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中的福尔摩斯》 第1章 猜测 贞德·蕾缇希娅·哈德森女士。 这个名字够长的,总而言之,她正盯着眼前蹲着的那个男人。 一瞬间,她有点懵。 “这不是昨天那个显得有点笨拙的过路人吗?” 与此同时,夏洛克的想法也跟她相差无几: “这不是昨天那个有点傻乎乎的女士吗?” 两人就这样仿佛雕塑般彼此对视着,直到那只斑驳的小猫咪不满地喵喵叫起来。 “嗯,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世界真是小啊。”夏洛克首先起身,微笑着说。 哈德森女士眨了眨眼,好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讶地问:“您……是昨天那位新搬进来的房客吗?” “没错,我的房东大人。” “呃……”她沉默了三秒钟后说:“那这个世界……确实挺小的……” …… 这段有点尴尬的相遇大约耗费了夏洛克五分钟时间;他向房东女士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并尽力表现出自己作为帝国合法公民的善良和安分守己,同时也证实了自己昨日的猜测: 原来这位哈德森女士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单身并独自居住的小女孩罢了。 当然,他并没有当面揭穿她,而是微笑着告别,然后走到路边随便拦下一辆驶过的马车。 “麻烦您去佐特兰街36号,白荆棘安保公司……” “非常乐意为您服务,先生!” 车夫挥舞起马鞭—— 据说,在地狱之门前,伦敦这块地方曾经属于名为“欧洲”的大陆板块。 在欧洲的传统象征中,荆棘意味着【守护】之意,可能是因为荆棘藤蔓攀爬满墙壁能有效阻止窃贼攀爬。 在这种传统影响下,凡是涉及安保、商队、保险箱、安全门等行业的,往往会带有“荆棘”这个词汇。 也许,在某个时期、某个角落,还有可能存在一家叫做“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企业。 马车穿过喧闹的露天旧货集市,沿着烟雾弥漫的泰晤士河一路向下行驶,车窗外传来众多商船深沉而悠扬的汽笛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马车终于停在一栋还算显眼的教堂旁边。 因为人们对圣光和教廷的敬仰,凡是有教堂的地方,街区通常都很干净。清晨甚至有信徒会在第一缕阳光洒落时自愿清扫整条街道,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虔诚的体现。 顺着由碎石和沥青混合铺设的道路走了几步,夏洛克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周围的建筑看起来年代不太久远,只是略显拥挤,沿街望去,可见一家花店、几家餐馆和咖啡馆,以及伦敦常见的公寓楼招牌。 最靠边的第一户则是一扇显得颇为厚重的木门——当然,木头只是外面的一层装饰,内部肯定装有防盗钢板。 想着拿着斧头强行破门而入的行为,早已是上世纪的幻想了。 夏洛克走过去确认了门牌号码,随后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白荆棘安保公司】的标志,不由得感慨: 果然是政府和教廷联手创立的官方机构,虽然挂了个“公司”的名号,可是一点都不像要招揽生意的样子呢。 这么想着,他推门进入了这个建筑。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走廊和贴在墙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请勿敲打第一扇门,报案请往里走,遇到突发情况可以直接呼救,洽谈业务请上二楼。】 夏洛克挑了挑眉毛,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两句话透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气息。 路过第一扇门时,他还特意看了一眼门上方的标识,上面写着【医务室】,并且门上同样贴有一张类似的纸条。 看来应该是经常有人太过急切,走进来后看见离自己最近的门就猛敲,以至于这家公司的医生不得不在墙上贴出如此醒目的提示吧。 接着,他继续前行,上了二楼。 这家公司虽有官方的资金注入,但从所见之处,几乎无处不透露出浓厚的教会气息,好比扶手两头的金色向日葵标志,墙壁上镶嵌着金色网格框起的煤气灯,天花板上有几盏嵌入式的黄铜吊坠。 无可否认,由于圣光的庇护是人类生存的基础,这使得教会在力量对比上始终压制着帝国政府,哪怕帝国皇帝更换级别,也得先得到教皇的主福,方能坐稳那把宝座。 夏洛克敢拿自己一个星期抽烟的权利打赌,尽管教会和政府表面看上去亲密无间,像一对亲兄弟,私下里,双方肯定正在暗中进行着异常激烈且隐秘的权力争斗。而且这样的争夺恐怕已持续了数个世纪,只是底层平民并未觉察而已。 上了二楼,沿着走廊没走几步,就看到一扇门上方的牌子写着“咨询”二字。他走近,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一个不太友善的女性嗓音响彻门后。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张硕大的办公桌,上面堆积如山的文件,犹如一座小型堡垒,将坐在后面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听见一阵阵盖印章的声音。 “你好,我是来……报到的。”夏洛克稍作迟疑,最后决定使用“报到”这个词。 话音刚落,盖印章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名戴着厚底眼镜的中年女士从文件堆后探出头,上下打量着他,足有十秒钟之久,才总算开口: “你是那位被推荐过来的侦探吗?名字是……是……” “夏洛克·福尔摩斯。” “哦,没错。”这位中年女士给人的感觉就像长期被困在办公室,对每一个前来咨询的人都抱有一种“烦透了”的态度。可那封由教廷大祭司署名的推荐信又不容忽视,她只得无可奈何地起身,“跟我来!” 路上,女士自我介绍叫做“伊芙琳·玛丽”,名字听起来像是来自乡村。 她的身高还未及夏洛克的肩膀,走路却疾步如飞,胸部和腹部随着步伐同步颤动。很快,她领着夏洛克来到了一扇门前。此时,玛丽收敛了一些那股仿佛全世界都欠她五十英镑的神情,轻敲了敲门:“汤普森牧师,您还记得昨天的通知吗?说是会有位夏洛克先生来报到……他已经到了。” “嗯。” 一个简洁的音节从门内传出,玛丽慢慢地打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却又立刻补充道:“记得把帽子摘掉,汤普森牧师非常注重礼节。” “谢谢。”夏洛克答应一声,取下了帽子。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玛丽小姐瞥见自己凌乱的发型时,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 “看来这里的工作员都挺古板的。”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后走进了办公室。 此时正值上午,但这间办公室却十分昏暗,窗帘紧紧拉住,唯有办公桌上燃烧着一支蜡烛,散发出特有的褐黄色草本香气。有些街头巷尾的书刊曾提到过,这是一种契约者冥想时常使用的熏香。 在这昏黄光线的笼罩下,一名年龄约四十多岁的男子正进行着一种常见的祈祷仪式。他身穿整套洁白的牧师长袍,头发和胡子打理得一丝不苟,手中的黄铜吊坠微微摇晃,口中不断地诵读着祷文。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他的虔诚程度都令人赞叹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五分钟之后,祈祷终于结束。汤普森牧师睁开略显苍白的眼睛,凝视了夏洛克一会儿,开口问道: “侦探?” “没错。” “契约者?” “刚刚完成了册封仪式。” “【操控者】还是【共生者】?” “嗯?”夏洛克愣了一下,因为他对这两个词汇并不熟悉。 而他的困惑表情,则让汤普森牧师露出了似有所指的厌倦神色: “果然如此。”他感慨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打响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窗帘迅速朝两边拉开,阳光照射进屋内。汤普森牧师用手轻轻捏熄了眼前的蜡烛,语气严肃地说: “那么接下来我说,你听着……不准打断我。” 第2章 第一阶段的契约者 汤普森牧师现年48岁,是一位处于进化学说第一阶段的契约者。 在他15岁的时候,开始了觉醒之旅;16岁成为教会的一名信徒;19岁凭借优异的成绩晋升为牧师,并在次年经历了册封仪式;到了27岁,他跨越了第一阶段的界限,触摸到了第二阶段的边缘,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契约恶魔微弱的共生反应。 这样的背景无疑让他被冠以天才之名,当时的伦敦《圣刊报》专门为此给他做了一篇超过3000字的报道,称只要他步入第二阶段,必将晋升为神职人员。 然而,接下来的岁月里,汤普森牧师始终停留在第一阶段:30岁,第一阶段;35岁,依然是第一阶段;到了40岁,还是第一阶段; 直至今日,48岁了,他依然未能突破那个门槛。仿佛全知全能的圣光与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玩笑,无论他多么虔诚,多么努力,始终无法跨越那个界线。随着时光流逝,他的身体逐渐达到人生巅峰,又随之滑坡、衰退,即便现在即将迈入50岁的人生低谷期,他仍然停滞在20年前的那个阶段。 时间消磨掉了他所有的天赋,从天才沦为普通人,这对他的打击无疑是残酷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位昔日的天才牧师每日仍保持着最虔诚的祈祷,一生未婚,未育儿女,更别提恋爱或交朋友了。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修道院20多年,但他仍遵循着初入修道院时立下的戒律。 他似乎要用一生去印证《圣光福音》第三节12段中的那句话:“虔诚使你强大,但如果对它有所期待,那就不再是真正的虔诚。” 此刻,阳光穿过他一丝不苟的发际,显露出他严肃且深感不满的表情。对于像夏洛克这样的人,他内心深处肯定是极其反感的。在他看来,夏洛克出身于有一定权势的家庭,但却不学无术,只想通过加入教会底层机构来增加自己的履历,无非是个靠关系户混进来的人。 毕竟夏洛克已经参加了册封仪式,却连“契约者分类”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他从未参加过册封仪式前关于契约者的讲座。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出身大家族的败家子。 尽管汤普森心中厌恶,但他也不能直接对夏洛克破口大骂。毕竟夏洛克背后有着一位大祭司的推荐信。同时,作为修士,他也肩负着传教和解答疑惑的职责,因此只能压抑住不满,向夏洛克简要地解释了一些基础知识。 ...... 契约者分为四个阶段,这一点并不算秘密,许多市面上流通的书籍中都有提及。但这些书籍通常不会提到契约者的两类划分,因为这类信息只会由教会在诸如修道院等教育机构中透露——分别是【操控者】和【共生者】。 首先,【操控者】,顾名思义,是指擅长掌控契约恶魔的人。他们通常非常聪明,具备惊人的计算能力,能够将自己的契约恶魔操控得精细入微。 比如前几天结识的老祭司大人,他的操控精确程度就达到了很高的层次。那只魔蛛的每一次吐丝、足肢的每一次移动,乃至攻击力度、重力、惯性与行动间的反馈, 甚至是下一步会不会踏空、下次攻击能否躲过、躲过后应该如何应对、面对何种情况应如何绕行、朝哪个方向可以突围、哪里可以硬冲……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契约者亲自操控,并且在操控之前还需做出瞬息之间的判断或设定。 这就要求契约者拥有超乎寻常的大脑运算能力。因此,当老祭司见到夏洛克后,对他成为【操控者】寄予了厚望。这类契约者的优势在于他们的恶魔异常强大, 甚至还具有诸如隐身、催眠、变形等各种强大的功能性技能,但相应的,契约者本身的实力并不会很强,毕竟他们把大部分精力都倾注在了驾驭恶魔之上。 相反,另一种就是【共生者】了。 这类契约人对自己召唤出来的恶魔控制力很弱,基本上就是在撕裂空间裂缝后放出恶魔,然后任由它按本能行动。 不过优点是,共生者可以更加专注于体验契约恶魔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因而能使自身变得越来越强大。 比如巴德尔执事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共生者例子,他的身体已经强到能抵挡住热武器攻击的程度。当他晋升至第二阶段时,还能与恶魔建立起更为稳固的共生关系,实现恶魔不死,他自己也不会死的独特生命状态。 当然,“操控者”与“共生者”的划分并非绝对,就好比不能说喜欢吃肉的人就一定不能吃素。 然而在教会的培养体系中,他们仍然鼓励契约者朝着一个方向深入发展,因为样样略懂皮毛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一项特别擅长。 除了四个发展阶段以及上述两种类型外,契约者还有个关键特征——操控范围,即契约者与他们的恶魔之间能相隔的最大距离。 在常规情况下,“共生者”的操控范围很近,“操控者”的则较远,有的操控者甚至可以在两三百米外忽然开启空间裂缝,远程指挥契约恶魔击杀敌人后再迅速撤离。 如果恶魔与它的契约者间隔太远,就会引发各种问题,有的可能自行打开空间裂缝返回原世界,有的会摆脱契约者的控制,开始胡乱杀戮,而一些较为弱小的恶魔甚至可能会直接死亡,其契约者也将遭受极其痛苦的反噬。 总之,操控范围同样是判断一个契约者实力高低的重要标准。 汤普森牧师还算尽职地给夏洛克解释了这些基础知识,不过他对夏洛克是否记住并无太大期望,而是从办公桌下抽出一份文件: “每天早上八点之前必须到达工作岗位,如果没有外出任务,下午五点下班,迟到早退都将扣除奖金。中午有工作餐供应,每月一号发放薪水,所有任务或行动均有政府和教会双重补贴。每三个月有一次免费体检和心理评估。” 说着,他将文件推向夏洛克那边:“请在最后一页签个字吧。” 夏洛克拿起文件翻阅了一下,随后犹豫片刻。 最终,他礼貌地歉然一笑: “汤普森先生,您好像误解了我的来意……我可不是来应聘工作的。” “嗯?”汤普森牧师皱起了眉头。 “你们恐怕没仔细阅读推荐信里的内容;上面清楚写着,我是一名能够为你们执行任务提供协助的侦探…… 是‘提供协助’,而非有义务或责任必须帮你们。 所以,你们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找我咨询;只要我对你们的委托感兴趣,一定会接受并处理的。 对了,最近我的事务所刚搬了地方,还没装电话……” 说着,他在文件的最后一页写下几行字,接着递给汤普森牧师。 汤普森牧师惊讶地接过合同,视线不自主地落在签名处,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贝克街221号b。 “如果有需要,请来找我。” 汤普森牧师疑惑地看着那份合同上的地址,显然不太明白对方的话语之意。 无论是对方谈话的口吻,还是这句话的意思,都让他感到困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连契约者基础分类都没搞清楚的新手,竟然摆出这般姿态……仿佛自己有资格成为白荆棘保安公司的合作方似的。 好吧,反正那些受到某些教会势力庇护的大家族子弟大多如此,觉得自己家祖谱上曾出现过教宗,或者有几个神职人员祖先,就像自家血脉得到了神圣光辉的眷顾一般。 他们是无知、自负、盲目且好笑,然而对此无可奈何。 的确是无可奈何,汤普森仅仅是一名牧师,他并不负责教导蠢货,更不可能违背一位大祭司亲笔书写的推荐信。 他默默地将合同折起,顺手塞进了抽屉里。 “那么……”门口的玛丽女士听到这段对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第3章 有点能耐 按照他的意思来行事,汤普森说:“至于步骤,全部照做一遍。” “明白了。”玛丽女士马上回答。 对此结果,她内心还挺满意。因为她之前看了夏洛克的介绍信,信上写着他的契约恶魔仅仅是一条蠕虫。尽管玛丽并非契约者,但她作为接待员,对恶魔的种类也有一定的了解;蠕虫这类低级别的恶魔,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让他去执行任务,恐怕还要分心去保护他,万一发生磕磕碰碰,甚至被其他恶魔一口咬掉脑袋,那还要承担责任呢。 因此,不管是这位所谓侦探只是想在履历上添加一笔记录,还是真有点能耐,在这里都无人期待他会参与外出任务。就算他自己愿意去,恐怕也没有人会同意。 这样一来,他不愿服从分配,相对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福尔摩斯先生,请跟我来。”玛丽女士侧身做了个邀请手势。其实她现在对夏洛克的印象还不错,毕竟一个不会惹麻烦的笨蛋,总比那些爱惹麻烦的笨蛋更招人喜欢。 ......以下的流程就很常规了:带领他熟悉公司的环境,解释工作流程,详细说明工资和奖金的发放方式,还有就是认识一下新同事。大多数公司都会有这一套安排。 只不过鉴于夏洛克无意留在公司,玛丽小姐在介绍的时候也就没那么用心了。 “我在这儿既是会计又是接待员,还兼职处理官方业务咨询,平日里非常忙碌,虽说理论上每周能休息两天,但实际上工作太多,有时候连一天假都休不了。”玛丽满腹牢骚地说道: “罗德尔主要负责异常事件和恶魔入侵事件的登记,一般有麻烦的人都会找他; 汤普森执事、马克、艾尔托利,还有兰帕德,他们是四位外勤人员,一旦接到任务就会出发,而且他们都是第一阶段的契约者。 不过今天,除了汤普森执事以外,另外三人已经被派出去巡逻了。最近伦敦市区出现了一种名叫‘剜眼恶魔’的怪物,挺棘手的,他们三位差不多一周都没有怎么回公司了。” “剜眼恶魔?”夏洛克不解地问道。 “嗯,大概半月前开始出现的吧,总之遇到它的市民们都惨遭挖眼之痛,死得很悲惨,也不知道这孽畜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为何偏偏只喜欢吃眼睛?” 夏洛克沉思地点点头,并未过多追问。在他看来,玛丽女士只是一名文职员工,知道的消息全是道听途说,即便自己有心询问,也应该直接去找那几位外勤人员。 不久之后,玛丽引领夏洛克来到一楼的【医务室】门口。 “这是我们公司的医生,平常负责心理咨询服务,以及伤病鉴定和治疗工作。有时候遇到棘手的任务,他也得一同前往,虽然他并不是契约者,但也没别的更好办法,毕竟有些伤病不能耽误治疗。 哦,他叫约翰·华生,曾在雷德克海峡附近担任过圣教军的军医。” 说到这里,玛丽忽然压低声音,像所有爱八卦的女性那样窃窃私语道: “但我总觉得他不像有军职背景的人,因为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军人应有的硬朗气质。” 边说着,玛丽整理了自己的衣领,抚平额头上的头发,还刻意挺直腰板,让自己身材曲线更加凸显:“咳咳~”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随后敲响了医务室的门:“约翰医生,您在吗?有些事情需要您的协助。” 不知何故,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柔和。 很快,“吱嘎~”一声,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接着,一张极其精致的脸庞出现在了门后。 夏洛克挑了挑眉,此刻终于明白玛丽女士为何会觉得这位医生身上没有任何军人气息了。 原因在于——他长得实在太过俊美了点,脸部线条虽然分明,却又带有一种独特的妩媚之感。他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随便一瞥,仿佛每一个与他对视的瞬间,都在暗送秋波一般。 不仅如此,这人的装扮也非常考究,一件洁白的衬衫,配上条纹装饰的夹克,再配上一条与之完美匹配的领带,腰部微妙地收紧,身形挺拔,微卷的头发轻拂过额头,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极富教养的贵族气质。 仿佛受到了眼前这位医生的影响,玛丽女士此刻也显得格外有礼数,她微笑着稍稍躬身说道: “约翰医生,这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新来的员工……按照程序,需要您给他做个心理评估。” “没问题,玛丽女士。”华生以微笑回应,声音如同春风吹拂,随后微微抬起了那只足以令无数少女和贵妇人倾倒的桃花眸,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士:“确保每位同事的心理健康是我的职责,请进。” 他客气地侧身让出位置,示意夏洛克可以进去。 玛丽转向夏洛克说:“等会儿心理评估完成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关于你说的那个‘咨询’事项,如果有需要我们自会联系你,嗯……就这样。” 说完,她再次瞥了眼约翰·华生的脸庞, 或许是不解为何神明要把如此出众的相貌赋予给一个男人,同时想到自己平庸的衣着品味和蜡黄的肤色,脸上闪过一丝懊丧和落寞,但她迅速掩饰过去:“真是辛苦您了,约翰医生,我还得回去工作,那么……再见。” “再见。”华生展现出十足的绅士风度,一直目送着这位女同事走上楼梯,才关上了门。 此时,夏洛克已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刚才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大致扫视了一遍周围环境,大致了解了这位约翰医生平时的工作态度——严谨、专注且一丝不苟。所有的文件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文件柜中,办公桌上干净整洁,旁边墙壁上挂着一幅【南丁格尔】的肖像画,外面罩着一层薄薄的玻璃,显然是为了防止落灰。 看上去一切都很平常…… 唯一有点值得关注的是……在办公桌一角,放着一枚图钉。 毫不起眼; 但在图钉尖端,色彩略显黯淡。 这是长期接触血液后,金属发生氧化所产生的痕迹… “嗒嗒嗒”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夏洛克觉得自己一直盯着那枚图钉不太合适,便把视线转移到了墙上的南丁格尔画像上。 紧接着,名叫约翰·华生的医生走进了他的视野,他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的皱褶,然后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但他并未立即开口说话。 看来他是想给面前的人留出欣赏画中少女的空间。 夏洛克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笑了笑收回视线,说:“好像每个医生的办公室里,都会挂上一幅【南丁格尔】的画像。” “当然,她是一位天使,值得所有医疗工作者的敬仰。”华生说着,也将目光投向那幅画,大概看了有一两秒钟:“但我们心里清楚,人们对她的崇敬,并不仅仅源于她高尚的品质和医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实在太美了。” …… 南丁格尔的美貌无疑是毋庸置疑的,实际上,这位少女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最美的女人吧……美到如果哪天传出她跟某位男士的恋情,那位男士恐怕第二天就会承受着帝国所有男性同胞的嫉妒与诅咒而遭遇不幸。 “我热爱美好的事物,南丁格尔阁下是我能想象到最美的存在。”华生的语气充满了最真诚的赞美。 夏洛克也点头表示赞同,尽管每个人对于美的标准各有不同,但对于这位少女的美丽,整个帝国的人民或许都能默契地达成共识。 然而在此过程中,他也注意到一个细微之处; 那就是……眼前的医生尽管言谈举止宛如最杰出的绅士,但他似乎有一个古怪的习惯,总是喜欢将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似乎正在轻轻地揉搓着什么东西。 第4章 但丁与地狱 现在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通知,一个多月以来,那位周游帝国的南丁格尔阁下会在一个月后途经伦敦,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伦敦的老百姓们会兴奋成啥样。 “我可以打包票,那天早上所有的教堂都不会有人去做礼拜。” 一阵大笑声响起。 华生显然是个擅长拉近距离的人,他开着玩笑,接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件: “好了夏洛克先生,我们来开始进行心理评估,怎么样?” “没问题。” 得到同意后,华生拿起一支笔,准备记下要点。 在此过程中,他的左手食指和拇指一直未曾松开。 “第一个问题,假如你遇到一位正遭受恶魔袭击的帝国公民,而你身边没有任何武器,你会怎么做? 选项一:逃跑。 选项二:...... 下面是第二个问题......” 他说话字正腔圆,态度认真,两人大约进行了三四道题目的问答。 然而就在这时...... 夏洛克忽然犹豫了一下,随后悄声冒出一句: “你觉得很无聊吧。” 华生一愣,抬起他那双迷人的眸子。 “也许我这样直接问有些冒犯,不过......你真的想继续这个没多大用处的心理测试吗?” 眼前的医生英俊潇洒、专业敬业,无论是坐姿、衣着、谈吐,无不体现出一丝不苟的态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像是那种会认认真真把心理评估做完的人。 可这时,这位侦探先生却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无聊? 认真工作的人怎么可能被认为无聊呢?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够尊重。 于是华生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结果两人就这么隔着办公桌互相对视着,僵持了足有十几秒钟。 这段时间里,华生的目光先是从对方脸上移开,然后渐渐眯起眼睛,直至形成一道好看的微笑弧度,但几乎看不到任何瞳孔露在外面。 又过了半分钟,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确实是有一点无聊。” “就是啊。”夏洛克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其实这种测试,只要你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猜出每个选项背后代表的意义。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那种能够稍微思考一下的人......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如就此打住,我回家,你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等你忙完了,随便给我填个能蒙混过关的分数就行了,怎么样......朋友?” 华生的笑容更加迷人,他微微侧过头,一瞬间流露出一丝可爱的神情,不过能感觉出,他透过眯起的眼缝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侦探: “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合规矩,但这确实是个好提议;”他说着,稍作停顿。 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夏洛克的称谓: “朋友......” ...... 其实说起朋友这个词,还蛮奇妙的。 据统计,两个人若是共同做了些正经事,比如一起种树、一起去教堂礼拜、一起抓小偷之类的,他们的友情往往并不是特别稳固。 反倒是如果两人一起偷看修女洗澡、一起因为摆摊被治安官追赶、在修道院毕业考试时,偷偷接收到他人传来的作弊小纸条;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之间的兄弟关系便会变得格外坚固。 人性就是如此贱兮兮的生物,当彼此展示出正义或者道德一面时,内心往往会无理由地认定这是一种伪装;但一旦双方相互展露内心较为阴暗的一面,哪怕只是点滴,也会极大地增进彼此的好感。 因此可以说,道德大概率不过是智慧的一种虚伪产物,而人类的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往往是那些阴暗、淫乱以及自私自利的东西。 就这样,夏洛克和华生相视一笑,仿佛英雄所见略同般地握了握手。 “再见。” “不用送我……” “当然。” 就这样,夏洛克节省了无聊的半个多小时,离开了白荆棘保安公司。 医生约翰·华生在他走后,仍然坐在办公室的椅子里,脸上始终维持着那份微笑,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仍旧贴合在一起,轻轻地揉搓着...... “看来这个人还挺有故事的。”他低声嘀咕着,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随后将两根手指分开。 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食指指尖竟深深地插着一根图钉。 华生神色自如地拔掉图钉,带出了一些血迹,接着他又把图钉的尖端放进嘴里,舔净上面的血迹。 完成这一切后,他似乎有些失落,像是还意犹未尽,又将图钉刺入了自己鲜血直流的手指。 他想着刚刚离去的侦探,以及对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生活......会不会因此变得更有趣些呢?”他轻声自语着。 夏洛克离开了白荆棘保安公司,但他并没有急着返回贝克街,而是沿着泰晤士河边漫步了很久。 伦敦的雾气在河岸边最为浓重,几乎遮住了来往运输货物的船只。抬头望去,那只巨大的时钟仍在毫无目标地运转着,每隔十五分钟便敲响一次,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伦敦,还将地底熔炉产生的滚滚蒸汽喷向天空。 这座大钟建于三十五年前,为纪念第二次恶魔侵略战争的胜利而设立,夏洛克并不清楚为何它被称为“大本钟”(big ben),更不明白为何要把它建造在敦威斯敏斯特教堂附近,难道教堂里的信徒就不会厌烦钟声打扰到他们的虔诚祈祷吗? 总之,这些巨大的建筑此刻都被雾气所掩盖,同时也在圣光的照耀下矗立着。从远处看去,就像第二次恶魔侵略时期,那些撕裂空间裂缝、踏入伦敦街头的巨魔。 ...... 然而,夏洛克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巨大的恶魔,因为当他出生时,第二次恶魔侵略战争已经结束。 尽管如此,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对“圣光”以及“第二次恶魔侵略”必然有着深刻的理解。 两个多世纪以前,地狱之门在南极大陆开启,与此同时,圣光降临人间...... 没有人确切知道圣光究竟长得怎样,是否有实体存在。或许,在那个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之巅,云端之上;教廷中最神秘且崇高的机构——“圣光神殿”的神仆们,才可能知晓圣光真实的面貌。 然而,帝国的公民们只知道圣光并非一种可见的光线,也不是从天而降的那种金黄色光辉...... 通常来说,圣光无法被人眼看见,无法被感知,没有温度,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它确实存在于帝国的每个角落。 人们信仰圣光......因为它是人类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根本! 在圣光的庇护下,大型的空间裂缝无法在城市内部出现,这就确保了帝国公民只需防范那些小恶魔就行了...... 此外,圣光可以随时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它可以知道每个人在哪里,在做什么,知道何处又出现了小型的虚空裂缝,知道哪个不幸的人会被新冒出的小型恶魔撕咬头部,圣光能在瞬间消灭任何一个公民,甚至能在一秒钟之内,杀死帝国每个角落的每一只小型恶魔! 圣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洞悉过去与未来! 尽管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的确如此,这已经是经过几个世纪、数十亿人类共同见证的事实:圣光是神赋予人类的礼物,是一种超越所有世界规则的力量! 然而强大的力量必然伴随着弊端......掌控圣光极为困难。 即使是那些放弃了一切人性欲望,始终虔诚地信仰圣光的神仆,想要与圣光建立起最基本的交流,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且,抛开这些代价不说,仅仅使用这种力量本身,就很可能对人类社会体系产生巨大的冲击。 第5章 债务问题 设想一下,如果人人都明白有一种力量,无论何时何地,都无需区别对待,也无法抗拒,它能洞察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消灭任何人,甚至是了解他们的过去和未来,那么他们怎能不感到恐慌,不感到害怕呢? 不,并不是只有少数人的恐惧才能被称为恐慌,一旦数百万、上千万乃至数亿的人都陷入恐慌,那将是整个社会结构的崩溃! 幸运的是,由于恶魔的存在,人类不得不依赖圣光的保护...... 教会花费了二百多年的时间去安抚民心,并在帝国范围内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信徒系统,传播福音,诱导民众虔诚信仰,以及施展诸多或明或暗的手段。最终,人类选择性地忘却了圣光的恐怖之处,甚至将圣光尊奉为最为崇高无比的力量! 就这样,人类社会达到了一种理想状态:“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每个人都需要侍奉某种力量。 而关于“第二次恶魔入侵”的原因,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在地狱之门的那一边,存在一位......邪恶的神只。 教廷就是这样称呼它的; 为了阻止邪神走出地狱之门,降临到现实世界,圣光只得倾尽全力与其对抗,于是,覆盖整个帝国的庇护消失了,大规模的虚空间隙可以在任何地方随意打开,大型恶魔也能随心所欲地钻出来,踏上帝国的土地......就像当初地狱之门初次开启的那些年一样。 没错,尽管圣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它仍然有需要全力以赴才能抵挡的对象。 教廷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此外,圣光与邪神之间的对抗,教廷与恶魔间的战斗......这似乎恰好展示了两个世界中不同力量之间的相互较量。 第二次恶魔入侵持续了五年,人们在这五年间,在恶魔的侵蚀下艰难求生,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人类几乎失去了对生命的全部希望。 直至【但丁·阿利吉耶里】大人的出现,如同救世主一般! 这位出身下城区的圣教军战士,身穿古老的蒸汽铠甲,带着那只不断突破进化的契约恶魔,在南极大陆的战场上,硬生生在无数恶魔之间撕裂出一道缺口,犹如一道无法阻挡的光芒,直闯地狱之门! 没错,一个凡人,闯进了地狱! 在这片从未有人涉足的异世界,这位宛如神祗般的战士孤身一人,渴了就喝地狱中滚烫的硫磺水,饿了则吞食恶魔的血肉,独自生存了一年零七个月,最后,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消灭了邪神。 并且一路杀回人间! 至此,这场几乎导致全人类灭亡的战争才宣告结束。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下午五点,河面上吹来的风让人感到阵阵寒意。这段时间,夏洛克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梦境以及趴在窗户边令人心悸的那一幕。 经过几个小时,他不禁想知道那只蠕虫小宠物的工作进展如何了。 人在现实面前总是善变的,无用时称其为废物,有用时又称其为小可爱...... 最终,他截住一辆马车,朝贝克街驶去; 当夜幕降临,阳光已经被水汽完全稀释干净后,夏洛克终于回到了他的新家。 他付完车费,下了马车......正准备抬头看看自家窗户时, 视线却被公寓门口的两人所吸引。 其中一位打扮还算得体,敞开的多层次风衣下露出西装夹克和庞塔龙裤子,看上去就像银行里擅长精打细算的成功人士——或者说,资本家的手下。 另一位的身份则很容易识别,此人身材魁梧壮硕,满嘴烂牙,一只眼睛凹陷,估计是在某次街头斗殴中被打瞎了眼球,身上穿着麻布衣裳,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季节,他也故意解开三颗扣子,露出胸口一处缝合技术极其糟糕的骇人伤疤。 看到这样的组合,夏洛克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目的——讨债...... 那位穿着讲究的男士是个会计,专门处理涉及法律、金融、合同等方面的事务,他会以较为委婉的方式来向欠款人追讨欠款及利息。 要是对方不合作,他们就换另一个人继续行动。 在下城区,这样的收债方式颇为盛行...... 随后,夏洛克走近前去问道:“你们好,请问两位站在我家门口是要……?” “你家?”会计微微蹙眉,仔细打量了一下夏洛克,“据我所知,这个地方应该是属于一位名叫‘贞德·蕾缇希娅·哈德森’的女士。” “哦,她是我的房东。”夏洛克回答说。 对面的男子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事实上,我们之前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答,所以……你最近见过她吗?” “我大概有一个星期没见过她了。”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略带沮丧的沉默。面前的债务人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从风衣内衬口袋取出一个信封:“先生,既然您住在这里,如果您碰见贞德小姐,能否麻烦您把这个债务清单转交给她?” “当然可以。”夏洛克接过信封。 此时会计朝身边的打手递了个眼色,转身准备离开。 “请稍等一下。”夏洛克忽然开口喊道。 “嗯?”二人转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我想问问,如果你们俩突然离世了,那么这笔债务还会有效吗?”夏洛克极有礼貌地提出疑问。 “……” 这一问题让现场再次陷入了约五秒钟的静默。那位相貌狰狞的壮汉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威胁或挑衅的气息,不由得想冲上前教训这个瘦弱的男人一顿,教他如何说话。 然而对方那极其客气且随和的态度又让人捉摸不定他是否真的在寻衅滋事? “哈哈,先生,我们是一家正规的债务管理公司,并非那种街边私营高利贷机构,而是受银行担保的。”会计估计是觉得夏洛克不大明白其中道理,于是笑着解释,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如果您需要任何财务方面的援助,可以联系我们。” 名片上印着“克劳福德资金周转公司”的名字。 夏洛克点头表示明白:“好的,我会帮您把这份资料转交给哈德森太太。” 说着,他就目送二人离去…… 而这两人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逃脱了一场可能的危险:如果不是背后有个借贷公司撑腰,换成他们独自行动的话,今晚恐怕泰晤士河里就要多添两具尸体了。 等到那两个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夏洛克转过身,敲响了一楼房东的门。 这次,门很快就开了。 哈德森太太打着呵欠,就像刚刚醒来一般,看到门口的夏洛克显得有些惊讶:“哦,原来是你啊……哈哈……你肯定敲了很久的门吧,我这个人睡得比较死,有时候可能会没听见……” 她装出一副抱歉的模样,但在看见夏洛克手中的信封以及上面那个债务管理公司的名片后,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吧……但这年头,谁都有可能遇到困难,你说是吧。” “没错,实际上我很反感这类债务公司,虽然它们能够帮你暂时解决问题,但日后会变本加厉地把账单加倍还给你。” 听了夏洛克这番话,哈德森太太由衷地笑了起来:“比起以前那些房客,你好像更讨人喜欢些。” “真的吗?那……房租……” “一分都不能少。”哈德森太太接过信封,却又犹豫片刻:“但如果哪天我做的午餐多了,倒也不介意与你一起分享。” “非常荣幸。”夏洛克不再跟房东太太多费口舌,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礼貌用语,便走向了二楼。 他打算赶快休息一会儿,因为在他的梦境中,还有很多亟待破解的谜团等着他。 哦,说到房东。 刚才开门的时候,夏洛克分明能闻到对方身上飘散出的消毒水味。 这种气味绝非短时间内就能沾染上的。 第6章 梦境中 所以,我的房东是在医院工作的吗? 管她呢。 ...... 推开门进入公寓,拧开煤气灯。 这里的光线比夏洛克以前住的地方要亮一些,因此看得清清楚楚,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个现实生活中的小房间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生。 夏洛克把自己仅有的那一套正装整理好,又轻轻拍掉了圆顶礼帽上湿润的水渍,然后挂在衣帽架上,这才安心地回到沙发上躺下。 他现在有些兴奋,尽管竭力想抑制住这种源于内心深处对于未知世界的探寻欲望,但即便如此,这次入睡仍然耗费了他长达15分钟的时间。 终于,在那熟悉的昏沉与坠落感觉之后...... 在那个洁白的房间里,他睁开了眼睛。 ......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夏洛克抑制了一整天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再也无法遏制,他立刻从沙发上挺直身体。 此时此刻的房间,已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 那些没有被蠕虫爬过的地方,仍然是那坚不可摧的纯白色……而在其他区域,却显露出屋内物品原本应有的质地。 脚下的白色封印被抹去了一大片,踏上时能清楚听见鞋底与木地板接触的轻微声响,衣柜上有明显的爬行痕迹,放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也能感受到那已陈放多年、柔软且熟悉的触感。 整个房间仿佛正在从梦境中渐渐剥离,一点一点地融入到现实之中,给人一种错觉。 在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种剥离感时...... “嗷~嗷~嗷~”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夏洛克一愣,这是他在梦中首次听到来自房间之外的声音。 下意识地,他转过头去。 紧接着,他看到了背后的窗户! 窗户干净明亮,窗外繁华的伦敦景象瞬间透过玻璃映入他的视线……正是由于窗户封印的消除,才使得外部的声音能够正常传入室内。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慢慢站起来走向窗前,向外远眺。 与上次在缝隙间偷窥不同,这一次,他完全是用一种开放的视角审视着梦中的世界。 血红、沸腾、燃烧,到处弥漫着混乱和疯狂的气息。 这些情况夏洛克之前其实已经有过短暂的瞥见。 然而此刻,他依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全身颤抖着,尽力让自己接受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因为……他看到了…… 恶魔!!!!!! 就在这一眨眼之间,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只腐尸犬在窗外血红色的街头徘徊;一栋建筑的阴影下,一条长满了刺状虫肢的巨大蜈蚣扭曲着爬行;一只类似食蚁兽般的恶心生物从一片废墟下钻出,卷曲着布满倒刺的口器,残忍地刺穿了旁边另一只恶魔的头颅,后者正在被缓慢地吸取脑髓,发出阵阵嗷嗷嗷的悲鸣声。 恶魔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梦境中……??! 上一次因为观察的角度受限,夏洛克只能看到远处的景色,而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大街。 除了那些恶魔之外,一条血红色的贝克街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同样的建筑风格、设施,道路两边相同的马车停靠标志、小巷里的垃圾桶、栅栏、路标、煤气路灯等一切,都是现实中贝克街应有的景象,就像一个镜子中的倒影。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某种有形的衰败浸透了亿万年。 破旧斑驳,血迹累累,扭曲变形,腐败不堪;甚至连那些从天而降的雾气都像是被烧成渣滓的尸体灰烬,而阳光则像是穿透了漫天的血液,带上了一层诡异的粉红。 夏洛克抬起头来...... 那颗庞大而又扭曲的太阳依旧邪恶地悬挂在伦敦的上空,亿万条触须蠕动着,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让人陷入永无止境的疯狂之中。 没错,就是那么一瞬间! 此刻,夏洛克的目光穿越了弥漫伦敦的血红色雾霭,穿透云层间的苍穹,一直延伸至天外亿万公里的虚无空间,触及到那一颗已然失去常态的太阳。 此时此刻,夏洛克身边并没有白色封印的守护,他整个人完全暴露在窗前! 暴露在那疯狂炽烈的阳光之下! 于是,那颗太阳也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就是在这一瞬间,夏洛克见证了一个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画面! 太阳中央,慢慢地裂开一道裂缝……裂缝内,交织着无数血色的触须。裂缝越来越大,直至在众多蠕动的触须簇拥下,一只猩红的眼睛睁开,它的瞳孔仿佛千万星辰瞬间爆发,只是这一切光芒与热量,全部化作了最为纯粹的混沌,直直地射入夏洛克的视线深处! 这是一种对峙——一个邪异的天体,或是夏洛克目前尚不能理解的存在,与一名渺小人类的初次相遇。 至少在夏洛克看来,事情就是这样; 而此刻,他感到自己的大脑似乎即将沸腾,就像窗外正沸反盈天的城市一般,无火自燃。 若换作他人,恐怕早已在这瞬间陷入彻底的崩溃,因无法理解,更无法思考,只能任由这来自天外的视线侵蚀掉他们的理智。 但夏洛克不同,正如他曾多次所说,他是一名侦探。 他热爱未知,热衷解谜,他的大脑需要这些无法理解的事物来填充,他渴望拨开重重迷雾,探寻那些藏匿于迷雾之下的真相。 越是无法理解,就越让他兴奋! 因此,在这一刻,他的大脑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虽自知力量微薄,却坚韧不屈、傲慢自信!它试图去解析、破译、理解眼前这份疯狂背后的含义! 下一秒钟, “砰——” 夏洛克昏倒在地,身体重重摔在窗户旁,像一具僵硬的尸体,纹丝不动。 然而,他的思绪仍在乐此不疲地躁动、消化、破解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他已经疯了,傻了,直接崩溃了;也或许他的思绪真的已将那份疯狂转化为一种他能理解的信息。 总之,在这场昏迷中,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那声音意外地显得庄重且谦逊,仿佛正对着夏洛克微微欠身行礼: “欢迎回来......” “欢迎您回来......” “这一次,您找到解决之道了吗......” 当夏洛克再度睁开眼时,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他的头有些疼,像是宿醉后的沉闷感,全身仿佛散了架一般,记忆中的最后画面,是他直面那高悬天空的巨大眼球,犹如星体般恐怖。 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昏厥过去,至于那个谦逊的声音,则成了他记忆中一片空白地带,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他摇摇头,从胃部翻江倒海般的饥饿感判断,他已经至少48小时未曾进食了。他起身走到窗边,只见此刻正值正午,罕见的阳光穿透了雾气,在贝克街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很好,如此看来他并非身处梦境之中。 他把脸贴近自来水管道,咕咚咕咚地喝了一会儿,才稍微舒坦了一些,接着打开橱柜,想看看前几天剩下的饭菜是否还未变质。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拉橱柜门的时候…… “嗯?” 夏洛克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在橱柜周围……留有一道流光溢彩的轨迹,宛如汽油融入水中的斑斓色彩,却又转瞬即逝。 尽管无法解释清楚,但在第一眼看到这种奇异斑斓的瞬间,他确信这就是他在梦境中见到的契约蠕虫爬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在梦境里爬过的区域,映射到了现实之中吗?!” 第7章 一人,一魔 他赶忙把目光转向房间的其他角落,果不其然,那些曾经在梦中被抹去的地方,此刻都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并且在他昏迷的这段日子里,那只蠕虫显然一刻也没闲着,已将整个房间的封印彻底清除干净。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门…… 夏洛克喉咙滚动了一下,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太大情绪波动,但他全身的肌肉已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门上的封印已被解除。 这意味着……只要他此刻踏入梦境,就能推开这扇门,走出困住他长达三十年的这个房间。 不再是破窗而入,也不再是粗暴地砸墙硬闯。 而是一扇能够正常开启的门,光明正大、堂堂皇皇…… 一个未知的世界,正在向他挥手召唤! 夏洛克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大脑皮层的每一处褶皱都在激动地呼喊。 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镇定地打开橱柜,拿起前几天剩下的玉米饼闻了闻,确认并未变质,又开启了平时很少使用的炉灶,打算将它加热。 “别急,千万不能急……” 他谨慎地安慰着自己近乎沸腾的好奇心。 打开那扇门固然容易,但打开之后呢? 是要直面街头的恶魔吗? 显而易见,作为一个普通人,一旦被那些恶魔发现,它们必定会疯狂地扑过来,将他啃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夏洛克并不笨,虽然老祭司曾断言他的梦境只是某种神经衰弱或类似的病症,但他清楚得很,这其实就是所谓的“觉醒之梦”。 只不过,梦境的表现形式有些特殊而已。 目前……他还无法判断这种“特殊”究竟是好是坏。 更不清楚万一在梦中死去,会在现实中怎样——会不会醒来?或是就此死亡,连同现实中的身躯一同化作骷髅? 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抵抗这份诱惑,终究会打开那扇门的。对未知领域的探求欲望如同最残酷的毒瘾发作一般,时刻侵蚀着他,无论多么挣扎,如何欺骗自己,都毫无作用。 因此,他需要制定一些行动计划。 只见他慢慢地抓起滚烫的玉米饼,开始进食,安静认真地用牙齿研磨,吞咽下去,又喝了足够的水。 在此过程中,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着先前站在窗边所见到的画面:那些游荡的恶魔属于何种品种,街道周边的环境状况,何处的阴影可能隐藏危险,哪些设施可用于逃脱,等等一系列问题。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终于为自己制定了一份虽不能确保100%的安全,但却是在当前阶段所能做的最为稳妥的行动计划。 接下来,他回到沙发上,找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也许是他的大脑也在期盼着推开那扇门的一刹那,于是这次入睡异常迅速。 梦境中,夏洛克苏醒过来,随即立刻将视线投向房间的门。 果然,门上的白色印记已然完全消失…… 于是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前,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扭动。 下一瞬,内心澎湃的探索欲望瞬间挣脱束缚,几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就猛地拉开了门! 瞬间,炽热的风裹挟着漫漫岁月沉积的沙尘扑打在夏洛克身上,浓郁的硫磺味和腥臭味弥漫四周。 三十年了……夏洛克终于得以摆脱这个牢笼。 他抬起脚步,步入风沙之中……门外的情景与现实世界一样,同样是一条通往一楼的楼梯,布局也如出一辙,只是原来哈德森太太居住的房间已被风沙侵蚀掉了整整一面墙,明显可以看出里面无人居住。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中,除了无数恶魔之外,恐怕也就只剩下夏洛克一个人了吧。 他慢慢地走下去,楼梯在他的脚下发出快要断裂的吱呀声...... 他逐渐地走进了喧嚣沸腾的贝克街。 正当他的视野毫无阻挡,可以任意扫视这个奇异世界的这一刻, 一个长久以来深藏于心的想法不禁涌现出来。 “这个地方......难道真的就是个鬼地方吗......” 为了避开再次与天空中那股狂乱目光的交汇,夏洛克并未抬头看太阳,而是迅速且小心翼翼地踏上长街......随着几口呼吸,他将所有感知转换为信息,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之中。 气温、风沙、声响,还有黏腻的空气...... 倘若这里真是地狱,那么夏洛克可能是唯一一个踏足这里的凡人了。 不对,曾经有个人确实去过地狱,那就是杀死过地狱邪神的大人,但丁。说起这位大人,为什么他在重返人间后,从未向帝国公开展示过地狱的模样呢? 或许他曾经描绘并公之于众过,只是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并不知情而已...... 夏洛克就这么思考着,观察着,分析着,沿着建筑物边缘前行,手指触摸着街道两旁经年累月风化的墙壁,看着那些斑驳表面渐渐剥落成细细的沙粒,随风飘散至地狱的远方。 周围的每一寸事物对他都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他想去翻看一旁的废墟,探寻那片黑暗阴影中究竟藏着何物,想过这条小径,去看看转角之外更宽广的街头景色,想要走得远远的,非常远。 然而,这里可不是旅游景点!果然,早预料到的危险......终究还是降临了...... 在这炽热邪恶的世界里,夏洛克作为一个人类,他的气味就如同在一个被高级香水封闭的空间内打开了一罐臭名昭着的鲱鱼罐头。 那种气味......根本无法掩饰得住。 嗯,这么说可能反了点,但实际情况是,恶魔们厌恶高级香水,却对鲱鱼罐头情有独钟! 