阵黑一阵白,手中放着寻情草粉末的帕子早已在听秦四语说完后就被仍在地上, 他变脸的同时还好心为时七解答:“阴人,就是不男不女的人,变成阴人会慢慢惧怕阳光,五官也会退化,体征不男不女,甚至再也不能人道”, “阴人这种人我还只在书上见过,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你们长生界真的能…“ 洛闻恨恨地望向秦四语,“秦界主看来花了大手笔,真狠毒啊”, 秦四语:“要说的我都说完了,人,不是我杀的” 时卿扬忍不住抱怨:“既然不是你杀的你一开始怎么不说啊?还在那悠哉哉地讨要证据” “我说了你们信吗?”秦四语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们没见过寻情草” 况且…秦四语小心翼翼地向时七看去,他不想她见到自己这样的阴狠不堪的一面,他怕她会生气害怕,会…再次离开…… 第133章 你不说我怎么相信你 秦四语那一副没想到你们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成功让在场的人破防了,一时间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时璋枫悄声问时相:“父亲,您也没见过寻情草?” 时相:“……” 时相:“我当然见过,只不过年纪大了,刚才只觉得这名字熟悉,一时没想起来,怎么?你怀疑本相没见过?” 时璋枫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洛闻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早说不是你杀的不就得了,害的本王将丫头这么大的事儿告诉你,浪费本王感情” 秦四语轻巧回怼:“呵!我也没想到啊,就沉默一会儿妖王大人把什么都抖出来了”, 他说完看向地上跪着的素娘:“起来吧,你先下去,让年魂把他带上来”, 素娘起身微微屈膝行礼,见素娘就要离开,时七连忙喊:“素娘,你家主上可没说让你去领罚啊,你不准去!” 素娘退下的身影一顿,转身盈盈笑着点头:“是,主事的话素娘记下了,素娘不去”, 见素娘答应下来,时七这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紧紧抓着她手的秦四语:“我刚才问你杀没杀人你为什么不说?”, 抓着她的大手动了动,手腕上被摩擦的地方传来一阵痒意,秦四语唇瓣动了动,似乎在斟酌, 洛闻率先道:“还能是什么,他有前科,怕你不信他呗”, 秦四语低着头,眸色沉沉却格外认真地和时七对视,将心中想的说了出来, “他说的没错,我之前确实有想杀他的念头,所以我害怕,我害怕你不信我,” “可是你不说我更不会相信你啊”,时七这次反应格外激烈,她用力挣开秦四语的手, “秦四语,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的想法,有些事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说出口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只是让我猜,可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每次都能猜准你的想法” 眼见气氛愈加僵硬,一旁的时相轻咳一声,低声劝导几句,就连看秦四语非常不顺眼的时璋枫也说了几句不要吵架之类的话, 洛闻和时卿扬倒是没多说话,两人一个双手环胸,一个无聊地摆弄腰封上挂件,眼睛不时瞥一眼,颇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从她说话开始秦四语就一直低着头安静听着她的话,也将众人的话一一听进耳中, 良久,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乱猜多想” 时七身子动了动,躲过秦四语贴上来的怀抱,面上倒是缓和了不少, 目睹这一切的洛闻知道这是热闹到头了,他颇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似乎有些不过瘾, 接着他小心地踢了踢被扔在地上的帕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指着地上的帕子问:“这东西…我刚才…不会染上了吧”, 他说着不自然地挠了挠头:“那啥,以防万一,你给,给我副解药,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要不然我就传出去,让你长生界主从此在四界抬不起头”, 洛闻说的理直气壮,就是声音听着莫名有些虚弱:“本王…我正值壮年,还没孩子,不能就这么折了…”, 秦四语见人躲开,他悻悻收回手,听到洛闻的话回道:“只要不服进肚里,不会有事,敢说出去,杀了你”, 洛闻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得一个哆嗦,叉着腰骂骂咧咧,“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说什么来着,阿七你得好好管管啊,你瞅瞅你瞅瞅,无法无天!”, 时七看了秦四语一眼,后者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他只是说说而已,什么也没做,这不算! 接收到眼神并且成功解读的时七无奈叹气, 这时,偏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接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一团黑的东西被踢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年魂一脚将涌上来阻拦的禁卫踢开,径直来到厅内,向几人行了一个抱拳礼,对秦四语说:“主上,人带来了”, 秦四语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黑东西淡声应下:“嗯,做的很好”, 洛闻稀奇地围着地上的人看了一圈,又看了一眼秦四语,暗自嘀咕道:“嘶~没见血,也没缺胳膊少腿,这厮是真打算改邪归正了?” 秦四语下巴点了点:“素娘逮着的人,交给你了,怎么审随意”, 洛闻一听瞬间严肃下来,抬手指挥道:“你们,带他下去,好好审审,龙邪,你带着其他人都下去吧,再来俩人把这地上的腌臜玩意儿收拾了”, 龙邪领命,挥挥手示意禁卫们跟上,自己则率先提着大步离开,一群禁卫乌泱泱来,又乌泱泱离开,动作整齐秩序有序,好不壮观。 禁卫走后很快又有两名侍女将地上盛着寻情草粉末的帕子收拾了,看到一切都结束,洛闻畅快地长叹口气, 时相在主位坐下:“都结束了?” 洛闻坐在方桌前拿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含糊道:“只要没有他的参与,差不多了吧,后面再对人审一审,看看能不能逼出来幕后之人”, 时七几人见状也跟着坐下,拿起筷子边吃边聊, 将一块麻辣豆腐咽下肚,时七问道:“小舅舅心中有怀疑的人吗?”, 洛闻随口道:“不知道啊,不过佘相这妖说话一向不中听,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指不定是谁干的呢,不过能一夜杀掉整个佘相府的…” 洛闻低眉陈思:“佘相虽说实力在四相中不高,但在妖界还真没几个妖能做到这种,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的,秦四语如果没有参与,那么就剩下四相了”, 听到着,桌上的众人都忍不住看向洛闻口中的秦四语,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手上不紧不慢地剥着虾,将剥干净的虾放到时七碗里, 见时七愣愣地看他,颇有些不悦地皱眉,他敲了敲碗,“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吃的?专心吃饭”, 他的话看似是对时七说的,但语气中多有内涵的意味,其余看他的几人听后纷纷移开了视线, 时卿扬说:“会不会是虎相?他最近好像还拉拢了之前和佘相有隔阂几个世家”, “哟!这老东西,竟然背地里跟我玩阴的,敢拉拢世家,等回去本王让瑶瑶好好治治他!” 洛闻说的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为自己好像傍上富婆的小白脸在外受欺负找富婆告状一样的无耻作风感到惭愧,甚至还隐隐有自豪之感… 第134章 还做了什么 听完全过程的时七:“……”小舅舅咱就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总是麻烦老师啊喂!心疼心疼你老婆吧,你老婆也会累的!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蛇族对你施压?”秦四语轻描淡写问:“佘相重伤,蛇族在四相之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洛闻叹了口气:“看能不能审出来点东西吧,这次事件闹的太大,明日是我生辰,蛇族长老势必要搞事情”, 正在吃饭的时七身子一震,怎么这么快,明日就是妖王生辰,也到了那个声音和她约定的日子了, 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突然觉得眼前色泽诱人食物不好吃了,嘴里正在吃的更是味同嚼蜡, 看到时七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秦四语低声询问她是不喜欢这道菜还是吃饱了,她笑了笑,声音含糊地应付过去,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秦四语,众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时相几人是在思考佘相的事该怎么解决,时七则是在发愁明天怎么瞒过秦四语溜去天机山。 幽冥界,幽冥王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此刻正靠在软榻上休息,身后的侍女给他按着肩膀,莫玄坐在对面小心地观察幽冥王的脸色, 察觉到前方传来的视线,幽冥王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儿子,“玄儿今天怎么来了,交给你的事调查清楚了?” 莫玄眸光一闪,幽冥王前几日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让他去调查秦四语身边的主事,想来已经对时七起了疑心, 莫玄笑了笑,似乎早就意识到幽冥王会问这件事,他轻巧答应答, “父王交给儿臣的事都调查清楚了,秦四语身边的主事不过是个小鬼修,只不过那个鬼修长的和那人有几分相像,大概也是因为才留她在身边的”, “秦四语?他现在改叫这个名字?”幽冥王凝眉,“那个鬼修身上的气息…” 莫玄连忙道:“父王放心,那小鬼修并没有幽冥王族的气息,估计是死前怨气滔天,又心愿未了,这才成了修罗鬼”, 听到这幽冥王凝起的眉才渐渐展开:“嗯,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告诉下面的无常就行”, 莫玄眼珠一转,起身恭敬道:“能帮父王的忙是儿臣的荣幸,不求奖赏,只是…儿臣最近听说一事,心中好奇,想问问父王”, “什么事?” “儿臣今日听闻…父王早年已拥有神格,是真…” “啪!” 莫玄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一边脸迅速红肿起来,足以看出打巴掌的人用力之重, 莫玄不顾脸上的伤情连忙下跪,“儿臣多嘴,父王打的是” 幽冥王稳坐在榻上,他轻轻合了合眼,“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没,没人,儿臣也只是道听途说,是儿臣糊涂,父王恕罪!” 莫玄回答的含糊,幽冥王却没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道听途说?好一个道听途说,看来宫里的老鼠该清一清了”, 一旁站着的无常听后连忙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莫玄心中一紧,“父王…” 话刚出嘴就被幽冥王抬手打断,“回去闭门思过!下次若再让本王听到此类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莫玄早已知晓话中的意思,连忙点头称是,幽冥王甩手,莫玄见状连忙起身告退, 莫玄一路疾行,直到出了王殿,确保周围再没他人,脚步才慢了下来, 他问身后的天将军:“本殿下刚才询问神格一事,为什么父王反应这么大?” 天将军斟酌道:“会不会是王不想让外人知晓神格在他这里?” “不可能!当年神格之事四界无人不知,甚至一度让他们二人离心,只可惜他拿到神格后就陷入昏迷”, “现在他已经醒来,也知晓四方域主之位空缺,却迟迟没有行动” “殿下难道怀疑…” 莫玄看向身后耸立的巍峨王殿,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除非,神格不在他身上!” 天将军大惊:“神格不在王手上?!可是当年莫初颂为什么还要独闯幽冥界,神格不在王手上,还会在哪?”, 莫玄示意他噤声,天将军赶忙闭嘴,谨慎地向四周观望一圈, “回去再做打算” “是” 天际昏暗,莫青鸾屏退身后跟着的侍从,提着一个竹篮独自登临白塔, 经过四楼以上的楼层时她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塔中存放的东西,径直走上顶层, 顶层之上那抹消瘦的身影依旧垂首端坐,莫青鸾将竹篮放在桌案一角,将桌面以及地上散落的宣纸一一整理好摆放在一旁, 抬手将篮中的东西拿出,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朱云果摆在桌案之上, “这是今年新出的朱云果,特地拿来给你,不过可惜了,你吃不到”, 莫青鸾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子,抬手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自顾自说着:“太甜了,真不明白这么甜的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一口一口将咬过的朱云果吃下,塔中寂静一片,只剩下清脆的咀嚼声, 一颗果子吃完,莫青鸾擦了擦唇角继续说:“锁天链已经解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的白衣女子依旧一动不动,莫青鸾轻飘飘道:“估计你也不想回来,你交给我的事搞砸了呀,我将你藏了这么久,还是让他找到了” 这时一直一动不动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她僵硬地抬起头,那张绝色的脸上一片平静,精致的桃花眸失去魂魄般黯淡无光,她缓缓抬手, 莫青鸾顿了顿,将宣纸和毛笔递了上去,白衣女子拿着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末了,毛笔掉落在桌案上,墨汁迸溅在桌上摆着的朱云果上, 见状莫青鸾也不恼,她拿起宣纸,细细看着纸上的字:天机山, “天机山,妖界?那不是妖族的墓地吗,你将什么放在那了?”莫青鸾眉头皱的几乎要夹死一只苍蝇, 她狐疑地再次将目光放在白衣女子身上,“除了卸妖身剥妖魂,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可惜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莫青鸾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拿着手中的宣纸喃喃道:“天机山,看来要去趟妖界了”… 第135章 刺激那么大 时七乘坐撵轿和时家人一起进了妖王宫,她愣神地站在宫殿门前, 看着周围奢华庄重的一切,金砖碧瓦,奢华典雅,就连檐角挂着的宫铃都是银的, 进入殿内,里面的摆设更是将低调奢华有内涵突出到了极点,上次来妖王宫来的太匆忙, 如今细细打量起来时七忍不住有些泪目:这才是生活,难怪小舅舅之前总说老板的酒馆破落,不及王宫万分,现在一看他真的没吹牛! 时七吸了吸鼻子,本以为相府已经够奢华了,没想到房外有房,她忍不住嘟囔道:“果然妖比人气死人,难怪都要争夺妖王的位置,这奢靡的生活给谁看不迷糊啊” 正想的出神,脑门突然被轻轻弹了一下,时七瞬间回神,一抬眼就看到在身前站着的秦四语, 她揉了揉额头,“老板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在这发呆,想什么呢这么认真?”,秦四语说着好像回家了一般自在地坐在榻上, 时七突然问:“老板,你是不是没有小舅舅有钱啊?” “…什么?” 秦四语静默一刻,似乎没想到时七能问出这个问题,他面色古怪地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殿外, “你说,我,没他有钱?呵!我没钱?” 时七隔着榻上的小桌坐在他旁边,解释道:“不是你没钱,是…好像,你没我小舅舅有钱”, 秦四语一瞬间提高声音:“我没他有钱?!” “…昂,感觉像,就是你明白吧,住的”,时七犹豫着应着,又怕他不明白还伸手在空中比划着, 秦四语冷哼一声:“千年蚕珠,本尊有一大箱!”, 末了又补充道:“上上品!” 时七环顾四周,无辜地眨眨眼,“可是他有宫殿,还是一大片” “灭绝的鸾鸟,本尊有几千只!” “可是他有大宫殿” “四界人人争相抢夺的奇珍异宝,妙药灵兽,都在本尊这里!” “可是他有大宫殿” “……” 秦四语突然沉默了,这一沉默不要紧,时七却心中一个咯噔,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垂眸不语的男人, 不会吧?她就一时兴起想逗逗他,不会把人惹急了吧,这么不经逗的吗? 见他迟迟不说话,时七拍拍他放在小桌上的胳膊,“生气了?我就是逗你玩,我觉得酒馆很好啊,能喝酒能赚钱,非常棒!” 她说着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瞅了瞅秦四语,还是一副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样子,她思忖着,这副样子到底生没生气啊? 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抓住,秦四语抬眼凝视着她,黑眸中透着落寞,“阿七是嫌弃我没有给你好的生活吗?” 时七被他看的懵了:“我什么时候嫌弃了,我可没说啊”, 秦四语嘴角扬起一丝苦涩:“你知道的,我虽是长生界主但困在玄界,千年间从没回过长生界,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只能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你”, 时七一听瞬间慌了,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我没嫌弃,真的没嫌弃,我真的认为酒馆很好,你不信,我,我对天发誓”, 时七抬起另一只手作势起誓,却被秦四语轻轻握住强迫着她放下, 他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但说出的话在时七听来有种莫名的深意:“我都知道,阿七不用发誓,万一真应验就不好了” 解释无用起誓也貌似被误会的时七:“……”是她的错,她不该一时大胆嘴欠, 这时,银月走了进来,“小姐,妖王大人送来了一些东西需要小姐亲自去清点一下”, 时七说:“好,我这就去”, 她说着松手起身,临走时又拍了拍秦四语的胳膊,“老板别多想了,我真没那意思,我先去忙了哈,一会见”, 秦四语扬唇:“好,让素娘跟你去吧”, 见时七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秦四语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起身环顾宫殿四周, “确实奢华无比啊”, 跟在后面的百茗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接着她就听到她家的好主上说, “拆了!” 百茗被这两个字打懵了,她疑惑又结巴地问:“拆,拆了?拆,妖王宫?” 秦四语斜斜扫了她一眼,百茗立刻回神:“是,属下这就去吩咐,拆了…妖王宫…” 百茗声音中透着虚弱,越说越心虚,能不心虚吗,无缘无故就要拆了别人家的宫殿,她毫不怀疑,这种事也只有她眼前这位主儿能干得出来, 秦四语向殿外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给那边说一声,重启云海宫”, 又走了几步,他语气随意道:“还有,云海宫里那些被拿走的东西该要都要回来,要不回来的,不能杀…那就废了吧” 百茗被他一连串的操作砸的头昏脑胀,重启云海宫?主上不是不回那边吗? 但是现在不仅要重启,还要找回那些不值钱的宫殿摆设…哦,她忘了,那些东西在云海宫不值钱,但是在四界挺贵重的哈, 迎面走来的几名侍女见到秦四语纷纷行礼,秦四语视若无睹地走过,百茗扬手示意她们离开, “对了,再添几名机灵点的宫娥,不然太冷清了,阿七不喜欢” 秦四语头也不回地继续说,百茗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突然福至心灵地看向前面大步走着的人, 百茗抿了抿唇藏住即将流露出的笑意,没想到刚才时七的一番话对他的刺激那么大,竟然直接重启云海宫。 另一边的时七对这边的事一概不知,她一一清点完洛闻派人送来的东西,又试穿了一下宴会要穿的服饰, 歪头揉了揉肩膀对一旁收拾首饰的素娘抱怨:“素娘,这衣服好重啊,首饰也好重,我可以不戴吗?” 素娘摇头:“不行呢,这些首饰都已经算轻巧的了,妖王估计也是念着您第一次穿戴这些,准备的都是基本出席宴会的规格”, “啊…”时七仰头长叹:“好难啊,我不想去了” 刚才她试穿的宫装华丽沉重不说,上面还坠满了银铃和小琉璃珠之类的装饰品,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重不重暂且不说,穿着这么麻烦的衣服她还怎么偷偷溜去天机山啊! 见时七真的发愁,素娘略微思考道:“如果主事对妖王宫送来的衣服穿着不舒服的话,或许可以去问问主上”… 第136章 好大的鱼 时七听到素娘的话有些疑惑:“老板能帮我做什么?帮我把衣服上的装饰拆了?” 素娘摇头解释道:“主上可以为您重新准备一套衣服,这样不仅不会违反规矩,而且主上那的衣服更轻便,也更适合您” 时七不明白为什么素娘说秦四语那边有更适合她的衣服,不过素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去问一问秦四语也不费什么事, 时七当即敲板:“行,我们去找老板!” 说干就干,时七带着素娘在宫女的带领下向秦四语的宫殿走去, “喂,到底什么情况?快说说” “我刚才在大殿服侍,听到蛇族长老要见王上,不等妖通报就直接闯进大殿了” “他疯了吧,那可是大殿,这和藐视王上有什么区别!” “能不疯吗,佘相一家被赶尽杀绝,佘相至今昏迷不醒,蛇族在妖界的地位一落千丈,如果是我我想杀妖的心都有了” “对了对了,我听在牢狱大哥说什么抓到一个嫌疑妖,好像和白相有关系” “啊?白相,我的天,咱们妖界是要变天了吗?” 花园的角落里几名宫女侍卫在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不过是仗着这条路没人经过,声音小了点,但是该听的都被时七听完了, 时七和素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和好奇,素娘对带路的宫女低声说了什么,宫女一一应下, 还未询问素娘说了什么,时七就看到带路的宫女向那群妖走去,不久,就带他们来到她面前, 那几个宫女侍卫自知说错了话,一个个缩头缩脑地跪在地上, 时七后退一步错开他们跪下的方向说:“跪着干什么,膝盖不疼吗?起来说话”, 几位宫女侍卫慌忙站起来,其中一个宫女胆子似乎很小,时七还没说什么眼中就带上了泪, 素娘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微微的质问语气,胆子小的那位宫女被下的一个哆嗦:“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妄议国事,不该惊扰贵人”, 时七见状对素娘摆摆手,耐心解释道:“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我想知道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其中一个侍卫开口道:“千真万确,蛇族长老现在还在大殿和白相对峙,但是白相一直都不承认陷害佘相这件事”, 时七了然地点点头,她随便道:“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以后不准这样了啊,被小舅舅听到可不会饶了你们”, “是,是” “是” 这几位听到连忙谢恩退守一侧让时七几人过去,等时七走远了,不知谁问了一句:“这位贵人怎么没见过?脾气真好,刚才差点以为要死了”, “刚刚听到她喊什么小舅舅,我之前听跟在妖后身边的大宫女说过一嘴,好像是时家嫡女的女儿回来了,不会是她吧?” “真的假的?妖王大人这次要广封郡主,那她岂不是会成为时家的郡主!” “嘘!慎言慎言,这事儿以后咱们都别说了” “对对,都散了都散了” 几个宫女侍卫又说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跟着宫女的脚步两人路过一片不小的池塘,塘边杨柳偏垂,柳枝垂在水面之上,随着微风轻点着水面,给如镜的水面增添点点涟漪, 池塘中翠嫩的荷叶随微风轻微摆动,几朵并蒂莲开的正灿烂,池塘中几尾胖胖的锦鲤惬意游动,时七和素娘慢慢走在塘边, “怎么会是白相呢?上次我见他们的时候感觉他们还挺和谐的”, 时七手摸着下巴思索着:“素娘,你们抓到那人的时候真的没有审问吗?” 素娘摇头:“审了一点,没有什么关键信息,这件事本来是妖界的事,主上的意思是不打算参与”, 时七鼓了鼓腮,声音中还透着疑惑:“是这样吗,怪我多想了吧,对了,那个寻情草你没给佘相下吧?” “没有”,素娘摇头,她没有对时七说的是,她确实给佘相下了寻情草, 可是在她给佘相下寻情草的途中被人打扰了,那点药性对佘相还构不成威胁, 而且,想到那个打断她下药的人,素娘忍不住眯了眯眼,她见那人年纪尚幼,一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竟然一个不留神让人跑了, 时七忍不住咂了咂嘴:“哎,我还寻思着后面有机会亲自找佘相报仇呢,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惜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平静的塘面传来快速游水的声音,时七惊奇地看去,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妖王宫的池塘里游泳, 抬眼望去就见塘面不远处泛起巨大水花,水花之中隐隐能看到一个青色背鳍, 时七疑惑歪头:“池塘里的鱼…有这么大的?” 带路的宫女也懵了:“这…奴婢从未听闻这池中有大鱼” 时七好奇地看着池中游动的大鱼,她一边看还不忘招呼素娘来看,“素娘快看,这条鱼好大,等等…它好像冲我们这边来了”, 随着背鳍的靠近,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冷意和时七这种鬼修的气息不同, 这是一种黏黏糊糊,湿哒哒的,好像淋雨后被冷风吹,衣服粘在皮肤上的黏腻冰冷, 时七直觉不太对劲,意识到这一点,她拉着素娘快速后退, “嘭!” 她们原本站着的地方被巨大的水花淹没,池水涌出,石板路被水染的湿漉漉一片, 水花散尽,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那里,看模样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她穿着青色衣裙,齐腰的微卷发被串着圆润贝壳的同色长绳挽起披散在身后, 她眼角带着几片未褪下去的青色鳞片,眼眸里满是无辜茫然,小姑娘歪头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时七身上:“找到你了”, 素娘瞳孔狠狠一缩,她闪身挡在时七面前:“是你!” 小姑娘见时七被人挡住,不悦地皱起眉:“坏人,死”, 她说完直接朝素娘冲了上来,白净的双手瞬间被青色鳞片覆盖,素娘抬手挡下她的一击, 趁着小姑娘攻击空档之际对被吓愣在那里的宫女喊:“快带主事走!” 宫女被素娘这一喊瞬间回神,连忙要带时七走,结果被后者拦住, 时七皱眉看着过招的两人,素娘虽说是毒师,但毕竟是四门之一,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和素娘打个来回,实力很不错嘛, 她召出修罗伞对宫女说:“你去找秦界主,我留下来帮忙”, 宫女得了命令连忙跑开,素娘在对打之际见时七没有离开,瞬间慌了神… 第137章 斩天剑 小姑娘眼眸一转,抓住时机,双腿化成鱼尾向素娘扇去, “呲!”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传来,时七手握修罗血刃挡在素娘面前,血刃和坚硬的鱼鳞发出的撞击震得她虎口泛起疼意, 鱼尾再次化为双腿,小姑娘后退几步直接坐在地上,她抬眼看着时七,黑黝黝的瞳孔中泛着光, 时七握了握修罗血刃,见青衣小姑娘的模样她忍不住蹙眉,她怎么从眼前这名小女孩眼中看到了…委屈? 明明是她先动的手,怎么还先委屈上了, 她坐在那片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青色衣裙被水浸湿,她揉着腿看向时七,慢慢开口:“疼,好疼”, 见她不再继续攻击,时七试探性问:“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妖王宫” 小姑娘不言,依旧看着时七喊着疼,甚至小巧的鼻尖泛起红意,似乎时七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的节奏, 时七:“……” 素娘:“……” 时七看向素娘:“素娘,你之前认识?” 素娘娇媚的声音中透着狠厉:“之前在佘相府见过一面,除了抓到的那个,还有她,只不过让她跑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一直坐着的小姑娘突然站起身,时七抬起血刃挡在身前,素娘也拿着她的扇子警惕着她, 但是她并没有再攻击她们,她从腰间挂着的小布袋中掏了掏,在时七两人的注视下竟然从小布袋里掏出一把长剑, 银色长剑通体泛着如冰般的寒冷气息,隐约间依稀能看到长剑泛出的点点银光,长剑被剑鞘保护着,看不到剑身的样子, 银色的剑柄上嵌着一枚水滴状的血色玉石,好似血落雪地,透着脆弱美感的同时又带出强大的吞天之势, 素娘在看到剑的一瞬间就不淡定了,她死死地盯着拿着剑的小姑娘, “斩天剑!斩天剑一直被封在云海宫,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对她的质问不做理会,她抱着怀中的长剑,一步一步来到时七身边站定,双手将长剑奉上, 时七没有接长剑,她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也看着时七,两人都没有退让, “你让我拿这把剑?” 半晌,时七出声询问,见她郑重点头,时七探求的视线看向素娘:“这是?” 素娘抬手想要拿那把剑,却被小姑娘躲过,警惕地看着她:“坏人,死” 她这么说着似乎还想动手,但余光瞥到时七,身体下意识停顿,最终还是执拗地来到时七面前,“拿,剑,杀你,坏人”, 素娘似乎对这把剑格外的紧张,“主事,不要听她胡说”, 时七低声询问:“这是谁的剑?” “坏人,不好,剑”, 她磕磕绊绊说着,似乎才学会说话,说的不利索,前言不搭后语,时七听的有些糊涂:“坏人?是谁?” 小姑娘抱着剑抬手比划:“坏人,高,主人,不好”, 她说完,又将长剑递到时七面前,时七在素娘阻拦的声音中试探性地伸出手拿起长剑, 剑身带来的彻骨寒意瞬间侵袭全身,眼前一阵模糊,各种片段节次划过,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声音,让时七看不清闪过的画面, 她双眼大睁,似乎想要捕捉到什么,这时闪动的画面终于停了,她也陷入漆黑的空间中, 突然,一道银白利刃划破黑暗,周围的环境瞬间改变,黑色空间如同薄纸一般被尖刀一片片划碎,时七终于看到, 她看到了大片如血般鲜艳的梅花,看到了落雪的庭院,看到了檐下温着酒的桌案,以及双目赤红,手持长剑刺向她的男人, 利刃刺入心口又拔出带来的冷意和彻骨的痛,让她脱力倒在雪地之上, 冷意之后那如火般灼热的痛意蔓延开,一寸寸灼烧着她的灵魂, 她听了十年的熟悉声音自上方传来,下巴被人强硬执起,往日温柔的声音此刻满是冷意和嘲讽, “呵!别以为本尊不知你有妖丹护着死不了,不过一剑而已,在这着装什么?起来!” 手下透着凉意的落雪无法阻挡灵魂灼烧带来的彻骨之痛,好疼,好疼,她想要开口,却呛出一口鲜血,口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她迟迟没有动作,男人察觉到了什么,他动作急躁又粗鲁地将她半抱起,伸手按在她眉心,半响,按着她眉心的手突然一阵颤抖, 男人嗓音不复刚才的嘲弄,这次的语气中透着慌张和颤抖,“你的妖丹呢?去哪了,莫初颂,说话!” “锵!” 兵器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男人恐慌的声音,以及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耳鸣阵阵,眼前男人透着慌乱无助和恐惧的面庞渐渐被血色替代, 手中的长剑被人夺走,时七如同濒死之人一般大口呼吸着空气,她拿过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时七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腰间传来一道大力,她被人在身后抱住,颤抖的手也被抓住, 耳边传来男人慌乱的声音,一如她听到的,“阿七!阿七!睁眼!小口呼气,对,慢一点”, 斩天剑带来的彻骨灼痛仿佛还在身上蔓延,时七透过模糊的视野渐渐看清了眼前人, 只一眼,身上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用力推开抱着她的人狼狈地后退,直到手摸到身下湿漉漉的石板, 秦四语被时七推的趔趄几步,怔愣地看着躲着他的人,无边寒意席卷全身,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什么?又看到多少? 时七跌坐在地上,竭力平复着情绪,但是眼中的泪珠却止不住地落下,脑海中反复闪过被她杀死的一幕, 她看到秦四语手中拿着的长剑,斩天剑,是秦四语的,她就死在这把斩天剑下! 心中密密麻麻攀附而来的痛驱使着秦四语上前,刚抬脚就见一道青影闪过, 青衣小姑娘挡在时七前面,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坏人,你杀,主人”, 秦四语深深闭了闭眼:“主人?鲤妖,你是那条青鲤?” 小姑娘紧抿着唇挡在他面前,对他的问题不答,没有得到答案的秦四语也不计较, 他现在满心都是她身后的时七,就算她不说他也能猜出来, 能从早已封闭的云海宫里拿出斩天剑,还能找到这里,除了云海宫养着的那条青鲤鱼外没有人能做到… 第138章 打的一手好牌 青鲤挡在时七面前,秦四语不愿伤她,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素娘在他身后轻声道:“主上,她是从佘相府逃走的那人”, 秦四语淡淡地“嗯”了一声,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时七,时七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不说话,但却一直掉眼泪, 握着斩天剑的手用力收紧,秦四语眼底的疼惜和悔意几乎要涌出眼眸, 这时,洛闻的声音从大老远传来,声音中夹杂着怒意,“秦四语!你敢让人拆老子的王宫!老子弄死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人也快速闪到现场,身后跟着来不及阻拦的司故瑶, 洛闻撸起长袖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但看清现场时撸袖子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了看青鲤,又看了看秦四语,不解地皱眉:“你这是…她又是谁啊?” 秦四语抿唇淡淡开口:“青鲤,颂颂之前养的那尾鲤鱼” 青鲤磕磕绊绊出声:“我记得,你,好人”, “哟,几百年就化成人了,不错不错”,洛闻扬手打了声招呼,偏头就看到时七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不断地抹眼泪, 洛闻连忙越过青鲤来到时七身前:“阿七,怎么了这是?快起来快起来,谁欺负你了给小舅舅说” 时七泪眼模糊地看着洛闻:“小舅舅,我好疼” 一听她喊疼,洛闻和司故瑶顿时满脸紧张,司故瑶蹲下轻声问:“阿七,哪里疼,让我看看?” “我不知道,全身都好疼,不能呼吸,好烫好疼” 时七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众人一时没有任何办法,秦四语想要过去,他刚有动作就被青鲤拦下, 秦四语的眉眼间染上一丝不耐:“我不会伤她”, “小鲤鱼,让他过来,他现在不会伤害你主人的”,洛闻也在后面说,现在时七的情况很棘手,恐怕也只有秦四语知道缘由, 青鲤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身子,秦四语快步来到时七身边,抬手覆盖在时七眉间仔细探查, 一会儿,他高喊道:“素娘,妖丹!” 素娘连忙拿出剩余的妖丹,这次秦四语并没有向之前那样细细将妖丹的力量融入她体内,而是直接将剩余妖丹融入她眉心, 妖丹的妖力带来的冲击力让现在本就意志脆弱的时七瞬间陷入昏迷, 秦四语一把抱起时七,任凭她身上湿漉漉的水渍沾染在白袍之上,闪身离开这里, 洛闻见状和司故瑶对视一眼,他起身追了上去,司故瑶则留下来处理现场和突然多出来的青鲤, 床上躺着昏迷的时七,洛闻揣着手立在那里看着坐在床边的秦四语,“她怎么突然这样了?” 秦四语张开手,光芒闪过,斩天剑出现在手中,“她碰了斩天剑,看了剑中的记忆,过多的情绪让她体内充当妖魂的忘川木产生了裂痕,导致魂魄不稳”, 洛闻哑然:“…她看到了什么?” 秦四语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斩天剑,“…我不知道,她看到什么,又看到多少,我…都不知道”, “不是,你自己的剑里有什么你不知道?” “斩天剑自有灵时就一直跟着我,里面包含了太多零碎的片段,她会看到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千百年来从来没见你拿出过斩天,今天怎么叫她给摸着了?” “是青鲤,斩天剑和云海宫被封的时候…我把青鲤也扔进去了,没想到她借着云海宫的灵气修炼成人,还带着斩天出了长生界寻到这里”, 洛闻听到这忍不住轻啧一声:“你把它也扔进去?这不是自己作死吗?云海宫那是什么地儿,那可是一棵草都能修炼出意识的宝地,你…唉” 洛闻话里话外都带着恨铁不成钢刚的意味,秦四语垂眸看着床上的人,“剩下的妖丹残片只能暂时稳住她的魂魄,”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我在妖界寻了遍,并没有她其余妖丹的信息,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她的妖魂”, 洛闻叹了口气倚靠在一旁的梳妆台上:“你说这丫头怎么这么多心眼呢?连我她都不说,现在想救她都没办法,她到底怎么想的” “也有可能她是想自救,她那么聪明,肯定留了后路,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听到秦四语的话,洛闻斜靠的身体猛然一顿,自救?他又想到时七与他和时相的那次谈话,天机山! 是了,他确实查遍了妖界,可唯独没有去天机山,天机山自古是妖族墓地,是有去无回的地方,寻常妖类根本不会去那里冒险,可如果是将死之妖呢? 想到这,洛闻狠狠一捶大腿:“对了!”, 时七现在的状态已经是濒临死亡,她体内又有残余的妖丹,天机山一定会将她认定为将死之妖, 秦四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对什么?” 洛闻长舒口气:“放心吧,这丫头死不了喽”, 他说着放在时七身上的视线忍不住变得柔和,他这个小外甥女心思还真是活络啊,千年前以濒死之躯进入天机山不知留下什么东西, 又准确预判到千年后,再让如今濒死的自己进入天机山,拿到千年前她留下的东西,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 可是天机山里会有什么呢?不知为何,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慌感始终萦绕在他心中, 天机山不只是妖族墓地,那下面可还有那个地方,如果时七要找的人在天机山,只希望不要和那里产生关系, 洛闻看了尚不知情的秦四语一眼,他现在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真是他的外甥女对不起这位秦界主? “嘶~” 洛闻忍不住揉了揉肩膀,他怎么会这么想,就算是他外甥女的错,也肯定是有理由的, 没错,他外甥女这么可爱聪慧漂亮,犯点错怎么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洛闻砸吧砸吧嘴,引得秦四语一阵嫌弃:“没什么事的话,慢走不送” 想到今天佘白两相的事,以及明天的行动,洛闻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算了算了,你让人拆王宫的事本王就不多说了,赔钱吧” 秦四语简洁明了:“钱的事去找百茗” 收了斩天剑,秦四语就坐在床边一直陪着时七,直到日暮西斜,床上躺着的人这才缓缓睁开眼, “老板?” 时七眼神清明,她起身环顾四周,疑惑道:“咦?我怎么在这?” 秦四语愣了一下:“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时七询问, “你昏迷前看到的事,你不记得昏迷前的事了?” 时七歪头思索:“我记得我和素娘去找你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参加生辰宴的衣服, 后来…好像看到一条大鱼,再后来,就躺在这了呀,我怎么昏迷了?”… 第139章 从长生界而来 秦四语仔细观察着时七,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时七表现出来的样子真的是全然不知, “你…真的不记得?” “我…该记得?” 秦四语果断摇头:“不!没什么,你看到的那条大鱼,她是你之前养的算是宠物之类的,现在修炼成人,来找你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时七扭了扭脖子:“没感觉啊,就是脖子有点疼,可能睡觉扭到了,我昏迷…真的没事?” 对上时七狐疑的眼神,秦四语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扬唇道:“是你身体出了些小状况,已经没事了” 青鲤盘腿坐在殿中央,正上方坐着司故瑶,她身旁站着素娘和被素娘叫来的年魂, 司故瑶面色平静,连说出的话都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参与了佘相府的事?” 青鲤回答的很干脆:“蛇,骂主人,该死,我,没杀,拜…白,杀的” “你是说,佘相污蔑时七的身份,所以你就想杀了他,但是却是白相杀的?” “嗯,我,没,没动手,我用,这个” 青鲤说着从小布袋中掏出一把长笛:“白,白相,这个,杀”, 素娘看到她手中的长笛顿时倒吸口凉气:“怨声笛!你竟然把怨声笛偷出来了!” 司故瑶看素娘似乎对长笛很了解,就让素娘说一说,素娘拿过青鲤手中的长笛, “这把长笛名叫怨声笛,凡是吹响此笛的人心中对之前结怨之人的的怨恨会放大百倍千倍, 甚至听到笛音的人也会受吹笛人影响,跟随吹笛人行事,任人摆布”, “更甚者,会造成一方祸乱,但是一切过后施暴者并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怨声笛早已随云海宫封存,你竟然敢偷出来,甚至私自使用它!” 素娘越说越气,她深深闭了闭眼,竭力平复内心的情绪, 青鲤抬脸大声反驳:“不是,我,没有,他,打我,抢的” 司故瑶听到怨声笛竟然有这种能力,瞬间警觉起来,“你是说,是白相拿了你的笛子?” 青鲤重重点头,急忙摆手道:“我,去抢,不杀,没杀” “本宫知道了”,司故瑶揉了揉眉心,她深深叹口气:“怎么就把这么危险的法器拿出来了,这下真的不好交代了” 要怎么说,白相一派没有杀害佘相府的记忆,蛇族这边又一口咬定是白相干的,可仅凭一把外表普通的笛子评判此事,未免太荒谬, 况且,这些说来说去也都是来自长生界的青鲤和素娘一面之词,当时根本没有任何见证者, 司故瑶起身道:“这件事本宫会和王上商量,生门主,可不可以将这怨声笛暂时交到本宫这里,你放心,本宫不会让其他人有接触到它的机会”, 素娘拿着笛子的手犹豫一下,随即伸手递给她:“可以,此事了后还请妖后归还于云海宫”, “嗯” 这时,外面传来时七声音,“是在这里吗?离我住的地方好近啊”, 声音传来不多会,就见时七跟着秦四语走了进来,原本坐着的青鲤看到时七瞬间起身小跑地来到时七跟前,仰头期待地看着她, 时七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注意到青鲤眼角的鱼鳞,于是小心询问:“…你叫青鲤,对吗?” 听到时七喊她名字,青鲤兴奋地低声叫了一声,伸手一把抱住她,“主人!主人!是,青鲤!” 时七被她喊的愣了愣,心里一阵莫名暖流划过,她连忙回抱一下:“好好好,青鲤青鲤”, 怀中抱着的小少女听到又是一阵激动跺脚,这股兴奋劲儿让时七一时招架不住, 司故瑶也走来问:“阿七,身体还好吗?” 时七松开青鲤回道:“很好,就是忘了怎么昏倒的了” 她说完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司故瑶双眼有一瞬间的大睁,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常, 她看了一眼跟来的秦四语,轻笑道:“身体没事就好,妖王宫还有事要处理,本…我就先不多留了”, “嗯,好,老师先去忙” 时七和青鲤又说了一会话,发现青鲤似乎很护着她,对周围更是警觉,就连宫人送来的饭她都要挨个尝个遍,以防有人在饭菜中下毒, 看着她灵活的操作,时七抬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你忠心,但也没必要这么衷心,怎么还充当起试菜员了? 就在青鲤要端起她身前的茶打算喝下去时被拦下了,时七从她手里拿过茶杯:“青鲤,没有人要害我,你…不用这么警觉”, 青鲤却很固执:“有,坏人,不,不让,吃,” 时七对坐在她对面的秦四语讪笑一下,她现在知道青鲤口中的坏人是谁了, 在聊天的时候她多次纠正青鲤对秦四语的叫法,可青鲤一直不肯改口, 时七殷勤地给秦四语塞了一个朱云果,“老板,来吃个果子,这果子老甜了,可好吃了” 秦四语看着手中的朱云果,拿起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清香在口腔中爆开,清香过后就只剩下黏腻的甜,甜味重的似乎要将嗓子堵住, 秦四语咬了一口后就将果子放在一边,看着时七吃了一颗又一颗,忍不住担心道:“这果子太甜,不可多食”, 时七将嘴里的果肉咽下,摆了摆手道:“老板你不懂,就是要甜才好吃,不吃甜的难道要吃苦的?我不喜欢苦,听着就难受,还是甜的好吃”, 她说完又拿了一颗,甚至还给青鲤拿了一颗,“来,青鲤快尝尝,这叫朱云果,很好吃的”, 青鲤看着手心红艳艳的果子,一字一字学道:“祝,朱,云果”, “没错,朱云果,只有妖界才有哦” 时七说完就见青鲤咬了一口,瞬间睁大眼睛结巴道:“云海宫,草,苦,难吃,果果,好吃”, “云海宫?那是什么地方?” “云海宫,天上,冷,不好” 时七惊讶挑眉,她决定向见多识广的秦四语求助:“云海宫在天上?” 秦四语喝了口茶压下萦绕在嗓子间的甜腻,“云海宫是我在长生界的住处,不是在天上,是在长生界最高的山顶,因为终年云雾缭绕,就取了云海宫这个名字”, 时七眨了眨眼,看向高兴的青鲤:“你是从长生界跑出来的?”… 第140章 善解人意的修罗鬼 青鲤笑眯眯地点头:“嗯,找了,好多,好多年,有,洞” “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找到漏洞,长生界的所有人都能进出了?” 秦四语淡声回应着:“不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个地方,而且想要出来需要我的召令,她…是个意外” 白相和佘相之间是如何解决的时七无暇顾及,她现在满心都是今晚要实施的行动,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希望小舅舅的计划不会出岔子, 百茗在她身后喊着:“主事,新的衣服到了,这可是主上亲自为您选的,快来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主上那边还有,咱们再换” 时七垂眸遮住眼底的慌乱,嘴角上扬道:“好,我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屏风后走去,看到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时,她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一套颜色如晚霞般的绯色广裙,裙摆下垂延伸到地面,肩膀处用细如发的金丝点缀着颗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不知名的珠子,似是晚霞中早早亮起的晚星, 整套衣服风雅中透着张扬,奢华谦让齐聚,虽是长裙,但仅仅是外衫是广袖,里面是行动方便的劲装模样的设计, 毫不怀疑,这套衣裙无论从设计还是接下来的行动上来说,都是最适合时七的,但是… 时七来到衣架前,抬手拂过广裙的衣袖,温热又丝滑柔软的触感,她有片刻的失神, 和白塔中的很是相似,这件衣服她在白塔中见过,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这入手的质感,和她见过的所有衣服都不一样, 百茗见她的神情,以为她在好奇衣服的材质,于是解释道:“今天的温度有些低,主上怕冻着您,特地选了添加鸾羽材质的这套”, “鸾羽?” “是啊,选的是幼年鸾鸟身上的绒羽,绒羽暖热,可以抵御寒冷,不过鸾羽难收集” 百茗笑道:“主上打算收集下一批幼鸟的鸾羽,为您再做一些玄界的衣服,这样主事就不用担心冬天会冻着了” 时七抚在长裙上的手慢慢收紧,“用鸾羽做的衣服,除了给我,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吧,鸾鸟几千年前因为灵气不足,外界的都已灭绝,据属下所知好像也只有云海宫的灵气能让它们生存,鸾羽也只有主上手里有” 百茗皱眉回忆着,最后笃定道:“就连妖后的那件凤尾羽衣都是妖王向主上讨要好久的鸾羽,主上才松口给的” “除了妖后手里的那件凤尾羽衣,也只有您的衣裳是用鸾羽织造的了” 时七蓦然抬眼,只有她的衣服里会有,那白塔里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想到这,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她脑海中浮现, 百茗没注意到时七的表情,她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主事要不要试一试?” “好” 时七换上衣裙,由着百茗整理衣服上的细节之处,衣服上传来暖暖的温度将她包裹住,但她此刻的心情却是万分冰冷,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般,那么这场天机山之行哪怕是冒着被秦四语发现的风险,她也不得不去了, 百茗整理好身后最后一根飘带:“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主事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用了,我不饿”,时七现在心中百感交集,那还有心情吃东西, 殿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时七似有所感走了出去,她打开紧闭的殿门,抬眼就看到了正要敲门的秦四语, 后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好看,果然很适合你,阿七喜欢吗?”, 时七垂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扬起一抹笑:“喜欢呀”, 秦四语也笑了,他懒洋洋偏过头,对身后的素娘说:“赏,顺便告诉他们再做几件其他款式的,谁做出来的衣服让阿七喜欢,重赏!” 时七连忙伸手阻拦:“不用不用,这些衣服我也只在妖界穿一穿,我们还是要回玄界的,没必要浪费” 秦四语大手一挥直接道:“那就改成玄界的款式,那些布料放着也是放着,能讨到你的欢心是它们的荣幸”, 时七茫然地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男人,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秦四语变了好多,可是她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算了”,时七暗自嘀咕一声,变就变吧,只要不变坏,老板还是她的老板, 她仰头望向秦四语:“老板,可以帮我梳头吗?就上次那样,梳好看的发髻”, 秦四语听罢眼底慢慢涌出温柔之色,他柔声道:“好,我给你梳”, 妖王宫大殿今晚格外的热闹,身姿婀娜的舞姬在中央随着奏乐缓缓起舞,宴席间大臣们相互敬酒,随意聊天, 王座上,洛闻歪倒在司故瑶腿上无聊地翻着袖子,妖王座下四相的席位现在只剩下虎相和时相相对而坐,另外两张席位空荡荡一片, 在座的三十六臣和其余世家门阀看到四相之位空了两个,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对此事都心知肚明,每个人都自觉略过,对着虎相和时相敬酒奉承, 时七坐在时家席位上,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无聊地磕着盘中的瓜子,偶尔口干再喝一口茶水, 余光看到坐的端正笔直的时轻轻和时窈窈两人,这两人自宴会开始之际就端坐着,偶尔才张嘴吃一口桌上的吃食,还是得小口吃, 时七磕完盘中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身后的银月连忙上前将空了的托盘撤走,又有侍女为她奉上一盘新鲜的水果, 一旁的时窈窈看到这一幕,悄悄翻了个白眼,就这种礼仪配得上郡主之位?做梦吧!想到洛闻对时七的态度,时窈窈脸色扭曲一瞬, 时七察觉到时窈窈的视线,但既然她没舞到自己面前,被看又不会少块肉,她就当没看到, 毕竟在玄界时看不惯她的人也不少,只要不在她面前作妖,时七就大度的无视他们, 而那些在她面前耍手段的,基本上都已经被她解决了,然后…过不了几天酒馆就多了几封投诉状, 有了投诉状就意味着秦四语要开始赔钱,然后秦四语就会和她商量扣工资的问题了, 瞥了一眼在宾客席坐着的秦四语,为了老板的财产和她微薄的工资着想,还是少惹点麻烦吧, 这样想着,时七忍不住咂咂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修罗鬼!… 第141章 跟他不熟 王座之上的洛闻轻咳两声,“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说本王要分封四郡主之事了吧”, 下面坐着的众臣子一听,顿时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纷纷拱手应是, 洛闻看到他们的恭顺,笑眯眯问:“那么各位爱卿如何看待本王的决定啊?”, 洛闻这句话说的和和气气,面上也是一副谦卑模样,但在坐的都是心里门儿清的人,和周围的同僚相互看了看,都没第一个开口, 洛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们觉得不满意的就说出来,一切都好商量,怎么,都不说?” 眼看洛闻脸上笑眯眯的神情微微收敛,一位穿着深绿色官袍的老人站了出来, “分封郡主之事本该在王上继位之时就要实施的,如今虽然晚了千年,但仍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臣无异议” 见有人出来做第一人,臣子世家们也纷纷起身表示对此事无异议,又奉承了几句妖王英明,此举乃妖界善举之类的话, 时七看到洛闻一脸满意地点头,抿了抿唇努力憋住露出嘴角的笑意,以她对这个小舅舅的了解, 他脸上的满意绝对不是因为郡主的事,而是…被夸爽了,果然啊,无论是那个物种,都喜欢听好听话,尤其是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视线又飘到在宾客席坐着的秦四语,他也是吗?只喜欢听他想听的,这时,被她所想的的人似有所感般抬起头,对时七笑了笑, 秦四语抬手朝下指了指,桌子?时七疑惑地顺着他的动作向下看起, 桌子上整洁干净,倒是自己的衣领处因为随意的动作多了几片褶皱, 哦,是衣服啊,时七瞬间明白了秦四语的意思,她抬手理了理衣服,端正坐姿, 这次再看向秦四语,就发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并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接收到来自老板的鼓励,时七有些得意地鼓了鼓嘴,论了解老板这方面还得是她! 上座的洛闻再次发话:“既然都没意见,那么现在就开始吧,瑶瑶”, 司故瑶起身拿着召令走到大殿中央,环顾一周开口道:“既然诸位无异议,那么广封郡主一事,正式开始” “想必佘白两相的事都知晓一二,但现在尚未得出结论,白相一日为相,他的女儿就有成为郡主的资格”, 司故瑶的话一出,场下顿时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在静默的大殿之上显得格外的响亮, “那被抓住的妖不都说了是白相所为,这件事怎么不算结束?” “谁知道呢,我觉得啊这里面还是有蹊跷,白相平时和佘相关系挺不错的,虽然有些小恩怨,但也不至于要了他全家性命” “白相现在仍然不承认他杀了佘相一家,蛇族却一口咬定是白相,直接陷入了死局,还查什么!” “那白家的嫡小姐还真是好运气,正赶上时候,哪怕白相没了,她还是郡主” 时七低头抿了口茶,四周的讨论、嘲弄、看热闹、讽刺、不忿的声音尽数进入她的耳中,听到最后她微微侧头看向白相的位子, 白相的位子空荡荡,在位子后面孤单单地坐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她脸色苍白,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女子放在桌案上的手死死攥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勇气坐在这里, 司故瑶拍手示意安静,等殿内的声音渐渐消下去她才继续说:“佘相的事,本宫和王上深感痛心,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只能是尽力弥补,防止这类事件再次发生,长辈恩怨祸不及晚辈”, 司故瑶合了合眼,展开手中的召令一字一句读道:“四相第一位郡主,白相府白思玉,封,苓蔓郡主,开郡主府,赏万金,位同世家”, 白思玉深吸口气,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她双手交叠平置于身前,微微低头,“臣女白思玉,谢妖王大人恩赐,祝妖王大人福寿与天齐” 司故瑶将象征郡主的玉牌交给她,“苓蔓郡主,白相的事妖王宫会给出一个交代,有无罪名,王上自有定夺”, 白思玉接过玉牌轻声应下:“多谢王后,臣女记下了”, 她说完拿着玉牌转身离开,余光突然瞥到时相身后看向她的时七,不觉皱了皱眉, 时相府只有两位小姐,那这位坐在小姐席位上的又是谁? “在公布下一位郡主之前,王上还有一事要向大家宣布” 司故瑶说完微微侧头看向洛闻,后者颔首,起身道:“佘相和虎相无女,那么下一位该是谁家的郡主想必大家心知肚明”, 洛闻说完看向时相的方向,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时相府的小姐席位上竟然有三人! “这…时相府不是只有两位小姐吗?那位是谁啊?” 坐在贵宾席的来客侧头问秦四语,他在妖界术法方面有不低的地位,这次也是特地被邀请来的,看到旁边的秦四语一直不做言语,也以为他和自己一样, 秦四语挑了挑眉,似乎也很惊讶,但语气里更多的是玩味:“对啊,这位是谁呢?”, 来客看清秦四语的正脸时忍不住嘶了一声:“兄弟,看你的面像,有点眼熟啊” 他说完自顾自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后看了看纸,又看了看秦四语,语气疑惑, “你…和长生界的那位有点像啊,你不会就是那个秦妄尘吧?!” 秦四语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纸,嘴角含笑道:“这纸上的是那位长生界主?” “对啊,千年前鲛人一族事件以后,王上特地下令每只妖都要记住这人的长相,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直到今天这画还有妖在发放呢” “哦,这样啊”,秦四语将落在肩头的长发甩到身后,漫不经心道:“你认错了,我叫秦四语,跟他…不熟” “是吗?但是你和他好像,真的没关系?” 秦四语笑了笑,声音随和:“大哥,秦妄尘那个疯子疯的四界皆知,我如果是他,怎么会在这和你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你说是不是?” 他骂起自己来眼都不眨一下,成功地让来客相信了,“看来你也恨他,这人真不是个东西,还偏偏是长生界主,谁敢招惹他”, 秦四语点头赞同:“这秦妄尘确实不是个东西,简直就是四界耻辱”, 站在大殿之上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完的洛闻:“……”自己咒自己?稀奇!… 第142章 想好了吗 大殿之上,司故瑶见到众人的惊疑,和时相对视一眼,“时相,要不要您来说一说?” 时相和蔼一笑,起身朝时七招了招手,待时七来到他身边才开口:“这位,是我女儿浮梦的独女,姓时名七!前几日刚刚寻回”, “时浮梦,那不是…和幽冥界那位” “嘘!那两位的事儿谁不知道,之前不是说这孩子死了吗,怎么又找回来了?!” “什么死了,不是失踪了吗?当年时浮梦遭人追杀,那孩子也不知所踪了” “你从哪听到的?确确实实是死了!我表叔当时在长生界做生意,他说的能错?” “无论死了还是失踪了,这人现在又找回来了,但是怎么看着…是个鬼修呢?” “谁知道呢,指不定幽冥界那位使了什么法子” “对啊,那位不是在长生界,长生界里现在什么样子咱们都不知道…” “慎言!慎言!” “你说,如果和这时家新找回的小姐联姻的话,那地位岂不是直线上升” 虎卓摇着酒杯,看向时七的眼睛透着精光,倒是有几分姿色,不知道能不能求父亲把她弄进虎相府里, 这种心思刚出现,他就觉得一阵彻骨的冰冷杀意袭来,瞬间打了个激灵, 他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杀意的来源,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宾客席上, 可是宾客席上除了喝酒说笑的以外,竟再察觉不到一丝令他感到危险的气息, 时相眯着眼冷哼一声:“本相的孙女确实是鬼修,但血脉依旧是我们时家的血脉,将她寻回是时家之幸!” 底下议论的人听到时相的话,纷纷奉承,脸上谄媚讨好的意思分外明显, “是是是,恭祝时相寻归孙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时七小姐的长相一看就是随了生母,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岂止是国色天香,说一句天仙下凡,妖界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时七脸上挂着假笑,将这些评价一一收下,见她温顺的模样,一些单身的世家子弟顿时纷纷起身上前,颇有想获得时七青睐之举, 司故瑶拍拍手稳住局面,“时相,时七入族谱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时相哈哈大笑:“多谢王后提醒,下官这就让人拿族谱”, 司故瑶莞尔一笑,拿起手里的召令,环顾四周,又看向时轻轻和时窈窈,开口继续说, “第二位郡主,时相府…时七!封,婳奚郡主,开郡主府,赏万金,位同世家!” 时轻轻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似乎对封郡主一事从未放在心上,时窈窈面上虽然不显,但放在桌案下的手将华贵的裙子扯的皱巴巴一片, 头上突然传来一道温热触感,时窈窈抬头看去,时璋枫站在她身后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 “窈窈,不是你的,不要盲目去争抢,一切都有命数,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时窈窈红了眼,声音哽咽道:“可是父亲,凭什么?她才回来,凭什么什么好处都给了她”, 明明是个外孙,甚至本不该纳入时家族谱,却偏偏嫡小姐的位置是她的,郡主之位也是她的, 时璋枫轻叹一声:“窈窈,不可以任性”, 时窈窈执拗摇头:“女儿不明白,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放在头上的手压了压,时璋枫替她擦去眼泪:“有时间去藏书阁看一看吧,那里面或许有答案”, 他说完抬头和看向这边的洛闻点了点头,后者瞬间明白,笑了笑继续主持接下来的事, 时七接过玉牌,抬手正要拜谢,却被洛闻拦下了,“拜谢礼就不必了,婳奚郡主,回去等待封赏吧” 时七身子挺立端正,低声应道:“是,臣女记下了”, 封赏仪式结束,大殿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的样子,只不过一些若有若无包含各种心思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落在时七身上, 这些视线搞的她吃东西吃的都不自在,只能按照之前司故瑶交她的贵女礼仪仔细行事, 酒过几巡,洛闻满脸通红地靠在司故瑶身上,醉态尽显,司故瑶让这些大臣该吃吃该喝喝,她去送洛闻回去休息,说完她看了时七一眼就扶着洛闻回了后殿, 时七接收到司故瑶的眼神,知道时间到了,她望向宾客席, 秦四语今天似乎格外高兴,俊朗的眉眼一直带着笑意,原本清冷的气质都被冲散了些许, 见秦四语看过来,时七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他挥了挥手,后者抬起酒杯隔空敬了她一杯, 司故瑶送完洛闻再次回到大殿,现场大臣们都离开了各自的座位,互相敬酒聊天,司故瑶也端起一杯酒走到秦四语身前, “秦先生,王上前几日还在和时相念叨秦先生,先生可否有时间与本宫和时相单独聊一聊?关于您之前说的那件事” 她特地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秦四语看到时相和时卿扬站在不远处,他眼尾微眯,颔首道:“当然,请” 司故瑶向周围几位宾客点头致意,带着秦四语离开了宴席, 时七见秦四语离开,连带着身后跟着的百茗和年魂也一道离开后,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渣,趁着无人注意,闪身离席, 龙邪早已在殿外等候,见时七出来,连忙带着她进了后殿, 后殿之中,对外宣称醉酒的洛闻此刻面色如常,他在被司故瑶送来之后就将王服换下,现在正在后殿等待, 时七来了后他连忙上前帮她一起卸下头上繁琐的珠钗,柔顺的长发仅用一根长长的银簪固定, 珠钗卸下,头上瞬间一轻,时七晃了晃脑袋催促道:“小舅舅,我们快走吧,一会老板回来就遭了” 洛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放心吧,他一时半会脱不了身,走,出发去天机山!” 夜已深,明月高悬,妖王宫大殿欢乐一片,王宫一个无人经过的偏门缓缓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两道身影混着月色出了宫, 时七跟着洛闻快速穿梭在妖界的巷口街尾,烟火生活的气息随着他们的移动渐渐被他们甩在身后, 不知行了多久洛闻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时七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到了, 洛闻带着时七踏着杂乱的荒草来到一处碑石前停下, “前方就是天机山,这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东西,连我都不甚清楚,你真的想好了吗?”