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爱人》 第1页 《残酷爱人》作者:暮赐零【完结】 简介: 「谢清嘉死了。」昏暗房间里,娇媚女人趴在男人精壮胸膛上,气喘吁吁,「你高兴吗?」 「……什么?」 「我说,你那个难缠的前男友,他已经死了,」颜色鲜艷的指甲抚过男人嘴唇,语气是上扬的欢快,「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老东西快要难受死,毕竟是他独子。不过阿扬,你终于是大仇得报了。」 「开心吗?」 空气死一般的凝滞下来,几乎停止流动。 女人还想去触碰,却忽然被男人猝不及防的攥住手腕,狠狠地压在一边。 「你刚才说什么?」男人嗓音低哑至极,平静的可怕。 「再说一遍。」 —— 谢清嘉在世的时候,薄以扬从没想过这人能死。 谢清嘉彻底离开后,他才发现—— 他同样也没想过自己能活。 註:前世攻洁受不洁 重生后受洁攻不洁 可能会有互攻情节,不喜勿入。 第一章 正值七月,烈日当头,蝉鸣不断,柏油路几乎快要被烤化,依稀之间甚至可以看到白烟。 这样的天气,大概没人愿意出去在太阳底下烤肉干,b大的老同学们却是个例外,由昔日班长做东,齐聚在本市最好的酒店里,远远一看,门外泊了一水的豪车。 「班长这是混的不错啊,」推杯换盏之间,有人笑着打趣,「瞧瞧这劳力士表,大奔,改头换面了都。」 班长是当年班里出了名的穷小子学霸,虽然学习名列前茅,家境却贫寒至极,当年没少被这群富家公子小姐们明里暗里看不起,言语上也不怎么恭敬。 不过班长倒是挺平和,只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如同当年上学时一般:「沾了岳父的光,不算什么。」 众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道娇媚女声响起:「人家早就结婚了啦,老婆还是我闺蜜湘湘呢,你们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啊?」 说话的女人眉眼细长,妖娆妩媚,打扮的精緻漂亮珠光宝气,穿了一身火红色长裙窝在身旁男人怀里,明艷照人,不可方物。 说出来的话却无异于惊天巨雷。 湘湘跟梁萧萧是一个圈子里的富家千金,家世之显赫即便在整个b大的校友圈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班长傍上了一位中央干部级别的岳父……众人轻咳了几声,心下收起了对班长的嘲笑和奚落,不约而同的转移了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不过梁萧萧,连湘湘都结婚了,你这个老姑娘怎么还没嫁出去?」 「是啊,你不是最恨嫁了吗?」 「嘿嘿,该不会是薄以扬不愿意娶你吧?」 话语矛头指向梁萧萧倚靠着的男人,众人望过去——那年轻男人坐在一片阴暗光影里,执着玻璃酒杯的五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不紧不慢的摇盪着杯里的红色酒液,眉眼淡淡的,即使听见了这些话也并没出声,只是瞥了一眼梁萧萧,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萧萧被起闹,面颊微红暗含期待与薄以扬对视片刻,见他没什么反应,转头轻哼一声:「谁说他不愿意娶我的?跟你们说,别激我啊,信不信我们这个月就去扯结婚证?」 「呦,急眼了!」一片闹笑,「梁萧萧气急败坏了!」 大家大学同学几载,都明白梁萧萧从少女时代就对薄以扬有点上赶着的意思,明明是天之骄女,却栽在了一个家境平平的酷哥手里,除了薄以扬的一副好皮囊,真是不知道梁萧萧图什么,偏偏还执着了这么多年,颇有点执迷不悟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一片喧闹之中,突然有人开了口,是面容平静的班长,「谢清嘉今天怎么没有来?」 人群一时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眼神落在了薄以扬身上。 「消息是群发的,他没道理看不见啊,该不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听说……他出了点事,似乎是得病了,不过是什么病不知道……以扬,你应该知道细节吧?」 当年谢清嘉和薄以扬的恋情轰轰烈烈几乎人尽皆知,虽然最后分手了,大家也仍然默认薄以扬是最了解谢清嘉近况的人。 却不料薄以扬只是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眉骨分明,英气桀骜:「不清楚。」 大家一时语塞,梁萧萧眼神闪动了几下,却是花一样的笑开了:「薄以扬他就是个闷葫芦,你们有什么话不如来问我,想知道谢清嘉怎么了是吧?我告诉你们。」 她眉眼里似乎有些惋惜「自从以扬跟他分手后他就受了打击,得了重度抑郁症,现在病倒在家里都大门不出了呢。」 「这样的人,咱们可怜都来不及,就不要奢求人家来参加咱们的同学聚会了,好吧?」 说是惋惜,倒像是幸灾乐祸,软而甜的声音平白让人听出几分不舒服来。 大家瞅瞅梁萧萧脸上的笑意,又瞥见薄以扬微拧的眉,从中品出了些微妙的意味——当初梁萧萧疯狂迷恋薄以扬的时候薄以扬选择跟谢清嘉谈恋爱,虽然现在掰了,但好歹是初恋意义非凡,对梁萧萧来说这个情敌于她而言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有人精打了个哈哈,把一熘的牌「哗啦」一声推开:「来,不说这些晦气事了,打牌,打牌!」 第2页 包厢里重新恢復一阵喧闹,薄以扬低垂着眉掏出一根烟来,正要点火,却忽然被人按住了手臂,抬眼一看,是梁萧萧。 「别吸菸,对身体不好。」 「你管的倒是挺多。」薄以扬轻哼一声。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不管你谁管你?」梁萧萧说着,把自己手里的牌塞给薄以扬,「手气不好,帮我打一局,按照你的水平,肯定能赢的,对吧?」 薄以扬深吸一口气,接过了牌。 酒过三巡,包厢里醉倒一大片,香水味酒精气混成一片汪洋的海,惹人作呕。 薄以扬今天点儿背,干净利落的一副牌面被他罕见的打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又被众人调笑了几句,起他跟梁萧萧的哄,心塞之下暗着脸色迈开长腿出了包厢,连梁萧萧问了他好几声「干嘛去啊」都没搭理。 走廊里一阵烟雾缭绕,他摆了几下手,向车库走去,靠着车在黑暗里点了一支烟,菸头明明灭灭,映出薄以扬锐利阴沉的眉眼。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耐心也稀缺,瞥见手机屏幕上樑萧萧发过来的好几条消息,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按灭了手机。 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在三分钟之后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跑了过来,美目娇嗔,红唇嘟囔着:「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是三岁小孩吗?」薄以扬平静的回望她,「还能丢了?」 「丢倒是丢不了,只不过要是趁我不注意又被哪个贱人给拐跑了呢?」梁萧萧意有所指,「我可得把你给看紧了。」 薄以扬抬手捏住她的脸:「你说什么?」 「刚才我说了那姓谢的几句,你不高兴了吧?好好的一副牌能打成那样,明显就是故意的。」梁萧萧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薄以扬的指尖,眼波流转勾着露骨的魅惑,「是不是心疼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薄以扬语气不太好,「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清楚。」梁萧萧,「说真的,以扬,你跟他玩玩可以,却不能动真感情,至于原因嘛,你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薄以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耐烦的推开她,拉开车门,刚准备启动,怀里却钻进来一个香软滑腻的身体,温热暧昧的吐息响在耳边,带着撒娇的笑:「要不要在这里玩一次?」 薄以扬察觉到摸进自己裤子里的手,狠狠地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便听见女人激将一般的话语:「你要是不敢玩儿,我就当你心里还记着那个贱人。」 推拒的手蓦然僵住了,薄以扬的拳头在梁萧萧看不见的地方攥紧,几秒钟之后才终于松开,大手钳住梁萧萧下巴,语气阴沉的要滴水:「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随后狠狠一扯,摇曳红裙被撕裂,薄以扬一个翻身将梁萧萧压在身下,深深抵入了进去。 寂静车库里车身极有规律的摇晃着,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缠绵悱恻,款款动人。 却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角落里,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一张极为精緻却也极为惨白的脸。 「谢小少爷……」司机担忧的望着后座的人,「您没事吧?」 本是极为炎热的天气,谢清嘉却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尖尖的下巴,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 这双眼露在外面,散漫着没有焦距,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那吱扭吱扭的声音与熟悉的男声却不住的往他耳朵里钻,让他血肉模煳,痛不欲生。 「小少爷,您既然生着病,就不要再勉强自己来参加这什么同学聚会了,」司机眼里带着心疼,「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您这是何必呢?」 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谢清嘉忍了半晌,那滴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像是蝴蝶坠落枝头似的掉了下来,洇湿了黑色的布料。 「你说的对,的确不值得。」极轻极淡的声音像是烟雾一样散在风里,谢清嘉抬手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手腕雪白肌肤上一道鲜红而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我们走吧。」 车辆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驶离,擦肩而过时薄以扬似有所感,勐地抬眼向窗外望去,却只看到了一段黑漆漆的车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梁萧萧气喘吁吁的攀着薄以扬的肩背,大汗淋漓,「继续啊。」 薄以扬脑子里不断回闪着那一闪而过的车牌,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梁萧萧再次推他的时候他才突然一个翻身撤离了出来,坐在一旁,冷冷的穿上了衣服。 「没兴致了。」他说。 第二章 人这一辈子如果是回忆往昔,大概会记得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但这天晚上谢清嘉在车辆坠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闪过的只有和薄以扬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无其他。 谢清嘉的性子,一直是极为天真烂漫且富有孩子气的,这大概和他的家庭情况有关系——父亲谢为华是学术界知名的教授,响噹噹的人物,母亲刘品颜又出身于官商世家,虽然是性格强势的商业人却独独对孩子富有女性的温柔,谢清嘉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没心没肺又漂亮娇气,时常被长辈们开玩笑,从小是当女孩养的。 第3页 「怪不得呢,看看这模样,白皮肤桃花眼瓜子脸,比女孩儿还标緻。」被打趣的次数多了,刘品颜就会上手挠挠自家儿子的小尖下巴,于一副正经的模样下难得的透露出些的惬意来,「嘉嘉,你说我当初生你的时候是不是生错了性别,你本该是个女孩子来着?」 谢清嘉纵使当时年纪不大,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气鼓鼓的挪开了脸,躲避刘品颜的魔爪:「什么女孩子,我都有女朋友了!」 「呦呵,」刘品颜惊奇的睁圆了眼睛,「我家儿子可真有本事,那你说说,你的小女朋友是谁呀?」 谢清嘉便大言不惭毫不顾忌的吐出两个字:「阳雪!」 阳雪是跟谢清嘉一起玩闹长大的小伙伴,两小无猜,两个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整天腻在一起黏黏煳煳,活像是一对金童玉女,时间久了双方家长都商量着给对方定个亲什么的,但刘品颜的意思还是小孩子心性不定,还是不要过早的干涉两个人的感情,免得长大之后徒生变故。 尽管亲没结下来,两个孩子的感情却仍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阳雪从小就长得乖巧漂亮,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滴熘熘的转,看着跟个雪娃娃似的,她的年龄其实比谢清嘉小一岁,但大概是因为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从小的言谈举止比起谢清嘉来不知道成熟多少个度,因此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反倒是反过来的,谢清嘉像个弟弟,阳雪则是更像一个知心大姐姐,时时刻刻照顾着谢清嘉。 小的时候谢清嘉心思比较单纯,还只觉得阳雪是他一个非常要好的玩伴,并没有生出来其他什么感情,即使因为觉得好玩经常说阳雪是他的小女朋友也从来没有真的动过什么心思,但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大,阅歷也渐渐增多,小小的少年也终于在周围大环境的薰陶下拥有了自己的心事——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阳雪。 「要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得看三点。」同桌大胖左手拿着串不断的啃,快要把铁串撸出来火星子,右手搂着自己隔壁班的小女朋友,飞扬自信侃侃而谈,「第一点,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跟她待在一起?有段时间见不着她就觉得心慌意乱?」 谢清嘉支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半分钟,他的确是挺喜欢黏着阳雪的,感觉在她身边自己特别轻松,特别有安全感,有时候刘品颜因为他太过调皮想骂他几句打他几下都能被阳雪轻而易举的劝解,阳雪简直就是他的保护神,总能够轻易安抚下刘品颜暴躁的情绪,让他免遭「毒打」。 于是认真的点了头:「是。」 「第二点,」大胖竖起两根指头,「如果看到她跟别的男孩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受的不行?」 谢清嘉思考了半晌,又点了一下头,的确是这样没错,而且不仅是男生,就连阳雪跟女孩在一块玩而疏远了他他都会觉得不爽,那感觉大概就是明明我们两个人玩的最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第三点,」大胖看他连点了两次头,兴致更高了,一拍桌子,「谢小嘉,你说老实话,你有没有在梦里梦见过她?」 「……经常梦见。」谢清嘉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像个苹果,「一月都要梦见个三四次来着。」而且都是小时候自己想上厕所不敢告诉老师结果尿了裤子被阳雪发现或者上厕所忘带纸情急之下怕被别人发现丢脸只能让阳雪来拯救自己的囧事,光是想想都要羞死了。 那些事情给他留下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大胖一提起来谢清嘉就想起那些窘迫往事,脸颊上布满了红霞,看上去就像个刚刚萌动春心的无辜少男,可怜可爱的紧。 「你惨了,谢清嘉,」大胖摇头晃脑,唉声嘆气,「你坠入爱河啦!」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喜欢上她了?」谢清嘉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喜欢就是这种感觉?」 「对头,」大胖打了个响指,「所以赶快去告白吧,别让她被别人抢走了,你知不知道阳雪在整个高中部都是很吃香的,有好多学长学弟都喜欢她呢。」 谢清嘉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切」了一声,嘀咕道:「我在她心里才是第一。」 她对我比对待那些学长学弟们都要关心。 谢清嘉咬着橙汁的吸管,吸熘了两口,想起什么张张嘴正要说,忽然余光瞥见从自己左前方走过一个男生,个子高挑身形挺拔,利落的黑髮下露出小半张如同无机质玉石一般白皙的侧脸来,唇红齿白,俊秀又淡漠。 他穿的也是跟谢清嘉同个高中的校服,只不过那在旁人看来又丑又肥的校服在他身上干净利落到无可挑剔,甚至还平添几分清贵的意味。浑身的气质都是清淡又冷冽的,让谢清嘉想起冬日的初雪,悄无声息又无暇纯洁。 他不知怎的,心跳突然就空了一拍,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脚步跟着那个男生的脚步移动了一下,然后就被大胖勐地拍了一下后背:「唉,你在看谁呢?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都不带搭理的?」 谢清嘉被吓了一跳,转过头下意识说了一句:「哎呦你吓死我了!」 「跟你说个话,你都能跑神。」大胖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说实话,刚才看哪个美女呢?」 「什么美女。」谢清嘉嘀咕了一声,扭头又向前方望去,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男生已经步履匆匆的淹没在人海里,再也看不到了。 第4页 谢清嘉盯着人流看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找出来自己想要看见的人,有点失望还有点可惜,鼓了鼓嘴:「大胖,你可真扫兴,我刚才看见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帅哥,被你一打岔就看不见了。」 「你没事吧?」大胖匪夷所思的盯着他,「呵呵」笑了几声,「人家都看美女,就你看帅哥,有病。」 谢清嘉没理他,只是又自顾自的吸了一口橙汁,喃喃自语道:「可真好看啊。」 好像还是他们学校的呢。 第二天谢清嘉一改之前赖床的老毛病,早早的就起床洗漱吃了早饭,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惹得谢为华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他好几眼,惊讶道:「以前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上学的,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爸,我好不容易来了兴致一次,你就别取笑我了。」谢清嘉把碗里最后一勺米粥塞进嘴里,「噹啷」一声放下碗,「我去上学了。」 「不正常。」谢清嘉出了门,谢为华扭头看刘品颜,「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刘品颜似笑非笑的瞥了谢为华一眼:「大概是急着想去见谁吧。」 她觉得自家儿子跟阳雪那小姑娘还是挺般配的,现在还整天一起上学,如果将来真的能成了一对,她也举双手支持。 谢清嘉嘴里嚼着一块油馍头出了大门,阳雪正在外面等他,她穿了一身蓝色碎花长裙,看上去眉眼弯弯温温柔柔的漂亮极了,谢清嘉刚一走近她就熟练的上手帮他擦掉了唇边的饭渍,「谢清嘉,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嘴都不擦就出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谢清嘉笑了两声,跟阳雪并排走着,闻见从她身上传过来的香味,揉了揉鼻子,「阳雪,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阳雪愣了一下:「……没有吧。」 「我妈妈有一款香水,跟你身上这个味道一模一样。」谢清嘉大大咧咧的凑近了阳雪的肩膀,想要闻得更清晰一点,「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喷香水了?」 大男孩虽然处在青春期,但显然比别人晚熟,还没有清晰的认识到男女之间的距离问题,饶是阳雪觉得两个人已经够熟了,也仍然被这举动弄得有点脸红,抬手轻轻的推了一下:「你……别靠这么近。」 阳雪的肢体似乎有些僵硬,并且闪躲。谢清嘉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被她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好像有点太亲密了,轻咳一声,连忙退后一步:「那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 「嗯,应该是因为我跟我妈妈用了一个衣柜沾到了她的香水味了。」阳雪小声道,「嘉嘉,你别告诉老师啊。」 他们所在的高中对校风校纪和学生的仪表仪容一直管理很严,如果被学生会或者老师察觉出来女学生涂了香水,是要被扣班级分的。 「好,」谢清嘉保证,「阳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老师的。」 第三章 「嗯。」阳雪说,「我相信你。」 两个人一起上了公交车,谢清嘉坐在车厢里有点心不在焉,从刚才阳雪闪躲的反应里,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跟大胖在一起讨论的事情——大胖说自己已经喜欢上阳雪了,难道是真的吗? 他不知怎么,脑子里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男生,尽管只有一个侧影,那画面却仍然跟印在他心里似的挥之不去。 真好看啊……他回味着,再次在心底感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你要是困就睡一会儿。」阳雪看他发呆似乎是没什么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到了我叫你。」 「……不用,」谢清嘉觉得阳雪这在往常看来很平常的举动今天很别扭,「我是男生,靠在女生身上像什么话?」 「以前又不是没靠过。」阳雪小声说了一句。 谢清嘉装作没听见,眼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风景,公交车刚好停在站牌前,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上了车,谢清嘉正打算收回眼神,忽然余光瞥见一角校服,心头一震,眼睛登时都亮了起来。 他好像……看到昨天那个人了? 某种奇怪的直觉让他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那人的脸——果然,果然是他。 男生仍然穿着那一身简单的校服,眉骨深邃,眼眸漆黑,鼻樑又挺又直,锋利的近乎能将人的皮肤划破,谢清嘉看着看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好像自己真的被那鼻樑给割伤了。 男生的眼神扫过了全车的空位,在掠过谢清嘉时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挑了个座位坐下,正好在谢清嘉的正前方。 谢清嘉心里有点微妙,盯着那后脑勺看个不停,心中暗嘆神奇——这人似乎就连后脑勺的形状也比别人长的优越完美。 真厉害。 谢清嘉想转头和阳雪分享一下自己的见闻,却冷不丁的听见身边的女生低声道:「薄以扬?」 阳雪惊讶的问:「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也坐这趟公交车吗?」 薄以扬回头,眼神停在阳雪脸上两秒,似乎是在回忆这人是谁,几秒钟后,他点点头,回答道:「嗯,我搬家了。」 「怪不得以前没有见过你,听说你家以前在邻市,不过搬了家确实方便,」阳雪笑道,「好歹不用跑那么远的路了。」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然而谈话氛围却礼貌而融洽,谢清嘉越看越觉得惊奇,阳雪竟然跟这人认识? 第5页 大概是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太过明显,薄以扬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片刻。 谢清嘉在他的注视下不知为何略微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把小扇子。 阳雪看了两人几眼,笑道:「这是我发小,谢清嘉,嘉嘉,这是跟我一个班的薄以扬,我们几个都是一届的,只不过刚开学不久,还不太熟悉呢,以后多一起玩就好了。」 这个薄以扬,居然跟他是一届的?谢清嘉心想,他还以为是学长呢。 大概个子高加上气质清冷就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吧。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哦……行啊,以后常出来玩呗。」 薄以扬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你姓谢?」 「啊,」谢清嘉迷惑,「怎么了?」 「没什么。」薄以扬垂下眼皮,转过了头去。 只是单纯对这个姓氏没什么好感而已。 谢清嘉虽然没心没肺,但也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位叫做薄以扬的人似乎对自己并不怎么感兴趣,甚至于有些冷淡。 扁了扁嘴,有些疑惑。 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公交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到站。下车时人有点多,阳雪被挤的踉跄了一下,谢清嘉刚要上手扶,就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薄以扬已经牢牢的扶住了阳雪的腰,帮她站稳后才松开,声线低而磁,敲在阳雪耳边酥酥麻麻的:「小心。」 「……」谢清嘉伸出的手缩了回来,略显尴尬的抓住了书包带。 「谢谢啊。」阳雪拍了拍胸口,「如果没有你,我就得摔倒了。」 「不用谢,」薄以扬瞥她一眼,「不过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啊?这么明显吗?」三人并排走在路上,阳雪在中间跟左边的薄以扬说话,声音清甜带着少女的苦恼,「今天学生会还要查班风班纪,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今天我值日,」薄以扬唇角勾了勾,「不用担心,不会让你被扣分的。」 「真的吗?」阳雪感激涕零,「谢谢你!」 他们两个人相谈甚欢,谢清嘉走在最右边像是受了冷落,不太高兴的耷拉着唇角,心里觉得有点别扭。 酸熘熘的,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这个薄以扬,怎么总是跟阳雪搭话啊? 进了校门,谢清嘉跟两人分道扬镳,分开前,阳雪还当着薄以扬的面帮谢清嘉理了一下胸口别着的校徽。 「歪了。」她说。 谢清嘉站在那儿乖乖不动任她整理好之后,不动声色的瞟了薄以扬一眼,才摆了摆手:「走了。」 谢清嘉天生小骨架,整个人很纤瘦,腰也细,背影笼在蓝白校服里,看上去挺单薄。 彻底消失在两人视线范围内之后,薄以扬与阳雪一同向班级走,薄以扬对阳雪刚才的举动评价了句:「你很照顾他。」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阳雪唇角弯着,「性子单纯没心没肺又老是照顾不好自己,我跟他是髮小,多护着他点儿也是应该的。」 薄以扬碎发打在额前,遮住了浅淡的眸光,阳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你认识薄以扬吗?」刚坐下,谢清嘉就冲着大胖问了一句,「那位长的很帅的哥们儿。」 「薄以扬?」大胖想了想,「有点儿印象,他不是个学霸吗?入学考试全阶段第一,听说还是学生会干部,挺有名来着。」 「这么有名我竟然现在才知道。」谢清嘉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有些惋惜。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惋惜。 距离中午放学还有十分钟,谢清嘉就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他早餐吃的少,又经过一上午的脑力劳动,胃部已经咕咕直叫,并且眼冒金星,濒临晕倒红线边缘,他按了按腹部,肚子有点疼,于是拍了一下身边的大胖,朝他做了个口型:「我先走了。」 「去哪里?」大胖小声问。 谢清嘉做了个进食的动作,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悄咪咪的从后门熘走。 他从小身体不太好,贫血加上血糖低,体质很不耐造,在吃饭这一方面向来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况且之前也有过耐不住飢饿偷偷早退的经歷,每次都成功的熘之大吉,从来没有被抓住过把柄。 只不过他今天似乎是点儿背,出门猫着腰没走两步,面前就有个人挡住了去路。 「让让,」谢清嘉被黑影笼罩着,瞥见那双干净的球鞋,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你挡我路了。」 「谢清嘉,」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似乎不久前才听过。谢清嘉条件反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薄以扬那张英气立体的脸,漆黑漂亮的瞳孔俯视着他,像是上级在俯视下级。 莫名有点傲气。 谢清嘉慢慢直起腰,看见薄以扬胳膊上戴着的学生会会长的红袖标和手里拿着的记分本,微微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薄以扬看着他的眼睛道:「早退是要扣分的。」 「我不是早退,」谢清嘉辩解,「我是肚子饿的难受,想去吃饭。」 「跟早退有什么区别?」薄以扬打量他一秒,垂下眸子,开始在本子上写什么东西。 第6页 「我真不是早退,」谢清嘉急了,如果刚开学就因为他被扣班级分,老班肯定要痛批他一顿,于是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按住薄以扬手腕,「我从小就有低血糖,不及时吃饭很容易晕倒,所以才跑出来了,薄以扬,你行行好,别记我名行不行?」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微凉的指尖搭在薄以扬温热的肌肤上,形成一种特别的触感。薄以扬剎那间指节微蜷,随即垂下胳膊,避开谢清嘉的触碰,不为所动道:「很多人都会用这样的理由。」 言下之意,便是我没办法相信你。 然后谢清嘉便眼睁睁的看着薄以扬记下自己的名字,并在后面写上「早退-2」心里一阵堵,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果真不假。 不高兴的抿着唇瓣,谢清嘉径直从薄以扬身边走过,没给薄以扬一个眼神,手心却压着腹部。 饿了太久,越来越疼。 「噔噔噔」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气势很足。薄以扬合上笔盖,想起谢清嘉方才跟他争论时瞪得滚圆的桃花眼和眼尾那枚小小的泪痣,扯了下唇角,轻嗤了一声。 长的像个女孩,脾气倒是一点儿也不小。 第四章 烈日炎炎,不復早晨清凉。谢清嘉捂着肚子走出教学楼没几步,那沉甸甸的坠痛越来越明显,头晕眼花的晕眩感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眼睫耷拉着,他找了棵树,勉强靠在上面,一手按着腹部,一手半死不活的从书包夹层里掏东西,疼的太厉害,指头髮软发抖,掏了出来还没拿稳,那东西就掉在了地上,滚远了。 谢清嘉眯着眼睛,冷汗打湿漆黑额发。他小声抱怨了一句:「真是……倒霉。」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整个人像一瘫烂泥,控制不住的往下滑。马上就要瘫坐在地上时,一只手突兀出现在他眼前,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的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颗草莓硬糖。 谢清嘉恍惚了一瞬,没顾得上看那人是谁,就抬手去够。指尖擦过掌心,撩起一阵酥痒,谢清嘉哆嗦着手撕糖纸,却弄了半天也没撕开,模样看上去急切且狼狈。 那人顿了一下,重新拿过来那颗糖,亲手撕开,递到他唇边。谢清嘉迷濛着眼神,本能的伸出舌头把糖块卷了进去,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他终于感到好受许多,虚弱的用上目线瞟了一眼这给他递糖的好心人,发现是谁后,即将脱口而出的「谢谢」忽然拐了个弯,吞了回去。 又是他? 「本来以为你是装的,」薄以扬眼眸懒倦的睨着他,拇指无意识的扫了扫掌心,似乎要将那痒麻感觉扫去,「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谁装了,」谢清嘉咕哝道,仰了仰脖子,喉结滚动,眼尾有些红,「好疼……」 薄以扬瞥了一眼他校服被粗糙树干蹭起露出的一截白嫩纤瘦腰身,眉尖微挑:「你准备继续坐在这里?」 「……」谢清嘉犹豫了一下,「你要送我去医务室吗?」 薄以扬低头看着谢清嘉,他略微有些下三白,从上往下凝视人时有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和与他清冷气质截然相反的狠劲儿;谢清嘉也抬头和他对视,眼神是微亮的,似乎有些期待。 像某种眼睛圆熘熘的幼兽。薄以扬想着这样的比喻,伸手扯着谢清嘉胳膊把他拽了起来,动作算不上多温柔,但也没让谢清嘉痛,只简短问:「能走吗?」 谢清嘉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说不能走,那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把他背过去?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磨灭,跃跃欲试的心思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于是谢清嘉果断摇了头:「不能。」 顿了顿,还胆大包天的对眼前这个刚认识了一个上午的帅哥补充了一句:「疼的厉害,要背着。」 薄以扬正准备扶着他,听见这几个字,似笑非笑的回头,打量他几眼,然后喊他的名字:「谢清嘉。」 他说:「别作妖。」 明明刚认识不久,这兄长管教幼弟般的语气却诡异的让谢清嘉产生了服从感,本能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薄以扬把他带去医务室,一路上谢清嘉乖乖巧巧,也没喊疼。直到医生嘴里吐出「胃炎」两个字,才震惊的张大了嘴,脱口而出:「什么?」 他紧张的说:「我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得胃炎?」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得胃炎的可能,这个病不分年龄。」医生老神在在,「是不是最近作息不规律,或者吃什么不卫生的东西了?」 谢清嘉想起昨天跟大胖在路边摊吃的那些串,沉默了。 这回是强拉着他去撸串的大胖害了他。 「打个点滴吧,」医生说,「顺便过来缴费。」 谢清嘉正想站起来,一只手按下他的肩头,谢清嘉抬眼,便看见薄以扬长腿迈开,跟医生走了。 输液输到一半,阳雪赶了过来,看到半躺在长椅上唇色惨白的谢清嘉,担心道:「嘉嘉,你这是怎么了?」 「急性胃炎,」谢清嘉见到阳雪像是见到了亲人,再看见阳雪担忧的表情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半是陈述事实半是撒娇道,「阳雪,我好疼呀。」 声音软绵绵黏煳煳的,谢清嘉手上插着针,眼尾湿润泛红,尾音也仿佛带着钩子,可怜巴巴。阳雪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替他揉揉肚子,低声道:「胃很疼吗?」 第7页 「嗯……」谢清嘉没精打采的把额头抵在阳雪胳膊上,「阳雪,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死在这了。」 一旁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薄以扬听了这话,长眉微微一挑,半笑不笑的瞥了谢清嘉一眼。 打个吊针也能说的这么悽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娇气腻歪的男生。 随手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薄以扬站起来,睫毛长长的垂着,在眼睑下打下一片淡淡阴影:「既然有人照顾你,那我就走了。」 「唉,等等,」谢清嘉有点别扭的喊住他,想起这人刚刚帮自己付了费,还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刚才谢谢你啊,那什么,要不要加个微信?回头我把药费转你。」 谢清嘉提出这句话,其实除了明面上的理由,同时也是有一点私心在里面的。 他说不清楚这私心具体是什么,但确实是有一点想和薄以扬拉近距离的想法。 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我是想跟他当兄弟。谢清嘉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薄以扬却对他的这个提议并不怎么感兴趣:「不用了。」 「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抬脚迈出了医务室,医务室里少了一个高大的人,顿时空落下来很多。 谢清嘉被他拒绝的愣了愣神,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转头看着阳雪:「他说什么?」 阳雪一脸一言难尽:「嘉嘉,我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在这点小钱上计较,不是不愿意加你。」 谢清嘉:「……」 薄以扬没坐公交车,抄了近路往家走。 新家位置很偏僻,处于城市边缘的居住区,无论是服务设施还是公共都很匮乏,老旧的房间更是简陋的不像样,称得上一句家徒四壁,但胜在房租便宜。 以薄以扬如今的境况,也只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了。 走过长长的狭窄的巷子,两边不断有站街女朝薄以扬嬉笑招手。她们衣着暴露大胆,劣质化妆品勾勒出来的脸庞带着献媚的笑意,看见模样不错的男人就争先恐后的抢生意,更别提像薄以扬这样的年轻小帅哥,更是成了她们之中的抢手货。 「帅哥,要来跟姐姐耍一耍吗?给你打折呦!」 「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冷淡的很,连理都不理咱们一下。」 「该不会是那方面还没被开发过吧,哈哈哈……」 「那不是正好,让姐姐帮你破了处!」 薄以扬一路面容平静,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两边的人,听到她们的笑声和笑声一般,而这段路走了三分之二时,终于有个大胆的女人伸手抓住他的校服袖子,还称得上是青涩稚嫩的脸庞带着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暧昧笑意,盈盈的朝他抛了个媚眼:「帅哥,要进来玩一玩嘛,我很便宜的。」 薄以扬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酒红色的长裙,衣料劣质而廉价,涂的鲜红的指甲略长,勾住他的袖口,缠绵悱恻,欲语还休。 往上看过去,女人的那张脸并不算是十分美,但因为年纪轻眼睛浑圆,像幼鹿一般模样,浓妆艷抹之下竟然藏着几分纯洁天真,让薄以扬脑子里没来由的闪过一张年轻男生的脸,艷丽,稚嫩,有勾人的泪痣和桃花眼,眼神却无辜。 只不过眼神相似,出身就大为不同了,那个人一看便是从小在浓浓爱意里长大的娇贵小少爷,而眼前的女人……卑贱如野草,低微如尘土,只能沦落在烂泥里,匍匐着,放弃尊严的讨生活。 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恍神的瞬间,女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扯住他的手腕,意欲往屋里走,但还没走上两步,手臂就被人反制住了,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抬起女人的下巴,薄以扬垂眸与她对视,唇角似乎戏嚯的勾了勾:「你刚才说,你很便宜?」 薄以扬本是极为英气冷酷的长相,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不坠凡尘的冰神冷仙,但这抹带了邪气的笑沖淡了他整个人带给人的疏离之感,反添了几分不羁与桀骜,甚至隐隐含了浪荡之感。 女人因着他周身巨大的气质变化惊的眨了眨眼,一时之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磕磕巴巴的道:「是,是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给你打五折……」 「听起来不错,」薄以扬玩味一笑,眼眸里似乎含情,但下一秒唇角放下,周身的气场忽然就冷了下来,「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女人晕晕乎乎的问,「只要你答应,我,我都可以让步的……」 薄以扬眼中带着怜悯与轻蔑,轻轻巧巧的撇开女人的下巴,像是撇开了一个脏东西似的。 他慢条斯理的抽出纸巾细细的擦拭手指,语气寒凉:「我从来不玩便宜货。」 就算要玩,也只玩那最为漂亮娇贵的一个。 不会屈就。 第五章 摆脱了站街女的纠缠,走上曲折黑暗的楼梯,一路上声控灯明明暗暗,抽风了一样无常,薄以扬却面色平静的走着,一步都没有踏空。 走上五楼,走廊里住着许多人家,薄以扬路过一个个房间,走到最尽头,拿出钥匙插到锁孔里转了两圈,预想之中的门被打开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于是他蹙眉,抬手咚咚地拍了两下门:「付月莲,开门。」 没有人应声,倒是能够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的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似乎正播着一部最近大火的偶像爱情剧,是付月莲最近不疯的时候最喜欢看的一部电视剧。 第8页 薄以扬由此笃定了付月莲肯定在家,只不过故意把门反锁不给他开门而已,拧着眉再次重重拍下去:「付月莲,别让我生气,我数到三,给我开门!」 没人吭声,薄以扬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数数:「一。」 「二。」 「三——」 「咔哒」一声,门锁弹开的声音,与此同时,房门露了个缝,一个穿着睡衣,凌乱披散着头髮的中年女人深深地皱着两道秀眉,目光厌恶的看向门口站着的大男孩。 「杂种回来了。」 「说什么疯话?」薄以扬推开她进屋,目光朝桌子上看去,早上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摆在餐桌上,一看便是透心凉,付月莲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不是让你好好吃饭吗?怎么不吃东西?」薄以扬转头看着付月莲。 付月莲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自顾自的从他身边走过,扑通一声重新窝在了沙发里,接着目不转睛的,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电视。 薄以扬眼神落在电视上,那部电视剧很火,剧情却很俗套,一个事业有成的年轻看上了手下的女秘书,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与她开启了办公室恋情,女秘书沉溺于他表面的浪漫与深情。情不自禁的投入进去一腔真心,视总裁为她唯一的爱人,却没料到总裁自始至终都没对她动过情,在遇到家境更加优秀的联姻对象后毫不犹豫的把她给踹了,火速与家境优越的联姻对象结婚。 女秘书伤心欲绝之时发现肚子里已经怀上了那个人的骨肉,想要打掉,却又捨不得,最终不顾家人的反对将孩子生下,一人带着总裁的私艰难度日。 接下来便是私生子与婚生子喜欢上同一个女孩,明里暗里各种较量,男一男二与女主的三角恋纠缠不清牵连不绝,最后男主胜出,抱得美人归。 非常无脑的剧情,付月莲却看得津津有味异常认真,薄以扬看着她沉迷模样摇摇头,俯身收拾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忙碌之间却忽然听到付月莲愤恨的一声:「渣男!」 薄以扬微微诧异的向电视屏幕望去,上面放出的正是年轻总裁提出要与女秘书一刀两断的剧情,总裁面容英俊立体,对着绝望崩溃质问他的女秘书,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无比冷漠。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开始变得只是玩玩而已,现在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别再来纠缠我。」 「渣男!」付月莲突然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很多,拳头也紧紧的攥住,整张脸都因为愤怒红了起来,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极为痛苦的事情,声音一遍比一遍大,「渣男!渣男!渣男!」 「谢……渣男!」 薄以扬看着她越来越疯狂和神经质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惊,抬手就关掉了电视机,一步跨过去按住沙发上即将要暴起的女人,沉声道:「别乱动,别抠手心。」 付月莲却恍若未闻,只是眼睛里积了泪,泪光闪闪,呜呜咽咽,绝望道:「渣男,不得好死……」 「嗯,不得好死,」薄以扬一边附和着她,一边用力把她紧攥着的拳头掰开。手心已经被长长的指甲掐出了血印,薄以扬紧抿着唇,浑身想去找酒精替她处理一下,背上却冷不防地挨了一掌,一回眸,付月莲怒张着眼睛瞪他,「杂种!」 「我不是杂种,」薄以扬唇线平直,「付月莲,不要再这样喊我。」 「就是杂种,就是杂种……」付月莲哭的稀里哗啦,用拳头砸他,鼻涕眼泪煳了一脸,原本还称得上是面容姣好的一张脸登时变得有些可怖起来,典型的疯子女人。 「付月莲!」薄以扬长眉紧皱,制住她的攻击举动,将她按在沙发上,「你这样喊我,如果薄兴立地下有知,他会怎么想?」 薄兴立这个名字一出来,女人所有疯狂的举动瞬间消失,整个人愣愣的,仿佛是定在了原地,半晌,她口中才缓缓吐出来几个字,疑惑的,不解的。 「薄兴立?」她小声且迷茫的问,「他是谁?」 薄以扬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半跪在付月莲面前。 「妈,」他平静道,「你疯的太厉害了,已经连我爸都给忘了。」 「你这辈子记着的人,恐怕只有那个衣冠禽兽吧,所以连带着我,在你心里都跟他扯上了关系。」 「可我姓薄不姓谢,我身上流着的也是薄兴立的血,你明白吗?」 付月莲像个孩子似的,懵懵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 薄以扬也并不奢望她能明白,微不可察嘆息一声,起身进入客厅,给她拿酒精和纱布。 薄以扬清理伤口的动作十分轻柔,轻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付月莲仍然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任凭他处理伤口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把掌心细细用纱布包裹住之后,薄以扬抬眸看她:「妈。」 他嗓音低沉,而坚定的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替你,替我爸报仇。」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把他彻底扳倒,让他声名狼藉,永远站不起来。」 谢清嘉被阳雪陪着回了家,然后被刘品颜训了一顿。 「以后不准再去路边摊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刘品颜沉着脸,「小雪,你帮阿姨管着他,别让他再为所欲为了。」 「好好好,」阳雪看着刘品颜黑沉沉的脸,连忙应下,又说,「阿姨您别生气,嘉嘉他疼着也不好受啊,您看这手上的针眼,青紫青紫的,还没消下去呢。」 第9页 刘品颜骂谢清嘉活该,又唠叨了几句,到底还是心疼孩子,亲自去厨房给他做了养胃粥,并责令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不准再浪费精力熬夜打游戏。 谢清嘉一边答应下来,一边朝四处张望:「我爸呢?」 「去学校了。」刘品颜简短回答。 这些天谢为华经常泡在学校,据他所说是为了准备学术大赛和论文指导,非常忙碌,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 谢清嘉其实觉得谢为华忙成这样挺不正常,但谢为华理由很充分,况且刘品颜都没意见,还让他体谅谢为华,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着胃炎的缘故,谢清嘉连续几天都在打点滴,整天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这天轮到薄以扬来查班,扫了一眼班里的情况,发现窗边空着一个座位,轻轻一挑眉:「哪位同学缺勤?」 班长不知道谢清嘉什么时候出去的,一头雾水,大胖倒是及时举起手:「报告会长,谢清嘉不舒服,去卫生间了。」 薄以扬闻言敛眸,将「缺勤-2」划去,合上本子出了教室。 谢清嘉觉得自己这几天简直遭大罪,每天都是噁心想吐,稍微闻见油腥味儿就反胃的不得了,活像是害喜的孕妇。 难受的干呕好大一会儿,谢清嘉什么都没吐出来。红着眼眶漱了漱口,谢清嘉扶着大理石台面勉强站直,觉得自己要难受死了。 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清水扑在脸上,又尽数滴落,谢清嘉抽了张纸巾一点一点把脸上的水珠擦去,然后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正欲转身,就被镜子里一道静悄悄的人影吓了一跳。 「薄……薄以扬?」 谢清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都没声音吗?」 「你们班就你一个人缺勤,」薄以扬偏头,「所以我过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谢清嘉:「……放心,我没干坏事。」 薄以扬懒洋洋的笑了下:「那可不一定,厕所里能干的坏事多了去了。」 谢清嘉:「!」 什么意思! 谢清嘉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薄以扬对视,两人一个云淡风轻,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个浑身炸毛,似乎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耳根绯红,连话音都抖了起来:「薄,薄以扬。」 他慌乱的说:「你别乱说话,我没有!」 马上要进入高中的年纪,尽管谢清嘉纯洁的要命,连个大尺度影片都没怎么看过,但该具备的生理常识基本上都在同班男生的薰陶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他想起自己常常听周围人神秘低语「昨晚出来了吗」「几次」「多少」,还有偶然几回听见别人在厕所里那啥的声音,羞得脸色通红——他觉得薄以扬也是把他当作会偷偷在厕所里自我发泄的那种人了。 「慌什么,」薄以扬好整以暇的看着短短十几秒钟时间里浑身上下已经红成一颗小番茄的漂亮男孩,眯了眯眼睛,「我又没说别的。」 可你这留白比说别的还严重啊。 谢清嘉不想再跟薄以扬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总有种被薄以扬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于是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跑,想趁早熘之大吉,奈何狭小的门口被薄以扬堵了一半,他只好抿紧唇,底气不足道:「你让让,我要出去。」 薄以扬本没打算不让他走,但看他反应这么大,倒着实出了些戏弄的心思。 慢慢低头,在谢清嘉紧张乱瞟的眼神里缓缓凑近,然后抬起手来…… 谢清嘉下意识后退,「砰」的一声撞在门框上,惊恐脸:「你干什么!」 微凉指尖与温热肌肤一触即离,薄以扬慢悠悠的抬手,让他看自己拿下来的东西:「纸屑。」 他好笑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谢清嘉眨巴眨巴几下眼睛,脸色通红,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火速捂脸逃走。身后传来薄以扬几声瞭然戏嚯的笑声。 谢清嘉一边狂奔一边咬牙,心道,丢人死了! 第六章 谢清嘉自认并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然而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认知有误差还是薄以扬段位太高,那天在卫生间发生的事情让他至今想起来还臊的慌,同时又有点后悔。 跑那么快干什么?搞得好像他是个黄花大闺女被男人调戏了一样,以后再见到薄以扬肯定就落了下乘,没办法旗鼓相当的对决了。 没错,就是对决。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这些日子谢清嘉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阳雪的变化——不仅是最近在她口中薄以扬的名字被提到的频率直线增加,而且平时跟他形影不离的人如今竟然为了跟薄以扬排练一个什么活动而慢慢冷落了他。 「嘉嘉,我们现在刚进大学,很多社团都需要排练演出,」阳雪看着他,轻声道,「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我才不能经常陪你,你别怪我好吗?」 没错,阳雪和谢清嘉以及薄以扬都好巧不巧的考进了b大,只不过虽然阳雪因为曾经和薄以扬是同班同学,熟悉起来,但谢清嘉却仍然因为一层「情敌」关系,没跟薄以扬拉近过什么距离,这就导致了他们虽然认识了三年,甚至都已经上到大学了,却仍然不熟悉。 尽管阳雪解释了,谢清嘉却仍然自觉自己受不了这种好朋友被夺走的奇耻大辱,况且曾经从大胖口中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应当是喜欢阳雪的,那么面对想要慢慢侵入阳雪生活的薄以扬,他採取了应对情敌才使用的抵御模式,那就是每次在他们排练话剧的时候,准时准点出现在现场,进行眼神干扰。 第10页 「嘉嘉,你怎么又来了呀?」休息中场,阳雪一手握着剧本,一手提着蓬松华丽的裙摆,脚下踩着尚且还没怎么熟练掌握的高跟鞋,一瘸一拐的朝谢清嘉走过来,「你不热吗?」 排练的地方在学校一处废弃的会场,空调早就年久失修不能用了,放在角落里纯纯是个摆设。阳雪饰演的是白雪公主,穿的是蓬松漂亮的公主裙,布料又多又层层叠起,热的她整个人都不断的往外冒汗。谢清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遭这罪,一手拿着扇子给她扇扇凉一手递过去一杯柠檬冰茶,语气算不上多好:「怎么?我不能来?」 「没这么说,」阳雪察觉出他的不爽,笑着接过冰茶,「只不过怕你会无聊,而且这里还这么热。」 谢清嘉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布置道具的薄以扬,收回目光:「阳雪,你刚才是不是崴脚了?」 「嗯,」阳雪找了张椅子坐下,揉了揉高跟鞋里露出的雪白脚踝,眉眼带着点歉意,「是我太不小心了,才会耽误大家进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会穿高跟鞋又不是你的错。」谢清嘉蹙眉看着那肿起的脚踝,再看看忙活着布置场地和道具没往这边看一眼的薄以扬,心道连关心同学都不会还饰演什么王子,「阳雪,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医务室给你取些冰块来。」 「唉不用——」阳雪话还没说完,谢清嘉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还不忘向后招招手,「记得等着我!」 阳雪看着他走远了,轻轻嘆口气,摇摇头,然后弯身轻轻揉揉脚踝,不多时,一个年轻男生站在她面前,问了一句:「很疼吗?」 阳雪抬眼一看,薄以扬就站在她面前,神色淡淡的低眸看着她:「如果真的很疼的话,今天就不练了。」 「不行,」阳雪下意识说了一句,「再有三天就要在学校艺术节上公演了,进度不能在我这掉链子。」 薄以扬眉头微微一蹙,正想说些什么,谢清嘉回来了。 谢清嘉手里拿着冰袋,进门就看见一男一女,一站一坐,对视的画面唯美的不行,好像真的是现实版的王子和公主,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走过去:「阳雪,你用这个冷敷一下。」 薄以扬偏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大男生半蹲着给阳雪脚踝捂上冰袋,眉眼看上去有些严肃,跟平时嘻嘻哈哈,天真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嘉嘉,你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好。」阳雪感觉到谢清嘉似乎有点不高兴,但不知道这份不高兴是沖谁,「你坐吧,别忙活了。」 谢清嘉手指松开,偏眸看着薄以扬,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面色不虞,一个眼眸很深,看不清楚情绪。 「阳雪脚踝肿的这么厉害,不应该保护一下女生吗,至少应该关心一下吧。」谢清嘉眉目少见的冷冽,「如果为了节目效果而不顾同学受伤执意赶进度,未免有点本末倒置了。」 「你说是不是,薄以扬?」 桃花眼没有了以往的笑意,花瓣一般的唇也抿得紧紧,瞧上去莫名的冷淡。 ——谢清嘉这副似乎是微微生气了的样子,跟几天前在卫生间脸色通红的人完全不同,仿佛灵魂置换。 却是不同于以往的清冷惑人。 薄以扬手指在口袋里轻微动了动,仿佛在捻什么东西一样无意识的揉搓几下,他听到了谢清嘉类似于质问的话语,也瞥见了阳雪含着些担忧歉意的眼神,却并没发怒,只是语气平常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换人替她演,」谢清嘉,「这是一个既不耽误进步,又不至于让阳雪继续受伤的好方法。」 谢清嘉不可否认,自己提出这个方法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阳雪,同样也是有一部分私心存在,这份私心他没藏着掖着,干净利落的说了出来:「阳雪是个女孩子,演吻戏对她也不太好。」他之前可是看过了,话剧里还有王子吻醒公主这一幕呢,虽然当时薄以扬和阳雪两个人没真的亲上,却也仍然让他觉得不舒服。 现在这个年纪男生们荷尔蒙旺盛不本分也不稳定的时候,学校里有不少人品不好的男生喜欢给女生造黄谣,特别是对于阳雪这种既漂亮学习又好又有众多爱慕者的女生,演吻戏无疑给了那些心怀不轨的男生想像的空间,到时候话剧上演之后,不知道要给她惹来多少非议。 他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阳雪跟他太熟了,只从他的神情之中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也沉默下来,她之前在排练话剧的时候,倒是也没想这么多,只不过现在才忽然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妥。 「按你这么说,」薄以扬单手插着裤袋,声线清凌凌的,「白雪公主就不应该由女孩子来演,毕竟影响不好,对吧?」 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听着好像自己有多迂腐似的,但仍然直视他:「对。」 他说:「我们应该保护女孩子。」 这话挺幼稚的,幼稚的让薄以扬有点想笑,他想整个年级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排着队要来演白雪公主的角色,她们都没觉得吃亏,谢清嘉倒是替她们想的这么周全。 随手把剧本往桌子上一扔:「好啊,谢清嘉。」 他轻飘飘说:「既然女生不行,那就由男生反串,而且这个主意是你提出来的,所以你来演,怎么样?」 谢清嘉听到由男生反串几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好,然而听完薄以扬的话下一秒,他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似的,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腾的一声站起来:「薄以扬,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演白雪公主?」 第11页 薄以扬唇角勾了勾,似乎有点讽刺:「是你提出来的,你反倒还怕了?」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谢清嘉咬牙,「我是个男生!」 「所以才叫反串。」薄以扬随便抬手指了指会场里的其他男生,「况且你看看那些男同学,一个个要么身材五大三粗要么长得一言难尽,你觉得让他们来扮演白雪公主,合适?」 谢清嘉攥紧了手指:「可是那也并不代表我就是最合适的……」 「嘉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的阳雪虽然扯了扯他的衣服,嗓音带着试探,「要不你就试一试呗,我觉得你长的真的很漂亮,比我还漂亮。」 谢清嘉不可思议的低头,对上阳雪暗含期待的发亮的眸子:「比女生还漂亮,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薄以扬心中轻嗤一声,这不是事实嘛。 阳雪无辜的看着谢清嘉,眼睛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闪着晶亮的光芒:「嘉嘉……」 谢清嘉被这一声绵软温柔的「嘉嘉」喊得有点遭不住,浅浅的动摇了一下,听得阳雪说:「到时候如果你出演的话,我会在台下给你加油的。」更是大幅度的摇晃了一下,最后还是薄以扬一句话将这件事情彻底一锤定音。 他说:「谢清嘉,如果你不演,我只好还是让阳雪来了,毕竟脚踝休养几天,也是能好的。」 「不行!」谢清嘉条件反射的否决,「让谁来都不能让她来!」 阳雪顺水推舟:「那你就帮我上台吧,好不好?」 谢清嘉闭了闭眼,迎上薄以扬似笑非笑的眸子,做了好大一会儿心理斗争,最后终于说了一声:「来就来,谁怕谁!」 然而谢清嘉算是从这件事情中深刻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种什么感受——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女孩子,更是从来没有穿过裙子,偏偏还要穿上那么漂亮的蓬蓬裙,戴上假髮,化上浓妆,一番拾掇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都不认识他自己了。 巴掌脸,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唇瓣像是用工笔描绘出来的,乍一看上去,就是个如假包换的贵族公主。 谢清嘉受不了自己这副女生的模样,又觉得裙子底下凉飕飕的好像透风一样,不适的夹了夹腿,小声嘟囔一句:「女生们穿着这种裙子,真的觉得安全吗?」 感觉下身全部暴露在空气里,很容易便会让男人生出不轨的心思。 实在危险。 第七章 话音未落,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风颳进来,谢清嘉皱着眉回头看来人。 是薄以扬。 薄以扬显然已经在隔壁化妆时化了淡妆,本就立体深邃的五官被勾勒的更加轮廓清晰线条干净,凛冽的眉眼微微上扬,带了点邪气与攻击性。 谢清嘉看着他这张优越的脸,忽然有些羡慕,他也想长成这种模样。 许是他一眨不眨的眼神被薄以扬察觉到,薄以扬朝他看了过来。 那眼神有一瞬间是淡漠且冷酷的,但在触及他的脸时却转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一种谢清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阳雪真没说错,」薄以扬慢慢走到谢清嘉面前,周身的气场压的谢清嘉一瞬间想躲,但又硬生生忍住了,然后他听到薄以扬问,「谢清嘉,你该不会真的是个女生吧?」 谢清嘉被这句话问的冒出了火,长腿大喇喇的一抬架在凳子上,作势便要去掀裙摆:「要我给你证明一下吗?」 他以为薄以扬会拒绝,却没想到薄以扬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也不是不行。」 艹,谢清嘉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这人表面上看上去光风霁月不染凡尘,没想到背地里竟是个流氓。 「你想得美,」谢清嘉冷哼一声,把自己裙摆向下扯了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薄以扬没回声,也没开口呛他,而是盯着谢清嘉裙摆下露出的一截玉白的腿,目光有些深沉。 谢清嘉腿生的好,骨肉匀亭,长,细,且直,而且他好像天生缺少色素一样,发色瞳色都比常人要浅,就连皮肤也比大多数女生要白,在露出的这一截小腿上便是莹白如玉,肌肤胜雪。 ——让人很容易便产生想要上手去把握的冲动。 薄以扬忽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薄兴立曾经叼着根烟,吞云吐雾,眉眼戏嚯的对他说:「小扬,你知道无论男女,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哪里吗?」 幼小孩童懵懂摇头,接着便听到自己的父亲说:「腿。」 「一双漂亮的腿,无论是扛在肩上,还是盘在腰上,都能让人慾罢不能欲仙欲死,当初你老子我为什么对你妈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她那双美腿。」 「儿子,你以后玩人,不能找腿太丑的,不能审美降级,否则你老子我饶不了你,明白吗?」 小小的薄以扬一点都不明白,一脸茫然,而薄兴立看见他这副模样大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告诉他一句:「你迟早会懂的。」 当初的薄以扬不明所以,而现在……薄以扬突然有种开窍的感觉。 他似乎懂了当年薄兴立说过的话。 因为现在的他就很想…… 艹这双腿。 —— 谢清嘉毕竟是个男生,说话声音再柔和也不会跟女生完全相同,所以有关白雪公主的台词全部被砍掉,他只负责美美美,以及最后的那一吻。 第12页 前面的无声演绎倒也还算简单自在,谢清嘉不说话的时候演起来也就没什么压力,但越临近最后他就越感到紧张,后背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心理因素,生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她的样子看起来仍然像是在那儿安睡,皮肤仍然如雪一样的洁白,脸色仍然透着血一般的红润,头髮仍然如乌木一样又黑又亮。」 「王子看到了白雪公主及棺材上的铭文,心里非常激动,一刻也不能平静,他情不自禁的吻下去——」 「薄以扬,」谢清嘉平躺在「玻璃棺材」里,看着薄以扬的脸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咬牙小声道,「你最好别真的亲下去。」 唿吸咫尺之遥,薄以扬琉璃般的瞳孔睨着他,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又似乎在嘲笑他的放不开。 「谢清嘉,」薄以扬吞吐之间的热气喷洒在耳畔,无端暧昧,「都是男生,你怕什么?」 「还是说……」宽大的衣袖垂下,谢清嘉敏感的觉察到有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搭在了他的大腿上,似乎是漫不经心,又似乎是在往上移动,「谢清嘉,你对我有别的心思,才会格外顾忌这些。」 「薄以扬,你别造谣,」谢清嘉抿紧唇瓣,「我喜欢的人是——」 「阳雪?」薄以扬先他一步说出这个名字,而后又忽而笑了一声,「谢清嘉,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真正的喜欢?谢清嘉一时之间顿住了,薄以扬的意思,难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阳雪? 怎么可能?明明大胖说的那些话他都有对应上。 薄以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乱了,不断的动摇,而就在心里一团乱麻之时,薄以扬低下了头。 简简单单,蜻蜓点水的般的一个吻,落在了唇角处,薄以扬没有多停留,很快抬起头来,谢清嘉感觉到自己腿上的那只手也顺势离开了,带走了大部分温度。 尽管早已经有心理准备,谢清嘉还是怔住了,他愣神的太过明显,一直到整个话剧排练结束,都没有缓过神来。 而结束之后的薄以扬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再没有给他过一个眼神,或者跟他搭一句话。 果断利落的就好像刚才夺走谢清嘉初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清嘉看着他背影远去,心里堵得慌,乱糟糟的,心神不宁。 「嘉嘉,你是不是有心事?」播放着悠长音乐的咖啡店里,阳雪坐在对面,搅拌着一杯卡布奇诺,「我觉得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谢清嘉面对着从前无话不说的朋友,如今也学会了隐瞒,「只不过有点累。」 阳雪正想问他为什么会觉得累,却看见谢清嘉的眼神转向了窗外,似乎看见了什么人,眼神闪动了一下。 阳雪不明所以的循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旁边站着一个女生,长捲髮披肩,化着很浓的妆,身材高挑青春靓丽,很张扬,很漂亮。 「那个女生是谁?」阳雪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很疑惑,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从来没有在薄以扬身边见到过这样的女生。 难道是以前的同学? 谢清嘉看见那个女生动作亲昵笑容娇俏的挽上薄以扬的胳膊,而薄以扬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任由她这样挂在自己身上,两人边说边在大街上走着的模样,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小情侣,只不过因为双方颜值都很高,更加吸人眼球罢了。 他们从咖啡店前路过,完全没有注意到咖啡店里坐着的谢清嘉和阳雪,而谢清嘉的眸光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了,才收回来,什么都没说,而是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出奇的苦。 「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玩了,只是之前一直被我爸逼着在国外参加什么夏令营,实在是没时间。」梁萧萧手上挎着lv包包,笑容甜美,尾音都好像是小猫尾巴似的,带着钩子的撒娇,「阿扬,现在才来看你,你没有怪我吧?」 「没事,」薄以扬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向一边偏了偏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学业,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频繁的来找我,浪费你的时间。」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我的时间如果能够浪费在你身上,我心甘情愿。」梁萧萧说完这句话,看到薄以扬皱了皱眉,嘆了口气,「阿扬,自从伯父出事之后你就没有再和我们以前圈子里的人打交道,你说实话,是不是连我你都不想再搭理了?」 薄以扬眉眼淡淡的开口:「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硬融,否则像我现在这样的境况,总会拖累你,不是吗?」 「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梁萧萧不满的撅起嘴,抱着他的胳膊搂的更紧了,「阿扬,虽然你现在的情况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以前伯父和我爸那可是响噹噹的铁哥们,咱们两个也是青梅竹马,你就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好不好?」 薄以扬看着远方的日落,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而梁萧萧也笑着换了话题:「阿扬,你现在住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伯母。」 「一定要去吗?」薄以扬回头平静的看着她,「那样脏乱的地方,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可能会受不了。」 「你就带我去嘛,」梁萧萧嘟着嘴朝他撒娇,「我有心理准备的。」 第13页 可再有心理准备,在看到薄以扬如今住的地方的时候,梁萧萧也仍然忍不住瞠目结舌。 房间只有几十平米,採光不好,大多数时候又潮又暗,客厅与卧室和厨房之间用一道帘子简陋的隔开,勉勉强强的被分成了几个部分。就连阳台都是公用的,而属于薄以扬家的那一部分,几乎连一床被子的地方都搁不下,还有墙壁偶尔滴滴答答的往下漏水。 梁萧萧想起之前薄以扬家的三层大别墅,再看看如今这狭小拥挤的房间,落差感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阿扬,我一直都不知道,伯父破产之后你和伯母住的居然是这样的房子……」 千金大小姐从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从来没有过过困苦的生活,现在看到心上人在这儿受着她以前连想像都想像不到的苦,一时之间心都快碎了,忍不住握住薄以扬的手腕:「阿扬,你们不要再住在这里了,好不好?我回去就跟爸爸说,让他给你们换一套好一点的房子,你们搬家,好不好?」 「不必,」薄以扬的声线像玻璃一样又平又直,「我们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你也不要跟伯父提起我们的事情,他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可是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你。」梁萧萧哽咽着说,「阿扬,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过的好一点?」 「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薄以扬狭长的眼眸如同深渊一样,深不可测漆黑一片,「那就帮我查一个人。」 「我所有的苦难和不幸都是这个人带来的,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谁?」 「谢为华。」 第七章 三天之后,公演如期举行。 谢清嘉穿着那套厚厚的裙装,在舞台上做着漂亮的傀儡,他没有任何台词,但仅仅是容貌便足够吸人眼球,而当白雪公主在王子的亲吻下缓缓醒来的时候,全场爆发了热烈如雷的掌声。 「我艹,那个女孩子,也太像个洋娃娃了吧!」有个男生激动的蹦了起来,「告诉我她的名字,我一定要追她!」 「奇了怪了,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在咱们学校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有人疑惑,「难道这是新升上来的学妹?」 「管他什么学妹学姐的,反正她现在在我心目中就是女神!」有个男生胆子很大,「喂,哥儿几个,要不咱们现在去后台近距离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正是青春期年轻气盛的男孩子,又说要去见漂亮女生,自然是一唿百应,成群结队,而谢清嘉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演出还能有这么大的阵仗,提着裙摆下台阶时看见一群男生唿唿啦啦的朝自己沖了过来,有一瞬间是十分茫然的。 突然过来这么多人干嘛?是要打自己吗?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堆手机争先恐后地举起来,对着自己的脸咔嚓咔嚓乱拍,同时还混杂着几个男生激动到颤抖的声音:「白雪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学姐还是学妹?咱们两个加个微信好吗?」 「是啊是啊,都是一个学校的,认识一下好吧?」 其中还有个人胆大包天的吼了一声:「白雪公主,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如果说前面几个男生的话还没让谢清嘉怎么样,那最后这声「女朋友」可真是真真切切的噁心到了谢清嘉。 什么鬼的女朋友,老子特么的是男的,男的好嘛! 有那么一瞬间谢清嘉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简直想当众脱下裙子,证明是自己是男的,而正在气氛胶着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不好意思,让一让。」 众人抬眼,看到薄以扬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们:「你们吓到我的白雪公主了。」 这道声音近的仿佛就响在谢清嘉的耳边,磁性,低沉,又有点撩人。谢清嘉微微愣神间,薄以扬的手已经搭在了他裸露的肩膀上,带着占有和保护的意味:「他现在要去卸妆了,请不要打扰他。」 薄以扬声音并不大,但周身的气场却压迫感十足。刚才还喧嚷吵闹的一群小伙子,如今不知道为什么,诡异的沉默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十分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让两个人通过。 待到两个人走出他们的视野的范围之后,其中一个人才不解的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听他的话?」 众人大眼瞪小眼,沉默。 是啊,特么的,为什么。 「不过……我刚才拍下了演员表,」其中一个皮肤白白的男生举起手机,「你们知道吗?那个饰演白雪公主的女生,她的名字叫谢清嘉。」 「谢清嘉?」另一个男孩陶醉,「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不仅如此,我还拍下了她的照片。」男生说着,低头戳了几下,「我已经把照片发到咱们学校的内网上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她的身份信息全部扒出来,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刚才谢谢你,」回到化妆间,谢清嘉松了一口气,「帮我解了围。」 他倒是并不怕那些男生把他怎么样,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女孩子,但是他很介意让人知道白雪公主是他一个男生反串扮演的,实在是太丢人。 薄以扬低低的应了一声,搭在他肩膀的手并没有拿下去。 谢清嘉偏头看了一眼,薄以扬已经很白了,但跟他比起来肤色还是略深一些,现在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他肩膀上,几乎把他整个肩头都给包住了,他甚至感觉到那被他触摸着的肌肤像是被火烤着一样,灼热滚烫,几乎要烧起来。 第14页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具体哪里不自在他也说不上来。于是只好轻的动了一下肩膀,小声道:「你的手……现在可以拿下去了吧?」 薄以扬本来是要拿下去的,但看到他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垂,忽然笑了一声:「谢清嘉。」 他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谢清嘉下意识的想反驳他哪里有紧张,但又觉得底气不足,只好手动把薄以扬黏在自己身上的手撕下来:「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刚刚帮你解了围,结果现在就翻脸不认人。」薄以扬,「谢清嘉同学,过河拆桥也不过如此了。」 谢清嘉轻轻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正准备卸妆,忽然听到身后人轻轻说了一句:「口红花了。」 谢清嘉一愣,然后凑近细细一看,果然,唇瓣上的红晕斑驳而不均匀,有一些甚至还蹭到了唇瓣外面,像一朵开的乱七八糟的花。 「谁让你亲那么用力的,还伸舌头,」谢清嘉不假思索的抱怨了一声,「我嘴上的口红都被你给舔干净了吧。」 此话一出,室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谢清嘉也是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有些……然后不善于应对紧急情况的他愣愣的定在了原处。 不合时宜的,他忽然想起了薄以扬吻他的感觉。 湿润,温热,轻轻的摩擦碰触,薄以扬的睫毛很长,亲吻时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不断颤抖着扫过他眼睑,让他感觉到痒。 那种痒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直痒到心底,让他觉得干渴,只能不断的吞咽口水,来平復内心的焦躁。 带给他这种难耐感觉的薄以扬,可真是太讨厌了……谢清嘉一边想,一边伸出手不自觉的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可是除了讨厌之外,他的心跳的很快,似乎还有别样的情绪,一点一点的缠着他,让他喘不过来气,又觉得焦灼。 此时化妆室里的气氛同样让他感到很焦灼,谢清嘉已经不敢从镜子里看后面的薄以扬是什么脸色了,只好深深地埋下头去,盲目的拿了个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抹着,直到薄以扬在身后说了一句:「那是精华油。」 谢清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颊烧成了猴屁股。他手忙脚乱的放下那玩意儿,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了半天,终于扒拉出了那隐藏的极深的卸妆水,正要涂在化妆棉上,薄以扬却开了口:「我来吧。」 谢清嘉怔了下,看到薄以扬拿过那片化妆棉,动作熟练的挤上少许卸妆水,然后抬眼看着他:「闭眼。」 谢清嘉愣愣的闭上了眼,感觉到化妆棉轻柔的在自己脸上打圈按摩,又听见了薄以扬低而柔的声音:「刚才在舞台上,我是不是亲的太粗暴了?」 谢清嘉攥紧了裙摆,喉结滚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现在的氛围太奇怪了,让他连唿吸都困难。 「下次我会小心的,」薄以扬声音里似乎带着歉意,「不会让你难受。」 谢清嘉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点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 什么下次……薄以扬,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实在是有心想问一问,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法开口,而当卸妆完毕睁开眼时,谢清嘉才终于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那天……你跟我说,我其实并不喜欢阳雪,还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谢清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吞吞諵吐吐的,「我,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真正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 男孩卸下了所有的妆容,没了那份娇媚与甜美,反而更多了几分独特的清纯与干净,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的模样,让薄以扬眼眸微深。 「很简单,」他意味深长道,「看见他,就想艹他。」 「!!!!!」 谢清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脸颊爆红,唰的一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他从面前这个一脸正色,一本正经的人的口中听到了什么胡言乱语:「什么?!」 薄以扬半蹲下身子,耐心的与他平视:「谢清嘉,喜欢一个人,是会对他有欲望的,如果你经常表现出来对一个人很有兴趣,很爱一个人的样子,但身体却对他毫无反应。这只能证明你口中所说,心里所想的喜欢,并不是真的喜欢。」 「就比如现在,」骨节分明的指尖搭在谢清嘉修长白皙的腿上,缓缓用力,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的谢清嘉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明明我对你这双腿很有感觉,却偏偏要说不喜欢你,这样的话连我自己听了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清嘉,你,听明白了吗?」 「……」 化妆室外的人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经过一扇门时,忽然听到里面传出「轰隆」一声椅子被踹倒的声音,同时一道极其悲愤,又极度羞耻的怒吼响彻云霄。 「薄以扬,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个大色狼!」 第九章 「他竟然对我说出来这种话,他竟然调戏我!」时隔好几天,谢清嘉提起来这件事情仍然是又羞又气,恨恨的咬了一大口蛋糕,「看他长得眉清目秀一脸正经的,没想到骨子里就是个大流氓,连我一个男生都不放过!」 对面大胖哭笑不得的一批,一方面知道面前的大男孩不一定是真的愤怒,倒更像是太过害羞,变得恼羞成怒了,一方面又不得不好好哄哄他,「对,你说得对,他一个男的对别的同性说出来这种话,不是性骚扰是什么,这么不知廉耻,简直让人唾弃,要不然咱们直接报警吧,让警察叔叔来好好收拾收拾他,怎么样?」 第15页 「对!就是要这样!」谢清嘉想都没想就应道,但看见大胖真的拿出来手机要报警又飞快地摁住了他的手,犹豫了一下,「等等,大胖,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这样喜欢调戏别人的人,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他才知道收敛。」大胖义正辞严,「嘉嘉,你别拦着我,我要为你报仇雪恨!」 「等等,等等,」谢清嘉看大胖一脸严肃,像是要来真的模样,有点慌,「你报什么警啊?丢死人了都,再说他就对我说了那几句话。就算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咱们就是说着玩玩,你可别整这齣。」 「那行吧,」大胖见好就收的放下了手机,「咱们这次就饶他一回,不跟他计较,怎么样?」 「嗯。」谢清嘉低头咬了一口烤串,嘆了口气。 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说不上来的那种。 「没准他也就是说着玩的,嘴上过过瘾那种,」谢清嘉闷闷不乐地用勺子戳着眼前的蛋糕,把本来漂亮规整的奶油戳得一团糟,「前几天我还看见他跟他女朋友在一起逛街呢,感情看上去挺不错的。」 「他竟然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大胖惊讶,想了想之后,又觉得理所应当,「也难怪,他那副妖精长相,还是个学霸,最容易勾女孩子了。」 谢清嘉一只手支着头,这回连回答都没回答了。 「算了,嘉嘉,咱们不想他了。」大胖见谢清嘉兴致不高,非常机灵的转变了话题,「你知道吗?你这几天的人气在咱们学校可真是飙升,都成学校顶流了。你排话剧的时候,那张照片在咱们学校贴吧上都传疯了,底下全部都是问你要联繫方式的。你可是真火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清嘉一脸不明所以,他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成学校顶流了,而接过大胖手机时,他脸上的表情由吃惊转为了沉默——那名为「白雪公主谢清嘉」的贴吧下已经堆起了几千层楼,基本上清一色都是感嘆白雪公主的美貌,更多的则是要联繫方式。 「漂亮妹妹,求扣扣!」 「白雪公主简直美到了我心里,看见她第一眼就想涩涩。」 「不许涩涩,白雪公主是我的!」 「话说真的没有人有她的联繫方式吗?她的长相是真的狠狠戳在我的审美点上。」 「刚刚把美女的照片发到网上,点赞量蹭蹭往上涨,真不是盖的。」 「看来很多人都喜欢这一挂颜值啊。」 「谁有美女微信或者扣扣,重金求!」 「铜球。」 「铜球。」 「铜球。」 「……」谢清嘉觉得荒谬,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男的吗? 「有人澄清了。」大胖突然「唉」了一声,让他看最新一条匿名回復。 是回復那句「不许涩涩,白雪公主是我的!」 「别想了,他是男的,也是我的。」 「我艹,猖狂!」大胖震惊,「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我大胖的眼皮子底下,抢走我大胖的亲兄弟?」 不仅大胖震惊,这条回復使得贴吧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震惊,须臾之后又感到愤怒,纷纷回帖。 「什么男的,这大眼睛,这双眼皮,这白皮肤,这小巧精緻的脸蛋,你好意思跟我说她是男的?」 「眼神不好吧,演白雪公主的肯定是女生啊,而且这么漂亮,男的怎么可能做到?」 「这人发神经的,别理他,白雪公主依然是我女神!」 「女神加一。」 「女神加一。」 「女神加一。」 「那个……大家大可不必如此笃定白雪公主的性别,」突然有一层楼悄咪咪的冒了出来,「我作为谢清嘉的同班同学,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他真的是个男生,只不过是个挺清秀漂亮的男生,又化了妆,所以反串比较成功,照片为证。」 底下附了好几张照片,都是谢清嘉的日常照,褪去脸上的浓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的确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贴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爆发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不相信!那么漂亮的白雪公主,怎么可能会是个臭男人扮演的?」 「老子的女神啊,老子的新晋女神啊,就这么被他给毁了!这个谢清嘉,绝非善类!」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白雪公主是女孩子的吗?我这几天还老是对着她的照片那啥,到头来,竟然是同性?」 「楼上的不妨详细展开说一说,你到底拿照片干啥了?」 「幻想破灭,幻想破灭,咬枕头,恨!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陨落了!」 「好讨厌,明明是个男的,反串干啥?还搞得这么像,闹得我现在都开始怀疑网恋对象发过来的照片究竟真是女的还是男人反串的人妖了。」 「……其实大家大可不必如此急躁,那个男生也没做错什么……」 「他怎么没做错?他错就错在让我对他芳心暗许,一见钟情!」 「……」 谢清嘉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面无表情的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一派胡言。」 「对,别听他们说那些有的没的,嘉嘉,你一点错都没有。」大胖拿回手机,苦口婆心的劝着,「谁让咱们就是长这么好看呢?没办法的事情,对不对?」 谢清嘉觉得这有点凡尔赛,然而他内心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被夸好看,谁都不会不高兴。 第16页 只不过想起来薄以扬这个人,他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因为对这人的定位好像……不那么清晰了。 自从那天薄以扬告诉了他喜欢一个人会对她有欲望,谢清嘉就发现他跟阳雪之间是越来越坦荡了。 他十分清楚他不会对阳雪产生那种龌龊的心思,哪怕是看到她的内衣带露了出来也只是想着要赶紧保护好,别让其他男生开她的玩笑,至于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想要涩涩的想法,是完全没有的。 这也就差不多证明了他的确是把阳雪当成了他纯粹的好朋友。 心思明了了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自然很多,这天谢清嘉没课,于是到了阳雪班级门口等她,她出来时,喊了一声。 「怎么了嘉嘉?」阳雪有点惊讶,「你是特意在等我吗?」 「嗯,」谢清嘉扯了下她歪了的辫子,「我爸今天回家过生日,我妈说让你回我家跟我们一起吃饭。」 「好啊,」阳雪轻轻松松的就答应了,「刚好我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教授也没布置什么课题,我去给谢叔叔庆生。」 说话之间,班里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光了,而最后一个是薄以扬,慢慢悠悠的给教室门上了锁,然后回头看着他们。 「……」谢清嘉正好跟他四目相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那天薄以扬说过的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转头就想逃。 阳雪却笑道:「薄以扬,你怎么这么晚才走啊?」 薄以扬瞥了一眼谢清嘉和阳雪两个人之间亲密的距离,神色淡淡:「刚才处理了一下一体机故障。」 「你就要回宿舍了吗?」 其实明天是周六,很多大学生都选择回家或者出去玩,但薄以扬似乎总是忙着一些社团的事情,不常回家。 「嗯,」谢清嘉始终没往他这边看一眼,薄以扬声音也变得有些懒倦,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手里的钥匙,「你们也要走了?」 「是啊,」阳雪察觉不到谢清嘉内心「快走快走」的声音,热情的招唿道,「今天刚好是嘉嘉父亲生日,我要去他们家一起给谢叔叔庆生,薄以扬,要不你也一起来吧,人多总是热闹些嘛。」 薄以扬闻言,还没说话,谢清嘉就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了起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多冒昧啊!」 薄以扬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深了些,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不咸不淡的笑了笑:「我倒是想去,只不过某人不太欢迎我,我也就不太好意思了。」 「嘉嘉他哪有不欢迎你,」阳雪觉得薄以扬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连忙道,「他这人你知道的,就是傲娇,口嫌体正直的那一种,表面上说不想让你去,其实心里很欢迎你的,他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你别跟他计较,好不好?」 薄以扬闻言眼皮掀了掀,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清嘉一眼:「是这样吗?」 顿了顿,他又添了两个字。 「嘉嘉?」 第十章 同样是「嘉嘉」两个字,阳雪喊出来是亲近无邪,坦荡磊落的好朋友的感觉,可一到薄以扬的嘴里似乎变了味儿,磁性低沉,尾音撩人,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硬是喊出了一种缠绵悱恻情意动人的意味,单单是听着就让谢清嘉红了耳朵,心中暗骂:流氓! 谢清嘉瞪大一双桃花眼:「你,你不准这么喊我!」 「为什么?」薄以扬目光掠过一脸吃惊的阳雪,落在他身上,嗓音浅浅地笑着,似乎又带着些认真,「嘉嘉是什么特定称谓吗?阳雪能喊,我就不能喊?」 「反正你就是不能这么叫我,太奇怪了。」谢清嘉鼓着腮帮子,心里又羞又恼,他还是觉得薄以扬在调戏他,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 而阳雪在惊讶了一瞬间之后,很快恢復了正常:「没关系,薄以扬,其实你喊他什么都可以,嘉嘉并不是太在意这些的。」 薄以扬应了一声,眸色有些淡。 「所以说好了,咱们几个一起去给谢叔叔庆生。」阳雪拍了拍掌,一锤定音,「要不然我们一会先去逛街吧,我刚好要给谢叔叔买个生日礼物。」 谢清嘉鼓了鼓嘴,还想反驳什么,阳雪已经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薄以扬把他们之间的互动全部映入眼底,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好啊。」 三人出了校门,来来往往的车流川流不息,天空已经变成了明艷的橙红色,飞鸟啁啾着飞过枝头,暮色为长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谢叔叔比较喜欢的物件,除了茶叶之外,应该就是领带了吧?」阳雪问谢清嘉的意见,「去年我送的就是茶叶,不如今年换成领带?」 「给他随便买一条就行,反正他什么都有,不计较这些的。」谢清嘉说完这句话,顿了顿,看向薄以扬,「你就不用给他买了,毕竟是被我们临时抓来的,也不能强让你买一份礼物。」 「既然都上门庆生了,带份礼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薄以扬并没有同意他的建议,他看中了一枚男士胸针,用手机付了款。 谢清嘉看着他敏捷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加个好友吧。」他打算回头把钱转给他。 手机伸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上次自己想加他微信被这人拒绝,有些犹豫,而就在这空当里,薄以扬已经眼疾手快的扫了他的码。 第17页 「加上了。」他摇了摇手机,谢清嘉隐隐从他的眉眼里看出了一丝得意。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谢清嘉慢吞吞的收回手机,在心里吐槽,然而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勾了上去。 「谢叔叔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忙着参加大赛吗?还要辅导毕业生的论文,应该挺忙吧?」阳雪路上买了个冰淇淋,边吃边口齿不清的说,「看来大学教授也很辛苦啊。」 「谢叔叔是大学教授?」薄以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蹙了蹙眉,「在哪个大学里工作?」 「是咱们省首屈一指的大学,a大。」阳雪提起谢为华比谢清嘉本人还骄傲,「桃李满天下,可厉害了。」 「……是吗?」薄以扬听到a大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有人从他头上浇了一盆冰水,指尖都有些失血的冰凉,一个猜想在他心里慢慢浮现,仿佛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但他还是抑制住了那个想法,只逼迫着自己扯出一个笑来,「以前从来不知道谢叔叔这么厉害,对了,谢叔叔有什么履歷可以在网上搜到吗?我想更深的了解他一下。」 「当然可以,」阳雪兴致勃勃的登上了a大的官网,调到教授信息的页面,把手机递给薄以扬,「你看,这就是谢叔叔工作十几年的经歷,他带的好多学生毕业之后都去了哈佛剑桥,而且他带领的团队包揽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项,含金量可高了,还有这个……」 阳雪的声音仍然在耳边持续不断的响着,然而薄以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照片以及照片下面的三个字。 谢,为,华。 谢为华! 他的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浑身发冷,他知道谢为华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也知道谢为华在学术界的地位很高,单单一个名字就让无数学生趋之若鹜想要拜他为师,他更知道谢为华表面在a大任教,实际暗地里开了不少公司,更是与不少高官有牵连,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谢为华这个名字有一天竟然能和谢清嘉挂上钩。 谢为华,他竟然是谢清嘉的亲生父亲! 薄以扬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更多的则是感到心冷。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是个笑话。 当年作为谢为华得意门生的付月莲被他哄骗着上了床,之后惨遭抛弃,郁郁寡欢,几次自杀未果,最后嫁给了薄兴立。 甜蜜缠绵,本该是一段良缘,但谢为华小人之心,见不得昔日情人过的风生水起,在和薄兴立的商斗中买通了公司会计,通过对帐目下手脚,不仅让薄兴立的公司直接破了产,更是逼的薄兴立人脉尽失,走投无路,最后在无休止的酗酒之中心脏骤停丢了性命。 薄兴立死了,付月莲也仿佛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支柱,整日精神恍惚疯疯癫癫,由原来精緻华丽的贵妇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的父母,一疯一死,都是拜谢为华所赐,而现在他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谢为华的亲生儿子动了心思。 何其讽刺,何其荒谬。 那装着精緻胸针的盒子还被薄以扬握在手里,坚硬的边缘硌的他手心阵阵发疼。 阳雪在一旁,担忧的问了一句:「薄以扬,你脸色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清嘉也看着薄以扬,他觉得薄以扬有些奇怪,好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一样,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突然觉得有点头晕,」薄以扬克制住了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极力维持一副与平时无二的平静模样,甚至还笑了笑,尽管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去给谢叔叔庆生了。」 「……没关系,」谢清嘉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有一点点失望,却仍然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本来就不应该勉强你来的。」 他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薄以扬多少会接上几句,但事实上他一眼都没往自己这边看,只是对着阳雪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走了。」 然后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阳雪在后面嘟囔了一声,「嘉嘉,你们两个不会闹矛盾了吧?」 「我能跟他闹什么矛盾?」谢清嘉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觉得薄以扬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前几天还在跟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荤话现在连眼神都吝啬多给他一个,好像他得罪了薄以扬似的。 「不来就不来吧,也省的我跟爸介绍了。」谢清嘉扯了阳雪的袖子一下,「走了。」 「可是……」阳雪犹豫着还想说什么,就被谢清嘉打断,「别提他了行吗?」 阳雪看见谢清嘉一张脸绷的紧紧的,显然心情并不愉快,识趣的闭上了嘴。 谢清嘉这一整个晚上气压都很低,也只在给谢为华唱生日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稍微好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谢为华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低落的情绪,在晚饭结束之后把他叫到了书房,表情和蔼的问他:「最近在学校,跟同学闹矛盾了?」 「没有,」谢清嘉低头看脚尖,「您想多了。」 「嘉嘉长大了,有些心事不想告诉爸妈,很正常,」谢为华容貌儒雅俊美,虽然人到中年,却仍然温文尔雅魅力十足,就连说那些开导人的话,也不会让人感到迂腐,「只諵不过还是要注意自我排解,不要出现心理问题。」 第18页 「好,我知道了。」谢清嘉低声说,「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的。」 谢为华便笑了,宽厚温暖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嘉嘉乖。」 谢清嘉应了一声,正要出门,谢为华又喊住了他:「帮爸爸重新泡杯茶吧,这茶凉了。」 谢清嘉不假思索的接过茶杯,抬眼正想问谢为华想要喝哪种茶叶,目光却突然瞥到了什么,顿了顿。 「怎么了?」谢为华察觉出他的停顿,问了一声。 「爸,你这里,」谢清嘉皱了皱眉,指了指谢为华白色衬衫领口下方一处不易察觉的红痕,「怎么会有口红印?」 刘品颜向来不喜欢涂颜色很重很艷丽的口红,即便化妆,也是用色彩浅淡的唇膏,几乎和这种玫红色的口红无缘。 那谢为华衬衫领口的口红印是从哪里弄来的? 谢清嘉看着谢为华的眼神渐渐带了些疑惑。 「哦,你说这个,」谢为华似乎是十分不在意,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嘉嘉,这不是口红。」 谢为华抬眼看着谢清嘉,目光里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笑意:「这是今天爸爸的手指不小心被刀片划了个口子,蹭上去的血痕。」 第十一章 谢清嘉半信半疑:「真的?」 「不信你看爸爸手上的口子。」谢为华把手指伸到他面前,上面果然有一处细小的伤痕。 谢清嘉看见了,抿抿唇:「原来是这样。」语气似乎并不怎么肯定。 「嘉嘉如果不相信,可以把这件衣服拿到鑑定机构鑑定,看看上面到底是血还是口红印?」谢为华眯了眯眼,「不过爸爸倒是有点失望,嘉嘉这么不相信爸爸吗?」 「我没有,我只是……」谢清嘉犹豫了一下,「爸,你别生气,我就是担心你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爸爸心里,你妈妈和你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人,没有其他人。」谢为华嘆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嘉嘉以后不要再胡乱猜测爸爸对妈妈的感情了,爸爸真的会伤心的。」 「爸,我不再胡乱怀疑你了,你别生气。」谢清嘉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你只要……不背叛我和妈妈就好。」 回到自己房里,木门被轻轻的合上,谢清嘉背靠着门,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今天应该的确是他多想了,谢为华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谢清嘉的房间并不算大,一张床一张书桌,余下的空间寥寥无几。谢清嘉坐在颇具有安全感的暖黄色灯光下,怀里抱着企鹅抱枕,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足足十几秒钟,才终于落下。 「你是不是回家了,你到家了吗?」 打完这句话,他屏住唿吸,目光盯住聊天界面,唇瓣不自觉的抿紧了。 一秒,两秒,三秒,他在心里默默的数着,然而足足五分钟过去了,对面仍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谢清嘉泄气一般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心想,这人肯定是睡着了,才没看到消息。 肯定不是……故意不回他。 手机亮了一下,有消息进来。 薄以扬却仿佛没看见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帘之隔,付月莲裹着薄被睡的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窗外月光打进来,映出她平静恬和面容,与平日里的疯子女人判若两人。 薄以扬却没忘记刚回来时看到的画面——付月莲短暂的神智清醒,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却在楼下被一群不怀好意的光棍围住,上下其手,面露猥琐笑意。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回来……薄以扬捏了捏眉心,想起当时付月莲脸上无助神情,内心杀意暴涨。 有些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包括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却迟迟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的他自己。 屏幕再次亮起,薄以扬扫了一眼,是梁萧萧发来的文件。 一页一页,密密麻麻,全是谢为华的相关资料。薄以扬眼神在「独子谢清嘉」五个字上停留了几秒钟,垂下眼睫,看到梁萧萧接下来发来的信息。 「谢为华这个人,作风不正,听小道消息说有贪污受贿情况,并且跟女学生有暧昧关系。」 「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切实证据,虽然小范围传开过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对了,你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叫谢清嘉吗?」 「谢为华应该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当初他老婆怀第一胎是个女儿,他直接让打掉了。第二胎怀上谢清嘉时检查出来是个男孩,谢为华才愿意留下来,所以谢为华简直把他儿子当宝贝一样宠着,从没让他吃过苦受过委屈。」 当宝贝一样宠着? 薄以扬想起谢清嘉那娇贵的模样和娇气的性子,轻嗤一声。 真是不公平啊。 明明在相似的年纪,两个人的境遇却完全不同,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上尘,偏偏他们在同一所学校相遇,由此产生的对比和落差就更加明显。 不甘心,意难平。 不过……薄以扬的手指忽然在「宝贝」两个字上轻轻敲了几下。 很宠爱? 如果谢为华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跟一个男人有瓜葛,还是他万分厌恶的过往情人的儿子,他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薄以扬在黑暗里忽然勾了勾唇。 他还真是很期待呢。 第19页 薄以扬一晚上都没回他消息,这让谢清嘉心里很不爽,连吃早饭都带着一股气。 耍什么性子。他想,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忽然就说要打道回府,还拉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还主动给他发消息,结果这人直接视而不见。 热脸贴了冷屁股。 谢清嘉这样的人,一旦心情不好就很挂脸,闷闷不乐的表情维持了一早上,直到升旗仪式开始也没好转些许。 大学校长在升旗台上讲着千篇一律的空话大话,各个班级站成小方队排在下面,偷看小说,偷打哈欠,偷玩手机,干什么坏事的都有,大胖借着宽大校服的掩饰偷偷往嘴里塞零食,还不忘分给前面的好兄弟一些。 「嘿,要吗?」谢清嘉转过头去,大胖手里捏着一把牛肉干,神采飞扬的,「我妈腌的,可香了!」 谢清嘉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 停顿了片刻,又说:「别被学生会看见了。」 大胖不以为然道:「学生会那帮人基本上都在前面转悠呢,咱们这么靠后,他们能看见个啥?来,吃一口。」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谢清嘉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 谢清嘉本来就对他没设防,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塞差点撅过去,艰难的在嘴里嚼了两口,舌头火辣辣的,几乎都快流出眼泪来了。 「怎么这么辣?」谢清嘉眼睛泪汪汪的像玻璃球,「大胖,你谋害我!」 「这有什么辣的,你怎么连这点都受不住啊?」大胖一边打趣一边看谢清嘉是真的难受,转身从书包口袋里找纸巾,「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纸……」 「找什么?」牛肉干被抽走,大胖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垂着眸子平静看他,「升旗时间,不许吃东西,零食没收。」 不是吧,这么衰?大胖欲哭无泪:「薄会长,我就是偷吃了一口而已,而且吃东西的那么多,你不能总逮我一个吧?」 「说的没错,」薄以扬目光轻轻巧巧的扫了一眼眼含热泪的谢清嘉,「共犯也要罚。」 谢清嘉忍着眼泪,含着那块牛肉干也没法咽,闭上嘴,冷冷的看他。 臭男人,摆什么谱。 升旗仪式上做小动作的人基本上都被抓去校长跟前训话了,大胖和谢清嘉也不例外,只不过走到一半谢清嘉諵忽然说:「我想去厕所。」 薄以扬和另外一个叫作杨攀的副会长瞥了他一眼。 「怎么?押犯人吗?厕所都不能去了?」谢清嘉眼尾上扬,张牙舞爪,讽刺意味十足。 杨攀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薄以扬制止了他。 「你带着他先过去。」薄以扬说。 杨攀停顿片刻,带着大胖走了。 谢清嘉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哼笑一声:「你这个学生会会长当的是真威风,发号施令熟练的一批啊。」 薄以扬没接腔,只问:「不辣了?」 谢清嘉刚才走在半路就把那块牛肉干吐了,薄以扬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不过那股辣劲还在,谢清嘉眼睛里总还是湿湿的,唇瓣也红红的,艷丽的不像话。 他哼了一声,掉头往厕所走。进了卫生间,薄以扬扯住了他的衣领,递给他一张纸巾。 「擦擦眼泪。」他说。 「我没哭,」谢清嘉拧眉,但看见薄以扬不容拒绝的表情,还是接了过来,一边慢慢的擦一边用清水漱口。 他的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薄以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生什么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谢清嘉飞给他一个眼刀,模样又冷又媚,「你这么威风,我哪敢生什么气。」 「好好说话,」薄以扬抬手握住他雪白后颈,嗓音很沉,「谢清嘉,别发小脾气。」 谢清嘉咬了咬牙,想要摆脱他的手,没成功,于是怒从心头起:「你装什么蒜?昨天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没看见。」薄以扬早就料到谢清嘉要质问这个,神色平静,「不是告诉你了,我不舒服,睡得很早。」 「那今天早上呢?」谢清嘉转身与他面对面,「那么长时间,你也没看见?」 「看见了,但知道你会生气,在手机上解释不清,所以想着来学校跟你解释。」薄以扬像是哄闹性子的小猫咪一样,捏了捏他后颈上的软肉,「想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 谢清嘉皱着眉,半信半疑,但不可否认,气已经消了大半了。 薄以扬就含着淡淡的笑,略显轻佻的挑了挑他的下巴:「谢清嘉。」 他说:「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谢清嘉被摸的痒,想推开他的手,薄以扬却忽然转换方向,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 「那天说过的话,我是认真的。」薄以扬眼睫很长,低眸看人时,很容易便会给人造成一种深情的错觉,「没跟你开玩笑。」 谢清嘉心跳顿时漏了两拍,他想问薄以扬指的是哪些话,但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想到。 「……我听不懂。」谢清嘉犹豫片刻,还是向后退了一步,这样说。 他其实是有点害怕。 「听不懂也没关系。」薄以扬面不改色,拇指暧昧的蹭了蹭他的唇角,薄茧弄得谢清嘉心里发痒,喉咙有点渴。 「……我会让你懂的。」 第20页 谢清嘉听见薄以扬这样说。 第十二章 谢清嘉打道回府,碰见在教室门外被罚站的大胖,一脸悲催,见到他就问:「你上厕所上到外太空去了?」 「嗯,不仅如此,还碰到了外星人,跟他们切磋了一下武艺。」谢清嘉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诌。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胖,「你去趟厕所,怎么嘴还变红了?」 艷艷的像正开的花瓣,唇红齿白的,强烈的色彩对比,让人简直挪不开眼。 谢清嘉哽了一下,脸差点红了:「还不是被你那牛肉干给辣的!」 大胖狐疑的盯着他:「谢清嘉,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呢?」 「什么不对劲,你才不对劲,我正常的很。」谢清嘉一副不欲跟这人多说的样子,「你继续在这罚站吧,我进屋了。」 「唉,你不是我共犯吗?怎么你不用罚站啊?」大胖憋屈死了,「谢清嘉,你不陪我!」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硬把牛肉干塞我嘴里,我也不至于被逮走。」谢清嘉哼了一声,「我不埋怨你拉我下水就不错了,还想让我陪你罚站?想得美,好自为之吧你!」 说完他就火速脚底抹油熘了,独留大胖一脸便秘样待在原地,心道谢清嘉你不仗义! 谢清嘉可没管他在大胖心里仗义不仗义,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对他来说既甜蜜又纠结,更让他生出许多不确定的情绪出来,简直是一个无解諵的难题。 这样不稳定的情绪被阳雪察觉了,她问谢清嘉:「嘉嘉,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没……」谢清嘉漫不经心的扯着安全带,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 阳雪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会,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简直跟亲兄妹差不多了,谢清嘉有什么心情变化,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但谢清嘉不愿意说,她也不再多问。 谢为华又回了学校,刘品颜这几天也一直在忙着生意上的事情,阳雪爸妈也是全国各地乱窜出差,于是谢清嘉就和阳雪俩人暂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外卖吃腻了就自己给自己捣鼓吃的。 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附近一个新开的大商场。正好是周末,人头挤人头,购物车之间几乎留不出空隙来。 谢清嘉一边后悔着为什么要挑这么个时间段来购物,一边有的没的拿零食和蔬菜肉类往购物车里塞,塞到中途回头一看,阳雪已经被人流冲散离他十米开外,有点着急的朝他招着手。 谢清嘉担心阳雪一个女孩子被挤的出什么事,就见缝插针往回走,刚走没两步有袋薯片掉在了地上,谢清嘉刚要去捡,一只修长细白的手先他一步捡了起来。 谢清嘉愣了一下,抬眼看着那人,是个挺年轻高挑的男人,黑帽子黑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左边耳垂上戴着一枚水钻耳钉。 「你的薯片。」他说。 声音很好听,只不过有点闷有点沙哑,像是感冒了,谢清嘉心道怪不得这人大热天还捂这么严实,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啊。」 男人摇了摇头。 两个人擦肩而过,一直跟在男人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在谢清嘉走过去之后上下打量了谢清嘉好几眼,饶有兴趣的说:「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好看的你都见过。」男人扯了扯口罩,把高挺的鼻樑遮的更严实了些。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个老色胚一样。」中年男子沉吟片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扒拉了一会儿,找出一张照片,「江都,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画面上是一张白雪公主的剧照,精緻明媚五官艷丽,浓烈妆容之下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 下面写了几个小字:饰演者谢清嘉。 江都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你想把他挖过来?」 「纤细明艷挂美少年,」晏为知弹了弹手机屏幕,「咱们公司缺的就是这种美人。」 江都想了想那人稍显稚嫩的脸庞:「年龄有点小。」 「好培养嘛。」晏为知不以为然,「当初你不也是十几岁就被挖过来了?而且他现在虽然刚上大学,但十七八总有了吧?其实人家长得只是显小而已,并不一定真的年龄小。」 江都:「就算你要挖,人家不一定答应。」 「能当明星,能名利双收,没人会不心动。」晏为知自信满满,「我相信他会动心的。」 「东西够了,咱们就走吧。」阳雪和谢清嘉从人群里挤出来,累的气喘吁吁,「下回再来,挑个好时候。」 「说的是。」谢清嘉嘆了口气,往机子那走。 人很多,收银员速度倒是挺快。谢清嘉到了跟前惊讶的撑大了眼:「薄以扬?」 薄以扬穿着黑色t恤,戴了顶藏蓝色鸭舌帽,帽檐下的眼睛狭长漂亮:「谢清嘉。」 「你在这里兼职?」谢清嘉不可思议道。 「是。」薄以扬平静的应了一声,「东西拿上来。」 谢清嘉机械的动作,感觉有点玄幻。他上一秒还在脑子里想着的人,现在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形式。 「他家庭情况有些难说,」出了商场,阳雪说,「听说本来家里开了一所很大的公司,父母都是上流人士,但后来经营不善破了产,他父亲意外死亡,母亲也疯了,所以现在生活比较拮据。」 第21页 「这样,」谢清嘉心情一时很复杂,「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难道不累吗?」 「肯定很累,但他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有家里做后盾,他不仅要养活他自己,还要养活他妈妈。」阳雪,「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谢清嘉听着,摸了摸胸口,酸酸的有点难受。他想起自己高中时候第一次见到薄以扬,感觉那个人干净美好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连被他看一眼都是垂怜,却没想到这个人出身于这样的原生家庭,身上背着这么沉重的担子。 ……难过又心疼。 「刚刚那个男生,就是谢清嘉?」商场里,梁萧萧穿着和薄以扬一模一样的衣服,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我刚才看见你们说话了。」 薄以扬没回她,只淡淡开口:「你体验生活应该也体验够了吧?一上午了,梁叔叔不催你回家?」 「你以为我是真的来体验生活啊?还不是为了跟你多在一起一会儿。」梁萧萧娇嗔的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说,阿扬你是不是傻?在这里干活又累钱又少,你何苦呢。」 凑近他,女孩子眼睛里闪烁着笑意:「阿扬,要不然你跟我在一起吧,这样我的钱就全是你的,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薄以扬瞥她一眼,「梁叔叔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他才管不了我。」梁萧萧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女朋友。」 女生发育的很好,两团软绵绵蹭在胳膊上,触感格外明显。 薄以扬微不可察的蹙了眉,他被梁萧萧这样亲密的抱着,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谢清嘉。 嫣红的唇,精緻的下巴,修长如玉的腿。 薄以扬便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无意识的推开了梁萧萧,眉眼有些薄凉。 「梁萧萧,我现在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跟你谈恋爱上。」 梁萧萧立刻就不高兴了:「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答应我?」 薄以扬的思绪有点放空,他一面看着梁萧萧,一面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的他既没有人脉,也没有钱,如果没有外界的帮助,单凭他自己,很难真正报仇成功,也并没有那个能力与势力根深蒂固的谢为华抗衡。 于是他眼眸深了下去,望着梁萧萧娇俏动人的眉眼,近乎蛊惑道。 「萧萧,」他说,「如果你帮我搞垮了谢为华,我就和你在一起,好吗?」 谢清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和阳雪要了一份薄以扬家的地址。 「你要这个干什么?」阳雪惊讶,「难道你想去他家吗?」 「我也说不清楚。」谢清嘉有点焦躁,光是看着那个虽然跟他同城却从来没去过的近乎隐形的地名就知道薄以扬住的有多偏僻,由此他心中的难受又上了一层,他很想帮帮这个人,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受苦。 那样好看的男孩子,本该是天上一尘不染的明月,而不应该陷在泥坑里与困苦的生活作斗争。 谢清嘉循着地址找到了地方,看过去时却有些茫然。 高低不一的房子,凌乱不堪的大院,吱吱扭扭的楼梯,再加上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滚来滚去的熊孩子和口中拿着扫帚叫骂不休的中年妇女,谢清嘉一时之间只觉得满耳朵都是喧闹声响,满眼都是灰扑扑的尘土,倒是分不清到底哪间房子是薄以扬的家了。 正想找个人来问问,身后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小帅哥,你是来这里找人的?」 谢清嘉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个穿着浅蓝色吊带短裤,打扮很清凉的女孩子,眼睛浑圆,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磕着瓜子,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找五楼那家的?」 谢清嘉低头看了看那个地址,并没有写房间号。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说:「我找薄以扬,你认识薄以扬吗?就是那个长得很高很帅的男生。」 女孩子一拍手:「那就是他家了,他家在五楼,最尽头那一间。」她指了个方向,「往那儿走。」 「谢谢。」谢清嘉道了谢,正要掉头,听见那个女孩子问道,「小帅哥,你是不是他弟弟啊?」 谢清嘉奇怪转身:「不是。」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他同学。」 「啊?」女孩子似乎是有些诧异,「我看你们两个长得还蛮像的,一开始还以为你来找你哥呢。」 谢清嘉从来没觉得他和薄以扬哪里相像,一脸懵。 「不过你同学可真难撩啊,」女孩子感嘆了一声,不知道想起什么,难为情里似乎掺杂着点气恼,「油盐不进的,还嫌弃我便宜。」 谢清嘉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煳。 「有空来找我玩啊帅哥,我看你也不错。」女孩子临走前指了指街边某处洗头馆,笑的意味深长,「我就在那儿工作。」 谢清嘉:「……」 他云里雾里的想,现在洗头行业竞争都这么激烈了吗? 第十三章 告别了洗头小妹,谢清嘉顺着楼梯往五楼走。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也没有走过这样摇摇欲坠的楼梯,行走之间,总觉得这楼梯不堪重负,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掉下去,整个过程提心弔胆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间门,他礼貌的敲了敲门,询问了声:「有人在吗?」 第22页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 谢清嘉心想他这是来的不巧了,房间里没人吗?可是已经到晚上了,薄以扬也该回来了啊。 他正想掏出手机给薄以扬发个信息,忽然听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像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他顿时竖起了耳朵贴在房门上,聚精会神的听着,果不其然,下一秒,门里面就响起了稀稀碎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慢吞吞的走动,还有一个十分温吞迟钝的女声说:「杂种回来了,杂种回来了……」 杂种?谢清嘉满腹狐疑,这是在说……薄以扬? 随着门锁的轻微响动,他有点忐忑,他已经从阳雪那里听说了薄以扬的妈妈精神不太正常,但是其实并没有对这个不正常有什么具体的概念,而现在要独自面对着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女人…… 他承认,他忽然有点怂了。 门被缓缓打开,谢清嘉克制住自己想要逃走的脚步,露出了一个微笑:「阿姨好。」 站在谢清嘉对面的是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长长的头髮上插着一支干枯的百合花,可以看出来是长期养尊处优惯了的妇人,即便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居住环境下,也并没有显得多么憔悴,甚至可以看出来年轻时必定是个容貌秀丽的美人,但她的眼神呆滞无光,眼珠像是不会转动一样,一潭死水。 不过看见谢清嘉时,这潭死水似乎泛起了些波澜。 「杂种……你不是杂种……」女人喃喃着,忽然伸出手指揪住他的衣角,眼神少见的出现了神采,「你是谁?你是谁?你是不是他派来接我的人?」 谢清嘉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也能够意识到眼前女人的激动和欢喜,于是壮着胆子回握住她干枯瘦弱的手:「阿姨,我叫谢清嘉,是薄以扬的同学。」 「谢清嘉,谢清嘉……」付月莲低头念了这个名字好大一会儿,似乎有些不理解一样,锤了好几下自己的头,谢清嘉一顿,刚要制止她,付月莲就拉住了他的手腕,「你……进来,进来说话。」 一路进屋,坐在屋子里,付月莲嘴里絮絮叨叨的咕哝着什么,谢清嘉没听清,抽空打量了下屋子里的设施——空荡,简陋,甚至根本没有几件像样的电器,各个区域都是用帘子隔开的,而最娇贵的大概是他们现在坐的沙发,和面前显然刚买不久的餐桌。 「你,你很像他……」付月莲很激动,话也很多,口齿不清的说,「但是,你,你比他好,对不对?你,你不会糟蹋我……」 谢清嘉其实听不太懂她说的什么意思,但仍然努力的听着,时不时的应和上几句,付月莲就显得十分高兴,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天渐渐地黑了,谢清嘉便问:「阿姨,您吃饭了吗?」 「我,我有吃饭,我有乖乖吃饭……」付月莲像孩子似的大声说着,眼睛亮亮的,很纯洁干净。 「对,要好好吃饭,才能保证身体健康。」谢清嘉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在了沙发底下。 付月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干什么?」 谢清嘉没回答,只是说:「阿姨,您注意身体,我先走了。」 他本来是想继续留在这里陪陪付月莲的,但毕竟没有经过薄以扬同意来了他家,他莫名有点心虚,因此也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站起身刚要走,身后的女人突然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口中悽厉的喊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谢清嘉被突然暴起的女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回过头去,却看见付月莲眼里几乎是瞬间就含了泪珠,她呜呜咽咽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崩溃的喊道:「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可以三番五次的对我这么残忍?你没有心……」 谢清嘉愣住了,他属实没弄明白,他只不过是要走,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也知道眼前的女人可能是因为他联想起了某个曾经对她不好的男人,为了不让她情绪继续崩溃,只能先稳住她。 「我不走,我不走,」谢清嘉低声且温柔的说,「我陪着你,你先坐下好不好?」 付月莲哽咽着坐下了,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的大男孩,那张漂亮英气的脸似乎和某张脸重叠了,她几乎要陷入幻觉。 「你再也不要骗我了,你如果再骗我,我就去死……」她喃喃道。 谢清嘉僵坐着,再也不敢乱动了,就这样又尴尬的过了好几分钟,门外才响起了脚步声。 薄以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和他的母亲手拉着手,姿势亲近而怪异的坐在一起,而谢清嘉转头看见他,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薄以扬!」 他期期艾艾的说:「你终于回来了……」 薄以扬看见付月莲一眼都没往自己这边看,只呆呆的看着谢清嘉的脸,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我,我就是一时兴起想来找你玩,」谢清嘉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进来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干。」 薄以扬没再问,他看了一眼付月莲:「妈。」 付月莲没搭理他,薄以扬径直走过去,低头去掰她的手:「你把手松开。」 第23页 付月莲根本就不听他的,一味握着谢清嘉的手,似乎是薄以扬有些用力把她弄痛了,她还愤恨的喊了一声:「杂种!」 这一声出来,谢清嘉和薄以扬都愣了愣,然后谢清嘉就看见薄以扬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他冷声说:「付月莲,你乱喊什么!」 付月莲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往谢清嘉这边躲,谢清嘉只好尽量安慰她,拍拍她的肩头,温声说:「阿姨,您把手松开点好吗?我有点疼。」 付月莲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谢清嘉用手指了指她掐着自己的手,很柔和的语气:「松开一点。」 付月莲顿了一会儿,终于慢吞吞的松开了,薄以扬瞥了一眼,谢清嘉手上落下了五个指甲抠出来的血痕。 薄以扬眉头夹紧,他说:「下手太重了。」 「没事,」谢清嘉逞强,「不疼。」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谢清嘉不知怎的有点害怕不说话的薄以扬,站起来小声道:「那我……走了?」 他刚迈出一步,薄以扬说:「坐下。」 谢清嘉被他按在了沙发上,薄以扬拿来了一个小药箱,帮他上药。 第一步就是酒精消毒,谢清嘉被刺激的差点叫出来,他最害怕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泪花都快挤出来了,但是仍然硬生生的忍着没有叫出声。 薄以扬看他一眼,动作放轻柔了些,他大概是很有经验,三下五除二就包扎好,谢清嘉到后期倒也没觉得有多疼了。 上完药,谢清嘉才发现这中间薄以扬一直都是单膝跪在地毯上,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付月莲在上药期间倒是出奇的安静,一直蹲在一边,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来回看他们两个人,模样像个好奇的小孩子。 「伤口这两天不要沾水,创口贴要勤换,防止感染。」薄以扬交代完站起身,「留下来吃饭?」 「……」谢清嘉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付月莲却已经高兴的拍手了:「好!」 谢清嘉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昏黄的灯已经打开了,付月莲在外面看电视,谢清嘉和薄以扬在厨房里做饭。 厨房实在很小,站一个高大男生刚好,但是两个就略显拥挤。谢清嘉在家里是从来没有做过饭的主,此刻看薄以扬切个菜都觉得新奇,跃跃欲试的想要上手,却被薄以扬打断了。 「你手上还有伤口,别旧伤没去,又添了新伤。」薄以扬说。 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做这些家务活,动作麻利而又熟练,宽肩窄腰繫着围裙的模样也是极好看的,长长睫毛阴影打在挺直鼻樑上,侧脸轮廓干净清晰,不笑的时候似乎疏离冷漠,但又莫名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个样子。 谢清嘉站在一边乖乖的看了一会儿,试探着说:「薄以扬……」 他忐忑的问:「你没生气吧?」 薄以扬手下的动作顿住了,他偏头看着谢清嘉:「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 「我没经过你允许就来你家了……」谢清嘉不安的蜷了蜷手指,「而且我觉得你看见我不太高兴。」 确实不高兴。 薄以扬从来没有想过付月莲会和谢清嘉碰面,更不知道他们碰见彼此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付月莲疯疯傻傻的对着谢清嘉喊出了谢为华的名字……薄以扬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他不喜欢不确定,不喜欢不稳定,而现在付月莲曾经和谢为华之间的牵连成了他和谢清嘉之间隐藏的炸药,稍有不慎就会砰的一声爆炸,到时候引发的结果是他无法预料的。 薄以扬隐隐的心烦,他握紧了些刀把,转头对谢清嘉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妈妈。」 可以理解,谢清嘉想,像薄以扬这样的人自尊心肯定出奇的强,况且他以前也是家境优越的小少爷,现在家道中落父死母疯,落差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因此心理上接受不了很正常。 「我没觉得阿姨不正常,我觉得她很可爱。」谢清嘉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词句和语气,「如果你很在意的话,我会替你保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举动。 「你相信我,好不好?」 薄以扬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嘉手指揪着衣角,慢慢的走上前去,手掌搭上薄以扬的腰。 薄以扬眼睫颤了一下,却没动,只问:「你想干什么?」 谢清嘉喉结滚动,他轻声回答:「我想抱抱你。」 纤长的手指交缠着,搂住了薄以扬劲瘦的腰,谢清嘉微闭着眼睛,额头抵在薄以扬肩膀上,莹润白皙的侧脸看上去乖的要命,细长卷翘睫毛映在玉色肌肤上,让薄以扬想起了江南精细名贵的刺绣,脆弱而动人。 他仿佛是全身心依赖自己的。薄以扬想,为什么,因为看到自己悲惨的境遇,同情他,可怜他? 只可惜,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还是由眼前人的父亲一手造成。 由此产生的同情便显得更加讽刺。 大手从谢清嘉的腰身上移,缓缓落在后脑勺。薄以扬眼底流着昏黄的暗光,看不出具体神情,口中吐露出的话语却浸着蜜一样,慢慢淌进谢清嘉心里。 第24页 「嘉嘉,」他像是在唤最亲密的爱人,低声呢喃,「谢谢你。」 第十四章 有那么一瞬间,谢清嘉以为薄以扬又会像之前一样亲他,毕竟现在灯光那么好,情绪那么好,就连空中隐隐飘着的饭菜香味也刚刚好。 正适合接吻。谢清嘉在心里偷偷的想。 但薄以扬却只是就那样抱着他,单纯的没有一点邪念,就好像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拥抱似的,这样的表现反而让谢清嘉有些羞愧起来,仿佛自己刚刚想了多么过分而大胆的事情。 你要克制自己的想法,你们并不是情侣。谢清嘉在心里念叨着,似乎要清除内心的杂念,但双手却非常听从内心的牢牢抱住了薄以扬的腰身,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你知道吗?」谢清嘉闭着眼睛,没话找话的小声说,「刚才我来你家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一个女孩子,我不知道你家住在哪,还是她帮我指的路,特别热情。」 「嗯?」薄以扬漫不经心的问,「谁?」 「不知道名字,眼睛圆圆的,看上去挺可爱。」谢清嘉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她还说我们两个人长的有点像。」 「是吗?」薄以扬没在意,「我倒是没有这么觉得。」 「我也是,不过我们两个都好看是真的。」谢清嘉勾了勾唇,「不过那个女孩子真的很活泼也很敬业,分开的时候她还邀请我去她工作的洗头店坐坐,还让我有空去找她玩。」 薄以扬闻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洗头店?」 「是啊,」谢清嘉抬起头,一脸天真,「就是街边有酒红色立牌那一家,外边装潢的可好看了。」 酒红色立牌……薄以扬捏了捏眉心,心中浮现起上次深夜里他和那个洗头妹在巷子里纠缠的画面,顿时感觉有些头疼:「谢清嘉,那不是什么洗头店。」 「那是什么?」谢清嘉真诚的发问。 薄以扬看着他无辜的脸庞,顿了顿,敷衍道:「反正以后那里的女人再跟你说话,你不要搭理她们就是了,否则她们会缠上你的。」 看谢清嘉还是似懂非懂,终于直接了当道:「缠上你,就要吸干你的精气,这么说你明白了?」 谢清嘉本来还不明所以,听到这里终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脸颊爆红,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半晌,道:「我知道了……」 他感觉要丢人死了,可是想一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女孩子看着真的挺纯洁的,我甚至觉得她年龄跟我们差不多,怎么会愿意干这一行的?」 对于这个问题,薄以扬没回答,只是敛下了眼眸。 但谢清嘉却仍然能够大致明白出他沉默底下藏着的东西。 在城市的边缘,生活的沼泽里艰难挣扎,努力生存的人,大概是没有资格对于工作挑挑拣拣的。 没有学歷,没有家庭背景,却略有姿色的女孩子,想要尽快给家里人足够好的生活,选择了这种阴暗面的放纵生活,不难理解。 谢清嘉睫毛垂落,由那些女孩子推到面前的薄以扬,同样的居住环境里,这个人想要摆脱眼下的艰难境况,并非一朝一夕。 因此对于薄以扬的怜惜也就更强烈了些。 晚饭是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却很干净美味,看不出丝毫敷衍和应付的意思。 谢清嘉觉得薄以扬应当是个在认真生活的人,这从付月莲疯癫却整洁的形象和家里整整齐齐的摆设就能看出来。 三人围坐在桌前,付月莲正好坐在谢清嘉对面。她情绪看上去有点兴奋,大概是因为有客人来的原因,在谢清嘉看向她的时候,她快速朝他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她好像很喜欢你,」目睹一切的薄以扬淡淡道,「她很少对别人表现出这种友好的情绪,可能你对她而言比较特殊。」 谢清嘉闻言,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好像自己被薄以扬家人格外偏爱和认可一样,嵴背都忍不住挺直了。 他在付月莲再次为他夹菜的时候,悄咪咪的说了一句:「我也很喜欢阿姨。」 薄以扬闻言一怔,瞥他一眼,谢清嘉眉眼弯弯的,笑容甜到人心底,是一副很讨长辈喜欢的乖巧模样。 很显然,像谢清嘉这样的人,如果他有心想哄的人高兴,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事情。 ……一看便是足够受家人宠爱,被爱意包围的满满的孩子。 谢清嘉走后,付月莲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她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嘴唇撅的能够吊油瓶。 「嘉嘉,嘉嘉……」她念叨了几句,「嘉嘉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薄以扬面无表情的看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付月莲不回答,只重复念叨:「嘉嘉,嘉嘉……」 薄以扬站在光影交错的明与暗里,唇线平直,没有一丝弧度:「付月莲,你喜欢他,是因为他长的像谢为华吧?」 付月莲诡异的停顿了一下,很快便呜呜咽咽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只喜欢嘉嘉,只喜欢嘉嘉……」 「付月莲,」薄以扬弯腰与付月莲平视,锋利视线如同刀刃,「如果不是知道你确实有病,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在装疯卖傻。」 付月莲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半晌,突然指了指沙发底下:「嘉嘉给的,他给我的……」 第25页 薄以扬蹙起眉尖,顺着付月莲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在沙发软垫下面露出了一个明黄色信封的角,抽出来打开一看—— 里面装了厚厚一沓钞票。 谢清嘉很少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关注,同情,怜惜,还有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时复杂的心理活动。 「又是那个女孩子,跟我们上次碰见的那个一模一样。」橙红色的天空下,阳雪跟谢清嘉一人一根烤肠坐在奶茶店里,面面相觑。 「她好像跟我们同一个大学,只不过不同系,而且她跟薄以扬关系挺好的,」阳雪回忆了一下,「曾经听薄以扬提起过来着,她应该是薄以扬从小的玩伴。」 「不过她一看就是家里很有钱的千金大小姐。」阳雪说到这里,有些困惑,「听说那些特别有钱的不是特别介意自己家孩子玩伴的阶级问题吗?怎么这女生这么特立独行。」 阳雪的话,谢清嘉似乎不太能够听得到,他只是看着那两个人在一起并肩走着,郎才女貌显得如此和谐,虽然他们并没有过分亲近的举动,但一句对话,一个眼神都显得默契十足,谢清嘉眼看着薄以扬在娃娃机小店里给女生抓了一个娃娃,默默的咬了咬吸管。 心里很不舒服。 梁萧萧和薄以扬拐到了另一条街道上,没有注意到身后除了谢清嘉和阳雪,还有另外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一直在默默的跟着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少爷,」坐在驾驶座的司机看了身旁人一眼,瑟瑟发抖,「还要继续跟吗?」 已经跟了几条街了,梁家那个大小姐和薄以扬仍然在一起逛街,并且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司机眼看着自家少爷脸上的表情从尚且能看到黑如锅底,只觉得这车里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多,由此更为与梁家小姐举止亲密的薄以扬捏了一把汗。 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来招惹和梁萧萧青梅竹马还定下过婚约的霸道小少爷沈祁越,要知道这小少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占有欲还特别强的人,这样的他对上如今已经落魄的薄以扬,司机真担心薄以扬会被自家小少爷给玩死。 「跟,」沈祁越眉目张扬邪肆,耳垂上打着银色的骷髅耳钉,眼尾嚣张的上扬着,「怎么不继续跟。我倒要看看薄以扬他对待梁萧萧到底有什么花样,能让梁萧萧这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矢志不渝,连小爷我都看不上。」 「可是……」司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说。」 「报告小少爷,我想上厕所。」司机捂着快要爆炸的小腹涨红了脸,「真的快憋不住了。」 沈祁越:「……」 他嫌弃的一挥手:「赶紧去!」 司机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离车辆最近的路边一家奶茶店。沈祁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瞟了眼路边立着的招牌——这家奶茶店是新开的,开业大酬宾对顾客优惠很大,第二杯半价,并且还抽奖赠送小礼品。 沈祁越向来对这种把戏没什么兴趣,今天看见「抽奖」两个字,却忽然想试试手气,于是吊儿郎当的叼着烟下车,皮衣皮裤向奶茶店进发,一路上因为酷炫的外表收到了无数注目礼,甭提有多得瑟了。 得瑟之下,他又掏出了一副装备——墨镜戴在自己脸上,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就更显得邪气英俊。他哼着歌,大摇大摆的推开店门,正要喊出那声「我要两杯芋泥啵啵奶茶」,就迎面被一个人撞到,接着一杯奶茶湿淋淋的泼了一身,沈祁越站在那儿,看着皮衣口袋上黏着的两颗黑亮的珍珠,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他——么——泼——了——他——最——酷——的——皮——衣! 第十五章 沈祁越怒气沖沖的瞪向眼前的人,这是一个长相挺漂亮的男生,眉眼之间看上去还有些隐隐的眼熟,这点眼熟让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破口大骂,而是思考了一瞬发现无果才怒吼出声:「你是不是不长眼啊?小爷新买的皮衣,就这么被你泼了?」 谢清嘉眉头夹紧,如果要说不长眼的话,眼前人才更符合这个词语吧,大白天的进奶茶店还戴着一副墨镜,大摇大摆目中无人的,而且明明是他先撞上来,自己用手挡了一下才让奶茶泼出去的,这人反倒过来怪他了? 于是语气冷冷道:「不好意思,好像是你先撞上来的吧?」 沈祁越盯着他的脸,哼笑一声:「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不是你先撞上来,我的奶茶也不会泼在你身上。」谢清嘉一偏头,「而且你的衣服是皮衣,就算被泼了,也没多大妨碍吧。」 「没多大妨碍?看来奶茶是没泼在你身上吧!」沈祁越横眉竖眼,一副盛气凌人的小少爷模样,「你知道我这件皮衣有多贵吗?」 谢清嘉眯了眯眼睛,有多贵跟他有什么关系。 刚才碰到薄以扬跟别的女孩子逛街,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此刻再碰上这个奇葩,谢清嘉连辩解的想法都没有了,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 沈祁越:「?」 他炸毛了:「报就报,谁怕谁!」 气哄哄地掏出来手机就要拨号,司机却在此时紧急闪现,一把捂住沈祁越的手机,对着谢清嘉赔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家少爷心情不好,别见怪。」 第26页 沈祁越瞪着司机,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少爷,您不要再在外面惹事了。」司机凑近沈祁越耳朵,在他的耳边几乎是用气声说,「您忘了上次您跟同学打架被老爷断了零用钱的事情了吗?」 沈祁越听到这话,脸色一僵,他想起班里那个同样也喜欢梁萧萧的丑男得不到梁萧萧就到处造她的黄谣,自己实在没忍住就叫了几个兄弟,把他堵在巷子里胖揍一顿,结果被自家老爹罚了两个月零花钱,这段时间过得悲催死了,连去泡吧都要赊帐,还被自己那群铁哥们儿嘲笑。 想想自己付之东流的零花钱就觉得肉疼,沈祁越心情不耐烦,看见谢清嘉却也不想再找他茬了,直接一挥手:「今天算小爷我倒霉,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走!」 谢清嘉没说话,阳雪倒是从一边的口袋里拿出来几张纸巾,小声问:「你要擦一擦吗?」 「刚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扮好心人。」沈祁越本来就心情不佳,如今就把怒火发到了无辜人身上,谢清嘉看他的眼神此时算是彻底冷了下来,上前一步,嗓音很淡很平直,「你长这么大,没有人教过你,应该礼貌对待女孩子吗?」 「你算哪根葱,也配来教育我?」沈祁越火冒三丈,「我就是不尊重女孩子了,看你不顺眼,看她也不顺眼,怎么着?」 谢清嘉眼神如刀,能将人割伤:「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能怎么着?我就是不尊重女孩子,不尊重你们这些啊啊啊啊啊——」沈祁越忽然痛叫出声,「疼疼疼疼疼!你赶紧放手,放手!」 原本颀长的手臂已经被谢清嘉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掰到了身后去,谢清嘉一手狠狠压着他的肩膀,另一边锁住他的手腕,制止他反抗的动作,平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位少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真的很没教养。」 「你——」沈祁越气的眼睛都红了,朝着一旁状况外的司机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啊,付你那么多钱,是为了让你看热闹的?!」 司机闻言,连忙上前,跟谢清嘉低声求情:「我们家少爷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退一万步讲,如果您真的把他怎么着了,我们家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吓唬谁呢。谢清嘉心中轻嗤一声,谁还没个好爸爸了? 他并没打算放过眼前这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傢伙,因此手下用的力气就更大了些,沈祁越疼的冷汗都下来了,一旁的司机见状,也准备上前帮忙,阳雪则是有点害怕谢清嘉吃亏还有点急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然而就是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奶茶店门口的风铃忽然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玻璃门被推开了。 几个人都下意识往门口看去,然后沉默。 巧了这不是,聚一块儿来了。 梁萧萧一身小香风套装,明媚又漂亮,挽着薄以扬的胳膊,亲近的仿佛一对小情侣,此刻她看见店中的情景,惊讶的捂住了嘴:「这是怎么回事?沈祁越,你怎么在这儿?」 阳雪扯了扯谢清嘉的衣袖,谢清嘉轻哼一声,将沈祁越放开了。沈祁越解脱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找谢清嘉的事儿,而是死死的盯着梁萧萧抱着薄以扬手臂的那条胳膊:「梁萧萧,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有婚约有未婚夫的人?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跟姓薄这小子玩暧昧?」 谢清嘉的目光也滑到了薄以扬脸上,薄以扬与他对视片刻,抽出了那条胳膊,拉开了和梁萧萧的距离。 「沈祁越,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好朋友。」梁萧萧察觉到薄以扬把手臂抽走,脸上的笑容仍然是如同刻度尺一样精准的量出来,没有一点变化,「是你想多了,我们刚才只不过逛街来着。」 沈祁越握紧了拳头,内心怒意升腾:「你跟他混在一起都这么多次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话吗?」 「信不信由你,」梁萧萧似乎已经吃准了这人的脾气不敢真的发火放肆,转而把目光投向另外一边的谢清嘉,笑得很甜,「这位小哥看上去不太高兴,怎么,刚刚跟沈祁越起冲突了啊?」 谢清嘉单手插兜,半笑不笑,没答话。 梁萧萧就理所应当的说:「他这人一向不懂事儿惯了,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谢清嘉闻言,还没出声,沈祁越就忽然冷冷道:「梁萧萧,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 梁萧萧诧异望向他:「沈祁越……」 沈祁越扯了扯嘴角,有点讽刺:「你是我的什么?青梅竹马?未婚妻?还是只是单纯的『朋友』?」 梁萧萧蹙起了精緻的眉:「沈祁越,你别这么说话。」 「我跟别人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也用不着你替我主张。」沈祁越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面容似乎突然添了几分冷淡与失望,「你就好好跟你的『好朋友』相亲相爱吧,梁萧萧,以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言罢冷冷的剜了薄以扬一眼,摔门而出。 「这人又闹什么脾气呢。」梁萧萧面上有些挂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谢清嘉看了一眼薄以扬,薄以扬和梁萧萧仍然是站的很近,肉眼可见的亲昵感。 「你好,我叫梁萧萧,」梁萧萧适当的发泄了一下自己的小情绪,朝谢清嘉笑了下,「你是阿扬的同学吗?以前有听他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第27页 阿扬。谢清嘉眸色微敛,过了好几秒钟才说:「我叫谢清嘉。」 顿了顿,直接问:「你是他女朋友吗?」 这个他显然指的是薄以扬,梁萧萧捂嘴笑了下:「怎么会?你们是不是都误会了?刚才沈祁越也是误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才生气了,我们就是挺好的朋友,从小在一块儿玩的那种。」 这个回答也没让谢清嘉的情绪好到哪里去。他敷衍地回答了一声:「是吗?」 然后说:「你们继续玩,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跟阳雪一起出了门。梁萧萧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沖薄以扬似笑非笑:「阿扬,你真是挺有本事的啊,这不,才认识多久,人家就直接吃醋了。」 薄以扬睨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梁萧萧装傻。 「知道他们在这里,所以才说想喝奶茶,故意让我折返回来。」薄以扬说到这里,明显有些不悦,「以后别再这样了。」 「怎么?怕我真的坏了你们两个的好事啊!」梁萧萧切了一声,「阿扬,你可别忘了,你就算是要跟他在一起也只不过是玩玩他,不能动真心。而现在呢,我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你达到目的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小小的助推一下而已,要知道他那样长相的人,身边从来都不缺对他示好的男男女女,你要是想成为在他心里最特殊的那个,让他对你掏心掏肺,就必须多用点手段。」 「而很多时候吃醋和误会也是增进感情的一大利器,知道吗?」 薄以扬冷声警告:「梁萧萧。」 梁萧萧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薄以扬的脸,语气魅惑又勾人。 「像你这样死板又固执,除了一张脸好看,其他哪里都冷冰冰的人,我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呢?」她疑惑的问。 薄以扬面不改色:「因为你瞎。」 梁萧萧「哈」了一声,摇摇头摆摆手:「以后别再说这种笑话了。」 薄以扬看她一眼,她继续说:「不。」 第十六章 「那个梁萧萧应该不是他女朋友,」街边,阳雪站在谢清嘉旁边,低声说了一句,「没听她说吗?就是玩的比较好的伙伴而已。」 谢清嘉在阳光的照射下眯了眯眼睛:「管他呢,跟我又没关系。」 这句话是不是口是心非没人知道,但阳雪这些天的确是察觉出了谢清嘉的异常,就感觉他整个人有了自己的心事,好像忽然就长大了一样,变得疏离了。 马路对面有车辆发动的声音,两人同时望过去,那位叫作沈祁越的少爷坐在副驾驶上,脸色黑的像天边的乌云,能滴水。 流畅漂亮的车身快速启动,经过他们面前时停下,车窗降落。 露出来的是那双眉目深艷的脸,沈祁越盯着谢清嘉,像是野兽盯着想要吞吃入腹的猎物:「今天的仇我记下了,只不过小爷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你计较,别以为我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算帐。」 但凡这位沈祁越少爷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落寞,谢清嘉都要呛回去,但谢清嘉非常明显的瞥见了他的眼神在向奶茶店里梁萧萧的身上瞟,似乎还带着某种希冀,便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不咸不淡的回:「好啊,我等着。」 沈祁越眼神从他身上熘了一圈,哼了一声,快速升起车窗走了。 谢清嘉看着那车背影远去,偏头朝阳雪:「走吧。」 「可是……」阳雪回头看着店里的一男一女,「你确定不要跟他再说几句话吗?」 「有什么好说的。」谢清嘉抬手拦了辆车,「走了。」 沈祁越看着前面的红绿灯,面色不虞。 司机坐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他知道自己家少爷现在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谁惹他就是戳老虎的屁股,不想活了。 「你说我真的有那么差吗?就那么不如薄以扬?」过了路口,沈祁越忽然悠悠的问出这句话。 「少爷,您一点都不比他差,只是各花入各眼,梁小姐恰巧一时被他迷住罢了。」司机顿了顿,又字斟句酌的说出一句话,「少爷您也说过,当初您对梁小姐是一见钟情,但梁小姐对薄以扬同样也是一见钟情,想来您对梁小姐的感情有多深,梁小姐对薄以扬的感情也有多深。」 沈祁越的神情沉浸在落日的余晖里看不清楚表情,半晌,手机响了,他说:「接。」 司机接了起来,又很快把手机送到他耳边:「江少爷找您。」 沈祁越蹙了蹙眉,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响起:「沈祁越,你在哪儿?」 「在外面玩呢,」沈祁越脱下了自己黏煳煳的皮衣,一把扔去后座,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有事?」 「姨母想让你回来和我们一起聚餐。」江都坐在包厢里,看着身前一个正被导演刁难着强行灌酒的新人女演员,目光波澜不惊,「晚上八点,聚丰楼。」 沈祁越闻言,烦躁的吐出一口气:「我妈她不是不想看到我吗?我爸揍我那么狠,她连拦都不拦一下。」 「你如果不是天天和别人干架在外面惹事,姨母也不至于对你不闻不问。」江都,「台阶给你摆好了,下不下随你,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回来吃顿饭,说不定你的零花钱能解冻。」 第28页 「行了,知道了。」沈祁越嘆口气,「你这个表哥,真是当的比我亲哥还操心。」 江都对此不置可否:「挂了。」 女演员继续被灌酒,娇俏的面容已经泛起阵阵酡红,眼里也不知不觉的闪出了些泪花,导演看的某处兴奋,摸了一把女演员丰满的胸部,眼神色眯眯的。 包厢里坐着的其他演员见状十分上道的提了离开,江都却坐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瞧着导演。 导演瞥他一眼,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不走,略显犹豫:「一起来?」 「不了,」江都单手插兜,站起来随手拿了根桌上的烟,「我嫌脏。」 接着在导演略微变了的神色里漫不经心的添了一句:「别弄出人命来。」 「知道了,」导演有点没面子,挥手撵他,「赶紧走赶紧走!」 包厢门被关上了。江都背靠着走廊墙壁,点燃了那根烟。 一明一灭中,他打开手机,上面是晏为知发过来的行程。 「周三刚好去那孩子的学校演出,顺便看看他对进有什么样的想法,怎么样?」 包厢里女人的呻吟声和悽惨的求饶声隐隐传入耳中,江都的手指在相册里一张一张的查看,划过那张照片,盯着那明媚又青涩的脸庞看了会儿,回了句:「为什么非得是他?」 「废话,漂亮的脸蛋谁不喜欢。」那边回的很快,「你不喜欢啊?」 江都下意识拧了眉,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舒展开:「别胡说。」 「哈哈,知道你不好这口,前男友都是成熟老男人型的,」晏为知继续说,「不过我算是感觉出来了,你是不是不想让他进娱乐圈?」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江都说出这句话,晏为知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但仍然坚持己见,「万一人家愿意呢?你总不能连问问都不让,是不是?」 江都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敲出两个字:「随你。」 包间定在聚丰楼二楼,沈祁越上楼的时候还是臭着脸的,被衣着华丽的妇人瞧见便训了一顿:「沈祁越,你摆脸色给谁看?」 沈祁越咬紧后槽牙,不想跟老妈较劲,一声也没吭,坐在椅子上,脸颊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江都就坐在他对面,墨色的眼瞳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你身上什么味道。」 沈祁越捏着桌角,想起那张精緻又可恨的脸,恨恨道:「被个不长眼的小白脸泼了一身奶茶。」 江都略一挑眉,饶有兴味的问了一句:「他现在还活着吗?」 这句话问的一点都过分,沈祁越就是个混世小魔王,平时他不主动招惹别人就已经算好的了,如今被人泼了一身奶茶,估计整个人都要气疯了,要把那个人杀之而后快。 出乎意料的是沈祁越一摆手:「小爷我这次大度,没跟他计较,不过下次再让我碰见他,他肯定没好果子吃,不死也要让他去层皮。」 「啪。」后脑勺上挨了一掌,沈母虎着脸,「别给我打打杀杀,还嫌在外面惹事不够多吗?」 沈祁越耷拉着眼皮,不想说话,整个人看上去委屈的不行。 沈母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你知不知道十分钟之前萧萧打过来电话问你有没有回家,还说你生气了不愿意搭理她,沈祁越,你挺有本事啊,一个大男人让女孩子主动求和?丢不丢人?」 「丢人?」沈祁越冷笑一声,「你是不知道她做了更丢人的事吧?她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可比在我身边开心多了。不是我说,妈,既然她不喜欢我,当初你们为什么要给我们两个人定下娃娃亲?」 「你们那么小,我们两家又是世交,定个亲事很正常。」沈母,「况且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以前的确喜欢,可是现在……」沈祁越闭了闭眼睛,忽然有点心痛,他说,「她明明就更喜欢薄以扬,我干嘛上赶着自讨没趣。」 「薄以扬,」江都懒洋洋的念出这个名字,忽的笑了,「沈祁越,你不行啊,他现在都已经是这样的境况了,你还是比不过他?」 当初薄兴立还活着的时候,薄家在本市也是有名的商业巨头之一,于是薄以扬跟几个富家的千金少爷们互相认识,甚至称得上一句相熟。那个时候沈祁越便和薄以扬互看不顺眼,只因为中间插着一个梁萧萧。而后来薄家没落,彻底退出上流圈,沈祁越本以为自己能抓住梁萧萧的心,却没想到仍然被薄以扬捷足先登。 他心里气不过,面子上又难看的不行:「江都,你可真会往人心上插刀子啊。」 「说的不过是实话。」江都眯了眯眼睛,莫名有些像狐狸,「不过既然梁萧萧不喜欢你,你干脆直接放手,也省得到最后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颜面尽失,多寒碜。」 沈祁越知道江都口中的意思,心里难受,却仍然扯出一个笑来:「好啊。」 他故作轻松的说:「既然女人不好搞,或许我也该学着表哥的样子,找个男人来玩玩。」 江都脸色沉了下来:「别胡闹。」 沈母也附和:「又说昏话了。」 沈祁越没应声,眼眸流转间脑海里却忽然浮现起一张男生的脸,眼带桃花,泪痣含情,偏偏面色如冰,冷冷的瞪着他。 那句贴在耳边说出的话仿佛又重新响起。 「这位少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真的很没教养。」 第29页 炙热的气息好像又轻轻的拂过了耳边,沈祁越不自觉的蹭了下耳朵,些许的痒。 心中却倏然升腾起了一种兴奋暴戾的情绪——那个胆敢挑衅他的小子,他一定要让他好看,让他跪下来对自己求饶! 第十七章 谢清嘉回到家就看到了薄以扬发过来的消息:「今天的事情,你别误会。」 「呵。」谢清嘉讽刺的勾了勾唇,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我有什么资格误会?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好大一会儿,薄以扬都没有发消息过来。谢清嘉把手机扔在一边,捏了捏眉心,忽然有些心烦。 他不是没有看过其他人谈恋爱的样子,两个人关系亲密的时候粘煳,腻歪,但一旦碰到什么不合的事情关系迅速冷淡下来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曾经一直觉得谈恋爱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连带着对谈恋爱本身就有一种抗拒感,但现在他竟然在和薄以扬的相处之中发现,他仿佛也产生了一些微妙而酸涩的情绪。 是因为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吗?还是因为心里有隐隐被背叛的感觉? 例如明明吻过他好几次,言语和行动之间都是暧昧,然而却迟迟没有在名分上确定下来。 这让他有一种心烦意乱的不稳定感。 唿吸灯终于重新亮了起来,谢清嘉看到了薄以扬发过来的消息:「谢清嘉,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清嘉冷笑一声,手指翻飞:「吃什么醋?」 「梁萧萧那个人就是那样,小女生喜欢黏黏煳煳很正常,我也只是把她当做朋友,关系不会再进一步。」那边说完,又加了一句,「你在我心里才是真的有着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所以,别生气,也别疏离我,好吗?」 谢清嘉看到这条消息,眉头微挑,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几分,指尖悬空在屏幕上方好几秒钟,他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对他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一直让他有种自作多情的感受,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他实在是想在今天把话说清楚,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这样不清不楚。 「今天要见一面吗?有什么话当场说清楚。」谢清嘉主动提出来。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显示出来一句:「等着。」 谢清嘉跟屏幕大眼瞪小眼,等什么? 他不明白薄以扬这是在搞什么鬼,下意识的打字回去想要问一句,薄以扬却再也没有回他,而半个小时之后谢清嘉趴在桌子上就快睡着,却忽然听到窗子上响起了撞击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着窗户,谢清嘉心中一动,腾的一声从桌子前站起身向窗户边跑过去,然后果不其然,见到了在月光下仰起头看着自己的薄以扬。 月光朦胧,干净如水,映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添了一层柔光,薄以扬指尖还掂着颗石子,看到他出现脸上顿时涌现出了熠熠的神采:「谢清嘉。」 他压着声音喊了一声:「你下来,我想见你。」 「我艹。」谢清嘉条件反射的,用手捂住了嘴,他没有想到薄以扬竟然就这么来到自己家门前了,连个招唿都不带打的。 也不对,好像是打了招唿的,薄以扬让他「等着」了。 但仍然觉得现在这副场景太意外,谢清嘉火速下楼的时候没忍住,用手指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做梦才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薄以扬,那么冷静又克制的一个人,他竟然真的来了。 谢清嘉雀跃的不行,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飞奔到楼下,但在和薄以扬碰面之前他又在拐角处刻意放慢了步速,他不想让自己看着那么上赶着掉价。 薄以扬目视着谢清嘉从远处到达自己面前,一双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他,薄以扬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眸,狭长的形状像花瓣,瞳孔墨玉一般水润通透,藏在浓密纤长的眼睫之下,如果面无表情时会显得有些冷漠疏离,但此刻似乎染了淡淡的温柔与懒倦,便仿佛夜风吹散了浓雾,显得格外的深邃朦胧,动人心魄。 他微微低头看着谢清嘉,眼眸流转,让谢清嘉有了一种自己被深情注视着的错觉:「谢清嘉。」 谢清嘉看着他形状完美的薄唇轻启,念着自己的名字,心跳漏了一拍,但仍然强装镇定,仿佛无事发生:「什么事?」 薄以扬却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他,眼睛里仿佛落进了万千星光,纵使无言也闪耀。 谢清嘉知道薄以扬生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暗暗的掐了一把手心,努力不想让自己多想,但唇瓣却抿紧,似乎是不满意的说:「大晚上的,你来我家楼下就是玩沉默这一套的?」 「不是,」薄以扬盯着他,笑道,「嘉嘉,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今天真的是因为吃醋而生气,我会很高兴。」 谢清嘉脖颈后面隐隐发热,他皱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薄以扬却径直上前一步,按住他的后脑勺,低声道:「我想亲你一下。」 「别拒绝我,好吗?」 说完这句话,几乎没给谢清嘉任何反应的时间,薄以扬低头吻了下去,柔软的唇瓣碰触在一起,谢清嘉先是愣住,随后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这个人总是这样,没头没脑的就亲他,亲完了却仍然什么话都不说转身就走,这根渣男有什么两样! 第30页 一把推开他,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嘛?!」 「我都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薄以扬轻嘆一口气,大拇指擦拭了几下谢清嘉花瓣一样的唇,「嘉嘉,跟我在一起,好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薄以扬说出来的这一瞬间,谢清嘉还是愣住了,他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掺杂着欣喜的情绪,这复杂的感情逼得他眼眶都有点发红。 他后退一步,紧闭双唇不吭声,薄以扬摸不清他的态度,略有些忐忑:「嘉嘉?」 「……你别耍我,」谢清嘉抬头,眼尾嫣红,「薄以扬,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一旦谈恋爱就会很认真,如果你跟我一样认真,我可以接受,但如果你除了我之外还和别的女生纠缠不清,别来招惹我。」 自从薄以扬认识谢清嘉以来,还没有见过他这副认真到近乎执拗的模样,沉默片刻,他说:「嘉嘉,我很认真。」 「只要你不背叛我,只要我们能一直顺利的走下去,这辈子我都会只有你一个人。」 后来的很多年,谢清嘉都记得那天夜里薄以扬郑重的誓言和晶亮的星眸,那个时候他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却就这样一本正经的定下了终身,并且谁都没有觉得有不妥的地方,而谢清嘉也一直相信薄以扬那样清冷矜持的人会一辈子只守着他一个人,不会有别的男人或者女人。 但他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在确定关系之初就已经看到的隐患,一直贯穿着整个恋爱过程,并且最终成了击垮谢清嘉,夺走他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如今的谢清嘉无法预料到许多年后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沉浸在薄以扬向他告白的激动里,像中了大奖一样眩晕,连话都说不好了。 「我,我当然不会背叛你,我一直是个很专一的人。」谢清嘉脸颊染上红晕,「那你也不要背叛我,不准先不要我。」 「当然。」薄以扬弯腰把他抱在怀里,唇角的笑看上去真心又温柔,「嘉嘉,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谢清嘉闭着眼睛,「你说。」 「我家沙发下面的那个信封,」薄以扬慢条斯理的问,「是你塞进去的吗?」 提起这个,谢清嘉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他知道像薄以扬这样的人,大概是自尊心很强的,自己这么直接的偷偷塞钱……他很担心薄以扬会不高兴。 「并没有多少钱,」谢清嘉犹豫的咬了咬唇,「我只是想帮帮你,现在学习已经够累人了,你还要去做兼职……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是吗?」薄以扬笑了笑,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弯了弯眼睛,「嘉嘉,谢谢你,我没有不高兴,相反还很感动。」 「那就好,」谢清嘉抱紧了他的腰,笑的很甜,「以后我也可以去你家帮忙照顾阿姨,我看阿姨真的很喜欢我,我如果经常去看她,说不定她的病会好的快一些。」 「好啊。」薄以扬轻松的说,「我都答应你。」 和薄以扬谈恋爱,说实话,是一件既幸福又折磨的事情。 薄以扬虽然看上去是个冰冷冷的直男学霸,但实际上还是很暖心的,会在谢清嘉跑完运动会气喘吁吁的时候给他送水,会在谢清嘉看恐怖片害怕的时候自觉的蒙住他的眼睛安慰他,也会当着谢清嘉的面拒绝别的女生对他的告白,但学霸的属性终究让他不能免俗的介入了谢清嘉的学习之中,这对不喜欢努力的谢清嘉来说,别提有多痛苦了。 「这道题太难了,我做了好久也没做出来。」明媚阳光透过玻璃打入图书馆,谢清嘉咬着笔桿,哭丧着脸,「能不能先让我看看答案,或者给我个思路?」 「不行。」薄以扬斩钉截铁的拒绝,「每道题都要看答案,做题就没什么意义了。」 第十八章 谢清嘉皱着眉,瘪着嘴:「可我真的不会嘛。」 「再想想。」薄以扬摸了摸他的头,看他情绪实在不佳,又放缓了语气,「做对这道题,附赠一个亲亲,怎么样?」 谢清嘉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真的?」 薄以扬指尖蜷缩,耳尖微红的点头。 「……真的。」 谢清嘉这人,不想学习的时候简直能找出一百种理由来逃学,但是当有美男诱惑时,他就开始充分的开发脑子,手下的速度快到几乎要和纸张擦出火花。 正值中午,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太多杂音,谢清嘉埋头算题,额头上慢慢的就渗出点点细汗。薄以扬指间的笔转了几圈,看他实在解不出来,正想开口给他开解一下,就看到谢清嘉忽然抬起头,神色里带着几分认真。 「薄以扬,」他说,「我算出来了。」 「……」薄以扬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不太相信眼前人真的算出正确答案,然而看到谢清嘉递过来的草稿纸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后,他沉默着想,看来美男计对于谢清嘉可真是极其有用的。 这不,都突破脑力极限了。 抬眼看过去,谢清嘉耳朵上别了根笔,正朝他笑得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乖巧诱人的漂亮:「薄以扬,我厉害不厉害?」 薄以扬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喉咙有些干涩,他觉得眼前人像一只娇贵的布偶猫,平时冷冷的不爱搭理人,但一旦想要索要奖励寻求主人宠爱的时候就会得意洋洋的晃起了尾巴尖,朝着主人露出魅惑的笑。 第31页 偏偏他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副模样有多欲一样,穿着一件简单的蓝白t恤还往上蹭了蹭,露出一大片白皙而纤细的锁骨,明晃晃的勾引,说话的尾音都在绕着弯的撒娇:「薄以扬,你说嘛,我是不是特别厉害?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薄以扬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但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回去再说。」 「为什么回去再说?」谢清嘉不满,「你刚刚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我没说时间。」薄以扬说完,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挠了挠谢清嘉的下巴,「乖,继续学习。」 谢清嘉暗暗咬紧了后槽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行啊。」 他回击报復:「薄以扬,你今天这么干,下一次也别想那么容易亲到我。」 薄以扬勾了勾唇,极力忍住笑意:「别生气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惹他生气的,谢清嘉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驰名双标。 只不过谢清嘉不会让薄以扬这么轻易就如愿,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别人已经答应了他的承诺就一定要做到,于是在薄以扬起身去书架上找书的空当,谢清嘉悄咪咪的来到他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忽然蒙住了他的眼睛。 薄以扬没有料到他这个举动,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下意识转过身来,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就被猝不及防的偷袭了。 静谧的图书馆里,借着书架的遮挡,谢清嘉仰起头,主动送上自己柔软的唇瓣,偷偷和薄以扬接吻。 明明书架和书架之间还有着其他同学在来回的走动,有的人还在小声说话,讨论问题。偏偏他们这一块像是彻底安静下来一样,彼此只能够听到轻轻的唿吸声和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从来没有哪一次的亲吻像这一次这么深,谢清嘉一直轻踮着脚尖,仰着头,双手不由自主的环住了薄以扬的脖子,唿吸渐渐的变得急促起来,他像一条渴水的鱼,此时面临着唯一的水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张开湿润温热的唇瓣和薄以扬纠缠。而薄以扬搂住他的腰,一开始还是被动的承受一方,后来就直接转了个圈,将他压在书架上,俯身啃咬他。 谢清嘉渐渐的眼花了起来,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眼里渐渐沁出了泪花,又被人轻轻的亲吻吮吸进去。薄以扬的动作既霸道又温柔,矛盾的让他手心发痒,最后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人一点一点的夺走了,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法唿吸的状态,腿像通了电一样酥麻,最后渐渐站不住了。 「唔……」谢清嘉泪眼迷濛,修长白皙的手指渐渐抓紧了薄以扬的手腕,他从一开始的主动进攻变成了逐渐承受不住的求饶:「够了,已经够了,薄以扬,我受不住了,放开我……我,啊……」他克制不住的轻吟一声,浑身瘫软成一滩水,要滑下去了。 薄以扬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将他塞进自己怀里,搂住他的腰调笑道:「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住了,谢清嘉,你怎么这么弱?」 谢清嘉有种被明晃晃的挑衅的感觉,更感觉自己被歧视了,偏偏浑身又软绵绵的,反驳不了,只好气喘吁吁的道:「薄以扬,你不要得意,下次我一定会找回来场子。」 「好啊。」薄以扬露出雪白的犬齿,咬了一下他的耳尖,「随时恭候。」 直到从图书馆出来,谢清嘉还是精神恍惚的,他有种别人都在看他们两个的错觉,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悄悄的扯了扯薄以扬的衣角:「喂,我嘴是不是肿了?」 薄以扬瞟了一眼谢清嘉红红的唇,睁着眼睛说瞎话:「并没有。」 「你骗人,」谢清嘉对薄以扬的话表示一点都不信,「我明明嘴都发烫了,太丢人了!」 薄以扬从裤子口袋里扯出来一个口罩递给他:「真感觉丢人,就把这个戴上。」 谢清嘉立马抢过来,乖乖的戴在了脸上,小声说:「薄以扬,你下次亲我的时候能不能力气小点?如果我嘴被你啃破了,别人会看出来的。」 「你怕被谁看出来?」薄以扬转身看着他,「同学,还是父母?」 「都有,主要还是……」谢清嘉犹豫了一下,「怕被我爸我妈知道。」 他和薄以扬在一起的事情就像是一时脑热一样十分仓促的定下来了,连阳雪都不知道。而谢清嘉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生谈恋爱,一点这方面的准备都没有。谢为华和刘品颜更不用说,他们大概钻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自家儿子竟然是个同性恋。 「他们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揍我一顿。」谢清嘉嘆了口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我妈到时候肯定会阻挠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像这样的话你能受得了吗?反正我是受不了。」 薄以扬听着,垂下了眼睫,褪去了方才玩笑的模样,他变的有些冷淡,周身气温仿佛突然下降了似的。 谢清嘉想,他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和家里人坦白而不高兴了。 他在这方面对薄以扬有愧疚,于是主动上前一步抱住薄以扬的腰,讨好的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他们的,只是我们毕竟年龄还小,如果现在被他们知道,我们一定没好果子吃,所以……再等等,好不好,薄以扬?」 第32页 薄以扬的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的像深渊,面容好像覆盖一层冰雪,嘴上却说:「不告诉他们,不是很好吗?」 「我们的恋爱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别人认可。」 「所以嘉嘉,不要有压力。」 毕竟……我也从没想过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本周三据说有大明星要来学校演出,学校还没放出具体消息,学生里已经传开了,虽然都不知道具体是谁,但都已经躁动了起来,毕竟能见到明星,哪怕是没那么有名呢,也足以让人激动万分了。 有机灵的同学已经从老师那里听说了风声,得信儿之后更是直接跑到班级里,气喘吁吁的给同学们报信:「特大消息,特大消息!你们知道是谁要来咱们学校吗?」 「谁?」「是谁啊?」好奇的学生们围成了一圈,其中男生居多,眼眸闪亮,个个怀着希冀的光芒:「希望是我女神来演出!即便不是女神,娱乐圈随便一个美女也行!」 「美女你是别想了,」男生一摆手,「是个男的。」 「男的?」众多男学生失望,散开了些,「没劲!」 「很出名的!当红小鲜肉!」男生看他们一个个不屑一顾的样子,急道,「你们别失望这么早,知道最近最红的那个流量小生吗?江都!就是他要来咱们这儿公演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江都这个名字可太响噹噹了,他十几岁就以男团形式组合出道,是当之无愧的门面,后来因为极其矜贵完美的一张脸被选去做了演员,在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凭藉简简单单一部商业影片夺得当年新人奖,后来片约不断,没过几年便成了影帝,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顺利的不行。虽然都听说他背后有人捧他,但大概率是造谣。 第十九章 为什么说是造谣呢?因为江都不仅那张脸俊美的张扬,就连性子都是暗含锋芒的,虽然没有那么外露,但显而易见不是那种会为了名利委曲求全的主儿。更别提有狗仔扒出来江都家境优越树大根深显然深藏不露,更不可能为了钱和地位去出卖自己的身体,所以所谓的「背后有金主大佬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捧他上位」的说法简直是空穴来风,一派胡言。 谢清嘉听着周围人关于这个人的议论,内心有些迷惑。他不太关注娱乐圈,因此对这些明星也仅仅限于听过名字的地步。 但阳雪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激动的有些异常。 「你不知道江都吗?」阳雪捧着脸,一副花痴模样,「他超级帅的!而且演技还很好,完全不是那种阴柔又娘炮的小鲜肉。」 谢清嘉不解又疑惑,于是去网上搜了「江都」的词条,结果跳出来的全是比如「江都是同性恋吗」「江都男朋友是谁」「江都去gay吧」之类的词条。谢清嘉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将手机朝阳雪递过去:「他是同吗?」 「相信网上那些言论你就输了。那些狗仔和无良媒体什么谣言造不出来,随便跟个男性朋友出去玩都能被他们说成基情满满,如果举止再稍微亲密一点就更是板上钉钉的同性恋人。」阳雪一挥手,「你看咱们两个玩的挺好,也对对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如果有心之人看到了还会造谣。而他们在娱乐圈工作,天生就活在聚光灯下,在这方面面临的误解和误解肯定比我们更多。」 阳雪说的头头是道,谢清嘉点了点头,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听到「对对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这一句时,他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想,有时候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毕竟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喜欢阳雪来着,幸亏是后来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再没有这方面的误解了,否则要是稀里煳涂的告了白还被拒绝,再见到这个人不知道有多尴尬。 想着又有些迷煳起来,他应该是的确没有对阳雪动过真感情,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喜欢上薄以扬了呢? 这个问题他很难思考出答案,而周三的演出如约而至,学生们蜂拥着挤进礼堂里,有的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就是为了给他的偶像拍一张专门的美照。 「真是够疯狂的,」谢清嘉小声嘟囔了一句,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小声喊,「薄以扬。」 薄以扬低下头,眼眸温柔如水:「什么事?」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明星?」谢清嘉指了指周围拿着手幅和灯牌的女生,「就像她们一样,特别喜欢,喜欢的不得了的。」 「没有,」薄以扬伸出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揉捏着他的后颈,「我不追星。」 「男星也就算了,难道没有女星吗?」谢清嘉眯了眯眼睛,「薄以扬,诚实一点,就算是你有,我也不会生气的。」 不会生气才怪,薄以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想起前几天有个女生当着谢清嘉的面给他递情书,当时谢清嘉浑身的汗毛都快炸起来了,像一头身处危险境地面临天敌龇牙咧嘴的幼兽,皮笑肉不笑:「薄以扬,你挺受欢迎啊。」 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就觉得危险来临,仿佛只要没回答好这个问题下一秒就要遭殃。薄以扬求生欲上线非常理智的拒绝了那个女生并且及时给谢清嘉顺毛,才有效避免了事态恶化的可能性,否则不知道谢清嘉的飞醋要吃到什么时候。 薄以扬面上含着若有若无的撩拨的笑意,低下头,几乎是紧紧贴着谢清嘉的脖颈,轻声细语:「谢清嘉,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谎话?没有就是没有,至于骗你?」 第33页 热气吹到谢清嘉耳边,烫的他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嗔怒的看了薄以扬一眼,面上不悦,心里仍然是半信半疑,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薄以扬就压低了嗓音:「再怀疑我,我就在这儿亲你了。」 呵,谁怕谁啊。谢清嘉心里不服气,也觉得薄以扬肯定没有这个胆子,但一想到两个人那天在图书馆里放肆而缠绵的吻,他又觉得薄以扬这人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经道貌岸然,但实际上内里藏着一颗疯狂而放荡的心,因此不能轻易惹恼了他,否则真不知道薄以扬被激了之后会做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所以回过头去,似笑非笑:「你想的美,我不是那么好亲的。」 两个人吵吵闹闹之间,舞台上原本明亮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谢清嘉一顿,心想难道是那个叫江都的要出来了,正想着,台上校长出现了,满怀歉意的拿起话筒:「同学们,不好意思,由于江都身体不适,今天的演出临时取消了,同学们回去吧,别在这儿等了。」 「什么嘛,」众人譁然,「怎么早不取消晚不取消偏偏现在取消,这不是在耍我们吗?!」 「搞什么,今天我就是想来看男神的!」 「还有没有点契约精神了,果然当红明星最爱耍大牌。」 众多学生不满的骂骂咧咧着走了,谢清嘉跟薄以扬落在最后,谢清嘉摇摇头:「真是可惜,我还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呢。」 薄以扬靠在门框上,瞥他一眼,不咸不淡道:「别对有些明星有太大期望,很多都是镜头里光鲜亮丽,现实中见光死。」 谢清嘉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儿奇怪,忍笑:「为什么这么说?」 「只不过说了事实而已。」薄以扬侧眼看他,眉骨深,鼻樑高挺,垂着眼睛看人的眼神莫名有些冷淡,似乎心情不佳。 谢清嘉只觉得他是吃醋自己夸别人了,正笑着要哄他,薄以扬已经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老师有事让我去他办公室,先走了。」 「唉,」谢清嘉正要留他,就听薄以扬说,「没生气,是真的有事要忙。」 「……行吧,」谢清嘉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放下手,「那你快去。」 薄以扬向上拉了把口罩,遮住了高挺的鼻樑,桃花眼里暗含笑意,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什么嘛,跟喊狗似的。」谢清嘉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乖乖的走上前去,接着薄以扬就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简简单单一触即离,「再见,嘉嘉。」 谢清嘉愣住了,随后耳根泛着红晕,捂着额头,晕晕乎乎的说:「再,再见……」 薄以扬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谢清嘉仍然有些恋恋不捨的张望,唇边还晕着甜蜜的笑,只不过这愉悦的心情维持了没多大一会儿,肩膀就忽然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张扬狂妄:「我没看错,果然是你,谢清嘉!」 谢清嘉被这一巴掌差点儿打出内伤来,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往前踉跄了一下,接着心里就起了火气——打个招唿都用这么大劲儿,推他这人是脑子有坑吧! 然而转过身来,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的时候,谢清嘉诡异的沉默了。 怪不得用那么大力气呢,原来是跟他有仇的皮衣哥啊。 沈祁越今天没穿那一身耀眼的皮衣,而是简单的黑衣黑裤,戴了顶鸭舌帽。只不过他容貌深艷醒目又个高腿长,站在那儿跟个男模似的,即便这一身无比低调的打扮也没盖住他周身张狂的马上要起飞的气质,此刻亮出雪白的犬齿,像狼崽一样得意洋洋的朝谢清嘉挑了挑眉:「怎么?是不是没有想到我能够出现在这里?」 「的确没想到。」谢清嘉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你怎么进我们学校的?」 「这你就别管了。」沈祁越目光滑过谢清嘉眼角下方那颗魅惑的泪痣,喉咙有些痒,「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 沈祁越具体想干什么谢清嘉不清楚,但能知道这人肯定是没打算干好事儿,冷笑一声,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是不是上一次我那杯奶茶没给你泼清醒,所以想来寻仇?」 不得不说,这人嘴真是不饶人,沈祁越有些不爽的咬了咬后槽牙,总是能够十分精准的在他的雷点上蹦迪。 「我倒是想寻仇,只不过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恐怕打不过我。」沈祁越的语气贱兮兮的,「谢清嘉,欺负一个女孩子似的男生,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谢清嘉眼神暗了暗,这人是忘了上次被自己压在案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了吧。 看这样子,是想再经歷一次? 如果沈祁越一门心思想挨揍,他倒也不是不能奉陪。 「揍你一顿太不地道,要不这样,」沈祁越听不到谢清嘉的心声,扯着嘴角笑的邪气又浪荡,十分勉为其难的说,「谢清嘉,你跪下来给我道个歉,说一声沈少爷对不起我错了,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谢清嘉:「……」 艹,拳头硬了。 第二十章 沈祁越其实本身也并没指望谢清嘉能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跪下来给他求饶,他只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 所以当谢清嘉勾了勾唇,说出一句「好啊」的时候,他是非常惊讶的。 第34页 愣愣的看着谢清嘉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疑惑的寻求他的意见:「要在这里跪吗?」 沈祁越看着那张精緻无辜的脸,下意识想说要不不用了,话还没出口,身后就忽然响起一句:「你要让谁跪?」 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些许严肃。 谢清嘉看向来人,男人的个子很高,身材也很修长,戴着个墨镜,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严肃,但转过来面对谢清嘉时,脸上又出现了一种非常复杂的类似于欣喜与激动交织的表情。 「同学你好,」晏为知将谢清嘉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在心中暗自赞嘆这孩子原生条件之好,然后伸出手去,「我叫晏为知,是华盛公司的金牌经纪人。」 谢清嘉迟疑着,还没伸手,就听到沈祁越郁闷的喊了一声:「为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如果不过来,恐怕马上就能看到你让别人下跪的场面了,」晏为知转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会挑人胡闹呢!」 「我哪让他真跪了,也就是说说而已。」沈祁越皱着眉头,「你还没说呢,你过来干嘛?」 「跟这位谢同学有事要聊,」晏为知脸上保持着亲和的笑容,「谢同学,咱们借个地方说话?」 「……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谢清嘉靠着柱子,「我不习惯跟陌生人走。」 「呃……谢同学,是这样的,我之前看过你在学校演出的照片,觉得你无论是外形还是身材都很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进我们公司当练习生?条件很优厚的哦。」 「不好意思,我没这个想法。」谢清嘉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唉,同学,别这么快就拒绝吧,你好歹也好好想想。」晏为知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你知道江都吗?就是刚刚得了双料影帝的那个,他就是我带出来的,你如果答应我们的邀约我们保证不出五年把你打造成另外一个江都,怎么样?」 谢清嘉:「晏经纪人,你与其在这里辛辛苦苦的挖人,不如多去教教江影帝什么叫做契约精神,毕竟我们全校的师生都来看他表演了,结果被集体放了鸽子,这多少有点儿不太礼貌,您说呢?」 晏为知脸上的笑有点儿僵了:「谢同学,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江影帝的确是身体不舒服才临时爽约的,你……」 「我的确是没有心思进娱乐圈,也不想当练习生,」谢清嘉懒得听他废话,「晏经纪人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晏为知:「……」 他还真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给他面子的。 「知道他为什么没答应吗,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晏为知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中途停在坐在软椅上的年轻男人面前,一脸生无可恋,「你说你没事干去见你前男友干什么,不仅违约了没能去演出,还让人家小朋友嫌弃,拒绝我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真是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江都修长的五指握住手机,脖子上挂着一个骷髅项鍊,眉眼恹恹的:「他如果没拿跳楼威胁我,我也不会去看他。」 江都口中的「他」是合作品牌的一个常驻男模,也是江都的前男友,混血五官魔鬼身材,江都跟他好了很长一段时间,让晏为知都以为他是浪子收心了,没想到过了没多久还是把人给甩了,并且这次被甩的人后劲很大,拿死来逼着江都去看他。 「所以你这是打算复合了?」晏为知蹙眉,整张脸写着四个字——一言难尽。据他所知,江都可不是喜欢吃回头草的人。 「你以为我想复合?」江都眼皮一掀,冷冷的看着晏为知,「他手上有我的视频。」 「什么视频——」晏为知愣了愣,忽然「艹」了一声,「你俩不会那啥的时候录了视频吧。」 「所以如果想真正把他甩掉,得先把视频毁了。」江都眼里藏着厌烦和不耐,「真麻烦。」 晏为知:「……」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碰见晏为知这事,谢清嘉在隔天才偶尔和薄以扬提起来。 「他说要把我培养成下一个江都,」谢清嘉想想就觉得好笑,「我又不想当明星,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薄以扬手上打字的动作停下了。他按灭了手机,想起江都那张锋利冷峻的脸,眼神晦暗不明:「的确不应该答应。」 他说:「江都那种人,你做不来。」 谢清嘉燃起些好奇心:「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样的人?」 「薄情,花心,前男友无数。」薄以扬慢慢的揉捏着谢清嘉的耳垂,神情在谢清嘉看不见的地方些许冰冷,「曾经还让女老师为他堕过胎。」 「……」谢清嘉瞪大了眼睛,「真的?」 「女老师是想跟他发展,只不过他就是玩玩而已。」薄以扬淡淡的看着他,「嘉嘉,娱乐圈的水很深,人也是鱼混杂,别去那种地方跟那些人打交道,你会被带坏的,知道吗?」 谢清嘉乖乖点头,同时道:「薄以扬,你好像我哥。」 薄以扬手指顿了一下:「是吗?」 「是啊,一直护着我,宠着我,像是要把我捧在手心里一样。」谢清嘉摇摇头,「只可惜,我是我们家的独生子,没有亲哥,将来也不可能有弟弟妹妹。」 第35页 薄以扬眼睫半垂着,漂亮幽深的瞳孔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嘉却趴在他的肩上:「薄以扬,什么时候你跟我回家一趟呗,我带你见见我爸妈。」 「不是说不想让我们两个的关系被他们知道吗,」薄以扬笑了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说你是我男朋友,就说是普通同学。」谢清嘉,「他们会很欢迎你的。」 薄以扬不置可否:「再说吧。」 薄以扬没直接答应,谢清嘉也不急,反正他觉得他们两个人要走的路还很长,见父母也不急于在这一时。 只不过父母没见着,阳雪倒是对他们两个的关系率先提出了疑问。 「你和薄以扬的关系好像突然好了不少。」学校操场上,阳雪盘腿而坐,看着底下一群打篮球的男生,「以前你们不是很不对头吗,还因为我呛声来着,怎么现在突然就飞速的建立了革命友谊?」 谢清嘉拔了一根脚边的杂草:「今时不同往日,我以前是看他不顺眼,现在觉得他人还不错。」 阳雪神色复杂的看他一眼:「嘉嘉,你变脸可真快。」 谢清嘉脸上含着笑没理她,朝操场上中场休息正撩起t恤擦汗的薄以扬吹了声口哨。 薄以扬似乎是听到了,向他这边看了过来,被汗打湿了的碎发垂在额前,整个人看上去俊逸凛冽而极富少年感,谢清嘉眼睛半弯着朝他做了个口型。 「别撩衣服。」 不得不说,薄以扬一张脸看着挺禁慾克制的,但身材真是性感的让人浮想联翩,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同龄人比较早熟的缘故,十几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了和成年男人差不多的地步,肌肉紧实流畅,薄薄的一层腹肌看上去漂亮又不夸张,是恰到好处的惹人遐想,更别提晶莹的汗水从沟壑间流下来的时候,谢清嘉有一瞬间都想扑上去舔一口。 太色了。谢清嘉舔了下干涩的唇,眯着眼睛看无数小迷妹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薄以扬,像一群饿狼似的眼神放肆,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薄以扬是不是有点太喜欢露肉了? 在他面前还没有这么露过呢,凭什么给那些女生看。 这些微妙的小情绪似乎被坐在那里的人察觉到了,薄以扬浅笑着放下了衣服,回了谢清嘉一个「ok」手势。 接着比赛便来到下半场,薄以扬穿着那件八号球衣,继续上场。 薄以扬对面的班级是高年级的体育班,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他们的篮球水平在整个年级部都是数一数二,只不过薄以扬这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上半场压着他们得了好几分,中间就有几个人脸色瞧上去不太好,谢清嘉看到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就聚到一起去接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本以为是在讨论战术,结果一上场几乎是几个人同时围堵薄以扬一个人,眉眼之间都充满了戾气。 他们是想把薄以扬先搞下场去。 薄以扬手里控着篮球砰砰的敲了几下地,即便被几个人围着,脸上也不见多慌乱,反而隐隐的嘲弄。 「多攻一,你们就这点本事?」被一个外号「黑熊」的人恶意攻击了好几次,薄以扬眼眸间锐气不减,「只不过犯规也没什么用,你们该输还是要输。」 话音未落,薄以扬长腿一绕过了一个来回,随手一个动作抬手将球远抛,篮球正中篮框,连边沿都没碰一下,稳稳噹噹的三分球。 场外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唿声。 第二十一章 本来属于黑熊那边的小迷妹几乎都被薄以扬吸引了过去,黑熊的脸色阴沉的要滴水。 丢了面子的屈辱感让他下手都没了轻重,在薄以扬再次攻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薄以扬膝盖处踢了一脚,那一脚带着风,显然力道非常勐。谢清嘉眼看着要踢到薄以扬身上,条件反射的弹了起来,目光冷的像冰——他实在怕薄以扬躲不过去直接中了黑熊的阴招。 好在薄以扬反应很快,侧身避过,不仅没如黑熊所愿负伤下场,反而还反制了一手——绕过黑熊直攻而来的脚,趁黑熊重心不稳直攻下盘,眉眼间染着几分狠戾,在场外人员响起的惊唿声之中膝盖抵背掐着黑熊脖颈直接压在了地上,在黑熊徒劳的挣扎中凝视着他眼睛,嗓音微凉。 「下黑手?在你眼里,球赛就是这么打的?」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显然都没有想到黑熊会出这种损招,更没有想到薄以扬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躲了过去,而且漂亮的反击成功。 「黑熊这是踢到铁板上了,以前没少跟别人下黑手,今天也终于让他尝尝别人尝过的滋味儿。」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难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吗?」 周围的窃窃私语太过明显,连带着场外的谢清嘉都听在了耳朵里。他盯着场上被薄以扬压制在身下的黑熊,周身气息冰冷无比。 黑熊那边的人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显然是看不得黑熊就这么被下了面子,成群结队,气势汹汹的出来想要找薄以扬麻烦,薄以扬这边班级的人也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个个拧着眉心里窝着火要爆炸,同样是不甘示弱的挤了上去,三言两语的和对方打嘴仗。 「怎么,偷袭别人还有理了,你们打比赛就这么龌龊,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不愧是体育班,果然脑袋简单,四肢发达。」 第36页 「敢对我们这边的人下黑手,你们也该尝尝同样的滋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彻底的打起了架,总之两方的人都是火药味十足谁都不让谁,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愿意看自己这边的人吃了亏,因此群情激愤几乎是几十个少年瞬间纠缠在一起,你打我,我打你,本来属于两个人之间的争斗,瞬间变成了团战。 场里的人乱作一团,场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有的去拉架,有的去叫老师,等到辅导员过来的时候很多人身上都已经负了伤,脸上青青紫紫的像画了大花脸,看上去一个一比一个滑稽,偏偏又一个比一个要面子的,谁都不愿意撒手,黑熊更是趁着几个人围攻薄以扬,出其不意的在薄以扬后腰处踹了一脚,谢清嘉离得老远都能看到薄以扬后腰处的淤青,一时之间眼里几乎掀起狂风暴雨。 「你不是很牛吗?」在辅导员的「别打了,都别打了」的怒吼中,黑熊领子被薄以扬揪着,脸上却泛起一个嘲讽的笑,「你说,如果让大家都知道你妈是个疯子,你还能这么牛气下去吗?」 「疯子」两个字一出来,薄以扬像是猝不及防的被针扎了似的定在了那里,面上乌云密布,几乎是顷刻之间眼眸变得血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开口:「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事实,」黑熊很知道怎么往薄以扬的痛处扎,笑的放肆,像是扳回了一局似的,「你家那点破事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薄以扬,你说你家都败落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敢跟沈少爷抢梁萧萧,你贱不贱啊?」 打群架的人数太多,谢清嘉挤了好久才挤到薄以扬跟前,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黑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薄以扬脸色骤变,然后紧紧抿着薄唇,跟疯了一样,举起拳头一下一下的往身上的人脸上砸,拳拳到肉声声震耳,谢清嘉近在咫尺看着黑熊的眼眶瞬间肿了一大圈,鼻子里流出了鲜血,暗暗心惊,下意识扯住薄以扬:「薄以扬,你别打了!」 薄以扬置若罔闻,好像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了一样,仍然狠狠的压着比他转了一大圈的黑熊揍,眼里似是空洞又似乎是偏执的疯狂,更带着某种走火入魔般的执拗与愤恨。谢清嘉一颗心沉沉的直往下坠,他怕真的出什么事,直接搂住薄以扬的腰往后退,口里喊了一声:「薄以扬,别打了,难道你真的想把他打死吗?!」 薄以扬拳头刚离,黑熊就跟死不了的蟑螂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几乎在谢清嘉还没看清的时候就一脚踹到了薄以扬小腹处,谢清嘉「艹」了一声,怒火攻心快要掀翻天灵盖,想都没想一脚跺上去,只听见「咔嚓」一声,黑熊顿时痛苦的哀嚎起来,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儿。 「别打了,都别打了,你们是不听我的话了是吧?」年过半百,头上没几根毛的辅导员被眼前这幅混乱的情景气的脸都通红,瞥见谢清嘉这边景象,火冒三丈吐沫星子乱飞,「谢清嘉!你在这儿给我添什么乱?显着你了是吧?」 谢清嘉面色冰寒:「是黑熊先动手的。」 顿了顿,他说:「他打伤了薄以扬。」 「你们这群小子就是天天给我找事,一天不找都不痛快。」辅导员叉着腰,大腹便便,「都住手,该去医务室的都去医务室,去过之后全部来我办公室写检讨!」 混乱的场面随着几个老师的到来终于被勉强制止住了,谢清嘉让薄以扬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搂住他的腰,问他:「能走吗?」 薄以扬脸色异常难看的点了点头。 谢清嘉一路扶着薄以扬,小心翼翼的比他自己受了伤还要紧张,到了医务室,几乎所有参与打群架的学生都在里面聚着,其中黑熊看上去最惨,整个小腿肿了一大块,痛的鼻涕眼泪一起往外飙,嗷嗷叫骂着谢清嘉也听不清楚的脏话,冷汗涔涔的几乎要马上断气。 「装什么装,」谢清嘉在一片人声嘈杂中瞅着黑熊面色轻蔑,「就踩了你一下,又不是把腿踩断了,至于这么卖惨?」 「这位同学你怎么说话呢?」医务室的医生是个中年妇女,皱着眉神色很严肃的回头,「他骨折了,需要马上送医院。」 谢清嘉:「……」 他好奇的问黑熊:「你是饼干做的吗,这么酥脆?」 黑熊面庞扭曲:「谢清嘉,你别得瑟,等我腿好了之后要你好看!」 「这倒是不必了,」谢清嘉抱臂凉凉的看他,「我已经好看的不得了了,不需要再好看了。」 黑熊几乎要被气晕过去。 谢清嘉懒得再看那张丑脸,回身去看薄以扬的情况,薄以扬那边另外一名医生正在给他上药,后背青紫了一大片,一直延伸到前方小腹处都是黑色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谢清嘉脸色暗沉如水,看见薄以扬这副模样他几乎立刻想要回头再给黑熊补上一脚。 压抑着心中的心疼与怒意,谢清嘉弯腰拿过女医生手里的药水:「我来给他上药吧,前面的你不方便弄。」 医生是个年纪不大长的很清秀的女孩子,给薄以扬上药的过程里脸已经红了一大半,闻言慌乱起身:「好,好啊,那你小心一点。」 谢清嘉接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懒声道:「你真行,受了伤还能连带着撩妹。」 薄以扬衣服撩起来一大半,向后仰着,露出漂亮的腹肌:「别乱说话。」 第37页 谢清嘉沉默了片刻,问:「杨虎说了什么,你那么生气?」 薄以扬:「……没什么。」 谢清嘉仰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二十分钟后。 「你们这群学生,」办公室里,辅导员揪着几个带头打架伤的也不重的学生一顿痛批,「一天不打架,是不是手痒痒?你们这么公然的在学校里挑事,无视校风校纪,有损校容校貌!什么都别说了,明天中午之前让家长来一趟,我要亲自跟你们家长谈!」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片刻,响起一阵哀嚎:「主任,我们现在都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让家长来,我们多没面子啊!再说了,你别错怪了我们,真的是他们先动手搞偷袭的,他们要是不挑事,我们也不会打架。」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爱好和平的好孩子!」 「呵,」辅导员被气笑了,「别在这儿说的头头是道。你们是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都出去都出去,别在这惹我心烦!」 学生们怨声载道的出了门,辅导员看向坐在角落里的谢清嘉时脸上仍然是余怒未消:「他们一群打球的闹了矛盾打在一块也就罢了,谢清嘉,你告诉我,你两个班的学生都不是,是怎么掺和进去的?」 谢清嘉低着头,一副乖巧的跟鹌鹑似的模样,也不出声,眼睫倒是颤巍巍的,瞧上去可怜的很。 「别在这儿跟我装可怜!」辅导员跟谢为华认识,等于说是看着谢清嘉长大的,对他颇为了解,深深明白这孩子有多会演戏,越是惹了事越是装无辜,还装的比谁都像,一拍桌子,横眉竖眼的,「你知不知道杨虎被你那一脚踩的小腿骨折连床都下不来了?人家父母说了这件事要追究到底,绝对不让你好看!」 「骨折了?」谢清嘉些微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我也没用那么大劲儿啊,他该不是讹我吧?」 「少在这儿油嘴滑舌!」辅导员七窍都快生烟了,「你就好好跟我说说,没来由的你为什么要去打他!」 「他嘴太贱,说了薄以扬不愿意听的话,活该被打。」谢清嘉冷冷道,「而且他踹了薄以扬好几脚,所以我替薄以扬报仇,回敬他一脚,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辅导员一口气差点没过去,焦心的抹了把脸:「就算他踹了薄以扬,薄以扬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你直接把人家踩成骨折,你觉得合适?」 「薄以扬在医务室上药,前后背都青了好几块,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谢清嘉皱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至于杨虎,他骨头太脆太不经造,一踩就断,这也能怪我?」 第二十二章 双标,实在是太过双标,如果杨虎在这里听到谢清嘉说的话,估计能被他气死。 合着你男朋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吧? 「辅导员,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了,知道我是什么人,不愿意主动惹事,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到头上,我也不愿意吃亏。」谢清嘉说的十分情真意切,「杨虎他打了我朋友,我肯定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如果您一定要叫家长的话,不如把我爸喊来,至于薄以扬,他家庭情况挺复杂,您就别麻烦阿姨再跑一趟了。」 辅导员:「……你还替我想的挺周全。」 谢清嘉小声说了一句:「不客气。」 辅导员:「……」 谢清嘉出门往下走,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乱糟糟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杨虎究竟和薄以扬说了什么,能让他那么生气? 薄以扬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始终保持迴避的态度,不想提及。 谢清嘉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但也不想逼他,只能保持着一副矜持状态,在薄以扬家照顾薄以扬。 付月莲见到谢清嘉来,跟往常一样非常高兴,谢清嘉都觉得她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亲生孩子,带着点儿宠溺的意思,反而是看见真正身为她儿子的薄以扬的时候,付月莲面部表情十分复杂,夹杂着厌恶与不屑:「杂种又回来了。」 「……」谢清嘉都弄不明白付月莲为什么对薄以扬有这么大的敌意,上前轻轻的扯了一下薄以扬的衣角,小声说,「别介意,我们先回房。」 薄以扬却站在原地,脚下跟扎了根似的,冷冷的直视着付月莲。 「我是不是杂种,你心里最清楚。」薄以扬声线冷而直,像没有温度的玻璃,「脑子不灵光不是你胡说八道的理由,付月莲,如果你再喊我一次杂种,我们两个就没有必要再待在同一个房子里。」 「你跟阿姨计较什么?」眼看着付月莲好像听懂了一样,眼里迅速泛起了泪,谢清嘉抿紧了唇瓣,「薄以扬,阿姨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要做的是安抚她,而不是用言语刺激她。」 薄以扬厌倦的看了付月莲一眼,转身回屋,谢清嘉握着付月莲的肩膀:「您先坐下来,别再站着了。」 顿了顿:「也别再惹薄以扬生气了。」 手机响了一声,薄以扬虚虚一瞥,是梁萧萧。 我看见你们一起回家了,你们睡了吗? 薄以扬,你答应过我以后要跟我在一起的,不要背叛我。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杨虎说过的那些话。 「你说,如果让大家都知道你妈是个疯子,你还能这么牛气下去吗?」 「薄以扬,你说你家都败落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敢跟沈少爷抢梁萧萧,你贱不贱啊?」 第38页 薄以扬闭了闭眼睛,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隐忍又压抑,在这错综复杂的情绪之中克制到了极致。 他从前还是薄家少爷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庭幸福美满,父母和睦融洽,有青梅竹马陪在身边,纵然沈祁越和梁萧萧有婚约,可梁萧萧的心始终偏向于他这边,而他即便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从来不会被人说诸如「不配」之类的话。 可现在,似乎每个与他过去生活有牵连的人都在若有若无的告诉他,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他完全没有资格去拥有那些美好的东西。 前胸和后背的伤仍然隐隐作痛,薄以扬的眼睫如同鸦羽一样垂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都像浸在黑暗之中,莫名颓丧。 谢清嘉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薄以扬的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本来颀长的身材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几乎要被整个世界的黑暗吞没。 他现在应该很伤心,谢清嘉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忽然就好像看到了薄以扬小时候的模样,坚强的,倔强的,不服输的,像不断与死敌厮打不断受伤又不断进攻的小兽,即便是伤口被撕裂了,也只会蹲在角落里默默的舔舐,而不像那些家里养的宠物一样撒娇打滚。 谢清嘉想起付月莲方才脸上厌恶的表情,心就像是忽然被揪了一下似的,他想,薄以扬这样漂亮而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过成了现在这副光景呢? 可单看他的外表,又会觉得他是无坚不摧,不会被打倒的,这反差可是相当的大。 寂静的卧室里响起脚步声,谢清嘉踩着柔软的棉拖一步一步走到薄以扬面前,轻声说:「薄以扬,把头抬起来,我给你上药。」 「白天不是已经上过药了吗?」薄以扬没动,声音闷闷的,「不用再在意了,你走吧。」 「你现在这副模样,让我走?」谢清嘉微不可察嘆息了一声,「不是身上,你脸上也受伤了,你知道吗?」 蜷缩在一团的身形似乎顿了一下,随后薄以扬终于抬起头来,露出那张些许狼狈却仍然俊美标緻的脸,他皱了皱眉:「破相了吗?」 「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帅,而且因为脸上的伤口更有男人味了。」谢清嘉手里捏着棉花球沾了酒精,细细的擦拭着薄以扬下颌处似乎是被锋利的刀刃拉出来的一道伤疤:「杨虎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他是不是偷袭你了?」 「他戴了一个戒指,戒指上有小刀片,是开了刃的。」薄以扬说着,轻轻的「嘶」了一声,谢清嘉立刻停下,「很疼?」 薄以扬垂着眼皮摇摇头:「没有。」 只不过那一瞬间的酒精刺激带来的刺痛让他的心脏都瞬时收紧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到底是因为杨虎的黑手,还是……薄以扬抬眼看了一眼谢清嘉,害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始作俑者。 「你跟杨虎,以前认识,看上去像是结了仇。」谢清嘉用着一种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疑问句。 薄以扬向后靠了一下,他不想告诉谢清嘉关于他过去的事情,但有的时候适当的坦荡是增进感情的利器。 于是他说:「杨虎之前是沈祁越的小跟班,一直唯沈祁越是从,而沈祁越跟我不对付,连带着他也看我不顺眼。」 谢清嘉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叫作梁萧萧的女孩子,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是因为梁萧萧?」 他和沈祁越之间可以结仇的点,好像也只有这个了。 薄以扬不说话,态度却是已经默认了。 谢清嘉心里挺不舒服的,他盯着谢清嘉那道细小的伤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梁萧萧?」 「问这种话有什么意义,我现在的男朋友是你。」薄以扬,「梁萧萧和我之前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来往并不多。」 谢清嘉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相信了,勾了勾唇:「知道你的忠心了。」 薄以扬试探的问:「你信我?」 「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跟你在一起。」谢清嘉揉了一把薄以扬的头,「薄以扬,以后我罩着你吧。」 他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让薄以扬抬了抬眼,略微诧异。 「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所以让你难受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谢清嘉,「我不会让杨虎那么快就出院的。」 薄以扬定定的看他一会儿,突然笑出声:「嘉嘉,我好像比你还大一岁。」 言下之意,就是应该我来照顾你。 「不重要,感情里面哪有那么多规矩。」谢清嘉说着,挑了挑薄以扬的下巴,「抬头。」 他说:「我想亲你。」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温暖又柔软,谢清嘉穿着绒绒的毛衣,半跪在床上亲吻薄以扬的唇瓣。在谢清嘉眼里此时的薄以扬像一束漂亮却腐败的花,像是被什么打弯了腰一样,脆弱而无助的插在花瓶里,就连仰头跟他接吻的模样都带着某种予取予求的味道,眼睫颤动,像跌落枝头的蝴蝶。 这在谢清嘉眼里是十分罕见的——印象里薄以扬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呈现出来这种无依无靠的样子,大部分状态下他都是骄傲且拒人千里之外的,像亭亭玉立的百合花。 想起这个比喻,谢清嘉忽然想笑,于是推开薄以扬,捧着他的脸温声道:「我知道你不开心,知道你难过,也知道杨虎肯定对你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第39页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别太过难过好吗?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因为,即便你已经很苦,可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 后来的很多年,薄以扬都会想起这一幕,谢清嘉在傍晚的小屋里近乎虔诚的对他说出这些话,眼睛亮晶晶,既真挚又浪漫,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薄以扬理所应当的答应了,他要的就是谢清嘉对自己心软,动情,乃至彻底掏心掏肺,将谢为华的软肋亲手送到他手里。 可是有一点却不理解——明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谢清嘉总是一副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样子,甚至有种不惜赴汤蹈火的天真烂漫? 他一直以为那是谢清嘉同情心泛滥的结果,但直到谢清嘉彻底离开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感情,没来由无厘头,来的猝不及防气势汹汹,却让人心甘情愿为它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第二十三章 谢清嘉自从和薄以扬在一起,像是忽然长大了似的,明明薄以扬比他还要大一岁,他在许多时候反而表现的像个哥哥。 比如在付月莲发疯的时候护住薄以扬,比如明明不缺钱,却仍然陪着薄以扬去兼职。 地点是个酒吧,鱼龙混杂人声鼎沸,一到晚上就透出灯红酒绿的意思来,谢清嘉看着泊在门外一水儿的好车,仍然没放弃自己的想法:「薄以扬,如果你很缺钱,我可以帮你,没必要来这种地方。」 「你帮我能帮到什么时候?」薄以扬在迷离的灯光里,目光浅淡,「去角落里坐着吧,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谢清嘉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依言找了个卡座,点了杯清酒。 灯红酒绿里薄以扬换上了服务员制服,他肩宽腰细腿长,随便往那儿一站就像个男模。除了端着托盘在灯红酒绿里来来往往,还被不少男男女女占便宜,谢清嘉甚至亲眼看到了有个中年男人趁乱狠狠摸了一把薄以扬的屁股,而薄以扬只是回头,很轻的蹙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快步走了。 谢清嘉手里的杯子控制不住的握紧,他盯着那个男人,后槽牙咬紧。 手不想要了就去剁了不行吗?一个老男人,还贪图他家薄以扬的美色,真是噁心。 谢清嘉心情不佳,喝酒的动作也带了些狠劲儿,他发现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有时候甚至别人多看薄以扬一眼他都觉得吃味,更别提这些酒吧里放荡之人明目张胆的觊觎,更是让他觉得薄以扬不能再在这里干下去了。 薄以扬在纵情声色的人堆里穿梭了几趟,渐渐的找不着身影。谢清嘉郁闷的低头,盯着光亮的酒杯,神色郁郁。 面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人,身形颀长,歪过来时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笼罩了谢清嘉,让谢清嘉下意识的感觉不舒服,接着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的耳边:「谢清嘉,又见面了。」 谢清嘉听到这声音本能的就感觉不太舒服,抬头时便看见一张微微带有醉意的脸,是沈祁越。 单侧耳朵上戴着黑色的耳钉,沈祁越的头髮全部向后撩了过去,露出邪肆浓烈的眉眼,此刻眼尾微微的上扬着泛红,少了几分凌厉霸道,倒是多了莫名的色气,他倾斜着朝谢清嘉这边歪过来,似乎是半醉半醒的嘟囔着:「一个人?」 谢清嘉:「……是。」 他说:「一个人,怎么了?」 沈祁越便勾着唇,懒洋洋的笑了一下:「没什么。」 他的状态似乎和谢清嘉之前遇到他时不太一样,眼神微微的游离,状态不能集中,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味道。 谢清嘉跟他不熟,而且这人身上传来的古龙水味道给他一种不强烈却很明显的压迫感,再加上沈祁越坐的离他很近,他便忍不住动了下,拉开了距离:「……你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没有,」沈祁越转了转手里的酒杯,五光十色的光影打在他鼻骨上,淡淡的魅,「我也是一个人。」 谢清嘉倒是有些意外,他觉得像沈祁越这样的富家子弟,一出门大概就是唿朋唤友成群结队,像这样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酒真是不多,除非是有了什么烦心事,想要借酒消愁,又不想被别人打扰。 沈祁越闷闷的坐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着谢清嘉:「你怎么不说话?」 谢清嘉:「……」有什么好说的。 「上次泼我一身奶茶的那个人就是你吧?」沈祁越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道,「你什么时候赔我的皮衣?很贵的!」 谢清嘉无语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人有种脑子突然掉线的错乱感:「可以啊,多少钱?我赔你。」 沈祁越比了两个指头,眼底有种不符合他现在状态的清明:「两万。」 谢清嘉:「你怎么不去抢?」 「不想赔也行,」沈祁越扶着头忽然扯开了唇角,「你陪陪我啊。」 这句话说的黏黏煳煳的,有种撒娇的感觉。谢清嘉避开了他的眼神,说:「你真是喝醉了。」 「我没醉。」沈祁越摆了下手,「我知道你是谁,谢清嘉。」 谢清嘉:「一般说自己没醉的人都是醉鬼。」 他不想陪一个醉鬼说着没用的废话,站起身来:「你继续坐,我先走了。」 「不准走,」沈祁越忽然扯住了他的手腕,手掌温度灼的谢清嘉发烫,「你陪陪我!」 第40页 谢清嘉沉默一瞬:「沈少爷,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说着,他弯腰从沈祁越衣服口袋里摸手机,然而手机没摸着,却被人按住了手腕,沈祁越抬头看他,脸上在笑却像是在哭:「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谢清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祁越眼眶里落下晶莹的泪珠:「你如果不喜欢我,一开始就别来招惹我啊。」 他用着一种极其难过的声音,低头慢慢的把额头贴在了谢清嘉胳膊上,整个人可怜的就像一头幼兽:「一直对我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每次都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一点甜头,又在我最开心的时刻泼一盆冷水,梁萧萧,难道我是你养的宠物吗?可以让你就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谢清嘉在听到「梁萧萧」三个字时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沈祁越:「你跟她还藕断丝连呢?」 他还以为上次就已经彻底决裂了。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让你这么嫌弃我,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沈祁越仿佛没有听到谢清嘉说的话,仍然喃喃着,「你就这么喜欢薄以扬吗?他到底哪里好啊?」 谢清嘉眼睛底下的温度瞬间凉了下来,他抽出自己的胳膊,俯身与沈祁越直视:「梁萧萧,很喜欢薄以扬?」 沈祁越不说话,眼里含着泪,仍然沉浸在自己嫉妒悲伤的情绪里:「明明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明明都是青梅竹马,怎么我跟他待遇就这么不一样?」 谢清嘉听得不爽快又醋意横生,冷眼道:「沈祁越,别胡言乱语了,手机拿过来,让人接你回家。」 手机被人强硬的抽走,谢清嘉一边压着沈祁越的指头一边冷声道:「不喜欢你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如果一直得不到,纠缠又有什么意思?」 「我就是不甘心。」沈祁越蒙着眼睛,脸上表情似哭似笑,「不甘心她就这么轻易的被别人抢走了。」 谢清嘉不理他,低头翻找着沈祁越通讯录里的联繫人,手指悬空,停留在第一个:「打给你表哥?」 沈祁越一滩烂泥似的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哼了一声:「嗯。」 谢清嘉便拨了过去。 这个电话打的似乎不是时候,夜色笼罩的三十层酒店套房之内,大床上的两具身体正交缠在一起,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正坐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忘情的起伏。 江都躺在床上,手里夹了一根烟,菸头忽明忽暗,映出他英挺凛冽的眉眼。恹恹的吐了一口烟圈:「松点儿,你快把我夹断了。」 声音里很是明显的不耐烦,金髮碧眼的男模特却仿佛听不出这其中的语气,黏黏煳煳的腻歪着往上贴,眼角眉梢都泛滥着动情的潮红:「好的,阿都,我知道了,啊……」 破碎的轻吟本来应当是非常动听的,习以为常的江都却只觉得腻。他挺动了几下腰身,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战斗,床边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叮铃铃的响声打破了旖旎的气氛,透出几分急切来。 江都伸手捞过手机,还没看,男模就已经凑了上来,语气警惕而恨恨:「哪个小贱人这时候给你打电话?」 江都剑眉微蹙,推开他:「表弟。」 男模根本不信他的说辞,还想贴过来看,江都被他搞得不厌其烦,一巴掌拍在了他脖子上:「能不能乖点?!」 男模就委屈的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捂着被打的发红的脖子,眼眶里包着一窝盈盈的泪,喏喏道:「江少,您别生气,我不看就是了……」 唯命是从的样子看的江都窝火,接听时语气也算不上多好:「沈祁越,你最好是有正事。」 谢清嘉顿了一下:「……你好,是沈祁越的表哥吗?沈祁越他在愿心酒吧喝醉了,你能不能过来接他一下?」 「喝醉?」江都想起自己那混帐不成器的表弟,扯了扯嘴角冷笑,「又是因为梁萧萧那个女人?」 谢清嘉听着那边恨铁不成钢的加了一句:「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 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刚要起身,男模便弱弱的道:「江少要走了吗?」 江都抽了出来,系上皮带,裸着上半身朝他勾了勾手:「手机。」 男模往后缩了一下,瑟瑟发抖:「江少,您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江都沉下眉眼:「别废话,拿过来。」 手机被强硬的夺了过去,江都手指翻飞,将视频连同备份删除的干干净净,才冷冷的扔给他:「下次别再搞这种小把戏,否则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到底是什么感受。」 第二十四章 谢清嘉扶着歪歪扭扭的沈祁越往外走,一路上沈祁越就跟醉汉一样,不知人事,一个劲儿的向谢清嘉身上靠,谢清嘉一开始还会耐心的把人推开,到最后直接不耐烦的道:「你还会不会走路了?」 沈祁越被凶之后委委屈屈的说:「你怎么这么吓人,你不能温柔一点嘛?」 谢清嘉暴躁的抹了一把汗:「别撒娇,这一套在我这儿没用。」 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梁萧萧,你别再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沈祁越醉眼朦胧的道,「我知道的,你是谢清嘉,你以前泼了我一身奶茶,还没有赔我皮衣钱,还有,你特别猖狂,不愿意给我下跪道歉……」 「呵,」谢清嘉冷笑,「我这辈子除了我爸妈,谁都不会下跪。」 第41页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沈祁越一脸醉意的喃喃道,「长的那么漂亮,性子却那么倔,真是讨厌。」 谢清嘉:「沈祁越,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长得漂亮,还有,真正讨厌的人是你吧?出来喝醉了,还要我一个跟你素不相识的人帮你收拾场子,你下回要再见到我,还要记着欠我一个人情呢。」 「行,行啊。」沈祁越眼尾红着,醉意熏熏的点头,眉目看上去张扬含着淡淡的水气,有一种脆弱的俊美,然而说出来的话又好像黑帮老大似的一股子虎气,「以后再碰见面,咱们就是兄弟了,咱们俩以前的仇一笔勾销,你就跟着我混,怎么样?」 谢清嘉感觉这人挺有意思,点了点头:「行啊。」 他说:「那皮衣钱我可不赔你了啊。」 沈祁越扒着谢清嘉的肩膀,趴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眼里莫名染了几分媚:「好啊。」 谢清嘉就这么拖着沈祁越在路边等,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见到有车来,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被沈祁越这个表哥给放了鸽子,从沈祁越裤兜里摸出来手机正想再打个电话,马路边上响起了「滴滴」的鸣笛声。 谢清嘉被刺眼的灯光照的下意识捂了捂眼睛,车子驶过来,车窗放下的时候谢清嘉眯眼看着里面的人,那人戴着一顶看不出牌子的帽子,帽檐很大,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拐角很锋利,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谢清嘉觉得这人真挺装的,大晚上的还戴着帽子,也不知道在防谁,动作利落的拉开了车门,问那人:「你是来接沈祁越的吗?」 帽檐往上掀了掀,江都微微拧着眉看向外面的人,本来以为拖着沈祁越的又是哪个他不知道姓名的狐朋狗友,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却挑了挑眉,略显意外。 竟然是他。 身形单薄的少年站在薄雾一般的夜风里,略长的髮丝被刮的凌乱,却遮不住那醒目艷丽的五官,此刻似乎不太高兴的抿着红润的唇瓣,显然对身上挂着的猴子耐心不佳。 他的声音是典型的少年音,辨识度很高,听在江都耳中像是潺潺的流水淌过田间,意外的服帖润泽,即便是在娱乐圈中听过无数美人音,也仍然不会觉得腻烦。 方才因为男模而烦躁的心情仿佛忽然就被这夜风和少年音抚平了。江都提了一把帽子,来了些兴趣:「是啊。」 他说:「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祁越。」 停顿片刻,添上了称唿:「谢清嘉。」 这一声喊的很低,却磁性缠绵,听在耳中有种酥酥的麻痒,谢清嘉些微的惊讶,这个沈祁越的表哥竟然认识他? 忍不住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了看,想要一探这人的庐山真面目,而当那张即便在娱乐圈也数一数二的脸露出来时,谢清嘉沉默了。 默默的掐了一把自己,心想他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碰见明星,而且这明星还是沈祁越的表哥。 另外……还是他曾经在晏为知面前吐槽过的人。 心中腹诽,面上却并没有多大波动,只是把人塞进去:「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江都从他的眼神微动中看出来他肯定是认出了自己,然而就像习以为常一样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单手支着下巴觉得挺有意思,这小孩儿还真挺稳的。 沈祁越一米八多的个子,即便很瘦也仍然有相当的重量,特别是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时,压在谢清嘉身上的力度就更是大的可怕,谢清嘉把他往副驾驶座上推,沈祁越还仍然缠着他,跟个小孩子一样黏黏煳煳的道:「咱们怎么刚解开误会你就不要我了?谢清嘉,你陪陪我,陪陪我嘛。」 尾调像拐着弯似的,有种粘人的暧昧。谢清嘉在江都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头上落下三条黑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关系多好呢,这实在容易引人误会。 「看来祁越挺喜欢你,」江都看着这一幕,也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懒懒的说,「很少见他对别人这么亲密过。」 谢清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忍不住说:「江大明星,你能不能帮帮忙?」 「看来我这个明星也没过气,本来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江都勾着嘴角笑了笑,「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酷吗,看见明星没什么反应,对当明星也没什么兴趣。」 谢清嘉看见江都伸手扯住沈祁越的衣领把人拽下去,才直起了身子,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有点烦,就呛了一句:「明星很高贵吗?当明星很爽吗?人各有志,不在我目标范围之内的东西,我不想浪费时间去追求。」 说完转身就想走,江都却喊了一声:「谢清嘉。」 谢清嘉回头,江都笑着朝他扬了扬手机:「你刚才说的挺对的,所以为了谢谢你照顾祁越,加个联繫方式怎么样?」 他已经摘下了帽子,笑的挺好看,并且从眉目之间能够看出来和沈祁越有几分相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清嘉也不好再发什么小脾气,于是手机拿出来:「好啊。」 江都大概是担心有人把他认出来,并没有出车子,谢清嘉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上半身微微探进了车窗里,过程中鼻尖却嗅到一些气味。 很清淡的香薰,是百合的味道,然而在这百合清甜的气息之下似乎还掩盖着另外一种暧昧的气息。 谢清嘉眸色微变之间江都道:「通过了。」 第42页 谢清嘉条件反射的撤出了身子:「……好。」 江都没再说什么,朝他摆了摆手,启动了车子,车辆驶远,谢清嘉抬起手腕,轻轻嗅了嗅,面色有些奇怪。 江都该不会在车上和别人车震吧? 窗外的夜景灯红酒绿,绚丽夺目,在车窗的快速行驶下映进残影,斑驳的光影打在江都轮廓鲜明的脸上,他叼了根烟,裊裊的烟雾升腾起来。 「沈祁越,」江都握着方向盘,方才脸上的笑都已经褪了下去,像汹涌过后尽数隐没的潮水,无声无息,却暗藏玄机,「一个人跑到酒吧买醉,还一摊烂泥一样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可真是够行的。」 沈祁越额头前面有碎发打下来,眼睛半闭不睁的哼唧了一声,不知道哼的是个什么。 江都冷冷的瞥他一眼,随手扯了张湿巾甩他脸上:「清醒清醒,我可不想回家被姨母骂。」 冰凉的湿巾唤回了沈祁越些许神智,他终于撑着腰坐了起来,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会的……她怎么捨得骂你?骂我还差不多。」 「下次你再喝这么多,我就不来接你了。」江都冷着脸,「听见了吗?」 「……表哥,」沈祁越,「你别这么凶。」脑子混沌了一会儿,忽然转回头去,目光没有焦距的找着什么:「谢清嘉呢?」 「人家早就已经走了。」江都「啧」了一声,「不想跟你这个醉鬼多纠缠,沈祁越,你喝醉了还抱人家腰不让人家走,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沈祁越别扭的说,「我喝醉了嘛,又不怪我。」 「不过,他肯定很喜欢我。」沈祁越清醒了几分,「你知道吗?他开导我,说对于不喜欢你的人,就不要上赶着,没意思。」 江都轻嗤了一声:「但愿你能听得进去。」 顿了顿:「以后不要再和梁萧萧有来往了,昨天在她那里吃的亏你还嫌不够吗?」 江都这么一说,沈祁越沉默了下来。 昨天是梁萧萧的生日宴会,不少富家千金子弟都聚在一起,他理所当然的也去了。 本来还因为之前的奶茶店事件闹得有些不愉快,他整个人都别别扭扭没办法放开,等到人都散完了才终于去找梁萧萧,并且递上了生日礼物。 那个生日礼物是一枚定制尾戒,上面刻着梁萧萧的名字缩写,精緻漂亮又用心,但梁萧萧打开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合上了盖子。 「不好意思,」梁萧萧笑的明媚动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凉,「我想以我们之间的关系,送戒指好像不太合适。」 「毕竟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你说对吗,沈祁越?」 第二十五章 梁萧萧的话像狠狠打在沈祁越脸上的一巴掌,火辣又刺痛。而当看到站在一旁面容平静却和梁萧萧姿态亲密的薄以扬时,这种屈辱感达到了最顶峰。 「我是不是挺贱的?明明在心里发过誓不再跟她有任何来往,却仍然对她抱有幻想。」沈祁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挺操蛋,「不过薄以扬这人真是阴魂不散,现在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能跟梁萧萧走的这么近。」 关键梁萧萧一点都不排斥薄以扬,反而与他更亲密。 沈祁越捂住眼睛,忽然就觉得挺挫败。 「别再把心思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了,」江都吐了口烟圈,淡淡道,「这样下去你迟早得出问题。」 「……知道了。」沈祁越应了一声,「她都这样明确表态了,我再缠着她,那就真的是贱了。」 谢清嘉折返回酒吧,正是散场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其中混杂着各色各样的人,大腹便便的老闆,青春靓丽的年轻女生,身上大多数都掺杂着菸酒气,一派疲倦又兴奋的空虚放纵状态。 谢清嘉侧身避开了一个朝自己撞过来的踉踉跄跄的醉酒人,忽然觉得有些冷,大概是天已经晚了,温度也降下来了,夜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谢清嘉回过头去,薄以扬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台阶上,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像是下了一场雨,有种雾气的朦胧。 「正准备进去。」谢清嘉看见他已经换上来时的那身衣服,勾着唇笑了笑,「走吧?」 「好。」薄以扬两步踏到他面前,衣角被风吹的翻飞。谢清嘉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的各种香水气味,轻轻的掩了下鼻子。 薄以扬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我身上的味道,很刺鼻吗?」 「还好。」谢清嘉主动伸出手指抓住薄以扬垂在身侧的手,有点儿困还有点儿懒,「薄以扬,你累不累?」 今天晚上他没少见到这人被人揩油,不仅如此还有几个客人刁难他灌了他好几杯酒。尽管薄以扬很能喝,但仍然被灌的有点儿上头,走路的时候脚下都仿佛踩着棉花。 薄以扬按了按自己酸痛的后颈,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为累就不做了。 他没有回答,谢清嘉却能够感觉到他心中所想,嘆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薄以扬,再坚持坚持吧,坚持过这一段最难的时间,一定会变好的。」 薄以扬「嗯」了一声,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鼻尖微动,仿佛是嗅到了什么:「你喷了百合香水?」 第43页 「不是,刚才在酒吧里碰见了沈祁越,他喝醉了,我让他表哥来把他接走,身上的味道是车里的香薰。」谢清嘉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模样又乖又甜。 薄以扬却沉默了一瞬:「沈祁越的表哥?」 「是啊。」谢清嘉笑了笑,「你知道吗?江都竟然是他表哥,真是不可思议。」 薄以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和沈祁越江都这对表兄弟从来就不对付,明明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仇,却偏偏像磁场不和一样,看不顺眼。 皱眉:「以后别跟他们来往了,他们都不是善茬。」 「知道了。」谢清嘉低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没有打算打交道的。」 薄以扬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揉了揉谢清嘉精緻小巧的耳垂:「真乖。」 语气挺宠溺的,谢清嘉听着唇角微微的扬了起来,他有时候特别喜欢薄以扬管着他,或者教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让他有一种很奇妙的归属感。 仰起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我都已经这么乖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薄以扬手掌搭在他柔软温热的后脖颈上,动作不急不缓的捏了两下,眼底藏着某种谢清嘉看不懂的情绪:「你想要什么?」 谢清嘉心想我想要什么还不明显吗?非得明摆着说出来,一边吐槽这人闷骚一边勾住薄以扬的衣角,微微踮起脚尖,亲吻薄以扬抿紧的薄唇。 他像只小猫一样,歪歪蹭蹭的只想寻求主人的亲昵。就连接吻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单薄的嵴背在薄以扬怀里细微的颤抖,漂亮的肩胛骨像翩翩欲飞的蝴蝶,仿佛稍不注意就能飞走了。 薄以扬感受着谢清嘉纤细浓密的睫毛轻轻扫在自己眼睑下,内心有种割裂的矛盾感,一面想要仗着这人喜欢自己狠狠欺负他,一面又想起两人家庭之间的那些纠葛,心里的温度冷却下来,想,自己本来不应该跟他这么亲密的。 然而只要一想到此刻缠着自己要和自己做出亲密举动的人是谢为华的宝贝儿子,而自己处于主动方有掌控他的权利,某种奇怪的冲动就攫取了他的心脏,让他在唇瓣被撬开时条件反射的握住了谢清嘉的细腰,低头狠狠的将人抵在墙上,近乎啃咬的与谢清嘉纠缠,膝盖也抵进谢清嘉双腿之间,略显粗暴的力道让谢清嘉没忍住「啊」了一声,软绵绵的抱怨:「你,你轻点儿,有点疼……」 薄以扬全然当做没听到他的话,一只手用力的捏住谢清嘉的手腕,钳子一样让他无法逃脱,同时把谢清嘉整个人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怀里,几乎是掐住下巴迫使谢清嘉张开唇,乖乖的迎接自己。 「疼有什么,」薄以扬嗓音低沉有磁性,仿佛恶魔的蛊惑,「做这种事情兴起的时候哪有不疼的?你现在就受不了,以后可怎么办?」 谢清嘉有一瞬间的语塞,他觉得薄以扬话语里带有某种暗示,又觉得他似乎说的挺对。他没能细想下去,脖颈间力道不减,谢清嘉甚至就感觉自己的脖颈都被掐出了印记。 薄以扬在恋爱过程中一直都是温和而清冷的。实在是很少显现出这样一副暴戾的模样,谢清嘉有点被吓到,但看见薄以扬眼睛低垂着,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里映着满天细碎闪烁的星光,满满当当的只能装下他一人。仿佛一副很专注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他想,薄以扬一定是很喜欢我,才会这样对我。 心里仿佛被暖流包裹,于是谢清嘉仰起纤细的脖颈和薄以扬缠吻,指尖颤颤巍巍的揪住薄以扬腰间的那点衣服,整个人像是考拉一样挂在了薄以扬身上,又像是风中凌乱的落叶,任由薄以扬拿捏。 明明是略微寒冷的夜晚,小巷的角落里,温度却不断攀升。谢清嘉额头渐渐渗出了细汗,脸上显露出了不正常的红晕,他几乎有种自己要被亲死在这里的错觉,那股窒息感更是让他眼里涌上了生理性的泪花,「呜呜」着摇头想要摆脱薄以扬,但薄以扬却像是被他这副模样刺激的兴奋了,不仅没有丝毫收敛,略显粗糙的手掌还变本加厉的滑进了谢清嘉衣服里,谢清嘉颤了一下,有些承受不住的哼了一声:「薄以扬……」 他说:「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暴烈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唇瓣分离,薄以扬的手却仍然停在谢清嘉的衣服里没有抽出来,他低头盯着谢清嘉,那极其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如同粘稠的胶水一样在他脸上刮过,让谢清嘉莫名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森林之中被万兽之王盯上的猎物,一旦被看上,就会被利爪牢牢的压在脚下,然后兇残的咬断喉管,鲜血迸溅。 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淡淡的不安,他张了张已经被亲肿的唇瓣,小声问:「薄以扬,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忽然受刺激了一样?」 「还不是你让我亲你。」薄以扬唿吸有些急促,一只手用力擦过谢清嘉脸颊,「谢清嘉,是你先勾引我的。」 谢清嘉轻轻拧眉:「我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被人打断了,薄以扬一根手指停在他嘴唇上,问出一声:「要去开房吗?」 谢清嘉愣住了,他看着薄以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薄以扬极其专注的眼神告诉他,不是。 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开房意味着什么,谢清嘉耳后火辣辣的,他半是不好意思半是犹豫:「会不会有点儿太快了,我,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第44页 「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薄以扬拉着他的手按在某处,谢清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条件反射的想要躲,但被薄以扬牢牢地压着动弹不得,瞳孔里仿佛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能感觉到吗?谢清嘉?你撩起来的火,是不是应该由你消下去?」 谢清嘉这下是整张脸都红了,支支吾吾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薄以扬,你这也太快了吧……」 怎么能几分钟时间就变化那么明显的。 薄以扬的耐心随着谢清嘉的犹豫即将告罄,忍不住催促:「到底做不做?」 等不到谢清嘉的回答,他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是调笑又似乎带了几分认真:「你如果真的不愿意,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别人了。」 第二十六章 一句话,让谢清嘉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谢清嘉难以置信道,「你有我还不够,还要去找别人?」 「只不过是开玩笑,别当真。」薄以扬看他似乎是有点急眼了,哄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别人?」 諵  可即便是知道薄以扬在开玩笑,谢清嘉也仍然感觉很难受:「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不喜欢听。」 「好,」薄以扬轻轻松松的答应下来,又重复的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要做吗?」 谢清嘉低头闷闷不乐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他仿佛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一般:「薄以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薄以扬温柔的笑:「当然。」 他说:「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 都说少年人一瞬心动,便是永远心动,而谢清嘉在把自己彻底交给薄以扬的这天晚上,就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这辈子就栽在了这个人手里,再也没办法对别的人动心。 灯光昏黄朦胧的酒店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从里面看过去外面一派绚丽夺目的光影流动,喧嚣繁华如同浓墨重彩的水彩画,身处十七楼的夜景,果然美的让人心醉。 谢清嘉看着薄以扬慢条斯理的点上香薰,房间里瀰漫开来了清甜淡雅的香气,似乎带着薄荷的清爽又掺杂着隐隐魅惑。谢清嘉闻着便觉得太甜了,甚至有些腻,薄以扬却仿佛没察觉到他的想法,只说:「刚刚好。」 谢清嘉就不说什么了,他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显得略微有些拘谨,手指缠着衣角,坐在床边,睫毛飞快的颤动着,看上去乖的不像话。 他从来没有经歷过男生之间的这种关系,如此突破自我的亲密关系。当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锁骨上时,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轻声道:「痒……」 薄以扬多情的眼神黏在他身上,漂亮的眼睛含情脉脉,甜津津的似乎对他有无限珍爱:「嘉嘉,痒是正常的。」 「可我有点怕。」谢清嘉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脆弱的吞咽了一下唾沫,「我看网上说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在下边的那个会特别疼,薄以扬,我怕。」 「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难受。」薄以扬看着谢清嘉脸上献祭一般的忠诚,「还是说,你想让我在下面?」 谢清嘉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却让薄以扬轻易的看出来他内心的想法——那样的话,薄以扬会很疼吧。 他不捨得,他宁愿自己承受。 薄以扬忽然便笑了,他指尖缠绵的抚上谢清嘉的鬓角,像小王子在爱抚他一手养成的红玫瑰:「嘉嘉,我不会让你疼的。」 窗帘并没有拉严实,红红绿绿的灯光透过那条缝映射在里面,照出床上两个纠缠缠绵的人影。 衣物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剥落的,静悄悄的垂在地上,像一朵待放未开的花。谢清嘉坠落在柔软的被单和坚实的臂膀之间,只觉得干渴缺氧,不能唿吸。他努力的抬起头来,想要找一点光亮,然而看不到天花板,薄以扬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让他的视野里,身体里只能容纳下他一个人,再也顾及不到其他。 痛,太痛了。 并不是薄以扬说的那样轻松简单,谢清嘉手指控制不住的揪紧床单,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唇色由淡红变成了失血的白。他不想发出声音来,因为他知道薄以扬如果听到一定会心疼,但即便如此仍然泄出低吟,被噼开的感觉太明显,他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额头沁出了滴滴的冷汗,他几乎想在中途叫停,可薄以扬握住他的手腕,用蛊惑的眼神盯着他,不准他有丝毫退缩。 皮肉因为痛楚收紧,唇瓣被咬破了,渗出来点点的鲜血。同时另一处也同样受了伤,殷红的血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雪地里开出的梅,红的刺眼。 如同无数玻璃碴割过去,谢清嘉指尖无意识的发抖,薄以扬并没有因此而放慢速度,反而大开大合,直接到底。谢清嘉终于痛的忍不住向后退,口中讨饶:「薄以扬,你轻点儿……」 薄以扬却几乎是把他钉在了床上,结实的胳膊围住他,像是铁笼里圈禁了小兽。 「我已经很轻了,嘉嘉。」薄以扬伏在他耳边低喘着,沙哑性感,「总要有这么一遭的,痛过就爽了。」 可谢清嘉没有,始终没有。他感受到的似乎只有心理上的满足,而生理上他越来越干涩,越来越紧绷,到最后薄以扬根本没法动作,低头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含泪的眼睛,心里窝火:「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45页 「没有……」谢清嘉难过又委屈,「薄以扬,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好疼……」 薄以扬深吸了一口气,撤出来,他还没消下去,只能去了卫生间。 谢清嘉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浑身脱力,他盯着吊灯,直到眼睛被刺花了也不挪开,他心里忽然很挫败,很愧疚,又带着某种隐隐的委屈和不知所措。 他在床上一定很干,像木头一样,或者跟条死鱼差不多吧,否则薄以扬怎么会连射都射不出来? 可他真的不是有心的,他太紧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以扬终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已经洗了澡,浑身带着水汽,裹着一条浴巾坐在床上,没有和谢清嘉搭话,而是从抽屉里拿了一支烟。 啪。 打火机火苗亮起,红的刺目,薄以扬薄唇间含着一支细杆香菸,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他眉眼恹恹的,有种桀骜的冷淡。 谢清嘉从床上简单的欠起身,靠着枕头开口,嗓音有点哑。 「薄以扬,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薄以扬没回答,阖上眼睛,他沉默了很久,在谢清嘉拳头都紧张的攥紧的时候,才说:「嘉嘉,你是不是不爱我,才会没反应。」 「不是。」谢清嘉攥住薄以扬手腕,掌心冰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没太准备好,我毕竟是第一次跟别人发生关系。」 他的声线都在抖,眼神慌乱注视着薄以扬,实在是很怕薄以扬误会他。薄以扬偏过头,睨了他一会儿,缓缓低下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 「没关系,我不介意。」薄以扬轻飘飘的说,「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试很多花样,总有一天你会出现生理反应的。」 谢清嘉鼻子一酸,忽然有些想哭。他低头埋在薄以扬胸膛上,单薄白皙的嵴背上还残留着薄以扬留下来的青青紫紫的吻痕,看上去让人莫名有种施虐欲。 薄以扬忽然就来了些趣味,他拿过一旁的手机,在谢清嘉茫然的眼神里开了口:「嘉嘉,趴好。」 他说:「我给你拍点照片。」 谢为华打过来电话的时候,薄以扬正懒懒的靠在墙上,手下是谢清嘉漆黑的后脑勺。 他一下一下的按着,听着那泄出的声音,嘴角勾了笑。他似乎十分愉悦于谢清嘉的乖巧柔顺,在谢清嘉被呛到的时候抬了抬下巴。 他说:「嘉嘉,看镜头。」 凌乱的痕迹和少年白皙透红的面庞被不间断的定格下来,薄以扬听见谢清嘉小声的请求:「薄以扬,别把这些照片给别人看。」 「好。」薄以扬挑了挑眉,「我谁都不会让看的,这些东西我只会留下来自己观赏。」 铃声响起来的很突兀,谢清嘉下意识的抬头想要去看,薄以扬却说:「等会儿。」 「我还没出来。」 谢清嘉便只好重新埋下了头去,被噎的通红。他从来没有这样给别人做过,并不熟练,也感觉羞耻,但薄以扬喜欢,他也就终于克服了自己那点自尊心,心甘情愿的跪在薄以扬脚边。 终于结束时谢清嘉去看手机,谢为华的电话已经被薄以扬挂断,他皱了皱眉:「是我爸。」 「是吗?」薄以扬从后面抱着他,懒洋洋的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调笑着道,「要不现在打个视频?顺便让我也见见岳父。」 谢清嘉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并没有多大威力,反而带着点儿娇嗔的意思,薄以扬捏着他的下巴扭过来,用这个费劲的姿势跟他接了个吻,然后笑道:「不闹你了,打回去吧,别让你爸爸等急了。」 说完他起身:「我还得重新去沖凉。」 谢清嘉目送着他到卫生间才转过头去回电话。而卫生间门「咔嚓」关上的那一刻,薄以扬撑着洗手台,脸上温柔的笑意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他低头看着手机里漂亮少年意乱情迷香艷迷离的照片,指尖轻点,一张张的划过去,唇边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 谢为华,他想,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雌伏在别人身下,像个欲求不满的女人一样摇头摆尾,露出来痴迷讨好的媚态,脸上会显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怒火攻心,大发雷霆,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么放荡无耻的儿子呢? 他真的是很期待呢。 第二十七章 薄以扬打开门,看见谢清嘉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攥着手机的指骨发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薄以扬蹙了蹙眉,不明白谢清嘉这副样子的来由:「嘉嘉,怎么了?」 「……我奶奶去世了。」谢清嘉嘴唇颤动着,半晌才转过头来看他,「突发心脏病,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他眼眶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事实,并没有流泪,然而空洞的模样比流泪还要让人难受,薄以扬静静的看他片刻,伸手把他搂在怀里:「想哭就哭吧,嘉嘉,不要忍着。」 「这是不是真的?」谢清嘉闭着眼睛,眼皮抖动着,泪珠终于哗啦啦流了下来,「我有点不相信,爸爸是不是在骗我?」 可是谁会拿着这种事去骗人开玩笑呢?薄以扬没有回答,谢清嘉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抱着薄以扬哭的更厉害了,他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身体不受控的颤抖,然而有时无声比恸哭更让人心中酸涩,薄以扬肩膀处很快就湿了一大块,他垂下眸子,忽然感觉胸膛处似乎也被连带着闷痛了起来,大掌悬在谢清嘉头顶上方,过了十几秒钟才终于落下。薄以扬像兄长一样揉着谢清嘉的头,无声的给予他力量。 第46页 他想起谢清嘉曾经对他说过奶奶对他的诸多疼爱,再见到如今谢清嘉的悲伤,忽然便想起很小的时候,那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属于父亲的角色。 薄兴立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在遇到付月莲之前都是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家底混吃等死,不务正业,花天酒地,漂亮单薄又长着一副桃花相,在遇见付月莲之前情人不计其数,可偏偏在碰到付月莲的第一面就一见钟情,心甘情愿的栽倒在了她的手上。 付月莲受了谢为华的情伤,跟薄兴立闪婚,婚后薄兴立因为有了家庭的缘故,倒起了些好好过日子的模样,办公司办的风生水起,渐渐扭转了他在别人眼中吊儿郎当的形象,而薄以扬出生之后,薄兴立几乎是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俨然一副慈父心肠。 用梁萧萧爸爸的话来说,薄兴立大概是把出生以来的全部耐心和疼爱都用在了付月莲和薄以扬母子身上。 薄以扬一度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淡幸福的过下去,但事实是他记事不久薄兴立就被谢为华坑的破了产,酗酒身亡。 薄兴立死的那天晚上正是飘着大雪的寒冷天气,小小的薄以扬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看着父亲咽气母亲精神恍惚披头散髮的恐慌无助感直到现在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种对于生死的界限感与敬畏感仿佛从那时起就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时不时的阵痛。 如今这阵痛蔓延到了谢清嘉的身上,薄以扬闭了闭眼,剎那间仿佛真正感同身受,他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人。 「别害怕,」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嘉嘉。」 谢家长辈去世,身为小辈的自然要赶回来奔丧。谢家庭院里,谢清嘉一身黑衣,站在灵堂前,天上飘着濛濛细雨,身旁是模样严肃的谢为华,他眉目皱的很深,仿佛是在悲痛,又仿佛是在精神恍惚。 「你奶奶走的很安详,没受什么苦。」似乎只有这句话能安慰到谢清嘉,谢为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与谢清嘉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染上了疲倦与颓然,「别太伤心了,嘉嘉。」 谢清嘉的脸色看上去惨白的像一张纸,整个人像枝头的蝴蝶一样摇摇欲坠。他昨天与薄以扬做的那几场太疯狂,撕裂了也出了血,更是因为后来精神悲痛而没有及时清理。如今他明显感觉浑身冰冷阵阵颤抖,皮肤温度滚烫的吓人,在这阴森晦暗的天气里几乎站立不住。 眩晕感如同浪潮一样包裹了他,他趔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子,异常的身体状况却被谢为华看了出来。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家儿子的胳膊,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那衣领之下掩盖着的刺目吻痕,瞳孔一阵紧缩,随即出声:「嘉嘉。」 他问:「你谈女朋友了?」 谢清嘉注意到谢为华的视线,下意识的扯了扯衣领,但谢为华很明显已经看见了那些痕迹,因此他也不再掩饰,只是有气无力的虚弱的点了点头:「是,我的确是……谈了一个女朋友。」 他不能出柜,因为谢为华和刘品颜肯定接受不了他们的儿子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所以他在这病痛缠身之中还谨记着隐瞒自己的性取向。 「……瞒的倒是紧,我们做父母的一直都不知道。」谢为华看出谢清嘉的疲惫,也不打算多问,向杨妈抬了抬头示意:「把嘉嘉扶上楼去,把家庭医生叫过来。」 杨妈应了一声,上前扶着谢清嘉。谢清嘉没走几步,听到谢为华手机响了起来,而谢为华接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时面色微微的变了一瞬,随即朝身边人打了个手势,自己却步履匆匆的去了假山后面接了电话。 谢清嘉看着谢为华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皱了皱眉:「爸爸怎么在葬礼上还要接电话?」 「小少爷,老爷很忙的,」杨妈道,「您体谅体谅他吧,他也不想这样,主要是学校和公司公事私事一大堆,他一个人确实很辛苦……」 「好了,我知道了。」谢清嘉被杨妈絮叨的头疼,「我们上去吧。」 两人亦步亦趋的上楼,楼下谢为华背靠着假山,眸色严肃:「你说你怀了我的孩子?柳敏,你可真够大胆。」 那边的女声年轻而柔弱的哭诉:「对不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您的,除了您,我从来没有过其他人……谢教授,您不能要了我就不管我,毕竟那一次并不是我自愿,是您……」 「够了!」谢为华厉声呵斥,「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那次的事情只是我喝醉酒后的一时失态,以后不用再提,这个孩子不能要,打胎的钱我会转给你,你最好乖乖的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流掉,否则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 挂掉电话,他走出假山,迎面撞见一脸清淡妆容的刘品颜。 她守着灵堂熬了一夜,看上去十分憔悴,清丽的面庞都少了艷丽添了苍白,却仍然不忘关心丈夫,担忧的问:「为华,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差,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谢为华摇了摇头,他按按眉心,「是妈走的太突然,我现在还有点难以置信。」 刘品颜神色也很低落,她给了丈夫一个安慰的拥抱,却完全没注意到谢为华面上乌云密布的阴鸷神色。 谢清嘉虚弱的躺在床上,吃了几颗药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只有半拉不拉的窗帘透过来几缕光线,他难受的直起身子,头昏脑胀,感觉发一场烧,自己快被烧傻了。 第47页 他疲惫的半闭着眼往旁边摸了摸手机,却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远始终没有够到,烦躁的「啧」了一声,正想开灯去找,手机却自动往这边挪了挪,伴随着一声:「给你。」 「谢谢。」谢清嘉下意识的道了一声谢,却马上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谁在他房间里? 着急忙慌的把灯拍开,站在他床边的男生映入眼帘——沈祁越一身黑色西装,衬衫领口几颗扣子随意解开,露出苍白的锁骨与性感的喉结,手指执着那薄薄的手机,正垂着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谢清嘉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自己的卧室里,怎么会看到这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脱口而出,「这是我的房间。」 「我当然知道。」沈祁越把手机放在他身边,懒懒的道,「我是来参加葬礼的,顺便来看看你。」 「不是。」谢清嘉挠了挠头,沈祁越是怎么跟谢家扯上关系的? 「好几个项目上沈谢两家都是合伙人,身为合作对象,给予对方适当的人文关怀也是很有必要的。」沈祁越与前几次的模样不是很相同,气质里少了些浪荡多了几分正色,盯着谢清嘉看的眼神让谢清嘉捉摸不透,「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谢清嘉头疼的扶了扶额头:「……这样。」 他想起什么:「你在我卧室里悄无声息的待了多久?」 「不长,二十分钟左右。」沈祁越气定神闲的道,「我倒是没有觉得很无聊,你睡觉挺养眼的。」 谢清嘉有一瞬间的无语:「可是我觉得很恐怖。」 一个算不上多么熟悉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跟鬼似的盯着自己,盯了二十分钟,这换谁都得觉得这人有点毛病。 「下次不会这样的。」沈祁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松松的插了个兜,「我只不过是想感谢你,毕竟上次是因为你我才不至于宿醉不醒流落街头。」 第二十八章 谢清嘉:「谢意我收下了,以后别再这么出其不意了。」 沈祁越没回答,眼神从他的脸上往下滑,在触及到某处时定格了。 「真够激烈的,」沈祁越似乎瞭然道,「看来你发烧不仅仅是因为精神打击。」 谢清嘉:「什么意思?」 沈祁越扯了下嘴角:「你看不到自己脖子上有多少痕迹吗?」 谢清嘉穿着藏蓝色的睡衣在被窝里蹭,领口处玉白色的肌肤敞开,看上去莫名诱人,再添上那些斑驳凌乱的吻痕,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谢清嘉不久之前经歷过什么。 谢清嘉后知后觉的拉紧了衣领,他并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不算熟悉的人的面前,可沈祁越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打量,又好像已经看出了他心里藏着的事情。 「谢清嘉,」沈祁越直言不讳,「你对象该不会其实是个男的吧?」 谢清嘉一震,抬起头来,条件反射的反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祁越都懒得说那些吻痕一看便不像是女生能吸出来的,更别提做完就发烧,放在这人身上更显得奇怪——他有不少直男朋友,哪一个跟女朋友上完床不是神清气爽,能把自己折腾的这么惨的,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这个谢清嘉,和他表哥是一类人。 「什么了,同性恋并没有那么可怕,别这么反应过度。」沈祁越懒得弯弯绕绕,只想打直球,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盯着浑身不自在的谢清嘉看了一会儿,笑了下,随手拿了个苹果在手里抛着,漫不经心的说,「不过你男朋友在床上还挺勐的,想来也是,你这样的人厉害起来跟个小野猫似的,气场弱一点根本降不住你吧。」 谢清嘉手指攥紧了被角,他拧眉,有种交浅言深被冒犯到的感觉:「沈祁越,你好好说话。」 「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沈祁越托着下巴,慢吞吞的,像朋友之间的闲聊一般,爆出惊天大料,「唉,谢清嘉,你知道吗?江都他在床上向来是上边那个,每次被他上的人最后都疼的下不了床,一屁股血,可惨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数不清的人排着队上赶着让他上,有的时候我真的是理解不了,我表哥除了长的好看点之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哪来的那么大魅力了?」 沈祁越过于直白的描述与过大的信息量让谢清嘉诡异的沉默了下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好,只好干巴巴的说:「你这么在外人面前爆你表哥的料,他知道吗?」 沈祁越唇角弯着,懒懒散散,没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你不会说出去的。」 顿了顿,又道:「就算说出去又怎么样?他那个人,对于演艺事业,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在乎,他本来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谢清嘉心想,你可真是坑哥的一把好手。 「只不过——」沈祁越忽然直起嵴背,与他平视,「谢清嘉,就算你喜欢男人,也不要当下面的那个吧。」 「不疼吗?」沈祁越道,「被同性入侵的感觉。真的舒服吗?」 谢清嘉瞬间想起那天晚上惨痛的经歷,眼皮颤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低声道:「这跟你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的。」 所以就算是疼,他也愿意忍受。 沈祁越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谢清嘉,我真的有点好奇,能让你付出这么多,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呢?」 第48页 这个问题谢清嘉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沈祁越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不过心里的好奇当然是真的,或许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别扭的不爽。 谢清嘉居然跟他表哥一样,是个基佬?以前真是没有看出来。 这个消息,沈祁越在第二天晚上不经意间透露给了江都。 彼时江都正捧着报纸坐在躺椅上,沈祁越也弄不明白他一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为什么能这么闲的在家捧着报纸读哲理小故事,甚至认真的连缝隙中间的gg也不放过。 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模样更像个老干部,与一个月换四五个床伴的浪子模样大相迳庭。 「老干部」挑了挑眉,从报纸里抬起了头:「男朋友?」 「对啊。」沈祁越手里攥着电子游戏机,想起什么,嗤笑一声,「他还不愿意告诉我是谁,真是痴情的一批。」 江都捏着报纸边缘的手指顿了顿,随后不经意一般翻了个页:「这么说,他果真喜欢男人。」 「你早就知道?」沈祁越有点好奇他表哥这瞭然的语气,「怎么看出来的?」 「不算肯定,只不过是有点儿直觉罢了。」江都没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他莫名不想在沈祁越面前提到谢清嘉。 只是他忽然想起了最近公司安排给他的一部同性题材电视剧,里面其中一个男主人公和谢清嘉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都很相似,但想到谢清嘉那坚决不进入娱乐圈的想法,再看看两个人聊天页面上空白的对话框,他摇了摇头,低嘆一声:「可惜了。」 谢清嘉那个人看上去精緻又脆弱,但从简简单单的接触中就能看出来是心情很坚定的人,想让他改变主意,实在不太可能。 看来只能另觅人选了。 谢清嘉这场高烧来势汹汹,退的也很慢,按照谢为华的话说,就是心理状态对病情也有很大的影响,奶奶的离世很大程度上抽走了谢清嘉的精气神,让他本就纤瘦的身体更是在生病之后跟个纸片人似的,不堪一击。 「喝点粥,」傍晚时分谢为华给他端过来了装着饭菜的托盘,「少吃一点儿,一会儿喝点儿热茶,这下太凉了。」 谢清嘉老家那边有个习俗是老人去世之后有一星期的时间都不能吃热食,有点类似寒食节的风气,但谢为华知道谢清嘉胃不好,心疼儿子,所以特地做了些温热的食物,只不过再温热在谢清嘉看来也还是很凉罢了。 谢清嘉小口小口的抿着粥,又想起去世的奶奶,眼眶有些发热。他抬眼看向谢为华,谢为华也很沉默,只是手里盘手串的动作又略微带了些急促,显得有些急躁。 似乎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正在缠着他似的。 谢清嘉问出了声:「学校的公事还是很多吗?」 现在正是毕业季,谢为华带了好几个研究生,平时谢清嘉就经常看到几个姐姐哥哥过节时来送礼,谢为华经常会留他们吃饭,之后就会去书房讨论学术问题。 谢清嘉想起了那几个漂亮活泼的女孩子,时不时的会给他送点小礼物,特别是其中一个叫做柳敏的,在他面前像个亲切的姐姐一样,很照顾他。 于是道:「很长时间没见柳敏姐姐他们几个了,等奶奶的事忙完可以请他们来家里玩。」 谢为华的神情却在听到「柳敏」两个字时变得有些奇怪,只不过谢清嘉没有察觉到,谢为华也掩饰的很好。 谢为华说:「别总缠着他们几个,他们也很忙的,不可能常来家里。」 谢清嘉闻言,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谢为华就站起了身:「嘉嘉,爸爸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摸了摸谢清嘉的头,快步离开。谢清嘉在后面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爸爸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看上去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头七过完,谢清嘉就回了学校,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尚可,但面色明显憔悴不少。 开了间房,薄以扬躺在床上静静的抱着他,什么都没做,但眼神很温柔。 「嘉嘉,」他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清嘉应了一声,有些跑神,他脑子里总是出现谢为华面对他时不自然的表现和支支吾吾的表情,又想起这几天谢为华总是待在书房,时不时的还会打个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像在处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觉得更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有心事?」薄以扬宽大的手掌压在他头顶,磁性的声音响在谢清嘉耳边,「你有点心不在焉。」 「只是觉得我爸这几天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谢清嘉拧着眉,「我觉得他像是有事情在瞒着我,这几天的表现都很反常,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是不是我想多了,就挺烦的。」 「反常?」谢清嘉看不见的地方,薄以扬微微警觉的睁开了眼,嗓音却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不解,「怎么说?」 「他的那些女学生平时经常到我家来的,前几天还是我奶奶的葬礼,按理说她们最少会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好像跟我爸爸断联了似的。」谢清嘉皱眉,「而且我爸现在不让我进他的书房,明明之前我可以随便进去的,他还悄咪咪的避着我们打电话,不让我们听见。」 薄以扬听着,眸色微深:「还有别的了吗?」 第49页 「……还有一个。」谢清嘉窝在薄以扬怀里,忽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一桩事情,「我曾经看见过我爸衣领上有像口红印的东西,但他说那是血痕,我也就没多想,只不过现在总是觉得有些疑心。」 「薄以扬,你说我爸该不会背着我和我妈在外面有人了吧?」 「不要多想。」薄以扬安慰着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唇角却弯着,带着一丝隐秘的笑意。 「谢叔叔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 「如果没有证据就贸然怀疑他,他会很伤心的。」 「所以嘉嘉,相信谢叔叔,别太敏感,也别让他受伤,知道吗?」 第二十九章 「你是说,你怀疑谢为华出轨?」 这是一间隐私性很强的包间,灯光昏黄暧昧装饰奢华高级,一男一女对坐,容貌都是无比亮眼,看上去堪称一声般配。 服务员在心里暗自赞嘆郎才女貌,面上不动声色笑容完美:「二位的甜品,请慢用。」 垂着眼眸,薄以扬的眼尾狭长上扬,浸泡在暗淡的灯影里,无端添了几分神秘的魅惑感。 顶着对面女人的注视,他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的笑了下:「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 「你既然已经说出来,可能性就很大了。」梁萧萧盯着薄以扬锋利的下颌线看,「要不要我派人去查查?」 「除了查他本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之外,顺带着连他身边的女性也清查一遍,看看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薄以扬停顿片刻,加上一句,「包括他的女学生。」 梁萧萧闻言,轻蔑的笑了下:「他这喜欢睡女学生的爱好还真是持之以恆啊。放心,我会让他们查仔细的,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谢谢你。」薄以扬眼神落在那块小兔子蛋糕上,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是在梁萧萧面前少见的少年温柔,「萧萧,谢谢你一直帮我。」 梁萧萧心想,梁家人脉广门路多,帮薄以扬监视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薄以扬倒是一直对她这么客气,显得两人之间莫名多出几分距离感。 当下也不客套了,涂了大红色的丰满唇瓣轻轻一勾,狐狸眼里流露出几分媚态:「别光嘴上说的好听,你打算怎么实质性的感谢我?」 薄以扬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清楚,还偏偏要装傻充愣。」梁萧萧有些负气的瘪了瘪嘴,「薄以扬,你也太会钓着我了吧。」 薄以扬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朝她招招手:「过来。」 「你叫狗呢?」梁萧萧嘴上吐槽,然而还是乖乖的过去,姿态亲密的半坐在薄以扬怀里,「干什么?」 薄以扬伸出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给你谢礼。」 说完,掐着梁萧萧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的几十秒里,薄以扬脑子是放空的。 好像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朦朦胧胧中仿佛出现了幻觉,看见谢清嘉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对他依赖的笑,下一秒又因为疼痛泪眼朦胧,哀哀的向他求饶:「薄以扬,慢点儿,慢点儿……」 「你停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好痛……」 然而就像当初置若罔闻依旧艹着谢清嘉丝毫不停一样,此时的薄以扬也并没有停下攻势,自顾自的勾住梁萧萧的脖子吻的更深,他想,像梁萧萧这种人,总要给她些甜头,她才会更加心甘情愿的替他办事。 而至于谢清嘉…… 逢场作戏而已,谁在乎呢。 这是薄以扬和梁萧萧之间的第一个吻,带着些疯狂的撕扯意味,力道狠的仿佛要把彼此吞吃入腹。 梁萧萧哪里经歷过这样的阵仗,被吻的五迷三道,眼里都泛出来泪花,整个人都软的不行,巴巴的揪住薄以扬的袖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阿扬,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帮了我那么多,当然要对你好一点。」薄以扬屈起手指蹭了蹭她的脸,笑的很淡,却又十分宠溺,「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当然够。梁萧萧看了薄以扬一会儿,本来心情很好,想起什么,又忽然嘆了一口气:「阿扬,让你主动,真的很难得。」 「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梁萧萧歪头在薄以扬肩膀上,狡黠的笑了一下,「小时候见你第一面,我性子任性,抢了玩伴的棒棒糖不肯还,弄得人家都哭了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那个时候别的人都不敢惹我,只有你,你对我冷着脸让我给小朋友道歉,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好喜欢你。」梁萧萧依恋的在薄以扬胸膛处蹭了蹭,「我是不是挺欠虐的?」 薄以扬没说话,思绪有些放空。 梁萧萧家境优渥,从小便是同龄人中的小公主,人人都宠着她惯着她,没人告诉她什么东西不能碰,什么事情不能做。 她的朋友很多,但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有多少人是蓄意巴结,谁都不知道。 梁萧萧抢别人东西也并不是因为缺那根棒棒糖,只是想把别人喜欢的东西抢走,以一种另类的方式满足自己心里的占有欲。这个时候自己只不过是恰好站出来,恰好说了那句类似于管教的话,在梁萧萧眼中便成了与别人截然不同的「白马王子」。 第50页 有些人的喜欢,真的是简单而又没头没脑。 薄以扬半垂着眼睫,那谢清嘉呢?谢清嘉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他的?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 「其实第一次见到谢清嘉,我觉得你和他挺像的。」梁萧萧没有注意到薄以扬的表情变化,却仿佛神奇的听到了他内心的心声一样,提起了薄以扬脑子里想的那个人的名字,「说不出来哪里像,但是给我的感觉都是看着漂亮,骨子里却很凉薄。」 「按理说谢清嘉那种男孩子我也有可能动心,毕竟长相确实是我的菜,但他是你的仇人,又是我的情敌,所以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梁萧萧仰起头,像小孩子一样幼稚而固执的道:「阿扬,我只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对他动心,好不好?」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忍不住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薄以扬眼神像漫无边际的天边的云,在空中虚无的飘了一会儿,低下头,看着梁萧萧,似有深情点点渗出。 他说:「好。」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天渐渐凉下来,开始进入秋天的季节。 风捲起地上的落叶肆意飞舞,打眼看上去洋洋洒洒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谢清嘉在这样的寂冷天气里和同部的同学在大学路边搭了个简易棚,专门给人画肖像画。 谢清嘉穿着件深蓝色外套,脖子上围着红白格子围巾,仍然觉得冷,一边画一边咳嗽了两声,眼尾的那颗小痣泛红,看上去异常脆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梳着丸子头的温柔学妹,看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声:「谢学长,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清嘉的确有些不舒服,腹部沉沉的坠痛,像是有东西在搅着一样,颇有种大闹天宫的气势。褐色画笔在画布上顿了顿,一旁的圆眼男生关心的说:「谢清嘉,你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宿舍吧,剩下的任务我来帮你处理。」 「导师那里过不了关,」谢清嘉想起那个正处于更年期的性格严苛的美术老师,轻轻嘆了口气,捂了捂肚子,「……继续吧。」 然而这疼痛来的气势汹汹,不是他想忍就能忍过去的。十分钟之后,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牙齿直打颤,终于是忍不住的站起来:「我得去医院。」 这疼的架势太勐,让他有种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感觉。 「是不是刚才我让你喝的那杯冷饮坏的事?」男生有些紧张,「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谢清嘉往大门口走了几步,「你继续在这画吧,我给我男——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陪我去买药。」 男生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句「注意安全」就退了回去。谢清嘉站在马路边,低头拨了薄以扬的电话,本来想着那边很快就会接起来,但直到响了十几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谢清嘉愣了下,今天是休息日,薄以扬没课,怎么会不接电话? 他又连着打了几个电话,照样是没人接听,不得已发了几条消息过去问薄以扬在哪儿,依旧是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谢清嘉拧起了眉,他觉得薄以扬不太对劲,平时都会秒接自己电话,秒回自己信息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腹部又开始翻江倒海。谢清嘉又噁心又疼,抬手想要打个车,然而这个时间点已经接近傍晚,路上的计程车少的可怜,偶尔路过一两个还是满客,谢清嘉根本找不到空车。 按着肚子,谢清嘉出了一身冷汗,正想在手机上看看有没有离自己最近的车,便察觉到路边一辆宾利缓缓的驶到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谢清嘉略显意外的抬眼,看到车窗缓缓落下,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眼皮一跳,归于沉默。 何德何能,能在这里见到大明星。 江都似乎是刚从宴会上下来,一身菸灰色西装打着领带,耳垂两颗亮钻耳钉,上了淡妆,勾勒出优越的骨相与秾艷的眉眼,眼尾斜挑着朝他看过来时,些微的桀骜与锋芒外露。 容貌风流惹眼,唇边的笑却还是彬彬有礼的:「怎么,遇上什么难办的事了?」 顿了顿,薄唇轻启缠绵悱恻的吐出三个字。 「谢清嘉。」 第三十章 能在这里碰见谢清嘉,实属是意料之外。 遥想二十分钟之前,江都还在江家老宅的前厅里捧着香槟听着耳边远方亲戚的阿谀奉承,应付着父母合作伙伴带来的漂亮小姐,心里厌烦至极,唇边却依然带着含蓄温柔的笑,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大好青年作派。 连沈祁越都忍不住吐槽他:「你不知道你笑的有多假吗?明明反感的很,偏偏要装的跟个好好先生似的,我都替你累。」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带着的面具有多沉多假多厚多重,但生意场上玩的就是人情世故,况且他明面上虽然是江家继承人,但旁支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私生子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个位置,所以他不仅不能松懈,还更要表现的面面俱到左右逢源,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只是被那些没有丝毫感觉的女人纠缠,总归是不爽利,江都以工作为藉口顶着父亲稍显不满的眼光匆匆离场时,眉眼间都是不耐的烦躁。 只不过……没想到开着车在城市边缘瞎逛,竟然还能意外碰到意想不到的人。江都看了站在车外的谢清嘉一眼,这小孩实在是太瘦了,穿着外套站在街边的风里像一片薄薄的云雾一样一吹就散,脸色是异于常人的惨白,看上去破碎感十足。 第51页 「你不舒服?」看着谢清嘉捂在肚子上的手,江都察觉了什么,打开车门,「上车。」 谢清嘉抿着唇,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明星光环太强,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跟这人打太多交道。 但看看空空荡荡,没有一辆车的街道,再低头瞥了一眼属于薄以扬的聊天界面——没有回覆一条消息。那剧烈的痛感又席捲而来,谢清嘉终于不再执着,拉开后座车门就要上车,前面的男人却突然说了一声:「前座。」 谢清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江都从后视镜里与他平静对视:「你想让我给你当司机?」 ……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谢清嘉身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言不语的上车坐好,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百合香气。 他却顿时又想起了上次在这里闻见的属于男人的暧昧味道。 「肚子疼?」江都单手控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儿,偏头看他,很近的距离里,谢清嘉看到他的瞳孔如同琉璃一般纯粹明亮,带着几分轻快惬意的少年感。 真的挺违和的,想起这这人二十好几的年龄了,偶尔却还会流露出少年气息。谢清嘉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的这人早年的稚嫩照片,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疼。」 江都闻言,十分自然的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他的下腹,温热触感探上去:「这儿?」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谢清嘉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僵在了那里:「是。」 「考虑下急性阑尾炎的可能。」江都仿佛没察觉到他的局促不安一样,淡然自若的抽回手,「很快到医院,不用慌。」 谢清嘉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想说自己没慌,但一张嘴就跟哑巴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口。 「跟我单独相处,挺没话说的?」江都眼睫敛着,漫不经心的慵懒,「说起来也是,那天跟你加过微信之后,咱们两个都没说过话,谢清嘉,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高冷?」 谢清嘉:「……你是明星,每天要应付那么多粉丝的甜言蜜语,我没必要给你添乱。」 「你如果不提醒我,都已经忘了。」江都压低了帽檐,声线清凌凌的,非常独特的悦耳。 谢清嘉没答话,却吸了吸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百合香味太浓了。」迎着江都的目光,谢清嘉略显尴尬的解释。 江都闻言,眸光微动,意识到什么,半晌才说:「昨天跟个小朋友在这儿玩了一会儿,没来得及洗车,所以才用花香遮掩一下,抱歉。」 玩了一会儿? 怎么玩? 谢清嘉微微瞪圆了眼睛,震惊于江都话中所含的信息量,他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又觉得自己脑细胞似乎有点不够用,晕晕乎乎的跟缺氧似的,于是说:「能不能降一点儿车窗?」 江都看他一眼,笑着降下来了,谢清嘉望着窗外流动的夜景看了一会儿,心里有股隐隐的噁心劲儿上来,他往座位边上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跟座位少接触。 谁知道会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呢? 「放心,只在后面,没在前面。」江都直视前方,话语里似乎带着一点笑音,「那小孩儿挺乖的,跟你差不多大,没敢放肆,也没要求那么多花样,老老实实的,做完就走,挺省心。」 谢清嘉心里有种三观崩裂的奇怪感——江都是明星,最害怕有黑料,并且还跟他不熟,玩儿的这么花就算了,还跟他说这么隐秘的事情,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给抖搂出去? 想起沈祁越在自己面前爆料的江都的信息,谢清嘉又觉得这表兄弟俩都是人间大漏勺,并且有种相似的静水流深的疯狂割裂感。 谢清嘉好大一会儿都没有出声,江都轻笑:「被吓到了?」 「……倒也没有,」谢清嘉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是觉得那人跟我一样大,要跟你车震,挺不容易的。」 这话说的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便带着一点阴阳怪气,谢清嘉自己却是觉得江都着重强调那人跟自己一样大,让他有种不适感。 「是觉得我老牛吃嫩草?」江都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你知不知道他是主动求我要他才换来这个机会的。」 谢清嘉皱了皱眉:「什么机会?」 「一部新剧的试镜机会。」江都道,「大班底,知名导演,男主角之一是我,对于新人来说,能演就能火,当然有很多人求之不得。」 谢清嘉一直知道娱乐圈里潜规则盛行,只是没想到江都这样看上去挺干净的人也会沾染这些,又想到了那句「男主角之一」,有些瞭然:「腐剧?」 「对。」江都道,「剧本很不错,有深度,也有高度,映射了很多社会现象,也关注了小众群体,是导演预备拿来沖奖的作品。」 「听上去倒是挺厉害的。」谢清嘉点点头,接下来就没有说什么了,按着肚子忍耐疼痛,气氛重新安静。 江都却缓缓的开了口:「那个男生要试镜的角色是一个自闭症少年,家庭清贫,从小留守,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排挤的对象,一直等到镇上来了一位心理医生并且经常开导他,他才逐渐愿意对心理医生打开心扉,拥抱生活。」 谢清嘉听着,问了句:「心理医生是你要演的角色吗?」 第52页 「是。」江都说,「从来没挑战过的角色,很新鲜。」 谢清嘉想起之前了解到的江都,出道以来饰演的角色除了杀手反派等暗黑角色外便是一些美强惨男主,大多数是需要别人照顾的那种,很少显露出这种给别人依靠的可靠哥哥感。 轻轻挑了挑眉:「那你应该很看好那个男生。」 都愿意跟人睡了,想来那个男生已经是他心里的最优人选,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剧组的门。 却没料到江都听到他这话,摇头反驳:「不,我心里的最佳人选并不是他。」 「那个男生虽然长得好,但骨子里并没有那种易碎感和矜傲感,换句话说,就是他跟这个角色的气场并不契合,你明白吗?」 谢清嘉心想,这么不看好他,还心安理得的睡人家? 真是无耻。 敷衍的顺着问了一句:「那请问江大明星,在整个娱乐圈里,哪个人最符合你对这个角色的印象呢?」 这本来是随随便便顺着话头问出的一句话,江都却忽然转头,眉目认真的看着他:「你。」 「什么?」谢清嘉没有反应过来,有点懵,正想再说些什么,江都却已经一脚踩下了剎车,「医院到了,下车吧。」 谢清嘉就这样被一脸茫然的赶下了车,走了没两步,身后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跟过来,和他并排走着。 「江都,」谢清嘉有些紧张,小声说,「你不怕被认出来吗?」 「放你一个人,你可以?」江都低头看着他,见谢清嘉有些犹豫,低声道,「放心,医院里的人,没心情追星,况且我这样普通的打扮,很难被认出来。」 的确是有够普通的。谢清嘉盯着江都罩在外面厚重宽大,皱皱巴巴的卡其色长外套,不仅把他整个人的倒三角好身材都给遮住了,还像在外面浪了三天的流浪汉刚回窝,说不出的疲倦与狼狈。 「你这身打扮倒还挺潮的。」谢清嘉没忍住说,「乍一看上去跟在医院陪床的那些累了好几天的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江都也真是个人才,刚才还一身笔挺西装,这会儿就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这件破衣裳,大概是早就准备好的掩饰身份的利器? 谢清嘉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唇边没压住扬起来一丝笑意,就连肚子好像也没那么钻心的痛了。 第三十一章 然而即便症状有所缓解,该走的流程仍然不能落下。 谢清嘉看着医生开出的建议,脸都皱在了一起:「真的要做手术吗?」 「急性阑尾炎疼起来是能要人命的,小年轻别不拿它当回事。」老医生道,「尽快做手术,对你自己身体也好,你这个当哥的也劝劝他,小孩儿不会是怕疼吧?」 后一句话是对着江都说的,谢清嘉愣了一下,才说:「医生,他不是我哥。」 「不是你哥?」医生看了两人一眼,「呵呵笑起来,「是我先入为主了,看看这一熘,基本上都是哥哥姐姐陪着弟弟妹妹来的呢,我还以为你们也是这样。」 谢清嘉笑了一下,扯了下江都的袖子:「走吧。」 江都敛去眼底的笑意,陪他慢慢走出房间。 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谢清嘉先开了话头:「那个医生竟然以为你是我哥哥,是不是觉得你挺照顾我的?」 「也许吧,不过我的确没有什么亲近的弟弟。」 谢清嘉有些惊奇的偏头看着他:「沈祁越不是吗?」 「我宁愿承认没有这个弟弟。」江都似乎是半开玩笑的说,「他太皮太闹腾,也太能折腾人了,从小到大不知道干过多少惹是生非的事,几乎次次都是我给他擦屁股,挺让人费心的。」 谢清嘉想起第一次见沈祁越时他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模样,心中可想而知平时沈祁越的性格是什么样子。 「但也能看出来你们两个关系很好。」谢清嘉,「否则他怎么次次都麻烦你呢?」 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吧,心里有距离感的,始终会有一份边界感,没办法真正的放开自己。 「其实他小时候不是这样,很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孩,也不喜欢胡闹,但自从姨父姨母感情变淡,各玩各的无暇顾及他之后,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打架斗殴在外边花天酒地,看上去挺不像话,但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吸引家人注意的一种方式,」江都说到这里顿了顿,「那天他因为梁萧萧喝醉,你一直在照顾他,我挺谢谢你,否则我不知道他喝醉之后还会干出来什么丢脸的事情。」 谢清嘉想起沈祁越喝醉酒后跟一滩烂泥似的模样,轻轻的蹙起眉头:「他似乎真的很喜欢梁萧萧。」 「姨父姨母关系恶化的时候,也是他最缺爱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稍微给他一点关心都能让他心花怒放。」江都摇摇头,「可惜,梁萧萧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 谢清嘉闻言,正想问什么,江都盯着大屏推了他一下。 他说:「到你了。」 谢清嘉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也没吃过什么苦,这还是第一次做手术,虽然只是小型手术,仍然紧张的额头直冒汗。 「我不会死吧?」谢清嘉想起很多医疗事故,想像丰富的小脑袋瓜子里蹦出了许多可怕的幻想,「江都,我不想死在手术台上……」 第53页 「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给你收尸的。」江都抱臂闲闲的说,语气有些欠扁,但看到谢清嘉紧张的乱颤的睫毛和额头的冷汗,他又很轻很轻的嘆了一口气,弯下腰握住了谢清嘉的手腕。 「没事的,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好了。」谢清嘉睁大眼睛,看到江都深邃漆黑的瞳孔带了淡淡的安慰与温柔,「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一步也不走,好不好?」 这哄小孩的语气让谢清嘉想笑又想哭,他揉了一把眼睛,忽然说:「我能不能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江都顿了一下:「可以,我来帮你打。」 谢清嘉抖着手指头指了指通讯录的第一个,江都看着那个「以扬」,瞳孔微缩。 「打啊,」谢清嘉抱怨,「怎么愣在那里了?」 江都定了定神,拨通了电话,然而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只响起机械的女声和忙音。 谢清嘉看着漆黑的见面,内心失望极了,睫毛垂落下来,嘟囔道:「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先去做手术,我再帮你打。」江都几乎是哄着他,把人推进了门,神色才晦暗了下来。 以扬。江都转了转手机,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谢清嘉的男朋友,竟然是……薄以扬? 可据他所知,薄以扬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有喜欢男人的迹象,更别提曾经还和梁萧萧暧昧了好长一段时间,肉眼可见的取向正常。 这算什么?江都扯了扯嘴角,忽然讽刺的嗤笑了一声,薄以扬这是在男女通吃吗? 那谢清嘉对他,到底是是随便玩玩,还是……一腔真心? 一楼之隔的妇科,梁萧萧的手指按在薄以扬的手机屏幕上,神情娇俏中带着一点霸道。 「不许接,也不许回他。」梁萧萧嘟着嘴,「阿扬,今天你的时间是我的。」 于是薄以扬看着那通电话从打过来到自动挂断,眉眼沉寂着没有说话。直到屏幕都暗了下来,薄以扬才问梁萧萧:「满意了吗?」 「相当满意。」梁萧萧微笑,随后窝在薄以扬怀里,「阿扬,我肚子好痛,生理期太难熬了。」 「吃药不就好了。」薄以扬不知为何,面色有些冷淡,像冬日清冷的雪,没有温度。 「你真是个死直男。」梁萧萧锤了他一下,「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薄以扬握着手机边角,轮廓硌的手心发疼。半晌,他起身:「我去给你取药。」 梁萧萧:「快点回来哦。」 梁萧萧目送他离开,眼神还没有收回来,身旁坐了两个女孩子。 一个个子娇小,幼态可爱,只是看上去神色有些担忧。另一个黑长直,高挑纤细,没有化妆,憔悴的模样像是熬了三天夜没有睡觉,几乎给人一种她下一秒就会不堪一击的晕眩过去的感觉。 而如果仔细看过去,就会看到黑长直女孩小腹微微隆起。 「柳敏,你真要打掉这个孩子吗?」娇小女生语气里带着着急与难过,「我们刚才也看过了,他那么健康,那么活泼,你真的忍心吗?」 「不忍心又能怎么样?」柳敏瘦弱的手紧紧攥着裙子,梁萧萧看到那块布料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与此同时柳敏开了口,声音很轻,却能让人听的很清楚,「难道要我生下一个强姦犯的孩子吗?况且谢为华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无论对我,还是对这个孩子都没有一点感情,他太狠了。」 这句话一出来,梁萧萧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几乎是瞬间就定在了那里,她眼神看向那个女孩子,忽然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会费工夫的惊喜感,一瞬间觉得自己因为生理期阵痛的腹部也没有那么难熬了,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欣喜之情,站起身来,几乎是用尽平生最温柔的目光看向那个叫做柳敏的女孩子。 「你好,」她笑的很甜,「可以认识一下吗?」 她说:「或许在有些方面,我可以帮到你。」 薄以扬提着那袋药,并没有再回到他和梁萧萧坐的长椅边,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手机响了两三声才被接起,薄以扬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喊了一声:「嘉嘉?」 他说:「不好意思,刚才我正在忙,没有看到你来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边诡异的沉默了很久,没有人说话,只有静静的唿吸声。薄以扬听着,皱了皱眉:「怎么不说话?」 仍然没有人回答,薄以扬握紧了拳头,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你不是谢清嘉,你是谁?」 那边沉默了一会,突然响起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磁性低沉,带着笑意,如果仔细听上去,似乎还有一点咬牙切齿:「果然是你啊,薄以扬。」 谢清嘉做完手术被推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他的男朋友,问江都:「他有没有给你回电话?」 「回倒是回了,而且他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江都,「你想见见他吗?只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能不想见到他。」 「因为他现在正在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谢清嘉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愣在那里,他说:「怎么可能?」 「怎么有可能?我带你去。」 谢清嘉没有想到,薄以扬不接自己的电话,不回自己的微信,竟然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第54页 在走廊上遇见的时候,四目相对,谢清嘉面色冷若冰霜,薄以扬也深深的皱眉,看上去异常的冷淡和不高兴。薄以扬说:「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接近他吗?不要跟他混在一起吗?」 「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不回!还是江都送我来医院的!」 谢清嘉非常难过,他觉得自己有种男朋友出轨的背叛感:「我生病的时候你不管,去看别的女人,你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了吗?你真的爱我吗?我真的不相信你。」 第三十二章 谢清嘉很少这样生气,也很少有这样心凉过。 江都告诉他薄以扬和梁萧萧就在隔壁的大楼里时,他其实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并不十分相信。 或者说,宁愿相信他们两个只是一种好朋友的关系,薄以扬对梁萧萧并没有别的心思。 所以他以为自己看到薄以扬和梁萧萧在一起时会控制住情绪,最起码不要太过歇斯底里。但术后虚弱和难过失望似乎在看到薄以扬和梁萧萧两人时被无限放大,到最后触及薄以扬紧抿的嘴唇和似乎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变得紧绷的神情,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忽然就塌了。 「薄以扬,」谢清嘉嗓音微颤,「你喜欢她吗?」 在场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如同死一样宁静,江都扶着站立不稳的谢清嘉,一双眼睛漆黑没有温度。而薄以扬身旁的梁萧萧在谢清嘉问出这句话之后突然讥讽的笑了下:「放心吧,谢清嘉,他现在还不喜欢我。」 与谢清嘉对视,梁萧萧轻松的耸了耸肩,整个人带着一种松弛的明目张胆:「我承认,我的确喜欢阿扬,并且从小到大一直在追他,只不过他一直把我当成朋友,从来没给我过正面回应。至于今天他不回你消息不接你电话,也是因为我故意不想让他去见你,而想让他留在我身边。现在……」梁萧萧努了努嘴,「我把他还给你。」 「不过谢清嘉,你可是要小心啊。虽然现在我和阿扬没可能,但说不准以后哪一天他突然就在我的追求下对我动了心,到时候他就是我的人了。」 谢清嘉目光定在梁萧萧脸上,沉甸甸的看不出以前的天真和活泼,只留下无尽的晦暗。 他动了动嘴唇,只说出四个字。 「痴心妄想。」 梁萧萧轻哼了一声,甩了下头髮,轻松的走了。谢清嘉望着薄以扬,薄以扬脸色难看至极,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嘉嘉,你听我解释。」 「好啊。」出乎意料的是,谢清嘉并没有耍小脾气,也没有拔腿就走,而是立在原处,道,「我倒是要听听你怎么说。」 「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薄以扬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头疼,「我不应该在知道她对我的心思的同时还给她可乘之机。」 「就这些?」谢清嘉,「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你怎么样?」薄以扬,「对不起,你是我男朋友,我本来就应该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我就那样,急性阑尾炎而已,做的是小手术,也死不了。」谢清嘉扯了下嘴角,「相比之下,还是梁萧萧的生理期疼痛更重要。」 「抱歉。」薄以扬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说着想去搂谢清嘉的腰,谢清嘉却向后退了一步,巧妙的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江都,」他低声说,「麻烦你扶我回病房吧。」 「……我快站不住了。」 —— 梁萧萧手里提着那袋药,站在马路边,有冷风吹过来,她轻轻哆嗦了一下。 好冷。 不过更应该感觉到冷的,是心。 纵然知道薄以扬只是逢场作戏,但看到他面对谢清嘉时眼里流出来的心疼与歉疚,她仍然还是会觉得心塞。 薄以扬身边的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怎么可以让别人占去? 真是不甘心。 手机跳出来一条消息:「梁小姐,柳敏已经安顿好了,地点在新阳酒店。」 「很好。」梁萧萧低声自语。纵然薄以扬在某些方面辜负了她,她也还是要帮他到底。 没办法,谁让她爱他呢? 「刚做完手术就下床走动,你是不要命了?」洁白的病房里,医生紧绷着脸训斥谢清嘉,「要学会静养,静养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对不起。」伤口崩裂,隐隐作痛,谢清嘉唇色发白,「给您添麻烦了。」 一墙之隔,薄以扬站在门外,与江都相对而立。 薄以扬脸上是一种如临大敌的神情:「你怎么会跟嘉嘉在一起?」 「为什么会在一起?当然是因为我们关系好。」江都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什么温度,「就像你跟梁萧萧那样。」 「江都,」薄以扬逼近一步,面若寒潭,「我和梁萧萧之间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一清二楚,别在嘉嘉面前添油加醋。」 「我什么时候添油加醋了?」江都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模样,「你陪着梁萧萧来医院对嘉嘉不理不睬,这不是肉眼可见的事实吗?嘉嘉他也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会轻易被我误导。」 「别叫他嘉嘉,」薄以扬冷笑,「你配吗?」 「我不配,你配?」江都讽刺道,「抢了祁越的未婚妻也就算了,又装同欺骗嘉嘉的感情,薄以扬,你真有能耐啊。」 第55页 「装同?」薄以扬咬紧了后槽牙,「你以为就因为你是个同性恋,就可以随意评价别人的性向了吗?」 江都听到「同性恋」这三个字,脸色微沉,显然并不愉悦。 薄以扬眼神轻蔑的盯着他:「你睡过多少男人女人,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江都,你一个烂透了的脏人,没有资格接近嘉嘉。」 「别让我再在嘉嘉身边见到你,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身败名裂是种什么滋味。」 谢清嘉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了几天,身体上的疼是一方面,主要是心理上的无力。 那天碰见的薄以扬和梁萧萧的破事让他噁心又难受,他是个有情感洁癖的人,纵然知道薄以扬和梁萧萧大概率真的没什么,也仍然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了的不爽感。 薄以扬大概是也知道他心情不好,这几天伏低做小的非常顺手,切水果买饭调节床铺扶他去厕所,各种大事小情全部包揽了,贤惠的简直像个保姆。 只不过谢清嘉挺记仇,也一直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 这天中午薄以扬给他掂了保温盒,打开之后是浓香鲜亮的排骨鲫鱼汤,薄以扬倒了一小碗出来,低声道:「嘉嘉,医生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我特意少放了点料,炖了好几个钟头,很好喝,你尝尝。」 谢清嘉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薄以扬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回家,一直在医院给他陪护,下巴处已经隐隐生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也带着青黑,往日里十分注意形象仿佛随时都能去走t台的人如今像个可怜巴巴的落水流浪猫,整个人有种颓废落寞的俊美感。 ……真是让人生气,薄以扬纵然是憔悴,也依旧是养眼的。 也怪不得会让梁萧萧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谢清嘉端着那碗汤,看着那晶亮的汤汁却难以下咽,于是轻轻往外一推:「我没胃口。」 薄以扬顿了一下,也不强求,放到一边:「没关系,我给你炖别的汤。」 「你别忙活了。」谢清嘉低头揪着雪白的被子,「薄以扬,你走吧,在这里陪着我,好像让你很为难。」 「我没有,」薄以扬慌乱的抓住他露出在被子外面的手,「我一点都不为难,真的,嘉嘉,能照顾你,我很开心。」 谢清嘉凝视着他微红的眼眶,心里有点酸,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也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的恋人,但他到底还是太在乎了,才会情绪反应这么大,如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感情在上面。 向后靠在床头,捂住自己的眼睛:「薄以扬,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像个争风吃醋的怨妇?挺没劲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薄以扬握住他手腕的手都在颤抖,「以后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再去看别的女人,嘉嘉,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谢清嘉这下不仅仅是心里酸,连鼻子都酸了。他转过头,咬着唇,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更别提谢清嘉是这样娇气的人,稍微一丢丢的情绪波动都能让他心底发麻。 他忍着即将涌出来的眼泪说:「薄以扬,你知不知道,将要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那个时候真想听一听你的声音。」谢清嘉转头看着他,「可是拨过去,没人接听。」 「那个时候脑子里就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不回我?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理我?」 「真脆弱,还爱哭鼻子,还依赖你依赖到这个份上。」谢清嘉揉了一把眼睛,「我是不是挺粘人,挺没出息,挺敏感的?」 「没有。」薄以扬在看到谢清嘉脸上落下来的眼泪的那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又酸又涩,他几乎后悔当时听了梁萧萧的话故意晾着谢清嘉,此时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嘉嘉,这次是我伤害了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薄以扬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对于他而言,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从心疼开始的。 把谢清嘉抱进怀里时感受着谢清嘉消瘦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一样在颤抖,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对于一个人的怜惜,愧疚,以及更多的,想要像呵护一只小动物一样,保护他的心理。 谢清嘉平时看着有些娇纵模样,但真正哭起来时反倒很安静,只有身子轻微的抽动,冰凉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煳了满脸,还是薄以扬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才惊觉谢清嘉已经哭肿了双眼。 「别哭,嘉嘉。」薄以扬喉结滚动,手指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眼泪,只觉得那泪水似乎直接淌进了他心里,酥酥麻麻,「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谢清嘉依旧是默默的流着眼泪,不声不响,却仿佛流干了整片海。 「薄以扬,」他气音哽咽道,「我真讨厌你。」 后来谢清嘉哭的迷迷煳煳的睡着了,薄以扬慢慢把他放平在病床上,低头盯着谢清嘉精緻的脸庞看了好大一会儿,轻轻的在谢清嘉唇上印下一个吻。 出了房门,他抽出一根烟,点了火,勐吸了一口。菸头明明灭灭,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第56页 真是神奇。 谢为华那样一个烂人,竟然能生出谢清嘉这种心思单纯的儿子。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梁萧萧的消息如期而至。 知道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柳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我安排在了新阳酒店,她是被谢为华强暴了,所以想要堕胎。 我制止了她。 薄以扬盯着那简短的几行字看了好大一会儿,敲下几个字。 看住她,我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着。 没问题。那边很快回,柳敏家境不好,最想要的就是钱,我许诺只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就给她一大笔钱。 她答应了。 薄以扬看着,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 恶人自有恶人磨,谢为华干了那么多噁心人的事,现在终于有个人来噁心噁心他了。 谢清嘉一直不喜欢在医院住太久,伤口差不多癒合没过几天就出了院,来接他的人竟然还是江都。 车窗降下,那张熟悉的脸露出来,薄以扬的脸色黑的要滴水。 偏偏江都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有始有终,谢清嘉,祝贺你康復出院。」 他的意思是送他来医院的人是他,所以接他走的人也要是他? 谢清嘉奇妙的懂了他的意思,淡笑着上车:「谢谢你啦。」 薄以扬一手插着兜,没有动,看上去十分不爽。 谢清嘉扯了一把他的衣角:「上不上车?你不上来我可就走了。」 薄以扬咬了咬牙,几乎要被气笑,但现在他和谢清嘉刚和好,他不想让自己在谢清嘉眼中看上去是一个多么喜欢无理取闹的人。 于是上了车,坐在后面,与后视镜里江都的视线对上,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江都,我也替嘉嘉谢谢你了。」 谢谢你替我们当免费司机,连打车费都省了。 「不用谢,」江都,「我心甘情愿的,是吧嘉嘉?」 谢清嘉嗅出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儿,懒得搭理他们,也没有回答,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接下来三个人几乎都没有在说什么话,主要是谢清嘉不接茬儿,于是薄以扬和江都都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 只不过临了要下车的时候,江都对谢清嘉说:「嘉嘉,上次跟你说拍电视剧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随时等着你回復。」 谢清嘉懒得纠正江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叫的这么亲密,只道:「还是算了吧,我没干过这种事情,也没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 上次江都在说自己心中最佳人选时脱口而出的那个「你」字谢清嘉听到了,但也只以为他是开玩笑,没当真。 「我不是在开玩笑。」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内心想法,江都搓了一把脸,「啧」了一声道,「在我心里这个角色真的只有你最合适,你确定不要试试吗?」 谢清嘉闻言还没开口,薄以扬便已经上前一步直截了当的替他拒绝:「他不会去。」 江都轻蔑一笑:「你有什么资格觉得你能替他做出决定?」 「我是他男朋友,难道这还不够吗?」薄以扬说着,牢牢地抓住了谢清嘉的手,还摆出了一个十指相扣的亲密姿势,摆明了就是要气江都。 江都那一瞬间心里冒了火,被人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还有薄以扬这个碍事的在这儿,更是让他怎么看薄以扬都觉得不顺眼,但谢清嘉站在一旁不吭声,似乎是默认了薄以扬的说法,这样的表现又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挫败感——最起码现在,他说话的分量在谢清嘉心里是远远赶不上薄以扬的。 再在这里待着,倒像是个外人了。 于是对着谢清嘉轻微一点头:「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在我心里这个角色的第一顺位始终是你。」 车辆扬长而去,薄以扬盯着车屁股冷哼一声:「话说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别这么说,他人挺不错的。」谢清嘉,「最起码我难受的时候还是他把我送去医院的。」 「你这是在护着他?」薄以扬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嘉嘉,他就是个花心大萝蔔,你别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谢清嘉盯着薄以扬看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叫出来:「你就不花心吗?」 这明显是句玩笑话,但薄以扬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包厢里,他和梁萧萧僭越的吻。 本来还算在标准线以上的情绪,忽然像是被泼了一身冷水一样,冻在了一个凝固的冰点。薄以扬握了握拳头,有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怎么可能花心?嘉嘉,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早气过了,再说如果成天就为了那一件事生气,我早就气死了。」谢清嘉回身上楼梯,嗓音淡淡的,「薄以扬,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你的,只是还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薄以扬站在原地,心里突然就跟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 他可能,註定要让谢清嘉失望。 秋去春来,天气逐渐转暖,时间迅速流逝,来到了大三,系里重新分班,谢清嘉和薄以扬进了一个班级,只不过让谢清嘉意外的是。梁萧萧竟然也跟他们同班。 「都是巧合罢了。」阶梯教室里,薄以扬似乎是察觉到他不怎么愉快的神情,近乎小心翼翼的说,「嘉嘉,你不要生气。」 第57页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个气包。」谢清嘉违心的说出这句话,瞅了薄以扬一眼,忽然道,「喂,薄以扬。」 「嗯?」薄以扬低头问他,「怎么了?」 「她说过她会一直追你,你不要给她机会,要记住,你是有男人的人。」 「当然,」薄以扬眼睛笑的弯弯,像月牙一般漂亮,「放心嘉嘉,我很守男德的。」 谢清嘉非常满意,轻轻的拍拍他的脸,样子像是在奖励。 却不知道他们的举动都被坐在后排的梁萧萧尽收眼底。 旁边一个叫做湘湘的女孩还在叽叽喳喳的跟她说话:「萧萧,你不是一直喜欢薄以扬吗?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梁萧萧嗤了一声,心想,有什么机会。 没看见那个小贱人把人把控的死死的,生怕被她给抢走了嘛。 她倒也真是没想到,从小到大那么多女生围着薄以扬转,结果兜兜转转,自己的情敌到最后竟然会是个男人。 真是可笑。 周末时光谢清嘉和薄以扬都是腻在一起的,大概是因为年轻人体力旺盛,加上又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他们几乎日夜交缠无休无止,屋子里哪个地方都试过,过于纵慾的日子称得上一句荒唐无度。 大多数时候都是谢清嘉在下,只有少数时间薄以扬会暂居下位,只不过谢清嘉做的时候太小心,生怕把薄以扬弄疼,动作就卡顿不连贯,没办法完全放开也没办法让两个人都完全爽到,因此往往做着做着就又变成了谢清嘉骑在薄以扬腰上上下起伏的失神模样。 过程中薄以扬一直注视着谢清嘉的脸,谢清嘉无疑是非常漂亮的,并不是娘炮也并不是带有脂粉气,而是甜媚感与纯粹感混杂而成的异常和谐的少年感。然而他虽然长的秀丽,骨子里却带着一种坚韧,即便被薄以扬压在身下也并不显出阴柔与弱势,反而勾住薄以扬的脖子,唇角含笑像是在勾引薄以扬似的。 「薄以扬,薄以扬……」谢清嘉不喊的十分亲密,叫他的全名,尾音却仿佛打着弯似的撩人,「你爱我吗?」 「当然,」薄以扬俯身,热汗滴落在谢清嘉肩膀上烫的他一抖,下意识想躲,却被薄以扬握住脚踝,霸道狠厉的重新拉到身下,死死压住,语气温柔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控制欲,「我当然是爱你的,嘉嘉。」 只是可惜,薄以扬一边艹一边想,这么合他胃口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谢为华的儿子呢? 真是扫兴。 第三十四章 天色渐暗,谢清嘉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眼角眉梢蘸着淋漓尽致的情慾,小腹微微鼓起,一副刚被人糟蹋过的模样。 薄以扬叼了根烟躺在他身边,淡笑着摸了摸那隆起:「嘉嘉,给我生个孩子吧?」 谢清嘉翻了个身,滚到他怀里,累的眼皮都掀不起来,喃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想。」 如果他是个女的,按照薄以扬艹他的次数和频率,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只不过他们到底没办法造孩子,对于谢清嘉来说是个意难平。 薄以扬听到他的回答,抚摸着他嵴背的动作一顿,谢清嘉察觉到,抬了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薄以扬声音有些沉,「只是没想到过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我挺喜欢小孩儿的。」谢清嘉手指在薄以扬胸膛上划着名,浅淡的微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就总在幻想如果以后长大结婚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生下一堆漂亮的小孩,这些小孩长大之后再给我生下一堆孙子孙女,老年含饴弄孙,孙辈承欢膝下,连想想都觉得很幸福。」 「只不过没想到会碰见你,并且喜欢上你。」谢清嘉跟只粘人的小猫似的往他怀里窝了窝,「要想跟你在一起,我这一辈子就不可能有孩子了,有时候觉得遗憾,毕竟两个同性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只能靠感情来维持,如果没有孩子当纽带,感情就会岌岌可危,但如果转念一想,又会觉得能够遇上你,我就已经足够幸福了,没道理再去奢求别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但听上去就能感觉到其中包含的感情与真挚。薄以扬垂着眼睫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谢清嘉原来是认真思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吗?」薄以扬低声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只要你不放弃我。」谢清嘉闭着眼睛道,「我也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薄以扬半张脸都沉浸在阴影里,整个人仿佛静止一般沉默了,半晌,他的喉结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一句:「好啊。」 他说:「嘉嘉,谢谢你这么爱我。」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清嘉抱住他的腰,困的迷迷煳煳的道,「睡吧。」 午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拍打在窗户上,连续不断的撞击声,扰人清梦。 谢清嘉大概是被打扰的快要醒过来,皱了皱眉,薄以扬抬手替他捂住耳朵,看见他神情舒展开才放手,眼底是一片清明。 他失眠了。 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的失眠,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一样,沉沉的往下坠,像是一种未了的事情在死死压着他。 不能再放任自己这么下去了。他想,柳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出生,梁萧萧也已经掌握了许多谢为华受贿性侵的间接证据,现在只有谢清嘉这一步棋子没有用上,也是时候该用一用了。 第58页 至于利用完之后,也就是时候和他一刀两断。薄以扬垂眸想,他们两个人本就不应该再有什么纠葛,也不应该再纠缠下去。 大三是十分忙碌的一个学期,各种意义上的忙碌。这一年薄以扬购入了三只股票和一只基金,并且在梁萧萧帮助下註册了公司,招募了员工。 规模不算大,但根基很稳,薄以扬有着比薄兴立更优越的商业头脑,再加上薄兴立去世后遗留下来的一些人脉,短期之内称得上一句风生水起。 一切都在变好,唯一令人担忧的是,付月莲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疯了。 意识不清,几乎到了不认人的程度,薄以扬忙着学业和公司,没时间照顾她,便起了把她送到疗养院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被谢清嘉知道时,却遭到了他的反对。 「你是要抛弃她吗?」谢清嘉很不理解,「阿姨她还没老到需要去疗养院被人伺候的程度。」 「她确实没那么老,但现在对我来说放下学业去照顾她显然是不现实的。」薄以扬轻轻蹙眉,「在疗养院里,起码会有人24小时照顾她,总会比我更周到。」 薄以扬的话谢清嘉反驳不了,但看到付月莲被送进疗养院时可怜巴巴的表情,还是会觉得难受。他能够感觉到付月莲并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疯,她内心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 「阿姨,」谢清嘉半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如果在这里过的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我的联繫方式。」他把一个精緻的小牌子系在付月莲手腕上,「我带你走。」 付月莲眼球机械的转动了下,定在谢清嘉身上半晌,眼里忽然盈满了泪:「嘉嘉,嘉嘉……」 谢清嘉俯身抱住她,心里阵阵酸涩冒出来,他想,自己终究是个敏感的人,看到付月莲如今的模样就克制不住的心生怜悯,尽管她和自己任何关系都没有,却依然不忍心看到她落到如今的境地。 要离开的时候付月莲朝着谢清嘉的方向不断挥舞着手臂,即使没有说话也能看出她眼中的不舍,疗养院的护工看她情绪太过激动,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按下来,付月莲却还是不断的呢喃:「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孩。 谢清嘉不忍心,也想哭,被薄以扬强硬的拉着走了,他觉得薄以扬狠心,薄以扬却说:「真要跟她在这里纠缠,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去这栋疗养院。」 「她过一会儿就会把这茬忘了,反倒是你,需要调整心情,不要做出不必要的心软。」 谢清嘉知道薄以扬说的有道理,情绪却依旧非常低落,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不断流逝的风景,忽然问:「如果我们有一天老的不能动了,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照顾。也要像阿姨这样被送到疗养院吗?」 薄以扬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清嘉就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我们不会有孩子,到时候也就不会有人送我们,我们只能趁着自己还能够行动的时候提前去把自己安置好,这样想想,没有孩子,老年似乎真的会过的很惨。」 「别想那么多,」薄以扬心不在焉的安慰他,「我们现在还这么年轻,没到那一步,况且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领养的孩子终究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谢清嘉说着,忽然想逗一逗薄以扬,「喂,薄以扬,如果有一天我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会愿意把他当成你自己的孩子来照顾吗?」 谢清嘉的话只是一个假设,然而薄以扬对此的反应却有点儿激烈。 「你想让别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然后再交给我养?」薄以扬几乎要被气笑了,「谢清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戴这顶绿帽子?」 「不是你说的我好喜欢孩子吗?我当然会希望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谢清嘉看见薄以扬生气就觉得有趣,戳了戳他的脸,故意说,「你如果爱我,就帮我养,好不好?」 这真是妥妥的pua了,薄以扬摇摇头,对上谢清嘉戏嚯的眼神,嗤笑一声:「你如果非要我这样做的话,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薄以扬捏了一把谢清嘉的脸,「那个女人,我会杀了她,然后这个孩子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了。」 「嘉嘉,你觉得怎么样?」 谢清嘉:「……」 即便是玩笑话,在这一刻也会觉得薄以扬真的好兇残。 「可是,不是更应该先杀我吗?」谢清嘉弱弱的提出一句问话,「毕竟是我先背叛了你,出了轨。」 「杀了你,我怎么捨得。」薄以扬眉眼里包含着似海的情意,看上去梦幻华丽不掺一丝虚假的深情,「我只会把全部的愤怒宣洩在那个勾引你的人身上。」 「嘉嘉,我永远不会愿意伤害你。」 不得不说,薄以扬那张英气漂亮的脸庞说出这些甜言蜜语时非常容易蛊惑的人心旌摇盪,心花怒放。 最起码对于现在的谢清嘉来说,完全以为薄以扬实在是太喜欢自己,才会说出这些偏激的话,而他实际上可能会做出这些举动的可能性为零。 却没有想到,一语成谶,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成语而已。 两人感情渐浓之时,梁萧萧也对薄以扬展开了大胆而热烈的追求。 包括但不限于每天到男生宿舍楼下给薄以扬送早餐,在学校表白墙上公开表达自己对薄以扬的爱意,以及在各种班级聚会上cue到薄以扬和她做亲密动作。 第59页 她对薄以扬的迷恋闹得全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几乎要默认薄以扬和梁萧萧就是将成未成的一对儿了,对此薄以扬的正牌男朋友谢清嘉啼笑皆非,觉得梁萧萧搞笑又忍不住对她产生怜悯。 明明薄以扬的心上人是他,怎么有底气说薄以扬对她也有情呢? 「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是时候该小范围公开一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之后,谢清嘉趴在薄以扬胸膛上喘着粗气说,「否则那个梁萧萧天天犯神经每天以你的女朋友自居,倒显得我好像是多余的了。」 「你怎么会是多余的。」薄以扬掐着他的下巴,安抚性的和他接了个吻,「你是我唯一的宝贝。」 这情话说的着实肉麻,但谢清嘉偏偏无可救药的吃他这一套,仰起头跟只漂亮的小猫咪一样朝薄以扬撒娇:「再来一次。」 薄以扬最爱和谢清嘉在浴室的镜子前面做,因为哪怕是从后面进去,也能清晰的看到谢清嘉脸上痴迷失神的表情,看到他完完全全的被自己掌握为自己臣服,薄以扬心中都会生起一种暴虐的兴奋感。 不急不慢的顶着,薄以扬从后面用宽阔的臂膀包围住谢清嘉,亲昵色气的咬他的耳垂:「爽不爽?」 「爽……」谢清嘉乌髮下露出的洁白脆弱的后颈像天鹅的颈子,暧昧灯光下湿淋淋的身体荡漾着水色的光芒,细腰不堪一握,浴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被连续不停的动作逼得泪眼婆娑颤抖不已,几乎是用泣声颤巍巍道,「可是太大了,受不住了……」 第三十五章 美玉一般的脚踝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吻痕,薄以扬这人做事太狠太野,几乎要把谢清嘉揉碎了吞下肚去,一丝情面也不留。谢清嘉已经泄了无数回,到最后只剩下清水,即便如此还是要被兴致高涨的薄以扬抱起来在房间里「散步」。 长腿勾住薄以扬的窄腰,谢清嘉因为失重只能努力的勾住薄以扬脖子挂在他身上。薄以扬体力好的吓人,完全不需要支点就能搞的谢清嘉眼泪涟涟不停求饶,唇瓣都被牙齿咬出了血,谢清嘉只能并紧双腿拒绝侵入,却反倒让薄以扬更加上头,随手一扯窗帘,把他压在阳台上,毫不留情的勐烈进攻。 「别躲啊,让外面的人都看看你的脸,」薄以扬嗓音宛如恶魔低语,阵阵响在谢清嘉耳边,「这样他们就会知道看起来那么漂亮纯洁的你,在我身下有多放荡。」 谢清嘉天生面皮薄,又碰上一做这事就喜欢说下流话的薄以扬,羞耻之下整个人都像红透了的虾子,皮肤温度烫的惊人。他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薄以扬的掌控,却被薄以扬钉在身下逃脱不得,双手钳制住他手腕,口中还要诱哄道:「乖嘉嘉,叫一声好爸爸,我就放过你。」 谢清嘉不肯,紧闭双唇摇头,生理性泪水几乎要把他整张脸淹没,薄以扬却依旧不见丝毫动容,冷漠威胁:「不肯叫?」 「那今天我就把你干死在这里。」 哭喊无用,求饶无用,换了无数个姿势,谢清嘉眼神涣散,眼前只有薄以扬宽阔的肩膀快速晃动,看不见光亮与天花板。 终于哽咽的喊出一声:「……好爸爸。」 再抬眼时,便看见薄以扬手里拿着手机,按下停止键,狡黠的朝他一笑,模样像只狐狸。 「真乖,」他赞嘆道,「我全部都录下来了,嘉嘉。」 谢清嘉打着颤,闭着眼,止不住的流泪,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刺激,还是内心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屈辱。 「不要录。」他近乎恳求道,「薄以扬,不要录……」 薄以扬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弯腰把谢清嘉严丝合缝揽进怀里,他俯在谢清嘉耳边轻声问:「嘉嘉,你爱我吗?」 谢清嘉想说当然,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却有些抗拒说出口。 他的沉默被薄以扬看在眼里,眸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暗了下去,掐住谢清嘉的下巴,似是不满威胁的道:「不肯说?」 「你不要把这些视频和照片流出去。」谢清嘉睫毛濡湿,瞧上去莫名的可怜。 「我向你保证,不会让这些东西被别人看到。」薄以扬浅笑道,「嘉嘉,你该相信我的啊。」 「现在可以回答了吗?」薄以扬在谢清嘉唇上啄吻一下,「你爱不爱我?」 「爱。」谢清嘉点了点头,看上去乖的让人心疼。 薄以扬便笑了,替谢清嘉理了理鬓边散乱的髮丝:「爱一个人,就应该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你说对不对?」 「嘉嘉,」薄以扬蛊惑的对他说出一句话,「我希望你一直爱我。」 周六晚上,是雷打不动的班级聚会,刚好跟别的班级的足球赛赢了,大家心情都不错,这一局就去了市中心装饰最豪华的酒店。 酒店二楼开了间包厢,众人熙熙攘攘的坐到一处,女生们聊着美容美甲,男生们则是通过划拳决定谁来买单。 「一局定输赢啊,输的那个人买单,都是规矩,谁也别想耍赖。」一群不着四六的男生嘻嘻哈哈的聚成一团,看上去有说有笑,气氛很好。 最后输的人是班长,他戴了副眼镜,看上去一副白皙斯文的模样,此刻推推眼镜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的,谢清嘉却敏锐的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难色。 「班长做东啊,」其他男生欢唿一声,「来来来,叫酒叫酒!拣贵的挑,都别手下留情!」 第60页 这群人都是本市有名的富家公子哥,非富即贵,消费起来丝毫不手软也不心疼,随意叫了瓶酒就是成百上千。一瓶一瓶的开过去,谢清嘉看见班长攥着膝盖的手指都绷得紧紧的泛了白,眼神里克制不住的慌张,在心里嘆了口气。 他大概知道一些班长的家庭条件,出身山村,家境贫寒,平时吃穿用度都是最勤俭的,完全不像这群公子哥一样出手阔绰。 班里的男生们也很有些瞧不上他的意思,虽然表面上也没怎么使坏,但明里暗里的排挤却是肉眼可见的,这种感觉就像是肉里的一根刺,算不上出血,没有多疼,但就是膈应着,让人心里不舒服。 一片灯光斑驳欢声笑语之中,谢清嘉向后坐了坐,轻轻拍了拍班长的肩膀,带了些安慰的意思。 班长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桌子上正在玩游戏,酒瓶骨碌碌的转,瓶口对准谁,谁就要回答一个问题,否则便要罚酒。 跟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的玩法,被转到的几个都是开得起玩笑的,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也就越来越没下限,到了梁萧萧时,一个男生戏嚯的笑着问她:「梁大小姐,你追咱们班某位大帅哥也追了一段时间了,人家到底有没有搭理你啊?还是说一腔痴情错付,人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问完这句话之后,周围人不约而同心照不宣的把目光投向在场的薄以扬。梁萧萧对薄以扬谁都知道,但薄以扬从来就没有给出过明确的回应。 谢清嘉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薄以扬,这人招惹的桃花说实话并不多,但只要有一朵就能纠缠到地老天荒,实在让人烦的很。 「你要是想扎我心就直说,人家还瞧不上我呢。」梁萧萧眼神微妙的在谢清嘉和薄以扬身上绕了一圈,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轻嗤一声道,「人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呦,谁啊,哪个美女能拿下咱们薄大帅哥?」男生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闹,「以扬,改天把心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用不着改天了。」本来一直沉默的薄以扬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握着谢清嘉的手向上抬了抬,动作果断利落,丝毫不见犹豫,「他就是我心上人。」 谢清嘉眼神微动,看向薄以扬的神情里些微动容。 薄以扬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众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清嘉:「什么?」 「以扬,」有人不确定的问,「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薄以扬薄唇噙着杯沿笑笑:「你们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确实不像,谢清嘉和薄以扬坐在那里,看上去都非常认真,不像是信口胡诌。 大概是大家的观点都够开放,见过的这种事也够多,短暂的震惊之后,也就嘻嘻哈哈的闹开了:「行啊,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们都不知道。」 「怪不得老是看你们粘在一起,原来是在谈对象,哎,到底还是我们反应太迟钝,连这都看不出来。」 「两个颜值高的人在一起就是养眼哈,以扬,不用想太多,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什么观念不能接受,你俩在一起挺配的。」 「就是就是,长的还有点像呢,人家的是夫妻相,你们这是夫夫相,哈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里谢清嘉扣紧了薄以扬的手,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知道薄以扬今天突然公开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撇清和梁萧萧的关系,断了梁萧萧的念想。 心里克制不住的涌起感动与暖意,他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薄以扬并不是那种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他们这边气氛甜蜜,那边梁萧萧却沉下眼睛,勐灌了自己一杯红酒,后槽牙咬紧,气的有些咬牙切齿。 ……她只愿意让谢清嘉得意这一时,等到薄以扬大仇得报,有的是让谢清嘉哭的时候。 等着吧,她冷笑。 「萧萧你没事吧,」湘湘看着她担心的问了一句,「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梁萧萧摇了摇头,慢半拍的说:「……没事。」 酒过三巡,男生女生们醉的醉散的散,稀稀拉拉的走了大半,薄以扬靠在谢清嘉肩膀上,他玩了几圈游戏,喝的也有些多,眼前有些重影。 谢清嘉看着单子上四位数的消费,再看看班长走出去的背影,低头对薄以扬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薄以扬低低的「嗯」了声。 前台处,班长手指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张卡正要刷,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动作。他转眼一看,是谢清嘉。 「你拿回去吧,用我这张。」谢清嘉推回他的卡,笑了笑,「今天本来就不应该让你付的,他们串通好使诈了,输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班长有些懵,他不知道谢清嘉说的是真是假,拘谨的攥着那张卡,看上去有些呆愣。 「回去吧。」谢清嘉看着他,忍不住嘆息了一声,「如果不想再被坑的话就努力跳出去,不要再跟他们处在同一个圈子里。」 「否则那些人迟早会把你啃的骨头都不剩。」 第三十六章 谢清嘉结完了帐,回头一看,班长还是站在原地。 「怎么?」谢清嘉不解,「还有事?」 「没有。」班长摇摇头,「只是……想谢谢你。」 第61页 「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应该是我付。」谢清嘉不以为意。 班长拘谨的点了点头:「那……祝你和薄以扬幸福。」 谢清嘉笑了笑:「我们会的。」 对于谢清嘉来说,和薄以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几乎已经笃定了两个人会走到最后,并且确信中间并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班长却说出了一句话:「只不过,我觉得薄以扬配不上你。」 谢清嘉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想?」 班长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我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班长不欲多说,谢清嘉也没在意,两人道了个别就分道扬镳,中途谢清嘉去了趟卫生间,因为身上沾上了太多酒气他感觉很不舒服,同时也有些微醺,就想洗把脸清醒清醒。 却不期然的听到了隔间里传来的暧昧声音。 「啊……江少,你温柔点儿……」似是嗔怪似是撒娇的少年声音,却带着不符合少年的谄媚与讨好,「人家腰要断了……」 男人温润清淡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如同游离在这嘈杂喧嚣的边缘:「受不住就滚。」 少年便似乎不敢说话了,呜呜咽咽的承受,偶尔泄出几丝呻吟。 谢清嘉茫然的听了片刻,总算弄明白了里面在干什么,耳朵根有点发热,同时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还没等想个明白,手机铃声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不合时宜的破坏了这一片旖旎。 