于是,就在此刻,一只闲逛的腐尸犬忽然抬起头来,它那已经腐烂至颅骨的鼻腔抽动了一下,接着难以置信地转过了视线,望向夏洛克所在的方向。 一人,一魔,便这样隔着地狱的长街互相对视一眼。 “......” “......” “嗷嗷嗷嗷嗷!!!!!” 突然间,预料之中的一阵咆哮声响起,那只腐尸犬瞬间跃起,疯了似的朝夏洛克扑了过来。 “唉——” 夏洛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感到恐慌,这种腐尸犬在现实世界也是随处可见的,只要砸烂它的脑袋,破坏掉大脑,它就不会再站起来攻击了。 事实上,大多数恶魔只要大脑受到破坏,就会变得很安分,因此夏洛克对摧毁脑袋特别执着,这样做能给他带来一种安全的感觉。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 “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 又接连响起了几个咆哮声。 在现实世界中,由于受到圣光的庇佑,同种族恶魔聚堆出现的情形几乎是不存在的,因此夏洛克并不知道,腐尸犬竟然属于群居恶魔,经常会成群结队地游荡。 随着一声嚎叫,至少从三个方向传来了类似的声音,随后一片混乱的脚步声朝着他这边汹涌而来。 “失礼了。”夏洛克立刻扔下一句道歉,拔腿狂奔而去! 好奇心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如果现在就硬杠一群地狱恶魔,那就不再是出于探索欲望而牺牲,而是纯属找死了。 幸运的是,他对这种情况肯定是有预案的。从过来的路上,以及刚才在公寓窗口的观察,他已经确信,在附近并没有适合大型恶魔潜伏的地方,至少在他跑回公寓的这15秒内,应该不会有恶魔突然跳出,堵住他的退路。 第8章 恶魔签契约 所以,首先返回公寓,砰地关上门,测试一下那个房间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有效地阻挡恶魔。就算做不到,也要迅速冷静下来,花个三五秒钟左右的时间,使自己从梦境中清醒回现实世界。 不多言,夏洛克立即转身,全力以赴地沿着原来的路狂奔。 那只来自地狱的恶犬也紧随其后,疯狂追赶! 短短十五秒,夏洛克已冲刺进入公寓内......令人意外的是,那只狗子的速度居然也不慢,竟然紧追不舍地跟了进来。 \"好吧,看起来,只能先解决你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抱歉的意思。 念头还未落地! 腐尸犬已迅猛扑来,血盆大口张开,打算率先咬上眼前的珍稀猎物。在此期间,它的爪子不可避免地越过了房间的门廊…… 或者说,踏入了夏洛克所契约的恶魔——那只毛毛虫曾经爬过的区域。 就在这一刻! \"嗯??\" 夏洛克拧起了眉头,他已经准备好揭开这狗子的头盖骨,却发现眼前的腐尸犬突然僵住了,不再行动。 虽有些诡异,但这只刚刚还被食欲驱使得丧失理智的恶魔,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刹那,竟然真的停下来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停止,因为夏洛克看见,这家伙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仿佛触及了一个它绝对不应涉足之地,因而激发出超越理性与本能的恐惧。 它想逃跑,但却无法逃脱。 瘦弱的身体被地狱般的炽热烘烤得冒出缕缕青烟,在狭小的房间内缓缓飘散。恶犬咧开满是尖牙的嘴巴,由于腐败和刚才的狂奔,一只眼睛已经脱落,仅靠着一条细细的神经挂着,在嘴角摇摇欲坠。 它就这样艰难地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态, 夏洛克感到一种奇特的错觉,假如恶魔也有汗腺的话,此刻这只可怜的小家伙想必已被吓得汗如雨下。 正是这种奇异的感觉,使得夏洛克皱起的眉头愈发深重,因为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把这只恶魔吓成这样。 于是他向前走去,甚至把手伸到狗嘴边晃了晃。 然而此刻的腐尸犬早已全然忘却了对活人鲜肉的渴望,仅仅是颤抖、悲鸣,就像一只被困在捕蝇纸上的昆虫,只能带着恐惧与凄凉,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第三十九章 我的领域(下) 夏洛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凭借他的观察能力和分析水平,当然看得出这狗子是在踏入房间并接触到那只毛毛虫爬过的地方时,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威慑。 但他却搞不懂其中的缘由...... 于是,充满好奇心的侦探先生慢慢地伸出两只手指......随后,捏住了面前狗子那只垂下来的、松弛的眼睛。 渐渐加大力度~~~~ 腐尸犬全身颤抖得更加剧烈,腐朽的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哀嚎。可以看出,这家伙的眼睛遭受如此摆布是多么痛苦的事,但它仍然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听见“啪叽”一声轻响,夏洛克直接把眼球捏爆了...... 恶犬身体猛然一震,但依然没动弹! 夏洛克想了想,又把手伸入对方的眼眶内,用力挤压破碎的软骨,直至触及脑髓,并轻轻地搅拌。 恶犬眼珠翻白,一分钟过后,痛苦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在整个过程中,它始终不敢挪动一丝一毫,仿佛它那并不怎么聪明的头脑一直在警告自己:千万别动,别惹怒那个恐怖的存在,否则……会发生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情。 \"嘶......怎么回事呢。\" 夏洛克看着腐尸犬的尸体,摸了摸头,敏锐地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那只小虫子爬过的地方,存在某种【领域效应】呢? 思绪未及收尾,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可能是自己进入了自己的领域范围内,导致外面的恶魔闻不到他的气味,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的来说,刚才由于同伴的吼叫声引来的好几只腐尸犬,一时之间并未找到夏洛克的位置,它们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才最终锁定目标。 这群脑筋不太灵光,且多数已经腐烂不堪的家伙,看到同伴的尸体,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事情的诡异之处,只是狂叫着,接着摇摆着腮帮子就朝夏洛克扑过去。 共有三只腐尸犬,前两只相对完整些,行动也更快,眨眼间已闯入了房间。 结局嘛……和它们刚刚死去的同伴一样,刚迈进房间一步,就立刻僵硬地停留在原地,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遇到了无比恐怖的事物。 紧跟其后的一只较为虚弱,一条腿烂得只剩下屁股,因此跑起步来一瘸一拐,近乎是以一种“三条腿跳跃”的姿态蹦上了楼梯。 因为它跑得较慢,加上前面两只同类愣在门口,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使得最后一只狗未能冲进去,而是停在门口,只有一只爪子尖刚好触及到夏洛克领域的边缘,擦肩而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似有若无的接触,竟也在瞬间让这只腐尸犬感受到了它作为一只腐尸犬此生中最恐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 那个注视! 它甚至不清楚注视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一瞥之下,便好似灵魂都被绝望与恐惧烧至沸腾。 这只地狱犬连想都没想,转身拔腿就逃。 也许是因为它并没有真正踏入夏洛克的领域,或者是它抵抗住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总而言之,它逃跑了,毫无顾忌、丧心病狂地向着一个连它自己都不清楚、更不会在意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是,就在它逃离的下一秒—— 一根触手! 从天而降! 没错,是从天而降! 或者说,更像是那天空中挂着的太阳对地面上这只可怜弱小恶魔的逃离感到不满,它挥舞着亿万根触手中的一根,穿透了难以计量的距离 瞬间从宇宙无边的黑暗深渊直抵伦敦上空,刺破大气、云层、烟雾以及炽热的火焰,以一种超出了人类认知极限的方式降临地面。 若按视线距离来估算,这根触须恐怕像山脉般粗壮,直径可达几十万公里的巨大物体。然而当它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才发现那触须尖端竟是如此之细。 细到它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那只逃跑腐尸犬的头颅之中! 刹那间,那腐尸犬开始剧烈抽搐,似乎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绝望与痛苦,就像它的身体无法忍受那样的痛苦,试图以蛮力将自己与脑袋分离一般。 然而,它未能如愿。 那根触须在一瞬间降临,又在瞬间收回天际,同时也带走了这只悲惨的恶魔。 夏洛克痴痴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自从他参加了册封仪式并与那只无用的小蠕虫建立了联系后,他的梦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每次入睡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感! 以至于当他亲眼目睹刚才那些完全无法用理智解释的画面后,居然没有过多惊讶的表情,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带着些许好奇揣测:那条狗是否真的以这种方式被带到了那个恐怖的太阳之中?若是如此,等待它的又将是怎样的遭遇呢? 而就在他思考的这几个短暂的秒数间…… 他的契约蠕虫似乎非常开心、活泼地咕叽咕叽地爬向那死去腐尸犬的尸体。 紧接着…… 顺着腐尸犬眼窝上的空洞钻了进去…… “……” 夏洛克望着自己契约蠕虫的行为,心中萌发出一种奇异的联想,但他并不清楚这个联想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就是说,既然自己的契约蠕虫经过之处会产生某种领域,那么……它钻进这具腐尸犬的尸体里面算什么呢? 难不成要在尸体里面也创造出一片领域出来吗? 第8章 腐尸犬 随着时光一秒一秒流逝,夏洛克瞪大的双眼愈发惊奇。 原因在于他竟不可思议地感受到,自己与眼前的腐尸犬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这种感觉与自己和契约蠕虫间的感应极其相似,并且愈发明朗。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只蠕虫正在同化腐尸犬! 夏洛克搓了搓脸颊,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储备实在不足,无论是关于恶魔、觉醒梦境,还是地狱的知识……总之,市面上售卖的那些书籍根本不足以解释他刚才所见到的一切。 实际上,就算是教廷内部的神职人员碰到他的所见所闻,恐怕也会惊得瞠目结舌。 提到“所见所闻”,夏洛克此时已将刚才的所有经历在脑海中做了总结: 首先,自己似乎真的在梦中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极有可能就是地狱; 其次,地狱的上空有一个长满触手的太阳; 最后,自己的契约蠕虫似乎掌控着某个领域,这个领域与天空中那颗狂乱的太阳产生了某种联系,以至于任何试图离开领域的恶魔都会遭受太阳的袭击。 这样一想,踏入领域的恶魔大概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太阳的威慑,才不敢妄动分毫吧。 思索到这里,夏洛克瞥了一眼身边从进屋以来始终一动不动的两只狗子,它们这段时间肯定一直在忍受那种源自天外极致恐惧的折磨。 算了,既然它们不动,那就随它们去吧,什么时候崩溃什么时候再说。 夏洛克体贴地摸了摸腐尸犬的脑袋,就像在安抚一只特别招人喜爱的宠物。 就在这个时候…… 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咕叽咕叽”的声响,低头一看,原来他的契约蠕虫已经从腐尸犬的眼眶里钻了出来。 它看起来相当开心满足,在地板上扭动着肥胖的身体。 对于一条蠕虫来说,这样的扭动本属常态,但经历过如此诡异事件的夏洛克,大脑自然而然地开始揣摩一些离经叛道的可能性。 他注视着蠕虫扭动的姿态,微微皱起了眉头,同时想起了自己首次仰望伦敦上空,看到那颗太阳的情景。 众多触须簇拥着那个眼球…… 不过他此刻关心的不再是那个眼球,而是那些触须—— 那些漆黑、黏糊、蠕动不止的触须! 夏洛克弯下腰,用手指捏起了契约蠕虫,这一举动吓得那条废柴虫子立刻不敢动弹,开始装死躺平。 正好,这样可以让他更仔细地研究它。 这条蠕虫依然全身散发着黑灰色,长约七八厘米,手感偏软,还有些黏腻,头部稍细,腹部较肥大,然而无论头部还是腹部,他都找不到所谓的“嘴巴”器官,更别提眼睛和脚这些蠕虫应有的特征了。 夏洛克越看越觉得心中那个猜想越发明显:虽然蠕虫恶魔形态各异并不奇怪,但连个嘴巴都没有,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恶魔总不至于靠光合作用来生存吧。 难道说,自己的契约恶魔其实并非蠕虫, 而是一根……触须??? “呼……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多了。”夏洛克低声嘟囔着,随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自己则坐回到沙发上陷入深思。 几分钟过去了…… “哈哈哈——这才是生活应有的样子嘛。” …… …… 在现实世界中,夏洛克悠悠醒转。 此番梦境之旅,他已经获取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足以让他的大脑兴奋一阵子了,因此暂时不必急于继续深入探索。 总的来说,遇到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并尽可能地将这些问题转化为继续探索地狱的动力,这才是最佳的节奏。 夏洛克心情愉快,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哎呀……你可别看他这位侦探日常生活里挺邋遢的,其实人家多少还有点儿艺术修养呢,年轻那时候,甚至还时不时地拉个小提琴啥的消遣一下。 只是有一次,他把琴头硬生生插进了一个上门抢劫的坏蛋喉咙里,结果不小心把琴弦给绷断了。从那次以后,他就很少再去碰那些乐器了。 夏洛克站起身来,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算出门找点东西吃。好几天了,他都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可刚刚一站起来…… “嗯?????” 一种怪异的感觉忽然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跟前几天他在修道院初次召唤自己的契约恶魔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不过最近夏洛克遇到的诡异事件实在太多,以至于对他来说,这点突如其来的小诡异都已经不算回事儿了。 于是,他顺手依照那种感觉一挥手,房间内竟然出现了一道虚空裂缝。 紧接着…… 一只腐尸犬从中钻了出来。 …… 夏洛克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眼前这只腐尸犬。 狗狗也非常懂事地杵在那里,既不乱叫,也不乱窜。从它被捏爆的眼球以及空空如也的眼窝就能看出,这货正是前几天在夏洛克梦境中被他搞砸了脑袋的那只。 然而……此刻它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是从自己开启的那个虚空裂缝里钻出来的。 “这家伙……难道变成我的契约恶魔了吗?” 夏洛克自然清楚这种想法有多么不靠谱。无论是根据各类书籍中的描述,人们对契约者的普遍认知,还是那位老祭司科普给他的有关契约恶魔的知识: 【契约者,只能拥有一只契约恶魔,不能更换替代,相伴一生,即便契约恶魔死亡,也不能与其他恶魔建立关系。】 这几乎是一条不容违背的规定。 但这只狗狗又是怎么回事呢? 更奇怪的是,它表现得跟一般的腐尸犬大不一样。通常腐尸犬不是应该垂着舌头,看到能动的东西就狂吠不止,整个身子如同得了多动症般四处乱窜吗? 可眼前的这只却异常安静,笔直地站立不动,昂首挺胸,剩下的一只眼球里并没有恶魔应有的暴躁疯狂,反而流露出静默、庄重的军人气质。 夏洛克念头一转…… “坐下!” “站直!” “敬礼!” “咬自己尾巴……” 几个命令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而这只狗狗竟真的按照他的意愿做了出来,甚至包括那些极其复杂、非得经过严格训练才能完成的动作——比如一边用舌头舔左边眼球,一边让后腿向斜侧方抬起30度,同时尾巴要在裤裆间每两秒摆动一次。 这类指令,只有具备【操控】能力的契约者才能做到,而且往往需要长时间艰苦的训练才能完成。然而夏洛克并不需要任何训练,构筑这样一套指令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而那只狗狗也完美地完成了所有指令,这就说明,它与夏洛克之间的联系无比紧密,就算让他自我伤害或赴死,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反抗意识。 但是……暂且先把“为什么这恶魔能被我控制”的问题放在一边不说…… 单说它的脑袋吧! 自己的脑袋都被我搅烂了啊,它是怎么还能做出这么多动作的呢? 好奇心驱使着夏洛克走到墙边,把煤气灯拧到最亮,随后又回到腐尸犬面前,捧住对方的狗头,把它转向光源的方向。 他眯着眼睛,目光投向了那只被自己抠开的眼窝里…… 头顶的灯光穿过空洞,照亮了腐尸犬的颅骨内部! 这时,夏洛克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随后,他沉默地……吞了口唾沫。 原本应该留有一些脑组织的颅骨腔内,早已没有了脑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扭曲触须! 第9章 五号大街 这些触须互相缠绕扭动,在煤油灯发出的昏黄光线中纠结成一团错综复杂、疯狂而又带着奇异美感的肉块。其中一些细小的分支已经深深地钻进了狗的大脑和神经系统之间的空隙,恐怕沿着脊柱一路延伸,覆盖了整具腐尸犬的身体! 夏洛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尽管他不太愿意相信这一切,但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些寄居在狗脑袋里的触须与自己所签订契约的那个小小“蠕虫”拥有相同的色彩与质地。 这么说来,之前蠕虫钻入狗的大脑,是为了在那里孵化自身吗? 不,现在不能再称其为蠕虫了,那毫无疑问就是一段触须! “我的契约恶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正在思考之际,门外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夏洛克挥手划开一道虚空裂口,让他的狗钻了进去。 随之而来的是,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彻耳边。 他胡乱捋了捋蓬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刚醒来,随后半睁着眼睛走向门口问道:“谁呀?” “打扰了,是我......”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 夏洛克略感意外,因为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来自白荆棘安保公司的医生约翰·华生。 打开门,此刻外面已然是漆黑的夜晚,伦敦特有的湿润夜风灌进房间。夏洛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仍然是那垂在额头前的深棕色头发,仍旧穿着整洁的衬衫配上厚重的西装,一眼就能看出,这样一套行头至少价值十几英镑,而如此昂贵的衣物更凸显出对方身上那种仿佛出自上城区贵族公子般的风采,衣领处围着一圈淡青色的毛绒围巾,使那张俊俏的脸庞流露出一种慵懒的温情。 这时,华生微微眯起那双足以被称为漂亮的眼睛,目光越过夏洛克的肩膀看向屋内。 “我还以为侦探们的日常生活都会很有条理呢。”华生扬起眉毛调侃道,那表情似乎就要忍受不住,准备冲进去好好收拾一番的样子。 “我有点懒,不爱整理。”夏洛克笑着回答,对于这位努力装作常人的医生,他还算有点好感:“所以......你找我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棘手的事情每天都有一堆,但我这次可不是为此来找你的。” “那你是因为什么事来的?” “为了交个朋友。在家里待着太闷,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你家附近,想起你就住在这里,所以就过来拜访了。” 他非常诚恳地说着…… 当看到夏洛克投来一副“你继续编”的表情后,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嘻嘻地回应: “好吧,实话说,你在这么多年来我接触过的所有人中,是唯一一个我觉得还算有点意思的人。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喝杯酒? 我请客......” “请你喝酒?”夏洛克重复了一遍。 “当然,还有什么比喝酒更能加深同事间感情的吗?”华生拨了拨刘海,说道。 或许是刚刚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也可能是这家伙天生就知道怎么在别人心中留下好印象,总之夏洛克并没有立刻拒绝。 实际上,在他过去三十二年的生活中,几乎从未有过所谓的朋友这一概念。 小时候就被视为怪胎,长大后出去“做事”时,他也习惯了独自一人,与他熟识的人大多不愿与这位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家伙有任何瓜葛,自然也就没有人请他喝酒。 夏洛克望着华生…… 然后想起了萦绕在他脑海中的谜题,让他渴望探索的梦境,以及有待揭开的关于自己契约恶魔的各种疑问。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作为一名侦探才能体会到的那种畅快与满足感...... “没错......喝酒无疑是拉近友情最快捷的方式。”他满心赞同地笑了,顺手从衣架上抓起自己常穿的那件旧风衣,“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说完,他便披上风衣,走出房门。 正在此时,夏洛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惊奇......但这抹惊奇很快便被更浓厚的笑容所掩盖。 显而易见,这样的微妙表情变化并未能逃过约翰的眼睛。 “怎么回事?”他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 约翰微微一愣:“嗯?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呢。” “确实藏得挺好,但我的观察能力还算敏锐,毕竟我是个侦探嘛。” 说话间,夏洛已与约翰并肩走到路边,他随手点燃一支烟,又抽出一支递给约翰。 约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了烟,并靠近夏洛伸过来的煤油打火机点燃。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血腥味挺重的……大部分应该是人的血。” 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降临; 头顶的煤气路灯不合时宜地闪了几下,伴随着‘滋滋’的漏气声音……约翰这般云淡风轻地道出他的发现,全然不顾这句话背后令人胆寒的含义。 “有吗?我经常洗衣服啊,还以为早就没味道了呢。”夏洛倒是很随意地吐出一口烟雾,还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 “我对血腥味特别敏感,毕竟我是个医生。”看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约翰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 随后他也抽了一口烟! 突然!他的眼球猛地瞪大:“靠!咳——咳——这是什么烟,这么冲!” “蓝调。” “没听说过这个牌子。” 他小心翼翼地再试了一口“呋————”,体会着那股刺鼻辛辣在肺部窜来窜去的感觉,最后微惊地舔了舔嘴唇:“似乎……还不赖……” ...... ...... 深夜,伦敦下城区的一条长街上,远离泰晤士河...... 五号大街。 这条街历史悠久,没有特殊的命名,仿佛自从第一台蒸汽机问世以来,它就有了这个名字,历经恶魔之门的开启、第二次入侵战争,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摧毁与重建,却始终无人愿意改变它的名字,仿佛一旦改动,整条街道的味道就会变了。 街道两边的建筑物普遍低矮,布满了铁锈的蒸汽阀门从外墙上延伸而出,与长街纵横交错的管道纠结在一起,有些建筑的顶部挂着凌乱的煤气灯,间隔很久才闪烁几下光芒,使得整条街道呈现出一种濒临死亡般的衰败气息。 长街的尽头,矗立着一栋极具辨识度的建筑,满是斑驳锈蚀的铁门,裸露在外的墙体,以及占地面积虽大但却规规矩矩呈四方形的结构,看上去就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然而,在那扇铁门之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靡丽的音乐,变幻莫测的灯光,昏暗的整体色彩,扭动的人影,浓郁的酒香与喧嚣声,各种看似矛盾却又强硬融合的元素充斥其间。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知道这个地方。”夏洛端详着手中摇曳的酒杯,时不时瞥一眼旁边那几位衣不蔽体、眼神迷离的女人,显然她们已被廉价致幻剂的幻境深深沉醉,几个粗犷的男人正在她们身上恣意摆弄。 “我这样的人?” “没错,你可是位医生啊,这么崇高的职业,不是应该去那种有人弹奏绅士钢琴曲,一杯酒就要好几英镑的高级场所么……你看你现在坐在这儿,跟周围的氛围完全不搭,哦,提醒你一下,那边有几个已婚妇女盯着你差不多半小时了。” 约翰始终微笑,弯弯的眼睛在头顶的巨大煤气灯映照下,流露出一种足以令任何女性心动的魅力,但他并没有回应任何一个女人的目光,只是听着夏洛的话,愉快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金酒: “以前倒是常去你说的那种地方,但久了就觉得腻了,渐渐地开始越来越喜欢这里……不过相比这些,你不觉得你应该惊讶点别的事情吗?” “别的?” 第10章 圣恋之日…… “没错,你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地方的奇幻机销售量可是其他地区的十几倍,而且梅毒的传播率高得惊人,几乎可以说是各种罪行滋生的地方了。然而就这么一条街外,居然矗立着一座大教堂,你不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夏洛克点燃一根香烟,“正因为这个地方紧挨着教堂,所以才能一直存在下去;我可以保证,这里至少有70%的人平日里都是最虔诚的信徒。” “哦?”这样的断言并未让华生感到惊讶,反而更感兴趣地看着对方。 “道理很简单,人的欲望要么通过酒精、身体接触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得到释放,要么就会倾泻到暴力、对社会的不满以及对生活的仇恨中去。 这样一比较,前者明显比后者强多了! 所以像这样没人管束的混乱地带,比起那些教堂更能安抚民心。” 夏洛克今天心情不错,于是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对神圣事物不太恭敬的话语。还好在这里,说什么都没人管你。 华生听了这番话,笑容愈发灿烂:“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起码比白荆棘保安公司那些家伙有趣得多。你知道吗,在公司里,每天早上我们还要听汤普森牧师念将近一个小时的祈祷词呢。” “一个小时!那……确实是够难熬的。”夏洛克想到那个场景,情不自禁猛吸一口烟,“对了,说起那个剜眼恶魔,抓到了吗?” “当然没抓住,那家伙很狡猾,应该是一种有智慧的恶魔,何况最近上面还下达了指示,说是有个大人物要降临伦敦,要求我们尽快整顿下城区的社会治安。” “大人物……?会不会是南丁格尔小姐,听说她下个月就要来了。” “不可能是她,南丁格尔女士是公众人物,她来伦敦可不是什么秘密,上面没必要藏着掖着。”华生说着,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几个穿着华丽的少妇正盯着他们。确定周围无人注意后,他低声说道:“我估计,很可能是因为‘圣恋之日’快到了。” 听到这个词,夏洛克不禁愣了一下,想起这个既奇特又极为浪漫的节日以及那些古老习俗,不由得笑了: “这么说来,今年的伦敦肯定会非常热闹啊。” 圣恋之日…… 这恐怕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为离经叛道的节日了。 它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日期。 可能跨度三十年或者五十年,最长的一次竟然达到了七十四年,以至于那段时间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需要历经一生的生老病死,才能有幸见证这样一个令所有人感动并称颂的日子。 在这一天,无论是在病榻上垂死挣扎的老者,还是刚懵懂世事的孩子,甚至远在南方那片只有杀戮与放纵的地狱战场上坚守岗位的圣教会军战士,都将共同沉浸在同一个主题之下———爱情。 尽管这个节日的起源夹杂着权力、金钱、信仰等诸多因素,但最终,它们都将归结于爱情。 那是一种受到圣光祝福、钦定的爱情。 ...... 实际上,这个节日的来历相当直接明了: 就是在继承人,或者说即将成为下一任教皇的年轻人,在这一天会遇到他的挚爱之人。 在他心爱的女人二十岁生日那天,在圣光神殿大神官的见证下,两人将共结连理,共同度过欢乐与困苦,相守一生; 仅此而已…… 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震撼人心,毕竟教皇也是人,人类自然会有爱情的经历;这一点与街头巷尾所有普通民众并无本质区别。 然而,由于圣光的存在,这份爱情却升华至人类难以想象的极致浪漫境地……因为圣光可以在二十年前,就预言到这位圣女殿下的诞生! 确实,能够预知过去与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圣光辉赋予历代继承者一项难以判断是福是祸的能力……它会帮助他们在亿万人群中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乎,每逢圣爱之日,就是在向帝国全体公民展示,爱情究竟是怎样真实、傲慢、盲目且无所顾忌的存在。 同时也解释着,浪漫并不总是褒义的象征…… 因为那位继承者的真爱可能是一名在战乱中幸存的残疾少女! 也可能是生活在贫民窟靠乞讨维生的孤儿。 或许是一个盗贼,一名丧偶的妇人,一名骗子,甚至可能是……一个妓女。 总而言之,在神圣光辉降临人间的这几个世纪以来,它一次次刷新了人们对爱情的认知,也让人们一次次相信,爱情中从不分身份、地位、财富、世俗等因素,有时甚至不顾道德。 也许是由于神圣光辉对人类爱情纯粹至极的理解,为了避免“已婚女子被选为圣女”的尴尬情况发生,帝国的婚姻法规定,公民必须年满二十岁才可结婚; 而且神圣光辉也非常配合,在过去几十届的圣爱之日里,尚未出现过“圣女竟是男性”的尴尬状况。 至于“圣女事先爱上别人”这类事情是否发生过…… 也许发生过,也许没发生过。 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在巨大的权力面前,爱情会显得更加鲜明和纯粹。 这可能早在神圣光辉的预料之中了……毕竟相比于“成为下一任教皇的妻子”,爱情显得那么容易动摇。 没错! 移情别恋同样属于爱情。 就这样,几百年过去了……圣爱之日已成为备受人们热议的节日。在这一天,大街小巷都会把爱的气氛推向高潮,年轻男女精心打扮外出,无论何处都能遇见拥抱亲吻的情侣,政府的婚姻登记部门会瞬间成为全球最忙碌的地方,工作人员这几天的薪酬也会暴增三四倍以上。 当然,除了神圣光辉神殿的神仆外,没人知道圣爱之日将在哪一天降临。只有当圣女达到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周,政府才会把这个消息公布在全国各大报纸上。 而圣女,则直至此刻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教会的神职人员会在这一天出现在她面前,用最为虔诚的仪式将她送上豪华的马车。 之所以不在圣女出生时就告知其身份,理由很容易理解——权力足以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品性和性格。神圣光辉神殿的神仆深信,只有经历了本该发生的一切,圣女才能真正成长为圣女。 所有苦难和痛苦,都是神圣光辉的安排…… 以至于这一习俗还催生了一种名为“圣女幻想综合症”的妄想症。当然,一旦到达二十岁,这病自然就会痊愈。 …… …… 不得不承认,酒真是个好东西。几轮过后,原本萍水相逢的人也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刚才这段期间,夏洛克目睹了不下五六位女性走向华生,假装头晕靠在他身上。 华生一直保持着绅士应有的态度,即便有几个妇女几乎要把胸部贴在他脸上,他也依然微笑着将她们扶起,似乎这位看似有资格享受众多女性围绕的医生,并未沉溺于奢华与欢乐之中。 但夏洛克记得,华生曾表示自己喜欢美好的事物;换句话说,他可能并非执着于所谓的绅士风度,而是单纯地觉得……这些女孩长得不够出色。 “说起来,我很奇怪你怎么会觉得圣爱之日快到了呢?照理说,这种几十年才出现一次的稀有节日,应该是最难让人联想到的吧。”夏洛克把自己埋在烟雾中,随口问道。 “起初我也确实没想到,不过……”华生犹豫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认识一个朋友……” 第11章 侦探的职业习惯 好吧,其实我和对面那个有点儿怪的老头关系并不算亲近,他就住在一间废弃的蒸汽锅炉房里。有时候我路过,会进去跟他闲聊一会儿。 然后这老头儿声称他会看相算命。” “看相?你说的那种用塔罗牌、水晶球预测未来的那种吗?” “没错,就是那些玩意儿。可要是他真能预测未来,恐怕也不会落魄到当个锅炉房老头吧。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老是跟我扯些关于‘圣恋之日’的事,说什么‘shengzi’啊,‘shengnv’之类的,前两天他还喝多了,絮絮叨叨地讲了快半小时。 结果弄得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圣恋之日’要来临。” 夏洛克听了,耸耸肩,大概是因为身为侦探的职业习惯,他对这类缺乏科学依据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因此也没追问太多。 就这样,这两个相识不久的人并排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或是各自默默思索些心事,谁也没有想要深入了解对方的秘密,只是任由酒精和喧嚣渐渐消磨着意识,直到周围愈发混乱,人们也越发放纵自我。 整个夜晚狂欢达到了高潮,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交谈,都要把耳朵贴过去才能听见。 就在这一刻——一道虚空裂缝... 无缘无故地... 出现在了夏洛克的后颈! 它出现得如此悄无声息,突如其来,没有任何预警,让人防不胜防,仿佛强行闯入了一个原本不属于它的故事场景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潜伏,连一丝声响都没制造出来。 紧接着,一根尖锐的刺忽然从虚空裂缝中刺出,直指夏洛克的脑门! 夜色昏暗,音乐嘈杂,场面混乱,众人醉醺醺的,还有附近舞动着的白色肉体。 在这种环境中,随便哪个因素都能让人失去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力,更何况这些元素叠加在一起。就算此刻有人开一枪,都有可能被人忽略。 至于那几乎看不见、宽度仅有一厘米左右的裂缝,以及瞬间冒出的尖刺,更是难以引起注意。 然而,在这个瞬间,夏洛克的眼神依旧冷静,面部表情未变,却自然而然地将头向侧面偏移。 就在此刻,“啪!”一声脆响,一只酒杯精准地摔在了突然出现的尖刺上,碎裂开来,那尖刺立即缩回裂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洛克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华生,发现对方也同样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看来医生也在惊讶,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瞬间觉察到身后危机,并且轻松躲避开的。 而夏洛克同样惊讶,像华生这样一直眯着眼睛的人,又是如何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中准确击中那根无声无息冒出来的尖刺呢?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对彼此的敏锐和身手感到惊讶,甚至都没来得及深究为什么会遭遇这次刺杀。 当然,也不能彻底置之不理,毕竟虚空裂缝的出现表明刺客是一名契约者,至少应该表示一点敬意。 夏洛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华生默契地掏出几张英镑放到桌上。 “找零就免了。” 说罢,二人起身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外走去。 “你有仇家?”华生边走边问。 “有几个,不过据我所知,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不敢惹我。”夏洛克也开始反思,为何自己突然成了契约者的刺杀对象。 就在下一秒,他似乎找到了答案……因为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招惹过的契约者并不多,稍加排查就能找到线索。 巴德尔……一个不久前刚刚死在他手上的裁决司执事。 这件事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是讲过了吗,那个案件会让教廷的尊严受到玷污,最好是知情者越少越好……哎呀算了,作为教廷的神职人员,巴德尔执事自然会有自己的心腹或是亲族。其中或许有几个激进分子,一心只想为主人报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了,在他们眼中,夏洛克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侦探,干掉他来发泄一下怒火,确实是很平常的事。 刚刚这样想着! 忽然间,眼前的时空再次被撕裂开来,一根尖刺迅猛地刺出,直指额头,不过夏洛克身形一闪,又一次避开了。 “一个操纵型的契约者,正面战斗能力不强,但隐蔽性极佳,擅长暗杀。”华生低声自语着。 “应该就在人群中,控制距离大概在10米左右。”夏洛克随口补充了一句,接着转了个弯,走向了人更加拥挤的地方。 华生跟在他旁边,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问道:“或许这时候不该打扰你,但门口明明就在那边,我们为什么要绕圈子走呢?” “我正在找人。”夏洛克回答,目光不断在人群和混乱的光影之间穿梭,每一段画面仿佛都被剪辑过的数据源,在他的脑海中自动进行分析整理。 5米之外,一名约45岁的男性,已喝了7杯酒,却不是他想找的人。 擦肩而过的女子,不满18岁,情场老手,爱财如命,同样不是目标。 3米外的酒桌旁,一位70岁左右的老妇人,丧偶后正在寻找年轻的肉体陪伴,仍然不是她。 每一个进入视线的人,头部仿佛都自动标注出了个人信息,而夏洛克在人群中穿梭的路线十分巧妙,利用光线明暗的变化和周边设施的遮挡,判断自己是否进入了刺客的视线范围,有时还会故意露出破绽,诱使对方出手,从而反推对方的位置。 终于,在他再次闪过一次突如其来的刺杀后,视线恰好扫到人群中的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穿着一件普通的长大衣,竖起了领子,看起来约35岁以上,嘴角微歪,独自坐在酒桌前浅酌,无论是气场、形象,甚至喝酒的动作,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没人会注意这样的一个过客…… 然而夏洛克清楚记得,大约两分钟前,此人还在邻桌与一位醉醺醺的女士谈笑风生。 “找到了。”夏洛克说道。 华生一愣,真能找到吗?但他没再多问,顺着夏洛克的目光望过去。 此刻,那位品酒的中年男子恰好抬起了头,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缝隙,与望向自己的目光交错了一刹那。 就是那一刹那,双方都明白了彼此目光中所蕴含的意思。 下一秒钟,那人毫不犹豫地起身逃跑。 而在那之前,夏洛克已经先行一步,笔直地冲进了人群! 他冲得如此决绝,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感受,径直撞开了几位沉醉于酒精的男女,打翻了无数酒杯,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奔跑的速度竟至将风衣掀起,随后一个大跨步,正好踩在一个拼命往女人身上蹭的醉汉后背,突如其来的下压使得这对男女发出一阵夹杂着欢愉和痛苦的尖叫! 这一幕看得华生呆立在原地, 他似乎被惊住了片刻,然后突然领悟过来。 “呵,真是有趣。” 他轻轻一笑,笑容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兴奋与期待。下一瞬,他忽然做出一个极为舒展的跳跃,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中,留下一道残影,朝前方追赶而去。 ...... 夜幕之下,沉重的铁门“咚”一声又被撞开,喧闹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风声和湿润的空气。 静寂的长街上,只有一盏盏垂死挣扎的路灯在闪烁,陈旧的蒸汽管道时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月光无法穿透笼罩在伦敦上空的阴霾,一切都像一幅沉淀了多年的阴郁画卷。 一个人也没有,那个人早已无影无踪。 第12章 人间蒸发般 很快,华生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实际上,从发现那个人开始,再到他自己追出来,前后加起来恐怕也就隔了几秒钟。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那人竟像是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华生不由得感到惊奇: “居然跟丢了,看样子这家伙是个高手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身边的夏洛克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 “怎么了?”华生问。 夏洛克从容地点燃一支烟:“我们刚认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是不可能出现‘跟丢了’这种情况的。” 说着,夏洛克便朝长街对面的一条小巷走去…… 伦敦的每一个夜晚几乎如出一辙,地下的管道冒出的蒸汽释放了一整天的压力,直至凉风吹拂过来,将蒸汽转化为湿润的水渍。日复一日,这些水渍汇集成了街头常年不干的小水洼。 而某些与夜风方向不符的微弱涟漪,暗示着不久之前有物体在此高速擦肩而过,引发了一些不规则的波动。 伦敦的每一条小巷似乎都相差无几,潮湿的石壁散发出永远无法散去的垃圾发酵味,还伴随着持续不断的苍蝇嗡鸣声。 不过一大群苍蝇不可能同时嗡嗡作响,它们总会有一部分停在垃圾桶边,吮吸腐败液体。 倘若垃圾桶附近没有苍蝇停留,那就意味着刚才一定有什么东西打扰到了它们。 总之,万物间的互动总会有痕迹留下,甚至一旦被提及,便会显得异常显眼。只是多数人并不擅长发现这些痕迹,更不用说揣测每种痕迹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了。 幸好夏洛克在这方面相当在行,即便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蛛丝马迹,在他眼中就如同少女初夜时留在白色床单上的血迹那样醒目。 因此,他悠哉悠哉地走进那条小巷,对于歪嘴男人能否逃脱根本不屑一顾,因为他清楚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只需略微观察一下周围的建筑风格和街区布局,就能明白这个事实。 ……小巷有种奇特的魅力,一旦光线进入,仿佛会被吞噬一般,街道上原本就不多的煤气灯光根本无法照射进来。一个鲜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摇曳前行,那是夏洛克叼在嘴里的烟头。 “呵,你还挺机灵的,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忍住不让你的契约恶魔出来偷袭我……是怕暴露自己躲在这里的事实吧?”夏洛克一边走一边说着,周围的垃圾桶隐藏在阴影中,只隐约可见些许轮廓。 “……”除苍蝇和老鼠外,无人回应。 “别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就在这儿。”夏洛克吐出一口烟雾,“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只要你肯出来,我们坦诚相见地谈谈,讲明你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我保证放过你。” “……”仍然没有人回答。 “好吧,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可不能怪我想多了。我记得前几天,我接手了一个案子,一个住在上城区的女人被杀了……”夏洛克又向前走了几步,自言自语地说着。 就在他刚刚跨过一个翻倒的垃圾桶的那一刻! 一把藏匿在黑暗角落里的枪忽然举起,紧接着一声巨响“砰!”在小巷中炸裂出一团剧烈的火花! 先前提到过,虽然契约者具备召唤地狱恶魔的能力,但在许多处于第一阶段的契约者眼中,枪无疑已经成为终结人类生命的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于是那位刺客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开枪,毕竟人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然而……黑暗中的那一点猩红光点却突然颤动,在视线中留下一道残影,接着疾速接近,在枪火照亮视野的那一刹那,已经如同鬼魅般悄然靠近眼前,留下的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夏洛克当然不可能比子弹更快,但是枪这种武器有个弊端,那就是它只能直射目标,子弹没法拐弯。 因此,他只需识别那些因突然骚动而飞起的苍蝇,武器与衣物摩擦产生的轻微声响,或者换句话说,只需比开枪的人动作更快就行了。 在刹那间的电光石火之间,夏洛克已如猛禽般扑向那人面前,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自然不允许对方有机会打出第二发子弹。黑暗中传来连续不断的击打声,随后,一把手枪被扔出来,恰好滚到华生的脚边。 这位温文尔雅的医生对于刚才突然响起的枪声并未表现出一丝畏惧,而是自然而然地俯身拾起了它,非常熟练地检查了剩下的子弹,并拉动枪栓,手枪特有的咔咔声凝聚成一段短暂而富有节奏的轻响,仿佛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形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正在这时,黑暗中,一道空间裂缝悄然撕裂开来...... 一根尖刺再次凶狠地从中刺出,瞄准的目标仍然是夏洛克的后脑。 实际上,这位刺客控制恶魔的能力相当出色,常常能悄无声息地杀死目标并且全身而退。然而这一次他的运气不佳,遇到了夏洛克。 只见夏洛克侦探先生毫不犹豫地将一根拇指深深地插进对方的眼窝之中,粗暴无情,直接碾碎了脆弱的眼球! “啊啊啊啊——” 剧痛突如其来,差点击使此人昏厥过去,但这还没结束,夏洛克的手指卡住眼窝和太阳穴之间的缝隙,拼命往下拉扯。那人的头颅连带着身体一同凶残地砸向地面,接着颅骨撞击砖石发出沉闷的“砰”一声响。 此刻,夏洛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另一只手忽然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往后伸去...... 不知是因为他早已预判到了空间裂缝开启的位置,还是因为契约者的昏迷使得他的恶魔产生了瞬间的僵直,总之,这一爪竟然直接握住了刚刚伸出的尖刺! 接着,他猛地向外一扯! 一只巨大的蚊子就这样被拖出了裂缝。 它细长的躯体,像竹节般的足肢,让人看了就会有密集恐惧症的复眼,以及那根锋利的口器! 显然,这只蚊子并没有太大的力量,否则也不会只是进行偷袭。如今被抓住了,全身都在疯狂挣扎,细长的足部胡乱挥舞,巨大的翅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扑棱扑棱”声。 然而此刻的小巷内,站在那儿的这两人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毫不在意。 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华生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将一整梭子弹倾泻而出,他手中的手枪仿佛变成了冲锋枪,将巨型蚊子全身上下扫射了个遍,炸出了一个个血窟窿。 夏洛克则抓住它的翅膀,一脚狠踢向那两个硕大的复眼,“砰砰”几声,直接踩爆,然后还意犹未尽地拽着那根尖锐的口器,拼尽全力往外扯! 只听见一阵持续的肌肉撕裂声,那根长针连同后面的大脑和破碎不堪的组织一起被扯了出来! 蚊子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但作为医生的华生,或许骨子里仍残留着些许医者的谨慎,他随手提起一个垃圾桶,连同桶内的垃圾一股脑儿地扔向那只恶魔的尸体。 腐烂了几个月的烂肉会产生大量的硫化氢和磷化气体,这一点任何医生都清楚。于是,他又朝地面发射了一颗子弹,溅起的火星轻易地点燃了所有烂油和腐败液体。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地上的垃圾开始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狭小的空间内火光照亮四周,夏洛克与华生肩并肩站立,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火势。 “这玩意儿应该已经死了吧?” “嗯……我想应该是活不过来了。”华生以医生的专业眼光给出了评价。 “刚才真是吓得我够呛。” “没错,我也是天生胆小,差点没把我给吓坏。”华生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抱怨着,但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兴奋过后的微红。 “那这家伙怎么处理?”他指向夏洛克手里提着的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问。 第13章 早就料到了 夏洛克琢磨了一会儿:“我想向他问几个问题,但他未必肯告诉我答案。你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场所吗?” “嗯……”华生犹豫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对方口中所谓的“合适”的含义,内心一番纠结斗争,仿佛正在为平淡无奇的生活做出一项重大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华生最终还是笑着微微眯起眼睛回答道: “确实有个地方,来我家吧……我是个医生,家里设备齐全。” “好的。” 于是乎,这两个刚结束酒局的人,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慢慢消失在伦敦的夜幕之下。 街头巷尾; “对了,玛丽跟我提起过,听说你是个签约者。”黑暗中,华生闲聊似的开口:“刚才你为什么不召唤你的恶魔出来呢?” “因为……”夏洛克思考过后答道:“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一开始就尝试召唤了,不过……我的恶魔似乎出了点状况。” 夏洛克的恶魔的确出了些麻烦。 不久前,他的那些像蠕虫般的——或者说应该称为触须的东西,在梦里同化了一只腐尸犬。尽管这只恶魔并非特别强大,但它毕竟有牙齿有爪子,跑得也够快,召唤出来多少能帮上一点忙;而且就算它死了也不会让他觉得心疼。 因此,最初夏洛克追踪目标至长街时,便打算撕裂虚空,召唤出那只腐尸犬。 然而,当他心意一动…… 空间裂缝确实产生了。 只是,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而是出现在了……额……贝克街! 这听起来就不对劲儿,虚空裂缝竟然出现在贝克街221b号的二楼,也就是他新租住的那个小公寓里! 当时夏洛克懵了,要知道,贝克街可离这里好几公里远呢! 每个契约者都知道一个常识:控制恶魔是有范围限制的,即便是那些被教会尊崇的强大操控系契约者,其控制范围顶多也就几百米而已。超出这个范围,就无法开启虚空裂缝,更别提操纵恶魔了。 然而,夏洛克却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只腐尸犬的所有动作,并能无比自然地对其进行控制。 这种超乎认知极限的控制距离足以让任何契约者,甚至是那些天天研究恶魔的“生命科学研究院”研究员们都瞠目结舌。 夏洛克起初也很惊讶,紧接着他又尴尬地发现,那只腐尸犬似乎无法离开那间出租屋! 并不是因为门被锁住了,狗子不会开门把手……而是它似乎无法走出那个领域,换句话说,就是这只腐尸犬只能在被触须爬过的区域内活动。 这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作为契约者,只能在特定的地方召唤恶魔? 