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扮女装被痴情反派发现后》 第1页 《男扮女装被痴情反派发现后》作者：曳萝【完结】 文案 季宁辰意外穿成一本书里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 炮灰自小体弱，被家人扮成女孩养大，娇生惯养，脾气极臭。 反派江野自小在炮灰身边，两人一起长大， 炮灰对江野非打即骂，然而江野痴心不改，甘之如饴。 后来，季家破产，季宁辰生活落魄，父母双亡。江野不离不弃，一个人打几份工照顾季宁辰。最后却发现心爱之人是个男人，江野的愤怒可想而知。 季宁辰穿过来的时候，季家已经破产，江野带着他住在一间只有十几平的出租屋里。 季宁辰看着眼前俊朗的男生，瑟瑟发抖地抓紧了小裙子，一定一定不能被发现他是个男的。 在一起的半年时间，季宁辰每天提心弔胆，江野对他的亲近和喜欢毫不掩饰，最后季宁辰选择死遁。 摆脱女装五年后，两人相遇，季宁辰转头想走，男人眉眼阴沉：「去哪儿？」 季宁辰反应过来，不对呀，他现在又没穿女装，全然的男生模样，他怕什么，于是他对江野说：「先生，你认错人了。」 江野气笑了，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内容标籤： 都市 天作之合 现代架空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宁辰，江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知道我是男生。 立意：幸福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 第1章 01、 【六月十一日。 宜：扫舍、余事勿取、沐浴。 忌：诸事不宜。】 季宁辰郁闷地丢开手机，看着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厨房和卫生间在入门的位置，相对而立，跨过简陋的推拉门，便是卧室，连客厅都没有。墙上墙皮脱落，看起来很陈旧。 地面铺着廉价的地砖，每每拖过地之后，都有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然而此处虽小，却并不显得脏乱。 房间的窗开着，中午有些灿烂的日光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木板床，床单是浅蓝色的，被褥摺叠的整整齐齐。 屋子里摆设不多，除了床之外，还有一张餐桌和几把简易的塑料凳，除此之外，便是临时搭建的简易衣架。 两个行李箱靠在角落里，衣架上挂着日常能穿到的衣物，除了几件男生的套头衫之外，还有几身裙装。 季宁辰看见那裙子就闹心，忍不住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很快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季宁辰回头，就看到一名身量高挑，体型劲瘦的男生走了进来。 男生约莫十八九岁，一头乌黑利落的碎发，身上穿着成套的黑色运动服。 这种运动装普通人穿不好，会显得身宽腿短，成为灾难。可眼前的男生穿着却不是这样，这身衣物完美的衬得他肩宽腿长，体型完美。 男生的面容尚有一丝青涩，却并不影响他的俊美。 男生生的剑眉朗目，轮廓分明，那双眼睛不含笑意，乌黑的眼珠专注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双形状优美的薄唇。此时那双唇轻轻抿着，莫名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你，回来了。」季宁辰打了声招唿，不热络，甚至还有几分尴尬和恐惧。 江野点点头，他反手关上房门，在门口换了鞋，而后将随手买的水果交给季宁辰，然后提着菜去水池清洗。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要准备做饭了。 屋子空间太小，用来阻隔厨房和卧室的推拉门并没有关上，季宁辰抬眼就能看到男生洗菜的身影。 他盯着江野看了会儿，见对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又低头去翻脚边的袋子。 里面有两个苹果和四根香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色的塑胶袋，他心中好奇，打开来一看，立刻丢了出去。 他像是被恐怖的东西惊到的猫，一瞬间面红耳赤，瞳孔颤动。 黑色塑胶袋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到江野脚边，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两包卫生巾。 季宁辰瞪大眼睛，盯着那东西半晌，心里在震声咆哮。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们两个大男人，江野为什么去买这个东西？买回来还递给他？ 江野听到动静回头，又看了眼落到脚边的东西，当是季宁辰嫌弃这个牌子，弯腰捡起来说：「小县城的东西不多，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牌子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宁辰心里咆哮，却什么都不能说，燥的面红耳赤。 偏偏江野还问：「要去你自己去买？小店离这里……」 季宁辰面色更红，匆匆叫道：「我不买。」 江野便沉默下来，他不说话也不笑，就盯着季宁辰。 季宁辰一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生怕惹恼了人，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塑胶袋，把落在地上的那个，还有江野手中的那个塞进袋子里，进入房间往角落匆匆一塞。 眼不见心不烦！ 做完这些，季宁辰长出了一口气，他回头去看江野，就见江野已转回身去炒菜。小葱过油的香味瞬间瀰漫整个房间，季宁辰揉揉眉心，有些疲惫地坐到床边。 第2页 他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往藏着卫生巾的角落瞄，心里崩溃极了。心说这小说设定是不是有毛病啊，原主穿女装就算了，还给自己安排经期。 演戏做全套吗？ 你要演就演，为什么要告诉江野啊？ 还有江野，就算你喜欢原主，买这种东西要不要脸红一下，这么淡定是为哪般？ 这剧情真是有大病！ 季宁辰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穿书而来的。他穿的是一本名为《甜糖》的耽美恋爱题材的小说。 这本小说讲述的是攻受甜蜜相恋的故事。可惜季宁辰穿的不是主角，而是书中一百八十线的小配角。 这小配角跟他同名同姓，自小身体不好，才出生就被送进了icu，后面也是磕磕绊绊，动不动就要进医院。 季家宝贝原主，最后实在没办法找了算命先生，老头儿神神叨叨一通，最后说是天上某位神仙需要一个金童做随侍，看上原主了，只要原主扮作女孩养着，就可躲过一劫。 季家人千恩万谢，给了那老道一笔丰厚的报酬。 原主就这样，自小被当成女孩养大。除了特别亲近的人，外人都不知道原主是个男生。 至于跟在原主身边的江野，乃是季家在福利院收养的。那算命先生当时不仅算了原主的命，还给他卜了一卦，就是这一卦，季家找到了江野。 算命先生说，江野的命格于原主有益，不仅如此，还能旺季家。 季家自然高兴，就这样，年仅六岁的江野作为季宁辰的玩伴进入了季家。 其实玩伴是好听的说法，江野真实的身份算是原主的僕人，就是为了照顾原主而存在的。 今天是季宁辰穿进来的第三天，也是江野带原主逃难的第四天。 季家破产，季父季母自杀身亡，江野陪着原主处理了父母的身后事，之后趁着追债人不注意带着原主逃了出来。 他们在车上辗转了一天时间，才来到这里。 这处小镇名为虞城，是江野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收养他的福利院就在这里。这里物价低，两人租了一个小屋子暂时落脚。 ** 江野听到屋里的动静，并不在意，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他被季家收养，就是为了当季家小姐的奴僕。这个小姑娘被家里宠坏了，自小脾气就差，对他非打即骂。 江野并不喜欢这样刁蛮任性的女生，之所以一直容忍，不过是为了还季家的恩情。 当年他高烧不退，福利院都想放弃他了，是季家给他办了转院。虽说季家的目的不纯，可他依然感激。 只是很可惜，他没能给季家给季家小姐带来好运，反倒是季家破了产，季父季母相继自杀，还留下巨额欠款。 江野凉薄地想，这一切不知是否是他克的，就如同他的亲生父母，也被他剋死一样。 如果再来一次，不知道季家人还愿不愿意收养他。 这是他跟季宁辰来到虞镇的第三天，季宁辰小姐脾气，一路上都在抱怨。这不满意那不满意，住进这间出租屋后更是摔摔打打，最后江野本有些不耐，摔门而去。 江野利用出门的时间找了份工作，等到晚上再回来时，发现季宁辰安分老实了不少，回来后还战战兢兢叫他的名字，主动示好，甚至还帮着他一起收拾屋子。 出乎意料，从未做过家务的大小姐做起这些事来，竟还算熟练。 两人沉默的收拾好房间，江野给季宁辰煮了碗面，这次他没有挑剔，吃了个干净，想来是真的饿了。 自那日后，过去两天了，季宁辰依然很安分，不再生事找茬，江野也松了口气。 ** 江野翻炒着锅里的菜，感觉有人走了过来。 季宁辰的头髮有些长，他初来乍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打理过长的头髮，只用皮筋胡乱扎了几下，但他模样生的好，随意挽着的丸子头都十分好看。 也不知是否是穿书的缘故，季宁辰在这里用的是他自己的脸。 季宁辰的皮肤白皙细嫩，髮丝柔亮乌黑，一双桃花眼惑人又天真，他的鼻樑挺翘，嘴唇是健康的粉色，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还有一个小酒窝。 这具身体正处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季宁辰的身量在这时候还不是特别高，只有一米七六，可在女生里已算十分高挑了。 身高再加上外形的优势，季宁辰身上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穿着裙装也并不显得突兀，反倒十分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江野，我来帮忙吧。」季宁辰说，「要做什么吗？」 这三天，季宁辰窝在这个出租屋里已经想明白了，穿到这里非他所愿，可现在江野跟他是绑在一起的，谁也跑不了。 所以不能什么事都让江野来做，他也要出一份力。 「不用，这里油烟大，你进去等。」江野这话听着很是关怀，可语调和表情都很冷淡，仿佛只是场面话。 季宁辰看着江野的脸色，确定他是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只好退了出去。 季宁辰坐回到床上，看着江野的背影，不由陷入沉思。如果不是被季家收养，江野这样的人就算在福利院长大，也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江野也确实很优秀，在原着中后来江野十分强大，他凭藉自己的能力，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众人仰视的存在。 第3页 可眼下，少年时代的江野却待在这个闷热廉价的出租屋里，在简陋的锅炉前炒菜做饭。 第2章 02、 江野很快做好了午饭，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菜是清炒土豆丝和番茄鸡蛋，汤则是菌菇汤。 十分简单的食材，跟原主之前的生活相比，这两道菜简直称得上寒酸。 可季宁辰没那么挑剔，他在自己的世界，少时生活还算富裕，可他并不是娇气的人，也并不挑食。 江野的手艺很不错，两道家常小菜炒的色香味俱全，季宁辰早就饿了，但还是按捺着没动。 待江野坐下，季宁辰道：「我有话跟你说。」 「先吃饭。」江野把筷子递给他，又给他盛了碗汤。 季宁辰看着江野自然流畅的做着这一切，想到江野自小在季家就是这么照顾原主的，如今已经快十二年了。 季宁辰觉得头疼，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即便穿书，穿成路人甲普普通通过完一生也行啊，偏偏他就穿成了「季宁辰」！ 如果江野对原主没那个心思也就罢了，可事情偏偏如此糟糕。 江野深爱着原主，在季家破产，季总季夫人离世后，所有人都视季家遗孤为洪水勐兽，恨不得跟他断绝所有关系。 唯有江野，对原主不离不弃。 眼下看，江野待他体贴入微，让他不必出去吃苦，季宁辰却宁愿出去搬砖流汗流血。对他来说，江野如今就是悬在他头顶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炸了。 作为看过原着的人，季宁辰深知江野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江野虽被季家养了十几年，可他骨子里的桀骜和野性一直存在，只是这些年被他藏得很好。 直到后来，原主男扮女装的身份暴露，江野在这世上没了在乎的人，便如同发疯的野犬一样，彻底放飞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鬼神见了都要避让三分。 想到江野对原主的报復手段，季宁辰就不寒而慄。正是因为季宁辰知道江野的本性，他顶着这个身份，对江野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感。 一定，一定不能被他发现自己是男生，否则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思及此，季宁辰简直想哭，他什么恶事都没做，没什么要穿进这个世界遭这种罪啊！ ** 江野的手艺，这两天季宁辰已经尝过了，可再吃还是忍不住惊艷。 江野做的清炒土豆丝酸辣鲜香，滋味十足，番茄炒蛋则完美的将鸡蛋的鲜美和西红柿的酸甜融合在一起。两道菜都十分下饭。 只可惜，今日季宁辰心里挂着事，并没什么胃口。他捏着筷子，偷瞄坐在对面的江野。 少年面容桀骜俊美，仅是这般看着，就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可越是危险，越吸引人想要窥探更多。 季宁辰忍不住想，江野此刻在想什么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他的拖累？还是江野恋爱脑缠身，想着成为自己的救世主？ 思绪跑远，季宁辰偷看的动作渐渐变得大胆直白起来，江野像是没有察觉，在季宁辰的注视下，十分淡定的吃饭。 他的姿态优雅从容，看得出来，季家这十几年把他教养的很好，就算此刻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他的一举一动也充满了优雅的贵气。 季宁辰眉宇间有些怅然，跟江野比起来，江野更像是落难得贵公子，他充其量就是个路人甲。 他真的宁愿做一个路人甲！ 江野很快结束了用餐，他放下碗筷抬起头，两人目光隔空一碰。江野扫了眼季宁辰面前未动的米饭和菌菇汤，说道：「不合胃口？」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股冷意。 季宁辰有时候想，江野这说话的冰冷语气，是真的喜欢原主吗。 他心里带起小小的期待，他可以穿进这个世界，那么原着的剧情是不是也可以发生细小的偏差？只要江野有一丝不喜欢原主的可能，他的境遇就没有那么糟糕。可惜通过三天的观察，季宁辰发现，江野对他确实体贴入微。 连卫生巾都帮他买，可不是爱「他」入骨。 季宁辰揉着眉心，暗想或许是这段日子变故太大的缘故，江野才会如此冷淡，毕竟他还年少，而且江野本身也是一个不爱笑的人，本性使然。 这般想着，季宁辰更加想不通了，江野明明是个冷酷帅哥，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大小姐脾气的「季宁辰」啊。 难道这就是人性的复杂？还是说，日久生情？ 察觉到季宁辰在走神，江野微微拧起眉，叫了他一声：「季宁。」 原主的名字跟季宁辰一样，只是后来扮做女孩养大，便改了名，对外称季宁。 江野到季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穿裙子的小女孩，所以他一直喊原主「季宁」这个名字。 江野又问了一遍：「饭菜不合胃口？」 「不。」季宁辰飞快摇头。 这个时候的江野虽还不是大佬，可气场自成，他什么不用做，光等着吃，也不好让人再重新做饭，便拿起筷子闷头吃起来。 江野并未起身，就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的盯着季宁辰吃饭。 季宁辰压力山大，觉得江野的目光要把他烧穿了，他也不抬头，就闷头吃菜，好不容易把米饭和汤喝完，因为吃的太急，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第4页 季宁辰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江野，却发现江野根本没看他。 江野起身收拾碗筷拿去洗刷。 季宁辰迟疑片刻，起身走到江野身后，说起之前打好的腹稿：「江野，我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是在偿还季家的恩情，现在你帮我从那些人手里逃脱，又帮我处理了爸妈的后事，你……已经还完了恩情，现在你自由了，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季宁辰想的很美，只要江野同意，那么他就可以消失在江野的世界中，恢復男生的身份。 他还是有些生存技能的，也不必担心那些追债的人找到他，完全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还不用担心江野对他的报復，简直完美。 运气再好一点，或许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个几年，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想着美好的未来，季宁辰心下激动，他太急切的想要让江野离开了，以至于嗓音都在微微发抖。 这发颤的兴奋嗓音落在江野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了。 江野的余光扫向身后，能够看到季宁辰紧张地扣在一起的手指，看来她很害怕被抛弃，以至于说出这番言辞来试探他。 江野想，这几天季宁辰还算乖顺，如果她能一直这么乖下去，不作妖，他或许可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直到她能够独立生存为止。 季宁辰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答，忍不住道：「江野，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少年，你自由了，快走吧，飞吧！回去读书，不要再在这里苦逼的刷碗躲债了！ 可惜江野并未如他所愿。 江野洗刷的动作不停，只留给季宁辰一个冷酷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油盐不进：「照顾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管。」 季宁辰被江野一句话堵了回去，郁闷的几欲吐血。 你说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就是恋爱脑呢。 爱情哪有自由重要。 真是不开窍！ 第3章 03、工作 江野很快收拾好碗筷，脱了围裙，而后简单的沖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准备出门。 季宁辰早已等待良久，立刻道：「去上班？带我一起吧，我也找点事做。」 可能是担心季宁辰出门乱走会遇到危险，这几天江野外出工作，都会从外面把门反锁，季宁辰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 夏季天热，出租屋内的空调十分老旧，制冷是可以，只是噪音极大。季宁辰一点不想自己待在这里，实在无聊。而且他们需要钱。 这个小县城开销不算大，可吃穿用度也是要用钱的。他们身上的钱不多，房租都付掉了一大半，余下的也撑不了多久。 他们得想办法多赚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赚得多。 不等江野回答，季宁辰就说：「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跟你去。」说完季宁辰就去箱子里翻找衣物。 这三天，这箱子他其实已经翻烂了，全是裙子，根本没有裤装，可他还是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遍。 片刻后，季宁辰停下手，挫败地按了按眉心。这小说到底是什么狗屎设定，谁说女装就一定是裙子啊，裤装也可以的啊！ ——这也是季宁辰穿过来几日老实安分的原因。没有裤子，他真的不想穿裙子出门。 在箱子前蹲了一会儿，季宁辰目光一扫，落到靠墙的衣架上。原主的衣物都是裙子，江野穿的是男装啊。 要不……跟他借一条？ 很快季宁辰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已不是十三四岁懵懂的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早已对性、对爱有着模煳的认识。 更不要说，江野对原主怀有爱意，他贸然去借衣服——还是对方穿过的，有点太暧昧了。 他要做的，是跟江野划清界限，最好能让江野绝了喜欢他的念头。 如此一想，季宁辰捏住裙边，心底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穿裙子就穿裙子吧，赚钱最重要。 江野等在原地，见季宁辰盯着箱子里的衣物发呆，以为她吃不得苦，改了主意。 刚想说让她等在家里，就见季宁辰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说：「走吧。」 江野点点头，率先出了门，季宁辰紧随其后。 离开空调房，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热汗争先恐后地顺着每一个毛孔钻出来。 江野，季宁辰租住的房间在一楼，是个很小的储藏室，正好面迎阳光。 此刻，中午炽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季宁辰忍不住伸出细白的手指在头顶遮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容貌确实生的好看，再加之在这个世界身体自小有些孱弱，并不怎么健壮。整个人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身上的裙装削弱了这份弱气，反倒给他平添了几分美丽。 当然这些季宁辰并不知晓，他只觉的别扭。如果旁人知道他其实是个男生，估计会捏着鼻子，指着他大喊一声变态。 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季宁辰就是一抖。他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的清白和小命，他势必要伪装好自己的身份。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几日他穿着裙子在屋内走动，也有些习惯了。 门板在身后将要合拢，季宁辰忽地想到什么，回身叫道：「等等。」 江野关门的动作本就有些拖拉，在他看来，季宁辰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虽说乖了几天，可外面的酷热是她无法忍受的。 第5页 现在被外面的热气一蒸，应该后悔了吧。 江野打开房门，季宁辰快步进了房间，找到丢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他们的租房很差，可该有的东西都有。 在这样酷热的夏季，没有空调，简直要人命。他们手头缺钱，江野为了照顾他，空调也是一直开着的。 即便是在自己生活的世界，季宁辰生活不算拮据也捨不得空调不分日夜的运转。 刚刚他急着跟江野出门，完全忘了空调的事，好在及时想起来，不必再中途折回。 能省一点是一点吧。季宁辰心情好了些，他丢开遥控器，走出来道：「好了，我们走吧。」 见江野没有动作，不由抬眸：「怎么了？」 「没事。」江野回神带上房门，他第一次正眼看了季宁辰。他觉得这个跋扈娇气的姑娘，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 小县城工作机会本就不多，再加之两人还是学生，想找份像样的工作很难。 好在现在是暑假，很多店都在招暑假工。 江野在搬家公司找了一份临时工作，跟车搬运家具、货物。这份工作当天结款，属于纯体力劳动，工资不算低，可也实在辛苦。 今天的客人着急搬家，要求中午就把家具上齐，最好在天黑前全部送到新小区。 客人住在老旧小区，步梯房，五楼。床垫桌椅甚至各种大家电都需要人力抬下来，一趟一趟下来，消磨的不仅是体力还有意志力。 季宁辰站在楼下的阴凉处，看着江野跟其他人一趟一趟上楼再下来。 酷热的天气，重体力劳动，江野的t恤完全被汗水打湿了。季宁辰看的有些揪心。 如果他们是毕业生就好了，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能找份家教的工作，工资不低还体面，不必这么累。 紧接着他又想，如果他们今年真读高三，出逃岂不是错过了高考。 一时，季宁辰又是忧虑又是庆幸。 庆幸他们没有错过高考，忧虑的则是，他们还能不能重返。明年的高考他们能不能参加。 季宁辰原本的生活也并非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能让他完全不在意学歷。他深知学歷的重要性，尤其在这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还身背巨债，好的学歷能让他活的不那么艰难。 原着中并没有说季家具体欠了多少钱，可季家的一切都被清缴，还被人追着要债。欠款必然不低。 凭他的能力，还不起。 江野倒是日后大有作为，可他不能一直跟江野待在一起。这人对他来说的危险程度，远大于那些讨债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学业，未来都不重要，他们眼下的任务是活下去。 季宁辰再抬眼，发现车子已经装满了，江野黑色的t恤黏在身上，衬出完美的身形。 季宁辰此刻却无暇欣赏，他拿着手里并未拆开的矿泉水来到江野面前，递了过去。 江野刚和老闆把厚重的床垫搬下来，手指上被咯的都是红痕，瞧着触目惊心。 季宁辰递水的手又收了回去，拧开瓶盖，才重新递过去。 江野一顿，看着季宁辰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不过他没说什么。他确实渴了，仰头喝下大半瓶水，余下的被他洗了脸和发。 江野面容生的桀骜俊美，洗完脸之后，乌黑的发被捋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下巴和鼻尖被水打湿，还在往下滴着水，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野性。 季宁辰不由感嘆造物主的偏心。 来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两瓶矿泉水，现下见江野手里的瓶子空了，便问：「还要吗？我这里还有。」 季宁辰的这具身体自小体弱，所以他的嗓音不似男生那般粗野，可也不似女生那般细软，他的嗓音若山间清泉般透亮，听起来十分悦耳，并不会让人产生不适之感。 江野将空掉的瓶子丢进垃圾桶，回道：「不用。」 季宁辰便点点头，跟着一起上了车。 客人的新家是电梯房，搬送家具轻松了许多，他们在天黑前，顺利完成了工作。 结帐的时候，老闆多给了一张，他笑着跟江野说：「你的小女友在这里陪了一下午，大热的天，挺不容易的，拿着吧，去好好吃一顿。」 顿了下，他又道：「我也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但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该好好读书，才能有更好的将来。别像我一样，干这活儿辛苦，飢一顿饱一顿的。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白领。」 江野说：「谢谢。」 老闆笑了下，又跟季宁辰打了招唿，转身走了。 季宁辰回以微笑，待老闆转身后，他的笑容便消失了，他觉得有点心酸，如果可以，他们又何尝不想无忧无虑的上学呢。 江野转身看向季宁辰，天气实在太热了，虽然季宁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阴凉处，他的皮肤还是被热气蒸腾的发红。 江野说：「回去吧。」 季宁辰点头说好。 两人在租房不远处的便利超市买了菜，然后一同回家。 夏夜天色黑的晚，此刻瑰丽的晚霞铺满半边天际，莫名有一种岁月安然的味道。 季宁辰走在江野身后，江野手里提着晚上做饭要用的菜，两人的影子拖在地上，也是一前一后。 第6页 钥匙插入锁孔，传来咔哒的轻响声，那是极普通平常的声音，季宁辰却在一瞬间，看着江野的背影有些恍然。 自从十四岁父母意外去世后，他独自生活也习惯了。可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再次拥有家人的亲切感。那感觉来的如此突然，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季宁辰看着江野的背影，有些遗憾的想，如果江野对他没有其他心思，他们只是单纯的亲人就好了。 真可惜。 他必须要远离江野。 第4章 04、晒伤 回到家，江野就让季宁辰去洗澡，他则开始处理食材，准备做今天的晚饭。 虽然没有干活，可在外面呆了一下午，季宁辰也出了许多汗，黏湿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他没有推辞，拿了换洗的衣物就进了浴室。 热水洗去满身的汗气和疲惫，季宁辰总算舒服了些，可当他穿好衣服，经过镜子前的时候，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他的脸……怎么这么红？好像还有些肿。 季宁辰凑到镜子前，用手擦去镜子上附着的水雾。凑近了才发现他的脸好像被晒伤了，有些轻微的红肿发烫。 季宁辰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弱到这种地步，明明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阴凉处，竟还会如此。 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脸颊干痒难受，还以为是天气太热缺水的缘故。季宁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深觉离谱。虞城的夏季并不算特别炎热，他竟还能晒伤。 季宁辰觉得有点丢人，随后是担心。目光往洗手台上一扫，抓起涂脸的面霜就往脸上抹，不想面霜才接触到皮肤，就感到一股刺痛感传来。 他嘶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抓架子上的毛巾擦脸，因太匆忙带翻了台上的东西，一时间牙刷牙杯等杂物，叮叮噹噹落了满地。 江野在准备晚饭，一顿饭都快做好了，季宁辰还没出来。 浴室的水声早就停了，她里面在做什么？ 江野只是在心中过了一下念头，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只要保证季宁辰的生活，其余的他并不关心。 然而很快，浴室内传来叮叮噹噹的声响，他眉头微皱，迟疑片刻，还是关火转身敲门。 两人出逃的匆忙，手上钱不多，能找到的租房这一间是最合适的。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厨房和浴室相对而立。 平日里还好，江野做完饭收拾好，季宁辰才会洗澡，奈何今天太热了。江野也是见季宁辰热的厉害，才会到家就催促他洗澡。 话说出口他才惊觉不合适，他晚上有工作，时间紧迫，不可能等季宁辰洗完澡才做饭。这样一来就有些尴尬了。 但季宁辰显然没想那么多，他浑身黏腻的难受，闻言点点头，立刻拿了干净的衣物进了浴室，很快水声响起。 这样的氛围多少有些暧昧，但江野一点多余的心底都没有，他处理食材，准备晚饭，一次头也没回。 现在浴室内显然出了点问题，江野不得不去询问情况。 透过磨砂玻璃门，能隐约看到门后的身影。江野礼貌的移开目光，下一秒，就见浴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浴室内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季宁辰的脸颊被热气蒸腾的发红，此刻他红润的唇抿紧，鼻子也皱了起来，那双含水的眼睛看过来，眼神有些泫然欲泣，很是惹人怜爱。 江野还从未在季宁辰脸上见到过如此神情，不由微微一怔，眼底连带着嗓音中的冰冷似也消散了一些。他问：「怎么了？」 「我的脸……」季宁辰反手关上浴室的门，站在江野面前。 原主的衣物全都是裙装，季宁辰在里面左挑右选，终于挑中一件黑色的长裙。这套裙子十分衬腰线，好在设计简单，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佩饰。 季宁辰脚上穿着拖鞋，湿漉漉的头髮扎在脑后。他比江野矮了大半个头，这么站着，莫名被衬得有些脆弱。 季宁辰虽不是女孩子，但作为自小帅到大的男生，还是很爱惜自己的脸的。尤其是他处在这个年龄，更是在意。而且他从没被晒伤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季宁辰身上沐浴乳的味道清晰的飘入江野的鼻腔。 清新的柑橘味。 这沐浴露是江野在超市亲手买的，当时随手拿了一瓶也没看牌子。他沖凉的时候也会用，当时只觉味道稀松平常，没想到用在季宁辰身上，全然是另外一种感觉。 即便江野对季宁辰没什么心思，但不可否认，季宁辰的五官和身材确实得到了造物主的偏爱。 尤其是沐浴之后，季宁辰乌黑的髮丝还在滴着水，肩头搭着毛巾，精緻的锁骨被水迹洇湿，泛着清亮的水光，带着别样的诱惑，偏生他自己还不自知。 江野稍微后退一步，与季宁辰拉开距离，他敛下眼，目光在季宁辰扬起的脸上一扫，淡声道：「晒伤了。」 季宁辰很紧张：「怎么办？会不会毁容啊？」 「没事。」江野说，「买些药回来擦擦就好。」 ** 江野出了门，被外面蒸腾的热气扑了满脸。他眉宇间带起淡淡的疑惑——为季宁辰这几日的变化。 之前季宁辰嫌恶他的出身，觉得他是下等人，一直都和他保持距离，如今却好似对他很亲近…… 尤其是今日，洗完澡就这样不避讳的凑到自己面前。 第7页 天之骄女自云端跌入泥潭，人生轨迹的骤然改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至此？或者……这只是伪装？ 江野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他回想起刚刚季宁辰的模样，并未发现有任何表演的痕迹。她完全是很自然的，仿佛……很依赖自己。 依赖吗？ 心底似乎漫上异样的情绪，只是不等他抓住，便消散了。 此时江野在道路尽头拐了个弯，前面就是小区大门。在他右手边角落的位置，几名染着五颜六色头髮的男青年聚集在那里抽菸，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笑声听起来不是很正经，有些下/流。 微茫灯光下，那片空气看起来烟雾缭绕，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劣质香菸的味道。 江野不喜烟味，却也管不得旁人，只是那些人在见到他后，谈笑的声音便断了一瞬，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那些人的眼神看的他很是不适，似有些淫邪猥琐，总之不是什么善意的目光。 不等他深究，那些人已移开了目光，凑到一起聊其他事情去了。 江野目光在那些人身上停留一瞬，随后挪开。晚上还有工作，他时间不多，不能耽搁太久。这些人也并未出言挑衅，他也懒得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江野快步出了小区，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沉朦胧的夜色中。 第5章 05、报警 天色刚擦黑，住房周围很热闹。 一楼的住户因环境使然，大都开着房门，门前挂着防蚊的帘子。他们坐在门口聊天，还有人点了蚊香。 门板并不隔音，待在房中能够清晰地听到外面孩童的欢笑，和大人谈笑的声音，还伴随着阵阵虫鸣声。 如此充满生活气息的环境，让人躁动的心也为之一定。 房间内，季宁辰坐在椅子上，仰着脸让江野替他上药。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脸上，很舒服。 房间内的灯光并不很亮，甚至有些昏黄朦胧。 季宁辰还从没跟什么人靠的这么近过，一时有些不自在。他长而浓黑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翩飞的蝶。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视线不知落到哪里为好。 下巴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江野捏住他的下巴，低声说：「别动。」 季宁辰嵴背一僵，眼睫颤动的更加厉害，两人的距离好像……更近了。他的眼珠转动一圈，最后终于落到面前的江野脸上。 江野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季宁辰不得不承认，江野这个反派还是很有魅力的。同时他有点羡慕江野拥有如此硬朗的外形，不像他，穿个女装都没人怀疑他的性别！ 可恶！ 季宁辰放飞思绪，以此来缓解此刻心中的尴尬，却不知江野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起初江野认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上药，抹完就结束了。不想季宁辰并不安分，动来动去，他不得已只能伸手固定住对方。 江野的本意是想让季宁辰配合一些，快点抹完快点结束，不想捏住季宁辰的下巴后，他就后悔了。 指腹触碰到的皮肤滑嫩柔软，跟上药时被药膏覆盖一层的触感完全不同。而且这个姿势，未免有些暧昧。江野只需稍稍垂眸，就能看到季宁辰红润的唇。 他移开目光，恰好对上季宁辰的眼眸。意外的，这次季宁辰并没有躲。 季家没出事前，季宁辰对江野总是颐指气使，更是从不惧怕与他目光相触，都是江野主动移开目光。 原因无他，只是不想被对方发现他眼底的厌恶，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们逃难到了这里的几天，季宁辰总是躲着他的眼睛，避免同他目光相触。此刻，季宁辰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还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季宁辰唤他名字的声音很轻也很快，红润的唇张开，雪白的牙齿一闪而过。 这还是到了虞城后，季宁辰第一次叫他。 之前季宁辰每次叫他，江野心中只觉厌烦，认为这是对方作妖的讯号，可今日，此时此刻，当他的名字从季宁辰的口中出来的一瞬，他心下不由重重一跳。 意外的，没有厌恶的情绪，至于其他的情绪，好像也没有，他只知道，心底有些小小的好奇。 好奇季宁辰会要跟他说什么。 江野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应了一声。 季宁辰满含期待的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明明跟出去什么都没做，还被晒伤了，还要江野去买药。这简直就是大号拖油瓶啊。 季宁辰认真建议：「你真的不考虑我之前说的话吗？你已经还完了我家的恩情，你自由了，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真的不用管我。」 江野手一顿，之前出门买药时心底的疑惑在此刻仿佛找到了解答。江野心想，难怪她会如此依赖亲近自己，原来还是在担心自己会抛弃她。 「不会。」江野收回手，将药膏手起放到桌上，他起身沖手道：「之后记得每天涂一涂，很快就好了。」 直到水声停了，季宁辰才意识到江野前一句「不会」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意料之中的答案，季宁辰还是觉得头疼，江野真是痴情，可惜原主偏偏是个男人，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穿进这个世界好几日，对于两人的关系，季宁辰第一次想到的不是江野发现的报復手段，而是在怜惜江野悲惨的遭遇。 第8页 只是这种思想上的转变他自己并没有发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脸上。他沖江野道了谢，然后拿起小镜子细细观察起自己的脸。 听到季宁辰脱口而出的「谢谢」二字，江野脚步几不可见的一顿，之前隐在心底的疑问再次冒头。 家庭巨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至此吗？ 他很快收敛好心情，走过去开了火，把饭菜热了一遍，招唿季宁辰过去用餐。 吃完晚饭，江野照例把门从外面锁了才去工作。 脸颊红肿热烫，季宁辰也不想出去见人，他心里涌起浓浓的挫败感。他也是男人，江野为了他们的生活这般辛苦，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偶尔出去一趟，还添乱。 你说说一个大男人，这么细皮嫩肉做什么！ 发了会儿呆，季宁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今天忙了一天，江野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仅思考了一秒，季宁辰就拿起拖把开始收拾。 他也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屋子面积很小，打扫起来很简单。等到拖完地，季宁辰也没出汗，屋里很凉爽，他才想起来空调还开着。 季宁辰找来遥控器把空调关了，又把靠墙的电风扇拖了出来。 风扇的风呜呜地吹，吹的他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季宁辰本是靠在床头，一下子清醒了。他揉揉眼，看了一眼床头的钟表，晚上十点半。 他心下有些疑惑，江野这个快就回来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江野有钥匙，而且反锁了房门，不可能敲门。 季宁辰坐直身体，很快听到门外传来陌生的男声：「美女，在家吗？」 这声音浪荡轻佻，还很年轻，季宁辰又看了眼时间，直觉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门外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不是一个人。 季宁辰也没穿鞋，索性赤着脚悄悄来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真的有人？」之前敲门的男生说。 季宁辰眯起眼睛，这人果然有同伴。 一人回答：「在的，哥们观察几天了，我看见那男的走了，凌晨两三点才会回来。而且亮着灯呢，那女的在家。」 还有一个人说了什么，声音太轻，季宁辰没听清，但之前叩门的那个人笑说：「怕什么，他们是外地人……」 简单几句话，季宁辰便懂了。 他经常看到网上独居女生会被垃圾男骚扰，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身上。他觉得拳头都硬了。 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陌生人窥探观察好几天，季宁辰就一阵反胃。 他心中愤怒难当，却没冲动行事。而是拿了水果刀回到了椅子上，他先报了警，然后拿起桌上洗好的苹果削起皮来。 文明社会，对付垃圾何须自己动手。季宁辰很快放下水果刀，咬着苹果开始在心里计时。 外面几个垃圾没得到回应，还不死心。 他们的动静有些大，隔壁有人出来看情况，被呵斥了回去。 季宁辰倒没生出很难受的感觉，住在这里的都是些打工的苦命人，外面几个男人估计是当地的混混，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管制刀具。 若是起了冲突弄不好会威胁到生命安全。这个社会明哲保身并没什么错。季宁辰很看得开。 警察来的很快，门外的混混在看到警车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准备跑路，奈何租房在一楼，警察迅速下来把人按住了。 季宁辰隔着门跟警察道谢，想说自己出门不方便，下一刻就听咔哒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季宁辰微微一怔，一抬眼就对上了江野漆黑冰冷的眼眸。 第6章 06、备註 江野显然是匆匆赶回来的，发梢微微凌乱，唿吸还有些不稳。 季宁辰有些意外：「你怎么……」 江野瞪了他一眼，季宁辰觉得江野此时的眼神好兇，刚想说什么，就见江野转过身开始跟警察了解情况。 江野冰冷的目光一扫，警察按住的那几个混混果然就是他之前见到的那几个。 原来当时不是错觉，这些人确实别有目的。只是他们的目标是季宁辰。 如此一想，江野的脸色更冷，连带着眼神也微微阴沉，那几个混混一抬眼对上江野的目光，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忽然觉得，被警察按住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周围的住户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季宁辰听明白了，是他们联繫的江野。 季宁辰，江野他们来得晚，也很少跟其他人有交流。这些人并没有江野的联繫方式，但好在这一片租房的老闆都是相互认识的。 邻居人托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总算是找到季宁辰他们的房东，由房东联繫的江野。 一位中年跟警.察说：「警察同.志，这几个混混经常在这一片活动，就爱欺负人家落单的女生。我刚出来看，他们还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什么危险品，可要好好治治他们。」 警察点点头，表示会严厉批评教育。 那大叔又看向季宁辰，笑说：「姑娘挺聪明，知道报警，我就说你婶子才挂电话呢，那边警察就来了，怎么这么快。」 迎着身边邻居关切的目光，季宁辰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关于「人性冷漠是正常的」想法有些过分。这个社会明明还有那么多温情存在。 第9页 他带着点歉疚地说：「谢谢大叔，他们才来我就报警了。」 大叔沖他竖大拇指：「做的不错。」 时间实在太晚了，等到闹剧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众人各自回房，门板阻隔了门外的喧嚣，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季宁辰已经从邻居口中知道江野为什么会回来，也无需再问。 只是江野的脸色很不好看，房间内的气氛也莫名有些紧绷。 赶走了坏人，本该是轻松快乐的，可江野自回来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顶着江野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好像……需要解释一下 「我……」季宁辰跟在江野身后，才开了口，就见江野几步来到餐桌前，拿起了上面的水果刀，然后看向他。 季宁辰心下一紧，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用来削苹果的。」 他手里还有大半个没吃完的苹果，上面的果皮被削的干净，看起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但江野的心情并没为此好多少，他问：「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邻居兜兜绕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才联繫到他，明明季宁辰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可他没有这么做。 来到虞城后，两人都换了新的手机号，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联繫人，然而这手机号仿佛是摆设。 江野缓缓唿出一口气，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接到电话时的心情。 独居女生走夜路，碰到身后有人尚且心惊肉跳，更不要说这种带着明确目的性，结伴上门的小混混，简直恐怖指数倍增。 江野挂了电话就匆匆赶回，一路上心底转着很多阴暗的念头，直到他看到季宁辰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这还是江野第一次如此关心紧张一个人，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关心的对象竟是他一直不喜的季宁辰。 江野闭起眼，平復了一下心情说：「有事要跟我打电话。」 季宁辰觉得这种事他自己解决的了，但看着江野的脸色，觉得今天这事是他办的不够好，让江野白跑了一趟。 如果再反驳，弄不好江野更生气，于是他点头道：「我记住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季宁辰看了一眼时间，轻声问：「你的工作……」 「请假了。」江野说：「我沖个澡，你先睡吧。」 这一番折腾，季宁辰确实累了，他点头说好，把围在床四周的帘子拉上，躺下睡了。 江野快速沖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他把顺手揉好的衣服挂起来，才把靠在墙角的摺叠床拉出来展开。 这屋子面积实在太小，放一张床再加餐桌板凳已是勉强，所以江野额外买了一张摺叠的行军床。这床用着方便，早上起床折起来靠墙一放还不占位置。 季宁辰刚穿过来看到这张行军床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想不明白，江野明明自小就在季家长大，也算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怎么能如此坦然，毫无落差的接受现在的生活。 难怪最后江野能够成功，他确实是个狠人。 ** 季宁辰早上七点钟就醒了。 隔壁的住户在聊天，并不吵闹，反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季宁辰有点喜欢这样的环境。 江野早就起了，已经做好了早饭。简单的白粥馒头，再配上一碟小菜和煎蛋，只是季宁辰面前多了一盒纯奶。 季宁辰洗漱完过来坐下，把面前的纯奶推到江野面前，示意他喝。 江野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把吸管拆了插.上又推了回来。 季宁辰拧眉看着重新回到面前的纯奶，又推过去：「你那么辛苦，你喝。」 竟能在季宁辰口中听到「辛苦」这个词，江野心底再次诧异起来，但他面上不显，只说：「不用。」 江野快速解决早饭，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洗了。 季宁辰看着他的背影嘆气，只好把纯奶拿过来喝掉。他咬着吸管看江野在门口换鞋：「这就走了？」 江野直起身说：「碗筷放着等我回来洗就行。」 季宁辰不太喜欢江野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他又不是废人，洗个碗还能难到他不成。 季宁辰说：「我洗。」 江野似是没听清，「嗯？」了声。 季宁辰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自己能洗。」 顿了下，他又说：「江野，我不是三岁小孩，很多事我能做，不用你处处迁就。」 江野深深地看他一眼，而后偏头看了眼时间，说了声好就出了门。 季宁辰见他这种态度，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心里有些挫败，他头一次觉得有人对他太好是种负担。 心不在焉的喝完牛奶，季宁辰洗了碗筷，摆放整齐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他打开微信，想发给江野。 手机季宁辰早就翻了一遍，只能说原主人设太糟糕且交友眼光也差，自季家出事后，他的那些所谓朋友都把他拉黑了。 季宁辰感嘆一句世态炎凉，翻到底也没找到江野。 之前翻手机的时候他没有特别留意，毕竟他跟江野待在一起，他也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联繫对方。 季宁辰点开搜索栏，才输入一个江字，就有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他心底勐然一跳，看着那个名字，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第10页 那备註竟是【江狗】。 季宁辰握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发白，这一刻他忽然为江野感到不值。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人，却被如此侮辱。 狗。 原来在原主心中对江野的定位是这样的。 这一刻，季宁辰忽然理解了原着中江野对原主的恐怖报復，任何一个人被这样低劣的人欺骗，都无法忍受。 更不要说江野那样的性格，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以为可以捂化一颗人的心，跟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却不想那是一个人品低劣的骗子。 原着中对江野和原主的事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描写江野发现原主身份的细节，也没有写他们在虞城的生活。 季宁辰忍不住去想，大概原主直到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也是瞧不起江野的。 在虞城相依为命的日子，面对江野的体贴入微，他是怎么想的呢？冷眼以对，高高在上？享受着江野的付出，然后在心里嘲笑江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季宁辰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情感细腻的人，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差点被气哭。 江野看到过这个备註吗？季宁辰觉得心疼。 他擦了下发烫泛红的眼，发现因愤怒他的指尖都在颤抖。深吸一口气，季宁辰把那碍眼的备註删掉，把江野的名字认认真真输入进去。 这一个小插曲，让季宁辰没了发照片的心情，他翻了翻江野的微信，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条动态也没有。 又注意到江野的头像，是一个漆黑的色块，黑暗、阴郁，不透一丝光明。这是否说明江野这些年过的并不开心？ 这一刻，季宁辰心底对江野的所有恐惧全都奇异的消失了。 枯坐了一会儿，他去洗手间把药膏抹了。一夜过去，季宁辰的脸好了很多。 正贴在镜子前仔细观察，忽听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似乎是敲门声。 季宁辰出来一看，就见一个小奶娃拿着鸡蛋站在门口拍他的门，见了他就仰头笑起来。 孩子的妈妈跟在后面，季宁辰认出来，是隔壁的邻居阿姨。 这次江野出去没有锁着门，怕季宁辰一个人不安全，又担心他会闷，还拜託邻居照顾他。江野还给邻居送了些水果和鸡蛋。 邻居说平日在家带孩子也是闲着，也就做点手工活儿，不必这么客气。但江野执意把东西留下，那人也就随他了。 因是清晨，气温还是很舒适的。 今天恰好是周末，住在这里的孩子很多，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也懂事，吃完早饭，各自搬了凳子围在空地前写作业。 季宁辰怀里抱着邻居家的小娃娃，在旁边坐着。有孩子碰到不会的题，他会给讲解。 不过短短一个上午，季宁辰就混成了这些孩子的老大，还得了一个「季老师」的称唿。 等到中午，江野提了食材回来，就看到季宁辰在跟孩子们玩跳格子的游戏。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用粉笔画着方格子，尽头一直延伸到江野脚下。江野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格子里的季宁辰身上。 季宁辰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般蹦到他面前，然后抬头看见了他，脸上登时露出笑来。 他叫他的名字：「江野，你回来了。」 第7章 07、 中午的阳光热烈，连风都是烫的，孩子们玩起来却是不管不顾的。 季宁辰被孩子们央求着再玩会儿，他心软，便顶着大太阳在阳光下跳格子。他完美地跳到最后，抬眼就看到了江野。 跟这些小娃娃玩了许久，季宁辰心情不错，便扬起笑脸跟江野打招唿。 江野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来说「你回来了」。 望着季宁辰的笑脸，江野身上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他忽然就明白了家的意义。 虽然他很难把季宁辰跟家联繫在一起。但这一刻，他心中确实不平静。 如果他有一个家…… 江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随后松开，他移开目光说：「回来了。」 邻居阿姨正在做饭，听到动静出来笑说：「小江回来了，正好，我做好了饭，一起吃吧。」 架不住阿姨的热情，最后江野，季宁辰留下来蹭了顿午饭。 邻家的小宝宝很喜欢季宁辰，吃饭都坐在他腿上，让他餵吃。季宁辰还从没照顾过小孩子，刚开始有点生疏，到后面就很熟练了。小宝宝也配合，很快吃下去大半碗米粥。 季宁辰把吃饱饭的小宝宝放下，让他自己去玩。小宝宝拿着玩具车，就站在旁边，一只手还牵着他的裙子。 阿姨笑说：「他就喜欢美女。」 这话本是想让季宁辰高兴的，然而季宁辰听完差点把筷子头咬断。 他是男生！才不要当美女！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假扮女生啊。 偷看一眼身边的江野，这个大炸弹还在，他不敢贸然行动。 还……还是再等等吧。 吃了午饭，江野也没休息就走了。季宁辰帮着收拾桌子，被小宝宝缠着无法，只好将那孩子抱起来。 邻居阿姨让他坐着，自己收拾就好，她忙碌的时候跟季宁辰说话，「小江这孩子踏实能干，确实不错。」 季宁辰知道她是误会自己跟江野的关系了。 这其实也不怪她，他跟江野住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 第11页 不等季宁辰解释，阿姨又说：「就是这样太苦了，我瞧着他一天打几份工，哪里吃得消。」 邻居阿姨并不知道季宁辰和江野的来歷身份，可看他们的模样和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当他们是叛逆出走的小情侣，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得不出来。 她没有窥探旁人隐私的爱好，这一上午的相处，她也没跟季宁辰打听他的情况，只让他吃水果吃零食。 她觉得自己比季宁辰，江野年长一些，拿他们当弟弟妹妹看，觉得他们这个年纪该在学校读书，而不是在外奔波。她心中有点怜惜，对他们也越发体贴。 季宁辰沉默了一会儿说：「姐，你教我做饭吧。」 江野每天那么忙，中午晚上还要抽时间回来给他做饭。如今他们两人绑在一起，他也该做些什么。 季宁辰并不是全然不会做饭，爸妈还在世的时候，他也给妈妈煮过面，跟爸爸学过烧菜。可多年不碰，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阿姨闻言笑说：「好，我教你，很简单的。」 ** 傍晚江野回到家，就见出租房的门敞开着，门上多了挡蚊虫的纱帘。屋内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季宁辰就在灶台前。 江野脚步几不可见的一顿，他掀开帘子进门，瞬间被煤气灶的热气扑了满身。 季宁辰搬了凳子坐在灶台前，盯着火，老旧的风扇在旁边吱吱呀呀的吹着。 江野看他一眼，问：「怎么不开空调。」 他换了鞋去拿遥控器，季宁辰说：「不用开。中午热的时候开会儿就好了，晚上温度没那么热，省点钱。」 省钱。 又是一个很难跟季宁辰联繫起来的词。 江野没有过多坚持，看了一眼季宁辰被汗水打湿的发，走过来说：「我来盯着火，你去洗澡。」 「不用。」季宁辰拒绝了，转而催促江野快洗澡。 季宁辰看起来有点高兴，眼角眉梢都含着笑，眼底带着点小骄傲，忍不住跟江野炫耀：「晚饭我做好了，你洗完澡出来，鸡腿也能出锅了。」 顺着季宁辰的目光，江野看向桌上，果然放着两盘炒好的菜。卖相还行，能看出来是炒土豆和辣椒鸡蛋。 「我跟王姐学的。」季宁辰说。 王姐就是他们的邻居，全名王娟娟。 季宁辰今天话明显多一些，「王姐手艺很好，人也好，教了我半天呢。」 江野听着他的絮叨，觉得有些新奇，他们之间的氛围还从没这么和谐安宁过。江野拿了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等他出来的时候，季宁辰已经把饭盛好了。 「你先吃。」季宁辰站在灶台前，用一个干净的盘子装了几个滷鸡腿送到隔壁去。 他很快回来，坐到江野对面。 江野垂眸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可能是刀工不够，土豆丝切成了土豆条，青椒切段有些过长，鸡蛋拌在其中，黄绿分明，很舒服的色泽搭配。除此之外，还有一盘滷鸡腿。食物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季宁辰期待的目光中，江野尝了一口辣椒鸡蛋，季宁辰的厨艺跟王姐自然是不能比的，但胜在食材新鲜，辣椒带着一股辣味，重油重盐，十分够味。 鸡腿炖了一下午，更是软烂入味，筷子轻轻一划，肉就掉下来了。 江野这个年纪本就需要补充体能，更不要说忙碌了一下午，早已是飢肠辘辘。两人都不说话，专心吃起饭来。 季宁辰被油烟燻了一下午，再加之天热，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点就不动了。 江野很给面子，把剩下的菜都吃完了。 季宁辰问：「鸡腿锅里还有，我滷了很多，你还要吗？」 「不用。」江野说，「吃饱了。」 季宁辰看着空掉的碗碟，心里十分有成就感，他脸上带着笑问：「我手艺是不是还行？」 江野的目光在他手上一扫 ，季宁辰下意识把切菜伤到的左手食指藏了起来。 江野目光一顿，片刻后菜说：「挺好。」 季宁辰笑起来：「那就好，等我再跟王姐学几道菜。」 江野想说你不用做这些，但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白天季宁辰倔强的眼，他跟自己说，他不是三岁小孩。 江野把话咽了回去。 他起身收拾好碗筷，然后系好垃圾，季宁辰立刻拿了新的垃圾袋套上，两人配合完美。 江野一顿，季宁辰问他：「出去吗？我跟你一起。」 夏夜很适合出门，自来到虞城后，季宁辰还没出过门，江野估计他是闷了，又想起昨天的混混，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便同意了。 季宁辰白日买菜的时候，其实出过小区，只是日头太晒，他走的匆匆。现在到了晚上，暑气消散了些，夜风一吹甚至还有些清凉。 这是一个生活节奏很慢的小城镇，季宁辰很喜欢。两人沿着人行道走着，路上行人很多，各自成群结伴。 江野晚上打工的地方离租房不近，可也不算太远。走着走着，路过一家药房。江野让季宁辰在店外等他，自己进了药房。 季宁辰的心还悬了起来，以为江野身体不舒服，就见江野很快拿了创口贴，碘伏和驱蚊液出来。 江野几步走回到季宁辰面前，在昏黄路灯下拆开碘伏棉签说：「手给我。」 第8章 第12页 08、 季宁辰没想到江野发现他手指受伤的事，他顿了下，还是把受伤的食指递了过去。 他解释说：「切菜的时候不小心，不严重。」 江野嗯了声，低头检查他手上的伤口，用棉签简单消毒后，拆开创口贴给他贴上。 夏夜的风似乎是软的，带着一丝妥帖人心的舒适凉意。两人距离很近，季明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野，才发现他的眼睫长而浓密，五官十分立体深邃。 江野垂着眼眸，薄唇轻轻抿着，身上平日里锐利的攻击性降低了不少，且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季宁辰觉得此刻的江野看起来有些温柔。 贴好创口贴之后，江野便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季宁辰看着自己贴了创口贴的手，上面印着卡通图像，是切开的三角形西瓜。水嫩嫩的红配上深绿和黑色点缀的瓜子，跟夏天十分相配。 江野的目光也落在季宁辰的手上。季宁辰的手很漂亮，肤色白皙细腻，五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透着健康的粉色。 季宁辰摸了下创口贴上的小西瓜图案，抬头笑说：「有点可爱。」 江野的目光从他的笑脸上滑过，没说什么，把驱蚊水递了过去，其他的东西则收进了口袋。 「走吧。」江野说。 季宁辰看着手里的驱蚊水，深觉江野真够体贴。可越是这样，他越心慌。 如果被发现…… 季宁辰立刻制住住自己发散的思维，这一天下来，他跟江野的相处难得那么自然，就别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过一天是一天。 季宁辰安慰好了自己，打开驱蚊水往身上喷了喷。 夏夜蚊子凶，尤其这道路两旁还有那么多植被，旁边就是护城河，蚊子更多。 喷完了，他几步追上前方的江野，把驱蚊水给他。 江野没接，只说：「你用。」 「喷一点吧，这里的蚊子太兇了。」 季宁辰说完，围着江野喷起了驱蚊水，江野没有拒绝，站在原地，默许了他的行为。 「好了。」季宁辰心满意足的收回手，习惯性的想把东西装起来，手往下一探却只碰到顺滑的布料。 他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自己穿的裙子并没有口袋。 季宁辰怔愣的时候，江野自然的拿过他手里的驱蚊水，放进了口袋里。 季宁辰有些羡慕的看着江野身上的运动裤。口袋里装了那么多东西也看不出来。他的手在裙子上无意识地蹭了两下，决定要买个裤子。 只是钱…… 季宁辰缓缓唿出一口气，看来他也得找个工作赚钱才行。掌心朝上问人要钱的生活他受不了，尤其那个人还是江野。 他不能再亏欠江野更多。 ** 江野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大排档。 太阳落山，暑气被黑暗一点一点吞没，出来觅食的客人很快把店铺的位置沾满。 江野带着季宁辰进店，跟老闆说了一声，把他安置在收银台旁坐着，之后就换了员工衣服开始忙碌。 这家大排档生意极好，不过片刻的功夫，店内店外就坐的满满当当。服务员都忙的脚不沾地，负责点单上菜的一路小跑，说话全靠吼。 季宁辰的家庭不算富贵人家，可也还算不错。父母离世后，给他留了些积蓄，季宁辰的生活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暑假的时候，他也曾跟着同学找工作赚点钱，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跟真正入了社会的打工人完全不一样。 季宁辰平日跟同学出去吃饭从没注意过那些上菜跑堂的员工，现在他待在一旁，安静的观察，发现这世间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他的目光落到江野身上，江野从进店后就一刻没停过。 算起来，江野一天打三份工，都是日结，工作累，来钱却快。季宁辰知道江野为什么这么着急赚钱。那些追债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找来，他们需要尽可能多的存钱，以免发生意外。 江野的模样生的是真好，眉眼桀骜俊朗，身材修长劲瘦，即便此刻他穿着印有【胖子拍档】的白色短袖也不显得难看，反而更衬得腰是腰，腿是腿。 季宁辰发现来往的客人不管男女，有几桌客人都在看江野。还有大胆的趁江野上菜的时候跟他要联繫方式。 江野冷着一张脸拒绝了，然后转身继续忙碌。 季宁辰一手撑着下颌，忍不住轻嘆一声，真是不解风情，那要微信的小姐姐可是生的很美的。 江野似有所觉，朝收银台后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季宁辰沖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唿。 江野很快收回目光，转到另一桌去了。 季宁辰忽觉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头一看，就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背着书包站在自己面前。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百灵鸟，很动听，「我能在你边上写作业吗？我平时都是在这里写的。」 老闆忙着给客人拿酒，抽空沖季宁辰笑说：「我家姑娘，刚从补习班回来，她妈妈今天也忙着加班，劳烦你帮着照看一下。」 季宁辰说好，然后让开位置。 女孩儿爬到椅子上，摊开卷子，然后扭头问季宁辰：「姐姐，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去吃饭，是在等人吗？」 第13页 季宁辰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的江野。 女孩儿目光在江野身上一转，又看看季宁辰，她点点头，不再说话，拿出铅笔开始写卷子。 季宁辰左右无事，也不想刷手机，借了小女孩的语文书翻看起来。 店里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唯有季宁辰跟女孩呆的这一方小小天地是宁静的。 很快，一楼包厢的客人要酒。店里人都太忙了，那桌客人喊了几遍都没人理，女孩看了一眼说：「我去拿酒。」 季宁辰点了点桌上的卷子：「你写，我去。」 他说着起身，拎了一箱冰啤酒送过去，他用力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推开门，包厢内烟雾缭绕的，呛的季宁辰忍不住偏头咳嗽一声。他快速把酒放到桌上，「客人，你们要的酒。」 这一桌都是男人，大概有五六个，年纪都差不多，约莫三十多岁，个个膀大腰圆，看起来是酒场的常客。 他们来的早，白的啤的红的混在一起喝，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喝大了。 包厢内空气太浑浊，季宁辰一刻也不想多呆，放了酒就准备离开，却被靠门边坐的男人叫住了。 「妹妹，放下就走了？打开啊。」 这声黏煳煳的妹妹，让季宁辰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立刻就想到了昨天的几个混混。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运气不该那么差，走到哪里都碰到垃圾。 在外吃饭让服务员开个酒也正常，季宁辰退回去拿起酒瓶。他的肤色白，手指搭在墨绿色的淌着水的瓶子上十分赏心悦目。 即便是垂着眼眸，季宁辰也能感觉到，屋子里的男人都在看他。 季宁辰模样生的俊，出门没少被人看，可那些目光多是欣赏，包厢内这些人的目光就不是这样了。那目光从四面八方压过来，让他感觉到冒犯。 放下酒瓶的时候，季宁辰抬眼恰好对上其中一人的目光，那人眼底的淫.邪不加掩饰，季宁辰忍不住嘆气。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运气就是这么差，今天又碰到一群垃圾。 第9章 09、 季宁辰快速开完所有啤酒，放下开瓶器的时候，让他开酒的男人又说：「妹妹，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出来打工？缺钱吗？」 这人旁边的胖子嘿嘿笑说：「今天雷哥生日，这样吧妹妹，咱们玩个游戏，你陪雷哥喝一杯，一杯一百块。能赚多少看你的本事了。」 他细小的眼睛盯着季宁辰，脸上的笑十分噁心人，偏还觉得自己很体贴：「哥哥们给你赚钱的机会，怎么样？」 可能是私密的环境给了他们底气，又或者这些人本就是肆无忌惮的性子。他们要的是店里最大最好的包间，可能觉得高人一等了，尤其是面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时。 此刻包厢的门半掩着，能听到外面客人的谈笑声和老闆催上菜的吼声。 季宁辰五指张开，掌心的开瓶器落到桌上，发出「啪」地轻响。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种可口的食物。 此情此景，让季宁辰觉得荒谬又好笑。他从前生活的圈子干净，身边的人对女生也都很尊重。若非是穿到这个世界，成了落魄的富家子，他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样的人。 可惜，短短两日，他就撞见了两拨人，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季宁辰垂着眼眸不说话，灯光映在他的侧脸和颈项上，那肤色白皙细腻，光是看着就知道手感绝佳。 面前的男人被勾的心痒，他嘴里含着烟，沖季宁辰伸手道：「妹妹，别害羞啊。」 季宁辰倏然抬眼，沖他微微一笑。 那人像是被闪了一下眼，只觉一股酥麻直冲头顶。下一秒，季宁辰抓住他探过来的手，狠狠一拧，男人脸色顿时一白，嚎的跟被宰的猪一样惨。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坐在最里面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这些人口中的雷哥起身喝道：「你做什么？」 雷哥反应最快，奈何他被堵在里面过不来。等他的斥责声落下，旁边的人也回过神来，起身就要来抓人。 季宁辰扯着哀嚎的胖子，把他往旁边一推，那欲冲上来帮忙的男人匆忙间接住同伴，两人一同翻倒在地。 一时间桌上碗盘啤酒哐哐落了满地，狼藉一片。 「哥叫你陪酒是看的起你，你以为这年头钱是那么好赚的！」捂着手腕的胖子说完又嗷了一声，因为季宁辰一脚揣在他的小腿上。 那个位置简直是碰都不能碰，胖子的冷汗当即就下来了，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这下子，包厢内的人都被惹怒了。他们不爽，季宁辰更不爽。 穿成个穿女装的炮灰也就算了，身边还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炸的炸弹，这几日季宁辰都过的谨慎小心，生怕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被江野恨上，不得好死。 抛去这一点，他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是未知，前路在哪里，他根本看不见，心中说不焦躁是不可能的。 季宁辰早想着狠狠发.泄一通了，昨天那几个混混是运气好，房门被江野从外面锁上了，今天这些人算是撞到他手里了。 还是在包厢里，江野在外面忙的脚不沾地，根本瞧不见这边的动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助他。 