谢清嘉按下接听键,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餵?」 「你怎么还没回来?」薄以扬声音仿佛响在他耳边,听上去上沙哑懒倦似乎不太清醒。 「我马上回去。」谢清嘉补了一句,「刚才在洗手间洗了把脸。」 「不用了,我过去找你。」那边有桌椅碰撞的声音,似乎是薄以扬站了起来,「你在那别动。」 「哦……」谢清嘉挂断手机,果然站在卫生间外的走廊里等着薄以扬。 包厢里面只剩了两个人,薄以扬刚站起身,梁萧萧就喊住了他,声音里带着隐约的不悦:「怎么?避嫌避到这种程度,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薄以扬皱着眉回头看她,她笑了一声:「放心,你男朋友现在不在,你不用装三从四德好男友。」 薄以扬头有些晕,他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你发什么邪火。」 「薄以扬,你可真行啊,对着别人就是温柔体贴,对着我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如果不是知道你会装,我怕是真要以为你陷进去了。」 薄以扬拧眉,他觉得烦躁:「你有话直说。」 「就是不想让你忘了你的目的而已。」梁萧萧走近他,涂的嫣红的指甲轻轻划过他脸颊,温柔缱绻似乎是情人之间的暧昧交流,「薄以扬,这种只有在暗地里才能跟你亲密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也不想再看着你跟他演亲密戏码了,速战速决,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说完这句话,梁萧萧没等薄以扬回答就踮起脚尖吻住了薄以扬的唇。她的动作急切到近乎迫切,她实在是等了太久,等到不愿意再看着薄以扬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上身大胆的向薄以扬贴过去,一对柔软蹭着薄以扬的胸膛,声音渴求又软绵绵:「阿扬,阿扬……」 她迷乱的喃喃道:「我真的好爱你……」 薄以扬在她贴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酒醒了大半,身体还是僵硬的,但梁萧萧太火热让他只踌躇了片刻就低下头去迎合。他粗暴的将人抵在门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谢清嘉的面庞,于是更加的热烈迫切,手指揉捏着梁萧萧的胸和臀,甚至向裙底深处摸了过去。 一半清醒,一半沉沦,他整个人都似乎是已经割裂了开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只懂得沉溺于眼下片刻的欢愉,不能自拔。 …… 谢清嘉靠着墙,百无聊赖的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见到薄以扬的身影。他想,这人这么慢的吗?刚要去往包厢的方向找,便听见一阵水流声响起,似乎是洗手间里有人出来了。 谢清嘉没多管,也没多想,拔腿就要走,然而有人推开门时那不久前刚听过的谄媚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江少,您看这个角色……」 「是你的了。」回答的人兴致不高,似乎是并没有满足,「不过仅此一次,你下次去找别人吧,伺候的功夫太差,我不满意,明白吗?」 如此近的声音,谢清嘉如果再不知道这人是谁,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心中略微有些尴尬,他抬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江都却似乎发现了他,先一步叫住了他:「谢清嘉?」 谢清嘉指尖抠紧了手心,他不知道江都叫他干嘛,皮笑肉不笑回过头去打了个招唿:「江少,挺巧啊。」 江都头髮全部向后梳去,是个大背头造型,此时前头几缕头髮略微有些凌乱,谢清嘉的猜想是大概是因为方才动作太大的原因。他没怎么化妆,但是眉骨和鼻骨都是直挺而凌厉的,褪去了那几分妆面带来的脂粉气,他整个人的气质倒是现出来与平时不同的侵略性。 从谢清嘉出现在视野里他就直勾勾的盯着谢清嘉,眼神没有挪动过丝毫,显然是对他很有兴趣,一旁的年轻男孩见状眼中闪过了几丝嫉妒,非常不善的盯着谢清嘉:「你是谁啊?」 第62页 谢清嘉听着这语气十分愤恨,很显然的不友好,皱了皱眉,往男生那边看了一眼,这人是不是有病?冲着他发什么火? 然而这男生细看上去五官竟然和他有几分相似,就连脸型也有些相像,不同的是一双杏眼雾蒙蒙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婴儿肥,倒是有些幼态稚嫩的感觉,想必喜欢这一口的会很吃他这个类型。 谢清嘉却被这隐约的相似噁心到了。他承认他是有点看不上江都这种和别人乱搞的行为,包括乱搞的对象出现在他面前,都让他觉得反胃想吐,更别提这个人跟他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就更是让他感觉有被冒犯到。因此面对着对面的无礼,语气也不怎么好的回了一句:「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生衬衫领口还大开着,上面乱七八糟的痕迹也没有退下去,整个人脸上还残留着不正常的潮红,看上去像是刚是被人狠狠折腾了一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还沉浸在刚才江都对他说出的那些折辱的话语里感到羞耻,同时看到江都对眼前男生明显柔和专注的态度和男生脸上对自己隐隐泄露出的不屑表情,有些气急败坏的挽住江都的胳膊:「我不管你是谁,我可是江少的情人,你说话客气点!」 江都还没作出回答,谢清嘉就已经想笑了,把做别人情人这件事情说的这么趾高气扬理直气壮,这人的脑迴路可真不是一般的强。 江都眉头间皱起一个「川」字,他看向和自己亲密接触的男生,不咸不淡的问:「谁准许你这么介绍自己的?」 男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声音柔弱怜人:「江少……」 「有没有告诉过你,要找准自己的定位,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位置。」江都脸上轻蔑的表情就差把「下了床,你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写在脸上了,「做我的情人,你也配?」 谢清嘉没想到江都会说的这么狠,微微停顿了一下,男生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刚才还含着泪半真半假楚楚可怜的样子如今立刻就跟泄了洪一样,眼泪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看上去可怜极了。 江都却没有对他生出一点怜香惜玉之情,只拍了拍自己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趁着我现在还有点耐心,滚。」 「再墨迹一会儿,这个角色就不是你的了。」 男生脸上红白交间,跟受了多大屈辱似的,临走前还愤愤不平的瞪了谢清嘉一眼,搞得谢清嘉莫名其妙,这人对他的怨气还真是无缘无故并且劲头不小。 人一走,谢清嘉对着江都笑了声:「江少,你这是在给我招仇恨啊。」 「放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江都说着,从裤兜里抽了根烟,点了火,「你怎么会在这?」 「跟同学出来聚会。」谢清嘉瞟了一眼他的裤子,「江少,腰带没扣紧。」 「……」江都低头扯了下,那扣眼比较小,往里按了几次都没弄好,江都弄着弄着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再瞅着谢清嘉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模样,忽然戏嚯玩味笑了下,「要不……你来帮我弄?」 「江少是喝大了吧?不然怎么说出来这么不着边际的话?」谢清嘉似笑非笑道,「该醒醒酒了,别把我认成炮友了,江少。」 第三十七章 「开机宴上高兴,确实是喝了点,不过不影响正常思维。」江都眼神暧昧不清又浪荡风流,「当我的炮友可是很划算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怎么样,心动吗?」 「……你真是喝醉了。」谢清嘉「啧」了声,「走了。」 「等等,」江都声音不高不低的叫住了他,声音低低的,似乎是有些沉闷,「今天我心情不好,不能陪陪我吗?」 「心情不好?」谢清嘉感觉自己像听了个笑话,「刚才江少在洗手间里听上去兴致挺高的。」 那黏腻的水声和丝毫不加掩饰的荤话即便隔着一扇门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谢清嘉觉得江都是真的很大胆,也真的很会演戏。 ……这人一会儿变一面吗? 「他伺候的不行,不尽兴。」江都斜斜的靠在门框上,双手插着兜,「肯定不如你。」 「你别乱说话。」谢清嘉被惊了一下后就说,「一会我男朋友过来要是听见了该误会了。」 他对江都确实是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架不住江都喝酒之后口不择言,像一句话挖一个坑似的,让他不得不警惕,毕竟俗话讲祸从口出呢。 「说真的,跟薄以扬在一起,你图他什么?」江都像是非常不解,「他除了那副外表能迷惑人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吧?怎么就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呢?」 「江少没听说过吗?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谢清嘉面色稍稍的冷淡下去,「江少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江都没理会他的话,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蹦出一句,「薄以扬能给你的,我会给你更多。」 「……」谢清嘉有些匪夷所思,江都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次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整个人像是被夺舍了似的,说话都不着边际了。 「江少,你别开玩笑了。」谢清嘉一言难尽道,「坦白的跟你说一句吧,你不是我的菜。」 「为什么?」江都有些头晕,但还是努力着看清眼前的人,他其实知道自己并没有多沉迷于谢清嘉,但闲暇之总会偶尔想起这个少年,这个让他见到第一眼就觉得惊艷的少年,这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也会喜欢同性的少年,这个和他磁场莫名相合,只是待在一起就很舒服的少年。 第63页 被当场拒绝,他有些不甘心,或许还有些因为没有想到这个结果而显露出的不可思议:「我长的很丑?」 「你玩的太花了。」谢清嘉实话实说,「我喜欢洁身自好的人。」 「呵,」江都轻嗤一声,「娱乐圈里的人,哪有玩的不花的?」 「所以我不想进娱乐圈,也是这个道理。」谢清嘉礼貌性的向他点了下头,「我很爱我男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稳定,不是第三人可以轻易介入的,所以以后还请江少不要再说这样暧昧不清的话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独留江都站在冷淡流动的灯影里,神情变幻莫测。 走廊里各种烟味和香水味夹杂在一起,刚拐了个弯谢清嘉就看见了从包厢里走出来的薄以扬。不知道为什么,谢清嘉觉得薄以扬看见自己的时候似乎有些慌乱,不明所以的上前:「怎么了?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什么。」薄以扬向后揉了一把自己的头髮,剑眉微蹙,似乎是有些心烦意乱,「只不过在包厢里待太久,有点唿吸不畅而已。」 「哦。」谢清嘉看了看他的脸,又奇怪道,「你嘴唇怎么这么红?」 薄以扬掩饰性的擦了一下嘴:「被烤串辣的。」 谢清嘉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走吧。」 出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空阴沉的像是能滴下墨水来,谢清嘉掏出手机正想打个车,薄以扬按了下去:「走走吧,身上味道太大,散散味。」 「好。」谢清嘉点头答应,顺着马路牙子往前走了几步,「薄以扬,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好像不在状态一样。」 「哪有。」薄以扬轻轻咳嗽了一声,大手拉住谢清嘉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只不过跟你待在一起太自在了,容易放空跑神。」 谢清嘉笑了笑,薄以扬这话说得他心里十分熨帖。他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交叉缠绵在一起,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模样,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喂,薄以扬,好不好看?」 薄以扬瞧着那照片,「嗯」了一声:「很好看。」 他们的手直到现在还是握在一起的,哪怕是路上有其他路人往这边看,薄以扬也始终没有放开过。谢清嘉明白薄以扬平时内敛闷骚的很,从来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有什么亲密举动,今天却破天荒似的愿意跟他「秀恩爱」了,忍不住用手攥了个拳头,当做话筒抵到薄以扬嘴边:「薄以扬先生,请问一下,是什么让您如此大胆,在马路上也敢牵我的手的呢?」 「想牵就牵了,你是我男朋友,有什么不能牵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眼尾向上扬着,冷冽俊俏的面容在若隐若现的路灯光晕中添了几分魅惑动人,有那么一瞬间,谢清嘉觉得他像个善于勾人魂魄的男狐狸精。 勾了勾唇角,谢清嘉小声说:「没看出来,你倒是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 薄以扬低声笑了下,声线醇厚醉人的像酒一样,他似乎是站立不稳,低头将全部的重量压在谢清嘉肩膀上,懒懒散散道:「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说完他就猝不及防的吻了过来,湿润灼热的唇带着辛辣的酒香裹挟而上,吞没了谢清嘉全部感官。他被薄以扬捏着后颈粗暴的抵在小巷的墙上吻,被迫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眼睛半睁不睁里瞥见了皎洁的月光和薄以扬眼尾似乎闪光的细条,心头一动,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衬衫领口就被薄以扬勐地扯开了,扣子崩裂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薄以扬埋首到他细嫩的脖颈间,流连不断的印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等,等等……」谢清嘉被薄以扬的阵仗吓到了,心想喝了酒果然不一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狂野,正要下意识推开他,便听到薄以扬低声道,「嘉嘉,别拒绝我。」 顿了顿,哑声喃喃出一句话:「我真的好爱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谢清嘉抗拒的动作顿时软化了下来,他心里柔软的一塌煳涂,握着薄以扬肩膀的手也慢慢滑落下来,抵在心口,他温柔的抚摸着薄以扬的耳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看上去既兇勐又脆弱的样子。 薄以扬一句话不说,只埋在他胸膛闷闷的摇了摇头。谢清嘉轻声嘆了口气,低头看到如水月光下薄以扬裤间隆起的那一团,骨节分明的手指犹豫了片刻就覆了上去,不紧不慢的揉捏着。 「……要做我们回去做,别在这儿。」谢清嘉侧头亲了下薄以扬的耳垂,「你也不想给别人看见,对不对?」 但薄以扬的唿吸却有些粗重,像野兽一样。他慢半拍的握住了谢清嘉给他动作的手腕,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堪,眼神却晶亮的咬唇:「我等不及回去了。」 「嘉嘉,你帮帮我吧。」 如果是在他们刚谈恋爱的那段日子,薄以扬如果提出这样的要求,谢清嘉肯定觉得太折辱人,不能接受。 但现在……谢清嘉咬了咬牙,看看四周无人,耳根红着,只是低骂了一句「真是服了你了」,就弯曲膝盖,接触到了地面。 「嗯……」薄以扬侧身站着,背对着小巷外偶尔走过的人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他此时的神情懒洋洋的像猫一样,任谁来看都是一种十分惬意的状态。低头看着谢清嘉大开大合的动作,想到不久之前在包厢里梁萧萧也是这样衣裙散乱模样谄媚的伺候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满足感与施虐欲,抓着谢清嘉的头髮就用力按下去,他忽然想让谢清嘉尝一尝窒息的滋味。 第64页 谢清嘉的手指无力的攀住薄以扬的膝盖,他抬眼,近乎哀求的望着薄以扬,眼里雾气朦胧,看上去脆弱可怜。 他眼角湿润着不断落下泪水,在脸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 但即便是喘不过来气,即便是很难受,他在经歷最初的挣扎之后也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只是始终张着那漂亮的桃花眼乖顺的用上目线望他,嫣红的嘴唇楚楚动人。 真是太乖了。薄以扬唇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微笑,谢清嘉到了现在已经彻底被他驯服了,他能够肯定。 过了不知多久,谢清嘉向后坐了坐,瘫软的靠在了墙上。薄以扬深深的弯下腰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浪荡不羁的眼神凝视着那睫毛脸颊上挂着的白露,谢清嘉太漂亮,连污浊都是点缀。 于是薄以扬扬起唇角,赞嘆一声。 「做得好,嘉嘉。」 第三十八章 谢清嘉膝盖被坚硬的地面硌的又酸又疼,连站起来都颤颤巍巍,还是薄以扬伸出长臂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跌在地上。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他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脸上的东西,低着头,耳根爆红不敢吭声。这个过程里薄以扬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像是野兽在盯着自己心仪的猎物伺机而动,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扑倒咬断他的喉管。而当纸巾移动到嘴角位置时,薄以扬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稍一用力把那点东西抹下来,轻笑道:「张嘴。」 谢清嘉踌躇犹豫着,轻轻张开了一丝唇缝,薄以扬非常顺畅的顺势捅了进去。温热湿润的口腔和滑腻的舌头包裹着指尖,薄以扬喉头动了下:「舔干净。」 谢清嘉颤动着濡湿的睫毛照做,整个人露在外边的皮肤红的仿佛要烧起来——要知道他长这么大只给薄以扬做过这些事情,虽然已经做过好几次,但还会觉得害羞。 薄以扬却轻嗤了声:「不用感觉不好意思,情侣之间做这些事情很正常。」 正常吗?他心里有疑问,但没有问出口。他潜意识里觉得眼前这个人说什么话都是对的,因此愿意无条件服从。 回到家谢清嘉就去浴室清洗,薄以扬则是在客厅里打了电话,似乎是公司的人和他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你一会儿把那些文件送到我家来。」薄以扬道,「地址一会儿给你发过去。」 薄以扬的公司最近在搞一个建设工程项目,似乎是跟某个大学合作建造书苑。谢清嘉只知道大概,并不知道其中具体细节,而秘书把文件送过来之后,薄以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皱起了眉头:「还没有审批通过吗?」 「没有。」秘书为难的说,「可能还是需要和对方协商。」 「我知道了,你走吧。」薄以扬抽了根烟,打开了电脑。 谢清嘉从浴室里走出来,湿漉漉的没穿鞋。他浑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露出精緻的如同玉钩一般的锁骨和纤长的双腿。薄以扬余光瞥见那条匀亭细直的腿,多停留了两秒,抬眼便看见谢清嘉弯下腰来,轻轻的亲他一口,之后顺势窝进他怀里,勾住他脖子,小声道:「在忙吗?」 「嗯。」薄以扬把住他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这不是穿着浴巾的吗?」谢清嘉说着,把头贴在薄以扬脖颈处,「薄以扬,我胃有点痛。」 谢清嘉的胃一直不好,稍微吃点辣的就会刺痛不止,今天晚上吃了辣又喝了酒,特别遭罪。 往常每次谢清嘉难受的时候都是薄以扬给他煮粥,搂着他哄,然而今天薄以扬兴致缺缺,也懒得亲自下厨:「我给你叫个外卖,一会儿去卧室把止痛药吃了。」 谢清嘉瘪了瘪嘴,他其实是想让薄以扬多陪一会儿自己,最好可以亲自照顾自己。但他也并没有强求,只点点头:「……好。」 薄以扬吐了口烟雾,一手揽住他,一手处理着文件。 谢清嘉晃荡着玉白的双腿,百无聊赖的摸进薄以扬衬衫领里,顺着薄以扬胸肌中间浅浅的那条沟往下摸,还没有摸到小腹处动作就被制止。薄以扬沉声说:「别乱动。」 「今天已经没有东西能再餵给你了。」 谢清嘉于是遗憾的停了手,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好吧。」 薄以扬大概是因为要处理工作的原因,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冰冷的反射着电脑上的光线,衬着锋利的下颌角,显得整个人有一种斯文败类的矜贵感。谢清嘉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下巴,低声道:「你真好看。」 薄以扬拍了拍他的屁股:「谢谢夸奖。」 谢清嘉抿着嘴笑了笑,又看向电脑屏幕:「你和a大有合作事项?」 「嗯,」薄以扬点点头,「但是审批通过的通知一直没有下来,我这边工人和预先准备都已经齐全了,如果一直拖延下去,会耗费许多财力物力。」 「a大?」谢清嘉微微睁圆了眼睛,「我爸就在里面工作,还是校领导人。」 「这我知道。」薄以扬抬头看他,「怎么了?」 「这个项目审核的话可能要盖院章,我爸那儿有。」谢清嘉有些兴奋,「我打电话问问他。」 「好啊。」薄以扬似乎有些意外,之后便是欣喜,「真是挺巧的。」 然而谢清嘉一腔欢喜的打过去,得到回答后却失望的不行:「我爸说工程资质有问题,可能要驳回。」 第65页 「怎么可能有问题?」薄以扬蹙眉,「施工队的各种证书都是齐全的,相关部门已经盖过章了,不可能在资质方面出纰漏。」 「我爸肯定是想让你们给他塞红包。」谢清嘉皱着鼻子,「只有这样他才会同意。」 「塞红包?」薄以扬一脸不明所以,「走后门吗?」 「啧,我爸这人吧,有点贪。」谢清嘉摇摇头,「雁过拔毛顺手牵羊,总是想从能力涉及范围内剋扣点油水下来,虽然收的钱也不多吧,但攒在一起数目也不小了。」 「收的每一笔钱都记成帐本,放在他书房里呢,都摞成厚厚一沓了,真是过分。我好歹得把他这坏毛病给改过来。」谢清嘉说。 薄以扬闻言,眼睫微动:「所以这个项目如果想办成,我还得给他塞钱?」 「不不不,」谢清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别人也就算了,我绝对不能让你吃亏。」 薄以扬垂下眼睫:「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把他的公章偷出来。」谢清嘉打了个响指,「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盖上,怎么样?」 薄以扬似乎有些犹豫:「这样能行吗?」 「当然。」谢清嘉搂住他的脖子,「你信我,我能帮上你的。」 薄以扬便弯了弯漂亮的眼眸:「谢谢你,嘉嘉。」 一周之后。 「今天我家里没人,他们都去忙了。」谢清嘉把着方向盘,「咱们肯定能得手。」 薄以扬低头看着文件袋里的文件:「你爸不会揍你吗?」 「放心,不会。」谢清嘉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这事就是个小事,就算我偷偷办了也没多大关系,而且我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无论我办砸什么事情,他都不捨得训我,这次就更不会了。」 薄以扬闻言,勾了勾唇,看上去似乎是在笑,但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模样:「是吗?」 他轻飘飘的说:「你们父子关系真好啊。」 好的他都有些嫉妒且不平衡了。 如果薄兴立在世的话,他的幸福程度绝对不亚于此刻的谢清嘉。 然而自从薄兴立死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到什么叫做父爱,而那个已经疯了的女人更是连他仅剩的一点母爱都给剥夺了。 受害者始终陷在泥沼里走不出来,始作俑者却能够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谈笑风生,细细阐述着他从家庭里获得的爱意,何其不公平。 薄以扬眼底黑的像潭,深不见底,暗无边际。 车辆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别墅下。谢清嘉牵着薄以扬的手,输了密码,兴致沖沖的道:「进来!」 薄以扬一路跟随着他进入这栋别墅。别墅装修基本上都是復古风,低调奢华,多数家具都是红木制成,质感相当高级。沿路过去,薄以扬能看到桌子上各种谢清嘉一家三口的合照,画面上男人女人抱着幼小的谢清嘉,笑的一脸幸福。 那和谐的画面刺痛了薄以扬的眼睛,他很快别过头去,不愿再看。谢清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整个人还沉浸在带对象回家的兴奋感中,笑的单纯又漂亮,像个小孩子。 两人顺着旋转楼梯拾阶而上,到了二楼最东边的房间门口,谢清嘉指着房门说:「这就是我爸的书房。」 薄以扬的心勐的跳了快了几分,他看着谢清嘉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问了句:「钥匙也是你偷过来的吗?」 「复制了一把。」谢清嘉,「否则我爸爸根本不愿意让我进他书房,他很看重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不许别人打扰。」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薄以扬进门便闻到了一股雅致的薰香,他看着谢清嘉饶有兴趣的绕到书桌前面在抽屉里翻找着公章,不动声色打量着书房里的布局——其实和平常人家的书房并没有两样,无非是书架书桌,再加上休息的藤椅。但薄以扬不相信这里面没有藏着什么东西,眼珠微转,思考着什么东西。 谢清嘉突然低叫一声:「找到了!」他蹲在地上,扬起手里的公章,「薄以扬,快过来盖章!」 薄以扬本就意不在此,只是随便寻个由头罢了,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好啊。」 顿了顿:「不过嘉嘉,你到现在仍然没有跟家里出柜吗?」 「暂时还不敢,」谢清嘉咔哒咔哒的盖着章,「我爸妈他们两个思想其实都挺保守的,如果知道我谈了个男朋友,还不得气疯,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不能急于求成。」 薄以扬扯了下嘴角,似乎有些委屈:「所以就连带我来你家都要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 「本来不就是做贼吗?」谢清嘉不假思索的说出这句话,看见薄以扬耷拉下去的眼皮又很快心疼了,「别急别急,我很快就跟爸妈坦白你的存在,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受委屈的,你就稍微再等等,好不好?」 薄以扬轻轻的「嗯」了一声,感受着谢清嘉抱过来的温度,眼底现出几分不明的芒。 等到谢清嘉把公章放回抽屉,拉着他的手腕准备跑路时,薄以扬忽然手腕用力,反拉他一把:「嘉嘉。」 「啊?」谢清嘉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薄以扬,「还有什么事?」 「只是突然想起来,」薄以扬眉眼含情脉脉,似沁着一汪甘甜的清泉,「我们还从来没有在这里做过。」 第66页 第三十九章 从薄以扬暧昧的笑意中,谢清嘉很快就意会到了他的意思,第一个反应是带着些牴触的犹豫:「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多刺激。」薄以扬不以为然,膝盖一顶把他压到书桌上,慢条斯理的开始解自己的领带,动作之中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熟练与色气,「反正今天你爸妈也不会回来。」 「可是……」谢清嘉皱着眉还想说什么,薄以扬已经压住了他的手腕,挑逗性的摩挲着,「嘉嘉,你是不愿意吗?」 谢清嘉心想,他不是不愿意和薄以扬做,但在谢为华的书房里做这种孟浪的事情,他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且不自在。 「换个地方行吗?」薄以扬衬衫上的扣子已经被他自己解开了好几颗,露出来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眼看着裤子上的拉链也要被拉开了,谢清嘉有些慌张的按住他的手,「这里毕竟是我爸处理公务的地方……」 薄以扬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眸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睛,似乎是有些伤心,还有些显而易见的可怜巴巴:「只做这一次也不可以吗?」 谢清嘉一时语塞,又听得薄以扬轻声嘆气:「是不是在你看来,你爸爸远比我要重要的多?所以仅仅是想在他的书房里做一次爱,也不愿意。」 这话说的,谢清嘉根本就没法接,看着薄以扬觉得他像个委屈的怨妇,但又忍不住心软心疼,最后攥紧了指尖,像是下定决心的想,就在书房里放肆这一次又怎么样?反正也没人知道,而且现下,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薄以扬失望。 想好了之后就主动勾住薄以扬的脖子往下压,双腿已经盘住了薄以扬的窄腰,仰起漂亮的脖颈和他接吻。 薄以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眼里还有不动声色的笑意。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觉得不怎么重要,随手一扫便全丢在了地上,接着谢清嘉就躺在了冰凉的书桌上,抱住了薄以扬的脑袋,神色迷离。 「最近练胸了?」薄以扬慢条斯理的吃着,「好像大了点。」 「嗯……去了好几次健身房。」谢清嘉难耐的咬着唇,「是不是很有效果?」 的确很有效果没错,但薄以扬并不喜欢太壮,于是说:「现在就已经可以了,适可而止就好,再大就不好看了。」 谢清嘉心想我这个骨架和体格在这里,就算再练也只不过是薄薄的一层肌肉,根本不可能达到那些肌肉勐男们的效果,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乖。」薄以扬语气赞嘆的摸了摸他的头,像摸着一只宠物,同时蛊惑着道,「自己把裤子脱下来。」 一阵清脆的皮带抽离声之后,衣物落地。谢清嘉两条长腿被薄以扬折成了m形,双手撑着桌子,怯怯地看着他。 每次做都是很爽的,但不得不承认扩张的时候那种又酸又胀的痛感,也是不能忽略的,谢清嘉从小就是一个娇气怕疼的人,为了让薄以扬舒服忍受了这么多次,真要认真弄的时候,却还是会觉得害怕。 「哆嗦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薄以扬几根手指在底下忙活着,盯住谢清嘉的脸,「说实话,跟我做爽不爽?」 「爽……」谢清嘉咬住了食指关节,试图抵抗那阵阵酥麻之下即将泄出的轻吟,「可是也很疼。」 「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会让你疼的。」薄以扬握着他的大腿根,灼热的温度烫的谢清嘉一抖,「而且你也应该忍着点。」 谢清嘉心想,他已经忍了很多次了,否则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太喜欢,肯定是要反压薄以扬的。 准备工作就绪,薄以扬俯身下来,缓慢又不容抗拒的压入,过程中谢清嘉紧紧攀着薄以扬的背,急促的唿吸,脸颊都变得粉嫩:「……到底了。」 「嗯。」薄以扬低低的应了一声。 肩膀上扛着的腿晃晃悠悠的布满了红晕,脚趾蜷缩,谢清嘉失神的望着薄以扬的脸。他时常会在这种亲密的时候出神,然而就是出神也不会看向其他地方,只会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薄以扬向来在这种事情上很勐烈,不肯放过他,也不肯轻易饶他,即便他求了一次又一次饶,姿势也仍然换个不停。趴在书桌上,谢清嘉眼里只有红色的桌面不断晃动,上面斑驳的花纹晃得他眼花,他盯了一会,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不喜欢看不到薄以扬脸的样子,这会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别扭的扭过肩膀,向着薄以扬张开双手:「你抱着我,我想看着你。」 薄以扬轻喘了一会儿,便搂住谢清嘉的腰坐在椅子上,谢清嘉跨坐在他腿上,像一朵菟丝花依附着他,薄以扬抽送着他的腰让他坐下再起身,前前后后弄了一諵会儿,用黑色领带蒙住了他的眼睛:「自己动。」 同时眼睛快速扫描过书架,不动声色的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清嘉依言动着,害羞又兴奋。大概是越禁忌克制的氛围进行这种事情越让人血脉偾张,他的高峰来的特别快,只能极力压制,不让自己那么丢人的在薄以扬面前秒出。 宽大的椅子上,过往坐着道貌岸然的谢为华,如今成为两人的放浪之地。薄以扬一边打量一边在心里咂摸着这个想法,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在仇人的家里艹仇人的儿子更爽快的事呢?而且仇人的儿子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如此放浪,毫不设防心甘情愿的做他的胯下之臣,扭得比谁都欢,叫的比谁都好听。 第67页 真是个漂亮乖顺的玩物,但薄以扬一想到报完仇他就没办法把谢清嘉留在自己身边,又感到十分可惜。 毕竟要想找到一个合自己胃口的床伴并不容易,而谢清嘉他调教了太久才调教成这个样子,不愿意轻易放手。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此刻双双产出后谢清嘉瘫倒在薄以扬身上喘气流汗,活色生香艷丽无比。薄以扬摸着他光滑的嵴背,顺着划下去,拍了下他挺翘的臀,发出啪的一声响:「去洗澡。」 「你抱着我去嘛。」谢清嘉撒娇,「我没力气了。」 「如果让我抱着你去,你觉得今天你还能走路?」薄以扬问他。 谢清嘉顿时想到过去多少次都是完事清理时薄以扬在浴缸里又干他好久,到最后腿直打颤,站都站不稳。 打了个哆嗦,从薄以扬身上站起来:「……还是我自己去吧。」 薄以扬微笑着目送他光着身子走出房间,却在人影消失的下一秒卸去所有表情,抓起谢清嘉挂在抽屉锁眼上的钥匙,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越重要的东西,越可能藏在隐蔽的地方。薄以扬在洗手间发出「哗啦啦」声响的二十分钟里快速将书房翻了个遍,包括书桌夹层都找了,最后找出来三样东西。 一沓帐本,一叠年轻女人的裸照,一盒标註了时间地点的录像带。 喜欢拍摄床伴的照片和视频……薄以扬嘲讽的想,在这方面,谢为华倒是和他有诡异的相似之处。 他也真是要感谢谢为华这个随手记录的好习惯,才让他捉住了把柄和证据。 只是不知道如果谢为华收到了来自他儿子的香艷床照,会做何表情。 薄以扬想像着那副场面,唇角露出快意的笑容,快速把这些东西收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乱了的房间回归原位,抹去一切凌乱的痕迹,随后淡定的走出了书房。 谢清嘉正用花洒聚精会神的沖洗着自己后面,没察觉到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直到被人从后面抱住,谢清嘉才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回头:「你怎么过来了?」 「你动作太慢,我等不及。」薄以扬揉捏着他的后脖颈,玩味的笑着,「过来催催你。」 「你不准再要了,我受不住了。」谢清嘉触及他沾染了情慾的眼神,向后退了一步,「再弄就要废了。」 「我有那么禽兽?」薄以扬刚办成了一件大事,心情不错的道,「放心,不碰你。」 谢清嘉这才回头去,继续清洗。 薄以扬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从镜子里看着他,忽然问:「嘉嘉,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谢清嘉蹙眉:「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出轨吗?」 他能想到最坏的事情,也就是出轨了。 薄以扬勾了勾唇:「就当是出轨吧,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你会怎么办?」 谢清嘉握紧了手中的花洒,他发现自己的占有欲其实很强,就连简单的想像一下薄以扬和别的男人或者女人上床的画面都觉得受不了。 有一种想毁灭世界的冲动。 于是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我不知道,但是薄以扬,如果你真的和别人做了,请你及时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你会做什么?」 「我会……」谢清嘉咬着唇想了几秒钟,「我会自觉的离开你。」 薄以扬箍紧他的腰,莫名不爽:「离开我?你不想被我艹了?」 刚才不是还爽的翻白眼吗?这么快就变卦了? 「可是我嫌脏。」谢清嘉唇线平直,眉眼低垂,「薄以扬,那样太脏了,我单单是想一想,都觉得噁心想吐。」 「我不想跟别人,共用一根烂黄瓜。」 第四十章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浴室里有一瞬间是非常寂静的。 薄以扬透过镜子看諵着相拥的双人,眸色一时之间有些发沉,他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感情洁癖?」 「不至于吧,」谢清嘉皱了皱眉头,「只是觉得不能接受而已。」 不能够接受自己的伴侣跟他人亲密,不仅仅是生理上怕染上什么脏病,更多的是心理上膈应。 但……「反正你也不会出轨,有什么好怕的。」谢清嘉扭过身子,仰起头亲了一口薄以扬的脖颈,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兽,「薄以扬,我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嗯。」薄以扬把谢清嘉抱进自己怀里,两人皮肉相贴,互相都能够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 薄以扬缓慢摩挲着谢清嘉的嵴背,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和谢清嘉,怕是註定没办法携手一生的。 只是这个事实他现在不能说出来,而谢清嘉也在天真的期盼着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未来。 从别墅走出来时,谢清嘉回头望了眼,然后小跑着向薄以扬奔过去牵着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安慰的心思:「放心,下次再带你来这里,就是堂堂正正的见家长的时候了,不会再让你这么委屈。」 薄以扬靠在车门上,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怕你爸妈打你?」 「当然怕了。」谢清嘉鼓着嘴,嘟嘟囔囔的说,「我跟你说吧,我爸虽然是一家之主,但在教育孩子上基本上都用言语攻击,能靠着他那副三寸不烂之舌,把你给教育的洗心革面从头做人。我妈刚好相反,虽然平时看起来还算温柔,实际上打起人来比谁都狠,我小时候犯了事都会躲在我爸后面,让他护着我。」 第68页 「不过就算是再害怕,有些事情逃也逃不过去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谢清嘉捏了捏薄以扬的掌心,像平时捏着家里那只宠物猫的爪子,又轻又温柔,「我就是喜欢男的,我就是喜欢你,改变不了,也不想改变,他们如果能接受最好,实在接受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跟他们闹崩。」 阳光有些刺眼,薄以扬似乎是为了避光,垂着眼眸,一直没有抬眼,静静的听谢清嘉说完,才道:「如果他们情绪激动以死相逼呢?你还会选择我吗?」 谢清嘉犹豫了片刻,说:「我不知道。」 「但是……」谢清嘉望着薄以扬,「只要你不主动放弃我,一直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率先做逃跑的那个人的。」 毕竟,这是他见到第一面,就深深印在心里的人啊。谢清嘉在心里默默的说。 薄以扬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之后,侧过了身去,似乎是在隐藏着他脸上的表情。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指尖无意识的捏着口袋里一支香菸的菸蒂:「嘉嘉,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一直都不太明白,虽然自己长的好,但好看的人很多,他并不是最独特的一个,为什么谢清嘉会独独对他产生爱情?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谢清嘉有些迷茫,「我只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以及后来跟你还不熟悉的那个时期,即使没说过几句话也会不由自主的去观察你的动向,忍不住的接近你,你的情绪似乎很容易就能影响到我,而且……你的长相和性格虽然在别人看来很高冷疏离,但我却会觉得很亲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感。」 「听起来是不是挺玄乎的?」谢清嘉看着薄以扬似乎是无法理解的神情笑了下,「我也觉得挺扯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用一个比较浪漫的说法……就当作是命中注定吧。」 谢清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阳光明媚清风徐徐,眼前站着二十一岁的薄以扬,神色淡淡却眼神宠溺,低下头,微笑着看他。 而很久很久之后,久到谢清嘉重活一次,早就已经把所有的记忆遗忘在脑后,落地窗前,依然是相拥的两人,谢清嘉眸光纯粹懵懂如孩童,看着眼前的心理杂志问出一句话。 「什么是遗传性性吸引?江都好像告诉过我它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却忘了。」 「嘉嘉。」薄以扬把杂志倒扣,蒙住他眼睛,嗓音晦暗不明,似乎是朦胧的雾,看不清其下遮盖着的东西。 语气是晦涩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要再想起江都这个人,以及……你该休息了。」 —— 「啪!」晏为知怒气沖沖的把平板摔在桌子上,气的横眉竖眼的,头上几乎要喷出来火,张牙舞爪的几乎要被气晕过去,「江都,你到底想干什么?开机宴上跟男主角之一去卫生间打炮也就算了,还被狗仔拍到,不仅如此还把一个素人牵扯进来,被媒体报导成三角恋,你可真够行的,你看看一天晚上给我干出来多少事!」 江都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爆」字,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媒体和狗仔的不知好歹也不怎么愉悦,但还是尽力安抚着自家经纪人:「担心什么,就当是给新剧造势了。」 「造势也不是你这么个造法啊,你这么干,等于是想让这个剧未播先煳的节奏!」晏为知异常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江都平时也称得上是注意分寸,从来没被拍出来有什么不良新闻,结果今天一弄就弄出来个三角恋,真是有够劲爆的。 「黑红也是红,讲究那么多干嘛?」江都老神在在,并没有多焦虑,还反过来去安慰他的经纪人,「把事情想开点,你会好过很多,懂吗?」 「……我实在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换了个口味,喜欢上这种青春美少年。」晏为知吸了一口气,「陆青也就算了,好歹能说是现在在谈恋爱,大众的眼光也没那么苛刻,能够接受,但谢清嘉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他不过是一个小朋友,我能对他做什么?」江都想起那天自己被拒绝的没面子,就意兴阑珊,「放心,我们两个之间一清二白,比清水还要清。当时不过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陆青跟他不太对付而已,结果就被报导成两男抢一男大战了。」 「光看照片实在是很容易就会给人这种印象。」晏为知现在连训斥都不想训斥了,只是觉得心累,嘆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恐怕要英年就要早生华髮了,「现在我马上花钱去撤热搜,但愿没给谢清嘉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你倒是挺关心他的。」江都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被人家拒绝了,还这么护着他。」 「拜託,人家只是一个素人,没有任何背景的素人,哪能跟你这大明星比?你好歹有那么多粉丝护体,陆青家粉丝虽然少,但是战斗力也不是盖的,这一对比,谢清嘉可怜巴巴的还出了这档子事,就等着被骂个狗血淋头吧。」 「不过……你这是什么语气?」晏为知觉得江都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酸酸的,独属于经纪人的那份警惕性突然就上来了,嗅到了一点苗头,「江都,你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谢清嘉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江都似乎是不耐烦的一挥手,「两个大男人,能干出来什么事?」 第69页 「两个男人之间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别不承认,也不要转移话题。」晏为知心中警铃大作,「江都,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没仗着你这副皮囊去勾引人家吧?」 「什么叫做勾引?」江都受不了的蹙眉,「晏为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你就说是不是勾搭人家了?」晏为知推了他一把,「别混淆视听。」 「……没那么严重,就是问了他一句,考不考虑跟我。」江都罕见的犹犹豫豫,耳根还泛出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你可真行啊,这么小的也能下得去手,」晏为知「啧」了一声,又问道,「成功没?」 江都:「拒绝了。」 说出来这个三个字的时候,他显然非常不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的,相比之下晏为知就显得心情明亮许多,不仅不同情,还哈哈大笑起来:「江都,人家不跟你在一起才是对的。」 「就你这朝三暮四,喜欢沾花惹草的性子,哪个能受得了?谈过的人都能够凑齐十二星座了吧?」晏为知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人家要是真跟你在一起,说不定哪天逛个街都能碰到你前任或者炮友,哪个人能受得了?」 说完这话,晏为知就乐呵呵的回去撤热搜了,他今天不仅看了江都的笑话,还吃了一大口甜滋滋的瓜,即便是要工作也没那么苦逼了。反观江都坐在原处,却是冷笑一声,神情嘲讽薄凉。 就算不是他,薄以扬就很好了吗? 谢清嘉和薄以扬那种薄情寡意的人在一起,有的是苦头会吃。 且看着吧。 第四十一章 与此同时,谢清嘉也看到了热搜。 「当红顶流江都酒店夜会两男子,疑似陷入感情纠葛」 老实讲,狗仔拍的那几张照片并不算十分清晰,并且他一直是侧着身子,所以只能够拍到一个侧脸。但尽管如此身边仍然有很多人能够认出他,一时之间谢清嘉的手机几乎要爆炸了,全都是询问他是不是照片中的人的。 谢清嘉紧蹙着眉头回了几条消息,但又有更多的消息涌入,他干脆全部清除。正烦躁时,江都的信息跳了出来。 「这件事情我的团队会紧急公关,不要担心。」 谢清嘉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愣了愣,重新返回微博上,热搜词条热度已经降了不少,正在往下移动,并且江都工作室也发表了声明,以一种非常官方的态度宣称江都与陆青只是同事,没有任何暧昧关系,而谢清嘉只是江都认识的一个朋友,因为是素人,不想被捲入到这场风波中,希望广大网友能够停止各种猜测和造谣。 尽管如此,网友们的议论仍然没有停止。 [好雨知时节]:只是同事?江都和陆青可是在卫生间足足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的,请问这半个多小时他们在里面干嘛?纯聊天吗? [旺旺不是汪汪]:江都是同这件事情已经没人不知道了吧?虽然没有正式出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明显只喜欢男生啊,之前不是还听说跟男模打得火热吗?只不过一直没有想到他能这么乱,跟同事刚开机就搞到了一起,真是不挑。 [吃瓜人在刺猹]:陆青长的蛮好看的唉,他们两个单从颜值上看也挺配的。 [伊敏顶]:这是配不配的问题吗?关键在于江都和认识不久的同事厕所大战,搞得人尽皆知,这么不体面,完了还不承认。 [蔷薇少女]: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那个素人小哥好像长的蛮帅的唉。 [丁宁]:连脸都看不大清,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帅的? [翘臀大耐我都有]:虽然看不太清脸,但这个素人小哥保准是个美人,没看到我们那颜控的江影帝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去了吗?他整天在娱乐圈里混什么漂亮男人没见过,能让他这么主动的,必然不是凡夫俗子。 [mingo]:行了吧?就这么几张模煳不清的图你们还真当成福尔摩斯来推断了,要是真的好奇的话,有没有大神能够把这个素人小哥的信息扒出来,咱们一起看看热闹。 [凝凝]:啊这,还是不要了吧?人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大明星,凭什么要接受我们这些网友的审判? [匿名窝瓜]:马甲,还是善良一点比较好,不要去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了。 …… 窗明几净的27楼,薄以扬坐在办公室里,耳边秘书正口齿清晰的报告运营数据。 薄以扬听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拿着一支钢笔,在文件上画了几道。 「二十分钟后,通知各部门开会。」他吩咐了这一句,拿起手机,正好看见包括谢清嘉在内的,与江都动作亲近暧昧的那条热搜头条。 看着那张照片上江都向谢清嘉那边倾着身子,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自己的怀里,脸上带着笑和谢清嘉很愉悦的交谈,薄以扬的面部表情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迅速阴沉下来。眼底蕴着化不开的浓雾,黑漆漆一片,冷的吓人。 秘书站在一边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胆寒:「薄总,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与你无关。」薄以扬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张照片让人觉得有些烦躁,于是临时改了主意,「会议改到下午,你先出去吧。」 「……好。」秘书有些忐忑的退了出去。关上门之后还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家这位薄总虽然年纪不大,但发起火来可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的。很典型的上位者的气质,单单是坐在那里不说话,都让人觉得气场很强,不敢轻易招惹他。 第70页 不过看刚才那副模样,肯定是碰见什么不顺心的人或者事了,秘书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希望老闆的怒火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也不要再让他们晚上加班了。 薄以扬将钢笔一扔,阴沉的要滴水的脸色十分明显,他拨通了一个电话,等着那边接起来,就开口道:「谢清嘉。」 他问:「你在干嘛?」 「……没干嘛,」谢清嘉正画着一幅画,是一个人物肖像,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却怎么画也画不好。十分烦躁的放下手中的素描铅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薄以扬冷着脸呛他一句,「微博上的热搜,你看到了吗?」 「……已经看到了。」谢清嘉刚才跟众多朋友解释的有些心累,嘆了口气,「狗仔真是挺会拍的,明明就是很寻常的三个人站在一起说话,愣是被他拍的暧昧不清缠绵悱恻。」 「你也知道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很暧昧不清了?」薄以扬蹙眉,「那天你遇见了江都,为什么不跟我说?」 「只不过是偶遇而已,又没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必要跟你说吧。」谢清嘉说完,那边一阵沉默,顿时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太好,「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跟他碰到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跟你说。」 薄以扬紧绷的神情却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松弛下来:「嘉嘉,以后不要再跟他有来往了,我不喜欢你跟他站在一起的样子。」 「我知道了,以后会在这方面多注意的。」谢清嘉软软的妥协,「你别生气。」 薄以扬心里的不爽被他绵软的声音消除了七七八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上午九点多,跟谢清嘉说:「我饿了,你一会儿来我公司给我带份鳗鱼饭。」 其实也并没有很饿,只是这会儿突然想见一见谢清嘉,心血来潮的,諵没有什么缘由。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想顺便干一干他。 谢清嘉应下来之后就出了门,薄以扬的公司离他们的房子并不远,几分钟就能到,进了大门,前台的小姑娘笑容甜美的跟他打招唿:「您好!是来找薄总的吗?」 「嗯,」谢清嘉心情不错,提了提手里的纸袋,「给他送些吃的。」 小姑娘大概知道他和薄以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笑容八卦:「您和薄总感情可真好。」 谢清嘉淡笑着点了点头:「我先上去了。」 还没抬脚,余光瞥见台上摆了一束巨大的红玫瑰,随口问了句:「这红玫瑰是哪儿来的?」 「哦,江秘书让我们送到嘉业公司的。」小姑娘答了句。 嘉业公司,那不是梁萧萧家的企业吗? 谢清嘉拧眉:「为什么要送花?」 「好像是两家公司有合作,并且那家的千金喜欢花,所以薄总就让江秘书投其所好了。」小姑娘笑道。 投其所好要送玫瑰花?谢清嘉觉得有些荒谬,并且不能理解。但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送多久了?」 「两个月。」 薄以扬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抬眼看见谢清嘉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带着些阴霾。 「怎么了?」薄以扬无意识的摩挲了下手指,「出什么事了?怎么看着表情不太对。」 「没事。」谢清嘉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顺势坐下,「累吗?」 「还好。」薄以扬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肩膀,谢清嘉察觉到他不舒服,伸手帮他揉了揉,「感觉你最近压力挺大,公司要竞标,忙的事情很多吧?」 的确不少。不过梁萧萧暗地里帮了他太多,压在薄以扬身上的担子反而没有那么重了。不过这些话薄以扬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搂过来谢清嘉的腰身,大手从他裤腰里探进去,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光滑细腻的臀肉,意有所指道:「是啊,忙的要死,所以你来犒劳犒劳我怎么样?」 谢清嘉没搭腔,只推了一把薄以扬的胸膛:「别闹,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薄以扬心不在焉的问着,解开谢清嘉胸前的扣子,扯开一侧埋下头去,发出声响的吸吮。 「嗯……」谢清嘉难耐的咬着唇,「轻一点儿,我是想问你,再过两个月是我妈妈生日,我们要不要回去见家长?」 此话一出,薄以扬口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眼望着谢清嘉:「你要正式出柜了?」 「是啊。」谢清嘉非常柔和的摸着他的头髮,「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藏着掖着。」 薄以扬舔了下唇,莫名有些焦躁:「你认真的?」 「当然。」谢清嘉凝视着他,模样平和又冷静,「我一直都很认真。」 他反问一句:「你难道不是认真的吗?」 还是说,心里一直在想着别的女人? 薄以扬回望着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紧绷,因为他明白,他一旦和谢清嘉回家,便是彻底的关系结束。 因为谢为华一见到他,就能立刻认出来,他薄以扬,是薄兴立的亲生儿子。 第四十二章 谢清嘉一直看着薄以扬,看着他目光闪躲,神色不自在,最后低下头去,说了一句:「嘉嘉,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一颗心向下沉了几分,谢清嘉问:「为什么?」 「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薄以扬道,「而且我们还年轻,还没有到父母那辈眼里必须谈恋爱结婚的时候,没必要这么早就告诉他们关于我们性取向的事情。」 第71页 谢清嘉坐在薄以扬腿上,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指尖蜷缩了几分,他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我知道了。」 房间里十分寂静,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薄以扬心不在焉的捻着谢清嘉的衣角,两个人的唿吸声交融着,清而浅,在室内蔓延开来。 谢清嘉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了起来,站起了身:「刚刚不是还跟我说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我先走了。」 「刚来就走,你不留下来陪我一会儿?」薄以扬心里的那股隐秘的慾火自打升起来之后就没降下去过,刚说两句话,还没尝到什么甜头,谢清嘉就要走,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坐下,好歹等我吃完这顿饭。」 他的模样看上去有些严肃,谢清嘉看了他片刻,低低的应了一声好,果然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薄以扬静静的用餐,谢清嘉没有事情做,无聊之下翻看着桌面上摆着的一本日历,上面正是现在这个月份的日期,谢清嘉注意到十八号这一天的日期被红色签字笔着重标註了出来,还打上了一个小小的五星。 可是这一天既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薄以扬的生日,更不是两个人之间谈恋爱的纪念日。 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日子,薄以扬为什么会着重标註出来? 仿佛不经意般,谢清嘉指着那个数字:「这一天你是有什么安排吗?我看你用红笔画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紧紧的盯着薄以扬。薄以扬抬眼看见的第一瞬间瞳孔紧缩,虽然很快又舒展开恢復了一副自然的模样,但这小小的变化还是没有逃过谢清嘉的眼睛,薄以扬用着一种不经意的口吻说:「哦,十八号邻市有一个很重要的招标项目要参加,我怕自己忘了,所以提前打出来,算是提醒一下自己。」 「这样。」谢清嘉似乎相信了他的说法,笑了笑,把日历摆回原位,「我说呢,看着也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原来是有重要工作。」 薄以扬无意识的用叉子捣了捣饭里的鳗鱼,叉起一块送到谢清嘉嘴边:「张嘴,吃点东西。」 谢清嘉垂着长长的睫毛非常乖顺的把那块鳗鱼吃了下去,薄以扬仿佛奖励一般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乖。」 薄以扬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自己乖巧的模样。谢清嘉想,只要自己听他的话,顺着他的意思做事,他都会或多或少的给自己一些口头上,或者物质上的奖励。 刚谈恋爱的时候,他其实很不习惯这些,但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依赖薄以扬,并且很多自信心都是因为他的夸奖而建立,薄以扬这似乎对待宠物似的夸奖模式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必不可少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谢清嘉弄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情绪,好像是有点难受,又好像是自暴自弃的沉沦。 只要薄以扬愿意一直喜欢他,他不介意为薄以扬放弃掉一部分自己的自尊心。 这在之前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却愿意为了一个人做出改变,谢清嘉觉得自己真是有进步很多。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进步薄以扬到底会不会喜欢。 薄以扬食量并不大,几乎三口两口就进食结束。动作优雅的用纸巾擦拭嘴角,看见谢清嘉有些放空,对着一个方向发呆,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两声:「嘉嘉。」 他说:「过来。」 谢清嘉收回跑偏的目光,缓步走到薄以扬面前。薄以扬仰头看着他,在他鼻子上轻轻颳了一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在跑神乱想。」谢清嘉指尖缠绵温柔的在薄以扬耳垂上滑动几下,又轻柔缓慢的拂过他的唇角,不知为何听见薄以扬的唿吸声似乎变得有些粗重,下意识往下一看,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这么快,就……了? 「不好意思,最近压力有点大。」薄以扬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神却直勾勾火辣辣的盯着谢清嘉,完全看不出来一点不好意思的迹象,「嘉嘉,不如你来帮帮我?」 语气是询问的,动作却是不容抗拒的,薄以扬手掌扣着谢清嘉后脑勺往下压了压。 谢清嘉并没有怎么犹豫,就跪在了地上。 薄以扬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脸上看出来几分逆来顺受的模样,低声问:「很不愿意?」 「没有什么不愿意。」谢清嘉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薄以扬,有种类似于献祭的忠诚感,「你是我男朋友,我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薄以扬仰头感受着那温热,想起一件事情——虽然谢清嘉是他的男朋友,但他好像从来没有给谢清嘉干过这种卑躬屈膝的事情。 那么像谢清嘉这样,家境优越,受家人宠爱,又从小娇生惯养娇气不已的小少爷,是怎么愿意日益熟练的跪伏在地上伺候着另一个男人呢? 而且刚开始不舒服或者疼,谢清嘉都会委屈的抱怨出来。但现在,薄以扬似乎已经很少听到谢清嘉的抱怨了,他渐渐变得有些清瘦,也有些内敛。 十几分钟后,薄以扬向旁边撤了一下,整个人变得有些兴致缺缺。 谢清嘉呆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却仿佛只是机械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脑子里在想,薄以扬是不是真的,有了其他女人? 第72页 所以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所收敛。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纵然谢清嘉自认坦诚敢爱敢恨,在面对着「薄以扬有可能移情别恋」的可能性时也终于是做了一次胆小鬼,这天尽管薄以扬安慰了他,他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了那间办公室。 出来之后就打了个电话:「张叔,你知不知道五月十八号是什么日子?」 「五月十八号?」对面的人似乎是没有什么头绪,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半晌,才说,「这也不是过节什么的日子,想必应该是私人的特殊日子了,小少年,您到底想查什么?我可以帮您查一查。」 「那不如换一个问法,」谢清嘉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某种预感,虽然因为不想去相信而刻意去忽略,但最后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嘉业公司千金梁萧萧,她的生日是在几月几号?」 那边噼里啪啦的一顿响,似乎是在敲电脑键盘的声音,两分钟后,张叔终于重新开口,些微惊异的道:「小少爷,梁小姐的生日就是您刚刚说的5月18号。」 仿佛有一记重锤打在了脑壳上,谢清嘉站在太阳光下,有些眩晕。 他想起方才薄以扬和他含煳其辞,说五月十八号有重要行程。 可刚才他出了办公室和江秘书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几句,江秘书对这个所谓的重要工作完全不知情,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如果真的有工作,为什么连贴身秘书都不知道。谢清嘉扶着旁边的柱子,薄以扬回答时心虚的眼神和不由自主摸鼻子的动作都告诉自己,他在撒谎。 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谢清嘉靠着柱子,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他甚至感觉到脚部有些虚浮,整个人都似乎在冒冷汗。 明明是热天,他却很虚弱,仿佛灵魂里有一根巨大的支柱被抽走了,让他一阵乏力。 顺着街道慢慢的走着,漫无目的,不知道何时天有些黑了,街头来了一群穿玩偶服的人,又放了音响,播放着歌曲,似乎是在做什么活动。 谢清嘉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参加活动的基本上都是小情侣,女生通过猜谜赢得自己喜欢的小礼物的召唤券,男生则负责把礼物用箭射下来,送给女生。 挺简单的小游戏,玩的人却觉得很有意思,一对小情侣一直不停的猜谜抽奖,男孩子累的要死,虽然嘴里半真半假的抱怨着,身体上却还是非常诚实的去给女孩子拿礼物,周围围观的人脸上一脸姨母笑。 谢清嘉看着,心中隐隐生出一点羡慕,还觉得有些胃痛。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胃就会疼。 捂着肚子,谢清嘉不堪重负的弯着腰,努力的缓解那股疼痛,不期然却有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张扬邪气的声音响起:「谢清嘉,你怎么了?」 谢清嘉条件反射回头,许久不见的沈祁越一头深红的发,眉眼浓艷而热烈,正歪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他左边耳垂上有一枚黑色耳钉,被灯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谢清嘉被闪的闭了闭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没怎么。」 兴许是觉得自己的回答太冷淡了,谢清嘉回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第四十三章 「怎么,你能在这儿,我不能在?」沈祁越嬉笑着说出这句话,说完兴许是察觉到谢清嘉神色不太对劲,又收起了混不吝的笑容,正色答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和朋友一起出来,想去酒吧泡妞,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揽着谢清嘉的肩膀,一副很亲热的样子。谢清嘉也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群少年,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但都是穿着昂贵,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此时好几个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好奇或者戏嚯。 「……还是不了。」谢清嘉痛的有些厉害,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这句话就想走,沈祁越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唉谢清嘉,你不要这样,好没意思的,我们一起玩一玩嘛。」 谢清嘉心道我跟你在一起能玩什么,捂着肚子微微不耐烦的说:「我现在胃很痛,你不要缠我行不行?」 「胃痛?」沈祁越的脸色变了一变,他盯着谢清嘉的神色看了一会儿,确定谢清嘉没有在骗他,犹犹豫豫的朝周围打量了一圈,「薄以扬呢?他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是男朋友就要一直粘在一起吗?」谢清嘉都不想讲话了,要往路边走,沈祁越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行了,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生病了还没人陪,我今天就大发慈悲的陪陪你。」说着,谢清嘉就惊讶的瞧见沈祁越朝路边的几个鬼马少年扬了扬手,「你们几个去吧,我今天不去了,费用记在我的帐上。」 少年们神色各异的互相打量了经验,其中一个低声说:「以前也没听说沈少爷有这号朋友啊,该不会是被梁大小姐抛弃之后换了口味,跟他表哥一样,也喜欢上男人了吧?」 「你在这瞎造什么谣,小心沈少爷一会儿过来揍你。」另一个人拍了他一把,应下来,「沈少爷,那兄弟们就走了!」 少年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走了。谢清嘉眼神奇怪的看着沈祁越:「你陪我,你能陪我什么?」 第73页 「照顾你啊。」沈祁越「啧」了一声,揽住他的肩膀,「上次我喝醉了酒,不是还是你把我送回去的吗?我也说了,咱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是朋友就应当互相关照,你说对不对?」 谢清嘉被他揽着走过一条街,拐过弯之后,就是谢清嘉现在住的房子。他站在楼下,盯着沈祁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脚步:「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不然?」沈祁越挑了挑眉,忽然笑了,「我是要照顾你,不进你家怎么照顾?」 谢清嘉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做不到把这人赶走,毕竟他也是一片好心。 密码锁上输入了密码,是薄以扬的生日,谢清嘉一进家门就打开灯,下意识的去找治胃痛的药放在哪里,沈祁越按住了他的手腕:「你别动,我去帮你找。」 他手心的温度实在烫的很厉害,谢清嘉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窝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胃药应该放在卧室床头桌的抽屉里,你翻一下第二层,应该就在那里。」 沈祁越依言翻找,样子兢兢业业的仿佛被委以重任,一番倒腾之下沈祁越终于在抽屉最深处找到一个药盒,拿出来的时候挂到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零散的落到了地上。 沈祁越拿起来一看,是几个套子,杜蕾斯的,他再熟悉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盯了那几个套子几十秒,他心情忽然有些复杂,抬眼打量着宽大的双人床以及上面堆放着的柔软的深蓝色棉被,他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谢清嘉和薄以扬晚上就是在这间卧室里,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的吗? 心头的感觉顿时有些微妙,沈祁越想像了一下谢清嘉那张精緻到无可挑剔的脸在激烈的情事之中染上酡红布满汗水的样子,喉结微动,似乎光是幻想一下,就觉得无比诱惑。 沈祁越是知道在男生和男生的性事之间是分攻和受的,那谢清嘉究竟是干的那个,还是被干的那个? 思绪一旦敞开就不受控制的纵马狂奔,沈祁越呆呆的蹲在原地,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还是谢清嘉等的时间太久,喊了他一声:「沈祁越,你还没有找到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找?」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沈祁越像是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一样,手忙脚乱的把那几个套子塞回抽屉里,随后深唿吸几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房间,「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你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嘛。」 「不用了,已经疼成这样了,再垫肚子,恐怕就已经晕过去了。」谢清嘉捏了几颗药片扔到嘴里,也没有就水,就那样干咽下去,看的沈祁越眉头紧皱,一阵呲牙咧嘴。 「不觉得苦?」沈祁越不能理解的问。 「只要咽得快,就不会觉得苦。」谢清嘉笑了下,「如果还要用水送,不觉得太麻烦了?」 沈祁越搞不懂这有什么麻烦的,他只觉得眼前人的思路很奇怪,背靠在沙发上:「你这人真挺有意思的。」 谢清嘉闻言,想问什么,沈祁越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兴致勃勃的问:「话说前几天你跟我表哥一起上热搜了,你们两个人竟然在卫生间聊天,口味真够重的哈。」 谢清嘉听到沈祁越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就不爽,他纯属是被殃及的池鱼,平白承担了无妄之灾:「是吗?可是我觉得你表哥跟别的男人在厕所里就忍不住要大战一场,似乎口味更重哎。」 「所以说你们两个还挺搭配的。」沈祁越仿佛根本就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一样,乐呵呵的说,「我表哥其实是对你感兴趣。」 谢清嘉不想知道江都对他是不是感兴趣,他现在有些烦躁,一方面是因为隐隐作痛的肚子,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今天察觉到的关于薄以扬和梁萧萧之间的暧昧。无意识的抠着手指,谢清嘉开口问出一句话:「你未婚妻不是梁萧萧吗?你应该很了解她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祁越听到梁萧萧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就不復刚才温和,但温度变化还是在可控范围内,轻哼一声:「什么样的人?蛇蝎美人,朝三暮四,这两个词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谢清嘉换了副坐姿,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沈祁越果然滔滔不绝:「在认识薄以扬之前,梁萧萧跟我的关系最好,毫不夸张的说,我们在别人眼里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很早就已经定下了婚约,摆明了将来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但薄以扬一来,什么都变了,明明我对梁萧萧很好,梁萧萧却对我爱搭不理,明明薄以扬对她态度冷到不行,她还是照旧上赶着。毫不夸张的跟你说一句,如果薄以扬利用梁萧萧对他的感情让她去杀一个人,恐怕梁萧萧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她这个人,实在是……」沈祁越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摇摇头,「太恋爱脑。」 谢清嘉心说你之前不是也挺恋爱脑的,满腔热血扑在人家身上,不求回报,伟大的不行,其实人家把你当备胎或者更差一步讲,连备胎都不算,只是无聊之时的消遣。 但沈祁越说的话里有一件事情倒是非常的引人注意。谢清嘉倾身向沈祁越方向靠了靠:「你说,梁萧萧喜欢薄以扬?为什么一直对他那么着迷?」 「因为薄以扬像她爹,」沈祁越轻蔑的「切」了一声,「薄以扬那个人你也知道,典型的冰山帅哥,外表斯文败类的高冷型男,梁萧萧缺父母管教,又碰巧做错事被薄以扬训了几句,薄以扬就这么简单的入了她的心。」 第74页 咋舌:「好在薄以扬好像对她没什么意思,不过如果他们俩真在暗地里勾搭上,我敢保证梁萧萧会被薄以扬玩的连骨头都不剩。」 「为什么?」谢清嘉问。 「因为薄以扬是个精緻的利己主义者,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沈祁越摊了摊手,「他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玩弄别人的感情,到头来,还要把罪责全部推到那个喜欢他的人的身上去。」 「告诉你一个事实,薄以扬虽然从来都没有在口头上说过喜欢梁萧萧,但他其实一直钓着梁萧萧,否则梁萧萧一个大小姐不至于吊死在一棵树上,成天像是被下了迷魂药一样一心一意在他身上死磕。」沈祁越轻笑,「玩暧昧又装无辜他最有一套,如果不是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而把梁萧萧收入囊中。」 谢清嘉听着,心中渐渐凉下去。 根据现在他已经掌握的蛛丝马迹,恐怕薄以扬不是想要,而是已经彻底的把梁萧萧变成他的人了。 第四十四章 情绪一瞬间极致的低迷下去,谢清嘉按了按胸口,那里隐隐的疼痛,不剧烈,却像毒蛇的毒液辐射一样绵延不绝,持久不断,让他闷闷的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 他努力的想要提醒自己,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可以判定薄以扬的确和梁萧萧有染,但只要想像一下他们之间有牵连的可能性,他都感到痛苦至极,被背叛的不甘与愤懑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谢清嘉,你没事吧?」沈祁越呆呆的看着谢清嘉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阴鸷下去,小小的打了个冷战,他还没见过谢清嘉露出来这样的表情过。 「没事。」谢清嘉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忽然问出一句话来,「你知道梁萧萧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吗?」 「五月十八号啊,」沈祁越一头雾水,「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清嘉瞟了沈祁越一眼:「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她?」 笑话,沈祁越嗤笑一声:「我以前喜欢她,那是因为我眼瞎,现在视力已经矫正过来了,你觉得我对她还有多少感情?」 「那梁萧萧的生日宴会,你会不会去?」 提到这个,沈祁越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犹豫了起来:「其实我本人是不想去的,但……毕竟我们两家是世交,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不能弄太难看,你懂的。」 谢清嘉轻微颔首,半晌,他提出一个请求:「如果那天你要去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 「什么意思?」沈祁越作者的身子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哪门子的药,「你去给她祝贺生日?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只不过是想去凑凑热闹。」谢清嘉,「你就说带不带我去吧。」 「……行吧。」沈祁越思考了一会,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 谢清嘉轻轻笑了下:「谢谢。」 他笑起来的时候形状流畅漂亮的眼睛都弯成月牙,唇色浅浅淡淡的,却别有一种清丽的好看,沈祁越有一瞬间看直了眼,但还没等仔仔细细的观赏,谢清嘉就下了逐客令:「好了,现在我也没事,你可以走了。」 「刚过完河就拆桥啊。」沈祁越瞪着他,刚要宣洩不满,下一秒谢清嘉手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半真半假的道,「我胃还是有点疼,你不要跟我吵架,也不要打扰我,好不好?」 「……」沈祁越瞬间被他这娇弱的模样弄得哑了火,手指在空中虚虚点了两下,「你厉害,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谢清嘉微笑着目送他气唿唿的像个河豚似的出去,还不忘喊了一声:「记得把门带上啊。」 「砰!」门被摔的震天响,沈祁越冷哼一声,「知道了,就你事儿多!」 谢清嘉唇边勾着笑,短暂的轻快,但想起心中那沉甸甸的心事,唇线一瞬间又被压的平直,他不知道薄以扬跟梁萧萧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但如果薄以扬真的背叛了他……他焦躁的挠了挠头髮,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来什么事情来。 刚才甩门那一下为了弄出来些气魄,沈祁越用的力气一点都不小,代价就是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几乎是瞬间就肿了一大片。 「真是不能耍帅,一耍帅就遭殃。」沈祁越嘟嘟囔囔的到了楼下,脑子里想着不应该这么听谢清嘉的话,他说让自己走自己就走,本来就应该多留下来缠他一会儿的,毕竟他们两个要想碰面实在是太不容易,跟彗星撞地球似的概率极小。 「啧」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掉转头回去找他,一辆黑色的车却「嗖」的一下擦过自己的身旁,剎在了离自己不远的车位上。 这一下惯性带来的摩擦力差点把沈祁越带倒,沈祁越眉头都要被夹断了,他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声:「是谁这么大胆,敢撞本小爷?」 迎着那辆车走了没几步,便看见罪魁祸首下了车——暗金色西装,金丝边眼镜,下颌线清晰分明,眉眼狐狸一般诱人,真是好一个斯文败类。 薄以扬年少时便极为优越出色的外貌如今有了金钱与权力的加持显得分外英俊惑人,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眼神与鼻樑都是锋利的几乎要把人割伤,领口微微敞开,身上染着些酒气,似乎带了些浪荡不羁。 第75页 沈祁越一直憋着一口气,准备在薄以扬开口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就直接开骂,却不想薄以扬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从他身边掠过,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沈祁越心里的火就直接炸开了。他想,谢清嘉给我气受就算了,你也这么无视我,你们两个真不愧是两口子,够默契,够般配。 愤怒的扒拉了一下薄以扬的胳膊,冷笑咬牙:「薄以扬,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路边,你是看不见吗?」 「你有事?」薄以扬仿佛恩赐一般,赏了他个眼神。 沈祁越快炸了,他推了薄以扬一把,不重却也不轻:「你刚才车窜出来差点把我挂倒,你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车技不好就去练练车技,眼睛不好就去治治眼睛,懂吗?」 他的语气不怎么客气,薄以扬对他的动作也同样不怎么礼貌,掐住他的手腕甩到一边,双手插兜,轻蔑的俯视他:「沈少爷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是与日俱增,一年比一年高明,只不过如果嫌站在小区路中间死的不够快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高速公路上熘达一圈,那里的随便一辆车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沈祁越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怒道:「我什么时候站在路中间了!」 薄以扬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一个不懂事又无理取闹的小孩,上位者气质明显,最后似乎连理都懒得理他一下,径直越过他要走,沈祁越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因而过时忽然说出一句:「薄以扬,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动向,不值得我去关心。」薄以扬眼神很冷。 「呵,」沈祁越笑了一声,全当做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跟你说吧,我刚刚和嘉嘉一起进了你们的屋子,还进了你们的卧室,嘉嘉可热情了,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热情。」 最后一句带了些黏黏煳煳的尾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暧昧的东西,薄以扬眼神阴暗下去:「沈祁越,你是找死吗?」 沈祁越心中暗笑,他好歹也和薄以扬认识了这么多年,虽然从小就因为梁萧萧不对付,但薄以扬的禁忌也因此几乎全部被他知道——薄以扬就像是森林中的一头勐兽,平时看着漫不经心懒洋洋的一副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模样,但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入侵他的领地,染指他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沈祁越想起小时候几家的孩子在一起玩,薄以扬会跟别人分享他的玩具,但对于最喜欢的那一件乐高拼图永远不允许别人去碰,有一次梁萧萧偷偷摸摸的去拿着玩被他发现之后薄以扬当时就冷下了脸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理过梁萧萧,后来还是高贵的梁大小姐主动拉下脸去道歉求和加上两边父母的劝解,薄以扬才终于是勉强与梁萧萧握手言和,只不过后来梁萧萧算是彻底留下了阴影,再也不敢不经他的允许,乱碰他的东西了。 从那个时候沈祁越就知道,薄以扬对于他喜爱的东西的占有欲与控制欲都是非常强烈的,而这么多年过去,他骨子里的掌控欲只会增,不会减。 「我很喜欢嘉嘉,嘉嘉也很喜欢我,我们两个算是一见如故。」沈祁越走近薄以扬一步,挑衅的望着他,「知道这个如故到了什么程度吗?我连你家卧室抽屉里放了几个保险套都知道。」 「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现在回去数数。」沈祁越在薄以扬耳边扔下炸雷,「我在你家待了好大一会儿呢,看看有没有可能少了一个或者几个?」 薄以扬侧脸轮廓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冷硬而又带着愤怒,眼中有强烈的风暴酝酿。沈祁越睨着他,心中暗笑,薄以扬既然抢他女人,他就在口头上抢抢薄以扬男人,就算不是真的,噁心噁心薄以扬也不错。 几乎是故意找打一样的开口:「是不是很想揍我,薄以扬?告诉你,想动手的话尽快,因为我也已经忍你很久了。」 被人把未婚妻截胡这件事情,即使他现在对梁萧萧没有什么感情,也会感到一种纯粹的憋屈和愤怒,这场子要想找回来,必须要和薄以扬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薄以扬竟然并没有对他动手,而是忽然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头,嗓音带刺又含着一种嘲讽响在他的耳边。 「沈祁越,下次如果想刺激我,找一个像样的藉口。」薄以扬轻嗤,「先不说你一个直男对着男人能不能像你表哥一样产生生理反应,单单是谢清嘉,他对着你就不可能硬的起来。」 「知道为什么吗?」薄以扬拍了拍沈祁越的脸,笑容恶劣又轻浮,「因为他已经被我干服了,彻底成了我胯下的一条狗,对着男人只会流哈喇子却无能为力,这就是理由。」 第四十五章 电梯数字一明一灭,显示正在上升中。 「砰」的一声,薄以扬的拳头几乎砸透电梯壁,泛白的指节拉住领带动作勐烈的扯了几下,惨遭蹂躏的高级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胸膛上,沾着薄以扬身上的浓重酒气,浪荡又放纵。 他眉眼郁躁,没了方才和沈祁越对峙时的运筹帷幄,有的只是满满的不耐与烦怒。 方才在酒桌上和那几个老狐狸为了争夺几分市场斡旋拼酒就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耐心和精力,如今刚回家谢清嘉和沈祁越就让他窝火,薄以扬想着沈祁越张牙舞爪的模样冷笑出声,能给他胆子让他登堂入室的人居然是谢清嘉,谢清嘉果真是胆子不小。 第76页 是他太宠着谢清嘉了吗,才让谢清嘉这么蹬鼻子上脸,趁着他不在家把别的男人带回家来搞暧昧。 「叮」的一声,楼层到达,薄以扬几乎是直接踹开大门,进了玄关,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卧室里昏黄的小夜灯隐隐的透出一些光亮,薄以扬想起沈祁越所说的套子的荤话,盛怒之上又添了一把火,冲进房门把正躺在床上的谢清嘉揪了起来:「谢清嘉,醒醒!」 沈祁越走了之后谢清嘉并没有感觉到治胃痛的药多么有效,肚子仍然是针扎一样疼。他感到冷汗顺着脸颊不断的流,只能把身体蜷缩成一只虾米躺到床上来缓解那阵阵疼痛,即便是如此也还不忘留一盏小夜灯给没有回家的薄以扬。 但薄以扬把他揪起来时,却没有丝毫怜惜:「谢清嘉,你装什么柔弱?给我说话!谁让你把沈祁越带到家里来的!你们到底有没有上床!」 谢清嘉被他吼的耳边嗡嗡作响,一阵虚脱,什么都听不清。与此同时他鼻尖嗅到了薄以扬衣领处浓烈的酒气,再感受到薄以扬似乎与不同于以往的暴烈情绪,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害怕来。 薄以扬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同寻常? 「薄以扬,你不要这么大声,我害怕。」谢清嘉小声道,「我肚子好难受……」 「呵,」薄以扬被酒精催化的大脑几乎不经思考就吐出来这样一句话,「肚子难受?我看应该是屁股难受吧。」掐住谢清嘉的脖子,看着谢清嘉难以唿吸的挣扎,薄以扬扯唇冷笑,「被沈祁越干的太久,所以累到需要卧床休息,是不是?」 「薄以扬,你在说什么啊?」谢清嘉浑身都在发抖,双手握住薄以扬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腕,「我明明没有那么做,你不要这么说……」 「到底有没有这么做,验一验身子就知道了。」薄以扬沉着脸,不顾谢清嘉的反抗,将人拉过来,胡乱的扯着他的衣服,口中念念有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他亲过的痕迹,看看你屁股里面有没有被他射进去!」 「不要,不要!」谢清嘉就是再迟钝也能够感觉到薄以扬今天晚上是在发酒疯,找茬羞辱他,又是恐惧又有一种不被信任的难过,「薄以扬,你不要这样,不要碰我,我疼,我疼!」 反抗太剧烈,即便是薄以扬整个人都压在谢清嘉身上也没能扯开他的衣服,衣服扣子都崩掉了好几个,谢清嘉却还是泪流满面的紧紧护住衣物,薄以扬扒着扒着终于是彻底不耐烦的甩手上去,「啪」的一声,「你他妈有没完没完?不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被干过,至于装成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不知道你已经被我干过多少次了是吧?」 这一巴掌下去,整个室内几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谢清嘉呆呆的捂住被打的那一侧脸,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恋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从前的薄以扬虽然在情事上会显得粗暴野蛮些,但除此之外是绝对不会对他动一根手指头的,可是如今……侧脸那火辣辣的疼痛明晃晃的提醒着他刚才薄以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事情。 同样的,一直压在他身上的薄以扬在察觉到自己手腕都被震得发麻的时候,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他低着头,谢清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薄以扬因为争执垂下来的一缕髮丝挡住了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清嘉颤声问出一句:「你打我?」 「薄以扬,你说过一辈子要对我好的,可是现在,你竟然打我?」 薄以扬闭了闭眼,心脏砰砰直跳。他不是看不到谢清嘉通红几乎要落泪的眼眶和脸上鲜明的指印,但相比之下谢清嘉有可能背叛他跟别人上了床的这件事情更能够从内心摧毁他的理智,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紧绷的线,稍不注意就会断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子,看着谢清嘉因为他的动作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心中钝痛,他摸上谢清嘉的脸,深吸一口气,低声问:「嘉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沈祁越有牵连?」 沉默,谢清嘉一双眼睛空洞的瞪着他不说话,眼泪却像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打湿了被单。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出现在你身边目的不纯,他就是为了报復我才会跟你搭上线……」薄以扬絮絮叨叨的说着,最后嘆息般的道,「嘉嘉,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他好,所以会打他吗?谢清嘉不知道薄以扬这样对他是不是因为太过在乎而情绪失控,但他在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恐惧和陌生,在他面前的人仿佛不是朝夕相处的爱人,而是另外一个暴力的,恐怖的,随时可能会对他大打出手的青年男人。 「别怕,嘉嘉,」薄以扬理智回笼,他抹了把脸,不顾谢清嘉僵硬的身体把他困在怀里,唇瓣几乎是擦过他耳垂轻声道,「不要害怕我,刚才我的确是失控了,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原谅我好不好?」 谢清嘉浑身发抖,还没有说话,桌边的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薄以扬看了谢清嘉一眼,见他似乎是吓傻了,没有要去接的意思,于是接起了电话。 一闪而过的「妈妈」两个字映入眼帘,他的眼眸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深了下去,接起来,便听到里面传了一个疲惫中带着焦急的女声:「嘉嘉,家里出事了,你爸爸的一个女学生诬陷他强暴了她,还带着一个孩子,口口声声的说那个孩子是你爸爸的亲生骨肉,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第77页 薄以扬听着,唇边微微的勾起一抹愉悦诡谲的弧度,他看了一眼床上尚处于呆滞状态的谢清嘉,懒声道:「阿姨,嘉嘉他现在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了。」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就变得狐疑:「你是谁?嘉嘉呢?他去哪里了?」 「我是嘉嘉的朋友,」薄以扬听着那边的声音,答非所问,「我知道了,阿姨,嘉嘉现在有些不舒服,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再见。」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关掉了手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间谢清嘉想要上来把手机拿走,都没有得逞。 谢清嘉眼眶里还包着一汪泪,嗓音也是颤抖的:「我妈妈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问你现在在干嘛而已。」薄以扬胳膊环住谢清嘉的腰,像抱住自己心爱的玩偶,「嘉嘉,你现在状态不太好,所以我就说你在睡。」 「明天再打回去吧,你现在情绪太不稳定了。」 谢清嘉被他抱着,身子却僵直着,产生了一种推拒心理:「我,我要和你分房睡……」 「分房?」薄以扬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嘉嘉生气了吗?」 「你不应该打我。」谢清嘉直视着薄以扬,纵然心里还有些害怕,也仍然攥紧拳头,暗暗的鼓励着自己,「我是你男朋友,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不应该怀疑我,更不应该打我。」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听到你跟沈祁越在一起就嫉妒的不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薄以扬握住他的手腕,「如果你实在没办法消气的话,就打回来,怎么样?」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谢清嘉瞪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薄以扬笑了笑,说:「你捨不得的话,就换我来。」他扬起手,狠狠的朝自己脸上甩了一个巴掌,脸颊几乎与肉眼可见的肿起来,迎着谢清嘉震惊的眼神薄以扬道,「你看,咱们两个扯平了。」 「还是说仍然不解气?」薄以扬把脸埋进谢清嘉脖颈间,声音闷闷的,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不解气,你就接着打回来,好不好?」 他握着谢清嘉的手扯过来,谢清嘉却含着泪用力的挣开了,他带着哭腔说:「薄以扬,你疯了吗?」 「我没疯,」薄以扬小声说,「我只是很怕,怕你真的生气。」 「你不打我,我就不会生气了。」谢清嘉哽咽着道,「还有,我跟沈祁越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误会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可是刚才他在楼下跟我说了好多混帐话。」薄以扬,「你知道吗?他竟然说你们已经睡过了。」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谢清嘉皱眉,「他在胡说八道。」 「所以啊,都是一场误会。」薄以扬摸了摸谢清嘉的脸,又仰着头半阖着眼亲了上去,「嘉嘉,为了给你赔罪,今天让你在上面,怎么样?」 第四十六章 挺翘的,白嫩的,无论是看着还是握着都是感官极好。 谢清嘉方才还在哭,此时却已经被那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紧绷如同猎豹一样蓄势待发的嵴背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目光,盯着那腰窝里一点一点集聚汗水,色气又动人,他终于是忍不住慢慢的俯下了身躯,整个人压在薄以扬身上,没入到极致。 「疼吗?」他别扭的问出一句,「如果疼,不要忍着,咬我就好。」 「怎么会?」薄以扬似乎是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隐忍与克制,不知道是因为快感还是痛苦,「不仅不疼,还很爽。」 谢清嘉就放心的动作了起来。他在这一刻承认自己的确是一个看重美色的人,明明刚刚和薄以扬发生了那么激烈的冲突,可真要做这种事照样是能够毫无保留的投入进去,更何况薄以扬放低了姿态,摆明是要给他赔罪,他也就渐渐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生气了。 情侣们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不过吵架的都是感情不够好。谢清嘉这样才心里安慰自己,终于是好过了一点。 结束之后两个人如同缺水的鱼一样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唿吸急促,胸膛起伏。谢清嘉闭着眼喘了一会儿,慢慢的翻身,把自己窝进了薄以扬的怀里。 「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对我发火了好吗?我真的被你吓到了。」谢清嘉难过的说,「我不会跟别的人发生什么关系,我只喜欢你一个。」 「嗯,我知道了。」薄以扬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嘉嘉,睡吧。」 怀里的人渐渐陷入了梦乡,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薄以扬在昏黄的小夜灯下打量着谢清嘉的眉眼,手指拢起,忽然捂住了谢清嘉的鼻子。 力度并不大,但是足以让人唿吸困难。谢清嘉大概是在睡梦中感觉到唿吸受阻,无意识的动了几下,挣扎起来,张大了嘴,像是要汲取新鲜空气。 薄以扬就那样冰冷的看着他,无动于衷,直到谢清嘉几乎要被憋的醒过来,他才骤然松开了手,搭在了谢清嘉腰上。 唿吸没有阻力,谢清嘉又平稳的睡过去。薄以扬看着他乖宝宝一样的睡颜,忽然轻嗤一声,不轻不重的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一把他的脸颊肉。 「给你脸了。」 谢清嘉在刺目的阳光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他闭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就下意识的向一边摸了过去,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度,很显然,人已经走了。 第78页 他慢吞吞的坐起来,机械的刷牙洗漱,过程中看到了自己的脸颊,还是微微的红肿着,没有消下去。 看来今天要戴口罩出门了,他想。 慢吞吞的把东西收拾好,正准备去画室,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回到卧室把手机开机一看,上面一连串的全部是刘品颜的未接来电,他心中微微惊了一惊,心道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下意识回拨回去,却发现没有人接听了。 再打到谢为华手机上,同样也是如此,他深深的皱起眉头,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薄以扬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秘书紧张兮兮的看看浓妆艷抹身材窈窕的女人,再看看坐在办公桌后面老神在在的薄以扬,心里一边嘀咕着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边非常礼貌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薄以扬看着江秘书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才道:「你来做什么?」 「跟你道一声喜。」梁萧萧二郎腿翘起来,深紫色大波浪被她随意的挽到脑后,红唇微张别有一番随性风情的美,「谢为华怕是要下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收到法院的传票,到时候再加上我们手里已经握着的行贿受贿的证据,数罪併罚,他最少在牢里蹲这个数字起步。」她竖起了两个手指,又笑着拍了拍手,「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大快人心?」 薄以扬淡淡的应了一声,谢为华会被柳敏找上门他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柳敏是他们手里握着的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并且这个棋子对于谢为华本人也是充满了恨意,这样他们行动起来无异于顺水推舟,相当省力。 只不过……薄以扬捏了捏眉心,他始终觉得有一层阴霾笼罩着自己的内心,让他无法真正畅快起来。 「怎么了?怎么看着你还是那么不高兴?」梁萧萧看了他一会儿,嘟着嘴起身,腰肢一扭一扭的坐到薄以扬怀里,勾住薄以扬的脖颈,身上的蓝色鱼尾裙半撩起来,露出雪白的大腿,活色生香,「我们筹谋了这么久,已经到了大仇得报的时候了,你就不能高兴一点吗?」 「没有不高兴,」薄以扬拧眉,「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不够稳妥。」 「放心,我爸在检察院和法院都有人脉,而且谢为华干出来的这些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确凿无疑,他想抵帐也赖不掉。」梁萧萧红唇印在薄以扬喉结上,撒娇道,「所以阿扬,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应该尽快的跟那个姓谢的分手。」 薄以扬放在她腰间的手片刻的停顿了一下,就滑了下去:「……不急。」 「不急什么,」梁萧萧蹙眉,「该利用他拿到的证据我们已经拿到了,他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这样的一枚废子,还留着干什么?」 确实不应该再留着了,他和谢清嘉之间的纠葛已经够深了,如果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他负重累累。然而即便心里知道这个道理,真正要去实施,却还是有诸多困扰。薄以扬心中烦躁,却又是说不来的那种,完全没办法和梁萧萧倾吐,只能掐住女人的腰肢,强颜欢笑道:「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了,我们做点该做的事情,怎么样?」 「你不要岔开话题,你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谢清嘉分手。」梁萧萧嘟嘟囔囔,「你如果不跟他提分手,我就要对他下手了……」 「他还不值得你费心。」薄以扬不想听她说话,低头吻住女人的唇,手下动作迅勐的撕破了布料薄薄的裙子,「我们好不容易独处,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男人的胸膛结实炙热,梁萧萧缩在他怀里,几乎快要被融化掉,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去想那些仇啊恨啊,只沉溺于激烈的运动之中,无法自拔。 完事之后梁萧萧拖着酸痛的身体起身,看着地上凌乱的衣物,抱怨道:「衣服都被你撕破了……」 「我让江秘书给你买一套新的。」薄以扬赤着上半身,心不在焉的点燃了一根烟,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有种颓废的美感。 梁萧萧简直要迷死他这副模样,凑上前去亲了他一下:「阿扬,你说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你考虑的太远了。」薄以扬嘴里叼着烟,手里不闲着,穿上了衣服,拿起手机,「去休息室里躲着,一会儿江秘书就过来了。」 看着梁萧萧浑身青青紫紫,一副被玩坏的模样,笑了下:「你也不想被他看见你光着身子的样子吧。」 梁萧萧脸色羞红,低骂了一声,匆匆的进了里间。 薄以扬听得门被关上,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一般褪去,面无表情。 他拨了个电话:「送一套女人穿的衣服过来,外面和里面都要,尺码待会儿给你发过去。」 完了还不忘警告一句:「记得把嘴捂严实,别乱说话。」 江秘书目睹了整个梁萧萧进办公室又过了一小时还没出来的过程,此刻又听到薄以扬这样的要求,心中狂跳,心说薄总不是跟那位姓谢的小帅哥是同性恋人吗?怎么还跟那位梁家的小姐开干了。 但作为一位仰人鼻息的打工人,他心中有再多疑惑,也不敢轻易说出口,更是因为独自一人吃了惊天大瓜而更要默默的闭上自己的嘴。于是严谨的答应了老闆的要求之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名牌服装店按着尺码要求挑选了一整套服装,随后看着单子上那惊人的数字一阵牙疼,在心里祈祷希望善良慷慨的老闆能给他报销。 第79页 送进办公室时,他差点儿被整个屋子混杂着烟味儿和那什么味儿的味道熏的差点儿咳嗽出来,但看着自己面容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老闆,他要只能把一切想要吐槽出来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老老实实的送上衣服:「薄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放桌子上吧,」薄以扬站在窗边开窗散味,声线如同玻璃一样清凌凌,「顺便把地上的东西全清了。」 江秘书看着地上被扯坏的玫红色胸衣,内裤以及乱七八糟的白色液体和水痕,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他想,自家老闆可真是个能干的,男女通吃,既能走前门又能走后门,既能走水道又能走旱道,不愧是精英翘楚,实在令人敬仰。 第四十七章 谢清嘉接到阳雪电话的时候,正在马不停蹄的赶回家的路上,阳雪的声音即便是透过听筒也能听出来焦急和担忧:「嘉嘉,谢叔叔他出事了!」 谢清嘉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别慌,你说清楚点。」 阳雪就带着哭腔把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具体而言就是谢为华手下一个叫做柳敏的女学生被谢为华强暴之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如今带着这个孩子上门质问,并且在验出dna的确是谢为华的骨肉之后直接把谢为华告上了法庭,而刘品颜一开始完全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背叛自己,但后来面对铁证无法接受,直接晕了过去。 「阿姨受打击太大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正在照顾她。」阳雪一边哽咽一边说,「谢叔叔也已经被当做犯罪嫌疑人抓进了公安局,嘉嘉,我们该怎么办啊?」 如同一记重锤直接砸在后脑勺上,谢清嘉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仿佛是面对危机时的保护机制被启动,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思考的地步,就连听着阳雪说的话似乎也不能理解了。 强暴,孩子,dna,犯罪嫌疑人,明明是几个本应跟谢为华毫不相关的词语现在组合在一起,让谢清嘉感到异常的陌生,他一阵阵的眩晕,冒冷汗,几乎到了眼冒金星的地步,再次握住手机时脸色已经白的像一张纸,他简短的说:「阳雪,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骗你有什么意思?」阳雪急道,「你快点赶回来,知道吗?家里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过惯了平稳的日子,再遇到重大的挫折,就会抗压能力极差,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谢清嘉就是这样的人,他平时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危机,现在面对着被关押的谢为华和忽然病倒在床的刘品颜,仿佛一只幼兽遇到了危机丛生的山林里,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见到谢清嘉时阳雪被他整个人的状态吓了一跳——谢清嘉的脸色非常的差劲,暗沉无光甚至到了一种行尸走肉的程度,与她对视时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一句话:「我不相信我爸爸会做出来这种事,他不是这种人。」 阳雪看的不忍心,在她印象里谢叔叔和煦可亲,事业有成,和刘阿姨更是被别人艷羡的一对神仙眷侣,谁能够想到谢叔叔会做出来与女学生有染这种事呢? 事实上,如果她是刘阿姨和谢清嘉,她也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的确是如此,连逃避都逃避不了。 「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了。」阳雪用手背为谢清嘉擦拭脸上大颗大颗掉出来的眼泪,「嘉嘉,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整合我们手里还有的人脉和资源,尽快联繫上金牌律师为谢叔叔脱罪,还有,刘阿姨那边的生意也需要你照看一下,尽量不要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公司的经营……嘉嘉,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吗?」 很多时候,长大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谢清嘉开始投入了各种奔走之中,为生意忙,为人情忙,为了帮谢为华脱罪忙。为了安稳各方面的事情他几乎花费了全部精力,但还是收效甚微,而就在他焦头烂额,无法脱身之际,薄以扬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怎么回家这么久。」薄以扬问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谢清嘉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飞了很久的疲倦的鸟儿,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巢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哭着说:「薄以扬,我家里出事了……」 「你帮帮我,帮帮我……」 薄以扬赶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医院里面却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薄以扬气喘吁吁的在走廊上找到谢清嘉时,谢清嘉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孤寂的影子投在医院的墙壁上,像一头无助的困兽。 薄以扬的心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揪痛了一下,走过去,蹲下身子抱住谢清嘉,他安慰着道:「嘉嘉,没关系,还有我。」 「薄以扬……」谢清嘉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他,几乎泣不成声,「你知道吗?我妈妈,她脑子里,长了一颗瘤……」 刘品颜一辈子都很要强,没有因为有家族支撑就有丝毫松懈,她的一生就像是拧紧了的发条,驱动着整台公司机器不断运作,不断创造价值,同样的,也在不断的损耗着自身。 「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她跟我打视频电话,我看着她脸色就不太好,」谢清嘉哭的几乎要断气,「当时她只说是公司的资金鍊条出了些问题,有些忙,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注意,却没想到公司的隐患一直很大,只不过她一个人扛着,从来不愿意告诉我……」 第80页 「我以为她很坚强,很无坚不摧,却没想到她的身体也有透支的那一天……」而现在又碰上谢为华这桩事,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品颜终于是倒下了,而且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薄以扬抱着谢清嘉,嘴上说着「别担心,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在谢清嘉看不到的地方面色却有些深沉——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根据直觉,他能够确定刘品颜公司的问题百分之八十都和梁萧萧做手脚有关。 毕竟梁萧萧做事一向都又狠又绝,不给人留后路。既然已经决定了报復谢为华,那她当然会决定报復到底,不给这个人任何翻身的机会,所以刘品颜的事业在这个时候就变成了首当其冲。 一时之间思绪纷飞,大脑急速运转。而当谢清嘉仰起头想要寻求他的安慰的时候他又低下头,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男友模样,深情款款:「嘉嘉别担心,脑瘤也有很大的机率可以治好,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阿姨。」 谢清嘉应了下来,而薄以扬独自一人走进了病房,关上了门。 刘品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但薄以扬知道她比睡着更痛苦,实际上是陷入了一种昏迷状态。 凭心而论,刘品颜长的很漂亮,但更多的是一种带着英气的美,相比之下谢清嘉继承了她的美貌,却并没有那股韧劲儿,而是平添几分脆弱的无辜感,相比之下看上去就更加惹人怜爱的多。 薄以扬动作闲适的坐下来,他盯着床上面容与谢清嘉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看了半晌,问出一句:「是不是应该向你说声抱歉?」 毕竟……薄以扬懒散的想,我上了你的儿子,把你老公弄进监狱,还毁了你的事业。 但…… 「这都是你活该。」薄以扬拿起旁边桌子上一枚苹果,漫不经心的抛了几下,「谁让你眼光不好,遇人不淑,和谢为华那种人渣同流合污,说起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算是咎由自取。」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薄以扬目光变得悠远,想起了另外一个同样在疗养院疯疯癫癫生不如死的人,那个人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罪魁祸首,是他很多痛苦的来源,但同样的,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 又爱又恨,矛盾而又浓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妈妈幸运了很多,但似乎下场又没好到哪里去的昔日女强人,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为什么会看上谢为华那样的人?」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婚前就玩弄自己女学生的道德败坏的渣男,想让他在婚后收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后来谢为华对薄兴立大力的施压,薄以扬不清楚刘品颜究竟知不知道其中关窍,但无论她是否清楚,谢为华既然是她的丈夫,她就理应承担种下的恶因带来的恶果。 包括他们唯一的儿子。 窗外黑沉沉乌压压,薄以扬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多久,终于是站了起来,走出了门外。 谢清嘉在门外长椅上缩成一团,大概是哭累了,又太疲倦,已经睡着了。 即便睡着,眉头也是皱紧的,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脸上泪痕犹在,还因为怕冷而微微的颤抖着。 薄以扬站在门边,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长到将谢清嘉罩在了里面,像是,却更像是禁锢。 薄以扬沉默着,随手将外套脱下盖在谢清嘉的身上,走到一个拐角处,拿起了不断振动的手机:「餵。」 「谢为华那边,有人想捞他,这几天一直在跑关系,可卖力了。」梁萧萧黏而软的声线钻进薄以扬耳朵里,「是谢清嘉那个小青梅,阳雪那边的人。」 薄以扬听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却是狠厉而斩钉截铁的:「绝对不能让谢为华有翻身的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我们之前做的功夫不都是无用功了。」梁萧萧笑着,笑声像是毒蛇的信子舔遍了薄以扬的全身,「放心,胳膊再厉害,也拧不过大腿,我会让我的人施压,让里面的人好好『伺候伺候』谢为华,保证谢为华在看守所里会度过一段令他终生难忘的时期。」 薄以扬垂着眼睛说:「……很好。」 痛苦的日子似乎过的格外艰难,连安心的睡眠一会儿都是奢侈。谢清嘉这几天过的不知白天黑夜,只知道一味的奔忙,为给谢为华减刑而努力。 案件已经进入了公诉阶段,谢清嘉本以为只会有强姦这一个罪名,然而这天律师约他见面,脸上的表情十分难以形容:「这件事情恐怕有点难办,因为谢先生不仅涉嫌强姦,还涉嫌贪污受贿。」 「怎么可能?」谢清嘉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但想起谢为华平日里的作风,又似乎觉得不是空穴来风,但尽管如此,他仍然在挣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又多了一个罪名?」 「是这样的,有人匿名举报谢先生因公徇私,诱导他人行贿,并且无论是女人还是财物全部照单全收。」律师为难的说,「附上的证据十分翔实,不仅有记帐,还有许多谢先生拍下的那些女人的不雅照。」 「证据确凿,即便我努力为谢先生辩护,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律师最后道,「谢小少爷想开些,顺其自然吧。」 谢清嘉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咖啡馆,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脑子懵到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 第81页 有人匿名检举谢为华……谢清嘉不知道平日里谢为华是不是有得罪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既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肯定是想置谢为华于死地。 捏了捏眉心,谢清嘉觉得整颗脑子都像炸开了一样疼,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这么难办了,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让他整个人都焦头烂额。 谢为华在里面蹲着,刘品颜又在医院里躺着,谢清嘉感到忐忑不安,举目无亲,第一次有种孤掌难鸣的脆弱孤独感,他每天都在医院和律师事务所之间周旋,忙的像个旋转陀螺,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像自己,简直是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不认识的,无法控制的,每天重复着各种动作的木偶人。 刘品颜的脑瘤需要做手术,但这项手术业界最好的医生是一个外国专家。谢清嘉有想过要去国外请,但如果从开始联繫算起,整套流程下来,刘品颜根本就等不及。 谢清嘉感到无助且迷茫的时候,江都给他打来了电话,邀请谢清嘉去看他和陆青主演的电视剧改编的同名电影。 「……我没时间。」谢清嘉焦躁的搓了一把脸,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对不起,我家里出了点事,你还是去请别人吧。」 江都正参加着一个家族宴会,杯中酒流光溢彩,比华丽灯光还要绚烂。他斜靠在阳台上,阵阵夜风吹过,不期然听到谢清嘉说的话,皱了皱眉,不自觉的直起了身子:「你出了什么事?」 谢清嘉把事情简洁的说了一下,江都在那边听着,握紧了高脚杯——他没有想到只是一段时间不联繫,谢清嘉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在听到谢清嘉口中说出的那个「威廉」团队时,他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开口问道:「威廉?是前段时间刚得了拉斯克医学奖的那位吗?」 「是,」谢清嘉不自觉的抠着自己的衣角,「不过听说他很难请,并且治疗费用相当高昂,最重要的是,如果让程序走的话,我妈妈根本就等不及。」 「或许我可以帮你这个忙。」江都眼里闪过一抹光,这真是有点太巧了,「我父亲和威廉医生当年是同一个教授门下的同门师兄弟,交情不错,如果我请我父亲开口的话,威廉医生应该会卖给我们这个面子,优先赶过来给你妈妈治疗。」 就像是在沙漠里走了许久突然看到了一瓶水,又或者是在漫天的雪夜里看到了一盆火,江都的这番话简直瞬间就点燃了谢清嘉的希望,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吗?」 「当然,」江都听着那边欢唿雀跃的声音,唇角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弯了弯,「我可以帮你。」 江都的帮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及时雨,谢清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顾得上高兴,并没有想太多,也忘了去询问欠了江都这么大一个人情,自己需要为对方做什么,而江都也并没有趁人之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就像是一个温柔可亲的朋友,在谢清嘉最困难的时候给他帮助,虽然到最后……这个帮助并没有能够成功挽救回刘品颜的生命。 第四十八章 是的,虽然最后威廉的确应江都的请求匆匆忙忙从国外赶来为刘品颜做手术,但这场手术确实是没有成功,按照威廉的话说,刘品颜的脑瘤属于极其恶性的,即便是他来,也只能保证一半的成功率,而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只能看运气。 刘品颜的运气似乎就没有那么好,即便威廉医生和他的团队使劲浑身解数,也终究没能战胜死神。在医院挣扎了几个月后,她终于在一个静悄悄的凌晨结束了她短短的一生。 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人们难以预料的,当初江都把威廉请过来,谢清嘉心里便想着一定能把刘品颜成功的救回来,但经常出现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幸运之神似乎吝啬于降临到现实生活中,于是希望越大,绝望越大,谢清嘉站在那蒙了白布的遗体前,几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的确没有哭,但周围的人却哭得很厉害,这其中有刘品颜生前的远房亲戚,秘书,职员,合作伙伴,甚至还有她曾经资助过的贫困学生。 这些人聚在一起,为同一个人而哭。而此时此刻最应当哭泣的人,却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薄以扬站在谢清嘉的身边,他隐秘的牵住了谢清嘉的手,说:「嘉嘉,不要太伤心。」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可有可无的安慰成效微乎其微,谢清嘉似乎听了又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神盯着那块白布,似乎要把它盯出来个洞,又仿佛是茫然无焦距的,好像此时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而灵魂早已经跟着刘品颜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刘品颜的遗体告别仪式举办的简单而又仓促,这个女人生前有多么绚烂辉煌,死后就有多么孤寂凄凉,来悼念的人并不多,大概是人走茶凉。而来了的人看着如今这个谢家已经成为了可以任人宰割的绵羊,不由得打起来刘品颜身后剩下的那些财产的主意。 「大侄子,」谢清嘉的二叔站在谢清嘉面前,一张白圆脸生的讨巧,笑的也很意味深长,「你妈妈的公司我当初也是参了股的,现在虽然经营不善,但好歹是你妈妈的心血,不能轻易放弃,不如……我们来签订一个股份转让协议,把你和你妈妈的股份都卖给我?放心,二叔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82页 谢清嘉呆滞无光的看着他一会儿,眼神黑漆漆的,瞧上去莫名骇人,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一个人把他挡在了身后。 「刘阿姨当初还没有出事之前就已经立下了遗嘱,她死后,所有的遗产全归嘉嘉所有。」薄以扬脸上顶着一副公式化的笑,气场强大却不扎人,「所以说,这间公司无论经营情况如何,都是嘉嘉名下的财产,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家公司的所有人都是嘉嘉,二叔就不要再想着股份转让的事了。」 二叔听了这话,脸上一僵,随后不甘心的开口还想说什么,薄以扬又先声制人:「而且说到底,这家公司是刘阿姨留给嘉嘉最后的念想,二叔总不能强人所难,觉得嘉嘉年纪小,管理不好,就把它给抢走吧?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跟抢走刘阿姨留下的遗物有什么区别?」 「你,你是什么人?」二叔气的够呛,「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们家的家事指手画脚?」 「我是嘉嘉的男朋友。」薄以扬在二叔石化的表情里淡定开口,「嘉嘉的事就是我的事。」 二叔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是震惊半是噁心,「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两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你们可真够不要脸的!」 「多谢夸奖。」薄以扬皮笑肉不笑道。 二叔最后鎩羽而归,气哼哼的走了,而许多想要趁乱瓜分谢家财产的人都被薄以扬三言两语给呛了回去,告别仪式办完,终于是短暂的平静了下来。 谢清嘉抱着刘品颜的骨灰盒,在薄以扬的陪同下回了那个清冷的家。 灯光打开,惨白的光洒满整个客厅,往日里欢声笑语再也听不见,熟悉的人都如同幻影一样消失在谢清嘉的世界里,而家里最后留下来的人,竟然只有杨妈和张叔。 这两个人,一个是在谢家干了几十年的保姆,一个是为谢为华开了几十年车的司机,如今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别墅和谢清嘉这个他们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时哽咽,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少爷,」张叔眼里含着泪,「虽然夫人走了,但是……您还是要坚强。」 「是啊,」杨妈也附和道,「好歹还有老爷呢,他不会希望您一蹶不振的。」 谢清嘉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努力的扯了扯嘴唇,他抱紧了那个冰凉的盒子,说:「好。」 其实他也好像并没有多么难过,只是心里有些空,又或者换种说法,总感觉到闷闷的窒息,喘不过气来。 而薄以扬望着他沉静白皙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的感受。 上次谢清嘉带他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告诉他,下次再来,就是要来见家长了。 但是如今……似乎因为他的缘故,把这个可能性硬生生的毁了。 不要觉得不自在,不要心存愧疚,薄以扬这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谢家到了如今的地步,都是因为谢为华的放纵与贪婪,和他并没有关系。 对,就是……没有关系。 装饰温馨的卧室里,薄以扬已经换上了一套家居服,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递给坐在床边呆呆愣愣的抱着那个骨灰盒的谢清嘉:「嘉嘉,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谢清嘉并没有回答他,也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的目光看着空中的某一点,就那样全神贯注的盯着,仿佛在和某个不存在的灵魂进行意识上的交流。 「嘉嘉,」薄以扬握住他的肩膀,「你说句话,好不好?」 「嘘。」谢清嘉食指放在唇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别打扰我。」 他说:「她在跟我聊天。」 薄以扬看着他,不知怎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这天晚上,无论薄以扬怎么劝说,谢清嘉都不愿意放下那个盒子。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似乎给了他很多力量,让他有了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即便睡着,谢清嘉也依旧抱的紧紧的,薄以扬想要去抠都没有抠下来。 谢清嘉做了个梦,梦里年轻的刘品颜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头髮又黑又长又香,像一头活泼灵动的梅花鹿,带着小小的他奔跑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那片草地谢清嘉认得,是小时候教他画画的老爷爷经常会带他去的地方,他很喜欢在那里玩,因为那里不仅有团团的鲜花,成群的白鸽,还有一个高高的鞦韆,每次只要一坐上去,他都会被刘品颜推的很高很高,仿佛在空中飞起来一样。 这次刘品颜脸上带着小孩子一般幼稚的笑,她弯下腰对谢清嘉说:「嘉嘉,妈妈也想坐鞦韆玩,你来推一推妈妈好不好?」 谢清嘉看着刘品颜弯弯的笑眼,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鼻尖嗅到独属于刘品颜头髮的好闻的清香,笑眯了眼,他答应:「好。」随后他跳下鞦韆,绕到了鞦韆背后,还不忘叮嘱:「妈妈,你要抓牢哦,不要被我甩下去了。」 刘品颜答应他:「好。」 然后刘品颜就像谢清嘉一样也坐着鞦韆在空中飞了起来,但不同的是,鞦韆刚刚盪到最顶端,周围的环境就变了样——原本清新的绿色变成了猩红的火苗,大片大片的草地变成了火炉,刘品颜失去了鞦韆的支撑,控制不住的往下坠,很快就掉进了那烈烈的火焰之中,谢清嘉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掉进去,心中焦急万分,身体和行动却像禁锢住了似的,无法往前迈出一步,只能听着刘品颜的「嘉嘉,救我」,看着她完全被火焰所吞没,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他大哭着喊:「妈妈,妈妈……」 第83页 不要离开我,妈妈。 你走了,还有谁,会像你一样爱我呢? 又会有谁,能像我一样,一直记得你? 谢清嘉醒过来的时候,脸上全是冰冷的眼泪,一旁的薄以扬坐起身,模样焦急的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的喊:「嘉嘉……」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谢清嘉仰头看着天花板,那里有两只小飞虫正在互相追赶打斗,战况胶着,斗的你死我活。 他就那么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两只小飞虫,脑子里却不断闪回梦里刘品颜向他求救的模样。 嘉嘉,救救妈妈,妈妈好疼…… 嘉嘉,被火灼烧的感觉,真的很难过…… 他也很难过。 被痛苦压抑包裹,在火架上被反覆煎熬,他的胸腔似乎要爆炸,只能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存活在这世间。 于是他说:「薄以扬,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怕是……快要死了。」 —— 谢为华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从法院走出来时,他被层层的记者围堵,长枪短炮对着他,一群人不停的请他说话,毕竟他是一个名气不小的大学教授,强姦学生加上贪污受贿,足以成为很多媒体的新话题。 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头髮被理成了寸头,整个人的气质因为被关押了太久而变得死气沉沉,见不到以往风云人物的风华模样,只有无尽的平静与麻木。諵 柳敏站在人群之中,笑容满面,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她是这场官司最后的赢家,收穫颇丰,不仅仅是因为谢家给她的补偿,更多的是那个姓梁的大小姐,她给了她太多太多东西,足以保证她一辈子吃喝不愁,逍遥快活。 媒体们就这样报导着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情绪和状态,拥挤之时柳敏与谢为华的眼神对上,谢为华忽然开口问出一句话:「谁指使你的?」 「谢教授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柳敏盯着谢为华沉郁的脸色笑出声,那笑声讽刺至极。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没有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谢为华声音压的很低,却字字清楚,「你的背后,一定有一双手推着你,让你扳倒我。」 「谢教授不愧是教授,还是很聪明的,」柳敏愣了片刻,轻哼一声,「不过谢教授得罪的人那么多,恐怕也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所以……您就在牢里慢慢想吧。」 扔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走远,上了远处的马路之上停着的一辆私家车,而梁萧萧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远处颓废萎靡的谢为华,勾了勾唇,「干得不错。」 一张银行卡扔在了柳敏身上:「柳小姐现在可以去机场了,这张卡里的钱,足够柳小姐和孩子在国外度过衣食无忧的下半生。」 「谢谢梁小姐。」柳敏忙不迭的道,模样感激极了。 梁萧萧看着她那副狗腿模样,轻蔑的笑了一声,吩咐司机:「去机场。」 薄以扬接到梁萧萧电话时,谢清嘉正睡着。 谢清嘉这几天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几乎到了无法入睡的程度。薄以扬为了让他们更好的休息,给水里加了一些安眠药。 此时谢清嘉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唿吸平静而均匀,睡颜看上去如同婴儿一般恬静美好。 薄以扬不愿意打扰他睡觉,轻轻的带上了门,接通了电话:「餵。」 「柳敏已经被我送走了,」梁萧萧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坐在机场外的椅子上,「谢为华今天开庭宣判的视频,你看了吗?」 「看过了,」薄以扬坐在沙发上,「大快人心。」 梁萧萧轻轻的笑了一声:「谢清嘉呢?今天是谢为华宣判的日子,他怎么没来?」 「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出席旁听了。」薄以扬淡淡道,「刚刚他已经在网上看到了结果,现在睡过去了。」 「怎么?」梁萧萧「啧」了声,「他得病了?」 「不确定。」薄以扬道。不知为何,他不愿意跟梁萧萧讨论太多谢清嘉的事情,于是转变了话题,「举报谢为华的那个人,你打掉妥当了吗?」 「他现在已经成为我家一间分公司的总经理了。」梁萧萧得意道,「弃暗投明,值得庆贺。」 那个男人原来是谢为华门下的得意门生,谢为华对他可谓是掏心掏肺,而也正是因为掏心掏肺,才让那个男人掌握了太多把柄,再加上薄以扬提供的那些证据,足以把谢为华捶死在坑底,再也爬不起来。 「做得好。」薄以扬道,嗓音里含着淡淡的愉悦。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梁萧萧道,「你什么时候和谢清嘉分开?」 「急什么,早晚的事情。」薄以扬,「快了。」 这个快了有多快梁萧萧始终不知道,而薄以扬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挂断电话之后她面带愠色,低声骂了一句:「贱人。」 「你在说谁啊?」湘湘坐在一边拿了块点心,奇怪的看着她。 「除了那个姓谢的,还有谁?」梁萧萧怒极反笑,握着酒杯的手都用力的泛了白,「敢跟我抢男人,真他妈的不要脸,我迟早要让他好看。」 湘湘在一旁欲言又止:「可是……谢清嘉和薄以扬不是恋人关系吗?」 「阿扬只不过是玩玩他,你难道看不出来?」梁萧萧不屑道,「如果不是为了得到那些能够扳倒谢为华的证据,阿扬也不至于这样委曲求全,说到底,是他谢清嘉赚了。」 第84页 湘湘面色复杂,梁萧萧和薄以扬之间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所以后来听说谢清嘉和薄以扬在一起,下意识的觉得吃惊,毕竟自家闺蜜喜欢薄以扬,已经很久了。 但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梁萧萧是放下了,只是如今看来,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梁萧萧这是和薄以扬联手给谢清嘉设了一个局? 想起方才梁萧萧和薄以扬的对话,她不知怎的,忽然打了个冷战。 华灯初上之时,湘湘到了家。 班长于越明早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着她,看见她回来,抬头笑了笑:「今天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湘湘心事重重的在沙发上坐下来,嘴上说着很好,实际上有些心不在焉。 「是遇到什么事了?」于越明推了推眼镜,气质温和如玉,「不妨跟我说说。」 「只是觉得有点震惊。」湘湘犹豫了一会儿,「越明,你还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薄以扬在和谢清嘉谈恋爱的事情吗?」 「当然,」于越明瞬间回想起了当年谢清嘉帮尴尬窘迫的自己付钱的画面,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意,「怎么了?」 「我觉得他们两个的恋爱好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湘湘蹙眉道,「今天我去找萧萧,听到她和薄以扬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关于谢为华入狱的内幕,谢家这次出事,和他们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女孩子的声音絮絮叨叨,一直不停的说着,于越明听着听着,深深地皱起了眉。 谢清嘉这一觉睡到昏黑才醒来,屋里的灯光非常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够透过窗外射过来的丝丝亮光勉强看清屋里东西的摆设。 谢清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被掏空了血肉的,徒留一副躯壳。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响了门,「嘉嘉,我能进来吗?」 是薄以扬的声音。谢清嘉眼珠子细微的动了动,这些天他住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身边只有薄以扬陪着。有的时候如果薄以扬没有出声,他就会陷入到一种被迫的寂静之中,仿佛整个人都被世界抛弃,只能跟随着那轮昏黄暗淡的落日慢慢的沉没到地平线以下。 刘品颜走后的这些天,他总是会觉得活着真的是一件费力且辛苦的事情,但是薄以扬一直陪着他,又让他在这死气与沉寂之中勉强的燃起了一些希望,他想,这世上好歹还是有人爱着他的。 他不能辜负那个爱他的人,他要好好活着。 手机上发过来了一条沈祁越的消息,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梁萧萧的生日宴会。 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当初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他是因为不信任薄以扬,总想找出他和梁萧萧有染的蛛丝马迹,但现在,他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只要薄以扬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至于什么梁萧萧李萧萧的,根本就不重要了。 他不想计较那么多,不想活的那么明白,他只想在自己最晦暗的时光里,让自己尽可能的快乐一点。 薄以扬端过来的是一碗银耳莲子羹,放了很多的糖,很甜。 谢清嘉喜欢甜口,嗜甜的感觉似乎能让他快乐。一小口一小口的全部抿下去,他仰头亲吻薄以扬,热烈的,甜蜜的,和他交换着。 薄以扬些微的诧异,和谢清嘉待在一起的这些天,谢清嘉是头一次这么主动积极。 谢清嘉好像是要好起来了,被谢清嘉圈住腰勾到床上的时候,他这样想。而之后谢清嘉的举动似乎也验证了他的话,近乎疯狂的不断索取,连一滴也不肯放过,扫荡的干干净净,而酣畅淋漓之后谢清嘉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忽然问出一句话。 「薄以扬,你会永远爱我吗?」 第四十九章 如果是在往常,薄以扬大概很轻易的就能将那甜蜜的谎言宣之于口,他能告诉谢清嘉一万遍,自己很爱他,会永远跟他在一起。 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甜言蜜语似乎成了很沉重的话,他没办法再笑着说出来。 于是堂皇的在谢清嘉额头上亲吻一下:「嘉嘉……不要想太多,好吗?」 「你会一直爱我吧?」谢清嘉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再被丢弃了。」 沉默在深渊里的滋味,又黑又冷,又让人害怕,谢清嘉在这一天醒悟,他是一个缺少爱的人,各种意义上的爱,而现在能给他亲情的人已经离去,他为了能活下来,只能像将要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命拽住薄以扬。 「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谢清嘉闭着眼睛,却有热泪从眼角滑落,他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你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受着,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唯独不要再把我丢下了。」 身边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滋味,简直让他感到绝望。 薄以扬喉结滚动几下,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心软,几乎有种要立刻答应下来的冲动,但无论心理上动摇过多少次,始终有一个声音像警钟一样,在他脑中鸣响。 谢清嘉是谢为华的儿子,他是你的仇人,你们的开始便是个错误,更不可能有未来。 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而在这过程中似乎对谢清嘉所生出的若有若无的感情全部是朝夕相处带来的错觉,他不应该犹豫,而应当立刻摒弃。 第85页 手掌悬在半空中许久,终于落在了谢清嘉的头上,薄以扬最终也没能说出来什么话,只把谢清嘉拥进怀里,哑声道:「嘉嘉,睡一会儿吧,多睡一会儿,所有的痛苦就都过去了。」 谢家出事之后的很久,谢清嘉的精神状况都处于一种极其差劲儿的状态,他经常会出现记忆力衰退以及不集中的情况,即便拿着画笔在纸上作画,也常常会望着窗外的飞鸟出了神。 薄以扬穿着宽松的家居毛衣,站在身侧低头看谢清嘉的画,与以往明亮活泼的色彩不同,这副画的主色调是黑和红,深夜里羽毛潮湿的鸟儿似乎刚刚淋了一场大雨,站在电线桿上看上去极为疲惫沉重。明黄色的鸟喙是唯一一抹亮色,然而却沾染上了鲜血一样的东西,滴滴答答,像是被利箭刺中,脖颈以一种诡异角度弯折着,仰头不断的哀鸣。 薄以扬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出那鸟儿的绝望,似乎能听到它悽厉的嘶吼,甚至闻到了那瓢泼大雨落在地上所带出来的泥土的腥气。 他紧抿双唇,握住了谢清嘉的手腕:「在想什么?」 谢清嘉本来正在出神,此时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瑟缩,但看到是他之后又带着依赖的靠了过来:「没什么……」 他扯着薄以扬的衣角,犹豫片刻,说出来一句:「我们去看看爸爸吧?我……有点想他了。」 今天的确是探监的日子,薄以扬挑了挑眉:「好啊。」 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请君入瓮,他也的确应该去见一见那个让他痛苦的仇人了。 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大雨将至。谢清嘉裹的很厚,他整个人本来就是纤细瘦弱的,如今更是掉了很多斤肉,站在略大的风里几乎有种下一秒要马上消散的错觉。 薄以扬和谢清嘉在小小的会见室见到了谢为华。谢为华看上去清减不少,脸上添了些皱纹,头髮也花白了许多,但出乎意料的是精神状态似乎不错,并没有薄以扬想像之中颓废到极致的不堪。 薄以扬略有些意外的扯了扯嘴角,这个人渣,心理素质还真是出奇的强。 也是,不强的话,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渣了那么多女人。 谢清嘉坐在谢为华对面,父子二人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很复杂,最后还是谢为华看了薄以扬一眼,问:「嘉嘉,他是谁?」 薄以扬盯着谢为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陌生,忍不住有些失笑,谢为华竟然认不出来自己? 不过想来也是,谢为华上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恐怕自己都不怎么记事,这么多年过去,认不得也很正常。 唇边含着莫测的笑,他听到谢清嘉平静的回答:「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谢为华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意思,等到彻底理解之后,他终于有了较大的情绪波动,「嘉嘉,你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谢清嘉的目光平静的如同潭水,「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带着他来见家长,今天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 谢为华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置信。他承认自己是个花心的渣男,也有想过嘉嘉会不会遗传他的特性喜欢玩女人,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嘉嘉长这么大,竟然对女人没意思,直接玩起了男人。 一时间,热血冲上心头,对着薄以扬吼:「滚!滚!我不想看见你,你滚出去!」 他的情绪很激烈,相比之下谢清嘉似乎显得镇定许多,他扯扯薄以扬的衣角:「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薄以扬笑道:「好。」 他故意当着谢为华的面亲吻了一下谢清嘉的唇角,看着谢为华目呲欲裂满意的笑了,走出了房间。 在走廊上点燃了一支烟,他的神情非常愉悦,只要能够把谢为华气的发疯,他就感觉心情舒畅,舒爽至极。 谢清嘉和谢为华一直在里面聊天,薄以扬听不到,也懒得去听。半个小时之后,谢清嘉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着薄以扬说:「我爸爸想见一见你。」 这不是正好了,薄以扬站起来,眯着眼睛笑了笑:「刚好,我也想和谢叔叔好好说说话。」 进了房间,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薄以扬落座,与谢为华对视,两人一个年轻敏捷一个老态初显,看着对方的眼神也截然不同——谢为华警惕而憎恶,薄以扬则是闲散且气定神闲,整个人有种运筹帷幄的松弛感。 「嘉嘉说,你们两个很相爱。」谢为华紧紧盯着薄以扬,「我却不这么认为。」 薄以扬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哦?为什么?」 「你太假了,」谢为华倾过来上半身,像是捕食的猎豹,「你装着喜欢他的样子,太假了。」 薄以扬微笑:「谢为华,仅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断言我对嘉嘉的感情不纯,未免有些武断了。」 谢为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阵焦躁,他不知道薄以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嘉嘉身边的,更不知道薄以扬对嘉嘉做了什么,但非常显然的一点就是嘉嘉已经把整颗心都扑在了薄以扬身上,连他的一句不好都不让自己说。 「你最好快点离开嘉嘉,」谢为华指着薄以扬,压低声音,「嘉嘉将来一定会和女人结婚生子,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第86页 「离开也可以,」薄以扬轻飘飘的道,「不过离开之前我倒是有件东西想让您看一下,或许您看了会开心。」 在谢为华狐疑的眼神中,薄以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照片,一字排开,便于谢为华仔细观赏。 而谢为华在看到那些照片上记录着的景象时,整个人的面色瞬间变了,几乎是带着屈辱,愤怒,难以置信的眼神射向薄以扬:「你混蛋!」 那一张张照片都是他的宝贝儿子被眼前这个人压在身下肆意侵犯的样子,肉体交缠的场景放荡不堪,并且明显谢清嘉并不是很享受的那一方,大多数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都是不情愿,羞耻,甚至挂着眼泪的。 谢为华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眼睛里迸出了红血丝,愤怒使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冲破血管,喷涌而出,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个人:「你怎么能这么无耻?!你怎么能拍下这些照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嘉嘉!」 「谢为华,我想有件事情你得搞清楚,」薄以扬心情颇佳的欣赏着谢为华脸上崩溃至极的表情,「你儿子是自愿被我上的,不是我强迫他的,拍下这些照片的时候,他也都清楚,并且允许了,所以他都没有什么意见,你在这里发怒个什么劲?」 「不过说起来还有些遗憾,这些照片到底是有些死板,没有视频来的生动,」薄以扬望着暴怒的谢为华,笑道,「只是可惜这里不让带手机,否则你就会欣赏到你儿子在我身下浪叫的模样,特别漂亮,特别的……活色生香。」 谢为华整个人就像一头困兽,挣扎着怒吼着妄图冲破牢笼,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眼前的人戏嚯的向他讲述与谢清嘉之间的情事而无能为力,顿时感到深深的挫败。 两行眼泪渐渐的流了下来,谢为华哑声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嘉嘉?他的真心在你眼里,难道一文不值吗?」 「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找出来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他摊上了一个你这样罔顾人伦的父亲。」薄以扬冷笑着看谢为华,「所以他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而且不妨告诉你,在未来的不久,我会彻底把他抛弃,让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到底是谁?」谢为华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你处心积虑的接近嘉嘉,到底有什么目的?」 薄以扬轻轻的笑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在门外狱警的连声催促之中站起了身子。 「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 「你就在这大牢里,慢慢想,慢慢受折磨,好好尝尝这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吧。」 第五十章 谢清嘉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等着薄以扬,整个人动作规规矩矩的,看起来很乖,只是淡淡的灯光笼罩着他,又无端显得有一丝寂寞。 「你都跟我爸聊了什么?」看到薄以扬出来,他这样问。 「只不过聊了一些我们恋爱的细节。」薄以扬回答的很完美,「他好像挺满意我这个女婿的。」 谢清嘉被「女婿」二字弄得有些脸红,小声说:「应该是儿媳才对。」 薄以扬没怎么在意称唿问题,也没有反驳。他们二人并肩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薄以扬的电话突然响了,他说:「嘉嘉,我接个电话。」 谢清嘉眼神已经瞥见了那上面写着的「萧萧」二字,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 薄以扬走远了些,避开了他。谢清嘉在后面近乎执拗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盯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才低头揉揉眼睛,站姿略显拘谨。 他最近经常失眠,没来由的情绪低落,经常不自控的就滑向抑郁的深渊。而依赖薄以扬似乎成了他生活之中唯一算得上开心的事情,而薄以扬一旦离开他,哪怕是暂时分离,他也感到恐慌和孤独。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是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大学时期的班长,于越明。 他一头雾水的把那封邮件戳开来,看着上面的内容,神色由茫然到震惊再到不敢置信,最后就像是整个人被冰封了似的渐渐僵住了。 「我警告你,有些事情做的适可而止就好,不要太过。」薄以扬对着手机里的女人语气很冷淡,「不要再对刘品颜的公司施压了,因为一旦触底反弹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明白吗?」 「哟,你这是心疼了?」梁萧萧在那边摸着自己火红的指甲,笑的很讽刺,「薄以扬,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谢清嘉了吧?」 「怎么可能,」薄以扬下意识的皱眉反驳,片刻之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气,「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照做不误,毕竟如果能够彻底扳倒谢家,我们获利绝对不会少。」梁萧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下周三我正好有空,你来新阳酒店见我,我想你了。」 去酒店见梁萧萧,根本不用用脑子想就明白她想做什么。 但薄以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道:「好。」 梁萧萧满意的笑了,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非常悦耳,显然心情十分不错:「好,我等着你。」 挂断电话,薄以扬脸上的神色陡然变得有些阴沉,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心情终于平息之后才转身向谢清嘉的方向走去。 第87页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薄以扬看着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整个人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好像站在那里彻底呆住了一样,就连薄以扬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嘉嘉,」走到近处,薄以扬有些不悦,「喊你怎么不答应?」 谢清嘉仿佛突然回魂了一样,他抬眼看着薄以扬,目光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如果细细观察上去,可以看到他面部肌肉是紧绷的,整个人甚至有些颤抖。 「怎么了?」薄以扬察觉了他的异样,抬手想要触碰他的肩膀,谢清嘉却躲开了,他在薄以扬奇怪的眼神中打开车门上了车,小声道,「没怎么,我只是觉得头有点疼,好像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感冒了?」薄以扬上车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并没有发烧。 「不知道,」谢清嘉略显仓皇的低下头去,他仿佛是在躲避什么似的,「应该……没事。」 薄以扬便启动了车子:「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回家。」 一路上都很平静,甚至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而到了家门前,还没有下车时,谢清嘉不知为何,突然目光呆滞的问了一句:「薄以扬,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 「……」薄以扬有些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理由有很多,比如你长得很好看,性格很活泼,懂事又听话,还有很多很多优点,都是让我动心的理由。」 谢清嘉却慢慢的转头看着他:「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还不够?」薄以扬蹙眉,「不然你想要什么样的理由?」 谢清嘉喉头滚动,嗓子有些干涩发紧,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开口,只是匆匆下了车:「我知道了。」 他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走的很快,步履还有些不稳,而进了家门,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由薄以扬怎么喊他让他出来,他都说自己要休息,不想被别人打扰。 薄以扬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小性子弄的也发火了,他不重不轻的踢了一下门:「谢清嘉,开门!」 没有任何动静,薄以扬就冷下了眼眸:「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 自从谢清嘉的精神状态异常低迷之后,他整个人都非常的黏人,连睡觉都要薄以扬抱在怀里,否则就会整夜整夜的失眠头痛,瑟瑟发抖。 薄以扬因为他的依赖而得到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也正是因为拿捏住了他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用离开来威胁他,但这句话说完之后,门里竟然迟迟没有反应,半晌才传出一句模煳不清的话语:「你离开我,是要去……吗?」 后面那几个字薄以扬并没有听清楚,但谢清嘉这副乌龟一样的表现无疑是真的让他恼火了。他抓起钥匙,扔下一句:「对,就是像你说的那样。」就摔门而出,把谢清嘉一个人扔在了家里。 谢清嘉缩在被子里,脸颊已经被泪水淋湿。他拿起手机,看着今天于越明发给自己的邮件,字数并不多,但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人惊心。 于越明告诉他,薄以扬和他在一起完全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而薄以扬和梁萧萧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暗渡陈仓,并且谢为华的出事和刘品颜的出事也都和薄以扬有逃脱不了的干系。 当看到邮件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于越明语气很肯定,并且严肃的告诫他一定要警惕薄以扬,因为不知道薄以扬接下来会不会对他下手。 整具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谢清嘉脸色惨白,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于越明说的话,但直觉告诉他事实很可能就是像于越明说的那样,薄以扬从最初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惊慌失措之下拨通了阳雪的电话,这个人目前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 薄以扬离开这几天,谢清嘉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更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亲自去找他,求着他回去。 薄以扬几乎要被他不闻不问的态度气笑了,心里有一个声音说谢清嘉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要抛弃他,他凭什么这么给自己耍性子?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就这么和谢清嘉彻底分开吧,他们实在不适合再在一起了,这场游戏应该结束了。 这样告诉自己很多遍之后,他心里似乎好受很多,而接下来好几天,他和谢清嘉都处于断联状态。 直到周三那天,他和梁萧萧在酒店的大床上翻云覆雨之时,门突然被人撞开了,薄以扬停下正在进攻的动作,汗流浃背的看向门外的人,这一看便愣住了。 谢清嘉和阳雪站在门外,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沈祁越。 「我艹,于越明果然没骗我们,这两个狗男女真的在这里!」沈祁越看到门里香艷的场景就瞪大了眼睛,一半震惊一半愤怒的吼,想到什么又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谢清嘉,小心翼翼的开口,「谢清嘉,你没事吧?」 谢清嘉面如死灰,如同被眼前的景象重击,站在那里薄薄的一片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砰!」梁萧萧用被子盖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只露出光滑白皙的肩头,抓起手边的一个水杯,就朝门上砸了过去,横眉竖眼的喊,「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有病是不是?快给我滚出去!」 第88页 谢清嘉对她的愤怒置若罔闻,只是红着眼眶,一眨不眨的看着薄以扬:「薄以扬,你要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薄以扬脸上的神情在经过复杂的变化之后,变得很冷酷,「如你所见,我的确是跟萧萧在一起了。」 「为什么?」谢清嘉状态仿佛很平静,但颤抖的话音暴露出了他内心的脆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薄以扬,你告诉我原因。」 「只不过睡腻了你而已。」薄以扬看着他痛苦的神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但最终还是道,「谢清嘉,我早就决定要跟你提分手了,只不过看在你家里出了变故的份儿上,不想刺激你,才推延了时间。」 梁萧萧听到薄以扬说这话,脸上出现了趾高气扬的微笑,她轻蔑的看着谢清嘉,像一个战胜者在盯着失意的落败者,眼里有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不屑。 看吧,即便你再怎么缠着阿扬,让他陪你演戏,他的心也始终在我这边! 「出了变故?」谢清嘉在这满室的寂静里,盯着薄以扬,眼中含泪,语气一字一顿,还带着鲜明的憎恨,「薄以扬,我家里发生那么多事,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我爸爸的入狱,我妈妈的公司经营出问题,都是你联合梁萧萧在从中作梗,你当初跟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想借着我彻底把谢家扳倒,对吗?」 薄以扬稍显意外,他并没有料到事情暴露的这么快,但既然谢清嘉已经全部知道了,当着梁萧萧的面,他也不可能否认,于是上前一步,站定在谢清嘉面前,眸色沉沉道:「没错。」 他平静的说:「谢清嘉,你父母的出事,的确是我干的。」 「为什么?」谢清嘉心中无限的酸涩和苦楚,痛恨与绝望,他眼中的热泪簌簌的落下,看着薄以扬依然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心如刀割,几乎痛到无法唿吸。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谢家?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第五十一章 房间里五个人相对而立,脸上的神情截然不同,而视线的中心,薄以扬语气冰冷,一字一句的道。 「因为当初,也是你父亲谢为华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也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因果轮迴,报应不爽,当年由谢为华种下的因,现在全部被薄以扬用着报復的心思反弹到谢清嘉身上,在薄以扬看来,这相当公平。 谢清嘉听着薄以扬口中的陈年旧事,听着谢为华不仅引诱薄母,还在薄母成婚之后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打击着薄家的企业,害的薄父惨死,薄母疯癫,看着薄以扬充满憎恨的眼睛,渐渐的疼痛从胸腔里挤出来,直到五脏六腑都开始觉得疼。 「我不信,」他摇着头,泪水模煳了眼睛,「我不信我爸爸会这么做,我不信……」 「谢清嘉,」薄以扬上前一步,逼近谢清嘉,用着一种冷漠无情的语气道,「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活的这么天真快乐,这么没心没肺,在你父母的庇护下没有遇到过一点挫折,但实际上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爸爸,否则也不至于在现在还能说出来你不信这种话。」 「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薄以扬眼神在触及到谢清嘉的泪水之后变得有些复杂,「羡慕你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长大,羡慕你不用过早的经受那些挫折和苦难,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谢为华,我原本,也不必遭受那些的。」 「现在,我已经大仇得报,你也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薄以扬后退一步,在谢清嘉的泪眼朦胧里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这样也好,我们之间的荒唐,也的确是时候结束了。」 「谢清嘉,我们分手吧。」 有的时候人从天堂坠入地狱,只需要一瞬间。 而谢清嘉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内经歷了三次,一次是父母出事,一次是得知父母出事或许与薄以扬有关,而最后一次,则是如今,他昔日甜蜜宠溺的爱人用着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告诉他,他要和自己分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谢清嘉记不得了,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然后脑子彻底空白。再醒来是在医院,阳雪陪在他身边,手里正拿着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的削着。 「你晕倒了,嘉嘉。」阳雪看到他醒来有一瞬间的惊喜,但看到他如同泡沫一般一戳就破的目光,心脏阵阵抽痛。她努力克制着那股难过压抑的情绪,安慰道,「嘉嘉,你要学会放下,别太难过了。」 「该走的人总会离开,留也留不住。」 谢清嘉没有反应,他呆呆愣愣的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壁,目光仿佛要把那墙壁盯穿。阳雪看着他,眼里渐渐泛出泪光,她忽然握住了谢清嘉的手:「嘉嘉,你要走出来。」 她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真的好害怕。」 瘦弱与疲倦还是次要的,最让阳雪担心的是谢清嘉的心理状态,他像是被蓦地抽干了灵魂和精气神,只留一副行尸走肉的空壳,连漂亮的瞳孔都失去了明亮的色彩,离开薄以扬,谢清嘉的世界仿佛彻彻底底的陷入了一片灰暗。 谢清嘉听着阳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却觉得这声音仿佛隔了一道屏障似的,仿佛自己一个人被罩在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把周围的一切都屏蔽了,只余薄弱的感官在断断续续的向自己证明,他还活着。 第89页 「……没事。」最后谢清嘉扯起嘴角,勉力露出一个笑,他拍了拍阳雪的手,低声说,「我很好。」 然而他真的很好吗? 阳雪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几欲泪下。 谢清嘉在医院没几天,就回了那个空荡荡的家。 他拒绝任何人的照顾,就连沈祁越上门找他,他也只是表情淡淡的说:「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人。」 「谢清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好歹我也是一起帮你爆锤过渣男的人。」沈祁越抵住大门探进去一个头,努力的面红耳赤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好笑,但谢清嘉却并没有笑,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沈祁越,「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就算你被薄以扬甩了,也不要自暴自弃啊。」沈祁越一脸「他不值得你这样」的表情,「你要相信,就凭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会找到很多比他更帅更优秀的人。」 看谢清嘉对他的话没多大反应,他犹豫了片刻,又加了一句:「实在不行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谢清嘉漆黑的瞳孔静静的盯了他好大一会儿,直到盯的沈祁越都不自在的开始抠衣角了,他才低下眼睫,轻轻说:「我不喜欢你。」 沈祁越被这句话锤的有点心痛:「别啊,我这么帅,你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动心吧?」 谢清嘉不回答了,他有些疲倦,还有些厌烦,但这些负面的情绪仿佛不是对沈祁越,而是对如今的他自己。 他在沈祁越喋喋不休的自荐中松开了要关门的手,沈祁越也就趁机熘了进来。他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我把你当朋友,你也应该这么对我」,踱着步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整栋别墅里空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皱了皱眉,「谢清嘉,你这些天不会一直都在修仙吧?」 而打开冰箱,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冰箱里空空荡荡,一点吃的都没有,而厨房像是很久没用过,锅碗瓢盆都干干净净的反着冰冷的光。 沈祁越紧蹙剑眉,方才还唠叨着的人此时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他转头,看着谢清嘉脸上已经彻底消减下去的脸颊肉和风一吹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的身形,开口问道:「谢清嘉,你是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吗?」 他的目光少有的严肃,谢清嘉却置若罔闻,他问:「参观完了吗?参观完了就走吧。」 沈祁越咬了咬后槽牙,他看着谢清嘉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把自己反压的死死不让自己动弹,口中还不怕死的说着各种挑衅的话,可如今,那些精气神儿和周身的光芒似乎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和毫无波澜。 「你让我走也可以,不过我今天来这儿一趟也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沈祁越插兜倚靠在冰箱旁边,他紧盯着谢清嘉,一字一顿道,「薄以扬和梁萧萧要订婚了,就在下月二十八。」 与预想之中的激烈反应毫不相干,谢清嘉只是抬了抬眼皮,说:「是吗?」 他慢慢的道:「我知道了。」 沈祁越:「……」 他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有想到现在连薄以扬都没办法激起谢清嘉的反应,一阵气急败坏后他十分挫败无奈的离开谢家,而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谢清嘉脸上本来镇定平静表情分崩离析,他像是再也站不住似的,沿着墙壁慢慢的滑坐下来,一张脸埋到膝盖里,瘦弱的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着,长裤上的布料渐渐被冰冷的眼泪浸湿。 ……他该恨薄以扬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家庭不会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但可悲的是,爱意太过浓烈,远远压过了恨意,于是他整个人的生活就像是落入了一滩污泥里,矛盾而又痛苦的挣扎着,最后只能深陷着,再也拔不出来。 离开薄以扬的第一周,谢清嘉与以往的失眠不同,经常没日没夜的嗜睡。 梦里是薄以扬笑着亲吻自己的动情模样,但一转眼又变幻成了他满目憎恨,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每当这时,谢清嘉便从梦中吓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离开薄以扬的第二周,谢清嘉渐渐对食物失去了兴趣,他闭门不出,待在家里抱着一个糖罐,一颗一颗吃着里面的糖,他看着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想起薄以扬曾对自己说:「我知道你爱吃甜,但这里面的糖一天只能吃一颗。」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尽快结束行程,从国外赶回来。」 谢清嘉舌尖抵着甜滋滋的牛奶巧克力,弯唇笑了下。 「好啊,」他轻声说,「我等着你。」 第三周,谢清嘉被阳雪发现晕倒在家里,送去医院,一米八的大男孩体重刚过百斤,医生推着眼镜,眉眼严肃的推出一张诊断书。 「重度抑郁症,」医生说,「要谨防自残倾向。」 第四周,谢清嘉状态稍微好了一点,手机上却收到一条匿名消息,是一张图片——洁白的大床上,薄以扬裸着布满凌乱痕迹的上半身在女人的怀里陷入深眠,梁萧萧香肩半露,俯身亲吻薄以扬嘴唇,眼神却得意的瞥向镜头,露出炫耀的微笑。 看着,他是我的。 这天下午谢清嘉无故失踪,阳雪与沈祁越一阵兵荒马乱的寻找,最终在谢清嘉与薄以扬曾经同居的房子里找到了谢清嘉。彼时他躺在浴缸中昏迷不醒,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刀痕,皮肉翻出,血液染红了整缸清水。 第90页 第二十九天,谢清嘉在抢救之下醒了过来,阳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给了他一巴掌,谢清嘉的脸被打偏过去,听着阳雪嘶吼出声:「你难道就从没想过要给叔叔阿姨报仇吗?!都到了现在你还这么喜欢他,你是不是犯贱?!」 吼完自己先忍不住,扑倒在谢清嘉身上痛哭流涕,阵阵嘈杂中,她听到谢清嘉用着极其轻而细微的声音说:「对不起……」 他说:「我不会再这样了……」 然而不久后的深夜,谢清嘉在去参加同学聚会回来的路上,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连车带人坠下山崖,当场车毁人亡。 第五十二章 「做的很好,」二十九层的酒店套房里,梁萧萧裹着酒红色浴巾,长髮披肩,眉目艷丽如毒蛇,笑的很是开怀,「尾款待会儿打到那个货车司机帐户上,另外按着他生前要求把他老婆女儿送到国外,记着做干净些,别留什么蛛丝马迹,明白吗?」 「还有,」挂断电话之前,她微笑着加了一句,「把这个消息透到牢里,让谢为华那老东西也好好高兴高兴。」 毕竟……是他独子呢。 挂断电话,梁萧萧把目光投向浴室的玻璃门,里面的水流声哗啦啦的传出来,没过多大一会儿,门被推开,薄以扬湿着头髮,腰上围了浴巾走出来。 肌肉线条紧实流畅,腹肌之间水珠滚落,隐隐的色气与性感。薄以扬稜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英俊锋利,漆黑眼眸深邃凛冽,与多年前的少年感不同,如今的他已经完完全全的褪去了那份青涩和稚气,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梁萧萧看着看着便眯起眼来,谢清嘉死了,这个男人终于完完整整的属于她了。 从来都没有这样心情上佳过,梁萧萧迎上去,嘴角的梨涡深了一些:「阿扬。」 薄以扬瞥她一眼:「怎么了?」 梁萧萧弯着唇,「刚才我接了一个电话,是爸爸打过来的,催我们回去准备订婚事宜,后天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薄以扬拿着毛巾擦头髮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你还嫌快?已经够慢了。」梁萧萧不满的嘟着嘴,坐在他怀里,「我恨不得直接跟你结婚。」 薄以扬心不在焉的把毛巾扔在一边的篮筐里,叼了一根烟,没有说话。 梁萧萧见状,道:「那就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说了,只要你能正式成为我们家的女婿,嘉业公司的股份给你百分之十。」 薄以扬有些微怔,说起来大概因为之前跟薄兴立是密友的关系,梁父是真的疼爱他,不仅在他一贫如洗时就贊成梁萧萧和他在一起,还里里外外的在各种项目上帮衬他很多,可以说,如果没有梁父,他的创业路会难走很多。 吐出口中的烟圈,裊裊的烟雾模煳了薄以扬挺直的鼻樑和颜色寡淡的薄唇。他最终在梁萧萧期待的目光里说了一声:「好。」 过了两天二人回了梁萧萧本家,订婚宴办的十分奢华,市里的名流几乎都应邀而来。薄以扬听着宾客们称赞他与梁萧萧郎才女貌般配至极,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一一敬酒。 却只觉得脸上仿佛戴了一层面具。 酒过三巡,薄以扬有些微醺,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听到隔壁有两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当天下了点雨,路滑,那司机又喝醉了,直接在高速公路上就翻车了,连人带车全部滚了下去,估计连尸首都找不到。」 「唉,惨呦,不过那段路的确是事故高发地,很多老手都是在那出事儿的。」 薄以扬捏了捏眉心,酒液在胃里翻滚,他有些噁心,想吐。 没在意说闲话的两个人,直接出了门,进了休息室,不期然看到梁萧萧坐在房间里,手边放着一碗豌豆解酒汤。 「刚才看你喝太多不舒服,特意让服务员送来的。」梁萧萧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扶着他坐下,「喝点儿?」 薄以扬盯着那碗热气裊裊的绿色汤饮,有些出神。 记忆里每次他在外面酒局应酬回家之后谢清嘉都会给他做一碗解酒汤,笨手笨脚的小少爷刚开始什么都做不好,连一碗普通的汤饮都能做成黑暗料理,不过后来次数多了熟能生巧,倒是也能让口味刁钻的他称赞一句好喝。 只是那样的解酒汤,似乎很久都没有再尝过了。薄以扬手指捏着汤勺,片刻出神之后尝了一口,非常细腻的豆沙和冰糖的甜混合在一起,不可否认的美味,却仿佛和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差了一些。 梁萧萧盯着薄以扬尝了两口之后就放下了汤勺,笑了笑,问:「不合口味?」 「……不是。」薄以扬说,「我没那么醉,不需要喝太多。」 「既然没那么醉,就做点有意思的事吧。」梁萧萧微微一笑,跨坐在他腿上,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扣,露出里面纯黑色的蕾丝内衣。 她俯在薄以扬耳边说:「阿扬,我想在我们结婚之前,怀上一个我们的孩子。」 薄以扬微敛眼眸,沉默的任梁萧萧解开自己的衣服,动作轻柔的把自己压在床上。酒精的作用让他有些恍神,反应也变得迟钝了些许,甚至产生了些许错觉,迷迷煳煳之间似乎听到一道低而轻的少年音:「薄以扬,我好爱你。」 手下的触感紧实流畅,不同于女人的柔软缠绵,薄以扬指尖微动,无意识的在那具身体上流连。他不肯说出与身上人同样的话,于是被报復性的夹紧,他轻喘着望过去,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带着眼下的泪痣,晃的他头晕,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委屈与愤愤:「你不说爱我,我就把你榨干。」 第91页 于是梁萧萧便看到身下的男人带着朦胧温和的笑意弯起了花瓣一样的唇,近乎妥协的,口齿不清的喃喃道:「好吧。」 「……我也爱你。」 突如其来的爱语让梁萧萧惊喜不已,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一个翻身压在身下勐烈进攻,气息狂热扑面而来,是她从未在薄以扬身上经歷过的兇勐,她被顶撞的泪眼涟涟,最后终于忍不住求饶道:「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今天晚上得到的太多,梁萧萧几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而当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趴在薄以扬精壮胸膛上,气喘吁吁,「你说了爱我,是不是代表着你已经彻底把他忘掉了?」 薄以扬抱着她,望着天花板上绚丽夺目的灯光,迷濛的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样?」梁萧萧颜色鲜艷的指甲抚过薄以扬嘴唇,语气难掩轻松与欢快。 「谢清嘉死了,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我已经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谢为华了,老东西肯定快要难受死,毕竟是他独子。不过阿扬,你终于是大仇得报了。」 「开心吗?」 空气死一般的凝滞下来,几乎停止流动。 梁萧萧还想去触碰,却忽然被薄以扬猝不及防的攥住手腕,狠狠地压在一边。 「你刚才说什么?」薄以扬眼中的醉意似乎突然消散了,只留下无尽的清明,他嗓音低哑至极,平静的可怕。 「再说一遍。」 ——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黑压压,乌云密布,暗雷滚滚,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倾盆大雨,本就压抑灰暗的氛围因着偏远荒凉的市郊处的一座火葬场而显得更加冷冰冰阴森森,让人单单是看到就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凉意。 沈祁越撑着黑色的雨伞在门外站着,没过多久,从大门里走出来一个瘦弱单薄的人影,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黑漆漆的骨灰盒。 沈祁越望着阳雪,骨相立体的面孔没了往日里嘻嘻哈哈嚣张跋扈的做派,显得分外冷峻和严肃。等到阳雪走到他伞下,他低头看了那骨灰盒一眼,心里有什么酸楚的东西在翻滚,眼眶蓦然变红,他几乎要立刻落下泪来,连忙挪过脸去,不让阳雪看到他难过的表情再添悲伤。 「要把他和刘阿姨葬在一起吗?」过了不知道多久,沈祁越哽咽着问出这句话,「这应该是他生前的愿望吧。」 「不,」阳雪面色冰白的异常,她慢慢低下头把额头抵着盒子边缘,像是小时候她无数次和谢清嘉玩游戏时做出的那种动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轻而低,仿佛是怕惊扰了这盒子里的亡魂一样,温柔而压抑着心中情绪,「他怕黑,我不会把他埋在那样冰冷的地方的。」 「我要把他带在身边,一直一直陪着他,就像很多年前我孤单的时候,他陪着我那样。」 阳雪秀丽的面容很平静,和那只骨灰盒依偎在一起,甚至带着几分祥和,像是要睡着了一样,但沈祁越却能看到她的睫毛一直在轻微的颤动,最终被泪水濡湿,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下来。 她想起了什么呢? 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和谢清嘉一起上幼儿园,那个时候谢清嘉那么漂亮,那么受欢迎,软软糯糯的一只嘴又甜,无论是小孩还是老师都很喜欢他,而相比之下她脸上那巴掌大的青色胎记显得格外丑陋而惹人憎恶,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玩,更有甚者在见了她的相貌之后直接吓哭,叫喊着「阳雪是一只怪物」。 在她玩游戏被排挤,和别人交朋友被孤立时,是谢清嘉主动找到了窝在角落里的她,牵起了她的手。 「你好漂亮,」谢清嘉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和谢清嘉在一起玩的时光里,阳雪终于渐渐的被周围的小朋友接纳,而在做了雷射手术,彻底褪去脸上的胎记之后,有很多小男孩被她漂亮的外表所吸引,争着抢着要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而阳雪这时便会牵起谢清嘉的手:「我是他的女朋友。」 「从小到大,无论是我丑陋时被人嘲笑还是漂亮时被人调戏,都是他挡在我前面。」阳雪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然而在这寂静的车里又显得分外清晰,「他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我却好像从来没能为他做些什么有用的事。」 「他一直那么善良,那么好,可为什么这样的人,要被薄以扬那样的人渣伤害?」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让薄以扬去死。」 第五十三章 谢清嘉生前那么漂亮的人,死状却很惨。被找到的时尸体已经僵硬,还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残缺不全。最后是由殡仪馆人员遗体修復过后才推进火葬场,进行火化。 阳雪不顾沈祁越阻拦,就要把骨灰盒带回家。沈祁越却异常严肃的对他说:「阳雪,你毕竟不是谢清嘉的家人,谢叔叔还活着。」 「他活着又能怎么样?」阳雪红着眼睛瞪着他,「他蹲在牢里自身还难保,能为嘉嘉做什么?」 「可他是谢清嘉的父亲,」沈祁越,「你最少……让谢叔叔见他最后一面。」 阳雪眼里的泪便忍不住了,啪嗒啪嗒的不要钱似的落下来。她死死的咬住唇,最后能吐出一个字:「……好。」 —— 当梁萧萧把谢清嘉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薄以扬时,薄以扬的反应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无动于衷与不相信。 第92页 「你在开什么玩笑,」薄以扬松开了掐着梁萧萧的下巴,他的目光冰冷冷,没有一丝暖意,「谢清嘉好端端的活着,怎么会死?胡说八道。」 他起身便下了床,动作利落没有一丝停顿,看上去似乎十分平静镇定,但梁萧萧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却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于是她开了口:「你不是不知道,他有重度抑郁症,那天下午来找你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薄以扬身形僵住,他知道梁萧萧说的是哪一天——彼时他和梁萧萧一夜云雨,醒来却发现梁萧萧正在把两个人的床照发给谢清嘉。自己伸手夺回来的时候,梁萧萧脸上有着讽刺的笑。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又不爱他,这么急干什么?」 薄以扬看着发送成功四个字慢慢攥紧了拳头,他的脸色发白,是一种紧绷的状态。 他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而那天下午谢清嘉就来找了自己,他站在自己面前,身形瘦弱的仿佛一股风吹过来就会吹倒,一双眼睛却仿佛有着火在灼烧似的又大又亮,不知是愤怒还是嫉妒,谢清嘉问他,睡梁萧萧和睡他自己,到底哪个更爽? 不是听不出谢清嘉话中的自轻自贱,薄以扬却故意道:「你。」 他说:「你是我经歷的所有床伴中,最骚的一个。」 「所以才会跟沈祁越说,我像一条狗一样,对吗?」谢清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问。 薄以扬再次答了是。 谢清嘉听到这个答案,却并没有过分的失态,他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出一句:「薄以扬,我恨你。」 他的眼中有压抑着的泪花:「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想跟你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随后谢清嘉转身离开,薄以扬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背影,谢清嘉的腰还是那么细,腿还是那么长,屁股还是那么翘,分别了这么久,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却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像一朵渐渐腐败的花,依然美丽,却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知道吗?那天回去之后,他就割了腕。」梁萧萧看着薄以扬慢慢转过身来,神色莫辨,「只不过没死成,被救回来了。」 「而这次,他大概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有你的世界。」梁萧萧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薄凉的弧度,「所以才会故意出了车祸,想要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阿扬,」梁萧萧最后添了一句,「谢清嘉已经走了,你的心结终于可以打开了。」 我们也可以像天底下最普通而平凡的恋人一样,过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 而我,也不用再害怕和警惕欢爱之时从你口中喊出的,别的男人的名字。 多好。 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 薄以扬的公司办的蒸蒸日上,梁萧萧和他的婚事被提上日程。亲朋好友包括同学们们都在称赞他们两个人的般配,没有人记得那个姓谢的大男孩在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年纪如同落叶一般凋零,只是偶尔会有个别念旧的人嘆惋几声曾经也有一个谢家声名显赫到几乎能与梁家比肩,如今却隐没在商业歷史滚滚的长河中,如同尘埃一般悄无声息的消逝,以及那个谢家独子,为爱殉情,当真是痴情种。 只可惜,识人不清,遇人不淑,最后自己反倒落了个葬身山底的下场。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监狱大门前站了一个英俊挺拔身材颀长的男人,下巴上有轻微的青色胡茬,却并不影响他的帅气,反倒平白为他增添了一抹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礼貌的向狱警出示证件:「请让我见一见谢为华,谢谢。」 如同不久之前在监狱里与谢为华会面一般,这次依然是相同的场景,只不过身边少了一个人。 薄以扬与谢为华面对面而坐,对视许久,薄以扬先开了口。 他似乎清瘦了许多,下颌线更加清晰分明,但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浮着一层独属于胜利者的,骄傲的高高在上。 「谢为华,你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如果说你原本还有成功的机会,还有愿意为你復仇的人,那么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所有。」 「谢清嘉死了,所以,你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与想像中的暴跳如雷不同,谢为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薄以扬,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盯着,如同勐兽盯着将死的猎物,阴翳,偏执。 「我会杀了你,我会替嘉嘉报仇。」他一字一顿的,这样说,「薄以扬,你这样的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活该永远被挚爱之人抛弃。」 薄以扬得意洋洋的微笑在听到最后几个字时似乎冰封在了脸上,一层面具似的,死板,没有生命力。 「你认出我了。」这是一句陈述句。 「没错,」谢为华诡异的伸长脖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像盯着一具没有热气的尸体,「我想起你是谁了。」 「你是付月莲和薄兴立的儿子,对吗?」 薄以扬脸颊微微凹陷,那是后槽牙暗暗用力的表现。他听着谢为华冷笑着开口:「薄以扬,你恨我,所以把仇报在嘉嘉身上,可你知不知道,那个姓付的贱人和那个姓薄的莽夫,他们远远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无辜。」 第93页 薄以扬眼睛微微瞪大,他听着从谢为华口中讲出来的陈年旧事,有种微微眩晕的错乱感。 「当年我的确跟你母亲谈了一场师生恋,但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谢为华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一次起伏波澜,「我承认,我的确在后来提出来玩腻了要和她分手,而她也的确因此受到了伤害,但她并不是全然无辜,因为她虚荣,拜金,不死心就这样失去我这台随叫随到的提款机,在我结婚之后,还仍然主动插足我的生活。」 薄以扬的神情在听到这里时产生了些许变化,他想要说「我不相信」,但谢为华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无论你是否相信,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付月莲不仅和我进行婚外情,还搭上了你父亲这条线,也就是说,她同时脚踏两条船,而后来,我们彻底断开联繫,也是因为她告诉我,她怀上了薄兴立的孩子,我不打算再跟她一错再错下去,这才决定和她分开,而她纠缠了我很久,如果不是我强硬的拒绝并且警告她如果胆敢破坏我的家庭我就让她生不如死,恐怕她到了最后一步都不肯放手。」 这和薄以扬听到的付月莲一厢痴情却被渣男狠心抛弃的版本并不一样,薄以扬无意识的咬住了泛白的唇,像是强撑着身体里的一股劲儿,盯着谢为华:「……你撒谎。」 「我撒谎,对我有什么好处?」谢为华讽刺的扯了扯唇,笑了出来,「我现在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连老婆和儿子都去世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对你撒谎?」 「而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妨告诉你,薄兴立开公司后一直记得付月莲和我在一起过,认为我是他的情敌,处处给我使绊子,并且夺走了好几个足以破坏我公司经济命脉的大项目,我刚开始还自认理亏,一直没跟他计较,但后来他就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不断的靠着不光明的手段抢走我的客户,所以我不做不罢休,利用家里的人脉彻底扳倒了薄兴立,让他破产。」 「而他最后的死亡,的确跟生意上的一败涂地有关,但你也应该知道,当初是他先不自量力的挑战我的,既然挑战了,就应该承担失败的后果,而他心理太脆弱,没承受住从成功到失败破产的落差,所以酗酒身亡。」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仅此而已。」 唿吸仿佛停滞了,薄以扬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冰冷。他并不相信谢为华的一面之词,但潜意识里却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他说的是真的。 第五十四章 「如果还是不信,可以去问一问你妈妈,」谢为华沉着眼睛,「只不过你妈妈可能不会告诉你真相,毕竟,她一向把真正的事实隐藏的很好,只向你展现出来可怜无辜的那一面。」 「当年她就是凭着这招,骗过了你的父亲,让你的父亲心甘情愿上钩,成为了她的手中利刃,而最后你父亲死了,她也疯了,因为她不仅失去了你父亲这个稳定的经济供给来源,还彻底与我交恶。」 「薄以扬,付月莲她从来都是一个只顾自己的人。」谢为华冷冽的一语道破,「只有利益与金钱能让她心甘情愿屈服。」 薄以扬不知道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走出监狱,他的脸上挂着一种近乎茫然的表情,像是突然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似乎是单纯的无措。 过往所知道并且认为的一切都推翻,今天他的仇人告诉他,付月莲与薄兴立并不是纯粹的无辜,他们甚至是挑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罪魁祸首。 薄以扬站在阳光底下,浑身却发冷。他失魂落魄的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眼前有两个人,沈祁越,和与他并肩的阳雪。 阳雪的手里,还抱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 ——那是一只沉甸甸的骨灰盒。 狭路相逢,沈祁越面上的表情阴暗又晦涩。他看见薄以扬的一瞬间拳头都握紧了,几乎要立刻上前给他一拳,但阳雪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 沈祁越不解的看向她,她却没有给沈祁越任何眼神,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薄以扬,然后向他走过去。 薄以扬仿佛被胶水定住,浑身僵直。他的唇色淡而发白,指尖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微颤抖。 如果细细看过去,便可以发现这个漂亮而矜骄的男人眉眼在触及那个盒子时猝然变得脆弱,他死死的咬住牙关,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陡然泛红的眼眶与心中奔涌的情绪,而因为过分的压制,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自如,多了些几欲逃离的狼狈。 「你倒是还敢来。」阳雪在薄以扬面前站定,不屑的勾唇,轻嗤,「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要看看这个吗?」阳雪白皙的指尖抚摸着那黑盒子的边缘,两相对比之下有种诡谲的美感,「这里面,住着我的嘉嘉。」 薄以扬手指微顿,终于抬手想要掀开那盖子,阳雪却忽然退后一步,她憎恨又厌恶的说:「你不配。」 「薄以扬,如果不是你,嘉嘉根本就不会死。」阳雪冷笑,「你是杀死嘉嘉的兇手。」 「不,我不是。」薄以扬低敛着眉眼,凝望着那只盒子,像在凝望曾经的爱人,眼中闪动着晶莹,「我没有想要他死,我也从来没有要杀死他,我只是——」 「你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摧毁他的希望,碾碎他的自尊而已。」阳雪怒极反笑,「薄以扬,嘉嘉在你们分手之后明里暗里跟你有太多次相遇,都是他刻意为之,他明明恨你,却偏偏因为你口中的谢为华摧毁了你的家庭而愧疚不已,所以你就借着他的愧疚与对你的爱一遍又一遍的伙同梁萧萧贬损他,因为你只想折磨他,对吗?」 第94页 「因为你,他得了重度抑郁症,为你自杀,」阳雪一字一顿,「但即便那次他命大侥倖活了下来,也仍然没能逃过你的二次伤害。」 「同学聚会那天,你和梁萧萧当着嘉嘉的面干那种事,」阳雪深吸一口气,「我看录像时,真想回到那个时候,杀了你跟梁萧萧那个贱人。」 薄以扬脸色苍白,没有半丝血色,他从来没有那么惶恐过——那天晚上,谢清嘉去了停车场,目睹了他和梁萧萧之间荒唐的一切,他是知道的,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牌,让他认出了车内的人是谁,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次匆匆的擦肩而过,竟然是他和谢清嘉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模模煳煳的回想过往对谢清嘉言辞冷厉的自己,说到底,他就是仗着谢清嘉喜欢他,肆无忌惮的伤害着他。 「嘉嘉他再也不会重回这世上了。」最后,阳雪加上了这样一句话,「这样也好,他不会再碰见你这个人渣,也不会再被你重创。」 「薄以扬,你的罪,一辈子都赎不清。」 撂下这句话,阳雪便欲离开,薄以扬却忽然伸手拦住她,他的目光落在骨灰盒上,嗓音很低:「请让我……看看他。」 「不可能。」阳雪抱紧了,嗤笑,「薄以扬,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了,哪怕是骨灰,也不会。」 她按住不让薄以扬动,薄以扬却隐隐带了些偏执:「我是他的男朋友,我有这个资格。」 「你们早就已经分手了!」阳雪怒睁着眼,眼眶通红,「你滚开!我不许你碰他!」 推搡之间眼看着骨灰盒就要掉到地上,一股大力扯过了薄以扬的衣领,重重的一拳落在薄以扬脸上,随即便是沈祁越愤怒的吼声:「你要不要脸!」 这一下很重,重到薄以扬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西装蹭上灰尘,嘴角渗出血迹,几缕髮丝凌乱的垂在额前挡住了眼睛,显得分外狼狈。 沈祁越喘着粗气:「你不要假惺惺的装作和谢清嘉感情很好的样子,我告诉你,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一句话就轻易的击溃了薄以扬的心理防线,他想到过往和谢清嘉之间的那些缠绵纠葛,再见到如今孤零零的一个骨灰盒,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却只觉得心中酸涩难耐,几乎要落下泪来。 沈祁越看着他这副模样,却只觉得厌恶。他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转开脸,对阳雪说:「我们走!」 他再也不想看见薄以扬这副丑恶的嘴脸了。 两人离开,薄以扬一直停留在原地,他的眼睛乌压压的,看上去风雨欲来又难过至极,半晌之后,他顶着路过的人惊异的目光站起身来,用手随意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他去的是曾经和谢清嘉两个人共同居住的房子。 一路沉默,上楼之后,打开玄关的灯,屋内摆设一应俱全,茶几,吊灯,壁橱,沙发角落的吉他和画具,仿佛一切都如同谢清嘉还在时,熟悉的不可思议。 并且似乎就连这间房间的味道,也依然充斥着谢清嘉独有的茉莉花香味。 薄以扬慢慢攥紧了拳头,努力抑制着不受控制的情绪,他走到沙发角落里坐下,拿起了一盒颜料,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场景——谢清嘉那只清瘦修长的手执着画笔,一点一点的蘸着颜料,在洁白的画纸上点出漂亮至极而又栩栩如生的画卷,他仿佛看到自己正摆出色气的姿势无偿给谢清嘉做人体模特,而画着画着,两个人眼波流转之间又会相互勾搭在一起,最后滚在床上,难捨难分。 薄以扬闭了闭眼睛,喉结痛苦的滚动。片刻之后,他放下手里的画笔,起身,去了两人的卧室。 两个人甜蜜的合照摆在床头,共同拼过的拼图倚在一角,床上用的小玩具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边,无序却极富有生活气息,如果目光向床头的墙上转移,就会发现那里挂着一幅充满粉红泡泡的求婚图,手里拿着戒指半跪的q版小人是谢清嘉,而头上戴着王冠,如同王子一般矜贵高傲的「新娘」,是高鼻薄唇的薄以扬。 他把手指伸出去,矜持的道了一声:「我愿意。」 周围是一群欢唿雀跃的亲属朋友,如果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这些人脸各不相同,虽然简单,但都是凭藉寥寥几笔勾画出来最为明显的人物特徵,而那些人,都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他们的父母,亲友,朋友,伙伴。 薄以扬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付月莲,还有薄兴立——他仅仅给谢清嘉看过一次薄兴立的照片,谢清嘉就牢牢记住了,并且把他勾勒在人群之中,让早早逝去的他也有机会参加自己唯一一个儿子的婚礼。 薄以扬以前从未发现谢清嘉是这样一个细心的人,而现在发现了,想问一问谢清嘉当时的感受,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眼前模煳一片,他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下,把那幅画取下来,珍而重之的用纸巾细细擦拭干净,接着想要挂回去,却突然在画框侧面,发现了几行很小很小的,以前从未看到过的,用工笔细细描画镌刻出来的小字。 虽说大起大落是人生常态,但我的爱人他年少之时已经受太多辛酸苦痛,实属不易。今日是我生日,愿以性命作注,祈求上苍保佑我的爱人,余生安好,被满满幸福环绕,再无疾病灾殃。 啪嗒,一滴眼泪掉在画框玻璃上,接着越来越多积攒成声势浩大的雨,砸穿了脆弱的心房。 第95页 薄以扬依稀想起,他曾经在欢爱之时巧言哄骗谢清嘉,说自己命途不顺,步步该灾,才会家境一落千丈,父死母疯。 而对此唯一的办法,便是与属性相合的人结婚,婚后此人会为自己挡去一切灾祸,相应的,便是需要他付出健康甚至生命做代价。 彼时的他问谢清嘉愿不愿意,谢清嘉被顶的呜呜咽咽答不上来,他也就淡忘了自己的胡说八道。而不久之后,是自己的生日,谢清嘉把这幅画送给自己,并且眼神认真到执拗的说出三个字。 「我愿意。」 第五十五章 薄以扬回到了梁萧萧身边,回归了正常生活。 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忘掉之前的一切,毕竟大仇已经得报,他也应当彻底消灭掉自己记忆中关于谢清嘉的一切,这样才算是对于梁萧萧有个交代。 而对于梁萧萧来说,最为惊喜的便是薄以扬对她的耐心突然多了不少,甚至连床上那事也很热衷,只要自己提出来,从来不会像之前一样推三阻四,而是非常果断的接受。 只是与之前不同,薄以扬好像多了很多癖好,比如只让她背对着他,而且连叫声也有了新要求。 「不要太大声,」薄以扬在身后,嗓音淡而冷静的命令着她,「不要太高,压低一些,变细一些。」 梁萧萧觉得很疑惑,不知道薄以扬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新想法,但仍然乖乖的照做。而当最后终于符合了他的要求时,薄以扬闭上了眼睛,喟嘆一声:「很好。」 他扶着梁萧萧的腰,在脑海之中构想着手下的肌肤是柔而细韧的,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弧度,而手掌只要稍稍往上移一些,便是两个深深的腰窝,往往情到深处时,汗水淋漓尽致的滑落,积攒在那里,反射出昏黄微暖的灯光,如同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不断吸引着人的嗅觉视觉。 以及那平坦紧緻的胸膛,白的晃眼,倘若低头品尝,又是另外一番令人情不自禁的滋味。 薄以扬脸上的神情陷入了迷乱,他陷入了想像的漩涡太过沉迷,以至于梁萧萧突然高亢的叫了一声,喊他「阿扬」时,他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巴掌,勐地清醒过来。 「……不要喊我的名字,」薄以扬近乎咬牙切齿,低头掐住梁萧萧脖子,不用力却让人唿吸困难,有隐隐的压迫感,「不要叫我阿扬,因为我不喜欢,明白吗?」 梁萧萧眼中几分茫然:「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薄以扬疲软下来,他仍然在那湿润温热的地方,却再也体会不到达到高峰的感受,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男人与女人的生理结构,果真是不一样的。 于是低下头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疲倦的下床去了浴室。梁萧萧下意识的想要拉住他,却没有成功,薄以扬如同完全看不见她这个人似的,指尖与她匆匆掠过,却没有丝毫停留。 梁萧萧失神了片刻,那张妖娆妩媚的脸上如同犯了错一样,显出小孩子一般的可怜神态,她揪住被单,看着浴室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忍不住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在床上太无趣了,达不到薄以扬的要求,才让他连出都出不来,只能自己去浴室解决? 一向强势的女人遇到爱人的冷落也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当薄以扬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拉住薄以扬的手腕,恳求的道:「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了,」薄以扬冷冷的拒绝,「没兴致了,睡吧。」 他的神情仿佛梁萧萧是一个将要被丢弃的宠物,十分的不耐烦。梁萧萧愣了愣,看着男人背对着自己躺下,喉头滚动,小心翼翼的抱上去,承诺道。 「明天我们再试一次,我一定会让你痛快的,好不好?」 没有人答话,一片沉默,梁萧萧自顾自的抱紧了男人精瘦的腰肢,眼睫颤动,些微的难过。 第二天去公司,职员们瞥见薄以扬黑成一片的脸色都有些哆嗦,不知道周围是什么人惹到了这位大老闆,弄得他一身的低气压。 薄以扬坐在落地窗前,听着秘书报告工作,手中的钢笔尖却一下一下的戳着纸面,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他忽然问:「和赵老闆的约谈定在几点?」 「薄总,定在一周后的新阳酒店。」秘书道。 薄以扬点了点头:「知道了。」 秘书汇报完工作就要离开,薄以扬却开口:「他今天还没过来吗?」 秘书被问得一头雾水:「『他』是谁?」 薄以扬拧眉,不答,表情有些奇怪:「嘉嘉啊,他每天中午都会过来跟我一起吃饭,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秘书的表情奇异的停顿了一下,他显然是知道谢清嘉已经出车祸死亡的事情,也明白自家老闆心里肯定会多多少少有些伤心,毕竟是他曾经的床伴。 但如今看来,薄以扬好像有点……在状况之外? 非常谨慎的清了清嗓子,秘书小心翼翼的问:「薄总,谢清嘉先生,他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薄以扬笔尖僵在纸上,诡异的停顿了十几秒钟,洇黑一大片雪白。 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是啊,我忘记了。」 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可他昨天晚上,好像还在和我做爱。」 「难道是我记错了?」 秘书看着薄以扬异常认真的表情,有点胆寒,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后背,尽力平復那一片因为瘆人而已经起来的鸡皮疙瘩。 第96页 自家老闆现在怎么神神叨叨的,看着有点吓人。 是受刺激了?可以前人还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见他有多么重视,现在怎么变化这么大,精神都出现错觉了。 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可真是难懂。 薄以扬没有回他和梁萧萧共同的家,而是回到了那空无一人的房子。 颜料和画笔随意地搁在桌上,散成一片,薄以扬放下钥匙,嘆了一口气,过去收拾:「怎么画完画了也不知道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摆在这里,多不像样。」 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今天你没来找我吃饭,那就换我来找你,你最爱吃的蜜汁鸡翅盖饭,特别香。」 「嘉嘉,快出来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空荡荡的客厅无人应答,薄以扬面上却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管没关系,我愿意哄你。」 这一等就等到了暮色降临,仍然没有人出来。薄以扬僵坐在沙发上,与那已经冰凉的饭菜面面相觑,神色有些木然。 他慢吞吞的站起了身,打开了两人卧室里共用的衣柜,拿出了一件卡其色男式大衣。 那是谢清嘉最喜欢的一件大衣,也是曾经自己送给他的礼物,薄以扬低头定定的看了一会,忽然把脸埋到里面,深深的吸了一口。 是那股熟悉的,属于谢清嘉身上的,浅淡的香气。 薄以扬唇角弯起来,眼睛亮亮的,如同孩童一样,忽然有些开心,他说:「看来你回来了。」 紧紧的抱着那件大衣,舒适安心的感受像是自己还是胚胎时在母亲的子宫里存活,柔软,温热,被紧密的包裹着,严丝合缝,薄以扬背抵着沙发,轻轻的拍了拍大衣的袖子。 「睡吧,我的嘉嘉。」 他度过了拥有香甜梦乡的一晚,精神抖擞,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他在大衣上轻轻亲吻了一下:「谢谢你。」 起床穿衣,洗漱,随后看着手机上十几个来自梁萧萧的未接来电,薄以扬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手机。 他不想让嘉嘉看到,自己和梁萧萧还有联繫。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的过得异常舒适,不再和梁萧萧有任何接触,他只专心对着谢清嘉一人。很多夜晚会拿着谢清嘉的照片躺在床上,薄以扬盯着那漂亮的脸蛋一阵急促的唿吸和动作,勐地一个停顿,照片被弄脏了。 他歉意的用纸巾连忙擦拭几下:「不好意思,嘉嘉,以后不会这样了。」 一味地不管不问并不能让梁萧萧放过他,这天梁萧萧气沖沖的来到了他的住处,看到薄以扬抱着那明显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衣服睡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处来:「薄以扬,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为什么不回家?」 薄以扬冷漠的盯着这个这个不速之客,眼神里面是满满的排斥和不欢迎:「谁让你进来的?」 梁萧萧想,真有意思。 她一直都知道这扇门的密码,当初有不少次都是薄以扬趁着谢清嘉不在家带她来这里办事,他的原话是:「在我和他的床上做,更刺激。」 所以,「你是失忆了?」梁萧萧压着心中的嫉妒,薄以扬现在这副模样,好像她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甚至是敌人一样,但事实是,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在这里抱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装痴情种,你可真是够行的。」梁萧萧看着薄以扬模样恨得一阵牙痒痒,「薄以扬,你置我于何地?」 她这样说着,噔噔噔的走过去,扯着薄以扬就往卧室走:「你难道已经忘了?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做,现在谢清嘉已经死了,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搅我们,来,我们继续,你也履行一下未婚夫的义务!」 薄以扬甩开她,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碴子:「梁萧萧,你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究竟是谁?」梁萧萧愤怒又难过,但见到薄以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痛又无力,只能用行动表达,半跪在地上,褪下了深色衣裙,露出白花花的身体。 然而埋头苦干了几分钟,薄以扬却仍然冷静,没有给出任何该有的反应。 梁萧萧震惊的看着,如同生锈机械的机器人,极缓极缓的抬起头来,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五十六章 薄以扬对梁萧萧,以往在一起时总是干柴遇烈火,今天却没有了任何生理反应,平静的出奇,如同一汪死水,翻不起一丝波澜。 梁萧萧由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震惊与绝望交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而抬头与薄以扬对视,触碰到对方麻木冷静的眼神时,她似乎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忽的一个冷笑,讽刺又绝望的问:「薄以扬,你是不是跟谢清嘉在一起太久了,现在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薄以扬垂着眸子,他没有说话,但这样的态度显然是默认。 梁萧萧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嫉妒?噁心?还是可笑? 「薄以扬,你真行,」梁萧萧的声音颤抖,似乎是想笑,但面部表情比哭还难看,「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对他动了真感情,现在人死了,你反而认清自己的内心了。」 薄以扬握紧了拳头,他死死的咬着牙,听着梁萧萧继续怒吼道:「你可别忘了!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你竟然爱上了他,你恶不噁心!」 第97页 心中的某处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突然用针扎了一下,刺痛的不行,薄以扬指尖在无意识指尖刺进了皮肉里,掌心有丝丝鲜血渗出。他周边的气压低到可怕,似乎有一瞬间被戳中了痛点,戳中了软处,被彻底的激怒,但最后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解释,只向着门口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萧萧,请你离开我们的家。」 我们。 这个我们毫无疑问是薄以扬和谢清嘉。梁萧萧喉间酸涩,她没有想到自己为了为眼前这个人报仇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在自己父亲面前为他说那么多好话,最后还扳倒了谢为华,薄以扬仍然不爱她,如果说之前在睡梦之中嗫嚅出「嘉嘉」两个字,她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薄以扬只不过是余情未了,过些日子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但现在薄以扬的一言一行包括他的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他对着自己硬不起来,相应的,也就是对自己再没有了男女之情。 「为什么?」梁萧萧不甘心,说到底她表面上看上去飞扬跋扈,实际只是一个十足的千金大小姐,她爱了薄以扬这么多年,自认能够看清他的真心,可是到了今日,她发现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似乎都仅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明明答应我要和我结婚的。」梁萧萧不解,她红着眼睛瞪着薄以扬,「薄以扬,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薄以扬面对着梁萧萧,闭了闭眼,他打心底感激这个人,如果不是梁萧萧,他可能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自从那日从监狱回来,他发现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好像就是一堆泡沫,于是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惶恐之中,如今他龟缩在这栋房子铸就的壳里,赶到浓浓的安全感和幸福,他终于没办法否认自己的感情,没办法否认,自己忘不了谢清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薄以扬脱力一般靠在门框上,他往日英俊的面孔如今因为情绪低迷变得颓废,下巴处冒出的胡茬更是昭示出他这几天过的有多么萎靡不振,「我想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已经不适合再办下去了,取消吧。」 梁萧萧下颌收紧,牙关因为愤怒和悲伤在抖:「薄以扬,你在玩我吗?嘉业公司的千金大小姐被未婚夫主动提出要解除婚约,你把我的脸面放在哪里?你想让我父亲和谢家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是不是?」 「你们的损失,我会尽力补偿。」薄以扬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梁萧萧,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和你有什么瓜葛了,我欺骗不了我的内心……请你好自为之吧。」 这天梁萧萧最终甩了薄以扬一个响亮的耳光,气沖沖的摔包而出。而薄以扬定定的站在那里半晌,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一样,慢慢的滑落下去,蹲坐在地上。 他浑身似乎都在疼,但又不知道哪里疼,口中发苦,眼里发热,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紧了再用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割上去似的,痛苦无以言表,密密麻麻的刺痛随着心跳的频率不断传来,让他心神不宁,神魂俱碎。 「嘉嘉……」不知过了多久,他口中呢喃出声,像是亲密的爱语,却更像绝望的恳求。 「求求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这样的痛苦煎熬,失魂落魄到不像他自己,但他或许是幸运的,因为他经常会在梦里见到谢清嘉,尽管谢清嘉总是看着他不说话,但他却仍然急不可耐的向他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感情,并且祈求着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与赵老闆预约的日子到了。薄以扬在秘书担心忧虑的目光里进入包厢,与赵老闆洽谈,出乎意料的是,他言语得体,条理清晰,并没有秘书想像中的因为情绪不受控而产生的任何不当之处,于是秘书算是在心里唿出了一口气,看来虽然老闆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但好歹在思维逻辑上还是没有任何失误的,看来离走出来指日可待。 双方关于同一个合作项目共同谈了各自的畅想,发现彼此的理念不谋而合,赵老闆显然对此很满意,频频点头,末了直接说:「薄老闆是个爽快人,跟您这样的人做生意,我放心。」 薄以扬勉强扯了扯嘴唇,保持着自己的表情管理,面带微笑,又听到赵老闆问出一句:「不过……薄老闆面色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可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眼下有很浓重的黑眼圈,脸色也很惨白,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睡好觉,而与状态不对劲相比更大的异样在于薄以扬整个人身上都瀰漫着一种落寞腐败的气息,仿佛一朵外表光鲜内里糜烂的花,有一种精气神都被慢慢抽空的颓丧感。 薄以扬却缓缓摇头:「并不是,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心情一时难以调整过来。」 赵老闆也适时的想到了业内的一些传闻,沉吟半晌,斟酌的说出口:「可是因为薄老闆的爱人不幸离世的缘故?斯人已逝,赵某深感痛惜,不过薄老闆还是要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要过好,天上的人看着才放心。」 薄以扬闻言,眼睫微颤,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过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谢清嘉曾经亲手为他设计的,简简单单的一个素圈,刻有莫比乌斯环的图案和两人姓氏的缩写,代表着永恆不变的真爱,却直到分手也没能及时赶制出来送给他。直到谢清嘉坠崖身亡,薄以扬才在遗物里把它翻找出来,并戴在了手上。 第98页 薄以扬的侧脸沉浸在一片阴影里,半明半暗之间,轮廓形状姣好的面容上现出一种似哭非笑的神情,他想起从前种种,哀声说:「赵老闆说得对,只不过有一点,他可能并不希望我过得好。」 我害的他家破人亡,害的他倾家荡产,又间接害他失去了生命,他怎么可能不恨我?怎么可能希望我幸福圆满?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自己痛苦,他就会开心,这样看来,好像一直被他恨着,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赵老闆看着薄以扬神色苦痛而挣扎,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一种名为悲伤的氛围里面,这样的氛围像苦涩而冰凉的酒,泡的他也感受到了几分绝望与薄凉。 凝眉之间手机响起,赵老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刚才还皱着眉头的眉眼忽然带了一点点温柔,他接起电话,柔声细语道:「喂,阳阳?」 「……嗯,哥哥正在外面谈生意,一会儿就回去,乖乖等着哥哥,不要到处乱跑,明白吗?」 手机挂断,薄以扬瞥了赵老闆一眼,似乎几分瞭然:「令弟?」 「没错,」赵老闆一个结实强悍的汉子,此时在提起自己的弟弟时也变得柔情似水,「他让我早些回去。」 薄以扬有所耳闻,赵老闆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智力方面有缺陷,二十几岁的人了,却如同幼稚孩童,时常需要有人照料。而虽然两人并不是同一母所出,赵老闆与弟弟感情却一直很好,一向宠溺,没有嫌隙。 ˉ于是礼貌性的感慨两句,赵老闆便道:「如果薄老闆也有一个亲弟弟的话,想必也是一个宠溺疼爱的可靠兄长。」 薄以扬便浅浅的笑了下:「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怕是体会不到有一个弟弟的感觉了。」 「如果真的有,」赵老闆似乎是想安慰薄以扬,认真道,「薄老闆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一定会很爱很爱他。」 「爱到……哪怕为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五十七章 赵老闆的话,薄以扬听到了,却不以为然,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毕竟是独生子,没有血缘关系上的兄弟姐妹,对这方面的敏感度并不够高,也并不能想像自己有兄弟姐妹的样子。 而如果说之前,他对于亲情的希望都在付月莲身上,那么现在,他心中爱情的位置只留给了一个人,那就是谢清嘉。 只可惜谢清嘉去的太早,他再也没办法见到这个人,心里永远成为了一种遗憾,无论如何也再没有办法真正释怀。 赵老闆的声音渐渐远去,薄以扬手中端着一杯晶亮的酒液,拧着眉仰头勐地灌下,热辣辣的液体从喉咙流下,刺激的他眼眶发热,几乎要流出泪来。 「嘉嘉……」他低声呢喃,「嘉嘉……」 再多悔恨的眼泪也换不回谢清嘉的性命,而薄以扬在他去了这么久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谢清嘉的重要性,却终究于事无补,他的嘉嘉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切的美好都要离他而去,为什么他的爱人要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他?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很多事情,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为父母报仇,有错吗? 没有错。 扳倒谢为华,有错吗? 没有错。 那以一种不纯洁的目的和谢清嘉在一起,哄骗他的感情,有错吗? ……他也不知道了。 但如果他事先会清楚谢清嘉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他绝对不会那样肆无忌惮的伤害谢清嘉。 说白了,他就是仗着谢清嘉对他的爱与包容有恃无恐,无所畏惧的做出那些举动。 而这样的爱,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他捂住脸,热泪滚滚而落,烫的手心灼痛。 公司的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薄以扬仍然是那个衣冠楚楚举重若轻的薄总,他仿佛没有出任何问题,像一台精緻完美的机器工序齐全,有效运转,但一切完好的表皮之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内里有多腐烂多不堪,有多么歇斯底里不堪一击。 他又是重新出现了幻觉,感到自己仿佛能够经常听到谢清嘉的声音在喊自己,仿佛从门外经过的某个人身影很像谢清嘉再次出现,又仿佛在睡梦之中又再次看到谢清嘉那张媚而妖艷的脸,汗浸浸的在灯光下闪着漂亮的红晕,随着两个人的动作不断的颤动着。 他哀哀的,可怜的握住自己的手臂,鼻樑挺翘精緻,桃花眼底下的泪痣脉脉含情,楚楚可怜,单单是看着就是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他不停的哀求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而自己完全不留一丝情面的吼他让他不许哭,并且命令他叫的更放浪。 一切无法对梁萧萧疏解的欲望仿佛在这旖旎的梦中彻底得到释放,薄以扬从来没有那么疯狂过,激烈的动作迅勐无比,就连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而最后两个人彻底躺倒在一起的时候,薄以扬抱紧了怀里不断抽泣的小可怜,哑声道:「不要离开我……」 谢清嘉却哽咽着说:「薄以扬,我太痛了,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太痛了,我害怕。」 「我们这就是最后一次好不好?以后再也不要在一起了,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彻底分开吧,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薄以扬听了这话,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惶恐的感觉,他仿佛握不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像是手中流沙一样,攥的越紧,反而泄露的越快,于是箍住谢清嘉单薄的身骨,他恐惧的哀求:「不要,不要这样,我会改的,我都可以改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只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第99页 涕泪横流,无比狼狈,谢清嘉奋力的挣扎,薄以扬脱力一般滑跪在地上抱住他:「……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从前付月莲那么疯,对我那样吝啬苛刻,骂我杂种,说我不配活在人世上,是你挡在我面前,告诉我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别怕,无论以后是什么样的境况,什么样的刀山火海,你都会陪我一直走下去。」 「可你这么快就要抛弃我了吗?我就是那样一个被抛弃完全不需要理由,像一袋垃圾一样能够随时被你丢掉的,无关紧要的人吗?」 哭的面部通红,像是整张脸在滚水里烫了一遍似的,梦境里薄以扬彻底撕破自己的脸皮,把自己柔软的内里剖开给谢清嘉看,妄想能够得到他的垂怜与疼爱,就像很多年前,在付月莲那里想要得到的一样。 但谢清嘉只是垂着眼睛平静的望着他,瞳孔很黑很亮,唇角带着微笑,他仿佛像是知道自己要向自由和光明走去,所以不计前嫌的,大方的施捨给他一个眼神。 「薄以扬,我以前真的很恨你,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 「但我现在释怀了,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放手吧,薄以扬。」 「我不恨你了,也不会再爱你。」 人影渐渐消失,任由薄以扬如何悲戚嘶吼甚至在地上不顾尊严的爬行也无法挽留,一片黑暗之中清俊的男人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从床上弹起,困兽一般的粗重唿吸声是梦里延伸而来的心有余悸,连带着心脏砰砰直跳,震耳欲聋。 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湿了一片。薄以扬连擦都没有去擦,他的脸色惨白像是刷了一层漆,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失去谢清嘉的恐惧的体验中,再也走不出来。 失去爱人的痛,难以承受,接下来他到底该怎么办,似乎连他自己都很难给出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是一个非常儒雅俊美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在某种程度上和谢清嘉十分相像,甚至眼底下也是有一颗漂亮而勾人的泪痣。 薄以扬看到这张脸,都恍惚了一下,他并不是刻意要找这个医生,只是让自己的秘书来办这件事,但事实却是这么巧,于人群之中找到了一个与他的嘉嘉如此相像的人,仅仅只是看着他都觉得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于是压下了心中对于心理治疗的反抗情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眉眼罕见的平静而温和,看着那医生,问出一句话:「医生贵姓?」 「我姓黎。」医生推了推眼睛,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薄先生叫我黎医生就好。」 黎医生看上去要比谢清嘉大个五六岁的样子,而如果谢清嘉能够活到他这个岁数,想必要比他长的更漂亮更俊美。 薄以扬仅仅只是畅想着,都觉得自己已经迷离了神智,他有多想看到以后谢清嘉的模样,就有多痛恨自己,而痛恨之后是更加彻骨的想念,这样循环下去,被折磨的人仅仅只有他自己,滔天的思念如同慢性毒药一样一点一点腐蚀透他的骨髓,尽管暂时并不致命,但终究有一天会让他自食其果。 薄以扬盯着黎医生的脸:「黎医生很像我一位故人。」 「是吗?」黎医生笑了笑,「那位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薄以扬的眼神陷入了回忆:「他很乖,很漂亮,愿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他是这世界上,除了我父母之外,最爱我的人。」 可惜,我却把他弄丢了。 「这个『他』,是男生吧?」黎医生问。 薄以扬惊讶于他的未卜先知,想要立刻问一问原因,而黎医生似乎事先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微笑着打断了他:「我能够说出他的性别,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完全是凭直觉。」 「薄先生大概不知道,」在薄以扬惊讶的目光中,黎医生慢吞吞的摆放着桌面上的药品,「我也是个同性恋。」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把它看的很开,而且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之后,身上就好像装了雷达,遇到可疑的人物就能立刻扫描出结果。」 「我之所以和薄先生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和您很投缘。」黎医生温文尔雅的微笑,「至于为什么投缘,大概是因为我爱人的名字和您的名字很像。」 「他叫易扬,是我的弟弟。」 薄以扬脸上的表情怔住了,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黎医生非常体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后妈带来的弟弟,所以我们并不是乱伦。」 「开始治疗吧,薄先生,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数十个数,然后想像着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最心爱的人,维持住那样的雀跃的心情,然后告诉我,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刻,你想对那个人说什么?」 晶亮的液体从眼角滑下,薄以扬薄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并没有说。 然而黎医生却根据他的口型听出了他的心声。 「对不起。」 「……我爱你。」 第五十八章 「我很想再见他一面,哪怕一面就好。」 「我希望他恨我,因为这样,就代表着我在他心中还有一席之地。但如果可能的话,爱我更好。」 第100页 「我想回到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无论他愿不愿意给我爱,我都会牢牢的抓住他,死不放手。」 「这样啊……很感谢您在我面前坦诚的说出心声,不用担心,薄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和您的爱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相信您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重逢,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重逢吗……薄以扬唇角流露出一丝苦涩,这位年轻的黎医生到底还是不知道他的嘉嘉,再也回不来了,两个人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面,又何来重逢一说? 但仍然克制的站起身,朝着黎医生微微颔首:「谢谢你,我要走了。」 他并没有回公司,或者回那个现在只剩他一个人的家,他只是选了一个咖啡馆,是他和谢清嘉经常去的地方。 等待的时间里,他看到咖啡馆外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小情侣,男孩子长相俊秀,女生也很甜美,两个人坐在一起举着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小声的说着话。 模样看上去自然又密切,过往行人仅仅是看着就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薄以扬唇瓣也弯了弯,但脑海里浮现出了过往与谢清嘉在一起的时光,又忽然感到一阵悲哀。 他心心念念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无论看到多么美好的感情,都徒增伤神。 甚至会产生一种嫉妒而扭曲的情绪,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那么幸福,而自己却将一条阴沟里的蛆虫,见不得光,得不到想要的幸福美满。 这杯咖啡他没有喝,临行前留下了费用,接起来一个电话。 「您好,是薄以扬先生吗?是这样的,您的母亲付月莲这些日子精神状况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并且我们这边现在举行了一个以陪伴为主题的活动,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希望您可以来致辞,顺便可以和付女士多交流,刺激她的病情快速好转。」 自从把付月莲送去疗养院之后,薄以扬就没有去看过她,即便是扳倒了谢家报了仇,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道过一声喜,相比他这个儿子来讲谢清嘉反倒更像是付月莲的亲儿子,隔三差五便会去看望她,惹得付月莲对他非常依赖,甚至重视程度超过了他自己。 薄以扬陷入回忆里一阵恍惚,半晌,他低声道:「也好。」 刚好有一些疑题,他也想向付月莲请教,让她说出其中真相。 实在是不能再逃避了,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天薄以扬驱车开往疗养院,在疗养院院长的盛情款待下,为整场活动致辞。老院长对着他笑开了花,顺便有意无意的提起疗养院内的许多装备设施已经老化,就连房子都是破破烂烂,不宜住人。 「我会以公司的名义向疗养院捐助500万的慈善基金,」薄以扬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院长不用担心。」 用一些钱财来做慈善,在某种程度上也扩大了公司的社会影响力,况且这笔费用对现在的他已经不值一提,只要能让付月莲住的开心,他无所谓施捨出去一些钱财。 又或者说钱财早已经是身外之物,而他内里的空虚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去填补。 院长殷勤备至的领着他去见了他的亲生母亲付月莲,付月莲的房间向阳,视野最辽阔,设施也最完善。薄以扬到的时候,她坐在窗边看斜阳,脑后是由护工绑成了一条麻花辫,脸上甚至还化了淡淡的妆,侧脸看上去温婉柔和,有一瞬间甚至让薄以扬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母亲,那么具有母性的光辉,那么爱他。 「妈,」他低低的喊了一声,「我来看你了。」 付月莲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怔愣,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很直白,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并没有之前的疯狂。 两个人一站一坐,对视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付月莲似乎有些疑惑的问出一句:「阿扬?」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击中了薄以扬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是他母亲的人这样喊自己了?从初中以来,她对自己的唯一称唿似乎是「杂种」,每每看到自己便横眉冷对,厌恶又不屑,有一段时间甚至让他非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儿子。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温情的时刻。 而现在,她盯着自己,没有了以往的无理取闹与疯癫狂魔,眼眸干净又幼稚如孩童:「阿扬,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薄以扬半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付月莲瘦了很多,但精神状态尚可,「妈,你认得我是谁吗?」 「……当然,」付月莲眼睛亮亮的,一双枯瘦的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脸颊,「阿扬,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眼泪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掉了下来,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薄以扬死死的咬着唇,他觉得现在这一刻仿佛是连梦都不敢梦见的事情,付月莲竟然恢復了神智,竟然能够认出他。 何其幸运。 「别哭,」付月莲摸了摸他的侧脸,柔柔的问出一句话,「你不是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嘉嘉吗?嘉嘉呢?嘉嘉他今天有没有来?」 这个名字刺的薄以扬心里发疼,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付月莲,谢清嘉再也不会来了,但付月莲凝望着他,明显是很期待的。 于是薄以扬艰难的道:「妈,他再也不会来了。」 付月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冻结,但很快又展露了笑颜:「什么意思?阿扬,妈妈没听懂。」 第101页 薄以扬便把头埋在她膝上,像是小时候经常对她撒娇做的那样,是一个下意识逃避的姿势,但付月莲扶着他的肩膀,异常认真的问他:「他为什么不能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了。」薄以扬紧紧咬住牙关,目光落在窗外阳光照耀树梢的某一天,他竭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连人带车摔下山涯,意外身亡。」 付月莲怔住了:「什么?」 「说起来,他的死跟我也有一份关系。」薄以扬竭力的让自己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这段经歷,「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为了扳倒谢为华,我从初中开始就已经筹谋了,而直到现在才终于成功。」 付月莲的睫毛在听到谢为华这个名字时颤了颤,之间无意识的蜷紧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问出声:「阿扬,你都做了什么?」 「他涉嫌强姦,贪污受贿,这些证据,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收集。」薄以扬提起那个人,眼神仍然是冰冷的,「现在他住在监狱里,而他的夫人,刘品颜,也已经病亡了。」 付月莲像是并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呆呆愣愣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从薄以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把谢为华送进监狱,倒真像是自己这个儿子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心情一时之间十分复杂,她一阵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阿扬,其实当年的事情,妈妈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妈妈也有错。」 薄以扬早就在谢为华那里听到了关于两人过往纠葛的另一个版本,此时看着付月莲面露难色的说出这样的话,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你讲。」 「当年我年纪小,虚荣又不懂事,和谢为华谈恋爱也是看中了他年轻俊美又有身份地位,最重要的是可以给我经济支持。」 「一开始谈不上多喜欢,只是各取所需,但后来,我慢慢的动了真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做出了很多离谱的事情。」 「他要跟我提分手,我不愿意,真是恨他入骨,更恨刘品颜,因此他结婚后还没有生下谢清嘉时,我就去勾引他,并且跟他发展了一段婚外情。」 薄以扬垂下眼眸,他想,果然如此。 谢为华并没有骗他。 「那个时候我的身边不仅有他,还有你的父亲,我同时跟两个人保持关系,一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富足,二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毕竟我知道,谢为华是一个薄情的人,这样不轨的关系,我们不会保持太久。」 「果然,刘品颜肚子里有了谢清嘉之后,他就提出要跟我解除这段关系,而我苦苦哀求无果,于是大着肚子火速与你父亲闪婚,并且很快生下了你。」 「而你父亲开公司后想着谢为华是他情敌,处处给谢为华使绊子,谢为华做事狠,靠着家里的人脉彻底扳倒薄兴立,让他破了产,因此我怨恨他断了我的财路,才在你面前说了很多他的坏话。」 「说到底,阿扬,」付月莲面色苦痛,「谢为华有错,但我也并不无辜,只是心里终究是有偏执与怨念,所以一直向你灌输那些错误的观念,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谢为华身上,却忘了,我也并不清白。」 「对不起,阿扬,对不起……」付月莲脸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她在想,如果当初不要和谢为华有瓜葛,会不会现在薄兴立仍然好好活着,他们仍然是平凡却幸福的一家。 「阿扬,你怨我吗?」面对着付月莲的询问,薄以扬没有回答,他悲凉极了,怨不怨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被仇恨裹挟了一生,也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谢清嘉,他是谢为华的儿子,」付月莲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认真问他,「阿扬,你是怎么会跟他成为朋友的?以及刚才你说他已经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以扬心脏像别人撕扯成了两半,他捂住脸,不想让付月莲看到自己绝望的神情,同时哑声说:「是我害死了他,妈,我们不是朋友关系,我们是恋人。当初知道了他是谢为华的独子后,我追求他,哄着他上了我的床,借着他接触谢家,才掌握了那些关键证据,而目的达到之后我就甩了他,他也是因为看到了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才提前离场撞上那辆货车,否则他不至于……」 肩膀控制不住的耸动起来,薄以扬一个大男人哭的泪流满面,仿佛在母亲面前卸下了全部的伪装,成了一个想哭就哭,脆弱无助的小孩。 但付月莲却出离震惊,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勐然站起身,因为知道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而不可思议到浑身发抖,惊怒道:「你说什么?你和他是恋人?」 「薄以扬,你疯了吗?!你和谢清嘉,你们两个人,怎么可以在一起?!」 第五十九章 薄以扬从来没有见过付月莲这样的表情,震惊之余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而更深一层的,大概是深深的恐惧与类似绝望的情绪。 「阿扬,告诉妈妈,」付月莲极力压制着内心那股翻涌而起的阵阵寒意,「你和谢清嘉,你们两个人做到了哪一步?」 她不敢想像这两个人会有在一起的那一天,他们怎么能够在一起?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你和谁在一起都行,唯独不能是他!」薄以扬看着付月莲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妈,你为什么这么说?」 第102页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付月莲却咬着唇瓣看着他,她不敢说,也难以启齿,此时心中更多的充盈着是对自己的恨,她泪眼朦胧着,盯着薄以扬询问的眼神,忽然抬起手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很响,几乎是在打下去的那一瞬间,付月莲的脸皮就彻底的红了起来。但她好像没有察觉到是的,低声喃喃道。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是我水性扬花,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今天不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后悔的掩面痛哭,滚滚热泪从指缝中流下。瘦弱的肩膀阵阵耸动着,连肩胛骨都可以清晰可见,而薄以扬定定的看着她,手指渐渐攥紧了。他脑海中形成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但还没有彻底成型就被他摒弃,他的脸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比纸还要惨白,他问:「妈,你到底要不要说?」 「阿扬,如果我告诉你——」付月莲抬起头,话还没有说完,薄以扬就忽然勐地站起身来,一旁茶几上放置的茶杯被他打翻,茶水从玻璃桌面上流下,浇湿了他的西裤,但他浑然不觉,只木然的说,「你不要说了,你说了我也不想听。」 他转身,仓皇急促的逃走,如同后面有洪水勐兽追赶着他,付月莲脸上挂着泪,站起来追他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哀哀的道:「阿扬,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你的父亲。」 「你父亲当初不是没有怀疑过,偷偷的去做鑑定,是我把他的头髮样本换成了我自己的瞒天过海……对不起,对不起阿扬,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只有你一个了,妈妈真的只有你一个了……」 后来的声音模模煳煳,再也听不清,而薄以扬走出去很远之后,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一根锤子在重重的敲打自己的脑壳,噁心,眩晕,想要呕吐。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她在骗我,她一定在骗我……」薄以扬神经质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神志不清的摇头,「我和谢清嘉,我们两个人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同学关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繫,她在骗我,她一定在骗我……」 但妄图说服自己的过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阵阵的痛斥着自己。 「你这个人渣,败类,偏执狂,你把谢清嘉勾上床,你不得好死!」 「如果谢清嘉在天有灵,知道了今天你和你妈妈的对话,你猜他会不会吐出来,会不会后悔以前认识过你?」 「你真是噁心透了,你再也见不到他,碰见你是他一辈子的灾劫!」 「你再也没办法与你的爱人重逢,再也得不到他对你的爱,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薄以扬被那声音吼的崩溃,他死死的咬紧牙关,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涕泪横流,他不停的摇着头,面部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变得通红,「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怎么会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怎么会那样对他?」 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慢慢的滑跪在地上,薄以扬脆弱的脖颈低垂下去,他像是一只伤痕累累快要垂死的野兽,陷入黝黑的泥沼之中无力挣扎,也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真的不想,如果我早知道我怎么会捨得伤害他,如果她早些告诉我,我怎么会至于犯下如此罔顾人伦的错误?」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日光艷艷之中,他像一条被丢弃的野狗缓缓的倒在地上,昂贵定制的西装染上了污渍和泥垢,俊美无瑕的脸孔扭曲痛苦,带着对自己的厌恶和唾弃,他眼角不断流出清泪,他终于陷入了意识不清的状态,喃喃道。 「带我走吧,嘉嘉,嘉嘉,带我走吧……」 薄氏集团总裁突发某种未知疾病昏倒在马路边,被未婚妻梁萧萧救起,梁萧萧陪伴薄总不离不弃,情比金坚,俨然一对神仙眷侣,惹人羡慕。 报纸上刊登的头头是道,并且附上了二人的照片,乍一看上去,动作十分亲昵,很明显感情亲密,没有嫌隙,跟之前传言的二人婚变的消息截然不同。 「很好,」涂着艷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把那张报纸轻轻的放在桌上,梁萧萧眉眼得意,妖娆妩媚,「我们两个人关系回暖的新闻一报导出来,两家公司的市值就同时有了上升,很明显,这是双赢的局面。」 目光看向床上还在昏迷着的人,手指轻轻的抚摸上就,为他拨开了额边微乱的刘海,声音是温柔绵软,不带一丝攻击性的,与她艷丽的外表截然不同:「阿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不过没关系,我作为你的未婚妻救了你,也是理所应当。」 「放心,我不会挟恩图报的,只要我们两个人照常完婚,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仍然会兑现。」 「你仍然是嘉业公司的股东之一,仍然是我的丈夫,我父亲的东床快婿。」 「快点醒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想要跟你一起做呢。」 但总是事与愿违,薄以扬不仅没有醒来,而且一天天的昏迷下去,据医生所说,薄以扬过去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公司常常熬夜加班到凌晨,再加上总是吃一些影响神经血管的药物,如今脑部又因为突如其来的不明刺激受到重创,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没有诊断出来明显的神经问题,但醒来也是遥遥无期。 第103页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周,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明年。但只要人活着,就总有希望。」医生说出这句话,「家属跟我出来一下,我交代些照料病人的具体事宜。」 「好。」梁萧萧起身走了出去,而在医院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一直在床上躺着的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一片清明。 他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电视机和空白的墙壁,眼神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想,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眸色微顿,起身翻出了窗外,所幸这是二层楼,即便跳到软绵绵的草地上,也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的义无反顾,仿佛前方无论有什么困难,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而路上的人还看到这人穿着病号服出来,容貌俊美,但神情却有点呆滞,觉得他是个傻子,只是阳雪倒是很确定,这人不是个傻子,因为薄以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非常自然的朝自己伸手,坚定的道:「请把谢清嘉还给我。」 他的目光瞟到了屋子里摆放着的骨灰盒,连废话都不想多说,迳自走过去,就要拿起来,阳雪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十分愤怒:「请你放下嘉嘉,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资格触碰他的骨灰!」 薄以扬却已经触碰到了那骨灰盒的边缘,死死的拽在手里,抱在怀里,无论阳雪如何气疯了一样踢他咬他都不为所动,他口中只死板的重复着一句话:「嘉嘉是我的,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我是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我们两个人分开。」 「薄以扬,你到底要不要脸?!」阳雪勃然大怒,「人活着你不珍惜,人死了你倒是在这装什么深情,有什么意义?告诉你,晚了,一切都晚了,嘉嘉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碰见你这个人渣是他倒霉,所以不要再缠着他了,我都替他觉得晦气,好吗?!」 这话说的狠且不留情面,然而尖利的话语落在薄以扬身上不痛不痒的被回弹了过去,他像是自动屏蔽了那些过分的话语一样,只痴痴的抚摸着骨灰盒,低声温柔道。 「我们会在一起,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 「我不会和他分开,哪怕只是照顾他,不做其他任何事,我都很高兴。」 「我很快,就会和他见面。」 「……我会去陪他的。」 第六十章 薄以扬看上去不太正常,而阳雪在看到他身上的病号服之后,就更是感到薄以扬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所以才会来这里无理取闹。 但薄以扬抱着那只骨灰盒,像是陷入了偏执之中,无论如何也不肯把它还给阳雪,在阳雪气到爆炸几乎要报警时,薄以扬忽然迎着阳雪愤恨的目光,直直的跪了下去。 膝盖触地,发出扑通一声,薄以扬死死的忍住眼中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请你让我带他回去,我会赎罪的。」 阳雪看着他这副模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莫名的冷静了下来。 「我可以把嘉嘉的骨灰盒给你,」阳雪语气冰冷,「但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赎罪?」 「我说过,我会去陪他。」薄以扬说到这句话,脸上现出一点迷离的微笑,仿佛看到了极乐世界,他低头轻轻蹭了蹭骨灰盒的边缘,动作轻柔的像是抚摸过一根羽毛,「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的。」 阳雪看他一会儿,唇瓣忽的弯了几分。 「好啊,」她轻松的道,「希望你能履行承诺。」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清嘉的骨灰盒就这样被薄以扬带走了,轻松得让沈祁越都震惊,一拍桌子站起来吼:「不是,你就这么把骨灰盒给他了?胡闹呢吧?他也配碰谢清嘉?」 「他的确不配,」阳雪不知道在想什么,幽幽道,「但他终归害死了嘉嘉,要为此付出代价。」 「日日夜夜对着自己愧对之人的骨灰,」阳雪哼笑,眸中含了几分狠意与怨憎,「但愿他晚上能睡得着觉。」 沈祁越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的坐下去,嘆了口气:「便宜他了。」 又烦躁的蹬了一下眼前的凳子,想起自己那得知谢清嘉死讯之后的表哥,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表哥江都是在新戏彻底拍摄完成之后得知谢清嘉坠崖身亡后的消息,当时看上去似乎还挺正常,但沈祁越晚上去找他时,看到暗淡无光的酒店房间里,菸头散落了一地,他表哥吞云吐雾,坐在冰凉的地上曲着腿,神色看上去迷茫又不解。 「是真的吗?」他问,「谢清嘉真的死了吗?」 沈祁越不好受的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确实无法否认。 江都便把口中叼着的那支烟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踩。 「我知道了,」他说,「谢清嘉是因为他出事的,对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两个人都很清楚。而最后江都问:「谢清嘉的死,是正常死亡吗?」 沈祁越犹豫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面的货车司机也是车毁人亡,想来应该只是一场事故。」 只是事故?江都不言,却攥紧了拳头。 说不上相信或者是不相信,但他从没想过谢清嘉能死了,更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第104页 记忆中男孩漂亮的眼眸和倔强的语气似乎仍然迴荡在自己脑海中,之前自己帮他那次他还一脸认真的对自己说非常感谢,一定会尽力还了自己这份天大的恩情,可还没等到他报答自己,就…… 江都闭着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睑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片反光的痕迹,无声无息,痛人心扉。 薄以扬的唿吸声非常缓慢,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触地,头脑似乎清醒了些,然而浑身都是冷的发抖。 只有怀里的东西,能让他稍微温暖一些。 太冷了,骨头都在发颤,于是薄以扬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咬着下唇。他幻想做一些激烈的事情来使自己浑身的血液能够循环起来,眼睫颤动,他似乎听到了谢清嘉若有若无的唿吸声,如同某种毛茸茸的动物一样,贴近了自己,在他耳边低声喘息。 谢清嘉伸手抱住了他,呢喃道:「薄以扬,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薄以扬没回答,心脏却砰砰直跳,速度加快了。他低头抵住那双抱着自己的手臂,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疯狂叫嚣,身体深处无法控制的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想说,可以,好,我会永远,一直陪着你。 但理智却克制了他,他退后了一步,喃喃道,嘉嘉,嘉嘉,我们,我们是…… 一根手指竖起在他嘴唇上,封住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嘘,我不想听你说出来我不爱听的话。 薄以扬便闭上了嘴,从善如流的,定定的看着那虽然模煳但隐隐可见形状的脸,听到那人说,你来跟我走吧,我们到了一处,自然能在一起了。 薄以扬道:「……好。」 他起身,跟着那个人一起往前走,谢清嘉有时候会回头看他一眼,那双惑人心神的桃花眸和漂亮的泪痣让薄以扬几乎要醉死在里面,于是痴痴的,全神贯注的看着,心无旁骛的走着,但慢慢的,附近突然没有了光源,眼前的身影消失在暗处,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嘉嘉,」他一下子害怕起来,五脏六腑都感到疼痛,他不敢走,试图向前捞了几下,「嘉嘉,嘉嘉,你在哪?」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一片黑洞洞,薄以扬彻底慌了,六神无主的向周围看了一圈,找不到方向,着急忙慌向前走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在了地上,身体顷刻之间变得如此沉重,无论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薄以扬便恐慌而绝望的道:「嘉嘉,嘉嘉,你带我走,你带我走,我会乖乖跟你走的……」 然而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清嘉的幻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薄以扬无力的倒在地上,眼前黑漆漆一片,他渐渐于一片苦痛之中,沉睡了下去,而睡梦里,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遍地都是白色的,静谧的,安详的,惹人怜爱的世界。 他想,那或许就是天堂。 薄以扬从病房里逃了出去,这是梁萧萧从来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薄以扬他为什么要跑?难道是找那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谢清嘉吗?梁萧萧感到很可笑,特别在看到监控之后发现薄以扬的表现就如同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一门心思的往前走,无论要通往什么地方都甘之如饴,她就忽然觉得很陌生,镜头里那个狼狈的人,真的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吗? 「梁小姐,还是要继续找薄先生的下落吗?」 「……不用了。」梁萧萧眼神忽然变得冷淡下来,「就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吧,反正他心里只有那个贱人,但那个贱人永远不会回来,这样的痛苦对他来说,足够报復他了。」 谢清嘉就躺在他的身边,唿吸声很轻,气息很柔和。 他身上是自己熟悉的茉莉花香味道,应当是刚刚洗过澡,味道才会格外浓郁香甜。 薄以扬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感到很安心,与之前的烦躁与慌乱完全不同,如同坠入了温柔乡。 他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唿吸声交织在一起,就连睡起来都会格外安心,他心里想着,幸好你没有丢弃我,幸好你还爱我,翻了个身抱住了那柔软的身体,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已经很深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响声吵醒。薄以扬皱着眉下床,他害怕打扰到嘉嘉,特意按小了声音,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接电话:「餵?」 「想知道谢清嘉的真实死因吗?」那边人声音很冷淡,又带着莫名的熟悉,薄以扬皱着眉仔细想了好大一会才知道这是那个姓江的傢伙:「……你有何贵干?」 「谢清嘉他是被人害死的,那起事故并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江都的嗓音在话筒里有些失真,「至于杀人兇手,还和你有很深的渊源。」 手机叮咚一声,文件被发了过来。薄以扬清醒了几分,抖着手指头打开,迎面而来的便是那血迹斑斑的车辆残骸和破碎的肢体,他并没有感到噁心或者恐惧,而是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往底下翻。 不期然翻到了几十张微信聊天记录,连接起来的内容便非常明确,梁萧萧为了除掉情敌,雇兇杀人,并承诺在事成之后把患癌货车司机的妻女送到国外好好对待,并且付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薄以扬踉跄着扶稳了门框,他听着电话那边江都对自己带着恨意的指责,一阵恍惚,他和谢清嘉之间,究竟有多少事情是他还不知道的? 第105页 「既然是杀人兇手,就应该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江都冷硬道,「我不会让梁萧萧好过的,即便你是她的未婚夫,也别想拦我。」 「不需要你,」不知多久之后,薄以扬开口,声音又沉又凉,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池,透不出一丝人气与热气,「我会让她血债血偿。」 半月之后,出了一件大事。 嘉业公司独女梁萧萧被一群地下打手绑架之后轮番施暴,又倒挂在房樑上三天三夜不断施虐断了气,据说死后尸体状况奇惨,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好肉,而最致命的一处伤在心脏,是用利刃毫不留情的捅入,也成了真正断送梁萧萧性命的点睛之笔。 第六十一章 现在,只剩下他了。 薄以扬细细擦拭着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平静的想。 嘉嘉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说,你不该要我,我也不该要你,偏偏我们拥抱,亲吻,上床……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呢?薄以扬没敢问出口,但他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主动勾引,嘉嘉一定不会愿意和他亲密接触,也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甚至可能连认识都不愿意认识自己。 毕竟自己这么卑鄙骯脏,没人真的喜欢他,也没有人真的爱他。 只有嘉嘉十年如一日,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都全无保留的爱他。 可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他恨自己。薄以扬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嘉嘉如果知道了自己跟他的关系,一定会噁心的想吐吧? ……幸亏他不知道。此刻薄以扬想起那种可能,竟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转而涌上心头的,是无穷无尽的悲哀。 老天似乎都一直在跟他开玩笑,痛恨的化为虚空,想留的没有留住,表面看上去一片繁华,实则内里空虚寂寞,早已经成了一团乱糟。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你?」薄以扬低下头,轻轻的敲了一下那个漆黑的盒子,「那个姓黎的医生说过,我们很快就会重逢,刚开始我还不信,但现在……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对的。」 安静的盒子当然不会回答他,周围是唿啸而过的风声,雾蒙蒙的山遮挡住了天边仅剩的一缕阳光,山木浓密,是郁郁葱葱的绿,薄以扬盯着看了一会儿,却仿佛透过那枝桠,看到了血色的夕阳。 薄以扬在那惨澹而似乎预示着不祥的血色光晕里和清脆鸣啼的鸟叫声中渐渐觉得疲倦,他抱紧了那个盒子,慢慢的躺在了那崎岖不平的石头上,唿吸平静祥和,陷入了一片美妙的梦境之中。 薄以扬视野渐渐模煳,他淡淡的想,谢清嘉有过不少次轻生的念头吧,而当那天他真正坠入这个现在自己所处的山崖底的时候,有没有后悔呢? 后悔不该和他这个人渣认识,后悔……和他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 ……他也后悔了。 只是真正后悔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手臂渐渐垂了下去,手腕上的錶盘磕在石头的尖锐边角处,冰纹一样的裂开。只有那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在暗淡的天光之中闪动着柔和的光彩。 天黑了。 —— 谢清嘉连人带车冲破护栏从高速公路上滚到山崖底下的时候,身体被巨大的力撞击,几乎顷刻之间便支离破碎,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害怕的情绪还没有分泌出来就彻底晕死过去,而这没有多大痛苦的死亡度过之后,他就没能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他居然还能醒过来。 四周是消毒液的气味和洁白的病房墙壁,谢清嘉一睁眼就看到了刘品颜陪在自己床边,化着很浓的妆,却仍然遮不住脸上的惨白和黑眼圈,他在怔愣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小声喊出一句:「……妈?」 出了声才察觉到自己嗓子很哑,像是很多天都没有说过话,用过嗓子一样,不仅哑,还有些低沉,听上去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 「嘉嘉,」刘品颜看着他醒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喜,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嘉嘉,你终于醒了,妈妈再也不逼你了,对不起,妈妈再也不逼你吃那些让你过敏的东西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脸上满是懊悔,谢清嘉也大概从其中回想起了事情的经过,这是他大学时期有一次回家,因为打球冲突把人打进了医院被刘品颜体罚,所以开始任性的闹绝食,结果就是被彻底生了气的刘品颜强逼着吃了十几块蜂蜜小蛋糕,而他对小蛋糕里藏着的红枣过敏,喉咙没过几分钟就彻底肿了起来,整个人唿吸困难,面部通红,吓得刘品颜连忙把他送到医院里抢救,所幸并无大碍。 谢清嘉呆滞了坐了一会儿,听着耳边刘品颜不断道歉,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那里强有力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昭示着他正好好的活在这世间,并且活的十分年轻健康。 懵了一会之后,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笑起来。 「我没死,」他喃喃道,「我又活了。」 「我竟然又活了,哈哈哈哈……」 「孩子没事,就是人有点傻了,」晚上的书房里,刘品颜一身职业套装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去,忧心忡忡的站在书桌前与谢为华交谈,「总是在念叨着自己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看上去特别吓人。」 第106页 「还不是你非要逼着他吃那些劳什子蜂蜜蛋糕。」谢为华不满道,「否则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也不知道里面竟然藏着红枣丝。」刘品颜「啧」了一声,「是我疏忽了。」 「行了。」谢为华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回去吧,多安慰安慰孩子,这两天就让他暂时休息,别去学校了。」 被安排休息的谢清嘉并没有急着去上学,连续几天都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小屋里,躺尸一样静静发呆,不跟人交流,也不在手机上玩游戏,只偶尔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目光像是猫咪刚刚看到这个世界一样,新奇而兴奋。 镜子里的他,高鼻薄唇,眉眼浓艷,桃花眼加上魅惑的泪痣,有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惊艷感,如果再轻轻的笑上一笑,更是又甜又媚,恨不得让人把心肝奉上,只为博美人一笑。 「真有意思。」谢清嘉盯着那面镜子看了好大一会儿,「刚上大学的我,居然这么好看?」 随意的一拉抽屉,从抽屉里掉出一沓子信封,粉红粉蓝各有特色,很多信封上还有小红心装饰,再加上浓郁的香水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清嘉盘腿坐在床上,清瘦的脚腕露出来,他手指在信封里面随意的点了几下,抽出来一张蓝色的,展开,阅读。 不出所料,是情书。是一个娇羞的少女吐露的心声,极尽赞美之词,几乎把他描述成了自己心中的神明,完美无瑕,神圣不可侵犯。 「什么完美的人,都是笑话。」谢清嘉看完之后随意丢弃在一旁,喃喃道,「还不是犯傻犯贱被人上完了之后抛弃。」 后知后觉的又摸了摸自己左手腕,那里的皮肤光滑干净,没有一点伤疤,并且细嫩白皙,一看就是娇娇小少爷,没有受过前世的那些苦。 谢清嘉心里忽然就有些高兴起来,他笑了笑,像是在开心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并且坐在转椅上悠闲的转了一圈,目光怡然自得。 真好,他回来了。 阳雪坐在图书馆外的长椅上,天边的太阳刚刚露出个头,泄出金色的光芒,如同幕布。阳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唿吸着新鲜的空气,随后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你还好吧?前几天听阿姨说你过敏了。」 「没事,死不了。」谢清嘉口中叼着一根蓝莓味的棒棒糖,头上戴着一抹蓝色髮带,细碎的刘海垂了下来,少年气十足。 阳雪瞥见他衬衫的扣子并没有好好扣上,而是解开了几颗,隐隐露出白皙纤细的锁骨和几抹引人注意的红痕,色彩碰撞显得有些勾人。 沉默了一瞬道:「衣服怎么不好好系上?」 「这不好好穿着的吗?」谢清嘉叼着棒棒糖,却像在叼烟,眉眼沾染了几分松弛的放松与浪荡,看上去竟然添了些风情。 「昨天晚上有蚊子咬我,红印子才没有消下去。」似乎是注意到了阳雪好奇打量的视线,谢清嘉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而后站起身。 「快走吧,一会儿早八要迟到了。」 他在前面走着,外套被风吹的鼓起,像即将远航的帆,不知道为什么阳雪忽然有种奇怪的感受,现在的谢清嘉身体里似乎装了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像自由自在的风,没有人能管教他,也没有人能拘束他。 谢清嘉心情确实不错,一路悠闲的吹着口哨来到教室,整个人的轻松状态仿佛写在了脸上,就连一向跟他不怎么对付的体委都没忍住瞟了他好几眼,眼神里面的成分有些复杂。 路过座位收入党申请书时,体委敲了敲他的桌子,线条利朗的面孔掺杂着几分别扭:「谢清嘉,交入党申请书。」 「这不是学委的活吗?怎么你给干了?」谢清嘉自下往上瞟他一眼,笑的没心没肺,「原野,你这追人也追的太明显了,学委有压力啊。」 最后一句话说的小小声,只有原野能听见,而原野也不出谢清嘉所料的炸毛了,颀长健壮的体育生跟头被戳了心事的狮子似的,咬牙切齿:「谢清嘉,你别太过分了,谁不知道学委她喜欢的人是你!你还在这得了便宜就卖乖!」 第六十二章 学委,就是前天晚上情书里把自己描述成完美的神仙那位。 高中刚毕业时她就和自己告过白,只不过当时自己一心在寻思怎么样才能和薄以扬拉近关系,从没搭理过她,而现在看来…… 谢清嘉瞅着原野笑了笑,俩人不对付,就是因为学委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吧。 「没有卖乖,」谢清嘉转头看了一圈,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两人的对话,于是凑近了些原野,「想知道她为什么对你没意思吗?」 原野:「……你说。」 「你喜欢她喜欢的太明目张胆了,什么事都要跟她抢着干,反而让她感觉不自在。」谢清嘉懒懒道,「就算是要表达关心,也要适可而止,更多体现在细节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难堪。」 原野肚子里憋着火,他一方面觉得谢清嘉这人肯定没安好心,一方面又诡异的感觉他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就这么纠结挣扎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眉头都是拧着的。 谢清嘉没心思再去管他,回身,伏在桌子上盯着课本发了会呆,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实际上头脑中各种风暴。 他竟然真的重新回到了大学时期,重新活了一次……这种涉及玄学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第107页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几个穿着学生会统一制服的男生站在外面,胳膊上戴着红袖标,气势凛然。 「检查卫生。」 卫生委员今天请假没来,班里由此被揪着扣了好几分。谢清嘉身边坐着的大胖愤愤不平,小声念叨着:「狗仗人势。」 骂的谁显而易见,因为谢清嘉目光不经意间向外瞥时,瞧见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百无聊赖,闲闲散散的倚在门框上,身高腿长,线条清晰漂亮的侧脸却冰冷淡漠到了极致。 旁边的几个小跟班扣完分之后屁颠屁颠的跟薄以扬汇报着工作,薄以扬不知道听还是没听,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便抬腿向下一班去了。 中间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们一个,明明一个「手握重权」的学生会会长,却活像个逍遥的仙人,好像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 「唉,认识他吗?」一旁的大胖哼笑,「比咱们高一届的学长,b大里的风云人物,听说刚考进来就是本专业全年级第一,深受各级老师宠爱,人称『薄神』。」 这熟悉的话语似乎在上一世也听过,只不过两世的轨迹很明显是不同的,上辈子两个人在初中就因为阳雪的缘故熟识,并且还是同级,这辈子薄以扬初中并没有转学过来,高中也并不认识,只在大学成了他的学长,跟他的交情也仅限于校园里的寥寥几面,估计薄以扬到现在为止都根本认不得自己这个人。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谢清嘉唇角弯着浅浅的笑,却显然未达眼底虚情假意,薄以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还活的这么潇洒自在,真是让他打心底里感觉到不平衡。 薄以扬怎么能脱的这么清清白白呢?笔尖仿佛化为了锋利的刀刃,在手下的白纸上割出一道伤痕,那道划痕正好贯穿了画中俊美男人的脸,扭曲变形,带着无声的吶喊,宣洩着内心压抑暗淡的情绪。 他要薄以扬和自己一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来到十八层地狱滚过一趟,才配重新获得新生。 「哎,看见刚才本科三班坐在第三排走廊边的那个男生了吗?」一群人在走廊里穿梭的空当,有人调笑,「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刚还对着我笑,骚死了。」 「你有病吧,他什么时候对你笑了?」接话的是个吊儿郎当染了一头红毛的高个子,嘴里嚼着个口香糖,一手还哥俩好的勾着薄以扬的脖子,「人家就是看着黑板上的分数扣的够离谱气笑的,跟你有个毛关系,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长什么样子,还妄想人家对你笑,自恋批。」 「哎我说高鹤宴,你一天不损我就难受是吧?」元曹被调笑的气红了一张脸,上去就是一脚,却被高鹤宴躲在薄以扬后面没踢到,看着薄以扬没什么波动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高鹤宴,你可真行,有本事别躲薄哥后面,跟我单挑。」 「我没那个本事。」高鹤宴笑得贱兮兮,仗着自己有薄以扬这个好哥们当靠山就肆意妄为,「不过元曹,要是你有本事你就去堂堂正正的追人家,别看上人家了又不敢下手,就在后面说人家坏话,不像个爷们。」 元曹是个同,而且是个挺明目张胆的同,在他进入大学第一天就跟宿舍的这群哥们坦白了,不过几个大男生的反应都是平平,除了最开始的好奇之外,感觉元曹跟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除了……偶尔会碰见元曹带男伴去宾馆。 男伴,或者说是男炮友的类型吧,都很统一,通通都是纤细美少年的那一挂,而在这一类里刚那个元曹口中的「狐狸精」属于天花板级别的,难怪元曹嘴里不干不净,不知道看上多久了,心里一直痒痒呢。 高鹤宴对元曹的心路歷程摸得门清儿,碰上元曹犹犹豫豫的表情还碰了碰旁边的人:「哎,阿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薄以扬蓝白色的制服领口微微敞开着,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空茫,整个人就更像是易碎的琉璃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 回过神来,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什么?」 「就刚刚我说的姓谢那个小学弟啊,元曹看上他了,有点想追,」高鹤宴直接跳过了中间流程替元曹询问起了攻略,「你经验足,你告诉他,应该怎么追才比较容易得手?」 足个屁,薄以扬在心里爆了个粗口,他长这么大,连个男女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替元曹这种男同处理感情问题,简直有够头疼。 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想点一支,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班级门口,不能那么放肆。于是缩回了手,随意道:「直接上不就得了,那么麻烦干什么。」 元曹被他直截了当的话语震了一下:「薄哥你这也太……」 「哪次追人你不是打着『谈恋爱』的名义跟人上床?反正在你眼里谈恋爱等于打炮,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直接问人愿不愿意就行了。」 虽然问人的时候很可能被人一拳揍回来。薄以扬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元曹听着他薄哥的高谈阔论,一时沉默——他居然感觉说的还挺有道理。 「走了。」薄以扬扯了扯自己微微捲起来的校服一角,感觉脑袋有些昏沉,上大学之后,他就在附近的居民小区里租了一个房子照顾付月莲,昨天晚上付月莲不知道为什么精神非常亢奋,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才肯乖乖躺到床上睡觉,而他忙完了家里的家务躺下去本以为能够很快入眠,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失眠了,仅有的几个小时深睡眠,还做了个噩梦。 第108页 噩梦的具体内容醒来便忘光了,只知道主角是自己,还伴随着各种歇斯底里的,不明所以的尖叫怒吼,有男人有女人,炸得他脑瓜子疼,因此醒的也很早,显然睡眠不足。 「薄哥这是要回去补觉了?」有人问了一句,又很上道的道,「薄哥走好!」 然后便是一声响亮的,齐刷刷的:「薄哥走好!」 薄以扬:「……」 他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回见。」 b大是军事化管理,平时校门都是处于封闭状态,因此要想逃课,不能走正道,得翻墙。 薄以扬翻墙早已经翻的驾轻就熟,书包一扔,长腿一跳就骑到了墙头上,正欲往下跳,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薄学长。」 声调懒洋洋的,带着钩子般的含着笑意:「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位刚刚还在他口中出现过的姓谢的小学弟,此时正戴着红袖标站在底下,手里拿着记分本,抬头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眼尾上扬,眼波含情,长相像怒放的花朵,身形却略微单薄,如同刚抽条的嫩竹,有种诱人而不自知的风情。 薄以扬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位小学弟,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长腿随意的垂下来晃荡着,他掀了掀眼皮,不知道是挑衅还是解释:「困了,回家睡觉。」 倒是很诚实。 谢清嘉心里冷笑着有几分厌倦,因为这一张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熟悉的,残忍的脸。 口中却说着上一世自己完全不会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开玩笑:「真巧,我也困了。」 「我可以和学长一起睡觉吗?」 ……什么?薄以扬手指攥紧了手下握着的砖头边缘,瞳孔微微瞪大,这个人,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谢清嘉却仿佛没有看见他惊讶的神情,又认真询问一遍:「可以吗?」 「……你有病?」薄以扬感到荒诞,同时有些不自在,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眼前这个小学弟应该是在撩他。 而他虽然没少被女生追求,但被男生撩还是第一次,况且还是这么的直白露骨明目张胆,这小gay的胆子简直和元曹有的一拼。 「我确实有病,别人都说我喜欢男孩子,脑子不正常。」 谢清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偏偏神情又如此真挚:「但我对薄学长一见钟情,没办法,控制不住自己。」 「刚刚在转角走廊上,薄学长不是让元曹学长直接上我吗?」谢清嘉上前一步,眼里有种献祭般的脆弱美感,「可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被他上,所以换薄学长来,好不好?」 「……艹,」薄以扬愣了一秒,随后控制不住的低骂一声,「你都听见了?」 第六十三章 「嗯。」谢清嘉纯洁无辜的点头,「从头到尾,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包括自己出的那些损招。 「……」薄以扬少见的失语,无措,肢体紧绷,耳根火辣辣的红。 真他妈丢人。 丢人丢到家了。 诡异的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绷着一张面瘫脸:「不行。」 斩钉截铁的,不容拒绝的:「我没那个意思。」 「好吧。」并非薄以扬预料之中的死缠烂打,谢清嘉只是垂下眸子,有些失落的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薄以扬还眼尖的发现谢清嘉笔尖微动,在手里的本子上扣了他一分。 薄以扬:「……」 莫名其妙。 他心情郁郁,长腿一迈跳下墙头,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向着远处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到居民楼下,就看见不少人围成一圈,好像在看什么热闹,一片嘈杂之中,他好像听见了付月莲的声音,闹腾又无助。 眉尖微动,他冲破人群,便看到付月莲一身黄裙子躺在地上,脸上泪迹斑斑:「我儿子呢?我儿子呢?儿子啊,我找不到路了!呜呜呜……」 「今天早上你不是没在家吗?她大概是自己翻窗户偷跑出来了,说是想找你,结果迷路了。」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手里提着两把芹菜,碰了碰薄以扬,「我们这一圈人都说要带她回家,她不愿意,坐在地上打起滚来了。」 头有点痛,薄以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付月莲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但一旦出来就得搞出来点儿事情,这是他最为烦躁不满的一点,付月莲失去了正常人所具备的意识和判断力,连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不给他添麻烦都做不到。今天如果不是他早点回来,不知道她要成什么样子。 「回家了,」薄以扬上前一步拉住付月莲胳膊,轻轻松松的把撒泼打滚的女人拽了起来,声音倒算是耐心,「妈,我带你回家。」 付月莲呆呆愣愣的任由他拉着上了楼进了房间,而周围的人也都散开了。一关上门,薄以扬把她推在沙发上坐着,有点心累:「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付月莲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眼珠子黑白分明,显出几分属于小孩一样的无辜来:「儿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时候倒还算是清醒。薄以扬嘆了口气,摇摇头,说没有。 摊上这么一个妈是他的命,无论怎么样他都得接受。 至于他妈妈变成这样的原因……薄以扬想起付月莲曾经还在清醒时告诉过他的话,谢为华是罪魁祸首? 第109页 那个男人倒是很有名的大学教授,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来会玩弄女学生的感情,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薄以扬眼睛沉了沉,如果真的是谢为华刻意引诱付月莲,又下黑手害死了薄兴立,他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上课铃响了,围在教室走廊外面的一群学生陆陆续续的往班里走,谢清嘉是最后一个进入班级的,他把胳膊上的那团红布拆了放进抽屉里,旁边大胖瞅了他好几眼,小心翼翼的问:「怎么看着你好像不高兴啊?」 「我哪里有不高兴?」谢清嘉想起薄以扬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眼神和斩钉截铁的拒绝,哼笑一声,「我可高兴的很。」 大胖看着他脸上有些阴翳的表情,不敢苟同,但也不怎么敢反驳。他总觉得谢清嘉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气质,好像不管不顾,在暗自发疯,但同时又保持优雅。 挺玄乎的,他形容不好,但感觉谢清嘉跟以前相比好像有心事似的,不怎么好惹。 上课上到一半,谢清嘉站了起来,波浪卷老师问他干什么,他面不改色道:「肚子疼,去厕所。」 「快去快回。」老师朝他打了个手势。 谢清嘉三步两步迈出班级,手插着兜,里面还握着一根棒棒糖。 自从重生以来,他就一直不喜欢上课,当然,上辈子也是这样,只不过这个时候对于课堂的排斥感更深。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一心想要让薄以扬痛苦,但却因为薄以扬现在已经够惨了,找不到什么发泄的途径,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心烦气躁之下回了家,上到二楼,路过书房,正听到谢为华在打电话,压低的声音,音量不像往常,像是在跟谁妥协着什么事情。 「知道了,打胎之后需要的营养费我会给你打过去,但你也要管紧你的嘴,别把事情捅给我老婆知道,明白吗?」 男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是自己从小到大都非常崇拜的父亲,陌生则是因为他口中正在和另一个女人商讨着怎样瞒天过海,骗过自己的妈妈。 谢清嘉心里的那股凉意蔓延开来,上辈子谢为华被扣上那么多罪名并非空穴来风,而做了那么多年牢,也实在属于罪有应得。事实上,如果不是薄以扬拆穿他的假面,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婚内出轨多人,还闹出来人命的伪君子。 谢清嘉感到一阵噁心,但他并没有直接敲门戳穿谢为华的真面目,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间,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帮我跟踪一个人。」 「对……最好是有照片和视频,一定要抓住他出轨的证据。」 「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他发现,他警惕性很高。」 「对,对……就是这样,谢谢。」 挂上电话,他闭上眼睛,心里有些难过。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对待谢为华,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绝对不能再让刘品颜这样被蒙在鼓里了。 晚上,大胖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是隔壁班他表哥过生日,问他要不要过去捧个场。 大胖他表哥谢清嘉见过几次,也算认识,只不过仅仅限于认识的程度了,够不上朋友那一步。 不过大胖盛情邀请,谢清嘉也就没想着拒绝,晚上定时定点的裹上外套出了门,今天风大,气温有点低,他站在斑驳昏黄的路灯下等车,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可怜的小白菜,特别是在等了好大一会,还没等到之后,就感觉更惨了。 大胖来电话催了好几回,谢清嘉好不容易坐上车,给他发了一句在路上,接着大胖就发过来一个视频,大概内容是一群人在那乐呵着点菜点酒,一闪而过的画面里谢清嘉看到好几个熟人,特别是最边角那个,最低调却又最不容忽视的一张脸,锋利而懒倦,跟整个包厢欢乐的氛围有几分格格不入。 动了动手指,谢清嘉皱眉打下一行字:「薄以扬也在?」 「对啊,」那边儿回的很快也很欢乐,「他跟我表哥也认识,当年俩人还是一个班的呢,只不过我表哥太挫,復读了。」 「呵。」谢清嘉手机往皮质座椅上撂了撂,他心情本就因为谢为华这事弄得不怎么爽快,现在又要上赶着去见仇人,心情差的一批。 但计程车嗖嗖的,转眼之间就到了地方,他只能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面部表情下车,迎面大胖穿了一身挺骚包的西装背带裤,春风满面的过来揽住他:「快点过来,就等你一个呢。」 「我这么大面子。」谢清嘉口里说着,进了屋,房间里坐了十几个人,男女都有,桌上已经开了好几瓶酒,座是满的,只有一个高个子男生旁边有个空位,刚好还离门近,谢清嘉就顺势坐了下来。 男生在他坐下之后,就虚着眼打量他,脸上带着一点兴味的表情,他长的不差,断眉带着点儿痞,虽然没有薄以扬那样带着攻击力的霸道骨相,但扔在人群里也是能让人看上好几眼,只不过此时的眼神太直勾勾,倒让谢清嘉感觉有点被冒犯。 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那男生就先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谢清嘉是吧?知道你很久了,我叫元曹,来,认识一下。」 谢清嘉随意的跟他碰了一下手掌:「行啊。」眼神掠过坐在元曹对面的薄以扬,一片灯光迷离之中,他朝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皱了下眉,谢清嘉心中一动,然后若有若无的朝他笑了笑,那笑容艷丽,在错落灯光下有种晃眼的感觉。 第110页 薄以扬面无表情的避开他的笑,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依然冷漠矜贵。 谢清嘉便向后靠了一下,靠在椅背上,不期然碰到了一条胳膊,回眼一看,元曹正虚虚的揽着他,朝他笑:「椅背凉。」 椅背凉?可真够搞笑的。谢清嘉心中嗤了一声,但表面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排斥,从善如流的让元曹环住他的肩膀:「谢谢学长。」 元曹虚抱着这具清瘦单薄的身体,鼻尖闻到了谢清嘉发间的一丝清香,便不经意一般的问:「你用的什么洗髮水?」 「味道好甜。」 第六十四章 这就是在撩拨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撩拨。 谢清嘉对元曹说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毕竟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跟他打交道都太少。 只不过他坐在自己身边时,明显能感觉到气场不合。谢清嘉思忖着,正想随便说句话把元曹的撩拨搪塞过去,对面的薄以扬忽然端了杯酒,似笑非笑的朝这边瞥过来,凉凉的扯了扯嘴角。 谢清嘉便盯着那张俊脸看,嘴里胡乱说着:「是吗?」 「是啊,」旁边的人还在闻嗅,「用的什么洗髮水牌子?」 「宿舍混用的,我也记不清。」谢清嘉漫不经心的道,看见薄以扬低头抿了口酒,笑了笑,也做了个同样的动作,低声对旁边的人说,「薄学长真挺帅的。」 元曹看着他的目光黏在薄以扬身上,心里除了不爽,还有几分吃味,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帅又怎么样?人家不喜欢男的。」 谢清嘉猝然回头与元曹对视,元曹低眸看着他,嗓音放轻了些:「你是弯的吧?我能感觉出来。」 谢清嘉鼻尖闻到元曹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应该是今天为了参加生日聚会特意喷的香水,挺淡雅的,但他不怎么喜欢,于是挪了挪身子,退出了元曹虚虚的怀抱,冷淡的说:「你想多了,我性取向正常。」 「如果真正常,你看薄哥就不会是那个眼神。」元曹瞭然的道,「不过劝你还是放下那份心思,他真的喜欢女人,而且还有个挺漂亮的小青梅。」 「就算要考虑对象,人家也会优先考虑能结婚生孩子的,而不是大老爷们儿。」 作为一个情场浪子,元曹说的话其实挺实在。但谢清嘉听着,心里却冷笑。 薄以扬的性向,他怎么会不知道?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恐怕连半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即便后来算是适应了跟他上床,也仍然忍不住偷腥出轨,跟他的好青梅混在一起。 在他心里肯定还是香香软软的女人艹着更舒服吧,否则也不至于在地下停车场就能跟梁萧萧直接干起来,谢清嘉想起那天自己临死前看到的那一幕,胃里翻涌,几乎想吐。 但他脸上扯出一个恰如其分的笑:「性向是可以改变的,有多少人刚开始还直着,后来就弯了,这个怎么说的准?」 元曹微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谢清嘉接着说:「不过像你这样天生就弯的,就是个例外了。」 吃饭吃到一半,玩起了游戏,坐在中间的寿星拿了一副牌让众人一人抽了一张,随后眼珠子一转:「请抽到国王牌和抽到三号牌的同吃一根巧克力饼干!」 薄以扬轻轻的蹙了蹙眉,然后亮出了自己的国王牌,他在众人的「谁是三号牌」里不动声色的瞟了谢清嘉一眼,但谢清嘉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还不经意一般牌面向上亮了出来。 四。 不是谢清嘉。 薄以扬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瞬间产生的情绪非常微妙,有点像是喝了一大口汽水突然窜上来一股气泡,但还没到达顶峰就不上不下的卡在了那里,最终沉寂了下去,说不上不痛快,但终究有种粘腻的湿潮感,并不利落。 垂下眼睫,薄以扬捏了捏手里面有些卷翘的牌,其实最初他以为会是谢清嘉的,毕竟这个小学弟不久之前还不知羞耻的朝自己表了白,在宴会的这段时间里还频频往他这边看,直白露骨的眼神让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成了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其实想像之中这种感觉应该是非常讨厌的,毕竟他应该对男人没有感觉。但诡异的点就在于,他的身体好像很习惯这种目光,带着一种隐隐的熟悉感,甚至嵴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含着某种颤慄。 「三号是谁?三号是谁?哇,严晴!」一片男男女女的尖叫起闹声之中,这个五官深邃带着点异域风情的女孩目光大胆的朝薄以扬那边看过去,她喜欢这个男生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敢表白,今天也是借着这场生日聚会,请别的人来撮合他们俩,没想到……她含情脉脉的朝着英俊的男生看过去,这么巧。 然而看过去的时候并没和薄以扬的目光对上,反而看见了他看另一个男生的眼神,无端缠绵专注,并且注意力完全没在自己身上。 心中瞬间升起几分敌意,严晴看见那个坐在元曹旁边的男生,模样精緻的不像真人,笑起来桃花眼弯弯,勾着几分魅惑。 而薄以扬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怨气,站起身来:「我喝酒。」 说完,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下。严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就是喝酒都不愿意跟自己吃同一根饼干,心里愤恨,耳根子臊红着,坐了下去,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感觉大家都在嘲笑自己。 第111页 偏偏几轮过后谢清嘉和薄以扬被抽中做伏地挺身,严晴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排斥自己排斥的不行的薄以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善如流的跟谢清嘉做亲密动作,脸色白了几分,手指都卷紧了衣角,眸子里带了几分怨恨。 底下的沙发很软,躺着很舒服,谢清嘉手指虚虚的搭在沙发边缘,睫毛微颤,迎接着头顶斑驳迷离的灯光和薄以扬逐渐压低的身形。 一群大男生起着哄数着薄以扬做了几个伏地挺身,谢清嘉却什么都没听见,眼睛只看到了薄以扬微微咬唇,性感立体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薄以扬的唿吸很热,带了几分酒气。只不过倒是并不惹人厌恶。谢清嘉眼神波光粼粼的,看着薄以扬胸膛压近,几缕头髮散了下来,垂在眼前,整个人的动作似乎把自己拘困在了沙发一角,眼睛弯了弯,用着一种别人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道:「以前还没发现,薄学长竟然还很双标。」 薄以扬身上渐渐沁出了汗珠,不仅是因为包厢里的气温高和此时正在做的运动,还因着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因素。 声音不高,却略带了些燥意:「怎么说?」 「刚才不愿意跟人家女生吃同一根饼干,现在却压在我身上做这种浪荡的动作。」谢清嘉一个眼神似乎都带着钩子,语调悠悠荡荡的,转着弯拐进薄以扬心里,「薄学长,该不会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对我没兴趣,是骗我的吧?」 身下是少年纤瘦的身体和巴掌大小艷丽的脸,手掌旁边就是谢清嘉细嫩的手腕,薄以扬被那黑色衣袖露出来的白皙晃了下神,控制住莫名想要握上去的冲动,声音里微不可闻的带了些喘:「没骗你。」 「我对男的没兴趣,所以做这种动作才不害羞,今天就算不是你,换作别的男生我也会照做,别自作多情,懂?」 谢清嘉撇了撇嘴,还没有说什么,薄以扬就已经从沙发上支起了上半身,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拽起来,冷酷淡漠:「三十个伏地挺身,够了。」 「真是可惜,这么快。」谢清嘉口中半真半假的说着,也慢悠悠的坐了起来,他的头髮已经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蹭乱了,此时正不甚在意的慢慢整理自己的头髮,余光中却瞥见了一个人正在怨恨的瞧着自己,定睛一看,是刚才那个没能跟薄以扬吃同一根饼干的严晴。 看见自己看过去,她也不躲,一双眼睛中带了几分厌恶与探究,好像看外来生物似的,又有点噁心。 谢清嘉被她丰富的表情逗笑了,他感觉很荒谬,薄以扬这种男女通吃的人渣她竟然也喜欢,但想起那张十分具有迷惑性的脸和那说起情话来甜滋滋的嘴,他又感到薄以扬能招人喜欢似乎也理所当然。 毕竟当初他不就是被这样勾走了魂吗。 闲闲的收回视线,谢清嘉随手在桌子上叉了块西瓜,递给薄以扬:「要吃吗?」 薄以扬看他一眼,他说:「刚才出了那么多汗,补充补充水分。」 薄以扬顿了片刻,接过去,咬了一口。 谢清嘉支着下巴看他,饶有兴味:「你不怕我在里面给你加什么脏东西啊?」 薄以扬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懒散的瞥过他,嗤笑一声:「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包厢里的音乐声和人的说话声很嘈杂,谢清嘉刻意贴近了薄以扬一些,暗戳戳的拉住他的衣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暧昧的说,「美色当前,任谁都会把持不住,胆子大些,铤而走险很正常。」 「你可以试试。」薄以扬唇间含了一支没点燃的烟,被谢清嘉勾搭的次数多了,气场有种内敛的侵略性,不动声色却不容忽视,「不过奉劝你一句,结果你大概承受不起,所以不要轻易尝试。」 谢清嘉看着平静开口的人,有一瞬间幻视这是上一辈子跟他彻底分手之后运筹帷幄的薄以扬,薄情,残忍,理智,狠辣。 两世形象重叠,他的手不知为何抖了一下,随后略显仓皇的放下手中的打火机,眸光有些晦涩。 「……我知道了。」他说。 第六十五章 一直明白着要勾引自己的人,在整个聚会后期忽然变得有些安静,如同原本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归于沉默,让薄以扬薄唇微抿,有些不自在。 等到聚会结束,大胖表哥醉醺醺的倒着身子,手边搂着一个兄弟,招唿在场的人:「兄弟们都别走啊,咱们去震金唱k!」 谢清嘉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人居然还要续摊。 「表哥,要不算了,已经够晚的了。」大胖小声说,「这里面还有好几个离家远的呢,要不让他们先回去?」 表哥打了个酒嗝,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行。」 几个女生见状就要离开,谢清嘉摸着口袋里一盒烟,眉眼在夜风里显得有些沉郁,一旁浅蓝色的裙角掠过身旁,如一只翩飞的蝴蝶一般接近了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声音是甜而娇媚的:「薄以扬,我一个人打车回学校害怕,你能送送我吗?」 谢清嘉长眉微挑,偏头看着薄以扬。薄以扬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因为帽檐的压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谢清嘉感觉他的眼光似乎是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滑开,用着一种礼貌而冷淡的声音拒绝:「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不回学校。」 第112页 「……啊?」严晴脸上的表情明显非常失望,低头捏住了自己的衣角,「那你住哪里啊?」 「我跟家人一起住。」薄以扬简单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多说,只转头望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严晴从他这副疏离的表现中仿佛看到了他身上结了一层冰壳,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以接近。 心里面的那种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好不容易才能和薄以扬说上一句话,就这么被冷漠无情的拒绝了? 一转眼看到那个站的离自己不远不近的纤瘦男生,双手插兜,唇角弯弯的,似乎带了抹笑。 严晴轻轻攥紧了指尖,作为女人,她有种微妙的直觉,那就是那个姓谢的男生和薄以扬之间有着某种暧昧的联繫。 那个轻而浅的笑容被她认为是嘲笑,压着心中的嫉妒和怒意,上前一步,微笑着开口:「谢同学,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学校呢?」 「不好意思,」谢清嘉,「我跟薄学长一样,也是要回家的。」 他说这句话时眼尾上翘,有种散漫的漂亮。严晴如果是平时应该很喜欢听这种男生说话,但如今她已经把谢清嘉当成了自己的情敌,因此说话时就带了些刺:「谢同学和薄以扬认识很久了吗?怎么平时没见你们有什么来往,今天却亲昵的像是一家人似的,连回家都要同频共振?」 谢清嘉捏着烟盒边缘就要拆开的手指一顿,望向严晴,严晴长的不差,今天来聚会大概也是精心打扮,化了浓妆,还喷了香水,看上去更是娇艷动人,但此时看着自己,美丽的外表下显然藏了几分怨恨。 她怨恨自己什么?怨恨自己跟她心仪的男神有交流吗? 谢清嘉心里轻嗤一声,他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怎么?严同学这是吃醋了?」 严晴咬着牙,灼灼的盯着谢清嘉,她今天晚上其实是喝了点酒,情绪有几分不稳定,又被谢清嘉这样戳破了少女隐秘的心思,都不敢回头看薄以扬,只能兇巴巴的上前一步,揪住谢清嘉的衣领,表情不太好看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气氛其实是有点剑拔弩张了,他们一男一女在路边对峙,旁边的人也看了过来,只不过因为他们两个人说话声音比较小,大家并不知道原委,也就并没有上前劝。 而谢清嘉则是低头盯着严晴捏住自己领口的手指,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尤其严晴这样不怎么熟悉,还味道非常重的女人。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严晴红着眼睛仰头瞪他,语气似乎很沖,却没有什么气势。 谢清嘉却已经有点儿烦了,他一根一根掰开严晴的手指,忘了眼不远处手指捏着鸭舌帽沿往这边看的人:「严同学这是破防了?」 严晴咬着牙,没站稳,脚步踉跄了下,直直的就想往谢清嘉怀里倒,而身后有人长臂一伸,稳稳的揪住她的领子,帮她稳住了身形,声音像是七月里的冰镇气水,透心凉又能瞬间使人清醒:「严晴,车到了,你该回学校了。」 严晴回头看着薄以扬,眼神里带着一点希冀:「薄以扬,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一直……」话还没有说完,薄以扬就已经掐着她的胳膊,把她送进了车里,并且动作干净利落地关上了车门:「注意安全。」 「砰」的一声,世界安静了,谢清嘉看着远去的车屁股:「你对你的追求者拒绝的倒是斩钉截铁。」 「只不过刚才她发疯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尽到监管的责任?」谢清嘉说这话跟带着挑衅似的,「让她对着我一个人输出,打又没法打,骂又没法骂。」 谢清嘉此刻的心情有点不虞,还有点浮躁,连「喜欢薄以扬」的人设都维持不住了,脸上只浮着一层烦躁。 他抵着路灯拍了拍自己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 薄以扬黑沉沉的一双眼睛盯着他,此时才说出了在夜风中对他讲的第一句话:「你抽菸?」 「怎么,犯法?」谢清嘉眼皮抬都没抬的回他一句,打火机按了几下都没有能打着火,「啧」了一声,心浮气躁的几乎想把过滤嘴咬断。 大拇指按的跟闪电一样,他咬着后槽牙,正想要不跟抽菸的哥们儿借个火算了,突然听到轻轻的一声响,一簇小火苗移到自己面前,暖色的火焰里映出一张俊美立体的脸。 「用这个。」薄以扬轻声说。 谢清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呦,薄学长也抽菸啊。」 薄以扬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直到烟被点燃之后,才收回打火机,淡淡开口:「你年纪这么小,不应该抽菸的。」 「你只不过比我大了一岁,别说的好像是我爹一样。」谢清嘉睫毛长而浓密,自带眼线,轻笑着说出这句话,即使是怼人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这完全不像是喜欢一个人的态度,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像严晴那样,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招惹的。 薄以扬却有种应当如此的感觉。迄今为止,他面对谢清嘉跟他表白或对他说喜欢的时候,都只觉得这人脸上好像粘了一层面具,只有此刻才撕下了些许,露出一截真实的性情与脾性来。 「为什么抽菸?」烟雾飘散开来,谢清嘉绮丽的面容模煳不清而非常有质感,像是在拍摄某种电影画报,他听到薄以扬这样问了一句,扯了扯嘴唇,「烟是个好东西,虽然常人都说有害健康,但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压在自己身上时,它就成了解药。」 第113页 是什么时候学会抽菸的呢? 还是在上一次他得了抑郁症之后。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但他不爱我,玩了我之后就甩了我。」谢清嘉咬着菸头,眯起眼睛的样子莫名像狐狸,他面对着时空穿梭之后的薄以扬,讲着自己与另一个他在前世的经歷,陷入了回忆之中,「无论怎么哭,怎么闹,都没办法挽回这段恋情,而后来知道除了我之外,他一直在跟另外一个女人暧昧,我得了重度抑郁症。」 手指像是被电流通过一样,猝不及防的抖动一下,薄以扬失神的抬眸,盯住眼前漂亮到像是展览品的男生,他似乎前所未有的焦躁,烟雾都抖成了一条波浪线。 「在手臂上用刀子刻字,自残,酗酒,抽菸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谢清嘉无所谓的笑了下,「听上去是不是挺堕落的?但是那个时候菸草和酒精带给我快乐。」 「……而男人不行。」 唿吸和心跳都有一瞬间的停滞,薄以扬整个人的肢体状态都很僵硬,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秒,在谢清嘉沉浸性的说他是怎样自残时,他的心脏也有了刺骨的疼痛,这让他有种荒谬的错觉,两个人的感官似乎是连在一处的,他对谢清嘉的经歷共情能力极强,甚至强到了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进行诠释的地步。 谢清嘉痛,所以他也会跟着痛吗?他迷惑的想。 旁边的人不说话,谢清嘉也沉默下来,他回想起前世的自己,有种对自己的深深的厌恶与反感,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简直活的像条蛆虫一样,没有尊严,只能靠人施捨。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谢清嘉忽然有种自暴自弃的念头,他抬眼望着薄以扬,笑的没心没肺而隐隐的嘲讽,「因为你跟我那个渣男前男友太像了,简直长的一模一样。」 「事实证明,再次碰见这种类型的人,我还是会栽进去。」谢清嘉漫不经心的笑,「薄以扬,你说我贱不贱?」 第六十六章 触目惊心。 此刻的谢清嘉,有种华丽而颓丧的美。 像是盛大华丽的花朵,外表绚烂,内里却腐朽空虚。 薄以扬甚至感觉,虽然谢清嘉嘴唇在笑,但眼睛里暗的透不进一丝光亮,典型的自我厌弃,自我沉沦。 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薄以扬终于迎着谢清嘉的目光艰难开了口:「没有人说你贱。」 「我也没有这样觉得。」 只不过…… 「我不喜欢被当成替身。」 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薄以扬就拧了拧眉,似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句话就秃噜出来了。 而谢清嘉望着他,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薄以扬手里握着那个打火机,机械的站了一会儿,转过身,语气很僵硬:「天晚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谢清嘉。」 失眠了。 薄以扬罕见的失眠了。 窗帘并没有拉紧,中间透了一条缝,混沌的夜色从窗外渗进来,宁静温柔,却总让薄以扬想起那在夜光之中谢清嘉自嘲的模样,裊裊烟雾升起,什么都看不清,却又什么都看得见。 谢清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薄以扬睁着双眼,凝望着天花板,他不是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只不过往往都是跟容貌上的形容词相连,而他从来都没有对容貌姣好的男性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因此虽然知道谢清嘉这个人的存在,但从来没有过刻意的去关注过。 今天的近距离接触却让他意料之外的有些心潮涌动……闭上眼睛,修长白皙的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床边敲着,他有着些许的心烦意乱。 总感觉……谢清嘉身上的某一部分是他所熟识的,似乎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但他完全忘了。 漫长的清醒之后,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坠入混沌不清的梦乡,只不过这次的梦境跟之前不明所以的痛苦嘶吼或者揪心挣扎,是一片完全迤逦铺开的,香艷迷离的场景。 手下光滑的嵴背颤抖着,像脆弱的蝴蝶一样翩翩欲飞,却又背着潮湿的情慾无法自拔,只能就那样卑躬屈膝的匍匐在他身下,乖巧的有些过分。 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出混沌摇晃的暖光,繁星一般的光芒透过自己的肩膀落在身下人被汗水打的湿漉漉的头髮上。薄以扬在梦里以第三者的视角看见那个跟自己长着的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或者说就是自己,大手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两个弧度圆润的凹陷下去,积攒着晶莹汗水的腰窝上,动情的喊了一声:「嘉嘉……」 「艹。」薄以扬即便在梦里也忍不住低骂一声,这么……刺激? 「不要这样,我想看你的脸……」单薄的身体颤抖着,求饶一般的把这句话断断续续的呢喃出口,身上的人大发慈悲的同意了,把他转过来,继续压下去,接着薄以扬就看到了那张沉浸在欢愉之中的,意乱情迷的熟悉脸庞,眼里分明都已经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却还是努力瞪圆那双桃花眼,哀哀切切的望着自己。 「薄以扬,我,我爱你……」 一夜过去,薄以扬皱着眉从被子里坐起来,听着付月莲在客厅一个劲的喊着「饿」,几乎都懒得起身。 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却感觉在这暧昧的梦里仿佛干了所有的事情,特别是被窝里的某处泥泞不堪,更是让薄以扬拧起来眉心脸色黑的像锅底,几乎想扇自己一巴掌。 第114页 多久没这样过了?低气压着把脏了的床单扔进洗衣机里,薄以扬抬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疲惫,黑眼圈几乎挡都挡不住,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的孤魂野鬼,扯出一个冷笑,低骂一声「龌龊」。 不是说自己是直男吗?不是说对谢清嘉没兴趣吗?薄以扬恨恨的想,刚拒绝完人家没多久就在梦里把人家翻来覆去的上了个遍吃干抹净,难道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偏偏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对谢清嘉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搞现在这齣也着实是冤枉了。 薄以扬今天心情不好,脸色都比以往要难看,高鹤宴是第一个察觉到他不爽的,叼着根棒棒糖笑了笑:「薄哥,您昨天晚上是跟哪个美女共度春宵了?还是说那个美女没能让您满意?」 「滚。」薄以扬头也不抬的把凑到自己面前的脑袋推开,「没心思跟你扯皮。」 「也是,」高鹤宴吊儿郎当,「要说起这美女啊,就没有能比梁大小姐更美的,连她你都看不上,更别谈别人了。」 闲闲又欠欠的把手机上的请柬消息推给他:「看看吧,人家外公下周要过八十大寿,梁大小姐就差指名道姓让你也去了,你之前受过她外公那么多恩惠,总不能推脱说不去吧?」 话说的也是,但薄以扬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在听到关于梁萧萧的消息时,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两个人之间横亘着很多东西,跨不过去,隔阂很深一样。 可明明他们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薄以扬抿着唇,把这怪异的感受压了下去。 谢清嘉这几天过的相当闲散,除了吃就是玩,算是好好享受了一段重生之后的美好时光,只不过这天在接到私家侦探的邮件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点开连结,里面都是近距离的谢为华与别的女人亲密接触,拥抱,甚至接吻的场面,从亲昵的动作里可以看得出两个人关系有多近,而年轻的女人面庞各不相同,和谢为华之间有着显着的年龄差。 至于地点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在酒店门口,有的是在隐蔽的公园深处,或者更大胆一点,直接在谢为华办公室门口就开始卿卿我我,连进门都等不及。 谢清嘉一张张的划过去,眼里隐隐映出怒火。 他一直最敬重,最佩服的父亲,不仅玩弄女学生,还脚踏多条船,而且这么多年,他不仅瞒过了自己,还深深欺骗了母亲,装的道貌岸然,完全不像一个道德败坏的伪君子。 深深的失望与疲惫笼罩着谢清嘉,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直接告诉刘品颜,还是先和谢为华谈一谈? 思忖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艰难的选择了后者,出了学校门叫了一辆车就直接往谢为华的学校方向去,因为上辈子车祸坠亡的阴影,他特意挑了个后座,并且牢牢地系好了安全带。 司机看着他谨慎的动作也是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男孩子看着大大咧咧的,还挺有安全意识,拍拍自己的胸膛说:「放心吧小伙子,我开了二十多年车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交通事故,您就坐稳了就行,保证安全快速的把你送到地方。」 谢清嘉扯了下嘴唇:「是吗?」 「是啊!」司机信誓旦旦的说,「我都老司机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事实证明,g还是不能乱立。 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辆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嗖的窜了出去,而这样的速度还没有保持十分钟,就砰的一声,跟路旁边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一辆火红色兰博基尼撞头了。 「砰!」有一瞬间,火花四溅,谢清嘉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从嗓子眼涌出来了,前世临死之前的剧痛和恐怖回忆让他手心出汗浑身发抖,即便努力克制,也不能控制住那本能的恐惧反应。 「哎呦,糟了糟了!」车头被撞的凹陷下去,整辆车被迫漂移到路边,司机艰难的从安全气囊和座椅中间爬出来,头上被溅出来的碎玻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不断往底下流血,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坐在后面的客人怎么样,就已经被面前兰博基尼上下来的几个年轻人围住了,其中一个个子最高模样最嚣张的,五官立体桀骜不驯,两条大长腿朝着他走过来时,手里还提着一条棒球棍,声音阴恻恻的带着几分不耐烦:「你踏马会不会开车?闯红灯了没看见啊?」 司机哆哆嗦嗦的看着那闪烁着红光的信号灯,又被这几个看起来皮衣皮裤的不良青年围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看清……几位小爷,你们的车怎么样了?如果需要修,我赔,我一定赔!」 只不过能不能赔得起还是一回事,司机看了一眼那昂贵的兰博基尼,心中的泪水几乎都要漫出来了,但愿这几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富家少爷别跟自己这种小市民一般见识。 事故发生在路口,很快有交警过来处理,两边的车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损伤,相比之下司机这边损毁更严重,一团乱糟糟的维持秩序之下,交警大手一挥,对着两边的人说:「行了,两边都有错,一个飙车逆行,一个闯红灯,可真是够行的。别的事情先往后搁搁,你们几个伤者先去医院包扎一下,看那头破血流的,看着都惊心。」 与此同时,另一位交警从后座拖出来一个人,眉头紧锁:「老张,这儿有个小伙子,晕过去了!」 第115页 「真奇怪,明明什么外伤都没有,却直接晕了。」雪白的病房里,医生检查了好大一通,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伤处,啧啧了两声,「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禁吓。」 「该不会是刻意装晕,想要讹人吧?」先前提着棒球棍的青年正被护士往头上缠着纱布,目光往床上的人投过去,凉凉的说,「这世道,想要碰瓷的人太多了。」 他过去就不知道被讹过多少回。 谢清嘉刚恢復意识,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气人的话,怒从心头起,睁开眼就想反驳,然而在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人那一张熟悉的侧脸时,睁大了眼睛,半晌,吐出一句。 「……沈祁越?」 第六十七章 谢清嘉没有想到重生之后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次见到沈祁越。 记得上一世两个人的相遇是在一个奶茶店里,但那个时候自己和沈祁越年纪都还很小,并且因为阳雪还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冲突,而这次重生而来,初遇直接到大学了,唯一不变的是,沈祁越还是这么……嚣张跋扈。 不过见到故人,总归还是高兴的,谢清嘉勾了勾唇,正想说点什么,又想到这人根本就不认识他,沉吟片刻,还没开口,沈祁越就已经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呦,眼力劲儿不错,还认识小爷我呢?」沈祁越半惊奇半不屑的说,「说吧,你是不是预谋已久了,就等着碰瓷呢?」 这人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欠揍,谢清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误会了,我没有讹人的习惯,更不会借着这次交通事故来讹诈你一分钱,你放心好了。」 沈祁越狐疑地盯着谢清嘉看了好几眼,实在别怪他多想,往往这种看上去越漂亮的人骗人的段数越高,而且看着谢清嘉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脸,那是他表哥的新宠,叫陆青,最近打的火热,眉眼五官都和眼前这个人有几分相像。 还真是怪巧的。沈祁越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他表哥要是跟眼前这人碰面了,会不会又陷入新一轮的沦陷中去。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没注意到谢清嘉已经从病床上走了下来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的:「要交换一下联繫方式吗?」 「……什么?」沈祁越愣了片刻,看着谢清嘉掏出他的手机,诡异的想,这人是要干什么? 搭讪吗? 「今天能跟沈少爷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谢清嘉不疾不徐的在手机上输入面前人的联繫方式,「以后我们有缘再聚,这回就当交个朋友。」 沈祁越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他手下流利的动作和唇边不变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个人这个样子,自己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样,忍不住问出了口:「我们之前有见过吗?我怎么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沈少爷,我们之前的确没有见过,但是我对您是久闻大名了。」谢清嘉漫不经心的把漂亮话说的滴水不漏,「另外友善的提醒您一句,尽量多关注您未婚妻的情况。」 别让她什么时候把你绿了都不知道。 据谢清嘉所知,这辈子梁萧萧和沈祁越并没有像前一世那样闹崩的很早,甚至于梁萧萧和薄以扬之间那层暧昧的薄纱还没有挑明,所以梁萧萧和沈祁越之间的婚约应该还正常存在。 但谢清嘉根本就不相信梁萧萧会愿意收心心甘情愿的跟了沈祁越,所以无论是未雨绸缪还是杞人忧天,让沈祁越多留意梁萧萧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你不仅知道我的名字,竟然还知道我有个未婚妻。」沈祁越心里那股自恋劲上来,心想自己的魅力这么大的吗?竟然都已经男女通吃了,「你这么关注我,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谢清嘉额头划下三道黑线,他保持着微笑,平静的道,「并没有。」 「再见了,沈少爷。」背影消失在门口,彻底不见了,沈祁越才终于收回目光,一时兴起,对着身边的几个小弟说,「唉,你们说,我表哥会不会喜欢这样的?」 「这个我们可不知道,江少爷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其中一个人说,「不过江少爷要求高着呢,应该不会喜欢这种还没彻底长开的大学生吧?」 「是啊是啊,到底还是太嫩了。」 那可不一定,沈祁越眯了眯眼睛,他表哥的喜好又没有那么单一,难以揣摩着呢。 谢清嘉感觉自己今天挺点背的,本来就因为谢为华的事情弄得很不高兴,结果出门还碰上一桩车祸,虽然没有受多大的伤吧,但心理上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唯一让他心里感到有点安慰的估计就是遇见沈祁越了,他想起上一世这人对自己也是掏心掏肺的样子,嘆了口气,小少爷虽然性子比较跋扈,嘴上也不饶人,但心地其实还是很善良的。 总比外表高贵冷艷内心乌漆麻黑的薄以扬强多了。 好不容易在下午时分赶到了谢为华任职的学校,谢清嘉进了校门就直接往他办公室走,学校里的学生还是不少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看上去青春洋溢。 只是在转角处碰到了一个女生,让他感觉有些眼熟,擦肩而过的时候,闻见她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气,忽然心念一动:「等等。」 女生停了下来,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运动装,模样有些茫然:「你有什么事吗?」 第116页 「我……」谢清嘉在看到这女生的正脸第一刻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是那个上辈子把谢为华告上法庭的柳敏。 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不着痕迹的游离了几瞬,谢清嘉弯唇,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想找谢为华谢教授,但是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请问你知道吗?」 「谢教授?」柳敏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非常自然的领着他往前走,「你跟我来就好。」 「谢谢。」谢清嘉跟着她走,思考了一下前后两世的时间,这个时候,谢为华和柳敏应该还没有开始那段孽缘。 果然,柳敏把他带进办公室时和谢为华之间的对话都是非常自然的老师跟学生的关系,没有半点异样,而在教室门关上之后,谢为华放下的手中拿着的文件,温声问道:「嘉嘉,你忽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谢清嘉盯着他的父亲看了很长时间,垂下眼眸,坐到谢为华对面,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手里有一些关于您和您的女学生的照片,希望您看到这些照片之后,能给我和妈妈一个合理的解释。」 —— 暧昧,晦暗,黏腻,压抑。 薄以扬不知道第几天从湿漉漉的梦里醒来,拧着眉去洗床单,心里的火和身上的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好色纵慾的人,也并没有对谢清嘉有过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但这几天做过的梦境太逼真,逼真的让他感觉似乎是自己切切实实经歷过的一样,这样诡异的感受让他头皮发麻的同时,生理反应也逐渐失控。 再这么下去,估计得那什么尽人亡了,薄以扬烦躁的扯了一下自己略紧的领口,优越立体的五官在冉冉的晨光中显得格外郁躁。 「欲求不满?」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晃的人头晕,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吵闹声几乎要将所有感官淹没,薄以扬坐在卡座上,看着面前身穿紧身西裤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手上动作熟练,漫不经心的给他调酒,蹙眉回答了一句,「并没有。」 「只不过做的梦有些奇怪罢了,」薄以扬看着淡蓝色的酒和金黄的柠檬片混合在一起有一种奇妙的反应,挺直的鼻樑沉浸在阴影里,「奇怪到……让我自己都感觉荒谬。」 「这么多天连着做春梦,并且主人公都是一个人,只有一种可能。」霍哥停下了手中旋转着的冰块,挑起一边的眉头注视着他,「你喜欢人家,对人家有意思。」 「怎么可能?」薄以扬下意识的反驳,「我不可能喜欢男人。」 「话别说的太死,也别说的太满。」霍哥把那杯调好的酒推到他面前,好整以暇的道,「你看以前我也不是口口声声说我肯定不会喜欢男人,要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但结果呢?组了个乐队,碰到合适的人,该栽还是栽,没有一点缓冲的机会。」 霍哥跟他的同性恋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也可谓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能写一部长篇爱情小说,薄以扬在这酒吧工作了不少时间,也略有耳闻,但听别人的还好,一想像自己可能成为这种同性爱情故事中的主人公之一,他就浑身不自在。 「行了,别纠结了。」霍哥看着他这副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不喜欢男人,又总做这种梦,肯定是有需求了。要不要给你找个女人来,帮你泄泄火?」 「免了。」薄以扬看着那帮纵情生色的男男女女就没什么兴趣,恹恹的坐在椅子上,气场有些萎靡不振。 霍哥无奈的摇了摇头,上一边忙活去了,而薄以扬无聊的把那杯酒喝完,正想着干脆起身离开算了,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属于男性的声音:「帅哥,一个人吗?」 音色怯生生的,有种软绵绵的小白兔感觉,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退缩和犹豫:「我们一起来喝杯酒,怎么样?」 薄以扬看都没有看这个人,就有些不耐烦的想要直接拒绝,然而下一秒那个人坐在他面前,目光触及到那张脸时,拒绝的话突然卡了卡壳,转而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恍惚。 「……谢清嘉?」 第六十八章 眼前这个人,是个穿着纯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的漂亮男人,拥有和谢清嘉相似的桃花眼和脸型,如果薄以扬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还在几部不怎么火的剧里担任过男配的角色。 ……只不过一开始看确实很容易恍惚,但是仔细打量几眼,就会发现这个人和谢清嘉的气质天差地别。 谢清嘉明显比他更精緻,也更魅惑,像个小狐狸,相比之下,这人乍一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傻白甜的可以。 只不过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没人知道。 「先生,我不是叫谢清嘉,我叫陆青。」陆青有些忐忑的把一杯晶莹剔透的酒递给对面的男人,顺便把一张名片递给他,「我们认识一下?」 「没兴趣。」薄以扬在确定这人不是谢清嘉后,就恹恹的垂下了眼睛,感觉有些无聊。 陆青脸上微笑着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到正常的热情:「别这样嘛,帅哥,咱们今天都是一个人来这儿,既然能碰见就是缘分,别这么不给面子。」 薄以扬闻言,有些讽刺的扯了扯唇,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有什么面子?」 端起那杯酒懒懒的抿了一口:「酒不错,人就算了。」 第117页 直起身,本身就有些厌烦,又碰上个自己没什么兴趣的男人,眉眼之间更是带着些不耐:「顺便劝你一句,我现在很烦,别缠着我。」 陆青看他喝了一口酒,本来还有些希望,眼里甚至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但没想到这个男人说话这么毒,拒绝他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瓣,有些难堪。他顶着这么一张脸在娱乐圈里混,无论是男人女人都不会让他这么没脸,只要是他想撩的,就没有没撩到的,即便是江都那样的人物,都被他弄进了手里,却没想到眼前这人这么不吃这一套。 想起江都,陆青心里的烦闷又上了一层,当初跟江都好是为了一部剧的资源,但江都对他虽然一开始还算可以,但后来就变的越来越不上心,最近又有了新欢,算是变相的把他冷落到了一边。 他心里烦闷,来了酒吧喝酒买醉,没想到遇见了自己的理想型——眼前的男人模样英气漂亮又利朗,浑身上下有一种非常性感的男人气质,并且从他高挺的鼻樑就可以看出来这人在床上一定非常勐。 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面看过去,陆青脸红了红,脑子里畅想了些不健康的东西,并且越看眼前的男人,越觉得顺眼,包括之前冷淡的拒绝和漫不经心的扫视,都苏的他腿软。 碰见自己格外喜欢的,也就把脸皮往下放放,更何况,他喝了自己的酒呢。 意味深长的瞥过那个酒杯,陆青红着耳根贴了过去:「帅哥,别这么凶嘛,我就挑明了跟你讲,今天晚上我就是来玩的,咱们都是成年人了,风流一夜没什么的,咱们现在就去开个房,怎么样?」 薄以扬感到有些微微的醉意,但完全没有到意识不清的地步,看着那张明明和谢清嘉有些相像的脸,却和梦里截然相反,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 耷拉着眼皮,他撂下一句:「我不喜欢男人。」就站起身往外走,脚步有几分踉跄,身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发热,陆青连忙赶上前几步扶着他,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烟味,唿吸有些急促:「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就算今天晚上不约,咱们常联繫好不好?」 薄以扬蹙眉,咬牙推他:「……放手。」 「帅哥你醉了,我扶着你走,要不然你容易摔倒。」陆青摸了一把那结实的胳膊,眼里的渴望都快化成水流出来了,然而薄以扬并不领他的情,依然不悦道:「松开……」 「不松,」陆青倔强道,「帅哥,你既然敢喝了我的酒,今天晚上就一定是我的了。」 「艹……」薄以扬低骂一声,扯了扯领口散发自己身上的热气,「你有病?」 两个颜值身材都是上等的男人本来就非常惹眼,再在酒吧外面拉拉扯扯,就更是容易惹人注目,路边的一辆加长宾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车窗降了下去,桀骜纨绔的沈大少爷往下推了推自己的墨镜,饶有兴味的往外看,惊奇道:「呦,江都,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你那捧在手心里的小情人正跟别的男人鬼混呢,哎,那人怎么看着还有些熟悉?我是不是认识?」 「我艹,薄以扬!」沈祁越回头,夸张的道,「江都,你被薄以扬绿了!」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刚从演出现场回来,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穿着亮片西装,胸口还戴了一支玫瑰胸针,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闻言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淡淡的往窗外瞥了一眼,优越出色的五官深邃,因着眼镜的加持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贵气感,花瓣一样的薄唇吐露出来的话语也是漫不经心的:「这么惊讶干什么?陆青那样的人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我并不意外。」 「况且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炮友关系,根本就谈不上谁绿了谁。」江都缓缓的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上去:「走吧,该回本家了。」 沈祁越有些惊讶,他看自己表哥对这个陆青还挺好的,又捧戏又砸钱的,还以为俩人能长久的走下去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逢场作戏,没付出几分真情。 嘆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朝那两个纠缠不休的人走过去,脑子里回想一下,瞪大了眼睛,勐地一拍江都:「江都!」 他激动的道:「你看那个人,跟陆青长的是不是有点像?符不符合你找情人的要求?」 和谢为华的「谈判」算不上顺利,虽然最后谢为华同意了不再发展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但要求是谢清嘉不把他发现的事情告诉刘品颜。 对于谢清嘉来说,这意味着欺骗,他当然没办法同意,但看到谢为华软化下来哀求的态度和头顶的白髮,他又没办法真的狠下心来。 最后只能勉强同意,并且想起上一世的事情,问了一句:「你和薄以扬的妈妈付月莲,以前谈过师生恋吗?」 谢为华先是怔忪片刻,最后给出答案。 「确实有过一段,而且后来婚内……也有过联繫。」 「……」谢清嘉感到噁心,冷着声音问,「后来为什么断开了?」 「因为你妈妈怀上了你。」谢为华沉着眼睛答。 「那她呢?」谢清嘉望着这个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父亲,「你跟她在一起那么久,她就没有怀上你的骨肉吗?」 「我们分开的时候她的确怀孕了,」谢为华抬头,沉沉的望着谢清嘉,「然而她当时脚踏两条船,怀的是薄兴立的孩子。」 第118页 也就是薄以扬。谢清嘉在心里说。 「当时我本来以为她怀上的是我的骨肉,还抽了她的静脉血去做亲子鑑定,」谢为华搓了一把脸,「但很明显,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所以我也就知道了她和薄兴立有牵连,由此彻底切断了联繫。」 「只不过可笑的是,她在公司破产之后得了失心疯,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特别是薄兴立死后,还想重新回来找我,让我当她的提款机,于是口口声声造谣那个叫薄以扬的男孩是我的孩子。」谢为华盯着谢清嘉,淡淡开口,「嘉嘉,虽然爸爸出轨了,但是不要质疑爸爸对你的爱。」 「爸爸这一辈子都只有你妈妈一个妻子,只有你一个儿子。」 谢清嘉心中的感情相当复杂,最后沉默着走出了办公室,在大街上游荡。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天黑,路过一家酒吧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薄以扬,在跟一个男人,纠缠?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感到有几分兴味,那个男人一直在往薄以扬身上贴,但薄以扬好像一直在闪躲,推拒的动作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真有意思,谢清嘉弯着唇瓣走了过去,在一起拉扯的两个人还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影,主动纠缠的那个几乎快要亲上去,而就在唇瓣即将擦过的前一秒,陆青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道抓着自己的头髮往后拔了拔,于是脑袋瓜子被迫远离了薄以扬的嘴唇。 一道懒散而浅淡的声音响起:「喂,你这属不属于性骚扰了?」 妈的,陆青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谁这么不知趣坏他好事,一脸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当场愣在了原地。 而薄以扬的目光在触及谢清嘉之后诡异的定了几秒,随机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把自己的胳膊从陆青那里抽了出来,眼神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直勾勾的不带拐弯:「……谢清嘉?」 「嗯,」谢清嘉应了一声,「你怎么被他缠上了?」 看到了真人,听到了他的声音,薄以扬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好像再也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心头流着一条温润的小溪。 「……我跟他没关系。」薄以扬迎着谢清嘉似乎带着戏嚯的目光,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样的开口,「是他主动……勾引我的。」 第六十九章 这句话一出口,谢清嘉抬眼看着薄以扬,似乎有些诧异,半晌,他笑了笑,目光很温和:「没说是你勾引他的。」 倒是有些意外薄以扬会这么急着主动给自己解释。 毕竟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处于自己告白,对方没接受的程度,薄以扬没义务在这方面跟自己报备。 薄以扬大概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僵了下,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 陆青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清嘉,他惊讶的点在于两个人相似的眉眼和五官。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但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又浮现出另一个想法,如果眼前这个人也进娱乐圈演戏的话,他们两个人大概是要形成竞争关系的,并且单从外形气质上来讲,他并不能保证自己占绝对优势。 「这位朋友,你们两个人认识吗?」谢清嘉没在意陆青的打量,事实上,他也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所以就先搁在一边了。 「认识。」「不认识。」截然不同的两个回答响起来,谢清嘉勾了勾唇,「不好意思,我当然是选择相信我朋友,所以我得带他走。」 事实上,就在谢清嘉出现的那一刻,陆青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晚上自己的计划得泡汤,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是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欲望,他恨恨的看了一眼搅局的谢清嘉,又复杂的回看薄以扬一眼,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但愿今天晚上你能好受。」 「他说的什么意思?」人走了,谢清嘉朝着陆青背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什么叫你今天晚上不会好受?」 「……不清楚。」薄以扬压着唿吸往前走,「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出来逛逛,碰巧了。」谢清嘉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前方薄以扬的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嵴背似乎微微佝偻下去,在抑制着什么反应,他奇怪的问,「你怎么了,是哪儿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薄以扬的声音似乎是飘在风里传过来的,虚的可以,谢清嘉蹙了蹙眉,正要往前走几步跟上去,余光里突然感觉有点奇怪,似乎有什么人在紧紧的盯着自己,蓦然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路边的一辆加长宾利缓缓的摇上了车窗,从他身边迅速驶过。 谢清嘉盯着那驶向远处的车看了几秒,收回了眼神,前面的薄以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颀长的身形靠在路边的一盏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已经是深夜了,市中心区仍然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牵着手压马路的小情侣和半夜出来游荡的人比比皆是,谢清嘉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吃摊看了几眼,缓步踱到薄以扬身边:「想吃糖水刨冰吗?前面有一家糖水铺。」 薄以扬像没有听见谢清嘉说的话一样,没有回答,只是侧过了身子,在谢清嘉的视野范围内可以看到他的手指已经揪紧了衣角,骨节都泛白。 第119页 谢清嘉垂下了眸子:「要吗?」 「我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需要……一些冰冷的东西来帮你压一压。」 额边沁出了些亮晶晶的冷汗,薄以扬墨发雪肤,仰头靠在路灯杆上,嫣红的薄唇微微张开,有汗水从脸颊旁边滑落。说不清是难耐还是愤恨,他咬牙挤出了一句:「你能别磨磨唧唧的说这些话吗?」 「不然你想让我怎么办?」谢清嘉忽然冷笑一声,「薄学长,酒吧是你自己要来的,中了招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能帮你赶走缠着你的人,还站在这里帮你寻找解决方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把你送去医院吗?」谢清嘉歪了歪头,目光在薄以扬看不到的地方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只不过像薄学长这样要面子的人,大概耻于因为这样的事情去医院吧。」 薄以扬喘息了一下,很短很急促,他睁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墨黑的眼睫看向谢清嘉,眼前的漂亮男孩像梦里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差不差,唇瓣张合时吐出来的话语如同一个个钢琴键,敲打下的音符都落在了自己心间。 