虽然可以通过小触须的爬行来扩大这个领域的范围,但如果要在贝克街上召唤,是不是就得先让触须把整条贝克街爬一遍? 如果要在下城区召唤,就得在那个如同地狱般的世界里,把自己的领域覆盖整个下城区? 好吧,有一刹那间,夏洛克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等到自己的领域扩展到整个伦敦时,岂不是无论身处何处,都能够随时、随地召唤出自己的契约恶魔? 那么,伦敦以外呢…… 整片大陆? 乃至整个帝国? 然而,这种想法还没维持到半秒,夏洛克就自嘲地笑了笑。 理论上虽然可以这么做,但实际上要想让那只最长也就七八厘米的触须爬遍整条贝克街,恐怕得好几个星期的时间;让它把整个下城区爬完,恐怕要等上十年八年。 至于伦敦,甚至是整个帝国…… 呵呵,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要么已经成功把恶魔赶回地狱之门,要么已经被恶魔屠杀得一干二净了。 “唉……” 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对于这种奇特的召唤方式,他一时拿不准是否该告诉华生,更不知该如何启齿才合适; 幸好华生并不是特别好奇的那种人。 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那个刺客被拖曳着脚踝在地上滑行,一路上他的脑袋磕碰了许多物体,发出咣咣当当的声音,幸亏他是个契约者,否则恐怕随时有可能断气......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座临近下城区中心地带的小巷子,夏洛克和华生走进了一幢装修颇为精致的公寓楼。 这里有电梯呢。 越是白天热闹的地方,晚上往往越显得凄凉,此刻的街道空无一人,他们二人上了13楼,那里就是华生的家。 “看来,你比我原先想的还要富有些。”夏洛克说道。 “我有些战地救治经验,有时会跟着外勤小组执行任务,你也知道……教会的补贴一直很丰厚。” 华生说着,打开了自家房门,并做出一个绅士般的邀请动作。 屋内的装饰并不华丽,但审美水准相当高,正如华生曾提到的,他热爱美好的事物…… 并且,屋里的每样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毯和桌子的角度都与墙面保持平行或垂直,一丝不苟。 这样一个房间,要是谁鞋底沾了灰恐怕都会感到不好意思进去。 不过还好,夏洛克的素质可不太讲究。 于是他直接拽着那个刺客进了门,刺客身上的鲜血在光洁无尘的地板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色痕迹。 然而华生对此视若无睹,依然满脸笑容,并引领夏洛克走向一扇紧闭的门前,随后掏出了钥匙,看着夏洛克:“呃……我偶尔也会接点私活,所以自己改造了一间卧室,你应该不会觉得意外吧。” 他那双充满妩媚意味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羞涩。 夏洛克点点头:“早就料到了,你对那种味道如此敏感,单凭‘职业是医生’的设定根本解释不通,就算你说你每天都浸在血泊里我都相信。” 华生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慢慢拧动钥匙并推开门……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和另一种混合气息扑面而来,华生摸了会儿墙,找到了煤气灯的开关阀门。 “滋滋滋” 随着几声轻微声响,房间内渐渐明亮起来,与此同时,夏洛克也惊讶地发出了“嚯”的一声。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不算宽敞的房间,四壁都被厚厚的海绵涂层包裹住,也没有窗户,因此比预期要昏暗得多。 靠墙的地方摆着几个巨大的展示柜,里面陈列着一排排用福尔马林浸泡的不明器官。 不过相比这些,房间中央那张巨大且留有干涸血迹的手术台更能给任何人带来强烈的感官震撼。 因为它根本不像手术台,更像是屠夫的案板,边缘垂挂着几条深棕色皮带,旁边的手推车上放着钳子、锯刀、钢针等医疗器械,上面还星星点点沾着鲜红的血迹及类似绞碎肉块的残渣。 总之,各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元素充斥在视线所及的每个角落,使得整个房间显得异常恐怖、肮脏,与门外整洁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 华生微笑着,用力扣挠着指尖刚愈合的伤口,以此抑制内心的某种躁动情绪,但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和谦逊态度,他略带歉意地开口道: “抱歉,每次走进这个房间我总会有些兴奋,兴奋过后总会有段疲惫期,所以我常常忘记整理……不过设备都很结实,墙壁做了隔音处理,一会儿你问这位先生问题时,不必过于小心翼翼。” 夏洛克沉默片刻,打量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又低头瞥了一眼时不时抽搐一下的那个刺客,似乎这辈子头一次觉得……在“审讯”这一领域上,有些人或许比自己更擅长。 第14章 骤然离世 “哎呀......要不......还是你来吧?” “我来?”小王有些惊讶:“那样会不会太尴尬了?” “没事儿,我能感觉到,你对这个挺有兴趣的,而我呢,只是想让他回答几个问题而已,谁问都一样。” “那......”小王的表情显现出一丝令人不安的羞涩,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好看的笑容:“那好吧,我来试试......” 第四十七章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 张大力...... 实际上他的名字并不关键,过一会儿,他自己恐怕都会忘记叫什么。 因为这时他慢慢睁开只剩下的一只眼睛,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玻璃罐子,透过那浑浊的液体,他隐约认出其中一个罐子里漂浮着一颗去掉了皮肤的人头。 他吞了口口水,记忆中的最后景象,是两个人正发疯般地对付他的守护灵。 一想起这些,他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 他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守护灵已经丧命了...... 由于守护灵与其主人间的联系,此刻他无法抗拒地感受到脑海中传来剧烈的痛苦、恶心,全身肌肉内脏痉挛、空虚以及绝望。 这是一种失去契约生物后的反噬反应,幸好才刚刚到达第一阶段,要是达到第二或第三阶段的话,守护灵的死亡很可能直接导致其主人因反噬而陷入疯癫、成为植物人,或者立即丧命。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勉强使自己从这种空虚感中稳定了情绪;随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手术室,不过这里的卫生条件实在糟糕透顶,每样设备都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而他的身体则被绑在一张手术台上,但并非平躺的姿势,手术台被抬高到了几乎直立的角度,因此他才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难道我是被囚禁了吗?”他暗自思量。 紧接着,“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进来的是一个极为英俊、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的男子。 典型的英式打扮,笔挺的衬衫与西裤,一条色彩搭配得宜的领带,加上淡黄的头发,眼眸之间还流露出一种尊贵而宁静的气质,手中还握着一杯咖啡,看起来与这房间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 ...... 三人目光交汇,小王插着手,微笑着啜饮一口咖啡:“看来你醒过来了!” 可能是听到动静,很快,又有一名男子走入视线。 身材瘦长,面部轮廓分明得近乎锋利——夏洛克·福尔摩斯! 张大力唯一留存的眼珠瞬间圆睁,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狂怒! 作为巴德尔执事的亲信,在巴德尔执事去世后,他被教会撤销了所有职务,房产、财产…… 甚至就连进入教堂礼拜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这对他来说比死亡还要痛苦! 更令他难以承受的是,他跟随巴德尔执事近二十年,无数次执行审判庭交付的任务,依靠自身恶魔悄无声息刺杀的特点,积累了无数荣誉。若再过上几年,或许会被教会看重,栽培他晋升为第二阶段的契约者,届时甚至有可能成为神职人员! 然而,这一切美好愿景,在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彻底破灭了。 他的主人……骤然离世! 没有任何预警,突如其来! 张大力仅仅是一个亲信,自然无法知晓事情的真相,但他毕竟是一名教会的成员,做了这么多年的教务工作,也有一定的信息来源。 所以在被驱逐出教堂、剥夺信仰、生活丧失所有希望之际,他用尽了所有积攒下来的人脉和信誉,寻找到了一个名字……夏洛克·福尔摩斯。 一位下城区的私人侦探。 尽管不清楚具体经过,但自从跟那位侦探有所交集之后,巴德尔执事就去世了,而且就在贝克街,这个地方也正是这位侦探开设事务所之处。 因此,托马茨·科尔多瓦理所当然地,将满腔愤慨与不甘全都倾泻到这位平民侦探身上。 这样做在情感上和道理上都有其合理性,然而,这样的结果却让他颇感意外。 “不错,单凭这眼神就能看出,他对我怀恨至深。”夏洛克评说着,随后走向手术台,凝视着对方那张尚未擦净血迹的脸庞,“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托马茨·科尔多瓦狂笑着回应,“下城区的废物,你别想从我这里获取任何情报,你会在我的最恶毒诅咒中饱受恐惧和不安,在最黑暗的角落里颤抖不止,直至被诛杀殆尽!” 夏洛克拧起眉头,瞥了一眼华生问道:“教廷里的人讲话都这般口气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华生抿了一口咖啡答道,“祷告念得多的人往往都是这样,汤普森教士平日里比他还啰嗦呢!” “好吧。”夏洛克耸耸肩,转向托马茨·科尔多瓦说道:“根据我初步分析,你应该曾是巴德尔执事的心腹,他的死对你造成了重创。 你在教廷的地位不高,仅能查到我这个下城区的穷人,于是你就一门心思要置我于死地...当然,从你刚才的话看来,你还把我的名字透露给了其他人,否则在这种处境下,你也不会还幻想我能因那个所谓的‘诛杀’而死去,对吧。” 托马茨·科尔多瓦愣了一下,明智地选择闭嘴不再言语。 “巴德尔执事是谁?”华生好奇地询问。 “之前接过的一个委托任务,你也能猜到,他是位神职人员,唉……干侦探这一行就是容易招惹是非。”夏洛克无奈地叹气道:“那么剩下的一切就交给你处理了。” “好的。”华生应声道,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墙角一张沾满鲜血的桌子上,接着他开始仔细、有序地将自己的衬衫袖口往上卷到小臂之上,这动作显得颇有仪式感,仿佛即将坐在钢琴前演奏一首曲目一般。 当然,此处并无钢琴,因此华生熟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镂空的铁环,塞入了托马茨·科尔多瓦的嘴巴里…… “这位先生您好,我是约翰·华生,虽然有些唐突,但我现在必须告知您,我们之间即将进行一个小游戏,在此期间为了避免您误伤自己咬断舌头,影响我们的对话交流,我不得不先将您的牙齿拔掉。” 说着,他又掏出一把钳子,钳子上残存着干涸的血迹,与他那只好看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紧接着,他立即将钳子伸进对方口中,夹住一颗门牙熟练地一拧! “嗷嗷嗷嗷嗷———” 牙龈顿时裂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那人喉咙里也随之爆发一阵非人的惨叫!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大声,拔牙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的审讯程序还未开始呢。”华生的眼角堆满笑意,显然十分享受这一过程,“如果你想要交谈 只需眨眨眼就行,当然了……我不希望你这么快就放弃,毕竟你是一位有信仰的人,对吧?我们尽量多玩上几个小时。” 说着,又有一颗牙齿被拽了下来。 对于华生的防范措施及手法,夏洛克表示非常满意,看得出他确实经验丰富。于是,他决定不去打搅华生继续工作…… “你自己慢慢来,我就在外面等你。” 说完,夏洛克离开了房间,并贴心地随手将门带上,阻断了传来的惨叫声。 夏洛克找了个沙发坐下,不过才过了半小时左右,华生便推开房门走出来,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有点失望地嘟囔道:“真没想到能玩的时间这么短。” “问出什么来了?” “当然……我可是专业的……” “讲讲具体情况?”对于华生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夏洛克并未予以理会。 第15章 特别护短 另一位则摸了摸额头附近的头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责怪之意:“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关心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我只是请你喝了杯酒而已,结果就碰上这档子事,还得帮你盘问人家......你知道审问一个人有多费精力吗?” “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装模作样了。”夏洛克眯着眼睛望着他:“看你满脸通红的样子!” “哦……好吧,那我就不再装了。”华生被人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但他毫不介意,继续往下说:“他确实把你的名字透露给了一个人,名叫——提奥多·斯隆。” “他是谁呀?” “一位教宗,他管辖的教堂位于克利夫兰,离伦敦有七百多公里远呢。” 提到“教宗”二字时,夏洛克不禁挑了挑眉毛。 “刚才屋里那位先生还说了,大概一个月之后,提奥多教宗就会来伦敦。”华生接着讲,随后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一位教宗要离开自己的教区,特意跑来伦敦?这好像不太正常吧,难道说……‘圣恋之日’真的要降临了吗?” 对此,夏洛克并不关心什么“圣恋之日”。他对那些位居教廷权力巅峰的人物并无敬仰或崇拜之情,除非他们挂了,自己又要接手调查相关案件,除此之外,他一点也不希望与此类人物有所牵扯。 “可是,照理说一个教宗是不会搭理像我这样普普通百姓的。”夏洛克平淡地说。 “那可不一定,刚才的问答游戏中那位先生提到,巴德尔执事和提奥多教宗都在战场上受过锻炼,尽管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但他们所属的部队可是圣教先锋军,即巴顿将军麾下的队伍。 据我所知,巴顿将军手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特别护短。” 说到这里,华生的神情显得有些惆怅,仿佛在回味过去在雷德克海峡沿线奋勇战斗的美好岁月。 夏洛克点燃一支烟,悠悠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军队里建立起来的感情确实不同寻常,毕竟那些人曾是你患难与共的朋友。” “那现在该怎么办?你这次恐怕是麻烦大了……唉,难得碰到个能聊得来的伙伴。”华生的话语中充满悲伤,但语气却全然不符,反倒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小期待。 夏洛克对他的话不予理睬:“放心吧,人家既然能做到教宗这个位置,肯定不是笨蛋。巴德尔执事违背了教廷法规,一定会受到惩罚,就算对方是个主教,甚至是红衣主教,也不能公然违反教廷规定,明目张胆地来杀我。” “可人家随手就把你给解决了,也没人在乎你这个平民呢。” “我认识两位神职人员,要把这事公之于众还是没问题的。” “你还认识神职人员?!”华生惊讶不已,不过转念一想,听说这位侦探的入职推荐信是由一位大祭司亲笔书写的,于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呵,你这个人倒真是挺有趣的,平民想要认识神职人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还更有意思呢,平民成为圣教军的军医已经很难得了,更别提年纪轻轻就安然退役,而且还身患严重的战后应激综合症,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夏洛克说着,吐出一口烟雾。 在这期间,夏洛克注意到华生的笑容像是印在了脸上,眼睛微微睁大,目光中藏着一对冷冽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然而夏洛克毫不在意。 “行了,你没问我过去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去挖掘你的秘密。我要回去了,刚租的房子,要是老是夜不归宿,房东会把我当作怪人看待,到时候把我赶出公寓就糟了。”夏洛克挥挥手说。 “需不需要我送你?” “当然不……” 说完,他披上那件长风衣,离开了华生的家。 夏洛克离开了。 华生走到了窗前,静静地站着,透过窗户看着这位只见过两次面、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侦探先生走出公寓楼,然后站在街头又抽了一支烟,等了足有十五分钟,最终登上一辆马车,慢慢消失在了伦敦的夜色之中。 他望着窗外陷入沉思,却并不清楚自己的思绪飘向何处。 突然间,他察觉到自己格外清醒......尽管今夜已豪饮了许多酒水,但他丝毫没有一丝倦意。 或许他真的在这个乏味的生活中寻觅到了某种期盼。 于是乎,华生愈发感到欣喜,笑声回荡在这狭小且孤寂的公寓中,听起来颇有些令人心惊胆战。 哦,不,并非公寓里只有他一人,隔着一扇小门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可怜虫被捆绑在手术台上,此刻正仰面躺平,一锅沸腾的滚油悬在其脸部上方,经过刻度漏斗,一滴滴均匀地滴落至他那只仅存、却又被剥离了眼睑的眼珠上,那惨烈的尖叫恐怕早已超越人类范畴,化作一阵阵濒死野兽般的悲惨嘶吼。伴随着每次哀嚎,他的四肢、内脏、以及已然全面袒露、鲜血淋漓的肌肤,乃至暴露于空气中的神经与肌肉都因剧痛而痉挛不止。 这是一幅肉眼可见的生不如死的画面。 然而更凄惨的是,无人理睬他,门已被紧紧关闭,他的惨叫无法传出室外,死亡何时降临也是未知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那位表面上温和无害,实则手段残酷至极的医生,此刻正披上外套,又从酒架上挑选了一瓶看似价值不菲的酒,推开门走出了公寓。 华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像那些同样饱受战后创伤后应激障碍折磨的夜晚那样,拿上一瓶酒,走到公寓楼下的静谧街头,再转过一条阴暗的小巷,最后停在一具蜷缩在墙角的废旧蒸汽锅炉旁边。 他敲了敲门...... 嗯,没错,这蒸汽锅炉居然还有一扇门——说白了,就是用铁丝将一块木板固定在锅炉添煤口处,然而那位残障老翁固执地称其为“门”。 如此这般,大概能让老翁觉得有个“家”的感觉吧。 不多时...... “谁啊!”传来一个极度不耐烦、甚至带着怒气的声音。 “是我。”华生低声回应道。 “滚!”那声音再度愤怒地咆哮。 “我带来了酒……” 一片寂静之后,门内传来几声酒瓶跌倒的声音,紧跟着,木板门被推开,一位年逾六旬、身着粗布衣裳的老者坐在门内,脸上堆满了献媚的笑容。 “哎呀,是华生哪,我刚才都没认出来,快进来吧……” 第四十九章 老瘸子 刚才这位老人对华生的态度恶劣至极。 然而华生对此毫不在意,依然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低头钻进了对方所谓的“家”里。 废弃的蒸汽锅炉内部空间自然不大,不足五平方米,除去角落里一张由纸板和塑料拼凑成的、勉为其难称为床的物件之外,剩余的便是捡来的破烂、废旧罐头以及一小堆青砖垒起的简易炉灶。 而蒸汽锅炉自然无法提供多少取暖设施,所以经夜风吹拂已久的冰冷钢铁表面散发出阵阵寒意。 华生身穿昂贵服饰,身上流露出淡淡的贵族气质,出现在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然而他似乎并不介意,随手拉来一块厚重的纸板坐下。 而那位老人也蹒跚着走近青砖炉灶前,颤抖着手捏住一根火柴,在地上一划,点燃了炉内的枯草。 从他移动的动作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腿部肯定有问题。 渐渐地,这个“小屋”里有了些许暖意,昏黄的光线将老者脸庞映衬得明暗交错,隐约可见他比实际年龄更为苍老的皮肤,宛如伤疤般的皱纹,拾荒者特有的创痕,还有……一侧缺失的耳朵。 不只是失去一只耳朵,实际上包括那一侧的脸颊及部分颧骨也都消失了,露出了早已干涸萎缩的肌肉组织,使他的整张脸孔显得既可怕又可怜,就像许多年前,一辆飞驰的蒸汽火车擦着脑袋呼啸而过,切掉了所有与之接触的面部构造一般。 哦,除此之外,从他空荡荡的一侧衣袖也不难看出,这位老者同样失去了一侧的手臂。 第16章 遭遇了多少苦难 真的很难想象他究竟曾经遭遇了多少苦难,更别提他如今这副模样,是如何在这现代社会存活下来的。 “哈哈,小伙子……你失眠啦?”那位老人笑着,嗓音沙哑且粗砺:“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以后要是失眠,随时可以找我来聊聊天,我这个老头子别的没什么,时间倒是充裕得很。” 他明显是在努力表现出长辈应有的善意和关心,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从华生身边的那只酒瓶移开过。 华生显然清楚这位老者的底细,于是笑着将酒瓶递给了他。 那老者立马不再掩饰,一把接过酒瓶,拧开瓶塞,豪饮了几大口。 “呃呃呃呃呃——————” 酒水顺着喉咙流下,使他的脸庞因辛辣刺激而扭曲,看上去更加凄凉可怜。 “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帮你看看什么?”老人喝罢酒,整个人放松下来,慵懒地倚靠在床铺上,手里捧着酒瓶,烤着身旁的炉火,仿佛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全部幸福。 “我遇见了一个朋友,想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朋友?”老者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嘿嘿嘿的猥琐笑容。 “男的,一起喝酒的朋友。” “哦……喝酒的朋友啊。”老人的笑容顿时收敛:“咳咳,当然,我早就料到了。” 说着,他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在火堆旁,又猛灌了几口酒,借着那股直冲脑门的酒劲,慢慢闭上双眼,口中开始胡言乱语地念叨起来。 就这样念叨了十几秒。 “哈啊————” 老人忽然睁开眼睛,仿佛得到了某种神圣启示一般,满脸严肃地说:你的朋友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没了?” “没了啊。”老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并把手中的酒瓶抱得更紧了。 “就这种含糊不清的答案?” “这怎么能叫含糊不清呢?!”老者一脸认真,接着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激情澎湃的语气:“约翰·华生先生,你是天选之子,未来你的名字会在整个帝国回荡,你会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在此过程中,你一定会需要一个朋友……显然,你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这是你辉煌人生的新起点!” “我叫约翰·华生,不是霍尔兹。” “哦。”老者捋了捋稀疏的头发,立刻恢复镇定的模样:“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我的占卜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偶尔记错一两个字母,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如此……”华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有点怀疑,您是否真的擅长占卜。” “我当然会!”老者显得很不服气,挺直身体反驳道:“你别看我现在处境不佳,但我当年可是威震四方的人物!被我杀死的恶魔和强者多如牛毛,教会的高级契约者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吓得魂飞魄散,整个帝国里,也只有但丁那个老家伙有能力和我一较高下……” 像这般称呼但丁·阿尔吉耶里大人为空谈家,估计也就只有这样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敢说出口吧。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都重复好多遍了。可像你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窝在这个街角,跟像我这样的小角色讲起当年的英勇事迹?” “哼!”见华生并无夺回酒瓶之意,老者安心地倒在床边,摆出那副典型的流浪汉式颓唐: “我这不是受了点伤吗,再说了,像我这样的高人,对于吃穿住行早已没有过多要求,住在华丽宫殿和路边破棚子里的感觉,对我来说区别不大。你看但丁那个老家伙,最后不也是回到家乡小镇去安度晚年了吗? 至于为何要跟你讲述我当年的英雄形象……嘿嘿嘿,说起这个你可别骄傲。 那还不是因为我看出你很有天赋,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只有我能带来酒喝?” \"当然不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你将来可是能改变整个帝国命运的人呐!\" 老头子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就把我的酒还给我吧。\" \"你想都别想!\" 老头子毫不犹豫地大声反驳,紧紧抱住怀里仅剩下一只手能握着的酒瓶,仿佛那是他拥抱全世界的方式。 整整一夜,就是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聊中消磨掉了每一秒钟。 华生并不清楚为何他会来找这位跛脚的老者聊天,或许只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朋友,亦或是那些漫长难熬的夜晚里,唯有这位老人才是可以无所顾忌打扰的对象。就这样,一老一少之间,靠着夜间微弱的篝火以及一瓶瓶价格不等、品质参差的酒,建立起了一种奇怪的联系。 这个老人嗜酒如命,这点毋庸置疑,为了喝酒,他几乎什么都能说出来。 他曾多次夸口,自己曾有过一段无比辉煌壮丽的人生,但每当华生问及他的名字时,要么遭到拒绝,要么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 他对华生毫不吝啬地赞美,声称他具备令人惊叹的天赋,并且在未来,整个帝国都将记住他的名字。然而当追问起具体是哪种天赋,或者为何“约翰·华生”这个名字会在帝国中家喻户晓时……老者却哑口无言。 总之,这老头就是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可怜流浪汉。 今晚,他又喝高了。 又开始唠叨那些关于圣恋之日的荒诞故事。 他说,今年的圣恋之日将是前所未有的不同寻常;他说,今年的圣恋之日会发生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他说……他自己要去见圣子,从而改变整个帝国的命运;又说,圣女将在万众瞩目的灯火映照下哭泣不止。 他说友情、爱情、悲伤、背叛等各种戏剧性情节都会在那天上演。 他还说,今晚的酒真是好喝极了。 华生并未理睬老头醉后的胡言乱语,对即将到来的圣恋之日也是半点不信。他静静地熄灭了篝火,以免这醉汉被自己的蒸汽锅炉熏死,尽管对他而言,这可能也是一种解脱。 随后,华生推开房门,步入了清晨的伦敦,在冷湿的空气中沿着街头巷尾散步。 坐了一整夜,他的西装有些皱巴巴的,面容显得疲惫不堪,但眼神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独自一人行走在薄雾之中,构成了一幅朦胧而又富有诗意的画面。 如果有一位少女清晨出门,恰巧遇见这个人从眼前走过,恐怕会被那一瞬间的相遇深深触动,以至于忘却周围的寒冷。 华生就这么一路走着,大约走了三个多小时。 直到早上八点,他来到了左特兰大街的路口,也就是白荆棘安保公司的所在地。 一如往常,他推开了大门…… 却发现,今天的同事们来得异常齐整, 甚至连一直在追捕那只“挖眼恶魔”的外出执行任务小组的那三人也回来了,此刻他们全部聚集在一楼的大厅内,甚至平时会在办公室做早晨祈祷的汤普森牧师也不在。 见到华生进来,玛丽小姐的目光转向他:“这样一来,人都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是要开会吗?”华生微微一愣。 接着,汤普森牧师清了清嗓子: “咳咳,有件事要告诉大家,可能会有点突然,不过……已经过去了29年,圣恋之日,确定在一个月后重启,地点就在伦敦!” “圣恋之日?!” “天哪!”玛丽小姐惊讶地掩住嘴巴,对于任何一个女性而言,哪怕是一个将近四十岁、身材发福的老处女,这几个字也能让她心花怒放。 其他几位员工也都面露惊讶,相互交换着相似的眼神。 而华生,则呆立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出反应。 圣恋之日……真的要来临了吗??! “安静。”汤普森牧师继续说道:“鉴于活动地点在伦敦,作为当地的治安管理机构,白荆棘安保公司在一个月前就接到了预先通知。 毕竟圣子很可能在这段时间降临伦敦……按照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需要协助确保圣子的安全。” 第17章 皇帝 然而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没收到任何通过电话或书面形式发来的指示,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圣子拥有自己的安全保护团队。 因此,所有人都要继续执行原先的工作安排,但在近期内禁止外出,随时待命准备调动。 会议到此结束!” 汤普森牧师虽说在诵读祈祷词时能让人听得头疼欲裂,但他传达命令倒是简洁明快。 在这次至关重要的会议上,他竟然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宣告完毕。 然而当会议结束之际: “华生,你随我来办公室一趟。” “好的。” 华生带着一丝不解答应了。 几分钟以后,在二楼的办公室里。 汤普森牧师轻巧地挥了挥手,一把椅子随即滑到了桌子旁边。他看向刚进屋的约翰·华生,示意他坐下。 待华生走过去坐下后,他又挥了挥手,办公室的门瞬间“咔嚓”一声关上并上了锁。 华生依旧保持着一贯谦恭有礼的表情,不过内心难免有些好奇。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汤普森牧师神情肃穆,一时没有立刻回答,或许正在组织语言。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找你,而且听起来可能会有点奇怪。” “奇怪?” “没错……我要单独交给你一项秘密任务。” 华生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因为他仅是一名医生,平日里顶多就是陪同外勤小组行动,实在难以想象会有给他单独布置任务的情况出现。 汤普森牧师并未在意华生的惊讶,接着说:“这项任务涉及机密,你不可以向任何人泄露,不过请放心,任务本身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希望你在得知任务具体内容时,不会太过惊讶。” 说着,汤普森牧师的神情显得格外庄重且小心翼翼,甚至刻意端正了身体姿势,仿佛‘揭晓任务内容’这一行为本身就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 “我希望……你能尽力找到圣子殿下。”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达十几秒钟的寂静,或者说震惊! 平常,华生习惯性地眯着眼睛,以此掩饰眼神中的真实情绪,尤其是当他因战争后应激综合症发作时,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眼中如同实质般的杀气。 但此刻,他再也无法控制面部肌肉,微微张开眼睛,而且越睁越大。 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呃……你是说,圣子殿下?” “没错。” 华生低下头沉吟片刻:“好吧,为了防止发音相近造成误会,我还是再确认一下,你说的那个圣子殿下,是指即将因圣恋之日来到伦敦,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教皇候选人的那位?” “没错。”汤普森牧师再次点头,给予了明确答复。 “明白了……”华生的语气回归平静,这让汤普森牧师不禁暗自赞叹,他自己刚刚听到这个任务内容时,可是花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接受下来。 “看来这是上级下达的任务,我们作为伦敦的治安管理机构,相对较为独立,因此让我们去接触圣子也是合理的。不过问题来了,公司里这么多人,为什么要选我去呢?” 汤普森牧师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对他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作出如此精准的判断感到有些惊讶;同时脸上也显露出苦涩的神色…… “起初,我是想让罗德尔去的,毕竟他常与人打交道,但我看到他那一嘴黄牙,就觉得他不合适。 而玛丽女士的形象……唉,实在是不够理想。至于马克和艾尔托利,他们俩交谈中平均每三句话就有两句半在爆粗口,兰帕德甚至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所以在整个公司里,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礼仪方面,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第一时间给圣子殿下留下个好印象。” 华生脑中迅速闪过这几个同事的样子和习惯,最终发现自己无法对此提出异议。 好的,不更改主角名称,以下是白话文形式的仿写: “那好,可是为什么要去接触殿下大人呢?怎么接触?我连他多大、住哪儿、何时会出现、长得什么样、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问题,上面会有许多人协助你解决。一旦发现一点点线索,都会立即通知你。当然,如果你有别的信息来源,也要尽量利用起来。在这次任务里,你的所有需求,包括调配人力和花费,都将得到政府最高级别的支持。 关于为什么要接触殿下,那是上级的指令,我们无权过问。你只需先找到他,然后等待下一步指示。” 华生听出了一些端倪,他斜眼看向汤普森牧师: “请您谅解我的疑虑,殿下的身份非同一般,显然这次任务要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那会不会引发教会的误解或不满呢?” “请您放心,不会有这个问题……” 华生微微一笑,倚靠在椅背上:“除非你们现在告诉我究竟是谁下达的这个命令,否则我有权拒绝执行。” 他的语调平和却坚决。 汤普森牧师眉头紧锁,低头凝视光滑的办公桌,陷入了深思。 他思考了很久,甚至比之前讲述任务内容时还要久…… 最终,当窗外的阳光渐渐偏转角度,洒在他的书桌边缘时,这位中年牧师抬起了头,看着华生说: “此任务,是由帝国皇帝亲自下达的……” 帝国自然有皇帝……即便在这个全民族信仰圣光、教廷势力遍布全球的奇特时代,皇帝仍是一个必然存在。 这并非单纯的习俗,或是统治阶层长久以来的习惯性思维所致。 原因在于……人们需要活下去。 任何生物都必然为生存而努力,生存就需要食物、资源、精神认同、自我认知等。换句话说,人类必定会遵循追求利益的原则,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冲突,有了冲突就会形成团体,有了团体,人性层面的利益均衡者——也就是皇帝——便会应运而生。 这就是社会存在的必然趋势,也许它会在不同历史时期以不同的称号、形态出现,但永远无法被彻底消除。 甚至假使有一天教廷崩溃,圣光黯淡,信仰分崩离析。 皇帝……依然会是皇帝。 当今的皇帝,名叫奥古斯丁·菲尔蒂,是一位备受尊敬的长者。 实际上,若不去特意回想,人们几乎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个名字,因为他已在位近六十年,帝国人民早已将他的身份与皇帝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在他执政期间,帝国经历了衰落至崛起,顽强地度过犹如黑暗时代的第二次恶魔入侵,蒸汽技术得到了空前发展,经济未曾衰退, 人口呈现出稳定增长态势,下属三大议会成立,修订帝国法案,管理委员会三百多名议员遍及帝国各领域,如司法、民政、农业、税收、地区间协调互补等几乎每个方面,都展现了数百年来最为繁荣的局面。 奥古斯丁大帝,可以说是自地狱之门开启后,人类近代史上最为卓越的帝王之一。 因此…… 当汤普森牧师透露此任务是由帝国皇帝亲自下达时,华生再次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皇帝陛下要寻找教廷的圣子? 尽管他能够推测到,教廷与政府之间的暗斗必然是残酷且持久的,但在表面上,双方一直保持着和睦的关系,那么为什么在这种众人瞩目的圣恋节期间,他们突然开始私下接触教廷高层呢? 而且一上来就要接触下一任教皇的候选人,完全没有逐步推进的过程?! 这个念头在华生脑海中稍纵即逝,他本不想过多揣测,因为他明白,自己肯定猜不到背后的真正原因。 第18章 何方神圣 当他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汤普森牧师头顶被阳光淹没的几缕银丝时。 刹那间,他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自己忽视的可能性...... 奥斯古大帝,恐怕已经有八十多岁了吧。 就算生物科技学院的那些长寿怪杰能使他的寿命得以大幅度延长,但这又能如何呢......一个外表看来已然风烛残年的老人,真的还能继续稳坐于那把象征权力的座椅之上吗? 莫非...... 皇位传承的时候就要来临了吗...... 见到华生那豁然开朗的目光,汤普森牧师深沉地说:“无论你想到了什么,请时刻牢记你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来自伦敦下城区的平民百姓,既非贵族,也不是议会成员,你能参与这样的任务,唯一的原因是你在伦敦治安管理部门工作,再加上你是外部形象最佳的人选,仅此而已。 同时你也必须明白,除了你之外,肯定还有很多人在寻找王子殿下,这样重大的任务,不可能仅仅交付给你一人去完成,你只是众多可能的选择途径之一。 因此......你只需全力以赴地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就可以了。” 汤普森牧师语重心长、节奏缓慢,仿佛担心年轻人会漏掉哪怕一点点细节。 华生微笑着点头,他理解上司的意图,在这样的任务中,执行者绝不能有丝毫懈怠,更不能有任何僭越之举。 “谢谢。”他由衷地道谢。 随后,他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贝克街221号b座。 夏洛克已经回到自己的公寓。 昨夜在地下酒吧的遭遇仍历历在目:混乱的场面、突如其来的刺客、小巷里的火光,以及那位教宗大人很可能对他实施的惩罚行动...... 所有这些事在短短时间内接连发生,恐怕已经超过了一个下城区普通平民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了。 不过,夏洛克对此并无半点在意。 正如他早前所言,他只对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感兴趣。相较于这些事,名叫约翰·华生的那个家伙反而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另外,还有一个令他关心的事,那就是他的契约恶魔。 此时此刻,他打开公寓的门...... 还不清楚那段像虫子一样的触须与天上扭曲的太阳有何关联,但自从他直视过太阳中的巨眼后,他就能在现实世界中看见触须所经过的所有地方。 经过整整一夜的时间,触须已经爬遍了整个房间,并且还将门口的楼梯及周围约一百米左右的街道区域全都划归为夏洛克的地盘。 这样的扩张速度让夏洛克感到惊讶,按照之前那段小触须的速度来看,它是绝对无法这么快速行进的。 会不会是在梦境里发生了某种变化? 好吧,问题得一个个解决。既然现在还未入眠,那就先试着了解一下自己对恶魔操控范围的具体限制吧。 于是夏洛克走向窗边,俯瞰着下方的街道。对面街道有一条阴暗的小巷,正是他的领土所在,同时也很难被人察觉。 他聚精会神,在那里悄然撕开一道虚空裂隙。 一切顺利,裂隙在自己的领土内很容易就能开启,紧接着,那只腐尸犬保持了昂首挺胸的军训姿态走出来,和上次召唤时别无二致。 接下来,夏洛克打算测试一下这只腐尸犬能否在领土之外的地方活动。 然而当他还未开始引导腐尸犬离开时—— “嗯?” 他愣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在自己的潜意识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意犹未尽”的奇怪感觉。 夏洛克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觉得这么做很蠢,但他还是遵循脑海中的那份冲动,再次将注意力转向对面街道的小巷。 他略微凝神...... 接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又撕开了第二道虚空裂隙。 夏洛克静静地立在窗后,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两道空洞的裂隙......? 这简直难以置信,谁都知道,每位契约者只能拥有一头恶魔。 哪怕是那个鼎鼎大名的但丁大人,已经达到了契约者的第四阶段,成为帝国乃至整个历史以来个人力量巅峰的存在,他也仍然只能召唤一头恶魔。 没人能够开启两道空洞裂隙!就像天空绝不会同时有两个太阳一样...... 可是随着第二道裂隙的显现,又一只腐尸犬从中走了出来。 这让夏洛克只能选择沉默,隔了一条街的距离,看着那两只小型恶魔规规矩矩地站立在阴影中,仿佛正在接受军训一般。 一只是腐尸犬,另一只同样是腐尸犬。 事实上,在此刻,夏洛克心底确实升起一丝疑虑,毕竟眼前的事实在常规认知之外。为了确认这两只狗子真的是自己的契约恶魔,他还故意让其中一只狗抬起后腿,朝另一只狗撒尿。 腐尸犬似乎没有膀胱,或者膀胱已坏掉,又或是这类地狱生物压根儿就不需排尿……但它的确做出了抬腿撒尿的动作…… “嗯———看样子,果真都是我的啊。”他低声嘀咕着,陷入深深的思考。 作为一位侦探,夏洛克总能在各种稀奇古怪的信息中,找出最令人信服的答案。于是,他仅用不到半秒的时间,便为眼前的现象找出了一个颇具说服力的解释: 实际上,这两只狗子从理论上来说,并非他的契约恶魔。 真正的契约恶魔仍是那只触手,只不过触手可以侵占其他恶魔的身体,并将“可操控”的属性强加给被侵占的恶魔。 如此一来,那只触手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他瞬间联想到那颗悬挂在天空、周围布满恐怖触须的太阳。 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想象那太阳究竟代表何种存在…… 是一个天体吗? 或者某种生命? 看起来更像是后者,因为它有着类似“眼睛”的存在,那它悬在空中是为了监视什么呢?它是否具备智慧?能否进行交流? 无数的谜团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涌起来,这份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让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一个人独自站在房间里,突然发出无缘无故的大笑,显得有些神经质。幸好房东哈德森太太此时不在家,否则她很可能将夏洛克赶出门去。 “慢慢来……慢慢来;谜题就像女人的衣服,得一层层揭开才有意思。”他双手在身前挥舞了几下,模仿拉小提琴的动作,却又想起自己的小提琴早已因某个倒霉的抢劫犯而报销了,只好悻悻地放下手。 接着,他决定将自己的注意力暂且放在眼前的两只恶魔身上 经过几次简单的试验,夏洛克明确地发现,这两只恶魔肯定只能在其领域内活动。 一旦它们接近领域的边缘,就会自然而然地徘徊,坚决不肯跨出一步,而他发出的那些能让它们“离开领域”的指令也都变得无效。 甚至,他试图采取一些投机取巧的方法,比如“让一只狗撞飞另一只狗”之类的操作,也同样无法实现。 然而,有一个好消息是,在自己的领域里,无论身处何处,都可以将对契约恶魔的操控感提升到极致,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他已经试过,在几公里之外也能清楚地向领域内的恶魔下达指令,而且领域中的特殊感知力,在经过夏洛克强大的计算和思维构建转化后,甚至可以彻底替代“视觉”这一要素。 “这么说来,要想让我的恶魔拥有更广阔的活动范围,首要任务就是要扩张领域……那好吧,下一步的目标,先把整条贝克街都纳入我的领域!” 这样一来,夏洛克又捣鼓了一会儿那两只狗,随后命令它们返回空洞裂隙,同时他自己则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缓缓阖上了双眼。 第19章 渴望回归 几分钟后,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一股炽热如地狱般的风沙和刺鼻的腐朽气息已迎面扑来。 上次离开时,为了避免小狗和他的那截触手被困在屋内,夏洛克特意没把房门锁上。 也正因为门敞开着,地狱的风吹拂进来,一整晚过去,房间内的家具和地板都被一种特有的、锈迹斑斑的衰败感所侵染。 尽管视觉上的观感显得十分破旧,但这股感觉却让夏洛克感到很舒适,仿佛自己的领地正在逐渐融入整个地狱。 然而此刻,他无暇细细体会这份感觉。 因为……他的注意力已被眼前的一团物体所吸引。 那是一个由无数根触须组成的聚合体,就盘踞在他眼前的地板上! 夏洛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东西,但他清楚,不久前,这玩意儿应该就是一只腐尸犬的尸体。 上次离开梦境时,他的领地共困住了三只腐尸犬,其中一只被触手钻入大脑,变成了可召唤的恶魔;而根据刚才在现实世界中的实验推测,另一只恐怕也被同样方式同化了。 至于最后一只,也就是眼前这只,很显然……触手并没有把它同化掉。 反而,触手残酷地钻入它的体内,进行了一场某种……孵化过程。 如今,这具尸体已经变成了无数触须的巢穴——那些漆黑蠕动的触须将它紧紧包围,从口、眼以及尸骸上血淋淋的窟窿中进进出出。 这些触手各自独立,却又仿佛黏稠的泥浆般能够相互融合,它们从尸体上爬出来,穿越了自己的领地,来到了地狱的长街上。 夏洛克看着这些可怕的东西环绕四周,心中并未生出多少恐惧,只是好奇地站起身,走出房间,走过台阶,然后立于地狱的风中,长袍随风猎猎作响。 他环顾长街四野。 一幅比地狱本身更为触目惊心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整条长街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恶魔的尸体…… 夏洛克辨认不出这些恶魔属于哪种类别,也无法叫出它们的名字,但显而易见,他们都已死去。因为他们身上的状况和自己房间那具腐尸犬尸体别无二致:全成了触手的巢穴,一根根粗细不等的黑色触须从尸骸上滋生而出,宛如浸泡在海水中的藻类,随狂暴的波涛摇曳着,却又同时尽力向上方延伸。 夏洛克抬头仰望,只见恐怖的太阳上方,数不尽长达千万公里的触须也在扭曲变形,仿佛在与大地建立起某种人类难以理解的联系。 这一切无疑充满了诡异和未知的神秘感,然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受到恶魔尸体滋养的触手有许多已经开始脱落。它们在地上爬行蠕动,抵达领域的边界后,疯狂地向外蔓延,仿佛无情地蚕食着周围空间的控制权。 夏洛克就这样凝视着四周景象,感受到自己与越来越多触手间的联系,以及置身自己领域内的那种难以言表的愉悦感。 他笑了起来。 突然间,他感到脚下有东西在触碰自己。 本能地低下头,看到最初那段小小触手像宠物似的慢悠悠地爬上他的鞋面,随后笨拙地试图沿着裤腿往上升,似乎干了件大事,期待得到主人的赞赏。 但它实在太笨了,刚爬到膝盖位置就滑了下来,摔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夏洛克俯下身,将它捏在掌心。 “想邀功吗?” 触须自然不能回应,但它那欢脱扭动的憨态令夏洛克笑得更加开怀。 与此同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能略微体会到这个小家伙想要传达的意思了。 “这难道就是书中所说的契约者与自己恶魔之间的契合度?” 契合度】......实际上,这玩意儿无需特别解释,略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指的是契约者与其契约的恶魔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纽带。 无论是召唤、控制,还是那个觉醒梦境,都能体现这种联系的存在。 而与自家恶魔的联系越紧密,或者说契合度越高,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就越明显,一旦达到一定层次,就会实现跳跃式的发展。 教会将这种巨大的成长称为‘阶段的进化’。 特别是在从第一阶段晋升至第二阶段的过程中,契约者能逐渐理解自己恶魔表达的意思,这是一个必经的关键节点。 关于这些,夏洛克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 然而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自己成为契约者还不到一个星期,契合度竟然就已经达到了如此高的水平。 “或者是因为我把这家伙带回了地狱,让它四处乱窜,筑巢生崽,反正就是没怎么限制它的自由,结果它就超嗨皮,以至于连尊严都不顾,直接把我当做了可靠的依赖对象? 咳,这跟养只只知道卖萌的蠢萌宠物有啥区别?” 大概感应到主人把自己比作宠物,那只小触须……嗯……更是扭动得欢脱无比。 此时此刻,夏洛克感觉到对方又一次向他传递了一段信息。 大致意思是……渴望回归。 “回归……” 夏洛克第一时间并未完全理解其中的深层含义,但他清楚地感受到,所谓‘回归’并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 于是他微笑着点点头:“好吧,那你就展示一下,你还藏有哪些本事?” 听到主人的话,那只小触手在他手心中快乐地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险些滑落出去,但很快又爬了回来。 接着,它就像要展示绝活一般,摇摆着末端的小尾巴,随后整个身体伏贴在夏洛克的手心中。 慢慢地…… 它融入了进去。 嗯……虽然很难用言语描述,但那根小触须仿佛变成了一种介乎固态与液态之间的形态,缓缓沿着夏洛克掌心的汗腺,钻进了他的手掌深处。 而这一切发生时,他竟然丝毫未察觉。 “这到底是要干吗?” 夏洛克嘟囔着,费了好大劲去感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习惯性地准备取出打火机; 可就在他刚转头的瞬间,惊讶地发现一根细长的触须已悄然靠近,卷起了口袋中的打火机…… “咔嚓”一声。 火焰从小巧的燃油棉线上冒出,殷勤地靠近了香烟。 夏洛克沉默片刻,觉得这个点火距离刚好合适,便微微一笑,任由那根触须将香烟点燃,之后恭恭敬敬地将打火机重新放回口袋。 “似乎……变得更通人性了呢。” 他惬意地吸了一口烟,望着自己不断扩大领域的触手,体验着那种被簇拥膜拜的奇异感觉。 紧接着…… “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您在吗?” 现实世界里,敲门声把他唤醒。 “来了。” 夏洛克在现实世界中睁开眼睛,随手拿出衣袋里的烟看了看,发现少了一根,颇为惋惜地将其重新揣入口袋,然后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并展现出了还算得体的绅士态度。 “有何贵干呢,我的房东大人 哈德森太太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市场上常见的家居长裙。 裙子是淡蓝色的,看上去材质不错,只是由于多次洗涤显得有些陈旧。 第20章 显得有些怪异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教会的信仰已经深深地渗透到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许多流行的女装都有着些许教堂修女服的气息,有的直接就是相同的样式,仅仅是在领口和手腕处增添了几抹色彩艳丽的印花图案。 比如先前哈德森女士穿的睡衣,上面印着一只小熊,但实际上这种款式的睡衣在市场上并不受大众欢迎。 “房东大人?哈哈,真是个奇特的称呼,您叫我哈德森女士就好了!”她笑了起来。 夏洛克微笑着回应道:“好的,哈德森女士。” 实话说,她这样的年纪,坚持让自己被称为“女士”显得有些怪异,但夏洛克还是顺应她的意愿改变了称呼。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就是我今晚做饭做多了点,总不能浪费掉,所以上来看看你是否在家。”她说话时态度十分自然,仿佛还带着一点老练的感觉。 这让夏洛克对她有了新的看法,因为她显然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否则也不会做出救助陌生路人的大胆举动;然而同时,她又能坦然自在地与一位刚刚认识的男士轻松交谈,并且敢于主动邀请对方去家中用餐……事实上,在下城区,把房子租给别人之后,房东通常会找个机会观察一下租客的品行、言谈举止,通过闲聊判断对方是不是酗酒者、赌徒之类的,以此确保自家房产的安全。 因此,这位“哈德森女士”竟然还非常了解下城区平民的生活法则。 哦,差点忘了提,这位房东女士曾经欠过高利贷……好吧,这让夏洛克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她这个人。 “真的吗!赞美光明,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请给我两分钟时间,我去换一身得体的衣服。” “真是一位体贴入微的绅士呢……” 于是,夏洛克回到了卧室,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披上一件无袖夹克,并且还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拜访房东在某种程度上比拜访未婚妻的父母还要郑重其事。 