季宁辰敢动手就说明他不怕事，他的父亲自小痴迷武侠，虽说人类靠自身的力量不能飞天遁地，但散打，擒拿，也是学习过的。 第14页 季宁辰自小跟着父亲练过，还参加过比赛，算是专业的。 虽然现在他这具身体弱了点，可打架有时候靠的是技巧，四两拨千斤。 包厢空间位置足够大，几个壮汉围了过来，季宁辰撩起长裙的裙摆扎在腿边，他郁闷这么多天，总算找到宣洩的出口。 ** 季宁辰不知道的是，他进了包厢后，小女孩也跳下板凳跟在了后面，看到里面气氛不对，女孩转头去找江野。 江野恰好跟老闆在一块儿，听了女孩的话，两人立刻赶了过来。透过敞开的门缝，能看到屋内的情况，却跟他们想像的完全不同。 老闆本来寒着脸色，往屋里瞄了一眼忍不住嚯了一声，沖江野道：「你这小女友，练过啊。」 女孩被挡在后面，想看被老闆捂住了眼睛。 江野则沉默地望着屋内，就见季宁辰轻轻巧巧躲过几人的围攻，然后抓住其中一人，一个过肩摔，把两百多斤的胖子摔在了地上。 他一脚踩在那人身上，手中还拎着一瓶啤酒瓶，看背影就觉得杀气腾腾。 老闆捂着闺女的眼睛，也不急着进去了，他看乐了，笑着评价说：「这搁古代，就是女侠啊。」 江野却没笑，他落在季宁辰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江野自小就进了季家，季宁辰体弱，平日里多是安静的待着，就连寻常的散步他都很少去。可眼前这人出手明晰迅速，显然是有底子在身的。 江野面上不显，心底却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虽有些骇人听闻，但他或许知道了答案。 唯有这样，这几日季宁辰的性格，待人接物的变化才能有完美的解答。 店里店外都很热闹，人声鼎沸，包厢内乱糟糟的动静并没有传出来，注意到的人并不多。也就离的近的两桌人见老闆站在包厢外不动，好奇的凑过来。 屋内，季宁辰的裙子系在一侧，行动间露出修长的腿，在灯光下白的晃眼。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江野终于站不住了，推开门把人拉了过来。 季宁辰在这个世界憋闷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时间发.泄，他揍的兴起，完全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待看到江野出现，他的大闹一片空白，冷汗刷一下就冒了出来。 江野什么时候到的，又看到多少？ 他后背冷汗涔涔，看了一眼狼藉的包厢和倒在地上的几名壮汉，这……怎么解释？ 如果江野知道他不是原主，而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他心爱「女孩」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弄死他。 季宁辰跟人干架不惧，他不怕明面上的交锋，可像江野这种心思深沉，性格阴鸷的恶狼他还是惧怕的。尤其是他看过书中江野对原主的报復，虽没有详细写出来，但想起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慄。 「你。」季宁辰舔了舔嘴唇，看着江野，嗓音干哑，「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江野目光在季宁辰身上快速扫过，见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他忽然伸出手，季宁辰下意识后退一步，就见江野伸手在他身旁一拂，挽起的裙子落了地，柔软顺滑的面料垂落下来，盖到脚踝，遮住了一片莹白。 季宁辰悄悄打量江野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心神稍稳，指着地上翻滚的几个人，沖江野道：「他们欺负我。」 地上翻滚的几个壮汉：？？？ 看看我们的惨状，你再说一遍？ 第10章 10、晚安 老闆报完警回来就听到季宁辰的这句话，一时脸色十分复杂，他看看江野，又看看季宁辰，最终什么也没说。 算了，小情侣间的事儿，他就不管了。 警察来的很快，各个神情严肃，季宁辰躲在江野身后低着头，扮着柔弱小白花。江野回头看他一眼，想到刚刚从门缝看到的景象，嘴角微微挑了一下。 警察问清缘由，把人都带回了警局，乌泱泱一群人，十分热闹。老闆不放心江野和季宁辰，也跟着一道去了。 警察审完了那些醉醺醺的男人，端了热水递到季宁辰面前，笑说：「小姑娘还挺厉害。」 季宁辰放在桌上的指尖一顿，余光瞄了一眼身侧的江野，低声说：「他们喝多了，站都站不稳，我又……吓坏了，不管不顾的乱砸，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警察点点头，像是信了他的说辞，还说了一句喝酒不好。 季宁辰抿了下唇，问：「警察叔叔，我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警察似是看出他的忐忑，安抚道：「别怕，挑事的是那些人，而且他们是惯犯了，在这里都有案底，你们待会儿签个字就能回去了。」 至于包厢的打砸赔偿，也是那些人来，季宁辰不必付出一点代价。 季宁辰松了口气。他当时脾气上来了，只想着不被江野发现就好，直到警察来了他才惊觉，自己好像惹麻烦了。如果要赔偿的话，江野这几日的辛苦钱都要赔出去。 季宁辰沖警察道谢。 警察好脾气的笑笑：「这是我们该做的。」 出了警察局，老闆开车送了江野，季宁辰一程。季宁辰很是抱歉，老闆温和道：「不是你的错，那几个人啊我给拉黑了，我的店不接待这种客人。」 说完挥挥手，让他们早点休息。 老闆一走，空地前只剩下他们两人，季宁辰看了江野一眼，有点挫败：「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第15页 「没有。」江野的嗓音伴着夜风，出乎意料的温柔。 季宁辰有些奇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江野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江野看进季宁辰眼底：「你今天有点冲动了，这样很危险……」 「那是因为他们嘴欠手也欠。」季宁辰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愤怒，他拧着眉很是不悦，就听江野道：「下次记得叫我。」 季宁辰心底涌起的火气因江野这话，奇异的消散干净了。 心里虽有负罪和对事发的担忧，但有人关心自己，给自己做靠山，这种感觉真的不赖。季宁辰想，再这样下去，他会堕落的。 季宁辰抿了下唇，脸色缓和了一些说：「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叫你。」 江野嗯了声，转过身往小区走。他心里对季宁辰的性情有了定位，待在他身边的并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小白花，相反他很聪明，还很强大，像长在山谷中，迎接风雨长大的坚韧修长的竹。 两人回到出租屋，先后洗了澡。 等江野洗完出来的时候，就见季宁辰坐在床上，正拧着眉挠着小腿。 非礼勿视，但江野目光移开前还是看见了，季宁辰的小腿上都是蚊子叮出来的包。 「别抓，药膏擦一擦。」江野用毛巾擦着头髮去翻自己换下来的衣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膏抛给季宁辰。 这药膏是他买创口贴的时候一道买的，夏季蚊子猖獗，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季宁辰道了谢，郁闷的开始擦药膏。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这具身体，自小养尊处优的太娇嫩，蚊子叮一口都受不了。 他低头抹药，忽听「滋啦——」一声，再抬头就发现床边的围帘被江野拉上了，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季宁辰顿了顿，目光往身上一扫，拧着眉调整了一下豪迈的坐姿，然后拉了拉滑到大腿的裙子。他虽穿裙子，但到底不是女孩子，并没有保护隐私的意识。 缓缓唿出一口气，季宁辰暗嘆江野真是正人君子，这也说明他对原主是真心的，唯有真心，才会惜他怜他。 短暂的发愁了片刻，季宁辰便暂且把这件事丢到一旁。他今天精神有点亢奋，拉开帘子想跟江野说会话，就见江野弯腰从角落拖出行军床铺开。 江野身量高挑，四肢修长，这么半弯着腰，季宁辰能清楚的看见他衣服下的窄腰和强健有力的长腿。 当真是赏心悦目。 江野看看对方线条利落的手臂，又看看自己的，心里十分羡慕。以后有时间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健身房好好练练，增增肌。 江野铺好床，一回头恰好对上帘子后季宁辰灼灼的目光，他动作一顿，随后神色自然的走过去关了灯，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江野回到床边躺下说：「睡吧。」 季宁辰不是很想睡，划拉了一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时间确实不早了，明天江野还要早起。 纠结片刻，季宁辰拉上帘子躺下去说：「晚安。」 季宁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片刻后听到帘子外传来江野低沉的声音。 「晚安。」 第11章 11、 过了几天，江野辞去了大排档的工作，季宁辰知道的时候，眉头拧了起来，欲言又止。 时值傍晚，江野正在灶台前煮饭，他看了季宁辰一眼说：「跟那晚的事没关系，是我主动辞的职。」 排挡的工作要忙到深夜，季宁辰一个人待在出租房他不放心，可如果季宁辰跟他去了排挡，一来时间太晚影响休息不说，二来排挡鱼混杂，喝多了酒极容易出事，就比如那晚。 江野考虑一番，把这个工作辞了。 老闆表示理解，并表示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 听完江野的解释，季宁辰松了口气，他觉得这样也挺好，江野白天那么忙，晚上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至于少了一笔收入，季宁辰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也可以白天出去打工。这两天他也没闲着，出去转了转，可惜附近都不招短期工。 桌子上放着邻居阿姨送来的西瓜，切成可爱的三角形，是用凉水镇过的，味道清甜又凉爽，十分解暑。 季宁辰一手拿着西瓜，一手翻看手机上的招聘信息，可惜虞城太小，网上的招聘信息不多。适合他的更是没有。 季宁辰有些怅然地放下手机，难道他就只能这样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 思索间，抽油烟机轰鸣的噪声消失了，季宁辰回神，放下手机丢掉瓜皮，起身洗了手帮忙盛饭。 今天的晚饭是素炒茄子和一盘红烧鱼，鱼锅里的老豆腐单独装盘，撒上清脆的小葱，香味十足，勾的人食指大动。 江野晚上不必出去工作，便有时间做一些耗时间的菜。 鱼身裹面下锅，炸至两面金黄加了热水和豆腐，然后放各种调味料，大火烧开后又炖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调料早已入味。 浓浓的鱼汤浇在米饭上，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用饭的时候，外面忽地下起了雨。这雨来的突然且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往下砸，还伴随着狂风。 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喊着下雨了收衣服。 季宁辰端着碗，好奇的凑到门口去看，被湿润的水汽扑了满脸。他扫了眼溅到屋内的雨滴，把门关上了。 第16页 「王姐说的还真对，虞城这地儿的夏天，天气说变就变。」季宁辰重新坐回去，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水汽说，「刚刚还彩霞满天呢，转眼这么大雨。」 江野应了声，认真吃饭。 季宁辰朝他看了眼，江野吃饭很快，算不上斯文，但也不是狼吞虎咽，他的脸再配上身上的气质，吃饭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甚至还能带动旁人的食慾。 来到虞城的短短几日，江野黑了不少，也瘦了一些。他平时很忙，忙着做饭忙着工作，像现在这样，不急不躁的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还是第一次。 明明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 季宁辰把面前的那盘红烧鱼往江野跟前推了推，说：「多吃点。」 江野一顿，看着他：「你吃。」 「我哪里吃的完这么多。」季宁辰知道江野是想把鱼留给他，吃饭到现在他几乎没碰那鱼，只吃素菜。 见江野不动，季宁辰索性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剥了一大块鱼腹肉放进江野碗里。 「你吃。」季宁辰威胁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映在季宁辰佯装生气的白皙脸颊上，配上他此刻带着点怒意的眼神，看起来十分鲜活。 江野拿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动，随后垂眸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 季宁辰满意了，笑着重新拿起筷子：「这才对。」 江野的目光忍不住又飘过去，落到对面人的身上，一顿饭吃的江野心中并不平静，却很温暖。 两人把一盘红烧鱼分吃了干净，吃完晚饭，季宁辰主动要洗碗，被江野拦下了，让他去洗休息。 季宁辰无法，只好回到椅子上坐着。 外面大雨还在继续，屋内只有碗盘碰撞和水流的声音。 江野很快收拾好灶台，拖完地还撑伞出去丢了垃圾，等他回来的时候，浴室的灯就亮了，季宁辰在洗澡。 江野脚步微微一顿，听着水声，并没有侧头看一眼，他把伞撑开晾在一旁，跨过推拉门进了房间。 季宁辰洗完出来，他擦着头髮，让江野去洗澡。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季宁辰身上滚烫潮湿的水汽蹭了江野一身，江野忽然觉的热，并不是夏日的那种暑热，而是从心底钻出来的燥热。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之前面对季宁辰的时候，江野从未起过其他心思，没想到经过排挡的那次冲突，他发现季宁辰的秘密后，心境会有如此变化。 江野进了浴室关上门，开了花洒。热水兜头淋下，他的一只手臂撑在冰凉的墙壁上，闭起眼，克制住自己心底和身体上的躁动。 他对季宁辰起的想法有些冒犯，他不能放任自己在心中亵渎对方。 浴室内水声终于停下，江野拉开把手，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季宁辰。他脚步堪堪止住，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瞬。 季宁辰好无所觉，他感受到浴室内传来的水汽，拧眉说：「你洗冷水澡啊？」 江野嗯了声，声线低沉。 季宁辰也没多想，往江野身后看了眼：「我的皮筋好像落在架子上了。」 江野抬起手，掌心中躺着一枚黑色的皮筋，上面有一朵云做成的装饰，造型简单却漂亮。 季宁辰接过去笑说：「谢谢。」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江野冰凉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下，季宁辰眨眨眼，莫名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 他后退一步扎好头髮，回到桌前。 江野擦着头髮，在行军床上坐下，房间里很安静。季宁辰吃了一块西瓜，看一眼时间，晚上八点钟。 离入睡的时间还早。 外面暴雨如注，不能出门，两人只能待在房间里。 季宁辰单手划拉放在桌上的手机，双耳却竖起来听着身后的动静。 江野擦好头髮，把毛巾搭起来晾晒。 江野起身倒了水喝。 江野坐回到床上。 …… 江野做了许多事，却一直没开口说话。 季宁辰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江野在看他。 季宁辰的指尖按在手机屏幕上，因为太过用力，指甲边缘呈现出纯白的色泽。刚刚果真不是他的错觉，两人独处时间久了，气氛确实诡异。 季宁辰一时有些坐立难安，想到江野对原主的心思，他更紧张了。 江野平日工作忙碌还好，两人除了中午和晚上吃饭时见面，其余时间季宁辰多是在睡觉，如今大雨把他们困在一起，孤男寡女，万一江野控制不住狼性大发，然后发现他的身份…… 季宁辰打了个激灵，勐地站起身。他的动作太急，以至于凳子腿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即便没有回头，季宁辰也感觉的到，江野在看他。 「我……」季宁辰攥紧了手机，快速道：「王姐白天拿了手工活儿，小宝今天闹着没干多少，我过去看看。」 说完匆匆拿了伞出门。 紧闭的门板阻隔了江野的目光，季宁辰松了口气。 虽被迫扮演女生，但季宁辰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对于独自带孩子的女性，他一个男人晚上过去还是不太好。 好在下了雨，王姐丈夫提前下工回来了，此刻正带着小宝在门口看雨。 两人目光中在空中一碰，小宝宝沖季宁辰伸出手，季宁辰便笑着走了过去。 第17页 季宁辰在隔壁待到九点钟才回去，他出门的匆忙没拿钥匙，是江野给开的门。 季宁辰注意到江野的手湿漉漉的，身上带着清新的肥皂香味。 江野在洗衣服。 季宁辰反手关上房门，往敞开的浴室看了眼，盆里泡着他换下来的黑色长裙，裙子之下……还有贴身的衣物。 轰一下，红霞一下子烧了上来。季宁辰红着脸说：「我、我的衣服，你不用管，我自己洗就好。」 两人从住到这里后，都是各自洗各自的衣服。 平日季宁辰每日沖完澡都是顺手把衣服洗了，他的床位边上有个架子，挂着他的衣物，被帘子遮着也不尴尬，只是今天他觉得江野流了那么多汗，要洗一洗，衣服就放着了。 他一时有些庆幸，还好回来的及时，不然可太尴尬了。 江野见季宁辰久久不回来，闲着无事就把衣服给揉了。他洗好了自己的，对着季宁辰的衣服有点犯难。 虽然只是顺手的事，可他们的关系并没近到如此地步。 在季家时，换下来的衣服有专门的人收拾打理，江野只负责在学校和休息的时候陪着季宁辰，从没做过给他洗衣服的事。 犹豫之际，季宁辰回来了。 江野没想到季宁辰反应会那么大，只觉得他这脸颊泛红，害羞着急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他面上不显，只点头说：「好。」 季宁辰快速揉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晾晒。 等他收拾好，江野才进去把衣服拿出来挂了，然后用拖把拖干净水迹。 季宁辰脸颊上热度未退，他坐在床上，帘子一拉阻隔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江野，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江野在做什么。 可是外面很安静。 片刻后，季宁辰耐不住好奇心，用指尖把帘子剥一条缝，他悄悄往外一看，被江野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江野问。 季宁辰目光一扫，看到江野手机上的求职软体界面，他一顿，把帘子拉开了些说：「我看过了，没有合适的工作。」 江野目光重新落到手机上，漫应了一声。 此刻江野穿着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他坐在行军床上，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充满了危险和诱惑力。 季宁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在江野察觉到之前，季宁辰说：「我也想找一份工作，网上和附近都没有招工的，等明天我想去远点的地方看看。」 找工作这事，季宁辰没说过，但这几日江野也看得出来，所以他并未阻拦，只说：「等我陪你一起去。」 季宁辰知道他是不放心，便说好。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找工作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江野关了灯说：「睡吧。」 季宁辰在自己的世界算不上熬夜达人，可作为年轻人，晚上十二点之前很少入睡。到了这个世界跟着江野倒是养成了很好的习惯。 灯一关，季宁辰就觉困意上涌，他拉上帘子说：「晚安。」 江野面向季宁辰床铺的方向，低低回了一声，「晚安。」 第12章 12、别生气 第二天，天气晴朗。 季宁辰拉开帘子，旁边的行军床已经被摺叠起来，江野不在。 扫了一眼柜子上的闹钟，早上八点钟。 季宁辰伸了个懒腰，从枕头下摸出睡觉前解下的皮筋。皮筋上小巧的云朵挂件轻触他的指根，让他不由想到昨晚江野掌心的温度。 是凉的，却又莫名有些烫。 季宁辰无意识地捻动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 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甩飞出去，他利落地绑好头髮，起床把被子叠好。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温度降了许多，夜间甚至有些凉意，所以屋内并没有开空调。现在太阳出来了，屋子里积攒了一些燥热的暑气。 季宁辰洗漱一番，来到桌前，上面放着早餐，还有一张纸条，提醒他把饭加热了再吃。 季宁辰拿着那张纸条还有点纳闷，明明有手机，江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直到他把豆浆倒进锅里加热才反应过来，江野是担心给他发消息会吵醒他。 真贴心。 季宁辰心情很好的吃完早餐，把垃圾一收，拿了钥匙出了门。 他要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这样一直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他有点受不了。 手机里还有些零花钱，不多，但公交车还是坐的起的。 季宁辰跟王姐打听了附近的公交路线，王姐很热心的告诉了他。季宁辰出了小区向南走了几百米，恰好碰到他要坐的车，便上去了。 小县城不大，大部分人出行都靠小电车，公交车上几乎没什么人。 约莫半个小时，季宁辰就到了虞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这里玩乐设施和餐饮店铺非常多，机会肯定也多一些。 昨天江野说要陪他一起看工作，季宁辰嘴上答应了，今天起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这青天白日的，能发生什么事。但他上车前还是给江野发了消息。 自从父母去世后，季宁辰身边再没有人关心他是否能吃饱穿暖，他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过家的温暖了。 没想到一朝穿越，竟在这里，从一个陌生的男生身上，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安心的感觉。 第18页 仿佛不管他在外面待多久，只要回身，亮着灯和飘散着食物香味的温暖港湾会一直等在那里。 季宁辰知道江野关心自己，他也希望能让江野安心。 接到消息，江野并没有责问季宁辰为什么不等自己，只说了一句好，然后发起了位置共享。 江野的工作应该很忙才对，却能第一时间回復自己，季宁辰想了想，明白过来。他们落魄至此，除了自己也没人会联繫江野了。 季宁辰又发现了江野深爱原主的证据，心下不由嘆了口气。他盯着手机上江野的位置，把手机按灭了。 季宁辰开始在街上搜寻招聘信息，可惜问了很多家，结果都不如意。等到过了十点半，手机震了震，是江野的消息，【回家吧，日头晒。】 季宁辰回了好，但还是不甘心，又转到了一条街。 问了几家，老闆一看他白净细嫩的脸颊和双手，就笑着拒绝了。 季宁辰的肤色很白，穿的也是在季家时的昂贵衣物，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样的人请到店里弄不好是供了个祖宗，还是算了吧。 季宁辰一下子就读懂了这些人的眼神，心里有些愤愤，怎么还带以貌取人的，他什么活儿都能做！ 然而没人肯用他，都推说不要短期工。 季宁辰垂头丧气的上了公交车，在车上越想越气，啪啪啪打字跟江野吐槽。 江野刚上完家具，此时正同老闆一道运送。他坐在副驾上喝水，抬手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手机忽然叮叮叮响个不停，这是很少见的情况。江野把瓶盖拧紧放好，把手机拿了出来。 老闆用余光看着江野，笑说：「女朋友吧。」 江野之前否认过几遍，但老闆不信，他也就不解释了。 江野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上面被季宁辰刷了屏。透过文字后面的感嘆号就能感受到季宁辰的怒火。 江野敛着眼眸，一条一条认真看去，最后动动指尖回了两条消息。 ** 季宁辰打完字，看着窗外出神，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江野的回覆。江野没有长篇大论，只回了很简单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别生气。】 第二句是【中午想吃什么？】 季宁辰盯着跳出来的两条消息，心底的郁闷奇异的消失了。他抿了下唇，又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烫起来的耳朵，回覆说冰淇淋。 下了公交车后，季宁辰去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今天要吃的菜，回家准备做饭。 意外的是，江野已提前到家了，正在准备午饭。 听到动静，江野扭头看了眼，抬手接过季宁辰手里的菜，说道：「回来了，冰淇淋在桌上。」 季宁辰换了鞋子，进门果然见桌上放着一盒冰淇淋。这个牌子和包装，并不便宜。 季宁辰拿起那盒冰淇淋，看了看江野的背影。这个人一直在努力给他最好的东西。他掀开盖子，又去拿干净的碗，江野似乎猜出他的意图，说：「我不吃，太甜。」 季宁辰动作一顿，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书里并没有写过江野的喜好，唯一提起的，就是他喜欢原主。 季宁辰无从判断江野这句话的真假，只好坐了回去。等他吃完一盒冰淇淋，午饭也好了。 今天的午饭依然是米饭，菜是干煸豆角和鱼香肉丝，还有一份咸菜，汤则是简单的番茄蛋汤。 因着江野回復的那句「别生气」，季宁辰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有一点点小尴尬。他也是男生，却对着江野发了那么多句牢骚，对方轻飘飘一句回復，显得他好像很幼稚，不成熟。 沉默的吃完饭，江野把碗筷收拾好后说：「下午太热了，不要出门，等我下班和你一起去看看。」 正午的日光确实很晒，光是往外看着铺满日光的地面，就觉得眼睛要被灼伤了。 江野开了空调，又匆匆离开了。季宁辰忍不住跟了几步，来到门边，他看着江野一头扎进灿烈的日光中，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热。 江野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跟季宁辰目光对上的时候，脚步就顿住了。 季宁辰笑着沖他挥手。 江野深深望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季宁辰的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是江野的消息。 【休息吧。】 这一刻，季宁辰心底的负疚感满的几乎溢出来，他甚至有将一切全盘托出的想法，但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又退缩了。 江野的报復他承受不起。 心里的负罪感几乎压垮了他，恰好隔壁的小娃娃不睡觉跑了过来，季宁辰才收拾好心情，带着小宝宝玩了起来。 ** 傍晚，江野迎着漫天的晚霞回到家，晚饭已经做好了。 季宁辰的厨艺不比江野，弄了两个小时，才把饭做好。屋子里焦煳味伴着辣味一起，十分呛人。 这一番折腾，让季宁辰中午心底难受的情绪散了个干净。在江野回来的时候，他问江野：「你做饭为什么那么好吃？」 江野自小在季家长大，做饭这种事不需要他沾手，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做饭才对，可偏偏他的厨艺还不错。 江野洗了手，帮着盛饭，口中回答道：「网上有教程。」 就这样？ 第19页 季宁辰嫉妒的直磨牙，江野看看就会，自己还有师傅指点都做的这么差，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晚餐季宁辰准备的是挂面，在江野回来的时候才下锅，卖相和口感都算不错，菜就差了点了。 土豆炖鸡炖的时间太久，水少干煳了底，土豆全都碎成了渣，一碰就碎。 辣椒炒鸭血更是乌黑，显然是没控制好火候，辣椒都成了黑色，跟鸭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两人凑合着吃完晚饭，一起收拾好卫生，就出门上了公交车。 夜晚的城中心更热闹，饭店、排挡卯足了劲儿的招揽客人。街道两旁的商店也都贴着各种装饰来吸引客人进去。 恰逢饭点，出来觅食的人很多，也有很多结束用餐的人出来遛娃。 季宁辰跟江野并肩走在一起，目光在各个店铺门前流连，注意招聘信息。 忽然，一个小孩子骑着自行车从前方蹿了过来。那孩子约莫八/九岁，应是刚学会骑车，横冲直撞还不会剎车，为了躲避一旁的老人，直接冲着季宁辰所在的位置去了。 江野长臂一捞，拉过季宁辰往旁边躲去，然而扬起的裙摆被捲入车轮中，只听「撕拉」一声，裙摆被撕烂，露出底下白皙纤细的小腿。 小孩儿摔在地上，脸颊和手臂擦破了皮，倒是勇敢，并没有哭。他快速爬起来，盯着季宁辰坏掉的裙子，小声道歉。 季宁辰目光一扫，没看到这孩子的家长，便问那小孩：「没事吧？疼不疼？」 那孩子不在意地碰了下蹭伤的地方，说没事。他又去看季宁辰的裙子，说：「姐姐，我赔钱给你。」 「不用了。」季宁辰说。 一件裙子而已，行李箱里他的裙子很多，他本还头疼要怎么处理掉，坏了也就坏了，反正以后他不会买裙子穿。 「你回家去吧，」季宁辰对满脸愧疚的小孩说，「去医院看看，处理一下擦伤。」 小孩儿有些迟疑，最后见季宁辰确定不需要他赔偿，才一鞠躬骑着车子离开了。 季宁辰还冲那孩子的背影说了一句：「注意安全，人多别骑那么快。」 等到小孩儿的背影消失不见，季宁辰才低头看了看被撕毁的裙子。破成这样，是没法补救了，他只觉得庆幸，还好只是烂了裙摆，让他不至于走光。 江野微拧着眉，目光在季宁辰的裙摆上一扫，说：「跟我来。」 城区很热闹，美食酒水、杂货、衣物、鞋子，卖什么的都有。季宁辰跟在江野身后，见他在一家女装店前停了下来。 季宁辰扫了一眼，是一家品牌女装，跟大城市的高端奢侈女装确实没法比，却也算不错了。 「买一身换了。」江野说。 第13章 13、牛仔裤 季宁辰看了看眼前干净整洁，似乎散发着香味的女装店，目光一转，落到街角的路边摊上。 那里有很多摊位在卖衣服，他说：「去那边挑两件就行。」 他们手头拮据，能省则省。 江野已推开了女装店的门，他站在那里，回头看着季宁辰，没有开口，眼神却很坚定。 季宁辰轻嘆口气，只好跟了进去。 店内燃着薰香，很柔和的香味，空调一吹，更是凉爽。 见客人进来，店员立刻迎了过来，微笑说：「帅哥需要什么？」 季宁辰赶在江野开口前道：「拿条裤子和t恤。」 江野收回落到裙装上的目光，又往季宁辰看了眼，明亮灯光下，季宁辰裙摆下露出的小腿白皙漂亮，再往下是精緻的脚踝。 江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对季宁辰道：「我去外面等你。」 「外面热。」店员笑说，「帅哥坐在那边吧。」 江野便在店里的沙发前坐下了。 季宁辰拿了一条裤子，悄悄看一眼吊牌，二百多块钱，他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季宁辰在自己的世界也不过十七岁，正在读书，他对衣物没那么挑剔，百十块钱的裤子就可以穿，超过两百，还是夏装，他是绝对不是买的。 「江野。」季宁辰扭头叫了江野一声。 江野放下手机走了过来，看了眼季宁辰手里的裤子问：「喜欢这条？」 季宁辰刚想说话，江野就接过他手里的裤子在他身上比了下，说：「很合适。」然后转头沖店员报了尺码。 店员说了声好，转身去找合适的裤子。 季宁辰说不买了的话就咽了回去。 不仅是因为当着外人的面，要给江野留面子，他也是男人，懂得男人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心爱的人的心情。 江野被欺骗，交付了一片真心已经够惨了，季宁辰希望至少自己在的时候，江野能够快乐一点。 也算是一点弥补吧。 店员很快把裤子找了过来，还随后拿了一件白色的t恤搭配。 季宁辰接过去进了试衣间，默默在心里记着帐，等以后赚了钱还给江野。 季宁辰换好衣服推门出来，正跟江野说话的店员忽然没了声，看着季宁辰眼睛直放光。她惊嘆道：「美女，你穿这身真好看。我能拍一张当模特照吗？」 这显然是真心的夸赞，而非随口一说。 江野也看过去，跟面对店员的时候不同，他的眼底带了些许温度。 季宁辰穿着白t，柔软乌黑的发简单扎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一截纤细腰肢下是穿着深蓝色牛仔裤的修长双腿。 第20页 牛仔裤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佩饰，简单大方，裤子版型极好，完美的显出季宁辰笔直的腿型。 季宁辰被店员的热情吓了一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拍照。」 他到底是男生，穿女装是形势所迫，如果留下照片，那就是高清黑歷史，他绝对不要！ 店员有些遗憾，但并无不悦。 季宁辰跟着店员往收银台的位置走，这段日子他穿裙子穿习惯了，乍然换上裤子，觉得束缚的紧，甚至想着还不如穿回裙子。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季宁辰深深唾弃自己，他从小到大那么多愿望，可从没有一条是当女装大佬的。 可不能这么堕落下去。 江野付钱付的很爽快，甚至还问季宁辰要不要再拿一身换洗，季宁辰连忙摆手。两套衣服，那五百大洋都打不住，不能这么奢侈。 付了钱，两人出了门，季宁辰把手里坏掉的裙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几步走回到江野身边。 江野忍不住看他好几眼，季宁辰穿裙装好看，穿裤装，显得利落洒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但不管哪一种，都很吸引人。 两人转了一个小时，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江野买了两瓶矿泉水，把常温的那瓶给了季宁辰。 一晚上毫无所获，还花了大几百块钱，季宁辰的兴致不高，他喝了口水，一抬眼看到对面游乐场的摩天轮。 江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去看看？」 来到虞城的这段日子，江野一直忙着工作，季宁辰甚少出门，两人还没好好游览过这座陌生的城市。难得的机会，去转转也好。 虞城是座安逸的小县城，很多年轻人在外闯荡一圈，最终还是选择回到老家发展。 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里依然很热闹，多是带着小娃娃的家长，还有一些下班的年轻人，初高中生倒是没有，他们要上晚自习。 园区内很多穿着玩偶服装的人在招揽客人，很多小孩子围着他们拍照。 季宁辰的目光扫过园区内的游乐设施，有海盗船，大摆锤，升降机……规模跟大城市没法比，但也算不错，这些项目很受小朋友的欢迎，下面都排起了长队。 季宁辰没有玩的心思，只在园区里转，当是散步。 走过挤挤挨挨的人群，前面一下子开阔起来，这边位置有点偏，客人不多，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有一家鬼屋。 鬼屋门前放着招揽客人的立牌，这个距离季宁辰能清晰地看到牌子上写着的「逃离恐怖医院」几个血红色的大字。牌子上还有满身血污的变态医生和笑容恐怖的护士的图片。 除此之外，店门口还分别立着，红衣女鬼，鬼新娘等人偶，昏暗阴森的灯影下，一眼望过去恐怖效果拉满。 许是主题太恐怖了，又恰好不是休息日，鬼屋前没什么人。 季宁辰之前跟朋友去过鬼屋，也在网上刷到过鬼屋内的有趣画面，他有点好奇，便走了过去。 那几个招揽客人的人偶做的惟妙惟肖，季宁辰走近了，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烟味。不等他分辨清那烟味的来源，就见背对着他的鬼新娘忽然动了。 他骇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后背贴到温热的胸膛上。 江野的手搭在季宁辰的肩头，安抚般地低声说：「别怕，是活人。」 第14章 14、工作 季宁辰也反应过来了，那个「鬼新娘」并不是人偶，应该是鬼屋的工作人员，趁着没有客人在这边休息。 「鬼新娘」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截烟，一边抽一边打电话。 「慕容淳，你又翘班是不是？都跟你说人手不够人手不够，你跑到哪里去了？」泼辣的女声撕裂静谧的空气，惊的季宁辰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女生更气，声音也高了一个度：「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主题，都被玩烂了当然没客人，没客人你就不来了？我跟小米商量了几个新主题，现在店里人手不够，我们要招人，到时候拍个视频在网上招揽客人，人自然就多了。你现在在哪里？」 季宁辰没有偷听的坏习惯，而且这女生语气虽凶，但话音中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她对电话那头人的依赖和亲昵。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是女生的下属或同事，很可能是她的男友，或者是更亲密的关系。 安静了片刻，女生声音缓了下来，带着一丝担忧和关切：「你奶奶住院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需要我过去吗？嗯，也行，你忙着吧，这边不用你操心，我能搞定。」 对面又不知说了些什么，女生一下子笑起来，骂道：「慕容淳，你肉不肉麻，烦人，挂了。」 她嘴上说挂电话，到底是没捨得，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可能是说了什么，女生声音低了很多，也柔了很多：「不辛苦，为了我们的未来，怎么都不辛苦。嗯，我也爱你，拜拜。」 女生挂了电话，一转身恰好看到准备离开的季宁辰和江野，她眨眨眼，把指尖残留的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了。 季宁辰面上有点尴尬，他是真的准备走的，只是这边太安静，这姑娘的声音追着飘进耳朵里，他也没办法。 女生很快抬头，脸上并无被旁人听到亲密话的尴尬，反而露出热情的笑容说：「帅哥美女，来咱们鬼屋看看吗？」 第21页 女子神态的前后变化，让季宁辰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嘆打工人的不容易。 他摇摇头。 女生也不气馁，再接再厉：「看看吧，挺有意思的，还能增进情侣间的感情哦。」 季宁辰脸上更尴尬了，看了江野一眼说：「我们不是情侣。」 女生哦了声，她点点头，然而那双含笑的眼中明显是不信的。 这段时间，季宁辰差不多也习惯了，不再辩解，而是道：「美女姐姐，你们店里招人吗？」 对上女生的目光，他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恰好经过这里。」 「没事。」女生大喇喇地一摆手，「我又不是在说违.法犯.罪的事，平常聊天还怕人听。」 她又问：「咱们这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十点半，下班挺晚的，你……」 江野说：「我跟她一起。」 江野会有这样的要求，季宁辰并不意外，他知道江野肯定不放心他一个人，只是江野的其他工作要怎么办？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江野低声说：「我会协调好的。」 季宁辰知道江野决定的事不是那么好更改的，便也不再劝。 女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容更深了。 她身量高挑，超过一米七，洁白的婚纱上染了深红的血迹，脸上抹着灰白的粉底液，嘴唇殷红似血，修长脖颈上还有特意点出来的尸斑。 这幅扮相如果在鬼屋中突然出现，再配上合适的音乐和场景，肯定十分吓人。然而此刻，女生站在夏夜的晚风中，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莫名带了点诡异的可爱。 「好。」女生说，「我也懒得再去招聘，你们来了，可能是缘分吧，跟我去里面看看。」 季宁辰没想到女生这么爽快，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我姓姜，姜雨。」女生把地上的菸头捡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不嫌弃叫我一声姜姐吧。」 季宁辰便喊了一声，又报了自己和江野的名字。 姜雨点点头，一面带路一面道：「咱们这儿除了法定节假日，白天没什么人，所以平时白天都休息，晚上年轻人多点，工作还算轻松，不过要注意，很多人太恐惧会出手打npc，看到胆子太小的，就躲远点。」 季宁辰嗯了声，他跟在姜雨身后进了化妆间，靠墙的几个衣柜里放着各种衣物和配饰，桌子上都是各种化妆品。 说完了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就聊到了最重要的薪资问题。 姜雨说了个数：「这是底薪，另外还有绩效，客人如果给你们小费也自己拿着，不用上交。咱们这儿收入不算高，但在小县城也够吃饭的了。」 顿了下，她还笑说：「白天不睡懒觉的话，也可以出去找半天的兼职做做，这边奶茶串串店挺多的。」 季宁辰说好。 「爽快。」姜雨加了他们微信，把他们拉进一个小群里。 季宁辰看了眼界面上跳出来的「暴富群」，忍不住笑了。他看了眼群里的人数，加上他跟江野，才一共六个人，难怪姜雨说人手不够。 姜雨在群里@了两人：「今天没人，你们别猫着了，到化妆间来。」 过了一会儿，化妆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走在前面的是名身材壮实的男生，穿着黑西装，白衬衫上布满血污，手中提着的电锯道具也浸满了鲜血。 在男生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晚礼服的妹子，头髮妆容十分精緻，只是整个下巴连带着脖子都被血浸透了，乍然看过去，触目惊心。 季宁辰眨眨眼，目光又落到姜雨的婚纱上，有些不解他们三人的扮相，这是婚礼上的电锯杀人狂剧本？ 有点难以想像是怎样的故事。 乍然见到生人，出现的两人眼底都有些疑惑，姜雨拍拍手道：「新同事，过来认识一下。」 「我叫小米。」穿着晚礼服的女生主动沖季宁辰伸出手。 「你好。」季宁辰与她握了一下手很快松开，「我叫季宁……宁，这位是江野。」 江野沖小米点点头。 小米笑起来，拉着旁边的大个子男生说：「他叫李洋。」 几人 互通了姓名，便算是认识了。 小米看起来是活泼的性子，问姜雨：「淳哥今天不来了？」 「他奶奶生病在医院。」姜雨说。 小米有点担心，姜雨道：「没事，等明天我去看看。」 今天人手不齐，鬼屋想运转起来也困难，姜雨索性挂了休息的牌子，拉着众人商量新推出的副本。 「是门外告示牌上的那个？」季宁辰说，「我看日期，是明天？」 「对。」姜雨说，「本来计划好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两个员工家里有事走了，我也不想搁置，正好现在咱们人齐了，试试妆，场景我也布置好了，咱们走一遍。」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姜雨先给江野上妆，她的上妆速度很快，手法也娴熟，很快就把江野收拾好了。 江野去帘子后换了衣服，白大褂配上白t，黑裤，皮鞋，脸庞虽有些稚嫩，可金丝边眼镜戴上，那斯文败类的气质就出来了。 姜雨沾了红色颜料抹在江野的脸上和白大卦上，退后一步捂着心脏，深唿吸道：「天哪，帅呆了。」 江野倒是神色如常，并未因姜雨的话显出骄傲的神情来。他走到季宁辰面前，低头看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分明是在询问，怎么样？ 第22页 看着江野漆黑的眼眸，季宁辰的心脏毫无预兆的剧烈跳动起来，他抿着唇，忽然明白斯文败类的医生人设在网上为什么那么火了。 这么俊的脸，再配上危险迷人的气质，任谁都挡不住啊。 至少此刻，他自己的心跳都有些不受控。 季宁辰不开口，江野也不动，最终季宁辰撑不住了，说了一句「挺帅的」，然后看向姜雨，转移话题道：「姜姐，我穿什么？」 姜雨把护士服给他，季宁辰接过去逃也似的躲进了帘后。 江野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目光追随着季宁辰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帘后，才收回目光，坐到身旁的椅子上。 姜雨的目光在江野和帘子上扫来扫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来。 第15章 15、撕开 季宁辰出来的时候，姜雨，小米和李洋已经卸完妆，换了全新的造型。他们两个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显然是在扮演病人。 姜雨也卸了妆换了衣服，她穿着简单的黑t，牛仔裤，脸上妆容浅淡精緻，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比扮鬼新娘的时候更好看。 姜雨见众人都准备好了，便道：「慕容淳这几天大概来不了，卖票还有其他工作我来。走，咱们去过一遍。」 众人响应，跟在姜雨身后离开了化妆间。 从外面看的时候，不觉得这鬼屋如何，进来后倒发现里面弯弯绕绕的，空间还挺大。 姜雨走在前面带路，身后跟着医生护士和病人扮相的众人，场面看起来有点滑稽。等到密室的灯光一开，看清眼前的场景之后，紧张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破旧斑驳的医院墙壁上印满了血手印，就连地板上都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像是人被拖行的痕迹。 密室内有好几个房间，有诊疗室，病房，药房和手术室。处处都飘散着鲜血，每一处场景都像是兇杀现场，就连空气中都仿佛飘散着血的味道。 诊疗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姜雨碰了下滑鼠，电脑界面突然亮起来，恐怖至极的鬼怪的影响显现出来，并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即便有心理准备，众人还是吓了一跳。 姜雨指了指大厅椅子上挂点滴的人偶，「我跟小米的想法是，一开始这里是空的，等到玩家进来，突然灭灯，这具人偶突然出现。」 小米补充说：「所以咱们一定要熟悉这里的地形，快速反应，不能被他们发现。」 李洋说：「这事交给我。」 姜雨点点头，带着他们进了病房。 病床上躺着人偶，季宁辰知道，等到客人进来走到床边，人偶突然暴起再配上恐怖音效，肯定能把人吓的魂飞魄散。 然后是药房，药房的柜子上摆放着很多药材，姜雨介绍这里藏有很重要的道具，等玩家翻找的时候，柜子后面会突然冒出鬼手。 最后是手术室，一进去季宁辰就被冲击了。 只见房间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手术床，这张床几乎被血浸透了，上面还有残留的内脏和残肢。 季宁辰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把他包围了。 逛完了所有房间，姜雨道：「大概就是这样，你们记好自己的位置，到时候根据我的指示来。好了，就这样，走，咱们撸串去，算是给新成员接风。」 小米跟李洋欢唿起来。 众人原路返回。 密室密闭性良好，且因地处园区僻静的位置，姜雨不再说话，更显安静了，一时间空气中迴荡的是众人的的脚步声。 不显慌乱和杂乱，但在这样的场景加持下，还是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毛。 小米紧紧抱着姜雨的手臂，微微弯着腰，像是在做贼。 姜雨好笑的看着她：「这里还是你亲手布置的，还怕？」 小米说：「我本来就胆小，做这一行都是为了生活呀。」 姜雨笑的更欢了。 季宁辰跟江野落在后面，跟姜雨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倒不是因为他们是新人或是害怕，而是季宁辰身上的护士裙实在不方便。 这护士服也不知道姜雨是在什么地方订的，半身裙过长，季宁辰这样的身高裙摆都到了小腿的位置。 他本身个高迈的步子大，可这种直筒半身裙，他每迈出一步，裙子底部都卡在他的小腿上，束缚了他的步伐，想要走快或是跑起来只能踩着小碎步。 原主的裙子都是宽松版型的，像这种款式的根本没有，季宁辰每走一步都觉的别扭，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影视剧中，涂着烈焰红唇，穿着护士服扭腰的男人。 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女装变态。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终于，季宁辰咬着牙停下脚步，低着头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身上的护士裙。他思考着要不要给撕开算了。 这磨磨蹭蹭的步伐，要把他的耐心耗光了！ 江野一直待在季宁辰身边，见他停下，便靠近了些，低声问他：「不舒服？」 季宁辰嗯了声，终于打定了主意，半弯下腰要把裙子撕开。奈何他的姿势不好使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视野中忽然闪过一抹洁白，等到季宁辰回神，就见江野半跪在他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他淡粉色的裙摆。 这画面也太犯规了。 第23页 医生，白大褂，护士服，医院……元素一下子就全了，季宁辰脑海中闪过在网上刷到的各种废料，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他在心里无声尖叫，季宁辰你冷静点，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 他只是在帮忙，你心跳的那么快做什么，还有脑子，你别背离主人自作主张，快把那些垃圾画面永久删除！ 江野不知道季宁辰心底的天人交战，他修长有力的双手轻轻一扯，裙摆便被撕开了。 布料撕裂的声响在密闭的空间内十分刺耳，前方的姜雨几人回头，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 姜雨说：「喂喂，咱们这儿是鬼屋啊，可不能突然搞颜色。」 过了好几秒季宁辰才反应过来姜雨在说什么，他来不及惊讶现在的女生如此大胆直白，而是忙着解释：「不是的，姜姐，这个裙子有些妨碍行动，到时候吓唬人吓不到，倒是把自己绊倒了。」 姜雨的视线落在季宁辰的腿上，见那个长度好像确实难以行动。她点点头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野起身道：「衣服钱，我转给你。」 姜雨笑说：「咱们小作坊，哪需要这么破费，明天我自己动手改短一点，到膝盖上吧。」 她在徵询季宁辰的意见。 季宁辰说好。 小米抱着姜雨的手臂蹭了蹭，沖季宁辰说：「宁宁，咱们姜姐姐可是万能的，什么都会呢。」 季宁辰说：「厉害。」 姜雨很自然大方的接下了这句夸奖，然后对季宁辰说：「你的脸好红啊。」 季宁辰心下一慌，想要解释，就见姜雨已转回身去了。 季宁辰便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他低头看了看撕开一半的裙子，觉得要对称才好。江野见他的手在另一边比划，便蹲下身帮他撕开了。 季宁辰觉得这样舒服多了，沖江野道：「谢谢。」 江野忽然朝他伸出手，季宁辰一僵，就见江野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温热的指尖并未触碰到皮肤，可季宁辰还是感觉颈间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等到江野收回手，季宁辰的肢体才放松下来，他再次道谢。 「不用。」江野说。 姜雨，小米原本在前面商量去吃哪一家的烧烤，她们交流的声音不高，但在这样密闭的空间中，落在耳中还是很舒服的。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停止了交谈，周围一下子安静起来。 季宁辰，江野疑惑抬头，就见姜雨三人正看着他们。 季宁辰一下子就看懂了他们的眼神，忙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姜雨点点头，和颜悦色道：「我知道对情侣来说，制服很有诱惑力，你们情难自禁被对方迷住很正常，姜姐是过来人，我懂这种感觉。」 季宁辰抓狂，一时不知道该先澄清哪条，是说他跟江野不是情侣，还是他们没有情难自禁？ 等他想开口的时候，姜雨又转了回去，季宁辰觉得她肯定是故意的。 然而已经错失了解释的机会，再提起的话，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季宁辰懊恼的想挠墙。 身侧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很轻的一声，除了距离近的季宁辰，姜雨他们都没听见。 季宁辰愕然抬头，恰好捕捉到江野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他还是第一次见江野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想说点什么，又忌惮前面几人听到打趣他，便把话憋了回去。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想跟江野拉开距离。 江野似是看穿了季宁辰的心思，没有跟上去，他脚步闲适地走在后方，出声提醒季宁辰走慢点，当心摔了。 季宁辰脚步先是一顿，然后走的更快了。 第16章 16. 第二天季宁辰跟江野提前到了，化妆间里小米跟姜雨都在，两人正在聊天。 小米对着镜子正在画眼线，她道：「姐，去看淳哥的奶奶了吗？怎么样，严重吗？」 「已经出院了，在家静养，他爸妈都在。」姜雨拍拍椅子，示意季宁辰过去，帮他上妆，「我不太好去打扰。」 小米停下动作，虽没说话，可神情满是不悦。 姜雨给季宁辰上隔离，看了小米一眼道：「不仅我爸妈不接受我们的关系，慕容的爸妈也一样，他们更希望慕容找个本地的。不过不急，我们多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会接纳我的。」 当事人这样看得开，小米也不好说什么，她哦了声，转回去继续化。 季宁辰安静的坐着，当自己是透明的，可视线还是不可避免的在镜中与姜雨撞到一起。 姜雨倒是坦然，直接道：「我爸妈不同意我跟男朋友在一起，我跟他们吵架就出来了，来到男友老家发展。」 季宁辰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私，安静了片刻，诚恳道：「姜姐，你真勇敢。」 「是傻才对吧。」姜雨开始给季宁辰上粉底，唇边挂着一丝浅笑，看着像是自嘲，不过眼底的自信和坚定让人十分动容。 「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姜雨笃定道。 季宁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嗯了声。 季宁辰妆容弄好之后，去帘子后换了衣服。不得不说，姜雨的手很巧，半身裙截掉一部分，又封了边，看起来跟买的一模一样。 他换好衣服出来，江野也收拾好了。 第24页 外面已经有客人过来了，姜雨出去卖票，季宁辰和江野一起进了鬼屋。 到门口的时候，江野叫住他，叮嘱说：「有玩家情绪特别激动的，不要靠太近。」 这事姜雨提醒过，是防止玩家情绪激动伤人。 季宁辰笑着说：「可是越胆小的吓起来越有意思啊。」 江野眼底显出不贊同的神色，他一句话也没说，季宁辰就妥协了，说：「好，我知道了。」 小米从旁边过来，拉着季宁辰的手臂笑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江野说：「麻烦你了。」 季宁辰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江野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自己跟他绑在了一起，仿佛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 他走神的功夫，江野已拉开门走了进去。 开门的动静让季宁辰回了神，也跟着进去了。 季宁辰对这份工作充满了好奇，情绪也十分高涨，他在密室中上蹿下跳，把玩家吓得尖叫连连。 一场结束，姜雨给他递了瓶水道：「悠着点，后面还有几波人，到时候体力跟不上。」 季宁辰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好奇鬼屋工作人员的工作是什么样子，今天上手，太兴奋了。」 好在他年轻，体力好，一场折腾下来也不是太累。 第一轮结束，后续客人没有接上，季宁辰看着不远处的雪糕店，跟姜雨打了声招唿准备过去买几袋雪糕。 走到半道，被一个名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女生拉到角落里。女生小声问：「姐姐，你是鬼屋的工作人员对不对？」 季宁辰脸上还带着妆，随意罩了口罩就出来了，他没否认。 女生一喜，塞了一百块现金给他，「等会我跟朋友进去，你记得一直吓我。」 季宁辰一眼就看出女生的心思，想必那个朋友是男生。他弯了一下眼睛说：「加油。」 心思被窥破，女生脸颊一红，笑容更甜了，她低声说谢谢。 聊完后，女生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的朋友不会发现她，才走了过去，还特意叮嘱季宁辰过会儿再出去。 季宁辰等了会儿，确定女生走远才出来，他买了几袋雪糕，回去的路上又被一名男生拉住了。 男生微信扫了他一百块钱，拜託他一会儿盯着自己吓。 季宁辰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他看着男生不说话，男生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紧张：「我的脸，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季宁辰爽快的收了钱，微笑道：「帅哥，你会得偿所愿的。」 男生挠挠头髮，有些腼腆道：「谢谢。」 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季宁辰忍不住感嘆看旁人谈恋爱就是甜，难怪那么多人爱磕cp。 他提着雪糕从后门进了鬼屋，把雪糕放进小冰箱，就接到姜雨的通知，下一轮客人进场了。 季宁辰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人群中站在一起的男生和女生。两人明显对彼此都有意思，却都不好意思说。 季宁辰微微一笑，一手拉住身边的江野，指了指那两人说：「待会儿吓唬他们，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还有他身边扎丸子头的女生。」 江野的目光在季宁辰扬起的唇上停顿两秒，才看向外面，确定是哪两个人之后，他没问原因，点头说好。 npc很快就位，玩家进场。 季宁辰十分尽责的盯着那两个人吓，从他第一次跳出来两人牵上手之后，他们的手就没松开过。 等从鬼屋出来，男女生的手还是牵在一起，谁都没有放开。 季宁辰便知道，他们成了。 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虽说他收了钱，不过他也出力了，季宁辰这笔钱拿的一点都不虚。 等到晚上收工，季宁辰把这事说了，姜雨笑说：「可以啊，头一天就有外快。你拿着吧，我说过了给你的就是你的，不用上交。」 季宁辰想了想说：「那我请你们吃饭。」 姜雨咬了一口手里的老冰棍雪糕，「这个雪糕就算请了。你才来，还没领工资的，哪有让你破费的道理，收着吧。」 季宁辰便说好。等到回了家，他要把钱给江野。 江野没收，让他拿着。 见江野坚持，季宁辰只好把钱收了回去，他心里盘算着哪天给江野买点什么，他总不能一直花着江野赚的辛苦钱。 他也要为江野做点什么。 自己终于能赚钱了，季宁辰心里终于不再焦躁，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洗完澡趴在床上，发现「暴富群」里很热闹。 新副本推出，成绩不错，姜雨在群里分享好消息。慕容淳跳出来鼓掌，还发了红包。 小米抢了红包，发了一堆『谢谢老闆，磕头』的表情包，后面李洋跟着发了一样的，小米就指责他偷自己的表情包。 明明只有六个人的小群，却热闹的不行。 季宁辰笑着点开慕容淳的头像，发现他跟姜雨用的是情侣头像。 他心里有点好奇，慕容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让这么厉害这么漂亮的姜雨如此喜欢。 第17章 17、慕容淳 季宁辰没有好奇太长时间，在第二天的傍晚，他就见到了慕容淳。 这天江野因工作上的事要晚点到，季宁辰就自己坐公交车先到了鬼屋。他进了化妆间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屋内多了一个人。 第25页 那是个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 男人穿白色半袖衬衫配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休闲皮鞋。他染烫过的深棕色头髮抓出一个精緻的髮型。 男人正在看手机，不知在同谁聊天，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化妆间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显清爽迷人。 季宁辰看着男人，在这汗流浃背的夏天，把自己收拾的这么爽利干净，看起来他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 男人听到动静抬头，季宁辰在看清男人的长相，剑眉星目，算是标准的美男子。 看这人待在这里神色自若的模样，再加上他英俊的面容，季宁辰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慕容淳。 这样的人，也难怪姜雨会喜欢，他们站在一起确实很养眼，很相配。 季宁辰在看慕容淳的时候，慕容淳也在看他。 季宁辰感觉到慕容淳的目光扫过他的脸、肩、腰，最后顺着护士裙一路滑下到他的小腿、脚踝。 这打量的时间不算长，可仍让他想起那天在排挡的不愉快。 季宁辰心里有些不快，男人已经站起身朝他走来，并伸出手，「你好，慕容淳。」 男人嗓音低沉，靠过来的时候，季宁辰还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他望着男人含笑的眼，又看了看男人礼貌递过来的手，忽然不太确定刚刚的冒犯感是不是他想多了。 季宁辰神色放松了些，说：「你好。」 两人的手一握即分。 「你就是小雨说的宁宁吧。」慕容淳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果然很漂亮。」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性这么叫自己，季宁辰心里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可能是姜雨这么介绍他的，他也不多想，只说：「我叫季宁。」 慕容淳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他念的很慢，说的时候还望着季宁辰。 在季宁辰不适地皱眉前，慕容淳适时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请坐，工作还适应吗？有什么问题跟我或是跟姜雨说，不用不好意思。」 显然，他认为季宁辰是腼腆害羞的性子，但其实并不是。季宁辰跟人相交的时候，十分看重第一感觉。 他对慕容淳的第一感觉并不是很好，所以话很少。他不主动找话题，慕容淳问一句他答一句。 很快，外面又有人进来了，是姜雨和小米。 姜雨见了慕容淳，眼睛就是一亮，放下包包说：「来了也不说一声。」 「给你一个惊喜。」慕容淳微笑着看她。 姜雨走过去，两人十分自然的接了一个吻。 小米捂着眼睛叫道：「哎呀，要长针眼了。」 季宁辰很意外，他们竟如此不避讳，但这种落落大方秀恩爱的感觉倒是不坏，他觉得他们看起来挺甜的。 姜雨来了后，慕容淳的视线就缠到了姜雨身上，两人聊奶奶生病的事情。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话题，外人插.不进去。 季宁辰忽然有点内疚——为他刚刚面对慕容淳时心底涌起的不耐和怀疑。 都是之前那两拨垃圾人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让他对同性充满了戒备。其实想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垃圾，就算是，也不会总被他碰上。 他拿出手机，低头给江野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也就没没有注意到慕容淳的视线又飘过来，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江野踩着时间过来，好在他收拾起来迅速，并未耽误工作。 等到晚上收工，慕容淳提议请大家吃饭。他订的是一家涮烤一体店，夏夜里即便是到了这个点钟，店里还是很热闹。 慕容淳主动替姜雨拉开椅子说：「随便点，敞开了吃，算我的。」 「淳哥霸气。」小米欢唿，拉着李洋拿食材去了。 姜雨正忙着回復微信消息，意外的看了眼心情不错的慕容淳，「今天心情这么好？」 「庆贺新副本成功，还有迎接新员工。」慕容淳说。 姜雨点了下头，她站起身说：「我接个电话。」 她匆匆出去，慕容淳着看向季宁辰：「宁宁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季宁辰刚想说什么，身旁的江野递了一杯椰奶过来，他只好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尝尝。」江野说。 季宁辰确实渴了，便喝了一口，不算太甜，椰子味浓郁，很爽口。 慕容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这个时候江野恰好抬眼，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空气中莫名涌动一种危险的味道。 须臾，慕容淳脸上扯出一抹笑，看起来像是不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他沖回到桌边的姜雨道：「咱们去拿点牛肉和五花回来。」 姜雨说好。 很快各种食材都下了锅，在食物的浓郁香气中，慕容淳开了瓶冰啤酒。他先给自己和姜雨把杯子满上，又要给季宁辰倒上。 季宁辰把面前的空杯子往旁边挪了下，说：「抱歉淳哥，我不喝酒。」 慕容淳道：「涮锅烤肉哪能不配啤酒，都是熟人，喝一杯没事。来，我给你满上。」 季宁辰还从没碰到过这种强行劝酒的，心里排斥又顾忌姜雨的面子，迟疑之际，旁边伸过来一只宽厚修长的手掌虚虚罩在杯子上方。 江野迎着慕容淳的目光，轻声道：「她说她不喝。」 慕容淳眉梢微扬，唇边的笑意淡了些，眼底显出一丝不快。江野目光不躲不闪，两人对视，短短数秒仿佛交锋了几十个来回。 第26页 忙碌回消息的姜雨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拉了慕容淳一下说：「你干嘛，他们才多大，你想喝我陪你。」 慕容淳把酒瓶放了回去，扯了一下嘴角说：「我这不是想着喝酒气氛好一些，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端起酒杯沖季宁辰和江野说：「给你们赔罪，别介意。」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到这里，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小米搓着手臂道：「淳哥你干嘛呀，怪吓人的。」 慕容淳又给自己把杯子满上了，笑说：「吓什么人，我这叫吃错就改。」 「改改改，改了好，该改。」姜雨跟着打圆场，沖季宁辰和江野道，「慕容就这样，太热情了，很多人都招架不住，你们不用管他，快吃。」 小米也说：「对对，吃饭吧，肉都要煮老了。」又沖李洋说，「小李子，把那盘五花给我，我来烤。」 于是，这场来的莫名的小小冲突，被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除了季宁辰跟江野，其余四人都是老搭档，彼此间很熟悉了，他们聊着天，气氛越来越融洽。 后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他们的初见。 姜雨脸上带着笑，说：「我跟慕容大学一个班的，当时我看名单，复姓慕容，好奇啊，就注意到他了。」 慕容淳则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姜姐可不仅是咱们系的系花，还是咱们那一届的校花，我一瞧大美人，带出去多有面子，肯定要追啊，最后真的把人追到手了，不容易。」 这话较真起来，其实是有些冒犯的，但此刻他们酒意上头，气氛又这么欢乐，没有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一顿饭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李洋骑小电车送小米先走了。 这个点，末班车也没了，慕容淳要送季宁辰和江野。 「不用了。」季宁辰说，「太晚了，姜姐你们回去吧，我们打车回去。」 说话间，江野已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他立在打开的车门边，回身催促道：「宁宁。」 「来了。」季宁辰实在不适应这种你来我往的客套场合，他忙着脱身也没注意到江野对他的称唿，快速跟姜雨说了再见，来到江野身边钻进了车里。 江野跟着坐了进去。 砰一声，车门合拢，车辆起步很快把姜雨，慕容淳甩在了身后。 慕容淳盯着远去的计程车，直到姜雨拍了他一下，才收回视线。他看着姜雨把车钥匙给了代驾，才慢慢说道：「这个小江，很有个性啊。」 姜雨笑：「人家小情侣，独占欲强点，你也没个眼力劲儿，往上凑什么。」 她忽地盯着慕容淳，慕容淳被看的心下咯噔一下。 姜雨眯起眼睛道：「你今天可不太对劲，对着季宁可有点太殷勤了。是不是觉得她特别漂亮？跟电影明星一样？咱们小县城这么漂亮气质又好的女生可不多见。」 慕容淳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搂着姜雨的肩道：「宝贝你可冤枉死我了，我是看到她跟我那几个堂妹年纪差不多，出来辛苦打工，想着多关心一下，谁知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看她那眼神，把我当贼防了。」 这段时间的慕容淳都挺忙的，经常翘班不见人。 姜雨也忙，忙着想新的副本，忙着联繫工厂订制道具和衣服。 之前那两个员工没辞职，鬼屋还勉强能运转起来。后来慕容淳的奶奶生病住院，姜雨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跟慕容淳好好吃一顿饭了。 今天这么一出，她敏锐的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心里有了一丝危机感。 ——她的爱人是否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了？ 姜雨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这是她爱了七年的人，承载了她所有的青春美好的畅想，她愿意无条件相信他。 片刻后，姜雨拉着慕容淳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说：「年轻人戒备心强点是好事，不容易吃亏。」 「是，好事。」慕容淳绷紧的肩背不引人察觉的放松下来，也跟着笑了。 只是那笑容浅淡，并未达到眼底。 第18章 18、 来到虞城的这段时间，季宁辰的生物钟渐趋稳定。 今天忙了一晚上，再加上酒足饭饱，到了车上被空调一吹，他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江野正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夜景，忽觉肩头一沉。他身体不由微微一僵，扭头就看到了季宁辰沉静的睡颜。 季宁辰睡的很沉，长而黑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在眼底投下明显的阴影。 江野在静默中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没有刻意去控制，而是在这样的雨夜中，安静地探索自己对季宁辰的心意。 余光注意到季宁辰握在掌心的手机要掉了，江野顿了下，轻轻抽了过来。 季宁辰似是感觉到了，指尖动了下，又很快熟睡。 江野久久凝望着季宁辰的睡颜，眼底的情绪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若说在今夜之前，他理不清自己对季宁辰的心意，那么今夜在慕容淳出现后，他知晓了。 对慕容淳的殷勤表现，和花孔雀一般的炫富行为，江野并没有危机感。这种有女友还对旁的女生出言骚扰的渣滓，还不配被他放进眼里。 他只是透过这件事，发现了自己对季宁辰的保护欲。 是的，他想保护她。 第27页 季家选中江野，是为了让他陪伴保护季宁辰，可在来到虞城前，江野待在季宁辰身边，只是为了报恩。 那对他来说是任务，是枷锁，他不能不做。 可在今日，他意识到在没人逼迫，没有其他外来的任何压力的情况下，他发自内心的想要保护季宁辰。 想要她快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不受任何伤害。 江野默默地想，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喜欢？ 江野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内心世界变得充盈而安宁，他看着季宁辰的睡颜，唇角微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最终他抵挡不住心底的诱惑，轻轻伸手替季宁辰拨开了耳边的碎发。 江野的心情变化，季宁辰并不知晓。 车停后，他被叫醒，强撑着回到家，沖完澡之后连头髮都懒得擦就把自己丢到了床上。 帘子外面传来江野的声音：「宁宁。」 姜雨和小米都这样叫他，季宁辰现在脑子混沌，也习惯性的应了。 江野说：「空调房凉，把头髮吹干再睡。」 睏倦的时候，有人在耳边絮叨是很烦的事，可或许是江野说话的内容太像家人的关怀了，季宁辰心中并无半分恼意，他强撑着坐了起来。 季宁辰来到浴室，闭着眼睛插.插座，摸索几下自然是没.插.准，旁边伸过来一只温暖的大手，自然的结果他手里的插.头插.了进去。 是江野。 他怎么跟进来了？ 