… 第143章 在向她求救 时七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石碑上“天机山”三个字早已被风蚀,洛闻不说她都看不出来石碑上刻着字, 将目光转向天机山,在澄亮的月色下,几座连绵起伏的裸露着荒石的山脉出现在两人眼前, 在入口处的山石之上,或立或斜地伫立着各种墓碑状的东西,高低起伏,更远处的东西被迷雾阻挡,让她无法再探查一二, 层层迷雾覆盖在天机山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幽冷黏腻伴着血腥气味的风,时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天机山没有结界保护吗?” “没有啊”洛闻回答的很随意,“这里很危险,没几个人敢进来,凡是进来的都没有出去,估计喂给里面的东西了”, “里面的东西?” 洛闻遥望着迷雾中的天机山:“对,天机山里不仅有上古大妖的传承,还困着千年前大战中无法超度的妖鬼,这些妖鬼被扔到这里成了地缚灵,无法离开,更无法转生”, “这里,是妖族良善之辈的终点,但也是妖族十恶之徒的无尽地狱”, “凡是生前造过杀业,天道不容之罪的妖会被打入天机山最深处梵净炼狱,日夜遭受梵净火的洗涤,直至罪孽烧尽,魂散于天地” 说到最后,洛闻的声音顿了顿:“我担任妖王千年,都未曾踏足此地,进入天机山,纵使是妖王,体内的力量也会被削弱不足五成”, 时七听得心中顿时慌乱一片,她记得洛闻说过,她将秦四语的罪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那么秦四语之前犯下的杀业也会由她承担! 洛闻还在仰头沉思,余光突然看到身旁的红色身影闪过,再看去就见时七早已离他五米开外,正快速向山上奔去, “丫头!不要乱跑!”洛闻心脏一跳,连忙追上去, 刚进入天机山地界,时七就明显感觉到她体内的鬼力运转骤然变得缓慢,甚至到了停滞的地步,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她听到洛闻的话才突然明白,她一直以为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空灵,但她错了,那是虚弱, 在梵净火的千年灼烧下,她要妖魂已经撑不住了,那道声音是在向她求救!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在生辰日来?” 时七自言自语道:“明明进入妖界之时就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今日?” 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大力,接着时七就被洛闻一把拉住躲在一块岩石后面, 洛闻抬手示意:“不要出声,有东西来了” 时七顺着洛闻的动作看去,心中一惊,几团血肉模糊不知名的生物此刻趴在离他们不远的几块岩石上,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偶尔传来好似咀嚼的声音,时七屏息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她一直沉迷于自己的思路,一时甚至没发现周围的异样, 洛闻眯着狭长的狐狸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场景,半响,他道:“是骨妖鬼,骨妖没有血肉和皮囊”, “他们会吃其他生物的血肉,吃的越多,骨头就会长出越多血肉,直到长出皮囊,必成一方祸害!这群妖鬼哪怕死了也还是遵循嗜血的本性” 洛闻摸着下巴沉声道:“难怪我们一路走来没碰到任何妖鬼,估计都被他们吃了”, 时七盯着骨妖鬼:“能打过吗?” 洛闻吃惊:“你要硬刚?” “那不然呢?时间不多了,小舅舅,我…有可能在梵净火炼狱” 时七说完明显感觉到洛闻的身子明显晃了晃, 洛闻在天机山脚下的时候就隐约有预感,但从时七嘴里说出,他一时仍然无法接受,果然,果然还是和那里扯上了关系, 他唯一的外甥女,在自己统治区域忍受千年梵净火的洗涤,而自己却对此事全然不知! 察觉到洛闻的异常,时七这个当事人此刻格外的理智,她拉住神情恍惚的洛闻:“小舅舅,冷静!” 那边正在啃食妖鬼的其中一个骨妖鬼仰头,脑袋晃了晃,突然转头直直地看向时七他们的方向, 接着躲在岩石后的时七和洛闻就听到那群骨妖鬼突然发出长长的嘶吼声, 洛闻拉着时七快速闪身,就在他们刚离开躲藏的岩石,身后就传来岩石迸裂的声响, 顿时,一群骨妖鬼将他们围住,时七甩手想要召出修罗伞但是手腕上的朱红细镯仅仅是闪了闪,就再没了动静,她翻身躲过扑上来的骨妖鬼, 另一边的洛闻身为妖王本就实力不低,虽然妖力受限,但还是能应付身边的场景, 他五指成爪抓住扑上来的骨妖鬼,手指用力,骨妖鬼瞬间化作尘埃消散,“阿七,缠妖丝!” 寒光闪过,时七身前的骨妖鬼瞬间被切割成两半,时七收了手中的匕首从腰间拿出缠妖丝,这捆缠妖丝一直以来一直被她随身带着, 这次为了以防万一,她将年魂给她的匕首和缠妖丝都带上了,刚拿出的丝线泛着微微光芒, 响亮的破空声划过,现场的骨妖鬼瞬间动弹不得,缠妖丝死死勒进骨妖鬼们新生的血肉里, 时七刚舒了口气,洛闻的声音就幽幽传来:“…我的大外甥,能把舅舅放了吗?” 她闻声看去,就见洛闻被缠妖丝缠着,用死灰般地眼神看着她,顿时,名为尴尬地气氛在这血腥惊悚的环境里蔓延, “…小舅舅,你怎么也被绑了?!” “缠妖丝能缚住所有妖,你刚才是不是想着抓住所有妖?” 时七:“……”你别说,猜的还挺准的, 时七慌张,时七不知所措,她讪讪开口:“那…怎么解?我第一次用,不太熟练…” “缠妖丝随主人心中所想,你想着让它放了我试试” 时七连忙照做,缠在身上的锋利丝线松开,洛闻狠狠喘了口气,天老爷,差点被勒死在亲外甥女手里, 洛闻握了握手,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在时七的注视下,身形迅速地穿梭在被绑着的骨妖鬼间,一刀一只鬼, 砍完后,洛闻将刀尖上最后一滴黑血擦去,满足地喟叹一声:“好久没用了,得亏没生锈,痛快!” 时七收了缠妖丝,仔细检查一番,发现缠妖丝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她放心下来, 还以为用一次要擦一次丝线上的血呢,没想到这缠妖丝还能自我清洗,时七掂了掂手中轻飘飘毫无杀伤力的丝线, 人性化设计,很好,给个五星好评! 洛闻道:“现在我们在半山腰的地方,离山深处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加快脚步了” 他眼中透着几道血丝,话里话外无不透着急迫,看来刚才时七的话对他的精神冲击很大… 第144章 到哪都能找到你 “这样真的可以吗?” 妖王宫偏殿里,时相对秦四语的计划有几分担忧:“要不要让璋枫暗中看守?” 秦四语摇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有人看守,他肯定会起疑心”, 时卿扬问:“搬出相府的话,寻好住处了吗?” “已经派黎壬去找了,他是妖界之人,行动会方便些” 秦四语说完环视一圈,接着蹙眉道:“洛闻呢?” 司故瑶笑了笑:“王上殿上醉酒,在寝殿休息” 秦四语狐疑:“真的喝醉了?我记得他的酒量没那么差” “今日王上高兴,喝的是宫里新酿的百花醉,烈酒,醉的厉害” 司故瑶面对秦四语的质疑,回答的面不改色,她扬了扬手,身后的宫娥连忙呈上来几坛酒, “王上睡前还嘱咐我一定要拿给父亲和界主”, 秦四语抬手挡下宫娥往他酒杯里倒酒的动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愉悦,“不了,喝不得烈酒”,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秦四语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突然,他看向身后的百茗和年魂,愣了愣,“你们,没跟着阿七?” 百茗和年魂一脸茫然,看向秦四语的眼里满是“您也没说让我们跟着主事”的意思, 见两人这副表情,秦四语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一会功夫,应该不会有事,算了,我去找她”, 这时,进来的宫娥附在司故瑶耳边说了什么,司故瑶听后对秦四语道:“阿七已经回去休息了,她似乎喝了些酒,有些不舒服,秦界主不如明早去见她”, “喝酒?”想到司故瑶说的百花醉烈酒,秦四语眼中带上几分不悦, “知道了,百茗,回去让人煮些醒酒汤送到主事那里…醒酒汤多放些糖”, 被喊的百茗听到最后低头笑了笑,将他的要求一一应了下来。 “咳咳!” 时七双手快速挥舞,想要将眼前的碎石灰尘扇走,转头对一旁洛闻道:“小舅舅,这是第几只了?” 洛闻快速斩断扑倒他面前的妖鬼脖子,面前的妖鬼瞬间如烟尘飘散,“第三百六十三只”, 洛闻靠在污迹斑斑的荒石上擦着刀上的黑色污渍,悠悠开口道, “这些都是战死的普通妖鬼,真正厉害的在山的另一边,那里是上古大妖的沉寂之处,拥有上古血脉的妖族后辈在成年后会去那里觉醒血脉”, 说到这他朝时七眨了眨眼:“不过我们要去天机山深处,应该到不了那里”, “小舅舅你是九尾狐,成年后也要来天机山觉醒天狐血脉,可是你为什么说没来过?” 洛闻声音噎了噎,他脸上多了些窘迫,他摸了摸鼻子缓慢开口, “我…我当时身子弱,承受不住体内的妖力,就昏过去了,觉醒血脉是父亲带我去的,醒来就是大战,出关就忙着打仗去了,对这里确实没多少印象” 时七:“……哦”, 难怪洛闻说他没去过,这去了和没去也没什么区别,说去了结果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说出来多尴尬, 特别是像洛闻这种要面子的,这段像黑历史般的经历说出去让现在是妖王的他面子往哪放? 洛闻轻咳一声:“那啥,继续走吧,快到山顶了,藏书殿中有记载,山顶能通往天机山炼狱,无论真假,我们先去看看”, “嗯”,时七点头应下,突然,她耳朵动了动,朝不远处的枯死的树木厉声道:“谁?出来!”, 洛闻瞬间移到时七身前,警觉地盯着那棵巨大的枯树,藏在树后面的东西动了动,从树后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时七眼中有片刻的惊讶:“青鲤?你,你怎么跟过来的?” 洛闻也愣了:“你…你不该在宫里关着吗?怎么跟到这来了”, 洛闻摸着下巴打量着青鲤,眼前这个小妖的跟踪能力这么强,就连他都没发觉到, 青鲤小跑来到时七面前,抬手指了指她的衣服:“气,气味,香”, 时七低头闻了闻,淡淡的奇异香味若有若无地进去鼻腔,是返魂香,她的衣服上什么时候沾染上了返魂香? “主人的,气味,香香的”青鲤一边比划着一边结巴开口:“青鲤,追过来,主人跑,跑太,太快,跟,跟不上” 她说到最后低下头,尾音带了几分委屈,时七和洛闻对视一眼,后者脸上有些难看, “是返魂香,青鲤之前生活在你身边,她能闻出的香也只有那时候…” 他说到这突然停下了,时七挑了挑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问:“青鲤,我衣服上的香味很淡,你是怎么在满山的血腥气中闻到的?” 青鲤懵懵地看着时七:“不单,淡!血,血,能看到” 青鲤混乱的描述打懵了时七,她茫然地看向洛闻,洛闻扯了扯嘴角:“阿七知道这返魂香是什么吗?”, 面对时七疑惑地目光,洛闻细细解释道:“是用你的…这是你曾经针对于秦四语所制的香” “返魂香香味奇特,秦四语手里所剩不多,他轻易不会使用新香,如果不是刻意而为,一般人也很难沾染上” “但凡是染上此香的人,残留的气味将百年不散,青鲤现在能透过这么复杂的环境找到你,看来这衣服上的熏香时日并不长” “你之前的衣服也全部出自他手吧?呵!为了时刻知道你的踪迹他真是用尽手段!” 秦四语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衣服上熏了返魂香,为什么?时七越想越心惊,之前他会不会也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过?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跳动,阵阵冰冷传遍她的四肢,秦四语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在护着她,还是在防着她? “黎明将近了”,洛闻透过层层迷雾望向天边的微弱光芒,“你身上有返魂香,除非离开妖界,否则无论到哪他都能找到你!来不及了,我们快走!” 洛闻的话唤回了时七的思绪,她捏了捏指尖轻轻“嗯”了一声,对青鲤道:“既然追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吧”, 殿外的纷杂声扰了秦四语煮酒的兴致,秦四语轻轻“啧”了一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竹青色外衫,烦躁地盘着从玄界带来的那串佛珠, 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想到这个时间段时七一般还在睡,打消了去找时七的念头,盛着酒水的炉子被烧的咕嘟作响, 百茗冲进殿中,看向秦四语的脸上带着惊慌:“主上,主事不见了!”… 第145章 他不敢 “啪——” 手中的串珠断裂,佛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秦四语攥着手中仅剩的一颗佛珠突然笑出声, 殿中安静一片,只余下酒水轻微的沸腾声响,他眼神阴沉道:“不见了?怎么个不见法?” 百茗声音颤抖:“宫娥回报,主事,主事昨夜一晚未归,主事吩咐,如果有人来问,就说她睡下了” “洛闻呢?” “妖王…也不在” 沸腾的炉子被踹翻在地,滚烫的酒水泼洒在地板上泛起一阵热气,殿内的百茗及门外的侍从纷纷下跪, 几乎要成形的压迫感让百茗跪在地上不能抬头,连说话都染上哽意:“主上息怒,主上息怒,是,是属下无能,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手指用力,秦四语缓缓张开手,原本攥在手心的佛珠化作齑粉落在翻倒的酒水上, “小骗子,又骗我”,秦四语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狼狈的一切,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不用派人,本尊亲自去找”, 百茗身子微微颤抖,她小心开口道:“属下请,请求主上饶过主事,主呃…” 她话还未说完,上座之人猝然来到她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后面的话掐在喉间, 秦四语手上用力,百茗瞬间面露痛苦,掐着她的人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看死人一般, 这时,素娘突然闯进殿中,她半跪在地,声音同样带着惶恐:“主上饶命,主上答应过主事…” “本尊说过要杀她了?你就搬出主事来威胁本尊”, 秦四语慢悠悠开口,他声音不急不缓,似乎在诉说一件简单的小事,却让在场的人心中的恐惧更上一层, 他合了合眼,松开掐着百茗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得力下属因恐惧而颤抖的身躯, 突然,一声轻嗤从他嘴里传出:“怕什么?本尊又不会杀了你们”, 素娘扶着百茗跪在他面前不敢言语,秦四语指尖掐动,随即勾唇一笑,眼底却是如死水般寂静无波, “你们在这守着,本尊去找找她”, 迫人的威压随着秦四语的离开逐渐消散,素娘搀扶着百茗坐下,看着百茗脖子上青紫的掐痕, “看来这次主上是真的生气了,刚才是想下死手” 素娘一边说一边给她上药,又用纱布将她的脖子缠了一圈,挡住可怖的掐痕, 百茗声音嘶哑道:“我身为他的下属却为主事求情,本就触了他的逆鳞,他不杀我才稀奇,我不说,只怕主事又要…咳咳”, 说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素娘连忙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嗓子受伤就不要多说话”, 她说完转头看向殿外,“不会的,以前的主上或许会,但现在的主上…绝对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只有体会过失去珍视之物的滋味,才会对失而复得的主动珍惜,压制本性主动讨好,努力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你不觉得,现在的主上就是这样吗?” 素娘说着对神情错愕的百茗笑了笑:“放心吧,现在主上也只敢背着主事耍耍脾气,当着主事的面他不敢的”, 百茗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是啊,或许外界看不清,但这些年他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下属可看得清楚, 现在的秦四语不再是当年对四界生灵存亡不屑一顾,肆意妄为的秦妄尘了, 就算是无情无爱的恶魔,一旦有了软肋,也会慢慢向人类靠近,最后,变成他最初鄙夷的那类人。 天边破晓之际,时七终于站在了山顶,身上穿着的绯红衣裙早已被鲜血染成深红,这些血有的是她的,有的是山中衍生的妖兽的, 洛闻收回长刀,扶额道:“小鲤鱼,说了多少遍,不要手撕妖兽,弄的到处都是血,很脏啊” 青鲤听到他的话,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抓着妖兽,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妖兽的肚子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血肉被搅拌的声音在静谧的山顶显得格外响亮,青鲤在妖兽尸体里摸索一阵,接着妖兽尸体像是破布麻袋一般被她随意丢到了一边, 用衣摆擦了擦从妖兽身体里掏出来的东西,小心地放在她腰间的小布袋中,末了还不放心地伸手拍了拍,似乎很是怕它丢了一样, 洛闻看的好奇,“小鲤鱼,你藏的什么?” “好,好吃的珠,珠子”青鲤乖乖回答,她看向时七:“给主人” 洛闻一脸复杂地看了一眼时七,对青鲤说:“你家主人应该不需要,你留着吃吧”, 青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一眨不眨地盯着时七, 洛闻已经对她这样见怪不怪了,这条青鲤怕是化形的时候没进化脑子, 一路走来那眼珠子跟长在时七身上了似的,仿佛下一刻她就消失了, 时七收回缠妖丝,对跟来的青鲤抬了抬手,想要拍拍她表扬一下,但看到青鲤身上比她还多的上的血污…无从下手, 时七默默收回手,并给出言语表扬:“……干的漂亮,但是要注意卫生”, 青鲤歪头不解,伸手指着她的衣服:“主人,脏,衣服”, “呃…我这是事出紧急,这条不要跟我学,下次直接戳心脏,一击毙命,速度快” “好” 洛闻看着眼前“主仆情深”的一幕默默呲了呲牙,又看了看弥漫雾气但隐隐泛白的天空, “秦四语估计已经知道了,一会儿他追过来杀我的时候你拉着点啊,你小舅舅我舍身入死,这都是为了你” 时七:“…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杀你之前,会先宰了我” 洛闻大袖一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时七:“……”,这么肯定,你是他肚里的蛔虫吗? 时七:“我们已经到山顶了,通往天机山深处的路在哪?” 洛闻摸着下巴在周围转了一圈,“不应该啊,记载的确实在这,我绝对没有记错,一定是有机关!”, 袖子传来一阵拉力,时七转头看去,就见青鲤直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 循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不远处被藤蔓缠绕的荒石上有什么东西在泛着微光, “这是?” 时七顿时瞪大眼睛,她修成实体以来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心跳此刻剧烈地跳动,几乎要蹦出胸膛, “打开它,打开它” 那道声音再次出现,这次声音中染上了明显的急促,她在催促着时七, “快打开它,打开它你就能见到我,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打开它!” 随着声音的加大,时七的视线渐渐恍惚,她身形晃了晃,慢慢朝泛着微光的荒石走去… 第146章 大妖出世 洛闻还站在原地思索,余光看到时七直直地朝着一边走去,“哎,阿七,你去哪?那个方向是大妖的地界,不要乱跑” 他说着就要去阻止时七,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一阵大力甩开,洛闻一脸错愕地看着转过身来的人, 这个眼神,冷漠,空洞,这不是属于时七的眼神,她是…莫初颂! 洛闻趔趄着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时七拿出匕首狠狠刺向手腕,一瞬间鲜红的血液不要命地从伤口处流出,很快将整只手染红, 时七却仿佛不知疼一般,她用那只血淋淋的手拨开掩盖荒石的藤蔓,缓缓抬手放在了荒石之上,朱唇微张,咏诵着不知名的法诀, 一瞬间,狂风怒吼,似乎要将山顶的活物全部撕裂,周围的雾气在狂风的嘶吼中更加地浓烈, 洛闻抬手抵挡,他试图分辨站在荒石前的人,却只在浓雾之中看到那一角绯色衣袖, “咔嚓” 荒石碎裂的声音哪怕在狂风的怒吼中也清晰可闻,完整的荒石化作一地碎屑被狂风席卷而走, 荒石的后面竟出现一扇黑黝黝的门,没错,洛闻清晰的看到,那是一扇门,是通往天机山深处,妖族无尽地狱的大门! 而打开大门的女孩仅仅回头看了一眼洛闻,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半开的门中, 伏在地上青鲤见到她的动作,作势起身跟去,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洛闻在风中大声道:“小鲤鱼,那里你去不得,留在这,我会保证你主人的安全!” 交代完这一切,洛闻大步进入门中,随着他的进入,那扇半开的门轰然关闭,随之,风停了,迷雾淡了下去,山顶再次恢复了平静, 青鲤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漆黑大门,想到洛闻交代的话,她怔了怔,乖乖走到门边坐下。 冰魄剑霜闪过,妖鬼瞬间被焚烧成灰烬,狂风呼啸袭下山坡,秦四语衣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身形却如扎根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迷雾四起,数不尽的妖鬼自山顶向山下狂奔,似乎要逃离天机山,可都是徒劳, 它们跑了一定的距离时就被什么东西拉扯般再也无法迈出半步, 秦四语见状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始终挥之不散,他随手抓住一只想要逃跑的妖鬼, 这只妖鬼原本是要攻击他的,结果见起了风吓得直接转身要跑, “山顶发生什么事了?!”秦四语这句话几乎是从喉间挤出的,算算时间,时七他们差不多已经到达山顶了, 那只妖鬼哆嗦着身子,声音中都带着恐惧:“无尽地狱大门开了,大妖要出来了,再不跑就要没命了!” “无尽地狱,关着大妖?” “大妖的妖魂,要出来了!它要出来了” “谢谢你的情报,再见”,秦四语听罢面色一寒,寒光闪过,那只还欲挣脱他束缚的妖鬼彻底化为灰烬,被狂风卷走, 做完这一切,秦四语抬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呼啸的狂风越来越小,他腕骨下压,下一刻,巨大的破空声响彻整个天机山, 以他为中心的迷雾瞬间向四周炸开,连带着试图逃跑的妖鬼,在强大的气压下来不及尖叫便一并化为齑粉, 霎时间,风停,雾散,除了周围安静到极致的死寂,一切和往常一般无二,或许唯一的不同只是少了妖鬼出面阻拦他的脚步,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一脸淡然,秦四语脚尖点地,快速向山顶奔去,青色的残影中偶尔闪过几道寒光, 寒光过处必然倒下几具不长眼的妖兽尸体,如果斩杀的是妖鬼,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洛闻刚进入门内,就被门里的灼热烫得后退,他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双瞳紧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吊桥,吊桥下是沸腾燃烧的梵净烈火,大吊桥的两边又连接着无数条小吊桥, 这些小吊桥的尽头是无数的平台,每个平台之上困着无数大罪妖魂,梵净烈火将平台团团围住, 这些妖魂都被巨大的锁链束缚,铁质弯钩倒插进琵琶骨里,将它们的行动进行二次限制,有的妖魂已经衣衫破烂,意识昏迷, 有的妖魂意识清醒,偶尔因梵净火灼烧他们的皮肤而发出嘶哑的哀嚎,还有的满脸麻木, 魂魄已经呈现出透明状,周身飘荡着被烧掉的魂魄碎片,几乎下一刻就要消散于世, 洛闻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这里被称为妖族的无尽地狱,这里简直就是妖魂的屠宰场, 而莫初颂,为了替那人顶替滔天罪孽,在这里困了千年! 洛闻双目通红,他慌忙在这里寻找那个比他先一步进来的身影,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是正对着他的吊桥, 在吊桥的尽头,宽旷的平台之上,只剩下那两道赤红的身影,没错,是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站立,另一道身影盘腿而坐,一把巨大的弯钩贯穿她的琵琶骨,粗重的锁链和弯钩将她本就消瘦的身体衬得更加不堪一击, 站着的纤细身影动了动,她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对面的妖魂,洛闻见到她的动作,慌忙向她奔去:“阿七!住手!” 远在幽冥界的莫青鸾手中提着盛满彼岸花的花篮一步步来到白塔之上,将盛满鲜红花束的篮子放到桌案上, 她执起那道白影的手,从篮中拿出一个编好的红色花环带在她手上,鲜红的花环将她苍白的手腕映得更加惨淡, 莫青鸾放下手,注视着那串花环低声道:“我要去天机山了,得有一段时间来不了,照顾好自己” 白影依旧安静地坐在哪里,空洞的眼睛低垂,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安静的如同一个做工精良的木偶,任由他人操控, “天机山里的东西,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你说,秦四语那家伙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啊,如果是现在的你,还愿意回到这幅躯体里吗?” 莫青鸾说着低笑出声:“我的好妹妹,你猜,我为了庆祝你的回归,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我呀…算了,现在说出来多没意思”, 四周依旧静悄悄一片,白衣女子仍然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莫青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具有什么区别!没用的废物,活着的时候空有一副好皮相却不会利用,死了也不得安生!” 她气不过地冷哼一声,站起身,黑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慢慢消失在楼梯尽头… 第147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爹爹,我们要去哪?” 年幼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糖人任由男人拉着向前走, 男人听到她的话停下匆忙的脚步,蹲下身与小姑娘平视,眼中带着几分忧思,回答小姑娘问题时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爹爹和阿娘想带颂颂去踏青,颂颂想不想去啊?” 小姑娘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衣袖,兴奋地点头:“嗯,颂颂想去,我们去那里踏青啊?” “这次踏青的地点啊,有点远,我们要去长生界” “哇!长生界,堂姐说过,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们真的要去吗?真的吗真的吗?” 男人一把将她抱起,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对,我们真的去,去看看神仙居住的地方”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慢慢隐没在平地掀起风中… “莫前辈,时前辈,族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长生界独有的长袍打扮的侍卫领着莫渊和时浮梦快步走进祭祀大殿,小小的莫初颂被宫娥带着停在原地,眼见着父母和自己越来越远, 她任由宫娥牵着手,孩童的注意力瞬间被周围时刻在变幻的万千美景吸引,她蹲在地上捧起一把碎雪,好奇地看着, 宫娥蹲下身哄着这个模样精致的乖巧小姑娘:“小公主在看什么?” 莫初颂将捧着雪的小手伸到她面前,兴奋道:“看,白白的,冰冰凉凉,好漂亮!” 她低头咬了一口,随即“呸呸”吐出来:“没有味道,好看,但不好吃” 宫娥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耐心地为她解释:“小公主,这个是雪,在四季中的冬季出现,不能吃”, 莫初颂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惊奇:“原来这就是阿娘说的雪啊,在幽冥界没见过,我喜欢雪!” “雪虽然好看,但是不能多停留,小公主的身体弱,会得风寒的,我们去赏花好不好?有很多香香的漂亮的花” 莫初颂将手中的碎雪抖落,站起身牵起宫娥的手乖巧应下:“嗯,我不叫小公主,我叫莫初颂,姐姐可以叫我颂颂”,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纠正的样子更是讨得宫娥发出善意的笑声,宫娥牵着莫初颂走出祭祀大殿, 莫初颂任由宫娥牵着离开,余光处看到不远处的雪地上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很快就转移了注意, 拐了个弯,映入眼帘的就是种植着各色绿植,花团锦簇的园子, 穿梭在比她还高的花丛间,莫初颂手上拿着刚刚采的花,娇艳的花被她仔细地挽成花束, 宫娥不远不近的跟着,给了她充足的空间,又能防止她出现任何危险, 突然,莫初颂停下了,她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眼前黑衣少年:“你是谁?” 黑衣少年后退一步,双眉蹙起,对园中突然出现的人感到意外,稚嫩的声线中已经透露出小小的压迫感,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闯祭祀大殿!” 莫初颂被他的话吓得缩了缩肩,随即她大声反驳:“我才没有擅闯,我爹爹带我来的!” 爹爹?黑衣少年眉头舒展,静静地看着眼前粉嫩的小姑娘:“你爹爹,是莫渊?” 莫初颂重重点头,面上有些小得意:“怎么样?怕了吧,我爹爹可厉害了,小心我给他告状哦,他肯定会打…会训斥你!哼!” “小公主!”,宫娥匆匆赶来,见到黑衣少年她脸色发白,连忙下跪:“奴婢参见少主,打扰少主雅兴,还望少主恕罪”, 黑衣少年没理会宫娥的惶恐,向前一步自上而下地审视着莫初颂:“你的母亲,是时浮梦” 他这句话说的肯定,黑眸中透着不明的情绪,见眼前的小姑娘懵懂地点头,黑衣少年突然勾唇, 少年年纪虽小,但从俊俏的眉眼中就能看出未来定时一位俊美男子,此刻他脸上稍显张扬的笑意,给沉稳的打扮增添了一丝生气, 莫初颂轻轻眨了下眼,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她握了握手中拿着的花束,下定决心般将花束塞到黑衣少年的手中, 黑衣少年看着手中的花束,又看向莫初颂,莫初颂还带着稚气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状:“你好好看,我喜欢,送你花!” “是吗?”黑衣少年沉寂的黑眸直直地看着眼前笑的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好看就记着吧,我们还会再见面”, 黑衣少年说完,看了一眼被塞在手里的花束,手指一松,花束砸在地上,几朵花不堪其力折了脑袋匍匐在地上, “你!你做什么?!” 莫初颂被他的动作惊到,连忙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花,她手中摆弄着,想要将折了的花朵复原, 但无论她怎么弄都不成功,甚至比之前更蔫巴了, “送花就不必了,这种只能看却没半点用处的废物,留着也是累赘,看好她,她出了岔子,你也活不了”, “是,是,奴婢一定仔细看着” 见宫娥抖着身子跪在那里的模样,黑衣少年无趣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不再理会低头摆弄花束的莫初颂,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莫初颂红着眼倔强地一次次将折了的花竖起,可很快花朵再次垂下,娇艳的花瓣呈现出灰败的颜色, “他不好,我不喜欢他了!”莫初颂吸了吸鼻子鼓着嘴自言自语道,“阿爹说要懂得尊重,他一点都不懂”, 宫娥连忙伸手压住她再次张开的嘴,小声道:“小…颂颂听话,不可以说那人的坏话,他可是我们长生界的少主,是下一任界主” 花园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颂颂,在里面吗?” 莫初颂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声音的源头:“阿娘阿娘,颂颂在这!” 不多时就从拐角处走来一位红裙女子,女子生的极美,精致桃花眸中闪烁着温柔的笑意,似乎世间万物都融化在她多情包容的眸中, 时浮梦来到莫初颂身边对宫娥轻笑道:“麻烦仙子了,我来接颂颂回去,颂颂没闯祸吧?” 宫娥屈膝微微行礼,“是奴婢应该做的,夫人不必多礼,小公主很乖”, 说到这,宫娥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刚才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她夸赞道:“小公主面对少主也是不卑不亢,是位性情爽朗的孩子”, 时浮梦听到宫娥的话瞳孔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她抓着莫初颂的手微微收紧,面上依旧带着笑应着, “什么爽朗性格,都是她父亲宠的,竟然养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 第148章 离开 时浮梦说着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和宫娥告了别,就拉着小姑娘向花园外走去,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 莫初颂手中还拿着早已折了脑袋的花,她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母亲,说:“阿娘,你的眉头皱皱的”, 时浮梦停下脚步,蹲下身和平视着她,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阿娘眉头皱皱的是因为阿娘在担心”, 尚不知道担忧为何物的小姑娘不解问:“担心?阿娘在担心什么?” “阿娘在担心…”时浮梦突然转移:“颂颂今天见到长生界少主,觉得他好不好,喜不喜欢他呀?” 莫初颂皱着鼻子剧烈摇头:“不喜欢!他一点都不懂尊重人,还把我送他的花扔了,他不好!” 她说着将手中攥着的折了的花展示给时浮梦看,后者接过她手中的花,轻轻放在路边的草地上, “他不喜欢颂颂就不送给他”,时浮梦捏了捏莫初颂白嫩的小脸,“爹爹出来我们去采更漂亮的花好不好呀?” 见小姑娘脸上又重新展露笑容,时浮梦也笑了,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女儿,指尖掐诀, 一道若隐若现几乎看不见的红线缠绕在莫初颂白嫩的腕上,见到此景的时浮梦手指微微颤动, 她面前的小姑娘却是一脸惊奇:“阿娘,这是什么?” “这个,是颂颂的姻缘线”,时浮梦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开口道:“这些颂颂以后就会明白,前提是颂颂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莫初颂连忙抬手捂住嘴,半晌,她又小心翼翼问:“爹爹和小舅舅也不可以吗?” “你爹爹知道,不可以告诉小舅舅,颂颂听话” “嗯!颂颂不会告诉小舅舅的,这是我和阿娘爹爹的小秘密” 时浮梦摸着她的脸笑出声,可是眼底的担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她起身带着莫初颂继续走, 莫初颂又一次站在祭祀大殿面前和时浮梦等待莫渊从里面出来,突然,她拉了拉时浮梦的衣服,“阿娘,是他”, 时浮梦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黑衣少年独自一人向这边走来,时浮梦下意识错身将小姑娘藏在身后,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边走过,擦肩而过之际他顿住脚步,抬头和时浮梦对视一眼, 时浮梦对望过去:“秦少主,常住长生界多有打扰,还望秦少主见谅”, 秦妄尘眯了眯眼,将视线移向别处:“现在的长生界界主不是我,莫夫人怕是找错人了”, 时浮梦垂下眼,轻声道:“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 “是吗?”秦妄尘语气莫名:“夫人的意思是现在就认可我了?” “不,我并不认可你”时浮梦答道, 她看向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就隐约有几分威慑之气的少年,又将目光转向抓着自己袖子的小姑娘, 良久,她笑了笑,迎着少年探究的视线她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现在能告诉少主的是,现任界主没多少时间了,希望到时少主不要让我失望”, “呵!我用的着你失望?认不认可你随意,晓门,本少主也不是非要不可!” 黑衣少年傲慢回复,抬脚继续向祭祀大殿内走去,莫初颂偷偷从时浮梦身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离她渐行渐远的黑衣少年, 但很快,她就被从祭祀大殿出来的男人转移了注意力,莫初颂张着手奔向男人,嘴里还不住喊着:“爹爹!” 莫渊脸上带着宠溺笑容,一把将飞奔向他的小姑娘抱在怀里,“爹爹不在,颂颂有没有听娘亲的话呀?” 莫初颂抱着莫渊的脖子大声应道:“嗯!颂颂一直都很听话!” 时浮梦也来到莫渊身边,她问:“怎么样?他们同意了吗?” 莫渊叹了口气,斟酌开口道:“同意了,只不过…界主的生命已经接近极限,长生界恐怕也无法抵挡太久”, “这届长生界主无情道也没有修成,第四个了,每一个都败在了最后一关,人主那边同意出战,但是玄界的四大家似乎有反对的声音”, “莫尧的野心太大,四界开战是迟早的事,你之前说的转机在长生界,是他吗?” “没错,但是现在的他还太弱小,况且,颂颂又是…” 时浮梦说到这声音突然哽咽一瞬,她眼中的担忧更深一层,莫渊伸手揽住她, “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女儿可是天选之人,她一定能做到,什么时候送她去那里?”, “再等等,阿渊,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们会…” 莫渊打断了时浮梦的话,他安抚地抬手揉了揉眼前女人的眉心,顺带着擦去她眼角的泪珠,不让怀中的莫初颂看到, “够了,这辈子能够和你结成夫妻已是我天大的幸运,能够结束这一切不就是我们的愿望吗?是生是死一切由命,浮梦,不要怕” 时浮梦将脸埋在莫渊肩头,发出的声音沉闷又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好,我不怕” 小莫初颂靠在莫渊怀里安静地听父母说着她这个年纪听不懂的话,慢慢的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从那天起,莫初颂就在长生界住下了,只不过莫渊和时浮梦突然忙了起来,有时甚至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春去秋来,每天只有时浮梦派的宫娥来陪着她, 周围没有任何同龄孩子,只有居住的宫殿中变化万千的美景陪着她,可是景色再美,看多了也会腻, 莫初颂想到之前见过一面的黑衣少年,她向身边的宫娥询问,只得到少主已经离界的答案, 这天,莫初颂披着雪白温暖的小狐裘披风无聊地坐在廊下,双手捧脸安静看着外面纷纷落下的碎雪, “砰!” 剧烈地响声吓了莫初颂一跳,她站起身想要看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不待她找到声音源头,就看到一身红裙,手提长鞭的时浮梦从门外匆匆走来, 时浮梦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渍,红裙上染着大片的深色污血,见到莫初颂瞬间松了口气,快步来到她身边, “颂颂,爹爹阿娘这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阿娘送颂颂去玄界好不好?” 莫初颂不言,她紧紧抓着时浮梦的衣服,小手贴上她的脸:“阿娘,你受伤了,疼不疼?” 时浮梦眨了眨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阿娘不疼,先送你离开”… 第149章 跟在我身边 说完她看了一眼莫初颂身后的宫娥,宫娥十分识趣地垂下眼,屈膝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时浮梦抱着莫初颂出去,临走前她将身上穿的鲜红外袍披在莫初颂头顶, 嘱咐她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可以把衣服拿下来,又不放心地让她捂住耳朵,在外袍上贴了一张隔音符, 外面的世界早已乱做一团,尤其是临近界门的位置,时浮梦长鞭甩动,扑上来挡路的将领的头颅直接被截断, 头颅滚落在地,断裂的脖颈喷射出大量鲜血,时浮梦闪身躲避,抱着莫初颂逃出长生界, 她刚踏出长生界门,身后就传来轰然的响声,伴随着里面未逃出来的将士的哀嚎声,强大的结界将长生界彻底封印, 至此,以长生界界门为线,外界之人不得进,里面之人不得出! 时浮梦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落下的大门,那上面的封印力量她再熟悉不过, 这一刻她清楚知道,从现在起,上至九霄,下落黄泉,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爱人, 埋在红色外袍下的小莫初颂心中一震,眼泪就顺着小脸大颗大颗地落下,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这一刻她隐约知道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远,她怎么抓也抓不到, 她不自觉喃喃出声:“爹爹…” 时浮梦没有任何停留,带着莫初颂趁乱入了玄界,耳边的嘈杂声音消失,四周骤然变得安静, 不等莫初颂从外袍下探出头,就感到抱着她的阿娘身子颤抖不止,时浮梦紧紧抱着她无声地哭泣, 她抬手制止想要出来的小姑娘,竭力平复自己因哭泣而产生的剧烈呼吸,将脸上的泪擦了擦,安抚地拍了拍小女儿的背, 将莫初颂放下,掀开外袍的一角,外袍下的莫初颂脸上还带着泪痕,但还是伸着白嫩的手擦着时浮梦的眼角, 她一边擦着时浮梦脸上残余的泪渍一边用贫瘠的语言安慰着:“阿娘不要哭,不哭,颂颂保护阿娘” 时浮梦抓住那双为她擦眼泪的小手,她看着面前稚嫩的女儿,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颂颂,接下来,阿娘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着,将它刻进心里!” “阿娘会把你送到长生界少主那里,你要听少主的话,不可以闹脾气,一定要留在他身边,不得离开一步!” “颂颂,一定要保护好他,至死都不能后退一步,还有,记住爹爹的话,时之妖不可以造下杀孽,更不能滥杀无辜,听清楚了吗?” 莫初颂看着面容严肃的母亲,虽然她不明白,但还是点头,又将话复述一遍, “嗯,颂颂记下了,不能滥杀无辜,听话不闹脾气,留在少主身边保护他” 见她记下了,时浮梦捏了捏她的小脸,什么也没说就将外袍重新披在她头上,再次将她抱在怀里, 莫初颂趴在时浮梦肩膀上,任由母亲带着自己离开,又过了一段时间,头上披着的鲜红外袍被人从外面大力掀起, 莫初颂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眼眸,眼前的少年依旧穿着黑衣,只不过他长高了些,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 秦妄尘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看着这位披着狐裘披风,身高仅到他胸口的小丫头,“我这里可不是善堂”, 时浮梦跪在地上行大礼,声音带着掩饰不了的哭腔:“求少主收留,保我女儿一命” 秦妄尘冷嗤一声:“莫夫人就这点诚意?” 时浮梦身形一顿,说:“只要少主肯定护我女儿一命,晓门上下愿听少主差遣,无怨无悔!” 秦妄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肯施舍出半点笑意,他看着身前的小姑娘问:“叫什么名字?” 莫初颂毫不胆怯地和他对视:“莫初颂” “名字不错,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秦妄尘看了一眼跪着的时浮梦,“起来吧,晓门主,以我现在的身份本不应得到你的认可,不过你既然有心,从现在起就做晓门的本职” 时浮梦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垂头应下,临走时看到莫初颂脸上的不舍和眼眶里将落不落的泪珠, 将衣裙的一角从小姑娘手中拿走,柔声安慰道:“阿娘有要务要去忙,颂颂先跟着少主生活,虽然会艰苦一些,但阿娘相信颂颂” 莫初颂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嗯,颂颂等阿娘来接我,阿娘一定要来,不要忘了” “好,阿娘一定不会忘的,阿娘走了,在这里乖乖听话” 看着那道绯红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莫初颂转头看向一旁的黑衣少年, 秦妄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愣着干什么?跟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转身就要离开,莫初颂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她身高没有秦妄尘高,迈出的步子自然也没有他大,秦妄尘的一步是她的一步半, 莫初颂步履匆匆跟着他的步伐,生怕下一秒少年就把她丢在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到后面她实在跟不上了,干脆伸手拽住他的长袖下摆,手刚碰到质地顺滑的衣袖就被这人一个甩袖甩开了, 秦妄尘停下脚步凉凉的看着她:“做什么?” “你走的太快啦,我跟不上”, 这番话莫初颂说的理直气壮,仔细听还能听出话里的一丝委屈,“你能不能走慢一点,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害怕” 此时一直傍晚,他们所处的地方四周尽是山林,偶尔从远方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声,莫初颂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自小就是在幽冥界王殿中长大,幽冥界大多荒芜,出去也都是由莫渊或者时浮梦带着,后来到了长生界身边也一直有宫娥陪伴, 玄界是她第一次来,初次踏足陌生的地域,她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乍一听到野兽的吼叫声自然害怕, 秦妄尘眉头高高蹙起,看向她的黑眸中不解和嫌弃交织在一起,这些微妙的情绪让他看上去有了些许人气, 莫初颂再次试探性伸出手,想要拉住那片衣角,这人再次后退躲过她伸出的手,少年冷冷扔下一个字:“走”, 莫初颂抿着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抬头望向前面少年的背影,这一次行走的速度慢了些,她终于能够跟上了, 两人一路无言地又走了一段距离,进了城后在一处巷子前停下, 现在正直夜深,巷子里各家各户的宅门紧闭,地上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这时,莫初颂看到黑漆漆充满雾气的巷子里慢慢走来一道白衣身影,那人手中提着夜灯,走路时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第150章 才不是没用的东西 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莫初颂抓着狐裘披风小小地后退半步躲在少年身后,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离他们一米远的距离, 离的近了,莫初颂终于看清了那人,那是一位刚过及笄之年的女子,女子面容温婉亲切,见到少年微微屈膝行礼,“少主” 秦妄尘淡淡的应了一声,身子一错接过女子手中的夜灯向前走去,脚步未停道:“她以后跟着我,以后的生活也由你负责” 女子微笑应下,低头看着紧张的莫初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莫初颂” “属下名唤百茗,是在玄界伺候少主的侍女”, 百茗笑盈盈地看着莫初颂,莫初颂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主动牵起她的手:“嗯,百茗,我记住你的名字啦” 百茗见状笑了笑,带着莫初颂追上早已走远的秦妄尘,“少主,打听到死门主的下落了,我们的人来报,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幽冥界” 百茗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巷子深处的一处宅院大门,“生门主据说好像在寻找什么,现在去向未知”, “你们用了这么久才搜罗到这点消息,看来晓门还是有些用处的”秦妄尘踏进院落,低声自语, 百茗轻声道:“是属下没用” 秦四语挥了挥手:“带她下去,就让她住在竹阁吧” 百茗欠了欠身:“可是那里是不是太偏…” 注意到秦妄尘泛着冷意的视线,百茗及时收声:“是,莫小姐,请随属下来,莫小姐?” 莫初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抬头看向黑衣少年,“可不可以让我住的离你近一些?” 面对少年投来的视线,莫初颂可怜巴巴道:“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了,我想离你近一些,我保证乖乖听话不会添乱,好不好?” 秦妄尘偏头错开小姑娘的可怜神情:“百茗,带她去松庭”, “是” 正要走时,莫初颂突然转身大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想叫你少主,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秦妄尘被她的喊声叫停,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回头看去,对上喊话人的眼睛, 那双带着稚气的桃花眸里满是他的影子,他本可以无需理会,但小姑娘眼中透露的依赖让他将拒绝的话压下, 他用清冷中透着一丝变声期沙哑的声音道:“…秦妄尘,我叫秦妄尘” “我叫莫初颂,你可以喊我颂颂,我阿娘都是这么喊我的,我喜欢这个称呼” 庭院中悬挂着一些琉璃灯,百茗没有掌灯,她带着莫初颂漫步在庭院中,一边走一边为她介绍着, “这边大的池子里养着锦鲤,少主每日除了修炼和习字,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看书下棋,莫小姐以后可以来这里寻少主” “那边小的池子里栽种了荷花,都是玄界的常见的种类,后院还有一片田地,里面种着些长生界的草药,莫小姐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在莫初颂的注视下,百茗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小院,又指了指另一处亮着灯的地方,笑眯眯解释着, “前面就是松庭,那边就是少主的院子,旁边就是书房,松庭是离少主的居所最近的庭院了”, 莫初颂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阿娘交代过一定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既然不能和他住在一起,那就住隔壁保护他! 想到这,莫初颂捏了捏拳头,阿娘交代的事她一定要完成! 时光一点点地流逝,玄界经历春夏秋冬,日月轮转,古朴的巷子依旧屹立在繁华王城中,从未变动万分… “尘尘,我进来咯”, 粉衫少女手中拿着刚摘的桃枝推开书房门走进来,附着在粉嫩桃花之上的露水随着她的动作抖落砸在地上, 已经弱冠之年的秦妄尘听到少女的声音顿了顿,接着提笔继续写着字,“说了多少遍,不准这么喊” 他的语气平平,没有丝毫情绪,最后一笔落下,秦妄尘才抬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少女, 待看到少女又向他桌案上的花瓶里插花时,秦妄尘放下笔,将花瓶塞到她怀中,“不准在书房里放这些没用的东西” 莫初颂抱着怀中的花瓶反驳:“它才不是没用的东西,等你习字或者修炼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漂亮的花,心里也会开心些” “开心?”秦妄尘眯着眼,他扯了扯嘴角:“那种没用的东西我不需要” 他这幅样子似乎见多了,莫初颂只是耐心附和着他的话,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嘛,而且这个花瓶很小,不会碍着你的” 她说着想要再次将花瓶放在桌案上,瓶底还未触到桌角,就被一道大力挥开,花瓶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男人含着凉意的声音:“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地上破碎的花瓶和躺在地上被水打湿而显得蔫巴的花瓣,莫初颂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秦妄尘!我这是在关心你,你…” “我说了不需要”,被点名的人打断她的话,他仅仅是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将桌上写好的书信拿起吹了吹:“来人” 话落,书房外侍候的侍女进来,她们始终低着头,利索地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又再次关门离开, 全程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秦妄尘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依旧听不出悲喜:“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去习几个字”, 莫初颂瞪着他,语气中带着赌气的成分:“好啊,我这就去习字,以后绝对不会再进你书房半步!” 她说完没在理会周围突然冷下来的气场,看也不看他一眼,拉开门快步离开,房门关闭时发出的巨响让屋内的温度又下降一分, 莫初颂离开书房一路跑到院子池塘旁的亭子里,抓起一旁放着的鱼食,将满满一把鱼食尽数撒进池中, 过多的鱼食引得池中的锦鲤争先恐后地向这边游来,偶尔翻滚出水面的锦鲤身子在阳光的照拂下闪烁着片片金光, “吃,使劲吃,撑死你们,让你们主子缩在角落难过去吧!”… 第151章 继位 莫初颂恶狠狠说着,又向池中丢了一把鱼食,就在她准备将玉钵里的鱼食全部倒进去的时候,百茗终于找了过来, 看到她的举动,百茗深深叹了口气:“第一百三十一批锦鲤,颂颂,你再喂下去就要换第一百三十二批了,放过它们吧” 莫初颂投食的动作一僵,掩耳盗铃般将玉钵放回去,冷哼一声:“谁让它们主子这样气我,他再这样,我就把他的鱼全部撑死!” 百茗轻笑一声,拉着她在亭子里坐下,“说说,少主又怎么惹到你了?” “我今天去书房换花枝,他不想要就算了,还扔了我的花瓶,他每天都冷着脸,我只是想关心他,他竟然…每次我想关心他都是这样,把我扔的远远的” 莫初颂越说越委屈:“等阿娘回来我一定要告诉阿娘,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呆在这,也不想待在他身边了!” 百茗抬手捂住她的嘴:“嘘!有些话不可以乱说” 莫初颂推开她的手,看着百茗成熟几分的脸,她往常温婉的脸上此刻添了几分警惕, 莫初颂偏头不去看她:“我就说了,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我是受够了,如果不是阿娘让我留在这,我早就走了!” 百茗无奈地笑了笑:“少主的性格的确是冷淡了些,但是他对您的特别,属下可都看在眼里呢”, “特别?特别在哪?”莫初颂咬着唇闷闷回道, 特别在她将辛苦雕了两个月的木雕送他却被当废料一样扔出来? 特别在每个新年她邀请他游玩却年年都被拒绝? 特别在他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发脾气然后半个月不理她? 明明知道她怕蝎子还要带她去看蝎垛,亲眼看着密密麻麻的毒蝎埋在大堆鲜血淋漓的生肉上啃食,以至于害的她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她的反问让一向能说会道的百茗也是哑然不语,但她还想辩驳几句:“这…少主有时性格是别扭了些,但是…” 莫初颂一本正经矫正:“不是有时,是每天!我真的受够了,难怪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红颜知己,全身上下也只剩脸能多看两眼”, 莫初颂垂在池边的腿荡了荡,不经意向池中看去,这一眼就被池中之物吸引了视线,“百茗,这尾鱼怎么是青色的?可别是得病了”, 百茗闻声看去,随即了然,“这尾鱼没病,这是晓门主从长生界带回来的”, “阿娘?阿娘回来了怎么没通知我?” “晓门主是回来述职的,时间紧迫…只停留片刻就走了,没来得及通知您” 百茗这么说着,眼睛却不忍地垂下,她说谎了,那日时浮梦回来是带着重伤回来的,她本想去通知莫初颂,却被秦妄尘拦下了, 百茗仍然记得秦妄尘的那句话:“只要让她知道时浮梦活着就行,不用让她们见面”, 百茗在秦妄尘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明白他的意思,无论是谁,有了牵绊就有了软肋,这样才可以更好的受他掌控,忠心耿耿! 莫初颂不疑有他,“这样啊,那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阿娘了”, 听着她失落的口吻,百茗心中的负罪感更加的重了,她略带生硬地转移话题, “颂颂喜欢这尾锦鲤吗?要不要分开单独饲养?这尾锦鲤很机灵,养的时间久了的话或许也会有了灵性,得一份化形的机缘” “化形?好啊,我的时间很长,肯定能等到!” 看着眼前的少女又再次恢复活泼性子,百茗悄悄松了口气,她下意识看向一角屋檐,是书房的方向, 接着她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少主又惹颂颂生气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生气后两人又要多久才能和解。 百茗的担心还没有得出答案就接到了长生界的灵蝶,灵蝶传信称界主命不久矣,族长老命秦妄尘即刻返回长生界,接任界主之位, 莫初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震惊:“长生界…不是封印了吗?怎么回去” 秦妄尘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斩天剑,从他那里得不到答案,莫初颂将目光投向百茗, 百茗下意识看向秦妄尘,接到后者细微的颔首示意后这才开口解释, “长生界虽然被封印,但是在封印之前还留了一道偏门,这道偏门只有少主知晓”, 秦妄尘收回斩天剑,银剑入鞘发出一道轻微的吟鸣,“吩咐下去,回长生界”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少主,颂…莫小姐要不要跟去?” 不怪百茗这样询问,主要是这几天下来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 莫初颂那次再也没去过书房,原本就清冷沉闷的少主,现在更加冰冷了,身边的侍卫都已经被罚的换过一轮了, 被百茗这么一说,莫初颂也打起了精神:之前就听百茗说阿娘在外界,去长生界,是不是有机会能见到阿娘了?! “我要去!”,莫初颂出声打破屋内的沉默,她眼中带着亮光,期待地看着秦妄尘, 眼前的少女眉眼在时光的洗礼中长开,那双精致桃花眸此刻正盛着外界春日的碎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一直沉寂的内心蓦然跳动一下,秦妄尘偏过头,拿着斩天剑的手紧了紧,动作间稍显无措, 接着,他脸色阴了几分,突然站起身,丢下一句“随你”就快步向外走去, 莫初颂眼中的期待渐渐被莫名其妙取代:“我,我又惹到他了?怎么又生气了”, 临近去往长生界之时,百茗拿来了一条绸缎绑上莫初颂的眼睛,又将一方又大又厚重的帕子盖在了她头上,莫初颂下意识伸手阻拦,被百茗严格制止, “不要动,这是少主吩咐的,外人不可以知晓这道门的位置” 莫初颂挣扎的动作一顿,“…我也算是外人吗?” “……” 得不到回应的莫初颂下意识抿了抿嘴,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她索性松开手,任由百茗的动作, 头上的红玉步摇被帕子压的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接着,不知道百茗做了什么,她连耳边的步摇声也听不到了, 听不到也看不到,整个人好像被投放在一片虚无之中,巨大的恐惧感袭来,莫初颂慌忙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触手的温热和带着薄茧的手指让她下意识抓紧,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宜察觉的颤抖:“秦妄尘?是你吗?” “嗯”, 低沉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然后,她感觉到抓着这人的手指被反握住, 悬起的心在这一刻落下,莫初颂确定这就是秦妄尘,她放松下来,任由这人带着她走向未知的地方… 第152章 不要惹本尊生气 这段缺失安全感的体验并没有持续多久, 头顶突然一轻,耳边又传来步摇被搅动的声响,清脆的鸟鸣声,周围的细碎声音尽数传入耳中, 抓着她的手松开了,接着传来百茗的声音:“属下要解开绸缎,周围会有些亮,莫小姐小心睁眼” 她说完,莫初颂就感到绑在眼上的东西被摘去,帕子被掀开,眼前出现亮光, 她有些不适地慢慢睁开眼,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愣住了, 宛如翠海的山峦被山火淹没,只蔓延千里黑色,热闹繁华的城池战火未烬, 安静肃穆的庙宇变成残垣断壁,黑烟滚滚遮挡了远处青葱一片的田地, 身穿长袍的长生界子民满身鲜血相互搀扶疗伤,路边摆放着的尸体,有大有小,有老有幼,这些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的邻居, 莫初颂被这一幕狠狠震惊到,她下意识的后退,却被秦妄尘擒住了胳膊,他面上无悲无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本就清冷的嗓音此刻透着一丝狠意,他说:“怎么不看了?莫初颂,长生界本可以避过这场灾祸,但全被你们一家给毁了”, “看着那些尸体,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你的父亲动用禁术封印了长生界,致使长生界无法得到任何救援,这些人啊,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不是,不是这样,我父亲不是…他不是”,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莫初颂张口反驳,可她翻来覆去只能无力地说着不是, “不是什么?”秦妄尘静静地观察着她,看到她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低低笑出声, “你的父亲弑父杀君,本该被流放虚无之地,族长老念及恩情收留你们,却没想引来了妖界和幽冥界的双向围攻,这是事实,莫初颂,你解释不了” 半响,他突然无趣地“啧”了一声,松开桎梏着她的手, “暖厅里的花儿初次见到外界的寒冬,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有趣的表情,没想到…呵!带她去云海宫,住…章月台吧” 面对惨烈的场面,秦妄尘仅仅是毫无情感地瞥了一眼,对不远处面露苦色的子民不闻不问,在一群守卫的拥护下浩浩荡荡地离开, 莫初颂浑身颤抖,抓着百茗的手如同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白嫩的面庞有泪珠滚落,“百茗,我爹爹不是这样的,他不是…” 百茗细细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轻声安慰着:“颂颂不要哭,少主是在逗您,真相不是他说的那样,莫前辈是保护了长生界” 莫初颂渐渐停下哭泣,从百茗的话中她得知,莫尧和妖王对这场战祸早已蓄谋,莫渊弑父杀君这个罪名也是遭受陷害, 莫渊天资聪颖,莫尧想要登上幽冥王位第一步就是要除掉这个绊脚石, 况且,妖界幽冥界串通已久,哪怕莫渊不在这里,他们也总会找借口攻打长生界, 战争早晚都会爆发,这些话只不过是在为他们挑起的战争找个恰当的的理由, 这一步是长生界,下一步就是把玄界拉入战火之中,四界这场关于权力的战争,无可避免! “少主刚才只是在…逗您玩”,他只不过满足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恶趣而已, 最后一句话百茗没有说出口,她是秦妄尘的下属,四门八星,皆听主令行事, 哪怕主子的命令是错误的,他们也会依令完成,不计任何代价! 云海宫伫立在长生界最高的山峰之上,整座宫殿外观设计精致,琉璃朱瓦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宫院内流觞曲水,三步一景,五步一阁,奇珍花草数不胜数,后山之中的兽园里时而传来阵阵兽鸣, 这里好似被时间遗忘的乐土,全然不受外面战乱的侵袭,莫初颂进入长生界就被带到了这里, 进了云海宫以后她就再也没出去过,因为秦妄尘下令云海宫上下看着她,不准她离宫, 她再次见到秦妄尘已经是来到长生界的一个月以后,这时的秦妄尘已经接任了界主之位, 凡是出行身边必定时刻围着护卫,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在暗处的死士更是数不胜数, 金丝勾勒出流云状的玄色长袍衬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高大,冰冷的气场为他本就面无表情的面容添了一分不近人情,黑亮的眸子现在只剩下锐利冷漠, 原本空荡荡的腰间多了几条穗带,穗带尾端坠着的两片青玉,随着他的走动两者相碰发出细微但清脆的响声, 秦妄尘眉梢微挑,显然也看到了莫初颂,他问:“站在那做什么?” 