几分钟过后。 221b号楼的一层,房东女士的家中。 一眼望去,就能断定这里的主人肯定不是一位已婚妇女,甚至不可能是一位有着心仪对象的女孩! 房内的种种布置都在表明,这位哈德森女士正全身心地投入生活,独自一人过日子,对于其他任何人可能会闯入自己的生活并无预先设想。 窗户前摆放着一张画架,床头挂着几束风铃草,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毛毯,以及门口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这些细节无不透露出哈德森女士正在竭尽全力地生活着。 甚至餐桌前的椅子和一副与其不匹配的餐具也是最近才购置的。 此刻,哈德森女士正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端放到餐桌上,夏洛克则适时地将两人的餐具摆放得井井有条。 “牛肉。”房东女士放下汤锅后,微笑着说出了这个词。 夏洛克微微一愣,牛肉可不是轻易能吃到的东西,他不禁把目光转向了锅里,那金色的汤汁中,几样被染上了温暖色调的食材静静地漂浮着。 “不多,前几天在隔壁街区的市场上捡了个便宜。” “这么好的东西也能捡到便宜?” “没错,有一个来自上城区的夫人带着几个仆人来到我们这里买牛肉,估计是要请某个教会人士共进晚餐,又不知听谁胡说了,说什么下城区的牛肉更新鲜,毕竟宰杀都在这边进行。”房东女士兴奋地说,“但在购买过程中,那位夫人却说不要牛臀部的肉,因为那是排泄的地方,很脏,吃了会让教廷人员觉得不尊重。 天哪!上城区的那些人简直疯了,她们居然不知道,牛身上最好吃的就是臀部部位……” “……也许他们品尝的并非口味本身,而是一种仪式感吧。” 或许吧,总之,在场的几个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随后他们跟卖肉的摊贩商量一番,便将剩余的东西分掉了。哈德森太太小心翼翼地在炖汤里撒了一些胡椒粉,深深吸了一口愈发浓郁的香味:“有的时候,上层社会的愚行,倒也能给底层百姓带来些实惠。” 说着,她用一只大勺舀了一些炖菜放在夏洛克面前的餐盘里,切好的土豆已被汤汁煮得软烂,令人垂涎欲滴。 接着,一顿并非慢条斯理但却相当融洽的用餐开始了,房东太太甚至还备了几瓶啤酒; 而夏洛克装出一副很有教养的模样,几句幽默的闲聊加上恰当的餐桌礼仪,使对方认为他将会是个不惹事的好房客。 然而当他告诉房东自己是一名侦探时,哈德森太太显然犹豫了一下,但经过内心权衡之后,终究还是接纳了他的职业。 令哈德森太太对夏洛克产生好感的原因在于,自始至终,这位租客只回答她的问题,却并未反过来提出任何涉及个人隐私的敏感询问。 这种信任感在人与人之间实属难得。 至于夏洛克……他压根无需发问,事实上,对于别人的自我描述,他更加信赖自己的推理和判断。 这位房东太太,尽管平日里生活严谨、为人和善,有时还带点傻乎乎的单纯感,但在某些方面,她可是精明得很。 否则,她也不会把一根粗大的铁棍藏在窗帷背后的随手可取之处。 夏洛克完全可以想象,只要自己表现出一丝醉酒失控或是怪异行为,这位善良的房东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泼个热汤满脸,再操起棍子把自己砸倒在地,次日一早,自己便会狼狈地被赶出门去。 这大概就是一个本性纯真之人,在当今时代为了生存不得不磨炼出的独特反差感吧。 就在此刻…… “刺啦刺啦”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抓挠声响。 哈德森太太扭头看向门口,笑着说:“肯定是那只小家伙闻到了肉汤味儿,忍受不住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抓挠声变得更加急促,伴随着一种愤怒而又无助的喵喵叫。 “不如……让它进来怎么样?”夏洛克微笑着建议道。 房东太太犹豫片刻,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要是不分它一点吃,这小家伙估计会记恨我一辈子呢。” 说完,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一股寒风吹入屋内,带来了伦敦特有的湿润气息,瞬间驱散了餐桌周围的些许暖意。那只小猫咪在门打开后,可能是对陌生环境保持着本能的警惕,并未立刻冲进来,但它的眼睛早已紧紧锁定住了肉汤的方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 这种想吃又怕生的矛盾模样,让夏洛克不由得感到一丝笑意,但笑容背后却又夹杂着些许担忧: “照这样的降温速度下去,这只小家伙……恐怕会在这个冬天冻死吧… 为了阻止恶魔之门的开启,最初的菲尔蒂国王如同一个暴君般,强行中断了当时崭露头角的新能源研究——电能,转而倾尽国力与人才投入到蒸汽技术的研究与发展。 此举无异于亲手扼杀了那次具有革命性的研究,即便过了好几个世纪,仍有许多学者对此种疯狂行为口诛笔伐。 然而,坚守在雷德克海峡沿线的圣教军士兵们深知,若非这般壮士断腕的决心,便不会有后来蒸汽科技的大繁荣,没有蒸汽战车,没有高能量作战装甲,也没有后续的各种战争器械。 恶魔可不会给人类留下慢慢研发新能源的时间。 因此,在帝国的70%历史文献中都有一句话写道——没有蒸汽,就没有人类。 正是由于蒸汽科技的飞速发展,城市的周边土地几乎全被征收,用来建造支撑整座城市运行的巨大蒸汽机。如此迅速的发展过程导致人类与自然界的隔离加剧,工业化生产和酸雨也让动物在生产过程中逐渐边缘化。 第21章 奇特的现象 这样一来,人性中那种作为生物界顶端,俯瞰所有物种的征服欲望,逐渐失去了宣泄的途径。 于是……宠物应运而生!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高端社会阶层,接着以一种无可抵挡的趋势,渗透进了几乎每个社会阶层人们的日常生活。 甚至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越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们,越热衷于养宠物。 其中的原因,或许可以归结为他们拥有一种富人们所缺乏的,对生命热爱与向往的情感。 因此,在伦敦的下城区,宠物市场的热闹程度远超上城区。 在贝克街的路口,分布着几家宠物用品商店,而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街区接口处,甚至还有一家收费高昂的宠物医院。 清晨6点30分,夏洛克顶着蒙蒙细雨,来到了这个地方。 卖宠物用品的店铺通常开门较早,毕竟这些小店若早上不清理一番,里面的宠物会让屋里弥漫着尿味。 “叮叮当当……” 店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但对于早上刚从困倦中醒来的店主来说,这声音丝毫提不起精神。 看到夏洛克走进来,店主只好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尊贵的先生,您需要什么呢?” “我需要一个温暖的猫窝,不用太大,但是要封闭式的设计,最好带有帘子,能让一个不满两个月的小猫咪安全度过这个冬天。” 夏洛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描绘心中理想的猫窝大小。 这家伙可能有些怪异的爱好,就是喜欢把东西塞进封闭空间里,这点从他曾经把手提箱里的罪犯们都藏起来的行为就能看出。 如今,他又打算给那只小猫找一个封闭些的猫窝,里面要柔软舒适,这样猫咪缩在里面会很暖和,并且还能防风。 很快,店主挑选出了几款看着还不错的猫窝,夏洛克选中了一个偏暗黄的,颜色接近那只小奶猫的毛色,估计小猫会更容易适应新家的感觉。 店铺外头的雨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伦敦的天气有种莫名其妙的强硬,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降雪冰雹,雾气总是要坚持到中午才会消散。 浓雾、阴冷潮湿、烟筒、钟声以及信仰,构成了这座城市永恒不可磨灭的印记。 就在这个朦胧的清晨街头,稀稀拉拉的雨声中,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其车身极为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甚至没有什么鲜明的颜色,就这样推开晨雾,踏过路上积水的水洼,停靠在了路边一处马车站点旁。 车停得规规矩矩,即便路上并无其他车辆或行人,它仍然严格遵循着最微不足道的交通规则。 随后,一位戴眼镜的男士从车上下来,个头不高,年纪似乎在三十岁左右,也可能四五十岁,甚至更老; 每一位遇见他的人,都会对他的真实年龄产生瞬间的迷惑感,因为很难想象一个外表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男子,却拥有那样一双饱经沧桑般平静的眼睛,平静到就算恶魔在他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幸好,当他站直身体时,眼镜上的反光恰好遮住了那仿佛提前衰老了几十年的目光。 与此同时,他头顶撑起了一把黑色的雨伞,没让半滴雨水沾湿他的衣衫。 “主人,您还有大约十五分钟时间,如果耽误了,可能会引起接待人员不必要的恐慌。” 为他撑伞的是位老人,须发皆白,身材高大,至少有190厘米高,穿着最为传统的管家服饰,低眉顺眼,却又给人一种不敢轻易靠近的感觉。 “我只是路过此地,想来看看而已,家里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小动物了。” “毕竟您曾经患有过毛发过敏症。”老者回答。 “这么多年来早就好了,只是那些人太过小心翼翼罢了。”男子面无表情地说,但语调却显得相当平易近人。 这一主一仆走向街道对面的第一家宠物店。 “叮铃铃”风铃再次响起。 老板有点惊讶,没想到在这个雨纷纷的早晨,竟然连续来了几位客人,难道这意味着今天是个好运的日子? “已经帮您打包好了,清洗的时候只需用水就可以了,祝您生活愉快。”老板满脸笑容地把精心包装好的猫窝递给了夏洛克,并尽力挤出一股洋派的热情,朝着刚刚进来的两位客人说:“二位客人真是找啊,外面挺冷的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说话间,夏洛克已转身离去,还算满意地看着手中的猫窝……就像下城区那些准备为自家宠物购置新房的居民一样,心头涌上一丝暖意和慰藉。 正当他走过店门口时, 他轻轻偏了偏头,看向旁边的矮个子男士……接着,他又不经意地扬起目光,瞥了一眼正要收起雨伞的老管家。 老人的目光平静无波,夏洛克的眼神同样沉静如水,两人在这交错的一刹那对视了一下。 随后,门就这样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仿佛预示着,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怎么了?” 年轻的男士似乎察觉到自家管家刚才一瞬间的异样,于是问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老者将雨伞插在地上,目光注视着沿着伞骨滑落的水珠,毕恭毕敬地回答。 宠物店老板的笑容依然讨好…… 他并未听见这两位客人的交谈内容,但他看得出来,他们的衣物品质都不菲,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种气质是下城区居民所不具备的。 这让老板暗自窃喜,认为可以从他们身上狠狠捞上一笔。 然而遗憾的是,那位老者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而那位身材矮小的男人也只是走进店里,隔着笼子看了几眼店内的小猫……并未触碰,甚至都没走近。 这样过了大约三五分钟,两人便离开了。 “怪人……” 店主最后给他们下了这样的评语。 马车载着他们继续前行,车厢内,男子与老者面对面坐着。 尽管窗户紧闭,但男子的眼睛仍然反射出莫名的白光。 “谈谈刚才那个人。”男子忽然开口道。 “哪个人?” “就是在店里碰到的那个。”男子补充道,“平日里哪怕遇到教宗或大主教,你也不会特别多看他一眼。”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作为一位管家,他自然不敢违背自家主人的意思,但对于那个擦肩而过的下城区居民,他却不知该如何描述,甚至不明白为何会对他侧目而视,那时……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只是一个普通的帝国公民,契约等级很低,那时候我可能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管家谦逊地说。 面前的男子并未多加思索,或许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思绪,总之他点点头:“这一路赶来伦敦,你也确实辛苦了,待会儿安顿下来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男子说着,视线转向车厢一角,一想到自己才26岁,下个月就要见到一个女人;两人将共度一生,可却从未见过彼此,心里不由得感到……荒谬至极。 “一会儿我们会抵达奥克多教堂,会有专人接待,所有安保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行踪也将严格保密,您可以完全放心,主人。” “除了圣堂区之外,就不必使用太过尊敬的称呼了。” “那么,我就直接称呼您为艾提莫瑞先生?”老者试探性地问,毕竟他不能直接称呼对方为殿下的圣子。 听到这个名字,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嫌恶,但被眼镜很好地遮掩住了,他轻微摇头:“艾提莫瑞这个姓氏太显眼了,还是稍微改一下吧,就叫……莫里亚蒂吧。” 他将名字的字母顺序重新排列…… “好的,莫里亚蒂先生。”老者恭敬地应答。 马车渐渐远离,消失在尚未降临的曙光中。雨水从天空洒落,落在空荡的街头,将一切痕迹冲洗得干干净净…… 第22章 圣刊报...... 圣刊报...... 这款由教会与政府联手编撰并出版的报纸,堪称本世纪流传最广、最具权威性且名声最大的读物。哪怕是在那个充满鲜血与搏杀的恶魔之门前线,都有圣刊报的记者和编辑紧随圣教军屁股后面奔跑,拼尽全力以最快捷、最直接的方式把前线战况传递回报社总部。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份报纸竟然会登载一些神职人员违法乱纪,受到免职处罚等有关教会的负面新闻。看来政府可能利用这种方式削弱教会的信仰舆论,然而帝国的百姓却是最终受益者,对此的形容可以用个恰如其分的词——大快人心。 得益于此,圣刊报的日销量竟高达近十亿份!要知道,整个帝国的人口总数也才不到十亿。 有人甚至觉得,圣刊报头版的消息传播范围比教皇的圣谕还要广泛得多! 然而,上述这些内容还不足以概括圣刊报的全貌。对于遍布全国的这份报纸而言,自然不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在教会高层、圣殿区以及部分政府要员之间,还存在着一份专属他们的内部版圣刊报,其中记载着唯有他们所属的那个圈子里的人才有权知晓的秘密消息。 这份内部版圣刊报采用“录音胶片”的形式发行,每逢周一,会有专人将胶片配送到各城区,送达那些有资格阅读这份报纸的人手中。如有突发事件发生,还会特别录制并紧急派送。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胶片经过一次性软化处理,播放过一次之后,就会被压平,成为一张没有任何信息残留的静音唱片。 临近中午11点半,位于维尔尼斯城边陲的一个小镇。 这座小镇默默无闻,连火车站台都没有建设,进出这里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如果你想要前往这个地方,只需告诉马车夫“出了维尔尼斯城,再向西行进20公里”就能顺利抵达。 维尔尼斯城临海而建,这一地理位置在第二次恶魔入侵期间起到了天然屏障的作用。由于恶魔们穿越虚空裂缝时并不清楚会降临何处,许多刚冒头的家伙一头栽进了大海,挣扎一阵便沉入海底。尽管听上去很愚蠢,但沿海城市的受灾程度确实远低于内陆城市。 此外,由于这里的工业发展不如内陆地区那样繁荣,海洋资源反而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蒸汽动力的不足。于是乎,维尔尼斯城的天空湛蓝、空气清新,相较于雾气弥漫的伦敦,这里更适合人类居住。 在这座无名小镇的一家路旁茶馆内,几位老人像往常一样围坐聊天。 年轻人纷纷奔向大城市寻求生活,他们的离去带走了小镇的生机与活力,仅剩下一些年迈的居民,他们捕捕鱼、喝喝酒、闲谈打诨、晒晒海风、看看日落;这些几乎构成了这个小镇生活的全部内容,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平静安宁。 此刻,阳光洒满了街头巷尾,让略带凉意的海风吹拂得柔和了几分。 茶馆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了一位装扮类似邮差的人士。 “今日的日报!”他满脸笑意地宣布。 一位老渔夫刚刚开始打盹儿,听见动静后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平时不都是早上送报吗?怎么今天中午才来。” 另一位常年酗酒的老翁打着呵欠插嘴:“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反正你又不识字。” “那倒也是。” 老渔夫并未放在心上,换了姿势继续在椅子里躺下睡觉。 这家茶馆里,能识字的老人屈指可数,其中一个略微驼背、面带和蔼微笑的老人起身站了起来。他穿着最寻常的布衣,脚上的高筒胶鞋透露出他的职业——捕鱼为生。唯一让他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便是那一头坚硬挺拔的白发,宛如无数苍白的松针般直愣愣地竖立着。 “今天的报纸上有什么新鲜事儿吗?”老人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准备接过那份报纸。 “我也不太清楚。”邮差笑眯眯地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事:“哦,对了,您订的期刊好像新出了期。” “真的吗?”老人微微一笑,随手拿起报纸走回到茶室的桌边,轻轻地放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舒适,周围的几个渔夫都沉浸在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光里,没人关心今天的报纸内容,也没人在意一个老人是如何慢悠悠地推开屋门走出去的。 小镇的主街道在海风的吹拂下十分洁净,老人缓步朝家中走去。与此同时,那个邮递员也正在沿途分发着当天的报纸。尽管两人看似毫无关联,但这年轻的邮递员总是微妙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跟在老人身边,从未超过他一步。 大约二十分钟后,老人回到了自家的房子,就在海边的一栋青砖房子里,外观与其他渔民的住所并无太大差别,唯一的不同只是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恰好从他家窗户掠过。 巧的是,邮递员刚好在这个时候把报纸送到这片区域,自然而然地来到这位老渔民家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 听到回应后,邮递员推门走进,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仿佛害怕打扰到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 接着,他无比庄重地单膝跪地,腰板挺直,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左侧的胸膛;同时,他还取出了一张袖珍唱片。 “今天的《圣刊报》上有几条您可能会感兴趣的消息。”他嗓音中蕴含着难以抑制的热情: “但丁大人……” 圣恋之日将于下个月的第一个周末正式启动,政府经过商讨决定在本月底向公众宣布这一消息,活动地点选在了伦敦的光明神殿,神殿的神仆们依然如故地保持不公开圣女身份的传统。 ...... 上周,圣教军成功突破了南极大陆上的314号海峡,并在奇德尔山山顶占领了约22万平方米的安全地带,预计在未来三个月内将建立一个新的据点。 ...... 生命科学研究院关于如何更深入控制恶魔的研究尚处于试验阶段,此项目已历时二十年,耗费资金折合共通货币超700亿,但预算仍在持续扩大,美科利尔行政区已有七个财团决定年内撤资退出。 ...... 以上所述的每一条信息,小镇里的居民都不具备了解的资格,然而这些信息却真真切切地、一字一句地从一台老旧的收音切里播了出来,甚至都没刻意降低音量。 毕竟在这种小镇上,即便有人无意间听到了这些消息,他们也未必能理解,就算理解了,恐怕也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又能做什么呢? 这里生活着一群垂垂老矣的人,早已远离时代潮流。支撑他们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不过是儿女们还没来得及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罢了。 老人坐在桌旁,静静地听着这些信息,目光投向窗外,或许在思考,或许只是简单地开小差。过了半晌,收音机里传来沙沙的声音,表明整张唱片已经播放完毕。 老渔民收回思绪,看向仍旧笔直站立在门口的年轻邮递员,不禁笑了:“还是有点紧张?” 邮递员立即端正态度回答:“报告将军,是有一点!” 面对这样一座帝国丰碑,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老人深知年轻人的心情,于是摇了摇头,指向桌子对面:“坐下吧,你在镇上送了四年信了,几乎每天都见得到我,何必这么紧张呢。再说了,以后别叫我将军了,听着总感觉我还穿着军装没退役似的。” 将军…… 自从地狱之门打开后,帝国涌现出了众多将军,但其中有一位将军的军衔,无疑比其他人更加璀璨夺目。 然而这位将军老了,他已经不愿再被称为将军。卸下戎装的那个瞬间,他衷心希望能够被世人真正视为一名普通的帝国公民,对他人的称呼,最好仅直呼其名就好。 然而……他的名字实在承载了太多荣耀。 以至于每当人们说出“但丁”这个名字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在其后加上“大人”二字,否则就觉得不够尊重似的。 第23章 藏龙卧虎 邮差尽力装作镇定自若,但在但丁大人的面前,他仍然抑制不住地紧张,背部挺直,生怕露出一丝弯曲。好在他擅长把控语调和表情,因此能勉强挤出一个看似自然的笑容,开口问道: “我很喜欢这个小镇宁静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会想起战场吗?” “哈哈,我们心里都清楚,这里的宁静只是表面现象。”老人泡了一杯茶,递给对方,并为自己续满一杯: “尽管看上去一切都很好,但这里的居民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并迁移至此的,在世界各地找寻那些不知道我样貌的人,政府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还有街头巷尾的商铺,餐馆的服务员,一眼就能看出是为了伺候我才安排的演员,就算他们的演技再精湛,假的始终是假的,我还没糊涂到分辨不出来。 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奔波,也不会四处乱跑,但这小镇已经有很久没来过真正外地人了……对于帝国和教廷而言,我终究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传说,披上一层外衣,向全世界兜售。” 老人看似不在意地说着,可坐在对面做了多年邮差的圣教军士兵却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揣摩着但丁大人这番话是否暗含着他对教廷安排的不满、对帝国政府的抱怨,以及他是否因此而不快。这些话,该不该马上向上级汇报呢? “好了好了。”老人看穿了年轻人内心的焦虑,笑着摆了摆手:“我这糟老头子,也就是随口唠叨两句,没必要小题大做上报。 对了,这次的圣刊报纸上,仍旧没有提到有关帝国皇帝的消息吧?” “没有。” 面前的邮差毕恭毕敬地回道:“是一位名叫富兰克林的人物,他是菲尔蒂家族的远房亲戚,将近五十岁,据说一直致力于推动电力重新成为新能源的研发工作,具有深厚的学术背景,可是在民间的声誉似乎并不高。” 这些年来,这位年轻的邮差只承担一项职责,那就是给这座小镇,或者说专门给但丁先生递送报纸。因此他对许多尚未公开的信息都有着一手消息。 提到“电力”,老但丁先是一愣,仿佛过了几秒钟,才记起这个曾短暂闪耀,如今已被边缘化至小型机械设备领域的“贵族能源”。 接着,他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去几十年间,那些日益庞大的蒸汽战车、盘绕在雷德克海峡彼岸如同列车般粗大的蒸汽管道,以及无数因为蒸汽铠甲高温而被焊接在装甲内惨死的联军士兵。 “呵。”他轻笑一声,“步伐迈得太大,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 年轻邮差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内心却在反复揣摩老者话中的深意。庆幸的是,但丁先生自退出战场那一刻起,便放弃了他的所有特权,并承诺永远不会再插手帝国政府或教会之间的事务。 自此以后,他确实坚守诺言,不问世事,静静地在这个小镇上生活,成为一个最普通的渔夫。假使他出面,并表明自己支持易位大典上的某一派系,那么那人几乎就能直接登上帝国的王座。这样的威势,连教皇本人也无法企及。 “好了……你在这待太久也不合适,别让人家等着急了。”老人淡然地说。 邮差下意识地想举起右手拍胸致意,却又立刻克制住,仅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在他关门离去前的最后瞥见,但丁先生正脱下捕鱼时穿的外套,准备换上家常的布衫。他背部骇人的伤疤仿佛浸过烙铁般的焦油,令人震惊,而在他的左侧胸口,有一个细微而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痂痕。 由于常常需要下海捕鱼,但丁先生身上的醒目伤痕偶尔也会显露出来,镇上的渔民中有几个见过,他们都被告知那是年轻时一场火灾所致。唯有邮差了解,这可怕的身躯是在闯入地狱,面对邪神时受的重伤。 但丁先生一生中经历过两次生死攸关的时刻。第一次源自地狱的邪神;而第二次则来自一个人类。当年轻的邮差听到这里时,还认为这只是但丁先生开的一个玩笑,怎么可能有人能够伤害到帝国的神圣人物。 直到坐在对面的老人指着左胸那个不起眼的血痂……以聊天的方式,讲述了那段往事…… “这是颗子弹留下的痕迹,从四五肋骨间的缝隙正面射入,再从肩胛骨下端射出……穿透了我的身体……胸腔和肺叶,要是普通人,那颗子弹肯定会穿过心脏。 还好,我的心脏偏靠右边,千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我幸存下来了。” 面前的老人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一个老渔民在讲述年轻时一次出海的经历。然而听者的心却像被塞进了泰晤士河边的大本钟,脑海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不是一颗寻常的子弹,枪也不是一把普通的枪,企图刺杀我的……自然也不是一个平凡之人。 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杰出非凡的人物太多了,只是大家各自活跃在不同的领域。 比如在如此严峻环境下仍能让帝国保持繁荣的奥古斯丁大帝…… 比如那位游历帝国各地,医治病人无数的南丁格尔小姐。 比如驻防在雷德克海峡沿线,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巴顿将军。” 第24章 对恐惧免疫 我不能假装说自己是个普通人,我清楚自己的实力很强,但如果说到share这件事,那个开枪的家伙......恐怕才是世上最恐怖的存在。” 但丁前辈对那人作出了如此的评价。 之所以称他为‘那人’, 原因在于到现在为止,‘那人’都还未被捕获,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胆敢行刺帝国神圣人物的人,竟然逃之夭夭。 尽管当时但丁前辈身带枪伤奋起反击,把杀手的半边脸和半个身躯全打成了碎肉,一条手臂被当场撕扯下来,腿骨估计也都粉碎成渣,但对方仍然逃脱了。 之后,政府和教会高层似乎也提议寻求圣光神殿的帮助,意欲追捕刺客,却遭到但丁前辈的拒绝。 “您为什么要拒绝呢?那个人可是对您犯下了无法原谅的大罪呀!”当年年轻的邮差问。 然而面前这位老者只是微笑摇头道: “他已经受了重伤,只怕再也拿不起枪了,就算他还活着,估计也无能为力,只能靠乞讨过活...... 在这种情形下,倘若他还能再次出现,并且再次杀了我,那也许就真的是我该死的时候了吧。” 一位历经沧桑几十年的老人,总是能说出一些年轻人难以理解的话语。 甚至连那时的年轻邮差在这句话中,隐约感受到了某种无可奈何和期待…… “好了年轻人,我只是个老头子,我不想让人们在我身上耗费太多的关注和精力。 值得大家关注的,应该是你们这一代人。” 讲完这话之后,但丁前辈拍了拍年轻邮差的肩膀…… 直至今日,他依然清晰记得那份沉甸甸的触感,同时也更深刻地记住了但丁前辈的那番话…… 每个领域,都有出类拔萃的人物。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甚至在他所处的领域里,也没什么值得称之为“出类拔萃”的地方。 他名叫约瑟夫·普利策, 只是一个送报纸的小兵罢了…… 没人料到伦敦的十一月会下雪。 不过就在前几天的那个早晨,细碎的雪花就这么毫无预警地飘洒下来,或许是那些洁白的小小雪花反射着云层周围的光线,使得伦敦上空的雾气也变得稍微洁净些。 这是今年少见的好天气之一…… 到了傍晚时分,雪势达到了高潮,给街头的路灯和稀疏的树木披上了银白色外衣,整个泰晤士河在巨大钟楼投射下的灯光映照下宛如梦境,更奇妙的是,尽管外面正下着雪,气温却没有想象中的寒冷,银色的雪花一接触到街道地面,瞬间化作湿润的水迹,令长街的空气异常清新。 夏洛克手握一瓶价值两英镑的酒走下楼梯,那只刚有了新窝的小三花猫钻了出来,奶声奶气却又凶巴巴地冲夏洛克喵叫一声,接着又糊里糊涂地钻回窝里,继续它的甜美梦境。 “咚咚咚” 侦探先生敲响了房东的门。 这瓶酒作为礼物赠送……因为上次房东提供的晚餐,身为租客也应该有所回馈,这样一来一往的礼仪交互,便代表得到了房东的认可,可以在这个地方长久居住下去。 尽管看似有些繁琐,但这却是人情交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伦敦这片土地上拥有产权房比亲眼看见市长再次做出荒谬之事还要困难,因此大多数人只能租房度日,而且往往一租就是数十年,在租赁得来的栖息之地度过一生。 在此种情况下,房东与房客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十分微妙,甚至可以说是像血脉以外的亲人一般。 “我发现你总待在房间里不出去,看来你是个很忙碌的人。” 哈德森夫人端上餐桌一些豌豆,这是这个季节常见的蔬菜。 这顿饭并无肉类……作为一个下城区的普通居民,自然不可能顿顿有肉,但房东太太的手艺倒还不赖,夏洛克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出来增加一些租金,以便获得每天下楼用餐的权利。 他的工作需要大量思考,所以他有时会选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他边说边笑。 最近这段时间,夏洛克待在房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在自家的地盘上不断扩大势力范围。 那些触手展现出了惊人的繁殖能力,在领域力量的庇护下,它们能轻松钻入那些吓得不敢动弹的恶魔体内,将其转化为滋养自身巢穴的养料,随后滋生出更多触须,逐渐将地狱的土地变为自己的领土。 这种分裂式扩张的方式使领域扩展得越来越迅速,如今夏洛克视线所及的整个贝克街都已经归他所有,甚至即将蔓延至相邻的两个街区。 换言之,假如他现在想吃猫粮,只需动动念头,就能在五百多米外的街角开启一道虚空裂缝,接着命令一只腐尸犬悄悄叼回一袋猫粮,缩回去后再在他身边开启裂缝,伸出头来把猫粮递给他。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省下整整二十三便士。 不过,夏洛克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令他不满的是,为何猫粮无法通过虚空裂缝传递...... 然而,在扩张过程中,这位侦探先生也碰到了些棘手的问题——他的触手似乎只能侵蚀那些低级的小型恶魔,而被寄生的几只腐尸犬战斗力实在一般,在入侵扑尔莫斯街区时,一旦遇到体型稍大的爪虫类恶魔,他就显得无计可施。 那些恶魔仿佛对恐惧免疫,或者是等级略高,能抵抗住领域的一部分威慑力,总之它们并不会被领域力量定住,而是会进行反击。 每当触手靠近,它们就会猛烈撕咬;腐尸犬扑上去攻击时,它们则会从身上冒出尖刺进行防御。 这无疑极大地减慢了扩张的速度...... 夏洛克为此甚是烦恼。 此外,他还发现自己触手的寄生有个数量限制,只能寄生于三只弱小的恶魔身上,若再多的话,那些小触手便会抗拒。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契约能力尚处于初级阶段呢? 目前还无法得知答案,只能逐步提高与触手间的默契程度,以求证实这一点。 豌豆的味道一如既往地浓郁,搭配意大利面口感极佳。 话说回来,意大利是个地方名,但在帝国统一之后,许多国家都改了名字,至于具体位置,却无人知晓。 “最近那些讨债的没来找你吗?”夏洛克又给房东太太倒了一杯酒,并询问道。 “没有,最近他们收敛了许多,我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快要来临了。” 哈德森太太是个既谨慎又随和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愿意和夏洛克分享许多个人的事情。 毕竟要是成为长久的邻居,有些事情终究难以隐瞒......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需要借助高利贷?你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需要大量周转资金的人。”夏洛克提出了疑问。 相较于主动推理和猜测,有时通过交谈让对方自愿透露信息,更能让他感受到生活的实感。 哈德森太太喝了一口酒,那双略带醉意的眼睛凝视着深红色的液体,迟疑片刻后说道: “实际上,我并不是什么太太,我并未结婚。只是为了避开一些麻烦我才欺骗你的,希望你能谅解,而且我确实非常需要钱。” 她的脸庞渐渐泛红,在煤气灯光的照耀下,竟流露出几分少女般的纯真...... “虽然我一直独自生活,但我并非孤身一人,我还有亲人。 我的父亲正在住院......他是一名蒸汽管道工人,一年前因事故陷入昏迷,至今仍未苏醒。 就是在那个时候,为了支付医疗费用,我才不得不借了高利贷...... 另外,我还有一位弟弟,五年前参军,被调派到前线运输物资......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吧。 但他已经有两年没有给我们家写信了。” 第25章 谁离开了我们 我一直按时交着电话费,每月要支付15先令......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打电话处理,我只是期望有一天,到他往家里打来电话时,我能及时接听。 告诉他家中一切都安好......” 酒精渐渐消解了房东大娘的警戒心态,让她愈发想要倾诉心中的故事。或许她一直都有着倾诉的愿望,只是在这个时代,人们自然而然地会在自身包裹上一层保护壳。 生活,的确可以改变许多事情。然而庆幸的是,哈德森大娘骨子里的乐观精神尚未被抹去,尽管她每日都需要辛勤工作,填补负债和医疗费用的窟窿;尽管每晚入睡时,她都在期盼收到弟弟的一封信或来电;同时,在期待之余,她又担忧战场上公布的伤亡通知里会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没错,她的日子过得确实不易。但近来,她的心情却好了许多。 原因在于,南丁格尔女士即将来到伦敦,只要能得到她的关注,那么她父亲的疾病肯定有望得到治疗。 “你有梦想吗?”有人问她。 房东大娘一时语塞:“梦想?” “没错,除了你的家人、债务……你应该还有一些只属于你自己、稍微显得自私一点的梦想。” 讨论梦想几乎是用餐过程中必谈的话题,但此刻哈德森大娘却被问得愣住了。她思考良久…… “可能是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吧。”她略带醉意地耸了耸肩,甚至觉得自己这番话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说的是那位王子吗?”这是一个传统笑话,因为在帝国里的每一位女性都曾幻想过成为圣恋节日的女主角。 当灰姑娘与水晶鞋的故事投射到现实生活之中,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幻想。然而房东大娘却笑了出来:“我没有那种‘公主情结’,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为何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会让自己一见钟情。况且成为公主后似乎会非常忙碌,每天都要参加各类场合,通宵达旦地化妆,只为了第二天能在圣刊报上的照片看起来更美。那时,她的容貌仿佛已不属于她自己,而是代表着教会的形象。 成天忙于这类事务,肯定会累垮人的。” 夏洛克微笑着表示同意,事实上他也不太明白为何所有女人都向往成为那样一个神圣而无实权的角色。 这顿晚餐十分美味。无论是菜肴的味道,还是那瓶价格不菲的葡萄酒。 临近晚餐尾声,他望着醉醺醺的房东大娘,等待了好一会儿,看样子对方似乎忘记了这顿饭的真实目的。最终,他开口问道:“哈德森大娘……” “哎呀,现在听到这个称呼,总觉得你在嘲笑我。” “确实是有点怪,但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叫。”夏洛克微笑着说,“那么请问……我能继续住在这里吗?” 哈德森大娘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情,但旋即嫣然一笑: “当然可以,福尔摩斯先生,比起码头上的工人们,你更加有绅士风度。所以……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直到你付不起房租为止。” 说完,她又借着酒劲儿狡黠地补充道: “再者说了,万一哪天你突然付不起房租了,我也很可能会发发慈悲宽限你几天。毕竟如今这世道,谁都有陷入困境的时候。” 听到这儿,夏洛克才算是彻底放心了,看来这瓶酒没白买。 “哦,对了,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就在下个月。”哈德森大娘提醒道,“那时候你能来陪我一起……切蛋糕吗?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当然,我敬爱的房东大人。” 晚餐与美酒带来的温暖和满足感让夏洛克倍感愉悦,当他推开房门,才发现雪后的寒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骨。 有了小三花的陪伴,想必它也感受到了暖意。这使他的心情更加愉快,于是他稳步踏上楼梯,打算稍后再进入梦境,挑选几位幸运的恶魔在游戏中动动脑筋。 然而刚刚躺到沙发上,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紧接着是一连串敲门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过分俊美而又柔和的脸庞。 “发生什么事了?”夏洛克一脸不解地问。 平日总是笑容满面的华生此刻也罕见地带有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 “克雅迪尔去世了。” “哪个克雅迪尔?” “兰帕德·克雅迪尔,他是我们同事,外勤组的三名成员之一。”华生解释说:“你没见过他,但毕竟你是被推荐进公司的,汤普森神父的思想比较传统,他认为这种事一定要告诉你。” “他是怎么死的?”夏洛克微微拧紧了眉头。 “他的两只眼睛消失了,死状极其惨烈……看上去像是遭到了剜眼恶魔的杀害。” 半小时后,在科贝尔大街的尽头,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夏洛克和华生两人下了马车。 白天积雪融化在地面上,到了夜晚又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们朝前方的街道望去,只见红色和黑色交织的警戒线已经拉起,四盏高强度的煤气灯立在地上,明亮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正好照射在路中央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上,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 在警戒线附近,一些人不断地来回走动,他们小心地将白色的石灰撒在尸体边缘;还有一些人举着沉甸甸的相机,对着尸体不停地按下快门,没有磷火的曝光灯发出一阵阵闷响。 夏洛克走近了过去…… 一名身穿棕色夹克的黑皮肤男子看见了他,很不高兴地伸出手制止:“喂……喂……别再往前走了。” 就在这时,华生也跟了过来。 这个人显然是认识华生的,因此一愣,目光在眼前的陌生人和华生的脸上交替扫视。 “这人是……?”他问。 “夏洛克……玛丽应该跟你说过了,他来公司的那天你不在。”华生担起了相互介绍的角色,随后指了指夏洛克,向黑皮肤男子介绍道:“这位是马克,也是外勤组的一员。” 接着,他又看向不远处。 “汤普森神父和玛丽女士在那边,艾尔托利需要留守公司,所以来不了。 至于他……” 华生转过头,看着地上那具被鲜血浸透、又被惨白灯光映衬得格外触目的尸体。 “显而易见,这就是兰帕德了……” 面对名叫马克的这名男子,夏洛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对他点了点头作为问候。 在现场勘查的过程中,比起活着的人,他通常更加关心死去的那个。 至于马克,作为一名外勤组的成员,他无疑和他的队友关系深厚,此刻他的一个同事血淋淋地躺在灯光下,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另外,他对夏洛克的第一印象也不太好……从别人的描述中,他自然而然地认为夏洛克是个混日子的人,所以连回应一下礼貌性的问候都省略了。 他只是不耐烦地说:“别靠近警戒线,苏格兰场的人正在搜集证据,你的举动会影响他们的工作进度。” “不是说死因是恶魔攻击吗?为何还需要取证?”夏洛克感到有些困惑。 然而,马克显然没心思搭理眼前这个家伙,他的情绪很烦躁,拿出一个小铁酒壶猛灌了几口。 “如果是下城区的一个普通平民,当然不必这么兴师动众。”身后的华生一边解释着,一边走到夏洛克身边,看得出这位医生比夏洛克矮了一些: “但我们公司是由教会和政府共同成立的部门,所以政府的警务系统也要介入,对于尸体必须有非常完整的书面报告。 派遣过来的现场勘查人员和警察,都是由伦敦警察局局长推荐来的最优秀的精英。 你看见那边那个戴礼帽的人了吗?据说他是苏格兰场里名列前茅的探长,他来到这里首先要确定死者是否确实是死于恶魔的袭击,还是人类仇杀后再伪装成恶魔所为。 如果是真的死于恶魔之手,那他也将全程参与此次对剜眼恶魔的围剿行动。 尽管侦探并不擅长实战,但在很多方面推理能力都是非常有用的。” 第26章 确实如此… 听完了华生的解释,夏洛克终于点了头……在教廷或政府工作确实有好处,至少死后能清清楚楚知道死因。 “对了,你为什么不去验尸呢?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吧?”夏洛克忽然想到问。 “因为正式的验尸报告得由苏格兰场来撰写,所以最好还是让他们自己来验比较妥当。” “但他们动作太慢了,走,我们一起去能加快进度。” “这个……这样做恐怕不合乎规定吧。”华生有些忧虑地说,尽管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揉搓着。 夏洛克对此类故作姿态的行为已懒得理睬: “少废话,我在伦敦警察局有几个熟人,跟我来。”说着,他就径直扯开警戒线,朝尸体方向走去。 “靠……咳咳咳咳……”旁边的马克险些被口中的酒呛到:“你丫没听见我说话吗!我告诉你别过去!” 汤普森牧师曾评价过,马克这人说话,十个字里有九个半都在骂人,而且心情不好时,开口便是污言秽语。他破口大骂着追上去,打算把这个名叫希洛克的混蛋揪出来! 听到他的吼声,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边,其中包括正在尸体周围忙碌的苏格兰场地警察。 “先生您好,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一名取证组的警察起身试图阻止夏洛克,但刚一抬手,便看到了对方的脸庞,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像石雕一样僵住了。 而站在尸体旁边的那个戴礼帽的侦探也朝这边看来,但由于强光的照射,他看不清楚光线之外的情况,心里只是有些不满地想着,这几个沾了教廷光的家伙未免太过嚣张跋扈,不是已经说过,在勘查结束前,不允许随意进入现场吗? 于是他走出强光范围,微微挡住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突如其来的暗夜: “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同事的去世确实令人难以接受,但现场勘察同样是对于逝者的尊重。” 作为伦敦警察局首屈一指的侦探,即便是面对这些与教廷有所关联的人物,也能表现出足够的从容。 正在这时,身后的马克也冲了过来,愤怒地瞪了夏洛克一眼,随后尽力克制住情绪,对着眼前的侦探说道: “抱歉,这家伙可能脑子有点问题,我会让他安分点的。” “我们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请相信我们的专业素质。” 如果要说对抗恶魔,自然是外勤组的人更为拿手;但对于案发现场的调查,苏格兰场地警察无疑更具权威发言权。 所以,马克也对他们表达了应有的尊重,并伸出手打算将夏洛克拽走。 就在此刻…… 他似乎看见眼前的侦探忽然愣住了。 接着他发现对方礼帽下的瞳孔越扩越大,大概是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也开始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随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巴微微张开,肌肉仿佛在抵抗某种内心的恐惧而不断收缩着,直至一滴滴冷汗从鼻尖渗出……即便此时正是雪后的深夜。 “夏……夏洛克先生……”他颤抖着声音念出了这个名字。 “哦,你好。”夏洛克并未多做反应。 在苏格兰场的人面前,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表现,他已经习惯了。 当这个名字在耳边响起的刹那,周围正在忙碌的声音仿佛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紧接着无数目光刷刷刷地汇聚过来,一种压抑的氛围开始弥漫。 “我可以去看看尸体吗?”夏洛克漫不经心地问道。 面前的侦探连想都没想,立刻侧身让出路来,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当然可以,您可以随意使用案发现场及尸体进行查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使用”这个词,总之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夏洛克再贴切不过。 “那我可以带一个朋友一起进去吗?” “当然可以,请您自便。” 警察心里琢磨着,别说你想带朋友来,哪怕你带着几个街头女子跑去现场旁边公然做违法的事,我都不会多管闲事...... 夏洛克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华生说: “瞧见了吧,我就说我在苏格兰场有些熟人,没错吧......” “看得出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华生微笑着说,随后便自然而然地跟随夏洛克走向现场。 伦敦警局的工作人员个个紧张得像面临大战,却又无法丢下凶案现场逃跑,只能下意识地向两旁挪动,尽量与迎面走来的男子保持距离。 而马可依旧站在警戒线旁,一时之间似乎没明白眼前的情景,只是木讷地看着夏洛克步入明亮的光线中,所有人如同朝圣般纷纷避开两侧,那血淋淋的尸体在惨白光线的映照下,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神圣感,仿佛正在虔诚地迎接什么。 对于这样的场面,夏洛克早已习以为常。 只要他在案发现场,就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掌控全局的气势,就算教皇或帝国皇帝站在身边,他也毫不收敛半分。 实际上,夏洛克一直期待有一天,能以一名侦探的身份站在帝国皇帝的尸体前……解决一起导致皇帝死亡的案件,如果让他去侦破,嗯嗯,光是想一想都让人心潮澎湃、头皮发麻。 迈了几步之后,夏洛克走进了加强煤气灯照射下的白色光芒之中。 一具满身血迹的尸体就横陈在他面前…… 十根手指全部骨折,指甲向上翻开,露出了里面的嫩肉,四肢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角度扭曲着,衬衫被鲜血彻底浸湿,下巴脱臼,显然是因惨叫过度强行撕裂了关节窝,双眼不见了踪影,变成两个黑洞洞的大窟窿,在灯光下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干涸的脓液痕迹。 “你怎么看?”夏洛克问。 他显然是在询问华生……也不知为何,夏洛克竟会在现场询问别人的意见。 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从未发生过。 华生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特别优待,只见他慢慢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捏起耷拉下来的眼皮,朝着那个恐怖的眼洞瞥了一眼。 “并非人类所为。”他果断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说说理由。” “眼轮匝肌未受损,闭眼反射是人类最基本的反应之一,目前阶段,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可以在不损伤眼周肌肉的情况下摘除眼球,无论是捣碎还是完整取出,无论此人处于清醒状态或是麻醉状态。 因此,凶手只可能是一种具有特殊能力的恶魔,或者是签订了契约的人。 但我更倾向于前者,能够做出这种精准操作的契约者,至少需要达到第二阶段的实力。” 华生说完,便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块手帕,细心擦拭指尖。 “听见了吗?尸检报告就这样写。”夏洛克冲着周围工作人员说道。 周围的警员们懵住了,因为在当时,解剖学还未普及到让他们这些普通警察了解“眼轮匝肌”这个术语的程度。 至于那位验尸官,则更是呆立原地,一脸茫然。 “有问题吗?”夏洛克看向验尸官的方向,低声问道。 这一眼神交汇,几乎吓得验尸官惊叫出声。 “夏……夏洛克先生,从我们验尸官的角度来说,眼部肌肉不能作为尸检证据,因为它们太过复杂,不能仅凭您朋友随口一句我们就……” 正说着,只见夏洛克已经眯着眼睛朝他走去。 明明是一名侦探,但他的几步行走却给人带来比杀人犯还强烈的压迫感。 刚才说话的验尸官已吓出一身冷汗。 幸运的是,夏洛克走到他面前时,只是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严谨的工作态度值得表扬,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很重要,不是吗?我相信华生医生,你也应当相信他。” 第27章 竟然有个人类参与 验尸官愣住了一动不动,因为他害怕得脑袋嗡嗡作响,压根没听见说什么。 “嘿,别这么紧张,如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那就让我换个更通俗的说法告诉你吧......”夏洛克语气轻松地解释道:“你现在就可以随意在尸检报告上填些内容,哪怕写首歌的歌词都可以,接着去找雷斯垂德局长签字,并且告诉他,这个案件已经被夏洛克·福尔摩斯接管了,就是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验尸官赶紧咽了口唾沫:“当......当然,夏洛克先生,我这就去。” 说完,他立刻提起装着验尸工具的箱子,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犯罪现场。 “哎......哎......你要去哪儿?” 马克看到验尸官离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看样子这里不再需要我们了,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戴着礼帽的警探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朝周围的警察们挥手示意:“撤!” 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就像监狱开门放犯人似的,毫不犹豫地转身向不远处的警用马车跑去,沿途甚至掉了些工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无人理会。 “等等......等一下。”马克挡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警探问道:“这就结束了?” “是的,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是尸检呢?” “已经完成了。” “那现场勘查呢?从尸体推断恶魔的行为习性、体形大小,攻击方式有何特殊之处,受害者有哪些共同特征……” 显然,马克对于对付恶魔这类事情具有非常专业的素质,看上去以前也曾与警方有过合作,深知一名侦探所能提供的协助有多大。 不过,对方只是客气地笑了笑:“一切都结束了,全都结束了。从现在起,这里的事宜将全部交由夏洛克先生负责,有了他,我们这些人只会添乱。” “?????” 马克眨巴着眼睛,仿佛自己听错了似的,过了半晌,他才转过身看向蹲在尸体旁的那个“新人同事”,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至于夏洛克和华生那边…… 这两人就像小时候挖蚂蚁洞的小孩一样,蹲在满是鲜血的尸体旁这儿戳戳那儿捣捣。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你的推理应该差不多了吧?” “当然。”夏洛克点燃一支烟回答道。 “我们要找的恶魔大约长15厘米,重约500克,拥有尖锐却小巧的肢体,行动速度不快,力量其实也不强,只会爬行,不会跳跃,怕光,喜欢远离水源的地方,没有牙齿,也就是说,它不具备咀嚼或撕咬的能力。” 夏洛克随手指弹了弹烟灰,直接落在了兰帕德的尸体上。 华生瞥了一眼,并未过多在意。