两人的身高都不算低，挤在一起，小小的浴室显得更加拥挤。 季宁辰的瞌睡一下子跑了一半，他盯着镜子，恰好江野也在看着镜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撞到一起。 江野拿起吹风机，询问般地说道：「可以吗？」 可以什么？ 睏倦和无来由的紧张让季宁辰的思维运转缓慢，他迟疑地点点头。江野便开了吹风机给他吹头髮。五指撩起髮丝，拉扯间带来一股酥麻的感觉。 季宁辰抿了抿唇，搭在洗手台上的五指收紧了。 期间江野问了句：「这个力度和风速可以吗？」 季宁辰再次点头。 一直等头髮吹好，吹风机的嗡鸣声消失，季宁辰的脑子还是乱的，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江野，吹头髮这种行为好像有点暧昧，但江野做的很自然，也没有不该有的行为。 季宁辰就是觉得胸腔里「咚」地一下，是一种很慌的感觉，却并不让人讨厌。 江野把吹风机收起柜子里，季宁辰才如梦方醒，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睡了」，就离开了浴室。 江野看着季宁辰出去，才关上浴室的门。 他打开水龙头准备洗个手，忽地顿住了，把手指放到鼻端轻轻嗅闻了下。 ** 第二天，季宁辰再醒来时，江野已经不在房中了。 他昨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做了一晚上的梦，睁开眼内容却都忘光了，只觉身体十分疲惫。 桌子上照例留着早餐和一张纸条。 季宁辰按照纸条上说的把早餐加热，然后把纸条拿起来，想了想，还是没有丢进垃圾桶，而是跟上一张一样，折起来收好，压在了他床头的抽屉底下。 洗漱完吃了早饭，季宁辰就出发了。 他想在白天找个半天的兼职做，姜雨跟小米是本地人，对这里熟，他便拜託他们，三人约好在附近的一个商场碰面。 上公交车前，季宁辰给江野发了消息，说了这件事。 江野回说好，让他如果遇到什么事就联繫自己。 这话江野说过很多遍了，季宁辰觉得已经深深刻在他脑子里了。他回覆说好，就把手机按灭了。 季宁辰先到了约定的地点，小米已经在那儿了。她捂得严严实实，口罩遮阳帽遮阳伞，防晒装备一应俱全。 两人碰面，都十分吃惊。 季宁辰惊讶小米怎么把自己裹成这样，要不是小米叫他，他绝对认不出来。 小米则惊讶季宁辰竟然这样秃头晒，简直就是勇士。 最后小米拉着季宁辰去附近的小卖部买防晒装备。季宁辰本是不想买的，但想到之前脸颊晒的发红滚烫的经歷，还是屈服了。 季宁辰看着小米在店里挑了冰袖，口罩，遮阳帽，墨镜，还拿了遮阳伞。 他从没用过这些东西，只觉神奇。晕乎乎付了钱，出来的时候见小米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 「这个，就不用了吧？」季宁辰说。 「要的。」小米一脸严肃的对着他喷，季宁辰被呛的直咳嗽。 在小米的指点下，季宁辰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在烈日下，简直像个鬼。 很快，另一只从头到脚捂得严实的「鬼」出现了，季宁辰一见倍觉亲切，上前主动打招唿：「姜姐。」 「鬼」拉下口罩，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季宁辰指指她身上和小米身上一样的防晒装备：「同款。」 姜雨哈哈一笑，说：「我们一起在网上买的。」 几人汇合，便开始去找工作。 兼职没找到，倒是有一份发传单的工作，一小时十五元。三人一合计，不能白出来这一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接了。 中午十二点结束，三人一共赚了一百多块钱。他们也懒得回去，干脆在附近找了家面馆解决午饭。 第28页 牛肉面端上来的时候，季宁辰拍了张照片发给江野。 江野得知他中午不回去吃，许久才回了好，然后问他中午吃什么。 这随口一问里带着关怀，季宁辰感觉的到，他发了照片，又问江野午饭怎么解决。 江野吃的是盒饭，洁白的米饭上堆着尖椒炒鸡蛋，浅绿的色泽配上黄白相间的鸡蛋，看起来就很好吃。 季宁辰这么说了，江野就回他：「下次给你做。」 很快又追过来一条消息【不聊了，好好吃饭吧。】 季宁辰满意地放下手机，抬眼就见对面的姜雨和小米在看他，笑容很贼。 两人打趣他：「欧呦，好甜呢。」 季宁辰如今也摸索到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了，表现淡定，他们就打趣不下去了，所以他没说话，只淡定的垂下目光，夹了一块牛肉吃掉了。 姜雨跟小米果然不再说了。 第19章 19、 姜雨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说：「等会吃完饭你们跟我去那边超市转转，给慕容奶奶买点东西。」 季宁辰，小米自然没有异议。 这边的商场季宁辰第一次来，规模比他想的要大。 难以想像，虞城这样的小县城还有这么大的超市入驻，看来这城市还挺有发展潜力。 季宁辰推着推车，跟在姜雨和小米身后，看她们往里面放东西。 姜雨在挑东西的时候，季宁辰也在看，他寻思着给江野买点东西。 只是江野生活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喜好，他一时有些纠结，不知该买什么好。 他拿出手机，想着要不问问，就见走在前面的姜雨忽然停了下来。 从站姿上看，姜雨好像是僵住了。 季宁辰拧了下眉，他放下手机快步上前，就看到对面货架前站着一对男女。男人衣着时尚俊美，女生娇俏可爱。 两人手挽手，站在货架前还接了个吻。 季宁辰的目光在那男人身上停留一瞬，心里咯噔一下。那竟是慕容淳。 所以奶奶住院什么的，都是谎言，他是找藉口在外面乱搞？ 季宁辰下意识看向姜雨，就见姜雨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交给季宁辰，然后快步上前。 季宁辰看了看掌心中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录像上。 小米被冲击的骂了一句脏话，跟季宁辰说：「宁宁，拿稳，咱们取证啊，是淳……是这狗男人出轨背叛在先，可不能让他倒打一耙。」 这个办法不错。 季宁辰心里敬佩姜雨的冷静和机敏，他稳稳举着手机，就见姜雨上前狠狠甩了慕容淳一个嘴巴。 慕容淳在见到姜雨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呆了，脱口就问：「你不是说今天去工厂看道具吗？」 季宁辰开眼了，这男人出来约会前还打听女友的行程，以为不会碰上才这么嚣张。 什么极品渣男啊！ 小米小声跟季宁辰说：「本来姜姐打算去工厂看看的，老闆家临时有点事，就推到了明天，还好没来得及跟这渣男说，要不还逮不到他。」 挽着慕容淳手的女生意识到情况不对，一问才知道这人竟还有一个交往七年的女朋友。 女生三言两语向姜雨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她跟慕容淳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两人情投意合，本准备过几天就订婚的，谁知道她看中的男人竟是个骗子。 她生平最恨小三，如今自己无知无觉被小三，心底的愤恨可想而知。 弄清楚事情缘由后，女生也一个巴掌甩过去。 这一下，慕容淳两边脸都挨了巴掌，肿的很对称。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一堆人围观。 那女生沖季宁辰说：「妹妹，待会儿视频发我一份，我回家跟爸妈看看，还有那个媒人，什么垃圾都给介绍，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而后狠狠瞪了慕容淳一眼：「敢骗我，我要你付出代价，在整个虞城混不下去！」 直到很多年以后，季宁辰仍记得这个晌午超市内发生的一切。两个美女联手暴打渣男，画面养眼又爽快。 虽然知道这样的私下动手的行为不好，但季宁辰在旁边看的心里爽歪歪，同时敬佩这两个姑娘敢爱敢恨。 简直就是女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季宁辰没有远离，暗暗防备慕容淳会不会还手，男女生的体能差距还是非常大的。好在慕容淳现在整个人都要吓死了，除了挨打，什么都做不了。 许久，姜雨收了手，丢下一句分手，扭头就走。 她接过季宁辰递过来的手机，脚步忽地顿住，沖那同样愤怒的妹子说：「加我，把视频给你，回去好算帐。」 两人利落的加了好友，甚至还约了饭，季宁辰的精神再次受到冲击，这就是传闻中女孩子的友谊吗？ 几人离开了超市，连同那名女生一起。 他们在超市门口说了再见。 相恋七年的男友出轨，之前种种全是谎言，姜雨情绪很不好，小米先陪她回去了。季宁辰也提前回了家。 到家后，季宁辰把墨镜、帽子、遮阳伞、口罩摘下来放到床上，几乎堆满了半张床。 他不由感嘆，美丽果然是很累的一件事。 他照例把风扇从角落拖出来吹，虽然江野一回来就会给它拉回去，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季宁辰还是想省点电费。 第29页 他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江野的头像，开始输入：江野江野，我跟你说…… 他快速输入中午两个大美女在超市暴打渣男的爽快事，点发送之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太对。 分享欲这种东西，该是同最亲密的人之间才有的。他跟江野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一起分享八卦了？而且这八卦的主角还是他的朋友，就更不合适了。 最终季宁辰把打出来的消息删除了。 ** 慕容淳出轨的事情曝光后，鬼屋化妆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低迷惨澹。 本以为这晚姜雨不会来，季宁辰，江野跟小米，李洋都商量好了忙一点，把鬼屋运转下去。谁知姜雨来了。 她一进来，屋内四个人的目光都追着她。 姜雨一撩头髮，无奈地说：「别这么看我，一个死渣男，还值当让我为他放弃工作？这鬼屋可是我的心血。」 小米眼眶发红：「姜姐，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走是吗？」 姜雨是为了慕容淳才来到虞城的，现在爱情没有了，小米很害怕她会走。 她捨不得。 「不走。」姜雨抽了纸巾递过去，「我当初跟家里闹成那样，现在啪啪打脸，不作出点成绩来，我哪有脸回去。」 小米擦着眼泪说：「阿姨不是一直跟你有联繫吗？他们早就原谅你了吧。」 「是。」姜雨嘴唇弯了弯，只是那笑容有些悲哀：「说来可笑，这么多年我爸妈心疼我，终于认可我们的关系了，本来还说过年一起回家吃顿饭，现在没有必要了。」 她的话音中满是遗憾，却没有后悔，她用指尖蹭了下发烫的眼睛，说：「我得做点成绩出来。」 小米点头说：「咱们店本就越做越好，一定会的，到时候请叔叔阿姨来玩。」 姜雨这次真的笑了：「可饶了他们吧，太刺激了。」 闲聊结束，到了工作时间，几人配合的越来越好，今晚的生意比之前的都要好。 姜雨算帐的时候还笑说：「这就是人们说的情场失意，工作得意吧。」 接下来几天，姜雨都表现的很正常，她跟往常一样同小米，季宁辰他们聊天，一起吃饭，一起刷网上的搞笑视频，可当没有客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的神情总是很落寞。 姜雨跟慕容淳分手，在超市闹得那么难看，季宁辰本还担心慕容淳会来鬼屋闹事。小米嘴上不说，心里也同样忐忑，天天装着防狼喷雾上班， 李洋也精神高度警惕，表示那垃圾敢来，他就把人丢出去，然而慕容淳并没有来。 季宁辰后来从小米口中得知，慕容淳的相亲对象很有点背景，那女生又是有仇必报的类型，慕容淳一家现在是鸡飞狗跳，在小区甚至半个虞城都算是身败名裂了。 慕容淳好像还挨了他老子一顿打，整天窝在家里没脸出门。 姜雨把慕容淳送的东西全都打包寄了回去，还搬出了他们合租的房子，重新找了个新地方安家。 搬家当天，鬼屋小分队的成员都过去帮忙，还吃了一顿「乔迁饭。」 姜雨开了瓶红酒，喝的醉醺醺的，用餐还没结束就先倒下了。 李洋跟抽空赶来的江野帮着收拾桌子厨房，小米跟季宁辰则坐在沙发上。气氛不似姜雨醒着的时候那么欢欣，他们任谁都看得出来姜雨现在很痛苦。 七年的感情并不是能够说放下就放下的，她需要时间。 季宁辰轻声说：「姜姐会走出来的。」 小米重重点头，又说：「希望以后咱们运气好点，不要碰到这种骗子渣男。」 说完拍拍季宁辰：「宁宁，你运气好哦，小江这个人一看就十分稳重，值得託付。」 季宁辰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江野值得託付，可他是个男扮女装欺骗江野感情的骗子，他的行为甚至比慕容淳更恶劣。慕容淳至少跟姜雨真心相爱过，他对江野，却只有欺骗。 意识到这一点后，季宁辰整个人都处在焦虑和内疚中。 他没谈过恋爱，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也没看过，但人类这种生物，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爱。他虽没有经验，却看过别人的爱情。 他的父母，他的同学，但那些情感表现出来的都是淡淡的，唯有这次，他在姜雨身上切实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和痛苦。 这是一把双刃剑。 之前季宁辰总是恐惧自己身份暴露后，江野残忍的报復手段，现在最担心的反倒变成了事发后，江野要痛苦多久才能走出这场骗局。 季宁辰兀自出神，直到小米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抬眼就见江野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季宁辰心下一颤，放在沙发上的指尖倏地收紧了。 一时无人说话，小米笑道：「宁宁，想什么这么出神，小江叫了你好几遍。」 季宁辰生怕江野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匆匆避开江野的目光说：「收拾好了？那咱们走吧。」 江野丢掉擦手的纸巾，低低应了声好。 第20章 20、再见 小米不放心酒醉的姜雨，主动留下来守着她。 季宁辰，江野在小区门口和李洋分别。 江野把带出来的垃圾丢进垃圾桶，两人共撑着一把伞走在酷热的午后。路边的植被也因骄阳而变的蔫哒哒的，一如季宁辰此刻的心情。 第30页 他们很快到了站点，上了公交车。 这个点钟，车上没有人，季宁辰在车后排挑了个位置坐下，江野坐在他身边。 空无一人的车子内该是很宽敞的，可江野一坐下，季宁辰就觉得拥挤起来了。他很想离江野远一点，又觉得这样做在江野看来肯定很莫名其妙。 而且他也有话想跟江野说，只是思绪转了一圈，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宁辰握着面前的栏杆，指尖无意识地在上面蹭着，他神情纠结，眉头紧锁，最后反倒是江野先开了口。 江野说：「姜雨很坚强，你不用太过担心。」 季宁辰一怔，对上江野关切的目光，明白他是误会自己情绪低落的原因跟姜雨有关。 他的情绪确实跟姜雨有关，却不是全部的原因。他相信姜雨一定可以走出来，那是个坚强的女孩儿。 「我知道。」季宁辰握在栏杆上的五指收紧了，他控制着面部表情，尽量自然地说：「江野，如果是你，遇到姜姐一样的情况，被喜欢的人欺骗，你会怎么做？」 江野似乎不太明白季宁辰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他还是很认真的顺着季宁辰的问题去思考。 如果他是姜雨，深爱七年的男人是个骗子，还见到漂亮姑娘就撩，毫无羞耻心，也没有责任心，光是想想，他的眉就皱了起来。 江野回答：「我不会像姜雨处理的那么温和，会让他再也没办法出去骗人。」这样慕容淳再也不能出去伤害其他无辜的女孩了。 听了江野的话，季宁辰不可避免想到原着中原主的悽惨下场，原主确实再也没办法骗人了。他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江野觉得自己的回答挺好的，奈何他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两人的思路根本没对上。 江野察觉到季宁辰的紧张，轻声说：「吓到你了？我随口说说的，而且我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 姜雨跟慕容淳的爱恨他不会去插手，毕竟与他无关。 季宁辰只觉膝盖中了一箭，心情更糟了。 察觉到季宁辰的情绪比刚刚还糟，江野素来精明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他说错话了吗？ 那之后，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江野陪着季宁辰回到出租房，打开空调。 季宁辰心里乱糟糟的，回来就到床上躺下了。 江野在浴室沖了个凉，出来就发现季宁辰已经睡着了，帘子都没拉。 就算是在睡梦中，季宁辰的眉头也紧紧锁着，好像心里有着无限忧愁似的，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最后归结于可能是女生心思细腻，更容易更情。 江野点开手机自带的浏览器，把季宁辰的情况输入进去，网上这种情况还挺多，评论区都是为女友情绪变化而犯难头疼的男人。 他们聚集在一起，想向有经验的前辈取取经，这种情况该怎么哄女友开心，走出低迷的情绪。 江野正是冲着这个来的。他在评论区选了几个方案，默默记下后，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替季宁辰盖好被子，关上房门出去了。 ** 季宁辰这一觉睡得很糟糕，梦境光怪陆离，都是些可怕的噩梦。他甚至还梦到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暴露，江野把报復原主的手段全用在他身上。 季宁辰被吓醒了，恐惧随着冰凉空气吸入肺部而渐渐消散，最后占了上风的竟然是悲伤。 梦境中江野看他的眼神好冷，不带一丝温度，季宁辰想要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心里闷的难受。 坐在床上缓了会儿，季宁辰抬手冷汗涔涔的额头，就听门外有人在交谈，听起来挺热闹。 他起身洗了把脸，收拾好情绪才打开房门。兜头的暑热扑面而来，附近租房的住户都出来了，围着一对小夫妻。 年轻的夫妻抱着孩子，眼眶还是红的，脸上据是后怕。 王姐牵着自家孩子沖季宁辰打招唿，季宁辰点点头，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人群，问：「王姐，发生什么事了？」 「小张他们早上带孩子出去玩，孩子走丢了。」王姐说，「还好找回来了。」 季宁辰想想了一下，孩子忽然不见了，确实很吓人。万一被人贩子带走，或是在路上出了意外，那都是后悔一辈子的事。 季宁辰看了看那小孩，约莫三岁左右，他从众人的交谈中得知，这孩子被好心人捡了送到警察局，孩子爸妈去报警，就对上了。 季宁辰说：「碰到好人了。」 王姐把自己宝宝抱起来，说：「是啊，不然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有手机，不知道爸妈的联繫方式，上哪里去找啊。」 很快，外面看热闹的人受不住暑热散了，季宁辰也退回到房间。他坐在椅子上，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王姐的话让他想起一件事，在时代高速发展的今天，人跟人的联繫全靠网络，想要彻底消失在一个人的世界很简单，电话拉黑，删除所有的联繫方式，远走高飞。 季宁辰孑然一身，没有亲友，没有软肋和牵挂，想要消失更是简单。 季宁辰穿到这个世界，受到原着的影响，潜意识一直认为他跟江野是绑定在一起的。其实不是这样的，他随时可以离开。 现在江野出门也没有反锁房门，他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到时候拉黑电话，删掉微信。现在的江野还没有那么通天彻地的本领。他离开虞城，去往任何一个地方，就如同一粒沙进入大海，江野不可能找的到他。 第31页 离开需要钱，季宁辰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的存款，大几百钱，足以支撑他离开这座城市。 这几日小米忙着陪着姜雨，白天的时候季宁辰就自己去商场找工作。短期工不缺人，他就去发传单。早上加下午，一天也能赚一百多块钱。季宁辰庆幸那几天他没有偷懒。 其实季宁辰应该多攒点钱，这样能轻松点，也能应对更多突发事件，可他的情绪因为那个梦境积攒到一个点，他不想再等了。他不想再看到江野单方面的付出，他无法坦然无负疚的接受江野对他的好。 等他离开，江野也就自由了。 江野不是季家人，没有自己在身侧，他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他可以回学校去读书。 虽说江野也是孤身一人，可季宁辰相信，可凭江野的能力，学费不是问题。 打定主意后，季宁辰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裙装他不打算带，除了身上的t恤，牛仔裤，他只带走江野前两天给他带回来的新裤子和短袖。 当时江野说：「看你很喜欢裤装，我又给你拿了一套替换，夏天也能防止蚊虫叮咬。」 现在想起来，季宁辰的心里仍觉得很感动，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多年不曾体验过了。 他轻轻抚摸摺叠整齐的裤子。江野的眼光很好，自己去挑选的这条牛仔裤也是简单的款式，上面没有任何佩饰，是季宁辰喜欢的。 季宁辰将发着抖的指尖攥紧，他之前还想着有机会一定离江野远远的，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他的心底竟有些不舍。他环顾所处的房间，这屋子面积不大，却很。 说来奇怪，来到这个新世界这么久，季宁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很陌生，他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都跟江野有关。 如果他这个时候回到自己的世界，那对这趟奇遇经歷的所有印象，只会是跟江野相处的点滴。 季宁辰不无遗憾地想，如果他穿的角色不是这样尴尬的身份就好了，他真的很想跟江野成为一家人。 可惜了。 他不能留下来，相比江野的恐怖报復，他更怕的是江野厌恶仇恨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季宁辰找出纸笔，给江野留下一封信。写完后摺叠整齐小心地压在杯子底下。 这水杯也是江野买的，一个蓝色一个粉色，季宁辰主动选了粉色，江野也没说什么，每天都用粉色的水杯喝水。 季宁辰收回落在杯子上的手，提着行李，最后看了一眼住了许久的房子，低声说了一句：「再见。」 房门在身后合拢，季宁辰决绝地一头扎进酷烈的骄阳之中。 第21章 21、回家 虞城的天气就像几岁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季宁辰才出小区没多久，暴雨就落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唿啸而来的狂风。 季宁辰不可思议的看着道路两旁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绿植，心说老天爷真会跟他开玩笑，早不变脸晚不变脸，在他出门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回去吗？下次选个好点的天气再走？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被季宁辰否决了。他怕回去后，再没有离开的勇气。 江野把他照顾的太好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盛夏的烈日也晒不着。 季宁辰心里清楚，一旦他离开江野，这样安稳舒适的日子就将离他远去，他要为了生计发愁，再不能躲在开着空调的屋子里吃着凉水镇过的西瓜和冰淇淋了。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季宁辰深觉此话有理。 他在自己的世界，独自一人生活，父母留下的积蓄让他不必为钱的事发愁，但是生活上却没人精细照顾。他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生活算得上潦草。 穿进这个世界后，江野悉心的照顾让季宁辰心中惴惴不安的同时，又似待在云端，他甚至曾堕落的想过这样的日子如果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然而到底是不能这样放纵的沉沦下去。 反正是要走的，一拖再拖也没意思，季宁辰握紧了手里的行李箱，一手撑在眼前挡雨，顶着狂风上了停靠在站台的公交车。 奈何今日或许真的不宜出行，公交车去往车站的路上抛了锚，这种情况是极小的概率，然而就是被季宁辰碰上了。 好在车子停靠的位置还有一个公交站台可以躲雨。 季宁辰跟随骂骂咧咧的几名客人下了车，挤在站台下瑟瑟发抖。 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带来的是极速降温，这变天过去还不到二十分钟，白日里积攒的暑热便被沖刷的干干净净。 公交站台下的每个人都想要拦一辆计程车，奈何风雨实在太大，可见度变得非常低，更恐怖的是，在狂风下，路边的草植都被连根拔起，空中飞舞着各种店铺的招牌和裹夹的杂物。 这些东西如果砸在人的身上，或是车上，后果都十分严重。 季宁辰眼睁睁看着几辆计程车擦着站台如幽灵般飞速飘过。车子路过时溅起的水花让等在站台下的人大骂出声。季宁辰躲避不及，半边衣裤被污水溅个正着。 那水落在身上，如寒冰般刺骨。季宁辰抬手抹去脸颊上沾染的污水，又拧眉看了看身上脏污大片的t恤和长裤。 他有点心疼，这衣服是江野的辛苦钱买的，就这样被弄脏了，希望能洗干净。 第32页 计程车不载客，站台下的人只能联繫家人来接。 随着时间推移，站台下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季宁辰一人还留在原地。季宁辰裹紧身上的防晒衣，那薄薄一层布料并不能带来多少温度。 他点开手机软体，准备叫个网约车，然而无人接单。 雨滴溅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开始还不甚明晰，直到手机的光亮暗下来，那漆黑屏幕上的水珠变的十分显眼。 很快，暗下去的手机忽然又亮了起来，是江野发来的消息，叮嘱季宁辰大雨大风天不要出门，并说骤然变天，得了半天假，马上就回家。 季宁辰盯着手机，直到它再次熄灭。 他想到自己留下的那封信，要不了多久江野就会看到了吧。他没忍心拉黑江野，而是选择把手机关机了。 冰冷的雨滴有着暴风撑腰，嚣张地肆虐每个角落。季宁辰望向远方天幕，明明才三点钟，天色黑的却如同末日一般。 短短的功夫，这片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季宁辰恍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身处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城市，而是待在寂静的荒野中。 整座城市在暴雨狂风的肆虐下停摆，唯有那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不住往下倒。公交站两旁，绿化带中的植被被雨水砸倒在地，碾在泥水中，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实在是太冷了，季宁辰只能退回到角落，蹲下身缩成一团，希望能暖和一点。 忽觉有什么东西蹭了蹭他的腿，季宁辰扭头，就见是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狸猫。 见他看过来，小傢伙喵喵叫了一声，声音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这么小的猫，估计刚满月，季宁辰伸出冰凉的手摸摸小猫的脑袋，不知是在同小猫说，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你也没有家呀，真可怜。」 幼小的猫咪似乎感受到季宁辰的善意，尝试着往他鞋上爬。湿漉漉的幼小爪子试了一次又一次，都没能如愿。 季宁辰的心软成了一团棉花，把它拎起来抱进怀中，一人一猫互相取暖。 大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季宁辰感受着怀中小猫传来的热度，心说江野应该已经看到他留下的信了。 他会怎么想呢？ 严格来说，原主算是江野的初恋，他的离开江野该很难过吧。 不过他相信，江野是跟姜雨一样坚强的人，能够很快走出来。 季宁辰把头抵在手臂上，小狸猫湿漉漉的毛被他的体温暖的半干，贴在下巴上很舒服。 呜呜狂风中，季宁辰似乎听到一声模煳地「宁宁。」他心说自己该不会成为在夏天被冻死的第一人吧，都出现幻觉了。 心里这么想，他还是抬起了头。 当看到暴雨中撑着伞朝自己走来的江野时，季宁辰第一时间是不可置信。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蹲在原地仰着头，就这样看着江野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江野在季宁辰身前站定，两人一站一蹲，昏暗天光下，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季宁辰被冻的没有血色的唇才动了动，轻声吐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江野没提那封信，只说：「来接你回家。」他把搭在小臂上的外套披在季宁辰身上。 外套上带着江野的体温，明明是春秋的薄外套，没什么厚度，季宁辰却觉得从心到身都变得温暖起来。那句到了嘴边的我不回去便说不出口了。 江野朝他伸出手，季宁辰心下微动，他在冷雨中抓住那只温热的大手，借力站起身。 起身后，江野才注意到季宁辰怀中抱着一只小猫，这让他动作微微一顿，看了那小猫一眼，随后一手撑伞一手抓住季宁辰的行李箱，带着季宁辰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那是辆老步车，是江野跟邻居借的。车子四周遮挡严实，能够很好的阻隔风雨。 这种车子在小县城极受老人家喜欢，平时不管是接送孩子上学，还是出行载物都十分方便。 季宁辰带着小猫进入车厢，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出租房。 随着「啪」一声轻响，屋内灯光亮起，房门关闭，凄风冷雨被阻隔在了门外。季宁辰打了个喷嚏，第一次体会到避风港的重要性。 他把小猫放到地上，目光往桌上一扫，他留下的那封信不见了，桌上倒是多了一份草莓蛋糕。蛋糕外包装上面带着晶莹地雨滴，应该是江野下班时顺手带回来的。 注意到季宁辰的目光，江野道：「网上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原来江野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这几日低落的情绪，并想要哄他开心。季宁辰心底蔓延开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滋味，他低声说：「我……阿嚏……」 江野眉头微微拧起，催促季宁辰去洗澡，他则准备熬煮姜汤。 季宁辰也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全身都冷透了，十分狼狈，他也不再说什么，快速拿了浴巾和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第22章 22、拖累 江野把姜去皮切片，放入锅中加水熬煮，他盯着锅内的姜片，觉得缺了点什么，回身看了眼紧闭的浴室，拿起雨伞出了门。 江野很快回来，把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冰糖丢进姜水中。 季宁辰带回来的小奶猫进入到陌生的环境，最初的惊恐过去，开始探索这个全新的世界。它颤巍巍来到江野脚边，仰头沖他喵喵叫。 第33页 奶唿唿的声音，听的人心头柔软。江野找出馒头掰碎了餵给它。小傢伙也不挑食，低头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还不时抬头沖江野喵喵叫着，表示感谢。 江野又给它准备了一碗水。 看着低头吃东西的小奶猫，江野脑海中又浮现出公交站台下季宁辰小心翼翼护着小猫的画面。 季宁辰和猫，这幅画面其实江野并非第一次见，早在季家的时候他就见过。 那年江野十五岁，放学回来的路上，一只流浪猫从路边突然蹿了出来，季家司机紧急剎车，季宁辰猝不及防，狠狠往前一撞，额头磕到了椅背上。 司机惊出了一身冷汗说：「是猫。」 那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可能是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傻了，蹲在道路中间不肯挪动一步。 司机见喇叭驱赶无用，便下车将小猫抓起来，准备放到一旁。 这个时候季宁辰从车窗探出头，微笑说：「把它给我吧。」 司机正因差点出事而心惊肉跳，现在见季家小姐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他讨好的把猫递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江野看了一眼那只被季宁辰攥在掌心中的猫，通体雪白，还是罕见的异瞳，如果能平安长大的话，肯定十分漂亮。 然而那只猫到底没能长大。 回到季家两天后，那是个周末，江野意外在花园角落撞见季宁辰在虐杀那只猫。 他看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小猫的血甚至有一些溅到季宁辰的脸上，他听到动静转头对上江野的目光，还炫耀般的把血肉模煳的猫咪尸体展示给江野看，仿佛某种挑衅。 江野心中一直都很清楚，季宁辰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同样季宁辰也瞧不上他。季宁辰最爱做的事就是激怒挑衅江野，因为他知道，江野除了愤怒什么都做不了。 季宁辰喜欢激怒江野，看他无能为力的模样，那让他觉得畅快。 季宁辰微笑着虐杀幼猫的画面久久萦绕在江野脑海中，更让人觉得噁心的是，杀完猫季宁辰把尸体一丢，洗了手就上桌吃晚饭。 季家人对这个病弱的宝贝孩子痛爱的不得了，在餐桌上小心呵护，问他今天做了什么，心情好不好。 季宁辰苍白着脸色，温声细语的说自己看了一天的书，心情还行，不是特别好，也不是很坏。 季父心疼坏了，把江野训斥了一顿，说他没有照顾好季宁辰，让他以后多陪季宁辰出去走走。 江野低头应是，余光中看到季宁辰抛过来的胜利的眼神，让他不由握紧了筷子。 用完晚餐回到房中，江野在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他的心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难道他一辈子都要跟这样一个人绑定在一起吗？ 第二天开学，江野发现之前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换了人，至于那只猫的事，季家人一直不知道，只当小猫自己走丢了，为此还辞退了家中一名佣人。 季家出事后，江野带走季宁辰，只是为了还季家的养育之恩。他也曾挣扎过，想着不如就这样彻底摆脱掉季宁辰算了，可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江野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看着季宁辰的脸，他总是会想起多年前那只被虐杀的无辜的幼猫。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哪一天也会掐住季宁辰的脖子，最终两个人一起走向毁灭。 到了虞城后，季宁辰的变化江野看在眼中，可因着之前的种种依然心存芥蒂。直到那日在排挡，他确定眼前的人换了灵魂。 他不知道此刻待在季宁辰体内的这个人的来歷，身世，甚至不知道她的本名。 这种离奇的情况，很像是民间故事中说的孤魂野鬼借身復生，可江野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他甚至觉得季宁是误入这个世界的精灵，善良又美好。 「季宁」的出现他是开心的，甚至希望他能够永远都待在自己身边。 这样浓重的情感是从未有过的，江野知道自己动了心。尤其是在今日「季宁」离家之后，他心底被担忧和恐惧盛满。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他会害怕的东西。他并不像自己像的那样对什么都不在乎。 至少现在，他有了在乎的人。 江野能够理解季宁辰想要离开的心思，季宁辰在信中说自己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这段日子的相处，让江野明白季宁辰是那种自立自强的性子，让他待在家中什么都不做，对他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发现这一点后，江野从不阻拦季宁辰想要出去赚钱的想法，只是为了安全计，他选择跟季宁辰一起这样出现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照料。 知晓季宁辰外来者的身份，是独属于江野一个人的秘密，他不想暴露自己知道这件事，那样会吓到季宁辰。 季宁辰的这次离家出走，让江野意识到，或许他们该好好聊一聊了。 思索之际，浴室的门打开。 刚洗完澡的缘故，季宁辰的脸颊被热气蒸腾的十分红润，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泛着莹润的光泽，在灯光下仿佛会发光。 江野只看了一眼就快速移开了目光，他关了火，盛了碗熬好的姜汤放到桌上，让季宁辰趁热喝。 汤里放了冰糖，没有那么辛辣，味道还能接受。季宁辰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的姜汤，在暴风雨中冻了一下午的身体彻底暖了过来。 第34页 江野把剩下的姜汤喝完，开始做饭。 季宁辰无事可做，陪小猫玩了会儿就把目光转到了桌上的蛋糕上。香甜的奶油上面点缀着红艷艷的草莓，看起来就很可口。 他洗了手，拿来干净的碟子切了一块出来吃，余下的一半留给江野。 甜而不腻的奶油在口腔中化开，确如江野所说，甜食让人心情愉悦。 很快晚饭准备好了，江野煮了两碗面。柔韧劲道的面条上盖着溏心荷包蛋，再配上绿油油的青菜和爆香过的葱花，香味十足。 两人沉默的吃完晚饭，江野洗碗，季宁辰则找来一个小纸箱，铺上不常穿的衣物给小猫简单做了一个窝。 看着小猫睡下，季宁辰去浴室刷了牙，等到江野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的时候，季宁辰躺到了床上，帘子一拉，便阻隔了外面的一切。 季宁辰并没有睡，他打开手机，看到几个来自江野的未接电话，又点开鬼屋暴富小群，姜雨通知今晚休息，不上工。 小米和李洋在群里欢乐撒花。 季宁辰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手机，耳朵注意着帘子外的动静。他听到江野从浴室出来，拉开行军床坐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这个时候，季宁辰开了口，他叫江野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虽说虞城这座城市不大，但江野能这么快找过来，季宁辰也是没想到。 江野正在擦头髮，停了一下说：「去车站就那几条路。」 江野回家后，看到季宁辰的信，就猜到他会离开虞城，那他势必会去往车站。狂风暴雨，上面很快下了通知，车站停止载客。 江野先到车站转了圈没看到季宁辰，便猜测他可能被暴雨困在了路上。他把租房通往车站的几条路都转了一遍，终于在公交站台下找到了季宁辰。 帘子遮挡住一切，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脸，季宁辰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也更能说出心里话。 他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江野的声音更清晰的飘过来，季宁辰猜测他应该是转了方向，面朝着自己。 季宁辰双手抓着被子，仍说着一直以来的理由，不知是想要说服江野，还是说服自己。 「你不觉得我拖累你……」 江野打断他的话：「宁宁，我从不觉得你是拖累。」 季宁辰看不见江野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真诚，他听见江野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家人，最重要的家人。」 季宁辰嘴唇微张，眼眶微微发烫，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江野也是这样想的。 是了，江野自幼长在院，无父无母，虽被季家收养，却并不是子嗣，他的名字甚至不是登记在季家的户口上。 他们两人都是孤独漂泊的灵魂，在这里遇见或许是老天给的机会。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成为一家人呢？ 原主会记暴露男生的身份，单纯是因为太自傲太飘，季宁辰完全可以避免掉这种情况的发生。 如今江野面对他时是温和有礼的，只要他注意控制两人间的距离，他们完全可以从容相处。 等到日后江野遇到喜欢的人，对他的情感转变成亲情，那结局就更好了。 如此一想，季宁辰忍不住后悔，他今天这场雨是白挨淋了。 ** 江野说完这句话后，季宁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直过了许久又许久，在江野认为季宁辰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季宁辰的声音自帘后传来。 「我知道了。」季宁辰说，「我不会再走了。」 江野松了口气，又有点不放心，下意识问了句：「真的？」 然后他就见帘子被拉开了，季宁辰探过身沖他伸出右手小拇指：「你要是不信，咱们拉钩。」 江野难以想像他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但看着季宁辰晶亮含笑的眼，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勾住了季宁辰的小指，然后两人的大拇指按在一处。 这场约定便算定下了。 第23章 23.生病 许是纠结许久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季宁辰心无挂碍，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就醒了。 昨晚捡回来的小奶猫活蹦乱跳的，正尝试越狱。 可惜越狱失败，反把自己压在了箱子底下。 听着小猫可怜的叫声，季宁辰拉开帘子，把可怜的小傢伙解救出来。 他摸摸小猫的头，笑说：「去玩吧，不过动静轻点，别吵人睡觉。」 季宁辰朝对面的行军床上看去，就见江野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件薄毯，他双眸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眉头微微拧起，看起来很不舒服。 「江野。」季宁辰叫了他一声，奇怪的是素来浅眠的江野这次毫无反应。季宁辰察觉到不对，伸手一探，才发现江野发烧了，而且温度不低。 季宁辰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他昨天在外面待了这么久都没生病，江野这么健壮怎么反倒先病倒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原因。 自季家出事后，江野就不曾好好休息过，到了虞城后更是白天黑夜连轴转，一天打几份工。这样的工作强度，任何人都难以承受。 昨夜自己留书出走，江野心中担忧挂怀又淋了雨，多日来积压的劳累一起发作，最终病倒了。 第35页 季宁辰心中再次感到后悔，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都是他脑子不转弯，这下好了，害江野生了病。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江野睁开眼，第一反应是问几点了。 季宁辰随口回了一句时间，把药箱翻了出来。 这药箱还是来到虞城后，江野备下的，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家庭常用药，诸如治疗感冒发烧腹痛之类的病症。 江野备下这些，本是为了防止季宁辰突然生病，没想到最后先用上的人是他自己。 等季宁辰把温度计找出来，江野已经坐起身准备去做早饭，他甚至还问季宁辰早上想吃什么。 「不吃。」季宁辰把人按住，并抬起江野的一条胳膊，把温度计塞到了他的腋下。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江野动作一顿，他仰头看着季宁辰，表情看起来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季宁辰不算爱睡懒觉，但跟江野比，起床时间还是晚的。 平时季宁辰起床时，江野早就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有时候甚至已经出发去上班了。 季宁辰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野刚睡醒的模样。可能再加上生病，江野的反应有些迟钝，看起来尤为可爱。 季宁辰掐住发痒的指尖，好险才没有做出危险暧昧的举动。但他的目光还是在江野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转头去看时间计时。 很快体温测出来了，三十九度三，属于高烧。江野的意思是吃药压一下就行，他还要去上班，迟到了不好。 季宁辰捏着温度计，眉头紧锁，他听了江野的话觉得匪夷所思，这都快烧熟了还去上班？这也太敬业了。 最后在季宁辰的强烈要求下，江野打电话跟老闆请了假。 江野拨通老闆电话的时候，季宁辰就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江野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季宁辰严肃的面孔，觉得有点新奇，他的语气软的不可思议，沖季宁辰交代：「请好假了。」 季宁辰把电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他也不多说什么，与江野分别刷牙洗脸后就出了门。 昨天一场暴雨带来大降温，今日医院人满为患。季宁辰陪着江野挂号，看诊，抽血化验，最后付钱拿药。 等到最后挂上输液针，季宁辰觉得来一趟医院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他们来的时间巧，恰好有床位空出来。江野看着护士调了点滴速度，催促季宁辰快去吃早饭。 季宁辰这段时间被江野养成了按时吃早饭的习惯，这个时间确实饿了。他在医院后面的小吃一条街吃了早饭，回来的时候给江野带了小米粥和蒸饺。 江野实在没有胃口，但食物是季宁辰辛苦带回来，他还是吃了一些。 生病容易睏倦，江野精神不好还是强撑着不肯睡，季宁辰索性把他按下说：「我在这儿守着，你睡。」 这样的照顾，江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最终抵挡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约莫睡了一个多小时，江野醒了，发现输液瓶刚换了新的，只是季宁辰不在病房中。恰好护士给临床病人换水，他便问了一句。 今天病人多，护士姐姐很忙，听江野问，想了想说：「我没太注意，不好意思。」 江野点点头，还是道了谢。 ** 季宁辰本是陪着江野挂水，病房人多，一个小孩儿迷路摸到了这里。 病房里每个人都很忙，护士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季宁辰见江野睡的沉，再加上刚换的药水，就起身送那孩子一趟。 他把孩子送了回去，孩子家属来探望病人，为表感谢，塞了两个桔子给他。 季宁辰心情不错，回来的时候，在病房外迎面碰到给江野扎针的护士。 这位护士小姐姐很和善，扎针的时候还跟季宁辰聊了几句，现在一见他就说：「刚刚你男朋友找你，下次出去跟他说一声，免得担心。」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季宁辰心说他跟江野看起来就那么像一对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误会。 不等他解释，护士小姐姐已经端着托盘飘走，给病人换药去了。 季宁辰无奈摇头，他踏进病房，就见江野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江野还在病中，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虚弱。 季宁辰之前总想着江野在书中的反派人设，对其十分忌惮，现在心境发生了变化，觉得除掉书中的设定，江野其实是个跟他一样的普通人。 他跟自己一样，渴望家人，渴望幸福。 季宁辰发现，在某些地方，他跟江野其实很相像。这个发现，让他觉得跟江野之间的关系更近了。 他朝江野走去，听到脚步声，江野回头，看到季宁辰的时候，寂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他说：「回来了。」 「嗯。」季宁辰在椅子上坐下，举着手里的桔子问他：「吃吗？」 「哪来的？」江野问。 季宁辰便把自己热心肠帮助迷路孩子的事情说了。他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带着点小骄傲，仿佛做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江野很喜欢季宁辰跟他分享生活中遇到的琐碎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他的心情受到季宁辰的影响也变得很好。 于是他笑着说：「桔子分我一个。」 他口中没味道，很不舒服。 第36页 季宁辰想了想说：「给你一半吧，有点凉。」 江野说好。 于是江野得到了半个桔子，在接过桔子之前，季宁辰拿了包湿巾给他。奈何江野此刻一手挂着点滴，另一只手实在不方便。 季宁辰看着江野笨拙的半天没能把纸巾拿出来，便自己上手，拿了湿巾给他擦拭。 先是手心，然后是修长有力的手指，季宁辰擦得很仔细，连同指缝都小心的照顾到。 「好了。」等到季宁辰收手抬头，对上江野的目光，才惊觉他们此刻的行为有多暧昧。他遮掩什么似的把半个桔子放到江野手里，粗声说：「只能吃半个，多了没有 。」 注意到江野的目光落到柜子上的另一个完好的桔子上，他抓起来将手背在身后说：「这个是我的。」 看着季宁辰如小动物般护食的举动，江野忍俊不禁，他的话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说道：「好，是你的。」 季宁辰觉得脸颊上的热度更烫了，烫到他也要挂点滴的地步。 第24章 24、 等到起针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江野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 季宁辰带着江野去了那条小吃街，午饭吃的很清淡，几乎不见荤腥和辣椒。 吃完饭季宁辰付了钱，跟江野去站台等公交的路上，注意到一家杂货店。店主把防晒衣，防晒帽都挂在店门口。 季宁辰看了一眼头顶的毒日头，他今早出来的急，买的防晒装备一样没带。看一眼身旁的江野，来到虞城这段时间，江野黑了不少。 一直暴露在毒辣的日头下，并非是好事，曾经歷过晒伤的季宁辰深有感触。他很早之前就想给江野买点什么，只是没发现合适的，现下置办防晒衣正合适。 季宁辰指指那家杂货店说：「我们去那看看。」 江野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季宁辰身上，方才见他看了眼日头，便猜测他是觉得晒了。这个时间天气确实非常热，江野有些懊恼，他素来细心，今日病了一遭倒是烧煳涂了。 江野因想事情，脚步慢了些，远远地就看到季宁辰沖店家指了指自己，他心下疑惑，走上前就见店家拿了一件男款的防晒衣在他身上比了比，笑着沖他说：「这款卖的是最好的，尺码也合适。小伙子，试试？」 江野心下微动，看向季宁辰，季宁辰也恰好在看他。 见江野没有动作，季宁辰便接过防晒衣递了过去：「试一下大小。」 确如老闆所说，这件防晒衣江野穿着十分合适，季宁辰退后一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老闆笑着夸道：「小伙子长的真俊吶。」 见季宁辰进了店里，老闆又说：「看看还需要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季宁辰随手拿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又朝江野看了眼。江野走过来，季宁辰给他戴上，指了指对面的镜子问他：「喜欢吗？」 江野朝镜子里看了一眼，点点头。 季宁辰满意了，也不用老闆包起来，直接穿走就行，他掏出手机要付钱。江野拦了他一下。 「我来就好。」季宁辰快速打开二维码递到老闆面前，他随口说：「我给你买，想给你花钱。」 这是季宁辰的心里话，他一直想着给江野买些东西来消减心中的负疚感，现在他终于如愿，心里有点雀跃。然而他却不知他的这句话落在江野耳中完全是另一层意思了。 江野动作顿了下，把手机收了回去。他的嘴唇扬起一道细小的弧度，眼神亮亮的，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很好。 季宁辰付完钱回头看了眼，恰好补助到江野脸上的笑，他心说果然，没有人不喜欢收到礼物，就是强如江野这样的人收到礼物也会很开心。 老闆扫了码，余光偷瞧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哦呦了一声，心说现在的小情侣啊，可真是甜死人，弄得他也想念跟闺蜜一起出门旅游的媳妇了。 等季宁辰，江野一走，老闆就给老婆发了一堆亲亲的照片和甜言蜜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思念。 季宁辰，江野两人出了开着空调的杂货店，灼人的暑热再次袭来。 季宁辰被晒的不由眯起眼睛，他一手挡在额前，正准备快速冲刺到公交站台下，就觉一顶帽子落到了头上，替他遮去了刺目的日光。 他转过头，恰好见江野将手收了回去。 季宁辰见江野收回的手在防晒衣拉链上触了一下，随后可能是担心自己会嫌弃他穿过的外套，便作罢了。 江野说：「天热，帽子你戴着。」 季宁辰没有推辞，他说了声谢谢，两人一起回到站台，恰好他们乘坐的车子到了，两人上车回家。 一个下午，江野的情况还算稳定，到了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再次烧了起来。好在是低烧，江野吃了药，体温得到控制。 季宁辰本是想给江野请假，晚上的鬼屋就不去了，奈何江野很坚持，他也只好把退烧药带着，两人出发上班。 他们随便找了家店解决了晚饭，到鬼屋的时候，李洋和小米，姜雨正在搬运新道具。那东西颇沉，江野上前帮忙。两名男生一道把东西搬了进去。 季宁辰趁这个机会换了装，等江野出来开始收拾的时候，他悄悄去外面找了姜雨。 姜雨跟小米正在售票台前聊天，一天多没见，姜雨的状态好了许多。 第37页 季宁辰叫了声姜姐，把江野生病的事情说了，然后说：「今晚的工作我可以多忙一些，让江野休息一下，不要太剧烈的运动。」 姜雨自然说好，甚至提议给江野放假，让他回去休息。 季宁辰摇摇头，他们人手本就不足，而且依江野的性子也不会同意。 姜雨也没勉强，聊完正事就跟小米用八卦的眼神看着季宁辰，季宁辰一对上二人的目光，心底就涌起不祥的预感，他谨慎道：「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小米一双眼睛闪个不停，她说：「宁宁，你刚刚说江野昨晚淋雨吹风，今早起的烧？」 季宁辰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头。 小米跟姜雨对视一眼，双方眼中俱是兴奋的色彩，小米说：「看你跟小江每天一起来一起走，还以为他每天接送你，原来你们住在一起！」 季宁辰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太多了！然而这个时候想要辩解已经太迟了。 通过昨天的出走事件，季宁辰意识到他并非不能破了原书悲剧的结局，只要把江野心中对他的情意转化成亲情就可以了。 之前季宁辰并不解释，现在他知道不能任由姜雨他们误会下去了。于是他说：「我们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其实他是我的……是我的……」 季宁辰磕绊半晌，最后在江雨和小米的逼视下说：「江野其实是我哥哥。」 说出口后，季宁辰仿佛有了某种底气，他点头道：「对，是哥哥。」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也为之一静。 姜雨和小米一脸你骗鬼的神情，季宁辰急道：「是真的，不骗你们。」 「哦。」姜雨忽然笑起来，她看向季宁辰身后，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神情道：「宁宁这样说，你怎么看？」 季宁辰下意识回头，眼睫慢慢抬起，第一眼捕捉到的是江野身上洁白的白大褂，再往上是江野那张极具冲击力的俊脸。 对上江野镜片后的黑亮眼眸，季宁辰心中狂跳不止。江野这幅扮相实在太有冲击力了，无论看几次他都平静不了。 紧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被江野听到了，他再次朝江野看去，江野虽一语未发，他却发现江野镜片后的目光的带着奇异的炽热。 季宁辰心说难不成江野喜欢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 胡思乱想之际，姜雨对僵着不动的季宁辰道：「不是说是你哥哥，叫一声我们听听。」 这声「哥哥」，季宁辰自然是叫不出口的，恰好这时外面有客人来卖票，姜雨跟小米忙着接待客人，季宁辰趁机往化妆室走。 江野跟在他身后。 落在身后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自己心间，季宁辰深吸一口气回身沖江野说：「你今天不许跟我说话！」 季宁辰这模样显然是恼羞成怒了，江野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柔软，唇边甚至还带起一抹浅笑。 这抹笑意让金丝眼镜带来的冰冷冲击感少了不少，却更显勾人。 季宁辰又说：「也不许沖我笑。」 这要求简直称得上无理取闹，江野却都从了，他唇线拉的平直，笑意却从眼底漫了出来，仿佛含着星光，季宁辰的心跳更快了。 他下意识看向售票台，就见姜雨已经售完了票，此刻，正跟小米凑在一起往这边瞧，就连李洋也跟她们站在一起，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他只觉心累，狠狠瞪了江野一眼，进了化妆室。 小米感嘆说：「小江，之路漫漫啊。」 江野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平时大家也不跟他开玩笑，还以为这次不会得到回应，不想江野说：「不着急。」 姜雨跟小米再次拖长声音哦了声，眼神十分兴奋。 季宁辰见江野他们迟迟不进来，探头出来看了眼，见江野面朝姜雨他们，显然在聊天，他警惕道：「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小米快速进了化妆间开始收拾，「玩家等两个朋友就进场，我们要快点就位。」 季宁辰心底狐疑，但到底瞧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第25章 25. 晚上工作时间，季宁辰没和江野说一句话。他心里羞耻又别扭，如果可以，他想穿回几小时前，把说话不过脑的自己痛扁一顿。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他再懊恼也没用。 下班后，季宁辰跟姜雨，小米他们告别后，扫了共享单车匆匆离去，江野被他丢在身后，神情间有些无奈。 好在这个点钟，路上车辆并不多，江野骑着共享单车跟在季宁辰身后，并不急着追上去。 季宁辰先江野一步回到家，到家后等了许久不见江野回来，季宁辰反倒有点担心了。想出去找人，迈出脚步又停住了。他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掏出手机给江野打电话。 铃声自门外传来，季宁辰抬头，恰好江野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碧油油的大西瓜。 季宁辰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辆卖瓜的三轮车，这种移动卖瓜的行为哪个城市都有，小城市尤其泛滥。 虽有些影响市容，可对人们的生活也说还是很便宜的，一来出小区遛弯顺手就提回来了，二来是这种摊位的水果要比水果店便宜许多。 季宁辰看着江野把西瓜放到地上，他按灭手机，转身拿了衣服去洗澡。他本是打定主意不跟江野说话的，奈何等江野沖完澡拉开行军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还发烧吗？」 第38页 江野说：「不烧了。」 季宁辰不太放心，拉开帘子找出体温计递了过去。 江野接过去。 季宁辰看着手机开始计时。 三十七六，低烧。 见季宁辰拧着眉，江野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季宁辰放□□温计，没说什么，心里却担心江野夜里会烧起来。他垂着眸把帘子拉上了，阻隔了江野的目光。 江野熄了灯，说：「晚安。」 季宁辰的那声晚安已到了唇边，又及时剎住了。互道晚安的行为好像有点暧昧，亲人之间哪有这样说的，他既然打定主意要跟江野培养亲情，任何一丝可能引发暧昧的举动都不该有。 季宁辰抿紧嘴唇，忍住想要回復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江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復，只当季宁辰还没缓过来，他觉得季宁辰这样的行为有趣又可爱，忍不住笑了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许是心中记挂着江野的身体情况，季宁辰夜里频繁醒来。他在黑暗中听着隔壁床的动静，然后试探的叫了江野的名字。 许是仍在病中的缘故，江野睡得很沉，像是要把前段日子缺失的睡眠全都补回来。 季宁辰等了片刻，见江野没有醒来的意思，便拉开帘子下了床。 房间里太黑，季宁辰摸索穿拖鞋的时候，脚趾不小心提到床板上，疼地他蹲在地上缓了半天才起身。 季宁辰抓住床头的手机，调低亮度，藉助这微弱的光芒探了下江野的额头，仍有点烫，应该是低烧。 希望睡一觉明天起来能好。 季宁辰又慢慢走回到床边，躺下了。 这一晚，季宁辰每隔一个多小时就醒来一次，每次醒来都会摸摸江野的体温，确定没有高烧才放心。 忙碌一夜，等到天将明时，季宁辰才沉沉睡去，连帘子都忘了拉。等江野睁开眼，抬眸就看到季宁辰面对着他，睡得正熟的画面。 季宁辰捡回来的小奶猫不知什么时候从纸箱里跑了出来，见江野醒了，便站在他的床边仰头看他，又看看另一边床上季宁辰垂落在床边手。 江野坐起身，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他看着季宁辰的睡颜，轻声问：「很可爱是不是？」 小奶猫仰头沖他喵了声，好似在回应他的话。 江野含笑说：「我也觉得很可爱。」 ** 季宁辰醒来时，江野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昨天两顿饭都是在外面吃的，季宁辰有点腻了，很是想念江野做的家常菜。看着桌上简单的米粥，葱油饼和土豆丝，他觉得很满足。 季宁辰快速洗漱完走到桌边的时候记挂着江野的情况，下意识伸手想试试他额头的温度，迎上江野自下而上望过来的目光时，忽然顿住了。 他指尖一蜷，把手收了回去。 季宁辰意识到想要扭转江野对他的情感，首先要做的就是他自己要把控好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自知自己的性别，江野却不知道，他不能大喇喇的用对待哥们的态度对待江野，太危险了。 明明昨天才定好的想法，怎么睡一觉就给忘了。季宁辰一面在心里责备自己不长记性，一面在桌边坐了下来。 他用脚逗了一下桌边的小奶猫，随口问：「还烧吗？」 江野说：「已经好了。」 季宁辰见江野的精神确实比昨日好了很多，便说：「那就好。」 江野快速吃完早饭，先行离开了。 直到江野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季宁辰才慢慢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吃完早饭，把家里收拾整洁后，季宁辰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带着小猫出门，去宠物店做了驱虫打了疫苗，然后买了猫粮和猫砂等宠物用品。 一通检查和东西买下来，看着花出去的钱，季宁辰一阵肉疼。 出了宠物店，他摸了摸纸箱中小奶猫的脑袋：「等着爸爸以后赚大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奶猫拿一双干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季宁辰觉得心都要被萌化了。同时又觉得这只小猫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知晓他真实性别的存在，对它不由更觉亲近。 季宁辰碰了碰小猫的爪子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可不许告诉别人。」 小猫低头蹭蹭他的手，奶唿唿地「喵」了一声。 季宁辰满意了，拎着一堆东西，抱着纸箱里的猫上了计程车。 既然决定养这个小傢伙，就要给它取名，可直等到回到出租房他也没想到小猫叫什么好。进入小区，倒是看见房门开着，江野提前回来了。 原是老闆家中有急事，放了半天假。 季宁辰带着猫出门的时候给江野发了消息，江野回家没看到人，倒是不担心。现在听到门口的动静，迎出来主动接过重物。 两人在房间里收拾出一个角落专门放置小猫的东西，小傢伙像是感觉到了，围在季宁辰脚边欢快地又扑又跳。 做完这些，季宁辰本想歇一歇，江野却找出防晒装备，说要季宁辰陪他出去一趟。 季宁辰心里虽疑惑江野要带他去哪儿，但还是接过江野递过来的防晒衣防晒帽。 季宁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抬头看江野，见他穿着一身黑，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同色的口罩，一眼看过去，又酷又帅。他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心中羡慕江野的好身材。 第39页 两人出了小区上了公交车，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下车又步行了几百米，最后在一家卖二手电动车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季宁辰看着眼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电动车，又看向江野，眼神发光。 天气实在热，江野摘了口罩，沖季宁辰笑说：「去挑一辆喜欢的。」 他们每日上班，坐公交车其实很不方便。在这样的小县城，再没有比电动车更合适的代步工具了。 季宁辰在电动车行里转来转去，江野跟他说这家店是他打工的老闆推荐的，这家店老闆为人诚实，店开了十几年，有口碑，价格也合适。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这里的都是二手车。 季宁辰倒是不介意二手车，在他看来，能代步就行。最后他选了一辆宝石蓝颜色的车，车型胖嘟嘟的，看起来十分可爱，也是知名的大品牌。 即是朋友介绍，老闆给让了价，还送了头盔和雨衣。 买了车，两人心情都很好，江野载着季宁辰兜了一圈，他们还去商场的游乐场玩了会儿，吃了冰淇淋。出来的时候还提了中午、晚上要吃的菜。 回程时，季宁辰手痒，主动提出载江野，江野自然不会拒绝。 季宁辰带着江野沿着护城河骑行，道路两旁都是梧桐。炽热刺眼的日光被梧桐树的枝叶分割成无数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若画卷一般美好。空气中则偶尔传来蝉的鸣唱声。 夏日，微风，蝉鸣，还有……心爱的女孩。 坐在后面的江野忍不住打开手机自带的摄像机，画面中是季宁辰的背影，他肩背笔直，即便是被防晒衣裹着，也能看出良好的体态。 他没有戴遮阳帽，而是戴着老闆赠送的浅蓝色头盔，头盔上面还有可爱的骑着小车的小黄鸭。 江野的嘴唇微微扬起，觉得这是他此生度过的，最美好的夏天。 回到小区，熟人渐多，江野自然的收了手机。 季宁辰把车子停在电动车充电的专属车棚里，江野下车帮着把电充上了。 两人往租房走，季宁辰热的厉害，站在门边等江野开门。江野转动钥匙的时候问：「中午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吃什么。」季宁辰被外面的热气炙烤的受不了，快速进屋说，「先把西瓜切了，我好渴。」 随着关门声一道响起的，是江野带着温柔笑意的一声：「好。」 第26章 26、a市 转眼进入八月中旬，虽入了秋，可秋老虎的威力仍不容小觑。 姜雨在朋友的陪伴下，也逐渐走出失恋的阴影。这段时间，姜雨的鬼屋还推出了新的主题，大获成功。 庆功宴上，姜雨笑着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场失意，生意场得意。 高一新生陆续进入学校开始军训，短视频上到处都充斥着学生军训的影像，整个县城都变得热闹起来。 离开校园的成年人，总是会重新燃起对校园的好奇，鬼屋小分队也不能例外。 在小米的号召下，鬼屋小分队的成员在中午约了顿饭，然后不顾日晒，奔着学校就去了。 江野有事要忙，吃完饭先离开了，季宁辰便跟着姜雨他们一起行动。 校门外聚集了很多家长，都伸长脖子想要在操场几十个方队中找出自家的孩子，这难度可想而知。 鬼屋小分队几人占据了靠边的位置，这里清净，方便聊天。小米拿着手机越过围栏去拍操场上的方队，李洋在旁边给她撑遮阳伞。 姜雨脸上大大的墨镜遮挡了她大半张脸，此时她一手拿着冰的果茶，一手抓着学校操场外的防护栏，转头问季宁辰：「宁宁，你跟小江以后会回学校读书吗？」 他们已经认识许久了，季宁辰跟江野从不谈论自己的家庭和过往，但从他们的年龄和良好的教养看，应当是家中出了变故才会来到这座小县城。 本着社交礼仪，季宁辰，江野他们不提，姜雨也不过问。但日常相处中，还是会不自觉的聊到一些事，比如季宁辰跟江野在这个八月本该念高三。 高三的生活紧张又充实，可现在高三早已开学，他们却无法回到学校去。 姜雨看得出来，江野和季宁辰都是很有主意的人，眼前的困境困不了他们多久。 姜雨也是被眼前的场景影响，随口问了一句。 这问题并不算冒犯，只是闲聊。季宁辰轻声说：「要读的。」他跟江野现在一无所有，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是眼下他们要做的是先解决温饱问题。 姜雨喝了口果茶，又问：「将来想要做什么？」 看着明显一愣的季宁辰，姜雨笑起来：「你还这么年轻，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打零工。你的梦想是什么？」 季宁辰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梦想这种东西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过了。 小时候他有很多梦想，他想成为科学家，设计师，军人，老师……可自从父母去世，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顺利读完书，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再养一条狗，让自己不那么孤单。 季宁辰望着操场上青春飞扬的高中生，许久后才道：「我没什么大的梦想，就是找一份工作，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现在他有了猫，可惜父母留下的房子带不进这个世界，只能靠他自己去挣了。 这么一想，季宁辰心底所有的小伤感一下子散了，只觉得这趟穿越他亏大了。 第40页 那可是一套房子啊，他得多久才能靠自己的力量买一套房子！ 可是后悔吗？季宁辰摸着心口自问，好像并不会。 在这里他有江野这个亲人，还有姜雨，小米，李洋这些知心朋友，他觉得很满足。 天气实在太热，等小米拍完视频他们也就回去了。 午觉时间算是过了，他们索性不回家，而是选择在鬼屋集合。四人待在凉爽的鬼屋里，一面摆弄道具，一面聊未来。 姜雨穿着深蓝色牛仔裤，黑色露脐装，脸上化着淡妆，长及腰间的头髮散落下来，看起来十分有魅力。 她把手臂撑在手术台上，沖季宁辰笑说：「虞城挺好的，慢节奏，但机会不多，有机会还是去大城市看看，那里也更适合年轻人。」 季宁辰手里抓着一颗玩具心脏，他打开开关，心脏在他手里一跳一跳的，差点跳出去，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关了开关放回去才说：「姜姐有什么推荐？」 「我记得你跟小江是a市人？」 季宁辰点头，他们算是从a市逃难出来的。 姜雨猜想季宁辰应该不想回到a市，便说：「n市不错啊，不比a市差，一样的大地方，机会多。不过我推荐你去s市看看。」 紧接着姜雨说起了s市的情况，那里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蹟还有各种美食，她随口说来，仿佛十分熟悉。 季宁辰看过去，就见姜雨拍拍自己的胸口沖他眨眼：「还没跟你说过吧，我是s市人，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别看我现在过得狼狈，我家里条件还不错。」 「哪里是还不错。」小米树袋熊一样抱着姜雨的胳膊，笑着沖季宁辰说，「姜姐家可有钱了。」 姜雨半真半假的嘆气：「我也算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惜脑子不清醒。」 说完自己倒是笑起来了，小米也跟着她一块傻乐。笑声总是会感染人，季宁辰脸上也带出浅笑，他知道，姜雨是彻底放下慕容淳了。 ** 开学季，很多家庭都忙着租房，搬家，游乐场热闹了好一阵子，等到九月，学生开学，便熄火了。 趁着这个机会，姜雨组织了一场团建，准备带辛苦工作的员工出去转转，散散心。 只是去哪里成了问题，每个人都有想去的地方，意见统一不了。最后姜雨索性找出地图，闭着眼睛圈到哪里是哪里。 本着公平的原则，这个圈地图的人选靠抓阄决定，最后季宁辰胜出。 他戴上眼罩，在小米和姜雨的指挥下原地转了几圈，晕头转向的被扶到地图前，手里还被塞了一支笔。 小米在旁边小声念：「我想去n市，n市……」 季宁辰被带的也有点紧张，去哪里都好，只盼着不要运气背点到a市上，他拿着笔，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圈了一个地方。 「好了。」季宁辰揭下眼罩，看向地图，发现圈到s市上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姜雨，化妆间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姜雨盯着地图上季宁辰画出来的红圈出了会儿神，最终喃喃道：「可能是天意吧，我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于是去s市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第二天，众人各自带了行礼在高铁站集合。江野在季宁辰的要求下，把几分兼职都辞了，趁着这几日好好休息调整。 虞城到s市，高铁三个小时就到了。这么近的距离，姜雨却有三年没回来了。