莫初颂握了握手中的剪刀,手中还攥着花枝,她被这么陌生的他吓了一跳,呐呐出声, “百茗说这些是止血的药草,我,我想剪一些送给山下受伤的人” 秦妄尘向她走近,莫初颂喉咙咽了咽,无意识地后退半步,接着身前人突然伸手抓住她手中的剪刀,借力将她拉近一步, 看到莫初颂眼瞳的颤动,他轻嗤一声:“退什么?怕我?我又不会杀了你” “没有,你松开,万一扎到你了”莫初颂皱着眉要夺过被他握在手中的剪刀, 男人轻哼一声,手腕一转,原本在她手里的剪刀竟然去了他手中,指尖划过剪刀刀尖,挥手直接将剪刀扔进了池塘中, 莫初颂伸手阻拦,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剪刀砸在水面之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回头质问:“秦妄尘!之前你说谎拿我爹爹吓我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又要做什么?!” 秦妄尘阖了阖眼,嗓音中透着凉薄:“哦,吓你又如何?这是本尊宫里的东西,凭什么给那些无用之人,浪费了多可惜” 莫初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是…他们是长生界的子民,你不是界主吗?应该保护他们啊” “保护?”秦妄尘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连自保都做不到,本尊为什么要保护他们?像那位愚昧的前界主一样在乎那些废物死活吗?真是可笑” 听到他的这番话,莫初颂这个人如坠冰窟般僵在原地,就在她愣神之际,秦妄尘擦着她肩膀而过, 莫初颂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锦丝编织的衣袖入手和他刚才的话一般冰凉, 她急切地说着,声音都透着细微的颤意:“秦妄尘,你不能这样,这样不对” 秦妄尘斜看她一眼:“松开” 见眼前的少女依旧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衣袖,秦妄尘的眉头慢慢皱起, 他转身正对着她,一字一顿道:“本尊要的从来只有权力,别人如何与本尊何干!” 他说完突然笑了,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道:“颂颂,乖乖听话,不要惹本尊生气,嗯?”… 第153章 我想让你开心 说完,秦妄尘将衣袖从她手中夺回,理了理上面的褶皱抬步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 “对了,她的修为不高,年魂,你以后教她自保的能力,本尊这里不养废物”, 他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黑袍男人声音嘶哑地应了一声,一行人就这样渐行渐远, “颂颂,不是说剪药草吗,怎么不剪了?” 百茗手提着篮子从一旁的小道上走来,篮子中放着一根根火红如晚霞般的绒羽, 注意到莫初颂的视线,她笑了笑:“兽园中鸾鸟幼崽的换羽期到了,属下去收集了一批鸾羽,您…怎么这副样子”, 百茗惊诧地看着眼前少女的样子,莫初颂眼框干涩,鼻尖红红的看着她:“百茗,我好像不认识他了” 百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少…主上又说了什么?” 莫初颂用衣袖粗鲁地擦了一下脸,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好像…一直没什么好脸色,整天闷闷不乐的”, 百茗小心翼翼问:“那…还找药草吗?” 莫初颂手一挥:“找!他不让我送,我就偷偷的送嘛,不让他发现就好喽”, 看到少女脸上洋溢起狡黠笑容,百茗也忍不住笑了:“好,听您的”, 云海宫里一年四季不停轮转,让人分不清年岁何时, 那日的碰面之后,秦妄尘再次恢复成了高高在上的清冷仙君模样,仿佛那日如恶鬼般的阴冷是莫初颂的错觉, 今日她又照常想要趁守卫换班之际偷偷溜出云海宫,可是令她不解的是,这次换班的侍卫一直没来, 不过这样刚好方便行动,莫初颂也没有多想,一脚刚踏出云海宫宫门,余光瞥到旁边的一片黑色绣金丝的衣角,心中大感不妙, 属于秦妄尘独有的低沉声音从旁边传来:“脚不想要了?” 踏出的脚快速收回,莫初颂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刚走两步,后衣领就被拉住,“去哪啊?” 莫初颂闭了闭眼,并不太想面对眼前的情况,下一秒,她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笑容,转身麻溜地抱住抓着她衣服的手, “哎呀,尘尘怎么在这呀,我正散步呢,刚好走到这,好巧啊,你也…唔” 下巴突然被擒住,让莫初颂下面讨好的话无法说出口,脸颊两边的肉被那只手向里挤了挤,硬生生把那张娇俏的小脸挤的微微扭曲, 莫初颂不舒服地皱眉,抬手拍了拍那只手,说话含糊不清:“哝干森莫”, 秦妄尘扯了扯嘴角,大发慈悲地松开手,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她手中被帕子盖着的提篮,“这里面放了什么?” 说着,他抬手就要掀开看,莫初颂一个激灵捂着提篮不让他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玩意儿” “哦?”秦妄尘收回手,弯着的黑眸中透着淡淡的不悦:“颂颂是把本尊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没有没有”,莫初颂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她掂了掂脚,笑盈盈地看着他,精致的桃花眸中盛满了单纯无辜, 见眼前的男人不语地看着她,她眨了眨眼将这份无辜又放大几分:“你知道的,我最听话了,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的”, 秦妄尘神情恹恹地轻嗤一声,“随你吧”, 他踏进宫中就要向寝殿走去,俨然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看到他这副模样,莫初颂眼中闪过担忧, 虽然这人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但是莫初颂还是敏锐的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 她追上去轻声询问:“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告诉你就能解决吗?”,秦妄尘轻叹口气,许是莫初颂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让他不自觉也泄露出一丝疲惫, “说不定我就能帮到你了呢,你说说嘛”, 秦妄尘停下,低头望着她,半晌,道:“颂颂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什…什么善解人意”,莫初颂结巴回复:“我只是在担心你,你,你不要多想哦” “不需要你的担心,不是要去送药吗,去吧” 秦妄尘抬手示意,他准备离开之际,身旁的少女突然走近抱住他,并且拍了拍他的背, 秦妄尘瞬间僵在原地,他喉结上下滚动:“你…” 莫初颂仰头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是不是开心一点啦?小时候我难过的时候阿娘都是这么哄我,阿娘说拥抱是最直白的情绪表达”, “虽然你总是欺负我,好吧,也不算是欺负,只能说是脾气恶劣了一点点”, “但是…秦妄尘,我还是想让你开心,不止今天开心,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这番话被她说的无比真诚,配上认真的表情,就算是恶徒的人会因为她这番话而动容吧,毕竟谁不想要真心实意心疼关心自己的人呢, 就在莫初颂仰头期待地看着他,想要从他那里听到什么烦心事时, 眼前这个前一刻微微放松的男人好像被刺猬扎到脚似的,猛然推开她,一脸后退好几步,脸色变得奇臭无比, 秦妄尘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懵懵的少女:“谁准你离本尊这么近的?胆大妄为,以为本尊不敢罚你吗?!” “啊?”,莫初颂懵圈,莫初颂疑惑,莫初颂不解, 还未放下的手被他的反应吓得僵在那里,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她…又惹到他了? 秦妄尘毫无情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莫初颂呆愣地看着他脸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气急败坏的表情, 这一刻她突然顿悟:原来他除了作弄她时露出的恶劣笑容以外,还能做出其他表情啊, 这样的秦妄尘让莫初颂感到新奇,不过之前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一定不可以顺杆子往上爬, 因为会得到他变本加厉的“反击”,而且还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就遭到的报复, 莫初颂听话的后退几步站定:“对不起,我错了,你现在可以说说在烦恼什么了吗?” 气急败坏的秦妄尘突然不再言语,原本要走进云海宫的脚步突然一转向宫外走去, 莫初颂试探性跟了几步,见这人不做阻拦,于是大着胆子跟了上去,秦妄尘在前走,她在身后跟着, 不知不觉间,莫初颂跟着秦妄尘来到了一处凸出的山崖边,站在山崖之上往下看去, 山崖下的景物被层层雪白轻盈的云覆盖,云朵轻柔,好似柔软的床榻,在诱惑着看客去躺在上面细细感受… 第154章 绝对不会背叛你 有风拂过,山崖下的云翻涌浮动,不断变化着,形成一望无尽的壮丽云海, 遥遥相望过去,更尽头却是一片阴云般的黑灰色,那里是长生界界门的方向,也是封印的地方, 有云飘过脚边,脚下踩着的山石被云遮挡的看不清晰,使她产生一种站在云中的错觉, 莫初颂无意识向前走了一步,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不要靠的太近,掉下去,会死” 他不清不淡的提醒让莫初颂猛然后退几步紧挨着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要听吗?” 莫初颂惊讶:“你这是打算说了?!” 秦妄尘轻飘飘看她一眼,来到一旁的青石上,他斜靠在青石边,抬手示意她过来, “嗯,我说给你听,你想知道的我都讲给你”, 莫初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再一次看不清眼前之人,之前她也问过秦妄尘有关他的事, 可是每次不是被他冷漠地赶出去,就是被他扔在连绵不绝的深山老林里, 而他自己则躲在不知那棵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在山林中无措地摸索, 在还没有任何修为的时候,她会被困在山中短则一两天,长则四五天,直到某人的兴致没了,才大发慈悲的捞她出来, 当她有能力征服深山之后,斗志昂扬地想要问出点什么,结果这厮竟然改变了套路,直接把她困在阵法中半个月,最后还是百茗把她放出来的,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打听过和秦妄尘有关的任何事,但是今天他竟然主动要说,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莫初颂一脸不在意,实则手下激动的用大拇指掐着食指,走到他旁边,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就从…你担任少主时开始说吧,我听着”, 秦妄尘不经意地扫过在她衣袖遮掩下还隐约能看到的手指动作,随后将目光落在云海之上, “七岁那年,我被祭祀长老选为下一任界主,八岁我学习处理界中各种事务,也是那一年,我亲手杀了那个我称为母亲的女人” 看到莫初颂震惊的神情,秦妄尘轻笑一声,笑声却不带任何感情, “纪夫人,我记得他们都是这样称呼她,但她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对她更没有任何同情而言”, “唔…或许也有同情,同情她生了个要她命的儿子,我现在还记得杀她时候的场面,那个女人…脸上没有任何难过,甚至还带着笑”, 秦妄尘垂下眼喃喃自语:“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说到这,抬眼看向莫初颂,“今天,我杀了我的挚友,他叫左风,我和他关系不错,但是我杀了他”, 莫初颂深深吸了口气:“为什么?既然关系不错,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背叛了我,他联合长生界的反贼逼我让出界主之位”,秦妄尘脸上露出嘲讽之色:“本尊的东西,容不得他人觊觎” “不过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杀了他,还让我的修为能更近一层,离域主之位也更近一步,呵!他死得还算有些价值” 这是莫初颂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域主这个词,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妄尘竟然想要成为四方域主, 莫初颂缓缓问:“你想…登临四方域?!” 秦妄尘挑眉,他抬手,掌心凝聚一团白金色的光芒,光芒照进他的黑眸中,好似自他眼中生长出的不灭火焰, “成为四方域主,就不只是带领四界,到时整个四界都在本尊的股掌之间” “本尊高兴时让他们生,他们就生,不高兴时让他们死,他们就活不了” 秦妄尘手掌握紧,光芒瞬间化作点点碎尘散尽,虽然只有片刻,但他脸上浓重野心和阴郁没有逃过一直注视着他的莫初颂的视线, 莫初颂被秦妄尘这般狂妄的话震慑住,但她还是出声阻止:“不,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没有价值的人,活着只会为这个世间增添累赘”, 秦妄尘固执地用他的思想回道:“现在四界混乱不就是为了域主之位吗?我成了域主,就能结束这场混乱,这是一件好事”, 他带着森寒笑意望着莫初颂,语气中充斥着警告意味:“今天的话只有你我在场,若第三人知晓的话,背叛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 莫初颂眯了眯眼,嘴上说着:“秦妄尘,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谁都可以背叛你,唯独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秦妄尘愣了一下,低头细细看着眼前的少女,半响,他抬手轻敲一下她的额头, 男人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莫初颂捂着被敲的额头,暗自抱怨:“都说了不准敲我头,要被你敲傻了”, 秦妄尘挑眉,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平时吃那么多,身上没长几两肉就算了,个子也没长多少,笨东西”, “说谁矮呢?我不矮,是你太高了!”莫初颂无法奈何得了他,只能气的原地跺脚:“我也不是笨东西!我有在修炼!” 秦妄尘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身后的青石上看她气急的跺脚, 看着眼前少女这么好动的样子,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看的格外入神,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来的人身形高大魁梧,他披着黑袍,脸上带着鬼面,腰间挂着弯刀,周身萦绕着肃杀气息, 他来到秦妄尘身前,弯腰行礼,秦妄尘点了一下来人的方向,又对莫初颂扬了扬下巴, “他叫年魂,死门主,前几日说要教你自保能力的,不过有事耽搁了,你们认识一下” 莫初颂好奇地看过去,正好和年魂鬼面后透着凶厉的眼睛对视,她朝秦妄尘靠了靠,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年魂对她点了点头,随后用嘶哑的声音一板一正地述职:“主上,妖王于长生界和妖界之间的荒芜地带受伤,幽冥王也退回了幽冥界” 秦妄尘又恢复成了无悲无喜的神情,他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年魂语气稍显迟疑道:“晓门主回来了,让属下带话,说是想要见她女儿”… 第155章 这是你的命 “阿娘回来了”,听到晓门主三个字,莫初颂眸子瞬间亮了,闪着碎光的眼睛期待地看向秦妄尘, 见后者点头,她瞬间雀跃一声就要往回走,刚走两步,后衣领就被拉住, 面对莫初颂疑惑的眼神,秦妄尘缓缓开口:“前几日年魂去执行任务抽不开身,从明天开始你跟着他学些自保的能力” “好的”, 莫初颂现在一心想去见时浮梦,秦妄尘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下,她激动地指了指外面,问:“我现在可以去找阿娘了吗?” “嗯” “阿娘!” 莫初颂刚回到云海宫大殿,就看到一袭红衣的时浮梦正在和一个大叔模样的人说话,听到她的声音笑盈盈转身, “阿娘,颂颂好想你啊,你出任务有没有受伤?累不累呀?” 莫初颂围着时浮梦转着圈询问着,她一抬头就看到那位大叔扇着羽扇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 莫初颂慢慢停下脚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迟疑地看向时浮梦:“阿娘,这位是?” 时浮梦笑道:“这位是黎壬,之前是时家的家仆,现在是我的下属,你该喊黎叔,黎壬,这就是颂颂”, 莫初颂听罢乖巧应着:“黎叔好”, 黎壬扇扇子的动作快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在这生活好不好?那位有没有欺负我们颂颂啊?” 那位?秦妄尘?莫初颂有一瞬间福至心灵,她摇头笑了笑:“没有啊,秦妄尘对我很好的,看,这都是他给我买的,好不好看?” 她说着指了指头上带着的精致头饰,又抬手摇了摇,手腕上的红绯玉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她直呼那位的大名,时浮梦和黎壬脸上都有些惊讶,两人对视一眼, 时浮梦轻声道:“黎壬,你先下去,我有些话要和颂颂说”, 黎壬躬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见他离大殿越来越远,时浮梦眼神锐利地扫向周围,只看到零散几位扫撒大殿的宫娥, “颂颂,去你的住处,阿娘有些话要同你说” 时浮梦这次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严肃,莫初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懵懂点头,带着时浮梦回到章月台, 莫初颂倒了一杯茶递给对面的时浮梦:“阿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时浮梦抿了口茶,轻声询问:“颂颂,秦界主对你好吗?对阿娘说实话”, “……” 莫初颂抿着唇,许久,她才说:“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他的脾气很怪,总是喜怒无常的”, “阿娘,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起生活?他总是说我笨,我不想保护他,他身边那么多人,也不需要我保护呀,我能换个人吗?”, “闭嘴!” 时浮梦厉声道,莫初颂一愣,表情有些委屈,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呵斥自己, 时浮梦也反应过来,她缓声道:“颂颂,以后这种话不可以再说” “为什么?我不喜欢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不喜欢的可以说出来,但是和他有关的,你不喜欢也要忍着,记住了吗?你的任务就是要守在他身边,保护他,助他登上四方域!” 莫初颂看着她的娘亲认真的样子,心中顿时慌了神,不待她多说,时浮梦抚上她的脸庞,眼中的怜爱和心疼怎么也掩饰不住, “待在他身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我的女儿,这是你的命” “你一定要听阿娘的话,你爹爹被困在封印大阵生死不明,阿娘绝对不能再让你出事”, 听到时浮梦提到莫渊,莫初颂瞬间红了眼:是啊,爹爹现在生死未卜, 阿娘现如今也在秦妄尘手下,听令于他,自己已经不是幽冥界的小公主,不可以再给阿娘添乱了, “好,我听阿娘的,待在秦妄尘身边哪也不去,直到他登上四方域!” “走了?” 秦妄尘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莫初颂站在云海宫大门处看着时浮梦和黎壬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下山路上的云海之中, 她垂下眼轻轻“嗯”了声,“妄尘,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阿娘?” 秦妄尘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即他将目光放在远处的云海之上, 雪白的云海被落日染上了绯红,更古不变地围绕着这座高山, 在这片红霞之中,莫初颂听到他说:“不知道,回去吧”, 秦妄尘说完率先抬脚离开,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转身看去, 就见少女依旧站在宫门外,纤瘦的背影被落日余晖染上了几分落寞, “颂颂,回去了”, 见她依旧不应,他忍不住吐了口气,只好折回去略带强硬地拉着少女返回云海宫, 秦妄尘进入云海宫后就放开了拉着她的手,见她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再次叹气:“以后还想不想再见到她?” “当然想!”莫初颂快速抢答, “那就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否则本尊让你永远见不到你阿娘!” 说到最后的语气中甚至添加了一丝威胁的意味,莫初颂瞬间收声,往日能说会道的嘴此刻抿成一条直线,生怕这人真这么做, 见她终于恢复了点生机,不再是刚才那样蔫了吧唧的样子,秦妄尘也没再管她,转身向书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抛下话:“年魂在后山练武场,去找他”, 莫初颂有气无力地回着:“哦,知道了” “再摆出那副死样子就滚出云海宫!” 莫初颂被他凶的狠狠闭了闭眼,她拍了拍脸,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莫初颂,你答应过阿娘的,不能走,打起精神修炼,早日去见阿娘! 她依着秦妄尘的话来到后山的练武场,这里和兽园只有一墙之隔,站在练武场内还能听到兽园中的兽吼和鸟啼, 偌大的练武场内空无一人,年魂一身黑袍立在场中央,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的她,年魂身子动了动向她走来, 莫初颂和年魂并不熟悉,算上上次也只见过两面,现在单独面对他让她本能的有些发怵, 怕归怕,但是规矩还是要有的,莫初颂朝着年魂行了一礼,称呼时却犯了难:“年魂…哥?呃,叔?” 年魂愣了一下,随后说:“可以直接叫属下的名字”, 莫初颂语气拘谨:“哦,哦,好的,年…年魂你和百茗一样喊我颂颂就好”… 第156章 核桃 简单聊了几句后,年魂就问她现在都会些什么,莫初颂将自己现在会的东西都说了,随后收到对方不屑和嫌弃的视线, 莫初颂:“……”对不起,丢脸了, 似乎看出来她的窘迫,年魂问:“有没有本命武器” “哦,有!”莫初颂说着,伸出手,手中多了一把月白长刃,锋利刃尖在余晖的折射下闪着微光, 年魂问:“会用吗?” 莫初颂泄气:“不会” “没关系,属下会教您”,年魂嘶哑的声音中透着郑重:“主上既然把您交给属下,那么属下一定会教会您所有招式”, 莫初颂嗓子咽了咽:“呃,这个…倒也不用,年魂教会我怎么使用长刃就好,其他的我慢慢学,慢慢学” 两人又说了几句,年魂就开始教她,莫初颂认真听着,努力学着他的姿势,年魂每一招式讲的都很清晰, 莫初颂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也会拆解动作,一步步地教,很有耐心,也很严厉,面对这样的师傅,莫初颂格外的警惕和认真, 直到百茗来喊,莫初颂这才发觉已经到晚上,无云的天空中星辰闪耀,她甩手将长刃插在地上,盘腿坐在地上深深喘了口气, 这时她才感觉到胳膊和大腿上传来的疼痛,她从来没有过练武的经历,更何况挥舞着长刃一招一式反复练习, 百茗一边为她捏肩一边说:“用膳时主上没见到您,让属下来看看,年魂门主,一会儿还要继续吗?” 年魂摇头,他拿出一个小瓷瓶交给莫初颂, “今天先到这里,你第一次习武,这是舒缓筋骨的药膏,以后这种打通经脉的疼痛只多不少”, 莫初颂疼的呲牙咧嘴,她手中抓着小瓷瓶道谢,心念一动,地上的月白长刃瞬间消失不见, 百茗将她从地上扶起,搀扶着她离开练武场, “哎,哎,轻点轻点,疼死我了”, 莫初颂一边干嚎一边慢慢坐在凳子上,大腿受到挤压带来的疼痛让她倒吸口凉气,怎么感觉胳膊和腿比刚才还要疼了? 秦妄尘坐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手上不紧不慢地剥着核桃,在他面前的小碟中已经堆放了六七个完整的核桃仁, 他将手中的核桃剥干净,将小碟推到她面前,手指敲了敲桌面:“吃了,补补脑子” 莫初颂脸上的痛苦更加重了:“我不喜欢吃核桃”, 秦妄尘又敲了敲桌面,语气不变:“吃”, 莫初颂苦着脸无奈点头:“好好好,吃吃吃,那可以等我吃了晚饭再吃吗?我好饿,想吃肉” 秦妄尘收回手:“随你”,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后,莫初颂缓缓吐出口气,拿起筷子就直接朝桌上的肉夹去,色泽诱人的肉块被夹起, 莫初颂吞了吞口水就要将肉送进嘴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执着筷子的手细微的颤抖, 接着,肉块掉落在桌上发出小小的声音,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 秦妄尘:“……” 莫初颂:“……” 莫初颂无措咬住筷尖,小心翼翼地看向垂着眼看着桌上肉块的秦妄尘, “我…不是故意的,胳膊太疼了,吃不到” 她声音有些含糊,整个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秦妄尘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淡声道:“百茗,去给她拿个勺子”, 在一旁站着的百茗听到吩咐连忙应下,不一会就拿了勺子回来,莫初颂见他没有生气,瞬间放松下来,笑嘻嘻地接过百茗递来的勺子, “嘿嘿,就知道尘尘最好啦”, 秦妄尘掀了掀眼皮:“规矩都教的狗肚子里了?” 莫初颂:“……”对不起,她闭嘴, 一顿饭下来,除了偶尔发出的碗筷相碰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秦妄尘吃了几口就不再吃,就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另一个人吃饭, 他一手支着下巴,耷拉着眼皮看着,似乎很不理解饭菜有什么好吃的,竟引得她吃的这么欢快,被看着的少女丝毫不在意他的视线, 莫初颂将近一天没有吃饭,再加上傍晚的训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尽管用勺子这种不太方便的器具,但仍然没有阻挡她努力吃饭的决心, 直到将最后一口米饭吃完,小声打了个饱嗝,秦妄尘这才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宫娥上前收拾碗筷, 秦妄尘点了点那一碟核桃:“吃” 莫初颂小小地拍了拍肚子,叹了口气:“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啊?” “我乐意” 秦妄尘面无表情地直视她,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强硬和压迫,莫初颂不情愿地拿过碟子, 她一边吃一边抱怨:“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被发现,谁这么舍己为人,也不怕中毒”, 这一次秦妄尘没有阻止她说话,见莫初颂将碟中的核桃吃完,他眼中闪过一丝愉快, “能吃的话…百茗,把祭祀大殿那新送来的一篮核桃拿到她殿里”, “喂!”莫初颂大惊:“一篮?!你要吃死我啊?!” 秦妄尘嘴角勾了勾,他轻哼一声起身离开,走路时宽大的衣袍微微晃动,似乎在透露主人不错的心情, 独留下莫初颂独自抓狂,她看着宫娥放在桌上的竹篮,竹篮里整齐的摆放着颗颗饱满的核桃, 莫初颂:“…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他也不喜欢吃,但是又不能拒绝族长老那边的好意,所以才丢给了我!” 上前提竹篮的百茗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顿感这篮核桃千斤重,莫初颂自顾自说完,偏头看向百茗,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百茗艰难开口:“属下跟随主上这么多年…确实从未见他吃过核桃…” 莫初颂礼貌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我身上,我真是感谢他” 百茗找补道:“这些核桃全都是来自祭祀大殿,里面蕴含着的灵力很纯粹,四界只有这一棵,平时也只有界主才有资格吃到” 莫初颂面无表情:“再稀罕也掩盖不了它难吃,分了” 百茗愕然:“什么?” “把这些分给殿里的宫娥,其余的你留着慢慢吃” 莫初颂说,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偷偷的,别让他知道”, 百茗:“…是” 接下来的日子莫初颂的生活格外的艰难, 年魂自从领了秦妄尘的命令以后似乎真的除了训练她以外没有任何任务了,只有傍晚她才有片刻歇息的时间, 这天晚上,她照常训练到结束,和年魂道别后,她收了长刃就要回殿里,却被前来的百茗喊住… 第157章 捏一下还不能了 莫初颂接过百茗手中递来的帕子,一边擦着额角渗出的汗一边问什么事, 百茗脸上有些凝重,她对莫初颂身后的年魂道:“年魂门主,主上有令,对颂颂小姐的训练先暂停”, 年魂顿了顿,重重点了点头,对莫初颂说:“颂颂小姐,之前教您的一定要长加练习,不可荒废!” 他严师教导顽劣学生般的口吻让莫初颂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好,我一定每天练习!” 百茗又接着说:“颂颂小姐,主上请您过去一趟” 莫初颂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落日降落,天边只剩下最后一道橘红, 这个时段已经过了饭点,他一般都去修炼,今天怎么突然让人找她了? 带着疑问,莫初颂跟着百茗去了秦妄尘所居住的扶光庭, 庭院中处处挂着橘色小灯盏,灯盏中漂浮着团团火焰,有的火焰活泼跳动,有的则安静飘在盏中央,精致又可爱, 这是莫初颂第一次来扶光庭,她好奇地看着这些漂浮着的小火焰,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其中一盏安静火焰的灯盏, 灯盏晃动,惹的里面的小火焰也动了动,火焰有些无助的颤动着,发出的光芒明灭不定, 这可爱的动静让莫初颂忍不住笑出声,她侧身询问:“这些小火团好好玩,为什么我殿里没有,用的还是蜡烛呢?”, 百茗笑道:“这些是鸾鸟的本源火种的一息,整个云海宫里只有主上殿里有”, 莫初颂了然点头,手下再次戳了戳灯盏,见里面的小火焰又一次慌乱飘动,她大笑出声, 她接连找了好几个灯盏,惊奇地看着这些小火焰,有的她一凑近就亲切地向她飘来,有的则缩成一团害羞地躲在灯盏一角, 在殿里的秦妄尘被外面的笑声吵到,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抬脚走出殿外, 一眼就看到被他叫来的少女正满脸兴奋地挨个戳着庭院里挂着的灯盏, 橙色火光打在莫初颂白嫩细腻的面庞上,为她精致面容镀上一层淡淡地柔光,少女脸上的笑容开朗肆意, 陪在莫初颂身边的百茗眼尖的看到站在廊下的秦妄尘,她出声正要提醒,却被他抬手示意不要出声,视线始终注视着这边, 见状百茗不动声色转了视线,将目光再次落到身前这位毫不知情的少女身上,耐心地陪着她逗弄灯盏里的小火焰, 又玩了一会儿,莫初颂这才收手,转身就看到廊下一袭白衣正看过来的秦妄尘, 想到本是被他喊来的,结果自己在这里里玩了这么久,莫初颂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小跑着来到秦妄尘身前, 莫初颂捏了捏耳朵:“我是不是来晚了?” 秦妄尘看着她无措的小动作,轻嗤一声:“你说呢?” 莫初颂抿了抿嘴,低头不语,见她这副样子,秦妄尘没有多言,转身进了殿里, 莫初颂跟在他身后进去,百茗并未跟进去, 界主的寝殿内如若没有他的命令,她们这些下属是没资格进去的,只能站在门前等候, 秦妄尘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见莫初颂罕见的乖巧站在殿里,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抬手敲了敲对面, 莫初颂悄悄呼了口气,看来没生气,想到这她放松下来,坐到他对面,双手支着下巴笑眯眯问:“找我什么事呀?” 秦妄尘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生门主在妖界的西北之地出现,明天启程去寻她,你跟我一起”, “啊?”莫初颂被他的一番话打的有点懵:“你要去得到生门主的认可,我去不太合适吧?” 不怪她这么说,百茗之前和她说过有关四门八星的事,按照惯例,去寻四门认可只能是界主一人前去,且中途不可有外人帮助, 四门真正认可这位界主后,才会任由界主差遣,听主令行事,无怨无悔,不得背叛! “我不放心你” 秦妄尘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嫌弃:“年魂要去执行任务,百茗是八星之一,不可能一直照顾你,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找一些其他的措辞,但寻来寻去还是吐出两个字:“太弱!” “我…”,莫初颂明显被他的话打击到了,她的肩膀塌了下去,歇了口气妥协:“好吧,我跟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是累赘” “你以为我不嫌弃吗?”秦妄尘丝毫不客气:“但是答应的事总要办到”, 莫初颂抿唇不语,是啊,秦妄尘留她在身边,又让百茗来照顾她,不就是答应了她阿娘要护她一命的嘛, 说来说去她还是个累赘,以前是阿娘的累赘,现在是秦妄尘的累赘, 一双手突然按在她低垂下来的头上,用力的揉了揉,莫初颂抬头看去,就见秦妄尘细细地打量着她, 半晌,头上的那只手转到了她脸上,秦妄尘捏了捏她的脸颊,入手细腻柔软,他唇角不自觉勾出一丝笑意, “不过还行吧,虽然偶尔不太乖,但还算听话,也不枉费本尊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脸颊被带着薄茧的手捏着,莫初颂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一时无法理解他说的话,这到底是嫌弃还是不嫌弃呀? 看到少女出神的样子,秦妄尘挑了挑眉,捏着她脸颊肉的手稍稍用力:“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莫初颂吃痛,向后挣脱他的手,揉着脸忍不住埋怨:“捏这么用力干什么!坏了你赔啊!” 秦妄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因苦闷而变得皱巴巴的脸,“怎么着,本尊养你这么大,捏一下还不能了?嗯?” 莫初颂被他理直气壮的口吻惊到了,一手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他, 她语气带着委屈:“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蛮横了点,怎么…怎么现在还耍无赖了!” 见被指责的某人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低声嘟囔了几句,起身就向外走去, 莫初颂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着:“不和你好了,再见!” 秦妄尘一手支着脑袋,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好笑,低声嘀咕一句:“看来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在殿外等候的百茗见莫初颂匆匆忙忙捂着脸从殿里跑出来,连忙追了过去, 莫初颂跑出殿外没几步脚步就慢了下来,听到百茗追来的脚步声,她停下等她, 百茗来到她身边,抬头就看到莫初颂的脸,她忍不住叫出声:“呀,颂颂你这边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第158章 现在有了 莫初颂听到百茗的话脸瞬间皱成包子,她语气委屈:“百茗,我又被他欺负了,他捏我脸”, “这…”百茗得知原委后,看着她一边略微红肿的脸也是哭笑不得,“唉,主上也真是的,下手也不知轻重”, “我会不会毁容啊?” “怎么会呢,属下回去给您找些药涂一涂,很快就能消下去了” 莫初颂苦着脸跟着百茗回去,她一心想着捏肿的脸,心情格外的沉重,路过小灯盏时都没心思逗弄了。 第二天一早,莫初颂就被百茗喊醒,她迷迷糊糊张开手,任由宫娥给她穿衣服,洗漱一番后稍显清醒, 只不过,看着镜中已经消肿但还依旧泛着红的脸,莫初颂撇了撇嘴,在心中发誓再也不让秦妄尘碰她的脸了, 打开殿门,她就看到早已等在廊下的秦妄尘,他褪去了繁复的长袍, 穿着一身黑色窄袖劲装,长发被银冠高高束起,额前飘着几绺碎发, 他迎着初升朝阳斜靠在廊下,手上随意地拨弄着一旁的花草,俨然是一副风流少年郎的模样, 听到殿门打开的声音,他寻声望去,和正在看他的莫初颂对上视线,突然,他张扬一笑:“收拾好了?” 莫初颂被他这一笑晃了眼,她站在殿内,望向沐浴在朝阳下的秦妄尘,有些无措:“你…” 秦妄尘眼角的张扬笑容渐渐添上些许恶意:“怎么,这副样子就这么吸引你?” 他话中的丝丝冷意让莫初颂陡然回神,她偏过头不去看:“谁被你吸引了,我只是第一次见你这副打扮”, 秦妄尘眼角下垂,他站直身子低声道:“妖界并不太平,这样行事更加方便”, 他说着语气突然顿了一下:“你,脸怎么了?” 莫初颂眼睛大睁,瞪着他,阴阳怪气道:“哟,秦界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 秦界主:“…啧!” 秦妄尘重重啧了一声,接着又用那种恨铁不成钢外加嫌弃的眼神看过来,眼中挂着明晃晃的“你太弱了”四个字, 莫初颂就知道他不会自我反省,她狠狠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服,并决定两个时辰不再和他说话, “走了”,秦妄尘见她不理人,又恢复成冷淡淡的样子, 离开长生界的过程很快,莫初颂并没有受到进入长生界时的“待遇”, 下山时她只觉眼前一黑,再向前踏一步,睁眼就看到了妖界界门, 妖界界门处排着很长的队伍,门前的妖兵正在挨个排查,莫初颂想要去排队时突然被拉住, 翻手间,一对嵌着蓝宝石的耳环出现在秦妄尘手中,莫初颂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在她的注视下,秦妄尘拿起一只耳环就要往她耳垂上戴,莫初颂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秦妄尘眉宇间染上一丝不耐:“你身上时之妖的气息太重,戴上它掩藏气息”, 莫初颂看着他手中的精致耳环,犹豫道:“可是…我没有耳洞,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代替啊” 秦妄尘合了合眼,一手快速地捂住她的嘴,不待她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拿着耳环直接按在她的耳垂上, 入肉的刺痛让莫初颂叫出声,但嘴被死死捂着,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等这只耳朵的疼痛消下去,另一只耳垂也遭受了同样的对待, 痛意刺激着莫初颂的鼻头泛起酸意,血珠滴落在地,她眼中也氤氲一层水光, 做完这一切,秦妄尘松开手整了整被她抓出褶皱的袖子,抬手蹭去蓝宝石耳环上的一滴血珠,语气平淡:“现在有了”, 耳朵火辣辣的痛在告诉莫初颂刚才发生的事,她的痛感很敏感,平时剪草药划破点手都疼的不得了,更何况直接生生扎进肉里, 她小声抽气,抬手想要去触碰已经麻木的耳垂,刚抬起的手被秦妄尘抓住,他轻斥:“不准碰,走” 面对他不悦地眼神,莫初颂敢怒不敢言,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排队, 轮到他们时,秦妄尘伸手揽住莫初颂的肩,用自己的气息为她做二次遮掩,妖界的妖兵没有发觉异常,两人顺利进入妖界, 妖界和玄界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玄界的行人是人,而妖界来往的是长的奇形怪状的妖怪,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像两人一样的外界之人,莫初颂声音闷闷的:“我们接下来去哪?” 秦妄尘面容平静地看着街上来往的各色人群,他抬头看向远处, 巍峨的妖王宫伫立在的远方,奢侈的鎏金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收回视线,秦妄尘看向身旁站着的少女的耳朵,“还在疼?” “嗯”,莫初颂声音依旧沉闷,并不要搭理他, 秦妄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回答了莫初颂刚才的问题:“先去找个人”, 莫初颂不想理他,秦妄尘本身又不是多话的人,接下来的行程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在一户偏僻的宅院门前停下, 秦妄尘抬手敲了两下紧闭的大门,很快,门后就传来了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大门打开一个容纳一人的缝隙,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口,他拄着拐杖,双眼浑浊泛白,开口的声音更是苍老:“你们找谁?” 秦妄尘淡淡吐出两个字:“生路” 老人听到这两个字呼吸猛然一重,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他状似随意地摆摆手, “说话不清楚不清楚,老头子我只是住在巷子末尾的孤寡老人,无儿…更无女,独自一人,每天靠药钓着命,你找错了” 秦妄尘微微颔首,“抱歉,打扰了” 老人等他说完,就“砰”的一下关上了门,秦妄尘并未多做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莫初颂垂下眼,全程一言不发,见他要走就跟了上去, “你不好奇我带你去哪?” 路上,秦妄尘突然出声问,莫初颂抬了抬眼:“我知道”, 这次换秦妄尘惊讶了,他轻笑一声:“说说”, “出发前你说过在西北之地,刚才那老人说他独自住在巷尾,无儿更无女,每天靠药续命”, 莫初颂望向秦妄尘:“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生门主是名女子,孤身一人,在西北之地边境寻药,对吗?”… 第159章 寻药 秦妄尘听着她的分析挑了挑眉,停下脚步,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末了轻哼一声:“还有点聪明”, 莫初颂撇了撇嘴,她四周望去,问:“我可以把它摘下来吗?现在没其他人,不会被发现的,我耳朵有点疼” “戴着” 秦妄尘语气强硬拒绝她的要求,提议被拒绝后莫初颂再也没提过摘耳环的事了, 越靠近西北之地,周围的景物越加荒凉,周围的植被越来越少, 裸露的黑色岩石越来越多,偶尔大风刮过,就能卷起一地的沙尘, 莫初颂抬手用袖子抵挡飞落的大颗沙砾,大声问:“这种地方看着就不适合居住,生门主会在这里吗?” 秦妄尘甩手扫过眼前的飞沙,语气平静:“情报不会错,再向里走”, 两人迎着风沙又走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了一处房子模样的建筑,那是用一整块巨大的岩石打造, 说是房子,也只能说是在石头上开几个洞,能够暂时躲避风沙充当休息的地方, 风渐渐停了,周围再次恢复安静,莫初颂打量四周:“这周围连水源都没有,真的有药草能在这种地方生长吗?” “当然有,小姑娘,你没见过可不代表没有” 慵懒娇媚的声音悠悠飘来,莫初颂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绛紫长裙,神态妩媚的女人半靠在那处房子的暂时称为门的地方, 女人身形慵懒,一手拿着镶金边的华美扇子慢悠悠扇着,她面上带笑,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秦妄尘身上, “您是现任界主?” 她在打量秦妄尘的时候,秦妄尘也在打量着她:“生门主”, 女人扇扇子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细眉,直接挑明了, “没错,我就是生门主,你来这的目的不过是来寻求我的认可”, “要我认可你很简单,我需要一味药材,它叫忘仙根,我要它的花蕊,把它带来我就认可你” 女人说的随意,她拨了拨指甲又说:“忘仙根就生长在这片地带中央的灰湖里”, “你的要求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前任界主没有得到你的认可?” 女人听到他的提问轻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没带回来呗,界主,您的天赋比上一个强,但这个任务您是完成不了的,回去吧”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秦妄尘低头笑了几声,再次抬起的眼眸中添了几分志在必得, “在本尊这里,只有两个选择,生,或者…死!” 女人危险地眯着眼,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莫初颂身上:“她是谁?界主难道不知道规矩?” 秦妄尘抿了抿唇:“知道,但是她不同”, “呵!”女人眼中带上看戏的意思:“这丫头…长的那么水灵,是界主的…小情儿?” 她说完又兀自否定:“不对啊,每届界主都是修炼无情道,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快就有爱人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莫初颂终于开口了:“我不是他爱人”,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想了很久也不能说出她和秦妄尘现在的关系, 说是下属,但也没有哪个下属对主子直呼大名,行事这么随意的, 说下属的女儿是没错,可也没见过哪个主子保护下属的女儿的,甚至不放心到走到哪带到哪, 她看向秦妄尘,后者并未多做解释,女人见状也没了兴趣,她摇着扇子催促着, “行吧,反正也完成不了,我破个例也无妨,你们去吧” “你在这呆着,不要乱跑”秦妄尘转头对莫初颂低声嘱咐着, 见她摇头拒绝,他不悦地皱眉,眼见他要生气,莫初颂却依旧坚定摇头:“我跟你去”, 她心中不知哪来的感觉,仅凭秦妄尘一人完成不了,这次哪怕他再生气,她也要跟着, 秦妄尘平静的外表下多了一丝冷意,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行啊,你跟着,死了可怨不得别人!” 他说完再也没看莫初颂一眼,率先抬脚离开,他走的很快,莫初颂只能小跑着追上, 靠在门边目睹这一切的女人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真的…没有感情吗?算了,不管了”, 女人说完,嫌弃地看了一眼外面飞沙走石的恶劣环境,长裙一甩,转身进了屋内, 黑夜的西北之地瘴气横生,周围白茫茫一片,稍远一点的景物都看不清晰,莫初颂紧紧跟着秦妄尘, 她走的匆忙,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无规则晃动,又牵扯出一丝刺痛, 走在前面的秦妄尘听到身后的急促的呼吸脚步顿了一下,再次抬脚时脚步放缓了些, 跟在他身后的莫初颂察觉到了,她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跟上, 四周都是相似的荒石,让人无法辨别方向,他们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突然,走在前面的秦妄尘停下了,莫初颂也跟着停下,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后,周围只剩下死寂一片, 然而在这死寂之中莫初颂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是呼声,大型妖兽的呼声,胳膊被人抓住, 秦妄尘的声音传来:“我来引开它,你去寻忘仙根”,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在这四周都是瘴气的环境中透着一点微哑,莫初颂顿了顿,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秦妄尘召出斩天剑,银色长剑在瘴气中发出微弱光芒,夹杂着清越的剑鸣, 莫初颂也召出了月白长刃,两人继续向前走,这次多了一丝谨慎, 走了没多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莫初颂强忍下喉间传来的呕吐感,她屏着呼吸,尽量不呼吸这腥臭的空气, 秦妄尘面色沉沉,他手握长剑,黑眸锐利地扫向四周,周围依旧白雾漫漫,只有微弱的水流声,那道呼吸声不见了, 那条蛟妖醒了,它也在警惕着他们, 莫初颂望向脚下的碎石,石子不是外面的黑色,而是血褐色,泛着阵阵潮气,看来他们已经到达灰湖了, “吼——” 悠长又透着怒气的长吟自一角响起,白色瘴气之中一道庞大的黑影闪过, 秦妄尘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流,突然,他提剑朝着一个方向刺去, 银剑出鞘劈开瘴气直接刺入那黑色的庞大身影之上… 第160章 救她 瘴气散开,莫初颂快速打量周围,离他们不远处就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泊边缘堆叠着不知什么生物的白骨,白骨之中有一抹亮眼的黄, 是忘仙根的花蕊,莫初颂心中一喜,没想到忘仙根这么轻易就被找到,与蛟妖缠斗的秦妄尘也看到了, 他闪身躲过蛟妖的一爪,对莫初颂高喊:“快去!”, 不等他说完,莫初颂就向湖边奔去,蛟妖显然注意到了她, 它盘着身子就要冲向莫初颂的方向,四只利爪在血褐色的沙石地上带出一道深深的抓痕, 秦妄尘挥舞斩天剑拦住它的去路,蛟妖嘶吼着,警惕地盯着他,斩天剑发出高亢的剑鸣,似乎在为接下来的战斗而兴奋, 莫初颂越过堆叠的白骨,眼看就要抓到忘仙根,却在此刻变故突生,瘴气之中突然多了几道幽绿的光点,是狼! 狼群渐渐逼近,它们的身躯慢慢清晰,莫初颂浑身警戒,她的身后是灰湖,身前围着一群贪婪狠厉的狼, 狼群将她围起,并没有立刻行动,似乎在警备她手中的长刃,注意到这一点,莫初颂紧了紧手腕, 突然,一头狼似乎等的不耐烦了,率先朝她扑来,莫初颂翻身闪躲之际,手中月白长刃划过, 锋利的刃尖直接割破狼厚实的皮毛,头身分离,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粉白的衣裙之上,好似绽开的红花, 狼群不断传出低吼,接着齐齐朝她扑来,锋利的爪牙虚空划过,带出一阵破空声, 莫初颂甩手躲过一只狼的突袭,转瞬间又迎来第二头狼的袭击,一只狼她尚且都够应付, 但是面对一群狼,她应付起来可没这么轻松,血污铺满了粉白色的衣裙,早已分不清是狼群的血还是她自己的, 长刃划过袭来的狼的咽喉,她转身看向秦妄尘的方向, 那条蛟妖显然动怒了,利爪略过,秦妄尘躲闪不及,胳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看到这一幕的莫初颂瞳孔骤然一缩,阿娘说过让她保护好秦妄尘,她不能违背,抬腿踢开再次扑上来的浪, 伸手将一株忘仙根拔起,原本娇嫩的花蕊在拔起的一刻瞬间枯萎,莫初颂神情错愕,身后的狼群趁机再次袭来, 面前就是忘仙根,如果躲开狼群就会扑向忘仙根,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不能躲开,莫初颂抬手硬生生接下狼妖的利爪, 利爪入肉,倒勾抓着血肉上翻,莫初颂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新鲜的血液让狼群更加兴奋, 莫初颂眼神暗淡下去,拖着受伤的手臂将杀死扑上来的几头狼, 狼群终于停止了攻击,它们围着她来回走动,时而不甘心的嚎叫, 伤口处源源不断涌出鲜血,血液顺着手臂滑落,滴在那朵枯萎的忘仙根上,原本干枯的忘仙根的根部竟然冒出一点葱绿, 莫初颂眼中一亮,她抓起一旁死去的狼,将狼血滴在上面,这次忘仙根的根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看到这一幕的莫初颂震惊的瞪大双眼,她知道为什么生门主说历代界主从来没有带回忘仙根的了,忘仙根拔出之时就会瞬间枯萎, 而唯一能保证忘仙根存活的只有血液,可为什么狼血无效呢? 磅礴的剑气划过,剩余的狼群只来的及发出短暂的悲鸣就被拦腰斩断, “愣着干什么!快摘!” 秦妄尘的声音传来,莫初颂抬头看去,她眼瞳紧缩到极致,“后面!” 他反应迅速,转身抬起斩天剑抵挡住下落的利爪,抓着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斩天剑颤动着,发出低沉的吟鸣,秦妄尘被利爪压的后退几步侧身甩开, 莫初颂迅速将地上其余几株忘仙根拔起,在它们即将枯萎之际她抓起长刃划向手腕,既然她的血有用,那就用她的血来养着, 她下手毫不留情,鲜血瞬间涌出,将她的衣袖打湿,她垂下手,血液顺着手臂流进手心,一寸寸滋养着手心中的忘仙根, 忘仙根被摘,濒死的蛟妖突然仰头长吟一声,用尽全力袭来,秦妄尘抬剑迎上去,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血渍,肩膀处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遍布划痕,血污黏连,狼狈不堪, 躲过蛟妖有力的尾巴,秦妄尘颤抖的手几乎要握不住长剑,不待他喘息之际,就感受到背后划破气流的声音, 秦妄尘深深喘了口气,打算硬生生接过这一击,可是他迎来的不是利爪撕裂血肉的疼痛,而是一道柔软的躯体, 耳畔传来少女闷哼声,伴随着腥甜的气息,肩膀感受到一阵温热,秦妄尘一瞬间愣住了,握着斩天剑的手发软不止, 莫初颂伏在他背后替他挡下濒死蛟妖的重重一击,蛟妖一击过后无力地匍匐在地上, 她呛了口血,抓着忘仙根的手越过秦妄尘的肩膀,滑落在他面前, 鲜红充斥着他的整个眼眸,莫初颂支撑不住身体,顺着他的脊背滑落, 就在她身子碰到地面之时,被一双手接住,秦妄尘已经脱力无法握剑的手此刻却支起了她全身的重量, 他看着几近昏迷的少女,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颂颂” 莫初颂意识昏沉,她听到秦妄尘的声音,只能凭直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应着, 忘仙根被她紧紧地攥着,手腕处的血液还在流淌,不断失血的身体渐渐变得温凉,抱着她的秦妄尘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伸手要为她包扎,察觉到有人触碰她的手,莫初颂有一瞬的清醒, 她用尽所有力气躲开,口中呢喃着:“不能…忘仙根…需要血…走…走” 她的意识再次陷入昏迷之中,秦妄尘手指颤抖,他低头不语,抱着莫初颂站起身, 临走之际,秦妄尘偏头看向还在喘息的蛟妖,黑眸森寒,翻涌着滔天怒意,抱着莫初颂手用力到发紧。 天边泛起一抹白光,深夜的瘴气尽数消散,女人摇着扇子慢悠悠从石头屋里出来, 突然,她扇扇子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看向一个方向,下一刻瞬间倒吸口凉气, 秦妄尘抱着昏迷的莫初颂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莫初颂手腕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她手中的忘仙根凭着残余的鲜血维持着生机,亮黄色的花瓣此刻蔫巴巴的,但并没有枯萎, 秦妄尘将莫初颂平放在地上,眼中充斥着血丝,声音嘶哑:“救她” 女人被这幅场景震惊到了,她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将忘仙根带回来了,不等她在开口,脖颈就被遍布血迹的大手掐住, 秦妄尘掐着她的脖子,眼中杀意尽显,他重复着:“救她!”… 第161章 不会再让你受伤 女人用力掰着他的手:“…松开,我,救” 秦妄尘松手将她扔在地上,女人捂着脖子止不住咳嗽,她的扇子掉在一旁,金边染上沙土,但她此刻无暇顾及, 女人缓了缓,从地上站起来,抚上莫初颂的脉搏,随即道:“带她进来”, 秦妄尘抱起莫初颂,跟着女人进了石头屋里, 床上的少女因失血过多的面庞显得格外苍白,秦妄尘站在床边,垂下的手因用力紧握使指骨变得发白, 女人手中看了他一眼:“她背上的伤口很深,需要剪开衣服包扎,界主先回避一下吧”, 她顿了顿,又说,这次话语间带了一丝隐晦:“不过一会为她包扎可能需要界主帮忙,不知您的意思…” 秦妄尘垂下眼:“知道了” 他说完转身出了石头屋,整个过程他全然未提自己身上的伤要不要处理, 他不说,女人也不多问,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给床上的少女处理伤口, 热,好热,莫初颂意识昏昏沉沉,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睛像是被面糊糊上了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把他送来” 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她的耳中,震天的低鸣让她受不住地紧紧捂住耳朵, “你是谁?他又是谁?” 莫初颂询问着,摄人的威压消失,周围再次恢复一片安静,她仍然无法睁开双眼,周围铺天盖地的热浪一阵阵向她袭来, 突然,如水般温凉抵挡了热浪,它裹挟着莫初颂,将她身上最后一丝潮热抹去, 她动了动眼睛,下一刻慢慢睁开,入目刺眼的白光让她再次闭上眼,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干燥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额头, 眼前一层阴影笼罩,秦妄尘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莫初颂瞬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藕色的床幔,这是他们在玄界的住处, 莫初颂神情恍惚一下,她不是和秦妄尘在妖界的西北之地吗?对了,忘仙根! “忘仙根,还活着吗?” 她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嘶哑,喉间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一瞬间,嗓间涌出腥甜的血气, 秦妄尘伸手拦住想要起身的莫初颂:“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忘仙根还活着”, 不用他说,莫初颂也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撕裂感,她闷哼一声,刚有几分血色的唇瓣颜色浅了几分, 秦妄尘给她喂了水,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右耳,她的右耳上的耳环早已不见踪影, 那是被蛟妖的利爪勾掉的,耳环是直接被生生扯了下来,在她耳垂上留下一道贯穿的伤口, 在处理她身上其他伤口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原本莹润厚实的耳垂上结了一道黑褐色的伤痂,在她白皙的面部皮肤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莫初颂愣了一下,她声音颤抖:“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耳朵没了?” 她脸上的惊恐落在秦妄尘眼中,惹的他勾了勾唇,他收手:“在呢,受了点伤罢了”, 听到耳朵还在,莫初颂瞬间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和坐在床边的秦妄尘默默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 “莫初颂” 秦妄尘看着她,“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我向你保证”, 他的神情和往常无异,但语气却很郑重,莫初颂愣了愣,随即她笑了笑,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幅度地抬手伸出小指:“真的吗?不许骗我,拉勾” 秦妄尘嫌弃地扭过头:“幼稚” “哎呀你快点”,莫初颂小声催促着,她话的尾音上扬,带着撒娇的意味, 秦妄尘身形一顿,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缓缓伸出小指勾上她的指尖:“行了吗?” 莫初颂嘿嘿一笑:“行啦,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西北之地的生门主走了进来,女人腰间别着那把扇子,身后跟来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 莫初颂见到她,短暂问候:“生门主” 女人低下头:“您和主上一样喊属下素娘就好”, 接着她对秦妄尘道:“主上,属下擅长毒术,只会最基本的治疗,这位是长生界的医师,让他来给…这位看一看吧” 素娘看了莫初颂一眼,她暂时还不清楚莫初颂和秦妄尘的关系,更不知她该如何称呼,只好斟酌用词, 医师上前对秦妄尘躬身行礼,他站起身让开空间,医师近距离查看,又为莫初颂把了脉, “伤口处理的还算及时,属下再开几服药,配合着外涂的伤药一同使用,效果更好”, 秦妄尘眉间舒展,“会留疤吗?” 医师小心道:“这…如果注意修养,在不碰水,伤口不发炎的情况下,后期用祛疤的药膏每日涂抹,应当不会留疤”, 莫初颂这一静养就是两个月,原本就在玄界执行任务的百茗被喊回来继续照顾她,而秦妄尘却再次消失不见, 有次好不容易见到他,她问过为什么不回长生界,但被对方三两句岔开了话题, 后来莫初颂又问百茗,这才得知是长生界那边出现了暴乱, “失踪人口”秦妄尘这两个月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她还想再问一些细节,但百茗却没再多说,于是也就作罢, 夏末秋初的午后,阳光不再浓烈,莫初颂躺在特地让人放在小亭子里的软榻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她背后的伤已经结痂掉落,长生界的药还是很有效的,昨天百茗给她上药时说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她头枕在软枕上,一边吃着果盘里的葡萄一边向池子里撒了把鱼食, 池中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抢着食,唯独她之前看到的那条青鲤在鱼群不远处一动不动, 等到鱼食抢空,鱼群散去时,它才慢慢游过来吃一些残渣,结果除了几口池水以外什么也没吃到, 这一幕看的莫初颂蹙了蹙眉,她想再撒些鱼食,可是一想到那群鱼又会再次游过来,扬起的手顿住了, “百茗,这尾鱼怎么回事?” 一旁为她扇扇子的百茗探头看去,不确定地说:“或许是受到鱼群的排挤了?” 莫初颂抿了抿唇,池中的青鲤转了一圈见没了吃食,晃动着明显比其他鱼小一圈的身子慢慢游远, “把这尾鱼抓起来,放到我院子里养着” 百茗扇扇子的手一顿:“可是,这些是主上的鱼…” 莫初颂呐呐道:“…就一尾鱼而已,他没那么小气…吧?”… 第162章 生剖 面对莫初颂的话,百茗一时也不好作出肯定,毕竟他们的主上除了修炼以外,唯一的乐趣就是养鱼, 看到百茗这副样子,莫初颂心中的把握更拿不准了,百茗看到她忐忑的表情,笑了笑,道:“要不您去问问主上?” “他回来了?”莫初颂猛然坐起身,原本无神的眼睛瞬间亮了, 见百茗点头,她连忙从软榻上起身,只留下一句“我去找他”,接着就小跑离开了, 百茗手中还拿着扇子,见到她又恢复成活泼好动的样子,失笑摇头, 百茗从玄界收到秦妄尘的灵蝶就赶忙回来,刚回来就见莫初颂一副卧床不起的虚弱模样,可把她心疼坏了, 精心养了几个月,期间秦妄尘虽然不在,但从长生界送来的稀有药材数不尽地往宅邸中送, 这些药材把同样留在宅邸中照顾莫初颂的素娘看得一阵眼热,两人轮番照顾,终于把她养了回来, 莫初颂来到秦妄尘的住处,就见到院中练剑的秦妄尘,他的头发高高束起,银色劲装将他修长挺拔的腰身完整的勾勒出来, 秦妄尘的剑式凛冽利落,一招一式都带着浓重的杀意,独属于血液里的铁锈气味飘在空中, 腰身转动间虚无的剑气萦绕在他周围,让人无法近身,原本就清冷的黑眸现如万年冰霜般尖锐刺骨, 莫初颂没有进去,就站在门边看着,两个月不见秦妄尘的修为又精进不少,至少玄界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她有一种预感,现在的秦妄尘甚至可以和她爹爹莫渊一决高下,如果她爹爹现在在的话, 想到这,莫初颂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毛微微颤动,压下心头涌上来的酸涩, 秦妄尘最后一剑落下,收起斩天剑,抬头就看到站在门边的莫初颂,“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跑这来了” 莫初颂小跑着来到他身前,清晨百茗为她束在头上的银铃随着她的跑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见她凑近,秦妄尘皱眉后退一步,就见眼前的少女带着讨好又期待的看着他:“尘尘,我可不可以向你讨一尾鱼?” “什…什么?” 秦妄尘一时语塞:“…鱼?” 莫初颂连连点头:“对,就是你池子里的鱼,那尾青鲤,可不可以带到我院子里养?” “哦”,秦妄尘再次恢复平静,“一尾鱼而已,随你吧” “我就知道尘尘最好了” 秦妄尘深吸口气,他再次纠正:“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你该和四门八星一样,唤我主上” “不要”, 莫初颂干脆拒接:“那样好生分,我喜欢叫你的名字,妄尘,忘尘,忘记尘缘,登临神境,多好听的名字!秦、妄、尘!” 听到她一字一顿看出他的名字,秦妄尘抓着剑的手指微动,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跟上来”, 他说完转身就向屋里走去,莫初颂迷茫地歪了歪头,顺从的跟了上去,秦妄尘将桌上摆放的茶具推到一边, 长袖甩过,桌上凭空多了一个食盒和一个雕刻着花纹的小木盒, 莫初颂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是?” 