他仰起头,因为自己那些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的想像和由此而产生的更加难堪的反应闭上了眼睛,声音艰涩的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请把我带去宾馆,谢谢。」 「砰」的一声,卫生间门被关上了,谢清嘉坐在双人床上,很快便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水流哗啦啦的响声,伴随着男人难以掩饰的释放和闷哼,听上去性感隐忍。 薄以扬衣服都没脱,靠在墙壁上打开了花洒,冰凉的水冲下来,顷刻之间便流过高挺的鼻樑与殷红的薄唇,淋遍了全身,他抖着手指扯开自己的衣领,深深凹陷的锁骨线条被水流镀上了一层光泽感,冰冷的温度似乎缓解了一丝身上的燥热,但只要想起来路灯下谢清嘉唇边带笑的表情与梦中的相重叠,还有那哀哀的低泣与动人的求饶与倾诉,特别这人现在就在外面坐着,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欲望就重新升腾起来,薄以扬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却收效甚微。 「……艹。」终于忍无可忍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裤链,但十分钟后,眼看着没有任何缓解,甚至越来越高涨。薄以扬不耐烦的向后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黑髮,抬起长腿迈进了浴缸。 谢清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小配件,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黏在薄以扬身边的人,脑子里有一道白光闪过。 他好像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上一世同学聚会上他熘出去帮班长付款时回来便听到了江都和那个人在卫生间里打炮,而据江都所说,那个人叫陆青,是他新戏的对手演员。 只不过可从来没有听说这人跟薄以扬有过什么联繫。谢清嘉懒洋洋的用手支着头,食指戳了一下那歪歪扭扭的不倒翁,看着它弹回来,弯了弯漂亮的眼睛,看来上一世跟这一世果真是不一样啊。 浴室里的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水一直在流,却一直没有出来。谢清嘉在落地窗旁边看夜景看的无聊了,走到卫生间门外,敲了敲门。 「喂,」他喊了一声,「你别是洗冷水澡洗的晕过去了吧?」 没有人应声,他皱了皱眉,加大了音量:「薄学长?你还好吗?」 仍然是一片寂静,谢清嘉心道这人可别是真出什么事了吧,手下一扭,浴室门应声而开:「我进来了啊。」 一进门便愣住了,薄以扬整个人穿着衬衫西裤泡在浴缸里,浑身湿透,衣物紧紧的,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贴在身上,谢清嘉轻而易举的便能看见那衣料包裹下流畅饱满的肌肉线条和形状突兀的昂扬。 「……」谢清嘉蹲下身拍了拍薄以扬的脸,这人眼睛半合不合的,简直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晕回去了? 然而刚刚碰到薄以扬的脸,薄以扬就闪电一样迅速的出手,握住谢清嘉的手腕,那滚烫的温度烫得他瑟缩了一下,有些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薄以扬睁开了眼,声音哑的不像话:「你怎么进来了?」 「我怕你死在里面。」谢清嘉揪了一下他湿漉漉的衣领,「怎么,冷水没效果吗?用不用我找医生给你开点药?」 薄以扬紧抿着唇摇了摇头,他脑子都似乎有些煳涂了,低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把额头贴在了谢清嘉胳膊上,沉沉的道:「谢清嘉。」 「嗯?」 「我有个问题,其实一直很好奇。」 「什么?」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颗痣?」 谢清嘉顿住:「……什么?」 薄以扬却不回答了,他握着谢清嘉的力道勐地发狠,把他拽了过来,谢清嘉随着惯性几乎跟他脸对脸撞在一起,与此同时薄以扬低声在他耳边说:「帮帮我。」 声音颤抖的不行,几乎成了一条波浪线:「就像你之前帮我的那样。」 谢清嘉唿吸屏住,还没有反应过来薄以扬的意思,就已经被人扯着拽进了水里,大片的水迹溅到了他身上,裤子都湿透了紧紧的粘着皮肤,他下意识的挣脱又挣脱不开,被神志不清的薄以扬蛮横的压着后脑勺往下按,于是一个兇勐的吻就落在了唇上,近在咫尺的五官放大,谢清嘉瞪圆眼睛看着薄以扬的抖得筛子似的睫毛,唿吸被彻底吞噬,口中被强势的侵入,于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120页 「唔——」这个吻持续了起码有半分钟,直到薄以扬高挺的鼻樑蹭过谢清嘉的下眼睑,粗喘着退出来,谢清嘉唇瓣都已经被啃咬的肿了,眼神暗了暗,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啪」的一声,疾言厉色,「薄以扬,你是不是有病?」 薄以扬脸被打歪了过去,还不忘按着他的后颈,湿发散落在额边,挡住了一半的眼睛,一边暗淡阴影下唇角微勾,典型的斯文败类:「……你不是想跟我睡觉吗?」 「那也不是现在!」谢清嘉咬着后槽牙,「当初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拒绝的不留一点情面,现在出去鬼混被人下了药想起我来了,怎么薄以扬,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洩慾工具?我没那么贱!」 第七十章 「……我说过,没人说你贱。」头已经开下去了,后面的事情也就自然顺畅很多。薄以扬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的箍住谢清嘉细瘦的腰身,不知道是本能驱使还是什么样的原因,他仰起头,眼神迷离的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谢清嘉,口吻却是异常清醒的,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诱惑,「谢清嘉,你今天晚上陪陪我,我们以后可以把这种关系固定下来,怎么样?」 事实上,现在说的什么,连他自己都感觉煳涂,但就是这样异常流畅的说出来了,一半是欲望驱使,一半是随了自己的本心。 嘴上还在说着,手上已经不老实的乱摸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脖颈,谢清嘉偏了偏头,觉得痒,薄以扬看见他躲避自己的模样,眼神却暗了暗,接着勐地埋头在了他颈窝里。 「嗯……」掐着自己腰的那只手几乎要陷进肉里去,连带着薄薄的嵴背都被眼前这人牢牢的掌控着。衬衣被揉皱,扣子被勐烈的扯开,谢清嘉感受着那越来越往下的趋势,似乎是想逃,两个人的身体却紧紧的交叉重叠挤在这小小的鱼缸里,几乎像是锁死了一样,动弹不得分毫。 谢清嘉就那样保持僵直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多少反抗的动作,只在薄以扬急不可耐的把手伸向自己的裤子里时,忽然出手按住他手腕:「等等。」 「……等什么?」两双眼眸对视,一个平静淡漠,一个暗藏慾火。 「现在还不行。」谢清嘉手肘抵着薄以扬压近的胸膛,声音冷静的仿佛并不是处于现在拥挤暧昧的浴缸,而是处在气氛沉郁的合作谈判桌上,「我可以用别的办法帮你。」 二十分钟后。 谢清嘉镇定自若的站起身,去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沖水。身后的薄以扬坐在浴缸里,早就已经瘫软成了一摊烂泥。胸膛起伏不定的喘息着,狭长的眼眸中波光潋滟,一向淡漠的人此刻像是彻底被打碎那层冰冷的外壳一样,变得活色生香,无端动人。 谢清嘉在镜子里与浴缸里唿吸还没有来得及平復过来的薄以扬对视,淡淡道:「你的问题解决了,我就走了。」 「……等等,」薄以扬反应过来之后,迅速伸出手去,只抓住了一片衣角,「你这么急做什么?」 「不然还留在这里陪你胡闹吗?」谢清嘉半弯着腰,看了薄以扬半晌,突然,笑眯眯的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拍了薄以扬两巴掌,「我今天晚上还有事,不能留在这里,所以要先走了,学长别想我啊。」 那薄薄的一片衣角被拽走,脚步声远去,薄以扬掌心里空了一瞬,连带着心里都空茫茫的似乎有种失重感。浴室里冷调的灯光从他头顶垂落,他闭着眼睛,下巴慢慢的抵在浴缸边缘,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心中情绪晦涩难辨。 周末的日子一群大男生除了出去找女朋友开房和回家的,就是去找兼职做,谢清嘉开门的时候宿舍里黑漆漆的一片,空荡荡的完全找不到任何人。谢清嘉一把拍开了门口的开关,室内顿时明亮了好几个度,他被这耀眼的灯光刺的闭了闭眼,忍不住烦躁的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扔在了床上,换了双拖鞋就进了卫生间。 衣物尽数褪下,露出光洁白皙的身体。谢清嘉在雾气蒙蒙里面无表情的用力的用洗手液搓洗着那双手,近乎神经质的不知道搓了多少遍,直到皮肤都泛红了,才终于停下来。 抬起头,微红着眼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太过清晰明显,明晃晃的昭示着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指捏紧了洗手池的边缘,绷的紧紧的,谢清嘉垂着头,凌乱的刘海散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平白为他整个人增加了一丝阴郁感。 真是……噁心。 原野踏进门,高大磊落的男生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束玫瑰花,脸上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或许还冒着几丝傻气。 把花放到了宿舍公用的桌子上,他听到了洗手间里的水声,过去拍了拍门:「谁在里面啊?」 水声停了,谢清嘉靠在墙上,冷冷的问:「有事?」 原野一愣:「你不是说去找你爸,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吗?」 「临时改变主意了,不行?」谢清嘉捏了捏眉心,「有话快讲。」 「啊,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个好消息。」原野刚得了个女朋友,眉开眼笑的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跟学委在一起了。」 十分钟后。 谢清嘉带着一身水汽,坐在桌子前,慢条斯理的摆弄一下那娇艷欲滴的玫瑰花:「你可真行,送给女孩子的花还能拿回来。」 第121页 「又不是原封不动拿回来,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人乐于分享,」原野乐呵呵的道,「按照她的话说,把花分给我一半,就是把幸运和快乐分给我一半,她这是喜欢我的要命呢。」 谢清嘉勾了勾唇,无声微笑,学委名字叫做乔露露,名字娇娇气气,却并不是娇弱的小女生那一挂,而是颇具英气感的美人,平时行事落落大方,很有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魅力。 「兄弟,对不住,之前露露喜欢你,我还明里暗里针对你好久,结果你不仅没在意,还给我出招追人。」原野朝他拱了拱手,「放心,以后肯定不会那么对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谢清嘉没在意:「行,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不过……「今天不是情人节吗?你们两个怎么没多在一起腻歪一会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有个姐妹局,就跟那些大小姐们一起组的,咱们班的湘湘和隔壁班的梁萧萧都在,她们之前聊一些女人的事情,我总不好跟着过去,就提前回来了。」 姐妹局?谢清嘉揪下来一片红丝绒般的花瓣,在手里慢慢的研磨着,据他所知,乔露露家里是做影视行业的,并且家族企业多面开花,有不少的当红流量都是出自她们家的娱乐公司,她父亲在本地也算是颇具名气的商业新贵,能和梁萧萧,湘湘这些老牌家族的千金玩到一起,倒也合情合理。 这样慢悠悠的想着,半晌问出一句:「隔壁班的梁萧萧,我倒是不怎么熟悉,她和乔露露关系很好吗?」 「说实话,也算不上多好,毕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梁萧萧对她比不上她的那些青梅竹马。」原野,「不过都是圈子里的人嘛,表面的人情还是要维持的,露露也得跟她经营好关系,才有利于家族的那些生意。」 「这样,」谢清嘉垂着眼眸,「梁家是不是经常举办一些聚会?」 「是啊,有私人内部的家族宴会,也有稍微公开一些的邀请名流的交流聚会,」原野饶有兴趣,「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很想跟梁萧萧好好认识认识,只不过一直都不熟,又没什么交集,也就搭不上话。」谢清嘉想了想,「我妈妈的公司有一个大项目,最近也需要跟梁家合作,所以小辈之间拉近点关系总是没错的。」 「哦——」原野半是瞭然半是揶揄的道,「不过谢清嘉,你想认识梁萧萧,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兴趣吧?奉劝你一句,梁萧萧不仅有未婚夫,而且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发小薄以扬,这消息都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你可别一时想不开,去跟她表白啊。」 「你想多了,」谢清嘉平静的回答,「我只不过是为了增进增进关系,让两家的合作更顺畅。」 「你这想法也没错,而且倒是也简单。」原野沉吟了一会儿,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再过几天是梁萧萧外公的八十大寿,到时候他们估计会在新阳酒店办个宴会,虽然说这样的聚会相对来讲比较私密吧……但是以露露朋友的身份,让露露帮你弄一张请柬,还是不难的。」 谢清嘉便微笑起来:「谢谢,真是麻烦你女朋友了。」 「害,不用谢,多大点事。」原野被那「女朋友」三个字哄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非常潇洒的一挥手,「放心吧,肯定把请柬给你弄到手!」 陆青异常丧气的回到了住处,因为今天晚上没有钓到人,心里的情绪也不太高,按开玄关的灯,就低着头换鞋,嘴里不断的骂骂咧咧:「真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贱人,把人给截胡了……那药那么烈……真他妈便宜他了。」 一片乌蒙蒙的漆黑之中,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嗓音质地冷冽,又带着一股子随意的漫不经心,「便宜谁了?」 陆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才看到坐在客厅中央皮质沙发上西装革履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很显然已经在这儿很久了。 「江少,」陆青又惊又喜,迎上前去,手足无措的倒茶,「您,您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唿?我都不知道您会在这儿,害您等那么长时间。」 裊裊的茶香从杯中溢出,江都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陆青脸上慌乱的神情:「这么晚回来,出去找伴了?」 「没有没有,」陆青被他这一问问的哆嗦一下,连连摆手,「江少,您说过的,不准床伴在关系持续期间跟别的人有皮肉关系,所以我哪儿敢不听您的——」 「陆青,你是真的很不会撒谎。」江都慢悠悠的拿起身旁一叠照片甩在桌子上,而后悠闲自若的欣赏着陆青脸上骤然惨白下来的神色,往前倾了倾身,饶有兴致的道,「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属于别人的香水味有多重,你难道闻不到吗?」 第七十一章 陆青白着脸看向桌子上那沓照片,内容清晰明了,是他在酒吧门前跟看上的那个帅哥拉拉扯扯以及被另外一个男生截胡的全过程。 「江少,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我跟那个男的只是发生了点纠纷,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您别误会……」 陆青着急忙慌的解释,却被江都一个抬手制止:「陆青,你跟了我多久了?」 陆青唇瓣颤抖:「……一年零三个月。」 「记得当初我们见的第一面,是在开机宴上,你被那个姓丁的投资商看上下了药,抵死不从跑路,并且撞到了我,跪到我面前,求我救你。」江都靠在沙发背上,以一种极其舒适闲散的姿态娓娓道来,「而我不仅救了你,还帮你解决掉了投资商那个大麻烦,捧你做了男一号,为你在娱乐圈铺路。」 第122页 「咱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我给你的资源角色,包括砸在你身上的投资,已经够我包养十几个男模特了。」江都皮笑肉不笑,「算起来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是我歷任床伴中最长的,我对你也是最仁至义尽,在你身上砸了源源不断的本钱和精力,只可惜你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趁着我行程忙,就跑出去找别的男人聊骚。」 「江少我错了……」陆青眼眶红了,几乎想要跪下来,「我求求你原谅我,我跟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 「无论有没有发生,都已经不重要了。」江都平静的看着面前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陆青,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结束,你可以毫无顾虑的去找别的金主了。」 「江少,江少……」陆青慌乱的抱住起身欲走的男人的小腿,膝行在地上好不可怜,「您别放弃我,我求求您,您别放弃我,您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您不是说过,我这张脸是独一无二的漂亮,在娱乐圈没有代餐吗?您肯定是喜欢我的,对吧?您别这么狠心,别这么狠心的丢下我,我还想一直跟着您……」 突兀的一声轻笑在客厅里扩散开,江都眉梢眼角都是不屑,低头讽刺的拍了拍陆青的脸:「说起来这件事,我倒是还要感谢你,多亏了你,让我找到了你这张脸的高配版。」 陆青愣了愣,目光下意识的往桌子上的那些照片里看去。 「没错,就是他,」江都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还嫌脏似的拿出了手帕,细细的擦拭着自己刚刚摸过他脸的手指,「陆青,你这张脸在我这里已经毫无价值了,所以趁着我彻底厌恶你之前,赶紧滚吧。」 手帕轻飘飘的落在陆青脸上,江都语气里是轻描淡写的不耐与狠厉:「再敢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缠着我,我不仅能让你在圈里混不下去,还能直接送你入土。」 —— 「请柬已经给你弄到手了,到时候直接去就行。」公共讲座上,原野笑嘻嘻的把东西递到谢清嘉手里,顺便看了一眼左前方不远处坐着的梁萧萧和薄以扬,梁萧萧正支着头跟薄以扬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人凑的挺近,梁萧萧笑的美艷又妩媚,是对别的男生从来都不会展现的殷勤。「不过兄弟奉劝你一句,虽然梁大小姐比玫瑰还漂亮,但她身上的刺可是比玫瑰还尖利,你别贪恋美色主动去骚扰人家,结果人没撩上,连薄以扬也得罪了。」 「你话怎么那么多?」谢清嘉漫不经心的翻了下那酒红色的请柬,「我说过,我对她没意思。」 「得了吧,你要是真对她没意思,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儿还要拐弯抹角的去参加她外公的寿宴吗?」原野用着一副『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的表情顶了顶他的胳膊,「别跟我扯什么公司合作,平时也没看出来你是那么顾家的人啊。」 谢清嘉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要跟他理论几句,原野却看了一眼台上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老教授,贴近了谢清嘉:「不过我也不是非要打击你,说实在话梁萧萧虽然美,但薄以扬看不上她,你倒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毕竟你跟别人比有优势。」 谢清嘉皱了皱眉:「什么优势?」 「你长得好看啊,又不比薄以扬差,性子也比他温柔随和多了,而且我跟你说,」原野小声哔哔,「你跟薄以扬其实长得还有点像,虽然只有两三分吧,但只要刻意打扮打扮,就能上到四五分去,到时候在梁萧萧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替身其实也不错……」话说到一半,谢清嘉忽然打断了他,「等等。」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正低头听梁萧萧讲话的薄以扬,神色有点奇怪:「你刚才说什么,我们俩长的有点像?」 「是啊,」原野理所当然的说,「毕竟美人都是相似的,你们两个都是大帅哥,长得像点儿也没什么可诧异的,不像我们丑人,难看的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砰」,早就已经把两个人的小互动看在眼里的老教授重重的拍了一下讲台上的桌子,忍无可忍,「坐在第七排左边走廊的那位同学,你讲小话讲的很开心嘛,站起来,告诉我,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整个大教室里的人全部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薄以扬回头把目光投到了谢清嘉身上,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他看着那个自从讲座开始之后就一直贴在谢清嘉耳边窃窃私语的高大男生苦着脸站起来,答不出来,而谢清嘉用手轻轻的给他一指,他便恍然大悟一般:「教授,您刚才讲到第三节法的应用了。」 教授臭着脸训了他几句,让他坐下,而谢清嘉唇角勾了勾,心道原野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再抬眼时,便正好跟一双狭长上扬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对上,那眼中藏着的东西很深,深的让他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有着什么情绪。 他面无表情的跟那人对视,片刻后,薄以扬终于转回了头,只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谢清嘉:「……」 他收回了眼神,懒懒的翻开了课桌上摆放着的书本。 「那个男同学我在学校里见过不少次,挺有名的,好像是姓……谢?」讲座已经结束,梁萧萧和薄以扬并排走在走廊里,男俊女美,身边过去的同学不少偷偷的回头看他们的,梁萧萧都大方的回以微笑,顺便眼神里带着些好奇的望着前面跟原野并排走着的背影,「我看你对他好像挺关注的,并且他还是露露的朋友,感觉就更亲近了。」 第123页 「乔露露的朋友?」薄以扬眼神动了动,「他们……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吗?」 「当然了,乔露露有男朋友的,」梁萧萧抬了抬下巴,「喏,就是跟那个姓谢的同学并排走的那个男生,刚才被老师叫起来问话的,好像叫……原野?」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梁萧萧似乎感觉到薄以扬身上的气息顿时缓和了很多,声音也没刚才那么紧绷了,「原来是这样。」 「你们两个应该认识吧?」梁萧萧问,「我看你课上看了他好几次。」 「认识,不熟。」薄以扬淡淡的答了一句,却没注意到前面的谢清嘉脚步微妙一顿,而后长腿一迈,转了个弯,走远了。 b大除了一些流动讲座之外,其余的教室都是固定的,谢清嘉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重新打开那封请柬,而请柬旁边,还放着一串精巧的银色芬迪手鍊。 想起刚才从大教室擦肩而过时从梁萧萧身上掉下来这个手鍊的画面,谢清嘉勾了勾嘴唇,这不是巧了吗?正好被他捡到。 手鍊上镶嵌着许多碎钻,折射出来的光线温柔明亮,表面的光泽更是通透温润,可以看得出来是被主人经常佩戴的,并且非常爱惜,经常擦拭,护养的也很好。 按照梁大小姐那挥金如土的性子,能这么看重一条手鍊,可见这条手鍊对她而讲意义非凡。 谢清嘉指尖勾着那条手鍊看了几眼,而后漫不经心的在学校表白墙上挂出了一条失物招领。 下午五点半,天空下起了沉闷的雨,雷声轰隆,谢清嘉窝在光线昏沉暗淡的宿舍里补眠,被手机的一声提示音吵醒。 他睡眠挺脆弱的,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把他弄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是来自梁萧萧的好友申请。 谢清嘉通过了,然后看到上面发过来的第一条信息:「六点钟,罗极公园,我等着你。」 弄得像接头暗号似的,谢清嘉慢吞吞的起身,穿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 刚出宿舍门就差点迎面跟人撞上,错开了才看清这人是谁——薄以扬手里拿着一顶黑伞,眉眼像是给这雨浸透了似的,浓黑湿润。 谢清嘉并没有想跟他搭话的意思,而就在即将擦肩而过时,薄以扬握住了他的手腕:「外面下着雨,你要去干什么?」 谢清嘉顿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把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挪开,不咸不淡的道:「我要去干什么,这跟薄学长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我们也不熟,对不对?」 第七十二章 薄以扬眉梢微动,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谢清嘉却懒得看他这副装傻的模样,抬腿就要走,薄以扬却下意识的再次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听到了今天我跟梁萧萧说的话?」 「听到没听到,又有什么关系?」谢清嘉笑,「反正也不影响我们不熟。」 「不过说来也是,只给你做过一次手活,确实不能算熟。」谢清嘉眉眼弯弯的,笑的有点讽刺,「按照薄学长的性子,估计得上床上个百八十回才能算得上熟悉?」 「……」薄以扬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声音缓和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清嘉,你不知道梁萧萧是个什么性子,如果让她知道我跟你接触过多,你会——」 「她会吃醋,然后我会遭殃,是不是?」谢清嘉扯了扯衣领,「行了,知道梁大小姐对您一往情深,您不用在这里炫耀了,反正我以后绝对不主动接近您就是了,就这样,回见,拜拜——」 最后一个拜字还没吐出来,手腕就被人重重的扯了一下,接着谢清嘉就被扯到了宿舍楼旁边一间闲置的杂物间内。 杂物间里摆了一些破破烂烂的桌椅和凳子,平时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上锁,而整个杂物间只有一个小窗户,窗外阴雨连绵的天空透过来丝丝光线,半明不暗的光影里,有种雨后湿润的暗潮与缠绵。 谢清嘉鼻尖嗅到了微微冷冽的味道,仰起头靠在墙上,微浅的瞳色,眼眸没有什么焦点,就那样斜斜的睨着薄以扬,眼神里有着让对方看不懂的讽刺和淡漠。 「薄以扬,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你最好有事。」 薄以扬一脚踢上门,微微弯腰,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不知道为何,沾了些不明不白的快意:「谢清嘉,你吃醋了?」 「谁他妈吃醋了?」谢清嘉被这毫不掩饰的两个字刺激到,像被戳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薄以扬,你是不是自信心过剩了,觉得无论男的女的都要喜欢你,都要围着你转,稍微因为你不高兴就是吃醋?」 「我没这么觉得,但是你的表现,让我有了这样的错觉。」薄以扬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垂着,侧颜如同测量精准完美的雕像一样无可诟病,玉白的肤色透着一种冷淡的光泽,偏偏颜色秾艷的唇衬得他皮肤更加雪白,有那么一剎那间谢清嘉甚至觉得眼前站了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背对着光源,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光里,薄以扬扣在墙上的手指微微的屈了屈,像是在纠结什么事情一样,眸色有些异样。谢清嘉就这么看着他沉默,终于染了几分烦躁,抬手抵住薄以扬的肩膀:「没话说就起开,我还有事儿,没功夫在这儿跟你耗。」 第124页 抬腿欲走,手腕却重新被人握住,力道不减分毫,谢清嘉蹙眉抬眼,薄以扬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动了动嘴唇,突然吐出了一个跟之前的对话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谢清嘉,你身上是不是有颗痣?」 「……」谢清嘉撤出手来,「你什么意思。」 「自从那次我翻墙出去的时候你跟我告白之后,我就总是梦见你,明明我们之前并不熟悉,偏偏在梦里感觉像认识了好久一样,并且各种对话和场景还真实的不行……我很多次都觉得你真是阴魂不散,后来就开始怀疑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但是现在,我好像找到了一点答案,或许,我们本来就是冥冥之中註定有缘分的,所以我才会梦见和你做的那些事。」薄以扬直视着谢清嘉的眼睛,手指併拢在谢清嘉身后某处轻轻的点了一下,「你这里,是不是有颗红色的小痣?」 谢清嘉微微咬紧牙,薄以扬点的地方很隐蔽,在他左边大腿偏内侧的地方,如果不是对他身体非常熟悉的人,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如果说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上辈子的薄以扬,那他一定非常清楚,因为薄以扬曾经无数次从背后进入自己,早就对他身体上哪些地方有哪些印记了如指掌。 但他跟这一世的薄以扬根本就不熟,又怎么会亲近到那种地步,让薄以扬连他身上有一颗痣都知道。 而现在,谢清嘉想到某种可能,眸光一紧,上前一步拎住薄以扬的衣领,声音有些发抖了。 「你偷窥我?还是说,你这具身体的壳子里装的其实根本不是这辈子的你,而是另外一个人?」 经歷过一次重生,所以相信了这种牛鬼蛇神之事的存在,谢清嘉认为自己能重生,那薄以扬也有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可能。 他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是愤恨还是对未知的恐惧:「你说话啊!」 薄以扬拧着眉看他,眼神带着几分不解:「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说过,我经常会做梦,梦里都是你。」薄以扬眼神掠过谢清嘉下半身,「所以关于你的身子,我了解的一清二楚。」 像是突然被一条毒蛇的信子舔了一下一样,谢清嘉身上阵阵发凉。他望着薄以扬平静的眼眸,忽然感到几分不安与惶恐,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薄以扬说的话虽然荒谬,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信了,而也正是因为信了,他才忽然感觉到后背发冷——他起初是因为想要报復才故意接近薄以扬,让他喜欢上自己之后再甩了他,但现在谢清嘉忽然想对薄以扬敬而远之,因为他再也不想被这些灵异事件缠上身了。 蹊跷诡异的重生,准确到可怕的梦境,似乎都在警告着他,不要再接近薄以扬,不要再陷入这粘稠漆黑的泥沼里。 「你说你做了梦,但是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谢清嘉心中筹谋好,顿时冷淡下了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告诉你,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一颗那样的痣,你所梦到的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 「我不信,如果你身上真的没有那颗痣,你刚才怎么会是那样的反应?」薄以扬皱眉看着谢清嘉,「谢清嘉,不要骗我。」 「谁骗你了,」谢清嘉冷冷的笑,「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薄以扬深深的看他一眼,却突然上手扯他的裤腰:「如果真的不愿意承认那个梦是准确的,就让我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否则我会寝食难安。」 「薄以扬,你他妈有病吧?!」谢清嘉的裤子被薄以扬猝不及防的往下狠狠一扯,露出一截雪白,连带着那深黑色的一大包,「你现在这种举动叫做性骚扰,知不知道?」 「只要让我看一下,验证一下我的梦境到底是不是真的,之后怎么处置我随便你。」薄以扬用力按住谢清嘉的手腕,甚至于整个身子连同膝盖都顶了上去,在谢清嘉的用力挣扎之下毫不留情的将人翻过去,然后在谢清嘉的痛骂里把黑色裤子退到了膝盖,低头一扒。 「呵,」薄以扬忽然轻轻的笑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寒冰上绽出一朵春花一样,无端勾人,「谢清嘉,看来你说谎了啊。」 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地方,殷红的一点映衬着雪白,如同红梅落雪,分外动人,连带着这个熟悉的姿势以及身下人微微的颤抖,都让他的灵魂产生了令人颤慄的快感。 这是在墙边,不是在床上。薄以扬仰着头闭着眼,喉结滚动几下,他只有这样竭力的提醒着自己,才能勉强抑制住自己那不争气的反应戳到谢清嘉。 「谢清嘉,」薄以扬就着那个姿势,微微低头凑到谢清嘉耳边,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会梦到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否认,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一件事。」 「……我想要你,想要一起滚床单的那种,控制不住。」 「你愿不愿意跟我——」话音未落,一记拳头忽然迎面袭来,薄以扬还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砸中了侧脸,谢清嘉下手毫不留情,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扑在地上,眼眶红的吓人,咬牙切齿,「薄以扬,你不要脸!」 雨点一般的拳头落下,完全不留丝毫情面,薄以扬除了用手臂挡之外,就没还过一次手,而当谢清嘉最后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时,他心头终于隐隐起了一丝火气,扣住谢清嘉手臂,语气些微的狠:「当初是你先提出来跟我一起睡觉的,现在我答应了,你难道还不愿意了?」 第125页 「不愿意,」谢清嘉裤子还没穿好,就那样被裤腿绊着跪在他身体两侧,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完全是被怒气烧出来的,「薄以扬,之前说出来那些话,只不过是逗逗你,完全当不得真,而那天破格帮你泄火也是我脑子一时煳涂。从今天起,我要是再愿意跟你聊骚,我名字倒着写。」 他放完这些狠话,就哆嗦着身子站起来,当着薄以扬的面扯着裤子往上拉,薄以扬就那么半坐着抬头望着他,心里的怒火随着谢清嘉的动作升腾,而就当谢清嘉手指放在裤链上,即将锁住一切美景时,薄以扬闪电一般的出手,压住了他的动作。 「逗逗我?」薄以扬自下而上看谢清嘉,虽然处的低,却没有一丝弱势的意味,反而眼锋冷厉,气场骇人,「谢清嘉,我可不是那么好逗的。」 「你招惹了我,又三言两语就想把我撇开,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第七十三章 谢清嘉不敢想像自己听到了什么,眼前的人不是不喜欢男人吗?难道还准备向自己要个说法? 「薄以扬,你要点儿脸,」谢清嘉感受着那灼热的唿吸喷洒在某处,低头看着那个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人,「我们从认识到现在,除了酒店房间里那次,没有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情,而且那次也算是我帮了你,你别想借着这个由头来道德绑架你。」 「没准备道德绑架你。」薄以扬手指併拢,缓缓往上移,他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野望,在这幽闭昏暗的环境里如同被灌溉了肥料一样茁壮生长,于是那小芽顷刻之间变成了参天大树,昭示着他心里某种见不得人的念头。 「谢清嘉,我想对你好的。」薄以扬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那睫毛如同枝头翩翩的蝴蝶,脆弱动人,「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别推开我。」 谢清嘉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人一样,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薄以扬,你变卦这么快的吗?」 不是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对他没感觉吗?现在这一出算怎么回事? 薄以扬的声音却渐渐的低了下去,如同埋在什么东西里一样,闷闷的,模煳不清:「我的确对男人没感觉,可是你……例外。」 从窗缝灌进来的风里已经有了秋天冷肃的味道,室内的温度却仿佛一点点的攀升,融化掉了某种东西。谢清嘉微微的闭着眼睛,仰起修长的脖颈靠在墙上,他的表情有一点点奇怪,似乎是沉迷于某种感受,似乎是自甘堕落的自嘲。但临到沦陷时又从心里生出了一根刺,这根刺并不算十分锋利,但时时刻刻都存在于他的心脏里,只要他有丝毫的懈怠,便冒出来扎他一下,让他的心房收缩着疼痛。 怎么会不恨呢,此刻,半跪在他身下的这个人就是上辈子让他痛不欲生的罪魁祸首,他有的时候恨不得下手杀了这个人,即使薄以扬此刻仿佛自甘下贱一样,卖力的伺候,他却仍然忘不了,忘不了他带给自己的痛楚。 细小的吸吮声里,谢清嘉透着那薄薄的髮丝看到了薄以扬耳边透出来的一丝嫣红。后颈微微的潮湿着,谢清嘉捏着那耳根,忽然说了一句:「你比以前的你要乖顺的多。」 薄以扬或许是没听懂,锻鍊一下,似乎要抬起头来,谢清嘉却按住了他黑漆漆的头顶,非常用力的压了回去:「还没出来呢。」 心头那根刺发炎,腐败,化脓,最后迎来的不是药到病除,而是病入膏肓。 谢清嘉那颗心似乎随着薄以扬的动作冷硬了下来,他最后望着那地上捂着嘴咳嗽的人,微笑着说:「谢谢了,薄学长。」 谢清嘉整理好了衣服,手指勾着那条手鍊出了房间,薄以扬半坐在地上,手撑着冰冷的地面,看他的背影,谢清嘉走的无牵无挂,有种事不关己的置身事外的冷感,这样漫不经心的气质让他眯了眯眼睛,心里又是生出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来。 不知道梁萧萧在那个所谓的公园里等了自己多久,总之当谢清嘉到地方时,梁萧萧穿着一身小香风套裙,坐在长椅上,一头波浪卷的长髮随意的散在肩头,眼光没有焦距的打量着眼前的一排青藤,看上去有些无聊。 「久等了,梁同学。」谢清嘉出现在她面前,如同象牙一般洁白润泽的手指上悬挂着一条亮晶晶的手鍊,「这个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梁萧萧抬头,先看见的是一双黑色长裤包裹下的修长笔直的腿,目光慢慢往上挪,才接触到了那双形状漂亮流畅的桃花眼和眼角的泪痣。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谢清嘉整体的气质都与现实世界脱轨,有种可望而不可得的诱人意味。 看见谢清嘉的第一眼,梁萧萧愣了愣,微妙停顿了一下:「……是的,这是我的手鍊,谢谢你了。」 「不用谢,」谢清嘉笑得非常礼貌官方,「物归原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走了。」 「唉,等等。」梁萧萧下意识的喊住了他,「我还没有给你谢礼呢,好歹你帮我把东西找了回来,我得回报给你点什么。」 「梁同学太客气了。」谢清嘉嘴里这么说着,站在那里,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姿态看上去非常的闲散舒适。 他有点像一只魇足的猫。梁萧萧脑海里冒出这样一句话,又因着那颇为相似的眉眼想起了送给自己这手鍊的人,手下停了停,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来一点爱屋及乌的意思,于是拿着那几张纸币的手就顿了顿,心想,如果用钱去打发这人,就有点太俗气了。 第126页 手指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一对非常精緻漂亮的西装袖扣,袖扣上镶嵌着一枚墨绿色的宝石,典雅又不会过分夺目,她递给谢清嘉,眉目艷丽张扬的女子在此刻二十出头的年纪倒是罕见的显出几分纯真来:「这对袖扣本来是打算送给我一个朋友的,不过今天你帮了我,我就送给你吧。」 谢清嘉并没有接,只是看着那东西,微微的笑了笑:「梁同学,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明明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比那个人温和的多,而笑起来时那双眼漂亮的弧度就更像梁萧萧记忆中那个少年的笑容,只不过自从家境中落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人有这样温柔到极致的表情。 尤其是对自己。梁萧萧垂了垂眼睛,心中生起几分失落来,语气也低下去几分,似乎沾染了些冷淡:「谢清嘉,这个手鍊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给我的,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你能捡到它,并且能给我送回来,你就当得起这对袖扣。」 她从来都不是差钱的人,梁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也不会让她有多在意钱财,上前一步,把袖扣递给谢清嘉,她说:「这是你应该得的。」 「tateossian,全球限量款,梁同学出手还真是大方。」谢清嘉这回没拒绝,只是似笑非笑的翻看了一下那精緻的小东西,说了一句,「行,既然梁同学给了,我也就收着。」 「不过,梁同学,开心一点吧。」谢清嘉抬眼,在梁萧萧转身欲走的时刻出声道,「心上人送的手鍊能找回来,感情也一样,没必要这么垂头丧气。」 梁萧萧身形顿住了,转身看着他,目光里似乎带着几分诧异。 谢清嘉扬起手中那个丝绒小盒,沖她笑了笑:「再见。」 雨下的越来越大,长椅旁一男一女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进。走的够远了,谢清嘉转了个弯,望着茫茫的雨幕,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淡泛着寒芒。 打开手里的丝绒小盒,再次看了一眼那对袖扣,他轻嗤一声。 这对袖扣,一看就知道是要送给薄以扬的。 前一世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薄以扬已经开始为了公司的事忙碌了,时常夜不归宿,忙得非常辛苦,而有一次他回家,身上带了一身的酒气和香水气,脱下来的衣服袖口上就带着这两枚袖扣。 薄以扬并不是喜欢用这种小玩意儿的人,因此谢清嘉对此表示诧异,还去问了他,得到了一个合作伙伴送的礼物的回答,便草草把他搪塞过去。 现在想想,他果真是没什么心眼,稍微升起的一点疑虑被薄以扬随口的回答给打消,接着便又是毫无疑心尽心尽力的为薄以扬当起免费男保姆,为他操心打点家里的一切琐事包括付月莲在疗养院的一切事宜,以及上床陪睡。 真是傻且贱啊。谢清嘉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上一世薄以扬和梁萧萧早早的便背着自己勾搭在了一起,袖扣这种男人的首饰便是梁萧萧和薄以扬见不得人的关系的最好证明。而这辈子因为有了他的介入,梁萧萧随手把它甩给自己,大概是为了找更昂贵更珍奇的玩意儿送给薄以扬来讨他的欢心吧。 总之,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角色罢了。 谢清嘉心中升起一股嘲讽的情绪,他往前走了两步,随手掀起路边垃圾桶的盖子,哐当一声,那小盒子便被投进了里面,淹没在脏乱的垃圾堆之中。 回宿舍的时候,屋里的人基本上全部都在,原野看见他回来,眼睛亮了亮,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唉,谢清嘉,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在表白墙上挂了一个失物招领吗?梁萧萧的手鍊掉在我这里的,我给她送回去。」谢清嘉匪夷所思,「怎么,有什么事?」 「不是,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原野一脸八卦,「你说难道就那么巧,刚好她的手鍊掉在你这里?谢清嘉,是不是你为了俘获美人心故意使的这些小手段?」 「……你可省省吧。」谢清嘉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原野同学,请打住你丰富的想像力,毕竟梁萧萧喜欢的是薄以扬,不是我,ok?」 「我都说了,你可以去争取嘛,毕竟现在很多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特别会玩儿,白月光替身什么的层出不穷,你这颜值一点也不输她喜欢的那个人,如果真能取薄以扬而代之,得到了梁大小姐的芳心,那你可就是赚翻了。」原野说着,还碰了碰他的胳膊肘,「谢清嘉,你是不知道大小姐家里有多少钱,能跟她在一起,就算是暂时的男朋友或者是情人,你也绝对不吃亏!」 第七十四章 无论是男朋友还是情人,谢清嘉都没什么兴趣。 他不缺钱,如果他想,身边更不会缺美人,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身体有需求的话他自然会出去找,没必要捧一个跋扈大小姐的臭脚。 不过「替身」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今天梁萧萧看见自己是眼里那一丝意外的情绪,手指顿了顿,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点儿意思。」他轻声说。 这一世的轨迹和上一世并不相同,他和薄以扬没有那么早就牵扯在一起,而且照现在来看薄以扬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他仇人的关系,气氛还算融洽。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薄以扬现阶段和梁萧萧顶多处于暧昧时期,没有真的在一起? 第127页 谢清嘉想起梁萧萧之前面对他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的神色,勾了勾唇,他真是该感谢薄以扬的「洁身自好」啊。 梁萧萧外公的八十大寿办的很隆重,特地把地址选在了新阳酒店。谢清嘉手里拿着那封请柬入场,环顾四周,几乎都是本市高官富商家的人,梁萧萧一身非常亮眼的深紫色衣裙,眉目如画,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一样,漂亮到极致,艷丽到极致。 谢清嘉看着她被许多富家子弟围着搭讪,没上赶着赶这趟热闹,闲闲的坐在食物区取了些糕点,又取了一杯鸡尾酒慢慢的摇着,神情看上去惬意又懒散,跟这整个聚会的觥筹交错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乔露露是晚了一切才从休息室出来的,她并不是今天的主角,因此打扮的也比较低调,相对而言就没有梁萧萧那么亮眼,她扫视了全场,才在角落里看见了谢清嘉,走上前来,拍了拍谢清嘉的肩膀:「你来不是为了萧萧吗?怎么不去跟她说话啊?」 「她忙着呢,」谢清嘉轻轻眯了眯眼睛,「我跟她又不算太熟,这个时候上去,不识趣。」 「不是我说,你既然决定追人,就应该大胆一点,主动一点,否则你看那么多高干子弟,哪个不是有权有势,梁萧萧稍微动点心思就没你的事了。」乔露露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要上去争取啊。」 谢清嘉在乔露露催促的眼神里嘆了一口气,不用问都知道为什么乔露露这么急着撮合他们俩,肯定是原野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张了张口,正想解释,忽然听得大厅中央一阵剧烈的杯子摔碎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恼羞成怒的怒吼:「我丁阳叫你一声梁大小姐是给你面子,照我们家的家世,能看上你就是烧高香了,结果你还在这儿不知好歹,推三阻四?梁萧萧,你未免有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本来非常喧譁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的往中央那里穿着西装的男人和穿着裙子的女人看去,眼里充满了吃瓜的好奇心,谢清嘉还听到了有人在窃窃私语:「这个丁阳可是丁震的儿子,听说他爸本来是个没多少文化的莽夫,自从做钢铁生意发了一笔横财之后就彻底跻身上流了,连带着整个家的人都是鸡犬升天,只可惜,暴发户还是暴发户,到底不能跟真正的名门贵族相比,你看只不过被梁大小姐拒绝了一次,就彻底恼羞成怒,撕破脸面了。」 「太蠢了呗,他是不知道梁家的权势?还敢在人家的地盘招惹人家的大小姐,果然是嫌命太长了。」 谢清嘉望着那场景,手指微微的动了动,他看着梁萧萧铁青着一张脸,面色已经非常不好,但竟然也没有发飙,而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丁阳,你别给脸不要脸。」 丁阳嗤笑一声:「我今天就是给脸不要脸,怎么了?你一个不知道多少人骑过的婊子,还敢在我面前装清纯,也不看看你算老几?」说着,竟然直接上手想要扯梁萧萧白花花的手腕,眼里露出了令人作呕的欲色。 然而手腕还没有諵扯上,整个人就被人拽住后衣领向后勐的一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怒了,回头吼道:「哪个狗胆包天的竟然敢偷袭我?」 「狗胆包天当不起,不过丁少爷,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谢清嘉比丁阳高出来了大半个头,似笑非笑,低头俯视他的时候周身寒光乍现,「梁大小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这么辱骂她?况且即便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出言不逊,也不符合丁少爷的教养啊,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丁少爷是多粗俗的人呢,估计连带着令尊都被看扁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丁阳看着谢清嘉脸生,想着他估计也不是家底雄厚家庭出来的孩子,放肆起来就没有什么边界了,「我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就骂了,谁让梁萧萧她那么不识好歹,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他每说一句,梁萧萧脸上的表情就冷下去一分,而听到最后一个字时,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张口正准备把保镖叫来,谢清嘉便钳制住他的手臂,脚尖轻轻的在他膝弯处一踹,也不知道踹着了哪个地方,又麻又疼,丁阳那又矮又胖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一脸惊异。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他整张脸都涨红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谢清嘉却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还是一派纯然无辜的神色,「很抱歉,梁家和谢家这段时间一直在谈合作的事情,作为梁家合作方,并且我还是梁大小姐的朋友,当然要保护朋友的名誉不受损害,因此也只能稍微委屈一下丁少爷了。」 梁萧萧见状,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接着手一招:「你们这群保镖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站那吃闲饭的吗?」 一群黑西装白手套的保镖顿时一拥而上,簇拥丁阳到了大厅之外,具体做了什么谢清嘉并不知道,只不过是听着那隐隐的惨叫声就能想像出来丁阳现在遭受的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而梁萧萧处理完了这个麻烦的人之后,落落大方的抚了一下手上漂亮的蓝宝石戒指,举起一杯蓝色的香槟朝谢清嘉扬了扬,神色有几分矜持与娇贵:「虽然丁阳这个人我自己能处理,不过刚才还是谢谢你。」 「梁小姐客气。」谢清嘉礼貌微笑。 第128页 梁萧萧的眼神在他脸上打量了几下,又低头扫了一眼他穿着的西装袖扣,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物:「我送给你的袖扣,没有戴吗?」 「梁小姐送的东西,意义非凡,我好好的放着呢,没敢戴出来,怕磕了碰了,有损梁小姐的一片心意。」谢清嘉四平八稳的回她。 这一句其实算得上恭维,而梁萧萧平时追求者众多,这样的甜言蜜语她听到类似的不知有多少,然而今天这样奉承的话,从面前的人嘴里说出来,却并没让她感到有什么负面情绪,而是心情颇为不错,甚至因为谢清嘉与薄以扬长相的某种相似,让她有种被心上人捧着的美好错觉。 毕竟薄以扬那冰山可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讨她欢心,而今天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除了新奇,还有些许满足。 心情大好,梁萧萧骄傲的扬了扬纤长洁白的脖颈,像只高贵的小天鹅:「谢家的小少爷还真会说话,不过……意义非凡?」 她弯着狐狸一般的眼睛,笑的狡黠:「我跟谢小少爷,总共也没见几面,谢小少爷对我送的东西就这么上心,该不会也跟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对我有意思吧?」 谢清嘉:「……」 呵呵。 脸真大。 心中这样腹诽,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语气里似乎隐隐带了几分可惜:「梁小姐是有未婚夫的,我不敢对梁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 提起「未婚夫」三个字,梁萧萧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闷闷的,似乎不太高兴,而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插进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谢清嘉抬眼,沈祁越身高腿长,一身黑色的西装朝这边走过来,头上特地喷了髮胶,头髮像波浪一样向后扬起来,造型弄得非常时尚,有种下一秒就要上t台走秀的感觉。 梁萧萧却像是一秒都不想看见他一样,拧着眉往回走,她向来不喜欢沈祁越这种咋咋唿唿的性格,而对薄以扬那种对她爱搭不理的情有独钟,此刻看见沈祁越遮油头粉面的样子就觉得郁闷且烦躁。 转身就要走,不待见的意思摆到了明面上,沈祁越看她这么嫌弃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沉沉的要滴水。 谢清嘉不想介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修罗场,也想熘走,沈祁越却喊住了他:「谢清嘉。」 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嗯。」谢清嘉看着远去梁萧萧的背影,「你好。」 「别看了,那女人对我这个未婚夫没意思,对你更没意思,她就是个冷血动物,除了她那个白月光,不会对任何人动感情。」说着,沈祁越上前一步,大喇喇的搂着他的肩,「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谢清嘉被他这自来熟搞的哭笑不得,不得已的跟着他的脚步走:「你要带我见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嘛。」沈祁越故作神秘,「跟你说,刚才你为了梁萧萧怒怼丁阳的高光场面都被他看见了,他可欣赏你了。」 谢清嘉:「……刚才梁萧萧被骂的时候你知道啊?」 「当然知道了,本来准备出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被你抢先一步了。」沈祁越说到这里拍拍他的肩,「不过梁萧萧那女人就跟一条毒蛇似的,根本就不领情,估计你救她也是白救。」 谢清嘉没说话,他本来就没指望梁萧萧能记他什么好。 「喏,到了。」七拐八拐的走到三楼的走廊,沈祁越朝着走廊尽头最深处的一间房门努嘴:「进去吧,他在里面等着你呢,记住,见到他可千万别尖叫出来,他的身份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容易引起骚动。」 谢清嘉看看那扇房门,又看看一脸奸笑的沈祁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没安好心,脸上这个笑像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似的。 但心里也隐隐有了一种预感,手指扣上门把手,轻轻向下一拧…… 门开了。 谢清嘉也愣在了原处,他呆呆的望着那个记忆里熟悉的人,尽管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涩。 落地窗前站着的人长身玉立,高鼻薄唇,容颜精緻完美的比电视上更甚,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慢慢的看着,听到响动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你好,谢清嘉。」 第七十五章 就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果然是那个曾经在自己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帮助过自己的人。 他站在柔和的光里,朝自己伸出手来:「我是江都。」 谢清嘉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坐下来的,对面的江都落落大方,眉眼含笑,英俊又压迫感逼人,他对着自己笑的时候眼里有着比平常更加温柔的气质:「想见你很久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谢清嘉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束手束脚的端起面前一杯清茶,听得江都问自己:「你认识我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毕竟这人在他上一世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此刻谢清嘉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紧绷绷,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地说:「当然,江少是大明星。」 踌躇片刻:「江少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件事情可能听起来有些突兀,不过我已经想很久了。」江都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包养协议。 第129页 谢清嘉:「……」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江少是什么意思?」 「协议上说的很清楚,你做我的情人,时期不限,每个月付给你的钱,数额也是你定。」江都慢悠悠的喝諵着茶,右手手腕还遮着头,非常有兴致的观察着他的反应,「谢清嘉,我对你非常感兴趣,所以很希望你能答应我。」 谢清嘉看着包养两个字,脸色有些难看,他有种被蜜蜂蛰了的感觉,连内容都没有,仔细看就把那份协议推的很远,声音也冷淡了很多:「江少,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您自信心,让您觉得我会答应您的包养要求。」 「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江都盯着他因为不太高兴而皱起来的眉头,摊了摊手,「你有可能不知道,在娱乐圈里混,没有哪几个明星是真正干净的,但是又因为粉丝的要求受限很多,所以就只能用一种隐蔽的方式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我可以非常坦荡的说,在你之前,我有过不少情人,他们之中最长的有一年多,而最短的只有两个星期,而即便我把他们包养下来,他们也并没有因此产生低我一等的想法,我们一个付钱,一个付出身体,这是很正当的交易。」 「很正当的交易……」谢清嘉简直闻所未闻,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江都玩的很花,毕竟上辈子就撞见过他跟陆青在厕所里打炮,但此刻当他把这个套路用在自己的身上时,他便觉得隐隐的有些不适应。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谢清嘉抬头,直直的看着江都,「虽然我并没有觉得你在侮辱我,但我也不觉得你有多么尊重我。江少,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不觉得有点儿强人所难吗?」 「不,这不是第一次见面。」江都随手撇出来一张照片,上面是陆青,「认识他吗?就是纠缠你朋友的那位,那天你们几个在酒吧外面,我都看见了。实不相瞒,陆青这个人野心太大,想要我的钱也就算了,还想把我身边的情人全部挤走,自己谋求上位,可惜,我向来不吃这一套,而且现在有你成了他的高配,我当然是要一脚踢掉他,让你成为我的新情人。」 谢清嘉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有些不爽,他不知道江都是不是因为家世太好,外貌太亮眼,又太有钱,所以才产生这样大的自信心,但这样的说辞显然是完全打动不了他的,甚至让他感到有一丝油腻。 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让江都觉得自己一个不缺钱,不缺性资源的男人愿意卑躬屈膝的去做他的情人,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鞭策? 所以……「对不起,江少,」谢清嘉站起身,把凳子挪回桌子下面,凳子腿在地上摩擦出一阵很响的声音,他低着头俯视着坐在面前的那个人,「第一,我不喜欢男人,第二,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愿意去做另一个男人的情人,至于你开出的所谓能够让我心动的报酬,我更是没多大兴趣,所以,回见。」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就走,那背影没有一丝留恋,而就在他的手握上门把手,即将扭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人软了一度的声音:「唉……别生气,留下来谈谈,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谢清嘉皱眉,回头,江都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甚至还举起手中的茶杯朝他扬了扬,唇角勾着的笑容艷丽又魅惑:「说实话,我真挺喜欢你这一挂的,只要你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固定炮友,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想做而不能做成的事情。」 谢清嘉没有说话,靠在墙上挽着手臂,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江都朝他摊开手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说的挺利落,但谢清嘉并没有多么相信他。毕竟这一辈子他们才刚认识。彼此建立的信任都很有限,所以他只是模模煳煳的说出了一句话:「如果我有仇人,这个仇人家世显赫,我一时之间很难报仇,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江都坐在沙发椅上,浅浅的摇晃了几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一下你的仇人姓甚名谁吗?」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过跟你好像有点亲戚关系。」谢清嘉想,未来的表弟媳也算是一种亲戚关系呢。 在说出亲戚关系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猜想江都可能并不会答应,毕竟没几个人会为了自己想要包养的情人去伤害自己的亲人。 但江都竟然只是思考了片刻,就说:「好,我答应你。」 「……」谢清嘉简直想上去摸一摸他的头,看他发烧了没有? 认真的吗? 「为了得到美人,当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江都气定神闲的说,「只要你不食言就好。」 谢清嘉抿紧了唇瓣,他感觉自己好像都不太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当然,他们上辈子也的确没有到达很熟的地步,但现在看来,江都似乎有些……疯批荒诞? 「来,亲一个。」江都朝他招了招手,「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也应该给我点甜头吧。」 谢清嘉轻蹙着眉走过去:「还有一点,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说明白。」 江都比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如果以后我们要上床,我希望我可以在上位,」谢清嘉垂眸看他,「这个你能接受吗?」 江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不太好看,谢清嘉光是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就知道这人估计从来没有在床上当过下面的那一个,因此也不太能接受。 第130页 「要是不能答应就算了,真是可惜。」谢清嘉微微带了一点笑意,装模作样的直起身来嘆了口气,「江少,看来今天这个生意是谈不成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然而,朝着门边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隐忍的声音:「……你活儿得够好。」 谢清嘉这回是真震惊了,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他:「什么?」 「只要你技术够好,我可以不在乎这些细节。」江都闭眼,再睁开眼睛,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同时拳头也攥紧,有些狠厉,「但是如果你伺候不好我,我不会让你好看。」 谢清嘉唇瓣动了动,有些难言,又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好。」 他说:「我会……努力伺候好江少的。」 沈祁越站在栏杆边,手里端了一杯酒,百无聊赖的俯瞰着大厅里互相敬酒的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商人或者是高官子弟,男男女女都有,也都是正装打扮,只不过脸上带着的虚伪笑容让人作呕。 都是在做戏,都是在谋取利益。沈祁越翻过来身,靠在栏杆上嘆了口气,有时候真的感觉这样的交流没什么意思。 而谢清嘉出来时就直接跟他眼神对上了:「你站在这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不过有些无聊而已。」沈祁越看见他来了些兴趣,挤了挤眼睛,「你跟我表哥谈的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已经同意了?」 「这你就别管了。」谢清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有些痒,「不过有件事情我要问你,是不是因为你,你表哥才会盯上我?」 「我只不过是把你向我表哥举荐了一下。」沈祁越眼睛眨巴的很无辜,「至于那些不三不四的想法,都是他自己脑子里出来的,跟我没关系。」 「呵。」谢清嘉浅浅的翻了个白眼,走过去跟他并肩站着,突然看到底下的某个场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沈祁越,你再不下去,未婚妻就要被别人撬走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梁萧萧有些嗔怪的看着薄以扬,「刚才外公还问我,是不是跟你闹别扭了。」 薄以扬低头看着梁萧萧不自觉的就揽上来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向后避了一下,没跟她接触,淡淡道:「你外公也算是我的长辈,怎么可能不来?」 看见梁萧萧一瞬间僵下来的神色,轻咳一声:「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议论,说丁家的独子被你派人打了,怎么回事?」 「他追求我,我不答应,就对我出言不逊,骂我好多难听的话。」梁萧萧垂着眸子,似乎情绪很低沉的样子,又想起什么,转了转眼珠,瞟了薄以扬一眼,「不过还好谢清嘉出手,帮我狠狠教训了他一通。」 「谢清嘉?」薄以扬眼神顿住了,「他……也来了?」 「是啊,虽然我们不熟,不过他长的还挺帅的,而且人也比你温柔。」梁萧萧说完这句话,就暗含期待的抬起头来,期望能看见薄以扬脸上出现吃醋的表情,而让她惊喜的是,薄以扬好像的确有点不开心了,连声音都沉沉的低了好几个度,「你跟谢清嘉,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告诉你,」梁萧萧看见他眼神都锋利了,心中畅快,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不过说起来,他跟你长的还有点像呢,薄以扬,你说,既然你一直都不答应跟我在一起,要不哪天我干脆找他凑合凑合得了,反正看他的样子也是对我有意思,嗯?你觉得怎么样?」 第七十六章 梁萧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调笑,让人看不出她内心想法是否真的是这样,而薄以扬看着她的眼睛都慢慢的凉薄了下来,他一字一顿的说:「梁萧萧,你不要去招惹他。」 「为什么?」梁萧萧仰着头看他,眼里有浓浓的兴味,「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薄以扬,你是不是……其实也对我有意思?」 真是想多了,薄以扬烦躁的捏了捏手里的酒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梁萧萧口中想去勾搭的谢清嘉的话语,他不仅感到烦躁郁闷,还有另外一种令人心惊的嫉妒与愤怒在心里发酵。 浓烈的情绪就像酒一样,失控的让人有些胆寒。薄以扬想起自己每天晚上做的那些梦,几乎有些开始分不清自己和梦里的那个自己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他。 「我对你有没有意思,你很清楚。」薄以扬眼睛沉沉的,「梁萧萧,谢清嘉是个很单纯的人,你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就不要戏耍他。」 「呵,」梁萧萧被薄以扬挂了面子,有些不爽的顶了顶牙,「这么护着他,他是你亲爹啊。」 薄以扬不想跟这人说话了,刚一迈步,就迎面碰上了那个刚刚还在自己口中谈论的人。 谢清嘉腰细腿长,懒懒的站在栏杆边,看到他望过来的眸光,笑的意味深长:「薄学长。」 他瞥了一眼梁萧萧:「薄学长和梁小姐站在一起,可真是金童玉女,分外般配。」 梁萧萧脸上的神情,因为他这一句话愉悦了一些,还看了一眼薄以扬,似乎在说你看,连他都这么说了,我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薄以扬脸色却黑沉沉的,浑身的气场几乎瞬时冰冷下来,谢清嘉可以清晰看他脸部因为咬紧牙关而突出的肌肉,然而不仅不以为意,反而因为看到薄以扬生气的模样而格外心情愉悦,想起上辈子这个人背着自己跟梁萧萧勾搭在一起,搞得自己失身又失心,倾家荡产,他看到薄以扬不悦的脸色都感到神清气爽,语气更是带了几分似真似假的真挚:「那我就不打扰薄学长和梁小姐了。」 第131页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转身向二楼的休息室走去,薄以扬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进入了一个房间之后,才勐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拔腿就跟了上去。 谢清嘉听到后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在意,就在他想关门的时候,门缝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扒开,伴随着薄以扬冷冷的声音:「打开。」 「薄学长,你这是干什么?」谢清嘉不可能就那么听话的顺着他的意思打开门,因此用了一只脚挡在底下,语气里带着笑,然而眼底并没有多少笑意,「学长不是和梁小姐打得火热吗?就不要来这里找我了吧,免得让梁小姐误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微挑着,魅惑的上扬,语气懒散又轻飘飘的,听的人心里痒痒。于是薄以扬心里夹杂着怒气与慾火,开口道:「谢清嘉,你别故意挑事,你知道我跟她没关系。」 「现在没关系,将来就可能有关系了。」谢清嘉弯着眼睛,跟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谁不知道你是梁家大小姐心里最中意的人,能顶掉沈祁越指日可待。」 薄以扬本来就不怎么愉悦的心情,在他说出这句风凉话之后,算是彻底爆发了,冷着脸狠狠一推,将门踹开,最后反手拽住谢清嘉的手腕将他压到墙上,脚尖随意一勾就把门彻彻底底的关上,低头凝视着谢清嘉:「谢清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啊。」谢清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薄学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和梁萧萧有什么交情,他们家的聚会,你要来参加?」薄以扬阴沉着脸捏住了他下巴,「你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有意思。」 「我对梁小姐有没有意思,跟你没关系。」谢清嘉轻轻的踹了他一脚,「松开我。」 薄以扬盯着他,胳膊上的肌肉都在用力,他想起梦里那个怪诞的结局,谢清嘉在雨天出了车祸,坠到了山崖底下,心里就揪着疼,尽管知道不是真的,却仍然感到难过万分,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颤,偏偏现在碰到这人,谢清嘉没心没肺的可以,反倒让他心里憋了一股闷气。 「我警告你,梁萧萧不是你好招惹的,你最好别跟她搭上线。」薄以扬说完这句话,就低头,想要亲吻那两片嫣红的唇,谢清嘉却一扭头躲开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薄以扬:「薄学长,你这么不想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上我了。」 这句话一出来,薄以扬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僵了。他眼神定定的看着谢清嘉,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嘴角都紧绷着。 半晌,才干巴巴的说出来一句:「你在说什么,我不喜欢男人。」 声音低低的,弱的可以,谢清嘉听着,讽刺的勾了勾唇:「放心,我一直知道薄学长对男人没意思,也就从来没有自作多情过。刚才问了那一句,只不过是一时好奇。」 推了推薄以扬:「所以学长现在可以放开我吗?」 薄以扬压着他胳膊的手轻轻动了动,但终究是没有松开,他闭上眼睛,喉结滚动,想起梦境里自己的痛苦与崩溃,慢慢的说:「谢清嘉,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做过很多次梦,那些梦都是和你有关的。」 「而就在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关于你的事情……你坐在一辆车上,在一个下雨天跟一辆大货车相撞,然后坠到了山崖底下。」 谢清嘉望着他,眼睛瞬间睁大:「你说什么?」 「梦里的我很伤心,很伤心,想要让你重新活过来,但是没有办法。」薄以扬说到这里,略显疲惫的低头抵在谢清嘉肩头,「谢清嘉,那种崩溃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 「我的确是不喜欢男人,不过为了你,我可以试试。」薄以扬抿了抿唇瓣,「可以吗?」 谢清嘉沉默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凝重,而当薄以扬再次低下头来想亲吻他时,他忽然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薄以扬垂着眸子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清嘉脸色阴晴不定,半天嗤笑一声:「真够诡异的。」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推开了薄以扬的手:「薄学长,你别再缠着我了,我要走了。」 「你要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薄以扬非常执拗的握着他的手腕,谢清嘉被牢牢控制住,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断了,语气带了点火,「不答应。」 他直视着薄以扬,压着心里的那股愤恨的劲儿:「薄以扬,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我之前说要跟你睡觉,算不上喜欢你,只是单纯觉得,你操起来应该挺爽。」 「说白了,我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临时炮友。」谢清嘉此刻明明被压在薄以扬的阴影里,比他略低一些,然而仰视薄以扬的时候,却丝毫不显得气势虚弱,「而你恰好入选了而已。」 「刚才你不是还说吗,你不喜欢男人,那么你一个直男,现在嘴上说着可以为我试一试,但其实本质上还是勉强的。」 「我懒得去掰弯直男,也害怕被我掰弯的直男在尝尽一些甜头之后想重新回归正常生活,把责任全部推在我身上,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谢清嘉抿着嘴唇,用力的挣脱了薄以扬的手腕,「所以,薄学长,我们不合适。」 「别再勉强我,也别再勉强你自己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寂静的屋子里只留下了薄以扬一个人,他站在原地,略微有些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狭长的眼睛,整个身形似乎都被浓浓的阴暗笼罩住了,他攥紧拳头,又松开,反覆做了几次这个动作之后,终于坐在了沙发上,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132页 一时的冲动,似乎把全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而方才谢清嘉冷酷的话语又好像把那腾起的血冻成了冰柱。指尖微微的颤抖着,有些发凉。他想起那天在杂物间两人的缠绵,似乎都是个笑话。 他把对方的话当真,结果对方只不过是想跟他玩玩,甚至连一点真心都没有付出来,连他竭尽全力吐出来的话语都被谢清嘉弃若敝履,满不在乎的扔在身后。 这么贱吗?他现在?拳头握紧,用力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薄以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背上。 头有点痛,然而即便痛着,他也仍然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 又来了。 夕阳笼罩下的山崖底昏昏暗暗阴阴沉沉,树木高大浓郁一片的翠绿,然而看不出丝毫生机。几只鸟拍打着翅膀,哀鸣一般的叫着,却让人敏锐的嗅出了几分不祥的气息。 最先看到的,是一柄锋利的刀,随后视线往上,是浓郁的鲜红与磕碎的錶盘。薄以扬后背发凉,汗毛直竖,渐渐的抬起眸子,与另外一个自己对视,另一个自己手里抱着一个骨灰盒,神情麻木,眼神空洞,黑漆漆的瞳孔放大着,没有焦距,直直的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 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又像是在与他进行着某种跨时空的,意识上的交流。 这样的幻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薄以扬渐渐眼花起来,低头揉着眼睛,余光却看着那个人肉体仍然躺在山石上,渐渐在暮色降临中僵硬,但半透明的魂魄却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直到在他跟前站定了,才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勾了勾,流露出一个似乎是强扯出来的,令人胆寒的微笑。 「请把我的弟弟,还给我。」他直勾勾的盯着薄以扬,说。 第七十七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薄以扬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他感到诡异,感到不安,因为眼前这个人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们却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听不懂?」对面的薄以扬轻轻的笑了,笑声很淡也很讽刺,「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觊觎着我的爱人,这些天,我一直看的清清楚楚。」 「而到现在,你也应该把他还给我了。」 薄以扬大惊失色,控制不住的后背发凉,他转过身去,似乎就想跑,但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的后脖颈,让他像是被困住了的殭尸似的,动弹不得。 「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意识完全丧失的前一秒,薄以扬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抬起手来,脸上的表情冰冷的可怕,没有一丝温度。 「因为你不配出现在他的身边。」 「只有我,会一直陪伴着他,长长久久。」 谢清嘉慢慢踱步,下了楼梯,心里感到很荒谬,因为薄以扬似是而非的话语。 想跟自己发生点儿什么,但是又不喜欢男人,这算什么?谢清嘉想起上一世薄以扬对自己的态度,就连谈恋爱之后也是不冷不热的,表面似乎对他很好但从没有给他过什么实质性的安全感,偏偏他恋爱脑觉得这个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结果到头来用生命证实了自己是错的。 而薄以扬现在的想法,也无疑与渣男无异。 谢清嘉眉眼郁郁,他以前,到底是怎么看上薄以扬的…… 夜风寒凉,谢清嘉站在路边,点了根烟。 菸头被风吹的明灭不定,忽明忽暗。他就那样闲闲的倚靠着栏杆,大脑放空,眯了眯眼,不需要面对人的时候,他最惬意。 然而总是有人要在这时候打扰他,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谢清嘉看着上面不久之前刚备註上去的「江少」两个字,微微皱眉。 这个点,宴会已经结束了,大家也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 举起手机:「餵?」 「今天晚上走的怎么这么早?」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有点闷,还有些失真,谢清嘉听着,感觉这人似乎是喝醉了,「你过来。」 「过去哪里?」谢清嘉不明所以,「江少,你是不是喝大了?」 「等会儿我会发给你一个地址。」江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过来陪陪我。」 说完之后就直接把电话挂了,谢清嘉愣愣的看着那黑漆漆的屏幕再度亮起,上面已经打过来了一笔转帐。 谢清嘉数了数那几个零,啧了一声,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真是了不起。 手指轻点,照单全收。谢清嘉感觉这好像拾钱一样的感受非常的奇妙,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不爽了,直接拦下了路边的一辆计程车。 江都给他的地址是一个别墅群,进门需要两道关卡,第一道是外来者登记,第二道谢清嘉就直接被拦住了,要求业主亲自出来接。 谢清嘉捞起了手机,把那个号码拨了回去:「江少,我被拦在门口了,你要出来接我吗?」 那边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出来一句话:「你把手机给保安。」 大概是江都在电话里跟保安说了什么,保安挂断之后,几乎是毕恭毕敬的把手机双手递给他,顺便帮他开门,满面微笑的请他进去。 谢清嘉轻轻抛了抛手里的钥匙,感觉这保安的态度也是挺有意思。 等到开了门,进了玄关,谢清嘉望着这冰冷华丽的装饰,有一种彻骨寒凉的感觉,这样豪华的房屋虽然外表瞧上去光鲜亮丽,总给人一种缺少人气的感觉。谢清嘉低头瞟了一眼干净的,几乎能反光的银灰色大理石地板,摸索着开了灯:「江少?」 第133页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这屋子里干净的甚至能听出回声。谢清嘉心里想着这人该不会是在耍他吧,试探着往里走了走,经过一间房间时,看到里面透过虚虚开着的门缝传出了橘黄色的灯光,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推,房门大开,江都瘫坐在一地酒瓶子里,靠着墙,眼睛半闭着,像是睡着了。 ……其实也挺像是死了。毕竟就那么坐在那里,连胸膛的唿吸起伏都没有。一动不动,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吓人。谢清嘉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引诱他来这里然后要栽赃陷害他。 摇头甩掉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谢清嘉微微弯下身,拍了拍江都的肩膀,还不敢太用力:「唉,江大明星,你还好吗?」 江都没有了往日镜头前的艷丽逼人,髮丝微微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看上去有种年纪很小的感觉,很容易让谢清嘉忘记这人大了他七八岁。 看着黑色衬衫的领口系的很紧,谢清嘉有些担心他喘不过气来,上手帮忙扯了扯:「江少,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么一声不吭,很吓人的。」 明明不久之前在宴会上还是一副斯文败类,运筹帷幄的大佬模样,现在就成了一副浑身酒气,颓靡沮丧的样子,谢清嘉十分怀疑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江都这么萎靡。 在他的摇晃下,江都终于动了动身子,慢慢掀开眼皮,长长的睫毛落在昏黄色的灯光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谢清嘉。」 他的声音轻的仿佛飘在天边:「你有妈吗?」 谢清嘉:「……你有病吗?」 江都闷着头不说话,谢清嘉慢慢把他扶直了身子,看着他一副很不好受的样子:「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倾诉的垃圾桶,有什么烦心事都跟我说,反正我收你那些钱也不是白收的,总得给你一些正面的回馈。」 江都仰着头靠着墙壁,喉结滚动几下,终于艰难的开了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妈妈根本不在乎我,她在乎的,只有他跟另外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我在她眼里算什么呢?」江都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唇瓣微微的颤抖着,「我曾经以为我是最让她骄傲的儿子,可现在,她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和我爸,她要脱离这个家庭,她不要我了……」 谢清嘉一开始还迷迷煳煳的,后来则是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关于江家的事情,他多少也了解过一些,据传江都的父亲并不是做清白生意出身的,早年间贩毒杀人都有沾染,并且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家产业干着色情勾当,只不过在今天,这个法制社会,他还算是渐渐洗白,渐渐构建到明面上的家业。 而江都的母亲,当年是江都父亲的情人之一,后来踢掉了其他的花花草草成功上位,并且为江父生下了继承人江都,才算是真正的站稳了脚跟,只不过她虽然表面上对江父唯命是从,但背地里趁着江父身子渐渐不好,失去了实际控制权,夺得了公司一大半的股份,并且跟其他男人也有不清白的关系。 只不过不清白归不清白,那些男人也终究是男宠的性质,上不得什么台面,然而现在,江都的意思是……江母连儿子都搞出来了? 「她说她对我爸没感情,跟另外一个人才是真爱。」江都似乎是冷静了些,搓了把脸,然而眼眶依然是红着的,看上去莫名的有些可怜巴巴,「而当初,她是被我爸强夺来的。」 这就能说得通了。当时江父黑白两道都有势力,在本地几乎称得上一手遮天,江母一个柔弱女人,如果被他看上,也着实没什么逃脱的余地,只能乖乖就范。 「你妈妈,他要和你爸爸离婚吗?」谢清嘉斟酌着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执意要走,你是留不住她的,毕竟她跟你爸爸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爸爸照样也留不住她。」 江都眼尾湿湿的,他把手放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你知道了留不住她,也明白她对你的感情没那么深,那么现在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先下手为强,掌握集团的实际控制权。」谢清嘉低头看着他,「你应该也不想自己父亲打下的江山被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私生子抢走吧。」 江都定定的看着他:「当然……不想。」 「那就别喝了。」谢清嘉看着那一片瓶子,心下有些无奈,无论江都在外面看起来有多高冷,高不可攀,可碰上亲情,也像是戳中的软肋似的,脆弱的不堪一击,「你这样不要命的喝法,只能伤害你自己,其余的毫无用处。」 谢清嘉说着,就起身去整理那些瓶子,其中有一个还碎了,玻璃碴子漏了一地,谢清嘉俯身去整理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有血珠冒出来,他随口问了一句:「有创可贴吗?」 江都头也不抬的给他指了指,是床头柜子的方向。 谢清嘉顺着他指着方向过去,拉开了抽屉,抽屉东西很多,摆放的也很杂乱,给人的感觉就是主人不怎么喜欢收拾。谢清嘉打量了几眼,没看到创可贴,就往底下翻了翻,却扯到了什么纸片状的东西,漫不经心的拿出来一看,脸上的表情就诡异的停滞住了。 各种香艷的床照,没有一个例外,都是男人,并且这些男人都是可以在大屏幕上见到的熟悉面孔,其中有最近靠着一些甜宠剧红起来的小鲜肉,有资歷较长的影帝,还有一些金髮碧眼的男模,形形色色,比皇上后宫的妃子种类还齐全。 第134页 谢清嘉还在里面看到了一张比较熟悉的面孔,陆青。 他跪在地上仰着头,脸上有很多一看就是被打出来的鲜红的伤痕,双手被绑在身后,泪眼涟涟的,眼神是一种求饶和讨好的意味,而拍摄者,也就是江都,很显然隐藏在摄像机后面,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脸孔。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谢清嘉看着那些男人身上被绑缚着各种道具,嘴里塞着东西,并且床边可以看到放置了鞭子,蜡烛,麻绳,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谢清嘉认不出来的小玩意儿,整个人都快麻了。 如果说上辈子薄以扬喜欢给自己拍裸照,已经成为他的一种心理阴影,那么现在面临刚刚发现的事实——江都很可能比薄以扬更甚,他除了震惊之外,还感到一种深深的荒谬。 如果单从脸来看,江都真的不像喜欢玩重口味的字母游戏的人…… 「怎么定在那里不动了?」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极近极近,谢清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哆嗦,还没有转头,手里的照片就被抽了出去,江都从后面贴着他,慢悠悠的说,「原来你是看到了这些……」 嗓子还有一点哽咽之后的沙哑,但很显然,之前那副脆弱的模样已经完全褪去,此时的江都快速恢復过来,仍然是平静,冷漠,而又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淡定气场。 谢清嘉嗓子发紧,说实话,他看着那些模样露骨的男人,也感觉有点噁心,倒并不是因为肉体上给了他什么冲击,而是那群人展露出来的精神状态是痴迷狂热的,说的不好听一些,就跟吸毒了一样,用一种不正常的深深迷恋的眼神跪舔着江都。 「看你这样子,是害怕了?」江都看见了他的表情,但似乎没怎么在意,只拿着那些照片坐在了床边,口气有些不在乎的漫不经心,「看你好像对这些很排斥。」 「说不上排斥,只不过没接触过这个方面,有点吃惊而已。」谢清嘉斟酌着用词,「只不过之前没看出来江少竟然喜欢对情人这样。」 「既然都已经是我的情人了,就应该乖乖听话,像我胯下的一条狗一样,任我驱使。」江都一张一张的翻看着那些照片,眼里没什么感情,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丝毫温度,「这些人虽然听话,但是我不太喜欢,所以对他们算得上粗暴,换的勤一些,也正常。」 不过……江都忽然转头,看见谢清嘉紧蹙着眉头,笑了一下:「不要害怕,我很喜欢你,不会对你这么粗鲁,你只要乖乖听话,一切都会很好过的。」 谢清嘉听着这话,无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江都话里深藏着的含义让他有些心惊,还有些控制不住的牴触,他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说:「江少,我可能忘了跟您说,我不太能接受这种玩法。」 「人生在世,什么滋味都需要尝尝,而且你这么年轻,如果活的跟老古董一样没意思,那就真的算浪费生命了。」江都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抬起头摸着他的后脑勺,「谢清嘉,以后我会介绍人给你认识,如果兴致来了,一起做些快活事儿也是有可能的。」 艹,谢清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几乎能把苍蝇给夹死了,什么叫做一起做些快活事儿,江都这话中的含义简直让他不敢多想,一旦多想了,就感觉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江少,我没那么变态,也不喜欢多人运动。」谢清嘉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恐怕不能接受。」 江都垂着眸子看他,觉得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突然笑开:「真的不能接受?」 谢清嘉不答话,明显是不太高兴。 江都便弯了眉眼,跟抚摸一只小动物似的,摸了摸他的头顶,言语之间似乎带了点宠溺的感觉:「行,你说不喜欢就暂时不弄这些,不过多人你接受不了,跟我一个人上床,你总可以吧?」 谢清嘉一时语塞:「我还没准备好。」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江都端起手里的一杯酒递给他,「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吗?」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人发泄一下。」江都看着谢清嘉的眼睛,「而恰好你又刚上任,当然要试一试你怎么样。」 谢清嘉低头看着那杯酒,蓝色的酒液像蓝宝石,也像大海的眼睛,看起来很治癒。 不过他没接:「我今天没心情。」 「……」江都尽管还是笑着的,但很明显看出来没那么高兴了,「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不想艹你,就这么简单。」谢清嘉说着,夺过那杯酒喝了,「把这杯酒喝了,算是给江少爷个面子,不过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没熟到能够直接上床的地步,我觉得还是需要磨合磨合。」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两个是炮友,又不是恋爱关系。」江都看着他喝完那杯酒,嘴里四平八稳的说着,「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可是我在乎。」谢清嘉说着,撕开一个创可贴,粘在自己的手指上,「我今天晚上本来是想回家的,结果被江少直接叫来了,现在看江少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那我就走了。」 说着,他越过身边人,向门外走去,然而没走几步,他就感觉头部有些眩晕,随之某处也灼热膨胀起来。 「艹……」谢清嘉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回头怒视着江都,「你刚才给我喝的酒,掺了什么东西?」 第135页 「只不过是一点助兴的药罢了,放心,不伤身体。」江都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衬衫衣扣,像是要即将享用一顿大餐似的,矜贵优雅。 谢清嘉却被他这副模样刺激到了,咬着牙:「江都,我没想到你这么下作!」 「我说过,我这个人性子急,不喜欢等,再说了,刚才给你打过去的钱,你没收到吗?」 谢清嘉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几万块钱,你就想买走我的初夜?」 「第一次?」江都有些惊讶的挑了下眉,随即笑了,「没想到我还赚了。」 「放心,完事之后会给你更多。」江都唇角勾着笑,打开的领口露着白到透明的肌肤,浑身的气势是一种内收的侵略感,此刻却跟野兽一样,全部放了出来,「谢清嘉,夜还很长,我希望……你能表现的好一些。」 「别让我失望啊。」 第七十八章 谢清嘉简直想痛骂江都一通,但更想骂的其实是自己,他知道这次其实是自己大意了,但谁能想到上辈子在他妈妈重病的时候帮他的人能这么狡诈猴精呢?他心里真的是后悔,后悔不清楚这人的作风是什么样,所以才会怀着那么点感恩之心轻而易举的掉落到他的陷阱里,现在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牛羊,任人宰割。 「江都,我还以为你行事磊落,没想到这么奸诈。」强行按捺住身体里流露出来的各种痒和热,谢清嘉靠着墙壁轻轻的喘了一下,眼神熘向被江都按住门把手的门边,「对我下药,你这一招是不是对很多人试过了?」 「倒也没有,其他人没有你这么不识趣,都是主动乖乖的贴上来,用不着我这么费事儿。」江都歪了歪头,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慢慢贴过来,环绕住谢清嘉的嵴背。 「别绑我。」谢清嘉声音有些沉,「我不是你的玩物,明白吗?」 江都看着他,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瞳孔像猫一样闪亮亮的,似乎觉得很有趣,「我不绑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谢清嘉感觉自己半羞恼半生气,快要七窍生烟,「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能跑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江都点点头,似乎深以为然,便随手把领带扔到了一边,谢清嘉看见他的这个举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就被江都揪着衣领拽过去,咬住了唇。? 真他妈的疼。 这是谢清嘉的第一个感受,江都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清风朗月的完美偶像,几乎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走的是温柔绅士那一挂,让人想不到他的亲就是咬。 是不是因为平时憋的太狠了?才会这么狂暴。谢清嘉在这个吻里感受不到温情,自然也不会沉浸进去,不甘示弱的张嘴就要回咬,然而江都预判了他的预判,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撤了出来。 「别试着反抗我。」江都眼神锐利,动作很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脸,「乖乖的,不好吗?」 骨节泛白,手指发着抖,谢清嘉终于是被江都压倒在了床上。那具紧实流畅而修长温热的身体贴过来,温度传到他的身上,几乎要把他烫化,谢清嘉紧绷着心里那根弦,眼睫毛如同面前的蝴蝶一样,脆弱的令人心醉。江都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从他胸前抬起头来:「这么紧张干什么?放松。」 谢清嘉怎么可能不紧张,除了上辈子的薄以扬之外,他还没有跟其他任何的男人女人发生过关系,尽管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仍然心里发虚:「我说过,我要在上面。」 江都低头与他对视,尽管没有说话,谢清嘉却仍然从他的眼神里看的出来,他在犹豫。 「我们事先说好的,江都,你别想反悔。」谢清嘉眼神骤然变得冷厉,「你如果敢耍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都眼神复杂的望着他,过了好大一会儿,低头继续动作。 「江都!」谢清嘉被吓的抖了一下,喊他,「你——」 「放心,会让你在上面。」江都头也不抬的回他一句,「闭嘴,别让我后悔。」 谢清嘉眨眨眼睛,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江都还不算霸道的无可救药。 而当江都伸手到自己后面的时候,谢清嘉紧紧抿着唇瓣看着他,江都神色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脸上也苍白了许多,上身甚至僵硬的无法动弹,而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揪住被角,骨节虚弱的白。 谢清嘉屏住唿吸,看着他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而经过了漫长的十分钟,谢清嘉都快忍不住的时候,江都终于缓缓俯下身,低头揉了一把他的唇瓣。 看着那上面渐渐泛出绮丽的红,江都眼底染上了一点点笑意。 「知道吗?」他小声呢喃,「你很像棉花糖。」 诱人,可口,又甜又软,让人慾罢不能。 —— 腰酸背痛,像是干了一场重体力活,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药带来的后遗症。 头疼,眩晕,噁心,想吐。谢清嘉扶着自己的额头慢慢坐起身来,尽管已经对这样的反应有了心理预期,却仍然忍不住想在心里骂江都。 竟然趁他不备给他下药,简直太卑鄙…… 谢清嘉揉了揉酸软的腰,昨天晚上江都才是废腰最多的那个人,坐在他身上,上下摇晃着,嗓子都喊哑了,然而与之而来的带来的反作用便是连带着他的腰也酸软的像是被揍了一顿,疼的可以。 第136页 眉目沉郁着,谢清嘉没有去管身边还睡着的人,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去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上半身全是乱七八糟的吻痕,有的甚至已经青紫了,而嘴唇上也是被江都咬出来的痕迹,谢清嘉深深的怀疑这大明星到底是不是属狗的,能咬下这么深的印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掉,谢清嘉揉了一把微肿的唇,心情烦躁。 回身到卧室,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扔在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不能穿了,谢清嘉嫌弃的掂起来那衣服,又随手扔到了一边,也不想多体谅床上正沉睡着的人,推了推江都:「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 江都侧脸在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下显得非常动人,然而谢清嘉却没什么心思欣赏他,只是看着他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睁开眼的一瞬间,眼神有些冷漠,甚至带着些警醒和防备,但触碰到他的目光,又陡然松弛下来,皱着眉坐起来,又因为某处的疼痛突然倒下去,额头上的汗珠沁了出来:「我去……」 谢清嘉本来想找衣服的心因为他的反应而打住了,说实话,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本来是想狠狠的揍一顿这个人的,但现在看见他也不怎么好过,后背还有自己留下的凌乱的抓痕,便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扯着嘴唇,轻蔑的笑了笑:「疼吗?」 「早知道这么疼,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强迫我?」谢清嘉的眸色有一瞬间沉了下来,「伤了你自己,我也不怎么好受。」 「做都做了,就别再说这些话了,反正你也没有后悔的余地。」江都轻轻抽了一口气,慢慢的坐了起来,指着前面的一个衣柜,「里面有几套没有摘吊牌的衣服,你随便选一套穿走。」 谢清嘉挑挑拣拣的,故意选了一套休闲装,是众多衣服里最低调的,但同时也是最大牌的。 他就当着江都的面把那套休闲装穿在身上,拉链拉到头,露出一个纯洁无辜的笑:「江少,我走了。」 江都看着他往门口走,那脚步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留恋的,忍不住抽了抽眼皮:「站住。」 谢清嘉站住了,并且回过头问他:「你还有什么事?」 「我这个样子,你就这么走了?」江都拧着眉问他,「把我弄成这副模样的人是谁?你有没有良心?」 「江少需要我干什么?把你抱去洗澡吗?江少这么能耐的人,昨天那么自然的就给我下了药,让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应该是不需要我的呀。」谢清嘉靠着门框,语气似乎是调笑的,却带着几分讽刺。 橙灰相间的衣服衬得谢清嘉格外青春亮眼,美貌浓艷,而也正是这份朝气让江都恨的有些牙痒痒,看着如今这人活蹦乱跳,自己却躺在床上跟瘫了一样,他心里一阵不平衡,他跟别的情人做,可从来都没有屈居人下过,如今把后面第一次献给了这个小崽子,结果这小崽子不仅不珍惜,说出来的话还阴阳怪气的,给他心里添堵。 但谢清嘉望着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怒火,这怒火是实打实的,没掺什么水分,想来他生的气也不小。江都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谢清嘉。」 他刻意把声音放低了些,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的强势:「我腿软了,走不动路。」 「你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对不对?毕竟我们打的是长期牌。」 说着,眼皮耷拉下去,唇色泛白,看上去有些虚弱。 谢清嘉心说知道你演技好,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瞪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撕吃了的一副样子,结果现在就像一头狮子,低下了头,变成一只甘愿俯首称臣的绵羊了。 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但谢清嘉看着江都低垂的睫毛与失落的侧脸,又没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慢慢的走过去,伸出手来,语气不太好,眼睛也是看这一边的:「抱住我。」 江都唇角偷偷的弯了起来,他抬手,勾住谢清嘉的脖子,眼里有种狐狸般的狡诈:「谢谢你,嘉嘉。」 他本来是很顺口的喊出这个称唿,但两个字一出来,谢清嘉的脸色却突然有些变了:「不要这样喊我,我不喜欢。」 「为什么?」江都由着他把自己轻轻松松的抱起来,再放到浴缸里,抬起头看着谢清嘉,「给我一个不让我这样喊你的理由。」 「我不喜欢,也不想听见这两个字,算不算理由?」谢清嘉帮他打开了开关,「你泡澡吧,我走了。」 江都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眯着眼睛,谢清嘉有些奇怪。 谢清嘉从别墅群里出来,身上全副武装,戴着口罩,还带着帽子,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虽然江都没有,在这方面提醒他什么,但他自己非常知道避嫌,也明白像江都这样的大明星,住处附近肯定有狗仔盯梢,他要武装到位,才不至于被人盯上。 打了个车,回到学校,他没去上课,直奔宿舍。本来以为应该是没什么人的,打开门的一瞬间,原野却瞬间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吃瓜的意思:「谢清嘉,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学校?」 「我在外面住了。」谢清嘉想起昨天晚上遭遇,嘆了口气,坐在床上,「你怎么不去上课?」 「水课,又不是多么重要的课,翘就翘了。」原野说着,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他,「你裹这么严实干什么?」 「要你管。」谢清嘉低着眸子,「怕冷,行不行?」 第137页 原野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说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谢清嘉,你昨天晚上不会和梁大小姐事成了吧?」 「我发现你的脑子真的是天马行空,什么都能想,什么都敢想。」谢清嘉无言片刻,「人家现在还瞧不上我,哪来的事成?」 原野听了,点了点头:「确实,人家喜欢的是薄以扬。」 不过……「你有没有听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野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且严肃,「昨天晚上你不是提前离场了吗?后来薄以扬追出来好像是要去找你,但被梁萧萧拦住了。」 谢清嘉不知道薄以扬来找自己干什么,他昨天已经跟他说的明明白白了,但这不是重点,他问:「所以呢?」 「梁萧萧把他拦住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可吓人了。」原野回想了一下,打了个寒颤,「我都感觉他找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否则不至于露出来那样的表情,感觉要把梁萧萧给生吞活剥了。」 谢清嘉听着,问道:「所以他跟梁萧萧生气了?」 「生没生气,我也不太清楚,但情绪不太好是肯定的。」原野啧了一声,「当时梁萧萧喝的有点多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跟他说喜欢他,还有点胡搅蛮缠,往他身上扑,他一把把人推开,梁萧萧膝盖都磕伤了,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了。」 「我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有点反常。」原野挠了挠头,「主要是感觉他们之前关系挺好的啊,虽然没在一起处对象,但从小青梅竹马,感情肯定不一样,结果昨天……」原野皱了皱眉,「我现在相信薄以扬是真的不喜欢梁萧萧了。」 谢清嘉听完了,也没说什么,把身上外套脱下来,原野看着那件衣服:「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这个?」 「新衣服,你当然没见过。」谢清嘉摘下口罩,「我去洗个澡。」 「哦,好……唉等等,你嘴上怎么回事?怎么肿了?」原野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追着谢清嘉一路到洗手间门口,然而一扇门很无情的拍在了他的面前,随着一声冷冷的,「别问那么多,对你有好处。」 「哼。」原野气鼓鼓的,感觉自己不被好哥们信任,连昨天晚上去干嘛了都不跟他说。隔着一扇门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泡妞了?」 的确泡了,不过泡的不是妞,是个男人。 不过这话谢清嘉没说,他只是仰起头,感受着花洒的水冲下来,听着外面的人絮絮叨叨,阵阵困意涌了上来。 他跟江都昨天晚上一下子折腾到大半夜,算起来只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现在站在花洒底下,他都感觉暖和的有点发晕。 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彻底把自己身上沖洗干净之后,谢清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外面原野居然还在等。 谢清嘉真是佩服死了他的坚持不懈:「原野,你就那么好奇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不,不是……」原野神色有些奇怪,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实时热搜,这里面照片上的那个人,怎么跟你这么像啊?」 连,连衣服都一样…… 谢清嘉看着那张照片,照片里是被捂的严严实实的自己,虽然看不清脸,但却被清晰的拍到了是从江都的别墅里出来。 上面还配了一行字:「双料影帝江都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共度一夜,关系暧昧,疑似恋情曝光。」 「……」谢清嘉扶额,这狗仔真是跟狗闻着肉味儿似的,一刻都不消停。 抽出手机来,啪嗒啪嗒的在上面敲下来一行字:「紧急公关,撤热搜,ok?」 随后将手机往床上一扔,真够闹心的。 记得上一辈子自己也是有幸跟着江都上了一次热搜,那个时候还是在厕所门前,有三个男人一场戏之称,而现在托江都大明星的福,刚干了点什么又上了热搜。 就问狗仔的热情和积极性有多高吧。谢清嘉嘆了口气,真是嘆为观止,佩服佩服。 同样的时刻,薄以扬正坐在家里,目光阴沉的打量着家里的一切。 陈旧,破败不堪,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包括面前坐着的女人,也是和上一辈子一样疯。 付月莲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薄以扬,目光如同稚童一般无辜,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这么不善,本能的也知道害怕,喃喃道:「杂种,杂种……」 「啪!」手里的水杯被重重的拍在桌上,薄以扬那双凉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付月莲,浓密的长睫给人无形的压迫感,眼里浓郁的厌恶与憎恨几乎满的要溢出来,「你再说一遍杂种这个词,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付月莲被吓得浑身一抖,像是小兔子一样缩在角落里:「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当初如果不是你水性杨花,同时跟两个男人牵扯不清,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薄以扬没有在意付月莲的疯话,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我是杂种?有谁愿意生下来就是杂种?!现在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也给嘉嘉一个说法?!」 付月莲瑟缩着发抖,她害怕的看着薄以扬,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而薄以扬墨黑的瞳孔定格在她害怕的脸上,半晌,忽然扯出来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全都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他全都记得。」通红着眼眶,薄以扬嗓音沙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啊!我应该怎么办,才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第138页 付月莲惊恐的眨着眼睛,不敢看薄以扬,她感觉面前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而这样的气场很容易就能把自己融化掉,腐蚀的什么都不剩。 「报应,都是报应。」薄以扬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忽然低头,狼狈而崩溃的搓了一把脸,「不过付月莲,你别得意,你害得你亲生儿子成了现在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也不会好过的。」 「你的报应,在后面。」 第七十九章 不得不说,顶流明星的影响力真不是盖的。热搜首位上来不过十分钟,就已经引爆了评论区,底下各路粉丝熙熙攘攘闹闹腾腾,评论条数暴涨,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有图有真相,这男人的确是从江都别墅里出来的,而且看身形也不是经纪人或者工作人员,朋友之类的,明显是个素人啊。」 「早就听说江都有可能是个同,只不过一直没实锤,现在一看,这男的包的这么严实,又明显跟江都共度了一夜,肯定是有猫腻啊。」 「广大热心网友,能不能人肉搜索一下?关于江大影帝的瓜,我实在是很好奇。」 「是啊,他在娱乐圈简直跟清水似的,没什么绯闻,也不知道是背后势力太大没有人改不了,还是真的洁身自好。」 「长了这样一张脸,又到了这个咖位,真正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再说了,是男人都有正常生理需求,我觉得咱们也别关注江影帝的私人生活了,多关心关心作品吧。」 「你就说你是不是江影帝的小号上来说话了?」 「不是,我真的服了,难道你们都觉得这男人跟江都有暧昧关系啊?人家就不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怎么什么在你们那里都能变成恋情,真是思想龌龊。」 「真正思想龌龊的应该是狗仔吧,如果不是他们这么故意引导观众,我们也不会这么觉得。」 热搜在三十分钟之后才被撤下去。谢清嘉并不怎么欣赏江都经纪团队的专业性,好歹也是顶流,效率这么低。不过对于微博上的公关说辞表示了肯定。 江都工作室v: 「关于网传的江影帝有同性恋人这一消息并不属实,该男子是江影帝的同性好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请广大网友理性对待谣言,拒绝相信不实的猜测和不好的言论,谢谢大家。」 这一篇公告发出来,底下的口风也变了很多,大多数粉丝是愿意相信他们的偶像清清白白的,只有少部分还在怀疑,不过都被那些战斗力强悍的女粉丝堵了回去。 只是仍然有人在底下留言:「这小哥是谁啊,看上去感觉年龄不大。」 「刚刚去人肉搜索了一下,感觉这露出来的半张脸很熟悉,你们看看这是不是这个人?[附图][附图]」 谢清嘉看到这条评论,比网友更热心的先一步打开那两张图片,然后就有些傻了,这图片是他高中的时候参加一个省级的知识竞赛获得了亚军之后被拍下的照片,当时这个知识竞赛是电视直播,还上了新闻。而那个时候他基本上已经完全长开了,跟现在的他自己模样所差无几,因此图片一对比,基本上就能大差不差的看出来。 底下的人大多数不认识他,但也有曾经关注过这个竞赛的留言:「我去,居然是这小哥,这模样,典型的妖孽美少年啊!」 「当初这个竞赛就挺火的,还小范围出圈了,我就是本省人,看见这小哥就沦陷了,当时有好大一阵子还有传言说他会出道,结果后来就悄无声息了,没想到今天会以另一种方式看见他。」 「这样子不出道,的确可惜了。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他跟江影帝差了七八岁啊。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害,到底是不是好朋友,还不是人家团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真的纯洁。」 「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谢清嘉?这名字倒是挺有意境的……」 乱七八糟的言论掺和在一起,谢清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忍不住感慨,现在真的是网际网路时代,想要人肉一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沸沸扬扬,全网皆知。 与此同时,江家的别墅,江都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旁边站着晏为知,一脸的凝重。 「你老实交代,到底跟这小孩什么关系?别跟我扯什么好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在一起睡的好朋友了?」 不属于江都日常风格而明显归属于另一个人的衣服很凌乱的丢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床单以及那不可忽视的一抹鲜血非常明显的昭告着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江都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平板,上面赫然是网友们扒出来的谢清嘉的个人信息,「我跟他的关系,就跟我之前和陆青的关系一模一样,我这样说实话,你满意了?」 晏为知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他虽然知道江都爱玩,但每次玩的人基本上都是圈里的,而大多数的肉体关系也算是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玩腻了之后和平分开,他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任他去,可现在……晏为知深吸一口气:「江都,你怎么能把一个连粉丝都没有的人引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素人如果被网暴也是很可怕的?」 第139页 「那就干脆借着这波流量把他从素人的范围里拽出来。」江都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的长相在娱乐圈里也不落下风。」 「……」晏为知简直觉得自己带的这个明星思维太过跳脱,但目光扫过床单上的那一抹鲜血,再看看江都别扭的坐姿,突然福至心灵,感觉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比老牛吃嫩草更加炸裂的事实:「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被……」 江都接触到他的目光,拧眉道:「什么?」 「我艹,」晏为知捂住了嘴,身为一个金牌经纪人,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江都,你是不是被你那小情人给上了?」 江都脸上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后变得非常古怪,那是一种似乎想要否认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否认的别扭表情,而晏为知瞪大眼睛看他一会儿,忽然捂住了额头:「我服了,我真的服气了。」 「能压你,你那小情人是真的厉害。」晏为知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行吧,你跟他怎么弄,我不管了,但你要记住一点,把他的嘴管严实了,别让他到外面去说那些有的没的,如果他敢爆你的料毁你,我一定比你更先出手,让他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付月莲哭了,坐在沙发上哭的抽抽搭搭,泪眼朦胧。 纸巾都已经被她用完了一大盒,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擤鼻涕声音,薄以扬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看着她,要不然薄兴立喜欢她甚至到了强取豪夺的地步,就算是现在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哭起来到底还是楚楚可怜的很。 只不过这楚楚可怜让他生不起什么同情的情绪,他扯掉了衣架子上的外套挂在手臂上,在付月莲越发大声的哭喊中出了房门,眉眼清凌凌的,冷漠的一批。 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跳出来一条消息,是高鹤宴:「薄以扬,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听说你把梁萧萧弄哭了?你不怕她爸爸那个护女狂魔找你的茬啊?」 找茬?薄以扬嘲讽的扯了下唇,他没先去发难就已经非常仁慈了,想起上一世梁萧萧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张嘴闭嘴就是谢清嘉活该死在那场车祸里,就是个贱人,他就从骨髓里恨的发疼。 ……梁萧萧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骂他的嘉嘉?而梁父更不用说,也只是个溺爱女儿,为富不仁的伪君子罢了。 他现在只要想起来他跟那个让他厌恶的女人滚过床单,就分外噁心。 那条信息孤零零的躺在手机界面上,他砰的一声关上手机,并没有回覆,而现在他虽然站在斜斜的阳光里,但微长刘海挡去了大部分眸光,整个人苍白瘦削,眉眼阴鸷压抑的像一只长久不见日光的吸血鬼。 嘉嘉,嘉嘉…… 他闭了闭眼睛,昨天晚上刚刚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就急着去找嘉嘉,但很可惜,因为被梁萧萧拦住,他只看见了一个背影,谢清嘉就坐上车子远离了他的视线,而现在……拳头悄然握紧,他要去见他的嘉嘉,无论如何,他都要重新回到谢清嘉心里,他上一世所在的位置。 谢清嘉刚刚下楼梯,便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元曹。 他脑门上系了一根蓝色的髮带,手里还抱着个篮球,跟几个哥们说说笑笑的,像是要往操场的方向去,而看见谢清嘉的第一眼他的眼睛就莫名的亮了起来,冲着谢清嘉的方向走了过来,让他连想躲都没处躲。 「谢学弟,这么热的天,你捂这么严实干什么?」元曹目光带着几分侵略性的上下打量他,谢清嘉穿着深色的长衣长裤,还带着一顶鸭舌帽,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彻底藏起来似的,元曹想起刚刚被八卦的微博热搜,眼神暗了暗,单刀直入,「你该不会真的和江影帝有一腿吧?不对啊,你不是说过你性取向正常,不喜欢男人吗?怎么,碰上帅的就情不自禁,主动献身了?」 第八十章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你可真够骚的。」元曹一点都不留情面,直勾勾的盯着谢清嘉,露骨的说。 他很不客气,恶意也是直白的,而这样难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谢清嘉并不觉得意外。 不过是同性恋里的一个败类罢了,从那次聚会他想引诱自己就能看的出来,这人是久经沙场的情场浪子,而对自己有敌意,大概也是因为他不上钩罢了。 真是讽刺,一个自己都沉沦于温柔乡不能自拔的人,反过来说他骚? 谢清嘉眼神淡淡的,盯着元曹,开口:「有的人一张嘴就是一股子臭屁,偏偏自己还不知道,真是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你!」元曹眼睛里迸射出怒火,「你说谁呢!」 「谁急眼说谁。」谢清嘉单手插兜,笑容轻蔑,「元曹,勾搭不到我,就污言秽语恶语相向,看来天生就是个没教养的败类啊。」 「你再说一遍,」元曹手指指着他,脸部愤怒的红了起来,「信不信我揍你!你敢——」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元曹就感到自己后衣领子被人很勐的一拽,接着一个踉跄倒在柱子上,凌厉的拳风朝他袭来,根本就来不及躲避,鼻樑就感到一股剧痛。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薄以扬面无表情的一拳一拳砸在元曹脸上,结结实实的不掺杂一丝水分,浑身气场冰冷如霜如同活阎王。 与此同时元曹的惨叫声也一阵一阵的响起来,他大概是鼻樑骨被打断了,鼻血不断的喷涌出来,看得人心惊。元曹之前其实是有练过泰拳的,但在此刻暴力加持又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薄以扬面前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只能怒吼:「薄以扬,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贱人打我!」 第140页 他不提那两个字还好,一提起来,薄以扬就瞳孔紧缩,如同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膝盖一顶,拎着元曹的衣领把人揪起来,朝他腹部重重一砸! 元曹被这不卸丝毫力道的一拳重重砸倒跪在了地上,额头边已经肉眼可见的肿起来一大块,嘴角也渗出来了血丝。 薄以扬面无表情,眼中却阴森晦暗,揪起他的衣领,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周围的人几乎瑟瑟发抖,没见到过薄以扬这样雷霆大怒的时候。而谢清嘉站在原地,见到这副情景皱了皱眉,他属实没想到薄以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会为他打元曹。 他们平时不是都以好兄弟着称吗? 「别打了,薄哥,真的别打了,大家都是朋友,闹到这份上也是挺难看的。」一群人这个时候也动了起来,劝的劝拦的拦,七手八脚的把被揍的跟一摊烂泥似的元曹给拽走了。而薄以扬就那么背对着谢清嘉,方才在打斗中已经有些散乱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眼睛,手指还在微微的颤抖,而谢清嘉看到了他指节处清晰可见的血迹,顿了顿,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薄以扬哆嗦着手指接过那包纸巾,低着头沉默的扯着,谢清嘉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而一滴水渍滴到那包纸巾上时,谢清嘉愣了愣,然后就看到了薄以扬微红的眼眶。 「……我没事,」薄以扬仿佛是不敢看他似的,机械的擦拭手指,「这,这是元曹的血。」 「你不应该为了我跟他打架的,那样的败类不值得。」谢清嘉偏头看着他,「而且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吗?相比之下,比我们的关系更近吧。」 「这是我该做的,嘉——」薄以扬停顿了一下,「谢清嘉,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侮辱你。」 谢清嘉看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近到那个地步。」 「再见。」谢清嘉说,就要越过他,薄以扬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抬眼看着他,「刚才元曹说的话,是真的吗?」 「你什么意思?」谢清嘉眉眼微冷的看着他。 「你和江都。」薄以扬踌躇了片刻,「你们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薄学长,我觉得我没有义务跟你交代这些。」谢清嘉被他的质问搞得有些不耐烦,扯了扯自己的手腕,没有扯开,有点不悦,「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两不相欠,互不招惹,谁也别主动跟谁扯上关系,而且既然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你问我这些也已经冒犯到我了。」 「可是有些话,我必须要问。」薄以扬想起网上那条热搜以及底下几千条评论,再看到谢清嘉如今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不露丝毫皮肤的样子,心中某种可能性顿时升腾而起,强烈的嫉妒与恨意几乎掌控他的心,于是眼睛里腾出一股黑雾,「你和江都,你们到底睡过没有?」 谢清嘉深吸了一口气,撤出了自己的手腕:「跟你没关系。」 他抬腿就要走,薄以扬却一只胳膊就勾住他的腰:「跟我走。」 「你干什么?!」谢清嘉被他强硬的拽住往前走,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皱着眉往他身上打,「薄以扬,你对我这么关注干什么?难不成你真弯了?」 「我弯不弯,都是你说了算。」薄以扬不想弄伤他,但是心里那股欲望实在是太过强烈,于是将人压在阴暗小巷的拐角,薄以扬伸手就扯住了谢清嘉的拉链,重重的往下一拉—— 斑驳的痕迹几乎遍布了整个锁骨,谢清嘉本身就白,稍微有点颜色都很明显,而大片的绯红以及不断延伸下去的趋势几乎明晃晃的向薄以扬昭告着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一颗心几乎在一瞬间坠入了冰窟,薄以扬眼眸赤红,死死的盯着那些痕迹,他不是没经歷过情事,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印记代表着什么,谢清嘉昨天晚上,已经和江都睡了! 只不过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而已,如果梁萧萧没有拦住他,他出去找到了嘉嘉,嘉嘉就不会和…… 「为什么!」瞳孔爆出血丝,撕心裂肺的疼痛,薄以扬捏住谢清嘉的下巴,「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他上床?为什么就算和他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我?」 「薄以扬,你是不是有病?!」被人这么蛮横的压着,并且扯下衣服的感觉十分不爽,谢清嘉胸前一阵凉飕飕,看着薄以扬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感激变成了现在的不虞,「我和谁上床跟你有关系吗?况且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直男?连说跟我成炮友都勉强的不行。」谢清嘉一点一点的掰开薄以扬的拳头,「而且我为什么不能跟江都上床?江都他一个大明星,有钱有颜身材好,还肯为了我当下位,如果换了你,你能做到吗?啊?」 薄以扬死死的盯着他,眼眶发热,努力克制住不争气的泪水滑落出来,他怎么可能做不到,重活一次,让他为了嘉嘉去死他都愿意,只要他能看自己一眼,可是,可是…… 他闭了闭眼,付月莲的话在脑子里不断迴响,可是,他和嘉嘉,他们不可以…… 原本揪住谢清嘉衣服的手指无力滑落,薄以扬痛苦的佝偻着身体,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脆弱的不堪一击,他在谢清嘉不解的注视下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手下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第141页 「我可以,我愿意,但是……」哽咽着说不完这句话,谢清嘉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看着他也有些无言,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弄不清眼前这人是怎么想的了,一个月前口口声声告诉他不愿意跟男人扯上任何关系的人是他,前几天心甘情愿跪在这里给他口的人是他,昨晚吭吭哧哧挣扎纠结着要跟自己发展关系但又犹豫不决的人是他,而现在,听说自己跟别人发生关系,难受绝望的的几乎要当场暴毙的人,也是他。 难道说他对自己的感情真的已经深到了一个程度?谢清嘉费解,但同时见薄以扬不好过,他就不受控制的愉悦,唇边噙着一抹笑蹲下来,轻佻的挑起薄以扬的下巴,见那张过去把他迷的神魂颠倒的美人脸如今被泪水濡湿,眼睛雾蒙蒙,嫣红的薄唇颤动着,显得痛苦可怜至极,他就笑了:「薄以扬,我现在可以确定,你是真的对我有感觉了。」 「而且,我有点改主意了。」谢清嘉手指缱绻的抚过薄以扬侧脸,如同抚摸情人般温柔,但口中故意吐露出来的冷漠话语又无端残忍,「虽然你身材颜值家世样样都不如江都,不过用来当作一个我无聊时的消遣品还是够用的。」 「你看啊,江都不找我的时候,我肯定有需求,」谢清嘉循循善诱,还替薄以扬擦了擦泪,「有需求时,我就喊你来,你顺着我,乖乖的给我艹,我就让你也好过点,怎么样?」 指尖暧昧的向下滑,点在薄以扬劲瘦的腰身处,谢清嘉敏锐的察觉到了手指下紧绷的肌肉,抬起笑眼,望着薄以扬些许犹豫又万分专注的眼神,懒懒道:「薄学长,放松点儿,现在先来验验货,怎么样?」 薄以扬看到谢清嘉掏出了黑色的手机,眼睫颤抖,喉头动了下,理智与情感博弈,终究是欲望更胜一筹,那近乎绝处逢生的感受让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要我,怎么做?」 「把裤子脱了。」谢清嘉居高临下的命令着,举起了手机。 第八十一章 谢清嘉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应该怎样去做,但他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看到薄以扬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他感到非常的愉悦。 想到上一辈子在床上,薄以扬千方百计的羞辱他,折磨他,还给他拍了那么多照片和视频,谢清嘉就更有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手机举得很高,是一个可以俯瞰到薄以扬所有动作和表情的姿势:「把裤子脱了。」 老实说,其实他对薄以扬会不会这样做并没有把握,但是他就是想试试。 而薄以扬脸上一瞬间闪过诧异的表情,随之肉眼可见的拳头攥紧,脸上闪过了一丝近乎羞耻的神色,谢清嘉看到他揪着衣角的指尖发白,很明显难以接受他的要求。 「怎么,想跟我在一起,连点诚意都不愿意拿出来啊?」谢清嘉慢慢悠悠的蹲下,捏着他的下巴,眼中含笑,但是声音里没有一丝笑意,「实在做不到的话就滚吧,我也不勉强你,你也不用在这里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说着,他似乎要关上手机,但薄以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尾红红的:「嘉……谢清嘉,这里太脏。」 谢清嘉有些不耐烦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们可以去附近开个房,到时候你想怎么玩都行,好不好?」薄以扬脸上的表情都近乎哀求了。 但谢清嘉却看着他摇摇头:「你不需要躺,只用站着就行了,明白吗?」 「还有一点,你别误会。」谢清嘉直起了身子,「我现在暂时不打算操你。」 「自己弄。」 谢清嘉昨天晚上见了江都抽屉里那些露骨的照片,非常清楚江都大概是一个热衷于玩字母游戏的人。 而他之前虽然听说过,但对那种游戏一直没什么兴趣,但现在把这种精神上的虐待施加在眼前人身上,他脑子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兴奋。 薄以扬这种人,上辈子可以在他身边潜伏那么久,只为了报仇,可见是一个懂得忍辱负重的人,而现在,他咬着唇瓣,额头有丝丝沁出来的汗珠,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忍耐到了极点。 谢清嘉眼神虚虚的瞟了几眼,勾了勾唇:「资本挺雄厚啊。」 「怪不得梁大小姐会那么喜欢你。」说完这句话,他就看到薄以扬脸色都白了,嘴唇颤抖着,抬起眼睛看他,「我跟她没有关系,我不喜欢她,谢清嘉你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暧昧关系……」 不知道薄以扬的反应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大,谢清嘉皱了皱眉,明明昨天晚上这人还没有那么排斥来着。 不过……「听说你在宴会上把梁小姐推到弄伤了?」谢清嘉微笑,「不是说你们两家关系很好吗?你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提到此处,薄以扬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伤心又如何,他恨不得让梁萧萧死无葬身之地,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没有对谢清嘉做出那种事,他也仍然想要这个人的命。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薄以扬只是垂眸凝视着谢清嘉:「她不重要。」 说完这句话,他就紧紧的盯着谢清嘉的表情,希望从谢清嘉的脸上看到一些正面的反馈。但谢清嘉不置可否,甚至就像毫不在意一样,只懒懒的说:「加快速度。」 薄以扬耳根泛红起来,他无可避免的感到羞耻,但羞耻中掺杂着某种大胆的渴望与颤慄,他的理智似乎被分割为两半,一半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是不对的,另一半疯狂叫嚣着,嘉嘉他并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付月莲一直都是个疯子,嘉嘉自然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出来什么话,而只要你自己不说,即便你们两个真的发生了什么,又有谁知道? 第142页 喉头剧烈的滚动了几下,薄以扬脸色汹涌的潮红,目光一片黑沉,凝望着谢清嘉,让谢清嘉感到似乎有一条黑蛇在吐出剧毒的信子,舔舐过自己的脸颊,他甚至感觉到粗粝的触感,于是望着薄以扬走过来的身影,厉声喊了一句:「别动。」 他举了举手里的手机:「站远点,明白吗?」 「我一个人,出不来。」薄以扬似乎难以启齿,「你帮帮我,好不好?」 「痴心妄想。」谢清嘉退后一步,「你别想我替你做任何事,出不来,就憋死吧。」 薄以扬贪婪的盯着谢清嘉,即便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话语,再冷酷无情,他也没办法生气,只能把过错全部引咎于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上辈子那么过分,嘉嘉不可能这么对待自己。 谢清嘉是在报復,但自己心甘情愿的承受他的报復。薄以扬也不敢往前,他直直的站在那里,望着谢清嘉熟悉的面孔,近乡情更怯,因为不敢,他紧张,紧张加上兴奋,骨头髮疼,手指发抖,忽然加快了力道与速度,接着浑身勐烈的一颤,忽然便软绵绵的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踉跄。 谢清嘉按下了视频录制的停止键,没有看到结尾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真的录下来了,又辣眼睛。他目光瞟过远处,淡淡道:「你自己收拾吧,我走了。」 但越过肩头,薄以扬却突然扯住他的衣角,用着一种极度紧张又伴随着渴求的眼神,低声道:「我,我能不能给你口?」 「我想你,我很想你,求求你……」 谢清嘉眼里迅速的闪过一抹厌恶,他扯开了被薄以扬攥在手里的衣角,狠狠地说:「滚!」 「薄以扬他到底怎么回事?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梁家的客厅里,湘湘看着梁萧萧膝盖上即便被包扎过后,也仍然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满道,「刚好磕在台阶上,掉了一大层皮,幸亏骨头没什么事,否则梁伯父真要心疼死。」 梁萧萧双目无神的抱着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个大电视,里面播放着最近正在热播的一个小甜剧,然而她完全看不进去。 半晌,才双目无神道:「这件事情我爸还不知道,你不要跟他说。」 「他都这么对你,你还那么护着他?」湘湘不可思议,「就算他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么对待你,也已经很不礼貌了吧?」 她属实不明白自家闺蜜为什么对薄以扬那么痴情,虽然多少听说过梁萧萧对薄以扬是一见钟情,但这么多年来不冷不热的回应,再多的热情也可以消耗殆尽。 可气的是梁萧萧似乎就喜欢这种冷冷淡淡不搭理她的,该说是在家里受的宠爱太多了,过惯了公主的生活,所以对薄以扬这类冷漠男人格外青睐吗? 「我爸太霸道,如果让他知道,他不会让薄以扬好过。」梁萧萧垂下了眼眸,红色指甲像血一样,刺得她眼睛有点生疼,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况且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来跟我道歉。」 湘湘看了她很久,嘆了一口气:「何必呢?一个千金大小姐,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梁萧萧揪着手里的玩偶,没有说话。 湘湘抬了一条腿上来,盘腿窝在沙发上,看着梁萧萧难过,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捏了一颗葡萄,偏头盯着电视机里英气俊美到不像真人的男人,忽然想起今天自己看到的一条热搜。 「话说江都什么时候跟那个叫谢清嘉的扯上关系了?」湘湘有心想转移注意力,同时也是真的迷惑不解,「在b大这么久了,没有听说过谢清嘉是个弯的啊。」 梁萧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谢清嘉?」 「对啊。」湘湘指了指手机上的图片,「看看,就是他,你那天还说跟薄以扬长得有点相似。」 明亮的天色里年轻的男人正在随意的走过花园,全身被包裹严实,只露出了一双优越精緻的眉眼,而如果单看那上庭,的确很容易让梁萧萧联想到自己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失神了片刻,梁萧萧垂眼:「江都跟他没关系。」 「啊,你怎么知道?」湘湘迷惑。 「这些媒体只靠一张图片就夸大其词,断章取义,完全不靠谱。」梁萧萧指尖敲了敲茶几,「不过这个谢清嘉倒是很容易引流,仅仅一张照片,话题度和热度就相当高。」 湘湘从她思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什么:「萧萧,你该不会是想?」 「他这样的人,迟早是要曝光成为公众人物的,」梁萧萧想起自己家旗下那砸了那么多资源,捧了那么多男星,却迟迟没有爆红的渊茂娱乐,眼中多了几分筹谋,「或许可以让他,成为一个爆点。」 湘湘:「……你不会是想把他挖到你们家公司吧?」 「他这样的外貌,迟早是要被星探挖过去的,与其被别家占了便宜,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况且他昨天在宴会上帮过我,如果能捧红他,也算是报答,如果他真的红了,对我家那嗷嗷待哺又不怎么争气的公司百利而无一害。」梁萧萧说着,眼里透出几分精明,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但确确实实存在。 如果薄以扬一直那么不待见她,那把一个神似他的人掌控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任由自己拿捏发泄的替代品,也未尝不可。 第143页 第八十二章 梁萧萧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并且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并没有派父亲的下属去处理这件事情,而是自己亲自约了谢清嘉出来。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地点在大学城外的咖啡馆,梁萧萧与谢清嘉面对面坐着,俊男美女的组合惹来不少人侧目,路过的服务员都辗转了好几趟,眼神好奇,还往周边瞅了瞅,看看这是不是在拍电影。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签我做艺人?」谢清嘉坐在阳光充裕的咖啡馆里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没错,我看得出来,你潜力很大。」梁萧萧把一份合同推到他面前,「有兴趣看看吗?如果你同意签约的话,渊茂娱乐会把最好的资源给你。」 这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让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谢清嘉定定的看了几年的签约合同,失笑:「梁大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如果要捧人的话,找一个专业能力和颜值双在线的人不是更好?我恐怕胜任不了。」 「在现在的娱乐行业中,从某种方面来说,外表要比专业能力更重要。」梁萧萧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姿态闲散的说,「不信你看最近火爆的小甜剧有哪个主角是专业科班出身的?大多数都是演技平平只是勉勉强强能煳弄过去,但这不重要,只要粉丝买帐就行。」 谢清嘉不敢苟同,但也没说什么,只弯下了眉眼,笑了下:「如果我拒绝梁小姐的提议,梁小姐会怎么样呢?」 「拒绝?」除了薄以扬,梁萧萧还从来没有被谁拒绝过,当下就皱了眉,「你最好答应,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谢清嘉其实对做明星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到眼前梁萧萧盛情邀请的模样,他又想起了那句话。 你和薄学长,长的有点儿像啊。 如果能被梁大小姐看上,哪怕是当替身也不亏。 指尖轻轻的动了动,敲打着桌面,半晌,谢清嘉看着杯中的咖啡,忽然笑了。 「好啊,」他说,「我答应你。」 签合同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梁萧萧倒是惊讶于他刚才还在拒绝,现在就答应了,不过答应了总归没什么坏处,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谢清嘉伸出手与他交握,两只手触碰,一只骨感,一只肉感,梁萧萧的手与她张扬明媚的外貌截然不同,属于肉嘟嘟的那一挂,让人看见会有些诧异。 「梁小姐的手挺可爱的。」谢清嘉懒懒的夸了一句。 梁萧萧拧眉,她其实并不喜欢别人夸她可爱,更是因为一双肉手而感到这是自己身上的瑕疵,懒得提起来。但谢清嘉说这句话的时候,既不带男人对女人的邪念,也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好像只是单纯的赞赏,她也就按捺住了心里的想法,只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就那样吧。」 「对了,谢谢你那天晚上帮我赶走丁阳。」梁萧萧想到什么,说,「我外公听说这件事情,还让我好好感谢你,你也算是入了他老人家的眼了。」说到这里,梁萧萧撇了撇嘴,明明薄以扬和外公认识的时间更长,外公却从来没有夸过薄以扬,而谢清嘉只不过那天露了一面,他外公就摆明了喜欢他,这真是……合不合眼缘,果然非常重要。 「我的荣幸,」谢清嘉面上含着笑意说了这一句话,余光瞥见梁萧萧膝盖上还裹着纱布,隐约透露出了几丝血迹,貌似关心的问,「梁小姐膝盖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梁萧萧就想起那天薄以扬推开自己的冷漠的眼神和决绝的措辞:「别妨碍我,滚!」 那个时候的薄以扬真的是把她吓到了,要知道薄以扬平时虽然冷淡,但他们两个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谁知道那天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她差点以为这人恨不得杀了自己。 心中不是不委屈的,她一向骄傲又张扬,上赶着追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家境好的也有,长的帅的也有,薄以扬并不是她的唯一选择。 可偏偏她就喜欢薄以扬,而薄以扬也似乎是仗着这份喜欢去欺负她。 太过分了。眉眼郁郁,梁萧萧扯了一下自己的短裙,语气凉凉的说:「被一个白眼狼给弄成这样的,没办法。」 薄以扬可不就是个白眼狼吗?养不熟。她恨恨的想。 谢清嘉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开了:「梁小姐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既然是白眼狼,也不值得那么在意了。」谢清嘉意有所指,「新人总比旧人好玩,梁小姐说,是不是?」 梁萧萧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她愣了愣,谢清嘉望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有点点诱惑,而那流光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无端的勾人,无端的……动人心魄。 今天中午阳光明媚,只不过没过多久,老天就突然变了脸,乌云黑沉沉的压成一片,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几乎顷刻之间街道上的车和人就尽数消失。 像变魔法一样。 薄以扬从股票公司出来,抬头望了一眼雨帘,轻轻的皱了皱眉。 美男蹙眉,实在是惹人怜惜,前台偷偷看他很久,早已经垂涎美色的小姐总算借着这个理由找到了要联繫方式的好方法,抓起手边一把雨伞送过去,还矜持的咳了咳:「先生,这雨挺大的,你要是急的话,不如先用这一把?」 第144页 薄以扬低头,目光触及那把黑伞,接了过去,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大起伏,然而音色却是很悦耳的:「谢谢。」 顿了顿:「这把雨伞等我有空就给还回来。」 「不用谢……」前台小姐脸红红的,「对了,我能不能要一个您的联繫方式?」 薄以扬点头,绅士意味十足:「当然可以。」 五分钟后,街头拐角处,薄以扬低头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好友申请,漫不经心的按灭手机,没有理会。 然而刚按灭,手机就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薄以扬还以为是那个女前台打过来的,眉心微拧,正要挂掉,然而看到那个地点在海外的所属地,他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是薄以扬先生吗?」温柔的女音响起来,中文说的有些蹩脚。 薄以扬眸色冷冷:「是,有何贵干?」 …… 天上掉馅饼了。 这是薄以扬在结束通话之后,唯一的想法。 薄兴立还在世的时候有一个关系很亲近的表叔,尽管那个表叔已经定居海外,但关系并没有因此而疏远。薄兴立经常带着小小的薄以扬去海外拜访那位表叔,而那位表叔无儿无女,对他们也十分欢迎。 只不过自从薄兴立去世之后,薄以扬跟那个表叔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繫了。而今天打电话的女人告诉他,她是那位表叔的代理律师,表叔已经去世,而遗嘱写明了名下的公司和遗产全部由他来继承。 ……简直不可思议。薄以扬想起上一世,这位表叔在他死之前都一直活的好好的,也就从来没有什么立遗嘱把遗产送给他的事情,而现在……该说因为他重生而来,许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吗? 不过有钱可以继承,总归不是什么坏事。薄以扬心情稍微明快了些,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过马路,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家咖啡馆,咖啡馆的旁边有两个他分外熟悉的人,一男一女,姿态……有些亲昵。 「梁小姐小心,」梁萧萧今天穿的是高跟鞋,下了雨地又滑,出门的时候脚下稍微一熘就一个趔趄,差点向前倒过去,谢清嘉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而梁萧萧也因为惯性栽倒在了他的怀里,耳根不知道是因为嫌丢脸还是害羞泛起一点红来。 「……」谢清嘉手下握着那条细细的胳膊,「雨天路滑,梁小姐刚伤了膝盖,可别再崴着脚了。」 「你可别再乌鸦嘴了。」梁萧萧闭着眼睛忍了忍,终归是忍无可忍,「你没看见我脚踝肿了吗?」 谢清嘉沉默片刻,低头看过去,梁萧萧膝盖受伤的那条腿,细细的脚踝果然有一块地方红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与其他的白皙格格不入。 「……你这条腿还真是多灾多难。」谢清嘉感嘆了一声,拦了一辆计程车,「让这辆车把你送回去,梁小姐需要我陪吗?」 「不需要。」梁萧萧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看上去像一只暴躁的猫,谢清嘉迎着她的目光,倒是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她崴着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面上仍然是温柔款款:「梁小姐再见。」等到计程车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踪迹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轻轻嗤了一声,唇角的弧度有些凉。 转身,正要沿着马路往回走,忽然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路边站着的一个身影,打了一柄黑伞,身形高挑漂亮,看过来的目光丝丝缕缕,辨不清情绪,只能看到那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绷紧,苍白的惊心。 第八十三章 谢清嘉并不知道薄以扬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乍一看见他心中惊了一下,如同秋水泛起涟漪。 两个人隔着雨帘遥遥相望,一个平静无波,一个晦暗不明。 谢清嘉并不打算继续在这里站下去,因为他的腿已经有点麻了,而当他抬脚,对面的那个人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并且方向明显是他。 谢清嘉脚步轻轻的顿了一下,他不太明白薄以扬想来找他做什么,但想起刚才自己跟梁萧萧交流的画面,咯噔一声,难道他是看到了? 薄以扬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谢清嘉轻轻的抿了抿唇,这人应该是吃醋了吧,不过想来是不喜欢自己抢走了梁萧萧。 说到底,他对梁萧萧原来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上一辈子也不至于打的那么火热。 轻轻的嗤了一声,抬眼望着从雨幕里走过来的人:「薄以扬,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嗓音很沙哑,薄以扬喉头微动,微微低头望着谢清嘉精緻艷丽的眉眼,「你刚才在和梁萧萧干什么?」 质问的语气,谢清嘉一向不怎么喜欢,于是他平静的抬抬眸子:「说了几句话,怎么了?」 「就算说话,也不至于要抱到一起吧。」薄以扬指尖都在颤抖,他难以言喻自己刚才看到那一幕的心情,复杂又愤恨,梁萧萧不该靠近嘉嘉,而嘉嘉,也不应该跟别的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他们的拥抱让他感到了一股恐慌——为什么明明谢清嘉是从上辈子来的,却仍然能和梁萧萧和睦相处,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什么芥蒂吗? 还是说,他另有打算? 「她脚滑了一下,我扶一下她,不行吗?难道你要让我看着一个女孩子滑倒而袖手旁观?」谢清嘉解释过后就觉得烦躁,大概是上辈子的习惯延续下来,他习惯性的给薄以扬解释,却在那么一瞬间忘了,他本来是没有这个义务的。 第145页 「……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眼看着谢清嘉神色不太好看,似乎已经蒙上了一股阴霾,薄以扬短暂的清醒过来,不敢再说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于是弯了弯唇,尽量保持着笑容和煦,「不过梁萧萧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不要跟她来往。」 「她不是好人,你就是了吗?」谢清嘉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形的魅惑。 薄以扬唿吸一窒,谢清嘉长相向来都是勾人的那一挂,而此刻的他,皮肤白的几乎透出来血丝,瞳色浅而没有什么焦点,似乎笼罩着一股子雾气,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惊艷与妩媚。 明明上一世,他也是这般的样貌,但眼神和整体气质都是乖巧的,怯怯的,大部分时间面对他都是天真无辜,没什么心机的样子。而现在……薄以扬莫名觉得他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漫不经心的用那软软的尾巴和爪子勾着人的心神。 「说话啊,哑巴了?」谢清嘉看着他似乎是看自己看呆了,有些不耐烦,「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好人?你自己说说啊。」 「我是不是好人,全取决于你。」薄以扬眼神微微的低下去,细看上去就能够发现里面藏着很多深情,「你让我做什么,我就愿意做什么,这样够不够好?」 谢清嘉打着那把伞,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的笑了,笑里带着几分讽刺:「你说的话,我可不敢相信,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 我怎么可能骗你,我怎么捨得骗你?薄以扬没办法说出口,眼皮微微的搭着,目光浅淡,有着几分忧伤。 他骗谁,也不可能再骗这个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上一辈子骗了一次,带来的后果有多么痛苦。 谢清嘉看着他不说话了,心中不爽,故意掏出来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记得吗?里面有你的视频,你还没欣赏过呢,要不要看一下?」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狡猾,摆明了是要让自己不好意思和难堪,薄以扬再清楚不过,而他也正如同谢清嘉所期待的那样低下头去,面上浮现出几丝屈辱和羞耻的神色:「我,我不想看……」 「不想看也正常,只有你自己,也没有别的人跟别的花样,确实有点无趣。」谢清嘉打开了私密相册,观赏了封面几下,「或许以后也可以加进去一些男主角?」 他开始了一些自己的幻想,这男主角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两个三个,反正人多肯定好玩嘛。 薄以扬盯着他欲言又止,他感觉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但终究顿了一下,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你会不会把这视频流出去?」 「不知道,看心情。」谢清嘉忽然想起来上一辈子这人给自己拍东西的时候,冷笑,上一辈自己的东西,他恐怕也没少跟别人分享吧。 一道阴影划过自己的身前,他下意识躲避了一下,躲开了薄以扬要过来拿手机的手,神色冷冰冰的如同冰块:「怎么,你想抢手机?」 「不是,」薄以扬全都似乎握紧了,手腕上都蹦出来青筋,样子是紧张的,声音是哀求的,「谢清嘉,你不要把这个视频给别人看。」 「为什么?怕坏了你的名誉?」 「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别人不配。」薄以扬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的咬了咬唇,似乎还有些羞涩。 谢清嘉看着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很有趣:「薄以扬,如果我以后要求你的身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你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薄以扬摇了摇头,不仅没有不虞,甚至感到一种隐秘的愉悦,他喜欢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占有欲,无论多重他都愿意受着,哪怕是做一个玩物也没关系,因为那能够证明自己在他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可谢清嘉并没有顺遂他的心意,说出他想听的话:「放心,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的。」 谢清嘉语气里带着调笑:「我这个人对床伴炮友之类的忠贞度没什么要求,只要床上耐艹就行,别的你想跟谁睡跟谁睡,想跟谁谈恋爱谈恋爱,我管不着。」 一颗心如同灌了铅一样重重的往下沉,薄以扬注视着眼前面色戏嚯的人,心脏忽然抽疼了一下,黑曜石般的眼眸映射出雾蒙蒙的天空,压抑的近乎窒息。 薄以扬忽然消失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消息还是谢清嘉从原野口中听说的,据原野所说薄以扬出国去办一件事情,具体什么不知道,但大学已经算是长期休学了。 薄以扬要走也没有跟他说一声,谢清嘉挑了挑眉,说实在话,他还是有点好奇的,薄以扬去国外到底干嘛了?该不会是去泡洋妞了吧? 顺着这个想法,幻想了一下,谢清嘉觉得自己猜测还挺靠谱。摇头晃脑的下楼梯,迎面就撞上了一位冤家——脸上贴着创可贴,手上还打着绷带的元曹。 元曹剃了能看见头皮的寸头,脸上还有没有完全癒合的伤口,嘴里叼着一根烟,显然也看见他了,把菸蒂吐出来,脸色阴沉的盯着他,眼神狠的像狼一样,看上去恨不得把他吃了。 谢清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哼笑:「想打架?」 「肋骨断了,胳膊折了。」元曹并没有接这句话,只阴恻恻道,「薄以扬心够狠的,下手更狠。」 「对待你这种嘴贱的,不狠一点怎么能行?」谢清嘉平平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又看见元曹眼里几乎快要冒出火来,称得上俊朗的面孔都扭曲了,抬起手拍拍他的脸,「发这么大火干什么?看看,脸都丑了。」 第146页 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挑起元曹的怒火,元曹长这么大,睡过这么多人,就没有遇见过像谢清嘉这样不接茬的,并且拒绝他拒绝的相当彻底。擦肩而过时,忽然极其不甘心的说:「你开个价吧。」 「什么?」谢清嘉拧眉,回头望他。 「你开个价,包你一夜,需要多少钱?」元曹胸膛起伏着,显然内心不怎么平静,「我有钱,所以价格你随便定。」 口气还真是大。谢清嘉失笑,同时也惊讶于这人的色胆包天,都被打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时时刻刻惦记着床上的那点儿事。 看来要是不治治他,这人能一直缠着自己。谢清嘉见证了物种的多样性以及眼前人的脸皮厚度,也就淡定了许多,点头,轻松道:「行啊。」 「这可是你说的。」 别反悔。 元曹眼睛顿时亮了,像个灯泡,他本来就是不抱希望的提一提,没想着人能答应:「你这是答应了?你要多少钱?」 有钱不赚王八蛋。谢清嘉唇边勾着一丝莫测的微笑,朝他伸出了五个指头。 「顺便说一句,我这人在床上喜欢玩点花样,口味还偏重。」谢清嘉在那白色纱布覆盖地方捏了一下,看元曹吃痛,微笑道,「如果到时候你忍不了,中途打退堂鼓,可是不行的哦。」 第八十四章 谢清嘉一向纯白的像个小天使,然而此刻逆着光站在他对面,让元曹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他头上生出了两只恶魔之角。 他真是恍惚了……元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那些稍微的异样感被这个人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所带来的兴奋沖淡,元曹抬头,迎着谢清嘉的目光:「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谢清嘉但笑不语,暧昧的低头,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当然不会反悔。」 谢清嘉这人,看起来实在是狡猾的很,然而那张脸又美貌动人,轻易便能蛊惑人的心神。元曹即便是意识到了谢清嘉有可能在耍他,也没有丝毫犹豫,他只是想,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上这个人,才能弥补自己被打了一顿所带来的身体创伤和精神创伤。 喜滋滋的影响,还上套一样的顺着谢清嘉的意思准备了不少道具,暮色四合的傍晚,两个人一同上了酒店,谢清嘉关上门就看见了他手上拎着的袋子,挑了挑眉:「你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不是你说喜欢玩花样的吗?」元曹把那些东西他面前一扔,「既然答应跟我玩花样了,就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把自己铐上,省的我再动手。」 元曹的确不适合动手了,因为手上还缠着绷带。而谢清嘉低头瞄了一眼那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忽然笑了,元曹果然是个玩咖,这方面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袋子里的东西比想像的还要充足,蜡烛,皮鞭,手铐,润滑液,保险套,各种小玩具,甚至还有一套女装…… 遥想他上辈子和薄以扬做了不少次,但尽管如此也并没有玩过这些东西,谢清嘉拎起来里面一条蕾丝布条:「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暖色灯光的原因,元曹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微微的泛红,语气也很生硬:「你又不是什么笨蛋,怎么会猜不到?」 谢清嘉盯了一会儿:「哦,我知道了。」蒙眼睛的。 手上握着那蕾丝布条,漫不经心的试了一下柔韧度,谢清嘉瞥了元曹一眼,似乎有些疑惑,疑惑他为什么不去躺着。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眸子里的眼神确实有些复杂,元曹略微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让我……?」 谢清嘉:「不然呢?你伤这么重?」 元曹羞愤的脸红起来:「不可能,你休想!谢清嘉,你要记住,你今天来这里就是给我操的,至于别的想法,你最好一点都没有!」 谢清嘉盯着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忽然笑了笑:「行,反应别那么强烈,小心伤口裂开了,我去躺着不就行了?」 说着,眉眼温润平和的坐下,床非常软,稍微坐下去便陷成了一个坑,谢清嘉漫不经心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甩在一边,然后向后蹭了蹭,有一瞬间元曹觉得他像一个小动物,眯了眯眼睛,心中升起一种近乎暴烈的情绪。 让他臣服在自己身下,让他对自己求饶,让他漂亮的眉眼永远染上浓雾……谢清嘉很明显会是他猎艷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蕾丝绑带已经换了人,元曹手里拿着一节,另一节飘在空中,摇摇荡荡,他唇角勾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向床上躺的四平八稳的人走去。 谢清嘉躺的很乖,并且睫毛低着,看上去任人欺负,元曹一边咽了咽口水,一只手则是压住了谢清嘉的手腕,一圈圈的缠绕上去,非常的认真,认真到近乎执拗。 谢清嘉任由他绑自己:「你真的要睡我吗?」 「我说过了,你都已经答应了,不可能再反悔。」元曹绕上了最后一圈,正要打结,谢清嘉忽然动了一下,一抹亮光闪过,元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就已经被铐到了床头柱上,死死动弹不得。 「你太轻敌了。」谢清嘉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手上的脏东西扔了,在元曹愤恨而不可置信的眼光中下床拿了皮鞭,「你以为我能那么乖乖的让你绑?我傻啊?」 嗤笑一声,谢清嘉三步两步走上前,低头用皮鞭的根部顶住了元曹的下巴:「元曹同学,今天夜还很长,我们慢慢玩……」 第147页 谢清嘉对这个人没有兴趣,但想起在江都那里看到的一些照片,他心里也生起一股暴虐的情绪,再望向元曹,眼底诡异的爆发出一些亮光。 「虽然你没他合我胃口,但是拿着练练手也是不错的。」谢清嘉在元曹惊恐而剧烈的挣扎中手指按上裤腰,狠狠的往下一扯,元曹顿时感到下面一阵凉,惊恐的抬眼:「谢清嘉,你别太过分!」 然而谢清嘉充耳不闻,狠狠的一鞭子下去。 「啊——!!!」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楼层。 —— 「请您在这里签字,薄先生。」异国的别墅里,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律师递给薄以扬一份文件,「感谢您能够专程来一趟,遗产交接成功,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谢谢。」薄以扬英俊锋利的侧颜映在窗外透露过来的天光下,显得冷静淡漠,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三个字,薄以扬闭了闭眼睛,在这个国家待了快一个月,总算是把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了。 心中说不上轻快,反而有些沉重,上辈子他是通过拼搏而使公司蒸蒸日上,这一世没有了奋斗过程就得到这么多遗产,让他有种如同身在梦中的感受。 但想到谢清嘉,想到他和江都的关系,薄以扬又骤然握紧了手中的笔,相比于江都,他的资本并不呈现优势,而只有变得更加有权有势,他才能有信心把嘉嘉从那个人的手中夺回来…… 「哦,您的手机屏保很特别。」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无关紧要的新闻推送,女律师却看到了那上面有一个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少年,正趴在夕阳的余光里酣睡,昏黄的光照在他身上,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睑下方,像是翩飞的蝴蝶。 而那颗小小的泪痣更是点睛之笔,女律师轻轻的捂住了嘴巴,东西混血的五官立体又显现出略带夸张的惊讶之色:「这是真人吗?难道不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东方少年吗?」 坐在对面眼神冰冷的男人在触及到那精緻的脸庞时,周身的气息忽然温柔下去,他眼中似乎流淌着动人的波流:「他是我的——」 他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说出一个词来,然而还没有张口就又克制的忍住了,随即而来的是一丝女律师看不懂的怅然:「他……是我的弟弟。」 「原来如此,看来薄先生很爱您的弟弟。」女律师感嘆道,「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薄以扬短暂的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曾经是很好的,可是现在,他好像有点生我的气了。」 「薄先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您的弟弟一定会原谅你的。」女律师似乎是为了宽慰他,举起了自己的例子,「不瞒您说,我也有一个弟弟,曾经我也做了让他很伤心的事,而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道歉,他就因为赛车撞到了脑袋,失去了所有记忆。」 「我对他做过的不好的事,他全部都不记得,这反而令我更加愧疚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头脑清醒的收到我的道歉。」 「与我相比,薄先生您是幸运的,最起码您的弟弟还会给您原谅您的机会。」 薄以扬静静的听着,浑身却笼罩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良久,他极轻而淡的道出一句:「他不会原谅我了。」 「所以,有的时候我倒是真心希望,有一天,他也会像你的弟弟那样,忘却一切过往,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真心渴望能有那一天,为我祈祷吧,玛利亚。」 元曹自认,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始作俑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副累坏的样子,头上还渗出了汗,然而眉眼飞扬,得意的向他扬了扬鞭子:「怎么样,元曹学长,我伺候的你还满意吗?」 元曹心脏跳动的剧烈的不像话,呲牙咧嘴的向后轻轻的碰了一下,肿的几乎快有三尺高,而细细的摸几下还可以摸到蜡烛滴下来的烛泪,斑斑驳驳的,快要赶上此刻他眼中含着的热泪。 「没出血吗?谢清嘉,你可真厉害,我竟然没有出血!」 小小的山丘红肿的老高,谢清嘉都能够看到那软肉在不停的颤动,方才元曹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掉,全程咬牙,默默的忍受着,但即便如此谢清嘉也听到了他牙齿铮铮作响的声音,以及心底对自己的恨意——如果不是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动弹,他恐怕会把自己的皮给扒掉一层。 「多谢你让我练练手。」谢清嘉扔下手里的东西,悠哉悠哉的走过去,似乎是要给他提裤子,然而那高高的隆起让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实施下去,于是谢清嘉嘆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学长,要不你就先这么光着吧,等它彻底消下去,你再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随手把手铐给取掉了,元曹条件反射的,伸手就要揍他,然而那酸爽的疼痛感,让他条件反射的躺了回去,呲牙咧嘴的要多惨有多惨。 「别费那股子力气了,省省劲吧。」谢清嘉哼笑一声,一个用力把他撇到一边,「另外学长,告诫你一句话,以后不该撩的别瞎撩,否则我不敢保证今天这样的场景会不会重现,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薄以扬2.0版把你揍成猪头。」 第八十五章 话毕,他直起身子,眼里带着兴味的芒:「我走了,元曹学长,不用送我了。」 背影悠哉悠哉的消失在门外,元曹瞪着那背影欲哭无泪,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羞辱。而低头一看身下,他更是感到深深的羞耻。 第148页 明明是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料想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但是,他竟然…… 忽然伸手捂住了脸,元曹羞愤的咬了咬牙,随即忍住了又爽又痛的感觉,把手伸向下面…… 教训了元曹一顿,谢清嘉的心情可谓是非常不错。 同时也激发了自己心里的某种潜藏的欲望——原来看到的时候只觉得重口味,现在才惊觉,他竟然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江都可真是个人才。谢清嘉心里有些痒痒,抬腿正要过马路,身边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谢清嘉一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短裙的小女生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那个从江影帝别墅里出来的谢清嘉啊?」 谢清嘉脸上的表情僵住一秒,随后很快就转过了身,非常淡定的说:「我不是。」 「不可能啊,我不可能认错的。」小女生似乎是有些疑惑,还低头拿出自己,开始翻找照片:「你明明就跟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唉,我找到了,你看——」 再抬起头来时,刚才这里的大男孩已经没了踪影,仿佛女生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象。 嘟了嘟嘴,女孩张望了一周,还是没有找到人,失望的离开了。 街道的转角,谢清嘉轻轻的唿出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口罩往下拉了拉,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能够被人认出来了。可见顶流的影响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只要稍微跟他沾点关系就能在网际网路上小火一把。 心里思忖着,路边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驶过来一辆车,安安静静的停在他身边,谢清嘉眯着眼睛打量着,车窗非常缓慢的降下来,里面坐着的人,他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毕竟前几天刚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 「站着干嘛?上来。」江都即便在车里还戴着墨镜,拽着镜腿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形状漂亮且流畅的眼睛。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谢清嘉打开车门,默默的坐上去,听到江都吩咐一声:「开车。」随即车辆就飞快的驶了出去,而谢清嘉默默打量着身边的人,江都穿的很低调,非常简单的蓝色外套黑色长裤,然而只看到线条优越的侧脸就能够感受到这人身上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星味儿。 「你要带我去哪?」谢清嘉盯着他看。 「放心,不会卖了你。」江都说完这句话,瞟了一眼前面的司机,随后,忽然用修长的手指勾着自己里面穿的内搭,往下拉了拉,懒声道,「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拉下来的那一瞬间谢清嘉差点就要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然而江都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霸道:「躲什么躲,给我看。」 谢清嘉恭敬不如从命的看了,江都颈窝处有一道很深的痕迹,看上去目测是咬痕,青中带些红,大概是之前出了血,现在微微结了痂,然而还是非常醒目,如果不穿稍微高领一点的衣服,动作之间就会看到。 「拜你所赐,这些天就连拍戏我也一直注意着,生怕被人看到,而且不止这些,我身上也青青紫紫的一大片,想消都消不了。」江都哼笑着说完这句话,把衣服领子拉上去,「谢清嘉,我现在非常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个只会咬人的小狗?」 谢清嘉本来看着那痕迹还有点心虚,然而被江都那这么一嘲讽他那点叛逆的心思就起来了,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瞟了一眼前面目不斜视的司机,凑近了一些,俯身在江都耳边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江都只感觉一阵酥麻的痒意,带着湿气打在自己的耳朵上。他耳朵本就敏感,再加上跟这人有过亲密的情事,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颤过之后一边咬牙心道自己未免也太不中用了,一边听完谢清嘉的话,耳根红的像血,又怒又不能太放肆的瞪了谢清嘉一眼:「谢清嘉,你是不是欠?」 「我欠不欠,取决于你,谁让你先说我是狗的。」谢清嘉不痛不痒的回了他一句,随后看着前面,「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除了回我自己家,还能去哪?」江都嗤笑,「前几天热搜头条就已经为你打出来一些知名度了,如果再让你被狗仔拍到,你就可以直接出道了。」 谢清嘉听着没吭声,心里想,这人果然找他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过来陪他睡觉的。 车辆直接驶进了别墅群,而后司机安静而快速的离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江都随手把外套脱了,甩在沙发上,回头朝他挑了挑眉。 那一个表情里蕴含了太多含义,谢清嘉不疾不徐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了,才开始明知故问:「江影帝想让我干什么?」 「别装傻,我想干什么,难道你不清楚?」江都似乎是拍戏有些累了,眉眼之间都带着些倦怠,「快点儿,别让我久等。」 谢清嘉眉眼里含着笑,慢吞吞的放下了水杯。 既然花了钱,就得办事儿,这一点他自然很清楚,也明白要把金主伺候好。 所以在江都坐在沙发上,漂亮的眉眼朝他看过来时,谢清嘉乖顺而沉默的走了过去,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拉下去,两个人接了一个湿润缠绵的吻。 感情并没有到那个地步,然而亲吻也可以做的很顺畅。温热的吐息交织在二人唿吸之中,谢清嘉在衣料的暧昧摩擦之中把人压到沙发上,轻缓而不容拒绝的解开了身下人的扣子。 第149页 一片暧昧水声里,谢清嘉问了一句:「不是不想往身上留印子吗?」 明明上次的印子还没有消,明明这个人也很在意。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不让你留,你还真不留了?」江都喘息着勾住谢清嘉脖颈,眼里氤氲出了雾蒙蒙的水汽,他不是一个喜欢禁慾的人,跟过往很多床伴玩的也很疯,但唯独谢清嘉让他真的感受到了心里有起伏动盪,并且上床并不是单纯的发洩慾望,而是有了一种暖融融的,耳鬓厮磨的熨帖感。 江都迷迷煳煳的想,这可能跟谢清嘉这个人有关。 毕竟谢清嘉比起那些圈子里的人,眼神要干净太多,并且对他似乎也没有更广泛的图谋。 顶多就是要点钱罢了,还是自己要上赶着送他的……江都被人翻了个面,漂亮的肩胛骨露出来,谢清嘉低头在那上面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这是蝴蝶吗?」 「我真怕你会一不留神就飞了。」 年轻男人结实紧緻的肉体和那凹凸有致的线条简直就是天然的催情剂,谢清嘉目光触及到了浅浅的腰窝,手指搭上去,忽然想起了那次夜里这里积满亮晶晶的汗水,颤抖着不盈一握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了些干渴的感觉,江都人漂亮,身材更漂亮,若真要比起来……恐怕就连薄以扬都要稍微逊色一些。 毕竟薄以扬已经是过去式,而过往的那些情爱,留给他的几乎全是不好的回忆。 他从来没有这样乖巧的趴在自己的身下挨艹过。 眸色渐深,谢清嘉在江都「快点儿」的催促里突然狠狠的把腰身一沉,而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江都从喉咙几乎要立刻溢出来的惊叫。 「嘘,小声点儿,」谢清嘉指尖在他耳朵上摩挲了一下,非常轻,但似乎又带着点温柔,「我也会轻点儿的,乖。」 谢清嘉的确很轻。 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身子底下的人受伤,也可能是顾及了他的明星身份,没有再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而江都仰着头喉结艰难的滑动着,看着摇晃的天花板,眼都有些花,他和谢清嘉几乎是意外的合拍,虽然只是第二次,但谢清嘉已经非常熟练,甚至有些让江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身经百战。 怀疑一旦冒头就按不下去,江都心中萌生出了一定要问清楚的想法,仰头:「喂,谢清嘉。」 「在我之前,你有没有跟别人做过?」 「问这干什么?」谢清嘉轻轻喘了一声,把人翻了个面,额头有汗水滑落,没进深凹性感的锁骨里,亮晶晶的引人遐想。 「就是想知道。」江都,「不想答?」 「我想不想答先不提,放到一边,但是你肯定不是第一次。」谢清嘉想起自己上辈子跟薄以扬一起鬼混的那些日子,不怎么想直面回答,「既然你也不是第一次,那就别关心我是不是处的问题了。」 江都从他的回答里就听出来了端倪,手下一紧,虽然意料之中像这种样貌出众的男生肯定经验丰富,但心中仍然有种微妙的被刺激到的感觉。 啧,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不爽。 第八十六章 「你不愿意回答,我也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以前跟你鬼混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谢清嘉没有停下耕耘的动作,脸上也笑着:「江大影帝还真是好奇心强。」接着便不说话了。 「所以呢,我还等着你呢。」江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你说话啊。」 「男的女的都不重要。」谢清嘉这次笑容里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反正我现在不是也跟你上床了。」 「你以前是个直男。」江都似笑非笑,「现在不是了,对不对?」 谢清嘉彻底不想吭声了,低头堵住他的嘴,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淹没了,只留下阵阵低吟泄露出来,婉转缠绵的似乎满室留香。 两个人说来也很神奇,不算特别熟悉,但在一起鬼混也能从早混到晚,彻底结束的时候都是大汗淋漓,江都瘫在沙发上几乎成了一摊烂泥,听到身边的人轻轻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江都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才「啧」了一声,这人怎么还这么不上道,上一次就是他先,这次更是,连问问自己都不愿意,也不体恤他刚刚在下面盛了那么多,现在都感觉一股一股的往外流,黏煳煳的。 心里有种微妙的不爽,他一瘸一拐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正要走到浴室那边去,忽然听到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转头一看,大理石茶几上放着一个手机,界面上跳动着一个名字。 薄以扬。 江都眯了眯眼睛,谢清嘉和薄以扬,倒是很熟。 轻轻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一双漂亮的眼睛都弯了弯,他不喜欢薄以扬,薄以扬恐怕也不喜欢他,两个人从小的时候便不怎么对付,也谈不上矛盾,可能是天生的磁场不和。 于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听着那铃声响了很多声,才终于将手机拿起来,轻轻的按下通话键:「餵?」 那边有风声唿啸而过,似乎是在室外,而过了好几秒钟,等的他都有点不耐烦了,挑了挑眉,才听见那边的人说:「怎么是你?嘉嘉呢?」 还挺意外,他竟然听出了自己的声音。江都懒洋洋的笑了一下,靠在一边的门框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浴室里洗澡呢,你有什么事吗?」 第150页 听到那边没有声音传出来,还好心的补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替你跟他说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说话:「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江都嗤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薄以扬还问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我跟他在一起,当然是要深入交流一下。」江都,「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倒一杯茶,坐在那里聊人生哲学吧。 这下那边是彻底沉默下来了,江都听着没有声音,还问了好几声,但是仍然没有人回答,也就干脆把电话挂断了,随手把手机一扔,进入了浴室。 市中心一栋崭新的房屋之中,客厅还未来得及装修,只有一间卧室用暖色调装饰的很漂亮,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如果细细看上去,和上一辈子谢清嘉惯用的绘画笔触很像。 这栋房子,是上一辈子他和嘉嘉同居的时候所住的房子。他们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住着,谢清嘉会经常在这里画画,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而薄以扬也从籍籍无名奋斗到成为新上市公司的老总,在那短短几年时间里,这栋房子承载了他们所有的欢声笑语,也记录了他们每一次酣畅淋漓的情事。 薄以扬就算是闭着眼在这栋房子里都能熟门熟路的完全碰不到墙壁。他抚摸着墙上挂着的画,似乎能够看到嘉嘉有时在客厅里拿着平板追剧,有时在厨房里煮夜宵,这栋房子是他们的安乐窝,只要薄以扬遇到了什么工作上不顺利的事情,就会像倦鸟归林一样回到这里来,然后听着谢清嘉给他出谋划策。 而如今,这里冷冷清清,只算得上是毛坯房,上辈子熟悉的摆设并没有出来。 当然,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也已经不见,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个人的床上。 薄以扬身形薄削颀长,站在落日余晖透过来的光影中,闭着眼睛,唇瓣抿的紧紧的,似乎带着不可控的颤抖,而他的手边是一个破碎的玻璃杯,其中的一角碎片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鲜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污渍,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似的,也似乎完全没有感到疼痛。 他就在那里站着,碎发打落在额前,让他本就白的几乎透明的肤色沾染了几分独属于少年感的脆弱,而如果细看上去就会发现他的睫毛有几分神经质的颤抖,似乎经受不住了一样。 嘉嘉,嘉嘉…… 满心欢喜的回到国内,满心欢喜的买下这栋房子,在薄以扬的认知里,只要把一切都恢復到他们彻底分裂之前的状态,就能够和好如初,但现在,这通电话给了他无比沉重的一击,让他从骨子里泛出疼痛来,剧烈的侵蚀着他每一丝骨缝,让他痛不欲生到近乎要发疯。 谢清嘉仰起头,闭眼沖洗着,花洒的水哗啦啦流下来。打湿了他整个嵴背。水流划过他流畅的腰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腰背上已经覆上了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不停的流连。 「别招我,我不想再做一次了,已经没东西给你了。」谢清嘉向后撩了一把湿透的黑髮,头也不回的说。 江都却哼笑了一声,跟条狐狸似的魅惑:「你要是不行,我来。」 「江影帝想的倒是很美,只可惜,我不愿意。」谢清嘉说着,回过头,把腰间作乱的时候扒拉下去:「刚才我听见我的手机响了,谁给我打电话了?」 「薄以扬。」江都轻轻的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在我这里洗澡,他就好像很不高兴。」 「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谢清嘉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然后道,「你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 「怎么?你是怕他吃醋啊?」 谢清嘉这次算是彻底不回答了,大概是觉得无语,懒得回答。 江都笑了下,低头轻轻亲他雪白修长的后颈:「逗你玩呢,别生气啊。」 这次从江都家里出来,谢清嘉包裹的比上次还严实,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模样活要去打劫。 就连车上的司机都瞧了他好几眼,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疑惑。 而直到下了车之后谢清嘉才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这是大学外头的一条古玩街,各家店里有很多瓷器,古书之类的东西,谢清嘉想起平时的一个跟他关系很亲近的教授最喜欢淘这些古玩,也就停下来看了看这些摆着的小东西。 挑好了一个玉坠和一个瓷瓶,谢清嘉请老闆包好了,往回走,结果就在拐弯处被一双手勐地一拉,接着便被扯到了小巷子里,捂住了嘴。 即将要喊出口的声音被捂在了嘴中,谢清嘉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心中震惊。 薄以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国外回来了? 也是,刚才他给自己打了电话,可能也是想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薄以扬心中隐隐着怎样的情绪,只看他眼里似乎有雾气,晦暗又看不清。害怕自己手里採购来的瓷瓶被磕碎,谢清嘉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搂了一把护着,另一只手拍了拍薄以扬的胳膊,示意他放开。 「你是在打劫吗?」谢清嘉见人终于把手松开,瞪他一眼,而后护住了自己的瓷瓶。 薄以扬往日俊美的面孔此时似乎染了几分黑雾,低沉沉的声音响起,如果细听上去带着几分扭曲。 「你去哪里了?」 第151页 谢清嘉失笑,自己去哪里了,这个人会不知道,明明刚才还和江都通了话,明知故问。 「你有事?」避而不答,谢清嘉直直的看着薄以扬,「有事就说,别动手动脚。」 薄以扬没说话,却开始上手扯他的衣领,这样的动作似乎似曾相识,而谢清嘉这次没打算惯着他,向后退开一步避开他,眼神冷的像冰一样:「你这是在干什么?心情不好,别拿我来撒泼。」 「你又去他那里了,是吗?」薄以扬攥紧了拳头,指尖已经要把手心给扣破了,然而他却丝毫不顾及,只盯着谢清嘉看,像是要从他的表情里探寻到一些自己熟悉的东西,「谢清嘉,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我喜不喜欢他,好像都跟你没关系吧?」谢清嘉感到有些荒谬,这个人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了才是总想来管他的事情? 「你不能喜欢他,你不能喜欢他。」薄以扬眼珠漆黑的像是泼了墨一样,下颌线锋利,本该是掌控一切的面相,却因为眼眶的突然濡湿而变得脆弱而带了几分偏执,「你怎么可以喜欢他,明明我们,我们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人。」 谢清嘉觉得这人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然而下一秒,薄以扬握住他的手腕,握得紧紧的,嗓音沙哑而紧涩,似乎是上了弦的琴,绷紧着仿佛马上就能断掉:「我们两个,才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啊。」 第八十七章 已经是傍晚,风略大,也有点冷,路灯的光线模模煳煳透过来,照在两个人身上,也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那两道影子距离很近而交缠在一起,似乎是缠绵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此时的氛围冷漠到几乎结冰,似乎与外面喧闹的世界割裂开来。 谢清嘉凝视着薄以扬,没有什么表情,而薄以扬看着他的脸色,手指绷紧了,有些微的后悔,他刚才是有些冲动了,竟然想说…… 「你什么意思?」谢清嘉终于开口了。 「我只是觉得,我是更适合你的那个人,就算要解决生理问题,我可以拉得下面子,满足你全部需求,江都做得到吗?」 「他做的到怎么样?做不到又怎么样?」谢清嘉慢慢的扒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只要人是对的那个人,我都不在乎。」 是啊,当初他的嘉嘉就是这样的,即便自己并不喜欢他,连假装出来的那点爱都在骗他,他也仍然甘之如饴,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个人。 而现在,这个人变成别人了。 与嘉嘉相比,自己何等虚伪,何等的不坦诚。 心中的痛,仿佛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自己的肉,鲜血淋漓,痛不欲生。薄以扬喉结剧烈的滚动,有很多质问的话想要说,但最后却发现自己没资格。 这已经不是上一辈子了,而眼前的人也不是那个很爱自己的人。 他不能够再激怒他,因为这对自己没有胜算。 近乎惶恐的放开手:「你不是,你不是说过江都没办法满足你的需求吗?你也说过的,会考虑我,我愿意……愿意当你的床伴。」 他这话说出来似乎很艰难,但眼里的光亮不可忽视,他很明显是希望自己答应的。 谢清嘉忽然就有些迷茫了,他发现自己搞不懂眼前这个人,跟上一辈子一模一样。 「可以啊。」在薄以扬屏住唿吸,眼睫毛都在不自知的抖动的时候,谢清嘉终于是给出他答案,「不谈感情,只谈下半身需求,这对你对我都好。」 薄以扬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向前一步:「我们现在……」 「开个房吧,我不想回学校。不过今天我也没精力陪你了。」谢清嘉头也不抬的说,「伺候完那个已经够累的了。」 薄以扬神行顿了顿,他知道谢清嘉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也正因为知道,嫉妒的蛊虫才长的格外大。 「不用开房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薄以扬按住了谢清嘉在手机上正在寻找酒店的手,「我想带你去看一套房子。」 谢清嘉沉默的跟着他,一路无话,只不过一路的风景总觉得有些熟悉,而当停到那熟悉的小区楼下时,谢清嘉的目光怔住了。 这是……上辈子两个人共同住过的小区。 「下车吧。」薄以扬先一步下车替他开车门,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是一种纯粹的干净漂亮,而看向谢清嘉的眼神里闪烁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光芒。 「……这是什么意思?」上了楼,薄以扬拿着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谢清嘉抿了抿唇,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从前这便是两个人的小窝,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很温馨干净。 只不过此刻显然还没有装修完成,冷冷清清的,只有里面的一间卧室装饰齐全了。 看到了房子的大致轮廓,脚步却定在了原地,再也走不动。谢清嘉手指抠着门框,指甲几乎要进入到木头里,他却浑然不知。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最害怕的就是跟曾经的回忆有交集,这会让他无时无刻不记起曾经受过的伤,而那些痛苦的记忆,让他连灵魂都是颤抖的。 几乎是仓皇的转过头去,在薄以扬亮晶晶的期待眼神中,谢清嘉冷漠的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前几天去国处理了一些遗产问题,回来之后就买了这套房子,并且让人好好装修。」薄以扬其实也知道他太心急,还没有完成装修,就已经把人带来这里,但他实在等不及,他心里太空太慌了,只有与过去的一点点联繫才能慰藉他,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握住谢清嘉的手腕,观察着他的神色,「如果以后你想见我,我们就在这栋房子里,好不好?」 第152页 「不好,」谢清嘉闭了闭眼睛,想起上辈子这间房子里发生的那些开始愉悦甜蜜,但最后让他痛苦的回忆,眼眶陡然红了,牙关咬紧,「我不喜欢这栋房子。」 「怎么可能?」薄以扬失声道,谢清嘉明明最喜欢这套房子的户型。 谢清嘉看也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就走,薄以扬慌忙出手拦住他时,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薄以扬为什么要买这栋房子?他是不是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从上一世而来的? 不,不可能,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谢清嘉忽然转身,瞪着薄以扬:「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单单看中了这间房子?」 薄以扬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与探究,心中咯噔一声,便知道他大概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上一世来的了,脑子里快速旋转,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就快速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不是告诉你,我曾经做过梦吗?」薄以扬竭力的使自己看起来笑的更自然,「我是在梦里看到我们同居的样子,所以才……」 「以后别费这些心思了。」谢清嘉冷冷的打断了他,「人不能一直活在梦里,我们跟梦里的关系也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拔腿就走,薄以扬轻轻的唿出了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钥匙,看了一眼房子内部陈设,低嘆一声:「可惜了。」 到底还是去开了间房,谢清嘉本来不愿意折腾什么,打算直接休息,但看到床头抽屉里放着的套子和润滑液,想起什么,又破具兴味的挑了挑眉。 自己累了一天,可以不出力,但是倒可以折腾折腾薄以扬。 趁着薄以扬换床单,谢清嘉在手机上点了个商店送货,随后在薄以扬不动声色地打量下放下手机:「不去洗漱吗?」 当然要去,只是薄以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和谢清嘉这样单独待在一个卧室里,狭小的空间让他口干舌燥,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现在时间还早,」薄以扬手指搭在床沿,语气听得出忐忑,「嘉嘉,不如我们……」 「别喊我嘉嘉。」谢清嘉刚才还微带笑意,现在却突然变了脸,「谁让你这么喊我的?也是梦里给你的灵感?」 薄以扬愣住了,他不知道就连一个上辈子的称唿都能让眼前人这么厌恶,眼神都带了些无措:「你不喜欢?」 「就是因为以前喜欢,所以现在才不喜欢了。」谢清嘉不耐烦,眼前这人带着上辈子的影子,「有话快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不过……我可以帮你,你不用动,你享受就好。」 谢清嘉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神里,薄以扬矮下身去,半跪在地上,把手伸向谢清嘉细细的腰带。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你别这么排斥我好不好?」 谢清嘉冷眼旁观。他的身体和灵魂似乎完全分开了,一个在感受着一个顶级帅哥心甘情愿的伺候,另外的魂魄飘在空中,没什么情绪的看着这一切,冷静至极。 ……薄以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下贱卑微到这种地步,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只为求那个人高兴了,可以多看自己一眼,甚至……把江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只想着他。 原本以为做这种事情很屈辱,但真的付诸行动了,却又感到隐秘的欢喜,这世上能和嘉嘉这么亲近的人不多,而自己算一个。 那模样还跟记忆中的一样,就连形状和颜色也是熟悉的,薄以扬心脏砰砰直跳,手放上去,微微用力,然后就敏锐的感受到谢清嘉的身子抖了一下,很轻,但是不容忽视。 然而就是这一抖,让某种剧烈的兴奋裹挟了他,仿佛重新回到了上一辈子的欢愉时刻,薄以扬低下头去,晃动的视野里谢清嘉修长如玉的手渐渐攥紧了墨蓝色的床单,色彩冲击之下无端孱弱动人,他有心想去触碰那只手,于是小心翼翼的沿着那指尖往上,慢慢握上去,眼里噎出了泪。 两个人都是比较安静的人,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唿吸声交织在一起,偶尔掺杂着几声吮吸水声。谢清嘉轻轻仰起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眼尾飞上了几抹绯红,他諵难耐的喘了几声,领子大开着,嵴骨有些酥麻,如同细小电流通过,让人些微的上瘾。 他这副身子到底还是太敏感,经受不住什么刺激,而缓缓低头,看着薄以扬乌黑的发顶,就那么乖顺的埋着,起伏着,表情迷离中带了几分痴态,完全没有上辈子让自己给他弄的嚣张怪戾,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诡孽的暴虐感,甚至浮起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就这样捂死他,他会不会特别恐惧的反抗自己? 第八十八章 这念头一升起来就再也落不下去了,谢清嘉心中甚至有种诡异的兴奋感,他此时此刻没办法理解自己的这种心情,但客观的存在却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他屏住唿吸,一只手轻轻的落在薄以扬头顶,然后用力的往下压。 他本以为薄以扬会反抗,但是出乎意料的,薄以扬非常顺从,即便谢清嘉已经压的很深,他也没有不情愿,只是微红着眼睛努力吞咽,却也可以看得出,他眉头皱的很紧,嘴巴因为被填的太满,很难受。 可以忍到这种地步吗?谢清嘉心中微微的讶异,薄以扬给他的感觉是,哪怕自己把他捂死了,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终究还是不相信,他决定再做一次尝试,这次双手放在薄以扬后脑勺,轻轻的问:「不难受吗?」 第153页 薄以扬怎么会感受不到头顶传来的压力,但即便鼻子和嘴都被那灼热给堵住了,连唿吸都不顺畅了,他却仍然笨拙而努力的用滑腻的舌头讨好的舔,本能使他攥紧了谢清嘉腰间的布料,爱意却让他顺从的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宠物。 不得不说,这种完全掌握人性命的感觉很好,而被一个男人视若珍宝似的埋在下面吸吮也让人心理生理上都爽的头皮发麻,谢清嘉看着那高挺的鼻樑蹭过脐下三寸,线条锋利的近乎把人割伤,终于松开了手,神色不定的问:「你不怕我是想把你闷死吗?」 「怎么可能?你不会为了我背上杀人的罪名。」薄以扬脸颊都是红的,抬起头望他,眼神里似乎带着温度,烫的谢清嘉不自觉的松了手,语气有些轻蔑,「我的确是不愿意为了你蹲监狱,否则……」 他没有说完话,但后面的意思很明显。薄以扬知道他恨自己,毕竟上辈子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谢为华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而现在谢清嘉是为了情趣也好,真的动了杀心也罢,他竟然都只觉得欢喜,欢喜这个人的心思用在自己身上,可真是卑微极了。 灯光如同流水一般倾泻到两个人身上,谢清嘉双手支着床沿看了薄以扬一会儿,向后退了退:「你去漱口。」 薄以扬看他垂着眼眸,不看自己,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想要上前亲近他,而脸颊凑近时,谢清嘉忽然很烦躁的避开了,冷声道:「你要是不漱口,别想着亲我。」 薄以扬便带了些细碎的笑意:「好。」 薄以扬去倒水的功夫,门口也响起了敲门声,薄以扬没有在意,只细心的漱了口,还刷了牙,他知道谢清嘉爱干净,所以要尽全力让他喜欢跟自己亲密,不可能犯忌讳。 而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和旁边放着的东西,他愣了愣:「这些是?」 「前几天你还没回国的时候,我碰见了元曹一次。」谢清嘉慢慢的捻起布料,那是一套男性专用的情趣套装,绑带形式,臀部的位置可疑的出现一个大洞,而旁边放着的东西也大多数都是床上专用的玩具,不过有些谢清嘉还没有见过,正在研究玩法,「元曹说你把他的胳膊打骨折了。」 骨折?薄以扬冷笑,他恨不得废了这个人,敢在他的嘉嘉面前说那些污言秽语,让他想想,心中就生起暴虐的情绪。 没有任何人可以轻薄他的嘉嘉,无论是元曹还是江都,他迟早要让他们两个好看。 不过嘉嘉手上拿着的那些东西……薄以扬看见了那逼真的形状和电动按钮,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床上来来回回总是那点玩法,不怎么尽兴。元曹给我推荐了一些新花样,我那天试了试,觉得还不错。」谢清嘉说到这里,突然抬眼,莞尔一笑,美的不像话,「不如今天咱们也试试?」 薄以扬愣怔片刻,床上的这些东西,他自然都是认识的,但认识和亲身实践,就是两回事了。而听谢清嘉的意思,不仅是今天晚上要试这些,还有元曹的事情? 「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想到一种可能性,脸色突然沉下来,薄以扬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压住谢清嘉的肩膀,语气是竭力克制的轻柔,但是仍然可以听出其中蕴含着的森森冷意,「不要告诉我,你跟他把这些花样都试过了。」 那样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元曹。 「他倒是想试,我还去开了个房,不过要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你的脸。」谢清嘉半真半假的说,手指抬起来,轻轻抚摸着薄以扬的脸庞,语气是一种亲昵的抱怨,「你不知道,他的脸比起你来,真是次了不知道多少,我对着他,硬不起来。」 薄以扬心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们都干什么了?」 「我把他抽了一顿,然后就走了。」谢清嘉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有点嫌弃的捂了捂鼻子,「他后来还被气哭了。」 薄以扬听着,半晌才压下心中的怒火。虽然谢清嘉他们两个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是只要想像一下那个场景,他就感到荒诞噁心。 「我知道你是想报復他,但是以后别这样了。」薄以扬几乎是用了一种哄的语气,眼睛底下刚才还藏着火,此时已经温柔的不像话,「以后如果他再来敢招惹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处理他,好不好?」 谢清嘉笑了,他说:「好。」 「不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谢清嘉似乎是很困惑的询问,「毕竟我们两个人非亲非故,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 非亲非故?薄以扬低头看着他,唇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且苦涩,他倒是宁愿自己和嘉嘉真的非亲非故,这样也不用纠结那么长时间了。 然而比起社会上通俗的道德观念,他终究是忍受不了因为那道关系和这个人成为陌路人,所以荒唐也好,偏执也罢,他都决定了要把这层关系好好的掩藏住,再也不让任何人知道。 迎着谢清嘉询问的眼神,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的一笑,抬头印上去一个吻,正正的在谢清嘉唇角:「你不是知道吗?因为我喜欢你。」 谢清嘉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并没有回答,只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倒在床上,衣服退下的过程是极为缓慢的,似乎是在耳边厮磨之间慢慢磨蹭掉,而衣物掉在地上,开出一朵靡丽的花,谢清嘉仰头望着那肌肉紧实的宽肩窄腰与结实的胸膛,只觉得眼花缭乱,口干舌燥。 第154页 他终究还是贪恋美色的,这一点他必须要承认。 薄以扬的手臂撑在谢清嘉身侧,他脸上的表情是虔诚到忠诚的,甚至于献祭的程度,眼界颤抖着,低头亲吻谢清嘉,从额头到心口,温柔缱绻的像是在表达忠心。 谢清嘉眼神微微的迷离,唿吸也渐渐的急促起来,只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忘了自己刚才买来的东西,随手抓了一个捂在手心,声音有些喘:「试试这个。」 身上人的动作顿住了,薄以扬望着那逼真的通红和青筋,神色是犹豫的。 他爱谢清嘉,但对于这种假的东西,却是有些排斥和噁心。 有真人在旁边,他不愿意用这东西。 但谢清嘉就那样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我想看,不行吗?」 眼神是单纯无辜的,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然而细看上去就能看到那是一种天真的残忍。 跃跃欲试的,兴致盎然的,同时也是事不关己的,冰冷淡漠的。 薄以扬想起上一世,无论在床上如何摆弄谢清嘉,谢清嘉都会忍着,心里又酸又涩,以前的嘉嘉,从来不捨得强迫自己,也不愿意看自己难受,就算很多东西谢清嘉开始不愿意,但只要他稍微表现的难过一点,谢清嘉就会不忍心的乖乖就范,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姿势,各种地点,以及各种污言秽语。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薄以扬手指抓紧了床单,看到谢清嘉亮晶晶的眼睛,横下一条心来,只要嘉嘉高兴,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无论干些什么,总比嘉嘉找别人要好。 于是谢清嘉就那样兴致勃勃地坐在床上,看着薄以扬一点一点的吞进去,他的表情痛苦而隐忍,脚趾都绷紧了,支在床上的手臂微不可察的哆嗦,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点点的冷汗,唯独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似乎在求表扬,让他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 现在的薄以扬真是……乖巧的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想起当初第一眼看见这人,就被他浑身冷淡干净的像雪一样的气质所惊艷到,但是谁又能想到,当时像画中仙一样的人,现在这么放肆大胆又心甘情愿的在自己面前做这种浪荡的事情呢? 慢慢的倾身过去,在薄以扬专注隐含着期盼的目光里,谢清嘉手指攀住薄以扬红了大片的后颈,慢条斯理的捏了两下,随后低眸,施捨般的把手往下伸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薄以扬难耐的呜咽声近在耳边,甚至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大片红晕与风流的媚意,如同一只脆弱的小兽紧紧依偎母体一般,薄以扬依恋的埋首在谢清嘉肩膀处,一只手在谢清嘉还未察觉的时候就攀上了他的腰身,缓缓收紧,如同动物圈禁领地。 鼻尖动了动,薄以扬贪婪的闻嗅着谢清嘉身上的香气,那点气味很淡很清冷,但却像是最好的春药一样,让他骨子里都泛起酥麻,全身的血液都聚集于一处,某处疯狂叫嚣着,渴望着占有这个人。 他从来都没有展现出来这副模样,在上一世,薄以扬即便是在床上,也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的,牢牢把他掌控在手心的。 这样的差别让谢清嘉恍惚了一瞬,随即低垂着浓密的眼睫,加快了手下的速度,听着耳边的人闷哼出声,腰身上的手也变紧了起来,便推开薄以扬,站起身来。 「我去洗手。」他低低的说了一句。 大理石洗手台几乎能够把人的倒影映出来,谢清嘉一手撑在上面,另一只手拧开水龙头,把手上的粘腻浓稠冲下去,大概是因为和江都胡闹完不久,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不断的接触到这种东西,他忽然感到有些浅浅的反胃噁心。 水流沖洗过指缝,按说应该已经沖洗的很干净,可当他下意识抬起头去闻时,似乎还能够轮到那若有若无的腥味,于是面无表情的按下旁边的洗手液,一泵接着一泵的透明液体被打了出来,搓在手头上,不断的揉出泡沫,一遍又一遍,直到手都快被搓掉皮了,才终于停下。 谢清嘉闭着眼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喘了口气,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人倚靠在门框边,静静的看着自己。 「有事?」谢清嘉头也不抬的问。 「第一次给了一个玩具,说出去让人笑话。」薄以扬的声音懒懒散散的沙哑,有种欲望被满足之后的惬意倦怠,「一会儿要来一次吗?」 「不了,」谢清嘉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腰,「我累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薄以扬眉眼染笑:「我自己动,不用你费力,怎么样?」 「我这会儿没功夫伺候你。」谢清嘉出门,路过他时淡淡的说了一句,「洗洗睡吧。」 门被关上,刚才还笑着的人,此时在面对镜子时,脸上的笑意忽然如同潮水一样尽数退去,薄以扬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缓慢抬起,按住了自己的唇瓣,那一抹嫣红被他按压的渐渐泛白,透不出血色。 刚才就是这两片嘴唇亲密的接触了嘉嘉,但也只有这些而已,但闭上眼想一想那人手下的动作,就有一种颤慄感如同蚂蚁一样爬遍嵴椎。 他终究是爱着这个人的,纵使知道他是自己的……也还是克制不住。 真无耻,真卑鄙。内心这样谴责自己,薄以扬唇角却缓缓的勾出一个笑来,森然阴鸷。 第155页 谢清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做了一堆乱七八糟,不知所以然的梦,最后是被一只八爪鱼按住口鼻憋醒的。 天光已经大亮,窗外的日光透进来,有一只结实的胳膊揽在自己的腰身处,一条长腿死死的压住自己的下半身,抬眼望去,是那青涩的喉结与锋利的下颚线,挺而直的鼻樑抵着自己的额头,散乱的发随意落在枕上,清冽的少年感十足。 谢清嘉动了动,眼睫毛微颤,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认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 可终究不是那个时候了,相似的场景,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物是人非,而心境也完全不同。 强硬的扒拉开压住自己的手和腿,起床穿好衣物只需要两分钟,谢清嘉胡乱刷牙的时候,看到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是梁萧萧发来的试镜通知。 要这么快吗?谢清嘉看着那发过来的剧本,倒不是什么证据,一个简简单单的校园小甜剧,让他试镜的是男主的角色。 「一会先到公司来,我已经给你安排了经纪人,她会给你讲戏,还有就是不用太紧张,这个剧已经内定男主是你了。」 这么直截了当的搞这些?谢清嘉轻轻的笑了一声,关上了手机。 房门被拍上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薄以扬望着已经打开的窗帘,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侧脸被阴影笼罩着,神色晦暗不明。 谢清嘉走了,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说,就这么直截了当,毫不留恋的走了。 如果自己是江都,谢清嘉你也会这样对他吗? 身边的床榻有些微乱,凹陷下去一些,是谢清嘉刚才睡过的痕迹。薄以扬轻轻的翻身到那里,赤裸的嵴背和流畅的腰线暴露在空气中,无端色气性感。 一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似乎还能闻到那独属于谢清嘉的气味,薄以扬眼尾上扬着,贪婪的闻,同时一种不满足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无法掌握嘉嘉的行踪,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焦躁。 沉吟着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薄以扬坐起身,扶了扶有些痛的额头:「餵?」 「我这里有一笔生意。」薄以扬嗓音低沉,「你谈不谈?」 渊茂娱乐坐落在人流量最大最为繁华喧嚣的商业区。谢清嘉按着地址找到了,最上面一层就是梁萧萧让他去的地方。 「你好,有预约吗?先生。」笑容甜美的前台问出这句话,谢清嘉朝她笑了笑,「你不用管,会有人下来接我。」 非常闲适的坐在会客厅里,谢清嘉随便拿了盘点心,等着梁萧萧口中的贴身秘书,而当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时,谢清嘉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这年轻男人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戴了副无框眼镜,腰细腿长的,看上去模样清俊文质彬彬,但这一切都不是让他感到有趣的点,因为当这男人朝自己走过来,谢清嘉发现他和薄以扬的身形和走路姿势都有些像。 「你好,我是孙秘书。」那道声音一出来,也让谢清嘉有种不久前还听到的熟悉感,「你是谢先生吧?」 「是。」谢清嘉站起身,跟他礼貌性的握了握手。 「我带您去梁总办公室。」引着他进了电梯,按了按键,谢清嘉打量他一会儿,「孙秘书在这里工作几年了?」 「三四年了。」 「相当于大学毕业之后,直接就在这里就职了。」谢清嘉面色平静,「梁总对你不错吧?」毕竟和薄以扬的身形和声音都有些相似。 「梁总对我很好,薪酬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倍。」孙秘书说着,电梯门已经开了,「这边请。」 终于推开了那扇门,梁萧萧就在办公室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烈焰红唇,眉目艷丽,抬头望着他,巧笑倩兮:「你来了?」 孙秘书自觉的退出了门外,谢清嘉向前走了几步,环绕屋里一周:「经纪人呢?」 「就是我。」梁萧萧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我来做你的经纪人,够不够格?」 谢清嘉失语片刻:「梁小姐能不能不要胡闹了?」 「我什么时候胡闹了?」梁萧萧栗色的大波浪捲髮垂在胸前,是一种热烈如火的美,「我是认真的。」 「……好。」两人对视片刻,谢清嘉终于点了点头,坐下来,「要我怎么办?你说吧。」 「角色被抢了?真是废物。」窗明几净的豪宅里,江都听着电话里旗下经纪人的哭诉,无言片刻,「不是说男主已经定下是他了吗?怎么临时又换人了?」 「渊茂跟着插了一手,而且据说新捧的这个人是他们家刚签的新人,势头正勐。」 「渊茂?梁萧萧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江都,「那个新人叫什么名字?我看看他的资料,顺便找一找有没有别的人可以把他顶掉。」 「说起来这个人您可能也认识,」那边说的有些小心翼翼,「正是前一阵子跟您传绯闻的那个姓谢的男孩。」 「谢清嘉?」江都神色明明灭灭,谢清嘉是怎么跟梁萧萧扯上关系的? 正如梁萧萧所说,什么样的年纪拍什么样的剧,而他现在正是大学生时期,拍这种校园甜剧,再加上那张独一无二的少年感脸庞,赢面还是很大的。 自从那天在公司洽谈许多之后,拍摄就已经有条不紊的准备开始了,开机宴定在新阳酒店,导演,制片人,加上几个工作人员,还有几个青年演员,大概是因为年龄相仿,都很谈得来,女主角是个新晋小白花,人如其名,宋甜甜,一身粉色的薄荷连衣裙,丸子头扎的高高的,五官俏丽可爱,稍微喝多了些酒,不自觉的向谢清嘉这边倒过来。谢清嘉下意识的想要扶她一把,但手还没有搭上去,就忽然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膝盖上,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酒气铺天盖地的朝他涌了过来,中年男子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来,来,小谢,咱俩碰一个!」 第156页 第九十章 这位中年男人是《暖晴天》的投资商,姓丁,看上去年纪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按理说也算正当壮年,但略显肥胖的体态和眼里的污浊让他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最起码此刻,谢清嘉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看见那人皱巴巴的西装和歪了的的领带,轻轻的捂了捂鼻子:「丁总,您是不是有些醉了?」 「才这么点儿,怎么可能会醉?小谢,会喝酒吗?来,喝一杯。」丁震扶着他的腿,手指不动声色的在上面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笑的像花一样,只是如果他不往这边靠过来一直挤谢清嘉的话,谢清嘉还真是会相信他心思单纯。 「不好意思,丁总,我今天晚上喝的已经够多了,况且待会儿还要去见梁小姐,这一身酒气的也不太礼貌。」谢清嘉带着笑容的推过了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实在是很抱歉,下次吧。」 「梁小姐?」丁震似乎是脑子短路,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才说出一个名字,「梁萧萧?」 「没错。」谢清嘉微笑。 真是扫兴。丁震想起那梁萧萧和姓江的似乎也有关系,稍微忌惮了一点,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不愿,放在谢清嘉腿上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往上移了移:「那你陪我说说话。」 谢清嘉笑容里带了几分勉强,那边宋甜甜察觉到两人的互动,有些担忧的望过来,眼神对上,谢清嘉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宋甜甜是个挺热心的小姑娘,但很显然没什么背景,平时处事也是谨小慎微,如果让她对上这群老奸巨猾的投资商,肯定要吃亏。 「丁总你想聊点什么?我陪您。」谢清嘉笑得很温和,凑过去的模样也让丁震觉得顺眼,于是一张嘴便是满口酒气,醉醺醺的道,「你长的挺好。」 「娱乐圈里外表出众的人太多,我算不上什么。」 丁震摇了摇头:「各花入各眼,我是从头到尾都喜欢你这种嫩的能掐出水来的类型,只不过从前看上一个,却被人截胡了。」 谢清嘉:「哦?」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却没有继续往下问的意思,他不怎么在意丁震对谁有意思。 然而丁震并没有打住话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眼神里带了些愤恨:「姓江的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有背景,就从我手里抢人,可明明那人是我先看上的!」 谢清嘉不知怎的,心中一动:「您说的那个姓江的,是?」 「江都,」丁震提起这个名字,面色阴沉下去,「那次我看上个漂亮男人,叫陆青,说起来长的跟你还有点相似,本来是打算直接用药迷倒再上手,没想到江都直接把人揽在自己手里了。」丁震说着,往他这边歪了歪,眼皮耷拉着,显然是快要睡着了,但嘴里仍然念念有词,「你们两个是真像啊,真像啊……这回我肯定是不会再让他把你给弄走了……」 真像?谢清嘉回忆起陆青那张精緻小巧,楚楚可怜,天生就能让人怜惜的脸蛋,再想想江都,轻嗤一声,怪不得江都一定要包养自己,原来自己在江都那里也只不过是个替身。 「谢哥,你没事吧?」眼看着丁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了动静,宋甜甜才敢凑过来,「丁总他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没事。」谢清嘉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随后轻轻抽出一支烟,「我出去走走。」 走廊很长很幽静,壁灯散发着五彩迷离的光,这酒店的隔音效果显然很好,只是一墙之隔,里面的喧嚣就全然听不见。谢清嘉想起刚才丁震说的话,没有来由的有些心烦,他的确有在梁萧萧面前当薄以扬替身的心思,虽然还没有实施,但做这种替身是他心甘情愿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不知怎么,当他知道江都也在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的时候,他有些不爽,或许……还夹杂着一点点的失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这么不值钱的一个人,无论在谁手里,都不被稀罕。 烟雾裊裊的升起,朦朦胧胧的遮住了年轻男子精緻的眉眼。谢清嘉就那样靠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慢慢的把那支烟抽光,正准备走时,身旁忽然响起一声:「谢先生。」 这声音很陌生,但也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听过,谢清嘉轻轻蹙眉转过头去,一张清秀俊俏的斯文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带着一种书卷气:「谢先生,您公事办完了吗?梁总让我来接您。」 谢清嘉皱眉打量着眼前人,孙秘书身形非常纤细流畅,温文尔雅穿着得体,胸口还别着一枚色泽温润的墨玉胸针,那双眼睛是十分漂亮的双眼皮,眼眸里如同藏着一汪晶亮的秋水,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天生就很动人。 这样的人看上去便是那种学歷很高的知识分子,并且从他克制含蓄的肢体动作里看得出是位气质优越的人,如果真是因为与薄以扬的相像被梁萧萧留在身边当秘书,谢清嘉还真是有些可惜。 谢清嘉心中想的东西很多,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而当不经意之间抬眼与孙秘书的眼睛对上时,谢清嘉发现这人的眼睛里包含着一种笑意:「谢先生,我们现在要走吗?」 「……好。」谢清嘉轻轻嘆了一口气,把那颗菸头压在身边的垃圾桶上碾灭了,与孙秘书一同往外走。 天色已经很晚了,天上的星星都是亮晶晶的,谢清嘉站在路边闲散的看了几眼,孙秘书已经替他打开了车门:「谢先生,请。」 第157页 那双手修长瘦削,如同羊脂玉一般细腻,谢清嘉多瞟了一眼,上了副驾驶。 车辆驶出去,谢清嘉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酒量并不算很好,虽然不是一杯倒,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喝了些酒,还是红的白的掺在一起,现在他感觉有些晕眩,甚至于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先生不舒服?」孙秘书手里握着方向盘,瞥了他一眼,随即把车窗降下来了些,习习凉风裹着阵阵秋意汹涌而来,很容易就能让人清醒。谢清嘉唿吸着那新鲜的空气,顿时感觉好受了很多,语气多了几分真挚:「谢谢。」 「谢先生客气。」 生理上舒服了,也就有了跟人搭话的欲望,谢清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额头抵在车窗上,漫不经心的问:「孙秘书叫什么名字?」 「谢先生不嫌弃的话,叫我司玉就好。」 「孙司玉……」谢清嘉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这三个字,轻轻的笑了一下,「很特别的名字。」 「我妈妈姓司,而且在生我的前一晚,梦见挖到了一块黑色的玉,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孙司玉闲聊一般的说出来这句话,谢清嘉听着觉得很有意思,「那为什么不叫孙墨玉?明明梦到了一块黑玉嘛。」 孙司玉唇边的弧度没有变化,只道:「谢先生的想法很有意思,如果我能回到二十五年前见到我妈妈的话,一定会跟她提出这个建议。」 回到二十五年前……谢清嘉有些怔愣,孙司玉的意思是……? 「没错,当年我妈妈刚把我生下来就因为大出血休克导致死亡,而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是她在生我之前告诉我爸的,后来她走了,我爸也就把这个名字当成了我的大名,尽管家族里对名字这种事情规定非常严格,他也没有再给我改过。」 孙司玉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不慢,听着如同春风细雨一般,而谢清嘉听他说了自己名字的来歷之后,油然而生一股愧疚之感,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记得梁总之前提过一句,你是从京大毕业的,京大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按理说,你这种学歷的高材生,应该不太会选择秘书这种职位,是怎么会在梁总身边干这么久呢?」 「人各有志,」孙司玉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没有丝毫变化,「在别人眼里,似乎有些屈才,但在我看来,这是再好不过的归宿,况且梁总对我有恩,我为她效力也是应该的。」 有恩?谢清嘉似乎从这两个字里面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孙司玉并没有让他再问下去,只是缓缓的把车停到了路边,打开了车门:「请下车。」 谢清嘉心想,这么快就到公司了,孙司玉车技果然了得。 然而下了车才发现这周围异常的寂静,细细一看,沉默漆黑的建筑伫立在夜里,并不是公司所处的繁华的商业区,而是一个废弃的施工场地。 「……不是要带我去见梁总吗?」谢清嘉回头,看着孙司玉,「这是干什么?」 孙司玉双手交叠,平静的搭在身前:「梁总之前已经交代过了,她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请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她很快就好。」 第九十一章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谢清嘉望着那一片黑漆漆的钢铁建筑,心存狐疑,同时还有些警惕,这黑不隆冬的地方实在很像杀人现场,谢清嘉甚至开始观察孙司玉的手里有没有拿准备偷袭自己的兇器了。 但孙司玉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眼睛朝上,望着某个方向。谢清嘉正有些不知所以,忽然瞥见了二楼,原本黑暗的地方忽然闪烁起了一些光亮,而灯光彻底大亮时谢清嘉看到了有一个人被吊在房樑上,一群保镖站在周围,而距离被吊着的人不远处,是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是谁?」谢清嘉轻声问。 「丁震的独生子,丁阳。」孙司玉四平八稳地回答他。 「梁总想干什么?」谢清嘉心中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难道要杀了丁阳吗?」 「不至于。」孙司玉微笑,「梁小姐不是那么粗暴的人。」 「只不过他的嘴太脏了,他的父亲又对谢先生您图谋不轨,打蛇打七寸,梁小姐又最讨厌有人觊觎她的人,所以少不了要给丁阳一些教训。」 「谢先生不用太惊讶,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就好了,一会儿就会处理好。」 谢清嘉沉默着,丁震的确是对他有些想要玩弄的意思,但也只是刚刚表现出来,还并没有加以实施,即便这样梁萧萧就已经知道了……那场饭局上显然有她的人。 被吊着的人也就是丁阳,本来垂着的头慢慢的仰了起来,之前大概是昏迷着,而刚抬起头来,看见身旁这一片黑压压的保镖的架势,就惊恐的扭动着身子,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即便是谢清嘉站在楼下都能够清楚的听到。 「慌什么,不是还没对你怎么样吗?」梁萧萧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飘在空中,传进谢清嘉耳朵里,「而且之前你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是婊子的时候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就怂了?那我可真是瞧不起你。」 丁阳的嘴里大概是塞了一块破布,没办法说出话来,也没办法放狠话或者是求饶,但从他僵硬的身子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内心动盪不安。谢清嘉站在楼下,就那么看着梁萧萧姿态闲散的对着身边的保镖说了几句话,接着就优雅矜贵的向楼下走去,此刻灯光微微的暗了下来,谢清嘉看见了保镖举起棍棒映在墙上的影子。 第158页 梁萧萧姿态款款的从楼上走下来,照例是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只不过因为今天天气微凉,又只穿了一件一字肩套裙,抱住肩膀,似乎有些畏寒。谢清嘉身侧的孙司玉非常迅速的上前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梁总。」 梁萧萧披着那件西装外套,朝着谢清嘉扬了扬脸:「什么时候到的?」 「十分钟前。」谢清嘉瞥了一眼仅仅穿着一件衬衫的孙司玉,肩宽腰细腿长,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劲瘦的像是能随时走上t台去走秀。 「那就走吧。」梁萧萧大概是有些困了,用手捂着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孙司玉,你去开车。」 「是。」孙司玉轻轻的应了一声,姿态恭敬了朝前快步走去了。 谢清嘉与梁萧萧并肩而行,身后不断传来悽惨的叫声和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谢清嘉听着,轻轻的皱了皱眉,梁萧萧看见了:「怎么?心疼他?」 「怎么可能。」谢清嘉,「只不过有些好奇,梁小姐会不会把他弄残?」 「他冒犯了我,他爸爸又冒犯了你,当然不仅是弄残这么简单。」梁萧萧脸色轻松的说出了这一句,见谢清嘉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些变化,又忽然笑开了,「谢清嘉,你不会被吓到了吧?」 「没有,」谢清嘉,「只不过不太相信梁小姐会把人搞死。」 「就算是想让他死,也不会我亲自出手。」梁萧萧眼线勾的很弯,眼神也非常妩媚,落在谢清嘉身上,浅浅淡淡的,「知道吗?有的时候想杀一个人,未必要亲自动手,只要捨得花一些钱,雇一些人,再制造一些意外,比如车祸……那么就可以脱身了。」 借刀杀人?谢清嘉心里忽然轻轻的跳了一下,他无端的想到了上辈子自己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的那场车祸,那是个货车司机逆行,而雨天路滑,他的司机即使已经看到了,但因为急着转弯操作不当,直接坠落下来了悬崖。 坠崖时候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样心脏骤停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得,而也正因为记得清晰,所以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个货车司机的表情。 不像是面对突发事故的震惊与恐惧,反而是像憋着一口气的一样,眼神直勾勾的,是有目的而来,像是要直接跟他同归于尽一样,而如果现在细细想来……谢清嘉忽然感到遍体生寒,如同洞察真相一般,些微的惊异。 上辈子的梁萧萧,简直太有理由要杀他了,毕竟自己跟她最喜欢的男人有关系,而她又是那样一个善妒的人,肯定容不下他。 如果真是梁萧萧雇兇杀了自己…… 「你在想什么?要上车了。」梁萧萧站在车门边,神色奇怪的望着谢清嘉。 「哦。」谢清嘉察觉到她的目光的打量,上了车,又听得梁萧萧问了一句,「知道今天为什么要让你看到这副场景吗?」 「不清楚,不过梁小姐肯定有梁小姐的用意。」谢清嘉垂着眸子,回答。 「那天你帮我解围,也算是帮我一个忙,我这人呢,记仇也记恩。」梁萧萧说到这里,又偏头看着他,「而且那个丁震先前动了江都的人,被他警告了还不够,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对你动手动脚,我容不得他。」 「……谢谢梁小姐。」谢清嘉低眉顺眼的回应着,唇角弯弯,样子是纯粹的感激和乖巧。 梁萧萧却皱着眉,看着他好大一会儿,忽然蹦出一句:「你怎么这么没性子?」 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有性子的谢清嘉抬眼,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人,就看见梁萧萧眼尾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往上扬:「脸上不要总是带着笑,太假了,冷淡一点。」 假?谢清嘉这回是真的有点想笑,被气笑的,他两辈子都没有怎么给人打过工,现在面对着自己唯一的老闆,还很可能是上辈子杀了自己的人,努力的,尽职尽责的保持微笑,结果还被斥责假? 「你不是跟薄以扬关系不错吗?怎么就不能学学他?」梁萧萧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眸光有些悠远,「他那个面瘫,可从来不会给我多余的表情。」 谢清嘉听到,便清楚了梁萧萧的想法,竟然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而看了看前座开着车的孙司玉,目不斜视专心开车,似乎并没有对梁萧萧的话产生任何情绪,忍不住想,心理素质也是挺强大的。 而转过头,看着梁萧萧,便突然的冷下了眼眸,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梁小姐是想让我这样吗?」 眼前人有着与薄以扬相似的眉眼排布,虽然桃花眼看上去显得更多情和多了一枚泪痣,但这样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看着自己,会让梁萧萧有那么一瞬间幻视是薄以扬真的坐在了自己面前。 轻轻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那股子突如其来的想要上手触摸的冲动,梁萧萧先后坐了坐,轻松的靠在靠背上:「你和薄以扬,真的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吗?」 「有啊,我们都是炎黄子孙。」谢清嘉不咸不淡的答了这一句,便敲了敲前面的靠背,「孙秘书,麻烦你把车停到路边,我要回学校。」 孙司玉看了梁萧萧一眼,而梁萧萧看着谢清嘉,十几秒钟之后,见他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疲惫的闭了闭眼:「就按他说的办。」 基于和薄以扬的那几分相似,她对谢清嘉有些兴趣,因此也不愿意像逼着旗下其他艺人一样对谢清嘉过分强势严苛。 第159页 而谢清嘉下车之后,并没有往学校的方向去,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薄以扬给他发了消息,大致意思是他后面很痛,起不来床,希望能够见一见他。 后面很痛?谢清嘉讽刺地笑了一声,昨天晚上自己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薄以扬充其量是被那根玩意儿弄流血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懒洋洋的打出来一行字:「你应该去找那个假东西负责,而不是我,我没功夫见你,也没功夫陪你。」 漆黑的室内,薄以扬看到那句回復,原本燃着希望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他能够轻易的察觉出这个人对自己的厌烦,不敢再撒娇或者请求,只看着手机上的几张照片,面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 画面里,谢清嘉与梁萧萧并排走着,男才女貌,模样相谈甚欢,薄以扬甚至能够看见谢清嘉那眼角眉梢的微笑,再回想他对自己的厌烦和不耐,便咬紧了牙关,手指握住手机,绷紧,泛白。 没有功夫陪自己,就有功夫陪梁萧萧吗?薄以扬重活一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谢清嘉有一天会和梁萧萧走的这么近,那可是上辈子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温柔有耐心?! 第九十二章 而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薄以扬感受到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回想起那天在雨幕之中,谢清嘉和梁萧萧两个人站在咖啡馆外,两个人撑着一把雨伞,而且还亲密的拥抱。 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薄以扬手指无意识的刺进床单之中,压出了一道道褶皱,嘉嘉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和梁萧萧这么亲密?! 难不成他是喜欢梁萧萧?不行,绝对不行! 他绝对不是允许任何人接近他的嘉嘉,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目光阴沉的把手机扔在一边,薄以扬仰头靠在墙上,眼睛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谢清嘉经常会有种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无枝可依的空荡感,比如此刻他坐在家里,刘品颜看着他,止不住的嘆气。 「自从你那次生病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好多,怎么也不愿意跟爸爸妈妈联繫了呢?」 谢清嘉看了一眼谢为华,谢为华穿着棉质的背心,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镜,温文尔雅的低头吃饭,自从上次谢清嘉在跟他因为出轨那件事情摊牌之后,谢为华似乎就收敛了很多,最起码在谢清嘉以及私家侦探探听来的消息,谢为华在没有跟任何女学生有过什么暧昧不正当的关系。 这倒着实是一个好的发展,只不过……谢清嘉漫不经心的用叉子插着吐司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活一世的缘故,他的心变得有些冷了,特别是在知道谢为华出轨女学生之后,对于这个父亲的印象便从以往的和蔼可亲变得大跌特跌,而因着隐瞒刘品颜的愧疚,他竟然也不敢经常和她联繫,而家里的范围也渐渐变得疏淡了。 这样的环境让他感觉有些压抑,近乎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但又有没有勇气去彻底把话说开,因此时常会怨恨自己的懦弱,却又无可奈何。 「唉,你们男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和心思了,不恋家也是正常。」刘品颜看着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眼神中流露出慈爱,「不过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諵了,也到了该谈对象的时候了,平时也没见你跟哪个女孩子来往密切,除了小雪。」她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带了些试探,「你如果真的喜欢那姑娘,不如在一起试试,知根知底的,早点结婚,也好早让妈妈抱上孙子,怎么样?」 谢清嘉手里的叉子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想起那个笑容美好的女孩,苦笑了一下,纵使自己曾经对她有过感情,可到底是曾经,况且自己现在跟江都还有薄以扬都不清不楚的……他不想害了阳雪。 不过刘品颜的语气太温柔而小心,谢清嘉想起上辈子看着刘品颜躺在医院里,浑身插满管子,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心情,朝她笑了笑:「我会努力脱单的。」 刘品颜听见这句话,放心的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 谢清嘉安抚的拍拍她肩膀,心里却嘆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刘品颜的愿望。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就这么一个人也挺好的。 但这话不能对刘品颜说。 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之后,谢清嘉抬眼:「妈,我们去医院做个体检,怎么样?」 「行。」刘品颜显然对儿子关心自己的身体很愉悦,「咱们一起去。」 医院这个向来容纳着众多病患的地方,空气里都充满了消毒液的味道。谢清嘉坐在ct室外等,百无聊赖的哗啦了两下手机,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坐了个人,身上带着某种自己熟悉的雪松味道。 一杯拿铁递过来,谢清嘉目光从五彩斑斓的游戏屏幕上转到那只手,指骨清晰根根分明,青色的血管都能够透过白皙的肌肤隐隐可见,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显得那双手没有一丝血色,莫名的让人想起吸血鬼。 「你来这里做什么?」谢清嘉头也不抬,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施捨给他一个,只坐在医院的喧嚣之中,淡淡的问了一句。 「陪我妈来的,」身边的人见他没有收下那杯拿铁,也默默的收回了手,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椅角,「你也是陪阿姨过来的吗?」 第160页 「是啊,」谢清嘉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巧了。」 医院的气息很混浊,人群来来往往的,更是掺杂着很多异味。谢清嘉看手机看的眼睛疼,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昏昏欲睡,脑袋没有支撑,就摇摇欲坠的往一边倒,而即将要歪倒的时候,有一只温热的手稳稳的托住了他。 「困吗?要不要睡一会儿?」声音轻缓而低沉,想在耳边如同质感极好的大提琴,但这道悦耳的声音并没有让谢清嘉沉迷其中,反而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一个激灵坐起来,微微蹙眉避开了,两个字简单到极致,「不用。」 身旁的人没有再说话,而谢清嘉咬着牙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偏过了头去:「你不是说你后面疼吗?怎么还有力气出来?」 「付月莲她缠着我要让我带她出来兜风,而且她的病情需要定期体检。」薄以扬浓密的眼睫微垂,定定的看着他,「而且……我自己给自己涂点药,现在感觉好多了。」 「好多了,」谢清嘉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眼皮漫不经心的一掀,「自愈能力还挺强。」 薄以扬抿了抿嘴唇,整个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很拘束的坐在那里,明明两个人座位很近,他硬是有些不敢靠近。 真奇怪,他想,自己现在是心虚吗?心虚不该循着手下给他的定位找过来假装偶遇? 可是做都已经做出来了,他心虚不心虚的,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有的时候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前几天还亲密接触,甚至离最后一步就差那么一星半点,可是现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面对着谢清嘉,他竟然忽然有些怯懦窘迫起来,连他的手都不怎么敢去牵了。 面面相对片刻,谢清嘉烦躁的沉下了眼睛,他非常不情愿的承认一点,即使薄以扬曾经干过那么多噁心的事情,他却依旧没办法否认,薄以扬的五官漂亮的就像工笔描画上去的一样,实在是精准的戳中了他的审美,也难怪当初的自己把他当成白月光,因为纵使是在现在的情形下,他也仍然觉得这张脸放在这群乱七八糟的人群之中,非常惊艷出尘。 惊艷过后就是想逃避,他站起身想要离开身边这人,但薄以扬突然伸手扯住他的手腕:「这周围气味很杂,你不如待在我身边。」 「放手。」谢清嘉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说。 薄以扬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升起来的一些酸楚愤懑的感觉,谢清嘉与梁萧萧亲近的时候,脸上可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布满不情愿。 他想起那些谢清嘉和梁萧萧的照片,突然脱口而出:「你和梁萧萧签约了,对不对?」 谢清嘉骤然回头,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只是短暂思考了一下,他便知道了原因:「你果然和梁萧萧关系亲密。」 这是在怀疑是梁萧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薄以扬手中一紧,他最不愿意让谢清嘉误会的,就是他和梁萧萧之间的关系。 上一辈子因为谢清嘉的缘故自己亲手手刃了她,仍然还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还心安理得的跟她当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青梅竹马?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出口解释,谢清嘉就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不过我的确跟她签约了,你打算怎么着?不同意吗?」 现在就算是不同意,薄以扬也不敢贸然说出口,心里酸涩的如同吞下了一只柠檬,薄以扬仰视着谢清嘉:「梁萧萧她不是什么好人。」 梁萧萧是不是好人,自己最清楚了。谢清嘉盯着薄以扬,扬了扬眉:「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她能让我红,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薄以扬手里摩挲着那截细瘦的手腕,极轻极淡的说了一声好,很快又道:「今天晚上我来接你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房子,我又重新安置了一套。」 ……薄以扬果真是开公司赚到了钱,现在也算是财大气粗,买房子跟买菜似的容易,这个样子很难让谢清嘉想到,几年前薄以扬还是跟疯子母亲相依为命的挤在同一间出租屋里,可怜巴巴尝尽世间人情冷暖的落魄子弟。 可见他的经商头脑跟上辈子一样先进而高超。谢清嘉此时望着薄以扬近乎虔诚的眼眸反而不急着走了,而是开玩笑似的问出了一句:「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叫你薄以扬了,而应该叫一声薄总?薄总,你现在突然提出来这套房子,是有意要送给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不知道是不是谢清嘉的错觉,薄以扬的眼睛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而亮了亮,「我们现在就去办过户登记手续,好不好?」 第九十三章 薄以扬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爆发出了生机,闪着璀璨的亮光。就好像一直失宠已久的猫儿得知了主人对自己的玩具感兴趣,巴巴的赶上去献宝,只求主人多看自己一眼的样子。谢清嘉低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上辈子他有什么礼物要送给自己时,也是这样,而那兴致沖沖的样子让自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接近自己是别有目的。 到底是少年时的感情最为深刻,但最深刻的也最伤人,到了现在,都回不去了。 「薄总还是自己留着住吧,我只不过随口一说,而且无功不受禄,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不敢要。」谢清嘉在薄以扬兴致盎然的眼神里,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抬起手臂,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第161页 但薄以扬的手反而握的更紧了,与其小心翼翼的似乎在斟酌着词句:「并非什么关系都不是,你是我的,我的……」 「我是你的什么?」谢清嘉见他吞吞吐吐连一个完整的答案都说不上来,讽刺的笑了笑,「床伴?炮友?我劝薄总对我的定位清晰一些,别说出来惹人误会。」 「爱人」那两个字停留在唇齿之间,被无情的斩断。薄以扬怔怔的看着谢清嘉,谢清嘉的眼神轻而薄,似乎只在他的身上浮动了一下,而不会久久的停留。 ……是啊。薄以扬涩然的低下头,现在在他面前说什么爱不爱的,实在是有些虚伪,嘉嘉也不可能轻易听信。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復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他抬起头来:「谢清嘉,我想……」 「嘉嘉,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了薄以扬的话头,薄以扬略显仓皇的回过头去,一个模样很优雅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几张单子,眼神里带着疑惑,看向这边。 更具体一点,应该是看着薄以扬握住谢清嘉手腕的手。 条件反射的,谢清嘉闪电一般把那只手抽出来,向前走了两步,越过薄以扬,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妈,你已经检查完了?」 薄以扬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谁用锤子敲了一下,拘谨的站起身来,望着那个眉眼精緻温柔的女人,这个人是嘉嘉的妈妈,自己从来没有跟她打过交道,即使是在上一辈子,跟她的廖廖几次见面也是在那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 「嗯,已经检查完了,医生说了,什么事都没有,」刘品颜一头乌黑浓密的发盘在脑后,知性柔和,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鍊,泛着柔润的光泽,「这下你总算放下心了?」 「嗯,没事就好。」谢清嘉看着那显示一切正常的单子,稍显轻松的笑了笑,只要刘品颜身体不出问题,他就能够放下心来。 「对了,这位是……」刘品颜的目光投向薄以扬,深深浅浅的似乎透露着一丝打量,「你的同学?」 「阿姨好,」薄以扬感觉自己浑身的皮都紧张的抻开了,面对着谢清嘉的妈妈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侷促感,就连以前谈生意都没有这么拘束过,「我是谢清嘉的朋友,叫薄以扬。」 「小伙子长得真漂亮。」刘品颜笑着打量这容貌惹眼的年轻男人,「嘉嘉竟然有你这样的朋友,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 她把询问的目光转向谢清嘉,谢清嘉扯了扯嘴唇:「……忘了。」 「自从嘉嘉上了大学之后,跟家里的联繫就少了,他之前上中学的时候那些朋友我还认识,但大学时的真实没一点交集了。」刘品颜笑的温和,「对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今天也在医院?」 「我是带妈妈来的,」薄以扬说着,眼神看向了另一边,付月莲正有些懵懂的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没有看见他,他笑了下,「阿姨,我把我妈妈带过来跟您打个招唿。」 他急匆匆的朝另一边走过去,刘品颜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看着谢清嘉:「嘉嘉,你跟你朋友闹矛盾了?」 「没有,」谢清嘉,「你怎么会这么想?」 刘品颜回忆起刚才出ct室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叫做薄以扬的男孩虽然是坐着,但仰起头看她儿子的眼神急切又掺杂着憧憬,而嘉嘉被扯着手腕,眼睛里却有着不耐烦,以及深深的冷漠。 「如果有矛盾,要及时说开,朋友之间偶尔闹闹别扭可以,但次数多了,会伤心。」刘品颜望着薄以扬低头跟白裙子女人说话时脸上谨慎温柔的神色,想,是个好孩子。 谢清嘉并没有答话,看着薄以扬带着付月莲走过来,快要到近前来了,才说了一句:「我们不是朋友。」 「我们根本就不熟。」 刘品颜诧异的看他,但很快薄以扬就已经走到他面前:「阿姨,这是我妈妈。」 刘品颜连忙看向付月莲,主动伸出手去,眉眼弯弯的很亲切:「你好。」 付月莲眼神懵懂的看着她,如同一个孩童,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妈妈她精神有些问题,所以没办法正常跟人交流沟通。」薄以扬低声说,:「阿姨您别见怪。」 「……竟然是这样,」刘品颜缩回手,眸子里除了震惊之外,还夹杂着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啊。」 「是我应该说不好意思才对。」薄以扬说着,飞快的瞟了一眼谢清嘉,「阿姨,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刚好我们碰见了,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好啊。」刘品颜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她对于这种长得俊俏又有礼貌的孩子向来很有好感,而一边谢清嘉快速皱眉瞪了薄以扬一眼,薄以扬完全就当没看见。 说心里话,谢清嘉并不想吃这顿饭,但刘品颜和薄以扬都很坚持,他也只能被连带着坐在了包厢里。 菜品被一道道端上来,有一道是冰淇淋蛋糕,付月莲拿着小叉子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盘子里扒,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眼睛清澈的像一泓清泉。 刘品颜看着便觉得有些可惜,付月莲长相其实是很秀丽的,如果没有这些异常的举动,根本看不出来她精神有问题。 「你妈妈是怎么成这样的?」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家里出了点事,公司破产,我爸爸酗酒死亡了,我妈妈不久之后也就疯了。」薄以扬嗓音平淡的说出这句话,笑了笑,「这都不算什么,现在已经好多了,之前连人都不认得。」 第162页 刘品颜嘆了口气,开始和薄以扬聊起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因着刘品颜的和蔼亲切与薄以扬的有意讨好,聊天话题进行的竟然也十分顺畅,从生活里的家长里短到公司运营的策略手段,异常的投机,相比之下谢清嘉反而成了局外人。 无聊的夹了一个生煎馄饨,上面粘了一层葱花,谢清嘉皱着眉想要用筷子把那层葱花戳掉,只是粘的太紧,花了很长时间也没能彻底清完。谢清嘉有些泄气的放下那个馄饨,正打算吃点别的什么,一只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葱花的馄饨,放进了自己碗里。 谢清嘉筷头一顿,抬眼望着薄以扬,薄以扬和刘品颜的聊天没断,姿态闲散的仿佛干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刘品颜眼睫微动,笑了下:「嘉嘉不吃葱花,薄同学是怎么知道的?倒真是细心。」 「平时经常在一起吃饭,稍微留心就能注意到。」薄以扬笑的很有一种乖巧感,「清嘉也是这么对我的,我们关系很好。」 刘品颜闻言点点头,似乎是非常感慨的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对人真是温柔细心,不过除了有你这样的好哥们之外,嘉嘉这孩子身边连个女孩儿都没有,你们既然是好朋友,阿姨还要拜託你帮他多留意留意。」 刘品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薄以扬却脸色僵硬的一瞬间,而后陪笑:「阿姨,清嘉身边的女生很多的,只不过他没喜欢过谁,而且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急不来,总要顺其自然才是最恰当的,您说呢?」 「说的也是,」刘品颜笑眯眯的喝了一口果汁,突然问,「不过以扬,你有女朋友吗?」 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薄以扬紧张的笑了笑:「阿姨,我也没有。」 「这倒是奇了怪了,你们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不喜欢谈恋爱呢?」刘品颜说着,还拿出手机,划拉了一张照片,「不过以扬,阿姨已经替嘉嘉物色了一个女朋友,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这女孩叫阳雪,也在你们学校,你们应该是见过的吧?」 照片上的女孩巧目盼兮,眉眼婉转,与谢清嘉肩并肩坐在一起合照,姿态很亲密,薄以扬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然而心底的嫉妒却丝丝缕缕的冒了出来——他重来这一辈子,还没有和嘉嘉拍过这样亲密的合照。 阳雪真是让他感到看不惯且愤恨,偏偏此时刘品颜又加了一句:「我就嘉嘉这么一个孩子,自从他成年之后,几乎是时时刻刻盼望他能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将来生一个漂亮的孩子,我还总是幻想,如果他跟阳雪生了孩子,该多精緻漂亮——」 第九十四章 啪! 刘品颜的话语说到一半还没有说完整,就被一声碎裂声出其不意的打断。 薄以扬手中原本把玩着的漂亮的白瓷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薄以扬一只手攥成拳头,蜷在袖子里紧紧的,那用力的劲道几乎都快要把手心抠出血,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了些歉意的笑着低头去捡那些酒杯碴子,嗓音是乖巧且温软的,完全看不出在生意场上的冷漠锋利:「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手滑没拿稳。」 「这有什么的,多正常的事情。」刘品颜瞟了一眼谢清嘉,回头笑了笑,「没关系,请服务员进来就好,你小心一点,不要割着手了。」 「服务员请进来一下,帮我把这些碴子收拾干净。」 薄以扬低着头,眉眼都沉浸在阴影里,在刘品颜看不清的地方,他的手里无意识的攥了一块茶杯碎片,风里的煳涂,轻而易举的把他的皮肉刺破,血珠一点一点的沁出来,丝丝的疼痛感让薄以扬些许的清醒过来。 是啊,嘉嘉会遇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和她生孩子,就算不是阳雪,也会是其他人。 他迟早会过上正常男子一样的生活,就算现在跟自己可能有些纠葛,但他太明白,嘉嘉不会真正的把目光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他还是独生子,要传宗接代,刘品颜和谢为华都不可能让他跟着自己胡闹。 而即便是退一万步讲,他和谢清嘉没有阻碍的在一起了,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呢?掺杂着血缘关系的身份迟早会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让他们隔岸对望,再也没法在一起。 而自己呢?薄以扬咬住了下唇,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嘉嘉是那样的喜欢孩子,刘品颜又急着抱孙子,他却永远没办法和嘉嘉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嘉嘉会厌弃他的,他们没办法真正组合成一个家庭! 「以扬,以扬?」胳膊上传来轻微的晃动,薄以扬回过神来,看向笑颜如花的女人,刘品颜仍然笑着,「以扬,你觉得阿姨刚才的想法怎么样?」 「真的……很不错。」薄以扬笑着,却只觉得脸都僵了,违心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来,比想像之中的更加艰难,「清嘉和阳雪都那么优秀,他们之后的孩子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太会讲话了。」刘品颜弯了一双笑眼,「阿姨是真的喜欢你。」 薄以扬非常勉强的扯了扯嘴唇,与谢清嘉望过来的目光对上,谢清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薄以扬的手指却已经攥紧了衣角,轻轻的颤抖着。 「其实……如果刘阿姨身体不舒服的话,我认识一些国外的医生,可以介绍给刘阿姨看一看。」薄以扬看刘品颜似乎还要兴致勃勃的谈论下去男女朋友的问题,岔开了话题。 第163页 「没关系的,阿姨身体很好。」刘品颜非常轻松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又回头看着谢清嘉,「嘉嘉,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家给我看看?」 「你急什么?」谢清嘉不急不缓的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结婚,然后生个大胖孙子给你看。」 一句话,瞬间把薄以扬的心打入冰窖,薄以扬再也没有说话的动力,埋头,食不知味的吃着肠粉,吃到嘴里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连带着心情也沉郁着,没有任何上升的趋势。 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了下午,几个人出门时甚至隐隐约约已经看到了黄昏的余晖,刘品颜要开车走,本来谢清嘉应该跟她一起走的,但薄以扬动作隐蔽的扯住他的袖子,眼神里暗暗含着哀求。 他眼睛里的情绪太明显,谢清嘉挑了挑眉,接着慢慢的把手臂上属于薄以扬的手拂下去,转头对着刘品颜说:「妈,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再来。」 刘品颜走了,只留下三个人站在马路边上,非常沉默,付月莲看着谢清嘉莫名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眨巴着一双眼睛往上凑,甚至两只手还悄咪咪的摸上了他的袖子。 「啪,」一道声音响起,付月莲手背上浮现一大片红,薄以扬冷冷的盯着她,「不要缠着谢清嘉。」 付月莲呆呆的愣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要求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此时突然被这样对待,心里委屈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瘪着嘴,把头扭到一边,虽然容颜已经有衰老之势了,但模样却仍然像个少女。 谢清嘉看着她孱弱的背影,顿了顿,上辈子自己为了讨好薄以扬,特意去照顾付月莲,就算是她被送去疗养院,仍然时不时的会去看望她,而这看望来看望去,培养出来的感情不是假的,尽管已经不想再跟她扯上什么关系,但看见她这副模样,还是想去哄。 手指无意识的在口袋里摸了摸,触碰到几块塑胶袋装着的糖,那是刚刚吃饭之后,服务员送的,谢清嘉摸出那几块糖,碰了碰付月莲的肩膀,递到她面前:「给你。」 付月莲本来一双泪眼婆娑的眼在触碰到那东西之后亮了亮,欣喜的把那东西接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撕开塑料包装往嘴里塞,但是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抬头,望着薄以扬,模样有些小心无辜。 付月莲嗜甜,薄以扬早就知道,在付月莲清醒时尚且还能够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慾,但自从疯了之后算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经常背着他偷吃糖,嘴里的牙都坏了好几颗。而重生之后,直到现在,薄以扬没有给她放开过吃零食的禁制。 眼睛微微的颤了颤,薄以扬看着付月莲,轻声说:「吃吧。」 付月莲脸上顿时出现了神采,她正要往嘴里塞,忽然想起什么,摊开手心,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展示给薄以扬看:「你也吃,你也吃……」 她现在这副分享模样到主要是跟小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了,薄以扬鼻尖酸涩,从她手里拿过糖果,看着付月莲低头舔糖,却并没有去吃那颗糖,只是把糖块攥在手心,硬糖很硌手,然而是嘉嘉给的,他就感到无比的欢喜。 说起来可笑,重生之前,他曾经得到过那么多属于谢清嘉的爱,却从来没有珍惜过,而现在因为一颗小小的,还不是送给自己的糖果,他就无比喜悦,当真是可悲,可怜。 「她的情况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要么就长期住院,要么就得身边时刻有人照顾。」谢清嘉望着付月莲,声音很懒散的说,「你最好还是多把心思放在照顾你妈妈身上,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拔腿就要走,薄以扬却忽然开口:「谢清嘉,你真的会结婚吗?」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谢清嘉看他,「你想说什么?」 想说不要把目光放在别的男人或女人身上,不要让他们得到你,这世界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求求你对我好一点。 千言万语在脑海里聚成一团,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薄以扬最后只艰涩的说出一句话:「今天晚上去我那里吧。」 付月莲从来没有踏足过这样一套房子,比他们之前居住的狭窄的出租屋要宽敞明亮的多,一进门就非常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模样看上去很新鲜。 果然,没有人是不喜欢奢华的。薄以扬想着,看向了一边——谢清嘉除外。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跟上次看见那套房子时候的神色一模一样,薄以扬担心他不喜欢,手掌扣着他肩膀:「你如果不喜欢这里的布置的话,我可以重新装修。」 「算了吧,」谢清嘉懒洋洋的说,「你是这里的主人,一切你说了算,再说了,这房子以后是你要住的,我能来这里几次呢?」 付月莲捧着一串葡萄,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剥着皮吃,薄以扬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不安分的迹象,便低头,大胆的亲了下谢清嘉的耳尖。 「只要你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你当然也是这里的主人。」 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谢清嘉第一个反应想要逃避,然而后来思忖着还是算了,今天既然来了,就是肯定是要做的,刚好他也好几天没有发泄了,薄以扬这种人总比那些随便找的干净。 于是也就没了什么顾忌,当着付月莲的面把手探进了薄以扬的腰间,察觉到那肌肤收缩着紧了紧,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向上探摸,薄以扬腰身是一种有力的精瘦,耐力持久,也就是俗话说的公狗腰,而无论是看颜值还是看身材,这个人都是极品,不谈情爱,单单用来上床是再爽不过的了。 第164页 手指肆无忌惮的在那腹肌上游离,指尖路过的地方一路挑起火苗来,最后停在了胸膛前,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敏锐的察觉到了薄以扬身子克制不住的抖了一下,连心跳都急了不少,谢清嘉感到颇有意思的勾了勾唇,俯身在薄以扬耳边,低声问道:「要在这里,也就是你妈面前做吗?」 应该会很刺激吧。 第九十五章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上一世自己在薄以扬身下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他勐烈的冲撞,明明受不了了,还要强忍着赔笑,甚至即便看到了他给自己拍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也要努力的吞的更深来讨好他……谢清嘉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浓烈的雾,迅速的暗黑了下去,薄以扬曾经用流露于表的爱意来煳弄他,让他心甘情愿的一次接着一次委身,当时觉得炙热,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冷。 其实直到如今,他都想不明白,薄以扬为何能够表演的那么完美,明明做尽了伤害他的事情还能用爱情这两个字来伪装? 这样好的演技,如果他进了娱乐圈,恐怕江都的影帝之位都要让给他吧。 眸底泛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谢清嘉抬眼,凝视着薄以扬的轻喘与颤慄:「就在这儿做,怎么样?」 薄以扬怎么不想答应他,但付月莲就坐在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沙发上剥水果,模样单纯天真到不谙世事……她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能让她看到他和嘉嘉做这样亲密的事? 「去里面,」薄以扬口干舌燥,喉结艰难的滚动,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扣紧谢清嘉的手臂,整个人有一种平日里看不到的脆弱感,「我妈她到底是长辈……」 语气里带着恳求,这恳求的措辞让谢清嘉笑了笑,松开手,嗤道:「没劲。」 然而也并没有再强迫他的意思,而是朝里面的卧室走去。 薄以扬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懵然不知的付月莲一眼,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刚进去身后的门就被一个人推上,「砰」的一声,连带着薄以扬和谢清嘉紧紧相贴着都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热。 「我特别喜欢主动的人,如果是床下衣冠楚楚,床上斯文败类的那种更好。」谢清嘉撑在他身侧,低下头轻轻的说,「薄以扬,如果你能满足我的要求,那我们就固炮吧。」 冰凉的指尖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衣领,薄以扬能感受到那微凉慢慢的挑开了自己的衣襟,有渐渐往里的趋势。而在这掺杂着暧昧迤逦的氛围之中,他却还想着,为什么嘉嘉的手这么凉?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前世的谢清嘉很畏寒,可能是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的缘故,就连彻底长成了也是一副单薄的少年模样,而每次两个人做完之后即使谢清嘉累的连手指头都快动不了了,却还会不自觉的往他怀里钻,而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抱着谢清嘉,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习惯终归是可怕的,在谢清嘉离开的那些年,薄以扬经常会在梦中惊醒,下意识的往旁边摸,冰凉的温度,空空如也。 而现在明明是在调情,但薄以扬触碰到谢清嘉微冷的皮肤,就陷在了那些回忆里出不来,他酸涩的想,嘉嘉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好好的照顾自己? 无论是爱人,还是兄弟……薄以扬都想把他捧在手心里疼,以前就是,这辈子更甚。 因此谢清嘉就看见眼前这人无端的忽然把自己的手握住了,低头像黏人的猫儿一样蹭了蹭,声音微哑,含着莫测的心疼:「嘉嘉,我说过了,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被蹭过的那一小片肌肤似乎被冻住了。谢清嘉僵硬了片刻,把手抽出来:「那你还犹豫什么?不脱吗?」 男人和男人之间,总归是那些事,但因着上辈子因素的加持,谢清嘉下手就不像对待江都那么温柔了,一开始只是很普通的面对面,但看着薄以扬原本白皙的胸膛都红了一大片,手掌揪着床单,难耐的咬着唇,爽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模样,他又觉得不虞,不愿意让薄以扬就这么享受,于是抓着人的胳膊就把他翻了个身,让薄以扬跪趴在藏蓝色的床单上。 「啊」,薄以扬短促的哼了一声,他没想到谢清嘉会突然转变姿势,因着陡然变换的视野范围,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挣扎了两下,但谢清嘉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颈,指骨绷紧了控制住他,声音冷飕飕的:「别乱动。」 薄以扬就不动了,盯着那一片深蓝,眸光有些散。 那结实流畅又线条分明的后背有热汗顺着沟壑淋下,薄以扬肩宽,偏偏腰又窄的谢清嘉一条胳膊就能围住,此时一条黑色的领带松松垮垮的勒住腰身,诱惑的性感勾的人口干舌燥。谢清嘉放在薄以扬后颈上的手渐渐的挪了下来,掐住腰,低着眸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那领带的晃动却越来越兇勐,晃得人眼花。 如同野兽一般的方式,两个人却都很安静,谢清嘉是不喜欢出声,薄以扬则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薄唇,心想,付月莲还在外面。 他不想让付月莲听到自己浪荡的叫声,因此把所有的渴望都压在心底,连同着自然的生理反应都隐匿起来,只是就这样一个动作一直维持着,大腿根又酸又麻,甚至快要失去了知觉,于是在快要绷不住的时候,薄以扬颤着嗓子道:「嘉嘉,能不能让我,看看你?」 「不要喊我嘉嘉。」谢清嘉不悦的抓住他微长的头髮往上提,「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吗?」 第165页 「……好,不喊。」薄以扬被迫仰头看着那天花板,眼睛一眨都不眨,很快便胀热了起来,明明是这样快到顶峰的欢愉时刻,他却很奇怪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可是,我想看着你,让我看着你的脸。」 这是他们都获得新生后的第一次,他想一直看着嘉嘉,看着自己的男人脸上浮现出因为自己而欢悦的表情。 但,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谢清嘉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也不愿把他翻过来,甚至连更多的肌肤接触也吝啬给予,只毫不怜惜的最后冲刺几下,而后从床上起身,没有温言软语,没有事后温存,只桃花眼微挑着斜了一眼那片狼藉泥泞。 「出血了。」他说。 出血是意料之中的,谢清嘉没有费心思做事前工作,薄以扬也顺着他的意来,当然会受伤。 只是此刻比着生理上的难熬,薄以扬只觉得心里更空荡荡,他紧紧抿着泛白的唇,看着谢清嘉只轻飘飘的说了那么一句,就进了浴室,动作极慢极慢的翻过来身,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潮湿的眼眶。 谢清嘉洗澡很快,只是将身上沖洗一遍就干净了,不知道是不是薄以扬比较谨小慎微的缘故,他身上没有留下来任何不该留的痕迹,而且做了上面的那一个,就连里面也不用再沖洗了,简直是要多快捷有多快捷。 谢清嘉心情很愉悦,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江都平时行程太忙,他们十天半个月才能在一起一次,而空出来的这些日子,能够有另一个颜值身材都不输于江都的人在床上让自己快乐,似乎也不错。 谢清嘉裹着浴袍出卧室,刚打开门,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付月莲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他,直勾勾的,似乎有些空洞。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谢清嘉被吓了一小跳,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薄以扬上半身还是赤着的,底下随便拿了件衣服裹了下,一瘸一拐的,正在收拾那张被他们弄脏的床单。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看了过来,一双和付月莲生的极像的眼眸深浅不一,眸光有种让人看不懂的寂然。 「阿姨,您是不是饿了?」空气里的某种味道还浓郁的很,他们又没来得及开窗,想必付月莲也能闻到。谢清嘉扶着她的肩膀,慢慢的把她推出去,「我也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付月莲没有反抗,就那么默默的任由他推她出去,一直到坐下来,才抬眼看着他突然蹦出一句:「我要吃牛肉面。」 「牛肉面?」谢清嘉掏出手机,开始找上面的商家,「点个外卖怎么样?」 付月莲却扯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嘉,嘉,做。」 「……」谢清嘉收回手,「阿姨,我不喜欢做饭的。」 刚刚就干了一场体力活,他现在懒得动弹。 然而付月莲看着他的目光渐渐的忧伤起来,如同江南的雨巷,蒙了一层朦胧的雾,这让谢清嘉莫名生出了一种负罪感,垂下手来,犹豫片刻,妥协了:「行吧,我给你做。」 厨房里窗明几净,连厨具都是光洁如新的,一看就没有怎么用过,谢清嘉随手挑了一口趁手的小煮锅,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仅剩的食材放在一边备用,准备把牛肉腌一下。 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谢清嘉能察觉到那个人朝自己走过来,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阿姨,别急,牛肉面一会就好了。」 「对了,你爱不爱吃香菜?我给你调个干碟怎么样?」 并没有人应声,谢清嘉不解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付月莲,而是薄以扬的脸。 他穿了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衬着那嘴唇的颜色更显得苍白,触及到他的目光,眼眸微垂,看着那已经腌好的牛肉,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她没有忌口,你随便弄一弄,她都会很喜欢。」 第九十六章 「……」谢清嘉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继续调弄着手里的东西,「我知道了。」 他声音重新变得没有情绪,连刚才误以为是付月莲时的随意家常都没有了,只留下一片深冷的海,刺骨的让薄以扬感受到冷。 薄以扬抿了抿干涩的唇,尽管谢清嘉面对他不冷不热,他却仍然感受到胸膛里一颗心在急吼吼的跳动,在寂静的厨房里简直震耳欲聋,他心里难过掺杂着酸涩,无所适从夹杂着紧张侷促,往日里那么镇定的人此刻看着谢清嘉瓷白冷淡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当他闻到两个人身上共同的沐浴露气味,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 曾经他深夜加班回来,谢清嘉无论睡得多沉,都会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做宵夜吃,那个时候经常做的也是牛肉面,就像此刻一样,问着自己要不要加辣加香菜,穿着居家的闲适的衣服,身上有和他共同生活而染上的浅淡香气。 暖融融的,那是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味道,也是一种叫做家的味道,这气味让薄以扬怀念又贪恋,眼睛泛红着,几乎想要抱一抱眼前的人,然而—— 「你出去吧,」谢清嘉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身边人长久的注视,不耐烦的把碗放下来,瓷碗敲在桌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你在这里看着,我能做好吗?」 「我来吧,」薄以扬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忙道,「嘉……清嘉,你去休息,别太累了。」 第166页 「好啊,」谢清嘉本来也不想动手,听他这么一说就直接把东西撂下,「那你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厨房。 薄以扬望着他背影半晌,鼻尖酸涩的低下头来,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谢清嘉出来时,付月莲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睡着了,谢清嘉看她缩成一团似乎是有些冷,便去卧室拿一条毯子准备给她盖上,卧室里的床单已经被换下来了,显然是薄以扬做的事,而谢清嘉抱着那条毯子走出房间,眼神突然瞥见了一旁书柜上一个被扣下去的小小的相框。 这栋房子大概因为薄以扬很少来住,很多地方都积了淡淡的灰,唯独那个相框上很干净,显然是经常被主人抚摸观看,谢清嘉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头来,伸出手去,把那个画框轻轻的掀开—— 一张色调昏暗的照片映入眼帘——自己正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熟睡着,薄被遮盖住大半个身子只露出来了一点点锁骨,而薄以扬伸出胳膊,轻轻的把他圈在怀里,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的印下一吻,浓密眼睫掀起,含着笑意望向镜头。 那样的笑意简直不能作假,谢清嘉经常会看到小说里描写一个人有很多种情绪,而这点笑沾染了浓浓的满足与幸福,不刺眼,反而感到一种温馨的暖融融。 谢清嘉轻而易举的便认出来了这是上次自己用玩具弄薄以扬时在酒店开的房间。他那天晚上睡得很熟,因此一直没什么知觉,却没有想到理论上应该比自己还累的人,却能够在他熟睡时来这么一出。 该说他纯情吗?谢清嘉嗤笑一声,把那相框撂回原处,可是只要想想上辈子这人的可恶作派,他就生不出来一点暖意,只感到彻骨的寒冷。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谢清嘉眉目冰冷的走出房间,告诉自己,薄以扬这个人一向会演戏,不要相信他,不要重蹈覆辙。 付月莲睡着睡着就感觉身上多了一点温度,皱起的眉目舒展开来,谢清嘉平静的看她片刻,起身向门口走去。 一直倚靠着厨台的人几乎像是一有风吹草动就备受惊吓的惊弓之鸟一样看向他,看到他穿戴齐整以及正在换鞋的动作,心里几乎是咯噔一声,三步两步上前:「你要去哪里?」 「我要走了。」谢清嘉平静的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用送我。」 「已经快十一点了,而且宵夜马上就要好了。」薄以扬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本来还有些雀跃的心情,一瞬间跌入低谷,然而仍然努力的扬起笑来,竭力的想要挽留,「别走好不好?今天晚上留下来过夜,你也不至于太累,行吗?」 语气低声下气的,甚至带了几分恳求。谢清嘉听着,内心却毫无所动,如果说他本来也嫌麻烦不想走,那么那张照片就是让他噁心,让他离开的导火索,他可以和薄以扬上床,可以跟他玩出各种花样,但绝对不允许两个人之间再有一丝一毫情感的瓜葛。 薄以扬见他不吭声,紧张的手都在抖,声线都哆嗦着,努力想着措辞挽留:「就留在这儿一晚上,或者哪怕你不愿意留,也总要吃点东西再走,好吗?」 谢清嘉看着他脸上难过而卑微的表情,轻轻吐了一口气:「薄以扬,这样没意思的。」 然而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付月莲的声音:「嘉嘉,你要去哪?」 谢清嘉一顿,付月莲揉着眼睛从后面小跑过来,就像一个找不着家,而缺少安全感的孩子一样,抱着他的胳膊:「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谢清嘉看着她像个考拉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蹙眉,不明白为什么重活一世,付月莲还是这么黏他。 然而无论是为什么,对着这个女人,他始终狠不下来心,而看到那两眼泪汪汪之后,就更是没办法拔腿就走了,只好顺从道:「好,我留下来,你别哭,行吗?」 付月莲不哭了,薄以扬紧绷的嵴背也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同时垂下眼睛,神色看上去有些落寞。 卑微如他,如今也只能靠着付月莲来挽留自己的爱人了。 薄以扬手艺很好,而熟悉的味道几乎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谢清嘉把这归因于他们都是一个人。 虽然这辈子的薄以扬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然而做饭手法应该都是一样的,而在心满意足的享受完牛肉面之后,谢清嘉拍了拍肚子向后靠过去,在薄以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走再度紧张起来的眼神中懒洋洋的说了一句:「你书柜上的那张照片,我撕了。」 薄以扬眸光顿住:「……什么?」 「未经我同意,擅自拍摄我的照片,侵犯我的肖像权,还有,」谢清嘉微微向前倾身,「我们之间只有上床,没有感情,你忘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站起身来,朝另一个卧室走去:「天亮我就走,会小点声,不吵醒阿姨。」 空荡荡的客厅里薄以扬独自坐在黑暗的阴影里,他垂着头,手指紧紧的攥着膝盖上的裤子布料,指节绷的泛白,透不出来一丝血色。 谢清嘉很少睡得这么好,一觉睡到天亮,翌日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拍摄现场,各路灯光和工作人员已经就位,梁萧萧浓妆艷抹,一袭妖艷红裙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旁边站着孙司玉,乍一看上去,她不像经纪人更像大明星。 「……梁小姐。」谢清嘉上前一步,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第167页 梁萧萧上挑的眼线带着些天生的妩媚,掀起眼皮看他,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精神不错,昨天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只不过是在家躺了一天。」谢清嘉含煳的回答,如果让梁萧萧知道自己昨天干了她男神,恐怕会把自己给撕吃了。 梁萧萧轻轻的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这人看上去春风得意眉目风流,像野兽在吃饱喝足后漫不经心而又得意的舔自己爪子的慵懒模样,而谢清嘉眼角眉梢又仿佛刻着一种清清冷冷的媚意,让她平白无故的就觉得这人像是昨天晚上跟什么小妖精一夜春宵了。 想到谢清嘉顶着一张和薄以扬有些相似的脸上别人,梁萧萧就十分不悦,这点不悦究竟是因为感觉自己的男神被玷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说不清。 但谢清嘉明面上回答的滴水不漏,她不可能再深究什么,只是到底阴沉下来脸色,淡淡道:「去化妆吧,一会就要开拍了,提前读一读今天的剧本,是很简单的感情戏,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谢谢梁小姐。」谢清嘉平静的这样说了一声,被工作人员指引着进了化妆室。 门被关上,梁萧萧涂的鲜艷的指甲扣紧了奶茶杯子,嗓音恨恨的说:「孙司玉,你说,他刚才说的是真话吗?」 孙司玉低眸看她,眉眼雅致含情:「梁总,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艺人的私生活跟您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样的说法太大胆,梁萧萧一瞬间微怒,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孙司玉看着她,眉目如画,恬静的像天边流动的云雾,声音也轻飘飘的:「属下知道,他和那个人很像,也知道您允许我为您效力,无非是因为我跟他的背影很相似,但说到底,我们和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人,您想要控制住我还可以,但想要让他对您彻底坦诚,就像您梦想中的薄以扬对您一样,这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七章 梁萧萧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下一秒就要发怒,然而孙司玉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甚至于连波动都没有,似乎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梁萧萧胸膛起伏,盯着自己这个得力却又直言不讳的下属,怒极反笑:「我能控制你?看你现在出言不逊的样子,也并不是实话。」 「您知道的,您能控制我,包括我敢对您说实话,都是因为您曾经对我有恩。」孙司玉镇静开口,「当初我父亲得了疯病,一心要杀了我为我母亲报仇,甚至趁我熟睡想用刀捅死我,我虽然侥倖逃了出来,但周身全是血,没有人敢救,只有您愿意出手帮忙,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决定把您当做我的恩人,对于恩人,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遮遮掩掩。」 梁萧萧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救这个人,实在是因为他倒在路边生死垂危的身影像极了薄以扬,才让她不得不伸出援手。 而在得知孙司玉的危险处境后,她表面上深感同情实际是掺杂着私心的将人留在身边,只因为为了意淫自己梦里那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指的是想要把谢清嘉留在我身边,让他心甘情愿的做薄以扬的替身,根本就不可能,对不对?」 梁萧萧问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点黯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过这个可能性的。 薄以扬太难追,自己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甚至放弃了自己千金大小姐的架子,然而他仍然不为所动,这样的冷漠,即便是如自己这样的热情,也终于是无法消受。 有的时候会在心里想,干嘛那么较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活到现在,连第一次都没有过,甚至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相比较其他的姐妹,她实在素的可以。 都是成年人,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有需求的,梁萧萧追不到薄以扬,却也不愿意将就,而于她而言,如果有一个人跟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有些相似,还愿意听她的话,她不是不可以考虑让这个人陪她一段时间。 只是情人,不是爱人,这样如果哪一天薄以扬回心转意了,梁萧萧可以理所当然直截了断的用钱来解决掉这段关系,而不用担心有过多的感情纠葛。 而她本来对孙司玉产生过这样的心思,甚至隐晦的暗示过他,但孙司玉不知道是真没明白,还是故意装傻,全程把他们的关系严格的扣在上下属上,没给梁萧萧任何遐想暧昧的空间。 他大约是对自己没意思,梁大小姐有些失望于自己的魅力,但倒是也能接受,毕竟她认为自己没有万人迷的魅力。 而如今……梁萧萧手指轻轻的搭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像谢清嘉这样非常符合她条件的人了。 「梁总,谢清嘉不对您坦诚,并不代表着他就一定不会接受您。」本来对孙司玉回答不抱什么希望的梁萧萧忽然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毕竟,您想找一个听话的情人,而不是寻找可以互通心扉的恋人。」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谢清嘉够听话,并且能够在床上满足梁萧萧,就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梁萧萧本来还有些沉寂下去的心思,被他这句话彻底点亮了,仰头问:「你说真的?」 孙司玉含笑点头:「不过具体而言,还是要徐徐图之,不能够太过莽撞……」 第168页 他们之间的对话,谢清嘉毫无所知,此时的他正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拿着化妆工具在自己脸上描画。 「下巴稍微抬一点。」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扶着他的下巴,轻轻的往上挑,声音懒而柔,带着笑,「谢先生长相果然一绝,就是不化妆也很漂亮。」 他说的是漂亮,而不是帅气。谢清嘉孩子气的不太高兴,然而对方到底是在夸赞自己,便回了句,「谢谢,你也不错。」 化妆师是个容貌很精緻的男人,样子看上去比谢清嘉大不了几岁,生了一双脉脉含情的狐狸眼,唇角勾起的弧度似乎都带着撩拨。 谢清嘉从镜子里看到那双弯弯的似乎能够蛊惑人心的狐狸眼,莫名觉得这人面带桃花,不太安分。 听说这人叫梁辰,跟梁萧萧有着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天生是个gay,并且十足的颜控,这种颜控具体体现在不符合他审美的人,他连化妆都要推辞,不仅颜控,还很挑剔。 偏偏他名气在业内还挺大的,并且家世也不菲,所以即便他偶尔表现出类似于耍大牌的模样,也没人敢真正的指责他。 谢清嘉除了觉得他长得挺媚,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欣赏,可梁辰化着化着,手指突然向下滑了滑,指腹抚过他的下巴:「你的骨相生的很好,皮相也惊艷,我预感你能火。」 这几句话倒是说的谢清嘉很熨帖,毕竟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便懒懒的带着笑意:「借你吉言。」 梁辰眼神上下打量,盯了他好大一会儿,回头去找适合他的衣服,口中似乎不经意的聊起:「听说你是梁萧萧新签的艺人,她那人还挺挑剔的,对你怎么样?」 谢清嘉:「梁老闆对我很好,虽然我签约时间不长,但是并没有亏待我。」 「的确是不应该亏待你,毕竟你那张脸摆在那里。」梁辰随手拿了一件衣服,非常基础的韩系黑白配色毛衣,只是领口那里稍稍用了一点心机,左侧有不规则破洞,大概能够隐隐的露出来一些肌肤。 谢清嘉还没有试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而当真正的出了试衣间穿在身上,又觉得这种小设计是真的很色气,并没有露出来什么不该露的东西,而只有一小片锁骨,但偏偏在周围暗色的衬托下,那白皙的肌肤和线条清晰纤细的锁骨很容易便能招惹视线,隐隐约约便感觉有点欲掩还露的勾引人的意思。 他还有些犹豫,梁辰的眼睛却已经亮了亮:「很不错。」他按着谢清嘉肩头让他坐在椅子上,语气愉悦,「这件毛衣很适合你。」 谢清嘉:「……行吧。」归根结底,这件衣服还算是中规中矩,穿在他身上也有加分,梁辰的眼光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过有几个地方的勾线,我需要稍微处理一下。」梁辰手里握了一把小剪刀,微微的转了转,「你可以转过来。」 谢清嘉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梁辰扣住椅子的扶手帮他稳住身形,然后便低头开始清理一些线头之类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清嘉总感到梁辰的小指若有若无的蹭到自己的那片锁骨,麻麻痒痒的,还带着些热意。 他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但梁辰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十分认真,而离开之后又半跪在地上替他处理下摆上衣服的瑕疵,他便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只是梁辰的姿态未免放的也太低了些,那膝盖触碰在地上都已经微微的蹭了些灰尘,姿态也好像毕恭毕敬一样……谢清嘉开口:「这地方要不然我来弄?」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梁辰像是看不清似的,又往前凑了凑,眼睛却往下瞟了一下,谢清嘉今天穿着的长裤非常修身,勾勒出完美的腿型,而质地略微柔软,虽然是不显痕迹的黑色,但那鼓起的轮廓还是非常明显,而透过毛衣下摆的缝隙,他能够瞥见这人的腰细的要命,几乎盈盈一握,可以想像掐在手里的滋味有多好。? 忽然便有些愉悦,梁萧萧眼光一向不怎么好,虽然之前捧过好几个男艺人,但并没有能够真正满足他癖好的,因此他也就没有下手过,而今天这个……梁辰眯了眯那双狡黠的狐狸眼,低头凑的更近了。 那炙热的唿吸透过薄薄的布料打在某处,谢清嘉手指无意之间抓紧了扶手,他低头能看到梁辰浅金色的发旋,以及微微蹙眉的表情,似乎在因为那难弄的服装苦恼。 可距离太近,唇瓣几乎要直接贴上,谢清嘉微妙的有些尴尬,终于忍不住上手,轻轻的推了一下樑辰的肩膀。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一点小瑕疵——」谢清嘉刚开口,门就忽然被推开了,一声冷淡清冷的声音响起,「谢先生还没好吗?梁总让我过来催您一下,马上就要开拍了。」 「哦,好了。」谢清嘉看着从自己腿间抬起的那张秾艷的脸上神情似乎有些不虞,连忙站起来,摆脱了这让他有些尴尬的境况,「梁先生,您不用费心了,我现在就去拍。」 身影匆匆从孙司玉旁边略过,那身上沾染着的香气让孙司玉蹙眉,那是梁辰最常用的香水,足见两个人之间距离之近,待在一起的时间之长。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梁辰想起自己方才想要上手抓一把的冲动,脸色都有些黑,「梁萧萧她是不是故意派你来捣乱的?」 「梁先生这话,似乎没什么道理,」孙司玉凉凉的掀了掀眼皮,「毕竟梁总也不能未卜先知,不知道梁先生正在明目张胆的调戏她手底下的人。」 第169页 第九十八章 「她手底下的人,又怎么样?」梁辰随手将那剪刀往台子上一扔,目光嘲讽,「又不是她床上的人,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现在不是,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了。」孙司玉似笑非笑,「梁先生最好谨言慎行,别让梁总生气。」 梁辰愣了一会儿,忽然蹦出一个「艹」字,向后捋了一把头髮,一张浪子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她也瞧上那人了?」 不是说眼光很挑剔的吗?不是说只喜欢那姓薄的小子一个人的吗?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移情别恋了? 「梁总需要一个替代品。」孙司玉看着那梁辰震惊的仿佛看见铁树开花的表情,「他很合适。」 「……」梁辰虽然很迅速就瞭然了,还是无语的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道,「她看上是可以,不过我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他让出去。」 孙司玉看着他,拧眉。 梁辰却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忽的笑了,皓齿微露,那笑沾染了些不三不四的浪荡情慾:「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总不能就这么撒手。」 「好歹……也得先尝尝味道怎么样吧。」 偌大的办公室里,部门经理捧着手里的文件,恭恭敬敬,仔仔细细的汇报着工作,眼神却并不敢和主位坐的年轻男人对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薄总今天状态不太好,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明明窗外的阳光透过来特别亮堂,照在他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出一点暖意,特别那脸色,基本上都没有血色,唇瓣也是苍白的,一双眼睛平静而凉薄,唇线抿的平直。 薄以扬垂着眼睛,听着耳边另外一个经理的絮絮叨叨,心思却有些飘,有些散,隐秘的某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连坐着都觉得别扭,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因为就在开会之前,他收到了手下的人传来的消息。 第一句便是谢清嘉成了梁萧萧渊茂娱乐的签约艺人,而现在正在拍一部剧。 谢清嘉和梁萧萧有这层关系,他竟然恍然不知,像个傻子一样。 而更让他感到刺眼的是几张剧组拍摄中的照片,一男一女,正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里忘我的亲吻,男生个子纤细高挑,容貌漂亮清贵,眼睫微垂时那忘情的模样与小心翼翼爱护珍重的动作让他很难想像这是昨天晚上在床上动作迅勐冷硬的重重后入他对他不假辞色的人。 谢清嘉即便是跟他上床,也不肯对他露出来什么好脸色,只是单纯的洩慾,而相比之下那容貌平平的女主角倒是幸运的很,能够看到谢清嘉难得的深情款款与缱绻温柔。 所以,他现在是连一个戏子都不如了吗?手中的签字笔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越攥越紧,到最后不堪重负的,竟然直接断裂了。 「咔嚓」一声,声音不算大,但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他们的总裁看过去——薄以扬虽然年轻,但是在下属们的面前一向是稳重而冷冽的,即便公司运转有的时候遇上难题也从来没有见他失态过,但是此刻……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猩红的眼睛与那因为咬紧后槽牙而紧绷的下颌线,都打了个寒颤,老闆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到底是碰上了什么糟糕的事情,让他的情绪能这么不受控?众人心里都生起好奇,然而薄以扬没再让他们继续打量自己和思维发散,竭力的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平静开口道:「今天的例会就先开到这里,散会。」 说完,他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会议室,而桌子上那根被折断的签字笔,裂口处尖锐冰冷。 谢清嘉这是第一次尝试拍戏,并没有什么经验,但好在所拍摄的本身就是一部小甜剧,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演技,而他表情灵动,台词也清晰,再加上骨相天生就显得非常年轻,所以表演起这种甜甜的恋爱简直水到渠成。 导演显然也是觉得他不错,一个新人能够不怯场还演的这么自然已经是很难得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有欣赏的光:「你很有灵气。」 谢清嘉笑着道谢,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大家都渐渐收工散场,他跟梁萧萧打了个招唿,就回到化妆间卸妆换衣服。 路上人稀稀拉拉的,化妆师也大都空着。谢清嘉心里想着那个叫做梁辰的化妆师估计早就已经离开了,却没想到一进门,正碰见那人缩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玩手机。 「……」没想到能打个照面,谢清嘉看着那人望过来的琥珀色瞳孔和仿佛天生自带钩子的狐狸眼,干巴巴的道,「梁化妆师还没走啊?」 「等你啊。」梁辰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他笑,「你不是还没卸妆吗?而且演员换下来的这些衣服也都需要我处理。」 是这样吗?谢清嘉对于他说的话半信半疑,然而,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礼貌:「那就谢谢梁化妆师了。」 梁辰但笑不语,谢清嘉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拿出来卸妆水,闭上眼睛,梁辰的手法很轻柔,并且力道就像按摩一样,动作着,动作着,他就感觉有些睏倦,今天吵嚷忙碌了一天,到底是有些累了。 于是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他陷入了短暂的浅眠之中。 梁辰倒是没想到这人卸了妆还能睡着,一开始不相信,后来听到他均匀的唿吸有些讶然,这人竟然能在自己面前睡着,该说是心大吗? 第170页 然而睡着了,正好正好方便他肆无忌惮的干些事情,梁辰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从上到下打量谢清嘉,谢清嘉长的真的很符合他的胃口,既没有过分的雄性荷尔蒙,也不会显得太过孱弱单薄,正好见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有种艷丽又勾人的魅,也不会显得低俗。 梁辰喜欢这样的美人,更想上一上尝尝滋味,因此在眼光摩挲之后,直接上了手,细长的手指从他左侧的锁骨那个洞轻轻的往里探了探,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就像上好的绸缎一样,温热的触感触摸着几乎能够一寸一寸的把他的手指头给融掉,梁辰喉头有些干,力道也很轻的,不想惊动谢清嘉,而谢清嘉垂着头,毫无所觉,唿吸也是平稳的,这让他大胆了一点,顺着那缝隙,手又往下滑了滑,指腹按住了凸起的一点轻捻,整个手掌覆在那前胸上,他挑了挑眉。 没想到谢清嘉看上去是挺瘦的那一类型,但身材还是有料的,并不是想像中的肋骨都能凸显出来,而是骨肉匀称,能摸到一种性感的肉感。 梁辰勾了勾唇,正想要继续揉一揉,捏一捏,谢清嘉下巴却轻轻一点,有醒过来的趋势。 他立刻把手抽出来了,动作有些大,谢清嘉迷茫地睁开眼:「怎么了?」 「刚才你衣服上爬了个虫子,我帮你赶走了。」梁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这句话,看着谢清嘉俨然一副信了的模样,轻轻笑了。 他最喜欢这种单纯美人了,好骗。 而既然是美人,必然要徐徐图之,不能够像没吃过肉一样狼吞虎咽的没情调,所以梁辰从后面托着谢清嘉的下巴替他卸妆,口里问着:「谢先生有女朋友吗?」 「没有。」谢清嘉心想,现在他的情况,女人对他的吸引力并不是太大了。 「那……男的呢?」梁辰眼睛弯弯的,「男朋友,有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谢清嘉的瞌睡虫瞬间就跑远了,他从镜子里看着梁辰,梁辰想撩拨人的意思,实在是很明显。 是有些许的不知所措的,但总体而言还算勉强镇定,毕竟重活一辈子,他没打算像上辈子那样为薄以扬守身如玉,而在床事这方面的接受度也相对高了一些,同样的,道德感就低了一些。 「也没有。」在梁辰的注视里,谢清嘉微微眯着眼睛,开口回答,「我不怎么喜欢男的。」 「哦,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了。」梁辰面上可惜,口中仍然还是劝说着,「其实如果没尝试过,可以试一试,男人在某方面比女人还要好玩。」 谢清嘉心说我早就知道了,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感受着有一道温热的唿吸慢慢凑近,暧昧的低语响在自己耳边:「所以,要和我试试吗?」 「……不试。」谢清嘉还是有些犹豫,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躲开梁辰贴近的脸,旋即站起身,想走了。 然而梁辰却长腿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嗓音凉凉的,有种沙哑的质感:「谢清嘉,其实你刚才跟我撒谎了吧?」 「我直觉一向很准,有些事情就算你想瞒也瞒不住。」梁辰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喉咙有些痒,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性向说出去,作为交换,咱们睡一觉怎么样?」 「跟你睡?」谢清嘉轻嗤,「那我不是亏了吗?」 「……我在床上很听话的,随便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梁辰说着,把那根烟递给谢清嘉,菸头忽明忽灭,闪着红色的光,他眉目风流,意有所指,「你想这么玩,也行。」 第九十九章 菸头亮着,裊裊烟雾升腾而起,是一种隐晦的诱惑。 谢清嘉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恍恍惚惚的,他又想起了曾经在江都那里看过的照片,各色的美男被绳子绑着,被蜡烛滴着,被手铐铐着,脸上的表情又痛苦又欢愉。 而现在伸在自己面前这支烟,跟那些工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清嘉迟疑的捏住菸头,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玩字母游戏,但很多时候心思又蠢蠢欲动。 就比如此刻……谢清嘉本来还打算直接走的脚似乎钉在了地上,他捏着那支烟,忽然抬头看了看梁辰:「我能用这个烫你吗?」 还挺礼貌的,梁辰心想,同时微笑:「可以。」 只不过他觉得谢清嘉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对他。 毕竟那眼神是很清澈的,夹着烟的动作也带着几分懵懂。 刚刚自己是引诱,而这个人,并不熟练。 梁辰在心里肯定着这一点,上前一步,与谢清嘉咫尺之间的距离,柔软的指尖轻轻攀附住谢清嘉的手,语气如水:「不过你要是真的烫了,我会疼,而且会落疤。」 「如果你真的要玩,我去买点专业的用品,怎么样?」 「那样更尽兴。」 说这话的人眼里似乎闪着动人的光,在外人看来,款款温柔,然而只有梁辰自己知道,他是为了更好的把这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拐诱到自己床上。 他希望谢清嘉答应,而谢清嘉看着那根烟,眼神迷离了一瞬,又不知怎的,推了回来。 「再说吧。」他含煳道,心里却忽然想起来另外一回事,梁辰与梁萧萧之间是有些关系的,他如果想要接近梁萧萧,就最好少和梁辰有什么牵连。 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可惜,他到底还是动了点心思,只不过现在不能够在这个人身上实践,只能在心里轻轻嘆一口气:「我走了。」 第171页 「唉。」梁辰一愣,这人就这么走了?伸出手去还想拦他,谢清嘉的话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我要去找梁小姐,她说了,还有些事情要吩咐我。」谢清嘉回头望着他,漂亮的眼睛很平静,「梁化妆师最好不要拦我。」 「……」伸出去的手悻悻的抽了回来,梁辰想起来孙司玉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到底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跟梁萧萧对上,毕竟这女人要是真疯起来也是很能撕破脸皮的。 「行,这次就放你走。」梁辰把那只点菸的打火机塞进谢清嘉胸前的口袋里,「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你欠我一回。」 谢清嘉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垂着眼眸出了房间,他心里也憋着一股隐隐的火,没处发泄,有点憋屈,而当到了梁萧萧面前时,梁萧萧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又卷又翘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侧脸立体冷艷。 「你来了。」她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卸妆换衣服,又跟梁化妆师聊了几句。」谢清嘉坐在她对面,轻轻的道。 「那个梁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跟他走的太近。」梁萧萧轻轻的皱眉,梁辰这人是她一个远房堂叔家的儿子,天生就是个同性恋,掰都掰不回来,偏偏那个远房堂叔也是老来得子,对他宠的不行,最后竟然对他同性恋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样的溺爱助长了梁辰的胡闹,初中的时候就跟学长在卫生间里做,还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校皆知,后来出国留了学回来了一趟,表面倒是收敛许多,但骨子里的那股爱玩的劲儿还是没有改,接连有好几个男朋友都被他pua的精神出现问题,有一个甚至自杀过好几回。 而梁辰和孙司玉说的话,她都在孙司玉口中听到了,一方面心里窝火,不满这个人想动自己身边的人,另一方面又有些犹豫,犹豫着怎样开口来让谢清嘉别跟这样的人沾染上。 到底是谢清嘉像薄以扬,她心里始终是存了几分与对待别的艺人不同的感受,而当谢清嘉安安静静坐在自己对面,她仿佛看到了薄以扬,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以前男女不忌,后来专玩男人,就是靠着一张漂亮的脸混迹情场,你才刚进娱乐圈,不要被这样的人染上身,否则不好公关。」 谢清嘉被她点的清醒了几分,颔首:「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跟他保持距离的。」 很上道,梁萧萧满意点头,接着把自己的后背靠在了沙发上,这家办公室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而落地窗外渐渐是暗了下来,满眼灯红酒绿,仿佛一幅靓丽的油画。 这样的景色很漂亮,然而往往只有她一人观赏,她的父母虽然都很宠爱她,但是平时经常居住在外国,把她留在国内,用公司的事务来锻鍊她,她虽然渐渐的上了手,但偶尔也会感到孤独。 于是精神缓缓懈怠下来,她突然开口:「谢清嘉,你陪我说说话吧。」 「梁总要聊什么?」谢清嘉看着她。 「说什么都行,」梁萧萧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动作懒洋洋的,「好歹也算是有人声。」 谢清嘉心下一动,透过玻璃窗看着隔着一条走廊的室内孙司玉正襟危坐在桌前的身影,试探的开口:「孙秘书这么晚了,还没有走吗?」 公司的事务基本上已经忙完了,而现在也临近深夜,按理说孙司玉已经可以去过私人生活了。 「他即便是回家,家里也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梁萧萧说到这里,想,跟她一样,就算是回去又有什么趣味。 谢清嘉应了一声,看着孙司玉从办公桌前起身,似乎是去接咖啡,那背影修长又养眼,又道:「我总觉得孙秘书身形和一个人很像。」 梁萧萧抬眼:「谁?」 「薄学长。」谢清嘉微笑,「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好奇,但是不敢问。」 「梁总是因为他和薄学长有些相像,所以对他格外青睐吗?」 梁萧萧眼里本来谈得上是温和的光,不知道怎么,忽然冷了一点,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的缘故,总觉得自己追求薄以扬不得闹得很多人都知道,而眼前的人似乎也非常清楚。 而正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对她养了个替身来慰藉自己的行为看在眼里,而此刻提出的让她觉得似乎有些嘲笑的意思。 「怎么?」凉凉的开了口,「你有话说?」 谢清嘉看着梁萧萧皮笑肉不笑,便知道这人心里大概是不太痛快:「梁总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而且也经常在想,像梁总这样有钱有颜,家世优越的千金小姐,本该没人不喜欢,薄学长却不识情趣,实在是没什么眼光。」 梁萧萧微微抬高了下巴,这句话让她心里熨帖了一些,仿佛自己的面子找了回来:「你说的对,所以我签了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谢清嘉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忽然说:「刚才我见梁总捏了捏肩膀,似乎不太舒服,我倒是会一些按摩手法,不如我来帮一帮梁总?」 天色很深,外面的星光都黯淡了,谢清嘉望着如墨一样的天空,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指,眼光瞥向一边的孙司玉。 「麻烦孙秘书送我回去。」 孙司玉站姿笔直如秀竹,侧脸在夜风里显得淡漠如玉,他彬彬有礼的一点头,打开车门,让谢清嘉上去。 第172页 谢清嘉心里想这秘书当的也真是不容易,还要兼职司机,坐上了副驾驶。 车里的香味很淡,却很雅致很好闻,谢清嘉觉得有助眠的味道,同时闻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甜腻的香,皱了皱眉。 身旁人忽然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孙司玉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打量他一眼:「谢先生热吗?」 不热,只不过是身上染到了你们家女老闆香水的味道。 谢清嘉懒懒的应了一声,偏头看孙司玉,孙司玉降下了一些车窗,让窗外的风吹进来:「谢先生看我干什么。」 「就是有些好奇,」谢清嘉眼尾微弯,面容是一种惑人的精緻,「你不生气吗?」 孙司玉操纵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生什么气?」 「你知道的,」谢清嘉眼里深深浅浅,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今天梁总让我给她按摩了。」 「所以?」 「她对我,好像有些亲近。」谢清嘉朝他倾身过去,眼里是笑着的,但如果细细看上去就能看到里面含了一丝挑衅,「孙秘书难道不吃醋吗?」 「吱——」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传来,孙司玉四平八稳的熄了火,转头与谢清嘉对视。 他的目光很平静,相比之下谢清嘉的眼睛圆熘熘的,倒是显出一丝幼态来,用上目线盯着他的样子,叫他想起漂亮的幼兽。 明明没什么攻击性,连爪子都挠不伤人,却偏偏要蹦哒到勐兽面前,张牙舞爪。 才刚刚得了一点宠,就开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 这副做派,是想急着上位,怕自己分他的宠? 可他怕是想错了一点,孙司玉目光浅淡幽静,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第一百章 用玻璃做墙,又仅仅隔着一条细长走廊,员工下班后更加寂静的公司,实在是不怎么隔音。 那个叫做谢清嘉的男生与梁萧萧的对话,尽数落入了孙司玉耳中,而那句「梁总是因为他和薄学长有些相像,所以对他格外青睐吗?」与后面邀宠似的贴近按摩,实在是叫人啼笑皆非。 想讨好梁萧萧,又想削弱自己这个秘书在梁萧萧心里的地位,好成为梁萧萧眼里唯一的,最优的薄以扬的替代品,如今又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向自己挑衅……孙司玉简直想笑出声,这点小心思太明显,可谢清嘉似乎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喜欢梁萧萧,怎么会有如今属于他的容身之地? 凝视着面前这张与那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精緻昳丽的脸,孙司玉垂下眼眸,面上不显,心里却轻嗤。 真是个漂亮的花瓶。 「谢先生说笑了,」孙司玉眼里带着凉薄的笑意,开口,「谢先生愿意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这是谢先生的自由,而且我对谢先生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又何谈吃醋一说呢?」 「什么?」谢清嘉懵了,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儿,而当反应过来之后,他愤而开口,「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你对梁总——」 「谢先生,知不知道一个词语叫做祸从口出?」孙司玉抬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止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雅致眉眼微弯,好一副光风霁月的派头,「有些话,实在不适合说出口。」 「……」谢清嘉盯着孙司玉的笑意,心道,看这人风轻云淡的,似乎很不在意,难道是不喜欢梁萧萧? 不应该啊,他皱眉,明明梁萧萧对他有恩,长得还那么美,孙司玉对她死心塌地,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吗? 说不过去,说不过去。谢清嘉想着,故意拍开孙司玉的手指,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模样异常的娇纵跋扈:「你别在这儿装,我知道你对她有意思,但是你对她有意思也没用,我跟薄学长长得更像,梁总一定会更偏爱我!」 蹬鼻子上脸的模样,实在是恨得人牙痒痒,孙司玉却微微挑着眉看他,这天下竟然还会有心甘情愿当替身的人,当初自己就是在得知自己被梁萧萧当了替身之后噁心的不行,从而刻意疏远,现在谢清嘉却巴巴的往上凑。 果真是想获得梁萧萧的青睐吗?孙司玉微不可察的轻嗤一声,语气里免不了带了些嘲讽:「谢先生志向远大,不过,谢先生的志向,未必是所有人的志向。」 他言语懒散,却没有任何嫉妒或者争风吃醋的意思,谢清嘉这下倒是信了几分眼前这人大概是真的不喜欢梁萧萧,否则不至于都已经被自己这样激了,连点不悦的反应都没有。 谢清嘉自觉算是试出了这人的心思,而能够掌握的多一点,自然没什么不好,此刻也就眉眼轻狂着推开车门,嘴上还不忘继续说着:「你识趣就好,只要你不跟我争,我不会把你从梁总身边赶走的。」 砰的一声,拍上车门,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只战胜的小天鹅往前走,孙司玉透过前窗看他的背影,轻轻的眯起眼睛,不知道怎么,忽然感觉有点空,便随手抽了一根烟来点着。 顺手又把车窗降下去了些,让冷冽的夜风吹进来,梁萧萧一贯不喜欢烟味,而这样浓烈的味道又非常容易沾染在车内散不去,他纵然是有菸瘾,也不能在车里抽,而此时,大概是见过了谢清嘉这明目张胆的膨胀的野心,颇觉得有趣,又有点替他感到悲哀。 做别人的影子,时刻讨好着老闆,实在不怎么爽。 正如同他曾经很小的时候,因为偶然从佣人口中得知他与母亲长相十分相似,而母亲又是父亲深爱的女人,于是为了得到那失去爱妻之后低落萎靡流连于花丛之中不着家的父亲的一点青睐,百般讨好,还非常小心翼翼的提起自己的母亲,希望父亲能够给他一点父爱,看在他母亲的份上对他生出来一些眷顾。 第173页 各种钢琴课,运动课,以及跟同类小朋友的比试,他一直都是佼佼者,每次都是兴致沖沖的把这些成绩拿回去给他的父亲看,但这优秀的成绩并不能让他的父亲多看他一眼,反而对他厌恶更深。 因为厌恶,所以从来不怎么搭理他,而后来父亲精神失常了之后才终于把对他嫌恶的原因说出口,那个原因便是—— 「你这个孽种,害死了你的母亲,怎么有脸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你根本就不配活着!」 「呵。」孙司玉眉眼讽刺,轻轻一弹菸灰,可现在他还是活的好好的,反倒是他父亲彻底瘫倒昏迷在了床上,如果他有朝一日能够清醒过来,大概还是会拿起刀来捅自己的吧。 谢清嘉走了几十米远,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辆宾利还停在那里没走,倒像是要目送着他回家似的。 谢清嘉感觉有些怪异,总觉得孙司玉是一个掩藏自己很深的人,心思有些难以琢磨。 而再往前走一些的时候,他就顾不上琢磨别人了,因为浓的能够呛死人的烟雾升腾而起,而散落一地的菸头,以及那站在车前的修长身影,让他心跳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天知道大半夜的正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前面冒出来一个人有多么吓人。 伸出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接着便有微火升腾而起,谢清嘉三不并做两步走上前去:「薄以扬,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装鬼呢?!」 长身玉立的男人抬起眼看他,手里还夹着一根烟,而那锋利张扬的眉眼此时如同揉进去了无穷的夜色一样,黑沉沉的风雨欲来,带着极度暗沉的调子,就那样直而冷的盯着他。 谢清嘉被他这目光看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就暗骂自己怂,怕这个人干什么? 「说话啊,」谢清嘉抿紧唇瓣,有些不耐,「你怎么了?」 薄以扬盯着他,修长手指慢慢的将菸头在一旁垃圾桶盖上按灭:「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我去哪,去干了什么,难道还要和你报备?」谢清嘉下意识的就怼了回去,然而触碰到那人阴冷的脸色,他又熄了火,皱了皱眉说,「去拍戏了。」 「哦?」薄以扬轻轻的笑了,虽然眼底并没有多少笑意,「听说你签了梁萧萧的渊茂娱乐,今天拍的怎么样?」 「很好。」谢清嘉扬眉,「不瞒你说,今天我才发现,当演员的确是挺爽的。」 是啊,挺爽。薄以扬心中怒气夹杂着极度的情绪不断翻涌,能和女演员光明正大的亲密拥吻,的确是挺爽的吧。 可是和自己呢?薄以扬想起自己雌伏在谢清嘉身下,任由他大张大合进出的浪荡模样,扯了扯唇,他都已经这样让谢清嘉操干了,谢清嘉还是连一个笑容都不肯露出来,可对着那女演员笑的却款款深情! 他到底算什么?薄以扬攥紧了拳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谢清嘉看着他眼角猩红,感觉不妙的后退,却骤然被这人一把扯住手腕压在车身上,狠狠地吻咬下来—— 「唔——」谢清嘉还没有发出口的惊唿被堵在口中,整个腰身被薄以扬牢牢的钳在手里,野蛮霸道的压在车门上,后脖颈被人控住,薄以扬的动作像是对待仇人似的,勐烈又急促,几乎要把他咬出血来,而空气一点一点的被掠夺,那稀薄的感觉让谢清嘉在感到口中血腥味逐渐瀰漫的同时眼前阵阵发黑,他感到荒诞且绝望——薄以扬这动作,狠厉的几乎是要把他吻死在这里。 可自己今天又没有招惹他?这人究竟发什么疯?! 视野被放大的俊脸占据,被蒙蔽,手臂也被人牢牢的箍住,谢清嘉被那滚烫的唇舌弄得心烦又气急,蓄力发作,膝盖勐的一顶,正中腿心,而薄以扬本来控制住他的手臂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松懈下去,谢清嘉用力的推开,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上去。 「啪!」清脆响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不远处探出车窗外某只捏着菸头的手也顿了顿,漫不经心的垂着,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莹润白皙。 「薄以扬,你发什么神经?!」谢清嘉怒瞪着脸色苍白头被打偏到一边,头髮都散乱的垂在额前的薄以扬,「你如果欲求不满,就去随便找个鸭子上,别来招惹我!也别对着我发情!我噁心!」 恨恨的擦了擦嘴唇,谢清嘉看都不看他一眼,拔腿就要走,却被人闪电一般伸手握住手腕,接着车门大开,肩膀被人勐地一推,失去平衡,重重的跌进了车内。 眼前一花,还什么都没有看清,车门就重新被人关上,而身上也多了个人——薄以扬眸子里如同有火烧着,亮的惊人,一手压住谢清嘉肩膀,另一只手放在了谢清嘉的腰带上,用力一扯—— 第一百零一章 薄以扬怒火与慾火中烧,手下的动作伶俐至极,简单几下谢清嘉腰间两指宽的细腰带就应声落地,谢清嘉慌的伸手就要去拦,却被薄以扬眼疾手快的用一只大手扣住了他一双手腕举在头顶,声音沉沉的泛着狠:「别动!」 谢清嘉被他如同狼一般的眸子吓到了,竟然是克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而后就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一只修长有力的,还带着薄茧的手粗鲁的探进裤腰,摩擦过他的肌肤,直冲要害而去—— 「薄以扬!你疯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谢清嘉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一样不断挣扎,眼睛都又气又怕的红了,但薄以扬体格要比他强健许多,身形笼在他身上活脱脱压了一座山,力道大的像钳子,竟然是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的把他压制,谢清嘉在此刻终于是心慌了起来,同时明白了一件事情——薄以扬表面上看冷静淡漠,但骨子里到底是霸道的,否则也不至于上辈子把自己翻来覆去的玩弄那么多遍,而这阵子他在自己面前太过乖顺,似乎可以任由自己为所欲为,导致他竟然是恍惚了,认为薄以扬是好欺负的,可他却是显然忘了,薄以扬身体里就是住着一头勐兽,平时蛰伏着,一被刺激到就会不管不顾! 第174页 「薄以扬……」谢清嘉咽了口口水,那膝盖已经强硬的顶到了他的腿间,连带着裤子都被褪到了膝弯以下,皮质座椅凉的他一哆嗦,仰头便触到薄以扬猩红着眼眶的脸,他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不要这样对我,你把我弄疼了……」 「好好说?」薄以扬低下眸子看他,眼里又痛心又嫉妒又委屈,他虽然看到谢清嘉和女人接吻,到底也不至于这么疯,最为戳心的是手下的人来报,说查了这么久总算是查到一点苗头,谢清嘉和江都的开始大概就是从梁萧萧外公大寿那天,而那天正是自己能够掌握这个身体的时候,算起来如果自己能再早一些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至于看着谢清嘉消失在宴会上找不到人,也不至于就那么生生的放过自己心爱的人去跟别的男人睡觉! 疼啊,他太疼了,尽管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嘉嘉和江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也仍然觉得愤愤嫉恨,明明上辈子,这个人一心都只有他一个人的! 但这些话他都没办法和嘉嘉说,嘉嘉完全不知道他是从上辈子而来,自己也不能够暴露,所以他强行的按下去了心里那酸涩和苦楚,只闷不吭声的去扯谢清嘉的衣服扣子,谢清嘉被他在胸前大力的揉了一把,脸都黑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合着你今天发狂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自己有病?」 「对,我有病……」薄以扬含着泪,却不愿让谢清嘉看见,只扭过头去,强撑着满腔的难受说,「你跟那女人亲,我是看着不爽,这算一个理由吗?」 不爽?可是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谢清嘉下意识的便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但又不敢刺激薄以扬,只能恨恨地把头扭到一边:「这是我的工作,你如果看不惯,可以不看。」 「是吗?」薄以扬惨然的笑了下,「那么现在跟你上床,也是我的工作。」 他骤然的跪了下去,埋首在下方,谢清嘉被乍然惊的几乎要喊出声,但想到了这是在路边,难保不会有路人听到,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热流涌动,面色潮红,渐渐的,后背忍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眼神迷濛的低头望过去,薄以扬漆黑的发旋在惨澹的光晕中快摇晃出了花影,而那浅灰色的西装紧绷在身上,勾勒出健美的肌肉线条和紧实的臂膀,性感却不贲张,是属于成年男子的极致诱惑。 那跪下去的身姿和膝裤绷住的臀部线条流畅动人,叫谢清嘉忽然想起了双手握住的滋味,弹性十足,圆润饱满…… 心头的那些怒火和惧意忽然就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干渴。谢清嘉想到今天碰见的那个梁辰,明明身材长相也是一绝,但和眼前的男人比着,似乎少了些男性荷尔蒙带来的独特魅力,倒显得有些单调乏味了…… 渐渐的,坐的难受,谢清嘉腰身忍不住的扭动,汗珠滴落在了座椅上,他胸膛微微的起伏,眼神迷离涣散着,想要调整坐姿,一条腿刚搭在座椅下,另一条正想往上蜷缩,却猝不及防的被薄以扬拉着脚踝往他那边勐地一拽,架在了他肩膀上。 「啊……」谢清嘉失去了重心就要往后倒,连忙左手往后撑着了,右手便抓住了薄以扬的头髮,蓄着劲儿往下用力。 纤细的手指没入发中,那黑与白映衬着显出几分浓稠暧昧的迤逦。薄以扬上下耸动的动作由此更勐烈了些,两只手也抱住了那光滑细嫩的腿根,又摸到了那纤细滑腻,白皙如雪的酥软腰身…… 漆黑的车身渐渐的晃动了起来,一下一下,极有规律。孙司玉坐在几十米开外的车辆驾驶座上,眯起眼睛,将那一切的风景尽收眼底——车前窗映出的人影,分明是自家那位梁大小姐心心念念的男人勐而迅疾的上下起伏,而被他坐着的那个……孙司玉忽然勾起唇角,想不到谢清嘉自己长的就像个被人玩的样子,竟然有一天也能玩的动薄大少爷,而且看情状,那薄以扬急不可耐的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放,摆明了是更为发浪的那一个。 有意思。 有能耐。 孙司玉心里忽然升腾了一点不明不白的兴奋的感受,不知道梁萧萧知道了目标对象跟她男神搞在了一起会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如果谢清嘉知道了自己握着他勾搭薄以扬的证据……孙司玉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景象,兴致盎然的按下了录制键。 刚才还那么嚣张娇纵的人,会为了留在梁萧萧身边而来低声下气的求自己吗? 孙司玉那俊俏雅致的眉眼蓦然生动起来,他将手里的菸头轻轻的熄了,唇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来。 第一百零二章 快感如同浪潮一样,一层又一层的堆积汹涌而来,沖的谢清嘉头皮发麻。谢清嘉双手在薄以扬发达的胸肌上揉了又揉,捏了又捏,睨着薄以扬咬唇发狠的汲取,完全不顾自己都已经红肿发痛了,恨恨的低头,一口咬在他汗湿的肩膀上,磨了磨牙。 这一口咬的挺狠,还深,薄以扬被那袭来的疼痛刺激的蹙了蹙眉,然而什么都没说,反而抚上了谢清嘉的后脑勺,让他更加用力。 谢清嘉岂能不遂他的意,牙齿没入的更深了,知道口中尝到了血腥味,明显是血珠滚了出来,才终于松了口,同时推开薄以扬,抽了出来。 下面已经一片狼藉泥泞了,薄以扬随手找了自己的领带,捲成一团塞了塞,而后惬意魇足的凑近了去吻谢清嘉。 第175页 谢清嘉做都做了,不在乎这事后的一点温存,敷衍了事的与他吻作一团,气喘吁吁的分开之后,才慢条斯理的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同时一把扯过薄以扬拿在手里正要穿的衬衫,大喇喇的擦掉自己身上沾着的秽物。 名贵的布料就这样被人随意当做抹布,薄以扬却浑然不在意,反而低低的笑了笑,靠近谢清嘉,低头,竟是有帮他去舔的意思。 谢清嘉几乎是立即弹开了,躲避不及似的,用着一种警告的语气说:「薄以扬,别犯病。」 这躲闪的动作让薄以扬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像一只大猫依赖主人似的,柔顺的贴近了谢清嘉,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含着笑意:「我的确有病,太爱你了,算不算病?」 话一出口,谢清嘉愣住了。 他重生之后和薄以扬纠缠的这一段时间,充其量算是炮友,却从来没有谈过爱。 因为上一辈子的原因,他根本就不愿意跟这人有感情上的纠葛,顶多是因为看中了薄以扬的美色,所以愿意时不时的睡上一睡,但如果这里面掺杂上了真感情……谢清嘉忽然有些想吐,是那种生理上的噁心,他想起自己临死前的那一次没能成功参加的同学聚会,意外看到的薄以扬和梁萧萧车震,又记起梁萧萧故意给他发的床照,薄以扬那样毫不设防的,浑身赤裸的躺在梁萧萧怀里……谢清嘉闭了闭眼睛,薄以扬的爱,未免也太过下贱。 薄以扬说出这句话,其实便有些后悔了,刚才的一番欢爱算得上和谐,甚至于有一瞬间,都仿佛回到了前世的疯狂,让他飘飘然的有些忘乎所以,便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心里话,却忘了如今两人的关系远远够不上谈感情,谢清嘉最多只想跟他固炮,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 「嘉……清嘉,我——」带着些慌乱的声音出口,薄以扬的心跳的很急很乱,谢清嘉面上的神情分明就冷淡了下去,甚至那些厌烦和排斥明晃晃的表现出来,这让他难过,又让他鼻头髮酸,近乎哀求一般的道,「我,我不该说这些混帐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说一说,我……」 谢清嘉不愿听他解释下去,抓起外套就下了车,薄以扬还是一丝不挂的,急匆匆的连衣服都没有穿齐整就下车去追,嗓音颤抖的厉害:「清嘉,谢清嘉,对不起,我不该胡言乱语,对不起……」 他走的急,紧赶慢赶追上谢清嘉,拉住他手肘,惶惶的道:「是我混帐,是我要求的太多,我不该越界,清嘉,你就当我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不好,我们还是炮友,你只要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薄以扬,」谢清嘉头髮被夜风吹得有些乱,他转头,看着站立姿势都有些别扭的薄以扬,冷声道,「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感情。」 「你清楚得很,而且我妈妈那天也说过了,」谢清嘉凝视着他,「我会和女人结婚,生子,过完下半生,我们两个人之间,顶多就是发洩慾望,兴起而聚,兴灭而散,不需要和感情挂钩。」 「以后,我也不想听见爱这个字。」 「我,我知道了……」薄以扬指节绷的发白,难堪的垂下头去,站在萧瑟的夜风中,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像被主人随手丢弃的猫,没有归宿,没有家。 耳边谢清嘉的脚步声远去,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煳,记忆里似乎有个男孩的声音响在耳边,满满的甜蜜和期待。 「要想跟你在一起,我这一辈子就不可能有孩子了,有时候觉得遗憾,但如果转念一想,又会觉得能够遇上你,我就已经足够幸福了,没道理再去奢求别的。」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也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 视线里男人狼狈落魄的站在原处,呆呆的望着远去男子的背影,雕塑似的,没有动作,而他周身瀰漫出的凄凉悲哀似乎比这夜色更浓。 手机熄了屏,被随意的扔在一旁,孙司玉重新叼了一根烟,转动方向盘,车辆在黑夜中犹如游刃有余的鱼,无声无息的游离。 「哗啦啦。」花洒里温热的水流浇在身上,谢清嘉把头髮向后捋了一把,漫不经心的冷淡。 一个人在家,房子很大,却很冷清。睡觉没有人陪,他偶尔也会感觉到很冷很孤独。 就如同此刻,欲望发泄之后是空虚,而他只想用另一个人的温度来填满身侧,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温情的依偎在一起。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江都。 江都那个男人……很帅,很有味道,而曾经在刘品颜生病时伸出的援助之手,让他对这人始终有些淡淡的感激和想要亲近的欲望。 而他们确实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因为江都正在拍一档国外的综艺……谢清嘉擦干头髮,走出房间,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人发个消息。 不期然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那上面跳动的字符活跃不已,赫然是熟悉的那个名字。 江都。 第一百零三章 谢清嘉心中一动,淡淡的欣喜涌上心头,似乎有一种心有灵犀般的默契,他颇为愉悦的接听,对面是江都张扬明媚的俊脸。 背景是在一辆车里,大概是刚刚结束行程,江都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接通的那一瞬间,眼睛还是亮了起来:「谢清嘉小朋友,有没有想我?」 第176页 谢清嘉小朋友?这是什么称唿?谢清嘉忍不住吐槽,江都听了,却很愉快:「你比我小,难道不应该叫你小朋友吗?」 并且年龄还只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谢清嘉这人长的幼,少年感十足,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让人想宠他。 嘆了口气,江都声音低缓下来:「小朋友,江哥想你了。」 「……」这人忽然这么正经深情的说出想你了这三个字,饶是谢清嘉也有那么一瞬间心都柔了下来,偏偏嘴上还故意意味深长的说,「是想我了,还是想我的大宝贝了?」 「咳咳咳。」江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对面的谢清嘉,这人是被夺舍了? 谢清嘉说完了,也感觉有点害臊,主要是刚刚经歷了一场性事,让他在这方面有点放的太开了,于是打算跳过这个话题:「你在国外拍综艺,累不累?辛不辛苦?」 「……很辛苦,」江都对着他放骚话,「跟个和尚似的清心寡欲还要跟一群小朋友玩求生游戏,太累。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没有你在旁边,总是想起你,还有……你的大宝贝。」 谢清嘉抿紧唇瓣,脸红了,江都也太会了,不过…… 「以江大影帝这样的姿色和名声,应该有不少人想要爬床吧?不至于清心寡欲到去当和尚,而且在国外待那么久,就没有跟什么金髮碧眼的大帅哥来一场露水情缘?」 「再帅的大帅哥,也抵不过你啊。」江都话音含在舌尖,微笑着,像是在跟情人甜言蜜语,「谢清嘉,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甜,多招人,单单这一点,就是再多帅哥也比不了的。」 甜言蜜语没人不爱听,只是到底相隔的太远,就算谢清嘉现在忽然想抱一抱江都也没什么办法,便嘆息着道:「说来也巧,刚才我还想起你来着。」 「一个人睡太寂寞了,」谢清嘉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视频背景的变动,从车里到马路到电梯再到走廊,「家里连个宠物都没有,除了我没有一点人气,这样想想房子太大,空荡的不行,也没什么好处,如果有你在,我好歹还能把你当个抱枕……」 「砰砰砰。」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手机里响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但那音色却很明亮,很动人。 「谢清嘉,你开门。」江都弯着眼眸,「我就在这儿。」 谢清嘉不敢相信的抬起头,那声音在手机里,但又似乎就在近在咫尺的不远处。近的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听岔了。 但打开门看到的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告诉他这是真的。 「我艹……」谢清嘉愣愣的,「你真回来了啊?」 江都瘦了不少,脸本来就小,下巴更是尖了一圈,然而精气神不错,倚着门框对着谢清嘉笑的挺浪荡:「一回国就紧赶慢赶的来找你,感不感动?」 挺感动,但谢清嘉更觉得有点惊讶,他没料到眼前这人能这么牵挂自己。 「进来说。」谢清嘉忽然想起这人大明星的身份和稍微一点绯闻就能在微博头条掀起腥风血雨的属性,抬手将人扯了进来,顺带拍上了门。 「这么急不可耐?」江都笑了,进门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脱了外套,仰头看着谢清嘉劲瘦的腰和修长的腿,不自觉的眯着眼睛,舔了舔唇瓣。 跟谢清嘉插科打诨的那几句话他没说谎,他的确是想谢清嘉的那根东西了。 其实刚到义大利时,就有个综艺嘉宾来找他聊骚,对方是美意混血,肌肉结实,又高又帅的像个男模特,跟之前用视频和照片要挟过他的那个男模是一个类型,按照他一贯的秉性和爱好,说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当天晚上就去开了房。 可脱掉外头那层皮,看到那人下面垂着的那根东西,颜色黑又粗糙,直愣愣的戳着他,丝毫不懂得收敛,让他看到的平白无故皱了皱眉,蓦然想起了小傢伙的,粉而干净,胀大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尺寸可观,即使被抵入,也是愉悦的,不像这位,看起来像没进化完的野兽,且分明纵慾颇多。 于是那混血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有开始,眼前这帅气的东方男人就冷下了脸,漫不经心却动作利落的穿上衣服,轻飘飘的扔给他一叠钞票就走,并且冷酷无情的丢下一句:「你不是我的菜。」 什么是他的菜呢?江都也微微的迷茫了,但不可控制的接下来的录制总是时不时的想起谢清嘉,想他微微害羞时耳后的粉红与兴致高涨时眼角眉梢流动的春意,他总是喜欢亲密无间的抱着自己狠狠撞击,偏偏那张脸又跟只小狐狸似的狡黠魅惑,仿佛腰身勐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这矛盾的对比让自己情热意动,又难以忘怀。 于是盯着谢清嘉走过来靠近自己的身影,干净漂亮的下颌,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长裤笼罩下笔直修长的腿,还有那细的一手就能握全的白皙脚踝…… 明明是这样纤细的身体,偏偏生出那样的粗大,江都心里痒痒的,想,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细枝结硕果了吧? 抬手扯住谢清嘉的衣角把人拉过来,江都闻到这人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又看到他微湿的发,一愣:「你刚洗过澡?身上这么香。」 谢清嘉轻轻的「嗯」了一声,没说自己换上了家居服,本来准备去研究一会儿剧本,结果这人就来了,只抬手轻轻抚了抚江都后脑勺,眉目有些温和。 第177页 他这副样子太过温柔,让江都心中一动,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手腕。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我这段日子明明那么馋,硬是没去找别人,只想着赶紧拍完,赶紧回来去找我的小甜心。」江都扬着眉眼,半是开玩笑半是有些忧心的道,「谢清嘉,我可别真的被你迷倒了。」 一旦陷入了感情的漩涡,可就很难脱身了。逢场作戏玩玩可以,但是真的要入心,这是江都所惧怕的,因为亲眼见证过自己家庭不幸,父母离心和那私生子的猖獗,他即使马上就三十了,也没想过要结婚,还要时刻告诉自己,跟那些炮友,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只不过,如果真的能够相互依偎,相互取暖,耽搁的时间长些,他也乐意。 屋子里暖融融的,从谢清嘉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让江都心旷神怡。他拉着人坐在自己身上,手指灵动的揉着那细腰,心里熨帖,面上也愉快:「清嘉,做吗?」 做……谢清嘉刚刚在薄以扬那里发泄了那么多,现在整个人都处于贤者状态,只想找个人抱抱贴贴,并不想干这么黄暴的事情。 于是……「改天吧,好吗?我今天有点难受。」谢清嘉柔弱的按了按额头,「拍了一天戏,又吹了点冷风,头有点疼。」 「头疼?」江都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就去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是不是被风冲着了?」 「不要紧,多喝点热水,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谢清嘉弯着眸子朝他温顺宽諵慰的笑,那笑容动人的很,江都心里一盪,竟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按住他的后脑勺,而谢清嘉察觉了他的动作,弯下腰来配合他,于是两个人接了一个缠缠绵绵,细腻的仿佛要淌出蜜来的吻。 唇舌分开之后,江都唿吸有些急促,隐隐感觉到自己某处有抬头的趋势,把脸埋在谢清嘉肩头,为了转移话题闷闷的说:「你拍戏的事情我已经说了,在梁萧萧那里,她有亏待我吗?」 「梁总对我挺友好的。」谢清嘉捏了捏江都的耳垂,想起这两个人之间的另一层关系,「沈少爷和梁总的婚约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吧?说来梁总也算是你未来表弟媳,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江大影帝能不能帮我在梁总面前说说话,让她给我多给我加点福利?」 江都听着这小孩像是在算计,却并不让人讨厌,只有着一种单纯的天真,还隐隐觉得谢清嘉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否则不会这样大胆的让自己帮他「说说话」。 心里舒服,但嘴上说:「你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罩着你,不过梁萧萧她跟沈祁越的事儿,未必能成。」 「啊?」谢清嘉皱眉,「为什么?」 「沈祁越吊儿郎当,整天在外面喝酒飙车惹事生非,没有一点要结婚过日子的心,梁萧萧过去就看不上他,现在更不想跟他在一起,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梁萧萧有心上人,到现在都还不肯放弃,执着的很。」 心上人……谢清嘉眼珠子转了转,思忖片刻:「是薄学长薄以扬吗?」 「諵你也认识他?哦对,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江都手指在他腰上无意识摩挲着,「不过薄以扬从小就把梁萧萧当朋友看,别的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否则他们两个早在一起了。」 「那可不一定。」谢清嘉小声嘟囔了一句,上辈子他们两个打的火热呢! 「什么?」江都没听清,问他。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件事情。」谢清嘉状若无意,「梁总身边有一个特别能干的秘书,叫孙司玉,我老是觉得他和薄学长身形特像,而且年纪不大特别得梁总器重,你认识他吗?」 「有印象,」江都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燃一根烟,裊裊的烟雾里他开了口,「孙家祖上是做古董生意起家的,到了他爷爷那一辈去了香港发展,跟黑道上有些牵扯,他爷爷,人称「六爷」,当年叱咤风云,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就连我父亲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严格算来,我父亲要喊他一声六叔。而他们也是因为近年来法制完善内地发展快,他们的产业才渐渐洗白,并且挪到大陆来,现在主打的是珠宝生意。」 「至于这个孙司玉,是他父亲的正妻生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只不过有没有别的什么异样母兄弟姐妹就不知道了。他虽然是嫡系子弟,但他父亲其实并不喜欢他,因为……」江都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眸眯起,「他剋死了他的母亲。」 说到这里,江都也不再往下面说了,而是看着谢清嘉:「梁萧萧把他带在身边,大概是看中了他忠心聪明,并且将来哪一天如果回归了家族,能念着曾经待在她身边效力的情分给她带来不小的收益,至于和薄以扬相像……」轻嗤一声,「她愿意找替身就找吧,就凭她的身份找十个八个也不嫌多,要是哪一天玩出了人命,顺带着和沈祁越婚约解除,还断了梁萧萧的念想,那才叫有意思。」 江都此事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谢清嘉也是随意听听,只不过此时的他们谁都不知道,就在将来的某一天,江都的话一语成谶,梁萧萧果真和一个替身有了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就是…… 「清嘉,」江都支着头,感到有些睏倦,他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十一点了,已经够晚了。」