尽管平日里他们关系还算融洽,但对于夏洛克的推理,华生并没有追问缘由,他自然地选择相信这位侦探所说的一切,只是对他其中一个推理结论感到意外: “没有牙齿?” “没错,听起来确实有些怪异,但这只恶魔体型不大,也不会咬食东西,所以它只能吞食比自己体积小的物体,比如……眼球。”夏洛克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个眼球大小的圆圈:“不知道你是否见过海星。” “见过,不过大多是制成标本模型的那种。” “那你肯定也没见过海星是如何进食的了。”夏洛克微笑着说:“海星的进食方式十分奇特,它们也没有咀嚼功能,连嘴巴都没有。吃饭时,它们要把自己的胃翻出来,直接裹住猎物,然后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开始消化食物。待食物消化完毕,它们再把剩余的残渣从胃里翻出来,这对于海星来说,就像是排泄了。” 对于如此生动形象的描述,华生并未感到丝毫不适,反而思考片刻后点头赞同: “的确,如果那只恶魔的体型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人类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眼球能够成为它的食物了,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每个受害者的双眼都被挖去了。” 那么微小的东西,究竟是怎么杀死比自己体型大上许多的人类呢? 就算它能够杀死普通人,但兰帕德可是一名契约者呀。 他的契约恶魔皮肤炽热,分泌的粘液还带有极其可怕的灼烧效果,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恶魔击败才是啊。 面对华生的疑惑,夏洛克直截了当地回答:“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召唤出他的契约恶魔。” “啊?为什么会那样?”华生问。 “我还未知晓原因。” 华生露出一个天真的眯眼笑容:“原来你并不是万事通啊。” “当然不是,我的推理解析可是货真价实的,别把我跟那些无所不知、靠耍赖取胜的圣光一类相提并论。恶魔毕竟不同于人类,它们有许多超乎常规逻辑的能力,所以我们对于恶魔的推理不能仅仅局限于一具尸体,需要更多线索。 例如,我现在还无法推断出为何凶手要做那种多余的举动——将受害人的手指甲一个个翻开。 哦,对了,这件案子的凶手并非只有一个恶魔,还有一个人类参与其中。” “什么!?”华生惊讶地喊了出来,“竟然有个人类参与?” “没错,说起你那位已故同事的指甲,其实是被人用坚硬物体撬起的,看这些痕迹和力度,可能是螺丝刀或细铁棍,并且,他的四肢还是被硬生生折断的,像是用脚抵住关节,再用手用力向反方向掰。” 说着,夏洛克一边演示着相似的动作:“但是奇怪的是,这名看似人类的凶手并不像是一名契约者。” “是否为契约者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确实如此,见识过的场面多了,便能察觉施暴者在犯罪时的心态如何;过于兴奋会导致伤口显得粗糙; 而冷静且享受型的施暴者则偏好实施缓慢且不太费力气的手法,就像你这种情况。” 听见这番话,华生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而这个凶手显然对折断死者的肢体这类行为感到厌恶,这就很奇怪了…… 所以,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深入调查。 不过这样倒也好……若是谜团一眼就能揭开,那就太无趣了。” 华生点头表示赞同:“看得出你乐在其中,不过你最好收敛一下那副表情,他们来了。” 他好心提醒了一句,随即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哀伤。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刚才这段对话,夏洛克是以三倍速快讲的方式说出来的,他知道华生完全可以跟上节奏;因此,从他们开始交谈到现在,实际上仅过去一分钟左右; 夏洛克只来得及抽上两口烟,不远处的马克仍然处于困惑状态,街道旁的苏格兰场警察们刚刚挤进巡逻马车准备离开。 嗯,他们甚至连高亮度煤气灯都没拿,整个队伍迅速撤离了现场。 直到这时,察觉到异常的汤普森牧师才姗姗来迟。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询问道。 “额……似乎是……”马克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 幸好华生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几人身边,脸上仍流露出同事去世后的淡淡悲伤: “兰帕德确实是死于‘剜眼恶魔’之手,那些苏格兰场的人都回去了,他们说从现在开始,此案的所有调查工作都交给夏洛克一个人来负责。” “什么?”汤普森牧师皱紧了眉头,“为什么要交给他处理?” “可能是因为……他是一名侦探吧。”华生用一种“似乎只能这么解释”的语气回答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这才想起,夏洛克在推荐信上所填的职业,确实是一名侦探。 然而这个理由似乎站不住脚。 第28章 剥眼恶魔 即使这些人平日里打交道的对象都是恶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清楚警方处理案件的流程。他们明白,对案发现场进行调查,需要多个部门通力合作,包括取证、验尸、搜集证据、推理等等一系列环节,每一个步骤都要求极高的专业素质。 “所以说,为什么那些人都离开了呢?”玛丽此刻显得非常焦虑,不禁问道。 华生并没有回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在一旁杵着不动的马克。 马克似乎一直在努力理解眼前的情况,纠结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因为那位探长说,他们留在这里……会影响到福尔摩斯先生的……” 一阵微妙的沉默随之而来,现场的几个人都不再言语,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合适。 最后,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了那个尸体旁边的男子身上。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孤独地横躺在苍白的灯光下。 周围已空无一人。 夏洛克离开了…… 对于白荆棘安保公司的那些人的质疑,他没兴趣搭理。 因此,并未出现那种在黑夜中,一名侦探当着一群契约者的面,条分缕析地讲述所有推理,让他们哑口无言、懊悔不已的情景。 他只是迅速地在现场完成了推理工作,随后便把后续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华生。 这对搭档并未事先规划各自的任务分工。 但他们的行动却自然且默契。 雪后的伦敦之夜格外寒冷,夏洛克庆幸自己早就买好了猫窝,想到小猫咪能在里面蜷缩取暖,避开寒风,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他裹紧风衣,与此同时,一列蒸汽火车从头顶的巨大高架桥驶过,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穿越湿润的空气钻进他的耳朵。 夏洛克抬起头,火车车身与灯光下的雪花相映成趣,仿佛是一部黑白影片。他快速踏上台阶,走进高架火车站台,在火车即将发车的最后一刻侧身挤进了车门。 好险,终究还是赶上了。 或许是今天下了雪的缘故,车厢内乘客稀少。夏洛克找了个位子坐下,开始深思这一切。 其实涉及人类案件的推理通常较为容易,因为人们总会留下一些灵长类动物特有的思维痕迹,即便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契约者,也很少会出现诸如“肚子朝天四肢外翻爬行,犯罪前非要找个路灯杆撒尿,杀人后还趴到尸体上反复舔舐”这类行为。 但恶魔就不一样了,它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何况那些超乎常理的深渊之力。因此,针对恶魔的推理比人类要复杂得多,但也更加有趣。 夏洛克沉浸在这种快乐之中,任由车厢摇晃和车轮隆隆声相伴,陷入了沉思…… 在此期间,车厢内没有其他声响,偶尔有些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也许是破裂的煤气管道路灯,或是夜间营业店铺的光源,经过街头冰雪的反射。 “下一站,掀起指甲……下一站,掀起指甲……” 列车报站的声音响起,车厢内的广播明显是个年代久远的老物件,沙沙作响,连播报员的性别都分辨不清。 但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居然还在报站……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伦敦蒸汽列车往常的习惯。 他们平时连车门都懒得出,巴不得一路开到终点站,直接下班回家。 “下一站,掀起指甲……”报站声再次响起。 夏洛克这时突然一愣: “掀起指甲?” 这是一个车站名字吗? 显然不是,伦敦根本没有和这个词汇相关的车站! 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呢? 他感觉头脑有些昏沉,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车厢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种诡异的红色光晕笼罩,仿佛那些闪烁的光源都被一层鲜红的纸给包裹住了。 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见两位乘客肩并肩坐着,纹丝不动,但面色显得极为怪异且难看。 夏洛克清楚他们脸色如此难看的原因——他们都无法动弹! 他自己也同样陷入了这般境地,四肢无法活动,脖子也无法转动,仿佛唯一能做的仅限于呼吸、眨眼、皱眉这些极其细微的动作,就像身体与大脑间的联系已被切断。 紧接着—— 一名陌生人从夏洛克的背后走来。 进入夏洛克视线范围内的这名男子,穿着一件污渍斑斑的厚重风衣,领口直连着兜帽,将整个头部紧紧裹住,使人无法看清其面部,只能听到从兜帽内传出的微弱自言自语: “我会做到的……我会做到的……” 那人边嘟囔着,一边越过夏洛克,步伐摇摆不定地走向车厢前方坐着的那位男性乘客,俯下身,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螺丝刀。 “掀开指甲……” 报站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人便握住了面前乘客的手指甲,将螺丝刀尖锐的那一端——插了进去!!!! “额啊额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开来。 确实,“悠悠”这个词用来形容这惨叫再恰当不过。只见那位男性乘客的嘴仿佛被慢动作捕捉到一般,缓缓张大,喉咙里传出了迟缓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痛呼声! 然而,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任由那把螺丝刀强硬地嵌入指甲中,一点一点地往上撬起; 动作缓慢得令人难以忍受,那名戴着兜帽的人物似乎患上了肌肉无力症般费力地撬动着薄薄的指甲盖,清晰可见下方连接的粉红色嫩肉如同拉面般一根根被扯起。 而作为指甲主人的那位男性乘客,此时因剧痛满脸布满血丝,眼神狰狞得仿佛要迸裂出来。 当第一片指甲被掀起,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直至第四根指甲时,在男性乘客前方,一道虚空裂缝赫然显现。 一只长约十几厘米、酷似七鳃鳗的生物从中爬了出来。它身体两侧长满了类似鳞虾的密集足肢,每根都细细的,末端犹如小刺般刺入那人的肌肤,随后爬过他的领口,沿着脸颊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他眼球附近。 接下来,这只微型恶魔便用几只足肢刺入乘客脸部的肌肉内,以此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它的“头部”部位慢慢张开,显现出一个圆形而深邃的洞,但从洞里又伸出数十根纤细柔韧的触须,钻进了乘客眼球和眼睑之间的缝隙中。 完成这一切后,那如同吸盘般的嘴巴才紧紧贴在了对方凸出的眼球上。 “咕叽咕叽” 夏洛克能清楚地看到那恶魔的身体一缩一缩的,似乎正在吮吸什么,而在这一过程中,那位乘客的惨叫声愈发增大,直到一声“啵”的声响传来。 即使并未亲眼目睹画面,仅凭这个声音,也能判断出有一颗眼球已被生生地吸了出来。 此后,轮到了另一侧的眼球,而在此期间,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始终专注地继续撬起指甲盖,口中还不停念叨着: “我会做到的我会做到的嘿嘿嘿……我会做到的” 这种缓慢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五分钟,那位乘客的惨叫未曾中断,而他的身体也未曾挪动半分。 坐在他旁边的女性乘客同样如此,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身旁,身上因恐惧而出满了冷汗,喉咙里只能挤出微弱而悲惨的求救声。 “下一站,扯断肠子” “扯断肠子” 那怪诞的报站声再度响起,与此同时,兜帽男已起身走到女子面前,毫不犹豫地撕破了她的衣物,露出洁白的腹部,接着手中螺丝刀猛地“噗”一声刺入对方腹中,一顿胡乱搅动! 第29章 极其残忍 可能是因为螺丝刀除了尖尖的部分不锋利,使得它无法像刀那样进行切割,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反复捣鼓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效果,便索性放弃了使用螺丝刀,直接用手紧紧抓住伤口,用力朝两边撕扯开来,直至撕裂出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这样一来,腹部的肠子终于露了出来。那个兜帽男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团肠子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住,双手握着肠子的另一端使出全力地拉扯起来。 “下一站,扯断肠子!!!” “扯断肠子!!!扯断肠子!!!扯断肠子!!!” 广播的声音变得亢奋且尖锐。而那位女士跟之前的男子一样,完全动弹不得,眼球因疼痛而凸出,凄厉的尖叫声与血腥味弥漫在整个车厢内,越来越强烈! 此时,那只小型恶魔看上去十分开心,它欢脱地爬向因剧烈痛苦和恐惧瞪大眼睛的女人,张开圆盘状的嘴巴,吸附上去。 啵啵 两声清脆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微声响过后。 这位女士的脸庞上多出了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做完这一切后,恶魔满意地摇摆着密密麻麻的足肢,但似乎仍觉得不够尽兴。于是,它转过身来,看向夏洛克所在的方向。 “下一站,搅烂脑子搅烂脑子” 预料之中,广播再次响起这句话。 那名兜帽男听到后微微一愣,大概正在思考如何将一个人的脑浆搅烂,瞥了一眼手中的螺丝刀,估计是打算用这东西戳穿对方的颅骨。 正当此际,那只剜眼恶魔已从女士的裤管滑落下来,沿着地上的血迹爬到夏洛克脚旁,顺着他的腿往脸上爬去。 夏洛克依然稳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仿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之前那两位乘客一样,恐惧、尖叫,等待剧痛让自己的眼球胀出来,从而被这只小恶魔叼住并吞噬。 然而实际上,夏洛克并未尖叫,也没感到恐惧。那些撬指甲、扯肠子等丑陋行为在他心中激不起丝毫波澜,他只是叹了口气,满腹牢骚: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受到某种力量影响,他说话不太顺畅,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用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原本是个挺有趣的案件,本可以消磨好几天时件,可为何你们这些人就没一点职业素养呢?犯完罪就在附近晃荡,非要再多杀几个人才罢休吗? 就算还没解恨,那你们换个地方杀人也好啊! 看看你们现在搞得,凶手直接站在侦探面前,这成何体统! 这他娘的还怎么破案!” 夏洛克越说越激动,就像是在训斥犯错的孩子,连眼前的兜帽男都被他说得愣住了。 此刻,长得像七鳃鳗的恶魔已经爬到了他的衣领处,在听到这番话后,似乎也愣了一下。 “嗯?你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夏洛克似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点,压制住怒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剜眼恶魔说道: “好吧,能听懂人话倒也不算太意外的事,毕竟早先我就猜到你是那种具备智慧的恶魔品种。 无论是体型、力量、速度、耐力等硬性条件都很差劲,如果你们这类恶魔不具备一些实用能力和智慧,恐怕早就灭绝了。 所以,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呢?” 夏洛克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掀翻指甲,扯断肠子,啧啧,真够没有技术含量的。 所以,是利用疼痛感么? 还是因为疼痛引起的内心恐惧? 总而言之,你应该是能够借助这种情绪来切断人类对自己身体部位的控制吧。” 一阵沉默。 面前的兜帽男子和夏洛克衣领处的剜眼恶魔全都愣住了一秒。 紧接着—— “下一站,搅烂脑子!!!!! 戳穿舌头!!!!! 撕开喉咙!!!!!” 头顶几乎报废的小喇叭忽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 听见这话的兜帽男瞬间清醒过来,大声嚷道:“我会做的!哈哈哈,我会做的!!!!!” 他神经质地不断重复这句话,摇摇晃晃地朝夏洛克走去。 当这个人越来越靠近时,夏洛克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面容极端疯狂,就像吸毒致幻一样。从他几乎垂下的眼袋就能看出,他已经连续几个月未曾好好合眼。他的独眼中充满了接近死亡边缘的病态兴奋,另一只眼珠不见了。满脸布满了细小的血洞,密密麻麻,让人看着都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那人朝夏洛克步步逼近的时候,夏洛克依然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嗯,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的力量确实依赖于恐惧作为能源。那我就好奇了,如果目标没有感到恐惧,会发生什么呢?” 话音刚落,那个戴着兜帽的男子已来到夏洛克面前,并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螺丝刀,恶狠狠地刺向夏洛克的头部。 这一击极其残忍,显然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丧失了怜悯之心。 然而原本直指夏洛克头顶的那一刺却忽然偏离了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夏洛克毫无预警地猛一侧身避开了攻击。 没人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就在刚才还纹丝不动的身体突然向旁边一闪,使螺丝刀错过了他的头颅,径直插入了他的锁骨与肩胛之间的缝隙,深深地扎了进去。 虽然这一下扎得很深,几乎整根都没入体内,但夏洛克似乎并未理会这种痛苦,脸上仍然流露出失去推理乐趣的无奈之色。 “啧,真是个简单明了的能力。只要猎物害怕,你就能束缚他们;但如果猎物不怕,你的能力就会快速消失,对吗?” 兜帽男听到夏洛克的话,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头脑中的疯狂已无法让他保持理智地开口说话,只能反复念叨: “我会做的!我会做的!” 说着,他就试图抽出螺丝刀。 然而还未等他动手,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出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任凭他怎样挣扎也无法挣脱。 此时夏洛克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恢复行动能力,首先是手臂,接着是躯干和双腿。最终,他握住对方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由于这个戴兜帽的男人个头不高,夏洛克站起来后必须俯视着他。 至于那只趴在他衣领处挖眼的恶魔,在夏洛克起身的动作中,“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刚想翻过身来,却被一脚踩住。如果不是这只小恶魔还剩下一丝能量卸掉了这一脚的力量,恐怕早已被踩成一团肉酱了。 “所以一开始,你就需要用‘掀开指甲’这样的话来触动人们潜意识中的恐惧感,对吧。”夏洛克对脚下恶魔的反抗毫不在意,继续不慌不忙地说着: “不错,你不仅聪明,而且非常了解人类害怕什么。 疼痛的确可以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恐惧感,而文字和语言也可以将痛感植入人的意识之中。 比如,你在大拇指指甲缝隙里插一根牙签,然后再对着墙拼命踢一脚!这样的话,只要听见的人都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吧。 同样道理,提起掀指甲也会产生类似的效果。” 夏洛克特意放慢了语速,为了让眼前的恶魔和兜帽男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对方的能力源于猎物的恐惧,那么如果猎物不仅不害怕,还将这个能力剖析得明明白白,并带着些许失望的情绪告诉对方,那么这份能力的效果估计就无影无踪了。 果然,随着夏洛克的话语落下,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 于是,他逐渐加大了手中握着的力度,那兜帽男的骨头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令他眼中的疯狂稍有收敛,开始惨叫、哀嚎,挣扎得更为疯狂。 与此同时,夏洛克的脚也在暗暗用力,隐约传来了小恶魔足肢被鞋底一根接一根踩断的咔啦咔啦声。 第30章 两具尸体 “加油啊,你快控制不住我了,如果你再不用点力气,可就要被我彻底摆脱啦。” 夏洛克撇了撇嘴,双眼低垂,冷酷地看着脚下那只拼命挣扎的恶魔。 就在这一刹那! 一道虚空裂缝忽然地在贴近地面的位置打开,恰好位于那只剜眼恶魔下方。 瞬间,夏洛克感到脚下一阵空虚,那恶魔直接跌入裂缝,逃脱而去。 “嗯?呵,比预料的要机灵些啊。” 夏洛克并不在意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并未因脚下恶魔的逃脱而动怒,只是从容地笑了笑,随后微微侧头,目光转向那位正竭力想抽出自己手的兜帽男子。 “行了,那个小家伙待会儿再对付,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了。” 他说话时语气轻松,笑容灿烂,然而周围躺着两具尸体,车厢内弥漫着血腥味,这使得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和恐怖。 没错,此时连兜帽男子也开始感受到这种恐怖。 随着剜眼恶魔的离去,他眼中疯狂的神色逐渐退去,然而替代的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更为炽热的恐惧! 而且这恐惧越来越强烈,仿佛失控的蒸汽管道般,疯狂地向外喷涌,似乎已在心中压抑了很久很久,如今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因此此刻,他几乎失去理智地嘶吼起来:“放开我啊啊啊放开我,不是我干的!!!!” 他边喊边挣扎,发现无济于事后,竟然猛地将自己的手臂旋转一圈。 咔嚓咔嚓 刹那间,手腕的肌腱断裂,骨头也被他自己扭曲破碎,就这样硬生生地将一只手变成一团烂肉,最终挣脱了夏洛克的束缚。在此过程中,这位兜帽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痛苦,毫不犹豫地一头撞破蒸汽火车的窗户,沿着高架桥一路狂奔,撞到无数钢筋和蒸汽管道,凄厉地坠向地面。 夏洛克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他知道契约者大多拥有超凡的力量,但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爆发如此惊人的力量,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般自我摧残的行为来逃跑。 “有必要这样吗?就不能先坐下来谈谈?我这个人特别心软,又没说一定不让你走?” 他低声抱怨着,点燃一支烟,然后走到刚刚被撞破的玻璃窗前,轻轻一跳便跃了下去。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了他的大衣,猎猎作响。 落地后,他朝着那名年轻男子消失的方向看去,不禁为对方摇头惋惜道: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差了,遇到点事就想逃避。 逃什么呢,又能逃得了哪里去呢?” 今夜的寒风刺骨,身边的血腥味让人窒息,手中的疼痛更是难忍。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不惜一切代价地逃。 脚下的积雪经过数小时的冻结,变得异常滑溜,他摔倒了好几次,衣物都被路边建筑物的栏杆刮破,甚至透过破损的衣服划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但这对他来说都已无关紧要。 他名叫安德鲁,或许也可以叫做安德烈。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这几个混沌的月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真实姓名了。 他隐约记得那只身材娇小的恶魔有多么残忍,多么可怕;而刚才在列车上的那个男人竟能让那只恶魔也感到惧怕,由此可以想象,那个男人才是比恶魔更恐怖的存在。 “为什么会让我碰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他神经质地反复念叨着,这时前方出现一条小巷子,他立即冲了进去。 帝国流传一句谚语:“漂亮女人见多了,也会觉得腻歪。” 同样道理,一个人如果不幸到极致,也许就能撞上好运。就像现在的安德鲁,他极其幸运地发现这条小巷子里竟然还有几家服装店营业,而且离他最近的一家店铺,窗户上的锁仅仅是一个外置的小木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立刻冲过去,用尚未完全坏掉的那只手抓住木栓,用力折断,接着拉开窗户闯了进去。 之后,他非常谨慎地将窗户关严实,力求做到无声无息。 完成这一切后,他仍然忐忑不安,又朝店铺深处走去一段距离,最终在黑暗的角落找到一排衣柜。 安德鲁选择了最里面的一个藏身,悄悄躲了进去。 这个衣柜的柜门边缘有几条细细的小缝隙,在逐渐适应黑暗后,他可以透过缝隙窥视外面的情况。 “那家伙绝对找不到我,一定找不到。” 他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祈祷词。 可是没过多久,只听见一阵轻微的咔啦咔啦声,那是门锁被转动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一声吱嘎,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漫长且刺耳。 很显然,这间店铺的大门被人推开了,那个人进来了! 安德鲁的冷汗滴滴答答地从额头渗出,他不明白为何那人能解开门锁。 如今这个时代,会撬锁并非什么罕见的技能,可关键是,那家伙怎么知道他就在这儿呢? “不可能的,他不知道,这家伙顶多就是进来转一圈,发现没看见我,就会离开的。” 戴兜帽的男子自我安慰着,同时这个狭小封闭的衣柜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咔哒,咔哒……” 一阵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安德鲁的心跳瞬间提到嗓眼,全身不由自主地绷紧起来! 接着,他听到旁边衣柜的门被轻轻地拉开声响—— 声音很轻,很慢,却犹如慢刀子轻轻划过头皮,让他忍不住想要尖叫,所幸他拼命捂住了嘴巴,确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紧随其后,第二个、第三个柜门相继被打开,很快,就轮到他身边那一扇柜门被开启,金属轴承摩擦的声音隔着重薄的铁皮板,仿佛近在耳边。 此时此刻,安德鲁只觉裤裆湿了一片,他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伙子的心理素质好像并不是那么不堪,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祈祷今天穿的衣服够厚实,能遮掩住裤裆里的异味。 此刻,透过柜门的缝隙,他也终于用惊恐的眼神看到了那位身穿风衣的男人走向自己藏身的那个衣柜。 随后,对方缓缓伸出手,准备拉开柜门。 “不要啊!不要啊!”他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只能在心中疯狂呼喊。 仿佛圣光听见了他的祈求,那名男子忽然停下动作,可能是觉得这么做没有必要,或是突然犯了烟瘾。 总之,他掏出了根烟,独自点燃并抽了一口。 或许只是心理作用,安德鲁觉得这辈子从未闻过如此呛人的烟味,那股味道沿着门缝钻进来,又毫不留情地窜入手指间的缝隙,直冲鼻腔,瞬间令他的呼吸道剧烈痉挛起来。 但他硬是没有咳嗽,更没发出任何声响,仅凭着濒临死亡时的意志力强压住想要剧烈咳嗽的冲动,痛苦得几乎窒息。 经过整整五秒钟,眼前的男人终于转身离去。 安德鲁的心情立刻振奋起来! 开始欢呼雀跃! 自己终于获救了,这次,幸运女神终于站在了他这一边。 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仍竭尽全力克制住咳嗽的冲动,坚持了约三十秒左右,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声音,料想那名男子应该已经离开了店铺,这才终于轻轻咳嗽了两声。 直至这时,他才终于敢把手从嘴上松开,满身是汗,宛如虚脱一般。 终于逃脱了这场灾难。 然而就在此刻,当他稍稍放松下来的时候,安德鲁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那就是人明明都已经走了,但四周的烟味怎么还没有消散呢? 他站在衣柜里,随着烟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去,朝着旁边瞧去,然后便看到柜子壁上有个小洞。 看上去应该是用来挂衣物的横梁留下的。 可能由于太过紧张,以至于他都没多想,下意识地就把眼睛凑了过去。 结果…… 在那个洞里,他看见了一双眼睛,正从另一边死死盯着自己。 “天哪!” “啊啊啊啊啊!” 第31章 更加可怕的人类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伦敦夜晚的宁静。 两分钟后,街角的小店铺里煤气灯摇曳几下,终于亮起光芒。 安德鲁静静地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眼中仍然充满了惊恐,但这回的恐慌已与刚才那种被压抑后瞬间爆发的感觉截然不同。 此时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迷茫,或者说,无助。 店铺的门距离他不过三米远,没上锁,只轻轻掩着,只需一个跳跃就能逃出去。 但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念头。 对他而言,现在有几则好消息,但也伴随着几条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似乎暂时摆脱了那个残暴恶魔的控制。 坏消息则是他又被一个更加可怕的人类找上了门。 令人宽慰的是:他被找到后并没有丧命。 但让人沮丧的是:他不确定活下来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 此刻,他只能坐在这个服装店的一张椅子上,尽力让自己显得不太紧张,同时还要祈祷裤子里面的湿润气味不要泄露出来,免得引起那个人的不满。 对了,那个人名叫福尔摩斯,他还很有礼貌地向安德鲁做了自我介绍。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安德鲁循声望去,看到灯光未及之处,一个身影正朝他步步靠近,模糊的轮廓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犹如逼近的恶灵。 “抱歉,看样子这家店老板真是个穷人,连茶叶和咖啡都没有,还好还剩下一些热水。” 说着,夏洛克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只见他一手拿着一杯水,自己先喝了一口,接着将另一杯递给了安德鲁。 安德鲁感到一切都很诡异。经历了刚才一系列惊魂未定的事态,这个人现在居然给自己倒了杯水? 更离奇的是,他竟接过水杯并说了声“谢谢”。 好吧,现在的他已经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念头了,对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吧,即使杯子里装着毒药,除了喝下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努力避免自己颤抖的牙齿碰到杯沿。 “你叫什么名字?” “安德鲁。”他庆幸自己此刻还能想起自己的名字。 “嗯,不错的名字。”夏洛克评价道,“这么说,那个家伙是你的契约恶魔了?” “没错。”安德鲁赶忙回答。 “哈哈。”夏洛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呢?” “当然!” 安德鲁立刻答应了,眼前的这位男士言谈举止实在太客气,他担心对方会突然冒出诸如“不然我就把你绑到蒸汽管上当燃料饼烤”的威胁之词。 于是他尽可能用最清晰的声音和最快的语速,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太过离奇。 大致经过是这样的:安德鲁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不久前他终于获得了参加册封仪式的机会,之后也很顺利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契约恶魔。 本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是渐渐地出现了问题,安德鲁发现自己的契约恶魔的所有能力都需要通过恐惧来激活,否则就毫无用处。 从七岁开始他就虔诚地礼拜圣光,直到十九岁时才艰难地争取到一个契约者的资格,却得到这样一个废物恶魔,这让谁也无法接受。 因此,他开始利用虐杀小动物为自己的恶魔提供能量。 尽管这种行为非常不人道,但他每次都会选择老鼠或野狗等进行杀害,并告诉自己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如此过了段时间,原本一切都还算顺利,但随着他杀死的小动物数量增多,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感也随之加剧,最终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控制那只契约恶魔了。 不仅如此,由于内心的恐惧情绪,反而使契约恶魔反过来控制了他。 这种情况在契约者群体中极为罕见,但安德鲁的契约生物确实很特殊,加上他本人又过于胆小,总之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导致他竟然沦为了自己契约恶魔的奴隶。 自从那次以后,那个长得很像七鳃鳗的怪物就开始折磨安德鲁,用尖锐的触角在他脸上和身上戳出一个个血淋淋的窟窿,甚至紧紧束缚住他的身体,吸取他的眼球,并把他当作自己恐惧能量的来源。同时,这个怪物还强迫安德鲁去伤害其他人类。 这一切都源自于所谓的剜眼恶魔,直至今日遇见了夏洛克。 听完安德鲁的叙述,夏洛克点头赞同:“嗯,跟我预想的差不多,就是个软弱之人被恶魔反过来奴役的故事。抱歉,无意冒犯你。” “你对我怎么说都没关系。”安德鲁连忙解释,内心还默默补充道:“只要别动粗就行。” 夏洛克靠在墙壁上,淡淡地说:“这样说来,你也有参与犯罪的责任了。” “啊?”安德鲁心头一震,原本就不敢多言,但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位男子会对他做出什么事,于是鼓足勇气辩解:“我也是受害者,全是那个家伙逼迫我,我是清白无辜的!” “不用这么紧张,你杀害的那些人同样无辜。在这个时代,无辜并不能成为逃避惩罚的借口。监狱里无辜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杀了好几个人呢,比起那些冤大头,你的罪孽要轻得多。” 安德鲁惊讶地看着他,觉得夏洛克的安慰方式似乎不太对劲。 “那、那……” “放宽心,我会把这件事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你可能会坐几十年牢,也可能被判死刑,但无论如何总比继续做那家伙的奴隶要好吧。” 夏洛克虽然安慰得别扭,但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最后选择不多说了。 看到对方变得安分,夏洛克颇为满意地说道:“很好,希望你在接受审判时能有一个较好的结果。接下来,我要去对付你那只不懂事的契约恶魔。” 安德鲁有些困惑地回应:“可是,它已经逃回地狱了。” 夏洛克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逃回地狱,反而更容易处理……” 半小时后,夏洛克回到了贝克街的公寓。他并没有费心将名叫安德鲁的年轻人塞进皮箱,毕竟今天出门没带皮箱。他也懒得将其捆绑起来拖去苏格兰场,因为路途遥远。 他只是告诉安德鲁,明天上班时间一到,让他自己选个附近的警局,找到一个精明点的警察,把自己这段时间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坦白交待清楚。然后任由警方处置,无论是拘捕还是枪决,自己都别客气,安心等待就好。在此期间,最好老实点,别惹出什么乱子。 说着这些,夏洛克便离开了安德鲁身边。他相信安德鲁是个乖巧的孩子,肯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正如他所说,安德鲁确实没再惹事生非。比起面临几十年监禁乃至死刑,他更不愿再次面对自己的契约恶魔,更别提那个自称侦探的家伙了。 哦,对了,夏洛克之前曾说过一句挺奇怪的话——为什么恶魔逃回地狱反倒更容易处理? 夏洛克回到公寓后,脱下大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此时,一些触手从房间的阴影中慢慢蜿蜒而出,宛如扭曲的毒蛇,沿着沙发扶手缠绕在他的肩头,轻轻地舔舐着他耳后的肌肤。 他闭上双眼,微笑着抚摸那些触手,感受着那份奇异的亲近感。 自从有一次在梦境里,小触手融入自己体内之后,夏洛克就发现那些梦境中的触须开始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但这并非通过虚空裂缝召唤而来,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状态。 它们会悄无声息地从某片阴影中慢慢爬出,或在某个角落隐约浮现模糊的轮廓。也许一束光线闪过,在视线边缘令人惊惧地一闪而过,但当你回头寻觅时,却始终无法找到它们的身影。 xs7.com 第32章 一种感觉 总而言之,这些小东西就像它们自己的领地一样,开始与现实世界交织,却又故作高冷地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神秘气息,喜欢躲在视线之外,或是在阴暗处徘徊、蹲踞、蠕动,静静等待。 夏洛克慢慢地抬起了头,一根触须已经卷起一个枕头,恰好填在他脖子和沙发之间的空隙里,位置恰到好处。 他再次扭动身体,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态,让自己安顿在那些触须环绕形成的巢穴中,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慢慢进入梦乡。 狂风和炽热一如既往,但由于置身于他的领地内,夏洛克并未感到过度不适。 他站起身,走进风中,随后在四周几乎沸腾的画面里,抬头看向远方。 那正是刚才在现实世界中,蒸汽火车驶过的所在。 一些触须在他的身边滑过,五只腐尸犬如同守卫般直挺站立在不远之处,警惕地等候指令。 很明显,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些小触须给他新寄生了几个恶魔。以前它们大概只能承载两只的数量,但现在看来,在不断的孵化与分裂过程中,这些小东西正悄然成长着。只是它们似乎对腐尸犬有种特殊的喜好,不知道何时厌倦了,才会转向寄生其他种类的恶魔。 地上的恶魔遗骸已经被触须彻底吞噬干净,使得整条街道看起来不再那么凌乱,尽管仍有无数触须蜿蜒爬行,仿佛一条条复苏的蒸汽管道。 夏洛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准备朝火车方向出发。 然而刚迈几步, “嗯?” 他突然一顿,因为心中似乎多出了一种感觉。 随着这份感觉,他缓缓转过头,望向一栋倒塌建筑的角落,随即惊讶地发现了一匹马! 一匹全身漆黑的马,但这漆黑并非指毛发颜色,倒像是历经多年烈火焚烧,完全炭化,却仍旧奇怪地保持了应有的形态。 马的眼睛和四蹄始终闪烁着宛如木柴燃烧后的微弱火星,身上不时现出一道道裂纹,裂缝间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光芒显现,尾巴犹如浮尘汇集而成的灰烬细丝,轻轻地摇曳着,洒落微尘,随风飘散。 此刻,这匹马孤独地站在那儿,用前蹄刨着地面,偶尔打个响鼻,喷出一团烟尘。 更令夏洛克惊讶的是,这匹马后面竟然还拖着一辆车厢。 哎呀,这竟然是一辆马车,正是伦敦街头常见的那种,只是车厢已被地狱的气息侵蚀,整体呈现腐败与锈蚀的状态。 这让夏洛克颇感宽慰。 自从触须与自己融为一体后,领域内所有触须似乎与他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至少,它们不再是单纯依靠本能乱窜的东西,而是能够感知到他的想法与需求。 无论是为他点燃香烟,还是搞来这辆马车,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毕竟地盘扩大之后,总不能再天天靠两条腿走路吧? 真是贴心的一群小东西。 于是夏洛克走向马车并坐上去,车厢内部的装饰虽大多已风化,却依然顽强地表现出极强的坚固性。就这样,在无人驾驭的情况下,如同坊间传说中的幽灵马车一般,开始向前飞驰。 在疾驰的过程中,道路两旁的触须不断从建筑物的缝隙或阴影里探出头来,它们集结一处,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犹如带有吞噬属性的黑色洪流,伴随着车辆周边,向着夏洛克先前遥望的方向汹涌奔腾而去。 与此同时,在地狱的一片破败街区,剜眼恶魔终于从被风化的列车高架桥上艰难爬下。 它的力量并不强大,在现实世界被夏洛克踩断了几根足肢,速度也不快,在失去恐惧支撑之后,显得更为凄惨。刚刚爬完这段路几乎耗尽了它全部的体力。 于是,它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石堆,打算钻进去歇息一会儿。 可是刚要往里钻, “轰轰轰”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密集如雷的巨响! 随着轰鸣声逐渐加剧,整条街道也随之颤栗,建筑物废墟中的碎石纷纷滚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 那只剜眼小恶魔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它明白,不能再继续躲在这些碎石堆里了,否则要是等会儿几块大石头落下把自己埋了该怎么办呢。 于是,它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又一次挣扎出来,感受着肚皮底下传来的震动,不由自主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它僵住了。 实际上,对恶魔而言,智慧并不总是优势。那些脑子里只剩下吃和睡的恶魔虽然确实很笨,但至少它们不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太久,短暂的迷茫过后,必定会遵循本能撒腿逃跑。 然而这只小小的剜眼恶魔却与众不同,它彻底惊呆了,几十对足肢纹丝不动,连身子都忘记了扭回去,呆滞地趴在那里,仿佛恐惧已夺取了它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般。 若要用一个人的状态来形容它此时的模样,那就是瞠目结舌、瘫倒在地。 因为它看见了一片翻腾的黑潮。 但这地方离海遥远,自然不会有海潮出现。 其实那是一支由数不尽的漆黑黏腻触须组成的庞大群体,它们毫无规律地纠缠在一起,一层压着一层,疯狂地向前推进,横扫过废弃的建筑,推倒两侧腐朽的路牌、电话亭、荒废的马车残骸,以及一些倒霉没能及时逃开的小型恶魔。 即便有些小型恶魔设法逃开了,也有很多触手在途中伸出,将所有能触及的活动物体一股脑儿地卷入其中! 说到底,这也是那只剜眼恶魔运气不佳的表现,因为此刻由触须构成的黑潮尚未达到淹没一切的地步,如果在这路上碰到几只强大的恶魔,或许会被撕成碎片。 可是恰巧这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挡,只有几只同样不幸的小恶魔路过时被拽进了黑潮之中,成为触须们的滋养物。 至于大型恶魔,在市区内几乎难觅踪影,皆因圣光的笼罩,这些大家伙们都迁移到了南极大陆绵延几公里的巨大虚空裂缝,或者说是地狱之门前。 总之,那股庞大的黑色浪潮就这样汹涌而来。 随着触须越来越近,剜眼恶魔更是难以置信地发现,在黑潮的中心地带,居然有一辆马车正朝着这个方向飞驰而来。 那匹黑马全身漆黑,在疾奔过程中,灼热的蹄子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烧焦的蹄印。而身后破旧的车厢尽管破损不堪,在这样的速度下竟未表现出丝毫颠簸。 当然,从它的角度看去,自然是看不见车厢四周,无数细小的触须正在巧妙地保持车厢的平稳,以至于在最初的一刹那间,剜眼恶魔还误以为那马是为了躲避黑潮把自己淹没。 然而很快,它发现那黑潮并不是在追逐马车。 而是在簇拥。 所有的触手都在跟随马车前进,却不敢过分超越,只是在其周围疯狂地吞噬,却无一敢于妨碍马车的行进。 几秒钟后,那片恐怖的触手群已经逼近眼前,从这只十几厘米高的剜眼恶魔看来,简直遮天蔽日。 正当它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无处可逃,只能坐以待毙时。 黑潮突然减速了。 原本即将踏上它的马蹄转了个弯,慢慢地停在了它的身边。 接着,一个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剜眼恶魔彻底懵了,比起看到黑潮那一刻更显得无法理解—— 一个人。 它竟然在地狱里,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此刻,它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抬起前肢,凝视着眼前人类的脸庞。 正如之前所说,对恶魔来说,智慧未必是件好事。 第33章 恐惧 由于智慧赋予了识别和记忆人类外形的能力,当剜眼恶魔看见夏洛克的脸时,脑海里瞬间轰鸣一片,它那微小如指甲盖般的神经中枢总算意识到,自己似乎承载了不应承载的智慧,于是果断选择了“宕机”,结果便是那仅十几厘米长的细小身体硬生生地僵直在原地,仿佛一小块凝固了的雕像。 “喂,瞧你这模样,还认得出我吗?” 夏洛克边说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几下。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只触手迅速卷起一支烟,放在他两个指尖之间的缝隙中,另一只触须则打开打火机,替他点燃烟。 夏洛克痛快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剜眼恶魔笑了笑:“你以为躲到地狱我就对你束手无策了吗?” 说话间,已有几根细小的触须悄然将眼前这个小家伙一圈圈缠绕起来,接着如同供品般高高举起,让夏洛克不必总是低头看它。 此刻,剜眼恶魔才从迷茫、无助和困惑等各种情绪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它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慌! 想来也是,几个小时前还在另一个世界盘算着对付人类的家伙,如今竟带着一大群触手部队径直闯入它的视线之中。哪个恶魔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原本在地狱的生活就已经艰难无比,现在好了,人类不仅闯进来追杀报仇,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呢? 于是,这个小家伙开始拼命挣扎,尽管一切徒劳无功,但这却是它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对此,夏洛克并未理睬,只是悠哉悠哉地抽完烟,随后将剩下的烟蒂摁进了对方因恐惧而不停扩张的嘴里。 “吱吱吱——” 伴随着一阵极度痛苦的扭动,夏洛克顺手打断了剜眼恶魔的一条足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如同随手指摘下路边的一片树叶。 “咱们本无恩怨,如果你只是想吃别人或者我的眼球,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恶魔也要生存,人类在享用其他生物时也不会有什么感激之情。 但你最讨人厌的就是,作为我感兴趣的那个案子的凶手,居然就这么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这对一个侦探来说是非常憋屈的事儿! 估计我今天吃饭都没啥滋味。 所以说——” 夏洛克满脸不悦地抱怨着,甚至都想把这个家伙丢给背后的黑马去发泄一番。 就在此刻,一根触须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夏洛克的衣角。 他低下头,好奇地看着那只扭扭捏捏的小触手。 “嗯?要吸收它?” 夏洛克并不清楚所谓的“吸收”是什么意思,此时他只能感受到这些触手试图传达的大致意图,却无法像人类之间那样进行明确的交谈。 就好比小猫咪可以通过龇牙咧嘴和炸毛来表示愤怒,但却无法告知对面的猫咪:你上周挑衅的那只小母猫其实是我的伴侣! 因此,他看着面前吓得魂飞魄散的剜眼恶魔,又瞥了一眼身边满怀期待的小触手——尽管触手并没有面部表情。 最终,夏洛克略作犹豫之后回答道:“好吧,那就交给你们处理吧。” 听了这话,那根触手顿时显得十分兴奋,在夏洛克脸颊上欢快地扭动起来。 “行了行了……”夏洛克无可奈何地将它推开。 事实上,对于面前的这只恶魔,夏洛克并没有将其抽筋剥皮以泄心头之恨的想法,他可不是那种毫无人性的医生。 他一直自认为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之所以喜欢将犯人塞进皮箱,并非出于泄愤的目的,而是因为这样携带方便。想要惩治罪犯,多少得见点血,把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扛到大街上,肯定不会有马车愿意搭载你。 更不可能扛着罪犯一路步行至伦敦警察局。 所以,将犯人装进箱子就成了最为简便且实用的方法。 而对于眼前的这只恶魔,尽管它破坏了他对案件的兴趣,让他郁闷了好几个小时,但它终究是个恶魔,无论你怎么质问,它都不可能为你写下一封道歉信,甚至除了乱扭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完全单方面的欺凌行为,让善良的福尔摩斯先生确实一点兴趣也没有。 倒不如把这些事情交给那些看似可爱的小触须去做,还能顺便瞧瞧它们究竟想干些什么。 想到这里,已有数百根细细的触丝从各个方向蜂拥而来,它们像极了一根根漆黑的毛发,紧紧包围住了那个小恶魔。 随后,它们悠哉游哉地靠拢过去,并缓缓地钻入小恶魔的身体内。 这一幕显得相当诡异:尽管这些触丝细得仿佛风一吹就能摇摆,但一旦碰触到恶魔的身体,却能毫不费力地穿透进去。就在第一根触丝钻入的同时,那剜眼恶魔仿佛遭受了难以言表的巨大痛苦,立刻陷入了不顾一切的疯狂挣扎,更像是痉挛。 这让夏洛克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从天外降临、源自遥远宇宙彼端那个邪恶太阳的触手。那时,它刺入了一只腐尸犬的大脑,那只腐尸犬同样表现出超越理智承受极限的痛苦。 然而,不同个体间的痛苦感受并不能互相理解,因此夏洛克只能目睹眼前这只恶魔疯狂颤抖的情景。接着,他看见第二根、第三根,乃至数不清的触丝相继钻入恶魔体内。 触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就像几千张蜘蛛网从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体化交织在一起,而这只小恶魔则成为了所有蛛网的共同焦点。 在此过程中,没人知道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经历了何种折磨,但它此刻已将所有肢体张开并颤抖不已,恐怕理智早已崩溃。但显然,事情还没结束。 因为那些触丝开始慢慢蠕动,吮吸着中间的小恶魔,将其肉体榨取成最细微的血肉汁液。 如果华生此刻在这里,目睹了这场宛如酷刑般的场景,他一定会对这些小触丝投以肯定的眼神。 抽了一支烟的时间,小恶魔的身体逐渐萎缩,最后只剩下一具空壳。随后,触丝纷纷离去,落在地上,其中所包含的所有组织都被吸食得干干净净。一阵风吹过,残骸飘飞出去老远,最终撞上了一些盘踞着的触手,被条件反射般地吞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洛克紧锁眉头,显然,这些触丝以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一下“吸收”意味着什么。 那么,吸收之后,这些小东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很快,周围的黑色浪潮给出了夏洛克答案,答案大致指向了恐惧这个词。 与此同时,在地狱的另一处,距离夏洛克大约五个街区的地方。 