秦妄尘打开食盒,一阵奇异的肉香扑鼻而来,莫初颂鼻尖动了动,仔细地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这是什么肉,好香啊” 他从食盒中拿起一块肉干送到她唇边:“尝尝” 莫初颂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肉干口感劲道,满嘴留香,她双眼因惊讶而瞪得浑圆, 嘴里嚼着肉干,莫初颂说话有些含糊:“这是什么肉,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的”,秦妄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打开那个小木盒, 里面安静的盛放着一对耳环,耳环不大,做工却格外精细,呈现花的形状,削薄小巧的花瓣泛着银光, 花蕊是用一颗小小的幽蓝色珠子代替,光影转动间,珠子和花瓣光辉交映,浮动着不同的色彩, 莫初颂见到耳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抬手捂住双耳警备道:“虽然它很好看,但是我不要戴了”, 秦妄尘不理会她的叫嚷,抬手拿起耳环对着她看了看,他的嗓音愉悦:“果然很适合” 他将耳环放回木盒中,将盒子塞到她怀里,“东西给你了,随你处置” 莫初颂懵懵地抱着小木盒,片刻后,她面色古怪地扫视他:“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好说话,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耳环的” 秦妄尘轻哼一声,扫了她一眼:“废话太多,给你就收着”, 他坐下倒了杯茶喝着,就听到莫初颂又说:“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肉呢,在哪买的?” 他喝茶的动作一顿,黑眸微眯:“真想知道?” 莫初颂抱着木盒的手紧了紧,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秦妄尘眼中闪过一抹恶意, 迎着莫初颂好奇地视线,他缓缓开口:“这肉…是那只蛟妖的,好吃吧?” 他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好奇地少女神情瞬间呆愣住,拿着半块肉干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秦妄尘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茶也不喝了,就这么支着下巴仔细观摩着, 莫初颂看了看手中的半块肉干,又想到那蛟妖腥臭的气息和锋利无比的利爪, 一瞬间,肉干不香了,取而代之的是自胃部传来的恶心, 秦妄尘敲了敲桌子,他声音淡淡:“憋回去” 莫初颂被他这句话惊得睁大了双眼,她下意识闭嘴,眼尾染上了红意,将肉干放在桌上,身子向外走了几步远离这里, 嘴里还萦绕着咸香的味道,她说话有些结巴:“你,你又回去把它杀了,还,把,把它的肉做成了,肉干?”, 秦妄尘用沉默来回答她的问题,一股恶寒瞬间席卷莫初颂全身, 她忍不不住抬手搓了搓胳膊,抬手时才想到她手里还拿着的木盒, 莫初颂动作一顿,她颤巍巍举着木盒,弱弱开口:“所以这里面的是…” “妖丹”, 秦妄尘支着下巴的手敲了敲额角,面上状似有些苦恼,他轻轻“啧”了一声, “本来想给你做个扳指的,结果剖它妖丹的时候它挣扎的太厉害了” “一不小心就剜成了两半,只好做成耳环了,打磨这妖丹可废了我不少力气呢” 他说的很轻松,莫初颂听的却是心惊肉跳,她是妖身,体内也有妖丹,自然知道生剖妖丹带来的痛苦,那比直接要了它的命还要折磨! 莫初颂抓着盒子的手一软,木盒脱手即将砸在地上,却被一只手稳稳接住,秦妄尘将木盒重新交到他手里, 莫初颂手指动了动,摸到木盒的棱角,她张了张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杀了不更好吗?为什么要折磨它”… 第163章 主上没告诉您 秦妄尘抬手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指尖触碰的地方传来一阵温软,视线从她的脸慢慢转到她的右耳, 耳垂上的疤痕早就祛了,新生的肉泛着淡淡的粉意,让那点小痣都显得小巧可爱几分, 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刚开始是想直接杀了它,不过让它这么轻易去死多无聊” “所以我就先生剖了它的妖丹,在它还活着的时候一片一片拔了它的鳞片,又将它的肉一寸一寸削了下来,趁着新鲜做成肉干”, 说到这,秦四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哦,那些鳞片还留了一部分,耳环周围的花瓣就是,不过手艺不佳,只能做出花的款式”, 他说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脸色微白的莫初颂,低下来的声音透着些许温柔:“颂颂,怎么脸色这么差?” 莫初颂缓缓抬起头:“你在骗我,对吗?” 她认识的秦妄尘虽然清冷孤傲了些,但是偶尔也会透露几分隐藏在冷硬外表下的温柔,但不会是这种人, 秦妄尘嘴角的笑意收敛:“我用得着骗你吗?” “秦妄尘,你…” “好了!” 莫初颂要说的话被他无情打断,秦妄尘摆了摆手:“出去…池子里的鱼是死是活都随你,以后这种事不要来找我”, 莫初颂顿了顿,低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被他喊住:“把桌上的肉也带走”, 看到她落寞的表情,秦妄尘不知为何语气缓了缓,又补充一句:“蛟妖的肉是补品,好好养着身子”, 莫初颂拿着木盒的手微微收紧,她点了点头,提起桌上的木盒转身离开,全程没再看秦妄尘一眼, 年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室内,“主上,颂颂小姐生性纯良,您该将真相告诉她,而不是…” “本尊的事,用得着你插嘴” 年魂低头认错:“是属下多言”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秦妄尘声音停顿住,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阵莫名躁意, 他眉头高高皱起,放在桌上的手指指骨因紧握致使关节处微微发白, 深深吐出口气,秦妄尘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房间中渐次响起东西裂开的声音, “啪!” 随着桌上茶盏的破碎响起,室内的所有瓷器接二连三破碎,一时间,瓷器碎裂的嘈杂声响彻安静的室内, 秦妄尘偏头轻嗤一声,在他出去后立刻有侍女依次进来打扫满地狼藉… 莫初颂拿着食盒回到亭子里,脸色还是有些憔悴,看上去格外脆弱惹人怜惜, 正在和路过的素娘聊天的百茗瞧见她这个样子,连忙迎上前,担忧问:“颂颂,怎么了,是主上不同意吗?” 莫初颂将手中的食盒连带着上面放的小木盒一并塞到百茗手里:“同意了” “那您为什么会…这么憔悴” 莫初颂仰头长叹,为什么憔悴?因为经历了一场言语上的行刑,她转头将目光放在素娘身上, 后者也正好看过来,不过不是看她,而是在看百茗手中的盒子,她摇着扇子道:“那盒子里是主上给您打的耳环吧?” 迎着莫初颂错愕惊讶的神情,素娘继续说:“颂颂在好奇属下为什么知道?” “因为是主上主动找的属下,说想打一副耳环,属下一猜就知道是给您的”, 莫初颂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你说,他亲自找你打的这副耳环?那你知道这耳环是…” 素娘笑着打断她的话:“知道啊,主上杀那只蛟妖的时候,属下恰好在场,您不好奇为什么要杀它?”, 莫初颂张了张嘴没说话,要说的素娘都替她说了,她就安静地听着, “颂颂最近是不是仍然感觉疲惫,是因为蛟妖爪上带有剧毒,难以靠自身排出” “主上的修为高于您,又修炼无情道,这些毒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您就不一样了,您是妖,蛟妖的肉,恰好能解它的毒,而且必须是活着时的新鲜肉”, “主上解决了长生界的事就直接去了妖界,他的心思深沉,生性又多疑,属下也猜不透,不过将它折磨而死或许有主上自尊心的缘故” 素娘说到这顿了顿,她含笑的美目注视着莫初颂,似乎存心吊人胃口似的,见莫初颂和百茗再次齐齐望着她,这才慢慢开口, “…毕竟一界之主怎么能败给一只蛟妖呢,又或者,他还有其他的私心,至于这个私心嘛…在不确定之前属下不敢妄言” 听完她的叙述,莫初颂动了动唇,但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妄尘做这一切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却不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别扭性子? “主上…没有告诉您?”素娘试探性发问:“看您刚才的脸色,不会被他吓到了吧?” 莫初颂:“呃…” 素娘摇扇子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她一副了然的表情,她冷哼一声,声音微冷, “哼,我素娘看人的眼光可是很毒的,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碰到这么难搞的界主”, “深沉多疑又性格扭曲,长生界为了登临四方域,真是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她一扇掩嘴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她轻飘飘开口:“不过令属下没想到的是…您居然是时之妖,真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任界主是重蹈前几任的覆辙呢,还是真的能登临神域,君临四界,属下要的蛊虫到了,先行告退”, 莫初颂轻轻点头,默认她退下,待素娘远去,她才问:“素娘不是生门主吗,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百茗跟着莫初颂回到亭子里,仔细解释着:“素娘是长生界最厉害的毒师,您别看她容颜年轻,但没人知道她到底多少岁”, 百茗神神秘秘地向四周观望,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敢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听人说她至少经历过三任界主,据说她用了毒师失传的秘术,使得身躯不老,魂魄不散”, “真的假的?” “这些都是属下听晓门中人说的,具体的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她活的确实挺久的” 莫初颂和百茗聊了好多,从东家长聊到西家短,从秦妄尘那边受到的惊吓慢慢消退, 她一改憔悴,语气豪迈道:“叫人把鱼给我捞上来,这片池塘是我的了,给我捞!”… 第164章 不能生我气了 池中慢悠悠游着的青鲤似乎被突然围上来的一群人吓到了,它惊慌失措地在池塘中游动, 这片池塘不小,青鲤身形灵活,一群侍卫竟一时拿尾鱼没办法,莫初颂蹲在池边看着,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她回想刚才在秦妄尘那里的一幕幕,越想越不对劲,秦妄尘的表现好像是在故意看她被吓得脸色惊恐, 想到离近时他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属于血液里独有的血腥气息,莫初颂唇瓣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这种血腥味她不知道多少次在他身上闻到过,每次提起总会被他或轻巧或敷衍的概过, 莫初颂脸上满是纠结,她误会他确实不好,是该道歉,可是秦妄尘也确实做错了,凭什么只让她道歉, 余光瞥到路过的侍女手中提着什么东西,莫初颂扬声询问,一问才知道, 后天就是名为中秋的节日,按照玄界习俗也买了些东西装点一下宅邸, 虽处于混战之中,但玄界相较于其他三界却更加稳定, 或许是玄界的人主实力强盛外加管理有序,才让平民百姓免于硝烟战乱之中,依然过着安稳日子, “百茗,中秋都是干什么呀?” 待那些侍女走远后,莫初颂转头询问:“在玄界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没听秦妄尘说过有这个节日呢?” “中秋佳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人们会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游街市,猜灯谜,晚上还会燃灯,一家人在灯下吃月饼,赏月”, 百茗说的兴趣十足,莫初颂眼睛越听越亮:“我也想要!我们一起过节吧!叫上秦妄尘,我们一起”, 百茗脸上的笑容僵住:“主上,没有家人,他…应该也不会喜欢这个节日的,所以每年我们都只敢简单添些小饰品” “你们陪着他长大,不也算是他的家人吗?” 莫初颂的话一出,百茗神情瞬间慌乱:“慎言!我们这些下属怎么能和主上称家人”, “可是…” “这是在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莫初颂转身看去,就见秦妄尘神情阴沉地盯着池塘, 池塘里原本清澈的水面被搅得浑浊不堪,塘里的锦鲤害怕地翻涌扑腾,并蒂莲歪七扭八地伏在水面,场面十分狼狈, 一众侍卫瞬间跪在地上,在秦妄尘要进一步发怒之时,一双温软的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抱着他胳膊的人也跟着前进, “莫初颂!” “在呢在呢”,莫初颂一边回应一边讨好地捶着他的肩膀:“不气不气,我很快就解决了,一定还你一个干净的池子” 秦妄尘深一口气,闭眼不去看令他糟心的场面:“你到底在干什么?!” “捉锦鲤啊,你答应过锦鲤的事随我的” “……” 秦妄尘低眉看着一脸无辜的莫初颂,只觉额角突突直跳,他抬手在额角按了按, 手指拨动,池塘里一阵水花翻滚,池子里所有的锦鲤全部被扔到石板路上,肥嘟嘟的锦鲤脱了水在地上无助地拍打尾巴, 被莫初颂心心念念的青鲤也在拍打地面的队伍当中,百茗朝最近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眼疾手快地抓住鱼尾, 莫初颂被秦妄尘的举动惊到了,好半晌才说:“百茗,快,送我院里,其他的送回塘…” “把池子给本尊填了,轧平!” 秦妄尘声音透着冷意,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愕然的莫初颂,“其他的,炖了喂狗!” 听出秦妄尘语气里的怒意,百茗连连应下,带着一群侍卫迅速抓鱼,离开,一时间,现场只剩下二人, 秦妄尘斜睨了不知所措的莫初颂一眼,冷声道:“本尊竟然不知道一条鱼也能勾起你的兴趣!” 他说完不再理会她,径直向亭子里走去,莫初颂脚步动了动,在亭子外走了几步,将视线再次放到亭中人身上, 秦妄尘在棋盘上落下黑子,“愣着干什么?” 莫初颂走到他身边,伸手扯了扯他垂下的长袖:“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少女的声音诺诺,透着一丝小心翼翼,拉着他袖子的手指纤细柔软,指甲干净圆润透着健康的粉意,一看就被养的很好, 没等秦妄尘说话,她的小声嘀咕就传进耳中:“你刚才也吓我了呀…你也有错啊,也没见你道歉” “呵!要本尊向你道歉?”秦妄尘突然勾唇笑了,黑眸中却毫无半分笑意,甚至平静的令人发寒, 莫初颂:“不道歉不道歉,你没错,你怎么可能有错,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被你骂来骂去,行了吧” 她话中的意思敷衍至极,秦妄尘捏着白子的手一抖,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发出“啪嗒”一声,打乱了整个棋局, 抬眼看去,就见莫初颂仍然站在那里,抿着的唇角透着倔强,她知道他肯定要气炸了,但是她不想哄, 凭什么每次犯错了都是她道歉,他也有错,却从来没听他道过歉,她虽然经常受他招来呼去,但也是有脾气的, 莫初颂偏头不去看他,两人一坐一站,气氛僵硬一片,莫初颂站了一会,迟迟没听到他说话, “我道歉了,还有事,再见!” 莫初颂转身,未等她踏出一步,手腕就被人大力抓住,手心里被塞了一个东西,触手温润,透着丝丝凉意, 东西给了后抓着她手腕的手随即就松开了,莫初颂拿到眼前仔细查看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精致的圆形玉坠子,坠子上雕刻着的流云纹样如丝般细腻,却又清晰分明, 莫初颂瞬间被吸引住了视线,心中升腾的怒气熄了大半,她问秦妄尘:“给我这个做什么,道歉的赔礼?” 秦妄尘紧闭的唇瓣动了动:“…本尊乐意,你管得着吗?”, 又来了,这种死不承认要气死人的样子又来了,莫初颂将玉坠子拍在棋盘上,“那您收好,我不要”, “莫初颂”, 这次秦妄尘的语气里多了急切,和一丝气急败坏,他站起身拉住已经走了几步的少女,固执地再次将玉坠子塞到她手里, 莫初颂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抱住他,秦妄尘的动作一顿,抱着他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好了好了,知道你放不下界主高高在上的面子,对不起这三个字就算了,这次就原谅你”, 莫初颂接着说:“我都原谅你了,你也不能生我的气了嗷,咱们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各自退一步”… 第165章 我才不教他 她说完就松开手,在秦妄尘神情怔愣之际,莫初颂拿着被塞到手里的玉坠子,神情得意, “我要把它一直戴着,让你时时刻刻都看到,我的战利品,哼!” 她说完古灵精怪地摇了摇脑袋,将玉坠子挂在腰间,紧挨着她新得来的银铃,玉坠和银铃相撞发出清亮的响声,很是悦耳, 莫初颂还在戳着两个小挂坠,头突然被人重重一压,那只放在头上的手动了动, 柔顺的头发瞬间毛糙,唯一的一根珠钗被他拔下又被插回去,歪歪斜斜透露出始作俑者报复的意思, 不等头发的主人发火,秦妄尘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懒洋洋地,低沉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整天披散着头发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句话,莫初颂上升的怒火生生被她压下去了,她一脸惊奇地望向他,拦住他摆弄头发的手, “女子没嫁人之前不能盘起头发的,之前我还没说呢,你不能碰我的头发,女子的头发只有夫君才可以碰,别的男子不能碰,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她的提问让秦妄尘抬手的动作一僵,随即大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动作间带了几分强硬,“都是玄界的规矩,不作数” 莫初颂:“……” 这时,她终于想起想要做的事,抬头期待地看向秦妄尘:“明天是玄界的节日,要不要一起出去逛街市啊?” 秦妄尘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冷淡吐出两个字:“不去” 他说完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说:“素娘说你这几日身子弱,有可能会染上玄界的风寒,” “哦”,莫初颂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她就知道他会拒绝,本身也没抱多大希望, 至于说的风寒…她可是妖,时之妖,怎么可能得玄界的小伤病, “妄尘,走嘛,今天是中秋,外面可热闹了,我们出去看看嘛,走啦走啦” 第二天,莫初颂就来到秦妄尘书房里,围着他一遍遍念叨,抓着他空闲的那只胳膊轻轻摇了摇, 秦妄尘执笔写字,目不斜视:“长生界没有这种无趣的节日,我还要修炼,让百茗陪你去” 莫初颂慢慢松开手,她的声音有些失落,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你能不能…” “不能” 秦妄尘这次拒绝的语气重了些,甚至还夹杂着丝丝冷意和不耐烦,莫初颂的话被打断,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见秦妄尘的目光依旧放在笔下新写的书信上面,她撇了撇嘴,知道这次也失败了,看来他是铁了心不去了, “不去算了,我自己去”,莫初颂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书房门被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秦妄尘这才终于抬眼施舍给房门一个目光,随即又转向了桌案书信之中, 莫初颂穿梭在热闹的街市间,她从一旁的小贩手中接过拨浪鼓,无聊地转动,拨浪鼓有节奏地发出一串声响, 过往间是成双成对的夫妻,相约相聚逛街市的姐妹,就连街边的商贩身边都跟着妻子或孩子, 只有她,独身一人,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莫初颂闷头走着,停在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兀自嘀咕着:“这街市也没什么好逛的”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回头就看到百茗笑盈盈的脸,百茗的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 将其中一串递给她:“颂颂,发什么呆呢?还在生主上的气?” 莫初颂努了努嘴,赌气反驳:“生气?我不生气”, 她接过百茗递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冲刷味蕾,她错开人群穿过街道,在桥上停下, 脚尖一点,轻巧的坐在桥栏上,抬头看着半缺的月亮, “他每天都板着脸,心中只想着修炼修炼,可是我也没见他修炼的样子呀” “我知道他心中有大业,但是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点,不要活的那么累” 百茗倚在桥柱上轻声道:“主上从记事起就开始修炼无情道,我们听命于他,不敢有丝毫违背,从未有人教过他这些”, 百茗说完转身看向她:“但是颂颂你可以,再给主上一些时间,你教教他,主上很聪明,他会学会的” 莫初颂鼓着嘴,小声嘀咕:“他那么凶,我才不教他,他就算修炼到走火入魔都跟我没关系!” 说完她转身,在百茗的错愕的叫声中快速钻入拥挤的人群里,任凭百茗在她身后如何喊她都没做应答, 莫初颂手中提着买的月饼,拨浪鼓别在腰间,走动间玉坠子和银铃相碰, 细微的声响全部淹没在不远处鼎沸的人声中,突然,她眼前一亮,有杂技表演! 挤到人群最前面,正看杂技看的开心,不知谁撞了她一下,莫初颂身子前倾,眼看前面就是烧的正旺的火盆, 就在这时,一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去,莫初颂脸上的惊慌还未褪去,转身就看到拉着她的人,那是个陌生男人, 男人面容英俊,剑眉星目,气质和秦妄尘截然不同,他身形挺阔,隐约中又透着上位者的自信和谦和, 男人将她拉回后就收了手,看到莫初颂的脸时神情顿了一下,放在身前的手指动了动, 莫初颂对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玩的开心”, 她说完就挤出人群,男人见她出去,脚步顿了顿,对身边跟来的侍卫说了一句,也追了上来, “嗯?” 挤出人群后,莫初颂歪头疑惑看向跟来的男人:“公子不继续看了吗?”,跟着她做什么? 跟上来的男人人行了个抬手礼,他声线温润,眼神清亮:“无妨,本来也是凑个热闹,在下姓戚名睿安,不知这位小姐可否告知姓名?” 莫初颂大方一笑:“我姓莫” “莫小姐”,戚睿安顺势说道:“在下和莫小姐都是独身一人,不知莫小姐可否赏脸和在下一起同游街市?” “行啊”,莫初颂仅仅犹豫一下,随即点头答应,反正她自己逛也是逛,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再说了,她是妖,会术法,就算戚睿安想对她做什么也绝不会得逞, 戚睿安没想到她可以答应的这么干脆,有些意外地挑眉,“莫小姐真是爽快性情”, 莫初颂不在意地摆摆手,咬了一口糖葫芦,甜滋滋的糖衣让她忍不住开心的眯了眯眼… 第166章 他是谁 两人结伴而行,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更多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戚睿安跟在她身旁,抬手帮她挡下未来的及躲开的人群, 就在莫初颂要将最后一颗糖葫芦送进嘴里时,视线转动间,就和一双看过来的黑眸对上视线, 隔着三五人群,黑眸的主人就站在那里,原本就黝黑的瞳色在夜色的衬托更重了几分, 莫初颂眼睛瞬间亮了亮,拿着糖葫芦的手对他扬了扬, “秦妄尘!” 跟在莫初颂旁边的戚睿安听到莫初颂的喊声,顺势看去,就见这个长相清冷俊美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莫初颂身前, 那道看向他的视线中的冷厉几乎要化成冰刃打在他身上,戚睿安心中一惊,但紧接着那道视线偏开, 秦妄尘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莫初颂手中拿着的糖葫芦,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她挂着温暖笑意的脸上,眼角渐渐下拉, 莫初颂自他出现就一直看着他,现在也一样,她语气兴奋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也想去玩啊,要不要一…哎!”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妄尘一把拉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她的头狠狠撞进他怀里, 秦妄尘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以完全占有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 他双眼微眯,看向戚睿安的视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视和冰冷, 感觉的莫初颂的挣扎,秦妄尘眼中的冷意更深,按着她肩膀的手力道不自觉加重几分,“他是谁?” 莫初颂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问戚睿安,于是诚实回答, “他叫戚睿安,和我一样孤身一人,就结伴一起逛…嘶,疼!” 她说到一半紧紧锢着她腰的手突然使力,秦妄尘微微合眼,“你姓戚?” “戚长公子,好巧好巧”,这时,突然从秦妄尘身后挤出一个人,来人身形微胖,脸上带着圆滑的笑, 他注意到紧绷的气氛,眼珠转动,试图去看秦妄尘怀里的人, 察觉到他的意图,按在莫初颂肩膀上的手移到她后脑勺,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秦妄尘周身都飘荡着不悦的冷气:“人主是要做什么?” 被点命的人主顿了顿,随即哈哈大笑:“瞧瞧,看都不让看,我又不会说出去,你连我都不信了?” 他说完又看向戚睿安:“外面人多嘈杂,不如我们去酒楼里细说一二?” 莫初颂动了动,被秦妄尘拍了一下脑袋:“别动,出来不戴面具,越来越放肆了” “你松开我,我要透不过气了”,莫初颂因埋在秦妄尘怀里,说话都一股闷闷的语气, “每次都让我戴面具,我长的好看,为什么要戴?那面具丑死了” 秦妄尘不理会她的反驳,淡声道:“素娘” 身后的素娘连忙递来一顶帷帽,秦妄尘将帽子扣在她头上,看到莫初颂半个身子被垂下的纱帘挡住,这才将她松开, 莫初颂皱眉,有些不舒服地想要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却被秦妄尘呵斥住:“再碰一下,哪只手碰的就砍了哪只!” 戚睿安不满道:“这位公子,在下虽然不知道你与莫小姐什么关系,但是她并不喜欢,何必强求” 秦妄尘将视线转到他身上,放下的手指搓了搓:“敢教本尊做事,你算什么东西”, 莫初颂连忙拉住他的手:“我不拿我不拿就是了,是我错了嘛,呐,大叔…人主,不是要去酒楼谈吗?走走走” 莫初颂主动的示弱让秦妄尘颇为受用地眯了眯眼,他余光斜睨戚睿安一眼,轻嗤出声:“九天楼” 人主连忙应下:“哎,好嘞好嘞,那咱们就去九天楼” “小二,上你们这最贵的酒,再上些这里的拿手好菜”,人主大喇喇坐在雅间里喊着, 店小二一听,知道来的这几位都是大主顾,顿时眉开眼笑:“好嘞,几位客官稍等”, 戚睿安坐在秦妄尘对面,秦妄尘旁边就是莫初颂,她透过纱帘见戚睿安看过来的复杂眼神,就知道人主已经将他们的身份都说了, 人主倒了杯酒,推到秦妄尘面前,乐呵呵道:“在下是玄界人主,姓段,这位是戚家的长公子戚睿安,都是自己人”, 戚睿安朝秦妄尘高举酒杯:“刚才是在下无礼,冲撞了界主,在下自罚一杯”, 秦妄尘面容不动,眼睁睁看着戚睿安将酒一饮而尽,半晌,他看向莫初颂:“他碰你了?” “嗯?”莫初颂正在思考隔着帷帽怎么吃饭的问题,突然听到秦妄尘的提问,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她才摇头, “没啊,对了,刚才的糖葫芦很甜,你要不要吃,百茗买的,她应该还记得位置,一会我去问问她?” 秦妄尘神情动了动,沉寂冰冷的眼睛这才添了一点温度, 他偏头,对莫初颂的话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询问人主:“你要说什么?” 人主喟叹一声:“我知道秦界主离修道还差一阶段,玄界可以助界主修成,只不过要登上域主之位除了实力,还要有神格” 莫初颂听到两人的对话愣了一下,就连戚睿安都不自觉僵住身子,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说出来合适吗? 秦妄尘闷闷“嗯”了一声:“知道了”, 人主拿不准他的态度,问:“现在幽冥王蛰伏在暗对四界虎视眈眈,他的实力不容小觑,界主就一点都不担心?” “当然担心,不过…” 秦妄尘低头抿了口酒,再次抬眼时,黑眸中满是孤傲和讥讽:“连莫渊都打不过的废物,就凭他还想登临四方域?” 听到莫渊两个字,一直低着头的莫初颂猛然抬头:“秦妄尘,我父…” 她说到一半就被秦妄尘准确地隔着纱帘用酒杯抵住了唇,这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这酒不错,尝尝?” 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哦,忘了还有纱帘了,来,尝尝” 他说完抬手掀开纱帘一角,不顾莫初颂的反抗,将剩下的半杯酒给她灌了下去,烈酒入喉,莫初颂被呛得伏在案上咳嗽不止, 戚睿安下意识抬手阻止,却被人主拦下,秦妄尘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掀起眼皮看了戚睿安一眼, 人主神情微妙,开口道:“这位…莫小姐,可否方便告知名字?” “不方便”,秦妄尘淡声回复,接过素娘递来的手帕,越过纱帘擦拭着莫初颂因咳嗽呛出的眼泪… 第167章 我不想一个人 口腔里萦绕着浓烈的酒气,莫初颂摇了摇晕乎乎的头,抓着秦妄尘袖子的手都在颤抖, 接到秦妄尘的回复,人主似乎猜想得到证实般点头:“不方便说就算了,中秋佳节,我在这里就祝界主万事安康,事事如意” 人主说完这句话,抬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几声,又和戚睿安相互客气几句, 秦妄尘低头看着趴在他膝上的莫初颂,抬手扶了扶她头上歪斜的帷帽,轻轻地叹了口气:“半杯就倒,太弱”, 几人有说有笑地边聊天边吃酒,但大多数都是秦妄尘听他们说,牵扯到四界之事时偶尔应上一声, 酒席过半,伏在他膝上的人突然动了,秦妄尘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睁睁地看着莫初颂坐直身子, 对面聊天的两人也愣了,不明所以地看向秦妄尘,人主斟酌开口:“这…界主,莫小姐这是?” 秦妄尘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一刻他瞳孔微张,还不待开口,就被坐起来的少女一个熊抱抱住, 帷帽因她的大动作瞬间被扯掉,莫初颂的脸暴露在暖色的灯光下, 她双颊泛着微红,猫儿似的在秦妄尘怀里蹭了蹭,精致的桃花眸因醉酒而泛着水光,在灯火的照耀下格外的水润, 见抱着的人没反应,她又蹭了蹭,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尘尘,我想出去玩”, 秦妄尘执着酒杯的手用力,下一秒,他大袖一甩,将莫初颂彻底盖在广袖之下, 他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了,不顾莫初颂的挣扎,将她一把抱起,大步离开, 跟着秦妄尘进来的素娘微微一笑:“抱歉,界主有要事要处理,失陪” 戚睿安放在膝上的手用力收紧,人主反应迅速,摆手道:“…无妨,无妨”, “秦妄尘!我要下来,放我下来呀!” 莫初颂趴在秦妄尘怀里不住地挣扎着:“我要下来,我有腿,能走!” 秦妄尘脚步一顿,动作粗鲁地将她放下,声音冷淡:“放了,走给我看” 莫初颂被放下的时候还一脸懵,她站在原地,看了看外面人流稀少的后街,又抬头看向抿唇不语的男人, 突然嘿嘿笑出声,莫初颂抬脚走了几步,随后偏头得意地看着他:“看!我能走” 秦妄尘:“……” 他神情冷的可怕,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莫初颂,你是真醉了,还是给我装的?” “嗯?”莫初颂疑惑歪头,随即她笑眯眯地抱住秦妄尘的胳膊:“醉?我没醉啊,尘尘,你陪陪我好不好?他们都有伴,我不想一个人” “不是有戚家那个长公子陪着你吗?” “长公子?那是谁?我不要他,我想要你” 她说到最后眼中泛起一层水雾,秦妄尘喉结上下滚动,看出她是真醉了,他闭了闭眼,最终妥协:“…好,你要去哪?”, 得到他肯定的莫初颂眼中带着茫然,她头抵着他的胳膊:“不知道,我不知道去哪,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去哪里都可以” “…我也不知道”,秦妄尘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弯腰,第一次主动征求她的意见:“随便走走可以吗?” “好!走!” 莫初颂用力点头,她抬头语气软软:“可不可以不戴帽子,面具也不要,不舒服” 秦妄尘薄唇微动,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就一次” “哇,我就知道妄尘最好了”,莫初颂小声欢呼抱着秦妄尘的腰开心的晃了晃, 此时已过夜半,行人虽少了一些,但仍有不少游街串巷嬉笑打闹的市民, 秦妄尘任由莫初颂拉着,一步一步地走在悬挂着橙红灯笼的繁华街道上, 莫初颂一边走一边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她一路的见闻,突然,她停住了,秦妄尘挑了挑眉,也不出声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莫初颂抬头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但是都不好玩”, 看着她这么低落的表情,秦妄尘突然起了逗弄的兴趣,他问:“为什么?”, 可是莫初颂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的表情僵住,她说:“不好玩,没有你,都不好玩”, “秦妄尘,我…好像有一点点欢喜你,只有一点点哦” 秦妄尘嗓音干涩:“你…说什么?” 莫初颂赌气般甩开他的手:“我说,我欢喜你呀!”, 这次她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引得路过的人纷纷投来惊讶的视线,没想到竟然有女子敢这么大胆,会当众表达心意, 莫初颂喊完就直直地看着他:“你呢?你有没有…一点点欢喜我呀”, 秦妄尘呼吸骤然粗重几分,唇抿的几乎要绷成一条直线,被甩开的手握成拳,他语气平淡,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哦” 莫初颂听到他的回答,仅仅吐出这一个字,秦妄尘身子动了动,声线僵硬:“你…就只有…一个字吗?” 莫初颂眨了眨眼,醉酒的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了好几秒才茫然问:“我还要再说什么吗?话本上没教我” 秦妄尘愣在原地:“我…” “走!继续走咯!” 莫初颂突然高声打断他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格外明媚,拉着愣神的秦妄尘就向前跑去, 秦妄尘被她突然的兴奋吓到,双眼小幅度张动,随即放松下来,任由着莫初颂拉着他奔进热闹人海,跌入尘世繁华… 清晨澄澈的光线隔着窗棂撒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莫初颂动了动,不适地皱着眉:“嘶…我的头,怎么这么疼” “别动”, 素娘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微凉的东西搭在了她额头上,凉意稍稍压下了头痛, 莫初颂呜咽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素娘的眼神依旧懵懵的, “素娘,你怎么在这?我…怎么回来了?哎呀,痛!” 莫初颂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捂着额头,“我怎么了?” 素娘无奈地撇撇嘴:“还不是主上喂你喝的半杯酒,你体内的毒还没清干净,又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受风寒了” “啊,真得风寒了?”莫初颂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弱”, “是啊,本尊也在想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弱” 她话音刚落下,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就从屏风后面传来, 秦妄尘坐在外间的软榻上,他抬手按了按身下的软榻,入手的柔软程度令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第168章 幸与祸 莫初颂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脑子里自动闪现昨晚发生的一切, 莫初颂:“……”她都做了什么?什么欢喜?说这话的人是谁?她不认识,不是她,绝对不是! 想起一切的莫初颂整个人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被子里,秦妄尘在这里等着不会是等她醒,然后宰了她吧?!一定是这样吧! 她惊恐地看向素娘,不断地眨眼,可怜巴巴地企图寻求生门主的庇佑, 外间秦妄尘的声音再次传来:“把药喂她喝了,出去”, 哪怕秦妄尘没在她面前,素娘仍然面容恭敬道:“是”, 她说完端起一旁的药递到莫初颂面前,黑漆漆的汤药泛着浓郁的苦涩气味, “您只是轻微的风寒,这是医师开的药,喝两副药就好了” 什么意思?这是嫌她太弱,杀了有辱风度?莫初颂接药的手微微颤抖,她做出最后的挣扎:“我觉得我自己能好,不喝药也行”, 外间的秦妄尘的声音飘进来:“喝”, 莫初颂又是一抖:“我…我觉得…” “颂颂”, 秦妄尘起身越过屏风走到床前,看到床上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的莫初颂微微皱了皱眉, 他手指动了动,伸手将披在她头上的被子放下:“喝了药病就好了”, 莫初颂被他这略带温柔的声音说的愣在原地,由着他将被子放下,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这人, 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任何不悦,什么情况?难道他也喝醉,不记得了? 做完这一切,秦妄尘挥手,素娘欠了欠身子,转身出了房间,末了还贴心地关紧了房门,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莫初颂坐在床上捧着碗,秦妄尘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喝了”, 莫初颂吞了吞口水,结巴问:“昨,昨晚,我没说,说什么不,不合适的话吧?” 秦妄尘沉吟片刻,悄声道:“不合适的话…是指什么?”, 莫初颂心虚地低着头,食指抠着碗沿:“…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 秦妄尘伸手抵住药碗,感觉到药碗的温热,他才道:“把药喝了”, 左右是躲不过了,莫初颂深吸了口气,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不等她皱眉,微张的嘴里立刻被塞了个什么东西,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从口腔中蔓延,彻底压下了汤药的苦涩, 莫初颂沉闷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她惊喜地望向秦妄尘:“蜜糖!你什么时候买的?” 秦妄尘并不喜欢甜食,所以宅邸里并没有蜜糖之类的东西,厨房里放着的半罐用作调料的砂糖都不知道被扔在哪个角落了, 秦妄尘在她床边坐下,和她对视的黑眸中透着狡黠:“昨晚被一个醉酒的小姑娘缠着买的,颂颂猜一猜,那个小姑娘是谁?” 莫初颂眼睛大睁,这一刻头也不疼了,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般后退,惊叫出声:“你果然都知道!”, 对上秦妄尘熟悉的带着恶意的视线,莫初颂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平静下来,低声问:“所以你昨晚说的…” “对!” 秦妄尘打断她的话,在她失神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字道:“莫初颂你记住,这辈子本尊都不会欢喜你,永远不会!” 秦妄尘说完,偏头不去看她:“好好休息”, 他起身就要出去,却被莫初颂喊住:“那…昨晚我们碰到的小男孩,能带回来吗?” 秦妄尘头也没回,无情答道:“四门八星不养闲人”, 房门打开又合上,这次房间里只剩下莫初颂一人,她缩在里侧,背靠着墙,墙面传来的凉意透过皮肉一寸寸浸入肺腑,蔓延到心脏, 凉意慢慢转化成密密麻麻的刺痛,莫初颂抱膝坐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度, 果然还是搞砸了,她不该说出来的,明知道他不会有多余的情感分给她的,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素娘和百茗脚步轻盈地走进来,见莫初颂缩在角落的模样,两人表情都有些惊讶, 百茗来到床前,试图将她从床侧拉出来,莫初颂没有反抗,顺着她的力道向前移了几寸就不再动弹了, 素娘轻声询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 面对素娘和百茗,莫初颂没有隐瞒,将昨晚的事慢慢的一五一十讲出, 末了,她的神情越发低落:“我是不是不该说,如果不说,就不会这样了…” 百茗和素娘对视一眼,百茗顿了顿,坐在床边缓缓开口道:“颂颂知道主上修的是无情道吗?” 见床上的人点头,她才继续说:“那你知道无情道是如何精进修为的吗?” “什么?” “长生界在修炼无情道的途径上,有两条路可走,其中一条就是杀,无情道以杀入道,杀的人越多,修为越精深” 莫初颂愣住,她呐呐启唇:“可是秦妄尘不是…” “颂颂想知道那两个月主上都干了什么吗?” “主上回了一趟长生界,几乎半个祭祀大殿的人被他屠杀殆尽,鲜血染红了祭祀大殿的阶梯”, 素娘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打在她心上,让她久久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刻之前的所有预兆都得到了证实, 每隔一段时间再见到他,总会在他身上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说只是去杀了几只野兽, 衣袍发丝间不易察觉的血痕,他会说是修炼时不小心受了伤, 她一直都好奇他是如何修炼的,但他从来不让她看,每次都找理由将她支开, 什么外表冷漠,什么内里温柔,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妄尘伪造的谎言, 他一直都在骗她,这些自己明明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为什么…还是会陷进去呢, 素娘叹了口气:“有件事一直令我很意外,他的身边竟然会跟着你这种良善之人,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你的祸” 百茗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出言相劝:“颂颂,不要爱上他” “不…不是的” 莫初颂摇头否定,她还在为他辩驳:“他不是那种人,杀人是因为他们背叛…” “颂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位好君主,他们为什么会背叛?” “因为…因为…” “因为他骨子里就是那种人,他比我见过的每一任长生界主都要冷漠” “他太会伪装,就连我们都差点被他骗过去,以为他会是个好君主” “但若旁人看上他看中的东西,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拔剑相向,不念半分旧情,为了得到想要的,他会不择手段!”… 第169章 当然相信你 莫初颂吸了吸鼻子,抱着软枕趴在院中的小榻边,百茗在一旁喂着小池中的青鲤,身旁的小辅星安静地陪着她, 前几天,秦妄尘终于松口,同意她将中秋那天见到的小男孩带回来了,但她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淋雨后风寒加重了, 她调整个姿势,无神地盯着院落一角,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那一夜,秦妄尘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人, 凡是碰过她的死士被他轻而易举的一剑封喉,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那一刻她真的被吓到了,一时僵在原地不能动作, 秦妄尘越过几具倒地没了气息的尸体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下巴,黑眸中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格外的刺耳:“死人而已,这就怕了?” 那时她说了什么?莫初颂想不起来,大脑在自我保护一般自动掩盖那晚的事, 似是伪装被她无意间撕破了,也似是他不愿意再继续装下去,秦妄尘索性将其余死士也杀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莫初颂翻身平躺在榻上,想到阿娘之前提到的要保护秦妄尘的话,她抿了抿嘴,小声嘀咕, “说什么要保护他,现在我连修炼的时间都有人监管,依照这样的进度,八百年我的修为也不能到保护他的程度” 百茗将鱼食撒完重新回到她身边,拿起盘中的朱云果送到莫初颂嘴边:“妖界的朱云果,主上特地派人寻来的,颂颂尝尝好不好吃” 红艳艳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莫初颂偏头躲开:“不想吃,百茗,我什么时候能够修炼?” 百茗神情动了动:“…主上说您的身子太弱,这段时间先静养” 莫初颂不满:“还静养,我都养了好几个月了,他存心不想我修炼的吧!” “怎么不吃,不好吃?” 秦妄尘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他渐渐走近,走动间,浅灰色的衣袍隐约透着几片血渍,黑眸沉沉带着还未消退的冰冷, 随着他的走近,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让人喘不过气,莫初颂呼吸重了几分,下意识坐起身后退几分, 看到她的动作,秦妄尘脚步一顿,随即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他动作强硬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手下的皮肤触感柔软细腻,急促跳动的脉搏预示着主人的慌乱,“你在害怕?是在怕我” 对上那双沉寂的黑眸,鼻尖是萦绕的血腥气,莫初颂蹙眉反问:“不怕,我为什么要怕你?” “呵!小骗子” 秦妄尘顿觉无趣,将她的手甩开,余光扫过案上的果盘低声问:“怎么不吃?” “我什么时候能修炼?” 莫初颂答非所问道:“你说过我要有自保的能力,年魂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教教我?”, 秦妄尘扬眉:“自保的能力年魂教过你,已经够了,你不需要再继续修炼”, 莫初颂急了:“那点怎么够,我不修炼怎么保护你” “你…”秦妄尘罕见地犹豫道:“你保护我?” 见莫初颂郑重点头,他轻嗤一声,语气间难掩不屑和孤傲:“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只需待在这里就够了” 莫初颂摇头,固执道:“不可以,阿娘说过要我保护你,哪怕…你不欢喜我,我,我也一定要保护你”, “你阿娘?时浮梦还说了什么?”秦妄尘眼中暗光闪过,最后一个字落下,夹了几丝冷意, “没有,她只让我保护你” 秦妄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缓缓道:“是吗?” 莫初颂被他盯得心中一阵慌乱,手紧紧揪着怀中的软枕,她再次摇头:“真的没有”, 秦妄尘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对她的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收拾一下,时浮梦要带你离开几天,她在偏厅等你”, “好哦!” 莫初颂高呼一声,从软榻上下来,她激动的原地转了两圈,一把抱住秦妄尘,这个拥抱只有一瞬, 在这人愣神之际,将软枕塞到他手里,转身就朝小院外奔去,边跑边道:“谢谢尘尘,尘尘最好最好了” 秦妄尘低头看着被强塞的软枕,鹅黄色的软枕在初冬的暖阳下显得格外绵软, 手上微微用力,软枕立刻凹陷进去一角,松开后又弹回来, 秦妄尘将软枕放在软榻之上,顺手弹了一下辅星的额头,“她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他这个问题似乎不止一次问了,百茗习以为常般将莫初颂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说了什么话,吃了哪些东西等等都详细地讲出, 听完她的口述,秦妄尘微微颔首,“等她回来,你继续看着她,去外面请个嬷嬷,教她一些玄界闺秀的规矩”, “是” 莫初颂跟着时浮梦离开,仅仅三日就回来了,且修为突飞猛进,回来第一件事她就去寻了年魂,和他小小切磋了一下, 月白长刃停在年魂脖颈处,场外的百茗及时叫停,她接过百茗递来的木牌挂在墙上的自己名字下面, 在她名字下面还挂着两个小木牌,一旁观战的秦妄尘在莫初颂第一次赢得年魂之时,脸色就变得凝重, 如今的脸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阴沉,莫初颂没注意到他神情的转变,笑眯眯地看着秦妄尘:“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秦妄尘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问:“厉害,颂颂要这么强的力量做什么?” 莫初颂爽快道:“不做什么呀,我变得厉害了,就可以和年魂他们一样保护你了呀” 听到这个答案的秦妄尘突然嗤笑出声,看向她的黑眸沉沉:“真的只是保护我?还是…你也想要域主之位?” 莫初颂被他问的莫名其妙:“就是保护你啊,我不会和你争域主之位,我说过要助你一臂之力的,绝对不会反悔,你相信我!” “哦”, 秦妄尘抬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出来的话不冷不淡:“本尊当然相信你,辅星在院里等你,去玩吧”, 看着莫初颂欢喜地跟百茗离开,秦妄尘嘴角勾起的弧度转瞬间消失殆尽,年魂语气有些感慨, “精心修炼之下,不过短短三日就可以胜过属下,颂颂小姐的天资不是一般的聪慧,这是属下见过天赋极佳的第二人”, “父亲是那个被称为幽冥界奇才的莫渊,母亲又是时之妖,未来四相之一,她自然差不了哪去”… 第170章 不需要你的欢喜 说到着,一旁的玄门主突然开口,话中别有深意:“若要颂颂小姐一直这般修炼下去,到时怕是会出现岔子”, 素娘阖了阖眼:“玄门主的意思是怕颂颂小姐背叛?她自小在主上身边长大,心思单纯,玄门主大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 “哎,生门主,话可别说的太满,人心都是贪婪的,未来谁也说不准,如若颂颂小姐真的起…” “杀了” 秦妄尘用平淡的语气吐出俩个字,清俊的眉眼间满是冷漠, “主上!”面对秦妄尘投来的夹杂寒冰的视线,素娘依然出声制止, 她将目光放在玄门主身上,她声音微冷:“这种事不是还没发生吗?玄门主怕不是太过未雨绸缪了!” “行了” 秦妄尘抬手阻止这场对话道:“玄界这边什么情况?” 玄门主连忙道:“按照主上的意思,属下已经和人主商议,人主这边保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不知主上…” 秦妄尘抬手揉了揉额角:“嗯,本尊会亲自找他谈” 时别三日,莫初颂再次回到她的小院,小池里青鲤悠闲地在水中摆尾游动,它现在和之前在池塘里相比,身子明显胖了一圈,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它调头朝莫初颂的方向游来,莫初颂蹲在池边逗了它一番,又给院中的花草浇了水, 虽然她知道尽管自己不在,也有人会将她的住处收拾妥当,但这里她住了十几年,算是自己的半个家了,她还是想亲自动手, 莫初颂兴致勃勃地带着剪刀来到花丛前,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哪怕临近初冬这些花依旧开的热烈, 看着满地盛开的花,莫初颂忍不住晃了晃神,想到前两日阿娘说的话,拿着剪刀的手紧了紧, 她和秦妄尘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祭祀大殿的花园中,一晃十几年过去,她长叹口气,剪花的兴致顿时消了大半,将剪刀丢在桌上, 莫初颂再次蹲到小池边,下巴枕在双臂上,看着池中无忧无虑的青鲤碎碎念, “小青鲤,你知道我这几日去哪里了吗?我去了天机山觉醒血脉,那里面好吓人,但是在里面修炼的速度很快呢,我现在可厉害了” 说到这,莫初颂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我还知道了我是带着使命出生的,这个使命好难,我完成不了怎么办?” “我不想和他分开,但是他并不欢喜我,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是…还是有些难过呢” 一滴水滴落在原本如镜般安静的水面,小池荡起圈圈涟漪,莫初颂将头埋在臂间,她压着嗓子蹲在那里小声哭泣, 秦妄尘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少女竭力压制的哭声通过空气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 “怎么哭了?” 莫初颂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她瞬间站起身,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眼角未干的泪渍通过光线反射进秦妄尘的黑眸中, 秦妄尘皱眉,来到她身边,在莫初颂无措的目光下抬手抚上她的眼角,替她擦去将落未落的泪珠, 见她不语,他又问一遍:“怎么哭了?” 莫初颂慌乱地擦着脸,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泣:“我…我没事,我想青鲤了,对,想青鲤了” “想一条鱼…就哭成这样了?”秦妄尘狐疑, “当然,青鲤多乖啊,我想它不行吗?”莫初颂理直气壮反驳, “百茗和辅星呢,他们没跟着你?” “我想吃蜜饯,就让百茗出去买些,辅星跟她一同出去了,你来做什么?”, 对上莫初颂澄澈的眼眸,秦妄尘下意识偏离视线:“这是本尊的地界,本尊想来就来”, “…真稀奇了”莫初颂面色古怪,她试探着问:“要不…你坐会儿?” 她就试探着问问,结果没想到秦妄尘竟然真的答应下来了,并走到她院中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莫初颂将桌上的剪刀随手放在花丛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水,秦妄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看着杯中泛着红色的茶水,问:“这是什么茶?” 莫初颂闻言回道:“这里加了玫瑰水,从外面买的,泡出来的颜色好看吧?喝了还有养颜的功效哦” 放下杯子,秦妄尘淡淡看向她:“是和时浮梦临走之前那次买的?” 听到他这句话,莫初颂愣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抓了抓袖子,她轻声道:“是啊,就…那次” “养颜就不必了,口感太差,百茗回来后让她去我那里拿些银山红来” 秦妄尘仅仅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水杯,他一手支着额头,神情罕见的放松,说话的调子都透着慵懒:“很喜欢这尾鱼?” “啊…昂”,莫初颂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好点头应下,“你不觉得它的颜色很特别吗?” “嗯” 秦妄尘敷衍地应了一声,他沉默片刻突然问:“莫初颂,你为什么会欢喜我?” 她低下头:“…欢…欢喜…好像…没有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接着,莫初颂慌张摆手,语气里带着些许乞求:“有可能是我弄错了,把依赖当成…欢喜了,就当我没说,你忘了吧” “依赖?” 秦妄尘神情有一瞬的茫然:“素娘和百茗都告诉过你了,我杀这么多人…你还依赖我?” “你…是你让素娘告诉我?”,莫初颂惊愕抬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你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累了而已,不想再装了” 秦妄尘黑眸中盛着笑意,他定定地看着莫初颂,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莫初颂,我有未婚妻,也不需要你的欢喜…和依赖” “…你说什么?” 他的一番话给了莫初颂当头一击,让她好久都没能缓过神,鼻尖传来的酸意让她整张脸都变得麻木, “…你一直都有未婚妻,却从来没告诉过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想着能让你开心一点,甚至最后还…”欢喜你 “秦妄尘,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然后看着我失态?这样逗弄我有趣吗?” “当然,没想到本尊的好下属生了个你这么有趣的女儿” 秦妄尘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的理所当然,扫了一眼少女眼眶中积攒越来越多的泪水,他偏头轻笑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去, “提前告知你一声,她很快就要来了,我不希望你去见她,乖乖待在院子里,懂了吗?”… 第171章 听话的棋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直到最后一抹斜阳消失在大地,桌上热着的茶水也被夜晚降下的寒凉彻底取代,院中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百茗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莫初颂的小院,身后跟着的辅星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 见到院中坐着的莫初颂,辅星匆忙跑来,将一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糖葫芦,甜!” 见莫初颂迟迟不接,辅星有些急了,他看向百茗,百茗也注意到了不对, 她把东西放下,将院中的灯点亮,走上前小心询问:“颂颂,怎么了?” 待百茗走近了,借着烛光这才看清莫初颂的表情:“…这…是不是主上又说了什…” “没有”,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莫初颂打断,莫初颂嗓音微哑道:“去个蜜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百茗笑了笑:“中间带着小辅星去了一趟食肆,看了会杂技,耽搁了点时间”, “我才刚回来一天,秦妄尘从我这离开差不多四个时辰,什么事需要向他汇报这么久?” 莫初颂一瞬不瞬地看向百茗,百茗对上她似乎看透的视线,放在身前的手动了动,面上不动声色:“什么向主上汇报,颂颂在说什么?” 莫初颂笑了:“你不是秦妄尘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吗?” 莫初颂将桌上凉透的茶水尽数倒在一旁的花丛中,“从我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 “我观察过,厨房每天的饭菜都是不一样的,可是每次我多吃了哪道菜,第二天这道菜就会再次出现” “我随口点评的衣裳,也会在几天后出现在我房间,我的衣食都是由他点头同意,可这些时候,他都不在啊”, “就连我临走前和阿娘去了趟集市,他都一清二楚,百茗,你做的太明显了” 百茗无措道:“颂颂,我…只是受命行事,我…” “我知道” 莫初颂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知道你是受命行事,我猜,他从开始都在拿我威胁着阿娘,不让我和阿娘见面也是,对吗?” 莫初颂越过百茗,接过辅星递来的糖葫芦:“在我说出欢喜他之后,他知道局面不受他的控制了” “所以…他向我说了他有未婚妻,断了我的念想,让我们重新回到上下级的关系,他才更好下手控制我和阿娘” 她每说一句话,百茗眼中的震惊就多上一分:“您…怎么会知道?” “怎么知道的?” 莫初颂抬手指了指脑袋,俏皮一笑:“靠这里,好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啦,你们回去吧” 她说完掐了一把辅星的脸蛋,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关上,莫初颂脸上的笑意全无,她顺着房门滑坐在地,愣愣地看着房间一角, 既然秦妄尘非要这么做,那一切就此结束,只要阿娘能够平安,她愿意做一枚听话的棋子。 那天以后,一切好似和往常无异,莫初颂再也没见过秦妄尘,她的修炼依旧受人管制, 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修炼时间,其余时间则由素娘找来的嬷嬷教习规矩, 将头上顶着的书放下,莫初颂揉了揉挺得发酸的肩膀,百茗为她递来茶水,茶是上好的银山红, 莫初颂将茶水一饮而尽,苦涩之后是回味的甘甜,她动作随意地抹了抹嘴角, 一旁的嬷嬷见她这粗鲁的动作不悦地皱眉,她捏了捏手中的戒尺,但想到素娘的嘱咐,抬起的手又放下, “百茗,为什么突然让我学这些东西?我只是留在这还不行吗?” 莫初颂不明白,她转身将视线放在百茗身上,后者听了也是一脸迷惑地摇了摇头:“这是主上的吩咐,属下也不清楚”, 莫初颂一边将书顶在头上一边嘀咕:“他到底要搞什么,不让修炼就算了,大冬天的连觉都不让睡了” 冬日里,莫初颂衣衫单薄头顶着书立在院中,嬷嬷手中拿着戒尺,一板一眼地矫正她的站姿, 从手腕到肩膀,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莫初颂闷着脸小心翼翼地摆正姿态,长时间的战立让她的腰背酸痛,趁着嬷嬷转头的功夫,她悄悄动了动身子, 下一刻,戒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混合着莫初颂的吃痛声在院中响起,这一戒尺的力道不小,疼的她直抽气,头上的书掉落在地, 嬷嬷见状扬手就要打第二下,长戒尺刚刚扬起,一道寒光闪过,规矩的戒尺瞬间断成两段掉落在地, 莫初颂抬头看去,就见秦妄尘脸色阴沉地站在不远处,他疾步来到莫初颂面前,伸手探了探她裸露在外的手腕, 触手间一片冰凉,原本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了,仿佛风雨欲来之前翻涌的阴云,面对跪在地上的一众人,他嗓音比冬日的风还要寒, “本尊让你教她闺中礼仪,就是这么教的?!” “回大人的话,不打不成器,自古以来,哪位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教习嬷嬷用她那套固执的话术说着, “不打不成器?好一个不打不成器!”秦妄尘嘴角抽搐一笑,幽冷地盯着教习嬷嬷, 素娘见状连忙道:“主上恕罪,属下这就去换掉…” 秦妄尘扬手道:“不必了,那些破规矩不学也罢,” 他说着解下披风就要给莫初颂披上,却被她抬手躲开,秦妄尘拿着披风的手顿住:“颂颂” “我自己有披风,用不着你的”,莫初颂侧身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话语间多了几分客气, “话都说开吧,你想用我拿捏我母亲,以后也没必要在做出这幅样子,只要我母亲平安,我会乖乖听话”, 此话一出,周围的环境如静止了一般,侍卫无声息地将教习嬷嬷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秦妄尘拿着披风的手用力收紧,他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几名下属,“谁告诉你的?” 莫初颂侧身挡住百茗,面对他的怒意,面上依旧不卑不亢:“猜的,和其他人没关系”, 下巴被人用力握住,秦妄尘黑眸中透着狠厉:“我倒是低估了你,想不到我们颂颂这么聪明,嗯?” 莫初颂不舒服地皱起眉,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凉意和压迫感,她偏头躲,却又被他捏着下巴再次转正, “秦界主忘了您还有位未婚妻呢,和我这等下属之女凑这么近,也不怕留人口舌”… 第172章 意料之外的人 秦妄尘怔愣一下,没想到莫初颂竟然用他之前的话来堵他的口,趁着愣神之际,莫初颂利索地挣开他的桎梏转身进了房间, 温暖的空气冲散了肺腑间的冷意,莫初颂狠狠舒了口气,倒了杯热茶抱在手里,小声打了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没理会跟进来的秦妄尘,他手里还拿着那件披风,进来二话不说直接丢在她头上, “秦、妄、尘!”莫初颂慢慢将披风从头上取下狠狠丢在地上, “啪”的一声将水杯磕在桌上:“你有病啊,有病去看医师,来我这干嘛!” “穿上” 秦妄尘慢条斯理地坐下,见她站在那里依旧没动作,掀起眼皮望向她:“听不懂?” “穿上!” 这次他声音中多了怒意,或者说他脸上也带上了强硬和威胁:“颂颂,你的母亲还在外执行任务呢” 莫初颂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她蹲下捡起披风将它穿在身上,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道:“可以了吗?”, 秦妄尘看着眼前行为顺从但表情固执倔强的少女挑了挑眉,披风是完全按照他的身形去做的, 穿在莫初颂身上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住,毛绒的领口围着她素白的小脸,为她平平染上了几分委屈,令人动容又怜惜, 见秦妄尘不答,莫初颂又问:“你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整座宅邸都是我的,我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你来问?” 秦妄尘一手支着额头,看着她眯了眯眼,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悠悠吐出两个字:“好看” “什么?” 莫初颂疑惑,莫初颂不解,莫初颂无语,她身上披着披风,暖暖温度通过厚实的披风传到她身上,加上室内有阵法加持,很快她就冒出细汗, 莫初颂抬手烦躁地扇了扇:“你让教习嬷嬷教我规矩干什么?” 