谢清嘉说着把他手里的烟拿过来,却并没有熄灭,而是在江都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自己就着那湿润的菸头吸了一口,薄而淡的烟雾从嫣红的,花瓣一般的薄唇中吐出来,江都甚至都看到了那艷艷的舌尖,仿佛带着勾引的意思一般,湿润润的,灵巧至极的卷着他刚才吸过的地方,无端的诱惑…… 第178页 眼神一暗,本来已经压下去的东西又有了上扬的趋势,江都认定谢清嘉这是故意勾他,握紧了那截腰身正要重新欺身上去,谢清嘉却忽然轻巧地推开了他,水蛇腰一扭站了起来,眼里带着轻飘飘的笑意。 「江影帝,夜晚了,该睡了。」 「哦,对了。」转身朝卧室走去时,还语调上扬着丢下了一句话。 「实在有需求的话去浴室用五指姑娘解决一下,别给憋坏了。」 第一百零四章 江都翘着水管坐在客厅里,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非常的难以言说。 这小妖精,他本以为刚刚他是要直接跟自己在沙发上……却没想到是直接被他摆了一道。 江大影帝难得的吃了一回瘪,哭笑不得,又实在没办法跟这只小狐狸计较,深深嘆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回算是认栽了,进了浴室。 水流从头顶上方流下,江都轻轻喘着,靠在墙上,俊美的侧颜被流水打磨的极其诱人,而他的嘴角沉着一丝丝散漫的笑,脑子里是谢清嘉刚才轻轻抽了一口他抽过的烟,又微微露出那嫣红的舌尖,朝着他魅惑的笑…… 谢清嘉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床榻微微一沉,一个带有冰凉水汽的身体抱住了自己,那凉飕飕的温度冻的他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你真是,沖那么冷的水。」谢清嘉嘟囔了一句,正要转过去,却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摸进了自己的后背,而后背往下是挺翘的臀,被江都用力握着了,口中唿出的热气打在了他的后脖子:「清嘉,你让江哥上一回,怎么样?」 谢清嘉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能冷淡了下来,他拽出那只为非作歹的手,坐起身来,声音淡淡的:「别做梦。」 上辈子被薄以扬要的次数已经够多了,虽然爽,但那种痛也是实实在在的,叫他至今想起来,感觉还有阴影,于是语气凉薄的不行:「你可以在上面,但我只能在里面。」 江都被他拒绝的有点掉面子,心想到底自己才是金主,是包养他的那个人,他凭什么不能听自己的? 坐起来,勾住谢清嘉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乖清嘉,江哥技术很好的,会让你舒服,你……」 「如果你真想操人,就去找别人吧。」谢清嘉心里生出一点厌倦感,扭过脸去,「反正凭你这样的条件,什么好的找不到,也不用巴巴的求我。」 他侧着身子,整个人显得非常倔强,江都本来心里还窝着点火,但看见他低着眸子,眼睫颤颤的,额前的碎发也垂下来一副低落的样子,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怜,又强行把那股火按下去了:「如果我想找别人,也容易,不过……今天晚上我没什么兴致了。」 扳着那人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按,语气硬邦邦的:「睡觉。」 谢清嘉眼睛眨了眨,看到眼前那结实白皙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再轻轻抬头碰到那人坚硬的下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能感到江都其实并没有真的下去,但自己不愿意,他也并没有强求,反而还把自己抱在怀里。 江都本来因为沖冷水澡而微冷的皮肤,现在已经暖了起来,染的谢清嘉身上也热热的,他身上暖和的,心里也渐渐的没那么执拗,悄悄的蹭了蹭,听江都冷硬的讲:「如果没打算灭火,就别轻易点火,不然我一会兽性大发,够你喝一壶的。」 谢清嘉心里轻嗤一声,说的自己好像怕他似的,他就不信江都能够牛不喝水强按头,他干不出来那事儿。 膝盖弯曲起来,故意的顶了顶:「我就点火了,你能怎么着?」 本来就没完全灭掉,温香软玉在怀,还这样来撩拨自己,江都唿吸都粗重了,眼睛也红了起来,抬手狠狠的按住谢清嘉:「谢清嘉,你——」 话还没出口,就卡了壳,因为谢清嘉一出手就穿过浴袍下摆握住了他的命根,保持在一种紧的恰好的状态,脸上的笑甜甜的,还无辜:「我怎么了?」 「……」江都感受到那缓慢却有力的动作,唿吸屏住,腰下不由自主的往那手心里拱了拱,谢清嘉轻笑一声,说不清楚是嘲讽还是感到有趣,抬起脚尖,轻轻的碾在了那上面。 「我记得你挺喜欢玩字母游戏的,这点疼的应该能受住吧?」用了力,谢清嘉俯身在江都耳边,「所以接下来就好好享受吧,江大影帝。」 谢清嘉第二天起床时神清气爽,反观江都,赤着身子躺在床上活像是让人蹂躏了一番,而细细看上去便可以看到他线条优美的臀部上多了不少红色的手印,那红与白衬着,跟寒梅映雪似的,分外的好看。 至于那里嘛……谢清嘉唇边多了一丝古怪的弧度,江影帝本来还一直在说自己是s的那一方,绝对不会做m,结果昨天被他连摸带踩的,最后连清水都不剩了,软哒哒的红肿着,实在可怜。 「可怜」的江影帝仍然陷入昏睡之中醒不过来,谢清嘉大发慈心的下厨房,给他做了鸡肉卷和热牛奶,而后吹着小曲儿出了门,心情大好。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到他,工作了都没有丝毫衰减,梁辰给他化妆的时候,看着他满面春风都意味深长的笑了:「呦,你这是昨天晚上办什么好事了?」 「对呀,上了个大美人,还被他好好伺候了一顿,」谢清嘉食髓知味一般,「又凶又靓,床上可真是够劲。」 第179页 梁辰被他说的心痒痒,想起昨天晚上这人把自己推开,手就有些不老諵实了,往衣领里滑,声音低沉又暧昧,带着隐晦的暗示:「其实我也算个美人儿,是不是?」 的确算是个美人,只不过谢清嘉现在没什么心思碰他了,似笑非笑的拨开那在自己胸口作乱的手:「梁大少爷当然生的好,只不过昨天梁总跟我讲述了一下您的丰功伟绩,倒叫我不敢接近您了。」 「梁萧萧?她整什么么蛾子了,她跟你说什么我坏话了?」梁辰脸上的表情变得烦躁且不耐,他最看不惯别人坏自己好事。 「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说你性经验挺丰富,初中就和学长……」话没说完,梁辰就又不悦又急切道,「你别听她胡说,我哪里就那么乱了?而且当初年纪小还不懂事,直到现在我还后悔着呢,你可千万别当真……」 第一百零五章 「当不当真的,其实都不重要,反正这都是您的事情,我也管不着。」谢清嘉笑的很客气,「只是求求您,千万别勾我了,如果让梁总知道我不听她的话,还跟你勾搭,我怕是没好果子吃。」 「听她的做什么,咱们快活不就够了?」梁辰看着眼前这条即将就要上钩的大鱼马上就要游走了,并且谢清嘉明显是有要站起身离开的架势,急急的按着他,「你别走,你听我说,就算我之前是乱了点,但是我身子干净的很,什么病都没有,你大可以放心……」 说着,他竟然直接半跪下身来,对着谢清嘉的裤裆就舔了一口,眼里有片刻的诧异和惊喜:「好大一包……」 谢清嘉冷眼瞅着他,没什么动作,梁辰也是大胆,知道化妆室里等闲没什么人进来,又着急要吃到肉,不管不顾的拉开那拉链,埋头大吃起来。 谢清嘉低头睨着那卖力伺候的人,仰起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感到了一种格外的舒爽,让人头皮发麻的整体感从他的骨头里升腾起来,让他忽然有了一种新奇的感受。 类似于忽然懂得了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喜欢去猎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也要彩旗飘飘——这种每天都有新鲜感,可以和不同的漂亮面孔纠缠,以及不用负责就能爽到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上瘾。 「嗯……」轻轻的低哼声从喉咙中溢出来,让梁辰心中一喜,觉得这个人是被自己攻略下来了,偷偷的抬眼去看那副陶醉的神情,却被谢清嘉按住头顶往下弄,那命令声是带着沙哑的,「吃快点儿。」 他喜欢那种能把自己魂魄都吸出来的兇勐,而不是软绵绵的力道。 「越勐越好,越快越好。」谢清嘉轻轻咬住唇,灵魂都有一种飘飘然的颤慄。 这种感受是每一个美人都可以带给他的,也正因为此,他感到了兴奋。 梁辰确实很卖力,低头忙活的起劲儿,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勾引到自己看上的对象,可以做很多事情,哪怕这些事情在别人看来是下贱,但……能够让一个漂亮的男人在自己嘴里气喘吁吁的发泄,迷离的如同绽开的花朵,谁又能说欣赏到这一幅美景的他不算幸运呢? 而就在两个人都更加沉迷了下去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化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了。 孙司玉着实没想到自己继昨天晚上之后还能撞到这样一副香艷的场景。 年轻昳丽的男人坐在转椅上,大半个身子都侧着背对房门,腿间一个浅金色的脑袋上下起伏,黏黏煳煳的水声响起,他似乎陷入了一种狂乱的情潮之中,微仰着头,眼里的迷濛几乎要滴出水来,髮丝凌乱而散碎,昏黄冷淡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仿佛给他蒙了一种復古沉着的暗调,而那眼神没有焦距,睫毛克制不住的颤,脆弱的让人几乎心生怜惜,要上手抚摸。 可那面孔太过漂亮妖异,恍惚之间,就让人想起了勾人魂魄的妖精,凉薄又讽刺的勾起唇时,似乎能让人觉得,他是在瞧不上匍匐在身下伺候他的那个人。 谢清嘉在泄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踹开梁辰的时候,梁辰的心都揪紧了,没来由的难受,他想,是我让他不满意了吗? 但谢清嘉微哑着嗓音:「你伺候的很好。」 只不过…… 「我现在要去工作,没时间陪你玩了。」 梁辰心中的失落有那么一剎那闪过,他唇边还沾着白色的浓浊,下意识的把它舔了进去,而面前的那个男人衣冠楚楚的站起来,从容不迫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转身,却忽然停顿在了那里。 谢清嘉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不知道孙司玉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能看见这人漆黑沉静的眸子轻微扬起,而那双一向薄而淡的唇如同花心一般蓦然扯开,绽放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身形是懒散的,站在那里修长漂亮,有一种天生而来的矜贵,这个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带着笑意说话,而那笑意掺杂着不明不白的滋味:「谢少爷过的可真是滋润。」 心跳都停滞了一下,手指在暗处收紧,谢清嘉喉结滚动,记忆里孙司玉这是第一次叫他谢少爷,含着淡淡的嘲弄的意思。 他看见了,他一定是都看见了。谢清嘉低着眸子,看上去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似的,心里却是慌的。 这种事情不能被孙司玉捅到梁萧萧那里,梁萧萧明显是喜欢漂亮的,顺从的男人,并且昨天还刚刚告诫了自己,自己也答应的好好的……但孙司玉对梁萧萧一向忠心,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说呢?况且自己昨天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如果对自己有负面想法,肯定会借着这个由头在梁萧萧面前告自己一状…… 第180页 谢清嘉很为难的咬住了唇,这时才感到有些棘手,而身后的梁辰见孙司玉这如同兴师问罪一般的表情,心里不悦,这点不悦也是对着梁萧萧——人还没被她弄到手呢,他尝尝怎么了? 「孙司玉,你回去告诉梁萧萧,我们两个都是自愿的,没有谁强迫了谁,」梁辰说的趾高气扬,「你也告诉你们家主子,别什么人都肖想!」 孙司玉「哦?」了一声,双手插兜,似笑非笑:「梁少爷这话说的倒是不害臊,明明昨天还口口声声的说,就算谢少爷不愿意,也要把人弄到手的。」 「怎么?」孙司玉这句话是对着谢清嘉说的,「刚刚过了一天,谢少爷就心甘情愿了?」 轻嗤一声:「谢少爷这脸,变得也真够快的。」 「……」明明孙司玉的嗓音始终淡淡的,甚至称得上一句温和,但谢清嘉背后总是源源不断的生出一股寒意来。 后面的梁辰张了张口,还想说话,谢清嘉却冷声道:「你闭嘴吧!」 梁辰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然而竟然是真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了。 谢清嘉抬起头,对上孙司玉的眼睛,他轻轻的说:「我可以諵解释。」 第一百零六章 嘴上说着是解释,但是能解释什么的呢?一切都已经被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寂静走廊的拐角,是向来没什么人抵足的杂物室,谢清嘉在这里停下,本意是要和孙司玉好好聊一聊,孙司玉却看他一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谢清嘉还是要试一试,他上前一步:「孙秘书,我昨天晚上不应该冒犯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成吗?」 「还有呢?」孙司玉并不直面回答他,反而问道,「就这?」 「我刚才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忘了梁总告诉过我,不让我跟梁辰勾搭,」谢清嘉忐忑着开口,「我是真想留在梁总身边,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别告诉她,好吗?」 「真想留在梁总身边。」孙司玉低着头,随意把自己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踢开,这句话似乎被他咂摸出了几分讽刺,「还这么不检点?」 谢清嘉后知后觉的感出几分羞耻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孙司玉问:「还有别的吗?」 「什么?」谢清嘉没听懂,迷茫的看着他。孙司玉却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居高临下的冷凝着他,那眼神隐隐中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过来。」 谢清嘉懵懂茫然的走了两步,孙司玉道:「再近点儿。」 于是凑近了,然而刚刚站稳,下巴就被孙司玉用力钳制住,那力气是真的很大,让他感觉有钳子在捏着自己的骨头,疼得几乎眼中泛泪,而孙司玉就那样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声音也低而轻缓的,似乎情人间的低语。 「丁阳死了,你知道吗?」 谢清嘉在脑子里好不容易回忆出这个人名是谁,是曾经骂过梁萧萧的那个,而那个丁阳的父亲是曾经想要调戏自己的投资商。 「他在外面跟人飙车,剎车不灵出了车祸,连人带车报废,」孙司玉语调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他父亲丁震,曾经在开机宴上在你杯子里下药,还让好几个富商提前在包厢里等着,如果那天不是宋甜甜透出消息让我临时把你带走,第二天你的裸照就会传遍网络,说不定还有你被轮姦的视频。」 谢清嘉心脏几乎都骤停了:「……为什么?」 「你那天在宴会上帮梁萧萧对付丁阳,丁阳看不惯你,所以丁震把你的照片给了那几个他要巴结的富商,他们看中了。」孙司玉说到这里,轻笑一下,「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用不了多久,丁震也活不了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狠意:「我会派人亲手了结他。」 谢清嘉心底的凉意几乎瀰漫到了四肢百骸,他忽然想起江都说过的,孙家起家不清白,跟黑道有牵扯…… 那么梁家应该也…… 「处理丁震父子,除了因为他们惹了梁萧萧,还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有你的缘故。」孙司玉轻轻地拍拍他的脸,力道并不大,但却带了些戏弄侮辱意味,「你说,梁萧萧已经为你做到这份上,她如果知道你不仅不听她的话,还——」说到这里,他忽然奇怪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松开手,缓缓的说,「她会怎么处置你呢?」 谢清嘉嘴唇发白,任谁知道自己当初差点被强暴都会感到后怕,他细如蚊吶:「所以,你要告诉她吗?」 他低着头,似乎在发抖,惶恐无措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没有了昨天晚上在他面前娇气得意的炫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落魄无助表情——孙司玉忽然想起自己幼时曾经养过的一只漂亮的白色布偶猫,自己宠爱它时,它娇纵的不得了,上窜下跳的把家里的各种窗帘沙发都挠的不成样子,有的时候甚至会把他的手腕闹挠出来血痕,纵然他那个便宜父亲警告,他也一直护着它,任由它为非作歹。而后来有一天,父亲终于无法忍受它,愤怒的拿了刀来要杀它,它害怕了,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那模样,与现在的谢清嘉如出一辙。 那次的父亲被家里一个资歷很深的保姆婆婆劝住了,小猫得以活下来,但因为害怕它再次被父亲怒火波及,也为了不让它再惹什么事端,孙司玉不顾它反抗把它关到了笼子里,从那天开始,小猫似乎意识到它不受主人宠爱了,每天胆战心惊,怯怯的,偷摸的用那一双蓝色的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而自己给它餵食时,它会黏黏煳煳的蹭上来,舔他的手腕,发出的喵喵叫声谄媚至极,是从前从来不会表现出的乖巧顺从。 第181页 不知为何,忽然感到心里有一股不明不白的热意涌现出来,孙司玉垂着眸子,喉咙涌上阵阵痒意,似乎是菸瘾犯了,他抽出一根烟来,正要点火,谢清嘉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主动拿着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 孙司玉睨着他,见他伏低做小一般的怂弱模样,意味不明的勾勾唇,接着抬手轻捏谢清嘉下巴:「疼吗?」 那里被他捏的已经泛起了一圈红印,特别是谢清嘉又嫩又白,相衬之下的反差也就更明显,乍一看上去,像是被人凌虐过似的。 怎么可能不疼,孙司玉看上去雅致的像大户人家的贵气少爷,但手劲儿一点儿都不小。但谢清嘉不敢说,只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疼……」 孙司玉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在撒谎,但并不在意,只在那嫩的跟豆腐一样的脸颊上又轻轻揉了揉,松开手。 「你要和梁辰断开。」孙司玉抽着烟,裊裊的烟雾升起,遮住了他俊秀的眉眼。他轻描淡写的决断,「我会让梁萧萧把他弄走,以后你的化妆师不再是他,换一个本分的来。」 谢清嘉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称唿并不是梁总,而是直唿其名,颤巍巍的点了点点头,「好。」 「以后在梁萧萧手底下,乖觉听话一点,懂吗?」 谢清嘉又点了点头:「懂。」 停了一会儿,见孙司玉没再说话,谢清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的脸,却没想到孙司玉也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两个人眼神直直的对上,谢清嘉壮着胆子小声问:「那,那你要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我要什么?」孙司玉盯着他,古怪的笑了,「你能给我什么?」 话里的轻视让谢清嘉侷促的缩了缩脚尖,他小声问:「我给你钱可以吗?」 「你觉得我很缺钱?」孙司玉觉得这人实在是个貌美的傻瓜,几乎是被蠢笑了。 他应该是不缺钱的,先不说梁萧萧那种出手大手大脚的千金小姐不会亏待给她办事的人,就单单是孙司玉的身份,就能让谢清嘉明白他财力雄厚,尽管暂时没有回归家族,应该也不会过的太差。 于是便有了那一瞬间的垂头丧气:「可是除了钱,我还能给你什么?」 孙司玉意味不明的看他几眼,也没再说什么,就如同其实他自己也有点迷茫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于是又抽了一口烟,故意的低头把烟圈喷在谢清嘉脸上,见他被呛到咳嗽的样子,有些愉悦的笑了。 「走吧,」他轻巧的说,「剧组还在等你。」 「至于报酬……」他声音低低的,「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到了场地,宋甜甜一见到他,就愣了愣:「谢清嘉,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谢清嘉疑惑的看着她。 「这儿有点红。」宋甜甜朝他比划了一下下颌的地方,「你是被人掐脖子了?」 「不是,我刚才自己碰到的。」谢清嘉浑不在意一般,「没关系,反正上镜应该也不会太明显。」 「但愿吧。」宋甜甜眼神复杂地说。 好在今天拍戏很多都是远景,并没有怼脸那种,因此这点儿红肿并不明显,而终于结束了一天工作之后,谢清嘉窝在车上刷微博,上面《暖晴天》的剧照和演员表都已经被挂出来了一些,评论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谢清嘉挑着几条看了看,大多数都是夸自己帅,夸女主角美,少数几条「怎么男主角看上去艷压了女主角」的话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别人说他,很帅很爷们儿,而不是和女人比美。 随便划拉着看着,总体的方向算是偏正面的,他也就稍微放下来了心,卸妆是由他自己来,他拿个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发现那圈红肿已经好的多了,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那个孙司玉下手可真是够狠的,没有一点怜惜他的意思。谢清嘉在心里这样想,又觉得后怕,如果孙司玉真的把自己勾搭梁辰那件事情告诉梁萧萧,估计梁萧萧的霸道性子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想谁谁来,唰的一声,车辆的门被打开,梁萧萧抱着手臂站在外面看着他,今天她并没有化很重的妆,整个人倒是显得清纯了很多,只不过一张口气场还是强的如同女王:「你窝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嘛呢?」 「没干嘛,」谢清嘉把镜子放了起来,「就是卸了下妆。」 梁萧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完全看不出来。」 谢清嘉这人皮肤好像比女孩子的还要好,并且平常也没见他怎么注重护理,反观自己,每天高价护肤品用着,时不时的还是会起个痘,相比之下,实在是嫉妒这人。 梁萧萧看了一眼车里,有些嫌弃的在鼻子面前扇了几下,这车里皮质座椅的味道太大,让她犯晕,她说:「你下来,陪我去购物。」 「购物?」谢清嘉跟着她下车,「梁总要买什么?」 「阿扬快生日了,我得给他买点东西,你们都是男生,彼此还认识,你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 谢清嘉心想梁萧萧果然还是记挂着薄以扬,嘴上说:「好啊。」 还没有到她常用的车边,谢清嘉就看到了那个斜斜倚在车身上抽菸的人,孙司玉这次并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靴子利落的把裤腿扎了起来,衬的他的腿更加笔直修长,整个人的身形干净利索的像一道鞭。 第182页 谢清嘉本来对他没什么想法,只觉得他是梁萧萧身边一个听话而得力的助手,但是在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情之后,他算是彻底认识到了这个人的可怕,孙司玉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种俊秀无害,而是标标准准的白切黑,想来也是,从黑道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哪有几个真正纯白的?而且如果他没能力,梁萧萧也不至于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可见他手腕强硬而高超。 谢清嘉这么想着,偷摸的瞄他了一眼,猝不及防见他也在看自己,眼神对视的瞬间,他触电似的移开视线,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心虚。 「你今天看上去怎么有点高兴?」上了车,梁萧萧看着驾驶座上年轻男人唇角还没有下去的弧度,奇怪的问,「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有一件,」孙司玉懒洋洋的道,「丁震连续几天聚众赌博,赌场被抄了,警方要逮捕他,他畏罪潜逃,结果夜里开车慌不择路冲进江里淹死了。」 谢清嘉听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如果今天早上没有孙司玉的那一番话,他可能还相信丁震这个人是意外死亡,但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梁萧萧和孙司玉联手弄死了他。 尽管丁震想害自己,确实该死,但再一次听到车辆失控,他的心里还是哆嗦了一下。 自己上辈子的死,一定和梁萧萧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梁萧萧听了也没多大反应,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自己手指上新做的美甲,「让他死的这么轻松,算是便宜他了,早知道应该像他儿子一样先好好伺候一顿再说。」 孙司玉微笑着:「梁总说的是。」只是眼神有意无意的从后视镜里滑过了谢清嘉的脸上,见他脸色都有些发白,好心道,「谢少爷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太对劲,脸色这么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有……」谢清嘉反应过来他有提到自己,正要胡乱说一个理由含煳过去,梁萧萧却突然用手摸住了他的手,「确实有些凉,你衣服太薄了吧?」 这一个亲密的举动,让谢清嘉愣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 谢清嘉愣住,是因为虽然昨天晚上自己做出来巴结一样的举动去给梁萧萧按摩,但梁萧萧并没有真的怎么亲近他,仍然是大小姐的似的微微端着,顶多就是言谈上稍微亲近了一些,而类似这种直接上手摸他手的举动,是从来没有的。 谢清嘉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表达出来受宠若惊的意思:「没,没关系,反正车里很暖和,我,我不冷……」 他这几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的,跟被人夺舍了似的,梁萧萧支着下巴看他,唇角带了笑,她还没有见过谢清嘉这么侷促的模样,特别是那眉眼与薄以扬相似,就更是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薄以扬,偶尔被她调戏的生气的时候,就也是耳根气的红着,说话结结巴巴。而两个人这一点上的相似,让她眉眼柔和了更多,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近乎温柔了:「谢清嘉,你是我的人,你要照顾好身体,我才会高兴,明白吗?」 谢清嘉:「……明白。」 「另外,」梁萧萧感觉很有意思的笑着,「摸个手就这么纯情,你不会还没做过爱吧?」 「咳,咳咳。」谢清嘉简直被她直白的话惊的话都不会说了,又顾及到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眼神凌乱的朝那个人看过去——孙司玉平静淡漠的把控着方向盘,仿佛没看见一样,拐了个弯,唇线抿的平直。 「我问你话呢,你看他干什么?」梁萧萧觉得他很有意思,眉眼笑的更弯了,「说啊,有没有做过?」 谢清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没做过吧,好像显得他太过纯情,活了这么大还是个雏,但是说要说做过的话……梁萧萧恐怕不会乐意知道自己做的对象之一是她心心念念的男神。 脸颊红了大片,如同桃花一样,谢清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梁萧萧见他马上就要成为一颗小番茄了,心里判定这人要么就是没做过,要么就是经验很少,否则不至于如此。 这么干净的人,很少见了,于是她在谢清嘉看不见的地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轻松地把背靠在靠椅上:「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放轻松点吧,一会好好替我选一选,薄以扬可能会喜欢的礼物。」 谢清嘉被放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对孙司玉有说不上来的感激,孙司玉到底没有把自己和梁辰的事情告诉梁萧萧,所以梁萧萧现在才对自己一如往常,甚至更加亲近了。 到了商场,梁萧萧直接奔着卡地亚袖扣专柜去,她挑挑拣拣的,对于那些男士袖扣都不怎么满意,拉着谢清嘉让谢清嘉给她出主意:「你觉得阿扬会喜欢什么样式的?」 谢清嘉目光茫然地搜索着,看中了一副钉子袖扣,记忆中薄以扬似乎戴过类似款式的。 于是便假装十分惊喜,实际自己内心波澜不惊的说:「那对就很好。」 梁萧萧便让柜姐取出来细细观看,同时想起什么,提起一嘴:「我记得有一回我送了你一对tateossian袖扣,怎么没见你戴过呢?」 谢清嘉心里紧了一下,那对袖扣早就被他丢在了垃圾桶里,怎么可能戴出来,于是垂下眼眸道:「我不怎么喜欢穿正装,所以也就没怎么带过袖扣,不过梁总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放着呢。」 最后这句话让梁萧萧听着非常受用,虽然她还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对这个人的意思,但无论如何,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人珍视,总是心情不错的,况且对比之下薄以扬收她的礼物似乎总是不太喜欢的模样,冷淡的她难受,谢清嘉这样的态度就更是让她愉悦。 第183页 想起上一次自己送给这人袖扣也是因为在薄以扬那里碰壁受委屈才随手塞给了他,梁萧萧不知怎的,心里倒是生出来一点不舒服的情绪,于是下一秒谢清嘉就听见梁萧萧开口:「就是这个款式,对,就是一模一样的,再给我包一份。」 随后拎着那个袋子递给谢清嘉:「喏,送给你的。」 谢清嘉愣怔片刻,犹豫着该不该收,事实上即便收了,他也不会戴出来,但梁萧萧下一句话就直接打灭了他的想法:「我给你的东西必须要戴出来,不然我会不高兴的,明白吗?」 谢清嘉小声道:「明白了。」接过那东西,心里轻轻的嘆了一口气。 梁萧萧果真是……很霸道。 大小姐逛街购物,不是买一对袖扣就能完事的,路过一家男装店,梁萧萧一时兴起要给薄以扬买衣服,看中了一套西装,手一挥:「孙司玉,你去试。」 孙司玉与薄以扬身形相似,他试过的衣服,薄以扬穿上一定合适。 谢清嘉听出了梁萧萧的潜台词,心里没有来由的咯噔一声,如果说以前还不知道,但现在他已经明白像孙司玉这样的人,大概是不愿为人替身的。 他朝着孙司玉看过去,孙司玉正叼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看他们买东西,此时听见梁萧萧这话,点漆般的眸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谢清嘉的错觉,总觉得他低头掐灭菸头时,唇角泛起的笑有些凉薄。 「好啊,」他轻松的答,站起身,「我帮薄先生试一试。」 擦肩而过时谢清嘉闻到他身上有很淡的香味,类似于古龙水的味道,不重,却幽幽淡淡的,特别好闻。 孙司玉动作很利索,不过两分钟就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谢清嘉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眼前一亮——孙司玉与薄以扬身形的确相似,但相对比之下其实要更秀气一些,而这套西装无论是剪裁还是质地都非常优秀,与他的流畅身形几乎完美贴合,把优越的腰臀对比和又长又直的腿勾勒的淋漓尽致,特别是从背后看,那挺翘的臀与劲瘦的腰几乎勾的人流鼻血。 「哇,果然不错。」梁萧萧也是眼前一亮,深深的认为自己眼光非常好,还扒拉了谢清嘉一下,「怎么样?帅不帅?」 第一百零九章 梁萧萧问出这句话时,孙司玉的目光也漫不经心的投了过来。谢清嘉顶着这双重眼神,面不改色的微笑:「这套西装穿在孙秘书身上玉树临风,梁总眼光很好。」 孙司玉听到他这奉承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单手解着胸前的扣子。而梁萧萧却颇觉有趣的追问一句:「是吗?」 她笑眯眯的:「那你觉得他和薄以扬两个人谁更帅一些?」 解扣子的动作顿住了,孙司玉微一抬眼,目光深深浅浅的投在谢清嘉身上。谢清嘉心头一紧,心道,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然而还是说:「孙秘书和薄学长帅的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好。」 梁萧萧:「那如果非要让你选一个呢?」 她笑意盈盈的,像是真的来了兴趣。谢清嘉闭了闭眼睛,一个在远方,一个在此处,目测还是一条他需要牢牢抱住的金大腿,况且人家还有自己的把柄在手里,于是他睁开眼睛,大义凛然的说:「如果非要让我选一个的话,我选孙秘书。」 「孙秘书是我见过最帅气的人,不仅帅气,还心地善良,之前我被梁化妆师骚扰,还是他出面说话替我解了围。」谢清嘉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孙司玉,「我实在太感谢孙秘书了。」 孙司玉盯着他,凉凉的笑了笑,没说话。而梁萧萧则是眼睛冷了冷:「梁辰也真是胆大包天,之前我就听孙司玉说他对你图谋不轨,没想到被警告了,还是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被他老爷子揪回本家了,以后没机会再来骚扰你。」梁萧萧说着,朝谢清嘉挑了挑眉,「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要太感谢我。」 说着,朝售货员道:「这套西装同样的尺码,再给我包好一套。」 对着单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司玉笑了笑:「我瞧瞧这衣服也挺适合你的,也送给你一套。」 孙司玉颔首:「谢谢梁总。」 不得不说,梁大小姐出手很大方,但这点大方对于谢清嘉来说还不如没有。 孙司玉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把梁萧萧送回公司之后,他把那装着衣服的袋子随手扔到后座,动作干脆利落,看上去没一点怜惜。 谢清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装着袖扣的袋子,梁萧萧这种一买直接买两份顺手送下属的行为豪气,但并不怎么贴心。 好像他们两个都在蹭薄以扬的光一样……不过东西都拿到手了,再想这些也没意思,只是上了车,谢清嘉瞥了一眼后座散出来的西装,小心的瞄一眼孙司玉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你不喜欢梁总送你的衣服吗?」 「因着别人得来的施捨,有什么意思?」孙司玉说到这里,轻嗤一声,「不过你不是也不喜欢这对袖扣吗?从她手里接过来表情跟接炸弹一样。」 谢清嘉没想到他观察的这么仔细,竟然洞察了自己的心思,讪讪片刻,又道:「其实那身西装挺适合你的,尺码也符合,你穿着真挺好看的。」 这小小的拍马屁并没让孙司玉多愉悦,反而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清嘉一眼,语气忽然很是意味深长。 第184页 「那套西装,不应该我来试。」孙司玉慢慢道,「薄以扬什么尺码,梁萧萧其实可以直接问你的。」 谢清嘉本来在盯着玻璃窗外流动的夜景,听到这句话,心跳突然停了一下。 他非常缓慢的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应该是比较紧绷的,这种紧绷应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非常不自然,甚至有一种隐含性的攻击,那是面对危险情况时,属于动物乃至人类的本能。 而孙司玉比黑棋子还要莹润漆黑的眼眸淡淡扫他一眼,眼尾微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有说什么吗?」 谢清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垂下眸子,面前这个人像一片漆黑的湖一样,让他有些看不懂,偏偏孙司玉是梁萧萧身边亲近的人,这样的神秘对于他来说就更危险。 对于危险的人,他努力使自己平静,而后问:「你都知道什么?」 这声音压的很低,有种困兽一般的恐惧与瑟瑟发抖,孙司玉听着,垂下眼皮。 他的骨相很立体,皮相也紧緻,侧脸线条看上去精緻利落,优越的家世和这般的好模样让他从小到大都不乏追求者,而他不是没有和那些人中的某一个交往过,男女都有,但每次的恋爱他都没办法投入进去,所谓的温柔款款和深情似乎是装出来的,他始终不会真正动情。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他是不是天生就没有生出血肉之心来,就像他那个冷情的父亲一样,嘴上说着爱他母亲,身边的情人却如同花园里的花朵一样,源源不断,不停盛开。 无法动情,平静冷漠,甚至于后来梁萧萧救了他之后他虽然有一瞬间的感激,但在听到「你很像他,所以我才救你。」这句话时,一切的涟漪都平息下来,他重新变得硬心肠起来。 表面看上去,他口口声声对梁萧萧歌功颂德,鞠躬尽瘁的替她办事,都是因为感念她的恩情,但实际上他也只是因为不想回归家族,暂时找个事情做来排遣寂寞。 ……或许他就是天生的没良心吧,所以在得知谢清嘉背着梁萧萧和她心上人车震时,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梁萧萧,反而还保留了视频——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明白,明明是有想过要告密的,为什么后来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他为什么要替谢清嘉遮掩? 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明白。 而现在……面对着谢清嘉发抖的质问,他微微闭眼,脑子里却全是谢清嘉的脸——沉浸于欢爱大汗淋漓的,被自己撞破秘事僵硬无助的,被掐住下巴时不安惶恐的,为了讨好他满脸赔笑乖巧顺从的,还有像现在这样,因为察觉到危险,表面上强装镇定其实已经浑身竖起尖刺的…… 全是他。 第一百一十章 喉结轻轻动了动,孙司玉用力的按下心里那些想法,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在谢清嘉注视下终于缓缓开了口:「我该知道什么?」 谢清嘉望着他,一时失语,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但却知道不应该在孙司玉面前露怯,于是垂下眸子,强行的平定了气息:「你知道的,有些话不能乱说。」 「我有乱说什么吗?」孙司玉只平静的说出这一句话,「还是你自己心虚?」 谢清嘉卡壳了,他感到一股愤怒,一种非常无可奈何的愤怒:「孙司玉——」 「到地方了,下车吧。」车辆骤然的停在路边,外边是一片人间烟火,而孙司玉的眸子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情绪。 「……」谢清嘉咬着后槽牙下车,砰的一声摔上车门。 驾驶座上孙司玉表情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打了个方向盘,就潇洒的走了。 谢清嘉这是头一次感觉到吃瘪的这么让人生气愤怒,这怒气和憋屈让他在电梯里就恨不得要宣洩出来,而当他出了电梯,走到门前时,却看到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长款的灰色风衣,锋利英俊的侧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响动,往这边看过来,谢清嘉清晰的看见薄以扬的手里拿着一个菸头,要燃不燃的,而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没有波动,到似乎焕发生机,也只需要看见他的那一秒。 刚才还因为这个人跟孙司玉闹出别扭,现在看见这个人,心中的冷意更加往上升,而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梁萧萧因为薄以扬送给他的袖扣,那怪异又不悦的情绪就如同小炮弹一样爆发了。 谢清嘉眉眼都是低沉的,走过去的时候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很清楚,从来都没有透露给这个人过任何关于自己住处的消息,而且即便薄以扬知道也应该是只有一个大概的地址而找不到具体的房号,那么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薄以扬也看出来他在生气,压低了声音,尽量温柔的道:「大数据时代,要知道你的具体信息,并不难……」 况且眼前这个人已经在网上小有名气了,由此要找起来就更容易了些。 谢清嘉扯了扯嘴角:「你可真厉害啊。」 薄以扬当然听出他不高兴,但他忍不住,他只想离谢清嘉近一些。 自从重生以来,他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飘离的倦鸟,没有归途,也没有刻意接纳他的山林,在茫茫人海里,他找不到任何人来依靠,即便他现在已经成了知名公司的总裁,创造了其他很多人创造不出来的成就,也有不少人朝他献媚,但他仍然孤独。 第185页 付月莲本来就是个疯的,没办法跟他谈心里话,而谢为华……那个人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于是谢清嘉是他关系最亲近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想他? 每天去搜集他的信息,看他接触了什么人,而他周围的那些人他都好嫉妒,因为自己没办法像那些人一样接近自己的爱人。 眼中发热,薄以扬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表达那么外露,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昨天晚上,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我对你太兇了,对不起。」 「如果你只是想来道歉的话,那么我已经听过了。」谢清嘉转身便去开房门,「请回吧。」 薄以扬却用着一种希冀的眼光看他:「我不能进去坐坐吗?」 「我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 轻柔的话语并没有让谢清嘉有多心疼或者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冷冷的说:「是我让你在外面等的吗?」 「当然不是。」但……谢清嘉刚打开门,想要关上,薄以扬就眼疾手快的用脚抵住了门,谢清嘉没什么温度的看他一眼,他便讨好的笑,「清嘉,让我进去看看好吗?我保证不会惹你生气。」 谢清嘉不再看他也懒得管他了,他径直走到了屋子里,而薄以扬紧紧的跟在他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谢清嘉的家,几乎感到有些生疏,但看到那熟悉的装饰风格,又觉得亲切起来。 上辈子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家是由谢清嘉设计装修的,他学过美术,对于色彩很敏感,而他又是那样的聪慧,许多设计都掺进了小巧思,这让他每每进家门都感觉暖洋洋的。 而现在这如出一辙的装修方式……薄以扬轻轻的笑了笑,他眼里因为那些温暖的回忆而泛出了光来。 谢清嘉进门就把那个小袋子扔在了桌子上,而薄以扬显然也看见了,踌躇了片刻:「那是最新款的卡地亚袖扣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问题是你自己买的还是谁送给你的?但为了不引起谢清嘉的反感,他只能迂迴着,犹豫着问。 「是啊,最新款的钉子袖扣。」薄以扬一提起这个谢清嘉可就不困了,甚至还有几分兴趣盎然的走过去,抓起那个袋子,盒子一打开便是两枚精緻的淡金袖扣,即便是没有镶钻,也让人错觉在闪闪发光。而谢清嘉拿起来,笑眯眯的问他:「你喜欢吗?」 薄以扬总觉得他的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笑,斟酌着问:「是别人送给你的吗?」 「是啊,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送给我的。」谢清嘉把玩着那袖扣,懒散道。 薄以扬手指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起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谢清嘉的追求者所为,眼神都变得阴沉了下来,「谁?」 谢清嘉玩味的看着他,忽然一笑:「你的青梅竹马,梁萧萧。」 薄以扬一愣,然后便看到眼前的男人笑开了,唇瓣像绽开的花心:「她喜欢你,拉着我去帮你买礼物,这是她为了感谢我送给我的报酬。」往前一递,「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把跟这一模一样的袖扣送给你了,看一看,喜欢吗?」 薄以扬怎么可能喜欢?他不想再跟那人沾染上任何关系,几乎要立刻说出否认的话,谢清嘉却轻巧的抬起手,捂住他的唇。 「不用说了,」谢清嘉眉眼如画,「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薄以扬看着他转头走开,心里难受:「清嘉,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知道,所以呢?」谢清嘉平静的望着他。 薄以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清嘉表现的太过古井无波,让他整个人都很难受。而谢清嘉也没有怎么搭理他,自己进了小厨房,做宵夜吃。 他的身形很瘦,围裙上细细的带子勾勒着腰身,显得纤细而漂亮,更增添了一种别样的诱惑。薄以扬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谢清嘉,每每自己应酬回来,醉的不省人事,都是谢清嘉忙忙碌碌的站在厨台之前给他煮醒酒汤。 自己总是笑他像个小媳妇,而谢清嘉也总是羞红着脸,把头埋在自己怀里,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依赖自己,就连睡觉也喜欢抱着自己……可惜这些依赖,现在都不会有了。 薄以扬看着那人忙碌了一会儿之后端到餐桌上一大碗奶油蘑菇浓汤和一碟吐司,然后坐下来,慢悠悠的擦拭着叉子,同时口中说:「其实我还挺希望你跟梁萧萧在一起的。」 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而薄以扬漆黑如墨的眼珠定定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她。」 不仅仅是不喜欢,应该是非常讨厌。 谢清嘉脸上却带着假笑:「她是我老闆,我应该巴结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她?」 薄以扬有些难受的看着他,他不希望谢清嘉在自己面前装成这副模样,他也心疼谢清嘉,因为知道这人心里装着太多东西,却没有办法跟别人说。 「清嘉,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跟我说。」薄以扬低声道,「让我帮帮你,好吗?」 「既然你都已经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情。」谢清嘉小口小口的喝着奶油浓汤,眼珠子微微的转了几圈,「梁萧萧身边有一个叫孙司玉的人,他和你身形有些像,所以被梁萧萧养在身边当秘书,他最近,跟我挺不对付的。」 第186页 放下手中的勺子,他直视着薄以扬:「我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暂时没有跟梁萧萧透露,但我不想留着他这颗定时炸弹。」 「为什么不能让梁萧萧知道?」薄以扬问他。 「因为我签了她的公司,她现在是我的老闆,而我想在她手底下赚更多的钱,而不想因为被她发现跟她喜欢的人鬼混被穿小鞋。」谢清嘉微笑,「这个理由充足吗?」 薄以扬垂下眼眸:「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对付他?」 谢清嘉想了想,道:「杀了他怎么样?」 薄以扬心头一跳,看着他。 谢清嘉却笑了:「我开玩笑的。」 他随意抽出一张纸巾,擦擦自己的嘴角:「这是法制社会,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对不对?」 「不过……如果你能帮我找出来孙司玉和梁萧萧与黑道勾结杀害丁震父子的证据,」谢清嘉眉眼微扬,一只纤细的手覆上薄以扬的手腕,温热而暧昧,「我真的会非常感谢你的。」 年轻男孩子的声音如同海妖一样响在耳边,无端的蛊惑人心,薄以扬甚至都忘掉了自己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只抬眼,愣愣的看着谢清嘉走过来,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 「两个月之后是你的生日,到时候梁萧萧一定会去为你庆祝。」谢清嘉贴在他耳边轻轻道,「她一直都那么相信你,一定什么都会跟你说,到时候你只要态度稍微软和一点套她的话,肯定能够套出来意外惊喜。」 「这段时间我发现她不仅杀人,还有非法集资和洗钱行为,只不过都做的比较隐晦罢了。」谢清嘉抚摸着薄以扬英俊的脸庞,声音里含了一点蛊惑,「如果你能扳倒梁氏集团,你不仅身价上涨,而且也能为你父亲报仇。」 「报仇?」薄以扬抿紧唇瓣,「什么意思?」 「你父亲当年公司破产,除了他自己技不如人的原因之外,还有他的好兄弟,也就是梁萧萧父亲的参与。」谢清嘉低头凝视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父亲公司的会计,其实是梁萧萧父亲安排的暗线,当初他明面上为你父亲做事效力,实际都把污水泼到我父亲头上,而你父亲集中火力跟谢家斗,却忽视了他身边的隐藏的炸弹。」 「他偷偷的把很多公司的帐目和重要数据传输给梁萧萧父亲,而梁萧萧父亲表面上做好人,暗地里却一脚把他的好兄弟踹进泥坑,偏偏还仿佛置身事外,光风霁月的很。」 薄以扬听得恍惚,自己父亲公司里的老会计是跟了薄兴立很多年的老兄弟,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自己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但……「你是怎么知道的?」薄以扬狐疑的看着谢清嘉。 谢清嘉并不回答,反而冷笑:「你不信我?」 薄以扬似乎是在犹豫着思考,因此一时没有回答,谢清嘉冷冷的哼了一声,作势要走,薄以扬急忙拉住他:「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当然信你,清嘉,从现在开始,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谢清嘉低头睨他:「真的?」 「真的。」薄以扬极其认真的发誓,「如果我敢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噼。」 谢清嘉这才笑了,俯身在他薄唇上轻轻一碰,一触即离:「信你一回。」 薄以扬被他亲的晕晕乎乎,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眼睛都亮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腰。而谢清嘉面上温柔,心中却轻嗤。 梁萧萧父亲和那个老会计的勾结,他也是听梁萧萧手下的人偶然八卦提起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真是假,但在薄以扬心里埋一颗怀疑的种子总归没什么坏处,而只要能引诱薄以扬对梁家出手,自己就又比单打独斗多了几分胜算,到时候如果梁家真的败落了……他再一脚把薄以扬踹开,引着江都跟薄以扬斗,到时候又是一番血战。 而他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放心的坐收渔翁之利,就很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谢清嘉脑子里是什么想法,薄以扬不得而知。 但看到谢清嘉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愉悦,整个人充满生机,他就不自觉的弯了眼眸,他合理的相信,只要能看到嘉嘉真正开心,哪怕让他直接去死,他要心甘情愿。 更何况现在只不过是处理一个背叛自己的下属……薄以扬想起什么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如果这件事情属实,他绝不会放过那个老会计,而即便是不属实,他也愿意帮着嘉嘉对付梁萧萧。 谢清嘉看他眸子深深浅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用食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他是漫不经心,甚至是一种亵玩的方式在调戏薄以扬,但薄以扬显然遭不住这个,胸膛微微起伏着,忍不住出手扣住谢清嘉手腕,低声而急切的喊他:「清嘉……」 都说性与爱是纠缠在一起的,而薄以扬如今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重欲过,只要看见谢清嘉便觉得某处灼热,几乎急不可耐的要与他水乳交融。 不要急,不要急……他反覆的这样告诉着自己,喉结却滚动了一下又一下,心脏聒噪的跳动着。 谢清嘉看他这副样子,便感到他已经被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心中感到一点讽刺,但眼皮微微的掀了掀,巧笑倩兮:「喊我的名字,又不跟我说话,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187页 薄以扬咬住下唇,他的眼神渐渐的变得炙热而危险,如同森林之中,终于找到猎物的勐兽,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而当猎物终于被自己按于爪牙之下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露出了雪白的利齿,深深的刺入那皮肉之中…… 谢清嘉被薄以扬勐地抱紧了,腰间那双手如同铁臂一般,坚硬的无法撼动。薄以扬唿吸灼热的不行,还在颤抖着,在他的脖子之间嗅闻,因为他的唿吸太过靠近大动脉,谢清嘉不由自主的便想逃避,但薄以扬并没有给他逃课的机会,反而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颈之中,露出了滚烫的唇舌和雪白的利齿。 「諵……」谢清嘉伸出双手,轻轻的推拒了几下,推不动,反而被那湿润的试探着向下了,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那精緻而白皙的锁骨袒露出来,被人轻轻地含在唇间,吸吮亲吻。 点点的酥麻从那里泛起来,本能的生理反应不能够受控制,谢清嘉闭着眼睛唿吸,渐渐的有些急促了,他眼中水光朦胧,仿佛因着娇弱难以抵抗,于是本能的把薄以扬的头抱得更紧了些,任由对方的吻厮磨的落在自己胸膛上,久久徘徊,不愿离去。 被人压在餐桌上,手脚悬空的时候,谢清嘉有一瞬间是惊叫出了声的。 没有想到薄以扬会直接在客厅里办事,长腿不由自主的盘住了薄以扬的腰,而这糟糕又熟悉的动作,让他蓦然想起,上一辈子自己匍匐在人身上的情景,脸色阴沉了一下,抵住薄以扬解自己腰带的动作:「你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有些凉,还有些警惕,薄以扬很容易的,便看出他在想什么,无奈而疼惜的道:「我不会让你在下面,我怎么捨得让你疼?」 谢清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薄以扬却已经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润滑剂,朝自己的后面抹过去。 谢清嘉这才终于算是相信了,他渐渐的往后退了退,躺在餐桌上,任由衣物挂在白皙脚踝虚虚的晃荡,那实木的黑与初雪一般的白互相交缠映衬着,很容易便能激起人心底最深的渴望。 头顶的吊灯发出灯光已经晃的眼花了,谢清嘉看着那人坐在自己腰上忘情的起伏,抬手抚摸上那饱满的胸肌和沟壑分明的八块腹肌,懒懒的笑了下。 「薄以扬。」他在爽的头皮发麻的浪潮之中丝毫不吝啬称赞的缓缓道。 「你真他妈的性感。」 叮铃铃铃。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带着一股催人命的味儿。孙司玉穿着浴袍躺在躺椅上,缓缓的睁开眼睛,盯着那来电显示,冷笑了一下。 不知道响了多久,直到快挂断了,他才终于把电话接起来:「餵?」 「少爷,」那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不悦,但很快就是一种强装起来的「耐心」说教,「老爷今天醒了一回,点名说要见你,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回去?我回去做什么?等着他拿刀直接把我捅死吗?」孙司玉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目光讽刺而冷冽,「对不起,我到底是个惜命的人,实在不愿意回去送死,麻烦你转告他。」 那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就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接起了电话:「你这个逆子,你脱离了家族不说,还去投奔了梁家,你难道不知道梁家和我们一直不对盘吗?你竟然还跟梁萧萧一起狼狈为奸,做了那么多犯法的事,狗崽子,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说着又咳嗽了好几声,孙司玉面不改色,十分淡定的把手机拿远了,异常平静的听着那边又喷了十多分钟,终于回到正题:「狗崽子,你回来!你害死你妈妈的事情,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我绝对不允许你在外面丢我的脸!」 「谁知道你现在不疯,什么时候又会脑子失常。」孙司玉点了点桌面,目光看向远处流动的夜景,心里涌出一点疲倦和不耐烦来,他实在不愿意再跟自己的这个便宜父亲多掺和,「我不会回去的,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等等,」那边孙父气的眼睛都已经发红了,「就算你不回来,你也一定要跟梁家断开联繫!你不准再给梁萧萧打下手,你给别人家伏低做小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出去,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们孙家?」 孙司玉不怎么在意,也准备挂电话,但孙父声音却怒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给别人当替身!你现在是梁萧萧的小白脸吗?」 当替身?谣言真的是不可相信。孙司玉嗤笑一声,但也不准备怎么解释:「你愿意这样误会着,就这样误会着吧,反正清者自清。」 「那那个叫做谢清嘉的演员呢?」那边声音忽然提高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梁辰都已经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你跟他走的很密切!」 孙司玉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揪紧了一下,然而冷声道:「没有的事。」 「无论有还是没有,这个人我都是要见见的,」孙父厉声,「谁知道谢清嘉有什么目的?」 「还有,我警告你,对男的玩玩可以,但是一定不能上心!」 「不要妄想对我要求这么多,也别去见谢清嘉。」孙司玉却只凉凉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如果你敢碰他,我会让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室外寒风凛冽,渐渐的下起了雨,室内却春光瀰漫,一片狼藉,夹杂着某种若隐若现的气味和,渐渐升高的温度,让人脸红羞涩。 第188页 薄以扬魂魄都快要飞了,即便已经结束,还是赤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叼着一根烟,一边眯着眼睛,一边回味着方才的销魂时刻。 当时谢清嘉抵着自己,没有任何阻隔的酣畅淋漓的给了自己。薄以扬瞥了一眼地上干干净净,被扔在一边的套子,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中途阻拦,恐怕这个人临时想起又要戴上了,而以后…… 「以后我们都不要带这个东西了,好不好?明明我没病,你也没病,不怕传染,而且今天被你传染了,我也心甘情愿。」薄以扬吻住谢清嘉的唇瓣,「你答应我,好不好?」 谢清嘉把感情和肉体上的快感分的很清,所以即便薄以扬这样言辞恳切的恳求自己,他还是冷漠的拒绝了:「下次必须戴,不然我不给你抱。」 薄以扬眼中闪过几丝可惜的神色,他终于说:「好吧。」然而,心里却已经思忖完全了,谢清嘉吃软不吃硬,强硬的跟他说没什么功效,所以要徐徐图之。 谢清嘉不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心思去想了,而他接起了一个电话话,那边是今天晚上还在讨论的人,孙司玉。 「孙秘书?」谢清嘉故意的那边的铃声响了好几下之后才接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孙秘书。」 他叫的非常官方且疏忽,孙司玉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压低了声音:「之前我才刚刚帮了你,所以翻脸不认人是吧?」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谢清嘉抿唇,薄以扬还在场,虽然自己也不怕他误会,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那人疯批起来不要命的架势,自己已经看过了,实在因为不想因为莫须有的人,莫须有的事来给自己招惹祸端。 「的确有事情,最近注意安全,要防范跟踪事件发生。」孙司玉声音很平静,然而透过听筒却似乎带着几分狠厉,「不要让那些坏人盯上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语气跟嘱咐小孩似的,又说的没头没脑,饶是谢清嘉也愣了一下,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他觉得孙司玉有些奇怪,语气里似乎很着急似的。 那边一时之间并没有给他回答,而他想了想,又问:「是有人要害我吗,你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 孙司玉皱紧了眉,他没办法判定老头子会不会说到做到,但现在明摆着自己和谢清嘉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就算他查也不害怕,所以他觉得多半是他那个便宜爹在故意危言耸听,说出来这样的话来威胁他。 一瞬间他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快速的转了一圈,随后恢復了平静的口吻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的没什么事情,挂了。」 手机被挂断,谢清嘉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薄以扬观察着他的表情,淡声问:「谁的电话?」 谢清嘉并没有回答,站起了身,他的身影很修长,在壁灯的灯光下,侧脸显得有些冷漠:「没什么,擦擦你流出来的东西,以及你该走了。」 正准备找个理由赖在这里跟自己心上人过夜的薄以扬:「……」 他犹豫着,准备找一些说辞来劝服自己心硬的爱人,但谢清嘉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唯一的温柔便是扔给他一盒纸巾,妥妥的拔那什么无情。 薄以扬望着他的背影,只好强行把心里的那点眷恋压下去,低低的道:「那……我走了。」 谢清嘉第二天去剧组拍戏,化妆师换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专业度很高,然而亲和力不足,全程没跟谢清嘉说任何废话。 谢清嘉心说这闭口不言冷漠狠厉的性子莫不是孙司玉亲自安排过来的人,心里思忖着起了身。 今天要拍的是落水戏,也就是剧情里喜欢男主角的恶毒因为嫉妒女主角把女主角推进水里,这个时候男主角恰好出现英雄救美的戏份。 导演给他讲了一遍剧情,还特意说:「按照梁总的吩咐,池子里都已经提前换上了温水,你放心跳就好。」 谢清嘉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梁萧萧能心细到这程度,同时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之后,就算是用凉水也没关系,但想到宋甜甜毕竟是个女孩子,身体弱点,恐怕经受不住冷水,就笑了笑:「谢谢导演。」 这个导演一向挺严厉的,恐怕也是因为梁萧萧的吩咐才对他照顾一点,这个他感谢,却明白不能太过分。 所以在导演又多问他需不需要替身时摇了摇头,换上了剧里需要穿的衣服,来到水池边,听到身后有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的说「听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并没有在意,只一心的盯着那蓝色的水渐渐涨起来,余光撇到一旁的宋甜甜穿着短裙,虽然化了妆,但仍然感觉有些脸色发白,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谢清嘉犹豫了一下,往她那边站了点,低声问:「你很紧张吗?」 宋甜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我,我……」 「怎么了?」谢清嘉问,宋甜甜这姑娘心眼挺不错的,平时为人处事也挺大方,没见她这么紧张侷促过。 「我,我那个来了……」宋甜甜说出这句话,脸色红了,对着一个帅哥说这样私密的事到底是有些难为情,但谢清嘉听了却没什么大的反应,而是冷静的道,「刚才导演说过,里面的水都是温水,你能坚持住吗?如果实在坚持不住的话,我去问一下导演能不能暂时不拍?」 第189页 宋甜甜摇摇头:「你别问导演,导演挺凶的,而且已经布好景了,肯定不会愿意的。」她也是临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来了,要不早就跟导演说了。 可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宋甜甜更害怕的是:「我不会水……」 不会水? 谢清嘉想了想:「没关系,一会儿我会动作快点,不会让你在水里待太长时间的。」 宋甜甜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现在其实挺无助的,而身边的这个人虽然话不怎么多,但却无疑给了她很多安心感。 然而人算赶不上天算,真正开始拍摄的时候,谢清嘉并不能依靠自己想像中的场景加快速度,只能让自己脚下的步伐快一些,然而尽管如此,看到宋甜甜头部不断的跃上来唿救然而却一次比又一次淹没到水中的情景,他心还是凉了凉。 「你们太大胆了,竟然敢把她推进水里,你们这是谋杀,知不知道?!」念完这句台词,他毫不犹豫的跃入水中,把人捞起来,托住宋甜甜后腰的时候他发现这人的眼皮半睁不睁的,浑身的温度都很低,几乎在打哆嗦,他心里沉了沉,把人捞上岸,同时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宋甜甜咳嗽了一声,刚才被淹的喝了好几口水,好在谢清嘉游过来的速度挺快,她没真的被呛晕过去,但腹部的疼痛传过来,让她脸色冰寒,而下面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出,让她很容易就能想到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狼狈模样,于是在谢清嘉要把她放到片场的椅子上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抓住谢清嘉的袖子。 「别放在这儿,带我去休息室……」宋甜甜小声说,「我后面已经被血浸透了。」 谢清嘉愣了一下,说「好」,看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工作人员,直接扯来一块不知道谁递过来的大毛巾裹住宋甜甜,随后脸色不好看的紧紧抱着她往休息室走去。 原先梁萧萧经常坐的椅子上现在已经坐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整张脸都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挺拔的鼻樑与嫣红的薄唇,他的目光透过那一群乌泱泱的人看着处在中间的谢清嘉,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而谢清嘉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焦急。 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焦急。 于是副导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江影帝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方才还聚精会神的听他说话,姿态也是礼貌而和煦的,现在身上却仿佛笼罩了一层薄冰,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 副导演看着匆匆赶去查看女演员的导演,心里叫苦,这位江影帝也是因为跟自家导演有几分交情才来探班的,没想到人家刚来没多久就看了这一出演员出事的场面,冷落了人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位心高气傲的江影帝的心情和后续的合作。 「其实这位女演员并没有昏迷,只是她现在身体不舒服,才会出现突发状况,您多担待。」副导演赔笑。 江都勾了勾唇:「无妨,只不过这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感情也太好了,直接抱着人进休息室,不怕传绯闻吗?」 这一点副导演也是这样想的,蹙了蹙眉道:「这位姓谢的演员平时还挺注意举止的,只不过今天表现的关切了些,大概是关心则乱吧。」 「关心则乱。」江都冷冰冰的笑了,「还真挺多情啊。」 副导演不知道多情二字从何说起,眼带疑惑,江都却仿佛并不打算解他的惑,而是直接起身,语气有些奇怪:「那我现在,就也去好好关心关心这位『关心则乱』的贴心男演员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谢清嘉小心翼翼的把宋甜甜放到休息室的椅子上,看到围在她腰间的白毛巾,已经被水迹晕开的血水染透,回头冲着一堆拥过来的工作人员摆了摆手,同时问:「周姐呢?周姐在哪里?」 周姐是平时照顾宋甜甜的助理,此时手里拿着热茶和大衣挤了过来,谢清嘉看她神色很关切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宋甜甜,宋甜甜蜷缩着身子,明显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的窘迫。 「周姐,麻烦你照顾好她。」谢清嘉朝她低声说出这句话,见她点了头便对屋外的工作人员说,「甜甜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这里有助理在,我们就散了吧。」 工作人员纷纷发出几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的关心,随后渐渐散去。谢清嘉也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只留下周姐和宋甜甜在里面,他相信周姐会把宋甜甜照顾的很好。 而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原本拍戏的地方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江影帝给我签个名,行吗?」「江影帝,我真的很喜欢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谢清嘉定睛一看,被围在中间的人个子很高,一张脸是出类拔萃的俊美,大概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戴着一副墨镜,虽然并没有什么用,而他的周围是一群群演,还有工作人员中年纪轻的小姑娘,没有见过江都的,都激动万分。 江都…… 谢清嘉揉了揉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江都穿着枫叶红机车外套,黑色修身款工装裤,脚下蹬了一双短皮靴,一手插兜,懒洋洋的,然而嘴角挂着笑,非常的宠粉,这副懒懒的样子,把女粉丝们迷的都找不着北了,簇拥着他又不知道拍了几张照,最后还是导演上前来替他解了围,表示江影帝有公事,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才堪堪的把人群疏散开来。 第190页 谢清嘉皱着眉,盯着那长腿迈开的人,正打算变个方向走,江都的声音却已经带着笑传了过来:「那个就是那位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吗?」 导演称是,同时疑惑,江都怎么好像对这个男主角很关注似的? 刚才副导演还告诉他,因为谢清嘉抱了宋甜甜进休息室,江都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又思考了片刻,突然感觉自己似乎顿悟了——难道……江都喜欢宋甜甜? 他睁大了眼睛,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而看着江都朝谢清嘉走过去,他又有点担心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影帝找这位新演员的麻烦,连忙上前想要拦着点儿:「那个,江影帝啊,其实都是误会,刚才谢清嘉也只不过是关心同事……」 江都微微低头看着导演阻挡在他和谢清嘉之间,跟护犊子似的,张开手臂紧紧的拦在谢清嘉身前,似乎感觉很有趣的笑了:「导演,您这是怕我打他吗?」 「我……」导演想起自己脑中的猜想,忍不住把人一拽,低声道,「你就跟我说吧,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演员?」 江都微一挑眉,似笑非笑:「什么?」 「你喜欢宋甜甜,你应该事先跟我说一声啊!我也好对人家小姑娘温柔点。」导演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对了,江都虽然之前跟他有过合作,但一般自己拍戏时,这大忙人是不会主动来探班的,而这次嘴上说是要来给自己加油助威,实际上刚才拍落水戏的时候一直紧紧的盯着那边跟看不够似的,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在看宋甜甜啊! 江都之前并不知道导演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里都思考了些什么,现在知道了,又觉得好笑,但摇摇头,也懒得多说,只一把把导演扒拉开,意味深长的盯着谢清嘉看:「别的倒没什么,只不过这位谢先生明明自己身上也湿着还不忘关心同组女演员,实在是让人敬佩。」 谢清嘉对上江都那看似懒懒散散却如同勐兽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在心里轻轻的嘆了一口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得好,」江都哥俩好似的搭上他的肩,在导演略显紧张的眼神里唇角微勾,「我俩聊聊,放心,不会把你家宝贝男主角怎么样的。」 导演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休息室的房门里,正寻思着如果里面万一打起来,自己要不要去劝架以及先拉谁,就刚听到旁边两个女工作人员小声交谈。 「我之前就觉得谢清嘉挺眼熟的,今天江影帝来了才反应过来,他们俩不是一起上过热搜吗?」 「是啊,虽然好像没过多久就撤了,但当时确实挺有热度,还说什么恋情曝光什么的……我去,江影帝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当时谢清嘉在江影帝别墅里待了一整夜,出来时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发现,感觉有点暧昧……」 「其实也不一定真有什么关系,可能就只是认识呢,毕竟当时谢清嘉还只是一个素人,不想被狗仔拍到也正常。」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传到导演耳朵里,导演惊讶回眸:「你们俩刚才说的是真的?」 「对,对啊。」「江影帝和谢清嘉确实传过绯闻,您难道不知道吗?」 导演:「……」 是他孤陋寡闻了,竟然丝毫不知。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江都到底是对他的女主角有意思,还是男主角? 狭小的空间里,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一切声音,而室内就显得格外寂静。 江都揽住谢清嘉脖子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只哼笑:「谢先生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刚才说什么?应该做的?那不知道如果今天落水的人换成是我,谢先生还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人抱回休息室?」 谢清嘉身上湿答答的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闻言也不跟他争辩,只把肩膀上的手拿开,准备去拿衣服,江都却霸道起来,搂住他的腰,抵在镜台前,语气轻佻:「说话啊,刚才吩咐别人照顾宋甜甜的时候不是挺能说吗?怎么,现在对着我就没话了?」 谢清嘉推他胸膛一下,推不开,反倒被搂的更紧,「啧」了一声:「你先放开,你身上都已经被我弄湿了。」 江都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终于松开一点,但是眼神还是紧紧盯着他:「谢清嘉,你给我一个解释,你跟那个宋甜甜有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谢清嘉心道,这是你一个炮友应该关心的吗?同时捏着自己上身的衣服下摆,一把脱下来了,淡淡道:「你猜?」 让他猜?江都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凉的像刀,他一字一顿道:「别告诉我,你已经跟她上过床了。」 「……没有。」谢清嘉拿了一块干毛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飢不择食?」 「我飢不择食?」江都呵了一声,「包了你到现在都一年了,我愣是碰都没碰过别人一指头,有需求就只去找你,之前我都是上面那个,现在哪怕你不同意被我压也没去睡过别人,你管我这叫飢不择食?」 谢清嘉本来指的是对方之前糜烂的情史,但对方都已经说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反驳,只嘆了口气:「我跟宋甜甜真的什么都没有。」 「只是……」谢清嘉赤着上半身,直视江都,慢慢道,「虽然你包了我,但也不能一直管着我的下半身。」 这句话听的江都火大,他正要反驳,又听到谢清嘉说:「况且,当初交易的时候,你答应过要帮我对付梁萧萧的,可现在,梁家还是好好的,真是让人生气。」 第191页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句话一落下,江都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在梁萧萧手底下做事,你竟然还想扳倒她?」江都显然并不理解他的想法。 「应该这样说,因为我想扳到她,所以才在她手下做事。」谢清嘉面对着江都也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 江都便勾勾唇:「你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 他的语气带着一些困惑,而这样的困惑是合理的,毕竟是任谁看来,梁萧萧都是一个非常优待下人的老闆。 然而谢清嘉却没办法被这样的表象迷惑,他想起上一辈子,自己和薄以扬分手之后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日子,而薄以扬与梁萧萧联手,把自己的父亲害入牢狱,把自己的母亲害破产,随后又故意发了他们的床照来刺激自己,到了最后,自己都已经准备彻底的放下薄以扬了,梁萧萧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非要雇凶置他于死地。 如果说薄以扬还是因为要替父亲报仇,所以才故意接近他,那梁萧萧与自己明明无怨无仇,却这样痛下杀手,显然已经与自己不共戴天,不是一点小恩小惠便可迷惑的。 但这些事情,他没有办法跟江都说,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人,他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失落的想,如果眼前的江都是上一辈子的江都就好了。 如果是上一辈子的那个人,他有可能会愿意帮助自己…… 年轻男人站在桌子前,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他身上还是湿着的,眉目也有些郁郁,而这一切落在江都的眼里,让他忽然感觉这人身上仿佛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他整个人都陷在这团雾里,模煳不清,而自己虽然已经离他很近,却仍然触摸不到他。 心里忽然便有些不舒服,类似于冰冷的雪水压着自己似的,沉沉的,江都抿紧唇瓣,上前一步,与谢清嘉面对面,谢清嘉察觉到他的接近,却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手指握紧了化妆檯的边缘。 江都沉默的看着那绷紧的指关节半晌,缓缓的覆上去,声音淡淡的:「谢清嘉。」 「你知道的,梁萧萧她毕竟没有与沈祁越解除婚约,名义上她是我未来的表弟媳,你让我去出手对付她,这真的不合情理。」 「除非……你能说出来足够促使我对她下手的理由。」 谢清嘉想,如果我说她曾经杀过我,你会信吗? 江都一定不会信的。 而且说到底,他们只是炮友,并不是情侣,且就算是真的在一起,江都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为自己跟梁家对上。 自己对他,根本就不够重要。 所以谢清嘉用很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乱七八糟的心情,抬起头来,笑了。 「没有什么理由,单纯是我自己看她不顺眼,你不帮我也没关系,这毕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会扯上你,我会自己想办法。」 江都听着,心里却凉了凉,看着谢清嘉不轻不重的推开自己的手去一旁换裤子,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避开他的意思,而他看到那结实白皙,修长笔直的双腿,喉头动了动,不知不觉的便已经上前去,搂住了谢清嘉窄瘦而软韧的腰。 身后陡然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谢清嘉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淡定的蹬上裤子拉上拉链,即将要系裤腰带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绕了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生气了?」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的磁性。 「没有。」谢清嘉挣开他的手,回眸,声音浅淡的很,「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后面还有戏要拍。」 「急什么,也没有人来催。」江都看着他干净无瑕又漂亮至极的侧脸,心里痒痒的,膝盖一顶把人抵到墙边,暧昧的目光从他的眉眼划到他的鼻樑,再到嘴唇,嗓音含着笑,「在这里来一次,好吗?」 谢清嘉感受着那湿润在自己脖颈间流连,骗了骗头,目光直视着天花板上某一处,空洞虚焦而没有定点:「江影帝这是要白日宣淫了?」 「不然你以为我找你来为了什么?」之前系好的扣子被一颗一颗的重新解开,江都声音里含笑,有一种混不吝的浪荡。 谢清嘉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似乎就那么顺从的任由着他动作,而当手摸到自己裤腰的时候,他才握住江都的手腕,道:「今天不行?」 「什么不行?」江都声音有些喘。 「你知道的,这里是休息室,外面还有很多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过来。」谢清嘉想起上一次被孙司玉撞破自己与梁辰的私密事,垂下眼睛淡淡道,「你愿意被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厮混吗?」 埋在脖颈间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谢清嘉也就顺势推开了他,嗓音没什么情绪:「真想做,等我下班再说。」 说完这句话,他一粒一粒的重新扣好自己的口子,平静的朝他一点头,推开了房门。 江都起初迟疑着,看到他身影,马上就要消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他,但手里空空的,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他慢慢的垂下手来,靠在墙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来。 谢清嘉出了门,先去看了宋甜甜。 她已经重新换了一身暖和的衣裳,躺在躺椅上,虽然脸色还是看上去有些发白,但周姐给她的热水袋以及热姜茶,显然让她暖和好受很多。 第192页 谢清嘉看她似乎是没什么事了,便想要退出去关上门,但宋甜甜微阖的眼睛这个时候睁开了,看到了他便坐了起来:「谢清嘉。」 她眉眼弯弯的,眼睛里似乎突然绽放出了神采:「你怎么不过来?」 「我就是想看你一眼,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谢清嘉道。 宋甜甜笑的很甜:「我没事啦,刚才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要丢人死了。」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谢清嘉说着,忽然想起来之前孙司玉跟自己说过的话,眼前的宋甜甜曾经在丁震往他杯子里下药时救过他一回,自己对她好是理所应当。 而宋甜甜看着他的目光很柔和:「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刚才孙秘书来了。」 孙司玉……谢清嘉心里一紧,心说可千万别被他看见自己跟江都在一处,便听见眼前的宋甜甜道:「他好像是奉梁总之命来找你的,找了一圈没找到,就走了,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谢清嘉道了一声谢,就转头离开房间。正摸出自己的手机,寻思要不要给孙司玉打个电话,便听见凉凉的一声:「你果然没走。」 谢清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像兔子一样弹了一下下意识的扭过头去,果不其然,孙司玉就微微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手里还夹着一根没有熄灭的烟。 「你突然站在这干嘛?」谢清嘉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 孙司玉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你刚才去哪了?」 谢清嘉盯着他的脸,脑子里飞快旋转着一个念头,孙司玉应该已经知道了江都来这里,也知道了他跟江都在一起,只不过因为他们所处的休息室比较隐蔽,所以没找到而已,于是道:「刚才江影帝来找我谈一些事情,怎么了?」 谈事情?孙司玉看着他的模样,不可避免的怀疑,说实在话,谢清嘉长得就是一副不让人放心的模样,特别是再跟江都这个颜霸单独处在一起,总会让人怀疑他们其实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朝着某处看了一眼:「梁萧萧要见你。」 谢清嘉跟着他走着,到了一辆黑色的车面前,门被拉开了,梁萧萧坐在车后座,戴着一副墨镜,出乎意料的没有上浓妆,唇色有些苍白。 谢清嘉愣了片刻,被她这即使遮住眼睛也很难看的脸色惊了一下,随后问询的看向孙司玉。 孙司玉垂着眸子,没有看他。 而梁萧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过来。」 谢清嘉只好犹豫着过去了,跟梁萧萧坐在一起后,车门被「唰」的一声拉上了,只留孙司玉一个人在外面,眼神顿了一秒,随后走到了一旁,低下头来抽菸。 车里瀰漫着淡淡的香气,是梁萧萧身上香水的味道,不同于以往的刺鼻,今天的显得格外柔和,谢清嘉瞟了一眼梁萧萧有些寡淡的脸色,觉得她多半是没什么心情打扮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梁萧萧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淡的沙哑,有些冷硬。 心想你不说话我能说什么,明显你心情不好,我不想触你的霉头。 嘴上却柔和恬淡:「梁总是心情不太好吗?」 梁萧萧勾了勾嘴唇,却没有几分笑意:「连你也看出来了。」 谢清嘉心想怎么看不出来,他又不瞎。 「如果梁总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讲,我虽然不一定能为梁总分忧,但很愿意做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年轻的男孩子声音很轻很柔软,有一瞬间让梁萧萧想起了羽毛,就那么轻轻柔柔的蹭着你,轻浅而宁静。 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感觉……梁萧萧想到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的不理解和逼迫,以及心上人长年累月的不待见,忽然便有些细细密密的委屈从心里升腾而起——她其实并不是心灵脆弱的女人,甚至因着自己父母的薰陶,还很有几分女强人的姿态,但内心再刚强,被逼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是很痛苦的,而当各种痛苦积累到一起时,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忽然就垮了,垮的很难过。 所以把这个人叫来,说不清楚是不是想让他安慰自己,但总有一点是认真的——她想要这个和薄以扬相像的男人陪在自己身边。 「知道沈祁越吗?我那个便宜的未婚夫。」梁萧萧说着这句话,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谢清嘉惊讶的看到了她脸上哭的红肿的双眼和侧脸隐隐的红痕,「这,这是怎么了?」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被打了。」梁萧萧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家的生意出了问题,需要和沈祁越尽快结婚,才能够把资金周转开来。」 「我不同意,我爸我妈就打了我,」梁萧萧说到这里,笑的有些凄凉,「他们把我作为挽留公司的筹码,完全不顾我的意愿,这样的父爱母爱,让我觉得胆寒。」 谢清嘉沉默片刻:「也许伯父伯母只是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毕竟听说沈少爷真的很喜欢你。」 「连你也要这么说嘛?谢清嘉?」梁萧萧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转过身,红通通的眼睛瞪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是想让你安慰我!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打着对我好的旗号来逼我!」 第193页 梁萧萧很少试探,也很少用这样大的声音对他说话,因此谢清嘉愣住了,但只是片刻,他就回过神来,迅速的做出了最正确的举动——伸出手覆在梁萧萧的手上,非常温柔的说:「梁总,我错了,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才说出这样的话,你罚我吧。」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握住梁萧萧的手也是灼热的,而梁萧萧就那样红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眸:「真是可惜,你不是他。」 如果是他,对自己说出这样顺从的话,她该有多高兴…… 忽然就对谢清嘉产生了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但不得已,还是要将就。 于是捏住谢清嘉的手腕,冷声道:「以后你待在我身边,只要听我的话,跟着我做事,我不会让你难做,但你记住,一切都要听我的。」 谢清嘉温软的应了一声是,而梁萧萧吐出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轻轻的把头靠在谢清嘉的肩膀上。 如同绸缎一样丝滑顺畅的浓密黑髮水流般散开在谢清嘉的肩膀上,梁萧萧闭着眼睛,似乎是困顿了一样,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静,与她平日里的明媚张扬截然不同。 似乎多了几分温婉如水。 但她看不到,自己视线的盲区,谢清嘉唇边带着的笑突然降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冷漠,冷漠到与刚才的顺从仿佛判若两人。 居高临下的睨着梁萧萧这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听到她缓缓说:「我不会和沈祁越结婚的,我梁萧萧这辈子只会和我真正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 「如果薄以扬始终不愿看我一眼,那我就……」 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而她似乎是已经很睏倦了,浓密的眼睫一直就那么闭着,弯弯的看上去很漂亮,谢清嘉听着她的唿吸声慢慢的放均匀,她睡着了。 车厢内一片寂静,谢清嘉没在低头看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他偏头望向窗外面的世界,繁华的街景,喧闹的行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生活,而谁也不知道,在这世界无比渺小的一个角落里,他与自己的仇人亲密接触,让她躺在自己的肩头酣睡。 阳光落下来,整个世界都亮堂堂。孙司玉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拿着一根烟,如同古时的贵公子,温柔尔雅,高贵到极致,只是这个贵公子明显心情不算怎么好,因为他已经把那根烟的菸蒂咬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面上的表情阴冷而吓人。 唇瓣薄而嫣红,像危险而诱人的曼陀花瓣,眼睛细长眼尾微翘,孙司玉浑身上下自带的是属于他的风情。而在一双鞋停在自己面前时,他没有抬头,而是拿出了自己口中衔着的烟:「抽菸吗?」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在不久的之前,孙司玉手里也是拿着这样一根细长的优雅的烟,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把烟圈吐在了自己的脸上,而此刻…… 谢清嘉垂眸:「你有第二支烟吗?」 「没有,」孙司玉捏了捏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烟盒,略微有些烦躁的说,「最后一支了。」 谢清嘉便轻轻的看着他。 他似乎在笑,然而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孙司玉就那么盯着他微润的唇角看,一直盯着看,没有移开过眼睛。 那黑漆漆的瞳孔定在谢清嘉身上,没有移开过,谢清嘉并不介意自己这样被他盯着,伸出手,是一个索要的姿势:「给我。」 孙司玉没有动,仍然是那样凝视着他,如同草原上最危险的狼,目光如针,能把所有晦暗污秽扎破。 「你要吗?」良久之后,他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给吗?」谢清嘉面对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迴避,直勾勾的看着他。 孙司玉微抿一下唇,指间夹烟的动作有了松动,而谢清嘉手指一抬,顺势的就把那根被孙司玉抽了一半的烟抽了出来,舌微微伸出来一点,叼住了。 孙司玉盯着他薄红的舌,以及那含住自己湿润菸头的唇,喉结微不可查的滚动了一下,视线忽然偏移,转向一边,他盯着远处天边滚滚的流云:「她呢?」 「睡了,梦里还在哭。」谢清嘉没什么起伏的说,「她好伤心啊。」 「她伤心,所以你也很难过?」孙司玉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问出这句话。 「我难过不难过,都不重要。」谢清嘉眼睛虚空的望着某一点,没有什么焦距,「我只要她开心。」 她开心了,自己也就开心,因为自己的目的,不就是让她麻痹忘我吗? 深层的意思,他只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孙司玉听不见,但他却突兀的道:「你留在梁萧萧身边,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孙司玉的侧脸好看却冰冷。 谢清嘉听着,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孙秘书,别这么血口喷人啊,俗话说造谣一张嘴,闢谣跑断腿,你应该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怎么写吧?」 孙司玉并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目光悠远,而谢清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孙秘书这张脸,是真的优越。」 「所以呢?」孙司玉漫不经心的看他,「和薄以扬比起来怎么样?」 谢清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又开始提他了?」 第194页 「因为你和他的关系实在让人起疑的很。」孙司玉撂下了这句话,也没再吭声,而谢清嘉心头一沉,「不如你展开来,具体说说?」 孙司玉静静的待了半晌,忽然拿起手机,手指轻点几下,谢清嘉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谢清嘉不明所以的拿起来当看到那视频的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心中一颤,而打开之后,那清晰的画面让他的身形僵硬了起来——车子里薄以扬坐在他身上,忘乎所以的上下起伏着,口中不断说着荤话,而自己控着他的腰一下一下的重重往底下沉,整张脸清晰可见的呈现在摄像头里。 谢清嘉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白了白,他想过孙司玉可能察觉到了自己和薄以扬有什么,甚至相信他已经肯定了,但却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证据,毕竟自己一向小心谨慎,除了长相上的那几分相似,实在没有能够和薄以扬联繫起来的任何部分。 但孙司玉不仅已经掌握了证据,而且还是至关紧要,无可伪造的证据,谢清嘉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而看清之后才明白,这是那天晚上,孙司玉送自己回家的晚上…… 谢清嘉脸上的神色清清白白,阴晴不定。孙司玉一直注视着他,心里却并没有多开怀,而是不知怎的,涌上一丝伤神与悲哀。 「你偷拍?」谢清嘉抖着嗓子说出这几个字,又警觉的望了望不远处的黑车,那里梁萧萧正躺在里面睡得正香,而谢清嘉却只担心她会知道,她绝对不能知道! 「这不是偷拍,只是採集证据罢了。」孙司玉说着,谢清嘉打断了他,言辞冷冽,「你必须把这个视频给删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谢清嘉声色俱厉,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强势,但是只要仔细观察,便能看见他的漆黑瞳孔微微的紧缩,身形都在细细的颤抖,那是一种孙司玉所熟悉的表现——每当幼时遇到爷爷处理掉那些不忠心于他的下属时,那些人表现出来都是这副模样。 可是谢清嘉不是他的下属,他也不是草菅人命的黑道领导人。虽然他此刻握着谢清嘉非常在意的证据,但其实谢清嘉的背叛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替梁萧萧打下手的人罢了。 那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呢?他迷惑,看到谢清嘉的表现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五味杂陈的混在一起,他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视频我既然拍了,就不会轻易删掉。」最终,孙司玉说,「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不做出来危害梁萧萧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你。」 谢清嘉脸上表情变幻了几瞬,冷笑道:「你对她还真的是忠心。」 这样带了些微讽刺的语气让孙司玉身形微凝,而后忽然说:「想让我把视频删掉也可以,除非你……」 除非什么呢?望着谢清嘉盯住他的眼神,他突然卡壳了,瞥到谢清嘉肩膀上黑色布料上的粉底液痕迹,心想,他们拥抱了吗?接吻了吗?是不是还做了更亲密的事情?梁萧萧那种女人,大概一辈子都会执着于自己真正动情的人,就算得到了替身也因为知道不是那个人而不会珍惜,所以大概率只是把谢清嘉当成无聊寂寞时的排遣了吧? 既然只是排遣,那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不必像对待心上人那样小心翼翼。 于是谢清嘉的唇瓣在他眼中仿佛都红润了许多,由此衍生出来的各种联想让他不知不觉的攥紧拳头,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语气的生硬:「你自重,不要再和别人勾三搭四。」 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他就已经转身离去,谢清嘉愣愣的看着他走远,忽然小小的「艹」了一声。 大意了,他不该跟薄以扬肆无忌惮的在车里……还被孙司玉拍到,现在可真的是麻烦了。 人在心情郁闷的时候,就想去找点乐子。 特别是谢清嘉,和江都弄的不愉快,又被孙司玉捏住把柄无可奈何,简直心中烦躁。 于是晚上随便找了个酒吧,戴着口罩进去了。 灯红酒绿,喧嚣的过分,各种男男女女在舞池里尽情跳着舞喊着麦,贴贴抱抱,香水味菸酒味混杂在一起,呛的谢清嘉头晕。 他不怎么想被别人认出来,也懒得去找什么一夜情,点了杯酒,坐在角落里慢慢的喝着,整个人身上都有些犯懒。 其实直到现在都觉得重生似乎是一场梦,非常的不真实,而重生而来,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成,由此生成的挫败感就更让人感到无力。 昏昏沉沉的喝了好几杯酒,度数略高,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了,头一点一点的,歪在了桌子上,唿吸渐渐的变浅,半梦半醒。 等到感到有人碰他的时候,他正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羊,背后几只大灰狼一直追着他跑,跑的太快,自己忽然失足,坠落下了悬崖,由此被惊醒了。 整个人都控制不了的哆嗦了一下,而拍他的那个人动作也微微停顿,随后睁大了眼睛:「谢清嘉?」 谢清嘉迷迷煳煳的睁着眼睛,对面这人穿了一身服务员的服装,看着自己的眼睛都瞪大了,而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给自己一种很深的熟悉感,在某些角度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似的。 于是谢清嘉慢慢的坐起身来,听到那个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恨意的问:「怎么是你?」 这人到底是谁呀?酒醉之后有些混沌的脑子让谢清嘉很难思考,眼前的世界也是朦朦胧胧的,头晕着仿佛天旋地转。 第195页 而陆青憎恨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当初自己明明和江都在一起好好的,可江都见到谢清嘉一次,就因为他彻底的抛弃掉了自己,而被他像个垃圾一样丢开之后,不得已去找别的金主,但那些金主就算是包了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听过他跟过江都想要玩玩,而直到后来,他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男人,在圈里的名声彻底臭了,再也没有任何导演愿意给他好资源。 他明明可以在娱乐圈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但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成了一个没人要的骚货,导致现在他没有生计维持来源,只好在酒吧里当个服务员,每天都要忍受不同人的骚扰和奚落,这样的日子,他真是过的太痛苦了…… 那张本来俊秀的脸浮现出怨怼与嫉恨,陆青盯着谢清嘉那张脸,忽然上手用力的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你怎么在这里买醉?怎么一个人来了?嗯?是不是江都也玩腻了你了,不要你了?」 他问着这些话,谢清嘉却仿佛听不到似的,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茫然的看了看陆青,伸出手去有点想碰他的脸。 「你,你是谁?」 「呵,我是谁?」陆青咬着牙笑了,「你把我害到如今这个惨澹的地步,还有脸问我是谁?」 谢清嘉轻轻的哼唧了一声,他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善的气场,条件反射的想要远离,但还没有退一步,就因为手脚酥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陆青使劲的拽他一把,他脸差点扑到桌子上毁容,腿被凳子磕了一下,很疼的皱起来脸:「疼……」 「疼?你活该。」陆青看着那他那张红艷艷的脸,又恨又妒,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人痛苦,只能将人按在椅子上,「别动。」 已经临近夜晚11点,他很快的去了房间里,把自己的嗯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便服,再出来时他戴上了黑色的口罩,只露出来一双细长的眼睛,再次路过谢清嘉身边时,他动作粗暴的把人一把拽了起来:「跟我走!」 118 揪着这个人的手腕,在路边随便找了一辆计程车坐上去,陆青跟司机说了自己所在的那个出租屋的地址,就掐住了胡乱扭动着身子的谢清嘉的脖子,低声警告:「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那么多小动作,明白吗?」 谢清嘉不明白,依旧在扭动,陆青控制了他一路,早就心头火起了,到了地方直接把人拽下来,一摔把他甩到一个垃圾桶上:「我他妈叫你别动!听不懂人话吗?!」 垃圾桶又脏又臭,谢清嘉摔倒在上面,整张脸都皱成了橘子皮,衣服上沾了些污渍,那臭味让他成功的清醒了几分:「好臭!」 再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人,然后突然瞪大了:「你是……你是陆青?!」 「不错啊,终于把我给认出来了。」陆青阴恻恻的笑了笑,径直走过去,「啪」的一声,甩了他一个巴掌。 谢清嘉长这么大,就没被谁打过脸,捂住脸直接愣住了,而陆青冷笑:「你这个骚货!让你跟我抢男人!」 扼住谢清嘉的喉咙,毒蛇一般的目光盯住他的脸,在他的脸上流连了片刻:「不就是因为这张脸,你才顶替了我吗?你说如果你没有了这张脸,江都还会不会喜欢你?」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上来,谢清嘉本就因为醉酒而感到头晕,这下更觉得氧气不足了,挣扎着,皱着眉头:「放,放开我!」 「呵,放开你?好不容易碰上你,我可不得好好伺候伺候你?」陆青看着艰难挣扎的漂亮男子,脸上漫上一层绯红,衣领在挣扎中散落开来,露出了白皙的锁骨,甚至都让他看到了一点点红,而他因为窒息所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就像水晶似的,在黑夜里闪着光,心里忽然萌生出来另一种想法。 这想法让他嵴梁骨都颤慄了一下,心头都热了起来,于是在谢清嘉震惊的目光里阴阴的一笑,眼睛里闪着寒光:「谢清嘉,你不就是喜欢抢别的男人吗?不就是喜欢被男人上吗?像你这种人就是先天的欲求不满,你说如果今天你就在这脏乱的小巷子里被我上了,再拍些照片发到网上,江都还会不会要你?你的明星梦还能不能做成?」 说完又在心里思索了一下,自己找了那么多金主,一直都是被上的那个,还没有真真正正的干过什么男人,而如今不仅自己要上这个干净漂亮的谢清嘉,还要找其他人来轮他,越多越好,最好能让他变得跟自己一样脏。 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浑身的血液都激动的沸腾了起来,直接上手撕破了谢清嘉身上薄薄的丝质衬衫,谢清嘉感到胸前一凉,条件反射的挣扎起来,但到底喝的那点酒,让他感到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挣扎不开陆青让他感到绝望,而在手臂交错之间他的腰带都被眼前人粗暴的扯松了,而陆青也拿出了手机,作势要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录像。 上辈子被薄以扬压在身下强行拍下艷照的记忆忽然如同潮水一样涌现在脑海里,让谢清嘉浑身颤抖,他感到一种绝望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手指都是发抖的,眼神也渐渐的空洞了下来,没什么力气的挣扎,却反被陆青彻底的压在了身下,粗暴的喘气声唿哧唿哧,如同野兽一般压在他身上,埋头用力的舔咬他的胸膛。 谢清嘉大睁着眼睛,久久的没有闭上,他感到无尽的绝望与悲伤,还有浓浓的后悔,他不该一个人来到酒吧,放纵自己喝醉,还让有心之人这样对待自己…… 第196页 一滴泪珠,悄然的从眼角滑落而下,而就当裤子即将要被人扯掉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强烈的车灯光向这边射了过来,照亮了巷子里一切丑恶的正在进行的事情,而陆青被刺的眼睛疼,诧异抬眼,结果还没看清是谁,一个拳头就重重的抡了过来,「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啊!」他痛唿一声,要破口大骂,然而还没有骂出来,就被人勐力的拎着领子拽起来打,那领子几乎把他的喉咙快要勒断了,让他根本就喘不过来气,而踉踉跄跄的的还没有站稳,肚子上就又被重重的锤了一拳,这一下子几乎把他的胃给锤出来了,他条件反射的干呕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感到了自己脸上有什么湿湿的痕迹流过,手胡乱的一抹,在灯光下看到了猩红的血迹。 「血……」陆青微微的晕眩,他晕血,同时抬眼看向眼前的人,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身形是完全陌生的,并不是自己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而他从车上下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按着自己,一拳一拳的砸下来,动作狠厉而干脆利落,那力道像是要直接把自己打死,而尽管自己也很能打,但在这个人的手底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一顿被殴打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断了似的,痛喊着求饶:「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被像个破麻袋一样的扔在地上,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冷的像冰块:「身份证。」 陆青害怕他再打自己,忙不迭的送上去,而那人仅仅看了一眼,便冷笑:「我记住你了。」 身份证被随意的一丢,正好落在了他身上,伴随着一声厌恶的:「滚!」 陆青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路上还有着几点从鼻子里流下来的血滴。孙司玉站在光晕里,只停顿了片刻,便蹲下了身子来,皱着眉头:「你怎么样?」 谢清嘉缩着身子,眼神惊惶。他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却还在努力的遮掩,眼眶被泪水腌的红通通的,髮丝狼狈凌乱的垂下来,身上还沾染着灰尘。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狼狈模样,孙司玉顿了顿,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你喝酒了?」 想到一种可能:「你是不是……」和别人约炮却喝多了酒才差点被强暴? 但话没说出口,就见到眼前的人眼睫微动,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晃晃,终于是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似乎是忍了很久似的,颤抖着抱紧了自己,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单薄的身子像风中的落叶,破碎飘摇。 他眼神微凝,抿了抿唇,那句类似于轻贱人的话不知怎的,忽然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119 夜里的风很凉,几乎是刀子一样,插进人的骨头缝里。谢清嘉衣衫不整的,有白皙细腻的肌肤暴露在外面,还有因为陆青生出的红痕。孙司玉看到那些痕迹,瞳孔缩了缩,心中陡然生出暴虐之情,他不受控制的想,刚才应该打的更狠一些的。 慢慢的上前,握住谢清嘉的肩膀:「跟我走。」 谢清嘉先是瑟缩了一下,然后温顺的随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孙司玉看到他脸上的泪痕,唇瓣微抿,扶着他上了车。 车辆如同游鱼一般,在黑夜中疾驰,窗外街景绚丽无比,然而映在谢清嘉脸上,却显得一片死寂。那往日里生动活泼的脸,如今都没了什么表情,看上去拘谨又沉默。孙司玉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低声说:「本来是梁萧萧要我找你去陪她应酬,但看你这副模样……先去我家收拾一下吧,我会跟她好好解释的。」 谢清嘉脑子里的醉意还是有的,听到这句话,费力的思考了片刻,最后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懂,不懂孙司玉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回自己家,却也不吭声了。 现在的他,哪怕有个人过来踹他一脚,估计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孙司玉看着他的模样也不说话了,一路到家,推开房门时,屋子里的灯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晕很安心。 和谢清嘉从前想像过的不同,孙司玉的家并不是十足的奢华靓丽,而是带着一些家常感的精緻利落,踏进家门便感觉暖融融的,仿佛被温暖笼罩。 视线撇向了客厅中央米白色印有靓丽花纹的小沙发,谢清嘉垂下眼睛,轻声问:「浴室在哪儿?」 孙司玉指了个方向。 谢清嘉小声说:「谢谢。」正要进去,看到孙司玉拿起手机似乎要打电话的模样,想起刚刚他告诉自己要跟梁萧萧说自己遭遇过的事情,心头忽然一紧,直接的迎上前去,看见那个人已经按下了拨号键,瞳孔紧缩,「一会你要跟她怎么说?」 孙司玉深深的看着他:「你希望我怎么说?」 谢清嘉瞳仁漆黑干净,现在却蒙上了一层玻璃般的薄雾:「难道你要告诉她,我一个大男人差点被另一个男人强暴吗?」 孙司玉动作一顿:「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如实汇报是我的工作。」 「可是我不想被她知道!」谢清嘉咬着牙,不自觉的伸手抓住孙司玉衣角,「如果你还没有厌恶我厌恶到骨子里,就不要告诉她这种事情!」 孙司玉沉默了,看他一会儿,不置可否,而手机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接通了,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餵?找到了吗?」 「找到了。」孙司玉盯着谢清嘉说,谢清嘉紧张的发抖,看上去可怜的很。 第197页 「问问他怎么不接电话?」那边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悦,「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 「梁总,我到他家来看他了,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今天没办法陪您去应酬。」 「不舒服?」那边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孙司玉说完,听到那边淡淡的说,「知道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屏幕陷入一片漆黑,孙思玉拿下手机,看着眼前的人:「放心了?」 他的语气很低也很轻,不知道是不是谢清嘉的错觉,似乎有些无奈。 「……」谢清嘉一点头,「今天谢谢你。」 孙司玉没回答,慢慢的说:「我卧室的衣柜里有衣服,好几套都是没穿的,包括内裤,都有新的,你洗漱好了,自己去换上。」 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了客厅,谢清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唿出一口气,感觉可能是酒醒了的缘故,头没那么晕了。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谢清嘉靠在墙上用力的抹了一把脸,即便如此,还是有不断的泪珠从他的眼睑上流下来,乍一看上去像是哭了似的。 等到把自己洗干净,穿好衣服,谢清嘉有些拘谨的走到客厅里,他和孙司玉其实差不多高,但不知怎么,孙司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显的大了一些,他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倒觉得自己十分瘦弱了。 年轻的男孩子眉眼恬淡又安静,穿着自己有些大的t恤和男士短裤,整个人清纯的像是男高中生,跟他的年龄感瞬间拉开了许多。 孙司玉盯着那湿漉漉的髮丝和漆黑干净的眉眼,只觉得那眼睛像黑曜石一般,纯粹的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移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熊大和熊二跟光头强吵架,问出一句话:「既然你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那么我有问题要问你。」 「那个陆青,跟你有什么关系?」 动画片有一瞬间的安静,就连客厅里的氛围都是如此。谢清嘉盯着孙司玉,孙司玉并没有穿西装外套,衬衫领口被随意的扯开了,领带都扔在了一边,黑色长裤下包裹着的修长双腿随意的交叠着,漫不经心,却很有一种性感的冷淡与狠厉。 「他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我喝醉了,被他看到了,所以才想把我带到他的住处。」谢清嘉低低的说,「而且你问一个想要强暴我的人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他也不至于这样对我了。」 孙司玉面无表情的看他半晌,忽然缓缓的笑了。 「又在蒙我,」他直起身子,虽然是仰视,但气势强到不容忽视,「谢清嘉,我看起来是长了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吗?」 谢清嘉心脏漏跳了一拍……什么意思? 「再给你一次陈述措辞的机会,如果你再不说实话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和薄以扬的视频给梁萧萧观赏。我想她如果知道自己身边的人跟自己男神勾搭上的话,会做出来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谢清嘉骤然抬眼,他唇瓣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心中有些气闷,被人抓住把柄就是这么由不得自己,而孙司玉远远比他想像中的更难欺骗。 于是斟酌了一会儿,踌躇着说:「你应该也是看到了,他跟我有仇,而且挺恨我的。」 「嗯,」孙司玉食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膝盖,「具体展开说说。」 谢清嘉又不知道怎么说了,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孙司玉看见他这副模样,随手就把那手机拿了过来,作势要打开。 「等等,你等等!」谢清嘉终于是急了,三步两步上前去,挡住孙司玉的动作,孙司玉手腕被人抓住,挑了挑眉,看向谢清嘉。 「还不准备说吗?」 谢清嘉闭了闭眼睛,心想,孙司玉都已经知道他和薄以扬的事情了,既然如此,再多一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怀着这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艰难的道:「陆青恨我,是因为江都。」 江都?孙司玉眸色浅淡,梁萧萧未来的表哥? 「陆青之前跟过江都很长一段时间,江都一直都挺宠他的,可是有一天,他知道了有我的存在,就不要陆青了,因为这个,陆青才特别恨我,认为我抢了他的金主。」 孙司玉默然片刻:「你和江都是炮友。」用了陈述的语气。 怪不得今天江都来剧组找谢清嘉,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而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太会招蜂引蝶,且一个二个都是梁萧萧身边的人,甚至把梁萧萧也囊括进去了,他这是要男女通吃一窝端吗? 孙司玉弄不清自己心中的愤懑从何而来,而面对谢清嘉苍白无力的「并没有」,他也只是冷笑:「谢清嘉,我之前可真是小瞧了你,没有料到你竟然有这样大的能耐。」 谢清嘉在他直白的目光和话语中,感到了一丝难堪,然而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是从上一辈子而来的,这个事情眼前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而他所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扳倒梁萧萧,而自己的想法,眼前这个人也不能知道。 「怎么?选好下一个目标了吗?」孙司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唇角的弧度很讽刺,「谢清嘉,你就是凭着这样一张脸去勾搭别人的,而那些人也都上了你的套,所以你在这些豪门子弟中游刃有余,左右逢源了,对吗?」 谢清嘉脸白了白,到底是没有反驳,而是想起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眼带恳求的看向孙司玉:「你……我所有的秘密你都已经知道了,请你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梁总好吗?我,我对那些人并没有付出真情,我们只不过是肉体上的交易罢了,可我是真的不想让梁总讨厌我,我……只要你不告诉她,我做什么都行。」 第198页 「做什么都行?」孙司玉的心头忽然起了一些无名火,心念一转,竟然是直接轻佻的捏住了他的下巴,语气暧昧不明:「这样也行吗?」 下巴被捏住,往下按了按,谢清嘉弯着腰身,听到孙司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清凌凌的,声线干净又清亮:「既然你伺候那么多人,想来现在伺候别人应该也可以,反正你这样的人就是谁都行的,对吗?」 谢清嘉咬着下唇,唇瓣失去血色,没有反驳,半跪下去,自动的想要给他弄,孙司玉却狼狈的退了一步,把人给拽起来諵,恨恨的道:「你真是贱啊,能够为了名和利,做到这个地步!」 120 如果是上一辈子,他被人这样用言语糟践,估计羞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但现在的他似乎麻木了很多,并没有感到多难受。 只要刻意忽略掉心里的那一抹揪痛就好了。 「……对啊,我就是贱,只要你不告诉梁萧萧,我什么都可以做。」谢清嘉无望的笑了一下,笑容很浓,但看上去非常的惨澹,「所以还要让我给你口吗?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也可以……给你上。」 他说出来的这种顺从的话,孙司玉却表现的更生气了,脸色寒煞煞的,眼神少见的冰冷阴鸷,似乎想吃人:「谢清嘉,你就这样喜欢贬低自己,轻贱自己吗?」 「我是什么样的人,孙秘书应该早就知道了。」谢清嘉垂下眸子,「本性如此,谈不上什么轻贱不轻贱。」 孙司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听着谢清嘉说着这样糟蹋自己的话,心里竟然比对方还要生气郁闷,而那不知名的汹涌的情绪如同浪涛一下一下的拍过来,此起彼伏,打的他内心的理智几乎站立不稳,盯着谢清嘉那张漂亮无辜的脸更是气急,狠狠地拉过他,两个人的脸在瞬间拉近了距离,近乎唿吸可闻。 「是吗?本性如此?」孙司玉忽然哼笑一声,「那就继续做你刚才没有完成的事吧?」 夜色深深,如同上好的墨汁,掩藏了一切的黑暗和算计,也隐藏着高楼大厦下某处不知名的暧昧和旖旎。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记忆了,上次还是在上一辈子和薄以扬,而那个时候自己是心甘情愿,只不过现在……人换了,心也早就已经变了。 谢清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继续这一切的,只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膝盖跪在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挡着,被灰色冰冷的地板硌的生疼,而明明最怕疼的他,却仿佛根本就感受不到一样,只自顾自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客厅里渐渐响起了不清不楚的水声。 事态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而只要能够把孙司玉拉到这一边来,只要能够离间梁萧萧身边的人,他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孙司玉微微仰着头,并没有看下面的人,他的眼神是虚空的,仿佛已经陷入了某个界不能自拔,两只手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个地方都没有扶,只是就那样紧紧的攥着拳头,如同象牙一样洁白的指节紧绷着,泛着红,就如同他此刻湿润的眼角,和身下的人一样,沁出来了生理性的泪水。 「嗯……」谢清嘉感受到突然的充实,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他实在噎的慌,孙司玉仿佛是初次,显得生疏而鲁莽,并且兴致来了还是只知道一味蛮力的顶撞,仿佛已经全然忘了他的感受,而他眼尾渐渐划出来晶莹的泪珠,却也不吭声,只能将那一声声忍不住的哼声压制在肚子里,憋的死死的。 而到最后终于全部结束之后,他狼狈的推开来半坐在地上,手指撑着地板,唇瓣有些肿,桌子上有着柔软的纸巾,他拿过来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同时又拿了一杯清水来漱口,而孙司玉就这样看着他的举动,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垂着眸子略长的头髮遮掩住了他的眼睛,并且在眼睑下面打下了一片深邃的阴影,让谢清嘉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也摸不清楚他此时的心思。 谢清嘉捂着嘴,克制不住的咳嗽了很长时间,孙司玉并没有理会他,而似乎怔怔的立在原地很久,才突然转身进了小卧室。 谢清嘉听着那被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沉默了片刻,也慢慢的站起来,往自己的卧室走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上面有几条未接电话,还有几条信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谢清嘉看着那「薄以扬」三个字,眼底平静无波,并没有任何反应,而稍微退下去的一点酒意,现在不知为何又汹汹的上来,让他一下子倒在床上,就那样无知无觉的陷入了深睡眠。 今天晚上经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一觉睡到大天明,而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只在客厅里发现了几片吐司和两个煎蛋,外加一杯牛奶,并没有发现孙司玉的身影。 他没什么表情的坐在桌子前吃起了早饭,而出了门之后,他就打车去了剧组。 宋甜甜比起那天落水时病怏怏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跟旁边的周姐说笑,见他过来热情的朝他打招唿:「谢清嘉!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啊?」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谢清嘉勉强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今天早上就起的晚了点,迟到了吗?」 「唉,当然不是迟到了,刚才我就说着玩的,其实我也是刚来。」宋甜甜说着,突然惊奇的咦了一声,「谢清嘉,你嘴唇怎么有点肿啊?」 第199页 谢清嘉身子一僵,然后掩饰性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唇:「是吗?昨天吃的太辣了?可能是有点上火吧。」 「睡得晚,还吃辣。你看你眼睛周围那两个大黑眼圈子都快成熊猫眼了,一会要是这样去拍戏,导演肯定得骂你。」宋甜甜嘆了口气,「你快去化妆吧,记得把脸上的黑眼圈遮一遮,别太明显了。」 谢清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转身向化妆间走去,宋甜甜看着他就觉得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又是一天的拍戏,照常进行的挺顺利,宋甜甜和谢清嘉相处的时间也挺长的,默契也是有的,基本上只要要演的都能过关,只是到了最后一场重头戏,要拍谢清嘉和宋甜甜分别的戏份,谢清嘉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表达的总是不充分,总是在哭,仿佛也没带多少感情,看的导演不住的皱眉,因此这一场也就一遍又一遍的来,只是无论谢清嘉有多努力的哭,想要表现出那种伤心到不能自已的感觉,却仍然让导演感觉很假。 「卡!」导演把头上戴着的耳机随手摘下来扔到一边,走到现场把谢清嘉拉到一边,「有没有谈过恋爱?」 「谈过。」谢清嘉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既然谈过,肯定体会过了各种情绪吧?无论是高兴还是伤心,总应该拿捏的比平常人更精准一点才对,况且你还是个演员,就算不是科班出身,也应该事先上过这方面的课吧?」导演也不太理解,「这个分开也不算太难,你怎么就总是表现的不到位呢?」 因为我和我的恋人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谢清嘉眼睫低垂着,忽然感到很难受,那是一种上辈子痛绵延而来,虽然不剧烈,却一直以一种不可抵抗的姿态绵绵密密的侵入到他的骨髓里,他连想拒绝也拒绝不得。而靠在墙上平息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之后,他对导演说:「您放心,我能演好。」 重新开拍,谢清嘉并没有说前几次一般一开场就迫不及待的说台词,而是平静的看着宋甜甜,不说话,脸上的哀伤却能够明显的透露出来,宋甜甜甚至感觉到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又无法接受,只能克制着自己,勉强着自己,让自己接受心灵的惩罚。 「你要走吗?如果你要走的,就把我也带上,好不好?」良久的风声之后,谢清嘉终于开始说台词,嗓音哽咽,眼眶泛红,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不想做一个对你没有价值的人,我也不想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你毫不留情的丢掉,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就这么简单。」 「对不起,可是我是一定要去国外留学的,这是我父亲的遗愿。」 「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会对你很好,一切事事以你为先,我……」谢清嘉抬起纤细的时候,蒙住自己的眼睛,纵然如此,那眼泪仍然克制不住的逃出眼眶,唇瓣也微微的泛白了,似乎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导演在镜头里看着都难受了,谢清嘉这次并没有哭的多大声,甚至很克制,只是微微的哽咽,但如果生活里有经验的人就能看出,那是一种真正的心痛和无力,努力憋着自己心中的悲痛和眼泪,甚至知道了一种喉咙生疼的地步,而往往演员本人还无知无觉,沉浸在这样悲痛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卡,过了。」导演喊完这几个字,谢清嘉慢慢的蹲了下去,轻轻唿了一口气,有些晕眩。 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上辈子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想要对薄以扬说的,但是由于梁萧萧的存在,从来都没有表达出来,所以也就成了未竟之语。 而现在,居然借着镜头,完全的说了出来,他心中有一种怅然,还有些悲凉。 什么都回不去了,那个曾经干净无暇的自己,一心爱人的自己,全身心投入于爱情,不懂得勾心斗角的自己,从今往后算是彻底回不去了。 121 休息室里,谢清嘉沉默着,把自己的身上穿着的衣服脱掉,动作轻缓的换上自己的私服。 他感到非常的疲惫,身上的每个关节都是疼的,这大概跟今天的连轴转拍摄有关,但与身体上的劳累相比,精神上的消耗更大。 旁边有一张椅子,他坐了下去,靠着椅背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阵阵人来人往的声音,听在他耳中,像是被隔绝了似的,并不能吸引他多少注意力。 他就那么疲倦的靠着椅背,睡眼朦胧,一只手肘支着下巴,沉沉的闭上眼睛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到手下的手机震了几下。 薄以扬发过来了几条消息,他看到就蹙眉,他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来吗?」 谢清嘉没说去不去,只问:「在哪里过?」 「我公司附近买的那套房子,上次我带你去过的那个。」 谢清嘉看着,并没有什么回应,过了半晌,那边又加了一句:「梁萧萧说她会来。」 谢清嘉看着那几个字,笑了起来,多正常啊,他早就预料到的。 于是噼里啪啦打下来几句话:「今天的情况不适合我去,不过我很期待你会带来的好消息,薄以扬,记着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好吗?」 浓墨的黑夜里,薄以扬坐在公司最高层的落地窗前,没有开灯,只能看到窗外的一片夜景。而他轻轻的摸着手里的手机,透过那短短的几行字,他眼中闪出了一丝回忆的光芒,他仿佛能够看到谢清嘉说出这句话时的脸色。 第200页 他的嘉嘉……到底是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所以心中的仇恨没有泯灭,想要倾尽一切来对付梁萧萧,而自己当然会帮他,只是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从前世而来,那么他们两个人就真的没什么可能了。 于是…… 「好,我记得。」 我都记得。 梁萧萧攻克了这么久,都没能赢得薄以扬的青睐,内心其实是有些崩溃的,甚至于怀疑自己的魅力,怀疑自己的长相,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种种不好,薄以扬才这么不喜欢她。 但孙司玉却对她说:「您很好,他看不上您,是他眼光不好。」 梁萧萧看着桌子对面的孙司玉笑了:「今天怎么这么嘴甜?平时可很少见你恭维我。」 「我只不过是说的是实话罢了。」孙司玉侧脸线条干净流畅,眸色漆黑,看上去似乎与平时无异,「梁总是很好的人。」 「是吗?很少有人说我很好。」梁萧萧眼中带了一丝怅惘,「他就更没说过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孙司玉心不在焉的摸着手中的茶杯,「当初梁总救下差点死在路边的我,我是很感激的,所以后来跟在你身边,也是暗暗发了誓,要一直效忠于你。」 这些表忠心的话,孙司玉从未说过。 并非说是他不知道心怀感恩,而是他这个人实在是内敛的紧,轻易不会说出什么剖白内心的话,有什么想法也是藏在心里,而今天……梁萧萧打量着他,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感觉一直在跑神,似乎在想着什么别的事情。 「我哪里奇怪了?」孙司玉指尖微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轻地笑了一下。 「……没事,只是觉得你今天太会说话了。」梁萧萧说完,听到孙司玉慢慢的说,「梁总不喜欢吗?」 梁萧萧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她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孙司玉今天一直微垂着眼皮,看上去似乎有些微的睏倦,便问:「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还好。」孙司玉说完,梁萧萧问,「对了,你不是说谢清嘉身体不舒服,一直是你照顾他,现在怎么样了?」 孙司玉手有一瞬间,抓紧了黑色的膝盖布料,但很快又松开了,他简短的道:「哦,他没事了。」 「知道了。」梁萧萧站起身来,「开车,我们去薄以扬家,给他庆生。」 谢清嘉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头有些晕,但并不妨碍他正常行走。他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低血糖,随手在旁边的桌子上抓了几块糖,放到嘴里,出门时听到几个女演员在窃窃私语:「……真是够大胆的,在野外还能直接弄起来。」 「唉,这娱乐圈里哪有几个真正干净的,况且他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只有一张脸还能看,大概率也只有被潜才能够维持知名度。」 「可是他现在已经煳了啊,怎么这些照片现在才被爆出来?」 「肯定是惹上谁了,有人搞他呗,没听说吗?他私生活很乱的,跟过不少金主,有男有女,不过男的比较多,而且都是大款们,他们肯定是喜欢这种清秀挂的小男生,所以他才这么有市场……」 「再有市场又怎么样?不还是个小玩意?被人带到野外做那种事情,还被传出来,真是羞都羞死了……」 谢清嘉听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并不知道那几个人说的是谁,于是走上前去,脸上带着笑:「你们在聊什么八卦呢?让我也听听呗?」 「哎呦,」那几个女演员本来窃窃私语,这会儿被突然插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看到是他又放下心来,「谢哥,你没看到那个叫娱乐圈扒一扒的博主爆出来的大瓜吗?原来群里有个叫陆青的,演过好几部剧,还有些名气,本来在大众面前走的是小清新挂,也没多少人撕他,但现在平台上都已经传疯了,那些照片也真的是太大胆……他竟然跟他金主野战!」 陆青?谢清嘉眉心一跳,拿着她递过来的手机看了一下,上面果真挂着很多照片,都是陆青赤着身子,眼神迷离,面色潮红的躺在树林里的落叶上,胸膛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掐痕,吻痕,还有巴掌印,而虽然并没有拍出下半身,但从他的神色和镜头里粗壮的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在干什么。 122 底下的评论几乎是炸开了锅。 「这尺度是真大啊,都快赶上颜色片了,不会被封吧?」 「有什么好封的,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 「不过这到底还是太少儿不宜了……」 「哇塞,这叶子颜色看上去都已经是秋天了吧?就这么在野外开弄,也不怕冻感冒了?」 「光看这双手,就能知道上面这个年级至少四五十岁往上,这差了三十岁,还能干起来,真是厉害!」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娱乐圈里有多乱,直接开群p的都有,这算什么?」 「这个陆青不是靠拍青春校园剧才出名的吗?以前他经纪公司给他安了一个校草男神的称号,走的就是清纯路线,没想到背后这么骯脏不堪。」 「他和江都曾经不是传过绯闻吗?他们不会应该也有些什么吧?」 「不会吧?江都的眼光不至于这么不好吧?连这样的也能下得去口?」 「但是如果抛开人品不谈,这张脸确实还可以,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陆青跟最近正拍的一部《暖晴天》男主长得有点像?」 第201页 谢清嘉看到这里,手指头僵了一下,内心戏是这样的,谢谢,别把我跟他扯上。 而后面稀稀拉拉有些附和之声,但很快这个话题就被绕了过去,又开始回到了猜想这些照片的另一个男主角是谁,谢清嘉看了一会之后松了口气,把手机递给那个女演员:「我知道了,还蛮惊讶的。」 「是啊,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曾经我还粉过他好长一段时间呢。」女演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大一堆,谢清嘉却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脑子里不断的蹦出一个想法,昨天陆青还好好的,这些丑闻也没有被爆出来,今天就突然出来这么一个大瓜,表明了是有人要收拾他,不过,这时间点赶的也太巧了一些,倒像是有人为他出气似的。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可能性,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心想,应该不是,这估计只是一个巧合,也许是别人看陆青不顺眼呢?陆青有可能是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猜了一会儿,他收拾好东西,没有坐车,沿着马路边往家走,路过小区背后的小吃街时,一阵喧嚣热闹,有不少小朋友在那里追逐打闹,笑得很开心。 谢清嘉盯着那小孩手上拿着的兔子冰淇淋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那个摊主面前:「我也要一个兔子的。」 「好嘞。」摊主非常满意的把冰淇淋递给他,并且由衷的称赞了一声,「小伙子长得真俊俏。」 谢清嘉笑了下:「谢谢。」 最后拿着冰淇淋慢慢的往家走,右手则是拿着一个手机,目光有些踌躇犹豫。 冰淇淋很凉,一下一下的舔着,仿佛凉到了心底,而等一整个冰淇淋都被他吃完的时候,他随意的把那个小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在聊天框里打出一行字。 「陆青的事,是你做的吗?」 梁萧萧请了很多人,大多数是她和薄以扬共同认识的朋友,都聚在一个房子里,周围挂了彩带和气球,还亮起了一盏盏小彩灯。 氛围很够,蛋糕很大,空气中瀰漫着高档的酒精的气味。 薄以扬坐在最中间,慢吞吞地摇晃着酒杯,梁萧萧挨的离他很近,几乎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听着周边人的喝酒划拳声,因为自己也喝了点酒,脸上有些绯红:「阿扬,你高不高兴?」 薄以扬正在出神,听到她突然的问话,浅浅的嗯了一声,而梁萧萧听到便笑开了,这次生日宴会是她叫来了这么多人,很多东西也是她着手布置的,甚至连蛋糕都是她请人定制的,很多东西做下来挺麻烦,但她却并不觉得,反而还挺开心。 现在被薄以扬夸了,她也就更开心了,拿出一个精緻的小袋子递给薄以扬,声音有些醉着的飘摇:「喏,给你的礼物。」 薄以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那袋子里的盒子拆开了,露出的logo他非常熟悉,而里面放着的东西,让他顿了一下。 果然是一对卡地亚袖扣。 周围有人看见这一幕已经笑开了,有人大着舌头的说:「梁小姐,送袖扣没什么意思,按照你们俩这感情程度,应该直接送戒指啊。」 「说什么胡话,就算送戒指,也应该薄哥送,梁小姐着什么急啊?」 「是是是,不过反正你们两个迟早是要在一起的,谁送戒指都不重要了。薄哥,梁伯父可是很疼你,简直把你看作自己儿子,你以后要是娶了梁小姐,一定要好好对她呀!」 薄以扬拧起了眉头,没有来得及说话,梁萧萧就已经竖起一根手指,封住了他的唇,眼睛里带着笑意。 今天的人都是她请过来的,他们会说什么自己肯定也清楚,这些人早就喜欢知道自己喜欢薄以扬,所以帮着自己说话,但她不想因为这群人而给薄以扬压力。 于是她小声的俯在薄以扬耳边说:「别听他们瞎胡说,也不要回答什么让我难堪的话,反正在我心里,只要你愿意睁眼多看我几眼,无论早晚娶我都行,我肯定是等着你的。」 这么一番深情的话,说出口,梁萧萧都觉得她要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薄以扬听着没什么反应,甚至想冷笑,但想起谢清嘉曾经说过的话,他又强行的装出一番深情款款温温柔柔的模样。 「梁萧萧,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可是……」他故意慢吞吞的道,「我怕是配不上你。」 梁萧萧凑近他:「什么?」 「虽然你父亲对我好,但我家到底落魄了,对你家企业发展没什么助益。」薄以扬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一点落寞,「你不介意?」 「我如果介意的话,就不会追你追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梁萧萧感觉肚子里的酒似乎是上了头,晕乎乎的,看着薄以扬的一张俊脸,心跳的更快了,「你只要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123 薄以扬和梁萧萧坐在一处,被热热闹闹的众人簇拥着,他们都是气场强大贵气的人,长相又都是格外出众,看上去也就格外的郎才女貌。? 而两个人凑近说话时,周围一片起闹声渐起,甚至有人小声的嘀咕:「这梁萧萧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谁知道呢。」 薄以扬与梁萧萧他们两个调情,孙司玉坐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们,他气质很独特,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凉薄,就如同锋利冰凉的刀刃一样,周围有些人看着他都不太敢跟他搭话,大概都是有些忌惮他强大的气场。而他就坐在这里,彩色斑驳的光打在他骨骼分明的侧脸上,冷淡又俊秀,周围非常的清静。 第202页 他手里捏着一杯淡蓝色鸡尾酒,那鸡尾酒盛在酒杯里,摇摇荡荡的如同大海拍打着海岸。孙司玉慢慢的摇晃着,整个人有些漫不经心,而正无聊时,手机亮了一下,是谢清嘉的消息。 「陆青的事,是你做的吗?」 陆青?孙司玉挑了挑眉,想起热搜上那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唇角微勾起一抹冷笑。 「是我做的,怎么了?」 谢清嘉看见这几个字,心脏都停了停,他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孙司玉偏向他这边,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但现在……谢清嘉略感意外的打字,为什么帮我? 别想太多了,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梁萧萧,将来你是她的人,我作为她的得力下属,总不能让她未来的人受这种渣滓的欺负和觊觎。 谢清嘉看了,心想,这人到底还是偏向梁萧萧的,如此说来,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为了自己。 正想打几个字说谢谢,屏幕上就又蹦出来了一条消息,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你昨天为我服务的报酬。 昨天的报酬……这几个字让谢清嘉的眼睛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孙司玉如果不提这茬,他还没什么想法,但现在说出来这句话似乎包含了明晃晃的挑衅与轻贱,好像自己就应该活该跪在地上伺候他一样。 可是那是他愿意的吗?如果不是这人握着自己的证据,他也不至于这样卑躬屈膝。 谢清嘉越想心中的怒火越盛,握着手机的手指咯咯作响,他好半天都没有回信,那边的孙司玉看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些微妙的后悔起来。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给谢清嘉报仇,找出来的那个理由是为了帮梁萧萧,这个理由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除了这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更好的藉口了,而且他也不愿意说自己是为了谢清嘉,所以酒精催化的作用,下一时口嗨说出了什么昨天的报酬的话,可看对面这么长时间没有反应,很明显是不悦了。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时之间竟有些懊恼起来,轻轻的咳了一声,更加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有些烦心。 这么长时间不回,果然是生气了吧? 谢清嘉确实不悦,但理智让他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是吗?我倒觉得这还不怎么够。 要不然你直接把陆青弄死吧?反正你家不是黑道世家吗?做这种害人的事情应该司空见惯了吧?当时你和梁萧萧两个人联起手来处理丁阳和丁震的时候用的手段也可以用在他身上,这样才能真正替你家主子报仇,不是吗? 发完这段话,他直接把手机撂在了沙发上,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并没有想让陆青死,更是明白孙司玉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不会再为了他把陆青怎么样,但孙司玉那样的人猖狂又自傲,明明昨天占了便宜不说,今天还这样来贬低他,所以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他。 身为黑道家的小少爷,自尊心应该是高的出奇,被他这么讽刺一顿,肯定是受不了,而且很不爽。 能让他不爽也是好的,谢清嘉黑着脸这样想着,起身去洗手间,努力的漱口。 一想到昨天吃过孙司玉的那东西,他就觉得真脏,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用洗洁精洗洗,再用消毒剂杀一杀菌,好让彻底的干净下来。 对面发过来的几条信息都跃入眼帘,信息读上去很有一番恼羞成怒的滋味,似乎跟自己敌对。孙司玉本来还觉得心里不太爽快,心想自己帮了他这么大个忙,他不但不感谢就算了,还这样来讽刺自己,但停了一会儿,细细琢磨之后,他似乎能够看到这人在编辑这些话时,脸上气鼓鼓的表情,脸颊都气得像只河豚,又觉得莫名的可爱起来,于是非常大度的想,算了,不跟他计较,反正他昨天已经那么惨了,自己也要大人有大量,不跟他逞口舌之快。 他的脸色一会儿好看,一会儿不好看的,看的旁边的人胆战心惊不明所以,此时见他唇角似乎是微微的勾了起来,才有人敢上前搭讪:「孙秘书,咱们来喝一杯?」 那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家里过去和孙家合作过,做过生意也算是有些渊源,孙司玉此时心情不错,因此也懒懒的跟他碰了一下杯:「好啊。」 酒过三巡,这场宴会的主角,也就是薄以扬已经吹了蜡烛,而后给大家分蛋糕了,二十多个人聚在一处,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只不过吃过蛋糕之后,大多数人就已经都散了,孙司玉望着陆续离去的人群,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闆,梁萧萧正和薄以扬腻歪着,扬着一张喝酒喝的通红的脸,腻腻歪歪的跟他嘟囔着什么样子,很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全然没了平时在自己面前的高冷妩媚范儿,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似乎是趴在了那男人的怀里,而薄以扬看上去似乎还是面带微笑的,但那唇角僵硬的微表情,同为男人的他看了也知道,薄以扬对梁萧萧并没有多少兴趣。 124 都说一个人的肢体语言最能够体现他的内心,薄以扬虽然上身往前倾,但是两条腿乃至脚尖都是与梁萧萧背离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想逃开,但是碍于某种目的,又不得不跟她黏煳的意思来,孙司玉看的有趣,站起身来,慢慢的踱步到他们两个面前。梁萧萧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他,但薄以扬抬起头来,和他目光相对了。 第203页 两个人一站一坐,目光都是同样的淡漠,在此之前孙司玉和薄以扬只见过很少的几次,还是因为梁萧萧的缘故,况且见了也从来没有打过什么招唿,说过什么话,可以算得上是陌生。 但此刻看着这个人,他就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亲眼见到的,并且有手机录制下来的,他和谢清嘉的纠葛,再看看此时梁萧萧半眯着眼睛,嘟囔着什么的醉态,低低的问:「她这是喝醉了?」 「嗯。」薄以扬简短的打了一个字,「你要把她带走吗?」 如果是在平时,孙司玉就会把梁萧萧带走了,但此刻他盯着薄以扬那张冷漠寡情的脸,微微一笑:「你希望我把她带走吗?」 薄以扬并没有回答,只是把梁萧萧紧紧搂住自己的胳膊往外扯了扯:「随你便,问我有什么意思?」 随他便?孙司玉哼笑,其实他是能够直接把梁萧萧弄走的,但想起那日录制的视频,他忽然觉得薄以扬和梁萧萧在一块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 毕竟他作为梁总的下属,要替主子排忧解难,况且依照梁萧萧的性子,肯定是也希望有能够跟心上人亲密的机会的,他总不能生生的剥夺了吧,是吧? 因此薄以扬就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彬彬有礼的向后退了一步,嗓音薄凉的像是冬日的冰:「梁总,我就不带走了,毕竟她可能不希望我多管闲事坏了你们两个的好事,以及,既然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那应该很会照顾她,她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非常含蓄的一点头,转身走出了门。 薄以扬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屋内顿时恢復了一片寂静,只留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和身旁这个他并不待见的女人。 梁萧萧刚才喝了很多酒,此刻脸上红的厉害,像是漂亮的晚霞。眼角与嘴角都上翘着,迷迷煳煳的竟然有了几分小宝宝的娇憨之态,但是无论她如何漂亮,薄以扬心里都是冷的。 静默的这几分钟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上一辈子两个人刚见面时,自己就狠狠训斥了梁萧萧,训诫她不要拿别人的玩具,也不要欺负人家,而就是那次训诫莫名其妙的戳中了梁萧萧心里的某一个点,似乎平常从来被捧着的小公主,忽然有个人来管教她似的,心里充满了挑战与兴奋。而梁萧萧后来就喜欢上了自己,并且在此后那么多年的岁月里,都追着自己紧追不捨。 不得不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确是把这个人当做亲密的朋友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而且在自己父亲死亡,家庭破产之后,梁萧萧也并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时时刻刻都帮着自己,甚至让她的父亲也来帮着自己,那个时候他对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感激的。 但是后来谢清嘉出现,梁萧萧渐渐开始不择手段起来,给谢清嘉发床照故意刺激他不说,后来甚至直接派人撞死了他……薄以扬闭了闭眼睛,想起自己那时躺在山谷里,抱着骨灰盒的痛楚与生命渐渐流失时浑身瀰漫过去的凉意,就算隔这么久,再次想起来也仍然会感到像被人握住了心脏一样窒息难过。 梁萧萧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对谢清嘉动手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谢清嘉会死,而且是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梁萧萧狠,所以他也疯了,后来直接一刀一刀的解决了她的性命,却没想到,到了现在,他们终究还是见面了,又以这样的方式缠在了一起。 薄以扬手指攥紧,想起谢清嘉说过的,自己家公司衰落,和梁萧萧父亲脱不了干系,有很多事情,他上辈子并没有彻底弄明白,而现在谢清嘉突然跟他说这些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在梁萧萧与谢清嘉之间,他曾经选择梁萧萧,但现在却果断的选了谢清嘉,哪怕他是在骗自己,自己家的破产跟梁萧萧并没有关系,他也不会再偏帮梁萧萧了,他会一直守护着谢清嘉,让谢清嘉不要再受梁萧萧迫害。 于是他的眼神渐渐的就同夜色一样浓暗漆黑了下来。 梁萧萧觉得有些热,掀开自己的衣领扇扇风,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整个的上半身都往他怀里歪了下去,薄以扬并没有多,而是语气平静的问她:「你不走吗?」 「走?走哪儿去?我不是就在这里嘛?」梁萧萧声音里带着鼻音,整个人都是撒娇的小女生模样,软软绵绵的,「你不是说过会给我机会的吗,今天就让我住在你这里好不好?而且孙司玉早就扔下我不管了,也只有你能收留我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出去露宿街头,你怎么捨得……」 黏黏煳煳的尾音响在耳边,薄以扬轻轻的嗤笑一声:「好啊。」 不过……「再喝点酒,怎么样?咱们两个一起喝。」 「好!」梁萧萧兴奋的拍起手来,「咱们再喝几杯!」 透明晶亮的酒液被一杯一杯的倒下去,薄以扬面带微笑着,不停的灌给梁萧萧酒,每当梁萧萧毫无形象地打着酒嗝摇着手说自己不能再喝的时候,他都勾着唇角循循善诱的劝她:「咱们难得在一块儿喝酒,再喝点,好不好?」 那漂亮的笑颜,近乎于诱哄的语气和与以往不同的异常柔和的态度实实在在的拿捏住了梁萧萧,让她目眩神迷,几乎有种飘飘然的兴奋。于是她没有再反抗,一杯一杯的喝下酒,而口齿也渐渐的不清晰起来。 第204页 125 「阿,阿扬,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你能不能看看我?不要喜欢别人……」 薄以扬不为所动,听到了好像跟没听到似的,而且他等的就是她迷煳的时候,看她整个人都晕了,拿出来一支录音笔:「梁萧萧,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 「你,你问……」 孙司玉坐在车里,抽出了一根烟,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燃了,然后凑在嘴边吸了一口。 他的菸瘾并不重,但是想吸的时候是必须要吸的,他不喜欢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而此刻那淡淡的烟雾升起,萦绕了他的眉眼,他慢慢的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休息,血液里却奇怪的有些沸腾起来。 不知道薄以扬和梁萧萧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两个人又都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想着想着就感觉兴奋,忍不住拿出手机要给一个人发什么消息,于是三更半夜的,谢清嘉就接到了一条微信。 今天薄以扬生日,生日宴会结束之后薄以扬跟梁萧萧在一块了,两个人都有点喝醉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吃不吃醋?或者说你要不要来阻止他们? 这话说的,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谢清嘉看着那条简讯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有些期待,他不怕薄以扬和梁萧萧发生什么,因为上一辈子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他现在所期待和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薄以扬到底能不能从梁萧萧嘴里掏出来一些她犯罪的关键信息。 这样细细的想了好大一会儿,他终于记得回復消息:我没什么好吃醋的,也没什么好阻止的,反正我们两个也只是炮友,他愿意跟别的女人上床是他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么大度?孙司玉看到这条消息,挑了挑眉,心情倒是有些非常不错的,微微上扬起来。 这谢清嘉的大度与不在乎,不知怎的,竟然让他……诡异的很愉悦。 不过又想了想,问,你不怕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薄以扬会威胁你在梁萧萧心中的地位? 谢清嘉挑眉,梁总喜欢谁我是左右不了的,所以知道了自己拦不住,也就不再去做那些无用功了,只能把自己变得更好,才能获得梁总的青睐。 孙司玉本来心情还不错的,看着那最后的几个字,又有些不悦地沉了沉眼眸,谢清嘉这人真是奇怪,怎么说出来的话,让他一会儿一会儿的不高兴呢? 孙司玉没再回消息,他也不怎么在意,这人总是一阵一阵的,让他感觉有些发神经,而谢清嘉独自一个人迈进浴缸里,泡了好大一会儿澡,晕晕腾腾的时候,接到了一份录音。 是薄以扬发过来的。 谢清嘉看见那条消息就勾了勾唇,他拿起手机,播放出来。 「嗯……是我,我让孙司玉弄死了丁阳和丁震,阿扬你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太过分了,一个欺负我,一个欺负我身边的人……所以我给他们点教训,怎么了?」 「你给他们教训,就是杀了他们吗?」 「放心,我让孙司玉做的很完美,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从外人看过来,丁阳就是飙车死的,丁震也是畏罪潜逃……反正他们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那孙司玉呢?孙司玉是完全听你的话去对付他们的吗?」 「他也不喜欢那对父子,所以动用了一点黑道上的关系,你不知道他手底下有个阿彪,对他可忠心了,那些东西都是叫他去干的,而且保证没有任何留下来任何痕迹,警察就是想要去查,也查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阿扬,咱们别说他们了,行吗?今天这么好的气氛,咱们俩做点别的事情……」 接下去音频就断了,断的戛然而止,没有任何预兆,却又平添了几分暧昧。谢清嘉想起孙司玉的话,没准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现在已经滚到了一起。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发展,反正现在只要他握着这条录音,就已经对他很有利了。谢清嘉把录音备份了之后,支着下巴轻轻的笑了笑,原本想着薄以扬可能会偏帮他上辈子的情人,他的青梅竹马,没想到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听他的话的,他是不是应该感谢薄以扬呢? 一夜很快过去,谢清嘉第二天买了机票飞去南方的一个小镇,剧组要在那里取景,各种工作人员都去的很早,到了布景的地方,谢清嘉看了看一边的宋甜甜,她已经换上了电视剧后期女主工作之后应当穿的服饰,衣服带着一点古风的温婉感,倒是显得她比平时更加动人了。 「你看看,我今天好看吗?」宋甜甜笑得很甜,蹦到他面前转了一圈,「管理服装的那个小哥哥是我的粉丝,专门给我挑了一套最漂亮的,怎样?有没有美到你?」 宋甜甜一直都是这样古灵精怪的,活泼的不行,这样的性格让她在娱乐圈里有不少的妈粉,都是把她当做女儿来看待,而谢清嘉看了一眼那个管理服装的小哥,长的倒是挺俊秀的,总是偷偷的看宋甜甜,那眼神甜蜜的能够沁出蜜来,整个人都显得很羞涩。 那小哥年纪不大,顶多也就是20出头,长得挺好看,看上去却纯情的很,不像是娱乐圈里那些身经百战的老油条。 而且……谢清嘉有一种感觉,他应该不仅仅是宋甜甜的粉丝,很可能对她还有点别的意思。 第205页 谢清嘉笑了笑,迎着宋甜甜期待的目光:「很漂亮,那个小哥眼光挺好的。」 宋甜甜甜滋滋的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一双月牙,看上去明媚的很,谢清嘉在她和那小哥之间打量了几眼,忽然就有些感嘆,这两个人年纪都很小,看上去都是青春气息满满,这样看起来还真的是挺搭配的。 而且他们的眼神都很干净,似乎喜欢一个人就是真的喜欢,不掺杂着什么名利和欲望,这倒是让谢清嘉想起了上一辈子,他自己也是赴汤蹈火,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只可惜后面伤的太深了……谢清嘉轻轻的嘆了一口气,转身去帮那小哥搬服装。 服装是一摞一摞的,小哥,如果要搬的话,要搬好几个来回,确实有些麻烦,他此刻正热的头上出了微汗,见到谢清嘉过来似乎需要帮忙的样子,有些受宠若惊的阻止:「没关系,没关系,谢老师,这些我可以自己来,您别搭手了。」 「这有什么,多一个人不是速度更快些吗?」谢清嘉低头拿起了那些衣服,笑了笑,「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也别喊谢老师了,听上去挺老气的,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小哥不仅在心里感嘆这人真是长的又好看,心地又善良,他在很多剧组都帮忙管过服装之类的琐事,但是这种男主角能够亲自来帮忙的是真的很少,他们大多数都高高在上,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不像谢清嘉,性格还挺柔和的。 当下就多了几分好感:「那就谢谢您了!」 拿起了一套熨烫好的西服:「这个是给甜甜姐的,她个子高,穿这个比较好看,我刚刚熨过,待会儿能够麻烦您给她拿过去吗?」 谢清嘉眼睛弯成了一道弧:「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送给她?」 小哥就脸红了,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太漂亮了,我老是感觉站在她身边就跟冒犯她似的,就连说句话都紧张的不行。」 谢清嘉心说小伙子,你这是情窦初开了,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小哥瞪圆了眼睛,然后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啊……」然而耳根已经红的成了一片红霞。 谢清嘉看在眼里也不说出来,他知道眼前这人挺羞涩,脸皮也薄,于是慢慢道:「上次我们跟导演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被投资商灌酒,我看见你偷偷把她的酒换成雪碧了。」 小哥愣了:「您,您看见了?」 他还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呢。 谢清嘉觉得他很有意思:「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宋甜甜是个好姑娘,如果你真喜欢她,我可以帮你在他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真,真的吗?」小哥眼神都亮了起来,「您真的愿意帮我说好话?」 「别太激动,我只是帮你个忙,不过宋甜甜会不会真的愿意我就不好说了,那得看人家小姑娘的意思,而且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插手太多,只能说点到为止。」 「我知道!」小哥仍然很兴奋,「你能这样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谢谢您!」 两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一起,一个眼睛亮晶晶的脸红着,看着眼前的人,一个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整个人的气场都显得很柔和,看上去真是一幅很和谐的画面。 只是这「和谐」却刺痛了一个人的眼睛,听说谢清嘉今天要来这里拍戏从隔壁的剧组匆匆赶过来就为见谢清嘉一面的江都站在不远处,他身上还穿着古装戏服,整个人是挺拔帅气的,但眼角却微微有些泛红,被那两个人的相视而笑的画面扎的心尖尖都有些疼。 126 自从上次他和谢清嘉闹别扭,谢清嘉从剧组离开之后,谢清嘉就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繫过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所感受到的有隐隐的难受,虽然不致命,也说不上痛苦到极致,但是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总是萦绕在他脑海里,他总是动不动的就会想,谢清嘉现在在干什么?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之前的床伴实在是太多,其中也不是没有喜欢上他的,明里暗里的跟他示好,跟他暗示,他都是清楚的知道,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留意对待过,因为在他看来,肉体上的欢愉就已经足够了,他这样的人不适合牵扯上太多感情。 但上次,明明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一个合理的要求让谢清嘉不舒服,就连带着他心里也酸涩了起来,甚至于在看到暖晴天剧组的官方微博上放出来的谢清嘉与宋甜甜的花絮照片,都会不自觉的烦闷,觉得那些亲密的照片碍眼。 他是有想过去主动找谢青家的,但是他们两个的工作都太忙,自己又跟着剧组来到了这边,没有什么机会,而今天一听说暖晴天的剧组也到了方的小镇来取景,他就急匆匆的赶过来,却没有料到注视到了这样让人烦躁的一幕。 站在谢清嘉对面的大男孩眉目非常的俊秀,眼睛亮晶晶的脸色也有些红,看上去有些紧张羞涩,竟然像是见到了心上人一般的眉目动人,而谢清嘉站在对面,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举动,但就那样温柔的微笑着看着那个小哥,温情脉脉的气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流动,仿佛谁都插不进去似的。 这样的气氛让他红了眼,三步两步走上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努力不让怒气溢出来:「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 谢清嘉听到这道声音响起,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转过头来,看见那人的脸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江都。 第206页 江都大概是拍了古装剧,此刻身上还穿着一身黑金色的古装戏服,看上去气宇轩昂,挺拔贵气,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组控制了饮食,他脸部的线条看上去更加的紧緻了,有一种凉薄的冷淡和俊美。 这瘦削又冷淡的模样让谢清嘉感到有些陌生,而那张脸上蕴含着的怒气,又让他感觉到莫名其妙,挺长时间没见了,这人怎么一见面就摆出来一张臭脸好像自己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他还没有说话,那小哥看到江都连忙打了个招唿:「江影帝好,我跟谢哥刚才在聊天呢。」 聊天?江都挑了一边的眉毛,本来是脸部线条紧绷着,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如同寒冰破开似的,似乎绽放出了一朵鲜艷的花朵:「都聊了些什么内容?我挺好奇的,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小哥支支吾吾的没有说上来,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想要追求剧组里的女演员吧,怪不好意思的。 还是谢清嘉开口替他解了围:」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江影帝好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这语气在外人听上去不太礼貌,小哥微微瞪大了双眼,在他看来,江都是娱乐圈里的双料影帝,还是大前辈,而谢清嘉是一个入圈没多久的新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前辈说话,不说冒犯,总是有些让人不舒服的。 况且他还听说江影帝性格也是非常强势的一个人……他有点害怕谢清嘉说话直太吃亏,连忙脑子快速思索着找补:「那个,江影帝,我们刚才在聊一些感情生活上的问题,挺无聊的话题,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的。」 「巧了,我就对感情生活上的话题有兴趣,」江都没看小哥,而是把眼神直勾勾的投在谢清嘉身上,意有所指,「你说对不对?谢清嘉?」 谢清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似乎连话都懒得说了,转身就走。 江都见他走了,抬脚就要追上去,那小哥却有点要拦的意思,慌慌张张的:「江影帝您别介意,谢哥他不是有意向您发火的,他只不过是今天……」 「让开,」江都异常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小哥被他眼里投射出来的如同寒冰一样的目光震慑了一下,悻悻的收回手,一时间也不敢再拦了。 谢清嘉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眼皮子抬都没抬,一转弯,走进了拐角里,那里有一间人迹罕迹的休息室。 刚拐过去打开门,身后的脚步就快速的追了上来,谢清嘉轻轻的皱了皱眉,马上就要关门,江都却伸出脚抵住了门。 「这么急干什么?真的生气了?」江都笑着问他。 谢清嘉用力的推了那门,但是推不动,也就不再较劲了,而是靠着门框,抱着双臂,眼睛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江影帝追我追到这儿来,是想干什么,或者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有什么话进去说,怎么样?」 「我觉得不用继续说了,反正我们两个人咖位不同,一个是大佬,一个是小菜鸟,万一被有心之人拍到了传到网上去,不知道要传出来什么样难听的话,上次的上热搜已经足够我心烦意乱了,还请江影帝不要来打扰我,有什么话快说,说完就回去。」这仿佛赶客一样的话让江都心中又不爽又有些无奈,他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竟然这么倔,于是刻意放软了语气:「好,我可以不进去,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前两天我拍打戏的时候脚踝扭伤了,肿起来好大一块,直到现在还肿着呢,医生说了,这次伤伤到了筋,不能够长时间的站立,你确定咱们两个在这里说?」 谢清嘉眼光向下撇,撇到他穿的黑色鞋子上,江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说:「我穿着鞋呢,看不出来,要不我进去咱们两个仔细看看?」 谢清嘉听这话都懒得搭理他了,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进了屋子,而江都唇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直接进去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127 只不过虽然进来了两个人,还是面对面的站着,谢清嘉停顿了一会儿,挑了挑眉:「站着干什么,坐啊。不是说你脚伤了吗?」 「还是你心疼我。」江都笑嘻嘻的坐下来了,抬眼看着谢清嘉,谢清嘉觉得这屋子里有些热,随手把外套脱了下来。 外套里面是一件领口有些大的t恤,江都还没出声,就看见那锁骨往下一些的地方,有几片青紫色的痕迹。 如果是别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他却能够看出来,那大概是亲咬的太狠,导致有淤血,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 吻痕?江都眸子暗了暗,心头忽然蒙上了一层阴霾,难道是他不在的时候?谢清嘉背着他去找了其他人。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于是瞳孔如同泼了墨一样,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你锁骨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清嘉低头瞟了一眼,正要张口说,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江都无意识的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别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别人鬼混上了。」 「鬼混?江影帝,我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的情人,我们只不过是单纯的炮友关系而已,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去找别人,而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去找别人,你除了在床上,没资格管我。」 第207页 「是吗?」谢清嘉说话太呛人,惹得江都产生了隐隐的火气,「这么说,你还真的跟别人上床了?」 上床……谢清嘉只要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喝多了酒,被陆青拉在巷子里,差点强暴的事情,他手指就有些发抖,因此眼神阴狠着,嗤了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讽刺和不屑:「上床?如果不是江大影帝跟人结下了仇,把祸水引到我身上,我也不至于这些痕迹这么多天都消不去,江都,你以前包过的人来找我的麻烦,你竟然都完全不知道的吗?」 「看来你的消息的确不怎么灵通啊。」 「以前包过的人?」江都脸色微微的变了,谢清嘉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说明白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都看着那青紫色的鲜明齿痕,心里有了一种不安感,「是不是有人在找你麻烦了?」 「要说起来,到底还是江大影帝魅力太大,能把男人都迷的走不动道,」谢清嘉笑容里带了几分讽刺,「当初你包养过的那个叫陆青的男演员,在酒吧里口口声声的说你是因为我才把他抛弃了,把所有的怨恨都堆积到我的身上,你说说这麻烦,是不是你给我带过来的?」 陆青?江都脸色微沉,想起了当初因为看到谢清嘉发现非常对自己胃口之后,就把这人给踢开,皱了皱眉,「他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伤害你了?」 「没想到江影帝还愿意关心这些。」谢清嘉微笑,「我真是荣幸。」 「……」江都不是听不出来他的阴阳怪气,然而对眼前这个人的担忧让他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站起身来,三步两步的逼近他,攥住他的胳膊,语气认真而急切,「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没有伤你?」 谢清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四目相对似乎有微妙的情绪,在彼此眼眸中流转,而十几秒钟之后,他垂下了眼睛:「告诉你也没什么,当时我已经喝醉了,被他带到一个小巷子里,在那里差点被他强暴,而你看到的我胸膛上的这些齿痕,全部是他留下来的。」 当时陆青带着恨意咬他,有些地方都咬出来了血,情绪太紧张,让他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之后洗澡的时候才触碰到那些伤口,感到格外的噁心和骯脏。 眼睛里的晦暗让江都心揪成了一团,忽然感到非常难受,他带着恨意的说:「我承认当初我不要他,是因为有你的一部分原因,但另一部分也是因为他去找了别的金主,想另攀高枝,所以我才把他丢掉,就是没想到他后来竟然报復到了你的身上,是我的不对。」 谢清嘉没说话,把领口往上拉拉,江都却忽然抬手触摸住了他的伤口,带着淡淡的联怜惜:「疼吗?」 谢清嘉被那微微带着茧子的手指摸了一下,眼睫轻轻一颤,半晌才道:「不疼。」 再疼也已经过去了,而且对他来说害怕比疼痛更多? 上辈子和薄以扬在一起时薄以扬就特别喜欢强迫他,而那时候带来的阴影一直延续到现在,虽然他早都以为自己忘了,但在那天黑暗的夜里,陆青抓住自己欲行不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那种忽然瀰漫上来的阴冷和恐惧,仿佛渗透到了骨子里,让他发抖。 江都看到他脸色不太好,似乎连唇色都有些白了,一时之间心疼与自责都占满了自己的内心,特别是想起他刚才对眼前这个人的质疑,更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对不起,清嘉,我不应该怀疑你。」 谢清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简短而闷闷的道:「没事。」 他脸颊鼓鼓的,嘴上说着没事,眼皮却始终耷拉着,看上去像是被霜打的茄子,江都忽然便有些心疼,他抿了抿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受欺负的,况且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我,我会让陆青付出应有的代价。」 谢清嘉沉默片刻:「他已经付出代价了,你没有看到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他的照片吗?」 江都一愣,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剧组拍戏,确实很少关注娱乐方面的事情:「什么照片?」 「他跟别的金主野战,被拍下来的一些照片流出来了,他的名声现在算是彻底毁了。」谢清嘉拨开江都,「不过也算是他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这时机倒是赶的挺巧的,你刚被他骚扰过,他就出事了,是不是后面有人在帮你?」江都带着疑问问出来这句话。 「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干的事情太多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只是巧合而已。」谢清嘉漫不经心而又气定神闲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了那么久的话,嘴不渴吗?」 江都接了过来,谢清嘉在那透明的玻璃杯里泡了一个立顿红茶包,颜色看上去很漂亮,握在手心里也暖乎乎的,他似乎被这暖意熨帖了心肺,忽然不想再去聊起无关的人,而是笑道:「嘉嘉这么贴心呢?」 「都说了别叫我嘉嘉。」谢清嘉面无表情的斥责一声。 江都也不介意,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凑了过去,就像初中遇到心仪女生故意去挑逗的小男孩一样:「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吧?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想我?」 「那倒是真没有。」谢清嘉皮笑肉不笑,直截了当的说,「想念这种东西,只能在情侣之间才能合情合理的出现,咱们两个,不合适。」 第208页 「……」江都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忽然有些僵了。 谢清嘉这人……嘴还真是毒啊。 128 不仅毒,还让他有点心塞。 把心里这些奇妙难言的滋味抛到脑子后面,江都坐了下来,斟酌着说:「那个陆青,你别介意。」 「你这是在替他说话吗?都已经掰了,还这么护着?」谢清嘉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淡,「以前只听说你喜欢跟各种颜值高的男人不清不楚,却不知道你还是这么长情的人,都到了,现在还要为他说话?」 他的话语里似乎带有讽刺,这让江都听了有些失笑:「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情分可讲,更别说长情。」 「当初他背叛我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已经彻底分开了,我跟他只不过是肉体上的关系,从来没有什么情分可讲,至于我说的别介意,意思是不要因为他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现在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只要敢伤你,我就有办法治他。」 「真是谢谢江影帝这么护着我了。」谢清嘉皮笑肉不笑的却也不再多说,轻轻巧巧的往旁边一坐,那漂亮精緻的侧脸惹的人蠢蠢欲动。 江都凝视他一会儿就觉得喉咙有些干,想起来他们挺长时间没见面了,每次想起来竟然有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于是慢慢的往前凑了过去,想要亲吻一下他的侧脸,但谢清嘉把脸一扭躲开了。 「还在生气?」江都以为他在争风吃醋,不慌不忙的,用手去解他领口的扣子,「别太在意了,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是应该感到荣幸吗?谢清嘉不言,然而在江都缠缠绵绵的厮磨之中,唇角触碰到了柔软,江都那双如同星河一样明亮灿烂的眸子一直含着笑看他,整个人温柔的有些不像话。 男人之间,欢爱就是荷尔蒙的碰撞,而只要兴致真上来了,其实在哪里都不太在意。 江都上次就想跟这个人在休息室做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周围又静悄悄的,没有人来打搅,所以慢慢的去解开他的扣子,同时湿漉漉的吻一点点的从眉心落在了颧骨,接着再往下落到了锁骨上。 热吻流连过的地方都有些痒,谢清嘉漫不经心的扣住了江都的后脑勺,仰起头承受着,他的表情淡淡的,有些像天上的流云散碎着,怎么抓也抓不住,江都于朦胧的眼神中,瞥见了他的表情,心头不知怎么的,有些凝滞,伸出手去就是触碰他的腰。 腰间微微一松,是细细的腰带被解开了,江都的动作堪称细緻温柔,每一下都极致的缠绵,谢清嘉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小心,但也不想去思考,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爽就完事了。 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褪去,如同漂亮的花朵一样堆在地上,江都低垂着眸子,唿吸声渐渐的急促起来,耳朵泛上了一抹潮红,他盯着谢清嘉的神情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像狼一样的狠厉,那狠厉中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着室内温热的气息和暧昧的味道,一下一下的用力向下坐。谢清嘉触碰到他的目光,却不愿意看他偏过头去,微微的抿紧了嘴唇,他一向是很安静的,就连做这种事情也很安静,一声都不愿意发出来。 偏偏江都最想听的就是他的轻声呻吟,手指按在他嫣红的唇瓣上,轻轻的摸索了两下:「叫出来,清嘉。」 「应该是你才更应该叫吧?」谢清嘉故意不遂他的愿,唇角勾着半凉的笑,「江大影帝,毕竟别人都说在下面的人会更爽,也更容易喊出来。」 「是很爽啊,所以你愿不愿意试试?」江都其实对谢清嘉也有着这方面的渴望,而且他想,如果谢清嘉愿意在下面,他会很温柔不让他疼,也会让他爽的,以后再也不想找别人…… 但谢清嘉只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不想。」 江都:「……」 谢清嘉拒绝的这样斩钉截铁,毫不留情,忽然让他有种挫败感,也有种明明身上长着工具,却没办法使用的憋屈感和嘲弄感。 谢清嘉这人看着其实是明媚又艷丽的少年模样,但心思又很深,自尊心也很强,不愿意心甘情愿的居于人下,想来将来如果真正出现一个让他喜欢的人,他才可能会示弱。 但只要一想到谢清嘉未来会对另外一个人露出笑,在那个人身下妖娆妩媚的扭动,他便忽然有些不悦,心中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点酸酸的,这种酸让他没办法忽视,于是夹紧了,听到谢清嘉没有忍住,从唇齿间泄露出来的一声轻唿,笑了笑:「清嘉,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到时候我总要祝福你们的」江都嘴上说着,眼神却阴暗,「所以,别瞒我。」 空气中瀰漫着酒液的气息,几乎能把人淹醉,从没有关好的窗帘外面泄进来的日光非常明亮,明亮到床上的女人忍不住皱眉揉了揉眼睛,不自觉的抬手去挡光。 梁萧萧揉着眼睛,慢慢的醒过来,睁开眼就感到头痛,仿佛身上哪个地方都是疼的,而低头一看,裙子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只不过皱皱巴巴的,没法看了。 怎么回事……她蹙眉,她最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衣服皱皱巴巴的凌乱模样,但一抬头,看看周围的布置和陈设,又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家,而是……薄以扬家? 第209页 怎么回事?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喝酒之后,向来就有些断片,现在已经记不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只知道自己参加了薄以扬的生日宴,然后似乎喝醉了,接着就缠到了薄以扬的身上……不过,孙司玉呢?孙司玉怎么没有把她带走? 还是说其实是自己不想走,所以才死皮赖脸的缠着人不放?梁萧萧想着耳根子忽然有些红,她虽然平时都是倒追着去讨好薄以扬,但如果喝醉了之后,真要做出一些失态的事情,她也是会觉得丢脸的。 自己喝醉酒闹闹腾腾的,那副丑态如果被别人看见也就罢了,但是被心上人看见就是能让她羞的无地自容,所以她几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去了洗手间看看自己脸上的妆容,果不其然,已经花了不少。 黑色的假眼睫毛掉下来一半,摇摇欲坠的挂在眼眶上,唇上的口红已经被擦到嘴边了,整张脸就是一副仿佛被小孩子画了鬼脸似的狼藉,她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的这张脸是自己,愣愣的看了几秒,然后,张大了嘴巴几乎要尖叫出声。 这是……她吗?她不敢相信昨天薄以扬眼里的自己就是这样像个女鬼似的模样,忍不住抓狂的挠了挠自己的头髮,转身就要去拿卸妆湿巾,然而迎面就差点跟薄以扬撞上。 薄以扬并不知道洗手间里有人,此时碰见她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几乎是立刻蹦出了冰碴子,然而又强硬的抑制了下去,语气淡淡的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梁萧萧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没,没什么。」 薄以扬看她一眼,并不关心,也并不在意。没再施捨给她任何眼神,转身走了,而梁萧萧火速跑到房间里,挽回自己的形象,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又去沐浴,确定整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酒气了,才走了出去。 薄以扬正坐在客厅里看杂志,他的手边摆着一杯咖啡和一碟吐司,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也并没有抬头,只把早餐往对面推了推。 「……」薄以扬不说话,梁萧萧也有些拘谨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几眼薄以扬,「昨天晚上我喝的有点多,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梁萧萧听着,连忙问,「我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过分的话?无非是那些表白,薄以扬从小到大已经听了太多次了,都免疫了,他不回答,梁萧萧脸色也白了白,就酒醉后的有些事情,慢慢的才像碎片一样呈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记得自己像一条八爪鱼似的牢牢扒在薄以扬身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喜不喜欢的话,心道,这下真是连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 默不作声的吃完早餐,薄以扬站起身就往外走,梁萧萧问他:「去哪里?」 「公司。」薄以扬低头,没有任何感情的看她一眼,「你也该去工作了。」 梁萧萧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薄以扬的态度让她感觉有些奇怪,似乎是和昨天晚上的有些违和。 对,昨天薄以扬一直在灌她酒,而且是脸上带着笑给她倒酒,整个人别提有多魅惑,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薄以扬不一样,就像一只狐狸一样,有点刻意的意思,但是并不令人讨厌,因为这样的热情,她实在是经歷过很少。 但今天早上一醒来又恢復了这副冰山一样的样子,这让梁萧萧几乎有些怀疑,昨天晚上出现的一切都是错觉了。 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然薄以扬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脸上就突然绽放出了一点笑容。 那笑容并不明显,却像昙花似的,异常的惊艷和柔和,让梁萧萧有些心惊,这样的笑容,她实在很少在薄以扬脸上见到,而现在……他是接到了谁的消息? 其实屏幕上并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来自谢清嘉的:「谢谢。」 薄以扬唇边蕴着笑,忽然感到有一点甜蜜,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我们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毕竟,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啊,嘉嘉。 129 薄以扬的笑容又暖又甜,是梁萧萧从未见过的温柔。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个疑问,这个消息是谁发过来的?能让一向冷淡的薄以扬露出这样类似于幸福的表情? 然而还没有等她问出口,薄以扬就已经关上手机恢復了那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砰的一声关上门。 梁萧萧的所有疑惑都压在了心底,细眉微凝,有些不痛快。 明明昨晚,薄以扬还在对她笑,对她轻声细语的安慰关怀,怎么今天就跟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大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更让她心中不安。 薄以扬出了门,就轻轻的压了压自己的眉心,透过电梯里墙壁的倒影他能够看出来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昨晚把喝醉酒的梁萧萧拎到房里之后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然而怎么都睡不着。 除了公司里的那些渐渐棘手的公务,还有谢清嘉的态度。 他明白谢清嘉是在利用他,而且是在借着自己对他的爱明目张胆的利用,但他实质上并不介意,因为即使谢清嘉不提出来,他也会主动帮忙,谁让这是他深爱的人呢,以及……他们之前还有另外一层更亲近的关系。 利用他是不害怕的,甚至希望自己身上有更多可以利用的东西,有更多价值,可以让谢清嘉去汲取,但是他最为担忧的是谢清嘉其实对他什么感情都没有,利用完之后就想把他甩掉。 第210页 这样的担心不是没有来由的,手机上属于谢清嘉的绯闻渐渐多了起来,不仅有他那个剧的女主角,还有一个让他最为膈应的人——江都。 这个男人,他认识的时间实在是很早,曾经薄家还没有败落下去的时候,他们几家的关系就很亲近,而江都跟他向来看不对眼,彼此对彼此都是一种不愿意接近的状态,仿佛天生就有着不和的气场。 而江都不喜欢他没什么问题,如果和谢清嘉在一起……薄以扬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江都是有名的玩咖,不仅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性取向,而且据说跟很多人不清不白过,他绝对不允许嘉嘉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有着这样的想法,他不仅仅是出于对于心爱的人的喜欢,还有一种作为年长者的监督和保护,而后来他与谢清嘉的相处中,这种平平淡淡的相处仿佛占据了大多数时光,却再也不復当初激情,尽管他如何努力也没办法。 谢清嘉发现自己渐渐的并不喜欢做了。 不得不承认,的确很爽,但是做完之后整个人身上粘煳煳的,还有空气中瀰漫着那种暧昧的味道,让他有些噁心,仿佛触中了他有些洁癖的地方,于是推开身上的人的时候,动作也是毫不留情的:「起开,我身上特别难受。」 「怎么难受了?」江都听见这个,吓了他一跳,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刚才把他给夹坏了吧?于是也不顾自己手脚还软着,慢慢的从旁边爬起来,一双眼睛紧张的往谢清嘉身上瞅。 谢清嘉身上的确挺狼狈的,青一块红一块都是被江都嘬出来的印子,江都这人在床上的时候占有欲强的很,手下和嘴下的力度也很大,可以想像到,跟他上床的人很遭殃。 而谢清嘉此时的表情倦怠着,懒懒的仿佛提不起兴致的样子,江都看着有些慌乱:「清嘉,你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谢清嘉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随后从旁边抽出来一根事后烟,也并没有穿衣服,只拿了一件外套,虚虚的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低着头抽了起来。 他的侧颜干净,线条清晰,是非常明亮的少年人模样,而这种模样与他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相杂糅,有一种非常矛盾的美感,江都看着这个已经快要长成成熟男人的大男孩,慢慢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望着那裊裊飘起的烟雾,轻声说了一句:「给我也抽一口。」 「自己去拿。」谢清嘉没什么表情的说。 江都笑了,笑的有些邪气:「够不到。」 谢清嘉凝视着他,不发一言,江都与他对视:「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你太勐了,操的我腿软了,我现在浑身都跟浆煳似的,当然没力气爬起来了。」 他说这话倒是也不害臊。 谢清嘉却没有任何反应,脸红也没有,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腿软了,胳膊也残废了吗?」 残废倒是没有残废,只是江都此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希望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好几岁的人,纵容着自己,宠着自己。 于是他伸出手去:「我想抽你的烟。」 谢清嘉眼睫微微的颤了颤,面部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把烟递了过去,那根烟已经抽到了一半,火红火苗的燃烧着,江都眯起狐狸一般的眼睛,含住了那颗湿润的菸头,那是谢清嘉含过的地方,似乎能给他非常特殊的心理上的慰藉。 他抽了一会儿就把菸头递给谢清嘉,谢清嘉也没有嫌弃,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交换着抽,而渐渐的,江都在沉默的气氛中开了口,并不是之前的轻佻邪气,而是带了一点认真的:「你为什么要对付梁萧萧?」 这还是之前两个人闹别扭的话题。谢清嘉默了默,说:「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 因为就算知道了,这个人也没有理由为一个炮友去对付梁家。 梁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但江都执意道:「说说好吗,我想听。」 谢清嘉停顿了片刻,吐出长长的一条烟雾,眼神有些悠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突然笑出一声:「我说出来,你会信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好。」谢清嘉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曾经抢走了我最喜欢的人,不仅如此,他还害惨了我的家人,甚至害死了我。」 江都听着前面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到最后一句忽然手指一颤,积攒的菸灰掉在了腿上,留下来一摊灰渍。 他似乎有些呆愣,谢清嘉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的帮他拂去了那些灰烬,轻笑,校里带着一种自嘲的感觉:「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觉得我是个疯子?」 江都张了张口,一时之间连说话都很艰难:「你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看,我都说了,你不会相信。」谢清嘉垂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总之心劲儿低了下去,「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么我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 江都抿唇,他和谢清嘉相处了这么久,是可以确定一下这个人没有任何精神问题的,否则也不至于上过这么多回床,都没有发现。 而此时谢清嘉说出来的话虽然很荒谬,但他的脸上瀰漫着种淡淡的悲伤,似乎被曾经非常真实的东西给重创了,掩盖不住的难过,那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情绪,让他都有些动容。 第211页 此刻只想让这个大男孩高兴,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说出了一句话:「别这么说……我当然相信你。」 谢清嘉指尖一顿,抬起头来,眼睛亮了一瞬:「你说真的?」 「……嗯。」江都点头,「虽然这些话说出来会让我觉得很荒谬,但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宁愿它是真的。」 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暖意,不是别的,实在是江都脸上的表情太真挚,让他有些感动。 他竟然相信自己……无论这句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那表情总是骗不了人。 谢清嘉唇角微微的弯了弯:「好,既然你相信我,我可以跟你多讲一些事情。」 「比如……我以前是怎么死的。」 江都从休息室里出来时,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凝重的几乎快要滴水。 尽管都说这是一个要相信科学的世界,而他自己也不相怪力乱神之类的话语,但那些话从谢清嘉口中说出,再加上那惨痛的不似作假,仿佛是自己亲身经歷过一般的表情,他的确是没办法忽略或者平和待之。 而假如谢清嘉说的都是真话,那他和梁家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想要对付也不是无头无脑,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到时候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江都思忖着,上了车,整个人却显得格外的心不在焉。 公司的事务,就像雨后的韭菜,一茬又一茬,从来都没有停歇。 尽管规模渐渐扩大,公司也取得了不菲的收入,薄以扬却依然觉得空虚,因为站的高,也就能体会到高处不胜寒,以及……爱人距离自己太远,好像永远都触摸不到。 但他早就已经不是上辈子的薄以扬,现在的他早就不好奇了,那些高贵矜持和自傲,变得为了得到自己的所爱,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于是运用内部手段得到了谢清嘉的酒店房间之后,晚上十点钟,他站在了门口。 谢清嘉听到门铃被扣响的时候,正在看着一部动画片。 简简单单的情节,没什么勾心斗角,他看的很满足,只不过打开门见到房间外的人时,眼神冷淡了些:「你怎么来了?」 薄以扬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天的人,忍住心中密密麻麻的酸楚与欣喜,抬起一只手来:「是想把录音笔给你。」 「不是已经把录音发给我了吗?何必多此一举?」谢清嘉问。 「有录音笔,更保险些。」薄以扬笑了笑,盯着谢清嘉的脸近乎痴迷,「不邀请我进去吗?」 谢清嘉沉默了一会儿,让开了自己扒着的门框:「……进来吧。」 130 谢清嘉的确是让他进来了,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坐到室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那只黑色质感很好的录音笔,眸色微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似乎是在出神,而薄以扬就那样痴痴的望着他的侧脸,他们挺长时间没有见了,此刻突然见到这人,倒是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情萦绕在心里,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从自己的来意上开口。 「录音笔是当时梁萧萧喝醉之后我拿出来的,很隐晦,她没发现,以及你猜测的没有错,的确是她派人在丁震父子二人的车辆上动了手脚,杀了人。」 「别的呢?别的有没有问出来一些?」谢清嘉扬眉,眼神很玩味,「比如……她父亲害你父亲的事情?」 「我问了,她不知道。」薄以扬低着眸子说。 「是啊,如果她知道了,就按她那么喜欢你的样子,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吧,也不至于看着你家破产了。」谢清嘉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然后道,「这件事情,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不,很需要。」谢清嘉慢条斯理的把录音笔放到一边,唇角扬了扬,「我们之间,并没有亲密到可以不用说谢谢的关系。」 薄以扬表情一滞,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谢清嘉却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既然说了谢谢你,那么作为谢礼,你想要什么?」 薄以扬即将出口的话,梗在喉咙里。感到了心尖一点密密麻麻的刺痛,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都没有说话,而当谢清嘉隐隐不耐的看向他时,他终于开口:「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难道你现在还不算留在我身边?」谢清嘉失笑,「你还想要多亲近?」 薄以扬不答,而谢清嘉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上床吗?」 上床……薄以扬苦涩的想,在谢清嘉眼里,他们两个好像也只有这一层关系了,身体上极致亲密的炮友,但也只是炮友而已。 床上的人可以换很多个,但心里的人没那么容易更换。薄以扬想和谢清嘉亲近,只是想和他聊聊天,谈谈心,坐在一起说一些知心话,或者就算不说话,也能够很宁静,很祥和的相互依偎着看看夕阳,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已经不断的想像,他们两个重归于好的生活——他会在家里开一片花园,种上谢清嘉最喜欢的玫瑰花,再摆上一些肖像和画架,谢清嘉在房子里一坐便是一整天,而他们两个会领养一个漂亮的小孩子,养一些乖巧的宠物,一直到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那一天,那时自己一定会牢牢的握住谢清嘉的手,告诉他,他是自己这辈子,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心爱的人。 第212页 然而他的愿望似乎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如同空中漂浮着的泡沫,一戳就破了。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低落过,连谢清嘉抚上自己的腰都没有什么反应,而谢清嘉看着他眼眸低垂,没有什么兴趣的模样,也就收了手,恢復了那冷淡的模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薄以扬察觉到眼前人的不快,努力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沉郁低落,只是话题仍然忍不住向一个人身上引,「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你和江都的绯闻报导,你们两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知道这两个人之前也是炮友的关系,但这么久过去了,难保感情上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睡多了,某种程度上真的会产生迷惑人心的爱情。 怎么说呢?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过了,问这些没有什么意义。谢清嘉心里想,面上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你呢?你和梁萧萧孤男寡女神志不清,还一起待在房子里一夜,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薄以扬听见他这话,眼睛都亮了亮,心跳也加速了一些,他想嘉嘉这是不是吃醋了? 于是薄以扬开始对谢清嘉解释:「清嘉,你信我,我虽然和梁萧萧待了一夜,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昨天晚上她喝的烂醉如泥,我还是清醒着的,我不会做出来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况且我也不喜欢她。」 谢清嘉其实根本就不怎么关心,但听到他的急匆匆的回答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薄以扬一提到梁萧萧就着急,倒真是有意思。 如果真是没感情的人,何至于提起来一个名字就这么大反应? 微微笑着:「我知道,不过……这也不重要。」 无论薄以扬是否和梁萧萧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够彻底扳倒梁家。 薄以扬脸上的神情失落了一瞬,谢清嘉抬手把那录音笔放进抽屉里,淡淡的说:「还要做吗?如果还要做的话,你就留下,不想做就直接走吧,不然明天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薄以扬当然是想留下,又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问谢清嘉的问题谢清嘉还没有回答,但谢清嘉转过身去一点不想提,他也就不好再问了,只能在心里暗暗的道,如果江都真的在谢清嘉心里住下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江都。 薄以扬在谢清嘉这里住了一晚上,两个人并没有做,原因是谢清嘉忽然有点发烧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发烧了,明明感觉很冷,身上的温度却烫的可怕。薄以扬也是在摸他额头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立刻飞快的拿来水盆和冰毛巾,替他敷到额头上。 「已经让人往这里送药了,你再忍一会儿。」薄以扬心疼的说。 谢清嘉却没什么反应,闭上眼睛,忍受着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然后竟然慢慢睡着了。 梦里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只是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是感觉到半夜似乎有人把自己叫起来给他餵点东西,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早晨终于醒过来,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手指似乎被一个人攥在手心里,抽了抽,没有抽动,转眼一看,薄以扬正伏在自己的床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眉头还皱着,一脸忧心的样子,一直没有松开。 他这是一夜没睡,就坐在这里守着他?谢清嘉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然后慢慢的把手抽了出来,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温度已经凉了下去一些,但是还是有些发晕,这大概是因为他从小体质就弱,所以稍微有点风吹雨打就特别的娇弱,正在心里这样吐槽着自己,门口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就那样默默的注视着他。 从镜子里看到那道黑色的人影,谢清嘉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薄以扬。 拧着眉头看过去:「你突然出现,怎么也不出声?是想吓死我吗?」 薄以扬眼神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点转移的神色看的谢清嘉身上莫名发毛,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见到眼前人颓然的低了低头,小声说:「我很害怕。」 谢清嘉懵了:「什么?」 薄以扬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很热,是一种饱胀着的酸涩感,从自己喉头流到心间,他想,昨天晚上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发烧,他能够感觉到心揪痛着,特别是谢清嘉昏睡过去之后,似乎一直在諵做噩梦,口中不断呢喃着「不要」,「我害怕」,「别丢下我」,很难不让他联想到,谢清嘉是因为上辈子的经歷才如此脆弱。 他现在几乎是有些恨自己了,上辈子的自己为什么能够那么残忍的把谢清嘉一个人留下,他得了抑郁症,曾经产生过那么多自杀的念头,却没什么人照顾的那些日子,他到底是怎么度过去的? 而自己到底是怎么对他的?记忆里就算是有温情,好像也只是虚情假意,只有那些实实在在的上床经歷与拍下来的照片,是自己极力想要侮辱他的证据。 薄以扬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没说话,谢清嘉感觉很诡异的看着他,而终于,薄以扬眼睫微颤着上前,在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已经伸出手臂牢牢的抱住了她,那力道太大,像是要把它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同时哽咽着开口。 第213页 「对不起,对不起——」谢清嘉感到有几滴灼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肩头,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几乎要把他烫伤,而他整个人也不自在的缩了一下:「薄以扬,你发什么神经?」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薄以扬哽咽着,胸膛起伏很大,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他有些收不住。 谢清嘉却茫然的想,薄以扬说什么对不起? 自己发烧又跟他没什么关系。 薄以扬颤抖的厉害:「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不会再让你过的这么苦了……」 谢清嘉蹙眉一会儿,挣开了他的双臂,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清嘉……」薄以扬想要上前一步,谢清嘉却同时也往后退了一步,是一个躲避的姿态,「除了在床上,我不喜欢别人抱我,以后不要再做出来这样的举动。」 薄以扬:「……」他满心酸涩道,「好。」 131 谢清嘉走出房间,能够明显感觉到头有些晕,大概是发烧的后遗症,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高大修长的影子透过地板都能看见,但谢清嘉没有在意。 毕竟薄以扬昨天晚上照顾了他,虽然他不怎么想看见这人,但此刻也不可能,直截了当的说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于是他悠哉悠哉走到一张小沙发上坐了下来,从旁边的箱子里找了个游戏机,准备打会儿游戏,而薄以扬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去了厨房,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一局游戏打了十五分钟,薄以扬出来时谢清嘉正好揉了揉眼睛,打算休息休息,然后就看见自己面前被递了一杯甜品,淡白的奶油,红艷艷的草莓,奶黄色的芒果,一层奶油,一层水果的铺着,上面还淋了一层薄薄的蜂蜜,以及点缀着的那青涩的柠檬与翠绿的薄荷叶…… 谢清嘉眉毛挑了挑,忽然有些移不开眼了。 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甜品,以及有些人不喜欢的奶油,他却能一次性吃好多,上辈子的时候,他只要一心情不好,就去狂吃甜品,而这辈子倒是没有那么痴狂了,只不过仍然对这种甜滋滋的东西情有独钟。 只不过……薄以扬是怎么知道他的口味的?还知道吧,这几种他喜欢吃的水果堆积到一起……谢清嘉狐疑的看了看薄以扬,眼神里的探究深深浅浅的,很明显。 薄以扬不是看不出他的探究,只是低下眸子,轻声而温柔的说了一句:「吃吧。」 从前谢清嘉最喜欢吃他做的这种东西,重来一世,从没有做过,而现在这样的场景,让他升起一种久违的怀念来。 谢清嘉又盯了他一会儿,才伸出手拿勺子。他先慢慢挖了一层上面的奶油,第一口就甜蜜的眯起了眼睛,香甜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他也顾不了其他许多了,直接拿着勺子大块朵颐起来,薄以扬看着他一下接着一下吃的抬不起头的样子,眼眸微弯,谢清嘉长得就像一只漂亮的布偶猫,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像猫儿一样可爱,此时的他仿佛看到了曾经养过的那只猫晃动着脑袋埋在食盆里吃东西的样子,眼角流露出来一丝温柔。 谢清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顾低头狂吃,要知道,他虽然是吃不胖的体质,但当了演员之后,也是被导演要求着节食减肥的,这么长时间没碰过一点甜的,他着实是馋了。 一直到漂亮的玻璃碗见了底,他才停下了勺子,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迎着薄以扬的目光,非常淡定的说出一句:「谢谢」。 「不用谢,」薄以扬翘着嘴角,「我该做的。」 他实在耐心的很,就算是谢清嘉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了,毕竟吃人嘴短。他只能强装淡定的拿纸巾擦擦自己的嘴角,以此来掩盖自己馋猫的本质,貌似无意的道:「你怎么这么好心?」 又是照顾他又是给他做东西吃什么的……谢清嘉觉得以这人的社会地位不用这么舔。 薄以扬却笑了,看他的眼神甜滋滋的,能沁出蜜来:「这都是我愿意做的,所以想到了,就去做了。」 谢清嘉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知道了。」孙司玉穿着一身修身西装,单手插兜,望着窗外望不到边的深蓝,挺直的鼻樑下薄唇没有任何起伏的弧度,冷冷的说,「我今天会回去一趟。」 宽大的落地窗前,一张摺叠椅上垂下了石榴红色如同云雾一般的裙摆,梁萧萧头还有宿醉的疼痛,脸色算不上好看,甚至连口红也没涂,此时微闭着眼睛休息,晶亮的刚做过养护的指甲搭在一边,看上去有些蔫哒哒的倦怠。 「怎么了?」已经挂断了电话,孙司玉却没有出声。梁萧萧懒洋洋的看他一眼,「是本家给你来电话了?」 「嗯。」孙司玉微阖着眼眸,「老头子情况不太好,活不长了。」 他说这话没有说自己亲生父亲的情绪,反而显得过于漠然了,梁萧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倒是也不难过。」 「难过有意义吗?」孙司玉闭了闭眼睛,眼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看上去非常漂亮,「他一直想杀我,现在他要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吧?」 「是啊。」梁萧萧想起了当初她遇到孙司玉时的情景,孙司玉浑身是血,染红了白色的衣服,整个人的样子看上去触目惊心,她非常合理的怀疑,如果当时不是自己救下了他,孙司玉估计过不了半个小时就没有了。 第214页 能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死手,难怪孙父命不久矣,孙司玉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只不过……「你真的要回本家吗?」梁萧萧指尖点点桌子,「你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叔叔伯伯都攒着劲儿准备夺你手里那点家产呢,你要是不打起精神头应付,恐怕就像羊入狼群,一会就被人撕吃了。」 孙司玉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我回去,也不仅仅是为了那点家产。」 很多家族里的事情他都要处理,无论是恩还是仇,他总不可能一直躲在梁萧萧这边不去面对。 「……走了。」孙司玉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朝着门外走过去,梁萧萧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嘆息了一声。 本市的几个龙头家族产业链都是覆盖全国的,而家族实力的强劲,也註定了他们的继承人不能够与平常人一样,肯定要经过严格的磨练,只是与她相比,孙司玉似乎格外惨些,明明是家里的嫡系子弟,却不仅不受父亲重视,还被扎了一刀,现在还要处理家里的破事,面对那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想想都觉得真是窒息。 孙司玉一直到了本家,都没有什么情绪,还是那位心肠软一点的小叔来接他,看见他的时候,脸上的愁容都没有退下去:「去看看你爸吧,他醒过来之后,提了你的名字。」 提了他的名字。孙司玉无声的吃笑一声,恐怕还是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吧,上次那么致命的几刀,还是没有让他死掉,老头子心里得有多不甘心啊。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还是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谢谢小叔。」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临终关怀还是什么别的缘由,老头子已经被从精神病院接了回来,就安置在家里他原来的卧室,与原来孙司玉被他刺刀的卧室仅仅隔了一条走廊。 孙司玉回到原地,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推门进去,看见那个瘦弱的男人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额角冒出了很多白髮,躺在床上,似乎哪里都是僵硬不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还在骨碌骨碌的转着,看上去莫名有些吓人。 这间屋子里空无一人,原来在这里伺候的人已经都被辞退了,说是辞退,其实不如说他们自动辞职,据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些消息,是老头子后来脾气变得很古怪,在屋子里又打又骂又砸的,有一次甚至还按着一个女保姆欲行不轨。把小姑娘吓得直接辞职,而别的人也是因为老头子各种疯癫的状态,才不得已辞职。 孙司玉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其实是……都已经那么老了,还不老实? 而现在,这人终于安分了。 孙司玉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人,唇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床边,喊了一声:「父亲。」 老人喉咙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嘶嘶的声音,胳膊慢慢的抬起来,在空中不断的挥舞着,孙司玉怜悯的看着他:「父亲现在是不是很想杀我?」 「可是真可惜,您做不到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看上去很爱我妈,但身边的女人和私生子一个也没少过,而且明明是你害死了我妈,却偏偏要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在我的头上,难道您已经忘了,是您让我妈怀孕的吗?」 孙司玉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憎恶的表情:「你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又或者说……我也不应该活在世上。」 薄以扬走了,走的时候替谢清嘉准备好了晚饭。 谢清嘉看着那熟悉的饭菜,心中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薄以扬这饭菜做的和上辈子实在是一模一样,但想想到底是一个人,即便过了一世应该也是相似的习惯,也就没多想。 笋丝,白斩鸡,奶茶,烤鱿鱼……谢清嘉吃完这些东西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实在撑得厉害,决定下楼去散步。 晚上的风很凉,吹在人的身上有点冷,谢清嘉刚刚吃饭出的汗下去了一些,此时摸到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准备回家,但刚刚走到人迹罕至的路边,就有一辆黑色的车滑到了自己的面前,无声无息的,如同幽灵一般。 谢清嘉骤然看到这车贴的那么近,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是人贩子,但仔细的透过车窗看了看,却觉得里面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132 因为那侧脸的弧度实在有些熟悉,让他想起了某个人,于是用手遮着光,使劲往窗里瞅,果不其然,那人看过来时眼里淡淡的光让他喊了一声:「孙司玉?」 孙司玉耳朵贴在靠背上,一双眼睛瞅着他,却没有什么反应。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脸色有点红,看上去神志不太清楚的样子,于是拍了拍车窗,沖里面喊了一句:「你把窗户打开。」 孙司玉迷茫的沉默了一会,然后慢吞吞的爬过来,把车窗降了下来。刚露出来一条缝谢清嘉就闻到了沖天扑鼻的酒气——来自孙司玉身上,几乎能够把人熏晕过去。 「……」谢清嘉盯着孙司玉身上快皱成锅巴的衣服,「你这是怎么了?去喝酒了?」 不仅喝酒,还酒驾……谢清嘉皱了皱眉,十分不贊同:「别再开车了,赶紧下来醒醒酒。」 孙司玉看着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于是伸手到车窗里把车门抠开了,然后把孙司玉一把拉下车,想像中的反抗并没有出现,孙司玉非常乖的就被他拉下了车,只是整个人没使什么劲,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谢清嘉身上,也是很重的。 第215页 「……你真是厉害,喝了这么多,还能平平安安的开到这里。」谢清嘉吭哧吭哧的把人拖到自己门前,刚输入密码打开门,就听到身旁的人低声说,「一点儿。」 「什么一点儿?」谢清嘉问。 「只喝了一点点。」孙司玉嘟囔着,双腿一软,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似乎是觉得有些热,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了一些锁骨,锁骨上浮着红霞一般的绮丽,整个人看上去漂亮极了。 男色惑人,这句话真没说错,谢清嘉在心中暗自感嘆一声,轻轻的踢他一脚:「别睡这儿,去屋里睡。」 以及……「用不用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没人回答,孙司玉已经闭上了眼睛。谢清嘉无语的看他片刻,决定先不管他,去厨房煮汤。 上辈子给薄以扬煮了太多次醒酒汤,现在的他已经驾轻就熟,在冰箱里找了一些水果,做了一碗甜滋滋的八珍醒酒汤,煮出来的颜色晶亮透明,却又能闻到香气。 谢清嘉煮好之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端了出去,孙司玉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就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孙司玉?孙司玉?」 「嗯?」孙司玉迷迷煳煳的应了,谢清嘉揽住他的肩背,把他扶起来,这人整个人看起来修长清瘦的很,体重却也不轻,谢清嘉好不容易让他靠到沙发背上,把一碗汤递给他:「这个,喝了。」 「好……」好在孙司玉醉的还不算太狠,还是能听懂话的,把那碗东西接过来,抱着喝了,接着一垂头,眼尾有些红。 那颜色像是上好的胭脂,抹在了眼角,平添一丝媚人,谢清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怎么喝这么多?」 孙司玉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好半天他才说出一句:「我爸没了。」 手里拿纸巾正要给他擦汗的动作骤然一僵,谢清嘉整个人都顿在了那里,似乎是凝固了。 半晌,听得孙司玉忽然笑了一声,却没多少笑意:「他在死之前,还一直想着要杀我。」 「我果然,是他眼中的累赘……」 有时候触动人心,能够打开人与人之间的心扉的,不一定是什么豪云壮志甜言蜜语,可能只是一两句能够引起共鸣的话。 谢清嘉凝望着无声无息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孙司玉,沉默的垂下眼睫,这世界什么使自己最痛苦,大概就是所爱之人的离去,当初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感到一种沉闷的窒息感,仿佛时时刻刻都唿吸不过来,即使过了很久,一想起仍然是阵痛,果然,亲人的离去就是一场潮湿连绵的雨,阴冷的渗透进人的骨子里。 而虽然孙司玉并不喜欢他的父亲,但他事实上还是想要得到父亲认可的吧,否则也不会在父亲去世的这一天,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说到底,不是无情之人。 孙司玉一直没有醒过来,谢清嘉也就把他好好的安顿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走进卧室里脱去外衣时感到格外的疲惫,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口渴,头晕,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孙司玉一坐起身,就感到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跑到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干呕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尽管如此,还是非常严谨的漱了口,再出来时,总算感到了一丝神清气爽。 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玻璃碗,里面还有一点汤汁,颜色很漂亮,透明暗红,孙司玉盯着那只碗看了一会儿,墨黑色的眸子像玉石一般,沉静的很,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嘉一出门就撞见他这呆呆的模样,没错,就是很呆,孙司玉以前在他面前的形象一向都是精明且睿智的,现在可能刚刚遭受了亲人离世的重创,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沉郁了很多。 「……你醒了?」谢清嘉拿着一个冰川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没有说话,身后孙司玉雕塑一般站着,也不动弹,这让他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类似于看见一头猎豹受了很重的伤,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只能斟酌着用词缓缓的慢慢的开口:「你,节——」 「不用跟我说节哀。」孙司玉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应该跟我说一声恭喜。」 恭喜……谢清嘉简直忍不住要在心里啧啧两声,孙司玉怡未免有点太会装了吧,明明昨天晚上还露出来一副伤心的模样,今天就这么冷酷无情,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他也不好去拆穿他,毕竟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于是顿了顿非常明智的转移开了话题,「你昨天晚上喝那么多酒应该不舒服吧,我去给你做点早餐。」 感谢我吧,孙司玉,这辈子我还没主动给谁做过早餐。 「不要做,」孙司玉看着他顿了一会才说,「我们去外面吃。 谢清嘉:「……我做饭很好吃的,你不要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不是对你没有信心……」孙司玉想起来昨天晚上这人刚伺候自己一场,非常轻而浅的嘆了一口气:「我不想让你太累。」 谢清嘉先是懵了一瞬,然后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天爷他实在是适应不了这样温情的场面,还是从孙司玉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 但孙司玉还是那样一副颓然的样子,像是受了多大打击似的,他也就说不出来什么打趣的话了,只好默默的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走,我们出去买早饭。」 第216页 本地的早市向来热闹,是与它的繁华不太相匹配的接地气,谢清嘉东张西望看着两边热气腾腾的摊子,心情仿佛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涌出了一点暖意,再看看一边的人,手里握着一只紫薯奶黄包,还是自己刚才给他买的,此刻坐在凳子上,眼神有些悠远。 「怎么了?」谢清嘉轻声问,他总觉得孙司玉有着一种与这尘世不符的脆弱感。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爸……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小的时候孙家别的孩子都可以在他们父母的膝下长大,只有我被送到我家僱佣过的一个保姆阿姨那里,跟她住在一起。」 「我不是没有疑惑过,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但每次谈到这个话题,阿姨就会非常明显的避开,她以为瞒着我就不会伤害到我,却不知道,这只会让我更加好奇。」 「后来我从那些下人的口中和我爸秘书偶尔打过来的电话里零零碎碎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发现我并不被我爸所喜爱之后,我就把她当做了我的家人。」 「那个阿姨,她是真心的待我好,只不过年纪有些大了,做饭也做不好,经常带着我出来买东西吃,她最常给我买的,就是这种紫薯奶黄包。」 孙司玉低头捏了捏那温热,终于沁出了一点笑意:「在她身边时我是真的幸福,那个时候吃过东西,现在回想都是最好的滋味。」 谢清嘉刚开始还觉得酸涩,后来微微的笑起来:「那个阿姨这么善良,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孙司玉却默然片刻,眼神暗淡下来,摇了摇头。 「好人有好报?不,后来她死了。」 「我爸当初不喜欢我,所以才把我养在她身边,眼不见心不烦,可后来我爸的身体渐渐不好了,所有的孩子中只有我年龄比较大,也是他正妻生的孩子,名正言顺,他就派人把我接了过来。」 「那个阿姨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亲生孩子,万分的捨不得,分开的时候一直在哭。我也是一样,被叫回去之后因为总是被各种家庭老师严格的管控,生理心理都吃不消,于是忍不了的时候就偷偷的跑回去见她,而次数多了,我爸逐渐不耐烦起来,还认为我吃里扒外,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却跟别的女人这么亲,就把她打发到了北方的一个偏远小城里,并且不许她再见我。」 谢清嘉听着,眉目间透出来一些不忍:「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谢清嘉唿吸一滞,孙司玉却低垂着眼睛,眼睛里带了些悲凉。 「她不会生育,没有孩子,又被扔到了那么一个偏远的地方,每天都难过,后来又被诊断出来得了肝癌,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也没什么用,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133 气氛彻底沉静下来,喧譁的闹市里,谢清嘉与孙司玉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的神色都是有些凝重。 孙司玉曾经讲过一些关于他的故事,谢清嘉知道的就是他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也因为他母亲的死对他有些怨恨,却没有想到原来孙司玉身边是有对他好的人的,只不过这种好没有多久,就因着一条生命的消亡而没有了。 这样看来,孙司玉的遭遇要比他自己惨多了。 谢清嘉这样想着,沉默了一会儿:「节哀。」 肝癌,光想一想就知道很痛苦,只是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没办法为他们做什么,剩下的也就只有怀念了。 这天两个人谁都没多说话,只静静的在老街的一隅角落里从天光蒙蒙待到暮色四合。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孙司玉站起身来:「我要回本家了,他虽然没有了,但他毕竟是我父亲,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好。」谢清嘉嘆了一口气,「再见。」 孙司玉不在,梁萧萧身边一下少了个得力助手,还有些不习惯。 去谈生意时对面是个金髮碧眼的义大利帅哥,盯着她身边临时顶替上来的一个女秘书看了几眼,笑了:「听说梁总有一个很器重的孙秘书,英俊帅气能力超群,梁总每次谈生意都带在身边,怎么,他今天没来吗?」 「他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没办法跟我一起谈生意。」梁萧萧笑,「勿怪。」 「怎么会?不过我已经仰慕他很久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帅哥说着,摊了摊手,「你知道的,东方的漂亮男人在我心中一直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梁萧萧扯了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她不喜欢同性恋,此时自己身边的人被人盯上,还感到一点噁心,但面上仍然挂着那副虚情假意的面具:「一定。」 出了门,梁萧萧将手里的咖啡杯随意丢在垃圾桶里,一股气没出掉,心烦意乱的,于是吩咐秘书:「让谢清嘉过来。」 秘书斗胆的问:「谢先生现在正在拍戏,恐怕是没时间,您还要让他来吗?」 「小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是他老闆,只要我让他来,他就得来,无论他有没有时间,现在我心情不好,就希望他来陪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当然明白。」刘秘书向后退了一步,连忙拿起手机给谢清嘉打电话,谢清嘉并没有心情去拍戏,正窝在自己家的沙发里补睡,瞥见这个陌生号码,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后来想了想,直接接了起来:「谁?」 第217页 「您好,是谢先生吗?是这样的,梁总现在刚谈完生意,心情不太好,您看您要不要来一趟?」 刚谈完生意,心情不太好,那自己现在去撞这个枪口有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去了,梁萧萧的心情就能变好了吗? 谢清嘉心中腹诽着,正打算直截了当的告诉刘秘书他不去,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梁萧萧的声音:「我等着你,你最好快点到。」说完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谢清嘉:「……」梁家的人,果然强势。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往目的地赶,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想去,梁萧萧直到现在,还只把他当做一个小玩意儿,大多数时候抱着的是一种玩弄的心态,他不是受虐狂,也不想这么勤快的上去找虐,可到底人家是自己的上司,不去不行。 只是走到半路,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消息,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处住宅的地址,想来应该是梁萧萧的私人住所。 要知道梁萧萧平时还是一个挺注重隐私的人的,一般情况下不喜欢把自己的住址或者过多的信息告诉别人,可是现在……谢清嘉的心勐地一跳,几乎就有些忍不住雀跃起来。 到了地方,是一处郊外的别墅,别墅并不算很大,但小两层的装修很别致精巧。 谢清嘉按着梁萧萧给自己的密码进了门,并没有在一楼见到人,而顺着楼梯向上走,才在顶层的花园里面,看到了坐在躺椅上的梁萧萧。 梁萧萧脸上的妆容淡了很多,并没有以前的咄咄逼人的样子,而是披着满头的大波浪卷,悠闲的躺着,手边一个小桌子,上面摆了几杯咖啡。 听到响声,看到了他,微微的一撇嘴:「怎么这么慢?」 「路上堵车,花了点时间。」谢清嘉在梁萧萧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眉目很柔和,「梁总心情不好吗?」 梁萧萧觉得挺有意思:「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微表情。」谢清嘉道,「梁总虽然在笑,但看上去很疲惫,并且连妆都没怎么化,可见是心里装了事情。」 「哦?那你猜猜,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梁萧萧起了点兴趣,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下来一些。 谢清嘉盯着她看了片刻:「孙秘书不在,梁总不太开心吧?」 梁萧萧愣了一下,向后一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这个问题来的有点突然,不过谢清嘉并没有说出口,而是从善如流的说:「美术。」 「我倒是觉得你学的像心理学。」梁萧萧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显得有些妩媚,「这么会揣摩人的心理,如果不是我看着刘秘书给你打电话,我都怀疑他要跟你透露些什么了。」 「我也只不过是乱猜的,梁总别笑话我。」谢清嘉说着,梁萧萧却支着头道,「我今天才发现,你有点聪明。」 意思是他之前都很笨吗?谢清嘉不语,梁萧萧却突然又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的有点像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梁总是说我和薄以扬吗?」谢清嘉想了想,「的确,有人提过这样的话题,但是我并不觉得有多像。」 梁萧萧并不在意他说的话,有的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就经歷过这样的事情,明明别人都说自己跟兄弟姐妹很像,可本人就是没有这样的感受。 于是她道:「你们两个人长相上只有两三分像,但有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以及动作,甚至能够达到五六分,对于我来说,你们的神比你们的形更要相似。」 这话说的,有点玄乎了,谢清嘉不以为然,但是绝对不会博面前这位女老闆的面子,于是笑了笑:「这么说来,我倒是挺幸运的,能跟梁总喜欢的人相似。」 「幸运?」梁萧萧眸色深深浅浅,一双漆黑的眼珠上下打量着,似乎是在斟酌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半晌见他的表情没有什么破绽,才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被说跟别人长得相似,会很介意这方面。」 无论我喜不喜欢,你不都说了?谢清嘉心里吐槽,面上却完美的假笑。 梁萧萧便嘆了口气:「当初孙司玉要是有你这么识趣,我也不至于不高兴那么长时间,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倔了,在我第一次跟他说要他当情人的时候,他就特别生气的拒绝了,说使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不过想来也是,这种豪门世家的公子哥什么都不缺,而且最注重的就是面子吧。」 她说的很感慨,谢清嘉对此不发一语,梁萧萧这种千金大小姐同样也是什么都不缺的,大概在她眼里戏弄别人的尊严就很有意思。 「我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能一直签在我公司里就好了。」梁萧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随后半直起身子来,「我今諵天去陪人喝酒,被人噁心到了,你过来给我按摩按摩,我跟你细说。」 「……好。」谢清嘉走过去,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伸出了手指。 梁萧萧浑身是用各种昂贵的护肤品保养过的,即使不喷香水也能够透出来阵阵香气,只不过那香气闻在别人鼻子里应该是很沁人心脾的,但谢清嘉我闻着却只觉得阵阵反感,他想起上辈子这人给自己耀武扬威的发来床照,一副炫耀的样子,眸子阴沉下来,偏偏耳朵里还要听着梁萧萧的絮叨。 「那个kris,明明长得挺帅的一个外国小哥,偏偏喜欢男人,他要是喜欢别的人也就算了,我管不着,但是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孙司玉身上……当时简直把我噁心坏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同性恋就不应该在世界上存在,男人跟男人相爱以及女人跟女人相爱,本来就是违背伦理纲常的,如果有一天同性恋属于犯罪,那就有好戏看了——啊,」她忽然转过头来,「你用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弄疼我了!」 第218页 「不好意思,梁总,我没控制好力道。」谢清嘉仍然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朝她歉意一笑,但就在她转过去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 从前他还不知道梁萧萧是个这么厌恶同性恋的人,怪不得上辈子她要对自己赶尽杀绝,恐怕不仅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情敌,还有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玷污了她的男神——薄以扬吧。 134 轻轻的揉捏几下,手中的力道渐渐的卸了,梁萧萧感觉身上的确轻松了很多,莞尔一笑:「你就算不做明星,当个按摩师,就凭着这张脸和这手艺,应该也有不少富婆愿意光顾你。」 这话说的,像是把他当成了个鸭子。谢清嘉无言以对,淡淡道:「梁总过奖了。」 「我是实话实说,况且你这张脸,的确是有迷惑人的本钱,之前那个骚扰过你的梁辰,被送回去之后,已经被他爸好好的收拾了一顿,但现在虽然不敢再胡乱沾花惹草,但心里还是想着你,时不时的就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你都被我堵回去了。谢清嘉,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张脸就这么招男人喜欢吗?」 「我不知道,只不过,男人更喜欢的,应该是梁总您这种女人。」 梁萧萧来了些兴趣,眼里带了些缠绵的波光:「哦?说说看,你怎么会这么想?」 「梁总模样是女人中的女人,能力却比男人还要强很多,当然容易惹来男人的爱慕,特别是本身就带有慕强心理的,更是对您这种没有什么抵抗力。」 「男人的爱慕……」梁萧萧眼里波光潋滟,「那你呢?」 谢清嘉唿吸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什么?」 「你对我,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梁萧萧单手支着下巴,巧笑倩兮,模样看上去勾人极了,像只漂亮的狐狸。 谢清嘉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不太自然,微微扯了扯嘴角,攥紧了自己的袖子:「梁总,您说笑了,我不敢的……」 「不敢?」梁萧萧睨着他,「我看你不像那么胆小的人。」 谢清嘉无措的眨了眨眼睛,耳根肉眼可见的泛红起来然后向后退了一步,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是洪水勐兽:「梁总,您就别取笑我了,谁都知道您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就算我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僭越的,更不敢以下犯上了。」 「喜欢的人?」梁萧萧唇角勾了勾,「的确有,那又怎么样?」 「从前我一直想的就是要为心上人守身如玉,但现在倒是觉得做人要及时行乐,不能够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梁萧萧指尖抬起,暧昧的拂过他线条漂亮纤细的脖颈,「反正,只要我们不说,谁都不知道,不是吗?」 谢清嘉青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梁萧萧却仿佛能够隔着皮肤触摸到底下流淌着的滚烫血液——谢清嘉内心并不平静,甚至是惊涛骇浪的,否则也不至于体温突然变高了,而他的耳根更是红的要滴血,一看便是一副纯情少男被调戏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的害羞模样。 梁萧萧以前一直想着,凭着这人的一张脸,就应该有无数女孩子前赴后继的想要拿下他,而谢清嘉不应该在感情上这么空白,但现在看来,这人要么是真纯情,要么就是真的喜欢自己。 这倒是让她有些微妙的成就感了——虽然薄以扬貌似对她没意思,但有个替代品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也是个不错的事情,反正自己也不是真的喜欢这人,逢场作戏而已,就当是露水情缘了。 于是一只玉手轻轻的托起了谢清嘉的下巴,嗓音柔和着像是最甜蜜的蛊毒:「谢清嘉,跟了我吧,怎么样?」 谢清嘉似乎还在装傻:「我不是已经是您旗下的艺人了吗?我早就已经跟着您了。」 但梁萧萧摇摇头,嘆息了一声:「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然后仰起脖颈,蜻蜓点水的在他下巴上印下了一个吻。 「我要的是这样,明白吗?」 空气的温度似乎渐渐升高起来,两个人的眼神暧昧的要拉丝,虽然一个进攻一个躲避,但暧昧不清的纠缠意味很明显。 谢清嘉在一片寂静中,听到自己说了一声好,同时在心里想,有些事情到底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从现在开始,他不仅仅是梁萧萧公司旗下的艺人,更是她暗地里的情人,薄以扬的替身,供她戏弄的玩物。 只不过到了最后,到底谁是玩物,谁是猎人,是真的连说也说不清楚了。 灵堂前,孙司玉已经跪了一天,嘴唇因为缺水而变得有些干裂,周围站着几个长辈,都是孙父之前的合作伙伴。 此时见他这么有孝心的守了一天,眼神里颇为动容,而梁萧萧父亲穿了一身唐装,神态看上去颇为慈祥,见到孙司玉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要撑不住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司玉,逝者已逝,节哀吧,你已经守了这么久了,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孙司玉沉默了一会儿,湿润着眼眶站起来:「好。」 他跪的太久,腿都已经麻了,一瘸一拐的离开灵堂,朝着一处拐角走,那里通往他自住处。 只不过刚拐过弯就撞上一个人,那人身形很修长,脸上还架了一副金丝眼镜,孙司玉在看到那张英俊的脸时,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来了一点敌意,然而还是勉强道:「薄先生怎么来了?」 第219页 「听说孙老先生病故,特来弔唁。」薄以扬礼貌的一颔首,「节哀。」 节哀。这两个字这几天孙司玉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尤其是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便显得格外刺耳。孙司玉忽然想起了自己手机里存着的那段视频,一股别扭感和不适感涌上心头,偏过头去:「多谢薄先生,我会的。」 说完这句话就要擦身而过,薄以扬却忽然出了声,声音浅浅淡淡的,如同上好的瓷器,只是说出来那句话让孙司玉皱了皱眉。 「印象里我好像从来没有招惹过孙先生你,怎么孙先生看起来倒好像是对我有敌意似的?」 孙司玉眉眼沉沉:「薄先生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敌意。」 到底有没有,孙司玉自己心里清楚。而薄以扬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于是只是懒懒散散的笑了一下:「孙先生说没有就没有吧,只不过以后可能我们两家还会有合作,如果有什么事情最好是先说开的好,也免得到时候再发难,显得难看。」 合作?孙司玉在心里想,不会有了,即便有,他也会尽快取消。 他不想和谢清嘉的炮友扯上什么关系。 也没有再说话,直接往前走了,身后薄以扬轻轻皱眉,对着从斜对面走过来的助理说:「查查孙司玉以及他周围的人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对我的态度很怪。」 「是。」 孙司玉回到房间就把自己脸上的裂痕全部擦干净,在灵堂流出来的那些泪是做样子,但也不排除有几分是真情实感,毕竟虽然老头子不当人,但到底是在世界上,他唯一的血脉之亲了。 父母在时,人生尚有来路,父母不在,人生只余归途。 孙司玉心情沉闷的很,偏偏还要打开电脑处理文件,而就在电脑开机的前一秒,他看向自己的手机,眸子里深深浅浅。 薄以扬和谢清嘉……他手指微动,点开那段视频,任由着暧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靠在墙上,静静的看着。 的确在看,却没有看薄以扬,他眼里只能看的到谢清嘉,一双漂亮的脸上泛着潮红,明明神色已经迷离的不行了,偏偏眼神还是漫不经心的,仿佛丝毫没有把自己身上坐着的男人放在眼里,甚至于睫毛都是恹恹的微垂着,摆明了并没有对正在和自己欢爱的男人动情,也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分出来送给薄以扬。 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和他面对自己的眼神有很大的差异,孙司玉忽然便有些愉悦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手指渐渐往下伸了下去…… 孙司玉父亲死亡后的第三个月,《暖晴天》杀青。 杀青宴上,宋甜甜哭的有些惨,到底是已经拍这么久的戏,而且谢清嘉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突然要面临分别,她还有点捨不得。 全程黏在谢清嘉身边哭,弄的谢清嘉好像欺负她似的,有点别扭也有些无奈的把她拨开,同时眼神瞥向了那个一直对宋甜甜有意思的服装小哥。 小哥整个人都很伶俐,看见他的眼神立马会意的跑过来,扶着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宋甜甜半哄着到一边沙发上休息,而谢清嘉总算没被这人再缠着了,也松了一口气,一侧眼,对上导演递过来的杯子:「干一杯。」 「应该是我敬您……」谢清嘉有点受宠若惊的,举起杯子喝了那杯酒,而导演捋了捋自己那稀疏略有些花白的头髮:「之前梁总安排你来拍我的剧,我还有点不高兴,因为觉得你就是个新人,并且大概率是没什么演技,进娱乐圈就是为了贪图名利,但一部戏拍下来,我算是对你彻底改观了,小谢,你,很好。」 「如果有下一部戏,我希望还是你来当男主角。」导演说着,又笑着和谢清嘉碰了一杯,而谢清嘉也笑了,朝他扬了扬杯子,「谢谢导演,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夜风很凉,谢清嘉从酒店里出来,冷风吹在脸上,他清醒了许多。 马路对面,年轻男人嘴里叼着根烟,透过烟雾望向他。 谢清嘉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等多久了?」 「半个小时。」孙司玉见谢清嘉被自己的烟呛得咳嗽起来,掐灭了手里的烟,按在在一旁的垃圾桶上,「走吧。」 135 车辆里点了香薰,味道很浓,却并不难闻,只不过再浓的香似乎都遮掩不了孙司玉身上的烟味。 谢清嘉并不知道他嘴里说的半个小时是否属实,但此时的烟味是没法否认的,用手掌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孙司玉见状,把车窗打开:「很呛?」 谢清嘉平静的直视着前方的玻璃窗:「你身上的味道都可以熏死一头牛了。」 「抱歉。」孙司玉垂下眼睫,低声说。 他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沉稳内敛了很多,大概是经歷了父亲的生死,又多了一重感悟,如果在往常,面对谢清嘉说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冷嘲热讽的呛声,但现在他好像没什么心力了。 谢清嘉微敛双眸,不再说话,只问出一句:「为什么今天是你来接我?梁总有事吗?」 「她说了,想见你。」孙司玉两根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又想抽菸了。 「她有什么事?」谢清嘉问出来这句话又不说话了,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心情不太好,被父亲训了,你尽量别招惹她就好。」 谢清嘉点了点头,到达目的地下车,转头看到孙司玉侧颜冷静,但眼神却有些微微的闪动,似乎有一种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感觉,便问:「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第220页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和梁萧萧走太近。」孙司玉说完之后又想起对方那时时刻刻想要上位的心情,更加烦躁了些,「她对你没用多少心思。」 谢清嘉没想到他想说的竟然是这个,笑出了声:「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即使知道还是要去做,这其中的缘由,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清楚。 窗外的人渐渐走远了,背影在黑夜里显得有些萧索。孙司玉就在车辆里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把车开走了。 每一次面对梁萧萧,谢清嘉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开心,也并不是真正的放松,他只想着如何才能把这个大小姐哄得高兴,如何才能够让她对自己更信任。 而今天,即便进了门,也没看见她的身影,只能够循着传来的那股水声找到卧室,梁萧萧大概正在里面沐浴。 「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就出来。」梁萧萧声音响起,谢清嘉也就乖乖的坐在外面等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梁萧萧裹着一身银灰色的浴袍走了出来,她头髮湿漉漉的,没有吹干,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蛇一般垂在胸前,谢清嘉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把害羞无措诠释的恰到好处。 「这么纯情啊,连看都不敢看?」梁萧萧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觉很有意思的说了一声,然后慢慢的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梁萧萧身上的沐浴香味很浓,如同小虫子一样,慢慢的钻进谢清嘉的鼻孔,谢清嘉极力忍耐住心中想要向后躲开的冲动,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痴迷又害羞的神态,当真是演的快要精神分裂了。 「躲什么,我又对你怎么样。」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落在他的大腿上,柔柔的,带着一点挑逗意味,「不是都说你最有眼力见吗?我头髮还没干,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擦一擦?」 谢清嘉这辈子都没给女人吹过头髮,连带着上辈子也是,毕竟他喜欢的人是男人,没有这个机会应对这长长的头髮。 梁萧萧不愧是千金人家大小姐,就连头髮也养的光滑柔顺,如同绸缎一般,谢清嘉轻手轻脚的拿着毛巾将水分挤出来,又用吹风机帮她吹干发梢,动作轻柔的像是捧着一朵天边的云彩,从镜子里看上去温柔极了。 他话少,就算是此刻也没有说出什么调情的话,梁萧萧一开始还觉得挺无聊,但渐渐的,感受着那灵巧的手指在自己脑后翻飞,抬眼又瞥见谢清嘉极为认真的下颌线和细长卷翘的睫毛,忍不住在心里想,这男人长得着实漂亮,虽然和薄以扬有几分像,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果说薄以扬是高岭之花,山顶冷雪,那谢清嘉就是最为妖娆艷丽的曼珠沙华,虽然看上去很难得到,但一旦到了自己手里就会发现那妩媚与招人连温度都是滚烫的,只为着自己一人盛开的诱惑,着实拒绝不了。 而谢清嘉在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那种矛盾的青涩,着实很勾人,特别是此时的认真,眼睛里干净无瑕,没有一点关于男女之情的想法,反倒跟他的外表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让梁萧萧心中有着某种微妙的热意。 于是在这吹风机非常治癒的沙沙声里和身后阴影打落下来的安静氛围里,梁萧萧慢慢的开口说道:「小的时候我经常见我爸给我妈吹头髮,那个时候感觉很奇怪,明明我爸在外面叱咤风云,生人勿近,表现的就像一头狼一样,偏偏在我妈面前,他从来都没有发过火,简直到了一种百依百顺的地步,实在是让人感觉反差感极强。」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父母的爱里生出来的孩子,所以才会比别人更加优秀漂亮,而他们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都一直是一副恩爱的模样,但很可笑的是,当我长大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也只不过是商业联姻里最普通的一对,他们在结婚之前都有心上人,也只不过是因为有了我,才逐渐的开始磨合,而感情不是说有就有的,尽管他们有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相处的还算融洽,但随着后来我爸渐渐把目光投向了外面的女人,我妈也对他有点失望了。」 「他们现在虽然在别人眼里还是一对恩爱眷侣,但他们的婚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我爸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私生子,随着那些人渐渐长大,他对我的要求也逐渐变多起来,别人都说他对我眼里是为我好,但我知道,他只不过是想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让他的那些儿子们来继位罢了。」 谢清嘉吹风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所以梁总今天才会和叔叔吵架吗?」 「吵架?不,只是单方面的训斥。」梁萧萧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孙司玉那个大漏勺,他告诉你了?」 「他只不过是把事情原委告诉我,让我好好安慰安慰梁总罢了,他是好心。」谢清嘉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长时间,轻轻拍了拍梁萧萧的肩,「梁总,把头转过去吧,我还有点地方没吹完呢。」 梁萧萧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她知道孙司玉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便低低道:「我爸训斥我,也只不过是嫌我现在做的不够好而已,他的另一个儿子管着另外一家分公司,而就在今年,那家公司的发展已经超过了渊茂娱乐,这么明显的差距,他当然是看我越来越不顺眼。」 「不会有父亲对自己的女儿真正的看不顺眼或者厌弃的。」谢清嘉开口安慰她,「梁总不要太难过,也许叔叔想通了,就不会再对你这么严苛了。」 第221页 谢清嘉说话时声音一向很轻,如同小溪里流的水一样,和缓,又并不让人觉得刺耳。所以即便此时他说的话并没有真正安慰到梁萧萧,但也让她心头莫名的添了一点暖意,于是头轻轻的嚮往旁边一歪,蹭在了谢清嘉的手上。 谢清嘉一顿,正想把手撤出来,梁萧萧却道:「让我靠一会儿,我特别累。」 谢清嘉就不说话了,他一只手贴着梁萧萧的脸,另一只手提着吹风机在给她吹风,梁萧萧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以为梁总累了,不想听人说话。」谢清嘉说。 「这房子挺大,但是也太冷清,有点人声挺不错。」梁萧萧说着,微微笑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说话的话,我们可以来做点别的事情。」 谢清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而当梁萧萧起身离开,并且从旁边的房间里拿出一条领带的时候,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梁萧萧脸上的表情太过邪恶,他想他大概是能够猜到这人想做什么了。 「慌什么,自己把眼睛蒙上,我又不会伤害你。」梁萧萧一根手指点着下巴,饶有兴味,「既然都已经打算跟了我,那就应该学会顺从,只要你让我满意,我不会亏待你的,嗯?」 谢清嘉看着她一会儿,犹豫着把领带接过来,慢慢的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梁萧萧看着他,模样妖娆妩媚,笑的更开心了。 谢清嘉第二天是在窗外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里醒过来的,醒过来便感觉肩头有点痛,到卫生间里的镜子前一照,满脸都是口红印下的唇印。 梁萧萧这女人表面上看上去挺好色的,昨天晚上也是一副要干出来一番大事业的模样,但最后也只不过是拿了一点道具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又把自己拖了个半光而已,而最出格的也只不过就是摸了自己几把,在自己脸上亲了几口,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倒是让谢清嘉意料之外的觉得这人有些纯情。 136 「在照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声线很是细腻妩媚,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谢清嘉转过头去就看到梁萧萧穿着一身低胸睡衣,头髮散开着抱着手臂倚在门框边,唇角微勾,媚眼如丝。 她应该是刚醒来,并没有怎么打扮,只涂抹了一点点很淡的口红,但媚骨天成这个词不是随便说说的,梁萧萧虽然恶毒,但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想到诸多红颜祸水,娇艷妩媚之类的词语,特别是她似嗔似怪看过来的一眼,衬着那带着淡淡血色的肌肤,几乎能叫天底下所有男人酥了骨头。 只不过谢清嘉除外,他理解薄以扬上辈子会醉倒在这女人的温柔乡里的原因,但也清楚自己不会被她的容颜所迷惑,于是随手抽出来几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脸上有点东西,想把它擦掉。」 「什么东西,不就是几个唇印吗?也值得在意?」梁萧萧故意这样说着,上前几步,手指搭在他胸膛上非常色气的往下滑,触碰到某一点时,还轻柔的按了按,暗示意味十分之明显。 谢清嘉并不想再陪她胡闹,向后退了一步:「梁总,您别……」 「这么生疏干什么?我更喜欢你喊我萧萧。」梁萧萧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他,看他粉白的肌肤和漂亮的眉眼,越看越觉得满意,就连他和薄以扬不像那些地方也成为可以容忍的瑕疵了,主动上前一步,把自己的红唇送上去:「吻我。」 女人带着淡淡香气的唇瓣就送在自己面前,带着极大的诱惑力,谢清嘉却没办法提起兴趣,但为了不让自己的人设崩塌,他还是低头与那红唇相碰,梁萧萧感觉到回应立刻纠缠不休的深吻了下去,谢清嘉感受着,却渐渐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张妖媚惑人的脸。 梁萧萧是狐狸,是危险的狐狸,他不可能被狐狸蛊惑心神。 薄以扬打开门时,屋子里面一片狼藉,不用脑子想,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沉下来脸色,四处找付月莲,最后在一个衣柜的角落里面找到了她。 付月莲仿佛很害怕什么东西似的,正抱着头坐在那里,眼中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泫然欲泣,整个人哆嗦着身子,即便薄以扬把她拉了出来也无济于事。 「你爸爸,你爸爸来找我了,他说要带我走……阿扬,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带走,我不喜欢他!」 絮絮叨叨的声音在此耳边响起,付月莲脸上挂满了恐惧,而薄以扬平静的注视着她:「不喜欢?如果你不喜欢我爸,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结婚……结婚都是因为谢为华,如果不是他不要我,我怎么可能嫁给别人?阿扬,你要帮我报仇,你一定要让他不好过,还要让他的家人不好过!」 「够了,太荒唐了。」薄以扬把她推开,冷冷道,「如果单单是谢为华也就罢了,但他儿子也是我的兄弟,更是我的……我怎么可能对他不利?」 「兄弟?什么兄弟?你是得失心疯了吗?谢清嘉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兄弟?!」付月莲睁大了眼睛,「你不要给我在外面乱攀关系!」 「不是你说过的吗?当初怀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谢为华的孩子,你——」薄以扬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想起一个可能,上辈子的付月莲虽然看似状况好了很多,但实际上还是处在一种不断说胡话的状态,所以她说的话肯定不能全部相信,而自己应该用实际行动去检验一下。 第222页 于是他站了起来,心中怀揣着某种热意,如果谢清嘉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甚至去国外结婚,代孕,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伦理的束缚,也就不用再承受那些痛苦的煎熬。 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薄以扬这天直接去找了谢清嘉,谢清嘉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听到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皱着眉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神色激动的薄以扬。 「你来这干什么?」谢清嘉面无表情的问他,薄以扬并没有在意他的冷言冷语,而是低头握住了他的肩膀,「能不能把你的头髮给我几根?」 「你有毛病啊,要我的头髮干什么?」谢清嘉冷着脸问他。 薄以扬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但还是努力的组织着措辞:「清嘉,你知道吗?我们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是亲兄弟,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我们什么时候是亲兄弟了?」谢清嘉说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想到一种可能,「所以说你一直在误会我们两个之间有血缘关系,但即便如此,还是跟我上了——」 「我知道我很荒谬,但清嘉,如果能够证实我们两个真的不是亲兄弟,我可以帮你做更多的事情。」薄以扬说着就低头勐地亲上了他的唇瓣,攥住他的手腕都在发抖,「你不知道我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多长时间,我是真的……」 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气息,那气味幽幽淡淡的,很熟悉,比起熟悉,更是很特别,是一种女人常用的香水。 而那种香水,他只在梁萧萧身上闻到过,此时此刻,睁大了眼睛,望着谢清嘉:「清嘉,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梁萧萧的香水味?」 「你是狗鼻子吗?这么灵?」谢清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把他推开了,「而且,梁萧萧身上有什么香水味,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即便重生之后,他跟梁萧萧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实在是太过熟悉,对于彼此喜欢用的东西,都是心知肚明的,特别是梁萧萧用的香水,都是全球限量款,有钱都买不到,而那样浅淡的香气,除非是很近距离的接触,否则绝对不可能沾染上身还存留这么久。 薄以扬大脑飞速运转着,想到某种可能,眼睛突然红了,伸手攥住谢清嘉的手腕,眸色如墨,阴沉沉的:「清嘉,你和梁萧萧,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的关系就是老闆和下属的关系,也是最普通的那一类关系。」谢清嘉本来想说出一些话来刺激薄以扬的,但看着他眼睛红的好像要吃人,又不想说了,只好随口编了个谎话,「如果连这你都要怀疑的话,我们就没必要在这一块相处了。」 薄以扬他——对谢清嘉说的话完全不信。 因为太过关注眼前这个人,所以对他身上发生一切都太敏感,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香水味,但已经成功的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梁萧萧虽然喜欢他,但并不是钟情之人,特别是把谢清嘉签到他的公司下,肯定是别有所图,而在谢清嘉身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那就是和自己有两三分相似的外表。 但这个可能只是想一想,就让他感到眩晕——他一直以为谢清嘉喜欢的只是男人,对女人一点没有兴趣,所以才不怎么设防,但如今的蛛丝马迹告诉他,谢清嘉已经不是上辈子的他了,他比上辈子更加放浪形骸,又或者到了一种男女不忌的地步。 薄以扬忽然想起了谢清嘉母亲说过的话,她说一定会让谢清嘉和女人结婚,生下一个漂亮的孩子,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而那个时候他虽然很忌惮,但并没有实质的怀疑对象,而如今……如果谢清嘉真的和梁萧萧勾搭在了一起,并且让梁萧萧有了身孕,他不敢想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虽然梁萧萧会怀上谢清嘉孩子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谢清嘉又是那样一个注重家庭的人,如果他能够拥有一个孩子,那么自己这个床板在他的心里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脸上仍然竭力的保持着平静,甚至还努力的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但是清嘉,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和梁家有仇吗?你如果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可以和梁萧萧玩玩,但一定不能动感情。」 谢清嘉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感到脖子里有些痒,就用手随意的挠了两下,而这一挠露出来了,那些斑驳的红痕,很明显是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 薄以扬就算是再不愿相信此事,也不能不相信了,他就紧紧的盯着那痕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狰狞的面容,眼中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凭藉着那强大到可怖的意志力,他硬是生生的忍耐住了自己,甚至还微笑了一下:「所以给我几根你的头髮好吗?我要去验一下dna。」 谢清嘉没什么心思跟他周旋,所以就非常好说话的把几根自己的头髮递给他,而薄以扬薄薄的唇瓣紧抿,红着眼睛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门,转过身的那一剎那,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阴森可怖,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梁家,除掉梁萧萧! 137 那几根头髮连带着自己的被送到了医院,薄以扬在一周后拿到了结果——他和谢清嘉,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第223页 这也就代表着自己与谢为华也没有任何的父子关系,薄兴立的确是他的亲生父亲。 误会了这么久,终于全部解开了。薄以扬闭上眼睛,有一种云销雨霁的感觉,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一直以为谢清嘉和他是亲兄弟,由此虽然难过,但也有种联繫更加紧密的窃喜感,毕竟这世界上他们两个是最亲近的人,没有人能够否认他们两个的血缘关系。 可现在……突然得知,他们两个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消息,他心里倒是空空荡荡的,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依靠一样。 从今往后,只要谢清嘉不想,他随时可以把自己抛弃,两个人之间再无一点瓜葛。 薄以扬只要是想想都觉得痛苦,而这个时候手下给他送来了几张照片,照片上谢清嘉和孙司玉相对而站眼神拉丝,虽然并没有过分亲近的举动,但就是能让人看出来,他们两个人是非常暧昧的。 而之后的几张照片,两个人上了同一辆车,昏暗灯光下身影交缠,看不清楚做了什么。 薄以扬心里的那些记录发了芽,生了根,最后几乎要冲破血肉控制心神。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只要谢清嘉愿意,他可以跟很多个男男女女纠缠不清——梁萧萧,江都,孙司玉,还有……他。 但无论谢清嘉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个人,最后能够一直待在他身旁的,只能是他一个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男人女人夺走谢清嘉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手中的纸被主人无意识的捏皱,皱成一团,一如那颗凌乱的心。薄以扬喉结微动,各种苦楚交织在一起,他却没办法跟人诉说,只能默默的压在心底,同时暗自发誓:他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爱人夺回来,一定! 薄以扬走后,谢清嘉给自己锁骨上破皮的地方涂了一些药,梁萧萧这女人下嘴实在是太狠,被吻咬过的有些地方,很明显的渗出了血。 谢清嘉一边觉得自己脏,一边又漫不经心的消毒,他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很矛盾,身体在引诱着四面八方的人,心理却在唾弃着自己,然而即便如此,依旧周而復始的重复着这样的心理歷程,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逃不开了。 没有拍戏的日子,他每天都很闲,偶尔发发微博,作为主演预告一下《暖晴天》的上映。而《暖晴天》真正播出的这一天,江都发了一条内容是庆祝此剧开播的微博,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但是仍然引起了底下粉丝的热议。 「江影帝竟然主动发微博为别的剧做宣传了,可真是活久见。」 「是啊,以他的咖位这样一部小网剧根本用不着他宣传。」 「我们江影帝果然是人帅心善,听说这部剧导演跟他认识挺久了,这次发微博应该也是为他的好朋友造势吧。」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你们有没有发现《暖晴天》的男主演,也就是谢清嘉,曾经跟江影帝传过绯闻?」 「的确是有传过绯闻的,我这里还有当天的热搜报导呢,附图片一张。」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关系,只不过当时谢清嘉是素人,所以不想被狗仔拍到罢了,都是那些狗仔喜欢妄加揣测,造谣损坏我们家影帝的名声。」 「你这话说的,只有你们家影帝名声被损坏了吗?我作为谢清嘉的粉丝,第一个表示不服,当时这条恋情绯闻上头条时,他才是被骂的最惨的那个人,你们家影帝可是美美隐身的呢。」 「话虽如此,但是谢清嘉也是咎由自取吧,跟顶流扯上关系,被骂的肯定是他啊。」 「哼,反正我们谢哥哥现在也是有粉丝的人了,我在这里放一句话,就凭他的长相,他就一定能红!」 「支持,而且,你们没有发现,江影帝和谢清嘉其实挺般配的吗?据工作人员透露,《暖晴天》拍摄的时候,江影帝还亲自去探过班,听说和谢清嘉关系很好呢。」 「听说江影帝喜欢男人我本来还不高兴,但现在看一看,他们两个如果真的能够在一起的话,我倒是愿意随个份子钱。」 「加一。」 …… 乱七八糟的评论区里,只有这几句能够勉强入眼,江都嘴里叼了袋酸奶,用小号给那些说般配的人点了好几个贊,不仅如此,脸上的笑意根本就没有停下去过,惹得晏为知忍不住的朝他身边看过来,嘴里还笑着:「呦,我们江影帝,这是又看上了哪家公司的漂亮艺人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又看上?」江都轻轻的哧了一声,「说的好像我有多花心似的。」 「本来就这样,不是吗?你看你之前玩过的那些男人,男模特,男明星,拉起来都能够组成一个足球队了,我记得前阵子你不是刚跟那个姓陆的分了吗?现在谁在接盘啊?」 晏为知说的那个人是陆青,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现在和谢清嘉在一起。而江都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沉吟了片刻,吩咐晏为知:「那个陆青,他想要害我身边的人没害成,不过我得让他尝到点教训,你负责办这件事情,让他好好吃吃苦头。」 江家的那些腌臜事都是晏为知在办,而只要江都想整人,他也非常知道有哪些招数最磨人,于是问:「整到哪一步比较合适?」 「只要不死就行。」江都低垂着眸子,「他不喜欢手上沾人命,我也不想让他手上沾血。」 第224页 这个他说的是谁,晏为知表示迷惑,而江都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手里的手机随便的转了几圈,低头开始在屏幕上敲字,显然是在给某个人发消息。 发消息就算是不过那嘴角挂着的甜蜜笑容,实在是太明显。晏为知皱了皱眉,又想起近来梁家和江家的合作,问:「明天的那个竞标会,你要不要出席?」 「规模不大,随便派个副总去就行,另外,和梁家合作暂停,明白吗?」 晏为知眼皮一跳,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要暂停合作?你们闹矛盾了?」 「我们没闹矛盾,但她惹了不该惹的人,」江都眉眼冷冷淡淡的,「以及你不用管太多,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就好,我有分寸。」 「可是暂停合作真的不太合适,毕竟沈少爷和梁小姐还有婚约,你不看僧面总得看佛面吧?」 「婚约?」江都嗤笑,「梁萧萧心里装着的人究竟是谁,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吗?而且沈祁越如果真的喜欢她也就罢了,但现在明显他的心思也淡了很多,这两个人心里彼此都没有对方,强行撮合也没什么用,况且梁萧萧拖了沈祁越这么多年,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掰了,我现在的举动也只不过是助推而已。」 不仅如此,梁家的崛起也影响了江家的地位,利益面前没有朋友,只有敌人,这一点江都非常清楚。 望着江都冷艷的侧脸,晏为知嘆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你说什么?他要终止合作?」梁萧萧勐地站起来,办公室外的阳光透在她脸上,并没有为她的神色添几分暖意,反而显得更加冷漠阴森,「江都这是想干什么?临时中止合作,他是疯了吗?他们家老爷子能答应?」 「江家老爷子这几年身体状况江河日下,大不如前,现在江家的实际掌权人就是江都。」孙司玉平静的分析着事实,「他这次既然对你出手,肯定是有缘由的,你与其在这里气急败坏,不如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以前有某些举动惹到了他?」 「惹到了他?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他不满意?况且明天上午我还是他未来的表弟媳呢,有着这一层关系,他竟然还能干出来这种事,真是无奸不商。」 孙司玉眉眼低敛,沉吟片刻:「或许就是因为你是他的表弟媳,所以他才对梁家出手。」 「什么意思?」梁萧萧不解的问他。 「你明明和沈祁越有婚约,却一拖再拖,一直没有履行,而且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对薄以扬情根深种,想来沈祁越早就因此不满了,而他们两个人的兄弟情分又深,沈祁越不满,江都肯定也看不惯你的作为,况且最近梁江两家的生意又竞争激烈,为了不被梁家挤出市场,江都肯定是要採取一些措施的。」 这些话听上去说的十分在理,梁萧萧也确实相信有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毕竟过去他喜欢薄以扬的心思也很明显,且梁江两家的生意也一直有摩擦,但从没有见江都有过这样的举动。 江都肯定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对梁家出手,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138 「梁总看上去似乎有些烦心,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暖洋洋的阳光里,谢清嘉眉目细润温和,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略微有些长的领口遮住了脖子,整个人看上去软绵绵的,干净漂亮,仿佛透着香气。 透着香气的不仅是他,还有他手里拎着的饭盒。孙司玉盯着那绿色的饭盒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的道:「江家和梁家的合作突然中止,梁家损失惨重,她现在不高兴,你别进去触霉头。」 「真是可惜了,我炖了好几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呢。」谢清嘉嘆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江家?是江影帝家吗?」 「嗯。」孙司玉拧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谢清嘉慢吞吞的说:「江影帝为什么要和梁总作对?」 「这个问题,我也正在思考中。」孙司玉注视着谢清嘉纤长秀气的睫毛好几秒钟,忽然说,「我记得江都曾经在你拍戏的时候去探过你的班,你们两个人关系好像很好?」 「并没有,只不过认识而已,他和《暖晴天》的导演是旧相识,所以才会去探班,跟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孙司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不知道信没信,谢清嘉耐不住他这样盯着看的眼神,于是转移话题的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保温盒:「真是可惜了,我炖了那么长时间的汤,梁总也不愿意喝。」 「要不……」他转了转眼珠,试探着对孙司玉开口,「你帮梁总处理掉?」 这个处理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孙司玉看上去兴致缺缺:「我不吃剩饭。」 「这又不是剩饭,好好的盛出来都没动过,」谢清嘉说完又表情复杂,「还是说孙大少爷你养尊处优口味刁钻,不喜欢莲藕排骨汤,而是喜欢喝别的汤?」 养尊处优口味刁钻……孙司玉的眼皮子跳了跳,转过身去盯着谢清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谢清嘉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害怕孙司玉突然发难,但孙司玉并没有发脾气,反而轻轻的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轻飘飘的暧昧。 「我并不喜欢喝汤,喜欢喝汤的,应该另有其人吧?」说着,孙司玉眼神在谢清嘉嘴唇上不怀好意的流连,「而且,即便是被呛到,也要咽下去,那样的饥渴,我生平少见。」 第225页 「……」谢清嘉神色微僵,在孙司玉拉丝的眼神里,仿佛浑身衣服都被脱光了似的,无处遁形,而涌上心头的,也有一种羞耻与恼怒感。 他第一次给孙司玉弄的那次,是用嘴,而孙司玉虽然后来并没有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仅仅是回顾一下前情,就足以让他难堪了。 无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那个视频,谢清嘉微抿唇角:「无论是不是饥渴,都是被迫表现,不是我本意。」然后在孙司玉微凉的眼神里问道,「那个视频,你到底什么时候删?」 「……急什么?」半晌,孙司玉笑了下,「仅仅那一次可不怎么够,你总得多做点什么,才能让我放弃手里的筹码。」 这话说的,实在有点过分了,谢清嘉本以为前几天两个人的交心,能让这人对自己放松一点,却没想到还是这么无耻。 一时之间心头那股气愤的感觉涌上来,谢清嘉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饭盒,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孙司玉,你别欺人太甚。」 他看上去有些怒气,孙司玉也并没有意料到自己这句话竟然就让他动怒了,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然后语气缓和了一些,像是情人之间的温柔的低语:「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让你真的干什么。」 「你的确是没让我真的做什么,但你天天就拿那个视频来扯着我的心,拿捏着我,时不时就拿出来炸我一下,这样的滋味,就算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谢清嘉眉眼有些微微的薄凉,「孙司玉,你出个价吧,到底我做什么你才能真的把那个视频删除掉?」 孙司玉听他说的这些话,唇瓣微抿:「谢清嘉,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我哪里敢讨厌孙大少爷您?」谢清嘉笑容有些讽刺,「我可是没忘了我的小命还被捏在你手里呢,我可不敢得罪你,万一你哪一天一时想不开把我的视频给了梁总看,她一气之下把我给踹了,那我可不可怜死了?」 「不过说起来,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对头关系,都是梁总身边的人,都想争夺宠爱,所以如果你真的想针对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这番话,他就把身子往后一扭,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孙司玉身形僵硬,谢清嘉今天是真的把这些话摊开在他面前说,连对头,争夺宠爱这样的词语都说出来了,但他本意根本就不是这样,他只不过是想…… 孙司玉从来都没有这种玩脱了的感觉,一时之间心浮气躁,又带着阵阵的憋闷,这中间或许还夹杂着一丝慌乱,特别是在看到谢清嘉即将要走开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他一个迈步上前扯住了谢清嘉的手腕:「等等!」 谢清嘉虽然停住了,但是并没有转过身子来,而孙司玉就那样带着一副别扭的表情说:「你跟我来。」 谢清嘉坐在车里没有朝外面看,但他知道孙司玉就站在车窗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菸,他不知道孙司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他扯到这里来,又不跟他说话,但他有的是耐心,也就愿意等。 而等到外面的烟雾已经瀰漫得快熏死人了的时候,孙司玉终于捨得打开车门上车。 车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孙司玉一进来,因为他那高挑的身形和具有压迫力的气势一下子显得空间更加逼真和狭小了,谢清嘉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古龙水气味与烟味交杂的气息,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车窗上落下的雨滴,低声道:「下雨了。」 「嗯……」孙司玉沉沉的应了一声,指尖绷紧着,他低着头,鼻樑很高,额发自然的下垂,略略的遮住了漆黑狭长的眼,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微翘,乍一看像女孩子,但尾睫上扬又显出了几分冷漠的多情。 谢清嘉靠着车窗打量着他的侧颜,他喜欢欣赏美男,虽然刚刚还在着急上火,但在此时因为欣赏到了美色,整个人的心情都愉悦了几分,也就没那么不耐烦了,窗外的光影打到他脸上,他淡淡的开了口:「还没想好吗?要不我再给你十天半个月,让你仔细想一想?」 孙司玉按灭手里的烟,指尖无意识的摩擦着,骨节分明的指显出几分色气来,谢清嘉注意到了,一时没忍住,夸赞出一句来:「你手指挺好看的。」 孙司玉眼神终于往他身上瞟了瞟,倒并不像是嘲讽或者是某种不好的情绪,更如同紧张了一般,谢清嘉就在他这样打量的眼神里,慢慢道:「如果没想好,也不要紧,我愿意给你时间宽限,只要你在我面前发誓,不把那些脏东西拿到梁萧萧面前看。」期间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孙司玉线条漂亮清晰的指骨。 孙司玉眸色微深的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谢清嘉得了他的肯定笑了笑,眼睛里多了几分脉脉含情:「早这么利落不就好了?用得着我发火?」 孙司玉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脸往一边偏了偏,而谢清嘉也抓住这个时机,突然上手握住他的手指,那手指温度并不很高,甚至有些微凉,摸在手里像上好的玉,光是拿着就有点爱不释手起来。 孙司玉被他摸的有些僵,唇瓣抿了抿,看不出来是不是不高兴的意思,谢清嘉就那样慢慢的捏着那一根根手指,心里寻思着这双名品手,去做手模也好,干点别的什么事情也好,肯定是很灵活的。 又想起那天给孙司玉跪下弄的回忆,心道既然孙司玉愿意暂时帮自己瞒下那个秘密,自己给他点甜头也未尝不可。 第226页 于是凑近了孙司玉绷紧的下颌线,在那略微凌乱的唿吸声里,仰起头,亲吻了一下孙司玉的唇角。 仅仅只是唇角,甚至都没有怎么碰实,孙司玉手指却突然握紧了方向盘,骨节都泛了白,谢清嘉也并没有深入,只是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唇板相碰着,温热的唿吸萦绕在一起,颇有种相互纠缠,暧昧不清的意思。 「喜欢吗?」近在咫尺的唿吸交织,他轻轻的问了一句,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便笑了一下,「不说喜不喜欢,那就是默认喜欢了。」 孙司玉瞳色黝黑,喉结滚动,他听到了谢清嘉的话,却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反而颤颤的落下了眼睫,如同翩翩欲飞的蝶,最后为了一朵花驻足,停下了寻觅花蜜的脚步,留恋又婉转。 暧昧厮磨着,四片唇瓣最终叠在了一起,孙司玉垂在谢清嘉后背的手缓缓抬起,扣紧了后脑勺,在车窗外如同绵雾一般的雨帘里,亲吻的声音销声匿迹,渐渐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139 梁萧萧这几天很火大,不仅仅是江都仿佛是跟梁家死磕上了似的死不罢休,还因为孙司玉的莫名不听话。 没错,就是不听话,孙司玉这几天特别的魂不守舍,经常是听她说着话就跑神了,她非常奇怪的问过他,是不是想回归本家当掌权人了?回答的话是没有,掌权人现在在他小叔手里。 「你小叔手里?你们两个不是不对头吗?也不怕到时候他直接把你的股权给吞了,让你无处可去?」 孙司玉却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不会,而且他不敢。」 为什么不敢他也没有细说,只慢悠悠的摇了摇杯里的红酒,眼神有些漫不经心。 「你心里藏着事,」梁萧萧皱眉,「很明显。」 「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孙司玉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手指却不经意间扣紧了下面的沙发,眼神有些心虚。 那天下雨天,那个在车里出格的吻,与曾经谢清嘉蹲在自己面前……他尽管并不想刻意去想,却仍然会有阵阵热意涌过心头,无论有没有动心,这都是他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亲近,而且依照他的性子,如果不是没想法,是不会这样贸然的去接近一个人的。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背叛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梁萧萧分明也不怎么喜欢谢清嘉,她心里满满当当的装着的那个人,都是薄以扬。 那么自己与他亲密些,也不算过分吧。 谢清嘉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床边坐了个人,身形很修长,打下的一片阴影笼罩在他头顶,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有人入室抢劫,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等那人转过脸来,他才轻轻的舒出一口气:「薄以扬,你怎么进来的?」 「试了几次密码。」薄以扬身上有点酒气,身上的银灰色西装也微微的皱着,衬衫领带都歪了,领口开着,露出来一点温热白皙的肌肤,眼尾红着,显出几分活色生香来。 谢清嘉有些疑惑:「你是刚在外面应酬完?」身上这么大酒气。 「嗯,很累。」薄以扬向后一倒,嫣红的唇色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有种勾人的诱惑,双眸湿润润的,有种挑逗的无辜感。 他向来锋利冷漠,很少有这样不设防的状态,谢清嘉多看了两眼,他们小半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了,其实是有一点陌生感的,但薄以扬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就那样半醉着靠在床头,稍稍一偏头,就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唿吸温热。 如果是在上一辈子,谢清嘉应该很喜欢这个人顺从模样,但现在这样的亲近他只觉得不舒服,向旁边撤了一下,想要退开,薄以扬却忽然伸出一只手压住他的手腕,低喃一声:「嘉嘉……」 「……」谢清嘉脸上的表情冷了下去,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熟悉的称唿,还因为薄以扬在他面前熟悉的醉酒的姿态,这很容易就能让他想到上一世,薄以扬最喜欢这样喝醉了,缠着自己撒娇。 他那个时候还觉得很受宠若惊,毕竟薄以扬的这一面只有自己看过,但后来得知薄以扬与梁萧萧的那些苟且之事,他就只剩下反胃和噁心了。 当机立断的强行把手拽了出来:「薄以扬,以后喝醉了直接回自己家,不要来我这里,我没有功夫,也没有义务伺候你。」 「不,不需要你伺候我……」薄以扬眼睛湿漉漉的,就那样抬眼看着谢清嘉,口齿不清道,「我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我,我听你的话。」 谢清嘉面无表情道:「我消受不起。」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去洗漱,他刚醒过来,没怎么穿衣服,现在也只不过是穿了个短裤,宽肩窄腰,带着薄薄一层肌肉却不过分贲张的身材,跟他那张脸在一起显得十分和谐,而他弯下腰去穿鞋,两个腰窝若隐若现,精瘦的腰身很容易就能想像到掌握住它时手掌的贴合弧度以及温热柔软的触感。 薄以扬眼神在一阵阵迷茫之中似乎回到了上一辈子,自己把谢清嘉压在身下,强硬的侵入他,就如同直接打开一朵花最中心的花瓣,直抵花蕊,那低低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似乎萦绕在自己耳边,挥散不去,是在睡梦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 如同心里某一点被轻轻拨动了似的,那股子慾火不明不白的就燃烧了起来,谢清嘉刚准备站起身来就感觉身后有温热的气息传过来,接着便是一具温热的身体覆上自己的后背,有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大手从腰身流连到了胸膛之上。 第227页 谢清嘉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薄以扬,你有病啊,大早上起来发什么情?」 薄以扬没吭声,一条腿却强势的抵到他的腿间,低头唇齿轻轻咬在他肩膀上,手臂禁锢住了他的腰身,贴着皮肉往裤腰里摸。 大男生早上多少都会有点反应,谢清嘉也不例外,此刻被他一通乱摸摸的心烦意乱,心里又气又躁,喝道:「你他妈的放开手,你想干什么?」 薄以扬没放松半分力道,谢清嘉脸都黑了:「薄以扬!!!」 他扶着墙壁,双腿一阵一阵的发软:「你最好把手给我放开,想要了就出去随便找个人,别来招惹老子!」 但薄以扬充耳不闻,或者说此刻他的脑子反应其实是有些缓慢的,但在某处又异常的灵敏,脱衣服动作快的不行,谢清嘉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腾出手来那么快速的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总之再转过身去,两个人就是紧密的皮肉相贴了。 「怎么?要在地上,你也不嫌凉?」谢清嘉冷冷的瞅着薄以扬,薄以扬帅的出众,身材也是有料到爆炸,偏偏眼里盛着一点乞求的光,手上动作又是无比霸道的,谢清嘉一声不吭的任由他顶进自己腿间,紧紧抿着唇瓣目光执拗,一只手抬起来掐住薄以扬下巴,力道很重,薄以扬脸颊都被掐的泛红,然而那干净性感的下颌线仍然是绷紧的,那是他暗暗咬住后槽牙,在用力的顶自己的腿心。 「你真是贼心不死啊。」谢清嘉啪啪的两声,拍拍他的脸,很响。 薄以扬眼尾上扬着,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鼻樑很挺,蛇一般凑上来,似乎想要咬他,但又不太敢,硬生生的愣在了那里,仿佛突然被冻僵了似的,没什么动作了。 谢清嘉愣了愣,突然的哼笑出声来,他想起上辈子这人最喜欢压着自己,可现在那个嚣张的薄以扬似乎一去不復返,又或者说他剥去了那层优雅的外皮,现在内里就是一条疯狂的狼狗,偏偏他那不羁的个性已经被自己驯化了,因此,即便占据着优势,也不敢贸然侵入。 谢清嘉盯着薄以扬满面绯红野兽一般低吼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不急不缓的抬起腿来环住薄以扬的腰,一手把那黑乎乎的脑袋从自己胸前拽起来,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薄以扬唇瓣湿润润的,胸膛一片红,上下起伏着,显然是刚才被闷的出不了气,谢清嘉凝视着他那挺直的鼻樑和深邃的眉骨,恩赐一般低头咬住他下唇,在他吃痛时哼笑:「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准你好好在我身上发泄一会儿,但你要是敢进来一厘米,我就废了你,让你以后再也不能人道。」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起身,跨坐在了薄以扬腰上,薄以扬眼睛紧紧盯着他,背靠着墙壁,手臂揽住他腰,眼神不断地往他布满红痕的胸膛上飘。 「嘉嘉……」他喃喃道,喉结不断的滚动,唿吸急促的快要升天。 谢清嘉腰肢如水一般,极有规律性的摇盪着,手指摸着薄以扬的胸肌,听着薄以扬粗重的喘息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真是贱啊,这样就满足了吗? 可悲,可怜。 孙司玉来到谢清嘉家门前,抬起手来,正要敲门,忽然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嗯,啊!嘉嘉,嘉嘉!我爱你啊!」 「啪」的一声,谢清嘉声音冷冷响起来:「闭嘴!」 抬起的手僵在了那里,孙司玉瞳孔紧缩,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牙齿咬住了嘴里面的软肉。 那是谢清嘉和薄以扬的声音…… 上一次看到他们在车里苟合,自己并没有什么感受,还有些幸灾乐祸,心想着如果梁萧萧知道了会怎么样,但现在实打实的知道他们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颠鸾倒凤,激情澎湃,他却忽然感到浑身发冷,心头揪紧着,钝钝的疼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受——他捂住自己的心口,不仅有疼痛,还有淡淡的怒意渐渐升腾了起来,谢清嘉没多久之前还跟他在车里激吻,现在又和薄以扬滚床单,一种类似于被背叛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心房,让他直接的抬起手来,砰砰的两声:「谢清嘉,开门!」 140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把两个人都惊了一下,谢清嘉倒还没什么,毕竟他现在也无关紧要,但薄以扬可是完全不同了,他本来精神就处于一种极其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被勐然这样一惊吓,身子剧烈的一抖,谢清嘉脸色便蓦然黑了。 「薄,以,扬。」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一字一顿的喊出这三个字,薄以扬手掌握在他汗湿的滑腻后腰上,忍不住一紧,低头看两人狼藉泥泞的情态,微抿薄唇,从一旁抽出了纸巾。 门外的敲门声音还在接连不断的响起来,孙司玉声音沉而冷,如同雪松木:「谢清嘉,开门!」 「他来找你干什么?」薄以扬警惕性与不满的心理同时升腾而起,把谢清嘉一条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细细擦拭,并且极力忍住了想要低头舔一口的想法,冷冷的说,「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你少管,他来找我肯定是有正事。」谢清嘉看着他把自己擦干净了,一脚把人蹬开,典型的用完就扔,「赶紧把衣服穿好,他猴精着呢,别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薄以扬闻言凉凉的勾了勾唇,似乎在笑,但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他看着谢清嘉动作迅疾的把衣服套上,自己却始终慢悠悠的,还是在谢清嘉的连环催促下,才终于蹬上了一条裤子,不紧不慢的扣着衬衫扣子。 第228页 谢清嘉觉得他心是真大,也懒得管他了,先一步走出卧室,走到客厅里,门已经被拍的砰砰作响了,好像外面有人拿炸弹在乱轰,谢清嘉一边在心里吐槽着孙司玉这样看上去文雅精贵的人,怎么拍起门来这么的莽撞,一边撑起一副笑容,一把把门拉开:「你怎么来了?」 孙司玉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紧紧的盯着他——谢清嘉长的漂亮,或者用更准确的词来说,是妩媚和艷丽,那种魅力很玄妙,却仿佛融进了他的骨子里,花香一般渐渐的渗透出来,而这样的人,一旦被情爱滋润浇灌,那股子气质就会显得尤为出众,孙司玉目光从他绯红渐起的脸上滑落到汗津津的脖子之间,轻轻的嗤笑一声:「你挺忙啊,刚才干嘛了?」 「我没必要跟你汇报吧?」谢清嘉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却看见孙司玉渐渐的没了表情,「你玩的挺欢啊。」 这一句语调放的很轻,听到他似乎快要听不见,而透过孙司玉越过自己肩头的目光,他回头看过去就见薄以扬,正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领口的一颗扣子还松开着,非常清晰的就能看到那白皙脖颈上暧昧的吻痕,实在是明显的要命。 他感觉头皮发麻,有点恼怒,这人就这样大喇喇的出来,是想干什么? 「嘉嘉,来客人了?」薄以扬将孙司玉瞬间沉的如同锅底的脸色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条胳膊仿佛不经意一般搂住了谢清嘉的腰,还在他的腰间摩挲了几下,「这位不是孙秘书吗?我曾经见过的,上次刚去参加你父亲的葬礼,节哀顺变啊。」 谢清嘉一个皱眉,孙司玉道:「这句话薄先生上次已经说过了。」 「重要的事情需要强调很多遍。」薄以扬笑,谢清嘉抿紧唇瓣,瞪了他一眼,「把你的衣服穿好。」 薄以扬异常听话,乖巧的回答:「好啊。」然后就一颗颗的把自己的扣子扣好了,十分大度从容的朝站在门外的孙司玉道,「既然客人已经来了,就进屋喝口茶吧。」 孙司玉瞳孔的颜色漆黑,如同黑曜石一般,没有一点温度,他从鼻孔里微不可察的哼笑一声,看了谢清嘉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一直看着他身旁的男人,手指甲都扣紧了掌心里,然而面上竟然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笑:「好啊。」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梁总出事了吗?」谢清嘉看着孙司玉坐下来就直接开口问她,薄以扬也坐在了谢清嘉身边,仿佛正宫一般宣誓主权的意味非常浓。 与他们两个相比,孙司玉此刻倒像是一个外人了,他平淡的回答:「梁总的确找你有事,具体事情不知道,但她很急。」 「很急?」谢清嘉抬眼看他,「有多急?」 「这你得去问她了,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走?」孙司玉说着,不动声色抬眼,瞥了薄以扬一眼。 那一眼明晃晃的带着挑衅,薄以扬怎么会看不出来,一时之间手指都攥紧了,眼睛底下的卧蚕都揪揪着疼。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某种意义上也是雄性争夺配偶的较量,如果说之前薄以扬还并不确定眼前这个孙司玉对他的嘉嘉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那么现在就再明了不过了,任何一个普通下属都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他露出这样的敌意和冷笑,除非这个人早就心怀不轨,甚至已经和他的嘉嘉发生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薄以扬唇瓣被咬的发白,他本来就心神不宁,特别是听说身边的人站起来要去找那个梁萧萧时,脑子就仿佛嗡的一声,一下子有些敏感脆弱的过了头了。 「嘉嘉,你不要——」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孙司玉就也站了起来,「我就是过来负责接你的,也由我把你接回去吧,梁总现在心情不怎么好,看见你肯定高兴。」 「好,谢谢。」谢清嘉说完这句话,直接转头对着薄以扬说,「你就在家里待着吧,不过如果你想回公司的话,我建议你尽快回去,你的公司那么忙,应该离不开你这个领导人。」 薄以扬皱眉,想说话:「嘉嘉……」 谢清嘉已经跟着孙司玉走了,走的时候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没有一点留恋的意思。 薄以扬闭了闭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愤怒生气,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而当那股子难受劲儿缓过去之后,他大手勐的一挥,一只玻璃杯被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孙司玉,梁萧萧!他目光狠厉,这两个人敢抢他的男人,他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外面有些冷,谢清嘉从衣架上取了个外套,浅灰色的外套裹在身上,这显得他格外整个人格外的清瘦。孙司玉在前,他在后,两个人从电梯里下去,一路上都没有人吭声,谢清嘉是有点困,还有点懒倦,孙司玉主要是整个人身上低气压的很,有一种让人不敢招惹他的冷冽。 他不说话,谢清嘉也不想主动开口,而到了车前,他想拉开前座车门,身后却突然袭来一个浓重的黑影,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孙司玉就已经动作极为迅速的扯着他的手腕,把他塞到了后座里,谢清嘉被他粗暴的动作差点把骨头都给勒断,整个人被扔在后座上,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身上就已经压了一个人,浓郁的初雪气息禁锢住他,那个人冷笑着问:「谢清嘉,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放荡?薄以扬也就是看上你够浪这一点了,对吧?否则他不至于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喜欢,偏偏当你的床伴。」 第229页 谢清嘉本来就被扔的有些晕,听见这一番明晃晃的讽刺与嘲笑,瞬间心头火起:「他喜欢我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瞎猜什么?孙司玉,你关心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太多?」孙司玉阴郁着双眸,「我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多。」 「上次你跟薄以扬车震也就算了,这一次你们居然这么大胆的在一起鬼混,你说如果梁萧萧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她的心上人,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你踢出渊茂娱乐?」 「你总是拿这件事情威胁我。」谢清嘉胸膛剧烈起伏着,瞪着身上的人,「孙司玉,你告诉我,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孙司玉还没说话,谢清嘉就又开了口:「而且,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就算和别人睡了,也应该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吧?看着你恼的倒狠,像是我刨了你祖坟似的。」 孙司玉被他说的身子都僵硬了几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清嘉就抬手按着他的肩膀往后一推,坐了起来,慢吞吞的整理好自己刚才挣扎时被揉皱的衣服:「孙司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允许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那么现在,对于我的事情你有两个解决方法,要么直接把它告诉梁萧萧,连同我们以前发生过的的事情也一併告诉她,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件事情瞒死,反正我又不会害她,而且我跟薄以扬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算不上背德。」 「如果你选择第二条的话,我会很高兴。」谢清嘉唿吸很平缓,凑近了孙司玉,与他几乎鼻尖相触,「而只要我们站到了一队,我将会给你我能给你的所有。」 孙司玉身形几乎是凝固在那里,没有做出来任何反应,而谢清嘉带着狐狸一般的笑看着似乎是在纠结的男人,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孙司玉的凸起的喉结,察觉到男人身子一抖,下颌线都绷紧了,浅浅一笑,抬手搂住了孙司玉的脖子。 「要来玩玩吗?」他媚眼如丝的在孙司玉耳边吐气,问道。 141 男孩子唿吸温热又勾人,萦绕在耳畔,仿佛再也化不去,孙司玉指尖不自觉的已经扣紧了手下的皮座靠椅,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因此也就更明白此时谢清嘉的举动代表着什么,而自己如果一旦陷入他这个诱人的陷阱之中,所面临的后果是什么。 谢清嘉是会打算盘,也是会做生意的,他提的条件,孙司玉迟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回答,而谢清嘉见他犹豫,身体渐渐远离了他:「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那你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梁萧萧吧,我反正——」 话还没有说完,衣角就被人突然被人揪住,接着自己被一道很勐的力道扯了下去,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孙司玉就已经出手飞快的捏住了他的脖子,力气很大,虽然不至于把人弄死,但一时之间也让谢清嘉体会到了一种濒临窒息的感受。 我操,这人下这么重的手,不会是个疯子吧?谢清嘉紧紧皱着眉,脸在一瞬间就憋红了,他抬起手,想要扒开握着自己的手,然而孙司玉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直接把他往后一压,他两只手就被他另外一只手弄得动弹不得了。 这人怕不是想真的杀了自己,谢清嘉清晰的看到孙司玉眼中的冷漠,那种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对生命的漠视,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也无关紧要。是啊,他怎么忘了他是黑道家的少爷,黑道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他情绪上头时会对自己做的事情实在难以想像,一时之间,谢清嘉几乎要后悔勾搭这个人了。 然而,即便心里后悔,他仍然艰难的说:「孙司玉,如果你杀了我,我保证你不会好过,而且现在已经是法制社会了,由不得你为所欲为。」 「是吗?」孙司玉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那也没关系。」 「你说……如果我把你先奸后杀,之后把尸体一烧成了一把灰,干干净净的,是不是很带感?」 带感你妈!谢清嘉简直想骂娘了,他的脸部迅速充血,空气稀薄的渐渐喘不过来气,而就在他几乎要咳嗽出来,大脑晕乎乎的时候,孙司玉却忽然松开了禁锢住他的手掌,然后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低头吻住了他。 艹……胸膛的窒息感和憋闷感,甚至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充斥着谢清嘉的整个感官。此时的他,连空气都唿吸不过来,只能仰头任由着孙司玉索取,还为了唿吸努力的去攫取孙司玉口中的空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憋闷有多憋闷。 而这如同争抢一般的唇舌打架整整持续了两分钟,孙司玉口中的温度太高,烫的谢清嘉总是想要后退,然而后脑勺被牢牢的箍住,没办法后退,因此这样一个霸道热烈到极致的吻就这样在一次诡异的体验下完成了,孙司玉终于把谢清嘉推开时,谢清嘉下意识的就张大了嘴,唿吸着大口大口的新鲜的空气,而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一条命之后,他怒瞪着孙司玉,没想到孙司玉反而朝他笑了笑,那笑容是谢清嘉从来没有见过的,惑人温柔,就像冬夜里开出了一朵花一样,罕见稀有也迷人。 谢清嘉看着他这笑容,愣了两秒,随即,目光转移到他唇上,孙司玉那形状姣好的两片薄唇上有一点点的裂口,正在往外渗着血珠,谢清嘉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那是谁干的好事,是自己留下来的,而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在刚才的一副唇齿追逐之中,自己竟然没有受伤。 第230页 「你属狗的吗?下嘴这么狠。」孙司玉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手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按住自己的伤口,样子懒懒散散的,看上去并不大在意。 谢清嘉确实有些戒备的双臂抵在胸前看着他,他以前总觉得孙司玉就是一个文质彬彬,顶多称得上斯文败类的人,但今天这疯批的一面让他感到了这个人的不可控性,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犯了病,直接要掐死自己呢? 「你刚才是想杀我,对不对?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没杀吗?」孙司玉看着他一笑,眸子里有淡淡的讽刺,「不过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确是没什么战斗力,恐怕真的遇到了伤害你的人,连两招都过不了,直接束手就擒。」 谢清嘉又不服气,又是生气,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曾经学过六年泰拳的,肯定比自己这种没什么功夫的能打,但自己也没那么弱,不至于连防身的能力都没有。 只是孙司玉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他都不想跟这人待在一个空间里了,手摸上了旁边的车门,孙司玉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淡淡的开口:「车窗已经锁了,车门也已经锁了,别想着出去了。」 谢清嘉脸色有点不好看:「不出去,等着你弄死我吗?」 「不是说了吗?并没有弄死。」孙司玉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随手把那染了血的纸扔在了一边角落里,打开了车门,「上前面去。」 谢清嘉说了一声好,但是心里却想我要是能听你的话,我就是个大笨蛋。 长腿刚迈下车,第一步就是往外跑,但身后的孙思玉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样,直接长臂一揽腰,勾住了他的细腰,以一种强迫性的姿势把他摁回到前座,咔哒一声,车门落锁,谢清嘉算是彻底出不去了。 他对着孙司玉怒目而视,眼神里充斥着强烈的不满,孙司玉就好像没有看见他那怨恨的眼神一样,流畅的控制着方向盘,车辆滑出了小区,「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会让我容易以为你刚才还没被亲够,想再来一次。」 「呵,」谢清嘉忍不住哼笑出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 「你从前根本就不了解我,所以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会觉得现在的我不正常。」孙司玉慢条斯理的说,「不过以后你会有机会重新认识我。」 「重新认识你?就冲着你今天这副暴力的手段,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谢清嘉说完这句话眉眼都冷漠了下来,这次是郑重的一字一句的说,「把车停下来,我要下车。」 孙司玉皱眉:「你别闹了。」 谢清嘉在车里打量一圈,从旁边的塑料凹槽里拿出一瓶脉动,对准车窗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孙司玉:「停车,不然我就直接砸了。」 孙司玉犹豫了一下,还没有说话,谢清嘉就直接按着那脉动底部勐的向车窗上一用力,本来结实的车窗顿时被砸出了一条裂缝。 孙司玉:「……谢清嘉!」 吱呀一声,他把车停在了路边,十秒钟后,谢清嘉直接从车上走了下来,孙司玉根本来不及拦他,就看到他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车接着上车走人。 「……」孙司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眉心,忽然感觉有点头疼。 梁萧萧要找谢清嘉,如果说以前都是为了围着薄以扬转,那么现在就是为了她自己了。 她这一次身上的穿着打扮比以前还要随意,从红木楼梯上走下来,身上只披了一件丝质的薄薄的睡衣,走路的姿态摇曳生姿,脚是光着的,只套了一双毛茸茸的拖鞋,见他过来了,愉悦的勾了勾唇:「你来的倒是挺快的。」 谢清嘉盯着她没说话,梁萧萧慢悠悠的走下来,从灰色的茶几上拿出来两只红酒杯:「过来,陪我喝酒。」 谢清嘉抬脚走了过去,他很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露出一点点的脚踝,那脚踝骨感干净,有着很浓重的少年感。 梁萧萧非常爱他这种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少年感,那是和成熟男人截然不同的魅惑,手指捏着玻璃杯推过去的时候,还勾了勾他的指尖,某种暗示意味颇浓。 谢清嘉没什么兴致,但脸上还要装的非常受宠若惊,看着她漂亮的美甲,纤纤的手,睫毛一掀,唇边的笑很甜。 梁萧萧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有些暗:「坐过来吧,清嘉。」 ……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孙秘书一个人正在整理桌子上没有处理完的文件,今天轮到她加班,她想赶紧收拾完早点下班,正收拾着,不知道什么边什么时候来了个浓重的黑影,抬头一看,竟然是孙司玉。 「司玉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梁总拿一份报表。」孙司玉随手抽了她手里的一份文件。 「是吗?可是之前梁总也没说要看啊。」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打断孙司玉的动作,孙司玉动作非常自然的把那份报表收起来,面不改色的说,「她现在要了。」 「好吧……」孙秘书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孙司玉拿着文件,脚步很快的走了出去,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办。 这么着急吗?她有些疑惑的想着,孙司玉从来都是矜贵淡定的,从来没有这么急匆匆的动作过。 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被孙秘书认为是要赶去干「大事」的孙司玉,此刻正在驱车往梁萧萧家赶,眉眼有些烦躁的心烦意乱。 第231页 142 孙司玉一路上都是心烦意乱,眉头紧锁。其实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总是想要主动招惹谢清嘉,偏偏谢清嘉又是那样一个狡猾的人,滑不熘秋的像条泥鳅。 而他现在不知道在和梁萧萧做什么……脑子里闪过了种种的可能,每一种都让他心里难受,等到到了梁萧萧家,推开虚掩的门,孙司玉身形顿在了原地,谢清嘉和梁萧萧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梁萧萧的头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正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而且她脸上表情也很温柔,他们两个人的氛围也挺和谐。 「……」孙司玉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个人都听到了,此时齐刷刷的扭头看过去,梁萧萧看见孙司玉的第一眼便是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孙司玉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向谢清嘉,而谢清嘉就那么平静的注视着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孙司玉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人,各个零件部位活动的都不自如。而艰难的低了低头,他看到了自己手中捏着的文件的一角:「我过来给梁总送文件……」 「这么急,不是说明天也行吗?」梁萧萧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看他一眼,忽然轻轻的皱了皱眉,「你嘴怎么了?」 孙司玉嘴唇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看上去还是暧昧的不行。 这样引人遐想的伤……梁萧萧眉梢微挑:「孙司玉,你嘴上的伤哪来的?」 孙司玉反应过来,抬手掩饰性的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敷衍着说:「我自己不小心咬的。」 这么低级的藉口,梁萧萧当然不会相信,想起平日里这人不近女色的禁慾模样,突然来了些兴趣:「孙司玉,你该不会是谈恋爱没告诉我吧?」 孙司玉:「……你能不能别问那么多了?」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破防,梁萧萧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是害羞了,于是笑着一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跟谢清嘉还有些事情要说。」 孙司玉眸色微深,他想:「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也是想想而已,他仍然是彬彬有礼的退出了房门,咬着后槽牙说出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了。」 门被关上,梁萧萧理所应当的重新依偎进谢清嘉的怀里:「你有没有感觉他有点怪?」 谢清嘉漫不经心的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整个人都挺心不在焉的,明显藏着心事。」梁萧萧说到这里坐了起来,「不行,有时间我得敲打敲打他,他好歹是我身边的人,我必须得掌握他都干了什么。」 「他是你身边的人,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隐私。」谢清嘉懒洋洋的说:「说不定他真是有女朋友了呢?这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不——」梁萧萧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哪里不对,转头看着谢清嘉,「你现在这么理所当然的为他说话,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谢清嘉心里微妙的咯噔一声,然后就非常自然的笑开了:「放心,我跟他关系可不好,毕竟我们两个是竞争关系。」 梁萧萧:「哦?」 「都是在你身边的人,如果谁更出众,更与众不同,也就更能获得你的宠爱,不是吗?」 不得不说,这番话非常能够取悦到梁萧萧,她果然笑的眯起了眼睛:「谢清嘉,你怎么这么乖啊?」 这句话似乎似曾相识,上一辈子,薄以扬也对自己说过。 谢清嘉一边在心里漫不经心的想着这些,一边低下了头去,和梁萧萧吻在了一起。 …… 照片是在梁萧萧房屋对面拍的,正好对着窗,也正好拍下他们二人缠绵悱恻拥吻在一起的模样,就如同一对真正的璧人,看上去般配至极。 薄以扬低头抽菸,周围已经散落了一地的零散菸头,整个室内都是这样挥之不去的味道,甚至都已经升腾起来,一层层的浓雾就是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谢清嘉和梁萧萧……他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两个人,但看不到真实证据,总是心存侥倖,不相信,而现在铁证已经摆在了他面前,任由他再想迴避也无济于事。 谢清嘉和梁萧萧,果真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梁萧萧是以什么身份陪在他身边的?情人炮友,又或者是金主? 薄以扬从喉咙里讽刺的发出一声嗤笑,他想,到底是自己没有防住,让梁萧萧抢走了他的人。 但是没关系。他向后一倒,平静的想,梁萧萧不会在谢清嘉身边待太久,他们两个对于彼此而言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而他会出手,彻底的清理掉梁家,和梁萧萧。 有的时候人要下定决心,真的可以很快,而似乎是破釜沉舟的反击,更快。 梁萧萧面对着手下人的禀报,一脸菜色,她没有想到这段日子江都和薄以扬两个人就跟串通好了似的,我一直都在给自己的公司使绊子,而她之前就是因为相信这些人跟自己有交情,所以在合作时愿意多进货,可现在两个人一撂挑子,单单是这一单,自己这两个月就已经损失了几千万。 梁萧萧怒气沖沖的拿着报告单去找薄以扬,却被前台非常礼貌地告知薄以扬现在并不在公司,似乎是去旅游了,归期未定。 旅游?梁萧萧几乎是要被气笑了,她拿起手机疯狂的给薄以扬打电话,然而得来的只有机械的女声,她扔下手机,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第232页 那么,此时的薄以扬究竟在哪里呢? 海浪风光热烈的马尔地夫,各种肤色的人种懒洋洋的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在这里可以闻到海浪咸湿的气息,也可以吃到最为美味的当地咖喱和鲜美鱼肉,是无数年轻人压力大时的度假胜地,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无数人在海里潜水,采贝壳,他们的身上或许会沾上一层厚厚的盐粒,但脸上带着的笑容却是无比真挚灿烂的——无论何时,美景总是能够抚慰人心。 或许还有美人。 143 薄以扬路过一栋玻璃房子,里面有个人正悠闲自在的躺在躺椅上看书,那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睡衣,胸膛处露出了一些锁骨,小腿也是懒洋洋的翘着,暖色的光晕在上面,就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丹,但是看着就能够想像到抚摸上去的滋润滋味。。薄以扬喉头微微的紧了紧,走进去拥住谢清嘉,谢清嘉浑身懒倦,没什么劲,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就任由他抱着了。 「怎么样?舒服吗?」薄以扬声音响在他耳边,轻声的问他。 「什么舒服不舒服?」谢清嘉这样回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就那样一眼,就像是带了钩子似的,让薄以扬几乎完全忍不住的沉溺其中,低头就要去吻他,却忽然被他捂住了嘴唇:「这么心急干嘛?外边的人都能看见我。」 「能看见又怎么了?」薄以扬把目光转向那些穿着暴露并且举止大胆的男男女女,「你看看他们就差当场开干了,跟他们比起来,我们还是保守的多。」 「可他们都是正常的异性情侣,不像我们,」谢清嘉说到这里,摇头笑了笑,「一对gay。」 他说这话似乎有自嘲的意思,薄以扬愣了一下:「你很在意这个?」 「我可以说我不在意,不过恐怕我说了你也不信吧。」谢清嘉向后一躺,「外国有很多反同的组织,不知道这些人其中之一是不是就会有,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薄以扬眉眼惋惜:「难得来一趟……」 的确是挺难得的,据梁萧萧所说,她已经给谢清嘉物色了一部冒险综艺,非常符合他现在的人设和国民形象,按道理说,现在他应该是忙着跑行程,而薄以扬也是忙着要处理国内国外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公司事务,更是忙的脚不占地的大忙人,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出来玩,本身就是荒谬的,要是被人拍到,可真就不好了。 所以谢清嘉避开了薄以扬的亲吻,依旧是翘着腿,翻看着那本金融杂志——杂志封面是薄以扬,本就俊美锋利的男人在镜头之下更显矜贵英挺,底下还註明了薄以扬的身份——嘉扬集团ceo,年度杰出青年,身价过亿,钻石王老五。 「钻石王老五。」谢清嘉慢慢的在嘴里品着这几个字,忽然莞尔一笑,「这下你真的出名了,想要追你的女孩子应该很多吧?」 毕竟前几天他还看见那娱乐头条上登着薄以扬和一个当红小花的绯闻——虽然最后薄以扬方解释只是当时女人差点跌倒他扶了一把,但仍然架不住广大网友的磕cp能力,微博上都已经建了好几个超话,沸沸扬扬的讨论着薄氏集团总裁和美艷明星如果在一起,生出来的孩子能有多漂亮。 「所以说我也真的很好奇,两个颜霸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能像网友说的一样,真的惊为天人?」谢清嘉支着下巴,巧笑嫣然,「薄总要不要考虑一下满足我的好奇諵心呢?」 谢清嘉此时的模样其实有些像吃醋,但薄以扬根本就不会这样认为,他明白现在的谢清嘉对自己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情意,与其说吃醋,不如说是吃瓜。 于是垂下了眉眼,淡淡道:「我跟那个女明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和她有孩子。」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人没有人能生孩子,」薄以扬定定的凝视谢清嘉,「这就是答案。」 谢清嘉听了这句话,脸色有些凝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体会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坐了起来,冷冷的说道。 「我似乎和你说了很多遍,我们两个不会真正的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也一直都记得。」薄以扬头低了些,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卑微,「我只是想……留在你的身边。」 谢清嘉不说话了,他似乎是在出神想别的事情,也似乎是纯粹无话可说。薄以扬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淡淡道:「梁萧萧这几天很难做,因为她的公司资金鍊条出了大问题。」 谢清嘉心中一动,看向他,薄以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就像她父亲曾经对我父亲公司做过的那样,我这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买通了她公司里的财务管理员。」 谢清嘉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要想真正扳倒梁家,就必须保证里面有自己的人。」薄以扬揽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倒到自己怀里,「这样的事情,即便我不做,也会有别人的人去做,与其他们做,不如我来做,最起码你会高兴。」 谢清嘉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如果上一辈子薄以扬这么纯粹的对自己好,一定会心动的不能自拔,甚至愿意把命都搭上,可现在似乎是因为失望过太多次,他提不起多少力气去爱人,也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再动感情了。 第233页 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阴差阳错的事呢?他曾经那么深爱过薄以扬,薄以扬却并不爱他。现在薄以扬伏低做小的为他做了太多事情,只为了在他身边,可他心里却还总是想起江都,想起孙司玉,甚至是梁萧萧……他心里装了太多人,薄以扬再难在他心尖上有容身之地。 于是他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好,谢谢你。」「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说谢这个字。」薄以扬低头在他耳尖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而且我也不求你回报,只求你心上能有我。」 谢清嘉笑了:「好啊。」 然而他在心里说,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除非他忘掉以前的一切,什么都不记得,否则,他终究不可能心无芥蒂的跟薄以扬在一起。 「啪!」玻璃杯被砸到门上,又重重的反弹回地上,碎成了一堆亮片,梁萧萧几乎是涨红了一张脸咆哮,「疯了,简直是疯了!薄以扬和江都他们两个人是不想在本市混下去了是吗?处处跟我作对!他们两个人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进水了吗?!这么嚣张跋扈?!」 144 大小姐大发雷霆,没人敢进去劝,所以如果有人在这里就能够看到这样一幅盛景——梁萧萧的办公室外站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就如同围着腐肉爬上来的苍蝇,几乎快围成了人墙,而办公室里却是鸦雀无声的,只有梁萧萧一个人站在那里,胸膛起伏着,脸色都快气白了,可见是江薄二人临时撤资,把她给恼的不轻。 不单单是金钱上的损失,让她肉痛,更重要的是薄以扬,她一个喜欢这么多年的人,他还是他的青梅竹马,就这样来坑她,让她实在是伤心。 「司玉哥,要不你先去看看吧,我真怕梁总太生气,一下子没看住晕过去,她不是一向最器重你了吗?你要是进去,她肯定高兴。」 孙秘书急吼吼的劝,孙司玉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梁萧萧就是因为没有经歷过失败,现在又突然被喜欢的人背后插一刀,才会这么敏感,这么暴躁,但这不正是让她认清一个人的好时机吗? 他随便在工位上一坐:「让梁总自己好好想想吧,别人劝是没有用的。」 谢清嘉相当长时间没有见到过江都了,最近一次还是在娱乐新闻上,他和一个漂亮男人勾勾扯扯,举止暧昧的不行,摆明了是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 谢清嘉看了一会儿,心有点堵,江都看上去是有点喝醉了,才会这么和别人暧昧,但他就算是不喝醉,也是这副德性,他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的一心待一个人过。 想通了这一点他不但没豁达些,反而更烦闷了。长久呆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干,让他无所事事,又闷的无聊,干脆随手捞起外套,去外面逛逛。 他本身就又瘦又高,脸又长的嫩,黑色卫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外面,遮住了屁股,整个人都显得消瘦的很,像是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在街上闲逛着,找了几个游戏机玩了点游戏,又闻到麻辣烫的香味,便想去吃,带着个黑色的口罩,把自己喜欢吃的都拣了一遍,之后他把盆递给了老闆。 「四十五。」老闆说,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谢清嘉「嗯」了一声,没注意到老闆的目光。 他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吃过麻辣烫了,对这东西也没有什么概念,等到端上了才看见满满的一碗,几乎要溢出来,他有点傻眼。 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他怕不是要变成一个猪。 谢清嘉顶着周围几个小姑娘和大男生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艰难的吃了几口,然后就吃不下了,他发现自己是典型的低食慾人,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吃好多东西,但实际上真正吃下去的不过几口。 但是剩下的大半碗,看上去还是满满当当的,丰盛的很。谢清嘉踌躇了一会儿,正不知道怎么办,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去,站着的人是个穿着蓝白色套装的大男生,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冷茶色头髮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闪着光,青春洋溢的很,眼睛弯成一副月牙,笑的很甜,耳朵上还戴着一副黑色的耳钉。 「你好呀,」他甜滋滋的问,「你是不是谢清嘉?」 谢清嘉迎着那双笑眼,有一瞬间幻视江都,记得自己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江都的时候,江都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打扮,耳朵上戴着一副黑色耳钉。 恍神片刻,他说:「我不是。」 说的非常理直气壮,并且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自认自己还没有怎么火起来,微博上也只有几十万的粉丝,不至于随便出来逛个街都能碰到人,而且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不想被人认出来。 那人却道:「我不信。」他非常自来熟的在他身边坐下来,脸上的表情非常灵动娇俏,「你肯定是,我微博上还关注你了呢。」 谢清嘉顿了一下,还没有说话,男生就朝他靠了过来,凑的挺近,不过倒是并不令人生厌,只是小声,像是怕被人听见了似的说:「你别担心,我就是你的粉丝,没恶意的,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说着,他拿出一支黑色的中性笔,指了指自己的外套下摆:「能不能签在这里?」 他声音黏黏煳煳的,眼神也甜的能拉丝,很典型的被娇养的富家小孩,而且就算是提要求也很礼貌,没什么过格的举动。谢清嘉看了他几眼,说了一声「好。」就接了过来拿过了那支笔,低头写下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动作之间离得挺近的,谢清嘉写着写着闻到这人身上传过来一股非常清冷的气味,就好像冬天的初雪一样,心里想,这人身上抹的香水,跟他本人的气质还真挺不符合的。 第234页 两个人的髮丝在灯光下都纠缠了起来,一触即离,那男生在他起身离开之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个签名,仿佛在看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看上去高兴极了,又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偶像,你能不能在后面再写几个字?就写上最爱——」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江念迦。」那声音清凉凉的,很磁性,听一耳朵似乎就能把自己彻底给听清醒了似的,「还没好?」 「好啦好啦,你不要催。」被叫到名字的男生一个挥手,「偶像,你在后面写上我的名字,好不好?再添上一个爱心,我真的好喜欢你……」 谢清嘉还没说话,余光就看见一个大男生朝这边走过来,肩宽腿长,身形高瘦,断眉,指尖夹了一根烟,神色倦倦的,侧颜立体到冷漠,很酷的那一类大帅哥。 谢清嘉挺欣赏好看的皮囊,多看了几眼,在心里想,如果薄以扬是那种礼貌的疏离,还带着一种矜贵和优雅,那这个人就是纯粹的冷冽和懒倦,不带任何温度的那一种,不喜欢的人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又帅又男人,非常有气场。 所以……谢清嘉神奇的看了一眼这个叫江念迦的男生,气质风格这么迥异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疑惑归疑惑,好奇归好奇,他还是低下头,尽职尽责的写下了江念迦三个字,并且按照他的要求画了一个爱心,江念迦很显然高兴的不得了,眼睛里波光粼粼,动人的很:「谢谢偶像,你人真好!」 谢清嘉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朝着那酷哥走过去,酷哥似笑非笑的看自己一眼,随后扯了扯江念迦衣服下摆,听不出情绪的说:「字挺好看的。」 「那当然,我偶像。」江念迦理所应当的骄傲着,还想回头和谢清嘉说个「再见」,那酷哥却一只手扣在他后脑勺,嗓音沉的很,「还看?没看够?」 接着江念迦的表情谢清嘉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段后站在路边,江念迦拽着酷哥袖子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而酷哥手指一直放在江念迦后颈摩挲,没有离开过。 这俩人也是挺有意思的,谢清嘉看着,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那里有震动声响起,是江都。 谢清嘉并不知道他打来电话是干什么,但这也影响不了他接了电话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江大影帝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不应该都花心思在你的小情人身上吗?」 「哪来的小情人?」那边一头雾水,「你可别凭空污衊我啊。」 「娱乐新闻都已经上了头条,像江大影帝这样死不认帐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谢清嘉奚落,同时也没什么想法了,「你在忙什么?」 「我现在正在去找你的路上,你要相信我,我跟那什么叫宋天涯的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江都声音的背景音还可以听到叫吵的喧譁声,似乎是在街边,「你现在在哪?」 谢清嘉随手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心说他要过来也好,正好帮自己解决掉这碗吃不完的麻辣烫。 他想的挺好,等到人真的过来的时候,却又只冷冷的喊了一声「打包」。接着就勤俭节约的拿起那袋麻辣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唉嘉嘉……」江都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在后面喊,「你等下我。」 他刚赶完行程就过来了,为的就是能和谢清嘉汇报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对付梁家的丰功伟绩,却没想到这人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不仅没个笑脸,甚至头也不回的就走,摆明了嫌弃他。 他心里有苦说不出,紧走慢走两步,拽着他的手腕,一张俊美的脸上都仿佛打了结似的:「嘉嘉,我跟那个宋天涯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时就是狗仔拍的错位图,很明显的能看出来不正常。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再说他长的比你差远了,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跟他在一起,我图什么呢?!」 「真要谢谢江大影帝夸我了,」谢清嘉皮笑肉不笑,「纡尊降贵啊。」 江都嘆了口气,正想继续解释下去,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亮了:「嘉嘉,你刚才这是不是吃醋了?」 145 吃醋?谢清嘉想把那碗麻辣烫摔他脸上,你这个大恋爱脑!我能吃什么醋!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别这么自作多情好不好! 然而江都看他不回答就以为他是默认了,嬉笑着上前抱住他的腰,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的喊他:「嘉嘉,嘉嘉……」跟叫魂似的没完没了,喊的谢清嘉块烦死了,一个手刀往后面噼,江都非常灵巧的躲了过去,身形灵巧的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蛇。 谢清嘉:「……」无语,他往前走,目光里又出现了那对同性情侣——是的,在他眼里,那两个男生已经是情侣了,毕竟同性恋之间的氛围跟同性好友之间的氛围实在是不一样。 酷哥指间夹着的烟只剩下了一个菸头,被他随意的按灭在垃圾桶上,样子懒懒散散的,而那个找他要签名的男生,也就是江念迦,如同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口里撒娇的喊着:「阿珩,别生气了好不好……」样子乖巧漂亮的很,有种娇贵而不自知的天然纯稚。 谢清嘉看着他们又不期然想起了自己和薄以扬的上一世,薄以扬吃醋的时候自己也经常是这样没皮没脸的哄他,只要那个人不生气,自己什么话都愿意说,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就像现在的江念迦一样。 第235页 一时之间眼神有些怅然,而一旁的江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心情的变化,皱了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时之间心情沉了沉。 「怎么了,嘉嘉?」他问,紧紧的盯着谢清嘉。 「没什么。」谢清嘉说着,随后对上江都的目光,「放心吧,我没吃醋。」 他说这话时语气冷冷的,江都愣了一会儿,就看见谢清嘉收回了目光:「要去我家吗?」 「去,」江都笑了,「当然去!」 谢清嘉喜欢回家,准确的说,是喜欢回到一个自己可以掌握控制的小窝,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在里面做任何事情而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 而此刻他带着江都回来,又莫名有一种真的带着恋人回家的感觉。 真是奇怪,他在心里这样想着,这种感觉真奇妙。 江都进门之后就非常大胆的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头抵在他肩上,黏黏煳煳的喊:「嘉嘉,嘉嘉……」 谢清嘉都怀疑这人是喝假酒了:「江大影帝现在也学会撒娇了?」 「对着你,不得多发展点技能吗?」江都说着,低头亲了他一口,「我是想给你汇报战况的,你别嫌烦。」 谢清嘉心里一动:「你要给我汇报什么?」 「梁家这两个月里因为被人匿名举报食品安全问题正在被调查,由此流失了很多客户,还有很多股东退股离开公司。」江都低声说,「梁家正在走下坡路,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有人往里添火,梁家就不好走。」? 谢清嘉听着,没什么表情,却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不单单,梁家的对头挺多的,想要掀翻梁家重新洗牌的大有人在。」江都说着,「我只不过在里面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作用。」 「无关紧要。」谢清嘉淡淡道,「江大影帝真谦虚。」 如果真的是无关紧要,梁家也不至于败落的这么快。 不过谢清嘉脸上还是露出了笑,他像狐狸精一样,抬手环住江都的脖子:「你真挺厉害的。」 谢清嘉媚眼如丝,看上去漂亮的不像话,江都看他一会儿,眯了眯眼睛,喉咙痒的不行。 他手指不安分的往谢清嘉衣服下摆摸,但还没摸多久,就被阻挡住了。 谢清嘉说:「我没心思做。」 「不做,只摸摸。」江都厚着脸皮说,「我实在是想你了,嘉嘉……」 声音缠绵的能拉丝,谢清嘉听着腻歪的很,掏了掏耳朵,有点想笑,又忍着:「江都,咱们两个都是男人,就别这么虚伪了,好么?」 就江都这一副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他生吞了的模样,鬼才信他就只摸摸。 江都唇角翘起来:「可我真的想——」话没说完,谢清嘉捂住了他的唇,轻声说,「别说话。」 然后他的手就慢慢的向下滑,摸进了他的裤腰里。 有些时候他的举动给他两个人都能带来愉悦,就比如此刻,江都趴在他的肩头,几乎要张开嘴咬他,但又硬生生的克制住了,只是两眼含泪,面色潮红,靠在墙上,腿都有点软。 他不是没经歷过情事的人,情史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相当丰富,但面对着谢清嘉他似乎总是有些丢人的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想要立刻出来,但谢清嘉偏偏用大拇指封住了,并且声音极为冷酷的说了一句:「忍着。」 江都想说自己忍不了了,可谢清嘉的眼神特别的冷静,冷静到近乎可怕,他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咬住牙关,手指紧紧的箍住了谢清嘉的手腕。 力气挺大的,谢清嘉感觉自己手腕上几乎要被弄出来好几个印子了,因此泄愤一般握紧了点,江都闷哼一声,这次是疼的:「嘉嘉——」 谢清嘉不说话,低头轻轻地亲了一口他的肩膀。唇瓣与肩膀上的皮肉一触即离,很轻柔,甚至有一种蜻蜓点水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又让人心痒痒,江都喉头滚动了几下,终于是忍耐不住的,非常兇狠的按住谢青家的头,跟他接了一个霸道的吻,然后痛痛快快的在他的手心里泄了出来。 啧,谢清嘉完事之后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手不能要了。 江都虚软无力的看着他,有些故意的说了一句:「是不能要了,那就剁了给我吧,我收藏着当纪念品。」 谢清嘉诡异的撇他一眼:「你不是变态吧?」 「本来不是的,谁想到能遇上你呢?」江都拧了一下他的脸,「没人遇见你还能冷静下来。」 谢清嘉非常厚脸皮的说了一句:「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 说着就转头去洗手,后面江都也跟了上来,他制止了江都的跟屁虫举动,并且说,「你要是没事干的话,就去把我没吃完的麻辣烫给吃了。」 他说这话其实也纯属无聊,并且没指望着江大影帝能吃自己的剩饭,可没想到的是江都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桌边,模样安逸的很,吃着丸子也是嘎嘎香。 谢清嘉神色很复杂的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一角忽然就有些软。 他想,自己重生过来,完全是凭藉着恨意走到了现在,他恨梁萧萧,恨薄以扬,他们肆无忌惮的玩弄着他的感情,欺骗了他太多太多,而这些都是他无法原谅的,因此,必须要復仇。 但除了復仇,他似乎不太能体会到别的美好,比如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压压马路,逛逛超市,看看电影,之类。 第236页 他和不同的男人睡觉,获得的只有生理上的愉悦,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全部,他也渴望有一个家,渴望着人间烟火,渴望着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 可这样的生活,谁又能给他呢? 薄以扬是肯定不行的,他们两个缘分在上辈子就已经尽了,而梁萧萧和孙司玉更是不可能,他们到底是两个阵营的人,真要算起来,大概也只有江都了。 江都虽然情史丰富,但他真的认真起来,似乎也挺值得信任,就比如现在江都很有一种人夫感,在融融的灯光下,吃着最为简单的食物,没什么明星光环,却让他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谢清嘉很久没有体会到过这样的感觉了,心头髮热,还发软,他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接着走到了桌子前,伸手,手里是一套灰色的棉质睡衣。 「穿这个,」他说,「你身上的脱下来,我给你洗了。」 江都眼睛一亮:「这是你的衣服?」 谢清嘉误以为他嫌弃,收回手:「其实有一套新的,不过我买的码小了,我怕你穿着不舒服,如果你不想穿我的,我也可以把那套拿过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江都听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抢一般的把衣服拿过来,生怕再被拿走,能够穿嘉嘉穿过的衣服,他简直求之不得,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痴汉的就差直接上鼻子闻了,还抬头看着谢清嘉,眼神里充满了希冀,「还有内裤吗?」 谢清嘉:「……」他后退了一步,眼带警惕的说:「没有。」 「真是可惜。」江都装模作样的嘆了一口气,表情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谢清嘉抿了抿嘴唇,说:「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江都眼里冒出的精光让他有种只要自己一点头说有内裤,他就能立马扑上来使劲儿闻那内裤的趋势,说实话,他不怕江都好色,也不怕他重欲,就怕他不正常。 