这里是扩张受阻最为显着的区域,之前提过,这里集结着一大批长满尖刺外壳的恶魔,占去了半条街道。这些恶魔外形类似乌龟,拥有粗壮的四肢和几乎缩回壳内的小小脑袋,平时几乎不怎么移动,就是聚堆趴在地上。 就算在领地内也是如此,不挪窝。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不令人讨厌,这些家伙既不愿意乖乖成为触手的食物,还具备一种类似本能的防御和反击能力,一旦有人接近,就会从壳里发射出极为锐利的尖刺,距离近的话,尖刺还能迅速旋转搅拌。 正因为如此,腐尸犬们根本找不到下口之处,触须也无法找到机会钻入它们体内。 这样尴尬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毫无进展。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几只腐尸犬正朝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趴在地上的带壳恶魔又往壳里缩了缩,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结果始终如一——那些腐尸犬会朝这边咆哮,触须会在周围环绕爬行,但都无法突破僵局。 这样的结局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这些恶魔并无太多智慧,只知道趴着不动,因此并未察觉到几只腐尸犬离自己越来越近,更未注意到它们瞳孔深处闪烁着一抹神秘的红光。 恐惧,悄无声息地,蠢蠢欲动起来。 与此同时,在现实世界中,几位警务人员终于打开了蒸汽列车的车门。 第34章 嫌疑人 谢谢兴和他肠子里的脏东西被捂了一整晚,已经混合成一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恶臭。就在开门的那一刹那,这股气味猛然爆发出来,差点让门外的警察给吐了出来。 紧接着,车厢内触目惊心的景象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白色的肠子被撕裂成一段段瘫在地上,其中黏糊糊的大便流淌出来,混杂着周围的鲜血浸染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色彩。车厢内的两具尸体横躺在座位上,痉挛扭曲的脸庞全部朝向上方的车厢天花板,而原本应该负责仰视的眼睛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痛苦撕裂开的嘴巴,形成了三个血淋淋的洞口。 “呕……” 最终,有人实在忍受不住胃部的翻江倒海,扶着车身开始呕吐起来。 “快去找白荆棘安保公司!” 作为伦敦超凡事件治安管理机构的白荆棘,自然拥有与苏格兰场的专用通讯线路。 二十分钟后,汤普森牧师和华生赶到现场。其他人在忙着处理同事的丧事,或者留守在公司,在这个初雪纷飞的伦敦夜晚,每个人看上去都非常忙碌。 街区两边的建筑并不算太高,偶有几个窗户透出煤气灯的微弱光芒。在这些建筑之间的缝隙中,火车站台被高架铁路桥架设到三四层楼的高度。有时,附近的居民一开窗,甚至会碰到支撑站台的钢架。 然而这种强行插入式的设计规划并未引起多数人的反感。毕竟,蒸汽火车为人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而那些阻挡阳光的钢架,只要拉上窗帘假装看不见就好,反正本来阳光就不多。 人类,尤其是平民阶层的人类,在自我欺骗方面比任何生物都要拿手。 汤普森牧师踏上了候车平台。不远处,四五名警员围着一截车厢聚在一起,即便没有高强度的探照灯照射,他们的脸色依然苍白如纸,周围还散落着几摊呕吐物。 见到白荆棘的人到来,几名靠在栏杆上的警员强打起精神,朝这边微微点头示意。 如果换成其他人来,这些连隔夜饭都吐出来的警员们或许不会如此毕恭毕敬。但汤普森那一身完整的牧师袍,却让他们本能地摆出敬畏的姿态。 “没眼睛?”汤普森牧师直截了当地问。 “是的,两具尸体,死相凄惨,且都失去了眼球。”一名戴着橡胶手套的人声音虚弱地回答,明显可以看出他是随行的验尸官。 汤普森牧师点点头,随后绕过众人,走向了车厢。 刚刚打开车门,那副恶心且血腥的场景立刻令他皱起了眉头。华生紧跟在他身后,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也立即做出一副难以适应的表情。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若表现得一脸镇定,那就太反常了。 “很明显,这是剜眼恶魔所为。”他说。 “邪恶之魔必将受到神圣火焰的净化。”汤普森牧师走进车厢,由于长期做祷告,他的讲话中总是带有教堂礼拜的那种韵味。 就在这时,华生忽然一愣,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两具可怕的尸体上,而是落在了车厢内部,显得有些困惑。 汤普森牧师察觉到他的异常后,也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接着也同样愣住了。 他们在车厢地板上发现了一条血迹,一直延伸到某个座位附近,然后突然中断。 在那血迹旁边,还有几个沾满鲜血的脚印! 白蔷薇安保公司的外勤人员需要具备一定的战斗力,至少得是一名一阶段的战斗类型契约者,否则无法胜任四处执行任务的工作。 同时,他们也需要具备不低的智商,因为只会打架的人往往会很快倒下。 所以即便是满脑子虔诚祷告的汤普森牧师,也能明白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时那只剜眼恶魔在杀死两人后,又爬向了另一个座位,而且在其旁边,还有一个人尾随而至。 “从爬行的痕迹来看,体积似乎与夏洛克侦探所描述的情况相符。”华生走过去,蹲在血迹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开口说:“而这个脚印也跟夏洛克侦探推理的情形接近,他曾提过,剜眼恶魔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恶魔袭击事件,还有一个人类在协助它。” 关于当时夏洛克的推断,华生已经把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蔷薇团队的同事们,然而那个时候,汤普森神父并不太相信这个推理会如此精准无误。 但现在,似乎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位拥有最糟糕的契约恶魔的侦探,确实有点真材实料。 可能是自己之前看错人了。但这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那只剜眼恶魔正朝着另一个座位爬去。 它不可能朝着一个空座位爬过去,换言之,那个座位当时肯定是有个人坐的! 可是那个人去哪儿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逃走,可真是不容易。”汤普森神父沉思着说出这句话,连兰帕德都没能躲过剜眼恶魔的袭击,这意味着,那个人的实力很可能远超兰帕德。 然而,话音刚落, “不。”华生忽然打断道,“不是被袭击的人逃走了。” “什么?!” 华生指向破碎玻璃下方的一串血迹脚印:“这些脚印带着血迹,是从那边过来的,跳车的并非乘客,而是协助剜眼恶魔犯罪的人。地上一点玻璃碎片也没有,可见那人当时非常惊慌,毫不犹豫地用全身力气撞破了玻璃。如果当时火车还在行驶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宁愿冒着摔下去丧命的风险也要逃离这节车厢。” 华生并不是只会治病救人的医生,他对现场还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的。虽然还达不到夏洛克的程度,但他已经能够从现场判断出一些情况。比如,无法从这点线索推测出跳车者的身高、体重、年龄或衣着颜色等。 汤普森神父马上走近破碎的玻璃仔细查看,最后不得不承认华生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或许是从城区那边来的,却没有提前申报。” 说着,他刚好抬起头,目光落在破裂窗户旁张贴的列车时刻表上,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列车抵达各个车站的时间。 这个时代,列车出奇地准时,因为列车员根本不管你是否上下车,反正每站停留三分钟后就会发车,错过或下不了车那是你自己负责。 因此,当他专注地看着列车时刻表时,眉头越皱越紧,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他注意到时刻表清楚地显示,就在几个小时前,这列火车恰好经过了兰帕德被害的街道,算算时间,大概正是苏格兰场警察离开现场不久后,而下几站就要经过贝克街。 汤普森神父记起夏洛克在签名表上留下的地址。 同时,他知道凌晨那个时间段非常寒冷,街上几乎没人,并且整条街道都被封锁了。 所以,除了那个时候从案发现场离开的人,应该不会再有人从那站上下车了吧。 正在这时,一个警察匆忙走进车厢,他强装镇定不去看那可怕的尸体,尽量保持尊敬又焦急的语气报告: “报告,刚刚收到消息,22号街区的警局分部抓获了一个犯罪嫌疑人。” “嫌疑人?” “没错。”那名警察整理了一下思路,略显困惑地接着说:“他说自己名叫安德鲁,是剜眼恶魔的召唤者,遵照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命令前来投案。” 夏洛克只是让安德鲁去自首,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 不过无所谓了,夏洛克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 此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契约生物,或者说占据了地狱恶魔们的触手上。他抱着一只腐尸犬的头颅,一遍遍地研究其瞳孔深处淡红色微光的秘密。 显然,这抹红色是在触手们吸收了剜眼恶魔之后才出现的,并且夏洛克感觉到,这些腐尸犬身上出现了一种它们之前所不具备的属性——传播恐惧。 不只是这些狗,连满地爬行的触手也都具备了传染恐惧的能力。刚才在淹没那群挡路的甲壳恶魔时,就有几只触手吓得试图爬起来逃跑。 “看来来这些小家伙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把恶魔的能力偷过来啊。”他低声嘟囔着。 第35章 是什么呢 “不对,那个挖眼恶魔的能力其实是通过引发恐惧来限制目标行动,而窃取过来之后获得的能力则是直接散发恐惧,虽然二者在属性上有些联系,但区别还是挺大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简单的窃取,更像是吸收,然后再转变成更适合自己的力量,就像吃饭那样,把肌肉纤维吃进去,转化为蛋白质和氨基酸。 这一切都是自动进行的,无需过多费心。” 夏洛克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随即转身朝向了一个方向看去。 其实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破败不堪的建筑物,风化的废墟,以及偶尔从碎石堆中伸出的触手。 实际上,夏洛克并不是在看这些东西,因为在自己的领地内,“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几十年习惯性的下意识动作罢了。 他主要依赖的是感知。 他敏锐地察觉到,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领地扩展到了五公里之外的一座建筑附近,随后,无数的触手立刻将那座建筑包围起来,准备逐步占领。 在这个过程或者说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它们似乎发现了一些异常。 触手无法准确地传达意思,不过那些小家伙此刻似乎正围绕着某个物体不断盘旋,等待着夏洛克的到来。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因此他感到十分好奇,于是—— 他打响指,伴随着清脆的声音,那匹全身如同燃烧成灰烬的马便拖曳着马车来到了他面前。 夏洛克起身坐进车厢,没有车夫,因此无需指定目的地,马儿就能准确领会他的意图。于是,马儿仅在鼻孔中喷出一阵烟尘,便沿着街道飞驰而去。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交通状况远胜现实世界。 尤其是在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领地之内,几乎没有拥堵情况,也不会有教廷人员经过,整条街上其他车辆均需待其离开后才能恢复行驶,这种让人头疼的情形在这里是不会出现的。 再加上那匹灰烬马尽情奔跑的速度,竟比蒸汽火车还快上几分,短短几公里的距离,眨眼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夏洛克下车抬头望向眼前的建筑。 那是一座类似教堂的建筑,但却比教堂更加方正,缺少了许多华丽的雕刻和装饰,没有绚丽多彩的玻璃窗,甚至没有钟楼和教廷标志性的太阳花印记。 这栋建筑呈现出的仅仅是古老的风貌,朴素的青砖墙体,高达五米的巨大门扉两侧是两排粗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石柱,支撑着近百层高的阶梯。尽管历经地狱中的风吹日晒,变得残破不堪,但它仍然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庄重和肃穆感。 夏洛克当然熟悉这座建筑。 在现实世界里,几乎所有伦敦人乃至帝国人民都知道这个地方,近几届伦敦市长的就职典礼也都在此举行。 大英图书馆—— 这座建筑早在地狱之门开启以前就已经存在,比百分之九十的伦敦建筑都要古老得多,收藏了四千万册书籍,其中有些书籍的文字来源甚至无法追溯回源头。它承载着圣历开启之前的文明,同时也继承了那个早已消失的古老国家名字,即便至今无人敢去改动。 据说在第二次恶魔入侵期间,此地的防御等级甚至超过了整个伦敦战略总指挥部,在无数次与恶魔的激战中,无数人在该建筑周围丧生,恶魔的尸体和炸弹几乎堆满了街道,鲜血洒满了高筑的阶梯顶部,甚至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和一些学术界的权威人士都拿起枪械和战刀,加入了对抗恶魔的战斗行列。 即便是在这样惨烈的战况下,这些牺牲者仍成功保护了馆内的藏书,没有让一本书受损。正如一些幸存者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事物,战士们的拼杀是为了保卫帝国公民的安全,学者们的抗争则在于确保历史与知识的传承。 在必要的时候,那些平日连跟小孩子打架都赢不了的文弱之人,也会不顾一切地将枪口顶入恶魔的腹部,让火药炸碎它们的蛋囊。 在这个图书馆里,究竟有什么发现呢? 夏洛克揣着满腹疑问,踏上台阶,走进那虽已腐败但依然壮观的大厅,穿越了被风沙侵蚀得摇摇欲坠的高大书架、狭窄的走廊,以及铺满了鲜红尘埃的长桌,最后,他踏入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间。 比起刚才走过的所有地方,这个小房间就像个堆放清洁工具的储物间。 此刻,屋内盘绕着一团团密集的触须,它们围绕着靠墙放置的一个木制书架缓缓蠕动,却又与其保持一定距离,仿佛畏惧着靠近。 夏洛克走近书架,那些触须乖巧地向两边分开。 书架极矮,甚至都没达到他的腰高,上面稀稀拉拉地摆放着几本书。 没来由地,当他目光刚触及书架,就被一本名为《神曲》的书吸引住了。 书名奇特,在眼前矮小的书架上显眼异常,因为它与其他书籍相比,采用的是最为简陋的装订线,书页呈现出类似某种皮革的质地,书名则歪歪扭扭,看起来不像笔墨书写,更像是随手拿起一根锐利的骨头,蘸取未知生物的血液,在一张皮上胡乱刻下的这几个单词。 神 并未具体指明是哪一种神,是高高在上的神圣光辉,是教会所具有的神性,或是政府一直强调的人类道德光辉,抑或是某种邪神? 至于曲 这个词可以代表戏剧、音乐、着作、诗歌,甚至是回忆。 总而言之,这几个含义模糊的单词组合在一起,可以想象,当时这本书的作者压根儿就没想过会有读者,只是为自己翻阅或记录而已。 然而,吸引夏洛克的,不只是这本书粗糙的装订和随意的书名,还有它在地狱般的炽热烘烤下仍然保持原状的事实。尽管书籍已经破败不堪,但它却没有像其他书籍那样,一触即化为灰烬。 于是,夏洛克伸出手,拿起了这本书。 书并不算特别厚,但却异常沉重。他慢慢地翻开封面,仿佛这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巨大的力气。 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令人恐怖的文字之上。 此处所说的恐怖,并非形容文字描述的场景或故事,而是纯粹指文字本身! 那些扭曲的字体相互叠加,全都挤在同一行里,就像一个患了强迫症的疯子,非要摒弃理智一般,强行将数以千计的笔迹塞进同一页面。 于是,这些文字只能紧紧相依,层叠交错,彼此穿插、堆积,化作残肢断骸,塞入对方敞开的内脏之间,混沌地搅合在一起。 嗯,其实也不能确定这些是否算文字,或许仅仅是狂乱之后的涂鸦吧。 夏洛克紧锁眉头,看了一会儿,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些乌黑密密麻麻的线条间偶尔出现一个细小的缝隙,随便瞥一眼,仿佛就会陷进去一样。 大约过了五分钟 他终于合上了书。 并非由于忍受不了头晕,更非担心被那些诡异的笔迹吸走理智。 而是单纯地读不懂。 确切地说,是根本无法阅读,因为这些笔迹已经超出了视觉识别、推理思维、智力分析甚至是密码学等知识所能应对的范畴。别说读者难以理解,恐怕连作者本人再来也未必能看懂。夏洛克不禁想问:这书写的人是谁?写这本书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呢? 夏洛克深深吐了一口气,将书放回原处,又默然静坐几分钟,试图平息脑中的不适感。 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因为他深知周围盘绕的触须——这些可爱的小家伙肯定不会做出无聊地逗弄人的行为,这意味着这本书必然蕴含某种古怪之处。 只是他暂时还未察觉出来。 “是什么呢?”他饶有兴趣地低声自语着。 第36章 空无一物 国内流传着一句古谚语,叫作“难得糊涂”,对此夏洛克有深刻的理解,他深切体会到,头脑太过聪明有时候真是件挺傻的事。 因为许多问题只需片刻思考便能找到答案,所以一旦碰到让他真正感兴趣的事,往往也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破解掉。 就比如现在,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就想到一种可能性。 假如说,他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伦敦的一个镜像位面,而地狱则是整个世界的镜像位面,这里的位面充满疯狂与腐败,那么文字是否也可能存在镜像形态呢? 那本书在现实中是否真的存在?如果存在的话,书上的字迹在现实中是否会呈现出另一种可读的状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夏洛克就几乎确定了它有九成的可能性是对的。 没有多做思索,他随手触摸到最近的一根触须的顶部——或者说它的头部。 “尽管还不清楚这本书具体是什么,不过,做得很好。” 说完这些,夏洛克在现实世界中缓缓地睁开眼睛。 经历了几小时的地狱之旅,他精神焕发,仿佛刚刚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长觉。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灰蒙蒙的晨光洒进屋内,再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披上外衣,推开房门。 一夜的寒风吹硬了落在地面的雪,道路变得湿滑,使得街头的马车不得不减缓速度,在并不刺眼的光线中,稀疏的植物都被厚厚的白霜覆盖,仿佛寒冷让整个世界都变得迟滞起来。 夏洛克体贴地给自己围上了围巾,走下楼梯。 刚下楼,就看见房东哈德森太太正准备出门,她裹得严严实实,最外层的衣服被撑得鼓鼓囊囊,几乎要把扣子绷开,样子有些滑稽。 双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交汇在一起。 “啊!!!” 哈德森太太忽然惊叫一声,捂住嘴巴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 夏洛克一愣,还回头瞧了瞧,以为是有触须无意间溜了出来被人看见了。 然而,他的身后空无一物。 “没...没什么。”哈德森太太看向夏洛克,然后拍了拍胸口:“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你从阴影里走出来,我突然感到非常害怕。” “害怕?” “嗯,可能是还没完全清醒吧,你知道,天冷的时候,想要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尴尬地解释着,然后微笑着表示自己该走了。 “祝你今天一切顺利。”夏洛克说着。 他知道,房东哈德森太太今天要前往医院照料她昏迷不醒的父亲。 其实,在这个时代,失去意识长达两个月的人,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没有恢复意识的希望了。虽然有南丁格尔小姐这样的奇才在,任何伤病都有可能被治愈,但南丁格尔只有一个,而帝国的苦难家庭却有无数。 所以,能在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坚持并乐观地照顾一位老人,尤其是这样一位年轻房东太太,无疑是一位内心坚强的人。 目送哈德森太太坐上公用马车离去,夏洛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像是急切地想要证实些什么,疾步走到街边,挑选了一家窗户擦得还算干净的店铺,俯身靠近窗户借着反射查看自己的瞳孔深处。 果然,在那片黑暗之中,一道淡淡的红光闪现了一下! “呵,看来吸收过来的能力,不仅仅只对那些小家伙们产生影响。” 他笑了笑,尝试收敛起眼中那抹猩红的光芒。 让他意外的是,这前所未有的操作竟然轻易地完成了。 夏洛克站直身体,清晨的寒风吹来,他又紧了紧衣领转向街道。 白雪、行人、浓雾,以及远处的钟声和烟囱中升腾的滚滚蒸汽。 似乎这一切都在暗示,今天注定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 于是,他伸出手,招来一辆马车。 “早上好,先生,请问您要去哪里?” “大英图书馆。” 他礼貌地回答道。 在一个繁华嘈杂的城市里,汽车穿梭的速度总能让人们情不自禁地感到焦躁不安。 马车司机一路上,早已数不清骂了多少人的母亲。 然而,车厢里的夏洛克却心情愉快,他随遇而安,跟着马车时走时停,历经好几个小时,终于抵达了图书馆。 相较于那个位于地狱里破旧庞大的建筑物,现实生活中的大英图书馆则展示出一种生机勃勃且庄重肃穆的景象。在这个时代,人人都为了生活奔波劳碌,或是为了帝国的金钱出卖良心和身体,但仍有人会在图书馆前的石柱附近徘徊沉思,有的人捧着一本书坐在台阶上,在冰天雪地中仔细研读。 对知识的渴望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尽管这种本能可能会随着时间和社会变迁逐渐消磨,但仍有那么一部分人在这条道路上坚韧不拔地前行。 他们大多清楚自己一生可能都不会有任何学术成就,也不会幻想成为改变世界的大英雄,但他们依然希望成为点燃星星之火的一员,哪怕只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丝微弱的光芒。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如同勇士一般的存在,帝国才能历数百载而不衰。 夏洛克沿着长长的阶梯缓步而行,路过几位聚精会神思考的学生,又在门口看见两个身着学生装扮的年轻人因钢铁防腐技术的争论面红耳赤。 他按照曾在地狱中走过的路线前行,穿越宏伟的大厅,穿过静谧的阅览室,沿途目之所及都是那些高五六米直抵天花板的巨大书架。最后,他来到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小走廊尽头。 那里有一扇门,门的背后就是藏着神曲书籍的那个小房间。 此刻,在夏洛克面前同样有一扇毫不起眼的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甚至没有门把手。它的材质与走廊墙面相似,若非墙上还有一个钥匙孔,路人恐怕都会忽略掉此处还有一扇门。 夏洛克微微皱眉,环顾左右,发现这片区域几乎无人涉足,偏僻、宁静,仿佛是建筑设计初期被遗弃的一段空间,连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将它遗忘。 即便如此,如果夏洛克真要带着撬棍强行破门而入的话,肯定会引来一群穿制服的保安,以破坏公共财物的名义将他带走。 而且,夏洛克向来是个举止得体的人,在这样一个充满学识氛围的地方,他当然不可能做出撬锁砸门之类的粗鲁举动。 于是,他仅凭意念一动,在门的另一边,一道虚空裂缝显现了出来。 多亏他在地狱里见识过门内空间的模样,否则这条裂缝他是打不开的。 这也正是契约者的一大局限性:他们无法在缺乏认知概念的地方召唤出自己的恶魔。 比方说,隔着一面陌生的墙,是不可能在墙的另一边打开虚空裂缝的,因为你不清楚那边究竟是何处,是否有阻挡,是否会卡在墙里面等不确定因素,这些都足以阻止契约者的召唤行为,就像你无法教给人如何通过肛门呼吸一样。 很快,一只腐尸犬从虚空裂缝中钻了出来,它走到门前,用牙齿咬住门栓,轻轻一拉。 “咔嚓”一声,门开了。 夏洛克自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与地狱中的那个房间不同,眼前这个房间更为洁净,甚至可以说有些单一乏味。 房间四周皆是纯白的墙壁,摆放着一排书架。房间中央设有一张小巧的白色沙发,前方是一张不足半米见方的白色小桌子,如此布局,差点让夏洛克误以为自己又做了一场梦。 总之,屋子里的一切一眼就能看尽,除了阅读,似乎干不成其他事情。 于是夏洛克朝书架走去,随手示意腐尸犬把门带上,随后让它又回到了虚空裂缝中。 眼前的书架上仅摆放了几本书籍,因此很容易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 《神曲》——这本书确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与地狱里的那一本相似,也是皮质封面和极其简陋的装订,只不过相比之下,这一本稍微干净些。 夏洛克将书拿起来翻开。 第37章 画的就是地狱 同样的沉甸甸质感,他的目光停留在第一页。 这一刻,他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双眉微微拧紧。 一切正如他所料,这本书在他眼中的地狱里,是一个被邪恶化了的版本,而在现实世界的《神曲》,则是存在的。 只是这本书里的内容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图画。 至少在第一页上是一幅画。 极其粗糙的画作,看得出画家毫无绘画基础,但由于线条异常简洁,倒也能看出他试图呈现的场景。 一些高低起伏的线条交织成重叠的山峦,山脚下,有几笔细微的痕迹,勉强可以辨认出画的是某种动物,或者说更像是恶魔。 原因在于那些画面中,有的着重描绘了锋利的牙齿,有的画出了远超身躯的大翅膀,或是极不协调的肢体。 不过,这些并未让夏洛克皱眉头,毕竟画几个恶魔而已,哪个小孩没因为画恶魔被家长教训过呢。 真正让夏洛克神情越发严肃的是,在那些山峦之上,那个圆形的物体。 虽小,但正好位于页面左上角,无需多想就能明白,这个圆圈代表的是太阳。 但与通常的太阳不同,圆圈周边布满了无数密集曲折的线条,长短不一,就像无数扭曲的触手。 不,那正是画出来的扭曲触手! 这幅画, 画的就是地狱 夏洛克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个事实! 于是他翻开第二页。 这一页,仅仅画了一个巨大无比、横贯整张纸幅的巨大眼球,很明显,这是对地狱中那颗扭曲太阳的特写。 究竟是谁见过这样的地狱景象? 又是谁面对这颗太阳却没有立刻发疯,反而将其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但现在,夏洛克似乎无暇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在地狱中阅读这本书时产生的下坠感再次袭来,如今他看到的不再是杂乱的笔触,而是一个可以理解的画面,因此,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他真切地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滴地坠落,仿佛要坠入天际,在无尽的黑暗虚空中,朝向那颗被触手簇拥着的太阳落下。 正当这种感觉笼罩他的全身之际,阴影中的无数触手开始疯狂扭动起来,与此同时,地狱里的无数触须也整齐划一向天空抬起! 天空中的巨大太阳再次裂开,里面孕育着极度疯狂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它们似乎在相互传递某种信息,某种期待,或者是请求。 哦,在大英图书馆正门前方的一块石头墙上刻着这么一句话: 书籍,永远是理解知识的最佳途径。 大英图书馆作为伦敦市区内最为古老的建筑之一,同时也是众多书籍与知识汇聚之地,几乎成为这座城市的一个标志性地标。 相比之下,紧邻的大奥克兰多大教堂则显得格外不起眼。 它就坐落于大英图书馆的背后,与其背靠背相邻,相较于图书馆,这座教堂被周边为数不多的绿植环绕,甚至在其背面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 这座教堂宣扬的教义是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出自《圣光福音》第11章37节,倡导植被繁茂,河水清澈,天空湛蓝,生态环境与生命相互珍惜。 然而,在蒸汽革命的狂热发展和恶魔入侵的冲击下,这一章的教义难以落地实施,因此,该教堂的常驻信徒并不多,每逢周日礼拜,只有零星几十人来这里诵读祈祷词,显得颇为冷清。 教堂的西北角,也就是被花园包围的角落里,矗立着一栋非常宁静的小别墅,通往这里的只有一条沿着青草矮墙的小径,几乎无人察觉,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来打扰。 莫里亚蒂先生,派出的手下已经访问了13名前任大英图书馆的管理员,加上3位前馆长。穿着女仆服装的高挑少女微弯腰,淡定地向站在窗边的男士报告:“已经确认,您寻找的那本书确实藏匿于图书馆的老书区域。 我们已派人联络多年前参与图书馆扩建的总设计师,一旦拿到平面布局图,就能准确得知这本书的具体位置,最晚今天晚上也能找到。” 窗外的年轻男士并未多言,依然凝视着那些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和其间点缀的一簇簇白色野花。 教廷的主教区坐落在一个叫做耶路撒冷的地方。据说在圣历纪元之前,这里曾是一个教派的圣地,因此在宗教大融合之后,这个地方自然而然地成为现今世上最为神圣的土地之一。 这里有全世界最美丽的风景,通往每一个礼拜堂的道路都盛开着明亮的太阳花,鲜嫩的草地生机勃勃,甚至每一片草的高度都经过精心修剪。 在众多高级祭司的支持下,这个地方实现了全天候24小时都被光芒笼罩,抬头就能看到金光闪闪的神光照耀着每个人的身体。虔诚的人们踏上这片土地,往往情难自禁地泪流满面,口中诵读着最真诚的祈祷,这些声音汇集成连绵不断的旋律,在耶路撒冷上空回荡。 不过,对于这一切绚丽景象,久而久之反倒让人有些腻味,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小花园里几束野花反而显得更让人舒适。 莫里亚蒂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仿佛一下变得亲切柔和,这让面前的女仆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这名少女叫塞巴斯蒂安·莫兰,是个孤儿。在一次教廷的神圣仪式上,她为了乞讨,不慎跌入了教皇卫队行进的大街上,这样的行为自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然而,她很幸运地被当时只有11岁的圣子殿下赦免了罪责。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可能是那时圣子殿下一时兴起,或是想展现教廷的慈悲,亦或是厌倦了守卫们的呵斥声。 然而,当时庆典队伍里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于是,年轻的莫兰被人带回了圣教区,梳妆打扮,穿上她从未敢想象的贵重衣裳,被带到同样年幼的圣子殿下面前。 没有人知道促成这件事的人究竟有何意图,也不知道那位擅自做主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更无人知晓莫兰在这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总之,当她再度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时,已经成为圣子身边的一名女仆,负责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并且直至去世也不会再有别的身份。 此刻,见到主人点头示意,莫兰稍作犹豫,低声问道: “其实我不太明白,既然但丁大人不想让那本绘本流传于世,为什么还要将其藏在图书馆里面呢?” 莫里亚蒂转过身来,眼镜上映射出的白光使得他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实际上,原本我也搞不清楚这个问题。但是前几天当我看到那座图书馆时,才隐约有所领悟。 有些知识一诞生,就不能简单地归为某个人所有。从它们被发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属于全人类。因此,就算那本描绘地狱场景的绘本多么不愿意公开示人,也没有任何人有权擅自销毁它。 哪怕这个人是这段知识的唯一发掘者、见证者,哪怕他是唯一去过地狱的人,也是如此。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 但丁大人可能只是觉得自己画技实在太糟糕,不好意思将作品展示出来,仅此而已。” 听到自家主人这般轻松调侃的话语,莫兰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下来。尽管眼前的少年从不与他人分享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她深知,从出生之日起,他就已经被赋予了一生挚爱的对象,这其中蕴含了多少无可奈何…… 即便这份挚爱源自圣光的赐福,即便那个女子注定是主人最喜爱的类型,即便这段爱情必然受到所有人的祝福,即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让这对情侣拥抱在一起,即便主人走遍整个帝国,最终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无论如何,主人仍然不会喜欢。 挚爱之人只能由自己选择,别人无法强加! 若是别人给了,那就是对他人的冒犯! 第38章 整体解剖 幸好,自家老爷终究是开了个玩笑,哪怕只是装模作样,至少表明他还有一份闲情逸致。 “晚饭时间提前一点吧。”身材矮小的男士淡然地说。 “好的,莫里亚蒂先生。”少女对于这个新称呼依然不太习惯,她礼貌地微欠身躬,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门轻轻关上,周围再次恢复宁静,只剩下壁炉内珍贵香木燃烧发出的轻微咔咔声。 莫里亚蒂重新坐在沙发上,凝视着面前热烈而又温暖的火焰。 他深知,自己要找的那本书名叫《神曲》,三十年多前,但丁大人曾在与教皇一次闲谈时提及过,自此以后,这个名字便被记载在教廷最为秘密的档案中,鲜有人有资格查阅。 同时,他也了解为何这部绘本不能公开示人。不仅因其蕴含的知识重量惊人,也源于但丁大人对其绘画技巧的尴尬而不自信。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本绘本沾染了地狱邪神的气息。即便是最为虔诚的大教堂主教,或是那些已达到第三阶的契约者,甚至是离圣光最近的神仆们,也无法直视其超过十秒;若普通人胆敢瞥一眼那幅图画,就会立刻陷入无尽的疯狂。 伦敦的夜晚一如既往,就算是在最明亮的日子里,也会因为浓厚的雾气显得格外深邃,有些七八岁的孩子甚至还以为月光其实是淡淡的红色。 在奥克兰多大教堂的背后,藏着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门,它藏在花丛中,布满了青苔,仿佛从来就没有被人开启过,连教堂的园丁也会自然而然地忽略它的存在。 然而今天,这扇门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寂静,一位身材修长的女仆陪同着她的主人踏入了门后隐秘的阴影中。 与此同时,在大英图书馆的背后,也有一扇不太常开的门。或许是命运使然,或许是有意安排,总之这两扇门之间的距离非常之近,当它们同时开启时,几乎就要碰触到了一起。 莫兰手中握着一串钥匙,先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教堂的木门,接着又使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图书馆后门。 就这样,她稳步前行,而莫里亚蒂则静静地跟在她的身旁,两人并未交谈。 通常情况下,她的主人习惯性地保持着沉默,但奇怪的是,他并不会给人带来孤独感,甚至只要他开口说话,往往仅凭几句言语就能迅速赢得他人的好感,并建立起深厚且无缘无故的信任。 莫兰初次遇见这位主人时,便领略到了他身上这种奇异的人格魅力。眼前这位并不算高大的男子仅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仿佛就已经对她有了比世界上任何人更为深入的了解。如果不是了解到他并非一名契约者,她甚至会觉得正受到某种深渊力量的影响。 经过了多年的共同生活,莫兰才逐渐明白,这种人格魅力仅仅是她主人众多才华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方面。 没有人能在一个月内读完帝国机械学院的所有教材,并能完全掌握其中的知识。 没有人能在十五岁时就被授予莱布尼茨杰出贡献奖。 没有人能在一分钟内计算出300位数字的13次方根。 没有人能在一周内找出帝国现行法律中的71个漏洞。 没有人能一眼看出战略地图上哪个方向的后勤补给线最为脆弱。 没有人仅凭一篇四页的论文,就能让整个生命科学研究院的研究人员哑口无言。 没有人能够单独一人完成对一只大型恶魔的整体解剖。 没有人能在四个小时内读完整本《圣光福音》,并记住其中的每一个标点符号。 莫兰甚至对于其中某些名词的意义都不甚理解,但她清楚,没人能完成上述任何一个挑战——除了她的主人。 并且,这些事迹似乎只是她所了解的主人众多壮举中的一部分而已。毕竟作为教会的圣子,他不可能以真面目参与到这些事务之中;而在他的无数个伪装身份背后,他又取得了多少令人惊叹的成就。 总而言之,她难以想象还有什么是她的主人做不到的事情。 但在他成年后,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独处、思考以及保持沉默。尽管他可以把表情演绎得极其自然,但每当莫兰看到他温和的笑容时,总能在他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一丝恐惧,那是一种夹杂着心酸、无奈与忧郁的恐惧。 这是她在陪伴主人度过了二十多年时光后才具备的心灵感应般的洞察力,然而直至今日,她仍然不清楚这份恐惧究竟源自何处。 大英图书馆每晚22点准时闭馆,因此在这个时段,整座建筑内异常安静,唯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 很快,两人来到一条十分偏僻的走廊。女仆从钥匙串中取出一把钥匙,插进墙壁一处隐蔽的门锁中,轻轻旋转。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门被打开了。 第39章 邪神的污染 自从三十二年前开始,这个房间就被用来保存图书馆中最宝贵的书籍。四面墙壁和门都是由机械学院特制的材料构成,这种材料需要专用熔炉和多位契约者的共同努力才能生产出来,每年的产量还不足一千吨,是目前帝国中最硬的材质,隔音隔热性能绝佳。 门锁采用的是古早的插销式设计,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钥匙,任谁也无法从外面将门打开。 她带着敬意解释道,以此向她的主人保证,在这里,他的安全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莫里亚蒂微微点头,认同她的说法。作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本地狱绘本,它确实值得这般严密的保护措施。 接着,他指示她在门外等待,自己则走进房间并将门关上,拉上了门栓。 这个房间面积不大,没有窗户和任何通风设备,但奇妙的是,人们身处其中并不觉得闷热。室内家具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正合乎所需的简洁与适宜。 莫里亚蒂走向靠墙排列的书架,目光掠过寥寥几本书籍,最终停在一本外表极其粗糙的封面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挂着项链的绳子,戴在脖子上。项链的吊坠是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种透明晶莹的液体——圣露。 这种圣露源自于圣城耶路撒冷早晨树叶上的露珠,先是存放在教堂供虔诚信徒朝拜,随后还需经过十二位大祭司整整一个月的诵经祈祷,尽可能为其注入神圣的光辉之力。 拥有一滴这样的圣露,足以使大多数恶魔避开,一旦泼洒出去,即便是面对强大的恶魔,也能一路将其身体烧焦,净化得一干二净。产量极为稀少,通常只有教宗级别的高级人物才有资格佩戴,且往往仅在最为危急的时刻才会舍得使用,因为它实在太宝贵了。 因此,莫里亚蒂先生随后又取出一个水杯大小的瓶子,拧开瓶盖,将里面的圣露倒在手掌心中,细心清洗每个手指缝隙,再倒出一些轻轻涂抹在眼睛上,接着洗脸,最后毫不犹豫地将剩下半瓶圣露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清凉甘甜的味道尚可,至此,他才终于闭上眼睛,缓缓把手伸向那本粗糙的绘本,将其拿起。 《神曲》——这部仅仅一眼便会让人陷入狂乱的书籍,使得莫里亚蒂不得不做好全面的防范措施。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确保自身是否安全。如果莫兰知晓他正在做这件极度危险的事,恐怕他会不顾一切地闯进来,哪怕这意味着要承担违背规则的责任,也要强行将莫里亚蒂带离这个屋子。 然而,莫里亚蒂必须阅读这本书,他有着无法逃避的理由! 于是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首次正视着那本暗黄皮质封面的绘本。 粗砺的纹理、封面上扭曲的文字,似乎被地狱的风沙侵蚀,再加上三十多年的沉寂肃穆,还未翻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已扑面而来。 正当他沉浸于书中蕴含的强大气场时, “嗯?” 莫里亚蒂不由得眉头一皱。 因为他发现,这本书的左下角有略微翘起的痕迹。对于这种皮质的书籍来说,页面的曲折并不会持久保持,通常在两三个小时内就会自然恢复原状。 这意味着 这本书最近被人翻阅过。 感受到这一意外情况,莫里亚蒂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虽然他知道这个狭窄的空间在他刚进来时就已经一览无余,不可能藏有任何东西,但他仍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 这一切与他既有的认知不符,他无法理解为何这本书会被翻阅过。 并且,根据皮质页面几乎完全一致的翻起弧度来看,阅读者至少翻到了第三页,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房间唯一的钥匙掌握在莫兰手中,没有人能够在不破坏周边坚固材料的前提下进入这个房间,更别提在短时间内读这么多内容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位老者外,就算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大主教亲临此地,也最多只能坚持几秒钟的阅读,然后就必须闭上眼睛,虔诚地进行数小时的冥想,才能勉强驱除思维中邪神的污染,而且还未必能彻底清除。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彻底洗净。 假如有人并未阅读其中内容,仅仅是故意翻开书页一角假装已读, 那么此举的意义何在呢? 对于这个问题,莫里亚蒂一时之间无法确定答案,但他觉得唯有如此才能给出合理解释。 思考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驱散心头的所有紧张与疑惑,让自己进入了最为集中的状态。 此时此刻,他没时间去琢磨即将要面对的、被邪恶力量玷污的画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能全力以赴,把注意力集中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于是他轻轻地掀起了《神曲》的封面,目光落在了第一页之上。 就在这一刹那间—— 胸前所挂的神圣露珠项链突然爆炸,由于瞬息间的露水全部沸腾蒸发,转化为炽热的气体,冲破了水晶的束缚。与此同时,莫里亚蒂身上接触到神圣露珠的部位全部升腾起滚滚白雾,他的双眼也因一股刺穿脑髓般的剧痛而忍不住闷哼一声,差一点吐出血来。 然而,相较于他内心深处那种恐惧感而言,身体上的痛苦简直微不足道。即使仅仅是一瞬间,他也像是经历了一场比死亡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洗刷,感觉唯有彻底失去理智、疯狂到极点,方能从中解脱。 但是! 莫里亚蒂绝不会发疯,身为圣子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做! 即便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他依然保持了最高程度的专注力,尽管胸腔内一口鲜血涌至喉头,他的身影却没有丝毫摇晃。 他静静地站立着,慢慢合上了书页,并小心翼翼地将其归回原处。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坐到沙发上,闭目开始在心中反复背诵《圣光福音》的所有篇章,一次又一次,直至身边的白雾散尽,汗水浸透衣衫,他才最终停下来,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接着—— “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声异常豪放,自从十二岁以后,他已经很久未曾如此畅快地笑过了。幸好这个房间隔音效果好,否则外面的女仆听见了,恐怕真的会以为家里的主人发疯了。 刚才,他瞥了一眼《神曲》中的插图。 虽然只是一瞬间,视线停留在上面大约十三秒,但他并未因此发疯或死去。此时此刻,他仍然坐在房间内,无比清醒理智,周围的环境并未扭曲,《圣光福音》的诵读声也未变为诡异的低语。 这意味着,他能够驾驭这本书,他的意志足以抵挡邪神的污染。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虽然需要大量的神圣露珠保护,但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从来不怕积累的过程,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永远无法迈出那第一步。 他害怕自己永远无法成为契约者。 莫里亚蒂是个天才,多方面的天才——数学、天文、物理、神学、政治、军事等领域,只要人类涉足过的领域能达到极致,甚至如果他决定去犯罪,那么世界上最顶尖的侦探也奈何不了他。同时,他又身为教廷的圣子,在权力层面上,已经站在了整个帝国的顶峰。 唯一的遗憾是,他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无法与地狱建立任何联系,自然也无法成为契约者。 这就如同一块完整的拼图,偏偏缺少了最关键的那一块。 对此,莫里亚蒂无法接受! 当然,他无法接受的原因,并非出于那些虚幻的自尊心和不甘心,好吧,或许有一点不甘心,但这绝非全部原因。 真正的原因在于,他有一个梦想或者说使命! 人类不能一直停滞不前,不能再深陷与恶魔的战争泥潭,不能再生活在满天蒸汽的阴影之下,不能再每日只向圣光朝拜,不能再崇拜其他事物,不能再受迷茫与恐惧笼罩——总之,有太多太多的不该继续下去的事。 总而言之,就是不应止步不前! 他从小就这么想,并且始终相信自己就是带领人类迈出至关重要一步的那个人。 莫里亚蒂当然清楚这种想法有多么傲慢自负,但他始终坚信这就是自己作为一个人类降生的理由。 人类需要一位真正的救世主。 而成为一名契约者,只是这条充满艰辛的道路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第40章 救世主 他曾经访问过众多强大的契约者,甚至包括那位帝国的神祗,彼此间有过数次通信交流。 尽管他从未明确表达过自己的需求,但他通过一系列巧妙的方式,最终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结论。 这个结论直截了当:要让一个无天赋之人与地狱产生关联,最佳的办法,便是让他们接近地狱,甚至直接将其投入地狱之中。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手段。 但众所周知,现在已无人能够踏入地狱。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仍有一种事物沾染着最为浓厚的地狱气息,那就是这本曾被邪神玷污、在地狱中绘成、又重返人间的《神曲》。 这本书,正是连接地狱最为直接的媒介。 时光悄然流逝,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莫里亚蒂终于确信自己暂时避开了疯狂的侵蚀。 他起身离开座位,推开房门,步入走廊。 抬头看向对面走廊的一扇玻璃窗,窗外天边逐渐泛起了晨光。莫兰依然站在门外,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就像一座精心雕刻的雕像。 “莫里亚蒂先生,您已经在里面待了五个小时,请注意休息。”她极其尊重地说,并尽力掩饰语气中的担忧。 女仆准则第二十一条规定,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到主人。 莫里亚蒂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目光略带迟疑地落在书架上的那本书上。 此时此刻,无数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掠过,最后凝结成一丝淡淡的无奈和不满。 “今天有人来过这个房间。”他说。 “什么?”莫兰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主人,这里是不可能有人进来的……” 她深知作为女仆,不应质疑主人的话语,但她确信她的主人一定是弄错了什么地方。 然而面对这位男士,他只是轻轻地挥挥手: “我并没有责怪你,圣恋之日虽未公布日期,但终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我来到伦敦,入主奥克兰多大教堂的事,也不可能完全保密。 这是我成年后首次以官方身份出行,加之又临近帝国皇帝更替的大典,欲接近我的人必然不在少数。 再加上最近你一直在打探大英图书馆的消息,只要有心人稍微深入调查一番,便能推测出我意欲为何。 所以,若有人提前找到代替门钥匙的物品,或使用其他方式进入这个房间,也并非难以想象之事。 须知那些议会中的狡猾之辈,或是坐在圣堂里的老江湖们,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无论多么离奇古怪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 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次做得实在有点愚蠢罢了。” 莫里亚蒂平静地述说,尽管眼前的少女仅仅是一名女仆,但他几乎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责备或呵斥的态度。 “哦,你有笔吗?”他忽然问道。 “笔?” “没错,关于房间被人闯入的事,你慢慢查就好,先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 “好的……” 很快,莫兰便恭敬地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作为一名出色的女仆,她在任何时刻都能迅速提供主人所需之物。 接过笔纸后,莫里亚蒂再次走进房间。 紧随其后—— 没有人能阅读得如此之快。 他在纸上写下了一句既有警示意味又似是提醒的话语。 上午10点,阳光终于越过高耸的教堂穹顶,洒向了教堂背后的小花园。 莫里亚蒂站在窗前,静候着难得一见的光线将自己沐浴在耶路撒冷这座圣城的光辉之中。在这里,光芒似乎从未间断,无论何时何地,从教堂顶部的太阳花雕像、唱诗班胸前的徽记、至神职人员供奉的圣堂内,到处都充满了灿烂的光照。 圣城耶路撒冷犹如世界中一盏永恒燃烧的明灯,引导着人类在绝望之中坚韧求生。 不过莫里亚蒂从小便察觉到,倘若人在强光下待得时间太久,转头看向别的地方时,眼前会变得一片漆黑。 从医学角度讲,这是因为人眼自身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换一个角度看,这件事情似乎还蕴含着别的一些微妙深意。 总的来说,在他牙牙学语的幼年阶段,时常会混淆光明与黑暗,直至身边的亲朋好友不断给他解释这两个词的含义,才渐渐能把它们区分清楚。 几年前,他又因为某个事件,再度陷入了难以辨别的境地。 “吱嘎——” 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响起,莫里亚蒂一听就知道,是他的贴身女仆莫兰来了。 “莫里亚蒂先生,很抱歉,目前仍未找到入侵者的线索。”莫兰低头说道,“不过已紧急从邻近教区调来一位二级祭司,他能够嗅出空间中残余的危险气息。可以肯定的是,那位入侵者并无任何对您不利的意图,正如您所说,应该是某个势力想引起您注意的手法。” 说到这里,莫兰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目前只能查到这里,大人物行事往往不会留下太多明显的蛛丝马迹。 “已经联络了安保团队,一个小时前,他们已经开始全面监控大英图书馆,若那个入侵者再次出现,必将无处遁形。”看到窗前的男士并未回应,莫兰以为他对昨晚的事仍感到不满,于是立刻补充道。 然而, “不用了。”莫里亚蒂淡淡地说,“既然已经确认对方并无恶意,那就把附近的人撤了吧。无论是谁干出这种事,我认为昨晚留下的那句话,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哦,对了,也不必再称那人是入侵者。从某种角度来看,我和他并无太大区别。那个房间并不属于任何人。” “可是总得留下一部分安保人员吧,您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莫兰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像是在提出一个卑微的建议,但她一想到殿下曾在一处不安全之地待足五个钟头,后背不禁再次冒出冷汗。 “哈哈,没有必要,他们在旁边翻来覆去找线索,反而扰人清静。再说就算真有危险,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莫里亚蒂笑着回应。 寥寥几句,却令门口的少女仆人全身一震,差点喘不过气来。 “哦,还有一件事,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觉得自己和其他人的地位差距有多么悬殊,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我们不能因此自负。 教廷之所以得以延续,是因为人类对于生存的渴望,来自圣光的力量,以及对抗恶魔的需求。所以说,教廷与恶魔之间存在着一种共生关系。 假如地狱之门始终无法关闭,人类终将灭亡,教廷也将随之消失。 但如果地狱之门被关闭了,人类自然也不会容忍圣光的存在,因为我们本质上就是缺乏安全感的生物,会本能地抵触所有无法控制的事物。 这不是一个稳定的等边三角形,而是一个不同方向相互牵扯的循环。只要其中一个环节断裂,人类就会直堕无可挽救的深渊。” 这样的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无疑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出自殿下的口中,少女听后不敢言语,只是静静地点头赞同。 接下来, “当然,我会确保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 少女仆人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到沐浴在微弱光线下的年轻男子,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紧握了一下。 她莫名地想:主人一定很疲惫了吧。 于是,她迟疑地问道: “三个小时前,富兰克林先生在旧西泽教区进行了一场关于电力新规划应用的演讲,据说反响相当好,已经超过两位数的财政团体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您是否需要听听呢?” 一听见“富兰克林”这个名字,窗前的男人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赞赏之情,但瞬间就被掩盖住了。 “新能源的推广并非易事,蒸汽能源已经将整个帝国紧紧绑定在一起,一次两次演讲或实验的成功,根本动摇不了几个世纪以来形成的固定观念。”他轻描淡写道,“今天我有点累了,把演讲的主要内容整理出来,我找个时间再看吧。” 第41章 他非常好奇 莫兰明白了主人想要休息的想法,她的表情立刻变得轻松许多,嘴角上扬,带着笑意说:“好的主人,您希望我几点叫醒您呢?” “晚上11点吧。” 莫里亚蒂低声回应,尽管他知道今晚依然必须面对那本书,即便预知会再度承受极大的痛苦,但他这个人几乎从不轻易放弃。 此时,他的思绪不禁又滑向了那个被人刻意折叠过的书页角。 他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究竟是谁出的主意,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愚蠢之举,不可否认的是,确实让他有一阵子感到惊讶。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夏洛克闲暇时,每晚会回家住宿,这么做不只是为了给房东太太留下生活规律的良好印象,更重要的是,他还需关注地狱扩张的进程。 自从吸收了剜眼恶魔后,下城区的地盘扩展速度实现了质的飞跃,那些触手拥有了散布恐惧的力量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甚至隐约呈现出要将势力范围延伸至泰晤士河畔的趋势。 在这个过程中,夏洛克发现自己领域的某些特殊属性。 例如,他发现在自己的领域内,并非所有恶魔都会被束缚住;那些已与人类签订契约的恶魔,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至于具体原因尚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一旦成为契约恶魔,它们似乎就会有一种脱离地狱的感觉。这些恶魔从不主动攻击其他生物,而其他生物似乎也对他们不太感兴趣。夏洛克乘坐灰烬马车在地狱里四处乱逛时,不止一次看见两只极具攻击性的恶魔相遇,彼此仅是互望一眼,就各自错身而过。 这种现象可能源于恶魔与契约者之间的共生特性——即在恶魔眼中,只要同类与人类签订契约,那么它的一部分就留在了人间位面,自身也就变成了一种既是地狱存在又非地狱存在的矛盾状态。 就像一头喝水的狮子看到水中倒影,它绝不会傻傻地认为有同类侵占了它的领地,然后对着池塘一阵狂吼。 然而,这样的情况并非铁律。夏洛克出于好奇做了一个实验,他命令一只腐尸犬去咬一个明显的契约恶魔的屁股,结果对方瞬间炸毛,怒吼着追赶那只狗子两条街。 嗯,恶魔真是些有趣的生物。 到了白天。 夏洛克当然还会去大英图书馆阅读那本《神曲》。 原因是,他发现每次读完那本书后,自己在地狱里的触手似乎有进化倾向。 具体表现为,某晚当他入睡时,发现自己领域内竟然多了十几只可以操控的恶魔! 没错,是整整十几只! 这个数量的增长实在超出了夏洛克的预期。要知道,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他能操控的恶魔数量仅仅是从三只增加到了六只,而现在仅仅看了几页书,数量竟直接翻了一倍! 只不过略显尴尬的是,能够控制的恶魔大多是腐尸犬级别的,对于更高阶的恶魔,则无法驾驭。 换句话说,自己麾下的恶魔数量增加了,但质量却没有得到显着提升。 那么,如果继续阅读那本《神曲》,又将会发生什么呢? 他并不清楚! 他非常好奇! 因此,今天夏洛克又一次来到了大英图书馆,如同往常般轻松自如地走进那条空旷走廊里的房间。 然而刚进门,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桌上放着一张纸,走近拿起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没有人能读得这么快。 他挑了挑眉,立刻感受到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自信、骄傲以及一丝丝不满!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被誉为全球最顶尖的数学教授,花了一个月时间解决了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然后有个家伙跑过来,满脸炫耀地说他那破问题,半小时就解决了。 这并不是才华的展示,也不是两人间的竞争,而更像是一个可笑而又愚蠢的自我高估。 显然,有人注意到了他正在阅读的那本书,并且他的阅读进度引起了一些误会。 夏洛克看着桌上遗留的一支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并未打算去解释些什么。 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例如,有时他无意间经过某个犯罪现场,如果闲来无事,就会瞥一眼,甚至还能从人群里揪出那个装作普通路人的凶手。 通常在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些不认识他的警察冲过来,大声呵斥他不要妨碍他们的调查工作。 夏洛克倒也配合,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他一般都会遵循警方的要求,默默离开,路过凶手身边时,他甚至还会贴心地安慰对方几句,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那些警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找到他们的。 随后,他就像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样消失在人群中。 这次也不例外,他把纸放回原位,并不在意别人对他行为的误解或冒犯,径直走向书架,继续沉浸在《神曲》的世界里。 这一次,他稍微放缓了阅读的速度。 读书太快或者太多容易让人头晕脑胀,前一天甚至影响了他的晚餐食欲。 另外,夏洛克还想到,既然这本书能让地狱里那些可爱的触须生物有所进化,那么如果自己读得太快,是不是会让这些小生物进化得过于迅速,从而变得叛逆或是偏离正轨呢? 帝国流传着一句谚语:“一味追求速度,将会失去忠诚的妻子。” 总之,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 因此,夏洛克刻意放慢了阅读速度。 他发现,《神曲》虽以此命名,但实际上更像是描述地狱之旅的游记,作者的起点位于南极的冰雪山脉之间,一路前行,穿越高山大海,途中记载了许多庞大而恐怖的恶魔。 当然,除了恶魔,书中还有许多夏洛克难以理解的事物。 比如那些描绘简洁却又高耸入云端的长方形建筑物,类似于祭坛的东西,表面散发出直射天际的光芒;他还看到一座极长的大桥,根据插图所示,这座桥似乎横跨了南极大陆与其他陆地间的水域;还有悬浮在天空中的岛屿,上面有巨大到令人难以置信、长着犄角的鲸鱼。 可能是因为作者越走越远,所以绘制得越来越敷衍,加上页数逐渐减少,后来一页纸上甚至出现了七八幅图像,而画工始终没有进步,甚至有几幅图画连夏洛克这样的聪明人都无法辨认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最终,在有意控制阅读速度的情况下,他花了半小时又读完三页,这才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脖子。 早上出门时,房东太太告诉他,有个自称是他朋友的医生曾来找过他,而且还夸赞这个医生是她见过最英俊、最有气质的男人,肯定是城里哪个贵族家出身。 房东太太甚至还追问夏洛克是怎么结识这样一位高贵的朋友的。 很明显,他知道是谁在找自己。 而寻找他的原因,或许与那次剜眼恶魔事件有关,毕竟自从那次他离开案发现场之后,就没有再在那个人面前出现过了。 为了避免华生误以为他也被剜眼恶魔杀害了,他决定今天提早回家。 然而起身之际,他又看到了那张桌子上的纸条。 没人能读那么快。 夏洛克再度笑了笑,他在想究竟是何等自负甚至自恋的人,才能说出这般断定他人极限的话语,仿佛全人类的极限都由他来定义似的。 最近几天,夏洛克的心情相当不错。 不仅赢得了房东太太的认可得以继续住下去,还吸收了一个剜眼恶魔,更找到了像《神曲》这样能消磨时光的好书。 因此,在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要自恋的人时,他不由得滋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恶趣味心态。 夏洛克走到桌前,罕见而又饶有兴趣地拿起了笔,在那张纸上写下一句话: 你读得有些慢。 写完这句话后,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第42章 一座巨大的祭坛 夏洛克晚上得回家睡觉,只能白天有空,而莫里亚蒂是不可能在大白天出来晃悠的,只会在图书馆闭馆后的夜晚出现。因此,这两位读者就像遵守着太阳东升西落的自然法则般,从未商量过却默契地遵循着各自固定的行为模式。 他们唯一的交汇点,大概就只剩下那张纸上留下的寥寥数语了。 莫里亚蒂看着那条写着“慢”的留言,不禁无奈地笑了下。 接着,他提起笔,写下四个字:“愚不可及”。 在他看来,无论那人是受何人指使接近自己,他的做法终究显得拙劣,不仅令自己心生不悦,更触犯了对那位帝国神圣存在的敬畏。 当然,也许对方并不知晓这本书出自那位大人物之手,否则他一定会为自己此举深感羞愧。 莫里亚蒂搁下笔,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无知之人,他之所以回应对方,其实只是在找个途径释放自己压抑的心情。 连续两天,直面邪神的玷污,绝非轻松之事。然而,他仍然按部就班地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本老旧的书籍上。 经历了宛如燃烧灵魂般的痛楚之后,这位身材并不魁梧的男人确信自己不会死去。于是,他开始尝试以凡人的意志力对抗邪神的污染。说到坚韧的心智,他认为自己并不逊色于任何人——倘若但丁大人能够直面邪神,那么自己也应该能做到。 尽管显得傲慢,但他坚信这一点。 于是,这一次他坚持了四秒! 那短短的四秒对他而言,成为了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理智在他的脑海中沸腾,剧烈的恐惧与痛苦让他双膝跪地,全身痉挛不止,体内的圣露从毛孔中渗出,蒸发成炽热的白烟。 然而, 他终究成功地挺了过来,并在最后关头,几乎是超乎极限地将书翻到了第二页!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无疑是无法完成的任务。然而,莫里亚蒂早已完成了太多太多的奇迹,人类的极限必将由他自己一次次地打破。作为救世主,他必须有这样的自觉。 既然已翻开第二页,那就意味着未来他会一页接一页地翻下去,直至第三页、第四页…… 这意味着终有一日,他会成为契约者,并如同在其他各个领域一样,克服所有困难与极限,在政治、地位、权力、知识、科技、集体和个人力量等领域成为最强大的存在,成为这个世界上的神,并引领整个族群走向新时代! 就在精神即将崩溃的边缘,在肉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之中,他艰难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这一笑,一直维持到第二天傍晚,当他再次推开房门的瞬间。 因为他发现那张纸下方又多出一行字,甚至算不上留言,只是一个符号。 这表明那位未曾谋面的人看到他的留言后,并未羞愧掩面逃离,反而像是带有侮辱性地写下了一个问号。 仅此一个简单的标点符号,便让莫里亚蒂紧锁眉头。也许是由于屋内无人,他无需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或许是这些天连续挑战意志力极限的经历,使得他的内心隐约感到一丝焦躁。 总而言之,他竟会对这样一个愚蠢之人的留言皱眉,甚至透过文字间的缝隙,脑补出了对方扬眉质疑时令人讨厌的样子。 这显然与他平日的心态不符。 作为圣子,他对多数事情都能淡然处之,有时还会表现出怜悯或亲和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他真能忍受一个傻子反复在他面前蹦跶。 幸好,圣子殿下仍保持着一位尊者的气度与自制,他不会唤来一群人,将这家伙捉住,送进血牢,让他体验遍所有生不如死的酷刑。 他完全有能力这样做,而且轻而易举,但这么做并无必要。 因为这样的屈服毫无意义。 他所追求的,是对方真心实意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承认错误,发自内心地悔悟,并在未来的每个夜晚,每当想起自己曾犯下的过错时,都会突然惊醒,因羞愧难当而无法入眠! 因此,他抓起笔,满脸疑惑地质问: 第二页上画的是啥? 第二天, 一个被触须环绕的眼睛映入眼帘。 瞬间看到这条留言时,莫里亚蒂愣住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意识是否还残存着一丝邪神的毒素,导致出现幻觉。 不然为何他能看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呢? 那么第三页呢? 好像为了扞卫他对这个世界认知的一致性,他又一次提问。 四天后,当他终于核实这个问题时,他看到了答复——一座巨大的祭坛。 这是因为他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根本无法迅速翻到第三页,否则他的精神将会陷入无法挽回的疯狂境地! 然而,当他再次挑战自我极限、翻到那一页时,他又发现那人竟然答对了! 莫里亚蒂当天没再继续阅读,而是坐在沙发上陷入深深的思索。 显然事情不对劲,没人能这么快读懂书中的内容! 除非那个从未见过的人是一位红衣大主教?但这不可能,因为红衣大主教不会轻易离开教区,即便离开,他也应该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或许是一名拥有强大力量的教宗或大祭司?同样不可能,虽然他曾声明无需特别监视那个进入房间的人,但他带来的安全团队并非愚笨之人,任何超越一级契约者的人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闯入这座图书馆。 难道……! 有一刹那,莫里亚蒂甚至怀疑是不是小镇里那位颐养天年的老者隐匿了气息,悄然来到这个雾气弥漫的城市,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过下一刻,他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如果那位老者离开了小镇,整个帝国高层早该闹翻天了。 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性:某个势力利用了极其复杂的手段完成了一系列操作!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方法呢?是通过大量人手分批次收集信息,然后再汇总吗?或是借助拓印技术,又或许是一种他尚未想到的新方法? 这些日子以来,莫里亚蒂一直苦思这个问题,连睡眠都被影响了!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应该只进去过一个人。 无论是时间线索、室内设施使用的痕迹,还是那本皮质书籍被翻阅的程度等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 “莫兰。” “有何差遣,莫里亚蒂先生?” “帮我调查一下那个白天看书的人。” “明白。” 莫兰颇感惊讶,自家主人很少会对某个人表现出这样的兴趣。而且,他曾明言无需调查此人。 夏洛克自然不知道他的留言给另一位书友带来了多少困惑和迷茫。即便他知道,他也不会在意。他甚至懒得分心去从对方的笔迹或口吻推断其基本信息。 当然,就算他不去主动推理,有些信息还是会在脑海中自动浮现。例如,他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是一个极度傲慢的人,同时也是个小个子。 并非夏洛克歧视矮个子,但是一想到对方那种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姿态配上那样的身高,就觉得十分有趣。 事实上,他回复对方的留言仅仅是出于在闲暇阅读之余找点乐子而已。 此刻,他正在伦敦夕阳下的街头漫步。 近段时间,整个城市似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笑容满面的男女情侣多了起来,卖花少女站在雪地中,街角时常可见男孩和女孩突然牵手,甚至有人在马路中央亲吻,不过很快就被治安官训斥走。 据说某些三流报纸曾暗示“圣恋之日”即将到来。 夏洛克不确定这是否真实,但他周围诡异的氛围及不知出处的留言总会令他想起那个夜晚,在酒馆里华生似乎提及过类似的信息。 那位算命的老者,真的有点本事吗? 无所谓了,就算那个节日真的来临,与他也毫无关系。 第43章 一笔交易 想着想着,他回到自己的公寓,比起那个神圣的恋爱纪念日,他更关心如何说服房东大妈再买些牛肉回来,最近几天读书读得让他胃口都不好了,急需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慰藉日益衰退的食欲。 然而,刚刚踏上台阶, 他的脸上那副无所谓表情突然收了起来。 因为他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 周围的风很大,寒气与湿气将气味冲淡,一时间难以分辨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他本能地扭过头,看向房东大妈的房门。 那锁孔附近的区域,有些不太正常的刮擦痕迹。 这意味着,今天下午, 这扇门被人撬过! 他走近过去,手指轻轻滑过锁孔。 那些刮痕极其粗糙,近乎是硬生生用蛮力破坏掉了锁,毫不在意屋里是否有人。 是入室抢劫吗? 不像,没人会在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抢劫,还会制造那么大的动静。 他推开门,只见门内的地毯上凌乱的毛皮纤维被踩踏得如同断裂的野草。 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 其中一人身高将近两米,体重大概有140公斤。 再往屋内看去,他的视线掠过一切可见之处。 这时,一道道虚拟的线条在他眼前显现,迅速勾勒出一个个不存在的幻影——仿佛曾经发生的事情正在眼前重现。 一个人走进屋子,毫不犹豫地踢开离门最近的一把椅子,力量之大以至于椅子撞到墙后再反弹回来,半米远的花盆破碎,碗橱里的物品全部散落在地上,橱柜门大敞着。 两人开始肆无忌惮地乱翻,似乎在寻找值钱的东西。而在这一过程中,那位身材魁梧的家伙却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斜倚着靠背,双手舒适地搭在脑后,还不合常理地在周围落下几根脱落的毛发。 不是头发,而是更短更密集的肢体毛发,看上去像是长在小臂或前胸。 再考虑到外面如此寒冷的天气,恐怕没人会嫌得穿得太单薄。因此, 仅仅用了约两秒钟,夏洛克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最恰当的形象。 就在上个月,他见过这样一个人,即使天再冷,他也喜欢解开衣扣露出前胸,因为那里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对于一个在下城区混迹,靠拳头和凶悍维生的人来说,这种展示无疑是一种实力的表现。 没错,就是那个债务公司的家伙。 那晚,他们来找过哈德森太太,正好被他碰到,那次他们的态度显然礼貌得多,甚至没一直敲门,而是安静地在门外等待。 这意味着哈德森太太并不会经常逃避债务,因此债权人对她也会有所尊重。据他们自己说,他们是合法经营,只想拿回原本就应该偿还的钱,仅此而已。 采取暴力手段不仅不能追回更多钱款,反而可能要承担医疗费用,对公司形象也是一种损害。 傻瓜才这么做呢! 可是今天,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突然闯入客户的家中,乱翻乱砸! 并且在入门处,明显有一段挣扎和拖拽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是房东太太回来了,随后被这些人用粗暴的方式强行带走,虽然还未到拳脚相加的地步,但也绝对谈不上客气。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这家公司对待债务的态度突然变得如此激进,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夏洛克现在并不关心这些家伙脑子犯了什么糊涂,他关心的是自家的房东以及一件尚未找到的东西。 那就是刚才闻到的那一丝异样的气息。 在这个房间里,他没有发现任何跟血有关的物品,甚至连厨房和卧室也不例外。 这就意味着,那种异香味并非来自屋内! 夏洛克的眼神愈发严肃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者说其实早已想到,但他仍抱着一线希望不愿相信。 然而,最后他还是带着几分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房间,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寒风吹过长街的门廊,带着雪花独有的刺骨冷意。夏洛克没有电梯,而是径直走向了楼梯背面的地方。 那里是个镂空的空间,平日里常会被用来堆放闲置的家具或杂物。 可是哈德森太太并没有把物件堆在那里,夏洛克也未曾这样做,因为在那个角落里住着一只刚出生不满半年的小猫,身上的黑白黄三色表明它并非出自高贵的品种,或许它的父母走失了,也许已不幸离世。总之,这个楼梯背后的角落,就成了这只小猫的家。 几天前,夏洛克还特意给小猫买了个猫窝,否则它很可能无法度过这个寒冬。 此刻,那只猫窝依然放在那里, 只是略微变形,似乎是被谁不小心踩踏过了。 夏洛克沉默片刻,随后俯下身,撩开了猫窝的帘子。 “喵” 他模仿着小猫的声音叫唤。 然而,并没有等来那只稚嫩而又凶巴巴的回应。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却更加明显了。 映入眼帘的是小猫几乎向反方向折叠的柔弱身躯,静静地躺卧在猫窝之中。夏洛克清楚地知道,小猫的脊椎已被踩断,肋骨穿破了皮肤,血液浸湿了毛发,失去了温暖的庇护,在寒冷中开始凝固。 夏洛克默默地看了片刻,接着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推开门走进去,几只机械触手想要过来帮他解下衣物和帽子,可才刚向前挪动一下,便立刻僵住了。 四周隐藏在阴影中的触手也都停滞不动,全都蜷缩起来,不敢丝毫蠕动,仿佛正在颤抖一般。 夏洛克仍然一语不发,来到沙发边的茶几前,拿起了一张名片。 那是不久前,一家债务公司的人递给他名片,当时他只是随意地丢在了此处,幸好并未养成整理屋子的习惯。 名片上写着“克劳福德资金周转公司”,并留有一串电话号码。 拨通电话后,传来一位女士悦耳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克劳福德资金周转公司,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夏洛克坐在哈德森太太的客厅,语气异常平静地回答:“我有一笔巨额债务需要跟你们商谈。” “巨额?”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因为通常不会用“巨额”来形容债务:“请问您这笔债务是要还款,还是要借贷呢?” “这些都不重要,美丽的女士,请告诉我你们公司的地址,哦,最好能麻烦贵公司的老板、债权人以及负责收款的员工都到位。我相信,这将是你们公司成立以来最为昂贵的一笔交易。” 夏洛克说完这番话后,便挂断了电话,走出房间。 夕阳逐渐褪去光芒,黑夜开始慢慢吞噬周围的一切。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长街尽头一棵树下的小土丘。 仅仅瞥了一眼而已。 紧接着,他裹紧了风衣,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第44章 做到极致 夏洛克曾言,具备如此手腕之人,世间寥寥无几,而奥古斯丁大帝无疑是最具嫌疑的一位。 他所困惑的并非幕后黑手的身份,而是其背后的驱动之力——何等惊天的利益,能让一个屹立权力顶峰数十年的老者陡然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急迫与焦躁? 夏洛克思索过神殿与皇朝间的神权争斗,揣摩过雷鸣海峡沿线的军权之争,乃至揣测那位老者是否因失心疯狂,企图以这种方式拖延教廷传承数十载。 然而,即便睿智如他,也忽视了一个赫然摆于世人眼前,却被整个帝国子民集体忘却的动机。 简单得近乎极端,明显得近乎直白。 奥古斯丁大帝已经垂垂老矣,时日无多。 生灵皆惧死,即便有人口中宣称无所畏惧,但随着身体日渐衰老,健康渐行渐远,愈发清晰地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步伐时,任何智慧生物都会滋生恐惧。 奥古斯丁大帝亦是凡胎肉身,他所求无他,唯求生存而已,而这便是全部动机所在。 因此,他决心重启永生之术的研究。 而启动此研究的前提,则需确保达尔文大师的灵魂显影装置彻底失败。 一旦该装置成功,那么帝国上下无人会选择舍弃足以改写人类历史进程的试验成果。这无关乎金银财宝或权势地位,而是攸关整个人类种族存续的大计。 帝国军队即将拥有大批契约恶魔的能力,地狱之门前沿的战局将以史无前例的速度逆转,人类重夺世界主宰的希望已然触手可及。 在此等宏大背景之下,永生之术的研究势必会被推迟至无法承受的时间跨度。 他老矣,几年光阴已是无法等待,纵然科学院内有某些设备能勉强维系生命,但也仅限于患者器官尚存运作功能的前提下。 衰老,无可治愈,堪称最致命的疾病。 一个庇护帝国一世的人,他曾带领众生挺过最为黑暗的时代,最终却无法战胜死亡的到来。 多少带有讽刺意味,多少让人扼腕叹息。想起这些,夏洛克习惯性地摸出口袋里的烟,然而当他叼住烟卷之际,才意识到此刻身处的乃是一位女士的闺房。 正当他欲取下烟卷之际,“咔哒”一声响起。 艾琳手持一只精致打火机,风情万种地靠近过来,为他点燃香烟,并悠悠地道: “至于伦敦那次暗杀事件,背后的缘由其实相当简单。” “是因为教廷资助了灵魂显影装置的研发?” 艾琳微微一愣,显然未曾料到夏洛克竟能猜测到这一点,然而她眼中的惊讶旋即被一抹深邃的笑意所取代:“不错,你应该知道,在达尔文教授还未担任研究院院长之前,这项实验曾遭到驳回。 后来之所以得以重启,并非因其升任院长之故。实际上,达尔文院长虽然在实验方面有所建树,但对于资金运作与赞助筹措等方面并不精通。 所以说,他的初次试验经费,实则源自教廷。甚至多年来,教廷对此项实验的投资金额和资源支持已达到了惊人的天文数字。” 对于旁人而言,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何教廷会投资这样一个实验。毕竟,教廷旗下的契约者是其核心战斗力,而灵魂显影装置却能够实现契约者级别的批量生产。这岂非自掘坟墓?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唯有那些不了解教廷真正底蕴的人,才会认为契约者数量的增长会对教廷根基构成威胁。实际上,契约者的数量除了能影响城市的治安稳定外,对教廷本身并无太大影响。 常人难以想象一名神职人员与未经专业训练的契约者之间究竟存在着多么巨大的差距。再者,灵魂显影装置绝非如同电话或是蒸汽火车那样,咬紧牙关存够几年钱财就能够购买得起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帝国始终沐浴在神圣光辉之下。在圣光庇佑之地,即便是三阶大恶魔都无法撕裂虚空,这意味着只要教廷仍掌管着恶魔养殖场,就永远掌握着契约者晋升的唯一途径。 就好比获得行医资格证书后,无论怎样折腾,终究归属于医院体系,那么契约者越多,随之加入教廷信徒行列的人自然也会越来越多。或许初期并不会立即显现,但在十年之后,这样的趋势将不可阻挡,届时教廷的根基非但不会被动摇,反而会更加稳固。 “坦白讲,起初我觉得那位做了几十年皇帝的老家伙简直丧心病狂,不过经你这么一分析,我对他不禁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夏洛克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种做法中蕴含着某种自己可以认同的美学。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 既然决定阻止这场实验,那就连投资者、实验者、受益者,一路杀伐到底!并且还要将整个项目塑造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笑话,为了保险起见,还需将研究成果付之一炬。在此过程中,当然还要提拔生命科学院的副院长接替上位,如此便能确保接下来的永生之术研究得以顺利进行,并同时把控科学院的一部分权力。 在这样的前提下,意图刺杀达尔文教授之举便不再显得仓促突兀,而是合情合理的策略。因为灵魂显影实验的失败,无疑是给予教廷最残酷的 第45章 了如指掌 在遥远的幻世大陆上,艾琳轻笑一声,手中的琼浆玉液流淌入腹,她的眸光微醺,脸颊泛起淡淡的灵光:“别总是将我看作一名邪恶的女妖,你该明白,你这位令冥雪城悬赏猎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单手持破天神剑斩杀了一名审判殿的神圣祭司,退伍自深渊战场的军魂与你交集之后即消亡,就连教廷的执法使节与你接触后,也因神秘的反噬之力陨落。” 酒香弥漫,艾琳醉意上涌,醉态可掬地倚在桌上,眼神迷离地注视着夏洛克,话语中蕴含着模糊的魅惑: “你是元素神裔的朋友,幽影女神的守护者,南丁格尔仙子曾在秘境疗伤室单独为你施以灵愈,那次天空战舰的破碎事故中几乎无人生还,唯有你, 屹立于生死边缘而不倒,甚至连强大的巴斯克维尔家族寻你而去,却见你安然无恙,你亲手制造的巨大机甲在世人眼皮底下显现,这一切,亲爱的福尔摩斯大师,你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超凡脱俗了吗? 对于如此独特非凡的你,我产生些许兴趣,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艾琳说完,已醉意朦胧,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而她所说的那些事,许多连教廷高层或皇朝政要都无法查明,但她竟悉数了如指掌。 这个女子,的确值得一个令人悚然的评价。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女人,在看到夏洛克久久未作回应后,终于带着醉意,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罢了罢了,我明白隐瞒不过你,确实,我有一件小事需要请你出手相助。 其实对于你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事情你也应该清楚,岁末之时,帝国即将举行旷古未有的神位传承大典。 目前看来,富兰克林爵士并无多少胜算,所以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具体的做法很简单,只需你揭露老院长实为遭邪魔暗杀,并且证实他已经成功的完成了灵魂显像试炼即可。 这样一来,便能够阻止霍尔克副院长大权独揽,重启禁忌的生命延续试验。而达尔文院长的研究成果要想真正展现其伟力,恰恰需要富兰克林爵士提供的奥术新源供应,这对于全人类的未来至关重要,这笔筹码足以横扫一切反对之声。 从某种程度上讲,你的这个行动,已然牵动了整个帝国皇朝的命运演变。 正如我之前所说,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件顺手之举。” 夏洛克皱眉沉吟许久,最终满是困惑地问道: “道理我都能理解,可是...为何你对帝国的神位传承大典如此关心?” 艾琳微微羞涩地笑了下,回答道: “富兰克林爵士出身落魄贵族世家,即便如今他手中掌握了周转的奥金资源,但那也是在他公开试验成果之后的事了。 而在那之前漫长的岁月里,你觉得他是如何支撑得起那般庞大的奥术试验耗费的呢?” 听见这话,夏洛克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发现自己已经因她多次惊叹不已。 “原来,富兰克林爵士最初的试验资金是由你资助的?” “没错,他的整个实验室都是我出资建立起来的。”艾琳笑靥如花地道:“既然投资了,自然希望能有所回报。若富兰克林爵士真能登上那个至高宝座,我这一回也算不上亏大了。” 夏洛克意识到,自己对力量源泉的认识还需进一步深化。成为帝国神位继承者,在艾琳口中,不过是“不算太赔”的交易,那么她到底投入了多少? 幸运的是,艾琳并未继续用天文数字来震撼夏洛克对于财富的理解,而是终于流露出一丝忧虑: “然而在此之后,我能帮到你的地方就不多了——实际上,我也一直在调查老院长的死因,否则也不可能查到‘邓肯’这个名字。 但现在为止,我还未能取得任何新的进展。” 夏洛克点头表示理解,同时也感慨万分,倘若连艾琳也无法获得更多线索,那就意味着,这个所谓的第37号实验体已被刻意深深隐藏起来,以至于在这个仍局限于纸面记载、音信传递依靠奥术留声机的时代,一旦有人用心专业手法抹去一段过往记录,只需一年时间,被隐藏的秘密可能就真的永远尘封于历史深处。 夏洛克和艾琳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这栋小别墅内,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忽然,“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艾琳目光盈盈地望向墙壁上挂着的奥术通讯器,随后起身走过去,将传声水晶贴近耳边聆听。 她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倾听,不知电话另一头的人究竟说了什么,艾琳优美的唇瓣轻轻抿起,脸色逐渐显现出一丝凝重。几秒钟过后,她没有多言,便将通话挂断。 接着,艾琳酒意渐消,目光坚定地看向夏洛克: “霍尔克副院那边终于有了动作,说起他,这老家伙终究不算是最愚笨之人。一个糟糕的消息,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糟糕的那个。” “今天企图刺杀你的那批人,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他视作了弃子,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未曾抱有过那几个人能活着回来的幻想。所以,在那群人刚刚出发不久,政务行省的高等 第46章 玄灵秘境 还有五个小时,夏洛克急需静心冥思,于是离开了那座幽静的别苑,倚靠着外面一盏月影石灯,独自点燃一支神秘的紫炎香烟。纷飞的霜雪不知何时才会停歇,飘落在他的肩头,仿佛也渗透进了内心深处,令他的胸口感到一丝寒意,还好那一抹紫炎的炽烈足够驱散这份寒冷,让他稍感宽慰。 在这个广袤的玄元帝国中,权力的分割必然会导致层级分化,而那些屹立巅峰之人,仿佛握有覆天之力。莫利亚大人曾言,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实则掌控在芸芸众生的手中,只是由于基数庞大、意志难一,故而使得那无上权柄显得苍白无力。据说帝国机枢阁正在研习一种以音波秘术驱动的神秘器具——传音灵台,若真得以问世,又会有多少财富悄然易主。 若\"达尔文院长因试炼失误不幸陨落\"这样的标题赫然登上各大报纸头版,那意味着短短几小时内,底层民众盲目的舆论狂潮将此事推向无可挽回的地步。大多数人所坚信的事实,便是真理。 然而此局并非无法破解。那些媒体并未全然受控,否则此刻何必前来聆听这场关乎生死的发布会,直接刊出老院长逝去的消息岂非更为便捷?因此,倘若能在众多报界人士齐聚之际,当众揭示凶手真面目,次日报纸的风向必会瞬间逆转。 但如何指证凶手?凶案手法尚且未明,信口雌黄只会徒增笑话。在探案之道上,夏洛克无疑堪称翘楚。至今为止的所有线索,他已尽数梳理串联,唯独缺失关键的凶杀手段。 为何达尔文院长会在巴斯克维尔的深渊魔犬手下丧生?如若其试炼取得成功,为何操纵的深红巨魔竟然败给了那魔犬?在此之前,深红巨魔已然是猎犬的绝对压制者。难道这一切背后另有他人操控?然而巴斯克维尔当时正在前线抗敌,根本不可能驾驭他的契约恶魔。又或是……有人故意引导自己走入歧途? 这般思索之下,那将达尔文院长撕裂两段的手法太过显眼,仿佛刻意让人发现。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逆向思维在此处并无助益。 夏洛克思绪如电,时光在沉思中匆匆流逝。天际逐渐染上曙光,第一缕阳光沿着生命玄学研究院的长街升起,洒在他脸上。他回过神来,望着那些建筑边缘泛起的斑斓光晕,意识到只剩三个小时了。 “先生,您要去哪里吗?”一位早起的马车夫见状,热情地询问道。 尚未停止思考的夏洛克上了马车,因为乘车可以让思绪更具节奏感。目的地的选择并无过多犹豫,他脱口而出的就是达尔文院长故居的地址,那是他时常提及之地。 晨间的街道畅通无阻,但从艾琳别墅到院长故居仍耗时一个小时。下车后,夏洛克看见庭院内的仆人们正在清扫院落,剪草机修剪草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凯瑟琳刚醒来,站在门前看到夏洛克回来,脸色满是担忧:“你昨晚去哪儿了?” 夏洛克并未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莫德管家回来了吗?”他语气平缓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回应:“先生,您是在找我吗?” 他抬眸望去,恰好见到莫德管家也来到了别墅门口,手中戴着洁白手套,身披一条小巧围裙,显然是刚刚监督完早餐烹制的情形。 “达尔文院长的契约兽呢?它是否已经离世?”他突兀地提出了这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莫德管家一愣,不明白夏洛克何以询问此事,但他接到大小姐的指示,务必全力协助这位侦探,遂回答道: 第47章 异变 “没有,自那两载多以前,老爷由于尝试秘法的缘故,与其宿命共生的魔界生物间的联系日益淡薄,直至最后,两者之间的契合度荡然无存,因此当老爷陨落之际,那原属于他的恶魔并未遭受反噬,如今依然静静地沉睡在研究室内。” 对于这一点,夏洛克早已有所耳闻,然而听由莫德大总管亲自证实,却又唤起了他内心别样的感触。他进而发问: “那个实验室位于何处?” “在十六街区的北端边缘。” 听见此言,夏洛克的身躯微微一颤,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整座生命奥术研究院的地脉图谱,那十六街区赫然地处一座宏伟试验基地的旁侧。 而那个试验基地,正是先院长展示奇迹实验成果,同时也是其最终归宿之地。 夏洛克深深吸了口气,外界无人知晓他正在进行何种思量,更无人洞察他心头的思绪波澜。他就这么凝视着前方虚无之处,仿佛透过空间的帷幕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身形猝然一晃,向后退了一步。 “邓肯……”他低声念叨着。 “你说什么?”凯瑟琳疑惑地蹙眉,显然未能领悟他的意图。 “邓肯!没错,邓肯参与过那次实验!”夏洛克的气息急促起来,如同在为探索真相的大脑强行注入生机。 “邓肯!邓肯!邓肯!邓肯!” 他紧锁眉头,开始来回踱步,心中明白,距离揭开真相只剩一线之隔,然而就是这一小块缺失的拼图始终难以寻觅。 名叫邓肯的那个家伙! 夏洛克热衷探幽索隐,乐于拨云见日,执着追寻真相与神秘事物,如此停滞在真相边缘的境况令他倍感懊恼。留给他解谜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届时那些新闻界的探子便会蜂拥至奥术研究院,而他亟需的答案,恰恰就差那么一丝触手可及的线索。 然而邓肯已被秘密隐藏起来,数年前就已经被人藏匿得密不透风。尽管夏洛克能将所有因果线索悉数串连,凭借其超凡的推断力洞悉视野范围内的一切,他具备一种接近于目即通晓的奇异力量,但他却无法穿越时光回溯到两年前去目睹那个人消失的那一刹那。 庭院之中,众人皆目光聚焦在这位口中念念有词的异士身上。他无视规矩,在刚修剪整齐的草地上肆意践踏,草帽摘戴反复,仿佛一个病态的精神失常者。 “邓肯,你在哪儿?” “让我看看你!看一眼就好!” “哪怕仅仅一眼!” 他一遍遍低语呼唤。 巍峨耸立于帝国巅峰的雪域之上,终年银装素裹,洁白无瑕。 圣光神殿屹立于此峰之巅,这片大陆距离太阳最近之地,仿佛借此地势能使圣光照亮整个帝国疆域,俯瞰世间的万水千山。 然而,无人真正了解何谓圣光,更无人知晓圣光究竟身处何方。 圣光仅在其认定的时刻降临人间,显化之地则是神殿西北角落那间宛如忏悔室般的微小房间。 平日里,若此忏悔室门户自发开启,则标志着圣光即将到来。一位神仆将以最为虔敬的心态踏入其中,沐浴在圣光之中。 此刻,却发生了异变。 那狭小却神圣至极的忏悔室内,一道光芒毫无征兆地凭空跃现! 然而由于门扉紧闭,这道光芒未曾引起任何人注意。 同一时刻,在帝国疆土遥远的另一隅。 一人正徘徊在一栋别墅前的花园,思路翻飞,那些常人眼中毫无关联的海量信息在他脑中反复流转,而唯独缺少那一块关键的拼图,使得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真相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凯瑟琳察觉到了夏洛克内心的挣扎,忧心忡忡地走到他身边: “你还好吗?” 夏洛克转过脸,看着她忧虑并充满关怀的表情。 骤然间,他感到眼前迸发出一道耀眼光芒! 这光芒太过炽烈,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抵挡,似乎欲笼罩天地万物,接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您好,请问有何可以帮到您的吗?” 这声音清澈悦耳,听上去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嗓音,并非通过耳朵传递而来,而是直击心灵深处,与此同时,眼前的光芒并非真正在眼前显现,因为他发现眨眼这样的动作并不能使之有任何变化,仿佛这声音与光线将他的意识或灵魂紧紧环绕。 “你是谁?”夏洛克问道。 “我的名字繁多,难以一一列举。”那声音柔和舒缓,听起来让人备感舒适:“但在您心中,似乎更愿意称我为———思维圣殿。” 夏洛克仍沉浸在这金色与白色的光芒世界里,虽然对他而言是如此景象,但在他人眼中,他只是站在原地,独自面对那些脑海中犹如山崩海啸般的思绪波动,以及对着那束光芒进行的无声交谈。 他感到惊奇与好奇,仿佛晋升至第二阶段后,与天际那颗扭动的日轮接触赋予他的力量尚未彻底展露。 然而此刻,他并无暇他顾。 “邓肯,你听说过邓肯这个名字吗?”他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显得颇为荒谬,对着脑海中莫名出现的声音询问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确知身份的名字,妄图从中探寻已被岁月抹去的秘密。 从理智的角度来看,这举动更 第48章 暗影 在神秘的灵枢殿堂内,一名身披星辰法袍的女子,戴着遮掩面容的灵玉面纱,从暗影中走出,手中握着一根闪烁幽蓝光辉的灵晶长针,上面还沾染着几片漂浮的灵识碎片,显得颇为诡异骇人。 颅魂割离术是一种古老的、用于治愈灵魂纷乱病症的秘法,如灵神错乱、忧郁灵寂以及某些精神悸动之疾。施术时需持此长针,自求诊者的瞳窍贯入,直透灵海,然后以特殊技法荡涤其前额灵域,将那里的一切异常灵纹悉数粉碎。 如此一来,原本深受病痛折磨的灵魂便得到了净化,他们不仅狂乱不再,更宛如新生,生活只剩下进食、休眠这两件事,全然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准备好了吗?下一步至关重要,务必避开主灵脉。\"又一道威严嗓音响起。 随后,另一位同样裹着星辰法袍的男子缓步从一侧灵壁后显现,尽管他全身上下包裹严密,连灵识都无法穿透其口罩和头饰,然而熟悉的力量气息还是让人立刻认出,此人便是副院长——霍尔克大师。 那位女子看向霍尔克的目光充满了敬仰,旋即收敛心神,拾起一本灵符记录册朗声道:\"实验对象,邓肯·提姆波顿,年方二五,体质强健,灵智健全,无任何疾病记录。经过初步评估,在经历颅前灵域碎灭术后,仍能承受四肢剥夺及肌肤剥离的试炼仪式。\" 女子话音刚落,手术台上的年轻人袒露身躯,手腕脚踝皆被禁锢在天青色的灵石锁链之中,头颅被嵌有星金板固定的牢固无比,左眼瞳孔上方仅留有一处不足半寸直径的微孔,周围尚有鲜红灵液缓缓渗出。 青年此刻正浑身颤抖,眼球朝上翻白,显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但他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霍尔克副院长沉声道:\"我着手处理上肢,你负责下肢,同步进行,确保灵血控制!\"说着,他取出一对镶嵌秘银符文的呼吸面具,覆在邓肯脸上,并将两柄闪耀寒光的精钢短锯分给身边的女助手。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与怜悯,但她对霍尔克大师的崇敬之情让她硬生生压制住了内心的柔软。她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这一切是为了探寻更高深的灵术奥秘。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短锯置于邓肯的大腿骨连接之处。 \"吱呀吱呀……\" 刺耳的锯齿切割声与溅洒的灵血交织,弥漫在整个密闭的灵术实验室中。由于某些伤口的出血无法单纯依靠药剂止住,他们索性使用特制的炽炎灵铜管炙烤伤口周边的血肉,使之凝固成焦黑一片。 虽手段残烈,但这般高阶灵术手术在整个帝国范围内,无人能出其右。夏洛克在一旁静静观看着这一切,眼中映照出眼前极度冷酷却又精准到毫巅的场景,同时注意到邓肯在全程中始终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眸,嘴角已被撕裂,但却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显然,他的喉舌已被事先施加特殊封印,而未采用灵识麻醉的原因,想必是要观察他在如此重压下的反应。毕竟,这般等级的手术,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而这般痛苦,竟不知持续了多少个日夜…… 霍尔克副院长能够位列灵枢殿堂二把手的位置,实属其拥有的非比寻常的天赋与力量,像这样的高阶灵术手术,通常需要一支完整的医疗团队才敢于尝试。而他仅凭一名助手,便已成功完成。 更为令人震惊的是,邓肯竟在这种生不如死的境地下存活了下来,尽管他恐怕并不愿意如此。因为紧接着,那冰冷的女助手声音再度响起: \"实验者级别灵罚已注入完毕,准备进行肌肤组织与部分肌肉剥离手术。\" 无人知晓失去前额灵域的邓肯是否还能理解这些话语,亦或当他听见这残酷的宣告时,内心深处究竟忍受着何等程度的绝望与痛苦。但现在,他已经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命运摆布。 而霍尔克副院长,甚至不曾对他投去半分同情的目光…… 第49章 不可逆矣 时光流转,不可逆矣;朝阳初升,光芒普照大地,清晨的石砖街道上,一行行灵能驱动的悬浮马车穿梭其中,伴随着远方深邃天际传来的雷霆般蒸汽巨兽咆哮。这些人来自帝国四面八方,他们驾驭着最迅疾的交通工具,在夜幕尚未褪尽之际,便纷纷抵达了此地。同行既是竞争对手,车窗相交之际,新闻界的精英们面上笑容灿烂,暗地里却诅咒连连,渴望那些令人讨厌的竞争者们立刻遭遇厄运,一同跌入深渊。 上午九点三十分,位于生命奥秘学院行政楼一层的大殿内,早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对这些报馆记者而言,一手新闻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而此刻即将公布的查尔斯·达尔文教授之死,其重大程度堪比挖掘自家祖坟的秘密。 他们疑惑为何如此重要消息会由学院副院长发布,这显然不合常理。然而,既然各报主编及传媒巨头已默许此事,这些敏锐如狐的记者们便如同闻到腥味的老鼠和甜香的蚂蚁一般,无论是否正在享受甜蜜的蜜月,亦毫不犹豫提起裤腿,踏上驶向此处的超维度传送阵。 时间滴答作响,大殿内一片大战前夕的宁静。终于,一位腰背挺拔的老者稳步走上前方高台。当他坐在桌子后面时,下方座位间顿时响起一阵轻微而紧张的椅脚摩擦声。 “各位同仁,我是现任生命奥秘学院副院长,约瑟夫·霍尔克。今日召诸位齐聚,是要通报我们敬爱的老院长——达尔文教授的噩耗。” 毫无冗余的开场白,这位副院长秉持着科研人员一贯极致简练的行事风格,甚至未曾提及老院长的全名,便直接切入主题。 会场内笔尖刷刷作响,声音汇集成河,略显嘈杂。台下的每一个人皆屏息凝神,唯恐打破台上讲话者的节奏。他沉重宣布:“达尔文教授的离世原因,是我们科学界的遗憾,却又无法否认的事实。 简单来说,过去的三十年里,达尔文教授倾注心力研究一项尚未命名的全新奥术科技,其目标在于重构人类与恶魔之间的契约法则。这是一个极具前瞻性的研究方向,然而遗憾的是,教授并未能成功。实验的失败导致了他的牺牲。”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惊呼声。原来,老院长竟是因自身实验失败而不幸逝世! 尽管具体细节尚不清楚,但这则爆炸性新闻足以令当日的各家报纸连续刊载三四版。然而,众人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发布会上的第一个小小序曲。 就在此刻,“轰隆隆”的奇异声响自会场外传来,仿佛有人正用巨大的力量撞击着神秘之墙。数秒之后,会议室大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穿厚重斗篷的男子走进屋内。此人面容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嘴角叼着一支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烟蒂,让那些不吸烟的人不禁皱眉厌恶。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拖拽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守卫,径直走向会场前方。 霍尔克副院长眼中掠过一道短暂的怒火,然而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这位探秘者拥有强大的神秘力量,那些守卫根本无法阻挡。但即便如此,帝国并非依靠武力说话之地,除了那位早已退隐山林、安享晚年的传奇老人,历史从不曾有过以武力掌握话语权之人。 而此刻众多记者目光聚焦,他的硬闯之举无疑暴露了自己的无助与绝望,犹如一个注定被人嘲笑的小丑。 副院长面色铁青,镇定自若地冷冷说道:“此处乃新闻发布大厅,请你离开。” 夏洛克似乎并未在意副院长的话语,反而以反问的语气回应:“真要让我离开吗?” “我重申一次,这里是新闻发布现场,你现在所作所为已然恶劣至极。我希望在禁卫军到来之前……” “好好好。”夏洛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被他拖着的守卫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只是觉得,关于达尔文老院长遭到恶魔刺客刺杀身亡的事宜,不应就此遮掩下去。而你身为幕后主导者,却在这里大模大样地召开新闻发布会,真是荒谬至极。 不过我素来讲究规则,明白先后顺序的重要。因此请你先继续,待你说完后,我会揭示事实真相。” 说完,夏洛克朝四周投去歉意的目光,随即转身准备离去。此刻会场内一片寂静。 霍尔克副院长被他的话语弄得有些愣住,而现场的记者们更是陷入困惑之中,他们张大嘴巴,反复回味着刚才那个不速之客闯入时所说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直至夏洛克几乎走到会场门口时,一位记者才蓦然清醒,情急之下起身问道:“这位先生,您刚才说的是……恶魔刺客?” “没错。”夏洛克淡然回首:“教授死于恶魔刺客之手。” 此言甫落,会场内所有人宛如被闪电击中,齐刷刷地站起,如同饥饿七八日的狂狼般,嘶吼着朝夏洛克冲去。有的人为了抢占先机,不惜勒颈锁喉将同行同伴放倒,踩着其背脊奋力向前挤。 这般场景,就连夏洛克也为之瞠目结舌,不禁感慨:这些记者的职业素养是否过于夸张? 台上,霍尔克副院长满脸烦躁之色,他并非惧怕夏洛克口中所谓的真相,对自己编织的谎言网络充满信心,知情者悉数凋零,谁能探寻到真相?他只是觉得,此刻只要公布老院长的死讯,自己便可顺理成章地接管生命奥秘学院。偏偏这时候,这个混蛋跑来捣乱。 于是,他愤懑地猛拍桌面,怒吼道:“安静!那不过是骗子的妄言!” 第50章 魁梧的壮汉 众人目光纷纷聚焦向凯瑟琳所在之处。 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五位身影,围绕在其周围,如同星辰环绕北极。其中一位约莫三旬的俊朗男子,身披镶嵌神秘符纹的教会长袍,显得庄重而又神圣,令人不由得心头一震。 仿佛灵感突现,那位颇具慧眼的记者陡然瞪圆了双眼,低声自语,“那个……他难道是……” 就在这时,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人群后方涌现,伴随着雄浑有力的声音:“光明帝国皇家审判团,第九支令旗队长,托拜厄斯·格雷格森,以皇权令昭,特授予夏洛克·福尔摩斯临时执法者的权威,此案件之内,他的一切话语,均由我第九支令旗下全体成员作法理见证。” 说话之人是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此刻正立于凯瑟琳身后,言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光明帝国内,托拜厄斯·格雷格森的大名无人不知,他曾单枪匹马救下一城,如今为何竟会出现在此地? 