秦妄尘似乎没看到她热一般,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模样,食指轻敲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我既然答应了时浮梦,就会尽全力照顾你,世家闺秀该有的礼仪你早该学会的,不过…” 秦妄尘说到这狠狠皱了下眉:“都是些庸俗的东西,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哦” 莫初颂低声应了一句,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我来其实是…” “你那个未…” 两人同时开口,打破了寂静,听到他的声音莫初颂闭嘴想让他先说,没想到秦妄尘也停了下来,对她扬了扬下巴, 见状,莫初颂连忙开口:“你…你先说” 秦妄尘沉吟片刻,豁然站起身开门向外走:“忘了要说什么了,披风送你了,敢扔,卸了你”, 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并被威胁的莫初颂:“……”不是,这人真有病啊, 不多会,就见百茗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中放着一盅粥和一瓶伤药,注意到莫初颂的视线,笑着解释, “这是…特意吩咐厨房煮的莲子粥,还有素娘配的伤药” 百茗将那两个字略去,她一边舀着粥一边轻声说着, “这莲子粥里的莲子是云海宫里的莲植,花开千年,结莲实千年,两千年才出一盘莲子”, 她说完,将莲子粥递到莫初颂面前:“这近两千年新出的莲实都在这碗粥里了,就连主上都没尝过呢” 莫初颂接过碗,舀起一勺,颗颗乳白软润似珍珠的莲子窝在勺中, 一勺入口,莫名的清香在她口腔中蔓开,莫初颂惊奇地看向百茗:“这是…” 百茗道:“这莲子口感极佳是一回事,但下令送粥的人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莫初颂握着勺子的手动了动:“他…为什么不自己送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百茗轻声提醒道:“颂颂,他是界主”, “我知道他是界主,他有他的自尊,可我也是我啊,为什么要让着他呀,这不公平” 对于莫初颂的抱怨,百茗一笑置之,素娘手中依旧拿着她的扇子,慢悠悠踏进门里, “长生界里的那群老东西,为了长生界在四界的地位,竟然把一个孩子迫害成这幅模样”, 在莫初颂的注视下,她拿起托盘中的伤药打开闻了闻, “第一次调制伤药,不知道效果如何,颂颂刚好被打了,就帮属下试试药效吧”, “你刚才说长生界?” “对啊”,素娘扇扇子的手顿了顿继续说:“长生界能够在四界占据第一地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每任域主都是长生界的人”, “可是近几年,连续几任界主全都登临失败,他们急了,所以他们打算从孩童时期培养,而这个孩子,就是现任界主秦妄尘” 素娘兀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不过,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的身边出现了你,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本不该有任何多余情绪的,但是你的出现让他有了情感,多了几分人气儿,可以说是你救了他,避免了他成为祭祀大殿里那群老东西的傀儡”, 素娘笑盈盈地望着她:“他现在不回长生界也是对他们起了疑心,莫初颂,你功不可没”, 莫初颂抿了抿唇:“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教他什么东西,他跟祭祀大殿离心的事别算在我头上,背后议论主子,让他知道可饶不了你” 素娘捂着肩膀嘶了一声:“已经罚了,他的手段真够毒的,上次还真以为要被那群蝎子咬死了”, “你不怕死?” 听到莫初颂的提问,素娘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怕死?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熬,尤其是我这种想死都死不了的”, “不过说到死…我倒是隐约记得主上手里有祭祀大殿给的灵药,据说无论死了多久的人,只要尸体还在,一样能起死回生” 说到这,素娘看了莫初颂一眼:“药有三份,不知道主上会留给谁用呢”, “你很闲吗?” 莫初颂将碗里的粥一点一点喝掉,末了擦了擦嘴问,素娘拿扇子拍了拍她, “这宅邸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冷漠,就只剩你了,想来和你说说话罢了”, 临走时,素娘回头带着莫名情绪地看了莫初颂一眼,语气中带着郑重, “长生界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不久他们就要采取行动了,你小心些”… 第173章 到底要我怎样 素娘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莫初颂喝了粥,又在百茗的帮助下给后背上了药,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她索性也不出去了,躺在床上提醒百茗记得喂鱼之后就沉沉睡去, “把他送来” 如亘古上神般威严的声音响彻她的脑海,莫初颂头痛地晃了晃脑袋,在她面前的是一望无尽头的苍茫天地, 绝对的气场压迫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使出全力伸出右手置于左肩,对着苍茫天地下跪, “是…我将以使君的身份承诺…必送秦妄尘登临四方域,无视生死!” 周围陷入安静,就在她要坚持不住时,突然间,恐怖的压迫感被一阵吸力全部吸走,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莫初颂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恍惚间,听到有谁在喊她的名字,她起身寻找,眼前出现一点亮光,她本能地向亮光处奔去, 床上的莫初颂豁然睁开眼,正对上百茗担忧的视线,她揉了揉眼问:“百茗,发生什么事了?” 百茗脸上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她压低声音道:“颂颂,祭祀大殿的商凤来了,跟来的还有两位长老”, “商凤?是谁?” 莫初颂正迷糊着,接下来百茗的话让她彻底清醒:“她就是主上名义上的未婚妻,不过这只是祭祀大殿几位长老私下定的” 阻拦住要下床的莫初颂,百茗焦急道:“主上有令,您不可以出去,颂颂,祭祀大殿里的人您现在不方便见到,绝对不能出去!” 莫初颂被百茗拦着也不恼:“我没说出去,可总得让我下床吧,我在院里待着还不行吗?” 见莫初颂一脸平静,百茗有些疑惑地皱眉:“您…对她不感兴趣吗?” “…她是秦妄尘的未婚妻,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感兴趣?” 莫初颂反问,动作利索地翻身下床:“快来帮我梳头,去吃早饭啦” 见她一副往常的模样,百茗脸上的担忧并未褪去,她一边仔细地为莫初颂梳头,一边轻声细语说着, “商凤是祭祀大殿三长老的女儿,祭祀大殿为主上定的未婚妻备选人,但其实主上从未和商凤见过面,颂颂不用为她烦心” 摆弄玉簪的莫初颂手顿了顿,“你想多了,我从未为她烦心过,她是谁,又要做什么,跟我都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强忍着内心泛起点点刺痛的不适感,莫初颂扯出一抹笑道:“…当然,和我没任何关系”, “颂颂” 门外传来素娘的声音,恰好百茗为她梳好了头,将琉璃扣双钗插进发间,百茗过去开了门, 门外的寒气冲进室内,素娘一进来就直奔莫初颂的寝房,见她斜靠在梳妆台边对着镜子摆弄头饰,一副悠闲的模样,忍不住松了口气, 莫初颂透过光滑的镜面看向素娘:“你不会也是来劝我不要难过的吧?” 素娘倚靠在屏风边:“您现在需要属下安慰吗?” 莫初颂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不需要啊”, 素娘摸了摸扇面:“属下是奉主上之命前来保护您的,这阵子属下需要暂住您这小院里”, “秦妄尘还真是谨慎啊,唯恐我这枚棋子就这么死了,竟然还派了你这位医毒双全的得力干将来”, 面对莫初颂的轻嘲,素娘垂下眼:“医毒双全的称号属下不敢当,颂颂有没有想过…或许,主上并不是把您当做棋子呢?” 莫初颂疑惑歪头:“不是棋子还是什么?难道…他把我当做下属了?也对,我本来就是下属嘛,他这样也不错”, 和素娘对视一眼,百茗小心翼翼问:“既然主上不欢喜您,那颂颂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 莫初颂瞳孔有一瞬间紧缩:“不行,我不能走!”,她的任务还没完成,违命离开会遭受的惩罚她并不想尝试, 素娘耳朵动了动,听到室外雪地上传来的踩踏声,她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拉着莫初颂的手来到外间, 又殷勤地为莫初颂倒了杯热茶,后者一脸古怪地接过:“你这是怎么了?” 素娘笑吟吟小声询问:“如果主上想纳您为妾,您会同意吗?” 正在喝茶的莫初颂被她突然的话呛到,她咳了几声,心惊地提高音量:“妾?去他的妾!我怎么可能做妾!” “什么妾?” 恰此时,一身浅灰色长袍的秦妄尘抬脚踏进来,莫初颂闻声看去,脸上还未褪去的惊吓又重了几分, 她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见她生硬的转移话题,秦妄尘也没再追问,他抬眼瞟了一眼素娘,后者立刻低眉顺眼地退至一旁,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莫初颂也没在意,本来就是转移话题的话而已,想来他也看破了, 莫初颂拿起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你…要吃点不?” 看着眼前少女轻松的脸庞,秦妄尘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成拳:“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见他不动,莫初颂索性自己吃饭:“食不言,还是你教我的”, “莫初颂” 秦妄尘脸色阴郁几分,见她依旧沉默吃饭,他低头自顾自开口, “这段时间先委屈你待在院子里,商凤…只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她身边跟来的两位长老在祭祀大殿中威望不低,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莫初颂打断:“不用和我说这些,直接告诉我我要做什么就可以” “莫初颂!” 这次秦妄尘的语气中添了凉意:“你有没有听到本尊说了什么!” “我听到了”,莫初颂放下筷子直视他:“秦妄尘,你拒绝了我,现在又来对我说这些有意思吗?你到底要我怎样?” 秦妄尘深吸口气,他脸色几乎可以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媲美, “本尊是来告诉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坏了本尊的事,就算是时浮梦来求情也没用!” 秦妄尘又恢复成了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冷嗤一声,没再多看莫初颂一眼,拂袖离去, 最后一片灰色衣角消失在余光中,秦妄尘来的快走的也快,甚至没有坐下来喝杯茶, 莫初颂摇了摇头,她越来越看不透秦妄尘这个人了,看着没吃几口的饭,她推了一下茶杯:“撤了吧”, “还剩下好多,颂颂不吃了吗?”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真奇了怪了,大早上的我招谁惹谁了受这种气!”… 第174章 商凤 一连几天,莫初颂都在她的小院里待着,教习嬷嬷的事发生之后,秦妄尘再也没有提另找他人教她规矩,莫初颂也再没见过他, 每天除了喂喂鱼和修炼以外,莫初颂就是在院中和百茗、素娘她们一起堆雪人,日子过的很是悠闲, 可是她不找事,那些事却主动来找她了, 这天,莫初颂包裹厚实,带着百茗在池子边喂鱼,素娘倚靠在院中只剩下枯枝的树下守着, 这池子之前冻结过几次,怕青鲤被冻死,莫初颂废了好大劲才弄开,后来让秦妄尘知道了, 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哪怕在冰天雪地的温度下,这小池再也没被冻结过, 看着青鲤在水中悠闲游动的模样,莫初颂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抬手, 手心中缓缓浮起一团雾气,雾气间隐约可以见到一枚泛着莹润光泽的珠子, 看来去天机山觉醒血脉是正确的,如今的她哪怕每日修炼时间被限制,但也足够她的妖力变得强大, 莫初颂收回手,转身就和庭院门前站着的女子对上视线, 女子一身长生界的白袍,额前花钿闪着细碎金光,黛眉杏眼,生的很是好看, “你…” 莫初颂愣了一下,她的话还未说完,百茗就上前站在了她面前,靠在树下的素娘这时也走了过来, 素娘盈盈欠身:“商凤小姐,不知商凤小姐前来所谓何事?” 商凤?她就是商凤,莫初颂看着门前站着的人心中只觉好笑,她没有出去,反倒是人家自己找来了, 商凤面上带着和善笑意:“你就是素娘,长生界第一毒师,为了保持容颜不老用禁术杀了自己的夫君?”, 她的话一出,院中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素娘笑意敛去,商凤这时却笑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一时好奇竟然问了出来,还望素娘不要介意” 她说着拔下自己头上的琥珀珠簪走到素娘面前,拉起素娘的手将珠簪放到她手里:“以后主上还要仰仗素娘的照顾”, 说话间颇有当家主母的口吻,她面上带着大方的笑,给素娘珠簪的动作却带着强硬,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被她抓着的手用力抽走,素娘转身来到莫初颂身后,“商凤小姐给的东西太过贵重,属下收不得,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被拒绝的商凤脸上笑容不变,她将视线放到莫初颂身上,下巴微扬,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在外面散步时注意到这间庭院外面留守的暗卫比主上的院里的还多,就好奇进来看看,没想到…里面竟然住着位佳人” 莫初颂面对商凤别有深意的话轻轻勾了勾唇:“佳人倒是算不得,只能算是客人吧,我住在这…商凤小姐不会介意吧?” 商凤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不会,当然不会,叫我商凤就可以,不知这位小姐名讳?” “谁让你进来的?!” 透着彻骨森寒的声线响起,秦妄尘大步进来,径直走到莫初颂面前,见莫初颂身后的素娘轻微摇了摇头,秦妄尘又看向商凤, “本尊的话你是记不得吗?!” 商凤连忙欠身:“是商凤失礼,我只是一时好奇,还望主上恕罪”, 秦妄尘身后跟来的两位长老见状纷纷向前,其中一位长老看了莫初颂一眼, “老夫也好奇,不知这位女子是何身份,竟让主上如此看重” 秦妄尘瞥了这位长老一眼,淡声道:“无名无姓,本尊好心收留,四长老有意见不成?” “不敢,不敢,只不过主上现在应以修炼为重,不要为了不相干的而耽误了您的大事,” 秦妄尘眼中冷意划过,突然笑了,语气稍缓:“当然,四长老说的在理,本尊不过是怕她在宅邸出了事,毕竟这是玄界,不好向人主交代”, 四长老眼中带着得意,又道:“如今商凤已来,不知主上的婚事…” “不急” 秦妄尘抬手打断他的话,看向商凤的眼中带着点滴温度,他语气温和道:“本尊也是怕冲撞了你,这才声音大了些,没吓到吧?” 面对秦妄尘温和带笑的青俊面庞,商凤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她僵硬地摇了摇头, “没有,主上思虑周全,是商凤无礼,还望这位客人不要见怪”, 莫初颂看着二人,掩在袖里的手慢慢握紧,“不会,该是我的不是,商凤小姐来到多日还未拜访”, 商凤笑的眼睛弯弯:“唤我商凤就好,我在这里也无人说话,以后会经常来找你聊天解闷,称个姐妹也不错呢,你觉得呢?” 莫初颂抬眼望向秦妄尘,却见这人的视线始终落在商凤身上, 她下垂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当然…我都可以” “聊天和姐妹相称就免了,她不是长生界的人,不懂规矩,你以后也不要来这里,省得她行事不对惊扰到你” 秦妄尘这时开口了,话却是对商凤说的,抬起手,素娘立刻将一张帕子搭在在他手上, 被帕子挡着的手伸到商凤面前,秦妄尘轻声道:“走吧”, 四长老旁边的五长老见状有些不满:“这…主上,为何要用帕子挡着?” “习惯而已,五长老连这也要插手过问?” 秦妄尘神情淡淡,说出的话却带着无尽的威压,五长老瞬间闭嘴,垂头之际和四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 商凤手隔着帕子放在秦妄尘手上,临走时瞥了莫初颂一眼,眼神中透着明晃晃的倨傲和得意, 秦妄尘嘴角带着笑,全程没看莫初颂一眼,领着商凤和一众人离开,独留莫初颂一人站在原地, 天空不知何时落下点滴碎雪,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好似鹅毛飘落,落在地上和残余的雪融为一体, 直到莫初颂肩头浮现一层浅白,她身后的百茗眼中带着怜惜,轻声道:“颂颂,雪下大了,进屋里暖一暖,得了风寒…主上会心疼的” “心疼?”莫初颂嘲弄道:“他怎么会心疼我呢,他现在巴不得我早点死,免得在这碍商凤的眼吧”, 素娘不赞同地眯了眯眼,她想说什么,可是想到刚才主上对商凤的态度,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什么话… 第175章 妖王来犯 距离上次见到商凤已经过去一个月,莫初颂又过回了平静的生活, 期间,秦妄尘倒是来过一次,那次两人发生了很大的争吵,最终是不欢而散, 后来,素娘被秦妄尘叫走了几天,回来后身后跟着之前被秦妄尘带走的辅星, 莫初颂知道把辅星送回她这里是秦妄尘的意思,看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竟然将被玄门主带去学习的辅星送了回来, 可是有一点令她很奇怪,自从回来以后素娘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引得莫初颂都频频向她投去视线,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素娘这才收敛了几分, 这天,莫初颂结束修炼,和辅星玩闹一会,终于问出来:“素娘,秦妄尘那日去找你…对你说了什么?” 正围炉煮茶的素娘的动作一顿,随即说:“没说什么,只不过是嘱咐属下多照顾您的身子,您是妖,对温度敏感,这天寒地冻的怕您再得了风寒”, “对了,前几日百茗带来的衣裳您见着了吧?那里面加了鸾羽,御寒能力非同一般”, 她说完又看向莫初颂:“颂颂,主上对您…是真的上了心”, 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收紧,莫初颂睫羽慌乱颤动:“那他为何还…”, 莫初颂突然停下,撇撇嘴,用火钳从炉子下面扒出一个红薯,吹了吹,等红薯热气散了些,才慢慢吞吞剥了皮递到辅星手里,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他现在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不会插足别人的婚事” “只要我和阿娘能平安活着,无论他向我要什么,我都给他便是”, 素娘被她的话触动,她忍不住长叹口气:“颂颂…你太心软了,不过爱上他也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会死的” 莫初颂对上素娘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心中一惊,偏头躲闪转移话题,伸手间,白净的腕上一圈红色漏了出来, “这是…姻缘线,你身上怎么会有姻缘线?” 素娘双眼大睁小声惊叫出声,莫初颂抬手示意她小声点,问道:“看你这么吃惊,你之前难道还见过谁有姻缘线?” 素娘瞬间闭嘴,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深意, “相传姻缘线是四方域赐给有缘人的东西,无论多远,姻缘线始终会让两人相遇、相知、相爱” “您身为时之妖,姻缘线怎么会和长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后面说的话,哪怕离她最近的莫初颂都听不清,“你说什么?” 素娘摇头:“没什么,姻缘线断,就代表两人此生再无缘分,颂颂一定要珍惜好这份来之不易的缘”, “可是我现在连我的那位有缘人都找不到”莫初颂将袖子拉下来,抱膝坐在炉子旁边, “等我找到他,就算阿娘再生气我也要走,在这里我很难受,不想留在这了” 莫初颂越说越笃定:“好!就这么定了,下次见到阿娘我就劝她离任,回妖界去找小舅舅”, 素娘怔了怔,她被莫初颂跳脱的思想整的有些懵,缓了好久,才僵硬地笑了笑,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随后又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待在屋里的两人瞬间警觉起来, 莫初颂刚将辅星拉到身后,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百茗匆匆赶来,身后跟来的秦妄尘脸色冰冷, 见莫初颂安然无恙,他神情这才缓和下来,命令道:“素娘,立刻随年魂去玄界界门,百茗跟着玄门主去找人主”, “是!” 素娘和百茗听罢顿时神情肃穆,听令行事, 莫初颂拉着辅星来到秦妄尘身边,她心慌问:“发生什么事了?” “妖王率领妖界所有力量,偷袭了玄界,如今玄界界门几近沦陷”,秦妄尘快速说道,他抬手捂住莫初颂的双眼, “我先送你去云海宫,那里是我的私人领域,你进去后乖乖待在章月台不要出来,不会有人进去”, 莫初颂挣脱秦妄尘捂住她双眼的手焦急询问:“我阿娘呢?” 她心里现在慌得不行,这种慌张她只经历过一次,那一次她失去了她的爹爹, “莫初颂!听话!”,秦妄尘对她的问题不做回答,抓着她的手加重力气,拉着她向外走去, 莫初颂见挣脱不了,心中更加急切,语气间染上了几分乞求:“我不走,我要见阿娘,秦妄尘,你带我去见阿娘好不好?” 秦妄尘唇几乎崩成一条直线,他抓着莫初颂一言不发,而被抓着的人也拼劲全力抵抗,僵持不下, “砰!” 不远处的天际传来一道闷响,秦妄尘眼神冷厉,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冷笑:“好啊,这是你说的,本尊这就带你去!”, 他话音落下,莫初颂就被一阵大力胁迫,接着眼前一黑,她下意识反手抓住这人的衣袖, 周围是阵阵凄厉的哭嚎,似怨似恨,萦绕在她耳畔,吵的她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狂风呼啸,扑打在她脸上引起轻微刺痛, 眼前一片昏暗,手腕被大力拉着早已疼痛到麻木,她想要张嘴,但周围的狂风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更别提张嘴说话, 就这样不知多久,就在莫初颂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秦妄尘突然停下,接着眼前出现一片亮光,光线越来越大, 等她终于看清之时,再次被一阵大力拉扯,秦妄尘将她护在怀里,抬手挡下刺来的长戟, 银色斩天剑出现在手中,长剑入血肉再拔出响起的撕扯声传入莫初颂耳中, 秦妄尘抬脚将已经死去的妖兵踹至一边,带着莫初颂快速后退,四门八星立刻从他身后涌出,将二人护在身后, 短暂的惊愕后,莫初颂快速恢复平静,她抬手召出月白长刃立在秦妄尘身侧,警惕地看着周围,发现他们现在身处的正是玄界界门的战场上, “秦妄尘,交出神格,本王饶你不死!” 妖王嚣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神情倨傲,似乎笃定这场战争的最后赢家一定是他一般,这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神格?神格真的在你手里?!” 玄界大门处,跟来的人主的话虽然带着疑问的口吻,但面上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在他的身后跟着四大家,以及商凤和两位长老,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生着一双狐狸眼的俊美男子,男子看到莫初颂时瞬间愣住:“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 第176章 同归于尽 “小…”, 莫初颂突然顿住,看向拦在前面的四门八星,握着月白长刃的手紧了紧,语气十分平静:“我不回去,我有我要完成的任务”, 两人的对话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商凤惊讶捂住:“你和洛闻公子怎么认识?你…你不会是莫渊的女儿吧?难怪之前见你这么眼熟…”, “莫渊?不是弑父杀君的那个,他都已经死了,他女儿怎么可能还活着” “时浮梦现在不也是秦界主的四门之一吗?她女儿活着也是正常的吧,毕竟在秦界主手下…” 一时间,警戒,怀疑,尖锐的视线纷纷落在莫初颂身上,戚睿安站在戚家主身后,下意识要出声为她辩护,却被戚家主拉住, “她现在被怀疑,如果是真的,她父亲就是世间不容的罪人,你去为她开脱有什么作用?” 秦妄尘眼神阴郁地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冷声道:“谁说她是莫渊之女?!天底下生的像的人多的是,难道都要怀疑不成?” 那狐狸眼男子也咳了一声:“这位是我生母家那边的外亲,在这里相遇不免有些激动,并非莫渊之女” 见人群的议论慢慢平息,商凤也闭上嘴,低垂下来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暗色,在两位长老的掩护下,她不动声色地后退, 妖王冷眼看了这么一场戏,早已不耐烦了,直接抬手,身后的千万妖兵立刻入飞蛾般席卷而来, 一时间原本混乱的局面更加不稳,战嚎,钟鸣,哀叫,以及兵戈相碰的刺耳声瞬间炸开, 莫初颂闪身躲开妖兵的大刀,手腕翻转,月白长刃直接刺入下一个涌上来的妖兵身上, 刚才突然的混乱将她和秦妄尘冲散,她现在无法去到他身边, 白剑进红剑出,莫初颂抬手抹去脸上的鲜血,抓着月白长刃的手微微颤抖,她看向和妖王打斗的时浮梦和秦妄尘, 面对挡在她面前的数十位妖界的世家大臣,精致的桃花眸中盛满了冷意, 腰身翻转抬手抵挡,身后又有源源不断的袭兵,而莫初颂却因抵挡身前的妖兵无法脱身, 就在这时,一道阴气划过,莫初颂身后的妖兵身子瞬间被拦腰砍断,妖兵倒下的地方出现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窄袖华服,手提一把缨红长枪,高傲张扬的凤眸中充斥着杀意, 长枪甩去,莫初颂身前的妖兵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一招毙命, 莫初颂神情惊诧:“…青鸾姐姐…是你吗?” 莫青鸾冷斥道:“谁是你姐姐,连这些都搞不定,凭你也配做我的妹妹?!” 她说完一枪扫过,身后再次涌来的妖兵被尽数掀翻,莫青鸾上下审视她, “修为倒是高,招式倒是一点都不会,这样还敢上战场?废物!” 莫初颂握着月白长刃的手用力收紧,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自己的无能, 莫青鸾虽然嘴上对她说个不停,但在打斗的过程中不断地教她招式,莫初颂静心摒弃她穿插的冷眼嘲语,学习着她的招式, 尽管身上受了伤,但莫初颂却是越战越勇,两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利薄的长刃挑破最后一个袭上前的妖兵的喉咙,莫初颂这才问:“你怎么会来,这次也有幽冥界的伏兵?” “受人之托”,莫青鸾言简意赅,长枪在腰间转过,身边的妖兵又倒下一片,她看向远处, “我把你送到秦妄尘身边,以后你的生死,我绝不过问半分,跟紧了”, 她说着幻化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将她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出手的速度也更加快了, 莫初颂一边解决她枪下的漏网之鱼,一边观察着她的招式并将其化为己用, 莫青鸾助莫初颂到离秦妄尘和妖王的战场还剩几丈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下面的路你自己走,不要说见过我” 说完又斩杀了几个妖兵,一片黑雾散尽,莫青鸾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莫初颂也没做停留,提着长刃向秦妄尘的方向奔去, “回去!” 莫初颂闪身抬手替秦妄尘挡下妖王的一击,握着长刃的虎口被震到发麻, 面对秦妄尘的冷喝,她不为所动:“我说过,我在你身边是要保护你” 秦妄尘手掩在腹上,那里是刚才和妖王打出的伤,同他一起的四门八星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大或小的伤口, “哼!又来一个送死的,” 妖王冷哼一声,全然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尽管这些人纠缠不休,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秦妄尘身上, “秦妄尘,如今你的无情道尚未修成,哪怕天赋再高,这样负隅顽抗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交出神格,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秦妄尘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黑眸中狠意闪过:“神格就在本尊这,有本事自己来拿!” 见他依旧如此强硬,妖王没有多做停留,快速躲过身后攻上前的人主和狐狸眼男子,长剑直戳秦妄尘面门而去, “阿姐!” “晓门主!” 剑身刺入血肉的声音,伴随着狐狸眼男子和周围人的惊呼声,时浮梦挡在秦妄尘身前, 妖王的长剑尽数刺入她身体的同时,她的长剑也刺入了妖王的丹田,那是妖丹的位置! 妖丹破碎,妖王的双眼瞳孔大张,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这一切,口中还不断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本王怎么会…” 他用尽全力将长剑拔出,鲜血如雨般洒落在本就污秽的大地上,时浮梦踉跄后退倒地,被狐狸眼男子接住, 铺天盖地的纷乱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莫初颂的眼睛被眼前一片血红浸染, 她的身体麻木又僵硬,完全不受自身的控制,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直到她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她才察觉到,自己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她尝试着向时浮梦的方向迈步,刚走出一步就被人拉住,秦妄尘死死地抓着她,不让她上前半步, 莫初颂只能无助呢喃:“阿娘…唔!”, 张开的嘴被人捂住,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上前半步, 秦妄尘在她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想死就安静下来!”, 但此时的莫初颂什么也听不下去,她只是拼劲全力想要去往时浮梦身边, 秦妄尘闷哼一声,抱着她的手上施力让她无法动弹半分,这一刻,莫初颂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闷着嗓子呜咽, 妖王濒死,妖界之人没了首领四散奔逃,人主面色悲痛地闭了闭眼,但他还有玄界的战后事情要处理,无法在这里久留, 向秦妄尘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直到现场只留下他们这些人,秦妄尘才松开桎梏莫初颂的手… 第177章 爱上你,杀了你 莫初颂得到自由后,立刻跌跌撞撞地朝时浮梦的位置奔去, 洛闻和素娘在不断地为她输送着灵力,时浮梦往日精致包容万物的眼眸此刻几近涣散, 见到莫初颂的身影,无神的瞳孔中悄然迸发出细微光亮, “阿娘,你怎么样”, 莫初颂慌乱地抓着时浮梦几乎失去温度的手,她的眼前模糊一片:“我该怎么做?告诉我该怎么做,阿娘”, 时浮梦嘴唇动了动,莫初颂附上前,时浮梦的声音轻微到几乎消散于天地, 她说:“秦妄尘,让他爱上你,让他…杀了你,颂颂…活下去…” “阿娘!阿娘!” 察掌心中的手变得冰凉,莫初颂本能的死死抓着那只手,就像她的母亲还活着一般, 心口的钝痛一寸寸侵蚀着她的神经,喉间的腥甜越加浓烈,莫初颂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素娘见状连忙搀扶她,却被她躲开,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秦妄尘,莫初颂跪在地上, 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下跪,磕头不知轻重,但她无瑕顾及身体上传来的痛,任凭额头沾染血污, 她抓着秦妄尘的衣摆,乞求着:“救救她,秦妄尘,你救救她好不好?我求求你救救她”, 秦妄尘黑眸中一片沉寂,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听起来无悲无喜:“你要本尊如何救?” “我知道你有起死回生的丹药,我求你救她…我以后一定…一定听话,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你救救她啊,我求求你救救她” 不知何时赶来的商凤突然开口,她语气里满是担忧:“主上,那丹药只有三枚,怎么可以用在一个下属身上!” 秦妄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衣摆乞求的莫初颂, 片刻,捂在腹部的手微微用力,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掌心,从指缝中渗出, 商凤瞬间惊慌道:“没看到主上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请医师,都愣在这做什么!” 秦妄尘阖了阖眼,他身姿孤高,说出的话却毫无半分情面:“替主战死是她的荣耀,厚葬”, 不再理会莫初颂一遍又一遍的请求,秦妄尘将衣摆从她手中挣开,在商凤的陪同下转身离去, 莫初颂满身血迹,她跪趴在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慢慢消散殆尽, 素娘和年魂站在时浮梦身旁,素娘道:“洛闻公子,将晓门主交给我们吧”, 洛闻凄惨一笑,他看向秦妄尘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又看向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莫初颂,最终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妖王和时浮梦毫无血色的脸上, “交给你们,怎么可能?不止是阿姐,颂颂,我也要带走!” 年魂手握着腰间的弯刀,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敢!” 素娘和试图搀扶莫初颂的百茗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挡在莫初颂身前, 洛闻突然大笑,他双眼赤红,一字一顿道:“我怎么不敢,秦妄尘害死我阿姐,颂颂留在这里迟早也会被他害死!” 他说完,身后浮现出天狐虚影,九条狐尾翻飞摆动,洛闻冷笑:“你们可以试试!” 素娘紧握金丝瑶扇,和年魂并肩和洛闻相对峙,就在这时,一直不语的莫初颂突然开口:“小舅舅,不要动手”, 她推开百茗想要搀扶的手,身形迟缓,但还是努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沉静静的眸子慢慢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动,她的声音很轻,几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 “烦请各位转告秦界主,感谢他的收留,这段时间多有打扰,从今以后,我是生是死,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年魂抓着弯刀的手微动:“主上有令,带莫初颂平安返回宅邸,其他人等,生死不论!” 莫初颂扯了扯嘴角:“我阿娘已经死了,晓门彻底归顺,我留在这只是废物一个”, 她刚有动作,就见年魂对洛闻拔出弯刀,莫初颂干涩的声音冰凉而绝望, “爹爹没了,阿娘也死了,他连我最后的亲人…也不放过吗?” “颂颂,主上不是…” “刚才的场面你们看的清清楚楚,你们是秦妄尘的人当然一心向他…而我不是,我懦弱无能,留在这里一无是处”, 洛闻来到已经陷入昏死状态的妖王身边,砍下他的头颅收入锦袋中,又抱起时浮梦的尸体, 莫初颂迈步,年魂想阻拦,却被素娘抬手挡住,素娘垂下眼眸:“年魂,让她走吧,主上问责,我来承担”,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天际突然传来炸雷声,刚和洛闻走了没几步的莫初颂身体骤然僵住, 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接近透明,努力搬着身子,却始终动弹不得半分, 体内传来的痛意让她忍不住蜷缩住身体,雷声在头顶响起,震颤着她的耳膜, 莫初颂早已透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莫初颂向着洛闻扯出一丝绝望的苦笑:“小舅舅,它不让我走”, 洛闻脸色大变,他向四周看去,可是周围除了雷声作响,再无他人, 莫初颂只觉眼前的事物不断旋转,在她恍惚昏倒之际,只听自己说:“带我回去”, 天地苍茫一片,远处山峦在迷雾中层层起伏,只看得见如山水画般的浓重阴影, 山峦如同巨蟒般浮动发出阵阵轰鸣,耳畔是瀑布水流交杂的声响, 莫初颂独身立在之中,闭着眼仔细聆听万物之声,漫天的威压向她逸散而来, 喘息声慢慢加重,倏然,莫初颂睁开双眸,额角上渗出汗水,强大的压力逼迫着她下跪, “把他带来,使君,四方域要他,把他带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压迫感愈加重,莫初颂脊椎被压弯,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接着是骨骼被挤压错位的“咯吱”声, 莫初颂放在肩膀上的手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是颤抖的:“…遵命,我…一定送…他…去四方域,不会…再任性,不会…再放弃”, 山峦有规律的浮动,钟鸣、流水和瀑布的声音相互交映,震颤耳膜的声音渐渐转变成悦耳的乐声,昭示着那道声音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滔天的威压渐渐散去,身上的痛楚也在慢慢消退,体内传出一片清凉,被挤压的骨骼在一点点的恢复, 莫初颂慢慢从地上站起,面对这苍茫天地,她的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脑海中又浮现时浮梦身死前说的话, 纤细白净的手蓦然抓紧衣袖,垂下的眼眸中透露着深沉压抑和下定某种决心的坚定, 莫初颂低喃着:“让他爱上我,让他杀了我,我要…活下去!”… 第178章 真心 窗外的的白雪簌簌下了一天,莫初颂在深夜时分睁开了紧闭多日的眼眸,她眼珠转动,适应着黑暗, 感知到床边还有其他几道呼吸声,莫初颂转头看去,就见百茗和辅星守在她床边, 辅星紧靠着百茗坐在床旁边的矮凳上,垂着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睡意,百茗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连忙上前查看, 她小声舒了口气:“终于醒了,素娘在外间,我去喊她”, 百茗的动静不小,辅星被她起身的动作惊醒,见到莫初颂醒了,顿时欣喜地趴在床边瞪着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莫初颂抬手轻抚着他的发顶:“我睡了多久?” “姐姐,睡了…”辅星歪头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原来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莫初颂心中暗自想着,阿娘的尸体被小舅舅带走,小舅舅肯定会妥善安葬,这点她不必担心, 她再次闭上眼,放在腹上的手缓缓收紧:那么…接下来,秦妄尘,只剩下我们的事了! 秦妄尘现在已经拥有神格,只要突破无情道最后一层,她再将他送到四方域,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莫初颂轻声呢喃着:“无情道…最后一层,会是什么?” 她又想到阿娘闭眼之前说的话,让秦妄尘爱上自己,让秦妄尘杀了自己登上四方域,却又让自己活下去, 这显然是个无可化解的矛盾,该如何做才能同时实现这三点?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素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出神的莫初颂唤回神,转头对上素娘带着担忧的眼眸,她摇头:“没有”, 听出她嗓音的干哑,百茗连忙倒了杯水,扶着她靠在软枕上,小心喂她喝水, 干涩的唇瓣接触到温热的茶水,莫初颂动作带着急切地将水喝尽,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停下, 哄着辅星回去睡觉后,素娘才继续说:“属下检查了您的身子,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已无大碍”, “谢谢你”,莫初颂轻轻点了点头,她如此懂事的礼貌态度让素娘和百茗两人都略带不适地僵硬一瞬, 莫初颂安静地靠在枕上,百茗在一旁小心侍候,素娘接着烛光用药桕捣药, 一时间,曾经调笑打趣透着热闹的房间变得格外的冷清, 素娘又添了一味药进入药桕,轻声道:“属下不知主上为何…”, 她说到这小心地看了莫初颂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这才继续说:“但是属下能看出来主上对您是真心的”, “真心?”莫初颂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无情之人何来真心,素娘,他的真心太贵了,我配不上”, “您…” 莫初颂抬手阻止素娘继续说下去:“我之前只知道秦界主修炼无情道,素娘你是长生界的人,能不能和我说说这无情道是什么?” 素娘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莫初颂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停下捣药,缓缓开口, “之前属下向您说过长生界无情道以杀入道,无情道几乎凌驾于世间所有力量之上” “但是要修成可不容易,无情道中分了三重难关,分别是挚亲、挚友、挚爱” “这三关是修炼无情道必过的难关,其实修炼无情道很简单,修炼者先动情,然后…再亲手斩断,了却世间因果,真正做到无情” 素娘说到顿了顿又说:“若少一关,修炼者则需杀尽千万生灵来弥补,但是这世间的生灵牵扯机缘太深,怎么是说杀就杀的” “修炼者杀孽越多,无情道修成之时的天罚越重,据属下所知,迄今为止,修炼无情道,杀孽缠身罪孽深重者无一人渡过最后的天罚”, “所以,修炼无情道者都是先有情,然后斩杀三人,直接走这最便捷的路得道?” “大多数如此,在这途中虽会造下轻微的杀孽,天罚却不会太重,不过属下还从未见到有人能真正修成无情道” 素娘将药桕放到一旁,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掰着手指细数, “属下经历的第一任界主败在亲情,第二任和第三任界主都败在了友情,第四任…也就是前界主,败在了最后一关——爱情”, “人的心都是软的,舍不下红尘,又对这万千生灵下不去手,最终被无情道反噬,只是不知咱们这位界主会选择走哪条路呢?” 素娘说着饶有兴趣地勾唇一笑,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莫初颂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会走…最便捷的那一条路!” 窗外的寒风四起,冷风如刺般划破空气带来凄厉的呼啸声,屋内被设下阵法, 即使在寒冬腊月室内也是一片暖意,寝房里烛光大亮,将所有阴影照的无所遁形, 街上更夫高昂的打更声通过层层院落传入莫初颂的耳中,她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百茗仍旧不放心:“颂颂,晓门主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您…不可以因此寻了短见”, 莫初颂轻笑:“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轻易去死,除非他亲手杀了我,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放心吧,回去休息”, 寝房的光亮节次熄灭,房门打开又被合上,莫初颂睁着眼注视着眼前的漆黑,交叠的手用力拧着, 原来如此,莫初颂在心中暗想,原来阿娘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秦妄尘在祭祀大殿的帮助下已经过了两关,只差情关就可以修成无情道,她再助他进入四方域,一切就结束了, 让他爱上自己…莫初颂心中骤然一痛,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软肋, 想到阿娘在面前一点点断了生气,他却始终冷眼旁观,莫初颂心中的痛意又更重一分, 真可笑啊,她该恨的,可是现在却是想方设法让对方爱上自己,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被拧的红肿的手背上,空旷冷寂的寝房内传来压抑的抽泣声,“阿娘,颂颂做不到,我做不到…” 寒风呼啸着刮了一晚上,一直到清晨时分才渐渐歇下,地上早已被落雪染的白茫茫一片, 莫初颂长发披散,仅披了一件单衣,门从里面打开,外面的寒气立刻涌入室内, 她被冷气呛得轻咳了几声,赤着脚缓缓踏出门,站在廊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 大雪一直下着,雪花翻飞,偶尔落进廊下,在上面留下一点水渍, “怎么出来了” 第179章 本尊要你活 和冰凉的落雪不分温度高下的清冷声音传来,莫初颂寻声望去,就见到秦妄尘独自一人执伞站在门边, 早已停止酸涩的鼻翼再次涌出酸意,莫初颂盈着水汽的眼眸转动,偏头错开视线, “醒了,就出来了” 她视线一直停在院中的小池边,眼前一片阴影笼罩,接着身体一暖,她垂眸看着披在身上的绒领外袍, 秦妄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穿这么薄,在这站着不冷吗?” 面对他带着质问的口吻,莫初颂没有反驳,顺从应下:“多谢界主关心,这就回去了” 莫初颂正要转身,身体突然悬空,她惊吓之余下意识抓紧身前人的衣服,秦妄尘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将莫初颂抱起, 一直顺从的莫初颂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放开我!” 面对她的挣扎,秦妄尘抱着她的力道收紧,声音如冰渣般寒凉:“谁给你的胆子敢赤着脚出来的!” 莫初颂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她的脚已经被冻的红肿发紫,她试图动一动脚趾,却只觉一阵麻木, 秦妄尘的脸色很不好,他踢开莫初颂的寝房门,动作粗鲁地将她丢在床上, 莫初颂砸在柔软的被子上时还有些懵,不等她反应,下巴被狠狠攥住, 秦妄尘黑眸闪烁着莫名情绪,他的声音沉闷,透着浓重的冷意和压迫,让她一时恍了神, “莫初颂,时浮梦已经死了,本尊要你活着,好好养着身子,再瞧见你这般作践,本尊饶不了你!” 下一刻,脚腕就被大手握住,莫初颂回过神一边用脚踢着握着她脚腕的手,一边惊叫躲闪:“你做什么!松开我!” 见她挣扎的厉害,秦妄尘三两下压制中她的动作,一双黑眸幽幽地望着她:“一双脚而已,你身上哪本尊没看过”, 仿佛一道惊雷在莫初颂头上炸开,莫初颂挣扎的动作顿住,对他的话久久没有回神, 见她不再动作,秦妄尘在她床头素娘留下的药瓶间挑挑拣拣,最终拿出几瓶打开,用手的温度化开,按压在她脚上, 冰冷青紫的脚在他手掌的按摩下渐渐回暖,终于恢复了点血色,她试图缩了缩脚,却又被他拽回去, 莫初颂还未从他刚才的话中回过神,她问:“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的…”, 秦妄尘轻咳一声,垂着眼不去看她:“那次蛟妖的时候,你身上受的伤太多需要换药,当时又没有随从,本尊帮素娘给你换的” 掌下的脚趾紧紧蜷缩住,莫初颂耳朵红的几乎要滴出血,心中又羞又恨, 秦妄尘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给她的脚敷药的急促动作暴露了他的细微情绪, 将两只脚上好药,用被子裹好,莫初颂的配合让秦妄尘冷静下来,他气息平稳:“时浮梦的事…” 提到时浮梦,莫初颂脸上的羞恨瞬间褪去,放在被子上的手用力收紧, 深吸一口气,闭眼掩盖眼中的痛恨,再次睁眼却是柔弱乖巧,莫初颂垂着眼盯着被子上的锦绣样纹, “不用说了,是我任性,不该让界主为了一个下属破例赐药,甚至全然不顾形象,当众丢了界主的面子,都是我的错”, 秦妄尘微微蜷缩手指,他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秦界主,我…阿娘死了,晓门主的位置是不是空缺了?” 秦妄尘眼中一凛:“已经有人接任了,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就好,其余的事你不需要管,也不要碰,明白吗?” 察觉到秦妄尘语气中的戒备和警告,莫初颂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但她嘴上却应着:“您不让我碰,我怎么敢去碰呢,新任晓门主是谁?” 对她的问题,秦妄尘并没做正面回答,他只说:“很快你就能见到” 莫初颂仰头看着他:“那我呢?阿娘死了,我连下属之女的身份也没了,要像其他人一样派给我什么任务吗?” “不用”, 秦妄尘拒绝:“你现在只需要养伤,待在这就好,本尊还有一些战后事务要处理,你安心休息…不许踏出这间屋子”, 他说完转身要走,行至门前时,听到身后之人的声音清亮中透着一丝沙哑:“秦界主这里,不是不留废物闲人吗?”, 放在身前的手紧握,秦妄尘声音清淡:“本尊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秦妄尘走后没多久,百茗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排侍女,每个侍女手里都端着漆盘, 漆盘中盛放着各种首饰衣服,看上去眼花缭乱,但无一例外都处处体现着华丽精致, 百茗招手,侍女们将漆盘放下垂首离去,她搬来软榻上的小桌案,将食盒中的东西一一摆出,将用玉碗盛着的参汤递给莫初颂, “得知您醒了,天初亮厨房就为您炖上了参汤,参是云海宫后山上生长六百年的灵参,这个时段参的药效正是大补,主上特地派人去挖的” 肚子传来饥饿的鸣叫,一直未进食的胃在发出抽搐,但莫初颂并没有立刻喝, 她搅着碗中的参汤,试探询问:“刚才秦界主来了,我听他说…新的晓门主已经上任了?” 百茗脸上的温柔笑意僵了僵,声音透着几分低落:“嗯,是晓…前任晓门主在世时亲自选的,昨天刚继任,颂颂应该见过”, “我见过?”经过百茗的提醒,莫初颂在脑海中回忆着她之前见到的所有人,突然,她愣住了,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是那次,在云海宫章月台见到的那个人,她记得那人是她阿娘的亲信,也是八星之一, 想到这,她问:“新任晓门主…是不是叫黎壬?” “对,就是他”,百茗点头道:“他一直在幽冥界搜集情报,昨天才得知消息回来,手里拿着前任晓门主的亲笔手书”, “历代四门都是从八星之中任命,有前任门主的亲笔手书的八星中人,可以越过主上,直接继任” “是吗?”,对于百茗的解释,莫初颂的反应很平淡:“他现在被派去执行任务了吗?” 百茗摇头:“没有,他刚继任,主上让他留在府邸熟悉晓门主的各项事务”, 莫初颂又问:“商凤呢?还有她身边的两位长老” “自妖王袭击后,主上就再未见过商凤小姐,现在她应该在自己院中,您现在身体才好点,还有些外伤,不易大动作” 百茗说的很隐晦,但莫初颂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百茗怕她心中记恨商凤阻止秦妄尘赐药,也怕伤还没好就去找她, 莫初颂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这么鲁莽,与妖王的战斗中商凤和两位长老全程躲在玄界,并未出手相助,一直到战争结束才露面, 依着秦妄尘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身边有这种危难面前将主上推出去的贪生怕死之人… 第180章 我不杀她 莫初颂舀起一勺参汤喝下,温热的汤汁顺着咽喉滑下,安抚着她饥肠辘辘的五脏六腑, 她没再多问,只顾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看着她恬静安然的模样,百茗神情恍了恍,觉得什么都没变,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莫初颂自回来来以后再也没有提及过时浮梦的事,一切好像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在她少了几分活泼,似乎真的变得懂事了,本就安静的宅邸更加冷清,甚至一整天都不会有一点声音, 一直阴沉下雪的天空罕见的放晴,莫初颂结束每日的修炼,她膝上盖着绒毯靠在美人榻上给小池中的青鲤投喂鱼食, 院子里的落雪早已被清理干净,莫初颂的身体养了几日伤口也结了痂,今天天气好,秦妄尘准许她出来晒晒太阳, 百茗在早上就被秦妄尘派来的人叫走了,如今整个松庭除了一些扫撒忙碌的侍女,也只剩下她一人, 莫初颂歪头望着池中悠闲吃食的青鲤,垂下的桃花眸中充斥着落寞和空洞, “我之前说我时间很长,可以等到你化形之际,现在看来…小青鲤,我恐怕看不到你化形了”, 她说完仰头遥望天际,冬日的阳光打在脸上竟感受到暖暖的温度,时间长了眼睛被阳光刺痛,她抬手遮挡, 院门处传来脚步声,莫初颂转头看去,见到商凤冷漠地站在门边,和她的目光接触,商凤冷笑一声,直接走进来, 她环顾四周嘲弄道:“看来主上真是在乎你啊,冰雪被清理的这么干净,怎么着,这是怕你出门摔了?” 莫初颂坐直身子,见她不装姐妹情深那一套,她也倒省心:“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来找我了”, 商凤踏着步子神情倨傲地走到她面前:“我听说主上亲自返回长生界命人打造了一批新首饰,交出来” 莫初颂嗤笑:“就是为了一批首饰?商小姐好歹也是三长老之女,都已经贫瘠到这种地步了,上赶着来我这讨要首饰” 商凤修剪得当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批首饰只有主事夫人才有资格佩戴,我才是主上的未婚妻!” 莫初颂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放在唇边吹了吹,沁人心脾的茶香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语气不急不缓:“你也说了,是未婚妻,不是还没过门吗?商小姐先不要这么入主,说不定连未婚妻的名号也没了” “你!” 商凤被她的话气笑了,看向莫初颂的眼神如淬了毒一般狠厉:“莫初颂,别得意的太早,我能把时浮梦杀了,也能把你杀了”, 手中的茶盏自手中掉落,热茶溅在她素白的手背上留下点点红痕,莫初颂死死盯着商凤,话从喉间挤出:“你,说什么?” 商凤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此失态的莫初颂,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愉悦,她抚着额头假意苦恼, “要杀了时浮梦这个女人可真难为我了,为了不让她发现,我可是特地研制了新毒呢” “时浮梦知道的太多了,留着她在主上身边只会阻碍,还有你!” 商凤欣赏着自己的殷红指甲:“你说说你们时之妖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知道的多就算了,心思还这么缜密,我可是在她身上耗费了半年功夫才让她死的这么自然的,现在,只剩下你了,莫初颂,你想怎么死呢?” 莫初颂目眦俱裂,垂下的手腕转动,月白长刃悄无声息出现在手中, 她在商凤的注视下突然笑了,看向商凤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我想怎么死,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她说完脚下用力,手上长刃转动,刃尖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寒光,直直向商凤劈去, 商凤在见到月白长刃的一瞬间,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一直被娇生惯养着,修为自然不敌莫初颂, 狼狈躲闪过莫初颂这一击,商凤匆忙躲避,稍不注意踩到了裙摆扑倒在地, “锵——” 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松庭院中响起,手中的月白长刃脱手直直地插在商凤身旁, 手中没了长刃,莫初颂正要双指掐诀,却一阵大力拉住,跌进来人的怀抱中,她手上用力,想要逃离, 商凤见到来人顿时大惊:“主上!” 秦妄尘没有理会她的叫喊,他一心制止怀中剧烈挣扎的人:“莫初颂,冷静点!” 听到秦妄尘的声音,莫初颂挣扎地动作一顿,指着商凤,她迟缓地抬头, “冷静?是她杀了我阿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秦妄尘,你让我如何冷静?”, 莫初颂眼眶里积攒的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庞滑落,砸在秦妄尘抱着她的手背之上,那双手被烫的动了动, 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证据呢?” “…什么?” “无凭无据,就想杀了本尊的未婚妻?莫初颂,谁给你的胆子?” 秦妄尘最后的两个字说的格外重,他和莫初颂对视着,黑眸中好似永远嵌着万年寒冰,任凭谁也无法打破, 莫初颂挣开他的手,后退着,缓缓和他拉开距离,她带着红意的眼睛全然没了光亮, “好,很好,她是你未婚妻,我不能杀,我杀不得…我当然不会杀”, 她突然笑了,嘴角上扬的同时眼泪也在下落,莫初颂一边说着“不杀”,一边后退,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松庭, 冬日的街道上行人很少,有的也大多是行色匆匆,许是寒冷,摆摊的小贩都少了很多,道路两边积攒的冰雪还未完全消融, 莫初颂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冬日的风打在身上让她忍不住发出一阵颤栗, “莫小姐” 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莫初颂木讷抬头,就见酒楼二楼的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是中秋节那日遇到的男人, 戚睿安对她招了招手,接着将脑袋缩了回去,不多时,他人就出现在了酒楼门前,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外面天寒地冻,莫小姐衣衫单薄,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莫初颂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才发觉自己仅仅穿着袄裙就出来了, 她轻轻点头应下:“好,谢谢你”, 见她同意,戚睿安脸上的忐忑被喜色取代,连忙在前替她引路… 第181章 不要动他 二楼雅间内,戚睿安倒了一杯热茶放到莫初颂面前:“莫小姐今日又是一人?” 莫初颂垂眸:“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那日我见到你了” 戚睿安愣了愣,面上有些歉意:“抱歉,在下只是觉得放下身份,喊莫小姐能够让你开心些,晓门主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莫初颂举起茶杯的手又放下,她深吸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叫我颂颂就行”, 戚睿安有些惊讶,他紧张的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开口:“颂…颂颂,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住,我家…”,戚睿安说的很激动, 他说到这顿了顿,似乎知道自己唐突了,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无处可去的话…我…在下绝对不是轻薄之徒,我只是…” 莫初颂被他笨拙的解释逗笑,她喝了口热茶,茶水入喉带来一丝温度,“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不能去,我还有事没有完成” 她的笑似乎感染到了戚睿安,他也笑了,接着试探问:“那…这次以后,在下还能再见到你吗?” 莫初颂点头: “当然可以,我一直在玄界住着啊”, 戚睿安缓缓松了口气,对莫初颂道:“时间不早了,颂颂要不要留下吃了饭再走?上次没多久你就走了,还没来得及闲谈…” 和戚睿安聊了会天,莫初颂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她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那人,面对他的邀请便直接点头答应, “我不知道这酒楼里哪些吃食有名,你来点吧” 戚睿安爽快道:“好,那就都点一遍,在下妹妹常说,吃食会让心情变好,颂颂也试试?” “嗯,好” 一顿饭两人吃了很久,中途莫初颂和戚睿安聊了一些小事,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昏暗下来, 莫初颂瞧着外面的天色,她该走了,再晚些回去秦妄尘该生气了,她现在不能随便惹他生气, 戚睿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和你聊天太高兴,一时忘了时间,在下送你回去吧”, “不用”,莫初颂摇头拒绝:“我自己能够回去”, 被拒绝了戚睿安也不恼,他退而求次:“那在下送你到外面?本来就是在下邀请的你,送你也是应该的” 这点莫初颂没有拒绝,两人出了酒楼,戚睿安扬了扬手:“虽然知道你很厉害,但回去路上也要注意安全,下次再见!” 莫初颂也招了招手:“好,再见”, 两人相互道了别,莫初颂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再转头看去,见戚睿安还站在原地看向这边,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涩,莫初颂启唇呢喃着:“谢谢你,戚睿安”, 站在酒楼门口的戚睿安并没有听到她的呢喃,还在傻笑着抬手和她告别。 在天空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际,莫初颂终于回到了宅邸,她低着头推开院门,却见屋中亮着光, 以为是百茗在房中,莫初颂没多在意,动作轻巧地关上院门才一步步朝屋里走去, 推开房门,莫初颂低头拍打着被屋檐上的积雪砸中的肩头,轻声说着:“百茗,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听到百茗的声音,莫初颂拍打肩头的动作顿住,猛然看向屋内, 秦妄尘支着额头坐在上座的榻上,幽幽的烛光在他的黑眸中闪烁不定,“酒楼的饭菜…好吃吗?”, 莫初颂后退半步,后背抵着房门,淡定和他对视:“界主还没去休息?” 秦妄尘答非所问:“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嗯?” 莫初颂同样回复:“未婚妻白天受了惊吓您不去哄着,我不过出去和朋友吃饭,怎么就惹得界主亲自问了?” “朋友?” 秦妄尘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捻起莫初颂肩上的黑发,他嗓音冷硬, “本尊倒不知颂颂什么时候…多了个玄界四大家之一的长公子朋友?” 男人贴的极近,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让莫初颂本能的躲闪:“…认识不久”, 秦妄尘了然地“哦”了一声,他低吟道:“认识不久啊,认识不久就叫上颂颂了,认识久了…那还得了” 莫初颂控制不住震惊的神情:“你跟踪我?!” “跟踪?这不叫跟踪,你现在在我手里,本尊这是在保护你,戚家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见秦妄尘眼底的冷意更加盛,莫初颂抓住男人的胳膊:“你…不要动他,他是个好人,他…” “本尊什么时候说要动他了?”秦妄尘笑着打断她的话,垂眸和她对视,烛光昏暗,他却能将她的精致面容看的一清二楚, 秦妄尘眸光暗了暗,大手抚上莫初颂的脸庞,食指顺着她眉尖向下,滑过鼻尖,擦过唇瓣,最终落在下巴上, 莫初颂察觉到放在她下巴上的手施了几分力,迫使着她抬头,她想反抗, 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反抗的动作顿住,接着顺从力道仰头, 眼前阴影又重了几分,有什么东西在她耳畔擦过,柔软,滚烫,秦妄尘说话时呼出的的热气喷洒在她耳畔, 就在莫初颂接近失神之际,听到他说:“颂颂面容生的…当真是绝色”, 接着,一直桎梏着的下巴被大手松开,秦妄尘拉开她,推门快步离去, 压迫感骤然消退,莫初颂大口喘着气,耳尖传来的滚烫还未消退,门外传来的冷空气突然传入肺腑,不自觉咳嗽几声, 关上门,莫初颂脱力似地坐在软榻上,桌案上秦妄尘倒的茶水热气早已散尽,澄澈的茶水映着她透着水色的眼眸, 莫初颂抬手无措地揉着耳朵,平复着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想不明白秦妄尘刚才是什么意思? 莫初颂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她对秦妄尘始终看不破,猜不透,如今她的身份特殊,没了依仗,更是不敢轻易去尝试, 就在她思索之际,百茗进来了,见莫初颂在面上顿时一喜:“颂颂回来了,要不要吃些东西,属下让厨房去做些吃食” 莫初颂摇头表示自己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又问白天百茗因为什么被喊走了,百茗也没遮掩,说是秦妄尘去找她询问玄界的一些习俗, “他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主上问的很仔细,但这估计是主上的私人之事,属下也不便多问”… 第182章 夫人 百茗说到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凑到莫初颂身边,小声耳语道:“白天商凤不是冲撞了您嘛,您猜后面怎么着?” 