她跟父母都是倔强的脾气，三年时间冷着彼此，都等对方先低头，最后父母因疼爱女儿先服了软，给了台阶，可惜姜雨却输了。 近乡情怯，距离s市越近，姜野越紧张。下车后，姜雨先回家看爸妈，季宁辰，江野一行四人则去酒店等她。他们订的套房，三个卧室，加上沙发足够睡。 姜雨回家跟家人聊的应该挺好，下午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但心情瞧着不错，说她爸妈邀请大家晚上去家里吃饭。 去之前，众人去了趟超市，带了点礼物过去。 到了地方一下车，看着眼前的双层复式大别墅，季宁辰才明白姜雨说的是真的，她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小米第一次进入这种大别墅，十分惊嘆，她忍不住又想起慕容淳，很是愤愤：「姜姐这么好的条件，那渣男还不知道珍惜，他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季宁辰倒是替姜雨感到庆幸。 姜雨平时不爱戴首饰，吃穿上也不是特别讲究，在学校花销跟普通学生差不多。读书时恋爱，慕容淳也没有见过姜雨的父母，还以为她跟自己家世一样。 也多亏如此，否则以慕容淳的人品，得知姜雨的家世，可能更会演，若是等到他们结婚有了孩子才暴露问题，那处理起来更麻烦。 现在这样快刀斩乱麻，没有太多牵扯，挺好。 姜雨的父母名下各有产业，且都收入不菲，二老气质干练，说话谈吐让人感觉很舒服。 吃完饭，二老本想着留季宁辰，江野他们几人住下。可几个小辈觉得住在这里实在打扰，早出晚归的会影响二老休息，还是决定去外面住。 姜雨没有强留他们，当晚留下陪着爸妈，并跟小伙伴们约着明早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s市有海，是着名的旅游城市。 季宁辰，江野几人自姜家离开，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小米的意思是要和季宁辰睡一间，季宁辰吓的脸都白了，连忙推说自己不太习惯跟别人睡一起，会失眠。 第41页 小米一脸惋惜，她还想跟季宁辰睡在一起好好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的。不过她还是尊重季宁辰的个人习惯，并不勉强。就这样季宁辰和小米各自睡一个房间，李洋和江野住一起。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起床了，出发去海边跟姜雨碰面。 天刚蒙蒙亮，海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或站或坐，等待着朝阳跃出海面的那一刻。 季宁辰跟随众人站在海边，洁白的海浪沖刷在脚下，很快，太阳自海平面升起，金色的日光如同碎金般照亮海面。 季宁辰沉浸在日出的震撼中，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江野目光一直都落在他身上。 看完日出，他们在附近摊位随便解决了早饭，之后买了工具赶海挖沙逮螃蟹。可惜海滩上人比海鲜多，转悠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为了避免失落，江野给季宁辰买了两个海星，装在浅蓝色的塑料小桶里，商家还赠送了两根小海草。 季宁辰觉得有点难为情，江野的行为太像哄小孩了，但他还是拍照发了朋友圈。 第27章 （倒v开始） 27、 等到气温高起来，众人转道去了水族馆，在水族馆吃的午饭。 餐桌上，几人欢快碰杯，姜雨畅想未来：「等咱们以后的鬼屋做大做强，把分店开到这里，咱们做大老闆。」 「为梦想干杯！」 「干杯！」 水族馆足够大，逛一圈需要很长时间。 最近s市这边的烧烤火了，很多人都过来玩。未免去的晚要排队，季宁辰他们早早就出发了。 他们选了一家最近在网上爆火的烧烤店。来的早，顺利占了位子。 「烤鸡脚，羊肉串，烤牛筋，黄喉，生蚝……」小米拿着手机点单，光是念着菜名觉得口水都要出来了。 她选了几样，又把手机递给季宁辰：「宁宁看看，想吃什么。」 季宁辰就这她的手，点了一份烤茄子。姜雨又要了两份小龙虾，和一些下酒菜。 商家上菜很快，洒满各种食材的烧烤沾了调料，往煎饼里一卷，滋味十足。 他们选的这家店距离海边很近，天光逐渐暗下来，街边的灯依次亮起，坐在这里吹着海风，吃着烧烤，别提多惬意了。 吃饱喝足，众人付帐离开。他们并没有急着回酒店，而是沿着海岸线走着，欣赏着海滨城市的夜景。 小米忽然说：「我有点渴，去买水。」 姜雨有点吃撑了，懒得动，便挥手说：「我就不去了，在这里等你。」 小米看向季宁辰：「那宁宁跟我一起去吧。」 季宁辰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去了小卖部，出来后，小米又去了洗手间。为方便游客，海边建造了许多公共卫生间。 此时正值饭点，大部分人都在用餐，这边人很少。季宁辰提着水等在外面，远远地就看到两名胖子朝这边走来。 双方打了一个照面都微微一怔。 季宁辰眼底显出一丝疑惑的色彩，这两人看着有点眼熟，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季宁辰不记得，这两个胖子可记得清楚。差不多两个月前，他们被季宁辰按在排挡的包厢里暴揍了一顿，后来还被警察带走，赔礼又赔钱。 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揍得鼻青脸肿，这是他们毕生的耻辱。后面他们也想过报復，奈何临时有事，等到忙完了，发现江野辞了职，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没想到今天竟在另一座城市相遇了，可真是冤家路窄。 看着两个胖子脸上露出的狰狞凶意，季宁辰想起来了，是那天在排挡几个四处发情的窝囊废啊。 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两个胖子压抑了多日的憋屈在看到季宁辰的时候化为滔天怒火。他们也没了其他心思，只想着让季宁辰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 两人一走近，季宁辰就嗅到了他们身上沖天的酒气，啧，好色不说，还是酒鬼。 那两个胖子之前在季宁辰手下吃过亏，只是今天喝多了，酒意上头，一心只想着报復不管不顾就扑了过去。 季宁辰抬手把拎着的饮料全都砸了过去。两个胖子猝不及防，被砸的闷哼几声，怒火更炽。 小米从洗手间出来，正甩着手上的水，一抬眼就看到季宁辰被两个胖子围了起来。 她惊呆了，第一反应是给江野打电话：「小江快来，有人欺负宁宁！」她飞快报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说：「你们快点来，我去帮忙，敢欺负我的姐妹，不想活了。」 那两个胖子体型很是肥壮，对小米这种体型娇小的姑娘来说，简直像是两座大山。小米十分仗义，克服心中恐惧，抓着背包里的防狼喷雾就沖了上去。 季宁辰一眼瞄到，用了个巧劲扣住一名胖子的手臂，在他膝弯一踢，直接将人往小米跟前送。 小米太紧张，并没有注意到季宁辰的行为，她见胖子的脸朝向她，只当是老天爷在帮忙，上去对着那胖子的脸就喷.了起来。 胖子的惨叫声吓得季宁辰一下子松了手。那胖子也没了战斗的力气，跪倒在地捧着脸痛苦哀嚎。 季宁辰早就听闻防狼喷雾的厉害，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看着身边娇小可爱的小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女孩子这种生物，果真是轻易招惹不得。 第42页 另一人见同伴被放倒，更怒了。季宁辰把小米拉到身后，冷冷地同那人对视。 忽觉掌心中被塞了东西，季宁辰低头，就见是一瓶全新的防狼喷雾。 小米小声说：「这还是当初买来对付慕容淳那个渣男的，一直没派上用场，好在这次出来玩我带着了。咱们拖住他，江野他们很快就到。」 季宁辰心中有些遗憾，如果是他一个人就可以放开了揍人，可惜现在只能苟着。 上次在排挡纯属侥倖，这次他可得藏好自己的身手，否则没法解释。 不过还好有神器，这一仗打得也不会憋屈。季宁辰感受着掌心中防狼喷雾瓶身的温度，感嘆现代发明真是了不起。 江野他们来的很快，三人赶到的时候，胖子那边叫的帮手恰好也到了。双方见了面，眼神先是迷茫，随后眼神都兇悍起来，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姜雨目光在两名倒地捂脸痛嚎的胖子身上转了一圈，又看看赶来的帮手，表情不屑道：「两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还要叫人帮忙，真丢人。」 跪在地上脸颊和眼睛都肿起来的两个胖子沖朋友吼道：「不要跟他们废话，干死他们！」 于是双方打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江野给季宁辰买的两个小海星被姜雨连水带捅泼在了一个胖子的脑袋上，那场面看起来颇为滑稽。 季宁辰念着不能在江野面前暴露身手，打起架来束手束脚。不能用招式也不敢太放开，生怕江野觉得他不像女生，结果他一扭头就见姜雨和小米合力把一个胖子压在身下暴揍。 那豪迈的干架姿势，看的季宁辰目瞪口呆。 季宁辰吸了口气，深刻反省，是他思想狭隘了，新时代的姑娘，各个都了不得，巾帼不让鬚眉。 他也不再端着，穿着牛仔裤踹人可比上次方便多了，他喜欢这种感觉。 几人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在那伙人叫嚣着报警的时候，季宁辰他们提前跑路了。 一群人沿着沙滩狂奔，洁白的海浪沖刷在沙滩上，他们看着月亮自海平面升起。月光如练。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才停下，他们剧烈的喘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之前买的水弄丢了，李洋就去附近的店里 买了新的，还应姜雨的要求，买了几罐啤酒回来。李洋回来分发饮料，感嘆说：「今天过后，咱么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姜雨哈哈笑道：「畅快，让我想到自己高中时的时光，这就是青春的感觉啊。」 季宁辰拿了一罐无糖可乐在手中，听着两人的谈话，心下不由微微一动。他一直想把江野对他的感情转变成亲情，可惜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现在倒是有了点想法。 如果他跟江野结拜成「兄妹」，江野自然就收心了。 这么一想，季宁辰有点激动，他感嘆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他压抑住紧张的心情，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那不如咱们结拜吧。」 他目标明确，看向身旁的江野：「结拜为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的话说完，本还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气氛十分微妙。 姜雨跟小米疯狂交换眼神，李洋转过身喝啤酒，当自己是透明的，只是视线落到江野身上的时候，带起一丝怜悯。 哥们，这追妻路看起来有点艰难啊。 江野神情倒是没变，只是握着矿泉水瓶的五指轻轻收紧了。他动作细微，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最后姜雨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先开了口：「宁宁，跟他们大男人结拜干什么，咱们三姐妹结拜，小江跟小李你俩边上去。」说着开了一罐可乐递给小米，自己又拿了一罐啤酒。 姜雨把季宁辰拉到身边：「来，咱们今天敬告天地，结为姐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季宁辰被姜雨拉着，一双眼睛仍去看江野。他不要跟女孩子结拜，他要跟江野结拜。 他要跟江野做兄弟！ 奈何这次，素来对他有求必应的江野却像是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脚也扎了根，嘴更是像是被李洋买的水毒哑了，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第28章 28、 季宁辰麻木的跟姜雨，小米敬了天地，回神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分配好了称唿。 大姐，二姐和小妹。 季宁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才不要被叫小妹，他说：「还是叫我名字吧。」 姜雨笑着说：「好，叫名字。」说完悄悄沖江野眨了下眼，江野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 许是过了饭点，海边的人渐渐躲起来。小米跟姜雨两人要去海边拍夜景，走的时候还把李洋拉走了，理由是防止那几个胖子找过来。 这明显是藉口，那几个胖子估计现在在医院呢。 季宁辰跟江野等在岸边，直到手里的可乐瓶空了，也没见姜雨几人回来。季宁辰想去找人，往下面一瞧，哪里有姜雨他们的身影。 江野知道这是姜雨他们故意给他创造的机会，便沖季宁辰道：「去走走？」 闲着也是闲着，季宁辰便说好。 还未进入校园的稚童在夜色中全无忧虑的奔跑，稚嫩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治癒。 季宁辰，江野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行走，咸湿的海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行到某一处，季宁辰停下脚步，他面向大海张开手臂，仿佛在拥抱海风。 第43页 片刻后 ，他转身沖身边的江野笑道：「我喜欢这座城市。」 在季宁辰原本生活的世界，他生活的城市没有海，a市也没有海，他对大海心中充满嚮往。 儿时也曾跟着父母到海边旅游过，季宁辰还记得那时的心情，跟现在差不多——都想要一栋属于自己的海景房。 季宁辰望着夜色下的大海，笑着说出自己儿时和现在的梦想：「等以后有钱了，我要买栋海景房，休假的时候就住进去，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海。」 晚风拂起季宁辰散落的碎发，一丝一缕都像是刮在江野心头。 江野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柔，他轻声说：「好。」 季宁辰闻言看了江野一眼，他想到书中江野的后续发展，江野确实有买海景房的资本，可惜自己，赚一套普通的房子怕是都难，海景房别想了。 不过梦一下又不犯法。 季宁辰如此安慰自己，心情随着对美好未来的想像，变得飞扬起来。 闲聊几句，两人继续向前。迎面碰到挎着小竹筐售卖饰品的小贩。都是用贝壳做成的饰品，有手串，项鍊还有发卡。 季宁辰看了一眼，有点想买。他倒不是喜欢戴这些东西，而是受到国人「来都来了」的想法，每到一个地方，总想买点纪念品回去，不然总觉得白走一遭。 到海边，再没有比海螺贝壳这种东西更有纪念意义的了。 虽说这些东西去一趟义乌能买好多。 季宁辰有点心动，可想到一个手串要大几十块钱，而且他是个男人——虽然别人不知道。可让他毫无心理负担的去买女孩儿喜欢的东西，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季宁辰恋恋不捨的收回目光，想着算了，不想江野叫住了那人。 小贩走过来，热情的介绍自己的东西，还说了一个惹人落泪的美好的爱情故事。 江野没有对那爱情故事做评价，从竹筐里拿起一个手鍊说：「要一个。」 小贩看看旁边的季宁辰，笑着沖江野道：「帅哥，拿两个吧，情侣款，跟女朋友一人一个，爱情女神会保佑你们爱情顺顺利利，白头到老。」 季宁辰感觉江野看了他一眼，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就吐不出口了。 江野收回目光，很轻的笑了一下说：「不用，就要一个。」 他扫码付了钱，小贩走之前还夸道：「帅哥，你女朋友真漂亮，你们真般配。祝福你们。」 这小贩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十分会说话，想来生活中也是十分讨喜的性子。如果是正常的情侣面对这样的夸奖，心里肯定十分高兴，可惜季宁辰只觉尴尬。 他忍不住解释：「我们不……」 一枚手串被递到眼前，季宁辰话音顿住，看向江野。 前方走出几步的小帆听到声音回头看来，眼神疑惑。江野沖他摆摆手，表示没事。小贩笑笑又继续下一单生意去了。 见小贩转回身，季宁辰怀疑江野是故意的，但江野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正常。 季宁辰看看递到眼前的手串道：「给我的？」 江野嗯了声，说：「看你很喜欢。」 季宁辰微怔，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江野注视着，他心里一软，又想到这个手串的价格，还是有点心疼，小声说：「浪费。」 「你喜欢就不浪费。」江野说，「戴上试试。」 打磨光华的贝壳被绳子串联在一起，造型简单大方，触感冰凉。它戴在季宁辰的手腕上，那么莹润的色泽，都没能压住季宁辰的肤色，反而衬得季宁辰的皮肤更显雪白。 季宁辰迎着月色打量着腕上的手串，听着海风，仿佛能够感受到来自大海的唿唤。他忍不住弯起眼睛笑起来。 看着季宁辰展露笑颜，江野心里被一种满足感填满。他希望能尽自己所能，让季宁辰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两人继续向前，一路过来没看见姜雨他们，倒是撞见了几名外国人。 他们一起走了一段，季宁辰发现他跟这些人交流起来有点吃力，很多词彙一下子想不起来。 穿越之前，他在班里成绩一直很好，口语也极好，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忙了这许久不曾看书，学到的知识全都还给老师了。 季宁辰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危机感，之前他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以为回到校园他的生活就会回到正轨，会有明媚的未来。 现在看并不是这样。空白的这几个月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如果再放任下去，他就算回到学校，也是两眼一抹黑，跟不上班。 高考落榜，可是比他穿越就身负巨债更让人崩溃。 跟那几名外国人告别后，季宁辰一脸严肃的跟江野说：「等回去，咱们去书店买点复习资料。」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 江野没想到季宁辰会想到这些，但复习确实很有必要，他说好。 等到跟姜雨他们汇合，小米和姜雨一眼就瞄见江野手腕上的贝壳手鍊。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询问在哪买的后，愣是围着海边转了一圈，满世界去找那小贩的身影。 季宁辰觉得腿都要走断了，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小贩。 三个人人手一个，瞧着还挺好看。 季宁辰累的简直不想说话，回到宾馆洗了澡就上了床。 第44页 他们一行人在s市玩了三天，把各大景点转了一遍，行动堪比特种兵，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等到半夜才回酒店。 回家前一夜，姜雨爸妈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邀请他们常来玩。 任谁都能看出二老捨不得姜雨，姜雨说等自己闯出成绩就回来，还邀请二老有时间去虞城玩。 依依不捨的告别后，几人上了动车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29章 29、尺码 回到虞城的第二天，江野就出去新找了一份工作，回来的时候带了高三的辅导资料和各科试卷。 应季宁辰的要求，江野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做好几份工作，他稍微留出了一点时间来看书。 两人会用这个时间坐在一起刷卷子，偶尔还会比赛，做完了互相改分数。 小说设定江野身世悽惨，经歷也惨，可他的外形和智商却是点满的。 江野非常聪明，这份聪明并不仅仅用在后来和主角的斗智斗勇上，还用在学习上。江野的成绩非常好，在学校属于名列前茅那种。 当然，季宁辰也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江野在学习上是很优秀，他也不差。 在自己曾生活的那个世界，季宁辰读的是重点高中，在年级也是排的上号的，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他这个人。 两人每天复习，做题查缺补漏，进步飞快。 时间飞逝，转眼步入深秋，温度开始下降。 这段时间，季宁辰白天也没闲着，他找了一份整理快递的工作，半天班，按小时算工资，收入够他跟江野每天的伙食费，也还不错。 随着一场大雨降临，温度越发冷起来。这天，姜雨，小米约了季宁辰一起去逛街。 季宁辰正好闲着，而且他跟江野也确实需要添置些衣服，便没有拒绝。 女孩子好似天生喜欢逛街，季宁辰喜欢姜雨和小米的性格，跟她们待在一起很舒服。 唯一麻烦的是女孩子试衣服的时候不太方便，季宁辰找了藉口等在门外。逛了两个多小时，三个人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路过一家男装店的时候，江野停了下来，他买衣服比姜雨她们简单的多，直接向店员报身高体重，挑中款式，价格合适就包起来。 姜雨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注意到季宁辰报了两个尺码，便道：「宁宁，你这两件卫衣是给小江的，那这两件白色的是？」 「我自己穿。」季宁辰说。 小米眨巴眨巴眼睛，很惊奇：「你要穿男装啊？」 刚刚试衣服的时候，季宁辰一直待在店外面，他们三人手里大包小包这么多东西，其实都是姜雨和小米的，季宁辰一件没拿。 姜雨跟小米本还想着再陪季宁辰好好逛逛，挑一挑，没想到他奔着男装来了。 季宁辰说出早就想好的藉口：「男装比较酷。」 店员小姐姐听见了，被逗笑了，「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这话季宁辰爱听，终于有人不叫他美女了。他付了钱，提着东西出去了。 本以为今天的任务算完成了，谁想到出门就是两家内衣店。姜雨跟小米拐进了其中一家，季宁辰简直头大。 那么多款式和颜色各异的内衣他连看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更别提进去了。 季宁辰再次等在门外，要命的是姜雨拿了两套内衣过来，以姐姐的身份跟他说飞机场没关系，这两款塑形，穿上保准变得凹凸有致。 季宁辰可不需要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他红着脸，藉口自己要去洗手间，躲远了。 姜雨在季宁辰身上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她疑惑地问小米：「宁宁这是害羞了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 季宁辰提着东西躲远了，好巧身边还是一家内衣店。他有点无奈，刚想换个地方站，一眼瞥到挂在外面的男士四角内裤。 也不知道是作者设定还是这个世界有毛病，原主带出来的贴身衣服是三角的。 季宁辰不得不感慨季家人做事滴水不漏，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考虑到。或许他们是想用这种办法欺骗老天爷，不要把原主收了去？ 季宁辰想，当初季家请的那个老神棍可千万不要被他撞见，否则怕是会有一场血战。 他看着内衣店的四角内裤心里挣扎，三角的不是不能穿，但穿着不舒服。 季宁辰偷偷看了眼姜雨和小米待的那家店，确定她俩一时半刻不会出来，才鼓起勇气进了跟前的内衣店，他飞快拿了两条男士内裤去结帐。 店员注意季宁辰很很久了，见他神色匆匆，耳朵发红，以为他第一次给男朋友买内裤不好意思，不由在心中偷笑，这姑娘真可爱。 刚付了钱，姜雨跟小米就找过来了。季宁辰飞快抓起内裤连包装也没要，就随手塞进了装卫衣的袋子里。 姜雨跟小米也知道他害羞，不过问他买了什么，几人出了商场各自回家去了。 上了公交车，季宁辰把今天买的东西放到膝上，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他睡的地方有帘子遮挡，江野又足够绅士，不会侵入他的私人空间，只要他小心一点，这贴身衣物肯定不会被发现。 到家已经是中午，江野正在做饭。 江野见季宁辰提着大包小包，便主动接过去，不想装衣服的纸袋质量太差，这一路拎回来，袋子断开，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第45页 季宁辰新买的两条四角内裤就那样平摊着，大喇喇的躺在地板上，暴露在两人的眼前。 季宁辰的脸都吓白了，第一想法是糟糕，暴露了。 他眼睁睁看着江野弯腰捡起了其中一条，当江野黑亮的眼眸扫过来的时候，季宁辰紧张地胡言乱语：「这这其实是李洋托我给他带的。」 江野眉头拧了起来：「李洋让你给他买这个？」 也不怪江野脸色不好看，李洋跟季宁辰只能算是同事关系，平时也都保持着距离不是很亲近。 这样的关系让异性同事帮忙买贴身衣服，严重点甚至可以算骚扰。 季宁辰看着江野沉下去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也反应过来这是在坏李洋的名声。 李洋平时话不多，却成熟稳重，每天像个大家长一样照顾他跟小米，可不能这样败坏人家的人品。 想通后，季宁辰飞快摇头：「不是给他买的。」 江野看着他，耐心十足，好像今天必须等到一个答案。 季宁辰脑袋转的飞快，最后发现只有一条路能走，他只好硬着头皮说：「这其实是……给你买的。」 第一句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但季宁辰还是羞耻的闭上眼不敢看江野，「我就是顺手给你拿了两件。」 迟迟没有等到江野的回答，季宁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江野漆黑的眼眸。 这是什么表情？ 季宁辰看不懂，只觉心脏跳的更快，甚至有一股酥麻感攀上嵴髓。他生怕江野不信，又怕坏了李洋的名声，现场给李洋打了电话。 接到季宁辰电话的李洋十分茫然：「啊，托你买什么？没有啊。」 季宁辰看了江野一眼，见他脸色好转，才跟李洋说他记错了，匆匆挂了电话。 疑问得到解答后，江野的心情好了可不止一点。他再次打量手里的内裤，之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笑着说：「谢谢，不过小了。」 季宁辰一愣，紧接着才意识到江野说的是尺码小了。他一下子就怒了，抢人家的内裤不说，还被嘲讽一波，有没有天理了！ 他一把夺过来说：「不要拉倒。」 江野好心情的笑出声，再次道谢。 季宁辰骑虎难下，也为了消除江野的疑心，便说拿去换。 「等吃完饭。」江野心情极好，「吃完我陪你一起。」 季宁辰的心都在滴血，冷冷道：「不用你去。」 开玩笑，江野去了，他不就没得穿了。另外给江野拿两条得了。 季宁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好，又想到江野刚刚的表情。在江野看来，身为「女生」的他给对方买了贴身衣物，这举动不要太暧昧。 他怕江野多想，强调道：「你别多想，我给你买……东西，是我把你当亲人……」 「当哥哥吗？」江野问。 两人的视线再次碰到一起，季宁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悲哀的发现江野不穿白大褂，不戴眼镜他也抵挡不了对方的颜值暴击。 他脸色发红，直觉江野口中的哥哥跟他想的那种不一样。 气氛一时僵住了，直到锅开了，江野回身处理，季宁辰才松了口气。 第30章 30、 最后季宁辰自己去了趟内衣店。 之前买的那两条内裤他留了下来，给江野另外拿了两条。 提着袋子回家的路上，季宁辰心里不止一次在想，要不还是丢了吧。可买都买了，赚钱不容易，丢了多可惜。 每日忙碌的季宁辰深知赚钱的不易，一分一厘他都捨不得浪费。最后他安慰自己，反正都丢过人了，买了就买了吧，跟暴露身份相比，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虽说暧昧了点，但只要他以后注意两人间的距离，江野拿他也没办法。这点小事，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 趁江野没回来，季宁辰把买回来的内裤塞进了江野简易的衣柜里。 江野回来后，没有再提这件事，但当晚季宁辰洗澡的时候，看到江野把两条新内裤揉了晾晒。 他捏了捏发红的耳朵，强撑着淡定装作没看见。 天气越来越冷，为了方便，江野把电动车让给了季宁辰，过手之前他还去购置了加厚的挡风被和冬季头盔，棉手套。 季宁辰上工的地方不远，骑车来回比较方便，江野跟季宁辰的工作时间对不上，工作的地方也稍远，他每日乘坐公交车上班。 傍晚江野会回家，跟季宁辰刷刷题，背背单词，吃完晚饭再一同骑车去游乐园开始晚上的工作。 这天下午，在家休息的季宁辰陪着王姐家的小宝宝和小猫玩了会儿。 这种老旧小区最不缺的就是流浪猫，尤其是天气渐冷的冬日，为了抢夺地盘捡拾垃圾，经常发生猫咪打架的情况。 季宁辰的这只小猫可能是因为有了家，很不受那些流浪猫待见，每个见了它的都要上来揍它一顿。 小猫月份小，打不过别人，气势上却一点不输，且百战不殆。 季宁辰某次见识过自家小猫的英勇后，一直确定不了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将军。 他为这只小猫取名将军，名字可谓十分威武霸气，跟它本喵的气场也十分相配，季宁辰胃肠满意。 不知不觉间，将军就成了附近孩子的团宠，尤其是邻居王姐家的小宝宝，十分喜欢将军，一崽一喵可谓是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第46页 当初季宁辰和江野去s市玩，就是王姐替他们照顾将军。 将军不乱跑，出门也知道回家，所以季宁辰不关着它。将军很自由，最喜欢的就是躺在门口晒太阳。 季宁辰搬着小板凳抱着王姐家的小宝贝陪着将军晒了会太阳，很快小宝宝到喝奶时间了，季宁辰带着将军回屋，又做了一套题。 做完后对了答案，把错题摘出来仔细看了看，他起身倒水的时候，才惊觉傍晚温度下降，他许久没活动，脚都是冰凉的。 忽然很想喝汤。 江野今天有点忙，要晚点下班，现在自己在家炖肯定也来不及了，季宁辰很快在网上订了一家猪肚鸡，准备晚上和江野一起去吃。 吃完晚饭就可以去鬼屋上班了，没必要让江野再跑一趟，季宁辰左右无事，看了眼时间，骑着小电车去接江野下班。 季宁辰全副武装的出发了，冬日天冷，但让人幸福的是很多冬季美食也都出现在大街小巷，比如说糖炒栗子，烤红薯还有冰糖葫芦。 季宁辰骑车经过一条老街，被从巷子里飘出来的糖炒栗子的香味勾的停了下来，他过去称了半斤，恰好旁边有一家在卖烤红薯，也拿了两个。 他把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和烤红薯装进挡风被的口袋里，骑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江野上班的地方。 江野现在在一家花店做兼职，时间上还算自由，不太忙的时候可以提前走。 当初在季家的时候季母很喜欢插花，江野自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季宁辰到的时候，没看到江野的身影，倒是见店内走出一名穿着工作服的男生。 那名男生约莫二十岁左右，见季宁辰摘了头盔和口罩，眼底闪过一抹惊艷，笑着问道：「美女想买什么花」 戴着头盔不方便扎头髮，季宁辰便把头髮散了下来，此时他手里提着头盔，黑亮柔顺的头髮散落下来，眼底含着一层浅笑，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我找人。」季宁辰说，「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江野吗？」 他来的时候给江野发了消息，可能是太忙，江野到现在也没回復。 那名男生说好，走了两步又回身多问了一句：「你是江野的女朋友吗？」 「不是。」季宁辰立刻否认道，「就是普通朋友。」 男生的眼神更亮了几分，他点点头，转身进了屋。男生很快在店内角落找到江野，跟他说外面有人找。 「大美女哦。」男生很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收拾杂物的江野动作顿了下。 男生问江野：「你们是朋友？那么漂亮你怎么不追啊，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那能不能介绍给我？」 江野把剪掉的花枝丢进垃圾桶，回身看了男生一眼。 只一眼，男生就忍不住后退一步，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吧，我开玩笑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江野把垃圾袋拉出来系好，没有接话，只是说了一声谢谢就出了门。 在他身后，男生后怕的拍拍胸口说：「吓死我了。」 男生没想到平日性格冷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江野竟会因为一句话露出那样的眼神，简直像是护食的狼。 江野丢了垃圾，才走到季宁辰面前，第一句话是问他冷不冷。 「不冷。」季宁辰已经把头盔戴上了，手里还拎着另一个头盔，这是给江野准备的。 他说：「什么时候下班，我今天想在外面吃，在网上订好了，去喝汤。」又说：「我给你发消息了。」 江野说：「今天的订单有点多，忙不过来，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没看见。」又说，「等我一下，已经做完了，我换身衣服就走。」 江野很快换好衣服出来，接过季宁辰递过来的头盔戴好，十分自然地接管了「司机」的位置。 店内那名男生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季宁辰跟江野离去的背影，沖店内的另一位同伴说：「真羡慕啊。」 另一个人笑说：「美女自古配帅哥，你羡慕什么？」 男生回过味来：「你说我丑？」 「我可没说，冤枉。」 两人掰扯间，一名女生走了进来。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穿着白色的加绒卫衣和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朝气十足，十分漂亮。 这是这家店老闆的闺女，名叫周晴。 周晴手里提着好几杯奶茶，分发给两名男生后，目光在店内一扫问：「江野呢？」 「他下班回去了。」 这两名男生在花店工作有一年多了，跟女孩早已相熟，他们聊着天，周晴把多出来的那杯奶茶放到桌子上，眼底显出几分失落。 喝完了奶茶，女孩忽然想起什么，装作自然的问道：「我记得江野晚上是在盛乐商城那边的游乐场兼职对吗？」 「好像是吧，记得是鬼屋来着，我朋友去玩过，挺有意思的。」 周晴点点头，喝了一口奶茶，拿出手机笑着发消息，约自己的好姐妹晚上去鬼屋玩玩。 第31章 31、 吃完猪肚鸡出来，季宁辰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他脸颊红扑扑的。 上车往鬼屋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挡风被里的红薯和栗子忘记吃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季宁辰把东西提到了化妆间。进去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杯刚刚在游乐场买的新品奶茶。 第47页 小米已经换好了装，见了季宁辰就叫道：「啊，冬天的第一杯奶茶，第一份烤红薯，第一份糖炒栗子，宁宁，你一下子占全了。可恶，我也想谈恋爱！」 季宁辰差点被呛到，咳的眼睛都红了。 恰好江野进来，手里提了几杯奶茶，小米快乐的迎上去说：「谢谢江老闆，老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小米这姑娘可爱俏皮，江野也拿她没办法，只笑说：「不敢。」 李洋在外面看着，姜雨正在化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活宝员工，脸上带起一丝笑，倒是什么也没说。 几个人在屋内分享奶茶，李洋忽然推门进来，跟江野说：「有人找，说是你朋友。」 季宁辰好奇地看向江野：「谁啊？」 他跟江野来虞城有段时间了，除了姜雨这些朋友，跟其他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从未深交过。什么人跑到这里来找人？ 江野显然也很疑惑，李洋看看江野，又看看季宁辰，有些艰涩的吐出下一句话：「是女生，挺漂亮的。」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江野身上。 江野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说：「我去看看。」 季宁辰也想跟出去看看，才迈出一步又坐了回去。姜雨和小米杀了过来，合力把他拉了起来。 季宁辰跟姜雨，小米没有到外面去，而是借着化妆室虚掩的门往外看。 季宁辰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在跟江野说话。那女孩确如李洋所说长得很漂亮，青春洋溢的脸上没有化妆，微微仰着头，看着江野的眼底藏着一丝羞涩，眼神却大胆直白。 只一眼，季宁辰就看出来，这女生对江野有想法。 这让他不太舒服，更让他介意的是江野为什么跟这个女生说他打工的地方，人都找上门来了。 胡思乱想之际，江野朝这边走来。 季宁辰几人赶紧退回去，各忙各的，装作没有偷看过，可已经迟了，江野早就发现了他们。 江野反手关上化妆间的门，几步走到季宁辰面前，他轻声道：「前段时间姜姐印了传单揽客，我带了几张到花店宣传，那女生是花店老闆的女儿，平时也在店里忙，我跟她算是同事关系。」 顿了下又说：「她会过来我也没想到。」 季宁辰抬起头，看着江野的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野在同他解释。 察觉到两人间气氛不对，姜雨立刻放下化妆刷过来道：「啊对，宁宁，你记得吧前段时间咱们一起去印的传单，我还让你们有空帮我发一下，宣传一下。这都是我的锅，不怪小江，你别生气。」 江野解释的时候季宁辰就想起来了，当时他也带了几张到兼职的快递站，确实拉了一波好奇的客人过来。 听了姜雨的话，季宁辰有些僵硬地说：「我没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同事照顾生意而已，挺好的。」 「对对。」小米也赶紧过来，「就是同事嘛。」 确定季宁辰没有生气，江野才开始收拾。 季宁辰的目光落在江野的背上，知道不是江野自己说的，他心情好了不少，打开手机，又想到刚刚那名女生看江野的眼神，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这股不舒服的情绪在那名女生玩过一轮，出来邀请江野下班一起吃宵夜的时候达到顶峰。 江野明确拒绝了，女生却说没关系，她反正没什么事，还有朋友陪着，如果江野实在不放心，可以等吃完宵夜送她们回去。 季宁辰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无来由的烦躁，吓人的时候越发卖力，像是在宣洩什么。 有胆子小的玩家被吓到崩溃，抄起桌上的道具就朝季宁辰砸去。好在李洋当时就在旁边，把季宁辰拉开了，道具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场结束的时候，江野不太放心来查看季宁辰的情况，被季宁辰冷冷地拒绝了。 江野很无奈，等到送走最后一波玩家，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他换了衣服出去，周晴和自己的朋友还等在外面。 季宁辰本是准备卸妆回家的，见江野出去，也没了心情，他坐在镜子前，一张俊脸面无表情，伴随着周身的低气压，一时还挺能唬人。 姜雨却不怕他，跟小米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上前说：「宁宁，你怎么在这坐着，跟出去看看呀。」 小米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回来说道：「那女生明显对小江有意思，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快点出去宣誓主权，让她知道咱们小江是有主的。」 季宁辰心不在焉，姜雨跟小米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捕捉到小米说的宣誓主权。 他疑惑道：「宣誓主权？」 姜雨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拖着椅子坐下开始传授经验，「这简单啊，姐姐教你，你先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 季宁辰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觉得这法子有点傻，而且他为什么要阻止啊，江野跟别人谈恋爱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吗？ 可是他现在心里在不爽什么？ 小米又去探了消息，回来汇报说：「小江带那女生往外走了。」 季宁辰腾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意思，跟人家女孩出去吃饭，把自己丢在这儿不管了？ 他其实心里知道江野干不出这种事，但听到江野跟那女生在一起，还是止不住的生气。 第48页 姜雨跟小米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笑的都很贼。看来江野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嘛。 季宁辰这明显是醋了。 小米添油加醋道：「他们估计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不过那女生的朋友没跟着。天哪！」 小米夸张地捂住嘴唇，「这不会是要表白吧？」 季宁辰再也待不住了，他拧着眉大步走了出去。 出门恰好看到江野跟那名女生离开的背影。季宁辰跟姜雨，小米三人在后面悄悄跟着，见江野最后在一块安静的空地前停了下来。 这里很安静，确实适合谈话。 季宁辰目光一扫，见空地旁恰好有一个大蘑菇造型的摆件，他还在犹豫，姜雨和小米已经一左一右架着他躲到了蘑菇后面。 季宁辰被姜雨和小米挤在中间，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奇怪。 他本来就盼着江野快点喜欢上别人，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可如果江野恋爱的话，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这么好吗？ 江野的温柔和体贴都会给另外一个人吧。 是了，他算什么呢，顶多是「妹妹」，还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要江野在有了心爱的人之后还如之前那样对自己。 那以后江野会给另一个人做饭，下班的时候给另一个人带好吃的零食。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季宁辰越想越难受，他不想再看下去了，正准备离开，就听江野叫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周晴，名字真好听。 这时，江野又开口了，他轻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你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周晴在自家花店第一眼见到来找工作的江野她就很喜欢，只是江野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周晴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她本身很自信，喜欢什么都会去争取，尤其是这年头，隔层纱。她不想要留下遗憾，便大着胆子想要尝试一下，没想到尚未开始，就失败了。 周晴自问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满心欢喜的过来是以为江野没有对象，现在知道他心里有人，自然不会再强求。 但被喜欢的人拒绝，还是止不住的委屈。她的眼圈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江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他可能太直接了，但这样对谁都好。 「抱歉。」江野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我并不想伤害你。」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谢谢你说清楚，没有吊着我。」周晴擦了一下眼睛，不无羡慕道：「被你喜欢的女孩一定很幸福。希望你们一直好好的。」 她说着转身，快步离开了。 季宁辰把江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跳很快。 他心里有点后悔，不该过来偷听的，还是回去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已经迟了，江野早就发现了他，很快来到他面前。 迎着江野的目光，季宁辰干巴巴笑说：「你这个拒绝的理由找的好啊，聪明，哈哈哈。」 江野看着他，目光很认真：「不是理由。」 季宁辰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理由，那就是真心话了。 江野喜欢的人，是他吧？ 季宁辰万万没想到，江野竟然会说出这种类似于挑明的话语。明明原着中，直到原主身份暴露，江野的爱意也是一直深藏在心底，从未宣之于口的。 姜雨和小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这边空旷地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太安静了，静到季宁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忽然不敢看江野的眼睛，匆匆找了个藉口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32章 32、 鬼屋那日类似表白的话之后，江野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行动上也越发大胆直白。 在某天深夜，自鬼屋下班回家后，江野把自己手里的钱和新到帐的工资都转给了季宁辰。 他说：「你收着。」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季宁辰却觉得压力极大，也觉得这钱烫手。 自古以来，只有老婆才会管老公的钱，而且在感情上，他对江野已经有所亏欠，金钱上更加不能纠缠不清。 他把钱退了回去。 季宁辰找了个藉口道：「你收着吧，我哪里会管钱，最后被人骗走就不好了。」 见季宁辰不收，江野也不再坚持。 看江野拿了衣服去洗澡，季宁辰松了口气。他有点后悔那天跟过去偷听了，其实没必要，他又不是不知道江野是什么人。 这个人认死理，一旦喜欢上就不会轻易放手。 想清楚江野的人设后，季宁辰更头疼了。那这样是不是说明，他的亲情计划没有实施的必要？江野不可能对他放手的？ 紧接着他意识到，江野喜欢的是原主，他只是沾了这具身体的光罢了。 想到这里，季宁辰忽然觉得心脏被针扎了一下，不是特别疼，但特别堵心。 原书中并没有写江野什么时候动的心，只说等江野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了，他无条件的付出，所以才会在得知原主是男生时那般愤怒。 穿到这个世界非季宁辰所愿，可他也确确实实享受着原主身份带来的好处，享受着江野的照顾和付出。 季宁辰心里想着太多事，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上班整个上午都头昏脑涨，吃完午饭睡了几个小时才勉强歇过来。 第49页 如此消沉了几天后，季宁辰打起精神，决定不能这样下去。 他真心想要江野这个家人，可自从上次江野类似表白的话说出口后，两人的相处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季宁辰几乎不敢跟江野对视，独处时总是急着躲开。王姐就曾悄悄问他，是不是跟江野吵架了。 外人都能感觉得到，江野肯定也能感觉到他的疏远。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改变，否则他会失去江野这个亲人。 季宁辰下定决心要跟江野处成兄弟，这样他就不必担心伤害江野的感情，不必纠结江野喜欢的到底是原主还是他。 下午做饭的时候，家里没葱了，季宁辰主动换鞋去买，刚站起身就见江野关了火，擦手说要跟他一起去。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路，买了东西回来的路上，江野帮同小区的大妈提了米油，到家后大妈十分感激，拉着江野，热心的要给他介绍对象。 江野拒绝了，大妈坚持，江野还从未同这种年龄段的人打过交道，一时间十分无奈，好不容易脱身，一抬头就见季宁辰站在一旁看着他笑。 江野想到大妈的纠缠，也忍不住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间的气氛好了不少，这算是那次游乐场之后，两人间难得的轻松相处。 吃完饭，季宁辰没有睡意，拿了一本英文书在手里，枯坐半小时，却一个单词没记住。 季宁辰在走神，在这个世界，他与江野相依为命，谁都离不开谁。既然如此，他得改变一下自己，最好为这几日的别扭道个歉。 江野什么都没做错，是他自己的问题，弄得两个人都不舒服，实在不该。 只是道歉得找个契机，日常生活忽然来一句对不起，太奇怪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尴尬。 季宁辰把书一丢，准备向万能的网友求助好朋友间如何道歉，一眼瞥见日期，眼睛就是一亮。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快进入十一月底了，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他来到这个世界快半年了。 十一月二十三，是江野的生日。 过了这个生日，江野就十八岁了。 季宁辰之所以会记住江野的生日，是因为江野比他大一天。 直到这个时候季宁辰才反应过来，他跟原主的出生日期一样，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被拉入这个世界？ 纠结这种事没有意义，季宁辰很快打起精神，叫上姜雨，小米他们，暗中策划一场惊喜。 当然，他也会趁此机会，好好跟江野道个歉。 其实这段时间不止季宁辰觉得煎熬，江野同样如此。 察觉到季宁辰的疏远后，江野心中十分后悔。他的步子迈的太大了，显然吓到了季宁辰。他该循序渐进的，只是情难自禁。 那日季宁辰的表现太像吃醋了。 江野能感受到季宁辰对他的依赖，也确定季宁辰对他有好感，只是不知季宁辰为什么一直在退缩，好像有什么顾虑一般。 思来想去，他认为可能季宁辰还没准备好。 毕竟他们现在背负在身上的难题还有很多。 是他心急了。 转眼来到十一月二十三号。 晚上鬼屋的工作结束后，姜雨找了个藉口让江野和李洋外出取东西，说是新订的道具。等两人到了地方，没见到送东西的人，姜雨抱歉说她记错了，不是今天，让他们回来。 回来的路上李洋去了洗手间，让江野自己先回去。 江野不疑有他，很快回到鬼屋。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游乐场的商户都各自落锁回家休息，江野进了鬼屋，在化妆间没找到人。出来的时候听到其中一间密室传来「砰」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他循声走过去，灯在这个时候忽然熄灭了。 江野脚步一顿，以为是停电，刚准备拿出手机调出手电筒，忽然听到开门的声响。抬眸就见季宁辰捧着蛋糕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姜雨跟小米跟在旁边，拍着手唱生日歌。李洋不知什么时候先他一步摸了过来，站在两名女生身后，手里拿着几个彩喷。 季宁辰在江野面前站定，烛火映着他白皙的脸颊，眼底像是含着星星，他沖江野笑道：「十八岁生日快乐。」 小米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着急忙慌的还以为来不及。」 她打开彩喷，欢唿道：「生日快乐！」 季宁辰说：「许愿吧。」 看着季宁辰的眼睛，江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里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这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此生过得第一个生日。 在季家时，因为江野跟原主生日只相差一天，他的生日跟原主都是一起过的。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生日的主角是原主，江野只是顺带的那个。 那精美的蛋糕不是为他准备的，许愿的时候江野也是站在一旁，切第一块蛋糕的寿星一直都是原主。 在季宁辰含笑的催促声中，江野闭上眼睛，借着许愿掩盖了眼底露出的太多情绪。 等江野吹熄了蜡烛，灯便被打开了。 众人进了密室，江野才发现这间闲置的密室内满是气球和各种装饰品。墙壁上甚至还贴有引着他名字的气球。 江野真诚道：「谢谢。」 姜雨举着手机拍摄视频，闻言从手机后露出一双眼睛道：「都是宁宁的主意，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生日。快，寿星切蛋糕，我都饿了。」 第50页 江野转向季宁辰，再次道：「谢谢。」 「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季宁辰说出早就想好的话，他打定主意在日常生活中给江野洗脑，让他把自己当成家人，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江野接过去蛋糕刀，他从没切过蛋糕，比了几下，才终于下刀。 季宁辰在旁边念着事先在网上搜到的顺口熘，在江野落下第一刀的时候道：「一切有福同享，二切四季发财，三切六六大顺，四切八斗之才。」 江野忍不住看向季宁辰，见他弯眉笑眼，眼底也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小米在旁边笑的直不起腰，她沖季宁辰狂竖大拇指：「宁宁，还得是你，会来事！哎我以前生日怎么没想到呢。下次切蛋糕的时候也得安排个人给我念。」 季宁辰道：「米姐，这事儿放心的交给我吧。」 姜雨也开始预定：「我也要。」 季宁辰比了一个ok 的手势。 江野把切好的第一块蛋糕递给姜雨，姜雨是他们这群朋友里年纪最长的，又是老闆，她没有推拒接下了第一块蛋糕。 江野又逐一把蛋糕分发了，递给季宁辰的时候，把生日蛋糕上印有健康快乐的巧克力牌给了季宁辰。 这东西不贵重，可里面包含的偏爱却是明晃晃的。 姜雨吃蛋糕的时候也没忘记调侃：「是我不配吗？」 小米跟着道：「是我不配吗？」 李洋在小米的催促下保持队形：「是我不配吗？」 江野前所未有的放松，被朋友们逗笑了，他说：「是我的错，请你们吃饭赔罪。」 第33章 33、 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钟，已经有些晚了。好在今天周末，许多饭店都会选择晚点关门。 他们找了一家当地颇有口碑的饭店，要了包间。 老闆是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身材妖娆，面容姣好，是一名十分有风韵和魅力的女人。她很热情的接待了江野他们。 进了包厢姜雨就跟小米说：「这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等我到了这般年纪，能这么漂亮有气质就好了。」 季宁辰嘴甜，主动替两名女生拉开椅子笑说：「那是肯定的，姜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美人。米米姐也是哦。」 这话女孩子都爱听，登时喜笑颜开。 点好菜之后，趁着等菜的时间，鬼屋小分队分别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季宁辰最后一个把礼物送出去，是一张平安符。 「在庙里求的。」季宁辰说，「虞城本地的土地庙，里面香火挺旺。」 小米是虞城本地人，一边用开水烫碗筷一边说：「咱们这儿土地庙好些年了，比我奶奶年纪都大，平时逢年过节很多人都会去庙里拜拜，挺灵验的，有时候外地人也会来这里。」 说起自己的老家虞城，虽然这里不是很富裕繁华的地方，但小米提起来话语和神色间还是带着点骄傲。 季宁辰会想到送江野平安符做礼物，完全是机缘巧合。 他在意识到江野生日快到了之后，一边跟姜雨他们商量准备一个惊喜，一边开始挑礼物。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该送江野什么。 最后还是王姐家的小宝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好，看了医生也还是老样子，便想着去庙里拜拜。 季宁辰对虞城有庙这件事挺好奇，反正没事，跟着走了一趟。到了地方看着虔诚跪拜的王姐，忽然动了心思，就给江野求了一张平安符。 季宁辰会想起庙里的情况，轻声说：「那里东西还挺多，有手串挂坠，但我想你应该不喜欢那些，这平安符小巧简单，带起来也方便，你压在手机后面，反正这个时代手机都是不离身的。」 他见江野没动，便主动拿过江野的手机，打开手机壳把平安符塞了进去。 放好后，季宁辰把手机还了回去，然后献宝似的把自己压在手机后的平安符拿了出来：「看，我也给自己求了一张。」 姜雨：「呀，情侣款。」 季宁辰立刻道：「不是不是，那是土地庙又不是月老庙，哪有什么情侣款。」 姜雨立刻点头说：「对哦。」 不等季宁辰松一口气，姜雨就沖江野道：「虞城这里没有月老庙，下次去c城那边玩，那边的姻缘树可灵了，你跟宁宁去拜一拜。」 季宁辰简直无奈了：「我就是想着去都去了，一下求了两个人的省事，姜姐你别乱说。」 姜雨哦了声，但明显没听进去。她显然是铁了心认为自己跟江野是一对。季宁辰意识到这一点，也不再多说什么，说的越多反而引来越多调侃，他索性闭嘴不说话。 心里想着，等以后江野结婚了，姜雨跟小米她们自然就知道他跟江野之间真的没什么了。 只是结婚…… 季宁辰的目光忍不住往坐在身边的江野身上飘，他实在很难想像，将来江野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人。 江野并不知季宁辰心中所想，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季宁辰见江野把手机翻过来倒扣在桌面上，指尖在压着平安符的手机外壳上缓缓摩挲着。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份礼物。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季宁辰对江野越发了解。其实江野这个人很容易满足，他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知心的爱人。 可惜到了故事的最后，他还是孤单一人。 第51页 想到原着中江野的结局，季宁辰就觉一阵心疼，看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真实相处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江野总是怀有无限的怜惜。 不过现在好了，他来了，江野有了家人，也有了朋友。没有原主身份暴露事件的刺激，江也不会黑.化，不会成为反派，最后跟主角为敌。 原着中的事情不会发生，江野会一直这样快乐幸福下去。 菜很快被端上来，跟着一起送上来的还有鲜榨的果汁和两瓶酒。酒一瓶是红的，一瓶是白的。 姜雨平时聚餐的时候总喜欢喝点酒，还是白酒，贴心的江野早就注意到了，便叫了一瓶上来。至于另一瓶红酒，他是担心季宁辰跟小米喝不惯白的，才拿了一瓶红酒。 红酒度数不高，只是喝个气氛，毕竟这个季节啤酒太冰，女孩子喝冰的不好。 小米很少喝白酒，但今天是开心的好日子，忍不住倒了一杯，才喝了一口就被辣的脸色扭曲。 姜雨笑说：「你们酒量差的还是喝红酒吧。」 小米点点头，但红酒酸涩的味道也不太喜欢，便问服务员要了一瓶雪碧兑着喝。 季宁辰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喝法，跟着尝试了一下，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鬼屋小队虽然经常聚餐，但给成员过生日还是第一次，都很兴奋。季宁辰见姜雨一个人喝白酒显得有几分落寞，便陪着她喝了几杯。 江野作为寿星，也陪了几杯。 喝到最后，李洋喝的不爽，又要了啤酒，最后众人红的白的啤的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季宁辰是最先倒下的，躺在包厢的沙发上昏昏欲睡，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姜雨明显也醉了，指着沙发上的季宁辰哈哈笑道：「宁宁，你酒量好差。」 季宁辰是不服输的性格，听了这话当即不乐意了，想要起来再大战三百回合，奈何他是真的喝多了，动一下就觉眼前天旋地转，索性装没听见，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最后江野付了帐，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清醒的只剩下江野跟李洋。 季宁辰醉成这样，自然不能坐电动车回去，江野打车带他回去。李洋则叫了代驾，开着姜雨的车，把两个姑娘送了回去，最后自己才回家。 计程车在小区外停了下来，江野扶着季宁辰下了车。 季宁辰走了两步，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抱住了旁边的电线桿才勉强站稳。 江野很是无奈，走到季宁辰面前，蹲了下来。 季宁辰虽然迷煳，但还能认出眼前的人是江野，他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像是看不懂江野在做什么。 直到江野说：「上来。」 季宁辰才反应过来，松开电线桿，弯腰伏在了江野的背上。 他含煳道：「我很重，你……」 还没说完，江野背着他轻轻松松站了起来，朝小区内走去。 今天的生日惊喜很成功，江野心情也不错，季宁辰喝的醉醺醺的脑子还记得之前道歉的事，他先说了生日快乐，又说对不起。 江野以为季宁辰是为前几天躲他的事情道歉，便说：「不怪你，是我不好。」 是他心急了，之后他会把握好分寸。 季宁辰把下巴垫在江野的肩头，微微偏头看着江野俊美的侧脸。这样一来，他说话的的气息都落在了江野的耳朵上。 季宁辰很执拗的一遍遍道歉，他说：「对不起，我是个骗子。」 又说：「别生气，原谅我。」 江野脚步微顿，从季宁辰的话音中听得出他是真的很难过。 江野很快意识到，季宁辰是在为他不是原主这件事道歉。 原来这件事一直都是季宁辰的心结。 傻姑娘，江野心说，让自己动心的，从来都是他，而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很快，江野背着季宁辰来到他们的出租屋前。江野打开房门把季宁辰放下，扶着他在床边坐下，将军立刻迎了过来，围在江野的脚边喵喵直叫。 江野先给江军倒了猫粮，之后去浴室打了热水出来，就见季宁辰已经脱了鞋躺在了床上。 季宁辰背对着江野，头髮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 江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走上前，给季宁辰擦了脸和手，之后替他脱了袜子，擦了脚才给他盖上被子。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江野洗完澡出来，就见季宁辰把被子踢下了床。 将军缩在猫窝里，正探头往外看，看起来像是被季宁辰踢被子的动静吓到了。 江野丢下擦头的毛巾，上前把被子捡起来给季宁辰盖上。 夜里天凉，江野微微俯身想帮季宁辰把被子掖好，就在这时季宁辰睁开了眼睛。 江野欲起身退开，季宁辰忽然搂住他的脖子。江野猝不及防，顺着季宁辰的力道向前扑去，好在他的手臂撑在床上，才没有压到季宁辰身上。 然而不等江野庆幸，季宁辰手臂再次使力，并往内侧翻身。为了不伤到季宁辰，江野力道一松，彻底倒在了床上。 两人如今是面对面的状态，季宁辰反应迅速，双腿一夹，牢牢固定住了江野，他呵呵傻笑说：「抓到你了。」 被喜欢的人又搂又抱，江野简直不敢动，他僵了一会儿，刚想哄着人放手，低头却发现季宁辰把头抵在他的颈边，已经睡着了。 第52页 第34章 34、 季宁辰唿出的热气就喷薄在颈边，这对江野来说简直是种甜蜜的折磨。 片刻后，江野试探着想要拉开季宁辰的手，然而季宁辰缠的紧，想要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脱身，有点困难。 江野便暂时放弃了，准备等季宁辰睡熟了再走，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精力。 这一整天江野可谓十分忙。 因前段时间拒绝了周晴，为了避免尴尬，江野起了辞职的念头。 周晴却主动找他聊天，她坦坦荡荡地说自己不会纠缠心里有人的人，她希望自己在爱人心里是唯一。 她说江野手艺好，她妈妈很喜欢他，店里的老主顾也喜欢。而且他们店里待遇也不错，时间上还很自由，换了地方江野怕是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工作。 她坦言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江野辞职，她会非常内疚。 周晴的态度可谓十分坦荡，江野作为男生也不该那般扭捏，于是答应不提辞职的事。 周晴很高兴，转头就订了票跟好朋友出去旅游了，说要在今年的初雪落下前，给自己找一个比江野还要帅的男朋友。 江野就笑着祝福她。 周晴走后，这几日花店接到很多订单，江野已经接连几日不曾提前下班了，再加上晚上还有鬼屋的工作，今天更是外出吃饭，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如今喜欢的人紧贴着自己，在这样透着寒气的夜晚贴在一起暖唿唿的。 江野今天也喝了酒，刚刚又沖了热水澡，此刻倦意上涌，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什么竟睡了过去。 直到天色将明，将军起身喝水的声音唤醒了江野。 季宁辰仍是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一条腿还压在江野身上，睡姿可谓十分狂放豪迈。 江野拉开季宁辰的手准备起身，才一动忽觉触碰到了什么，在被子里很精神的抵着自己。 这让他整个人都顿住了，并不是出于羞涩。江野拧起眉，那触感他身为男生，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季宁辰他怎么可能…… 僵了片刻，江野打量起季宁辰的脸，最后目光扫过那精緻的眉眼，落在了季宁辰的脖子上。 季宁辰实在是瘦，江野尽心尽力养了这几个月也没能把他养胖。 许久，江野抬起微微发颤的手，在季宁辰的脖颈中部轻轻一触。指腹下的皮肤光滑细腻，但不可否认，能够摸到皮肤下的小小凸起。 猜测被证实，江野触电般收回了手，他的脑子里很乱，然而心里并没有愤怒，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或许这才是季宁辰不肯接受他感情的真正原因。 季宁辰醒来后头疼欲裂，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江野给他准备了醒酒汤，喝下去舒服许多。江野道：「难受的话，上午的班就请假吧。」 季宁辰摇摇头，天气渐冷，在网上购买冬衣的人非常多，快递站很忙，他不能请假。 见季宁辰坚持，江野也不说什么。他把煎好的鸡蛋放到桌子上，又叮嘱季宁辰牛奶在热水里温着，让他记得喝。 季宁辰哦了声，他穿好鞋走进了卫生间，想起什么探头出来跟江野说话，却见江野打开门出去了。 季宁辰眨眨眼，心底有点疑惑，江野今天的态度好冷淡啊。 他记得昨天自己跟江野道了歉，江野也原谅他了，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把早餐吃完，季宁辰都没搞清楚江野到底怎么了，最后归结为可能是上班迟到了。可花店开门的时间没有很早啊？ 难道还有订单没完成，要提前去弄？可是江野昨天说已经全部结束了啊。 思索之际，季宁辰察觉到将军在蹭自己的脚，他一把把小猫抓起来，逼迫它看自己的眼睛：「告诉爸爸，昨天我喝多了回家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事？」 季宁辰只记得昨天他跟江野道歉，江野说不怪他，之后的事情就没了印象。 等等，季宁辰忽然坐直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江野背着他进了小区。 季宁辰忍不住触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 好在江野不在，他就装不记得了吧，免得尴尬。 走了会神，季宁辰抬眼见将军一直盯着自己，他眯起眼睛，无理取闹道：「不对呀，我这突然反应过来，你没跟爸爸姓，竟然跟了江野姓！难怪你不回答我。护着他是不是？」 将军一脸懵然。 季宁辰自顾自道：「不行，给你改个名字！」 小猫懵懂地喵了一声，不懂季宁辰到底怎么了。 另一边，江野到了花店门口，手机忽然震了下。是季宁辰发来的消息，说要让小猫随他姓，改名为季将军。 江野盯着手机页面上的那条消息，竟然诡异的对接了季宁辰的脑迴路，他忍不住失笑，动动指尖回了声好。 对面再没了动静，江野等了片刻，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这时花店老闆已经从店里迎了出来，沖江野笑说：「小江来这么早，正好，有客人大早上订花，要得急，我这包好了，你帮我跑一趟吧。」 江野说好。 中午回家的时候，江野递给季宁辰一件羽绒服。黑色，长款，除了上面的logo外，上面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佩饰和图案。 看得出来江野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季宁辰知道这个牌子，不便宜。他要把钱转回去，江野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很快转开眼睛道：「不用，是生日礼物。」 第53页 他们的生日只相差一天，昨天给江野热热闹闹办了一场，季宁辰也没告诉姜雨他们今天是他的生日。一是怕麻烦朋友，二是没有必要。 虽然十八岁的生日很重要，但季宁辰在父母还在的时候，他是爱的包裹下长大的，每年的生日也都过得很开心。 他只是想给江野一个难忘的生日。 「那也不行。」季宁辰说：「我送你的平安符才多少钱，你这礼物太贵重了。」 江野压下季宁辰的手机，眉宇间似乎有些无奈：「不用跟我那么生分。」 季宁辰便不说话了，确实，他们是一家人，收个礼物还要比价格实在奇怪。他便道：「那谢谢你的礼物。」 江野坐在桌边，看着季宁辰脱了外套，把羽绒服套上了。 长度，尺码正合适，季宁辰很高兴，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最后脱下来找了衣架挂了起来。 江野看着季宁辰忙碌的身影，想起刚开始在一起生活时，季宁辰的豪迈，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他想起那两条男士内裤，想起季宁辰对他感情上的躲避，想起季宁辰要跟他划清金钱上的往来。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江野知道，季宁辰是个很真诚的人。他来到这个世界非他所愿，这一切并不是季宁辰的错。 江野看的出季宁辰对欺瞒他这件事的纠结和痛苦。江野不怪他，也不觉得愤怒，只是这段时间付出的情意，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收回。 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继续下去，也不太可能。 江野很纠结，所以在早上的时候避开了季宁辰。其实直到现在，江野心里还是很乱。 除了生日礼物，江野还带回了一个蛋糕。 「十八岁生日。」江野说，「冷清了点，抱歉。」 季宁辰立刻摇头说不会，他很开心江野陪他过生日。 江野没唱生日歌，房间里很安静，关了灯和门，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暖黄色的烛火在摇曳。 季宁辰闭上眼睛许愿，长而浓密的眼睫像是小扇子一样。 等他睁开眼，恰好对上江野的目光。江野此刻的眼神他读不懂，不等他想细看，江野已垂下眼眸催促他吹灭蜡烛。 江野也不是能说顺口熘的性子，季宁辰便自力更生，一边切蛋糕，一边给自己念：「一切有福同享，二切四季发财，三切六六大顺，四切八斗之才。」 两人分吃了一个小蛋糕，吃完午饭后，又各做了一套卷子，江野就去上班了。 房间里很安静，季宁辰把错题修正了，起身倒了杯热水慢慢喝着。 将军再次来蹭他的腿，季宁辰蹲下身摸摸小猫的头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江野今天情绪有点奇怪啊。」 第35章 35、大雪 当晚，毫无预兆的，一场大雪降临了。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也格外突然。早上季宁辰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大雪还在下，鹅毛一般。 季宁辰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大雪了，眼底满是惊喜，他回身招唿江野来看。 小区里的孩子们高兴坏了，戴着帽子围巾手套出来打雪仗，堆雪人。空气中飘荡的满是孩童们的欢笑声。 骤降的大雪，让外出都变得危险起来，很多店铺选择关门歇业，季宁辰跟江野因此难得休息一天。 吃完早饭，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各自摊开一张试卷。 房门紧闭着，依然能听到外面孩童的欢唿声，很多大人也在外面玩疯了。季宁辰听得心痒，他不想做题，想出去玩雪。 但刷题是他先提出来的，这个时候江野安静坐着，认真做题，他却坐不住想出去玩，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季宁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试卷上，然而题才读了一半，又被外面的欢唿声吸引了注意力。 不仅是虞城，在季宁辰原本生活的城市，也已经很久没下大雪了。他生活的地方冬天都是下的雨夹雪，下着下着雪都没了，就剩下满地的污水。 像这样的大雪，对季宁辰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人坐在桌前，心早就飞了。 忽然，对面的江野放下笔，季宁辰立刻收回落到门板上的视线：「我马上就写。」 江野说：「出去看看吧，趁现在人多热闹。」 季宁辰先是一怔，随后丢下笔，欢唿着朝大门奔去。房门一开，房门裹夹大雪吹了进来，桌上的试卷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将军探头看了一眼，像是被冷风吹着了，把自己更深的埋进了猫窝深处。 江野跟在季宁辰身后出了门，把手套围巾和帽子递了过去。 