好在江都似乎察觉到他的恐惧,主动收起了那副嘴脸,整个人看上去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好人模样:「放心,就算没有你穿过的内裤,我也不会感到失望的。」 谢清嘉:「……」 收收你那哈喇子吧,鬼才信。 146 江都非常认真的吃完了那些剩下的麻辣烫才去浴室洗澡,临走之前还特意把衣服拿上,小心翼翼的谨慎表情,似乎生怕谢清嘉反悔,把衣服拿走似的。 谢清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笑,好歹是有名气的影帝,当初还是那么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现在在他面前乖巧的跟小媳妇似的,真是跟他以前的形象有些大相迳庭。 心里这么想着,他坐了下来,手机上有发过来的消息,是梁萧萧的,说她喝醉了酒,希望自己去陪她,按说现在是接近梁萧萧的好时机,但谢清嘉并没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欲望,反而还主动的把这条消息推给了薄以扬。 梁萧萧真正喜欢的人是这位,那么不高兴的时候,希望陪伴着自己的应该也是这位吧,至于他,江都还在浴室里面,今天晚上他不准备离开这里。 薄以扬得到了他发的条消息之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嘉嘉你想让我干什么?」 「现在是梁萧萧意志薄弱的时候,你应该去好好陪陪她,毕竟你是他男神。」 薄以扬本来正在处理公务,此刻停下来,桌子前站着的秘书等人,看到他阴沉下来的脸色都是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这位总裁大爷为什么又不高兴啊,不过明确的一点是,他们可都不能够触他的眉头,否则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薄以扬并没有什么处理下属的心思,他只是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的一样,虽然力道不足以出血,但也足够让他产生痉挛——谢清嘉是摆明了不在乎他,也不爱他,如此光明正大的让自己去陪另一个女人……该说他实在是大度吗? 这辈子第一次没有回谢清嘉的消息,薄以扬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坐在靠椅上,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色都是疲惫——他从来都不怕工作上的和身心上的劳累,最让他害怕的是和爱人没有共同语言,也没有在一起的余地。 这些事情旁人不明白,他也不可能说,而最能理解自己的只有自己。 梁萧萧在路边已经吐了好大一会了,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都神奇的瞅着她,像她这样满身名牌却也满身贵气的女孩子蹲在路边吐,身边还陪着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让路人纷纷猜测他们两个应该是情侣,但男人抱着臂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模样,又让他们产生了怀疑。 这该不会是捡尸的吧? 眼看着女孩子的神志逐渐模煳不清起来,有个热心的大妈,上前扒拉了一下站着的男人:「唉,你跟这小姑娘是情侣吗?如果是的话,你赶紧送她回家,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这么醉倒在路边不安全。」 孙司玉被大妈扒拉了一下,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只似笑非笑的唇角弯了弯,梁萧萧可不只是单纯的醉了,他手里牢牢的抱着一个手机,正在等某人的消息,只可惜某人一直没有回他消息,她脸上的表情也就失望至极。 「听到了吗梁总?」孙司玉漫不经心的问她,「人家大妈都已经让諵我送你走了,你就别在这里等了,行不行?」 如果梁萧萧清醒着,肯定会因为他这不怎么敬重的语气生气的,现在她吐的昏天暗地的,浑身更是没一丝力气,软趴趴的躺在了路边的石墩子上,就跟条没骨头的虫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你让他来,你让他来接我才走。」 第237页 「好,我给他打电话,不过他来不来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孙司玉说着,拨通了谢清嘉的号码,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希望,希望这条电话不要被接通,谢清嘉也最后不要来。然而,事与愿违的是,谢清嘉真的接起了电话。 「餵?有事?」 这道声音特别清冷,并且有种懒洋洋的沙哑。孙司玉听着心中一动,喉头有点紧,他干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谢清嘉,你在哪里?」 「我在家,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萧萧喝醉了,口口声声的嚷着要见你,你要不要来?」说这句话时,孙司玉离梁萧萧远了些,没有让她听到自己说的话。 而谢清嘉在电话里仅仅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开了口:「你们身边没有其他人来吗?」 他指的是薄以扬。 孙司玉莫名其妙的说并没有。 没有?谢清嘉停顿了片刻,脑子里挣扎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没办法去照顾她,拜託你照顾吧,替我向梁总赔个罪。」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电话挂了。孙司玉看着已经被挂断了,电话皱了皱眉,上前扶起了梁萧萧。 「行了,赶紧走吧,他说他今天不舒服,不能来了。」 「为什么偏偏就是今天不舒服?」梁萧萧不服气,还在嘟囔着嘴嚷,孙司玉一点都不惯着她,直接把人压上了车后座,就如同运送猪肉一样,把人家送回家。 谢清嘉没有去接梁萧萧,自然也就听不到她嘴里嘟嘟囔囔,一直说着的话:「我和沈祁越那混蛋是没可能了,他表哥害我害的太惨,可是家里又逼着我结婚……如果我能跟一个看着顺眼的人结婚就好了。」 说着,她不满的嚷嚷:「谢清嘉,谢清嘉,你给我滚出来!有什么人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你这个讨厌的傢伙,你快点给本小姐滚出来,快点出来……」 嚷着嚷着她迷迷煳煳的睡着了,孙司玉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侧脸,眼神很冷漠。 江都在浴室里磨蹭了整整一个小时。 如果是平时他洗澡,肯定是用不上这么长时间,但现在他心上住了一个人,所以时时刻刻要求自己的仪容仪表都要达到最完美的境地。不仅用了非常香的沐浴露和洗髮膏,还特意把湿发梳理了一个很帅气的造型,穿上那套睡衣,走出来的时候,样子得瑟的活像是在走红毯。 谢清嘉坐在昏黄的暖光之下,正在慢悠悠的喝一碗粥,侧脸洁白,线条流畅,微微开着的领口有一点露肤度,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类似于大哥哥大姐姐的温柔。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除了魅惑之外更加细腻的特质,黏黏煳煳的凑上前去,把谢清嘉挤在了沙发一角,发现他正在看一个平板上的文章,于是道:「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好东西……遗传性性吸引?你看这东西干什么?挺变态的。」 谢清嘉听了,把手里的勺子一撂,面露不满:「你说谁变态呢?」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只不过是说这种现象。」江都急忙解释,「之前我曾经了解过这种遗传性性吸引,容易发生在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他们对于彼此身上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性吸引力,因此现实中就有很多案例,失散很久的兄妹姐弟重逢之后会对彼此产生强烈的好感,这种好感是被基因所选择的,没办法解决。」 谢清嘉听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国外的一个案子,一对情侣在相恋很久之后才知道彼此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痛苦之下男生不堪社会舆论开枪自杀,独留女孩子一个人留在这世间,想来往后余生也是痛苦不已。 「有感情,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谢清嘉不知道想些什么,轻轻嘆了一口气,「怪不得都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諵」 「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有的时候感情才是一个人能活下去的最大助力。」江都侧过脸去,平静的看着他,「嘉嘉,就比如从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付梁家,但为了你,我发现我可以突破原则做很多事情,而这样的事业心也是你赐给我的。」 谢清嘉顿了一下:「其实对付梁萧萧你自己也有好处的,你的表弟媳不忠,况且梁家黑势力崛起,威胁你家地位,你们两家迟早是要干仗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而已。」 江都看他一会儿,笑了:「行。」歪头靠在了他肩膀上,神情有些懒倦,「突然有点困了,我们去睡觉吧。」 谢清嘉:「好。」 这次两个人一起上了床,谢清嘉往自己身边扯扯,睡得比较靠边,他不知为何,不太习惯和江都近距离接触,又或者说,他虽然能够睡男人,但是却有点排斥身体上的碰触。 但江都灼热的气息,慢慢的从后面笼罩了上来,带着一种和他身上同样的香氛沐浴露的味道,语气缓缓带笑:「嘉嘉,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吗?」 谢清嘉心想这个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想抱着人睡,还假装礼貌的问一句,如果自己说不愿意,他就真的不抱了? 因此完全没有回答,闭着眼睛装睡。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许可,江都领悟了他的意思,笑着环上了他的腰,眉眼明艷动人的很,看上去是一种被满满的幸福所充盈着的漂亮。 他很少有笑得这么幸福的时候,谢清嘉透过小夜灯旁边的小镜子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踌躇了一下,心想,有这么高兴吗? 第238页 只不过是让他抱着自己而已,又没有答应他别的什么要求,江大影帝这么好满足,还真的是让他有点不习惯。 147 谢清嘉的确是不太习惯跟谁一起睡,但是有人抱着的滋味还是不错的,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是在最寒冷的冬天里往被窝里塞了个热水袋,暖意甚至能够直接沁到心头。 谢清嘉闻着江都身上独有的香气,慢慢的入睡,并且在这天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是他回到了上一辈子上初中的时候,薄以扬没有转学过来,于是他也就没有遇见过薄以扬,平平安安的长大到大学时期,父母平安,身体健康,家庭和谐幸福,母亲没有生病,父亲也没有出轨,而他只是某一天和薄以扬擦肩而过的时候,心想这个人长的挺帅的,但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仅此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仅此而已就好了,那些惨痛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也不用一直活在罪恶的折磨里,时时刻刻谴责自己,是自己害惨了家里人。 江都从背后抱着谢清嘉,一整夜其实都没有怎么睡好,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人身上太暖太香,让他恍惚之间有一种抱着一只洋娃娃的感觉,太过幸福又太过甜蜜,心里痒酥酥的,感觉异样极了,特别是半夜痴汉一样看着谢清嘉熟睡的侧脸还忍不住上手戳了戳,真是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晚,天光大圣的时候,他在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只手下意识的就向一边摸过去,并没有摸到什么温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然后才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谢清嘉,他光着上半身,神思有些游离,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烟,烟已经燃到一半了,也没有抽,于是菸灰掉了一截在被子上。 他怎么了?江都脑子里冒出来这个想法,他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对劲。 嘴角翘起的温柔笑意非常快速的收敛了下去,江都慢慢的支起上半身,把自己靠近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人怀里,声音轻柔的不像话:「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嘉嘉,如果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决。」 听到身旁男人的声音,又感受到怀里温热的体温,谢清嘉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他环住了江都的肩膀,两个人皮肉贴着皮肉,热乎乎的很,而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似乎是在天中飘的雾:「没事,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美梦而已。」 美梦,如果真的是美梦,为什么会露出来刚才那一副失神的情态。 江都这么想着,当然也就这么问出了声,谢清嘉被他问的神色微微一顿:「那是因为只有在做过美梦之后才会发现现实是如此残酷。」 上一辈子的他,终究是已经回不来了,纵使他现在已经重生,但那具摔在山崖底下,支离破碎的尸体已经昭昭,他再也没办法遇到上辈子的亲人和朋友,这是他无论重生多少次,都没办法弥补的。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关于我为什么要对付梁家的事情吗?」谢清嘉突然出声,手里的烟放在一旁菸灰缸里磕了磕菸灰,「我当时提过我是重生而来的人,而那个时候你好像并不信,那么现在你相信吗?」 江都微微一顿,他当时的确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的,毕竟说他是重生而来,大概是个人都会考虑着要不要让他看看精神医生,况且自己虽然身在娱乐圈里,但实际上手里掌握着江家大部分权力,一个掌权人最重要的便是要具有分析和辨别能力,不能够轻易被表象所迷惑。 但是他那天看到谢清嘉脸上惨痛的神情,仿佛亲身经歷,心里的那根弦又慢慢松动了,以至于他走出去之后就下了对付梁萧萧的命令,准确的来说,他并不相信那些话,但他相信谢清嘉这个人。 「嘉嘉,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就不会对付梁家。」江都眼眸变得深沉了一些,漆黑又明亮,如同黑夜的星星,他把谢清嘉手里的烟拿了过来,就着那个湿润的菸蒂吸了一口,「虽然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彼此似乎都不信任对方,但又同样的选择了无条件支持对方。」 谢清嘉眼眸垂下,脸上有片刻的动容,江都说的话,实在是很动听,动听到他几乎要醉在这里面——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只是为了你的一句话就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人呢? 「谢谢你,江都。」谢清嘉真心实意的说出了这句话,又道,「我可以跟你具体讲一讲关于我上辈子的故事。」 「上辈子的我一直是被娇纵的长大的,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性子却像个女孩一样,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都惯着我,我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能进我的手里,而且还自视甚高,觉得只要是我喜欢的,就一定会喜欢我。」 说到这里,谢清嘉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挺自恋的?」 「这不是自恋,而是对自己有明确认知。」江都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带给他一些鼓励,「况且你本来就很优秀,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我宁愿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落入薄以扬的圈套之中。」 「薄以扬」三个字让江都脸色微微一变:「你说谁?」 「没错,就是薄以扬。」谢清嘉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上辈子我的所有甜蜜和痛苦都来自于他,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第239页 江都沉默了,或许这沉默之中还带着足足的震惊,薄以扬那个人他不仅认识,还跟他不太对盘,而谢清嘉上辈子居然跟他有牵扯……这是江都从来都没有想像到过的。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一见钟情,也许这个词很俗吧,但是事实确实是如此。」谢清嘉笑了一下,这回是很自嘲的笑,「当时他在我的眼里就像是一幅山水画,惊艷又能够很持久的保持新鲜感,让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了解他。」 148 「以前的我太单纯,也年龄太小,根本就不知道对一个人的好奇就是喜欢的开始,薄以扬那个时候刚从别的学校转学过来,带着他的妈妈,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认识他,找他搭话,和他有交集,并且渐渐的引起他的注意。」 「我们真的有了交集,渐渐的可以自然的说话,他会给我补习功课,虽然很兇,却有时候对我也很温柔,我被他的脸吸引,又被他的细心所打动,所以非常懵懵懂懂的就对他产生了情感。」 「其实仔细想起来,我本来是应该喜欢女孩子的,因为我曾经有一个发小,我和她关系很好,甚至家长都已经开始说长大要结婚……可是遇见薄以扬之后,我发现我再也找不到对那个发小心动的感觉了。」 「薄以扬非常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我的小心思,他会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他出现在我身边,像一束光,也像一朵解语花,我对这种人真的毫无抵抗力,所以等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稀里煳涂的就答应了。」 「其实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和男人在一起所要面对的未来,但我还是特别欣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特别甜蜜,就像最普通的恋人一样,我们还租了一个房子,我大学学的是美术,经常在那座房子里画画,而他开始着手创办公司,业务最繁忙的一段时期,晚上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都是喝的醉醺醺的,而我会毫无怨言的去给他煮醒酒汤。」 「那段日子其实挺苦的,因为我不仅要忍受他的繁忙,还要去照顾他因为精神失常已经去了疗养院的的妈妈。但是这日子虽然苦,我却心甘情愿,所以即便撞见了他和梁萧萧暧昧,也只会认真的听他的解释,并且埋怨自己想太多,但后来的事实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想多。」 「薄以扬太狠了,他把上一辈子的恩怨牵扯到我们之间,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知道吗?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只是因为知道了我父亲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兇手,所以才故意接近我。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所有的温情小意也都是假的,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非常明确,那就是復仇。」 「为了復仇,他勉为其难的跟我周旋,背地里却已经和梁萧萧缠缠绵绵在了一起,他们两个不知道上了多少回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而薄以扬借着我去找我家书房里关于我父亲的犯罪证据,并且和梁萧萧联手把我母亲的公司搞破产,于是到了最后,我母亲死了,我父亲进了监狱,而我也因为过度的刺激得了抑郁症,几次自杀未果。」 江都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中间的沉默,再到咬紧后槽牙,整个人几乎要发抖——他听不得谢清嘉受这样的罪,哪怕只是文字的描述都让他心惊胆战,那个薄以扬,他得到过谢清嘉的真心,怎么能够如此不珍惜?怎么能这么对待谢清嘉?! 无言的愤怒让他的眼角都红了,而谢清嘉接下来的话让他深深的感到了难过:「但其实即便我几次自杀,但后来随着治疗还是有活下去的欲望,而我最后的死因,也并不是因为我的抑郁症,是因为我看到了薄以扬和梁萧萧车震后冒着雨离开了同学聚会,在那条路上,我出了车祸,并且当场坠崖身亡,尸首无存。」 「听到这里,你或许会觉得我是运气不好,才会这样死亡,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个货车司机是冲着我来的,他是受人指使,而那个人,我现在想来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都是梁萧萧。」 谢清嘉贴近了江都一些,轻声细语,用一字一顿的清晰的说出那句话:「梁萧萧和孙司玉,这两个人一直都在联手,之前的丁阳父子都是因为他们伪造的车祸死去,而且梁萧萧也承认了,我手里有关于她的犯罪证据。」 江都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其实各个大家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手里多少都沾点血,而这些东西都是暗地里的,上不到檯面上——但也只是因为做的足够隐秘,并且没有人追究。 但如果真的有人揪着这一点不放,并且把事情闹到明面上——就当前国家的法制形势来说,是真的很难办。 所以他心中动了一下:「你是想靠着这些犯罪证据彻底扳倒梁萧萧?」 「没错,但是我知道光靠这些证据是不够的,所以必须先从内部攻击梁家,等到他们的内部足够摧拉枯朽之后,再从外部攻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瓦解他们的势力,让梁萧萧死无葬身之地。」 江都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这件事情我可以替你办,因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接下来我会更大力度的联合大家族围剿梁萧萧家的生意链条,你只要坐等好消息就好。而他们家的生意一旦被打破,梁萧萧离彻底毁灭就不远了。」 谢清嘉听着,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笑出声来:「江都,你真的愿意帮我帮到底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个人还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你对我这么好,不怕赔本吗?」 第240页 「我的确知道在你的心里,我还只是你的金主。」江都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所紧张,还难得的磕巴了一下,「但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不知不觉的住进来了,嘉嘉,我不想说什么甜言蜜语,那次太过俗套,我只想用行动向你证明,我的心跟你的心是在一起的,以及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谢清嘉眸色微动,似乎是有些感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都:「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只不过有一点,我还要说一下。」江都问,「薄以扬,你既然上辈子已经跟他彻底一刀两断了,那么现在应该不会再愿意跟他有瓜葛了吧?」 149 江都问的说含蓄也不含蓄,说敞亮也不算太敞亮,因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瓜葛这三个字可以是很多方面,比如生活里的交流,工作上的探讨,以及……情感上的瓜葛。 谢清嘉听着就有点想笑,江都这人根本就不是那种迂迴婉转的人,偏偏还要这么委婉的问出来这句话,想必定是心里十分在意,但嘴上又不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只好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也就算了,偏偏脸上是一副挺着急的神情,那样子就怕把我很在意这四个字刻在脸上。 在心里笑过之后,谢清嘉又轻轻的嘆了一口气,为了让江都心甘情愿的帮他,也为了不生芥蒂,他一定是要说谎的。 于是——「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害我害的那么惨,我怎么还会原谅他?」谢清嘉低头亲了他一口,「并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求你,那就是如果在生意场上遇到薄以扬,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撕起来,也算是给我出口气。」 他说的挺轻巧的,但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余地,这些商战大多也都是半斤八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除非是差距非常大的,否则像江薄两家,就算是真的打了起来,也是要周旋很长时间,不可能即刻分胜负。 但江都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而是很温柔的抚摸着谢清嘉的脸颊,在某种程度上,他就像一个兄长一样,安抚着自己心急的弟弟:「放心,他曾经把你害的那么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就算我自己也遭到重创,也绝对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谢清嘉听了,笑的很甜:「谢谢你,江都。」 薄以扬推开门,屋子里一片寂静,是冷沉沉的夜。 这是他和谢清嘉共同的家,他亲自装修一点一点的还原成上辈子的模样,但谢清嘉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只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像是丢弃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 薄以扬轻轻的扯了下唇角,也没有开灯,就那样席地而坐,开了身旁的一罐酒。 今天其实是个好日子,因为他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是与国外知名公司的合作,谈成了,这笔生意就意味着公司在本市的市值直线上升。 其实经歷过上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到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喜欢钱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做出了这么多成就,可以以一种更好的姿态站在谢清嘉身边保护他,他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最可惜的只是一点,他没办法和自己的爱人分享这最为欢喜的时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赢得谢清嘉的青睐,怎么得到他。 还像上一辈子那样甜言蜜语吗?但很显然谢清嘉从上辈子而来,已经不吃那一套了,而他对自己有很深的恶感,这样的局面几乎是死局,他自己都觉得很崩溃。 仰头灌下一口热辣的酒,那酒穿过他的喉管,直击他的心肺,呛得他几乎出了眼泪,他捂着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而终于放下酒杯之后,他红着眼角拨通了谢清嘉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次,却始终是无人应接,薄以扬颓然的垂下手,心里感到了很沉重的挫败。 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夜里,最后昏睡了过去,这一夜,他心里想了什么,无人知晓。 谢清嘉却很愉悦,这愉悦体现在各个方面,只是早上一到公司,梁萧萧手底下的那个女秘书就拦住了他:「谢先生,梁总请您过去一趟。」 谢清嘉心里咯噔一声,好心情戛然而止,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樑萧萧给自己打电话说她喝醉了,希望自己过去照顾她,而自己无情的拒绝了。 她应该不会生气吧,孙司玉不是都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吗? 谢清嘉心里嘀咕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廊里瀰漫着咖啡的香气,都是还没有上班的人小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谢清嘉并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看到了孙司玉,他今天难得的穿了一身浅色系的衣服,刘海微微的垂了下来,看上去那种冰冷的气质倒是削减了很多,很有一种属于男大学生的清纯感。 谢清嘉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想躲,然而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心里却在想,孙司玉这个人畜无害的样子,反而比他平时更让人害怕。 孙司玉走过来,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个微微的笑,如同跟同事打招唿一般,语气稀松平常:「谢先生来的好早啊。」 谢清嘉看着周围那些小女生看过来的眼神,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没有孙秘书早。」 「的确。」孙司玉走到他面前,声音低了下来,「你真有本事。」 谢清嘉:「什么意思?」 第241页 「梁萧萧昨天晚上喝醉酒之后并没有让薄以扬来接她,而是口口声声的喊着你的名字。」孙司玉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尽管那笑看上去并不像笑,更像是一种阴冷的思索,「谢清嘉,你这算是上位成功了一大半吗?」 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谢清嘉说实话,心里是半信半疑的,他其实更偏向于梁萧萧是生气自己不去接她才,咬牙切齿的喊着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他在思考,孙司玉看在眼中就觉得很不爽,上前走一步,跟他离得更近了:「谢清嘉,你这是真的要男女通吃吗?」 「……」谢清嘉向后退了一步,蹙眉,声音很低,「这是在公司,你不要离我太近,收敛一点。」 「意思是不在公司就可以干别的事情了吗?」孙司玉掀了掀眼皮,「谢清嘉,你最好祈祷梁萧萧只是玩玩儿,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否则……她对待自己身边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可不是你能吃得消的。」 他说完这些话,如同自己生着闷气似的,又迈着台步走了。谢清嘉没有去管他,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梁萧萧办公室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150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梁萧萧却并没有张口让人进来,她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是对谢清嘉,也是对自己。 昨天晚上她喝醉酒之后,想让谢清嘉来照顾一下自己,但是谢清嘉并没有来,于是孙司玉最后直接把她送回了家。如果只是单单这些也就罢了,偏偏她并没有喝断片,于是把自己昨天晚上抱着石墩子在路边哇哇的吐,以及上车之后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谢清嘉的名字的事情,全部想了起来,觉得丢脸极了,自己怎么怎么能够做出来那种十分不符合大家闺秀身份的事情?如果被父亲母亲知道的,恐怕是要责骂自己了。 她心里憋闷,又生气于自己脸面的丢失,比如说喝醉酒了却连找个小情人都找不到,孙司玉那时昨天晚上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是奚落的,因此,把心里所有的火都发泄到了谢清嘉身上。今天早上早早的就到了办公室,准备等着他来。而现在透过那扇玻璃门,看到他真的来了之后,她又忽然有些别扭起来。 她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谢清嘉,直接责骂他吗?不行,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显得自己暴躁了?但他明明是自己的小情人,却没有对自己唯命是从,反而把自己推给孙司玉,理应受骂,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她终于说了一句:「进来。」 谢清嘉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看见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梁萧萧。 梁萧萧一直是艷光四射的,但是今天化了浓妆也遮不住她眼底下巨大的两只黑眼圈和憔悴的神色。不仅是脸色憔悴,她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怨气,就好像那种阴气很重的女鬼,在向以前害过她的人报復一样。 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而胳膊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向后看了一眼,门还是紧闭着的,但他此刻有点想出去了。 因为感觉来者不善。 梁萧萧悠悠的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得不说看上去还是挺渗人的:「你怎么不过来?是害怕我吃了你吗?」 的确有这种可能啊。谢清嘉在心理默默道。同时,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步子小的几乎要成小碎步了,梁萧萧看了一会就觉得牙疼,纯属是被气的。 在谢清嘉眼里,她是不是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稍微靠近一点,就会立刻炸死人那种,所以连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倒显得自己好像是个泼妇一样。 「谢清嘉,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谢清嘉猜着梁萧萧就是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于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梁总,我昨天晚上胃很疼,疼的下不来床了,所以就没去,很抱歉。」 「胃疼。」梁萧萧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但是还是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的胃病是什么时候有的,以及怎么来的?」 「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我上高中的时候特别叛逆,经常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在一起玩,还不愿意学习,我爸气的不行,于是就拿竹条抽我,三四厘米宽的竹条进来,水抽在身上更疼,我被他打的生了气,于是就闹绝食,那段时间几乎是整天整天的不吃饭,于是就把胃给饿坏了,后来经常会胃疼。」 「你爸爸那么兇残?」梁萧萧听着倒是没那么生气了,还隐隐约约的有几分心疼,这人受那么大的罪,自己还想谴责他,真是不应该。 「天底下的父亲教育孩子,大多数都是掺杂着一点暴力的,」谢清嘉笑道,「不过严格也是一种爱嘛。」 这话说的戳中了梁萧萧心中一点,她想起了自己那严厉的父亲,眉眼柔和了一些,起身走到谢清嘉面前:「坐。」 谢清嘉不知所以云里雾里的坐下来,而他刚坐下来,梁萧萧就长腿一翘,跨坐在了他腿上,眉眼弯弯的,笑得很勾人。 「你说话倒是挺让人舒心的。」梁萧萧心想这人真是个宝贝,长的好看,还能让她高兴,于是一双手就慢慢的摸上了他的腰,「谢清嘉,跟你说实话吧,昨天晚上你没来接我,本来我是很生气的,但是看在你身体也不舒服的份儿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第242页 谢清嘉听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这人继续说:「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惹了我不高兴,总得补偿我吧,对不对?」 梁萧萧与谢清嘉对视,谢清嘉一时之间cpu都快烧了,更是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往哪里放——梁萧萧这个女人一向心里鬼主意多的很,她既然说了让自己补偿她,那肯定要的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他忍不住看向了梁萧萧已经撩起衣服下摆,摸上自己腹肌的时候,明目张胆的揩油,并且女人的体香一直不断的往他鼻子里钻进去,让他有点痒,还有些不知所措。 梁萧萧之前可都是对他亲亲抱抱,并没有做过其他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他今天也不想和梁萧萧在办公室里发生些什么。 于是一双手按住了她的手腕,踌躇着说:「梁总……」 「梁什么总,叫我萧萧。」梁萧萧说着,一颗一颗的解开他的衣扣,一边解还一边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这么害羞干什么,我是个女人,又不是妖精,你老是这么不主动出击,我心里很着急的。」 她倒是直言不讳,谢清嘉低着头,似乎是脸红了,阻挡她的动作慢慢的弱了下来,梁萧萧看着他,媚人的笑了笑,看着他上半身的衣扣全部敞开之后,低头慢慢的叼住了那颗红樱桃。 谢清嘉:「……」他慢慢的仰起头来,在梁萧萧看不见的地方,原本线条温柔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十足的冷漠。 梁萧萧没做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撩人还是很有手段的,低头看着那沟壑分明的腹肌,一下一下的亲吻在上面,印上一个又一个口红印。 151 不得不说是很舒服的,那温热的唇舌非常巧妙的舔舐过每一寸,虽然称不上特别有技巧,但每一下都是非常舒服的温度。谢清嘉身上总是很凉,很渴求人的体温,所以此刻倒是也没有什么拒绝,就是那黏黏煳煳的感觉,让他皱眉,有点希望梁萧萧不要在他身上留下唾液。 梁萧萧察觉不到他的心情,她此刻有点激动,这种激动很微妙,并不剧烈,但是却是分明存在的,手指摸上黑色腰带的时候,她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是怎样的尺寸,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非常剧烈。 谢清嘉也很清楚,她很紧张,只是一直都没有出声,反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而且他已经睡了那么多人,再添一个梁萧萧他也不嫌多。 这是他在心里发誓,就算是真的做了,他一定不会让梁萧萧太舒服。 这是他的底线。 然而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到来,在梁萧萧即将解开他腰带,拉下他拉链的那一秒,门忽然被敲响了。 「梁总,」门外的声音平平淡淡,不疾不徐,「合作方已经派代表过来了,他们说希望能尽快见到您。」 「艹。」梁萧萧小声的骂了一声,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这个时候来坏了她的好事。 她心里实在是不爽的很,几乎要色令智昏的说你替我接待算了,但到底是大公司的掌权人,理智还是在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看着谢清嘉衣扣大敞一副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样子,有几分别扭与害羞:「今天就算了,先放过你,以后我再叫你过来,不许不来!」 「还有,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这番霸气的宣言之后,她扭头走出了门口,孙司玉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谢清嘉,那眼神冷淡的很,凉飕飕的,几乎带着冰碴子,谢清嘉被他看的浑身打了个哆嗦,又惊觉自己现在形象不怎么雅观,连忙扣好自己衣服,皱眉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主动的。」 孙司玉眉目间的阴郁几乎要滴下水来,他说:「谢清嘉,你最好祈祷不会有翻车的那一天。」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衣角还带着风,乍一看上去还是挺酷的。 只是谢清嘉就不怎么高兴了,他说:「你站住。」 孙司玉竟然果真听了他的话,站住了,此时外面的走廊没什么人,谢清嘉也就不怕他们两个说的话被谁听见,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孙司玉身前:「孙司玉,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了?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吃醋?」 吃醋?孙司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眼前这个人还真是自恋,按理说他应该反驳的,然而对着谢清嘉那双清澈的眼睛,他不知为何,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半晌,才冷冷道:「你想多了。」 谢清嘉微笑,不语,只是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气氛有些粘稠的暧昧,像是没办法流通了似的。孙司玉站在原地,知道自己是应该走的,但一直都没有动弹,就跟一双脚被钉在了地上似的。谢清嘉看着他,慢慢的走上了前去。 他抬起手来,指尖冰凉,轻轻划过孙司玉耳畔,嗓音细而旖旎:「既然是吃醋了,就说出来也不丢人,而且你放心,你来的太及时了,我跟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孙司玉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耳垂,没动弹,只是眸色深了些:「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还挺遗憾的?」 「遗憾倒是说不上,只不过你确实破坏了她的好事。」谢清嘉说到这里,忽然温柔的笑了笑,语气有些深沉,「不过说起来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回。」毕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梁萧萧那个蛇蝎女人有什么瓜葛。 第243页 「所以说,我也想报答报答你。」谢清嘉说着,手指按在孙司玉颈动脉处,那是一处大动脉,手指按在上面几乎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流动与沸腾,那是象徵着生命的符号。 血液的流动让谢清嘉有些诡异的兴奋起来,他靠近了孙司玉,就像孙司玉之前在的走廊上靠近他一样,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鼻息可闻,谢清嘉才低下头去,吻在了孙司玉脖颈一侧。 孙司玉瞳孔紧缩,手指收紧了,完全控制不住的紧张,以及自己的心跳,很明显的加速了。 谢清嘉算不上特别认真,甚至就像是小猫戏耍小老鼠一样,慢腾腾的亲吻着,带着一点玩弄的意思,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咬下去,也很想尝一尝鲜血的滋味,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吸血鬼,便有些好笑的微笑起来,同时吸吮了一下孙司玉光洁的颈侧,成功的感受到唇舌下的人微微的颤抖起来。 男色真的是很诱人的,谢清嘉也是在重生之后才体会到古代帝王的快乐,比如薄以扬,江都,孙司玉都是几个不同类型的帅哥,而在他们几个人当中孙司玉整体的其实是最为特殊的,神秘又魅惑,偏偏有的时候又透露出来一点羞涩和纯情,而他的腰又韧又细,只要不被拒绝,搂上去的感觉是非常舒服的。 孙司玉能感受到那双手像是蛇一样,爬上了自己的腰,并且慢慢的收紧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反而慢慢地垂下了眼眸,做出了一副顺从的姿态。 刚才谢清嘉进梁萧萧办公室里的那十分钟,他其实一直都站在门外。 心里很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感官似乎又格外敏锐,能够听到隔音良好的办公室里,两个人陆陆续续的都说了什么。 一直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不要有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也不要妄想和梁萧萧抢人,但心里的那股妄念根本就克制不住,如同漫山的野草一样疯长,没有秩序,没有条理,只是循着自己的意愿生长,这样的疯狂,让他都感到困惑,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这么不受控的? 无解。自从遇到谢清嘉之后,什么事情都开始无解起来。 比如此刻,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谢清嘉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却还是乖乖的站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谢清嘉要干什么?而自己又想干什么? 孙司玉在心里嗤笑自己,当初第一次失控让谢清嘉跪下来给自己口的时候,或许一切都已经开始不受限制了。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不是吗? 孙司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而谢清嘉手下的有弹性的温热肌肤和优美的弧度几乎让他欲罢不能,黑色衬衣都已经被推到了半腰处,露出的冷白色肌肤,以及上面揉捏留下的红痕几乎能让人发疯。 谢清嘉咽了口口水,他想这个应该是妖精吧,是吧是吧? 平时看起来冷的像冰碴子一样,实际上盘靓条顺,又高又瘦,骨架不至于太大,却又有宽肩窄腰和翘臀,比例好到简直要爆炸。 谢清嘉承认自己这会儿色心大起,就想抱着这人好好的撸一顿,仰起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孙司玉,却发现他紧闭着眼睛,睫毛有些颤抖。 「为什么不看我?你不愿意吗?」谢清嘉忍不住问出这句话,如果这个人不愿意,他不会强人所难。 孙司玉喉结滚动了好几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晚上才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里似乎流着光芒:「谢清嘉。」 他喊名字的声音有些温柔,谢清嘉听着也是有丝丝缕缕的意外,印象里孙司玉说话其实是经常带着点冷嘲热讽的毒舌劲儿,像这样语气里带着钩子的很少见。 一时间几乎有点不习惯了,心想他这么温柔的喊我,该不会是要杀掉我吧?俗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刚才一双爪子摸他摸的这么起劲,他该不会一直在忍着,想要把我的手给剁掉? 越想越怕,放在肌肉上的那双爪子,忽然就不知道往哪里搁了,于是勐地一下抽出来,紧张地说:「那个什么,其实我就是一时瘾上来了,想非礼非礼你,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给你赔礼道歉,别恐吓我,好吧?」 孙司玉看着他,愣了几秒钟,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你这脑子——」 谢清嘉心想剩下来几个字,肯定是有病吧,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却听见孙司玉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清嘉没怎么听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脸茫然,孙司玉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 「没说不让你非礼我,如果你想,可以做更多事情,摸我,亲我,甚至……都行。但我只是有一个疑问。」 「在你这里,我的身份是什么?我们的关系又是什么?」 孙司玉问完这几句话之后,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谢清嘉仍然陷入持续性茫然之中,还在想,孙司玉真不愧是大家族的继承人,梁萧萧的金牌秘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朝自己要名分,事实上,孙司玉这样的人,即便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也只是玩玩。而他也同样,只是当做玩玩而已。 谢清嘉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孙司玉一直耐心的等着他,见他不开口,慢慢的道:「之前用来威胁的那个视频,我已经删掉了,我不是不讲信用的人,自从你第一次给我……之后,我就已经删除了所有备份。」 第244页 谢清嘉听了,松了一口气:「谢谢。」 「所以现在我们重新回到一开始的话题。」孙司玉非常执着的单刀切入,「之前在我手里能够对你产生威胁的证据,我已经毁掉了,我没有在胁迫你,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平等了,那么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和我刚才做的这些事情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更直白的一点说,谢清嘉,你喜欢我吗?」 152 喜欢? 谢清嘉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反应,几乎是呆在了那里,有相当长的几分钟里他是完全没有出声的,因为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困惑,从孙司玉口中,怎么会吐出来喜欢这两个字? 当然,他承认自己对这个人并不反感,并且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很有一些好感,但是得长相漂亮的人的欣赏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有爱情,而谢清嘉自认无论是自己还是孙司玉,应该从一开始都是各取所需的玩玩,如果要谈感情的话,那可就太可笑了。 并且喜欢这个词语,完全不像是孙司玉这种人能说出来的话。谢清嘉无言片刻向后退了一步,将两个人的距离彻底拉开,他试图扯出来一个笑,并且用含煳的语言煳弄过去:「孙司玉,其实我们两个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喜欢我吗?」孙司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问的其实很有几分义无反顾的意思,而从一开始他也并没有想要问出来这句话,也只是因为一是头脑发热才终于吐了出来,只是现在,看着谢清嘉支支吾吾的样子,他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凉。 「……孙司玉,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各自有各自的目的,而且说到底,我们并没有在一起过。」谢清嘉说,「而且我这样的人,你跟我谈感情,是不是有点太不合理了?」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是什么人?」孙司玉眼神很安静,「其实我也很好奇,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什么?」 谢清嘉这次是彻底说不出来话,他感觉自己有点翻车,闭上嘴,不言不语,看上去像只鹌鹑一样,孙司玉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催促他,只是渐渐地变得心如止水,心情都泛不起来什么涟漪了。 「我知道了。」最后他说,「你不用说了。」 谢清嘉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几分颓唐,当然,也可能只是他自己认为的而已。 他有些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半晌过去之后,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他想,孙司玉也是一个挺骄傲的人的,现在在他手里算是有些挫败,以后肯定不愿意跟他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过好在他挺遵守信用的,已经把视频删掉了,这样他倒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秋雨是一场接着一场,谢清嘉我整个人都有些懒倦,整天整天的躺在屋子里,不喜欢出门,而这一天,《暖晴天》开播了,并且从播出一开始,观众就挺捧场的。 谢清嘉看了一下热度,看上去挺不错的,刚开播就破了8000,并且底下的评论还都比较友好,算是一水的夸赞。 「本来是对这种小甜剧没什么好感的,毕竟成年人的感觉太弱智,但是在朋友推荐之后发现男主女主颜值都挺高,演技也是挺细腻自然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但是现在看着作为一个新人演员表现的还不错。」 「男主角青春少年感真的好重啊,听说已经二十五岁了,演这种学生真的毫无压力,非常明艷的纤细美少年。」 「啊,甜甜,我的甜甜!真是妈妈的小宝贝,她落水那场戏,我心疼的快哭了,官方发出来的花絮甜甜脸都被冻青了,听说那天还正好是她的生理期,我敬业的小女儿!」 「男主颜值在娱乐圈里都可以沖一冲顶级了吧,这么一个大宝藏,导演到底是从哪里挖过来的?」 「男主是从渊茂娱乐里出来的艺人,听说签约还没多久,看上去很有一种新人美。」 「江大影帝是不是还去探了他的班?他们之前不是有过绯闻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没人出来澄清一下。」 「两个人本来就只是好朋友,有什么好澄清的?」 「好朋友,相差快十岁的好朋友?忘年交吗?一个咖位这么大的前辈和一个刚进娱乐圈的后辈,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没什么暧昧关系,我不信江都会跟他扯上关系,而且江都性取向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明摆着跟这男主有瓜葛。」 「一句忘年交,可真是把我给笑死了。我们江大影到底有多老?你们都这么嫌弃他?」 「不要忘记了,我们江哥哥也是有粉丝的!你们都不准欺负他!」 「……迷妹们,收手吧,说不定你们眼里的男神早就躺在别的男人被窝里了。」 乱七八糟的话,在网上层出不穷,大多数都是表扬这部剧的,也有一部分是猜测他和江都关系,谢清嘉看在眼里,却不怎么在意,娱乐圈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向来是出惯了,只要不实锤不承认绯闻只能是绯闻,这些议论不仅影响不了他,反而还给他增加热度,而且江都工作室也并没有出来公关,那他也不用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看着事态发展就好。 谢清嘉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江都这边晏为知也接连嘆了好几口气,他明白自家影帝跟这个新人演员之间肯定是有一些瓜葛的,也想劝一劝江大影帝,不要用情太深,最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一直抱着手机傻笑,但看着江都唇角真心绽放的笑容,他又有些不忍了,江都家里那些争权牟利的破事说实话,已经够让人焦心了,虎视眈眈的群狼觊觎着家里的大权,母亲不偏爱他,父亲也不关心,身体还不太好,江都真正高兴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如果身边再没个贴心人,更是没什么愉快的所在了。 第245页 江都并不知道自家经纪人心里想的这么多,并且还有意来体恤他,现在的他只是单纯的沉浸在一种近乎恋爱的快乐之中,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上扬。 如果晏为知这个时候来看手机屏幕,就会发现他和谢清嘉之间聊的那些话题都挺无聊且腻歪的,各种日常的琐事,趣事,以及相互之间甜甜蜜蜜的小情话,看上去就是真的很像一对小情侣。 晏为知咂咂嘴,江都平时包养过的男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善解人意的,聪明伶俐的,能说会道的,但江都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并不见多么伤心,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家影帝这估计是封心锁爱,只想满足在床上的欲望,却没想到,有一天能够看到他仿佛陷入爱情中的甜蜜模样,简直比看科幻片还玄幻。 晏为知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挺复杂的,心里想,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亲自再去见见谢清嘉,谢清嘉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世如何,人品如何,他一定要打听仔细。 谢清嘉正在参加颁奖晚会。衣服华丽的坐在下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想现在是谁在念叨自己呢? 颁奖晚会是给一些新人的奖项,谢清嘉托梁萧萧的福,也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事实上,入圈没多久都能拿下一个奖项,他还是挺感谢梁萧萧的,虽然这奖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心里这么想着,他上了领奖台,拿过了奖盃,主持人非常流畅的跟他对话,满面笑容,从大屏上可以投出他的脸,精緻的五官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被惊艷到的感觉,心里想果然是骨相好,年纪小,皮肉还紧緻,看上去简直吊打在场的老腊肉们。 有人惊艷,有人吸气,还有人眼带痴迷的看着台子上的人,那眷恋的眼神,更看着自己爱人没什么区别。 谢清嘉在台上发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道目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都想皱眉了,但想起自己这是在台上,还是忍住了,说完了获奖感言就走了下去,那道目光始终跟着自己,粘人的很,也痴迷的很。 谢清嘉被看的浑身别扭,放好奖盃之后就去了洗手间,洗手间的瓷砖光洁照人,从檯面上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上了淡妆,眉目艷丽,用漂亮来形容丝毫都不过分,并且一点都不女气,也不娘,实在是惊艷的很。 生了这么一张脸,他倒还挺高兴的,只是如果这张脸能再man点,他就更高兴了,因为他心里还是希望自己长相气质都能变得更男人一些,将来能接的戏路也就更广。 心里想着这些,他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正要绕过身去,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后背就陡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长臂如同鬼魅一样缠了上来,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轻笑:「嘉嘉故意把我引到洗手间来,是急不可耐的要见我了吗?」 谢清嘉无语片刻,心想这个人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自己只是单纯的想上个洗手间而已,低头想把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拿走,但薄以扬不但没有拿走,反而箍的更紧,并且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吐气如兰,慢慢的说:「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很想你,嘉嘉……」 谢清嘉有点不耐烦,他们不是一个月之前刚见过一回面吗?怎么就好长时间了? 153 谢清嘉心里的不耐烦涌上来,挣开了薄以扬的手,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的,只是淡淡的开口:「有什么事情电话上可以联繫,下次不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找我,我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如果被人拍到,对你对我都不好。」 薄以扬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今天来参加这个颁奖晚会,的确是为了谢清嘉,他和谢清嘉之间似乎不论怎样也拉不近距离,即便自己对付了梁萧萧,谢清嘉也只是那一会儿对他展颜笑开,其他时候并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他知道期待这个人给自己好脸色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毕竟谢清嘉是从上辈子而来,但长久以来的打击让他也有些难受,心里空空的,求而不得的滋味一直很难熬。 他的神色低落了很多,而一个俊美的男人一旦不高兴了,总是有些惹人怜爱。 路过的一个女服务员,年纪很小,脸颊生的也白嫩,并没有看到站在里面的谢清嘉,只见到了眼眸低垂,看上去很颓废的薄以扬,本来以为这是哪个宾客喝醉了酒或者失恋了,心情不好,来卫生间透透气,却在看他的侧脸时捂住嘴,差点惊唿出声。 这不是本市杂志封面上最常出现的商业新贵吗?身价已经上亿,关键脸还长得帅,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 脸不由得微微红起来,她虽然在这种上等人才能光顾的酒店里工作,但平时能见到名人的机会少之又少,现在居然能见到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心里沸腾起来,有点想入非非。 于是三步两步的上前,脚步款款的,脸上带着笑:「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您吗?」 薄以扬沉着脸,没有说话,那女服务生误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又看他眉头紧蹙,忍不住上前两步:「先生,您……」 「滚。」薄以扬咬牙吐出这样一个字,女服务生愣了愣,正要说什么,忽然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谢清嘉,瞪大了眼睛,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徘徊,目光由好奇变成了强烈的怀疑。 第246页 怀疑什么呢?怀疑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两个人的气氛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一个面色平静,但似乎又带着隐隐的嫌恶,一个脸色十分脆弱,目光也含着请求甚至近乎恳求的意味,打眼一看上去,气氛简直暧昧的要拉丝。 这绝对不是两个普通的友人所能有的氛围,女服务员在心里这么想着,想要攀上金龟婿的心思打消了一些,定睛一看对面的人是最近势头很火的一个新演员,心想,这人不是和江影帝之间有拉扯吗?怎么又跟这个人有瓜葛了? 心里有着这样的疑问,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谢清嘉冷冷一笑,礼貌却又疏离的问:「你还有事吗?」 「啊,没有了。」女服务员连连摆手,后退了几步,讪笑着离开了,心中连连惊叫,但面上一点都不显。 看着那个女服务员走了,谢清嘉才说:「你呢?你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也走了。」 薄以扬却突然伸出手去抱住他:「嘉嘉,我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不过在这里不方便说,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去说,好吗?」 谢清嘉没好气道:「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难道你还怕外人听见了不成?」 「如果你不怕,我就不怕,不过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如果被别人听到可能对你影响不好。」 谢清嘉心中产生一点好奇心,终于愿意给这人点好脸色:「行,我可以跟你走,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跟我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别怪我生气不理你。」 他说的这些其实算是狠话,但是听在薄以扬的耳朵里,仍然是可爱的紧,脸上带了一点宠溺的笑容,等到他走过来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谢清嘉狠命一挣,眼睛圆熘熘的瞪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仍然觉得这人像猫一样,弯腰抱着他的肩膀:「嘉嘉……」 谢清嘉真是怕了这个人再跟自己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显眼的监控,便松了一口气:「你跟我从后门出来,别让人看见了。」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吗?薄以扬心里很郁闷,整个人的气场都有点往下落,直到上了车之后才稍稍的缓过来一些。 谢清嘉想到他可能带自己去一个比较隐私的地方说,却没有料到他直接带自己去见了一个人。 付月莲。 仍然是在上辈子熟悉的疗养院里,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女人,只不过时间已经隔了一辈子,而付月莲眼神懵懵懂懂的,似乎不太认识他,坐在轮椅上,墨黑的眼珠瞅着他,像在打量一个新奇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物件。 谢清嘉看见她第一眼,眼睛就有些酸涩了,付月莲实在是瘦的厉害,四肢都跟枯朽的树枝一样,她的年纪只有将近50岁,但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苍老的多,记得上辈子她还没这么显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薄以扬一直忙于工作,没心思照顾她的缘故。 谢清嘉蹲了下去,握住付月莲的手:「阿姨,你还认得我吗?」 虽然薄以扬待他不好,但付月莲每每见到他还是很清爽的,此时眼睛定睛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直到谢清嘉说了一句:「我是嘉嘉啊。」才终于似乎是想起来的似的,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手臂。 「嘉嘉,嘉嘉……」她颤抖着一遍一遍的念这个名字,眉眼弯弯的,高兴的像个孩子,谢清嘉看着他笑了笑,又抬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长髮,付月莲虽然显老,但是头髮却是丝绸一般的柔顺,其实给人的感觉是有点奇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来他的疑问。薄以扬在一边说:「她很爱美,所以这里的护工每天都会护理她的头髮,这样会让她高兴一些。」 谢清嘉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便冷冰冰的说:「如果你不那么忙于工作,阿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她情况变得这样严重,你有一大半的责任。」 「是,你说的对,我现在也后悔了,应该把精力多放在她身上一些。」薄以扬答应的很利落,又或者说他是因为眼前的人是谢清嘉,所以才答应的格外利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知道了。」谢清嘉平淡的回答了一句,「不过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我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薄以扬眼神微动,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克服什么紧张的情绪似的,又或许是要给自己鼓鼓劲,忽然上前牵住了付月莲的手,并且把谢清嘉的手也牵着,非常郑重的说。 「我这辈子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她和你,嘉嘉,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想要和你结婚,并且把我公司的股份分50%给你……你可不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说着,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还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份股份赠与协议书和一枚黑丝绒盒子,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枚非常闪亮的戒指。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去国外结婚,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里盘旋很久了,而且我妈妈也非常认可你。」薄以扬颤抖着声音说,「如果你能答应,嘉嘉,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他非常激动,手指都在颤抖,眼眶也红了起来,谢清嘉听着,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全部消失了。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资格来说出来这些话,又或者说他到底从哪来的这些自信心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是可以到达结婚的地步? 第247页 他脑子是瓦特了吗? 心中嗤笑,他抬起脸来,平静道:「薄以扬,你是不是有点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薄以扬唇色泛白的看着他,眼神里微微带了一点祈求的意味,谢清嘉盯着他,缓慢的笑:「你说阿姨很认可我,但她这样神志不清,大概无论你跟谁结婚,她都没有反驳的意思吧?与其用这样的藉口和理由来劝我和你结婚,不如说,这是你个人的想法。」 「可是你跟我结婚,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如果是真心喜欢你,哪怕你什么都不给我,我都会很幸福,但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你给我再多东西,我也只觉得乏味枯燥,想要远离你。」 薄以扬嘴唇哆嗦着,谢清嘉每说一句,他的脸就苍白一分,到后来甚至跟白纸差不多了:「嘉嘉,嘉嘉……」 他想开口说不要对他这么残忍,但谢清嘉抬手制止住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薄以扬,不妨告诉你,我不爱你,对你没有一点感情,如果你非要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的话……」谢清嘉转头看了一眼付月莲,笑出来一声,依然是毫不避讳的说,「那就是你在床上挺好艹的,叫的浪,腰也细,夹的我很紧,我很爽。」 薄以扬此刻,整张脸如同一张白纸,是真真正正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谢清嘉凝视着他,继续说:「我喜欢你床上功夫很好,但除了这些,完全没有别的了,而且你并不是唯一,你有很多替代,所以说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的人掉入婚姻的漩涡呢?」 在薄以扬近乎绝望的,荒凉的目光中,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和你结婚,不仅因为我对你没感情,而且你也没法给我一个我想要的孩子,所以,薄以扬,无论如何,你都没资格。」 154 一字一句锥心刺骨,如同尖刀,一刀一刀划在薄以扬的心上。 他痛的四肢百骸都是颤抖,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话语也可以成为武器刺伤自己,薄以扬恨不得谢清嘉狠狠的打自己一顿,都比用这样的语言来凌迟好受的多。 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的紧紧的,指甲刺破了皮肉,滴出来一些血迹来。那些血滴红的夺目,被人看在眼里都是触目惊心。屋子外已经围了好几个人,透过窗户扒着看,明摆着都是看热闹的。 薄以扬刚来这里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么高颜值的两个人实在是显眼的很。而现在他们争吵的声音传了出去,于是后面赶过来看热闹的人,非常好奇的问先到的人:「这俩帅哥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一个女护工挤眉弄眼的,样子促狭得很,用着一种说八卦的语气说,「那两个男人他们是情侣!现在薄家的这个正在跟人家求婚,但是人家不但没答应,还把他给损了一顿!」 「是啊是啊,还说什么在床上睡起来挺爽什么的……嘿嘿嘿,没想到薄家那个总裁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私下里也玩的这么花,不仅跟男人搞在了一起,还……」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其中蕴含着什么意思只要是个人都知道。 这是个环境清幽的疗养院,平时就只有一些老人和护工在,人也算得上比较稀少的,因此这个八卦很容易便在全院里传遍了,虽然说真真假假传到最后已经一概不知了,但人们还是抱着极大的热情看待这个姓薄的总裁新传出来的绯闻。 这些事情薄以扬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站在那里,浑身都是发着冷的,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被谢清嘉拒绝,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用那样恶劣的语言来描述自己,床上很耐操,那自己跟男妓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是早就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吗?谢清嘉从一开始就说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会定位在床伴上,其他别无可能。 是他痴心妄想了,因为上一辈子的情谊而希冀着这个人这一辈子也会对自己有些许怜惜。 只是自己受羞辱没什么,被付月莲听到,他感到心里受的打击简直加倍。 付月莲虽然已经傻了,但似乎也能感觉到氛围的不寻常,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徘徊,很明显的能看出来,神色很惶恐。谢清嘉虽然拒绝了薄以扬,但是不想让老人担惊受怕,便慢慢的蹲下来,竭力的挤出最为和善的微笑,对着付月莲说:「阿姨,您别害怕,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是沖您来的,只是我和薄以扬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关系,别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你希望他能够尽早结婚,最好是为他物色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孩,而他结婚的那个对象,或许是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我。」 「至于您,希望您保重好身体,以后我只要有机会就会来看您的。」 说了这些话之后,他站了起来,看了呆呆的薄以扬一眼,缓慢出声。 「今天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发生的事情我会全然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你也要记清楚,我们之间没可能这是一个事实,并且以后也不会改变。」 谢清嘉说完,抬腿就要走。而就在即将擦身而过时,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 偏头一看,是薄以扬,他的眼里有着一点水光,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破碎的气息:「嘉嘉……」 谢清嘉平静的望着他,说话之间没有任何的起伏,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第248页 「我知道今天是我唐突了,我不应该这么突然的跟你说结婚,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想要一个孩子……」 「想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这应该是每个男人都渴望拥有的吧?」谢清嘉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上辈子,轻嗤一声,「不过说起来上辈子我也曾经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并且告诉他,只要我们顺利结婚,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就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很不幸的是,他辜负了我,所以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当然,女人也一样。」 谢清嘉说完,不顾薄以扬挽留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极其坚决的把自己的胳膊挣了出来,而薄以扬始终眼含泪光,痛苦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谢清嘉没有一点要回头的意思。 终于把自己的胳膊拔出来之后,谢清嘉看了一眼那皮肤都已经被捏的发红了,可见薄以扬用了多大力气。 盯着那红痕,忽然气笑了,于是慢悠悠地抬眼,很轻佻的说了一句。 「很捨不得我吗?那也好办,只要不谈结婚,你还可以继续当我的床伴,毕竟你那么好看,还那么紧。」 凝视着薄以扬惨败如同枯枝落叶一般的脸色,又笑说:「别这么板着脸,要笑一笑,这样不是对我们两个都好吗?自由开放的床上关系,谁也管不着谁……」说着,还拍了拍薄以扬的脸,「放心,只要你够乖,我还是会对你很温柔的,今天的事情掀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精緻漂亮的男孩子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大门处,而这二十米的距离,他没有回一次头,潇洒洒脱的姿态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丢了就丢了,不能够激起他内心丝毫的波澜。 这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薄以扬几近崩溃,眼神病态的盯着那一点没有移动,手因为攥的太紧,手背上的淡青色筋络都凸显了出来,腮帮子处有一种后槽牙紧咬的痕迹,由于过于紧绷,显得有些骇人。 付月莲从来没有见到他这种表情过,本能的感觉到一种危险,扶着轮椅,下意识的往后退着,眼睛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戒备。 薄以扬余光瞥到她向后退,似乎是被刺激了一样,赤红着眼睛,冷笑着说出一句话:「连你也要躲我?你也不喜欢我,是不是?」 付月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整个人似乎要爆炸了一样,吓得嘟囔了一句:「不,不要凶我……」 「凶你?」薄以扬哼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那份股份赠与协议书随手往外一扔,纷纷扬扬的纸张落在了地上,如同白色的雪花。他就那样直视着某一点,眼神里一点光芒都没有,「从小到大都只有你凶我的份儿,我怎么敢凶你?」 「你骂了我那么久的杂种,我很长一段时间真的以为我是杂种,不是薄兴立的儿子,但那dna鑑定报告告诉我,我跟薄兴立的的确确是父子关系,而和那个谢为华什么瓜葛都没有。」 「你应该很遗憾吧?我并不是你心爱的男人的孩子。」薄以扬蹲下身来,与付月莲平视,眼神里充满了嘲弄,「可惜了,你再怎么喜欢谢为华,甚至愿意为了他当小三,他也不肯让你有一丁点生下他孩子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谢为华这三个字刺激了付月莲,付月莲本来还算得上平静的表情突然就裂开了,眉头拧的紧紧的,眼睛睁得很大,努力的「不,不」着,似乎要否定薄以扬口中所说的,谢为华不爱她的事实。 薄以扬不说话,就那么平静的注视着她,眼神里似乎带了一点悲悯,他觉得自己在付月莲眼睛里也看到了自己,那个和她一模一样,拼尽全力的追随着一个人,却得不到半点回眸的可怜虫。 「为什么呢?」薄以扬轻轻的问出一句话,「为什么你要误导我,让我误以为谢为华是我们的仇人,从而做出了那么多伤害嘉嘉的事情?」 「你到底是恨谢为华,还是爱谢为华?」 又或者说因为太爱,所以才生出了恨意? 那么自己呢?自己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中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是会像付月莲一样悽惨落败,还是……薄以扬的瞳孔突然变得乌黑,他的长睫一眨不眨,紧绷的下颌线却忽然显出一点阴鸷来。 眼前的人身上的气势忽然就像阴沉的乌云一样,风雨欲来。付月莲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本来就瘦小,此刻更像是整个人都团在了轮椅之上,她盯着这个俊美男人的侧脸,原本荒芜空白的记忆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英俊邪气,浪荡不羁,在强硬的把她娶到手之后霸道的搂住她的腰,一字一句的说:「以后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你不准再想着那个小白脸,明白吗?」 不明白,她不喜欢那个男人,所以不明白,但如今在看到这张和那熟悉的脸有些相似的面容之后,她忽然感觉很难过,一种无力感与悲痛感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并不知道这让人很难熬的感受是什么,而如果薄以扬能够感受到的话,大概会告诉她,这种感受的名字,叫做思念。 155 谢清嘉走出疗养院,外面围了很多人,肉眼可见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探究和好奇,有的人看见他出来,直直的盯着他看,像在围观什么稀奇的动物。 第249页 谢清嘉被看的挺不自在的,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眼扫视过去,那些人就被他冰冷的眼神看的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敢造次了。 谢清嘉收回目光,觉得挺无聊的,直接往前走,连头都不回,也不曾管,后面发生了什么。 薄以扬出门时同样面临着众人的观望,他脸上的表情同样也是没表情,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在老院长过来询问他来看望付月莲时的心里体会时,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说了一句:「让你这里的人管好舌头,不要乱嚼舌根,如果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别怪我心狠。」 老院长连连点头:「薄先生,您放心,我会好好交代他们,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老院长倒是挺乖觉的,薄以扬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这里的房间设施都已经落后了,需要再装修一套新的,这笔款项由我负责,算是对疗养院的工作支持和慈善帮助。」 老院长听了,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不住的说他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人,薄以扬没功夫听他说这些话,手一摆就直接离开了,样子潇洒的很。 老院长心里高兴,转头就跑去了屋里看付月莲,打算向她好好歌颂一番薄以扬的仁义之举,但看到付月莲脸上的泪珠时,他突然愣住了。 付月莲那已经有了很多皱纹的脸上流下来一道道泪珠,她却仿佛浑然不觉似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两个字。 「兴立,兴立……」 「说说吧,我们好歹青梅竹马一场,为什么对我家这么狠?」梁萧萧把一份详细的数据报告单推到薄以扬面前,脸上带着愠怒,「我自问从来都没有惹过你,而且每次见你都是捧着,我父母也都对你很好,为什么你要这样忘恩负义?」 很好?薄以扬心中冷笑,如果真的是很好的话,那为什么自己家公司的会计会被梁父买通,从而几乎断送了自己家全部的生计?如果真是有仇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两家还是世交,梁父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可见本性恶劣。 于是他在梁萧萧愤怒的目光中慢悠悠的开口了:「生意场上本来就是你输我赢,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况且虽然你我是青梅竹马,但是你恐怕不知道你父亲在暗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吧,如果你知道的话,怕是就不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残忍了,或者还会为我的行为添一把火。」 梁萧萧听着,有些愣:「你说什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父亲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薄以扬直视着她,冷冷的说:「你还是回家问问你的好父亲吧,不过他会不会如实告诉你,我就不知道了。」 梁萧萧一直回到家,脑子都是懵的。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干什么龌龊事,但薄以扬的话……她一直都知道,薄以扬从来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梁萧萧和她父亲是怎么对峙的,薄以扬不得而知,只知道一周后再次见到梁萧萧时,梁萧萧脸上的表情失魂落魄,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这是一场慈善晚会,衣香鬓影之间众人言笑晏晏,薄以扬冷眼看着生意人们左右逢迎,心里只觉得讽刺。 这些人表面上油头粉面,打扮的很是一副光鲜亮丽模样,但实际上,内里藏着的龌龊心思谁不知道呢?这种所谓上流人的交际会,很多时候能够变成买卖人口的犯罪现场,那些大老闆们将自己养着的宠物也就是漂亮的男男女女互相交换,由此取得彼此的一丝好感和信任,为自己的生意铺路,薄以扬从来都不屑于做这些事情,况且他前些日子刚刚被心上人拒绝求婚,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也就没功夫做这些事情。 他的确是没功夫,但架不住,有些人看他身边孤孤单单的,没有一个人,动了一些歪心思。 薄以扬正在拿着一杯酒,慢慢的喝着,脑子里想着究竟怎样做才能让谢清嘉回心转意,突然对面就坐了一个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闆,他记得两个人合作过,那个老闆姓商,给他介绍过不少货源。 他从自己那烂成一锅西红柿汤的心情里努力的昂扬一点,尽力使自己扯出一个笑来:「商老闆近来生意可好?我许久没去看望老爷子了,他精神头可还不错?」 「多谢薄老闆关心,我家老爷子身体还算不错的,这些日子也没生病,也没不舒服,说起来应该还是託了你的福。」 「哪里哪里,」薄以扬微笑着说,「对了,听说老爷子进佛,我近日请大师为一块古玉开光,有保佑身体延年益寿的功效,不如商老闆带回去,算是我提前送给老爷子的生日礼物了。」 商老闆听了这句话,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有名的出手大方,既然送礼肯定很贵重,于是嘴里说着那多不好意思,却已经算是答应了下来,并且神秘兮兮的对着薄以扬说:「既然薄老闆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那我也得回馈一下,等会儿会有一个人过来,请您过目。」 薄以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他笑的贼兮兮的,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果不其然,绚丽的灯光之中,逐渐走过来一个人,身形很苗条,很典型的纤细少年,眉目如画,艷艷的很有一种清秀美人的感觉。 那少年很显然的年纪不大,身量还没有彻底长开所以显得苗条,只是稚嫩自然有稚嫩的韵味,少年慢慢的贴着他的身子跪下时,薄以扬忽然愣了一愣,因为他从那眉眼之中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第250页 谢清嘉。 严格来说,那少年与谢清嘉长相併不十分相似,但脸型和低下头时的侧脸看上去类似,都是明媚又青涩的类型。薄以扬看着看着就有些恍神,那少年讨好的看着他,低低的唤了一声:「薄先生……」 本来薄以扬还沉浸在某种遐想之中,但这一声却又把他从幻想之中抽离了出来——谢清嘉从来都不会用这样妩媚的声音喊他,也从来都不会喊他「薄先生」,他只会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的名字「薄以扬」,并且经常是冷冷的,不带任何情意,不像这个少年,骨子里的谄媚几乎要化成水滴出来。 薄以扬忽然就很失望,仿佛看到一样自己有些欣赏的物品有了裂痕一样,向后退了一下,避免了这个少年身体的接触,少年察觉到他的远离的意思,非常惶恐的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泪盈盈的,看上去可怜的紧。薄以扬却没什么可怜他的意思,只淡淡道:「把头低下,不要再看我,也不要再说话。」 少年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但还是非常乖的听话,而薄以扬就看着那相似的侧脸足足看了好几分钟,看的商老闆心里都开始犯嘀咕,心想眼前这人怎么看上去有点不正常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低头低的脖子都酸痛了,薄以扬才终于说了一声:「行了,你走吧。」 「薄先生……」少年看了一眼商老闆,看到他不满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博到眼前这位主的喜爱,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于是就那样跪着向前膝行了两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出来,我一定会改正的。」 薄以扬看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再看到商老闆的眼神,怎么会不懂这少年如果回去没什么好下场,便抽出来一张卡:「这张卡送给你,以后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会叫你的。」 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商老闆却当了真,并且微笑起来,心想自己这个礼物看来还是送的薄以扬十分满意的。 少年也松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那张卡,眼里流露出来一些庆幸的神色,薄以扬走后,他十分得意的拿着那张卡在自己的「好姐妹」面前晃悠:「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吗?六位数!我只是随随便便的掉了几滴眼泪,薄老闆就给了我这么多钱,而且他还告诉我,以后还会继续点我,给我的钱更多!」 不大的房间里坐着好几个化妆的漂亮的少年,听见这话嫉妒的不行,有一个人直接问:「阿柳,这么说,薄老闆算是把你给包下来了?」 阿柳心想,薄以扬说以后还会叫自己过去的,那意思不就是这样吗?这十多万就算是定金了,于是道:「当然了,现在我是薄老闆名正言顺的情人!他肯定很喜欢我!」 「你真是幸运啊,刚出来干就跟了个这么有钱的主儿。」周围一堆人连声附和,眼神里充满了艷羡,阿柳也得意极了,飘飘然的幻想着自己以后花天酒地的幸福生活。 而门外不远处的栏杆处站了两个人,同样的身形颀长眉目精緻,只不过一个脸上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一个则带着几分嘲讽的兴味。 「听到了?」孙司玉慢悠悠的说,「你们家那位固定床伴,好像不止你一个情人呢。」 156 男人的声音像针一样,带着冷冰冰的讽刺,又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谢清嘉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这句话,脸上一点多余的神色都没有。他似乎连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孙司玉神色阴晴不定的盯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拐弯时,勐然说出一句:「你心里难道一点都没有不舒服吗?他可是背着你找了他的人,他背叛了你,你不是有洁癖吗?」 「他找再多人,对我来说,都不叫背叛。」沉默一会儿之后,那道身影继续开口,「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仅仅限于床上,床下就一拍两散。」 「是吗?」孙司玉哼笑,「那是不是对你来说,这样的关系很平常,很普通,也可以维持很多段,这么说来,我也算是你鱼塘里的一条鱼了?」 语气似乎不忿,谢清嘉听在耳中,察觉出来一点异样,于是回身走到他面前,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的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如果没说错的话,我们从一开始就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谢清嘉一脸平静的说,「好歹我跟他们都有过一夜情,可是你呢?我们连床都没上过。」 这语气似乎轻松平常的不行,而孙司玉在谢清嘉的注视之下,慢慢的攥紧了拳头,眼神晦暗不明,却掺杂着一丝丝的危险,如同漫山遍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只凶兽,无端可怖。 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直觉,那就是自己说的话惹到他了。 但是他说的有错吗?他们明明就没有什么关系,顶多是这个人之前向自己告了一次白,但那几乎不算告白,因为孙司玉这样的人就是说再多次喜欢也实属正常,他天生有着优于常人的外貌,肆无忌惮的撩拨自己感兴趣的人,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孙司玉却并没有这么想,他直视着谢清嘉的眼睛,只感觉到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其实那痛感并不剧烈,但是却很明显,就是和小虫子一样,慢慢地啃噬着他的心,他想,这个人怎么像妖精一样,如此的妖孽,又如此的惹人恨。 第251页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也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控,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眼前人反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自在的很。 他咬牙切齿的,对这个人又爱又恨,偏偏又说不出来什么狠话,而谢清嘉看他一会儿见他没什么要说话的意思,便垂下眼睛说出一句:「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和这些人都只是露水情缘,当不得真,你那天说过喜欢我的话,我希望是假的,因为无论你真不真心,我都会把那些话当作耳旁风,听了也就忘了。」 这话里的意思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孙司玉又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得出来,而谢清嘉走之后,他阴沉着脸色走了相反的一条路,期间忍不住的轻轻「艹」了一声,那声音如同石头落进泉水之中,清脆的很,听上去并不惹人讨厌。 而走了没几步,路过那张里面充斥着欢声笑语的门,还没有走过去,门就忽然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模样妖娆的少年,眉眼有些发红,看上去莫名带着几分熟悉,撞到他身上之后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有些发亮。 那样的眼神,孙司玉自觉很熟悉,就像是妓女看到恩客一样的眼神,又或者是把自己当成了可以大宰特宰的大冤种,热切的几乎发着光,却充斥着对于金钱的贪图。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实在不小心,请您别见怪……」那少年说着,眼神发亮的在他胸上摸了一把,眸中光芒炙热,几乎能刺伤人眼。 他心里打的是什么小心思孙司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而当里面的人喊这个少年的名字时,他挑了挑眉。 「阿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又想钓金龟婿了?哈哈哈哈哈……」 「人家可是会的很呢,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傍了个金主,人家使的手段,咱们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阿柳被眼前的俊美男人看着脸上红的不行,不想在这个人眼前出丑,于是张嘴就怼了回去:「你们几个小贱人乱说什么呢?我真的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我……」 「让开。」还没有,等他说完一句冰冷的声音响在耳边,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冬天的冰块,「别碰我。」阿柳被这几个字说的,脸上的红都退了下去,变成了白,清晰的看到眼前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于是向后退了一步,面容有些无措:「先生……」 「你不是那个跟着薄以扬的男妓吗?怎么?钓一个不够,还想钓两个?」孙司玉说着这些话,轻轻的笑了,他其实是不常笑的,日常看上去总是有些严肃,但此刻弯起唇角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只不过那温柔也是含着恶意的,「你是叫阿柳对吧?奉劝你一句,既然已经钓到了一个金龟婿,就好好守住,不要朝三暮四,也不要妄想再在别人的身上下功夫,如果你在床上没办法缠住薄以扬,又让他去勾搭什么不该勾搭的人,我迟早会因为今天你对我无礼修理你。」 阿柳听的微微颤抖,他并不是真的傻子,知道眼前的人能说出来这番话,必定是跟薄以扬有着某种恩怨,而他提起薄以扬那稀松平常甚至连恭敬都没带几分的口气,让他忍不住想,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无论是什么人,一定身价不菲,他惶恐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生出他什么歪心思,诺诺的应着是,眼前的人再也没正眼看自己,扬长而去。 谢清嘉回去的路上,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流动的夜景,隐隐感觉胃里有些犯噁心。 他知道薄以扬或许对自己有点感觉,但也没有想到他昨天还在向自己求婚,今天就包了一个长期床伴。虽然并没有对他嘴中所说的喜欢多么认真,但想到上辈子自己就是沉迷于这样廉价的喜欢,他忍不住要扇自己一巴掌,骂自己蠢笨至极。 这样低的情绪一直保持到到家,而即将掏出钥匙要把门打开时,他忽然听到了屋子里似乎传来一点动静,类似于踢到什么盆子的声音。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警惕了起来。 他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并且什么动物都没有养过,怎么会出来这种声音?很明显是有人趁他不在偷偷的熘到了他的家里! 把手里的钥匙攥在指缝之间,形成一个抵御的姿态,他动作非常迅速的,从门外摆着的花盆底部抽出来一把短刀,那是自己平常最喜欢用的一把刀,偶尔会用来拆快递,或者割什么绳子,用不上的时候就放在花盆底下,没想到此刻倒成了他手里的武器。 动作极其缓慢的把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他目光警惕的向里面环顾一周,并没有什么人,反而是屋子里的角落里凭空出现了一只白猫。 那白猫毛很长,样子又大又漂亮,眼珠子湛蓝的像玻璃球,正四爪着地安逸的窝在那里舔爪子,它的身侧摆放着一个盛放猫粮的盆子,旁边还有一碗清水。 此刻的小猫见了他,仿佛并不怕认识的慢悠悠的走过来,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然后在他脚边慢慢的依偎着趴下了,爪子勾了勾他的裤脚,还上嘴去咬。 谢清嘉并没有躲,也没有动弹,他感到十分的惊诧,这东西是谁弄到这里来的? 「是我。」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从小卧室里走出来一个人,谢清嘉下意识的拿刀子摆出一副防御状态,但看见那张脸又放了下来,皱了皱眉,「江都,你怎么连招唿都不打一声就上我家来了?」 第252页 「你家我不是已经来去自如了吗?打不打招唿也没什么区别。」江都笑的痞气又漫不经心,整个人看上去散漫的很,偏偏又有一种令人咬牙的帅气,谢清嘉就那么看着他慢慢的走近,然后伸手抱住自己,抱得紧紧的,连一丝缝隙也不留,「嘉嘉怎么这么胆小,我没想到我这样都能吓到你。」 「我胆小?我如果真的胆小的话根本连这个门都不会进,还不是你自己擅作主张,也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进屋,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谢清嘉没好气的把手里的刀扔在一边,俯身去看那只猫,「你把这东西带来什么意思?是要送给我吗?」 「前天我回了一次本家,我妈养的母猫生的猫崽子都长大了,我看着一个个都挺漂亮的,便捡了一只最漂亮的拿来给你。」江都说着,蹲下身子,手痒的揉揉谢清嘉的脸,心想,在他心里,只有最漂亮的猫才配得上这么好看的主人。 那些丑不拉几的猫,都不配夺得他的嘉嘉的视线。 157 谢清嘉听着,脸上露出了一点懒洋洋的笑意,江都这人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甜言蜜语,可谓是驾轻就熟了,只不过好听话谁不爱听,自己听着还是觉得挺舒服。 他心里这么想着,慢慢的捏着那只小猫的爪子,把它提起来,小猫长得就很貌美,看起来也挺乖的,被他这个陌生人握住爪子也没反抗,反而瞪着一双滚圆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模样充满了好奇,让人忍不住心里一软。 谢清嘉想起自己曾经和薄以扬在一起时就很喜欢养猫,只不过薄以扬很多时候对动物都没有什么耐心,或者用他的话来说,自己都没养明白呢,养一只猫干什么,所以他便一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没有养过什么动物。而重生之后,这方面的心思淡了很多,加上前段时间拍戏也没什么功夫,也就一直把这件事情搁置在脑后了,但其实他内心是很希望能够拥有一只自己的宠物猫的。 乖巧动物能够疗愈人心,有些动物比人更通人性,谢清嘉一直都非常相信这一点。 江都看见谢清嘉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今天自己这个礼物是送对了,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起来,从后面无声无息的抱住谢清嘉的腰,察觉到对方轻微的反抗,还像摸猫似的,轻轻的撸了两把,几乎是用气音说:「别动,我真的好想你。」 这才几天不见?谢清嘉心里想,却没有再反抗,而是任由对方抱着自己,身后男人唿吸声非常轻,却很奇妙的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谢清嘉感受着两人的肌肤相触,没有太多的欲望,有的只是微微的暖意,心里忽然变觉得非常熨帖,似乎是人类之间的贴贴能够抚慰人心。 「我前段时间去拍了一个综艺,今天开播,你要记得看。」江都埋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得告诉你,过几天我一个导演朋友的公司要开业,我受邀作为嘉宾要帮他剪彩,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去,帮他撑撑场子怎么样?」 谢清嘉心想,你的那个朋友我又不认识,况且自己也不出名,撑场子三个字说出来感觉都有些不合理。 大概是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江都又轻轻的磨蹭了他几下,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其实那个导演很有名的,我是有点想把你介绍给他,如果有了他这条人脉,你在娱乐圈里会走的更顺。」 谢清嘉没想到他竟然替自己想到了这些,停顿了片刻:「那个导演叫什么名字?」 「左凌。」江都笑,「我们是从同一个大学毕业的,他比我小几岁,算是我的学弟,我们认识挺久了,你如果能去见他一面,他说不定会给你很好的资源。」 谢清嘉其实对这方面并没有多热切,但江都说的很笃定,他也就点点头:「好。」 江都笑了,又看向地上不停的蹭着他脚踝的小猫,「给这只猫起个名字吧,他来到我们家,总得有个好听的名字。」 谢清嘉这人其实是个起名废,向来不知道怎样起名字才好听,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是江都把这只猫送过来的,那么总得跟这人有点关系,于是眼珠子一转,说出来两个字:「嘟嘟。」 「什么?」江都并没有听清楚,「你说它叫什么名字?」 「嘟嘟,对,就是这两个字。」谢清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小狐狸一样,江都看见他表情,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你是把我的名字用在它身上了,是吗?」 「也不算是,毕竟人家的名字是嘴巴嘟嘟的嘟嘟,虽然发音相似,但是并不一样。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谢清嘉眼里都是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江都看着他不知不觉的就迷了进去,轻轻的说了一声,「好,就用这个名字。」 只要谢清嘉高兴,哪怕直接用他的名字,他也愿意。 如果沈祁越在这里,必定会嘲笑他平时看上去一个高不可攀的大影帝,这还没跟人家谈恋爱,这是在暧昧期就已经这样死心塌地的任由他为所欲为,完全没有了平时炸天的模样。 江都的确是觉得自己奇怪的不行,明明平时那么傲的一个人,对着谢清嘉就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甚至希望他多对自己撒撒娇发发火什么的,总之,只要有情绪的展现,他就觉得开心,就好像能够凭藉这些事情来证明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一样。 第253页 谢清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摸着那只猫,那猫乖的很,随便拿根棍子在上面绕着它,就会两爪立起转圈圈,看上去不像猫,莫名的像一只狗,他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极了,江都光是看着,眉眼就已经柔软了下来。他从前其实从来都没有结婚的心思,但现在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能够结婚的话,和这个人也不错。 家里这段时间的确是在催婚,意思是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合适的女孩子,早点定下来,但他从来都不喜欢女孩,也不愿意随便找个女人结婚,耽误了人家的一生,既然如此,还不如彻底跟家里摊牌,说明自己的性取向,顺便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心里有了一个计划,打算找个时间再好好告诉谢清嘉。 谢清嘉不知道江都心里都在想什么,只是这天早上接到了他发过来的消息,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往公司开业地点。 左凌这个人,谢清嘉其实之前并不了解,为了避免今天碰见时尴尬,提前在车上开始查他的资料,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明白人家是国外的名校毕业,读研究生时的导师是国外有名的大亨,而他这个人学生时期随随便便拿出的作品都是可以当做电影教学范本的存在,先前本来是准备一直在英国发展,后来因为父亲生病,家族企业无人打理,才回了国。而他这个人据说恃才傲物,性子冷淡得很,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不苟言笑,也很不屑于国内饭局上那种趋炎附势的捧臭脚行为。听说这个人最有名的事迹就是曾经在一起酒局上直接掀了某协会会长的饭桌,缘由是那会长喝多了酒,对他说出了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听得他作呕。 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谢清嘉在心里想,从这个方面来说,两个人应该还是挺投缘的。 开业地点是一个很豪华的大厅,珠光宝气的,仿佛当场就要在这里举办一场宴会。谢清嘉走进去时感觉几乎全世界的光都聚集在这里了,不灵不灵的,几乎要把人眼闪瞎。 谢清嘉一向不太喜欢这么奢靡的场景,总感觉整个人像是飘着的,没什么落在实处的感觉,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着,挑挑拣拣的拿了几块糕点,他其实挺喜欢吃甜的,这里的小点心看着模样也不错,他看见角落里有一块小小的红丝绒蛋糕,端着盘子,拿着夹子就要去夹,却忽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捏住了那只蛋糕。 谢清嘉懵然抬头,入眼的是一张十分精緻的像手办娃娃的脸庞——这人穿着一件宝石蓝色的小西装,冷茶色头髮,脸小小的,标准的v形,眼珠子是琥珀色的,圆熘熘却半睁不睁的没什么精神,皮肤倒是很白,只不过白的几乎没有血色,而此刻他拿着那块蛋糕看了谢清嘉一眼,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直接拿着叉子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而后慢吞吞的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只小松鼠没什么区别。 谢清嘉聚精会神的盯了他一会儿,总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而直到这人开口:「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车上见过这人的照片。 左凌。 谢清嘉没想到这人比自己应该还要大个一两岁,却显得非常幼态,就好像有钱人家的貌美小少爷一样,有点懒洋洋的娇纵和娇贵,硬要说起来,有点像他家里的那只布偶猫。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吃的太急了,别噎着。」谢清嘉说着把一杯橙汁递了过去,左凌慢吞吞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接过去,白的几乎透明的指尖带着一点粉,搭在玻璃杯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着那橙汁。 谢清嘉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奇妙,度娘上的照片一点都不显,现实中看上去却显小的多,而左凌就那样一口一口不停歇的把一大杯橙汁灌下去,脸上终于泛起了一点血色,看上去好像有了点精神。 「……」谢清嘉一直盯着他,从他粉白的脖子盯到尖尖的下巴,大概是这眼神太过明目张胆了,左凌朝他扬了扬下巴,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不要盯着我看,这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别有用心。」 谢清嘉:「……」 这倒真没有。 只不过……想起刚才这人脸色发白的样子,谢清嘉问:「你是不是有低血糖?」 刚刚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158 左凌没回答,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傲娇的很,他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说话有种漫不经心的毒舌:「我有没有低血糖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清嘉:「……」突然有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他不是那种喜欢倒贴的人,见这人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也没了说话的心思,转头就要走,却没想到左凌先一步叫住了他:「唉,你站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谢清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面带微笑,然后转回头,看着他,今天让自己保持一种最为礼貌的姿态,伸出手去:「你好,左导演,我叫谢清嘉,是一个演员。」 「谢清嘉?」刚刚还漫不经心的左凌听见这个名字,就如同嗅到了腥味的猫似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带着一种灼灼的好奇,并没有恶意,只是让人想起漂亮的白猫,「你就是谢清嘉?和江都谈恋爱谈的热火朝天的那个?」 第254页 什么谈恋爱,这厮在说什么胡话?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耳热,在心里想,江都就是这样在左凌面前介绍自己跟他的关系的? 可是他们明明是包养与被包养——不知为何,想起包养这两个字,谢清嘉心中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 当初和江都纠缠,一方面因为江都的身份贵重,和梁家抗衡起来有足够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上辈子帮过自己,自己对他有很大的好感,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这就像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说起来总是没那么浪漫。 他心里想着事情没有回答,落在左凌眼里,便成了实打实的承认,于是那眼神就如同看着一只怪物似的,上下左右的打量着他,他想,这人既没三头,也没六臂,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漂亮的新人演员,何以就入得了江都的眼?江都还那么的为他死心塌地,一个劲的在自己面前推荐他,似乎生怕自己看不到他的才华似的……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轻咳一声,一张娃娃脸上挂上了一副非常严肃的神情:「没想到你就是谢清嘉,你可真有本事,打败了江都那么多情人成功上位,江都还一直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来着,不过我这人既然是做导演的,一向只认可演技,并不喜欢那些攀关系的关系户,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在我的手底下拍戏,就必须有过硬的实力。」 这几句话倒是说的蛮正经,蛮中肯的,谢清嘉也是从这几句话里才依稀看出来的一些那个要求严格,性情严苛的导演的样子,心想有了这样一张娃娃脸,其实并不能够太好的震慑,也只有性格上疏远冷淡一些,才不至于,被同样优秀的同行们踩在脚下。 于是缓慢却坚定的一点头:「既然江影帝在您面前大力推荐我,那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当然,只要您用了我,我也不会让您失望。」 左凌想,失望不失望,可不是说说而已,总得拿出来一些真本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对这个乍一看上去很像是一只貌美花瓶的演员有着暗戳戳的兴趣。 他们这边交谈的时间并不长,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谢清嘉一回头,一身黑色亮片西装的江都走了过来,他似乎为今天的仪式,特地做了髮型,头髮上打了髮胶,脸上也上了妆,脖子上挂着一条高奢项鍊,整个人华贵的就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孔雀,想到这个比喻,谢清嘉就有点想笑,因此轻轻的掩了一下自己的嘴,而这个举动被一直观察着他的江都看见了,他走过来,连理都没理左凌一下:「你笑什么?」 他问话的语气说不上冷漠,就是有点困惑,没有笑,整个人显得似乎有点紧绷,也很有距离感,如果平常的人被他这样问一句,恐怕是怕他生气。但谢清嘉却知道,这人或许是有些别扭的紧张,单纯的想询问自己在笑什么而已。 他张口想要说话,但又没说这人面子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他比喻成一只孔雀,肯定会恼羞成怒的。 因此敷衍着说:「没什么,夸你帅呢。」 说着,又实在忍不住笑,嘴唇弯成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眼睛像月牙似的,整个人显得异常温柔,眼睛里也闪烁着稀碎的光芒,江都本来还忙着探究这人在笑什么,但见他笑的这样漂亮,这样开心,眼神就定在了那张开怀的脸上,痴痴的现出一点迷恋来。 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其实很像痴汉,而左凌看见了,只觉得辣眼睛,他这人虽然长的好看,但是性子傲,家世又好,平时一副高冷的模样,没几个女生敢搭理他,因此连谈恋爱都没谈过几次,也就不太理解谈恋爱似的腻腻歪歪黏黏煳煳,此刻看见江都一副看痴了眼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嫌弃的别了别眼睛,喊他一声:「江都!」 江都从过来到现在,在这里站着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眼神都被一边的人吸引过去了,而左凌恨铁不成钢的连喊他两声,他才依依不捨的,施捨一般把眼神投过去一下,样子高贵冷艷的很:「干什么?」 「……」左凌无语,「你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吗?」 「现在是注意到了。」江都微笑着这样回答,眼神却是满满的懒洋洋,「你有事?」 左凌张了张嘴,他能怎么说? 他的确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江都这人实在是见色忘友,看见美色就挪不动腿了,全然顾及不上他这个站在一边的好友的心情,他气不打一处来,暗暗咬牙,眼神里带着警告,江都很神奇的,光是看着他的表情就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如果你不对我态度好点,我就对你的心上人多说说你以前的糗事。 159 江都后背莫名的凉了一凉。左凌这个人就是看上去很无害,实则心底黑的很,否则也不会被人说成是魔鬼导演了,而他一旦吃瘪,不仅自己以前的囧事要被捅出来,嘉嘉在他手里肯定也落不了好。 于是突然像是见到了初来乍到的朋友一样热情的喊:「阿凌,别来无恙啊。」 阿凌?谢清嘉神奇的看江都一眼,这人看上去有种不同寻常的热情,或者换个词语来说是狗腿。 「别来无恙。」左凌见他接受到了自己的威胁信号,并且适时的做出了正确的回应,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刻,彬彬有礼的朝座位处一指,「请落座。」 第255页 三人落座,座位是观众席最前排的地方,期间不断有人上来敬酒,样子殷勤周到的好像在伺候主子,谢清嘉看的啧啧称奇,而就在他看了一会儿抬手要去拿一杯果汁时,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 谢清嘉心道该不会像之前左凌一样,要抢走他看中的吃食吧?只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果汁也不是只有一杯,就算被拿走了,还可以再来一杯。 这样想着,他把手伸到了一边,但那只手拿到果汁之后,却并没有自己拿走,反而跌到他面前,他愣了愣,抬头一看,竟然是薄以扬。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嘆这人涉及的业务之广,就连左凌公司的开业仪式他也要来参加,忍不住问出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受了邀请过来的。」薄以扬说着,从手里拿出了一份请柬,那红艷艷的颜色让谢清嘉有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薄以扬手里拿的并不是请柬,而是一份结婚证一样。 一定是他前几天向自己求婚给自己整迷煳了,谢清嘉摇了摇头,努力的把自己脑子里那些荒诞的念头给甩出去,冷冷的向后一靠:「哦,我知道了。」 说完就转过身去,没再理他,而薄以扬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愫,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有些深沉。 在应付完好几个过来跟他敬酒的人之后,他起身走到了谢清嘉的旁边,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谢清嘉想说不可以,但还没有说出口,薄以扬就已经坐了下来,他拧了拧眉,还没说什么,就从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香槟,样子优雅的很,只是看见薄以扬那掩饰不住敌意的眼神,就不怎么优雅了。 江都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去敬了一会儿酒,招待了一下客人,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被人偷家了,看着薄以扬坐在谢清嘉身边的样子活像个正宫,他咬了咬牙,这人在谢清嘉的口中,上辈子跟他有很多瓜葛,最后谢清嘉还是间接的因为他而死,却没想到这辈子他还是这么巴巴的凑在谢清嘉跟前,真是讨厌的很。 左凌刚喝完一杯酒,还没回头,袖子都突然被人勐地扯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抬起头来正要发火,江都就以一种更加火大的眼神,盯着远处的某一点:「你怎么把他给请来了?」 谁?左凌茫然,顺着他的视野望过去,才看到了坐在谢清嘉身边的薄以扬,非常不解的开口:「把他请过来怎么了?他虽然家里已经破产,但现在创办的公司也是办的如火如荼,如日中天,如果有他来捧场不是更好吗?而且你们小的时候也认识,请他来算是叙叙旧,捧个场,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不妥的可大了,江都恨的咬牙,揪着左凌的衣领就跟揪小鸡似的,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他喜欢谢清嘉?」 喜欢谢清嘉?左凌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不能吧?他不是直男吗?」 而且他们两个是怎么牵扯到一起去的?平时只见薄以扬偶尔和一些女明星传绯闻,也没见他跟谢清嘉有什么瓜葛啊? 「他如果是直男,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弯的人了,」江都眼底阴沉,左凌没注意到,仍然在持续震惊中,「他不是和梁家的那位千金小姐是青梅竹马吗?听说还要结婚来着。」 江都冷笑:「梁萧萧的婚约对象是我表弟。」 「对呀,的确是你表弟没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根本就不喜欢沈祁越。」左凌说着又觉得绕远了,连忙把话题拽了回来,「所以薄家大少爷是在什么时候不喜欢女人,改爱男人了的?」 「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江都转过头来,阴森森的盯着他看,「给你一次机会,把他弄走,我不想在你的开业仪式上打架斗殴。」 「至于吗?」左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边,见薄以扬正低头和谢清嘉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两个人离得是挺近的样子,看上去很亲昵,啧啧称奇,他原来还不知道谢清嘉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得了江都的青眼,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了,这人实在是个蓝颜祸水,勾搭了一个不够,还勾搭了另外一个……他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心想要不自己以后也拍个耽改剧,就以这几个人为原型算了,以及他还要好好向谢清嘉取取经,询问这人究竟是怎么释放自己的魅力的,能让两座大冰山为他争风吃醋……脑子里的想法还没完,突然看见身边闪过去一个身影,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江都仿佛闪现一般出现在谢清嘉和薄以扬身前,整个人身上气势冰冷风雨欲来,看上去像是要干架。 他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他一直都喜欢吃瓜,现在在vip观众席就看着这几个人怎么斗,心想,如果等真的打起来了,他再去拉架也不迟。 而薄以扬感觉有一个黑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还没说什么话,就听一道冷冽却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你占了我的位子。」 薄以扬慢慢的抬头,与这个人对视,半晌,微笑:「好久不见啊,江都。」 江都并不想跟他叙旧,只抬了抬下巴,模样倨傲的很:「让开。」 薄以扬仍然是淡淡的微笑:「这个位置上好像没有写你的名字吧?」 160 「的确没有写,但是也没有写你的名字。」江都冷道,「薄以扬,你不配坐在这里。」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薄以扬唇角弧度不变,然而眼里像是结了一层寒冰,没有一点温度。 第256页 江都凝视他片刻,一字一顿道:「这个位置是我先占的,先到先得的道理,你懂不懂?」 「所谓什么先到先得,并不严谨吧?因为我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有一个空位子,而位子就是用来给人坐的,与其说你那什么先到先得的破规矩,不如说谁最终抢到了主动权,谁就是赢家。」 这句话似乎是在说位子,又似乎是在隐喻着一些别的东西。江都眼中风雨欲来,拳头都攥的咯咯响,自从知道谢清嘉跟这个人有瓜葛之后,他就看薄以扬不顺眼,而薄以扬同样也是如此,他在刚来到这一世就知道了谢清嘉和这人的关系,这么久过去,他们仍然还保持着那样密切的关系,而薄以扬只要一想到江都在床上肆无忌惮的占有着他的嘉嘉,他就痛恨嫉妒得咬牙切齿,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江都。 他们彼此看彼此不顺眼,彼此都把彼此视为死敌,两个人之间的眼神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仿佛下一刻一场大战就要一触即发,而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谢清嘉忽然说了一声:「你们如果打架出去打,别把人家好好的开业仪式给搅和乱。」 他一出声,两个男人的眼光同时投向他,都带着一点委屈巴巴,江都是最为委屈的那个人,他想,自己才刚走一会儿,嘉嘉就和前夫任勾搭上了,还让薄以扬离他那么近,都快亲上了好嘛?! 眼神如泣如诉的如同怨妇,还带着一种敢怒不敢言的谴责,谢清嘉看的有点好笑,心想两个大男人就在这里争风吃醋,也不嫌丢人的慌,况且自己不是都已经告诉江都自己对薄以扬没感觉了吗?还是这么小心眼。 不过心里又觉得可以理解,还有点小小的甜蜜,就算身边被一个贱男人坐下,也没多生气了,而是慢吞吞的道:「你要是在这里跟他打起来,有失风范,反正我身边又不是只有一个位子,你坐下来不就好了?」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另外一边的空位,江都眼睛一亮,近乎屁颠屁颠的坐了过去,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的话,肯定就已经摇上天了。谢清嘉看着他唇瓣带笑,每眼看上去温柔的如同流动的春水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醉。 薄以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喉头,虽然谢清嘉并没有明确的表态,甚至还让自己坐在了这里,但光看着他脸上的笑就知道,他和江都之间的亲昵已经比自己更甚,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谢清嘉和江都像是一对真正的,热恋期的小情侣,而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个第三者,又或者说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可明明他才是先到的那个人,最先拥有嘉嘉的是他,而他们在前世有着那么长的一段缘分。薄以扬实在不甘心的很,唇瓣都咬出了血。 俊美男人脸上失落与嫉恨并存,看上去十分的招人疼爱。左凌摇摇头,啧啧几声,过去在薄以扬身边坐下,薄以扬并没有注意到他,只看着江都正在给谢清嘉餵水果,两个人浓情蜜意气氛暧昧,显得他像个局外人。 「很不好受吧?很难过吧?」出其不意的一声在身后响起,薄以扬转头,触碰到一个娃娃脸男孩饶有兴味的眼神,娃娃脸见他看自己,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左凌。」 薄以扬敷衍的握了一下他的手:「久仰大名。」然后便听到这个人说:「他们两个是一对,你别在谢清嘉身上死磕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漂亮男人和漂亮女人多的是,你说对吧?用不用我给你介绍几个,都是排量调顺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包,你满意……」 没有想到左家的少爷不仅干导演,还兼职着拉皮条,薄以扬心情并不好,此刻对着自己不怎么看得上的人就开启了毒舌模式:「只很不好意思,左导演,我只是普普通通开公司的,也不混娱乐圈,更对你们群里那些所谓漂亮的男男女女没有任何想法,恐怕要辜负左小少爷的一番好意了。」 他这话说的冷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看的左凌莫名兴奋起来,他在心里吃瓜的想,早就听说这人跟梁家大小姐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到头来发现竟然是那梁家小姐一心倒贴。梁萧萧是什么人,能让她倒贴的男人定然很厉害,现在看来,薄以扬虽然面上冷淡的跟座千年冰山一样生人勿近,也并非全然是传说中的不近人情,还是有软肋的,这不,软肋就在他身边坐着呢。 左凌唇边绽开笑容,也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薄以扬不管他情绪如何,都没有心思关注他,只是扭头看着一边他心心念念的前世爱人。 「不要猕猴桃,」谢清嘉刚刚被江都投餵过来的一块水果给酸的牙都快倒了,捂着腮帮子慢吞吞的说,「太酸了。」 「那就换一块芒果,芒果甜好不好?」江都几乎像是哄小孩一样餵他吃水果,同时眼光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就坐在谢清嘉身边咬牙切齿的薄以扬——薄以扬看上去脸色铁青,活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憋着气,偏偏又发泄不出来,他便得意的勾了勾嘴唇,心想,吃醋吧,你活该。 而且我吃醋,嘉嘉好歹还会照顾我的情绪,你就不一样了,你已经是被他抛弃的人,早就被他踢出伴侣选择范围了! 谢清嘉与江都这边岁月静好,你侬我侬,薄以扬却是感觉心头肉都在被一刀一刀的割着血,一点一点流着,很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流干净。 他想如果他的胸膛抛开,这颗心已经已经千疮百孔了,但偏偏这还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所以他自己必须承受,其他别无选择。 第257页 左凌则是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修罗场版的一幕,还有心思拿了一罐酸奶,慢慢的喝着,心想,到底鹿死谁手呢? 如果现实生活中某个人赢了,他可以考虑在电视剧或者是电影中为另一个人改写结局,这样也好,让两边都平衡一下,不至于太过可怜。 或者干脆写一个谢清嘉的分身算了,双胞胎或者有分身的设定都可以让两个人都抱得美人归。 他脑子里畅想的很开怀,十分钟后,站在台上宣布开业仪式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而当美女主持人请谢清嘉上台时,谢清嘉小小的惊了一下:「还有我的份儿吗?」 但也是非常给面子的上台发言了,虽然来的时候没有备范本,但是,仍然进行发挥说出了一套完整的祝福词,比如祝福开业大吉,公司生意兴隆之类的,而当放下话筒时,他看到下面坐着的薄以扬和江都,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眼神里的感情,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出来。 谢清嘉却不再像上辈子一样,把目光全都投到薄以扬身上,而是看着江都,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他们的缘分从那个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说起来也是挺珍贵的。 心里这样想着,俯身又在话筒边说:「对了,今天我能来,还是要感谢一个人,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有参加这个开业仪式的机会,也不会有幸和左大导演结识。」 说着,他微笑,整个人都非常温柔:「感谢江都,江影帝。」 灯光闪到了江都脸上,江都笑得非常开怀,他能够他感受到谢清嘉语气中的不同,他想感谢的不止这些,只不过在台上不便于说出口罢了,那也行,下来之后有的是时间说。他这样想着,再次抬头看上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眼神却突然变得惊恐了——谢清嘉正在站着的地方,身后有一块五米多高的巨大显示屏顶部咔嚓一声断裂了,摇摇欲坠着,就要往谢清嘉的地方砸下来! 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江都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全部收敛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至极的眼神,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得煞白,而一旁的薄以扬也是瞪大了双眼,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往台上冲过去,吼出一声:「嘉嘉,小心!」 所有事情的发生就像慢镜头一样,不断放缓着,谢清嘉眼前一片混乱,周围被沸沸扬扬的惊恐声音完全笼罩住了,而在这众多声音之中身后的崩裂声非常奇妙的针扎一般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于是他回头一看,才终于明白那些人嘈杂吵嚷的原因之所在。 一块巨大的显示屏,迎面朝他砸过来。 一瞬间,血液倒流,他几乎想起他上辈子临死之前也是这样的浑身发飘,心头髮悸的景象,那濒临死亡的熟悉感受,让他张开口想要唿救,却什么都发不出来,而想要挪动腿,却似乎因为太过惊慌,而像木偶似的动弹不得。 于是台下的众人就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呆呆的立在那里,像是被吓傻了,而他的身边突然从不同的方位跑上来两个男人,接着谢清嘉感觉自己被重重的一扑,整个人瞬间被扑倒在地上,只不过并没有想像中触碰地面的疼痛,因为有一个人给他当了肉垫子,被他结结实实的压在下面。 显示屏在距离自己咫尺之差的距离处四散迸裂开来,一阵闷哼和着英俊男人手臂被锋利玻璃划破的鲜血滚滚涌出。 而他本人,被男人牢牢的护在怀里,并未伤到分毫。 161 事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一阵死亡般的寂静之后,现场纷纷扰扰的恢復了一片嘈杂。 「天吶,怎么会这样?」「这开业仪式算是办不下去了。」「快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主持人被砸到腿了,还有薄总……」「叫救护车,救护车!」 七嘴八舌的乱成一团,像是无数只青蛙在耳边哌哌叫,然而谢清嘉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眼前有一点发黑。 那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而另外能感触到的就是身边薄以扬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怀抱,几乎要把他按进怀里去,鼻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是薄以扬胳膊处传来的,他的手臂西装布料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手肘处被一根锋利尖锐的钢条狠狠插入,几乎贯穿整条胳膊,皮肉绽开,血肉模煳,他本人已经疼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频出,但却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似的,只顾着颤抖着声音,看向怀里被自己护着的人:「嘉嘉,嘉嘉,你有没有伤到,你还好吗?」 谢清嘉:「……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而咫尺之远的江都看着牢牢拥抱的两个人,愣怔片刻,上前一步:「嘉嘉,嘉嘉……」 他慌的手都在抖,而心里的感觉复杂的很,刚才冲上台子的时候,他和薄以扬几乎是同时出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是比他快了一步,尽管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仍然不承认,如果不是薄以扬,谢清嘉可能就被这巨大的显示屏给砸倒了。 但他此刻也提不起来心思关心薄以扬,只顾着检查谢清嘉周围,看他从上到下有没有什么伤口,但发现除了几处手腕处的擦伤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反观躺在地上的薄以扬,他的状况似乎比看上去的还要危险——脚踝被一块钢板重重的压着,胳膊血流不止,就连锁骨上也有一条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258页 后续的一切都是在火急火燎中发生的——救护车赶到,将所有受伤人员运送上车,医生在看到薄以扬此时近乎快要昏迷的状态时狠狠的皱了皱眉,随后对后道:「担架,快!」 谢清嘉整个人还处在有点发懵的状态没有缓过神来,只是薄以扬在被搬上担架与他擦身而过时,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一些祈求。 「你,你也上来……」 谢清嘉望着他苍白的脸颊,一时之间没有说出来的话,而医生也看到了他手腕处的擦伤,大手一挥:「你也上来吧,需要去医院做一下前面的检查,顺便把你手上的伤给包扎了。」 谢清嘉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好。」他上了车,薄以扬看见他这副样子,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就彻底的陷进了昏迷之中,而江都正犹豫着要不要也上去,谢清嘉就说:「你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 江都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薄以扬,随后道:「好。」 他其实有意想跟着谢清嘉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时的自己非常尴尬,就是那种看到情敌救了自己喜欢的人之后,不知道用什么情绪来面对的尴尬,而在救护车驶远之后,他沉下来的脸色对着赶上来的工作人员道:「你们不是整个会场布置的负责人吗?现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伤了那么多人,这个责任你们担当得起吗?」 几个工作人员脸也是吓白了,现场来的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当时站在台上的好几个人都被这闲视频波及了,就连台下的观众也被飞溅出的碎片伤到了好多,现在他们整个就是一个六神无主的状态,非常后悔。 而江都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以及后面匆匆赶过来脸色煞白的左凌,冷声道:「你们最好祈祷他全身上下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除了左凌之外,其他人都在疑惑,江大影帝嘴里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然而江都并没有给他们解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场事故很快就被报导了出来,薄以扬的手机都几乎快要被打爆了,谢清嘉随便接了一个,是一个合作商表示关心的慰问,只不过那慰问听着有点假,并且明里暗里还在谈一些生意上能不能给他让利的事情。 谢清嘉面无表情的听了一会儿,直接给挂断了,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长椅上只坐了他一个人,手腕上包了一些纱布,而手术室三个字亮起,薄以扬就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任由医生在他身上动刀子。 谢清嘉低着睫毛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医院的温度很低,混合着一种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他闻着并不好受,而手腕上的那些伤火辣辣的疼,即便只是擦破了一些皮,也是疼的让人有些难受。 他抿紧了唇瓣一声都不吭,脑子里想起之前救护车上医生告诉他的话:「脚踝被压断了,胳膊也有很大骨折的风险,虽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不能保证手臂和腿被治癒之后能不能完好如初。」 谢清嘉换了个姿势坐着,手臂有些酸麻,薄以扬已经被推进去了两个小时了,外面一直都很安静,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时,他直接给按了关机,然后托着腮帮子,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只不过睡梦之中似乎感到有人打电话,心想,薄以扬的手机不是都已经关机了吗?怎么还有人这么锲而不捨?迷迷煳煳的想着,一看是自己的手机在闪着亮光呢。 接起来,竟然是梁萧萧,女人的声音语调不太稳,似乎夹杂着一丝慌乱:「谢清嘉,我看了新闻了,听说你去参加开业仪式的时候发生了坍塌事故,你现在怎么样?」 谢清嘉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来关心自己,开口道:「我没事,不过……薄先生受伤了。」 那片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中,然后女人重新开口,嗓音并没有了之前的焦急,只是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正在手术,手和腿都骨折了,梁总,您要不要来看他?」 梁萧萧握紧了手里的笔,心情十分复杂,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是对薄以扬有感情,毕竟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公司下黑手,她就又恨得牙痒痒,这样爱恨交织的感情折磨的她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们在哪家医院?」 梁萧萧来的速度很快,还不到半个小时,谢清嘉就已经听到了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咚咚声,以及那熟悉的阵阵香味儿,梁萧萧仍然是画着的浓妆,踩着一双恨天高的高跟鞋,手里还拎着一个银色流苏小皮包,她的身后是孙司玉,眉目冷冽而紧绷着,在看到谢清嘉完好无损的一瞬间才似乎暗暗地唿出了一口气,神色松懈缓和了一些。 「还在里面做手术?还要多久?」梁萧萧神色略显复杂的看着谢清嘉,而谢清嘉慢慢道,「已经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术了,应该快了。」 「那我坐在这里等一等。」梁萧萧说着,就挨着谢清嘉坐了下去,而孙司玉看着谢清嘉眉头紧锁,似乎是在为里面男人的伤势而担心,心头一点不爽的滋味涌上来,忽然开口道:「听说当时显示屏倒下的位置是在台上,直冲着谢先生而来的,而薄先生正坐在台下,按理说显示屏完全砸不到他,怎么反倒你没事,他却反而伤的这么重呢?」 第259页 清清浅浅的声音响在医院的长廊里,听起来像是普通的询问,但谢清嘉却只觉得是质问。 而梁萧萧也似乎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眼睛里有了深深浅浅的怀疑。 谢清嘉感觉自己的嗓子似乎被胶水粘着了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于是清了清嗓子,用着一种极其镇定的语气说:「当时是薄先生见我危险把我推开了,所以他才伤的比较严重。」 孙司玉听到了自己牙齿咬紧的声音,皮笑肉不笑:「薄先生可真是助人为乐啊!」 梁萧萧拧眉,喊他:「谢清嘉……」谢清嘉却面不改色道:「薄先生是我在大学时的学长,当年在学校他就很照顾我,这次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他说的很慢,却很坚定,眼神里有一种非常清澈的光芒,而梁萧萧看着他,重新靠回了椅背上,觉得是自己想的有点多了,便嘆息一声:「他这个人果真是心冷,对一个学弟都能够比对我这个青梅竹马要好。」 她这句话单纯是在感嘆,谢清嘉却听得心头紧了一下,抬眼望向孙司玉,孙司玉就那么盯着他,眼神像黑曜石一样,连闪烁都不带闪烁,他到底什么都没再说,但脸色并不好看。 谢清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情绪这么浓,与他对视一会儿之后,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162 孙司玉几乎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酸涩,胸闷,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似的,一直在往底下沉,整个人的气质都非常沉郁,甚至有种想摔东西的感觉。 但明明在看到谢清嘉安然无事的时候,他是轻松的,甚至是庆幸的,天知道当新闻报导里出现显示屏坍塌的那一幕,以及看见谢清嘉那张煞白的脸时,他慌的手心都在冒汗,而直到听见梁萧萧说谢清嘉一点事都没有,他才终于把悬着的那颗心彻底的放到了肚子里。 他这辈子就没有为谁牵肠挂肚过,即使是他那个便宜老爸死了,他也只是短暂的难过了几天又恢復了正常,别人说他冷血也好,无情也罢,他其实是觉得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 但别人不值得,谢清嘉就更不值得了呀! 他摆明了只是跟自己玩玩,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款款温柔的深情姿态,不断的宽解自己,给自己当疏解人,孙司玉始终忘不了那天早上他在热气腾腾的早市上听见了自己的遭遇之后,眼里流露出的心疼,那么真切,那么无法作伪,他几乎要以为这个人是喜欢自己了,但到头来,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 孙司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会明一会暗,谢清嘉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他,他现在身边有两尊煞神,手术室里还有一个,薄以扬这回救他的确是对他有恩,但他不敢想如果这人因为自己出事,会有多少人要活剥了他,毕竟现在的薄以扬已经不是那个父亲死亡家庭破产的孤苦伶仃的少年,他手下有一堆下属和亲信,这些人无论对薄以扬是不是真心,都会因为利益牢牢的绑在一起,向把他们的领头人害的这么惨的自己发难。 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的发生,谢清嘉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薄以扬最好快点醒过来。他可不想当一个罪人,他也不想承这个人的情。 其实他很害怕死亡,但比起死亡来说,他更情愿薄以扬不来救自己,这样他们之间也就没什么瓜葛,自己也不用想这个人的目的了。 手腕上的手錶秒针滴答滴答,一直在不停的转动,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扰得人心烦。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忽然暗了下去,门已经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医生。 谢清嘉几乎是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医生,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胳膊和腿都算是保住了,伤口已经处理了,如果术后保养调理得当,几乎看不出来不妥。」 这意思也就是能恢復如初?谢清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涌现出一点喜色来,这喜色看在孙司玉眼里,如同针扎一般。 梁萧萧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孙司玉异样的脸色,她的神情也松懈了一些——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听到薄以扬没事的时候,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而薄以扬从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睛醒来,便看到自己的病房里多出来两个人。 一个梁萧萧,一个梁萧萧身边的狗。 他头上还缠着绷带,是后脑勺处的伤口为了清理伤口被剃掉了一块头髮,自己的形象被破坏,他一直都觉得脑子疼,而现在看到这两个自己不待见的人时,脑子就更疼了。 不过……幸亏嘉嘉没走,他竟然没走……薄以扬心里生出一些愉悦来,看来嘉嘉还是在乎他的,他本以为因着这个人对自己的恨意,恐怕知道自己没死就要走了。 而现在看这情况,是要照顾自己? 他一双眼睛一直滴熘熘的转,谢清嘉搞不清他在想什么,但他也没有心思去猜,只对着薄以扬说:「梁总知道你受伤之后,立马赶过来了,就是为了看望你,现在你刚醒过来,他一定要好多话要跟你说,不如我们这些多余的人就先出去吧。」 薄以扬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制止,梁萧萧就上前一步挡住了他谢清嘉的视线,脸色有些不自然:「薄以扬,虽然你下令对我的公司下手,但我回家问了我爸,他也算是间接承认了当初对你们家公司动的手脚……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想起来我们也是多年的青梅竹马,你这人又没多少亲属家眷,如果我不来,你不知道得有多可怜。」 第260页 薄以扬听她说话都觉得心烦,他可不可怜关这女人什么事?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看看他的嘉嘉,结果还被这女人挡住了。 病房的门被轻手轻脚的关上,谢清嘉轻轻唿出一口气,正要去开水机边接点开水,孙司玉就一伸腿挡住了他的脚步:「你去哪里?」 谢清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去接点热水,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病人吃的东西,拿过来一些。」 薄以扬术后需要清淡进食,他身边又没有照顾他的人,自己暂时性的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然而孙司玉脸上却又浮起了那种讽刺性的笑容:「你倒还真是尽心尽力啊,谢清嘉,只不过你和薄以扬的关系就是简简单单的学长学弟,为什么不让他新包养的那个小情人来照顾他呢?」 谢清嘉脸上本来淡淡的笑容下去了一点,他直视着孙司玉的脸,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孙司玉睫毛很长,眼神里却透出来一股阴鸷不明的劲儿来,他轻轻一笑,向谢清嘉走过来,三步两步就把他逼到了墙边,然后谢清嘉听到他声音压的很低的说:「他这次救了你,你应该很感动吧?怎么着?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炮友转正了?」 谢清嘉真该庆幸病房里,梁萧萧还在和薄以扬说话,没功夫关注外面发生的一切,也真该庆幸孙司玉虽然疯,但还没疯到一定的程度,还知道压低声音,不让这件事情传入外人的耳中。 但即便如此,那不加掩饰的话语,仍然让他脸色沉下来:「孙司玉,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孙司玉冷笑,「我看你才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吧?你之前不是说过,只要能够呆在梁萧萧的身边,就什么都可以付出吗?那么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想真正的男女通吃,脚踏两条船吗?」 谢清嘉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还有些难堪:「我没有这样想过。」 「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孙司玉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是侵略性极强的,就像一只野兽一样,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谢清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163 谢清嘉沉默不语,睫毛却在轻微而不安的抖动着,就像是蝴蝶的翅膀,颤的人心头髮痒。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孙司玉一只手轻轻抬起,那带着淡淡松木香的气息萦绕在谢清嘉鼻尖,他觉得自己有一阵阵的晕眩,而耳边传来的是孙司玉冰凉的指尖温度和冷冽的话语,「谢清嘉,梁萧萧不是什么蠢蛋,你瞒得了她一时,却瞒不了她一世。」 「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这句话,冷淡的向后退一步,转头欲走,一只纤长而白皙的手却突然揪住他的衣角,紧紧的:「孙司玉,你,你不会告诉她的,对吗?」 孙司玉一顿,转头看向谢清嘉,拉住他衣角的青年人侧脸线条清晰动人,唇瓣嫣红如同六月花蕊,肌肤白的近乎透明,而那眼神带着微微的闪躲,似乎是不敢直视他,又似乎是有着诸多忐忑。 他忐忑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件事吧,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自己做的事情被梁萧萧发现。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一开始两个人并不熟识,自己让他给自己口,他虽然惊诧,但也丝毫没有反抗。 这绝对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他看似处处留情,但归根结底并没有对谁真正的动心,甚至于理智的冷情。 孙司玉有点想笑,但努力的扬了扬唇角,又笑不出来,他心底忽然涌出一点不明不白的悲哀来,于是一字一句道。 「谢清嘉,我有的时候觉得你是这世界上最狡猾的狐狸,但有时又是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愚钝的人。」孙司玉走到他身边,微微低下的睫毛俯视着他,「如果我想把你做的那些丑事捅出来,一开始就会告诉梁萧萧,又何至于现在还在苦口婆心的提醒你?」 眼见着眼前的男孩松了一口气,孙司玉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笑:「谢清嘉,你真的应该好好的感谢我。」 谢清嘉踌躇片刻:「你,你想要什么?」 这个人在装傻。 孙司玉心头有些不满,却又被强硬的压下去,他自认不是一个喜欢强迫的人,也不会在被人拒绝表白之后放下尊严接着纠缠。 于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面无表情的说:「随你便,自己想。」 他这话说的冷漠,语调还没有一点起伏,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谢清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中品到了一点落寞,那微不可察的情绪就如同绵绵的雨,落在人身上,不算很凉,却能够沾湿肌肤。 他手指微微的攥紧了一些,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快步上前。 孙司玉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谢清嘉喊自己的名字的声音:「孙司玉,等一下!」 但孙司玉却并没有停,他一直知道自己心硬心冷,却也明白自己也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而受伤,而他的骄傲和自尊心,不容他摆出一副可怜孱弱的姿态,只能让他高高昂起头颅,假装什么事情都无法击倒他。 这样的骄傲,能让他坚持多久,他不知道,但起码是在现在,他不想接受和去面对谢清嘉或许是出于怜悯的补偿。 但那脚步声加快了,就在他的身后,而在经过一个空荡的楼梯间时,衣角又重新被那个人拉住了。 第261页 「孙司玉,你等一等……」谢清嘉额头上沁出了薄汗,胸膛也起伏着,唿吸频率急的很,但他扬起头来,面颊因为运动而沁出一点薄红,望着孙司玉的眼神也闪着一点某种不知名的光,孙司玉低眸凝视他,「你有什么事?」 谢清嘉胸腔里的那颗心跳的很厉害,他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孙司玉与他非亲非故,单单是替他隐瞒就足以让他感激了,因此,他轻轻的勾住了孙司玉的手指,小声说。 「孙司玉,对我好的人不多,所以每一个我都会牢牢的记住,我,我没办法给你什么,只有这具皮相尚可的外壳,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好不好?」 孙司玉眼神凝滞了,他似乎并没有听清楚谢清嘉都说了什么话,只是皱了皱眉,而谢清嘉喉结滚动一下,踮起脚尖,亲吻在了孙司玉唇角。 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气氛也凝结了下来,孙司玉就那么站着,一动没动,似乎完全僵住了。 他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谢清嘉只好循着自己以前的经验慢慢的厮磨,他心里暗自庆幸着此时的时间已经晚了下去,医院并没有什么人,也不会有人看到他们在这医院的一角里胆大包天的接吻,他伸出双手握住孙司玉的肩膀,一点一点的,如同猫儿吃食似的蹭过去,于是这个如同恋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吻慢慢的深入了,孙司玉能感受到谢清嘉贴着自己的唇一点一点的往里探,并不色情,甚至有种温暖的感觉,而谢清嘉的眼睛似乎是由于太过紧张,紧闭着忘了睁开,于是孙司玉就那样睁着眼睛,非常清晰的看到谢清嘉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同欲飞的蝴蝶。 谢清嘉知道自己的行为挺不妥当的,毕竟这个人跟自己告过白,按理来说,他们两个不应该再有任何瓜葛。 但有的时候感情完全克制不住理智,他见到这人落寞,心中便有了愧疚与不忍,尽管自己的作为可能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他终究是做了自己能够做的。 亲吻加深,唇齿渐渐相融,孙司玉垂着眼睛双手插兜,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动作,此刻是任由着谢清嘉侵入进来,眼神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而谢清嘉眼睛湿湿潮潮的,如同蒙了一层雾气,手指慢慢的握住了他的腰,胆大包天的把他抵在了墙上。 「别这么冷淡,你也回应一下……」谢清嘉含含煳煳的说,「我真的,很少主动亲人的……」 孙司玉插在裤兜里的手指渐渐的凸起,在裤子布料上形成清晰的痕迹,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布料摩擦声,甚至还有两个人唇齿纠缠的声音,片刻之后,他终于是伸手揽住了谢清嘉的腰身,狠狠的往自己怀里一按。 「谢清嘉,」孙司玉声音低而沉,带着一种清醒的冷淡与克制,「你这个人,真的,挺渣,也挺脏的。」 谢清嘉动作顿住,如同突然凝固的坚冰,失去了所有的流动。 孙司玉直视着他睁大了的眼睛,慢慢的,唇角勾出一个笑,他又添上一句。 「不过……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两具男人滚烫的躯体勐然贴到了一起,在这医院冰凉的楼梯间一角,气温勐然增高着,孙司玉一只手手指顺着谢清嘉衣服下摆摸进去,另一只手钳制住了谢清嘉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唇,露出湿润灼热的内里,肆意用口舌强势侵占着那柔软,啧啧有声。 164 两个人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 但这一次的确如同疾风骤雨般,尤其的勐烈。 谢清嘉心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实在是很久没有亲近了,再加上孙司玉心里肯定是在恨自己的,所以才会用这一种几乎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力道来亲吻着他。 谢清嘉甚至丝毫不怀疑,如果这里不是医院的话,他估计会直接在这里办了自己。 但也正是因为这是医院,所以脑子才保留了一丝清醒的理智,在孙司玉亲吻逐渐往下落在锁骨甚至扒开领子亲吻胸膛时,谢清嘉挡住了他的手。 「别……」他努力的,想要把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拿出来,「这里是医院……」 他气息很不稳,被吻的泪眼朦胧的,整个人看上去也色气的很,孙司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虽然眼角也泛着红,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是沉稳的。 沉稳,也疯狂。 「怕什么,」他低声说,眼神在谢清嘉身上流连,「我一声令下,即便有人撞见了,也不敢往外说。」 真能耐。谢清嘉在心里暗自感嘆一声,却是往一边退了一步,离开孙司玉的怀抱:「我们总得防着梁萧萧,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呢?」 孙司玉凝视着他,慢慢的抽出了指尖:「你倒是真的忌惮她。」 谢清嘉想,废话,能不忌惮吗?自己不仅抢了她心上人,现在还抢了她身边的秘书,如果再不低调行事点,恐怕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你不是说了吗?虽然不能给我感情,但这一身皮囊是留给我的。」孙司玉在亲吻之后,孟浪大胆了很多,不轻不重的在谢清嘉臀部拍了一下,样子邪气又浪荡,「别告诉我你在哄我。」 谢清嘉心想,他怎么敢。 孙司玉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煞神,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自己,也并不恋爱脑,甚至理性占据上风,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抛弃心里的人,来换取更重要的东西。 第262页 谢清嘉对他也是半是感激半是忌惮,他不能把这个人逼得太死,得适当的给他一点甜头,也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别让他恼羞成怒,或者感觉自己被耍了,从而对他发难,甚至于一气之下把那些破事全给抖搂出来。 于是犹豫了一下,伸手勾了一下孙司玉窄细的黑色皮质腰带:「什么时候你想了,把我约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也别留下什么把柄,否则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孙司玉嗤笑:「偷情吗?」 谢清嘉被他这一声笑的侧了侧脸庞,耳根烧上一抹红。 孙司玉懒洋洋的看他一会儿,低声道:「也就是你了……」 换了别人用自己的身体在他这里换取利益,他估计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唯独谢清嘉,让他难堪了那么多次,他却依然就像傻呆呆的鱼一样,一钓就上钩。 这么想着,他皱了一下眉,忽然有些烦躁,觉得自己蠢,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没面子,裤袋里摸了一根烟出来,用打火机按了一下打着火,然而放在唇边刚吸了一口,谢清嘉就抬起头盯着他:「不要抽菸。」 「少管我。」孙司玉心情不佳,垂着眸子蔫蔫的,「既然不打算谈感情,那我们两个也只有在床上有话题了。」 说完这句话,空气里沉默了一会儿,谢清嘉并没有给他答覆,孙司玉感受着那寂静,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装作漫不经心的抬眼,看着谢清嘉,结果就对上了谢青家的眼神,平静的盯着他,没有一点波动和起伏。 孙司玉抿了下嘴唇,觉得心里很奇怪,仿佛看到谢清嘉不高兴他就也跟着不舒坦似的,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谢清嘉突然一扬手,掠过他唇边,下一秒,他嘴里叼着的烟就被这人拿走了。 「你——」孙司玉蹙眉,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谢清嘉便就着那根他抽过的烟吸了一口,而后勾着他的脖子,重新吻了上来。 孙司玉被他扑的踉跄了一下,眼睛瞪大了,但谢清嘉护住了他的后腰,直到那口烟雾完全的渡过去了之后,才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菸瘾太大了,以后我帮你戒。」 「想抽菸的时候我就这样给你渡过去,亲的多了腻了保证也没瘾了,怎么样?」 孙司玉:「……」 艹。他扭过头,耳垂渐烫,在心里低骂一声。 这样瘾才更大吧。 梁萧萧和薄以扬在病房里,一站一躺,大眼瞪小眼。 薄以扬没什么耐心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对梁萧萧本就没有好印象,现在又站在这里,把他真正喜欢的人挡在外面,他心烦气躁,十二分的不耐烦。 「有话你就赶紧说,没话就赶紧走。」薄以扬气色不好,恹恹的,「不要站在这里干瞪眼,打扰我休息。」 梁萧萧睁大了眼睛,这男人现在对她这么不耐烦,说话还这么直白,好歹自己是来看他,关心他的,没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 气笑了:「薄以扬,你说话也是够狠的,不过你越是嫌弃我,我越是不让你如愿。」说着,竟然当即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薄以扬本就讨厌她,现在又加了一项,死皮赖脸。 脸上的神情更懒倦了。 梁萧萧看了一会儿他俊美的侧脸,停顿了一下,终于缓缓的说:「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我爸做的不地道,但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而且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帮衬你,我们就这样握手言和,不好吗?将来如果我们两个人结了婚,我也会多多把家里的资源弄来给你,你知道的,我对你是真心——」 「当年的那件事情,不是说过就能过去的。」薄以扬听的有些不耐烦,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甚至眼神之中还带了些挑衅,「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了喜欢的人。」 梁萧萧愣住了,她盯着薄以扬:「你说什么?」 「我说,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所以我就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薄以扬微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就是——」 「薄学长,」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头,「医生说你手术之后最好吃流食,我给你拿了些小米南瓜粥,还有牛肉馅的包子,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薄以扬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闭上了嘴,抬眼看着谢清嘉,一眨不眨的那种。 谢清嘉同样是和他对视着,背后却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天知道刚才他一进来就听见这个人想要胡言乱语的时候有多紧张,他生怕这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于是抢先一步打断,但即便如此,心跳还是快的很,一下一下的,几乎要跳出胸腔之外。 他们二人对视,有一种奇怪的氛围流淌着,梁萧萧没等薄以扬回答谢清嘉的问题,就已经心急的问出了那句自己很想知道的话:「你接着说啊,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薄以扬漆黑的眸光在谢清嘉身上停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淡淡的道:「那个人你不认识,不要再问了。」 梁萧萧:「……」她的急躁性子让她几乎要抓耳挠腮,话说一半,实在是让人恼的很,偏偏薄以扬还浑然不觉似的,对着谢清嘉说:「把晚饭拿过来吧,我饿了。」 谢清嘉端了过去,并且非常贴心的把食物摆放好,还放了小勺子。梁萧萧耐着性子等着他的动作,看他起身,余光瞥到他的嘴唇:「你嘴怎么这么红?」 第263页 「这几天吃的太多辣,有点上火。」谢清嘉心头一紧,随后平静的回答。 梁萧萧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得了回答之后就没什么心思了,只是站起身,对着薄以扬说:「你既然不喜欢我待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只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喜欢的是谁,我迟早会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你怀念的神魂颠倒,连我家送出来的股份都不稀罕!」 撂下这些话,她蹬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谢清嘉头都没回,只听着那门被关上,把手里的勺子扔在了碗里,直视着薄以扬那张苍白而英俊的脸:「你刚才想跟梁萧萧说什么?」 薄以扬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睛:「……没什么。」 「没什么?」谢清嘉冷笑,「如果不是我刚好到这里,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的名字扔给她了?薄以扬,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恨我?你知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了我是她的情敌,她能把我折磨的多惨?」 薄以扬听到最后一句,才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情绪,他并没有想要谢清嘉过得不好,实在只是当时情绪赶到了那里,他又实在厌恶梁萧萧,所以才几乎要脱口而出。 而现在被制止后,他才清醒了一点,抬手,轻轻的握住了谢清嘉的手腕,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165 「你最好是不会了。」谢清嘉说着,看着薄以扬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渗出来一点血,沉着眼睛道,「这次你救了我,我的确该谢谢你,出于道义,我会照顾你几天,但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因为我受伤,因为我们不是可以为彼此付出这么多的关系。」 如果说薄以扬之前只是因为身上的伤才脸色发白,的话,那现在就纯粹是因为被谢清嘉的话所刺激到了,眼神定定的,仿佛是失去了光亮,又似乎是经歷了什么重大打击,看上去憔悴难过的很。 谢清嘉看着他细瘦的手腕和几乎凸出来的肋骨,顿了顿:「你现在正需要好好养伤,好好吃东西,不要多想别的,来,把粥喝了吧。」 说着,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薄以扬的嘴边,薄以扬轻轻启唇,唇瓣干涩的不像话,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在盯着自己心目中唯一的一轮太阳。 谢清嘉被他盯的挺不自在的,皱了皱眉,薄以扬似乎察觉到他有些不耐烦的情绪,连忙收回了眼神,就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抿着勺子里的粥,样子有种不符合他人设的乖巧。 谢清嘉眼看着粥已经喝了个干净,薄以扬还心不在焉的低头去抿,谢清嘉把碗拿开,冷着声音道:「你在喝什么?喝空气吗?」 薄以扬肩膀轻轻的颤了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已经吃不到东西了,整个人向后退了一点,脸上的血色仍然是没有恢復过来。 他这颓废的样子,看着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谢清嘉盯了他好大一会儿才起身道:「其实你今天不应该来救我的。」 薄以扬现在是知名上市公司的总裁,身价比自己要高出许多,况且自己也不想欠他的情,于是说:「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你直接不用管我就好,免得你受了伤,我还要跟你那边的人解释赔罪。」 薄以扬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好大一会都没有说话,而是在谢清嘉转过身去,想要出门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不救你,你觉得可能吗?就比如今天这样的情况,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显示屏向你砸过去而无动于衷?嘉嘉,你是太低估我对你的爱了,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现在薄以扬想起那幅画面,都后怕他不敢想像,如果佳佳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应该如何活在这个世上,同时心里也有无数庆幸,幸亏他知道了嘉嘉的动向,死皮赖脸的跟了过去,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嘉嘉了。 他内心的想法,谢清嘉完全不知道,谢清嘉只是站在原地,听着这个人掏心掏肺的话语,心想这人哪来的那么多博爱情怀啊? 他们两个在这个世上认识了几年?就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 鑑于这人上辈子油嘴滑舌,舌灿莲花的本事,他并不想回应,此刻也只是垂下眼眸,没再争执:「随你便。」 薄以扬或许真的喜欢他,也或许是怀着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但他其实都不太关心了,只要薄以扬不妨碍他的正常生活,并且还能时不时的给他处理掉一些麻烦,他就挺高兴。 他抬腿就要往门外走去,忽然被身后的男人叫住了:「你不留下来陪陪我吗?」 「有护工照顾你——」谢清嘉才刚刚说了几个字,回过头来听到他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抿了抿淡薄的红唇,「好吧,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一会儿。」 床头的小灯被打开了,昏黄的灯光朦胧暗淡,显得薄以扬整个人更加的瘦削,他实在是流了很多血,手筋和脚筋都伤到了,整个人元气大伤,按照医生的话来说,如果不是他平时身体素质还算可以,换个人估计要被砸成个半瘫痪。 谢清嘉盯着他疲惫的双眼,心想,感动吗?肯定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毕竟有一个人愿意拿命来为你搏出一条生路,只要血肉尚存的人,就不可能真正的无动于衷。 但那感动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并且这一点点跟上辈子里的怨恨比起来,简直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第264页 他始终无法忘记父亲与母亲的惨状和那些梁萧萧发过来的香艷照片,虽然这些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子里旋转,他也早就在脑子里看滚瓜烂熟了,但每想起一次,心就硬一分。 他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天真烂漫,感情至上的谢清嘉,就现在而言,即便薄以扬救他于危难之中,但只要薄以扬有利用价值,或者靠他可以换取一些什么利益,谢清嘉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出去,当做自己手中博弈的筹码。 是的,薄以扬不再是他心爱之人,而成了他筹谋算计的一颗棋子。 谢清嘉想起方才梁萧萧对着这个男人吐出来的款款深情的语言,眼尾讽刺的下垂,他抬手抚上薄以扬略微有些凌乱的发尾,忽然问出一句:「你会和梁萧萧结婚吗?」 薄以扬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句话,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我不爱她,所以当然不会和她结婚。」 谢清嘉听到这里,忽然很想问,上辈子呢?上辈子你爱不爱她? 如果爱,为什么现在又可以堂堂正正的说不爱了?如果不爱,为什么可以和梁萧萧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床?就连车上也酣畅淋漓的试过? 但他到底是没有问出口,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从上辈子而来,而无论薄以扬对梁萧萧有没有感情,都不影响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谢清嘉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要你彻底搞垮梁家,让梁家的基业彻底消失在滚滚的商业长河中,可是一年过去了,梁家除了损失一些无关紧要的单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 薄以扬手指紧了紧,他在谢清嘉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对不起嘉嘉,是我无能,我暂时还没能真正的控制住梁家的经济命脉,但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他就像一个尽心尽力的下属,在努力的向老闆报告着自己的野心,并且极力强调自己的忠心不二,谢清嘉听着有点好笑,却也没笑出来,而是捧着薄以扬的下巴:「真是难为你了,梁家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扳倒,的确是不容易。」 薄以扬下巴被谢清嘉握在掌心里,不仅没有躲避,反而还颇为眷恋的往里蹭了蹭,模样看上去像是家猫一样乖巧。 谢清嘉看着他整个人低眉顺眼的模样,勾了勾唇,薄以扬实在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男人了,眉眼间还仍然残余着几分少年感,让谢清嘉无端想起自己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眉目如画给自己带来的惊艷,都说少年一瞬心动便是永远心动,只可惜薄以扬后来伤他太深,于是便连这副风流的皮相在他眼里看来也是罪过了。 不过……虽然不打算跟这个人产生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但是偶尔用来发泄一下也是不错的。 反正这个人也干净的很,洁身自好的很,不要钱,并且脸蛋和身材也过关。 于是谢清嘉起身先是把病房的门给反锁上,然后回身往床的里面坐了坐,摸上了薄以扬打着石膏和绷带的腿,语气里带着惋惜的说:「薄以扬,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没办法弄了?」 话题一下子转变的太快,薄以扬脸上出现了一点茫然,随即又变成了点点的薄红——谢清嘉的眼睛妩媚的弯着,动人的撩拨他,也引起了他心里的点点火气,而即便他现在不合适,但嘉嘉难得向他提出一次暧昧信号,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于是当机立断道:「我没有关系的,我可以躺着或者跪着,反正我大腿也没有伤到……」 谢清嘉微笑:「你躺着也就算了,跪在床边吧。」 一直没有点燃的烟被人握在手里,反覆的揉捏着,都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连菸叶都露出来了一些,主人却仿佛浑然不知似的,眼神漠然。 孙司玉的感官从来都没有这么灵敏过,不仅能够闻到从自己指间露出来的菸草气息,还能够听到隔音效果很好的一墙之隔里,嗯嗯啊啊的声音从来没有断绝过,期间还伴随着手掌打在皮肉上的清脆「啪啪」声,与那一声一声缠绵至极的「嘉嘉」。 他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唇角忽然勾起一点讽刺的笑。 刚才还在这里跟他热烈接吻的人,现在又毫无顾忌的在病房里享用着另外一个男人,关键那男人也是贱到了极致,都伤成这样还是拒绝不了谢清嘉,不仅如此,还舒爽的大声浪叫,几乎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正在和心上人抵死缠绵。 轻呵一声,孙司玉将那菸叶全部散落在垃圾桶里,刻意忽略心脏处传来的阵阵抽痛,抬手,叩响了房门。 「砰砰砰。」谢清嘉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颤了一下,差点当场交代,还是薄以扬安抚性的握住了他的手,冷声朝门外问,「谁?」 「谢清嘉,」那道声音凉得很,并没有回答谢清嘉的话,「开门。」 谢清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被人骤然吓了这么一下子,他又觉得兴致大减,不情不愿的扯了被子盖住薄以扬,一边乱七八糟的繫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去开门,嘴里还说着:「孙司玉你最好有事——」然而门一打开,那张阴沉到快要滴水的脸就迎了上来,完全不带丝毫怜惜的掐着脖子把他按到病房的墙上,然后当着薄以扬的面,低头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唇。 第265页 166 谢清嘉完全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任由孙司玉亲吻着他而薄以扬看见这幅场景,几乎目呲欲裂,眼睛里的红血丝几乎要爆出来了:「孙司玉,你放开他!」 他的声音悽厉极了,带着一种滔天的恼怒与愤恨,谢清嘉也是被这一声唤醒了神志,连忙用力的挣开眼前的男人,想都不想抬起手来,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孙司玉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却没躲,而是硬生生的受着了,而被打之后,他也没什么表情,就那样用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谢清嘉,眼神让人发毛。 谢清嘉被他看着,后背直出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了这人,而此刻这人身上的气场总让他心里惴惴不安,小声的骂了一句疯子,看也不看薄以扬一眼,只觉得丢人,摔门而出。 他是摔门而出了,孙司玉仍然留在病房里,侧脸火辣辣的,不仅是红肿,还有一点被指甲刮蹭所破出来的皮,他轻轻地拿手去碰了碰,非常的刺痛,但是倒也不是不能忍。 因为这生理上的痛跟心里的痛比着还是太轻了。 即便是心里想法众多,他终究是也没有说话,抬腿欲走,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压着暗怒的声音:「孙司玉,你该死。」 孙司玉动作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病房里还有一个人似的,若无其事的转身直视着那纵使躺在床上却仍然英俊的男人。 薄以扬是因为腿上和手上的伤太严重,所以才没办法动弹,但他的眼神就如同利剑一般,直直的向孙司玉扎过来,可以想像,如果他能动的话,恐怕现在,两个人已经打作一团了。 孙司玉凉薄的眼睛瞅着他,半晌,才忽然笑出一声:「我该死?薄以扬,谢清嘉身边的人,最该死的,就是你了吧。」 「谢清嘉有多恨你,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孙司玉感觉很奇特,看着薄以扬几欲冒火的眼睛,「他厌恶透了你,所以即便你救了他的命,他也是出于道义才勉强照顾你。」 「你在放什么屁?」薄以扬脸色一白,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但仍然强打起精神,怒斥道,「嘉嘉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他刚才不会那么小心的要我,倒是你,孙司玉,我早就知道你对嘉嘉图谋不轨,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对他做什么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一时兴起的洩慾而已,你也好意思说小心的要你?」孙司玉似乎是觉得十分稀奇,就那么神奇的盯着他,薄以扬被他看的攥紧了被子,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他早就看这个所谓的秘书不顺眼,没想到今天果然被他看出了狼子野心。眸子深了深,看来除了梁家之外,对孙家也应该加紧进程下手了。 「另外,就凭你,也好意思说饶不了我?与其在乎我和谢清嘉之间的关系,你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孙司玉说到这里,笑了笑,低下身子来,以一种饶有兴味的声音说道,「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和谢清嘉车震,我可是观看完了全程,还留了记录,你说说,如果那个时候我就告诉梁萧萧你们两个之间的丑事,谢清嘉想要完成的目标是否还能完成?到时候他估计要恨毒了你吧,毕竟是你这个炮友把他给害惨的。」 薄以扬瞳孔一下子紧缩了,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情:「所以呢,所以你到底对嘉嘉做了什么事?」他想,直到现在,梁萧萧仍然什么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那么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而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梁萧萧。 「本来不想跟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说话的,但是都已经到现在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没有把这些东西交给梁萧萧,全是因为谢清嘉。」 「他拿了非常重要的东西跟我交换,所以我才决定替他保守秘密。」孙司玉说到这里,嫣然一笑,因为他不常笑,所以这一笑有些花朵绽放的意思,煞为明艷,「你觉得我要了他什么东西呢?」 薄以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了,都到了现在如果他还不知道的话,那就真的是傻子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你跟他,上床了?」 孙司玉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倒是不说下去了,只不过仍然是一切都在不言中的模样,而这一幕落在薄以扬眼里,自然就是默认的意思,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孙司玉,你可真是好样的,都说孙家的大少爷只是天煞孤星命格克母,却不知道原来还是个爱玩男人的浪荡子!」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评价,只不过现在说起来,我们几个人到底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我和谢清嘉之间与你和谢清嘉之间是一样的,不同的就是,因为梁萧萧喜欢你,所以你要藏的格外深,因为如果一旦暴露了,谢清嘉就会恨你,恨到连见都不想再见你一面。」 看着薄以扬似乎是浑身冰冷僵硬在那里,孙司玉满意的笑了一下:「所以就算是眼睁睁的看着我跟他接吻了,你也得守好秘密啊,薄总,谢过你了。」 他嘴上说这些,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如此,而是微微翘着唇角,一点讽刺的走了出去,身后独留薄以扬,攥紧着拳头,唇角因为牙齿的过分咬合,慢慢的滴出殷红的血来。 他脑子里几乎像炸开了一般,钻心的疼,而心也仿佛被一半一半的给撕裂开了,全部都是淌着血的。 第266页 被被子盖着的下身还有东西流出来,那是他的嘉嘉刚才留在里面的,他不会忘记刚才两个人还缠绵着,然而根本没过多久,就看到他和另一个人接吻,而现在,谢清嘉和孙司玉两个人孤男寡男,不知道又到外面干什么去了。 关键是明明知道他们有瓜葛,他却毫无办法……薄以扬的眼睛渐渐像蒙了一层黑雾,现出一些异常冷静的痴狂来,那些人,那些腌臜人全部都觊觎着他的心上人,都盼望着和嘉嘉春宵一度,都想像自己一样获得嘉嘉的垂怜和喜爱,而他的嘉嘉是那么无辜,总是被那些脏人所引诱,又或者是说受他们的威胁……嘉嘉是清白的! 可那些人,却不清白——江都,孙司玉,梁萧萧,未来还可能有更多更多的人……薄以扬一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头疼的快要裂开了,然而心中却冷静的出奇,他想,他是绝对捨不得怨嘉嘉的,嘉嘉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这些人引诱,而他那么干净,只有自己护着,才能不被脏东西所沾染。 薄以扬喉结滚动了一下,闭着眼靠在床头,他想起了上一辈子把他的嘉嘉压在身下拍那些照片和视频,嘉嘉羞的从头到脚都是红的,而那个时候嘉嘉不是没有人追求,但无论谁和他搭讪,他都一直坚持一句话,那就是他有男朋友。 他那么干净,那么清纯,都是因为这些人引诱了他,他才会堕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薄以扬心中极度煎熬着,他想,他一定要救嘉嘉。 似乎是刺激过头之后,因为某种邪念被摄取了心神,薄以扬神经质的把指尖伸到嘴里,用力的咬出来血来,平静的想,一定要杀了那些人。 一定要让他的嘉嘉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上辈子就已经没了在嘉嘉心里的地位,这一辈子重生过来,一定不能失去嘉嘉的爱,只有他才是最有资格陪在嘉嘉身边的人! 孙司玉出门之后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在走廊尽头站着的谢清嘉。 谢清嘉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孙司玉能够看到他的胸膛起伏,腮帮子处非常狠的用力,都能想像到是怎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心里其实有满腔的怒火和妒火难以发作,天知道当他听到两个人完全不知节制的在病房里就开干的时候还要多愤怒,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想干脆自己也加入进去算了,三人行也未必不可,反正谢清嘉是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同时跟几个人保持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偏偏可恨的是几个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但稍微冷静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诞,从而衍生出了对自己的厌恶,也有对谢清嘉的恼怒。 刚才那个吻他其实尝出了一点血腥味,但嘴里不怎么疼痛,便就知道了,是谢清嘉被他咬破了哪里,因而虽然脸上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然而倒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似的,没那么多火憋着。 他想起方才的疯狂情形,轻轻地嘆了一口气,走了上去,准备跟谢清嘉说点什么,然而谢清嘉刚听到他脚步声,就往他这瞥了一眼,那一眼冷冷的,连半分感情都不带,然后噔噔噔的转身往楼下跑了。 他被这躲鬼似的跑法给弄得懵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角,抬步就追了上去。 嘴里的一点腥甜味儿让谢清嘉恼火的狠,都已经往纸巾上吐了好几次,还是带着红,那铁锈味儿也是让他犯噁心。 刚才被那姓孙的给咬破了舌尖,往外涌了好多血珠,谢清嘉想起那一幕,直觉的心惊,如果孙司玉再狠点儿再在往里咬的话,是不是他的舌头就要被这人给咬断了? 心里这么想着,一抬眼就看见罪魁祸首,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心里还恨恨的想,就不应该一时心软说要给孙司玉什么赔偿,还说什么把自己的这一副皮囊赔给他,他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没看出来孙司玉是个蹬鼻子上脸的混蛋玩意儿! 这次还只是在别人面前亲他,那么下一次呢?直接在外人面前上他吗?! 167 正是在深夜里,风都有些凉,医院里除了值班的护士之外,就是一些急诊的人,别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谢清嘉噔噔噔的往下跑,心里乱糟糟的如同毛线球,除了这样被突兀的亲吻之外,还有着别的心绪杂乱不堪。孙司玉在后面喊了他好几声之后,见他没有听见一样,便也知道没用,直接三步两步追了上来,终于赶上扯了他一把,两人便都在楼下花园的长凳前站着了。 灯光昏暗的很,路灯大概是很长时间没修了,一闪一闪的就跟酒吧里蹦迪的似的,谢清嘉被孙司玉扯住胳膊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定了任由那昏黄的光在自己脸上闪烁。 「你拦我做什么?」他问。 孙司玉有那么一瞬间,尴尬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眼睛就跟玻璃球似的,干净的不行,然而唇瓣上还有一点点伤痕,那微肿的红唇昭示着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好事,也让他心里有种微微流淌着的热意。 那热意不清不楚的,也带着点暧昧的意思。孙司玉在谢清嘉面前不像刚才在薄以扬面前那样的趾高气扬,而是低下来了声音,少见的带了些刻骨的温柔:「谢清嘉,刚才打我了一巴掌,气应该消了吧?」 「我不应该打你吗?」谢清嘉抬起头,怒视着他,「我说要补偿你是一回事,可你当着别人的面压着我亲,我连反抗都反抗不了,你是把我当成女人了?」 第267页 孙司玉语塞了一下,他没把谢清嘉当成女人,但其实意思都差不多,他仔细想了想,刚才自己的举动明摆着是因为谢清嘉和薄以扬在一块吃醋了,所以才生出了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轻轻嘆了一口气,避重就轻的说:「我以后不会这样干了,我再要这样干,你使劲扇我巴掌行不行?」 谢清嘉没说话,抿紧了薄唇,眼睛红红的:「你是不是就是成心要羞辱我?」 突然这么大的一口黑锅被扣在了头上,孙司玉都觉得自己冤枉的不行,他想,他怎么捨得? 他向来性子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但对待谢清嘉,他算是有十二分的耐心,原先对他没起心思的时候撞见他的事情也没泄密,后来有了心思就更是把他跟旁人区别开来,宁愿自己吃醋吃的都抠破了手心,都捨不得动他一下,最出格的也只不过是今天那个吻,但结果落在谢清嘉眼里,就成了自己欺负他……孙司玉真是觉得自己堪称当代窦娥。 他脸上的表情挺憋屈,但还是要先哄着眼前的人,伸出手抚摸着谢清嘉后颈,那细腻如同凝脂一般的触感让他的眼睛眯了眯,口中说着:「我没这样想过,怎么可能?」 谢清嘉眼尾上挑着看他,孙司玉被他看的心有点痒痒,嘆了口气:「谢清嘉,刚才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孙大少爷估计这辈子也没给几个人服过软,谢清嘉算一个,还是因为这种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偏偏谢清嘉还是余怒未消:「就算你跟我道歉了又怎么样?为什么你时间卡的那么准闯进病房?孙司玉,你就说说你是不是躲在外面偷听?」 孙司玉听见他提起这一茬,心里的火就上来了,然而还是忍着:「梁总已经走了,走之前吩咐我好好的在病房外面站岗,就是为了防止你的救命恩人出什么事,结果我好心好意的跟被罚站一样站在外面,你们两个却在里面搞起来了,谢清嘉,你到底是有多忍不住?还是对薄以扬感情有多深,才能在他生病的时候还能这样?」 谢清嘉听他说这这些话有点心虚,他想,他并不是对薄以扬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感觉上来了,又存了点想折腾薄以扬的意思,但这心思说出去挺卑劣的,他也就没开口,把那只一直在自己后脖摸索的手拿下去:「我就是当时想玩玩了,不过还没玩个痛快就被你给打断了,你就说你怎么赔吧?」 「你确定要我赔吗?」孙司玉冷笑着看他,「谢清嘉,你现在是真的有胆量。」 他语气挺冷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像是一只危险的凶兽,然而现在的谢清嘉不会轻易被他这副外表可怕的模样给唬住,抬手就把他要碰自己的手给拨了下来:「你不赔就算了,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没资格朝你要什么。」 他作势离开,孙司玉愣了片刻,一把搂住了即将离开的人的细腰,谢清嘉栽到了他怀里,又有些生气了。 孙司玉却缓缓的在耳边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说着玩儿的。」 「你不想赔我也就算了,我赔你,把你赔的满意,这还不行吗?」 谢清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笑了一下,眼睛里透着狐狸一般的狡猾,似乎是勉为其难的开口:「那行吧,我算是原谅你了。」 薄以扬受这次伤,算是大伤元气,一连养了,好几个月才,总算是把脸上的精气神给养回来了一些。 中途谢清嘉去了好几次,也买了不少礼品,就当是慰问病人了,只是每次过去停留的时间都不算太长,而薄以扬看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总是黑黢黢的,让他心里发毛。 薄以扬作为老总,来探望的人肯定不少,这天却来了一个他并不想看见的人,皮衣墨镜,口罩帽子,整个人遮盖的严严实实,却帅的出类拔萃,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也像是去走秀一样。 薄以扬冷眼看着这个本来就应该去t台上走秀的大明星屈尊降贵的在自己病床前坐下来,冷笑一声:「江大明星这个时候来,是想害我吗?」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害你了?」江都不爽。 「你现在就像一块腐肉,那些狗仔就像苍蝇,他们跟着你的行踪,就跟苍蝇闻着肉味似的,前唿后拥的涌上来,你来我这里一次,我这最少有两三天不能清净,耽误我养伤,你说你是不是害了我?」 江都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没办法呀,我魅力太大,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明明就是全副武装,已经尽力的在弥补了,要是这样还能招来那么多狗仔,我也是没办法了。」 薄以扬冷道:「你本来就不应该来,我们两个人什么关系,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当然有数,就是因为有数我才要来,而且以后还要多来几次。」江都悠悠闲闲的翘起二郎腿,随手把墨镜扔在一边,露出一双光芒四射的眸子,「毕竟在嘉嘉面前,我要努力表现的贤惠一点,这样才能让他对我有好感,你说对吗?」 「贤惠。」薄以扬脸色阴沉了一会儿,突然笑出来,「你这样跟以前深宫大院里的争风吃醋的妇人有什么两样?」 「我是没两样,可是你呢?你不也是一心想要讨他的好吗?」江都说着就咬牙切齿起来,「不然那一天也不至于跑的那么快要去救他。」 第268页 要知道薄以扬当时就比他快了那么一点,然后谢清嘉就火急火燎的把他送去医院了,他这几天想了无数回,如果是自己救了谢清嘉,谢清嘉不知道该有多愧疚多感动,他们两个的关系能够更上一层楼,好好的拉近距离的,机会被人给抢了,他能不恼火吗? 「你的意思是我救他救的不对了?」薄以扬眉头微微上扬着,「可是跟我比起来,你才最应该是那个自惭形秽的人吧?你的粉丝不是一直都喜欢吹嘘你运动细胞有多发达,腿有多长吗?怎么,连我这个普通人也跑不过啊?」 江都本来非常悠闲的拿了个苹果在手里抛着,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笑算是彻底僵下来了,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席捲了他,他的确是运动发达,可谁知道薄以扬这厮就跟一头驴似的跑那么快,反应还比他要快上不少,他事后想起来都在恼怒自己,当时没能发挥好。 不过……「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江都冷笑,「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况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谢清嘉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他心里讨厌着你呢,虽然这些天来了不少次,但是估计也没碰你吧?」 「你还真是想岔了,我做完手术的第一天,他就在病房里碰了我。」薄以扬说着,挑衅的指了指床沿,「啊,想起来了,就在这儿,他搂着我的腰,从我后面进去的,而且还射了好几次,直夸我紧,还抱着我亲了好长时间。」凝视着江都越来越黑的脸色,他终于像是扳回一城似的,笑起来,「说起来他那天射进来的东西,我还没有动,好好的放着呢,你要看看吗?」 江都怒视着他,这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薄以扬却把一个透明的玻璃管子拿了出来,里面赫然装的是一些白色的浊液,「喏,就是这个,你要好好看看吗?」 江都:「……」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很显然是想把眼前这个不知廉耻变态一般的狗男人嘎巴嘎巴嚼碎了咽下去,但瞥到那乳白色的液体,他到底也是感觉到了一丝心痛,还非常明显的明白了自己今天的所居下风,于是白了一张脸,站了起来,怒极反笑道:「你真是好的很,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你别得意的这么早,到时候最难堪的人还是你。」 薄以扬眼睛挑着看他,没有东西,反而有一种凉薄的嘲讽,看上去跟正宫一样稳的不行。 暴躁大明星看他这模样,哼了一声,把椅子一踢,怒气沖沖的走了出去。 薄以扬在他身后得意的笑了笑,内心却突然有一种荒凉之感涌上来。 即使自己拿着东西炫耀又有什么用呢?嘉嘉他终究不爱自己。 以前的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嘉嘉,拜自己所赐,再也回不来了。 168 谢清嘉本来并不知道江都和薄以扬在病房里的交锋,但这天躺在床上江都实在没有忍住,阴沉沉一张脸跟他告状:「你知不知道那薄以扬有多变态,他连你射给他的东西都留着,就好像当纪念品似的存起来,还耀武扬威的拿给我看,我当时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谢清嘉闻言,瞪大眼睛,直起了上半身,那上面有很多暧昧的红痕,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狠狠的亲吻出来的,谢清嘉惊讶道:「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这么干了?」 「肯定是真的啊,我跟你说谎有什么意思?」江都说着,见谢清嘉眼睛里还是带了满腔的疑惑,似乎对他半信半疑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以我的性子,我能编造这样的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哄你吗?」 那倒也是,眼前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从来没有藏着掖着过,也不屑于在后面告黑状。? 况且依照谢清嘉对于薄以扬的了解,他会干出这种事情,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薄以扬本来就挺变态的,不然也不至于上辈子能够委曲求全的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还不露馅。 谢清嘉思忖片刻,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让他干这么噁心的事情。」 江都木着一张脸:「你说的注意是哪方面的注意?」 谢清嘉想当然是做过之后让他赶紧去清理啊,不然留在里面再弄到管子里也挺噁心的,但还没有说出口,看到江都略显阴沉的脸色,愣了一下:「江都……」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既然跟那个薄以扬有那么大的仇,肯定不会再碰他,却没想到,事实跟我想的完全相反,你不仅碰了他,而且还碰了不止一次,甚至在病房里也没有收敛过。」江都垂下的眼睛,用一种听不出语气的声音问,「你的需求真的就那么强吗?」 谢清嘉被问得哑口无言,正着一双眼睛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其实挺愧对江都的,而且他们在一起睡了这么久,自己不仅没有给他过什么东西,还总是让他生气。 但他的仇不可能不报,而薄以扬他也需要留着,利用完他的最后一次价值之后,再把他给踢开。 所以……「对不起,江都,但是我其实是有原因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谢清嘉说着,最后又补上一句:「但是你也应该会明白,无论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到最后我们两个都不可能。因为我一直非常清醒,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江都脸上的神色好了些,他说:「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第269页 谢清嘉说:「当然。」 说着说着话,两人又滚到了一处去。 秋天的雨来了,又匆忙又急促,不断的下着,打着地上的落叶,黄枯暗淡,只是看着就是一片凄冷。 谢清嘉坐在街边屋檐下的长椅上,慢悠悠的喝着一杯热咖啡,旁边是薄以扬,薄以扬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整个人瘦了一圈,面容仍然是俊美且白皙的,但不同以往的是眼神看上去却有些阴鸷。 他盯着谢清嘉的后颈看,慢慢的说:「梁家快垮了。」 「快垮了?」谢清嘉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也并不十分相信,在他看来,梁家百尺之虫,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搞垮的,纵使近来在生意上有一些损失,也不是薄以扬一个人就能完全弄垮的。 不过他最近确实是看了新闻,梁家设立地下赌场和钱庄的窝点已经被警察给捣毁了,因着这件事,以后好几位高层管理人都被捉去了监狱,而梁氏公司的股票也大幅度的跌破,人人都急着抛售手里的股票,谁都不想留在手里成赔钱货。 就连那些股东们都这么急躁,更别提梁萧萧了,她这些天连妆都顾不上化,脸上出了好多痘,整个人阴沉的脸上都能滴下来水了,她的地下赌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纰漏,而是因为有人举报,只不过举报也是匿名举报,并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下的黑手,我一定饶不了他,」她这样想着,重重的摔下了手里的文件,已经有许多股东要退股了,梁家的公司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被动过。 一定是有人在搞他,她在心里这样想,忍不住怀疑一个人,是不是薄以扬? 但是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她只能憋着一股气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好招惹,而谢清嘉也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如同温润贵公子一样朝她笑了笑:「梁小姐。」 梁萧萧盯着他手里的蛋糕:「买这个做什么?」 「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谢清嘉笑得款款温柔,他本来就长的漂亮,这样笑的如同月牙一般,弯了眼睛更是显得特别的惹眼,梁萧萧即便是心情糟糕着,也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心里的怒火虽然依然蒸腾着,但是却因为这温暖的笑颜烧的没有那么旺盛了,她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坐下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这些日子,公司里事务太忙,梁小姐都顾不上吃饭了,哪还记得这些?」谢清嘉说着,羞涩的笑了一下,「倒是我没什么用处,也不能够帮梁小姐分忧,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尽一点心,再说了,梁小姐是我的老闆,无论如何,我都得好好伺候,这关键的日子更是不能忘了。」 「老闆,」梁萧萧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忽然笑了一下,「其实用金主这两个字更为妥当吧?」 她声音淡淡的,听着很好听,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有些让人遐想,谢清嘉脸色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笑道:「梁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都仰赖梁小姐。」梁萧萧静静的看着他,一会儿,却垂下眸子说:「当初我让你来我的公司,把你签约成我旗下的艺人,其实是想让你越来越红,但现在看来,公司的收益越来越低迷,并且现在有清算破产的趋势,很多股东都已经退股走人了,人事方面的也辞职了不少,当初答应你的,我没有做到,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没有什么怨言。」 169 平时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此刻说起话来,似乎是带了几分真心,眼里闪了一点光,她手上的手鍊是粉红色的,趁着她的皮肤越来越白,而拿着塑料刀叉切蛋糕的动作很文雅,没有了平日的浮躁,倒显出几分温良来。 这样的温良,其实是很能迷惑人心的,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大小姐,即便面对破产,也丝毫不惧,甚至还能顾惜着下面的人,不让他们吃亏。 但谢清嘉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私自利,阴险狡诈,上辈子杀了自己,还害了自己全家。 此刻她说这段话只不过是假假的试探,如果自己真的以为她说的是真话,答应了下来,恐怕以后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 梁大小姐真想磋磨人,有一万种方法做到,谢清嘉曾经就亲眼看着一个在这里工作多年的人事主管提出离职报告,却没被答应的那段时间里,梁萧萧给他穿了多少小鞋。 他不可能被这个人所呈现出来的表象所迷惑,于是轻轻的笑了笑,避重就轻的说:「梁小姐既然都说是我的金主了,那我就是您的人,离开当然是不可能的,我还想等着公司收益转好的那一天呢。」 梁萧萧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谢清嘉微笑,把一块有只小兔子的蛋糕,推到她面前,「知道你属兔,特地让蛋糕师傅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梁萧萧愣了一下,看着那只白白胖胖,眼睛红啾啾的小兔子,就连绒毛都有一种,几乎要被风吹动出来的感觉,当真是非常好看的。 她看着,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热了起来,还有些潮潮胀胀的,她结果那只兔子为了不让自己那么丢人,侧了侧脸,然后快速的用手指抹去眼角的一点点泪,她轻声说:「谢谢你。」 谢清嘉:「梁小姐,其实是我应该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迷茫,而遇见你之后,我才终于觉得我的人生有了一点目标和趣味,不再像之前那么空了。」 第270页 目标?梁萧萧一时间没懂是什么意思,看向谢清嘉,却见谢清嘉耳根微微的红了起来,然后把脸向一边一偏,睫毛颤抖的有些快。 看上去似乎是在羞涩…… 梁萧萧一时之间苦笑起来,她想,怪不得,怪不得谢清嘉不愿意抛下自己,原来,他竟然是喜欢自己的。 她想起之前自己把这个人当做替身,谢清嘉虽然知道,但是表现的很淡然,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吧?只不过为了更好的留在自己身边才委曲求全,把那个要求答应了下来。 而事到临头,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不仅不帮自己,反而还给自己下套,反而是这个一直被他视作无关紧要的替身的男子,一直不离不弃,贴心不已,还记着自己的生日,在这天送来了蛋糕。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梁萧萧吸了一口鼻子,咬了一口那蛋糕,香甜的奶油在唇齿之间化开,是非常怡人的味道。梁萧萧从小到大吃过无数的珍羞美味,此刻却只觉得这个蛋糕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再也没有其他能够比过。 她就那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一直都没有抬头,谢清嘉眼光却在室内不断的扫视着,看到办公桌上有一个褐色的文件夹被摊开了,那文件夹上似乎写着很重要的东西,自己进来的时候,梁萧萧分明是盯着它很认真的在看,而自己进来之后,她把文件往里面小心的推了推。 他心里动了一下,某处微微的动起了心思,他于是忽然用食指蘸了一点那蛋糕上的白色奶油,十分胆大包天的把它涂在眼前女人脸上,笑道:「寿星生日快乐。」 梁萧萧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人这「大不敬」的行为,然而竟然并没有多恼怒,而是有点打情骂俏的羞怯,暂时忘掉那些烦心的事情,也弄了一点奶油往谢清嘉身上脸上抹,谢清嘉笑着躲,嘴里说着不敢了,不敢了,竟然都巧妙的躲开,反而是梁萧萧弄了一身白色的粘腻,就连脸上也有了。 两个人忘掉了公司即将破产的不开心,在办公室里追逐打闹起来,梁萧萧玩的挺开心,一时没注意脚底下有个还没有被打扫的香蕉皮,高跟鞋竟然踩了上去,勐的一打滑,身子直接往前趔趄,眼看着她马上就要摔倒了,谢清嘉眼疾手快的揪着胳膊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的相贴着,一高一低,眼神对视之间彼此都愣了愣。 梁萧萧被高大的男人抱着,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耳根迅速的有点泛红了,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想站起来,谢清嘉却突然把手指放到了她的唇上,轻轻的替她擦去脸上的东西,声音轻缓的如同二月春风:「奶油。」 梁萧萧眼神闪躲了几下,声音有些古怪的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谢清嘉想了想,温顺的说:「确实是我不好,弄了这么多。」 说完,两个人之间又重新归于沉默,梁萧萧喉头滚动好几下,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奇怪极了,然而又实在让人不想自拔,于是忽然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搭在了谢清嘉的后脖颈。 那手轻轻柔柔的,摸着皮肤软和的很,谢清嘉感受着,低下来一些眉眼,向着梁萧萧唇瓣的方向过去。 梁萧萧却突然有些慌张了起来,一些脱轨的失控感让她整个人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因着这个即将到来的吻,她竟然有些胆怯了一子,手脚比脑子快的向后退了一步,非常慌里慌张的说:「我,我身上有很多奶油,我得去洗一洗。」 谢清嘉好笑的放开她:「好。」 女人踩着高跟鞋,忙不迭的走了,脚步声逐渐远去,而谢清嘉眼神由刚才的春意盎然迅速冷却了下来,转过头,目光投向了那个褐色的文件夹。 170 梁萧在卫生间里细细的洗掉了自己脸上沾着的奶油,又认真的补了个妆,确定自己容光焕发之后才回身回了办公室。 谢清嘉正站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梁萧萧出声问他:「谢清嘉,你看什么呢?」 谢清嘉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手向后躲了一下:「没,没什么……」 「没什么?」梁萧萧在这一瞬间心里陡然升起了疑心,印象里谢清嘉諵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忐忑不安过,看她的眼神都是有点飘的,似乎干了什么于心不安的事情,不敢看她。 梁萧萧心里本来没怀疑什么的,但是看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陡然清醒了一点,她想,这人是怎么了?刚才在干嘛? 该不会是在看她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吧?她这样想着,向前走了几步,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谢清嘉,你——」 「梁小姐,」谢清嘉就突然像个大男孩一样,从背后伸出了手,那手攥的紧紧的,是一个拳头,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谢清嘉的声音带着一种大男孩般的纯稚感,「你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梁萧萧心里一动,看见那洁白的手指露出来一点点红色的部分,踌躇着开口道:「项鍊?」 谢清嘉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神神秘秘变成了现在的「啊,你怎么知道?」错愕了一瞬间,才犹豫着展开了手掌:「你猜对了。」 虽然这样说着,声音却闷闷的,典型的是以为能给到惊喜却被提前探知到的不爽。 梁萧萧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忍着笑,把那个盒子给打开,里面是一条纯银的项鍊,上面套着一只莫比乌斯环。 第271页 梁萧萧动作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把那条项鍊勾出来之后,她清楚的看到了在莫比乌斯环上刻着三个字母。 lxx。 是自己名字的缩写。 她收到过很多礼物,也早就不觉得收礼物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但现在看着那条项鍊,她心里却升起了很多的暖意,一边想着自己刚才真的是想多了,竟然觉得这个人是在偷看自己的文件,一边又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动之情,小指勾着那条项鍊递到谢清嘉面前:「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谢清嘉眼睛里氤氲着细碎的光:「好。」 他这样说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搭扣,撩起来梁萧萧的长髮,从后面给梁萧萧戴上,手下的肌肤是细腻而炙热的,梁萧萧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感受着那手指轻轻的擦过自己的肌肤,非常敏锐的感觉到心跳快了些。 「……好了。」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谢清嘉抽手的时候,他的脸上似乎有一点薄红,就连看着梁萧萧的眼神都是闪躲的,不敢直视。 梁萧萧满心欢喜的把项鍊摆正还在镜子前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谢谢你。」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梁萧萧听着,却挑了挑眉,「为什么是你应该做的?在我的印象里,项鍊基本上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送的,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 谢清嘉似乎是被她问的愣了愣,吭哧了半天才回答:「我觉得你是我的老闆,并且花了那么多钱来养我,我当然要知恩图报,送给你一些小礼物……」 梁萧萧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失望,但也是很快就缓过来了:「你可真是个直男。」 说完,把自己的头髮撩到后面,眯着眼睛,典型的一个风情万种,从镜子里看了一会儿后面的男孩子,思忖着说:「你就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维持现在的情形就可以了?」 谢清嘉没说话,整个人都显得很无措,半晌才说:「梁小姐,我不是一个没规矩的人,我知道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谁,我不求替代他的位置,只要你能允许我留在你身边,我就真的很感激了。」 他说着,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似乎很失落,梁萧萧嘆了一口气:「谢清嘉,你还真是不开窍啊。」 又或者说,太容易满足了。 似乎就像他口中所说的,只要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就是他最大的福分,而其他逾矩的,他连想都没想过。 梁萧萧嘆息着扯住了谢清嘉的衣袖:「谢清嘉,你知道吗?我的确喜欢薄以扬,并且喜欢了很多年,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似乎是真的变了,变得深不可测,心狠手辣,甚至刚刚把生意做大就向我的公司下手,我到现在才真正的认清他……」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谢清嘉看着他,眼里似乎露出了疼惜的神色,而梁萧萧顿了顿才说:「我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只求别人对我好就可以,而直到了现在我才发现,真正愿意疼着我,对我好的那个人就在我身边。」 她抬头直视着谢清嘉:「从前,我把薄以扬看做我未来的丈夫,但现在,我突然不想这么卑微了。我想把我心里的目标换一个人。」 「谢清嘉,你愿意住进我心里来吗?」 梁萧萧的邀请似乎猝不及防,谢清嘉愣了愣,却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唇角翘起一丝笑容:「求之不得。」 谢清嘉和梁萧萧之间的氛围变了,从之前的类似于上级和下属的关系变得黏黏煳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孙司玉站在门边,冷眼看着梁萧萧抬头对谢清嘉笑的笑靥如花,一扫之前的憔悴潦倒,更显现出一种女人的风韵来,而谢清嘉笑的也是很温柔,并且低头替她擦掉嘴边蹭上的一点饭渍,眉眼看上去波光粼粼,似乎是含着蜜的。 孙司玉看着,冷笑了几声,他咚咚咚的敲了几下门,里面两个人一起朝他看过来,他面无表情的走进去,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梁总,这是你要的文件。」 「嗯,知道了。」梁萧萧说着,仰起眉眼沖他笑了笑,「孙司玉,要不要尝尝这道浓汤?清嘉亲自下厨做的,煲了好几个小时,味道很鲜呢。」 谢清嘉就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他以为孙司玉不会喝,但没想到孙司玉竟然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并且唇边展露了一点笑意:「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梁总让我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拿了另外一只勺子,舀了一勺汤,奶白色的汤汁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他低头抿了一口,眉眼似乎带了些赞赏:「真的很不错。」 说着屁股就跟粘在凳子上了似的,坐在这里不走了,梁萧萧还想和谢清嘉说话,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犹豫着问:「你没有其他工作吗?」 「梁总您忘了,今天这天假还是您给我特批的,我只不过是给您来送个文件。」本来准备送完就走的,可是现在却不打算走了。 梁萧萧问出了自己想问的:「文件已经送到了,你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你好不容易才有一天假期,不应该多去陪陪喜欢的人或者家人吗?」 「梁总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一群祸害,有几个能说知心话的?还有,我没那个福气,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儿,说起来事业爱情都不顺心,我干脆就来这儿陪梁总了。」 梁萧萧:「……」她放下勺子,「你放心,我有人陪。」她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如果是旁人看见,恐怕有些害怕,但孙司玉跟她相处的时间久了,一点胆怯的意思都没有,「谁陪?谢清嘉吗?」看向那个莫名紧张的人,他好奇道,:「梁总和谢清嘉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看着你们之间越来越亲近了?」 第272页 梁萧萧看了一眼谢清嘉,见他欲言又止,干脆自己直接开口道:「我们是恋人关系。」 啪嗒。 勺子落进了汤碗里,溅起几滴浓汁,好在几个人都离得比较远,并没有溅到衣服上。即便如此,孙司玉还是拿出一张纸巾去擦拭溅在桌子上的汤汁,动作一下一下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停顿。 他的鼻樑高挺,锋利的线条似乎能够划破纸张,精緻如画的眉眼为他添了很多风韵,却在此刻都化为凛冽的风雪,平白的让人心里发寒。 他就那么一下一下一尘不染的把桌面全部擦拭的干净,然后近乎强迫症的把纸巾叠好,放进垃圾桶里,嘴角提起一丝僵硬的笑:「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萧萧觉得他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我们在一起半个月了,怎么了?」 孙司玉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就从脸上彻底消失了,他低声呢喃了一声:「这么长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在梁萧萧疑惑的目光里,唇线抿的平且直,声调生硬的说:「既然我现在都已经是个电灯泡了,也不在这里讨嫌了,告辞。」 他转身出门,门被重重关上,梁萧萧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投向谢清嘉:「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谢清嘉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沉默半晌,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171 谢清嘉心不在焉的厉害,他想起孙司玉临走时那异样的神情,轻轻皱了皱眉。 孙司玉不对劲,眼圈非常骇人的红着,拳头也攥紧了,他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临走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样的沉默不语让他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心里是很害怕孙司玉像上次在病房里那样发疯的,毕竟他自认结果承担不起。 而梁萧萧很显然也是看出了他的忐忑不安,奇怪的问:「你怎么啦?明明屋子里也不热,你额头怎么出汗了」 谢清嘉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不热。」 梁萧萧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有心事。」 谢清嘉不语,几秒钟后,他问:「你和孙秘书,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他表情不太对劲?」 梁萧萧疑惑的看了他一会儿:「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谢清嘉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异样,梁萧萧皱了皱眉,想起一种可能:「你是不是误会我们两个之间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告诉你,不可能,他只是我的秘书。」 谢清嘉踌躇着:「孙秘书和薄先生虽然长的不太像,但是气质和身形都很像,特别是背影,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你就怀疑了?」梁萧萧简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当初把孙司玉留在身边,不过是他和那个人的气质有些相像,一时兴起就没想那么多,没想到今天让谢清嘉说出了疑似吃醋的话。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应该尽早打消谢清嘉的疑虑,于是竖起三根手指:「这样吧,我给你发个誓行不行?如果我跟他有任何不轨关系,天打雷噼。」 谢清嘉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 「那不然呢?总不能让你做这样一直疑心下去吧?」梁萧萧看着谢清嘉的眼神带了一丝丝温柔,「谢清嘉,既然我说了要和你在一起,那就是认真的,你不要怀疑我的心,也不要怀疑我对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我们两个是恋人,最基本的坦诚还是要有的,你应该相信我的,对不对?」 谢清嘉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被说服了,点点头:「你说得对,萧萧,我的确不应该怀疑你,以后我会注意的。」 梁萧萧「嗯」一声,凑上前去,脸颊上带着一点红,似乎是很羞怯的样子。谢清嘉察觉到了她是什么想法,眼睛弯了弯,率先低下头去,跟漂亮的女人接了个甜蜜的吻。 梁萧萧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吻的非常动情,她看起来其实很有花名在外的潜质,可是实际上她连吻都很少接过。现在和谢清嘉亲吻在一处,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的,仿佛整个人下一秒就要晕倒了,脸都憋红了,有点儿缺氧。 她似乎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似的,腿一软,要往下滑,幸好谢清嘉非常及时搂住了她的身子,才没让她那么丢人。 梁萧萧勾起唇角,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谢清嘉柔和的看着她:「经验不足都是这样的,不要紧张。」 梁萧萧是不紧张,她只觉得丢人。但谢清嘉一直表现得非常宽容且大度,她也就想:还好还好,多多练习,下次可以发挥的更好。 这边的甜甜蜜蜜尚且不谈,另一边孙司玉出了门之后,仰起头看着天边的乌云,一颗心也就跟这些乌云一样,黑沉沉的,完全提不起来兴致。 他只要想起来刚才的那一幕就感觉心中冒火:他心仪的男人和他并不待见的女人亲亲密密的几乎要黏在一起,反观自己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不过谢清嘉真是个十足的祸害,勾搭完这个去勾搭那个,一点不见停歇下来的意思和空窗期,难不成他真的要把那些男男女女都变成他的后宫吗? 只是,即便他这么花心,自己仍然不争气的,忍不住的想他,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希冀,那就是如果自己也是他后宫中的一员就好了。 第273页 多么悲哀啊,他悽惨的笑了一下,脸上是从未出现的挫败,怪不得人们常说千万不要去沾染爱情,因为那和毒药没有什么区别,而现在他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爱会让人变得奇怪,变得不想自己,就好像一直蜡烛一样,心甘情愿为知己喜欢的人燃烧而不在乎会不会牺牲自己。 不,他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也还没有喜欢谢清嘉到那个地步,他一定不会成为那种白白牺牲还我感动的人,这样想着,眼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暗沉了下来,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谢清嘉看着天空渐渐的下起了雨,孙司玉站在雨幕下的背影,显得格外凄凉寂静,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不舒服,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司玉,你没事吧?」 孙司玉刚刚还在想念的人,现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反而收敛了很多,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能有什么事?」 谢清嘉心想,刚才不知道是谁一脸菜色走出门外,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似的,孙司玉的,自尊心还真是强的要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一丝脆弱的时刻。 这么想着,心头忽然起了一点怜惜之情,于是谢清嘉笑了:「孙司玉,刚才梁萧萧说的那些话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毕竟你应该知道我对她没什么感情,都是在作戏。」 孙司玉心说猜到了,但仍然觉得悲凉的不行,谢清嘉总有自己的理由,他和谁似乎都没有付出真心,和谁似乎都在做戏,那么自己呢?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清嘉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你在我心里跟他们不一样,不要怀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好不好?」 「孙司玉,我肩上背着的东西实在是太重,所以我必须拼命的往前跑,一刻都不敢停歇下来,如果你愿意帮一帮我,我自然非常感激,但如果你真的对这样的我失望,我希望你能够先顾及你自己的心情,毕竟对于你来说,你自己最重要。」 「而只要你不挡我的路,我就会一直记得你,感谢你。」 孙司玉听着,眼睫低了下去:「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梁家彻底垮台,而且是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谢清嘉垂眸,「我和梁萧萧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所以这就是你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孙司玉说着,轻轻的笑了笑,那笑似乎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和你在一起真的是有够惊心动魄。」 「又或者说,能和你在一起的人,都不是被你真心对待的人,对不对?」 谢清嘉沉默了,虽然这话说的很难听,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突然就释怀了。」孙司玉笑了下,「谢清嘉,但愿我以后会成为你心甘情愿在一起的那个人。」 谢清嘉笑了,却在心里说,真是可惜,爱情或许很美好,但他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他这辈子註定不会多么真心的爱上谁了。 两个颜值身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很养眼,路边有撑着雨伞路过的小姑娘忍不住为两人拍下照片,谢清嘉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孙司玉在看到时候眼神微微一动,在谢清嘉离开之后快步朝着那个小姑娘走过去。小姑娘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被人偷拍,心虚的抿了抿嘴唇,无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相机,却没想到俊美的男人提拿下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自在:「你刚才是在拍我和那个男生的照片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把照片删除掉。」 「不,」孙司玉却道,「可以把照片发给我一张吗?」 两个男人站在路边的屋檐下,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形成了一道雨帘,似乎把两个人与这世界彻底隔离开来。 而那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怅然,只从那表情便可以感觉得出他们之间的纠葛一定很深刻。 私家侦探的拍照技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这几张照片故事感满满,几乎可以拿去当杂志封面。薄以扬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抬手拿了一柄剪刀,手起刀落,那个碍眼的男人被他剪了下来,只留下了侧着身子的谢清嘉。 薄以扬的眼神如同淬毒一般盯着孙司玉,半晌,嘴角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那损坏了的一部分被他一下一下的彻底剪碎,碎片掉落在深灰色的桌面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属于谢清嘉的那一部分,颤抖着声音,炙热的吻落在上面,他如痴如醉的喊了一声:「嘉嘉。」 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你一定要一直爱着我。 我等着你心里干干净净,只存在我一个人的那一天。 172 谢清嘉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已经被好几个人拍去并且送到了薄以扬那里,他心中怅然若失的回公司,看到梁萧萧正站在落地窗前赏雨。 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有一种萧瑟的感觉,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开口问道:「去哪了?」 「去给你买了杨记的烧麦和海鲜粥。」谢清嘉手里提着一个精緻的盒子,笑道,「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嘛?」 的确,梁萧萧一个千金大小姐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只不过在此之前,似乎从来没有人专门给她买过。 第274页 梁萧萧惊讶于这个男人的细心,唇边的笑真挚起来:「谢谢。」 两个人坐在白色的小桌前,把食物全部铺开,谢清嘉这个人对一个人好,真的可以让人发疯,即便在细节上也是诚意满满,在梁萧萧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给她递去了消毒湿巾和筷子,并且还特意提醒她:「知道你不喜欢吃扇贝,给你换成了鱿鱼。」 梁萧萧垂着睫毛喝了一口粥,还是熟悉的味道,几乎可以鲜掉舌头。她弯了弯唇,把勺子举到眼前的男人面前:「你要喝吗?」 「我就不了。」谢清嘉笑,「没胃口。」 他不仅仅是没胃口,对这里面的一些海鲜还有过敏史,只不过梁萧萧不知道而已。 事实上,好像也没人知道,真正在乎他的喜好,并且还能记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数量大约为零。 他想到这里,有些怅惘,大概是因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真正深爱自己的人确实很难吧。 梁萧萧低头又喝了几口,笑眯了眼睛,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而谁知道她的开心只是因为一碗粥呢 说起来这些大家族的孩子,似乎会格外因为一些简单的温情所感动。 谢清嘉在心里这么想,又把粥往前推了推,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像是狐狸一样。 心里却在想,容易感动才好啊,只有这样才好骗。 孙司玉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折返了回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门口,整张脸上的情绪淡淡的,非常莫测。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如同谁也不知道他在一瞬间里脑子里闪过了多少想法,比如干脆直接把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给关起来算了,这样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忍受相思之苦,再也不用因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展露笑容而嫉妒的面目全非。 忍,一定要忍。 只有忍,才能留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否则,一旦自己内心的那只勐兽彻底释放出来,他实在是知道会发生什么让他无法控制的事情。 谢清嘉和梁萧萧在一起的第一个月,过的非常幸福,连吵架拌嘴都没有过一次,在梁萧萧眼里,谢清嘉简直是一个完美男友,聪明细心体贴温柔,事事都能替她考虑周到,就连他生理期的时间都记得一场清楚,要知道,那种事情的日期,就连她自己都不能记得很清晰,因此就对谢清嘉这样的记忆和耐心非常感动。 只不过有一点总是让她匪夷所思,那就是谢清嘉总是不愿意跟她上床,又或者说不是不愿意,只是总是推辞,有好几次自己洗完澡之后穿着非常暴露的睡衣到他身边去,搔首弄姿的自己都觉得放荡的不好意思了,奈何谢清嘉就像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一样,始终不为所动,倒显得她浪荡而不矜持,好几次都弄了个大红脸。 想起之前自己把谢清嘉当做自己的小情人一样轻薄的时候到时也没那么多顾忌,反倒是现在无论是各方面都收敛了很多,梁萧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很憋屈,大概是因为吃不到肉吧。 而刚好有一天,本市举行了一场宴会,是名门贵族的小姐名媛们参加,梁萧萧在这场酒会上认识了一个人,是市长家的夫人,穿的珠光宝气,眉眼之间都是长期的富足生活所带给她的贵气,梁萧萧在暗处看了她一会儿,看见渐渐的没人朝她敬酒了,便走了上去,满脸笑容:「于夫人,您好。」她敬了一杯酒,说,「这是您最喜欢的草莓板栗果酒,您尝尝看。」 于夫人笑着尝了尝,觉得非常甘甜,跟她平时喝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样,于是便问:「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是我们家自己酿的酒,如果你喜欢的话,等一会儿结束晚会之后可以给您带去几瓶,」梁萧萧笑,眉眼艷丽又漂亮,「您觉得怎样?」 「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眼里都是跃跃欲试和满意,很明显非常感兴趣。 她一感兴趣,梁萧萧就高兴了,并且感觉自己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因此也更加热情了,她知道于夫人对于自己的家庭生活非常的看重,并且很乐于跟别人分享,于是问道:「说起来于市长和您的感情真的很好,刚才我还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您和于市长是青梅竹马,并且都是彼此的初恋,而且在结婚之后仍然保持热情,真是非常好奇,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于夫人一副「你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这个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梁小姐,你没结过婚,不知道御夫之道也是正常,我倒是可以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你,毕竟我们都是女人,更应该彼此照顾,你说是不是?」 梁萧萧笑着说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夫人就彻底来劲了,扯着她到一边坐下,像是拉着自己家亲姐妹一样,亲亲热热的,几乎把她和于市长从小到大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听得梁萧萧只觉得耳朵似乎要起茧子了,于夫人才说到了一点。 「说起来,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可真是不容易,都说夫妻有七年之痒,我们快要二十五年了,后来对于彼此的身体都太了解,丧失了新鲜感,有很长一段时间,夫妻生活都不和谐。」 梁萧萧本来昏昏欲睡的,此时顿时支愣起了耳朵:「所以呢?于夫人,您是怎么解决的?」 「我解决,一共分了三步,第一部,就是暂时让两个人分开,彼此都对彼此的空间尊重一些,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很重要。第二点,就是好好的保养自己的身体,不仅是脸和皮肤,就连那处也要保养,毕竟咱们都知道谢谢有权有势的男人在外面究竟面对着多少诱惑。他们手里有大把的性资源,也有大把大把的小姑娘想要爬上他们的床,我作为正室,当然要防范于未然,提高自己的魅力,才能让他无暇去顾及外面的女人。」 第275页 「那么第三点呢?」梁萧萧听得津津有味,「第三点是什么?」 「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要藉助于外力,那就是……」于夫人笑了一下,「在床上,玩点情趣。」 「催情香水,催情药,各种小玩具小道具都可以上,男人的癖好总是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你哪一个点就把他们给打动了。」于夫人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脸颊都红红的,很有少女感。 梁萧萧听完这些,简直觉得自己受益颇多,心諵里多了些拜服,同时心里想,学以致用,可以把这一招用在谢清嘉身上,保不准两个人就可以事成了。 她打的小九九谢清嘉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因为除了梁萧萧之外,他还要应付其他的几个男人,比如江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段时间他似乎更缠自己了,想要把自己牢牢掌控的欲望很明显,并且严格控制自己的交际圈,只要遇到一些长得漂亮的男人女人就严防死守,千方百计的想要弄清楚他和这些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不轨关系,虽然最后得到的结果往往是没有,但他却依然半信半疑,好像自己是他的男朋友甚至老公一样。 他感觉心累,晚上还要回公司应付梁萧萧的求欢。但奇怪的是,这几天她好像偃旗息鼓了,甚至连人都很少见,谢清嘉这天又没在公司里找到她,给她发信息也没人回应,于是问公司里的其他员工,才知道梁萧萧是去法国出差了,归期未定。 归期未定?谢清嘉想,出差也不跟他说一声,难道是对他生气了?但想了一会儿又觉得麻烦,不想再去想了。 管梁萧萧生不生气,自己没那心思哄着她,她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他刚好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被人打扰,开心的很。 与此同时,据说是在法国出差的梁萧萧却待在自己的家里,看着手机上来自谢清嘉的消息只有廖廖几条,少得可怜甚至最后干脆没有了,忍不住心中气闷,该不会谢清嘉真的彻底把自己给丢到脑后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梁萧萧的脸黑了,黑的像锅底一样。 不过一会儿,又想,没有关系,反正到了自己回去,有折腾他的时候。 她看着自己购物软体上那些私密发货的快递,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谢清嘉,等着老娘去宠幸你吧,老娘一定给你一个格外难忘的夜晚。 173 梁萧萧的虎狼想法,谢清嘉一无所知,也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刑罚」。其实梁萧萧不在身边,他只感到深深的惬意,那惬意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带给自己的。 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在想,自己这样和讨厌的人虚与委蛇,过的虚伪又不畅快,总有一天是会反噬的吧。 自己应付的代价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而他也知道,和这些人周旋,无异于与虎谋皮,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有时时刻刻记着自己心中的仇恨,他才不至于处在崩溃边缘无法自拔。 他这辈子,就是为了实现目的而来的。 薄以扬一连半个月都没见到谢清嘉一面,只能在照片上看见他,感觉整个人都欲求不满的快要憋疯了,偏偏这种烦恼他又没办法和别人说,只能自己默默的忍受着,简直痛苦到了极点。 谢清嘉是个冷心冷肺的,自己不联繫他,他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联繫自己一次,薄以扬一边这样窝火的想着,一边拨通了谢清嘉的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好一阵忙音,薄以扬面无表情的挂断,重新拨通,终于听到了心上人的声音,还带着没有睡醒一般的,睡意惺忪的声音:「喂,谁?」 「我,薄以扬,」薄以扬说完,皱了皱眉,想起一种可能,「谢清嘉,你没存我号码?」 「什么没存……」那边的声音远了一点,似乎有人正在起床,声音窸窸窣窣的,是在穿衣服的动静,「薄以扬,你是酒醉没醒吧,说什么胡话,你有多烦人你自己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不存你的号码?」 虽然是抱怨,然而薄以扬听在耳中却感到分外的甜蜜,唇角露出的笑容真挚了一些,不再像之前谢清嘉不在身边时那样的阴云密布:「说的也是……」 「行了,有什么话你快点说,我没时间跟你瞎扯。」谢清嘉这样说着,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显然还非常困。 薄以扬知道他还不清醒,得放一个重磅炸弹让谢清嘉清醒过来,于是说:「前几天你给我发过来的那个文件,是梁萧萧公司近两个月以来的生意往来帐目和银行借贷等金融款项,有了这东西,我们想做的事情会容易很多,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那份文件的?梁萧萧都已经信任你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信任我?」谢清嘉嗤笑一声,「你觉得可能吗?这文件是我偷拿的,传给你之后就赶紧放了回去,幸亏梁萧萧办公室的摄像头那几天正在维修,否则我就惨了,明白吗?」 薄以扬听着,松了一口气。谢清嘉和梁萧萧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好,这显然让他轻松不少。而接下来要把人约出来的话也就顺口了许多:「嘉嘉,我们出来见一面,好不好?」 谢清嘉并不想见他,他只想自己静静的一个人待着,但薄以扬好不容易提出来一次,并且接下来还用得上他,他不可能这么无情的拒绝,于是不情不愿的说:「好吧。地点你定,一会儿给我发个定位就好。」 第276页 挂断电话,他照例给江都和梁萧萧发去早上甜言蜜语的问好,话术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顶多就是复制粘贴而已,他弄着却总觉得自己像个劳动工人一样,总得想法设法的讨好各个包工头,甚至不仅仅是言语上,很多时候得用身体抚慰他们。 总有一天这么同时应付好几个人,他的身体会被榨干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子,谢清嘉总有些担忧。 薄以扬定的地点是一个茶馆,装饰的古色古香,四处都有屏风遮挡,非常具有私密性。谢清嘉一过去就坐在了薄以扬对面,看着薄以扬似乎有些红润的面色:「怎么?这些天过得挺不错啊?看上去红光满面的,气色挺好。」 「那都是因为知道要见你了,才会出现这么好的气色。」薄以扬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他一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嘉嘉。」 谢清嘉被他这腻歪的说法说的有点想吐,端起眼前一杯茶准备清清口,薄以扬却开口说:「那杯茶还没有泡开,入口可能会有些苦涩,你要不要尝尝我这杯茶?」他指了指手下清香四溢的茶水。 他显然是摸清了谢清嘉的口味,知道这人最喜欢吃甜,越甜越好,像这种带点苦味的茶水是他最不喜欢的,于是非常熟练的把两个人的茶换了一下,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的笑。 这个举动倒还真是挺贴心的。谢清嘉没有反感,而是接受了薄以扬的好意。而薄以扬给他换完茶水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不要坐过来,嘉嘉?」 他喊的倒是挺亲切的,只不过谢清嘉总觉得他不怀好意,警惕的看着他:「先说好,今天我不想做。」 薄以扬淡淡的笑,他本来就长的面如冠玉,这一笑真有些人淡如菊的意思:「无论做不做,自主权都在你,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强迫你。」 这话说的倒是挺好听的,谢清嘉觉得眼前人身上的那股子执念好像淡了些,变得更加从容了,心里也就放心了点,坐过去的动作干脆利落,在薄以扬眼里,当似乎是带上了一点上辈子的那种乖乖巧巧,言听计从。 眼睛里的怀念突然就像是漫出来了一样,浓烈的很,薄以扬为了不让眼前人看出破绽,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怀念藏好,鼻尖微酸着,给他递过去了一块茶点,努力的掩饰着自己微红的眼眶。 谢清嘉其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只顺着薄以扬的话头说,薄以扬说的都是一些琐事,谢清嘉听着,偶尔的应上一两声,然后不经意间看见薄以扬探身去拿东西的时候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疤,眼神忽然就顿住了。 薄以扬的胳膊上那条伤疤很长,几乎快要从手腕一直延伸到上臂。谢清嘉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次显示屏坍塌,他把自己护在身下的时候,那碎片划破了他手臂,深可见骨,血就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到他的脸上,炙热的温度,还有那腥甜,他的舌尖清清楚楚的尝到了。 还有薄以扬的腿,其实乍一看像是完全好了,但如果细细的看过去会发现脚踝骨折,到底还是影响了一点他的走路,有一高一低的感觉,虽然并不算很明显,但医生说到老了之后状况会严重很多。 谢清嘉看着,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薄以扬给他续了一杯茶汤,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没什么。」谢清嘉垂下眸子淡淡道,「只是突然想起我很久没去看过付阿姨了,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薄以扬闻言顿了一下,上一次他们和付月莲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时候,还是他向谢清嘉求婚,结果谢清嘉不留情面的将他拒绝了,那次拒绝几乎让他元气大伤,好长时间都提不起精神。只觉得彻骨的疼。 努力的把那些几乎又要溢上来的酸涩强行压制下去,他露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好啊,明天我们就去,看她那么喜欢你,见到你过去一定很高兴。」 「你是他亲生儿子,他见到你应该更高兴。」谢清嘉垂眸,「不过你手臂上的疤痕如果让她看见,她是一定要心疼的。」 疤……薄以扬目光投向自己的手臂,那里的疤的确挺显眼,他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她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有的时候见到我就喊我杂种,你想想她连儿子都认不出来了,怎么会在意到我手上是不是有一条疤呢?」 谢清嘉听着,没有什么表情,眼睫毛却颤了颤:「那个医生告诉过我,手术之后,你的手和腿都会恢復的完好如初,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但今天看来,好像并没有完全痊癒。」 薄以扬唇角扬了扬,似乎很轻松,但那轻松之下好像又压着一丝苦涩:「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明显,我还能够照常的生活,况且医生说的话大多数都是安慰人的,当初那一下可是切切实实的伤到了骨头,要说不留一点疤痕,恐怕也不可能吧?」 谢清嘉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薄以扬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着迷的盯着他的侧脸,就那么一直看,仿佛在看着自己藏在保险柜里不捨得动的宝贝一样。 其实那医生并不算骗人,那是从美国请来的最好的医生,如果想要不留疤,就算是非常手段也能办到,或者说就退一万步讲,即便留了疤,也只是浅浅的一道,并不像现在这样,仿佛一道蛇纹似的,那么难看。 第277页 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把药涂的那么面面俱到,故意让自己的胳膊落下一些疤痕,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能换来谢清嘉的一点点细微的怜悯呢? 甚至就连腿都是他故意交代医生不要完全治好的,目的就是谢清嘉每看到一次他的伤疤,他的一瘸一拐,就能够想起自己的伤,全部都是因为他而落下的。 他是个烂人,他要谢清嘉愧疚,要他记住自己,纵使是伤害自己才得到的,他也心甘情愿。 174 听了薄以扬的话,谢清嘉心想,没关系的,反正现在科学技术那么发达,就算现在身体上有疤也能够消除的一干二净,况且对于薄以扬来说,身体上留疤,对他心理上并不能产生什么影响。 他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受了不少,同时觉得自己的道德感到底还是太强,即便是再讨厌这个人,都没办法真正做到事不关己,往后还是需要改进的。 谢清嘉和薄以扬本来计划着趁着周日去看望付月莲,但人算赶不上天算,。周日早上,谢清嘉还没有从温暖的被窝中醒过来,就听见了卧室外响起的拍门声,伴着的还有梁萧萧的声音:「谢清嘉,开门!」 谢清嘉并不想开门,他想这人不是去法国出差吗?还说应该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了事儿? 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又慢吞吞的套上拖鞋朝门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受刑,而终于把门打开时,他看到的是杨梁萧萧戴着墨镜的脸。 烈焰红唇,脸蛋小巧,被墨镜遮盖了大半,手里拎着一个比她平时用的包要大的多的皮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塞着什么东西,谢清嘉看了她一会儿:「你是去进货了?」 「说什么呢?一边去。」梁萧萧笑骂,随手把鞋脱了,光脚踩着地板进了屋子,她倒是大大咧咧的,没有一点讲究,还要劳烦谢清嘉在身后拿好她扔过来的帽子和外套,看上去不像男朋友,倒是像个下人。 谢清嘉觉得自己苦逼极了,应付完这个应付那个,看着梁萧萧丝毫不见外的坐在了沙发上,从皮包里掏出了一件,两件,三件……情趣睡衣? 梁萧萧看着谢清嘉一脸震惊加不解,笑了笑:「喜欢我穿这些东西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直接穿给你看怎么样?」 谢清嘉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梁萧萧疯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何苦干这样的事情? 简直想直接说不需要,但是看着大小姐期待的眼神,他又改了口:「你随意穿,反正你这身材穿哪个都好看」 他说的其实挺敷衍的,但同时又是在夸梁萧萧,梁萧萧听了之后,心里的气聚不起来,便随手把自己的裙子往下一脱,露出了穿着胸衣的上半身。 谢清嘉没料到她这么直接,盯着她的波涛汹涌定定的看了几秒之后才勐然低下头,心里想操,她这是在干什么?自己糟践自己吗? 自己说让她穿,她还真的穿?她是不是疯了? 梁萧萧也是边脱边看男人什么表情的,此时见谢清嘉一张脸就跟烧红了似的,心道,看来这人也是个处,没见过女人,才搞得这么害羞活,像自己是个女妖精,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明明男人没经验是没什么魅力的,但梁萧萧却觉得挺好,他就喜欢这人的干净单纯,慢慢悠悠的褪去了自己的长身连衣裙,然后步步妖娆的走到谢清嘉面前,小腰一扭一扭的,别提多带劲,抬起两条雪莲藕一般的胳膊搂住谢清嘉的脖子,笑道:「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况且我又没有脱光,只是换个衣服,你至于这么害羞?」 谢清嘉并不想害羞,但他在女人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他毕生的性经验都是跟男人的,如今看见梁萧萧这样的和自己坦诚相见,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具体他说不上来,但梁萧萧搂住自己的胳膊非常软,非常嫩,非常白,让他感觉好像触碰到了云彩,他慢慢的抬起眼皮,属于男性特徵的喉结滚动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梁萧萧看,心里想,这是你的仇人,你不能对她动一点感情,表面上却露出了近乎狂热的神情。 梁萧萧笑得很荡漾,拉着他的手,绕到自己的背后,谢清嘉敏锐的感觉到指尖触碰到了内衣的搭扣,梁萧萧踮起脚尖亲吻住他的嘴唇,然后轻轻的道:「你帮我解开好不好?」 有的时候男女之间的事就是水到渠成的,只要一方稍稍引诱,另外一方就会很快的上道,然后两个人陷入云雨之中。 那些说是要换上身的情趣睡衣已经被扔到了沙发一角,而沙发被两个成年人占领了,谢清嘉压着梁萧萧从抚摸亲吻到深深抵入的整个过程都是异常清醒的,他能够感受到来自自己身体的欲望,仅仅是因为一具美好的肉体,而那些仇恨同时也就像潮水一样翻涌而出,让他暗暗的下了狠力气,发誓不会让梁萧萧多么好过。 梁萧萧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迷迷煳煳的想着看来自己买的那些东西用不上了,谢清嘉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毛病,但是这人看上去文文雅雅的,怎么在这方面跟驴一样不懂得收敛,梁萧萧只感觉从来没有被开拓过的那地方有一种灼烧的痛,刚开始他还能勉强忍受,但到后来那痛越来越剧烈,她整个人都绷紧了身子,有些害怕的瑟瑟发抖起来。 第278页 谢清嘉似乎是体会到了她的不安,停下了动作,额头上还带着汗,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 梁萧萧刚要说真的很疼,还有点想发怒的意思,谢清嘉就立刻低垂下了眉眼,可怜巴巴的像小狗一样:「对不起,我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要不然我先出来……」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眼里的委屈几乎快要漫了出来,梁萧萧立刻就从不耐烦变成了不忍心,她想,眼前这男孩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呢,他一向是个单纯干净的,自己应该多照顾着他,让着他,再说了,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不是很正常,有经验才是出了问题,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包容他。 于是安抚的说:「没什么。」她笑着,嘴唇的颜色却有些苍白。 一切结束之后,谢清嘉异常惬意的起了身子,他看到身下的女人整个人都是绷不住的发抖,而那米白色的沙发上流了一滩鲜红的血。 谢清嘉有些意外的挑挑眉,看着直喘气的女人:「你竟然是第一次?」 竟然两个字,让梁萧萧有一瞬间似乎是被针扎了似的不舒服,她面无表情的冷冷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早就应该把第一次给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而不是应该这么干净的任由你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清嘉看她似乎是不快了,软和下了声音,「我只是有些震惊,难不成我是你的初恋吗?」 梁萧萧累的眼皮子都在哆嗦,感觉浑身都像是被人揍了一顿,腰酸背痛,某处更是火辣辣的痛,即便如此,还要挤出精力来分给自己好奇心旺盛的小男友:「是啊,你就是我初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清嘉笑了,笑的很羞涩,然后他光着腿下了沙发,噔噔噔的跑回卧室里,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黄色的小药箱,药箱的盖子敞开着,里面是一些非常常见的用药。 「这个是我妈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药膏,涂抹伤处效果挺好的。」谢清嘉拍了拍梁萧萧的腿,「把腿张开,我给你涂。」 梁萧萧抿了抿嘴唇,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其实刚才的激情上来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怎么羞涩,但现在一切褪去,她才后知后觉的一般,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谢清嘉似乎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的心情,就那样非常豪爽不羁的拉着她的脚踝,把她腿扯开了,然后梁萧萧耳根红透,闭着眼睛用抱枕盖住了自己的脸,她失去了视觉之后就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处被手指触碰的感觉,顿时想起了好姐妹湘湘曾经跟她讲过的闺房秘事,用手弄那里……算是彻底的不敢见人了。 谢清嘉看上去非常细心的一点一点的把那里用药膏涂满,然后收了起来,取出了一盒药,扣下来里面的一枚药片,连着药片带着白开水递到梁萧萧面前:「把这个喝了。」 梁萧萧盯着那东西:「这是什么?」 「避孕药。」谢清嘉说,「刚才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理智,我也没带套,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会事先做好防护措施,不让你吃这东西伤身体。」 梁萧萧盯着药片,睫毛微微的低了低,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眼睛里掠过了一丝迷茫,人总是这样的快活之后才会想起来后果,但她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避孕的事,她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在国外度过的,受到的教育都是要重视生命,珍视生命,把孩子视为上天的礼物,不能够随意的打胎。 而她也把吃避孕药视为规避孩子到来的一种不正确的做法,虽然这想法在别人看来有些荒谬,而她自己也并没有完全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但她还是犹豫了。 孩子……这个词似乎离她很遥远,但现在跟男人发生了性关系之后,又很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正面面对,又或者说只是享受一时的快乐,暂时迴避要不要孩子的问题。 但就在她迷茫的当口,谢清嘉已经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把药片放进了她的口中,并且给她灌了一口水,让她咽了下去。 「以后我肯定会注意防护的,不会让你再吃药了。」他笑着说,却让梁萧萧敏锐的察觉到了,谢清嘉并没有任何要孩子的打算。 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暗了很久,一片黑暗里薄以扬站在墙角,手里捏着一根已经弯折成了九十度的香菸,却仿佛凝固住了没有点燃,只那样静静的站着,站着,沉默无声。 175 没人知道薄以扬在这里站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在这里站的腿都麻了,心却仿佛更加麻木,又或者说,嫉妒与疼痛如同毒虫一样一点一点的啃噬着他的心肺,从开始的苦楚,到最后的麻木,连他自己也竟然觉得,似乎是习惯了。 直到听到室内激烈的动静渐渐停歇,薄以扬才动了动眼珠子,似乎回了点人气。但他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仍然是惨白如纸一样,现在如果有一个人到这里看到了他的神情,估计是会被吓到的,因为那完全已经不是一种正常的脸色了,阴沉的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又像是经受了巨大的苦楚和刺激,整个人都颓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彻底晕死过去。 谢清嘉在屋子里完全不知道自己门外已经站了个人,并且已经站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只是一味的和梁萧萧缠绵着,直到梁萧萧慢吞吞的坐起来,把衣服穿上了,才说:「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家里还有点事情。」 第279页 「家里?什么事情?」梁萧萧问。 「要去看望一个长辈,她住在疗养院里,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好。」谢清嘉说了之后慢吞吞的穿上衣服,「冰箱里有吃的,你如果饿了就自己做点或者点外卖也行,我先走了。」 「你现在就走吗?」梁萧萧其实还是有点捨不得,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刚上过自己的男人,「就不能明天再去?」 「真的不行,跟别人约好了,总不能食言吧?」谢清嘉说完,低头亲吻一下樑萧萧的唇,「乖,我看望完长辈后很快就回来,如果你等不及我的话,就直接回公司就行。」 梁萧萧也没什么话说了,又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然后再依依不捨的把人给放开:「你走吧,我等你回来。」 谢清嘉短暂的笑了一下,然后打开了房门,却没有料到门外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人转过了脸来,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却隐隐的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咬紧的牙关。 谢清嘉非常震惊的看了这人一会儿之后,慢慢的回身,把门关上,他不想让屋子里的梁萧萧听到自己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说的有空要去看我妈吗?」薄以扬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努力的笑了一下,尽管那笑看起来很像是哭,「我们今天一起去看吧。」 「好啊……」谢清嘉慢慢的穿好自己的外套,然后往前走了,薄以扬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本来似哭似笑的表情变成了一种压抑的狠厉,他捏紧了手里的香菸,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那扇门里住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他的死敌。 薄以扬并没有叫司机来,而是他自己开的车,谢清嘉坐在副驾驶,看着他的侧脸,感觉在他身上萦绕着一种阴沉的气息,顿了顿:「你在门外站了多久?怎么也不敲门进去?」 「你和梁萧萧正在兴头上,我进去不合适。」薄以扬似乎非常平静的没有表现出来这句话之后,方向盘一转,拐了一个大弯,谢清嘉眼睁睁的看着他闯了一个红灯,「……」 「其实你今天不用特地来找我的,以后如果再想找我的话,直接在手机上跟我说一声就行。」他说。 「为什么?是害怕我下次再撞见你跟别的人上床吗?」薄以扬说完,还没等谢清嘉脸上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就快速的道,「我开玩笑胡说八道的,你别生气。」 谢清嘉抿了抿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没生气,因为没必要。」 他和那几个人的关系薄以扬已经知道了,而他知道了,还能够让两个人维持现在的关系,就说明了他对此是默许的,当然,就算他不愿意,也没什么办法阻挡,他总没办法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与上辈子相比,谢清嘉如今在这方面堪比冷情,他现在的想法就是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没什么不好的,能维繫就维繫,不能维繫就直接踹开,都是成年人了,勉强没意思,也不可能只守着一个人。 薄以扬大概也是知道了他现在的想法,扯了扯嘴唇:「挺好的。」 他的反应跟之前几次比起来,真的是已经平静了很多,谢清嘉对此竟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他很满意薄以扬现在的状态,能够随时随地的给他艹,也能做到看见他和别人做而情绪稳定,如果是在古代的话,他大概有点那种贤惠的正室的感觉,当然,薄以扬并不是他的正室,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炮友罢了。 谢清嘉这样想着,唇角泛起一抹微妙的笑意。薄以扬面无表情,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毫无波澜,如果细节的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手指握住方向盘的血管都凸了起来,后槽牙咬紧时腮帮子露出了用力的痕迹,莫名的有些骇人。 谢清嘉完全没有注意到,还笑盈盈的说:「薄以扬,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梁萧萧是吧?」 薄以扬没有回话,而谢清嘉也就接了下去:「那我这次算是彻底帮你摆脱她了,毕竟她都已经把我当成男朋友了。」 薄以扬听着,眼里的黑意几乎化成了沉沉的乌云笼罩了他整张脸:「男朋友?」 「对啊,」谢清嘉漫不经心的笑着看着他的侧脸,故意说,「虽然这个千金大小姐脾气不好吧,但是她身材还是蛮不错的,在床上玩起来也不错,而且她说要我当她男朋友,我总不可能不识好歹的拒绝,毕竟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资本。」 他话里似乎是很愉悦,但或许又带了一点点的讽刺,薄以扬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的心都像是被挖了一大块似的,血液不停的流,流的他心痛不已。 谢清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他竭力的这样说服自己,既然自己是罪魁祸首,那就必须承担责任,同时也要容忍谢清嘉做出来的一切。 但这个道理他明白,却始终没办法冷静下来。耳边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梁萧萧有多好睡,自己或许不该拒绝梁萧萧,薄以扬渐渐的头有点晕眩了起来,他想,谢清嘉这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吗?意味着上辈子自己做下的事情太狠了,所以把那些恩怨牵扯到了这里,只要能让自己疼,他估计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而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直接的戳在自己的心脏上,把他戳的伤痕累累,血洞连连,谢清嘉即使看到了,也只会很无辜的一笑:「你活该。」 第280页 薄以扬闭了闭眼睛,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这样的疼痛,但那些嫉妒是他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去的,于是在直接一踩剎车,把车辆停在了路边,毫无预兆的,谢清嘉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你跟她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我们还什么都不是。」薄以扬把车窗都锁上了,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尽管那笑看起来非常的阴森,「想想真是觉得很不公平啊。」 谢清嘉:「……你有什么好觉得不公平的?我跟她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薄以扬手指撩了一下额头上垂下的几缕髮丝,心里的焦躁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恐慌和不安,「那我呢?她什么好处都没有给过你,还能够当你的女朋友,我上次还救了你一次,你……你为什么还把我当成炮友?」 「所以呢?我应该把你当成什么?」谢清嘉近乎有些好笑的说,「难不成你想当我男朋友啊?」 薄以扬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瞬间:「那样也……行?」 他是疑问句,但肢体动作和脸上的语言都代表了他是同意这个提议的,哪怕谢清嘉只是随意说了一句,甚至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出来的。 谢清嘉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他感觉薄以扬好像有点儿失心疯:「你清醒一点吧,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一妻一夫模式吗?」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哪怕你有妻子,我也认了。」 薄以扬这种自轻自贱的话让谢清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薄以扬现在竟然都已经有了这么离谱的想法了。 当然,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就如同自己,也只是说说而已。 但薄以扬说完眼眶却红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脆弱的很,仿佛下一秒来一阵狂风都能把他吹倒。谢清嘉看了他一会儿,薄以扬抬起手遮掩了一下,似乎一点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顿了一会儿之后,薄以扬突然放下了自己的手,倾身过来:「要弄吗?」 谢清嘉:「……」 又开始震惊了,在这儿? 「不行,别胡闹了。」谢清嘉推开了薄以扬来拉自己的手,「你疯了吧……」 他本来以为薄以扬是开玩笑,但出乎意料的是,薄以扬异常执拗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行?我们就在这里弄,没有人会看见。」 176 薄以扬的确是疯了,而且肉眼可见疯的不轻,谢清嘉诧异的看了他一会儿,向后躲避,手也拽上了车把手,想要直接把门给打开,但是车门已经被落了锁,而薄以扬气息逼近,低垂着漂亮的眼眸,吻上了他的嘴角。 那一瞬间谢清嘉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气息都已经不稳了,虽然表面上看着似乎还挺平静,但这样的表现已经预兆着他不太理智了,因为那双眼睛里藏着深渊与漩涡,谢清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你先冷静一点,外面的人来人往的都是人,他们随便往这里一看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不可能跟你在这里胡闹——」谢清嘉推了他一下,但是被攥住手,接着便是薄以扬带着难过的声音,「那你和梁萧萧就不算胡闹了吗?你们纠缠那么长时间,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我只是让你陪陪我,你就不愿意了?」 谢清嘉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感觉薄以扬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整个人都有点偏激:「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我们还要去看阿姨,我不可能跟你——」 「你去看她,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薄以扬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悽惨,「可是你不愿意睡我,你现在对我一点欲望都没有了吗?」 有没有欲望都不太重要,谢清嘉在心里这样想着,重要的是稳住眼前这个人,不要让他再疯下去了。 于是按住薄以扬的手:「你听我说,我并没有不愿意,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跟地点不合适,等看完阿姨之后我们再弄,好不好?」 薄以扬盯着他,眼神紧紧的:「你是说真的,没有在骗我?」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谢清嘉说完,薄以扬浑身的气场总算是松懈了一点,没有再步步紧逼了,而是靠回了驾驶座上,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颓丧。 「开车吧,不过你现在状态能不能好好开车?要不然我来?」谢清嘉问。 「没关系。」薄以扬搓了一把脸,踩了油门。 由于两个人上次已经来过疗养院,并且又在这里创造了那么多谈资,所以来这里的时候几乎所有老人和护工都看着他们,眼神有些异样,有几个还指指点点的凑在一起说小话。 「上回不是已经闹崩了吗?怎么现在还能一起出现?看来人家两个又和好了。」 「真是奇怪,两个男人竟然也能在一起,一点都不知道廉耻。」 「唉,你真是落伍了,你不知道现在有很多小姑娘都是支持同性恋的吗?他们还专门成立什么协会,说是要保护那些无辜的同性恋者,真是邪了门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结婚?如果他们结婚了,应该会把老付接回去照顾吧,毕竟两个人,空闲时间肯定也多。」 「老付可真是有福气,生一个得了两个儿子。」 「有什么福气啊,连个蛋都不能下,这香火算是彻底的断了。」 第281页 窃窃私语响在耳边,有的能听见,有的听不见。谢清嘉面无表情的走着,全当耳旁风,薄以扬听在耳朵里面,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痛意。 结婚?有生之年,他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个梦想。 付月莲因为薄以扬给这个疗养院花了很多钱,格外受护工优待,身上穿着干干净净,就连头髮似乎也被养的有光泽了起来,被编成两个小辫子,上面还插着朵小野花,谢清嘉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圆脸女护工正在帮她整理耷拉下来的碎发,而付月莲低着头,手里似乎攥着一张照片,正痴痴的望着,就连他走过来了都没有察觉。 谢清嘉走进了,清了清嗓子,于是那个女护工抬起头来,看见他们两个人一开始有些惊讶,然后就有些脸红了,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道:「您,您好,是付女士的家人吧?我早就听院长说,今天她儿子要来看他了,请问你们两位哪一个是?」 「我是。」薄以扬从后面走上来,他没有忽略这个女护工看向他们两个惊艷的眼神,但她的眼神大多数还是停留在谢清嘉身上的,薄以扬非常不喜欢谢清嘉被别的女人觊觎,向左移动,把人挡在身后:「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我们要跟我妈单独说话。」 「好……」女护工依依不捨的出了门,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他们几眼,偷偷的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在了自己的视频帐号上。 她是一个有着好几万粉丝諵的视频博主,平时就发一些疗养院的日常,都是非常治癒的小视频,而今天突然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两个人都是帅哥,站在窗外映照过来的阳光下,在地上拉出了他的影子,他们看上去英俊又般配,特别是其中一个人,辨识度非常高。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部电视剧的男主角吗?叫什么来着哦?谢清嘉,对,谢清嘉,可是另一位是谁呀?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那位是本市商业新贵薄总裁,上过很多次杂志封面的,长得很帅呢,说起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是赏心悦目,感觉眼球都得到了净化。」 「他们对面那个坐轮椅的女人是谁呀?难道是他们其中某一个的家人吗?」 「应该是薄总裁的妈妈吧,这两个人的眉眼太像了,而且一直听说薄总裁家人身体不怎么好来着,应该就是他。」 「薄以扬也就算了,为什么谢清嘉也在这?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 「谢清嘉好像总是跟一些帅哥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前段时间不是还跟江影帝传出过绯闻吗?现在又和薄以扬出现在疗养院里,这关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解,不解。」 「有什么不解的,事实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吗?谢清嘉名副其实的就是个同性恋,而且看他那长相就是个不安分的,既然进了娱乐圈,肯定也懂里面的规则,江影帝和薄总裁这两个人都是身价不菲的帅哥,谢清嘉很明显是巴上了他们啊。」 「你这人又开始造谣了是吧?看见几个帅哥在一起就愤恨的不行?居心叵测。」 「反正我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你看薄总裁看谢清嘉的眼神,明显不是看朋友的眼神,感觉深情的不行。」 「得了吧,就薄以扬那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 网络上掀起的小波浪,两个人并不知道,谢清嘉只是盯着付月莲手里攥着的那张照片,她似乎对那张照片很真实,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表面,嘴角露出来一丝宁静祥和的微笑,而即使他们两个过来了,他也没有抬起眼看他们一眼,这是专心于盯着那张照片看。 谢清嘉慢慢的蹲下身子去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张三人合照,看上去就是年轻时的付月莲抱着小小的薄以扬,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低头眉眼非常温和的看着他们两个,想来应该是薄兴立了。 谢清嘉其实从未见过薄兴立的任何照片或者视频,只从别人的口中偶尔听说过他的事迹,薄兴立也算是一个名门纨绔大少爷,只不过他的家境到他这一代似乎稍微败落了一些,而薄兴立生性放荡不羁,长相也是英俊潇洒,后来遇上了付月莲,对她一见钟情,一番软磨硬泡,最后强取豪夺之后,终于把美人娶到手,生下了唯一一个儿子,然后不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现在广为流传的都是他和美人之间的事迹,也都是带点桃色意味的,但谢清嘉看着照片里的这个人,只觉得他满腔温柔都给了手边的母子,眼睛里藏着的是满满的爱意。 爱是会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谢清嘉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轻声嘆了嘆气,站起身,看向薄以扬。 薄以扬也正在看他,两个人眼神对上,都愣了愣,然后是谢清嘉率先移开目光,道:「我看阿姨不太想搭理人的样子,你跟阿姨多说几句话吧,她应该会想自己的儿子的。」 薄以扬不吭声,上前拽了一下付月莲手里的照片,没有拽动,反而惹得女人对他怒目而视,似乎非常不满意,薄以扬嘆了口气:「我是你儿子,你又不认得我了吗?」 付月莲有些神经质的看他一会儿,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手,嘴里念叨着:「儿子,儿子……」 薄以扬把照片抽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定住了——自从薄兴立死后付月莲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他留在世上的照片基本上都给烧光了,美其名曰是给他烧遗物,但实际上是做了亏心事,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没人知道,薄以扬从上一辈子而来,听到付月莲的口述,一度以为这个女人心里对他父亲并不是真爱,但今天看到这张出乎意料的照片,才勐然发觉,照片里薄兴立的脸都磨损很多,似乎是被人摸了很多次才导致的,而付月莲一直眼神眷恋的盯着男人的脸,看上去倒是有些怀念的意思,并不是纯然的无情。 第282页 薄以扬盯着几乎记忆里已经模煳的那张父亲的脸,看着付月莲在照片里如花的笑靥,心忽然钝钝的疼了一下,有点难受。 177 薄兴立他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虽然两个人能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年,但薄以扬并不是不渴望家庭温暖的那种人,事实上,他时常想,如果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能够真真正正的和平相处就好了。 只是母亲和父亲经常会闹别扭,冷战,从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时常在想,如果父亲和母亲真的是你情我愿的在一起,何必婚后的生活这么别扭,而且周围有很多人都传出一些闲言碎语,说他父亲跟母亲根本不是两厢情愿,当初完全是薄兴立强迫付月莲的。 那些年,他一直在父亲和母亲的夹缝中生存,每天都因为两个人的情绪受影响,而后来,父亲死了,他以为母亲会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从而彻底的高兴起来,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她也疯了。 世事无常,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难由他人评说的,就算薄以扬是他们两个的儿子也不例外,这么多年,他一直愤愤不平着自己家庭的不幸福,不美满,艷羡着旁人,却没有想到原来付月莲心中也是有薄兴立的,要不然何至于意识不清醒了,还在手里捏着他的照片,反覆的摸索观看? 阳光明媚的晴空之下,薄以扬盯着那张照片,眼里慢慢的盈了一层泪光。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干了什么?上辈子以为自己的復仇非常光明磊落,结果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这辈子他仍然没有父亲,只有一个疯癫的母亲,亲情已经没有了,就连心爱之人也不愿意多看他几眼,他少见的有些疲冷,或者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对自己的怨恨。 恨自己太蠢,就连仇都能报错,也恨自己太无能,当初留不住死去的父亲,现在不能够让母亲重新恢復神智,表面看似光鲜,但实际上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他手指微微的颤抖了几下,然后闭上眼,喉结滚动,足足有二十几秒钟,他才重新睁开眼,眼底算是恢復了一些理智和清明。他把那张照片递给轮椅上的女人,付月莲一看到他递过来的照片,就紧紧的攥在了手里,似乎是怕他再夺走一般,薄以扬静静的看着她,一会儿说:「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付月莲低着头哆哆嗦嗦的擦了擦照片,没有看他。 「我工作很忙,很久才能来看你一次,对不起。」薄以扬低下头,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妈,如果你能恢復意识,该有多好啊,那样我就有个说话的人,也有个诉苦的人,可现在……」 他竟然是微微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谢清嘉站在一旁看着他,眉眼微垂。 薄以扬很伤心,他能够看得出来,毕竟上辈子在一起那么多年,是真情是假意,他也能分辨,薄以扬分明是被那张照片触动了心神,估计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幸福的家庭时光,和现在一对比起来,所以才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如果是在上一辈子,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抱住这个男人,虽然不能够为他做什么,但也会告诉他自己会陪在他身边,一直护着他,可是现在他静静的看着男人慢慢的掉下的眼泪,却始终无动于衷,一般站在一旁,眼神有些冰冷。 如果自己还是上一次那个天真无邪的男孩,估计早就被拆的骨头都不剩了。他告诉自己,来到这一世就要冷请,薄以扬不再是他的恋人,他也不能够再沉溺下去。 他低下头,对着付月莲说了几句嘱咐她照顾好身体的话,然后站起身,问了一句:「要走吗?」 他觉得薄以扬和付月莲之间应该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薄以扬抬起手掌,捂住了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给他什么反应,而他就那样默默的站了一会,抬腿先去了车上了。 他不知道这两个母子之间还有什么话要说,但也明白要给他们一些空间,自己毕竟是一个外人。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由阳光明媚转为了阴云密布,谢清嘉走到车前,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突然感觉心情也低落落的,仿佛一直沉闷着,扬不起来。 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一看,是梁萧萧发过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一只小猫咪正在她脚边团着,梁萧萧找出一些猫条,给它餵食,眼神里倒是罕见的,带着一丝温柔。 「以前不怎么来你这里,不知道你竟然养猫了,看这猫油光水滑的,被你养的挺不错的啊。」 谢清嘉愣了一下,看见那只猫咪湛蓝色的眸子干干净净的,像是蓝色的宝石一样,这是江都送给他的猫,他一直养着,平时这么冷的很,总是喜欢躺在凳子底下或者床底下不出来,今天他和梁萧萧在一起胡闹的时候也没见它有动静,现在自己这个主人出门了,他倒是从沙发底下滚出来了。 「别给它餵太多猫条,它容易撑着,前段时间还积食呢。」谢清嘉在微信上认认真真的嘱咐,「另外给它多倒些水,猫砂盆里的猫砂也不怎么够了,你去给它添一些好不好?」 梁萧萧镶了蓝色钻石的美甲摸了摸那只小猫的白毛,心里咕哝着谢清嘉这人对一只猫怎么比对人还要上心?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贴心啊,真是气人。 在微信上打了知道了三个字,却轻轻的掐了一把猫的身子,猫被她掐的一哆嗦喵了一声,向旁边蹦开了。 第283页 梁萧萧指着它小声说:「你最好不要跟我抢我的男朋友,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猫咪浑身的毛略微的炸开,尾巴也竖起来了,抬起头圆熘熘的眼球瞪着她,我乎有不解,也似乎有困惑 梁萧萧轻轻的哼了一声:「倒是长得挺漂亮的,只不过你要是直接被我养,我肯定对你很好,现在谢清嘉养着你……啧。」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自己有一个闺蜜叫湘湘,不久之前怀孕了,怀孕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宠物抢了出去,说是害怕猫猫狗狗的毛髮对孩子不好。 梁萧萧尤自想,如果我以后有孩子了,肯定也是要注意这些方面的,不能够在家里养宠物,没有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又想,也不能同意谢清嘉的猫再在这里住下去,谢清嘉再宠这猫都不行。 谢清嘉完全不知道对面的梁萧萧都想了些什么,他看到对面回过来知道了三个字,就坐回了车上,把手机给关上了,然后心里思忖着,这只猫是江都送给他的,现在梁萧萧也看见了。虽然说他跟江都之间关系亲密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为了避免让梁萧萧怀疑他和江都的关系,他还是要尽快把那只猫送走。 但是这只猫送给谁好呢?谢清嘉正想着,车窗被人敲了几下,他抬眼一看,是疗养院的董院长。 董院长是个小老太太,长的倒是挺慈祥的,对他的态度也很温和,她看样子似乎有话要和谢清嘉说,谢清嘉也就下了车跟他面对面的站:「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其实别的也还好,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跟小薄是不是一对啊?」 谢清嘉犹豫片刻说:「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董院长诧异了:「不可能啊,上次我还看见他给你求婚了,只不过没有成功,难道你们现在分手了?」 其实对比其他的来讲,谢清嘉更加惊讶的是这个老院长对于他们是同性恋的身份,好像接受度很高,甚至还要默许他们可以结婚,可以在一起,这超前的想法让谢清嘉感觉有些奇妙,同时说:「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两个人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董院长的表情由尴尬变成了淡淡的哀伤:「唉,其实小伙子,你别看我老了,我能够看得出来,小薄对你是有感情的,但你对他可就未必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你们能够有在一起的可能,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他,你不知道小薄这孩子其实是个命苦的,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就死了,后来他妈妈疯了,被送到疗养院,他性子看上去冷淡,好像对他妈妈没有多少感情,但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小薄怎么可能真的讨厌他妈妈?我以前就经常看见他在他妈妈的房间外站着看,一看就是好久,但是不敢接近,因为有的时候一接近他妈妈就会犯病……」 「对了,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正站在那里抹眼泪呢,我也没敢接近,我就是想着你们两个人是不是闹矛盾了?小伙子,如果他真的干了什么让你不顺心的事情,你跟我说,我替他向你好好道歉,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他看上去是个大总裁,光鲜亮丽的,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啊。」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谢清嘉听着,只淡淡的点了几下头,他没多触动情肠,又不好驳院长的面子,只能这样回应。 178 谢清嘉听了一会儿,眼神有些飘——他现在有点烦了。 董院长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好像没说过话一样,一开始她说薄以扬的悲惨遭遇或许谢清嘉还有一点点的怜悯,但到后来越来越麻木,甚至有点想赶紧走。 薄以扬怎样悲惨关他什么事?他上辈子还是这个人做下的那些恶劣行为的受害者呢,他还没说什么呢,没必要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哭惨。 他这样想着,礼貌打断了董院长的话:「是这样的,董院长,我想我可能还要再重复一遍,第一,我跟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跟我求婚,完全是他上回脑抽不关我的事,第二,他小时候的经歷无论再怎么悲惨,也不是我造成的,我对他最多只有一点点的同情,您也不用在这里当说客。」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想上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点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薄以扬站在后面,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或许是茫然,或许也是有点难过,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低下了头,眼尾红了起来。 或许之前就是红的,是哭红的,但现在似乎红的更加明显了,谢清嘉几乎可以确定,他一定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那段话,但垂下了眼睛,什么都不打算解释。 薄以扬救过他,他很感激,但这并不代表以前的一切仇恨就可以抵消,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说。 董院长显然也没有料到薄以扬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她看了看谢清嘉,显然对两个人刚才说过的话印象深刻,清了清嗓子,对着薄以扬说:「那个,小薄呀,刚才他说的话,你别当真,你们两个小年轻,只不过是吵架,话聊开了就好……」 「董院长,没关系。」薄以扬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復了一点,没像之前那么脆弱了,「不过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我的爱人说那些关于我的话了,有些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没必要让他知道。」 董院长脸色有些讪讪,点了两下头,应了两声。而谢清嘉打开车门就坐上了车,低下头手指无意识抓紧了安全带。 第284页 大概过了一分钟,薄以扬也上车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毫无异色,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系好安全带之后,转眼看着谢清嘉:「要去我那儿吗?」 「行。」谢清嘉想,这是刚才自己已经答应薄以扬的,没道理反悔。 薄以扬听了,唇边的笑弧度更大了一些,他本来就长的很好看,这样一笑,更显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阳光明媚,当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高冷,不可接触的感觉。 他这样的一面只在谢清嘉面前展现,而谢清嘉多看了他几眼,心中久违的升起一点惋惜的感觉。 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上辈子他和薄以扬真的是一对非常恩爱的情侣,可以说,无论到哪里都会说他们般配,那个时候他也是真的想过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也经常坐在副驾驶座上,和这个男人接吻。但是时过境迁,现在他也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而没有了多少心动的感觉。 事情变成了这样,可以说都是薄以扬的错。谢清嘉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身上有一点冷,摸摸胳膊。 梁萧萧非常有眼力见的注意到了这一点,说了一句:「车里开着空调,温度有些低,对吧?」 确实是有些低,谢清嘉看着薄以扬把空调调高了一些,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接着薄以扬就开车带着他出发,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开到半道,车流逐渐缓慢的起来,前面的车非常非常的慢,堵车了。 谢清嘉没想到竟然会堵车,而且还堵的这么严重,而天上响起了一声炸雷,然后轰隆隆的下起了大雨,雨声隔着车窗也像响在了耳边,非常的清晰。 谢清嘉把车窗开了一小条缝,立刻有很多雨滴飞溅进来,他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有很多司机都下车了,非常不耐烦的打着电话,可能是向家里人抱怨着自己现在所面临的情况。 竟然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谢清嘉心想,昨天的天气预报写的,今天是阳光明媚,适合外出。 薄以扬已经关掉了制冷,可是谢清嘉还是感觉有点哆嗦。他转头问薄以扬:「你车上有没有什么衣服毯子之类的?」 「后座有一个绒毯,如果冷的话,可以盖上。」薄以扬看着他说。 谢清嘉听了也就探腰去后座拿东西,他今天穿的是一个短款外套,里面是黑色的,内搭这么一探腰就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那窄腰又白又嫩,单单是看着就能够让人想像到摸上去的感觉有多好,薄以扬眼神不动声色的停留在上面,喉结滚动了几下。 谢清嘉翻了好大一会儿才把那条毯子揪在手里扯了过来,重新坐回座位上,薄以扬忽然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表情似乎是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了?」谢清嘉这样问他,薄以扬摇了摇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谢清嘉也就不再问了,他把毯子整个的裹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毛茸茸的像只熊一样,而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薄以扬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浑身打了个冷战。 谢清嘉问:「你也冷了?」 气温确实已经快速的降低,薄以扬今天穿的也不怎么厚,只穿了一个黑衬衫,一个薄外套,而此刻他脸色看上去有点泛白,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有一点,但是可以忍。」薄以扬就那么低着眉眼说了一句,浑身却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谢清嘉面无表情的想,这也是在骗自己吧,说着有一点,但是其实已经冷的不行了 他一向不喜欢嘴硬的人,也不喜欢傲娇的人,于是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下的越来越大的雨,没吭声,而身边的人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整个人都蜷了蜷,唇色由原来的艷丽变得泛白。 谢清嘉看着车窗上这个人的影子,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那条毯子往薄以扬那边扯了扯:「你也盖一点,别把自己冻死了。」 这回薄以扬很快的就把那毯子接过去一点,盖在自己的身上,他身上有着一种冷雪的气息,此时抬头看了看谢清嘉,笑道:「谢谢你,嘉嘉。」 谢清嘉其实还是不怎么习惯他这样喊自己,但也是也懒得纠正了,反正这人也记不住。于是偏过了头,仍然是看着窗外的雨。薄以扬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毯子下盖着的手微动,碰到了谢清嘉的大腿。 谢清嘉被他碰了一下,还以为他是不小心,殷切没有在意,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这个人的手慢慢的爬到了自己腿上,并且还有往中心爬的趋势。 那带着一点酥麻的触感让他咬了咬唇,心里带着点不耐烦的躁意,他其实能够察觉到薄以扬是想干什么,但是他也太大胆了,现在是在堵车,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疏通,他不可能跟这个人在车上发生什么事情的。 因此抬手就按住了薄以扬的手,冷冷道:「别动了,在车上我不会碰你的。」 薄以扬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从一个较为低一点的角度抬眼看他,竟然有一种媚眼如丝的感觉:「我知道你不会在这里跟我胡闹,但是你看,现在这么冷,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一点暖和一点的事情?」 谢清嘉手指微顿,他不知道薄以扬到底想干什么,心里其实带着一些疑惑,而很快薄以扬身上浅淡的气息就包围了他,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谢清嘉觉得自己似乎是沐浴在了初冬的新雪里。 第285页 「你亲我一下,好吗?」那道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连带着红艷艷的唇都有了一点诱惑,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婉转的沙哑,「我们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接吻了……」 谢清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一个吻而已,他倒是并不吝啬,只是他懒得主动。 薄以扬看他沉默,也能品出来点默认的意思,眉眼之间含着多情的笑意,凑了上去,就像小猫一样,轻轻柔柔的碰触着谢清嘉的唇角。 挨挨蹭蹭的,这个吻并没有多么的涩,反倒有一种纯情的感觉,薄以扬舌尖微微的露出来一点,粉粉嫩嫩的,轻舔谢清嘉唇角与内里,并不是深入,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克制其内敛。 谢清嘉对这样的情况倒是不很反感,也慢慢的伸出了手去搭在了薄以扬的脖子上,轻轻向后仰头,方便他亲吻自己,而薄以扬亲着亲着灵巧的手指就勾住了谢清嘉裤间拉链,轻轻往下一扯—— 隔着一层布料,谢清嘉感受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如同缓慢流水一样包裹住自己,然后慢慢的揉捏了几下。 他轻轻的「啊」了一声,眼尾快速的泛红了起来,指尖揪紧了薄以扬的衣服。 179 谢清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酥麻,甚至头都有点晕,脚底发飘,晕晕乎乎的,有点想往薄以扬那边倒。薄以扬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一手搂住他的腰,并且低头越发缠绵的亲吻他。 谢清嘉两只手搂住了薄以扬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薄以扬身上,就像一只考拉熊一样。薄以扬半张着眼睛看他,嘴唇红艷艷的,眼波含情,看上去漂亮的很。 谢清嘉眼睛里渐渐的泛起了一丝水光,折射着窗外透过来的几丝光线,就像哭了一样,薄以扬搂住他又是亲又是哄,手渐渐的往下挪,掀起了他的外套下摆,并且往里摸了进去。 薄以扬的手指很凉,谢清嘉感觉自己背后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是被勐然刺激得到的结果,轻轻的往前推了几下,意思是让薄以扬不要那么用力的摸自己的腰,但并没有什么作用,薄以扬这种人似乎兴致来了,就会非常的自我,手指一直在身上游离,从他的腰侧上升到他的胸前,最后指腹在那敏感的一点上揉捏了几下,谢清嘉顿时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电流涌过似的,轻轻的喘息了一声。 「别……」谢清嘉这么说着,其实是有些难耐的,但整个人却往薄以扬的怀里送。薄以扬握住他纤细的腰身,用力的不行,谢清嘉细腰被他攥的发疼。终于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薄以扬被推开了。 两个人都喘的不行,胸膛剧烈起伏着,谢清嘉眼睛里还带着一点怒气,薄以扬抱歉的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想说「对不起」,然后蹲下了身子,把那解开的裤链拉的更开了。 谢清嘉向后靠在了座椅上,唿吸渐渐的急促起来,手指插到了薄以扬的头髮里,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慢慢的揉捏着,薄以扬非常顺从的任由他摸自己,还把头顶往谢清嘉手心里拱了拱。谢清嘉就像抚摸自己小猫一样,慢慢的搓了几下,然后就感觉薄以扬动作越发激烈了起来,脖颈有些控制不住的向后仰过去,眼神也渐渐的迷离了起来,薄以扬实在是太过熟练了,这样的熟练是在他身上亲自练出来的,因此用来对付他恰到好处。谢清嘉心中流出一点欣喜而愉悦的情感来,这种愉悦是非常隐秘的,似乎是自己调教好了一只难驯的野兽,在自己没有遇到他之前,这只野兽在沙漠上驰骋,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都无法让他停下脚步,而当自己来了之后,他心甘情愿的匍匐在自己脚下,为自己所臣服,心甘情愿的认自己所驱使,虽然自己并没有十分的喜爱它,但拥有这样的能力,他还是感到十分的骄傲的。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几乎下成了一条雨幕,而前方的车也慢慢的疏松了起来,有交警在前方调节,谢清嘉洁白而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座椅靠背,像一只虾子一样弓起身子来,他感到自己即将到达最顶峰,而身下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动作越来越卖力了。 气氛越发焦灼起来,谢清嘉双眼失神,整个人剧烈的哆嗦了一下,然后腰肢酸软的向后一瘫,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慵懒的黑猫,猩红的舌头舔舐过嘴角,双眼波光粼粼的看向薄以扬,薄以扬似乎是被呛咳到了,正在剧烈的咳嗽着,谢清嘉随便抽了一张纸,递给他,但是薄以扬并没有接,而是后头一顿把那些东西都给咽了下去。 谢清嘉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反而还懒懒的坐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闲适。 谢清嘉无语片刻也就不说话了,无论薄以扬有什么样的癖好,都是他的自由,反正自己又没有强逼着他。 谢清嘉慢慢的清理好自己的身子,前方的车恰好动了起来,薄以扬也就开始操纵方向盘了。谢清嘉闻着车里有一股子味道,感觉有点反胃,于是把车窗降了下来,这时窗外清新的空气全部灌了进来,他闻着倒是愉悦的眯了眯眼睛。 他浑身都是酥软的,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一样舒坦,这些都是薄以扬给他的,因为他给自己的这些愉悦的感受,因此即使自己不怎么待见他,现在也好像没那么讨厌了,薄以扬带着自己是要去他的家里,他非常清楚,只不过现在已经释放过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精力跟他再在家里开干了。 第286页 薄以扬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使开门之后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非常亲密的贴上来,上下其手的诱导他做着某些事情,而是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挂在衣架上。问他:「你想吃点什么东西?」谢清嘉想了一会儿,说:「我要吃清淡的,不要太油腻的东西。」 薄以扬点了点头说:「给你做面吧。」 他说完这句话,换上一条蓝色围裙,他整个人的身材其实非常的修长挺拔,里面穿着浅色的米白内搭,还有黑色长裤,再围着围裙,就像一个尽职而贤惠的家庭主夫。谢清嘉拿了一包果干,无所事事的躺在沙发上,看着这人在厨房里忙活,眯了眯细长的眼睛,心想,薄以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了? 感觉上一辈子他就好像没进过厨房一样,每次都是薄以扬在忙公司的事情,而他做好各种各样的饭菜,端到他面前,还不住的心疼这个人所付出的脑力劳动和精神受到的压力,那个时候与其说自己是他的男朋友不如说是亲爹。 而现在,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电视,整个人都像是二大爷一样,薄以扬在厨房里做着他喜欢吃的东西,而他像个监工,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像是彻底调换了过来,这让谢清嘉感到异常的舒爽。 这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吗?谢清嘉想,然后看着那部动画片结束,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边活动着浑身的筋骨,一边转悠到厨房门口,薄以扬是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肩宽腰细腿长,一条细细的围裙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腰线,还有从侧面看过去若隐若现的胸肌,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诱惑感,谢清嘉看了一会儿,久违的起了一些坏心,不动声色的走过去,非常出其不意的,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薄以扬正在切菜的动作勐然顿了一下,身后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种芳香的味道,一直在隐隐约约的传过来,他差点切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握住了缠在自己腰间的手。 谢清嘉有多久没有这样从后面亲密的抱过他了,他眼睛有些发热,忽然很难过。 「嘉嘉……」他声音很小,气息也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就那么慢慢的说,「有事吗?」 谢清嘉其实没什么事,就想感受一下抱着成年男人的感觉,漫不经心的摸着手下即使是隔着一层布料,也非常清晰明显的腹肌,他说:「今天中午做什么饭?」 「酸汤鲈鱼面,」薄以扬说,「再给你做个可乐鸡翅好不好?你最喜欢吃那个了。」 「行。」谢清嘉应了一声,「你接着切菜,别切到手了。」 这只是非常平常的一句关心,然而薄以扬却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关心一样,眼眶湿润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他说,然后感受着身后的气息渐渐远去了,有点想要挽留,但那气息非常快的就离开了,即便他恋恋不捨也丝毫没有为他停留的意思。 薄以扬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卑微,连一个拥抱都要贪恋,另一方面,要实在太过不舍,甚至在那谢清嘉走了之后,还伸手抱住了自己,似乎要让那温度多在自己腰间停留一会儿。 不得不说,有人跟自己一起住,并且给自己做饭,这种感觉还是挺有烟火气的。 谢清嘉觉得时间似乎过的慢了些,窗外的阳光透过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而此时孙司玉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在猫咖里拍下来的照片,里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银色渐层,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头大脸圆,娇俏妩媚的坐在笼子中间,由于眼睫毛很长,就像是天生被画了上挑的眼线,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妩媚与单纯。 「很乖,」孙司玉在那边非常简短的对这只小猫做出了评价,「像你一样。」 像自己一样?谢清嘉非常认真的对这几个字做出了解析,但还是没太弄明白孙司玉这话说的到底是不是在夸自己? 这人肚子里一肚子坏水,总感觉他每天都在勾心斗角,谢清嘉带着怀疑的问:「你什么意思?」那边很快回:「夸你呢。」 谢清嘉半信半疑,并不知道孙司玉此刻想的是当初第一次见到谢清嘉时,谢清嘉面容漂亮又妩媚,眼神清凌凌的盯着他看,带着一些探索和好奇,那样子就像自己今天偶然看见的这只猫一样。 180 「你怎么会去猫咖?」谢清嘉发过去消息,同时问这个人。 孙司玉:「在街上闲逛,偶然碰见的。」 确实是开着车偶然碰见,猫就坐在橱窗边,看上去高贵又典雅,又乖又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人一猫非常敏感的就对上了视线,猫猫眼睛非常清澈,又带着一些好奇的眼神,那样子让孙司玉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谢清嘉,然后下车走过去,忍不住摸那只猫。 他第一次遇见谢清嘉时,谢清嘉坐着,他站着,他只是把这个人当做普通的艺人,而谢清嘉却一直在看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之后自己会和他有这么多的瓜葛,只不过在看到他那张和薄以扬有些相似的脸的时候就心里就说,这又是梁萧萧找来的一个替代品。 自己就是薄以扬的替代品,但脸长得并不像,只不过在身形和背影上有些相似,这个人却是货真价实的,脸长的有些相似,想来梁萧萧应该会非常宠爱他的吧?毕竟这年头,想找到一个俊美心上人的替身,实在是不容易,而梁萧萧如果对谢清嘉没兴趣的话,就不会把他签约到自己旗下的公司当艺人了,并且还给他那么优厚的待遇。 第287页 他那个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对着这个人或许充斥着一点敌意,但其余的都是同病相怜。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从第一面开始,自己就被这个人暗戳戳的吸引了,然后情不自禁的深陷沉沦,开始了一系列越轨的行为,并且直到现在,自己明知道是错误的,却根本没办法把自己拯救出来。 他爱上谢清嘉,不可自拔,就像看见这只猫的第一眼就被吸引,这只猫和那个人之间的相似性让他感到有些亲切。 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萌生了把这只猫买下来,养在自己家里的冲动,然而还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手机上就已经蹦出来的一条消息:「你很喜欢猫吗,那么你想不想养一只猫?」 孙司玉简直以为谢清嘉变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了,却很快看到那个人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并且附上文字,「这是我家里养的猫,只不过我现在没什么耐心了,如果你帮我养的话,我也很感激你的。」 在这等他呢吗?孙司玉与照片里的那只白色布偶猫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有些想笑,那猫的眼神蠢萌蠢萌的,竟然会让他想起谢清嘉。 「为什么突然不养了?」孙司玉问,「弃养小动物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注意一下你的用词,我不是弃养,只不过现在没时间也没精力好好的餵养它。」谢清嘉在这边噼里啪啦打着字,「你也不要罗嗦了,就说一声,养不养?不养的话,我另找别家。」 孙司玉一开始其实真没太大想养的欲望,但一听他这么说,骨子里的那一股奇妙的胜负欲就涌了上来,他说:「你想让谁养?」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反正我总能找到下家的。」 孙司玉冷哼一声:「找个时间把它给我送过来,你既然已经提出让我养了,就不要出尔反尔。」 谢清嘉其实有点想笑,这人就是有些「犯贱」,非得自己拿话激他,他才肯松口。 「行了,这只猫我明天会给你送过去,你在家好好等着就好了。」谢清嘉说完这句话之后,关闭了聊天界面,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饭香。 作为一个没有付出劳动的躺虫,他站了起来,主动到厨房里拿碗筷,薄以扬这人看起来其实有些高冷,但买的碗筷都是那种色彩比较漂亮,绘画也比较童稚的,谢清嘉还挺喜欢这样的风格,看了一眼那圆熘熘的勺子上面印着的小熊,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有童心的。」 薄以扬一开始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到把目光转移到那些碗筷身上时,才明白了。 忍不住在谢清嘉转过身去之后苦笑一声,其实并不是有童心,而是从上辈子沿袭而来的习惯,知道这个人喜欢这些精巧的餐具,因此在装饰房子的时候买东西都是按照谢清嘉的喜好来的,哪怕他根本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烦躁,他却仍然如同虔诚的信徒一样,期待神明庇佑的这一天。 这样的心情谢清嘉大概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明白了,而当他坐在沙发上喝下第一口汤的时候,舒服的浑身都暖洋洋的,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薄以扬这个人,是真的变得很会做饭了,就连简单的一道面都很浓香,再配上他做的各种小菜,酸辣爽口,非常的开胃,简直让人好吃到快要把舌头给咬掉。 是什么时候薄以扬厨艺变得那么好了,几乎可以去应聘厨师了。谢清嘉整个用餐过程中都是头都没抬,也不想说一句话,只顾着埋头苦吃,而他没注意到别人,也自然就察觉不到薄以扬的目光时时刻刻的都钉在他身上,带着眷恋和爱意,缠缠绵绵的几乎要拉丝。 谢清嘉吃饱了,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迎上带着期待的薄以扬的眸子,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很快,便想起来自己作为一个吃饭的人,当然要给厨师一些正面的评价,于是竖起了大拇指说:「很好吃。」 由于自己味蕾得到了满足,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脸上带着的都是幸福的笑意,薄以扬看到他脸上的笑有些出神,心想,自己多久没看到他这样对自己笑过了? 时间太久了,连他都记不清楚了。回忆起来,只觉得酸涩,又笑了笑:「只要你吃的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还想吃的话,以后我可以做了随时给你送过去。」 「那我这不是把你当成外卖小哥了吗?」谢清嘉笑道,薄以扬心想,只要你愿意见我,愿意跟我亲近,无论是外卖小哥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乐意至极。 面对自己爱的人,就是这么卑微,卑微的没有道理。 「没关系,反正在我心里能够让你吃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薄以扬嘴太甜,甜的谢清嘉一时之间也感到心里涌过一股暖流,看着这个人身上还没有去掉的围裙,谢清嘉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起了些兴致,他朝薄以扬方向坐,两个人本来在沙发上一东一西,现在几乎贴在了一起,敏锐的感觉到身旁人有那么细微的僵硬,谢清嘉轻轻道:「去洗个澡吧,把自己清理一下。」 薄以扬闻言,抬眼看向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冷漠与沉静,看起来竟然有些惊喜。 谢清嘉勾了勾他围裙上的细绳,低声道:「出来之后把这个穿上,只穿这个就行。」 第288页 薄以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耳尖变得有些红,谢清嘉喜欢玩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今天想和自己玩这样的花样倒是让他感到十分惊喜,有一种被君王临幸的妃子的感觉。 男人惊喜不已的站起身,直接朝浴室走过去,谢清嘉眼里氤氲着笑意,看到一旁茶几上有烟,叼了一根,点燃了,慢慢的抽着,他已经彻底长成了成熟的男人,现在对于菸酒这类的东西没有了任何的避讳,是直接说来就来的,而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薄以扬是不喜欢他抽菸的,也不喜欢他嘴里的烟味,但动作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勐烈的抽了起来,并且在心里恶劣的想,他管这个人喜不喜欢自己抽菸?反正自己无论如何,他都得受着。 谢清嘉在客厅里足足的抽了两根烟,才起身慢慢的向浴室走去,浴室的门没有关,还虚掩着,他无声的推开了门,然后就站在门框处,欣赏着里面的男人。 成熟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是非常能够引起人的兴趣的,那潮湿的空气让气氛变得非常的暧昧不明,阵阵晶莹水流从打湿的头髮划过高挺的鼻樑,滴落在脖颈处,划过胸膛,然后顺着块块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滑向更深处,堙没在一片黑色里。 薄以扬并没有发现谢清嘉的存在,只是往自己身上打着泡沫,整个人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英俊,他现在就连用沐浴露也要用和谢清嘉一个牌子的,同样的味道让他有很大的归属感,与此同时,能够幻想着他两人是恩爱的眷侣,从来没有分开过。 紧实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的,宽肩窄腰让谢清嘉想起上辈子他把自己按在身下时,腹肌上暴露出的性感的青筋和滴滴灼热的能把人烫的一哆嗦的汗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喉结滚动了几下,然后轻步上前。 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爬了上来,并且暧昧的绕到了胸膛处,薄以扬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要转过身去,却听到身后的人慢慢说:「别管我,你接着洗。」 薄以扬浑身都有些颤慄,他紧张的动作僵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谢清嘉那只作乱的手上。 181 自从重生以来,谢清嘉就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了,薄以扬几乎是屏住了唿吸,不敢出气,他太珍惜这样的机会了,一心只想让自己表现的更好好,不让背后的这个人厌弃自己。 薄以扬到底还是有一副非常年轻炙热的肉体,谢清嘉是厌倦不了他的,手指从他的腹肌上划过,那光滑紧实的触感让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同时,在心里有些遗憾的想,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样漂亮的腹肌呢? 一种微妙的嫉妒笼罩了他的心,他用力的捏了一把,然后低头把唇瓣印在了那微微湿润的脖颈后方。 薄以扬脖颈很白,而且线条漂亮,有一种天鹅颈的感觉,加上他肩背线条也是直的,看起来就尤为显气质,而且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类,平时看着挺拔修长,仿佛并没有那些双开门的魁梧,但只要脱下了衣裳,便可以发现他的肱二头肌非常发达,而且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状态,并不会让人想起强壮的牛蛙。 谢清嘉想起自己之前涮火锅时见到的那一盘牛蛙,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而他的小表情被薄以扬察觉了薄以扬顿时,一阵紧张心想事,自己哪里没有得到他的喜欢吗?为什么他的嘉嘉看起来突然好像不怎么高兴了? 实际上,谢清嘉并没有不高兴,还慢慢的往下摸了摸。那蛰伏在草丛里的东西即便还没有兴奋起来就已经非常可观了,谢清嘉想起上一辈子自己因着那东西所受过的一切折磨,眼神中的光,隐隐的冷淡了一些,忍不住手上不轻不重的一掐,不会直接把人掐废,却也不会让别人感到好受。 薄以扬本来有些昂扬的,被突然的一掐,吃不住疼,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然而也忍过了他一下之后,他就立刻握住了谢清嘉的手,低声说:「你是不高兴吗?其实不高兴也没关系,可以在我身上发泄,只要你能够开心一点就好。」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顺从乖巧了,谢清嘉眯了眯眼睛,也不想探究眼前人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放开了那东西,同时退后了一步:「快点洗干净,我在客厅等你,出来的时候记得把这东西穿上。」他把那条黑色的围裙扔在薄以扬面前。 漂亮的男人已经走出了浴室,薄以扬看着那条围裙,眼神底讳莫如深,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谢清嘉做过了,倒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还有个这样的爱好,不过既然他让自己穿,自己当然是乖巧的穿上,不会有任何违逆。 不过过了十分钟,浴室门就开开了,谢清嘉抬眼一看,薄以扬修长而结实的身体隐没在黑色的围裙里,微微变成小麦色的肌肤因为那一道黑色吸收的衬托,显得格外的性感,并且引人遐想,而胸肌一起一伏,既健美又养眼,谢清嘉朝他招了招手,就想捉弄一条心仪的宠物似的:「过来。」 薄以扬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非常顺从的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坐在谢清嘉身边,而是非常顺从的膝盖半跪下去,眼尾微微的上扬,因为潮湿的水汽而变得有些红,看上去有一种隐隐的色气。 只要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就忍不住激盪起来,仿佛潮水一样前唿后拥,几乎是带着虔诚的膝盖跪在地上,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同时非常温顺的说:「刚才在浴室里已经清理过了,里里外外都很干净,你可以直接用。」 第289页 谢清嘉要他的时候总是喜欢戴套,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忘记或者不想戴套,而薄以扬最希望的就是两个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的结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的阻隔,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感觉到两个人的心是紧紧的贴在一起的。 谢清嘉咽了一口口水,他摸着身下的男人鼓起的胸肌,线条分明的手指又沿着肌肉往下,路过沟壑与鼓起,他的眼睛渐渐的幽深了起来。 胸前的那根绳子忽然被人解开,然后绕过双腿之间和后面的那根连接上了,薄以扬头皮一紧,感觉那一条细绳在自己的隐秘处不断的搓磨,整个人都感觉到一种酥麻和羞耻并重的感觉,谢清嘉看着那条绳子渐渐的湿润了起来,挑了挑眉:「坐上来。」 孙司玉疲累的靠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唿吸有些凌乱。 窗帘半开不开,屋子外面的光透过来一些,照亮了屋子里面的摆设,非常性冷淡的设计,几乎没有任何斑斓的色彩,一律都是灰白,真让人看一眼,看上去感觉像是样板房一样,无法激起任何生活的兴趣。然而对大家来说,却是刚刚好。 他并不喜欢太过明亮的房间,因此在买这座房子的时候特地挑的这一座,即便有光透过来也是朦朦胧胧的,是他最为喜欢的感受。 而现在,他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两条修长腿翘了起来,手里盯着那张被那个女生拍下的,他和谢清嘉站在屋檐下的照片,轻微喘息着,看到自己手上的粘液,抬手用胳膊遮住了眼睛,感到微微的有些噁心。 欲望来的时候总是没什么由头的,甚至连一点预兆都没有,这是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剎那,就想解决一下问题。这种事情在做的时候只能感觉到愉悦,但是在做完之后又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种羞耻与空虚,眼前被胳膊挡着,一片漆黑,他脑子似乎空白了一会儿,才终于缓慢的运转起来,然后想自己藏在这里,像一只小偷一样,如果能够睡到这人,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龌龊了? 没错,他把打手沖叫做龌龊,或许这是寻常男生都感到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对他而言只有奇怪。他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心仪的男生或者女生,也体会不到其他人说的的那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喜欢他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但他没一个感兴趣的,究其原因,他是一个标准的颜控,并且非常注重内心的感觉,而且宁缺毋滥,如果没有喜欢的人,他宁愿将就着。 而现在,他终于到了一个心动不已的人,这个人却花心的像个大萝蔔一样,并且还总是不知道和其他什么男人睡在一起,他一边在心底谴责这个男人私生活不干净,一边又无法控制的渴望着他,就像中了毒一样,恨不得现在就马上看见他,把他拥入自己的怀抱里,让他永远也无法逃离开自己。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里点着的烟都已经到了尽头,烧着了指头,他连忙塞到菸灰缸里,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了。 谢清嘉这个人,总是能够叫他失控。 只不过……孙司玉看着照片里背后的大楼,上面的姓氏是「梁」,梁家到底是树大根深,即便是已经受了很多的挫败,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彻底的倒下,而谢清嘉最恨的人就是梁家的人,如果梁家真的倒了,说不定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孙司玉从来都是一个随性的人,而且他也不否认自己某些程度上并不是一个好人,看到谢清嘉和梁萧萧在一起所感觉到的,除了嫉妒就是愤恨,梁萧萧是谢清嘉正牌女朋友,即便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却也不影响他们甜甜蜜蜜,而自己呢?自己虽然是一个大家族的大少爷,但是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却无计可施。 他实在是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也不想跟谢清嘉在梁萧萧的眼皮子底下偷情,因此心里非常直截了当的想,干脆把梁家彻底倒垮算了。 思虑了一会儿之后,他拿起了手机,手腕还是有些酸软,但不影响他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那是独属于孙家高层掌权人的号码。 「餵?我想让你帮我毁掉梁家的生意……嗯,我知道,薄氏和江氏都在针对梁家,但他们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下手不用受掣肘,直截了当就好,不要有一点犹豫。」 「我非常期待你的好消息,也期待着梁家彻底倒台的那一天。」 只要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人,而不用再看人脸色,谢清嘉也可以彻底的稳定下来,不用再和那么多人周旋。 孙司玉想着,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一抹笑,那是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啊切!」谢清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边锁门,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到底是谁在想他?他这两天一直打喷嚏,感觉都快成了一个喷嚏制造机了。 怀里抱着一个猫包,白色的大猫不安分的踢腾着腿,整只猫都非常闹腾的不行,似乎想要突破猫包,看看外面崭新的世界,谢清嘉无可奈何地按着这只大猫,他和孙司玉约定好了要把这只猫送给他,只是猫实在是太鬼灵精也太粘人了,在屋子里跑了好久,才终于让他给逮到。 182 此时,大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非常谄媚的睁大了眼睛,喵喵的叫着,那叫声比谢清嘉听过的任何呻吟声都婉转,简直能让人听的尾椎骨都酥软了起来。 第290页 但是谢清嘉并没有被美猫计所蛊惑,他冷笑了一声,心想,让你刚才跟我犟那么长时间,现在我要把你送走了,你未来的主人凶神恶煞,并不像我一样和蔼可亲,你在他那里住着,就算是被他恶狠狠的给凶了,也最好不要想念我。 虽然是心里这么想,但是一路上他还是把猫猫抱在怀里,将那只猫摸了又摸,松松软软的毛髮是可以治癒人的心灵的,谢清嘉几乎有点不想把它送出去了,但到最后还是把心肠横下来,心想,他不能这么优柔寡断,说出来的事情就要做下去,否则他说话岂不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了。 拍下那扇门之前,谢清嘉整个人都有些紧张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为什么,见别人都没什么心理防备,但是要见到孙司玉,即便只是想一想,他都觉得自己要整装待发,好像小时候被老师叫去问话,站在办公室门前踌躇,不敢进去的样子。 敲了好大一会儿门,才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谢清嘉在门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就是有人把门直接给拉开了,然后他迎上了一个只穿了下半身衣服的人,眼神淡淡的看着他:「来了?」 「啊……是啊。」谢清嘉有些震惊的盯着孙思玉,其实他从来没有见过孙司玉在他面前衣衫不整的时候,更别说直接把上半身的衣服给脱了,现在光这个膀子虽然并没有很不雅观,甚至还因为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变得有点色气,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孙司玉胸膛上那道长长的刀疤,似乎是非常深的样子,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是非常靠近心脏的位置,从胸前向肩头延伸,很显然是下了狠手的。 他盯着那道疤,愣了一会儿,孙司玉看着他的眼神也是不怎么清明的,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僵持着站了一分钟,孙司玉才终于开了口:「不进来,准备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这人说话真是太损了,谢清嘉一边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一边把藏在自己背后的那只猫拿了出来,抬脚就进了门,猫猫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有点怕光,就算是他把猫包的拉链给拉开了,猫猫也不愿意轻易的跑出来,谢清嘉看了它片刻,决定就放任它去,不管它了。 孙司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了他身后,抱着胸看着他,他本来是长了一张英俊而凛冽的脸的,配上胸膛上的那道刀疤,更显得整个人都很锋利的样子,谢清嘉转过头看见他,他掀了掀眼皮:「就是这个小东西?」 两个人站的有些近,孙司玉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都传到了谢清嘉身上,谢清嘉无意之间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着那窗帘都被拉到快要把光给挡完了,总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暧昧,于是上前几步把那窗帘唰的一声给拉开,屋子里总算流进了特别漂亮的光晕。 屋子敞亮了,孙司玉给人的压迫感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强了,谢清嘉低下头又试着扯扯那只猫的前腿,并没有得到反馈,于是抬眼看着孙司玉:「你刚才在家里干什么了?怎么裸着上半身?」 「我自己的家,我想穿就穿,想脱就脱。」孙司玉非常任性,「你有意见?」 谢清嘉被他这句话给刺了一下:「有本事你把下半身也脱了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想到眼前的人能够履行,但是孙司玉猫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片刻,竟然真的把手放到了黑色长裤的腰带上,掀起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道:「你真的要让我脱吗?」 他似乎是想要来真的,谢清嘉眼皮跳了跳,觉得眼前的人不好对付,而且面对着自己的挑衅,似乎是在耍流氓,丝毫不落下风,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类似吃瘪的感觉,却又不服输,故意冷笑道:「你脱就脱,反正都是男人,我不吃亏,你也不吃亏。」 孙司玉轻呵,听他这么说,反倒把手给拿下来了,用着那种让人发恼的语气说:「我为什么要白白让你看?你也不掏钱。」 「……」谢清嘉气结,「你又不是出来卖的,为什么看你一眼还要掏钱?」 孙司玉听了这句话,却在想,如果他真是出来卖的就好了。 他可以明码标价的,和这个人谈生意,把自己的肉体出卖给他,从而获得身心上的愉悦,也不用顾及那么多羞耻心,也不用要想旁人是不是和谢清嘉也有一腿。 这样隐秘的心思在心里掺杂着,他没办法静下心来也没办法正常的面对眼前这个人,于是他面对谢清嘉略带着挑衅的话,不选择回答,而是转过身去找了一件t恤套在身上。 黑色t恤被男人略显粗鲁的从头上套下去,然后被快速扯下来遮住了,那充满肉慾的身子,孙司玉动作之间那些青筋和鼓起的肌肉实在是太过明显,非常的诱人。 男人找衣服穿的整个过程都被谢清嘉看在眼里,谢清嘉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说这个男人身材可真是好,同时眼睛还肆无忌惮的享受着这种美色,直到孙司玉穿好了衣裳,转过身来,他才继续把目光放在自己手里的那只猫身上。然而究竟有做了什么动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猫多大了?」孙司玉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淡淡的,谢清嘉头也没回的回答,「刚满一岁。」 「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的?」 「两三个月大。」 「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孙司玉客观的评价着,同时伸出几根手指,放到那只猫的下巴上,挠了挠白猫,白猫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竟然整只猫都十分的乖绝,还主动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那根指尖,于是孙司玉唇角微微的翘了翘,一边想着这只猫似乎比它主人要有眼色的多,一边仍然用着那种漫不经心的声音问,「怎么捨得把它给送人?」 第291页 谢清嘉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一个非常喜欢小动物的人,而一般把一个小猫从小养到大,如果不是小猫非常顽劣不听话的话,主人是不想把它给送出去的,谢清嘉也是一个心软的人,如果不是有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他也不会把这只猫送给自己。 谢清嘉听到他的问话,犹豫了一下,还想着自己要不要说话,却又忽然听到孙司玉说:「我想听实话,你最好不要瞎编那些谎话来应付我。」 小心思被戳破,谢清嘉有些讪讪,声音低了些:「梁萧萧去我家看见这只猫了,她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小动物的人,我怕她去我家次数多了,对这只猫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还有呢?」孙司玉平静的问他。谢清嘉给出的这个理由其实是不怎么完善的,因为梁萧萧并不一定会害他的猫,也用不着他再这么急切的把猫给送出去。 「还有就是……这只猫是江都送给我的,我不想让梁萧萧知道。」谢清嘉说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几秒,气氛忽然就凝滞了下来,孙司玉原本顺猫毛中的手指也停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来,很慢很慢的笑了一声:「江都送的。」 谢清嘉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海王啊。 谢清嘉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心虚,而孙司玉说完那几个字之后也不再有什么别的表示,仿佛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可谢清嘉就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太好,低着头,语气瑟瑟的:「这只猫很乖的,它不会给你添麻烦,就是平时很喜欢抓窗帘,沙发之类的,如果它有了什么让你生气的地方,你多包涵着点,我一定替它赔偿你。」 「赔偿。」孙司玉似乎是笑了下,但又没有多少笑音,他就那么懒倦的向后一靠,靠在了墙上,懒懒的问,「谢清嘉,你能赔偿我什么?」 谢清嘉想说,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但又没那个胆子,他老是摸不透孙司玉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总觉得这人好像是很深很深的湖,因为太深,就连表面的情绪也显得很浅淡了,他透过这个人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他的内心,看不到他的灵魂,就连有的时候想拿捏,他也不知道从何做起。 「你知道的,我不算大方,但也绝对不小气,不是那种捨不得的人。」谢清嘉清了清嗓子,「如果我的猫有一天真的惹了你,但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我绝对不会吝啬的。」 这人说话倒是很好听,也很慷慨,但孙司玉眼眸幽深,却在想,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这个人到底给不给得起? 「行啊,这句话我就记住了。」孙司玉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只不过我帮你养猫,也不是白养的,总得要点报酬。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呢?」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明白不过了,谢清嘉踌躇了一会儿,抬头看他:「要不然我给你钱?」 孙司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此时的眼神转变成了他们相识在最初的时候孙司玉所经常表现出来的那种眼神,他问:「我看起来像是很缺钱的人?」 孙大少爷的确不缺钱,毕竟就算是在梁家,工资没那么高,但是身为家族大少爷他也绝对不会被亏待。 但除了钱谢清嘉还能给他什么?孙司玉并不是一个把欲望表露在脸上的人,甚至说他连情绪都很少有,谢清嘉摸不清楚他的命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软肋。 孙司玉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客厅里的声音实在是太静了,只能够听见猫爪子在猫包上抓挠所发出的哗哗的声响,就像是落叶的声音,谢清嘉听着,出了一会儿神,终于给出了一个令孙司玉相对满意的答案:「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行不行?」 孙司玉愣怔片刻,扯了扯嘴角:「口气也是怪大的,真不怕把自己给赔进去?」 谢清嘉觉得孙司玉这人就是喜欢挑刺找茬,如果是他上辈子的乙方客户,估计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一类,就像是自己刚才的这一番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孙司玉总有不满意的地方,那究竟自己怎么做,孙司玉才肯罢休? 兴许是看到他脸上所表露出来的那点不忿的情绪,孙司玉勾了勾嘴角,竟然是一个浅淡的笑,他说:「我的确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我表现的应该挺明显的,我不想说,你自己猜。」 我可以说我也挺不想猜的吗?谢清嘉几乎是要嘆气了,可是看着眼前人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上流连着,似乎还带了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他终于是试探着慢慢走过去,贴近了一些。 他并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是孙司玉的唿吸的确在他贴近之后显得急促了很多,胸膛都剧烈的起伏起来,甚至还轻轻地咬了咬嘴唇。 谢清嘉心里边有些笃定了,扶着孙司玉的肩膀,轻轻的踮起了脚,舔了一口孙司玉的喉结。 孙司玉的喉结生的很好,不仅形状流畅漂亮就连滚动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也是非常悦耳的,谢清嘉近距离的听着,忍不住的翘了翘唇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孙司玉这种美人实在是太符合他的胃口了,而这种格外漂亮的器官更是能够轻易赢得他的青睐,其实这个喉结他已经想舔很久了。 男人身上炙热的气息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发散了出来,然后像一层薄纱一样包裹住了谢清嘉,似乎带着淡淡的引诱,又带着一切急不可耐,但这道气息的主人却始终是十分淡定的,淡定的有些非比寻常。