提到商凤,莫初颂又想到秦妄尘袒护商凤的一幕,她神情紧绷几分,说话都带了些冷意:“后面怎么了?” “您离开后,主上以擅闯松庭的名义直接让人带她去刑房领罚,又让素娘去监刑,听说这次刑罚很严重” 拿着茶盏的手重了几分,莫初颂声音轻缓:“是吗?”, 见她情绪依旧低落,百茗捏着她的肩安慰道:“商凤是祭祀大殿的人,主上初继任界主不久,还需要他们扶持,不能明面上过不去”, 莫初颂眼皮动了动:“你说这些的意思我都知道,我不怪他,我也没有资格怪他”,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我有些累了,洗漱睡觉”, 百茗听到她的话连忙应下,一边帮她拆解头上的珠钗一边说:“明天主上应该会唤您去商量一些事情”, “什么事?” “好像是事关于您的去留问题,四门八星中有些人对您的身份有些芥蒂,不过不用担心,属下和生门主都会在场”, 百茗说的很隐晦,莫初颂听的明白,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明白,时浮梦还活着时,她可以称得上是晓门主之女,留在秦妄尘身边还算合理, 但如今时浮梦已故,晓门又有了新的门主,她现在在这里的身份什么也不是, 秦妄尘没有把她作为下属指派她去做任务,一直把她留在这里做个混吃混喝的闲散人,早晚会引来非议, 只是没想到这非议来的这么早,一个月都不到就有人已经忍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 她从醒来那天起就想和秦妄尘谈谈这件事,既然有人主动提起,也省得她想法子说留在这里的事了, 莫初颂本以为她的去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百茗说的时候也很随意,但现在的局面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秦妄尘坐在上座,两位长老坐在他下位的两边,再往下一次是四门八星,他们身后又站着众多心腹, 莫初颂站在正厅中央,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商凤的影子,想到昨晚百茗说的话,估计被留在院子里养伤了, 晓门主的位置上坐着黎壬,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动作很小地对她点了点头, 见莫初颂来了,秦妄尘黑眸动了动,漫不经心地扫过两位长老,道:“人到了,都说说吧” 四长老和五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都没有动作,秦妄尘见状挑了挑眉,并未立刻开口, 这时,玄门主突然起身行礼:“主上,对于莫小姐留在这里,属下认为这种做法属实不妥”, 秦妄尘一手支着脑袋,看他郑重的表情似乎听得格外认真:“不妥?有何处不妥,玄门主仔细说说” 见状,玄门主有意无意看了四长老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他才接着说, “莫小姐的父亲是被幽冥界通缉的罪臣莫渊,如果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对主上的名声有损,甚至会连累整个长生界”, “玄门主此言差矣”,素娘站起身道:“现在四界都已知晓长生界收留了莫渊一家,何来连累之说?” “况且,颂颂小姐是前任晓门主遗孤,前任晓门主才刚刚逝去就开始对她的女儿下令驱逐,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四界之中谁人不知长生界界主修炼无情道,生门主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四门八星内不谈人情吗?!” 五长老突然开口反驳素娘的话,素娘握着瑶扇的手微微发抖,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五长老的话并没有说错,四门八星向来只看实力,不顾情面, 百茗行礼开口道:“属下斗胆,恳请留下莫小姐,还望主上三思而行”, 玄门主怒道:“百茗,你身属玄门,竟敢违抗门主的意思,好大的胆子!” “门主恕罪,属下…也只是实话实说,绝无违抗之意” 百茗回答的不卑不亢,还未等玄门主再说什么,上座的秦妄尘直直地看着莫初颂,问:“那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她?” 玄门主看向莫初颂的眼神中带着轻蔑:“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她父亲是幽冥界重犯,属下认为将她送回幽冥界,替父受刑!” 秦妄尘垂下眼,黑眸中不见任何光亮,他皱眉思考,似乎在考虑这个办法可不可行,半响,他又问:“其他人呢:” “主上,万万不可!”素娘出声阻止:“属下还从未听过女子替父受刑,况且莫渊的罪行是否成立只是幽冥王一介之词,主上怎…” “生门主”,四长老悠哉哉站起身:“生门主只是初学医术,难道连心都变成医者之心了吗?医者仁心…可不适用在毒师身上啊”, 秦妄尘没理会两人的争执,转而将目光放在了黎壬身上:“晓门主如何看?” 黎壬起身行礼:“属下刚刚任职晓门,位卑言轻,一切听由诸位门主和主上定夺”, 闻言,秦妄尘从鼻腔里发出一道轻嗤,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莫初颂:“颂颂自己觉得呢?”, 莫初颂抬头和秦妄尘对视,缓缓开口:“我不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能走”,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示弱的意味,玄门主却直接拍案大喊:“放肆!不妖不鬼的杂种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四门八星何时养废人了?!” 秦妄尘掀了掀眼皮,微弱的剑鸣在议事厅内响起,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莫初颂吸了吸鼻子低头不语,玄门主的话如一根刺一般狠狠扎在心上,无法拔出,她面上不显,站着的脊背依旧挺直, 她深吸口气,默默忍下整个议事厅中人的所有辱骂和非议,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她绝对不能离开, “谁说本尊要把她归属于四门八星里了?”秦妄尘屈起一根手指轻敲着桌面,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他的话脸上表情各异,他们纷纷看向上座之人,都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素娘说的没错,前任晓门主才逝去,就这样赶人却是有辱名声”, 秦妄尘说的很慢,他抬了抬眉,认真打量着莫初颂脸上的神情, 接着,他轻笑一声:“那就将她纳到本尊这里,做个夫人”… 第183章 自然是妾 此话一出,震惊吸气的声音在整个议事厅内响起,莫初颂惊讶地看着上座之人,一直沉坠的心瞬间被高高吊起 四长老脸上的不满更加重:“主上,此事尚未和祭祀大殿商议,怎可随意决定!” 秦妄尘不轻不重回道:“四长老,嫁娶是本尊的私事,还需要和祭祀大殿商量?” 四长老被他说的一时无言,他脸色奇差:“商凤小姐是三长老的女儿,身份尊贵,主上这是置您的未婚妻于不顾吗?” 秦妄尘突然哼笑出声:“未婚妻而已,不是还没过门吗?况且,本尊可从来没在祭祀大殿承认过本尊要娶她”, 五长老质问:“主上若无意,那之前为何对商凤小姐态度如此亲昵,您这是在作弄他人情意” 秦妄尘坐直身子,他歪头思索着,黑眸闪着寒光:“哦…想起来了,本尊不过是牵个手罢了,还是隔着帕子,并无肌肤之亲”, “而且,本尊只是出于对祭祀大殿的尊敬才抬手相邀,是她自己主动贴上来的,本尊可没有强迫她,五长老何出此言呢?” “主上,属下绝对不同意,如果主上执意如此,那属下只好以死明志,还请主上…” 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重物撞击的声音截断了玄门主接下来的话, 原本慷慨激昂反对的玄门主被斩天剑死死地钉在朱红柱子上,和朱红色几乎要融为一体的鲜血顺着柱身缓缓流下, 玄门主脚下悬空,整个人抽搐几下便再没了生息,秦妄尘脸上透着些无趣神色, “动不动就死来死去的,多没意思,本尊成全你了”, 他环顾四周,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还有谁有意见,都说说,让本尊听听” 一时间,议事厅中安静的出奇,秦妄尘没有说要收拾被斩天剑钉在柱子上的玄门主的尸体,那就意味着还有下一具, 就连强烈反对的四长老和五长老此刻也都噤了声,他们现在在玄界,就算是死了,死因还不是由秦妄尘来定, 谁也不敢说话,唯恐被这位主儿注意到,斩天剑还没收回去,说不定下一秒就出现在谁的脖子上, 秦妄尘拍手笑了,他声音了透着愉悦:“既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百茗,你来继任玄门主一职,为本尊寻个大吉之日” 被点名的百茗身子颤了颤,似乎没想到秦妄尘能说这么一句话,她单膝跪地郑重应下:“是,属下谢主上赏识” 素娘试探问:“主上说的夫人是指主事夫人…还是夫人?” 秦妄尘闻言看向莫初颂,他眼中的寒意褪去,染上了几分戏谑,他仔细咀嚼道:“夫人…自然是妾”, 垂在身侧的手被用力握紧,莫初颂低下头拼命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人眼中的作弄笑意, 嘴角挂上一丝苦笑,果然如此,明明在秦妄尘说出口的时候就知道的, 而她却还在肖想…肖想着他会真的在意她,却原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啊, 她眨了眨眼掩下夺眶的泪,莫初颂啊莫初颂,收心吧,不要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动不该动的情, 妻也好,妾也罢,完成任务助他登上四方域,让自己活下去…一切就结束了,从此他们二人再不相干, 眼前出现一抹衣摆,她抬头望去,清晰地看到秦妄尘黑眸中的自己,对方站的太近了, 莫初颂偏过头无声息地后退一步,错开身子给他让路,眼尾却被手指拂过, 秦妄尘看着手上的水渍,眉间添了几分寒意:“哭了,你不是欢喜本尊吗,现在又不乐意了?还是说觉得做妾委屈你了?” 秦妄尘凑的很近,看着莫初颂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站直身子:“你现在…不会还想着做主事吧,你配吗?” 偏头斜睨了一眼玄门主的尸体,秦妄尘淡声道:“今日本尊心情好,杀一个就够了,把尸体抬走”, “是” 议事厅的人接连离去,尸体也早已被侍卫抬走,只剩下莫初颂一人还站在原地, 打扫的侍女都低着头打扫着议事厅,经过莫初颂身边时放轻了脚步,生怕惹的她不高兴, “颂颂”,素娘去而复返,“主上让属下来带您回去”, 莫初颂轻声应了一声,无言地跟在素娘身后,在经过长廊时,莫初颂顿住脚步,素娘见状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在她身后陪她站着, 长廊外是一片花园,只不过春日百花争艳的场面被如今的厚重白雪覆盖,前几日又下了一场大雪, 秦妄尘素来喜欢清净,宅邸中的侍女本就不多,他对赏花之事不感兴趣,以至于这片园子的雪还未来得及扫尽, 冬日的寒风划过,吹乱了莫初颂简单挽起的长发,她问:“素娘,商凤之前说…你有过夫君,是真吗?” 素娘眼光闪了闪:“是真的,只不过属下的夫君…是玄界之人,寿数短暂” 莫初颂状似茫然地看着她:“那…你知道培养感情的事…妾和…妻,有什么不同吗?我什么其他一丝…只是想让秦妄尘欢喜我”,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素娘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在培养感情这方面,妾和妻没有不同,如果是您的话,什么都不用做”, “秦妄尘并不欢喜我,他明明可以向安排辅星那样对我,可为什么还要让我做妾?” 莫初颂依旧不解,蹙起的眉迟迟没有舒展,素娘拍了拍她的脸, “怎么会,颂颂如果想让主上多欢喜你,不如…亲自下厨给主上做个饭?就像寻常夫妻一样相处” “好,我试试” 莫初颂乖巧点头,对素娘笑了笑:“素娘不用带我回去,我认得路,你去忙吧” 莫初颂的表情无异,素娘渐渐放下心中升起的异样感:“那属下先回去了,外面天冷,颂颂早点回去” 看着素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莫初颂脸上的不解和乖巧褪去,仔细看去,眸中竟浮现出几分空洞之色, 她弯腰捧起长廊边上的厚重积雪,积雪带来灼手的冰冷,她却恍若未觉, 片刻,朱唇微动,轻轻呢喃着:“下厨做饭…像寻常夫妻吗?试一试也无妨” 手中的积雪被她捏成一个雪球,她脸上慢慢浮现出如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将雪球砸向不远处被雪压着的枯枝, 雪球准确无误砸到枯枝,簌簌积雪从枝干上落下,她利落地甩了甩袖子,又恢复成这几日的乖巧闺秀姿态,肩姿端正地转身离去… 第184章 有那么一点点 自那日去留之事后,日子仿佛再次恢复了平静,许是秦妄尘那日的举动让四长老和五长老心中受到了惊骇, 前几日他们不顾商凤的反对,带着她返回了长生界,莫初颂本想着商凤一直在这里,自己哪怕不能杀她,也可以借点素娘的毒物让她生不如死, 到时秦妄尘万一追问下来就说她好奇素娘的毒物,借来看看,却不小心让它跑了,就算受罚也只不过是闭门思过几天, 所有的计划都想好了,结果商凤回了长生界,她的计划被这么被意外地搁置了, 百茗继任了玄门主后逐渐忙了起来,秦妄尘又给她找了一位侍女,侍女无名无姓, 莫初颂就为她起了岁梦这个名字,岁梦做事机灵利落,百茗不在时都是由她在身边侍候, 玄界的冬季似乎像时间静止了一般,时隔多日外面仍旧是冰天雪地, 直到岁梦端来了腊八粥,她这才知晓时间已经到玄界的腊八了,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莫初颂也是在玄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自然直到玄界的新年多么重要, 玄界的大小节日宅邸里虽说不常举办,但每年的新年倒是算得上入乡随俗, 看着眼前甜香扑鼻的腊八粥,莫初颂想到素娘的话,抓着勺子的手动了动,百茗昨天已经将吉日递给了秦妄尘, 吉日定在三月,冬去春来,初春之际,万物复苏,往事被寒冬埋葬在过去,除了玄界,其他三界都没有守孝的习俗, 莫初颂并没有意见,就算她有意见又如何,这座宅邸中没人会听她如何想, “这腊八粥,还有吗?” 岁梦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没有,主上和门主们不喜吃食,只做了您的份” “这样啊”莫初颂搅着腊八粥思索着:“这粥…好做吗?” 岁梦脸色有些僵硬:“啊?还…还行,您不会是想亲自下厨吧?” 后厨内,一众的厨子列成排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正手拿刀具认真剔除枣核的女子, 莫初颂仔细地将第三个枣核切去,放下刀疲惫地舒口气,看着一桌面的食材,更加疲惫了, 主厨探头问:“要不还是小人来吧?您在一边歇着就好”, “不用,我自己来做”,莫初颂好胜心被激起,再次举起刀,一个小小的腊八粥,她还就不信做不出来了, 主厨无奈,怕这位伤着自己,在一边时不时提点几句,莫初颂将最后一种食材倒入锅中,低头吹了吹灶火, 擦了把脸上引火蹭上的灰屑,她蹲坐在灶台边注意着火势,时不时添几块木柴,灶火旺盛,周身被熏烤的暖烘烘一片, 莫初颂整个人缩在灶台后,没注意到厨房门外多了一道浅灰色身影,那道身影没有进去,只在门外驻足片刻就离开了, 粥做好了,只不过…看着眼前冒着一丝糊味的腊八粥,莫初颂陷入了沉思, 她明明是按照主厨的指示做的,怎么做出来是这个样子的? 主厨擦了把额头的汗:“要不小人再给您熬一碗?” “不用”,莫初颂端起托盘:“打扰了,你们忙去吧” 莫初颂端着托盘来到秦妄尘书房外,反复深吸几口气,手上端着托盘不方便,她用脚轻轻踢了踢门, 书房里没有任何声响,莫初颂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倾身侧耳去听,这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秦妄尘看了一眼莫初颂,最终将视线放在了托盘上:“什么事?”, 莫初颂张了张嘴,组织措辞:“今日是腊八,我给你煮了腊八粥,你…要不要尝尝?” 秦妄尘垂眸迟迟没有开口,莫初颂举着托盘的手有些酸痛,就在她想放弃时,眼前人突然道:“好啊,进来吧”, 莫初颂盛了一碗放到秦妄尘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快尝尝,我怕煮不熟,特地熬了好久呢”, 秦妄尘看着碗里的粥,若有若无的焦糊进入鼻息,他摸着勺子的手顿住:“…辛苦了,怎么突然想下厨了?”, 莫初颂脸色僵住,她手下抠着袖子上的绣纹:“我听岁梦说你不喜吃食,应该没吃过腊八粥,就想让你尝尝,你快吃啊,再放就凉了”, 秦妄尘轻轻应了一声,举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紧接着他蹙起眉:“怎么有核桃?” “嗯?”莫初颂闻言看去,随后说:“腊八粥的食材里本就有核桃,你尝尝嘛”, 她抓着秦妄尘的胳膊晃了晃,最后后一个字的尾音刻意拖长了些,秦妄尘深吸口气,避开核桃,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不好喝?” 面对莫初颂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神,秦妄尘将粥咽下:“嗯”,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饭呢,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就好,我尝尝”,莫初颂说着拿起一边的小碗想要为自己盛一碗, 秦妄尘瞧见她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拦住她,面对她不解的目光,他轻咳一声, “本尊今日未进食,想吃上厨房再给你做,这些就先放这吧”, 莫初颂乖顺地放下碗:“再过几天就是新春佳节,你可以陪我出去逛集市吗?” “嗯” 秦妄尘无关痛痒地应了一句,“本尊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下去吧”, “那你先把碗里的粥喝完,我要看着你喝” 看着莫初颂坚持的眼神,秦妄尘端起碗直接一饮而尽,他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语气冷了几分:“喝完了,下去!” 莫初颂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出了书房,随着书房门关上,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脾气怎么突然变好了?那么难喝的他都能喝下去” 莫初颂摩擦着下巴嘀咕着,那粥送过来之前她特地尝了一点,又苦又糊,还加了好多核桃,差点都要被她丢了, 秦妄尘这种挑三拣四的人竟然还能喝下去,还在她问好不好喝时点头,甚至还答应春节时陪她出去,他什么时候改性子了? 莫初颂咬着下唇怎么也想不明白,突然她放在下巴上的手微微收紧,一个想法悄悄地冒出一颗小芽: 会不会像素娘说的那样,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欢喜自己! 越想她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些,心中涌上点点开心,但很快又被大量的荒谬和复杂覆盖,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开心于他有可能有点欢喜自己,自己可以继续执行接下来的计划, 荒谬于对她母亲见死不救的人竟然会欢喜自己,他们的关系…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地步… 第185章 重就忍着 这个想法仅仅冒出个小头就被她压下去,莫初颂啊莫初颂,不要想这些不该有的东西,按计划把任务完成就好, 念头被压下去,莫初颂再次恢复平静,想到素娘说秦妄尘每日的杀戮修炼,她眼中暗光闪过,他身上的杀孽太重,天罚必定轻不了, 回到松庭,莫初颂接过岁梦递来的暖手炉,心中思索着该怎么做,院中传来一阵水声,她起身来到门边观望, 就见青鲤的尾巴在池面一闪而过,身后跟来的岁梦见状笑道:“这尾青鲤似乎通灵性了呢,没人陪着它就会发出点动静吸引注意” “通灵性?” “对啊,您这几日没注意,青鲤最近可活泼了,听说主上的斩天剑初通灵性时也是这样呢” 莫初颂突然抬头:“斩天剑也通灵性?” 岁梦点头:“没错,属下之前归属晓门,听人提起斩天剑似乎融了主上的一魄,和主上心魂相连,这才有了如今所向披靡的威势” “心魂相连”,莫初颂重复着,原来是这样,如果要转移杀孽的话,可不可以通过魂魄做到? 她这样想着,随便找了个理由支走岁梦,屋里清冷下来,莫初颂来到桌案边,在纸上写了什么,接着手指掐诀,纸张化作一只灵蝶, 灵蝶在她面前上下翻飞,莫初颂手指碰了碰它:“去幽冥界,找她”, 收到指令,灵蝶在屋内飞动片刻,挤过窗户的缝隙,顶着寒风慢悠悠飞向不知名的方向, 送走了灵蝶,莫初颂脸上的担忧始终未消退,希望她可以松口帮忙,不知灵蝶带回来的是不是好消息。 灵蝶一去再也没了消息,但莫初颂也无暇顾及,新春过去,万物复苏,秦妄尘定下的吉日将近, 这个宅邸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中途人主来过一次,得知秦妄尘要娶莫初颂为妾夫人,不由为她打抱不平, 但这怎么来说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嘴,只是和秦妄尘说了玄界娶妾的规矩, 莫初颂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在人主走后秦妄尘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有几个无辜的侍卫受到牵连死在他手下, “人主说了什么?” 莫初颂身着藕色衣裙,在院中陪素娘择草药,素娘边分拣草药边应着, “玄界娶妾有规定不可大办,妾只能在傍晚时分被从娘家抬入夫家,没有嫁娶仪式,也没有聘礼,夫家只需给些钱财就够了”, “您身份特殊,人主的意思是直接越过这些过程,不可被外人知晓,而且祭祀大殿那边还在持续施压,主上…不得不从” 素娘说这话的语气有些艰难,莫初颂垂眼,嘲讽道:“真不知道这么大费周章为了什么,现在倒连个妾都不如了”, “商凤那里怎么样了?” 莫初颂将择好的药草放到素娘面前,她本以为商凤这一回去就不会再来了,可前几日她竟然带着两位长老又回来了, 估计也是听说秦妄尘要娶她才特地回来的,莫初颂没有犹豫,在她回来的第一晚就将素娘养的那些“小宠物”全放到她屋里去了, 莫初颂的耐心很好,既然短时间杀不死她,就慢慢折磨她,秦妄尘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格外的纵容,那她可以试探着再放肆一点,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商凤就去秦妄尘那里告状,可是却连秦妄尘的面都没见到,这可把她气坏了, 莫初颂这里秦妄尘派了年魂守着,她进不来,听说回去后将屋里的所有东西全摔了, “颂颂,过来” 秦妄尘的身影在门前站着,他的脸色依旧冷清,周身的气压低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地步,素娘连忙起身行礼, 莫初颂不明所以,但她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依言走了过去,“怎么了?” 秦妄尘什么也没说,拉着她向议事厅走去,来到议事厅才发现商凤和两位长老都在, 偌大的议事厅内被各种雕刻着龙凤的漆红樟木箱填满,大的如长柜,小的似妆奁, 一旁还摆放着各种色彩的红布料,还有一个被红布盖着的漆盘,见到莫初颂,商凤的脸色瞬间黑到极致, 百茗走上前道:“主上,这是玄界所有嫁娶所用的料子”, “嗯” 秦妄尘拉着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的莫初颂行走其间,对于商凤几人更是看也没看一眼, 半响,他拿起一条朱红色布料,布料入手绵软,轻触却如轻纱顺滑,秦妄尘将手中的布料交给百茗:“就它了” 看到布料的颜色,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四长老出声制止:“主上!朱红乃是正妻才有资格,妾室只配…”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妄尘看过来的凌厉眼神震慑的说不出话,秦妄尘语气不急不缓, “本尊已经按祭祀大殿的要求操办了,你还有意见?”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四长老干涩道:“…老夫,不敢”, 商凤站立不言,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秦妄尘眼神轻蔑略过,走到那个被红布盖着的漆盘面前, 红布被掀开,一抹亮眼的青金色映照进所有人的眼中,头冠中央是展翅高飞的金红玄凤, 金红玄凤周围是金丝点翠掐制的百鸟,珍珠珊瑚点缀期间,琉璃明珠以坠做陪衬, 这次不仅是两位长老和商凤不淡定了,就连四门八星见状也都变了脸色, 商凤扬声道:“主上!鎏金点翠玄凤冠自古以来只有主事可以佩戴,您这是想要弃长生界传承于不顾吗?!” 秦妄尘拿起鎏金点翠玄凤冠在莫初颂头上比划,闻言慢条斯理道:“你也说了是长生界的规矩,本尊要守的是玄界的规矩”, “这凤冠在本尊手里,本尊想给谁就给谁,商小姐,你还没资格插手本尊的家事”, “你!” 看着鎏金点翠玄凤冠戴在莫初颂头上,商凤的身子气的颤抖,她丝毫不顾礼节,抬手指着莫初颂, 秦妄尘眉眼带笑地看着戴着玄凤冠的莫初颂,说出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商小姐手指不想要了吗?” 五长老连忙上前拉住商凤:“是商凤无礼,老夫替她道歉,莫小姐,之前多有得罪”, “滚吧” 秦妄尘眼皮都不抬一下,他伸手将玄凤冠后面繁复的坠珠一一捋顺:“果然好看,很重吗?” “嗯,有点”,莫初颂伸手要将玄凤冠取下:“还是不戴了吧,不合理…” 秦妄尘压住她的手,淡淡打断她的话:“重就忍着”… 第186章 偏爱 “秦妄尘”, 莫初颂抬头直视着他,一字一顿说:“你是不是,欢喜我?” 梳理凤冠的手一顿,秦妄尘眼角下垂,他回视过去,反问:“就凭你也配得到本尊的欢喜?” 秦妄尘神情恹恹地站直身子,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这些东西都抬下去”, 百茗替莫初颂摘掉玄凤冠,“颂颂不要听主上说的,我们都看得出他对您是偏爱的”, 偏爱吗?莫初颂勾了勾唇,或许在之前有人说秦妄尘对她的偏爱她还会信,但现在…偏不偏爱的她也不那么需要了, “嫁妆的事你告诉他了吗,他怎么说的?” 百茗摇头:“嫁妆是出嫁女儿余生的生活底气,您不需要任何嫁妆做陪衬,主上就是您的底气”, “只不过您现在的身份特殊,不能对外公布,只能委屈您做妾”, “您的事除了人主和那位戚公子知晓,我们对外只称您已经在大战中去世了” “随便吧,反正早晚都要死” 莫初颂丢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就离开了,百茗将凤冠放回漆盘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场婚嫁很是简单,按照习俗,妾室不必拜高堂天地,人主提议省了坐花轿进门的步骤, 莫初颂甚至连门都没有出,她面上毫无喜色,任由身边的侍女丫鬟为她穿上繁复的婚服,梳好头,又戴上那顶鎏金点翠玄凤冠, 外面熙熙攘攘,红绸漫天,玄界的四大家族都应邀参加,但是谁都没见到秦妄尘的新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莫初颂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吃食,一动未动,百茗不忍地开口:“颂…夫人,您一天没吃东西,好歹吃一口吧”, 莫初颂脊背挺直,戴了一天的繁重玄凤冠压的她脖颈酸痛,但她仍然没有松懈, 她动了动唇:“不想吃,他们还有多久结束?” 百茗想了想:“差不多要结束了,您要盖盖头吗?” 莫初颂起身来带床边,藕色的床幔被换成喜红色,床上撒着桂圆花生,鸳鸯被平铺在上, 莫初颂坐在床上,头上鎏金碎叶相碰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抬手,没有摸到发丝,反而摸上一片冰凉,那是头饰, “盖上吧” 朱红绣金龙凤盖头覆上,遮盖了那顶鎏金点翠玄凤冠,也遮盖了莫初颂漠然空洞的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变小,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莫初颂听到百茗喊的一声主上, 她交叠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整个人的身子都紧绷起来,下一刻,秦妄尘低沉的声音响起:“下去吧”, 门再次打开又关闭,脚步声渐渐靠近,心脏剧烈地跳动,盖头被挑起,莫初颂抬眼,看到一袭红衣的秦妄尘正垂眸和她对视, 盖头被完全掀起,放在一边,秦妄尘抬手扫过她的脸,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醉意:“颂颂,今日的你…很美”, “主…唔” 莫初颂才说出一个字就被吻住,清烈的酒气传来,引得她眼睫颤动,玄凤冠被摘下随意地扔在床边的桌案上, 莫初颂身子颤抖的厉害,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颂颂,听话,闭上眼”, 眼角的水渍随着她的闭眼动作滑落隐入发鬓,她闭上眼,努力放松身体,将自己全部交给他主导, 室内烛光摇曳,宅邸里红绸迎着漫天繁星随风翻飞,院中灯火不息… 午时过半,窗外传来清脆鸟啼,莫初颂翻身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拉起被子蒙过头顶,就在她将睡未睡之际,门外又传来岁梦的声音, “夫人,主上差属下来问,要不要用午膳?” 莫初颂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不,让他自己去吃” 她动了动身子,腰间传来的酸痛让她的动作停下,莫初颂摸索着捶腰,一边在心中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距离她放出灵蝶已经过去小半年了,始终没有收到幽冥界那边的消息,成婚也过去差不多两个多月了,计划却一直被搁置, 始终找不到转移杀孽的突破口,莫初颂心中越加焦躁,之前虽说受秦妄尘的监视,但也只是派百茗她们来, 可自从成婚以后秦妄尘来的越来越勤,每次来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他身上的杀孽越来越重了, 秦妄尘缠的厉害,就连商凤那边她都顾不上对付,不过这半年来还是有收获的,实力比之前要强更多了, 她能察觉到秦妄尘虽然对她很温柔,但骨子里的防备却只曾不减,有时他兴致来了甚至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就算不待在她身边,一日三餐都要她去陪着,他也不吃,就看着她吃,莫初颂想到这…更烦了! 窗户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动静不大,却被莫初颂敏锐地察觉到,不多时,一只小小的灵蝶停在床头, 莫初颂伸手,灵蝶飞到她手上,依旧高傲的女声在屋中响起, “你说的方法不是没有,但是幽冥界主掌玄冥两界的魂魄,妖魂很少,玄界戚家与妖类打交道较多,可以去询问一二,我可以帮你剥离妖魂”,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灵蝶如虚烟飘散的无影无踪,莫初颂从床上坐起,戚家,是戚睿安的家族, 看来需要去找他见一面,问一问具体的方法,只要得到转移杀孽的办法, 到时秦妄尘登临四方域的时候就能一帆风顺,她的任务也就能顺利完成了。 她起床挑了件衣服穿上,拉开门向外走去,刚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商凤, 莫初颂有事没工夫和她纠缠,转身就要走另外一条路,可偏偏商凤向她这边走来,挡在她身前, 商凤上下打量着莫初颂,在看到莫初颂锁骨处遮住一半的红痕时神情狠狠扭曲一下:“妾夫人好大的架势,这午时都过了才起床” 莫初颂突然勾唇:“你都叫我夫人了,那本夫人可不得有些特权”, “昨晚主上折腾的厉害就起晚了些,主上都没说什么,商小姐一个外人倒是介怀了?” 商凤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她眼神愈加的狠厉:“莫初颂我告诉你,主事夫人早晚都是我的,就凭你一个妾夫人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是吗?” 莫初颂不在意地抬眉:“商小姐心心念念的鎏金点翠玄凤冠还在本夫人那呢,那东西太沉了,压的我头疼,主上就将它扔在桌上咯”, “莫初颂!” 商凤指着莫初颂的手都在颤抖,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你…” 莫初颂抓住她要扇过来的手腕将她甩到一旁,声音冷厉道:“商凤,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纠缠,不过我们之间的账我会慢慢地讨回来!”… 第187章 断绝往来 商凤脸色阴沉扭曲:“讨回来?莫初颂,我有的是办法杀了你” 莫初颂轻飘飘回道:“好啊,奉陪到底”, 她说完不理会商凤,步履匆匆向外走去,在她背后的商凤慢慢冷静下来,看着莫初颂离去的背影,扭曲的面容上染了疯狂之色, 酒楼雅间,莫初颂等了好一会儿,雅间门才被推开,戚睿安进来, 见到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莫…夫人,约在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莫初颂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给他倒了杯茶:“在场没有其他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戚睿安接过她递来的茶爽朗道:“好,颂颂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听说戚家擅长请妖仙,那你知不知道将杀孽转移到妖魂身上的法子?” 戚睿安一听这话,喝茶的动作顿时僵住,他表情严肃:“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他这副表情,莫初颂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体内既有妖魂又有鬼魂,我就想这万一以后惹了祸可不可以剥离一魂代为受过,你可以告诉我吗?” “这样啊”,戚睿安听后身子骤然一松:“不过你这种的可能性不大,杀孽转移需要两个人的魂魄”, “如果取魂魄的话,需要多少?” “不多,只需要一丝即可,如果是修为强大的,只需要一点魂魄的气息就可以”, 戚睿安知道莫初颂这种情况无法实现,他也以为只是莫初颂好奇,所以她问什么,他基本上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莫初颂看着盏中澄澈的茶水,修为强大的只需要一点魂魄气息就可以,斩天剑上恰好留有秦妄尘的一魂, 那她只需要想办法取了斩天剑的一点气息就可以,可是斩天剑一直被秦妄尘收在剑鞘中,她该如何得到呢? 莫初颂的沉思在戚睿安看来只当她是失望,他安慰道:“没关系,你心思善良,不会造下杀孽的,也不会用上这种秘术”, 戚睿安说完看向莫初颂的眼神带上小心翼翼:“他…对你好吗?” 莫初颂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没有和别人聊感情之事的习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见莫初颂不好意思,戚睿安轻声道:“如果他对你不好,想离开他,你一定要和我说,我帮你…” “砰!” 雅间门被大力踢开,莫初颂被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沉着怒意的黑眸, 秦妄尘手中提着斩天剑,剑尖上还在滴着血,在他身后,商凤那张得意又傲慢地注视她, “原来夫人不陪本尊吃饭…是另外有约” 他踏脚走来,随之而来的是迫人心肺的压抑气场,抬手抚上莫初颂的脸,声线低沉的可怕:“真是好手段,是不是,夫人?” 一阵冰寒透过他的手传入她身体里,她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主上不是要说去修炼吗,怎…” 还未说完下巴就被用力掐住,同时也制住了她未说完的话,戚睿安站起身:“秦界主此话何意,在下与莫小姐清清…” “戚长公子!”秦妄尘突然提高音量:“她已嫁于本尊,该改口了” 戚睿安抿了抿唇,重复道:“秦界主,在下与尊夫人关系清清白白,还请界主不要擅自污蔑!” “污蔑?”秦妄尘语气嘲讽:“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 “秦妄尘!” 莫初颂用力挣开秦妄尘的束缚,她看了一眼雅间外的商凤:“是不是她说我与外人在此让你来的?我和戚睿安只是好友”, “本尊可以分清!莫初颂,本尊给你一次机会,从今以后断绝和他的往来!” 面对秦妄尘的逼迫和怀疑,莫初颂只觉心中痛闷:“我今日来只是和他说…” 戚睿安突然大声打断道:“秦界主,你说的没错,在下确实爱慕莫小姐,从中秋佳节第一眼就早已倾心” “但是她现在已经嫁于你,在下也绝无争抢之意,但若您对她如此不信任,那在下也可以带她走!” 秦妄尘握着斩天剑的手用力收紧,从唇齿中挤两个字:“尔敢!” 面对慑人的压迫感,戚睿安丝毫不畏惧:“敢不敢,界主一试便知!” 斩天剑发出阵阵低鸣,下一刻,寒光闪过,剑身刺入血肉的声音在雅间内响起,几道惊呼声传来, 莫初颂挡在戚睿安身前,她手中握着斩天剑剑身,锋利的剑刃刺入手心, 趁此间,莫初颂催动体内的妖丹,修复魂魄灼烧带来的痛感,并分出力气将斩天剑上的一点魂息困住,下一刻斩天剑被收走, 秦妄尘伸手接住她,脸色更是阴郁的可怕,感受到衣领被拉了一下, 莫初颂低着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秦妄…望主上开恩,放他…离开”, “闭嘴”,听到莫初颂还在为戚睿安求情,秦妄尘脸色更差了,他不再理会他人,打横抱起她转身快步离去, “怎么样?” “没有伤到要害,有夫人的妖丹护着,只是受了轻微的外伤” “主上,人主来访,事关您和玄界的契约之事” “嗯” 迷迷糊糊间,莫初颂听到她身边站着很多人,她想睁开眼,但眼睛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她渐渐放弃,周围恢复了安静,睡意袭来,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莫初颂是被身体里传来的痛意疼醒的,她睁开眼,刚有动作,就被素娘察觉到,素娘连忙扶她起来,“夫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有没有水?” 莫初颂连饮了一茶壶的水,妖丹内属于斩天剑的魂息在躁动,这一点魂息她的妖丹困不了太久就会自动消散掉, 她必须现在去幽冥界剥离妖魂,转移杀孽,想到这,莫初颂抓住素娘的手:“素娘,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一下”, “夫人,您才惹的他生气,现在再离开,主上对您再容忍,也会问罪的” “可是我现在必须要去,这件事我如果不做,他会死的!” 莫初颂说完,眼见素娘还要阻拦,不得已之下,她抬掌将素娘击退,推门而去, 幽冥界,灰雾蒙蒙的河畔盛开着大片大片的鲜红忘川花,莫初颂走近了,看到立在河畔边的女子, “你来了,你…受伤了,谁伤的?” 莫青鸾仔细打量着虚弱的莫初颂,后者摇头:“小伤而已,开始吧”, 她闭上眼召出妖丹,莹润的妖丹漂浮在虚空,在妖丹旁边萦绕着一小股血色剑气, 莫青鸾眼中带着不赞同:“秦妄尘的杀孽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你确定要替他承受?照这种情况,你的妖魂只会被投入天机山的梵净炼狱之中永受折磨!”… 第188章 你要杀了我 莫初颂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可以承受,快开始吧”, 莫青鸾闻言没做任何犹豫,抬手抓过那点剑气,她以手成掌,拍在莫初颂的眉心, 一瞬间,莫初颂只觉意识混沌,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又是一大片的雾色,莫初颂行走其间,远出天际传来阵阵惊雷炸响,脚下景色万千流转, 再向周围看去,莫初颂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滚烫火海笼罩的平台之上,脚下是万丈熔浆, “杀孽深重者,打入梵净炼狱,永生永世,不得轮回,直至灵魂烧烬,偿还罪孽” 如亘古之神般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初颂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允诺, “时之妖莫初颂,自知杀孽深重,无以偿还,今甘愿受罚,永世不得轮回,直至罪孽还尽”, 头顶上方传来锁链的声响两把巨大的弯刃在莫初颂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插进琵琶骨内, 莫初颂闷哼一声,忍着巨大的痛意,她盘腿坐在平台之上,任由弯刃抽走妖魂中的修为,意识也随着修为的散尽逐渐消散, “嗬!” 莫初颂如溺水之人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大口喘着气,莫青鸾手腕翻转,将妖丹返还进她体内, 妖丹带来的力量慢慢修复她脱力的身体,莫青鸾道:“你才剥离妖魂,魂魄不稳,不可以再做出任何有损魂魄之事”, 莫初颂勉强坐起身,她的气息依旧有些不稳,脸色更是苍白无色:“我知道了,谢谢你,姐姐” 莫青鸾闻言斜睨了她一眼,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趁我父王还未察觉,快些离开这里”, 莫青鸾说完率先离开,徒留下莫初颂一人坐在忘川花海中,她催动妖丹,妖丹中蕴含着她几乎所有的修为, 体内缺失的修为被慢慢填补上,莫初颂轻咳几声,又平息一会,待脸色好转几分后才起身离去。 刚踏入宅邸大门,莫初颂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太安静了,往常的宅邸虽说也安静,但偶尔也会又扫撒侍女的嬉闹声,如今却安静一片, 她继续向里走,拐过长廊来到后院时,停下了,看向前方的眼瞳紧缩着, 整个后院几乎被鲜血铺满,死士侍女的尸体遍地,秦妄尘双眼赤红地坐在上座,浑身散发从未有过的寒意,四门八星齐齐跪在地上, 见莫初颂回来,站在旁边的商凤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身边的四长老轻轻拉了一下她,商凤刚才还得意的嘴脸瞬间变为担忧之色, 莫初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慢慢来到秦妄尘面前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妄尘含冰的双眸审视地盯着她,商凤却开口了:“夫人这是去哪了?” 见秦妄尘不答,莫初颂只好实话实说:“我…去了一趟幽冥界,是去…” “幽冥界?!” 商凤瞬间提高了音量:“主上的神格被偷了,怀疑正是幽冥王的手笔,夫人这个时段去幽冥界,未免也太巧了吧?” 莫初颂双眼睁大:“神格认主后不会离体,怎么会被偷?” 一直沉默的秦妄尘慢悠悠开口,他的话语带着万丈寒意:“认主?夫人怎么对本尊的神格这么清楚?” “因为我是…呃!” 莫初颂嗓子突然一紧,熟悉的滔天威压袭来,她竭力支撑,转移话题:“我听说的,神格的事四界都知晓”, 威压在莫初颂说出这句话后瞬间消散,不等莫初颂长舒口气,秦妄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幽冥界做了什么?” “我去剥离…” 她话还未说完,小腿便被重重一击,双膝狠狠磕在地上,不等她反应,下一秒脖子就被用力掐住, 秦妄尘手上用力,他嘴角勾起,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莫初颂,你好大的胆子!” 莫初颂双目因窒息而变得通红,她艰难开口:“…你…怀疑我?” “主上的无情道尚未成功,自然无法让神格认主,这件事只有最先得到神格的祭祀大殿知道,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你身上还流着幽冥王族的血脉,幽冥王族的野心无人不知,你更是主动接近主上,还说不是为了神格?!” 商凤的话如同重击一般狠狠砸在莫初颂心上,但她现在实在无力反抗,抓着秦妄尘胳膊的力道越来越小,眼前的视线一阵模糊, 就在她气绝之际,秦妄尘甩手将她丢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幽冥界做了什么!” 嗓子疼痛到每呼一口气都困难,莫初颂艰难开口:“我不知道你的神格在哪,更没有偷你的神格”, 她想说她是去剥离妖魂的,可是每次张口都会有一股巨大的压力逼迫着她无法出声, 莫初颂明白,这是四方域在逼迫她,刚才她想说出一切真相时也是这样,她只好退而求次, 见莫初颂迟迟不回答他的问题,秦妄尘召出斩天剑,锋利的剑尖指着她,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被斩天剑划伤的滋味你知道的,颂颂” “如今最大的嫌疑在幽冥王身上,但是您现在的实力无法与他抗衡,他不知道通往四方域的路暂时也无法成功”, 莫初颂毫不畏缩,她从地上起身,嗓子每说一个字都刺痛无比:“主上不如等一等,修成无情道后…再夺回神格…” 秦妄尘语气偏执:“回答本尊的问题,不说就是背叛!你…敢背叛本尊”, “我没有” 商凤大声道:“夫人身上是幽冥河畔的忘川花的香气吧,那里可是最接近幽冥王殿的位置,夫人怎么会去那里呢?” 随即她跪在秦妄尘身前:“主上,夫人不是长生界之人自然不会在乎您是否能够登临四方域,背叛对她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万不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商凤,是你偷取的神格!”, 莫初颂见到商凤这般模样彻悟,她怎么也没想到商凤为了杀了她竟然敢盗取神格,那可是事关四界的神格! 商凤眼里的泪瞬间夺眶而出:“我虽然和夫人不对付,但说到底也是长生界的人,自然希望主上成功,夫人不要任意栽赃!” 莫初颂看着身旁站着的两位长老,再看向跪在地上哭泣的商凤,最终将目光放在剑指自己的秦妄尘身上, 她凄厉一笑:“…你信她?” 秦妄尘看她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他说:“她是祭祀大殿的人,祭祀大殿是最想让本尊登临四方域,本尊自然相信!” “我呢?就因为我是外界之人?” 秦妄尘眼中的怀疑和冷漠好似一根根毒针般扎在她身上,拔不下,祛不了,疼痛难忍, 莫初颂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供人取笑的戏子,一腔心意竟被“外界之人”四个字完全击垮, 见秦妄尘不答,莫初颂偏头自嘲地勾了勾唇,事到如今,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 既然已经解释不清了,她也不再过多解释,抬手抹去眼角将落的泪, “是,我承认,神格是我偷的,我把它交给幽冥王了”, 她唇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所以呢,你要杀了我?”… 第189章 大梦初醒 莫初颂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撼,跪在地上的四门八星纷纷惊愕地抬起头, 素娘大喊:“主上,此事一定有蹊跷,夫人绝对不会…” “不会什么?”莫初颂打断素娘的话,她冷笑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坦白了吧” “秦妄尘,我一开始就在骗你,阿娘死后我回来也是为了你的神格!哦,对了,还有呢” 莫初颂迎着他的目光突然笑了,明媚的笑颜中有得意,也有恨意, “我从未欢喜过你,那晚醉酒我也是装的,我不过是贪图你的地位,和荣华富贵,你不会真信了吧” 秦妄尘毫无情绪的黑眸有一瞬间的放大,他的声音微哑:“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未爱过你,你知道我的新年愿望许的是什么吗?我想让你为我阿娘偿命” 莫初颂笑容愈加放肆疯狂:“秦妄尘!我比谁都想杀了你…” 话音落下,她手指微动,长刃出现在手,往日月白色的长刃被杀孽的血色浸润成墨红,利刃间仿若血色涌动, 商凤见状惊呼道:“莫初颂,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莫初颂阖了阖眼,再睁眼时双目充斥血色:“死之前想拉个垫背的,当然是杀你啊!” 她身姿利落,下一瞬直接来到商凤面前,血刃落下,却打在银白的斩天剑上,剑的主人抬手挡下她的攻击, 秦妄尘神情阴翳偏执,莫初颂抓着长刃的手指动了动,她抬手做了个假动作,下一刻斩天剑就悬在了颈间, 果然如此,莫初颂眼中划过讽刺之色,疑心太重,容不得半点失误,她只不过是随手一动就能引来他一击毙命的反击, 莫初颂被剑抵在墙上,剑刃锋利的边缘在纤细的颈间划出一道血痕,“该说的都说了,你还不杀我?” 对上秦妄尘狠厉淬冰的视线,莫初颂丝毫不惧:“你是怕杀不死我?把我妖丹剖了不就可以了,就像剖了蛟妖那般…呃!” 斩天剑穿过莫初颂的肋骨刺入墙内,她被死死钉在墙上,像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斩天剑带来蚀魂的灼热疼痛让她不自觉闷哼出声,体内的妖丹还在源源不断修复被灼烧的本就受损的灵魂, 双重的痛意让莫初颂以为身体被撕裂了一般,原本就偏白的脸庞此刻白到几近透明, 秦妄尘头伏在她颈边一侧,她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话:“莫初颂,把话收回去,本尊饶你不死” 她明知故问:“…什么…话,收回去…别…做梦了” 插在肋骨上的斩天剑又重了几分,鲜血将她鲜红的衣裙染成深色, 莫初颂忍着疼痛低咳出声:“堂堂界主…也怕…没人爱?真可笑” 眼见秦妄尘仍然没有要杀了她的动作,莫初颂吐了口血,她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昏过去, 商凤在一旁道:“主上为什么还不杀了她,难道还要再留下她胡作非为吗?” 见秦妄尘依旧没有动作,四长老开口道:“主上,她的实力您也见到了,今日不死,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威胁” “主上,君王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抓着斩天剑的手微微颤动,秦妄尘声音格外的平静:“年魂,断脉钉”, 年魂劝阻:“主上!不可!” “拿来!” 年魂从腰间取出了什么,他走上前摊开手,手心里摆放着两枚泛着铁锈的长钉, 两枚钉子凌空悬起,下一刻狠狠钉在莫初颂纤细的手腕上, 运转的心脉经络被突然阻断,妖力紊乱带来的疼痛让意识昏沉的莫初颂有片刻的清醒, “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本尊不会杀了你,本尊要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 时七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的妖魂早已消失不见,一个黑色的盒子落在她怀里,木盒盖子掀开一角,一对耳环掉了出来, 妖魂回归本体,束缚着妖魂的弯刃察觉异样,竟直接朝时七袭来,时七还沉浸在回忆之中,错过了最佳躲避时间, 及时赶来的洛闻将手中的长刀甩过去,长刀替她挡下一击,时七突然大口呼吸,翻身躲过袭来的巨大弯刃, 洛闻带着她躲开:“眨眼的功夫,妖魂怎么不见了!” 眨眼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只过了几秒钟?时七产生了浓重的时空落差, “小舅舅,我回来了” “什么?”,洛闻和时七对视,只一眼他便了然,她的妖魂回归了, 洛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干巴巴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弯刃似乎瞄准了目标一般,每次都精确无误地找到时七的方向,头顶传来无尽雷鸣,是天罚! 四方域察觉到她的妖魂回归了,但雷声只响几声就消退了,闪身躲过袭来的弯刃, 抬头看着困了她千年的弯刃,时七挑衅似地勾唇,历经千年,她还是成功了! 弯刃重重砸在地上,接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她袭来, “锵——” 耀眼的冰魄色划破血红的梵净炼狱和弯刃相碰,弯刃撞在周围的山壁上发出阵阵轰鸣,打掉几块巨大岩石, 时七看到插在弯刃之上的东西,眼中划过惧意,是斩天剑!斩天剑在这里,那么那人… 她猛然回头,就见那人站在吊桥另一端,他手上提着昏迷不醒的青鲤,在时七的注视下一步步朝她走来, 时七警惕地后退半步,将手中的盒子无声息地塞到洛闻手中,洛闻接过盒子,也没多问,直接收进了拇指上带着的戒指里, 秦四语招了招手,斩天剑立刻飞回他手中,他一手提着斩天剑一手提着青鲤,走到平台之上,将青鲤放下, 时七嗓子咽了咽,她干涩出声:“…主…”, “嗯?”秦四语笑吟吟地望着她,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阿七跑这里来做什么?” 时七眼神透着迷茫:“你…叫我…什么?” 秦四语顿了顿:“…阿七啊,怎么连名字都忘了?” 他环顾四周,对上洛闻欲言又止的神情,嗓音添上了几分凉意:“你带阿七来这的?” “其实她…” “小舅舅”, 时七出声打断洛闻的话,她对秦四语笑了笑,笑容自然,毫无破绽:“…老板不要生气,小舅舅不是故意的”, “啊?”背了老大一口锅的洛闻惊讶地大张嘴:“不是,你…我…” 他指了指时七,又指了指自己,半天也憋不出话来,只能长叹口气:“其实…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秦四语环顾四周,问:“阿七来这里找到什么了?” 迎着他的目光,时七摇头:“就是好奇,进来发现什么也没有,老板,我们出去吧”, 她的神态和没恢复记忆之前别无一二,把得知所有真相的洛闻看得一愣一愣的,咱就是说,演技这么好的吗?… 第190章 天道大赦 秦四语还想在这里探查一番,却被时七一直催促着离开:“这里又热又吓人的,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 拗不过她,秦四语大致扫了一眼就出了狱门,刚踏上山顶,时七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里…怎么这么干净?” 他们在里面又是说话又是查看的待了这么久,按理说四周没有围上来妖魂也该有妖兽,现在竟然毫无动静, “哟,终于舍得出来了?” 依旧带着傲气的声音,莫青鸾一边用帕子擦拭着缨红长枪一边阴阳怪气地开口, 在她的身后堆着足一人高的妖兽尸体,在时七出来之时,莫青鸾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启唇:“你…” “莫青鸾,你怎么在这?” 时七侧身站在秦四语身后,对莫青鸾轻微地摇了摇头,莫青鸾反应也很快,嗤笑一声:“应故人之约”,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迸发出万丈光辉,天光大亮,洛闻抱拳捶手, “哎呀,想起来了,今日本王生辰,同时也是天道大赦之日!” 他说完看了一周:“你们先聊,本王还要回去昭赦妖界,就不多留了”, “天道大赦”, 莫青鸾话中别有深意:“难怪选在今天…天道大赦之日,所有回归的魂魄都会被赦免此前罪行,还真会挑时候”, 时七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秦四语听到莫青鸾的话后眼中闪过的疑虑, 莫青鸾拍了拍手:“罢了,既然没捞到好东西,那本公主也就不多留了,你的东西还在我那,记得来取”, 她说完不再理会神情各异的两人,脚尖点地,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秦四语抓着时七的手微微用力,他面上带笑:“阿七,莫青鸾刚才说的东西是什么?” “嗯?” 时七仿佛才回神一般,她大大咧咧地抓了抓头发:“你说那个呀,上次我被抓去幽冥界,在哪里买了些东西,忘拿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抱昏迷的青鲤:“回头取回来就好了,你把青鲤怎么了?这都多久了还不醒”, “打晕了,我来吧”,秦四语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身上臭死了,回去仔细洗洗”, 时七伸出的手瞬间僵住,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被血糊的硬邦邦的衣服,讪讪收回手, 在下山路上,时七问:“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熏的返魂香?” 秦四语一手提着青鲤一手拉着她:“送衣服的时候,你生气了?” “你想让我生气吗?” “不想” “不想你还这么做,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秦四语突然停下脚步,捏了捏时七的手:“对不起,只是这几天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怕你出事,以后不会了” 时七仰头和低着头的男人对视,忍不住长叹口气,你这直觉还真够准的, 秦四语拉着时七继续走,边走边问:“莫青鸾说的话,阿七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时七回答的很自然:“不知道,她每次见我都是神神叨叨的,估计也是随口一说吧”, 秦四语勾唇笑了笑:“也许吧,注意脚下”, 他们下山走的还是原路,这一路上的妖鬼和妖兽基本上都被秦四语杀尽了,下山倒是格外顺利, 时七回到时相府才刚来得及洗漱一番,紧接着就被时家人叫走了, 书房里,时卿扬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确认她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这才长松口气, 时相的官袍还未换掉,得知时七寻回了妖魂,并且还恢复了记忆,更是一片欣喜, 时璋枫甚至还想大办场宴席,但被时相拍案否决,时七也说她恢复记忆的事先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秦四语, 注意到时七的神色,时相出言道:“阿七,外公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揭开伤疤,但有些事是要说开,矛盾才能解开”, 时七低头不语,片刻,她说:“我知道,外公,我和他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担心”, 时相点头,他拍了拍时七的肩膀:“人没事就好,行了,累了一天,快回去歇息吧”, 看着时七离开的背影,时璋枫粗声道:“父亲,为什么要替姓秦的小子说话?”, “不是替他说话”,时相敲了敲桌子:“我是相信预示镜,预言不会出错”, 时卿扬惊讶:“您又用了预示镜,是预示的他们二人吗,预示镜预言了什么?” 时相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只能看他们的造化”, 时七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眼前安静恬静的园林院落,不自觉恍了恍神,她忍不住想到被打上断脉钉后面的事, 自从那次之后,秦妄尘的性子愈发乖张,她被他在了地牢之中整整三个月,在这期间,四门八星被勒令不准过问, 三个月内不吃不喝,如果不是体内妖丹提供的修为撑着,哪怕她是时之妖也几乎要奄奄一息, 从地牢中被带出来后,她才从照顾她的素娘那里得知秦妄尘在关押的她第二日就独自去了幽冥界, 将幽冥界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趁幽冥王虚弱之际重伤了他,可是翻遍幽冥界,仍然没能从那里找到神格, 秦妄尘的滥杀成性愈加严重,往日整洁的宅邸被血色染的几乎成了人间炼狱,整日充斥着哀鸣和血腥, 商凤和两位长老在他发疯时险些被杀之后就躲回了长生界,再也没有回来, 而自己也因为被打入断脉钉,修为散尽,永远无法再修炼,仅凭借着妖丹吊着性命被他困在宅邸之中, 秦妄尘的实力越来越大,他不再依靠祭祀大殿,仅凭四门八星他就几乎掌控了玄妖两界, 后来,不伤玄界之人的约定被秦妄尘亲手打破,引得人主和他反目成仇, 偶尔兴起,秦妄尘逼迫着她去观赏屠杀,对妖界的单方面屠杀,从七十二世家开始,直杀到三十六臣, 面对此景已经成为妖王的洛闻却始终不闻不问,直到妖界大将军司故瑶受重伤,洛闻才出手, 那一战,不止洛闻,人主和玄界四大家以及天策门共同联手,才堪堪抵挡,但也只是让秦妄尘止步不前,并未击退, 再后来… “主事” 素娘的声音打断了时七的回忆,突然的称呼让沉浸在回忆中的她怔愣住:“…主事?” “主事”,素娘拿着扇子在她面前扇了扇:“您没受伤吧?来,让属下给您瞧瞧” 素娘说着就要为她把脉,被时七轻巧躲开:“我没事,主…老板呢?” 对上时七眸子,素娘有些狐疑地扬了扬眉:“主事,属下怎么觉得…您突然变稳重了?”… 第191章 我认罚 “啊,啊?那个那个”, 时七收敛心头涌起的情绪,打着哈哈:“是素娘你太小瞧我啦!我一直都很稳重的好吧”, 见时七又开始耍无赖,素娘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她无奈地笑道:“好好好,咱们主事最稳重了,先回去,百茗可是等了您好久呢” 前院离后院有一段距离,时七边走边和素娘说着她在天机山的见闻,刻意将梵净炼狱的事抹去, 刚回到院中,就见百茗和侍女银月坐在院子里聊着什么,两人看到时七连忙起身行礼, 时七眼尖,立刻就看到百茗脖子上的青紫,见她向自己走来,百茗连忙低头后退, “百茗,你的脖子怎么了!老板掐的?” 时七话说出后就想到了,她垂下的手蜷缩着:“是因为我偷偷去天机山的事?” 百茗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笑意,“没什么,没有照顾好主事,本来就是属下失职”, “不该!” 时七突然低喝:“我偷偷去天机山和你们没有关系,要罚也是罚我一人,你告诉我,他还怎么你了?” 百茗被她的反应吓到,连忙摇头:“真的没有了,素娘替属下求的情,主上没再追究”, 见百茗说的一脸真诚,时七皱起的眉这才舒展些,“银月,相府有没有核桃?” 银月被问的有些懵:“啊?有的,郡主要吃核桃吗?奴婢这就去拿” 百茗也不解:“主事,您不是不喜欢吃核桃吗?” 说完她似乎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是之前的您不喜欢吃”, 时七轻抿唇瓣:“我现在也不喜欢吃,没说是我吃,明日挑一篮核桃送到秦界主院里去,要没剥壳的”, 听到她这么说,银月的眼神瞬间带了点八卦,原来是那位喜欢啊,她欠了欠身退下, 百茗的脸色僵了僵,小声开口:“主事,主上…更不喜欢核桃”, 时七愣了一下,随即佯装惊讶捂嘴:“呀!原来老板也不喜欢啊,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不知道老板也不喜欢吃呢”, “不过,这送都送过去了,可不能浪费呀”,时七说完心疼地拍了拍百茗,对素娘眨了眨眼, “素娘,你一定要给百茗找最好的药哦,你们主上要吃几天的核桃,可取决于百茗的脖子什么时候好呢” 见时七进了屋,百茗苦笑不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主事这是故意气主上,为咱们打抱不平呢” 素娘摇着扇子若有所思:“不过刚才看主事的样子,好像知道主上不喜欢吃核桃,她是怎么知道的?” 百茗也有些意外,之前她们受罚主事只会乖乖地听主上的话,怎么今日有胆子敢挑衅主上了? 不过看着时七活泼的样子,看来真让素娘说准了,主上还真没敢怎么着她, 听到素娘的疑问百茗笑了笑:“或许是偶尔见过主上挑食吧”, “…是吗?” 那边素娘和百茗的话时七并不知情,她回屋躺在床上,连夜的疲惫感铺天盖地袭来,眼皮慢慢地合上, 第二天一早,时七站在秦四语院门后,探着头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阿七让你来的?” 秦四语一成不变的清冷嗓音传来, 接着又传出银月的声音:“是,郡主特意交代,要送不剥壳的核桃”, “知道了,本尊收下了,下去吧” 没等时七看清秦四语的表情,就被出来的银月发现,“郡主,您怎么不进去?” 擦拭斩天剑的秦妄尘动作一顿,冷淡的眉眼染上温柔之色:“阿七?” 听到那人的喊声,时七身子顿了顿,挥退银月,身姿坦荡地踏进院中, 广袖红裙随风翻飞,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摆动,银色花瓣在日光的折射下闪烁稀碎微光, 花蕊的位置被幽蓝小珠替代,珠心内流光如水流动,光彩相映, 秦四语怔住,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千年前,他又一次从妖界回来,她也是这种装扮,戴着他初次送她的耳环姿态款款向他走来, 红裙盛装,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美,如同误入雪中的精灵,跃入他的怀抱,对他说着“欢迎回家”, 可是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带着返魂香的亲吻,而是迷失神识的烈酒和亲手为他施加的锁天链,以及…她的死亡, “颂颂…” 秦四语眼中泛起红血丝,他下意识向她伸出手,成功触碰到女子纤细柔软的指尖,可他心中却畏惧了, 伸出的手下一秒就要收回去,却被身前人一把抓住,时七低头,嘴角勾起一丝笑,看来他都还记得,这就好办了, 时七神情无辜,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老板,你怎么了?” 秦四语猛然回神,他一错不错地望着时七:“你…什么时候有耳洞了?” “嗯?”,时七歪头:“我一直都有啊,在玄界时和思思一块去打的”, 她说完左右摇了摇头,将耳环展示给秦四语看:“猜猜我从哪得来的?” 秦四语扯了扯嘴角,顺着她的话问:“从哪?” 时七脸上的得意更甚:“莫青鸾给我的,好看吗?” 她视线直勾勾地看着秦四语,其实这对耳环是从那木盒里掉出来的, 当时只顾得将木盒塞给洛闻,却忘了将耳环放回去,不过既然拿了,自己也有耳洞,为了更加贴合,索性就戴上了, 在时七的目光下,秦四语慢悠悠伸手将耳环摘下:“好看,不过戴这东西漏财,还是不要戴的好” 他这个回答让时七愣住,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妄尘拉着她坐下:“怎么想着把头发盘起来了?” 经他这么说,时七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这个…天热,散着头发不舒服”, 这话说着她自己都有些心虚,在银月给她梳头的时候她还在回忆里的事,下意识就让银月梳了个款式, 银月也没多想,就直接给她梳了,妖界没有玄界规矩这么多,梳头之事也都是随心所欲, 见秦四语没再多问,她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相信她的话了, 秦四语他将耳环收走,用下巴点了点那篮核桃:”阿七想吃核桃?” 时七排斥地皱了皱眉,摇头:“我不吃,这是给你的”, “我也不吃” 秦四语将核桃推远:“既然阿七不吃,那就拿下去吧,在这放着碍眼”, 时七连忙阻拦:“怎么会,这是我的心意,你必须吃!” 秦四语推核桃的动作一顿,他无奈叹气:“阿七”, “你把百茗的脖子掐成那样,罚你吃个核桃你就不乐意了,她多疼啊”, 时七装作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提起篮子,作势起身就要走:“不吃算了”, 秦四语伸手拉住她,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叹了口气:“好,我认罚,不走可以吗?”… 第192章 怎样你才原谅 时七将篮中的核桃一颗颗摆在他面前:“好啊,那开始吧,先把这些都剥了”, “阿七不陪我一起吗?” 