季宁辰快速把自己武装好，旁边打雪仗的小朋友一个雪球砸过来，落在季宁辰今天刚换上的黑色羽绒服上。 季宁辰拍去衣服上的雪，准确捕捉到偷袭他的小孩，团起一团雪就砸了过去。 大人不如孩子那么有精神，大都出来转转拍拍雪景就回房捂被窝刷剧去了，小区空地前留下的都是一群不怕冷的小朋友。 季宁辰算是在外晃荡的唯一一个大人，他反击了那个偷袭他的小孩之后，又手欠的撩了其他孩子。 最后小孩子们抱团，无数雪球朝他砸来，季宁辰不得不唿叫增援。 可惜江野加入并没有用，那些孩子年纪不大，却分工明确，有炮弹手在前冲锋陷阵，后面还有还有后勤保障部.队。 第54页 季宁辰，江野二人被打的连连败退。隔壁王姐抱着小宝宝看热闹，笑的合不拢嘴。 最后江野护着季宁辰退回到屋内，季宁辰抖落掉身上的雪，感嘆道：「惹不起惹不起。」 他的脸颊因兴奋而发红，江野递了热水给他，季宁辰喝完了，又忍不住打开门往外看。 孩子们可能是玩累了，又或者是家长担心喝风着凉，大部分都回家去了，空地前留下的孩子不多。 季宁辰又来了精神，他重新戴好帽子，在自家门口堆起了雪人。留下的几个孩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都围了过来。 他们一笑泯恩仇，合力堆了一个雪人出来。 季宁辰找来红色的水桶和树枝给雪人做帽子和手臂，又用龙眼和胡萝蔔做了雪人的眼睛和鼻子。 最后他解下自己灰白相间的围巾系在雪人的脖子上。这个造型可爱的雪人最后出现在了季宁辰的朋友圈，又成为了他的社交新头像。 本是说好玩过再做题，但一看时间，可以准备午饭了。 季宁辰帮着江野打下手，吃完饭两人静心刷题。 大雪在傍晚时分停了，吃了晚饭两人收拾一下就去鬼屋上班。 天气十分寒冷，然而这场大雪对虞城人来说，有着十分强大的吸引力，晚上游乐场的人流量竟然还不错，多是出来玩的初高中生。 鬼屋小队的成员各自就位。 到了晚上八点钟，停了几个小时的雪花又下了起来。 原本还热闹的游乐场一下子空了，多数人都找了温暖的饭店或是奶茶店猫着，准备等雪停回家。 看起来晚上不会有客人了，姜雨便找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坐在鬼屋门口围炉饮茶。 炉子上煮着红枣茶，烤架上放着龙眼，桔子和花生，伴着簌簌而落的雪花，忽略他们身后鬼屋的背影，还挺有氛围感。 小米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萎靡，她坐在矮凳上，手里抱着暖手宝不说话。 季宁辰注意到了，问道：「米姐不舒服吗？」 「肚子疼。」小米苦着脸，把下巴抵在小黄鸭暖手宝的脑袋上。 「要不去医院看看？」 姜雨往水壶里扔了一块红糖，说：「没事，就是姨妈期。」 小米虚弱道：「做女生真是糟了老罪了。」她微微掀起眼皮去看季宁辰，「宁宁，真羡慕你，每天都生龙活虎的，你来的时候不疼吗？」 疼什么？经期？ 季宁辰尴尬极了，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好在江野这时叫了他一声，季宁辰立刻起身道：「来了来了。」 他几步来到江野面前，问他：「什么事？」 江野指了指收银台后的凳子：「坐。」 季宁辰心里有些疑惑，还是坐了下来。 姜雨已煮好了茶，江野给季宁辰端了一杯，还拿了几个烤好的龙眼和桔子。 不用自己跑腿，好吃好喝就到了跟前，季宁辰乐的自在。他生怕姜雨跟小米旧事重提，索性不过去了，跟江野坐在一起，还拿出手机找了一部电影看。 等把龙眼和桔子吃完，外面的风雪也小了。空空荡荡的游乐园内再次热闹起来，只是这些人都是趁着风雪小回家的。 季宁辰站起身，江野已经把果皮垃圾收拾干净了。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野刚刚叫他的举动，是在替他解围？ 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江野又不知道他是男生。 可能是女孩子的话题江野掺和不进去，李洋又窝在化妆间吹空调，他自己觉得闷了，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想离自己近一点。 这么一想，季宁辰僵冷的嵴背放松下来，心底甚至还漫出一丝小甜蜜，他全然忘记自己之前制定好的杜绝暧昧的计划。 或许是因为雪天的气氛太好了吧，让他忽略了这些。 趁着风雪小了，鬼屋成员也各自散了。季宁辰踩着厚厚的积雪去找他们的电动车。 停车的地方人很多，厚厚的积雪被车子和路人的脚步碾压的密密实实，十分滑熘。 季宁辰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然而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出错，却控制不了别人。 身侧传来一声惊唿，季宁辰刚转过头，就觉腕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扯到一旁。因为惯性，他整个人向前扑去，雪花飞溅，一部分沾湿了季宁辰的眼睫，他看到江野稳稳地垫在他身下。 身侧传来「砰」一声撞击声，季宁辰扭头，就见一辆迷你汽车撞到了电线桿上才停下。看那车子的行驶轨迹，他算是逃过了一劫。 多亏江野反应快，季宁辰看向江野，才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趴在江野身上，江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头。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能听到对方轰鸣的心跳声。 车主从车上下来，来不及去看车的情况，冲着季宁辰，江野一脸紧张道：「有没有事，刚刚撞到了吗？站的起来吗？我、我叫救护车……」 季宁辰利落地爬了起来，又去看江野，「怎么样？有没有伤着？你先别动了……」 到底是结结实实摔了一下，季宁辰很担心，江野已经站了起来，他说：「没事。」让车主忙自己的去吧。 车主不停道歉，见江野他们确实不追究，又道了谢，转身打电话处理车子的问题去了。 第55页 积雪实在太深，电动车几乎寸步难行，路边都是骑车摔倒的身影，最后为了安全，江野和季宁辰把车丢在这里，坐公交回去了。 好在现在才是晚上九点钟，公交车仍在运行。 回去的路上江野很沉默，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看似落在窗外，其实是透过玻璃在看季宁辰。 这次意外让江野意识到，他对季宁辰的保护和担心并没有因对方是男生而消减分毫。他对季宁辰的照顾已经成了习惯，他再迴避，再劝说自己也没用。 在逐渐快起来的心跳声中，江野确定了，他对季宁辰的喜欢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或许那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而应该被称之为爱。 第36章 36、福利院 这次意外之后，季宁辰发现江野跟他的相处又回到了最初，之前短暂冒出来的困惑被他遗忘，认为那日江野是差点迟到才会那般冷淡。 大雪终于停了，可天气仍是阴沉沉的，阴郁的天气压的人喘不过气。但街上十分热闹，进入十二月，双旦就快要来了。再往后便是春节，这日子还挺有盼头。 大街上到处都是铲雪的身影，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也算是一道风景线。 趁着难得的休息日，季宁辰陪着江野在老街买了很多孩子能用到的手套帽子围巾，除此之外，还准备了零食和文具。 天气太冷了，他们准备去虞城的福利院看看，给那些孩子送些东西过去。 去福利院这件事，是季宁辰主动提起的。 并不是只有虞城下大雪，很多地方都骤然降温落雪。新闻推送上福利院的孩子衣衫单薄，身材枯瘦，季宁辰看了心下不忍，又想起江野小时候也曾在福利院生活。 虞城恰好是江野的老家，他便提出跟江野送点东西过去，顺便看看江野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江野是虞城人，很小就被送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生活不算好，可他也实实在在在那里得到了几年照顾。 虽说后来他高烧不治，是季家人给他办的转院，但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是尽了自己的能力了。 身世的缘故，江野十分能够理解福利院的那些孩子。到了季家，稍微年长一些之后，江野每年的零花钱都攒起来，然后一併捐到虞城福利院。 这是江野维持了很多年的习惯。 季宁辰忽然提起去虞城福利院看看，江野是意外的，也有点心动。他们来到虞城也快半年了，去看看也好。 他也想带季宁辰看看自己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两人租了一辆车，后备箱和半个后座被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司机得知他们要去福利院，狠狠夸了两人，还另外掏了两百块钱说是他的一点心意，让他们顺道给捐了。 拗不过司机的热情，季宁辰接了过去，他跟后座的江野说：「虞城的人真好，善良又热心。」 司机就道：「你们不是虞城人？」 季宁辰说江野是，他不是。 司机看看季宁辰，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江野，眼底露出瞭然的神色。 至于他是怎么理解的，季宁辰明智的没有追问。 福利院并不在市区，而是在城东的郊外。 要到福利院，需要跨过一座近六百米的大桥。这桥据说建成没几年，每到夜晚桥上的灯光会亮起，很多人回到这里拍照，俨然成了本地的网红打卡地。 车子驶上大桥，季宁辰顺着车窗看出去，只见大桥两侧是宽广的水面，两端则延展到看不见的远方。水面上的雪花尚未彻底融化，厚厚地铺展一层，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边还是季宁辰第一次来，有点新奇。 司机告诉他，这条河叫新汴河，汴河水系滋养着虞城几十万人。司机还聊到汴河旁的公园，他跟季宁辰说开春的时候可以来这里野营和放风筝，这边很热闹。 季宁辰听的很是心动，表示等冰雪融化的春日一定要来好好感受一下。 司机还不忘叮嘱一句：「不要下水，这里水流湍急，真的下去了十分危险。」 季宁辰表示知道。 很快，福利站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在距福利院不远处，季宁辰发现了公交站台，如果不带重物，坐公交过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发之前，江野就联繫了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他们下车的时候，福利院门口已有人等在哪里。几人合力把东西运了进去。 工作人员并不知道江野是从这家福利院出去的，认为他跟季宁辰是可怜孩童的好心人，真诚地向他们致谢。 院内道路上的积雪被清理出来，道路打扫的干干净净，其余地方的雪倒是还保留着，很多孩子在雪地上玩耍。也有一些待在室内，安静坐着。 季宁辰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孩子年纪都不大，他们不算骨瘦如柴，气色却也不似寻常家庭养出来的那般红润健康。 孩子们身上的衣物也多是老旧的，但都打理的很干净，女孩们扎着马尾辫，男孩们的头髮也收拾的干净清爽，看得出来老师很用心的在照顾他们。 可惜资源还是不够，季宁辰注意到很多孩子都没有防寒用品，手套一人一只戴着，有的上面还破了洞。 孩子们在外面玩雪，小手冻得通红。 还有一些明显能看出是残障的孩童，他们安静地待在一旁，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惜。 第56页 这是季宁辰第一次踏足福利院，之前他只在网络上看过。如今到了现场，才发现实地看见，给他的触动更深。 只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踏上社会，跟他一样找寻到新的家人，幸福的度过一生。 老师把江野和季宁辰带来的手套，帽子等防寒用品分发下去。孩子们戴上后，无需老师组织，他们自发排在一起向季宁辰和江野道谢。 懂事的让人心疼。 季宁辰看不得这个，鼻子有些发酸。他转过头，就觉袖子被拉住了。低头就见一个小女孩仰头看着他，甜甜地笑。 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嘆和喜欢，她说：「姐姐，你真好看。」 第一次，季宁辰没有因被人认做女生而感到愤怒，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这糖是在店里买完零食后，才出门江野就抓了一把给他，哄小孩儿似的。 但不得不说，季宁辰非常受用，心境甚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接到大人给的糖果时那般欢喜。 其余孩子看到这边的动静，都围了过来，季宁辰把口袋里的糖发了。那边老师笑说：「孩子们别急，这边还有。」 两人带来的零食也被分发，连带着还有学习用品，孩子们各自抱着属于自己的礼物，欢欢喜喜地回到房间收好。 老师带着江野，季宁辰在福利院转了起来，介绍这里的情况。 季宁辰得知周末假期的时候，会有很多社会人士来这里做义工。 之前说季宁辰好看的女孩子很快出来了，一直跟在季宁辰身后，小尾巴一样。 老师笑说：「她很喜欢你呢。」 季宁辰也笑，他跟女孩说：「我会常来。」 女孩很高兴，跟他再三保证后，才跟朋友一起去玩。 离开福利院的时候，老师一路送了他们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季宁辰想起什么，把司机给的两百块钱拿了出来，他说了这钱的来处，让老师给孩子们买点水果。 冬季天寒，但苹果橙子正是甜的时候，买点补充维生素。 这位老师年过半百，头髮已经花白。她拿着钱，眼眶有些湿润。她本还担心等到她们这一代人老了，走了，这些福利院的孩子怎么办。 是她忽略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一直都在年轻人身上传承着。 她再次道谢。 季宁辰忙说不用，还让老师注意保暖注意身体。 离开福利院后，季宁辰，江野两人沿着围墙慢慢走着。 在即将彻底离开福利院地界的时候，江野停下了脚步。季宁辰陪他一起，两人仰头看着福利院中伸展出去的大树的枝丫。 天气严寒，枝干上光秃秃的，没有绿叶，却覆了一层积雪。 接待他们的老师说，福利院几年前翻修过，现在的布局跟江野记忆中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十分陌生。这里不是他的归属地。 江野也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他甚至没有一张父母的照片，不知道父母的埋葬地。 名字是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野——父母希望他能够自由的驰骋天地，不受约束。 一切的爱意都凝聚在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中。 见江野迟迟不说话，季宁辰上前拉住他的手说：「你别难过，我来做你的家人啊。」 江野转过脸，季宁辰仔细看他的脸，还好，没哭。 江野静静地看季宁辰，良久才低声说：「我很贪心的。」 季宁辰有些不解。 江野道：「我有记忆以来就在福利院，也从老师口中得知福利院是什么地方，我很想从这里走出去，有一个家，后来我高烧不退，季家收养了我，当时我想这可能是新生，我终于有了家人……」 但后来他发现「季宁」的本性，又觉得这可能是上天对他剋死父母的惩罚。不然他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一辈子都要和季宁这种人绑在一起。 直到后来季宁辰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一路走来，那些苦痛不算什么。 江野想成为季宁辰的家人，却不仅仅是家人。他想要在季宁辰心中占据比家人更特殊的位置，那个位置只留给他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在游乐园，因为周晴的事情，江野的表白算是委婉的，那么此刻，江野把他的爱意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江野眼中的爱意太盛，看的季宁辰心惊。 枝头的雪落下来，那声音十分轻微，飞扬的雪沫却落在季宁辰的眼睫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江野的声音在季宁辰耳边，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却让他心脏鼓譟，剧烈跳动地仿佛要炸开。 「宁宁。」 季宁辰听见江野说：「我要开始追你了。」 第37章 37、追求攻势 季宁辰的脑海有一瞬的空白。 日常生活中他已经很注意跟江野保持距离了，没想到江野对他的情意越来越深。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可看着江野温柔、充满爱意的眼神，他说不出口。 季宁辰一直认为自己很勇敢，父母离世他可以独自生活，遇到挑事的，干架也从来都不怕，但不知为何，面对江野的时候，他总是会有点怂。 不对，季宁辰在心里纠正道，那不是怂。 或许穿越之处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但当他了解江野这个人之后，对其只剩下怜惜了。 第57页 在他眼中，江野已经足够可怜了，他不想让他难过。 对，是这样，季宁辰仿佛找到了某种合理的解释，他只是怕江野被拒绝后哭鼻子罢了。 一定是这样！ 季宁辰的迟疑纠结江野看在眼中，他更加确定季宁辰对他是有情的。 这就足够了。 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江野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伸手替季宁辰整理了一下围巾，柔声道：「回去吧。」 季宁辰自然乐的江野转移话题，扭头往公交车站走。他轻轻拉了一下围巾，遮住了微微发烫的脸颊。 回去后，季宁辰强迫自己忘了江野表白的事情，然后他发现，两天过去了，江野也没有展开追求行动，这让他有点纳闷。 难不成江野只是嘴上说说？还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追人？ 中午季宁辰从快递站下班回家，看到同事的男朋友来接她，才意识到一件事。 江野会给他做饭，买好吃的，去鬼屋上班下班都是江野载他。寒天雨雪江野还会给他撑伞，还帮他养猫。 追求一个人做到这份上，还能怎么精进？ 不能了吧，季宁辰想。 然而江野用行动证明，追人这种事还是可以更加尽善尽美的。 中午季宁辰先一步回到家，很快江野回来了，随手把带回来的花束递给了季宁辰。 季宁辰下意识接过去，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平常江野带回的小零食，而是表达爱意的花束。 他接过来的太顺手了。 都是这几个月养成的坏习惯！ 看着手里的玫瑰花，季宁辰觉得有些烫手，一时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有些慌乱的看了江野一眼，担心江野说出什么让他无法招架的话，然而江野只是找了一个瓶子放了水，两人合作把花插.进了瓶中。 季宁辰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自这日之后，江野每次回来都会给季宁辰带束花。他不说多余的话，两人却都心知肚明那花束的含义。 季宁辰委婉的提过一次不用带了，麻烦。 江野就说他在花店工作，顺手的事。 季宁辰当然知道这不是顺手的事，那些花束的包扎搭配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而且每种都是表达爱意的花语。江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 季宁辰为难的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手。 真是欠，怎么就控制不住去搜那些花的花语呢！ 劝说无效，季宁辰便埋头装傻，反正江野不点明他也就不提。只要他一日不点头，那他跟江野就是家人的关系。 插好的花束也不能乱丢，起初季宁辰会把花瓶摆在餐桌上，可吃饭，刷题的时候对着那花有点别扭。他索性换了地方放在床头，某天入睡的时候发现这样好像更暧昧了。 可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除了这两个地方还能往哪里摆？ 季宁辰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安慰自己，他打定主意不回应，那这就是一束单纯的花，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江野的审美极好，每日的花束搭配十分漂亮，摆在床头又香又好看，有什么好纠结的。他只要控制住自己不要沦陷就好了。 对，就是这样。 除了每日送花外，季宁辰还发现了江野的另一点不同。 平时江野也会给季宁辰带些小零嘴，自从表明心意后，江野仿佛解开了封印，只要出门回来必给他带好吃的。 现在是冬天，家里糖葫芦，红薯，板栗还有各种街边的各种火爆零食就没断过。 有一天季宁辰在街上看到红彤彤的草莓，只是提了一嘴那么大那么红肯定很好吃，没等第二天家里就多了两盒又大又红的草莓。 草莓不能放，江野又不吃，季宁辰一个人解决起来有点痛苦。 这量实在太多了！ 季宁辰花了两天时间，好不容易吃完了，没想到江野回家的时候，又提了两盒，还亲手洗干净，送到季宁辰面前。 季宁辰才吃完最后一个草莓，正撑的难受，觉得午饭都不用吃了。 看着新送到眼前尚带着晶莹水珠的草莓，季宁辰觉得胃部隐隐作痛，他问江野：「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当猪在养？」 除了眼前刚洗好的草莓，餐桌上还有小蛋糕和各种糕点，够季宁辰吃好一阵子的了。 江野温柔的笑：「没有，只是希望把你养胖点。」 季宁辰深感无力，他能说什么，江野每天花自己的辛苦钱给他买吃的，他总不能去骂人家，那也太白眼狼了。 他借了王姐家的体重秤称了一下体重，才短短一个星期就长胖了两斤。 季宁辰算着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等到过完年开春，他会变成一个胖子！ 这让在乎形象，有点小臭美的季宁辰接受不了，他打了个哆嗦，深觉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立刻、马上跟江野谈谈，拒绝他的投餵行为。 两人相处的变化，姜雨跟小米也看出来了。两人趁着江野不再，堵着季宁辰询问他们是不是成了。 季宁辰立刻摇头，再次坚定宣城他们是家人，两人间的感情是亲情。 ——自从上次季宁辰说把江野当哥哥，被江野撞个正着后，他是不敢再提这个词了。 姜雨神色复杂地看着季宁辰良久，说道：「宁宁，你没意识到吗，你们这就是在谈恋爱啊。」 第58页 季宁辰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也知道江野为什么放任他的装傻。他现在就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江野正在控制着火候，等着某天他彻底沦陷。 那天表明心意的时候，江野说自己贪心，季宁辰发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他不愿回应江野的感情，却还想江野一直对他好。 季宁辰纠结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男扮女装，更重要的是江野喜欢的是原主。 虽然他穿进来成为了原主，可江野心中的情愫却不是因他而起。季宁辰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江野的感情。 这在他看来，同样属于欺骗，且比男扮女装更恶劣。 为了防止自己闲下来的时候想东想西，季宁辰休息时间开始频繁往福利院跑。 每次去，季宁辰就都会带点东西，诸如防疮膏，面霜之类的小东西。不是很贵，却都是生活必需品。季宁辰很快跟福利院的小朋友混熟了。 从住地到福利院有段距离，天气又冷，季宁辰选择坐公交出行。每次经过那座大桥的时候，季宁辰都会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偶尔还会拍照。 他控制住自己的分享欲，把照片发了朋友圈，而不是发给江野。 江野有些忙，但会给他的朋友圈点赞，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一起吃饭。 不久前的那场大雪后，虞城的天一直都是阴沉的，偶尔还会有雾霾，整座城市仿佛都是死气沉沉的。 因为连日低温且没有太阳，河道两旁竟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雪，看起来像是可怜的斑秃。 季宁辰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习惯性的编辑打字，等到发送的时候才发现又戳开了江野的朋友圈，他赶紧把内容删掉把手机装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平安夜。 这天季宁辰吃完午饭就去了福利院，帮着老师一起布置，甚至还大展身手秀了一番厨艺。 他给江野发消息说自己晚上跟福利院的小朋友们一起吃了，吃完饭直接坐车去鬼屋，让江野不用等他。 江野说好。 因为考虑上班时间，季宁辰这顿饭吃的有点匆忙，走的时候孩子们恋恋不捨的跟着他。 季宁辰笑说等明天他会和圣诞老人一起来，孩子们欢唿着，十分期待。季宁辰这才得以脱身，他出了福利院，往公交站台走去。 许是双旦就要来临，公交车上挂满了红灯笼，看起来十分喜庆。 天气太冷的缘故，很多人都选择乘坐公交车，而明天恰好是周一，住在郊外乡里的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和行李箱返回县城，准备明日的课程。 车子里并不冷清，相反还挺热闹。季宁辰戴着耳机，听着某知名歌手推出的新歌，手机震了下，是江野的消息。 季宁辰打字回復，告诉他已经上车了，待会游乐场见。 才放下手机，就见一个橙子滴熘熘滚到了脚边，季宁辰弯腰捡起，递给座位不远处的小孩子。 那孩子差不多五六岁，生的浓眉大眼，十分可爱。他摇头说：「姐姐，今天平安夜，送给你，祝你心想事成。」 这孩子嘴甜，季宁辰笑着把橙子收下了：「好，也祝你万事胜意。」 年轻的妇人摸摸自家孩子的头，跟季宁辰聊了起来。他们说起孩子读书的事情，车里很多家长很有共鸣，都加入进来。 车厢内气氛其乐融融，他们还聊到元旦准备怎么过，带孩子去哪里跨年。之后又转到了麦子的涨势上，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缓解一下生活上的压力。 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元旦心怀憧憬，也盼望着新年的来临可以带来更多好运。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躲在暗处窥探的灾厄就在此时降临了，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只见大桥前方勐地蹿出一辆小汽车，司机为了躲避那辆汽车勐打方向盘。 只听「咚」地一声撞击声，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公交车撞破桥边的围栏，一头撞进冰冷湍急的河水之中。 第38章 38、 江野结束花店的工作后，直接去了游乐场。 季宁辰不在，他也没什么胃口，没吃晚饭，直接去了鬼屋。 时间还早，店里只有李洋一个人。 两人打了招唿，江野就进了化妆间，他接了杯热水，却失手摔碎了杯子，热水伴着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把他的手指都烫红了。 江野拧眉蹲下身收拾的时候，还被玻璃扎伤了手，殷红的鲜血涌出来，被他随手抹去。 江野有些心神不宁，他用力按了下狂跳的眼皮，处理了玻璃碎片和地上的水迹，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季宁辰发消息。 想了想，他把编辑的消息删了，直接弹了视频过去。 无人接听。 这让江野眉头紧锁，又拨了电话，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接通。 就在这个时候，姜雨跟小米进来了，她们先跟江野打了招唿，然后问：「宁宁呢？」 「在路上了。」江野说。 姜雨脸上露出瞭然的神色：「又去福利院了？」 自上次跟江野一同去了福利院后，季宁辰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姜雨心里好奇也跟着跑了一次，从此就记挂上了那些孩子。 她事情多不方便过去，就给季宁辰转钱，让他捎点东西给孩子们。 季宁辰每次都会把买好的东西和小票拍照发过来。 第59页 姜雨就笑：「不用拍照，我还能不相信你？」 季宁辰就说：「姜姐，就等你这句话呢，以后你给的钱我可都贪了啊。」 姜雨哈哈笑，大气摆手说：「你随意。」她自然相信季宁辰的为人，不会为了这几百块钱，做出欺骗的事情。 小米已经坐下开始化妆了，她说：「我看宁宁将来读完书可以去福利院应聘，天天往哪跑，孩子们也喜欢他。」 又说：「对了，今天是平安夜啊，那些孩子好像给他写了邀请函，昨天宁宁还在群里秀呢。」 姜雨感嘆说：「所以说，真心换真心。」 两人聊得欢欢喜喜的，江野却低头看手机，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姜雨瞧见了，打趣他道：「小江，你也不用太担心，宁宁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坐公交还能丢了不成。」 江野嗯了声，神色仍没放松多少。 联繫不上季宁辰，他是想出去找人的，可马上就到上工时间了，外面已经有人在排队。他这个时候出去，很可能和季宁辰错过去，鬼屋的工作也会耽误。 权衡一番，他只好留在化妆间等待。 心中不安，江野也坐不下来，他站在椅子旁给季宁辰发消息。 就在这时，手机弹窗推送了一条新闻，【虞城公交坠桥事件！】 江野的心脏蓦地被攥紧了，他几乎是抖着手指点进去，一眼就看到被人群围的密密实实的网红大桥。 江野觉得头脑有些发晕，新闻报导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他一个也看不懂。 再往下翻是新闻视频，江野的手指误触视频，纷杂的声音便在寂静的化妆间响了起来。 【12月24日，晚五点四十分，虞城春和大桥上，一辆公交车为躲避前方窜出来的小轿车，意外坠入河中，搜救人员已全部到位，现场情况惨烈……】 透过记者的身影，可以看到大桥上停满了警车，救护车还有消防车，这些车子亮起的光影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江野脸色铁青的关了手机，他大步往外走，姜雨叫住他，显然她也听见了。 姜雨在虞城待了好几年，对这里的情况很清楚，小米作为本地人自然更清楚，新闻上说的春和大桥，是去福利院的必经之路。算算时间，季宁辰如果回来，很可能就在那辆出事的公交车上。 想到那种可能性，小米眼眶立即红了，她抹着眼泪又很快安慰自己：「不会的，1路公交车好几辆呢，可能不是宁宁上的那一辆。」 这安慰的话太过苍白无力，他们都知道虞城这种小地方，公交车不似大城市那般密集，而郊外的往来乘客并不多，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一辆公交车。 姜雨脸色苍白，神情却还算镇定，她说：「别乱想，我们去现场看看。」 李洋正在外面跟排队的客人聊天，一转头见小伙伴们一同出来，且都脸色难看，小米更是在哭，他立刻迎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雨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李洋也严肃起来，他让他们快去，这边他来跟客人解释。 姜雨拿了车钥匙，上车后却发现手脚抖的厉害，这种状态根本没办法开车，最后江野把她拉了下来，几人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两个女生坐在后面，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在藉助彼此的力量撑下去。 坐在副驾驶的江野则握着手机，指尖重重拂过压着平安符的手机外壳。 从上车开始就没人说话，车内安静的死寂。 司机师傅显然也从车载新闻中知道了春和大桥的事情，听说姜雨他们要去大桥，且各个神情担忧，便猜测他们的亲人朋友很可能在那辆坠河的公交车上。 司机也是一路不说话，只是把车开的飞快。然而去大桥的那条路堵得离开，车道上密密麻麻都是车。 最后江野他们提前下车，几人离开的时候，司机叫住他们，跟他们说：「马上过节了，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一定没事。」 江野说了句谢谢，小米则被司机的话直接说的破防，眼泪速速往下落。 三人穿过拥挤的车流，走上路边专供行人的道路，一路狂奔。 到了现场他们才发现，整条大桥都被封锁了，桥边围满了人，搜救人员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搜救倖存者。 闻讯赶来的记者挤在前面，闪光灯亮个不停。 数名伤者被抬进了救护车，有警车在前开路护航，拥挤的车流很快让出一条生命通道，救护车唿啸而去。 现场一片混乱，江野快速了解了一下情况，冷静道：「有目击者看到，公交车坠落的时候，有人被甩了出来，宁宁可能被甩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他可能已经得救，被送到了医院，然而这只是猜测。 姜雨跟小米都知道，江野的冷静不过是伪装，因为她们都捕捉到了江野话音中的颤抖。 之前网上不是没有公交坠落的新闻，情况每每都是十分兇险。如今日这般，还有人被甩出来，已经算是极大的幸运，因为这样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围观的很多人正在分析这件事，他们说要怎么第一时间自救，如果不能抓住时间，一旦车子彻底落入水中，就是死路一条，神仙难救。 恰在此时，车里第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小米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沖身边讨论的那两人喊道：「你能不能把嘴闭上，显得你们很厉害是不是？」 第60页 那两人被骂的第一反应是动怒，但看到小米痛哭流涕的样子的时候，猜测到她可能是遇难者家属，回骂的话就不出口了。 他们拧着眉说了声抱歉，然后讪讪地换了地方站着。 随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打捞上来，遇难者家属迟迟联繫不上亲人，看到新闻后都赶了过来。 桥边简直变成了地狱一般的场景，遇难者家属无助的嚎哭声响彻天地，很多人都跟着落泪。 似乎连老天爷都无法承受住这股悲痛，淅淅沥沥的细雨飘了起来，没有人撑伞，所有人静默地立在桥边，眼眶发红，嗓音哽咽，默默哀悼。 江野三人挤在人群中，姜雨跟小米几乎是相互搀扶着才有力气站稳。伤员差不多都被送到了医院，他们没有看到季宁辰，只能去询问警察。 警察告知他们正在统计名单。 最后，残破的车架被打捞上来，车窗玻璃全因撞击而破碎，就连门都是开的，难怪会有又被甩出来。 救援人员核定了人数，发现有两人不见了踪影。一个是季宁辰，另一个则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猜测可能是被甩出来，被水流沖走了。 汴河水系复杂，且水流湍急，再加之冬日夜晚又下了雨，温度更是急速下降，这更是给搜救增加了难度，可搜救人员没有放弃，他们开始沿着下游搜寻。 水面上搜救船只逐渐远去，大河两岸也有拿着手电筒寻找的搜救人员。 李洋晚上九点钟就到了，用备用钥匙开车姜雨的车过来，他带了吃的和热粥，还应姜雨的要求带来了几件军大衣。 江野套上军大衣后，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只让姜雨跟小米先回去，他在这里等。 见不到季宁辰的人，姜雨跟小米怎么可能愿意回去，她们执意留下来。江野无法，也不再说什么。 等待是无聊且无助的，江野按捺住亲自下去找人的想法，他不能再给搜救人员增添麻烦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四个人挤在车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却没有一丝睡意。 四人心里都清楚，事发时间过去太久了，搜救人员找到的可能只是尸体，但他们都默契的不提这件事。 等到天将明时，终于有了消息，搜救人员找到了失踪的其中一人，并带了回来。 这个消息让人恐惧，因为从那担架上裹着的白布看，搜救人员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第39章 39、温明 江野拉车门的手都是绵软的，试了几次才把车门打开。 李洋快速下了车，替姜雨和小米拉开车门。小米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要不是姜雨拉了一把，肯定摔在地上了。 两个姑娘紧紧靠在一起，相互打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几人快速朝着搜救的队伍移动，半道上跟另外几个人打了个照面。这几人正是另一名失踪者的亲属，显然他们也在此等待了一整夜。 搜救队近在眼前，双方却都因恐惧而停下脚步，不敢上前，不敢面对现实。 最后还是江野鼓足勇气上前，他在担架前站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拉着白布的右手上，空气在这一刻都仿佛凝滞了。 终于，江野深吸一口气，把白布掀开一角。 小米心里极度恐惧还是强迫自己瞪大眼睛不肯转头，在看清白布后那人的面容后，她整个人仿佛脱力般往下滑去。 那不是季宁辰。 另一队人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家人，扑上去痛哭不止。江野被挤到一旁，他的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相反脸上多了几分茫然。 季宁辰到底在哪里？现在这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搜救人员安抚着遇难者的家属，为首的一名男人则把江野他们叫道一旁。他表示搜寻还在继续，只是这样的天气落水，很可能会失温，而且一整夜过去了，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江野想说谢谢，可想到那种最坏的可能性，声音像是哽在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还是李洋沖那人道谢，表示自己会安抚好同伴。 男人深深地看了江野等人一眼，他身处这个位置，见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心底除了浓浓的无力感外，还有的就是怜悯。 他也不多说，点点头，转身联繫同伴去了。 等到天彻底亮起来，县城的很多人自髮带着花束来此哀悼，姜雨跟小米的眼睛肿的厉害，却不敢放声大哭。 她们知道，他们这些人里，最难过的还是江野。 江野平静的近乎过分，从事发到现在，他一滴眼泪都没流。 回去简单的修整后，江野开始收拾装备，准备自己找人。 他的理由是，汴河水系四通八达，流经多个村庄，搜救队一直没找到人，季宁辰很可能冲到岸边被村民给救了。 时代在发现，如今农村的年轻人多数在外打工，村子里留下的都是老年人。老年人不会上网，消息闭塞，救了人可能也不知道公交车落水的事件。 这个理由其实很牵强，如今短视频普及，村子里很多留守的老人也是手机不离身的。公交坠河这么大的事情，早已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如果有人捡到季宁辰，怎么可能不上报。 而且把季宁辰从冷水里捞出来，这样的天，怎么也该送到医院去，可至今都没有消息。 第61页 可姜雨他们什么都没说，自发加入进来。他们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傻，可是万一呢？ 为了这个「万一」，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就这样，四个人分成两路，沿着河道两旁的村庄搜寻了整整两日，都没问到季宁辰下落。他们筋疲力尽的回到江野的出租房。 季宁辰如今下落不明，姜雨他们不放心江野一个人，便把江野家当成了集合的据点，这两天四个人修整的时候，都挤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 将军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这几天都很乖，只是偶尔会去季宁辰的床边转转，似乎在疑惑主人这几天去哪儿了。 屋子里的气氛愁云惨澹，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屋内四人齐齐一震。 他们都期盼着门外的人是季宁辰，但谁都不敢动，害怕打开门这个梦就破碎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又一下，很有耐心，最后还是离房门最近的小米去开门。 门外出现的不是众人期盼的季宁辰，而是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男人鼻樑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身上精英味道十足，小米的神情有些茫然：「你找谁？」 「江野先生在吗？」男人问。 小米回头，江野已走了过来。 男人沖江野道：「江野先生，我是温先生的助手。」 温？ 江野想起什么，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他说：「你好。」 男人似乎松了口气，他转过身，让出身后的一辆豪车。 江野，季宁辰租住的是老旧小区，车辆登记后就能把车开进来。助手打开后车门，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身着正装，外面罩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容却极为俊美。想来年轻时也是会让姑娘们为之疯狂的存在。 江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温明。 温明是季父的好友，当初季家收养江野，他的户口并不是落在季家，而是落在了温明那里。 温明年轻时出过意外，身体一直很差，所以没有娶妻生子。 得知好友从福利院领了一个身世悽苦的孩子回来，温明就提议干脆把孩子的户口落在他这里。 一来这样季家不必担心遗产纠纷，二来等他走了，这孩子给他送终，他所有的遗产也都会留给江野，让这孩子有个着落，不必为吃穿发愁。 江野只在小时候见过温明一面，温明身体实在太差了，这些年一直都在海外的小岛上静养。 季家事发的时候，恰好温明陷入昏迷，险些丢了命。等他终于醒来，才知道好友已经离世，好友的孩子和江野也不知所踪。 温明心里很愧疚，一面联繫了追债的人，一面命人寻找季宁辰跟江野的下落。可世界这么大，想找到刻意躲避的两个人谈何容易。 此刻，温明跟江野面对面站着，温明的一声孩子，让江野的心里很是触动，他道：「温先生。」 温明并没有纠正江野称唿的问题，而是看了看他身后小小的出租房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江野这才让开位置，请男人进来。 相识半年，姜雨他们并不知道江野的来歷身世，现在见出现的男人虽然病弱，气势却不弱，便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人物。 三人殷勤的把桌上的杂物收拾了，还擦了桌子，最后端上茶水后，十分有眼力劲儿地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江野和温明两个人。 温明坐下后，打量了一眼所处的环境，他的眼底没有嫌弃，只有心疼和愧疚。 温明告诉江野，自己一直在寻找他和季宁辰，可惜没有线索。直到前两日在新闻上看到虞城公交坠江的遇难者名单，还在视频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江野的脸，才确定他们的位置。 季父还在的时候，会把两个孩子的照片让人带给温明。也多亏了这些照片，温明才好让下面的人去找人。 也是天意弄人，其实最开始温明醒来的时候，手底下的人寻找的第一站就是虞城。 这里毕竟是江野的老家，他们思来想去，逃难的两个孩子最有可能回到这里，可惜那些人去了福利院询问，江野并没有回去。 江野安静的听着，并不说话。 温明解释了自己迟来的原因，又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希望江野跟他走。 温明表示，季家欠下的巨额欠款不必担心，他会想办法解决，江野要做的，就是回到学校，好好读书，继续自己的人生。 如今季宁辰生死不知，江野自然不可能同意离开。 温明知道他们一起出逃的情意，并不勉强，临走的时候他留下了自己的联繫方式，表示什么时候离开虞城，决定权在江野。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温明说，「我会让人安排。」 温明走后，姜雨他们才重新进到屋子里。他们已经从温明的助手那里得知了江野的身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穷小子，相反，还是富二代。 温明病弱，在事业上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名下的资产也足够江野舒舒服服活几辈子了。 姜雨他们没有羡慕，也没有打趣，相反心中更是难过。如 果季宁辰在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结束苦日子，跟温明回去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很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第62页 第40章 （倒v结束） 40. 公交坠江的第七天，是那些遇难者的头七。 中国人相信，头七这天，亡者的灵魂会回来看望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很多人来到桥上献花，整座春和大桥成了花束的海洋，只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白，看得人心底沉重。 整座城市陷入一场巨大的悲伤之中。江野他们并没有去大桥参与哀悼，他们仍没有放弃，每日开车沿着下游寻找。 救援队那边已经顺着河流出了虞城，上面也派人去各个村子通知，希望有线索者能够提供消息。 每个人都在努力，可都知道结果大概很渺茫了。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江野他们回到小区，身心俱疲。他们来到门口，意外的发现门外站着陌生的一家三口。年轻的夫妻带着自己五六岁的孩子，神色间有些犹疑和愧悔。 江野看到女子和孩子笼在棉外套里面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显然他们是从医院找过来的。 他们应该是那场意外的倖存者。 看着这一家三口脸上的表情，江野心下蓦地一动，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把人赶走。不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快点让他们离开。 江野心里这样叫嚣着，双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盯着朝自己走了两步的年轻女子，垂落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心底毫无由来的漫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慌。 女子尚未开口，眼泪就先落了下来。男人见妻子如此，便上前主动道：「季宁是你们的……」 「是我最重要的人。」江野沙哑的开口。 女子闻言哭的越发厉害，几乎喘不过气，直过了许久，她才调整好情绪，红着眼眶望向江野。 「对不起。」 江野听见年轻的女子这样说。 然后年轻女子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女子带着孩子从乡下返回城区，随身带了橙子和苹果，孩子送了一个给季宁辰，然后他们就聊了起来。 车上很多人都加入进来闲聊，气氛欢快，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公交车为了躲避迎面撞来的小汽车，直接撞向护栏落入水中。 女子跟季宁辰离得近，公交坠河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甩飞了出去，直接落到了水里。 女子不会游泳，再加之穿的臃肿笨重，这河面宽广，可以说活下去的希望渺茫。 「当时我已经绝望了，只用力托举孩子，希望能够撑到救援。」女子回忆着当时惊险的情况，声音沙哑好似破锣，「那个女孩水性很好，在水里像是一尾鱼，她帮我把孩子送上了岸，然后回来拉我。」 「冬天的河水真的太冷了，女孩拉着我一起往岸上游，那水流太急太快，最后女孩用了最后的力气把我推上了岸……」 说到此处，女子忽然哽咽难以自抑，她双手痛苦的捂住面颊，泣不成声：「我回身去拉她，可是来不及了。对不起，我没来得及拉住她。我没有拉住她，对不起……」 江野只觉眼前阵阵发白，几乎站立不住。 这些日子支撑他的，就是万一季宁辰还活着。可按女子的说法，季宁辰为救人体力耗尽，长久的泡在冷水中有失温的危险，在这样的情况下，季宁辰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其实是可以预见的结局，公交坠河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如果季宁辰被救了，怎么可能不主动联繫他。 一直以来江野都在在欺骗自己，现在眼前一家三口的到来打碎了他的妄想。 可江野仍是无法相信，他怎么能接受季宁辰死亡的事实？ 许久，江野来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身问他跟季宁辰相处的点滴，问他们在车上聊了什么。 孩子实话实说，他给了姐姐橙子，姐姐祝他节日快乐，还说要回去跟朋友过平安夜，明天圣诞节准备扮演圣诞老人给福利院的孩子送礼物。 季宁辰还告诉他，他悄悄给自己很重要的家人准备了圣诞礼物，因为那人很可怜，在圣诞节从没收到过礼物。 虽然他准备的礼物不算贵重。 当时妇人还笑说现在年轻人生活有仪式感，真好，让人羡慕。 江野问了一遍又一遍，那孩子最开始还应江野的要求重复，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女子也崩溃了，拉着孩子跪下说对不起。 姜雨跟小米赶紧把人拉起来。 李洋则紧紧拉着江野的手臂，防止他控制不住自己，但江野出奇的冷静，刚刚的宣洩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江野很快收拾好情绪，他一滴眼泪也没流，只让眼前的一家人快点回到医院去，免得病情更加严重，然后他越过众人，迳自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江野性格虽冷，平日却很是有礼，今天还是第一次，做出了堪称无礼的举动。他没有去管外面的那些人，开了灯，来到季宁辰的床前，一把拉开了帘子。 自七日前季宁辰出事后，江野就没动过季宁辰的东西。 在床边站了许久，江野才掀开铺展整齐的被子，在枕头下找到季宁辰为他准备的圣诞礼物。 是一张新年的手机外壳，上面是下一年的生肖图案，黑色的背景并不花里胡哨，很低调精緻，跟江野的气质很相配。 之前江野过生日的时候，季宁辰送了他一张平安符压在手机底下，当时季宁辰还说江野竟然用手机店送的透明壳子，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也没有，他说日后给他挑一个合适的。 第63页 原来他一直记的。 手机壳被装在印着圣诞老人头像的红袜子里，江野能够想像到，季宁辰的计划应该是像哄小孩似的把红袜子挂在他的床头。 江野紧紧攥着手里的袜子，棉质的，摸起来就很温暖。他却想到女子说冬日的河水太冷了。 季宁辰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冬日出门都是全副武装，就这样泡在水里，七天了，他该有多难受。 门外，姜雨他们总算送走了愧疚的一家三口，又来到门前。他们不放心，给江野打电话，敲门都没有得到回应。 李洋本是准备破门的，姜雨觉得应该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今天的消息。 他们在门外守了一整夜，第二天还不见江野出来，姜雨也坐不住了，直接让李洋强行破门进去。 屋子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关了，江野坐在角落里，将军陪着他。 许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待了太久，外面光亮照进来的时候，江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姜雨正准备跟李洋一起把人拉出来的时候，却见江野瞥见屋外透进来的亮光，站了起来。他朝门外走去。 姜雨跟李洋，小米自发让开一条路，江野走出了房门，发现阴郁多日的天气在今日放晴了。 江野看着高挂天际的朝阳，眼眶终于一点一点红了起来。一直压抑的悲伤在这一刻汹涌而至，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他知道，那笑容如骄阳般灿烂的男生，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41章 41、五年 五年后，s市。 城市日新月异，s市这几年赶上新的机遇，发展的越来越好，俨然跻身新一线大城市。 此刻正值午休时间，市中心商圈，高楼林立，聚集在此的都是各大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精英中的精英。虽是寒冷冬日，走在其中的白领各个衣着光鲜，妆容靓丽，是道美丽的风景线。 中午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落下来，为冰冷的建筑群渡上一层暖光。其中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其中一间办公室的沙发上。 沙发上靠坐着一名年轻人，此刻闭着眼睛正在小憩。 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他的肤色白皙细腻，柔软的黑色碎发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莹润。 即便是闭着眼睛，也无法掩盖青年的俊美面容。碎金般的光芒映在身后，给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门外传来敲门声，青年睁开双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顾盼神飞，偏生他的气质干净明澈，惑人的桃花眼在他脸上，倒显出几分随性的真诚，能够轻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这名青年正是五年前消失在冰冷河水中的季宁辰。 离开虞城后，季宁辰剪去了长发，换下了女装，终于可以以男性的身份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此时的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戴着名贵的腕錶，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进。」季宁辰才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刘旻提着咖啡和糕点进来，笑说：「打扰你休息了？」 「知道打扰你还来敲门？」季宁辰转动着脖颈，从沙发上站起来。 刘旻是季宁辰的大学室友，关系很铁的哥们，毕业后刘旻在季宁辰的引荐下，在瑞诚集团上班。两人能够在这里继续之前的兄弟情义。 季宁辰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刘旻就把咖啡和糕点放到了他面前。 「我出去吃饭，顺道给你带了点。」 大学四年相处，季宁辰自然清楚刘旻的性格，不信他口中顺道的说法。季宁辰道：「有事直说就好了，咱们得关系还用得着你拐弯抹角？」 两人如今虽是上下属的关系，私下里却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好朋友。 刘旻坐在沙发上，坦白道：「我恋爱了。」 季宁辰闻言有些意外，随后笑起来：「恭喜。」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所以这个是代替喜糖？」 刘旻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准确的说，我现在还是单相思。」 季宁辰拿过咖啡喝了一口，并不打断，安静听着。 就见刘旻沖他双手合十道：「宁辰你知道的，我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追女孩儿，就想向你取取经。」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渣男似的。 季宁辰眉梢一扬，欠欠地说：「这我恐怕帮不上忙，如你所见，本人盘条靓顺，追我的女孩都从s市都排到n市去了。」 刘旻大怒，骂他脸皮厚。 季宁辰哈哈大笑，几句话安抚了刘旻，也认真起来，为了兄弟的终身大事出谋划策。 季宁辰提出的建议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是对女孩子要有耐心要尊重对方，切记不可大男子主义。日常可以送花送好吃的，现在天气冷，挤公交的人多也不安全，女孩不排斥的话你可以接送女孩上下班。」 末了他还说，如果女孩明确拒绝你，表示跟你不可能，就不要死缠烂打做一副痴情的样子了，因为这对女生来说是困扰，甚至可能让对方产生恐惧。 毕竟这样执拗性格的人，很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 刘旻甚至掏出小本本做笔记，他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惊讶，最后转为佩服。 刘旻说：「宁辰，认识你好几年了也没见你身边有妹子，没想到还是爱情老手，是不是背着兄弟偷偷谈过恋爱？」 第64页 季宁辰苦笑，他没追过人，倒是被人追过。 停，不能再想下去。 虞城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记忆的禁区，这五年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各自安好。 见刘旻盯着自己，季宁辰微微侧开脸避开他的打量，说道：「拿到秘籍了，还不走？」 季宁辰说的这些，其实网上都有，刘旻搜索的时候没有一点头绪，从好朋友口里说出来就觉得有如醍醐灌顶，什么都懂了。 所以他也忘了追究季宁辰到底是何时恋爱的事情，虚心求教：「今天平安夜，你说我约她的话她会同意出来吗？」 平安夜？ 季宁辰微微一怔，在刘旻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前说道：「正因为是特殊的节日才好找藉口约人，你试试，男子汉大丈夫勇敢点。」 刘旻握拳重重点头，他的眼底满是昂扬的斗志，起身出去时还体贴的带上了房门。 刘旻一走，办公室内就安静下来了。那安静让心底浮起涟漪的季宁辰无法忍受。他起身来到窗前，凝望着脚下繁华的商圈。 季宁辰运气还算不错，当初公交坠桥，他被甩飞出去，耗尽全力救了两个人，力竭被水流沖走。好在身上的羽绒服救了他的命。 或者说，是江野救了他。 因为他身上救命的羽绒服是江野送的。 再之后季宁辰自虞城离开，孤身漂泊，他不知该往哪里去。a市是不能去的，虞城也不能待了，这个时候他想到了s市的海。 他喜欢这座城市，虽说这里是姜雨的老家，可姜雨明显志不在此，想要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而且他恢復了男装，就算相遇，姜雨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季宁辰到a市的时候，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只好勉强找了一份日结的工作餬口。 然后他遇到了他的老师陈伯源。 陈伯源是他现在工作的瑞诚集团的掌权人。 陈老年过半百，对季宁辰很是欣赏，见他年纪轻轻无家可归，给他提供住所，还帮他办理户籍入学。 季宁辰读大一那年，陈老生病住院一阵，手底下的人开始意图谋权。陈老接连遭受心腹背叛，最后站在他这边的人很少，在瑞诚歷练的季宁辰就是其中之一。 季宁辰坚定地站在师父身边，歷经两年磨难，终于把那群异心者全部清扫出去。 这两年时间，季宁辰飞速成长，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等到他一毕业，正式收到了瑞诚公司的聘任书。 季宁辰陪着陈老一起经歷风雨，也算是生死的情义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深了。 现在季宁辰刚满二十三岁，年轻，成绩却斐然，履歷非常漂亮。 去年，季宁辰还清了这几年老师资助他的钱，还用余款在s市买了套房。 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可也算是如愿的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季宁辰少时的梦想就是毕业了养条猫狗作伴，现在如愿的购置了房子，可是猫狗却迟迟没有接回家。 当初同事来暖屋的时候，知道季宁辰喜欢小动物，就说家里小猫下崽了，喜欢就送他一只养着解闷。 季宁辰拒绝了。 他有猫的，也曾有家人，只是被他亲手丢弃了。 明明打定主意要把虞城的那段记忆封印在心底，可是在孤身一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 季宁辰无法欺骗自己，他现在事业有成，衣食无忧，可还是想念在虞城的岁月，想念那些仗义善良的朋友，更想念的是……那个人。 这五年，你还好吗？ 季宁辰跟玻璃上映现出的自己对视，看到自己落寞的神色，忍不住自嘲一笑。明明是他自己做的选择，现在在矫情什么。 季宁辰回到办公桌后，收拾心情，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 ** 另一边，a市。 江野刚刚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就见桌上摆放着一个包装精緻的果篮，里面装着苹果和橙子。 助理俞杭探头进来解释说：「是温总让人送来的。」 恰在此时，江野的手机响了，是来自温明的消息。 江野摆手示意助理离开，他点开消息，温明让他吃点水果补充vc，每天不要那么忙，把自己崩的那么紧，可以适当休息一下。明明年纪不大，生活枯燥的只剩下工作，比老年人还不如。 江野盯着那条有点长有点啰嗦的信息，又看了看上面的日期。 十二月二十四日，今天是平安夜。 信息的高速发展，让各国文化交融在一起，如今中国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几岁幼童，都养成了平安夜这天吃橙子，苹果的习惯。 苹果寓意着平安，橙子寓意着心想事成。 温明没有祝江野平安夜快乐，因为知道这天是江野的禁忌，可同时还是忍不住提醒江野，让他知道，五年了，该走出来了，他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 拳拳爱子之心，江野怎么可能不懂。 可他做不到如温明希望的那样放下。他动动指尖给温明回了消息，告诉他今晚不回家吃饭了，要去见朋友。 温明当然知道江野要去哪里，也不再劝，只回了句好。 江野把果篮提了出去，交给助理让他分了，然后收拾东西下了楼。司机等在楼下，见江野上了车，便驱车往机场去。 五年过去了，a市发展也越来越好，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沿街的风景也是美不胜收。那些景色在车窗外凝成一线，映在江野的瞳孔中，也仅仅是停留在那里。 第65页 五年前的意外，让温明发现了江野的下落。 温明亲自到虞城走了一趟，希望江野跟他回去。江野找不到季宁辰不愿离开，他是在虞城读完的高三，结束高考后，整个暑期仍留在虞城。 季宁辰是挚友遗孤，温明自然也心疼，江野逗留虞城的这段时间，他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寻找，都是一无所获。 专业人士称，汴河水系太长太复杂，下游出了虞城后，还有一段水草丛生，绵延十几里地。 如果尸体捲入其中，根本不可能找到。 大学开学，江野终于放弃了。 他为季宁辰立了一座衣冠冢，然后带着将军和温明一同前往a市。 温明久病，手下也有资产，只是群龙无首，也就混个温饱。a市的后起之秀野心勃勃，差点把温明手下的诺天集团咬死。 江野大学开始就进入诺天工作，少年时他在季家耳濡目染，也从季总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江野在诺天从底层做起，在危急之时，锋芒初现，挽救公司于水火。大三那年，温明正式把诺天交到了江野手中。江野也不负众望，带领众人在a市杀出一条路来。 如今江野成为a市新贵，再加之有温家这个世家望族做后盾，很多大家族都想与之联姻，都被温明给挡了回去。 江野从温明口中得知了季宁辰自小被当成女孩养的原因，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恰好聊到了，温明本还担心季宁辰性别的事让江野感到愤怒，但是没有。 看江野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温明心中嘆息，看来季家那孩子，在江野心中的分量比他想的还要重。 江野有时候会想，那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精灵穿到季宁辰的身体里，应该很崩溃吧。明明是男生，却要假扮成女生。 他忽然懂了最开始季宁辰见到他时的惶恐不安和小心翼翼。 是怕他发现了生气吧。 江野揣摩着那时候季宁辰的心情，会忍不住笑起来。但是笑完了之后，心底只剩下最深的落寞。 他本还想着找时间跟季宁辰说自己知道他真实性别的事，让他恢復男装，可惜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车子停了，司机殷勤地拉开车门：「江总，到了。」 江野道了谢，进了航站楼。他要去虞城，开车时间太久，就坐飞机到虞城最近的城市，然后坐车前往。 平安夜回虞城跟老友小聚，是江野这几年养成的习惯。 五年过去了，虞城的变化也非常大，当初江野，季宁辰租住的小区早已拆迁，如今大楼建起，里面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江野有时候觉得老天爷真的很残忍，竟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留给他。季宁辰唯一留给的他的东西，就是将军。 如今将军在别墅陪着温明，被照顾的很好，算是唯一能够安慰江野的事了。 姜雨，小米，李洋他们早就到了，等在车站外。这几年姜雨跟小米的鬼屋生意越来越红火，在很多城市都开了分店，两人俨然成了大老闆。妆容，衣品都有了极大的提升，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李洋已经结了婚，退出鬼屋，开了一家饭店，生意也很红火。 几名好友各奔东西，却在平安夜这天齐聚这座小城市。他们喝酒，撸串，聊天，闭口不提季宁辰，心里却都清楚他们为什么相聚。 酒桌上，姜雨喝的有些微醺，她啪地把一张邀请函拍到江野面前：「一年没见了，江总气势是越发逼人了，怎么样，我跟小米在s市新开了一家分店，江总去看看去，给提点意见？」 江野也在鬼屋工作过一段时间，对里面的门道摸得很清楚，他本身也不怕鬼，鬼屋对他其实没什么吸引力。但他想起季宁辰说过喜欢s市，便同意了。 李洋的孩子刚刚出生，老婆还在月子里，不能久陪，他本想喝酒赔罪，被江野拦下了。 姜雨给他端了杯果汁：「你回去还要照顾我大侄女和弟妹，哪能喝酒，喝这个。」 李洋心中一暖，起身端着果汁敬了三人，算是赔罪，然后匆匆回家去了。 江野，小米跟姜雨三人结帐后，上了去s市的高铁。 这种高强度的出行其实很耗费体力和精力，江野却不在乎，他需要在这一天足够累，去忘记一些让他感到痛苦的事情。 ** 季宁辰下班后，去了陈老家，给师父师母送了苹果橙子。他嘴甜，吉祥话随口就来，乐的师母给他转了一万块的红包。 季宁辰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下了。 师母留他一起吃晚饭，季宁辰拒绝了，说自己有约了。 陈老夫妇俩是坚定的丁克主义者，二人年过半百，膝下无子，收了季宁辰这个徒弟后，二老拿他当亲儿子疼。 季宁辰也确实做的很好，二老生病他跑前跑后的忙碌，一句怨言也没有，比很多亲生子做的都好。 如今季宁辰大学毕业了，事业有成，就是身边缺个人。师母很想让他找个伴，现在见季宁辰平安夜有约，以为他有情况，心中自然欢喜。 季宁辰一看二老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也不多解释，转身出了门。 刘旻在外面等他，探头看着眼前的独栋大别墅，眼底满是羡慕：「我什么时候能住进这么豪华的房子里啊。 」 「好好努力。」季宁辰说了一句，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第66页 刘旻发动车子，朝季宁辰看了一眼：「我挺佩服你的，竟然从这里搬出去住，这里多好啊，空气清新，空间又大，住起来多舒服。」 季宁辰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我一开始搬进来是为了方便照顾师父，现在他老人家身体康健，我哪能赖着不走，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刘旻说：「陈总跟夫人感情真好，我真羡慕。」 季宁辰打趣他：「你马上就要有陪伴终生的伴侣了，还羡慕别人啊？」 刘旻傻笑一声，驾驶车子上了主干道。 路上两人聊起刘旻心仪的女孩，刘旻说他们是在晚上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一个小孩走丢了，哭着寻找爸爸妈妈，女孩就带着那孩子去找人。 刘旻恰好在旁边，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他见一个女生带着孩子不放心，陪着她们一起。找到孩子的父母后，两人又结伴回来，恰好坐邻桌，两人就这样加上了好友。 看的出来刘旻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提起来的时候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温柔笑意。 季宁辰羡慕刘旻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让他为之付出所有的爱人，他曾经也遇到过，可惜天意弄人，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一整天季宁辰的心情都是闷闷的，现在更是难受，但很快他在刘旻的絮叨声中收拾好了心情。 今天平安夜，刘旻鼓起勇气约了女孩，女孩同意了。他们定在晚上七点一起吃饭。 现在时间还早，刘旻就想让季宁辰陪他去买衣服，他自己衣品不好，时常羡慕季宁辰的私服非常好看。 这场约会，事关兄弟的终身大事，季宁辰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先去商场买了衣服，然后去做了造型。 看着眼前收拾一番，人模狗样的好友，季宁辰十分满意，正准备离开，不想刘旻低头髮了几个消息后，如临大敌，奔出来拉着他不肯放手。 季宁辰深感无奈：「这位帅哥，你跟喜欢的人过平安夜，拉上我干什么？我这么大的电灯泡戳在那儿，你们还怎么谈恋爱，怎么表明心意？」 刘旻道：「莎莎说她想去鬼屋玩，你知道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鬼。」 季宁辰提议：「简单，换个地方。」 刘旻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她同意跟我出来玩，我哪能扫她的兴。」 季宁辰无语地盯着他。又怕还要去玩，还不想被看出来，到底是想闹哪样？ 刘旻神情严肃道：「要是去了鬼屋，她发现我叫的比她还大声，是个胆小鬼，毫无男友力，肯定不会同意跟我在一起的。兄弟我知道你胆子大，陪我一起去吧，给我壮胆。」 季宁辰觉得刘旻夸张了，鬼屋只是偶尔的消遣罢了，日常生活又不用跟鬼打交道，女孩子会根据怕不怕鬼来挑选对象？ 他一面掰刘旻的手，一面安慰道：「鬼屋的npc跟你我一样都是苦逼的打工人，这么一想，是不是不怕了？放手……」 「我不。」刘旻更用力的抱着季宁辰，生怕他走了。 两人一番掰扯，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季宁辰不像刘旻那样厚脸皮，也架不住刘旻的哀求，只好同意。 「出了鬼屋我就走啊。」季宁辰说。 刘旻点点头，季宁辰愿意陪他一起，他勇气暴增，喜笑颜开道：「你不用感觉不自在，莎莎也带了姐妹一起来，你可以跟那个女孩一起玩，要是合眼缘，我跟莎莎帮你追。」 季宁辰嘴角微抽，刘旻自己的初次约会都紧张的手脚颤抖了，还想着给他拉红线，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义。 两人先找了一家饭店点餐，刘旻把定位发了过去。 出乎季宁辰的意料，原本听刘旻的描述，还以为莎莎是那种性格软萌的萌妹，没想到是属于御姐那一型的。 莎莎跟刘旻一样，都是s市本地人，相较于刘旻的紧张，她倒是自在很多。 目光落到季宁辰身上，笑着沖闺蜜说：「好帅啊，你喜欢吗，我给你要联繫方式。」 能够玩到一起，莎莎的闺蜜也是爽快的性子，她说：「太帅了我可拿不住，我还是适合那种丑的。」 这姑娘很幽默，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菜很快被端了上来，几人吃饭聊着天。 莎莎说起要去的鬼屋：「开了没多久，但生意火爆，网上好评如潮，前几天还上过热搜呢，很多资深的恐怖爱好者都对其赞不绝口。」 刘旻听说这鬼屋深受恐怖爱好者的好评，脸都吓白了，他坐立难安，根本没胃口吃饭。 季宁辰倒是没受影响，轻飘飘转了话题到其他地方，刘旻松了口气，加入闲聊之中。 吃完饭，四人出发前往游乐园。 s市是大城市，游乐场灯火通明，那家鬼屋门前排队的人非常多。季宁辰留意到有玩过的玩家从里面出来，各个吓得脸色发白，但神色都很兴奋，说刺激，下次还要来。 季宁辰很多年不曾进过游乐场了，看到鬼屋还是忍不住想起在虞城的那些日子。 姜姐的梦想是创出一番大事业，把鬼屋开边全国各地，不知道她的愿望实现了没有。 他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另外一个人，不想在这充满欢乐的地方让悲伤和思念充斥自己的心。 人太多，排到他们需要很久，季宁辰无聊地刷起了手机。不知是否是因为今天是平安夜的缘故，季宁辰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跑偏。他手指在手机页面上滑动，其实内容一点都没看进心里。 第67页 最后他把手机按灭，一抬头余光捕捉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自鬼屋前一闪而过，这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泛起更大的波澜。 