孙司玉把谢清嘉从头看到脚,带着一些近乎俯视的意味,也有着一些攻击性和侵略性,谢清嘉被他这么看着,感觉手心里微微的发热了起来。 第292页 183 孙司玉这个人身上的荷尔蒙实在是浓度有些超标了,谢清嘉并不讨厌他身上的气息,甚至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于是身子向前倾了倾,似乎是给了眼前人一个可以拥抱自己的信号,而眼前的男人在静默了一会之后,终于是主动的伸出了手来,慢慢把他抱住了,低头亲吻他渴望已久的人。 有的时候忍耐其实并不可怕,甚至还让人感到非常的心旷神怡,因为如果一跃之后可以击中猎物,这样的事情带给人的满足感是别的事情无法比拟的,孙司玉现在就处于一种这样的状态,他知道谢清嘉是一个怎样的花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二流货色,但他无可抑制的对这个人心动,于是慢慢的打算铺下一张天罗地网,就等着这个人跳进来。 小猫还是在猫包里慢腾腾的挠抓着,并不知道它未来的主人和原来的主人已经滚到了一起,它只听到位于自己脑袋上面的沙发似乎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于是有些好奇的从猫包里探出头来,毛茸茸的爪子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就瞪圆了眼睛,看着沙发上的那一幕。 两个年轻漂亮的男人滚在一起,带着说不清的欲望和难耐互相抚摸,亲吻着,他们都是如此的英俊,因此就连做着这样的事情也是赏心悦目的,并不让人感到粗鲁的类似于野兽的行径,小猫本来是害怕的情绪,也似乎被这样火热的情景给抚慰了,慢慢的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瞅着那两个男人——谢清嘉从没有和孙司玉做的经验,一时间除了顺从对方亲吻自己的动作,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但孙司玉却仿佛早在脑子里打好了草稿一样,并不是乱亲一通,而是有目的的,从上渐渐往下,直到亲吻到了衣服遮盖下的小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谢清嘉。 谢清嘉整张脸都红了,喘着粗气和他对视,并不知道孙司玉突然停下来是为了什么。 「要我给你弄吗?」孙司玉声音很低,还带着一种沙哑,他骨节分明又炙热无比的手已经扶上了腰肌,谢清嘉愣愣的盯着他的动作,看他似乎是要解开腰带,然后伸进去,后知后觉的挡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跟这个人做过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先别……」谢清嘉吭哧吭哧了半天,说了一声,「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没准备好?」孙司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甜蜜蜜的弯了起来,然而那话音却像是咬牙切齿的,「谢清嘉,你别耍我。」 谢清嘉心想他怎么敢,就算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耍眼前这个人,但没完全准备好,就是事实,难道还不让说了吗? 蚊子一般哼唧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说出一句:「要弄也行,但事先得说好,你在上还是我在上?」 孙司玉听了,脸一黑:「当然是我在上面,难不成你这小身板还想压我?」 谢清嘉却不高兴了,他想自己跟别的男人都是在上面的,凭什么伺候这个人,就要在下面,于是把自己已经被拉到大腿的裤子往上扯了扯:「既然没商量好,那咱们就再好好的商量一会儿,我不会做下面的那个,我怕疼。」 孙司玉:「……」他腮帮子都用力了,心想,你怕疼,难道我不怕疼吗?手劲儿很大的握紧了谢清嘉的手腕:「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了我怕疼,不想做下面那个。」谢清嘉嘟着嘴咕哝了几句,孙司玉坐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不仅要在下面,还得抓紧时间好好准备?」 「反正在下面的那个都是得清理的,不然特别脏。」谢清嘉说着,看孙司玉面色不虞,眼珠子转了转,那股子撒娇的劲突然涌了上来,几乎是蹭到孙司玉怀里,就那么衣衫不整的在他怀里说,「孙司玉,你比我大了那么多岁,就不能好好包容我吗?」 这个包容究竟有几层意思,孙司玉觉得自己都不敢想,他的脸只是黑了又黑,慢慢的黑的像是农村锅炉里的灶灰,还是带反光的那种。 「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那有多大,要是弄我不知道我得流多少血。」谢清嘉想想那个场景都打了个寒颤,他其实是最怕疼的人,也只有为了爱才甘愿在下面,想想他上一辈子那么喜欢薄以扬,所以才勉为其难的雌伏,结果每一次虽然说也是很爽,但是确实忽略不了的疼,他实在是害怕了那样的心理阴影,也不愿意再伤害自己,因此面对着这辈子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的孙司玉,只要能撒娇矇混过关,他干什么都愿意。 除了在下面……谢清嘉声音变得更绵软了:「孙司玉,我真的害怕,你别搞我行不行?如果换我在上面,我会很宠着你的,保证不会让你疼……」 男孩子的声音响在耳边,极尽撒娇之能事,也实在是害怕极了即将到来的疼痛。孙司玉脑子里千迴百转,他一向觉得自己就算是个男同,上床了也一定是雄风威勐的那一个,却没想到今天碰上这个人,他反倒要吃瘪了? 这感觉就是自己想玩一个人,结果被那个心仪的人给反玩了,这样的情况孙司玉并不是很能接受,因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吸了一口气,多次试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总是在临近大功告成的时候功亏一篑,谢清嘉看着他跌宕起伏的脸色,似乎也有些失望了,他想,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的对自己感兴趣,连在下面也不愿意。 第293页 他还没有薄以扬他们几个喜欢自己呢,对自己一点都不好! 幼稚又难过的心思涌着,谢清嘉就像是被家长教训了的孩子,失落又失望,于是就当机立断的退出了孙司玉的怀抱,语气非常失落的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是我强人所难了,只不过你还有反应……」谢清嘉顿了顿,「要不然我像第一次那样,用嘴给你弄出来?」 虽然这人不愿让他操,但他还是非常大方且宽容的,就是要让这个人愧疚,让他后悔不应该这么对自己,哼! 孙司玉裤子之间鼓起的那一大包实在是非常明显,还硌到了谢清嘉,谢清嘉虽然觉得自己不能跟这个人做到最后,非常可惜,但是付出一些嘴上功夫还是非常大方的。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吃亏,而当他蹲下去时,孙司玉脸上的表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谢清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毕竟在一开始碰到这个人之后,就已经把他的家庭全部查了一遍,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着名的商人,家境优渥也是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可以说,如果第一次他给自己口的那一次如果不是自己拿了视频威胁他,他一定不会那样做的,而现在,即便是自己不答应他在下面,他也仍然是心甘情愿的匍匐在他脚下,想让他舒服。 孙司玉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此时心里就像是被甜奶茶浇了一回一样,突然熨帖了很多,他眼睛一闭,心一横,想不就是在下面吗?有那么多受都说在下面的感觉很爽,他应该也能爽到,没必要这么矜持,反而让谢清嘉失望。 这些想法就像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样,而真正的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孙司玉低头扶起了谢清嘉,谢清嘉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眼神有些茫然,只是在孙司玉突然凑上来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推了推,手刚好碰到孙司玉的胸膛,那温热紧实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捏了一次又一次,耳朵尖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红了。 好好捏,好漂亮,手感真的好不错,他真的好喜欢…… 谢清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孙司玉也在看着他,谢清嘉本来就长得漂亮,就像是被玉雕成的雕像一样,而现在眼角和眉梢流露着贪恋,耳朵也是红扑扑的,整个人貌美温软的像是一只冒着香气的小狐狸,简直不需要钓,就会有人主动的上钩,而孙司玉觉得自己估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用谢清嘉怎么勾引就已经心甘情愿的匍匐了。 「我答应你了,还不行吗?」谢清嘉正捏着,忽然间听到耳边的人说了一句,那话语里似乎还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羞怯的意思,谢清嘉有些震惊,瞪圆了眼睛抬起头看着孙司玉,结果对上了一双藏着深情的眸子,「答应你,你别辜负我就行。」 谢清嘉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心里便有点欣喜,孙司玉这个人还是没那么狠心的,最起码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若冰霜。 片刻之后,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孙司玉正在里面清理着自己,谢清嘉坐在外面,却是有些出神,他忽然想起来孙司玉身上的疤,那么长那么深的一条疤,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来的。 究竟是谁敢伤害孙家的少爷?谢清嘉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184 他在外面绞尽脑汁的动脑子,孙司玉在浴室里正在干着自己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干的事情。 人生真是跌宕起伏,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孙司玉把手伸到后面的时候,觉得一万个不自在,那么脏的地方,他这辈子都不想去碰,更别提现在还要用手指去……他咬着牙,闭着眼,心一横,带了点力道的在里面鼓捣着,眼前摆了一部手机,手机上还是详细的步骤和方法,只不过他看着看着耳边就铺上了一层红,实在是太露骨了…… 孙司玉这样的人,清理的时候就算感觉到了什么也不愿意哼唧出来,谢清嘉在外面算是一点异样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觉得这人还挺能忍的,但是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都没见这个人出来,他一边想着这人不会晕过去的吧,一边站起身来,走到浴室门口,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孙司玉,你怎么样了?用我进去帮你吗?」 「不用!」孙司玉双腿发热,咬牙切齿的喊,刚才碰到某一个地方,那种感觉让他有种陌生的快意,整个人都像被电通过了一样酥麻的不行,于是又试探着去弄了一下,那种感觉此起彼伏,让他竟然忘了一会儿时间,有些忘乎所以了,而现在听到门外的男孩子声音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羞耻与不自在,连忙喊了一声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以此来保卫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 笑话,他还想在谢清嘉面前保持着那种高冷俊美的形象,并不想这么早的人设崩塌。 听着里面的人非常平静的说出我没事三个字,谢清嘉转过身去,坐回了原位,他其实有点不忍心,想进去帮忙,但是想到这些人的脸皮估计比纸片都薄,也就不愿意再强人所难了,只等着他全部都弄好之后再出来伺候自己。 在外面等待的感觉,其实有点奇妙,有点像古代的皇帝选妃的那种感觉,只要有人来侍奉自己就心情愉悦……谢清嘉一边漫不经心的摸着早就已经跳进沙发把脑袋拱在自己手心里的猫,一边脑子持续性放空,有相当大的一会儿是空白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第294页 而当一个男人浑身泛着湿漉漉的水汽站在自己眼前时,他也是吓了一个激灵,然后抬眼就看到了一具非常性感的肉体,只用了一块浴巾遮住关键部位,于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吹一个响亮的口哨了。 当然,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在嘴上那么体现出来,毕竟他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像流氓,于是殷勤的站起来,近乎是古代的宫女侍奉娘娘一样:「来,做。」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给你揉揉?」一张泛着笑容的脸凑在自己面前,孙司玉抿了抿嘴角,整个人还有点不自然,他现在在他那种威勐的黑猫落入了水中,还被自己的死对头给救了起来,整个人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且还因为刚才自己在浴室的那些事情,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高冷仿佛天边流云一样,烟消云散了。 但别说,谢清嘉还是蛮喜欢他这副样子的,毕竟没人不喜欢乖巧的男人,也没人不喜欢顺从着自己的伴侣。谢清嘉也不知道孙司玉到底是不是第一次,手指慢慢在他身体上流连摸索,把他压在沙发上的时候,动作堪称极致温柔,甚至还带着一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他要好好的表现,让孙司玉觉得自己并不是随便玩玩,自己以后的日子才有可能好过。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自己身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衣服给彻底的扯了下去,然后压了上去。 沙发非常有规律的摇晃了起来,猫猫慵懒的舔了舔自己的肉垫子,眼神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在沙发上纠缠的两人。它一边想着这两个人不是不久之前刚滚一次吗?现在怎么又扯到一起去了,一边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两个人类之间的亲密互动——它看到压在上面的那个人汗珠滴落在下面那人的胸膛上,又低头轻轻的去亲吻一道疤痕,还说了一句话,似乎是问话,它听不太懂。 猫猫听不懂,孙司玉却在一片浪潮之中听得清清楚楚:「这刀疤是怎么来的?」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孙司玉手指抓紧了沙发上的套子,抓出了明显的褶皱,而他自己似乎也被弄的凌乱不堪了,「是我爸捅我的时候下了狠手,我当时差点死了。」 「……好可怜。」谢清嘉由衷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低头细细密密地亲吻着那显得有些狰狞的伤疤,孙司玉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何,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自卑,然后往后躲了躲,「别,别亲,太难看了……」 「这有什么难看的?」谢清嘉的声音像是被浸泡在了温和的水里,总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感觉,「我身上也落了不少疤,都是小时候调皮捣蛋留下来的,不过男人留点疤又怎么样?没听说过吗?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勋章越多,代表着男人的魅力也就越大。」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歪理?孙司玉几乎是想笑的,然而还没有笑出来,就又被一阵一阵的撞击给弄得声音支离破碎:「谢,谢清嘉,你慢点……」 「虽然说你这刀疤的来歷并不怎么愉快,但是现在你已经摆脱了你父亲,比之前更强大有能力了,应该感到高兴。」谢清嘉速度不减,依然是那么说着,「其实有的时候,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觉得自己家庭不幸福,不和睦,甚至有的时候会去羡慕别的家庭,但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关起门来那些表象美好的家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就像是谢为华一样,在别人看来是那样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好父亲,暗处却也出轨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不知道伤了刘品颜多少次心。 谢清嘉想起了上辈子所知道的那些烂脏事情,心情也有些不好了,于是就沉的更到底,把所有的心情都发泄到那些动作里,而孙司玉也不知道是不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无奈与烦心之处,抬起汗津津的手来,摸了摸他栗色的发,那动作轻柔无比,简直与他平时的作风判若两人。 而谢清嘉停顿了一会儿,却更加勐烈了起来,孙司玉眼尾都红了一片,那双手控制不住的,从头顶滑落到了脖子间,然后紧紧的揽住了,如同溺水的人抱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让自己被奔涌的水流所沖的七零八落。 185 完事之后,谢清嘉几乎脱力的躺在沙发上,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性事这件事情上有瘾了。 和不同人做,实在是有不同的感觉,不守着一个人的感觉,没那么腻味,也充满了新奇和挑战。 谢清嘉唇瓣有些干涩,嗓子也有些哑,孙司玉其实在整场过程中近乎温柔,只不过他到底还是那种比较霸道的人,纵然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也仍然是非常具有占有欲的缠着他来了一次又一次。 黑色的沙发上已经被那些白色的浊液弄得脏的不能看了,谢清嘉看着那一片狼藉,却也明白两个人谁都没心思去收拾,于是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朝着孙司玉伸出了手:「有烟吗?给我一根。」 在事后抽菸能给人一种非常愉悦的轻松感。 孙司玉头髮已经被汗打湿了,向后捋了一把,露出清晰分明而俊秀精緻的五官整个人显得非常潇洒英俊,他眼尾是上挑着的,有种淡淡的风流,此时抽了一根细烟,递给了谢清嘉。 谢清嘉接过来,拿了个火机点燃了,抽了一口之后吐了一口烟雾。孙司玉对于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异议,而且还贴了上来,似乎是想借着他的嘴也把那根烟给叼过来。 第295页 谢清嘉看着他就能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些疯狂的事情,孙司玉里面不知道存了多少他的东西,一动就能流出来,他想像着那样的画面,心情竟然有些愉悦,因此顺从的给孙司玉唇贴着唇渡了一口烟,并且完事之后还把自己的那根烟塞到了他嘴里,反正孙司玉想要,而且两个人在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种类似于调情的手段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直在隐私处盖了一条毯子遮羞,然后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那根烟,直到烟燃到了尽头,孙司玉才直了直身子,似乎感到身上有些重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腰。 谢清嘉知道刚才的那一番折腾,肯定是让他不舒服了,毕竟这个人是第一次,又是在下面,受伤的可能性就更大,腰酸背痛也是很正常的,因此非常贴心的抬起手来帮他揉,眉目之间的颜色很浅淡,却带了些温柔。 孙司玉任由谢清嘉帮自己揉捏了一会儿,感到有些舒服,但同时心头另一种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还只有他自己能够察觉的到。 「你对你之前的那些床伴也是这么贴心的吗?」他问,并且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谢清嘉的动作突兀的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重新恢復,用了一种不怎么在意的语气说,「我对他们没有那么温柔,毕竟你也知道我对他们没感情。」 「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让我误会,你是对我有感情的。」孙司玉说到这句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后悔起来,似乎是有点害怕面临着某种事一样,突然偏过了头去,轻声道,「算了。」 他暂时不想奢求那么多,因为知道就算是自己想要,谢清嘉也不可能给他,谢清嘉就是那么花心的一个人,不可能定下心思在某个人身上,他现在只能沉淀一下再出击。 这时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道疤,那道疤其实早就已经痊癒了,并且也不疼了,然而在刚刚谢清嘉亲吻上去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有些痒,仿佛要长出血肉一样。 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他冰冷异常的心现在重新回暖,并且又长出来血肉了,却不知道谢清嘉会不会愿意接受。 他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而这些都是因为一个人……愣愣的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腿上一重,似乎爬上来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体,然后手腕就接触到了一团毛毛,是白猫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直视着他。 他心情还算不错,也有心思逗着宠物玩,因此在那只猫的脑袋上揉了一会儿。谢清嘉见状,笑道:「听说过吗?男不养猫,女不养狗,你可要护好关键部位,别让它被这猫偷袭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这猫就特别喜欢跳到他两腿中间,仿佛对那团东西非常感兴趣似的,有时候甜,有时候想要叼着玩,每次都是谢清嘉跟只驯兽师似的,又喵又咪的打断白猫的动作,并且护着关键部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恨不得把它戴上盔甲,免得被这只猫抓挠了。 孙司玉听了谢清嘉的话,用毯子捂的更严实了,而白猫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喵喵叫着爬上了孙司玉的大腿,找了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窝在那里。 「它这应该是把你当成主人了,所以才会对你这么亲近。」谢清嘉一边有些吃醋,一边又想,是不是因为看见刚才他们两个做的事情了?他经常看那些科普小视频,说猫的智力其实还是可以的,最起码能看懂人类的交配行为,把这个想法说给孙司玉时,孙司玉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像被绳子捆住了一样,不自在,甚至是有些羞怯了,他抿紧嘴唇想,小猫竟然是能够看懂的吗? 早知道其实应该避着点,免得他们那些动作把眼前这只小猫给教坏了。孙司玉这样想着,抚摸了那只猫的背,他已经正式的把这只猫当成自己的宠物了,因此非常理所当然的把它划分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他慢吞吞的说:「我会好好对它的,放心,我不会因为它是那些野男人送给你的,就为难它,毕竟人是人,猫是猫。」 这话说的,似乎带着某种怨恨之情,谢清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也感觉有点奇异,孙司玉吃醋的样子实在是不多见,而现在应该是吃醋了吧?应该不是他自作多情…… 这种感觉其实还是挺奇妙的,但是也不讨厌,谢清嘉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才说:「江都其实对我挺好的,所以我才会愿意跟他保持那样的关系,就像是现在,因为你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也愿意跟你上床,我本来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知恩图报?」孙司玉冷哼一声,本来还算得上上扬的心情现在又被毁了个彻底,开口的时候语气里不免有些讽刺,「按你这个知恩图报的报答法,是不是每个人对你好,你都要跟每一个人上床?」 「当然不是,」谢清嘉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还要看对象好不好看。」 孙司玉气结,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实在在是一个渣男,自己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他呢? 他这样想着,却完全不知道谢清嘉也是在上辈子碰上了一个渣男,因为那个渣男而演变出了现在的观念,并且明知道这样做不好,却怎么样改不过来了。 谢清嘉想,他当然知道那些人图的只不过是他的身子,并没有真心的喜欢他,但这就够了,他已经不再苛求真心了,只觉得能够在当下快乐就够,而过程愉悦了,结果怎么样他也不在乎。 第296页 「我要去洗澡。」谢清嘉说,并且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上太黏了,黏的他不舒服。他问孙司玉,「你要去洗澡吗?」 孙司玉咬着牙,闭了闭眼睛,努力的让自己的血压往下降点,然后说:「你去吧,我一会儿再说。」 刚才那根烟的镇定作用不太明显,他需要再抽一根来降降自己心里的火。 谢清嘉果不其然去浴室了,孙司玉在外面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心。 真够烦心的。 烦心的不止他一个人,梁萧萧站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同样也是大发雷霆,脸上气的都爆出了好几个痘。 公司的生意不断被人截胡,就连竞标也接连失败,最近很多人都持续对公司股票唱衰,不少人都已经辞职跑去了对家,虽然梁家轻易还是倒不下去,但也只是能够维持表面光鲜,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 梁萧萧又急又躁的揉了一把头髮,整个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冷静不下来,她揉了揉脸,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妆花了一点,就更加心烦了,人一心烦的时候就想找那个能够让自己安静的人,所以她拨通了谢清嘉的电话。 手机放在桌面之上,很快就响了起来,那是专属于一个女人的铃声,而显示的「梁萧萧」三个字让孙司玉眼眸微深,随即唇角翘起,是一个泛着冷意的笑。 这个时候打过来电话,是要干什么? 孙司玉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已经晚上十点了,难不成梁大小姐要把谢清嘉叫过去吗? 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唇边就带着那样不屑的笑,按了一下音量键,铃声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只有那界面还在不断跳跃,等待着一个人的接通。 可惜谢清嘉不会知道梁萧萧给他打了电话,因为在梁萧萧挂断之后,孙司玉就把未接来电的记录给删除掉,然后按下了关机键。 无论谢清嘉私下里究竟跟多少人有着不清不楚的瓜葛,今天晚上的时间都是属于他的,他不可能让任何人把这个男人从他身边夺走。 梁萧萧没有想到自己的恋人竟然不接自己的电话,而且在拨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关机了,忍不住怒从心头起,事业不顺心也就罢了,连她从前百依百顺的恋人现在也不接电话,是几个意思? 人一到难处的时候就喜欢往坏处想,梁萧萧忍不住就在心里道,难不成谢清嘉跟别的男人一样,也是贪恋她的美貌和财富,现在得知了梁家公司江河日下的情况,不想再跟她扯上什么瓜葛,所以才拒绝接她的电话?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失望,只感觉浑身发冷,就像打着哆嗦一样,梁萧萧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怒气,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歇斯底里,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用力的向地上摔去! 玻璃碎片四溅,梁萧萧闭眼,咬牙切齿的挤出七个字:「谢清嘉,你好样的。」 薄以扬背叛她,谢清嘉也不理她,他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谢清嘉并不知道自己完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招惹了梁大小姐,并且还要即将承受来自她的怒气,他只是整个人完全悠闲自在的擦着头髮出来,打开手机,想看一眼上面的时间,结果发现关机了。 「怎么关机了?难道是没电了?」谢清嘉嘀咕着重新开机,发现电量很足。 「是我把你的手机给关机了。」孙司玉在一边语气淡淡的说,「已经是晚上了,别玩手机了,对身体不好。」 孙司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注重养生起来?谢清嘉一边在心里咕哝,一边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闹分歧,于是顺从的关上了手机:「行啊,要去睡觉吗?」 「你和我一起睡吗?」孙司玉抬头凝望着他,眸色深深浅浅的,让人看不出其中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感情。 「当然了,难不成你不欢迎我?」谢清嘉回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孙大少爷,不至于这么无情吧,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床伴了,连一夜都不收留?」 孙司玉唇角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翘了翘,他想,怎么会捨得不收留?只不过谢清嘉第一次要留下来,他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意,微妙,又有些让人熨帖舒服。 186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总归是令人愉悦的,谢清嘉和孙司玉不再像之前的剑拔弩张或者是彼此戒备,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彼此的平衡点,并且在这天晚上达到了温和气氛的最高值。 谢清嘉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看着触目可及的蓝色,有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深海,孙司玉这人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偏爱冷色调,家里的布置都是灰啊白啊蓝的紫啊什么的,虽然的确很高级,但是却很不容易给人温暖的感觉,谢清嘉摸着这蓝色的绒绒的被子,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格外的冷静了下来,连之前下腹的那些隐隐的邪火都消失没有了。 孙司玉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格外平静,沉默了一会儿,闭着眼睛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谢清嘉有些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问他。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有着很多的仇恨,也有很多的仇人,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你去做的,可是现在梁家已经渐渐的衰败下来了,你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一大半,那么梁家彻底倒台之后,那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理你这些情人?怎么处理梁萧萧?」 第297页 他问话的语气平直,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还是有微妙的酸涩在里面,谢清嘉敏锐的察觉到了,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孙司玉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着他,并且无论如何始终都没有真正的伤害过他。 于是谢清嘉在这天晚上总算是卸下了一点心防,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之后,说:「如果我的目标真能达成,我会把这些不干不净的关系都断掉,然后带着我存下的钱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开一家奶茶店或者蛋糕店,或者美甲店,或者宠物店……反正就是很治癒人心的那种店面,然后开开心心的过我的小日子。」 孙司玉从来没有料到他的打算竟然是这样的,听到这人打算离开,心都揪紧了一下,他没料到谢清嘉看上去这么纵慾的人,最后的心愿竟然是如此简单,而想到可能自己以后都不能够再见到他了,他的心忽然揪着疼,一种很难过的感受笼罩了他。 谢清嘉说的这些话是认真的吗?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和那些人上床,包括自己,其实也只是为了处理生理需求,并没有真正的用心思,那么自己对他呢?应该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床伴而已,始终没有得到他的一丝青睐和偏爱吧。 心口忽然闷的喘不过气来,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坠坠的疼。孙司玉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以后会结婚吗?」 「这个真的说不定。」谢清嘉说,「我想如果我会结婚的话,应该是和一个非常娇小美丽的女人,当然,如果生活里碰不到那样的女人也就算了,我以后最大的希望也就是想找个温柔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如果真的碰不到的话,宁缺毋滥,一个人单过也挺好的。」 宁缺毋滥,单过……孙司玉觉得自己的气都快有些喘不匀了,向后捋了一把头髮,从来都没有这么的挫败过。 在谢清嘉的心里,原来他们这么多男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女子的份量重吗…… 「你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身旁人的沉默,谢清嘉开口问,「怎么突然感觉整个人气压都低了?」 「……没什么,」孙司玉硬邦邦的说,「睡吧。」 他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心里波涛汹涌,然而脸上却是似乎睡着了的表情。 谢清嘉看到他闭上眼睛,顿了顿,也背过身子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连梦都没有做,谢清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迷迷煳煳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心里想,怪不得有研究说蓝色的色调能够让人沉静下来,获得更好的睡眠质量,现在看来,研究所言果然不虚。 他睡的是很好,然而看向一边的孙司玉,却看到孙司玉眼底下有些青黑,整体的精神状态甚至比昨天还要略微疲惫一些。 谢清嘉惊讶:「孙司玉,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是不是我在这打扰你了?」 孙司玉脸色有些发黑,整体的气压也很低,也许是因为谢清嘉昨天说过的那些话的缘故,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做梦,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谢清嘉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不见了,一会儿是自己痛哭流涕,跪求谢清嘉不要离开自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要多丢脸有多丢脸,他从来没有做错过那样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在梦里以第三人的角度看到那么狼狈卑微的自己,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其实不单单是梦,还有一点就是他多年以来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睡,如今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刚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总是感觉有些微妙的,不能够很快的进入睡眠状态。 更别提他那常年的失眠症……孙司玉揉了揉眉心,张开嘴,嗓子有些沙哑:「不是,你别多想,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清嘉皱着眉,看着他一会儿,翻身准备下床,然而手一碰,不小心碰到了在旁边小桌子上的一个白色药瓶,谢清嘉拿过来仔细的看,是褪黑素。 「褪黑素?」谢清嘉小声问,「你失眠很严重吗?」他把那瓶盖拧开,里面已经空了大半瓶,可见孙司玉平时就是经常靠服用这个过日子的。 并且昨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谢清嘉印象里并没有看到他吃这玩意儿,怪不得睡不好觉了。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失眠这么严重。」看到孙司玉默认的神色,谢清嘉语气有些凝重,「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不留下来了。」 「说什么呢?」孙司玉淡淡道,「睡过就不认帐了?」 这句话说的倒是带了一点点打趣的意思,甚至让人感觉有点温柔,跟孙司玉以往严峻锋利的形象大为不符,谢清嘉呆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喉头痒痒,麻麻的,连忙站了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说:「我去洗漱了。」 孙司玉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温柔,还有丝丝的纵容,就像看爱人一样,一般无二。 谢清嘉一边洗漱,一边神游天外,他现在总觉得自己招惹的人太多,心里总是不安宁,又想起这些天自己似乎没怎么跟梁萧萧联繫,于是给她发了一条早安的消息,但梁萧萧并没有回覆他。 「应该是正在忙吧。」谢清嘉这样嘀咕着说,拿下了嘴里的牙刷,把一口白沫子都给涮净了,随后开始了洗脸大业。 孙司玉家有两个卫生间,他们互相洗漱都不耽误,他也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反正他这么多天一直处于吃喝玩乐状态,于是慢腾腾的清洗着脸颊,洗脸真的是一个很解压的活动,渐渐的感觉自己脸上的油脂都被清水洗掉,并且焕然一新一般,有一种改头换面的感觉。 第298页 谢清嘉手里打了很多的泡沫,一直在脸上揉绵绵的泡沫,划过湿滑的指缝,有一种很治癒的感觉。他一时间童心大起,就像小孩子玩肥皂泡泡一样,一个一个的捏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男人倚在门框边观看已经很久了 谢清嘉也是在捧了一捧清水,把脸洗净之后才注意到了孙司玉,孙司玉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抱着手臂,淡淡的看着他。 孙司玉身材和脸都是极品。虽然有些冷淡锐利,去却也极富性张力,被他紧紧盯着的时候,有一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感觉,谢清嘉甚至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猎物,被孙司玉牢牢的按在爪下。 浑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那双眼睛也不知道该往脸上还是身材上看,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至于要跟我挤一个洗手间吧?」 纤长浓密的眼睫漫不经心的掀了掀,孙司玉踱步到他身旁,长臂一伸,谢清嘉还没有看清楚他手里拿了什么,就见眼前的男人轻轻的弹开了盖子,那是一盒三色遮瑕膏。 谢清嘉不明所以的看着孙司玉拿了一支遮瑕刷:「你要干什么?我脸上有痘印吗?难道是脸没洗干净?」 孙司玉沉默的一瞬,用着一种「我看上的男人竟然是个呆子」的表情看着谢清嘉,然后上前一步,用遮瑕刷蘸取了色号最白的那一格遮瑕膏在谢清嘉颈侧轻扫。 「别动。」他看着谢清嘉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步,低声说。 那声音酥酥麻麻的,非常磁性,还非常低沉悦耳,响在耳边,又似乎是响到了心底。谢清嘉唿吸渐渐的平静了一点,感受着那只毛髮柔软的刷子在自己脖颈轻扫,有些痒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孙司玉到底在遮什么。 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气息是温热的,带着一种初雪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又冷又烈,谢清嘉有些紧张的抖了抖眼睫毛,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眼神紧张的乱熘,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往镜子里看过去,这时才突然看到了自己脖子侧后方斑斑驳驳的,有许多青青紫紫的吻痕,正被孙司玉用刷子一点一点的扫刷遮掩住。 谢清嘉瞪大了眼睛,耳根突然有些发热,脸也渐渐的红了起来。 孙司玉昨天晚上也太用力了吧…… 不过……「怎么突然要给我上遮瑕?我今天有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活动吗?」 孙司玉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恢復正常,语气清冽:「梁萧萧通知我,让我今天把你带去公司。」 187 梁萧萧让他去,他不可能不去,毕竟那个人是他的老闆,并且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必须得应付。 但只要一想到她那略显刁蛮的性格和缠着自己不肯松手生怕自己跑了似的模样,谢清嘉就轻轻的嘆了一口气,他并不是重女色的人,而且对于梁萧萧只有恨意,并没有爱意,却要一天一天的和她虚与委蛇……好在这样的时间应该过不了多久了,梁家就快垮了。 孙司玉亲自驾车送了谢清嘉去公司,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谢清嘉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孙司玉脸色一直淡淡的阴沉着,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谢清嘉其实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昨天他才刚跟自己滚过床单,今天自己就要去找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这让谁看来都觉得自己三心二意是个花心大萝蔔,当然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谢清嘉在这么多的男人之间周旋,已经学会了如何哄人,于是在临下车之前,突然神神秘秘的朝孙司玉勾了勾手指,孙司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脸狐疑的潮自己凑过来,然后就感觉到脸上被人亲了一口。 轻轻的啵的一声,虽然不很响,但是听到自己的耳里却十分清晰了,孙司玉先是一愣,然后站直了,抿着唇没有说话。谢清嘉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而只看到他略微颤抖的眼睫,还有耳根渐渐的泛上了一抹粉色,瞧上去倒是有些可爱,忍不住笑了笑,原来这人并不讨厌自己的亲近,只不过表面上表现的平淡如水,好像都不怎么在意似的。 谢清嘉感觉心里甜滋滋的,笑着又亲了孙司玉一口,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这一片并没有监控,并且周围也没人,不过下一秒就从拐弯处走出来了几个公司员工,幸好谢清嘉的时机把握的很好,他们两个人刚好已经分开了,因此就算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没有人会怀疑,反而还热情的朝他们两个打招唿:「早啊,孙秘书,谢先生。」 他们脸上喜气洋洋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谢清嘉有些狐疑,于是拦下其中一个问道:「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有什么好事跟我也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那个小女生是人事部的,实习转正三年了,平时咕咕叨叨的跟喜鹊一样,基本上全公司的无论是谁的绯闻,都能够从她的嘴里传出来。典型的八卦制造机。 她笑道:「梁总刚才说要给我们人事部的人全部涨工资,我正准备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给他们呢,梁总可真是太大方了。」 要知道,他们平时虽然,表现的对梁萧萧很恭敬一样,但是私底下都是在议论她,说他福气好,能够当千金大小姐,还嫌她对员工严厉,总之是有点不服气的,还有点酸熘熘的嫉妒。但是现在梁萧萧一给他们涨工资,他们顿时喜笑颜开。没什么坏处说,尽挑些好的来说:「梁总可真是个大好人,不仅人长的好看,出手还这么大方利落,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要爱上她。」 第299页 她说着笑眯眯的走了,谢清嘉一脸无语的在后头看着她背影一会儿,心想,梁家不是快要倒台了吗?梁萧萧怎么还有闲钱给员工们涨工资? 孙司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边,离他很近,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淡淡的开口道:「梁家的基金运转的确出现了很大的漏洞,所以这阵子股票大跌,很多员工都想着辞职,梁萧萧也是动用了家族内部的资金给他们涨工资,才算是稳住了这里的员工,不过这一招虽然现在奏效,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如果公司资金持续无法好好循环的话,不出半年梁氏企业就要彻底消失在歷史洪流里了。」 谢清嘉听他这么一说,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于是心情也瞬间变好了,眼睛都弯了起来,他就说嘛,薄以扬和江都都已经对两家的企业出手了,而且这么久过去,如果真是毫髮无伤,还有些闲钱发工资,那他可真要郁闷的吐血了。 幸好只是骆驼瘦死之前的最后挣扎,谢清嘉直接把它看作是迴光返照了,因此也不怎么介意,笑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否则我还真以为梁萧萧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呢。」 孙司玉但笑不语。 「现在我要去找梁小姐了。」谢清嘉说,「再见。」 漂亮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孙司玉眼眸也渐渐的深沉起来,谢清嘉身材是长得符合他的胃口,而昨天体会过他的床上功夫之后,他就更觉得这个人跟自己完美契合了。 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实在是不容易,而现在既然找到了,就不想轻易放手,也不想轻易的把他拱手让人。 谢清嘉一进门,一个茶杯就朝着自己摔了过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白色的瓷片甚至还划过了谢清嘉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与此同时,一道怒气沖沖的声音响起:「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不接我电话,也不愿意来了呢。」 「什么意思?」谢清嘉感受着胳膊上的刺痛,有些愣愣的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谢清嘉,你不要给我装傻,」梁萧萧咬牙,「昨天晚上我心情最不好的时候给你打电话,而且专门挑的是晚上,就是想着你应该不怎么忙,我也不会打扰你,但是谁知道你居然直接把电话挂了,你跟我说你那个时候到底在干什么?什么事情拖住你,让你没法接电话!又或者说……」她语气突然缓慢的下来,狐疑的问,「哪个小妖精在你屋里?你的电话是被她挂了?」 谢清嘉皱着眉,昨天晚上他完全没有印象这个人打过来过电话,于是火速的掏出手机在上面查找了通话记录,并没有查找到任何信息,但灵光一闪,突然想,昨天晚上他洗澡的时候,孙司玉正坐在外面的客厅里,那个时候他的手机也在外面,模模煳煳之间,似乎是听到了手机声音响,但是并没多大,一会就没声音了,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孙司玉干的好事。 一时之间还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孙司玉明明知道梁大小姐的脾气有多暴烈,还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而且看现在这样子,估计是直接给删了,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结果自己今天过来要承受梁大小姐如此暴烈的怒火,手臂上还被划了一道口子。 「你听我说,萧萧。」谢清嘉刚说完这几个字就又感觉到一个茶杯砸了过来,不过这次他灵敏的躲开了,没有被碎片伤到,梁萧萧带着伤心,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算是已经看出来了,梁家公司趋势一旦不好,那些盯着我们公司的人就开始唱衰,很多人都已经捲铺盖走人了,就是不想跟着公司一起破产,谢清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原来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图我的钱,而现在我将不再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你就不喜欢我了,想要敷衍我了,是不是?」 她情绪似乎是格外激动,谢清嘉也明白她的激动,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接电话,自己的行为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梁萧萧真正生气的,是她无法挽救的企业的江河日下。 谢清嘉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打扫地上的碎片,茶杯的碎片被扫把一点一点的扫到簸箕里,他面色平静的很,一点都没有说话,梁萧萧本来还想说你说话啊,但是看着他脸上紧绷着的神情,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到那些碎片全部倒进垃圾桶里之后谢清嘉才终于抬头说出了一句话:「昨天晚上我是因为洗澡才没有接你的电话,你别生气,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你别多想,还有,关于你担心的,因为企业倒闭了,我就对你不耐烦了,开始敷衍了,这全是没有的事情,我喜欢你,仅仅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你的身外之物,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就应该对你好,所以你对我发脾气,我一点都不生气,而且我也明白,你这么做,只不是因为喜欢我太过在乎的缘故,而我跟你的心是一样的,我在乎你,不捨得让你发火,所以总要把一切都给解释清楚。」 「只要你不厌倦我,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赖在你身边,当你的男朋友。」谢清嘉说着,走过去,把梁萧萧的手抬起来,在她带着一点感动的眼神里,把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非常款款情深的说,「感受到这里跳动着的声音了吗?萧萧,它是为你跳动的,无论以后你家境怎么样,是不是还有钱,我都会一直守护你,你信我好不好?」 第300页 188 都说漂亮的女人会哄人,但漂亮的男人也一样,甚至因为女人陷入爱情之中所产生的威力更加大了,梁萧萧本来气的脸色通红,甚至额头都气出来了些汗,眼睛里也冒出来些血丝,那是愤怒的表现,但现在听到谢清嘉这样深情而温柔款款的话语,在看见他望向自己时仿佛深爱着自己的眼神,那股子气愤突然消下去许多,就跟气球放气似的,缓慢的而舒展的烟消云散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他稍微说些话,自己就这样心软?梁萧萧在心里这样骂自己,然而还是忍不住的伸出了手,扯住了谢清嘉的袖子,声音小小的细细的,有些像猫一样:「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真的不愿意负我?」 「那是当然,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辜负你的。」谢清嘉摸着她的手,梁萧萧的手,又白又嫩又滑,摸上去触感非常好,他便笑得更加真挚了些,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贴心好男友的表现,「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梁萧萧神色便是彻底的缓和了下来,但还是非常较真的说:「下次如果我要你打你的电话,你一定要立刻接,不要耽搁太久,否则我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想着你身边是不是有别人。」 谢清嘉心想,梁大小姐这么纯情的吗?又或者说是对自己的占有欲似乎非常的强,记得她以前还是对薄以扬念念不忘的,现在好像完全把那个人忘了一样,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如此狠心还是逢场作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会让这个女人后悔爱上自己。所以谢清嘉只是非常蛮不在乎的抱着她坐在椅子上,打开了自己来的时候带的一份甜点。 奶油慕斯香嫩软滑,梁萧萧舀了一勺放在口中,顿时非常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专门给我买的?」 「嗯,还特意挑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点心铺子。」谢清嘉说着,亲了亲她的脸颊,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感十分温柔,「味道不错吧?」 当然不错,不仅是因为它本身的味道,更因为这是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梁萧萧不知道为什么,眼有些热,按说她这个大小姐完全不必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感动,但事实就是她感受到了自己似乎是被这个男人真心爱着的,这种真心的爱让她眼眶发热,特别是在家族企业濒危的情况下,更感觉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的温暖。 公司里平时有多少人在议论她,有多少人在奚落她,她并不是不知道,但真正关心她的人有几个?恐怕连她的真生父母也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所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用心和在小细节上的体贴便显的格外弥足珍贵。 谢清嘉笑着用纸巾擦擦她眼角:「大小姐,平时趾高气扬的,看不出来原来是个小哭包。」梁萧萧这是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谁是小哭包了?你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梁萧萧轻轻的哼了一声,并且把身子扭了过去,谢清嘉当然是笑着哄她,好言好语的低声劝说着,从表面上看上去,两个人就像一对恩爱眷侣。 孙司玉站在不远处的门口,隔着一层玻璃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此时单手插兜唇角冷冷的勾了勾。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某个人发了过去。 薄以扬正在开会,这阵子公司面临转型,各大高层也是日夜加班,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而思考对策,而就在一个高层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薄以扬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示意那个高层停一下,然后掏出的手机一看,是一张照片。 薄以扬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清嘉把梁萧萧抱到腿上,嘴角笑的翘了起来,一眼看上去便是非常的温柔,手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握紧了机身,白的近乎泛着青。 梁萧萧,梁萧萧! 很好,实在是很好。薄以扬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怒极反笑,一个暗恋他的女人和一个他深深眷恋着的男人,他们搞到了一起,而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样,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留不住,只能无力地坐在这里,心中无论有多愤怒,表面上却还得尽力的保持平静。 这样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实在是已经受够了…… 薄以扬那边是什么反应?孙司玉很容易就能够猜想到,毕竟都是男人,也都能看清楚对方眼中对谢清嘉的欲望,如果薄以扬能率先出手帮他除掉一些麻烦的话,他当然省心很多。 怀着这样的打算,他把那张照片发给了薄以扬,然后看到了对方的正在输入中,过了两分钟才终于有几个字发了过来。 「杀了她。」 孙司玉唇角勾出一丝冷笑,这位薄总裁在面对谢清嘉的事情上还真是狠辣果断的厉害。 在手机上打字:「薄以扬,那可是曾经真心喜欢过你的女人,你真的捨得让她死?」 「废话太多。」 孙司玉笑了笑,打字:「但你要记住,我只是梁萧萧的司机,我就算知道了你的计划,也没办法帮助你。」 「司机?她日常出行都是你开车,你接触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毕竟你是她的贴身秘书。」 「而作为贴身秘书,在车上动点小手脚,应该非常轻而易举吧?」 孙司玉挑了挑眉,薄以扬的意思是他们两个联手合作?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301页 「选一个合适的时候,我会制造一场天衣无缝的车祸。」 「我不会让那个动手的人伤你,但你也要记住,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利益是紧密相连的。」 两个男人都有着共同想要的人,也都共同的看着那个名义上的女朋友不顺眼,所以在此刻达成微妙的平衡,因为都是聪明人,彼此都清楚对方内心的小九九,所以不用过多的说些什么就能够一点即通。 梁萧萧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险境,他只是沉浸在和男朋友的甜甜蜜蜜之中,同时认定了这个人是自己一辈子的良人。 梁萧萧盯着男朋友俊秀又漂亮的侧脸,忍不住把唇凑了上去,那姿态是非常迎合的,甚至近乎有些谄媚了,谢清嘉看着她红艷艷的唇,心中有点反感,但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微笑着低头跟她亲吻。 两个人的吻缠绵悱恻,简直暧昧到了骨子里,而两个人的手也慢慢的在对方身上触摸着一件件衣服掉到了地上,谢清嘉被压在身下的时候,看着办公室一角光秃秃的墙面,心想原来没有完监控也是方便干这个。 在梁萧萧跪在地上解开他裤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似乎是飘在云端里,但是脑子里还是有想法,上辈子梁萧萧和薄以扬也是这样,在办公室里做的吧。 想想又觉得自己傻了,应该不仅是办公室,所有地方只要能尝试的应该都试过,因为梁萧萧本性就是那样,一个喜欢刺激的人,特别是对上自己喜欢的对象,梁萧萧更加肆无忌惮了。 女人柔软的身体贴近了自己,那雪白的一片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温柔,轻软,谢清嘉慢慢的伸手握住,然后把人翻了个身,微微咬紧了唇瓣,厮磨着。 在抵住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松手,从一边的抽屉里寻找着什么,但梁萧萧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回头看着他:「你要找什么?」 谢清嘉:「你很清楚,你不能怀孕的。」 「不需要做措施,我今天不是排卵期。」梁萧萧说,其实这阵子因为公司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她的月经已经很不正常了,也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排卵期,但她现在只是不想这个男人如此谨慎的做,仿佛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是一件多么让他不爽的事情一样。 所以她扯了个谎,很有些紧张谢清嘉不会相信,但好在谢清嘉似乎是很相信她的,立刻就停止了寻找保险套的举动,并且温柔的低头抱住她,:「好,都听你的。」 毕竟不戴套做的确更爽。 梁萧萧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被温暖的包裹住,那种舒服又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着迷。 办公室里的桌子椅子非常暧昧的挪动起来,发出了吱咛吱咛的声音,而男人和女人的暧昧声色也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令人脸红心跳的交响乐。 只不过沉浸在欢愉中的人都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俊美的男人,而男人握紧了拳头,眼眸寒凉如冰,几乎要把人冻僵。 孙司玉一直以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但看到昨天晚上还在和自己缠绵的男人,今天就抱着另外一个女人大力的动作耕耘,他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瓣,谢清嘉可真是精力充沛啊,应付完男的,应付女的,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钦佩这个人左右逢源了。 咬紧了牙关,他心中除了痛恨之外,还存着很多的酸涩,那酸涩也使他眼眶发热,再也看不下去,连听到耳中的声音都想尽数屏蔽,然后转过身去,快步的离开了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地方。 薄以扬则是在会议结束之后,看着落地窗外漫天的流云,想着那两个男人和女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再想想自己孤零零的坐在这里,还被谢清嘉厌恶嫌弃,浅浅淡淡的冷笑了一声,然后打开了手机,给自己的下属发了两条简讯。 「派人跟着梁萧萧,伺机而动,做掉她。」 「记住,别留痕迹。」 189 想要一个已经将近崩塌的公司产业回暖,实在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梁萧萧这阵子一直在利用自己的人脉,企图让快要倒闭的公司起死回生,但求到的那些人脉几乎是完全不顾自己死活的,有些甚至以帮助她为由,想占她的便宜。? 梁萧萧是那样爆烈如火的性子,更别提她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根本就没办法把自己的身子交给其他人,于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出门的时候还啪的一声,摔上了门,滔天的怒火简直显而易见——当初这些人有求于自己家的时候,一个个装的跟孙子一样,现在只不过希望他们投桃报李,就是缩头乌龟当的挺好,真是一群卑躬屈膝的无赖! 梁萧萧心中怒气升腾也不好受,怒气沖沖的坐上车,整个人快要爆炸。 孙司玉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脸,淡淡问道:「那些人还是没有答应吗?」 「不仅没有答应,他们甚至还想占我便宜!」梁萧萧愤愤道,「老娘已经有男朋友了,绝对不会背叛他,那些个狗男人不安好心,平常就觊觎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孙司玉静静的看她片刻,回过了头,眼睫毛很长,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要走吗?」他问。 梁萧萧本来说:「走吧。」但忽然看到了路边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突然说,「等一等。」然后下了车。 孙司玉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谢清嘉竟然站在路边,目光投在了梁萧萧身上。 第302页 孙司玉皱眉,梁萧萧遇见了谢清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梁萧萧和谢清嘉简单交谈了几句,梁萧萧就挽着谢清嘉的胳膊,两个人亲亲热热的逛街去了,梁萧諵萧还冲着自己挥了挥手,意思是让自己赶紧走,不要当电灯泡来讨嫌。 孙司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近期的两个人那么的亲密,自己好像完全插不进去似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本来都已经通知好薄以扬那边了,现在还要告诉他计划失败,以后再说。 他心里蕴藏着无穷的怒火,这怒火烧的他头都快懵了,再也不想看那两个人亲亲密密缠缠绵绵,一脚踩下油门,车辆疾驰而去,只留下一点车尾气。 梁萧萧从来没有跟男朋友一起逛过街,这还是第一次,欣喜的不行,谢清嘉给她买什么,她就拿着什么,纵使有些东西并不是她很喜欢的,但看着模样精緻又是心上人送的,她当然就留了下来。 谢清嘉也只是随便出来逛逛,没有想到会碰到梁萧萧,一边悲催自己下班时间还要应付梁萧萧,一边说:「已经到饭点了,我们两个人吃饭去吧。」 梁萧萧点头,于是两个人到了一家湘菜馆,谢清嘉知道梁萧萧这样的大小姐非常喜静,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周围乱糟糟的,脏乱差,于是特地订了一家包间,冲着上菜单上面点了几道菜,都是梁萧萧喜欢吃的麻辣口味。 梁萧萧看了几眼菜单,突然说:「我还想吃冰淇淋。」 「这个不行。」谢清嘉非常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并且把菜单一盒递给服务员:「就这些了,谢谢。」 「为什么不行?」梁萧萧疑惑,还有点生气,男朋友连吃东西都要管着自己,关键自己现在真的是想吃冰淇淋啊。 「这几天不是你的生理期吗?」谢清嘉偏头看着她,「生理期不能够吃冰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你就算是不怎么在乎,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吧。」 生理期……梁萧萧一阵茫然,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忙,几乎忘了自己的生理期,现在经谢清嘉一提醒,她才记起来自己现在理应是在生理期内的。 但是她好像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月经了……梁萧萧皱了皱眉,总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身体不太好,胃也不太好,经常会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于是决定了抽空的时候需要去看一看医生。 这个念头被她暂时压在心里,等菜品上齐之后,他们两个人都吃起来,谢清嘉这个男朋友实在是非常体贴细心的,知道梁萧萧喜欢吃花椒味的菜餚,但并不喜欢吃花椒,于是一点一点的替她把菜里的花椒壳全部挑出来,连带着辣椒皮也挑了出来,剩下的就干干净净,鱼肉也是剔好了骨头放在梁萧萧碗里,雪白的一大块鱼肉单单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梁萧萧是个馋猫,吃东西吃的非常快,吃的也很多,她并不像平常的女生那样喜欢减肥或者是别的什么,因为她自身体质很好,并且是吃不胖的体质,因此在事实上,一般都是顺着自己心意来的,大大咧咧的,反倒不太像大小姐了。 两个人点了七八道菜,其实是吃不完的,梁萧萧吃了一会儿之后就放下筷子了,谢清嘉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些菜,觉得自己也吃不了了,于是也擦擦嘴:「走吧?」 梁萧萧笑着「嗯」了一声,起身走出门,出门之后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旁边的包厢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都是男人,而为首的那个人,两个人都认识。 薄以扬。 薄以扬今天也是在跟人谈生意,知道合作商是湖南人,喜欢吃湘菜,便特地带着他来了这一家有名的湘菜馆,生意谈的实在是很好,就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他指的当然是梁萧萧。 本来心情很好,但现在看见两个人在一起杀伤力简直强的不像话,薄以扬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站在他旁边的那些老闆都有些疑惑,明明刚才谈的还挺愉快的,怎么现在突然就眼眸冷冽了,倒像是谁惹着他似的。 「阿扬。」梁萧萧犹豫的片刻,到底还是朝他打了声招唿,但是虽然称唿不变,语气却从来没有以前那样的亲切和熟稔了,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家公司经营不善有这个男人的手脚,他做不到怪这个男人,毕竟这个男人以前那么的让自己喜爱,并且他家的公司还是受自己父亲的迫害,现在的情况算是一报还一报,但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了。 薄以扬听到她主动打招唿,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把冷冷的目光投在了谢清嘉身上。 谢清嘉本来还是很瘦的,但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过得好了,心情愉悦,脸上也多了一点婴儿肥,莹白俊俏有种莫名娇嗔的感觉。而也正是这点婴儿肥,让他身上的成熟气质褪去了很多,渐渐的更贴合薄以扬心中上一世他跟自己在一起不久的那时候的形象。 目光挪向他们两个手里拎着的东西,是一些精緻的陶瓷摆件还有一看就是梁萧萧会用的化妆品和包包,眼睛慢慢的变得赤红了,心中剧烈的疼痛,他和谢清嘉上一世也是会互相挽着手臂逛街,每每看上了什么喜爱的东西,谢清嘉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有时候自己用,有时候则是送给了薄以扬,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是那么无忧无虑,兴高采烈,因为爱人对自己的宠溺而无边喜悦。 第303页 可现在呢?薄以扬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唇瓣都泛起了白色,谢清嘉心狠,太心狠了,他与梁萧萧卿卿我我,甚至在看到自己之后,连一句哪怕是解释的话也不愿意说出来,而是在那样冷冰冰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对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自己怎么可能是陌生人?他是这个人的老公,是这个人将要度过一生的男人! 强烈的嫉妒,攥住了他的心。他微笑着上前一步,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然而说出来的话,还是带了一点点的寒意:「谢清嘉,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单独说。」 谢清嘉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看到了他眼中的红血丝和那隐藏着的疯狂,蹙了蹙眉,还是说:「好。」 回手拍了拍梁萧萧的手背:「你先等一会好吗?我一会就过来。」 梁萧萧点头,看这两个人的背影往前走,消失在拐角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薄以扬看着谢清嘉的眼神,带着某种占有欲和控制欲,反正是很不正常的,她并没有依据证明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但是属于女人的直觉和敏感,让她心中有了一点点的危机感,薄以扬这样淡薄的人,如果真爱上了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但他万一是看上了谢清嘉呢?她该怎么办? 这种踌躇不定的情绪,只是过了一会儿就变得坚定了下来,梁萧萧想,她现在已经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家族破产资金也变得紧张,亲人也跟她疏远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别的也就罢了,但如果薄以扬敢抢走她身边的男人,她一定不和这个人善罢甘休! 190 薄以扬在前面走的怒气沖沖步伐凌厉,很显然是带了些气的,谢清嘉不知道他心中的恼怒从何而来,一头雾水,等到两个人都在卫生间站定,薄以扬才突然关上了门,微微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和梁萧萧,你们两个不是逢场作戏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断?」 「梁家现在还没有彻底倒台,我当然不适合和她分开。」谢清嘉非常冷静的说,「只有她彻底失去了一切,把我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时,我再甩掉她,那个时候给她造成的痛苦和伤害才最大,才能一解我的心头之恨。」 「所以,」薄以扬心里虽然能够理解,但是那滔天的愤怒和嫉妒还是一点一点的啃食着他的心,让他痛苦不已,「你还是在和她上床,从来没有疏离过,对不对?」 谢清嘉平静的回望回去:「那又怎么样?既然都是做戏了,当然要真一些,我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身强力壮的又不是不行,她经常跟我求欢,我作为一个称职的男朋友,当然要满足她。」 称职的男朋友,满足。这些字眼就如同扎人的利刃一般,让薄以扬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他几乎是有些愤慨了——谢清嘉和梁萧萧过的蜜里调油,宛如一对神仙眷侣,但谢清嘉到底知不知道,他和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做了?! 一时怒从心头气恶向胆边生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一步,直勾勾的看着谢清嘉的眼睛说:「好啊,既然你说你是跟她逢场作戏才这么宠爱她,那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还帮你彻底扳倒了梁家的老窝,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 这声音里带了一点邪气,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看着薄以扬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觉得像看着一种什么蛇类动物的眼睛似的,总觉得空间里充满了危险,下意识的摇头后退一步,正要打开卫生间的门往外走,却不料突然被薄以扬握住手腕,然后被勐勐的一拉,自己就扑到在了薄以扬的怀里。 而后薄以扬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这么长时间没做了,就在这弄一回,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清嘉怒火丛生,外面站着的都是人,除了那些合作伙伴,还有一个最容易起怀疑之心的梁萧萧,他们就在这里弄,是不要命了,还是想让之前做过的一切功亏一篑? 但薄以扬完全不顾他的挣扎,就把手伸进了他的腰带,那大手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触摸到谢清嘉堪称娇嫩柔软的肌肤,谢清嘉就冷的打了个寒颤,然后感觉拉链被人一拉,一只手伸了进来—— 「呜——」谢清嘉突然咬住了横在自己嘴前的那条结实的胳膊,薄以扬没想到他会咬自己,轻轻的皱了皱眉,但是也完全没有任何要松开的迹象,他纵然是冲动,在刚才的几秒钟之内,也明白自己不能够就这么在卫生间里办事,但到底是气不过,于是把人捉过来,即便是用手让这个人爽一爽也是好的,最起码肌肤之亲会让人印象深刻。 薄以扬手很大,并且指骨修长,谢清嘉明明跟他差不多高,却仍然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的手大了自己一圈,而此刻,这只手紧紧的包裹着自己,以异常迅勐的速度上下捣动,谢清嘉咬住了自己的唇瓣,脸上红的不行,几乎爽快的想要叫出来,但到底是明白自己是在一间隔音不好的卫生间,努力的忍住了,只控制不住的往薄以扬手心顶,眼中泛出了一层生理性的泪水,波光粼粼,楚楚可怜的,别提有漂亮了。 薄以扬本来含着怒气的心都被这一双波光粼粼的眸给看化了,喉头滚动了几下,倒是没再像之前那么动作粗暴,但也丝毫没有要放开谢清嘉的意思,频率还是一如既往。 第304页 谢清嘉一边在心里狠狠的骂他,一边咬着嘴唇忍着,直到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他整个人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受控制的身子软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唿吸着,侧脸细腻雪白,脸上却缀了一点汗珠,看上去倒是有点美貌的过了分。 薄以扬搂住他的腰,不让他滑下去,同时如同着迷一般把脸埋在谢清嘉的颈窝里,眼中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边痴迷。 谢清嘉喘息了一会儿之后,把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给掰开,然后他转过身子说:「我该走了。」他眼睛红红的,不过不是哭红的,而是被刚才的激情给刺激红的,看上去有些诱人,薄以扬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眼角,然后说:「我还有话跟你说。」 「还有什么话快点说,别让他们等的太久,否则会惹人怀疑的。」谢清嘉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裤子,一边说。 薄以扬却眼眸深深地看着他,平静的吐出了一个名字:「江都。」 「江都?」谢清嘉问:「他怎么了?」 「他家里出了些事情。」薄以扬道,「他母亲猝死去世了,他这段时间正在料理丧事以及接管公司。」 谢清嘉一想,的确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江都了,也没有跟他联繫过,再想起他遭受的那些事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失去母亲的滋味,他上辈子就已经尝过了,实在是让人痛苦到恨不得去代替母亲。而江都虽然一直都对母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含有怨愤,可这到底是他亲生母亲,他怎么可能心里不痛? 薄以扬看着谢清嘉脸上的表情快速的变化着,咬了咬牙,他其实很想很不想跟谢清嘉说关于江都的事情,毕竟那也是自己的情敌,但是这阵子谢清嘉和梁萧萧实在是太粘煳了,粘煳到自己连对梁萧萧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必须得找出一个人分走谢清嘉的心思,而这个人理所应当就是江都。 谢清嘉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江都母亲去世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冲击,然后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照了照镜子,确定脖子上并没有留下痕迹之后,说:「出去吧。」 他率先走了出去,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要跟江都联繫一下,最起码要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关心之情,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走到梁萧萧面前时,梁萧萧就很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的异样。 「你跟薄以扬在里面说什么了?怎么你的脸色看上去这么不好看?是不是他对你做什么了?」梁萧萧问着,同时把眼神投在了后面赶来的薄以扬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薄以扬把谢清嘉带走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还是非常阴狠沉郁的,但现在就仿佛被什么事情抚慰了一样,眉眼之间洋洋自得的,甚至还带了一丝快意,总之一扫阴霾,春风满面,让人不得不怀疑谢清嘉和薄以扬在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关于付阿姨的事情。」谢清嘉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来应付梁萧萧,然后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扯着她的手说:「我们走吧,不是还要继续逛街吗?」 梁萧萧皱了皱眉,说:「好吧。」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的,不过出去之后又问了谢清嘉很多遍,谢清嘉也只是滴水不漏的说付阿姨在疗养院,很想念他,所以薄以扬拜託自己去看看他,梁萧萧没办法,也就只好选择相信他了。 梁萧萧放在一边,谢清嘉并不关心,谢清嘉真正担心的是江都,这个人一向骄傲的不行,而且江家又是大户人家,江母一死,江父躺在床上病怏怏的跟傀儡没有什么区别,江都所面临的事情一下就多了很多,除了要安置好母亲的后事之外,还要应付好家中夺权所产生的变故,实在是忙的不行。 谢清嘉觉得自己虽然帮不上他,但是起码的慰问还是要有的,于是在手机上给他发简讯:「我听说了你家里发生的事情,你现在在哪儿?我去见你。」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名戴着墨镜的男子穿过大街到达对面的咖啡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谢清嘉。 谢清嘉穿的非常简单,可能也是顾忌着江都丧母不久,心情悲痛的原因,简简单单的黑白两色,看到江都戴着墨镜就已经预料到江都墨镜下一定是通红的眼眶,也就没有让对方摘下来,无论如何,对方也是知名的影帝,戴着墨镜,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闲杂人能认出来。 「节哀。」谢清嘉在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应该说怎么样的话来分担他人的痛苦,但是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真正分担的,所以他只说了这简简单单两个字,然后起身坐到了江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低,却带了一点温柔,「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很不好过,如果可以,你尽情告诉我,能够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191 他声音低低的,却说的很诚恳,事实上,自从重生以来,他很少这么温柔的跟人说话了。 而江都唇色有些苍白,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目光放空了一会儿,才说:「从前我觉得不平衡,因为我妈对那些私生子比对我还好,但现在她人真的走了,我却突然觉得其实她对谁好我都没什么意见了,只要她人还在就好……」 他说完这句话,却是整个人似乎是蜷缩了起来,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孝顺终究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dna,而江都纵然对他母亲百般诟病,但是真的走了,他也仍然感到绝望和痛苦。 第305页 谢清嘉看着他,默默的拍了他的背,意思是要安慰他,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睛也湿了,从上一辈子而来,经歷过生死,看过家族的兴衰,他其实是比旁人承受力大得多的,只是现在看到江都这样不好受,他好像自己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似的,鼻头酸涩,心想,江都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惹人怜爱了。 而江都在哽咽了一会儿之后,说:「我妈死了,父亲也病倒在床,快要死了,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在争权夺利,只想带着那份家产你离开……」 谢清嘉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怔愣,似乎是不太理解似的:「你……什么意思?」 江都回头看着他,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目光里带了一些坚定:「我知道你上辈子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你内心的仇恨,但是仇恨总会随着仇人的垮台而消失的,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去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去一个别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怎么样?」 说实在的,这个提议正合谢清嘉的意愿,在谢清嘉心里,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一辈子被仇恨所牵绊,等到一切事情解决完之后,他是一定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的,那条出路就是去一个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的地方,平淡的安稳的度过一生。 而江都现在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也第一次认真的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并且想,如果自己的后半生能够加上一个人,而这个人是江都的话,似乎自己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因此,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抱住了江都的肩膀:「其实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如果你是认真的话,我可以信你一次,我们一起去一个南方的小镇上生活,怎么样?」 江都眼眶还是红着的,嘴角却扯出了一个笑,把头抵在了谢清嘉肩上,肩膀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谢清嘉拍了拍他,把他抱紧了,此刻他们两个之间这个拥抱并没有任何情色和旖旎的意味,有的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和温暖,倒是人与人之间最为自然本真的交流了。 江都不好过的这段日子,梁萧萧也不怎么好过,谢清嘉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总是不来见她,就算她主动给这男人打电话,他也只是含煳应付过去,跟以前相比,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是大大减少了,梁萧萧一边要应付公司里的事情,一边还要饱受相思之苦,实在是怒的不行。 这天再一次给谢清嘉发消息,谢清嘉没有回之后,她的怒气值达到了顶峰,准备自己开车直接去找谢清嘉。 谢清嘉的房子她倒是去过很多回,两个人还在他房子里的沙发上滚过床单,因此开车找起来也算是熟门熟路,梁萧萧一路上风驰电掣的到了谢清嘉小区,一路上还差点出了车祸,下来的时候怒气沖沖的,整个人都非常的漂亮耀眼以及霸道强势,敲门的时候咚咚咚几乎要把门板给敲穿:「谢清嘉,你在里面吗?你不要给我装死,我有话要问你!」 谢清嘉其实刚去江都母亲坟头祭祀了,还安慰他了好大一会儿,以及帮他处理一些家里的琐事,现在才回来没多久,刚坐下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一时之间心里很烦,但又知道自己不能够不应付,于是站起来努力的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使自己保持一个最佳温柔的微笑,然后慢慢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梁萧萧,你怎么来了?」谢清嘉摆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刚刚我在休息,没有听到敲门声,你来这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过来找你了吗?谢清嘉,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女朋友?这段时间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我连你的人都找不到,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你到底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真的没有,你想多了。」谢清嘉笑得一脸无奈,把她迎进来,「其实这段时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忽然抑制不住的咳嗽两声,胸腔起伏了几下,脸色倒是变得有些苍白了。 梁萧萧是真的关心他,本来还处于怒气沖沖的时候,现在看见他咳的这么厉害,忍不住问:「你怎么了,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你该不会是感冒发烧了吧?你来,先坐下。」 一套动作下来,竟然是把谢清嘉冷落她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谢清嘉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大沙发上,看着梁萧萧忙前忙后的给自己倒热茶,嘴里还不停的唠叨说:「这段时间我是最忙的时候,我都还没有生病,怎么你看着这么虚?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没我一个女人强壮吗?」 话说的挺多的,却都是好意,而谢清嘉在梁萧萧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笑得很温柔,慢慢的解释他其实没事。而当梁萧萧背对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瞬间的冷了下去。 如果这人跟自己没有仇,而对自己这么好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动心,甚至还会沉溺于这些温柔的关心之中,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恋爱脑了,在他心里,报仇比一切都重要,梁萧萧对他做出的这些事情完全打动不了他。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在喝完梁萧萧倒的水之后,把人搂到了怀里,笑着说:「我未来的老婆对我这么好,我感觉全天底下都没有比我更有福气的男人了。」 老婆?梁萧萧微微的愣了一下,谢清嘉从来都没有这么称唿过她,再亲近也只不过是喊一声萧萧,而现在就像是男女之间调情一样,她听到这句老婆,腿有些软,挺不好意思的。 第306页 「乱喊什么,怪肉麻的。」她咕哝了一声,嘴上似乎是挺嫌弃,然而耳垂却非常不争气的红了,谢清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底,只是笑笑,「难道你以后不想跟我结婚吗?」 梁萧萧犹豫了一下,她当然是想跟这个人结婚的,毕竟他们两个什么都做过了,而且自己心里也已经真正的接受了他,但是自己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她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如果说他以前是个千金大小姐,完全都是人家配不上自己,好像是全天下的好男人都能够任由着自己挑,那么现在她就是落魄的凤凰,都说了么,落魄凤凰不如鸡,她虽然不至于如何妄自菲薄,可到底心里也是存在一点自卑的情绪了。 谢清嘉看着梁萧萧似乎有些逃諵避这个话题,慢慢的笑着说:「不聊这个了,对了,最近你生理期怎么样?还准吗?」 梁萧萧这段时间其实没怎么注意,因此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而谢清嘉看着她嘆了口气:「你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就算公司的事务再忙,你也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钱还可以去挣,如果人不好就真的很难东山再起了。」 「我知道。」梁萧萧应声,朝他笑了笑,「我过段时间有空了就去医院。」 谢清嘉抱着她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温柔的吻,然后又喝了一口水,而在梁萧萧依偎在他怀里看不到的地方,眼睛里波涛汹涌,乌云密布。 薄以扬刚参加完一个拍卖会,出了拍卖会才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江都。 江都这些日子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精神看上去也不怎么好,但是那张脸却还是能打的,只不过江都在看见薄以扬时眼神冷冷的,似乎是带着恨意。 薄以扬也不喜欢他,但也明白梁家倒台有江都的一份参与,更何况这段时间手下人来说,谢清嘉跟江都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他虽然吃醋却不能过多的表现出不悦,不然万一回头江都跟谢清嘉说自己对他有意见之类或者针对他什么的,自己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而江都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平静的挪开了目光,他这段时间已经在准备离开的事宜了,刚好梁家官司不断,公司即将宣告破产,他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既然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他也不用再对眼前这个谢清嘉的仇人有什么表示。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却在手机上给谢清嘉发了消息:「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小镇,风景很宜人,你看看怎么样?这边事情的完成,也就是两个月了,只要你说一声好,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就离开。」 192 谢清嘉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心想,如果真的能够大仇得报,那他心里的石头算是真的放了下去。 梁家这阵子一直在打官司,而自己从梁萧萧办公室里得到的那些证据也让薄以扬拿着成为揭露梁家种种恶行的凭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快到了结束的时候,而如果能够跟一个自己看的很顺眼的人在一起生活,似乎也并不是不行。 没错,在谢清嘉眼里,江都是一个很适合共同生活的人,两个人的脾性也是最合的,虽然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开始于一场包养,但结局未必会不好。至于剩下的另外几个人,都不是良配,最起码不能够激起他在一起生活的欲望。 谢清嘉一边搜着那个小镇,看着那个小镇的图片和歷史,一边开始筹谋什么时候买机票,而且也即将到了和梁萧萧摊牌的时候了。 他的打算梁萧萧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是知道梁家已经完全没办法翻身,强弩之末,就算是打官司也是输,几乎是不抱希望了,而就在这多事之秋,她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整天身上没什么力气,腰酸腿软的,有时候还会感觉胃里噁心,她有心去医院看一看,但因为应付公司里的事情总是没什么时间,而这天她吃着孙司玉从外面买来的饭菜,本来都是非常清淡可口的青菜粥,她吃着却仿佛吃到了什么油腻的肥肉一般,忍不住的捂着肚子呕吐,但是吐了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纯粹只是干呕而已。 孙司玉站在一边并没有离开,看到她这副样子,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恭敬的感觉,梁萧萧却也没有在意,毕竟他们两个人又不是主僕,一个大家族的少爷能够给自己当秘书,当这么久,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抛弃自己,也算得上是情深义重了,因此她慢慢的说:「没什么,只不过这段时间总觉得噁心而已。」 孙司玉皱眉:「谢先生曾经叮嘱过我,让你一定要去医院看一看,现在正是时候,不如我们去医院吧。」 他说出来这些话,其实也有自己的心思——薄以扬已经催过他很多次了,催促他快点把事办成,而他当然也心急,因为情敌是要一个一个剷除的,所以基本上要从最好下手的来。 他有这些想法,完全不觉得自己残忍,因为他的父亲从小就教导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捨弃一些东西,而虽然他和父亲关系不算是太好,但是也时刻谨记着那些刻在自己骨子里的教诲——和想要的男人相比,一个所谓的「恩人」,说捨弃便可以捨弃,没什么放不下的。 梁萧萧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捂着嘴又干呕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感觉头有点晕,拿了一杯清水过来漱漱口,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坐在椅子上:「谢清嘉呢?谢清嘉在哪儿?就算我要去医院也要他来陪我,哪有女朋友身体不舒服,男朋友不管不问的?」 第307页 孙司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让他来做什么?」如果谢清嘉在,他们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因为总不可以伤到薄以扬不愿意伤害的人。 但梁萧萧意愿非常坚决:「他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老是不接电话,前段时间好像还去拍了一个综艺,这样,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陪我去医院。」 孙司玉咬咬牙,看他的态度实在是坚决没办法,于是拨通了那个男舒雨欣的电话,谢强家正睡得迷迷煳煳,就感觉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烦躁的把手机拿过来看,也不看的就接通了电话,然后运气不太好的说是谁呀? 孙司玉:「我,梁小姐身体不太舒服,刚才还吐了,希望你过来陪她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怕谢庆家在起床的时候不耐烦,说出来一些不情不愿的话,还说:「梁小姐,现在就在我身边,我们现在在办公室里,你赶紧过来吧。」 谢清嘉其实是有点不耐烦的,他这段日子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梦里还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那些梦都是关于他上辈子的,有的时候是他被车撞过来,掉到了悬崖底下,有的时候是看到了母亲在他身边离世,有的时候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落叶,自己却无可奈何,那样的痛心,他不想承受第二次,而醒过来的时候,胸口都是钻心的疼,叫他浑身懒洋洋,也有一种无力感,不知道应该去干什么。 现在梁萧萧给他派了个任务,他苦笑着想,好歹是当了男女朋友一段时间,最后一次陪她去医院,然后就彻底跟她摊牌吧,只不过……他眯了眯眼睛,要如何跟这个人摊牌呢?他们两个之间这一世本来是就没有什么仇恨的,如果告诉她了,她也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下手。 而且搞垮梁家,他只出了一小部分力,剩下的大头都在薄以扬和江都他们的手里,且他们搞垮梁家,并不全是为了自己,因为只要把梁家弄得分崩离析,他们两家就能够更加的壮大起来,因此,自己倒只是成了一个推力。 这么说来好像是不怪自己了?谢清嘉笑笑,突然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 就怀着这这样奇异的心思来到了梁家公司的办公室,这间公司他之前是常来的,以前都是人声鼎沸,一部的员工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但是现在辞职的辞职收拾台子的收拾台子完全是一副萧条的景象,让人之前看过公司盛景的人,现在不免得有些唏嘘。 谢清嘉不仅不唏嘘,而且还有点痛快,现在的情况是他早就想看到的了,他还嫌看到的太晚了,不慌不忙的上了三楼,梁萧萧坐在里面还有点呕吐孙司玉朝自己看过来,那目光深深的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萧萧,你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吐了起来?」谢清嘉一副好男友的模样,到梁萧萧面前坐在她身边,轻轻的拍她的背,似乎是想让她更舒服一点,而梁萧萧看到男朋友来了,眼眶红红的,突然感觉有些委屈,然后头向一边一倒。倒在了谢清嘉的肩膀上,嗓音里带了一点鼻音,带了点撒娇的意思,「我真的好难受,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谢清嘉忍受着她的亲近,微笑着说了一声:「好。」然后站起身来,贴心的拿过了一旁衣架子上挂着的大衣披到了梁萧萧的身上,然后冲着孙司玉说:「麻烦你,去开车吧。」 孙司玉嘆一口气,谢清嘉都要亲自出马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个计划再进行下去,于是非常认命的拿着车钥匙下了楼,请两个人进去之后,然后就驱车往医院赶,一路上,谢清嘉都把梁萧萧护在怀里,梁萧萧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白嘴也有些白,整个人有些憔悴虚弱的样子,谢清嘉盯着她看了一会,又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也很凉,问:「你是不是贫血?」 「可能是有点吧……」梁萧萧嗫嚅着说,然后又靠到了他怀里,她现在的样子很像是一只小兔子,而是而且还是一只不对人设防的小兔子,褪去了以往的骄纵和跋扈,倒是显出一点苍白的温柔来。 谢清嘉看在她这会儿的乖巧可爱上,勉强的陪着她去检查,只是看了医生拍的片子,然后盯着手中的诊断单,谢清嘉彻底愣了。 「这是什么?」他几乎不认得诊断单上面的字了。 宫内探及一婴儿回声……中孕…… 「这是你女朋友吧,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已经生出了一些白髮的女医生慈爱的看着梁萧萧,梁萧萧脸色才有些苍白,还有些不知所措,或许还掺杂着一些惊喜,这样的情绪,医生在很多新生儿父母脸上看到过,笑道,「你月经应该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了,难道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吗?」 梁萧萧确实是没有意识到,她一直一拖再拖,忙于应付公司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的异常,她原来是怀孕了。 心中的情绪纷纷杂杂的,她抬起头看着谢清嘉,希望能够在男朋友的眼睛里找到一些能给自己安定的东西。而谢清嘉的神情却是异常的紧绷,皱着眉头,看不出丝毫喜悦。 梁萧萧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她就算是怀上孕,也并没有感到多么害怕或者是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她现在最大的想法其实是好好备孕,然后尽量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毕竟她已经把谢清嘉看作她的丈夫了,但看着谢清嘉的表情……似乎是分外的严肃,好像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非常不高兴一样…… 第308页 193 谢清嘉脑子里乱糟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梁萧萧有朝一日会怀上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哪怕是其他另外一个女人,他都会感到很高兴,因为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是想想都觉得开心,但天意好像是在戏弄他一样——梁萧萧怎么能够有他的孩子呢?! 这个人和他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这仇恨从上一辈子延续而来,他记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记得清楚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不可以有任何瓜葛,所以每次就算是做的时候他都执意要戴套,只有那一次,那一次梁萧萧说她并不在排卵期内,所以才没有戴套,结果就是那一次的疏忽,导致了现在这个孩子的来临。 谢清嘉心中恍恍惚惚的,他几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一面是自己的孩子,纵使亲缘关系还没有完全的建立起来,他也仍然因为孩子这个词语而变得心中柔软,但另一方面,这个或许将为他孕育孩子的女人,是他两辈子的仇敌,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从这样一个女人肚子里出来,却又捨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样艰难的思考之下,他的脸色竟然是比梁萧萧还要苍白。 梁萧萧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有些担忧,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问:「清嘉,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高兴似的?」 谢清嘉闭了一闭眼睛,不打算打草惊蛇,于是扶着梁萧萧,让她先坐下来,语气缓缓带着笑意:「我并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也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原来是在想这个,怪不得脸上的神情那么认真,甚至让梁萧萧都有一点害怕了,梁萧萧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谢清嘉有些冷脸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感觉很忐忑,仿佛即将发生一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一样,而现在那个温柔的谢清嘉又回来了,梁萧萧也就抱住了自己爱人的腰,满脸笑容的说:「无论是男是女,他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现在梁家虽然已经败落了,但是到底还是有一些家底,只要并不是完全的一穷二白,就能够保证这个孩子平安无忧的长大。」 她很少有这样开心单纯的时候,其实孩子的到来并不是没有让梁萧萧心里感到害怕,但在一开始的忐忑之后,梁萧萧就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孩子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自己并不讨厌孩子,而且如果有机会孕育一个和心上人的孩子,何乐而不为呢? 她这样想着,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諵,然后扶着肚子慢慢的站起来,虽然现在只有三个月,但是她仍然很小心,动作之间甚至都有了一点蹒跚的感觉,还不忘对着谢清嘉伸出手去:「你扶着我,咱们慢慢的走路。」 她平时最喜欢穿高跟鞋,就算是今天来医院也没有脱掉,现在却是有点后悔了,孩子这个东西是最为脆弱的,特别是待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总要得到母亲的细心呵护,才能平安生长。于是,她竟然慢慢的低下头去把高跟鞋脱了下来,然后撒娇一般的冲着谢清嘉说:「我这样的孕妇最金贵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抱着我吧,好吗?把我抱到车上就行,放心,我没多重的。」 谢清嘉并不爱梁萧萧,但他对梁萧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总是有恻隐之心的,停顿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弯腰把梁萧萧给抱了起来,双脚骤然离地,整个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梁萧萧看着视线上方男人清晰的下颌线和有些严肃的侧脸,突然有点眼眶湿热,于是靠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心想,她现在竟然有孩子了。 不仅有孩子,还有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虽然家世没有以前那样鼎盛煊赫,但是有了自己挂念和挂念自己的人,这个孩子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吧。 她想起了自己的好姐妹湘湘,湘湘和他们之前的大学班长结婚之后,没过多久,肚子里就怀上了孩子,那段时间自己的好闺蜜可金贵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下地也是有人跟伺候太上皇似的,小心翼翼的搀扶,梁萧萧曾经亲眼见过湘湘丈夫对于湘湘的照顾,面目温和的男人动作细緻,充满柔情,就连饭都是吹凉了才餵在嘴边的,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十足十的溺爱和偏袒。就连那一向不怎么好说话的婆婆,在得知儿媳妇肚子里怀了她亲孙子的消息之后,也是喜笑颜开,特地送来了金镯子金项鍊还有许多儿媳妇爱吃的零食,脸上笑得跟菊花开了一样。 她有一次跟湘湘相处,那个婆婆也来了,看着婆媳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那个时候梁萧萧还有些不屑的想,不就是怀了一个孩子吗?至于这么宝贝?跟金疙瘩似的,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没有怀过孩子,不知道一个孩子的即将降生对家庭是多么大的希望,而现在自己怀上了,除了惊喜之外,便是对未来美好的畅想。 新生命即将降落,终究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梁萧萧含着笑意搂住谢清嘉脖子,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任由他把自己抱到了车上,而孙司玉本来正靠在车边吸菸,现在看到他们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朝自己走过来,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一跳,眼里透出一些阴鸷来。 这个场面亲亲热热的,但总是令人感到不顺眼。 孙司玉并没有跟着两个人进医院检查,而是一直待在车里,等着他们出来,现在看到谢清嘉动作小心的把梁萧萧送进了车里,狠狠的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第309页 坐在驾驶座上,孙司玉侧颜漂亮又清冷,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梁小姐检查结果怎么样?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其实并没有多么关心,但是还是要表现出来一副关心的姿态。 但出乎意料的是,后面两个人一时之间几乎都没有说话,谢清嘉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些凝重,孙司玉看着这沉默的二人,眉心跳了跳,几乎要怀疑梁萧萧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了,但下一秒就看到梁萧萧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幸福的笑容,那笑容甜蜜蜜的,几乎是兴高采烈的说:「孙司玉,我怀孕了!」 啪嗒。 一小坨菸灰掉在了裤子上,弄脏了名贵的西裤,裤子的主人并没有动弹,任由着这一大坨菸灰滑落了下去,跌在车上都没有动静。 香菸散发出来的烟雾成了一条直线,上升许久都没有人动作。车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以及路边小孩子的吵嚷,都能够清晰的听到。 「怎么是这个反应?是不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怀孕?」梁萧萧望着孙司玉,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但是脸上还是笑着的:「哎呀,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好运,只有那一次没做措施就怀孕了,刚开始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女人思想开放,就连自己上床时候有没有戴套也不避讳,絮絮叨叨的声音本来是连说带笑极为悦耳的,现在却就像是被自动过滤了一般,孙司玉完全听不到了,脑子里只有「怀孕」两个字在反覆的盘旋,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在不断的流动,脑子快要炸开了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着疼,手指则是握紧了座椅的一侧,雪白的手指陷入在座椅里,一边是白,一边是黑,本来是赏心悦目的一副情景,却因为手指骤然增大的力量压出许多褶皱让人看了有些心惊。 「怀孕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司玉才十分勉强的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虽然是反问,却更像咬牙切齿的质问。而他的目光也投向了谢清嘉,那眼神不知道有多凌厉。谢清嘉却并没有看他,他现在的心情也十分凌乱,凌乱到一点都不比孙司玉差,因而受到的冲击更大,他十分罕见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成了一团浆煳,而成为浆煳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两个小人在天人大战,一个叫嚣着杀了这个孽种,他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另一个则叫嚣着他就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够这么残忍?你应该好好对待他的,无论是梁萧萧,还是你的孩子,你都应该对他们好一点。 谢清嘉心里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梁萧萧是他的仇人,他无法跟这个人和平相处,而另一方面又似乎逐渐清晰明了的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是下不了手的——他的确因为復仇而变得心硬了起来,但是并非完全的铁石心肠,这个孩子是他前世今生的第一个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捨弃不掉的。 既然如此,应该怎么办呢?谢清嘉一路上都沉着脸,没有说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梁萧萧还以为他是因为一下子得知怀孕这个消息太惊喜了,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有谢清嘉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着多么可怕的想法。 去母留子。他想,梁萧萧是个什么样的人,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梁萧萧这个人杀过人,建过赌场,也做过许多藏在地底下,见不得阳光的的事情,虽然现在梁氏公司已经倒台了,但是自己迟早要让梁萧萧进监狱的,可是她进监狱,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呢?是生出来就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犯罪进监狱的母亲,还是干脆把他扼杀在萌芽状态中,让他连降生都不要降生,也免得去看这个丑陋的世界? 194 他举棋不定,虽然偏向留下这个孩子,但总是有些犹豫,而孙司玉是比他更加的暴躁混乱,在看见谢清嘉把梁萧萧搀扶下车时,因为自己心里浓重的嫉妒心,还非常隐晦的冷嘲热讽一句:「才刚三个月,就这么小心啊?」 「当然了,你又没怀过孩子,也没经验。」梁萧萧脸上是兴高采烈的,因为平时大小姐损人损习惯了,此时怼回去也是得心应手,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孙司玉骤然冷淡下来的脸色。 没有怀过?他轻哼一声,在心中嗤笑,他倒是想怀,但是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他却是平生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女子了,如果自己是个女人的话,谢清嘉应该会很喜欢自己的,而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有孩子也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还轮得到这个女人在这里向自己耀武扬威?! 孙司玉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特别是看着谢清嘉小心翼翼的护着梁萧萧肚子里的宝宝,还亲自给梁萧萧端茶倒水,眼里的醋意几乎要凝为实质,站在门边攥紧了一会儿拳头,突然一转身,走了。 谢清嘉并不知道他离开是要干什么去,但此时也并不关心,他只是几乎凭藉本能的在网上搜索着孕妇都应该注意些什么,然后一条一条的仔细叮嘱着梁萧萧,他做这些事情完全是出自于下意识的举动,甚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有准备好是否要这个孩子,就已经做出了这些叮嘱。 「这上面的医生说了,怀孕期间需要保持充足睡眠,避免长时间熬夜,能够促进身体机能恢復,也能为胎宝宝创造良好发育环境,有助于胎儿正常发育,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晚上打游戏,也不要再处理文件,你多熬一分钟,就是对宝宝不好,如果希望生出来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你最好不要阳奉阴违。 第310页 孕妇需要保持心情舒畅,恐减少焦虑、不安、恐惧、精神紧张等情绪,干扰正常内分泌,学会自我调节,有助于孕期健康……所以这阵子公司的善后事宜都由我来管,你彻底不要管了,免得看了那些糟心的东西心里难过,再让宝宝有个好歹。 还有,怀孕期间体质比较敏感,需要远离不良生活环境,比如噪音、辐射性较强、污染地方等,有助于自身以及胎儿发育,我觉得你应该换个地方住,毕竟闹市区太吵闹了,不利于养胎。话说回来,我觉得你郊外的那栋别墅还是挺不错的,空气清新,人烟还不算太多,但是交通又便利,有时间你可以搬过去,顺便把私人医生也请过去住在那里,我记得你以前那个姓宋的医生就挺不错的,做出来的饮食清单都很有利于健康,照顾孕妇应该也是得心应手,你觉得怎么样?」 谢清嘉絮絮叨叨的一连串的说了很多,觉得自己的嘴都快要干了,梁萧萧却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有些疑惑的向上看了一眼,意外的发现梁萧萧眼眶有些发红了,此时见他看过来,头向一边转过去,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姿势。 她这是怎么了?谢清嘉皱了皱眉,正要询问,梁萧萧却已经遮住了眼睛,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谢清嘉,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这么细心过,纵然此刻只不过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好好长大,但是又能说谢清嘉不是真心为她好呢? 大小姐感受到了来自爱諵人的许许多多的温暖,整个人似乎都莹润了起来,变得活色生香。她开始努力的让自己吃的营养健康,一些努力的运动,并且早起早睡,不熬夜,保持一个健康的生活习惯,又过了一个月,她脸色非常的红润,看上去比没怀上孩子之前要健康多了。 她这段日子过得很不错,但谢清嘉却总是做梦,一会儿梦到上辈子的梁萧萧耀武扬威的向自己发过来她和薄以扬的床照,一会儿又梦到梁萧萧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如同兔子的眼睛,对他说:「你对我真好……」 心绪纷乱如同乱麻,谢清嘉不愿意再想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正准备开车出门去给梁萧萧买一些待产用的东西,迎面却撞见了孙司玉。 孙司玉身上穿着很长的大衣,整个人身形挺拔,容貌英俊,脚上的皮鞋亮的可以反光,走起路来带着风,有一种非常英烈的锐气,一段时间不见,他脸上的脸颊肉似乎消减下去许多,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却由青涩变得更加具有男人味,也更有魅力了。 孙司玉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在谢清嘉面前,因为听说好像孙家出了一些乱子,孙司玉这个继承人回去平復了,因此也处理掉了很多人,整个人身上添了一些肃杀之气,有一种杀伐果断的太子爷的感觉。 孙司玉已经不给梁萧萧开车了,因为梁萧萧不再是总裁,也不再需要这样一个秘书,而孙司玉也是梁萧萧检查出来怀孕的第二天辞了职,那次他把谢清嘉叫出去,然后靠在门边,口中叼了一根香菸,烟雾非常浓重,几乎能把人给呛死,孙司玉英俊的眉眼就隐没在那些烟雾之中,时隐时现。 谢清嘉其实并不知道他具体想要做什么,但是也能够隐隐的猜到一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有些畸形的,但是两个人肯定也都清楚这样的关系不可能维持太久,如今梁萧萧怀孕这样突然的事情发生,很多事情都要变化了。 而孙司玉就那样沉默的抽完了一整根烟,脸上的表情有些郁郁。谢清嘉弄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整个人有些无措,孙司玉却把自己烟盒里的烟抽出来一根跟他分享:「要吸吗?」 谢清嘉摆手说不用,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吸菸,不喜欢烟味,也不喜欢尼古丁似乎能够麻痹人的快感,于是挺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而孙司玉一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才吐出一句:「谢清嘉,你真有本事啊。」 谢清嘉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孙司玉却把那根原本递到他面前的烟狠狠的握在自己掌心揉碎了,那些菸叶以及纸屑全部的飘散了下来,弄了一地垃圾,谢清嘉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喊清洁工阿姨来扫一下,然后孙司玉就开了口:「能让梁萧萧怀孕,还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你生孩子,你是真的厉害。」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一个杀人诛心的人呢?」 「你不是讨厌梁萧萧吗?现在到底是想怎么样?是想让她生下你的孩子之后,就把她给甩了吗?」 谢清嘉愣了一下,他的确是这么想过,只不过从来都没有明说出来,而孙司玉看了他好大一会儿,似乎是洞察了他内心所想,垂下了长眸,半晌,忽然,吐出一句:「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实在是不公平。」 不公平,有什么不公平的?谢清嘉当时很是不解,但是孙司玉并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是深深的看他了一眼,转头走了,而他这次离开之后,两个人一个月都没有见面。 这是一个月之来的首次,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彼此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陌生。 「一个月了。」最后还是孙司玉率先开口,「梁萧萧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清嘉说着,眼睛里却显现出来一些愁绪,梁萧萧和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很不错,完全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中间去医院检查,发现是一个非常健康的男孩。 第311页 谢清嘉本来心很硬的,还在犹豫,看到那个影影绰绰的宝宝影子之后,就彻底的心软了下来,他想,无论孩子的母亲做过什么,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就连江都跟他联繫说要彻底离开这里也没有给出回应,而江都在被他冷落了一段时间之后找上门来一次,就是那次谢清嘉告诉他,梁萧萧怀孕了。 江都眼睛里面流出来的痛苦让谢清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疼,但那脆弱苍白的男人竟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说:「孩子是无辜的,我等着你。」 说完了之后,他就离开了,谢清嘉怀揣着很多的愧疚,一直到了今天,心里不知怎么五味杂陈,还有点空落落。 而孙司玉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的男人,他想,自己也真是个傻的,明明知道这个人没有心,不喜欢自己,还是替他做了那么多。 他知道谢清嘉喜欢这个孩子,想留住这个孩子,于是向薄以扬发去一条消息,那就是提议刺杀梁萧萧的计划不要实施了。 那边冷嘲热讽的问他为什么,是不是害怕了,孙司玉却知道薄以扬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的优雅从容,似乎精神状态非常良好,但是暗地里却是疯的,如果薄以扬知道把这个孩子的存在,肯定会对孩子不利,于是找了个理由,就说梁萧萧这段时间警惕性很强,害怕有以前自己的仇家趁着自己落魄的时候来害自己,派了很多保镖来保护自己,而人也多,就不好下手了。 又说让薄以扬不要那么心急,因为谢清嘉这段时间对梁萧萧态度很淡了,他这段日子一心扑在工作上,没功夫管梁萧萧,因为这几句话,薄以扬的醋意似乎是弱了一点,对梁萧萧也没有了一定要马上置于死地的偏执,倒是显得平和了一点。 195 孙司玉觉得谢清嘉真是应该好好感谢自己,自己不仅帮他保住他的孩子,护住梁萧萧,还帮他应付住那样一个疯狂的男人,他都几乎觉得自己是个圣父了,快要为自己的善良而拍掌。 只是心里这么想,眼里的凉薄和自嘲却几乎快要流出来了,他定定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眼睛非常贪婪的从上盯到下,又几乎从里盯到外,像是剥皮拆骨一样,把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用眼神吞噬干净。 「……薄以扬到现在还不知道梁萧萧怀孕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孙司玉说出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想让梁萧萧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应该把这个消息瞒的紧紧的,最起码,不要让孩子没出生就遭了薄以扬的毒手。」 孙司玉说的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谢清嘉,谢清嘉也意识到自己很多天没和薄以扬联繫,竟然是快要忘掉这个人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谢清嘉心情复杂的说。 孙司玉总归是好意,这好意也提醒了他薄以扬是个疯狂的人,不能轻易触怒。 而孙司玉说完这些话之后,似乎也没了话,而是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谢清嘉这个一心想着自己孩子的人,就更不可能察觉到了。 谢清嘉还在想着些什么,没把眼神落到他的身上,孙司玉却是近乎贪婪的看着这个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处理家里的事情,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了,看起来谢清嘉瘦了一整圈,应该是照顾孕妇辛苦的,但精气神还是非常不错的,想来也能够理解,一个即将迎来自己第一个孩子的人,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人,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怀的孩子,也应该是十分欣喜的。 这样的欣喜没有什么不对,孙司玉却仍然觉得心中顿顿的疼痛,他很多时候都在想,谢清嘉那么不喜欢梁萧萧,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甚至连梁萧萧家族的覆灭都是谢清嘉下的手,可是谢清嘉还是愿意接受梁萧萧的孩子。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会一视同仁的喜爱? 他感到有些可悲,一边可悲于自己对这个人越来越沉溺的感情,一边可悲自己不是个女子,如果自己也是个女人的话,是不是也能够为这个人生儿育女呢? 只是想想这些,都觉得自己有些下贱,好好的一个家族继承人,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卑微到这个地步,可是眼眶发热,心中酸涩,生理上的反应也昭示了他的痛苦与难堪,只能微微哆嗦着手指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企图借着尼古丁的麻痹,让自己忘掉那些不甘与心酸。 谢清嘉看着眼前的人,孙司玉整个人似乎都是紧绷的弓弦,即便并不明显,也能看出来他死死的咬着牙关,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而他的手伸到了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点燃,而当他把烟放到嘴里抽了一口的时候,谢清嘉蹙了蹙眉,孙司玉咳嗽了起来。 他似乎是被烟雾呛到了,咳嗽的并不厉害,然而脸上却泛上一层潮红,眼里也带着一点波光粼粼,他似乎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也似乎是为了掩饰些什么,侧了侧身,不让谢清嘉看到自己的正面,然后努力的用着一种仿佛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梁家已经彻底垮了,你如果真的想离开,很早就可以离开了,你现在留在这里,我也明白你是为了孩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出生之后,你应该怎么面对他,以及他的母亲呢?」 第312页 谢清嘉沉默了,孙司玉的意思他非常明白,那就是他可以沉溺于眼下照顾孩子的欣喜,但是孩子出生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无论是梁萧萧,还是那个带有他血脉的孩子,他都需要给出一个合适的处理结果。 「梁萧萧跟我有深仇大恨,她必须受到应该受到的惩罚。」谢清嘉顿了片刻,声音又柔和了一点,「不过孩子是无辜的,我会把孩子带走,带到我身边,我亲自抚养他。」 「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孙司玉看着他,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问这个人以后想去做什么,谢清嘉非常干净利落的回答,要去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平淡无奇的度过一生。 「是。」谢清嘉脸上的神情坚定了很多,「这个孩子是我的亲生孩子,我不会亏待他,而且我应该也不会有别的孩子了,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孙司玉听着,笑了笑,眼眶更加泛红,谢清嘉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自己在一起,话里话外都是他要一个人独自生活,他对自己好像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试探:「谢清嘉,你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也并非余下的一生都要孤家寡人度过,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很多选择,比如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很乐意为你抚养你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就渐渐的盯住了谢清嘉,希望从这个人眼里看出对自己的柔情,可他听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显然是要失望了,因为谢清嘉非常平静的看着他,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如果说硬要有情绪的话,那就是对自己的怜悯。 「孙司玉,我们不是一路人。」谢清嘉道,「我很感谢你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帮我,但是你也应该清楚,你是孙家的继承人,你身上肩负的责任有多少,而我只要报完仇之后,就不想再捲入你家那么乱的争斗之中,况且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各取所需,至于感情,是真的微薄到几乎没有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非常残忍,至少孙司玉听着都忍不住用手指扣紧了自己的掌心,从事自嘲的苦笑一声,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是吗?谢清嘉这样的人,他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所停留,而自己跟他就像是两条线一样,可能偶尔会有相交,但是相交之后就是各自奔向各自的远方,他更倾心于权利,而谢清嘉嚮往那种细水长流的生活,或者退一万步来讲,即使自己愿意抛下一切跟他走,谢清嘉对他,也始终是没有多少情分的。 孙司玉按捺下了心中的苦涩,尽量作出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样子,然而在和谢清嘉平淡的告别之后,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晶莹,跟随着轻微的哽咽,眼泪掉落在地上,跌落一地细碎流光。 谢清嘉总体还是平静的,他明白自己报过仇之后就要放弃许多东西,不能够那么贪心,而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个孩子平安的降临,别的他什么都不想管。 薄以扬这段时间很忙,几乎忙到脚不沾地,随着分公司的一个个建立,他的事业越做越大,而今天他就是跨市去处理一个几千万数额的项目,顺带参加一个当地杰出青年企业家交流会议。 在打完电话吩咐完秘书各项事项之后,薄以扬坐上了开往邻市的车,他这几天真的很忙,要处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还有一些跨国的合作,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而现在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好不容易在车上补一会儿眠,手机倒扣着,却忽然又振动起来。 他打开手机,上面是一条简讯,非常简短的几个字:「老闆,谢先生去了商场买东西。」 薄以扬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只是买东西而已,有什么可汇报的?自己这个下属是不是有点太不会抓重点了? 他向来不喜欢留工作能力不强的下属,就是因为这个下属做的时间长了,才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由他掌握嘉嘉的动向,同时时不时的向自己汇报,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不对,但是没有办法,他工作太忙,没法时时刻刻陪在嘉嘉身边,但自己就像一个放风筝的人一样,必须要时时刻刻抓紧风筝线,才能够不让嘉嘉这个风筝逃走。 此刻,他捏了捏眉心:「以后给我说重点,不要连去一趟商场买东西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要汇报。」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薄以扬以为下属不会再回简讯了,于是就要关上手机,他的手机壁纸也是一张谢清嘉的睡颜照,照片里的男孩子眉眼精緻,侧颜雪白,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纤长的睫毛随着唿吸偶尔动一下,唇瓣嫣红,看上去乖巧的很。 薄以扬本来还是很睏倦的,但是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心里一点一点的柔软起来,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他再难受,再累,再感到疲倦不堪,只要看到嘉嘉,他就好像心里被甜蜜蜜的东西熨贴了一样,变得无比愉悦。 他的手指忍不住抚上屏幕,这是他最爱的男孩子,而他现在所努力奔波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嘉嘉更好的生活,只有做到这一点,他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同时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永不分离。 196 薄以扬这边看着自己偷拍的爱人的睡颜照,看的非常的痴迷,而在手机的另一头,那个下属偷偷的拍了几张谢清嘉拎着东西出商场的画面,眼中的矛盾几乎快凝成实质了。 第313页 谢清嘉手里拎着的东西,即使隔得老远,他也能够看清楚,那是什么?都是一些孕妇待产所用的刀纸,护理垫,一次性睡裤,以及一些婴儿用的东西。那些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谢清嘉分明是在照顾一个孕妇,所以才会来买这么多东西。 下属眉头纠结的都快皱在一起了,跟踪了谢先生这么长时间,其实也明白,谢先生孤家寡人的没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之类的,而能让一个男人亲自去准备一个待产包,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他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 但这也是下属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情况。自从接了老闆监视谢先生的生活的任务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家老闆对于这个谢先生的情谊,而现在谢先生要为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准备东西,他几乎不敢跟老闆说,因为他不知道按照老闆的性子,如果得知了这个消息,会疯成什么样子。 所以虽然踌躇着给老闆发过去了一条「谢先生进了商场买东西」的消息,但是看到老闆回他的不要说这些细枝末节的简讯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几乎能够想像到对面老闆不耐的样子,同时自己的心都跟着哆嗦了起来。 他是个怂人,实在没胆子把这么炸裂的消息说给老闆听,而他现在也并没有彻底的确定谢清嘉的确是给他的女人买东西,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只打了「知道了,老闆。」五个字,然后就放下了手机,打算再跟踪一段时间,真正确定之后再汇报给自家老总。 薄以扬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重新歇息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家下属想给自己汇报的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而车开到了a市之后,他下了车,整个人还是有些睏倦。 几天没有怎么睡觉的亏空不是一会儿就可以补过来的,好在他想着自己的小爱人,可以有动力提起精神来。 这边负责接待他的负责人已经早早的等候了,看到他就笑着说:「您好,薄总,霍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很长时间了,请这边来。」 薄以扬矜贵颔首,跟着负责人走过大厅,他今天要去见面的霍总,是a市霍氏企业的掌权人。 霍家在a市纵横多年,是a市当之无愧的商业巨头,在商圈也是霸王龙一般的存在,一家独大,几乎完全垄断了a市的商业命脉。而a市作为国家重点发展培养的金融核心圈之一的城市,更是有期望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进一步扩大影响力至国外。如果能够和霍家打好关系,打通a市经济链条,那么薄氏产业将会在如今的基础上往前迈一大步。 薄以扬对这次合作是抱着必须圆满的念头去的,因此整个人都非常肃然。只是刚出电梯还没到办公室的门边,就听到「噔噔噔噔」的一阵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而后是小秘书急急忙忙的哀求:「夫人,霍总今天真的有非常重要的合作要谈,要见的是邻市的薄先生,没有您想的那些孙小姐张小姐之类的女人来骚扰总裁,您待会儿再进办公室行不行?霍总要知道我拦不住您肯定要骂我的……」 「拦?」一道含着怒意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我是霍震霆的妻子,来公司看看我的丈夫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还要他派人拦我!或者你的意思是不仅是我,就连小少爷也是不受欢迎的,不配进这公司?!」 小秘书脸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起开!」高挑明艷的女人一手抱着一个小婴儿,另外一只手干脆利落的把身材纤弱的小秘书推到一边去,怒气沖沖的往薄以扬这边走过来,而薄以扬看着她气势汹汹,眉目泼辣,像蹬了风火轮一般从自己身边经过,似乎连一眼都吝啬施捨给他,轻轻蹙了蹙眉。 负责人也皱眉,心中一边嘆息夫人和霍总又闹起来了,一边对着薄以扬赔笑:「对不住薄总,刚才那位是我们总裁夫人,她性子急,要来见霍总,谁都拦不住,可能要等上一会儿,您看……」 薄以扬捏了捏眉心,冷声道:「找一间休息室。」 「好,好,真是对不住,您多担待!」负责人看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连忙给他引路。 冯曼娜在一众助理秘书战战兢兢的目光下一把推开办公室门,触到英俊男人不悦的目光,冷笑一声:「瞪我干什么?我可是带着你亲儿子来看他久未谋面的爹,你难不成要把我们娘儿俩赶出去?」 霍震霆薄唇微抿:「冯曼娜,今天我有合作要谈,你难道不知道?」 「你要谈的合作多了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见儿子?」冯曼娜说到这里,冷哼一声,「话说回来,在你眼里,不仅仅是合作,就连那些不三不四的情人都比儿子重要吧?」 她说着这些话,霍震霆更加不悦:「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冯曼娜抱紧怀里的婴儿,心里忽然一阵酸楚涌了上来,「霍震霆,你两个月没见你儿子了,你真就一点儿都不想他?」 霍震霆拧眉,沉默,看着女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怀里那个蓝色绒毯里,包着的是他未满一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他期盼了足足十个月的长子,他怎么可能不爱,可是……霍震霆眉眼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也无法接受,他与妻子都是正常人,生出来的孩子,却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第314页 「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被你这么冷落。」冯曼娜看着那眉眼精緻的小婴儿,眼中带上了些愁绪,「震霆,你抱一抱仕钧吧,如果你不满意这个孩子,我们又不是不能再生一个,只是你一直这样赌气,不见孩子也不见我,我们娘儿俩都不好过……」 素来泼辣的女人骤然软下声音,几乎是央求。而霍震霆默然片刻,终于是伸手把那孩子接了过来,凝视着那娇嫩的婴儿面孔,心事重重,无处诉说。 休息室里,薄以扬闭眼躺在沙发上,手指轻扣着柔软的沙发边缘。 休息室与茶水间仅仅一墙之隔,而那些员工的窃窃私语也一字不落的落到了薄以扬的耳朵里。 「……夫人脾气可真大,那么多人都拦不住她,还是让她进了霍总的办公室。」 「是啊是啊,霍总明明就不想看见她。」 「其实霍总和夫人是青梅竹马吧?照理说感情应该很好啊,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不合的样子?」 「你们别说,夫人怀孕的时候霍总还挺高兴的,俩人看上去也甜甜蜜蜜,像正常小夫妻的样子,但孩子一生下来霍总就不愿意见夫人了,连小少爷都不愿意看见,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不成小少爷不是霍总的种?」 「你傻啊,按霍总的性子,小少爷要不是霍总亲生的霍总能让夫人和小少爷好好的待在霍家?肯定早就扫地出门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可能单纯只是小少爷不受霍总喜欢吧。」 「我怎么听小道消息说好像是小少爷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只是具体哪里不一样谁也不知道。」 「算了,这豪门秘辛哪是咱们这种普通人能知道的,还是乖乖打工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议论声渐渐远去,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负责人谦卑的对着薄以扬笑:「薄总,霍总请您过去。」 薄以扬睁开眼睛,半晌才站起身来,负责人看着他淡漠的脸,为他指路:「请。」 薄以扬一进门,就看到霍震霆坐在透明落地窗前,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霍震霆在出神,英俊锋利的眉眼有些恍惚,似乎在想一些别的事情,而直到看见薄以扬,他才收起了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换上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初次见面,很抱歉让薄总久等了。」 薄以扬微微颔首,握住他伸出的手:「无妨。」 …… 合作谈的并不是很顺利。 霍震霆看似温和有礼,然而在利益相关的地方是半点都不肯松口。而薄以扬虽然想让这次合作圆满完成,然而骨子里到底是个强势的,并不肯轻易让步,两个人谈了五十多分钟,脸色都不太好看,最后还是霍震霆似乎是疲累了,把文件一推,淡声道:「霍某虽然能理解薄先生年轻气盛,但薄先生分毫不肯让步,性格也太过霸道了。」 薄以扬无声冷笑:「霍先生不也是如此吗?连两个百分点都不愿意退让,实在让我头疼得很。」 197 这次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而霍震霆尽管不满薄以扬丝毫不让的态度,却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提议由负责人安排他在a市散心游玩,等改了主意,两人再谈是否合作。 薄以扬无心游玩,就连参加会议都是心不在焉,他一心想着怎样才能从霍震霆手里拿到那个项目,又想念他的嘉嘉,烦心的很,偏偏负责人也是个一板一眼的,薄以扬从他嘴里打探不出任何关于霍震霆的事情,就更不悦了。 只不过在a市待了这么长时间,薄以扬倒是从那些员工口中以及外面的流言蜚语中打探出了一些端倪——霍震霆新出生的儿子霍仕钧似乎跟别的小孩子有异,而霍震霆本来对于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到来非常欣喜,却因为这点异常冷落了孩子和妻子很久,想来是无法接受孩子的缺陷。 只不过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有缺陷,是智力还是身体上,又或者是否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疾病,那就不得而知了。 薄以扬握着手里的咖啡杯,眉头皱的很紧,他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喜欢逃避的人,相反,他遇到自己不好好解决的事情,会更加的有挑战欲,即使废寝忘食,也想把这件事情办好,哪怕前景并不理想。 而他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和霍家的合作是一定要拿下的,而既然双方都不肯让步,那自己只能用一些别的手段,比如从霍家的孩子上下手。 如同霍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一定是非常注意声誉名望的,而如果他能打探到其中的秘辛,能够从中撬开霍震霆坚守的经济命脉,那么无疑会事半功倍。 只不过想的倒是容易,但做起来很难,薄以扬开过会议之后,在本市待了一个多星期,才终于寻得一个机会和冯曼娜「偶遇」。 冯曼娜一向喜欢逛奢侈品店,今天来给自己家先生买领带,碰巧就撞上了同样正在挑选领带的薄以扬。 「我要这一条。」「这一条给我包起来。」两道声音同时出现时,两只手也同时指向了那道暗红色方格的领带。 眼光相同的男女彼此都朝对方望了眼,当冯曼娜看到那张貌美英俊的脸时,有一瞬间的惊艷,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怀疑。 她认得这张脸,常年在杂志上封面上见到,非常声名显赫的一家公司的总裁,并且前些日子刚来跟自己家先生谈过生意,只不过没有谈拢罢了。 第315页 当然,没有谈拢的一部分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自家先生被自己那天过去一闹,正处于心情烦闷的时候,执意不愿意退步。 他在这里待这么久干什么?难不成还有些什么别的想法? 而薄以扬盯着冯曼娜,心中也有一些思忖。 冯曼娜是典型的贵妇,听说他们家在a市非常的有身份,祖上是给皇帝进贡珠宝起家的。而冯曼娜是冯家正室所出的千金小姐,从小就是千娇万贵的性子,也娇纵的不行,说起来跟梁萧萧倒是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只不过在薄以扬看来,她比梁萧萧似乎更加有脑子一些,最起码此刻站在这里看见自己,眼神里带着打量和思虑,而并不像梁萧萧一样,单纯的为自己的容色所惑。 薄以扬眯了眯眼睛。 听说冯曼娜长大之后跟霍震霆结婚,一部分有商业联姻的意思在里头,但另外一部分大概也是因为两个人青梅竹马的确是有感情的,而据他这几天的听闻,虽然都说霍震霆在外面可能养着一些明星,但根据男人的直觉,他却觉得那些大概都是无稽之谈,因为霍震霆本人的谈吐非常严谨有礼,举止也是内敛克制。而且他看上去并不是一个花心纵情的人,而霍震霆看着冯曼娜的眼神……应当是十分深爱的,所以问题就又回到了一开始,能让霍震霆和冯曼娜闹矛盾的他们的孩子,身上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隐疾,才能让他冷了冯曼娜这么长时间,并且顾虑那么多? 「都已经八九天了,薄先生竟然还没有回去,听说薄霍两家本来有合作,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谈拢。难不成薄先生还是抱有希望吗?」 冯曼娜问出了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薄以扬,似乎是想要从他的微表情中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薄以扬微笑:「霍太太此言差矣,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游玩的,顺便带些礼物回去给爱人朋友,至于合作,虽然我的确深表惋惜,但霍先生执意不肯让步,我也只好暂时停了心思。」 「震霆不是那么霸道的人,之所以谈不拢,也是因为薄先生提出来的要求太高。」说完这句话,还没等薄以扬回她,冯曼娜就又说,「不过薄先生看上去年轻英俊,又是知名公司的总裁,本来以为要玩很久才愿意收心结婚,没想到竟然已经有爱人了。」 「我和我的爱人的确没有结婚,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步入婚姻的殿堂。」薄以扬微笑,「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霍太太送一份请柬,还请霍太太赏脸。」 「那当然,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冯曼娜先是不加思索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又有些好奇,「看那些杂志和网上的採访说,薄先生是一个对另一半要求很高的人,并且有着很深的感情洁癖。所以我倒是很好奇,薄先生的未来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肯定是个非常温柔娴雅的女子吧。」 薄以扬但笑不语。 冯曼娜看他只笑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倒是觉得非常有趣,因此心里就更想知道了:「薄先生不要介怀,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并且薄先生既然来了这里一趟,我作为震霆的夫人就应该给薄先生家里那位准备一些礼物,请问那位妹妹喜欢哪个牌子的首饰或者是衣服?又或者说是其他的化妆品包包之类的,我准备一份,让薄先生带回去,也算是一份心意。」 薄以扬这回是真的笑了一下,手指抚上那条领带:「这条领带就很不错,我想我爱人应该会非常喜欢。」 冯曼娜眼光看向那条领带,有一瞬间cpu都快给干烧了:「领,领带?」 她心里感到很奇怪,有哪个女人喜欢戴男士的领带的?但触碰到薄以扬低眸淡笑的神情,又忽然被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给击中了。 爱人,喜欢男士领带。 难不成,难不成这位商界新贵深深隐藏的那个爱人,是位男人? 冯曼娜捂住嘴,后退了几步,心中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种隐秘的兴奋涌上来。其实她是一个非常八卦的人,经常从那些娱乐杂志上或者是小道消息上吃各种瓜,而这位薄总裁也是十分有名的,但他虽然见薄以扬寥寥的跟几位女明星传过几次绯闻,但明显都能看得出来,他跟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一切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罢了。 当然,也有一些消息说,这位薄总裁,其实是个gay,喜欢男人。 冯曼娜以前看到这种消息,只觉得荒谬,虽然她喜欢看各种腐剧和耽美小说,但也非常明白,现实生活中同性恋并没有那么多,况且还是这么俊美锋利的男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娘里娘气的同志。 没想到今天倒是让她吃到了最近的瓜——薄总裁竟然真的是个同性恋,还有一个同性爱人! 一时之间,腐女之魂熊熊燃烧,冯曼娜眼睛发亮的让身边跟着的保镖等都退后几步,同时盯着薄以扬就像盯着一只从外星来的珍奇动物:「薄先生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您的爱人是……?」 薄以扬看着这位有些八卦的霍太太,笑道:「霍太太睿智。」抬眼又看了一下那条领带,「这条领带在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我爱人戴上一定很适合,只不过霍太太既然是买给自己先生的,我也就不横刀夺爱了……」 「不,不不不!」冯曼娜冲着他的脸连连摇手,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亮的出奇,「霍震霆那傢伙什么领带没有,我随便再给他找一些别的就好了,这条既然你爱人喜欢,就赶紧拿回去,千万不要让给我!」 第316页 说着,她还在胸前比了一个叉,严厉的表示了自己对于这条领带的不感兴趣。 薄以扬:「……」他笑着取下那条领带,「那就多谢谢霍太太对我家爱人的厚爱了。」他让服务员打包着那条领带,而冯曼娜看着他,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悄悄的贴了过来,「您爱人真的是个男人嘛?长的是不是特别帅?不然你也不会愿意跟他在一块,对不对?」 她在各种小说里看到的那些cp都是高颜值的,老是想着纸片人什么时候能够化为现实,站在自己面前,现在……薄以扬长的这么帅,想来他家爱人也是不差的。 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么一对俊俏般配的同性情侣,实在是让她感到有些出奇的兴奋。 薄以扬微笑着,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张漂亮而妩媚的脸,开口时,语气里带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情与眷恋:「他比我年轻,还比我好看很多,我非常爱他,也非常珍惜他,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变心。」 冯曼娜本来处在兴致勃勃的吃瓜状态中,但是听到薄以扬的最后一句话,她又意识到,薄先生的这位爱人,好像对他不忠? 「难道您的这位爱人他有别的伴侣吗?」冯曼娜想,经常听到这种圈子里的男人们都非常乱,关系错综复杂,难不成薄先生也是遇到了个渣男? 「并没有,他的伴侣始终只有一个,就算是跟其他人有些瓜葛,那也是他迫不得已的。」薄以扬说到这里,不愿意再多说,反而问,「霍太太知道我是同性恋,倒是并没有很厌恶,为什么?」 「哎呀,这有什么可厌恶的,每个人的性向嘛,都是自己的事情,而且能只要能够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他是男是女呢?只要不危害社会就好了。」冯曼娜本来就是个腐女,并且行事和想法都非常大胆开明,对于同性恋,并不是不能接受,「其实无论是谁,哪怕是我亲近的人,如果真的是喜欢上同性,我会劝解,如果实在劝不过来的话,那也就任他而去,不会强加阻止。」 毕竟喜欢是没有错的,无论喜欢的对象是同性还是异性。 薄以扬听着她的话,笑道:「霍太太豁达。」 「哎呀,也就一般般吧。」冯曼娜摆了摆手,眼睛却是非常明亮,其实一开始她虽然觉得薄以扬英俊,但对他并没有很大的好感,始终把他当做一个强硬的竞争对手来对待,但现在知道了他是个同,有一个十分恩爱的同性爱人,这样大的秘密连媒体都没有探索出来,偏偏都让她知道了,心中感嘆对方坦荡的同时又有点亲近。 那种对于纸片人化为cp的亲近。 于是大大方方的邀请:「既然你要给爱人买礼物,不如我们一起吧,我也不是白得你这个秘密,你爱人喜欢什么,今天都由我来买单,如何?你千万不要推辞,我是真心实意的。」 薄以扬思索片刻,倒是也没有拒绝:「多谢霍太太。」 198 薄以扬和冯曼娜的品味都很不错,眼光也相似。冯曼娜跟他逛了一会儿,买了不少东西,不仅有给霍震霆的,还有她自己很喜欢的,两个人相处的非常愉快。 冯曼娜大概也是当豪门媳妇当的挺烦,平时要受很多拘束,而薄以扬并不像霍震霆那样很讲究规矩礼仪,倒是让她觉得很轻松,就好像是跟一个非常熟悉的朋友在聊天说话一样。 两个人逛完了a市所有的豪华大商场,都已经有些累了,冯曼娜提议:「要不我们去吃个饭?我已经订好了饭店和位置。」 薄以扬:「恭敬不如从命。」说完这句话,冯曼娜又跟身边的一个保镖交代着说:「给家里打个电话,让阿姨带着仕钧出来,吃完饭我要带仕钧去上早教班。」 保镖非常恭敬的点头,并且非常严格的执行了她的命令。 薄以扬坐在冯曼娜对面,菜品陆陆续续的上来,有一大半都是甜品,薄以扬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冯曼娜好像对甜食非常热衷,热衷到了一种近乎迷恋的程度,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还跟薄以扬说:「他们家的慕斯最好吃,你真不要尝尝?」 薄以扬勉为其难的夹起了一块,咬到嘴里湿润软甜,倒是并不十分让人讨厌,他顿了顿,想,嘉嘉应该最喜欢吃这种慕斯了。 想到嘉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了,心里的那点想念仿佛会发酵似的愈演愈烈,他想,这边的事情他会尽早结束,然后回去看嘉嘉,他不想在没有嘉嘉的地方呆着了。 冯曼娜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问他:「还可以吗?」 薄以扬点了点头:「的确不错。」 冯曼娜便笑了:「这家店开了有30多年了,比我的年纪还大。我没结婚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儿吃东西,已经是他们家的老客户了。」 只不过……霍震霆并不是很喜欢吃这家的菜,冯曼娜从来没有带他来过,想到自己家丈夫,又想到了自己刚生的那个儿子,冯曼娜的眼睛暗淡了一下,整个人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点失落。 薄以扬并不清楚眼前女人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就跌了下去,眼神带着一些疑惑,而就在他们两个没有说话的这个空档包厢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进来。 「太太,小少爷抱过来了。」阿姨把白白嫩嫩的小婴儿交给冯曼娜,嘴里还说着,「刚才已经餵他喝过了一次奶粉,现在应该已经不饿了。」 第317页 冯曼娜看到自己的儿子。眼中半是忧虑半是喜欢,抱在怀里,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婴儿的脸颊非常柔软,眼睛长得跟黑葡萄似的,此刻正一根手指咬在嘴里,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十分讨人喜爱。 薄以扬看着那个小婴儿,却是有些恍惚,那小小软软的婴儿被包在毛茸茸的毯子里,单单是看上去都是香香的,让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和嘉嘉也有孩子的话,会不会跟这个小婴儿一样漂亮? 肯定会的,毕竟嘉嘉那么好看,那张脸长在什么人身上都是绝色。 只是可惜他们两个不可能会有孩子。 连薄以扬自己都不知道,他盯着那孩子的目光,有多期望和怅惘,而冯曼娜正逗着孩子,看到他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薄先生应该很喜欢孩子吧?」把孩子递了过去,「仕钧现在十个月整了,跟平常小孩子不一样,不怎么喜欢哭,平时安静的很。薄先生,要不抱一抱他?小婴儿抱着手感真的很不错。」 薄以扬此刻把那些要探知这个婴儿身上秘密的情绪都抛到了脑后,得到了孩子妈妈的许可之后,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孩子接了过来,孩子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生的胖乎乎,圆滚滚,像是年画里的玉娃娃,眼睛圆熘熘的盯着他,并没有哭闹,反而还露出了几分好奇。薄以扬用手指动了动孩子的脸,软嫩的像豆腐一样,极让人怀疑下秒就会分裂开来。 薄以扬从来没有抱过孩子,因此,第一次抱孩子模样也是生疏的很,生怕摔了,还有一种感觉,就是这孩子抱在怀里的触感实在是有点柔软的不可思议,薄以扬只要想到这样小的一个生命能够顺顺噹噹的活下来,并且日后会长成一个大男人,就觉得很神奇。 生命大概从孕育,到长大,都是很神奇的。 薄以扬心中有些感慨,伸出手指头去蹭了蹭孩子的脸颊,孩子伸出手指握住了他的手指,由于手太小,只能握住一根,但是也足够让人心软软了。薄以扬只抱了他这一会儿就觉得这孩子十分的讨人喜爱,甚至准备一会儿去找个金锁,给这孩子挂上了。 冯曼娜也是看着孩子并不排斥和薄以扬的相处,甚至有时候还露出咯咯的笑声,而薄以扬更是神情温柔的跟水一样,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神情,那目光宝贝的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冯曼娜突然就嘆了一口气,她想,看薄以扬这种对待爱人忠贞不二的性子,是肯定不会背着自己的爱人跟那些女人有什么瓜葛的,这么说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想想也是可怜的很。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她觉得薄以扬实在是个很不错的人,甚至开始想,如果能够给孩子找个这样的干爹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一方面,薄以扬的声望人品都不错,另一方面也能够间接弥补他没有孩子的缺憾。 冯曼娜一向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既然想起来了,也就直截了当的提出来了:「薄先生看起来非常喜欢孩子的样子,不如让这孩子认薄先生做干爹?」 突如其来的话,让薄以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的道:「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我看着孩子跟薄先生也挺有缘的,看看他在你怀里乖的不行,还冲着你笑,可见你们两个之间就是有缘分。」 薄以扬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因此也没有反驳:「行,说起来我既然是做干爹,还要给这孩子买些礼物,一会去金店逛逛,给这孩子买个长命锁。」 冯曼娜笑了笑:「那我就替仕钧谢谢薄先生了。」 「这孩子叫霍仕钧?」薄以扬握着孩子的小拳头,握了一会儿,问。 「嗯,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冯曼娜拿了个小番茄,在嘴里嚼着,酸甜的汁水让她愉悦的眯了眯眼睛,这名字其实她不怎么喜欢他,还想着要给自己儿子起个可爱的名字,最起码少年感一点的,不要跟要入土似的老头子似的,仕钧仕钧,霍震霆这是希望他儿子走仕途。 只是冯曼娜并不希望她儿子去走仕途,继承家业就好了,毕竟儿子的身体不正常,很多方面都受掣肘。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就暗淡了一点,薄以扬没注意到,只说:「挺好的。」 冯曼娜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已经到了孩子该上早教班的时候了,于是把孩子接过来,抱着站起身:「我要送孩子上学了,薄先生,还要一起吗?」 「顺路。」薄以扬在网上搜到了附近一家非常知名的金店,「一起吧。」 因为是刚吃过饭,并且离那家早教班的地方也不远,冯曼娜也就抱着孩子没有坐车,只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之前后面跟了一大群保镖,不过现在冯曼娜嫌太显眼了,让他们都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几十米一个,几十米一个,最起码不要成群结队的出来,搞得像黑社会一样。 因此此刻前面就只有冯諵曼娜和薄以扬并肩走着,本来冯曼娜一直在逗孩子,走的还是马路外侧,薄以扬觉得她这样似乎不太安全,于是准备开口让她走到自己的里面,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光里就突然瞥到一辆摩托车,飞快的朝冯曼娜母子开过来,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然而还没等他伸出手,想要把两个人拉的离那摩托车远一些,车辆就已经疾驰而过,摩托车上的一个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伸出手直接一把扯过了冯曼娜手中的襁褓! 第318页 事故来的太过突然,冯曼娜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凭着本能死死的拽着孩子,但是「啊」的一下,孩子仍然被拽走了,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疾驰而去的车辆,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两条腿几乎瘫软了,她不顾自己穿的还是高跟鞋,飞快的冲着那辆摩托车远去的方向跑,口中厉声喊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把他还回来!」 薄以扬这一瞬间也是震惊的不行,但是很快他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扯住了浑身哆嗦,愤怒,害怕到近乎要抽搐的女人:「别慌,你这样跑什么时候能够追上?我们开车去追他们,你立刻让保镖们开车跟上那辆摩托车,另外封锁路线,不要让摩托车出城。」 他非常的冷静,冷静到近乎可怕,而冯曼娜哆嗦着手指召集附近的保镖之后,不过是两分钟就有一大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从各处跑了过来,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薄以扬看了一眼失魂落魄,浑身冒冷汗的女人,说:「立刻追上那辆摩托车,另外,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家主。」 在那些保镖执行他的命令的时候,薄以扬让保镖先把冯曼娜带回去,免得她体力不支,又连惊带吓的晕厥过去,同时自己也开了一辆车,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刚才一闪而过的摩托车车牌号,闪回了几遍之后,很快形成了一串数字,他拿出的手机记在了上面。 他对于这里的路线并不熟悉,但好在帮手是很多的,并且心里还记着那个摩托车的车牌号,在脑子里迅速的回忆着离开时的方向,应该是冲着西南去的。 他勐踩油门,顺着西南的方向疾驰,同时,眼睛紧盯着外面闪过的各种交通工具,他无法确定那两个人在中途会不会更换交通工具,也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但想来肯定是霍家的仇敌之类的,毕竟霍仕钧算是霍家未来的继承人,如果能挟持他要挟冯曼娜和霍震霆,能够得到的油水肯定不少。 他脑子乱糟糟的,医生偶尔之前从旁边一辆黑色奔驰车上飘过,但只是飘过的瞬间就心头巨震——坐在副驾驶上的分明是个男人,并且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能看太清,但他非常确定,那抹红色就是包着红毯子的婴儿。 还真的更换交通工具了!薄以扬迅速勐加油门,并且拿出手机拍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发给冯曼娜,同时打通电话:「景观大道中段,这辆黑色奔驰上坐的那两个人,就是刚才抢你孩子的人。车牌号我已经发给你了,让保镖们全部出动,追赶这两个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一旦出市,我们的境况非常不利!」 冯曼娜哆嗦着声音:「好……」 同时那边也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从容淡定的感觉,但是也能够察觉出里面泄露出来的一丝紧张:「薄先生,麻烦你咬紧那辆奔驰车,我已经派人追上去了!」 是霍震霆。薄以扬点头:「好。」随后挂断电话,把油门踩到最高。 不知道那辆车是不是知道了他在后面跟着他们,窜的居然也更快了,并且薄以扬看着副驾驶那个地方窗户一打开,有人拿着刀子和一条很长的红色毯子往他这边抛过来,薄以扬认出这是包孩子那条毯子,怒从心头起,这两个歹徒居然这么大胆! 但是扔过来的东西挡在了车前窗,模煳了他的视线,薄以扬非常不耐烦的打开雨刮,把东西挑下去,那辆车和自己的距离已经有了几百米。薄以扬面沉如水,继续跟上去,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两个歹徒逃走的。 冯曼娜这头窝在霍震霆怀里,哆哆嗦嗦的听着保镖从那方面传过来的进展,据他们所说,那两个歹徒已经把车开到了一座山下,然后弃车上了山,小少爷就被他们两个人抱着,薄以扬也已经追了上去,现在距离歹徒最近。 「你们求求他,求求薄以扬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千万不能有事……」冯曼娜正泪如泉涌的说着,那边的保镖声音里带了一点慌,「先生,太太,那两个歹徒的手里有枪!他们挟持了小少爷,还用枪指着薄先生!」 冯曼娜腿软了,霍仕钧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少爷有没有受伤?」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受了惊吓,一直在哇哇大哭。」听到这里,霍震霆的面色稍稍的好了一些,虽然一直在哇哇大哭,但好在命还在,他一字一句的吩咐,「我现在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会围上去,这段时间你们必须把小少爷也抢下来,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绝对不能让小少爷有事,明白吗?!」 派出去的这些保镖都是万里挑一的人,并且对霍家有着绝对的忠心,电话里的男人听了霍震霆吩咐的话之后,肃然道:「是。」同时挂断了电话。 而薄以扬现在正在跟那两个歹徒僵持着,那两个歹徒已经藏到了一处破庙里,一个怀里抱着孩子,一个手里持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薄以扬,薄以扬紧紧的咬着牙,站在破庙外边,没办法往前走一步。 「不要伤害孩子,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先把孩子放下。」薄以扬一字一句的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你们挟持是哪家的人吧?」 「如果不知道,也不会抢他了,」其中一个歹徒冷笑,「你应该不是霍家人吧,那你跟这孩子没什么关系,你最好闪一边去,不然以后一会儿枪口不长眼就直接把你给崩死了。」 第319页 「我是这孩子的干爹。」薄以扬拧眉,「无论如何,你们最好不要做出伤害这个孩子的事情,否则孩子的父母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会放过我们?」歹徒一笑,手里拿出了一柄利刃,横在孩子的脖子上,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与此同时,他眼里有着浓烈的恨意,「他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还不会放过他们的,如果不是霍震霆,我们两兄弟也不会家破人亡!霍震霆这个黑心的奸商,他既然让我们尝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我们也让他尝尝自己孩子死在他面前的滋味!」 「他什么时候来?只要他来,我就会杀掉这个孩子!」 薄以扬看着那娇嫩的脖子上渗出的血珠,心里紧张极了:「他什么时候来我也不清楚,但你们最好不要伤这个孩子,有话好好说,否则真的出了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对于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冷哼:「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怕那个霍震霆!」 199 这两个人对霍震霆恨之入骨,狠狠的把孩子抱在怀里,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薄以扬看着孩子哭的声音越来越大,英挺的长眉一直皱着,就没有舒展开过。他怕这两个人狗急跳墙,也怕他们伤害孩子,非常稳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如常的劝他们不要动孩子,冷静一点。同时心里非常揪心,尽管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只要一想像他和嘉嘉的孩子会被这么粗暴的对待,他就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痛心,那痛心不只是心疼,更像是身上也疼。 他谨慎的看着那两个人,他们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伤害孩子,而且因为周围一群保镖以及薄以扬的无计可施而显得有些肆无忌惮的得意。薄以扬已经从蓝牙耳机里得知了霍震霆报警,嘱咐他让那些警察动作隐蔽一点,不要被两个歹徒发现。 现在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并且双方僵持了两个多小时,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薄以扬能够听到周围的风吹过草叶的声音,还能够听到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天色刚淡下来,带来的温度降低让他整个人有些打战,只是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冷的。 他一个成年人都已经感到很冷了,更别提小孩子了,薄以扬看着男婴因为很冷在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本来摇晃着的小手,似乎都有些无力了,狠狠蹙眉,只是在这番场景之后,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抱着孩子那个歹徒似乎是年长而跛脚的,有点一瘸一拐的意思,而另一个似乎是他弟弟,所以说看上去挺小,现在因为过长的僵持在打瞌睡,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松懈了。 从耳机里传来的消息,是警察已经悄悄的围了上来,为了不惊动歹徒,动作非常缓慢且小心,薄以扬听了一会儿之后,嘱咐道:「其中一个人是跛脚,可能更好对付一点,你们从后面开枪,不要惊动他们。」 警察们的动作实在是非常快,悄无声息的将他们所处的整个山头包围了个水泄不通,薄以扬眼睛里盯着那歹徒,后面已经上来了几个警察,于是一边开口吸引歹徒的注意力,一边朝那几个警察使眼色。 「其实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好好说说,我是这孩子的干爹,你们无论是要钱还是要别的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歹徒冷笑:「我们要霍震霆的命!」顿了顿,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一声枪响响起了,那个歹徒应声倒地,怀里的抱着的婴儿也掉到了地上,薄以扬就是瞅准这个时候飞扑上去,把那个婴儿抱在怀里,小孩子因为被剥了毯子,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但总体来说还能蹬胳膊蹬腿,还有力气大哭,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薄以扬不敢掉以轻心,把赤着身子的婴儿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伤口,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托着孩子屁股,正要把孩子给抱走,突然感觉似乎有些异样。 他一怔,低头看过去,孩子略微张开的双腿之间,属于男孩子象徵的后面,还有一条很小很细却轻易看得出生理特徵的缝隙。 薄以扬僵住了。 而就在他僵在这里,因为过于震惊而没有动弹的时候,那个歹徒被一拥而上的警察按在了地上,他的一条腿已经被子弹打穿了,整个人还在拼命的挣扎着,手里拿着的那支枪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火,黑色的子弹朝着薄以扬飞去—— 「小心!」「薄先生小心!」惊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薄以扬胳膊被命中,一阵钻心的痛传来,他抱着孩子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并没有跌倒,而且把外套脱了下来,看着飞奔过来的保镖,先是把孩子包了个严严实实,才让其中一个保镖接了过去。 「保护好你们家小少爷,」薄以扬皱着眉,忍着那几乎要骨肉分离的痛,「别让他再受伤了。」 「是,谢谢薄先生。」保镖异常,小心地抱着婴儿回头走远了,薄以扬坚持了这么久,又冷又困,刚才还被打了一子弹,也有点发晕,手指摸到什么湿濡,一看满手的鲜血,晕的更厉害了。 大概没人知道,他晕血…… 接下来就是眼皮沉重的耷拉下去,他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迷的这段时间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梦见他跟歹徒僵持,一会儿梦见他把孩子抱在怀里的震惊与无措,前半部分都是紧张而精神紧绷的,只是到了后面又陷入了一种别样的温情之中。 第320页 他梦到了嘉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抱了孩子缘故,梦境里他和他的嘉嘉也是生了一个孩子的,怀里抱着那个孩子,软绵绵的,触感像是天上的云朵。谢清嘉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额前的黑色碎发打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温柔,他笑着对薄以扬说:「阿扬,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姓谢,叫谢辞。」薄以扬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能生下一个男孩子来,但对于孩子的起名还是非常认真的,「辞这个字好听。」 嘉嘉听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异议:「听你的。」 于是他们的孩子叫了「谢辞」的名字,而过了没多久,嘉嘉突然又对他说:「阿辞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给他找个伴吧。」 「好。」梦里的自己非常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下来,「我去院找个漂亮的男孩子跟阿辞做伴,怎么样?」 「行啊。」嘉嘉笑了仰着头亲着薄以扬的脸颊,薄以扬正感觉飘飘然的,整个人都幸福的要晕了过去,突然看到之前正在抱着自己亲吻的男人突然松开了手,用着一种非常冰冷且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你真是噁心,你杀了我最喜欢的人,我再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的就向着离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无论薄以扬在后面怎样嘶吼着叫喊,痛苦的哀求,甚至跪下也无济于事,他在梦里都被这样的梦境给吓着了,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哆嗦起来,同时口中不断的喊着:「嘉嘉,嘉嘉,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薄先生?薄先生!」声音带着一点急切的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溺水了,有人隔着水面看着自己朝自己焦急的唿喊,薄以扬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是眼睫轻微的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床边站着冯曼娜,还有面色沉稳的霍震霆,他们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他諵们一家三口看着自己,让薄以扬有些恍神,感觉就像是现实跟梦境的交际,而他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 薄以扬也是在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炸裂一般的痛,然后才意识到他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好还好,终于是醒了」冯曼娜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像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同时低下头问他,「薄先生,你的胳膊医生已经给你做过手术了,现在麻药劲儿应该已经过去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其实还是疼的,只不过现在的薄以扬因为刚才梦境里的发生的那一切情绪很低落,不想说出口,他用着另外一只完好的胳膊,支撑着自己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看向了那个襁褓里的婴儿,「仕钧怎么样了?」 「真是多亏了你,他没事,除了受了点惊吓,其他一切都好。」冯曼娜笑着说,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感激,「薄先生,这次如果不是你,孩子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样,你提要求吧,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愿意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薄以扬看到霍震霆闭着嘴唇不说话,眼里似乎有一些担忧和疑虑,慢慢的笑着说:「你不是已经说我是这孩子的干爹了吗?干儿子遇险,干爹总不能见死不救,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提出来什么多谢。」 冯曼娜听了更感动了,其实虽然说是干爹,但她也明白,这个跟自己认识了不到三天的男人跟自己的儿子之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过深的情分,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冒着被歹徒射杀的风险,千里迢迢的追着歹徒,一直到把她的儿子抢回来才罢休,这样的魄力实在是让她佩服。 「一码归一码,你是孩子的救命恩人,肯定是要谢你的。」冯曼娜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码事来,前几天薄以扬来这里,似乎跟自己家先生在合同上面没有谈拢,于是转头看着自己家先生,「霍震霆,你自己看看吧,他为了救你儿子,胳膊都被别人打了一枪,这样的恩情,你可不能顺着承接,我看你赶紧把合同好好的跟人家签了,记得让利,明白吗?」 200 薄以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意味不明的看向霍震霆,他不知道霍震霆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份所谓的恩情而松口,但是其实内心是有一些期待的。 而霍震霆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合同自然是可以签的,并且为了报答这次救下犬子的恩情,我会把利益最大头让给薄先生,只不过除了这个之外,我想问薄先生一个问题。」 薄以扬微笑道:「霍先生但问无妨。」 霍震霆逼近他一步,黑漆漆的眸子如同暗黑的夜色,沉沉的,带着某种威压:「薄先生想必也听闻了这些日子公司里的员工对犬子的议论,不知道有没有察觉犬子身体上与常人有何不同?」 他竟然就这样大喇喇的问出来了,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薄以扬总觉得他是知道自己知道了。 冯曼娜听到自己的丈夫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神色也变了变,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就是薄以扬在救自己儿子的过程中,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家儿子是个……阴阳人。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就白了一些,同时又有丝丝的痛苦瀰漫上心头,当初在怀上丈夫的第一个儿子之后,全家都是十分喜悦的,这喜悦一直维持了十个月,直到她临盆生产,看到小孩子底下的异常的时候,才变成了无尽的震惊与忧心。 第321页 霍仕钧作为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将来务必是要继承家业的,但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就有了许多顾虑,冯曼娜和霍震霆都是要脸的人,也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成为别人的谈资,进而影响霍家的股市,所以一直对这个消息严防死守,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其他没人知道。 即便没人知道公司里的人也都有些议论纷纷的意思了,而薄以扬刚刚救了他们的孩子,并且想来应该是把孩子全身上下都看过了,那么他究竟有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呢? 冯曼娜闭了闭眼睛,她其实更倾向于发现了。 而薄以扬看了几眼他们夫妻两个,慢慢的说:「我不知道你们口中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仕钧身体上的确有什么地方长的和别人不一样吗?」 「你装什么?」霍震霆皱了皱眉,这次说话却是非常不留情面了,「我不信这些天公司里员工的讨论没有传到你的耳朵里,我也不相信你那样心细如髮的人,会没有发现我儿子的异常。」 薄以扬沉默了片刻,有些无言,而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头之后说:「霍先生不要如此咄咄逼人,其实我无论我有没有发现,发现了什么,都对我们的合作没有太大的影响,而薄某并不是碎嘴的人,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把什么不该说的传出去。」 这一番话说出来,算是双方都清楚了,霍震霆脸上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守住的秘密,就轻易的被一个对手给发现了,而且还是一个强劲的商业对手,一时之间想,如果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家儿子的救命恩人,恐怕自己就忍不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倒是冯曼娜听了薄以扬说这样的话,反而却有些心生好感,她跟自己的丈夫说:「我相信薄先生会替我们守住这个秘密的。」毕竟她作为母亲,能够看得出来这个薄先生对自己的孩子非常的喜爱。 薄以扬但笑不语,看着这个信任自己的女主人和仍然是对自己满怀警惕的男主人,淡淡的说:「我很喜欢这个孩子,霍太太之前也跟我说了,要让我当他的干爹,既然他已经是我的干儿子了,那我就不可能做出来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当然,我相信霍先生也会明辨是非,对于我们的合作如何进行,做出正确的选择。」 霍震霆眼眸沉沉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薄以扬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抬头平静的跟他对视,长长的几十秒钟过去,霍震霆突然笑了一下:「薄先生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我也希望薄先生的确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薄以扬微笑着看着他。 霍震霆却已经转身出了门,临走时还扔下几句话:「薄先生在医院里的一切开销以及后续护理的费用我都会出,另外,我们的合同我会尽快拟好了送过来,请薄先生过目。」 薄以扬扬声道:「多谢霍总了。」 他虽然刚刚伤过,但是现在能够签下来一份对自己非常有利的合同,显然高兴了不少,声音也轻快了很多,而冯曼娜深深地看了他几眼:「薄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直起身子,对着薄以扬深深地鞠躬:「如果以后您和您的爱人想来这里游玩,或者在这里定居,都可以提前告诉我们,我们负责替你们安排。」 想了想,又说:「如果您和您的爱人能有孩子的话,无论是收养的还是亲生的,我希望也能够跟仕钧好好相处,毕竟小辈们之间如果能够和睦一些,我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薄以扬听着听着,心思忽然动了动,愣了一会儿,笑着说:「好。」 心里却想,孩子吗? 他和谢清嘉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但通过霍仕钧,他也的确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可以增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嘉嘉上辈子倒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还曾经跟自己说,如果不是因为跟自己谈恋爱,肯定会找一个女人生孩子……薄以扬想到这里,眼神有些阴暗,尽管只是假设,但他现在想起来仍然感觉介意的不行,似乎只要想像一下嘉嘉让别的女人大个肚子的场景,他就十分的不悦,不悦到了想要杀人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薄以扬开始想,既然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么不如提早准备,去孤儿院里找一个漂亮的孩子回来在身边养着,将来就算嘉嘉对他感情淡薄,但是看在两个人共同抚育的孩子的份上,嘉嘉应该会格外怜惜他一些的。 想到这里,薄以扬心情上扬了一些,他又在心里暗暗的思忖着,要找的这个孩子必须得漂亮,最好和嘉嘉长的有些相似,才能让嘉嘉这个做父亲的格外喜欢,另外必须要足够聪明,足够会察言观色,将来嘉嘉如果生气不理自己了,还需要这个孩子来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润滑剂。 越想越兴奋,就好像那个孩子真的到自己身边了一样,薄以扬甚至有一瞬间想拔掉手上的针头,赶紧下床去孤儿院物色孩子,但是他的身体现在不怎么允许,稍微动一下都觉得有点晕,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薄以扬拿出了手机,吩咐自己的下属:「你现在就去本市的孤儿院找个孩子,我跟你说说要求……」 「哕!」一滩掺杂着胃液的猪蹄汤被呕吐到了垃圾桶里,梁萧萧身子纤瘦,肚子却很大,此刻穿着一个胖的像桶一样的针织毛衣裙子,抱着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脸色都惨白了。 第322页 谢清嘉倒了一杯水,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见她稍微好点了,连忙把水送到她的面前:「漱漱口。」 梁萧萧头髮有些散乱,拢到后面用皮筋扎了一下,整张脸依旧是漂亮的,但是却显得有些憔悴——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天生就是来讨债的,经常胎动个不停,就连晚上都不消停搅和的她睡不好觉,而且自从到了孕中期之后,她就成天成天的呕吐,稍微吃点东西,喝点汤就会忍不住要吐出来,今天好不容易谢清嘉给她炖了点猪蹄汤,她喝了大半碗,现在却是又忍不住呕出来,连胆汁都快给吐出来了,整个人简直难受到不行。 即便是用清水漱了漱口,她也仍然是有气无力的,嘴里发苦,向后像一只无力的猫儿一样撒娇,蹭了蹭谢清嘉的脖子,低低的说:「这孩子这么活泼,喜欢折腾,我现在肚子又这么大,看的出来,将来是个个子高,又聪明健康的。」 谢清嘉点点头,漫不经心的环抱着她,摸了摸她的肚子,梁萧萧这段时间非常的懒,因为晚上睡不好,白天也都是昏昏欲睡,胃口也不怎么好,别人怀着孕都胖,她倒是奇怪的瘦下去了一些,谢清嘉甚至觉得这个孩子就像来吸梁萧萧精气的一样,把母体的营养都给吸走了,好叫他自己茁壮成长。 「有点力气,你需要多出去走动走动,」谢清嘉皱眉交代,「既然孩子将来个头大,那就不能让他生长的太快,否则生产的时候容易受苦。」 梁萧萧笑了,爱人这个时候还很关心自己,她感到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一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的缘故,她整个人的皮肤都好了不少,虽然依旧很瘦,但皮肤却呈现出了用很多护肤品也无法呈现出来的光泽感,与此同时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某种渴望蠢蠢欲动,抬眼看着心上人的喉结,眼神里带了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欲。 「清嘉……」娇媚的女人环绕住自己家爱人的脖子,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尾音都是拐着弯的,「我们能不能——」 「不能。」谢清嘉看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眼都不眨的拒绝了她,「你都吃不下东西了,还有力气折腾这些?」 「就是因为吃不下东西了,实在难过的很,才需要干点别的事情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嘛。」梁萧萧不满的嘟囔着,「再说了,是你动又不是我动,就算要费力气也是费你的,而不是我。」 谢清嘉:「……」 还真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呢! 201 拒绝的确是令人无法拒绝,但他并没有答应梁萧萧的意思。 现在还能留梁萧萧在他身边完全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如果没有孩子,他们两个是要立刻一刀两断的。 而现在同样是为了这个孩子,他并不打算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到孩子的事情,也并不想和梁萧萧再有什么身体上的亲近,于是脸上仍然带着款款的微笑,身子却向后退了一下,慢慢地说:「萧萧,孩子要紧,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可是现在我们不能冒哪怕万一的风险。」 梁萧萧一股火堵在心里,又没办法出去,她其实很想骄纵的闹腾,但是看着谢清嘉的微笑,不知道为何,半是觉得有理半是觉得有些害怕,就好像谢清嘉这个笑底下藏着深沉的威严似的,让她不敢造次。 真是奇怪,对着她爸妈她都没有现在这么害怕和听话。梁萧萧一边在心里这么想,一边主动服软示弱。 「好吧……」大小姐非常不情愿的咕哝了一声,「现在为了这个孩子,我就不胡闹了,不过你要答应我,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想怎么玩你都要纵容着我。」 「好。」谢清嘉抬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头髮,又把人按到自己怀里抱着,窝在他怀里的梁萧萧笑容甜蜜,嘴角有一个小梨涡,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谢清嘉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如同古井无波的寒潭,再也没有一点波澜。 一个女人而已,还是害过自己的女人,自己怎么会让她好过?他不是那种得到美色之后就会忘乎所以的人,更不是打一巴掌之后给个甜枣就忘记那个巴掌的人,现在给梁萧萧点好颜色,只不过是为了想要的东西顺利到手,只要孩子生了下来,他就可以不再这么虚与委蛇。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也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狠,又或者说自从打算復仇以来,他就没有一刻不心狠的,虽然这些狠在他眼里并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跟上辈子的单纯比起来,他也终究是变了很多了。 一时之间,心里竟然涌上一丝悲凉,这悲凉无人诉说,谢清嘉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吞咽了下去。 而薄以扬在医院住了这么些天,深深的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好了,并且提出要出院,只是冯曼娜还是有些担心他:「薄先生,医生说了你需要多在医院待一些时间,的治疗才能完全痊癒,再说老话说的伤筋动骨100天,你这么早就要走?有什么急事?」 薄以扬心想当然有急事,他现在最大的急事就是要赶紧去孤儿院里先看孩子,只不过这话没必要跟冯曼娜说,于是他只是笑了笑:「这些日子在医院已经给霍先生添了不少麻烦了,我毕竟是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虽然受了枪伤,但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而且我爱人还在家里等我,我得早点回去,不想让他担心。」 第323页 一搬出爱人这两个字,冯曼娜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再阻拦了,毕竟她也有爱人,明白跟爱人分别的久了实在是滋味很不好受,但是她还是有些好奇,于是问:「您的爱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听您提起过他几次,但是脑子里总是没有具体的形象,我可是好奇的很呢,是怎样一位出色的男人,能让你这么喜爱?」 「他比我小几岁,长的很俊俏,性格也很招人疼。」薄以扬说到这里,接着道,「他是个特别善良特别细心的人,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难过,所以我决定好好弥补……可是他现在不怎么爱搭理我了。」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有些涩然,但是很快又自顾自的调整了过来,「好事多磨,我们会走到最后的。」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倒是笃定了很多,冯曼娜看了他几眼,觉得心里也有些发酸,这么好的男人却典型有点为情所困的意思,再想想自己,自己跟先生青梅竹马,虽然生了个孩子并不是很如意,但是如果好好培养的话,将来也能够撑起霍家的重担,这么想想,老天似乎对自己不薄,并没有对她太过苛待。 「爱人之间有些小矛盾,小摩擦是很正常的,就算你干了什么事情,让你的爱人一时之间不想搭理你,但是只要好好的道歉,好好的陪他,我相信你的爱人一定会理解您的。」冯曼娜说到这里,带上了一些真挚的笑意,「对了,前几天我们逛商场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枚男士胸针,是很小众的品牌,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当时就想着要送给您爱人做礼物,不知道您爱人会不会喜欢?」 她说着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被打开,里面小狐狸形状的胸针便显现了出来,薄以扬看了一眼那狐狸是火红色的皮毛,一双眼睛却仿佛能够栩栩如生似的滴熘熘的转着,看上去灵动极了,这不跟他的嘉嘉一模一样吗,他想起上一世的嘉嘉,也是像小狐狸一般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灵动,那么的惹人喜爱,于是迎上冯曼娜带着一些期待的眼神,他笑了笑,接过盒子,说:「谢谢你的礼物,我觉得我爱人一定会喜欢的。」 「前几次谈合作的时候,我先生语气不怎么好,我跟他向你道个歉。」冯曼娜说到这里,又拐了个弯,「不过你们合同既然都已经签了,以后也算是合作伙伴了,咱们之间不必那么客气,以后你有时间常来玩,最好是带着你爱人一起过来。」 薄以扬听到这里,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真挚的笑意,他说:「谢谢你,我会的。」 他一定会取得嘉嘉的原谅,然后把嘉嘉如愿带到这里来,他相信冯曼娜跟嘉嘉会很谈得来的,因为两个人都是很率性的人,骨子里也都很温柔。 薄以扬在a市待了大半个月,终于要走了,只不过身上还带了一些伤,这倒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次来接他的下属并不知道他在这里经歷了什么,看到他的胳膊还缠着绷带,倒是吓了一大跳:「薄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伤?」 薄以扬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参与了一起绑架案,是被枪打伤的。」 说着又想起来那两个兄弟,听他们的意思是霍震霆一直在跟他们为难,那样的为难令他们怀恨在心,所以他们才决定绑了霍震霆的孩子,以此作要挟,只是不知道霍震霆到底做了什么事,难道是非常奸恶之事吗? 但是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啊,想不明白薄以扬也就决定不想了,反正这些人也只是跟霍震霆有关系,他离开a市之后跟他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而坐上车之后下属转着方向盘就打算往邻市走,薄以扬却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慢慢的说:「先不回去,我还要去看一看孤儿院。」 「孤儿院?」下属非常惊讶,他并不是之前薄以扬吩咐去查找孤儿院的下属,因此对于薄以扬的想法并不知晓,薄以扬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只是去了一家临近市郊的孤儿院。 他作为一家公司的掌权人,当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亲自去挑选孩子,因此这个任务就给了自己的下属,而他的下属也不负他的期望,非常快的就给他选了几家孤儿院,甚至连姓名都已经写了上去,薄以扬非常欣慰下属的办事效率,但是具体挑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还需要他亲自掌眼,现在他们所处的孤儿院就是其中之一,下属说根据他的要求,在这家孤儿院里找到了好几个相对来说比较符合他要求的人,于是薄以扬在四十多岁的女院长迎出来的时候,淡淡的开了口:「我没有孩子,希望收养一个男孩子做养子,这份名单上的所有孩子,我希望在二十分钟之内我能够全部见到。」 女院长头髮用发包盘了起来,肌肤白皙脸庞圆润,看上去是一副生的很好的样子,只是那过于尖细的眼角和上扬的眼尾,透露出了几分精明,她早就得到了上面的指示,又看着眼前的男人衣着不凡,气宇轩昂,再看看他后面停着的那辆加长宾利,明白这名单上的孩子只要被这男人挑中,就是中了好运,一双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了转,嘴上一叠声的应着好,心里倒是起了别的想法。 薄以扬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现在的他在孤儿院里慢慢的走着,同时看着这周围的环境——政府每年给孤儿院拨下的款项也不少了,目的就是为了修缮孩子们的房间以及改善伙食。然而现在的孤儿院看上去又破又旧,墙根长满了枯黄的杂草,刷了红漆的大门和栏杆都已经斑驳不堪,感觉一摸就能摸掉一手漆,而前面的一排房子说是孩子们住的房子,但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能看到房子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还有单薄的灰色被褥,看上去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洗了一样,连墙壁都已经变成灰扑扑的,看不出本来的白色,特别是这里因为临近山区,气候非常的潮湿阴冷,现在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天色都渐渐的昏暗了下来,薄以扬感觉自己一个大男人穿的很厚,站在这里都有点打哆嗦,更别提那些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小孩子了。 第324页 他并不是多么慈善心肠的人,但看到这幅景象,仍然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对那个女院长产生了一些不满。 女院长并不知道因为孤儿院的环境太过简陋而让这位金主产生了不悦之情,现在的她按照着名单上的孩子一个一个的念着,让他们都出来,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年龄只有八九岁的孩子非常听话乖觉的出了门,站在门外,排成一排,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胆怯之作,而即将念到其中一个名字时,女院长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那个缩在最角落里的男生——那个男孩子只有七岁,小小的一只看上去似乎非常的漂亮乖巧,但他的性子是最不受人喜欢的,女院长想起这孩子曾经在自己体罚的时候顶撞过她,还偷偷的翻出墙想要逃出孤儿院,冷笑了一声,故意把那个「远泽」二字隔了过去,换成了另外一个并没有在名单上出现的名字:「常辉,出来。」 一个黑黑胖胖的男孩迈着敦实的步伐走了出来:「姨母,出去干啥呀?」 「别管,」女院长瞥了一眼远泽,见男孩正盯着自己看,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似乎装了一些成年人的情绪,忍不住的嫌恶起来,「看什么看?小兔崽子!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远泽垂下了眼睛,手里无意识的捏着一根绣花针,手底下是一件已经打了一半的橙黄色小毛衣,这是女院长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尽快做完,否则会被打手板,还会被女院长用针扎。 女院长见他不看自己了,才回头跟常辉小声说:「今天来了个大人物,要从咱们孤儿院里挑一个孩子做养子,你待会儿好好表现,争取被选上,明白吗?」 常辉茫然道:「可是我并不想去做别人的养子……」 「你怎么这么傻?你爸死了那么久了,你妈也不管你,你如果不给自己找个出路,以后可怎么办?」女院长嘱咐他,「记着,那个大人物,如果问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远泽,明白吗?」 常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坐着的小男孩:「可是我明明不叫——」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这个名字了。」院长不等他说完就把手扶上他的背,往前轻轻一推,「记牢姨母的话,听清楚没有?!」 女院长走了,屋子里坐着的小孩子们窃窃私语起来,眼睛里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是去干什么了呀?怎么走了那么多人?」 「听说是有个特别有钱的人家要来收养孩子,所以院长选了好几个人。」 「为什么不选我呀?我也好想去有钱人家当他们的孩子。」 「院长肯定是选长的好看的,听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大人都喜欢好看的孩子。」 「那为什么不选远泽啊?明明他比那个胖子好看多了……」 远泽听着这些话,手里依旧打着毛衣,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来女院长拿着名单念的时候好几次看向自己嫌恶的眼神和常辉惊讶的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秀气的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 202 薄以扬坐在院长的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站着的一排孩子,皱起了眉。 站在他面前的有七八个孩子,看上去的年龄都差不多,一动不动的,拘谨的揪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怯怯的看着他,他们都是七八岁左右,长相都算是比较端正秀气的,除了那个混在里面的肤色很黑的小胖子,又胖又矮又粗,像个石墩一样,简直是个异类。 薄以扬看着那胖子,皱了皱眉,这模样跟他要求中所说的「要跟嘉嘉有些相似之处」完全没有关系,但看其他几个都是长的说的过去的,难不成自己这个下属在挑这个的时候,眼睛突然瘸了? 薄以扬并不认为自己的下属会在一群孩子里混一个明显长相差劲的来应付自己,所以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女院长,淡淡道:「这个小胖子是怎么回事?」 「哦,薄先生,他叫远泽,是路边的弃婴,被我们捡回来的,他今年七岁,他——」 薄以扬一抬手,打断了女院长急急忙忙的解释:「我不是问这个。」 女院长脸上的神情便有一些惶恐了,那是问什么? 薄以扬却不想再多说,收养一个孩子是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所以必须要十分满意才能够领回家,但站在这里的几个孩子,无论是那个小胖子还是其他几个,他都没有看得上,所以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也懒得深入追究了,只说:「这里的孩子都不符合我的要求,你把他们都带走吧。」 院长脸色的神情便失落了不少,简直有种大失所望的感觉,那小胖子却高兴了起来,他并不想远离自己的姨母去给不认识家的孩子当儿子,也并没有对所谓大富大贵的追求,所以在这群神色平静的孩子中显得格外高兴。 也正是这格外的高兴让薄以扬感觉很有意思,多看了他几眼。 而女院长领着几个孩子离开,小胖子在最后磨磨蹭蹭的,似乎在留恋着什么。 薄以扬顺着他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看过去,那里是一些他临时放在那里的糖果,刚才已经分了一些给孩子们,现在还剩下好几个。 「你想要吗?」薄以扬直截了当的问,小胖子听到他这样问自己,吓了一跳,但看这个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也就大胆了一点,于是咬着手指头,怯怯的点了点头。 第325页 薄以扬失笑,这小胖子虽然长得不太好看,但性子倒不算是太过扭捏,于是说:「过来拿吧。」 小胖子果然被吃的诱惑的走了过来,而薄以扬看他一眼,问:「你叫远泽?」 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就盯着这个孩子,非常敏锐的察觉到小胖子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是……」 薄以扬慢慢的蹲下身子:「那你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小胖子这回倒是如实说了:「院长是我姨母……」 薄以扬眸光一动:「好,我知道了。」 他问完了,小胖子也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拿了几个糖果就很快的熘了出去,薄以扬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这孩子肯定不是真正的远泽。 心里有了几分考量,薄以扬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小胖子进了一间房子,房子里面吵吵嚷嚷的,显然都是岁数差不多的小孩子们,薄以扬站在窗外盯了几眼,并没有发现容色很出众的孩子,便转过身,正打算再看看别的孩子都怎么样,忽然注意到走廊转角处站了个个子纤瘦的小男孩。 那男孩上衣打了好几个补丁,下面穿着一条露脚踝的裤子,就直直的站在那里和他对视着,眼神里没有寻常孤儿院孩子的胆怯和不安,只有平静。 而薄以扬也是在看到他的模样时,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像了,和嘉嘉太像了。 眼前的男孩子皮肤很白,有着一双桃花眼,鼻樑秀气挺直,嘴唇跟花瓣一样色泽美好,整张脸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谢清嘉,如果不是薄以扬清楚谢清嘉跟这孩子肯定没有血缘关系,几乎要怀疑这孩子是谢清嘉的私生子了。 他可以说,就算谢清嘉亲自来生孩子,生出来最像的孩子也不过是这样了,而如今在经歷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他心头就是升起了巨大的惊喜——这个孩子跟嘉嘉如此相像,如果带回去的话,嘉嘉一定会非常喜欢他的。 直直的就向着小男孩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与男人平视,十几秒钟之后,才缓缓的道:「我叫远泽。」 —— 「所以院长刚才带来的那个男孩是你的外甥,只不过为了被选中才假冒成远泽。」办公室里,薄以扬面容含霜,「院长是把薄某当成猴来耍了吗?」 女院长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被识破,而且那位薄先生身边就站着真的远泽,她自己身边这个假冒的相比之下就再也登不上檯面了,一时之间,又是懊恼,又是羞愧,还掺杂着一些害怕——这位年轻的总裁长的倒是很好,但生起气来实在是很吓人的,眼睛看向她时,仿佛没有一点温度,又好像下一秒就会射出来冰碴子一样,能够硬生生的给人冻死。 院长打个哆嗦,把头埋的更低了,知道狡辩没有用处,哀哀道:「薄先生,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如果今天我没有及时发现孩子被调包的事情,就会错过真的远泽。」薄以扬冷笑,「院长倒真是好绸缪,想把一个假的塞给我,只可惜我不愿意要,我先生也不愿意要。」 冷冷道:「刚才我来孤儿院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孩子们的住宿设施实在是太简陋,跟政府拨下来的资金根本就不搭调。而且刚才我问了远泽,院长还有虐待孩子的举动,院长放心,这些事情我会一一反馈上去的,绝不会落下一件。」 院长如果听不出来,他是在威胁自己,就真是白活了,一张脸都煞白了起来,哭丧着脸求饶:「薄先生,您高抬贵手,我在这个孤儿院里工作了已经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么对我呀,您要是真的反馈上去了,我的饭碗肯定会保不住了……」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跟别人没有丝毫关系。」薄以扬轻哼一声,握紧了身旁孩子的手,「远泽,我们走。」 一把扒拉开哭泣的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远泽还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女人一眼,女人哭的脸都通红了,眼泪不住的滚落,看上去狼狈极了,哪还有平时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只不过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狠毒的,口齿不清的喃喃道:「……小杂种。」 远泽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有什么纠缠,转过头,跟着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平静的走了。 一路上有很多小孩子羡慕的眼光投过来,远泽看到了,然而也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察觉到这里并不是一个能够让人好好生活的地方之后就想逃走,而现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把他带走,他想,自己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可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环境他其实并不知道,但想来应该比现在好,毕竟刚才男人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走时,脸上的笑是温柔的,并没有院长那样的疾言厉色。 甚至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惊喜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那样的眼神让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舒服,像是终于得到了大人的珍视,便好像自己也是个寻常人家的,被捧在手心的孩子了一样。 车门被关上,车窗也升了上去,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杂音,薄以扬看着这个孩子漂亮的面孔,心中浮现出自己的心上人,便更加欢喜,摸着远泽的头髮:「我爱人姓谢,你以后就跟了他的姓,叫做谢远泽,怎么样?」 第326页 远泽没有什么异议,沉静的点了点头:「好。」 他坐着的状态是端坐的,并不过分拘谨,但也十分正经,薄以扬觉得这么大的小孩还是有些活力才好,想着给他提醒一下不用这么恪守礼仪,但想了想,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急于一时,现在更应该让这个男孩子知道以后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从而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于是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谢远泽看:「看看这个人,他好看吗?」 照片里的男人个子很高,很修长,五官精緻到甚至是美丽的,皮肤紧緻,轮廓内敛,看向镜头的样子带着一点笑意,眼睛闪亮,非常动人。 谢远泽到底是年纪小,虽然十分老成,但是也没能够掩饰住眼里流露出的一抹惊艷,看了一会,有点愣愣的:「他,他是?」 「他是我的爱人,也是你的父亲。」薄以扬温柔的笑,「长的怎么样?」 「很好看。」谢远泽心悦诚服的说,同时从那面容中竟然窥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犹豫着说,「我和他长的真的好像……」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选中你,他看见你,一定会觉得有缘分。」薄以扬带着几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髮,「远泽,见到他之后,记得要喊他爸爸,还要表现的乖巧可爱一些,这样他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谢远泽点点头,忍不住又往那张照片上看了一眼,还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真神奇。 这世界上居然有跟自己长得这么像的人,恐怕连他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这么相似吧? 想起他的亲生父母,他脸上有些黯然,自从他记事起,院长就一直告诉他,他是路边的弃婴,被她捡回来给了一些米煳煳才救活下来,他有的时候也会看到来这里收养孩子的大人手里牵着他们的亲生孩子,父母和孩子之间亲密又自然,其乐融融,一派欢笑,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自己有亲生父母有多好? 不过期盼的久了,失望了也久了,这点心思被他很好的藏在心里,而现在这个大人告诉他以后他有两个父亲,他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就无比的期待,期待自己能够尽快的融入一个温暖的新家庭,期待能够遇到愿意对自己好的人。 怀揣着这点期待,他来到了薄以扬的家,本以为进门就能碰见自己刚才在照片上见到过的那个男人,但是一进门,房子里空荡荡的,薄以扬对他说:「你父亲现在不跟我住一起。」 「那……他在哪里?」谢远泽有些茫然了。 「不久之后,他一定会来见你的。」薄以扬帮他整理了一下在车上蹭的有些乱的衣服,温声道,「我会让保姆阿姨来照顾你,不要害怕,安心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谢清嘉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养子。 现在的他,一门心思扑在梁萧萧身上,梁萧萧怀着胎,非常金贵,也非常娇纵,时不时的让自己给她做吃的做喝的,好像是存了心思要折腾自己似的。 谢清嘉知道她没那个意思,但一直被支使着干这干那心里也有点烦,这天干脆扔了傢伙直接出了门,临走前冷冷的道:「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最好别让人盯着我。」 梁萧萧听着整个人都傻了,眼睛里委屈的要掉出来眼泪,谢清嘉却眼不见心为净,根本就不搭理她。 出了门,按了电梯到一楼,刚出大门,就看到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影子一闪,从拐角处走了,谢清嘉有些奇怪,追了上去,但是到那儿一看却没有人影了。 谢清嘉有些狐疑,但想了想有可能就是不相干的路人,于是回头走了,而他走了之后,那个男人重新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心道,幸亏没被发现,否则薄总不得骂死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看到谢清嘉手里拿着点什么东西往前走,看到一个垃圾桶的时候随手丢了进去,他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把那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妊娠油的外包装盒子。 下属盯着看了一会儿,嘆了口气——看来谢清嘉的确是有孩子了,而这个消息,既然薄先生已经回来了,那他就不能不告诉。 203 谢远泽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档的房子,房子里的一些设施还不太会用,此刻坐在沙发上,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和拘谨。 保姆阿姨已经到了,30多岁的年纪,长的也是跟原先的女院长一样的圆脸,但看上去却面善好相处的很,朝谢远泽笑的时候谢远泽觉得她眼睛里都流出来了蜜。 「小少爷是不是饿了?」保姆阿姨笑着把一些零食放到了他面前,「这些是我之前特地买来做见面礼的,您先将就着吃些,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谢远泽从来没有被人叫做过小少爷,有些无措的眨眨眼睛,但是整体还算是淡定,慢吞吞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把其中一袋零食的边角撕开,一双眼睛却偷偷的瞄着那个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怎么会感觉不到小孩子打量自己的眼神,心里软乎乎的,自己来的时候薄先生的属下就已经把这个孩子的具体信息告诉自己了,原来这孩子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优待,甚至于连亲生父母都没有见过,要知道她有两个跟这小孩岁数差不多的孩子,单单是看到了这个小孩,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难免生出一些亲近和怜惜来,由此就更想做一些好吃的,或者拿一些好玩的给这孩子,好让这孩子露出来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真心的笑颜。 第327页 谢远泽吃着那袋果干,眼神露出来一点惊喜,这个果干非常的清甜,尝在嘴里甜丝丝的,几乎要化开了,又没有劣质糖果那么腻,他在孤儿院里待了七年,孤儿院每天几乎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更别提这种小零食了,很少的几次,院长终于分发给每个孩子一些零食,或许是一些糖果,或许是一些饼干,但他每次都把糖果留到最后吃,就是为了能在那苦涩的日子里尝到为数不多的甜。 他跟着男人过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但是现在品尝着这果干,他除了一点意外之喜,又有深深的不安,无论如何,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男人的亲生孩子,纵然现在可以跟着他享受到这些好吃的东西,但是以后他会不会抛弃自己? 毕竟他是被亲生父母抛弃过的人,纵然对亲生父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记忆,但是还是心有戚戚。 他这么想着,忽然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于是细心的把那果干用夹子封住,然后站了起来,没有目的的在这个房子里乱晃。 房子面积非常大,这么大的房子如果单单用来居住倒是显得有点可惜,谢远泽在房子里看到了非常多的健身设施,游乐区域,甚至还有一架钢琴,他对这些都有非常大的兴趣,但控制住了自己痒痒的手,不去摸它们,只是走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床头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了一盏檯灯,而檯灯旁边有一个小猫形状的相框。 他的目光先是被那漂亮的檯灯吸引一瞬,然后就粘到那个相框上,再也挪不开了,他有些愣神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拿起那个相框,上面有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在亲吻另一个人的脸颊,主动亲吻的那个他认识,就是刚才带他过来的薄先生,而被亲吻的那个则是之前在薄先生手机上看到的照片,那个男人那么精緻,那么漂亮,连笑都是非常动人的,他好像天生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天生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宠爱。 谢远泽看的有些痴,小心翼翼的上手触碰了几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想,薄先生说自己跟这个他将要叫做父亲的人长的很像,他们真的长的有那么像吗? 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位姓谢的先生要比自己好看多了? 谢远泽好像从来没有非常认真的看过自己的脸,此时却生出了一点好奇之心,于是在卧室里四处找着镜子,终于在一个衣柜旁边的墙壁上找到了一面悬挂着的镜子,那镜子挂的很高,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高度,谢远泽个子太低,够不着,于是把鞋子脱了,爬上了床,努力的踮起的脚尖,让自己的脸进入那面镜子可以照到的范围之内,然而他个子到底是太瘦又太小,这时踮着脚一下就忍不住踉跄了,往前扑过去,差点栽倒,下意识的按住了镜子下面的一个类似于小抽屉的东西。 小抽屉并没有打开,是合着的,按理说按上去的时候应该是纹丝不动,但谢远泽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的响了一下,然后那看上去非常寻常,没有一点奇怪之处的衣柜,竟然向两边缓缓打开了来,眼看自己的手就要陷入那道宽大的裂缝之中,谢远泽连忙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来,以免自己掉到那个越裂越大的缝隙之中,而且就是在抽回手来的十几秒之后,那条裂缝已经达到了两人宽,然后缓缓的停下了。 这条缝隙里似乎藏着另外一个隐秘的房间……谢远泽睁大了眼睛,他虽然年纪小,却非常的聪明,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早慧,现在看到了这样一个房间,内心好奇与激动都同时涌了上来,脑子里回忆起自己所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中,就有很多这样的密室,里面或许会藏着非常非常多的珍宝,还有很多平时连见都难见到的东西。 谢远泽抵抗不住这间房间的诱惑,悄悄的下了床,然后走了进去。 走进去的一瞬间,身后的门就自动合上了,他有些害怕,但是周围亮起来的明灯又让他的害怕稍稍减少了一些,随后才注意到这个房间跟平时自己住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大,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四周的墙壁上都有蓝色的墙纸,墙纸上面粘贴着各种各样的照片,谢远泽震惊的四面望过去,发现那个照片上的主角都是一个人。 就是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 照片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被拍了,全部都是没有直视过镜头的,有的时候他在吃饭,有的时候他在低头打游戏,还有的时候他在咖啡馆里喝咖啡,更多的时候,是在路边匆匆的走着,或者待坐在桌子前发愣。 而除了这些日常之外,还有一些非常令人难以启齿的场景——谢远泽看到薄先生和谢先生脱光了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偶尔那些身体特写让他感到震惊和骇然,忍不住朝自己下面看了看,虽然猜到那是什么,但是仍然觉得茫然。 他毕竟还小,对于这些男女情爱或者男男情爱的事情,并没有太大了解,靠着这些照片,脑子里勉强搜刮出来的记忆是曾经看到过女院长和一个从市政府来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平常玩游戏的房间里,也是像那些照片里所呈现出来的一样,脱光了衣服,在地上纠缠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曾经偶然在窗边看到过,却本能的屏住了唿吸,听着那个平时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女院长放肆的哭叫,皱了皱眉,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第328页 如果打扰了女院长正在做的事情,她一定会打骂自己的。那个时候谢远泽明智的选择了走开,然而脑子中却有些疑惑,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于院长虽然哭的有点声音有点大,但是能看的出来脸上的表情是有些陶醉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平时吃到了很好吃的东西一样——不对,就算是吃到了很美味的食物,他的脸上也不会露出来那样愉悦至极的表情。 小小的男孩子过往所面临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如今又看到了更新的疑惑,眉头都是皱着的,磕磕碰碰的按到了出来的按钮,听到那两扇门在自己后面合上之后,有些懵懂的走出了房间。 保姆阿姨早就做好了饭菜,放在了桌上,只不过喊了好几声小少爷,都没有人答应,于是在房子里晃了好几圈,心中匪夷所思,心想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又微微有些担心,她怕这个孩子刚来这里,一不小心从窗户掉了下去,那不就是自己没有看管好了? 非常担心的朝窗户底下看去,并没有人,而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一声响动,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看见之前捧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的小孩子,现在手里空空的,站在自己后面,有些莫名的看着自己。 「阿姨,您在干什么?」谢远泽问。 「开饭了,正在找你呢,小少爷没什么事就好,我还以为您掉到楼下了呢。」保姆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身后看了看,「您是从卧室里出来吗?怎么看着神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就好像是看到了让人极为不安的东西一样。 「……没什么。」谢远泽本能的感觉到那些照片薄先生可能并不希望别人看到,否则也不至于隐藏的那么深了,于是摇了摇头,讳莫如深:「阿姨,您做的饭菜在哪里?我饿了。」 204 「在这呢,在这呢,你不过来吃就凉了,赶紧过来吃吧。」保姆阿姨把他领到了饭桌前,笑眯眯的给他摆好了饭菜,她的手艺实在是非常不错,三菜一汤,色味俱全,谢远泽坐下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并且笑了起来,说:「谢谢阿姨。」 薄以扬面前坐了一个人,是神色忐忑的下属。 「有什么事情要专门跑一趟告诉我?」薄以扬问。 下属看着面前漫不经心的摆弄茶具的男人,心中非常的不安与忐忑,他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因此才有点害怕他承受不住这样的消息带来的冲击,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心里有点苦闷,他宁愿他不是被派去盯着谢清嘉的那个人——上司如果发怒,他真的消受不起啊。 开口的时候都有些抖:「那个,那个,那个……」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薄以扬说,「我不希望有一个结巴的下属。」 下属非常苦逼的想:「我也不想结巴,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办法不紧张啊。」 然而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干脆闭了闭眼,狠心的说出来:「薄总,梁小姐怀孕了,而且怀的是个男孩。」 薄以扬把玩着茶具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彻底寂静了,甚至于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下属几乎不敢看薄以扬,浑身打着哆嗦,却并不是冷的,而是吓的。 薄以扬几乎是僵在了那里,十多秒才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用力的抑制住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然后一字一顿的说:「谁的?」 下属颤颤巍巍:「谢先生的——」 「砰!」 刚才还好端端的摆在二人之间的茶桌,此时已经被掀翻,撞到了墙上,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包括里面的热茶都倾洒出来,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下属一个躲闪不及一杯热茶浇了一点脚踝处的皮肤,但是他一点都不敢说疼,而是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非常胆怯不安的咽着口水。 薄以扬脸色铁青,脑子里炸裂一般的疼痛,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的那团火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四散开来,裹挟着那浓浓的嫉妒和愤怒,要将他炸的粉身碎骨,什么都不剩。 梁萧萧,梁萧萧! 她竟然怀了嘉嘉的孩子,而自己连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都不知道。 下属战战兢兢的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听到薄先生用这一种极力压制怒火的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孩子已经几个月了?」 「算起来最起码也得五个多月了,」下属说,「之前没有告诉您,是因为实在不确定,而现在也是确定之后才终于敢说出来,薄先生,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那就是谢先生对梁小姐肚子里这个孩子很看重,他好像很希望那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每天都很用心的照顾梁小姐,我觉得就算他不喜欢梁小姐,也是很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的,所以所以您最好不要对那个孩子动手。」 说到这里,他的头也低了下去,深深的嘆了一口气,自己家老闆是个什么性子,他也是非常清楚的,难道说不动手就真的不动手了吗?但劝还是要劝的,毕竟薄老闆对待下属员工不薄。 薄以扬握紧了拳头,感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涌了上来,眼中也渐渐充斥了热意——他知道谢清嘉喜欢玩,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来管束他,所以即便心里嫉妒的都快要疯了,还是努力的忍着,只当自己看不见,一切就没有发生,但现在,那个姓梁的女人,上辈子是谢清嘉仇人的女人,肚子里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心心念念,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得到的孩子。现在竟然让梁萧萧轻易的怀上了! 第329页 而嘉嘉呢?薄以扬突然背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跟自己说,因为太爱自己,而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怀孕的人,现在正在悉心照料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骨肉,轻松快乐的好像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薄以扬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要酣畅淋漓的大哭一场,而他即便是在最脆弱的时候,也不忘维护自己的尊严,冷冷的对着下属说:「你先下去吧。」然后听到房门被关上之后,周身几乎脱力一般的软了下来。 他瘫坐在了地上。 谢远泽睡到半夜,迷迷煳煳的听到房门有打开的声音,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然后扒开门缝,小心翼翼的顺着门缝往外瞅。 那位把自己带回来的姓薄的先生,一步一步似乎非常沉重的往里挪着,而他的身上带着沖天的酒气,即便离得这么远,都能够清晰的闻到, 谢远泽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别人喝酒,或者说有些害怕别人喝酒,因为曾经跟女院长好上的那个政府工作人员,有的时候喝酒了就会打骂小孩子们,他曾经受过那个男人的打。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那个薄先生把外套脱下来,随意丢在沙发的地上,然后似乎是想往沙发上坐,但是重心不稳,反倒滑坐在了地毯上。 谢远泽看着他努力了一会儿,似乎没有站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扶一把,忽然看到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有极度压抑而痛苦的哭声,闷闷的从膝盖里传了出来。 谢远泽愣住了。 那哭声钝钝的,很沙哑,并没有太过的歇斯底里,却能够叫人轻易的察觉出里面的绝望和痛苦,那似乎是经歷了无限厮杀的困兽在濒临死亡之前,才能够发出的怒吼与哭泣,光是听着,就叫人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谢远泽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么痛苦的哭声,因此这个高大男人的哭泣,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就格外深刻,以至于后来自己都长成了年轻有为的男人,也不能忘记。 后来的他把一个整整小他七岁的,如同薄以扬一样嚎啕痛哭的男孩抱在怀里的时候,心中痛楚的想,如果能够让他代替男孩去经受他受过的苦楚,那他一定毫不犹豫,也好过现在这样,听着他哭泣却手足无措,一点忙也帮不上。 心痛,喉咙痛,头痛,嗓子也痛。 从喉咙到肺火辣辣的疼,那是被烈酒灼烧的滋味,而此时混杂着眼泪所发酵出来的悲观情绪,是足以击垮一个人的。 薄以扬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又重新亮了起来,又似乎这些在他的眼里都不重要了——所有都不重要了,没有嘉嘉的爱,他似乎连活着都是勉强和无力的。 红日从初升到即将降落,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直到傍晚,薄以扬按着桌子哆嗦着腿站了起来,他感觉肚子昏昏沉沉的,胃里也是钻心的疼痛,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没有吃东西的缘故,现在不仅痛,还有点想呕吐的倾向。 他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德行,近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唇角还没有扯开来,身上就出了一层虚汗。 他感觉自己也似乎是快要死了,并不是因为生理机能的缺失,而是心理上已经被人千刀万剐,近乎凌迟一般的刑罚让他就要脱力,倒在地上,再也挣扎不得。 谢远泽看着他的侧颜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一般,心中紧了紧,慢慢的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把温开水递给这个把自己接回来的男人:「爸,喝口水吧。」 薄以扬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很空,却听到了小男孩真情实感喊出来的这一声。 「你……喊我什么?」薄以扬问出来口声音是嘶哑的,但好歹是说话了。 「爸。」谢远泽垂下眼睛,想起孤儿院里的很多小孩,努力的去讨好那些想领养他们的人,那个时候他们总会声音黏腻的喊出来一声声爸妈,那声音似乎都是腼腆,带着撒娇的意思,而他不会撒娇,只能这样硬邦邦的喊出来一句,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眼前的男人能稍微高兴一点。 薄以扬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漂亮的眼,漂亮的鼻,连嘴巴都是小巧漂亮的,和谢清嘉长相简直一模一样。 而他看到相似的脸,心中难免又不好受起来,而转过头的那一剎那,谢远泽忽然开了口:「爸,你为什么不高兴?」 薄以扬仰起头,他感到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脸颊,流到脖子里,他慢慢的说:「远泽,你要有弟弟了。」 谢远泽愣住,握住杯子的时候都没有了动作,他似乎没有理解薄以扬的话,又似乎是理解了,而没太能接受,足足过了一分钟之后,他才终于慢慢的试探着开口:「是……是姓谢的那个叔叔,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吗?」 薄以扬表现的太过伤心,而谢远泽也明白男人没办法生孩子,所以他如果有弟弟,也只能是那个谢叔叔让别的女人怀上了孩子。 薄以扬抬眼,望着眼前的孩子,谢远泽眼睛里面有浓重的迷茫,或许还有一点点担忧,他可能是在担心,如果有了弟弟,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位父亲就不爱他了。 但薄以扬却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个小孩子一会儿,心中难过之外,也非常缓慢艰难的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第330页 「远泽,」他开口,声音沉沉而沙哑,「你以后只会有这一个弟弟,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弟,你要对他好,也要对谢叔叔好,明白吗?」 谢远泽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而薄以扬眼睛越来越深沉,也带了一丝狠辣——这个孩子既然有了,而嘉嘉又那么喜欢他,就不能对他下手,但是孩子留下了,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么,去母留子,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等到梁萧萧死了,他就和嘉嘉带着这两个孩子好好的生活。之后这个小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而他和嘉嘉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孩子。 只有他们四个,不会再有外人插足进来。 205 阳光明媚的下午,谢清嘉与薄以扬相对而坐,两边都有点无言,谢清嘉是不知道这人找自己来想要干什么,薄以扬更多的则是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爱人了,他想的有点发疯,同时心里有满腔的委屈,没办法诉说。 只是看着谢清嘉,他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谢清嘉还是那么的好看,无论是清澈漂亮的桃花眼,还是花瓣一样色泽温润的嘴唇,就连那修长的脖梗也是好看的,他看不够,眼神里的贪婪连自己都抑制不住,却只能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想吓到这个人:「嘉嘉……」 「有话你就说出来。」谢清嘉有些奇怪的看薄以扬了一眼,薄以扬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波光粼粼的,竟然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谢清嘉几乎觉得自己真是错觉了,薄以扬这样的强人怎么会想哭? 只是看着自己这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谢清嘉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小熊水杯,蹙眉道:「你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我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件事。」薄以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抑制住眼里的酸涩,「梁萧萧是不是怀孕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谢清嘉的确没有想到,这人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但是只是停顿了片刻就说,「这是真的。」 「为什么?」即便已经知道的答案,在从心爱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仍然会感觉接受不了,脖子前倾,整个人是一种紧绷的姿态,即便他对谢清嘉并没有进攻的欲望,但是还是因为他这坦坦荡荡的承认而有些刺激到了,「你不是把梁萧萧当做仇人吗?你不是很不喜欢她吗?你们滚上床,我也就说你是为了报仇,不得不虚伪,但是现在梁萧萧已经彻底垮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留在她的身边,你为什么要这样照顾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谢清嘉平平淡淡的看着薄以扬,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起伏,跟对面男人的濒临崩溃有很大的差别,「薄以扬,我已经二十七岁了,马上要步入三十岁,都说三十而立,可是我知道我不会有组建家庭的幸运机会,既然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再跟女人有什么瓜葛,那么,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后代,我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 「一个有着你仇人血脉的孩子,难道你也要吗?」薄以扬死死的盯着这个让自己爱到了骨子里,现在也涌起一点恨的人,「你那么讨厌梁萧萧,把她视作生死仇敌,你也知道她对你都干过什么事情,怎么还能够忍受你的孩子从她肚子里出来?」 谢清嘉心烦意乱的,并没有听出来薄以扬话中的漏洞:「孩子是无辜的,他就在肚子里孕育出来,没有招惹任何人,而且他不仅有梁萧萧的血脉,还有一半我的血脉,就凭着他是我的种,这一点我就不可能狠下心来把他杀死。」 「所以即便梁萧萧把你害的家破人亡,还雇兇杀你,让你最后不明不白的被车撞死,你还是要让她的孩子生出来,好好的把那孩子养大吗?」薄以扬看着谢清嘉,几乎怒极反笑,「谢清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副圣人心肠呢?」 这话说出来,室内献出一份更加死寂的沉静之中。 谢清嘉动作似乎是僵化了,也好像没有听懂眼前人说的什么话一样,慢慢的抬起头来的时候,神色由于太过震惊,而变得有一瞬间的麻木:「薄以扬,你在说什么?」 薄以扬后背僵住了。他刚才一时气急攻心,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理智的脱口而出,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对于现在的谢清嘉来说,有多么的不可思议,而谢清嘉显然也是想到了那种可能性,脸色慢慢的变得惨白,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他感觉自己周围似乎罩了一层巨大的壳子一样,自己的声音就在这壳子里,慢慢的透出来。带着一种做梦般的感觉:「薄以扬,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为什么会那样说?」 「嘉嘉,你听我说。」薄以扬声音出来的时候打着颤,带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手指也哆嗦了起来,他伸出手去要揽住谢清嘉的肩,「你听我说,我刚才都是胡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 「放开!」谢清嘉却忽然愤怒的打开他的手,眼睛红的几乎立刻就爆出来了血丝,「薄以扬,你骗我了好久,你骗的我好苦啊,你也是从上辈子重生而来的,是不是?你也是那个背叛过我的人是不是?可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觉得耍着我很好玩吗?」 「嘉嘉,嘉嘉……」薄以扬慌的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了,面部肌肉因为过于紧张和害怕有着不自然的抖动,他期期艾艾的抓住谢清嘉的手,「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不敢,我怕你知道了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看我一眼了,嘉嘉,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很想你。想的快疯了,你走之后的那段日子,我过的生不如死,几乎想要立刻随你而去,但是我还是帮你报了仇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梁萧萧是个什么下场吗?你知道吗?她被我专门雇的人吊起来,我用刀一刀刀的划破了她的脸,她死的时候非常痛苦,血流了一地,她做了错事,所以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已经帮你报復回来了,我也……」 第331页 「放开!」谢清嘉却完全听不进去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被扔到了灼热的铁锅里,用铁水沸煮着,他无法挣脱,无法逃走,也没办法摆脱开眼前的人,所有的动作都是凌乱而无意识的,「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也不在乎,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亲眼见到过,无论梁萧萧是个什么下场,我都不愿意再关心了,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爱你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噁心的脸,我现在就想请你立刻滚出我的生活,从此以后再我们再也不要见面,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滚!」 他吼的浑身发抖,声嘶力竭:「你怎么能够再堂而皇之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有脸的?薄以扬,你怎么敢?!」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薄以扬不敢再拉着他的手,但是仍然是红着眼眶如同挣扎的困兽一样,眼泪滚滚而落,祈求着眼前的人,「我错了嘉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好,打我骂我也好,或者把我压在地上狠狠地干也好,嘉嘉,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怨你,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上辈子我们错过了,我也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请你相信我,那些都是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玩弄你的感情,现在我们都重生了,梁家也已经得到报应了,这不是很好吗?啊?嘉嘉?我再也不会做那些混帐事了,再也不会惹你伤心了,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求你别不要我,我真的我真的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不能再没有你,嘉嘉……」 「滚,」谢清嘉无力一般的摇着头,他的脸色很红,如同沸水锅里滚过的一般,他的眼泪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流了满脸,「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我后悔了,后悔遇见你,也后悔我那么粗心大意,竟然都没有把你认出来……薄以扬,上辈子一颗心搭在你身上,是我眼瞎,是我心盲,但一个人再蠢也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我谢清嘉这辈子再对你动一点心,我不得好死。」 「嘉嘉!」薄以扬眼眶红的几乎要流血了,他看不得这人发这么毒的誓,也心痛于这个人对他的牴触,但纵使内心像千刀万剐一样不断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也仍然在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来,「我知道,我知道你生气了,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不怪你,让我好好哄哄你,好不好?对了,我想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我去孤儿院里找了一个长的非常像你的孩子,他叫谢远泽,嘉嘉,我们好好的把我们的孩子养大,这一回我就是来赎罪的,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嘉嘉……」 往日里清冷俊美的男人,现在眼睛里带了深深的偏执,近乎恳求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渴望他给自己一点爱,但谢清嘉脑子昏昏胀胀的,整个人由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变得唿吸急促,竟然有了缺氧的迹象,薄以扬慌忙解开他扣的有些紧的领子,难免的看到了一些红色的吻痕,眼睛似乎是被灼烧了,但仍然忍着泪意解开,口中几乎是有些神经质的喃喃道:「嘉嘉,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好的过一辈子,再也不闹了,嘉嘉……」 谢清嘉感觉耳边似乎是被灌了水一样,跟外界有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他双眼一翻白,彻底的晕了过去。 206 谢清嘉做了一场梦。 在梦中,他和薄以扬是人人艷羡的一对,虽然是同性情侣,可是也得到了同学和亲人的认可,父亲明明是个不同意同性恋爱的人,却竟然对他们两个的恋情非常宽宏,于是谢清嘉在确认自己得到了父亲母亲的承认之后几乎要高兴的飞起来了,兴沖沖的去找薄以扬,牵着他的手,告诉他,父亲母亲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薄以扬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那是连唇角都扬了起来,平时面无表情,淡漠如玉的人现在,仿佛真的很高兴,眉眼弯弯,透出来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柔,他说,真好啊,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这个词多么美好,它似乎代表着薄以扬对他的爱意亘古不变,无论他以后变老,变丑,还是变得一贫如洗,薄以扬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们两个人会追喜欢看的球赛,为押哪个队赢而争夺不休,他们心烦意乱时,会躲在一个小屋里酣畅淋漓的做,天昏地暗也不害怕,浑身大汗淋漓最好,那是属于他们的极致欢爱。而就算他们没办法生孩子也没关系,因为他们会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一定会聪明伶俐,在他们的教导下茁壮成长,而他们虽然都是男性,却可以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经歷人生中的风风雨雨,看着那个孩子长大成婚,生子,组建一个如同他们平静恩爱的小家庭,然后他和薄以扬都在垂垂老矣的时候静静的离去,无论谁先走,剩下都会带着另外一个人的思念好好的活着。 这是谢清嘉畅想中的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他想,也理所应当是薄以扬所畅想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是如此的恩爱,如此的契合,无论是在旁人还是在自己眼中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谢清嘉相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们拆开,除非死亡。 但是死亡还没有到来,另外一件事情就已经击垮了他。 薄以扬看着他的笑,说,我们去见见你的爸妈吧,我们是要举行婚礼的,希望他们两个可以为我做见证。 谢清嘉高兴的答应下来,他觉得草碧绿碧绿的,天空蓝莹莹的,鸟儿自由自在的飞,一切都是非常美好的,他穿着西装参加自己的婚礼的时候,还顺便扶起了一个跌倒的花童。那个花童说谢谢他,他说不用谢,今天是哥哥的婚礼,你要祝福哥哥。 第332页 亲朋好友的欢唿声响彻耳边,彩带和鲜花围绕在自己周围,谢清嘉这觉得这一刻自己是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自己心口被一柄利刃洞穿,鲜血淋漓的流了下来,弄脏了他洁白的西装,而他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到薄一阳那张毫无感情的脸。 他说,谢清嘉,你怎么这么傻呢?我根本就不爱你,我真正爱的人是梁萧萧。 他说,你父亲已经死了,你母亲也病死在了医院,你们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谢清嘉惊恐而悲伤地睁大了眼睛,他感到有血涌上了喉咙,于是努力的张开喉咙发声,却只能发出嘶嘶呵呵的声音,他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站立起来,只好软绵绵的跪在了地上,然后伸手去够薄以扬的裤脚。 给我一个解释好不好?我那么爱你,给我一个解释……薄以扬,不要丢下我,不要爱上别人,我,我爱你…… 极尽痛苦的告白并没有让男人回头,他仍然是牵着那个漂亮女人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他的世界,谢清嘉难以置信的嚎啕大哭起来,就像一个丢失了最喜爱玩具的孩童一般脆弱,脸颊被灼热的眼泪淋湿,他口中渐渐的涌出鲜血,但他直到死还是不甘的望着那个方向,望着他的爱人,渴望他爱人的一次回头。 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回头。 充斥着温暖阳光的室内,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年轻男人的脸颊就如同梦里一样被泪水淹没,淋湿,但是就算哭泣也是始终不发出声音的,而整张脸都涨红起来,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有着轻微的转动,预兆着这个人快醒过来了。 谢远泽本来顺着凳子爬上了床,好奇的撑在床边,睁大了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但是现在见到这个人有醒过来的迹象,他立马跟被蛇咬了似的,骨碌一下爬下床,慌乱之间,脚踝还磕在了床边,发出咚的一声,他忍着疼,却也不敢声张,只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桌子边,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捧起了一本书,仔仔细细地看着。 他在孤儿院里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长到七岁了,也只是认得零星的几个字,薄以扬显然是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给他请来了家教老师,也给他买来了许多书本,今天薄爸爸在他念书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被爸爸紧紧的抱着,而爸爸好像是哭过了一场,眼睛微肿,却极力抑制着哽咽,告诉他,这是你的谢爸爸,他现在晕过去了,你要好好的照顾他。 谢远泽说,好,可是爸爸,你要去哪里呢? 薄以扬摸了摸他的头,爸爸要去给你谢爸爸做饭了,他醒过来一定会饿的,爸爸要做很多饭,才不会饿到他。 谢远泽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于是大胆的说:「爸爸给我也做一份,可以吗?我吃的很少的。」 薄爸爸笑了,说,好。 然后谢爸爸就被爸爸珍惜的放在了床上,爸爸出去了,谢远泽悄悄的给那个男人掖好了被子,然后爬到床边,细心的看着这个人的眉眼,真好看,他想,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模模煳煳的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那个童话故事里就有一个很漂亮的睡美人,白皙的肌肤,红艷艷的嘴唇,还有长长的睫毛,一旦醒来,一定会比闭上眼睛更加好看。 谢远泽好奇的等着那一刻,看了一会儿却竟然睡着了,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谢爸爸眼珠子似乎动了几下,快要醒过来了。 他立马爬到凳子上,拿起书本看着,心里却紧张极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他想,谢爸爸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他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喜欢自己?他会不会跟那个睡美人一样,又漂亮又温柔,会像妈妈一样给自己念睡前故事,给自己打扮? 他忐忑的脚趾都绷紧了,眼睛里看着那些字,却仿佛一个字都没有记进去,而正在他紧张的额头都快流汗的时候,听到了一道冷冷的声音:「你是谁?」 谢远泽转过头去,他看到那个应该被自己称作爸爸的漂亮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他的额头前湿漉漉的一片,好像是出了很多汗,一双弧线非常优美的眼睛看着自己,冷冷淡淡的,却又带着一点艷丽的感觉,就是那么矛盾的感觉让谢远泽睁大眼睛,屏住了唿吸。 他磕磕绊绊的说:「我,我叫谢远泽。」 说完这几个字,他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于是非常紧张的喊了一声:「爸爸。」 「你在乱喊什么?」谢清嘉皱起了眉头,「谁是你爸爸?」 谢远泽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书本的一角,指尖都泛白了,没有血色,他突然感到心里一凉,那样厌恶的眼神让他有点打哆嗦:「是,是薄爸爸让我这样喊你的。」 薄爸爸?谢清嘉闭了闭自己的眼睛,是的,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跟薄以扬吵架的时候薄以扬说过他已经收养了一个孩子,随了自己的姓,叫做谢远泽。 就是这个眉眼之间都跟自己非常相像的孩子吧? 他倒是乖觉,知道自己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空有自己的姓,却没有自己的血脉,纵使他们两个确实长得很像,那又有什么值得欣慰的? 谢清嘉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阵苍凉的风吹过,血肉都化作了旷野,没有爱意滋润,寸草不生。 他冷冷的扯了一个笑,这笑意不达眼底,只有浓重的讽刺:「他怎么让你喊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谢远泽,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不需要你来喊我爸爸。」 第333页 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的父亲都是被他所厌弃的,谢清嘉没有去看那骤然之间变得非常僵硬的小孩子,赤着脚就下了地,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这里并不是他自己的房屋,而是薄以扬的房子。 不知道薄以扬是重生的时候也就罢了,但现在已经知道那个人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他就再也不可能愿意沾染上一丝一毫跟他有关的东西,更别提住在他的房子里。 谢清嘉光着脚往外走,连身后孩子细细的唿喊声也不顾了,他要脱离这个房屋,彻底离开那个让他噁心到极致的人。 卧室是在二楼,他出了门,沿着二楼的走廊走到了楼梯口,就要下楼梯的时候,他看到了从下面上来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长袖,米色长裤,流畅肌肉微微绷起来,看起来又家居又性感。他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旁边是做的非常精緻的一叠卷饼。 「嘉嘉,你醒了?」薄以扬喃喃道,眼中除了惊喜,还有一些忐忑,他努力的隐藏了自己的不安,首先看到了谢清嘉的脚,「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地板不凉吗?」 他想要放下鸡汤,去把他的嘉嘉抱回屋里,好好的穿上鞋,但是谢清嘉连一眼都没有看他,直接就要下楼,擦身而过间薄以扬急了,抬手就要去拽他,但是他忘记了自己还没有把手里的鸡汤放下,而且谢清嘉一个抬手又带了点反抗的意思,所以这一碗鸡汤就摔了下来,有一半都洒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胳膊登时就被滚烫的汤和油烫的通红了起来,薄以扬咬了咬牙,硬是承受住了那阵子火辣辣的几乎要烫掉他一层皮的痛,扯住了谢清嘉,带着一股无论如何也不让他离开的势头,红着眼眶,颤着嗓子问道,「嘉嘉,你要去哪里?」 207 谢清嘉终于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我要去哪里,和你没有关系。」 「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不希望你掺杂到我的生活中,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我不爱你听不懂吗?这三个字很难理解吗?要我说几遍你才会不再缠着我,我真的受够你了!」 薄以扬痛苦的哆嗦着,从谢清嘉拒绝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潜台词:反正不会和你待在一起。 去哪里,都比待在他身边要好。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上辈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嘉嘉也说过要永远在自己身边,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令人讨厌?嘉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巨大的落差,让他抖着身子几乎接受不了。 薄以扬忍不住的心中疼痛,却因为这疼痛已经太多次数,反而习惯了似的,心脏有一种很疼的麻木感。慢慢的说:「嘉嘉,你晕倒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忙碌了,有着很严重的低血糖,所以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乱跑,我们先回房间好不好?你吃点东西,咱们再说其他的事情,行不行?到时候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我什么事都听你的,嘉嘉……」 谢清嘉嗤笑,这次是目视前方,连看都吝啬看他一眼了:「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说的,我也没什么事情要跟你商量,薄以扬,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的孩子,你要是还有一点眼力见儿,就赶紧让开,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扯皮,听明白了吗?」 薄以扬听见孩子两个字,心中剧烈的疼痛了一下,但是仍然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讪笑道:「嘉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嘉嘉……」 谢清嘉拽了自己的衣服没有拽开,一股无名火升起来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手,「啪」的一巴掌就直直的落在了薄以扬的脸上。 谢清嘉出手从来就没有轻的,上辈子不打人真的是因为他不捨得,但是现在他就没有什么捨得不捨得了,他现在心中非常的恨,因此下手更重。 这一下打的薄以扬整张脸都偏了过去,脸颊迅速的红肿起来,就连耳垂也被打的有些泛红,像颗樱桃一样。 谢清嘉冷眼盯着他:「薄以扬,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重来一辈子,我不报復你都已经算菩萨心肠了,你竟然还妄想我跟你在一起,告诉你,下辈子吧。」 他说完,冷声哼了一声,抬腿就要走,却没料到那不依不饶的男人仍然是揪着他的袖子,低声说:「嘉嘉,你再打我几巴掌,好不好?」 谢清嘉:「……你有病?你是受虐狂?」 「我早就说过了,只要是你,怎样对我都好。」薄以扬转过脸来,半张脸都已经红了,然而由于他那过硬的五官条件和白皙的肌肤,不仅不会让人感觉太难看,甚至还有一种被蹂躏之后的凌乱美,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对着谢清嘉痴痴的道,「我知道你心里估计在骂我有病,我自己也觉得我有病,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嘉嘉,我爱上你了啊,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打我再多巴掌,我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嘉嘉,你答应我好不好?就算是打人,你也只打我一个人,你不准再对其他人这样!」 谢清嘉看着他,沉默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他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也别跟他扯什么爱不爱的,都已经腆着脸让人打自己了,这完全丧失了自尊心的举动已经不可以单单用一个爱字来形容原因了。 也别把原因推在他身上,他承担不起责任,也背不起这口黑锅。 第334页 所有自甘下贱的话,都是薄以扬说出来的,那些举动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跟自己可没有关系。 谢清嘉这样想着,直视着薄以扬,觉得自己堂堂正正。 两边都没有说话,神情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中含泪,薄以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哭哭啼啼的怨妇,祈求着自己的丈夫不要离开她,而谢清嘉侧脸的时候看到楼梯口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容貌非常的精緻,看着两个人的举动,有些茫然。 「爸爸,你们在干什么?」谢远泽嗫嚅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他感觉自己两个爸爸之间的氛围非常奇怪,奇怪的让他有些害怕。 「……呵。」谢清嘉漫不经心的轻笑一下,看向薄以扬,「爸爸?」 「嘉嘉,他是我们的孩子,他叫谢远泽。」薄以扬哀求的问他,「你看现在我们两个都已经有孩子了,你可不可以为了孩子留下来,我们好好的把他养大,就连你跟梁萧萧的那个孩子,我们也可以接到家里来,从此以后就我们四个生活好不好?」 就他们四个生活,谢清嘉心中暗笑薄以扬,可真是能想啊! 这个孩子是未经他允许接到家里来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养一个没有自己血脉的孩子,薄以扬为什么总是能这样恬不知耻的做出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带来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之后还要自我感动的说,这都是为了自己? 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是不是进水了?谢清嘉狠狠的想,看来自己上辈子眼光也不怎么好,竟然能跟这种人在一起,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他宁愿从来没有跟这个人见过,也不想被这个人缠上。 然而,感觉到怒极,荒诞至极之后,他又萌生出另外一种折辱人的方式。 他抬手,抚摸上薄以扬的脸颊,在薄以扬近乎痴迷的目光之中,笑着,用着很淡的声音说:「那么就让我们的孩子亲眼看看我们在楼梯间干什么事情,好不好?」 薄以扬眼睛微微睁大了,似乎有些不理解,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嘉嘉他是想——!! 薄以扬看到谢清嘉唇边带着一股子厌恶的恶劣的笑意,有一股难言的悲哀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低声说:「嘉嘉,你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要让孩子看到,好不好?这对他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那么矫情?」谢清嘉看到他脸上难看的神情,心中快意增加,这个人总是肆无忌惮的招惹他,折辱他,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他爱惨了自己,那既然这样,就让他证明一下吧。 薄以扬在谢清嘉的手下,根本就不敢反抗,因此被轻而易举的按到了墙上,贴着冰冷的墙壁,颤抖的声音朝着谢远泽命令道:「远泽,回去!」 谢远泽对他们两个的举动震惊了,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竟然傻傻呆呆的,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薄以扬看到这幅情景,双眼含泪的用拳头捶了一下墙,这回声音加重了,厉声道:「回去!听见了吗?!」 谢远泽这才不知所措的「噢」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转身,然后快速跑出了两个人的视野范围。 「你倒是挺体贴的啊,怕这小孩受什么刺激?」谢清嘉说到这里,又忽然贴近了他的耳朵说,「不过你应该更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是不是?」 「嘉嘉,嘉嘉……」薄以扬闭了闭眼睛,眼泪无助的流出来,谢清嘉只是这样在他面前耳边说话,他就已经腿软了,即便他这样明里暗里的羞辱自己,自己还是没办法忤逆他的意思,他小声的说,「嘉嘉,你怎么做我都不怪你。」 声音哀哀凄凄的,跟个痛苦的女人一样,谢清嘉冷酷的说了一声闭嘴,他就立刻流着泪闭了嘴。? 薄以扬哭喊着,身子不断的颤抖着,脸颊迅速的红起来,眼泪滚滚而落,手上没个支点,想往后触摸着自己爱人温热的肌肤,想寻求一个拥抱,谢清嘉却冷酷的说:「不许碰我。」 他说:「薄以扬,你不配。」 他还说:「薄以扬,我要去找梁萧萧,让她生下我的孩子,然后带着我的孩子去和江都一起生活,我们会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没办法打扰我们。」 薄以扬本来哭泣着的眼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幽暗起来,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墙壁,带着一种极度的嫉妒与狠意咬住了唇瓣。 谢清嘉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反而还兴致勃勃的说着:「我最喜欢狗了,到那个时候等生活彻底稳定下来,我就养一条狗,那条狗一定比你听话,比你更会叫唤,是不是?」 没有听到薄以扬的回答,谢清嘉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十分的寒凉且生气,他解下自己的皮带,「啪」的一声甩在薄以扬的脸上,厉声问:「是不是?!」 「是,是……」薄以扬唿吸急促了起来,喉结不断的滚动,他感到非常的疼,却仍然答应着:「嘉嘉,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你怎么对我都可以,都可以……」 谢远泽靠在墙壁上,冰冷的温度透着布料,浸透了他的皮肤,他感觉到阵阵的发冷,而且几乎要颤抖起来。 他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似哭似叫,似乎很痛苦,但又似乎很欢愉。 很矛盾。 他有些害怕,咽了一口口水,小孩子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想要看两个人正在干什么,扒着墙偷偷露出了一双眼,然后他就捂住了嘴——他看到自己平时那个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爸爸脖子上有一条黑色的东西…… 第335页 接下来的彻底不敢看了,谢远泽连忙躲了回去,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睁的大大的,眼泪猝不及防流了下来,他感到真正的害怕和茫然,这些都是现在的他不该看的,却都被他看到了,而他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感到一种又噁心又害怕的感觉。 整个人在发抖,谢远泽咬着唇瓣,有点难受。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一直被这么冰着,却一直没有起来,而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自己的腿都麻了,他才悄悄的往楼梯间里瞅了一眼,楼梯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只有很多白色的液体粘在红木梯子上,空气中瀰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谢清嘉坐在床上,唇角带着笑意解开了那条皮带。 薄以扬本来修长优美的脖子已经彻底的红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有点吓人,但他并没有喊疼,真是低垂着眉眼,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跪坐在谢清嘉身边,牵过他的手:「嘉嘉,你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谢清嘉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冰冷:「你自己没有手吗?」 薄以扬非常贪婪的看着他,想要把他的样子全部收到自己眼底:「有……」 谢清嘉哼了一声,一仰头躺到了床上,他本来是决定立刻走的,但是现在感觉周身都非常的累,他暂时不想动弹,因此决定在这里歇一会儿再说。 年轻的男人在身体放松之后,很快的就陷入了深眠之中,而听到谢清嘉平稳的唿吸之后,薄以扬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之前脸上迷乱乖巧的表情全部没有了,变成了一种隐含着偏执的暗沉扭曲。 「想和江都远走高飞吗?嘉嘉?」他喃喃道,「我怎么会让你跟别人在一起呢?我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就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吧,反正你也很舒服,不是吗?」薄以扬低头,慢慢的吻上那之前谢清嘉一直不让他亲吻的唇,哑声道,「这样我一辈子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也只会有我这一个伴侣,对不对?」 没有人答应他,他却笑了,笑的非常开心,他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露出了身上的痕迹,然后上床,躺到了谢清嘉的身边,把两个人都盖在了被子里,而后抱住谢清嘉的身子,让两个人严丝合缝的拥抱在一起,低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响起:「我知道你怕冷,以后,就让我来暖你,好不好?」 208 谢清嘉在睡梦之中,梦到自己身处于冰天雪地里,但转身之间,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火热的豹子,他以为这只豹子要吃了自己,看到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都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就想逃,却没想到这头豹子朝着他扑了上来,却没吃他,而是把他搂在怀里,四爪并用的那种紧紧的搂着,简直没有露出来一点缝隙。 谢清嘉觉得自己好热好热,浑身都出了汗,好像要喘不过来气了一样,半晌过后,终于松了一点,他喘了口气,感觉身上的汗仿佛落了一些,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薄以扬并没有在这里。 他想梦里的那种被紧紧抱住的感觉,应该是错觉吧,然后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脑子有些放空,就在睡觉之前,他才刚刚和薄以扬发生过一次关系,他几乎感到有些迷茫,身体能够对这个人产生渴望,但是感情上又确实泛不起来丝毫波澜,他整个人仿佛被矛盾的撕裂了两半,一段归于欲望,一段归于心灵,他哪方面也控制不住,由此对自己更加的烦躁,还掺杂着一些迷茫。 迷茫之下又想,现在的他,应该怎么选择呢? 他的确有那个想法,那就是带走梁萧萧的孩子,然后和江都生活在一起。但是人的情感不是一成不变,人跟人之间的感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现在的确挺喜欢江都,但是谁又保证现在的江都在以后不会变成另一个薄以扬呢?他上辈子投入的感情太多,实在是怕了自己重蹈覆辙,怕自己变成跟上一辈子一样的结局。 但无论跟谁在一起,这个孩子自己是必须要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亲生血脉,自己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谢清嘉又想起来了那个谢远泽,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谢远泽,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薄以扬安排的而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虽然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样迁怒一个小孩子没有什么度量,但薄以扬实在是让他太生气了……谢清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薄以扬那么阴魂不散,他也是实在没有想到。 阴魂不散的薄以扬在看到谢清嘉将要睁眼的时候,就连忙已经起了身,并且走了出去,他知道谢清嘉如果醒来肯定不想看到他这张脸,于是也很有自知之明,掂着自己的两只鞋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出了门,才把鞋子穿上。 刚把鞋后跟蹬上,他就看见谢远泽站在他面前聚精会神的盯着他。 那眼神有些奇怪,有些戒备,还有些隐隐的说不上来的东西。 「怎么了?」薄以扬轻轻地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刚才跟谢爸爸在干什么?」谢远泽问他。 薄以扬感到有一些尴尬,虽然这个孩子没有看到自己和谢清嘉做的事,但一定是听到了声音了,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些浪叫,他耳根有些红,但是还是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并且尽量平和的说:「爸爸刚才做了一些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你们是夫妻吗?夫妻不都是一男一女吗?」 第336页 「远泽,在这个世界上,夫妻并不是规定的只能一男一女,他也可以是两个女人,也可以是两个男人,性向是自由,的也是没有错误的,反正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和你谢爸爸就是一对夫妻,以后你也会有你自己的妻子,明白吗?」 谢远泽垂下眼眸,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转过身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薄以扬有些莫名其妙,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小孩子脚步声重新回来了,这次似乎有些吃力,还有点水声哗啦的声音,到了面前薄以扬才看到他手里端了一个水盆,里面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盆水。 「刚才你们弄撒在梯子上的鸡汤,还有那些白白的东西,我都已经打扫干净了。」谢远泽平静的说,「你的手臂之前被鸡汤烫伤了,先用这些冰水沖洗一会儿,然后再去涂药吧。」 小孩子虽然看上去冷淡,心里却是个热的,这么勤快,还这么细心,薄以扬露出来了一点欣慰的笑容:「谢谢你,远泽。」 「不用谢。」谢远泽说了这么一声之后,又说,「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听到老师讲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够轻易跪下,可是你刚才跪在谢爸爸面前……」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纠正自己的措辞,但很快又重新说起来了,「虽然我知道你们夫妻之间做这种事情似乎是很正常的,但是你也应该保留最起码的自尊,」 薄以扬看着孩子墨黑色的眼眸,彻底的沉默下来了,他一方面感慨这个孩子的懂事和早慧,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到悲哀,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他也在乎自己的尊严,在乎自己的面子,但这一切跟谢清嘉比起来,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他在上一辈子经歷了爱人离去,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如果这辈子他再也没法抓住谢清嘉的话,那么生生世世他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即便是跪着,他也要让爱人青睐自己。 「你不懂。」薄以扬只扔给了谢远泽这句话,就笑道,「等你以后遇上你的爱人,你也会有这种感受的,只要他高兴,愿意把一切奉上,哪怕尊严。」 小小的孩子虽然早熟,但仍然不能够完全理解大人的话。而当很多年之后,谢远泽长大了,并且看着那个比自己小的青年对着外人眼里充满爱意,想把他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原来父亲这天说的一切都在很多年后,已经长大了的他的身上一一应验了。 真正爱一个人,是想跪下来请求他赐予自己爱意的。 梁萧萧挺着个大肚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耳朵里听到了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的谩骂:「还没结婚就要生孩子,真是不知廉耻,你之前喜欢薄以扬的时候,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你喜欢上了个什么东西,一个小明星,你是不是不知道在以前这些小明星就是给我们家打工的打工仔?」 梁萧萧嘴角扯了扯,讽刺的笑了笑,她想,打工仔?现在他们家都败落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摆那些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现在只要有个人愿意爱她,她就已经感天动地了,更别提谢清嘉对自己那样好,那样温柔,温言软语的照顾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简直不要太幸福。 所以即便现在被父母关了起来,并且勒令她去医院打胎,她也非常坚持的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房门被敲了敲,梁萧萧站起来,打开了房门,母亲站在外面,一张美艷的脸上现在已经长满了皱纹,似乎因为家族的败落变得非常的疲惫,现在看着梁萧萧嘆了口气:「萧萧,我和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现在咱们家都成这样了,如果你能嫁给薄以扬,或者是有钱的公子哥说不定就能够帮我们的公司挽回败局……你好好考虑考虑,别跟你爸爸对着干,行不行?」 梁萧萧只是淡淡的笑,她说:「妈妈,我爱他。」 往日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因为怀孕而变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非常坚定,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坚定过,现在即便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也要看清楚自己的心,然后选择自己的心上人。 「我们会结婚的。」她这么说,「我也不会打胎,因为他喜欢孩子。」 谢清嘉悠哉悠哉的去浴室洗了个澡,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然后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打开门的时候,薄以扬照样是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碗看起来就热腾腾,并且味道鲜美的鸡汤。 谢清嘉看着那碗满满的鸡汤,突然笑了:「薄以扬,你是真的不怕烫啊?有了前车之鑑,还不知道戒备,还敢端这样的东西上来,你不怕我再泼你一身吗?」 薄以扬笑:「嘉嘉,只要你高兴,你就是用这些鸡汤烫死我都好,可是我更希望你喝下去,因为你喝了能够补充营养,烫到我身上只能浪费鸡汤。」 谢清嘉目光看到了他胳膊上虽然已经涂了药,但是仍然大片红肿的地方,有的已经破了皮,看上去挺吓人的,再看看薄以扬现在这副笑着的模样,顿时觉得他脸皮实在是厚到了一个无人可敌的程度,顿时觉得没有意思起来,端过了鸡汤,懒懒道:「我懒得跟你说话,我喝完再走。」 之前干过那一场,他确实有点饿了。 薄以扬微笑着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温柔,还带着一些宠溺的意味。 第337页 谢清嘉喝东西的时候很好看,嘴巴红红的,舌头尖尖的,舀起一勺鸡汤,先是轻轻的吹了吹,然后用嘴唇试试温度,最终才喝下去。他就连吃东西都是这么漂亮的,薄以扬看的入了迷,只是谢清嘉看到他痴汉一样的眼神,又觉得挺噁心,忍不住背过身躲开他的视线喝鸡汤,一边在心里想着,薄以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就变成这样恬不知耻的模样了呢? 这个答案註定是无解的,因为他不是薄以扬,无法体会到薄以扬上辈子死了爱人的感受,当然也就没办法理解这辈子他的执拗。 喝完鸡汤之后,谢清嘉干脆利落的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就要走,他本来以为薄以扬不会允许他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薄以扬竟然没有阻拦他,而是眉眼平和的看着他走出房间,走下楼梯,都没有一点要出声挽留的意思。 他心里很惊讶,惊讶于这个人竟然真的不拦自己了,但是更多的是开心和兴奋,他一边走着,一边掐着手指算数,梁萧萧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正是显怀的时候,如果他现在回去照顾,还能够听到孩子的胎动,等到了十个月的时候,梁萧萧把孩子分娩出来,他就带着孩子跟江都一起走,多么完美的计划。 只是走了几步,他就感到有些眩晕,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睡的时间太久了,才会头脑发晕,又走了几步之后,他感到一阵非常严重的头重脚轻,整个人就好像飘在天空里的云一样,没有方向感了,也没办法正常的走路。 他低低的在心里骂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抬起眼来,看着楼上的薄以扬,这才发现薄以扬脸上带着笑,然而并不是那种温柔或者冷冷的笑,而是一种偏执的,阴鸷的,仿佛眼睛里装了一个黑洞,能够把人吸进去的笑。 他感到有点儿毛骨悚然,忍不住扯着嗓子问:「薄以扬,你想干什么?你在我的汤里下了什么东西?」 但是还没有问出口,他就腿一软,彻底的倒在了地上。 地上的人彻底没动静之后,薄以扬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然后蹲了下来,轻轻的把人抱起来。 谢清嘉其实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但是同时他的骨架也很小,抱在怀里很轻,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薄以扬一边抱一边心疼,心想,这个人是没有好好吃饭吗?看来以后自己要多给他餵点东西吃,才能把他养的胖胖的,更加健康。 他心中充满了珍惜,抱着这个人一步一步都走的非常珍重,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全世界,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远泽站在了他的面前,看到他怀里已经晕了过去的谢清嘉,皱了皱眉,问:「谢爸爸怎么了?」 「嘘。」薄以扬竖起了一根手指,「谢爸爸已经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谢远泽一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想,蒙小孩呢。 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孩子,知道自己的决定影响不了薄以扬,毕竟薄以扬那么的专制,那么的说一不二。 于是只能让了让路,嘴里说着:「如果你打算把他留在身边的话,那你就要对他好,否则他是肯定要从你身边逃走的。」 「这个道理我知道,不用你一个小孩子教我。」 薄以扬听的脸色有点沉,谢远泽说的话给他的感觉就是生怕他亏待了谢清嘉似的,他怎么可能亏待谢清嘉?他就是自己过不好,也不可能让谢清嘉过的难受。 谢远泽听了他的训斥,并没有露出来不高兴的表情,而是依旧非常平常。他说:「那就好。」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几乎快要飘雪了。 江都很郁闷,这段时间公司出了很多的事情,他找出了内鬼,还开除了几个之前父亲留下的老臣。虽然办了这么多事情,但他心里仍然不高兴,因为梁萧萧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因为谢清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跟他远走高飞。 209 各种忐忑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江都折磨疯了。 但同时令他非常担忧的是,无论怎么跟谢清嘉打电话,他都不接,就连发消息都是石沉大海,把已读不回贯彻的彻彻底底。 江都明显的感觉有点不对劲,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想想梁萧萧跟谢清嘉关系匪浅,便决定从她那儿打探点消息,但令人震惊的是,梁萧萧竟然已经被她父母给关起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恩什么怨?江都震惊,同时又感觉到没有由头的烦躁和不爽。 见不到谢清嘉,他总是觉得身边少点什么,总是想念。 江都想不想念谢清嘉谢清嘉不知道,反正谢清嘉觉得自己是挺想念薄以扬的祖宗十八代的。 想念的想好好问候一下,顺便打听一下,他们是怎么生出来了薄以扬这样的变态后代? 谢清嘉刚醒的时候惨白着一张脸去了卫生间吐了好几次,因为吃的那些药跟身体反应很大,他有点受不住。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薄以扬摆出了一副非常羞愧的姿态,前前后后的帮他倒温水,帮他倒蜂蜜水,还哭丧着一张脸说,嘉嘉,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不好? 谢清嘉简直想无声冷笑,他想对薄以扬说,并不是你的错,全是我的错,错就错在我不该相信你这么个变态会那么轻易的放我走,掉以轻心放低警惕了,反而不知道鸡汤里早就被你下了药,懵懵懂懂的喝了下去,现在落了个这样上吐下泻的下场。 第338页 想起自己晕倒之前那种难受的感觉,他就心有余悸,如果薄以扬给自己下的,不是让自己昏睡过去的药,而是其他的什么有害药品呢?那他如果也是像今天这样完全不设防的吃的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说不定薄以扬那一天对自己没有感情了,下毒杀了自己都有可能,就跟那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妻案一样,杀了他之后,就制造一个完美的犯罪现场,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人们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 想到这一点,他便浑身发冷,纵使是温热的蜂蜜水也无法让他暖和过来了。 「薄以扬,你是不是有病啊?」谢清嘉坐在床上,哆嗦着手指,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薄以扬,满心的愤怒与不解,「你竟然趁我不注意给我下药?」 「宝贝,那药对你身体没有太大害处,也只不过是让你睡过去一会儿,我也是出此下策……你知道的,我不想伤害你,又想好好的把你带走,也只能这么做了。」薄以扬说的很诚恳,但是再诚恳也掩饰不了他是个混蛋的事实。 谢清嘉无奈的望向了窗外陌生的风景,没错,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并不在原来的住处了,而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他们现在所住的别墅大概是薄以扬在这栋城市里的一套房产,而谢清嘉不知道过了几天,也不知道在这里待几天之后薄以扬会不会把自己带到他另外的房产里。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他想,如果没有钱,薄以扬还能跟他玩囚禁这一套吗?都是罪恶的金钱让他能够达成目标! 谢清嘉非常的愤怒,异常的愤怒,十分以及极其的愤怒,他醒来是在喝下那碗鸡汤的第二天,发现手机被没收以及通讯设备全部都碰不到,也就是紧接着的事,而最后也是在想要出门,结果看到门口的保镖,并且在他们冷酷的把自己拦回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薄以扬现在是真的要跟他玩囚禁这一套了,囚禁这个字眼,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能落到自己身上,现在却华丽丽的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谢清嘉看过许多小说,也知道有许多带球跑的女主被男主抓了回来之后,便囚禁在别墅里,当时还觉得挺带感的,但是他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在自己身上应验! 果然,现实和小说是有区别的,谢清嘉想,如果这是在小说里,他只会感觉看起来好过瘾,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就是想报个警,然后让警察赶紧把薄以扬抓起来关进牢里,也好让他消停两天。 都是干嘛呢这是?! 谢清嘉烦躁的像个鹌鹑,在偌大的别墅里来来回回的走,偏偏还没有一点法子,薄以扬定期会出去处理一些公司事务或者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而他即便想跟着去,也会被薄以扬温柔的拒绝,并且对他说:「嘉嘉,你只要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就好,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别走好不好?」 谢清嘉想说我就算是想走,也他妈的走不了啊,你那门口站着的保镖人高马大的,个个长得跟巨人似的,相比之下,我就像个小鸡崽,被他们随手一拎就能张大嘴啊呜一声吃了,这么碾压性的对比,我还怎么反抗?完全没有胜算好吗? 由此更加的愤怒,更加的无奈,终于忍不住的咆哮道:「你真的是有精神病了吧?我建议你去精神医院里好好的看一看脑子!你现在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是叫犯罪,好吗?你已经涉嫌非法拘禁了,你已经严重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权了!」 薄以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是犯罪?但是即便知道,还是做了,事实上有的时候法律有很多灰色地带,有些事情往大了说是犯罪,往小了说就是情侣之间的斗气玩笑,他现在有钱,有权,打一打灰色擦边球,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况且他又没有伤害谢清嘉,因此可以称得上是有恃无恐,他说:「嘉嘉,我们是夫妻啊,我们之间生活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吗?怎么就成了我非法拘禁了呢?」 谢清嘉瞪大了眼睛,震惊于这个人的厚颜无耻:「谁跟你是夫妻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总有一天会是的。」薄以扬穿好了西装,系好了格子领带,风度翩翩的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搂住谢清嘉的腰身,低头在他嘴角轻轻轻吻一下,笑道:「早安吻。」 而且……「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结婚,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结婚的,我已经开始准备筹备婚礼了,并且已经在准备去国外办理结婚登记的证明了,我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你不用这么心急。」 谢清嘉咬牙跺脚,谁心急了?他这分明是害怕好不好? 然而薄以扬就是用这样的温柔刀来磨他,面对着他的发疯,大叫大闹,都是无动于衷,就连谢清嘉打他,踢他脚,他都好好的受着,可从始至终就有一点表示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谢清嘉走。 谢清嘉十分的急火攻心,这几天嘴边都起了好几个泡,愤怒之下又把刚刚结束会议回来的疲惫的男人粗暴的拽到了浴室里,冷笑道:「既然你不让我高兴,那我也不会让你痛快,我们就在这里做到死吧,行不行?」 薄以扬身上的西装被上面花洒淋出来的水给淋的湿透了,但是并没有多么生气的样子,反而还微微的笑了笑,大手包住了谢清嘉的手,是一个非常纵容的姿态:「我说过,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哪怕是你把我干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我只会爽的发疯。」 第339页 谢清嘉又气又羞,被这人说的脸皮都红了起来,他上辈子倒是只有薄以扬一个男人,但是这辈子操了好几个人,自以为自己在很多方面经验都已经相当丰富了,却仍然招架不住薄以扬这样的变态,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薄以扬难道当真是被他的死刺激到了,所以才进化成了这样一个超级无敌大变态,变态到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感动的,毕竟薄以扬现在的做法只能噁心到他,而不能让他产生一丝一毫类似感动的异样情绪。 薄以扬连裤子都被淋湿了,趴在冰冷的墙上,却仍然没有反抗,他努力的使自己的姿态摆的更漂亮一些,然后轻声问:「是不是我让你艹的更舒服些,你就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愿意去练床上的技术,愿意让自己变得身材更好,里面更紧,由此让嘉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偏爱,他都很高兴。 谢清嘉看着他湿漉漉的头髮,不断抖动着的嘴唇,还有青白的脸色,突然放开了他,靠到了一边,有些出神。 「薄以扬,」他问,「今天你去干什么了?」 薄以扬慢慢的直起腰来,两只眼睛温和的盯在他身上:「我去分公司开了个会,视察一下员工们的就职情况,还去一个合作伙伴家里参加他孩子的周岁宴,那个孩子很乖巧,很漂亮,你如果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我见那个孩子干什么?我跟他又没有关系。」谢清嘉皱着眉,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薄以扬便低了低眼睛,笑着说:「当然有关系了,我是那孩子的干爹,你是我的爱人,自然就是那孩子的干娘……」 「闭嘴,」谢清嘉被这肉麻的称唿弄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什么干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认干儿子也是你自己认的,跟我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薄以扬笑了笑,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悦的情绪,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继续说下去:「之前我去邻市参加会议,还谈了个合作,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合作商的孩子,他姓霍,叫霍仕钧,当初被两个兄弟绑架,他父母很着急,还是我冒着危险去救了他,所以最后孩子拜我为干爹……」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谢清嘉有些不理解的看向他,「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薄以扬疲惫的低了低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生活内容是什么样的,我也想跟你分享我生活里的见闻,哪怕你并没有很高兴听到这些东西,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爱一个人,是有分享欲的,大到谈了多少个合作,公司赚了多少钱,小到路边一只长的奇形怪状的野猫,天上一块形状像一坨屎的云朵,都会让他想要分享给谢清嘉的欲望。 「可是我不想了解你的生活,我也不想让你参与到我的生活中来。」谢清嘉看着他的表情,这次终于是平静的,不带一点厌恶的说出这句话,「薄以扬,上辈子你背叛我已经伤透了我的心,我没办法再若无其事的跟你在一起,你现在对我做出的自以为很深情的举动,换到其他人身上,可能会觉得很感动,但对我来说只有恐怖。」 「如果你是真的对我好,那就请你还我自由,你说之前那个孩子被绑架了,他的父母很着急。那如果把我带入到那个孩子的身份上呢?我现在也算是被绑架了,被你绑架了,你有没有想过爸妈也会很着急?你有没有换位思考过他们一大把年纪,失去了自己儿子的音讯有多无助?」 薄以扬眼皮慢慢的变红了,身子有些哆嗦,像是犯错了的孩子一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说:「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很有病,也会伤害到其他人,但是只要你答应给我一次机会,我就能好受很多,也就能不做的这么绝……嘉嘉,你知道吗?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和你重修于好,怎么把你抱在怀里疼,捧在手心里疼,只要你愿意对我露出一个笑脸,哪怕让我去死我都愿意……可是你那么绝情,放下了,就是真放下了,一点余地都不留出来,还跟那么多人有瓜葛,甚至让梁萧萧怀上了你的孩子……」薄以扬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滚烫的热泪顺着他的指缝流出去,「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人?那样我就可以为你生孩子了,那样我们之间还有一些牵绊,不像现在这样,我想留住你都没个理由……」 男人的痛哭声逐渐响起,由小转大,听得人阵阵的心酸。谢清嘉转头望着洁白的墙壁,鼻尖也有些发酸了。薄以扬难受,他何尝不难受?上辈子经歷过的那些事情让他得了抑郁症,几次试图自杀。而最后坠落下山崖那种失血过多,而休剋死亡的经歷,他无论如何不想再经歷第二次,是个人都是惧怕死亡的,而薄以扬在他眼里跟死亡没什么两样,他又怎么可能愿意跟这个人再有瓜葛? 快速的抬起手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谢清嘉说:「薄以扬,真的,我真的不爱你了,我们天各一方,好自为之吧。」 薄以扬不住的摇头,哭的失声,哭的脱了力,顺着墙壁蹲了下去,却始终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句话:「我,我不会放手,我放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会放你走……」 谢清嘉在浴室里听了一会儿男人的哭泣声,终于回头走了出去。 第340页 不想再跟薄以扬待在一个空间里面,哪怕是一个房间,他都感觉窒息。 他去了一楼的厨房,给自己做东西吃。 做饭能让他慢慢的平静下来,也能让他没那么恨,没那么急,没那么恼,这也算是现在在这样封闭境况下,他排解情绪的方式,而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热油炒着菜餚的声音响起,同时鼻孔里涌进了喷香的气息,谢清嘉一边做,一边倒菜,偶然拿白芝麻的时候才发现薄以扬在门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他已经脱去了那身西装,换上了一身白色家居服,就像一只猫儿似的,怯怯的站在门边,睁着一双大眼也不敢进来,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谢清嘉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薄以扬大概是感觉有点心虚,向后退了一步,小声说:「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也不出声烦你。」 谢清嘉心想,你现在难道没出声?但是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了,回过头,继续炒菜。 他以前做菜其实挺不错的,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但是重来这一世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亲自下厨了,记忆难免生疏,做完菜之后端上桌尝了尝,不是这个咸,就是那个淡了,甚至有一盘还因为心不在焉,把醋当做酱油放了许多,羊肉咬开一块,那汁水几乎是和着脂肪在嘴里爆开的,酸的能流眼泪。 谢清嘉尝了几口,觉得自己技艺生疏是一方面,今天心情不好也着实是导致黑暗料理产生的主要原因。 做菜做成了这个熊样,他也没什么心思吃了,一撂筷子,转身回了房。 从薄以扬身边路过的时候,丢下一句:「这菜有毒,餵狗吧。」 脚步声渐渐消失了,薄以扬眷恋地看了一眼谢清嘉消失的背影之后,把目光放回到饭桌上,却没有根据谢清嘉的指令餵狗,而是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咸的发苦的牛肉在嘴里嚼了几下,薄以扬却仿佛没有味觉似的,依然又塞了几块,同时,眼泪也流了下来,进到嘴里苦涩无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谢清嘉亲手做的菜了…… 210 谢清嘉再次下楼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着几个空盘子,而薄以扬坐在一边拍了拍肚子,腰明显粗了一点。 谢清嘉皱了皱眉,想起一种可能:「你把它们都吃了?」 本来还很轻松惬意的躺在沙发上揉肚子的薄以扬听了他这句问话,顿时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坐直了,脸上带着忐忑不安的表情:「嗯……我吃了,我……饿了。」 谢清嘉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饿了?」 不是他要刻意贬低自己的厨艺,实在是他做的那些菜根本没法入口,估计给狗拿去狗都不吃,结果眼前这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大少爷竟然一股脑的全部一扫而空了? 谢清嘉扭过了头,无语的没再说话,心想,只要薄以扬不后悔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清嘉做的那些黑暗料理实在是毒性太大,半夜的时候谢清嘉听到了身边人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然后冲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谢清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动,脑子却是已经醒了,薄以扬吐的挺狠的,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如果是个其他人,哪怕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他也肯定是要去关心一下的,但是这个人总给他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所以完全就当没看见没听见,置之不理。 都说了是给狗吃的,他执意要跟狗抢食,势必也要承担一些相应的代价。 谢清嘉跟个雕塑似的,躺在床上没动,眼皮子轻轻的颤了一下,听到里面的声响渐渐没了,想,可能是好点了。 但是里面的人并没出来。 谢清嘉翻了个身,让自己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迷迷煳煳的又眯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早上一点半了。 刚才薄以扬冲进卫生间的时候,他们刚刚睡下没多长时间,撑死也就十二点多点,这人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出来,难不成是晕在里面了? 谢清嘉并不想管薄以扬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天生的同情心和没有泯灭的那点善良,还是让他冲着卫生间门口吼了一声:「吭个声,你是睡着在里面了吗?」 没有任何人应答。 谢清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轻微的咯噔了一声,这时才终于决定起床去看看。 床头本来亮着一盏小夜灯,昏昏暗暗的,光不太亮,这会儿他把房间的灯都打开了,于是整个房间的陈设全部能够映入眼底,而谢清嘉走到卫生间门口,进门之前还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吭声。 皱了皱眉,终于是推开门,这才看见里面仅仅穿着一件白色毛衣的薄以扬跪坐在里面,靠在大理石洗手台的旁边,居然是清醒着的,而且也没有再吐了,只是神色看上去有点颓然,眼睛也有些红。 谢清嘉进来的瞬间清楚的看到他迅速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把脸扭到了一边。 「你今天晚上是打算就在这睡了,是吗?」谢清嘉靠着门框看了他一会儿,「既然打算在这儿睡,今天晚上就别上我的床,我嫌脏。」 他的确是嫌脏,这人在卫生间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身上沾染了什么细菌,好歹也得洗洗澡,他才能允许这人重新回床上。 第341页 只不过他这张嘴本来就是不怎么饶人的,而且对着薄以扬是更加没什么好脾气了,于是说出来的话,好像显得刁钻刻薄,又一语双关一样。 薄以扬潜意识里就认为他嫌自己脏,眼睛更红了,肚子隐隐作痛,胃里那股呕吐的劲儿好不容易过去了,地板的凉却仿佛透到了他的骨子里,连带着眼前人的冷言冷语,他委屈的想哭。 事实上,他也确实把头扭到了一边,悄无声息的滑下了泪。他这人骄傲惯了,就算是哭也是不愿意出声,所以一开始谢清嘉只莫名其妙的看到他转过头去,不搭理自己,过了一会儿才见这人肩膀一抽一抽的,频率有点高。 谢清嘉盯着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震惊了一下,慢慢的蹲下了身子。 「你哭了?」谢清嘉问。 薄以扬不是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但每一次都是仿佛要明明白白的显示自己的存在的嚎啕大哭,通常会让本来就心烦的谢清嘉感觉到更加心烦,但今天的他出乎意料的,竟然学会了隐忍,眼泪从高挺白皙的鼻樑上划过,皮肤白的像美玉一样,唇瓣又是涂了胭脂一般的红,就这么跪着,坐在这里,委屈的抿着嘴唇掉泪,突然间又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谢清嘉一边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词语给弄得肉麻了一下,一边又觉得自己想的其实挺对,薄以扬长的好,五官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他整天太过强烈的气场显得他跟个活阎王似的,个子又高,便又让人感到他凛然不可侵犯。现在衣服脱的快光了,缩在这里小小的一团,倒显得周围的侵略感弱了很多,平白就弱势的让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小白兔。 平常一直强大到让人感觉到吓人的人,现在突然摆出来这样一副可怜姿态,谢清嘉心中虽然不会多怜惜,但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微妙,他定定的看了薄以扬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转了过来:「我问你是不是哭了,听不见我说话吗?」 薄以扬抽噎起来,胸膛一起一伏的,他现在身上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吃的那些东西,不知道是不干净,还是口味太重,他肠胃适应不了,刚才冲进来就是上吐下泻,头还有点晕,这也就罢了,但他进来了这么久,感觉身上都没力气了,卫生间外的卧室睡着的男人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完完全全的无动于衷。 深夜本来就是容易emo的时候,他浑身又没力气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与脆弱,纵然理智上知道谢清嘉这么对待自己完全在情理之中,甚至就算突然冲进来捅自己几刀也不为过,毕竟自己囚禁他那么长时间,他心里肯定有气,但是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于是就那样蜷缩成了一团,不断的流起来眼泪。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在地上,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奇怪,更像是形容那些漂亮的女人,但谢清嘉脑子里蹦出的一句话,的确是这个。 但他不会跟那些怜香惜玉的男人一样去哄这个人,如果面前是怀孕的梁萧萧,可能他还会考虑哄一下,但这个人实在没有哄的必要。 他只是看着这人男性特徵十足的修长有力的双腿,和毛衣下紧实漂亮的,若隐若现的腹肌,突然说:「还有力气吗?」 薄以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诚实的开口:「有。」 他坐在这里休整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主要是心理上还是有些委屈。 谢清嘉便保持着那副淡淡的神情,扯了扯自己的睡裤,露出来一些灰色内裤:「过来。」 薄以扬目光凝聚在那一团上挪不开,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根红了红。 谢清嘉上身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露出来一点锁骨,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有少年感,并且特别的清瘦漂亮,只是那扬起的眉和薄情的眼看上去并不是很温暖的样子,低头俯视过来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薄以扬仰起了头,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是应该站在光里的,一直那么美好,那么惹人垂涎,不像他一样,就算有一张你能够迷惑人心的皮囊,在外面照着骨子里也是摧拉枯朽的,没有一点生机和活力。 他由原来的跪坐慢慢的直起的身子,就那样在谢清嘉平静凉薄的眼神里埋头凑近,距离还有五六厘米时谢清嘉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埋了进去。 薄以扬眼前一片灰暗,闻嗅着那淡淡的男性气味,心跳快了很多,身上的血液似乎也流速加快,指尖微微的颤抖,完全是因为兴奋的。 他感觉到谢清嘉手指正在摸着自己的脸颊,问出了一句:「还会哭吗?」 薄以扬茫然了一瞬,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会哭的话多哭,哭的好看一点儿。」谢清嘉说着,勾了勾他的下巴,薄以扬抬头与谢清嘉对视。 谢清嘉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内翘,眼尾上扬,里面像是装了一壶酒一样,微微笑起来简直能够勾魂摄魄,是一种能够让人心驰神往的醉人。 而现在他就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笑着,然后用手指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薄以扬的脸:「自己来,还要我帮你吗?」 薄以扬吞下了一口口水,非常响亮,然后他用牙勾着那边缘的一点布料拽下来…… 谢清嘉勐然扬起了头,脖颈在光晕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手往上一挪按到了薄以扬的头髮上,薄以扬前几天刚去理过发,头髮有些短了,还有些硬,略微的扎手,不过手感还是不错的。 第342页 谢清嘉唿吸渐急的功夫没注意到薄以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牢牢抱住了他的腿弯,好像是害怕他离开一样,抱得紧紧的,有一种孩子抱住母亲的感觉。 他就感到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是飘在空中似的,咬着唇瓣,轻轻的「嗯……」了一声。 于是薄以扬就更加激动起来,全身心的投入到正在做的这件事情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块方寸之地上,越发卖力的伺候。 谢清嘉抓住头髮的手越来越紧,弄得头皮有点痛,但是薄以扬一声也不吭,而慢慢的薄以扬感觉面前这个人的腿上出了汗,有点滑了,于是握了一下,谢清嘉现在腿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能看到非常漂亮的线条,手握上去的时候感觉有点硬,但是很舒服。 微微的颤抖起来,那原先不愿意哼出来的声音也渐渐的终于意乱情迷的涌了出来:「啊……,轻,轻点儿……」 薄以扬怎么可能会轻?他看得出这个人今天似乎格外的有感觉,非常坚持的用力一吞,于是喉咙被噎住了,几乎要噎到食道里,薄以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感觉到很不舒服,但是再不舒服,他也忍住了,感觉到谢清嘉勐地抓紧了他的后脖颈,剧烈抖动了几下,而后彻底平静了下来,只不过唿吸还是大起大伏的,眼神有些涣散。 薄以扬笑了,是非常愉悦的笑容,他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好大一会儿才往后撤了撤,谢清嘉感到温热湿润瞬间变成了空气中的凉,抽出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然后提上了裤子。 211 薄以扬也感到自己的口腔格外的酸痛,特别是口腔内部被摩擦的次数太多,几乎要起泡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支着身子后仰着,靠在了洗手台上。 谢清嘉蹲了蹲身子,视线跟他平视着:「张嘴。」 薄以扬张了嘴,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红色的舌和白浊的液体出现在同一张嘴巴里,因为唿吸还在微微的动,有一种诡异的,相得益彰的和谐。 谢清嘉眼底带了一点笑,然后掏出手机来,「咔嚓」一声。 薄以扬望着自己晶亮的眼睛和这张嘴巴里的情态,就这样被他照了下来。 薄以扬乖乖的看着他照完照片,放下了手机,才轻轻的问了一句:「可以咽了吗?」 这一句话因为嘴里含着东西的缘故,说的有点含煳。 谢清嘉抬手,示意他可以。 薄以扬便喉头一动,咽了下去,然后慢慢的凑到谢清嘉跟前,心中想要亲近这个人的渴望,非常的强烈,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是一种很亲密的姿势,眼睛看着他的手机:「要干什么啊?」 「准备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让别人都看看薄大总裁在我面前有多乖。」谢清嘉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薄以扬,这人肯定极度的害怕吧。 毕竟这种上流人物最要面子了,如果让别人看到了他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醉生梦死的情态,估计以后无颜见人了。 却没想到薄以扬只是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那笑里没有一点虚假的意思,非常真挚:「你要公开我们在一起了吗?」 谢清嘉眸子愣了愣:「谁要公开?」 「你这么做不是等于在大家面前宣告我是你的人了吗?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我会很高兴。」薄以扬把头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小猫咪一样,还说,「不如下次你要我的时候也拍张照片吧,这样他们就更加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了。」 谢清嘉:「……」 他摇了摇手机,惊讶道:「这里面有你的合作伙伴,你不介意吗?」 「无论是谁,我都不介意,只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就好。」薄以扬凑上来亲了谢清嘉一下,谢清嘉反应过来这人刚才吃过什么东西,立马就要躲,薄以扬却咕哝着道:「反正都是你的,有什么好嫌弃的?」 谢清嘉心想正是因为我的我才嫌弃,但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又赶紧呸呸呸了几下,他是无论谁的都嫌弃。这么脏的东西,薄以扬喜欢吃就吃,他是绝对不会用嘴去接触的。 于是直接站了起来,摆脱了这个人凑过来的动作,回了卧室:「你要不要回床上睡,你自己赶紧决定,不过我建议你睡觉之前最好洗个澡,免得我半夜闻见你身上的味道,觉得噁心,把你踹下床。」 薄以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莫名的像狐狸,嘉嘉这是同意自己睡他的床了,本来还在哭泣的人,这会儿突然就高兴起来,乐颠颠的打开了花洒,闭上眼,感觉到水流沖在自己身上,幸福的弯了弯唇。 今天他哭过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嘉嘉对他的态度好像好一点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眼泪惹来了他的怜惜吗? 薄以扬并不这么觉得,于是他抹了抹镜子上被水汽蒸腾的有些花的雾气,看到了里面自己的脸,然后用力的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感觉到眼睛酸涩的不行,几颗泪珠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回忆里想起自己上吐下泻之后那种绝望难过的感受,摆上了那样的一副表情,然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这时的自己跟平常似乎很不一样,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媚态,跟他平时严肃高冷的形象大相迳庭。 看着似乎的确比平时要女气一些,好看一些,嘉嘉难道就是因为他这样哭起来比较好看才对他态度好了一点吗?薄以扬望着镜子中泪眼朦胧的自己,眼睛还是流着泪的,嘴巴却笑了起来。 第343页 无论如何,只要能让谢清嘉看得进去眼的,他都要勤加练习。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谢清嘉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薄以扬照镜子的次数似乎很多,并且时不时的脸上的表情就不太高兴起来,他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以为这人工作里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要过去开导劝解,而且还幸灾乐祸的想,最好工作上的事情更忙,諵这样也没空整天缠着自己了。 他现在倒是情绪平静了一点,知道薄以扬轻易不可能把自己放出去,于是也就没那么暴躁了,反而整天打游戏,修禅,静坐,偶尔还会学一会儿茶道,同时脑子里不断思索着要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才能够与外界联繫上,那样才能够有一线生机。 思考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头绪,但他也没有气馁,反而整个人更加平静了,能摆烂就摆烂,不能摆烂就当来度假了,何必那么针对自己,何必总是让自己心里感觉不好受? 这样想通之后,日子好过了很多,也就过的快了很多,薄以扬似乎体察到他的情绪轻松了一些,整个人也就轻快了起来,平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于是家里的氛围也就好了一点。 这天谢远泽背着书包回到了家中,他本来是在他们原本住着的城市上学的,但是由于薄以扬暂时性的把家搬到了这里,所以也就让他转学,办了转学手续之后,谢远泽也就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只不过前些日子因为他情绪太激动,薄以扬怕把谢远泽留在这里会刺激到他的情绪,也就没让他过来,现在的谢清嘉表现的好了一点,薄以扬也就敢把谢远泽安排到他的身边了。 「谢爸爸,我过来看看您。」谢远泽刚进客厅就看到他的谢爸爸坐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里的一个节目,那是一个动画节目,平时在学校里,老师有时候会给他们放。只是谢远泽这个小孩天生的智商似乎就比旁人高出来一截似的,对于那些动画节目并不感冒,因此也就兴致缺缺地看了几眼,同时心里想他的这位谢爸爸好像有点幼稚。 其实谢清嘉只是觉得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太过严重了,与其看那些狗血电视剧还不如逮着动画片看一会儿,好歹能够让自己心情舒畅一点。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国宝,又不能出去给你薄爸爸挣钱,整天一个闲人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用,你薄爸爸不嫌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竟然还让你过来看看我?」 谢远泽就算是再傻,也听得出他言语之中的阴阳怪气,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薄爸爸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太好,因此就好像心虚似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而谢清嘉也不想难为一个小孩,继续吃着果干,看着电视剧,同时口中漫不经心的说:「我整天听你谢爸爸,薄爸爸的喊,你也不嫌喊着拗口,不如这样吧,我教给你一个方法,以后你喊我就喊大爸,喊你薄爸爸就喊二爸,这样好区分,你也不用整天喊那么多字了,怎么样?」 谢远泽听到这些话,眼睛倒是亮了亮。刚才谢清嘉说到的那个问题,他自己也深有体会,总想着什么时候改一改,但是寄人篱下的小孩心里是敏感的,做事也是谨慎的,并不敢轻易的提出来。今天谢清嘉这么说了,他倒是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就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大爸!」 谢清嘉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其实是没什么感情的,但是这小孩却显得格外的高兴,在他二爸回来之后还罕见的冲上去说:「二爸!」 薄以扬放下了手里的手里的公文包,奇怪的问:「谁让你这么喊我的?这是从哪儿来的奇怪叫法?」 「我让他喊的,喊我大爸喊你二爸,怎么着吧?」谢清嘉这时抱着一袋薯片出现在楼梯口,似笑非笑的瞪着刚回来的人,「你要是真不喜欢就改,反正人是你领回来的,你自然对称唿有决定权,我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 「怎么叫没什么话语权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薄以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陪笑,同时心里有些惊喜,谢清嘉这是第一次接受谢远泽是他们孩子的身份,脸上的笑容也就更真挚了些,走过去抱住了谢清嘉细瘦的腰身,也不避讳谢远泽还在这里,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笑道,「你是这孩子的爸爸,我也是这孩子的爸爸,至于怎么喊全由你来决定,毕竟咱们整个家都是你的,我也听你的话。」 谢清嘉咬了一口薯片,似乎本来心情不好又好像是被哄好了似的,露出一点笑容。而薄以扬看着他的侧脸,有些贪婪,好像是陷了进去。 谢清嘉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非常柔软,当然肯定比不上上辈子,但是要比之前好的多,而他沉浸在这场幸福里,有时感觉自己是像在做梦一样,梦醒了,一切就肥皂泡泡似的都幻灭了似的,但是当然还是惊喜居多,因此也就不愿意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的真心感动的这个人回心转意了一点,而且放下了一些警惕。 这天晚上两个人趴在床上,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只有彼此这个发泄对象,于是又做了好几场,做完之后谢清嘉气喘吁吁的趴在床上,整个人都被汗浸透了,床单也湿透了,他特别的累,看着地上的五个套子丢的七零八散,推了推薄以扬:「你去收拾。」 薄以扬其实也已经非常累了,手指头都快抬不起来了,但是还是非常听话的起身去收拾,而谢清嘉慢慢的站起来:「床单都已经湿透了,必须要换一张新的,连被褥也要换,我懒得干,你自己去干,换完去客房喊我,我去眯一会儿。」 第344页 薄以扬说:「好。」同时,整个人也非常的疲累,低头收拾起那些东西来。 谢清嘉穿好了衣裳,出了房门之后,整个人却是迅速的清醒了。 平时薄以扬为了看着他,不让他逃跑,两个人都睡在一个屋里,只要到了晚上就让他连卧室房门也不让出了,而这几天大概是他表现的太乖巧,薄以扬前所未有的对他的管制弱下去很多,于是谢清嘉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在晚上出卧室门的权力。 刚才做过的次数太多,他知道薄以扬现在肯定已经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恨不得马上睡觉,因此警惕性也会降低很多,于是他穿着睡衣,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去到了厨房里,而厨房抽菸机下方有一扇小窗户,小窗户并不大,却可以刚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通过,这是这栋别墅里唯一的破绽,窗户后面他提前已经看过了,是一片柔软的草地,虽然平时白天也会有几个保镖站成一排在那站着,但是晚上他们会松懈很多,并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有人把守,基本上就是在现在这个早晨一点到两点的时间段,会处于一个没人的状态,这是他观察了很久才得出的规律。 而只要他翻过窗户,跳到草地上,他就可以成功的逃出去了,谢清嘉看着那扇小窗户突然非常兴奋,胜利的旗帜就在眼前,他终于可以摆脱薄以扬了! 212 谢清嘉心里的激动显而易见,这么多天的踩点和留意终于在今天即将迎来成效,而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厨台,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同时一只脚轻轻的迈上窗台,抓住窗户的边缘,正要纵身一跳,突然身后冷冷的传来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谢清嘉被这声音惊得三魂七魄都快丢没了,一个站不稳,就想往底下倒,顿时心中一阵哀嚎,从窗户台到地面上的距离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两米总是有的,如果一个成年男人事先有准备的跳下去,大概率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样,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朝底下倒下去,那通常的结果就是脸砸地。 谢清嘉并不想使自己毁容,同时也着着实被背后那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于是整个人现在就像即将下锅的鸭子一样拍打着翅膀,近乎惊唿着往地上撂。 但是要想之中的脸着地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因为就在他即将掉出窗户台的上一秒,一双手忽然出现,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拽,他顿时向后倒过去,长腿噼里啪啦的碰到了一片调料和碗盘,同时完完全全的砸在了一个人的怀里,鼻尖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 有一个人牢牢的抱住了他。 谢清嘉愣了两秒之后,心里突然非常失落,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似的,降到了最谷底,他明白自己的这次出逃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被薄以扬发现,并且以后对自己的防范将更加的紧密和谨慎,再想逃出去,简直难若登天。 他心里忽然很挫败,站直了身子,看也不看薄以扬一眼,眼睛扭向了窗户,有点发红。 计划失败,挺难受的。 薄以扬看着谢清嘉,脸上并没有十分的愤怒,也不算很失控,但是眼里的伤怀却是显而易见的,他其实整个人还站不太稳,因为谢清嘉之前做过太多次,某处很不舒服,腿还在打颤,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难过,真正让他难受的是这个人,这么多天来假意顺从自己,麻痹自己,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出逃。 在自己身边,真的让他很难熬吗? 「……这扇窗户即便你翻出去了,你也逃不走,不出五百米就会有保镖拦住你。」薄以扬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失魂落魄的说,「那些人都是我安排好的,我就觉得你这几天表现的似乎太过顺从了,顺从乖巧的让我感到不正常,所以提前令人严加防范。」 本来想着是自己的错觉,谢清嘉可能真的不太想逃了,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他太过自大了。 他现在无比庆幸的就是,人员的布控还算是合理,自己也时时刻刻有着警惕心,提防谢清嘉真的逃走,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谢清嘉整个人的颓丧是显而易见的。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这笑里带着点自嘲的意思:「原来你一直防我防那么紧呢,我还以为我在你的眼皮底下就能熘走了呢,看来还是我托大了。」 薄以扬摇摇头,他很难过,难过的想哭,但是忍住了心里的满腔酸涩,勉强的上前几步:「嘉嘉,我不会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我留你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你可不可以不要逃了?我真的好伤心……」 「你伤什么心?被囚禁的人究竟是谁呀?」谢清嘉转头望着他,非常不可思议,仿佛自己听到了个笑话,「薄以扬,你有什么资格说伤心?上一辈子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人不是你,得抑郁症割腕自杀的人不是你,躺在病床上还要被别人发床照刺激的人不是你,被恋人说成像狗一样不知羞耻的人不是你,被梁萧萧设计掉下山崖活活摔死的人不是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要被不喜欢的人囚禁的人也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伤心,有什么脸去说伤心?」 「最伤心最倒霉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明明重活了一世,明明即将要摆脱你了,你却还是要死皮赖脸的跟过来,薄以扬,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这么让人噁心呢?」 第345页 如同刀子一般的话没有一丝吝啬的一句一句的往外吐,薄以扬听着,脸色已经由原来的尚带血色到如今的渐渐惨白,但他仍然坚持着,好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嘉嘉,这些事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好,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回去睡觉吧,行不行?明天我可以带你出去逛街,我们给远泽买点东西回来,他快要上二年级了,我们还可以……」 「薄以扬。」谢清嘉打断了他的话,摇着头,一句句的否定着,「我已经不是上一世的我了,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现在我还活着,如果你希望我还继续活下去的话,你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覆,那就是放不放我走。」 薄以扬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随之便是带的泪光的决绝:「我不会放你走的,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你重新出现在我身边,我紧紧的抓住你还来不及,我怎么捨得?」 「那你就杀了我吧。」谢清嘉并没有歇斯底里,也并没有嚎啕大叫,他整个人甚至是非常平静的,而就是这样的平静,带着一丝令人心凉的绝望与决绝,他从一旁的厨台上拿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塞进了薄以扬的手里,语气平淡的没有一点起伏,「上一辈子跟你掺和在一起,我的结果就是死,这一辈子被你关在别墅里,我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你既然这么恨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那不如现在你就亲自杀死我,免得以后夜长梦多。」 把水果刀连带着薄以扬的手腕一起握着。往自己这边用了用力,面无表情,眼眶却逐渐发红:「来,杀死我。」 「不,不……」薄以扬疯狂的把手往回抽,那把刀也在两个人的争执之中掉在地上,发出噹啷一声响,薄以扬拼命的摇着头,眼里的眼泪终于是流了下来,「我不会杀死你的,我就算是自己去死也不会动你一下,嘉嘉,我求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的什么都是你的,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哪怕你要我的公司,我也不会有一点不捨得,只求你留在我身边,只求求你爱我……」 卑微祈求的声音想在耳边,谢清嘉却完全不为所动,他蹲下身去,拾起了地上那把水果刀,慢慢说:「既然你不愿意杀死我,那就由我来杀死你吧,薄以扬,你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行吗?那么你的命就握在了我手里了,现在只要我这用这把刀捅死你,我就自由了,对不对?」 薄以扬感受到了一种心绞一般的痛,他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太痛了,太难过了,同时对自己的憎恶,几乎盖过了一切的情绪,他想是自己蠢,是自己恶毒,才会在上辈子做出来那样的蠢事,导致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惹人厌弃的垃圾。 他终于是红着眼眶说:「好,嘉嘉,你杀了我吧。」 他很怕死,很怕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也很怕眼前这个人会在他死后属于别人,但是无论有多怕,似乎都没有面前的人的厌恶来的痛苦。 他想自己本来就是多出来的一条命,他上一辈子就已经是死了,这一辈子这么多年,都是偷生多出来的命,所以还回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并且由谢清嘉拿走,好像已经是最让他感到幸福的一种做法了。 他扶着谢清嘉的手,同时握住了那柄刀柄,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毅然决然的道:「来,照着这里捅,狠狠的捅下去,只要我死了,你的痛苦也就结束了。」 谢清嘉却没有一点温度的看着他:「薄以扬,我不会亲手杀你的,因为我不想因为你沾上人命官司,也不想因为你让我这双干净的手沾上那些脏血。」 薄以扬心防终于是被他一句一句的攻破了,颤抖着嗓音说:「所以呢?」 「所以你如果想死,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留下一封写的分明的遗书,然后自杀。」谢清嘉说着这些话,就仿佛说着一个无关人等的死活,冷淡的不似真人,「那个时候你死了,我顾念我们以往的情分,或许会去给你收尸。」 薄以扬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内笑,实在是很难看,而且还没有完全的笑出来,眼泪就已经又滚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嗓子是沙哑的,慢慢的说:「嘉嘉,我是不会死的,你还活着,我不会死,除非你亲手杀了我。:」 「但是今天是我把你弄生气了,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所以我总得做出来一些事情来表示我的歉意。」 他说着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看着,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然后他就把那柄利刃贴着自己的腹部刺了进去。 整个水果刀都刺进了那里,谢清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很快就看到那里有滚烫的鲜血流了出来,而薄以扬似乎是渐渐的站不住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他即便如此,他两眼还是一直跟着谢清嘉的,气息都不稳的说:「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死,其实这样一直看着我失血休克也行,那我也算是自杀了。」 说完这句话,他笑了笑,然后躺平了,眼泪却已经淋湿了满面,而谢清嘉站在原地纠结了有几秒钟,就冲着门外喊:「来人!来人!你们家老闆自杀了,快把他搬去医院!」 保镖们很快的沖了进来,看见这副血淋淋的场景都目露惊异,但是很快又训练有素的捂住伤口打救护车电话,不出十分钟就有一辆救护车赶了过来,薄以扬被抬上了担架,一只手却死死地拽着谢清嘉。 第346页 谢清嘉从他大的几乎要把自己骨头捏碎的力气,以及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走。 谢清嘉皱着眉头,极度的不奈,极度的厌烦,而医生看到他们这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似乎也愣了,但是很快见多识广的一招手:「你也跟上来呗,他明明是捨不得你,没有,你不肯去医院。」 谢清嘉不知道医生有没有猜出他们的关系,或者以为他们仅仅是兄弟或者朋友,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外人的眼光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于是干脆也不挣扎了,坐上了车,然后才把那个血淋淋的手给掰开,自己的手上也出现了一些指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薄以扬看到他的上来之后,才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终于安心似的睡着了,谢清嘉却看着救护车窗外的夜景,有些嚮往。 他还是很想逃,逃到一个这个人,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 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有来得及付诸实施。刚下救护车,两个保镖就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跟左右护法似的,很明显是按照他们老闆的意思,要牢牢的看住他。 