秦四语拿起一颗核桃,手上用力,核桃壳应声从中间裂开,他将开了壳的核桃放到时七手里, 看着手里的核桃,时七迟迟没有动作,秦四语又催促了一声,她才慢吞吞地剥起来, 见她不乐意还照做的样子,秦四语轻笑一声,拿起一个核桃,捏开外壳,完整的核桃肉被剥出, “嘶!” 坚硬的核桃壳扎进肉里,时七忍不住倒吸口气,突然,手被抓住,秦四语仔细地将扎进肉里的核桃壳拨出, “阿七这双手还真是娇嫩” 他语气里带着打趣的意味,说完两人同时愣住,时七眨了眨眼,这句话好熟悉, 她记得是从地牢里放出来不久,因为长时间的饥饿,肠胃排斥食物,凡是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秦妄尘得知后一日三餐都看着她吃,吐了就逼着她继续吃,每道菜都由侍女端着,哪道菜没吃,下一刻端菜的侍女就交付性命, 时七忘不掉秦妄尘当时的话,他说:“本尊知道颂颂不喜杀人,那就乖乖吃饭,这些人的命,都在你手里!” 每次吃过饭他就会强迫自己剥核桃,那时她的手也被尖锐的壳扎到,他就会执着她的手轻笑:“颂颂这双手还真是娇嫩”, 但笑语中满是嘲讽,扎进肉里的核桃壳在他的按压下陷的更深,直到她受损的手腕开始颤抖才松手, 时七看着秦四语,他神情怔愣,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下一刻,抓着她的大手用力抓紧, 时七身子下意识颤抖,连带着她的语气都带着一丝颤动:“…老板,你怎么了”, “阿七”,秦四语低着头,时七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轻声问:“不剥核桃了好不好?” 秦四语带着乞求的口吻让时七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老板,你当年…为什么不救我母亲?” 她的话一出口,明显的感觉到秦四语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你怎么知道的?” “小舅舅告诉我的,他说…你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却眼睁睁地看着我母亲死去,我怎么求你都没用,为什么?” 时七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感受,秦四语手上的力道卸了几分, 他注视着时七,用平静的口吻说着让她震惊的话:“那药是假的” “你说…什么?” “那药是假的,祭祀大殿虽然承诺过那药能够起死回生,并叮嘱我一定要在受天罚生死一线服用,但其实是在防备着我” “他们先将药赠予我,并派了三长老的女儿商凤和另外两位长老来监视我,但凡我有反抗祭祀大殿的意思,这瓶药就是我最后的死路” “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我的情关用屠杀生灵来渡过,商凤虽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但也不过是他们稳定地位的工具” 秦四语说着忍不住嗤笑:“他们怎么可能让商凤去死,商凤成为主事,我登上四方域后,整个长生界都在祭祀大殿掌控下了” “不过…” 秦四语抬手,手指从额头一寸寸向下拂过她的脸,最终落在她的下巴处, 往日清冽冷峻的眉眼添了份温柔:“不过他们没想到我身边有你,原本的计划落空了”, “我没有不想救你母亲,而是没有能力救她,无情道尚未大成,我的血一无是处” 突然接收到这么爆炸的消息,时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那药是假的?” 秦四语嘴角挂起笑:“在和素娘一起回玄界那天,那时的你还在昏迷,颂颂” 他语气笃定,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和认真,时七神情僵硬,看来还是伪装的不够,他知道了, 时七深吸口气,直接挑明:“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恢复记忆的?” 秦四语有些意外地挑眉,反问:“不继续装了?” 时七抬手捶了他一拳,音色沉静:“刚才不还挺脆弱,你也不装了?” “不是装的”,秦四语将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放,他表情认真纠正:没有装,是真的害怕,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滚烫的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滴落下,时七下意识缩手,她偏头不去看秦四语:“又在装?我当时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啊” 秦四语神情卑微又恳切:“怎样你才原谅?把我对你做的全部在我身上试个遍,好不好?” 时七没好气地伸手将他脸上都泪痕擦去:“不要,你先回答我,什么时候发现我恢复记忆的?” 秦四语顺从地由着她动作:“在天机山只是有些怀疑,刚才你说是洛闻告诉你的时候我才敢确定” “洛闻对那场战争的事向来闭口不谈,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你”, “丹药是假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表面这么问,心中却忍不住想如果他将真相告诉自己,自己会不会还能狠下心执行后面的计划, 想到这时七叹口气,论耍心机她除了设计秦四语杀了自己那场局之外就从来没赢过,不过只要赢那一次就够了, “本尊是界主,怎么可能低头”, 秦四语的话音刚落就又换来时七重重一拳,时七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后就再也没有了动作, 见她迟迟不说话,秦四语示弱道:“你想听的我都告诉你了,那我们之前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原谅我?” “什…” 时七正要问是什么事,猛然想起来,秦四语问的是让她在老板娘和前台之间做选择的事, 她一时气结:“你…秦妄尘!我现在恢复记忆了,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见秦四语理亏地低着头,时七起身整了整衣裳:“我还有事需要去找小舅舅一趟,你自己剥核桃吧”, 秦四语追问:“什么事?” 时七压低声线:“和我阿娘有关,主上不方便插手”, 秦四语闻言抿着的唇瓣动了动:“…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小舅舅,你就告诉我吧,我阿娘葬在哪了?” 妖王宫里,时七在洛闻面前来回走动,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了,而坐在桌案后的洛闻始终不松口, 时七见软的不行,开始威胁:“你不说我就去找外公了,小舅舅也不想外公一大把年纪再提起伤心事吧?” 闻言,洛闻将文书丢在桌上:“阿七,不要再找了”, “可那是我的亲生母亲!” 见时七面上依旧执拗,洛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第193章 搏一条生路 对于洛闻的回答,时七万分不解:“当初是你把阿娘带走的,怎么会不知道?” “我确实带回来了,但刚带回相府没多久她的尸身就…散了,什么也没了”, “什么?妖的身体和鬼修不同,怎么可能会消散呢?” 时七在脑海中搜索着,在她的认知中除了鬼修死后消散于天地,妖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闻颓丧摇头:“我找了大量的典籍,可没有一条能够对应上阿姐的情况,父亲对此事也不清楚”, “不过能够让时之妖消散于天地且无法寻到的,只有四方域,但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明”, 提到这里,时七的思绪再次被拉回千年前, 那一年,正是秦妄尘开始屠杀妖界七十二世家之时,人主指派一军将她从玄界的宅邸中请出, 她被带到妖界是恰巧目睹五百七十三只鲛人被秦妄尘一一杀尽,鲛人一族被赶尽杀绝, 后来,她从四门口中得知,导致鲛人灭族的原因仅仅是鲛珠寒凉,秦妄尘好奇离体的鲛珠是不是仍然能继续保持而已, 一个荒谬而可笑的借口,但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在她面前死去, 当时的她心态几乎崩溃,她想要离开,但心思刚起的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威压将她团团包围,身体骨骼再次被挤压, 四方域强迫着她去执行任务,不允许她离开秦妄尘身边半步,违令者,死!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被秦妄尘杀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被四方域杀死,却是真正的抹杀! 时七将当年秦妄尘屠杀鲛人一族的事说给洛闻听,刻意隐去了四方域的事,后者听后长叹口气, “秦四语当年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不出手也想凭借他将妖界势力重新洗牌”, “只不过他如此狂妄,竟然又将手伸向了玄界和幽冥界,最后引得众叛亲离,被你施加了锁天链永困玄界”, 时七面色古怪:“舅舅认为我给他施加锁天链是对他的惩罚?” 洛闻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中挂着明晃晃的“不是吗”三个字, 时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不仅是洛闻,四界估计都认为锁天链是秦四语受到的报应, 她苦笑解释:“我向…求了千年生机,它赐下锁天链,束缚了老板的所有力量,只是让他留在玄界磨练心性”, 迎着洛闻惊讶的目光,时七继续说:“小舅舅也说了他太过狂妄,我从…无意间看到了一些现在发生的事,这才出此下策” 时七没有骗洛闻,鲛人事件后她从未停止过反抗四方域,在一次反抗中她无意间窥见了千年后的一角, 相应的,她也受到了惩罚,九道雷劫尽数劈在她的妖魂之上,妖丹更是粉碎散落各处,那一次她差点以为就这么死去, 却没想到四方域并没有放弃,自己竟然还活着,并且得到了锁天链, 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她打算孤注一掷,为自己在四方域手下搏一条生路, 她找到莫青鸾,剔除了妖身,以普通鬼修的身份回到秦四语身边, 再设局让他杀了自己,所有杀孽由她承担,而秦妄尘则不会受到任何天罚, 她死后残余的灵魂通过莫青鸾的帮助被找回重塑,再以修罗鬼的身份回归, 届时,秦四语的无情道修成,而自己也躲过四方域强加在身上的使命, 遏制锁天链的办法她交给了人主,通往四方域的方法她也早已留给了辅星, 她这么做也是想扭转千年后的现在,只待秦四语心性平和后,取回神格,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 从此,秦妄尘登临四方域成就无上大道,而自己轮回一介鬼修,逍遥于天地,二人将不再有任何联系, 洛闻无奈摇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你却是扭转了千年前的局面,但是千年后却没有成功” “他不相信你会死,千年岁月间,哪怕他被束缚在那间酒馆中,也一直在找你” 时七也是无奈:“我也没想到啊,秦四语的性格竟然偏执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洛闻轻声问:“还有神格,外界都传言神格在幽冥王手里,他躲在幽冥王殿,如今四界规定互不干涉,我们无法奈何他” 时七眼里划过狡黠之色:“当然有,小舅舅,我在梵净炼狱给你的盒子你还带着吗?” 洛闻走到书柜旁,拉开其中一个暗格,从暗格里拿出那个木盒,时七接过,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洛闻倒吸凉气, “幽冥王印!怎么在你这里?!” 盒子里,一方五鬼绕黑龙的王玺静静搁置,时七抚过王玺:“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前任幽冥王早已将幽冥王印交给了父亲”, “现在幽冥王手里的是假造的?!” 时七将计划说出:“我可以拿着王印去找莫青鸾,她想要成王,我想要神格,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只剩下合作” “好,我明白了,段意那边我来说”,洛闻点头应下,他顿了顿又说:“这件事你是不是该和他商量一下?” 时七:“……” 额头突突的狂跳不止,时七头痛地叹了口气:“…让我…让我想想,我现在有点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将幽冥王印交给洛闻保管,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如今她该如何和秦四语相处, 倘若他不知道还好,自己可以装一装拖些时间,现在两人相当于挑明了,虽然刚才的话说了这么多, 但过往的一切摆在两人面前,如同波涛奔涌的河面,让时七怎么也迈不出去脚。 “你说什么!时七就是莫初颂?!” 幽冥王殿内,幽冥王在无常说完后就惊怒地站起身, “她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如果她还活着,那秦妄尘的无情道就没有修成,难怪…难怪…” 幽冥王在王殿里来回踱步,认为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正确,突然他站住脚步:“她既然还活着,打开四方域的方法就一定记得!” “王,要不要小人去将她抓回来?” 跪在地上的无常谨慎询问,却被幽冥王扬手打住,幽冥王的神情阴翳, “不用,莫初颂活着的事四界肯定不止我们知道,秦四语既然能出了玄界,就一定会想办法打开长生界封印,那时自然有理由出战!” “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手中的佛珠盘动,幽冥王独自一人来到王座后面,王座和墙面间还留有一定的距离, 抬手扫过,空荡荡的墙面慢慢浮现出一个通道,幽冥王嘴角挂着冷笑,抬脚走了进去… 第194章 必须要去 墙的后面是一间暗室,暗室内空荡荡一片,只剩下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高高的烛台, 烛台上摆放的不是蜡烛,而是一个泛着浅淡光晕的小小四棱体, 四棱体周围被一层结界环绕,幽冥王试探性向它伸手,就在手接触结界之际被一道大力甩开, 幽冥王踉跄后退,眼神却恶狠狠地盯着四棱体,他抓着被甩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本王的实力明明已经超越了秦妄尘,为什么还得不到你的认可!他秦妄尘算什么东西!” 任凭幽冥王如何怒吼,四棱体仍然悬浮在空中,光晕闪烁流转,得不到回应的幽冥王愈加疯狂, 他抬手,浓郁的阴气将四棱体团团包裹,似乎想要将它吞噬一般,在这漆黑的阴气的包裹下,四棱体仍然不紧不慢地散发光辉, 阴气在靠近结界的那一刻就无法向前,空荡荡的暗室内只剩下幽冥王恼怒的嘶吼和击打的声音… “主上,长生界的成员来报,族长老那边似乎出现了内乱,而且…” 黎壬恭敬地低着头慢慢叙述:“祭祀大殿那边说找到了通往四方域的入口,特地交代一定要让您回去”, 秦四语懒散地躺在藤椅上,树荫间隙投射下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他便合上眼, “他们找的哪门子入口,不过又是催本尊回去的借口而已” 自从他解开锁天链的消息传回长生界后,隔三差五都会收到祭祀大殿的催促,他们已经彻底等不及了, “是,那这次该如何回复?” 秦四语声音中添了几分烦躁,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黎壬, “就说神格丢了,找到入口也进不去,本尊心情不佳,不想回去…先钓着他们,隔几天再回复” 黎壬踌躇片刻,转身要离开,却被再次叫住,秦四语半合着眼:“时浮梦的妖丹是不是在阿七手里?” 秦四语问完迟迟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他轻笑一声,朝后挥了挥手,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重新翻身仰躺, 指尖动了动,光点散去,一个小巧可爱的海螺出现在他手中,秦四语拇指摩擦着海螺,一时有些失神, “主上这是在使用传音吗?怎么是个黑乌鸦,好丑” “传音的工具罢了,颂颂想怎样?” “妾身之前见过有人喜欢听海螺,听说海螺里有大海的声音,妾身没听过,可以将它变成海螺吗?” “…好,都依你” 秦四语记得那时莫初颂很温柔,无论何事她都依着他,偶尔会有几句拌嘴, 那段时间他格外的欣喜,愿意去听她说话,每日的外出少了,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如同普通的夫妻, 却不想,这些只不过都是她的手段,她用自己的血制成返魂香,日日燃烧,让他对她越陷越深… 螺身凉凉的触感传入秦四语手心,拿着海螺的手蓦然攥紧,宽大的衣袖遮住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怎么又想到那个时候了, 耳边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秦四语以为又要他处理事务,他心中烦躁的厉害,眼都没睁一下:“本尊不想听,滚!”, 脚步声并没有离去,反而离他越来越近,就在秦四语要大发雷霆之际,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秦四语瞬间抬起遮盖住眼的手,他眼中的烦躁来不及褪去,语气却上扬几分:“阿七,你来了”, 时七拿过他手里的海螺侧到耳边听,还真从里面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我之前一直好奇,为什么传音海螺里会真的传来海浪声?” 秦妄尘耐心道:“只有这只有,我将它丢在海里好久,但也只录到微弱的一点”, 举着海螺的手慢慢放下,时七踌躇半刻,将海螺还给他:“见你这么烦躁,是有什么麻烦事吗?” 秦四语抿了抿嘴,实话实说:“祭祀大殿让我回长生界,不过被我推脱了”, “回去啊,怎么不回去”,时七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秦四语勾唇笑道:“是去找商凤报仇?”, 时七收敛眉角的笑,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了质问语气:“你真的都知道,那当时你为什么还要包庇她!” “我不知道”,秦四语耐心解释:“后来黎壬一直在暗中调查,寻找证据,那时我才知道”, 他坐起身,抬手将时七怨怒皱起的眉头抚平:“别急,四长老和五长老被我杀了,商凤还给你留着呢” “我本想着四方宴的时候找借口把她带出长生界让你报仇的,没想到你竟然想直接去长生界”, 时七没想到秦四语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她愣站在那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半晌,她才说:“有件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秦四语将她按在一边的藤椅上:“你说,我听着”, 时七将她之前和洛闻商量用幽冥王印换来和莫青鸾合作,以及帮他取回神格的事说了,说完她望着秦妄尘,等待他的回答, 秦妄尘胳膊撑在扶手上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屈起一指敲打着扶手, 他慢悠悠道:“计划很好,但…你为什么觉得我取回神格就一定要进入四方域?” 时七被他问的一愣:“你,这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执念吗?我可以帮你,多好的机会”, “不对”, 秦四语看向时七的眼中染上几分深究:“之前我都那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想让我进入四方域?” 迎着时七镇定的目光,秦四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阿七,你不会是四方域派来的使君吧?”, “我…” “轰隆——” 时七的话被天际的雷鸣打断,她瞬间站起身,她的妖魂虽然回归,但毕竟不是妖身,四方域不能向前世那般直接胁迫,但仍然有手段威胁她, 她如此剧烈地反应让秦四语一瞬间也警觉起来,他黑眸锐利地盯着雷鸣响起的方向:“怎么回事?” 时七突然转身,语气强硬:“不论你如何想,四方域,你必须要去!”, 秦四语眉骨一抬,颇有兴趣地看着她,片刻,他语气莫名:“去不去由我自己决定,再说吧”, 雷鸣响了一下就没了声息,眼见秦四语又要躺回去,时七急了,她伸手试图将他从藤椅上拉起来,从他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却被秦四语反手拉进怀里,时七挣扎不开,她抡起一拳直接捶在他胸口,这一拳她几乎用尽了全力, 秦四语被她捶得闷哼一声,捂着被捶的地方疼的直抽气… 第195章 红线 秦四语抓着她的手松了力,他疼的坐起身,直接喊她的原名:“莫初颂,你…你忘了你现在力气多大了吗?嘶…”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更何况她作为鬼修时格外注重体魄的修炼,手上传来的疼痛昭示着用了多大的力气,时七挣开他的手, 她攥了攥手指,有些结巴道:“这是你自找的啊,不怪我,反正…反正你必须要进四方域,还有…记得收拾收拾回长生界”, 她说完一溜烟快步离开,只剩下秦四语一边揉着被打的胸口一边被自己气笑, 他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沦落到这个地步,被招来喝去,现在都开始敢对他发号施令了, 时七刚离开秦四语的庭院没走多远,转角就碰到了莫青鸾,她有些意外:“你这么频繁地进出幽冥界,不怕被幽冥王发现吗?” 莫青鸾撩了一把头发:“那老东西在为开战做准备,可没那功夫理会我,倒是你,放我那的东西什么时候取走?”, 时七带着她向别处走,直到远离了秦四语的院子她才慢吞吞说:“劝劝你父王,吃好喝好吧,他的计划恐怕要生变故了”, 莫青鸾无所谓的表情一瞬间收敛:“什么意思?” 时七笑的眉眼弯弯:“字面意思,这几日我会和老板回一趟长生界,解决一些私人恩怨,回来我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 “惊喜?我也给你准备了”,莫青鸾轻哼一声:“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父亲没死,就在长生界”, “现在我再告诉你,他已经从封印大阵醒了”莫青鸾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如果让伯父知道你和秦四语的关系,你猜…” 时七顿时心中一紧,打断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加了音量:“什么关系?如今的我和他一无夫妻之实,二无夫妻相称” “主事之称不过是下属们之间的玩笑话而已,青鸾公主,我和他,没有关系!” 莫青鸾视线微微偏转,越过她放到身后的位置,她语气莫名:“是吗?你真这么认为?” 时七对她的反问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当然”, 她回答的很快,但下一刻她就听到莫青鸾的话:“秦界主,都听到了吗?”, 身后没有传来回答,时七却下意识屏息了呼吸,连带着脖颈和脊椎都是僵硬的,交叠放在腹部的手被用力掐着, 有脚步声渐近,时七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强迫自己不去回头,“多谢公主的消息,天色不早了,就不留你了,慢走不送”, 她说完越过莫青鸾快步离开,秦四语捏着海螺的手微微用力,他低头苦笑:“看来这海螺是送不出去了,青鸾公主慢走” 莫青鸾却没立刻离开,她别有深意地开口:“秦界主在玄界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都说…烈女怕缠郎”, 秦四语黑眸微眯:“…青鸾公主的主意还真多啊” “怎么还在!” 时七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衣袖甩动间一道红线若隐若现,百茗拿着一套五帝钱在桌上推演, 素娘靠着椅子慢悠悠地扇扇子:“主事,您再转下去属下眼都要花了”, 时七将手腕上的红线展示到她眼前:“你看看,我死之前明明看到它断了,怎么现在又补上了!” 这下素娘摇扇子的动作停了,连带着百茗都被吸引了,她激动地站起来:“主事,你想起来了?!” 时七:“是啊,先不要关注我有没有想起来,看看我的红线啊,你们谁能给我弄断?” 激动过后,素娘摇头:“这个属下还真做不到,您的记忆恢复,红线就自动回来了呗,主上那边估计也有了”, 百茗也是满脸高兴:“红线未断意味着您和主上姻缘未了,这是好事”, 素娘也劝:“对啊,主上现在也改过自新,不会再动不动关着您,更不会肆意杀人,脾气也好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时七下意识张口要反驳,她想说千年之约即将到来,幽冥王也虎视眈眈,情势很急迫, 但是时七说不出来,四方域的九道雷劫在天上盯着她,现在的自己恐怕连五道雷劫都撑不住,这次死可就真的死了,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线,时七长叹口气将自己摔在椅子上,既然剪不断,那她倒要看看这红线能作出什么妖来, 提到红线,时七就不由得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秦四语手腕上红线的场景了,记忆太过久远,但她还是隐约记得一些, 她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翻身时无意见到的,他的胳膊被她枕着,抬眼就看到一条细细的红线, 红线鲜红如血缠绕在他腕上,丝线蔓延,最后在自己的手腕上发现了红线的终点,那一刻,身上传来的疲惫和睡意瞬间被惊吓冲没了, 她猛然坐起身,动作之大吵醒了抱着她的秦妄尘,秦妄尘悠悠醒来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后面他说了什么… “嘶…”,时七捶了捶发痛的脑袋,时间太久了,她刚恢复记忆,有些东西现在想还太过于混乱, 想不起来了,应该是不重要的,只是从那刻起她才确定秦妄尘爱上她了, 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真的从相恨变得相爱,以至于她才能设计秦妄尘,并在锁天链的配合下让他杀了自己, 可以说时七对她手上的红线是又爱又恨,她心中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去找秦四语试一试,看看红线是不是还能连上, 但是时七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实施,素娘和百茗走后,银月就进来侍候她洗漱更衣了, 时七睡到自然醒,洗漱,吃饭,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黎壬和辅星的到来, 时七迎上前:“黎叔” 黎壬扶着她的手都带着颤抖:“颂颂,你都想起来了”, 时七微笑点头:“嗯,都想起来了,黎叔,我死后您还一直调查阿娘的事,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黎叔眼眶都红了,他犹豫着问:“您现在想起来了,那您和主上的事…” 时七摇头:“不急,我和他的事慢慢来,黎叔来是有什么事吗?” “主上让属下来通知您,今晚我们就出发去长生界” “这么快?”,时七弯腰捏了捏辅星的脸随口问:“他怎么不自己来,还让您跑一趟”, 这下黎壬犯难了,他措辞了半天才说:“呃…这个,主上说…您好像不太愿意见到他,让属下来传话”… 第196章 还敢说不爱 时七起身道动作一顿,她低头嘀咕:“之前那几面是和鬼见的吗,揣摩别人心思倒是一把好手,自己的倒是千八百年才搞明白”, 辅星双手拿着画本示意时七看,时七看到画本的那刻愣了一下,画本是由竹纸装订的,封面早已破烂不堪, 她接过去翻看,里面的纸张虽然也多少经历了磨损,但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是她交给辅星的打开四方域的法诀, 黎壬在一旁打趣道:“这画本还是您给他的,之前给过主上,可是主上愣是看都没看一眼,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现在倒是主动给您看了”, 时七勉强地笑了笑,将画本还给辅星,揉了揉他的头:“没什么,就一些我画给他的图画而已,已经没用了,辅星自己拿着玩吧”, 临近去往长生界之前,时七去了一趟妖王宫,嘱咐洛闻如果出现意外自行决定拿幽冥王印和莫青鸾做交易, 起初洛闻并不同意,他认为这是莫渊留给时七的东西,不该自己替她做决定, 时七又在一旁说了好久,最后连司故瑶都出言相劝了,洛闻这才勉强答应, 得到洛闻的应许后她才回到时相府,刚到相府门前就看到秦四语站在那里, 撵轿在他面前停下,秦四语伸手,轿内静默了许久,终于纱幔动了动,时七从轿内伸出手搭在他手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撵轿上下来后时七就松开了他的手,秦四语的手指动了动:“知道你会去找洛闻,我在等你,带你去长生界”, 时七轻轻吐了口气偏过头去,果然,无论她是莫初颂还是时七,眼前这个人都是最熟悉她习惯和想法的, “好,那就走吧” 时七刚迈出一步的脚顿住,她转身对前来接应的银月说:“…银月,让你寻的东西呢?” 银月将手里的东西呈上,是一方大帕子,时七拿过来放在一脸不解的秦四语手上:“我自己准备了,让素娘拉着我吧”, 帕子触手柔软舒适,秦四语拿着帕子的手缓缓收紧,他将帕子重新交给银月:“不用,你不需要…” 时七意外又戏谑地挑眉,问:“这次不用了?” 秦四语动作罕见的有些局促拉着时七,一言不发地向相府走去,时七也不恼,任由他拉着走进相府, 回到她的院子,就发现除了四门八星之外,时相和时卿扬两人也早已在此等候, 时璋枫因为和玄界还有谈判,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吆喝着要再给秦四语一个下马威,被时卿扬拦下了, “外公,舅舅,你们怎么也来了?” 时七有些惊讶,注意到时卿扬的视线,她才想到自己的手还被秦四语拉着,连忙甩开,欲盖弥彰般向一旁挪了半步, 时相见状低低笑道:“我们来送送你们,顺便…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外公直接说就好” 见时七这样,时相也没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外公想问你们这次回去能不能解开封印大阵?你的父亲还在大阵中…” 说到这时相叹了口气:“虽然外公反对他和你母亲的事,但…唉,一切都过去了”, 时七拉过时相的手拍了拍:“外公放心吧,他是我父亲,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她转头望向秦四语,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她又垂下眼,低声呢喃:“一定有办法的”, 秦四语低声道:“时相放心”, 仅仅四个字,就知道秦四语答应了,时相却猛然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催促:“快,快走吧,别来不及了”, 秦四语微微偏头:“百茗,开阵”, 在一旁等候的百茗领命,众人退开为她留出中心的空地,百茗双手结印, 下一刻,以她为中心的地上泛起微光,地上金光线条交错,快速凝结成阵, 做完这一切,百茗退至一边,秦四语抬手掐诀,口中念诵着不知名的语言,接着他五指并拢,将手中掐好的诀印打入大阵之中, 大阵金红光芒大盛,一道界门虚影若隐若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紧闭的界门缓缓打开, 界门开到一半就停下了,秦四语对时七点头:“界门只能维持一刻钟,走吧”, 临踏进界门前一刻,时相突然叫住时七:“阿七,长生界不比妖界,一言一行一定要小心”, 时七对时相安抚一笑,她抬手指了指秦四语:“放心吧外公,我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他嘛,我可是有界主罩着的,秦界主说是不是?” 对上她的视线,秦妄尘勾唇笑了笑,抬手对时相郑重承诺:“本尊会护好她,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 时相脸上的担忧慢慢褪去,他抬手挥了挥:“走吧走吧”, 界门在眼前缓缓关闭,直至消失,时七回头就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云海宫的后山之上, 站在这里能听到山下的兽园中鸾鸟啼鸣和各种兽类的低吼,时七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出声调侃, “之前某人也说过不会再让我受伤,结果,我身上的伤最后竟大都出自于某人之手啊” 秦四语掩在广袖下的手紧握又松开,他挥手,身后的四门八星瞬间有眼色地退开,各自忙碌去了, “你…还在恨我,对不起…我…” “恨你?我不恨你” 对上秦四语惊讶的视线,时七歪头:“之前不知道丹药的事,或许我会怨你不出手救一下她,但现在真相大白,就没有怨了”, 说到这,时七甩了甩胳膊:“虽然你之前总是关着我,还总让我剥核桃,还有…做我不喜欢的事,是挺混账的”, 秦四语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她的话,他自知理亏,无法说出任何辩驳的话, “不过除去这些,你对我好像也还不错,爱不爱什么的就算了,就当是我…付出的代价吧,目的完成就好” 时七刚说完手腕就被紧紧攥住,秦四语眼尾染上红意,执拗地和她对视:“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付出的代价吗?” 时七唇瓣动了动,就见他另一只手在面前挥过,腕间的红线再次显现,红线蔓延,最终和秦四语手腕上的红线相连, 见到此景,秦四语嘴角扬起得逞又偏执的笑,他拽着时七的手不让她挣开, “心意相通,红线相连,莫初颂…你还敢说你不爱!”… 第197章 收留 时七的瞳孔狠狠一震,脑海中忘记的那句话终于想起来了,也是这句,那人搂抱着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呼吸喷洒在她颈窝里,炽热一片:“颂颂,还说你不爱我?小骗子”, 可那时的她一心只想着他已经动心了,思索着下一步如何让秦妄尘杀了自己,如何完成任务死而脱身, 时七呼吸重了几分,她双手并用挣开秦四语的手,捂住手腕上的红线,气急败坏道:“闭嘴!谁让你看的!这件事不准再提!” 她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脚步之快似乎身后有野兽追逐一般,身后传来秦四语爽朗的笑声,时七的脚步更快了, 正在云海宫大殿清点物品的素娘将最后一个紫陶砂花瓶放在架子上,回头就见时七耳尖通红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走过, 素娘从腰间取出扇子摇了摇:“看她这样子,这是又被主上欺负了?不该啊,这俩人都挑明了,主上还敢逗弄她?” 百茗点燃中央香炉内的熏香,淡淡地香味在殿内飘荡,她见状也是摇头:“不知道啊,不过现在的主上应该会注意分寸的吧”, 闻到熟悉的香味,素娘顿时神情一紧:“返魂香就剩那么点了你还敢用?快熄了”, 百茗笑道:“你再仔细闻闻”, “这是?”素娘走近香炉闻了闻:“和返魂香的香气几乎一样,但是…好像差了一点什么,嘶…少了时之妖的血?”, 百茗笑着点头:“主上私下调制的,时之妖血的成分被血兰芝替代,没了让人上瘾的功效”, 素娘摇头失笑:“他可真是执拗不改,留下的香料竟然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疾走的脚步慢了下来,眼前是时七熟悉的景象,千年已过,但云海宫却依旧如从前那般, 她来到一棵树下,仔细丈量着树干,似乎要在上面找什么似的, 新来的洒扫宫娥来来往往,对她这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投去好奇的目光, 时七没有在意身旁的视线,她围着大树转了一圈,终于在树干上找到了之前留下的痕迹, 那是一处很深的划痕,是当年她和百茗在这里玩闹,估计是声音太过吵闹,引来了云海宫的总管, 总管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妇,总是板着一张脸,行事处处讲求规矩,见她这副样子自然生气, 手中拿着鞭尺就要教训她,被经过的年魂看到,年魂二话不说直接拔出匕首一个回旋将鞭尺打进了树干里, 总管又惊又气,她什么时候这么被对待过,当即将状告到了秦妄尘那里,彼时的秦妄尘刚刚继任界主,本就事务繁重, 听到此事后为了不让她再犯错,直接将她提到身边伺候他,端茶倒水砚墨,可谓是哪里有活哪里就有她, 直到她第十五次被批阅好的文书绊倒,才被忍无可忍的秦妄尘丢到章月台并禁足三天,这件事之后,云海宫也再没总管一职, 对了,章月台,时七一捶拳头猛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地,没在这里多停留,她伸手拍了拍大树带着划痕的树干就循着记忆向章月台走去, 秦四语慵懒地斜靠在高座之上,手中轻轻晃了晃白玉瓷酒杯,动作间一派懒散随意,他深深吸了口气, 熟悉又陌生的香味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将杯中的酒仰头喝尽,他呐呐道:“这个味道…哪怕再像还有些不习惯啊”, 秦四语朝下面的年魂扬了扬下巴:“那边说什么了?”, 年魂回道:“族长老那边很高兴,三长老说先让您安心休息,过几日再去祭祀大殿也不迟”, “呵!过几日?”秦四语哼笑一声,他伸手又倒了杯酒:“恐怕不出两日,他就该按耐不住了” “主上的意思是?” “几百年过去,他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了,晚上派几个死士,去给他找点事做做,这人年纪一大,身子骨也该锻炼锻炼了”, “是” 这时,素娘匆匆从殿外进来,她垂首行礼:“主上” 秦四语喝酒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了看殿外,夜幕已经笼罩大地,“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陪阿七吃饭吗?” 见素娘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瞬间坐直身子,紧张询问:“是不是她恢复记忆后又吃不下东西了?”, 素娘再次艰难摇头,秦四语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事就说” “主上,兽园的鸾鸟幼崽跑出来了…”, 秦四语瞬间松了口气,重新靠在背椅上,不急不缓道:“跑了就再抓回去”, 素娘急的跺了跺脚:“可是…可是它们全跑到章月台了,一个个的都向主事…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四语轻嗤一声,让年魂先去忙,他则在素娘的跟随下向章月台而去, 时七坐在地上,整个人被一团团红色毛球围住,她伸手将叼着羽毛扑上来的如火焰般绚丽漂亮的鸾鸟幼崽推开,刚推开这只,下一只又扑了上来, 小鸾鸟将叼着的羽毛朝时七的嘴凑近,其余的一众幼崽见状立刻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 时七一边后撤一边安抚地拍着小鸾鸟的翅膀:“你的心意很好,但是我不能收啊,哎,你!你别跳,百茗,百茗!快护住我的流珠瓶!”, 还未走近,秦四语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响作一团,时七的高喊声在一群鸟啼声中都显得弱了几分, 初踏进章月台,见到眼前的景象顿时令秦四语眼前一黑,看到埋没在鸟群里的时七求救似地胡乱招着手, 秦四语深深吐了口气,一边走一边抓着膝盖高的鸾鸟,被抓住的鸾鸟还在扑腾挣扎, 但它的力道怎么可能和秦四语相比,他提鸡崽子般一手一个地往外丢,看管兽园的宫娥连忙趁丢出来的鸾鸟没反应过来时收走, 身边的鸾鸟少了,时七这才仰头喘口气,她抹了一把汗:“这群鸟崽子是疯了吗?一个两个地往章月台跑”, 秦四语一边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裳一边解释:“你现在妖魂回归,身上的阴气过重,鸾鸟喜阴,整个云海宫就你这阴气最盛” 时七又是一声长叹,将所有鸾鸟幼崽全部收回,时间也已经进入夜半, 回到寝殿,时七将衣裳换下慢悠悠从屏风后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就看着跟来秦四语, 虽然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但毕竟记忆恢复,能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更何况她是接受过玄界教育的先进修罗鬼,里衣和睡衣没什么区别,早就没有古代女子的害羞什么的了, 时七面色平静询问:“你还不走?”, 秦四语面上依旧带着笑:“我们回来的突然,扶光庭还没收拾,阿七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第198章 安寝 扶光庭没收拾?骗鬼呢!时七翻了个白眼,坐在梳妆台前将头饰一一摘下, 秦四语见她没有拒绝,抬手将要上前帮忙的宫娥被遣退,来到时七身后将她的头发散下,拿着梳子一点点地为她梳头, 时七透过镜子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秦四语梳头很专注,手上的动作也很轻,他什么也没说,她什么也没问,两人一时无言, 寝殿内烛火摇曳的细微声音,梳好头,他拉着时七在床边坐下,自己去外面接过宫娥端来的木盆放到她面前, 秦四语在她面前蹲下,刚抬起她的脚为她褪去鞋袜,一直沉默不言的时七突然动了,她躲过他的手:“…不用你”, 秦四语轻笑:“想着把你伺候开心了,能留我一晚”, “你…”,时七蹙眉,别扭地偏过头不去理他,见她又不理自己,秦四语叹了口气,他伸手将她的鞋袜褪去, 热水漫过脚面,带给时七丝丝暖意,秦四语一边给她按着脚一边道:“当年我的无情道没有修成,没有办法让她复活”, “你说过的,我知道”时七闷闷道,她脚趾动了动,几滴水溅在他袖子上,他却只看了一眼就不做理会, 时七又动了动,这次溅起的水花又多了几分,秦四语依旧不为所动,她微微勾唇,想要故技重施, 刚抬起的脚下一刻就被大手按住,秦四语无奈开口:“阿七,颂颂,乖点”, 时七努了努嘴,擦干脚她直接翻身滚到里侧将被子蒙在头上,被子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只是睡觉,不准动手动脚”, 秦四语失笑,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好,谢谢夫人的收留”, 时七将被子从脸上移开,怒骂道:“什么狗屁夫人,再多说一句滚回你的扶光庭!” 她说完再次蒙上被子,身侧床榻微微下陷,接着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他掀开,时七偏头望去,正对上他那双黑眸, 秦四语将她一侧的被角掖了掖,挥手熄灭了殿中的烛火,又放下床幔,这才躺下, 黑暗中,两人一动不动地躺着,突然,秦四语侧身看着她,轻声说:“颂颂,我从未把你当过妾”, 黑暗中时七平躺着,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一般, 秦四语自顾自说着:“我听玄界的人都喊他们的妻为夫人,我也想只喊你夫人”, “可是长生界的称呼只有主事夫人,先是主事再是夫人,我不想让你做主事,做主事太累了,而且主事的要求更是苛刻”, “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夫人,是只属于我秦妄尘的,而不是秦界主”, “只有妾称的话,我才可以喊你夫人,我知道你介意,你不喜欢那就做主事吧,但是我能继续唤你夫人吗?我…”, 秦四语的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身侧人的呼吸声骤然一乱, 接着时七打断了他的话,她似乎才被吵醒一般嘟囔:“大晚上的说什么呀,睡觉”, “…嗯” 秦四语轻声应下,他正要翻身之际,怀里突然贴上一具温软的身躯, 时七钻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轻车熟路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听着怀中人逐渐均匀的呼吸,秦四语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他的唇角愉悦的勾起,抱着她合上眼沉沉睡去… 窗外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时七翻了个身,身边的人立刻缠了上来,她被抱的不舒服了,抬手将人向外推了推, 下一刻又被拉回怀里,秦四语缓缓睁开眼,晨曦透过窗棂洒进室内, 床幔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但仍有一点光落在怀中人白腻的脸上, 时七趴在他身上睡的正熟,秦四语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惹的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时七睁开眼,她烦躁地起身就要下床, 久违的起床气升起,时七抱怨道:“外面是谁啊?大早上的,一点懒觉都不让人睡了” 接着,秦四语的话让她瞬间清醒:“商凤”, 时七脸上的睡意尽数褪去,转而变成冰冷的杀意,秦四语将安抚地抚着她的背:“估计是没在扶光庭找到我,才来的这里”, “祭祀大殿那边知不知道我回来了?” “他们一直靠晓门传递四界消息,你的事我并未让晓门通知” 时七嘴角上扬,她拍了拍秦四语:“一会你陪我演场戏,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应着,听到没?” 秦四语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尖,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应下:“好,都依你”, 得到秦四语的承诺后,时七不顾他的赖床申请,迅速起床, 商凤得知秦四语回来后当天就想来找他,但是却被三长老拦住,说是先让秦四语休息一晚, 让她明日再去陪着他,再找个借口留宿云海宫,趁机还能和他培养感情, 秦四语一直独身一人千年,回来后又在云海宫独自睡了一晚,面对过冷清的云海宫,突然有佳人陪伴,肯定会动心, 所有的计划都做足了,商凤今天一早就开始梳洗打扮,甚至还穿上了只有祭祀时才可以穿的华贵长裙, 她来到云海宫先是经过了年魂的搜查,确认身上没有任何利器后又交出了本命武器才进来, 进来后就直奔扶光庭而去,结果面对她的是空荡冷清毫无人气的空殿, 商凤不死心,又问了宫娥,得知秦四语在章月台留宿,这才找了过来, 面对眼前靠在檐下摇着扇子的素娘,商凤脸上勉强带着笑:“生门主,我是主上的未婚妻,听闻主上回来,来见他,烦请生门主让路”, 素娘慢悠悠站直身子,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商小姐还是等等吧,主上在休息,那位可是有些起床气的” 商凤的脸色瞬间一变:“那位?” 素娘说的随意:“商小姐不知道,我们主事起床气可大了,惹不得”, “主事?”商凤脸色阴沉下来,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她嫉妒扭曲的脸:“什么主事,我才是主上的未婚妻,让我进去!” 她说着就要上前推门,素娘眼疾手快用扇子打开她的手,商凤猝不及防被打个趔趄,转头怒吼:“你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 “大早上的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怒骂的声音从寝殿里传来,接着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仅仅穿着单衣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晨曦打在她睡眼惺忪的脸上,添了一丝慵懒和娇媚,时七抬了抬眼, 她上下打量着面色惊恐商凤,接着眉眼间染上躁意:“你是谁?敢来我章月台胡作非为!”… 第199章 还记得 商凤在看到时七的第一眼就被吓得愣在原地,她脚步慌忙后退, 商凤神情惊恐:“莫…莫初颂,你不是死了吗,你死了,死了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时七歪头,不悦地眯了眯眼:“什么莫初颂?你谁啊,来本夫人殿里闹腾,素娘,云海宫就这么管理的吗?!” 素娘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单膝下跪:“夫人恕罪,都是属下的错,这人是三长老的女儿,自称是主上未婚妻,属下…也不敢拦”, 时七听罢瞬间站直身子,偏头朝殿里大吼:“什么未婚妻?秦四语,你给我出来!” “来了” 秦四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飘来,他散着长发,披着外衫慢吞吞从里面走出来, 时七见状直接将他拉到门前,指着商凤质问:“怎么个事儿?她怎么说她是你未婚妻?你不是说只有个前妻吗?” 秦四语被她的话说的愣了一下:“她是…” “她什么她!好你个秦四语,你说我长的和你前妻像就算了,让我穿你前妻的衣服我也忍了,现在又搞出来一个未婚妻!” 一边的商凤神情几近崩溃,她手指颤抖地指着时七:“你!你到底是谁?!” “啪!” 下一刻,响亮又有力的巴掌打在商凤脸上,她被打的踉跄,妆容精致的脸上顿时浮现完整的巴掌印,可见打的人力气之大, “你算哪根葱,敢用手指着本夫人,手指不想要了是吧!” 时七说着眼里渐渐蓄上泪花:“呵!是,自称未婚妻来着,行啊,你和你的未婚妻过去吧,我回玄界去!” 她说着就要推开秦四语,手触及他时不着痕迹地轻轻掐了掐,秦四语连忙抱住她,一脸疼惜地帮她擦泪, 虽然时七事前通知他要演戏,但秦四语也没想到是演这么狗血的戏,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轻声哄着, “宝贝不哭,什么未婚妻,都是祭祀大殿那边自己定的,我就你一个,乖,不许走!” 说到最后甚至带了点强硬的口吻,时七被他亲的一愣,差点接不住戏,她连忙将脸埋在他怀里遮住脸上的红意, 商凤脸颊生疼,她慢慢平复刚才的惊惧情绪,强颜欢笑:“主上…” 不等她再说,秦四语直接打断道:“这是我在玄界居住时娶的妻,是不是很像她?” 他语气中带着病态的占有欲,商凤身子不自觉抖了抖:“主上就那么执着于她,甚至…找了替身”, 秦四语哼笑,他抬手勾起时七的下巴,低沉的声音暧昧又黏腻:“阿七,她说你是我前妻的替身,你说是不是,嗯?” 时七脸上的红意还未褪去,眼中水色潋滟,她楚楚可怜地攀在秦四语怀中,似乎他是自己最后的依仗一般,柔弱又无助, “没有未婚妻就好,阿七已经是主上的人了,主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时七说着,染上红意的桃花眸中恰好有一滴泪滑落,好似被人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小妻子,看得秦四语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他揽着时七腰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看向商凤的神情上带了几分阴翳和厉色, “祭祀仪式并为举行,商小姐竟穿祭祀的衣服,规矩都忘了吗?素娘!” “是”,素娘面无表情应下:“按照规矩,非祭祀场合无故穿戴祭祀衣饰者,不分身份,一律杖五十”, 她说完侧身让开路:“商小姐,请吧”, “主上,我是…” “来人,拉下去,杖五十!” 商凤还想再解释,但被秦四语不耐烦地打断,商凤不甘的声音渐行渐远, 秦四语闭上眼轻轻抽了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松手”, 时七抿了抿唇,悄悄放开掐在他腰上的手,临了还轻轻拍了拍被掐的地方:“辛苦了,干的不错!” 见他还不松开揽着腰的手,时七动了动:“你怎么还不松开呀?人都走了”, “阿七”,秦四语声音微哑,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暗示:“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时七一瞬间僵住,她眨了眨眼,红意再次袭上脸庞,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我…我饿了…要去吃饭,你松开”, 见目的无法达成,秦四语轻叹一声,转身抱着她进了寝殿,“来人,传膳”, 时七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接过秦四语递来的吃食,秦四语看着她将手中的吃食吃完,才问:“为什么?” 时七咀嚼的动作一顿,知道他问的是早上那出,于是解释道:“血债血偿呗,她之前给我阿娘下了毒,但是什么毒我并不知道” “如果我的行事张扬些,她绝对不会放任我活着的,也找不出神格那样的借口污蔑我,唯一能用的就只剩下那毒了”, 时七眼中划过冷意:“只要她敢拿出来,让素娘找出是那几种毒素,我就可以用她的毒来对付她了”, “你这是在拿自己做诱饵,不行”, 秦四语当即反对,想到她当年帮自己修成无情道时也是拿自己做诱饵,脸上顿时一阵黑一阵白, 时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大不了你让素娘一直跟着我嘛”, “主上,东境来报,封印大阵那里出了异动,特请主上前去查看” 这时,黎壬的声音门外传来,听到是封印大阵那边的问题,秦四语神色凝重地“嗯”了一声, 他转身对时七嘱咐道:“我去东境那边看看,让素娘留下来陪你,你待在云海宫,无聊了就去兽园逛逛,后花园那边中的朱云果也可以摘了,还有青鲤…” 时七抬手打断他的话:“哎呀,我都知道,啰哩巴嗦的,你快去吧”, 知道她有分寸,秦四语叹了口气,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些,他带着黎壬和年魂离开, 踏出云海宫之际,听到身后叫他的声音,回头看去,就见时七竟然跟到了大殿,她挥手大喊:“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秦四语失笑,就连跟着的年魂黎壬都忍不住勾唇,黎壬欣慰道:“看来她已经对之前的事释怀了”, 秦四语轻轻应了一声,接着眉骨下压,转瞬间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淡漠尊主:“东境那边的事路上细说” “是” 时七回到章月台,坐在秋千上荡了荡,素娘不远不近地站在树下摇着扇子, “主事小心点,这秋千看着结实,可到底也过了近千年,可别摔了”, 时七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荡了会秋千,她来到树荫下坐下,问:“素娘,秦四语怎么还能记得我呢?” 她记得明明在施加锁天链时下了法诀,按常理来说秦四语应该不出百年就会将她忘个干净的,怎么还会记得她?… 第200章 痛苦 素娘闻言视线放向远方:“主事应该还记得酒馆那间房间吧?那里是主上的刑房,是他给自己的刑房” 在时七惊诧的目光下,她继续说:“法诀没失误,主上在您死后不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为了不忘记你,每天都要画像”, 微风拂过树梢,时七从素娘的话语中静静聆听她离开这几百年里秦四语的生活, 为了不忘记她,秦四语每天反复地去画她的画像,渐渐地画像堆满了整个房间, 后来画像也没用了,接着,在锁天链的作用下他渐渐变得困顿,每次醒来,脑海中时七的面容就模糊一分, 秦四语变得不敢睡觉,害怕下次醒来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忘记,他命人将他锁在刑架上, 每次顶不住困意时就在自己身上用刑,长生界之中,无论大小刑罚全都用尽, 再后来,刑罚也不管用了,他开始在魂魄上动了心思,在素娘的帮助下用了离魂禁术, 既然他出不去,不能找她,那就割离魂魄去找, 使用禁术的代价就是铺天盖地的反噬,不仅如此,还有锁天链降下的九十九道天罚雷劫, 所有的一切,秦四语全都一一受过,中途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九十九道雷劫过后,而他剩余的力量再也无法支撑他使用禁术, 但禁术带来的反噬却是永远留在他身上了,每十年的月圆之夜,必定忍受冰寒切肤或者烈火焚身之痛, 最终,折腾来折腾去,竟然磨出了他这种随性散漫,喜怒不浮于脸上的随和性子, “他…我来这里这么久,为什么没听他提起…” 时七只觉心像揪起来一样,又酸又疼,当年她受到的天罚雷劫只有九道,就几乎要了她的命,甚至碎了妖丹, 九十九道天罚雷劫,她完全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凄惨场面,秦四语竟然全程一声不发,清醒着承受下来, “主上的自尊心怎么可能允许他告诉您,找到您之前,他每晚都无法安睡,长时间无法睡眠让他落下来头痛的毛病”, “找到您之后,他几乎是每天守着您,不用怕醒来就忘记您,也能安稳睡上几个小时,醒来但凡记忆模糊就去找您”, 时七一时有些失语,开口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所以,之前他说的困…是因为几百年都…几乎不睡觉”, “没错,主上每天要抽出大量的时间去和锁天链抗衡,精神和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折磨” 素娘说着忍不住红了眼:“主事,主上现在的精神状态,承受不住再失去您的痛苦了”, 时七缓缓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就在她们说话之际,宫娥端着一个漆盘来到她们面前:“主事,这是商凤小姐送来的,说是早上冲撞是她无礼,这是赔礼”, 时七和素娘对视一眼,素娘拿起漆盘上的香囊闻了闻,顿时脸色一变,她朝时七使了一个眼色, 时七眼尾轻颤,她猜想的没错,只是没想到商凤竟然这么压不住耐心,这才刚受过刑,当天就给她送了毒, 她接过素娘手里的香囊闻了闻:”真好看,本夫人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香囊,味道也好闻,告诉她一声,本夫人收下了”, 她说着将香囊挂在了腰间,又对宫娥说:“你去厨房里拿一些云海宫独有的点心吃食给她送过去”, “是” 见宫娥离开,素娘神情紧张地伸手解她腰上的香囊:“主事快交给属下,这上面的毒太重,长时间佩戴,不出五日必定毙命!” 时七大惊:“这么毒?看来早上的戏对商凤刺激很大啊,这么快想让我去死,能找出什么毒吗?” “嗯”素娘将香囊收走,丢下一句“属下这就去配制解药”就匆匆离开了,速度之快到时七都来不及多嘱咐她一句, 素娘离开了,又剩下时七一人,这次送过去的点心以商凤的戒心是绝对不会吃的,下次该想个什么法子让她吃呢? 时七思索着,她闭眼感受着体内的妖丹,如今妖丹她只找回来半枚, 还剩下半枚没有找到,现在她也只能希望那半枚不要落入歹人手里,要不然她可真就罪该万死了, 鬼修的实力已经到达修罗鬼巅峰,距离成为鬼王还差个瓶颈期呢,不用着急,左右也无事,时七逛了趟兽园,又溜溜达达回到章月台, 本想着只睡一会,可是再睁眼是已经到了晚上,时七在床上躺了一会,翻身坐起,寝殿内空空荡荡,秦四语看样子还没回来, 侍候的宫娥询问时七要不要传晚膳,时七摇头拒绝,在宫娥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她抬脚朝扶光庭走去, 刚来到扶光庭殿外,时七就见百茗从里面出来,她身后跟着医师打扮的人,手里还端着纱布之类的东西, 呼吸突然一滞,时七快走几步迎上前:“百茗,秦四语是不是回来了?” 百茗回道:“主上回来了,不过受了点小伤” 时七点头:“好,辛苦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秦四语靠坐在床上揉着额头,许久没犯的头痛又开始了,胳膊刚刚包扎好,点点血迹透过纱布浸湿白色的里衣, 害怕伤口再崩开,他揉额头的动作都不敢太用力,秦四语闭上眼,片刻又再次睁开, 嘴角蔓延出苦笑,果然,又睡不着,昨天是他睡的最好的一次,明明已经快习惯的,却偏偏她昨晚心软了,而他也放纵了, 殿门传来开合的声音,秦四语以为是百茗来送药,他随意道:“把药放那吧,再备一副安神药”, 时七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在秦四语有些错愕的视线下将药放在桌上:“什么安神药?” 秦四语一时有些语塞:“…你怎么来了?” 他动了动身子,将受伤的胳膊向后撤了撤试图用身体遮挡住,时七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撇了撇嘴:“挡什么,我都看到了”, 她说着拉过他的胳膊小心查看:“都告诉你了打不过就跑,还死撑着干嘛,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伤口后她将药递到他面前:“这个可能有点苦,我熬的时候就闻到了,老难闻了,建议一口气喝完”, 时七说完又将药朝他那送了送,秦四语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碗药,接着他利落地接过药一口喝完… 第201章 重逢 看到他这利索地动作和面无表情的脸,时七嘴巴因震惊而微张,她接过空碗,再次确认碗里真的空无一滴, 她呐呐问:“不苦吗?” 秦四语挑了挑眉反问:“要不要试试?” 时七脸色一僵,一阵危机感袭来,她起身就要走,腰上却突然多了一双手将她拉了回去,她猝不及防间直接跌进秦四语怀里, 唇上突然覆上一层温热,接着无法言语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她瞬间皱起脸,剧烈挣扎, “啪!” 不轻不重的巴掌声在寝殿里响起,时七捂着嘴一脸痛苦面具,她气急败坏地指着秦四语:“你!你不知道这药有多苦吗?” 她指责完直奔外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就灌下去,结果又被呛得一阵咳嗽:“怎么是酒,茶呢?!” 她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秦四语来到她身边一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边解释:“你来酒馆这么久,什么时候见我喝过茶?” “银山红好是好,但是太苦了,也消不了愁,还是酒来的有效,还难受吗?” 时七缓过劲,一把拉过秦四语的胳膊,看到胳膊上又增大的血迹,就知道伤口果然崩开了, 伸手在秦四语腰上掐了一下,时七皱眉:“都怪你,这么大动作做什么?伤口又崩了!你就作吧”, 秦四语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没事,一点小伤罢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肯定感兴趣”, “什么?” 秦四语卖起了关子:“我在封印大阵找到一个人,阿七猜猜是谁?” 心脏剧烈跳动,时七蓦然抬头:“是不是他…” “嗯”,秦四语点头:“他的力量透支的太多,现在还在昏睡,本想着明天再去告诉你的,谁知你今晚就来了”, 时七眼神幽幽:“所以,你回来的事没有通知我,打算今晚上睡在扶光庭,对我隐瞒你受伤的事,对吗?” 秦四语抱住时七,头埋在她颈间喟叹一声:“没有啊,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也不算隐瞒吧”, 他的话说完立刻换来时七不轻不重的一捶:“他出来的话…封印大阵解开了吗?” 秦四语声音闷闷道:“差不多了,界门上我做了幻象,在外界看来还是封印状态”, “时间太晚了,我明天再去看他,现在你先去睡觉” “留下陪我” 第二天一早时七拉着秦四语起床,对方从床上坐起来,他眼角耷拉着,面上很不情愿:“…再睡会”, “秦、妄、尘” 时七突然一字一顿喊着他的大名,面对他看过来的视线,她恨铁不成钢:“当年那个天不亮就起床练剑习字的秦妄尘被你吃了吗?” 秦四语散漫地靠在柱子上,一副任打任骂随意的表情,听到她的话打了个哈欠, “早吃了,怎么?你还想着他啊,没办法喽,你现在是我秦四语的媳妇儿,那男人你就忘了吧”, “谁是你媳妇?之前的不作数!年纪大了,也越来越不要脸了,那九十九道雷劫倒是把你脸皮磨厚了”, 时七被他气笑,下意识地说出口,她说完就愣住了,秦四语也愣了,他低下头轻声询问:“谁告诉你的?”, 时七摸了摸脖子,语言含糊:“没谁告诉我啊,我瞎说的”, 秦四语嗤笑一声:“…是不是觉得我很丢人?” “没有” 时七说着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秦四语开口:“可是我觉得很丢人,是我对不起你,到头来还拼死拼活找你”, 时七长叹口气,转身走到他身前认真地和他对视:“不是说了么,之前的事不要再提!你再提一句我就不和你好了嗷” 秦四语愣了一下,随即勾唇:“好,不说了”, 时七偏头不去看他,别扭地伸手拉着他:“走了”, 刚走出殿门,就看到站在庭院中的黑衣男人,男人身形高大,被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黑白相间,低垂的眼角处添上了几道细纹, 听到脚步声,男人偏头看来,恰好和时七对视,他的瞳孔骤然一紧, 他开口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和颤抖:“…颂颂,你是颂颂吗?” 拉着秦四语的手脱力地松开,时七见到男人的面庞,眼眶渐渐被染红,嗓子发紧,她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声音:“…爹爹”, 时七只说两个字就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泪珠盈满眼眶,大颗大颗的滚落, 莫渊快步向前来到她面前,他伸手想要想儿时那般替她擦泪,可是眼前的女儿早已长大成人, 莫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哭,不哭,爹爹回来了,颂颂别哭”, 时七胡乱地抬手抹着脸,眼泪越擦越多,整个人都要哭成了泪人,秦四语递给莫渊一方桑丝帕子, 莫渊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像儿时那般低声哄着女儿,眼泪渐渐止住,时七绕着莫渊转了一圈, “爹爹,你没事吧,秦四语说你力量几乎耗尽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莫渊摇了摇头:“只是力量没了而已,我还以为会在封印中了结性命,还要多谢秦界主,颂颂…你阿娘…她怎么样?”, 莫渊的问题一出,就见时七和秦四语同时低下头,一瞬间也明白了:“还是这样啊,没有逃过命运”, 时七连忙说:“爹爹,我已经找到杀死阿娘的凶手了,我一定会给阿娘报仇”, 莫渊拍了拍时七的头,声音中透着沧桑:“浮梦的命…是早就注定的,我们都知道…本想着能够躲过,可最终还是徒劳,唉” 闻言,时七和秦四语对视一眼,秦四语沉吟道:“莫前辈,先进来说吧”, 一进殿内,时七就迫不及待问:“你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莫渊接过秦四语递来的茶盏,说:“当年浮梦无意间看到了预示镜,预示镜预示了未来的大战”, “预示镜来自四方域,只有每代时之妖的带领者才有资格使用,她…违背规定私自使用了预示镜,窥探未来,也自知逃不过命运”, “于是她做了个决定,再次预示了更为清晰的未来,这次,她看到了我们女儿的未来和使命,以及秦界主”, 莫渊看着二人,顿了顿又说:“所以浮梦做了个大胆的行为,她将年幼的你送到秦界主身边,但是代价是,尸骨无存!” 时七抠着茶盏的手用力:“阿娘,明就知道自己会死,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让你们活下去,你也和她预测的一样,顺利活下来了”, 莫渊说着看向秦四语:“秦界主,四方域不是好地方,那里是…” 莫渊的话戛然而止,他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一般,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下去,按在桌面的手用力到颤抖… 第202章 围攻 “爹爹!” 