那人身上穿着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明明是陌生的装束，可背影莫名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心脏有一瞬间的收紧。 会是他吗？ 季宁辰握着手机的指骨用力到发白，他逼自己冷静下来。 不，这里是s市，江野应该在a市，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他看错了。 季宁辰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冷静下来，他敛下眼眸，心中自嘲一笑，果然，平安夜这天他就该跟之前的几年一样老实待在家里。 他不该选择在今天出门的。 刘旻买了奶茶过来，给了季宁辰一杯，看清他的脸色后，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季宁辰勉强笑了下，暗想等陪着刘旻从鬼屋出来，他就回家去。 ** 江野，姜雨和小米三人从高铁站出来，直接打车来了游乐场。 姜雨介绍说：「这商场是今年新落成的，刚开业没几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的缘故，人流量特别多，我也算很有眼光，把分店开在这里。」 三人下车后，越过游乐场热闹的人海进了鬼屋的化妆间。 鬼屋已经开场，化妆间没有几个人在，只有一名专业化妆师正在刷手机，见姜雨进来，起身和她打招唿。 姜雨摆摆手，示意她随意些，不要因为自己的到来就不自在。 化妆师二十多岁，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她没什么不自在，反而拿一双好奇的眼睛去看江野。 「老闆，这是你男朋友？」 姜雨扑哧一声笑起来：「不是，这是我弟弟。」 化妆师惊嘆：「老闆你们家基因真好。」 姜雨哈哈大笑，「那是。」 两人又聊了几句，化妆师很快找了藉口出去了，把房间让给他们。 女生一走，姜雨就沖江野道：「别怪我占你便宜，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弟弟了。」 这话很真诚，江野轻声道：「我知道，姜姐。」 季宁辰出事后，姜雨作为这群人里的大姐，给了他们很多照顾，尤其是江野。 江野在虞城重新入学后，姜雨不像姐姐，倒像是江野的妈妈，天天忧心他能不能吃饱，熬夜学习会不会太累，全然忘记她自己高中也是这么过来的。 江野性子冷，却不是木头，相反他对这些情感的捕捉十分敏感，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姜雨的付出。 眼看着气氛往煽情的方向走，姜雨赶紧收拾好心情，沖旁边的小米道：「来，米总，给咱们江总介绍一下咱们这家店的情况。」 这五年，姜雨的鬼屋生意越来越好，且越做越大，小米作为她的左膀右臂，不离不弃。 两人歷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小米早就不是姜雨的员工，而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s市的鬼屋项目姜雨全权交给了小米，小米完成的十分漂亮。 此刻听了姜雨的召唤，小米有模有样的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用来装饰的无框眼镜，把自己的构思和鬼屋的布局和玩法介绍了一遍。 等小米说完，姜雨十分给面子的鼓掌，小米矜持一笑：「谢谢大家。」 说完自己倒是先绷不住了，笑弯了腰。 姜雨的眼底也含着笑，她转向江野：「怎么样，要不要进去感受一下？」 江野没有拒绝。 姜雨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拉开衣柜拿了几套衣服出来，在江野身上比划之后满意道：「你身高腿长，穿这件。」 江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姜雨是让他作为玩家去鬼屋走一趟，原来是扮演npc。 姜雨似乎看穿了江野的想法，说道：「我知道你不怕鬼，放你进去也没意思，正好我跟小米也很久没有参与过了，咱们今天虞城小分队重拾旧业，回忆青春，把那些玩家吓得吱哇乱叫。」 小米眼睛忽闪忽闪地亮着，举手叫道：「我贊同！我早就心痒了，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算是二老板不太好意思。姜姐你们一起，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对姜雨的安排，江野没有异议，接过姜雨递过来的衣服，进了更衣室。 第42章 42.鬼屋 江野很快换好衣服出来。 这身衣服类似于二次元军.装的款式，是姜雨花了大价钱专门定制的，本是想请人拍宣传片的时候穿，现在江野来了，她见着江野的好身段，忍不住起了一点私心。 帅哥就该穿最好最漂亮的衣服啊。 先让她一饱眼福再说。 江野来到镜子前，望着镜中人。这身衣服简直像是按照他的尺寸订做的一样，没有一处不服帖。 深黑色的军.装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华美庄严，又充满危险。 被皮带收束的腰身劲瘦有力，江野手上戴着白手套，再往下黑色长靴包裹住劲瘦的小腿，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姜雨手上沾了啫喱，把江野原本梳理整齐的黑髮抓的凌乱，显出了一股狂野的味道。 姜雨退后看了看，忍不住捂着胸口道：「天哪，我弟弟真帅。快，咱们拍一张，我得发个朋友圈秀一下。」 说着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小米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在角落里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第68页 拍完照，姜雨跟小米也各自收拾起来，等她们整理的差不多，结束一场探险的工作人员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江野。 他们忍不住惊嘆道：「老闆，这是新同事？哪里挖来的，好帅！」 还有更大胆的：「帅哥有对象吗？你看我合适吗？」 姜雨笑说：「去去，别打我弟弟的主意。」 一句话交代了他们的关系，也省的员工误会开玩笑。 忙碌一场，众人趁着休息的时间补充水分和能量，其中两名女孩看似在补妆，却不时凑在一起小声说话，视线一直往江野身上飞。 姜雨很满意自己的成果，抬手把唇上的正红色口红一抹，营造出血一般的视觉冲击。她走到江野面前道：「我看要不不请人了，江总给我拍个宣传片吧。」 江野眉宇间有一丝无奈，他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姜雨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笑着转身，说员工说下一场替换三个人下来，他们进去体验一下。 说话间，下一场就要开始了。 江野只换了衣服，并未化妆，起身进场时，他拿起饰品墙上的一个绘满诡异纹路的面具覆在了脸上。 面具严实的遮挡住江野的五官，这面具上的图案也是用金色绘就的，有一半染了血，华丽庄严之余，又多了几分诡谲的气息，带着犹如深渊般的吸引力，引着人想要探索面具之后的真相。 ** 鬼屋外，季宁辰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检票了。 这家鬼屋财大气粗，多个主题同时开始，所以排队比季宁辰想的要快。 莎莎挽着闺蜜的胳膊，刘旻则紧紧拉着季宁辰壮胆，他们拿了票进入。工作人员说着注意事项，季宁辰交了手机，接收到莎莎好友的眼神，悄悄比了一个ok 的手势。 他们两个电灯泡亮了这么久，鬼屋这种培养感情的地方，还是让给他们吧。 这次的鬼屋主题是莎莎选的，恐怖排在第一位，解谜难度只是中等。 除了他们四人还，余下的几名玩家显然也是相识的，抱团一起来来寻找刺激。 当房门合拢的那一刻，众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冷，是季宁辰的第一感觉，还不是冬日的那种寒冷，而是一种混合着湿意的阴冷。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季宁辰进来的时候看过简介，他们这一场的主题是寻宝。 背景设定是某个残暴的皇族灭亡，国王带着残部逃离，临死前将带出来的宝藏藏了起来。国王身死后，他留下的秘宝则吸引着无数人想要找寻。 季宁辰他们的任务就是穿过危险的房间，获得秘宝。此地危险重重，房间有各种陷阱，还有各种惨死的鬼魅。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前行。 从手臂上传来的力度季宁辰就能感知到刘旻此刻的心情，他小声说：「别那么紧张，这么多人呢，没那么可怕。」 刘旻深吸一口气，在季宁辰的安慰下松了手。 鬼屋内很黑，只有微弱的星芒，季宁辰跟莎莎的闺蜜默契地落后一步。 刘旻紧张之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喜欢的女孩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拉来壮胆的好兄弟背叛了他。 看着莎莎跟刘旻离得越来越近，季宁辰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前方传来「啪」地一声响动。 不知是谁误触了机关，下一刻恐惧尖利的鬼笑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同伴的尖叫声，滋味十分酸爽。 季宁辰差点被震聋。 季宁辰看着吓得满地乱爬的队友，十分无奈，鬼还没出现，仅是声音就把他们吓成这样，这一场有的玩了。 他出声安抚众人，不想又听到一道误触机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空中传来破风之声，悬挂在樑上的道具唿啸着朝众人砸来。 那是一具干尸玩偶，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衫，猩红地眼珠一闪一闪，口中发出桀桀地怪笑声。 这下子众人更怕了，他们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季宁辰堪堪拉住一位险些撞墙的勇士，不想那人惊魂未定，回身就撞到他身上。 季宁辰没有防备，被撞地往后退去，后背触碰到冰冷的石壁，下一刻失重感传来，他整个人倒了进去，石门在他眼前飞速合拢。 季宁辰堪堪站稳身形，就听门外传来刘旻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他在疯狂砸门：「季宁辰，季宁辰，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别死啊，撑住，我会救你出来的！」 季宁辰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只是游戏，刘旻竟代入至此，好像他真的被鬼抓去了，命悬一线似的。 好笑的同时，他又有点感动。 季宁辰知道刘旻很重视这场约会，想要表现的男人一点，现在因为自己遇险，他忘记自己要立勇敢人设一事，一心只想确定他的安全。 季宁辰叩了叩墙壁，沖外面扬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季宁辰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石门和外面的同伴身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狭小的空间角落里站着一道修长身影。 那道身影在季宁辰进来的时候，脚步微微一动，显然是想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当季宁辰开口的瞬间，那道身影的动作忽然顿住了，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季宁辰安慰完慌张的刘旻，不由感嘆自己运气真差，竟然是第一个中招的。 第69页 好在他胆子大，不怕。 既然是密室，必然有出去的办法，不可能把人困死在这里。 眼睛不能视物，便用手去感知，季宁辰在黑暗中沿着石门一路摸索到墙壁，墙壁湿漉漉的，触手冰凉，还有点黏腻，他猜测那液体是血。 季宁辰曾在鬼屋工作过，并不觉得可怕，反倒在心里揣摩设计者的想法，如果是他来设计会怎么安排。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这让季宁辰觉得有趣，直到他的掌下传来异样的触感。 不是墙壁，他摸索着抓住了，猜测那是什么，却在几秒后感受到了一股温热。 等等，热的？ 即便心理素质强大如他，还是狠狠吓了一跳。季宁辰意识到这密闭空间内有「鬼。」 大意了！ 他勐地松手想要退开，不想那npc在他离去前，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跟前。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季宁辰隐约能听到男人压抑的唿吸声，似在死死克制着什么。 然而一切都被心底的慌乱掩盖，季宁辰无暇他顾，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太重，他忍不住低哼一声，那人听到后，力道才放轻一些，却也并未松开，反而用手给他揉了揉受痛的部位。 这个npc戴了手套，手套有些粗糙，擦过腕上细嫩的皮肤时，带来一股难忍的麻痒。 季宁辰用力抽回手，抹去皮肤上异样的触感，后退一步，戒备地靠在石门上，却不知道是误碰到哪里，石门上亮起一盏微弱的红灯。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季宁辰才看清对面的人，看身形应该是名年轻男人。 季宁辰在离开虞城后，身高又长了几厘米，最后停在一米八二，眼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一些，目测接近一米九。 季宁辰的目光扫过男人宽阔的双肩和长腿，心里感嘆身量够高，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察觉到自己在走神，季宁辰赶紧收回发散的思绪，他的目光落在那人戴着的花纹诡异的面具上。 他能感觉到，男人也在看他，眼神似带着奇异的热度。 意外的，这样的注视并未让季宁辰感觉到冒犯，他反倒从男人的沉默中生出一种对方在难过的错觉。 光线实在太暗了，季宁辰看不见男人的神色，他对自己自己说，快停止脑补，别想太多。作为npc，他就是想吓唬自己而已。 这样面对面站着实在尴尬，对方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季宁辰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就听男人面具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很低很沉。 「抱歉。」 季宁辰听见男人这样说。 第43章 43、金手指 男人声音响起的瞬间，季宁辰的心弦忍不住狠狠一颤，抚在手腕上的五指勐地收紧。 修理的干净圆润的指甲因太过突然，没有控制好力度，以至于在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 石门后太暗，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 这个声音，季宁辰再熟悉不过，他曾跟声音的主人朝夕相处半年。 离开虞城后，多少次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这个声音响在耳边，醒来却悲哀的发现只是一场梦。 季宁辰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掀开对方脸上的面具，看看那面具后的真容。 可他没有勇气。 季宁辰只感谢这里的光线足够昏暗，让对面的男人看不见他发红髮烫的眼，看不见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季宁辰稳了稳心神，敛下眼眸说：「没事，不用道歉，这是你的工作。」 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太多情绪，可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尾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男人似乎并未察觉，他嗯了声，看起来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季宁辰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压抑怪异，让人难以忍受。 对面的npc倒是先开了口：「先生是第一次来玩？」 季宁辰的心跳又加速了几分，他谨慎地嗯了声，担心他发火，却听男人道：「本地人，还是跟朋友来玩的？」 季宁辰迅速捕捉到对方话音里的本地人三字，他微怔：「你是s市本地的？」 男人道：「是。」 他又说：「我们这家店开了几个月了，口碑很好，本地恐怖爱好者差不多都刷了一遍，我见你对这里的玩法不是特别熟悉，就多问了一句，没有冒犯的意思。」 季宁辰很快说：「没关系，不冒犯。」 昏暗中，季宁辰的眼底显出一丝疑惑，难道他认错人了？他紧紧盯着对面的人，忽然发现他忽略了一件事。 男人脸上戴着面具，严严实实的罩住整张脸，声音自面具后传来，会有一些变化，所以听起来才会跟江野那么相像。 可这个npc说他是s市本地人，那他不可能是江野。 至于这个人是否说谎，季宁辰觉得没可能。 最初的慌乱过后，他逐渐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復了男装，就算在青天白日撞见江野，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更不要说这鬼屋的光线如此昏暗。 是他自己因为内疚，才会失了判断。 想通这点之后，季宁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起。那滋味实在太过酸涩，冲击的他喉头髮紧，眼眶发红。 第70页 五年来他一直避免不去想虞城的那段岁月，不去想江野，可是此刻，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太想念江野了。 仅是这个名字浮上心头，就觉得酸胀难受。 季宁辰修剪圆润的指甲陷入掌心，带来轻微的痛感，这痛感让他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尽快出去跟刘旻汇合。 季宁辰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石门后会藏着「鬼」，只是这种密闭空间，无法准确锁定进来的是谁，如果是胆子小的人误入此地，直接被吓到昏厥可是十分糟糕的事情。 如果季宁辰来设计，他会在这里放置道具，而不是安排真人等在这里。 难怪进场的时候，工作人员几番提醒如果不能承受，就及时退出。季宁辰心里拜服，不愧是主打恐怖的密室，这确实足够刺激。 只是也略微有些尴尬。 他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了对面的男人身上，按说鬼屋的npc只负责吓人，跟客人聊天的很少。因为这样一来，会削弱恐怖感，玩家的体验感也会降低。 季宁辰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位npc可能是见他一个人落单至此，刚刚又被狠狠吓了一跳，才会借聊天安抚他的情绪。 看来，这是个心软的npc。 此时，另一个房间里，小米跟姜雨顶着恐怖的妆造，把进入房间的玩家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房间里空了之后，姜雨捏着手里跳动的，散发着诡异红光的骷髅头，低头对着别在胸口的麦克风道：「江野，你到位了吗？这一波玩家看起来并不是资深的，吓人的时候悠着点，别给吓吐了。」 她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小米凑到姜雨身边道：「他是不是耳麦忘开了？」 「不会吧。」姜雨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她懊恼的一拍额头，「糟糕，我忘了，当时急着进场，忘给他拿耳麦了。」 小米啊了声，两人在昏暗中大眼瞪小眼，这时候守在监控前的员工颤巍巍道：「那个，老闆，刚刚我交代的时候没说清楚，给你弟弟指错地方了，现在a区那边的走道空着，谁能过去支援一下？」 说完又道：「对不起老闆，是我的失误，我认罚扣钱。」 「不怪你。」姜雨并没有生气，「也是我决定的太过突然，你瞧我自己也没做好。a区那边我跟小米过去，至于小江，去错地方没关系，他会调整的。」 小米也出声安抚道：「我看网上有玩家出咱们鬼屋的通关攻略，之前就有根据攻略来玩的，现在江野未知的位置就是变数，这是好事。」 姜雨拍手说：「对，小江就是我们安插的奇兵。」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让原本内疚的员工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 石门后，季宁辰借着门上微弱的光源找到了卡在角落的转盘锁。他凑近了认真研究起来。 解锁的时候，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看起来战况激烈。 相较于外面气氛的恐怖紧张，季宁辰呆的这一方小小空间内却十分安宁，npc站在一旁，仿佛一尊守护神。 空间内光线昏暗，一切都是模煳不清的，可是男人落在身上的视线却好似有重量一般。季宁辰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 他几次想要开口问你看我做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里就他两个人，不看他看谁？ 也是这家新开的鬼屋名声在外，网上都夸成花了，莎莎和其闺蜜也是赞不绝口，称其老闆很有想法，鬼屋设定新颖，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所以季宁辰一点都没往npc站错位置去想，他觉得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 ——虽然解谜的时候，npc在一旁站着，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季宁辰很快开了锁，打开的是石壁旁另一侧的小门。 季宁辰拍拍手，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他心情不错，挥手跟这里的npc说了再见，就要跨出门去。 不想才踏出门，门外的感应系统忽然发出恐怖的怪笑声，同时一个东西自天而降，朝他面门砸来。 季宁辰瞳孔骤缩，同时看清了飞过来的是一个人头。 他躲避不及，好在身后人及时拉了他一把，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窘境。 季宁辰的后背靠在男人胸前，男身一手搂着他的腰，两人此刻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季宁辰能感受到男人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季宁辰稳了稳心神道：「谢谢。」 男人嗯了声，季宁辰能感觉到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见男人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季宁辰只好出声提醒：「你能，放开我了吗？」 男人闻言，手臂有一瞬的收紧，很快又放开，他主动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季宁辰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男人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滚到脚边的「人头」上，当石门合拢的那刻他就意识到员工给他指错了位置，不过也多亏这次错误，才让他遇到这么大的惊喜。 男人跨过「人头」，先一步跨出门去，同时对季宁辰道：「走吧。」 季宁辰发现这npc跟着自己，像是要同他一起行动。季宁辰有些困惑，他几次回头，却见npc动作从容，像是打定主意跟着他。 想到刚刚这人还帮了自己，季宁辰转动脑筋，又想起鬼屋宣传手册上提到的，玩法千奇百怪，还有新设置的惊喜要玩家自己去探索。 第71页 莫非他是误触机关，完成了隐藏任务？ 这个npc是奖励的金手指？ 季宁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鬼吓人是要有逃跑空间的，刚刚那石门一关，简直是逃无可逃。这很不符合逻辑。 而如果玩家能够克服恐惧，解开密码，出来的时候会得到奖励，这就能解释通他们为什么这么安排了。 季宁辰索性直接问：「你是要跟我一起行动」 男人点头。 季宁辰对自己的猜测更坚信了几分，便问了出来。 男人安静了一会儿，说：「看你怎么理解。」 季宁辰觉得对方是承认了，不由贊道：「难怪你们店的生意这么火，很新奇的想法，等我出去给你们好好宣传一下。」 男人并不说话，只在季宁辰一脚踏空的时候扶了他一把。季宁辰再次道谢。 这里房间很多，想要搜集足够的线索离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季宁辰总是跟队友错过去，有些谜题需要队友一起合作，好在有奖励的金手指在。两人配合默契，所向无敌。 季宁辰心里不由感慨，真是奇怪，这个npc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能跟他如此合拍。 解谜的时候，季宁辰不时能听到队友高亢悽惨的叫声，其中一道惨烈的噼了叉，他还是听了出来，那是刘旻。 他有点无奈，忽然懂了之前刘旻的担心。喊成这样，估计这姻缘是成不了了。 有点可怜。 季宁辰开始琢磨等出去了怎么安抚刘旻。 他跟男人又破解了一个密室，就见眼前出现一个长长的、漆黑的甬.道。 这种地方最适合小鬼藏身，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进入鬼屋的几十分钟，季宁辰也见识了这鬼屋的可怕，他虽然不憷，可突然窜出来的小鬼还是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 似乎看出季宁辰的迟疑，男人在他前面进入了甬.道。 这甬道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肩，季宁辰只好跟在男人身后。 小米此刻正躲在甬.道的缝隙里，听到脚步声就准备出来吓人，不想她才冒头，就觉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推了回去。 小米一脸懵，什么情况？ 季宁辰跟在男人身后，有惊无险的穿过了本该充满危机的甬.道，他忍不住回头看，有点不能相信，这么简单就过来了？ 这难道就是金手指的威力？ 季宁辰感嘆，难怪开挂深受大家喜欢，谁不喜欢呢。有金手指在，鬼屋的恐怖感虽然降低了，爽度却大大提升，体验感更是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季宁辰跟男人顺利离开甬道后，缝隙里的小米十分委屈地沖身后的姜雨道：「姜姐，你看到了吧？刚刚那人按我的脑袋！我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没被人按过脑袋，简直是奇耻大辱！」 姜雨忍笑，紧接着意识到什么，神情古怪：「哎不对，刚刚过去的是江野？我没看错吧？」 「是的。」守在监控前的员工回答。 姜雨迷茫：「那他怎么跟玩家待在一起？」还给玩家开路？ 员工幽幽道：「老闆，你弟弟他，叛.变了。」 第44章 44、平平安安 知道刚刚按自己脑袋的是江野后，小米情绪更崩了，她觉得自己遭受到了队友的背叛，这伤害太深太重，江野不请她吃饭，她好不了。 姜雨想到江野成熟稳重的性子，安慰小米道：「你还不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大概是那玩家胆子太小，被吓到崩溃，他不得不陪着对方。」 小米顺着姜雨的思路一想，这个猜测可能是对的。 江野没戴耳麦，无法跟她们取得联繫，碰到情绪崩溃的玩家总不能叫停整个鬼屋，选择安抚玩家，不影响其他人的游戏体验，这是江野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 小米不解道：「他们怎么不原路返回，还要走完全程？」 姜雨琢磨了一下说：「大概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执拗吧。」 「是什么？」小米虚心求问。 姜雨道：「来都来了。」 小米深吸一口气道，贊道：「姜姐你这么一分析我忽然觉得，非常有道理。那江野既然是为咱们鬼屋着想，我就大度的不计较了。」 姜雨夸她：「米总大气。」 说话间甬道尽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小米立刻就位，准备大展身手。 ** 季宁辰和获得的金手指在一起，轻轻松松搜集到所有必须得线索，开始朝宝藏所在地进发。 男人始终跟在季宁辰半步远的地方，他并不说话，但带来的安全感爆棚，简直像是守护王子的骑士。 季宁辰终于打开了藏有宝藏的房间，他探身把宝藏内的通关卡片拿了出来，至此游戏结束。 季宁辰率先走了出来，工作人员祝贺他通关，给了小礼品。 季宁辰接过道谢，跟他一起出来的npc还没走，拿了一张调查问券过来，询问他是否可以帮忙填写一下游玩体验。 刘旻他们还陷在鬼屋内没出来，季宁辰对眼前这位话不多，能力却很强的npc印象很好，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便同意了。 男人领着他进了休息室。 这里是设置用来供情绪起伏太大的客人休息用的，此时里面空无一人。季宁辰坐下后，下笔如飞。 第72页 几分钟后，季宁辰停笔说：「好了。」 他抬眼，恰好撞上男人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灯火通明的休息室跟光线昏暗的鬼屋不同，面具的遮挡下，季宁辰虽看不清男人的脸，却能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些哀伤，更多的却像是庆幸。那情绪太深太沉，满到他看不懂，却无来由的觉得心底沉闷。 季宁辰勉强扯了下嘴唇说：「怎么了，我脸上弄到血浆了？」说完还抬手胡乱擦了擦。 「没有。」男人敛下眼眸，拿起桌上的调查问券，目光在最上端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上一扫而过，他说：「谢谢。」 萦绕在男人身上的悲伤像是消失了，季宁辰松了口气，弯起眼睛说：「客气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刘旻他们出来了。 「我朋友出来了。」季宁辰起身说，「那我先走了，今天玩的很愉快。」 男人拉住他，递了一个苹果过来。 季宁辰下意识拒绝：「不用……」 男人说：「今天是平安夜。」 季宁辰微怔，自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最开始的两年他是排斥上街的，排斥看到包装的喜庆的橘子和苹果。 也是这两年他才缓过来，开始给师父师母送水果，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吃。他嘴上跟朋友、同事说平安夜快乐，其实他从不过平安夜。 跟那些在街道、商城、酒吧狂欢的年轻人不同，这天季宁辰总是会把自己关在家中，不开灯，手机关机，就这样窝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天明去上班或是上学。 眼前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季宁辰心中未觉得冒犯，还是把苹果接了过来。 苹果带着微微的凉意，沉甸甸地重量，压的季宁辰几乎拿不住。 「祝你平安夜快乐，一生平平安安。」 男人的声音闷在面具后，带着奇异的沙哑，季宁辰恍惚觉得是江野在祝他节日快乐。 这五年，若说唯一让季宁辰觉得遗憾的事，就是他在平安夜出事，消失。 那是他跟江野的第一个平安夜，却也是最后一个，他甚至没能好好祝福对方平安夜快乐康健。 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季宁辰有些抱歉道：「谢谢，也祝你平安夜快乐，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季宁辰出来后，看到了脸色发白的刘旻，莎莎拿了矿泉水给他，刘旻喝下去缓了片刻，才终于恢復了一点精神。 莎莎见了季宁辰，就笑说：「你真厉害，我们在里面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你一个人倒是通关了。」 莎莎的好友笑道：「他跟咱们好像玩的不是一个游戏，他在鬼屋解谜寻宝，我们在玩大逃杀。」 几人聊着笑着，刘旻终于从恐怖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季宁辰也不准备当电灯泡，准备先行撤了。刘旻自觉丢人，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主动提起送他们回家。 看着刘旻可怜巴巴的眼神，季宁辰只好留下给他作伴。 一行四人离开鬼屋，前往停车场。 刘旻想到自己在鬼屋的表现，心里尴尬，他没脸跟莎莎说话，随口找了个话题问季宁辰：「哪来的苹果？」 「鬼屋的工作人员给的。」 季宁辰情绪不高，话也变得格外少，他知道这个时候好兄弟需要他来引领话题，活跃气氛，可他真的没有心力。 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季宁辰没有发现，在他身后，鬼屋门前，摘了面具的高大俊美的男人目送他走出很远很远。 ** 工作结束后，姜雨和小米，江野一起去吃宵夜。 付款的时候，江野先扫了单。 姜雨拦着他道：「s市可是我的老家，我是东道主，你是客，怎么需要你破费。」 江野执意付了钱，他说：「我来吧，有件小事想麻烦你们帮忙。」 姜雨跟小米对视一眼，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江野从未请求她们帮过什么忙，这是头一次，那不管是什么，必须答应啊，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姜雨说：「咱们一家人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生分，只要你开口，我们肯定帮你做到。」 小米也跟着点头：「对！」 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江野：「所以，你想做什么？」 江野被她们严肃郑重的模样逗笑了，眼底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他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忙。」 他声音轻缓：「我想借你们鬼屋的名义约个人。」 ** 刘旻开车把两个女孩送回了家，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刘旻还没动。他呆呆地坐着，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 季宁辰瞧着怪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说：「别想太多，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一个好汉。」 刘旻哇地一声哭出来。 季宁辰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最后他跟刘旻换了位置，开车把刘旻送回了家。 送完人，季宁辰也并未在外逗留，直接回了家。他一个人住，也没养宠物，屋子里很冷清。季宁辰回家后就进了浴室，很快水声响起。 十几分钟后，季宁辰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他用干毛巾擦着头髮，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看到被他随手放在餐桌上的苹果。 那苹果红彤彤的，上面印着平安果三个字，看起来十分喜庆。 第73页 季宁辰抿着唇，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最后他没有碰那苹果，转身回了卧室休息。 他早早躺下，却全无睡意，脑海中全是在鬼屋中差点认错人的景象。他回想着那时的心情，既害怕又期待，季宁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翻来覆去半个小时，他终于认命起身，开了灯，寻了一本专业书看了起来。 ** 与此同时，远在a市的温明接到了江野的电话，江野说是要请个长假。 从虞城回到a市后，江野的情绪一直紧绷着，他读书工作，五年来从未有过一刻放松，员工私底下都说他是工作狂。 温明也一度担心江野这样会闷出病来，想方设法让他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可惜收效甚微。 现在江野主动提起休假，温明无疑是高兴的，他让江野安心去玩，公司的事不必他操心。 末了，还给江野转了一大笔钱，叮嘱他不要委屈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他们家不缺钱，最重要的是开心。 江野说好。 五年相处，温明对这个养子也多了些了解，他敏锐的感知到江野此刻的心情还不错，他想或许这趟跟朋友的会面，让江野彻底放下了。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 活着的人该向前看，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那太痛苦了。 温明试探着开口说：「儿子，明天就是圣诞节，有想要的礼物吗？爸爸给你买，想要什么都行。」 他打心底里心疼江野，想要给他最好的，想要他能快乐一点，哪怕只有一丝也好。 「爸，不用了。」此刻，江野站在s市最豪华的酒店最顶层的套房中，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窗，俯瞰着脚下整个s市的夜景。 他轻声说，「我已经收到了，最好的圣诞礼物。」 第45章 45、 第二天，季宁辰是被手机震醒的。 发消息轰炸他的是刘旻。 季宁辰本还担心对方承受不住失恋的打击要死要活，不想对方是来秀恩爱的。 刘旻尾巴快翘上天了，哪有昨天的可怜样。他说：「哥们，我脱单了哈哈哈哈哈哈。」 季宁辰被满屏的「哈哈哈」吵到了眼睛，还是忍不住打心底里为他高兴。他说恭喜，又问怎么回事，昨天看起来明明像是没戏了啊。 刘旻直接打了视频过来，镜头中的他满面笑意，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春色。 季宁辰听见他用骄傲的语气说：「莎莎说我在鬼屋里太可爱了，像只尖叫鸡。」 季宁辰没忍住笑出声，这女孩还真是喜好奇特。不过挺好的，季宁辰了解刘旻，这傢伙虽然经常搞撒娇那套，可他责任心和能力都非常强。 这是一个值得託付终生的人。 季宁辰含着笑意说：「好好对人家，要让我知道你对不起人家姑娘，我打断你的腿。」 「肯定不会，我这么喜欢她，哪里捨得伤害她。」刚脱单的男人的腻歪劲简直不可理喻，尤其是他提起另一半的语调更是黏腻的有点噁心。偏生他自己还不自知。 刘旻先一步脱单，忽然有了底气，他以前辈的口吻对季宁辰说：「宁辰，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啊？快去找一个吧，这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他很欠的说：「这种感觉不好形容，我也没办法跟你描述，等你以后遇到了命定的那个人你就懂了。」 季宁辰脸上笑意淡了些，他不仅被人怼脸餵狗粮，还被往心尖上插.了一刀。 他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是五年前，季宁辰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问他，季宁辰肯定回答没有，可现在…… 季宁辰闭上眼，思绪忍不住回到了五年前。 冬日的河水真的太冷了，刺骨的凉。公交车失控撞向桥边护栏的那一刻，季宁辰的心瞬间揪紧了。 根本没有自救的机会。 好在他运气不错，公交车坠落的时候，车门打开他被甩飞了出去。在水里晕了片刻，他很快清醒过来。 现场的情况可谓十分惨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桥上所有车辆都停了下来，无数人奔到桥边，惊唿声不断。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桥上用来装饰的灯光亮起，红绿蓝白黄，各种颜色交织变化，十分绚丽。 桥上很多人掏出手机报警求援，季宁辰的目光自桥上那些人身上一扫而过，心中微暖。 他注意到在车上跟他聊天的母子就在不远处扑腾，他的性格让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季宁辰耗尽力气把那对母子送上岸，自己却因力竭被湍急的水流沖走。多亏了江野送的昂贵的羽绒服，救了他一命。 飘在刺骨河水中的季宁辰被一名拾荒老人救了起来。老人年近古稀，一头杂乱的头髮全都白了，他的身材矮小还天生驼背，拼尽全力也不能站直。 老人还是天生的耳聋口哑，连视力都不太好。他没有家，住在桥洞中。 季宁辰醒来的时候，神情是茫然的。身下是脏兮兮的草垫，许是连日阴沉的缘故，草垫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身上盖的棉被破烂脏污，一角还漏着棉絮，但保暖效果还行。 他的羽绒被脱掉了，身上穿的仍是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体温捂干。 季宁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怀里和脚边有两个热水袋，里面灌着热水。从上面的热度判断，在不久前有人给换过热水。 第74页 他掀开被子站起身，拉开遮风的帘子，发现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桥洞。 洞中摆放着各种杂物，看着像是从别处捡来的。季宁辰看见他的羽绒服被挂在通风处晾晒。 在桥洞的一角靠着一张老旧的桌子，上面油漆剥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季宁辰走过去，看到桌上有几枚药片，是退烧药。旁边还有用来碾磨药片的石头和纸张。 季宁辰抿了下唇，感受到了口腔中苦涩的味道。他的身体很疲乏，明显低烧。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季宁辰回头就见一名头髮花白，驼背的老人拄着拐杖朝他走来。 「是您救了我？」季宁辰道，「谢谢。」 老人抬起头，季宁辰看到他浑浊发黄的眼球，想来视力并不是太好。老人咿咿呀呀比划着名，季宁辰这才意识到老人不会说话，那大概率也是听不见的。 季宁辰努力分辨，发现老人是问他饿不饿。 不等季宁辰回答，老人就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两个馒头。 雪白光洁的馒头包裹在透明的塑胶袋中，老人黑硬的指甲小心地捏着袋子边缘。老人似乎是怕季宁辰嫌弃，口中咿咿呀呀，手上还比划着名，像是在说他没碰过里面，是干净的。 季宁辰说：「谢谢，我不介意的。」他接过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老人看他狼吞虎咽，拍了拍他的手臂，像是让他慢点吃，然后转身给他倒了杯水。 季宁辰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老人也无法交流，但从饿的刺痛的胃部看，时间必然不短。 公交车坠河那么大的事，肯定闹的全城皆知，他担心江野。 几口吃完馒头，季宁辰喝下去半碗茶后，拿过半干的羽绒服套上，他跟老人道谢后，就出去了。 出了桥洞，季宁辰发现这地儿他全然陌生，应该是汴河下游的某个地方。 没有手机，他无法准确定位，身上也没有钱，季宁辰只能徒步，准备找个人问问路。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在路上搭了一辆前往虞城的顺风车。 车主一家三口准备去城里办点事，从这家人口中，季宁辰得知公交坠河的惨案已经过去两天了。 季宁辰的指尖陷入掌心，江野肯定担心坏了吧。他心里焦急，想给江野打电话报平安。 热心的大姐把手机借给他，季宁辰对着手机键盘才发现自己太过依赖电子设备，平时的联繫都是用手机，根本不记得江野的号码。 他挫败的把手机递了回去。 大姐见他神情落寞，安慰他几句，然后问他想去哪里，他们送他过去。 歷经千难万难，季宁辰终于回到虞城。热心的一家人把他送到距离出租房最近的路口。 季宁辰道谢后，朝老旧的小区走去。想到这两天江野的心情，他越走越快，几乎要飞奔起来，然后他看到了停在出租房前的车。 一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豪车，车牌开头是a。 季宁辰第一反应是追债的人，然后他看到了被江野送出门的男人，男人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外形却英俊儒雅。 季宁辰立刻认了出来，这是温明。 他虽从未见过温明，但读过原着，这样的气质，只能是温明。 好心载他的那一家人说过，虞城这件事上了新闻，网上到处都是，温明定然是看到了，才找过来。 季宁辰知道，季家出事后温明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下落，穿过来后他也不是没想过寻找温明，可惜温明不知在哪个小岛上疗养，他就是想联繫求助也没有门路。 到时只怕没找到温明，追债的人先找到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江野会选择来虞城躲避的原因，他们无法依靠温明。可现在不一样了，温明主动找了过来。 这比原着中要提前了一些，原着中温明耗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才在一年后找到他们。 此刻季宁辰紧紧盯着温明的侧影，这人是江野的养父，也是江野的贵人。他的财力会是江野起飞的跳板，从此以后江野的人生会如同开了挂一样顺遂。 温明的提前出现，季宁辰本该是高兴的，他们终于可以结束这四处漂泊躲避的日子了，可紧接着他想到什么，激动地心情忽然沉了下来。 这段日子，江野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距离他性别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现在不畏惧江野的报復，只怕面对江野的厌恶。这半年，江野太惯着他了，他无法承受来自江野的厌恶。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季宁辰想，不如就趁这次机会离开。 江野跟着温明回去，开始全新的人生。 他那么优秀，不该被困在这座小县城里，他的身边该有一位美丽温柔的女生陪伴，而不是一个隐瞒性别的骗子。 如果说，让江野知道他的身份后厌恶远离，那不如就这样让江野以为他死了，还能在记忆中留下一丝美好。 虞城的这段时光对他来说是开心的，季宁辰想，对江野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 至于喜欢的人的离去带来的悲痛，他相信时间可以治癒一切。 那边温明已经上了车准备离开，季宁辰仿佛受惊一般，最后看了江野一眼，快速转身离开。 做下这个决定不可谓不艰难，走出小区的季宁辰甚至有些后悔。 他调转方向，很想回去跟江野说他还活着，让江野不要担心，不要难过。 第75页 可身份的事情怎么办？ 季宁辰停下脚步，转念又想，或许他可以托人给江野送封信，说他还活着，让他不要担心，他会在其他地方活的很好。 可他知道江野的性子，如果知晓他还在，那一定会不惜代价找到他。 那会耽误江野的人生。 把各种可能性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季宁辰狠下心，落寂转身。他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该去哪里。 身后传来喇叭声，季宁辰回头，就见是送他过来的一家人。大姐从车窗探出头，叫他：「事情办完了？」 季宁辰摇摇头，又点点头。 大姐说：「天黑了，我们回去了，你跟我们走吗？」 季宁辰想到老人的恩情还没还，而且他现在身无分文，还没有睡觉的地方，便准备回去。 老人见季宁辰回来，很高兴，掏钱让他去买晚饭。 季宁辰才发现在距桥洞几里地有一个镇子，镇上还算热闹，他在滷菜摊买了一道菜和馒头就回来了。 两人解决了晚饭，各自找了地方睡下。 就这样，季宁辰也在小桥洞里安了家。 老人靠拾荒度日，季宁辰年轻力壮，自然不做这个，恰好是冬日，城区很多地方需要栽种绿植，工资日结。季宁辰便跟着镇上的人一起去，清晨出发，晚上回来。 拿到工钱，季宁辰做的第一件事是去镇上的理髮铺剪了头髮。 柔软乌黑的长髮被剪短，季宁辰身上的那股中性美便不见了，成了清爽帅气的男生。 季宁辰凝望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穿到这里半年，他做梦都想恢復男生的身份，现在终于做到了，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不敢看镜子里红了眼眶的自己，放下纸币，道谢回去了。 季宁辰带了晚饭回去，还给老人买了帽子和手套，收到礼物老人笑的很开心，摸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 工作攒钱之余，季宁辰也会抽时间回到他住了半年的地方。他知道江野没跟温明离开，找不到他，江野是不会走的。 后来江野在虞城读高三，季宁辰偶尔会去江野就读的学校看看。 没有江野陪伴的日子过的空洞且匆忙，季宁辰买了新手机，又淘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虽然知道江野大概率不会去查，但他还是想要做的更谨慎些。 季宁辰本准备等江野高考完再离开，可是拾荒的老人忽然一病不起。 天太冷了，老人年纪又大，终年住在潮湿的桥洞下，飢一顿饱一顿，他终于撑不住了。 这个冬天对季宁辰来说是充满悲伤的，老人临走前紧紧抓着季宁辰的手，喉咙里发出唿哧唿哧的声音，他的眼睛用力瞪大，眼底蓄满泪水。 他不是在恐惧即将到来的死亡，只是不放心季宁辰。 在这位聋哑老人心里，季宁辰跟他一样，是没有家、在世间孤独漂泊的人，他走了，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季宁辰抓着老人的手抵在颊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一遍遍保证，他会过好自己的人生，让老人不要担心。 季宁辰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他来到这个世界，虽遇到几个腌臜烂人，但是全心爱他助他的人又何其多。 老人的离去给季宁辰带来的打击是极大的，他忽然意识到，他再逃避再拖下去也是徒劳，他跟江野註定要分离。 长痛不如短痛，季宁辰最后去了学校一趟，恰好看到放学的江野。江野走在放学的队伍中，他瘦了许多，面无表情，极俊的面容引得身边的小姑娘频频看他。 江野恍若不察，只是在某一刻忽然抬眸看向季宁辰所在的位置，季宁辰慌乱背过身去。 当他再回头时，江野已经上了公交车。 季宁辰目送公交车远去，在心里默默地想，苦难都会过去，悲伤也是。 第二天，季宁辰收拾不多的行礼，决绝地踏上了离开虞城的大巴。 当大巴车缓缓驶离虞城，眼前的景物变得陌生的时候，季宁辰忽然悲痛难以自抑。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江野的情感。 那么明晰，那么热烈。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江野。 第46章 46、圣诞快乐 这回忆太痛，痛的季宁辰不得不从记忆中抽离，他敛下眼眸沖电话那头的刘旻道：「你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季宁辰挂了电话，起身拉开窗帘。今天是圣诞节，天色却不怎么好，灰濛濛，预报说今天可能有雪。 今天恰好是休息日，街上必然会很热闹。季宁辰没有出门的打算，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无事可做，便泡了杯茶，拿了一本书猫在阳台的懒人椅上看起来。 早上十点钟，丢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季宁辰在书本中好不容易找寻到的安宁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他盯着手机，却没有接起的打算。直到手机铃声停止，但还不等熄灭，下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相同的号码。 季宁辰把书倒扣在膝上，终于接起了电话。 「餵。」他声音冷淡，「哪位？」 「您好，请问是季先生吗？」隔着网线传来的，是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 那声线撞入耳中，季宁辰握着手机的细长五指不由收紧了，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更是起了微澜。 第76页 江野…… 不，是昨天鬼屋的那位金手指npc。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号码？紧接着季宁辰想到自己昨天填写的那张问券。 可能因对方跟心里的人太过相像，季宁辰爱屋及乌，对这名npc 的印象很好，即便此刻被打断看书也没有不耐。 他说：「是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道：「是这样的，季先生，今天圣诞节，因您昨天的问券反馈，您被抽取为今日的幸运玩家，免费体验即将推出的全新的游戏主题。请问您今晚有时间过来吗？」 ** 晚七点半。 冬日天黑的早，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为了欢庆双旦的来临，游乐场的商家各个大展身手，店铺门前张灯结彩，十分喜庆。园内玩乐设施上七彩的光影闪烁，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季宁辰穿着格子大衣，站在游乐场中心，鬼屋就在他的左前方不远处。园内游客的欢声笑语撞进他耳中，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他已经好多年不曾在圣诞这天出门了。 早上接到邀请时，季宁辰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应下了。 鬼屋。 这地方对他来说太过特殊。 季宁辰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最深的便是鬼屋。那里有他的好友，有他的青春，还有……他最在乎的江野。 季宁辰很想念在虞城的那段岁月，他无法得知五年前接到噩耗的朋友们是怎样的心情，现在又是否能够平静的提起他的名字。 从家出发的时候，季宁辰的心情是激动的，此刻真到了地方，他的心底反倒生出一丝怯意。 进入了又能如何？这里不是虞城，鬼屋里也没有他的朋友。 心底有些后悔，要不还是算了吧。季宁辰准备离去，不想才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季宁辰半垂的眼帘捕捉到那人身上华美精緻的服饰，他微微一怔，很快退后一步，抬头，就看到高大男人脸上覆盖的诡异面具。 是昨天鬼屋的那位金手指npc，也是今天打电话邀请他的人。 「来了。」男人十分自然的沖季宁辰打着招唿，仿佛相识多年的好友，「吃过晚饭了吗？」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熟稔，季宁辰下意识就答了实话 ：「没吃，没什么胃口。」 男人点点头，领着季宁辰进了鬼屋的休息室。 福利活动八点钟才开始，男人让季宁辰先坐，他出去片刻，提了小米粥和一份牛肉煎饺回来。 「吃些垫垫吧。」男人说着亲手打开了粥碗的盖子，又去拆筷子和勺子。 季宁辰很久不曾被人这般体贴细腻的照顾过了，连忙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男人便把装着筷子和勺子的纸袋递了过去，然后起身坐到季宁辰对面。 明明没有进入鬼屋，男人脸上还是严严实实戴着面具。即便现在的休息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完全没有要接下来的意思。 季宁辰捏着勺子喝粥，余光偶尔会从男人脸上的面具上扫过。按他体贴的性格，这个时候本该说上一句把面具摘了吧，等进了鬼屋再戴也可以，可他怀了一点私心，就忍着没说。 男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跟江野太像了，而且他体型跟江野也很相像。 季宁辰实在太想念江野了，哪怕眼前的是替身，也能在这样的节日里给他一点慰藉。 就任性这一回。 季宁辰在心里对自己说，反正等今晚活动结束，他们以后大概率不会见面了。 吃完饭，男人帮着季宁辰把垃圾收了丢出去，季宁辰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了。」 男人说客气了，然后跟他介绍今晚的活动和鬼屋设定。 季宁辰听完后问：「幸运玩家就我一个人？」 他倒是不怕，但鬼屋这种，还带解密的游戏一个人好像没什么意思。 「我会陪着你。」男人说。 低沉的嗓音自面具后传来，莫名的蛊惑人心，季宁辰垂下眼眸，静了片刻后说：「好。」 八点，两人准备进场。 负责给他们领路的小姑娘不时回头去看季宁辰，眼底满是好奇。在她再次转头看过来时，季宁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小姑娘立刻摇头，她快速说：「没有，到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今天是圣诞节，为了应景，季宁辰体验的这个全新的主题是【冰雪。】屋子内到处都是洁白的雪花。 这次依然是寻宝游戏，只是跟之前的玩法都不同。 这次鬼屋的主角是一个雪人，它把自己的珍宝藏在茫茫雪原中，沉睡醒来却忘记具体位置。季宁辰跟男人要做的，就是根据场景中的线索，找到雪人丢失的珍宝。 两人昨天才合作过，十分默契，身后有鬼在追，实在惊险刺激，解密也很烧脑，季宁辰玩的酣畅淋漓。 约莫半小时候后，两人就搜集到了全部的线索，来到了雪人藏宝的「山洞」。 季宁辰踏入「山洞」的那刻，灯光大亮。入眼一片洁白，房子正中间有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季宁辰觉得那雪人很眼熟，盯着看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这雪人竟和他五年前在虞城堆的那个一模一样。 在雪人面前的空地前，有六个立起来的小桌，上面摆放着六只精巧的匣子。 意识到什么，季宁辰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忽然颤抖起来，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上前逐一打开了匣子。 第77页 第一个匣子里装着的是一部单眼相机。 季宁辰立刻就想起来，五年前虞城的那场大雪，他拿着手机拍雪景感嘆像素比不过专业设备，等日后有钱了要买一部相机。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江野全都记下了。 这些年，季宁辰偶尔也会去看各种相机，但从未买过。他一眼就看出匣子里的相机虽然是全新的，却是几年前的旧款。 显然，如果五年前没有那件事，他将会在圣诞节收到这份惊喜。 后面的五个箱子里有手錶，皮带，手机…… 加上他们在虞城的那年，六个圣诞节，六只匣子，六份礼物。 在明知自己可能死亡的情况下，江野仍每年都给他准备圣诞礼物。意识到这一点的季宁辰心痛的简直无法唿吸。 「原本以为没有机会了……」低沉的男声响在身后，他没有再说下去，季宁辰却懂他的未尽之言。 男人说：「宁宁，圣诞快乐。」 这次声音不是闷在面具后，显然，男人摘了面具。 季宁辰闭上眼睛，復又缓缓睁开。他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转身，看到了自己思念五年的人。 少年时的青涩稚嫩从江野身上彻底剥离，剩下的只有成熟的男性魅力。 季宁辰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模煳的视野中见江野伸手过来。 江野不知什么时候摘了手套，微凉的指尖擦过脸颊，季宁辰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落下泪来。 他退后一步，躲开江野探过来跟他擦泪的手，匆匆抹脸道：「这位先生，你在说什么？认错人了吧。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他越过雪人，抓住隐在雪人后面的门把手，却听到江野再次叫他：「宁宁。」 季宁辰的双肩都在抖，迟迟无法压下。 江野想要告诉他的话，全都隐在这个鬼屋的主题中。 这根本不是鬼屋新推出的活动，而是江野设计的。江野就是那个丢失了珍宝的雪人，他几经辗转，歷尽千辛，终于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宝贝。 可他不是江野的珍宝，他只是一个可恶的骗子。 季宁辰本想着远离江野，归还他平静的生活，可眼前的一切都表明，分离的这五年，江野没有一刻轻松快乐过。 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 季宁辰咬紧牙关，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他握着门把手的五指下压，却发现无法打开。他有点心急，力气大到掌心都发痛。 江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伸手过来，季宁辰及时收手让开位置。 江野试了两下，转向他温声说：「抱歉，看起来门锁是坏了，我让工作人员找人来修理一下。」 第47章 47、叛逆期？ 姜雨跟小米对江野要约人的事十分好奇，奈何临时有事要去办，暂时来不了现场。等两人忙完，一看尚有时间，便风风火火的赶回了鬼屋。 到了她们才被告知江野所在的鬼屋的门锁出了问题，打不开了。 「哪个门？」姜雨问。 「就是出来的那道。」工作人员说，「开锁师傅已经到了。」 姜雨点点头，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道：「江野呢？」 「他们还在鬼屋。」 姜雨纳闷：「鬼屋又不是一个门，他们怎么不从入场的门出来？」 工作人员挠挠脸颊说：「这个，我也不太懂，可能是想看着门被修好才放心吧。」 姜雨一想，这还挺符合江野稳重可靠的性格的，便不再说什么。其实她完全想岔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季宁辰急着想离开，不愿意跟江野处在同一密闭空间下。他的情绪太过紧绷，以至于忘了还有另外一道门可以走。 江野好不容易寻回自己丢失五年的宝贝，自然不可能出声提醒。 两人就这样待在铺满霜雪的房间中，季宁辰一直背对着江野，他不说话，江野也不开口，房间里一片死寂。 直到修锁师傅到了，工作人员在外面喊话，季宁辰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一些。 * 姜雨跟小米站在门外，看着开锁师傅忙碌。 门锁坏了，这算是他们鬼屋的失误，两人准备待会跟客人好好解释一下。同时她们心里都很好奇，江野用鬼屋的名义约了谁。 员工说这个鬼屋的场景是江野亲自布置的，连造雪机都用上了，每一处都做的完美精緻，就连那雪人也不曾假手他人，都是他自己亲手堆的。 姜雨看看小米，两人神色都有点懵。这，听起来好像是在追求姑娘啊。 可怎么可能呢，她们比谁都清楚江野对季宁的心意，他怎么可能对其他人有意思，还在这样的节日里向其他姑娘表明心意？ 许是两人的表情太凝重，员工又说了一句：「老闆，你弟弟邀请的玩家是名很帅的男生哦。」 提起这个，另一个小姑娘道：「可不仅仅是帅，是特别帅。跟你弟弟站在一起特别配！」 姜雨一眼就看出女生在兴奋什么，可惜这女生明显想多了，她认识江野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江野不可能对男生感兴趣。 小米来拉姜雨的手，姜雨看到她眼底瀰漫的悲哀和愧疚。她岂会不懂她在想什么。 两人的心路歷程其实是一样的，当想到江野可能在追人的时候，她们的心情是紧张的，当知道对方是名男生时，她们全都松了口气。 第78页 她们心中既觉得五年过去了，江野该走出来了，可又觉得，如果江野真的丢弃了过去，那季宁是否也被丢弃了。 可江野一直这样，对他来说也不公平，毕竟季宁已经不在了。 好像无论江野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让人觉得遗憾。 姜雨跟小米无法不承认，她们心里还是偏向季宁的，但这话，她们谁都不敢说出口。 因为……太自私了。 就为了她们的安心，要搭上江野的一辈子吗？他还那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 开锁师傅的动作很快，门打开后，姜雨跟小米先后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季宁辰。 双方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都怔住了。 房间里的画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直过了许久，季宁辰才近乎躲避的移开目光。 他心里是紧张慌乱的，同时又是高兴的。 原来这家鬼屋的老闆是姜姐和小米，她们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她们真的做到了。 「……宁、宁宁？」姜雨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迈步向前，似乎想给季宁辰一个拥抱，紧接着她意识到不对，眼前的是名男生。 虽然眼前人的脸跟季宁一模一样，但性别不对，身高不对，气场也不对。 这不是季宁。 姜雨骤然停下脚步，看看季宁辰，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江野，忽然明白了江野的反常。 江野执念太深，是把这名年轻人错认成了季宁，还是说，只是想把他当替身？ 这两个猜测无论哪一个都让姜雨嵴背发凉。 不等姜雨想好说什么，季宁辰就开了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 季宁辰快步出了鬼屋，他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到了停车场。手不太稳，车钥匙掉到了地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宁辰以为是江野追了出来，他骤然转身，发红的眼底带着一丝怒意。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 然而出现在身后的是一名陌生的男生，看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鬼屋的工作人员。 那男生吓了一跳：「季先生？」 季宁辰快速收敛好情绪，问他：「有什么事？」 「天气冷，鬼屋又那么刺激。」男生说，「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季宁辰立刻就猜出来了，是江野让他来的。 握紧了手中的车钥匙，仍能感受到指尖的颤抖，季宁辰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开不了车。 轻轻吐出一口气，季宁辰道：「不用了。」 「您是怕麻烦吗？」男生说，「不会的，我送了您就打车回来，我经常送客人的。」 季宁辰摇摇头：「我打车回去就行。」 男生也不勉强，却也没走，确定季宁辰上车后他才挥挥手离去。 季宁辰靠在计程车后座，随着距离鬼屋越来越远，震颤的心跳终于渐趋平稳，只剩下麻木的钝痛。 他把头抵在车窗上，心里乱的很，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司机忽道：「下雪了。」 季宁辰回神，果真见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车窗没有关严实，一丝雪花顺着缝隙飘进来，落在季宁辰眼下，带来潮湿的凉意。他随手抹去，又想起在鬼屋江野的指尖擦过脸颊的触感。 他手臂垂落，默默把车窗关上了。 ** 鬼屋监控室内，气氛紧张。 姜雨，小米站在监控前，神情严肃的看着回放。 员工送了茶水和水果进来，受不了房间里的气氛，不敢多待，匆匆退了出去。 姜雨，小米两人把密室里江野跟季宁辰的相处看了一遍，江野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除了抬手摸了一下玩家的脸。 她们看不见季宁辰的表情，江野的举动看的她们心惊肉跳。 虽然两人都是男人，可如果对方恐同呢？ 姜雨，小米当然知道江野不是同，但架不住那行为太暧昧。这事可大可小，对方较真都能告他。 把回放看完后，姜雨，小米两人一起转身，瞪着坐在一旁的江野。 姜雨走过去，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她气势十足，可当对上江野眼睛的时候，积攒的怒火和气势都散了。 收回手，沉默片刻，姜雨拧眉说：「我知道，那人跟宁宁长得确实像，但你不能忽略人家的性别。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拿他当宁宁的替身？」 姜雨看到了雪人前的礼物，却并不知道那是江野这些年为季宁辰准备的，只当是江野新买的，准备送礼哄人高兴。 小米也难得严肃：「江野，你不能这样干啊，这行为太渣了。」 江野说：「我没拿他当替身。」 「他是个男人。」姜雨咬紧「男人」两个字，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 「我知道。」江野语气淡然，听得姜雨十分头疼。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性别不对，只要有那张脸，他也可以把对方当成季宁？ 这些年姜雨忙着事业，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从没怕过任何困难，江野这事却让她头疼不已。该怎样在不伤害江野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她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邀请江野来s市。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江野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用指尖描摹着面前的几个匣子。 第79页 这些是他给季宁辰准备的，本来放在a市，是他连夜让助理送过来的。他知道自己心急了些，可圣诞节这个节日太过特殊，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江野把手压在匣子上，说：「是我的错。」 惹宁宁生气了。 听江野这样说，姜雨松了口气，她拉了个凳子坐下说：「确实是你不对，必须当面道歉。我来约他，到时候解释清楚。」 江野很配合的提供了季宁辰的电话。 姜雨输入手机号码的时候，不由感嘆江野的行动力，昨天晚上才到s市，对方的手机号码都弄到手了。 她狠狠瞪了江野一眼，拿着手机出去了。 想到刚刚在鬼屋看到的那张脸，姜雨深吸一口气才拨过去。打到第三遍才终于接通。 从声音判断，对方的心情应该很差，姜雨的心提了起来，她先说明身份，然后简单解释了一下，并表示要请客赔罪，希望对方务必给她这个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在姜雨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那边同意了。 姜雨连声道谢，等挂了电话回去，小米立刻紧张地迎上来：「怎么样，对方答应吃饭吗？」 姜雨点点头，一抬眼恰好捕捉到江野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总觉得江野的认错是假，只是想借她的名义约对方出来，再见一面。 毕竟他才把人得罪了，对方肯定不会同意他的邀约。 姜雨忽觉无比心累，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江野成熟稳重，从不让人操心，现在看是她误会了，江野的叛逆期虽迟但到，现在就砸在她眼前，打的她措手不及。 第48章 48、礼物 顺兴苑，是一家私房菜馆。 此地远离闹市区，环境清幽雅致，私密性也好，极适合谈事情。 季宁辰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建筑有些微微发怔。昨天接到姜雨电话的时候，他挣扎许久，还是抵不住心底对好友的想念，同意了这场邀约。 五年了，他避免去探寻姜雨她们的消息，避免去想江野，现在骤然碰面，他真的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想知道这五年他们经歷了什么，过得好不好。 还有江野，有些事他必须说清楚。 外面有人轻叩车窗，季宁辰回神，他拉开车门下了车。 等在外面的姜雨笑着说：「季先生，晚好。」 季宁辰回说你好，然后把车钥匙交给了跟在姜雨身后的泊车小弟。 江野等在台阶上，他今天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高腿长，颜值优越，是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瞩目存在。 季宁辰的目光在江野昂贵的腕錶上扫过，很高兴他如今拥有优渥的生活。 几人进了包厢，江野主动为季宁辰拉开椅子，季宁辰道谢后坐下。 江野又拉开季宁辰身旁的位子，季宁辰的心悬了一下，好在姜雨行动够快，先一步坐下了。 「小江你坐那边。」姜雨说，「待会帮着上菜。」 这种主打服务的地方，哪里需要客人帮着上菜，这只是姜雨的藉口罢了。江野一顿，还是依言走过去坐下。 小米点了菜很快进来落座。 姜雨给季宁辰倒了热水，然后开始就昨晚的事情道歉，说是他弟弟冒犯了，希望季宁辰别介意。 季宁辰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荒谬。在虞城的时候，江野是他们这群人里最稳重可靠的，现在看姜雨紧张的样子，像是给犯错孩子补救的老母亲。 这个想法其实是很好笑的，可季宁辰笑不出来。他往江野那边看了一眼，恰好撞进江野黑沉的眼眸中。 恰好服务员上菜，季宁辰趁机挪开了视线。 房门被离去的服务生带上了，小米跟姜雨是多年的好姐妹，好搭档，两人配合完美，说话还带着笑，真是哄得人心里一点脾气也没有。 季宁辰本就没生江野的气，此时只觉得心都被两个姑娘说软了。他恍惚觉得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在虞城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也经常聚餐，只要有她俩在，就不会冷场。 