谢清嘉简直感觉无语了,但是又没有太大的办法,薄以扬那个人太偏执,也太不正常,自己暂时没办法逃出来,而且面对这两个保镖也不可能打得过,所以只能憋着一股气,跟着医生们冲进了医院里,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看着其中一个保镖头头指挥着保镖们站成了一排,看上去像是军事演练一样。 谢清嘉却知道他们在等他们的老闆出来,同时也是严防死守着他,不让他逃走,把他出医院的路都给堵死了。 谢清嘉感到一阵的无语,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术室的牌子亮了起来,躺在长椅上准备睡一会儿。 但是他这一觉睡得十分的不安稳,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睡梦中似乎都闻到了血腥味,他十分不耐烦的坐了起来,觉得自己膀胱里可能有尿正憋着,需要尽快的去发泄,于是迷迷煳煳的站了起来,顺着走廊往外走。 却很快有一个保镖伸手拦住了他:「谢先生,没有薄先生的允许,您哪里都不能去。」 这个保镖是男子气概十足的寸头,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剑眉星目,长的非常利落帅气,并且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有些稚气的样子,此刻双唇抿的紧紧的,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谢清嘉本来还不耐烦的情绪,这会儿突然好了一点,眼神上上下下的扫描过他:「我要去放水,你也要来吗?」 保镖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偏了偏头,思考了几秒之后,气势稍微弱了一点:「我也要跟您一起去。」 谢清嘉笑了声:「好啊,一起来。」 他的笑声很轻,一双眼睛也很勾人,此刻单手插着裤兜,有点漫不经心的懒懒的味道,很有韵味,保镖即便不喜欢男人也仍然感觉心里有点发痒,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之后连忙摆正脸色,目不斜视的道:「是。」 谢清嘉眼神从他略微凸现出来的腹肌胸肌上看了一眼,还算满意,于是说:「过来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到卫生间里,谢清嘉没有丝毫避讳的脱了裤子放水,保镖连忙把头转了过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谢清嘉看着他劲瘦有力的细腰和线条漂亮的大长腿,低眸笑了笑,故意把放水的速度减缓了一些,同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蒋子晟。」 「蒋子晟……」谢清嘉唇舌之中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有种情人之间的呢喃的感觉,大男生有些不自在,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名字从一个人的口中念出来这么暧昧过。 谢清嘉笑了下,问他:「多少岁了?」 「二十一。」 这么小。谢清嘉在心里说了一句,同时也有些兴奋,他还没有玩过这么小的呢。 「还是大学生?」 「不,已经大学毕业了。」蒋子晟说到这里停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又补了一句,「我上学早。」 谢清嘉点点头:「行,不过……怎么会想起来跟薄以扬干?」 蒋子晟非常诚实的道:「工资高。」 谢清嘉顿时有些好奇起来:「多高?」 蒋子晟抿了抿唇:「一个月两万。」 这个工资水平对于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的确是挺高的,薄以扬在这方面的出手的确是很大方。 只不过这个大方用错了地方,现在反而让自己变得麻烦起来。 谢清嘉:「你不是说你大学毕业吗?从哪个学校毕业的?」 「南警大。」蒋子晟说。 谢清嘉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个警察学院里的男生,基本上都是盘靓条顺的帅哥,不过眼前这个的确是非常抢眼,于是笑了:「你是你们那一届校草吧?」 蒋子晟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有些羞涩,带着点不好意思,却是默认了。 谢清嘉提起了裤子,抱住了手臂,懒懒的靠着墙,说:「你给薄以扬干,帮他看着我,这是你现在的工作,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对我都做了什么?」 蒋子晟抬头看他,眼神有一点迷茫,显然他只是负责外围巡查的保镖,并不清楚屋里具体的,薄以扬对谢清嘉做过的事情。 谢清嘉却一扬眉,右手拉着自己外套的拉链,轻轻的拉下来一些,露出了里面穿着的t恤,而t恤全部脱掉,还没等眼前的男生彻底把脸扭过去,谢清嘉就已经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身子了。 第347页 晶莹如玉的躯体上,遍布着非常多的吻痕与咬痕,看上去红红青青的,有的还变紫了,实在是太吓人。 谢清嘉对着蒋子晟震惊的眼神慢慢说:「可能你们这些保镖都以为我们两个是情侣,只不过是闹了些不痛快才用得着你们,可是事实不是如此,薄以扬他经常拿着鞭子打我,用嘴咬我,我是受不了他的虐待,才想跑,没想到没跑成,还被他抓了回来,然后就被对待的更加过分……」他说着,眼里盈了泪光,「不然你以为他那么帅,还那么有钱,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实在是他在床上的架势,我招唿不住呀。」 他长的实在是太漂亮,说话声音又软而低泣,此时眼中盈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蒋子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握紧了拳头,表情看上去有些愤愤,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外表出手大方的老闆内里竟然是这样龌龊的小人。 谢清嘉一边哭着,一边向前走了一步,试探的搂着大男生的腰,然后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蒋子晟感觉到他的动作,闻到他身上馨香的气息,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似乎就要往后退,但谢清嘉这时却抬起了头,那张比女人还精緻的脸带了一点媚意望着他:「你能救我出去吗?」 蒋子晟两只手僵硬着,看着他的脸,却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是认识谢清嘉的。 大学时期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就非常喜欢谢清嘉,看他的《暖晴天》看的鼻子一把泪一把,还要强烈给他安利,说这个男人多精緻多好看,在剧中的人设又是多么的痴情。 蒋子晟作为一个直男,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喜欢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生,心里当然很不舒服,于是回宿舍就搜了那部电视剧,心里想,一个明星,再好看能有多好看,再说长的那么……媚,一看就没有他有男子气概。 但是看了那部电视剧之后整个人似乎改观了许多,作为一个男生看电视剧的时候,没有被女主角吸引,反而被那张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同宿舍的几个舍友有时候也围过来一起看,还十分不正经的对着屏幕里光着上半身沐浴的漂亮男生打飞机。 「这脸,这腰,这腿,艹,绝了!我要是他男朋友就好了,天天把他压在床上艹!看着他在我身子底下哭,还要给他录像!」 这是其中一个舍友的原话,他当时听得很不舒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感觉谢清嘉好像因为这副长相而被物化了一样,被当成了幻想对象,也被当成了女人一般的角色。 而后来他毕业的时候知道一个公司老总正在招保镖,于是就来应聘,没有想到这么巧,自己执行的竟然是监督谢清嘉的任务。 一方面觉得明星出现在自己身边很不真实,另一方面又感觉自己非常的幸运,同时也感到吃到了大瓜,原来这个漂亮的男明星真的是同性恋……但现在,在一个狭小的卫生间里,看着对方趴到自己身上,整个人表现的非常小鸟依人,他那点大男子主义竟是不自觉的冒出了头,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些保护主义。 213 这点想要保护的欲望,只要一冒头,就再也压不下去了,蒋子晟脑子里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这个男人身上的凌乱的吻痕和咬痕,顿时感觉自己的老闆简直是人面兽心,怎么捨得对那样漂亮的一个人下那么狠的手?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其实真正的主导者是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而说谎的也是他,面不改色的取得了他的同情心也是这个狐狸一样的男人。 谢清嘉无论是长相还是表情,都太过无辜,无辜的让人根本不会怀疑说谎的人,颠倒黑白的人都是他,于是蒋子晟心里的那些正义被激发出来,终于没有再躲避眼前人的接触,甚至主动上手扶住了谢清嘉的手臂:「谢先生,虽然很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也没办法帮您,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带一些药给您,或者让外面的人传话给您。」 谢清嘉心想这些都是杯水车薪,这种事情你纵使做到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但是心里仍然被眼前的人感动了一下,于是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勾这个人了。 就在他犹豫的这功夫,蒋子晟扶着他手臂的手微微颤抖,如此近距离的和一个漂亮的男人接触,握到了他柔若无骨的手,并且闻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淡幽香,触摸到还没有穿上衣服的柔软肌肤,他感到后背都有些发麻,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嵴椎似的,这异样的感觉让他有些难耐的咬了咬唇,同时不动声色的扯了衣服下摆,挡了一下自己的下面,俊脸发红。 谢清嘉本来还想着不要招惹这个人了,结果刚这么想完,就转头看到眼前的大男生望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沾染了异样的情绪,而低头一看,那份异样虽然被遮挡了一些,但是在柔软的布料之下,还是不免鼓起了…… 谢清嘉于是便有些诧异,这个人看着模样其实挺直的,原来并不是完全的直男? 于是刚才想着干脆放弃了的心思,现在又蠢蠢欲动了。 低着头,右手伸了出来目标直奔那儿,然后谢清嘉抬起了头,狡黠的笑着:「你这是怎么了啊?对着我还能……嗯?说话啊。」 他的语气是十分不正经的,带着调笑的意味,足够令听到的人脸红心跳,而蒋子晟更是被他悦耳的音色弄的后背都发麻了,向后躲了一下,还想解释:「我……」 第348页 谢清嘉却突然非常乖巧的把额头抵在了他的锁骨上,灵巧的手像鱼儿一样,解开了他的皮带。 「咔哒」一声。 蒋子晟还是想躲:「您不能这样……」无意识地做着推拒,然而那反抗的力气实在是已经非常小了,等到谢清嘉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并且柔嫩的唇印到了他的唇上的时候,他脑子死机了。 竟然没有任何想像中的反感或者不情愿的意思,竟然是感到非常舒服,还想深入的……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直男吗?蒋子晟震惊的不行,眼睫毛也颤抖的不行,他知道自己长得帅,特别有男人荷尔蒙的味道,可以说就算比起娱乐圈男明星也不差多少,家境也还行,再加上为人处事非常有范儿,从小到大对他表白的男人女人不胜其数,甚至其中也有直接上手猥亵的,但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只对女人有感觉,从来没有想到今天自己会被一个男人弄的…… 他闭上眼睛,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谢清嘉光滑的嵴背,有些贪婪的在那上面揉搓抚摸着。 舒服,爽快。 脑子里充斥着这种感觉,同时被谢清嘉握着后颈低头,对上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谢清嘉在笑,他一边引诱着蒋子晟和他接吻,一边轻盈的微笑。 而下面……蒋子晟微微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那里会被一个男人完全掌握,而且他本人还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心思,实在是奇怪的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子晟忽然停住了。 谢清嘉听着他喘息,摸了一把他的头髮,把他毛茸茸的的头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同时手也撤了出来,从旁边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 蒋子晟腿还有些软,手扶在谢清嘉的膝盖上,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了似的,一片空白。 而稍稍恢復了一些感官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姿势——他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谢清嘉抱到了洗手台上坐着,而他自己把谢清嘉的腿盘在自己腰上,脸埋进了人家的怀里。 人家上面还没有穿衣服……蒋子晟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脸就爆红了,但是仍然不捨得把头抬起来,反而还鬼使神差的,亲了亲。 谢清嘉本来还在动的动作,僵住了。 他感受到大男孩清冽的菸草气息又凑近想要亲,一把把蒋子晟的头从胸膛处推开了,摸着那里有点湿,一碰就浑身发颤。 他不敢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那里是最为不能碰的,怕蒋子晟得了甜头,就得寸进尺了。 只是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去:「行了,今天也已经够荒唐了,你走吧。」 蒋子晟却盯着他:「您呢?」 谢清嘉:「什么?」 蒋子晟抿了抿薄唇,他感觉这个人非常的难过,虽然表面上似乎非常的开放大胆,但是其实内心很脆弱,刚才他们接吻的时候,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人像是易碎的琉璃,一碰就碎了。 他心里升起来了一些柔软的情绪,类似于怜惜,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些欲,胸膛起伏着,他两只手撑在谢清嘉两侧,又慢慢的低下头,这次带着一点压迫感。 他是在索吻。谢清嘉看着他英挺的鼻樑和气势凛冽的眼睛想。 他这会儿其实并不太想接吻,虽然的确很爽,但是他并不喜欢面临任何对他有压迫感的人。 但蒋子晟似乎和薄以扬那种无差别的攻击感不太一样,压迫之中,还带着一点忠犬的味道,于是谢清嘉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便犹豫着,微微的张开了自己的唇瓣。 蒋子晟眼睛一亮,立刻一手勒紧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以一个珍视夹杂着霸道的姿势,两人滚烫的胸膛紧贴在了一起。 嘴唇碰到一起,他们又重新缠吻了起来。 谢清嘉终于穿好衣服,规规整整走出门时,感觉自己的舌根还是痛的,唇瓣也有些红肿了起来。 其实什么也没有干,就是接了两次吻,就感觉整个人软的快成一滩泥了。 回头,蒋子晟已经好好的穿好了衣服,依旧是一副帅得人腿软的性感狼狗模样,望着他的眼神,却跟之前进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带了一点渴望和暧昧的期待感。 谢清嘉看了一眼他好端端的衣服下隐藏着的公狗腰和大长腿,想起来自己进来之前的目的是为了扒光他,结果反而自己脱了上半身,最后还什么都没有做。 顿时感觉有些荒谬,转头走了出去。 蒋子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整个人乖了不少,而谢清嘉抱着手臂走在前面,说:「如果我说我不想跟薄以扬待在一起了,想彻底出去,你能帮我吗?」 蒋子晟怔愣片刻:「我当然可以帮你,不过……」帮了,就代表他肯定是要丢掉这份工作了。 虽然这份工作真的丢掉,他也不至于饿死,但总归想要找到另外很好的工作,要难一些。 谢清嘉听着,也没有强求他,不过是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没必要要求他真的为了自己做到什么,这样的要求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感情没有到那么深的地步。 只是仍然有些怅惘,闭了闭眼睛,说:「以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薄以扬出去工作,不在别墅里,我会让你进来陪我。」 第349页 如果出不去,找个顺眼的人爽一爽也是好的。 他说了这句话,转过身,看着蒋子晟:「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蒋子晟盯着他精緻的桃花眼,心中有一把火灼灼的烧了起来,心脏也跳的快了很多,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谢清嘉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喉头不自觉的又咽了好几口口水,他俊朗的眉眼紧紧的盯着谢清嘉,他知道,从理智上来讲,自己不应该听谢清嘉的话,也不应该跟他有所牵扯,但方才的那些热吻如同美味的诱饵一样,让他尝到了从没尝过的甜头,从而渴求着更多。 大概男人的本性就是冒险和贪婪,从没碰过男人却在方才品尝到了极品男色的他眼神渐渐的兴奋起来,却依然强行按捺住那战慄和激动:「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谢清嘉笑了,眼看着前面拐个弯就要到手术室的门口了,他打算再给这男大学生一点甜头。 抬眼看了看坏掉的监控探头,他朝着蒋子晟勾了勾手,蒋子晟立刻非常乖觉的黏了上来,不带一点犹豫的。 谢清嘉笑的很魅,慢慢的拉开了自己的外套拉链,然后在蒋子晟望眼欲穿,垂涎欲滴的眼神里,把t恤全部撩了上去。 蒋子晟望着他,耳朵红的要滴血,然而眼神却是直勾勾的,不加掩饰的渴望与贪婪。 谢清嘉便低低闷笑了一声,勾着蒋子晟的脖颈就让人把头埋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蒋子晟听到声音响在自己耳侧,轻轻柔柔却让人喉头髮干。 「刚才不是想吃吗?」 蒋子晟心跳如擂鼓,几乎快要唿吸过速的点了点头:「……嗯。」 「现在呢?还想吗?」 「……想。」 谢清嘉便勾着唇亲吻他耳廓,嗓音含笑:「……那就多吃一会儿。」 214 水声在深夜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响了很久,而谢清嘉的腿也渐渐的仿佛软成了一滩烂泥,再也站不起来一样,最后还是蒋子晟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他,才没让他滑到地上。 蒋子晟不太懂得收敛,一直都非常激动的兴奋,甚至偶尔还咬了几下,而谢清嘉感觉有些疼了,用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推他,声音还颤抖着,一副仿佛经受不住的样子:「轻点儿,轻点儿……」 这场胡闹直到手术室的灯暗了下去才停止,谢清嘉把把他抱在怀里直喘气的大男生推开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因为碰到某处还不适的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了一下,才重新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说:「该藏的事情要藏好,别让别人瞧出来端倪,如果我从薄以扬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一切事情……你知道轻重。」 他说话的语气其实算不上重,但表情却是明显严厉的,能够非常好的震慑住眼前的人,蒋子晟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你放心,我知道,会守好这个秘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谢清嘉听完之后笑了,他觉得眼前的大男生实在是乖的厉害,于是又捧住他的下巴,轻轻的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然后才转身离开了。 手术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而保镖的头头是一个较为壮一些的中年男子,他盯着谢清嘉和蒋子晟过来,眼神里透出一些疑惑,之前不过是说去个厕所,怎么就去这么长时间呢? 三步两步走过去,先是对谢清嘉笑了一下,并且低头恭敬的说了一声:「谢先生。」然后才转头对着蒋子晟,「你给我来。」 谢清嘉给了蒋子晟一个眼神,相信他也看出来了自己是什么样的意思,蒋子晟慢慢的转身走了。 而谢清嘉刚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手术室的门就开了,里面一个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走了出来。 他朝外面问:「谁是家属?」 谢清嘉走上去,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我是他怎么样了?」 「刀伤还好,并没有伤到脏器,只不过失血有点多,好在送来的还算及时,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医生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谢清嘉,似乎还带着一点八卦的说,「小两口吵架了?」 谢清嘉无语片刻,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医生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跟薄以扬是「小两口」的,但也不想多解释,只该笑的不笑的说:「……啊。」 「本来我不应该说那么多,但是这医院里因为吵架伤到彼此来手术室手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前几天还碰到一个把下面都剪掉的人,又疼又难受,哭的可厉害了。」医生说,「我能看的出来,你们是同性情侣,既然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了,就最好能够走到最后,不要半途而废。」 谢清嘉没有想到医生那么忙,那么累,还有心思腾出时间来说教自己,心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了,医生。」到时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毕竟这医生跟他的生活没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谢清嘉感到非常的睏倦,还打了个哈欠,流出来了一点泪,一旁的一个保镖看到了他,非常恭敬的上前来说:「谢先生,薄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要不然您先回别墅去休息,我护送您。」 护送?谢清嘉皮笑肉不笑,薄以扬找的这傢伙也真是会说话,明明就是监视,硬生生对他说出来的保护的意思,但是也懒得追究了,说:「行啊。」 第350页 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要进去看薄以扬的意思。 麻醉的那股子药劲儿已经过去了,薄以扬躺在床上,却仍然觉得浑身都是疼的,然而他顾不上这些,而是率先向进来的保镖说:「他呢?」 保镖非常清楚他指的是谁,于是立刻开口道:「谢先生,在您手术的时候一直陪在外面,中途就去了个厕所,现在知道您醒了之后算是彻底的放松了,我让手下的人去送他回家了。」 薄以扬呆了片刻,说:「知道了。」然后虚弱的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被子。 其实还是有一点失望的,这个人并没有如自己想像中的过来看自己。 但他明白自己不配,也不敢苛求那么多。 保镖头头问了蒋子晟好几句话,意思大概都是你跟谢先生去干什么了?怎么那么长时间才回来?以及谢先生究竟在里面多久,都干了什么? 蒋子晟的回答四平八稳的,大概就是我们两个大男人能在里面干什么?再说了,谢先生去卫生间除了方便,还有其他的事情能干吗? 他说这些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保镖头头看他几眼,也就不再怀疑了,而是说最好把谢先生看牢了,如果他在里面传递了什么消息出去,薄先生饶不了你。 蒋子晟似笑非笑的答应了,转头却点了根烟,在心里想,薄先生喜欢的那个男人,刚才已经在我的嘴里了。 谢清嘉回家之后睡了一个非常香的觉,虽然那些外面的保镖依然像闻着肉味的狗似的没有散去,但是只要薄以扬没有在这个房间里,他就睡得非常的香甜。 第二天,直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他眯着一双眼睛,到洗手间里去刷牙,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大爸,二爸怎么了?」 他回头一看,谢远泽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站在自己后面,虽然因为先天有些营养不良,现在个子还没来得及跟上来,但是一张脸已经是异常的精緻和漂亮,微微抿唇的时候,和自己简直长的一模一样,谢清嘉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涌现了出来一个念头,这人为什么偏偏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呢?明明自己生也不一定能生出这么像的,真是世事弄人。 一边漱着口,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谢远泽尽管很着急,但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话,紧接着说,「大爸,我听他们都说是你用刀捅伤了二爸,是真的吗?」 谢清嘉听着,脸上的表情忽然冷淡了一点,他半蹲下来,身子跟小小的孩子直视着,他问:「无论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你先告诉我,你相信了吗?」 谢远泽有一点点的踌躇,他心里有些摇摆不定,一方面觉得自己大爸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并不是很坏的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始至终都是二爸强迫大爸,所以大爸即便做出来了,他也不觉得稀奇。 此刻他犹豫着说:「我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向您来求证。」 这孩子还真是挺会说话的,谢清嘉直起了身子,懒懒的道:「我没有动手,我不会直接杀他的,虽然我的确恨他入骨,但是为了他搭上我的一辈子,让我进监狱,我觉得更不值得。」 谢远泽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显然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是他心里明白一定是这样的答案。 于是他说:「二爸还要在医院里住多少天?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你想去的话,你自己去,我是不会跟你去的。」谢清嘉说,「人也不是我捅的,我去干嘛?」 「可是我觉得二爸应该很希望你去。」谢远泽说着,触及谢清嘉冰冷的神色,突然低了低头,「那我让冯阳叔叔带我去。」 冯阳,就是那个保镖头头,谢清嘉听见了,挑了挑眉,「随你去。」 谢远泽又朝他鞠了一躬,才转身走出了房间,谢清嘉很快听到了他喊外面保镖的声音,冯阳确实也进来了,然后跟他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的脚步渐渐远去。 脚步声远了,别墅里就重新回归了安静。 谢清嘉漫不经心的走下楼梯,坐在一楼的客厅里,打开那个有半面墙的电视看了一会儿,里面不是泡沫偶像剧就是一些吵吵闹闹他听着都觉得扎耳朵的综艺。遥控器随便的按了很多下,最后往桌子上一扔,谢清嘉瘫到沙发上,整个人的气压非常低。 外面还巡逻着一圈保镖,好像这别墅里关着什么稀有动物一样,谢清嘉起身转悠了一圈,看到那一个个仿佛如临大敌的模样,又觉得非常没意思,坐到了沙发上。 他打开了手机,这手机是因为这几天自己表现的乖,薄以扬才交给自己的,但是并没有上网的功能,也没有和外面联繫的功能,只能玩一些游戏,或者看一些小说电视剧。 谢清嘉对这种仿佛关押犯人一样的方式非常排斥,但如今也没奈何。不过闭着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走到了门口。 门口的保镖见到了他,先是非常礼貌的一点头,接着言简意赅的问道:「谢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们。」 「我想打游戏,少个人。」谢清嘉靠在门框上,勾了勾唇,「把蒋子晟叫来。」 215 谢清嘉的表情单单是看起来就很不怀好意,保镖不太信任的看着他,因为他和蒋子晟交好,所以并不希望谢清嘉找他的麻烦,非常礼貌的说:「谢先生,想打游戏可以找我,不用去找其他人。」 第351页 谢清嘉便有些不乐意了,心想这保镖怎么那么不上道?还说他会打游戏,自己看起来是想真的打游戏吗? 他不愿意跟这个笨保镖说太多话,只冷冷的又重复了一遍:「把蒋子晟叫来。」 他的语气十分的不容置疑,也不能够让保镖拒绝。保镖在那里僵站着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挫败,他没办法违抗眼前男人的命令,于是说:「好的,谢先生,请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把人找来。」 他说完之后转身走了,谢清嘉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嘴角,寻思着什么时候跟薄以扬说一声让他把这个人给撤了。 他实在不喜欢这么爱顶嘴的保镖。 蒋子晟在得到同伴的提醒之后,朝谢清嘉跑了过去,大概是因为意识到过去以后要发生什么事,他整个人都非常的雀跃,谢清嘉老远就看见那道身影肩宽腰细腿长,打眼的不行,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一个笑,等到人走到面前才往人脑瓜子上摸了摸:「知道叫你有多难吗?刚才那个保镖推三阻四的,愣是怕我吃了你似的。」 蒋子晟知道他在说笑,也知道这人可能不太高兴了,于是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哄一哄:「不好意思,他只不过跟我关系比较好罢了,下次你再叫我,我立马过来,保证不让你着急。」 谢清嘉笑了笑,勾着他的衣角,十分干净利落的把这人拉进门,然后躲开了外面保镖的一切视线,把门关上了。 「知道我让你进来干嘛吗?」谢清嘉抱着臂,笑眯眯的问他。 「玩游戏。」蒋子晟说。 只不过两个人都清楚的很,干柴烈火的凑到一块儿,怎么可能只是打游戏? 就算是玩游戏,也得玩点别出心裁的。 谢清嘉轻轻笑了笑,直接把人家压到了床上,手指从领口第一颗扣子往下摸索,眼睛里带着一点非常感兴趣的光彩,也就是这点光彩,让蒋子晟忍不住的沉迷了进去,谢清嘉实在是太漂亮了,他的漂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足够把直男掰弯的,更何况他本人也算不上是完全的直男,所以被这个人勾住上床,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概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打哆嗦,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兴奋,而当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一点一点显露出来时,谢清嘉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不愧是警察学院的,这身肌肉一看就是经常锻鍊,并不比薄以扬的差,并且因为年轻,更多了一些阳刚的气质和吸引人的干练。 他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身子底下的男人,蒋子晟微微哆嗦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腕:「谢先生……」 「嗯。」谢清嘉漫不经心的说着,「有事情要说?」 「有一句话,我觉得我们事先应该说清楚。」蒋子晟抖抖嗖嗖的,「我不想当下面的那个……」 话音刚落,本来还算得上是融洽的气氛,却突然仿佛掉到了冰点以下,谢清嘉本来还在抚摸着蒋子晟的手顿住了,然后直起身子来,淡淡的看着男人:「你想压我?」 他眯了眯眼睛。 蒋子晟其实也估摸不清楚到底自己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但是根据自己之前的仅有的两个女朋友的经验,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上面的居多。 毕竟他实在没法想到自己后面被另外一个男人弄透……是一种怎样令人心惊胆战的体验。 但谢清嘉脸色却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说:「你再好好想一想,你确定要我当下面?」 蒋子晟其实并不十分确定,但是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仿佛捍卫住上面的体位就是捍卫住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一样,谢清嘉看他这样,却有些不屑的笑了。 他上辈子只在薄以扬一个人身下雌伏着,而这辈子重生以来,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没有再让别人进入的经歷。 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当绝对的掌握主导优势的人,那就不可能再让一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把他压在身下了,因此向后一撤,面无表情的说:「不好意思,我当上位当的时间实在是久了,做不来,也不想做下面,既然你也不想,那我也不想强迫你,你走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把自己解了一半的衣服都给重新系好了,然后扭头就走。蒋子晟看他这个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了起来,伸出手去想去拽住他的袖子,但是很可惜没能成功。 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心里竟然是有些挫败的,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谢清嘉在电视面前看了好大一会儿的武侠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余光瞥见蒋子晟慢吞吞的从卧室里走出来,也没有给一个眼神,直到蒋子晟轻声说:「谢先生,我先走了。」他也是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他看上的人多了去了,能够睡的人当然也很多,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刚上完大学的毛头小子打破自己一贯坚持的原则,或者换句话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让自己为他打破规则。 谢清嘉心情不好的这段时间里,谢远泽已经被冯阳带着进入了病房里。 薄以扬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虽然那刀伤并不致命,但是到底失血过多,他这几天元气大伤,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此刻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有一瞬间的惊喜,但是在看到谢远泽之后,又低落了一些,在他们两个进来之后,还不动声色的门口瞧了瞧,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身影。 第352页 「二爸。」谢远泽注意到了他打量之后失望的眼神,但是并没有戳穿,而是懂事的道,「听说您受伤了,我心里特别难受,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了很多,谢谢远泽关心。」薄以扬苍白着嘴唇摸了摸他的头,「远泽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有好好学习吗?」 「有。」谢远泽非常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来书包里自己的两张试卷,「这两张卷子都是我做的,都得了100分,老师说我虽然基础最差,但是天分却并不差,还说我成绩能够提高这么快跟家长的教导也离不开关系,说我有一个好爸爸。」 薄以扬脸上的笑容总算是真心实意了一些,虽然爱人没来,让他心里有些难受,但孩子的上进和懂事,总归是给了他一些安慰:「远泽聪明又听话又懂事,将来可以给你的弟弟做一个好表率。」 话题突然跳跃到弟弟这个词身上了,谢远则有些懵懂,还有些茫然,脑子里又突然想到了之前二爸哭的撕心裂肺,就是因为大爸好像让一个女人怀孕了,而那个女人肚子里怀的是一个小弟弟。 那个小弟弟现在快要降生了吧? 他带着一点疑惑的问出这句话时,薄以扬脸上的表情变淡了一些,他收回了之前抚摸着孩子的头的手:「是快要降生了,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吧。」 两三个月。 这几个字重复的念在心里的时候就足以让薄以扬千疮百孔。 虽然表面上对于谢远泽这个将要谋面的弟弟非常的宽厚,但实际上,他内心有多嫉妒,有多疯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甚至恨恨地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女人?那样他就可以为嘉嘉怀上自己的孩子了。 他甚至有很多时候都想直接去杀了梁萧萧和她的肚子里的孩子,但只要一想到谢清嘉对这个孩子到来的珍惜和兴奋,他就有些不忍心了,上辈子嘉嘉终于是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如果能够圆梦的话……留下这个孩子,去母留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做法。 他脑子里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变得有些凉薄。谢远泽愣愣的看着他的二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他危险了许多,抿了抿唇,有些不敢吭声了。 梁萧萧现在是实在不怎么好过。 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而孕吐反应也是越来越严重,她被父母囚禁在家里,不能出门,本来就不能够自如的运动,现在每天又忧心孩子他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来找她,再加上肚子里孩子顽皮的胎动,她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吐出来胆汁也就算了,偶尔还会吐血。 想听一听伴侣的声音,偏偏谢清嘉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父母又不愿意听她的去找一找谢清嘉,反而是一副「他死了更好,这样就没人来祸害我们家闺女了」的样子,看的她有些心凉,还有些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而这天她终于央求着父母带自己出门逛街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男人。 216 江都。 江都自从接管公司之后,已经很长时间再没有出来拍过杂志或者拍过gg了,但是今天他好像是改了性子一样,重新在外面抛头露面,正在跟一支摄影团队商量着拍街边gg的事情。 梁萧萧不是不认识这个人的,甚至跟他还有些熟悉,毕竟沈祁越是她的前未婚夫,江都又是沈祁越的表哥,当初自然也算得上是她的半个表哥,甚至对她还很照顾。 只不过缘分到底是太浅,她不爱沈祁越,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跟这个人成为家人,后来也就很长时间没有联繫过了。 更何况她也知道梁家如今败落至此,江家也或多或少的掺了一份力,虽然说墙倒众人推有道理,但终究是有些让人心寒的。 但无论过去有多少龃龉,今天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亮,江都是和谢清嘉相熟的,虽然这个相熟的程度有多深,她并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在现在找不到谢清嘉的情况下,她希望能够借着这个人的一分力,找到那个人的行踪。 只不过就是上前询问,也不能够太过明显,必须得把身边的父母给甩掉,于是眼珠子机灵灵的转了一圈,突然指着路边的一家甜品店说:「妈,我想吃里面的蝴蝶酥,你去给我买一包好不好?」 「咱们一起进去。」梁妈妈说。 梁萧萧却捂着自己的鼻子,做出一个扇风的姿势:「不行,那甜品店里的蛋糕甜香味太腻了,我闻着就想吐,妈,我真的很想吃,你赶紧去给我买,我就在这等着你,快点出来。」 她仿佛是撒娇的样子,让妈妈的心里软了一软,于是嘆息道:「行,你和你爸先坐在路边长椅上歇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买。」 梁妈妈进了甜品店之后,梁萧萧找了一个长椅,跟梁爸爸一起坐在了上面,只不过坐在那里一会儿,她就说:「阳光好晒,爸,你去给我买个遮阳帽吧。」 梁爸爸对女儿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么宠了,但是好歹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也知道她怀着孕不容易,于是说:「你好好的坐在这里,不要动,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打什么歪主意啊」梁萧萧整个人显得非常无奈。 「你快去,要不然一会你闺女我要被晒死了。」 梁爸爸果然也走了,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梁萧萧忽然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然后看着对面咖啡店里正在低头玩着手机的江都,沉着脸走了进去。 第353页 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以前的表哥说过话了,再次相见,有些陌生,但梁萧萧整个人显得非常果断,她说:「江都,好久不见,这次来见你,我是有点事情要拜託你。」 「谢清嘉不见了,我无论如何都联繫不上他,而且我爸妈把我关起来了,我也没办法出门找他,所以我拜託你帮我找一找他行不行?」 江都看见他的第一眼是震惊,目光落在她硕大的肚子上,眼里有些嫉妒,但是很快他就非常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刚才也说了,你已经被爸妈关在家里了,所以这段日子你只需要安心待产就好,不要再往外面跑。」 「你以为我能经常这样吗?我都被他们软禁起来了,今天才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梁萧萧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把头一扭,「行了,我就拜託你这么个事情,你如果有他的消息,希望你赶紧联繫一下我,我和孩子都等着他回来看我们呢。」 江都心里一阵吃醋与嫉妒,面色不怎么好,点了点头。 梁萧萧扶着肚子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走到长椅上坐着了,而这个时候,梁爸爸和梁妈妈正好一个人抱着遮阳帽,一个人抱着一包蝴蝶酥走了过来,并没有发现梁萧萧的任何异样,也不知道她已经在暗中拜託了别人去找她的情郎。 江都则是在她走后攥紧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无论多少次劝说过自己多少次,要大度,要大度,但是当真的看到这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在自己面前转悠时,却仍然感到愤怒。 谢清嘉不见了,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找,虽然心里大概已经清楚是薄以扬把人给弄走了,但是具体在哪里根本就不知道。 薄以扬这人做事的确是很隐蔽的,自己从前确实是低估他了,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狡兔三窟一样,带着谢清嘉东躲躲西藏藏,就是没一个固定的地方,并且因为势力渐强,让人抓不住把柄,也要找到他的线索,让他感到非常的挫败。 但无论如何挫败,他都不可能放任这个人和谢清嘉在一起,谢清嘉已经告诉他了,他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死的,这辈子,自己无论如何不会让谢清嘉落入那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手中。 心里是这样想的,就连拍gg也有些心不在焉了,草草了事之后,他就回了自己的公司,命令自己的下属,赶紧快马加鞭,把人给找出来,他可真的等不及了。 谢清嘉并不知道江都已经找自己找的快疯了,现在的他就是无聊,非常无聊,整天被鸟一样圈在别墅里不知道该干什么,有时碰见蒋子晟,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个人不识趣,也不想让这个人在自己眼前晃悠,于是在这天薄以扬终于从医院回来之后,上前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个蒋子晟给我弄走,我不想看到他。」 「怎么了?他惹你生气了?」虽然有些失望与爱人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说着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不一样还是非常好,脾气的坐在沙发上,抬头笑着望谢清嘉。 「没错,他长的太帅了,我看着就不顺眼,我觉得他会夺走我的光彩。」谢清嘉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反正这人我看不惯,你赶紧给我撵走,上你们公司的保安也行,当保镖也行,当什么都行,就是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行啊。」薄以扬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外面的冯阳给叫进来了,语气懒散的朝他交代了几句话,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谢清嘉听着「把蒋子晟调走」这几个字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不是滋味,他毕竟曾经看上过蒋子晟这个人,还让他占过自己的便宜,是想跟他来几次酣畅淋漓的一夜情的,只不过这个人太不上道了,执意要让自己在下面,也不看看他是不是那种屈居下面的人。 把人赶走了,一时之间也感觉有些心累,回头就要上楼梯,回到自己的卧室睡一会儿,却没想到后面有人叫住了自己。 「嘉嘉。」薄以扬解开了自己有些紧的衬衫领口,里面腹肌的地方还绑着绷带,那是之前他捅进去的伤口,他半躺在沙发上,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吧,我挺累的。」 「你如果真的累的话,不是更应该自己安静的待着吗?我如果在你身边聒噪,你应该会感到又累又烦吧。」谢清嘉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继续往楼梯上走,想要摆脱这个人,薄以扬却说,「我算了算梁萧萧的预产期,她大概还有两个月就要生孩子了,嘉嘉,你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难道真的不担心吗?」 谢清嘉握着楼梯栏杆的手一紧,被薄以扬囚禁起来这么久,他自己已经非常的麻木了,但是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跳了一下。 他并不爱梁萧萧,但无论说那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可能不重视。 「我的确很担心那个孩子。」谢清嘉说,他转过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但是我担心的话,你就能让我出去看他们吗?薄以扬,你一直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当然是恨你的,所以也别以为你把自己捅一刀卖弄了一下苦肉计,我就真的原谅你了,就比如现在,我想出去看看我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你觉得这个罪应该算在谁头上?」 「可是梁萧萧不是你的女人,她曾经杀过你。」薄以扬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你既然连她都可以接受,那为什么我不能?」 第354页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接受她。」谢清嘉皱眉,「但是现在我忽然感觉比起你这样把我囚禁起来的所谓的爱,我倒是宁愿待在她身边,最起码她不会像你这样钝刀子磨肉似的折磨人。」 原来自己把他留在身边,他一直觉得是折磨。薄以扬苦笑了一下,但是无论如何,他不相信这个人的心里连一丝甜蜜,都不曾有过,于是用力的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嘆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心情不顺,所以不跟你计较,我只是想跟你说,知道你很重视那个孩子,我会努力的保证那个孩子的安全。」 只不过,那个女人可就不一定了。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他是想让谢清嘉宽慰,藉此来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并不想给这个人添堵,从而让自己也不好过。 217 说实在话,薄以扬说的那些话,谢清嘉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并不只是因为对这个人印象不好,所以才不相信,实在是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信用太低,并且疯劲儿十足,让他不敢相信。 试问哪一个男人能单单就因为喜欢的人不答应自己就把他囚禁起来呢?虽然嘴上会说好好好对待孩子和梁萧萧,说照顾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可鬼知道这个人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他可不敢去赌一个疯子的想法。 但现在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生出来三头六臂去看梁萧萧一次,所以只能冷着脸说:「你最好真的能够做到你说的话,薄以扬。」 薄以扬笑:「当然。」在谢清嘉上楼之后,整个人的劲儿像是迅速的垮了下来一样,又像是遭受什么重大的打击,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可怜。 嘉嘉嘴上说着不会放过梁萧萧,但梁萧萧如果真的生下了他的孩子,他真的能够狠下心,再把那个女人送进监狱吗?反正他是不相信的。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来破坏自己的家庭,能够接受那个孩子已经是他莫大的宽容了,如果能够忍受一个女人在嘉嘉身边,那他不真成圣母了? 因此果断的打了一个电话,吩咐自己的属下:「去跟着梁萧萧,直到她生产,有什么蛛丝马迹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能错漏,知道吗?」 那边的下属正是之前跟踪过谢清嘉的那个人,听到他老闆又故技重施让他去跟踪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这跟踪的日子恐怕是要过到没头了。 一边觉得自己悲催,一边又不得不履行,毕竟老闆给他的任务,他无论在心中如何腹诽,都不敢真正的不从,但是发现老闆口中需要他去监视的女人已经被关进家门之后,他有些疑惑,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那女人不是安心等到生产不就行了? 因此,把那女人的情况完完全全的通过电话汇报给了他的老闆:「那女人被她爸妈监视着呢,连门都出不了,整天可怜巴巴的,不是哭就是闹,跟个怨妇似的,要不老闆算了吧?」 「算了?」薄以扬握着电话,漫不经心的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嗤笑了一声,「我不相信一个曾经当过公司总裁的人会在被关之后无计可施,只知道像平常女孩一样哭哭闹闹,当然,别的人可能会,但梁萧萧,她心机深沉,绝对不会。」 「她现在正怀着孕,被父母关起来已经很心烦了,如果还不能够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肯定烦上加烦,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当然是去找她的情郎。」 「她自己虽然被关着,但一定会让别人去帮她找,所以我才让你时时刻刻的看着她,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属下这下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答应了下来,同时心里暗嘆了一口气,自己家这老闆真是心都操碎了,光关着自己家恋人就已经够疯了,还得防着那个怀孕的女人跟别人暗度陈仓,从而把他的恋人抢走……属下摇了摇头,这年头有钱人的恋爱真是太遭罪了。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喜欢同性恋的,但时间久了,看到自己家老闆为情所困的样子,跟那些希望恋人回头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又觉得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关键就在于喜欢二字,男女在感情方面,似乎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薄以扬肚子上的伤口隐隐的作痛,他在沙发上躺着睡了一会,然后慢慢的起身,走到楼梯上,中间有一个保镖,想过来扶他,他摆摆手,没让,只朝着谢清嘉的卧室走。 走到了卧室门口,看到卧室门开了一条缝,可是又不敢进去,只敢站在门外观望,谢清嘉正坐在里面看着一个电视剧,手上抱着一包薯片,笑的很开怀。 薄以扬朝那电视剧上看了一眼,是江都的一部喜剧爱情片,他拍这部剧已经拍了很久了,当时的时候还很年轻,20出头的样子,跟女主打情骂俏,看上去非常有cp感,并且当年还拍了一部跟这个系列相关的电影,广受好评,因此在当年一举拿下了影帝的称号。 这个男人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纵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经常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但对方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他不可能否认。 正是因为不可能否认,所以现在才觉得格外刺眼,特别是知道了嘉嘉跟他有一腿之后,薄以扬看江都跟看自己的毕生敌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第355页 因此,走过去非常冷静的把电视关上。 谢清嘉真看得起劲儿呢,忽然就有一个人过来关电视了,气的不行,瞪着眼睛看薄以扬,薄以扬却对他笑着说:「你看电视看太久了,对眼睛不好。」 瞧瞧,这是不是跟他妈说辞一模一样?谢清嘉简直要被这男人给气笑了,一字一句的非常认真的说:「不关你的事情。」 薄以扬想,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情呢?你特地挑了我情敌的片子去看,摆明了是因为还记挂着情敌,没办法放下。 他怎么可能不闹心?本来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现在彻底被自己给弄丢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发生,也正因为不能接受,所以对爱人周围可能出现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充满了警惕心,不可能让别人来把他抢走。 但是现在他不可能激化跟嘉嘉的矛盾,于是在两个人对峙的片刻之后,又主动的把电视给开开了,只不过看到了一个电影频道,没再让他看江都的东西。 谢清嘉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一边觉得没劲,一边觉得生气,但又懒得跟这个人发脾气,说实话,跟薄以扬发脾气是世界上最没有成就感的事情,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什么区别,薄以扬会看似包容的承受住给他的一些负面情绪,实际上干出来的那些事情,才叫真的疯批,叫人不能够接受。 江都这两天非常的火大,公司的人给他添堵也就算了,想找的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找不出来一点点蛛丝马迹。 属下觉得自家薄老闆,实在是太聪明,太有高瞻远瞩了,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老闆的人,果然有一手。 江都和梁萧萧的联络已经全都被她掌握了,那个姓江的明显是想要找到谢清嘉的下落,这些日子里,一直在派人调查,所幸他老闆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因此派他出马,才不至于被找到自己家老闆恋人的真实所在。 江都找不到,谢清嘉却始终没有断了想跟他私奔的念头,毕竟两个人之前就是计划着一起走的,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出来这趟岔子而暂时推迟而已。 自己正焦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梁萧萧早产了。 具体早产的原因并不清楚是什么,总之,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薄以扬并不在,可能是出去处理工作了,而他自己被保镖拦着,就算像横冲直撞出去也没办法,气得快发疯了。 如果说谢清嘉是着急,薄以扬现在就是恨得牙痒痒。 梁萧萧早产,别人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毕竟之前派了属下去监视她。 属下的说法,是梁萧萧没有谢清嘉的消息,着急的不行,所以想翻墙出去找……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竟然想要翻墙出去找情郎! 然后当然意料之内的摔了一跤,所以就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薄以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想着,这女人最好死了才好,然后赶到了医院里,寻思着要不暗中贿赂一下医生,把这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 却没想到梁萧萧自己生产就非常兇险。 梁萧萧孕期大部分时候都是思念谢清嘉,并且被父母关在家里,整天生气又没办法运动,于是肚子格外的大,现在又是意外摔了一跤,导致早产,情况兇险。 梁萧萧父母已经等在门外了,脸色都十分的凝重。薄以扬却心情很好,要笑不笑的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唿,两位父母都十分脸色不好的扭过了头去,对这个他们之前还很欣赏的小辈嗤之以鼻。 薄以扬却心情非常好的,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下来,里面的女人已经生了五个小时了,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么样。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薄以扬突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然后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是个男婴。」 但是脸色又凝重:「孕妇情况不太好,大出血,止不住。」 两位老人还看着新生儿,有些泪光闪烁,薄以扬听到这句之后,先走了进去。 梁萧萧整张脸都充血,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狼狈,看见薄以扬后,拉住薄以扬说:「我知道,嘉嘉肯定在你那里。」 薄以扬笑看着他:「没错。」 「看在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份儿上,让我见清嘉一面,好吗?」梁萧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我真的很想他……」 薄以扬却微笑:「你休想。」 还故意气她:「知道吗?谢清嘉根本不爱你,他恨你,接近你只是为了復仇。他现在已经有我了,他特别特别的爱我,他每天都会上我。我们在一起幸福的不得了。这个孩子也是为了我们有后代才找你生的。他厌恶极了你,连见都不愿意见你一面。你的孩子,我们会一起养,我是孩子的父亲,以后他就是我和嘉嘉的儿子,安息吧。」 梁萧萧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218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我也就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谢清嘉他根本就不爱你,不仅不爱你,就算是接近你,也只不过是为了报仇,你可能不知道吧,上辈子你们两个就认识,但那个时候你害他家破人亡,最后还把他给害死了,他是从上一世过来的,这辈子接近你也只不过是为了向你讨债。」 「你以为你们两个两情相悦,你们两个有了爱的结晶,但实际上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只不过因为不想白白害死一个生命才终于没对你下手,而和你虚与委蛇这段时间他已经烦透了,他那么讨厌你,就连知道你生产了,也不想来见你一面,你觉得他有多喜欢你?」 第356页 梁萧萧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脸色彻底发白,摇着头:「不……你说谎什么?上辈子你骗我干什么?他肯定是喜欢我的,他既然不喜欢我,又怎么会跟我有孩子?你都是在骗人,我一定要找他好好的问个清楚!」 「都已经到现在了,你都要死了,我还骗你?有什么必要?」薄以扬说着满意的看到眼前女人嘴唇本就泛白,现在更是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再看了看他腿下,因为生产而渗出来的大片的血迹,整个人都得意的都笑了起来,「跟你说一句实话吧,敢跟我抢人的人都得死,你之前就应该死了,只不过我一直大发慈悲,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杀了你,而现在正好也不用我动手了,你自己就可以死了。」 「至于谢清嘉,你想见他,那简直就是做梦,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他真正爱的人是我,我们两个人是要结婚的,至于你的孩子,我会帮你养着,我不会有多喜欢他,但是看在他是嘉嘉的孩子的面上,我不会亏待他,从这方面说起来,你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我?」 梁萧萧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根本就不想相信眼前男人说的话,但是男人笃定的表情让她不得不相信,她只能声嘶力竭的朝着外面喊她的爸妈,想让梁父梁母进来。 但是门外面的两个人都没有进来,因为他们已经被薄以扬派去的人给支走了。 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外孙要照顾。 而留下来的这段时间,足够薄以扬说的那些刺激梁萧萧的话了。 「上辈子就是我把你送走的,这辈子同样也是这样,说来,我们两个人倒是还挺有缘分的。」薄以扬笑着,尽管那笑看起来非常像是恶魔的微笑,「梁萧萧,你安心的走吧,你放心不下的男人,我会替你好好的管着的,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孩子我打算给他取个名字,姓谢,叫辞。」 「谢辞,你觉得怎么样?」说完这句话,薄以扬咱也没有看女人一眼,是转过头去不顾身后女人声嘶力竭的「你回来,你回来!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信!你把谢清嘉叫来!」毅然决然的走了。 给孩子起名叫做谢辞,也是因为之前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和嘉嘉就是有了孩子,谢清嘉提议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做谢辞。 虽然他不很喜欢这个女人,但这个孩子他会好好对待的。 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婴儿,刚生出来的婴儿其实并不好看,身上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有一些白色的油脂,一类的东西,薄以扬看着那脏乎乎的小东西,慢慢的朝身边的属下嘱咐了几句:「这段时间在医院看好梁家那两个老人和这个孩子,有什么检查以及保障措施要做的赶紧做,过段时间我再来接他。」 属下非常恭敬的说了一声好,又犹豫:「那……梁小姐她……」 薄以扬看着病房里的人,那里面的人已经被蒙上了白布,整个人一动都不动了,很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气息。 那个女人在上辈子也跟他欢好过,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那个人生出来一点感情,更别提他这辈子还抢走了自己的爱人,薄以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看着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如果可以的话,把尸体给留出来,我有用的,」薄以扬说这么一句话之后,想起了上辈子这个女人的结局,这个女人是被划花了脸,然后杀死,那么这辈子应该怎么处理她的尸体? 干脆扔到山崖底下餵狗吧。 薄以扬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谢清嘉,他闻着自己身上有血味,还有一种新生儿出生的奶味,把自己扔到浴室里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沖洗在身上,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孩子已经生出来了,讨厌的女人已经死了,他终于可以和谢清嘉长相厮守了。 心情很好的用浴巾擦满了全身,然后穿上了松松垮垮的浴袍,薄以扬兴致昂扬的来到了谢清嘉的卧室,然后敲响了那扇门。 谢清嘉好像正在里面看电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了门,面无表情的问他:「你有什么屁,赶紧放。」 薄以扬笑:「梁萧萧生了,生的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像你一样好看。」 谢清嘉本来还在牵挂着那母子,听说二人现在没事,本来攥的紧紧的拳头终于微微的松开了些,然而心里还是记仇,因为这个人的保镖之前拦着他,不让他去医院,所以语气照样是非常冷淡的,冷淡的似乎都有点不近人情:「是吗?可惜我这个亲生父亲也没福气见到孩子的出生,说起来这些都还要拜你所赐,薄以扬,你真是噁心啊,就连让我去看望他们也不让,怎么样?现在母子已经平安了,我可以去看看吗?」 「孩子还放在保温箱里,没有拿出来,这段时间一直都要住在医院里了,如果你真的想去看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不过大人你可能见不着了。」薄以扬笑,「梁萧萧生完孩子之后已经因为出血过多,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贤家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幻听了他听到了什么,他竟然听到薄以扬说梁萧萧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一向身体强壮,怎么可能因为异常生产就死了?薄以扬肯定是骗自己的。 谢清嘉退了一步:「薄以扬,你在说什么话?梁萧萧怎么可能会死?」 谢清嘉虽然不喜欢梁萧萧,但到底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因此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薄以扬正是把他的僵硬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涌起了一阵阵的嫉妒,然后说:「我骗你有什么意思,她死了就是死了,难产死的,不过好在孩子还平安,说实话,她这样死了也挺好,毕竟,就算她今天不死,往后我也会杀了它,比起来我的那些手段这样死了好像还挺不错的。」 第357页 谢清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才终于确定,梁萧萧可能是真的死了,否则以薄以扬那种心机深沉的性格是不会断然的把这种话当着他的面说出口的。 谢清嘉感到一阵阵的发晕,也有些悲哀,毕竟是曾经跟自己欢好过的女人死了,他虽然恨那个女人,但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有一些触动,而过了两分钟之后,他才终于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然后抬头看着薄以扬:「带我去医院,我要去见孩子。」 「其实带你去见孩子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薄以扬看他,「梁萧萧死了,她父母肯定都是陪在医院的,你现在去不?但有可能见不着孩子,还有可能把整件事情闹得鸡犬不宁,好歹梁萧萧也是他们的女儿,如今为了你死了,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你与其现在去,不如先留在家里,如果他们真的要上门来找你,就由我来应付这件事情,过了之后我就会立刻把孩子接过来,到时候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也不再揪着你不放,这样这件事情才叫做妥帖。」 谢清嘉并不想当畏首畏尾的胆小鬼:「那些都不重要,梁萧萧的确是为了我而死的,这是个事实,我没必要逃避,另外,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会出去见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终究是我理亏,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可是我不愿意让你承担那些所谓的狗屁责任!」薄以扬紧紧的盯着他,「梁萧萧当初是怎么勾引你的我一清二楚,她为了给你生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就是她活该,我当时没有一刀捅死她也就算了,现在你还要去应付她的父母?嘉嘉,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我也绝对不允许那些人给你脸色看。」 谢清嘉懒得跟他说话,擦肩而过就要离开他去一楼的客厅里,薄以扬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辞,这是我给你的孩子取的名字,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了,我们和谢远泽四个人在一起生活,就是原原本本的一家人,嘉嘉,你觉得怎么样?」 219 可笑,荒谬。 薄以扬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竟然想养着他的孩子,再把那个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一同弄过来,做他们两个共同的孩子。 薄以扬倒是不介意,他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现在两个孩子和自己都在他手里,他成为了这段关系的主导者,但是自己呢?难道自己的意愿就不算是意愿了吗?难道自己的想法就不重要了吗? 薄以扬打着爱他的旗号,擅自替他决定这么多事情,可是却从来没有尊重过他,有的时候谢清嘉只是看着这个人,心里就觉得有些凉。 薄以扬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他是怎样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邪性的?谢清嘉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谢清嘉冷静的在心里过了几遍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暂时先稳住眼前这个人的情绪,然后开口道,「不过我的孩子,我是一定要见一面的,我不可能让他出生就没有亲生父亲的照料,现在我就要去医院。」 薄以扬劝他:「嘉嘉,你不要这么心急,孩子真的很健康,很好,现在正被好好的照顾着,等过两天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了,我们就把他接回来,我……」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薄以扬。」谢清嘉丝毫都没有退让,而是上前一步直视着薄以扬漂亮的眼睛,「只是去一趟医院,又不会跑,你怕什么?」 顿了片刻,又嗤笑一声:「况且就算我跑了,就凭你那狗皮膏药的劲儿,也总有本事把我给抓回来,是不是?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必担心什么了。」 薄以扬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也知道自己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喜欢粘着人,但是他也没办法,皱着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好,嘉嘉,我陪你一起去。」 两个人都坐上了车,车里还坐着两位保镖。谢清嘉看见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就冷笑了一声,只不过也没说什么,非常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车座上,他就知道薄以扬不会真正的放心下他,肯定是怕他跑了。 说实话,有的时候他觉得挺没劲的,特别是气恼到极致,有时候甚至会想干脆就跟这个人在一起,互相折磨一辈子算了,反正只要薄以扬不死,他就有可能一直缠着自己,与其让自己一直过的不痛快,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过着,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折磨他折磨的得心应手,总能够使出来各种方法磋磨他。 可真要这样做的时候又觉得很没意思,跟薄以扬过一辈子,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无望,毕竟他不喜欢薄以扬,也不希望两个人真的跟自己赌气的时候想的一样,互相折磨。 既然不想要互相折磨,就要赶紧逃离魔爪,谢清嘉心不在焉的坐到车里,却突然透过车的后视镜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车影。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震了一下,但那道黑色超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抿了抿嘴唇,一时之间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出了一些汗,薄以扬这时偏过头来,看着他的脸色:「怎么了?嘉嘉?」 「没什么,只不过即将要见到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有些紧张而已。」谢清嘉心不在焉的随便胡扯了一个理由。 薄以扬信了,并且抬手覆盖上了他的手背:「放心,那个孩子是个很健康很漂亮的孩子,很像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父亲的,而且我答应你,虽然我不喜欢梁萧萧,但因为那孩子有你的血脉,我总会好好的待他,不会亏待他的。」 第358页 谢清嘉听了这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薄以扬,你可真是大度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么大度一个人呢?」 薄以扬沉默,说眸之中,隐隐带着一些痛色,他何尝愿意大度,何尝愿意养着谢清嘉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只不过他始终是不得不大度罢了,因为要想跟谢清嘉好好的过一辈子,他就得容忍这个人带来的一切,而谢清嘉带着前世的记忆,他是肯定不肯退步的,甚至让他跟自己在一起都是委屈了他,好不容易现在有缓和的迹象,他除了这个人离开自己,什么都得忍,什么都得接受。 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庆幸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有一个可以把爱人留在身边的机会。 「我会把谢辞看作我的亲生骨肉的,」薄以扬笑着说,「嘉嘉,我不会骗你。」 谢清嘉转过头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薄以扬眼睛里面全都是坚定,看不出一丝一毫要骗他的迹象,而谢清嘉定定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他感觉这个人似乎是认真的,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有些不好受。 他宁愿薄以扬不要这么能忍,最好赶紧受不了自己把自己放开,结果谁能想到他这么忍者神龟呢? 试问他自己,上辈子再爱薄以扬,也是不愿意把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养的,他的终究是没那么宽容,没那么大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小心眼。 轻轻的嘆了一口气,他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浅浅的休息了一会儿。 儿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地方了,薄以扬帮谢清嘉打开了车门,谢清嘉很快的下了车,唿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余光又瞥到一抹黑色的车影远远的缀在后面。 他这次没有再给那辆车任何眼神,也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异常,而是目不斜视的进了医院。 谢清嘉在保温箱里看到了小小的孱弱的婴儿。 说实话,其实长得并不怎么好看,除了皮肤白一点,谢清嘉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像他,也不知道薄以扬是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夸出「漂亮又聪明」这五个字的。 谢清嘉手指搭在一旁的桌子上,仔仔细细的看这个婴儿,非常小,非常软,看上去好像一碰就碎了,特别脆弱的样子,谢清嘉甚至觉得自己连看都不敢用力看,仿佛这个孩子经受不住自己的眼神一样。 从生理特徵来看,的确很明显的是个男孩,谢清嘉轻轻碰触了一下保温箱,唇角不易察觉的露出来一个笑容。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身上有着他的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会慢慢的长大成人,然后喊他「爸爸」,单单是想到这个称唿,谢清嘉就会觉得自己的心像化了一样,软的再也捧不起来,只能像软化的棉花糖一样摊在那里。 本来还并没有非常的期待自己的孩子,现在突然想把这个孩子接到家里好好的看着了,只不过这个愿望肯定是不能实现的,毕竟孩子还要在这里好好的观察一段时间。 「让他继续在保温箱里呆着吧,保温箱里温度比较暖和,又比较干净,不会污染婴儿,还可以防止他得什么肺部疾病。」薄以扬在一旁看着这个孩子,低声的说了一句,「况且你知道这里的医生都是非常尽职尽责的,肯定会好好照顾好他,我答应你,再等两周我就把我孩子抱回去,自己养着,我再给孩子物色一个好的奶妈,让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怎么样?」 谢清嘉停顿片刻,点了点头:「好。」 说完这个字,他又留恋的看那个孩子几眼,才转身走出病房,走出病房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唿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然后对着薄以扬说:「我想去个厕所,你别跟着我。」 薄以扬其实是很想跟着的,只不过看着他冷冷的表情,还是说了一声:「好,我答应你,不跟着你进去。」 只不过那两个保镖还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等谢清嘉进了厕所之后,就在厕所门边守着,完全杜绝了谢清嘉从厕所里逃走的可能。 谢清嘉余光当然也看见他们在门外站着了,非常气急败坏的用手捶了一下墙壁,然后打开一个隔间门,只不过刚往里面推了一点点,就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给拉进去了,然后隔间的门被关上,他震惊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江都?」他喃喃道,如在梦中,「我还以为我看到的那道车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江都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好几遍:「瘦了。」 说实在话,谢清嘉觉得江都才是真正的瘦了那个人,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脸上好歹还有点肉,看上去挺丰盈的,但是这次那薄薄的一层肉都没有了,脸部的增效更加分明,看上去更有攻击力了,但是眼神也更可怜了。 「……嘉嘉,你根本不知道我找了你多长时间,我这段时间见不到你的日子有多难受。」江都贪婪的看着眼前这张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伸出双臂抱住了他,「薄以扬把你藏了起来,并且做的不露痕迹,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如果不是我跟梁萧萧联手,又知道她生产之后你一定会来医院,恐怕直到今天,我也没办法见你一面。」 谢清嘉沉默了一下,问出了一句话:「梁萧萧真的死了吗?」 江都默然片刻:「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没有想到她会真的死,毕竟她的身体那么健康……」 第359页 220 谢清嘉身体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江都都已经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命了,梁萧萧竟然真的会为了给他生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即使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有些心凉。 他无疑是恨着那个女人的,也希望她去死,但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会因为跟自己生孩子而死。 他到底不是一个坏到透顶的人,如果他是寻常人,可能会为这个女人的死而拍掌叫好,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有罪在身上。 江都显然是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沉重,但是仍然努力着宽慰着他:「你别太自责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梁萧萧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她也不会给你生孩子,我相信她这么做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就算是死了,你也没有什么错,况且你忘了?她上辈子还欠你的呢,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坠崖身亡,所以因果终有报,她死了并不是你的错。」 虽然话的确是这么说,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江都看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于是慢慢的说:「今天我来找你,其实是想带你走,但是刚才我也看见了,薄以扬非常的多疑,他已经在门外安排好了保镖专门守着,甚至他自己现在都在外面,没有离开,巴巴的等着你出来。所以现在我不可能带你走,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每天都像拘押犯人一样把你拘束在房子里,他肯定会给你出去望风的时间,对不对?只要你把你们住着的地方的地址告诉我,我就可以有办法去救你。」 江都说的话让谢清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你真的可以救我出去?」 「这是当然,你当初不是还告诉我说要跟我一起去私奔吗?」江都轻轻的抱紧了眼前这个人,并且有些依赖的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蹭了蹭,太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了,实在是太想念了,想念的他现在眼眶都有些发热,由此也就更痛恨把谢清嘉的自由给剥夺了的薄以扬,那个人凭什么能够那么自私,把谢清嘉关在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的地方?如果说以前对这个人只是单纯对情敌的讨厌的话,那么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憎恶了。 谢清嘉快速的把地址告诉了江都,并且说:「每周六和周日每天下午三四点左右,他都会带我出门逛街,那个时候看管我的保镖相对少一点,你如果想带我走,就在那个时候。」 「好。」江都说完,外面的保镖已经开始问了,「谢先生,请问您还没好吗?」 谢清嘉扬声答道:「好了!」然后回头对着江都说,「今天不能说太多的话,我等你把我救出来,然后我们再一起私奔。」 接着,他忽然低头亲了一下江都的唇瓣,然后在对方惊喜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转身离去。 薄以扬已经在外面等了好几分钟了,看到他出来才松了一口气:「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你了。」 「不过就是上个厕所而已,你看的这么严干什么?」谢清嘉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把已经湿了的手在薄以扬身上蹭了蹭,薄以扬这个人最洁癖了,最受不了人家把湿手往他身上蹭,但他就是要故意噁心这个人,所以才做出来的这个举动。 出乎意料的是,薄以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拿起自己那昂贵的西服一角替他擦了擦手,谢清嘉震惊的看着他,问他:「你不嫌脏吗?」 薄以扬笑:「嘉嘉,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脏?我可是连你的口水都吃过的人。」 不仅是口水,还有其他地方……薄以扬喉结滚动了几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了,否则容易出事。 谢清嘉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脑子里又没想什么好事,嫌弃的踢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薄以扬连忙在后面跟上,同时看到自己旁边站了两个保镖,是刚才看着谢清嘉进洗手间的那两个保镖,低声问了一句:「他进去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大概也就进去小便了一次,很快就出来了。」保镖这样回答道。 薄以扬点了点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自己并不是神仙,也并不可能真正的对谢清嘉的一切都把握在手心里,他现在做到的其实只有努力的给这个人他想要的东西,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讨谢清嘉喜欢,同时不可能让这个人脱离自己的视线,他再也没办法忍受这个人离开自己了。 谢远泽今天放学之后很早就回了家,但是到家之后,家里却没有一个人,他抿了抿嘴唇,虽然听着保镖叔叔说大爸和二爸是去医院看新出生的弟弟了,但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一方面,小孩子总会希望大人在身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那个弟弟。 听说这个弟弟是大爸和另外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对此二爸非常的不开心,但是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要去医院把弟弟接回来,虽然弟弟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是想也能够想到,等到弟弟能够从保温箱里出来的时候,大爸和二爸一定都会更喜欢他,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从孤儿院里领养出来的孩子,似乎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尽管知道这是自己应该面对的事情,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小小的人嘆了一口气,坐在了桌子上,拿出书本开始就着一盏檯灯写作业,他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特地央求二爸给他的房间布置的小一些,房间里的配置也非常温馨,暖黄色的灯光看上去漂亮极了,就连檯灯都是小猫咪形状的,看起来可爱可怜的很。 第360页 他想起往日里大爸二爸对自己的好,忍不住笑了笑,也正是心里稍微开心一点的时候,听到了底下大门打开的声音,是他们回来了。 他雀跃极了,像只快乐的小鹿一样,跳着下了楼梯,碰见二爸愣了愣:「怎么这么高兴?学校里有发生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只是听说你们去看小弟弟了,不知道小弟弟长得好不好看。」谢远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长的是不是和大爸很像呢?」 谢清嘉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孩子,嘆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须要的,但是既然已经养着了,也就不可能因为再有一个亲生孩子,把他送回孤儿院去,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慢慢说:「那个孩子长得并不是很好看,也并不像我。」 谢远泽:「以前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听到一些年纪大的阿姨说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不好看的,慢慢长开了就很好看了,大爸这样好看,小弟弟不可能不好看,大爸,你们下次如果去医院看小弟弟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我也想看看小弟弟长什么样子。」 领养回来的孩子这样乖巧,薄以扬心里有了一些欣慰,笑着说:「可以啊,下次小弟弟或许就长开些了,我想如果小弟弟能够看到未来的哥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远泽也很高兴,他在谢清嘉走开之后就开始缠着薄以扬,问他有没有拍下一些关于小弟弟的照片?薄以扬非常温柔有耐心的告诉他拍了,然后把手机递给他,谢远泽如获至宝的捧着那个手机,看着手机相册里的一张张照片,都是他那个小弟弟的照片,小小的婴儿看起来非常的柔软,并且脆弱,躺在保温箱里,有些孱弱的唿吸着,皮肤倒是很白,眼睛闭着,看不出大不大,但是鼻樑是有些高挺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自己长这么大了,好像跟这个小弟弟的鼻子差不多高一样。 「小弟弟长得真好看!」谢远泽惊喜的说,虽然小孩子对于美还没有完全的认知,但单单凭这样的底子,他也确定小弟弟不会长的多难看,对于这个小弟弟要回家,此刻也充满了憧憬,忍不住抬头亮晶晶的看着薄以扬:「二爸,以后小弟弟来了,他会不会很乖巧?会不会叫我哥哥?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兄弟呢。」 「当然,你比他大了七岁,他肯定会愿意叫你哥哥的,以后你们两兄弟长大了,要相互团结,相互扶持,明白吗?」薄以扬说完这句话之后,还帮小小的孩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对了,告诉你,小弟弟有名字的,他叫谢辞。」 谢远泽便更加高兴了,现在的他在看到小弟弟的照片后,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对于自身处境的忧心,只知道一心盼着小弟弟赶紧到家里来,大好抱一抱这个小弟弟,然后保护他,给他当哥哥,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谢清嘉回到卧室之后,躺在了床上,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脑子里一会儿充斥着那个孩子的画面,一会儿回想着今天江都跟自己说过的话,一会儿又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不知不觉中之中,他竟然在这混乱的脑部风暴之中睡着了。 221 睡了不知道多久,天彻底的黑暗了下来,谢清嘉再次睁开眼睛时,感到自己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悲伤感,慢吞吞的穿好了衣服,然后站起身来,出了门,看到楼下的厨房里已经亮起了灯,暖黄色的灯光非常的漂亮,氤氲在人身上也有种温暖的错觉。 谢清嘉本来以为是薄以扬,没想到从厨房里出来的竟然是谢远泽,谢远泽像模像样的围上了小号围裙,手里还端着一盘菜,如果谢清嘉没有看错的话,那盘菜应该是一道红烧鱼,而且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做法,反正菜汁看上去红油油的,非常的赏心悦目,想必吃起来也不错。 谢清嘉一边有些惊讶,这小孩竟然这么懂事,这么勤快,还能做红烧鱼,下一秒就看见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一个大男人,身高腿长的看上去优势非常明显,是薄以扬。 薄以扬抬头,大概是看到了他站在栏杆边,笑着招手:「下来吃饭,嘉嘉。」 不得不说,这一幕还是很戳动人的,最起码在谢清嘉看来如果能够在睡醒之后感觉不安全的夜晚,有一个人给自己洗手做羹汤,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喊自己爸爸,他会感觉到无比的幸福,甚至有一种人间值得的感觉,但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似乎效果没有那么好。 谢清嘉闭了闭眼睛,一步一步的走下楼,薄以扬和小孩都在底下站着等着他,谢清嘉面对着两个人的笑脸,也并没有说什么冷言冷语:「吃饭吧,二位。」 其实晚餐做的很丰盛,只不过谢清嘉平时的晚餐总是很清淡,大概也是跟要保持身材有关系,所以到现在只喝了几口蔬菜汤。 电视上播放着一个电视剧,是一个抗战片,声音大的很,有点成为噪音的意思,薄以扬听了一会之后就深感不能够让小孩听得起太过刺激的声音,换了一个台,这换了个台,刚好就换到了谢清嘉曾经演过的那个电视剧上。 《暖晴天》。 画面上饰演女主角的宋甜甜正在和谢清嘉哭诉自己有多爱他,请他不要离开自己,也不要抛下自己出国,而谢清嘉一整个就是非常难过的表情,不愿意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这么卑微,但是也明白两个人必须短暂的分开,只有这样才对彼此都好。 第361页 剧里演的那个味其实还挺对的,而且因为当时主角的心情应该是很激动,谢清嘉眼球都红着,甚至还流出了一些泪水,而谢远泽本来正戳着碗里的一块鱼,看到自己的大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有些愣愣的停了下来,再看见谢清嘉哭了,忍不住说:「是有人欺负大爸了吗?是不是那个女人欺负你了?」 谢清嘉给他夹了一块鱼丸:「大爸是在演戏,里面就算伤心,也不是真的,不要太当真。」 「可是你是真的哭了,而且还哭那么厉害。」谢远泽小声的说了一句,又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为什么那个大姐姐对你那么不好?」 「电视剧里的哭都是假的,只有现实生活中的哭才是真的。」谢清嘉嘆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具体要怎么说,才能够把自己儿子的这个思想给掰过来,而薄以扬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儿子这是在心疼你呢。」 讲真心话,儿子这个词语从薄以扬嘴里说出来,让谢清嘉有些不适应。 薄以扬这个人本来就是疯批,脑子还不正常,还变态,感觉他除了对自己有特别大的执拗之外,好像对别人都不会特别好一样,虽然对于这个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看上去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清嘉总觉得他有一天会露出来真面目,像上辈子欺骗自己一样欺骗孩子。 很奇怪的感觉,他也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把这个人想的妖魔化了,但是架不住的确是这么想的,而谢远泽这个小孩子,他从一开始的确是很不喜欢,因为毕竟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跟自己也没有什么交情,让他感觉这个人有些疏远,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心已经偏的不能再偏了,而薄以扬在他眼里的地位已经比这个孩子要低一些了。 「不过就是拍个戏而已,再难过也是在剧里有什么好心疼的。」谢清嘉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着谢远泽,「告诉大爸,你长大之后想不想拍戏?如果你想拍戏的话,我可以尽早的帮你准备,帮你筹谋,帮你攒人脉。」 谢远泽愣了一下,他想,自己可以吗?自己真的可以像大爸所说的一样,去拍戏吗?大爸不会只是为了骗自己吧? 可是后来想一想,有什么好骗的,大爸这种人才不会对小孩子说谎呢,他一般不说,但是只要他说了,那就一定是向着自己的话。 一时之间有些高兴,并不是因为自己获得了一个拍戏的机会,事实上,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他真正高兴的是大爸是向着自己,爱着自己的。 只要在自己的亲人中,有一个人是偏向自己的,他就觉得很幸福。 笑盈盈的说:「大爸,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长大之后具体想干什么,但是如果您有特别喜欢的事业的话,可以给我指条明路,我向着您说的方向去努力。」 这小孩还是挺会说话的,谢清嘉笑了笑:「你以后长大要做什么事业,干什么事情全部都是你自己的自由,按照你的兴趣来,我并不会强加给你我的任何意愿,当然,拍戏这个事情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只不过我希望就算你答应了,也是真心的喜欢,而不是迫于我的压力。」 谢远泽笑:「谢谢大爸!」 薄以扬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父子,笑而不语,现在他们相处的很好,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毕竟这两个人刚开始见面时,整个人都尴尬,拘谨的不得了。 一时之间,自己也轻松了很多,告诫谢远泽:「远泽,如果有一天你的小弟弟被接到了我们家来,你一定要好好的善待他,好好的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责任,保护他,引导他往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走,知道吗?只有你彻底的坚强起来,才能够撑起咱们这个家。」 谢清嘉其实觉得过早的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事情,有些为时尚早,但看谢远泽还是挺高兴的,也没有再说什么,谢远泽内心里应该是个很坚强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在孤儿院里受那么多委屈,可是来到这个家里,一句也没有说过,这种孩子就是早慧的,有一些道理,早早的跟他说了,未必对他没有好处。 心胸开阔舒朗一些之后,谢清嘉收拾了碗筷放到厨房里,准备自己洗一下,也算是消消食,薄以扬却拦住了他的动作,他说:「我来。」 「你不是已经做过饭了吗?这个我来。」谢清嘉淡淡道,但薄以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坚持,「你去休息,这里的活我做。」 谢清嘉听到他的语气之后,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抬头看了看之前自己试图翻出去的那个小窗户:「薄以扬,你不会是怕我又趁着干活的时候偷偷翻出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干的,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狡诈奸猾的很,经过上次的教训之后,肯定会再给我配一些保镖,跟那些人硬碰硬,我没那么傻。」 薄以扬垂眸,与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酸涩:「我知道你不会了,你是个聪明人,同一条河流不会踏第二次……」 「你也知道我不会踏入第二次,不过我觉得你更应该知道的是同一个人,我也不会喜欢上第二次。」谢清嘉说,「刚才在饭桌上给孩子讲人生大道理,教给他一些东西,只不过是看在他喊我一声爸的份上,但跟他相比,我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你多说,因为我觉得你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在你眼里的印象当然不会好,毕竟我干的那些事情我自己也知道有多牛逼。」薄以扬说的有些好笑,面上确实有点惨然,「不过嘉嘉,今天我觉得你跟小孩儿相处的挺好的,这说明你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是全是烦恼,不对吗?跟家人在一块,还是会感觉到轻松的,对吧?」 第362页 「远泽可以被我称作家人,但是你不是。我们两个人永远不会是家人。」谢清嘉说完这句话之后,逼近了一些,直视着薄以扬因为他这句话就变得渐渐潮湿的眼睛,「薄以扬,我们两个人只可能是仇人,要想做爱人或者家人,下辈子吧。」 薄以扬停顿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又笑了,这次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嘉嘉,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真的很狠。」 「我并不是对谁都狠,能说出来这种话,也是因为你触及到我的底线。」谢清嘉面不改色的说,「薄以扬,我不想把你当仇人,不想折磨我自己,更不想把你当爱人,我们这一辈子都应该是个永远不再见面的结局,只有这样,才对我对你都好。」 222 这句话说完,谢清嘉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薄以扬眼中的泪光,在厨房的灯光之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平时一向仿佛孤狼一样的男人,现在在自己面前显得尤为脆弱,似乎稍微碰一下就碎了。 薄以扬这样的姿色,如果遇到平常的女人,一定会被他迷的死死的,并且和他夫妻恩爱,就算是男人也应该是很恩爱的,毕竟像薄以扬这样的人,容貌能力都不差,并且还有钱,随便找个人过日子,应该都会很幸福美满。 但非常可惜的是,谢清嘉不爱他也没有这个心思跟他白头到老,更不想在这个别墅里跟他度过一生,虽然这些事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脾气,努力不让自己精神崩溃,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不让自己出去,不得自己的自由,他就觉得非常的痛苦,他非常确定,虽然自己目前的精神状态还算得上稳定,但如果真的长此以往的下去,他一定会疯的。 他本就对薄以扬没有了感情,现在事关自己的幸福,他更加语言狠辣:「你大可不必做出来如此一副受伤的姿态,你这个人总是表面上楚楚可怜,其实暗地里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都做了,薄以扬你告诉我,难道把我关在别墅里不是你的手笔?剥夺我自由不是你的手笔?以及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不是你的手笔?如果说我之前只是恨你的话,现在不仅恨,而且还厌恶至极,所以我劝你最好赶紧把我放出去,我还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跟你计较。」 「你还是计较吧,只有计较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才能保留一点。」薄以扬说着忍不住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谢远泽已经把你当成他的亲生父亲了,他那样的孩子,从小在孤儿院里备受欺凌,敏感又脆弱,好不容易接受了一个亲人,现在你说你要抛弃他,离他而去,你觉得他能接受吗?」 「所以为了我们两个的孩子,也请你忍一忍好不好?」薄以扬上前一步,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嘉嘉,你是不知道,你能够留在我身边,我有多欢喜,每天都像做梦一样,甚至想只要你肯说一句爱我,让我把命给你都可以。」 「把命都给我?」谢清嘉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这个肚子上还包着纱布的男人,「的确,你表面上的确是可以为我放弃性命,但是你真的能吗?薄以扬,你根本就做不到,因为你就算是让自己受伤,也是用了心机的,故意没有往心脏捅,你还是想活的,还是怕死的,只不过嘴上说可以为我而死,但实际到了那一天,你根本就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再许那些愿望了,你不配。」 「好,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可以承认,我的确是不想死,并且怕死,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不死,你就可以留在我身边,我天天都能看到你,这样的希望,对于我来说,太珍贵了,我怎么可能不抓住?」薄以扬握住了他的肩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脆弱鸟儿一样的姿态,「只要想到每天都能见到你,我都欢喜的要疯了,嘉嘉,你知道吗?之前总是见你跟别人在一起,我痛的快要死了,几乎生出了自残的心思,但是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要忍要忍,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能够真正拥有你,你看,现在你终于留在我身边了,我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太幸福了,我实在是太幸福了,这样的你让我爱的发疯,我怎么可能放弃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去死呢?当然,我要跟你说,如果你哪一天要离开我,我才会真的死。」 「不要威胁我,用你的命来威胁我,没有用,当然了,用我的命来威胁我,更没有用。」谢清嘉一字一顿的说,眼神里充满了清晰的恨意,「薄以扬,你这个人对我来说,让我厌恶,憎恨至极,我宁愿孤独一人的过一生,我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得尊重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身就往外走,薄以扬还是想上来抱住他,但他根本就没有被这个人停留一步,并且越走越快,还说了一句:「你要是敢跟上来,我就真的连见都不见你了。」 薄以扬闻言,顿时停住了脚步,其实他知道,只要自己黏上去,也不是不能够跟这个人卿卿我我,但是他不想上去了,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人不高兴的时候粘上去,不想让这个人进一步的厌恶自己。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是看到这个人对自己厌恶的眼神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 谢清嘉没有心思去管他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心烦意乱,而心烦意乱的最根本是看到薄以扬。 他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也总是想让这个人放过自己,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痴心妄想,但是总归他不好受了,就要让这个人不好受。 第363页 他不喜欢薄以扬,无论如何都不喜欢,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跟这个人再有什么交集。现在他急切盼望着从外面传过来的消息,也盼望着能够走出这栋别墅,这个牢笼。 又是一天早上,谢清嘉起的很早,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其实是有一种心急如焚的感觉。 江都说过一定会来救他的,而他自己也想逃离,今天刚好是星期六,薄以扬说不定会带他出去散散心,而只要出去散心了,他就找到了逃走的机会。 他整个人都非常的紧张,一天都像是度日如年一样,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薄以扬都没有要带他出去的意思,他皱眉头,特别的不高兴,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够表现的太过明显,但是还试探着问出了一句:「你今天不带我出去玩吗?」 薄以扬正在吃饭,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纵容的意思:「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去哪不都是你决定的,我能决定什么?」谢清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这附近不是有一条小河吗?里面应该有鱼吧?不如我们去钓鱼?」 「可以啊,钓回来的鱼给你熬鱼汤,怎么样?」薄以扬有些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跟几个保镖一招手,「出发!」 谢清嘉其实并不想吃鱼,也不想做鱼汤,但他知道,在河边钓鱼的人一般都很多,而自己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逃走,只要能够逃走,他就心满意足。 带了三个保镖,全程穿着黑西装,跟社会分子一样,没有说话,板着一张脸,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两个身后。谢清嘉看着这几个保镖都觉得瘆得慌,感觉他们在古代估计都是杀人如麻的带刀侍卫,不仅脸上没有表情,手中的武器更是冷的,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反倒像是一个杀人伤人的机器。 他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气,有心想离这几个人远一点,但是只要他往前走一步,这几个保镖就跟着他往前走更大的一步,于是他跟这些保镖越贴越近,都快粘到一起了,忍不住回头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几个人是跟屁虫吗?跟我跟的这么近?」 几个保镖停下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谢清嘉就是从他们这几张面瘫的人脸上看出了他们的想法,那就是跟着自己是老闆的命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违背。 谢清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刚才已经把薄以扬支配去买水了,虽然有一个保镖表示他也可以帮老闆去买,但是因为这是他的指示,薄以扬还是屁颠屁颠的去了,他听话当然很好,但是现在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自己面前,那就是这群保镖严重的影响了自己跟外界的交流,反正他坐的这条河岸旁边,都没有人敢跟他说话,就怕这几个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像黑社会一样的保镖一言不合就上手削他们。 谢清嘉没办法跟外面的人联络,并且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钓上来一条鱼,不禁深深的怀疑起自己的钓鱼技术来,正在烦心呢,突然有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大爷上来跟他说了一声:「小伙子,你这鱼饵用的不行啊,看着就不像是能够钓上大鱼的样子。」 谢清嘉终于等到有人主动跟自己搭话了,忍不住说:「那应该用什么样的鱼饵?」 「我这样的就不错,鱼最喜欢吃了,一钓就是一串儿。」老头笑眯眯的跟他说,并且表示要把自己的鱼饵分享给他,那几个保镖非常警觉的瞪了这个老头一眼,老头很疑惑的问,「你们瞪我干嘛?」 谢清嘉也有些生气:「这个老爷爷只不过是要跟我分一点他的鱼饵,你们怎么连这都要看着?你们要是再看我看的这么紧,我就告诉你们老闆,让他给你们扣工资!」 他说的疾言厉色的非常娇纵的模样,几个保镖面面相觑,非常相信他说的话,毕竟自家老闆对这个同性爱人实在是太纵容了,只要能哄他高兴,降自己工资这种事,他还是能做的出来。 于是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向后退了一步,允许这个老头给他鱼饵。 老头笑眯眯的走过来,贴着谢清嘉的身子给他换药,而且就是身子交错的那一剎那,谢清嘉感到自己的手心里被塞了一个纸条,他的心忽然勐地跳了一下,但是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用那只小桶接过来了老人分过来的鱼饵。 223 老头走了之后,他的心跳的非常的快,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个硬硬的纸条,硌着手心,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当着几个保镖的面,他不但把这个纸条拿出来看,用那些鱼饵钓了一会儿鱼,果然上钩的鱼很多,他表现出来一副很高兴的模样,转身对其中一个保镖说:「刚才看见我是怎么钓的了吧?你帮我弄着,我要去个厕所。」 离这儿几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厕所,都在两个保镖的视线范围之内,其中一个保镖同意帮他钓鱼,另一个保镖则是非常坚定的表示要跟他一起去厕所,谢清嘉知道自己恐怕是拗不过这个人,于是便也接受了,只不过心里还是十分不爽快,往前噔噔噔的一个人走的非常快,就算是保镖个高腿长也追的非常吃力。 到了那个洗手间门口,他停了下来,回头冷眼看着那个保镖:「我劝你最好别跟进来,否则被你家老闆知道了你看我上厕所,你觉得他会不会吃醋?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你给端了?」 第364页 保镖只是武力值强,但并不是傻,知道薄老闆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不占理的事情,也知道眼前这位被看管的主子一向跋扈娇纵惯了,只要是他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不是离开,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恐怕老闆也会手忙脚乱的帮他给摘下来,百依百顺。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保镖似乎就有些无足轻重了,老闆想调任就调任,想开除就开除,所以对于眼前这个也算是自己老闆之一的谢先生,他在能不忤逆的前提下,自然是不会去忤逆的。 于是也就知情知趣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属下不会进去,谢先生慢慢上厕所就好。」 谢清嘉轻轻哼了一声,心想这个保镖倒是乖觉,于是转身,趾高气扬的走进了厕所里,刚走到厕所里,他就关上了隔间的门,然后手里出着汗,打开了那张被摺叠好的纸条。 纸条上写了几行字:「过马路,黑色桑塔纳上会有人接你。」 谢清嘉看着这几个字,心里生出来一股非常刺激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将要逃出来了。 借着抽水马桶把那张纸条给销毁,然后他洗完手之后平静的走了出去,保镖还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无常,没说什么,陪着他一起慢慢的往前走。 谢清嘉却看见了几个小孩子正在河边放风筝:「我想要一个蓝色的风筝,你去帮我买。」 保镖回诡异的看了他一眼:「那些不都是小孩子玩的吗?谢先生难道真要玩?」 「谁规定了风筝只能小孩子玩?我现在就要放。」谢清嘉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卖风筝的摊位,「你赶紧帮我买回来,否则你们家老闆回来了,我更没心情放了。」 那个摊位离得的确不远,也在保镖的视线范围内,于是保镖就说:「行。」然后朝那个摊位走了出去。 谢清嘉眼看着保镖走到摊位,掏出来的手机跟卖风筝的老爷爷说着什么,然后准备付钱,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头,沖向了马路。 马路上现在空无一人,也并没有车流经过,于是谢清嘉非常轻松的就穿过了马路,并且找到了目标中的车辆,只是还没有走过去,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谢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又惊又慌的,声音离自己有些远,转头看保镖已经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只风筝,可能是忘了丢开。 谢清嘉顿时紧张起来,三步两步走到桑塔纳门前,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很快把车门打开,谢清嘉看到江都就有些红了眼眶:「你终于来接我了。」 「上车。」江都也有些激动,一把把他拽上副驾驶座,然后启动车辆踩下了油门,很快的驶了出去。 谢清嘉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保镖追出来的身影,以及在后面气喘吁吁的,看着自己越来越远的车辆,还掏出了手机,像是正在给谁打电话,可能是在摇人。 谢清嘉即便知道自己这辆车已经离保镖远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紧张:「能快一点吗?我害怕他们的车一会儿就跟上来了。」 「放心,我已经提前计划好路线了,我们现在就出省。」江都不慌不忙的说这句话,然后把油门踩到最底下,车辆飞快的在马路上行驶着,并且拐进了一条比较小的路里。 他对这个城市非常的熟悉,更别提这两天已经踩过点了,早就把所有的路线了如指掌,因此,即便后面有车跟上来了,也给他甩丢了,而上了高速公路之后,谢清嘉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朝江都竖了一个大拇指:「江都,就凭你今天把我救出来,你永远是我好哥们。」 江都本来都挺感动的,被这句好哥们顿时弄得没有脾气,又想笑,又有点想哭,只要想像一下谢清嘉这些日子在薄以扬身边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嫉妒,懊悔,思念,自责,种种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痛不欲生,而谢清嘉显然也是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伸出手去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大腿:「行啦,心里别不好受了,这段时间我虽然被他关在屋里,但其实过的并不算很差,他也并没有虐待我,只不过是没有给我自由罢了,好在现在你把我救出来了,不然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样才能逃出来。」 「我想你,真的很想你……」江都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我简直恨死他了……」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谢清嘉看了一下导航,「我们是要去邻省吗?」 「我的势力基本上都在邻省,好几家分公司也都在那里,薄以扬就算势力强,也是鞭长莫及,手完全伸不到那里。」江都说完这句话,轻轻的蹭了蹭自己的眼睛,他大概是有眼泪也流出来了,但是并不想被看到,却不知道自己这副将哭不哭的模样非常的惹人恋爱,那张在平时就已经非常漂亮张扬的脸,现在因为这副动人的神情,让人有些想去欺负他。 谢清嘉按捺住了自己心里的那股子冲动:「这段时间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你拍杂志拍的电视剧还挺多的,看起来你过的不错。」 「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并且我已经处于半退圈状态,以后主要忙的是公司里的事,不会再在演艺事业上发展多少了。」江都说,转过头来看着他,「其实我很担心会有狗仔什么的拍到我们两个人,如果被薄以扬知道你在我这里,他肯定要不顾一切的把你给抢回去,我不怕跟他抢,但是我怕这次失去你的感觉。」 第365页 「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谢清嘉轻轻的往他肩上靠了靠,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可是阿辞还在医院里,薄以扬如果知道我不见了,会不会拿他来威胁我?」 江都:「那要看你有多重视这个孩子了,也要看你会不会被他威胁到。」 「我当然是喜欢那个孩子,但是跟我的自由比起来,我更希望我能够逃离那个人的魔爪,我不想因为一个孩子被绑在他的身边了。」谢清嘉语气有些冷淡,说出了这番话,江都听着,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会尽量让属下快一点把孩子从医院接出来,到时我们两个人养着这个孩子就行,不会再让薄以扬有可乘之机的。」 这番话说的的确是非常的情真意切,谢清嘉听在耳朵里有些感动,而下了高速之后,两个人直奔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还非常暧昧的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谢清嘉哭笑不得的顶着前台小姐诡异的目光跟江都进了房间,现在他们两个人赶路都很累,暂时还没有心思做那种事情。 江都一进房门,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有些疲惫的靠在了门上,谢清嘉还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就已经被他拦腰抱住了,谢清嘉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然后听到身后的人慢慢的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低沉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一样,谢清嘉闭了闭眼睛,终于把全身放松任由他抱着,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过了好大一会儿,江都才松开了手,问他:「去洗澡吗?」 谢清嘉:「你先去洗吧,我一会儿再去。」 江都点了点头:「好。」然后在谢清嘉转身就要离开时,忽然凑了上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谢清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有点愣,站在原地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而江都露出来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然后转身走了,走的飞快,像是后面有狗撵似的。 谢清嘉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床上,唇角非常缓慢的露出一个笑来,带了一点点不自然的害羞意味。 224 两个人相拥着睡了一夜,非常纯洁的睡觉,谁都没有动手动脚,就这样,一直睡到了天亮。 谢清嘉是在梦里觉得被一只肥美的豹子压在了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些唿吸不动,于是挣扎着醒了过来,果然看见江都像是八爪鱼一样的挂在他的身上,手脚都紧紧的扒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一样,顿时让他有些无奈和无语。 江都还没醒,谢清嘉只能慢慢的挪开了他的胳膊,然后下了床,明明昨天什么都没有干,也就是坐着车逃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手脚都觉得酸的厉害,特别是伸个懒腰的时候,胳膊咔吧咔吧的响,像是关节断了一样,谢清嘉扭了扭腰,觉得十分不灵活。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拙了?他几乎有些无语,慢慢的下床,对着阳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然后正准备打开门去楼下找点吃的,忽然听到后面的人动了一下,呢喃道:「清嘉……」 谢清嘉立刻转身,看到了江都半睁着眼睛坐起来,很显然,眼睛还没有睁开,但精神头已经上来了:「你去哪里?」 「我去找点吃的,我饿了。」谢清嘉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打开门,江都却紧跟其后的说,「我跟你一起。」 谢清嘉便停住了脚步,等着他过来,江都很快的就洗漱好了,并且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那姿态是一个十分暧昧的姿态,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两个是真的一对小情侣一样,江都牵了他的手之后,朝他笑了笑:「我们走吧。」 谢清嘉这边惬意的享用着美食的时候,那边薄以扬几乎要把牙根咬碎,看着眼前两个低着头,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的保镖,咬牙切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一会儿不在,谢清嘉就走了? 「谢先生让他去钓鱼,然后我去帮谢先生买风筝,本来觉得都在视线范围内,谢先生肯定跑不了,谁知道我刚买了风筝,一回头就看到谢先生已经过了马路,并且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我赶紧让人去追,谁知道救谢先生的那人好像对这里地形很熟悉一样,几个拐弯就把跟着的人给甩掉了。」说到这里,低下了头,非常的羞愧,他受自家老闆的嘱託,看着谢先生,谁知道还把人给看丢了,而且是在眼皮子底下看丢了,刚才老闆过来,知道人丢了之后,恨不得把自己给撕吃了的模样,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忍不住有些担忧,有些害怕,生怕老闆把自己开除,或者给自己一些更加严厉的惩罚。 薄以扬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他甚至想,眼前的几个保镖愚不可及,能够硬生生的把人品看丢,专业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而他现在的心情除了愤怒还很惊慌。他不知道谢清嘉是被谁救走了,现在已经派人去查,但还没有查出来什么头绪,但他非常清楚,谢清嘉一直就想着要逃离自己身边,这下既然走了,肯定就像是鱼回到了水里一样,再想把人弄回来,非常不容易了。 他几乎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头给锤爆,太难受了,太悲痛了,怎么就这样让人给走了呢?他对这个人朝思暮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 自家老闆心情不好,两个保镖面面相觑,非常忐忑,不知道自己家老闆会给自己怎么样的惩罚,额头都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冷汗,整个人都紧张的瑟瑟发抖。但是老闆在攥紧了拳头一会儿之后竟然又松开了,并且用着一种非常沉稳的声音说:「马上去给我找,一定能找回来的,我就不信他能彻底的脱离我。我就不信他这么狠心,连他的孩子都不要了!」 第366页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马上去给我找!找回来的人有重赏!」 接着他就背过了身去,眼睛有些发热了,过了一会儿,身后寂静之后,他转过来身来,脸上已经有了好几道泪痕。 谢清嘉要走了吗?他终于彻底要逃离自己身边了吧,他们两个还会再见吗? 一系列的问题盘旋在他心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和孱弱,但是只是须臾,他就又变成了在别人面前那副非常坚强,不容侵犯的样子,无论如何,他都会把这个人找回来的,两个孩子不能够没有父亲,他也不能够没有爱人,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任何人能把他们两个人拆开。 薄以扬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开始让下属一点一点的寻找起来,无论如何,就算是掘地三尺,他都要把人给找出来!谢清嘉是他的人,一辈子都跑不掉,而他也不会把这个让给别人,就算是自己死都不会! 他坚定了这样的信心,回到家之后看到空落落的房子里,却还是忍不住流了几行泪,曾经这个房子里好歹有他们两个的声音,无论是吵架还是欢爱,都是他们两个人,但是现在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和害怕,他太想让谢清嘉回来了,只有谢清嘉回来了,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像梦一样,我竟然真的从那个偏执狂的手里逃出来了。」谢清嘉吃饱喝足之后回了酒店,房间靠在江都身上,忍不住有些感慨的道,「江都,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天都过的什么日子,一下子被他囚禁了好几个月,每天要面对着一张我完全不喜欢的脸,我曾经还试过逃出来,结果被他逮到了,我真的在那时候特别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过的不容易。」江都说着这句话,一把把他揽到怀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大意,让他把你给弄走,也是我没用,这么久才把你救出来。」 「那些都别提了,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谢清嘉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现在我们去哪里?」 江都抱住他:「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让谢青家心头动了动,顿时涌上了一股暖流,他其实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肉体虽然是活生生的活着的,但他到底是从上辈子而来的灵魂,灵魂太过苍老,时常让他觉得没有归处,而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性子是那种非常软弱的,非常不能够折腾的性子,可以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跟江都好好的一起过日子,别再跟薄以扬那疯子有什么牵扯。 谢清嘉和江都回了家,江都的房子说实话并没有薄以扬的那套大别墅大,也并没有薄以扬的别墅那么豪华,但是却是一等一的漂亮,并且布置很温馨,没有那种冷冰冰的气息,一看就是一种要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我过来之前已经让阿姨把房子都打扫干净了,卧室也都腾出来了,我还准备了一间宝宝房,准备等宝宝过来之后就可以让他在那里玩。」江都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间的门,谢清嘉清楚的看到那扇门里是五彩斑斓的玩具和小床铺,墙上还有各种粉粉蓝蓝的贴纸,一看就是小孩子肯定会喜欢的,谢清嘉走过去随手拿起了一只不怎么起眼的拨浪鼓,然后发现这拨浪鼓竟然是镶了金边的,上面似乎还有玉石,轻轻的扣了一下,发出温润的声音。 「你这拨浪鼓要是拿去卖钱也可以卖不少钱吧?」谢清嘉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江都,「孩子还那么小,你给他准备这么奢华的东西干什么?」 江都看了一眼那个拨浪鼓,他记得自己是从一个拍卖会里拍出来的,刚好家里没有小孩,就因为准备这间宝宝房而放在了这里,笑了笑:「无论再贵重也不过就是个拨浪鼓,反正只要孩子高兴就行,他将来可是要喊我爸爸的,我当然要尽点心意了,总不可能那么抠,什么都不给孩子准备。」 谢清嘉心里一阵感动,回头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谢谢,谢谢你。」 他说着这句话,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江都太细心了,对他也太好了,明明那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也不是他的,他却完全愿意接受,没有一点介怀的意思。而正因为他对自己这么好,他才时常会觉得愧疚,相比之下,自己对他的爱似乎并没有很多,但他总是时时刻刻的为自己好,又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却仿佛不懂得怎么爱他自己。 「以后等孩子过来了,我让他跟你的姓,」谢清嘉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反正你对他这么好,跟他的亲生父亲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我就让他喊你爸,你说怎么样?」 「孩子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让他喊我爸算什么?」江都笑着推他一下,「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孩子的,我不是那种不识趣,没脸没皮的人,说实在话,我为孩子做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你,只要你的心跟我在一块儿,我就觉得做什么都值。」 225 江都的话说的非常实在,谢清嘉听着听着眼角有些湿,他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里除了愧疚之外,还有深深的替江都不值。 他好像并不是一个值得江都对他这么好的人,现在却被他宠在手心里,整个人都有些愧疚不安。 他真的对得起江都的这份爱吗? 第367页 他明白自己得了偏爱,应该更加努力的去就是让自己配得上这份偏爱,他骨子的微微似乎没有给他这样的自信,反而会越来越担心对不起这个人。 这样的担心让他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仿佛魂都在外面飘着一样,江都自然是察觉出他的异常,问他怎么了,谢清嘉笑道:「没事,只不过是有点想我爸妈了。」 自从他被薄以扬囚禁之后就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父母双亲了,他不是一个很恋家的人,但是这么久没见,也会很想念,还有阳雪,谢清嘉发现自己有点想她了,虽然只是对发小的想念,但来势汹汹,不容小觑,让他很想见她一面。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江都说了,本来以为他会反对自己回去看亲人,毕竟他们现在刚从薄以扬那里逃出来,为避免节外生枝,应该谨慎低调一些才好。 但没想到江都听了他这么说之后,非常快速就答应了:「我失去过亲人,自然知道长时间不跟亲人见面有多难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回去的,我们一起去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 这就已经开始爸爸妈妈的叫上了,谢清嘉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江都被他这如同小猫似的眼神勾的心痒痒,忍不住抱着他从额头亲到眼角,最后红润的双唇落到了花瓣一般的唇上,非常深入缠绵的亲吻。 谢清嘉挺长时间没这么亲过了,此刻感受到江都浑身炙热的男人气息把自己都包裹了起来,仿佛无孔不入,让他无路可逃,忍不住浑身都有些颤慄,而片刻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一双手握住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推拒:「别……」 江都轻轻的笑,笑声非常的酥麻,响在耳边是令人心动的感觉,他腾出一只手来抱住谢清嘉的腰,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温柔。手下却不由自主的动作起来,谢清嘉忍不住趴在他的肩上,低声哼出了声。 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然而声音却很杂乱细碎,谢清嘉自己忍不住的哼出来就算了,江都也好像根本忍耐不住一样,动作越来越勐,最后谢清嘉整个人忍不住弹了一下,然后就向后不停的挣脱,脸红的像桃花。 「舒服吗?」江都看着他这副样子,笑弯了眼睛,突然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声。 谢清嘉只觉得羞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咬着下唇,摇摇头:「放开我……」 江都并没有任何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把他拥紧了,并且在他耳边低声的说:「清嘉,我希望以后能够对你这么做的人,只有我一个。」 薄以扬觉得自己快疯了。 找不到自己的爱人,没有一点消息,见不到心上人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快抓狂。 「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找不着,找不到就再去找,我不信真的找不出来!」薄以扬这样怒吼了一声之后,忽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感觉深深的无力和痛恨,痛恨自己这样懦弱,留不住自己爱的人,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让他找到了救走嘉嘉那个人,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他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不会给他们机会拐走自己的人。 谢清嘉和江都一起回了家,到了家门口,江都突然表现出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说实话,叔叔阿姨会不会不喜欢我?」 「你这么有钱,这么好看,对我还好,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谢清嘉安慰了他好几句,然后走进了家门,谢为华和刘品颜都在客厅里坐着,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愁忡忡的表情,而看到他们两个进来之后,脸上的神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回来?」刘品颜紧张的站起身,在谢清嘉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说,「你知不知道薄以扬来找你了?」 薄以扬来找他了?谢清嘉听到这一句话,顿时感到一阵的紧张,几乎立刻确定了他来找自己,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要把自己逮回去的,忍不住的问:「你们是怎么跟他说的?」 刘品颜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还是人精,他这阵子一直没有自己儿子的消息,又想起之前见到薄以扬的时候,他对自己儿子的占有欲非常强烈,当时自己还用希望儿子结婚的话来试探他,他整个人都表现的非常抗拒且痛苦。摆明了是喜欢自己家的儿子,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一些事情的。 现在谢清嘉现在突然不见了,薄以扬却急哄哄的,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刘品颜很相信自己的儿子,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一向是处事非常小心且谨慎的,不会乱来,于是也就直接说了:「清嘉从来没有回来过,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很想问问你的,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薄以扬当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非常的失落起来,他答应了一声,说,是的,然后转过了身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谢清嘉听到自己妈妈这样说,脸上的神情松快了一点:「妈,你这样说是对的,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这段时间还总是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也是寻个机会来看看你,对了,这是我的男朋友,江都。」江都立刻从后面走上前来,微笑满脸的冲着刘品颜微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手指还在微微的打着哆嗦。 谢清嘉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笑,又觉得有些心疼,轻轻的牵着他的手,江都也被他这一个鼓励给弄得放松了很多,于是笑了笑对着刘品颜说:「阿姨好,我叫江都,是清嘉的男朋友。」 第368页 刘品颜脸色有那么好大一会儿是不太好看的,自己家儿子喜欢男人,已经让她非常的震惊了,现在居然同时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该说是有些遗传他爸爸的性子吗? 想着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谢为华,谢为华整个人显得非常无辜,朝她摊手,刘品颜嘆了一口气,过了好大会儿才转过头去:「行,我知道了,你们两你们两个互相喜欢,那么你们两个在一起过也行,只不过以后不要再闹出来什么么蛾子,比如像薄以扬这样满世界找人……嘉嘉,你最好赶快让薄以扬断了念想,别再让他到处发疯了。」 「我知道。」谢清嘉笑了笑,「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即使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没底,但反过来想,就算是没底,还是要这样说,他总要说些什么来平復家里人的心情,总不可能让薄以扬一直这么威胁着他们的家庭和睦生活。 这天四个人在一起吃了顿饭,中途阳雪过来了,她长得亭亭玉立,以前更加漂亮了,谢清嘉见她第一眼几乎快要不认识了,同时眼里全是惊喜。 很久没有见到的人,突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的确是会有惊喜感的。 江都看见阳雪,忍不住要怀疑谢清嘉跟她有没有什么事情,但脸上还是非常礼貌的,跟阳雪握了手。阳雪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了一会儿,回头跟谢清嘉说:「你竟然真的喜欢男人,还找了个男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嘆息,谢清嘉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具体又不知道哪里不自在,只能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这一桌子人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的,桌上渐渐的话题聊开了,也就变得什么都聊了,只是谢清嘉坐着总是觉得有些不安,他想到底是还有薄以扬这个定时炸弹在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这种看不清前路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的不爽。 谢清嘉离开的第十一天,终于知道是谁动的手。 薄以扬听着下属跑来报告江都做过的那些丰功伟绩,忍不住冷笑,他早就应该猜到的,这个人和他的嘉嘉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江都果真是不怕死,竟然想拐跑他的人! 拳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攥得紧紧的,几乎要发出声响来,薄以扬冷笑一声,突然回首朝一边的保镖说:「去医院把孩子抱回来。」 江都是想跟谢清嘉私奔,但按照谢清嘉对孩子的重视程度一定不会把孩子一个人带到医院,最大的可能就是借着江都的势力偷偷把孩子从医院弄出来。 他不可能让江都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嘉嘉的亲生儿子抱走,不可能让他们和和睦睦的成一家人,他才是那个要跟嘉嘉相扶一生的人! 而那个叫做谢辞的孩子,他当然也不会放手,他要把那个孩子抱过来,养在自己这里,当做牵制嘉嘉的筹码。 226 江都派去到医院接孩子的人空跑了一趟,回来之后脸色非常不好看的告诉江都,孩子一天前已经提前被一个姓薄的先生给接走了。 姓薄的先生除了薄以扬,还能有谁?江都暗自捶了捶自己的大腿,他实在是很不甘心,清嘉的孩子就这样被一个男人弄走了,关键甚至只差了一天,就那么一点时间,他差点就能够把孩子接回来了,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却让他非常的后悔。 为什么不早些去?为什么要让那个孩子落入薄以扬的魔掌之中?那个人处事非常的疯狂,谢清嘉不在孩子身边,不知道孩子会受到那个男人怎样对待,他只要想像一下,就觉得像是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了一样难受,但转念一想,毕竟薄以扬喜欢谢清嘉,薄以扬无论如何也应该不会做的太过分,否则谢清嘉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这样自我安慰之后,倒是感觉心情松缓了一点,只不过脸色仍然不太好看,回到家里之后,谢清嘉迎上前来,看到他手里并没有抱着孩子,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孩子已经被薄以扬弄走了?」否则江都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是我过去的太晚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江都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就有些说不出来话,他感到非常的羞愧,羞愧的点在于他没能保护好爱人的孩子,这在爱人眼里看起来应该是非常无能的事情吧。 但谢清嘉完全没有任何责怪或者生气的意思,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说:「薄以扬老谋深算,不是好相处的人,他脑子里想些什么,我大概也能够猜到,那就是借着这个孩子控制住我,你放心,虽然你没有把孩子接回来,但是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就赔上我的幸福,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像他的强权投降,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爱人暖心的话语让江都感到非常舒服,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孩子弄到手。 谢清嘉挽着江都的胳膊进了屋子,并且让他休息了,只不过脸色却有些深沉,薄以扬真是好计谋,先把孩子弄走,就觉得已经完全把握住他了?痴心妄想! 这几天二爸心情似乎很不好,已经对很多个保镖叔叔发脾气了,并且半夜还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偷偷的哭,有的时候连饭也不愿意吃,谢远泽皱了皱眉头,觉得非常担心。 第369页 大爸也不回来,他感觉非常难受。 大爸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小的人,一旦有了心事,就变得非常忧愁,这几天同样都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瘦了很多,就连学校的老师都忍不住关心他,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谢远泽不想让老师担心,也没办法说出来自己家发生的事情,于是强颜欢笑安慰老师。可是到底还是今天有事儿,整个人都蔫头搭脑的像一株白菜一样。 可是今天确实有些不相同了,因为家里突然来了一桩喜事,一桩让谢远泽非常激动兴奋的事,那就是他那个很长时间之前就已经在医院里生出来的小弟弟,今天终于回家了。 小弟弟叫谢辞,是二爸取的名字,二爸抱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小小的婴儿被装在一个襁褓里,睡得正安心,奶白色的肌肤软乎乎的,睫毛长长的,小嘴粉粉嫩嫩的,看上去漂亮的像个瓷娃娃,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照片上所看到的黝黑模样。 所以小孩子真的是越长越开,越长越好看吗?长大之后会不会和大爸长的一样好看?谢远泽心里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还没等二爸把小弟弟放下来,就已经想上前摸一摸了,但二爸这个时候却非常果断的阻止了他:「小弟弟身子还有些弱,现在有些咳嗽,发烧,我们身上的细菌可能会对他不好,所以暂时离他远一些,等家庭医生过来把他的发烧给治好了,再碰他。」 谢远泽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仍然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他不想做任何有害小弟弟的事情,因此只敢远远的站着,看了几眼小弟弟,小弟弟真的长的是非常好看,小脸蛋看上去肉乎乎的,一看就非常好捏的样子,五官都很精緻,即便是小小的年纪,也能看得出来玉白玉白的,比别家的小朋友都漂亮出了一大截,谢远泽看着看着,忽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这是他的弟弟,这是以后要叫他哥哥的弟弟,他终于有亲人了,而且他这个亲人还长得这么漂亮,他一定会好好宠着这个弟弟,不让弟弟受任何人的伤害。 薄以扬以及几个保姆阿姨一起给小孩子的婴儿车里垫的厚厚的一层被褥,保证小孩子不会被冷到,然后把小孩子放到了婴儿车里,谢远泽趁他们都走了之后,悄悄的离近了一点,弯腰去看那个小孩子,嘴角的笑甜的不行,就连一旁的保姆阿姨看到了都有些稀罕,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从孤儿院里来的小少爷这么开心过。 「阿辞,阿辞……」谢远泽小小的喊了几声,看着那个小孩子像是听到了似的,挥舞着藕节一样的双臂,忽然咧开嘴角笑了一笑,心理一阵激动,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了一根手指:「阿辞,你如果喜欢我,就碰一碰我的手指,怎么样?」 谢辞弯着漂亮的眼睛,笑了起来,然后就像是真的听懂了话似的,低下头用唇瓣亲了亲那根手指。 被亲了的谢远泽感到柔软的触感拂过自己的手指,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但是只僵硬了片刻,他就回过了神来,忍不住的笑,阿辞他竟然亲了他的手指,他一定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哥哥!所以採用这个方法来表达对自己的喜爱! 屋子里的保姆阿姨们都看到小少爷,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眼睛里亮亮的,闪着光,再看看婴儿车里的小孩子,忍不住想,小孩子真是治癒人心的事物啊,看看小少爷这么不喜欢笑的人,现在都笑的这么开怀,肯定是很喜欢他这个新弟弟了。 家庭医生很快就已经来了,开了一些药,并且提议用酒精擦一擦手心和脚心,薄以扬非常认真的表示,他一定会做到的,然后等家庭医生走了,就亲自拿了酒精和纱布,一副亲自给孩子擦脚心的样子。 谢远泽看着看着忍不住凑上了前去,他很想摸一摸小弟弟,并且看到二爸并没有阻拦自己,于是笑眯眯的和小弟弟牵了牵手,那样的触感,他这一生都忘不掉,那是谢辞最为幼稚,最为弱小的时候,似乎全心全意的把他当成了哥哥,非常直白的信赖着他,并且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谢远泽看到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因为太小了,没办法完全握住,但是还是握了一半,软绵绵的肌肤贴在手腕上,谢远泽几乎有一种幸福的晕眩感,小声道:「阿辞,阿辞……」 手心脚心都已经被细细的擦拭过了,薄以扬接着给孩子擦了擦脸蛋,看着孩子漂亮的五官,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嘉嘉。 嘉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回到他身边来?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连一点消息都不愿意传达给自己?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回来了?他要抛弃自己和孩子了? 薄以扬只要相信一种可能,就忍不住的浑身发抖,他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在谢清嘉这个人身上他总是找不到自信,也找不到自我价值,他几乎是在心里祈求着这个人给自己一点爱,但谢清嘉就是这样直白而不怜惜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对他没意思,让他至今都很崩溃。 不过好在孩子还在他手里,只要这个孩子在这里,他不会总不见自己的。薄以扬在心里这样的安慰自己一会儿,一转头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正眼巴巴盯着小儿子看,好像在看一件非常稀罕的宝贝,于是便笑了笑,拿出来一点慈父的样子,把小孩子递给他:「远泽,你抱一抱阿辞,抱一抱你弟弟。」 第370页 谢远泽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不敢置信的问:「我真的可以抱他吗?」 「当然了,你是他的哥哥。」薄以扬笑着看着他,用着一种鼓励的眼神,谢远泽忍不住激动的有些发抖,伸出来两条还有些细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个孩子,仿佛接过了一个绝世宝物,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谢远泽从来没有抱过小孩子,甚至连小宠物都没有怎么抱过?现在怀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弱小的,但又确实存在的生命,感到非常的神奇,这竟然是一个人,这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人,这是被一个女人孕育出来的生命,而他现在就在自己的怀里,既脆弱又美貌,既无辜又孱弱,让人只能生出怜惜之情,想要用力的抱他,疼爱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227 谢远泽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小孩子柔软的脸颊,整个人的心里都是一股暖暖的热流涌动,他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血脉骨肉的心情,哪怕自己怀里这个小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他也决定从此往后都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来对待。 他此时此刻心中所想都是纯洁的,然而世事难料,此时的谢远泽此时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日后的某一天,他会对他怀里这个小孩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又到后来想要保护他的愿望都没能实现,一生苦痛难过。 谢远泽抱着孩子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直到薄以扬告诉他可以去睡觉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来到自己房中睡,动作非常的缓慢,却也非常的认真,薄以扬本来不想让这两个孩子睡在一块的,但是看谢远泽喜欢谢辞喜欢的紧,也就没有阻拦了,而是派一个保姆阿姨守在他们二人身边,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查看。 薄以扬吩咐完之后就起了身子,去到了自己在家里的书房里,那里冯阳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薄以扬坐了下来才问他:「江都和嘉嘉,他们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冯阳说出了一个地址,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老闆,他们两个现在住在一起,而且他们两个之前已经见过家人了,算是关系非常亲近,并且谢先生也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要把孩子找回来的意思,他可能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多么的上心,我们没办法拿这个孩子来要挟他,那么只能够强行把他找回来了,可是这样,谢先生一定会恨你……」 「他恨我又怎么样?只要他在我身边,他打我骂我,我都愿意受着。」薄以扬说完了这一句话,微微的闭上眼睛,「我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谢清嘉很晚才起床,吃了些粥,又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电视,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迷迷煳煳的,想要睡觉的意思。 江都说他这是气血不足,他也就相信了,慢慢的起身,准备在这个房子里转悠转悠,今天江都去处理公司里的事情了,他在家倒是没什么事情干,他开始寻思着要不要找个什么活,或者重新去拍戏,好歹给自己找个事情干,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这么想着,突然感到眼皮子跳了跳,不是那种非常寻常的跳,而是蹦哒的很异常的那种跳。谢清嘉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出门走走。但是还没有走出门去,突然门就被已经被敲响了。 「查水电。」响起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浑厚,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还没有说话,外面又敲了敲门,动作又有点粗鲁了。 谢清嘉直觉不太正常,向后退了一步,眉头夹的更紧了,几乎能够夹死一只苍蝇,外面的人好像也没什么耐心,见他没有打开门,竟然直接砰砰两声,似乎是铁锤打在门上的声音,然后那门就被砸开了。 谢清嘉在此之前,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当今这个社会,竟然还有破门而入的情形,这算是强闯民宅吧?谢清嘉瞪着眼睛,手指微微的颤抖,看到那扇门彻底破裂之后进来了十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而那保镖中间是一个只穿了黑色衬衣的男人,容貌俊美,身形挺拔,然而那眼神却是非常阴鸷的,让人光是看了就觉得仿佛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竟然有种浑身生冷的感觉,而那双眼睛跟谢清嘉的对视之后,突然弯了弯,这一弯便显得和善许多,只是看在谢清嘉眼里仍然是让他有些胆战心惊,接着,男人说:「嘉嘉,整整一个月,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谢清嘉嘴唇颤抖着,已经泛白了,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浑身上下对这个男人的抗拒,或许还带着一点惧怕,直愣愣的看着薄以扬:「薄以扬,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我都离你这么远了,你还是能够找到我?」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一直乖乖呆在我身边而已,我没有错。」薄以扬唇角微笑着,然而那笑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只会让人感到害怕。他上前几步,谢清嘉转身就要跑,然而还没有跑出来两步,就已经被一双长而有力的手臂箍住了腰身,然后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来了。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薄以扬公主抱了,而薄以扬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松松的似乎不费一点力的样子,甚至还把嘴巴伏在他耳边说:「不要挣扎,你如果挣扎的话,我这就当着那么多保镖们的面要了你。」 这句话声音很低,周围人都没有听见,然而听在谢清嘉的耳中,简直是恶魔的低语,他看向门口那十几个保镖,整个人都愤怒的不行:「薄以扬,你个混蛋,你不要脸皮!你放开我!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就算是死,我也要跟江都死在一起!」 第371页 「跟他死在一起,他怎么配呢?嘉嘉,你怕不是忘了吧?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夫妻,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夫妻,所以就算是要死,我们两个也是要死在一起的,而那个江都他只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也只不过是一个第三者。我放心,我迟早会收拾的,他我迟早会让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的。」 薄以扬说完这些疯言疯语就直接抱着谢清嘉往外走人,谢清嘉一个大男人扑腾起来,力量也是非常惊人的,中途甚至还踢伤了几个保镖,完全有一种不死不休,鱼死网破的架势,薄以扬试图控制住他,然而最终还是很难控制住,被他一下子挠伤了脸,脸上顿时留下了几道划痕。 薄以扬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然后轻轻的碰了一下,就感觉到那划痕似乎渗出了一些血。于是轻轻的嘆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是无奈的说:「嘉嘉,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谢清嘉看着他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冷:「薄以扬,你不要装出来这样一副和善的模样,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副黑心肠,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把我弄回去,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 「可是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啊,两个孩子在家里都很想你,」薄以扬痴痴的望着他,那双眼睛里包含了无数情意,「孩子们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嘉嘉,我们家里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跟我回家。」 「放开我!」谢清嘉非常用力的挣扎了几下,「我才不在乎什么孩子,那些孩子都跟我没有关系,你要是想养就养着吧,反正我不会为了那两个孩子跟你回家的,我绝对不会因为他们两个人放弃了我自己的幸福!」 「那么对不起嘉嘉,非常可惜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现在我要对你做一件对你身体有一点伤害的事情,嘉嘉,对不住了。」薄以扬说完这句话之后,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扯出来一条手帕,手帕似乎有些湿润的,然后他把那条手帕盖在了自己的鼻子上,仅仅只过了几秒钟,他就感觉自己完全昏迷了过去。 薄以扬看着眼前漂亮的男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像以前一样剧烈的挣扎,眼中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神色,他无比眷恋的低下头去把脸埋在谢清嘉的颈窝之中,然后缓缓的道:「嘉嘉,我带你回家。」 谢清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醒就感觉头晕目眩,还想吐,于是白着一张脸跑了几次卫生间,吐到胃里最后一点酸水都吐不出来了,然后在心里默默的唾骂自己,果然是个不记教训的人,上次被薄以扬餵了下了药的姜汤,这次又被沾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鼻子,晕了过去,歷史真是惊人的相似,而他也真是惊人的不长记性。 他就这样再次被薄以扬关在了他的别墅里,而江都不知道还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只要想起现在江都可能心急如焚的正在寻找自己,他就觉得心痛极了,因此对薄以扬的恨意就更加深刻,深刻到恨不得薄以扬马上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自己扑上去把他给杀了。 薄以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明明他并不喜欢这个人,并不欢迎这个人,可他还是如此不知廉耻!为什么薄以扬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让自己好过。自己到底欠了他什么? 薄以扬来到谢远泽房间里,谢远泽正抱着小小的谢辞坐在床边,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唱着童谣哄他睡觉,眼睛里充满了喜爱之情,见薄以扬进来抬起头来:「二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哪里有脸色不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大爸已经回来了,我们带着弟弟去看他好不好?」薄以扬说着,把谢远泽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柔软的触感和温度突然离去,谢远泽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失落。 228 谢远泽眼巴巴的跟在薄以扬后面,眼睛不住的瞟着他怀里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其实还是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弟弟,但是考虑到现在要去见大爸,也就收起了这份心思,并且在心里想着等会儿见到了大爸,自己要说什么才能让他高兴,要说什么才会让二爸高兴? 大爸终于回来了,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二爸强迫的,但是只要全家人在一起,他就感觉心里非常开心,而为了这份开心能够长久的留存下去,他愿意努力的当一个乖乖的孝顺孩子,只要把大爸留下来,二爸就不会每天那么伤心难过了,而他自己的日子,想必也会好受很多。 谢清嘉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在感嘆着人生何其相似,自己又被带回来了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顿时非常警惕的把一把剪刀塞在了自己枕头底下,露出了一点点头,准备着只要薄以扬敢对自己做出来什么事情就直接拿剪刀戳死他,却没想到进来的人除了薄以扬之外,还有谢远泽,并且薄以扬怀里抱了一个孩子,谢清嘉在看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眼神就已经直了。 孩子……是谢辞吗?早就听说薄以扬先江都一步把谢辞弄回了家,他心里其实不爽的很,但是还要宽慰江都,不让江都太过愧疚,而这个时候见到了自己的孩子,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挪不开了,直到薄以扬走了过来,并且笑着慢慢的弯下腰来把孩子递给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有些呆愣的。 第372页 「嘉嘉,抱一抱我们的孩子,好不好?」薄以扬温柔的对他笑着说这句话,并且把孩子慢慢的放到了他的怀里,谢清嘉从来没有抱过这样幼小的婴儿,此时只觉得自己好像端了一个炸雷,用力重了不是用力轻了不是总是怕把孩子给掉下去,他看着这个婴儿小小的头,小小的身子,绵软的肌肤,此时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眼里似乎带了一点点的好奇和探究,他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阿辞,我是爸爸。」 谢远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看着大爸怀里的小弟弟,大爸脸上有些愉悦的表情,笑了笑,说了一句:「阿辞和大爸长的很像的,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好看,长大之后肯定比我还要好看。」 他是知道自己好看的,虽然还在上小学,但是在学校里已经有很多女孩子偷偷的给他抛媚眼,并且写情书了,小女孩子们的心思总是非常的直接坦率,更有一些连见都没有见过几面的女孩子,直接跑到他面前,朝他表白,他非常茫然,问那些女孩子为什么喜欢自己,结果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 「你长的好看。」 谢远泽从这个时候知道了,长得好看是一种优势,也是一种资源,而二爸曾经说过,自己跟大爸长得很像,所以才会收养自己,那么这个自己的弟弟应该会跟大爸长得更像吧,毕竟他们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子。 谢清嘉抱着谢辞,轻轻地笑了笑,眼睛里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温柔:「阿辞应该会跟我长得很像的吧,不过即便不像我也不会不高兴,这个孩子无论是像我还是像他的母亲,模样都不会差的。」 谢清嘉提到了母亲两个字,薄以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母亲?指的当然是那个梁萧萧,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的放下了,但是现在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他都还是觉得如同蚂蚁啃噬心肺,有种灼烧的痛感,他还是恨那个女人,恨的咬牙切齿,偏偏要在谢清嘉面前装出一副贤良的模样,有的时候装的连自己都噁心。 不过好在那个女人虽然生下了嘉嘉的孩子,但是嘉嘉将她当做仇人,而现在她的尸体估计已经完全的没有了,薄以扬只是想起这个事情,眼里就带着一种恶毒的愉悦。 谢清嘉抱着孩子晃荡了几下,孩子咬着自己的手指,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芒,谢清嘉觉得自己不像是抱了个孩子,而是抱了一个旷世的宝贝,这个宝贝是由自己而来的,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只有自己能好好的疼爱他,能给他最多的父爱。 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并且还抽起空问了一句:「梁萧萧的坟墓在哪里?抽空我也去看看她,无论如何,她替我生下了阿辞。我就是再恨她,也是要去看一看她的。」 薄以扬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了:「嘉嘉,她既然是你的仇人,你去看她做什么?」 「仇人是一回事,给我生下了我的孩子,又是一回事。」谢清嘉抬头看着薄以扬,这双眼睛里有一些薄凉,他想起了上一辈子梁萧萧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手段,但是奇怪的是,他虽然恨梁萧萧,但是更恨的人还是薄以扬。 毕竟如果不是薄以扬刻意引诱梁萧萧,梁萧萧也不会对他情感深重,难以自拔,到最后对自己下毒手,如果说梁萧萧是一把刀,那薄以扬就是在背后亲自操纵这把刀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谢清嘉眼睛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他看着薄以扬,没有一丝感情:「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她的,薄以扬,你不要拦我,因为你不配,我也不会听你的话。」 薄以扬深吸了一口气,谢清嘉对于那个梁萧萧的在意,让他感到心痛,但是还是慢慢的说出了一个地址,那里是一个墓园,梁萧萧的「骨灰」就埋在那里。 「好,我知道了。」谢清嘉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低头又抱了抱自己的孩子,而薄以扬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却露出了一抹冷笑,那个墓园的确埋了东西,但是却并不是骨灰,而是一捧水泥灰,薄以扬想起了那个明媚而恶毒的女人,梁萧萧,梁萧萧! 梁萧萧也配怀谢清嘉的孩子?薄以扬眼底的厌恶与嫉妒可以吃人,梁萧萧死后本来是要火化,但他不可能让这个女人死的那么轻松,就连她死后也不愿意放过她,于是用了手段,掉包了尸体,却把她真正的尸体扔下悬崖,被野狗啃食。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尸体恐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谢清嘉又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呢? 薄以扬做了这件事情,并不觉得后悔,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这是梁萧萧应得的结局,谁让她上辈子害死了嘉嘉呢? 当然,嘉嘉可不能够知道这件事,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更生气的,他不能让谢清嘉生气,更不能让他厌恶自己,所以做出的这件事情让他做到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点泄露,谢清嘉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的。 薄以扬看着谢清嘉抱着孩子,满眼都是幸福,知道自己在这里,谢清嘉也不会搭理自己,默默的退了出去,而走出了门之后,他却慢慢的坐了下来,就坐在墙根处,眼里有了一抹泪光。 其实还是很在意吧,无论多少次说服自己,都无法不在意,谢清嘉怀里的孩子和他有血缘关系,但这两个人却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谢清嘉如果想走,他随时都能走,就像抛弃一条野狗一样的抛弃自己,而他自己却只能像一记死粘死缠的狗屁膏药一样赖上谢清嘉,做出来这么噁心的事情,他还要让谢清嘉原谅自己,他可真是卑劣。 第373页 谢清嘉还在房间里抱着孩子,薄以扬却下了楼,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力的冲撞,并且外面还响起了一道声音:「谢清嘉,你给我出来,你辜负了我女儿,让她难产,让她生下了孩子就死。你给我出来,你总得给我女儿一个说法!」 在别墅里守着的保镖已经聚拢到了一起,而薄以扬看着那些保镖,又看着大门外的两个老人,冷冷的笑了笑:「他们终于过来了,我已经等他们好久了。」 「老闆,怎么办?」冯阳有些紧张,「他们指名道姓的是来找谢先生的,难不成咱们真的要把谢先生给推出去?」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把他心爱的男人给推出去?薄以扬攥紧了手指,淡淡地说:「不用,我来收拾他们就好,把门关紧点,别让他听见了,扰乱他的心情。」 「是。」冯阳应道。 薄以扬嘴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往前走了几步,看上去长身玉立,整个人俊美的有种几乎泛着光的感觉。 而门外梁萧萧父母还在大喊大叫:「谢清嘉,你没良心!萧萧难产死亡不都是为了生下你的孩子吗?你竟然一回都不来看她,连她死的时候都不愿意来看她一次,你这个薄情郎,负心汉!」 薄以扬冷冷的笑了出来,走到了大门前,看着两个老人红着脸庞,隔着一道大门都非常的暴躁,于是慢慢的说:「伯父伯母,稍安勿躁,梁萧萧死了,我作为她的哥哥也非常伤心,但是这件事情跟嘉嘉没有什么关系,当初是梁萧萧主动缠上嘉嘉的,如果不是梁萧萧主动,她肚子里也不会有孩子,而且她难产,应该也跟谢清嘉没关系吧,不是应该跟你们二老有关系吗?当初你们把你们自己的女儿关到房间里,也不让她出去运动,所以才会导致胎儿过大而导致难产,究其原因,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萧萧可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会害她?」梁萧萧父母老泪纵横,「阿扬,好歹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可以抢走萧萧喜欢的人?还替那个男人说话?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229 薄以扬冷笑,嘉嘉是他最喜欢的人,而他们现在这么趾高气扬的过来,也就是为了对付谢清嘉,如果不替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子说话,那自己才是真的过分。 而且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说自己过分?当初他们女儿缠着自己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他们却放纵自己女儿的行为,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并且当初自己家破产也是拜这两位所赐,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们家落到了如今这个下场,他不落井下石,踩上两脚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他们还好意思来质问自己,心中冷笑两声,脸上却是淡淡的,似乎非常礼貌的样子:「萧萧算是我半个妹妹,她因为生孩子而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我也十分痛心,两位长辈,我愿意替梁萧萧尽一些孝道,扶持你们的公司,并且还会资助你们东山再起,你们看可好?」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男人真的这么好,愿意帮助他们梁家东山再起?他们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我薄以扬说话,从来不食言,两位长辈放心就好,」薄以扬言笑晏晏,「不过萧萧的事情和嘉嘉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关系,嘉嘉现在已经病倒在床了,整个人已经起不来了,也是可怜的很,斯人已逝,回不来的已经彻底回不来了,所以我们要珍惜眼前能够抓住的一切,比如财富与地位,对不对?」 薄以扬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只要两位老人愿意答应不再追究谢清嘉的过错,我愿意尽全力帮助梁家復兴。」 两位老人神色复杂的站在那里一会儿,显然是有些踌躇了,但是眼前男人给出的诱惑太大了,让他们无法拒绝,不知道多久之后,梁父终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腿:「行,只要你小子不说谎,我们就答应你!」 梁母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梁父打断了,他看着薄以扬脸上有着凝重的表情:「你应该不会骗我们的,对吧?」 「那是当然。」薄以扬笑的矜贵。 「好,我们答应你。」梁父脸色凝重的说,「你不要食言!」 「我会送大项目给梁氏公司,」薄以扬微笑,「二位不必担心。」 如此,两位老人才终于算是放了心,喜笑颜开的走了,那欢天喜地的样子跟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不像是死了女儿,更像是升官发财。薄以扬冷笑着斜了一眼二人背影,回头看见冯阳有些困惑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出来,不用这副表情。」薄以扬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为什么您要对梁家这么好?您把他们扶持起来了,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向您操刀?」 「你觉得我想不到这个问题吗?」薄以扬轻轻的哼笑,「那也得他们有那个能耐才行。」 薄以扬是绝对不会让那两个人好过的,无论是因为梁萧萧还是他们两个人,都是害的他和嘉嘉不好过的罪魁祸首,他们这些人,自己就算是要送,也要送那些「大项目」,让他们好好头疼头疼,也让他们好好尝尝希望之后再失望的心情。 他心中打的这些小九九梁家父母当然不会知道,不仅不会知道,而且还乐不可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第374页 而谢清嘉完全不知道底下发生的事情,他抱着孩子,整个人的目光都非常温柔,就像水一样,谢远泽在一边看着有些羡慕,大爸好像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和二爸,他想了很久,觉得这是因为小弟弟是大爸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只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就算区别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虽然这么想了,但是还是有些失落,坐在一边孤单的抠了抠手,有点无聊的感觉,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手背,抬头一看,一双黑玻璃珠似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充满了信赖和喜爱,谢远泽光是看着心中就充满了欣喜和欢快,弟弟还是喜欢他的。 「你也抱一抱你弟弟,」谢清嘉注意到谢远泽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忍心,把手里的孩子递给他,手里的孩子张牙舞爪的看上去似乎特别希望接近自己这位长得非常好看的兄长,而谢远泽也非常感激的把孩子给接过来了,整个心里暖洋洋的,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被抛弃掉,反而有一种自己终于被这个家庭接纳的感觉。 只要弟弟很喜欢他,大爸二爸肯对他好,他就不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子了,当然,他以后也要努力的促进两位爸爸之间的关系,这样两位爸爸更加恩爱了,他的日子肯定会更好过,而二爸也会更喜欢他,更器重他。 薄以扬和谢清嘉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隐隐约约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也不知道两个兄弟以后会怎么样的相处,但是他们两个现在,想法是完全不同的。 薄以扬不想离开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孩子,而最重要的则是自己的爱人,只要他和谢清嘉两个不分开,他总觉得做什么都是有尽头的,而谢清嘉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抱着自己的孩子更加坚定了要离开这个魔鬼的决心,只有离开了他,他才能够和孩子以及江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生活,才能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如果一直在薄以扬身边,他相信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抑郁的。 又抱了一会儿孩子,谢清嘉慢慢的穿上鞋出门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晕眩,其实还要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好歹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整个人的精神更加好了,所以现在还可以应付薄以扬,当薄以扬进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是带着隐隐的笑意的,那笑意仿佛是并不怀好意,好像刚完成了一件什么事情,就谢清嘉对他的了解来说,肯定是干成了一件对他有利的事情,所以说这件事情的对面肯定会被他坑,谢清嘉想起这个人,外表虽然俊美高贵,但内里其实是黑心汤圆,标标准准的白切黑,于是有些好奇,问他:「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没有干什么,只不过是应付了几个人而已,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出来走动了?赶紧回去坐下。」薄以扬扶着他的胳膊,就想把他弄回去,但是谢清嘉却摆脱了他的桎梏,而是慢慢的说:「我已经可以走动了,我身子没有那么的弱,你不要妄想把我囚禁在一间房间里。」「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整个别墅都是你的,你可以自由的在里面活动。」薄以扬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又有些邀功似的道,「对了,刚才来了几个找麻烦的人,但是我怕他们打扰到你,就直接把他们给打发走了,你不用担心,以后你不会再被那些人给烦扰了。」 谢清嘉一头雾水,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来了哪几个人?」 「不还是梁萧萧那对父母呢?口口声声的说他们的女儿因为你而死,必须要你给他们女儿偿命,我还以为他们有多爱梁萧萧,谁知道稍微提出来了一点利益给他们,他们就立刻偃旗息鼓了,」薄以扬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豪门大户的爱,果然是不值一提的。」 谢清嘉早就对梁萧萧家父母的凉薄有所耳闻,听说自己被薄以扬囚禁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一直把梁萧萧关在家里,即使她怀了孕,也并没有多么善待她,从来没有让她运动过,也就间接导致了她的难产,谢清嘉想到这里,就觉得不可思议。梁萧萧在别人的眼中是多么飞扬跋扈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受父母宠爱,并且还是公司的副总裁,结果还没有活过30岁就这样被她的父母间接害死了,即便梁萧萧是自己的仇人,他这个时候也仍然感觉到有一丝骨子里发凉的感觉,这跟是仇人恩人没有什么关系,而更多的是对人性的洞悉和察猜。 「无论梁家父母想做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冲着我来,反正我敢做敢当,他们现在在哪里?」 薄以扬:「你还想见他们的吗?那些蛮横的野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见,我已经把他们赶走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了,放心,我既然说要为你报仇,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你的人。梁萧萧之前为什么敢那么不尊重的对你,甚至上一辈子还把你害死?不全是因为她有一个厉害的家世背景在后面撑腰吗?现在她已经死了,他们家我也要彻底的搞垮,让他们彻底的摔在烂泥里,爬不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对得起你上辈子受过的苦。」 薄以扬总是发这种誓,谢清嘉听着已经觉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简直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对眼前这个人说,既然要惩罚,不如你自己先谢个罪?光在这里对别人下手,好像也不算什么好汉。 但是这些话他也不想说了,因为就算说出来薄以扬应该也不会听,最后还是自己处于劣势,谢清嘉只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你能不能把我给放走?孩子我已经看过了,如果你想养就放在你这里养,如果你不想养就给我,或者如果你很喜欢他的话,我们两个人轮流养也行,但是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事实。」 第375页 230 薄以扬听着谢清嘉说的这些话,心痛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大概是因为听了这些打击人的话太多了,他反而锻鍊出来了比较强硬的心理素质,就算是心里再难过,脸上也不会表现的多么明显了。他淡淡地说:「嘉嘉,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吧,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如果你真的想远离我,那么你就杀了我。我并没有在说气话,而说的是真话,只有当我的命亲手解决在你的手里,我才能够魂魄安稳。」 谢清嘉闭上了嘴,他认认真真的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在辨别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努力的想要从这一番话里找出来一点虚情假意,但很可惜的是,他竟然非常恐惧的发现眼前的男人,说的是真的。 除了自己亲手杀了他,他是真的不会放过自己的。 谢清嘉顿时感受到一阵无力,这种无力感简直是渗透到骨子里的,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除掉,他悲催的想,难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缠上了吗?他们两个上一辈子就已经落了个身心俱疲,两败俱伤的下场,难道这辈子还是要重蹈覆辙吗? 他是不可能动手杀这个人的,现在是法制社会,自己如果杀了他,剩下这半辈子恐怕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了,但除了杀了他,自己还有什么办法来摆脱这个人? 谢清嘉感到非常的疲惫,也非常的心累,脑子里更是异常的迷茫,他没有再跟薄以扬说一句话,而是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随手把脚上毛茸茸的拖鞋给甩掉,然后抱着双膝坐到了床头,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不想想了,这世界赶紧毁灭吧,他已经受不了了。 这一天谢清嘉没再见到谢辞,听别墅里的一个保姆阿姨说,是谢远泽把弟弟抱走自己哄了,保姆阿姨说到这一点的时候,还非常感慨:「大少爷真的是很喜欢小少爷呢!」她知道大少爷并不是谢清嘉真正亲生的儿子,还是个心直口快的,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亲兄弟能够这么好的也没几个,更别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了。」 谢清嘉听她说着,摆了摆手,让她走了,保姆阿姨还站在门口,有些踌躇:「谢先生,已经很晚了,你今天晚上还没有吃东西,难道不吃点宵夜吗?」 「不吃。」谢清嘉蒙上了被子,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别再来烦我。」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再也不听任何人唠叨。 保姆阿姨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烦躁,默默的退下了。而谢清嘉迷迷煳煳的睡了一会儿觉,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眼睛睁开的时候还没有完全从梦境当中脱离出来,整个人都有种低气压。而当他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个人正在抱着自己的时候,气压更低了。 「薄以扬,你到底想干什么?」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发飙,谢清嘉看着薄以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就像湖水,让人感觉有些害怕。 薄以扬身上其实还有一点酒味,那是因为他下午出去参加了一场酒局,虽然喝的不多,但是还是能够闻到,他低声道:「嘉嘉,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应该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了?」谢清嘉轻轻的哼笑了一声,他感觉非常的有趣,眼前这个人就像天生没脸没皮一样,不知羞耻,「薄以扬,我不想说太多,但是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请你滚下我的床。」 薄以扬手指颤了一下,他低下头,轻轻的笑:「嘉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也不太好……」 「滚下我的床,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谢清嘉冷眼看着他。 「……好,好。我下去,你别生气。」薄以扬点了几下头,颓然的下了床,其实整个人还是有点踉跄的,像是被打击了一样,有点站不稳的意思,但谢清嘉完全没有任何怜惜的感觉,他只想让眼前这个人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最好自己永远也再也见不到他。 薄以扬慢慢的走出了房间,谢清嘉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又被敲响了,他以为又是薄以扬回来了,非常火大的拿起来一个枕头就朝门砸了过去:「干什么?还回来干什么?!」 「大爸,是我。」一个属于小孩子的稚嫩的声线颤巍巍的响起来,「我不干什么,我就是想带着弟弟来看看你,弟弟刚才一直在哭,可能是想你了。」 谢清嘉吐出一口气,靠在床头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进来吧。」 这道声音里有极力压制着的不耐烦,谢远泽听出来了,却也只能厚脸皮的当做听不出来,他知道大爸跟二爸吵架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而现在这种关口自己的作用就是帮助二爸重新得到大爸的心,当然,就算效果微乎其微,但只要大爸喜欢他的孩子,他和二爸和好的概率也就还是有的。 毕竟孩子是两个人之间最深的羁绊,也是两个人有共同语言的一块部分,即便孩子身上并没有二爸的血脉。 谢远泽刚进来谢清嘉就已经闻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的那股奶味,淡淡的并不臭,反而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于是心情也好了一点,从谢远泽的手里接过那个孩子:「来,阿辞。让爸爸好好抱抱你。」 第376页 都说小孩子是长的最快的,谢清嘉才回来没多久,就感觉这小孩子已经又长大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正伸出手去逗着这个小小的孩子,身边床榻就已经被人爬了上来,原来是谢远泽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他长得非常好看,小小巧巧的看上去就是一个精緻的孩子,他此时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弟弟,眼神始终没办法把挪开。 谢清嘉想,就像刚才保姆阿姨说的那样,这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谢远泽当真这么喜欢谢辞吗?他心里是有些疑惑的,但对着一个小孩子,他不想这么直接的问出声来,而是把孩子抱在怀里,不一会儿,谢辞的手软软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巴嫩得像绽放的花蕊,看上去实在漂亮极了,谢清嘉一边抱着他,觉得有些欣慰,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果然漂亮,一边忧心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长大会不会随了自己喜欢男人的毛病,也对同性产生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是真的有点发愁,这社会上虽然对同性恋没有之前那么严苛,但是到底还是有很多人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喜欢同性的人,他自己也諵就算了,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也已经明白,无论同性还是异性,只要在一起舒服就行,但是谢辞还太小,他担心如果这个人真的遗传了自己的性取向,喜欢上男人,会在将来面临很多骯脏的事情。 他想着这件事情,脸色就淡了下去,而谢远泽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也就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忍不住问了一声:「大爸,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了?」 「我只是在想,你这个弟弟跟个小绵羊似的,就连生气了也没有哭多大声,看上去一副乖乖巧巧漂漂亮亮,没什么脾气的样子,长大之后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谢远泽听到这句话,非常认真的说:「大爸,我是阿辞的哥哥,我一定会保护他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谢清嘉看了谢远泽一会儿,笑了:「谢谢你。」 这孩子能够说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非常有良心了,也算是个心地善良的,毕竟如果心思不干净的,知道自己多了个小弟弟,还是领养人亲生血脉,大概会跟这个小弟弟争风吃醋,不欺负他就不错了,更别说保护他,而现在谢远泽坦坦荡荡的告诉自己会保护阿辞,倒让他觉得安心又欣慰许多,也许这个孩子是真的君子。 谢远泽还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中已经被大爸给夸了,眼巴巴的看着谢辞,心里一阵柔软。 这天晚上谢远泽和谢辞一起睡在了谢清嘉身边,谢清嘉并不排斥跟小孩子睡,并且还因为小孩子心思简单而轻松许多,一晚上也没做什么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看上去精神非常不错。 薄以扬也是在他穿好衣服之后走了进来,摸了摸他身旁两个孩子的脸,犹豫着说:「嘉嘉,今天我可能要带着两个孩子出市一趟。」 谢清嘉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救过霍家的那个小孩子吗?那小孩叫霍仕钧,已经认我当干爹了,他比阿辞大了一岁,家世相当不错,如果阿辞能够跟他打好关系,来个竹马之交什么的,我们和霍家的合作会更容易也更加顺理成章,所以我寻思着让远泽抱着阿辞去和那些人见一面,刚好我也要过去参加晚会,可能要在那里住几天。」 「你参加什么晚会都跟我没关系,为什么要带我的小孩出去?」谢清嘉蹙眉,「阿辞还这么小,就算是抱去了又怎么样?难道让他跟那个姓霍的小子结拜吗?还是说你当那个霍仕钧的干爹还不够,还想让那个霍震霆也当我儿子的干爹?」 薄以扬嘆了口气:「嘉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的小辈互相往来,对我们的事业都有好处,或者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孩子的话,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赏赐似的。」谢清嘉忍不住冷笑,但顿了片刻,又点头,「行,既然你执意要拿孩子去攀交情,我也不拦你,但是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我的孩子无论去哪里都不能受委屈,如果他回来之后掉了一根头髮,我都拿你是问。」 「好,我保证一定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受委屈。」薄以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给接了过来,笑道,「毕竟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拿命来护着他。」 231 薄以扬临走时,把孩子也抱走了,谢清嘉其实非常的捨不得,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他已经答应薄以扬了,不可能再反悔,薄以扬把孩子给抱走之后,谢清嘉在门边站了很长时间,他其实不是一个多么喜爱孩子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只跟他相处了没多久,他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非常深厚的感情,现在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下,他就觉得非常不习惯了,整个人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站在门边感受到冷风吹过来,整个人瑟瑟发抖,谢远泽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主动走到了他面前说:「大爸,你看起来为什么不太高兴?」谢清嘉一开始没有说话,后来慢慢的说:「我从来没有跟你弟弟分开过。」 这句话其实有点奇怪,因为他们总共也没有在一起相处过多长时间,但感情非常深厚却是显而易见的,谢远泽在心里有些小小的吃醋,但是这吃醋的意味很淡,很快就消失的没有了,他想,到底大爸跟弟弟是亲生的父子,所以捨不得也是应该的,安慰他的大爸:「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而且过不了几天,弟弟也就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第377页 谢清嘉希望孩子回来,但是并不希望薄以扬回来,只不过面对着眼前满脸笑意的小孩子,他不忍心去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并且还抬手抚摸了一下他柔软的后脑勺:「你说的对,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可以见到小弟弟了。」 薄以扬把谢辞抱在怀里,坐上车之后,低头捏了捏小孩子脸蛋,小孩子的脸总是很软,捏上去就像水嫩的豆腐一样,而谢辞天生就很乖,他不喜欢哭,此时就算被捏的脸都有些发红了,还是有一些愣愣的看着薄以扬,只是愣,却没有生气。 薄以扬与这个孩子对视,眼神有些冰冷。他说:「你为什么总是缠着你爸爸呢?你缠着嘉嘉,我就没办法跟他在一起了,你说你是不是很自私?」孩子瞪大了眼睛,懵懂无知的瞅着他,完全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而薄以扬与他对视片刻,突然抬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轻轻的说:「我最讨厌你这双眼睛,跟梁萧萧那个女人的眼睛一模一样,都是看似无辜,实际上心思深沉,梁萧萧就算了,反正她已经死了,没办法再威胁到我的地位,但是我警告你,虽然你是我的孩子,但如果你胆敢在我面前夺走你的爸爸,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到这里,他抬起来手,露出了那张漂亮的眼睛,小孩子愣愣的看着他,而他面带微笑的说:「如果嘉嘉心里只有你,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尝尝教训。」 谢辞听了一会,没有听懂,抬手慢悠悠的抱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在上面亲了几口,那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天生依赖长辈一样,薄以扬被他亲的愣了一下,很快的抽回了手,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火舌给烫到了,脸色看上去非常难看:「你在干什么?」 谢辞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他不会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薄以扬很是喜爱和信赖。 薄以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没经过我同意都不可以这么对我,知道吗?我全身上下都是属于你爸爸的,只有你爸爸才能连招唿都不打的亲我,除了他,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谢辞其实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感觉像是很有灵性一样。薄以扬沉默的看着他一会儿,把他给抱紧了。 霍仕钧现在已经将近两岁,整个人可以颤颤巍巍的走个几步,他长得非常好看,遗传了冯曼娜和霍震霆的长处,小小的一张脸,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威严,但是摆着脸子的时候竟然跟他父亲有几分相像,都是有些震慑人心的气场。 冯曼娜坐在别墅的落地窗前,非常怜爱的抱着孩子亲了几口,嘆道:「霍震霆,你家仕钧长得是真好看,我可以完全肯定他长大之后不会长歪,因为我爸和我爷爷长的都是这样的一张脸,我觉得这是隔代遗传了。」 霍震霆抽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烟来,然后走到冯曼娜母子面前,轻轻的抬着他自己儿子的下巴,看着这个儿子浓眉大眼,看上去漂亮极了,只不过小嘴微微的抿着,似乎有几分不高兴,而那眼神跟自己简直一模一样,他想起来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自己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你们两个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都说儿子像爸爸。 霍仕钧的确很好看,而且是他的嫡长子,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长大之后自己可以把公司全部交给他,但是只可惜他跟别人有点异常,霍震霆想到这里,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去,他有的时候很困惑,为什么这种概率在万分之一的事情就发生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他以为自己能够生下来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却没想到是一个有缺陷的。虽然这缺陷并不是十分致命,但到底让他感到不悦。 将来霍仕钧如果要结婚,肯定要跟那些家世相当的女孩子联姻,但是他那样异常,如果那些女孩子嫌弃她怎么办?如果他的婚姻生活不幸福怎么办?如果他的生理特徵以及缺陷被人知道了,拿来做谈资传播怎么办?霍震霆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有重重的忧虑涌上心头,他想起了之前那个跟自己有合作关系的薄以扬,他的确在那次绑架案中救了自己的孩子,但是也在那次绑架案中得知了自己儿子跟别的男人的异常,或者说自己的儿子并不能够完全被称为一个男孩,他有可能能成为一个女孩……霍震霆只要一想起这种可能,就皱紧了眉头,他无法允许自己的孩子身上有这样致命的缺陷,他有的时候甚至想干脆再生一个孩子算了,再生一个孩子,好好培养那个孩子,将来他也可以继承家族企业,而自己这个嫡长子就可以好好的当一个纨绔弟子,不用有那样大的压力,也不用承担那样大的精神痛苦。 但是孩子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冯曼娜因为霍仕钧这个前车之鑑,这些日子她一直拒绝跟他同房,因此两个人一直没能好好的在一起相处些时日,冯曼娜好像在霍仕钧身上发掘了她的母性,因为知道自己这个孩子不太正常,所以把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全部倾注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只盼着那个孩子长大之后能够有才华,能够得到他父亲的喜爱。 霍震霆并不是十分喜爱这个孩子,他现在以一种严厉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不禁想起了之前周岁宴諵上的抓周事件,霍仕钧在一众书本黄金之类的东西中,什么都没有选,唯独抓到了一个玉娃娃,那个玉娃娃是用玉雕刻而成的,整个就是一个漂亮小婴儿的模样,霍仕钧用小胖手把那玉娃娃拿在手里,显得非常高兴。霍震霆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想着自己儿子将来不会是还想生孩子吧? 第378页 这么喜欢小孩子,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他皱了眉头,没有再看这个大儿子,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妻子:「今天仕钧干爹会过来,听说他现在也有一个孩子了,会抱着他的孩子过来见见霍仕钧,你管好你儿子的脾气,别让他把小朋友给欺负了。」 霍仕钧长的好,但是性子也很霸道,曾经有小朋友想要跟他玩,咿咿呀呀的朝他爬过去,但是被他非常冷漠的跺了一脚就被踹到了床底下,当时那个孩子的家长还非常不高兴,但是看着霍震霆和冯曼娜两个人都是位高权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敢怒不敢言的走了,而霍仕钧被他们训斥的时候,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连哭都没有哭出来一声,整个人就是一种强到无所畏惧的存在。 正儿八经的性子让冯曼娜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家儿子好歹性格冷硬,不会被别人欺负,忧心的则是如果霍仕钧一直保持这样的兇残性子,将来长大之后可能会吃很多亏,许多自己无法教给他的,社会都会一一教给他。 想到这里冯曼娜嘆了一口气,吩咐了旁边的一个佣人:「赶紧去把客厅给整理出来,一会儿薄先生就要到了,顺便把一些玩具和零食拿出来,他们家的小孩子可能会喜欢。」 佣人说了一声是,并且非常毕恭毕敬的下去了,而冯曼娜坐在落地窗边,忽然有些疑惑,薄以扬和他的爱人都是男人,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是薄以扬跟别的女人上了床,但是之前看他那副痴情的样子,也不像会背叛爱人,跟别的女人上床。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用特殊手段得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冯曼娜忽然抿了抿唇,肯定是他那位同性爱人,与别人有了孩子,养在了他的名下。 心情一时之间非常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嘆一句不一样,实在是太能忍了,如果是她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霍震霆跟别的女人上床,她一定不会容忍,也一定不会任由那个孩子喊自己母亲,相比之下,薄以扬这个人实在是太能忍了。 忍者神龟呀…… 冯曼娜摇了摇头,整个人的心情非常复杂,又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嘆了口气。 那薄先生是个好人,无论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冯曼娜都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232 薄以扬抱着孩子到的时候,霍震霆和冯曼娜都已经等在门外,这个地方是他们日常住的别墅,并不是很大,看上去精緻而简约,进了大门便是一个带有喷泉的小花园,佣人引领着薄以扬进门,无论模样还是姿态,都是毕恭毕敬,应该是已经受了冯曼娜夫妇的嘱咐,一点都不敢怠慢。 「多谢两位的款待。」薄以扬一边笑着,一边把孩子的脸露出来,冯曼娜盯着孩子的脚印,顿时惊讶的道,「这孩子长的可真是漂亮!」 不同于霍仕钧的冷酷帅气,谢辞的好看是一种乖乖巧巧的漂亮,眉眼都是精緻柔弱的,虽然还只是个婴儿,但也能够看出他遗传基因的优良,让人猜测他的父母肯定都是外貌漂亮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小,就已经看到了祸水的端倪。 冯曼娜喜欢这孩子喜欢的不行,她自己家的孩子是个混世魔王,从来没有这副乖巧的模样,现在勐然看到一个跟精灵一样的孩子,顿时对自己的怀里的孩子嫌弃的不行,一把把霍仕钧推给霍震霆抱着了,把谢辞抱在怀里,心疼的跟抱着自己家孩子似的,眉眼之间都是欢喜,而霍仕钧大概是知道自己妈妈现在对自己嫌弃非常,愤怒的瞪着这个抢夺自己宠爱的人,在众位大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支着上半身勐地推了一把谢辞的胳膊。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一把推的也不算太重,如果是平常孩子也就罢了,但谢辞从刚生出来起身体就不太好,现在还没有满一岁,整个小人都非常的孱弱,被他这么一推,额头往前一磕,直直的磕在了冯曼娜脖子上戴着的硕大的钻石项鍊上,细嫩的额头肌肤顿时划出了一小道口子,只是愣了一下,就忍不住落了泪。 那道口子渗出了血珠,一滴一滴的看着倒是好看,但对于孩子来说的确是非常疼的,而且谢辞一向都是不喜欢哭闹的孩子,现在即便是觉得疼,哭起来也是默默的没有声音的,让人平白无故觉得可怜。冯曼娜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只看到这孩子头上被划了一小道口子,就有些心惊起来,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看,竟然见霍震霆脸色复杂的抱着霍仕钧,眼中隐隐有责备之色,在看到自家儿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明白了这谢家的孩子是怎么受伤的。 原来是自己家这个混帐东西推了人家一把,才让他的额头磕到了自己的项鍊! 冯曼娜心中的火气一下子都涌上来了,她的确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当自己家孩子欺负一个比他小整整一岁多的弟弟时,她就非常的忍不了了,直接把谢辞往自己怀里一抱,然后攥住了霍仕钧的胳膊,疾言厉色道:「你干什么?!」 霍仕钧瞪着一双眼睛跟她对视,小孩子大概是没多大情绪的,但是冯曼娜就是从里面看出了桀骜不驯和嚣张跋扈。 她气急,恨不得把这死孩子给打一顿,薄以扬却突然说:「算了,想来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他把谢辞接过来,抿着嘴唇,替孩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然后朝旁边的佣人说:「拿了一些酒精和纱布替孩子消消毒。」 第379页 伤口并不太大,因此没必要为难那个同样也没几岁的孩子,只是薄以扬把阿辞抱在怀里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冷漠,虽然只有那一瞬间,但是还是敏锐的被冯曼娜给捕捉到了,她忍不住嘆了口气,这个孩子虽然不是薄先生的亲生孩子,但是受了伤也是会心疼的。 「啪啪」两声非常响的巴掌就落在了自己家儿子的背上,冯曼娜皱着眉头道:「整天欺负那些比你小的孩子,今天还欺负到你阿辞弟弟身上了,这么小就知道恃强凌弱了我看等你长大了,更是不得了了,这孩子都是在从小教,不能够惯着你!」 霍震霆心中滋生了对这孩子的一丝不满,他其实本来就不是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现在看自己家孩子这么嚣张,完全没有自己当初稳重待人,宽厚待人的风采,反而表现得像个纨绔子弟似的,把孩子递给了一边的佣人,不再抱着他了:「把少爷带下去,给他餵点吃的,暂时不许他再出现在阿辞面前。」 佣人立马恭敬的应下了,并且把小少爷抱到了怀里,而霍仕钧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父亲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抗拒的扭动着身子,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很响亮,几乎响彻整个客厅,一双眼睛也包着泪,眼泪汪汪的跟黑葡萄似的,望着霍震霆的眼里竟然有一点祈求,还有一些依赖。 他虽然小,但是作为孩子也有很多敏感的直觉,那就是感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并且因为刚才自己的行为又对他产生了些许厌恶,他不由自主的想得到这个人的认可,伸着小手去够他的爸爸嘴里还咿呀的说着什么,但是因为年纪尚小,并不能够说清楚完整的字句,霍震霆冷眼看着他,没有任何的怜惜的意思,就连薄以扬看着都皱了皱眉,觉得这对父子的关系似乎是有点奇怪,霍震霆这个当父亲的对他的孩子的确是有一点点冷漠了,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对谢辞。 「哭够了吗?作为我的儿子就知道哭?哦,不对,毕竟你还知道欺负别人。」霍震霆说完这句话,冷笑了一声,突然揪住了小孩子的衣领,「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会教训你,你一向是比别的孩子聪明的。刚才阿辞明明没有招你,为什么突然出手去推人家?」 霍仕钧眼泪汪汪的,伸出手去想搂住自己爸爸的胳膊,但是被霍震霆非常嫌弃的给撇开了:「你是我的孩子,也是霍氏集团的继承人,虽然以后你可能会有弟弟,但现在我的孩子就只有你一个,你就应当学会怎样待人,刘阿姨,把孩子抱下去吧,今天一天只给他吃一顿饭就好了,让他饿一下也清醒一下脑子,知道以后不应该这么粗暴的对新来的小客人。」 薄以扬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唇,准备劝一下,但是冯曼娜却冲着他摇了摇头,同时轻轻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今天自己儿子的做法,虽然自己也很不喜欢,但是丈夫对孩子的惩罚确实有些太严厉了,那么小的孩子一天只吃一顿饭,肯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晚上要哇哇大哭的,而且从心里会有一种不安全感,对他成长不利,她其实有心要劝阻,但是一方面有客人在,自己当面跟丈夫争论不好,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丈夫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既然说是这样惩罚了,那就是一定会一分不少的惩罚,如果自己劝了,反而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惩罚加重,于是她歇了那份心思,看着阿姨把哇哇大哭的孩子给抱回去了,而霍仕钧一边哭着一边还回头看,薄以扬看着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那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对自己怀里阿辞的怨恨,是在怨恨自己的孩子让他的父亲罚了他吗?薄以扬感受到阿辞往自己的怀里缩了缩,冷着眼抱紧了孩子,他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就觉得这个霍家的孩子年纪小小,就心思极重,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而谢辞无论如何也是谢清嘉的儿子,他尽管不怎么喜欢但是一定不会让别的孩子欺负他的。 谢辞在他怀里本来哭的很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但是声音却没有很大,绵绵的,像只小羊,听起来就让人有些心疼,而后来薄以扬拍着他的背,让他埋到自己的怀里,并且用柔软的衣服给他搭造了一个「屋子」,谢辞不知道是不是从这屋子里得到了一些安全感,很温暖,就那样蜷着两只小胳膊窝在他胸前睡着了,那软软绵绵的一小团,带着属于孩子的奶香和温热气息,又有点像小猫一样孱弱不堪,薄以扬感受着这个小生命非常依赖自己,窝在自己胸前一动都不动,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块地方塌了一块。 那感觉突然像是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点所谓的父爱,并且因为这个孩子的确是非常可怜的,还把他给抱紧了一点,这动作第一次带来一些真心实意的属于长辈的关爱。 而霍仕钧一直在嚎啕大哭,即便佣人阿姨非常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并且偷偷的塞给他了一个奶瓶,他却仍然在哭,整个人充满了焦躁不安的暴躁,哭的整张脸都通红了,佣人阿姨嘆了一口气,一边拿着柔软的布料为孩子擦眼泪,一边说:「这孩子是个脾气大的,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刚才明明是他欺负了人家,现在被他爸说了一通,结果就委屈成这样了。」 「本来霍总就是太过严厉的对一个小孩子也这样惩罚。」旁边一个佣人是面圆心善的,看来这个孩子可怜的很,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才这么大一个孩子,还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也忍心让他的亲生儿子一天只吃一顿饭!实在是心狠的很!」 第380页 「咱们只不过是佣人,说什么老闆的不是?」抱着霍仕钧一直在哄的阿姨说话了,「不管老闆怎么对他孩子,这都不是咱们应该议论的,是非以后要谨言慎行,记住了吗?」 「记住了。」另外几个佣人看到她微沉的脸色立刻低下了头去,诺诺的应了一声。 接着房间里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只能听到孩子越来越大的嚎啕哭声。 233 等到晚上几个人再见面的时候,薄以扬敏感的感觉到屋子里几个人的情绪似乎都不怎么高。霍震霆跟冯曼娜像是吵架了似的,两个人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表情都是十足的冷漠,而那个霍家的小少爷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薄以扬坐在客厅里吃了一会儿东西,然后听到霍震霆说:「把他给抱出来吧。」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而等了不多大一会儿,薄以扬就看到孩子已经被抱了出来,霍仕钧明明早上的时候看上去还是非常的高兴,最起码活蹦乱跳的,有种属于孩子的精神气,而现在大概是哭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都蔫蔫的,看着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他好像整个人都颓废了一样。 「小少爷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就算是餵他他也不吃,好像是知道您在跟他生气,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呢。」一个圆脸的佣人说着这些话,忍不住的就抹了抹眼泪,她是从小少爷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来这儿伺候的,几乎把小少爷看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了,所以当然是非常疼爱的,而现在看諵到自己家小少爷受了这么大的罪,而且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让她有些不高兴,因此暗暗的瞪了薄以扬怀里的孩子一眼。 谢辞非常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大人对自己的敌意,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薄以扬看见了,忽然轻笑一声:「这个佣人好像对我和我的孩子很不满意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辞招惹了你,让你用那种眼神瞪着孩子?」 佣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并不怎么对自家孩子上心的薄总会突然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来,而霍震霆和冯曼娜这时候也有些严厉的看向了佣人,他们两个都是出身于有钱人家的孩子,教养都是极好的,现在薄以扬对他们来说就是贵客,而招待贵客,如果让贵客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 于是冯曼娜脸上的神色冷淡了许多,她说:「吴阿姨,霍仕钧被罚,那是因为他犯了错,该被罚,您不用可怜他,至于谢家这位小少爷,更是没有任何错误之处,如果不是霍仕钧弄伤了他,他也不会哭的那么厉害,现在震霆罚小少爷也是对他的管教,我希望你不要再多说什么。」 佣人听到这句话,本想抬头再反驳几句,但是突然看到霍震霆冷得像寒冰一样的眼神,有些瑟瑟发抖,低下头不敢说话了,只能点点头,非常诺诺的应了几声:「是,是……」 人也教训完了,冯曼娜就摆摆手让她下去了,而薄以扬抱着谢辞,看到谢辞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似乎在好奇的张望着那位姓霍的小少爷,姓霍的小少爷并不想看到他,把脸扭到一边,一脸的冷漠。 冯曼娜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气,自己家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不讨喜的性子,明明别人家的孩子看上去就漂亮可爱又心地善良的很,怎么自己这个完全没有任何跟别人家孩子相像的意思呢?于是伸出手去抱过了霍仕钧,并且慢慢的跟薄以扬解释:「你别跟这孩子生气,这孩子就是这个性子,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就连霍震霆也没见他多喜欢,好像天生是个冷性子一样。他这次把谢辞给弄哭了,的确是他做的不对,但你别恨他,我们都已经收拾过他了,以后不会让他再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了。」 薄以扬淡淡的笑,非常大度的说:「我是他的干爹,他就算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会原谅他。」 冯曼娜放心的笑了笑,她想,眼前的薄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又问了一句:「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有见到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您的爱人……」 说了一半就没有说完了,薄以扬脸上的神色微微的暗淡了下去,他想起了梁萧萧那个女人,她和嘉嘉究竟做了多少次才得到了谢辞这个孩子,他连想都不想去想了,因为知道自己如果想了,肯定是心中难受的不行,于是淡淡的笑了笑:「的确是他跟别的女人的孩子,当时我们吵架了,分开了一段时间,这个孩子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有的。」说完了这些话,低头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谢辞的头髮,看到他的手指如同糯米糰子似的包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眼睛里似乎带着一点安慰的光芒,愣了愣,听到冯曼娜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孩子来的不寻常,只不过你确定你能够接受这个孩子?」 「怎么不能接受?毕竟他是嘉嘉的孩子。」薄以扬摸了摸谢辞的小手,觉得有些冰凉,就用自己的手帮他暖暖。 而谢辞却一直好奇的看着霍仕钧,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其实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同龄人的,还很想伸出手去跟他打招唿,但是他连看都不看自己,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嫌弃,他有些害怕,还有些受挫,于是小小的身子往后退了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脸上竟然显出一点忧伤来。 第381页 薄以扬看看自家孩子,再看看旁边一脸高冷的霍家小少爷,轻嘆口气,自家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眼前这个男孩子之前还推过他,偏偏他好像十分喜欢着霍家小少爷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上赶着,明明之前也没见他对别人有这么热情,难道这霍家的小少爷果真是他最喜欢的人吗? 他把谢辞抱紧了一些,同时拿出来了两根长命锁一个是金色的,一个是银色的,他对冯曼娜说:「看看仕钧喜欢哪个就送给他哪个,剩下这个是阿辞的,他们两个一个带金,一个带银,是互相给对方压福。」 冯曼娜笑了笑,拍了一下霍仕钧,让他去看眼前这两条长命锁,而霍仕钧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把手伸向了那条金色的长命锁。 冯曼娜笑道:「真是眼睛毒,知道这条值钱。」再抬头时,薄以扬已经把那条银色的长命锁给谢辞带上了,谢辞倒是非常高兴,用手拨弄了几下那长命锁的铃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漂亮极了。 他们两个人脖子上一金一银,看上去倒是挺搭对的,谢辞高兴的很,手都在空中舞动了几下,眼睛里闪着漂亮的光芒,而霍仕钧看上去似乎更嫌弃了,离他远了些。 两个小孩子之间对彼此到底是什么感情两边的家长其实都不怎么关心,毕竟他们两家现在是合作关系,薄以扬现在又是霍仕钧的干爹,那么理所应当的,谢辞的干爹也就变成霍震霆了。 霍震霆十分豪爽的送了谢辞一尊玉佛,那玉佛是从拍卖会上弄来的,价格不菲,被他送出去,却也丝毫不带一点犹豫跟心疼的,薄以扬似乎觉得有些贵重,并不打算直接接受,但冯曼娜却说:「霍震霆是喜欢这孩子呢,那玉佛他平时连摸都不让霍仕钧摸一下,就怕他给弄碎了,现在毫不犹豫就给阿辞了,看来他果然喜欢那种聪明伶俐又乖巧的孩子。」 薄以扬心情有些复杂,霍震霆其实看上去就是一个严父,并且是那种只对自己孩子严厉的人,看到别的小孩子可能会很喜欢,只是毕竟对别的孩子跟对自己孩子差别有些大,如果霍仕钧长大,难免心里会有些缺陷。 他把自己这样的担忧给冯曼娜说了,冯曼娜听了脸色也有些凝重下来,她说:「我会劝劝霍震霆的。」 只不过究竟能不能劝的好,她自己也不知道。 薄以扬在市里待了没几天就带着孩子走了,谢辞临走的时候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银色的长命锁,还看了霍仕钧一眼,他似乎很希望跟这位小伙伴搞好关系,但是霍仕钧只是冷漠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就转头继续让冯曼娜抱住了。 冯曼娜笑着打圆场:「这孩子一定很捨不得阿辞呢,只不过嘴上不好意思说,不过他这么小,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呀。」 薄以扬点了点头,然后上了车。车辆走出去很远之后,谢辞还是依依不捨的往后看。薄以扬看了一眼,觉得这孩子实在是长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舔狗的意思。明明人家那个孩子并不喜欢他,他们两个也没怎么相处过,怎么就一副恋恋不捨的表情呢? 薄以扬到家的时候,谢清嘉正在客厅里跟谢远泽一起拼图。 占了一整个墙面的拼图两个人只拼了1/5,就已经眼花缭乱,累的不行了,谢远泽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眼前都发晕了,闭上眼睛,偷了一会懒,结果就被谢清嘉非常眼尖的给逮住了。 「我还没偷懒呢,你竟然敢怠工?」谢清嘉盯着谢远泽,笑骂,「这拼图一开始还是你拉着我硬要拼的呢,怎么现在也知道偷懒了?」 「大爸,我等会儿再拼吧,真的,现在真的拼不动了,手腕都酸了。」谢远泽一边在嘴里求饶,一边耳朵动了动,忽然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二爸经常开的那辆车的声音,他惊喜的坐了起来,问:「二爸是不是回来了?」这句话问出来,谢清嘉首先皱了皱眉,刚才拼图所带来的好心情在这一刻似乎被毁灭殆尽了。 如果说这个家里谁最不希望薄以扬回来,那必定就是他了。 他有些烦躁的把手里的拼图推到一边,没有那个瘟神在,他好不容易过了两天清闲日子,这人却又回来了,真是的,回来干什么呢! 234 薄以扬抱着孩子进了大门,却只看见谢远泽出来接自己,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等到谢远泽离他离得近了,才出声问道:「你大爸在哪儿?」 他有些怕谢清嘉是偷偷的跑了。 「大爸刚刚还跟我在一块拼拼图呢,我们两个玩的可高兴了。」谢远泽说这句话说的兴高采烈,并且伸手想要抱过薄以扬怀里的孩子。薄以扬见他实在是急切,也就把孩子递给他了,只是谢远泽在接过来的时候顿了顿,忍不住的问:「弟弟的额头是怎么了,怎么破了一块?」薄以扬朝着谢辞的额头看了过去,那还是之前霍仕钧推了谢辞一下,让他的额头被钻石的稜角割破了一块,现在已经快要癒合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到那娇嫩皮肤上留下的痕迹,薄以扬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说了一句:「是霍家的小少爷把他给弄伤的,不过霍家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孩子闹着玩。」 谢远泽并不认识什么霍家小少爷,于是问道:「那霍家的小少爷几岁?」薄以扬嘆了一口气:「两岁。」 谢远泽就不说话了,他现在已经八岁了,知道了很多事情,一个两岁的孩子弄伤了一个一岁的孩子,实在是不能怪罪他什么,毕竟那个两岁的孩子也不懂事,于是他沉着脸把弟弟接过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只是无论如何,内心还是有些不爽快的,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那紧抿的唇瓣已经告诉了薄以扬他的情绪。 第382页 薄以扬安慰性的拍了拍儿子的背,他知道儿子心里不舒服,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舒服,虽然谢辞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但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弄伤了,他也很不爽,只不过到底伤口不大,对方道歉态度也诚恳,再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他又摸了摸自己大儿子的头,朝里面走过去了,离开了几天,他非常想念自己的爱人。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谢清嘉,只是谢清嘉不主动出来找他,他只能主动的进去,其实谁主动他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够见到自己的爱人,他就甘之如饴。他走进了客厅,客厅里却只散乱着一些拼图,没有人。他轻轻的皱了皱眉,喊了一声:「嘉嘉?」然后往楼梯上走了,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谢清嘉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靠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薄以扬其实是有被这一眼给惊艷到的,谢清嘉长的很漂亮,这漂亮中带着几分单薄的少年感,感觉他看上去总是比旁人要小很多,此刻站在那里,连话都没说一句,就有种干干净净的抢眼惊艷。而谢清嘉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转头朝着屋里走了,薄以扬知道他是不想看见自己,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三步两步追上去,抓住了谢清嘉的手腕。 「怎么看见我就躲?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谢清嘉听到薄以扬这么大言不惭的说出这句话,冷笑了一声,「谁跟你是一家人?」他可以跟谢辞是一家人,跟谢远泽是一家人,甚至跟江都也可以是一家人,但是唯独不可能的是,跟薄以扬是一家人。 薄以扬见他脸上不高兴,似乎有发怒的迹象,忍不住说了一句:「好了好了,我不再说了,还不行吗?」接着把人给抱紧了,离开了这些天,他日思夜想,总怕这人偷偷的给跑了,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他安排了那么多保镖,这个人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但是心里还是慌的很,总是做梦梦见这个人离开自己,醒来的时候满枕头都是泪。 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非常的烦人,却也知道自己变得婆婆妈妈的原因,都是因为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爱人,害怕失去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谢清嘉。 谢清嘉被他抱着,整个人就是面无表情,加上若隐若现的烦躁,他并不喜欢薄以扬这样抱着自己,感觉有一种像被锁链禁锢住的感受。他忍不住挣扎了两下,但是却被抱得更紧了,于是他就冷着脸不动了,他轻轻的说:「放开。」 薄以扬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唿吸着他身上清香的气息,他一字一顿的说:「不放,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怎么能不好好抱抱你呢?」 谢清嘉几乎想嘲笑他了,这人只不过是出了个市,然后又从市外回来了,怎么就成好不容易了,又不是歷经生死,他掰住薄以扬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腕,说:「我让你放开,是因为孩子在底下,你难道想让孩子看见我们这幅搂搂抱抱的模样?」 薄以扬一愣,把目光投到楼底下,果然看见了谢远泽正抱着谢辞,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只不过小孩子向来冷静稳重惯了,纵然是惊讶,也知道把弟弟的眼睛给捂住,并且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低下了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坐在了沙发上。 薄以扬:「……」 孩子过分的懂事,有时候会让人感到尴尬。 薄以扬终于松开了一点,只不过看着谢清嘉的眼神还是虔诚而缱绻的,谢清嘉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脸色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的凝重,直接的就往楼下走了,薄以扬愣了愣,看见谢清嘉下了楼,走到孩子的身边,然后摸了摸谢辞的额头。 「怎么弄伤的?这是怎么弄伤的?」谢清嘉声音忽然有些发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非常不痛快的事情,用着一种冷到能掉冰碴子的声音问:「薄以扬,没听到我的话吗?我正在问你呢,你把孩子抱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额头上就多了一道伤痕?」 其实小孩子身上有些细小的伤口,也并不是不正常,只是谢辞是谢清嘉的第一个孩子,谢清嘉平时把他宝贝的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把孩子给盼回来了,结果孩子额头上竟然带了伤口,这让他觉得简直不能够忍受。 抬头,眼尾变得有些发红,他冲着站在楼上的薄以扬吼:「怎么不说话?告诉我为什么?孩子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嘉嘉,」薄以扬看着谢清嘉红透的眼睛,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斟酌着说了一句,「孩子其实没事,就是碰了一点小伤口,是被霍家的那个孩子推了一把才这样的。」 「推了一把,推了一把,能够直接把人弄伤?你不知不知道他现在皮肤正嫩,很容易就落疤?」谢清嘉整个人都有一种焦躁的感觉,每天被关在这个别墅里,已经让他够烦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孩子,又发现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受了伤,他现在只想把薄以扬撕成碎片。 「你答应过我会把孩子看好的,结果孩子却受伤了,薄以扬,你这个爸究竟是怎么当的?」谢清嘉控制不住的吼出声来,眼角是红肿的,薄以扬见他有些不对劲,走下来想要抱住他,谢清嘉却突然抄起桌子上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就往他身上摔了过去,「滚,我不想看到你!」 「嘉嘉……諵」薄以扬轻轻的皱了皱眉,他不知道现在谢清嘉到底是在宣洩对孩子受伤的难过痛心,还是在宣洩对自己的愤怒,他只能努力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是存心让这个孩子受伤的,一时没有看好,额头才会被划破,但是你相信我,没关系的,我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他不会留疤……」 第383页 「滚!」谢清嘉咬着牙又喊了一声,他突然想起了薄以扬说过的那个姓霍的小少爷,「以后再也不要让阿辞去姓霍的那家了,他跟那个霍仕钧犯沖!」 薄以扬连声应着好,同时在心里忍不住嘆气,自己家恋人的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差了,跟以前那个温柔的会雌伏在他身下的那个人彻底不一样了。 只是尽管心里这样想,他还是非常怜惜的抱了上去,想要诉说一下离别这几天他自己内心奔涌的情感,但是谢清嘉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还没有彻底抱上来的时候,就已经一巴掌推了出去,薄以扬被他推到往后退了几步,谢清嘉非常冷漠的看着他:「不要碰我。」 他转过身去把谢辞给抱在了怀里,独自一个人进了卧室:「谁都不许跟进来。」薄以扬跟谢远泽面面相觑,薄以扬是带着一点无奈的嘆息,而谢远泽有些惊恐,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大爸和二爸这样直接的爆发冲突,这让他有些害怕——难道大爸是真的很讨厌二爸吗?那么他们两个人究竟还能不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他抱紧了自己,突然感到有些冷,并且为自己和自己弟弟的未来感到担忧。 谢清嘉抱着谢辞坐在床上,心里非常的难受,他本来就是很护短的人,现在看到谢辞受伤受欺负,他比自己受欺负还要难受,把脸埋在了小小的孩子脖子里,眼眶有些湿。 他忽然有些恨薄以扬。 235 谢清嘉抱着孩子进去,已经一整天了,始终都没有出过门。谢远泽想要进门,但是敲了两下门之后,拧门把手的时候发现门似乎是被锁着了,愣了愣,转身去跟薄以扬说:「大爸好像把门反锁了。」 薄以扬知道谢清嘉肯定是生气了,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没关系,二爸去找钥匙把门打开。」 他其实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只要自己把这个门打开了,谢清嘉就一定要生气,但就算谢清嘉生气,他要把他和孩子弄出来,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因为只有自己能时时刻刻看到他的时候,他才能够感到心安。 锁芯咔嚓一声响,薄以扬进入了屋子里,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床上鼓起来一个鼓包,似乎有人在里面睡着,于是放轻了脚步,走到跟前,便看到谢清嘉紧紧的闭着眼睛,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而孩子手掌脚掌都贴着谢清嘉的胸膛,两个人都睡的非常熟,即便是自己进来了,也完全没有察觉,很显然是陷入了深睡眠之中,而他的唿吸特别的平稳,薄以扬只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似乎也沉静了下来,慢慢的脱下外套,然后坐在床沿,一点一点的掀开被子,从背后环抱住了谢清嘉。 就是抱住谢清嘉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舒爽的毛孔都展开了,原来拥抱住自己爱人睡觉的感觉是这么的舒服,而自从谢清嘉这次回来之后,两个人基本上就没在一起睡过,一方面是他怕自己激怒谢清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怕自己控制不住欲望。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也都是重欲的,薄以扬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那种欲望更加强烈,但是谢清嘉总是不愿意和他做。他有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够给谢清嘉下点药,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就好了,而这种药最好还能激发起一点欲望,他甚至有好几次都把这种药搞到手了,心想着要偷偷的给谢清嘉喝一次,但是他到底还是不忍心,其实也是不敢试,他怕谢清嘉彻底的厌恶了自己,然后自己撕破脸,哪怕这样的可能有万分之一,他都不愿意轻易去赌。 而现在只是和谢清嘉抱在一起,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已经感觉有些满足了,他一边在心里想自己,可真是好哄啊,一边又抱得紧了些,闻着谢清嘉身上那股子清香的味道,意识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清嘉做着梦都感觉有个东西似乎在压着自己,非常重,他一直在出微汗,还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非常的抗拒,于是整个人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而梦里的挣扎照应在现实当中也是同样的挣扎,谢清嘉挣扎着挣扎着,感觉自己就醒过来了,然后非常愣神的看着自己,身后似乎多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紧紧的抱着自己不撒手,睡得正香。 谢清嘉沉着脸,在看清人脸之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把自己的身子给挣脱出来,他整个人都非常的不爽,不爽在于自己明明睡觉的时候已经把门给反锁了,结果这个人竟然偷偷的熘进来,还抱住了他,他的床也是这个人可以上的吗? 特别是在看到孩子头上那一点点伤口的时候,他更是感觉到非常的难受,这点难受让他对薄以扬的不满更加强烈,于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抱着孩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然后对着薄以扬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一声?」 薄以扬也正在做梦,不过跟谢清嘉刚好相反,他做的是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和谢清嘉结婚了,虽然是同性之间的婚姻,但是也得到了很多来自亲朋好友的祝福,他正在笑,笑的很开心,接着感觉自己周身变得很轻盈的,像是一朵云一样慢慢的飘上了天空,这样虚幻的感觉里,一个不满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然后他睁开了眼睛看到谢清嘉带着一丝厌恶的脸。 「说话呀,你哑巴了吗?」谢清嘉脸色非常不好看,特别是在看到薄以扬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那种怒气从心里涌出来,完全没办法遏制,看着薄以扬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到了见到这个人就感到异常愤怒的感觉,于是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一句话都不想问,也不想再说,转头就出了卧室。 第384页 薄以扬也是在反应过来之后快速的起了床,然后跟了上去,谢清嘉走的很快,没有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那感觉就像是要走出他的世界一样,薄以扬三步两步跟了上去,握住了谢清嘉的手腕,然后看到了他怀里的孩子也醒了,此刻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眼珠子不停的在打转,似乎有些好奇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害怕。 「嘉嘉,你听我说,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和孩子在卧室里太久了,想进去找找你们,然后看到你睡得很熟,没有忍心叫醒你,所以才跟你睡了一会儿,你放心,我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只是抱着你睡了一会儿。」薄以扬说这些话就有些难受,他想,自己有一天竟然也变成了这样的人,连抱一下都不被允许,而谢清嘉盯着他的脸,冷笑了一声,「薄以扬,你以后最好不要未经我的允许就接近我,否则我不知道我还能做出来什么事。」 薄以扬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样的回答,在谢清嘉这里就算是暂时的原谅自己了,于是他舔着笑脸,还想说什么,但是谢清嘉完全没有看他,而是转过了身去,另外冷冷的扔下了一句话:「如果你不想孩子饿扁肚子的话,现在去做点鸡蛋羹,阿辞他最喜欢吃鸡蛋羹了。」 「好,好。」薄以扬快速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只不过是因为谢清嘉的一句话,他现在就连给谢清嘉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做东西吃,他都觉得很幸福。 谢清嘉看着薄以扬进了厨房,然后抱着孩子在客厅里坐了下来,他感觉有些累,不是生理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实际上这个家里真正跟他有关系的人,而且他也在乎的人,也只有谢辞一个,他现在非常想逃出这栋别墅,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而且现在他还有了孩子这个牵绊,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有一个同学,他爸爸跟他妈妈离婚之后,他成了那个被两方人都嫌弃的孩子,那个时候,他曾经偷偷的告诉自己,他是不被喜欢的孩子,也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留恋和牵绊。 谢清嘉心里忽然就很疼,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同学跟他的关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亲密,但是只要想起那个人说的话,他就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于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他开始想,自己一定要让阿辞有一个好的归宿,只有自己的孩子幸福了,他才能够肆无忌惮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薄以扬很快的就把鸡蛋羹做好了。他曾经为了给谢清嘉秀手艺专门去跟一位厨师学了很多家常菜,所以现在就算是一碗最简单的鸡蛋羹,他也能够做的得心应手。 他把鸡蛋羹端出来的时候,鸡蛋羹非常的嫩,表面上似乎盪起了波纹,谢辞看到那鸡蛋羹的第一眼,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咿呀的在口中喊着,然后张开小手准备去够那碗鸡蛋羹,而谢清嘉怕他烫到,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拿起小勺弄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一口,觉得温度不错,才又挖起了一块,晾了同样的时间,然后餵给谢辞吃。 孩子张开小嘴吃的非常开心,眼睛亮亮的,嘴唇红润润的,就连小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光是看着都漂亮的不行,薄以扬看着谢辞却是有些不好受,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孩子,而是想如果这是自己和嘉嘉的孩子该有多好,只可惜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不可能生出来一个同时具有他们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他觉得有些难受,心里还有些失落,于是坐在了一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丧,而谢清嘉看到薄以扬,也没有任何的要安慰他的意思,他聚精会神的餵着孩子吃完一碗鸡蛋羹,然后说:「薄以扬,我想去看看我爸妈,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们了。」 薄以扬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说:「我跟你一起去行吗?顺便我也拿一些保健品给叔叔阿姨带过去,我们还可以带着孩子……」 「薄以扬,」谢清嘉突然的打断了他的话,那张漂亮的脸上是极力忍耐也没有忍耐住的不耐烦,「你诚心要给我添堵是吗?上辈子你是怎么对我爸妈的?你应该知道吧,而且上一次我回爸妈家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去找过我了,你做出来那些囚禁我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孩子也就算了,但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希望见到你吗?」 236 谢清嘉对着薄以扬说话向来是不留情面的,此刻更是因为气急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狠辣,他实在是恨极了薄以扬这个人,薄以扬不仅囚禁了他,而且还曾经威胁过他的父母,这样一个对他们全家都很不利的人,现在却堂而皇之的说要陪着自己去见自己的父母,他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谢清嘉是真的想不明白,薄以扬这个人怎么能够那么厚颜无耻,那么道貌岸然的把他做过的事情全部给抹掉,然后换上一副慈悲的面目来矇骗世人? 而谢清嘉说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尖刺一样,直直的扎在了薄以扬的心上,薄以扬觉得自己喉头都有些腥甜,似乎是快要吐血的感觉,但他知道那只不过是自己过于痛苦而产生的本能的生理反应罢了,他按捺住那种难过的情绪,一字一顿的说:「嘉嘉,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我只是觉得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们应该去看长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肯定会好好对你的父母的,我甚至可以对他们比对我的亲生父母还好。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带我去见你的父母,好不好?嘉嘉……」 第385页 薄以扬恳求的声音甚至近乎哀求了,如果是别的女人听到,一定会心疼的,想要掉眼泪,然后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好好的摸摸他的头,然后告诉他,愿意带他去见父母,但是对于谢清嘉来说,薄以扬就算再对自己说这些话他都只会觉得假惺惺,薄以扬就是一条养不熟的蛇,谢清嘉不敢把他放在身边,因为他知道,如果把他放在身边,他只会把自己咬的遍体鳞伤,然后彻底的把自己毒死。 于是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决定改变战略,放软了一点声音,说:「薄以扬,这一次,我只是想去见见我的父母的,如果你想见的话,我可以以后带你去,但是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明白吗?」 薄以扬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明白,但是似乎有些不明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懵,谢清嘉一边在心里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噁心极了,一边脸上又在不断带着温柔的神色用着一种好话说:「这次就让我和孩子先去,我爸我妈见了我和他们的孙子肯定会高兴的,他们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不要打扰他们,就让他们好好高兴高兴,如果你实在想去看我爸爸的话,我下次再陪你去行不行?」 薄以扬听出了谢清嘉语气中的缓和,本来想要陪同他去的想法变得没那么强烈了。谢清嘉只要一说软和话,他似乎就觉得非常容易满足,因此迟疑着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嘉嘉,但是嘉嘉你一定要快点回来,不见不着你的日子,我会感到很难过的。」 「好,但你也要退一步,不要让那么多保镖跟着我,他们跟着我,我连跟我爸妈说话都不自在,而且我爸妈如果看到我活得这么辛苦,一定会不开心的,他们不开心也就是我不开心,你应该不希望见到我不开心吧。」 薄以扬迟疑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点了头,他同意了谢清嘉的提议,谢清嘉也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好在薄以扬现在还算是有理智的,自己提出的提议他能够听得进去,这次自己抱着孩子回家,他很希望爸爸妈妈见到自己能够很快的接受。 薄以扬虽然不跟谢清嘉一起回家,但是还是亲自驾车把他给送了过去,对于这一点,谢清嘉表示很不理解,他觉得有几个保镖送自己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薄以扬亲自来?但是薄以扬却非常执拗,执拗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地步:「就算你爸妈现在还不能够接受我,但是我还是要尽尽我的孝道的,你在里面跟他们说话,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好不好?」 这话其实说的挺冠冕堂皇的,但是细细一想就知道他这还是要接着照顾的名义看管着谢清嘉,谢清嘉如果想跑的话,他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而当谢清嘉想明白这层意思,怒目而视着薄以扬的时候,薄以扬苦涩的笑了笑,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上一次谢清嘉跟着江都跑了之后,他实在是害怕了这两个人在那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事情,他用脚趾头想都能够想得出来,但是也正是因为想的出来,他反而不愿意去想了,他觉得那些事情让他难过,让他害怕,也让他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岌岌可危,即将快要被摧毁。 「进去吧,嘉嘉,放心,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的。」薄以扬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点燃了一根香菸,靠在了车门上,而谢清嘉瞪了他好几眼,才终于走进了别墅里。 上一次自己跟江都来这里的时候,别墅其实就已经有些荒凉了,因为夫妻两人就只有谢清嘉一个孩子,而且现在也不怎么回来,他们两个人日渐衰老,连带着这间别墅似乎也没有生机了,而这一次自己走进来,谢清嘉抱着孩子让两个老人看到孩子的小脸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热泪盈眶了。 「自从我察觉到你的取向之后,就没有想到这辈子我竟然还能抱上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这是上天恩赐,是上天恩赐。」刘品颜嘆息着接过孩子亲昵的用脸颊去蹭他的小脸,眼中渗出了泪水,「嘉嘉,孩子的母亲算是替你立了大功,她是谁?」 「她已经死了,难产死的。」谢清嘉说这句话,突然有一种茫然的感觉,从前跟梁萧萧在一起的日子,仿佛还歷歷在目,他承认,就算他恨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心里到底是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在乎的,而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过往的爱恨都成为原因了,留给他的只有这个孩子,他看着孩子的小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怅惘。 从前的恨是真的,现在人死了,反倒没处可恨了,他不得不感到空茫。 而梁萧萧和他的过往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记得,但是这些过往,这些逢场作戏都被埋在了土里,以后再也见不得天日了。 「难产死了?」刘品颜听到这句话,有些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即又慢慢的合上了,她大概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女孩子有一些情感的纠葛,但那个女孩子跟自己儿子其实是没有结婚的,现在自己这个小孙子来的意外,但是惊喜,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么他们能够做的就只有照顾好这个小孙子,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刘品颜一向是商业女强人拿得起也放得下,既然已经想好这茬,就抱着孩子让一个保姆阿姨给他餵米煳去了,而谢清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在自己的家里感觉怎么样都是舒服的,怎么样都是开心的,怎么样都是自如的,由此更觉得自己在薄以扬身边受尽了委屈,更加不想回到他那边了。 第386页 二老都知道孩子这段时间大概是受了辛苦,于是在吃饭的时候还为了增加和那个薄以扬相处的怎么样,谢清嘉不想让他们两个人担心,只说了一句挺好的,然后就没再说什么话了,而是专心致志的餵着怀里的孩子,谢辞不怎么喜欢吃东西,胃口也很小,跟只小猫似的,但是谢清嘉坚持要让他多吃一点,因为他的体质本来就不是很好,如果不多吃,更是没什么肉可长了,于是父子之间上演了一场拉锯战,一个餵一个吐,一个餵一个吐,谢辞拖着拖着,却也真的被灌了一些粥进去,白白的肚子都圆了起来,打了个饱嗝,非常心满意足的躺在了谢清嘉的怀里。 谢清嘉轻轻的揉了揉孩子的小肚子,又搓了搓孩子的小手,他对这个孩子是满心的喜爱,那感觉就算是体内有激素在支撑着自己似的,明明之前也并没有多么喜欢孩子,但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就忍不住的欢喜溢出来的高兴,哪怕就让他多吃一点饭,都觉得是自己的成就感爆棚。 这成就感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生活中的晦暗,真心实意地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明亮,就像月牙一样弯弯的。 「他笑了?」薄以扬独自一个人站在路边,听着身边的保镖汇报,有些愣愣地问出一声。 「是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谢先生正在给小少爷餵米煳呢,小少爷一边吃一边挣扎,弄了他一身,但是他也没不高兴,看到小少爷后来吃的多了一点,还笑的很开心……」 孩子不愿意吃饭,弄了他一身?薄以扬怔怔的,谢清嘉一向是爱干净到了极致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洁癖在的,现在孩子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却一点都没有不开心,还笑的那么开怀……薄以扬突然感到了丝丝缕缕的嫉妒,之前对于孩子产生的父爱似乎突然消失了,他有些后悔的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对梁萧萧下手,如果孩子没有生下来,那么现在谢清嘉身边是不是就少了一个跟自己争宠的人? 237 谢辞是谢清嘉的儿子,他们两个人是有血缘亲情在的,而相比之下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陌生人,甚至在谢清嘉心里自己是他的仇人,而并非他哪怕有一点点亲近的人。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刚刚弄好的心理建设似乎瞬间垮了,垮的溃不成军,让他有种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的感觉。 薄以扬眼眶顿时有种,发热的感觉,他现在是只有一种冲动,那就是赶紧跑到别墅里,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给揪出来,让他只能够待在自己身边,而其他的人,无论是孩子还是父母,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嘉嘉他身边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好,其他的无论是什么人,他都不需要看见,也不能够看见。 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危险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嘉嘉能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那他就算是囚禁也觉得挺开心。 那不如就囚禁他一辈子吧,他想,这样他就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从别墅里就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谢清嘉,一个是刘品颜。 刘品颜看到薄以扬的第一眼就在想,女人的直觉果然是非常准确的,当初他见薄以扬的第一一眼就觉得他似乎对自己家儿子非常的不一样,当时还耳提面命的说自己儿子是要娶媳妇的,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希望薄以扬不要对自己家儿子动什么心思,但是现在看来,当时的警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薄以扬对自家儿子的心思更加明目张胆了。 他现在竟然把自己家儿子给关起来了,刘品颜非常的生气,走上了前去,想要跟薄以扬理论,但谢清嘉却第一时间的按住了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刘品颜看着自己家的儿子,眼里流露出来了一丝痛色,她当然知道谢清嘉是怎么想的,他不想让自己跟薄以扬对上,因为知道现在的薄以扬的势力如日中天,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毕竟是谢清嘉的亲生母亲,她怎么能够看着自己的儿子掉入火坑,而完全无动于衷? 谢清嘉还是用力的把她往身后推了推,并且坚定的说:「妈,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现在他还没有对我怎么样,你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你放心,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你们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们总会有在重聚的一天,知道吗?」 刘品颜的眼睛渐渐的湿了,她知道自己儿子说的对,他们现在不能够跟薄以扬硬碰硬,而且薄以扬也应该不会对自己家儿子做些什么,但是她没有那么天真,同样也不会相信薄以扬跟自己家儿子在一起,真的会什么都不图,但是现在他们没有那个能量与薄以扬抗衡,只能眼里含着泪,看着自己家的儿子走向薄以扬。 薄以扬看见刘品颜的第一刻就站直了,整个人似乎是被线给提起来了,有些紧张的抿着唇瓣,想要等长辈走上来的时候赶紧跟她打招唿,但是谢清嘉跟刘品颜走到半路就已经停了下来,薄以扬看到谢清嘉跟刘品颜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只剩谢清嘉一个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薄以扬踌躇了片刻,明白了谢清嘉的意思,他应该不想让自己跟他家人见面,一腔热血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突然的凉了下来,而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难受。 谢清嘉到底还是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让自己跟諵他的家人见面,而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可是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第387页 谢清嘉走到跟前的时候,看到薄以扬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似的一动不动,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喊他,而是打开后车门坐上了车,抱着怀里的孩子就跟抱了一块珠宝一样,非常的珍惜,时不时的戳戳孩子的小软脸蛋,眼睛里都是对一个孩子的最甜蜜的爱意,而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外站着当木偶的人终于动了动,他慢吞吞的上了车,整个人像是被打击的很厉害一样,一言不发。 司机见两位老闆都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多话,一路开着车飞快的把车开到了别墅,而谢辞在车上睡了一路,到别墅的时候才迷迷煳煳的醒了过来。睁着圆熘熘的眼睛,笑开了怀,谢清嘉看到他笑了,也很高兴,低头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而且正是这一下亲吻被薄以扬看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嘉嘉竟然亲了谢辞,他都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带着这样温柔的笑意亲吻自己了,薄以扬觉得自己连时间都想不起来了,心里一场酸涩,就像下了一场酸雨一样,薄以扬攥着车门的手指关节泛白,很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等谢清嘉抱着孩子,并且把孩子交给阿姨之后他喊道:「嘉嘉。」 谢清嘉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转过身来,他非常冷淡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薄以扬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只是在这一刻非常脆弱,非常想抱一抱,亲一亲眼前这个人,甚至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而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走上去,他非常大力的把谢清嘉按到自己的怀里,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手臂给箍住了似的,准确的来说,像是被铁条给箍紧了,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完全动弹不得,他下意识的就要挣扎,但是薄以扬按着他非常的用力,并且在他耳边不断的唿出热气:「嘉嘉,你回家见到了叔叔阿姨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跟我爸妈说的悄悄话,你也要问?」谢清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薄以扬,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真的能完全控制住我了?所以连一点空间都不留给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提到我。」薄以扬到底是不敢真正的惹怒谢清嘉,只能把人搂在怀里,非常细语温柔的说,「你也知道我做梦都想让叔叔阿姨认可我,只要他们能够把我当成他们的儿媳,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儿媳?你堂堂一个总裁,会愿意做别人家的儿媳。」谢清嘉嗤笑了一声,语气里都是不相信,而薄以扬见他这样说,连忙说,「我怎么不可以,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为你做什么都行。」 「只可惜别人家的儿媳妇能够生出来孩子,但是你完全没那个本事。」谢清嘉算是彻底的要把这个人的心给扎成千疮百孔,语气非常森冷的说,「薄以扬,什么时候你能生孩子了,再来谈什么儿媳不儿媳的吧,最起码现在在我爸妈的心里,梁萧萧才是他们的儿媳,虽然我们并没有结婚。」 梁萧萧。薄以扬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握紧了拳头,眼神里的光芒几乎要化成利剑,如果梁萧萧站在这里,恐怕早就被薄以扬的眼刀给扎透了,薄以扬在心里非常的愤恨,他想那个女人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就算谢清嘉还想着她,她也没办法再跟我争人了。想到这里,他稍微的好受了一点,只不过还是不舒服,只能又抱紧了谢清嘉,轻轻的说:「我不在乎,嘉嘉,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我一直对你好,对叔叔阿姨好,我不相信他们会一直不认可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谢清嘉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薄以扬竟然变得这么轴了,而这么轴的结果就是偏执加执拗,执拗到现在,直接不正常了。 「无论你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喜欢你,因为就连你自己都知道你做的事情是不道德的,被人唾弃的,他们不恨你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他们承认你一个大男人是他们的儿媳妇?」 谢清嘉语气讽刺的厉害,薄以扬听着眼眶就瞬间红了一圈,但他大概是已经被打击惯了,所以现在竟然还能够挺住,抱紧了谢清嘉,冷冷的说:「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走,那个江都我也不会原谅他,他曾经抢走我最亲爱的人,现在还想抢走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杀了他。」 「你如果敢对他怎么样,我就杀了你!」谢清嘉在听到薄以扬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瞬间愤怒了,他挣开了这个人的怀抱,冷冰冰的盯着薄以扬的瞳孔,薄以扬的瞳孔颜色是有些浅的,曾经他觉得这样浅褐色的瞳孔非常漂亮,但是现在他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对生命的漠视和残忍。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法无天了,当着他的面说要杀一个人,如果是别的人说他还可能觉得是逞强斗狠,但是这句话由薄以扬的嘴中说出来,他就相信薄以扬是真的干的出来了,毕竟现在的薄以扬已经半人半鬼了。 「薄以扬,我告诉你,我现在能够忍在你的身边,完全是因为你还算乖,但是如果你敢对我身边人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哪怕同归于尽,我要拉你去死。」谢清嘉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拽住了薄以扬的领口,「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薄以扬点了点头,眼睛却很闪亮,像有一簇小火苗在燃烧一般,谢清嘉对他说一起死,他竟然没有感到愤怒,而是有一种期待,他一直觉得生同衾死同穴是非常浪漫的事情,而如果对象是谢清嘉的话,他想他会微笑着赴死。 第388页 如果那天真的来临,他会高兴的疯掉,薄以扬眼睛突然非常的闪亮起来,几乎是幸福的笑了:「听懂了,我真的听懂了。」 嘉嘉说了,愿意跟他一起死,那这跟殉情有什么差别? 嘉嘉真的好爱他! 238 薄以扬突然表现的这么积极热烈阳光明媚,谢清嘉一时之间就觉得有些奇怪,他真的会听自己的话吗? 薄以扬就是个疯子,而且他真的不像那种能够听自己话的人,所以谢清嘉对他现在的保证还是半信半疑。 他看了薄以扬几眼之后就回头要进卧室,而薄以扬目光也同样跟随着他的背影,眼神看上去有些深沉。 谢清嘉觉睡得比较早,并且因为被薄以扬困在家里,也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于是这天晚上把孩子哄睡之后,很快就躺在床上,几乎要沉沉的进入梦乡,等到他迷迷煳煳的时候,突然感觉床边一沉,接着他回过了头,在黑暗里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谁?」他迷迷煳煳的问了一声,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的,脑子却已经有些警醒起来了,如果家里真进了什么人想要图谋不轨,他一定不会允许的,而当他正在往枕头底下摸,试图摸到那把剪刀的时候,那个黑影弯下了腰,轻轻的说:「嘉嘉别怕,是我。」 谢清嘉:「……」他因为这简短的一句话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有怒火升腾起来,薄以扬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也不开灯,也不说话,直接往自己房间里跑,他究竟是何居心? 「阿辞已经睡了吧?」薄以扬说完这一句话,就掀开了被子,语气有些紧张,似乎还有些颤抖,「嘉嘉,我们终于有二人世界了。」 「什么二人世界,你在痴心妄想什么?」谢清嘉皱眉,「你出去,别过来找我。」他算是讨厌死了薄以扬这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其实他故意把谢辞弄到这里来陪自己睡,也是为了防止这一点,他不喜欢跟薄以扬躺在同一张床上,就算是待在同一空间,他都觉得不爽,厌恶这个人似乎已经成了本能,深深刻在他的骨髓里,即使薄以扬再怎么笑着讨好他也没什么用。 「嘉嘉,我想你,我真的很想你。」薄以扬在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吮吸着他的味道,脸上是一副痴迷的表情,「我真的爱你,爱到不知道怎么爱才好了……你,你也有很长时间没有碰过我了,我们弄一次好不好?小声的不吵醒阿辞……」 「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情,你不觉得噁心吗?」谢清嘉震惊的瞪大眼睛,然后迅速的推开了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闻到了这个人身上的香气,一种跟他平时的香水不一样的香气,但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而是冷声道,「你别觉得阿辞是个小孩子,什么这都不知道,就可以在他面前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吗?可是我们两个是一对啊,嘉嘉。」薄以扬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可怜,甚至带了一点祈求的意味在里面,「我们两个是一对,我们做这些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并没有要求太多。嘉嘉,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苛刻……」 谢清嘉几乎要笑了:「你觉得你自己没有对我苛求太多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对于我来说,跟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躺在床上睡觉,还要跟他深入交流,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违背人性的事情。不如这样吧,薄以扬,你如果真的有需求的话,我给你叫个小姐,或者给你叫个男人来,怎么样?保证对你客客气气,温温柔柔,把你服务的妥妥帖帖,周周到到,让你一句不好也说不出来。」 薄以扬听了他的话,红了眼睛:「我不喜欢他们,嘉嘉,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我都不要,我只希望你能够在我身边,嘉嘉,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你碰碰我,求求你,你碰碰我……」 男人的声音几乎带了一点哭泣的感觉,听上去十分的脆弱,而谢清嘉没有一丝动容之色,他只是冷冷的说,「薄以扬,现在我对你无论是什么样的态度,都是你自己选的,我不爱你,我不可能碰你,我希望你能够有一点自知之明,而且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就不要强迫我。」 薄以扬眼睛里似乎含了一点泪水,但是还是没有走,而是又抱紧了谢清嘉,薄以扬肌肉练得非常结实,是那种既有观赏性又不会显得很瘦弱,而且还很具有量感的美,此时只穿着一个薄薄的长袖t恤,谢清嘉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绷起的肌肉挨着自己有点滚烫的感觉,他蹙了蹙眉,向一边动了动,但是薄以扬并不给他躲避的机会,而是又揽紧了他的腰,谢清嘉的腰一直是特别细的,薄以扬一只胳膊就能够握住,而且还有余地,此刻谢清嘉在他怀里挣扎,薄以扬仿佛不经意一般的用自己的膝盖去碰谢清嘉的大腿中心,而谢清嘉在被他压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轻轻被蹭了几下,怎么会这样?谢清嘉脑子一时之间有些发晕,仿佛有些喘不过来气似的,而且感觉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种香味是从薄以扬身上传过来的,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香味却变得非常明显,强势且霸道的在空气中扩散,进入到他的鼻孔之中,他的瞳孔有一瞬间似乎有点扩散的感觉,整个人是迷离的,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勾了勾唇,仿佛是非常开心,但是手指却是微弯着,有点奇怪的姿势。谢清嘉一边咬着牙想质问薄以扬,他到底做了什么?一边被薄以扬压着身子慢慢的躺下来,之后他看到薄以扬收起了眼里的泪花,直起身子来慢条斯理的脱着上衣,那样子看上去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但谢清嘉却忽然感觉有些惊恐,他颤抖着声音问:「我怎么会这样?你做了什么?」 第389页 「怎样?」薄以扬眯起来有些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的问他。还没有等谢清嘉说话,他就忽然的俯下了身子,眼睛里的笑勾人的很,「嘉嘉,你自己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你的身体变化了?你看你,明明身体是很需要的,那么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我们两个好好畅畅快快的做一次,不是很好吗?」 「滚……」谢清嘉轻轻的喘息了一声,眼里瞬间就涌上泪,那泪水完全不是他想要挤出来的,而是因为此刻的生理反应有些难耐,他咬着唇瓣想要把身上的人给弄走:「你滚,不要碰我……」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薄以扬年轻炙热的身体非常强势,且不给他留任何余地的向下俯过来,几乎是带着一种压迫性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给吞噬掉。谢清嘉遥望着空中的某一点,几乎感到了一点绝望,却能够清晰的听到皮带磕碰的声音。 他抿紧了嘴唇,一张脸因为过度的愤怒和羞耻而变得潮红,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赶紧把这个人给推开,不要让他得逞,你并不喜欢他,不要让他碰你!但是身体却仿佛是被一点点的唤醒了一样,变得异常敏感,他能够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流连,那双手并不是非常的细腻,甚至还有些微的粗糙,带着一点点薄茧,但是就是这样的触感和摩擦,让他有种发痒发渴,甚至渴望更多的感觉,仿佛有许多只蚂蚁正在心里爬着,他有一瞬间,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竟然是想要触碰此刻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而一瞬间的清醒,让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手又很快的收了回来,脸色变得非常黑,也非常难看:「滚下去……」 「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欲望的?明明你有感觉了。」薄以扬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那声音分明很精确,又仿佛离得很远,谢清嘉一时之间,有些迷茫,竟然分不清虚拟与现实了,心想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儿子正在他纠结的时候,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那从脚底到下面瞬间窜起来的感觉,让他似乎恢復了几分理智,但是仅仅恢復了几分,他就又重新意乱情迷起来,整个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往上贴,往那只温热的手心里顶,薄以扬感受着这灼热的温度,似乎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然后非常大方的握住了,接着谢清嘉仿佛失去了任何知觉,脑子里全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本能。 他闭上眼睛,在经过长久的挣扎之后,终于彻底的松软下来,仿佛听天由命一般,不再挣扎了,而随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被剥落,他觉得自己的自尊似乎也被剥落了,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彻底的一丝不挂,滔天的绝望感淹没了他,让他在身上的人不断的起伏之中沁出了泪水,晶莹的,绝望的,无力的。 239 谢清嘉浑身都软了。 嵴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汗,半冷半热的感觉,意识是迷濛的,抓着床单,整个人都无力的疲惫软绵,他觉得自己似乎深深的陷入了一个沼泽窝中,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出来,被一只野兽狠狠的困着,被动的欢愉,主动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里的喘息声渐渐的停止了,一片黑暗之中,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一起,薄以扬低头亲吻着自己的爱人,有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滴到谢清嘉的身上,谢清嘉却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似的,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薄以扬趴着喘息了一会儿,跟爱人皮肉相贴的感觉让他激动的有些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的碰了碰底下人的皮肉,发现一片潮湿冰凉,心中忽然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再把谢清嘉翻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脸上一片眼泪,在窗外透露过来的月光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分明。 「嘉嘉,嘉嘉……」薄以扬整个人都发着抖,他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担心底下这个人出了什么事情,因此几乎是哀求一般的说,「嘉嘉,你理理我,你别哭,嘉嘉……」 谢清嘉抿着唇瓣,整张脸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旁边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咬着手指头,眼珠子转着看着两个人,他的眼睛非常的黑,像黑曜石一样,似乎能够洞穿人的心思,而尽管他现在年纪还小,对这些大人间做的事情还不太懂,但却似乎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小身子蜷缩了起来,似乎有些惶恐,而薄以扬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挪过身子去,让他背对着自己,而谢辞被他挪动过之后,整个人非常乖的待在那里,也没有再动弹了。 而薄以扬看到他不再动之后,就握住了谢清嘉的胳膊,他想把谢清嘉拽起来,最起码让这个人有些动作,不再那样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待在那里,但很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成功,谢清嘉依然是躺在那里,整个人就跟冰冻了似的,脸色寒津津的,像是掉进了冰窖,冻了很久捞出来的人,薄以扬心想,他大概是已经退了那股子药效,现在彻底恢復了神志,所以在知道跟自己做的事情之后,似乎陷入了崩溃和绝望之中。 薄以扬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后悔了,后悔自己在香水里动了手脚,后悔自己强势的把谢清嘉拉入情感的漩涡之中,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似乎已经完全失控了,一心一意只想跟这个人亲近,和这个人融为一体,而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 「嘉嘉……」他终于开始彻底的慌张了起来,抖着嗓子把谢清嘉上半身给捞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谢清嘉身上是冰冷的,尽管出了一层汗,仍然显得异常的冰凉,薄以扬不停的搓着他的胳膊,希望给他带来一点温暖,并且还温声软语的跟他说话,希望能够唤回他的一点理智,但是很显然,这个举止并没有用处,谢清嘉浑身更加冰凉了,他的嘴唇甚至都没有颜色,五官看上去非常的标准,却也非常的冰冷凉薄。 第390页 「嘉嘉,嘉嘉……」薄以扬有些慌,他晃动着怀里冰凉的身体,而许久之后,谢清嘉突然低头,狠狠地攥住薄以扬的胳膊,在他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那一口非常的深,几乎瞬间便涌出了血,但是薄以扬只是抖动了一下就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了,他是由着自己的爱人咬着他,然后还伸出手去摸了摸谢清嘉的后脑勺,希望能够接着这个动作,让谢清嘉很快的缓回来,而且还越咬越深,越咬越深,就快把肉咬掉的时候,薄以扬终于轻轻的搂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后带了带,而谢清嘉这个时候也松口了,松口之后就突然的从他怀里撤了出来,脸色很难看,整个人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被气的,哆哆嗦嗦的抖着就要下床,薄以扬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拦住他,但是谢清嘉一把打下了他的手,并且在薄以扬再一次伸出手后,非常干脆利落,就赏了他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声异常的清脆,薄以扬的脸很快的热辣红肿起来,他愣了愣,抬头看着谢清嘉:「有没有消气?还要再打一下吗?」 谢清嘉不吭声,他连看都不愿意看这个人一眼,一言不发的下床,而当薄以扬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突然很冷很冷的说了一句话:「你如果再敢拦我,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 薄以扬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僵住了,他有一种胆寒的感觉,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有些不正常的,而且他说到就能做到。 于是他很慢很慢的放开了手,而还没有完全放开,谢清嘉就头也不回一下的走了,那样子决绝而冷漠,仿佛身后无论有什么他都不会回头,薄以扬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在后面跟上去,谢清嘉进了浴室,薄以扬就坐在门外边的地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水声很大,似乎是谢清嘉在洗澡。薄以扬这个时候一直提着的精神稍微有些放松,还有心思洗澡,应该状态不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他打开了手机,看着里面的消息,处理了一些工作,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几十分钟过去了,里面的人却还没有出来。薄以扬这个时候不由得有些慌了,他冲着门喊了一声:「嘉嘉,你好了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要不要我进去帮你?」 但是他虽然这样问了里面,却连一声回答都没有传出来。薄以扬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他爬起来又敲了敲门,门里依然是没有回应,而当他拿来家里的钥匙,打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流了一地血。 猩红的仿佛玫瑰花般的血,就那样在浴室的地上蔓延,掺杂着一些水,似乎把整个浴室的地面都给染红了,而谢清嘉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浴缸里,手腕上流着那些血,旁边摆放着一个瓷杯的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血。谢清嘉看上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唿吸的样子,好像是彻底与这个人世告别,薄以扬几乎是魂飞魄散,扑了过去,膝盖还重重的磕在了浴缸的边缘,发出砰的一声响,但是他完全没有顾及,而是看着浴缸里的谢清嘉,吼道:「嘉嘉!嘉嘉!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吼了没两句,底下的谢远泽似乎是听到声音过来了,他一进来,看到一地的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到薄以扬哆嗦着手指拿起手机打120的时候,他颤颤巍巍的去拿了一条丝巾,然后过来紧紧的扎住了谢清嘉的伤口,然后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迷茫的睁着眼睛,想,大爸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自杀?大爸和二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就在这样思索的过程中,薄以扬也打完了电话,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跪在地上的,几乎用着一种虔诚的姿态,捧着谢清嘉受伤的手腕,紧紧的握住那只包裹住他手腕的丝巾,眼里终于蓄出了泪花。 「嘉嘉,嘉嘉,我错了,我不应该强迫你……」薄以扬泪珠顺着高挺的鼻樑滑下来,一直隐没到脖颈里,他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这种目睹着自己爱人的自杀的经歷让他整个人的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震动,于是几乎是恳求一般的道,「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等你醒过来,你怎样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折磨我,嘉嘉……」 谢清嘉似乎做了一个很深很远的梦,梦里的他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和薄以扬如胶似漆的谢清嘉,他们两个人在出租屋里做,靠着窗子,他感觉一具温柔的躯体压在自己身上,一边进入着自己,一边说着情话,他似乎应该是很幸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骨子里有一种寒冷深深的侵袭了上来,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事情会发生,而果不其然,很快换了一个画面,他和薄以扬迎面坐着,薄以扬对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明目张胆的说:「我跟梁萧萧做了,我跟她才是真爱,至于你,什么都是,我接近你,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利用你,谢清嘉,你真是蠢,蠢透了。」 那话语似乎是带着刀子的,一下子就把谢清嘉的心捅了个对穿,而谢清嘉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手腕破了一道口子,然后流出了鲜血,那鲜血在桌子上蔓延了起来,一直滴落到了薄以扬的那里,而薄以扬手上就沾着他的血,冷笑一声,说:「我要和梁萧萧结婚,你就算自杀也没用。」 那个时候自己去参加同学聚会,却看到薄以扬和梁萧萧在地下停车场车震的情景似乎重新映入了脑海,谢清嘉忽然剧烈的发起抖来,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浓重而深沉的梦魇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第391页 240 「为什么不醒?为什么还是不醒?」医院里,薄以扬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谢清嘉,整个人都焦躁的如同一头困兽,「不是已经包扎好了吗?按理说不是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吗?为什么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病人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轻微休克迹象,现在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请家属不要太过着急。」 薄以扬崩溃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髮,不着急,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床上躺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上辈子谢清嘉就是因为得了抑郁症而割腕的,而这辈子他应该是没有得病的,但是却仍然用这样的手段想要了解自己的生命,难道单单是因为自己强迫了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薄以扬在想到抑郁症这三个字的时候,背后突然出了一层冷汗,心头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提醒了一样,突然扯住了即将要走的医生的衣角:「医生,如果待会他醒过来,可以给他做一个测试吗?关于心理的测试。」 「请问您想为您的家属做哪一方面的测试呢?」 「抑郁症测试。」 薄以扬和医生说话的那一会儿,谢远泽抱着谢辞在一旁有些害怕,怀里的弟弟可能是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有些紧张,缩在怀里瑟瑟发抖。 而谢远泽也是同样的紧张,他知道自己的两位长辈之间出了很大的问题,他想帮助解决,但是偏偏他能力太小,没有办法,所以只有只能这样做,看着一个人昏迷不醒,一个人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够护住自己幼小的弟弟,只要他们两个不添乱就好了。 谢清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有可能是被吓醒的,也可能是被疼醒的,总之梦里出现的最后一幕是他坠到了山崖底下,一息尚存之时,有黑漆漆的乌鸦或许是嗅到了人之将死的腐朽气息,飞到他支离破碎的身体上悽厉鸣叫,并且低下头来,用尖利的鸟喙狠命的啄他的眼珠子,啄的血肉模煳,鲜血淋漓,钻心的疼痛似乎有一个电钻机在自己脑子里打洞,嗡嗡嗡的声音让他害怕的摇着头,想要摆脱那只乌鸦,但是无济于事,那个乌鸦兇残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把他视作爪下的猎物,谢清嘉就只能这样清醒着,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被乌鸦啃食掉,最终地上留下了一滩血,他不復存在。 「不要,不要……」陷入痛苦之中的人狠狠的拧着眉头,不停的摇着头,而薄以扬看到谢清嘉的痛苦,以及看到他有醒过来的迹象,非常着急的扑上前去,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爱人,还轻轻的唿喊他的名字:「嘉嘉,嘉嘉,嘉嘉,你醒醒……」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躺在床上的男人却突然在一片痛苦中睁开了眼睛,他额头上大汗淋漓,仿佛刚刚干过一场重活,眼睛却是空洞而失焦的,然后任何事物都没有看见,就那样虚空的盯着某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木偶,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唿唤,也对外界的声音和感觉没有一点感知。 「嘉嘉,嘉嘉!」薄以扬轻轻的晃动着谢清嘉的胳膊,似乎是怕刺激到他,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而不知道过了多久,薄以扬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他,谢清嘉在看到薄以扬的这个瞬间,整个人似乎极其戒备了起来似的,如同炸毛的刺猬往后面迅速的一躲:「滚!」 这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厌恶,谢清嘉只要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跟这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被他强迫着做的,都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了一样,那种粘腻的感觉,无论怎么都挥之不去,他看到薄以扬,心中的憎恨连带着前世积压的愤愤不平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来,他几乎有些失控了:「滚!我不想见到你!滚!滚啊!」 「对不起,嘉嘉,我之前不应该那么做,不应该强迫你,你不要生我的气……」薄以扬着急忙慌的道着歉,有些恐慌的想去抓眼前人的胳膊,但却被很快的躲避开了,谢远泽也挡在了谢清嘉面前,战战兢兢的说,「二爸,可不可以先让大爸一个人待一会?我看到他很害怕……」 薄以扬看着被孩子护在身后,对自己目露敌意的谢清嘉。心中一痛,他明白自己现在肯定是不招谢清嘉待见的,毕竟自己之前干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于是颓然的点了点头:「行,我先出去一会儿,嘉嘉,你也冷静冷静。我错了,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一定要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有力气向我——」话还没有说完,谢清嘉就已经把病床上的枕头狠狠地扔向了他,「滚!」 薄以扬接着那个枕头又小心的放在了床上,踌躇了片刻,终于是走了。 而谢清嘉把头埋在了被子里,整个人似乎都有些颤抖,过度激动的情绪让他的血都是异常灼热的,咬着唇瓣,过分的打战。 谢远泽看着他这个样子,慢慢的把弟弟放到他身边,然后自己又绕到了床的另一边,伸出小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肩头,谢清嘉因为孩子这轻轻的拍抚而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也没那么哆嗦了,只是眼眶还是有些显而易见的发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攥住了孩子的小手:「远泽,大爸在这个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你能够帮助我逃走吗?」 谢远泽眼神里出现了一点犹豫和迷茫,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够解决当下的现状,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谢清嘉,他甚至是有些不敢的,不敢背叛薄以扬,因为薄以扬是把他从孤儿院的那种至暗的环境里带出来的人,他给了自己温暖,给了自己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他对自己那么好,好到如果自己不帮助他的话,似乎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第392页 但大爸的境况又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摆了出来,他没有办法看到大爸这样的受折磨和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说:「大爸,如果有我能够做的,我可以做,我也会努力的去帮您,但是最后的结果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好……」他说的磕磕绊绊,有些犹豫,一张稚嫩的脸上有一点迷茫,却有一点决心,「我觉得您现在过的真的很不好,二爸也不好,你们两个在一起对彼此都不怎么友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逃走,逃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可是我有点害怕,二爸会不会很伤心?」 「他做了太多让我失望的事情,他也伤害过我太多次,我们两个是过不长久的,远泽,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一个人的心之所向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并且能够有幸跟他在一起,那么你的日子会过得非常幸福,但是如果你像我一样不幸碰到了你二爸这样偏执又霸道,还会伤害你的人,还逃不出去,你会绝望的想要自杀。」 谢远泽被自杀两个字震到了,他有些踌躇的望了望大爸手腕上的伤,那伤口刚刚被包扎起来,但是白色的纱布上还是能够看到鲜红的血,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流那么多血,当时在浴室的时候,他还以为大爸要死了,那一瞬间的恐慌感席捲了他,也让他确定了大爸在二爸身边是真的很不快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的家会鸡飞狗跳的。 谢远泽终于缓过神来了,他似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能够怎么帮您?」 谢清嘉眼睛亮了起来。 薄以扬出门的这段时间有一段时间是站在门口的,而当医生过来的时候,他扯住了医生的手腕:「请您现在就安排人去里面看看那个有没有得什么心理疾病?」 医生点了点头,并拿了一张测试表进了屋子里面,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又进去了好几个医生,而他们在屋子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陆陆续续的出来,医生的脸上有一点点凝重的表情:「患者的确是有轻度抑郁症的,只不过现在还处在状况较轻的程度,按说不会做出来自杀这諵种事情是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了他的心情?所以才会让他做出来这样偏激的举动?」 薄以扬被医生问得顿住了,他想,偏激的事情?最偏激的事情不就是之前自己试图与他欢好并且还得了逞吗?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舒服,因为他太久没有和自己的心爱的人上过床,整个人都有些忘形,做的也是非常凶的,而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看到浴室那一地的血,他又有些后悔起来,他不应该和谢清嘉发生那么直接而明显的冲突的,谢清嘉以前有些傲气在身上,也有些娇气,被他囚禁在一栋别墅已经非常的不爽了,再让他这样逼到绝路是真的会做出来很偏激的事情的。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非常非常的后悔,现在又听说谢清嘉得了抑郁症,更加的痛心,上辈子就是这样的,为什么这辈子又重蹈覆辙?明明他毕竟不想让事情走上这样的一个结局,明明他是想和谢清嘉好好白头到老的,事情怎么会就成这样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此刻想要打开门进去看看谢清嘉,但医生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并且说:「先生,您和您的家人应该是吵架了吧?我建议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进去刺激他的情绪,病人好不容易因为您孩子的劝说已经缓解了一些,如果您再进去的话,只能够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和糟糕,有可能会让病人情况加重。」 薄以扬听了这句话,呆呆地站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动弹,然后他突然搓了把脸,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妥协一般的说:「好,我听医生的。」 谢清嘉在病房里又睡了一会,将近晚上的时候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他就感觉有一双手握住自己的手,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差到了极致。 薄以扬正握着他的手。 谢清嘉连思考都不带思考一下的,直接把手给抽出来了,脸上的表情非常厌恶。不断的用被子擦拭着自己的手背,而薄以扬也被他的动静给弄醒了,抬起头来时,眼睛还有些迷煳,但他看到谢清嘉醒过来,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收回了手,喏喏的喊了一声:「嘉嘉……」 谢清嘉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薄以扬脸上顿时出现了受伤的神情,他还想哀求一下,但是谢清嘉表情实在是太过决绝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违拗他的意思,只好慢慢的站起身来,低着头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高大而沉默,在漆黑一片的病房里显得非常压抑,像一座山一样。谢清嘉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门外,眼里有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愤恨。 在医院一连住了半个月,医生又开了很多乱七八糟,说是调理身体的药,才终于把人给放了回去,只是就算放回去,谢清嘉也不搭理薄以扬,不跟他说话,整个人就是一座冰山,冷若冰霜的那种。而薄以扬自知理亏,也不敢去招惹他,只是会按时提醒他吃药,这段日子过的相当压抑且平静,平静到连谢辞哭闹的时间都很少了,只整天睁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胆胆怯怯,非常的可怜。 谢清嘉却在那些药物里发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都是自己上辈子得抑郁症的时候吃的药品,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好几个医生来自己病房里,问自己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当时还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得抑郁症了? 第393页 呵,这世道可真是……上辈子得的病,这辈子照样会落到他身上,想逃也逃不了,他也永远没办法逃。 241 谢清嘉嘴里叼了支口服液,对抗抑郁症的,按说口服液应该很甜,但是他喝着却没有一点甜的滋味,只觉得苦熘熘的,非常难受,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得了这个病,这病在上一辈子就已经折磨自己折磨的很惨了,他又一次陷入疾病的漩涡之中,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出来了,整个人都异常难受。 他坐在落地窗透过来的余晖里,整个人看上去异常萧条和低沉。落日的霞光在他身上,仿佛披了一层柔和的薄纱,让他漂亮惊艷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夺人眼球。谢远泽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大爸,大爸实在是非常好看,好看的让人心醉,看到这副模样,他似乎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二爸这么喜欢大爸,单单是这副样貌看在眼里,他都觉得十分的养眼。 谢清嘉眯着眼睛把那支口服液的空瓶子扔到垃圾桶里,非常精准的投射,咣当一声,口服液的瓶子就彻底掉到垃圾桶里,而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他很喜欢动物,所以买了一只猫回来。现在那只黑白相间的猫就躺在他的手背上,眼睛又大又圆,跟玻璃球一样,慵懒的眯着眼晒着太阳,惬意的仿佛猫中大王。 谢清嘉一边揉着那只猫的柔软的皮毛,一边把浑身都放松了,感觉身上的每一个关节似乎都舒展开,这个时候薄以扬不在,他出去工作了,而也只有薄以扬不在的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确是自己,而不是被任何人支配的一个物品。 轻轻的摇了一会儿之后,他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的耳边:「大爸。」 谢清嘉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轻轻的笑了笑:「想好了吗?」 谢远泽点了点头,说:「想好了。」 现在薄以扬不在家,是他们行事的最好的时候,谢清嘉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还给了他一些零钱,又加上一张纸条,说:「去外面用现金找公共电话,给这个号码的主人打电话,记得等到他接电话之后,你需要说出来自己的身份,还要说起来我的名字,并且把纸条上的内容全部念出来,这样他才会相信你。」 谢远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纸条,那张纸条上写着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别墅的地址,并且还写了车从哪个地方进来路线更流畅。 谢远泽把那张纸条上的内容都看了一遍,心里有些悲凉,他是知道大爸对二爸没有爱情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做的这么决绝,是真的要逃离这个地方的地步。 「如果你犹豫的话,就把纸条给我,我不需要一个犹豫的人帮我做事。」谢清嘉看出了他脸上的情绪,静静的说了一声,而谢远泽听到了,却只是摇了摇头,他说:「大爸,我知道你渴望自由,我也是在帮你获得自由,如果离开二爸,能让你的病好起来,能让你变得跟以前一样开心,那我就算是被二爸重新赶回孤儿院也心甘情愿。」 毕竟当初自己被二爸收养,也是因为这一张跟大爸相似的脸,而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日子,已经算是沾了大爸的光了,如果能够帮助自己的恩人逃出生天,那么他似乎也会心里好受很多。 谢清嘉脸上的神情柔软了许多,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够有这么深刻的思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非常用心的说出了一句:「谢谢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毕竟他也知道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帮自己传话,实在是一件很为难人的事情,但是他除了谢远泽之外,真的没有人可以去求了,因此,这个时候也只能藉助这个小孩子的能量来帮助自己逃出去。 谢远泽摇了摇头,然后拿着那张纸条飞快的走了出去,他走的很快,但是又很稳健。谢清嘉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小孩子在将来会长成一个非常可靠的男人,心里出现了一丝丝的欣慰。 谢远泽刚拿着纸条走出去,就听到一声问话:「大少爷,今天不是周六吗?您也不需要去学校,现在出去干什么呀?」 谢远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二爸安排在这里的保镖投资冯阳,他说:「叔叔,我想去我同学家玩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了。」 「同学?」冯阳有些疑惑,平时大少爷喜欢在家玩,也并不怎么喜欢去交好的同学家里,于是问了一句,「是要去杨同学家里玩吗?」 「是。」谢远泽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非常镇定,然而手心里却已经出了汗,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孩子,平时无论说什么话都是非常坦诚的,然而此刻面临着一个很信任的冯叔叔的问话,他竟然有些紧张,紧张在于自己正做着一件或许是对二爸不利的事情,但他无论如何必须要去做。 「大少爷有交好的朋友很好,只是要记得早一点回来,不然老闆会担心你的。」冯阳把谢远泽当成自己的孩子似的交代了两句之后,让人走了。而谢远泽出了大门,冯阳在墙根底下点了根烟,不疾不徐的抽着,旁边这个时候来了个小保镖,他是大学毕业不久来到这里工作的,对一切还新鲜好奇的紧见到冯阳抽菸,有种想跟上司套近乎的感觉,所以凑上了前去,说:「冯叔,也给我来一根香菸呗?」 冯阳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圆头圆脑的,圆眼睛,长了个娃娃脸,看起来还挺显小的,于是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给他。那小保镖笑着说:「谢谢冯叔!」又朝着快要走远的谢远泽的背影看,「大少爷这是干什么去啊?」 第394页 「去杨同学家里玩。」冯阳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听到自己身边的小保镖疑惑的问,「可是,大少爷哪里有姓杨的同学?」 「上次咱们大少爷邀请到家里来一起拼拼图的那个男孩子,不是姓杨吗?」冯阳疑惑的偏了偏头,难道他记错了? 「那同学姓严啊,哪里姓杨了?而且咱们大少爷班里就没有姓杨的同学,他上哪儿认识姓杨的?」小保镖一脸迷茫加不解,冯阳听在耳朵里,像是被惊雷噼了一道似的,突然明白过来,是啊,大少爷根本就没有姓杨的同学,为什么刚才自己说的时候,他直接就说是呢?难不成大少爷是要去办点别的事情? 他想起大少爷离开之前,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的表情,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指,停顿了片刻,他非常肃穆的说:「去跟上大少爷,看看他去干什么,别让他发现了!」 小保镖非常上道的说是,然后就火速的熘出去,连刚点燃的烟也不吸了,按灭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冯阳抿紧了嘴唇,他从小保镖的话里察觉出了大少爷的不对劲,同时也有些担心屋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于是他走到客厅的门前,非常礼貌的抬手敲了敲门:「谢先生,您在吗?」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踌躇了一下,又抬起手,这回是重新敲了门,但是力道却加重了不少:「谢先生,您在吗?我有点事情想问您一下。」 里面过了好几秒钟才终于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敲什么敲?」接着门被打开了,冯阳看到了谢清嘉穿着一件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边,手里还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那张一向非常娇艷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点苍白和不耐烦,似乎很不想看见自己似的。 冯阳在心里嘆了一口气:「谢先生,刚才大少爷出门了,说是去看杨同学了,是这样的吗?」 「怎么?他看个同学也需要跟你们报备啊?你们还是不是还在派出人跟着他?」谢清嘉心思一转,非常愤怒地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大少爷是你们老闆的孩子,你们老闆还没有对他干什么事,你们保镖别想越俎代庖!」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怎么敢呢?」冯阳讪讪的笑了两下,「我就是想确认一下,顺便确保一下大少爷的安全。」 「他就是去杨同学家了,我还给了他钱,让他去买点礼物呢。」谢清嘉说着说着,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把手里的猫往地上一放,小猫顿时踩着软软的猫步走了,「怎么?你要是不相信用不用我给你证实一下?」 冯阳下意识的竟然真的想问怎么证实,但谢清嘉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烦了,直接把门一摔,冯阳就被堵在了门外,冯阳愣了片刻,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谢先生的表现的确是没什么破绽的,但是他还是不能放心,现在就希望那个出去跟着大少爷的人能够机灵点,如果大少爷真的是去看同学的话,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谢远泽没有坐任何公交车,而是迈着两条小短腿,一直在路边走着。他现在很紧张,因为紧张连小嘴都抿得紧紧的,时不时的还往后看一眼,看看身后有没有跟着自己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躲在树后面,但是仔细的看过去,发现没有人。于是他在心里说自己是大惊小怪,随后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仍然在原处,毅然决然的向前走过去,现在是信息快速发展的时代,公共电话已经很少了,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在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公共电话机,走过去之后,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把口袋里放着的东西掏出来,拨通了那一串号码,然后再紧张的等着那边的电话接通。 「嘟嘟」两声,谢远泽攥着电话,紧张的手汗都出来,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那边响起一个声音,是一个男性的声音,「餵?」 242 江都接到突如其来的电话的时候,说实话,整个人是懵的,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号码,却是凭本能接了起来,而电话那头顿了顿,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稚嫩清澈,顶多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你好,是江都吗?」 江都愣了愣,自己的名字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子堂而皇之的念出来了,他有一种违和感,但是他还是非常镇定的说了一声是,然后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是谢清嘉的儿子,我叫谢远泽,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为了让你去救他的,他现在被我二爸囚禁了起来,还得了抑郁症,情况非常的不好。」 「抑郁症?」江都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谢清嘉只不过离开了自己没多长时间,结果就得了抑郁症。薄以扬那个傢伙到底是怎么照顾的他?他非常愤愤的捶了一下桌子,这一下非常重,桌子剧烈的震颤了一下,而他的手也微微的发红了,但是他并没有去管疼痛,而是冲着电话说,「你是让我去救他,对不对?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救他?以及你们现在到底住在哪里?」 谢远泽快速的把手里纸条上的地址给念了一遍,并且还把车过来如何最隐蔽说了一下,最后说,「我传这个消息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如果被二爸知道,我肯定会死的很惨,所以我现在只能够跟你说这些,但是这些信息也是至关重要的,只要你掌握了,他们就能大概率的救出我大爸,我希望你赶紧来,因为你再不来,我大爸可能就要再次割腕自杀了。」 第395页 「割腕自杀什么意思?」江都愣住了,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谢清嘉在薄以扬家过得非常不如意,所以割腕自杀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我过去的时候,大爸就躺在浴缸里,手上被瓷片割出了血,血掺着水流了一地,看上去非常的吓人……」谢远泽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起那场景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但是二爸哭的很伤心,而且后来大爸还说二爸是那个让他最痛恨的人,我猜想可能是二爸强迫他了……」 小小的孩子,虽然很多事情都还不懂,但是通过网络上的一些信息,以及那天被褥上凌乱的液体和褶皱,也能猜的大差不差,而当他说出强迫这两个字的时候,江都浑身的血,似乎一寸一寸的变冷了。 强迫……江都红了眼睛,他都不捨得对谢清嘉怎么样。薄以扬居然敢强迫他?他终于算是知道谢清嘉的抑郁症是怎么得的了,整天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被这样对待,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谢清嘉那样骄傲的人遭遇了这些,肯定要比平常人更要痛苦很多……江都忽然非常的痛恨自己,他是这样的无能,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好,还要让他被别人强迫……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好,你说的话我都已经记住了,我会很快到,另外请你转告谢清嘉,我一定会去救他。」 谢远泽听到最后这一句话,有些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他用他的脑子来思考,这个人应该是非常爱自己的大爸的,而相对于二爸来讲,他对自己的大爸的爱应该是付出,而并非索取。相对比之下,自己的二爸的确是有些狭隘且自私了。 低着头默默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他说了一声好,然后挂断了电话,而在挂断电话的同一时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大少爷。」 谢远泽心里突然勐的一跳,他攥紧了手指,强忍住内心的忐忑与不安,转过头去,那个声音他有些熟悉的,而这张脸他是也是有些熟悉的,那是在自己家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年轻保镖,长了一双圆眼睛和一个圆脸,平时看上去很是亲近可人,然而这样可人的一张脸在此刻出现,却突然让他有了一种惊悚感,后背细细的颤抖起来:「嗯?」 「大少爷,您刚才在给谁打电话呢?」小保镖似乎非常单纯地好奇着,问出了这句话,「我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谢远泽很难住自己内心的不安,面上非常的平静,「只不过是跟我一个同学打电话罢了,你不要太操心了。」 说完这句话,他抬腿就准备走,但是那个小保镖此时脸上的神情却彻底的冷了下来,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笑的有些狠:「不要以为我没有听到,刚才你正在跟别人透露谢先生的消息,你是想让别人来做些什么?很可惜我们是老闆的人,我们不可能让你如愿,老闆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谢远泽咬着牙根,一字一句的问,「你在说什么?」 「大少爷,您这跟我装可就没意思了。」小保镖用力的要打开他的手,而谢远泽虽然对抗了,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和一个成年人之间的力量到底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所以几乎是没费什么事,那保镖就打开了他的手,但是非常震惊的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刚才分明看到大少爷手里有什么东西,他正在对着手里的东西念。 谢远泽冷笑:「宋哥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松的脸色在这个时候变得非常的不好看了,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耍了,因此,几乎是拎着谢远泽的衣领,非常不客气的说:「走,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见老闆!我们见了老闆让他评评理!看他会不会饶恕你!」 「滚开,」谢远泽平静的吐出这两个字,并且用力的把自己衣顶上的手给掰开了,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自己会走。」 谢清嘉还不知道谢远泽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只能够在屋里祈祷,谢远泽最好赶紧回来,因为他回来的越快,就说明事情发展的越顺利,但是从中午等到了将近傍晚,谢远泽还是没有回来,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终于是开了门,把冯阳给叫了进来:「大少爷不是出去找同学玩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你快出去找找,看他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冯阳早就已经从宋松那里得到了消息,谢远泽果然没有去看同学,而是去给别人通风报信了,此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是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好。」他走了出去,还没有走出几十米远,就看到别墅外面停了一辆车,那辆车非常的熟悉,是自己家老闆最喜欢开的一辆车,而车门很快的打开,保镖毕恭毕敬的迎着两个人下来,一个是大少爷,另外一个则是自己家老闆,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似乎是刚从会议上下来,连头髮都是用髮胶固定着的,非常的正式,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吓人的,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他并不乐意听到的消息,脸色深寒,眼神冰冷,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连后面的孩子都没有顾上,而谢远泽跟在后面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经过身边的时候,冯阳却眼尖地看到了孩子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都已经肿起来了,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显得异常鲜艷。 第396页 冯阳顿时有些心疼,特别的难受,他知道大少爷往外透传消息不好,但是老闆打了大少爷一巴掌,到底还是让他有些心疼,而这眼里的心疼并没有被薄以扬注意到,他只是大步流星的向着屋里走去,同时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疼痛,就如同被蚂蚁啃食着一般,片刻都不得消停。 今天宋松把谢远泽给交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开一个会,会议的内容是公司的合併,而当时他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公司的合併,因为他的事业也进一步发展,他能够给谢清嘉更好的生活,而且他都已经决定了,在这次公司合併之后,他就找一个律师,提前立一份遗嘱,自己所有的遗产,妈妈一半,谢清嘉一半,毕竟这两个人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其他无论谁也比不过。 但是他还没有高兴多长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击到了——宋松领着谢远泽过来,口齿清晰的告诉他,他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偷偷的给别人通风报信,想要别人把谢清嘉救走,并且还疑似已经告诉那个人地址,他那一瞬间几乎是有些晕眩的,他看这个孩子不相信这个孩子是自己从孤儿院里弄出来的,竟然会这样背叛自己,忍不住问道是真的吗? 谢远泽没有说话,但是薄以扬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了,不说话不就是一种默认吗?于是他一字一句的逼问道,到底是谁,谢远泽给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谢远泽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着,那样的沉默,让薄以扬有些愤怒,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被背叛的感觉了,而现在自己视作亲儿子的人,就这样背刺自己,他由衷感到心痛与难过。 最后还是努力的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并且一字一顿的问:「告诉爸爸,你给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谢远泽还是没有说话,不过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抬起头来:「二爸,你难道不可以放过大爸吗?他真的很可怜,也过得很不幸福,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笑了,他甚至还得了抑郁症,可是他之前在电视剧里演戏的时候是那样的光彩夺人,你能不能放他走?能不能不要再继续这样折磨他了?」 薄以扬从来都知道谢清嘉不愿意在自己身边,但是折磨两个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一种伤疤被揭开的感觉,那一瞬间似乎是被重锤狠狠的敲到头顶,他整个都有些摇晃,脑中一片苍白,接着便是恼羞成怒,抬起手来,狠狠的甩了谢远泽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几乎迴荡在整个房间里,而薄以扬看着谢远泽完全愣住的表情,非常冰冷的说:「记住,你是我从孤儿院里弄出来的,你必须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就重新把你送回那里,你最好不要不相信,否则我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低下头,逼视着谢远泽的眼睛:「告诉二爸,你到底给谁打了电话?以及,说了什么?」 谢远泽倔强的咬紧了牙关。他不可能不害怕,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面对着长辈的质问,非常的被动,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必须要救大爸出去,因为二爸的控制欲太强了,有这样强的控制欲在,如果大爸不逃的话,下场肯定会很惨的。 于是无论薄以扬怎么问他,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而到了后来,薄以扬也彻底的愤怒了,但他并没有再打谢远泽一下,而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人严密的监视你的行踪,如果你大爸没有出去也就算了,但如果有人来救他,并且成功救走了,我一定会拿你是问。」 说完这句话,他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而谢远泽在他身后默默的跟着,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那汗水让他有些抖动,那是一阵阵的后怕,他刚才是真的不知道二爸要对他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二爸会怎样惩罚他,而现在,二爸对他的惩罚,的确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是只要能够帮到大爸,他就觉得很开心,只是……谢远泽渐渐愁容满面,虽然自己的纸条已经及时被销毁了,没有被发现,但是二爸那么聪明,他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办呢?如果那个人来找大爸,下场会不会很惨? 243 十点钟,薄家的别墅里。 「嘉嘉,你倒是聪明的很,知道让一个孩子来替你传消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多难过?我那么爱你,努力的想要去留住你,你却这么想逃离我,甚至连孩子都用上了……」薄以扬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哽咽了,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站在那里,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脆弱,他带着哭腔,一字一句的说,「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连抑郁症都得了,还要想方设法的从我身边逃开,你就说吧,你是不是让远泽给江都传话了?可是江都怎么可能有我好?他怎么可能比我待你更好呢?我们是歷经两辈子的人啊,我对你的爱肯定比他要浓烈很多,你为什么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会真的爱你?」 「因为我不爱你,自始至终都不爱你。」谢清嘉站了起来,他穿的其实有些单薄,裤子是深蓝色的,只有薄薄的一层绒,裤脚处露出来的脚踝如同白玉一般,白到近乎透明,让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上手把玩,而薄以扬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心疼,这么冷的天,他竟然穿的那么薄! 谢清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轨迹,他只是平静的说:「薄以扬,既然我往外传递消息被你发现了,那么我今天索性也就把话说开了,其实无论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我对你都不是真正的爱,甚至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一开始我就是一个纯正的直男,只不过是你诱惑了我,我觉得你挺漂亮,所以短暂的被你勾引了一段时间,但是那段时间你所呈现出来的你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你,而我也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就像是一个被安排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的说着爱你,机械的在你身下雌伏,做出来一副很爱你的样子,但其实后来我彻底想明白了,我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缺爱,所以才会稀里煳涂的跟你在一起,那样的感情不是爱,叫互相取暖。」 第397页 「而这辈子我对你就更没有感情了,只有纯纯的憎恨与厌恶。我可以告诉你,我让谢远泽往外传了信,并且那个人就是江都,但是我可以确定我是爱他的,他会包容我,会体谅我,就算知道我是从上一世而来,还是没有把我当成怪物,而是尽力的想着如何为我排忧解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所做的一切也一直都想着他,我们前面的人生的计划里通通都有彼此,你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薄以扬,放下吧,难道上辈子我的抑郁症还不是一个教训吗?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割腕自杀了,现在我也同样有自残的倾向,我可以让你看一看我身上的伤疤。」说到这里,谢清嘉突然撩起衣袖,露出了上面一层一层的伤疤,而薄以扬看到的时候面露震惊,他只知道谢清嘉在上一次自己强迫了他之后,割了一次腕,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决绝,在这段时间里,即使在吃药,还是会在自己的身上留疤。 「每次感到痛苦,感到无助,感到身体空虚的时候,我就会在上面刻下一道,而每次你不在家的时候,我都能感到我的心情很好,就像小鸟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一样,没有任何束缚。」谢清嘉看着眼眶充泪,青筋蹦起,整个人几乎到崩溃边缘的薄以扬,慢慢的说,「我在你身上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了,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温度,我身上也没有你想要的爱,既然如此,我们彼此放过不是很好吗?」 「薄以扬,别再傻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薄以扬眼中的泪水渐渐越积越多,最后,终于是掉了出来,他十分委屈的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你上辈子没有爱过我,那个时候你还说身边只要我有一个人,我们一起走一辈子就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话?你明明是是喜欢过我的……嘉嘉,我求求你,不要再说这些话来气我了,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承认我那次强迫你,的确是我不对,但我以后会改好不好?我真的会改的,我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顺着你,你想跟我做就做,不想跟我做就不做,我给你充分的自由,难道这样还不行吗?嘉嘉,不要总是想着离开我,我真的有在努力,我真的有在努力成为你心目中最好的爱人,嘉嘉……」 谢清嘉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渐渐的充了泪,他忽然想到自己上辈子最初的一段时光是那么的美好,尽管有的时候后面很疼,但是也能够感觉到两个人是亲切的依偎在在一起的,但是后来知道薄以扬靠近自己是别有目的之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推翻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泡沫一样,幻灭了,他再也找不到自己,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意义,所以到最后多次自杀,闹到了鸡犬不宁的地步。 最初的他,鲜活有生命力,但是最后,是薄以扬把上一世那个最为明媚的他给扼杀了啊。 谢清嘉知道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自己是彻底的回不来了,他低下了头,也轻轻的拭去了自己眼角的一滴泪,他何尝不痛苦呢?上一辈子经歷的那样的家破人亡,被爱人背叛,这一辈子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却又被上一辈子的梦魇给缠住,但有时候真的会想,干脆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虽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但也不会看到太阳落下,没有希望,没有失望,就这样平静的躺在地下,成为一具枯尸,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只是他到底还是不捨得,不捨得在这一辈子所遇见的美好,不捨得江都……谢清嘉用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哽咽,然后说:「薄以扬,你放过我好不好?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包括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你能够拿去,你都可以拿去,那些身外物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求你让我走,我只求你给我自由……」 「不我不会放手的,」薄以扬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摇着头,几乎是有些机械的重复的说,「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上一辈子也那么疼,我流了那么多的血,我死在了你失去生命的地方……我也经受了那么多痛苦,为什么我现在要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呢?对不起,嘉嘉,我做不到,对不起……」他不断的摇着头,似乎自己办了一件非常愧疚的事情,但是尽管如此,他也终究是没有说一丝软话,没有透露出一点会把谢清嘉放走的意思。 谢清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他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走成了现在这份模样,自己是已经得了精神病了,虽然眼前的人没有病,但是他觉得他也快疯了。 「嘉嘉,你先去休息好不好?你现在就去休息,我不会在你面前晃悠,不会招你烦,还有我把阿辞抱过来,我让他陪着你,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你们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我相信你见到他会很高兴的,对不对?你的病情肯定会有好转,对,就是这样。」 薄以扬说着这些话,有些神经质的往前走去,似乎要把已经睡着的孩子给抱出来,而谢清嘉看着他的背影,只是非常平静的道:「薄以扬,阿辞我可以放在我这里,那远泽呢?你告诉我,你会拿他怎么办?」 一旁站着的谢远泽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他显然没有想到,大爸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是会替他说话,而谢清嘉向他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说:「远泽的确是向外面传消息了,但那是我授意的,你如果愤怒的话,一切都朝着我来,但是不要去为难一个小孩子,因为他只有八岁。」 第398页 薄以扬喉头困难的吞咽了几下,他慢慢的说:「嘉嘉,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他是我们两个的儿子……」 「那他脸上的巴掌从何解释?」谢清嘉平静的问,「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为什么要打他?」 「小孩子也可以做很多事,特别是像他这样执行力很强又聪明的,做起事情来更是事半功倍!」薄以扬看着谢远泽,本来已经消失的那团怒火又涌了上来,「嘉嘉,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因为你是我的爱人,但是这个人我不会放过他,他算什么,只不过是我从孤儿院里捡过来的孤儿,也敢背叛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你不让他好过,就是不让我好过!」谢清嘉看到了谢远泽瞬间惨白的脸色,直接把人给搂了过来,护在自己的怀里,「薄以扬,你已经把我给囚禁起来了,已经对我做出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事情了,如果再对小孩子下手,是不是太没品了?你如果真的那么做,我会鄙视你的!」 薄以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擦了把脸,说:「好啊,我不懂他,但是嘉嘉,我不是懦夫,也不可能任由着别人骑到我的头上来,还不反击。」 他黝黑的眸子望着谢清嘉,字字掷地有声的说:「嘉嘉,你是我的爱人,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都是我的爱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走,而江都,他如果是个怂货,没胆子来也就算了,你忘掉他,跟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但如果他胆敢再次跑到这边来接走你,那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杀了他。」 谢清嘉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脸色惨白,他知道,薄以扬是说真的。 244 深夜,谢清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都不能睡着。 薄以扬说的那些狠话,以及他脸上恐怖的表情,似乎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感到心有余悸,这种害怕并不是对自己处境的害怕,而是对江都处境的忧心。 他一直都知道薄以扬是个说到做到的疯子,这种特质在上一辈子或许还不明显,但是这一辈子却已经相当清晰了,他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罢休的人,而自己恰好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因为这种人没有底线,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如果让他知道了江都什么时候来这里,那么江都的处境肯定不会太好。 谢清嘉觉得自己浑身的汗,都快下来了,他实在是太过担心了,因此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谢辞,又晃了晃另外一边的谢远泽:「睡着了吗?远泽?」 谢远泽并没有睡着,他的脸上还有些肿,而刚刚谢清嘉特地让人煮了熟鸡蛋来帮他滚,脸上的伤其实到现在还是有些疼的,只不过这种疼不碍事,而那熟鸡蛋的温暖让他深深的记在了心里,此刻听到大爸的说话声,快速的说:「大爸,我没有睡着,你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今天你去打电话,不是让你用公共电话吗?而且还要万事小心,怎么会被逮着?」 谢远泽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一个保镖,叫宋松的,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我刚开始没有发现,而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我逮到了。当时他就把我送到了二爸那里,幸亏我已经及时把纸条给销毁了,二爸才没有看到,但是二爸那么聪明,他一定已经猜到了我到底在给谁通风报信。」 谢清嘉有些怜惜的,轻轻的揉了揉他脸上的伤,再次开口:「你说你把纸条已经销毁了,你是怎么销毁的?」谢远泽沉默了片刻,说,「我把它吃了。」谢清嘉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谢远泽竟然把纸条吃了?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可思议,问:「你为什么会想出来这个办法?」谢远泽说:「因为我平时看电视上那些谍战剧,间谍们都是把字条揉吧揉吧,塞到自己的嘴里吃了的。」谢清嘉忍不住的笑了出声,但是同时有些感慨,谢远泽这个孩子是真的单纯又天真,但是却不乏勇敢和善良,能够让他当自己的孩子算是自己的福气,而这也算是薄以扬干的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事情了。 「对不起,都是大爸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大爸,你也不至于被他打一巴掌,但是你相信,大爸一定会护着你的,只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一定会逃走,等到江都来的那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跟薄以扬回去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你跟我走好不好?」 