时七瞬间站起身,她对这一幕太过熟悉,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如今四方域竟然又对她爹爹下手了! 时七阻止:“爹爹,不要再说了!” 秦四语神情瞬间凌厉可怖,他伸手试探性伸出悬在莫渊背上,手背上骤然一重,骨骼被挤压发出的不适感让他瞬间收手, 莫渊低低咳出声,嘴角也多了一道血迹,他平复了呼吸看向秦四语:“秦界主,抱歉,我不能说,它在监视着我”, 这个“它”是谁,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秦四语脸色阴沉无比,他转身向外走去:“阿七好好照顾莫前辈”, 看着秦四语的背影消失不见,莫渊又咳几声:“颂颂,你对秦界主…怎么看”, 时七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坐在他面前,低垂下的眼眸闪了闪:“爹爹,我…我只是觉得他能够结束这一切,我…” 莫渊直接了当,他语气肯定:“你欢喜他”, “爹爹”,时七咬着唇,面上忐忑不安:“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时七说着慌乱低头不敢去看莫渊的神色,一双手突然在她头上揉了揉,她惊讶抬头,就看莫渊一脸欣慰, “我们颂颂也是个大姑娘了,爹爹和你阿娘很高兴,怎么会失望呢,既然欢喜就不要顾及太多…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时七轻轻点头:“嗯,不多了,最多两个月…他就要走了,我…还没告诉他”, 莫渊收回手,低头喝了口茶,被苦的皱起眉:“嗯?这么苦,是银山红吧?” 沉重的气氛被莫渊的话打破,时七失笑嗔怪道:“是银山红,他之前也总喝,难喝死了”, 见时七恢复了生气,莫渊面上一松:“不过我怎么感觉神格并不在他身上,他的无情道已经修成了,神格没认主吗?” 时七耸了耸肩:“长生界祭祀大殿出了叛徒,神格被幽冥王偷了,但是神格不是问题,爹爹不用担心” 一听到幽冥王三个字,想到他那个弟弟,莫渊面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好奇问:“什么办法?说给爹爹听听”, 时七狡黠地眨了眨眼:“用爹爹给女儿留下的东西”, 她带着莫渊回到章月台,将这千年间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一讲给他听,一时间章月台里充斥着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惋惜声。 秦四语这一走就是再无音讯,时七多次去扶光庭找,却没有找到,问素娘,结果她也不知道, 莫渊的身体除了力量透支以外没有多大问题,医师建议静养,时七也没多去打扰,商凤送的香囊素娘已经找出来都有哪些成分了, 将手中的花插进花瓶,时七拍了拍手:“她最近又给我送了一些东西,作为回礼,就把这毒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吧” “主事的意思是?” “这毒是混合而成的,每个成分分散开来就是安全的,那把这几种各自添加在吃食里给她送过去吧,就说…是主上送的”, 素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微欠身:“是,属下这就去研究研究”, “什么是我送的?” 秦四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他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时七斜睨了他一眼:“哟,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秦四语抬手,素娘和几位宫娥散去,他将竹简放到她面前:“我回了趟玄界,去找讹兽讨要重塑妖身的办法”, 时七拆竹简的动作一顿,她面色有一瞬间复杂:“…老板,我有件事没告诉你,我的身体还在”, 秦四语歪头和她对视,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你说什么?” “妖身…还在的”, 时七的语气有些弱:“还有当年黎壬偷偷给我的阿娘的妖丹,还有你之前给的那些聘礼啥的,都被我偷偷移走了”, “咔擦!” 花枝被折断的声音在安静地空气中显得格外的响亮,秦四语被气笑了,他伸手捏着时七的脸, “时、七,你瞒的本尊可真紧啊,本尊还费尽心神帮你找重塑妖身的办法,嗯?” “那本来就是我的嘛,而且你也没和我说过呀,我干嘛要告诉你” 时七将脸颊肉从他手中夺回来,一边揉一边小声抱怨:“再说了,我才不想要妖身呢,那具身体那么破,我不要”, “而且恢复了妖身还要被它控制,妖魂回归,它虽然看不惯我,但也奈何不了我,最多劈几道雷,我躲开就是了” 看着秦四语的脸色,她又说:“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妖身?我是鬼修就不行了,呵!虚伪”, 眼看误会越来越大,秦四语无奈揉了揉眉骨:“鬼修的限制太多了,万一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再出事了怎么办”, “那…现在知道办法了,什么时候重塑妖身再说呗,反正在你…之前我不会要妖身的” 时七扬了扬手中的竹简,她有几个字说的含糊,但秦四语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商凤下的毒已经找到了,我呢,就借着你的身份又给她送了回去”, 时七手托脸笑眯眯地看着秦四语:“我这么恶毒,秦界主不会生气了吧,那可是你未婚妻”, “再说一遍,那是祭祀大殿他们自己定的,我从来没承认过”,秦四语语气疲惫, “之前对你说有未婚妻什么的都是故意气你的,我以为…只要你不喜欢我,最后一关我就可以用千万生灵来填补,你就不会死”, 时七抿了抿嘴:“可是我看到的是,你造这么多杀孽的后果是失去理性,即将疯魔,你不能死,我只能那么做” 她说完长长舒了口气,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来肯定不是只给我说这一件事吧?”, 秦四语看着被自己折断的花枝:“没错,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或者是说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和莫前辈回妖界,还是…”, 时七听到这脸上的笑容敛下,打断他的话:“什么意思?”, “阿七,封印破了” 秦四语说这话的语气不急不缓,他站起身朗声道:“时相启奏,秦妄尘千年前一意孤行,惹的四界生灵涂炭,幸得锁天链相困” “今锁天链已解,长生界封印大阵已破,秦妄尘必定卷土重来,妖王下令,举整个妖界之力,攻之!”… 第203章 合欢 时七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我外公怎么会说这种话!” “阿七”,秦四语拉住她,他眉眼含笑:“幽冥界同意联合两界攻打长生界了”, 他的这句话一出,时七立刻明白:“你…设了局引他出来,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也想告诉你啊,但那晚你不在” 秦四语说着危险的眯了眯眼:“所以我来征求你的意见,离开这里去妖界,你会得到绝对的保护,我的建议想法也是让你走” “我不走” 时七甩开她的手:“既然是一场局,小舅舅也肯定把幽冥王印给莫青鸾了,不会出事的”, 秦四语轻声相劝:“阿七,这几日我会清理长生界的叛徒,会很忙,再者,如果真动起手来我有可能顾不上你,你去洛闻那边我更放心”, “我知道”,时七咬了咬唇:“那开战的时候再走也不迟啊,我害怕你自己一个人在长生界,万一又被商凤他们蛊惑了怎么办”, 秦四语拉过她的手,无奈地看着她:“不会的,你之前说给商凤送的东西,送完了吗?”, 时七被他突然的话题转移问的一愣,歪头想了一下:“按那种剂量,差不多再送一两天就可以下手了”, 秦四语点头:“可以,三长老和七长老勾结幽冥界的情报晓门搜集的也差不多了,先把他们除掉,剩下的再慢慢收拾”, 秦四语说完这些就被匆匆而来的百茗喊走,时七一个人继续练习她的插花,可是心里面总觉得忘了什么,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索性不想了, 临近中午,时七将花瓶摆放整齐,左思右想之下,她指尖微动,一只小小的灵蝶出现在她手中, “去吧,去幽冥界找莫青鸾”,话音落下,灵蝶翻飞片刻就不见了踪迹,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后面的计划,莫青鸾那边估计已经拿到了幽冥王印,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怀疑真假, 她现在先将莫渊回来的消息告诉莫青鸾,让她的疑心能够少一些,等过些时日再详谈, 如果这次幽冥王参与的话,夺回神格的事也能提上日程了,到时,只要秦四语去往四方域,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时七越想越开心,突然,走路的动作停下,她想起来忘了什么了,她忘了将四方域的事告诉秦四语了, “什么脑子啊” 时七自我抱怨着,脚步转动,朝着扶光庭走去,还未走到扶光庭,时七就看到一群人拉着一个人向外走,领头的素娘脸色更是冷的可怕, 仔细看去,就看到拉着的那个人竟然是商凤,看商凤的样子好像意识有些昏迷不清, “素娘,发生什么事啦” 隔着池塘,时七高声询问,听到她喊声的素娘面上顿时一喜,让人将商凤带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招手示意时七过去, 时七满脸疑惑,但还是小跑来到她身边:“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这副样子?” 素娘轻咳一声,挥退身边的宫娥,拉着时七一边往扶光庭里走一边小声说:“刚才主上回来,进去就发现商凤在扶光庭里,屋里还燃上了春情散”, “啥玩意儿?” 时七懵了:“春情散是什么东西?扶光庭里燃的香不一直都是返魂香吗?商凤怎么这么大胆,竟敢换老板的香” 素娘面上带了一丝不自在:“春情散…就是那种东西,我们也没想到商凤竟然敢大胆地跑到云海宫里撒野”, “嗯?那东西…你们主上受伤了么,他没事吧?”,时七虽然还有些糊涂,但也挡不住她对秦四语的关心, 素娘呐呐道:“这伤倒是没受,就是身体挺不舒服的,春情散…毕竟是那种狐媚子用的下作药”, 听到素娘这么描述,时七瞬间反应过来,而彼时的她已经被素娘拉着走到了扶光庭殿门前, 她挣开素娘的手后退一步:“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你…你要不让他自己解决一下?” 素娘摇头:“这药如果真能自己解决,怎么可能还要您来呢,您和主上都已经是夫妻了,您去帮帮他?” 时七震惊,她苦着脸,拒绝的掷地有声:“那是上辈子,不作数的,我不去!” “那您是想让主上找别人?商凤下的药性可不少,不找人的话就算是主上也不一定能受得住身体上的伤害”, “我…我不想去”,时七拒绝,并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了商凤一笔, 素娘见状无能为力地耸了耸肩,远离几步:“那就让主上自己熬着吧,清扫余孽的事看来要搁置四五日了” 时七大惊:“四五日?!这么严重?” “对啊,这药性要想挺过去就算是主上都难逃咯”, 四五日,现在的局面时刻都要警戒,哪还有时间让他熬下去,时七气得跺脚,算了,死就死吧!她咬了咬牙,推门而入, 寝殿里,时七刚进来就被扑面而来的薄烟糊了眼,莫名的香气混着新点上的浓郁返魂香呛得她头晕, “滚出去!” 里间传来水流的声音和秦四语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给本尊滚!” 时七不理他,继续向里走,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穿衣服的声音,随之,斩天剑穿过层层帘缦直击她的面门, 她闪身躲开,斩天剑直接钉在了朱红漆珠上,时七轻声道:“老板,是我,阿七”,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秦四语低哑道极致的声音:“…阿七,别过来,出去”, 秦四语说着身子下意识后退跌回冷池中,听到水花的声音,时七舒了口气,她绕过寝殿床榻来到隔间的冷池边, 秦四语背对着她,尽量耐心解释:“阿七,听话,出去,我会伤到你的” 身后之人没有回应,反而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不等他出声,就听到下水的声音, 时七伸脚探入水里,刚接触到水面就被冰水冻的微微颤抖,下一刻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突然过来秦四语抱起放到池边, 秦四语伏在她身上大口喘着气:“你不该进来”, 时七闭着眼一副壮士视死如归的样子:“我不进来你怎么办,找别的女人?做梦呢?!要做就快点”, 她说完颈上就传来一道炽热,秦四语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你知道的,我不会”, 时七下缩了缩脖子突然害怕了,她弱弱伸手:“那个…我这副身子是新的,你…你轻点”, 她的话说完就惹来身上人的轻笑,秦四语亲了亲她的耳垂轻声承诺:“好,我尽量”, 扶光庭的殿门这一关就是两日,两日后,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秦四语穿着象征界主身份的金丝勾流云纹玄色长袍,长发拢在身后,几绺碎发越过眉骨随风微动, 他从殿内走出,对殿外的宫娥吩咐:“让厨房做些易消化的吃食,等主事醒了送进去,给本尊守好扶光庭,任何人不得进入!”… 第204章 童话故事 守候的宫娥连连应下,秦四语脸色冰冷的可怕,他一步步踏下台阶,在院中等候的四门八星神情肃穆,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四语慢斯条理地理了理袖子,说话不急不缓:“诸位,随本尊去祭祀大殿一趟,要做什么你们清楚”, 四门八星齐声道:“四门八星,永听主令” 秦四语歪头笑了笑,但笑意始终未见眼底,黑眸冰冷嗜血,带着滔天怒意,玄色衣摆翻飞,离扶光庭越来越远, 时七在秦四语起身之际就察觉到了,但她实在没有力气,模模糊糊之间她只觉一双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听到秦四语让她好好睡觉的话, 她仅仅是偏了偏头躲过这人的亲昵温存,接着就再次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之时已经是正午过半, 时七抬了抬胳膊,顿时痛呼出声,翻了个身撑着胳膊坐起来, 看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红痕和牙印,时七糟心地闭了闭眼,相似的画面,她合理怀疑秦四语这家伙有暴力倾向,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她靠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腰身传来的酸痛昭示着那段时间多疯狂,困顿的脑子如同浆糊一般让她的思绪都慢了半分, 她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刚要起身就听到殿门外传来宫娥的声音:“主事,您醒了,要吃些东西吗?” 经过宫娥的提醒,时七才猛然惊觉到饥饿,当即扯着有些哑的嗓音道:“要!” 秦四语回来的时候时七刚好吃饭到一半,见到他时七下意识哆嗦一下,她咽下嘴里的食物:“你去哪里?” 秦四语没有说话,坐下后将她抱在腿上,仔细地给她揉着腰,离得近了,时七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冷血腥气, 这次不用她多问就知道了,不过令她有一点很在意:“你把商凤杀了?” “没有”,秦四语心情很好,他蹭了蹭时七因吃东西而鼓起来的脸颊:“给你留着呢”, 时七伸手将他推开:“干嘛啊,吃饭呢,你先等会,吃完饭我给你讲个…故事,关于那里的” 她说完抬手向上指了指,秦四语眼神微凛,轻轻应了一声,就趴在时七肩头不再说话,安静地陪她吃饭, 时七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末了,她拍了拍手,从秦四语怀里下来,在他的注视下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经地说:“我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说完她顿了顿,侧耳感受了一下,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同,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说:“从前,有一个农家,这个农家的主人呢…养了两只牛”, 时七一边说一边暗想,可不就是牛嘛,任劳任怨最后还死无全尸,她这样想着悄悄翻了个白眼, “有一天呢牛妈妈无意间得知这个主人想让小牛去做很危险的事,牛妈妈不想孩子陷入险境,于是和主人商量,可是却被主人杀了”, “小牛也被送去别人家,它在受到任务后就小心谨慎地活着,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将主人交代的事情完成,这户人家对它很好,它不想让他离开” “可是渐渐的,这人变得很可怕,小牛也越来越害怕他,小牛想要跑,可是这个想法被它原来的主人知道了” “原主人对小牛实施了很严重的惩罚,将小牛的骨头碾碎再重组,那一次,小牛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又被原主人救活了,它被强制留在这人身边” 说到这时七的手被秦四语紧紧攥住,秦四语黑眸低垂,轻声询问:“然后呢”, “然后…”时七下意识看了一眼殿外,殿外的天空万里无云,晴朗一片,她小心翼翼地说:“后来小牛开始反抗…” 它在反抗的过程中从原主人那里得知了真相,原主人想要它将这个人带回农家,来接替他去养育土地生灵,而原主人也会竭力而死, 这位新的农户主人将会失去所有理性,彻底变成喂养土地生灵的肥料,他也会再养小牛,让小牛再带回新的主人,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小牛得知了一切真相,同时也付出了代价,她的妖丹…被原主人碾碎,散落各处,身体濒死” 时七说着身子不自觉颤了颤,背上的寒意更加浓烈,她声音变得很轻:“小牛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寿命了…”, 如果被原主人杀死它会被扒皮抽筋彻底死去,但是如果被这个人杀死尚有一线生机 于是它临死前和原主人做了一个约定,最后设局让这个人杀了自己,同时也暂时将这人困住,以待有一天能告诉他一切, 时七低下头,垂下的发丝柔顺地贴着她的脸滑下:“这个千年之约快要到了,前几次是…提醒”, 她刻意忽略了几个字,但秦四语还是听懂了,她和四方域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前几次的天罚就是四方域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 秦四语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知道了,颂颂很厉害,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时七突然抬头:“你有办法了?” “我…” “主上!” 不等秦四语回答,素娘匆匆从外面赶来:“主上,妖王和四相已到长生界门,人主和四大家也已经准备”, “知道了”,秦四语轻笑一声,他伸手掐了掐时七的脸:“先去把你的事解决了,要我跟着吗?” 时七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她摇头:“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解决”, 秦四语听到时七这个回答倒也没过停留,和素娘直接去了大殿,时七揉了揉肩,又活动活动僵硬酸疼的腰, 在被秦四语叫来的黎壬的带领下向地牢走去,这是时七第一次见到云海宫地牢的样子,昏暗潮湿,刑架上挂着血污和一些碎肉, 四壁燃着烛火,为黑暗的地牢添上一点亮度,但也只能看清脚下的路而已,脚下突然踩上一点柔软, 时七的脚步立刻停住,一瞬间后背发凉:“黎叔…我脚下是什么东西”, 她僵着脖子,始终不敢看地面,唯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黎壬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上次主上削得太碎,有些没来得及清理,主事往前走就好”, 时七不敢问削的太碎的东西是什么,但不问她也能想到,黎壬将地上的肉块踢到一边以防她回去再踩到, 一直走到尽头的牢房,时七才看到商凤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还在轻微的起伏,时七差点以为她死了… 第205章 提前开战 时七喊了一句:“商凤”, 地上躺着的商凤终于有了动作,她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平日高傲娇俏的脸此刻被脏污掩盖, 见到她这副样子,时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商凤冷冷地看着她:“你敢看不起我?” 下一秒她疯癫地向时七扑来,牢门隔绝了她的动作,她只能透过牢门伸出两只手试图抓住时七, 时七没想到她会这般,被吓了一跳,黎壬立刻挡在她面前,时七稳了稳心神,拍拍他示意自己没事,黎壬这才让开, 牢房内的商凤还在抓挠着,她突然大笑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时七:“你也会死!早晚都要死!秦妄尘他就是个疯子” “你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等他玩腻了绝对饶不了你,哈哈哈哈哈哈你也会死!你怎么不去死!” 商凤越说越疯癫,她疯狂地撞着牢门,时七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商凤还活着,证明身上没有受伤,那这身血迹是从哪来的? 黎壬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在一边说:“这些血不是她的,主上控制她亲手将三长老凌迟处死,这些血,是三长老的血喷溅在她身上的”, 时七没想到会这样,秦四语竟然让她亲手一刀一刀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凌迟,这放在哪个正常人身上不会疯?! 商凤手里的这种毒平时在身体里是不会被察觉的,但是只要受伤,这种毒解除到外物,顷刻间就能要了中毒人的性命, 秦四语没有杀了她,甚至为了保持毒性,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却在精神上让她崩溃, 时七蹲下身正视跪着的商凤:“你错了,我不会死,因为我就是莫初颂,你不记得了吗?当年我娘可是死在你手里了呢” 原本安静下来的商凤猛然抬头,她神情惊恐地看着时七,双手并用快速后退:“莫初颂,是你…是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回来,你是来杀我的!” 时七站起身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她手指轻握,修罗血刃出现在手中:“没错,我就是来杀你的,血债要血偿啊”, 她说完不待商凤在多说一句话,直接将血刃刺向她的心口,利刃入肉再拔出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商凤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时七,听见对方说:“被自己的毒折磨的滋味如何?” 时七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眼睁睁看着商凤在她面前没了生机:“收拾了”, 说完,身后立刻有两位侍卫上前打开牢门将商凤的尸体拖走,手中的血刃还在滴着血,时七从潮湿的地牢中出来,踏上洒满阳光的石板路, 却见莫渊早已在外等候,时七迎上前:“爹爹怎么来了,我还想着去找你呢”, 莫渊看着商凤的尸体被抬走,揉了揉时七的头:“事情都解决了,要不要离开长生界”, “爹爹,你先去妖界,我留在这”, 一只小小的灵蝶慢悠悠落在黎壬的指尖,灵蝶消散,黎壬苦笑道:“主事,大人,恐怕你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面对时七投来的疑惑视线,黎壬清了清嗓子:“主上有令,封禁云海宫,开启护山大阵,如无要事,不得外出!” 黎壬话落,一阵轰鸣声响彻云霄,脚下的地面传来抖动,一股恐慌感袭来,时七提着血刃就要出去,却被黎壬带着人拦下, 黎壬摇了摇头:“主事,幽冥王突然宣布苏醒,幽冥界提前开战了,您不能出去!” 时七呼吸急促:“我为什么不能出去?让我去看看”, 莫渊也劝道:“颂颂,现在只有你知道通往四方域的大门,不可以再出意外了,幽冥王的目标是你,秦妄尘不会输的,他会取得神格!” 莫渊的话说的掷地有声,时七暂时冷静下来,她想到了什么,不顾黎壬和莫渊的喊叫径直向后山跑去, 来到山崖边,这里正对着的是封印的地方,也是长生界界门的方向,当年见到的无边的漆黑封印消失,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灰白翻涌的云雾,云雾中光色暗涌,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形,握着修罗血刃的手用力收紧, 时七面上满是担忧,她抬头望向无尽苍穹,四方神域,为了权力而发动的战争,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界门交汇处,洛闻和段意身边空闲一会儿,两人凑在一起仔细看着正在对决中的两人,斩天剑的清吟和野兽的嘶吼相互交错,分不出高下, 洛闻甩手解决掉扑上来的幽冥猎犬,分出神关心司故瑶:“这老东西怎么养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敌友不分啊,瑶瑶没受…” 见司故瑶脚踢飞一个幽冥军,又一个回旋剑解决掉数名死士,洛闻默默地闭嘴,抬头挺胸一脸骄傲,他家瑶瑶还是这么英姿飒爽! 兵器相碰震得虎口发痛,秦四语黑眸中有血色划过:“幽冥王,神格交出来,本尊让你死得痛快”, 幽冥王周深被黑色阴气环绕,闻言冷笑道:“就凭你也想杀了本王?无情道都练不成的小儿,时之妖在哪?” 他说着再次向秦四语袭去,秦四语握着斩天剑的手腕翻动,周深的气场几乎要凝出实体,迎向袭来的阴气, 莫青鸾挥枪将袭来的妖兵打晕,她快速后退,朝段意使了个眼色,段意立刻会意,掩护她进了长生界, 刚进入长生界,就被漫天的气压压下,莫青鸾转身正对上秦四语泛着森寒杀意的眸子, 莫青鸾抬手,半枚莹润的妖丹出现在手中,秦四语视线一顿,抬手挡下幽冥王的一击,错身挡住幽冥王的视线, 周身的威压散尽,莫青鸾恢复自由后快速向云海宫的方向奔去, 时七站在云海宫宫门前,她面前是黎壬和莫渊以及一众的守卫宫娥, “黎壬,我不想和你动手,让我出去!” 时七的声音格外的沉静,握着血刃的手却不自觉收紧,黎壬握着扇子不言,双方僵持不下, “时七,开门!” 莫青鸾的声音传来,她的出现让云海宫里的几位都愣了一下,黎壬抬手,守门的守卫立刻打开宫门, 莫青鸾风尘仆仆,见到莫渊时她愣了一下,随即淡定道:“伯伯,您回来了”, 莫渊点头:“嗯,辛苦青鸾照顾颂颂,帮了她这么多”, 莫青鸾有些别扭地偏头:“应该的”, 她说完看向时七,将半枚妖丹递给她:“随我去界门”, 看到妖丹的瞬间,时七僵住了,想到之前柳妖和三世寺主持说的话,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的妖丹…都是你找到的?” 莫青鸾神情紧绷,不自在地将妖丹抛给她:“别说那些废话,快随我走”… 第206章 该算账了 黎壬道:“主上有令,不得违背!” “当年人主和妖王做的事秦四语一直在心里记恨着,他现在将时七留在云海宫也是出此算计,若他拿回神格,还有谁能约束他?”, 莫青鸾说完抓住时七的胳膊,态度强硬道:“你必须跟我走!” 时七无奈:“我也没说不去啊,我巴不得要去呢,黎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老板如果怪罪你,你就说是我做的”, 见实在拦不住,莫渊拍了拍黎壬的肩:“黎壬,让她去吧,你们主上被困了千年,这期间玄界和妖界对他的态度你们心里也清楚”, 黎壬冷哼一声:“你们既然都知道,那主上报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莫青鸾语气很客观:“他报复回去是没错,但是他的手段太过狠辣,没有人管着会酿成大祸!” 时七语气弱了几分,打商量道:“黎叔,我就去看看,老板打回去就打回去,我不会拦着,可以吗?” 黎壬默了默,终是错开脚步:“还望青鸾公主保护好主事,如果主事受到伤害,就不止是报复这么简单了!” 莫青鸾轻嗤一声,戏谑地看了一眼时七:“秦四语还真是宝贝你啊”, 时七摸了摸红透的耳尖催促着:“行了行了,快走吧”, 漆黑阴气化作兽头直接打在秦四语的肩上,肩骨被撞发出的碎裂声清晰可闻,秦四语仰面在地上,偏头咳出一口血,抓着斩天剑的手虎口处被震到开裂, 幽冥王捂着肚子上被斩天剑划开的伤口,跪在地上面色痛苦,又带着不解:“莫初颂没有死,你怎么可能练成无情道!?” 秦四语低低笑着,他的眼中充斥着血色和疯狂:“你还是先关心自身吧,被斩天剑伤到不好受吧,要不是尝尝死亡是什么滋味?” 秦四语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站起身,提着斩天剑缓缓走向幽冥王,剑尖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在幽冥王耳中像是来自无尽深渊的召唤, 肚子上的伤口传来蚀骨的痛,他的灵魂在被灼烧,秦四语在离幽冥王两步远的距离停下, 他面带嘲弄地看着还要挣扎的幽冥王,抬脚将幽冥王踢倒在地,剑尖翻转,从幽冥王胳膊上剜下一块肉, 秦四语不理会幽冥王痛苦的低吼,将剑插进他另一只胳膊,“神格,在哪?” 他的嗓音如冰般冷漠,语气却不急不缓,似乎在聊家常一般,周身浮起光刃,光刃飞转,和企图偷袭的莫玄周旋, 秦四语用如同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在和光刃做抗衡的莫玄,脚下用力碾着幽冥王那只缺少一块肉的胳膊, 灵魂灼烧的痛苦让幽冥王的脸变得扭曲,他大笑着,眼中却满是狠意:“妄想!本王…本王就算是…毁了,也不会…交给…啊啊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另一只胳膊也被剜了个大洞,剑尖在他身上移动,最终停在他的眉心, 秦四语语气平平,似乎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本尊记得,这里是你的命门,你不会…把神格放在这了吧?” 幽冥王看着悬在眉心的斩天剑,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情绪,他眼睛大睁几乎要凸出眼眶:“你放了我…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秦四语似乎看到有趣的东西一般讥讽笑了,下一刻,斩天剑直接插进他的眉心, 秦四语轻叹一声,看着幽冥王临死还大睁的眼睛,似是惋惜般:“可惜了,我这人从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手下剑尖搅动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秦四语动作一顿,一枚泛着微光的四棱体从幽冥王眉心飘出, 秦四语抬手,四棱体径直飞到他手中,手上的血液沾到四棱体上,那小小的四棱体瞬间迸发出冰魄色的寒芒, 小四棱体在秦四语手心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霎时间灰白云雾消散, 耀眼光芒投下,万千钟鸣作响,发出恢宏悦耳的长鸣,秦四语身后,浮现万丈高山的虚影,瀑布长河从间奔腾而过, 虚影消失,秦四语将幽冥王踢开,身上的疼痛在和神格融合之时就已被完全治愈,张扬孤傲的表情慢慢浮现, 秦四语长袖甩动,和莫玄纠缠的光刃瞬间融合,化作巨大利刃朝莫玄重重劈去,在莫玄身边的天将军挡在莫玄面前, 光刃消散,天将军也跟着殒命,巨大的冲击震得莫玄头脑一昏,晕倒在地, 没有杀死莫玄,秦四语也不恼,反而将斩天剑将剑尖对准了洛闻和段意的方向:“接下来,该算我们的账了!” 洛闻和段意身后的三相和四大世家立刻警戒起来,当事二人面色认真,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洛闻小声说着:“人主,莫青鸾不是去找阿七了吗?怎么还没来” 段意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秦四语,唯恐他做出其他事情来,听到洛闻的话他余光瞥了一眼半开的长生界大门,忍不住皱了皱眉, 段意也很疑惑,什么情况,莫青鸾走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时七吗?秦四语已经得到神格,他若是真的下手,在场的一个都逃不掉, 身后的苗家主低声询问:“段局,要不要进攻?” 华北薪接着道:“不过我看秦老板的架势,好像也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段意嘴角抽搐一下:“一会儿他真动手你们牵制住他身边的四门八星,他的目标是我和妖王,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一旁的洛闻不满:“喂喂喂,怎么是我们呢,当年四大世家哪一个没针对过他?” 他说完又对身后的司故瑶嘱咐道:“一会你带着他们退回妖界,我是阿七的舅舅,不想让阿七伤心,他就绝对不会杀了我”, 洛闻的话中带着肯定,但心中还带着不安,他视线转动,看了一圈,突然在一角停下, 洛闻盯着那个躲在尸堆后面的身影,狭长的狐狸眼微眯,接着糟心地闭上眼, 好消息:时七来了, 坏消息:她好像不打算阻止,眼睁睁看着她小舅舅挨打, 秦四语耳尖动了动,眼角带了点笑意,他用衣袍将斩天剑上的血擦干净,斩天剑又再次恢复了银白的剑身, 秦四语轻轻吹了吹斩天剑:“你们两个…谁先来?”, 闻言,洛闻和段意对视一眼,双方视线交错,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主意,接着他们二人兵分两路同时向他袭去, 四门八星也有了动作,不过却被紧随上前的四大家缠上,面对同时袭来的二人,秦四语眼中满是不屑, 他旋身躲过洛闻的一刀,并附带一剑将他挑落在地,人主手中的符纸甩动,落雷阵阵,被秦四语抬剑挡下, 脚尖点地,秦四语来到段意面前,迎着他的目光,秦四语恶劣一笑,下一秒,一脚将段意踢开… 第207章 求娶 不到十分钟,两人接连倒在地上,一会揉着胳膊,一会捂着肚子,秦四语没有使用斩天剑,单纯碾压式肉搏,还是专挑疼的穴位打, 他提着剑散步似的来到洛闻身边,眼珠转动,向一旁瞥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丝宠溺:“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可真对你小舅舅动手了”, 他的话音落下,四门八星同时收手,疑惑地看着秦四语,连四大世家都懵了,双方都带着不解,现场安静一片, 躲在尸堆后面的时七对莫青鸾耸了耸肩:看吧,我就说他一定会发现的,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这场战斗也结束了,莫青鸾也不藏着,拉着时七从尸堆后面出来, “秦界主,难道要在你的主事面前杀了她的亲人不成?” 秦四语收回斩天剑,语气轻飘飘的:“本尊想着你只是去送妖丹,没想到你竟敢把她带来”, 他朝时七对方向伸手,语气温柔和缓:“阿七,快过来”, 时七小跑着来到他身前,拉住他的手晃了晃:“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谁让你将我困在云海宫的,而且你…你还打我小舅舅!” 她说着理直气壮地指着站起身的洛闻,又指了指被戚家主搀扶起来的段意:“还有人主,你看看,你都打成样了!” 她气势十足地说完,又弱弱开口:“既然你打了我小舅舅,那…那就不准罚我了哦”, 洛闻满脸震惊:“阿七你…”,合着你刚才不出来是为了这句话!你这是拿你小舅舅的命赌啊, 时七抱歉地朝洛闻眨了眨眼,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四语:“你这打也打了,揍也揍了,也不能真弄死不是?消消气好不好?” 秦四语轻哼一声:“本尊还真想让他们死,不过阿七你都开口了,要他们不死也可以,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啊?” 时七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秦四语心里居然真的想杀了他们,拿什么换?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身份还是被监管的修罗鬼, 她抿了抿唇,面色为难:“那要不,我的刑期再延长点,继续在酒馆干活?” 她话刚说完就见秦四语偏头笑了一声:“本尊要这个做什么?本尊要…你的一辈子”, 时七身形瞬间僵在原地,秦四语的话声音并不小,在场的和后面赶来的莫渊等人都听到了, 在时七愣神之际,秦四语拉着她来到莫渊身前,他现在这副样子全然没了刚才的疯狂和张扬, 秦四语谦卑地对莫渊抬手行礼:“莫前辈,千年前您不在,如今晚辈想要正式求娶颂颂,特此来求莫前辈的同意”, 时七终于回过神,慢慢咀嚼秦四语刚才的话,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再看向周围的伤患,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这是求婚吗?是的吧,但怎么和她想象中的浪漫求婚不一样呢? “莫渊?莫渊还活着,他不是早就死在大阵中了吗?” “当年确实听说他死了,但是我们谁都没见过他的尸体,没想到竟然没死,困在大阵中千年他还能活着!” “弑父杀君,罪应当诛!莫渊该死!” “没错,莫渊该杀!” 纷杂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其中激进的主杀派甚至直接扬言要当场处死莫渊,处在争论中心的莫渊低头,眼中带着不忍和愧疚,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吵闹声,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原本吵的最凶的主杀派那人此刻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四语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整了整袖口,语气淡淡:“本尊正在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 一瞬间,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尽数消去,莫渊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时相一行人, “颂颂现在姓时,还是由岳…时相做主吧,只要颂颂愿意,我没意见”, 一直闷声不出的时相闻言哼了一声:“做爹的都没意见,本相怎么敢有!真是一家子都不让省心!” 莫渊面上有些局促,知道时相并不待见自己,他也不敢多言,只能讪讪地扯了扯嘴角, 司故瑶心疼地拍着洛闻的背:“王上,好些了吗?” 洛闻气急败坏:“本王可是阿七的舅舅,舅舅!他娶了阿七就得喊本王一句舅舅,有这么对待舅舅的吗?” 闻言,秦四语冷厉的眼神扫过,骂骂咧咧的洛闻瞬间噤声,捂着心口趴在司故瑶肩上疼的直抽气, 多日不见的黄思思跟着黄家主小心地来到段意身边努力将他扶起来,一边扶一边吐槽:“段局,您该减肥了”, 结果又引来黄家主的一顿训斥,戚家主也走向前,他偏头对跟在身后的戚长宇道:“长宇,你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受伤”, 戚长宇点头应下,黄家主也对黄思思说让她和戚长宇一起,多个人进度快一点, 莫青鸾朝秦四语点头示意,带着昏迷的莫玄和一众幽冥界的将领离开,在场的人分成两个阵营, 玄界和妖界在一起,偶尔低声聊天,显得格外和谐,长生界这边却是沉默无言,素娘和医师动作利索地帮受伤的年魂几人包扎伤口, “我不同意!” 一道清丽的嗓音打破长生界这边的沉默,也引得玄妖两界的一些视线,时七双手环胸,低着头反驳, 秦四语神情一怔,他微微弯腰和时七对视,声音很轻道:“阿七,我是又惹你生气了吗?” 时七眨了眨眼:“没有啊”, 秦四语脸色肉眼可见的委屈下来:“那为什么你不同意?” 时七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你忘了我之前给你讲的故事了吗?四界能不能活下来在你的决定,你必须要去!” 秦四语抬手抓住点着他肩膀的手揉了揉:“去归去,但也不影响我成亲啊”, 时七:“………” 时七静静地凝视他:“…你想让我守活寡?” 听到这话的秦四语瞬间变了脸色,他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我没说不回来,还是说阿七不同意…是还想再嫁他人?” 时七的手被他用力攥着,两人对视,她竟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呃…” 见时七迟迟没有说话,秦四语攥着她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时七慌乱眨着眼:“怎么可能,我也没说再嫁他人,你不要乱想”, “时主事” 一道男声打破了尴尬又危险的氛围,来人手中拿着一瓶药走到他们身边, 时七闻言望去,桃花眼眸在这一瞬间放大:“戚睿安!”… 第208章 我的妻 她用力挣脱被秦四语抓着的手,快走几步来到戚长宇身前,看到戚长宇一身现代的装扮,她才回过神:“你…你…”, 戚长宇温和地笑了笑,率先开口道:“我叫戚长宇,是戚家的长子,不是时主事刚才叫的…戚睿安”, 看着和戚睿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七牵出一抹笑:“抱歉,你和我的…故友长的很像,一时认错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戚长宇不在意地笑道:“这个是我爸让我给时主事的,活血化瘀的,很有效” 时七接过药,戚长宇顿时感觉周身一寒,他猛然抬头,正对上秦四语泛着凉意和肃杀的黑眸, 戚长宇没有正式和秦四语见过面,实在搞不懂这位秦界主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大, 他强忍着后背传来的阵阵恶寒和时七说了药怎么用就转身离开了,走时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时七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喊住他,被喊住的戚长宇疑惑回头,就见这位时主事扬了扬手,脸上带着笑道:“戚长宇,谢谢你”, 戚长宇谦虚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和黄思思给医生打下手帮忙,黄思思还顺便对时七俏皮地做了个鬼脸,看到这一幕,时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背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秦四语抱着时七的手臂异常用力,整个人几乎都要包裹住她, 时七被抱的呼吸有些不畅,她空出一只手拍了拍秦四语的胳膊:“主上是要勒死我吗?” 秦四语头埋在她颈窝,带着阴郁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戚长宇:“阿七不想嫁我,是因为他?哦,本尊倒是想起来了,你的计划里他出了不少力啊” 不等时七说话他又轻嗤一声:“不过晚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身子是我的,心,也是我的!” 他说话间喷洒出的热气萦绕在时七颈上,时七不自在地动了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设计你杀了我的那瓶迷乱神识的酒确实是他给的,但我和他没有不正当关系!我也不喜欢他,你能不能收一收多疑的心思?” 秦四语偏头亲了亲她的下颚,低声哄着:“对不起,阿七不要为了不相关的人生气”, 时七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她又说:“你也知道是不相关的人,在这瞎吃什么醋,松开”, 秦四语松开她,视线却半点没离开她,见她拉着自己走有些疑惑:“要去哪?” “还能干嘛,打完架回家呀” “他们为什么还没走?” 面对秦四语的提问,时七罕见的强硬,拉着秦四语的同时与不远处站着的洛闻和莫渊点了点头, “他们不走还不是因为怕你再打回去?爹爹和小舅舅一起不会有事,莫青鸾回去整顿幽冥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了,回家!” 最后两个字取悦到了秦四语,阴翳的眉眼转瞬即逝,他伸手揽着时七,挥了挥手,一旁等待的四门八星得令,跟在他们身后回了长生界, 和洛闻站在一起的莫渊见状叹了口气,女儿现在也有了良人,他刚从长生界出来,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再回到幽冥界,已然是孤身一人, 莫渊左右看了看,正要去和段意说话,看看能不能去玄界呆一段时间,他还未有动作就听到洛闻旁边的时相发出一道闷哼, 时相没好气地斜看了一眼莫渊:“咱们也走,回家”, 时相说完就率先离去,洛闻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身看去,就见莫渊还愣在原地, 洛闻上前招呼莫渊跟上:“姐夫,别担心了,现在的四界签订契约,互相尊重互不侵犯,父亲的脾气就这样,快走快走,回家了”, 莫渊顿了顿,他突然笑了,低声应了一句:“好,来了”, 时七拉着秦四语顺利回到云海宫,秦四语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早就被神格治愈,但还免不了留下些淤青瘀血, 时七手心捧着戚长宇给的药,和眼前人对峙,秦四语抿嘴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面上满是不屑, “本尊用不到他的药…你也别用,扔了!” “脱衣服”, “不!” “秦妄尘!” “……” 这次秦四语直接用沉默来回答她,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不下,不知过了多久,见他仍然不动, 时七咬着药瓶,直接上前亲自上手,没想到她竟然直接上手的秦四语双眼因惊讶而有一瞬间的大睁, 时七动作幅度很大,直接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秦四语拼命的护住领子,想伸手阻拦她,但看到她嘴里咬着的瓷瓶,又怕伤到她, 双方你拉我拽的,原本服帖顺滑的玄色绣金丝的长袍被扯的皱巴巴一片,时七废了老大的劲才给秦四语上好药, 她不理会秦四语憋闷的脸,从他身上下来,顺道拍了拍手:“今晚上不准洗澡,明天身上的淤青就能消,戚长宇说这药效可好了呢,听到了吗?” 见秦四语躺在软榻上不做答,时七伸腿碰了碰他,重复问:“听到没?” 这一下秦四语终于有了动作,他动作迅速地将时七拉进怀里,答非所问:“后天,后天我就去妖界提亲”, “什么?” 时七被他的话打懵了,不是在说伤药的事吗?怎么突然间扯到提亲了? 秦四语克制地亲了亲她:“阿七我要你堂堂正正的成为我的妻,站在我身边”, 他说完暗示地蹭了蹭她的脖子,时七耳尖瞬间变红,她慌乱地眨了眨眼:“你…你不能,前几日是事出有因”, 秦四语将脸埋在她怀里,声音沉闷低哑:“我知道,让我抱会儿,一会就好了”, 时七在给他上完药后没待多久就回了妖界,她并没把秦四语说的提亲的事放在心上,以为这不过是他冲动之下说的话,毕竟之前也有过好多次, 他在床上说过的话,答应了的要求,第二日又反悔了,做什么全凭心情,出尔反尔的事太多了, 但是没想到这次秦四语说提亲竟然真来了,时七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银月带来的消息吓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揉着摔疼的胳膊,脸上的震惊怎么也下不去:“他这次来真的?” 银月也是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对啊,郡主,您还没见着聘礼,相府的人搬了两个时辰还没搬完呢”, 银月说着想了想,脸上带着止不住的震惊:“奴婢去瞧了瞧,聘礼用的全都是沉香金丝木制的箱子,那可是沉香金丝木,四界罕有”… 第209章 吉日 听到沉香金丝木,时七差点一口气憋在心头出不来,她记得之前在玄界宅邸的时候见过一次, 但是也只见过巴掌大的一块,那还是玄界的帝王呈贡给秦妄尘的,当时秦妄尘仅仅是瞥了眼就扔在了一边, 后来秦妄尘有几日对雕刻感兴趣,那块沉香金丝木就被当做练手的寻常木头用了, 结果雕了一个丑不拉几的兔子模样的东西,当时秦妄尘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丑兔子看了好久,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碰过刻刀, 那个丑兔子却被秦妄尘硬塞在她屋里,秦妄尘给她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沉香金丝木,是连本尊少用的罕见货色,赐给你是你的荣幸”, 那是时七第一次见到只在传言中见到的沉香金丝木,她拒绝不得只能将它放在床头, 想到那个丑兮兮的兔子和他给她时的冷傲的模样,时七忍不住笑出声,这还只是一件小事, 那段时间她很顺从他,秦妄尘也格外的平静,出界屠杀的次数也少了,每天窝在宅邸中琢磨新奇玩意儿, 直到她那一院子冬天也能开放的花全部被养死,秦妄尘气急败坏地提着四只被养的奄奄一息的鸡炸了厨房之后才消停, 而她也从那时候才真正认识到秦妄尘是有多笨,估计所有的天赋全都点在修炼上了, 但消停也不好,秦妄尘在这些小事上不如意,就出去屠杀泄恨,每次回来眼底的猩红都重上一分, 后来时七没有办法,秦妄尘不杀她,她只好费劲力气得病,病了就磨着他留下,这种法子只在他高兴的时候有用, 不高兴了,秦妄尘只会摸着她的头,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寒心的话:“颂颂还真是黏人,本尊将那些人带来,在颂颂房里杀,颂颂觉得如何?” 眼睫微微颤动,时七止住脑海中的回忆,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起来换衣服, 时七跟着银月一路来到前院,还未走到前厅就看到沉香金丝木箱在阳光下反射出的细碎金光, 搬运聘礼的侍卫侍女一个个喜笑颜开,路上她又遇到了时轻轻和时窈窈, 时轻轻倒是如往常一般,面上带着得体温柔的笑,说着恭喜之类的喜庆话, 时窈窈双手环胸,见到时七什么也没说,甚至还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只不过分别的时候时七手里被她塞了一个修着鸳鸯戏水的香包, 看着时窈窈随时轻轻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香包,时七摇头失笑,这个小丫头看来心也不坏,只不过被家里宠的骄纵些罢了, 踏进前厅,就见到时相,莫渊,时卿扬和洛闻都来了,就连日理万机时璋枫此刻也回来了, 这次洛闻歪歪斜斜地坐在下首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身边的司故瑶正在看兵书,时相和秦四语坐在上座, 时璋枫一脸怒意,他的夫人在一旁说着安慰的话,时卿扬在一旁和莫渊轻声说着什么, 见到时七进来,时相和蔼地朝她招了招手:“阿七,快来快来” 时七闻言连忙上前,见时相和秦四语中间的桌上放着一张红纸,红纸上用黑字标着几个日子, 时七心中一个咯噔,她试探问:“…这是,吉日?” 秦四语轻声“嗯”了一声:“阿七来选选?” 不等她说话,秦四语又点了点纸上的一个日期:“要不就选它?” 看清日期的时七:“……” 秦四语选的最近的一个日子,时间在十日后,三月二十七,正值春日,这是有多急啊,一点都等不了, 面对秦四语看过来的殷切视线,时七随意地摆摆手:“随你随你”, 一切敲定,又一起用了顿午膳,时七这才有了单独和秦四语相处的时间,银月带着时七来到存放聘礼的库房就识趣地退下了, 看着堆满库房的一个个沉香金丝木箱,时七张开的嘴就没合上过,她抬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差点被箱子里的蚕珠闪瞎了眼, “你!” 时七不可思议地抓起一把蚕珠,蚕珠颗颗饱满圆润,外观比她之前给洛闻的还要好, 她一连打开了好多个木箱,每开一个都会被里面的东西震惊到说不出话,秦四语含笑着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 时七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不对不对,你已经给过我一次聘礼了,那些东西还在幽冥界呢,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东西?” 秦四语挑眉:“之前的?之前的是我在玄界的东西,这些是云海宫的,两个没有关系吧?” 时七简直要被秦四语的豪气震撼到说不出话了,想到在酒馆时认为秦四语很抠很穷的念头她就眼前发黑, 是什么让她认为秦四语很穷,一定是那个酒馆,一定是! 时七一边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一边拿过放在箱中的两颗大夜明珠,夜明珠入手冰凉,但却让人格外安心,时七吸了吸鼻子,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秦四语看着时七喜滋滋地抱着两个夜明珠不撒手,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之前真的对她很抠吗? 抱着夜明珠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时七随口说:“下午你陪我去趟幽冥界呗,我把阿娘的妖丹拿回来,还有那些东西也一并带回来”, “好” 莫青鸾的手段狠辣决绝,回到幽冥界就亮出了幽冥王印,第二天就继承了幽冥王的席位, 莫玄还想反击,但起兵仅仅两个时辰,就被莫青鸾以谋逆的罪行囚禁十八炼狱,永世不得出, 两人来到幽冥界第一件事就去了王殿,得知二人来的消息,见了面莫青鸾直接带他们来到白塔那里, 一路沿阶而上,三人来到白塔顶层的屏风处,屏风后的纤瘦人影依旧垂首端坐, 这次时七没再犹豫,直接越过屏风来到人影对面,和她一模一样长相的女子眼神空洞,如同木偶般没有任何动作, 秦四语顿时呼吸一滞,这是时七的妖身,当年她死后他找了很多地方,几乎翻遍了四界,但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藏在幽冥界! 秦四语面上虽然带着笑,但紧握的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时七抓住妖身的手,拉起袖子,就见妖身的两个手腕上各嵌着枚钉子, 黑色的钉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一击闷痛狠狠打在秦四语心上,手指动了动,嵌在腕骨上的钉子动了动,下一秒就脱离腕骨飞到他手里, 手腕上留下了两个钉洞,伤口上的血液早已干涸,哪怕钉子脱离也无法痊愈… 第210章 大婚 时七深吸口气,她伸向妖身的手五指成爪,莹润的光泽从妖身身上发出,接着,这些光泽渐渐凝结,光泽散尽,一枚妖丹静静躺在手心中, 随着随后一丝光泽散尽,原本端坐的妖身慢慢合上眼,纤瘦的身形瞬间散成尘埃消散, 秦四语大惊,他伸手想要挽留,却被时七拦住,她面颊微鼓:“那具身体太破了,我不想要”, 秦四语瞳孔微张,下一刻他低头笑了,眉眼间透着愉悦和温柔:“好,不想要就不留”, 莫青鸾抱臂看着两人:“我听说你们要成亲了,秦界主不是要去四方域吗?” 又是这个问题,秦四语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这两日内已经有不下于两人来问了,光是洛闻和段意的八卦之心都已经够他应付的了,现在又来一个莫青鸾, 他平淡的话中带了些无奈:“成亲是成亲,和登临四方域有什么关系”, “嗯?你去了四方域还想下来?” 不怪莫青鸾会这么问,是在四界所有人的认知里,所有登上四方域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四语的回答坚定无比:“我会回来,一定会!” 莫青鸾又问:“什么时候大婚?” 时七抬手捂眼:“十日后”, 莫青鸾愣了一下,随即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十日,这么急?” “咳” 时七偏头不去看莫青鸾眼里的诧异和八卦,耳尖传来的热气让她在这里呆不下去, 将所有的聘礼收回空间,时七拒绝了莫青鸾让他们留几日的提议,拉着秦四语先回了趟玄界,将这些东西放在酒馆, 临走时秦四语又折返回去,将那顶鎏金点翠玄凤冠拿上,看到时七心虚的视线, 秦四语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鎏金点翠玄凤冠只有长生界历代主事才能佩戴,可惜到本尊手上竟然被偷走了千年,颂颂说该不该罚?” 听到他喊颂颂两个字时七就知道他又起了坏心思,她假装没听到,转头不做理会, 她也不知道这凤冠还是传承啊,本意也就是想着给下辈子的自己留点资产而已,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不带走它了, 秦四语将时七送到相府就被素娘匆匆叫走了,长生界解除封印以后必然要和其他三界有交流,祭祀大殿人员式微,所有的事务都落在了他身上, 时七目送秦四语离开,踢了踢一旁的台阶暗自嘀咕:“长生界的事都要忙不过来了还想着成亲,多大年纪了,跟没成过亲似的”。 十日时间匆忙而过,期间时七一直没见过秦四语,甚至连四门八星都没见到,只有辅星偶尔来这里陪她, 长生界封闭千年,要处理的东西不是三五天就能解决的,加上一个月以后的四方宴,妖界也很忙碌, 时七去找了莫渊,将时浮梦的妖丹交给他,莫渊虽然嘴上说着一切由命,但是看到时浮梦妖丹的那一刻还是红了眼眶, 似有所感一般,时浮梦的妖丹散发着淡淡光亮,点点碎光拂过莫渊的脸,莫渊小心翼翼地将妖丹收好,时七又陪他在院中坐了一会才离开, 三月二十七这天天还不亮时七就被银月从床上拉了起来,洗漱一番后,她迷迷糊糊地由着侍女为她穿衣打扮, 室内点着红烛,烛光摇曳映在时七细腻的脸庞上,司故瑶亲自为她戴上秦四语送来的鎏金点翠玄凤冠, 看着镜中的自己,时七红唇微抿,心中也不自觉紧张了几分,她深吸口气来缓解, 见她紧张,司故瑶笑道:“不用紧张,你跟着我走就好”, 时七轻轻点头:“好”, 司故瑶将龙凤呈祥红盖头搭在时七头上,面上带着笑:“秦界主在外等着了,吉时已到,新娘子,走吧?” 沉重的凤冠压的时七点头都慢了半分:“嗯”, 她伸着手,视线受盖头的阻挡,只能由司故瑶拉着,顺着她的脚步走,时相府红绸飞扬,人来人往一片喜庆热闹, 秦四语一袭红衣,眉眼透着张扬和得意,从司故瑶手里接过时七,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时七的小声惊呼中踏上鸾鸟为驾的撵轿中, 撵轿红色纱幔在和风的吹拂下飘动,轿檐金铃响彻,秦四语进了撵轿也未将时七放下,直接将时七抱在怀里, 隔着盖头蹭了蹭她的脸,时七伸手将他推开,她小声抱怨着:“哎呀别蹭,妆都花了”, 她的话引得秦四语低低笑了起来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秦四语喟叹一声:“花了也是最漂亮的”, 盖头下的时七顿时面上一红,她推了推秦四语:“不许说,快走啦”, 火红鸾鸟在春日的空中飞过,四下传来的欢呼声更加响亮,时七靠在秦四语肩上,盖头下的红唇始终没有落下, 长生界云海宫,一直冷清肃然的宫殿此刻被鲜艳红绸布满,四门八星早早在宫外等候, 素娘和百茗面上满是喜色和欣慰,黎壬乐呵呵地扇着扇子,就连年魂都褪去他那件黑袍,换了身深蓝色的衣裳,腰上的弯刀也收了起来, 洛闻和莫青鸾在大殿前等候,遥远就见到了鸾驾将至,两人连忙迎上前,一个掀纱幔一个迎新娘, 结果这个时候却出了岔子,两人眼睁睁看着秦四语抱着时七下轿,踏进云海宫,跨火盆,过玉梯,走白首桥,全程秦四语就没将时七放下过, 洛闻被他的操作整的有些懵:“这…合礼数吗?” 莫青鸾静默片刻,启唇道:“…火盆玉梯白首桥都走了,虽然方式不太一样,但也算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言以对,洛闻甩甩袖子:“算了算了,他是界主,由着他吧”, 大殿上,莫渊和时相坐在上座,见秦四语抱着时七进来都很诧异,接着就是失笑, 在拜堂时秦四语还想抱着时七,被时七严厉拒绝后才将她放下,三拜之后,时七在素娘、百茗和司故瑶的共同陪同下进了章月台, 坐在章月台的床上,时七左右扭了扭脖子,红盖头还在阻挡住视线,她只能看到身前的一小片空地,屋里只剩下百茗和素娘在陪她, 时七脖子酸疼,她抬手将盖头掀上去,看到这一幕的百茗连忙要阻止:“主事,不能私自掀盖头的,快盖上”, 时七苦着脸撒娇:“可是我脖子疼,能不能先把凤冠取下来,等老板回来再戴回去啊?” 百茗被她的荒唐提议整不会了:“主事,您见过哪家新娘子夫君还没见到就摘头冠的,您再忍一下,主上一会就来了”… 第211章 欢迎回家 百茗说着过去撑着时七的身子不让她倒下去,时七靠在她身上,吃着素娘递来的糕点,嘴里还不停说着, “结婚好难啊,为什么不能向之前那样,打扮打扮就完事了,多方便,这样跑来跑去的累死了,还戴着这么重的凤冠”, 素娘拿扇子拍了拍蔫哒哒的时七:“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子成亲一辈子只有一次,累一点也是应该的”, 时七歪头:“一次吗?我就结了两次啊” 素娘:“……” 百茗连忙捂着她的嘴防止她在说出什么话来,外面热闹异常,这在时七的记忆中算是云海宫最热闹的一次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桌上的糕点被时七差不多都吃完了,她百无聊赖地在殿里溜达,从外殿转悠到寝殿,她手托着沉重的凤冠支在桌子上, 整整一天时七都待在章月台里,所有的吃食都是由素娘从殿外带来,这可把好动的时七急坏了, 时七又一次坐回床上,听到殿门被打开的声音,百茗和素娘连忙上前帮她将盖头放下来, 心脏跳动,听着脚步声渐近,时七莫名生出几分紧张,耳畔百茗和素娘的一句“主上”, 秦四语“嗯”了一声,挥手让她们退下,素娘和百茗对视一眼,纷纷离去, 时七坐在床边,眼前的空地上出现一片红袍,接着她再次恢复视野,入眼就是一身红袍,眉眼温柔的秦四语, 看到这一幕的时七呼吸猛然一滞,嘴角传来细微的摩擦,秦四语轻笑一声:“吃饱了吗?” “嗯?” 时七才回神,茫然地看着他,秦四语黑眸中暗色划过,他重复道:“吃饱了吗?” 时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糕点盘,她轻咳一声:“吃饱了,那个,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了?” 秦四语拎起从外殿随手带来的酒,倒了杯递到她手里:“不多,养的起,喝交杯酒”, “在这喝?” 时七看了看她身下的床,又看了看站着的秦四语:“交杯酒不是在外殿喝吗?” 秦四语坐在她身边,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在这”, “哦” 时七不懂长生界的习俗,见秦四语这么说她就这样做了,温酒下肚,她咂了咂嘴,与以往相比现在格外漂亮的桃花眸泛着亮光:“果酒!” “嗯”,秦四语低声应着:“怕你醉,就没用烈酒”, 时七舔了舔唇,期待地看着他:“我能再喝一杯吗?” “好” 秦四语脸上满是纵容,任由着时七又倒了一杯,时七拿着酒杯小小喝了一口,舒服地眯了眯眼, 秦四语抬手抚上她娇媚的脸,低声唤着:“阿七,莫初颂,我的…颂颂,终于娶到你了”, 时七还在回味果酒的清香,闻言也是随口附和:“嗯嗯,我是你的”, 她拿起酒杯还想再倒一杯,一旁的秦四语却突然将她扑倒在床上,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七被秦四语封着唇,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不清喘息之际还嚷着摘掉头上的凤冠, 话还未落下,头上沉重的凤冠就被身上人大力卸下随意地扔在地上,鎏金的冠饰被倾倒的酒液清香浸染, 红烛垂泪,彻夜长明,朱红帘缦摇曳,诉说一室温情… 玄界四时流转,春冬交叠,寒来暑往不知多少春秋。 秦时酒馆的顶楼,时七靠在亭子下的藤椅上,身边的素娘和她说着长生界最近发生的事, 小花园里那棵朱云果树长势很好,枝上挂的朱云果比往年都要多,听着楼下的熙熙攘攘,时七长叹一声:“素娘,这是第几年了呀?” 述职的素娘顿了顿:“主事,第十一年”, 时七挥了挥手:“加强与妖界丝织业的联系,玄界…玄界人的寿数太短了,加强药物贸易吧” 素娘一一应下,看着躺在藤椅上的时七轻声安慰:“主事,主上会回来的,他对您的保证从来没有食言过”, 时七牵强地笑了笑:“他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彻底接手他的界主之位咯,没什么事了,素娘先去忙吧”, 素娘一离开,顶楼再次恢复安静,时七偏头看向远处的天际,这是秦四语离开的第十一年,也是她守在酒馆的第十一年, 十一年前,他们成婚一个月后就迎来了四方宴,四界之人齐聚妖界,没了权力的纷争,这场四方宴举办的格外顺利,曲觞流水,宾客相欢, 四方宴后的第二天,天罚再次降临,这次的天罚来势很小,似乎只是一个提醒,时七知道,秦四语要走的日子到了, 四界界门交汇处,在四界大能人士的见证下,时七催动古老的法诀,开启了通往四方域的大门,秦四语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在门后,从此,了无音讯… 临近冬日的玄界午后透着淡淡的凉意,时七在藤椅上伤春悲秋了一会儿就起身回了屋, 秦四语原本空旷的卧室现在已经被时七的东西堆满,就连外面的客厅也不例外,时七又添置了一批家具, 摆放文玩的博古架上随手放着平板和一些茶杯零食,至于那些文玩…全部被时七挪到了一个博古架上,反正挤一挤还是能摆开的嘛, 时七每天除了处理一些长生界里四门八星不好下决定的事之外只剩下睡觉,今天也不例外, 妖身是秦四语走后的第三年在讹兽前辈的帮助下重塑的,现在的她七情六欲俱全,对温度的感知更为敏感, 追了会剧,再恒温阵法的加持下,时七闭上眼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的昏天黑地,再睁眼就已经是第二天, “老板,有人找你” 楼下传来女生清亮的喊声,这是她前两年新招的前台,是个玄界的小姑娘,嗓门很大,人也活泼机灵, 随手扯了一个外套穿上,慢悠悠下楼,鞋子在楼梯上发出踏踏的声响, 时七打了个呵欠:“都说了不要喊我老板,我不是老板”, 这个前台姑娘哪都好,就是改不掉动不动就喊她老板,时七纠正了好多次,每次提醒没几天又开始叽叽喳喳喊她老板,可把时七头疼坏了, 前台姑娘看了看门前站着的男人,又大声喊:“可是这位客人说认识你,指名道姓要你来接呢”, 时七刚走过二楼楼梯转角,闻言停下要下楼的动作,看都没看直接说:“这位客人怕是找错人了,慢走不送”, 她说完就要折返上楼,门口站着的男人突然低笑出声,嗓音清冷中透着宠溺:“时老板,一别几年,不认得我了,嗯?” 这熟悉的声音让时七的动作顿住,她猛然转身跑下楼,眼前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晨曦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他逆着光,时七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看到了那双黑眸中的宠溺和思念, 时七快走几步来到他身前,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秦四语”, “嗯” 这个回应让时七的眼眶蓦然一酸,三两步上前扑到他怀里,秦四语被扑了个满怀,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眼中带着浓浓的贪恋和心疼:“阿七,这些年辛苦你了” 时七头埋在他怀里,听到他的话突然笑了,她仰起头,精致的桃花眸闪着细碎微光,她说:“老板,欢迎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