只是，这次相聚，少了李洋，姜雨她们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很快，姜雨找了个拿饮料的藉口把江野支了出去。 江野一走，姜雨就满满敛了笑。她给季宁辰倒了杯酒，说起他们在虞城的日子，说起宁宁，说起五年前平安夜的那场意外。 「很抱歉，只是因为你跟我弟弟死去的爱人太相像了，就连名字都很像，她叫季宁，是我们的好姐妹，是我们的家人。」 姜雨的话音中满是苦涩：「季先生，给你带来的困扰很抱歉，我弟弟他是魔怔了。你放心，之后我会看好他的，绝对不让他去打扰你。」 季宁辰面上看起来不显，垂落在一侧的手臂却紧紧攥紧了衣摆。 ……爱人吗？ 恰好江野拿了鲜榨的果汁回来，姜雨立刻偏开头抹了下眼，笑说：「来来小江，给季先生道歉，喝一杯。」 江野应道：「好。」 他端起酒杯看着季宁辰，眼眸的颜色在酒店明亮的灯影下显出墨玉一般的色泽，他说：「季先生，昨天是我莽撞，今天自罚三杯，还请你……不要生气。」 他这话说的实在温软，轻易拨动了季宁辰的心。 江野喝完三杯后，放下酒杯仍看过来。 第80页 透过眼神，季宁辰感知到江野仍坚持自己的想法，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认错人。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有着自己的主意。之前季宁辰欣赏这种特质，现在只觉得头疼。 昨天的季宁辰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天他来赴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他面上一点看不出端倪，唇边甚至带出一丝浅笑：「没关系，误会说开了就好。」 见季宁辰如此态度，姜雨跟小米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借着酒意，她们聊了很多事，聊这些年创业遇到的趣事和有趣的人，聊一路成长起来的心路歷程。 季宁辰从她们口中得知李洋已经结婚，且在不久前升级为爸爸了，他说：「挺好的。」 在他不在的五年里，他的朋友们事业有成，家庭和睦。 挺好的。 一场饭局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几人都喝了酒，便叫了代驾。 姜雨，江野带了赔罪的礼品，希望季宁辰一定要收下。季宁辰生怕礼物是江野准备的那些烫手的东西，推拒着不肯收。 好在有姜雨，小米把关，那些赔罪的东西是纯奶和水果。 「不贵重的。」姜雨再次说，「你收下吧，不然我们实在过意不去。」话说到这份上，季宁辰便不再推拒。 江野把东西提到季宁辰的后备箱，又叮嘱代驾开车注意安全，要平安把人送回家。 季宁辰坐在副驾驶位，低头系安全带。他始终垂着眼眸，不去看车外的江野。简短的跟姜雨，小米打了招唿后，代驾开车离去。 季宁辰靠坐在椅背上，今天虽说是赔礼，可他们饮酒很克制，到了后来喝的都是鲜榨的果汁。 即便是这样，季宁辰还是觉得自己醉了。他半磕着眼，脑海中一帧一帧浮现的都是饭局上江野的一举一动。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季宁辰想，他要把江野今日的样子，刻在脑海最深处。 代驾见季宁辰微拧着眉，以为他不舒服，便问：「先生，需要开窗吗？」 季宁辰说不用。 很快到了地方，季宁辰要付款，代驾小哥按着手机啪啪打字，他说：「你的朋友付过了。」说完把手机页面展示给季宁辰看。 季宁辰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 江野竟加了代驾的微信。 代驾行动麻利，收了款之后还给江野发消息说把人顺利送到了。 季宁辰嘴唇微动，听见小哥的微信响了，是来自江野道谢的消息。他闭了闭眼，下车打开后备箱让代驾小哥骑着小车离开。 江野准备的礼品堆在车厢，季宁辰提了出来。到家后，觉得很是疲惫，季宁辰便去洗了澡。等他出来，就见手机上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来自江野。 季宁辰盯着手机上江野五年都未曾换过的微信头像，想到之前江野假扮鬼屋工作人员哄他填写问券，他还傻乎乎的写了真名和电话。 真想穿回去把那时的自己暴打一顿。 季宁辰丢开糟心的手机，早早上了床却全无睡意。今天心烦意乱，连书都看不进去，他索性起身来到客厅开了电视，随意找了个电视播放着，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冷清。 电视里放的什么，季宁辰一点都没看进去，他全部心神都落在丢在一旁的手机上。 指尖不受控地向手机所在的位置挪动着，机身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勐然惊醒，又把手缩了回去。略有些不悦的目光扫到搁在地上的水果和纯奶上。 临近春节，这些商品的包装也十分喜庆，是耀目的红。其中一箱水果是甜橙，包装礼盒上，大红色的背景下，剥开的果肉丰.盈饱.满，还在往外喷.溅着汁水，仅是看着，都能让人想像到那是何等美味。 季宁辰盯着那图片许久，终于还是起身走了过来。拆开后他才发现不对，里面确实装了橙子，却只有两个，其余的是包装在精美礼盒里的东西。 他意识到什么，深吸一口气把东西全都倒在了沙发上，然后看到了手机，手錶等物。 季宁辰抿了下唇，又颤着手把另外几个箱子拆开了，果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昨日在鬼屋中的六件圣诞礼物，被江野分开装进箱子里给他送了过来。 季宁辰的脸上没有愤怒，只闪过一丝茫然。五年了，江野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竟然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把礼物给他。 他在吃饭的时候产生的并不是错觉，江野自始至终都坚信他没有认错人。 季宁辰怔愣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仍是来自江野的好友申请。他好像知道季宁辰不会轻易同意，在申请栏填的是让他喝点浓茶或是牛奶能舒服些。 季宁辰一手按住额头，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他早该知道，江野就是这样的性子，认准的事不会轻易罢休。 他要怎么办？ 难道再换一次城市？还是再来一次死遁？ 不行，江野一定承受不住，他会疯的。 季宁辰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勐地意识到什么，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他瞪着沙发上的几件礼物，表情活像见了鬼。 先不说手机和单反，其余的几件礼物，诸如手錶，皮带等物，明显都是男款。 所以在这次重逢之前，江野就知道他的性别？ 季宁辰头脑一片空白，并不觉得恐惧，只是疑惑。 第81页 他明明已经十分谨慎小心了，江野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49章 49、超市 季宁辰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他闭起眼，在脑海中一点点回想江野可能发现他真实性别的时刻。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在他刚穿进来的时候，江野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给他买卫生巾。 那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季宁辰开始顺着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初的记忆搜寻，很快他发现自己逃避了五年，对虞城的那段日子，对跟江野相处的点滴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发生在昨日。 他用拇指抵着食指，痛感让他强行将思绪掰上正轨。 最初的相处，江野很礼貌的把控着两人间的距离，也尊重他的隐私。 姜雨，小米约他出去玩的时候，江野不会阻拦，有时候还会主动跟他说觉得闷，就去找姜雨她们玩。 当季宁辰很合姜雨，小米待在一起后，江野会自动离远些，让出空间让他们女孩子说些私密话。 季宁辰一个大男生跟女孩子搅在一起，他心里是尴尬的，可偏偏顶着这身份还拒绝不了。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对这两个姑娘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只拿她们当姐姐，他不是猥琐男，这才稍稍好受一些。 但这种情况到后来有了改善，江野开始陪在他身边。 有男生在，姜雨，小米也没办法聊让季宁辰觉得尴尬的话题，他心情轻松了许多。 回忆到此，季宁辰睁开双眼，缓缓坐直，他觉得自己快要找到答案了。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记忆中继续翻找搜寻，最后锁定在一个飘雪的冬日。 他清楚的记得那场大雪，整座城市几乎停摆，他们在鬼屋待着没有客人，姜雨便翻出了购置的工具围炉煮茶。 那天小米不太舒服，问了一个困扰很多女生，也让季宁辰这个大男生尴尬不已的问题。当时季宁辰尴尬的脸颊滚烫，不知该 怎么回答，是江野给他解了围。 当时他曾怀疑过，江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他自己先否决了，觉得不可能。现在看，那个时候江野就知道了。 具体的时间，还得再往前推。 季宁辰自认日常生活足够小心谨慎，唯一可能暴露的应该就是给江野过生日那天。 那天他喝醉了。 他记得自己给江野道歉，后来便没了记忆。 之前一直认为他是酒醉睡着了，现在看，真实情况是后面发生的事，他完全忘了。 季宁辰也顾不上去想暴露那一刻的囧境，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后，江野的异常，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一如既往的待他。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江野就知道了，可江野没有选择报復，甚至没有戳穿他，后来还向他表明了心意。 季宁辰一直都知道江野对他的心意，然而直到了此刻，才深切的体会到江野对他的情感有多深刻。 江野给他的爱从来都是温柔内敛的，他很少挂在嘴上，只是默默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季宁辰拿起那块男士腕錶，总算明白那天在鬼屋江野为什么没有继续纠缠，今天也很平静的目送他离开。 江野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他早就知道他的性别。 显然，江认为季宁辰是碍于这件事才会选择死遁，选择离开，选择逃避对他的感情。 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个。 等季宁辰回神的时候，才惊觉手錶的包装盒被眼泪打湿了。 虽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还是觉得有点丢人，抹了眼泪，又找了个袋子把六份礼物小心的装了进去。 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后季宁辰的心情仍不平静，他躺在黑暗的房间里，睁着眼睛发呆。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初到s市的日子，整日失眠睡不着。 本以为今天也要睁眼到天明，在后半夜时，季宁辰迷迷煳煳，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个觉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很多梦。醒来后不记得梦中的内容，只觉得累，非常累。 季宁辰深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公司，便请了半天假，趁着休息调整的时间，叫了快递□□，把那六件礼物寄了回去。 快递显示送达后，季宁辰一直坐立难安，担心江野会做些什么，可是没有。 江野什么也没做，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弹好友申请，也没有电话和简讯，好像在给他足够的时间消化。 转眼到了元旦。 往年季宁辰都是跟师父师母一起过的，今年也是一样。他带着礼物，早早出发到了师父师母家里。 吃完午饭，小憩片刻，季宁辰开车带师母去超市採买，准备晚上的跨年。 超市里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季宁辰的师母姓梁，全名梁尹黎。季宁辰推着推车跟在梁尹黎身边，听她吐槽师父太懒，宁愿在家里练字，也不陪她逛超市。 季宁辰说：「採买费体力，这不是有我，我年轻力壮的，能挑能扛，师母你敞开了买，我都能给你搬回去。」 梁尹黎放了一块三文鱼在购物车里，她看似随意的说：「你陪我我当然高兴，不过跟伴侣一起逛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你瞧那边，都是出双入对的。」 说完就去看季宁辰，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的是：你难道不想找另一半吗？ 第82页 季宁辰就笑了：「我说师父今天怎么不来，感情是在这里等我呢。」 师父明显是故意让他们二人独处，让师母给他做思想工作，赶紧找对象的。梁尹黎也笑起来，目的被识破，她也不再暗示，直接问季宁辰平安夜那天的约会怎么样。 季宁辰无奈，只好说那天是陪朋友壮胆的，他的朋友顺利脱单了。 「这样啊。」梁尹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来，「宁辰，你看你从家里搬出去自己住，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伴。你有没有想法，师母给你张罗张罗？」 年轻人在节日里总是无法避免被长辈催婚，季宁辰父母早亡，这几年在s 市的日子师傅师母待他极好，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爱护之心，所以心中对他们的催促并不厌烦。 季宁辰往购物车里丢了两瓶快乐水，随意找了个理由把话题带了过去。 梁尹黎在商场混迹多年，她何其聪明，看出季宁辰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就不再提这事。 两人很快买好了东西，排队付款的时候，季宁辰想起师父特意交代的东西没拿，便把车子交给梁尹黎，自己过去取。 这个超市季宁辰经常来，他很快找到需要的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几名商场的导购凑在一起，看着一个方向小声交谈着，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欣赏和惊嘆。 季宁辰跟着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的背影。 男人肩背笔挺，身高腿长，女子身材窈窕，一头柔顺乌黑的秀髮披在身后，仅是一个背影，就惹人无限遐思。 季宁辰听见不远处一名导购说：「俊男美女，真是养眼极了，这就是小说里写的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吧。」 季宁辰觉得这话说的不错，从身形和衣着看，那两人确实极为登对。 恰好那名女子从货架上拿了一件东西，男人侧过头听她说话，季宁辰看到了男人俊美熟悉的侧脸，那曾是频繁出现在他梦中的一张脸。 是江野。 那名女生又是谁？ 说来今天是元旦，江野丢下工作这么多天仍没回a市，他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以季宁辰对江野的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可看到江野跟其他女生站在一起，他还是觉得刺眼，尤其是这里是食品区，他们一起採购，这是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各种猜测依次浮现心头，让季宁辰心乱不已。他准备在江野察觉到之前离开，不想心绪不宁，手中的货物掉落在地。声响不大，可还是足以引起对面的注意。 江野回头，看到季宁辰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他跟身边的女生说了声，然后松开推车走了过来。 季宁辰转身就走，匆忙离去时听到那女生问：「江野，是认识的朋友吗？」 他的脚步不由更快了。 季宁辰回去的时候，前面仍有很多人在排队，梁尹黎注意到他的脸色，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 「没有。」季宁辰随便找了个藉口，「人有点多，空气太闷了。」 梁尹黎说：「没办法，今天过节，再等等就好了。」 季宁辰嗯了声，看着前面排队的长龙，心里止不住的焦躁，他想快点离开。 不想老天爷偏爱跟他作对，很快江野跟那名女生推着购物车过来了，没想到那名女生竟跟梁尹黎认识。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笑起来，女生更是走过来给了梁尹黎一个大大的拥抱，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 「梁姨，好久不见。」女生说，「新年好。」 梁尹黎笑说：「新年好。」 江野站在女生身边，礼貌地沖梁尹黎打了声招唿，然后目光就放到了季宁辰身上。 季宁辰不肯跟江野对视，当他不存在。 梁尹黎心情看起来极好，沖季宁辰介绍道：「这是我老同学的女儿凌畅。」 又有些感慨：「几年不见，都这么大了。」又问她，「之前听说你在国外发展，这是回来过节，还是……」 「准备回国发展，就在s市，我筹备了自己的工作室。」女生姿态落落大方，说话谈吐让人觉得很舒服。 梁尹黎点点头，看了看江野，问：「这是你男朋友？跟你很登对。」 季宁辰听的清楚，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凌畅说：「不是，梁姨您误会了……」 后面女生说了什么，季宁辰没有再听下去，推着购物车往隔壁队伍去了。很快排到他，付款之后准备离开，奈何师母跟凌畅聊的正欢，他只好停下等待。 几人一道上了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季宁辰脚步匆忙，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身后。他把东西放在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从杂物箱中摸出半盒烟。 他其实没有抽菸的习惯，只是最初陪着师父在商场拼杀的时候压力太大，偶尔会抽上一根，后来事情解决，师母说吸菸对身体不好，他就戒了。 今天不知怎么，特别想抽，他也不压抑自己，抽出一根，余光瞥到墙壁上禁止吸菸的标志，他烦躁的把烟盒丢了回去。 今天真是处处都不顺心，他以后出门一定好好看黄历。 有脚步声传来，季宁辰扭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江野。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烦躁，江野是什么意思，明明有伴，还缠着自己做什么？ 第83页 江野道：「凌畅是大我两届的学姐，当时她帮了我挺多，毕业后去了国外，今年才回来，我跟她也是意外碰上的。」 今天这事江野确实挺冤，今天过节，姜雨跟小米非要自己做饭，江野就被打发出来买东西。也没想过会碰到凌畅，可就是这么巧。 两人也多年没见了，索性就一起走了一段，没想到会被季宁辰撞见，还被误会。 原来是这样。听完江野的话，季宁辰紧锁的眉头放松了一下，察觉到江野在看自己，他便冷硬着心肠道：「江先生，这跟我没关系。」 季宁辰冷淡的态度并没让江野感到伤心，相反他有点高兴。季宁辰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吃醋。 「有关系。」江野温声说：「我觉得需要解释清楚，不想你误会，不想你伤心。」 季宁辰想问他有什么好伤心的，又觉得没必要，他拧着眉，不说话。 说话间，凌畅跟师母走了过来。也是巧，凌畅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很快一名衣着考究的男人匆匆追了上来，沖凌畅道：「资料发过去了，耽误了点时间，抱歉。」 「没事。」凌畅挽着男子的手臂，沖梁尹黎道：「梁姨，这是我男朋友。」 原来凌畅今天和男友出来採买，准备晚上在家过二人世界，没想到凌畅的男友中途有事，匆匆离开片刻，这也是才赶回来。 恰好落单的凌畅遇到了江野，两人所需买的东西又不多，推着两辆车实在不方便，就凑到了一起。 江野之前解释过是误会，季宁辰除了心口一松没什么感觉，可现在看着凌畅跟男友甜甜蜜蜜的样子，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刚的赌气，郁闷，不爽。 他心底涌起一股尴尬的情绪，脸色时红时白，十分精彩。 季宁辰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人了。 第50章 50、 凌畅跟男友离开后，季宁辰再没了待下去的心思，他替师母拉开车门，不想梁尹黎没上车，而是跟江野聊了起来。 梁尹黎问江野：「你的车停在哪里？」 江野回答：「伯母，我打车过来的。」 梁尹黎闻言说道：「这个点人多，怕是打车不方便，你住哪里，我们送你一程。」 江野朝季宁辰看去，季宁辰先一步钻进车里，冷冰冰地丢下两字：「上车。」 江野这才沖梁尹黎道：「那，麻烦您了。」 坐在驾驶位的季宁辰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耳朵，心里郁闷的很，心说江野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扮什么可怜。弄的好像他在欺负人似的。 季宁辰冷着脸发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这个点钟有点堵车，车子龟速前行。 梁尹黎主动问起：「小江，你住在什么地方？」 江野报了一个酒店的地址，见梁尹黎看着自己，他主动解释道：「伯母，我不是s市人，这次也是有事才过来。」 「这大过节的。」梁尹黎说，「你一个人也太冷清了。」 在江野报出酒店地址的时候，季宁辰眉头就拧了起来，他越发确定江野是在扮可怜。明明姜雨，小米还在这里，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跨年。 他该戳穿他的，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梁尹黎不经意一抬眼，恰好捕捉到后视镜中季宁辰此刻的表情，她又看了眼身侧的江野，想起相遇后两人间莫名的气氛，便问：「之前我就想问，小江，你跟宁辰，你俩是不是认识？」 「是。」 「不认识。」 江野跟季宁辰同时回答，季宁辰飞快地从后视镜看了江野一眼，那一眼带着点愠怒的味道，看的江野心头软的一塌煳涂。 江野说：「伯母，我们是朋友，只是后来分开了。我在a市，宁辰在s市发展，也是几天前我们才碰到。」 「这样啊。」梁尹黎道，「宁辰来到这里也有五年了，你们能碰到还挺有缘分。」 季宁辰握紧了方向盘，对于这五年的离别，他总是格外心虚，便什么也不说，只专心开车。 梁尹黎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感受到两人间难言的氛围，问：「吵架了？」 「没有。」江野嗓音低哑，「是我不好，做错事惹他不高兴了。」 这是什么语气？又是什么表情？ 季宁辰深吸一口气，冷道：「你好好说话！」 不要扮可怜！ 「宁辰！」梁尹黎一直拿季宁辰当自己孩子看，待他也是温柔慈爱的，现在倒是第一次严肃着面孔跟季宁辰说话。 在梁尹黎看来，江野是季宁辰年少时的好友，两人又是久别重逢，不管多大的矛盾，季宁辰作为东道主在这欢庆的节日里也不能这样摆脸色。 而且她看得出来，季宁辰并非不在意江野这个朋友，只因为有些心结没解开。 梁尹黎热情邀请道：「小江，今天元旦，你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过节吧。我们家人少，除了我跟老伴，也就宁辰自己。你来了正好，宁辰不用说没人跟他聊天了。」 这正好遂了江野的心意，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那就叨扰了。」 季宁辰听他们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了下来，心里立刻不淡定了，可偏偏师母已经拍板，他作为小辈又能说什么？ 第84页 季宁辰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用力，又忍不住去看江野。他还从来不知道江野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几句话的功夫哄得师母眉开眼笑。之前他真是小瞧江野了。 现在看，江野真是深藏不露，只要他愿意，完全可能超越自己，成为妇女之友。 就在季宁辰载着江野往家去的时候，此刻正在厨房忙碌的姜雨跟小米正在准备烹饪需要用到的食材。 姜雨放下剥好的蒜头道：「我问问江野回来了吗。」 点开手机，发现有几条来自江野的消息。 江野说他在网上叫了跑腿，很快就会把需要的食材送到，还说他晚上不回来吃了，不用准备他的晚饭。 姜雨心中警铃大作，第一反应江野去找季宁辰了，她打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又发消息，依然没有回覆。 最后她把手机一丢，暴躁道：「算了算了，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姜雨洗了手，拉住厨房切辣椒和小葱的小米：「男人靠不住，走，咱们姐妹俩今晚出去吃。」 ** 季宁辰一行三人在路上耗费了些时间才到家，好在不耽误晚饭。 梁尹黎提着包装精美的糖果和点心走在前面，余下的重物由季宁辰和江野负责。 江野沖季宁辰说：「谢谢。」 季宁辰从后备箱取出东西，面无表情道：「江先生不用谢我，我只是看在师母的面子上才留你吃饭。」说完看了江野一眼，不悦道：「你笑什么？」 笑你口是心非。 然而这话江野可不敢说出来，他心中轻盈，整个人像是飘在空中，回说：「没有。」他主动提起后备箱内的另一个袋子，又拿上他从超市出来买的几件礼品。 季宁辰的目光落在江野手中的礼品盒上，是茶叶和水果。他意识到超市的相遇是意外，可来家里蹭饭，怕是江野那时候就想好了。 可事实既成，再计较也没有意义。 季宁辰不再纠结，转身去追师母，半道又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江野：「箱子里装的什么？我看看。」 这其实不怪季宁辰疑心，他被之前江野的那几件圣诞礼物搞怕了，谁能想到他会把礼物分别装进箱子里伪装一番。 季宁辰心里知道这礼物是江野在超市随手拿的，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想要亲眼看看才放心。他是想做就做的性子，放下手里的袋子，凑到江野跟前，就着他的手打开纸箱。 光是看还不够，还用手拿了两个出来，见里面确实没有夹带「私货」才放下心来。 季宁辰把纸箱恢復原样，一抬头，就见江野看着他，脸上露出近乎纵容的笑意，他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太近了。 他匆忙后退转身，抬头就见师父师母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季宁辰想到自己刚刚幼稚的行为全被他们看了去，忍不住一阵脸热。 尚未进家门就拆看客人的礼物，这行为其实是很不尊重很没有礼貌的，可因为江野近乎纵容的态度，倒显得他们的关系好像极好一般。 显然陈伯源跟妻子是这样认为的，两人看着季宁辰跟江野，眼底含着笑，像是在看玩闹的孩子。 季宁辰有些窘迫，他还从未在二老面前露出过如此幼稚的一面，他摸了摸鼻子，上前强行镇定道：「师父，师母。」 陈伯源点点头，看向落后半步的江野，笑说：「是小江吧，外面天冷，进屋坐。」 季宁辰在门口换了拖鞋，见江野站着，便拿了一双客用的给他。江野换上后跟在季宁辰身后进屋。 屋内，陈伯源，梁尹黎已经拿出糕点，洗好的水果和茶水待客。江野站在季宁辰身边，直到陈伯源邀请，才走过去坐下。 看着江野挺直的嵴背，又看看师父师母热情的模样，季宁辰觉得眼前的画面好像初次带对象回家见父母。 这想法来的实在太荒谬离奇，季宁辰赶紧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驱赶出去。 第51章 51.回家了 今天是元旦，家中做饭的阿姨临时有事，请假回去了。 梁尹黎没另外找厨师，也没有出去吃的打算，她的计划是晚上一家人各做几道拿手菜，也享受一下烹饪的乐趣。 季宁辰先进厨房处理能用得到的食材，很快江野也进来了。季宁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往旁边让了下。 两人站在水槽前择菜。 不管多么豪华的房子，厨房总是最具生活气息的地方，尤其是跟家人待在一起准备烹饪的时候，稀松平常的日子好像也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季宁辰垂着眼眸，又想到五年前在虞城，那时候江野每天都做饭，他偶尔会打下手。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们无话不说，现在却只有沉默。 厨房气氛死寂，直到梁尹黎送了水果进来，气氛才有所缓解。 梁尹黎告诉他们，她准备按照之前的计划，每个人做两道拿手菜。她准备做一道茄汁虾和凉拌秋葵，陈柏源做红烧肉和辣子鸡。 江野很自觉的融入其中，他看了眼食材说：「那伯母，我做一道茭白杏鲍菇和炸藕夹。」 梁尹黎笑说：「好。」然后去看季宁辰，她想了想，温柔道：「那宁辰，你就切点水果，把那三文鱼也切了。我先把饭蒸上。」 江野说：「我来就好。」 第85页 「我跟你说米在哪里。」梁尹黎插.进来，季宁辰倒是被挤到一旁去了。 看着聊着如何做菜的两人，季宁辰的胜负欲一下子上来了，他不满道：「你们小瞧我，说好了每人做几道拿手菜，我也能做。」 梁尹黎倒是难得见季宁辰这么有干劲，愣了下笑说：「好好好，我们宁辰真厉害。」 「当然。」季宁辰一点不谦虚，「你们等着瞧好了，绝对让你们惊喜。」 季宁辰话说的够满，但他厨艺其实很一般。 在虞城的时候，见江野辛苦，曾做过几顿饭，后来他离开虞城，来到s市，师父师母把他照顾的很好，再后来季宁辰一个人搬出去住。他的房子里灶具一应俱全，可除了邀请朋友暖屋那天，就没再动过。 一个人没必要做饭，随便在外面吃点就能解决。 所以这些年过去了，季宁辰的厨艺没什么长进，可能还降了一点。 其余三人选择的都是家常菜，可也是能端上桌的，季宁辰在脑海中搜寻一圈，西红柿炒蛋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菜品，可哪家饭店有这道菜？ 他为了证明自己，选择做红烧鱼。 可惜一开始就没控制好火候，油烧的太热才下葱姜蒜，火苗窜起，瞬间变的焦黑。季宁辰不得不把焦掉的东西倒掉，洗锅重新热油。 新手小白做菜还有一个毛病，总疑心不熟，他频繁掀开锅盖给鱼翻身，最后一条鱼出锅烂的不成样子。 这鱼要是知道自己死后被这样糟蹋，怕是在超市被季宁辰挑中的时候，会跳出来用尾巴拍他的头。 总之，这盘红烧鱼看起来就让人毫无食慾。 关键这盘红烧鱼还被放在c位，围绕在周围的几道菜，卖相都十分精美，甚至还摆了盘，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这盘鱼在混在其中，可谓十分……醒目。 桌前四人的目光同时落到那盘红烧鱼上，陈伯源率先说：「元旦吃鱼寓意好啊，预示年年有余，有头有尾的，来年大吉。」 季宁辰嘴角一抽，无奈道：「师父，夸不出来就不要硬夸了，我做的确实不好。」 梁尹黎坐下笑说：「哪是硬夸，这可是咱们宁辰第一次下厨做饭，心意最重要。」 季宁辰瞥到对面的江野似是要开口，立刻看过去：「你不许说话。」 江野很温和的笑笑：「好，我不说。」 两人这对话倒是把陈伯源和梁尹黎逗笑了。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梁尹黎开了珍藏的红酒，吃到一半，陈伯源觉得红酒不够尽兴，又开了一瓶白酒。 大好的节日，值得庆祝。只因为江野，季宁辰今天喝酒带了点借酒浇愁的味道。只是他面上看不出分毫，吉祥话张口就来，哄得师父师母眉开眼笑的。 渐渐地两瓶酒都见了底。季宁辰是第一个倒下的，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看起来睡的很熟。 江野把搭在一旁的外套给季宁辰盖上，屋子里暖气很足，季宁辰的脸颊被酒气和热气蒸腾的红扑扑的。江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很快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等把厨房收拾好，江野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浓茶。他走到沙发前，蹲下身轻声唤道：「宁宁，醒醒，把这个喝了，去房间睡。」 季宁辰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就看到了江野。他的神思还有些茫然，撑着手臂坐起身，接过热茶喝了两口问：「几点了？」 这还是他们在s市相逢以来，季宁辰第一次态度如此温和的跟他说话，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江野的眼神柔和的仿佛都滴出水来，回答说：「十点。」 「唔。」季宁辰揉揉眉心，拿开腿上的外套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 江野动作微顿，就见季宁辰凑过来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醉眼朦胧道：「江野，你这什么衣服，穿的好成熟啊，像个大人。」 很快又笑起来：「不过很帅。」 江野扶着季宁辰的手臂，防止他站不稳摔倒。他现在可以确定季宁辰醉的不清醒，以为他们还在虞城。 五年了，看来放不下过去的不仅是他，季宁辰也是同样。或许午夜梦回间，他也同自己一样，期盼着能够回到五年前虞城的那段岁月。 梁尹黎房间都准备好了，但季宁辰坚持要走，江野安抚的拍拍季宁辰的手背，沖陈伯源和梁尹黎道：「伯父伯母，我送他回去，你们休息吧。」 知道他二人是朋友，今天一起吃饭小矛盾也算是解决了，梁尹黎就没多留他们，只联繫了司机过来送他们一程。 季宁辰第二天醒来，看着熟悉的卧室还有点懵。昨天不是说好在师父师母家留宿的吗，他怎么在自己家？ 宿醉后的头有些疼，季宁辰又赖了回床，直到听到门外有响动，才起身查看。拉开房门，就见开放式厨房前江野正在准备早饭。 季宁辰更懵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这是什么魔幻画面，江野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 檯面上放着新买来的食材，江野手法娴熟的翻转煎蛋，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来，说了声早，又问：「早上喝小米粥和鸡蛋饼可以吗？」 季宁辰愣愣地点点头，紧接着意识到不对，他该呵斥对方为什么在这里，紧接着脑海中涌出的画面让他闭了嘴。 第86页 第52章 52、我很想你 季宁辰记起昨晚，是他执意要回家，谁拦也没用，最后是师母叫了司机送他们。 街上过节的氛围很浓，虽然不能放烟花，但随处可见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氢气球，十分欢腾喜庆。 要回季宁辰的家，要经过闹市区，这个点钟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些堵车。 车子龟速前行，季宁晨忍不住打开车窗，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车窗关上了。 季宁辰不满回头，看到了坐在身侧的江野，他拧眉说：「热。」说完又要去开窗。 江野只好抓着季宁辰的手，不让他动作。 季宁辰挣了两下，江野劝说：「你才出了空调房，又喝了酒，骤然吹冷风会生病。」 他拜託司机把空调打低些，又沖季宁辰说：「乖了。」 江野无疑拥有一把极好的嗓子，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尤其是此刻，温柔同人说话的时候，威力更是翻倍。 季宁辰只觉从心底里生出一阵酥麻之感，本就滚烫的脸颊变的更热了。他抽回手，强撑镇定地转向窗外，一眼瞄到对面商场麦当劳的牌子，他说：「我要吃甜筒。」 这一段路堵得尤其厉害，下车买甜筒来回完全来得及。 江野按住欲下车的季宁辰，解开安全带道：「你坐着，我去买。」 季宁辰现在醉醺醺的，怕是连路都走不稳。 江野下了车，关门前丢下一句：「等我回来。」 季宁辰回了句好，他的目光追逐着江野，看见对方饶过车尾朝麦当劳走去。他打开车窗喊道：「我要两个甜筒——」 江野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继续向前，不知听到没有。 夜晚冰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季宁辰喊完了觉得畅快，忍不住笑起来。他贴着车门坐着，目光一直黏在江野身上。 他看着对方进了店，很快又出来。 江野只带了一个甜筒回来，季宁辰早就猜到了，并没有说什么。他接过去咬了一口，甜筒甜蜜冰凉的口感满足的不仅仅是味蕾。 车窗是开着的，季宁辰又是酒醉，胃本就隐隐地不太舒服，甜筒吃了一半就有点受不了那股凉意了。 他四处翻找，江野问：「怎么了？」 「吃不下了。」季宁辰痛苦拧眉。 「给我吧。」江野说。 季宁辰以为江野要帮他处理掉，便递了过去，不想江野把余下的甜筒放到唇边，几口解决掉了。 季宁辰被酒精蒸腾的不太清醒的大脑变得更混乱了，他愣愣地盯着江野看。 「怎么了？」许是江野的神色太过自然，季宁辰一时竟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想多了。 其实男生之间互相吃对方剩下的食物很正常……正常个鬼！ 季宁辰的眉拧了起来，想说什么，忽见江野在他的注视下用大拇指从唇边擦过。明明是很随意的行为，落在季宁辰眼中却无端色情，他清楚的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迷乱的想，江野是不是故意的，他在勾引自己？ 江野见季宁辰还盯着自己，又抬手轻轻擦了一下唇，问：「是沾到了？还有吗？」 季宁辰眨眨眼，才知道他是冤枉江野了，明明是他自己心怀不轨，才觉得江野的行为像是勾引。 此刻，站在客厅的季宁辰记忆回笼，再看江野，脸色腾起烧了起来。他匆忙转身回房，砰地关上了房门。 季宁辰在房间自带的浴室，用冷水洗了脸，他随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看着镜中脸颊通红的字迹。 季宁辰庆幸他没有醉的太厉害，昨天的事他记得清楚。除了跟江野在车上有些暧昧的拉扯之外，接下来的相处都很正常。 司机是常年接送师父师母的老职工了，也知道季宁辰家的地址，把他们送到后就离开了。 季宁辰用指纹开了锁，进门后也没换鞋，进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他依稀记得，江野给他擦了手和脸，还替他脱了鞋，盖好被子。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季宁辰快速沖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屋子里暖气很足，他衣着轻便，脚上踩着拖鞋。 江野已经做好了早饭，正把粥碗端到餐桌上。 季宁辰的视线落在江野身上深蓝色的围裙上，这是他买厨具的时候商家送的，搬家的时候朋友过来暖屋，拆开了也没人穿，就收在了柜子里。 围裙前面有一只可爱的小熊，看起来跟江野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站在那里做什么。」江野替季宁辰拉开椅子，招唿他道：「过来吃饭。」 这对话太过简单日常，好像他们在一起生活过很多年一样，可明明两个人分离了五年之久，季宁辰不能理解，江野怎么能这样从容对待，好像那五年的分离不曾存在过。 这疑问在季宁辰心里过了一遍，到底没能说出口。他坐下吃饭，煎的两面金黄的鸡蛋饼刷上酱料，卷上煎蛋、土豆丝、生菜和香肠，再搭配上小米粥，算不上丰盛却是很有营养的一餐。 季宁辰咬了一口，熟悉的滋味在口腔中瀰漫，这样的早饭在虞城时，江野做过很多次。季宁辰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吃到江野亲手做的早饭，简直像梦一样。 他垂眸眨去眼底的湿意。两人沉默的吃完早饭，江野很自然的收拾碗筷去洗刷，如同之前在虞城时一样。 第87页 季宁辰站起身，看着江野的背影，挣扎良久还是开了口：「江先生，我听你的朋友说过你的事，但真的很抱歉，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江野洗刷的动作一顿，很快再次动作起来，他洗完最后一个碗，用布巾擦干净整齐的摆放好，才摘了手套和围裙转过身。 看清江野此刻脸上的表情，季宁辰无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危险。 江野一步步走近，季宁辰不得不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江野比季宁辰高出半个头，冷着脸看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他抬手，五指扣在了季宁辰的脖子上，然后拖住季宁辰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季宁辰眼睫轻颤，眼底映出的是江野轮廓分明的脸。两人间距离太近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 江野用眼神描摹着季宁辰五官的轮廓，他低声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不出你？」 江野这一生，能让他放在心里的人不多，季宁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所以意他对他的意义格外不同。 江野对季宁辰的了解比季宁辰所想的还要深，无论怎样伪装，一眼就能辨认。就如同不久前他们在昏暗鬼屋中重逢，江野仅凭藉声音和微弱光线下的轮廓，就确定季宁辰的身份，这是他丢失五年的宝贝。 要认出一个人，要依靠外形、声音和体态，还有习惯，但对江野来说，辨认出季宁辰无需那般复杂，只需一眼，仅凭感觉，他就能准确的认出季宁辰。 季宁辰被江野托着下巴，视线避无可避的跟江野撞到一起。他从江野眼中读懂了一切。 江野在用眼神告诉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够准确的认出他，哪怕他化为一捧灰，江野也能找到他。所以一切挣扎躲避都是徒劳的。 这一刻季宁辰心里没有恐惧，他看着江野泛红的眼眶，心里漫上一丝带着慌乱的钝痛。 在季宁辰的印象中，江野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此刻却明显失控了。 江野深深望进季宁辰的眼底，他眼尾发红，用沙哑的嗓音说：「宁宁，五年了，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所以不要躲着我，不要拒绝我，好吗？」 当江野软着嗓音说出这如同请求般的话语时，季宁辰身上竖起的盔甲和伪装再也支撑不住，溃不成军。 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这五年备受思念折磨的何止是江野，季宁辰也是同样，他强迫自己忘记，不去想虞城的生活，不去想江野，可那些相处的日夜他没有一丝一毫忘记过。 季宁辰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紧紧抓住了江野的袖子。他抓的那样用力，指骨隐隐发白。 江野感觉到了，眼底涌出看到光明的欣喜，紧接着被无限的怜惜占满，他再也忍不住，给了季宁辰相逢以来第一个紧密的拥抱。 第53章 52、购物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失控，他们拥抱了一会儿，季宁辰才把人推开，匆匆回房间洗了脸。 看着镜中自己发红滚烫的双眼，季宁辰知道他冲动了，却并不后悔。 相反，因为承认了「季宁」的身份，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移开了一部分，让他不至于如同之前一样难以喘息。 季宁辰站在门后平復了会儿情绪，出来就见江野坐在沙发上。除了眼尾微红外，江野已经恢復成了平时成熟稳重的模样。 季宁辰一时不知该怎么与江野相处，因为心虚，他害怕江野问起五年前的事，但看江野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提起来的打算。 季宁辰倒了两杯热水过来，与江野一人一杯慢慢喝。 客厅里气氛太沉闷，江野也不开口，季宁辰有点受不住这安静的氛围，主动寻找话题： 「你在s市待了这么久，公司怎么办？」 江野放下水杯，看向他。 尽管一个字也没说，季宁辰还是读懂了他的眼神。他在说，你觉得我为什么在这里待这么久？ 季宁辰差点咬到舌头，更心虚了。他小口喝着热茶，觉得昨天那场酒喝的脑子坏掉了，竟然挑了这么个危险的话题。 两人对面而坐，季宁辰能感觉到江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却没有勇气看回去。他心里一万个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五年前他就不该跑的，这下可怎么收场。 微信消息忽地响个不停，季宁辰看向江野，疑惑他为什么不处理。 江野有些无奈，提醒说：「宁宁，是你的手机在响。」 季宁辰这才反应过来，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是来自刘旻的消息。 跟纠结的季宁辰不同，这几日刘旻可谓过的是春风得意。 昨天季宁辰跟刘旻互祝节日快乐后，就没再联繫。现在一看手机，昨天半夜刘旻给他发消息分享元旦约会感言，还有那些让他觉得幸福的瞬间，消息直接就刷了屏。 季宁辰没有回覆，这并没有影响刘旻的心情，这一大早的，他又发了消息过来，再次刷频。 搁在平时，季宁辰肯定会跟刘旻说恭喜，或者调侃他两句，可现在想到刘旻甜甜蜜蜜的恋爱，他自己的情路却是坎坎坷坷，看不到前路。他心里郁闷，动动手指，把人拉黑了。 好了，耳边清净了。 看了眼时间，季宁辰的眉不自觉的拧起，他看向江野，缓声道：「我，要去上班了。」 第88页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话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舍。 江野说：「好，我送你。」 「不用，车丢在师父那里了，我打车过去就行。」 江野点点头，并不勉强。 季宁辰回房换了衣服，出来在玄关换好鞋，又回头看身后的江野，发现江野并没有要换鞋离开的意思。 安静片刻，季宁辰试探着开口：「那，你在家等我回来？」 江野眼底浮现一丝明显的笑意，他说：「好。」 季宁辰觉得耳廓泛起热意，他忍住没用手去碰，出了房间，很快又折回来，从鞋柜上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江野：「这个你拿着，出门也方便。」 给完钥匙，季宁辰简直不敢看江野的反应，匆忙出了门。他大步朝电梯走去，大口喘着气，他真是工作第一次上台汇报工作都没这么紧张。 进了电梯，有消息进来，季宁辰以为是刘旻，紧接着想到对方被他拉黑了，拿出手机一看，是来自江野的好友申请。 他抿了下唇，动动指尖点了接受。 江野的消息很快跳出来：「路上注意安全。」 季宁辰回了句好，又看了那消息好几眼，才终于把手机放下。 到了公司，刘旻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算帐：「好哇，还是不是兄弟，你竟然拉黑我！」 「拉黑你都是轻的。」季宁辰说，「下次再跟我秀恩爱，小心我揍你。」 刘旻哈哈笑起来，很欠的模样：「你来啊。」 季宁辰简直无奈了。 刘旻来了也不走了，赖在沙发上休息，他拿眼睛去看季宁辰，片刻摸着下巴问：「是有什么好事吗，笑的这么开心？」 我笑了吗？ 季宁辰抬手，果然摸到了上扬的嘴角，他轻咳一声道：「没。」 恰好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亮起来，季宁辰瞄到熟悉的头像，抬手点开，发现是一段猫咪视频。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将军。 视频中将军正在屋子里跑酷，从那油亮的毛皮和敦实的体型看，它被照顾的很好。 季宁辰当初选择离开，实在没有办法把将军带走，只好狠心将其留下。他相信江野会好好照顾它，现在亲眼看到了，心中还是很动容。 他把视频看了两遍，很快新的视频又过来了。 新的视频入眼白茫茫一片，季宁辰看到陌生的房子和草坪。 草坪上的积雪厚厚一层，将军在雪地中狂奔，直扑向某处。那里有一只白猫，两只猫立刻滚到一起，撕咬不停。 将军战斗力惊人，在漫天飞舞的雪沫和猫毛中，白猫狼狈逃离，将军高扬着脖颈，真的好想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舔了舔身上的毛，将军踩着积雪回来，去的时候不觉得，回来的时候它的小胖腿陷在雪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江野发消息说将军在a市有专人照顾，原本怕它闷还想给它找个伴，只是抱回家的小傢伙全都被它打跑了，只好作罢。 将军野惯了，也关不住，它知道玩累了就回家，江野就没拘着它，让它自由进出别墅。 也不知道将军在外面做了什么，方圆几里的流浪猫经常组团来找它干架。 瞧着江野的描述，将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招猫恨。 「不怕。」季宁辰回覆说，「将军战斗力很强，让它们尽管来。」 江野说好。 季宁辰沉浸在见到猫儿子的喜悦中，弯眉笑眼的，不经意间一个抬头，发现刘旻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办公桌上，正摸着下巴盯着他看。 季宁辰吓了一跳：「你还在？」 刘旻觉得很受伤，他这么大一个人戳在这儿，季宁辰一心用手机跟人聊天，把他当透明的。 刘旻眯起眼睛：「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情况？」 季宁辰心下一跳：「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刘旻一拍桌子：「看你笑的那样，你谈恋爱了是不是！」 「别乱说。」季宁辰板起脸否认道，「没有的事。」 刘旻才不信，刚想逼问，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匆匆出去，还不忘跟季宁辰说：「等我回来审你。」 季宁辰觉得刘旻简直有病，什么谈恋爱，他只是看到他的猫儿子高兴罢了。 他拿着杯子去茶水间倒水，一路过去被问了几次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他心中狐疑，借了一位女同事的镜子才发现自己此刻的脸色称得上神采飞扬。难怪所有人见到都要问上一句。 季宁辰跟镜中的自己对视，他意识到，他这样的神态绝不是因为见到将军，而是因为…… 他及时打住，没有再想下去，还了镜子匆匆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 季宁辰从来都是公司的工作标兵，这还是第一次觉得上班是种煎熬。他频繁看时间，忍不住去想待在家里的江野此刻在做什么。 忍了半小时，他终于发了消息过去，跟江野说觉得无聊的话就开电视，他下班就回去。 江野问：「中午，还是晚上？」 「中午就回。」 季宁辰的房子买的离公司很近，上下班很方便，虽然他平时都是在公司食堂吃饭，但回家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江野应是怕打扰他工作，回了句好，就没再聊了。 季宁辰盯着聊天记录，想下班想回家的心情便的更迫切了。又忍了一个多小时，时针指向十点钟，他才摸到手机，恰好江野的消息过来。 第89页 【我在超市。】 很快又来一条，【忙吗，方便视频吗？】 【有点想你。】 季宁辰敲击键盘的指尖一顿，不必看他就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他揉了下鼻子，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吐出一口气，才发了视频邀请。 视频很快被接通，江野俊美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中。超市里播放着喜庆的音乐，让人期盼新年的到来。 江野磁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是异样的动听，「中午回来？想吃什么？」 季宁辰看到旁边的货架，他靠在椅背上，神情放松，像是在虞城时那般自然的开口点餐：「想吃点清淡的，莴笋山药，素炒鹿茸菇，还想吃虾仁蒸蛋。」 江野推着购物车，开着视频，在季宁辰的注视下买齐了食材。最后他还挑了一瓶红酒，才去付款归家。 终于熬到下班的时间，季宁辰五年来第一次踩点下班。 他前脚刚走，忙完工作的刘旻就过来敲门，却扑了个空，他被同事告知季宁辰回家去了。 回家，不吃饭了？ 刘旻丢了饭搭子，心里郁闷，他给季宁辰发消息，发现自己还躺在对方的黑名单里，于是愤愤决定单方面跟季宁辰绝交一个午休的时间。 第54章 54、同居？ 季宁辰打开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借着换鞋，平復一下紧张的心情。 江野仍繫着带着小熊图案的深蓝色围裙，衬衫挽到袖口，看起来魅力十足。 季宁辰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江野看向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紧绷。他说：「我，我回来了。」 江野笑着说：「工作辛苦了，洗洗手，准备吃饭，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季宁辰洗了手，帮着盛米饭。水和米的比例刚刚好，米粒个个饱满晶莹，米香四溢。 江野的厨艺一如既往，莴笋山药清脆爽口，鹿茸菇更是爽脆，虾仁蒸蛋淋上香油，撒上葱花，鲜味十足。除此之外，还有一份三鲜汤和一份果盘。 江野解了围裙，给季宁辰盛了碗汤，问他：「工作忙吗？」 季宁辰不好意思说自己摸了一上午的鱼，只含煳说：「还好。」 他们才刚刚相认，想回到之前在虞城无话不谈的相处模式还有些困难，但这并不预示着两人在一起会觉得尴尬。 可口的食物让季宁辰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两人安静的吃饭，吃完后，季宁辰要收拾碗筷，被江野拦住了。 「休息一会儿。」江野说，「一会儿还要上班。」 「我这就回了。」季宁辰其实完全可以在家小睡二十分钟，他心里也确实想念，又觉得有些尴尬，还是决定回去。 江野点点头，要送他出门。 到了门口，季宁辰想起什么，回头问：「你昨天睡哪里？沙发？」 他买的房子有两个房间，他睡主卧，次卧有床却是空的，昨天他醉的煳涂，今早又匆匆上班，全然忘记江野没地方休息。总不能一直委屈的躺在沙发上。 季宁辰有点懊恼：「你怎么不跟我说。」他也不急着走了，回到房间找出全新的床单被罩报到次卧，开始收拾床铺。 江野很快洗刷好碗筷，过来帮忙。 两人合力铺了床，季宁辰拍拍绵软的枕头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江野送季宁辰离开，又回到次卧。他摸摸柔软的床单，又试了下床垫的弹性，就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眼底带着全然的喜悦。最后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 下午的时间对季宁辰来说，同样煎熬。他频繁去看手机，担心江野一个人在家会闷，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打开门就看到堵在门口的刘旻。 刘旻约他一起吃晚饭，说女朋友也会去。 季宁辰无奈：「你谈恋爱这么喜欢带灯泡？」 他着急回家，拒绝了：「我有点事，下次再聚吧。」 看着季宁辰匆忙消失在电梯内的身影，刘旻可以确定，他的好兄弟有情况。他打开手机，迫不及待跟女朋友分享这个让人喜悦的好消息，甚至盘算着日后熟了可以组队出去旅游。 季宁辰回到家，江野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季宁辰说：「你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做。」他想到自己那糟糕的厨艺，又说：「算了。」 吃完饭，季宁辰才发现客厅多了一个深黑色的行李箱，显然这并不是他的东西。 接收到季宁辰询问的眼神，江野解释说：「我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送过来的。」 其实在上午，行李箱就送到了，季宁辰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江野就换了衣服，是他才紧张没有注意到。 「那，我帮你放到房间里去吧。」季宁辰说。 「我自己来。」江野把行李箱拉进房间，又拉开衣柜的门，把衣服挂进去。 虽然这是次卧，但也算是前进了一大步，江野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他有的是耐心。 这次到s市，是临时决定的，江野并没带什么东西，后来在鬼屋发现了季宁辰，他决定留下，就去商场买了两套换洗衣物。 圣诞节那天，助理过来送东西，顺道给他带了行李。 季宁辰看着江野麻利顺畅的动作，看着空荡荡的衣柜中多出了几件衣物，心中瀰漫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理不清。 第90页 见江野收拾好了，季宁辰也不多留，说道：「我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 洗完澡季宁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之际，忽地坐起身。 他本以为江野是临时住两天，现在江野把行李带了过来，岂不是要常住？那他们这样岂不是……同居？ 不，不算同居，季宁辰抓紧被子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当初在虞城就是住在一起的，当时就一个帘子阻隔，现在还分房间睡，所以…… 可到底还是不同的，季宁辰放开了手，他无法欺骗自己，现在不是五年前，他对江野的感情变了，没有那么清白。 季宁辰心里很乱，一回想他们日后怎么相处，一会又想这个时间江野睡了吗？没睡的话，他在做什么？他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 当晚季宁辰做了一个梦，梦境是迷乱、灼热的，醒来后的他面红耳赤，狼狈不堪。江野过来敲门，喊他吃早饭的时候，他吓得差点蹦起来。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季宁辰才应声：「这就起来了。」 他快速沖了澡，换了衣服，然后闭着眼咬牙把床单扯了下来。 季宁辰做贼一样拧开房门，想趁江野不注意悄悄把床单塞进洗衣机，不想正在盛饭的江野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了他，然后目光下移，落到了他怀中抱着的床单上。 季宁辰心下一紧，藉口说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上面。 江野不疑有他，见季宁辰把床单塞进洗衣机，才说：「过来吃饭，待会我帮你晾晒。」 「不，等我中午回来……」对上江野深黑色的眼眸，季宁辰差点咬到舌头，不过是晾晒个床单而已，他一味拒绝，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他及时改口：「那麻烦你了。」 江野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季宁辰心里有鬼，吃早饭的时候完全不敢看江野，匆匆吃完就出了门。 中午的时候，师母安排人把车给季宁辰送了过来。 有车之后，江野就做起了季宁辰的专属司机，每天开车接送他上下班。 江野住进来两天后，季宁辰也逐渐习惯了，工作的时候不会太过分心，只是临近下班的时候，还是会有所期待。 既紧张，又期待，还有一丝他自己嘴硬不肯承认的小小幸福感。 这段日子，心底躁动的不仅是季宁辰，公司员工也都好奇的抓耳挠腮。他们都发现了季宁辰有情况，以前简直是工作狂，现在每天准点上下班。 能够改变这样一个人，那他的另一半肯定十分优秀。 更有大胆些的，堵在季宁辰办公室门前要喜糖，就连陈伯源也听到了一些动静，特地把季宁辰叫过去询问情况。 「是有心仪的对象了？」陈伯源说，「抽个时间带回家给我们看看，你师母一定很高兴。」 季宁辰简直怕了，解释是江野在他家小住，真的不是谈恋爱。 陈伯源显然不信，季宁辰这几日的变化，他也能看出来，可以说他们认识的五年里，还是第一次见季宁辰这么轻松快乐。 不过季宁辰一口咬定没恋爱，陈伯源也不好说什么，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第55章 55、机场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天中午季宁辰下班上了车，忍不住问：「你休多久的假？」 「赶我走？」江野看他。 「不，我就是随口问问……」 江野忽然靠过来，季宁辰身体一下子绷直了。他承认身份之后，除了那天的拥抱，江野再没有其他逾矩的行为，现在…… 如果他要做什么，自己要推开吗？ 推开的话，江野会不会很伤心？ 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咔一声轻响，季宁辰垂眸才发现江野在给他系安全带。 轰一声，季宁辰的脸颊耳稍一下子烧了起来，他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是他思想不健康，江野明明是正人君子。 江野的目光落在季宁辰发红的耳稍上，他捻了捻指尖，按下心底想揉的冲动在，坐回去发动车子。 「这几年我都没休过假，爸说休息多久都行。」 顿了下，又解释说：「就是温明。」 季宁辰当然知道温明，也很高兴江野跟他的关系处的那么好，他问：「温叔叔身体还好吗？」 「还好，这几年他一直待在a市静养，家中有专门的医疗团队，情况很稳定。」 「那就好。」季宁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他说：「今天咱们在外面吃吧，我知道一家店，同事推荐的，味道还不错。」 这个同事自然是刘旻。 季宁辰前不久把刘旻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刘旻也不来骚扰他，倒是经常给他发一些口碑不错的餐厅。 季宁辰完全没往深处想，只当刘旻是吃过之后觉得不错，单纯推荐给他。等他带着江野落座后，才发现这是一家情侣餐厅。 季宁辰一下子僵住了，可都进来了，服务员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等他点餐，江野同样也在看他，这个时候离开好像不太合适。 他硬着头皮点了一份双人套餐，匆匆打发了服务生。 服务生一走，季宁辰看着桌上撒着的玫瑰花瓣，心说难怪进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原是不是他的错觉。 即便现在是白天，餐厅的氛围也十分好。 第91页 恰好是饭点，店里很热闹，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在这里用餐。 想到刚刚服务生热情的态度，季宁辰心中感嘆，s市不愧是大城市，包容性真的很强，只要是进店的客人，不管是男女，女女，还是男男组合都同样对待。 为了避免尴尬，季宁辰主动说：「我不知道这是家情侣餐厅。」 江野显然知道季宁辰事前不知情，他唇边漾起一抹浅笑：「现在知道了，尝尝味道怎么样，下次可以常来。」 季宁辰端起水杯，垂落眼眸装傻，当没听懂江野话里的意思。 很快菜上来了，季宁辰想起什么，问道：「姜姐跟小米她们没有联繫你？」 上次一起吃饭，姜雨跟小米显然担心江野的精神状况，可江野现在在他家住了几天了，姜雨也没找过来，好像也没有电话查岗，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江野说：「我跟她们说，我回a市了。」 季宁辰啊了声，心说江野会骗人了，紧接着想到他是在姜雨之前的受害者，忍不住有些愤愤，倒不是真生气，现在回想起来反而有几分好笑。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江野隐瞒事小，他死遁才是大事。更严重的是都相逢了，他还装作不认识她们，任由姜雨，小米误会。 季宁辰已经能够想像到当姜雨，小米知道真相后会带着怎样的怒火，光是想想都让他头皮发麻。 似乎是看出季宁辰的担忧，江野说：「别怕，有我呢。」 季宁辰不肯服输，也不肯露怯，说道：「我才没怕。」 江野眉梢一扬，拿出手机道：「早晚要知道的，不如就今天，我叫她们过来说清楚。」 季宁辰生怕他真的拨了过去，连忙压住江野的手：「等等。」 对上江野含笑的目光，季宁辰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 怎么这么恶劣！ 江野被季宁辰的表情逗笑了，放下手机说：「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陪你去跟她们说。」 季宁辰这才心安了一些。他尝了口这家店的菜，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他决定待会回去揍刘旻的时候，可以控制些力道。 吃完午饭，两人本还想在周围转转的，但江野接到了来自a市的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江野回去处理。 事情太急，季宁辰只好送江野区机场。 两人重逢没多久，相处才刚刚合拍，骤然要分开心里都有些不舍。沉默的走了一段，江野忽然停下脚步，季宁辰也跟着停下。 江野垂眸看着季宁辰，温声说：「宁宁，五年前我说要追你，可好像从没明确的表达我的心意。希望现在说也不晚，我爱你。」 这一刻，人来人往的机场在季宁辰的眼里都沦为了背景板，他无暇顾及他们，眼里心里满满地都是江野。 古今中外各种文学作品，爱情在其中总是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读书的时候看着主角恋爱，会觉得欢喜甜蜜，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可自己恋爱跟看书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身为当事人，面对心爱之人的告白，心中欣喜甜蜜的感觉浓烈了千倍万倍不止。 心跳完全失控，撞击的胸腔都发疼，同时心底泛起一股甜蜜，仿佛把人融化在其中。可紧接着，更为浓烈的失落感袭上季宁辰的心头。他垂下眼，苦涩的感觉盖住了涌起的甜蜜，他无法回应江野所给予的炽烈的感情。 季宁辰的神色变化被江野看在眼里，他看到他的惊喜，也感觉到他的失落和悲伤，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如果是性别的事，现在已经说清了，他并不介意，季宁辰为什么还要逃避？ 难道是因为当初的离开，觉得愧疚？ 可他也并不介意，甚至并不感到生气，得知季宁辰还活着，他唯一的感觉是庆幸，感谢老天爷的仁慈。 江野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在他弄清楚季宁辰的真实想法之前，不可以把人逼得太紧，如果把人吓跑就糟了。 时间不多，江野心中万分不舍，大手按在季宁辰的后颈，将人拥入怀中。他在季宁辰耳边低声说：「等我回来。」 季宁辰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给了回应，他抱住江野的腰，说：「好，一路顺风。」 第56章 56、想见你 重逢没多久就迎来分别，这对季宁辰和江野两人来说，无疑都是煎熬。 季宁辰从没发现自己如此依赖手机，吃饭睡觉的时候手机必须在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刘旻丢失许久的饭搭子终于回归，心中喜悦无以言表。这天中午吃饭刷的都是他的餐卡。 见季宁辰频繁看手机，心思完全不在用餐上，刘旻问：「你对象出差不在s市？」 季宁辰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他尚未反应过来不对，就听刘旻哈了声。 季宁辰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刘旻眉飞色舞的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刘旻说：「你终于承认了，我就说你谈恋爱了！快，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季宁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江野发了消息过来，季宁辰瞬间忘了刘旻，跟江野聊天去了。 刘旻被冷落在一边，心中愤愤，很快女友的视频邀请过来，他眉开眼笑的点了接通。 江野那边挺忙，也是抽空跟季宁辰发消息，问他吃饭了吗。 第92页 季宁辰说正在吃，又问江野怎么样，江野回覆说忙完就去吃。 两人又简短聊了几句，江野就去忙了。 季宁辰一手握紧筷子，盯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有点失落，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江野按时吃饭，想告诉江野公司新换了厨师，做的虾仁蒸蛋一点也不好吃。 等到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季宁辰才终于收心开始用餐。 他抬眼就见坐在对面的刘旻一手拿筷子，一手举着相机，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没见过的灿烂，说话的嗓音和内容更是甜到发腻。 季宁辰从没想过刘旻谈起恋爱来是这幅模样，深深觉得他可能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有点受不了地挪动餐盘离刘旻远一点。 等到刘旻冲着手机飞吻挂断视频后，季宁辰才说：「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噁心的嗓音说话？你女朋友怎么忍得住不抽你？」 刘旻丝毫不以为意，一脸幸福道：「面对喜欢的人，说话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夹.起来，难道你跟对象说话的时候不.夹，我不信。」 季宁辰拧眉：「谁跟你说我有对象？不要造谣。」 「什么造谣，你刚刚自己说的。」 「我没有。」季宁辰一点不记得自己有承认过这事，他觉得刘旻是恋爱走火入魔了，自己甜蜜恨不得所有人都成双成对。 季宁辰吃完饭拿着餐盘起身离开，坐在他们旁边听了全程的同事走过来，有些心疼地拍拍刘旻的肩。 刘旻看着季宁辰的背影，摸着下巴道：「我看宁辰对象出差带的不是行李，而是把他的魂给装走了。」 其他人深表贊同。 ** 当晚季宁辰跟江野视频聊天，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刘旻那句「跟对象说话都会忍不住夹.起来」，他生怕自己露出那么腻歪的声音，极力克制，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紧绷了。 江野察觉到不对，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季宁辰吐出一口气，修长的五指用力握住手机，他在心中暗暗决定下次远离刘旻，以防被灌输一些很奇怪的思想。 刘旻对此全然不知，他觉得季宁辰现在的状态不对，作为好兄弟需要在好友觉得孤独寂寞的时候给与温暖与爱护。 于是他在结束跟女友的甜蜜约会后，又当起了知心大哥，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季宁辰传授经验，告诉他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等你对象结束出差回来，你们小别胜新婚，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再订个酒店，第二天，保准感情更上一层楼。 刘旻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直到季宁辰打来电话，对他说再发那些有的没的，就冲到他家把他暴打一顿。 挂断电话刘旻深深嘆气，对女友说：「独守空房的男人真可怕。」 ** 季宁辰的心情其实很纠结，他既想把控好与江野之间的距离，又忍不住跟江野联繫。他觉得纠结的自己像是一个渣男。 此时季宁辰刚挂断跟刘旻的电话，视线落到餐桌上吃了一半的外卖上。 从师父师母家搬出来后，季宁辰晚餐都是一个人吃，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江野只出现在他家几天，他忽然就觉得不习惯了。 下班没有人等他回家，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人跟他聊天说话，原来这么寂寞。 季宁辰在沙发上做到十点钟，直到江野发消息催他睡觉，他才起身。 回到a市的江野真的很忙，一连几天除了每天的早晚问候，其余时间很少联繫。 这天中午，趁着午休时间，季宁辰跟江野开了视频，隔着视频在各自的办公室吃午饭。 视频挂断前江野悦耳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清晰的传入季宁辰的耳中，他说：「很想你，等我忙完就飞回去见你。」 因为这句话，当天季宁辰就跟公司请了年休，收拾行李坐上了前往a市的飞机。 直到飞机落地，看着陌生的城市，季宁辰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冲动了。可……来都来了。 这里是江野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他真的很好奇，想要看看，更想见见几日未见的江野。 他拖着行李箱还未出航站楼，江野就打了电话过来。 季宁辰吓了一跳，这几天他们联繫多是打字，很少打电话，季宁辰庆幸江野没有打视频过来，可能是考虑到他可能在外面接不到吧。 季宁辰不知道的是，江野中午的那句「想你」像是一把钥匙，打开的不仅是他一个人心口的开关，江野自己也控制不住思念了。 江野太忙了，今天也是在车里才抽出时间给季宁辰打电话。 见不到人，听听声音也好。 电话接通后，季宁辰喂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江野，主动交代了自己一天的行程安排。 季宁辰有点茫然地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汇报行程。」江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公司前辈传授的经验，要主动汇报行程，让伴侣安心。」 江野从s市回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公司的人都察觉到他有情况。 得知江野跟对象是异地恋，就有热心的前辈给他传授经验。江野很虚心的记下了，现在就实施上了，是个十足的行动派。 江野低沉悦耳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起一阵酥麻。