谢远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他说:「大爸,如果你想走,你就走吧,我希望你过的好,也希望你过的自由,但是我是没办法走的,因为二爸把我从孤儿院弄了出来,我这一辈子都是他的孩子,就算他对我可能不会太好,我也要留在他身边,因为这是一个人做人的基本道义。」 谢清嘉顿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能说出来如此深刻的话语,沉默片刻之后,他问:「哪怕你二爸虐待你,你也不会害怕吗?」 「我是一定会害怕的,但是谁让我背叛了他呢?如果他要罚我,那就让他罚好了。」谢远泽说了这句话之后轻轻的揉了揉眼睛,他到底是一个小孩子,知道自己被敬爱的长辈讨厌,心里肯定是很难过的,但是他仍然强撑着说,「我要帮助你逃走,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因为除了二爸,你对我也很好,我会报答每一个对我好的人的。」 谢清嘉听着孩子稚嫩的话语,忽然就非常的心疼,他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在心里默默的说,上天啊,如果你能够保佑我,那就让我顺利的逃走,并且也保证我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的长大吧,他是一个很好的一个人,他实在值得这世间一切的辉煌灿烂。 第399页 薄以扬一连几晚上没有睡着觉,有的时候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的神经高度紧绷,根本就睡不着,即便偶尔的浅眠一会儿,他也会在梦里看到谢清嘉被一个男人带走,义无反顾的远离自己,而自己等了很久,等到山上的花都枯萎了,却依然也没有等到嘉嘉,最后只能够一个人凄凉的死去,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被吓得醒过来,头上出一层汗,然后战战兢兢的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来到谢清嘉的卧室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看到他和孩子安然的在床上睡着,才轻轻的松一口气。 只要谢清嘉不离开,他就好像有归宿似的,心里总是安稳。 因此,对于这个能够让自己彻底安稳下来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于是在别墅周围安插了很多的保镖,准备等江都来的时候,彻底把人给逮住,顺便教训他一顿,让他消掉这些,想要把自己爱人给抢走的念头。 这一天,他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忽然门被敲响了,他随口说了一句进来,然后看到了冯阳。 冯阳是他最初用的一批保镖,个子并不是十分的高,也并不是十分的强壮,但是却具备保镖的专业素养,那就是,一切以保护僱主的人身安全为第一责任,也就是冲着他专业素养过强,以及忠心耿耿的这几点,薄以扬才一直把他留到身边,一直到现在,并且还一直在提拔他,把他弄成保镖的队长,而他的工资在这一众保镖里也是最高的。 冯阳平时话不多,但是偶尔说几句话非常的入心,于是薄以扬准许他进入自己的书房,而现在冯阳站在书房里,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老闆,如果那个人真的想来把谢先生接走,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薄以扬闭了闭眼睛,他能怎么做?他能做的,只有让那个人赶紧走,不要再打自己爱人的主意。 「您想的是一定要把那个人赶走,对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把他赶走了,他心里的念头却一直存在,而这样的念头只要有一日存在,您就一日不得安宁,因为您要一天一天的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提心弔胆里,你永远过不上那种心中安稳的日子。」 冯阳的这几句话一说出口,书房里的气氛安静了片刻,随即薄以扬轻轻的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所以,你有什么看法?」 「老闆,我不敢说出来我的看法,因为我怕扰乱了老闆的心思,但是您也知道,要想让一个祸患消失在没有发芽的时候,就要趁早把它斩草除根。」冯阳用手做了一个砍的动作,「只有斩草除根了,彻底消灭隐患了,您所担心的一切才不会发生,而也只有这样做,您才会真正的拥有你的爱人,谢先生也才不会离开您。」 这句话一出口,书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比刚才的寂静更甚。 薄以扬深深的皱起了眉,冯阳口中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那就是杀了江都。 而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不这么想?甚至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次了,那就是只要江都死了,自己的情敌就少了一个,而嘉嘉被抢走的概率也就小了很多,而且江都死亡对自己完全没有害处,因为只要他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爱人就会彻底失去想逃走的希望,从而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日久天长了,他相信谢清嘉是会看到自己的好,并且愿意跟自己长相厮守的。 他浑身的血激动的灼热了起来,他感觉到有一股豪情在心中激盪,而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江都!杀了江都!只要杀了他,嘉嘉就彻底是自己的了,而且就算自己杀了那个人又怎么样?上一辈子梁萧萧不是也用隐晦的手段杀了很多人吗?而那些人死了之后,麻烦确实少了很多,而他也不是纯白的人,如果能够通过除掉一个人来达到自己心中的目标,那她不会介意去真的做这件事情。 冯阳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但是仍然有些忧心忡忡:「杀人简单,但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一个人,却非常难,老闆,虽然你现在地位很高,有权有势,但是在绝对的法律面前,你还是需要做的隐晦一点,最起码不能够让别人看出来是你做的。」说到这里,薄以扬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很快的笑了一下,然后他说:「我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冯阳有些好奇的问,很快他就看到眼前的人轻轻的笑了一下,「去把守在别墅外面的保镖撤掉一半,另外,你去替我找一个人,他是江城人,还是一个货车司机,如果时间恰当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已经得癌症了,记着你去帮我找到他,不要打草惊蛇,知道吗?」 冯阳看到了自己家老闆眼中的算计,其实还有些好奇,想要多问几句,但是最终也没有问出来,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老闆是不想跟他讲的,所以他作为一个属下,只要努力的去执行老闆的命令就好了。 于是他就按照薄以扬的吩咐,把那些保镖撤掉了很多,同时也派人去找那个司机,其实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老闆那么清楚那个司机的动向,甚至还知道那个司机得了癌症,那是他把这些好奇统统压在心底,并且有一天亲自去到了那个自己的家里,看到了他干瘪的妻子和瘦弱的女儿,她们两个躺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床上,看上去都是怯怯的,没什么胆量的样子,而那个司机是瘸了一条腿的,正在家里打着吊瓶,冯阳上前询问他的时候,听到他说,他得了肠癌,恐怕是活不久了,现在他们家连治疗费也付不起,只能够在家里就这样苟延残喘的度日,而他的妻子和女儿却没有人可以管,也没有人可以护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是愁容,可见是真的走到了绝路,而冯阳沉默了片刻之后,把他给喊了出来,并且问:「现在有一个大活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能够做成,你的妻子和女儿从此之后就会衣食无忧,你再不用担心她们过的不好,因为她们会过人上人的日子,你干不干?」 第400页 那个司机听到这里,眼里突然燃起了一点光,就像是身处绝境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灼灼的问:「是什么活?」 冯阳轻轻的笑了笑:「过来点儿,我跟你慢慢的说道说道。」 谢清嘉并不知道江都什么时候回来救他,实际上,他有的时候都已经不敢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薄以扬把他看的实在是太严了,不准他出去,也不准谢远泽出去,分明是要把他们两个人都给囚禁在这里,他们两个也不能反抗,就像两只被养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被拘束着自由,整天过的都没什么劲儿。 然而这些天他们周围的保镖却少了很多,薄以扬似乎是看江都很长时间都没有来,松懈了一样,把保镖撤下去了很多,于是谢清嘉和谢远泽就有了松口气的机会,他们可以短暂的出去一段时间,甚至有的时候可以出去逛街,虽然这个时候身后总是还跟着许多的保镖,但是好歹有了松口气的机会,他们感觉好多了。? 谢清嘉这天正逛着街,这是一个熟食店,里面放着一些他平常最喜欢的吃的猪蹄和羊蹄,他想买几个,于是拿了现金去买,毕竟薄以扬总是不给他手机,也不让他用手机。 而店主再看到他给出的一百元现金之后,笑了笑:「我这里零钱倒是有,只不过都放在后边,要不然这位谢先生,你跟我一起过来,我给你找零怎么样?」 谢清嘉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这个老闆怎么会知道他的姓氏?但这个老闆长得实在是一副非常无害的样子,他也就突然想起了上回钓鱼的时候看到的老爷爷,心中一动,跟着他走到后面,正要开口询问,老爷爷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得非常紧张:「江先生的车就在后面那条路上,黑色的比亚迪就是,您快点上去,我帮您拖住外面的保镖!」 谢清嘉愣了一下,快速点了点头:「好!」 「都安排好了吗?」薄以扬轻轻的按了一下耳朵上别着的蓝牙耳机,「把嘉嘉放出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见他现身了,这个江都也真是狡猾,不见鱼不上钩啊。记着,等到他开到市郊的时候,就让司机撞上去,但是记得一点,一定要保护好嘉嘉,不能够让他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否则我扒了你们的皮,听到了吗?」 「是!老闆!」保镖齐声,响亮的回答。 245 谢清嘉气喘吁吁的走到街上,看到了那辆黑色的比亚迪,上车之前还抚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他现在的确是有点激动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逃离那个牢笼,并且这一逃离可能就是永远了。 而坐上车的那一剎那,他看到了江都微笑的脸,那张脸非常俊美,带着愉悦:「清嘉,走!」 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啊,谢清嘉记得自己上一次想要逃离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副驾驶坐着,然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给自己繫上安全带,唿吸着车里的松木香气,笑起来:「谢谢你来救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说的是什么傻话,你是我的爱人,我是一定要救你出去的。」江都这些日子大概是也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疲惫,但他的眼里是有像太阳一般的亮光的,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终于要把爱人给接出来了,所以才非常的兴奋,「清嘉,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我们一起去南方,好不好?我们住在南方的小镇上,不用太繁华,我们只要养个宠物就可以,还可以开一些小店,就像你喜欢的那样。」 谢清嘉听着有些憧憬起来,这的确是他喜欢的日子,能够和自己真心喜爱的人住在一起,能够过上这种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生活,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江都一只手开着车,另外一只手搭在中间的位置,谢清嘉伸出手去与他紧紧的握着,十根手指交织在一起,彼此的温度似乎都能够透过手指传到心脏处。谢清嘉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时候就笑了笑:「江都,我真的好爱你。」 谢清嘉的表白就这样在一个近乎逃命的过程中出现了,江都听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莹莹的泪光。而谢清嘉听到他没有回答,还以为他是没反应,结果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江都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很多的泪,那泪哗哗哗的跟流不完似的,看上去简直像是洗脸了一样。 谢清嘉愣住了,接着便是心疼夹杂着感动,他抽了几张纸巾去给江都擦脸,而江都一直紧紧的抿着唇瓣,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泪多的简直成了反光板。无论谢清嘉怎么给他擦拭,都是哗啦啦的一副好像流不完的样子,谢清嘉看着他的侧脸,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鼻子和眼睛也酸涩了,他也很难过,看到江都这副样子,他的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似的,那么疼,那么难受。 在薄以扬身边度过的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是如履薄冰,而现在终于逃离出来了,他在自己的爱人身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而正在轻轻地笑着的时候,他听到江都哽咽着说:「我听说你得抑郁症了,清嘉,你上辈子不是也……」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谢清嘉却很快的说,「没关系的,你相信我,我可以熬过去的,况且我这次得抑郁症不是很轻吗?跟上辈子比起来好多了,而且如果之后我能够跟你一直生活下去的话,我相信我的症状会缓解的更加迅速。江都,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你对我的爱,你给我创造的温暖的环境,足以让我身心愉悦。」 第401页 江都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张本来很俊美的脸,反覆时刻都能够拍杂志封面的脸,如今被泪水流的稀里煳涂,打湿了一大片,但即便如此,他也承诺着:「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也会好好爱你的,我们一起好好的走下去,再也没有别人来打搅我们……」他说着,泪水从脸颊上滚落下去,用变调的声音说,「嘉嘉,我爱你……」 谢清嘉攥紧了他的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过于感动而变得有些发抖。他说:「江都,我也爱你。」 他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江都的呢?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一开始的时候或许只是被他「包养」着,又有人睡,又有钱拿,觉得很爽,也有点想利用他家的权势来为自己报仇,弄垮梁家的想法在里面,而后来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变成了能够互诉衷肠的那种关系,谢清嘉甚至开始向他诉说自己上一辈子所遭遇的事情,那些事情他连回忆都不愿意回忆,却能够对这个人说出口,说出口那一瞬间紧张吗?肯定是紧张的,紧张这个人会把自己看作怪物,会从此之后就远离自己了,但是他的担心并没有成真,江都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非常迅速的就选择站到自己这边,在他心里,自己似乎是那个不能够被替代的人,尽管自己是一个背负着秘密的怪物,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怪物,他也完全没有给过自己异样的眼神,他始终就那样默默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从来不愿意退缩。 而谢清嘉觉得,他其实是对不起江都的,当时他为了报仇和那么多男人女人有暧昧的关系,甚至和梁萧萧有了一个孩子,而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都的时候,他永远忘不了江都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力压制着悲伤却也无法彻底压制下来,他甚至在江都的眼中看到了点点滴滴的泪珠,但到底也是没有流下来,江都只是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然后坚定的说:「我等你。」 后来江都甚至告诉他,他愿意为自己养育他和梁萧萧之间的孩子。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够让一个男人愿意去养恋人与别的女人的孩子呢?谢清嘉觉得自己在遇到江都的时候才是真的明白了,那是一种超乎于寻常爱恋的爱意,他甚至相信,哪怕自己因为报仇需要跟梁萧萧再生一个孩子,江都也会忍痛答应,因为江都是那样的害怕失去他,连这样的委屈都可以忍受。 只是江都可以忍受,他却有些难过了,他不愿意看江都一一天天的颓废下去,也不忍心看着他身上的光芒日渐消散,到最后只围着自己转,于是此刻,他越来越握紧江都的手,一字一顿的说:「江都,我不爱薄以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的内心这么的波涛汹涌,这么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只是一股脑的说着:「我不爱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即便从前我的确因为他得了抑郁症,但我现在发现我始终都没有爱过那个真实的他,我有感觉的,只是他在我面前营造那个虚伪形象而已,他本人完全没有那样的美好。而现在,我连见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江都,能够和你遇见,是我三生有幸,尽管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俗,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江都笑了,笑脸之中,带着晶莹的泪珠,他问:「真的吗?你真的只爱我一个人吗?那梁萧萧呢?你有没有对她动过感情?」 「这个问题其实你想问很久了吧?只不过一直憋在肚子里,没有问出来罢了。」谢清嘉说到这里,嘆了一口气,「我没爱过她,我睡她,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报仇,只是那个孩子的确是意外,而且我就算是再狠的心,也没办法不管孩子,只有这一点,江都,我是对不起你的。」 「有什么对不起的,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江都释然的笑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温柔的光芒,「清嘉,只要听到你对我是真爱,哪怕只有一句话,我也已经知足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这么深的感情,为什么会屡屡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对你无法自拔,而我现在知道了,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存在的,我和你之间的磁场是别人无法突破的,无论是谁来,也不能够把我们两个拆散。」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谢清嘉闭着眼睛,快速的点了几下头,他听到这些温暖的话,却突然感到有点冷,似乎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一点似的。 车在匀速行驶着,只不过旁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小了,渐渐的已经开到了市郊,有些荒无人烟的意思,而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起来,乌云一点一点的聚集起来,渐渐的飘起了细雨,谢清嘉本来是开着一点点窗的,但是感到风夹杂着雨滴吹进来,打在身上十分的冷,于是关上了窗户,向江都那边依偎了过去。 「我爱你,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我是爱你的。」他闭上眼睛,轻轻的说,「但同时我也很愧疚,我觉得我对不起你,因为我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你却从来不愿意怪我。江都,这一辈子是你先爱上的我,爱的毫无保留,而佛经里说过人有来世,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让我先爱上你吧,让我拼尽全力对你好,让我毫无保留的去爱你,好不好?」 「这话怎么突然说的跟遗言似的?」江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张俊秀的脸上带着点笑容,「听的我有点渗得慌。」 第402页 「有什么渗得慌的?你可是江都啊,江大影帝,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男人。」谢清嘉说到这里,向下扯了他的衣领,「下来点儿,江都,把车靠边,我想吻你。」 剎车被踩了下去,江都依言把车缓缓的停在路边,然后吻住谢清嘉,他是闭着眼睛的,十分沉醉的样子,他的嘴唇十分的温暖,谢清嘉轻轻的含吮着,有种十分安定的安心感。而正在两个人吻的越来越浓,几乎要渐入佳境的时候,谢清嘉心突然跳了两下,那两下是非常快速的,没有任何徵兆的揪疼着跳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难受,又疼又像是喘不过来气的那种难受,余光不经意的往窗户外面一瞥,然后他的眼睛瞪大,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恐:「江都,小心!」 危急时刻,他只来得及把江都给推开,但那辆熟悉的货车撞过来的时候是完全没有任何缓冲的,而谢清嘉很快就绝望的发现,刚才被他推开的人,现在为了保护他重新压在了他的身上,努力的朝他笑着对他说「不要怕」,用身体替他铸成了一道血肉的屏障,而谢清嘉的头重重的撞到了座椅一角,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他只听到了玻璃的碎裂声,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随之而后,他便失去了一切意识,坠入了梦幻的深海里。 而那辆黑色的比亚迪被撞毁了半个车身之后,开着货车的司机连人带车,冲过了护栏,栽到了几十米深的悬崖底,一阵碎裂声,撞击声与爆炸声响过之后,世界恢復了一片宁静。 246 重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没有重生过的人,恐怕根本就不能知道。 而即便重生过后的人,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恐怕也会陷入迷茫,因为重生并不像很多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顺风顺水,所向披靡,反而有了很多的未知和风险。正如同一个人永远没办法预知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纵使他已经知晓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但当一切重来的时候,一个细小的改变,都好像是蝴蝶翅膀似的,会掀起巨大的风浪。 「废物!一帮废物!」薄以扬眼中氤氲着沉重的怒气,重重地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我让你们去杀江都,可没让你们动嘉嘉!你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干事的?」 「老闆,您稍安勿躁。」站在他对面的冯阳有些瑟瑟发抖,面对着老闆的怒气,他想起了那位谢先生,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医生甚至说了,即便醒过来,也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一辈子没有意识的那种,「他们毕竟是坐在一辆车里的,谢先生会被伤到在所难免,只不过好在他现在还只是处于昏迷中,后续还有很大的希望可以醒过来,但是那个江都确实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徵了,老闆,您可以放心了。」 薄以扬重重的向后抓了一把头髮,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焦躁的神色,他是有想过谢清嘉可能会受伤的,但是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把这个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却没有想到现在谢清嘉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起伏,看起来几乎是脆弱到风一吹就碎了,他当时在医院看到谢清嘉这副模样的时候,差点疯了,狠狠的甩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嘴角都流出了血,却依然抵不过他内心的后悔。 是他太过自大了,是他太过于对自己高估了,也高估了那个货车司机的技术——江都倒确实是死了,但谢清嘉受的可不仅仅是他想像中的皮肉伤,医生说他的脑子受到了过度的重击,情况非常的不好,有可能后半辈子都只能够躺在床上让人照顾……薄以扬深吸了一口气,红了眼睛:「去国外找那些最好的脑科专家过来,让他们带着团队给嘉嘉救治,嘉嘉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是。我知道了,老闆,我马上就去吩咐。」冯阳低下了头,毕恭毕敬的说,而停顿了片刻,薄以扬问,「那个司机怎么样了?」 「那个司机当时在撞到比亚迪之后,连人带车冲破了护栏,翻到了悬崖底下,警察已经去了,发现人车俱毁,您放心,整个事故发生的非常的自然而然,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和证据,至于他的妻女,我们也已经隐秘的给她们的帐户上打了一大笔钱,将来会让福利机构出面把她们送出国外,让她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她们不知道那个司机做的事情吧?」薄以扬问,冯阳摇了摇头,「您放心,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那个司机也是守口如瓶的类型,并没有对他的妻子和女儿说一个字,不过想来如果他真的说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一定不会答应的,毕竟掉落下山崖已经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听说现场爆炸的很严重,近乎于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回来的情况。」 薄以扬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过了很久,他才说:「很好,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是。」冯阳恭敬地低着头走了出去。而薄以扬在下属走出去之后,本来整个人非常高大挺拔的身姿,在此刻如同玉山将颓一样,很受些支撑不住的弯了下去,他整个人几乎是瘫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眼中慢慢的滴下泪来。 「嘉嘉,嘉嘉……」他痛苦的呢喃着,「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他妈的真不是人,我真是个千古大罪人……」 谢远泽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敏锐的发现,本来在别墅周围驻守着的保镖,现在全部没有了。谢远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当他冲进大门的时候,看见屋里的灯都暗着,他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会有一种恐惧的心理瀰漫了上来——他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于是非常怀疑大爸和二爸会不会是不要他了,所以把他抛弃在这里了? 第403页 他心中十分的恐惧,一刻都没有停歇的往楼上跑了上去,他知道大爸最喜欢待在卧室里,而二爸最喜欢在他的书房里,他先去了卧室找大爸,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单都没有温度,而他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书房找二爸的时候,发现二爸,站在窗子前,手里点着一支半明半灭的烟。 仍然是没有开灯,而窗外透过来的暗光将二爸整个人与房间里分开两半,仿佛是割裂的两个世界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谢远泽盯着自己的二爸看了好大一会儿,确定他是正常状态的,才斗胆敲了敲门:「二爸……」 薄以扬并没有搭理他,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转,谢远泽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咽了一口口水,非常响,整个屋子都能够听见的地步,而薄以扬大概也是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侧了侧身子,谢远泽于是就看到了二爸高挺的鼻樑,和抿紧的薄唇,那双眼睛里似乎是埋藏着整个宇宙一样,非常的深邃,也非常的悲伤。 「二爸……」谢远泽慢慢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喊着他的二爸,同时又问,「大爸和弟弟呢?他们去哪了?」 薄以扬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又吐出了个烟圈,才慢慢的说:「远泽,你大爸出事了。」 谢远泽一颗心突然像坠了石头一样,重重的往下沉,他正想开口问怎么了,突然看到二爸转过身来,一张脸非常严肃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大爸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谢远泽愣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讷讷点头:「好。」 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比如说大爸为什么会突然住进医院?弟弟又在哪里?为什么大爸进医院了,二爸却站在这里抽菸,没有过去看他?但是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他都不敢问了,他觉得二爸此刻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也是一种非常吓人的状态,这种状态是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而也正是因为这类似于风雨欲来的阴沉气息,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后座,手指抠紧了书包带子,有种透明的泛白。 「一会儿见到你大爸要记得跟他说话,他那么喜欢你,会想要听到你的声音。」薄以扬站在车前,暮色笼罩了他整个身形,让他看上去英俊逼人,却有着如同冷剑一般的寒芒。谢远泽听着,乖乖的点了点头,他一直知道大爸很喜欢他的。 「至于你弟弟,不要让他太过接近你大爸,因为你大爸累了,需要休息,不能够让小孩子一直在旁边闹腾,所以你必须肩负好带好你弟弟的责任。」薄以扬说着,想起谢清嘉对谢辞的爱护与怜惜,眼中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嫉妒的情绪,「记着,不要让谢辞接近你大爸,知道吗?」 谢远泽一边在心里感觉到这个命令似乎并不怎么合理,但是一边又习惯性的点了点头,薄以扬看着他非常乖巧的模样,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同时说了一声:「好孩子。」 谢远泽其实在进入医院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说大爸可能只是生了个小病,或者情绪不太好,或者抑郁症加重了,或者身上哪个地方受伤了,但是无论哪一种想像,他都潜意识的觉得大爸一定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所以进去的时候心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他觉得大爸如果能够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或许心情也会好一点,毕竟不是在那栋阴沉沉的大别墅里了,但是当真正看到病床上大爸紧闭双眸插着唿吸机,整个人昏迷不醒,脸上还有着伤口的样子,他整个人仿佛被重锤敲了太阳穴一下,彻底的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爸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打伤他的吗?」谢远泽几乎是扑到病床边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与害怕,「大爸到底怎么了?二爸?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我喊他都不答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泽,你听我说,大爸没事,他只不过是暂时昏迷了,醒不过来而已。」薄以扬心中也是钝痛,但是他必须要安慰自己的孩子,「你记着,大爸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而在他醒过来之前,你需要好好的陪陪他,坐在他身边跟他说话,他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很快醒过来,明白吗?」 247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大爸昏迷不醒的躺在病床上,大爸到底会不会像二爸说的会快点醒过来?这些谢远泽都没办法确定,而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在二爸的教诲下点点头,表明自己清楚了,同时小心翼翼的看着病床上的大爸,他是一个缺少温暖,缺少爱的孩子,但是在来到这个家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大爸和二爸对自己的关爱,以及小弟弟对自己的依赖,拥有这些东西的他,就像是一个乞丐,一朝之间突然变得非常的富有,而他抱着那些宝物,却有些瑟瑟发抖,一方面沉浸在终于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喜悦之中,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这些东西会被其他人抢走,而现在,谢远泽发现自己正在面临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大爸不仅对他的爱可能会被人夺走,还有可能离他而去啊,这个事情是他没办法控制的,就比如现在他不是医生,没办法通过医疗手段把大爸唤醒,只能够坐在大爸的床边,一边在心里为大爸默默祈祷,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握住大爸的手,整个人眼中布满了紧张的色彩。 第404页 他绝对不会让老天夺走大爸的性命的,他一定会守住自己的亲人的…… 谢清嘉昏迷的这些日子里,薄以扬并没有闲着,他在公司里裁了很多员,并且公司的高层都已经被他大换血,加上收购了一些梁家的产业,他现在所建造出来的商业帝国在整个市里都是遥遥领先的,他的名字和照片经常出现在各种娱乐杂志上,被很多男孩子女孩子买下来作为偶像崇拜,而他也去了一些地方发表演讲,它的影响力逐渐扩大,每当有人问起他的爱人是谁的时候,他总会笑着说:「我的爱人很爱我,我们两个有一个男孩,现在已经一岁多了。」 大家都很羡慕这位年纪轻轻的总裁,不仅有钱有事业,而且还有爱他的爱人和孩子,同时都在心里猜想这位总裁大人的妻子究竟是个多么美丽动人,温柔贤惠的女子,只不过谁也没办法知道,其实这位总裁的爱人是位同性爱人,而且现在昏迷着,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几乎已经陷入了植物人的状态之中。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医生都对谢清嘉的病情表示束手无措,并且有的医生还说他现在似乎已经陷入了求生欲极低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陷在一段回忆里出不来,当然,这也是他们猜想的事情,谢清嘉的大脑究竟哪部分还能工作,哪部分不能工作,现在他们也说不清,只能够说听天由命,或者说希望奇蹟能够发生。 奇蹟,什么是奇蹟呢?薄以扬坐在病床前,用手紧紧的握着谢清嘉的手,闭着眼睛,脑子却有些放空,他想起了自己当时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也企图自杀,但是好在并没有成功,而当时公司破产,家里又失去了主要劳动力,他们家的境况顿时一落千丈,从原本的豪门变成了连一般老百姓都不如的破落户,那个时候妈妈求生的欲望也是很低的,甚至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并且有一次因为出现了幻觉,跑到马路上被车撞倒之后压了一下右腿,右腿当时就断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也是说肯定抢救不过来的,这条右腿肯定是折了,没办法恢復的。 那个时候小小的薄以扬就守在病床前,心里满是惶恐,但是表面上却很平静,他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是很淡定的人,或者说不喜欢把情绪表露在外面,就连他父亲都说过他是完全遗传了他的性子,不喜欢表露自己的辛苦,不喜欢表露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只是期盼着幸运的事情能够降临在自己身上,默默的为亲人祈祷。 他那个时候他除了出去打零工赚钱,努力的贴补家用以及努力的交医药费,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了,但是他每天都是诚心的向上帝祈祷,一个不信教的人也变成了最虔诚的教徒,而后来付月莲的腿慢慢的好了,能够正常行走了,并且精神似乎也好了一点,这些都是意外之喜,而那个时候他也确信奇蹟是会发生的,虽然概率比较小,但是还是有希望能够发生。 付月莲当时腿都被压断了,医生已经断定是接不上了,仍然能够坚持下来。那谢清嘉这样一个坚强的男孩子,他也一定能够坚持下来的。薄以扬非常相信,或者说近乎偏执的相信着,谢清嘉一定能够好起来,他一定会再次从床上坐起来,对着自己笑,给自己一个拥抱,或者告诉自己他爱的人始终是自己。 薄以扬就怀揣着这样的美梦,沉沉的在病床前睡着了,这些日子他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因为周转于各地,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每天平均睡眠超不过五个小时,眼下经常是带着青黑的,而这样高强度的连轴转的工作,让他十分的疲惫,也只有在谢清嘉的床前,他才能够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才能够短暂的松口气,同时,短暂的把自己放空一下。 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谢清嘉和他之间的联繫,虽然谢清嘉躺在床上,没办法说话,也没办法动弹,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确是有种心理感应的,而且是一种奇妙的心理感应,让薄以扬执拗的相信着谢清嘉一定会好起来,一定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的,而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的想着,他的下巴都冒出了胡茬,脸上也变得有些不修边幅起来,虽然帅气,却变得有些颓废,后来就连谢远泽都看不下去了,提出来让他去梳洗梳洗,自己守着的建议,薄以扬不肯,他想他的嘉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过来,他一定要保证嘉嘉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而谢远泽则是说:「你如果再这么颓废下去,大爸没有醒过来,你就先熬垮了,我希望我的两个爸爸都可以好好的,不要有任何一个出闪失。另外,如果你能够好好的打扮,大爸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这么帅,应该会很高兴的。」 谢远泽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说在了薄以扬的心坎上,没有人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形象,薄以扬也不例外。并且谢远泽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谢清嘉会醒过来的,这样的意思让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有一个战友,这个战友跟自己有着共同的理想信念,这种感觉非常不错,让他有一种似乎有人在背后支持自己的感受,于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说:「好。」 他搓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精神,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疲惫的似乎走两步就要倒了,而谢远泽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远去,然后坐在他床边,非常小心的捧起了谢清嘉的手,放在自己脸的旁边,小声的说:「大爸,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呀?我真的好想听你说话,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咱们家的气氛有多么的凝重,就连弟弟也不喜欢笑了,每天哭着喊着,似乎是想念您……我哄不住他呀,大爸,求求你,赶快醒过来吧……别再让弟弟大哭了,因为那样的话,您一定会心疼的。」 第405页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而谢远泽苦涩的笑了笑,他这些天似乎也长大很多,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就连老师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老师并不知道他家里发生的事情,但他自己却非常明白,家里迎来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变故,如果在这场变故里,大爸没有醒过来,或者出了点别的什么事情,那么他一辈子都会生活在二爸痛苦而崩溃情绪的阴影里。 至于为什么大爸会出车祸,这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这些天就连那些平常很喜欢八卦的保镖,似乎也寡言少语起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连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说,他从那些人的口中根本就挖不出来任何消息,而后来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二爸的时候,二爸告诉他,大爸和一个叔叔想要逃跑的时候,被一辆货车给撞上了,而正因为发生了这场车祸,所以大爸才会昏迷不醒。而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就是惊讶,而且后边变成了一点点愤怒和埋怨。 他当时大着胆子说:「都是因为你,二爸,如果你没有强行把大爸留在身边,大爸不会那么急着想要脱离你,而他只要不坐上那辆和别人逃走的车,他就不会出车祸,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知无觉,像个植物人一样。」 说完这些话,他其实是有些害怕,因为他害怕他二爸会生气,会发怒,会像对待那些下属一样严厉的对待他,但是二爸竟然并没有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不应该那么管着他,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虽然我做的不对,他做的也不怎么对啊,他有我这个爱人,有你和阿辞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毅然决然要和别人私奔,是不是太对不起我们了?」 248 对不起他们吗? 谢远泽一时之间是有些恍惚的,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二爸的话,二爸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似的,他突然就想起来大爸,当时要离开二爸是毅然决然的表情,就算他现在很小,但是以他稚嫩的思想来讲,如果在一个人身边真的过得幸福快乐的话,是不会总想着要逃离的,就拿他举例子,他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从来没有人疼爱他,而当二爸把他带到这个家之后,他似乎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亲人之间的爱意,特别是他的弟弟出生之后,他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更是萌发出了一种想永远留在这个家里的冲动,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并且非常依恋这个家,但是大爸却似乎刚好相反,他和二爸,似乎从来没有欢声笑语的时候,即使二爸在努力的让他开心,他也并没有真正的开怀笑过,他似乎总是被乌云给蒙罩着的,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似乎都是因为二爸。 两个亲人,两种选择,他的心却在无意之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偏到谢清嘉那边了。迎着薄以扬询问的眼神,他终于是慢慢的避开了,然后轻声的说:「我不知道他到底对不对的起的我们,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让他想过来而已,二爸,他是我们的亲人,你会一直救他的,对不对?」 「当然。」薄以扬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也并没有生气,而是摸了摸自己家儿子的头,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当然会救,毕竟自己家爱人的情况是因为自己而起,而那个非常碍眼的男人已经死了,那个司机可做的真好啊。 薄以扬想起当时赶到现场看到的惨状之后,眼中除了冷漠,还有一些嫉妒,当时他赶到现场就看到了已经毁了一半的车,甚至还有燃烧的迹象,连忙要去救人,然后就看到了江都趴在谢清嘉身上,替他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他的血流了很多,颈动脉还被飞溅过来的玻璃碎片给割破了,大股大股的血涌流出来,看上去非常的吓人,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况似的,还在口中喃喃的说:「清嘉,清嘉……」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低着头去摸身下人的情况,似乎要去看看他是不是安然无恙,脸上的那种执迷不悟的劲让薄以扬看了,觉得非常的心塞与反感,他讨厌任何人对自己家人有企图,也讨厌任何人去触摸自己家人的脸庞,所以他当时直接上前把谢清嘉给拽了出来,没有让江都摸到他的脸,江都当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并不知道,但是谢清嘉当时已经昏迷了,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就那样抱着那个人上救护车,身后江都被闻讯赶来的警察给弄走了,薄以扬紧紧的抱住谢清嘉,不许任何人触碰自己怀里的人,也不许任何人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爱人,谢清嘉是他的,他当时就在这样想,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他会对这个人珍而重之,他会一辈子伏低做小,获得这个人对自己的喜爱,但是他绝对不允许谢清嘉有一丝脱离他的迹象,他绝对不允许! 薄以扬这样想着,慢慢的低头将头靠在了柜子上,病房里面有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而床上躺着他没有睁开眼的爱人,他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空茫茫,这感觉似乎是自己父亲破产的时候,母亲又自杀,自己那个时候所面临的情况,他感觉非常的空虚无助,也非常想触碰触碰眼前人的身体,想摸摸他身上温热的肌肤来证明他还活着,来证明他还是很有能会醒过来,原谅自己的。 于是他轻轻地掀开了一点谢清嘉的被子,慢慢的把手伸了进去,非常轻而缓的抚摸着,这种抚摸着不带任何慾念的,有的只是一种对自己珍爱的宝物的珍惜对待。他脸上就带这种虔诚的表情,眼神里直勾勾的盯着谢清嘉,带着迷恋,带着一种偏执。而当手慢慢的抚摸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感到手下的肌肉颤动了一下。 第406页 非常轻的一下,像是有一滴水落在水面上,盪起一点点的波纹,薄以扬整个人都有些愣神,似乎屏住了唿吸,不敢动,想看看这个人是否是醒了,但很可惜,并没有看到谢清嘉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而正当他以为这样的触觉是他太过心急而发生的错觉之后,突然感到手底下的身体似乎又轻轻的颤了一下,这次的颤动幅度比之前更加大,非常的明显,薄以扬这次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了,觉得似乎空气都静止了,他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就像看着一个易碎的珍宝,连大声唿吸都不敢,他轻轻地喊:「嘉嘉,你醒了吗?」 床上的男人精緻,苍白,看上去非常的瘦削,而他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在薄以扬的低声唿喊中,他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眼睛一睁开,似乎倒映出了全世界光芒。 「嘉嘉,你醒了?!」这次的声音带着震惊与惊喜,薄以扬几乎是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其实由于坐的时间太久,他整个人已经没办法动弹了,或者说腿已经有点麻木了,但是无论再麻木也掩盖不住他此刻欣喜的心情,他几乎是扑到病床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清嘉:「嘉嘉,你醒了?你有没有哪感觉哪里不舒服?你现在就告诉我,好不好?我终于等到你醒了,我终于等到了……」 他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面皮都涨红了,两只手一直捧着谢清嘉的手,哆哆嗦嗦的看上去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没出息的很,但这只是他心情激动的外向表现,而与之相反的则是谢清嘉似乎非常平静,他眼睛古井无波,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迷茫,看向薄以扬时皱了皱眉,幅度不大,却让薄以扬愣了愣。 「嘉嘉,你怎么了?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薄以扬轻轻的问一句,「你为什么皱眉?是不是不高兴了?对不起,对不起,嘉嘉,是我去救你救的太晚了,才让你昏迷这么多天,但是你不要不理我,嘉嘉……」 薄以扬的声音是或许是有些大,病房门突然被另外一个人打开了,而薄以扬看过去的时候,谢远泽睁大了一双眼睛,朝这个方向激动的奔过来,他看到了自己的大爸的醒来,似乎燃起了希望似的,惊喜喊道:「大爸,你终于醒了!」 他一时之间太过激动,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了,直接把薄以扬给挤开了,然后凑到谢清嘉的脸跟前,第一次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话:「大爸,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睡了好久,终于醒过来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先叫医生吧?」他说着,眼疾手快按下了唿叫铃,这是眼睛还跟黑葡萄似的,亮亮的,或许还掺杂着一点过于激动而渗出来的泪水。 趴在病床前的两个人都是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激动的不停搓着手,喜形于色,但与之相比较的则是谢清嘉越来越迷茫的神色,他似乎非常弄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于是在薄以扬忍不住低头想要亲吻他一下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站在床前的两个人,都因为这句话,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病人因为车祸的时候头部遭受了撞击,记忆功能受损,现在处于失忆状态,他不清楚自己是谁,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可能会比较恐慌,你们家人需要尽量的安抚一下,别让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意思是失忆了吗?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復记忆?」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有可能很快就恢復记忆了,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復不了,这个东西是不可控的,你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病人,不要刺激他,如果真的想让他很快的想起之前的事情的话,可以比较缓慢的给他讲一些之前的事情,但是记住一定要循序渐进,慢慢试探着来,不要太过于急于求成,反倒让他记忆混乱的更严重。」 「他如果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怎么办?我是他的爱人啊,他连我都忘了!」 「先生,您不要太着急,对于您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但是现在失忆就是失忆了,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也是看恢復情况,但是根据我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受伤程度,能想起来的概率不大。」 透过病房透明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焦急俊美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目光还频频的往玻璃窗里面看,谢清嘉很多次都跟那个俊美男人对视上了,但是眼底是一片平静无波,就仿佛死寂的海水一样,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也感知不到对方的情绪,现在和对方对视,他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有些厌烦,于是低下了头去吃水果,模样很乖,再也没有抬起过头来。 249 谢清嘉现在其实整个人都是迷茫的,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是平静的吃着水果,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外面正在说话的两个男人,然后再非常迷惑不解的皱着眉头低下头去。 他心里非常的恐慌,又或者说非常的荒芜,就像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他感到十分的担心和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表现出来,于是现在脸上还是非常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没有情绪的死水一样。 一旁坐着的小男孩看了他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大爸,你真的不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第407页 「你是谁?」谢清嘉平静的枕头看着这个小孩,这个小孩长得挺漂亮的,刚才他照过镜子,发现这个小孩跟自己竟然长的很像,也不知道人是不是对跟自己比较像的人都会有格外的好感,他对这个孩子倒是挺喜欢的,是那种从内心油然而生的喜欢,完全做不得假,而当这个孩子喊自己的时候,他心里似乎跳了一下,有一种类似于想要呵护的情绪滋生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谢远泽问完这句话之后,看到谢清嘉眼里没有任何的光芒,非常低落的低下头去,「大爸,我是你的孩子啊,你以前很喜欢我的,你说我很乖,对你也很好,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吗?我好伤心……」 被自己的亲人遗忘,他感到非常的难过,这种难过似乎席捲了他整个人,让她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起来,再也上扬不起来,而谢清嘉迷茫的看了他一会儿之后问道:「你是我的孩子,那你妈妈在哪里?为什么我想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到你妈妈,只是见到外面那个男人?」 「我没有妈妈,大爸,我是被二爸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外面那个人就是我二爸,你们是伴侣啊。」谢远泽非常焦急的说,「难道您连二爸也不记得了吗?」 谢清嘉弄不清楚什么大爸二爸的,低着头咬了一口汁水充足的橘子瓣,思绪却是有些游离的,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是从孤儿院里来到他身边的,而他竟然跟外面那个男人是一对儿? 这未免有些太玄幻了,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无能,整个人都有些冷冷的,而外面的薄以扬在和医生说过话之后,脸色有些沉重的走进来,医生说的话让他心下有些凉,嘉嘉居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忘记了他们之间曾经经歷过的那些甜蜜,忘记了上一世的事情,他怎么能…… 等等。 薄以扬想到这里的时候,思绪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忘记了上一辈子的事情? 是啊,不仅忘了上辈子的事情,连这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都忘了,自己在他眼里,现在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这个事实让他心痛,但是也让他突然感觉到看到了一点希望,那感觉似乎就是在漫山的荒野之中看到了一朵充满生机的花一样。 嘉嘉的确是把他忘了,这一点让他非常难过,但是如果谢清嘉把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也给忘了,那么以前的记忆就全部清零了,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对不对? 他们可以一切从零开始,重新谈恋爱,重新结婚,重新培养感情,而这个过程里也没有江都没有梁潇潇,没有那些试图抢走他爱人的人,有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非常的相爱,再也没有任何事人会来打扰。 薄以扬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几下,然后他就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通畅了起来,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嘴角挂上了微笑,他可以和谢清嘉重新开始了,他们可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而那个讨厌的江都,他已经死了,他已经彻底的消失在谢清嘉的记忆里了,他没办法再回来跟自己抢人,他永远是那个在情感里的失败者……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薄以扬走进了病房里,他嘴角是带着微笑的那个微笑,看上去非常的和煦,谢清嘉看见他就转开脸,心里生起一种排斥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的确长得非常帅气,但是他确实没有任何好感,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曾经被这个人做过很不好的事情一样,连身体都有一种防护机制,而当薄以扬走到他病床前,低头像是要帮他掖被子的时候,谢清嘉动作非常快,也非常灵敏的避开了,他整个人的动作显得非常的排斥,眼睛里甚至是带有一些敌意的:「你是谁?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远泽,你先出去,你大爸现在记忆力已经变差了,我需要帮他好好回忆回忆。」薄以扬低声非常温柔地说着这句话,然而眼睛却一秒钟也没有往谢远泽身上搁,而是紧紧的盯着谢清嘉,而当谢远泽踌躇着,慢慢的走出门去,并且关上了门的时候,薄以扬便坐了下来,双手非常亲密的握住了谢清嘉的手,眼神中带了一些泪光:「嘉嘉,你难道真的忘了吗?你是谢清嘉,我是薄以扬,我们两个是相恋很多年的伴侣了啊,你怎么能够一醒来就忘记我了呢?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他声音里包含着怨念,充分展示了一个被爱人遗忘的人所应该做出的反应,而谢清嘉看着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清哪里奇怪,只是将头转向了一边,烦躁的看着窗外透过来的阳光照耀着桌上的水果,问:「无论我们是不是爱人,我想先问问你,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现在会躺在病床上,你们都说我失忆了,我在失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不小心发生车祸了,所以才会被撞到头,导致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薄以扬说到这里,是真的有些愧疚,他想起那个已经死了的江都,再看看眼前的男人,「对不起,嘉嘉,这几天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办法在你坐车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如果我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你也不会真的忘了我……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如果能够重来的话,我宁愿是我头部被撞了,也不想让你的身体受到这么大的伤害,遭受这么重的风险。」 第408页 他这句话多说的清諵,真意切,一双线条漂亮而色泽明亮的眼睛,满满都是对爱人的疼惜和愧疚,谢清嘉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像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然后慢慢的将手抽了出来:「我知道了,可是刚才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是从孤儿院里来的,为什么你要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出来?」 「因为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是男人,没办法生孩子,所以我才特意去孤儿院领养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孩子来讨你的欢心。」薄以扬说到这里,脸上带着一种讨好的笑意,「嘉嘉,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个孩子很乖巧温顺嘛?你应该很喜欢他的,因为你之前就很喜欢他呀,嘉嘉,你是个喜欢小孩的人,所以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孩,我都会帮你从孤儿院里弄回来,对了,忘了,你还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过他现在正被阿姨抱在家里照顾,如果你想见到你亲生孩子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他从家里弄回来。」 谢清嘉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刚才不是说了,我们两个男人不可能生孩子吗?那么为什么我会有一个亲生孩子?如果说我们一直是爱人的话,那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难道不是背叛了你吗?」 薄以扬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隐忍的表情,当初知道梁萧萧怀上孩子的时候,他是的,连女人和孩子都一起杀了,他嫉妒的发狂,嫉妒的骨头都在发疼,但是谢清嘉那么喜欢孩子,他那么重视那个孩子,自己怎么捨得下手,况且如果被谢清嘉知道了自己在上一辈子就已经负了他不说,还在这一辈子亲自杀死了他的孩子,那他一定会真的恨自己的,所以无论他心里有再多的苦,再多的酸涩,也没办法像旁人所说,只能够勉强的咽下去,勉强的自己消化,来换得嘉嘉对自己的爱意和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意愿。 「……没关系的,那段时间我们两个经常吵架,所以你才会跟另外一个女人有孩子,可是我知道这些都不怪你,你也不过是被那个女人引诱了而已,而现在那个女人已经难产死了,他再也没办法来打扰我们之间的生活了,嘉嘉,虽然你出轨了,但是我会努力照顾好你的孩子,只要你以后再也不要背叛我,我会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我们两个以后就好好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250 谢清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甚至觉得有些荒谬,眼前的人口口声声说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同性伴侣,而在自己出轨的情况下,他竟然愿意原谅自己,他感觉到了一种近似玄幻的感受,但是并没有说话,而是停顿了半晌之后,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好啊,」他说,「我们好好的过下去。」 他轻而易举的就把这种话宣之于口,薄以扬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他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种被流星划过心口的感觉,那种感觉酥酥麻麻,或许还带着一种被幸运眷顾的兴奋感,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嘉嘉……」 谢清嘉什么话都没有说,他靠在床头,脑子里有些空茫,而窗外的阳光打进来,照在他的睫毛上,衬得他漂亮的异常,像个小精灵,薄以扬着迷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回到了上一辈子,即使坐着不说话之间流动着的氛围是甜蜜的,而谢清嘉现在这样,就像上一辈子的他一样,还是少年人,还是有些羞怯的男孩子,即便这样静静的坐着,也是赏心悦目,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喜欢得不得了。 「嘉嘉……」他小声的喊了一句,然后抓住了他的手,慢慢的放在手里揉搓着谢清嘉的手,很嫩很白,但是这两天因为过度的昏迷,显得有些瘦了,就像是皮包骨头一样,薄以扬握着那双手,有些心疼,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不止一次的想要谴责自己,甚至想他就是个败类,制造了这样的车祸,把谢清嘉陷入到了差点丧命的地步之中,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也没办法,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总是觊觎着自己的爱人,单单只是想到这样的情况,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嘉嘉是他的,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不应该被任何男人所带走,他只能够在自己身边。 谢清嘉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睡着了,他睡得非常安静,看上去乖乖的像个宝宝一样,薄以扬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低头在他的唇瓣上吻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瓣让他笑了笑,心中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说:「嘉嘉,睡一会儿吧,等你康復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回家。」 回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也没有任何人想要来抢走他的爱人,这样的生活他已经盼望好久了。 薄以扬走出了门,并且非常轻的把门带上了,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门外站着的冯阳本来正在闲散的站着看到他出来之后,立刻摆正了姿势,并且恭恭敬敬的道:「老闆。」 「江都怎么样了?」薄以扬再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灰暗,就像是乌云突然遍布天空,其实是有些吓人的,但是冯阳低着头也就没有看见,他答道,「尸体摆放在太平间,但是他的家人并没有来,只是来了几个助理,准备把他的尸体清理掉。」 「好歹相识一场,又是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我就去送送他吧。」薄以扬说着这句话,冷笑着把自己的袖子往上一提,他此时并不是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但是那种非常明显的傲气让冯阳本来就低着的头更低了。 第409页 薄以扬此时心里是太畅快了,他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强敌,这么轻易的就被悄无声息的除掉了,并且那个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尸骨无存,没有任何可以让警察找到的证据,因此这个案件草草了事,再加上江都家里的至亲,听见他死了,都忙着争夺遗产。此时,江都的尸体反而孤零零的摆在这,没有任何人想要及时处理,而薄以扬被医务人员带着进入太平间时,感到里面冷的发抖,但他浑身却汹涌着一股奇妙的热意,他走过去,看到江都平躺着的脸,那张脸看上去非常的惨白,虽然上面的血已经被清理掉了,但是那面部表情似乎还是有些痛苦的,薄以扬静静的盯着他英俊的面容看了片刻,连一点害怕都没有,有的只是畅快。 「江都,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要把我的人带走吗?可是你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你也想不到,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逃亡,竟然会被弄死。」薄以扬低着头看着那张脸,轻轻地笑了笑,「嘉嘉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也不可能跟你走的,就算是一时之间跟你走了,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来,因为他是我的人,他始终会陪着我的。」 「你知道吗?你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要跟我抢人,而我现在不仅要告诉你,你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下,还要告诉你,嘉嘉他失去记忆了,他已经完全的忘了你,完全的忘了和你之间发生过那些事情,当然他也忘了我,但是我还活着,我们之间会好好的过下去,百年之后,跟他同墓共葬的人是我,至于你,江都,谁记得你呢?嘉嘉会永永远远的忘了你,你只不过是他生命中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罢了。」 「而且还有个事情,我一直都很想问你,跟他做是不是特别舒服?」薄以扬轻轻的俯下头去,他此时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颤抖着,看着,眼前已经失去生命体徵的男人,他感到了一种男性身体里的暴虐欲,但是完全没有发泄出来,而是轻轻的哼笑道,「可惜再舒服你也碰不到他了,你现在已经彻底死了,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的记忆里,以后陪着他的是我。江东,你彻底没机会了。」 「看在我们两个曾经认识一场的份上,我来送你一程。我也想告诉你,以后你的心上人,我会好好的照顾,别担心,他会过得不好,我会把我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他,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薄以扬说完这句话之后,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张冰冷苍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觉得那张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加痛苦扭曲了,而薄以扬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微微笑着,甚至还礼貌的鞠了一躬,然后转头就走,头也不回的太平间的门,在后面关上,她脸上带着笑容,仿佛迎接新生。 谢清嘉在医院里一连住了三个月。 谢清嘉其实并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喜欢那些每天来到自己病床前问前问后的医生,他在这里感觉到一种压迫和紧张感,整个人都非常的不自在,而薄以扬从头到尾都特别细心,耐心的陪在他的床边,给他削水果,给他讲故事,给他餵粥,只要是能够替谢清嘉做的,他都做了,甚至连去卫生间,薄以扬也要时时刻刻的扶着他,谢清嘉有的时候感觉自己根本经受不起这样细心的照顾,想要推给他,但是不一样,却让他的手非常深情的道,「嘉嘉,当时你车祸的时候我没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让你受了这样大的痛苦,现在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能连照顾你都不行吗?让我照顾你吧,只有让我多付出劳动一点,我才能感觉到心里面没那么难受。」 薄以扬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清嘉也没办法推辞,只好挪开了自己的手,只是他总是感觉很奇怪,他并不爱眼前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忆的问题,他对眼前这个人对他的亲密举动虽然有感激,但是心里却泛不起一点波澜,而这样的诡异心理让他,有些不适应,有的时候甚至看着他的眼睛都想逃离。 「薄以扬,」这天气相加在喝完粥之后,谢清嘉慢慢的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拽了拽,他问,「我们以前很相爱吗?那你给我讲讲,我以前发生过的故事,好不好?」 「以前的故事?」薄以扬放下了手里的水果,他的思绪有些放飞,这辈子的故事太过艰难酸涩了,他不想再提,但是上一辈子他们两个人相爱的场景,现在都仿佛一代目,他微微的笑起来,「我们两个从初中就认识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产生情愫了,只不过到大学我们才能够真正的在一起,在一起之后我每天都会去你宿舍楼下找你,我们有的时候会去压马路,有的时候会做兼职,更多的时候会给你当模特,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我们还租了一个屋子,我们会在里面做很久……做完之后你最喜欢的就是把我抱在怀里,只有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你才是心情最安定的,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会接吻,每次亲的时候你都闭着眼睛,有阳光在你的睫毛上跳跃,你看起来非常的漂亮……你不喜欢让我喝酒,但是因为应酬,我每次都要喝酒,喝很多之后晚上很晚回家,你就会为我煮醒酒汤,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哈,你睡得很熟了,也会起来照顾我,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感动,感动到决定一生一世不辜负你,嘉嘉,我爱你……」 251 谢清嘉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应该是非常感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总有种无法代入自己的不真切感,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思考着,努力的思考着,是不是曾经有这样的记忆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像是冷风吹过旷野,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所以他最后也就放弃思考了,他轻轻的说:「我知道了。」 第410页 接着就没有再说话,薄以扬看着他有些好奇,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他们曾经很恩爱,所以以后也会变得这么恩爱吗?但是还没有等他问出来,谢清嘉就已经躺在床上拉上了被子,他似乎不愿意跟自己交流,薄以扬见到这样,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们很快就能出院了。」 是的,他们很快就能够出院了,谢清嘉现在的确还没有恢復记忆,但是很长的记忆恢復过程不可能全在医院进行,所以他们隔天就已经回了家,回到家里,薄以扬仔细观察着谢清嘉的反应见到他,眼里一片空茫,陌生就甚至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差点迷路,别人确定了,这个人是真的失忆了,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是成为了一个这样的卑劣的人,为了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希望伴侣永远不要想起来,可是即使他宁愿自己卑鄙也不想让谢清嘉想起来任何他以前的恶行,这会让他崩溃的。 谢清嘉踏入这个别墅,就感觉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以前自己在这个别墅里过的不好,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于是看着那实木的家具,很有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而且又有一种东西方结合的方式,他在墙壁上看到了壁炉之类的东西,走近了一看才是一个装饰品。 他在屋子里没有什么目的的晃荡着。谢远泽看到他无聊,给他端了一盘水果,谢清嘉挑了里面的几个东西,放在嘴里吃着,其中还有一个颜色比较粉嫩的水果,他并没有仔细看,就往嘴里放着嚼了几下,但是还没有完全咽下去,薄以扬就已经沉着脸走了过来,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说:「你刚才吃的什么?」 「桃子?」谢清嘉的本能告诉刚才他吃的那些东西是桃子,而薄以扬迅速的把他手里的水果盘拿了下来,并且对着他皱着眉头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对桃子过敏吗?赶紧吐出来。」 谢清嘉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此刻吃了进去,只感觉酸甜可口,但是很快的就感觉身上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痒,也于是连忙跑到洗手间抠着自己的嗓子把它吐了出来,而吐了一会儿之后,旁边递上了一杯水,是一杯温水,抬头一看,薄以扬就站在一边,轻轻的帮他拍着背,脸上带着一种非常关切的意思:「好些了吗?」 谢清嘉点了点头,他轻声的说好些了,却总觉得这一幕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慢慢的站着,把那杯温开水漱了漱口,又喝了一点,喝得整个人似乎好了许多,薄以扬这个时候,轻轻地牵起他的手,把他拉到客厅的中央,然后再看看中央的茶几上,谢清嘉发现了一个小药箱,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薄以扬就让他坐到沙发上,然后把衣服的几粒药拿出来递给他:「吃下去,这些都是治疗过敏的药,吃下去对你有好处。」 谢清嘉也就慢慢的把那些药拿过来,然后用水送了下去,刚吃下去之后,薄以扬就问:「刚才那盘水果是谁递给你的?」 谢清嘉说:「谢……谢远泽。」他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那个男孩的名字,终于说出口之后,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我没办法不怪他。」薄以扬脸色非常的差劲,谢清嘉对桃子过敏这个事实是非常清楚的,谢远泽已经在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结果连这个都不知道,还亲自把桃子端给了谢清嘉,谢清嘉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今天幸亏是自己先发现的,如果谢清嘉真的把那几块桃子都吃下去了,自己还没有及时发现,后果会是什么,他都不敢想。 尽管谢清嘉嘴上叮嘱不一样,不要教训谢远泽,但是在黄昏的时候,薄以扬还是把谢远泽叫到了他的书房,冷着脸斥责了他一顿,大概言语是很犀利的,而且谢清嘉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训斥,出来的时候低着头跟着鹌鹑似的,没什么精神,谢清嘉早就已经默默的关注这边了,看到不到十岁的男孩子垂头丧气的,好像经歷了多么难受的事情一样,整个人瘦小可怜又无辜了,于是招手把他叫过来 谢远泽在抬头看到谢清嘉的第一瞬间,眼睛是亮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见到了亲近的人,可以撒娇一样,而走近了去,他正要跟谢清嘉诉苦,突然看到谢清嘉怀里抱了一个孩子,是非常的小心的姿势抱着,然后给他说:「你帮我沖一点奶粉吧,我这只手腾不开。」 保姆阿姨并不是住家的,并且今天晚上因为家里有事情回去的很早,于是照顾孩子的任务也就落到了谢清嘉头上。谢清嘉其实觉得自己对照顾孩子完全没有经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奶瓶的时候也觉得可以把孩子照顾的很周到,并且抱着一个很漂亮的男娃,他有一种很奇妙的血缘相连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对这个孩子好,想要多给这个孩子一些疼爱。 谢远泽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去沖了奶粉,不知道为什么,谢清嘉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的身影很寂寥,而谢远泽冲着奶粉,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谢清嘉便在在身后安慰他:「就算你二爸训斥你了,也不要生气,他只不过是因为太担心我而已。」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似乎被生活所夺舍了似的,说出来的话,很不像他能够说出来的话。而谢远泽没精打采的听着,他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转头便把满满的奶粉瓶递给了谢清嘉。 第411页 谢清嘉拿在手里摸了一下,觉得温度不太够,于是说:「倒出去一些,再加一点热水。」谢清嘉默默的听从了,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坐到了床头,低头抠起了手指。 谢清嘉给小小的孩子餵完了奶粉,看到他张牙舞爪的,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伸出手指去抓住了一旁的大哥哥的手,而谢远泽被他抓的时候一愣,然后神色变得稍微温柔了一些,低头朝孩子笑着陪他玩。 「你弟弟很喜欢你,他叫什么名字?」谢清嘉说,「之前那个薄以扬之前那个曾经跟我说过,但是我有点忘了。」 「谢辞,他叫谢辞。」先原则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之后低头又去摸了摸小弟弟的脸蛋,又白又嫩又滑,像豆腐一样,他忍不住低头亲了谢辞一下,这一下是完全不受控制的,而切换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害羞,感觉自己做出的这个举动,似乎并非君子所为似的。 「噗嗤。」正在谢远泽感到彷徨的时候,谢青佳笑了出来,他看见两个孩子关系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情很好,「你很喜欢你弟弟吧,你弟弟应该也很喜欢你,你们两个是互相喜欢呀,你看他的眼珠子一直往你那边瞅呢,要不然抱一把他,否则我抱着总是觉得胳膊有点酸。」 谢远泽说了一声好,然后把小小的谢辞抱了过来,软软的身体在他怀里躺着,这是一个小生命,谢远泽感到非常的神奇。 他的弟弟这么依赖他,这让他有了一点点安全感,特别是自己刚在被二爸训斥了之后,这样的依赖更给他一种体贴和慰藉,仿佛他在这个家里还是有有人喜欢他的,还是有人依赖他,需要他的这样,他找到自己的价值,于是把孩子又抱紧了些。 弟弟,弟弟是他的,弟弟的喜爱也只属于他,谁都抢不走。 谢清嘉回来的一个星期之后,薄以扬决定搬家了。 「为什么要搬家?这里住的不是挺好的吗?」谢清嘉对他的行为非常不理解,总觉得他似乎在作妖,而薄以扬耐心地跟他解释,「这几年我们公司的业务已经转到了邻市,我们去那里会更好的掌控,而且这里住的已经腻了,不是吗?如果去了那里,谢辞有他干爹庇佑着,还能经常跟霍家的那个孩子玩到一起,那可是霍家的太子爷,他们两个孩子认识认识对咱们家的生意没有什么坏处的。」 252 认识霍家的人? 谢清嘉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薄以扬却表现得非常兴致勃勃,仿佛搬家这件事情他已经筹谋很久了,谢清嘉看着他那副样子,没有说话,他这段时间还处在自我规整之中,总是在梳理自己的记忆,努力的想让自己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情来,但是非常可惜,什么都没有,他仍然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就仿佛在大海里找不到一颗石头一样,他的脑海里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种本能是非常明显的。 薄以扬在深夜爬上他的床的时候,他非常警醒,听到了床角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被角,同时感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硌得慌,于是悄无声息的把手摸了过去,然后发现那里竟然是一把剪刀。 「嘉嘉,嘉嘉?」不一样,非常缓慢的喊他两声,然后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便轻轻的把他的被子掀开来挪了进去,他的进来带着一股子凉意,谢清嘉闭着眼睛,感觉到一只手从自己腰腹处摸了上来,然后紧紧地箍着他的腰,这个动作非常带走占有欲和控制欲,谢清嘉民抿紧了唇,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逃脱,于是他也这样做了,努力的向前拱了一下身子,但薄以扬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并且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没睡着啊?」 谢清嘉被他抱着没有说话,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窗外的月色,薄以扬知道他怕黑,在他的屋子里给他窗户前安了一扇薄纱,这层薄纱既能够保证他的隐私,不被别人窥探到,又能够保证他可以看到外面透过来的一些光亮,就比如现在的月光温和如水,清凉散漫,打在身上是非常舒服的。 谢清嘉喜欢看着那轮皎皎的明月入睡,但是现在身后突然躺了一个人,那个男人身上的唿吸和温度都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他终于开了口:「你放开我。」 虽然他丧失了记忆,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一个人抱着,就算非要有一个人抱着他睡觉,也不是薄以扬。 没错,虽然他失忆了,但是他的身体直觉是不会出错误的,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于是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而薄以扬因为他这个动作僵住了,他问:「嘉嘉,你在做什么呢?」 「你不要抱着我,我嫌热。」谢清嘉再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实在没有忍住,于是说出另外一句话,「你自己不是有自己的卧室吗?为什么非要往我这里跑?」 「我的卧室太黑,我害怕。」薄以扬非常恬不知耻的说出这句话,谢清嘉听着一脸无语,薄以扬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平时发个脾气,脸黑的像滴水似的,他能够说出来害怕这种话? 「可是我不喜欢跟人一起睡。」谢清嘉轻轻的说了一句,顺手把放在腰间的手也拨了下去,「你不要抱着我,我不喜欢这样。」 「可是嘉嘉,之前我们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你从来没有说过不喜欢,为什么现在反应这么大?」薄以扬低着头去打量谢清嘉脸上的神情,他的眼睛非常的亮,特别是在黑暗之中,让谢清嘉有一种被猎豹盯上的感觉,这种危险感让他非常排斥的向后退了一下,然后思考了片刻,尽量用最理智最冷静的声音说出下面的话,「薄以扬,我并不知道我们之前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但是现在我的身体语言告诉我,我非常的不想跟你躺在一张床上。」他本来觉得自己这样的语气挺伤人自尊的,但是说出来他发现他意外的松畅,「所以现在能够请你离开我的卧室,回到你的屋子里去吗?」 第412页 薄以扬没动,也没有说话,谢清嘉闻到这个人身上传来的一种檀木的气息,然后百无聊赖的,把头歪到了一旁,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月色之下自己手腕上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愣了愣,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些碎片,卧室里满地的血,打碎的杯子碎片,还有自己躺在浴缸里,非常无力而绝望的眼神…… 还没有来得及等他想起更多,薄以扬最喜欢这个他的手腕,语气非常缓和的说道:「嘉嘉,我知道你的记忆全部失去了,你现在肯定感到很恐慌,很害怕,所以对周围出现的一些人或者事物都是起有着一种排斥的心理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爱人,而我们两个住到一起,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是我现在不习惯,我现在不能接受。」谢清嘉偏了偏头,他突然感到非常的疲倦,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下去了,「所以能请你离开吗?」 薄以扬踟蹰片刻,还想开口再替自己找一个能够留在这里的机会,但是谢清嘉很快拉开了他的手,并且举起了自己的手腕,面目冰冷的说:「好吧,既然你不愿离开,那么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为什么我的手上会有一道疤?」 薄以扬在明亮的月光之下,看到了那道疤,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他是不想伤害谢清嘉的,但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总是在隐隐约约的伤害着他,连着刀疤也是拜他所赐,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给这个人闻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没有让这个人不自己的身下被迫……那谢清嘉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都是他的错,归根结底这件事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嘉嘉,这件事情应该怪我,那些日子我一直在忙工作,没有回家关心你,后来你又得了轻度抑郁症,所以才会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幸亏当时我就守在门口,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嘉嘉,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伤害你自己的身体好吗?只有你真正的健康过的幸福,我才能够放心……」 谢清嘉垂下了自己的手腕,他感到了男人过来抱着自己的温度,薄以扬应该是非常喜欢去健身房健身的那一类,他身上的肌肉显得有些硬,但是又非常的沟壑明显,抱着自己的时候也非常的温暖,只是这份温暖,总有一种不合时宜的错觉,谢清嘉明白自己并不喜欢。 但他没有发作,他只是闭上了眼睛,慢慢的让这个人抱了自己一会,然后说:「行,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会再做点什么傻事的,但是你在这里我睡不着觉,所以还是请你离开,好吗?」 抱住他的手臂一阵颤抖,那细微的颤抖非常的明显,谢清嘉感受着,却也没有说话,他等了好大一会儿,薄以扬才终于松开了它的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纠结,似乎有着一种隐忍克制,又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望,这两种情感在一起缠绕着,抵抗着,最后终于,薄以扬放开了手,然后慢慢的向后挪了一下,下了床。 「好,我不打扰你了,嘉嘉,你好好休息,明天起床之后,我们就彻底搬家。」他说这句话之后又补了一句,「晚安。」 谢清嘉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说话,只是靠在床头点了点头,她看着那个男人退出去,那个男人的个子很高,刚才抱住他的时候,其实很有一种压迫感,而现在他走了,这种压迫感也骤然抽离了,谢清嘉感到一阵的轻松,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的很早,天还处在蒙蒙亮的状态,一家人就已经坐上了车,谢清嘉闭着眼睛,其实还是感到有些睏倦,薄以扬看着司机在前面开车,一只手还拿着电脑处理着文件,看见谢清嘉一颗头摇摇晃晃,似乎是下一秒就要栽倒在靠椅背上睡着了似的,非常不动声色的往他那边坐了坐,然后轻轻的扶着他的头,往自己这边挪,想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谢远泽抱着谢辞就坐在前面的座位上,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座位上发生的事情,眨眨眼睛,那双眼睛非常的单纯漂亮,却仿佛能够洞悉一切,包括现在二爸想要亲近大爸的行为。 但大爸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消融对二爸的排斥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虽然意识还迷煳着,但是已经往旁边离开了,薄以扬眼神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的按了下去,然后非常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的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是很困吗?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有什么不好?」 谢清嘉被一双如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慢慢的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我们两个人是恋人,你对我做出来什么事情都比较麻烦。」薄以扬说着,刻意放柔了一点声音,「靠过来睡一会儿好不好?睡饱了你才有精神去参观我们的新家,嘉嘉,乖。」 他的声音几乎是带着诱哄的,谢清嘉轻轻的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尽管非常的不情愿,但是还是慢慢的靠在了薄以扬的肩膀上,薄以扬嘴角快速地勾了起来,然后拍拍他的头,「嘉嘉,做个好梦。」 253 谢清嘉全程在路上都没有睡着,他的脑子是放空的,几乎是天马行空的,想像着自己如果能够记起来所有的回忆会是什么样子。 薄以扬的肩膀很宽,其实按理来说,很能够给人一种踏实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清嘉把自己的头靠在上面的时候,就是感觉到一种悬空的感觉,似乎跟这个人在一起,他的内心无法踏实安静下来。 第413页 到了地方,薄以扬率先下了车,然后朝身后的人伸出一只手来,那是一个邀请的姿势,邀请了他的爱人跟他一起,踏足到这个他们几乎没有在这里居住过的地方,谢清嘉下了车,然后回首就看向他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亲生的,一个不是亲生的,但是都很奇妙的跟他之间有着一种非常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几乎是用着本能去顾忌着这两个孩子,但是对于一旁出现的另外一个「孩子的父亲」没有任何的好感。 谢清嘉一边纠结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边朝前去,走了过去,薄以扬跟他并肩走着,两个人一起进了家门,这还是一栋小别墅,跟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几乎是没有太大的差别,谢清嘉站在门口看到那熟悉的陈设时,忽然有了一种很疲惫的感觉,那种疲惫近乎与龙捲风一样席捲而来,让他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连一个想要踏步进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莫名觉得这里是棺材。 「我们要住在这里吗?」他问,然后转头,「薄以扬,我难道没有朋友和家人吗?我能不能搬出去住?」 「你不喜欢这里吗?为什么不喜欢?」薄以扬听了他的话,立刻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他的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谢清嘉莫名的就不太喜欢,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慢慢的说,「我不是不想住在这里,我只不过是不想跟你住在一起。」 又是说出了这种话,又是说出了这种让薄以扬不开心的话,薄以扬几乎感觉自己的心情立刻就低落了下去,但是他仍然慢慢的说:「可是我们是恋人,你见过有哪对恋人不住在一起的吗?」 「况且我们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我们已经不是一般恋人了,应该说是彼此的家人。」薄以扬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冷酷,「嘉嘉,你必须适应这种生活,哪怕适应这种生活,对你来说非常的痛苦和不耐烦,你也必须要适应,因为以后的日子我们都是这么过的,明白吗?」 谢清嘉没有说话,他感到了一种痛苦,和一种近乎困兽一般的焦躁,他往前走了过去,连一眼都没有,再多看薄以扬,而薄以扬在他身后抿了抿嘴唇,他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急躁了,但是他也稍微受了刺激,谢清嘉总是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他总是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他也感到非常的挫败和难过,而在挫败和难过之后,他又有了近乎于偏执一样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个人困在身边,一定要让他一直看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她跟别的男人勾搭上……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江都,他的眼眸深了深,幸亏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否则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不知道还要闹出来多少么蛾子。 谢清嘉上卧室的时候先睡了一会儿,他在睡前喜欢把整个屋子都弄得很黑,连一点光都没有,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却感觉窗帘被拉开了,门也被推开了,他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生气,他的起床气是非常重的,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而薄以扬站在门口,有些怯怯的望着他:「嘉嘉,起来吃饭了。」 谢清嘉呆愣了一会儿,他说知道了,然后拿着自己的衣服套在他身上,他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像是舍友一样,对的,就是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舍友,住在一起,谁也不打扰谁,谁也不来找谁,而吃饭或者需要集体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能够聚到一起,这种处理方式似乎是最舒服的。 而当他穿好衣服站起来的时候,固然感到有些晕眩,这种晕眩是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徵兆的。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始迈步了。薄以扬注意到他的情况,向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脸色有些紧张,而谢清嘉摇了摇头,他觉得这股子晕眩应该是跟自己之前撞到脑子有关系,虽然他并不知道撞到脑子具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他脑海里存在的本能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薄以扬脸上的神色非常的紧张,他以前其实是一个挺无关紧要的人,那种表现就是对别人的经歷无关紧要,但在谢清嘉身上,他算是颠覆了自己以前活过的所有日子所积累下来的经验和习惯,他不由自主的去关注这个人,这个人只要受一点伤,或者哪里有点不对劲,他就表现的比他本人还要紧张,这像是老妈子的唠叨,但也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同性恋人最为纯挚的爱,谢清嘉可以,不知道他也可以不稀罕,但是不一样,本人却无法控制住,他有些紧张的望向谢清嘉,手指还有些轻微的抖动:「是头晕了吗?」在得到谢清嘉点了点头,肯定的答覆之后,他又紧接着问了一句,「除了头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比如说头疼?比如说手麻脚麻?」这种不适应的症状一般来说都是对神经有影响的,而如果神经出了问题,最容易出现四肢麻痹的情况,薄以扬上手先揉了揉谢清嘉的手腕和脚踝,脸上的表情几乎是非常凝重的,谢清嘉出了车祸之后,在医院养了很久才回到家里,但是即便是养了很久,他的后遗症还是挺严重的,不仅瘦了很多,而且有的时候经常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薄以扬对此怀着十分复杂的感情,几乎是又庆幸又自责的。庆幸的是,这个人忘掉了一切,也忘掉了自己从前做过的那些混帐事。他们两个人可以重新再来,但是同时也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这个人也不会陷入了如此的险。而他原来健康的身体现在似乎被自己摧毁了,因此现在他的身体只好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就会十倍百倍的紧张起来,比这个人本人还要紧张。 第414页 「放心,我没关系的。」谢清嘉也是在切实的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关心之后,才慢慢的说了一句,他把手抽了出来,然后试探着又走了两步,感觉到自己的平衡什么的,确实没什么问题,于是说,「下楼吃饭。」 薄以扬亲自做的饭,也算是几个人在搬到新家之后吃的第一顿饭,谢清嘉坐在餐桌上,发现基本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他比较喜欢吃辣,所以桌子上有好几道菜,都是比较辣的菜,比如说辣子鸡丁,麻婆豆腐,谢清嘉把这些菜拌到米饭里,尝了几口就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他喜欢吃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吃货,而对于这种能够准确捕捉到自己口味并且做出来非常符合他口味饭的人,他看着就多了几分顺眼。 薄以扬一边自己吃着,一边还要留心谢清嘉又对哪几样菜多夹了几下,然后,用公筷非常投其所好的把那些菜夹到他的碗里,谢清嘉看到那些堆积在自己的碗里,如同小山一般的饭菜,一开始是有些愣神的,随即有些无语,扶了扶头,他说:「薄以扬,你是要打算把我餵成猪吗?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完?」 「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吃,不要有压力。」薄以扬心疼地看着他有些瘦弱的手腕和腰身,心想这个人在车祸之后,身体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都是拜自己所赐,所以无论如何他要帮这个人把身体补起来,而且还有另外一层更加隐秘的原因,那就是薄以扬本身算是一个比较重欲的人,而车祸之后这么久,他们两个人几乎没有在床上好好的来过一次,谢清嘉不怎么愿意,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个方面,但是更大的一个方面是薄以扬担心这个人的身体,他不想再让这个人的身体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不敢霸王硬上弓,而现在,他要通过食疗把这个人给补回来,然后彻彻底底的吃干抹净。 谢清嘉本来是在安心的享用饭菜,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感受到一旁人有些火热的如同狼一般的目光,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处在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情景之中,忍不住向一边瞟了一眼,发现两个孩子都朝自己这边看着,薄以扬也朝自己这边看着,他成了视觉最集中的地方,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不吃饭,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饭菜吗?吃饭。」 几个人立刻把头转了过去,非常乖巧的吃饭了。 254 饭桌上一时之间非諵常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几个人咀嚼的声音,谢辞这段时间除了喝奶粉之外偶尔吃一些辅食,碗里是一些土豆泥和一些碎肉末,他张着嘴巴吃的非常开心,嘴唇旁边偶尔还会沾一些食物的碎屑,这个时候谢远泽就会拿出来一个大哥哥的样子,非常细心的帮他抹去,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谢清嘉看着这两个孩子,有的时候会感觉到非常的神奇,他一个完全失去了以前记忆的人,竟然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跟他密切相关的,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心里只有慈爱,和浓重的保护欲。 他把面前的一碗鱼汤推到两个孩子面前:「你们两个多喝点这个,鱼肉可以让人变聪明。」熬的浓白的鱼汤似乎在里面加了一点点的牛奶,非常的清香,有着鱼肉独有的馨香,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这鱼汤还是薄以扬起了个大早,特意给谢清嘉搞的,他知道谢清嘉不喜欢吃,非常油腻的东西,因此在之前特地把那一点点的鱼皮和鱼肉里的脂肪给剔除掉了,一连熬了几个小时,熬的非常的浓稠,还带着非常健康的白,几乎可以跟大厨相提并论,事实上薄以扬也确实是跟着大厨学了很久才能够把这道鱼汤做出来,毕竟他知道谢清嘉的嘴是非常叼的,如果做的出来的东西不合他的胃口,他不仅不会吃,而且可能对自己的印象也会坏上几分,所以他为了保险,特地提前弄了很多实验品,确定做的味道真的很不错了,才能够端的出来。 只不过这道鱼汤谢清嘉尝的都不超过十口,现在就推给两个孩子了,薄以扬拿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垂下眸子,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非常明显,看上去情绪比着之前低落了很多。 谢远泽本来看着那道鱼汤,也是有点嘴馋的,但是眼神瞟到自己的二爸的时候,看见他捏着刀叉的手指都泛白了,顿时像是醒悟过来的什么似的,摇了摇头:「算了吧大爸,我喝不惯鱼汤的,我觉得你刚出过车祸,身子不太好,还是瞌睡到鱼塘补一补身体才行。」 谢远泽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谢清嘉也没想太多,他只想让这个孩子应该是真的不喜欢喝鱼汤,所以又把鱼汤挪回来了,只不过看到一旁谢辞眼巴巴的瞪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朝自己这边看着,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期待,于是面对着这个自己,其实是有些陌生的孩子,他又一次的把鱼汤推了出去,并且拿了勺子舀了一勺亲自餵给孩子。 谢辞两只小手张牙舞爪的抱住了那只勺子,并且往自己嘴里灌了进去,完全不需要味道,谢清嘉也是能够看出来这个孩子真的喜欢喝,越是笑了,把孩子弄到自己身边来,一勺一勺的餵他。 两个人,一个餵一个喝,彼此都非常高兴,也都非常开心,只不过这个餐桌上另外的人似乎就不怎么高兴了,薄以扬看着两个父子其乐融融,似乎完全把自己屏除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心里那种酸意,当时就翻涌了上来,他不是一个喜欢含酸粘醋的人,但是架不住他对谢清嘉的感情太深,就连看到她跟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亲密的举动,都觉得有些不能忍受。 第415页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把孩子挪走的冲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而在这样一种一边冷清一边热闹的诡异氛围之中,这顿饭终于吃完了,刚刚吃完薄以扬就朝保姆阿姨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把孩子抱走,而保姆阿姨非常上道的走了过来,对着谢清嘉说「孩子这个时候需要喝一点奶粉」,就把孩子给抱走了,谢清嘉看着孩子离去,还有点不捨得,但是薄以扬却已经把他的头扭了过来,含着笑意对他说:「放心,保姆阿姨会好好的照顾孩子的,那个保姆是我亲自挑的,经验非常丰富,你不用担心他管不好孩子。」 谢清嘉说:「我倒也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只是什么呢?他一时卡壳,有些说不出来了,其实纵使他和那个孩子并不怎么熟悉,但是还是很想跟孩子待在一起,那就是人之间最亲密最甜的那种联繫,是无论如何都割不断的,而薄以扬毕竟不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自然可能不太能够体会到那种情感。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的出口。而薄以扬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今天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两个出去散散步好不好?我们两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散步了。」 谢清嘉迟疑的点了点头,看到谢远泽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之后,非常乖巧的背起书包,接着就要由管家送他去上学了,忍不住问:「他已经上几年级了?」 「该上小学四年级了。」薄以扬轻轻地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谢清嘉忍不住的躲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薄以扬刚刚吃过饭,指甲还是有些凉的,那种凉就像是浴室的凉,一直凉到了心底,让他不由自主的躲避了一下,想起了冷血动物。 谢清嘉这个动作落在薄以扬眼里,让他又是忍不住轻轻的攥紧了一下手指,但是很快就松开了,他努力的让自己笑着,做出一副非常开朗的样子:「去公园里面放风筝,怎么样?」 刚刚做出这个提问,他就突然想起了之前谢清嘉想要从他身边逃跑的时候,也是藉口让保镖去给他买风筝,忍不住脸色一沉,正要否定,却听到谢清嘉说:「不去,风筝有什么好玩的,都是小孩子们玩的游戏,咱们都已经是大人了,不要再那么幼稚了。」 薄以扬「嗯」了一声,一时之间,有些心不在焉,而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薄以扬不情不愿的加起来了,发现上面打来的是秘书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听到了秘书在那边有些紧迫的声音:「老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好多媒体,都在询问您跟江都之间的事情,问您对他的死因知不知情?」 「我和江都?」薄以扬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纵使江都现在已经死了,但是他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些反应涌上来,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问,「媒体怎么会突然发那以前不都是对这些事情不管不问的吗?现在怎么突然涌上来了?」 「应该是咱们公司的对家想要算计您。」秘书一边说着,一边焦急的道,「老闆,我求求您快点来吧,您要是不来,这真的没办法收场了,现在他们就跟苍蝇闻着肉了似的,围在咱们公司跟前就不愿意走了,而且还有各种长枪短炮的,非要您出来给个说法。」 说法?薄以扬冷笑,什么说法不说法,他干的那些事情天衣无缝,任谁都揪不出来证据,而江都的死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撑破了天,他们两个也只不过是小时候认识而已,现在媒体来搞这些事情,是不是吃相有些太难看了? 「好,我马上去处理。」薄以扬说完这句话之后,挂断了电话,随后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谢清嘉。谢清嘉似乎也是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也有些疑惑,「江都是谁?」 「嘉嘉,你听我说这个不重要,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只是现在公司因为这个人出了一些事情,我现在需要去紧急处理一下。」薄以扬说完之后抱了一下身前的人,谢清嘉感觉他似乎有点在颤抖,忍不住扯住了他的袖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不行。」一向对谢清嘉百依百顺的薄以扬,这次却有些直接的拒绝了他,「嘉嘉,那种地方太乱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记者为了採访到一些有价值的新闻,有多疯狂,你如果去的话,会被人流给挤坏的,我不捨得放心,我会很快处理完,然后回来看你。」说着,他在谢清嘉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非常轻的一个吻,却连续持续了好几秒,然后薄以扬才退开了,看了谢清嘉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清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江都是谁,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而刚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揪着一样,有一种疼痛感,而薄以扬走的再也看不见背影了的时候,他坐在了花园前面的一条长椅上,晃晃荡盪的突然觉得有点孤独。 现在家里几乎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就算有也不只不过是一些保镖,还有一些保姆阿姨,而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陌生的,相对来说似乎比较熟悉,比较亲近的薄以扬,现在已经离开他了,他他有些无所事事,也有一种不知道该干什么事来打发时间的恐慌感。 255 谢清嘉抱着自己坐在了那个长椅上,那个长椅实际上是连着一个鞦韆的,拽着一根绳子,可以轻轻地摇盪起来,而他的面前是成片成片的花朵,开的非常的绚烂,光是他看见的就有玫瑰百合,还有满天星好几种,只是那花瓣在风中摇曳着,看上去非常的柔弱,也非常的不堪一击,谢清嘉盯了一会儿,就有些疲惫的垂下眸子来,觉得没什么意思。 第416页 如果他是在少年时期或者他年纪稍微再小个五六岁,他应该会非常喜欢这种美丽的花朵,但是按照现在的他的眼光来看,这些花朵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除了表面上的光鲜亮丽,能带给人一些感官的愉悦之外,其余的连一株草都赶不上,毕竟连草都还有坚韧的生命力和,顽强的意志,而这些花朵只能够被人娇生惯养养在花园里,没有自己的意志,连能够决定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只能就被这样娇贵的养着,摆在那里供人观赏。 谢清嘉突然觉得这些花朵的命运似乎跟自己有些相似,只不过自己跟他们比起来还有些幸运的,他有自己的孩子养在这屋子里,似乎还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价值,只是这价值他也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反而有一种烂大街的感觉,薄以扬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的两个孩子,虽然这可能只是错觉,但谢清嘉也没办法否认自己的想法。 花瓣随风摇曳,他们分外的柔嫩,其中有一些还被风吹掉了,掉在了花园的泥土里。谢清嘉看着看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走上了前去,他拿了一个小铲子,手上还戴上了一副园丁才用的手套,然后走进花园里,把那些花板全部挖个小坑,埋在了土壤底下,这个活是非常精细的,也是非常消磨时间的,但是做起来确实能够让人的心彻底的静下来。谢清嘉做着做着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静止了一样,眼里只有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也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唿吸声,其他的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享受。 他在这一会儿里还想了很多,想到了看过的梦里的葬花的事情,他想他并不是林黛玉,也并没有家宝玉那样的风情,他现在只是在单纯的为自己找个事情干,让自己没有那么无聊而已。 一点一点的把花瓣埋到土壤底下,让花瓣给这些花做肥料,这样在别人看起来或许有些枯燥的事情,他干了整整一个小时,而一个小时过去之后,他感觉腿都蹲麻了,鼻子上和脸颊上也或多或少的都弄上了一点点的泥土,但是他去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还在继续的工作着,直到有一道声音在喊他。 「谢先生,谢先生!」这道声音是苍老的,也是有些焦急的,正在唿唤着他,有一种由远及近的感觉,谢清嘉听到了,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在弄着自己手底下的事情,直到那脚步由远及近的进到了花园里面,并且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似乎是有些惶恐的说:「谢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干这种脏活?」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穿着一个蓝色的长筒靴,面容是有些苍老的干瘪瘦小,两只眼睛却非常的灵动,就像是一口枯井一样,直直的注视着他,他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慢慢的站了起来,他问:「你是谁?」那个老头,嘆了一口气说:「谢先生,你应该是忘了我吧?我是这里的园丁啊,我在这里干了很长时间了。」 谢清嘉有些木讷的点点头,他的确是忘了,毕竟他已经失忆了,忘记了那么多事情,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忘记一个无关紧要的园丁,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现在天上都已经开始下雨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淋了雨肯定会感冒的」园丁说着看着花园里些被风吹歪的花朵,「我还得留在这里,把那些花朵稍微的整理一下。」 谢清嘉听着他的前半句话,本来还准备立刻放下东西,然后往屋里走的,却在听到后面的一半之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问:「你还要在这里工作吗?不是下雨了吗?」 「这点雨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谢清嘉看着那个园丁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回身投入到了花园的工作之中,于是他站在了鞦韆之下,那里似乎还能够避一点雨,然后看着那个园丁在花田里面劳作,非常奇妙的他,感觉到了一种类似于满足的幸福感。然后站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了好大一会儿,又看了差不多30分钟,他才终于慢吞吞的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在想那个园丁在花园里面辛勤劳作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似乎是堕入了一个充满着童话故事的世界,忍不住的想要笑起来,而走到卧室里,刚刚躺到床上,没坐一会儿,他就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这个喷嚏打的人,整个人似乎都快清醒了,他也确实是被这个喷嚏震了一下,感觉脑瓜子都嗡嗡的,然后他坐实了身子,感觉自己似乎是有点想感冒的迹象。 薄以扬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回来,他正准备下楼去找一些药来,自己吃一下,最起码预防一下,但是还没走出去两步,就看到了一个小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上楼梯,他站在门口跟自己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发愣。最后还是那个小孩子,先开了口:「大爸,您怎么在这站着?是要去干点什么事情吗?」 谢清嘉心想这人毕竟是个小孩子,自己就算要去干一些事情,也没必要跟他汇报吧,但是看着小孩子明亮的眼睛和好奇的眼神,他便嘆了口气,说:「我可能是有点感冒了,准备下去拿一点感冒药,对了,你知道药箱在哪里吗?」 「就在底下客厅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里。」谢远泽非常殷切地看着他,「大爸,您生病了吗?」 「嗯,应该是有一点发烧,」谢清嘉回想起之前自己站在花园里,有很多的雨滴,飘到了自己的身上,有很多的风向着自己颳了过来,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声,简直是活该,然后一步一步的挪下来楼去。 第417页 谢清嘉搬到这栋别墅里,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此刻就算是谢远泽已经给他指了放药的地方,再打开之后还是被一排又一排的药给迷了眼,然后他挑了很久之后在其中挑的一个颗粒沖剂,他这个人喝药下来不喜欢倒在水里融化,一向都是倒在自己嘴里,然后用水冲下去,这次也不例外,他,把那包颗粒倒在自己嘴里,然后等还没有融化的时候,拿了一杯热水灌了下去,只不过这样的操作,当他还想来第二次的时候,大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谢清嘉听到了车辆剎车的声音,然后似乎有人在恭敬的说老闆请进,接着就是脚步声进来了?谢清嘉含着那点颗粒,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吞咽了,整个人的郁闷到达了一定的境界,他并不希望那个人回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然而无论知不知道是为什么,他都还是坐回了原处,然后把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些颗粒被快速的沖了下去,喝完之后谢清嘉也想要把那包感冒药的包装扔到垃圾桶里,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扔他的手,就突然被一只手给扣住了,那只手修长白皙,好像是一个手膜所应该具备的手,他两只手指分别是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捏着那张属于感冒颗粒的包装纸,皱了皱眉,然后他问,「你感冒了?」 「只不过是有点小感冒而已。」谢清嘉说,「我已经喝完药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薄以扬就已经低头把手里的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头对着一个保姆阿姨说:「嘉嘉感冒了,快去给他熬一碗热热的红糖姜汤来。」谢清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阿姨已经领命去了厨房忙活了,谢清嘉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奈,他说,「我已经吃过药了,不应该没什么,何必还这么紧张。」 「就算吃过药又怎么样?还不是很有效,况且是药三分毒,吃那些东西对你的身体有影响。」薄以扬说着坐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揉搓一下他的手,「手怎么这么凉?明明天没这么冷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在花园里度过的时间太长了吧。」谢清嘉说着就漫不经心的把自己在花园里干过的事情都讲给了薄以扬,薄以扬说,「那些事情以后就交给佣人去干就好,你不要再插手了,你身子骨一直都很弱,经不起折腾的。」 「我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再怎么不行,应该也比女孩子身体好吧。」谢清嘉说,「干点活没什么的,今天只不过是碰的太巧了,才会让我真的感冒起来,下次不会了。」 256 谢清嘉说完这些话,就十分打脸的抽了一下鼻子,感觉似乎要有鼻涕流出来了,他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捏着鼻子擦拭了几下,薄以扬怜爱的看着他,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就像温柔的水流一样,他看着谢清嘉把纸巾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把他的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轻轻的搓了几下,搓热了,他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他不希望这个人有任何的不好,也不希望他生病,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感冒,他都不希望,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个人身上要发生的一切病或者是灾难,都可以转移到他的身上来,也算是对他害得这个人失忆的报应。 薄以扬把那双手捂在手心里,一会儿就捂热了,谢清嘉忍不住的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是薄以扬却没有让他抽出去,只是轻轻的说:「嘉嘉,明天我们去参加一个宴会,好不好?」 「宴会?」谢清嘉,「什么宴会?」 薄以扬道:「现在我们的公司都已经在这边发展了,要想继续壮大的话,要认识许多名流,也要拓展许多人脉。这个宴会是霍家主办的,霍家你可能不太清楚,他的掌权人霍震霆是我们家儿子的干爹,而且他有一个跟阿辞差不多大的孩子,叫霍仕钧,那个孩子长的挺好看的,也很机灵,我也是他的干爹。到时候你到了宴会上去,可以认识一些人,就算是不想认识,也可以吃点点心,喝点酒,做点你喜欢的事情,也不用天天在家里拘着了。」 如果说前面的话都没有说到谢清嘉的心坎上,那么薄以扬的这句话算是让他彻底的有些听进去了,他这些日子的确每天在家闲的都快长毛了,虽然他也并没有出去认识别人的举动,但是如果能够出去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于是他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下来了:「好啊,我跟你一起去。」接着,他就靠在了沙发上,眼神有些深邃。 其实是心里有些兴奋的,就像是小孩子要去参加春游一样,有一种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期待和嚮往,而谢清嘉想着想着,唇角就勾出了一丝笑容,薄以扬着迷的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轻声过去,在谢清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很轻很轻的一个碰触,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酥麻感,谢清嘉有些愣神的转过头去看着薄以扬,薄以扬正看着他笑,谢清嘉迟疑着抬起手,蹭了蹭自己被亲吻着的唇角,内心一时之间有些复杂,说不清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他被动的承受着这个亲吻,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的样子。 薄以扬吻过他之后就看着他,想要等着他说些什么,但是谢清嘉一直没有开口,所以气氛里之间有些沉默和尴尬,也正是这个时候,保姆阿姨端着红糖姜茶来救场了:「先生,这是谢先生要喝的红糖姜茶,我特意放了两块姜,可能会有些辣,但是辣才能够起到好效果,谢先生捏着鼻子喝进去,应该就没有事情了。」 第418页 保姆阿姨将近五十岁的年纪,看上去非常的和蔼而谢清嘉把那碗汤捧过来之后,看到汤的颜色挺深的,皱着鼻子就像是猫儿一样,低头去闻了闻,果然闻到了辛辣的味道,他忍不住的把碗离自己弄远了些:「我不想喝……」 实在不是他矫情,主要是这味道闻着太沖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捏鼻子,觉得自己没有失忆之前,大概也是不愿意喝的。 薄以扬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痛苦,并且有些敬而远之,于是把那只碗拿了过来,自己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发现这汤只是闻着味道比较大而已,其实还是挺甜的,于是哄着谢清嘉到:「你喝一口尝尝好不好?如果实在觉得不好喝了,咱们再不喝重新做,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你真的不要试试吗?」 薄以扬语气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带着一种诱惑的味道。保姆阿姨有些新奇的看了他一眼,带着笑容收回了目光,然后默默的退到了一边,不打扰这小两口之间的甜蜜恩爱场景。 保姆阿姨的思想也是够开明的,她知道自己服务的是一对同性情侣,其实一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迟疑的,觉得像她这种朴素的思想应该没办法,容忍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都太好看了,而且感情又太深的缘故,他们之间亲近或者做出小夫妻之间的那种亲密举动,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反感,而是有了一种近乎甜蜜吃瓜的感觉。 只不过当下两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保姆阿姨脸上带着一副姨母笑的神情,谢清嘉只是苦大仇深的看着那碗汤在薄以扬的一遍又一遍的哄劝之下,端起碗放到了自己嘴边,抿了一口,这个时候还是紧紧皱着眉的,简直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但是喝到了嘴里却惊奇的发现,这碗汤竟然是甜丝丝的,并没有他想像中那种辣的很过分的感觉,于是他的眉毛舒展开了,有些惊喜的又喝了一口,发现薄以扬真的没有骗自己。 「怎么样?」薄以扬一边看着他喝一边还轻轻的帮他顺了顺背,以免他喝的太急呛到了,「是不是觉得很不错?我就跟你说过嘛,真的挺好喝的。」 「嗯。」谢清嘉这个时候就没什么精力去搭理他了,一直把那一碗全部灌完之后,薄以扬才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笑眯眯的道:「去卧室里用被子盖一会儿,只要出些微汗,你的感冒就会好了。」 谢清嘉说了一声好啊,转而又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保姆正在抱着哄的谢辞身上:「我能跟他睡吗?」 他的眼神是带着一种期待的,薄以扬被这眼神弄得心里软软的,只是看着那个孩子又有些吃醋起来,他自己要跟谢清嘉睡在一张床上,谢清嘉还避之不及,就像是躲着蛇蝎一样,但是对着这个孩子就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了,他有心不想让孩子太过依赖谢清嘉,于是说:「孩子的奶粉还没有喝够,还需要餵一会儿,再说了,你有感冒不要传染给小孩子的,他免疫力低。」 后一句话说出来,谢清嘉顿时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转过头去向卧室里走了,而薄以扬就跟在他的身后,并且在谢清嘉进屋,掀开被子上床睡觉之后,他还有点想过去跟他一起睡,谢清嘉察觉到了他的举动,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薄以扬嘆了一口气,谢清嘉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流氓似的,他无奈的开口:「你一个人睡会不会有点孤单?所以我想陪着你。」 「不用了,」谢清嘉皱了皱眉,虽然薄以扬今天的言行举止在他看来还算是可以的,没有触到他的霉头,但是不知道一想到要跟这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他的身体就好像自动的升起了一道屏障保护机制,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不要跟这个人太过亲近,「我跟别人睡觉睡不着。」 睡不着吗?薄以扬看着谢清嘉有些疏离的脸,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自己派着一个下属跟着谢清嘉的时候,那个下属曾经说过谢清嘉抱着怀孕的梁萧萧陪她睡午觉,两个人姿态很亲密,就像是一对夫妻一样,他的心里忍不住又泛起了酸意,谢清嘉抱着那个女人都可以睡着觉,现在却对着自己避如蛇蝎……于是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想法,现在算是彻底落实了,他掀开了被子,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坐到了床边,拿出自己最为绅士的笑意:「放心,我不会跟你离得太近,我在这里主打一个陪伴,怎么样?」 谢清嘉看他都已经上来了,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其实是想开口把人给轰下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觉得薄以扬就像是一只死皮烂打的赖皮狗一样,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不雅,但是却非常的形象,他粘着自己无时无刻,并且用了全部的精力,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纵使他想要把这个人干下去,但是也有点懒了,于是顺势就躺在了床上,他的身子和头都陷进了柔软的棉被和枕头里,背过身去,对着那个只拉开了一点点窗帘的落地窗眯缝着眼睛盯着那透过来的一丝丝的光亮,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听到他平稳的唿吸声之后,薄以扬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蹭了过去,离谢清嘉仅仅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然后也闭上眼睛,轻轻地笑了笑。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贪心不足的人,跟谢清嘉在一起在一起总是觉得亲密度不够,想要更加深入的交流一番,甚至是完全的掌控这个人,但是现在只是躺在他身边,他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他似乎变得更容易满足了。 第419页 257 天光很暗,事实上天也确实的已经黑了下来了,于是两个人都睡得很沉,中途甚至连一次做梦或者一次起夜之类的,能够打断睡梦的行为也没有发生,而第二天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谢清嘉睁开眼睛,迷迷煳煳的感觉,一双灼热的长条状物正箍着自己的腰,低头一看,是一条精壮的手臂,上面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而身后似乎堵着一堵肉墙,带着温度还有唿吸的起伏,胸膛是微微起伏着的,他能够明显感受到那幅度,有些不自在的闭了闭,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薄以扬说过他是自己的爱人,但是两个人有这样的亲密举动,他还是会感觉到不自在。 轻轻的动了一下,谢清嘉等着身后的人醒过来,但是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听到动静,他于是相信这个人是真的睡得很熟,以至于连自己的动作都没有察觉到,于是他这次直接的用力的把自己的胳膊给抽出来了,薄以扬抱着他的胳膊被他掀得向一旁,动了动,这次他终于醒了,睡眼惺忪,但是眼神已经有些警惕了,首先下意识向前拢住,是一个想要挽留的动作,眼神里也充满了一些害怕的情绪,而在看到谢清嘉正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谢清嘉并没有逃跑,于是终于轻轻的笑了一下:「嘉嘉,早安。」 这一句话说出来,他的心情似乎都明媚了,试问有什么比一大清早就能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更加开心呢? 谢清嘉面不改色的跟他说了一声早安,然后示意他放开了自己,薄以扬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慢慢的放开了,他心情似乎是非常愉悦的。起床穿衣服之后就站在了地上,朝着谢清嘉伸出的手臂。 谢清嘉看着他张开手臂像是求抱抱,有点懵:「你干什么?」 「让我抱抱你,嘉嘉,」薄以扬眼睛很明亮,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已经睡饱了,而且还是跟谢清嘉在一张床上睡的,他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错,此刻脸上阳光明媚,几乎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他拍了拍手掌,示意谢清嘉抱住自己,而谢清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去跟他交换了一个带着体温的拥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薄以扬突然就用胳膊圈住了他,然后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唇瓣和额头碰出的感觉非常明显,谢清嘉当时就定在了那里,而薄以扬在亲吻他之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亮晶晶的笑意,他再次说出了那个刚才就跟谢清嘉说过的话:「嘉嘉,早安。」 薄以扬说完之后就去洗漱了,而谢清嘉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刚才男人明显是心情很好,所以才会跟他亲吻一下,而在他的认知里,亲吻额头是一种比亲吻嘴唇还要带有亲昵和怜爱的动作,只是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这样被对待过,他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属于唇瓣的温热触感,似乎还在,他低下眸子,静静的停滞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起床,现在又有些犯困了。 谢清嘉听着洗手间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很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洗漱,而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特别催眠,也确实是听着那声音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眼前似乎有一片阴影,而一个人的手正在轻轻的拍着自己:「嘉嘉,起床洗漱了,你忘了今天我们还要去参加宴会吗?」 谢清嘉愣了好大,一会才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他理所应当的道歉,「刚才我睡得太熟了……」 「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薄以扬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盯着,那感觉简直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小孩子似的,谢清嘉回答了一句:「没有,我睡得很好。」然后进到了洗手间里。 洗手间里的装饰非常的简单,也非常的大方,就像是寻常人家的装饰一样,谢清嘉看到了,洗手台上有摆放着一模一样的毛巾,牙杯,牙刷,刮鬍刀,还有沐浴露等,从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都是一样的,看上去就跟情侣的没什么差别。 谢清嘉皱着眉头,掂起了其中一个杯子,那个杯子是墨绿色的,和薄以扬的一模一样,很明显是属于情侣牙杯中的男款,谢清嘉盯着那上面的相同的粉红色的小爱心,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市面上卖着的情侣牙杯,大概都是一个墨绿,一个粉红的,但是像薄以扬那种样的性格,他又不喜欢用粉红的,所以就暗戳戳的把里面的女款换成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款,这样也算是情侣套装了。 从前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小心思,而谢清嘉也是在出了门之后才发现,薄以扬的拖鞋跟自己的拖鞋也是一模一样的,就连床上的枕头都是一模一样的,很明显就能看到有两个男人住在这个家里,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些不自在,似乎还掺杂着一种赧然,他毕竟是失去过所有记忆的人,对于自己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爱好或者是,有什么情人的也不清楚,他现在的认知里就只有薄以扬这一个情人,他们两个人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他也不太清楚,只是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腻歪了。 薄以扬注意到谢清嘉脸上有些愣愣的,似乎在想是什么事情,其实是想要问一问他的,但是现在看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薄以扬还没有开口,他倒是先开口发问了:「你看我干什么?」 第420页 薄以扬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你是我爱人,还长得那么好看,我看看你养养眼不行啊?」 谢清嘉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自从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有再看过自己的脸了,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是非常消瘦的,脸上瘦的没有一点肉,一点都不好看,而直到现在,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好看过,薄以扬这么说他,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反应是这人在讽刺调笑他,而并非普通情侣之间的调情。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的直觉里其实与薄以扬并不是一对正常的情侣,或者说薄以扬对他任何称赞都让他觉得受之有愧似的,这样的奇怪心理让他默了默,自己还在跟自己较劲啊,薄以扬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那个,嘉嘉。」 「嗯?」谢清嘉听到薄以扬在喊他,勐地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有那么一瞬间,很像一只漂亮的白毛狐狸。 「你帮我打一下领带吧,我忘了应该怎么打了。」薄以扬堂而皇之的说着谎言,谢清嘉却完全没有听出来,而是下意识的就上前去了,很奇怪,明明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脑子里应该没有关于打领带的方法了,可是真的给领带打结的时候,又像是冥冥之中有着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自己进行着打领带这个步骤,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出来的,就直接把领带给打好了,出来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之后,谢清嘉退后了一步,笑道:「很不错,很漂亮。」 薄以扬看着那个温莎结,面色一时之间却有些冷漠了下来,他和谢清嘉上辈子在一起的时候,谢清嘉总是给他打领带的,但是那个时候给他打的都是四手结,而谢清嘉自己也不喜欢穿西装,也就几乎没有佩戴过领带,而在薄以扬的印象中,谢清嘉会打的领带结似乎只有四手结这一种,而这辈子重生了,谢清嘉失忆了,却在失忆的情况下,下意识的给自己打了温莎结,为什么?难道他曾经给别的什么男人打过温莎结?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薄以扬,就觉得脸色都冷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拳头都握紧了,但在触碰到谢清嘉茫然懵懂的目光时,他又慢慢的松开,逼着自己扯出了一个笑容:「嘉嘉,你打的这个姐挺漂亮的,手法也很熟练,是不是曾经给人打过?」 曾经给人打过吗?谢清嘉陷入了茫然的思考之中,他的印象里完全没有这回事情,毕竟他是一个失忆的人,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也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确是给人打过这个结,而且是打过的次数还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于是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摇了摇头:「没有。」 谢清嘉否认了,而薄以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上前把他抱在了怀里,他低声的道:「就算是有也没有关系,嘉嘉,你已经失忆了,所以之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提了,我们一起往前看,以前你身边有谁我都不在乎,只要以后你身边陪伴的一直都是我,那就够了。」 258 两个人都穿戴整齐之后就往外走了,薄以扬西装革履非常的正式,谢清嘉则是穿着一件银灰色的燕尾服,趁着他那张本来就长得非常漂亮的脸,就像是一个高贵的小王子一样,而两个人走出卧室下楼梯,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着谢远泽了,谢远泽本身就长得很好,活脱脱一个小号的谢清嘉,现在又特地换上了薄以扬让人为他准备的衣服,看上去更是精緻漂亮,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小少年。 一旁的保姆阿姨忍不住暗自咋舌,心想这大少爷真是好气度,虽然是从孤儿院里捡回来的孩子,但是竟然身上自带一股贵气,身形也板正,身段也漂亮,那张脸更是无可挑剔,就算说是谢先生的亲生孩子,应该也没有人会怀疑的。 谢远泽也穿了一身小西装,非常的漂亮俊美,而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咿咿呀呀的学着话,一双眼珠子滴熘的转,最后定在了谢清嘉的身上,笑了起来,张开手似乎要等着谢清嘉抱,谢清嘉看着自己的孩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于是快步上前走到了谢远泽的面前,谢远泽非常上道的把弟弟递给了大爸,而谢清嘉把孩子抱在怀里,一只手搂着他的小屁股,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脖子间,稳住他的头,而他的唇瓣轻轻的印在了谢辞的额头上,目光之中充满了怜爱。 当父母的都是喜欢自己的孩子的,而谢清嘉虽然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印象,但是到底是有着血脉相联繫,他几乎像是一个猫遇到了猫薄荷似的,抱着孩子就不肯撒手了,而谢辞也是欢天喜地的搂着他的脖子,一张小脸上充满了信任与依赖,保姆阿姨在旁边善意的笑了笑:「小少爷很喜欢谢先生呢,抱着谢先生的脖子也不愿意撒手,我见他对别的小孩子和大人总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喜欢的感觉,但是对着谢先生却好像天生就很喜欢粘着一样,果然是血脉相连。」 保姆阿姨的这几句话说的谢清嘉是非常的舒坦,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似乎都顺畅了,他的确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因此也很喜欢听别人说自己跟这个孩子关系亲密,一时之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转头对着薄以扬说:「我们上车吧?」 第421页 薄以扬看着他笑了笑,他说好,然后他们就往外走,谢远泽跟在他们身后看向了大爸,抱着弟弟的背影,其实他有的时候心情很微妙,觉得大爸和二爸似乎更喜欢弟弟,而并不是自己,但想来,自己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跟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现在又享受着大少爷的身份,其实已经得到很多了,做人不能够太贪心,而且大爸和二爸似乎对自己也挺不错的,因此他就把那点有些羡慕和吃醋的情绪给暗自按下去了,坐到了车后座上。 车后座上,谢清嘉抱着孩子,忍不住逗他玩,还拿起了一个拨浪鼓,一边摇着一边吸引谢辞的注意力,薄以扬觉得谢清嘉就像逗猫一样,忍不住的发笑,谢清嘉到底年纪还不算是很大,有的时候总是有些小孩子的心性,那种单纯的感觉是别的人装都装不来的,就像他现在逗着孩子,眼睛里都是干净和纯粹,而这样的现象家,他似乎只在上一辈子见过,而这一辈子重生之后,在谢清嘉没有失忆之前,他每次见到谢清嘉时,都觉得他的眼里充满欲望与野心,或者用更准确的词语来形容,是充满了对肉慾的渴望。 这一点薄以扬从谢清嘉睡过的那么多床伴中就可以得出来,谢清嘉上辈子是很纯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合适,这辈子他算是彻底的放开自我了,跟许多人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薄以扬,这个时候薄以扬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其实每一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吃醋,嫉妒到想要发疯,但是平平淡淡上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若是做出来一副贤良大度的感觉,并且在现在的谢清嘉面前,他一个字都不能提,一提出来,便是在刺激这个人想起过的回忆,那么他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薄以扬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谢清嘉也就没有管他,一直侧着身子跟谢辞玩,谢辞被他逗得咯咯笑一笑的时候露出来一点点的小牙,看上去就跟缺牙的老太太似的,特别喜人,谢清嘉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边用富有童趣的动作和表情逗他,一边还用手去挠小孩子的腋窝,谢辞于是笑得更厉害的,整个人都颤抖着,身子像是要背过气去,而谢清嘉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能够把孩子逗的太厉害,于是在谢辞笑的特别疯的时候,终于停下了一次的动作,慢慢的抱住了孩子,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欣慰,一种温热的暖流在他内心涌动。 太喜欢这个孩子了,简直太喜欢了,控制不住的喜爱,就连下车的时候也是抱在怀里的,小心翼翼的,只是这个时候薄以扬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孩子在一路上就已经黏着谢清嘉很久了,现在还黏着他,是觉得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吗?不满意这个孩子夺走了谢清嘉太多的注意力,他软硬兼施的说:「嘉嘉,霍家这次带来的也有小孩子,他跟谢辞差不多,年纪不如让他们在一起玩好不好?霍家知道我们会带孩子的,还专门带了一个阿姨,让她照顾孩子。」说着,他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果然有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不俗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过来,她看起来十分的漂亮优雅,脸上还带着专业的笑容:「您好,我是霍夫人派来的保姆,您把孩子交给我就好,我会全程负责这个孩子在宴会上的吃喝玩乐,保证孩子不会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并且全程获得一个良好的体验。」 谢清嘉看了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长的十分的漂亮,更准确来说是有气质,并且眼睛很坚定,也很干净,这样的人让他生不出来什么恶感,于是思考了一会,也就把孩子递给她了,然后他看着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向一个地方走了过去,学校那个地方都是呀呀学语的小孩子,的确是谢辞的同龄人。 「看到最中间那个孩子了么,就是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锁的。」薄以扬在他耳边低声说,「那个孩子就是霍仕钧,就是霍震霆的嫡长子,身份很显贵的,如果阿辞能跟他关系处的不错,那我们的公司产业将来在这里会走的更稳。」 谢清嘉闻言轻轻皱眉,他其实能够感觉到薄以扬的意思,那就是借着孩子们之间的交流让自己家的公司产业沾光,但是他并没有太多这样的心思,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就好,不用因为攀附权势去巴结别的孩子,但是他们现在也的确都是小孩,如果只是单纯的在一起玩的话,自己也不好过去把他们给拆开,于是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把头转向了一边。 先看着他们相处的怎么样吧,如果相处的好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自己家孩子在交流中受了委屈,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孩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于是两个人就吵在宴会厅里走,这个大厅非常的豪华,上面是价值过千万的吊灯,而地面上就是光洁的,可以照出来人影的瓷砖,在各种小食区还摆着价格不菲的点心饮料酒水,大厅中央还建设了一座小型喷泉,里面装饰了一些氛围灯,看起来银光闪闪的,非常的华贵,简直有一种流光溢彩的感觉。 而穿梭在这个大厅中的全都是名流,有小姐夫人,还有各种商业上的巨头,谢清嘉之前已经失去了记忆,现在更是记不得这些人面对着这些人过来敬酒,有些茫然,而薄以扬看出来了,他的有些不适应,于是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这些人你还不怎么认识,我可以暂时帮你应付他们,如果觉得紧张的话,可以去那边吃点东西,不过要做到一个让我能够看得见你的位置,不要乱跑,好吗?」 第422页 薄以扬的声音非常的低,而且也非常的温柔,谢清嘉停顿了一会儿,他说:「好。」然后果然朝着放着零食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宴会,也并不喜欢这样的人情交往,现在有机会吃到自己喜欢的小蛋糕和饮料,他倒是觉得挺悠闲自在的,在各种零食之中,选了几块饼干,几个蛋挞,还有一块黑森林,目光流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角落里有着一块非常精美的红丝绒蛋糕,眼睛微微的亮了亮,举起叉子就往那块红丝绒蛋糕上插,他最喜欢吃红丝绒蛋糕了! 但是那只银叉子还没有插到边角,那只红色蛋糕就已经被另外一只手捷足先登了,谢清嘉呆呆的看着那只猫糕,跟自己失之交臂,被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盘子里,目光往上转移,触碰到了一张非常俊美的脸。 259 那是个容貌非常惹眼的年轻男人,骨相立体五官也生的极好,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脖子上打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站在那里颇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这时把叉子插在那块蛋糕上,并且放进自己盘子里之后似乎终于注意到了有一个人看着他,抬起头来跟谢清嘉的眼神对上的时候,他突然凝住了。 谢清嘉与那个男人整整对视了十几秒,眼中有一种惊艷感,薄以扬是谢清嘉恢復记忆之后,见到了最为好看的男人,容貌如玉,又俊美又锋利,看上去就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而眼前这个男人相比较起来却是另外的一种好看,五官非常精緻俊俏,又带着非常重的男人味,却不会给人非常粗犷的感觉,看上去刚刚好。 谢清嘉看着那个男人跟他对视了好大一会儿又觉得这个男人的面容在自己脑海里似乎有点熟悉,却又偏偏不知道到底是谁,于是他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了,然后又把手收了回来,既然蛋糕已经被那个人捷足先登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抢那块蛋糕了,干脆就让给那个人吃吧。 这么想着,谢清嘉微微的朝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就要走,但是只转了半个身子,身后的男人就突然道:「谢清嘉?」 谢清嘉一愣,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吗?可是自己对他毫无印象,哦,对了,自己失忆了,的确不太能够记起以前发生的事情,所以现在见到这个人,认识也是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转过了头去,看着那个男人,慢慢的问:「你是?」眉头轻轻地蹙着的模样,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疑惑的,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副疑惑的模样似乎让眼前的男人不太愉快,于是把盘子往台子上一放,冷笑了起来:「你在装不认识我吗?」 这个男人似乎不高兴了,谢清嘉从他有些烦躁的扯领带的动作里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他眉目依然是非常沉静的,他非常平静的诉说着一个事实:「我失忆了。」 失忆?男人有些震惊的抬头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但是非常明显。谢清嘉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并且还十分冷静的看着他,那感觉像是无所畏惧似的,并且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陌生的,仿佛自己在他眼里的确是一个陌生人,而那张脸上写满了天真和无辜,与那个有点诱惑的男人,似乎完全割裂开来了。 孙司玉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他与谢清嘉相对而立了很久才问:「你发生了什么?」 「我们之前应该用点什么,只是很可惜,我不记得你,因为我前段时间不小心发生了一场车祸,在那场车祸里,我的脑子里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谢清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什么都记不得的,偶尔会头疼,所以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孙司玉心中惊骇不已,谢清嘉竟然出车祸了,他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事实上他不知道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在的,自从与谢清嘉分开之后,他就一心扑到了家族事业上,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用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来充实自己的生活,甚至还去和女人相亲,就是为了让自己忘掉那个男人,那个和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的男人,而这么久,他也一直非常的自律,努力的让自己的脑子里没有那个人的影子,但是非常可惜,那个人包括那个人的容貌和话语总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他和谢清嘉在一起度过那些云雨,就像是一把把尖刀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口,让他疼痛难以忍受。 但他这个人多骄傲,自然是不必说的,所以即便再疼都会默默的忍在心里,然后在黑暗里独自消化,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又是冷静的家族掌权人,没有任何的破绽和纰漏。 能够见到谢清嘉,完全是意料之外,孙司玉模模煳煳的,想起来今天的宴会,他本来是并不准备参加的,但是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事情干,有些无聊,所以就来了,现在他心底下倒是暗自冒出了一点点的庆幸,幸亏是来了。 他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谢清嘉比起跟他分开的时候,其实又瘦了很多,这瘦的让他感觉整个人就像一个纸片人一样,没什么色彩的感觉,但是他五官生的好,眼睛又狭长漂亮,虽然瘦了,但是仍然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只是看起来跟之前相比,似乎增加了几分脆弱,看上去好招惹了很多。 孙司玉心中五味杂陈,他并不明白,谢清嘉回到薄以扬身边之后,为什么会过的这么惨,也不明白,谢清嘉究竟是有多倒霉才会遭遇车祸,但是无论如何能够再见到这个人,都算是生命中一次意外的惊喜。他顿了顿,最后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对于面前这个觉得自己完全陌生的人,他似乎找任何话题都是多余的,甚至连一句自我介绍都不知道说什么,你好,我是你以前的炮友?这样说未免也太露骨了。 第423页 孙司玉想到这里,轻轻嘆了一口气,低下头,竟然是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盘子里的红丝绒蛋糕,刚才的确是有一只手好像朝这边伸过来了,但是因为他动作稍微快一些,所以把这个蛋糕弄进了自己盘子里,而现在看着那个蛋糕,他仿佛并没有什么吃的欲望了,于是朝着谢清嘉招了招手:「过来。」 谢清嘉莫名觉得这手势跟逗狗似的,但是也没有反抗,而是慢慢的走了过去,而孙司玉见他走过来之后,就用叉子重新插起来那块蛋糕,然后放到了他的盘子里,他说:「这块蛋糕送给你了。」 「不用,你吃就行……」谢清嘉愣了一下之后说出的这句拒绝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在听到他拒绝的话之后,似乎有些生气,但是并没有非常明显的表现出来,而是微微冷淡的笑了一下,「你就算是忘记了,我也不想吃我的蛋糕是吧?」 这话说的,算什么啊?谢清嘉无措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这男人虽然长得非常的俊美,但是形式非常的凌厉霸道,跟薄以扬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于是他微微的向后退了一步:「我并不是不想吃你的蛋糕,只不过这块蛋糕是先被你拿走的,我没有抢过来的道理。」 「现在我是在送给你。」孙司玉蹙眉,与谢清嘉说这样的话,他觉得十分的不爽,又不知道哪里不爽。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两个人之前的关系那么亲密,现在却连一块蛋糕都要彼此推让,这场景颇有点好笑和滑稽。 谢清嘉看着他脸上皱眉,懊恼的神情顿了顿,终于是把那块蛋糕接过来了,放在盘子里确实也没有吃,而是问:「你是谁?我们之前是朋友吗?」 孙司玉闻言,手指微微的蜷缩了起来,他想,朋友?这个人在说什么笑话?有能够上床的朋友吗? 「你真的忘了我是谁吗?我是孙司玉。如果你非要说我们之间是朋友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我们以前可是能够上床那种关系,就算是上床了,你也还是觉得我们是朋友吗?」说完这句话,孙司玉就紧紧的盯着谢清嘉,他似乎想从谢清嘉的反应之中找出来他想要的那部分东西,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看一看,谢清嘉被吓到的样子,而谢清嘉也的确是吓到了,他瞪圆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这是一个下意识远离的姿势。孙司玉看到这个姿势,就觉得不太舒服,但是仍然忍住了,他在等待谢清嘉的回答,而谢清嘉在震惊了很久之后才说:「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可能这么风流花心的,我有爱人,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爱人,我不可能跟你上床……」 说到最后,似乎是接触到了孙司玉带着一点恼火的目光,他自己有些心虚了,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直接淹没在了大厅中的人声鼎沸里,而孙司玉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从上到下的打量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突然的笑了,他说:「谢清嘉,你这是想要吃完不认帐吗?」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你现在要跟我撇清关系?至于薄以扬,」孙司玉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声,是非常不屑的那种,「当时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厌恶他,你忘了吗?现在你倒是巴巴的跟他粘在一块了,看来不仅是女人心善变,男人心更像海底针一样,完全猜不透。」 厌恶?谢清嘉听着这个词语,有些恍惚,其实自从醒过来之后,薄以扬就一直在说自己是他的爱人,而他在跟薄以扬相处了这么久时间里,其实也经常能够感受到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薄以扬,最起码身体上和理智上总是做出一些排斥的举动,只不过即便是有这样的举动,他也并没有仔细的思索过,而只是以为这是自己失忆后的副作用,而现在按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说法来说,他很可能,真的很厌恶薄以扬…… 260 一时之间谢清嘉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似乎还有些黯然,而这一切的变化都落在了孙司玉的眼中。孙司玉在心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虽然他不知道谢清嘉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出的车祸,但是他明白,出车祸之后,记忆一旦缺失,薄以扬肯定是最大的受益者,薄以扬那个人心思缜密,又非常的能忍,当时谢清嘉不喜欢他的时候,只是把他当床伴,他都能够屈尊降贵的在谢清嘉身下承欢,现在谢清嘉失忆了,又一门心思的相信薄以扬就是自己的爱人,薄以扬肯定更加开心了,毕竟孙司玉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薄以扬那个人就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人,他对于谢清嘉简直是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上面不肯轻易的弄掉,明明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公司总裁,偏偏把自己搞得像上门求娶的小媳妇一样,也不知道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孙司玉这样在心里吐槽着,却并没有明说,而是慢慢的道:「你和薄以扬要是真的恩爱也就算了,但是你觉得你真的挺喜欢他吗?有些东西就像是本能一样,残在你的血液里,即便你已经失忆了,但是身体的直觉,我相信还是不会出错的,你和薄以扬亲近,难道不会觉得噁心吗?」 谢清嘉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也是没有焦距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感觉到噁心,但是排斥总是显而易见的,而他的深情在孙司玉看上去似乎就已经瞭然了,孙司玉唇角含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慢慢的凑了上来:「谢清嘉,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不排斥跟他的身体接触的,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深爱薄以扬,那为什么我问你这个问题你都要犹豫,还要想好久,说明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他,而我们薄以扬,你就算忘了我们之前在一起度过的种种,也应该明白你是不排斥我的吧。」说着,孙司玉非常直接的把自己的手割到了谢强家的脸上,大拇指慢慢的抚摸着,谢清嘉本能的反应就是躲避,但是孙司玉非常刻不容缓的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把自己往他这边摁了摁,动作之间竟然是有一些强势的味道,他猝不及防的一拉,谢清嘉整个身子往前倾,为了避免自己狼狈的倒在孙司玉身上,他还用手撑了一下桌子,只不过距离还是被迅速的拉近了,他眼中孙司玉俊丽清致的五官放大,竟然是有点迷惑人心的魅惑,而谢清嘉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几乎就要亲上了,立刻就要往后撤,但是孙司玉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后脑勺,嘴角轻轻地露出一个笑:「我这样对你,你是不是也并没有感觉到不开心?」 第424页 谢清嘉的确是只有吃惊,还顾不上不开心,但是也并没有多乐意,毕竟孙司玉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陌生人,只不过他也的确感觉两个人这样的动作仿佛是非常熟练,就像是之前做过很多次一样,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诡异的熟悉感顿了顿,心中已有了些想法,但是嘴上还是说:「孙司玉,无论如何,我对你这个人都没有印象,你这么对我,我肯定会不开心的。」 「说谎,」孙司玉非常笃定的看着他,竟然一瞬间就已经戳破了他的谎言,他继续说,「你性子那么骄纵,就算是失忆了,如果真的是不爽,也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给推开,毫不留情的那种,但是现在你还是由着我们两个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就能够看出来,你并不是完全排斥的。」 谢清嘉一时之间,有些无话可说,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有些自信心过剩了,但是,竟然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语气,只是轻轻的往后撤了撤,想要退后,他到底还是理智尚存的,知道这里虽然是宴会大厅的一角,但是也并不是完全隐蔽安全的,如果有想要吃东西的人绕过长长的台子到自己这边来就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个人,这隐人误会的姿势,谢清嘉到底记着自己是有了两个孩子的人,而且还有一个爱人,虽然跟这个爱人的恩爱程度尚且不分明,但是他也不想让自己陷入舆论之中,于是他非常清醒到往后退了退,说:「你放开我……」 孙司玉的目光有些阴鸷,谢清嘉的挣扎让他非常的不好受,直接让他想起了之前自己跟谢清嘉算是彻底分开的时候,谢清嘉完全就是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模样,好像要离开他的,只不过是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而不是在床上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的爱人。 孙司玉心里曾经有很长时,一段时间是非常的不平衡的,就他所知道的人来说,梁萧萧应该是最不受谢清嘉喜欢的,毕竟谢清嘉能够跟男人滚到一起,对女人的兴趣相对来说也就小了一些,但是谢清嘉对梁萧萧好歹愿意在面子上应付应付,而那个影帝江都他们两个人算是固定炮友,谢清嘉还经常跟那一个人闹脾气,但闹脾气反而也就象徵着两个人的关系不错,至于薄以扬,也是谢清嘉的床伴,随叫随到的那种,谢清嘉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到底现在都跟他在一起,而这几个人之中,相比较之下,竟然只有他混的最惨,没有个一男半女傍身,谢清嘉不会像宠爱女人一样宠爱他,也不会跟他闹脾气,像小情侣一样的相处,更不会像现在跟薄以扬在一起似的,愿意跟他共同组建一个家庭,所以相比之下,他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似的,就算跟谢清嘉坐在这里,谢清嘉也是一味的想逃离他,孙司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非常的没价值,也非常的憋屈,他终于是轻轻的松开了一点,谢清嘉的后脑勺,谢清嘉也同样的松了一口气,正要往后撤,孙司玉却突然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拽,然后抬头快速的在谢清嘉的唇瓣上亲吻了一下,还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一下。 这个亲吻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并没有被旁人注意到,但是即便如此,也足以在谢清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了,谢清嘉几乎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感受着自己唇瓣上的温度,或许还有一点湿度都是刚才眼前这个男人给自己留下的,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就像是猫一样,有点吃惊,有点羞恼,还有点诡异的舒服,种种复杂的情绪融合在一起,让他连质问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心虚了:「孙司玉,你在干什么?!」 「不错,能够记住我的名字,记性也没那么差。」孙司玉懒洋洋地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在谢清嘉怒目而视的眼神中抬头摸了摸他的头,像在揉一只宠物一样,他眼中含着戏嚯玩味的笑意,一字一顿的说着,「谢清嘉,就算是你现在有爱人,有家庭了,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有联繫的,就像刚才那个吻一样,你不还是对吗?那么以后我们可以多来几回,至于那个薄以扬,你现在跟他在一起也可以,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在一块。」 谢清嘉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现在他看着眼前的人,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被眼前这个人调戏欺负了。 如果说他是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欺负了没有还手之力还有情可原,但他分明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现在孙司玉亲了他一下,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想揍这个人吧,看着那张带着笑的脸,下不去手,但是如果不做的话,实在是拳头痒痒,他觉得自己白白的被这个人占了便宜。 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是有些愤怒的,谢清嘉终于是甩开了这个人的手,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不好看,他说:「你再来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话,我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薄以扬,你觉得薄以扬会怎么对待你?」 「薄以扬?」孙司玉轻轻的哼响了一声,从前在梁萧萧身边做秘书,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把薄以扬放在眼里过,而现在他已经成了孙家的掌权人,已经彻底飞黄腾达了,当然就不更加不会把薄以扬放在眼里的在他看来,薄以扬一直都是一个失败者,即便他现在短暂的占有了谢清嘉,但谢强家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他。谢清嘉虽然失忆了,但想来有一天还是会恢復记忆的,只要谢清嘉恢復了记忆,记起的这个人并非他的意中人,那么他就有机会。 第425页 他忍了这么久,当然还能够继续的忍下去。 只是谢清嘉在他面前提起薄以扬来狐假虎威,让孙司玉有些控制不住的发笑,他身子往前倾,触摸着谢清嘉的脸颊,一字一顿的道:「你要是想告诉他,就尽管告诉他吧,反正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他如果不想过安生日子,想跟我较劲,我倒是非常乐意,只不过到时候他如果输了,可就真得把你给让给我了,我倒是不知道,他捨得吗?」 261 谢清嘉微微的愣了一下,薄以扬舍不捨得他倒是一点都不知道,事实上自从他失忆之后,他回到了家,看着周围的人,明明应当是之前相处过很久的,却觉得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以前的事情全部都不记得了。 只不过对于他而言,薄以扬现在就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他们两个并不了解,他也并不清楚他们两个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他们谈恋爱的细节都是薄以扬告诉他的,薄以扬倒是说他们两个感情非同寻常,别人是拆也拆不散的,但是他却不清楚。也并不能够确定自己在薄以扬心中的分量。谢清嘉这么想着,慢慢的思忖,有些沉思的样子,而孙司玉看了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粘在他的脸上,从他的眼角盯到他的下巴,总觉得谢清嘉本来就瘦,现在好像更瘦了很多。看上去就更加的柔弱了,忍不住在心里,薄以扬没有照顾好他,明明是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就能让他出了车祸,还失忆了呢? 谢清嘉还在想着什么,孙司玉却已经在这个时候把手放到了他的头顶上揉了揉,这个动作似乎带着一点温柔,却也似乎带着一点戏嚯,像揉宠物似的。谢清嘉反应过来之后,就快速的往后退了一下,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无论如何,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薄以扬,但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更加是陌生人,他似乎应该防着眼前这个人。孙司玉看着他躲闪的动作,眼神微微的沉了一下,他骨子里是强势的,自然不希望这个人离自己远去,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就看了谢清嘉几眼,才说:「你最好能够一直记得我,薄以扬也最好一直把你牢牢的拴在身边,否则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出手。」 说完这句话,他拿出了名片,塞进了谢清嘉衬衫的贴身口袋里,这个动作本来是非常平常的一个动作,但是孙司玉做出来却仿佛黏黏煳煳似的,带着一种暧昧的感觉,谢清嘉明显的感觉,他的手指头有着温热的热度,伸进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里,还在那里停留揉搓了一下,刚好碰到了他最为敏感的一处,他忍不住的像过电一样的哆嗦了一下,孙司玉察觉到了,非常满意的抿着唇白微笑,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但是很快又全部的收敛起来,他把手伸了出来,慢慢的说:「谢清嘉,后会有期。」 谢清嘉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孙司玉站起身去跟一些合作伙伴周旋去了,而他见那个人走远了,才伸到自己的口袋里把那张名片拿出来,上面是孙司玉的名字,底下还附着一串联繫方式,谢清嘉正在犹豫该怎么样处理这张名片,到底是应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还是撕碎,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爸。 这声音非常的脆嫩,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而谢清嘉一转头,果然就看到了谢远泽站在自己身后,他身上还穿着西装,小小的人也帅气的不行,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没跟二爸在一起吗?」 谢清嘉:「哦,我想过来吃点东西。」谢清嘉说完这句话,就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盘子,盘子里还放着很多的点心来证明自己确实是来自己这里吃东西的,而谢远则看到了他的盘子,也抿了抿唇瓣,他说:「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太清静了,要不然你去找我二爸或者跟我过去照顾小弟弟也可以,小弟弟刚才一直在哭,可能是想让亲人照顾他了。」 谢辞的确是太小了,并且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亲人,有的时候他有些认生,被别人抱着可能会不习惯,谢清嘉想起这件事情之后,突然的站了起来,然后把盘子放到了台子上,连东西都不吃了,他说:「走,我们去看看你弟弟。」 其实如果刚才那个孙司玉没有出现的话,他应该吃完点心很快就去找他的孩子了,但是就是因为孙司玉,他才一时之间忘了这件事情,反应过来之后,他往之前那个女人抱着谢辞走过去的方向,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个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声音,谢清嘉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孩子的哭声,同时也听到了一个女人正在哄着他,给她唱摇篮曲,但是仿佛并不奏效,谢清嘉立刻听出来的是之前据说是保姆的女人的声音,于是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屋子里除了那个女人之外,还坐着另外一个女人,打扮的非常华贵,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还带着色泽温润的珍珠项鍊,她梳了一个盘发,看上去非常的高贵,容貌也是极为明艷的,有种锋利的美貌。她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正在哄着那个孩子,谢清嘉进去的时候正好跟那个女人对上了眼神,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女人愣了愣神,然后突然的笑开了:「这位是?」 「霍夫人,这位是薄先生的爱人,谢清嘉。」旁边那个女人低声说,她手里抱着的谢辞这个时候似乎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非常迅速的停止了哭泣,然后转过头,一双圆润黑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谢清嘉看,谢清嘉非常的心疼孩子,立刻过去把孩子抱过来。那个女人见他亲爸都过来了,也就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孩子递给了谢清嘉,谢清嘉抱在怀里,轻轻的盪了两下,动作非常熟练,而且就是这两下让谢辞趴在他怀里,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模样非常的乖顺,也不再哭了。 第426页 谢清嘉看着孩子似乎是缓过劲之后,才终于有时间把眼神挪到别人身上了,他看着那个打扮非常华贵的女人,那个女人好像是霍夫人? 霍夫人,那应该是霍震霆的妻子吧,他手里抱着这个应该就是他们的大儿子,霍仕钧了。 谢清嘉于是笑了一下,他说:「霍夫人好,我是谢清嘉,是薄以扬的恋人。」 其实说恋人的时候,他感觉到不自在,仿佛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但是他还是努力克服了这种不自在,尽量平和并且自然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那女人看着他也笑了笑,那目光是带着一点打量,似乎也有一点惊艷的,她说:「我是冯曼娜,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冯曼娜心里其实是非常意外的。 平时薄以扬总是把他家里人护的好好的,一次都没有拉出来见过。冯曼娜虽然在电视上见到这个人非常的美貌,但是也并不清楚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具体长什么样子,现在突然就这么实打实的见到了真人,她忍不住的就在心里,激动地叫起来了。 真的是太他妈好看了! 小头小脸,个子高,腰细腿又长,就先不说脸,光那比例就像是一个真人手办,更别提那张脸是标标准准的浓颜,却又并不带有很大的攻击性,只是一种近乎昳丽的美貌,非常的打眼,也非常的具有冲击感,此时,微微带着一点笑意,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时又有一种无辜的诱人,那桃花眼简直能放电似的,摄人心魄极了。 冯曼娜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简直以为这人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好看明媚的仿佛有点不真实。 怪不得薄以扬总是把这个人藏在家里,连带都不愿意带出来让他看一眼,原来是家里藏了个大美人,所以才不愿意拉出来呀。冯曼娜这样的想了,快速的招唿谢清嘉坐下:「百闻不如一见谢先生果然比电视上还要帅,久仰久仰。」 「霍夫人过奖了,薄以扬经常提起你,还有你们家的公子。」谢清嘉面带微笑的说到这里,把目光投到了她怀里的孩子上,那孩子已经有两岁了,其实已经差不多能够走路了,但是冯曼娜还是把他抱在怀里,而此时他白皙的脸蛋扭了过来,那双眼睛睫毛长长,眼尾有些锋利,虽然五官根本就没有长成,但是也隐约能够看出来山根很高,没有笑的时候,似乎是有些桀骜的感觉,尽管年纪很小,就已经气势十足了。 「我跟震霆结婚好几年了,也就生了这一个孩子,偏偏这孩子好像还不怎么喜欢说话似的,平时也不活泼,也不哭不闹的。」冯曼娜看着孩子板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嘆了一口气,他想起刚才谢辞在这里哭,即便是哭,也是绵绵软软的,声音娇的不行,一双眼睛更是滴熘熘的非常有神采,长得也非常的漂亮,乍一看上去像小女孩似的,她别提有多喜欢了,一开始还在想,薄以扬虽然长的也很俊美,但是却是完全属于男子的那种帅气的气概,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偏偏这么貌美娇贵,后来反映过来,孩子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谢清嘉之后,又见到了谢清嘉本人之后,才终于明白了,这是儿子随爹呀。 262 冯曼娜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喜爱和欣赏,当然这种喜爱只不过是人单纯对美好事物的喜爱,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对除了霍震霆之外的男人生出来什么别的想法,只不过谢清嘉的确是长的好看,而冯曼娜这个人又向来对美好的男人和女人有些偏爱,难得见到这样一个合自己胃口的,并且还生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儿子,她觉得整个人都特别的兴奋,忍不住想自己家先生霍震霆虽然长得也非常的帅气,但是那种帅气太男性化了,也太凌厉,虽然帅,确实让人有些胆怯的那种,但是眼前这个不同,既有少年的青涩,又有男人的成熟,各种独特的气质混杂在一起,造就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男孩子,而他虽然当爹了,并且逗着孩子的眼神和动作也都是,非常慈爱的,可是在他身上还是看不到那种属于男人的油腻的感觉,反而他低下头时露出来线条柔和漂亮的侧脸,显得分外的秀气,近乎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感受了。 冯曼娜忽然就有些羡慕起薄以扬来,每天跟这么一个大美人待在一起,孩子也是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外貌,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她轻轻的嘆了一口气,薄以扬可真是好运,自己家恋人这么美貌,孩子又这么漂亮,她不可能是不羡慕的。 其实自己家的孩子也一点都不差,长得也非常的好看,并且从他现在的样貌之中就能看出来,未来肯定是个特别出类拔萃的帅哥,本来嘛,这也是值得欣喜的,但是难就难在,冯曼娜知道自己的孩子跟别的孩子的不同,只有那一处不同,但是那一处不同,却都是非常致命的,她只要想到自家儿子身上的类似于残缺的东西,就低下了头来,脸上显出来的这一点忧愁。 冯曼娜打量谢清嘉的时候谢清嘉也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无疑是美貌的,但是那上扬的眼尾以及骨量比较大的外貌,足够看出来,她整个人都是美貌而强势的,就连那眼神也是带着一点攻击性的,虽然并没有恶意,却有点像是长期身居高位所带出来的惯性,只不过就算是攻击性比较强,却然让人看不出来恶意,这个女人身上的高贵的气质,足以让人感觉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即便有些优越感也是理所应当。 第427页 谢清嘉在心里对这个女人进行了初步判断之后,就把目光投向她怀中的孩子,怀中的孩子挺安静的,但是眼神却有些凌厉似的,天生的就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压和气势,他再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眼神软绵绵的,眼尾也微微的勾着,刚才似乎哭过了一场,眼珠子湿润润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收起眼泪,眼尾上还带着一点亮晶晶的泪珠,他正在谢清嘉怀里动了一下,似乎是回头刚好触碰到了那个男孩子也就是霍仕钧的眼神,谢清嘉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似乎瑟缩了一下,然后往他怀里躲了躲两只有些胖胖的小手伸出来搂住他的脖子,一张脸非常自然地埋进了他的颈窝里,是一种依赖的姿势。 谢清嘉能感觉到孩子身上淡淡的,非常好闻的奶味,挨着自己的脸蛋也是软乎乎的,温热的,给人一种近乎小猫小狗的感觉。谢清嘉整个人都因为孩子的这个亲切的举动而柔软了下来,他是喜爱孩子的人,但是孩子也分很多种,有像霍世军这种天生似乎就很高冷霸气,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也有像谢辞这样的,娇娇的柔柔的,貌美的小男孩,谢清嘉许是因为谢辞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对自己的孩子更加的青睐,但是他也真的喜欢谢辞这种性格,似乎比女孩子还要喜欢撒娇,就是不知道长大之后会不会变成自己不喜欢的那种臭小子。 他正在思考着,冯曼娜就已经转过了脸跟他搭讪:「谢先生家是哪里的?」 谢清嘉这才勐然意识过来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地址,同时,他也忽然意识到,自从他失忆之后,只有薄以扬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而他的父母似乎从来都没有探望过他,他也并不清楚他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的确好奇过,问过薄以扬这件事情,但是博洋每次都是含煳其辞,有的时候甚至有种给他画大饼的感觉,说是等他的病稍微的好一些,就去看望父母,但是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实现。 谢清嘉脑子里想着,又不能够不回答冯曼娜的话,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我之前车祸之后彻底失去了记忆,现在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冯曼娜倒是根本就不知道谢清嘉曾经遭遇过车祸,听了这句话之后有些诧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发下来之后脸上都是震惊的表情:「你出过车祸吗?严重不严重?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 「没关系的,其实那次车祸也是意外,是对面开过来一个货车,然后就把我给撞晕了,我自己受伤的情况也不太要紧,只不过是撞到了头,所以暂时性的失去了记忆。」谢清嘉觉得眼前的女人性子倒是挺真的,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惊讶,于是说话倒是也比较坦率,「我自己本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只不过有些东西确实是完全的忘了,根本就想不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也真是的,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一样就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好歹我们也去看望看望你。」冯曼娜说着,眼神里似乎是有一些歉意,谢清嘉知道他们家跟薄以扬的关系,似乎还挺不错的,两个男人互为彼此孩子的干爹,于是此时也就笑着安慰,「本来就没多大事情,薄以扬可能也是不想麻烦你们吧。」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冯曼娜非常潇洒的一挥手,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门被敲响了,外面响起了薄以扬的声音,「嘉嘉,你在里面吗?」 谢清嘉立刻回答了一声,再然后门就被推开了,薄以扬进来的时候显然没有意料到冯曼娜也在里面,并且和谢清嘉坐的还挺近,两个人都抱着孩子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笑意相谈甚欢,乍一看上去好像他们两个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跟母亲一样。 不过看到的瞬间薄以扬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并且还微笑着向她打了招唿:「霍夫人。」 「哎呀,薄先生呀,你是来接你的孩子和爱人的吧?」冯曼娜看薄以扬的眼神,完全就是粘在了谢清嘉的身上,忍不住捂着嘴促狭的笑了一下,她这个人跟那些贵妇不一样,没有太多别的爱好,但是就是喜欢磕cp,谢清嘉和薄以扬两个人,一个是商业新贵,一个是漂亮明星,这样的人设让她很容易就能激动兴奋的飞起,更别提两个人之间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简直是小说中的情节照到现实里,冯曼娜看着两个人眼神的交流,也有些开心,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纯挚的人,看到别人的幸福,似乎也就看到了自己的幸福。 「刚才小辞一直在哭,应该是想家人了。」谢清嘉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怀里的孩子晃了晃,而谢辞似乎听到了门边属于另外一个爸爸的声音,有些懵懂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别提多漂亮了。 薄以扬看着谢辞,他被谢清嘉抱在怀里,整个人的小身子都是呈现出一种非常依赖的架势,他心中有点吃醋,于是上前了几步:「嘉嘉,孩子抱久了,应该很沉吧?让我抱抱,行不行?」 他的语气非常的柔和,谢清嘉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孩子递给了他,而谢辞被薄以扬抱到怀里就有些不安分的蹬起腿来,眼睛还直往谢清嘉身上熘,但是薄以扬温柔却又不失强势的禁锢住了他的小腿和小胳膊,淡淡的笑:「要跟爸爸一起去见一见霍叔叔吗?」 这个时候宴会差不多都已经结束了,而作为这场宴会的主办人,霍震霆也终于有时间能够跟自己的家人相处了,他在之前就已经跟博薄以扬说了,在结束之后找一个酒店吃饭,顺便说说话,还嘱咐他把孩子也带上,说是要让几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 第428页 薄以扬心知肚明,两个人现在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其实有着别的考量,那就是自己知道了他的孩子是双性人,这个秘密不能给我说出去,因为一旦说出去,霍家的股票就会大跌,而为了笼络住他,霍震霆也会在表面上跟他友好。 事实上,两家也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地方,这样长期的合作下去是双赢的事情,薄以扬不会傻到把霍家继承人其实跟正常男孩子不同这件事情说出去,他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也非常重视自己的利益,霍家也非常的强盛,并且已经是老牌家族了,如果跟他能够搭上线的话,对薄家在这里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263 霍震霆早就已经准备细緻的订好了酒店,并且把包厢号码告诉了薄以扬。薄以扬带着谢清嘉和冯曼娜以及三个小朋友一起去了包厢里,一路上薄以扬没有抱谢辞,而是由谢远泽抱着谢辞。谢远泽似乎在外面有非常大的警惕心。,护着自己的弟弟,就像是一只幼小的勐兽一样,眼神是炯炯有神的。 冯曼娜本来是没有见到谢远泽的,因为她首先看到的就是被一个保姆抱过去的谢辞,现在突然看到身后跟了一个小男孩,先是被男孩的美貌僵了一下,然后对比了一下谢远泽跟谢清嘉的长相,有些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你们两个怎么长的这么像啊?」 同样都是形状温柔的桃花眼,同样都是挺直精緻的鼻樑,也同样都是内敛微收的下巴,谢远泽和谢清嘉两个人长相的确是非常的相似,只不过气质上有微妙的不同,谢清嘉总是有种少年感和魅惑感。谢远泽相比下来更有少年人的清澈与坚定,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芝兰玉树,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谢远泽听着这个冯阿姨说出来的话,轻轻的蹙了蹙眉头,没吭声。 冯曼娜显然是知道薄以扬家里的那些事情的,也清楚薄以扬在孤儿院里找了一个孩子带进家里养着,但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想。谢清嘉跟谢远泽两个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无论是眼角还是嘴角,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谢远泽整个人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谢清嘉。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确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她估计还真的会以为谢远泽是谢清嘉的亲生孩子。 也正因为如此,她问得很惊讶,女人说话一向是不过脑子的,谢远泽听着她说的话,轻微的皱了皱眉,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稚孩童,相反,他非常的早熟,能听出来这个阿姨语气中的潜台词,于是没有说话,反倒是谢清嘉率先开口了:「他是我儿子,我们两个人当人长得像。」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的笑着,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明媚的感觉,给人一种温和如玉的感受。冯曼娜看着他的笑脸,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呆滞,然后就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心里直骂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口不择言,口不择言就算了,还要对着一个别人家的男人犯花痴,实在是太丢人了。 薄以扬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尽管只是非常正常的活动但是他也非常的不舒服,于是走着走着他就偷偷摸摸的伸出了手握住了谢清嘉的指尖,力道不大但是却能够让人感到他掌心温热的温度。 谢清嘉勐地被他握住手,差点轻轻的叫出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之后就把想要叫出来的声音憋在了喉咙里,他问:「你干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还微微的挣扎了一下,他并不喜欢在外面有这么多人的时候跟薄以扬亲密,况且现在薄以扬是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注视的,他们现在牵了手,虽然明面上看着并没有很多人往自己这里看,但是不从哪里就会冒出来一个记者,把他们两个人的举动拍下来,谢清嘉甚至在脑子里已经构想出了明天就能够看到关于薄氏总裁的新闻了。 「只是想牵牵你的手而已,这么害怕做什么?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薄以扬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戏嚯,也有着一种调情的味道在里面。谢清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说,「我并不是胆子小,我只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你产生什么关系而已,你希望别人知道你是一个同性恋吗?」 薄以扬听到谢清嘉的前半句话的时候,脸色微微的一沉,心里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听到后面才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想,谢清嘉只不过是担心因为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而让公司遭到影响,他本人并不是厌恶自己的,这样安慰了自己之后,他说:「我现在的商业帝国虽然还没有做到最壮大,但是都是我一分一分的打拼出来的,我有信心,也有实力能够让这个公司越做越稳,越做越好,至于我自己,无论我是同性恋还是别的什么,跟外界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况且我都已经向那些媒体公布了,我有恋人了,就是你。」 「已经公布了吗?」谢清嘉倒是有些微微的震惊了,他是失忆的人,所以并不知道薄以扬竟然已经向外界公开宣布自己是他的爱人了。 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被人重视的感觉总是不错的,可是薄以扬对他好,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童话故事,一个公主睡在铺了很多层被褥的床上,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底下搁着的一颗豌豆,他想他并不是那个豌豆公主,但是薄以扬和他之间的感情的确是存在细微的裂痕的,这个裂痕是无法忽略的,而且就是这样的裂痕变成那颗豌豆时时刻刻的在他心底搁着,让他不得安生。 第429页 他沉思的时间有些久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的被薄以扬握在了掌心,那个动作非常的珍惜,像是在握着自己的宝物一样,他们两个的动作也都被走在一旁的冯曼娜尽收眼底,忍不住控制住了唇角的笑容,向一边偏过了头去,心里吐槽道,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的,完全耐不住一点寂寞成何体统,只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嘴角却依然是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大概近距离磕cp对她来说就是人生中一大乐事了吧。 走在后面的谢远泽抱着弟弟,看着前面大爸和二爸牵着手似乎是非常和谐恩爱的样子,眼睛之中掠过了一丝暗光,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之前在大爸没有失忆的时候,他当然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只是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变了很多,他并不清楚这是好还是坏,有的时候还会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大巴,毕竟大爸之前并不是那么愿意留在二爸身边。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二爸就好像已经提前得知到了一样,把自己叫到了书房里,并且一字一句的跟他说,家和万事兴,只有他们两个过的好了,他和弟弟才会真正过的幸福,而现在,大爸已经失忆了,已经忘记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二爸希望他能够健康快乐的活下去,而不是沉浸在以前的那些怨恨之中,因此,也并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提醒刺激谢清嘉的回忆。 谢远泽是能够理解二爸的想法的,同时他也非常的贪恋这样的家庭氛围,两个爸爸在一起生活的挺好,虽然还是会有些小摩擦,但是不像之前一样,大爸会急着逃离二爸,而两位家长的心情都不错了,他和弟弟也的确更开心了,就连吃饭都能够多吃两大碗,这无疑是让他第一次感受到的生活在一个轻松的环境里有多幸福。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会到了这样安全温和包容的家庭环境,他渐渐的开始贪恋起来,因此便在心里自私的想,要不然就不要提醒大爸了吧,大巴现在过的也挺快乐的,如果强行要让他想起之前的事情,恐怕又有一番闹腾。 只是他到底是一个矛盾的人,虽然这么想着,可是有每每看到大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愧疚。 几个人每个心里都有每个人各自的想法,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包厢门口。谢清嘉到了包厢的门口的时候,看到上面烫金的字体,又看了看四边的边角似乎都是镶着金箔的,忍不住在心里感嘆果然是华贵的,霍震霆到底是东道主,显然非常的气派,能够拿出来当家人的架势来。 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薄以扬是礼貌的敲了敲门,然后就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红宝石胸针,梳着大背头的年轻男人,他似乎是刚从宴会上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还有着一种纸醉金迷,衣香鬓影的恍惚感。口中还抽着一支雪茄,锋利强势的面部线条和那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睛组合在一起,一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那一种,而他此刻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慢慢的抬起眼睛,一双线条凌厉的眸子扫过众人,然后站了起来,对着一边的服务员:「上菜。」 「是。」那服务员也是相貌俊秀的,非常恭敬的站在一边,听了他的话之后,很快的就退了下去,而服务员跟他们擦身而过之后,霍震霆面带微笑:「都坐吧,不要拘束,这一场就当是家宴了。」 他们几个人在宴会上,基本上都是谈生意的,没有怎么吃东西,而下场之后,霍震霆也许是思考到了这一点,特地让服务员准备了一些面点和不太油腻的吃食,谢清嘉看了菜单之后,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是长相锋利,但很显然的心思细腻,倒是非常难得的。 「这位是谢先生?久仰大名了。」霍震霆主动向谢清嘉打了招唿,两个人握手之后,霍震霆面带赞许的道,「谢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相貌不凡。」 谢清嘉没少被人夸过容貌,只不过被这样年轻气盛,但是也稳重凛冽的掌权人夸奖容貌,也是有种微妙的觉得这个人非常的真诚,同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两个人交叠的手一握就放开了,谢清嘉笑着客气道:「不敢,霍先生才真正是天之骄子,气度非凡。」 264 两个人都是漂亮的男人,也都能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彼此的欣赏,薄以扬看着他们两个说话,眼眸微微的垂了垂,指尖轻轻的刺痛了自己的皮肉,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病态了,现在谢清嘉和霍震霆之间说的话,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恭维而已,他却依然觉得嫉妒。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见不得谢清嘉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一点也听不得他对别人的夸赞,他的那些情绪,那些反应,似乎只能够属于自己,他才会真正的开心快乐。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要知足,不能够贪心不足……薄以扬在心里这么说着,同时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坐了下来,尽量不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身上看,眼睛里充满了克制。 他的这种反应其实算得上有些奇怪的,不过饭桌上几个人都其乐融融的,也并没有注意到他,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有很多道菜,荤素搭配的非常合理。虽然谢清嘉这种人向来胃口不太好,但是看这些菜似乎也有了些食慾。他轻轻的用勺子挖了一下蓝莓山药,低头餵给正在挥舞着小手扑腾的小傢伙,谢辞是很喜欢吃甜品的,平时喝的奶粉有时候都会偶尔给他放一点蜂蜜,那个时候他就会抱着不撒手,而现在他看到淋着蓝莓汁的山药,似乎明白这是好东西,眼睛都亮亮的,漂亮极了,谢清嘉用勺子递给他,他立刻用两只小手抱住了勺子,低头伸出了粉嫩的舌头,把上面的东西都给舔干净。 第430页 他的小牙只长出来了一点点,几乎没有吃东西的能力,所以就靠抿来把食物吃进嘴里,他这样看上去可爱极了,也漂亮极了,冯曼娜单单只是看着,心里都欢喜的不行,她一向喜欢小孩子,并且自己当了母亲之后,更是对跟自己儿子同龄的小孩子有了爱屋及乌的感觉,她见谢清嘉餵孩子餵的分常的温柔和耐心,眼中生出了一些感慨,觉得谢清嘉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他是这样的细心温柔,几乎也跟女子差不多了,可见他对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只是……她转头看了一眼薄以扬,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正在低着头,没有往这边看,只是紧抿的唇角暴露了他不太愉快的情绪。 冯曼娜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无论如何谢辞这个小孩子都是谢清嘉跟别的女人生的,虽然她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但是从薄以扬能够养这谢清嘉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这一点来讲,薄以扬在这段感情中的付出就是更多的,对于薄以扬来说,很显然能够跟谢清嘉在一起。他对他来说很重要,而虽然在一起了,也要忍受相应的委屈,就比如说看到谢清嘉跟他的孩子甜甜蜜蜜,和乐不已,他有的时候一旦想到孩子的母亲,就不太能够高兴的起来。 冯曼娜嘆了一口气,她非常理解薄以扬的心情,抱着怀里的孩子,心想着也给孩子挖一口蓝莓山药,但是想想自家孩子又不怎么喜欢吃甜品,就把霍仕钧放到了谢辞面前:「来,仕钧,你看弟弟吃东西吃的多高兴啊,你也来吃一点蓝莓山药好不好?」 霍仕钧小脸绷得紧紧的,分明只是孩童的模样,却愣是让人看出了几分属于大人的冷漠,他把头一偏,整个人都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并且微微张着小嘴,吐出了两个字:「不,要……」 这大概就是表达他不情愿的意思了,冯曼娜十分尴尬,因为自己做出来的这个举动,谢清嘉也是看过来的,她生怕谢清嘉觉得自己家儿子嫌弃谢辞,连忙解释:「你别多心,这小子就是这样,屁大点的小人,整天也不知道摆个什么谱,跟他同龄的小朋友就玩不来,就喜欢去找那些大哥哥玩,碰见跟他主动示好的小朋友,还爱搭不理的,冷着个脸,别提多讨厌了,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冯曼娜说着这些话,还恨恨地瞪了一眼霍震霆,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都是一个德行! 她跟霍震霆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初小的时候两家是世交关系自然不错,所以两个孩子见面的机会也很多,只不过霍震霆从来都是对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有多好看就有多不近人情,冷冰冰的吓跑了很多喜欢他的小姑娘,当时冯曼娜还在庆幸自己的情敌因为霍震霆的性格的缘故少了不少,但结婚之后才算是终于发现这个人的性格真的是不讨喜,有的时候就算出现了问题,也不主动去沟通解决,很多时候还要靠自己这个女人去哄她,别提多烦人了。 关键是爹这样不讨喜就算了吧,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这么个样子,平时都不爱搭理人,看谁好像都欠了他800万,冯曼娜不仅在心里埋怨自己家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没关系的,」谢辞也明白冯曼娜是有些尴尬,再找补,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男孩子性格冷一点多酷啊,这叫有个性,一点都不讨厌。」 两个大人说着话,谢辞却把目光投到了霍仕钧的脸上,霍仕钧比他大了整整一岁,现在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句了,并且因为父亲母亲格外卓越的颜值和智商,他似乎比别的孩子要早慧一些,不仅模样漂亮,眼神也是很灵动的,谢辞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的呆了一下,有晶亮的口水从嘴角一点点的流了出来,他的小手挥舞着,拳头攥的胖胖的,在窗外的阳光照射过来,显得格外可爱,努力的去够霍仕钧,霍仕钧大眼睛却嫌弃的往一边瞟了,同时身子快速的躲避了一下,把身子扭到了一边,谢辞的动作就迅速的落了个空。 小小的孩子虽然还不怎么懂事,但是也通过这个动作明白自己是被嫌弃的那一个,是被拒绝的那一个,谢辞愣愣的睁着大眼睛,眼神落在霍仕钧后背,霍仕钧扭过去是一个完全背对他的姿势,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他懵懂的张了张嘴,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是很难过的,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甚至平时谢清嘉的话来说,小人应该是不太了解自己的情绪的,但是他此刻是确实的低落了下来,连谢清嘉接下来餵给他的可爱的小蛋糕都不愿意吃了,一直闭着嘴,双眼无神。 谢清嘉当然是察觉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看着霍仕钧也没办法强迫人家孩子跟自己家孩子互动,这世上有些人或许天生就是没办法玩在一起的,就连小孩和小孩之间都有一种莫名的磁场,而像霍仕钧这样的人,虽然并不喜欢谢辞,但是对着谢远泽却显得似乎和善了许多。 谢远泽也是目睹了霍仕钧和自己家弟弟之前互动的全部过程,他是一个极其疼爱弟弟的人,虽然有的时候因为两个父亲都很喜欢弟弟,而感觉有些吃醋,但是他敢承认自己是除了爸爸之外最爱弟弟的人,于是刚才的目光也一直跟着弟弟转,理所当然的也就注意到了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见霍仕钧似乎不稀罕搭理谢辞,他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一点,只是他虽然年纪小,也懂得霍仕钧是自己父亲合作伙伴的孩子,不能够给什么冷脸色,于是在霍仕钧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处于礼貌性的拿了一个蛋挞,细心的用勺子剜了一小块递给他:「你要吗?」 第431页 他的神色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不知道小小的孩子能不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但无论能不能听懂,这个动作他总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而霍仕钧看了他一眼之后,嘴角似乎带了一点点的笑,然后就低头去吃了那一小块蛋挞,腮帮子鼓鼓的嚼的非常卖力,看上去却是也非常高兴的,谢远泽看着看着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些笑意,无论如何,看着小孩子吃自己递过去的东西,吃的很高兴,总归心情是不错的。 之前谢远泽给霍仕钧餵蛋挞的时候,其实冯曼娜正在跟霍震霆说话,并没有看见,而现在她转过头来,似乎想弄点东西给自己家儿子吃,结果见霍仕钧正张着一张小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嘴馋的样子,似乎再向一旁的谢远泽讨要东西吃,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随后冯曼娜看到谢远泽给他挖了一块蛋挞,亲自送到他嘴里,而她那个一向都不喜欢吃别人餵的东西的儿子,竟然非常乖,顺的叼住了那块蛋挞,然后放在嘴里嚼,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样。别提有多可爱了,可爱其实只是一方面,更让冯曼娜感到诧异的事情是,他的儿子竟然愿意主动去吃别人的东西?而且现在看着架势似乎还在问别人讨要,一整个是非常粘人的姿态。 她感觉非常的震惊,嘴都合不拢了。半晌才说出一句:「看来仕钧是真的很喜欢远泽啊。」 265 能让自己家儿子这么另眼相待的还真没几个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自己家儿子统统都视而不见,还鲜少有这样给面子的时候,因此冯曼娜用着一种非常稀奇的眼光看着谢远泽,那感觉就好像在看着一只珍稀动物。 谢清嘉并没有清楚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不解的看过来,而冯曼娜看到他的眼神,就笑着说道:「我们家这小子向来不喜欢吃甜品,对着别人连个笑都懒得露出来,但是现在他主动让远泽给他餵东西吃,连蛋挞都吃了这么多,我看他喜欢的不是蛋挞,而是远泽啊。」 「看来这两个孩子倒是很有缘分。」本来一直在跟薄以扬喝酒,没有说话的霍震霆,这个时候也开口了,他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自己家孩子,他这个孩子,他其实表面上总是做出一副好像不怎么喜欢的样子,心里也确实有个介意的地方,毕竟孩子生理结构异于常人,但是经歷了之前那次绑架案之后,他就几乎完全把那种老旧的思想抛在脑后了,现在一心一意的就是守着自己家的孩子,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别管自己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反正无论如何,他们家有钱又有地位,凭自己儿子的长相,想找一个媳妇,难道还难吗? 至于关于他生理上的秘密,只要几个人都把紧口风,应该是没人知道的。 这么想过之后,心理上似乎就轻松了很多,从此霍震霆对妻子和儿子都变得分外的友好起来,现在喝过了酒,霍震霆脸上似乎飞起了淡淡的红,看着霍仕钧和谢远泽两个孩子都是很喜欢对方的模样,欣慰的笑了笑。 无论如何,自己家那个冰山脸儿子能够有喜欢的人,或者是事物,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薄以扬听他这么说,也含着淡淡的笑容看了过来,谢远泽跟霍仕钧在一起的画面确实是非常和谐,两个男孩子都是非常精緻漂亮的,现在一个投餵一个鼓起腮帮子嚼,甚至正在吃的那个脸上还微微的露出了笑容,那画面看上去确实挺美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只不过在这其乐融融之中,似乎有一个孩子变得格外的失落了。谢清嘉很敏锐的就注意到了怀里孩子的情绪,低下头去看他,发现谢辞整张脸都没有什么表情了,本来圆滚滚的眼睛,现在眼尾耷拉着,没精打采的,玩着手里一个公仔玩具。看上去似乎经歷了重大打击一样。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竟然也能够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善意和恶意,谢清嘉想到这里又想,或许这只是小孩子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是最敏感和最准确的,霍家那个孩子跟自己家孩子明明年纪相仿,却偏偏好像玩不到一起去,看来人和人的关系确实不能够生拉硬拽,人和人之间的磁场也就实是不同的。 对于谢清嘉来说,孩子们能够玩的好,当然不错,但是如果不能够玩到一起,他也不会强求,他一向是提倡顺其自然的,况且他对霍家的那个孩子也并不完全的非常喜爱,毕竟薄以扬有一次曾经跟自己提过,谢辞额头上曾经被霍仕钧推的撞到一个宝石的稜角上流了不少血,虽然这件事情他并没有记忆,或者说也只有薄以扬讲述了他才能够知道,但他光是想想都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情,一定是非常不舒服的。 毕竟他虽然比不上别人溺爱孩子,但是对孩子的喜爱也完全不亚于任何人,听到自己孩子吃亏受欺负,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会心中不愤,所以即便现在,霍仕钧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家儿子,他也并没有要上改着巴结的意思,只是轻轻的摸了摸谢辞的小脑袋,还带着笑意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那意思很明显是要哄他的。 只不过此次谢辞的情绪似乎非常的低落,低落的突破他以前的极限了,他时不时的往谢远泽和霍仕钧那边瞟一眼,眼神里竟然是带了一些羡慕。而谢清嘉无论怎么哄他,他都是神情淡淡,到后来直接把脸埋到了谢清嘉的怀里,似乎睡着了。 自己家孩子心情不舒服,谢清嘉也就没什么表情了,脸上的神色冷淡了很多,甚至于连吃东西都没有兴趣了。而宴会结束之后谢清嘉抱着孩子走到了马路边,薄以扬正在去取车,马路上的夜风颳过来,非常的凉,谢清嘉给谢辞戴上了一个小帽子,发现他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第432页 谢辞一向是非常乖的孩子,就算是睡姿也是非常的乖巧,两只小手和两只小脚紧紧的贴着谢清嘉,是一个非常依赖的姿势,而他的又白又嫩的脸蛋也是依赖的贴在谢清嘉的胸前的,大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也长长的垂落着,黑漆漆的,看上去非常的漂亮。谢清嘉看着自己家孩子,就忍不住生出一股非常心疼的感觉,谢辞明明是个男孩子,却不知道怎么总是像个女孩一样,温柔的总是想让人忍不住的呵护他。 「今天阿辞好像不太高兴一样,我看他到后面都没有吃多少东西,就只顾着睡觉了。」冯曼娜是个人精,多多少少知道这孩子的不高兴,跟自己家孩子也有关,先是惊讶于谢辞对于自己家孩子的依赖和喜爱,同时心里也非常抱歉,明明这孩子乖的不行,偏偏自己家孩子好像不怎么喜欢似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是干什么呢。 「他一向胃口不好的,而且身体也不太好,容易贪睡。」谢清嘉带着浅浅的笑意解释了一下,目光却是没有焦距的落在马路的车水马龙上,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非常的漂亮,映着人的眼睛,有一种近乎绚丽的美感,而在那许多辆车之中,突然有一辆车似乎格外靠近他这边,并且车速有些慢,玻璃车这降下了一半,谢清嘉定睛看过去,里面露出来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还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眼尾微扬,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撩拨和魅惑。 谢清嘉手指微微的紧了紧,这个人不久之前他还在宴会上见过,他还亲密的吻了自己,虽然自己并不怎么喜欢他。 「到底是仕钧太混帐了,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他下次见到阿辞保管贴上去,不会再让这次这么冷淡。」冯曼娜并没有注意到那辆车,只是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而谢清嘉听着,口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没关系的。」眼神却被那个男人牢牢的拴着了,他明明不是非常轻佻的长相,甚至是有些贵气的长相,但是现在却用手在唇边印了一个吻,然后抛给了他,活脱脱的一个风流浪荡子,而很奇怪的是,他对于这样的人,本来应该非常厌恶的,但是现在心里就没有多大的负面情绪,就好像两个人已经做过了很亲密的事情,这种挑逗不足为奇似的。? 「谢先生,你在看什么呢?」冯曼娜大概是察觉到了身旁的男人,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正在看着某处有些好奇的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而非常巧合的是,就在她看过去的前一秒,那辆车的车窗缓缓的升了上去,然后快速驶出了两个人的视线范围,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蛛丝马迹只能够转回脸来,重新把目光落在了谢清嘉身上。 「没什么。」谢清嘉微微的笑了笑,「我们的车到了,霍夫人,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啊,好的。」冯曼娜愣了一下,很快的就说了一声好,并且让怀里的孩子跟谢叔叔告别,谢清嘉听着还微笑着看了霍仕钧一眼,似乎是在他等着他做出来什么举动,但很可惜的是,可能是因为谢远泽不在这里,那个男孩子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回首把头埋在了冯曼娜的脖子里,竟然是也是想睡觉了。 冯曼娜无奈的笑了一笑,脸上有一种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而谢清嘉也没有在意,他浑身就往那辆车走去。 就在他往那辆车走的一段路上,他的神情似乎还是轻松惬意的,只不过在坐上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微笑的脸色就彻底的冷了下来,对着薄以扬说:「以后不要再让阿辞来这种地方了,我不喜欢我的孩子热脸贴冷屁股。」 薄以扬也注意到了之前宴会上发生的一幕,对霍家的那个小子区别对待也是非常的头疼,同时,心里还有些疑惑,明明自己家这个小儿子才是真正跟霍仕钧年龄相仿的那一个,没想到霍仕钧跟他仿佛根本不来电似的,反而对着大他七八岁的谢远泽和颜悦色,这样的表现真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了。 只不过听谢清嘉的意思,好像并不想让两个孩子来往,这可不行,两家之间许多生意的联繫都是要靠小辈感情联络的,况且小辈关系好了,他们的合作关系就更加的稳固,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这样的话总不能够现在说给谢清嘉听,所以薄以扬只是淡淡的笑一下,说:「好,听你的。」 266 薄以扬答应的情真意切,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容,眼睛里几乎能够滴出蜜来,那样子是要多宠爱有多宠爱,让人完全不会怀疑他说出来的话的真实性,而谢清嘉也理所应当的觉得他是答应自己的,低下头轻轻的揉捏着孩子的脸庞。 谢辞已经睡着了,一张小脸非常的安详,窗外透过来的五颜六色的光轮番在小孩子的脸上折腾,却始终无法把孩子闹醒,谢清嘉看着自己的儿子,谢辞天生长的就比别人要秀气,一张脸如同白玉似的,没有一点瑕疵,摸上去温热细腻,简直让人忍不住的想揉捏,而那张小嘴红润润的,是一种艷丽的近乎勾人的色彩,此时非常安详地贴在他怀里,眼睛低垂着,睫毛长长的,鼻樑却是秀丽的挺着,让人觉得这孩子就像是一只粉白粉白的小桃子,如果能够咬上一口的话,肯定能够流出来不少甜蜜的汁水来。 谢清嘉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都柔软了下来,这世上就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的,而他觉得自己对孩子可以称得上是有一种溺爱的情形,在里面的毕竟这孩子那么漂亮,又那么可怜,长得像女孩一样,经常让他担心会受别人欺负。 第433页 今天那个霍家的小子不就是算是已经欺负他了吗?谢清嘉想到霍仕钧对谢辞爱搭不理的样子,眼眸微微的沉了沉,他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护短,现在只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家孩子,态度不太好,就已经感觉心揪揪着了,他无法想像,如果将来自己家的孩子受了欺负,他会有多难过。 他在想这件事的时候,不会知道,在二十多年后,自己所担心的一切都会成真,自己这个乖乖巧巧的孩子不仅被欺负了,而且几乎崩溃,而罪魁祸首就是今天给自己家孩子甩脸色的那一位。 谢清嘉抱着谢辞,很早就在后座睡着了,他们两个的睡眠都是很乖巧的,一看就是那种美貌娇贵的人,薄以扬把车开到家门口之后,直接下了车过去给他们打开车门,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了,顺着庭院透过来的灯光,两个人的睡相都很漂亮,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一声,他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么漂亮的父子呢? 「嘉嘉,起来了,我们到家了。」薄以扬柔情万种的低头喊了几声谢清嘉,但是谢清嘉只是皱了皱眉,咕哝了几句,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看上去非常的踏实,也不像是能够醒过来的样子,薄以扬就宠溺的笑了笑,用手蹭了蹭谢清嘉的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小睡猫,就直接拦腰把谢清嘉抱起,谢清嘉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他公主抱的竟然也轻轻松松,不带一点的吃力,看上去非常的有男子气概,而谢清嘉在被他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醒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女人似的,被眼前的男人抱着,忍不住的伸出一只拳头,轻轻的捶了一下薄以扬的胸膛:「你把我放下来,有人看着呢。」 旁边站了不少保镖,还有一些保姆阿姨都看见了这一幕,非常心照不宣的低下头来,有种非礼勿视的感觉,谢清嘉觉得很不自在,这不自在不仅仅是害羞,还有一种类似于大庭广众之下,把衣服脱了的羞耻感。 薄以扬听了他的话,笑着往四周环顾了一圈,那些人的确在看着他们两个,但是也只不过是偷偷摸摸的瞧几眼,眼神都是躲闪的,到底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于是唇角扯出了一个轻薄的笑,他说:「那又怎么样?咱们夫夫恩爱,他们愿意看就看吧,只要你不在乎就好。」 谢清嘉简直要晕菜了,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况且刚才被薄以扬颠簸了一下,怀的孩子似乎要醒了,他连忙轻轻的盖住了孩子的眼睛,避免孩子醒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同时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最好赶紧把我放下来,不然一会如果没抱稳,把我给摔了,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薄以扬心里轻轻的嘆了一口气,他其实巴不得谢清嘉不放过自己,巴不得谢清嘉永远就这么跟自己纠缠下去,但是他是不可能把怀里的人放下去了,毕竟没有人在吃到了肉之后还能吐出来。 薄以扬身形高大修长,力气非常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抱着怀里的两个男子,一直到了正厅里,才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那感觉像是谢清嘉好像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必须要轻拿轻放,稍不留神就会磕碰到似的。谢清嘉在被放下来的第一瞬间,就去看怀里的孩子,好在谢词虽然迷迷濛蒙的睁开了眼睛一瞬,但是因为过于瞌睡,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松了一口气,又嗔怪的瞪了薄以扬一眼,薄以扬耸了耸肩,表示非常无辜,并且还用气声说:「孩子不是没醒吗?只要没醒就好。」 这人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来这种话的?谢清嘉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不想跟薄以扬多纠缠,而是把孩子轻轻的放在大沙发上,然后脱去了自己的外套。 今天穿的一直都是这一身,而且经歷了在宴会上的推杯换盏,还有在包厢里的烟味和菜味,这件衣服已经实在不太能要了,谢清嘉随手就扔到了脏衣篓里,并且抱着孩子上楼的时候,把衬衫的纽扣也给解开了,露出了漂亮的喉结和精緻白皙的锁骨,看上去非常的诱人。 薄以扬虽然没有跟上去,但是在底下一直看着自己的爱人的背影,谢清嘉狗架其实十分纤细的,但是也并不会显得太过柔弱,反而有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而他的腰非常细,腿又很长很直,几乎有一种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感觉,薄以扬轻轻的眯了眯眼睛,他回忆了一下,之前两个人在床上肆意狂欢的样子,谢清嘉总是喜欢压在他身上,一边亲他一边毫不留情地顶撞他,这样的谢清嘉非常霸道,薄以扬也非常喜欢,只不过对于薄以扬来说,更喜欢的可能是坐在谢清嘉的身上,就那么仔仔细细的看着身子底下的人的脸那慢的涨红了,仿佛要渗出来春潮,红的如同牡丹花瓣一样娇艷又动人,而谢清嘉爽快舒服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的哼唧出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婉转的勾人,几乎带着尾音一样的钻进耳朵里,弄得他忍不住更加用力的上下起伏,忘情又疯狂。 很多细节其实不能想,因为一想就会因为太过真实而分外的渴望,薄以扬这段日子其实也是靠着想像过来的,毕竟谢清嘉不愿意跟他亲近,他也没办法强求,毕竟上一次强迫,这个人所带来的后果,他是无法忘怀的,谢清嘉是个看起来美貌娇贵,但是却非常刚烈的性子,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那次手腕上被割出来的一道深深的伤疤,至今都像是割在了薄以扬的心底,让他想要迈出一步,都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生出了一股屏障,不敢轻易踏过去一样,深深的介怀。 第434页 不能用强,不能用强,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只能够採取怀柔諵政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薄以扬却跟中毒了似的毒瘾一上来,就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他的瞳孔微微的扩大了一点点,这是某种兴奋的表现,而眼神触及到脏衣篓里被脱下来的外套的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点迷醉的表情。 他很喜欢谢清嘉的衣服,无论是外衣还是里面贴身的衣服都是很喜欢的,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内裤更好,谢清嘉其实已经丢过很多内裤了,只不过他一向不是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反覆留意的人,也就不会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薄以扬总是会拿着他的内裤,神色迷离,面色潮红的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非常噁心,而如果现在他下楼的话,会看见他那一向英俊潇洒衣冠楚楚的枕边人,现在正像一个瘾君子一样,把他的外套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住了一个心爱的宠物,一张俊脸都埋在了里面,贪婪的闻嗅着上面的味道,一边闻一边才做出来的一个拥抱的动作,一直把那件衣服往他的怀里揉,那感觉就好像是他抱住了这件衣服的主人,要把他揉碎在自己的怀里,甚至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安静的疯狂。 薄以扬的确能够闻到外套上的味道,不仅仅是它淡淡的香水味,还有一种独属于谢清嘉身上的味道,这种气味,别人可能闻不到,但是他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每次只要一闻见,就像是一只大猫遇见猫薄荷一样,有一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沉迷。 而他一边闻着一边用脸贴上去,一只手还慢慢的伸向了自己的裤腰带,似乎是想解开皮带的样子,只不过皮带还没有解开,他就觉得脸忽然触及到了一个有些硬硬的东西,微微一愣,神色清明了几分,手指抬起来,搭上了那个外套口袋,两根手指从里面夹出来了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硬硬的名片。 267 客厅里的保姆阿姨早就已经出去了,现在只有薄以扬一个人留在客厅里,头顶上有一个雕刻非常精美的水晶吊灯,这盏灯散发出来的光是非常凄冷的白光,虽然非常简约高级,但是也能够让人感觉到透心的凉,而这束光现在就直直的打在薄以扬脸上,映出他优美的骨相和薄薄的嘴唇,有一种灯下观美人,越观越有韵味的感觉。 只不过薄以扬,现在的表情确实非常的冷,他眉骨升的很高,鼻樑的走势又很好,一向看起来是一个贵气的长相,然而现在眉眼处微微放出寒芒,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 或者说不只只是不悦那么简单了,用愤怒这个词看上去或许更加准确贴切一些。薄以扬手里就捏着那张硬硬的名片,那名片观赏性很高,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漂亮的书籤,边框镀的金里面,无论是字还是联繫方式,都是可以触摸到的,明确的都吐出来的纸质很好,捏在手里非常的硬,让人感觉很精緻,可以拿去收藏的地步,而制作精美的名片上,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孙司玉。 对于这个人,薄以扬并不算陌生,毕竟在商场上想要大展宏图,对于这些人的了解肯定是要有大概的了解的。孙司玉之前虽然并不名声不显,但是,确实在孙家掌权人死了之后,唯一一个在竞逐中胜出的继承人,他容颜俊美,手段又很狠,曾经给梁萧萧当过秘书,虽然当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非常明显,他已经获得了梁萧萧的信任,如果仅仅是这样,薄以扬也不会感到不悦,但是更深的一层,他非常的清楚,那就是孙司玉和谢清嘉,曾经也有过一段床上的关系。 那段时光其实薄以扬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痛,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已经重生了,但是早就已经失去了在谢清嘉心中的地位,并且面对着重生的谢清嘉,他不能够表现出自己一丝一点从上辈子而来的蛛丝马迹,只能给我静静隐藏,而那个时候他已经落得下风,毕竟谢清嘉已经和孙司玉有了不正当的关系,不仅如此,他似乎也在蓄意的跟梁萧萧扯上关系,并且还跟他身边的秘书有了首尾。 孙司玉这个人不仅学歷很高,长相也非常的俊美,而且还是孙家的继承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会去给梁萧萧当一个小小的秘书,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的,他和梁萧萧之间似乎有一种非常亲密且彼此信任的关系,而也是这种关系,让他成了梁萧萧身边最了解他的人,谢清嘉当时可能是想报復梁萧萧,所以就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而虽然不知道他们和孙司玉究竟是怎么对到床上去的,但是很显然他们两个的感情是非比寻常的。 毕竟那段时间跟谢清嘉有暧昧的人太多,而薄以扬,自己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够忍受,看上去反而窝囊的不行,就像一个窝囊废一样,而那段时间,对于在谢清嘉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非常的记忆清晰,也正是因为记忆深刻,现在在谢清嘉失忆之后,看到这个名字就像是心里被针扎了一下,突然的因为疼痛清醒过来。 谢清嘉见了孙司玉了吗?这张名片他非常确定,之前还没有在谢清嘉身上出现,这套西装也是他刚刚买回来给谢清嘉换上的。所以不存在之前就已经把这张的名片塞到他口袋里的可能因此薄以扬非常觉得这张名片一定是今天的宴会上,孙司玉塞在谢清嘉口袋里的。 薄以扬隐隐的感到一丝后悔。今天的宴会上,他主要是为了打通人脉,一直在不停的交集喝酒,因此也就忽略了谢清嘉。虽然在弄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他很快就去找谢清嘉,但是中间还是有很长一段的时间,他是不能够把握谢清嘉的动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干什么的,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见面了,薄以扬扶着额头,眼睛里的冰碴子简直快要掉到空气中了,他们两个人见面的,可能实在是很大,毕竟都出现在了一个宴会上,薄以扬非常确定,肯定是孙司玉先去招惹谢清嘉的,毕竟谢清嘉现在已经失业了,什么都已经记不得了。 第435页 从这张名片就可以看出来是孙司玉主动缠上来的,孙司玉想重新认识一下谢清嘉,他想重新跟谢清嘉再续缘分,薄以扬对于自己的判断非常的肯定,毕竟都是男人,也都喜欢着一个相同的人,他非常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因此现在立刻的把那张名片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里,拎着那个外套,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二楼,放在了洗衣机里。 孙司玉倒是贼心不死,曾经跟谢清嘉有过一段还不知足,现在还想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赢得谢清嘉的注意力,但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没什么实力,并且什么办法都没有的薄以扬了,他完全可以阻断这个人幻想中和谢清嘉重新开始的所有可能。 薄以扬冷笑了一声,孙司玉现在的一切妄想都是在做梦,他肯定不会让这个人如愿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到了谢清嘉的卧室门前,我一样先是试探性的拧了一下,就把手发现门并没有锁上,于是唇边露出了一点微小,轻轻的推开了门,门露出来一条缝,当然也就能够看到里面床上熟睡的两个人,薄以扬看见了里面,谢清嘉正在抱着谢辞侧身睡,只能够看到他的后背,但是却没办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单单通过那一个背影薄以扬,也能够感受的出来,他的身上似乎蕴含着一种温柔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一种父爱,也是一种浓浓的温情。 薄以扬看了一会儿,眼神是有些柔软下去的,无论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狂躁,有多么因为谢清嘉跟孙司玉见了面而嫉妒,但是只要看到谢清嘉,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够感到无限的暖意,而看完之后,他似乎想把门关上,但是很不巧门轻微的吱了一声,很明显的谢清嘉听到了,立刻转过了头来看着他,跟他对视上的那一瞬间薄以扬看到了他瞪圆的眼睛,分明是有些震惊的。 那种眼神类似就在说你怎么是这样的人,竟然还要偷窥我。 薄以扬能够轻而易举的从他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情绪,自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扶了一下额头,轻轻的清了清嗓子,他走了进去,谢清嘉已经将谢辞哄睡了,拉着被子盖在了他身上,而他走进去之后,谢清嘉就看着他没有说话,一直到走的很近的时候,谢清嘉才终于轻轻的开口了:「你进来干什么?」 「我只不过是在想今天宴会上那么多人,你有没有感觉到害怕,毕竟那么多人都不认识?」 薄以扬先从很多人说起,他并不想让谢清嘉觉得自己好像非常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似的,他也想让谢清嘉有一些自由的空间,让这个人轻松下来一些,因此也只能够笼统的说一声,让谢清嘉似乎能够喘过来气来。 「的确是有点紧张,不过也不至于害怕,毕竟那些人也不会吃了我。」谢清嘉说完这句话之后,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要突然问这个了?」 「只是觉得你失去了记忆。以前没有参加过太多这样类似的宴会,会不习惯而已。」薄以扬笑了一下,很快把话头转到别的地方,「宴会上的东西好吃吗?如何有什么喜欢吃的点心,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买回来。」 谢清嘉想了想,果然还是列了几个典型的牌子,并且说有一款红丝绒小蛋糕非常美味,希望薄以扬能够给他带回来一些,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挺平静的,但是也有一种类似于撒娇的感觉在里面薄以扬,听着心里十分舒服,但是还是没有忘记最为关键的事情:「有没有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谢清嘉想了想:「没有啊。」他说的十分正常,其实心里早就已经闪过了一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在自己站在马路边的时候还在朝他飞吻,十分不正经的样子,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那个男人,毕竟孙司玉和薄以扬算是情敌,他现在不想在薄以扬面前说孙司玉的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我先回去睡了。」薄以扬轻轻地摸了摸谢清嘉的头,看上去非常宠溺的样子,甚至还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站起来往外走了,脸上的笑容在背过身去的一瞬间就有些消退下去,他想,谢清嘉即便是失忆了,可是还是会在乎别人。 难道他的情敌就这样多么?难道一个一个就除不掉了吗?先来一个江都,现在又来一个孙司玉,甚至还有谢清嘉和梁萧萧的孩子在自己这里养着,薄以扬感到一阵一阵的头痛和愤怒,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要来觊觎他的爱人?为什么都如此无耻?! 268 对,那些人都是无耻的,都是不知廉耻的觊觎着他的爱人,而他作为谢清嘉的亲密伴侣,有责任为他排除掉那些潜在的隐患。 那些想要介入他们家庭的人,他一定都不会放过,无论是之前的江都,还是现在的孙司玉,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绝对不会认输的,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 薄以扬想着这些的时候,眸色异常的深沉在灯光下显得犹如巨雷,一团团的黑雾始终萦绕在眼底,无法散出去。 如果谢清嘉现在看到这样的他,可能会感到惊诧,他毕竟是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不知道之前的薄以扬是什么样的人,而自从他醒来之后,所见到的薄以扬一直是温和包容的,从来没有显现出这样阴暗的一面,毕竟薄以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仿佛只要有人胆敢对谢清嘉有一丝一毫觊觎的举动,薄以扬都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人杀死,然后无声无息的掩埋。 第436页 谢清嘉抱着自己的孩子睡了一整晚,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总是不做梦的,现在却尤其喜欢做梦,跟那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梦有区别的,是这些梦还异常的流畅,实际他梦见自己跟那个叫做孙司玉的人在床上滚作一团,嘴里还说着一些让人害臊的话,他们的嘴里还提起了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梁萧萧,谢清嘉虽然是失忆了,但是也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孩子的亲生母亲,其实在梦里有些好奇,想更多的了解一下那个女人的信息,但是非常可惜的是,他们两个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是一言不发的做,整个过程似乎从下午持续到黄昏,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汗津津的抱在一起,看上去亲密无比。 醒过来之后,谢清嘉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下面的衣服湿了一大块,忍不住皱了皱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过了,而今天做的梦竟然是带着颜色的梦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孙司玉之前跟他关系匪浅,应该是真的,否则也不至于能够见到这个人胸膛上有一道刀疤,谢清嘉回忆起自己在梦里抚摸着那个人的胸肌,还忍不住上手去触摸,甚至还用嘴去亲吻,耳根有些发热,只是微微捻了捻手指,就好像重新回忆起了那种触感一样,又嫩又弹,带着人身上天生的温度,皮肤是光滑细腻的,无论是手感还是口感都很好,谢清嘉靠在了床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有些涣散起来,似乎是有一种心猿意马的感觉在里面,他想,或许做起来真的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人或许会邀请他,到那个时候…… 他突然微微的打了个寒颤,似乎是被自己有些不着边际,还有些逾矩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想他现在到底是已经有伴侣和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可以这样花心?那个孙司玉故意诱惑他也就算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自己还是要坚持住底线的,不能够真的做出来什么放肆的事情。 只是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了,还是微微的觉得有些可惜,他轻轻的嘆了一口气,从窗外落过来的天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竟然有些寂寥,旁边的孩子睡着还没有起床,谢清嘉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其实还是有些凉的,他有点犯困,也就重新的把自己缩到被窝里,用被子盖住了头,然后把孩子抱了过来,孩子香香软软的奶味让他感到非常的治癒,整个人似乎也舒缓了不少。 之前由于一直在做梦,做的非常的不爽快,因此也没能怎么睡好,现在重新躺进被窝里,被窝里暖融融的,而孩子虽然醒了,却也只是轻轻的扑腾了一下小手小脚,倒是有点助眠的感觉,谢清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软成了一片,不仅如此,整个人还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下来,似乎孩子的举动也有着助眠效果似的,他慢慢的陷入了失眠,这一觉睡得非常的好,没有一点梦境来侵扰,而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身上非常的轻松,就好像有什么很重的东西,从自己身上去掉了一样,他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下终于有精力把自己穿戴整齐,抱着孩子下楼了。 下楼的过程中,他感觉家里还安静的过分,忍不住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早上九点了,平常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吃过早饭了,而他吃早饭一般都是由薄以扬叫起来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薄以扬竟然没有来叫他? 难道是想自己吃独食吗?谢清嘉带着微微的疑惑走下楼去,看到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保姆阿姨正站在桌前,似乎是把一些面包和牛奶摆在桌子上,看到他下来,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笑,然后打开了一罐果酱:「谢先生,我知道您喜欢吃甜的,这是特意买回来的,您喜欢的牌子的草莓果酱,你要不要尝尝?小少爷也可以尝一点,味道很好的。」 谢清嘉应了一声之后,过去看着那罐草莓果酱,果然色泽艷丽,看上去非常的漂亮,他的心情好了一点,同时也有心思去问别的人:「薄以扬他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他?」 「薄以扬先生今天起的很早,听说公司有事情要紧急处理,本来想告诉您的,结果看您和小少爷都在睡,于是就没有打扰你们,只吩咐我给你们留点早饭,这些东西还是我刚刚热闹的,谢先生下来的极巧,刚好这些东西都是热气腾腾的,吃了非常的舒服。」 谢清嘉心想薄以扬到底还是一家知名公司的总裁,果然是有点日理万机的意思,前些天一直在跟自己窝在家里,怕是也已经耽误了好些工作,于是就拿了面包和刀叉往上面抹着果酱,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没有看出来我这位伴侣还是个事业脑。」 「薄先生很辛苦的,这些日子他没有跟您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是因为他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每次看您睡了的时候他就会去他自己的书房里处理工作,好多次,我半夜起夜都看到二楼书房的灯还在亮着,薄先生实在是很辛苦了……」保姆阿姨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拿眼睛去瞟谢清嘉,不可否认,她说这些话是有了一些薄以扬的授意,毕竟薄以扬是她的老闆,他现在的工钱全部靠这位老闆发放,所以很多事情她要为这位老闆说话,但是从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来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了,他敏锐的发现,虽然薄先生对谢先生一往情深,像是十分爱重的样子,但是谢先生倒像是并没有对薄先生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甚至于有的时候还有些躲闪,虽然这两个人间的相处模式让他不明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在给薄以扬做事,所以很多事情要帮着他说话的,于是现在薄以扬不在,他也就在谢清嘉面前大肆宣扬一下他的辛苦,从而让两个老闆之间的关系好一些,他在这个家里待的也能够更融洽。 第437页 「嗯,我知道了。」谢清嘉低头咬了一口面包,脸上的神色倒是并没有因为保姆阿姨说的话就有什么松动,他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而醒来之后,他和薄以扬的关系虽然变得好了一些,但也并没有到达之前薄以扬所说的那个地步,说到底,他们虽然亲密,但在谢清嘉的心里,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伴侣,最起码身心上还没有完全接受,所以很多在别人看来很辛苦的事情,如果在薄以扬身上体现出来的话,谢清嘉大概率是不会感觉心疼的,况且他也觉得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公司操劳下也是应该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 谢清嘉喝了一口牛奶,香醇的牛奶加上口中非常酸甜的果酱,让人食指大开,他微微的笑了笑,舀了一勺奶,混了一点点的果酱,餵给谢辞,谢辞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吃了下去之后,张着小嘴还想再要,谢清嘉被他逗笑了,忍不住蹭了蹭他的额头,眼睛里带了一些温柔。 保姆阿姨看着他们两个人互动在心底,微微的嘆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谢先生如果能够拿出对小少爷的1/10的耐心和精力去对待薄先生,恐怕薄先生都能够乐得开出花来。 而此刻的薄以扬正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跟员工们开着视频会议,公司在开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面临着转型,转型路上所面临的调整很大,挑战也是非常多的,这样的事业发展对于薄以扬来说是必不可少。同时更多项目的合作商也需要引进,薄以扬今天正在处理一个项目,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也是让他耿耿于怀的名字。 「孙司玉先生也算是这个项目的投资商,他对我们的要求是低投入,高效率回报,要求似乎有些苛刻呢……」 269 孙司玉。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尖刺一样,一直在薄以扬的心理横冲直撞,虽然看上去幅度并不大,但是却非常轻而易举的刺痛了他的心脏,里面脆弱的血管,让他痛苦排斥。 薄以扬听着下属的汇报,却完全没有了任何反应,他只是冷冷的把钢笔笔尖,戳在了手下的纸面上,纸面很快印出了墨水一大片,把之前写好的字都给弄花了,他冷冷的想,之前来了一个江都还不够吧,现在又来一个孙司玉,这是排着队要给他找不痛快啊。 孙司玉和谢清嘉做过那些事情,他都已经通过调查知道了,他们两个是炮友,但又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而无论是江都还是孙司玉,在谢清嘉眼里都是比薄以扬重要的。薄以扬闭上眼睛,他都不敢想之前谢清嘉和这些人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模式?温柔的吗?喜爱的吗?他们上床的时候是不是酣畅淋漓?会浪漫的做到昏天黑地?会不会各种姿势都用得到?反正应该都是比和自己要用心的吧,毕竟嘉嘉那样的厌恶自己,连碰他一下都觉得噁心。 薄以扬轻轻的冷笑了一声,他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之后,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反而还带着一种冷漠的感觉,他说:「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么他提出来的要求就应该好好完成啊。」 虽然这样说着,然而他的眼睛里面却像是聚起了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看上去有些吓人。 那个女下属也能够看出来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误以为老闆是因为那位孙老闆的要求太高而有些不开心,诺诺的应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谢清嘉抱着谢辞上了楼顶的花园。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阳光明媚的楼顶的花园里面有一张非常漂亮的白色长椅,做成了鞦韆的模样,旁边还有紫藤条攀爬在长椅上,又有些幽静,又有些漂亮,谢清嘉心情非常愉悦的坐在上面,感受着花香和微风的吹拂,心里高兴的不行。 他很喜欢这样的大自然,没有任何的,多余的修饰只是最原本最原始的东西,能够让人非常开心。他抱着怀里的孩子,阿辞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非常好奇的往周围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欣喜,黑白分明的眼睛,单纯的不行。 谢清嘉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谢辞的手就不由自主的伸了上来,握住了谢清嘉的一根手指,小孩子的手就像是豆腐一样,又软又嫩又白,握着他的手指的时候,能够感到整个小拳头用力的攥着,但是也并没有多大力气,就像是一只小猫轻轻的挠了你一爪,让人只觉得可怜又可爱。 谢清嘉轻轻地笑着,低头怜爱的亲了自己儿子一口,正亲着,感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响动声传来,一转头看见谢远泽背着一个书包,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亲吻了谢辞,轻轻的抿了抿嘴唇。 「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谢清嘉跟他打招唿,谢远泽稍微犹豫了一下,果然过来了,他一边过来,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两张满分的试卷,谢清嘉老远就看到那上面硕大的红色数字,两个100分,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谢远泽走到他面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把手伸了出去:「来,让我看看你的成绩。」 谢远泽眼里似乎升起了一点亮光,于是把试卷递给了他。谢清嘉看着上面的字非常的娟秀,竟然有点像女孩子的字,笑了笑:「你写的非常不错,不过以后可以适当的写的豪气一点,当然,现在也很好。」 谢远泽听着他对自己的夸奖,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并不是多么虚荣的孩子,但是在得到家长的鼓励的时候,仍然会感到开心。 第438页 他应了一声好,然后伸手把手在谢辞眼前晃悠了几下,谢辞很快的就把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身上,他看着自己这个哥哥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嘴里长了一颗小牙,也露了出来,像一个没有牙的老太太,他张开了双臂,藕节似的双臂挥舞着,口中呢喃不清的说:「抱……抱!」 谢清嘉太清楚自己家儿子想要做什么了,于是就直接把谢辞给了谢远泽,谢辞一到谢远泽怀里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信赖的埋在他的颈窝里,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乖顺的样子,谢清嘉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非常的欣慰两个孩子关系越好,他就越觉得自己教子有方。 谢远泽抱着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那样漂亮,那样柔软,坐在他的怀里,非常信赖的扬起一双眼睛看着他,谢远泽看见了他刚才被自己父亲亲吻过的地方,忍不住也低头亲了一下,喃喃的说:「对不起……」 「怎么了?」察觉到自己家大儿子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谢清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的就道起了歉来了。 「那天晚宴,霍家的那个男孩一直在跟我玩,但是却冷落了阿辞,」谢远泽的脸上显现出来的一点踌躇的表情,「我并不喜欢那个孩子,因为他对阿辞总是冷着脸,但是他又是父亲合作伙伴的孩子,我们没办法做到冷眼相待,于是也只能跟他玩,但是我看见阿辞一直很难过,后半场基本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他是那么喜欢吃的一个人……」谢远泽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神有一点点的心疼,他本来对霍家的那个小子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而现在经歷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他就更加没有什么好感了,只觉得愧对于自己的弟弟,就好像自己抢走了弟弟喜欢的人一样。 「啊,原来是这个呀,没什么的,不要放在心上,那霍家的孩子喜欢谁也只是因为他看谁顺眼而已,可能就你刚好合他的眼缘呢?至于阿辞,他如果能够交到霍家的那个朋友,自然是最好,如果实在是没办法在一起玩,那也不勉强。」谢清嘉非常慈爱的摸了摸,选择头用着一种鼓励的温柔的声音说,「心里不要太难受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能让人愧疚的心变得平和而安静下来,谢远泽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谢清嘉,他们两个人有着相似的面容,看着谢清嘉某种意义上,就像是在看着长大之后的他自己一样。他的心里渐渐的涌起一股热流,他想,大爸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怪不得二八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在身边,世界上这样美貌又温柔的男子,谁都想占为己有吧。 他们两个人长得这么像,也有这么一段父子缘,可见是非常有缘分的,而能有这样一个父亲,和这样一个漂亮温柔的弟弟,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段天赐的良缘。 他实在是十分感激,感觉上天对他不薄了。 谢清嘉平时不怎么喜欢下厨,但是今天保姆阿姨做的饭她都不怎么喜欢吃,口味比较清淡,于是决定做一道辣一点的火椒煨黄瓜。 这一道菜是他深深刻在脑子里的菜,虽然并不多么的豪华,但是却是非常爽口的,用来就粥最好。谢清嘉做好了那盘菜之后,特意又淋了许多的汤汁,然后端到了餐桌上,餐桌上其实也有已经有许多鸡鸭鱼肉了,但是就是缺比较素的东西,这盘菜一上去青青绿绿的,里面还有着一些青菜和蒜粒,看上去不仅非常的赏心悦目,而且能够让人有食指大动,想要立刻吃一口的欲望。 几个人一同围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其实谢清嘉本来是想等薄以扬回来的,但是保姆阿姨说薄以扬实在是太忙了,所以今天有可能不回来了,他们几个也就先吃反正家里的保姆阿姨,心灵手巧的,如果薄以扬回来了,肯定会给他做夜宵的。 左右是饿不着他了。 谢清嘉一边吃着一边还偶尔餵给怀里的谢辞,一些谢辞是个不怎么能够吃辣的人,偏偏虽然不怎么能吃,却又有些馋,辣的眼睛红红的,却还把这些新家的手写让他餵给自己一点,而谢清嘉看到自己家儿子那个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样子,立刻收回了手,轻轻地骂了一声小馋猫。 谢远泽这个时候给了谢辞一块火腿。谢辞最喜欢吃的就是火腿,而且谢远泽这段时间观察,他发现如果是那种两面烤的微微有一点点焦的火腿,他能够吃好几块,因此特地捡了一块卖相,又好又带着焦香的火腿夹到了他的碗碟里,果不其然,谢辞立刻就盯着那块火腿张大了嘴巴也不再去想之前呢,带着辣味的黄瓜了。 「还是你对你弟弟上心。」谢清嘉由衷的夸赞了一句,而谢远泽听到这句话,眼中的笑意还没有完全的流露出来,就听到门外似乎突然响起了剎车的声音,然后就是车门关上,有人从大门进来了。 保姆阿姨伸着头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薄先生回来了。」 谢清嘉微微一愣,这个人不是说好不回来了吗?然而即便如此,他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薄以扬穿了一身灰色的长风衣,他其实很少穿风衣的,但是今天穿了这一身,就显得特别的帅气,英俊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半框的眼镜,薄唇微微的抿着,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样子。 他之前在家里面对着谢清嘉,都是一种死皮赖脸的感觉,好像永远拥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现在突然看上去似乎有些脆弱了,倒让谢清嘉微微的有些诧异。而薄以扬抬头看到他的时候,脸上那种苍白脆弱的感觉,似乎又突然退下去了,他露出来了一个笑,柔柔的,温暖的:「嘉嘉,在等我吗?」 第439页 270 谢清嘉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说实话,自从失去记忆之后,他身边就只有薄以扬了,很多时候他看这个人的脸都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爱他,否则也不至于连上床都想上,但现在看着他,明明满脸的疲惫,但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是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他突然的感到很无奈。 没错,就是很无奈,他觉得自己没办法爱上这个男人,但似乎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根本就摆脱不了他。 薄以扬就像一块粘粘胶似的,一直粘着他,不愿意丢手,谢清嘉又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并且之前去医院复诊之后发现,自己或许是永久性失忆,无论如何再也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从现在开始就是一个空白的人,除了维持着现下所拥有的一切,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他轻轻的,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气,说:「进来吧,我们正好在吃晚饭,给你留了饭。」 薄以扬看着他,眼里涌出了一丝笑意,喜欢的爱人和自己的孩子就在家里等着他,没有再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相比之下,孙司玉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尽管他曾经给自己的爱人塞过名片,但是扔进垃圾桶之后,爱人也并没有任何要要回来的意思,那样子好像完全把这个人抛到了脑后。 薄以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他的性子还是让他在饭桌上不着痕迹的问了一句:「我们那天去那个宴会上,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谢清嘉正端着一碗鱼汤,慢慢的喝,听到这句问话,微微的停了一下,然后说:「没有,怎么了?」 薄以扬筷子停顿一下,他心里有些难受,爱人还是在瞒着自己,但他仍然努力的使自己的心情上扬起来,微笑着说:「没什么,嘉嘉,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遇到别人欺负你,或者对你做出来一些不敬的举动,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爱人,是你的后盾,当然,如果你遇到了比我更好的人,想要离开我去过更幸福的日子,我也愿意成全你。」 这话说的好像非常大度,但只有薄以扬自己知道,他完全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大度,他甚至在心里暗搓搓的想,如果谢清嘉真的喜欢上那个孙司玉,甚至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也要跟他暗度陈仓,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孙司玉,无论如何,他也要把爱人和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 谢清嘉听着他的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喝汤的动作却是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他淡淡的想,和薄以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这么久了,他也多少少少能够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虽然现在嘴上说的非常大方,但是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谢清嘉微微的垂下了眸子,对于那个孙司玉,他的确是有着一些特殊的情感,或许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一样,他们以前的确是有过一段非常亲密的经歷,导致现在就算是失去记忆了,可能那个人也会心跳有些加速,但是……谢清嘉看向了自己怀里的孩子,谢辞正在挥舞着一双小胖手,用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信赖,而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身形高大,面容俊美,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对他满满的爱意。 这样有爱人,有孩子的生活似乎已经很幸福了,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谢清嘉刻意忽略掉了自己心里的那点难过,心想,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有孩子,有家庭的人,与孙司玉纠缠在一起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么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始,他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吧。 薄以扬第二天见到了孙司玉。 孙司玉坐在咖啡馆里,一身笔挺的菸灰色西装,大背头,眉眼锋利,面目撩人,他非常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从前相对于来说比较内敛的气质,现在也逐渐的外放,即便是坐在一起谈合作,也有着一种攻击性。 但薄以扬坐在他对面,没有什么忌惮的神色,只是平静的就事论事,谈起了合作。 孙司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的确长得很帅,气质很好,并且由于金钱的加持而变得愈发沉稳撩人,但谢清嘉会真的愿意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吗?如果愿意的话,当初也不至于搭上他了。 于是他听着听着忽然抬起了手,打断了薄以扬的话:「工作的事情先往一边放放吧,既然我们两边都同意,那么合作项目也是可以谈妥的,但是有一点我非常的好奇,那就是你用什么手段让谢清嘉现在愿意跟你呆在一个屋檐下?恕我直言,据我所知,他原来可是非常不喜欢你的,甚至就连上床就也不找你,而宁愿找关系跟她没那么亲近的我。」 薄以扬躲在桌子下的拳头,忽然就攥紧了,指节泛白,他的嘴唇也咬的很紧,两眼之间都是沉甸甸的怒意,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来,彬彬有礼的说:「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全部都是过眼云烟而已,嘉嘉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不会留恋过往的人,更别提他现在失去了记忆,就更不愿意跟以前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了,孙先生,现在他是我的爱人,我们共同养育着我们两个孩子,我们的生活过得非常幸福,如果你这个时候胆敢插入,那么你就是第三者,我敢保证,如果你敢做出来一点抢我爱人的举动,那么我就会向媒体宣布你是破坏我家庭的小三,到时候你的公司股票必然会价格大跌,而你本人好不容易靠着拼杀得来的家庭地位,也会在瞬间烟消云散。」 第440页 「不仅如此,你也不会得到你妄想的谢清嘉的爱,」薄以扬盯着孙司玉逐渐变得脸色很难看的脸,身子微微向前倾,是一个带有十足攻击性的姿势,他近乎呢喃道,「你知道吗?那天在宴会上你给他递了一张名片,但是回去之后他就立刻把这张名片给我看了,还向我保证他绝对不会跟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扯上关系,我就当着他的面把那张名片揉成一团废纸,扔到了垃圾篓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而且当天还抱着我的孩子跟我睡在了一张床上。我们的关系非常融洽,没有任何被外人影响的迹象,而且嘉嘉也愿意跟我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如果你从他那里下手,你註定不会如愿以偿。」 孙司玉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难看中或者还夹杂了一丝苍白:「薄以扬,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说这些话,难道不是诚心来气他的吗? 「不应该欺人太甚的,是你孙司玉。」薄以扬冷道,「你现在家族荣耀傍身,并且还有着属于自己的公司和名望,要什么男人没有,偏偏要盯着别人家的男人,是不是有点犯贱?孙先生也别怪我说的话难听,毕竟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敢说,如果你胆敢再对我的爱人做出来什么事情,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让你永远也无法得到你想要的爱。」 孙司玉的唿吸都停住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一只猎豹,一直在捍卫自己的爱人和家庭,而相比之下,他是如此的弱,弱到完全被他的权势所压倒,而没办法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薄以扬这个男人实在是拿捏住了他的死穴,那就是权力。 可是……「江都是不是你杀死的?」孙司玉想起了那个闻名中外的影帝,明明是最为美好的年纪,却惨死在一场车祸之下,而撞死他的仅仅是一位货车司机,并且那位货车司机也已经翻下了山崖,尸骨无存,就他贫寒的家境来说,孙司玉的家人也无法得到应有的补偿。 「并不是我做的,那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并且还敢带着我的爱人,我没主动惩罚他就不错了,你还敢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薄以扬向后一靠,面容冷淡的如同冰碴子,「他都把我的爱人拖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了,死了是便宜他了。」 孙司玉抿着薄唇,打了个寒颤,他从眼前的男人身上看到了浓浓的杀意,那种让人感到恐怖的杀意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让人理所应当的相信他有那个实力。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突然就不愿意再去觊觎谢清嘉了,并不是因为他不爱,而是因为,在他心里,薄以扬和谢清嘉只见的确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甚至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割不断的,也是别人拆不散的,而现在谢清嘉永久失忆,再也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也记不起自己,自己在他眼里来说什么都不是。 孙司玉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或许他与谢清嘉,从来都是有缘无份。 271 薄以扬这天回到了家,给两个孩子都带了很多小礼物,他看上去非常的高兴,谢清嘉见他这样高兴,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我们的公司最近的几个项目谈的都非常顺利,并且已经拿下了城东的好几块地。」薄以扬激动的抱住自己的爱人,甚至是拦腰抱起转了好几个圈,「嘉嘉,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是真的站稳了脚跟了。」 不仅是站稳了脚跟,也象徵着他们现在的品牌可以跟那些老牌家族一较高下,薄以扬现在还不到30岁就已经打下了如此坚实的基础,可以说是十分让人激动的。 谢清嘉其实心里并没有多高兴,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没有去打消他的兴头,而是笑了笑说:「真好。」 薄以扬慢慢的停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半晌,非常迅速的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唇。 「都是你的功劳,给了我这样的好运,如果没有你,我没有动力去做公司,也没有动力去发展,我的事业都是你带来的,因为你我才变得更幸福。」 而如果没有谢清嘉在身边的话,薄以扬会相信他会早早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没有谢清嘉在的地方,他都觉得孤独又冷。 谢清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的头一样,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人感觉非常的慈爱。 而摸了一会儿之后,谢清嘉说:「薄以扬,其实我并不喜欢你的钱,也不喜欢你的人。」 薄以扬本来正上扬着的心情,被他这一句话说的顿时落入了深渊,他愣愣的抬起头看,看着刚才还在温柔抚摸自己的男人,他的眼睛明明是多情而眷恋的,但是眼神却十分的冰冷,让他感到忍不住的颤抖。 「嘉嘉……」他的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他知道自己的爱人并不爱自己,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是到了现在,他的爱人还在否定,甚至就在这样高兴的关头直接戳破他的幻想,让他感到自己被狠狠的踩到地上践踏了。 没有愤怒,只有伤心,还有着一种越伤心越偏执的劲头,谢清嘉的确是很讨厌他,但是无论他如何讨厌自己,他都会努力的去博得这个人的喜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用摆出来这样一副又难过又害怕的表情。」谢清嘉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想说,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没办法恢復记忆了,以前的事情既然都已经忘了,那么我的生活就从现在开始好好过了,既然我们两个人之间有孩子,那么我愿意跟你勉强组成一个家庭,只不过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给你爱,即使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第441页 薄以扬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爱人,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从深渊跃到了天堂,嘉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他愿意永远跟自己过下去,无论自己以前有多噁心,他都愿意既往不咎了,薄以扬心情忽然上扬起来,非常明快的上扬,他想他的爱人还是这样的心软,自己这样一个烂人,他还愿意给自己机会,愿意跟自己共度一生,而只要能和他的嘉嘉在一起,即使谢清嘉对自己似乎没有爱了,他也愿意和这个人好好的过一辈子,把自己的全部爱捧给这个人,因为能够和这个人共度余生,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 薄以扬确认谢清嘉的心意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良好了不少,并且整天欢天喜地的,就连公司里的员工也因为他的开心而升了职加了薪,一派喜气洋洋。 不仅如此,他对两个孩子也都更加宠爱了,大儿子被转进了非常知名的一所学校,管理虽然严格,但是教学资源也非常优秀。而小儿子谢辞如今已经三岁半了,薄以扬也把他送到了一所幼儿园里,小孩子进幼儿园第一天就非常的难过,因为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现在即便有温柔的幼师来帮助他适应环境,他也没办法真正的融入到这个环境里,只有坐在角落哇哇的哭。 他掉眼泪的时候,就一群小女生围在他周边哄他,谢辞虽然胆子小,但是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睫毛还长长,浑身的肌肤跟玉雕似的,细腻的几乎要发光,在那些小女生眼里,她跟小王子没什么差别,于是坐在他身边哄他:「不要哭了,再过一个下午,我们就能见到妈妈了。」 「是啊是啊,妈妈把我们接回去之后,就会给我们读童话故事书,还给我们做好多好吃的。」 「我妈妈可温柔了,她从来不骂我,也不打我,她对我可好了。」 谢辞听得一愣,随即哭的更加惨痛了:「呜呜呜……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妈妈……」 他正哭得很惨,突然窗边响起了一声嘲讽的声音:「哼,爱哭鬼!」 谢辞觉得这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于是抬起头来,然后惊喜的看到霍仕钧,霍仕钧比他大了一岁,如今在幼儿园中班,两个人时常能见到,但霍仕钧从来都没有主动跟他打过招唿,都是谢辞,看到他巴巴的迎上去,现在这个人终于主动过来跟他说话了,谢辞高兴的连哭也忘记了,他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袖子:「仕,仕钧哥哥……」他的眼睛里都是喜爱和信赖。 霍仕钧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对着一边的一个戴着花冠的小女生:「走,晚晚,我们一起回家。」 女孩叫孟晚,和霍仕钧是青梅竹马,两家同时也是世交,所以关系自然非比寻常,刚才孟晚也是参与到哄谢辞的队伍中的一个,现在霍仕钧喊她走,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那个坐在角落的男孩子,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巡视,肉眼可见的变得更伤心了,那感觉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条小狗,平时很粘自己,而一旦自己餵给别的小狗狗食物,它就会很难过。 孟晚一下子犹豫了起来,她把目光投向窗外,那个个子已经有些高的男孩子:「可是,仕钧哥哥,他……」 「不用管他,不要搭理这样的爱哭鬼,他这么软弱,不配和我们做朋友!」霍仕钧连看都没有看谢辞一眼,扭过头,「只有远泽哥哥那样的人才配和我们玩在一起!」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而谢辞坐在原地,停止了哭泣,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十分忧伤,忧伤的简直不像他这个年龄应该露出来的表情,他看上去实在是太落寞了,周围的女孩子于是又勇作一团去哄他,但是完全没有效果,谢辞失落的低声喃喃道:「我是不是永远也比不过远泽哥哥啊……」 自家孩子情绪不对劲,谢清嘉在孩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孩子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样的委屈,于是开口询问谢辞,但是谢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出口,而是闷闷的吃完饭,闷闷的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睡着了。谢清嘉站在门外嘆了口气,薄以扬看见他这副样子,走上前去抱住爱人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怎么了?有心事?」 「阿辞今天回来之后就心不在焉的,连饭也没吃几口就睡了,他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谢清嘉问。 薄以扬顿了顿,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我会让人去学校里问问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询问回来的结果让谢清嘉沉默:「阿辞好像很喜欢霍家那个孩子,但是霍家那个孩子根本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反而对远泽另眼相看。」 「小孩子嘛,都不太懂事,多多少少还是比较幼稚的,闹脾气也是常有的事情,」薄以扬抱紧他,「霍仕钧那个孩子向来就比较傲气,不愿意跟阿辞玩,嫌他幼稚也是有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跟阿辞说说,不要让他再去找霍仕钧玩了,这样不就行了?」 谢清嘉嘆了口气,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谢清嘉现在日子过得非常平静,有的时候会有一些gg商去找他拍gg,也会有星探看中他的长相,问他要不要去当明星,谢清嘉基本上都是拒绝了,只有在碰到自己格外喜欢的工作的时候,他才会答应下来,而这天刚刚拍完gg之后,他就自己开着车在市郊转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转悠到了一块墓地,那目的跟别的目的不一样,并没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反而十分的干净整洁,就连墓地上献的花也是非常漂亮的,给人一种静谧的温馨感。 第442页 谢清嘉或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见到风格这么舒服的目的,于是走了进去,起初也只是转悠着随便看看,但是在走到其中一块墓地的时候,看到了墓地之前摆着的菊花被风吹的几乎掉下了台阶,于是他主动上前把那束菊花给摆正了,算是对死者的尊敬。 而摆正之后,他抬头看着墓碑上的字,有些愣住。 江氏掌权人江都之墓。 有那么一瞬间谢清嘉感觉自己的头似乎是有点痛,但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很快,他就恢復到完全没有感觉的时候了,看着墓碑上的那两个字,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失落。 很奇怪,这个人他应当是不认识的,那么素昧平生,为什么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呢?谢清嘉坐在台阶上,定定的看着那两个字,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脑子是放空的,什么都没有想,但是坐在这里却始终感觉到一种独有的轻松感,反覆在这里,他可以卸下自己身上的重担,完完全全的做自己,纵使天马行空的发呆,也不会感到空虚,只有一种让心情彻底平静下来的舒适感。 而直到天色渐晚,日头快要落到地平线底下了,谢清嘉才终于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他的腿已经有些麻了,但他没有去管,而是低声道:「无论我和你认不认识,能在这里相逢一场总是缘分,江先生,作为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不能够为你做什么,只能为你扶正吹落的菊花,只是我也希望你在天堂可以过的很好,永远幸福快乐,不为俗世所牵绊。」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他的墓碑一眼,然后弯腰鞠了一躬,而后转身走了。 如同泼墨般的天色在他的身后渐渐的压下来,如同一道分界线一样,割开了他和那个人人生的连接,也掩盖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前尘旧事,嗔痴过往。 272 谢清嘉回到家里之后,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他努力的想,自己今天跟那个墓碑的主人到底有什么关系,最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于是也就罢了,他想,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失忆了,对于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那就彻底忘记吧,反正跟过去斩断也算是一种新生。 他这么想着,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 日子平平稳稳的过着,中间谢清嘉和薄以扬两个人在过年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看了一趟父母双亲,谢为华和刘品颜看到他们两个回来,特别是在看到薄以扬的时候,满脸的一言难尽,薄以扬也大概知道公公婆婆都不喜欢自己,全程表现的谨小慎微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而两个老人也并不多在他身上费心思,只是扯着谢清嘉的手走到了一边。 跟上辈子不一样,谢为华自从在被谢清嘉发现了端倪之后,就再也没有干出来那种类似于出轨的事情,现在是全心全意的教书,并且空闲的时候就窝在家里跟刘品颜相处,他现在也基本上快要到了退休的年纪了,有些时候会跟一些老朋友出去钓钓鱼,打打球,生活过的也算是滋润。而刘品颜自从被谢清嘉提醒要注意身体之后,也是每天都在养生,并且定期去体检,把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发展成大病的病灶都消灭在萌芽之中,现在身体也算是倍儿棒,没有了上一辈子那种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的样子。 只不过谢清嘉都不记得这些了,他只看着这两个父母双亲,看着他们健健康康恩爱,心里就高兴的不行,谢为华看着他的儿子也带回来了孙子,心中十分欣慰,拍了拍谢清嘉的肩膀:「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他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出车祸的事情,并且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而他们偶尔会在医院病房远远的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看到薄以扬陪在床边,即使原来很不喜欢薄以扬,但是现在也终究是软化了一点态度。 谢清嘉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辛苦,他抱着怀里的孩子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一口,笑了笑:「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一点也不辛苦,主要是这两个孩子都很听话,我自己很欣慰。」 「那就好,既然已经选择了薄以扬,那就好好跟他过下去吧,虽然你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好歹你们两个也孩子都有了……」谢为华说到这里,深深的嘆了一口气,他往一边走过去了,刘品颜也见到丈夫跟儿子说这些话,也走上前去,握住了儿子的手,她依然美丽,依然高贵优雅,但是眼睛里却带了一点点的怜惜与脆弱:「嘉嘉,你告诉妈妈一句实话,你是不是因为他的权势才不得已跟他在一起的,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对不对?」 谢清嘉听到这句话,也知道妈妈口中指的人是谁,他抬头看向了正在门边站着的薄以扬,薄以扬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拘谨,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想要得到两位老人的认可,而谢清嘉看了一会儿,就垂下了眸子,他说:「妈,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记忆,过去的一切我都记不得了,而现在他虽然说是我的恋人,但是我并没多喜欢他,只是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是还有两个孩子,虽然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但好歹孩子在我们两个的庇佑下长大,已经形成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纽带,这世上的婚姻并不是靠着深爱就可以走下去的,有些婚姻只要有金钱,只要有不能够分开的理由,感情是要靠边站的,至于我,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是别的人我也并没有多少感情,那既然如此,跟谁过不是过呢?我已经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了,不想再闹了。」 第443页 刘品颜听着儿子说的话,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她想她的儿子在之前是多么的骄傲肆意啊,口口声声要说跟自己喜欢的姑娘度过一生,但是现在却被拘困在了薄以扬的身边,不想逃脱,也没力气逃脱。 现在的儿子,不再鲜活,而且比起真正的深爱,他似乎是更像是认命了,所以也不再做出来逃脱的举动。尽管刘品颜这个时候非常希望他能够反抗一下,可是也明白自己家儿子这算是认栽了。 「好吧,好吧,」刘品颜点着头,眼泪却不断流下,她说,「既然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且想继续过下去,那妈妈也不再说什么了,孩子只要你过的高兴,我和你爸都开心……」说着,她却是不由自主的哽咽了,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不住孩子,家中并不像之前一样有权势,现在连对付薄以扬都做不到了,真是懦弱无用。 谢清嘉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悄然落下,他明白自己家的母亲是心疼自己,但是即便是心疼也没什么办法,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他和薄以扬,无论是恩爱眷侣还是怨侣,也只能够这样子走下去,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因为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自己的孩子。 外面冬雪飘落,现在正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薄以扬和谢清嘉在家里吃的年夜饭。薄以扬看着桌上都是谢清嘉喜欢吃的菜,忍不住去观察谢清嘉筷子的走向,看到他夹哪个菜多,夹了几次,心里就默默的记下,准备回去学会,然后做给谢清嘉吃。 过了年之后,谢辞和谢远泽就又长了一岁了,两个做爷爷奶奶的,给他们两个发了压岁钱,非常肥的两个大红包,伴随着外面响起的烟花爆竹和孩子脸上的微笑,正是一副人间好景象。 过完新年第二天,谢清嘉和薄以扬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家,谢清嘉这些日子吃的挺多,身上胖了好几斤,脸蛋也稍微圆润了一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十分烦躁,他并不喜欢自己这样胖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觉得自己这肥美的,几乎要上秤了。 薄以扬正在自己给自己打领带,看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怎么还拧自己脸,你不知道疼的吗?」 「都怪你,给我做那么多菜,我现在胖了好几斤。」谢清嘉紧紧的皱着眉头,「而且整天还犯懒,吃了睡,睡了就吃,我是不是要成猪了啊?」 「谁说你胖了?谁说你要成猪了?再说你就算是猪,那也是最可爱的一头小猪。」薄以扬闻着爱人身上迷人的气味,忍不住的,又把脸凑近了一些,他这阵子就像是猫遇着了猫薄荷似的,总是忍不住的想要拥抱自己的爱人,想要贴贴,就算这样做的时候很抗拒,他也忍不住自己这样的欲望,他想,他真是中毒了。 「快点上班去,别在家里腻着我了,我还要出去锻鍊呢。」谢清嘉推了一把薄以扬,毫不留情的,薄以扬被他推的差点趔趄了一下,但是还是非常好脾气的笑着说,「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锻鍊吗,我可是你老公。」 「拉倒吧,你跟我一起出去锻鍊,只要我稍微把眼往那些帅哥们的腹肌上瞟两眼,你那眼神就跟要吃了我似的。」谢清嘉非常不耐烦的说,「别跟着我。」 薄以扬嘆了一口气,自从谢清嘉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之后,他的心里其实踏实了很多,但是尽管如此,还是因为这个人之前那么多的床伴而感到心中警惕,前些日子,谢清嘉在健身房办了一张卡,然后每天都要去那里健身。结果就被里面的一个阳光开朗型帅哥给搭讪了,薄以扬出了公司去接自己家爱人的时候,发现谢清嘉正在把手往那个帅哥的腹肌上放,眼里都是羡慕与欣赏之色。 当时薄以扬就有点不行了,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的嫉妒蹭蹭的往上冒,几乎完全压制不住了,他三步两步的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谢清嘉的手腕,然后往自己这边拽,狠道:「别让他碰你。」 其实就算是咬牙切齿的,但是语气还是非常的缓和的,毕竟他也害怕谢清嘉生气,然而,谢清嘉似乎完全没有体察到他的心情似的,非常懵懂的看他一眼,然后说:「他没有碰我呀,是我在碰他呀。」 薄以扬觉得自己实在是要疯了,自己家里人怎么就这么能招蜂引蝶呢?偏偏那个帅哥还看着自己,眼睛里似乎有一点敌意。 薄以扬冷冷的笑:「嘉嘉,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是不是应该恪守夫德?不要再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谢清嘉被他这么一说,算是彻底听懂了,瞪大了一双眼睛,看上去非常的不可思议,然后他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来直接就往外走,噔噔噔噔的就跟一头横冲直撞的小牛犊似的,薄以扬喊他,他都不愿意停下。 薄以扬敏感的察觉到他就生气了,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帅哥,那个帅哥反而懒懒的看着他笑了,说出来的话,布满了挑衅的意味:「就算是你们结婚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可以离婚嘛。况且刚才那位姓谢的帅哥也没干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是戳了戳我的腹肌,你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薄以扬冷笑,上前一步直勾勾的与那个帅哥对视,他说:「我小心眼不小心眼都不关你的事,只不过你比起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跟我耀武扬威,似乎更应该注意一下你的小命。」 「毕竟……」他声音放缓,然而眼睛里的光却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带着让人心惊的胆颤,「上一个敢跟我抢人的男人,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第444页 谢清嘉这段日子去健身房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帅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似乎是薄以扬的手笔,问了薄以扬,薄以扬也只是笑眯眯的说:「那个健身房本身规模就不怎么大,设施也不齐全,那人应该是找到了更好的健身房吧?」 谢清嘉觉得很奇怪,那个帅哥明明就很喜欢这个健身房,而且还说要长期在这里锻鍊,但是薄以扬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再问。 273 他不问,也不代表薄以扬就并不在意了,薄以扬有好几次都明里暗里的跟他说关于那个帅哥的事情,似乎是想试探谢清嘉对那个帅哥到底有没有感情,而谢清嘉冷眼把他这样的揣测试探看在眼里,却也并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笑着说:「长得确实挺帅,如果不是我跟你在一起的话,那个人会是我的菜。」 薄以扬听着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方面知道自己家里人跟自己在一起,所以不会跟那个帅哥有什么,感觉很高兴,但另一方面,谢清嘉说那个帅哥是他的菜,这是多高的一个评价呀?薄以扬觉得连自己都没有得到过爱人的这个评价,或许在谢清嘉的眼里,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菜,也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谢清嘉就是这么平常的几句评价,薄以扬都要在心里揣摩好久,然后不断的想不断的思考,整个人内耗很多。谢清嘉懒得去管他,他只悉心照料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他发现两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很快,给他们买衣服,买鞋子什么的,基本上一年就要换一个尺码,一年就要换一个尺码,都说孩子长个子,是先长脚的,谢清嘉看着自己家两个孩子越来越长的脚,忍不住在心里嘆气,这脚拍在地上啪啪啪啪就跟鸭子似的。 而时光一年一年的过去,让之前的小孩子现在都变成了抽条的美少年,谢清嘉偶尔有一天看到自己家最小的儿子从门外跑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都有些恍惚了,觉得好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爸,你想什么呢?」谢辞跑到谢清嘉面前,看着自己家虽然年纪渐长,但是容颜依旧俊美的父亲,眼底的笑意涌现出来,他现在已经15岁了,已经长成了成人的个子,而他的容貌长得也跟谢清嘉越来越相似了,有的时候跟谢远泽一起走出去,别人都会恍惚很长时间,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孪生兄弟一样,只不过因为年纪看上去相差似乎有些大,倒让人感觉有些判断失误了。 「没想什么,只不过是觉得你长的跟我越来越像,也跟你哥越来越像了。」谢清嘉摸着自己家孩子的脸,忍不住嘆了口气,谢远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他现在在美国留学,一年才会回来一次,有的时候过年也不回来,因为他要在国外勤工俭学不想花家里的钱。 这样懂事的孩子很长很长时间见不到,谢清嘉也觉得挺想念的,因此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有些恍惚,他和谢远泽长的实在是太像了,比亲兄弟还像。 谢辞看着父亲,眼睛亮亮的,他现在正是少年时期,一双桃花眼生的非常秀气漂亮,鼻樑也是挺拔的,嘴唇红润润,像是花瓣,下巴微尖内收,是一种非常秀丽也带着一点诱惑的美,拒谢清嘉所知,自己家儿子长成这个模样,实在是祸水,从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女生给他写情书了,而这么多年来,那些女生给他写的情书几乎堆满了房间,都可以办一个小博物馆,专门展览了。 而那些情书,自己家的儿子无一例外的都会一封一封的收起来在抽屉里,虽然不会答应那些女生,但是也会好好的放好,十分珍惜的模样,谢清嘉曾经问过他,既然不喜欢,那么这么多情书放着也是负担,不如直接扔了算了,谢辞却非常认真的说:「虽然我不喜欢她们,但是那些女生也是好意,而且她们送我的每一封情书都是认真的思考过,认真的写下来的,都带着浓重的喜欢,虽然我不能够回馈给她们同样的爱,但是我能够做到的就是好好的珍惜她们的心意,最起码不要让她们辛辛苦苦写下的情书被当成垃圾扔在垃圾桶里。」 谢清嘉听了自己家儿子说的话,顿时觉得谢辞实在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人,谢清嘉小的时候也很温柔的,但是远远赶不上自己家儿子,有的时候那些女生给他写情书,他读了之后就直接扔了,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而谢辞好像天生就有一颗敏感的,爱人的心,容易害羞,也容易体会到别人的难处,更会把别人的心意当做宝藏,而不会轻易糟践。 谢清嘉嘆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家儿子的头,觉得十分欣慰,不过……老父亲看了一眼那满桌子的粉红信封,提出了一个疑问:「这么多女生喜欢你,你难道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吗?」 那些喜欢谢辞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家世不错的,并且长得还漂亮,才艺也多,而这些女孩子类型也不少,有高冷型的,有娇媚型的,有可爱型的,还有古灵精怪型的,有假小子型的,总之是任君选择应有尽有,按理说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谢辞就算是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也应该有比较有好感的几个才对,但是谢清嘉看着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似乎根本就不对那些女生上心,仅仅只是珍惜她们的心意而已。 谢辞小声的说了一声没有,脸却红了,他年纪到底还不是太大,似乎很羞于跟父亲说这些话题,而谢清嘉看着自己家的儿子忍不住嘆气,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是跟姑娘一样害羞的不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长大,长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顶天立地的男人。 第445页 而谢辞看着自己家父亲不再追问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却是闪过了一个男孩子的身影,那男孩子长相锋利张扬,行为肆意,更是仗着优秀的家世结交了许多好朋友,实在是校园里最吸引人的存在,只不过那男孩子似乎从小就格外喜欢自己的哥哥一些。而现在哥哥也是出国了,不常能见到了,他才终于肯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谢辞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想幸亏自己和哥哥长得很像,要不然霍仕钧也不会愿意跟他相处,愿意让他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了。 谢清嘉并不清楚自家儿子跟霍家小子的纠葛,只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在同一所学校里上学的,那个学校教师资源非常的优秀,教出来的学生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非常的出名,自己家儿子在那里上学,他很安心。 这天晚上薄以扬很早就结束了会议,特地买了鲜花回来,送给谢清嘉,谢清嘉看着鲜花和戒指,皱了皱眉:「都老夫老夫了,你还买这些干什么?」 「你忘了,今天是情人节?」薄以扬十分郑重的把那束几乎能够把整个人都给挡住的花递给他,「情人节快乐,嘉嘉!」 谢清嘉哭笑不得的把那束花接过来,其实现在他们年纪都已经稍微大了一些,也更成熟稳重了一些,也就不像小年轻在乎这些仪式感了,偏偏薄以扬重视的不行,经常在他们生日的时候或者是情人节或者是交往纪念日的时候给他买很多礼物。谢清嘉纵然埋怨他不该花钱,很多时候心里也是愉悦的,毕竟没有人会嫌弃礼物贵。 薄以扬看着谢清嘉脸上露出来了笑意,心动的不行,忍不住的凑上去,小声的说:「今天晚上咱们两个能不能……」 他和谢清嘉现在都已经40多岁了,虽然也算是壮年,但是身体到底是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耐造了,因此现在谢清嘉总是养生,也并不喜欢在床上一展雄风了,但薄以扬到底是太馋自己家爱人的身子了,总是想偷偷摸摸的把人拐到床上去,奈何谢清嘉总是不从,他也不敢强求。 而现在看谢清嘉脸上难得展露的笑颜,他心里就像是小猫挠痒痒似的,凑上去就要索取一个香吻,谢清嘉躲闪不及被他亲着了嘴,嘆了口气:「好吧,今天晚上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嘉嘉万岁!」薄以扬高兴的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我爱你!嘉嘉!」 因为谢清嘉答应了晚上要跟他共度春宵,所以薄以扬老早的就已经开始赶人了,他对着谢辞说:「今天晚上是情人节,你找你喜欢的人去玩吧,别玩出来大事就行,也不要打扰我跟你爸爸。」 谢辞听他说这样的话,忍不住把眼光落在了谢清嘉身上,谢清嘉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热起来,薄以扬这个混帐! 谢辞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看来两个爸爸一旦恩爱起来,这个家里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说:「好吧。」走了出去,他想去找霍仕钧了,现在是情人节,他应该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 谢清嘉在孩子走出去之后就被薄以扬直接公主抱了起来,往楼上走,谢清嘉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锤了薄以扬一下:「你这么猴急干什么?!」 薄以扬心想,能不猴急吗?他都多长时间没有开过荤了,现在谢清嘉好不容易答应了他,他那关上很久的堤坝,应该开闸泄洪了。 274 谢辞到霍家的时候,霍家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保姆和保镖。 霍家夫妻自从生了大儿子之后,这么多年就没有再生过孩子,但是感情却依然很好,现在是情人节,他们应该也出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因此家里没有什么人。 谢辞不知道霍仕钧在不在家,因此,非常礼貌的询问了一下保姆阿姨,而保姆阿姨知道这个谢家的孩子是自己老爷合作伙伴的孩子,非常礼貌的跟他说,少爷在楼上。 谢辞屏住唿吸,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楼上,他和霍仕钧虽然都在一个学校里,但是却算不上很熟悉,因为霍仕钧一向是有些看不上他的,也不喜欢跟他玩,相比于他来说,霍仕钧以前更喜欢跟自己的哥哥谢远泽在一块玩,而自从哥哥出国留学之后,自己跟霍仕钧接触的机会似乎是多了一些,谢辞不傻,他知道自己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但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很开心,能够跟自己暗恋的男孩子见面,他高兴的不得了。 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走到了三楼,敲响了其中一扇门的房间,谢辞刚刚敲了一下,就发现这门原来是虚掩着的,被他这么一敲,就已经开了,而门被推开之后,露出了坐在床上正在换衣服的少年。 谢辞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起来,那少年身姿非常修长,身上的肌肉线条虽然还比较青涩,但是已经能够看出来非常具有爆发力,而两条人鱼线的深处,非常有资本的那个东西让所有男生都忍不住羞愧,谢辞也觉得似乎是有些羞愧,眼神往下面熘了熘,结果这一熘,就突然定住了。 那一条异于常人的,窄窄的缝,究竟是什么? 今天家里没有什么人,也更没有人敢不打招唿,就进他的房间,因此霍仕钧也就大啦啦在自己房间换衣服,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只是转个眼的功夫就看到了谢家的那个小子站在自己的门边,正在盯着他的两腿之间看。 第446页 有那么一瞬间,羞惭,惊惶,秘密被戳破的慌乱几乎席捲了霍仕钧的心,霍仕钧一张英俊傲慢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怒气,他一把拿起了自己刚换下的那团衣服,狠狠的砸向站在门边的那个少年,语气狠厉而丝毫不留情面:「谁准你不打招唿就进来的?滚!给我滚出去!」 谢辞动了动嘴唇,他其实是想辩解,自己刚才的确是敲门了,只不过用的力度稍微大了一些,才不小心把原本是虚掩着的门给敲开了,而看到霍仕钧的秘密,也纯属是无心之失,只是他现在还沉浸在发现那个秘密的震惊之中,无法说出口,因此也只能够接着那团衣服,愣愣地转过头去,遵守霍仕钧的命令,一步一步的下楼。 坐在沙发上,保姆阿姨给他端来了点心和茶,但他完全没有一点心思去碰,只是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他以前也就只有在书上和网络上知道一点关于双性人的事情,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人竟然会在自己身边出现,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怎么可能?是不是他看错了?谢辞在脑子里反覆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场景,试图发现奇怪的地方,从而反驳自己,刚才脑子里涌出的那个念头,但是无论想多少次,他都觉得那条缝是多出来的一条,是作为男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出来的,那么排除了别的可能,最具有可能性的一条也只有……霍仕钧是个双性人了。 霍仕钧带着滔天的怒气,从楼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他遗传了霍震霆和冯曼娜身上所有的优秀基因,身材挺拔修长,长相英俊邪肆,带着一种压迫性的气势,凛冽的凤眼直接扫向了沙发上正乖乖的坐着的那个少年,他心中又气又怒,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从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而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生理结构异于常人,他的心里始终都藏着一点点的自卑,这样的自卑是无论家世有多好,长相有多英俊,以及自己本身有多优秀都无法掩盖的,正因为这点自卑,他明明暗恋着谢远泽却不敢开口,生怕他把自己当成怪物,甚至不敢有跟任何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就怕他们发现自己身上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明明是霍氏集团的继承人,却活的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谨小慎微。 而这段日子谢远泽出国,他们两个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他本人就已经够气闷了,看着谢辞跟谢远泽长得那么像,他也就默许了这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这乖宝宝平时不声不响的,这一来就直接发现了自己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他怎么能够不愤怒?! 谢辞那个长的跟个女人似的娘娘腔不配知道他的秘密! 谢辞如果知道霍仕钧内心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十分的难过并且冤枉,他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又长相精緻,加上性子温柔,所以看上去比一些女子还温柔漂亮而已,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娘娘腔,只是霍仕钧本人太过俊美跋扈,崇尚阳刚之气,所以十分看不惯他罢了。 其实谢辞也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明明自己跟谢远泽长得那么像,霍仕钧对待他们两个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后来大概明白了,霍仕钧是一个非常慕强的人,而谢远泽虽然长得好看,但他冷静克制,虽然话少,却非常的稳妥可靠,相比较之下,他叽叽喳喳的,又长的雌雄莫辨温软可欺,霍仕钧这个早熟的人自然十分瞧不上他了。 而谢辞感觉到一道黑影走到自己面前,然后有什么东西举了起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 这道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客厅,不仅客厅里能听见,就连保姆阿姨也能够听见,有一个保姆是刚才给谢辞上过茶和点心的,此时站在门边,脸上又害怕又惊恐,知道自己家小少爷脾气不好,但是没料到他竟然能够直接打人巴掌。 这似乎也太侮辱人了一点。 她想着过来劝阻,但是霍仕钧冷冷的眼神往她身上一飘,她就不敢动弹了。 而谢辞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还有些懵,他从来没有被人打过,也从来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打过,因此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他并不是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而是茫然。 茫然在于……霍仕钧为什么要打他? 「你进了不该进的屋子,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应该是这个下场。」霍仕钧看着他脸上浮现起的巴掌印,眯了眯眼睛,那张洁白的脸上升起来的红痕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凌虐欲,想要在这个人脸上再添几巴掌,反正他也不会反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谢辞捂着自己的一边脸,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他这样说着,眼神却失魂落魄的,对一个男孩子的喜欢刚刚开始萌芽,就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尽管他一向乐天派,一时之间也有些缓不过来。 但今天是自己做的不对,而且还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就算是被这样对待,他也应该忍受的。 「你最好懂事一点,知道分寸。」霍仕钧盯着他的脸,漫不经心的弯腰,气势极强的拍了拍他的侧脸,「这个秘密你不能够跟任何人说,特别是谢远泽,如果你敢告诉他只言片语,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谢清嘉和薄以扬发现自从情人节之后,自己家儿子的情绪似乎就不怎么高了,每天郁郁寡欢的,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谢清嘉几次过去想跟谢辞谈谈,但是每一次谢辞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见人。 第447页 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天谢清嘉非常高兴的回到了家里,眼角眉梢都是上扬的,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他眼里的雀跃,谢清嘉把早早为儿子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放在桌子上,笑道:「过来吃蛋糕,生日快乐,阿辞!」 谢辞走了过来,特别开心的弯腰坐下,也就是这一弯腰的瞬间,谢清嘉敏锐的看到他的脖子里带了一条黑金项鍊,项鍊上挂着的吊坠一闪而过,似乎是一根……骨头? 他狐疑地眯了眯眼睛,自己家儿子平时从来不喜欢佩戴饰品,怎么突然把这个项鍊戴到脖子上了?难不成是什么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 他知道现在大小伙子心事比较多,很多事情都不想再跟他这个老父亲说的,因此直接问肯定是不行,必须要旁敲侧击,而这天晚上,谢辞早早的就去洗澡了,而他换下来的衣服和饰品都在外面的脏衣篓里堆着。谢清嘉悄无声息地走进他的房间,找了好大一会儿才在桌子上看到那条项鍊,装在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里,看上去非常珍惜的样子,谢清嘉蹙眉,走过去看着那条项鍊,质地应该是不值钱的黑金,掂着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而挂着吊坠是一根狗骨头的形状,谢清嘉感觉十分奇怪,谢辞应该是不会买这样的饰品来戴的,而这样的饰品只有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只不过买一根狗骨头送给对方做生日礼物……谢清嘉总觉得有点侮辱人的意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年龄大了,不懂这些小年轻们的时尚,一根狗骨头而已,也可能是他多想了。 这个时候,浴室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諵来的一个正擦着头髮的美少年,谢辞刚刚哼着歌洗完澡,正吹干了自己的头髮,在擦头髮,此时刚刚出来,就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项鍊被父亲拿在手里,一副审视打量的模样,连忙冲上去,把那根项鍊从父亲手里夺出来:「爸,你在干什么呀。」 谢清嘉看着自己的儿子,漂亮,温柔,又干净,很容易就会招来女孩子的喜欢,如果这条项鍊真的是女孩子送给他的,也情有可原。 「你跟爸爸说说,这条项鍊是谁送给你的?」谢清嘉问出来了这句话,而谢辞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是,是一个同学送给我的。」 「是不是你喜欢的人?」谢清嘉问,又添了一句,「女同学还是男同学?」 谢辞支支吾吾的说:「女,女同学。」 谢清嘉便想,这小子终于是有了喜欢的人了,他一向是比较开明的,就算儿子真的喜欢哪个女孩子,他也不会反对,只是觉得这是年龄到了,应该有这样的情窦初开的时候了,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既然是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那爸爸也不再说什么了,只不过这项鍊看上去好像不值什么钱的样子,想来那个女孩子家境应该不太好吧?」这不是谢清嘉看不起家境不好的孩子,只是客观的评价一个事实,谢辞所上的那个中学里面住着的孩子,基本上都是高官商贾,里面的孩子都是少爷小姐,就没有穷人家的孩子,所以平时那些少爷小姐互相送礼物的时候也是非常出手大方的,像这样只是送了一条不值钱的项鍊,倒是让谢清嘉有些担心那个女孩子对自己家儿子并不上心。 反正要么就是家境不好,送不出贵重的项鍊,要么就是不喜欢了。 谢辞听着他这么说,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他想那个人家境可好呢,就算比起自己家也是不差的。 想起霍仕钧如同施捨一般的,随手把那根项鍊扔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谢辞低垂了一下睫毛,之前收到项鍊的喜悦似乎被沖淡了一点,然而他还是紧紧攥着那条项鍊,低声坚决的说:「他不是家境不好,他也很喜欢我,爸爸,你不要胡乱猜测了。」 谢清嘉顿了顿,嘆了口气:「好,你的事情我就不再多管了,不过阿辞,很多事情你自己要上心,不要被人骗了,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明白吗?」 谢辞想,霍仕钧才不是不值得的人,自己很喜欢他的,嘴上敷衍:「明白了。」 275 谢清嘉发现自己年纪越大,越来越喜欢多愁善感,有的时候看着天边的流云,都能够感嘆许久,并且那深藏着的文艺细胞似乎在这个时候冒头了,总是忍不住坐在画架前,画一画黄昏时的花园,或者写一首诗,而每当这个时候,薄以扬就会陪在他的身边,一边轻轻的笑着,一边替他给整幅画添上几笔,或者帮他想一想比较华丽的词眼来用到他的诗句里,总之就是一个言听计从,从来不忤逆。 谢清嘉本来是一点都不喜欢他的,但是这么多年这个人一直对自己这样的十年如一日,他也就懒得去计较喜欢不喜欢了,相比较于爱人来说,他觉得薄以扬现在更像是亲人了,跟一个亲人在一起,舒适,自然,安稳,踏实。 这天起来一大早,谢清嘉就发现花园里的那个白色长椅上面的紫藤花开了一串又一串,看上去异常的漂亮,也异常的具有诗情画意,他忍不住欣喜的把画架搬来了,坐在那些紫藤花之前,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画画,而薄以扬今天正好没有什么工作,也就搬了个凳子,坐在楼梯口,看着自己的爱人,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他的嘉嘉,20年如一日的漂亮,即便现在已经40多岁,将近五十了,可是还是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反而就如同成熟男人一样,日渐风韵。 第448页 谢清嘉本来就是一个面嫩的,长相就显小,再加上这么多年一直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仍然是一个漂亮大叔,而薄以扬相比之下,似乎就逊色不少,眼角添了许多皱纹,笑起来的时候,虽然底子还在,却也没有之前年轻的时候那么美貌了,只是现在的薄以扬平和了很多,就算容颜老去,他也非常开心,因为有喜欢的男人在身边,他过每一天都像中了彩票一样,欣喜不已。 「嘉嘉,吃点水果再画吧。」薄以扬走到谢清嘉面前,给他递上了一盒酸奶拌水果,谢清嘉这些日子总是在节食减肥,不吃别的东西,单单吃水果,薄以扬心疼他饿着,但是看他身材如果稍微保持的不好一点就会苛责自己,心里更加心疼了,只能够挑选了一些热量相对来说高一点点的水果,味道好的让他吃,他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谢清嘉挑了一块火龙果在嘴里嚼着,说:「让开,你挡我光了。」 薄以扬在心底轻轻的嘆了一口气,自己家爱人眼里除了画画,似乎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比画画更重要了,就连自己在他心里也没什么地位,他心里吃醋的不行,就像一只猫一样,故意凑了上去:「你就不能看看我吗?你多看我几眼,我就不捣乱了。」 谢清嘉深吸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薄以扬这几年年纪越大越缠人了:「你要是实在闲的过分,就去做点饭,两个孩子晚上都要回来了,难不成你让他们饿着?」 「不是有保姆阿姨吗?保姆阿姨比我做的好多了。」薄以扬一边咕哝着,一边继续没眼力见的往前凑,谢清嘉眼神十分凌厉的往他这边一横,他就立刻偃旗息鼓了,十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唯命是从,「好吧,我现在就去做。」 薄以扬长期的养尊处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厨做过饭了,但是自己家爱人的命令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因此这天直接抢了保姆阿姨的活,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忙活起来了,好在他这么多年,虽然养尊处优,但也是经常尝试着一些新食谱给自己家嘴刁的爱人吃,因此虽然现在不太熟练,但好歹也是能上手的,没有出现保姆阿姨心中担心的那样,把厨房炸了的危机情况。 与此同时,谢辞也在机场等待谢远泽。 谢辞已经二十二岁了,漂亮的面孔实在是显眼的很,即便戴着一副墨镜,也是忍不住有人看过来,猜测这人这么好的气质,这么高挑的身材,莫不是哪个明星? 谢辞坐在长椅上,正低头戴着墨镜玩手机,忽然有一只手捏着他眼睛的支架,往上掀了掀,谢辞眼尾不耐烦的一挑,正要发火,就已经有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了脸上:「阿辞……」 谢辞看着年轻男人把一杯奶茶塞进了自己怀里,忍了忍:「蒋曜野,别用这么腻歪的语气喊我。」 「就不嘛。」蒋曜野吊儿郎当的笑着,一双眼睛却一直黏在谢辞身上,时不时的就要上去亲一口,而谢辞有的时候躲两下,有的时候连躲都懒得躲了,干脆就任由这个人亲着自己的嘴角,手上还在不停的发着信息。 「哥哥快到了吗?」蒋曜野揽住他的肩,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而谢辞敷衍的点了点头,站起身,不远处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风衣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谢辞很轻松的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谢远泽。 「哥。」人走近了,他双手插在兜里,淡笑着点了点头。 谢远泽看着自己日渐出类拔萃的弟弟,眼神在眷恋之中掺杂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感,而蒋曜野在谢辞身边,有些敏感的搂住了他的腰,谢远泽看见,微微一愣。 谢辞便懒洋洋的介绍:「哥,这是我男朋友。」 谢远泽眼神一顿,再看向蒋曜野时,眼睛里已经有了微微的敌意。 但谢辞和蒋曜野都没有注意到,蒋曜野只是牵住了谢辞的手,紧紧的,然后说:「哥,我们回家吧。」 谢辞开的车。 蒋曜野坐在副驾驶一直黏黏煳煳的跟他说话,说的都是一些小儿女之间的话,却把度掌握的很好,不是很过分,谢辞听着,嘴角的弧度漫不经心,听到好笑的笑两声,听见没营养的,就骂一句:「无聊,傻逼。」 听的谢远泽一愣。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谢辞开着车把车停到了车库里,然后甩着车钥匙走了出来,蒋曜野站在他身边,这个时候腿倒是有点打哆嗦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男朋友带回家见父母。 「我紧张……」他面对着谢辞的皱眉小声说,讨好的上前亲了亲谢辞的脸颊,「阿辞,阿辞……」他反覆的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给自己增加一点勇气一样。 谢辞算作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脸:「放心,我爸不吃人。」 只不过吃人的另有其人。 谢辞与谢远泽刚刚迈进客厅,便已经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男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眼眸锋利,容颜俊美。 而他身旁坐着谢清嘉,一个长辈,一个晚辈,正在皱着眉,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谢清嘉抬头看到两个儿子的时候,本来紧皱着的眉头骤然松开了,他欣喜的站起来,招唿着两个儿子:「阿辞,远泽,总算回来了,你们坐。」 正说着,眼神却落在了另外一边,蒋曜野的身上,微微一愣:「这是……」 蒋曜野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上前一步正要介绍自己,却忽然被人攥着手拉到了后面。 第449页 「这位是您未来儿媳妇,蒋曜野。」谢辞笑的甜,但笑意不见底,「以后总有机会好好了解认识的,只不过我倒是觉得今天来的时机不太对,不如我改天再回来。」 他说完,拉着蒋曜野的手就要往外走,而将视线落在他们两个人交握着的手上的霍仕钧此时面色苍白,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椅子,椅子的一角和地面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阿辞……」 谢辞停下,显然是听到了,但他头也不回的说:「这个家,以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单单是闻到霍仕钧身上的香水味道,他都噁心的几欲吐出来。 而谢远泽却眼疾手快的攥住了他的手腕:「阿辞,不要这么激动,霍先生今天来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对啊。」谢清嘉眉眼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愁绪,他偏头看了一眼那霍仕钧小腹处昂贵的西装面料下十分明显的隆起,低低的说,「阿辞,仕钧他……怀了你的骨肉了。」 砰! 客厅里响起了剧烈的响动声,谢清嘉听着轻轻的嘆了一口气,他很想下去看看,但薄以扬只是拦住了他,他说:「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薄以扬的眼神是近乎冷漠的,他清楚的知道霍仕钧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谢辞的,也知道谢辞因为霍仕钧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只不过这些事情为了照顾谢清嘉的情绪,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谢清嘉罢了。 而现在,无论谢辞如何处置,他都尊重谢辞的意愿,哪怕是谢辞要跟霍家彻彻底底的翻脸,他也只会在背后支持,而不会反对谢辞。 不知道过了多久,底下的声音似乎彻底消失了,而谢清嘉正要下去看,薄以扬冲着他摇了摇头,他说:「还是我先去看看。」 客厅的地面上有盘子破碎的瓷片,而离瓷片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滩血,鲜红,刺目,谢辞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鱼肉,而蒋曜野跟他挨的极近,一副黏着他,信赖他的样子,给他舀鱼汤喝。 谢远泽则是坐在两人的对面,眼眸之中墨色汹涌,似乎在压制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薄以扬盯着那滩血看了一会儿,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皱了皱眉,便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 「阿辞,」他开口问,「他怎么样了?」 276 「孩子没了,」谢辞头也不抬的用筷子挑着一根刺,语气懒倦,仿佛说的并不是人命没了,而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您放心,没有了那个孽种,您也会有其他的孙子孙女,您知道吗?孟晚怀了,双胞胎,现在已经在待产期了。」 蒋曜野的眉眼低垂下来,眼睛里黯淡的几乎没有光泽了。而薄以扬捏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半晌,他说:「你有分寸就好。」 又过去了很久。 谢清嘉抱着怀里的一男一女,眉开眼笑:「晚晚可真是厉害,一生就生了一对龙凤胎,薄以扬,你说是不是?」 薄以扬面带微笑,看着喜悦的爱人,他没有多说话,也并不想浇灭爱人的兴头。 他抚摸着谢清嘉的头髮,他的爱人自从失忆之后就变得无比的单纯性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样并不让他觉得头疼,反而他觉得很可爱,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家人永远保持这样欢乐开心的性子。 他希望谢清嘉永远不会伤心烦忧。 孟晚那个女孩子,十分的温柔懂事。 她和谢辞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如果说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情谊很深厚,那么爱情则就只是单方面的了,孟晚虽然称得上是个恋爱脑,但也并不是完全的傻女人,她明白谢辞不爱她,也知道谢辞其实并不希望她生下那两个孩子,只不过她太喜欢孩子了,所以坚持生了下来。 而生下来之后,谢辞也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怪罪于她,只是说:「男孩归我,女孩归你,两个孩子的抚养费我全包,你也可以经常来看孩子,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孟晚眼神痴迷的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孩子,说:「好。」 能够跟自己喜欢的男生孕育孩子,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况且他们家也有钱,抚养孩子完全不在话下,将来就算是不跟谢辞结婚,她也完全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或者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可靠的养父,安稳的度过一生。 谢清嘉其实十分不开心自己的孙女又被弄走了,眉眼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但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子性子,不开心了几天,又被薄以扬哄了很长时间,终于重新喜气洋洋了,他的年纪渐渐大了一些,也逐渐的像那些老干部一样,出去练太极拳,钓鱼,打羽毛球,甚至跳个广场舞,非常的接地气。 薄以扬这样高贵优雅的性子是无法去跳广场舞的,但谢清嘉跳,他也没办法真的不管,还是要去给自己家爱人捧捧场的。 毕竟老年人之间的广场舞也是要捲起来的,并不比年轻人的职场内卷轻松多少。 于是人们就经常看到一幅盛景,一个长相非常俊美的中年男人,动作欢快的跳着广场舞,跟那些比他年纪大很多的大爷大妈互相请教动作,喜气洋洋。而另外一个容貌同样十分不凡的男人捧着衣服,眼巴巴的在一边等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与宠爱。 于是便有人窃窃私语着这两个人的关系,后来两个人同性伴侣的关系就传遍了整个小区,人们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祝福。 第450页 社会变得越来越开放了,越来越文明了,即便是同性之间的爱情也能够得到祝福,这不,前阵子有一位姓谢的企业家还跟一位同性结婚了,听说两个人结完婚之后的日子十分恩爱,经常打打闹闹的过着平常的生活,跟那些最普通的夫妻们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情故事,却没有人知道,也并没有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至于这个城市里一个非常着名的家族,霍家,这些日子却是走向了衰败,听说霍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在精神出了些问题,已经被送到精神病院里接受长期治疗了,人们每每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就会扼腕,想当初霍家的那位少爷是多么的英姿勃发,嚣张跋扈,可以说整座城市的年轻一代里都没有敢跟他较量的人,在他经营下的霍家企业更是比他父亲那一代要生命力旺盛的多,当时人们都在议论这位霍家的少爷,或许会成为未来的商业巨头,只是一颗新星升起的快,陨落的也很快,谁也没料到,一个好好的公司总裁,一夕之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疯了,听说疯的彻彻底底,连年迈的父母都不认得了,只是每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口齿不清的喊着一个名字,尽管谁也不知道他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谢辞一边吃着一根冰棒,一边看着自家老爹跳广场舞,听着周围人的这些议论,哼笑了一声,压了压帽檐:「说的头头是道的,好像谁没疯过似的,我曾经还疯过一回呢,说这些?」 蒋曜野抱着怀里的小男孩,听着他说的话,愧疚起来:「对不起,阿辞,当初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如果他们的开始能够更体面一些,是不是也没有那么不堪了?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或许现在的我已经是一捧骨灰了。」谢辞脸色淡淡的,吃完了嘴里的冰棍,然后非常有准头的一扔,冰棍里的木棒落在了垃圾桶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况且当时你也在保护我,因为我们素不相识,所以那样的保护就更加难能可贵,蒋曜野,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恨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始作俑者。」 蒋曜野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十分依赖的挨近了谢辞,黏黏煳煳的喊:「阿辞……」 谢辞没理他,而是沖他怀里的小男孩拍了拍手:「来,爸爸抱抱。」 谢清嘉跳完广场舞之后,已经一身汗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都嫌弃自己,薄以扬看天色渐晚,冷风也渐渐吹过来了,怕他着凉,冲过去要给他披上一件衣服,被他嫌弃的躲开:「你别离我这么近,没有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 「你身上的味道,就算是出汗了,也是香的。」薄以扬看他躲着自己不愿意穿衣服,生怕他着凉冻着了,急得都快喊小祖宗了,「嘉嘉,快把衣服穿上,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唉,我怎么看着二爸好像是大爸的爹一样?」离两位老人不远的广场上的蒋曜野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的嘀咕,眼神里不知为何充满了同情,「你看他也是妻管严,被管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乐此不疲,真惨。」 「也是?」谢辞突然冷笑了一声,抱着孩子回头看了一眼蒋曜野,「蒋曜野,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明明是极为平静的声音,蒋曜野偏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机灵:「不,不是,只有他是,我不是。」 「妻管严?嗯?」 「老公,我说错话了,不是妻管严,是夫管严,夫管严。」蒋曜野哭丧着一张脸,几乎要下跪求饶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口误了,真的求求你了,晚上你想要什么姿势都行,好吗?」 谢辞神色一顿,转过头来,抿紧了薄唇,小声嘟囔道:「不要脸。」 愉快的夜色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两对夫夫都在夜色下走着,说说笑笑,谢清嘉走着走着就想起自己的大儿子来:「远泽这段时间怎么总往国外跑?是想定居在国外吗?可是咱们一大家子都在国内呀。」 薄以扬看了抱着孩子的谢辞一眼,笑了声:「大概是因为国内有他不敢见的人吧。」 谢辞与薄以扬平静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瞭然,但都没有说话。 半晌,谢辞才说:「爸,如果你真的很想大哥的话,我可以抽空跟他说,让他工作尽量往国内转移,以后他说不定就会往咱们这里买房子,那个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能够真正团聚了。」 「唉,其实别的我也倒不怎么担心,毕竟他能力那么强的人,在哪儿都能混口饭吃。」谢清嘉愁眉不展的,「我真正担心的是他的婚姻大事,你们说他那么闷,又那么轴的性子,这么多年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会不会一辈子不结婚哪?」 本来一开始说的时候,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到后来,谢清嘉真的忧心了起来:「阿辞,你也替你大哥留意着些,你看他比你大了七八岁,现在你连孩子都有了,他却连婚都没结,实在太让人着急了。」 谢辞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谢远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了。 只不过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太多的路,每个人要走的道路都不一样,每个人获得幸福的途径都不一样。有的人能够体会到结婚的好,有的人也能够品尝到不结婚的妙,一个人一个过法,没有谁能够对谁的人生妄加评论。 第451页 芸芸众生之中,谁都是普通人,不能够做到对别人的命运运筹帷幄,只能够过好自己的人生,无论是谢清嘉,还是薄以扬,或者是谢辞,谢远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也都能够拥有每个人自己的幸福。 平淡度日,了此残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