季宁辰没有反驳江野说的「伴侣」二字，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指尖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划过，许久回了一个哦。 第93页 江野就问他：「这么冷淡的回覆？没有话想跟我说？」 助理坐在副驾驶位，忍不住回头看江野，他觉得自己眼花了，有生之年看到老闆笑了。 看来老闆这次的s市之行，真是走对了。 ** 季宁辰用手扇风，想驱散脸颊上的热度。 江野含笑的温柔嗓音透过听筒穿过来，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季宁辰堪堪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想你」二字。 他这边的环境有些嘈杂，明显不是在办公室，江野敏锐道：「你在哪？」 季宁辰的心脏差点跳出来，好在他反应够快，意识到江野看不见，回答道：「师父师母出差，我送他们到机场，很吵吗？」 「没有。」江野顿了下才道，「我很快就忙完了。」 后面的话无需说出口，季宁辰都懂。他用力抓着手机，嗯了声：「那你先忙，我……」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听听筒中传来陌生男子的尖叫声：「有车，小心——」 然后是剧烈的撞击声，隐约伴随着路上行人的尖叫声，再然后手机就挂断了。 季宁辰剧烈一抖，立刻意识到是车祸。他是经歷过惨烈车祸的人，公交坠河事件死伤惨重，那些家属的伤痛至今未能癒合。 季宁辰一瞬间冷彻骨髓，他有江野的行程表，可上了车才发现他对a市一无所知，完全不知该去哪里找人。 司机注意到上车的乘客脸色苍白，还在细微的发抖，关切道：「先生，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医院……」季宁辰在悬崖边缘岌岌可危的精神终于回笼，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向司机询问他知不知道a市哪条路上出了车祸。 然而事故刚刚发生，就是司机师傅也不知情，只答应帮他问问。 季宁辰道了谢，他一遍遍打江野的手机，都是关机。 大概率是摔坏了。 季宁辰抿着双唇，眼眶都红了，那得是多严重的车祸。 再次自动挂断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季宁辰心底涌起一线希望，几乎是瞬间接起。 「宁宁，是我。」 江野简单的一句话，季宁辰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他稳了稳情绪，开口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上哭腔：「江野……」 「我没事，别哭。」江野那边背景音非常杂乱，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还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 季宁辰依稀听见那人大骂：「大白天你酒驾上路，自己活腻了别害别人——」然后是一叠声的拉住他，想来警察也挺无奈。 江野往混乱的那边看了眼，低头沖电话道：「追尾，不严重，只是运气不好手机从车窗飞出去了，我借的手机，怕你担心，给你报个平安。」 那边应该有医生在安排，要送伤员去医院。 季宁辰回神，抹着眼泪说：「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现在过去找你。」 江野像是意识到什么，放柔了声音道：「好，我安排车去接你。」 「不用，我就在车上。」季宁辰问清是哪家医院，直接报给了计程车司机。 司机应了声好嘞，车子调转方向，朝医院驶去。 第57章 57.对不起 a市第一人民医院，季宁辰站在医院大楼前，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他抹去眼底的湿痕，把行李箱暂时叫到导医台，然后一路狂奔去了急诊。 急诊室十分热闹，警察也在，季宁辰在病房杂乱的人群中看到了江野。 江野的外套脱了，髮型微乱，右臂缠着绷带，应该刚刚包扎处理好。 季宁辰平復剧烈的唿吸，恰好江野似是感觉到了，抬头看来。见到季宁辰，江野的眼底没有意外，只一瞬亮了起来，他微笑着迎过来。 季宁辰立在原地，用目光把江野送上到下扫了一遍，确定他还完好的站在眼前，紧绷的心才终于放下。 看着江野脸上的笑容，季宁辰才意识到五年前自己选择死遁的行为有多残忍，所自私。 出事后，江野及时给他报了平安，那仅仅等待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觉得天地完全昏暗，仿佛天都要塌了。而这样的折磨，江野经歷了五年。 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季宁辰完全不敢想。 季宁辰发着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江野，眼泪在江野的白衬衫上留下清晰的湿痕，他颤声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来的突然，江野却听懂了，他轻抚季宁辰的髮丝，轻声说：「没关系，我从没怪过你。」 急诊人来人往，季宁辰情绪崩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江野拉着他到长椅上坐下，又给他倒了热水补充水分。季宁辰觉得有点丢人，转开脸不去看江野。 江野却很高兴，目光一直黏在季宁辰身上，还问他：「怎么突然过来？」 季宁辰被问烦了，就说：「想来就来了。」 江野闷闷地笑，说：「我更想听你说是想我了。」 季宁辰刚想反驳，就听江野继续说：「我很想你。」 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季宁辰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落到江野缠着纱布的右臂上，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又很快收回指尖：「严重吗？」 「不严重，」江野说，「没有伤筋动骨，就是被玻璃划伤了，很快就能好。」 第94页 季宁辰点点头。 走完程序，他们就离开医院回家了。司机和助理都受到不小的惊吓，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几人只是轻伤。 江野另外安排人过来，把司机和助理送了回去，然后才带着季宁辰回家。 车祸这事，江野没跟温明说，温明身体本就不好，他不想让温明为他担心。 江野没带季宁辰回温明的住处，而是去了自己在a市置办的房产。是顶层的复式公寓，内里装饰简洁大方，收拾的一尘不染。 「爸在老宅静养，这里离公司近，忙的时候我偶尔在这里休息。」江野对季宁辰说，然后点了餐让人送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来。季宁辰站在落地窗前，低头俯瞰下方的夜景。 「很美。」他真心夸赞。 很快送的餐到了，季宁辰接过来道谢才关了门。 他把食物在桌上摆开，又替江野拉开椅子。 江野伤的是右臂，用餐有点困难，左手尝试几次都夹不起菜，还把筷子弄掉了。他不由嘆气。 坐在他对面的季宁辰动了，江野看过来，目光中隐含期待，却见季宁辰从包装袋中找出勺子递了过去。 「用勺子吃。」季宁辰说完，又把几样菜拨到江野碗中，「米饭拌着吃，当是盖浇饭。」 江野看着眼前丰盛的「盖浇饭」，眼底的笑意掩不住，他说：「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季宁辰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可能是季宁辰突然出现在a市给了江野足够的底气，他也不再遮掩，明目张胆的打明牌：「一般这种时候，你不是该餵我吗？」 「江总。」季宁辰神情有些复杂，「正常点好吗？你人设都要崩了。」 「这段时间我恶补了一点恋爱知识，还有一点恋爱小心机。」江野虚心求问，「我找的教辅资料好像不太行？」 「求你，别学了。」季宁辰说，「保持原样就好。」 「好。」江野点点头，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两人面对面用餐，目光不经意撞到一起，想到刚刚的谈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 伤了右手到底是不方便，但一些小事还是能做的，季宁辰却很紧张，吃完饭主动收拾了碗筷。 忙了一天，又经歷车祸，身上出了汗，身上十分难受。 江野听话的没有再继续他的恋爱小心机，只让季宁辰帮忙用塑料膜把伤处裹起来免得沾水。 季宁辰在外面的浴室洗了澡，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就见江野站在中岛台前喝水。 屋子里暖气很足，江野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越发衬得肩宽腿长。刚洗完澡的缘故，江野的头髮尚带着水迹，越发显得乌黑。 季宁辰走过去，江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季宁辰端起来喝了半杯后问：「晚上我睡哪间？」 他想着以江野稳重的性格，既然带他过来，客房肯定是收拾好了，今天在天上飞了几小时，落地又受到一通惊吓，他觉得累极了，想赶紧休息。 不想江野安静了一会儿说：「今天可能要委屈你。」 季宁辰看过去，江野说：「这里只有主卧有被子。」 季宁辰瞪他，觉得江野是故意的。 江野倒是无辜：「我一个人，只偶尔来这里休息，打扫有专人负责，被褥也是定期更换的。」 他看着季宁辰的脸色，「我现在让人送一套被褥过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还那么冷，季宁辰代入自己，有人大半夜让他跑腿送被子，他肯定十分暴躁，弄不好一整晚都睡不好。 「算了。」他拦下江野，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就……凑合一晚吧。」 江野一眼就看出季宁辰是在故作镇定，这样的季宁辰让他觉得可爱，想把人抱到怀里揉一揉。可他心里也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 大家都是男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吃亏。进房间前，季宁辰这般安慰自己，可真的进去之后，肢体连带着脸上的表情还是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他穿着拖鞋站在床边，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这间主卧的面积足够大，内里装饰跟外面一样走的简约风，是他喜欢的风格。 看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神情自然的江野，季宁辰走上前小心的掀开被子，他占据边缘的位置，两人间的距离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季宁辰小心翼翼地躺下，把被子往上拉，小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他悄悄用余光观察江野，连唿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季宁辰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在江野看来有多可爱，就像是山林间瑟瑟发抖的小兽，生怕闹出大一点的动静，会引来兇勐的大怪兽把他吃掉。 这其实不怪季宁辰，五年过去，江野的存在感变得更强了，强到他无法忽略的地步。他开始后悔，早知这般不自在，不该说大话的，他去沙发上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啪」一声轻响，江野关了灯，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暖黄色光晕。 季宁辰的身体更紧绷了。 江野的嗓音在夜色中更显磁性悦耳，他说：「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做。」 季宁辰明明紧张的不行，听了江野的话，不服输的性子占了上风，忍不住说：「我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这样能做什么？」 第95页 江野忽然抬手，季宁辰登时往后退，眼底满是戒备，却见江野只是把不知什么时候压在枕下的书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季宁辰莫名脸热。 不说点什么，实在太尴尬了，季宁辰准备找个话题聊聊。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面对的，季宁辰问出了重逢以后，一直萦绕在他心底的疑问。 「江野，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真实性别的？」 被发现的时间点季宁辰大概锁定了，却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如何暴露的。 总不能是他喝多了主动在江野面前脱光了吧？ 季宁辰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这么离谱的事他也不可能做出来。 这五年他也不是没喝醉过，朋友同事都说他的酒品很好，喝多了很安静，困了就睡，不像很多人喝醉了就干奇葩事。 为了方便聊天，季宁辰转过身子面朝江野的方向，江野也转向他，在暗夜中房间里只有小夜灯幽微的光亮，这光芒显得江野的眼睛特别深邃明亮。 季宁辰莫名不好意思，他又转回去睡正了，双手摆在胸前，是从未有过的端正睡姿。 「想知道？」江野一开口，季宁辰又转头看了过去，就见江野笑了下说：「这是个秘密。」 「不说算了。」季宁辰觉得现在的江野太过分了，跟五年前完全不同，动不动就逗他。 可他也知道这不能怪江野，没有人逼迫，是他自己主动到a市来的，他的行为无疑给了江野一种可以放肆的信号。 季宁辰同样也知道，江野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游刃有余，他只是在摸索着用全新的方式跟自己相处。 时隔五年，两人再次在夜晚待在同一个房间，甚至是同一张床上，季宁辰本以为他会睁着眼睛到天亮，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季宁辰睁开眼看到的是江野近在咫尺的俊脸。他尚有些迷煳，以为自己在做梦，直接就伸手摸了上去。 让季宁辰清醒过来的不仅是指尖上传来的真实温热的触感，还有江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朝他看来的漆黑眼眸。 第58章 58、 不是梦…… 季宁辰瞬间清醒，把手缩了回来，紧接着注意到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 被子底下他的一条腿搭在江野身上，两人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都是健康的成年男性，又是大清早的，他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还有自己的身体变化。 很精神。 季宁辰面红耳赤，昨天睡觉好好地，怎么就抱到一起去了？他狼狈地想从江野怀中退开，才发现江野的左臂还搂着自己的腰。 脸颊上的热度持续蒸腾走高，季宁辰简直不看江野此时的脸色，身上更是僵硬成了一块木头。 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季宁辰才开口：「你，把手放开。」 出口的嗓音带着晨醒独有的沙哑，又因压低了几分，莫名带出几分色.气，季宁辰自己都感觉到了，更别说江野。 喷薄在发顶的唿吸又重了几分，季宁辰下意识动了动腿，紧接着被江野一把按住：「别动！」 季宁辰果真不敢动了。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就在怀中，一大清早还如此精神，江野也不好受，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稍稍拉开距离，把手臂收了回来。 季宁辰得以脱身，在床上一滚…… 意外的双腿没有落地。 季宁辰疑惑的一偏头，发现他那边还有很大的空间，再看江野，已经被他挤到床边了。 紧张的情绪中混杂了几分尴尬，昨晚入睡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显是他挤过去的，也是江野脾气好，稍微动一下怕是就要滚下床了。 季宁辰一手捂住脸颊，撑着手臂爬起来，匆忙间拖鞋都穿倒了，匆匆把自己关进了卧房自带的浴室。 砰地一声门响，门内门外两个人都不自知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季宁辰背靠门板缓了会儿，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站直身体，目光落到洗手台的檯面上。上面是江野的牙刷和杯子，他来的匆忙，用的是纸杯和备用牙刷。 为了便于区分，他的牙刷是蓝色的，江野的则是绿色。 季宁辰默默拿起蓝色的牙刷开始洗漱，洗完后仍是待在卫生间没有出去。他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无。 总不可能是又睡着了吧？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 又等了片刻，季宁辰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往外看去，卧室内空无一人，江野应是出去了。他吐出一口气，从行李箱翻出换洗的衣物又沖了个澡。 季宁辰出来的时候，江野刚接过外卖员送来的早餐。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江野微微笑了下，说道：「早安。」 江野如常的态度让季宁辰松了口气，他摸摸鼻子，回道：「早。」 考虑到江野单手不便，季宁辰帮着把早餐摆好了，还亲手为江野打开了粥碗的盖子。 安静的用完餐，季宁辰把垃圾收拾了，准备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下去。 江野看着他，说：「换身衣服吧，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江野把手机拿给季宁辰看，上面是来自温明的消息。 温明已经知道江野出车祸的事情，他严肃要求江野好好养伤，不许去公司。最后可能是知道江野的脾性，不放心，准备亲自过来。 第96页 江野哪里敢让他跑一趟，便说中午回家一趟。 温明还发了个表情包过来，表示在家等他解释。 两人的说话方式都很随意放松，看起来也很舒畅，甚至比很多原生家庭的亲子关系还要和谐，季宁辰很高兴温明跟江野处的这般好。 说起来温明跟季父是好友，季宁辰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温明拖着病躯也是担心坏了。季宁辰虽是穿越而来，顶着这个身份还是需要去拜访一趟，也算是给老人家解了一桩心结。 季宁辰想，他现在已经和江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温明是早晚要见的，左右都要见面，不如就趁今天。他说了声好，进了卧室去找衣服。 他来的匆忙，且不是为了工作，并没有带正装，带的衣物多是以舒适保暖为宜。最后季宁辰决定穿大衣，这样的装束穿来见长辈也没什么不妥，相反还很放松。 季宁辰才把决定好穿搭，一抬头就见江野站在衣柜前已经脱了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江野的体型极为完美，宽肩窄腰，肌肉并非是过度健身的夸张虬结，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骨骼上，十分漂亮且充满了爆发力。 早在虞城的时候，季宁辰就很欣赏江野的好身材，现在看了更是无比羡慕。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江野似有所感，回头看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季宁辰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我去卫生间换……」 江野说：「在此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下？」 他单手实在不方便扣扣子。 季宁辰只好放下衣物，走到江野跟前。距离太近，他能闻到江野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跟他用的是一样的。 不知这里的洗漱用品是江野自己买的，还是负责照顾他起居的阿姨採购的，沐浴乳是清新的柑橘味，跟当初他们在虞城时用的很像。 季宁辰不好意思抬头，垂着眼眸却发现更要命。 江野的白衬衫敞开着，季宁辰一低头就看到整齐的腹肌，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手感绝对极好。 想……摸一摸。 因着晨起的尴尬事件，季宁辰完全不敢放肆，他压下心底的绮念，快速扣好扣子，又帮着江野把外套穿上。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江野又把领结递了过来。 回家吃饭需要穿的这么正式？ 季宁辰心里想着，还是给江野把领带繫上了。他专注手里的活儿，却依然无法忽视江野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他很想说你别看我，又觉得这样有露怯的嫌疑，便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相较于季宁辰的紧张，江野十分从容，他垂眸看着眼前人，唇边带起一丝明显的笑意。 「好了。」季宁辰整理好后，后退一步，他用目光扫过江野全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完美的衬出江野的体型，他目光下移，想到早上的情况，匆匆收回目光，脸颊上热度再次攀升。 他转过身，忽地想起什么，又回头去看江野：「之前你生日那天，我喝醉之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他思来想去自己平日里足够小心，若说暴露真实性别只能是那次喝醉之后。 江野看过来的眼神含笑，又有点危险：「宁宁，你确定想知道？」 季宁辰无声的看着他。 江野举起一只手，妥协了：「那天你喝醉了，拉着我不放，我太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我们睡在一起，然后……」 想到自己糟糕的睡姿…… 「别说了！」季宁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拿了衣服逃也似的躲进了卫生间。 紧闭的房门没能拦下江野传进来的低笑声，季宁辰用手把脸捂住了。 第59章 59、房间 看了一眼卫生间紧闭的磨砂玻璃门，江野敛了眼底的笑意，唇角仍是愉悦的上扬着，他拿着手机给温明发了几条消息。 等季宁辰收拾好，两人一起出了门。 去见温明前，他们先去超市买了些礼物。 付帐的时候，季宁辰顺手拿了一盒薄荷糖。清凉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再被超市外的冷风一吹，季宁辰总算放下了早上的连番尴尬。 江野伤了手，是季宁辰开的车。 车内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季宁辰的心情不算飞扬，却也很不错。 跟江野重逢，向他坦白身份，这几日应该说是他几年来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等到车子驶离市区，来到一处豪华的别墅前，季宁辰才开始感到紧张。 温明虽是季父的好友，但季宁辰来到这个世界后，两人还从未正式见过。 如果没有江野，季宁辰可以单纯的把温明视做一位普通长辈，可现在不同了。温明是江野的养父，他们的关系还很不错。季宁辰想给温明留下好的印象，想让他喜欢自己。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季宁辰心里一清二楚，却又嘴硬的不肯承认。他自己都觉得累，可没有办法。 察觉到季宁辰紧绷的情绪，江野说：「别怕，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就好，他会喜欢你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季宁辰低声说。 这种事哪里是想放松就能放松下来的，季宁辰觉得胸腔都被剧烈的心跳撞击的发疼。 江野想了想说：「确实，我第一次见你师父师母也很紧张。」 第97页 季宁辰一时没想明白江野为什么会拿这两件事作比较，在他理清思绪之前，就觉江野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呢？好些了吗？」 季宁辰有些潮湿的掌心被江野扣住，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贴上来，并没有缓解季宁辰的紧张，相反，心跳声更大了。 季宁辰下意识一挣，只听江野拧起眉低哼一声，他立刻不敢动了，低头才注意到江野拉他的是右手，另一只不曾受伤的左臂则提着他们买的礼物。 「你……」季宁辰才说了一个字，就见江野安抚的沖他笑笑：「别怕，我陪着你。」 就是这样他才怕啊。 季宁辰忧心忡忡，不知道温老爷子心态怎么样，看到江野牵着男生进门，会不会脱了鞋把他打出家门。 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是耽美小说生成的，或许里面的人对同性度接受度高一点？ 弄不好温老爷子很高兴江野有伴了？ 季宁辰整个人都处在发飘的状态，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任由江野拉着他向前，直到他看到等在门口的儒雅身影才稍稍回神，把手抽了回去。 温明穿着居家服，等在门口，他老远就看到了江野，还看到了江野牵着的人。 他目光微微闪烁，随后沖季宁辰笑说：「回来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含着长辈对晚辈的无限包容和关心，季宁辰心中紧张感顿时消息一些，他说：「温叔叔。」 温明点点头，说了一句外面冷，进屋聊。 季宁辰在江野身边坐了下来，谢过阿姨端过来的茶水，还是有些拘谨。 温明并没有提起五年前的那场意外，只问了季宁辰在哪里发展，又问了近况，之后留他们一起用午餐，就暂时回房休息了。 客厅内只剩下江野和季宁辰两人。江野说：「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坐着无聊，季宁辰自然同意。 这里是温家的老宅，风景如画，温家几代人都住在这里，后来温家长辈陆续离世，到了这一代只剩下温明一人。 温明早年在外疗养，家中老宅有人定期打扫，也是五年前才搬回来。 今日天气不错，日光暖融融的照下来，江野带着季宁辰在院子里转了转，就带他上了楼。 「这里是我的房间。」江野说，「累了就休息一下。」 他下了楼，很快端了热茶上来。 江野的卧室向阳，顺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冬景萧瑟却别有一番辽阔滋味。 季宁辰接过江野递过来的水杯也不坐下，就站在窗边。很快看到一只肉乎乎、灰扑扑的小糰子踩着草坪朝这边跑来。 季宁辰看了许久才辨认出来，那是一只狸猫。 是将军！ 季宁辰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江野显然也看到了，笑说：「到饭点了，它准时回家吃饭。」 季宁辰看着将军一路朝别墅狂奔，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正准备下楼去看看，江野叫住他：「在这里等就好。」 季宁辰哦了声，果真停住，不准备下去了。 卧室的房门没关，很快季宁辰听到门外传来跑动的声音，回头就见将军像是炮弹一样弹了进来，一头撞进江野怀中。 将军用脑袋去蹭江野的脸，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把思念表现的淋漓尽致。 季宁辰看的心都快化了，又很羡慕，他随手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沖江野怀里的小猫道：「将军，还记得我吗？」 五年过去了，将军自然不可能认出季宁辰，但因为季宁辰身上有江野的味道，将军对他并不是很排斥。 江野把将军放到地上，暂时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季宁辰跟将军一人一猫。季宁辰试探着伸出手，将军迟疑片刻，还是凑了过来嗅了嗅季宁辰的手指。 季宁辰唇边漾出一抹笑，挠了挠将军的下巴。将军很舒服的闭起眼睛。 等江野拿着猫条和猫罐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笑说：「看起来我白跑一趟，你们相处的很好。」 季宁辰自然的接过猫条，跟在虞城时一样，他熟练的开了罐头放到将军面前，说道：「不白跑，这个会让它更喜欢我。」 将军吃完了罐头，果真更黏在季宁辰身边。不过它是野惯了，现在人也蹭了，罐头也吃了，腹中有食，就有点待不住了。 多年没见，季宁辰想跟将军多处一会儿，就拿起江野一道带上来的逗猫棒陪它玩。 渐渐地，一人一猫都上了头，将军跳起来扑逗猫棒的时候，一下失了准头，撞在了床头柜上，季宁辰随手放在那里的杯子被撞翻了。 好在运气不错，杯子没有碎裂，倒是水洒的到处都是。 季宁辰随手在将军脑袋上摸了一下算是安抚，之后快速拉开抽屉准备拯救里面的东西，他只看了一眼，就顿住了。 江野的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像是贯彻卧室就是用来睡觉的地方，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没有，就连床头柜里的东西都不多。 唯一放置的是一枚棉袜还有一个未拆封的手机壳。 季宁辰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在虞城的时候给江野准备的圣诞礼物。明明是很便宜并不贵重的东西，却被江野如此小心的珍藏着。 季宁辰把东西拿了出来，低声说：「抱歉。」 第98页 「不用道歉。」江野把他拉起来，手脚利落地把抽屉和地面上的水擦干净。 ** 房间里安静下来，将军可能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老实地蹲在一旁。 那棉袜和手机壳就摆在桌子上。江野在季宁辰身边坐下，轻声说：「本以为是最后一件礼物，就捨不得动，这个我一直贴身带着。」 季宁辰转动目光，就见江野小心翼翼地拆开手机壳，露出压在下面的平安符。那符一看就好些年头了，即使江野再小心，上面的痕迹还是被磨的模煳不清。 看着那道平安符，五年前给江野过生日的欢快场面仿佛还歷歷在目，季宁辰张了张口，又觉得道歉的话不必说，重逢之后这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他拿过那张平安符，看了片刻后说：「都这么旧了，改天我再重新给你求一个，听说a市的小花山上的寺庙很灵。」 江野温声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 午餐十分丰盛，都是季宁辰爱吃的。 温明精神看起来很好，等季宁辰跟江野离开的时候，还给了季宁辰一个红包。 季宁辰推脱几次，温明板着脸说：「该收的，拿着。」 回去季宁辰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温明为什么给他红包，到家一看，红包是张支票，数额是一百零一万。他盯着那张支票，觉得有点不妙。 季宁辰虽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谈恋爱的男女双方第一次见家长，父母都是要封红包的，数额一般是一万零一，取万里挑一的意思，也表示对子女另一半的重视。 江野带他回家，到底是怎么跟温明说的？ 第60章 60、游玩攻略 江野在烧热水，回头就见季宁辰站在身后。 季宁辰把红包递了过来。 「给你的，你拿着。」江野说。 季宁辰忍了忍，还是问：「你到底怎么跟温叔叔说的？」 江野弯起嘴唇，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他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季宁辰没想到江野竟光明正大的承认了，他想说点什么，发现无话可说。是他主动到a市来的，是他主动住进江野家的，也是他主动跟着江野回家去见温明，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他无法去责怪江野。反倒是他，一面控制不住自己同江野亲近，一面又装傻不回应江野的感情，这行为多少有些恶劣。只怕是发到网上，能被广大网友骂的狗血淋头。 江野心情看起来很好，拿过红包放进季宁辰的口袋里，说：「晚上点餐还是在家做？」 季宁辰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口袋，又看向江野受伤的手臂。 江野注意到了，说：「可以简单煮碗面，不碍事。」 季宁辰拧眉纠结片刻，说道：「我来煮吧。」 两人换鞋出门，去了趟超市。季宁辰推着车跟在江野身旁，由江野选购食材。之后两人又转到了生活区，买了刷牙的杯子和日常能用得到的东西。 回家后，季宁辰煮面，还在江野的指点下做了两道家常菜，吃完饭是季宁辰刷的碗。 吃完饭时间尚早，两人不知该做什么，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片刻，季宁辰提议：「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江野自然同意。 两人穿上外套下楼，发现起了风，那风吹在身上冰凉刺骨，两人不得不退了回去。 「看电视吧。」回家后江野说。 然后两人打开电视，江野挑了部最新的电影，是部热血搞笑片。奈何无人发笑，两人坐在沙发上，腰背笔挺，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还能坐下两个人。 影片继续往下播，竟然出现了热吻镜头。这下房间里的气氛更尴尬了。 季宁辰直接移开了眼，指尖无意识在身侧滑了两下，还是撑不住了，匆匆起身说：「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了。」 他进了主卧直奔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才觉得脸颊上的热度消散了些。 架子上摆放着新买回来的杯子，浅蓝色的。客厅的餐桌上还有他的专属水杯，也是晚上在超市买的。 那水杯跟江野用的很像，都是简洁明快的造型，看起来有点像……情侣款。 季宁辰抽过新换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水迹，他出了卫生间，听到外面江野把电视关了，好像还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是上楼的声音。 直到外面一片寂静，季宁辰才出了房间，他的水杯回家后，江野已经用热水烫过了。季宁辰倒了杯热茶，抬头看向二楼，江野应该是在书房。 手机震了下，江野发消息让他早点休息，自己可能要晚一些。 季宁辰回了句好。 放下手机，季宁辰看着整洁的客厅有些出神，这座公寓的东西尚算齐全，江野说忙的时候，不回温家老宅，会在这里休息。 一个人待着有多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无人知冷知热。 就如同季宁辰自己，从师父师母家搬出来后，无数个深夜陪伴在身侧的只有孤寂。明明季宁辰是自己这样过来的，可想到这种情况出现在江野身上，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季宁辰见楼上仍没有动静，终于起身。 轻叩房门，很快门内传来一声「进来。」 季宁辰手中端着一杯温牛奶，牛奶是他在超市顺手拿的，为了明天做早餐用。 第99页 「还在忙？起来活动一下吧，久坐对身体不好。」季宁辰隔着书桌把牛奶放到江野右手旁，注意到江野鼻樑上架着一副平光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季宁辰会过来，江野有些意外，但很快笑起来，说：「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 季宁辰疑惑，走上前才发现江野并不是在忙工作，电脑页面上显示的是关于a市的各个景点的介绍。 江野手边还有一张a4纸，上面是他列的游玩流程。 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不疼，反倒酥酥麻麻的。 季宁辰看着江野的右臂，低声说：「伤口不疼？」 「没那么严重，我有分寸。」江野指了指电脑上的一张图片：「你看看这里，喜欢吗？明天我们可以去转转。」 之后又点开几张图片，还随手把那里的美食店铺做了标註，江野说：「你请了几天假？a市景点多，我陪你四处看看，当是度假。」 季宁辰这次过来，是跟师父告了假的，师父见他难得不是因工作的事出行，很是高兴，让他好好玩。 算是给了他一个小长假。 季宁辰看着a4纸上江野流畅飘逸的字迹，片刻后说：「随你安排，我都可以。」 江野的目光在季宁辰泛红的耳稍上一扫而过，说：「好。」 书房里安静下来，江野继续列自己的游玩计划，季宁辰则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来读。两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扰，气氛却并不尴尬，反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等到时针指向十点钟，季宁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江野看他一眼，抬手关了电脑，又把列满计划的a4纸放好，说：「休息吧。」 季宁辰确实是累了，他点点头，率先出了门。江野拿着空掉的牛奶杯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下楼。 等到洗漱完，躺在仅留着一盏小夜灯的主卧时，季宁辰忽然意识到不对，他怎么又跟江野睡到一起了？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完全忘记收拾客房的事情，去了超市都逛了生活区，也没想起来买床褥，江野竟也没提醒他。 这个点钟超市也关门了…… 季宁辰有些纠结，江野见他翻来覆去，便问：「怎么了？」 季宁辰立刻不动了，他说：「没事。」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今晚就再……凑合一夜吧。 第61章 61.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入睡前，季宁辰还在担心自己糟糕的睡姿。 他面朝上躺的端正，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老老实实的。奈何第二天醒来，仍是挤到了江野睡的那边，好在江野已经起床，并不在房间。 季宁辰伸手摸了摸江野睡的位置，是凉的，显然江野起床很久了。他起身拿过手机，发现已经是早上八点，他竟然睡到现在？ 简单洗漱完出去，江野正在准备早饭，空气中满是面包的香甜味道。江野听到动静抬头看来，笑道：「早，准备吃饭吧。」 季宁辰上前帮忙倒牛奶，说道：「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的熟。」江野说着见季宁辰盯着他的右臂，轻声安抚说：「只是煎蛋和面包，不费事。」 季宁辰还是不放心，检查了一遍确定伤口没有裂开才放松下来。他说：「没有下次了，你再这样乱来，我就回去了。」 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这话说的有多亲昵，江野唇边笑意加深：「好，都听你的。」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了，仍是季宁辰开的车。 接下来几天，江野按照计划，带着季宁辰把a市的景点逛了一遍。这些年a市发展极为迅速，很多地方跟十几年前相比都变了模样。 经过那些变化太大的地方时，江野会跟季宁辰说之前是什么模样，现在又增添了哪些东西。 他们还去了江野就读的学校，可惜学生在上课，不能进去。 两人站在校门口，江野的表情并没有很怀念，可还是在校门口站了许久。他对季宁辰说：「我不太喜欢学校，总想着快点长大……」 顿了下，他轻笑：「现在倒是想带你进去看看。」 江野这几日的行为其实很奇怪，季宁辰能感觉的到。 江野像是当他第一次来a市，a市所有知名的景点都带他逛了，就连那些对本地人来说可能很稀松平常的、每日都会经过的地方，江野都带他打了卡。 还有这所学校，江野被接到季家后，跟季宁一直就读同一所学校，现在江野说想带他进去看看。 这太奇怪了，这里是「季宁」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季宁」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 难道说，江野发现了什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季宁辰全身都有些战慄，并非是恐惧，而是隐含着一层期待。 如果，如果江野察觉到什么，还能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那么是否说明，他…… 季宁辰及时收住这个想法，他觉得不可能，毕竟穿越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江野再厉害也不可能猜得出来，且他跟原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原作中还因为原主的欺骗备受打击，以至黑化。 如果江野知道他不是原身，必然不会如此从容。 季宁辰想，江野大概是觉得他很多年没回来了，怕他觉得陌生，想要带他找回记忆吧。 季宁辰与江野并肩走在校园外的林荫小道上，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江野身穿蓝白校服的青涩模样。 第100页 他想，江野在学校时成绩一定很好，虽有些沉默寡言，但因为长得好，定然很受女孩子喜欢。可他心里有喜欢的人，并为之默默守护。 思及此，季宁辰心中蓦地一痛，他忽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下定决心后季宁辰停下脚步，眼神坚定的看向江野：「等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他逃避的已经够久了，也早已察觉到自己对江野的心意，他不想再这样，他决定全盘托出，告诉江野他的感情，他的心意。 被拒绝也好，报復也好，总好过如今，看似很幸福，心底却每时每刻都在被刀凌迟。 日光透过树的枝叶照下来，落在江野的脸上，他的神情仍是温柔的：「好啊，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季宁辰根据江野的导航开车，很快车子来到一处富宅区。 季宁辰虽第一次来a市，可看地段也知道这地方的房子价值不菲。 江野的车直接被门卫放入，季宁辰有些意外，暗想江野难不成还另外在外面置办了豪宅？ 余光扫到江野身上的西装，他微微一怔，出门的时候倒是没注意，江野今天穿的很正式。 江野带着季宁辰来到一栋别墅前，用指纹开了锁。 这栋别墅比温家老宅要更阔气一些，屋子里没有人生活的痕迹，但看得出有人定期打扫，屋子里干净的一尘不染。 季宁辰跟在江野身后，一点一点探索这栋别墅，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都不曾放过。 江野说起他在这栋房子里生活的点滴，说起他第一次踏足这座房子的惶恐心情，说起他每日除学习外如何消磨在这里的漫长时光。 季宁辰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轻颤，他意识到什么，看向江野。 江野似乎知道他猜出来了，微微一笑说：「这里是季家老宅，我还清了季家的欠款，又买回来了。」 季宁辰抿着唇，静静看他。 江野很自然的拉住季宁辰的手，用掌心拢住他的指尖，动作间充满怜惜。他说：「当初带你去过福利院，那里变化太大，什么都没有了，这里是我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想带你来看看。」 如果说几天前的出游，让季宁辰生出一股错觉，那么现在，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江野知晓他的身份。 江野知道他不是原主，却仍然爱他。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季宁辰几乎要喜极而泣，可他没有落泪，甚至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整个人都有些空茫。 江野牵着季宁辰推开了一楼向阳的房间：「这里是季宁的房间，他身体不好，卧室就被安排在一楼。」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原主人留下的东西都还在，江野没有碰，只让人定期打扫。 两人在窗前站定，江野转向季宁辰，低声道：「宁宁，我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只是你可能有所顾虑，我想了很久，大概只有这件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只爱你。」 第62章 62、我也爱你 这话五年前他就想告诉季宁辰，可惜造化弄人，没来得及。 季宁辰嘴唇轻颤，心中很是动容，原来在五年前，江野知道的不仅是他的性别，还知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知道一切的江野选择包容，选择爱他。 江野握紧了季宁辰的手：「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却也大概能猜到你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我自小被季家收养，对季家只有感激之情，至于季宁，我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感情。」 接下来他说起季宁的故事。他没有评价季宁的行为，只是单纯的叙说。 从这些故事中，季宁辰拼凑出了原主的形象。跟原着不同，季宁的性格要更恶劣一些。 季宁辰有些发怔，他想起最开始发现原主给江野的备註，那是一个充满恶意的称唿。季宁辰有些懊恼，是他太过相信原着，认为一切必然跟原着中的发展是一样的，但其实不是。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这本书生成了一个世界。 世界既成，那么书中每个角色的选择都会带来不可避免的 变化，那么原着自然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在这个生成的世界里，季宁的性格更坏更恶劣，江野也从未爱过季宁。 江野观察着季宁辰的神色变化，拉开了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 季宁辰接过去，展开来，发现那竟是一封遗书，来自季宁的遗书。时间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原主留给江野的这封遗书，字里行间仍难掩傲慢和恶意，季宁辰却也能从其中感受到原主的厌倦和悲伤。 原主的性子无疑是恶劣的，可也是骄傲的。 他不知通过什么门路买到了农药，喝完后很从容的把瓶子丢在了外面。至于那封遗书，他并没有放在显眼的位置，而是藏了起来。 自小一起长大，江野了解原主，原主同样知道江野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如果自己死亡，江野必定会因为没照顾好他，而愧疚万分。 等到江野办完葬礼，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这封遗书，知道真相时，脸上的神情定然十分精彩。 季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写在了遗书里，明明是很恶劣的行为，看的人却觉得心里悲伤。 原主显然知道江野不喜欢他，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江野，其实他也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这个世界。 第101页 季宁厌恶他病弱的身体，厌恶被叫着女孩的名字，被当成女孩养大。 随着年龄渐长，他心灵扭曲，行为越来越恶劣，也越来越会伪装自己。后来季家破产，他不得不跟着江野逃离，一路辗转，娇生惯养的他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苦日子。 季宁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想被追债人找到，他的后半生只能隐姓埋名的活着。他还不能让江野发现他的真实性别，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如此。 回顾过去，终其一生，他从来都不能做自己。 那么不如就结束吧，这条烂透的生命。 原主把一切都写了下来，包括他的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最后他选择还自己、也还江野自由。 纸上的字迹逐渐模煳不清，季宁辰才意识到他流泪了。 他心中的感情很复杂，对原主他有感激也有怜悯。 感激的是原主的这封信不仅还了江野自由，同样也还给了他心灵的自由。 季宁是自己放弃了生命，这个世界为了运转下去把他拉到了这里。他并没不是偷取别人人生的小偷，江野喜欢的也一直都是他。 江野微凉的指尖抚上脸颊，季宁辰偏过头狼狈的擦了擦，对江野说：「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让我知道人间如此美好。」江野说，「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季宁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如此成熟了。 他们的感情之路并不顺遂，这一路上都是江野在勇敢的表达。 江野向他走了九十九步，从无畏惧从不退缩，五年时光也从未消磨掉这份爱，那么最后一步该由他踏出去。 季宁辰微微倾身，在江野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在心跳如雷的心跳中，季宁辰望向江野，眼神中带着迷恋和不加掩饰的爱意，他小声却坚定的说：「我也爱你。」 谢谢你在我迷茫的时候愿意等我，谢谢你爱我。 两人目光纠缠在一起，连空气都变成了绵软而甜的，最后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又拥吻在一起。 这个吻不似之前那般一触即分，而是滚烫炙热的。江野吻的很重也很深，季宁辰搂住江野的肩，热情的回应着。 许久唇分，江野的手仍放在季宁辰的后颈，他与他额头相抵，低声唤：「宁宁，我真高兴。」 季宁辰抿着微微发烫的唇，说：「我也是。」 两人在季家老宅待了许久，季宁辰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復，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飞扬起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终于能够勇敢面对江野的爱意，可以给予回应，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两人出了别墅，离开前，季宁辰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说起来，季宁还算是我们的红娘。」 「是。」江野对季宁的感情有点复杂，之前很厌恶，在整理虞城的房间发现这封遗书时，忽然不那么讨厌他了。 所以江野有能力后还清了季家的债务，并买下了季家老宅。 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原样，仿佛原主人还在这里生活，不曾离开过。 这也算是江野最后为季家作的一件事，算是还了他们的收养之恩。 江野把那封遗书收在了季宁的房间里，当初他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季宁辰，留下这封信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原主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件东西，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现在看，他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 多亏了这封信，解了他爱人的心结。 车载音乐不知是谁打开的，明快的乐声中，季宁辰跟江野对视一眼，唇边都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车子载着两人，一路向前，驶向名为幸福的远方。 第63章 63. 等红灯的间隙，季宁辰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季宁的？只凭感觉吗？」 「是感觉，也有证据。」江野看向季宁辰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笑说：「还记得你有一次离家出走，给我留下的那封信吗？」 季宁辰想了想，确实有这事。不必江野去解说，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是字迹！」 江野不吝啬夸赞：「真聪明。」 季宁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好夸的，正常人都能意识到这点啊。 是他那时离开心切，又不想让江野来找他，才留下了那封信。现在看是他考虑欠佳，江野跟季宁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熟悉对方的字迹。 「只凭这个吗？」季宁辰觉得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江野没有隐瞒：「还有你在排挡打架那天，我看见了。」 不必问是哪天，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打架的场面季宁辰记得清清楚楚，江野一说立刻就想起来了。 江野再次夸奖：「身手很漂亮，学过？」 反正已经暴露了，且追根究底的是他，季宁辰也放开了，回答说：「学过一点。」 这五年不仅对江野来说是折磨，对季宁辰亦是如此。现在两人说开了，情感得到回应，季宁辰忽然觉得那些相处的点滴都是幸福的。 季宁辰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将军。」江野说，「他不喜欢猫。」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原来江野手里有这么多的证据，季宁辰沉默了一会儿，感嘆说：「你隐藏的可真好。」 第102页 江野认同道：「我也觉得。」 两人相视而笑。 车内温度有些高，季宁辰开了窗，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进来，带来丝缕凉意，莫名很舒服。 江野目视前方，声音是柔软的，神色间莫名带着些失落：「其实我该早些说的。」 早说了可能就没有这五年的遗憾了。 闻言，季宁辰内疚起来：「你要是说了，我肯定更早被吓跑。」 江野看过来，眼底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像是在问他那该怎么做，才能有好的结果。 季宁辰思来想去没想到更加完美的处理方式，他最大的心结其实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这个问题不解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江野的感情。 车内安静下来，季宁辰握紧方向盘，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他目视前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紧绷：「都过去了，别去想那些事，我们还有未来，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氛围使然，季宁辰本是想安慰情绪低落的江野，话说出来才惊觉这简直就是情话。他只觉耳尖和脸颊都变得滚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越发不敢去看江野。 江野靠在椅背上，肢体舒展放松，他的目光落在季宁辰发红的耳稍上，笑说：「好，我知道了。」 车内不知什么时候，低迷的氛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蜜，若是放在恋爱漫中，怕是有粉红色的泡泡在蒸腾。 季宁辰能感受到江野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以他现在飘然的状态，驾车可能要出事。 稳了稳心神，季宁辰问出另一件在意的事：「你不问问我来自哪里？还有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事？」 江野说：「大概能猜到一些。」 他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季宁辰听完后感嘆说：「你真厉害，猜的八九不离十。」又问：「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就接受了啊？」 最起码要挣扎一下才接受吧！ 江野的眼底漾出明显的笑意：「我们自小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里说人类是由女娲创造的，现在我们只是换了个造物主而已，而且我们的爱恨喜乐都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有的选择都是发自个人的内心，这就足够了。」 季宁辰一想，确实是如此。是他一直在钻牛角尖，太过信奉原着，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被书本桎梏不能动弹，每个人都有选择，都是自由的。 这个世界跟他生活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江野又说：「宁宁，其实我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游刃有余，我对你生活的世界十分好奇，有时间可以讲给我听吗？」 季宁辰嘴角上扬：「好啊，我也想跟你分享，到时候你别嫌烦。」 「不会。」江野温柔的保证，「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临近中午，两人没有回去，而是找了家店用餐，之后也并未回家，而是去了小花山。 a市小花山的寺庙名为重光寺，在全国都享有盛明，每年很多人都会来此祈福。季宁辰把车子停在山脚，跟江野徒步上山。 庙里香火正盛，空气中浮动的都是香火的味道，并不难闻，反倒让人心静。季宁辰想兑现诺言给江野求个平安符，另外还想感谢一下季宁。 如果有来世，希望季宁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同时也希望他洗去满身戾气，成为光明的人。 有和尚见了江野，主动过来施礼问安，看起来两人颇为熟悉。季宁辰这才知道，回到a市的这五年，江野每年都会来这里。 几年前，江野在温明的帮助下查到了自己生身父母的身份。 父母生之恩情，还有季家的养育之恩，江野都无以为报，同时季宁辰的离世让江野陷入悲痛，他用了很长时间都没能走出来。 是温明带着江野来到此处，江野在此才寻得一些心灵上的宁静。 季宁辰看着江野下跪，叩首，祈愿，原本飞扬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他再次后悔自己当初的逃离，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江野睁开眼，恰好对上季宁辰自责哀伤的目光，他微怔了一下，握住了季宁辰的手。 江野此刻的眼底并没有难过，相反带着一层笑意，当初痛不欲生的心境已然远离，此刻回首，竟可以很从容的去面对。 他说：「当时找不到你，也不愿相信你不在了，就觉得你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每年过来为你祈福，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世界也能生活的很幸福。」 ——只要你好，即便是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也没有关系。 季宁辰嘴唇轻颤，别开头用力擦了一下眼睛，他带着鼻音说：「我、我给你求个平安符。」 他虔诚的发愿，叩首，为江野求了一道平安符。之后再次下跪。 都说小花山的寺庙很灵，季宁辰这次过来，所求的还有一件事，他想留在这个世界，跟江野在一起。 签子落地，季宁辰心下一颤，拿起来去找大师解卦。 解卦的大师慈眉善目，他对季宁辰说，这是上上籤，他会得偿所愿，并祝福他跟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季宁辰微愕，他还什么都没问，和尚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求 看着和尚清澈睿智的眼睛，季宁辰忽然懂了。 原主自愿离去，世界为了运转下去他被拉了进来。只要他坚定的要留在此处，即便日后全书故事完结，任何力量也无法将他和江野分开。 第103页 他会留在这里，陪着江野终老，携手走完一生。 意识到这一点，季宁辰的眼眶湿润了，笼罩在他头顶的最后一丝阴云彻底散去，他可以和自己的爱人白头偕老。 江野似是知季宁辰所求为何，他握住季宁辰的手，向大师道谢，并随手捐了一笔香火钱。 两人一同走了出去，身后大殿内的神佛慈悲的俯瞰众生。 天际晚霞的余晖铺满半边天际，季宁辰与江野十指相扣，他语气轻快道：「今年我留在a市陪你一起过年好不好？」 江野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说：「荣幸之至。」 两人朝山下走去，交谈的话语远远地传上来。 低沉磁性，充满温柔的嗓音说：「宁宁，正好你我休假，又快过年了，要不要叫上姜姐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另一道明快清亮的嗓音仿佛受到了惊吓，说道：「别！等我缓缓，想想怎么跟她们说。」 「好，都听你的。」 傍晚的风卷着落叶飞舞，很快那两道交谈的声音听不见了，可若是站在山顶往下看，就能看到夹在人流中的两道高挑身影。 他们手拉手，朝着山脚走去，相信在入夜前，他们会回到属于他们两人的温暖的家。 第64章 64、完结章 小花山之行后，季宁辰，江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分房的事。 季宁辰带来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江野挂进了主卧的衣柜，本来冷清的公寓中生活的痕迹越来越多。 两人每天同床共枕，有甜蜜也有折磨，但他们目前谁都没准备再进一步，很享受现在的相处方式。 日子仿佛回到了虞城，江野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季宁辰也在努力适应全新的关系。他没谈过恋爱，想向朋友取经，可想到刘旻恋爱的腻歪样子，他觉得还是算了吧。真按刘旻的法子，怕是江野要以为他被夺舍了。 但恋爱还是需要仪式感的，季宁辰在网上查了许多攻略，最后终于定下方案。 恰好这天江野有事要去一趟公司，助理亲自来接，季宁辰把人送到楼下，确定江野走后，立刻去取了之前预订的东西。 季宁辰前脚刚到家，门铃就响了。他心下一慌，暗道江野这么快就回来了？ 怀里的东西可不能暴露，他还没准备好，季宁辰目光在客厅一扫，快速进了主卧，把东西放到了床上，而后合上房门出来。 门铃声仍在继续，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势。 季宁辰应了声来了，上前开门，他嘴上道：「江野，你这么快就……」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季宁辰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这才意识到不对，江野用指纹可以直接开锁进来，哪里需要按门铃，是他心里有事，忘了这事。 门外站着的是姜雨和小米。 寒冬腊月，两人衣着时尚，妆容靓丽，不论待在哪里，都是十分亮眼的存在。 季宁辰却只觉慌乱，她们怎么会过来？ 怎么办，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江野回来有段日子了，恰好姜雨跟小米今天来了a市，就联繫了江野的助理，得知江野在休假，又得知他没有跟温明住在一起，就问了地址。 她们准备给江野一个惊喜，没想到江野为她们准备的「惊喜」更大。 小米低头看手机，显然是在对门牌号。她又看看季宁辰，笑容有些勉强：「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她转身要走，姜雨却站定不动。 姜雨的视线落在季宁辰身上，满脸风雨欲来的味道。 她问：「江野人呢？」 季宁辰还是第一次见姜雨露出这样的神色，想到自己的隐瞒，他颤巍巍道：「他，在公司。」 姜雨立刻转头去打电话，季宁辰看着姜雨靓丽的背影，在心里直叫救命。 小米挠挠脸颊，一会看姜雨，一会看季宁辰，最后她说：「季先生，您跟江野是……」 季宁辰让开来，说道：「进来坐吧，外面冷。」 姜雨那边很快挂了电话，跟小米一同进屋。 房间里暖气很足，阻隔了外面的寒冷。季宁辰泡了壶热茶过来。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屋内气氛低沉压抑。 季宁辰简直不敢看两人，尤其是姜雨，知道真相后，她怕是会给他开瓢。万一出事，需要江野扛他去医院，两个姑娘搬不动他。 季宁辰打定主意，等江野回来他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江野回来的很快，房门一开，姜雨就拿着水杯起身，季宁辰生怕会误伤江野，立刻跟着起身道：「姜姐冷静，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姜雨看过来，不怒自威。 季宁辰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直到江野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季宁辰稳了稳心神，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穿书一事。 姜雨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惊讶，再到最后，沉默下来。 小米早就红了眼，她抽着桌上的纸巾道：「所以你是因为自小身体不好，被当成女孩养大，这事连江野都不知道？你怕他知道生气，所以离开了？」 季宁辰点头。 「原来是这样。」小米擦着眼泪哽咽道：「但你也不能假死啊，你不知道我们当时多难受……」 姜雨再次站起身，季宁辰没出息的往江野身边躲：「姜姐冷静！」 第104页 姜雨在他面前站定，说：「起来！」 季宁辰战战兢兢起身，等待他的并不是想像中的巴掌，而是一个紧密的拥抱。 姜雨抱住季宁辰，没有责骂，更没有动手，只说一句：「回来就好，你还好好的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小米也加入进来，紧紧地与他们拥抱在一起。 季宁辰鼻根发酸，他低声说：「对不起。」 五年前他任性的决定，伤害的不仅是江野，还有这群一心为他的朋友。 久别重逢，几人都有些失控，两个姑娘的妆容更是哭花了。稍稍冷静一些后，两人去洗手间补妆，并联繫了李洋。 李洋是下午到的，急匆匆下了飞机就过来，上楼进门后仍在喘息。 他见了季宁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样没有责备，只有一句：「回来就好。」 季宁辰本以为他会承担好友的怒火，再不济被胖揍一顿，可是没有，他的朋友都偏爱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忍责备。 晚饭本是准备出去吃的，姜雨他们不愿动，要在家里自己做，算是庆祝这次重逢。于是一行人去了超市，买了食材和酒回来。 李洋经营饭店，晚饭大部分都是他做的，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餐桌上众人聊起这五年各自身上发生的故事。当姜雨他们听季宁辰说起拾荒的聋哑老人的故事后，情绪再次有些失控。 好友「死而復生」，久别重逢，是喜事，众人也不想一直掉眼泪，很快就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笑语不断，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季宁辰跟江野坐在一起，气氛达到最高点时两人起身跟朋友碰杯。 不必去问，光是用眼睛看，姜雨他们就知道江野跟季宁辰在一起了，他们碰杯，说着祝福的话。 季宁辰笑着道谢，他觉得今日他跟江野仿佛是新婚，在接受亲友祝福。 酒酣饭饱，姜雨，小米和李洋他们离开了。 「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姜雨晃着手机，心情极好，「酒店我订好了，你俩作为东道主记得报销。」 江野说：「好，你们在a市多留几天，所有花销都算我们的。」 姜雨跟小米大喜：「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又去叫李洋，「走着，给咱们得大侄女买东西去。」 李洋就笑，天气太冷了，孩子小，他没法带妻女过来，倒是给季宁辰看了照片。 季宁辰看的喜欢，给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并表示会回去看看大侄女。 送走姜雨，小米他们后，江野跟季宁辰回了公寓。 季宁辰今天没有喝醉，只是微醺。只是他今天情绪有点失控，时哭时笑，有点乏了，回来后他坐在沙发上懒的动弹。 江野去卧室给季宁辰准备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这样他直接沖完澡就可以入睡了。 房门开启的声响唤回了季宁辰的思绪，他勐然想起卧室里有东西。姜雨他们来的突然，他把东西放到主卧后完全没时间收拾。 他快速起身追进去：「我自己来……」 卧室开了灯，江野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床铺上的大束玫瑰花上。 一天过去了，玫瑰仍是娇艷欲滴的，大红色的花束放在铺着素雅床单的床铺上，十分唯美。 江野问：「是给我的吗？」 季宁辰心中微恼，江野明明就知道，偏要装傻。他上前，把玫瑰花拿起来交到江野怀中。 「之前收过你那么多花……」季宁辰说，「这算是回礼。」 江野垂眸，发现花束中夹杂着一个精緻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对款式大方的男士对戒。 江野看过来的眼神幽深，季宁辰心慌意乱，不敢细看。 江野的声音有些发哑，带着明显的笑意：「宁宁，你知道送戒指代表什么吗？」 「知道。」季宁辰强作镇定，他望进江野眼底，「我想给你一个名分。」 说完发现跟自己事先打好的草稿不同，立刻改口：「是向你要一个名分。」 低沉的笑声响在耳边，季宁辰只觉耳根一阵酥麻。 江野拿起一枚戒指，放在唇边虔诚的亲吻，然后执起季宁辰的手，温柔的替他戴上：「先说好，结婚时的戒指我来买。」 季宁辰问：「你这算是求婚吗？」 江野笑：「需要我跪下吗？」 季宁辰慌忙说：「不用。」他怕江野真的下跪，便威胁说：「你跪我也跪。」 江野忍俊不禁：「对拜还是留到婚礼上吧。」 说话间，戒指严丝合缝的卡在季宁辰左手的中指指根上。 季宁辰拿起另一枚，替江野戴上，他的指尖有点抖，动作也很慢，戴完后，他仔细端详，评价说：「很合适。」 他不知道江野的手寸，唯一的接触就是之前的手指相扣，没想到他预估的手寸竟很准。 卧室内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暧昧粘稠，最后不知是谁主动，吻在了一起。 两人一路缠吻进了浴室，热水兜头淋下，沾湿衣衫。季宁辰情难自控，搂住江野的脖子亲吻他的下巴，嘴唇，低声呢喃：「我爱你。」 没有人能拒绝恋人如此的热情，江野更深的吻下去。 窗外寒风唿啸，卧室内温暖如春，甚至可以说有些燥热，暧昧的声响许久才停歇。 第105页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季宁辰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江野的手臂，昨天实在太乱来了。 「没事。」江野安抚说，「好的差不多了。」 季宁辰实在不放心，江野只好叫医生过来。 趁着这段时间，季宁辰起身收拾。 昨晚江野很温柔，用品也准备的很齐全，他并没有受伤。昨晚见到那些东西，季宁辰才知道江野早就图谋不轨，东西都买好了，他跟江野比起来，简直十分纯情。 想到昨晚，又瞄到江野手上的戒指，季宁辰脸颊微红，心里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昨晚结束，江野耐心的给他清理过，身上很清爽，季宁辰穿好衣服说：「我去做饭。」 「我让人送来吧。」江野说，「休息一下。」 季宁辰却是腰酸腿软，不想动，闻言也就不勉强了。 医生来的很快，问题不大，重新上了药换了绷带医生就离开了。 吃过午饭，简单收拾一下，两人懒洋洋地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季宁辰靠在江野怀里，换着台问：「没有影音室吗？想看电影。」 江野拥着他，回说：「之前没考虑，改天我叫人来装。」 「好哦。」 最终季宁辰挑了一部纪录片，两人靠在一起看，偶尔闲聊几句。季宁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唇边漾起幸福的笑容。 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眼下的平常生活是他跟江野一直期盼的，如同他们最初的愿望，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家人，同样也是爱人。 他们将密不可分，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江野似乎察觉到了怀中人的躁动，低头看来，季宁辰抬头吻他，轻声说：「好爱你。」 江野没有问季宁辰为何如此突然的表白，他的眼底含着笑，一如既往的包容：「我也爱你。」 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我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