在众人的惊讶尚未消散之际,又有一道清冷之声传来:“教廷搜查科一级巡查使,莉莉丝·米尔豪斯担任此案言论公证人,双方言辞我将如实记录,并使用神器级音录仪保存,随后送往审判庭,期间全程具备公正效力。” 话音落下,一位年轻的女子步入视线,容貌虽带几分轻佻,但她眼神中透露出的肃穆决断却令人不敢小觑。她自手中的魔法皮箱取出一台造型奇特的音录仪,赫然是出自顶级匠师之手,摆放好后即专心致志地进行调试。 紧随而来的是帝国司法部第九监察署执事官奥鲁奇·维拉里尔,他淡然开口:“依据帝国律法宝典第118条,兹宣告此事紧急启动审判程序,全过程由我监督,审判结果必将承载绝对的法律效力。” 原来这些人正是当初试炼中脱颖而出的各领域翘楚,此刻汇聚一处,仿佛命运般的巧合,却让人对即将开始的审判疑窦丛生。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凯瑟琳身边的那一众身影,所有人似乎早已达成共识,共同守护着这位神秘女子。 一名相貌英挺,年龄约莫三十岁的男子缓步登上审判台,他身着蓝白交织的长袍,领口绣着金光熠熠的太阳花徽记,胸前挂着一枚象征教廷至高权力的繁复黄金挂坠。 他微笑着环顾四周,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不容亵渎的庄严,接着向着圣光宣誓:“斯坦莱·霍普金斯,承蒙教廷审判庭第三司审判席之职,今日在此主持此案,判决不得偏袒,不得滥用权柄,若有违此誓,愿受圣光裁决,天罚降临!” 教廷审判庭,因其掌控神圣誓言之力及威慑众生的宗教威严,地位甚至凌驾于帝国最高司法机关之上。如此规格的法庭布置,实在让人心生震撼!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为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惊。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唯有那句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如同雷霆炸裂,石破天惊。 而霍尔克副院长则靠坐在椅背上,双手结成奇异的手印置于眉心之下,用以掩饰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 “哼,岂有此理,这里是生命科学院,你们仅凭寥寥几人就想在这里草率开庭?”霍尔克冷笑一声,嘲讽道:“这里并非法庭,连最基本的公正天平都不曾设立,你们手中更是连帝国法典的影子都没见到。” 听到这话,斯坦莱·霍普金斯微微一笑,回应道:“被告人先生,您应该明白,尽管生命科学院享有独立运行的特权,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置身于帝国律法之外。同时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素养,有了我们这些人,已然足以完整执行一切司法程序。即便此刻此处,法庭的公正力已远超寻常之所,若您追求形式上的庄严,我们可以调动车辆前往最近的合法法庭,但我认为并无必要。至于您提到的帝国法典……” 霍普金斯轻轻伸出手掌,五指分开,如同触碰实体般按向眼前的虚无之地。那里虽然空空如也,但他掌心下的力量感和敬畏之意却是真实可感。 “身为一名审判官,帝国法典之词句早已深深刻在我灵魂深处,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够迅速准确地查阅其中的任何一字一句,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因此,请勿再拖延时间!”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霍普金斯手中光芒一闪,仿佛那无形的法典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 “我宣布——” 审判台之上,斯坦莱·霍普金斯的嗓音响彻整个大厅:“开庭!” 第51章 紧接着 那一瞬,一股并非震耳欲聋,却携带着神秘共鸣回荡之声突兀地闯入每个人的耳膜,深沉、神圣、不容侵犯,恰如山巅历经千年回荡的晨钟,伴随着悠悠嗡鸣。 紧接着—— 夏洛克已立起身来,朝向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霍尔克副院长走去。 “被告,尽管你此刻坦白罪行,并不能换取轻判,但至少能节省我们的时间,所以,你承认杀害了查尔斯·达尔文大师吗?”他语气淡然而坚定。 “谬论!达尔文大师是被实验展示中的一头恶魔所杀,现场近百人亲眼目睹,此事与我何干?”霍尔克反驳道。 此时,名叫莉莉丝·米尔豪斯的年轻女士已经将揭示此案始末的卷宗分发给了在场的所有媒体记者。从那份简短的记载中,记者们大致了解了达尔文院长临终时刻的情景,以及过去三十年来他倾心研究的那个实验究竟有多么颠覆世界。 然而在此刻,他们却没有时间去惊讶,亦无力深思那个实验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何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庭审的对峙仍在继续。 “确实有这般关联。”夏洛克语气平静地说道,“就在达尔文大师身边,存在着一头名为深红的恶魔,它的任务本应阻止另一头恶魔的袭击,但它并未这么做。” 霍尔克副院长沉声回应:“这么说来,是达尔文的实验失败了。” “不,恰恰相反,他的实验成功了。”夏洛克纠正道。 “既然这样,为何他无法驾驭深红”副院长质问道。 “因为深,从来就不属于他。”夏洛克直言道。 “不属于他?” 台上的两人交谈跳跃颇大,让那些刚弄清楚案情始末的记者们一时跟不上思路。 “呵呵。”霍尔克副院长愣了几秒钟,继而忽然笑了出来,“是我待在科学院太久,以至于领悟不了你刚才开的玩笑?还是说你已经疯狂到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何为‘不属于他’?你是想说,那头被称作深红的恶魔并不受达尔文大师所控吗?”他追问。 “正是此意。”夏洛克点头肯定。 “你这话说得是否有逻辑可言?”副院长愤然瞪视着眼前的侦探,觉得荒诞至极,“倘若达尔文无法驾驭那头恶魔,那他打算展示的成果又是什么呢?他的试验理论是要证明人类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掌控野生恶魔。所以他那天带着一头无法控制的恶魔去向世人展示?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或者你觉得,达尔文大师也是个疯子?” 夏洛克安静地听完对方的怒斥,随后不疾不徐地接着道:“达尔文大师自然不是疯子,事实是,他一直误以为那头恶魔已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被人误导了。” “误导???” 法庭需要保持肃静,然而夏洛克侦探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惊人,场上听众纷纷议论开来,虽声音不大,但议论人数众多,汇聚一处便形成一片低沉的嗡嗡声。 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控制恶魔这件事,竟也会有人被误导? 场下的大多数记者并非契约者,即使有,也只是签下了诸如“地狱蠕虫”之类的最低等级、毫无战斗力的契约,因而并无晋升前景,只能转行做起了记者。但他们都知道,控制恶魔的感觉是一种极其主观的体验,就像感觉到膀胱内是否有尿液、身体是否因放纵过度而感到空虚一样,这不是别人欺骗你,你就能够信以为真的事情,因此几乎不可能被他人误导。 更何况,从手中的试验简介来看,达尔文大师以操纵者身份驾驭深红已有两年半之久,难道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竟未发现自己已被误导? 毕竟,达尔文大师可是恶魔学领域无可争议的权威专家,同时也是二阶契约者,怎么可能在这么长时间内都无法察觉自己已经被误导的事实? 而台上的夏洛克仿佛早已料到台下听众们的疑惑所在,故而依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各位其实无需想得过于复杂,甚至可以从这次实验本身着手探究。 “达尔文大师的研究历时三十余年,而在前二十六年间,他其实一直在潜心研发一种名为灵魂显影器【】的神器。 “这种装置是人类是否能够掌握野生恶魔的关键基础。 “根据我们事后查阅的实验记录显示,共有三十六位人类志愿者参与了涉及该装置的测试,与此同时,十一头野生恶魔也加入了这场试验。 “试验内容直截了当,就是想要验证这些人类是否能够借助灵魂显影器,进而操控这些恶魔。 “但你们是否注意到一个问题? “三十六位人类志愿者,却仅有十一头野生恶魔,其中野性三阶大恶魔,仅深红这一只。” 场下书写记录的笔尖声骤然减小,显然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握笔的手指陡然一顿。 的确,那么多实验者,而野生的三阶大恶魔却仅有一只! “换句话说,有几个实验参与者共同使用了一头恶魔进行试验。”夏洛克微笑着补充道,“当然,这并不是生命科学院找不到更多恶魔的问题,而是试验设计的一个重要环节。 “达尔文大师想要了解的是,一旦人类掌握了野生恶魔,那么多人同时控制同一头恶魔会发生怎样的状况。 “而事后得出的结果也非常简洁明了:恶魔会选择与自己灵魂线条最为契合的人,即与其相匹配度最高的个体。 “这一点在教授的实验笔记中有提及,不过是以既定结论的形式出现,因此在最初阶段不易被人们理解其深层含义。 “总而言之,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何达尔文大师会选择亲自担任深红的操纵者。” 话音落下之际——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名记者有些尴尬地举手提问。 夏洛克一愣,显然未曾想到都已经解释得如此详尽了,竟然还有人不明白其中道理。 其实,没听懂的不止他一人。 “因为达尔文大师万万没想到,他自己竟成了与深红最为匹配的灵魂伴侣。”此刻夏洛克心情不错,故而语气亲切地再次解释道:“事实上,他一开始并不愿意成为操纵者,只是在他确信实验安全之后,出于所有科研者都具有的好奇心,他也坐上了那台灵魂显影器试图亲自尝试一下……” 第52章 试炼者 在遥远的灵域之中,没想到自己竟就这样霸道地镇压了其他三十多位试炼者,一举成为了那只恐怖三阶魔君——赤炎魔尊的主宰者!这远远超出了他自身的预期,毕竟老教授并非专精于契约之道的研究者,他一直认为自己对恶魔的驾驭之力恐怕极为微弱。 实际上,人们私下猜测,达尔文教授恐怕本身就是一位极具天赋的契约大师,否则,一个整日埋头于魔研所,从未接受过任何契约修炼的科研人员,怎可能进境至第二重天界?要知道,有些人穷尽一生,也只能在初阶徘徊。 提及此,夏洛克仿佛想起了某位终生未能踏入二重天界的可怜之人,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此刻,众人才明白为何达尔文教授坚持让自己充当试炼者的原因:起初以为他是出于为追求真理献身的高尚品质,未曾想,实则是他本人天赋异禀。 “总而言之,捕获三阶魔君之事极其艰难,生命魔研院自然不会强令前线勇士冒着伤亡惨重的风险,再去捕捉一只送来。故此,老院长只好身兼试炼者与被试炼者的双重职责。” 听见这话,霍尔克副院长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讲述:“这仍旧与我无关,你不过是重复达尔文院长的试验经过罢了。我看你是想找借口拖延时间。” 霍普金斯这位高位审判者似乎对庭审中的琐碎细节毫不在意,他允许控辩双方尽情陈述,只在一旁静听并维持庭审秩序。当然,那些言语一旦入了他的耳,便会化作何等秘密,唯有他自己知晓。 “驳回无效,我认为夏洛克先生的话语在本案中至关重要。”霍普金斯微笑道,目光投向夏洛克:“请继续。” “遵命,审判大人。既然提起天赋,我不得不提及一位更为惊才绝艳的人物——邓肯·提姆波顿先生。”夏洛克淡然瞥了眼副院长:“霍尔克先生,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霍尔克副院长的心跳瞬间加速,然而面上未见丝毫波动,仅是眉头紧锁:“邓肯?未曾听说过。” “不可能吧,当年为了测试人类对野生恶魔的掌控力度,达尔文教授定会召来至少一名极具天赋的试炼者参与此项实验,即便是我这样的外行也知道,实验数据需通过对比才能显现价值。 此外,我们的团队研究发现,试验记录中每过26天便会出现一天的数据空白,如此情况持续了几个月之久,虽时间短暂,但却异常可疑。” “有何可疑之处?或许达尔文老头儿另有打算,行事独辟蹊径。至于为何会出现一天的数据空白,你应该去问他才是,问我干什么?” “可是,达尔文教授已经离世,而在整个魔研院内,除了他之外,拥有查看实验数据最高权限的人,就只剩下阁下了。若非询问于您,又该问谁呢?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这项实验您并未亲身参与,但在资金流向记录中,却赫然列有50万帝国魔晶的份额配给给您。由此,我是否可以揣测,在多年前的某一日,达尔文教授曾请您帮忙,为您寻找一位具有强大恶魔契约力量的试炼者,毕竟科学院内的人员调度事务,始终由您负责管理。而那50万帝国魔晶,便是用于寻觅合适人选的经费。” “砰!”霍尔克副院长猛拍桌面,怒视夏洛克:“霍普金斯先生。” “请称我为审判大人。”霍普金斯淡漠回应。 副院长愤懑难当,拳头握得指关节泛白,却又不得不按审判规则重新表述:“审判大人,我觉得这位私人侦探胡言乱语,对我所有的指控并无半分证据支撑!” “哦?是吗?”霍普金斯似乎仔细思索片刻,随后点头:“嗯,确实没有证据。但如果阁下清白无垢,对方又拿不出证据,那阁下又何必惧怕?任凭他人胡言乱语便是,到最后丢脸的只会是他。他若是辱骂,阁下亦可还击;他若胆敢出手,我必护佑。本审判者公正无私,在我面前,任何罪孽之人皆无法逃脱制裁。” 讲到“罪孽之人”四字时,霍普金斯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副院长脸上,后者正因愤怒而满面通红,却未察觉。 这位审判庭的审判官握有强大的司法权柄,此刻却突然展现出一副不负责任新手的模样,这让副院长愈发愤怒,但他又不敢公然喧哗,因为那位侦探所说的全是事实! “他没有证据!他没有证据!”霍尔克副院长心中反复默念,强忍怒火平复呼吸,面色阴郁地望着夏洛克: “那么,我要看看你还能杜撰出何种荒谬之词。” “哦?这么说,你不会再心虚地打断我了?”夏洛克显得颇为得意,未待对方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事实上,后续的发展也顺理成章。有了五十万帝国魔晶加上科学院的影响力,你迅速找到了一名拥有天资卓越契约能力的试炼者——邓肯·提姆伯顿。 那时,老院长已然成为赤炎魔尊的主宰,并因其与赤炎魔尊的联结日益紧密,导致他几乎与自身原本契约的恶魔断裂联系。 尽管他们之间原本并无太多交流,但这渐行渐远的感觉,依旧让老教授内心有所不舍。 直至邓肯的到来。 他确实是一位奇才,在短短两周时间内,他的实力已显现出超越老教授的迹象。假以时日,依照正常进程,他必将正式成为赤炎魔尊的真正主宰。 然而,就在某一天,他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台下的记者们如今已被夏洛克带入情境,闻及转折顿时疑惑出声。 “没错,消失了,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此人孤苦无依,典型孤儿,性情孤僻,既无亲人,亦无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死在出租屋内,恐怕直到房东上门收取租金时才会被人发现。 说来也怪,这种人也能被您找到,我真有些钦佩您的能耐啊,难怪您能成为科学院的副院长。” 夏洛克望着霍尔克笑赞道,但后者显然并未领情,反而怒目圆睁:“你丫到底想说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说,邓肯的消失其实是阁下一手策划的。并且,在他消失前最后一次实验数据显示,他与赤炎魔尊的契合度,终于超越了达尔文院长!” “......” “......” 全场在此言过后陷入了长达30秒的寂静。一部分人从中品味出震撼人心的信息,另一部分人还在消化,更多的人智商不足以迅速理解当前状况,只见到周围人都沉默下来,自己也就不敢轻易开口。 “呵呵……哈哈哈……” 第53章 荒谬至极 在幽暗的寂静之中,霍尔克副院长的笑声刺破了神秘的气氛,那笑声如同听见了一个奇特的奇幻传说般,摇头道:“这真是荒谬至极,究竟何人与此事有所关联? 忽然冒出一个名叫邓肯的人物,接着他的失踪又牵扯到我身上。 你不觉察吗?你刚才所述的一切,宛如编织出一部奇异的魔幻史诗。 更何况,我不清楚为何邓肯的消逝,竟会与达尔文院长的魔能实验失败扯上关系?” “不,恰恰相反,他的试验其实是成功的。”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论此事。”霍尔克副院长摊开双手,表示无可奈何:“总而言之,你方才所言之词,我一概不予认可。” “你无需心急,我并未强求你承认任何罪行。”夏洛克依旧从容淡定地回应:“哦,我突然想起提及一人,你还记得维妮拉娜这个名字吗?” “维妮拉娜?此名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具体是谁。”副院长微微拧眉,仿佛极力回忆却始终未能唤起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 “她是你的女弟子,女助理,也是你的贴身秘书,曾购买了你全部的魔法学论文,凡是有你照片的新闻报道,她皆一一收藏。她在你身边默默侍奉多年,科学院内不少同仁对她印象颇深。” 霍尔克副院长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旋即恢复常态,淡然道:“我的学生与助手众多,她仅是其中之一,故而我记不清并无异常。你提她有何目的?” “她失踪了,和邓肯一同消失,就在数年前。” “那又如何?”霍尔克副院长冷声道:“每日世界各地都有生灵消失,有的被深渊巨兽吞噬,有的离奇失踪,有的躲避邪灵追捕,甚至有的被瞬移的恶魔捉拿。难道每个失踪案,都要归咎于我头上不成?” 话音刚落,会场大门第三次悄无声息地开启。 此刻,无人因审判中断而感到烦躁,相反,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入口处,只见一位身穿管家服饰的老者稳步走入,怀抱中还揣着一团毛茸茸的物体,令人无法忽视。 与此同时,人们也看清了他怀里的小东西并非普通的宠物,而是一只幼小的恶魔,不过仅有半米多长,身披厚厚的绒毛,圆滚滚的脑袋十分惹人喜爱,只是缺少了恶魔应有的双眸。 然而,在场之人并未对此大惊小怪,毕竟恶魔形态千变万化,无奇不 面对诸多注视的目光,莫德老管家一时之间不解其由,但他此刻无暇细思,目光迅速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前排一张座椅上坐着的凯瑟琳身上。 凯瑟琳安静地坐在那里。 “小姐,我已经带来。” 莫德说着,便抱着怀中的小恶魔快步走向凯瑟琳。 这一路行来,众人愈发清晰地看到这只小恶魔的模样,无不感到惊奇。显然,这不是一般的宠物,而是一只尚未长大的幼年恶魔。尽管身形娇小,只有半米多长,周身覆盖着柔软的绒毛,圆圆的脑袋看上去分外可爱,但它却缺失了恶魔应有的眼睛。 但这并不引人注意,毕竟,恶魔的世界充满了神奇与未知。 凯瑟琳闻声回首,当目光触及老管家手中的小恶魔时,她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复杂而微妙的情绪。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示意道:“小心点儿。” 不知何故,凯瑟琳说话时言语谨慎,接过小恶魔时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到它一般。 令大家更为困惑的是,这只恶魔显得异常温顺,寻常恶魔绝对不会乐意让人抱在怀里,然而眼前这只即便被人递来递去,也未曾发出一声嘶吼或亮出尖牙利爪,只是偶尔微微扭动身体,发出几声低微的哼鸣。 凯瑟琳怀抱着这只小恶魔,轻轻安抚了一会儿,直到它停止颤抖,才长舒一口气,随后抬眼望去。 此时此刻,这位外表端庄的女子眼中忽地涌现出浓烈的杀气,她凝视着台上正与她对视的霍尔克副院长。 巧合的是,霍尔克副院长此刻也正在注视着她,两人视线交汇,这一幕似乎让霍尔克副院长心头一震,立刻转移视线,仿佛想要避开那份森冷的杀机。 “怎么,紧张了吗?”夏洛克察觉到霍尔克的变化,调侃道。 “我对你的揣测毫不理解。我在科学院事务繁多,哪有闲工夫陪你在这里耗费时光。”霍尔克副院长说着,打算起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起身之际,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按住了他,那手臂甚至比他的肩部还要宽阔。 “被告人先生,我身为帝国调查团团长,在此同样肩负法警职责。如今法官大人尚未宣布休庭,你就如此匆忙地要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不知何时,托拜厄斯已悄然出现在副院长的背后,冷漠的话语犹如寒冬之风,刺骨寒凉。 霍尔克眼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芒,冷笑一声:“呵,你们这些人...好吧,我暂且留下。但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的权利有限度,不 第54章 原生恶魔 夏洛克凝视着那只看似温顺实则蕴含恐怖气息的小型魔物,口中提及的却是名字叫做邓肯的存在。 在这个充满神秘力量与奇异生物的世界,无人能够彻底消失于无形,纵然将一人囚禁并借助秘术使其沉睡于一只恶魔之内,其每日所需的灵力波动和滋养魔液的泄漏也会泄露秘密的蛛丝马迹。 “你竟用如此简洁而又残酷的方式,达成了这一不可能之事。” 夏洛克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既赞叹又森寒之意,就连面对那些最为邪恶可怖的邪魔,他也未曾露出过此刻这般冷漠的表情。 他徐徐转身,目光落在那只悲惨至极的小型恶魔身上,声音略显低沉地继续说: “邓肯,就这样,存活至今。” 夏洛克注视着眼前那只看似娇小无辜的小恶魔,口中的名字却是邓肯。在座的听众中,有的不解,有的明悟却不愿触及那黑暗的真相,唯有那些曾亲历帝国最黑暗面的记者,凭借坚韧的心理素质才敢于猜测那极度残忍的事实。 此刻静寂无声,夏洛克轻声的话语却如同雷霆般刺耳: “这只恶魔,就是邓肯。” 一片寂静中,没有人发声,更无人胆敢打断,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昭示着有些人在那即将到来的惊人真相前已无法保持镇定。 “一个人,四肢被斩断,其身躯被强行缝入此恶魔体内。双眼被封印,声带割除,大脑受损,一个思维迟钝的可怜人,既无法发声,也无法书写字句,他一事无成,就这样,以恶魔的形象,生活在世人的眼皮底下,直至今日。” 人群之中,有人再也忍受不住,突然一阵呕吐,幸好空腹让他只能吐出几口酸涩的唾沫。 “荒谬之言!” 台上霍尔克副院长怒吼一声:“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夏洛克的声音依旧冷漠如初,他转向副院长的方向: “要证明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因为他虽然被缝入了这只恶魔体内,但他本质上依然是人,有着断裂肢体的痕迹,人类内脏结构,且具备人类特有的特征。只要剖开这只恶魔,真相便会赫然呈现于世人的面前,你应该清楚那将会是什么结果。 我自认为并非善良之人,但现在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证实这一点。” 夏洛克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霍尔克副院长的眼神,使后者有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哼,所以呢?”他突然反唇相讥:“我不管你从哪里弄来这样一个存在,也不关心它是人是恶魔。就算他真是人又如何?这与我无关!” “你真以为与你无关吗?在整个帝国中,拥有这种神奇医疗技艺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而在生命科学院能实施此类手术的,唯有你一人!” “你凭什么断定只有我?”霍尔克副院长毫不示弱地反击道:“也许是哪个天生具有超凡手术技巧的家伙呢?又或是医疗科研部里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员呢? 如今的时代英雄辈出,每年都有无数人进入生命科学院学习,而手术这种事,本就有偶然性。也许就有一个家伙偶然间完成了这样的手术呢?” 霍尔克副院长越说越激愤,已然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瞪着夏洛克反驳。虽然他的语气越发歇斯底里,但他心中始终坚守着一条信念:他们手中并无确凿的证据。 “呵,果然是理智过人,直到此刻还在死不认账。”夏洛克淡然一笑。 他并未展示任何证据,仿佛真的没有任何证据在手。然而不知为何,夏洛克并未表现出丝毫紧张,只是将话题重新引回了案情之上。 “若论及杀害前任院长的手段,这一招确实称得上阴险至极。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没直接动手,甚至不必与此项实验有所关联。 你只需确保这只恶魔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就好。 而你所利用的,正是达尔文教授的管家莫德对他的那份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 “啊——!” 莫德老管家此时正站在凯瑟琳旁边,他年纪已大,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陡然听见这样的话,不由得本能地流露出恐惧之情。 夏洛克朝老管家做了个示意他冷静的手势,接着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道: “实际上,我是在今早发现这一点的。当时我询问他有关前任院长原生恶魔的事宜,没想到他对那只恶魔了解得极为透彻,甚至连院长因实验缘故逐渐与原生恶魔解除契约关系、遭遇反噬,以及对名叫深红的恶魔如何控制等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说罢,夏洛克流露出困惑的神情,看向了莫德老管家: “我当时就很纳闷,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按理来说,作为非契约者,你不应知晓这些机密信息。 更何况你也并非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前任院长也不会把这些告诉他。因此, 这些情报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老管家被这么一问,顿时一愣,紧接着便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霍尔克副院长。 而与此同时, “是我告诉他的,有何不可?”霍尔克副院长主动开口承认:“这有何不妥之处?” “自然没什么不妥,你只是让老院长的管家悉心照顾这只原生恶魔罢了,毕竟那是老院长的生命纽带。万一它有个闪失,谁知道会出现何种后果。同时,你还安排老管家将其置于高灵密度温控舱内,每日喂食的并非血肉腐食,而是富含能量的高级复合食物。这样一来,在这般精心照料之下,邓肯即便想死都难……” 第55章 灵魂容器 三个月前,在神秘与力量交织的世界里,古老的学院掌门人达尔文大师正打算揭晓他的惊人研究成果时,意外发生了——承载着幼年恶魔迪恩的灵魂容器,一个由深渊之力维持的魔晶保温舱,突然破裂失效! 真是命运的嘲讽啊... 更诡异的是,周围的保温舱恰巧全在运行之中,导致莫德总管别无选择,只能紧紧抱住迪恩,飞奔至位于十六号街道北端边缘的一座隐秘实验室。这座实验室,恰恰与达尔文大师即将揭示奇迹之地相距咫尺之遥。 讲到这里,莫德总管的身体陡然僵硬起来。他仿佛察觉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事实,抬眼瞪视着夏洛克,并瞥了一眼台上神情复杂的霍尔克副院长大人,目光中充斥着惊惧之色。 然而,夏洛克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讲述道: “经过仔细的时间对比分析,我发现老院长步入演示场地的时间,正是当天早上九点三十分整。那时,莫德总管正乘坐着魔法驱动的蒸气马车,焦虑地携带着小恶魔迪恩,或者说彼时的邓肯,赶往十六号街道的途中。 正是因为这次意外的转移! 消失长达两年之久的迪恩,在许多人已经将其遗忘之际,突然重新回到了深红大恶魔——一位位列第三阶的强大存在——的掌控范围之内!” 此时,会场内原有的喧嚣已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静得仿佛所有人顷刻之间失聪。莫德总管并未听见夏洛克之前的推理陈述,但从现场压抑的氛围中,他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跳如鼓,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你没有任何证据!”霍尔克副院长怒吼出声,声音刺耳尖锐。 然而,夏洛克仿佛充耳不闻般淡然回应: “由于迪恩曾经接受过额叶切割手术,始终处于悲哀混沌的状态。然而当他落入名为深红的三阶大恶魔的领域之中,立刻恢复成了与之契合度最高的宿主身份。 因此,深红才会在那一刹那表现出松懈之态,如同失去操纵的傀儡,自然无法抵御另一位恶魔的突袭。” “我说了,你没有证据!”霍尔克副院长的嗓音越发高亢刺耳。 “但在逻辑链条上,能将这一切串连起来并付诸实施的,唯有阁下一人。” 面对霍尔克的狡辩,夏洛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哈哈———那又如何,你同样无法否认事实!” 霍尔克副院长背上的冷汗早已浸湿衣物,但他强装镇定地笑着说:“达尔文院长是我的同僚,我的朋友,我敬重的人。我只是担心他的契约伙伴可能出现问题,才安排他的管家精心照料这只小恶魔,有何不可呢? 我怎会料到这小恶魔体内竟藏匿着人类的灵魂? 保温舱损坏乃偶然之事,谁又能保证实验设施总是运作正常? 而且抱着那玩意儿跑往另一处实验室的分明是达尔文院长的老管家,而非我。 你要想找真凶,何不去找那个老家伙?”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莫德,这句话顿时让台下的老人吓得打了个寒战,惶恐地看着四周人群:“不是我,不是我不知道...”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 而在此期间,身为审判长的霍普金斯一直默不作声,缘由正如副院长所言:没有确凿的证据。 夏洛克凭借严密的逻辑链条展开推理,却始终未曾出示关键性证据。 霍尔克副院长得意洋洋地笑着,眼中闪烁着愈发狂妄的光芒。他深知眼前这位侦探对自己毫无办法...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夏洛克好似洞察了对方心底的想法,转向霍普金斯法官说: “法官大人,以我一贯的行事作风,此刻我已经取下了他的首级,证据这东西不过是满足律法所需,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福尔摩斯先生,虽然我也对霍尔克先生的行为颇为反感,但我终究是一名法官,无法允许您这样做。”霍普金斯法官无奈地回答:“所以,您的朋友华生先生究竟何时才能到达。” “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响起,会议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第56章 神秘女侠 霍普金斯目光凝视着对面,此刻华生已静静地矗立在庭审殿堂的边际,宛如一位神秘女侠般的端庄雅致。 然而这位英俊非凡的凡夫俗子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波动,竟与巴斯克维尔这位恶魔猎手不相上下。 不同于巴斯克维尔那扑面而来的森冷煞气,此人的威险悄然无声,清淡如风,悄无声息地环绕在他身边,偶尔若有所感,便足以令人寒毛直竖,脊背发凉。 然而,这般窒息的压迫感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无法感知的,众人只能屏息凝神,紧紧盯着这两人,期待他们将为这次裁决带来何种戏剧性的转折。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预料,那位英俊男子只是默默站在一旁;而那位佩戴金丝眼镜的男子则径直走向一把座椅坐下,仿佛一切已然尘埃落定,置身事外,如同两名突然闯入的旁观者。 夏洛克审视着面前的中年将领,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在酒吧门前与其短暂交锋的画面,如今却又将此人引至法庭之上,不禁苦笑着摇头,感叹世事有时确实带有令人讨厌的宿命感。 “实话说,我对你居然还敢来找我感到惊讶,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无可奈何?”巴斯克维尔语气平淡地道出。 在场之人知晓巴斯克维尔之名者寥寥,但他们一旦听说过这个名字,皆不由得心头一紧,似乎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某种深层含义,纷纷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夏洛克。 夏洛克耸耸肩膀,无奈地回应:“说起来我们毕竟见过一面了,此次请你前来,不过是想请你帮忙而已,并不过分吧。” “那就得看是什么样的忙了。”巴斯克维尔嘴角挂着礼貌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朝不远处的华生示意道:“你这位朋友为了找到我并将我带来此处,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说实话,如果是你自己来找我,我还真不确定是否会答应。” “当然,在某些方面,他比我厉害得多。”夏洛克答道,“再者,请你前来并非全是为了让我摆脱困境,这件事其实也与你息息相关。” “与我有关?”巴斯克维尔眉毛一挑,似乎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吧,那我就听听看。” 他讲话时,眼睛始终未离开过夏洛克和身边的华生,仿佛周遭众人乃至高台上审判官的存在都已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唯有这二人对他才有一定的吸引力。 “关于达尔文院长的离奇死亡,想必你已经得知,我也不再多言。但我记得,在我们初次相遇之时,你说过,实际上几个月前你就应该来找我,只不过由于军务繁忙才拖延至今。 那么我想问,如果没有那次突如其来的军务延误,你应该会在何时抵达生命科学院呢?” 巴斯克维尔并未刻意回想,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至少要早三个月左右。 当时,达尔文老院长向雷德克海峡前线发出了一份展示试验成果的邀请函。而我作为【猎犬】的契约者,同时也是众多契约者中最出色的一位,按理说应当由我代表军方出席观摩,并且从我的角度出发,为这项涉及【猎犬】的实验提供相关数据资料。 然而,军队事务总是优先考虑,于是军方派遣了另一位代表取代了我的位置。” “这么说来,在你执行完任务归来之后,收到的就是老院长去世的消息了?”夏洛克顺着对方话语的线索,补充道。 “没错。”巴斯克维尔点点头,接着他看到夏洛克看向自己的眼神,淡漠地道:“你有何见解?” “自然有。”夏洛克回答,“你难道没发现吗?如果当时没有那份突然冒出来的军务,老院长逝世时,你不正巧就在现场吗?” 听到这句话,巴斯克维尔微微蹙眉,仿佛意识到些什么。但他仍旧追问下去:“那又怎么样呢?” “也就是说,你想过没有,假如老院长果真是被谋害身亡,那么凶手在布设了一个精密的杀人诡计之后,必定为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换言之,他为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 话音刚落! “审判大人!”自从华生二人踏入庭审殿堂后,霍尔克副院长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此刻,他忽然起身大声喊道:“我怀疑这家伙正在诱导他的证人作伪证!请您立即制止他的这种行为,简直——” 然而还未等霍普金斯回应,副院长的话语戛然而止。他见巴斯克维尔指挥官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顷刻间如坠冰窟。 他深知巴斯克维尔在前线是个多么恐怖的人物,更知晓他那些近乎违反道德规范的怪癖嗜好。因此此刻,副院长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浑身一颤,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里。 巴斯克维尔转过头,一如既往地冷漠地看着夏洛克:“你的意思是,我被人利用了?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没错。”夏洛克毫不迟疑地回答。 “哈哈……”巴斯克维尔突然笑了出来,眼中透出的冰冷与面部表情的变化形成了奇特的对比,仿佛他并不擅长笑,却在尽力模仿这种表情:“真是有趣啊,我对案情的具体情况还不太了解,不过你能跟我详细讲讲吗? 要是真有人打算用我做替罪羊,那这个人的胆量,恐怕是无人能及的大。” “我乐意为您揭示真相。”夏洛克对于对方笑容背后隐藏的凶狠毫不介意:“事实上,我只需要告诉你一个细节,你自己就可以推断出整个事实。” 说着,他做了一个双手合并,缓慢扭转的手势: “这个动作,你应该很熟悉吧。” 巴斯克维尔皱了皱眉头:“的确熟悉,早在两年前多的时间里,我一直通过这个手势操控【猎犬】进行训练。” “你为何要做这样的练习?” “因为但丁大人。” “原来如此。”夏洛克仿佛捕捉到了证人口中的某个关键词语,豁然开朗般地说:“不过为了让在座各位都能理解,你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当然可以。”出乎意料的是,巴斯克维尔显得非常配合: “这一切始于我在那段时期恰好听到一段关于但丁大人的访谈录音,录制方来自生命科学院的一个研究部门,具体的录音时间我不太确定,总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至少在十年以上。 录音内容提及如何更好地驾驭契约恶魔。当时但丁大人提到,如果对恶魔的操控达到极致,是可以迫使恶魔做出违背自身习性和规律的行为。 不仅限于在操控状态下的临时改变,甚至能够彻底扭转它们的本性。 比如,让笨拙笨重的恶魔习惯跳跃与奔跑,让性格狂暴的恶魔变得温和沉稳。” 夏洛克注意到,巴斯克维尔复述这段话时,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就像一名期待上级评价的新兵。 “这么说来,你在听完这段录音之后,就开始尝试改变你的契约恶魔的行为习惯了?” 第57章 生物的特训 “当然!”巴斯克维尔毫不犹豫地承认,“但丁大人的那些深奥教诲,令我豁然开朗!操纵深渊生物就如同驾驭灵兽,使其遵照你的意志行事仅仅是控制的基本层次,更高阶的境界,则是渗透进它们的本能深处,令其一举一动皆受你操控!使其彻底化为你心中的理想形态。 因此,在那时我便开始了对我所契约的深渊生物的特训,让它能够执行刚才你们所看到的那个复杂动作。” 夏洛克微微点头,沉吟道:“的确独特,然而为何你偏要从这个特定的动作开始训练呢?” “因为我的契约深渊生物由于其本源形态的限制,天生无法完成精细的抓取动作。当时有人提议,应从训练其掌握细微物品的握持技巧入手,改变它的本能反应。” “你做到了吗?” “自然,我花了约半年的时间,遗憾的是,在那之后,我的契约深渊生物被征召参与了一项重大试验,我也因此失去了继续训练的机会。” “那这件事,有人知晓吗?” “这只是我个人的秘密行动,自然无人知晓。”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哦,不,确切地说,有一个人知情,她是科学院的一位女文书,正是她给了我建议,让我从掌握扭拧物体这样的动作开始训练。” 话音刚落,夏洛克手中现出一张照片,问道:“你还记得这个人吗?三年前的事情你仍能回忆得起吗?” 照片上的女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相貌虽谈不上出众,但也并不丑陋。巴斯克维尔略作犹豫后回答:“没错,她就是给我提供建议的那个人。” 夏洛克轻蔑一笑:“这位女士名叫维妮拉娜,她不仅是生命科学院副院长霍尔克先生的秘书、门徒和得力助手,更是深邃生物研究领域的专家。” 巴斯克维尔沉默数秒后,回应道:“那又如何呢?” 夏洛克的笑容愈发玩味,他如同在享受战果一般,将一根神秘香烟叼在口中,慢悠悠地道:“我还未向你提及达尔文教授死亡的情景吧。他的尸体被撕裂成了两半,而这一切正是由你的契约深渊生物,依照你精心培养出的习惯所造成——活生生地将其撕裂。” 他再度演示了那个动作,接着说道:“我明白对你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件寻常之事。但对于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觉得这样的行为诡异至极。 我们无法理解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加强对契约深渊生物的控制,甚至尝试改变其行为习惯。在我的观察中,若要怀疑达尔文教授系遭谋杀,那么首要嫌疑人非你莫属!除非你并未如传闻那样,因公务缠身未能出席那次生命科学院的老教授们的成果展示会,否则凶手的可能性,至少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一番话说完,夏洛克点燃手中的香烟,烟雾弥漫中,他仿佛卸下了重负般轻松许多。 “你究竟想说什么?”霍尔克副院长再也按捺不住,尽管之前已被那名中年军官冷冽的目光吓得心惊胆战,但他此刻依然硬撑着大声喝问。 “哦,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夏洛克做出一副显然易见的表情,随后缓缓地道:“好吧,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霍尔克副院长,你涉嫌谋害生命科学院院长查尔斯·达尔文。这场谋杀案早在三年前就开始策划,三个月前得以实施。你的手段极为狡猾,竟然将杀人凶手藏匿了长达两年半之久。 然而你太过谨慎,害怕别人追查到邓肯的头上。你曾认为只要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自己不与邓肯产生任何联系,就能置身事外。但你始终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未来的两年多时间里可能发生太多变故,作为一名科学家的谨慎使你不肯轻易下定论。 因此,你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一条实际上并无必要、甚至显得多余的道路。那就是,万一真的有人怀疑达尔文的死因系一场预谋,你也能够顺理成章地让人们误以为,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巴斯克维尔!” “你没有任何证据!”霍尔克愤怒地咆哮着,仿佛唯有反复强调这句话,才能勉强维持生存下去的勇气。 “你当然不可能只设计这样一个嫁祸给他人的手法。我猜测,你还安排了一系列的动机。比如,让达尔文在训练过程中对那只深渊生物施以残酷虐待,以此引发它与原契约者的冲突;再者,当那只深渊生物被调离时,其原有的契约者并没有真正同意这一决定; 抑或是你最拿手的资金流转移。你完全可以在事后安排一笔资金流向雷德克海峡前线某个军人的军费账户中,总之,你想让巴斯克维尔替你顶罪。 恰好,巴斯克维尔先生杀人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若是他在街上随便看谁不爽,都可能直接动手杀人,更何况对方还是生命科学院的院长,对于他人来说,这样的说法更具说服力。 而且,你应该清楚军队里有多少人对巴斯克维尔心存不满,只要你设法让他看上去像是杀害了达尔文,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帮你解决。” “你!没!有!证!据!”霍尔克已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他的 第58章 令人震惊 “呵!” “嗷——嗷——” 副院长霍尔克在瞬息间未能反应,只觉喉头一阵痉挛,仿佛窒息般的窒息感袭来,几乎封闭了呼吸道。 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手中多了一段手臂,而那手臂正是他自己的。 此时,断裂的手臂才猛然剧痛,鲜血如泉涌般狂涌,伴随着巨大的冲击,猛地喷射出血泊,令人震惊! “嗷——嗷——” 他痛苦地尖叫,剩下的一只手紧握着断臂残端,宛如握住一股喷泉般喷射的水管。 不得不承认,霍尔克副院长的精神力确实强大,此刻竟还能理智地优先考虑,不让失血过多夺走生命。 身为生命科学院的副院长,他对医学有着深湛的了解,即便在几乎昏迷的疼痛中,他也扯开实验袍,用牙齿和仅剩的手紧紧包扎住断臂,止住了血流! 台下众人瞠目结舌。 他们刚还在竭力跟上夏洛克的快速言辞,因他的话语跳跃太大,让他们难以记录,但下一刻,他们目睹了新证人走向副院长,随之而来的便是鲜血。 毫无预兆,突兀得让人怀疑是否因新闻过于震撼,产生了幻觉。 几秒后,才有人缓过神来,猛然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似乎想远离喷溅的血泊。 紧接着,尖叫声在会场中回荡,混乱、推搡,恐惧的哭喊和一阵阵晕血后的呕吐声,这片本应庄重的法庭瞬间陷入混乱。 台上的霍普金斯瞪大眼睛,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眼中血丝开始蔓延! 身为法官,他无法想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等事—— 直接扯下被告人的手臂?! 这不是对他的蔑视,而是对法庭、帝国律法、教廷审判庭的蔑视,这名叫巴斯克维尔的人……是个狂人吗?! 没错,巴斯克维尔就是个狂人! 疯狂至极,以至于他的名字被严禁提及雷德克海峡之外,除了地狱之门前线的战士,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他是纯粹的疯子,道德伦理扭曲的疯子,他的情绪并不完整,大部分表情、微笑、皱眉都是通过反复观察他人反应学来的。他的眼镜度数高达800度,而他本人并不近视。 他佩戴金丝边眼镜,是为了模糊眼前人的形象,以降低自己突然失控杀人的冲动。 他的牙齿惨不忍睹,几乎全部破碎,鲜活的神经暴露在外,时刻渗着血,身上的气息充满了腥臭,每一口唾液都是殷红的。 而他的牙齿如此残缺,源于他吞噬恶魔的肉。 巴斯克维尔对但丁大人有着病态的崇拜,除此之外并无特殊情感。 他的思维方式古怪而直接。 他认为,但丁大人曾独闯地狱,以食恶魔血肉存活了一年零七个月,那么若他也能享用恶魔的血肉,整个帝国,除了他和但丁大人,还有谁能有相同的经历! 他与但丁大人,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帝国中再无第三人能有此相似之处!!! 这种诱惑力让他兴奋至极!因此他奋力吞噬恶魔,坚硬的血肉割破了他的口腔,牙齿在咀嚼中崩裂,吞咽时如同吞下玻璃渣子,痛苦难忍。 但他依然乐此不疲,因为这让他感觉更接近但丁大人。 没人知道为何这个变态如此崇拜但丁,但假如有人以但丁的名义欺诈他! 他会生气,非常生气,极度、极端、超越理智的生气! 好吧,他本身也不具备多少理智。 “我建议你最好别过去。”夏洛克轻声唤住欲阻止这场突如其来的惨剧的霍普金斯。 后者眼珠几乎凸出,他想上前阻止,但他清楚,自己根本无法阻挡那个可怕的中年军官,只能恼怒地看着夏洛克: “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 “嗯。”夏洛克拉长了音,最后点头,“是的。” “这里是法庭!!!”霍普金斯抑制怒火,“巴斯克维尔的行为让你感到不适。” “好了。”夏洛克随意摊手,拿出一支烟递给霍普金斯,“我还以为你这人职业底线很宽松呢,不过是法庭上的私刑,见点血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他是在杀人,在我宣判前!” “那就杀吧。”夏洛克无所谓地说,“你是法官,不是宣读法律的机器,难道你觉得一个人的罪行真的只在《帝国法典》里记载,必须等到你说出‘有罪’后才生效? 一个人是否有罪,不应当在他犯罪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判定了吗?” “咔嚓”一声,火焰升起,夏洛克将打火机递到霍普金斯面前,缓缓为他点燃了一支烟…… 第59章 微弱的灵火颤动 微弱的灵火颤动,渐渐照亮他眸中燃烧的愤怒之焰。 “然而,我身为审判者,必须遵循法规的秩序,至今你仍未展示证据。” “哎呀,你说证据呢。”夏洛克若无其事地回应:“其实,我确有证据。” “什么!?”霍普金斯震惊:“那你为何不早点出事?” “这证据棘手些。我需从邓肯的躯壳中将他解脱。” 霍普金斯闻言,眉头紧锁:“解放,你要让受害者亲口承认罪行?这恐怕不可能吧,邓肯连说话都不能,况且你不是说过他的肌肤已被剥离,取出后,他还能存活多久?” 说到这里,霍普金斯略作迟疑,轻声道:“这么做,对他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没错,确实残忍。”夏洛克点头:“不过,如果南丁格尔阁下亲自执行,这些问题应该就能避免了吧。” 他语调轻松,但霍普金斯眉心更深的皱纹表明了他的疑惑,他盯着夏洛克,仿佛在看一个愚蠢之人: “是我听错,还是你讲错。你说,你打算请南丁格尔阁下?” “是啊,那家伙似乎除了断骨无法复原,连内脏粉碎都无所谓,连植物人她都能治愈,她一来,邓肯岂不……” “等一下,我并非质疑南丁格尔阁下的能力。”霍普金斯打断夏洛克:“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妄想能请动她?她怎么可能跋山涉水来帮你!” “她确实帮不了我,今早我来找你时,给她打了电话。此刻她正前往科尔德利行政区,要半个月才能赶到,时间太久了。” “你给她打了电话?!” “是啊,哈哈,你也很惊讶吧。她有个侍女,叫……诺帕,擅长机械,制造了部便携式传音机,虽然大了点,像个鞋盒,却能接收远程来电。听说帝国机械院想高价收购设计图,不知结果如何。” “你适可而止!”霍普金斯粗鲁地打断了夏洛克的叙述:“你以为我在关心什么电话?我在问你怎么会有南丁格尔阁下的电话!” “是她给的。” “啊?”霍普金斯一脸困惑。 “我们以前见过,我救了她,她又救了我,算扯平了。但她离开伦敦时,我厚着脸皮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你知道的,她的医术高强,以后受伤就能方便联系她。” 夏洛克合情合理的解释,霍普金斯却已充耳不闻,他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思绪被嗡鸣声淹没。 他明白对方是个异类,所以听到与巴斯克维尔有关时,他只是惊讶片刻,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怪物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不论他多么特殊,也不应认识南丁格尔小姐。 整个帝国,只有一位南丁格尔小姐! 这家伙竟有南丁格尔小姐的联系方式????? 他刚才怎么说的? 厚着脸皮要的??? 霍普金斯的脸僵住了,耳边仿佛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求救声、哭泣声,但他脑海中的嗡鸣让他无暇顾及,最终茫然地问道: “南丁格尔阁下真的如传闻般美丽吗?” 他甚至不清楚为何问出这个问题。 夏洛克想了想,坚定地点点头:“我觉得,传闻低估了她的美貌。” 霍普金斯依然迷茫,竭力消化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几秒后,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夏洛克,露出尴尬又羞涩的笑容: “呃,其实我觉得,咱俩也算认识很久了,不如加入我如何?” 审判庭的天才,年轻的三级契约者,未来可能成为最高审判官的人,竟想和夏洛克结伴? 或许是个玩笑。 霍普金斯也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理智告诉他,跟随夏洛克绝不吃亏。 说起来,这种感觉来得太晚了,前几天,艾琳女士已经捷足先登。 而那时,她仅与夏洛克在酒馆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在识人和决断上,霍普金斯比艾琳女士差得远。 “总之,我不是没有证据支持判决,只是南丁格尔小姐来此太远。若真等她,至少还需半月,我等不了那么久。 “现在,我只想尽快审判这家伙。 “一秒也不想拖延。” 夏洛克淡然说道。 霍普金斯点点头,他并非只会依照法律文书的预审者,事实上,他在法庭上灵活运用审判标准。刚才的愤怒,源自巴斯克维尔的行为太过恶劣。 听完夏洛克的话,他心情舒畅许多,正如对方所说。 这不是蔑视法庭,也不是无证据就擅自判决,只是将一切提前罢了。 他无奈一笑,感觉自己跟随这位无良侦探,道德底线降低了些许。察觉到指尖的微热,他发现烟快烧到手指,赶紧抖落烟灰,吸了一口。 “咳咳——草——咳咳咳,这是什么烟,用机油泡过?”他辣得眼泪直冒。 “蓝调,抽几根就习惯了。”夏洛克像奸商一样推销着手中的劣质烟草。 不远处,霍尔克副院长仍在艰难地爬行。 不,现在应该说是蠕动。 巴斯克维尔跟在他身后,等他费尽全力蠕动几厘米,慢慢蹲下,掏出塞在他嘴里的肠子,咧开让人头皮发麻的嘴笑道:“你想好怎么道歉了吗?” 副院长已是面目全非,但他仍用痉挛的喉咙拼命发出声音: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利用你,不该利用你的契约恶魔……” 巴斯克维尔眼中闪过失望,将对方早已撕裂的嘴巴再次扩大,将手中的肠子塞回去: “我还以为,你是副院长,应该聪明点。回答错误,再好好想想……” 第60章 野蛮与虐杀的艺术 巴斯克维尔的愤怒释放,以一种原始而狂暴的方式展开,仿佛他在用对手的血液、肉体、骨骼,甚至是他们的灵魂,来编织混乱的交响。他的手法无章可循,纯粹是野蛮与虐杀的艺术。 华生眼中,这无疑显得低劣,但他内心深处却潜藏着对这种肆意疯狂的微妙渴望。他认为,一个能借施虐排解心中压抑的疯子,是多么的逍遥。而他自己的虐待行为虽然精妙,却只能稍微驱散内心黑暗记忆的微弱光芒。 华生心思细腻,既是优点亦是弱点。因此,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台上淋漓尽致的鲜血,欣赏那种极致的暴虐,带着羡慕的微笑! 霍尔克院长蠕动着前行,艰难地爬过一条被他自己丢弃的残肢。他只剩下半条胳膊,勉强推开障碍,拼命向那位身披审判长袍的人爬去。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唯有此人能拯救他。 “救救我,救救我...” 嘴角破裂,他用舌头顶出内脏,爬到霍普金斯脚下,艰难抬起脑袋,盯着他的脸央求道:“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霍普金斯面色尴尬,俯下身子:“我怎么救?我可对付不了他。” “我认罪...我认罪...” “哦?”霍普金斯犹豫了一下:“你说,你承认罪行了?” “我认罪!”副院长挣扎着说,口中鲜血令他的声音凄厉无比:“我承认我杀害了达尔文院长,我承认我杀了维妮拉娜,邓肯的手术是我做的,我都承认,我愿以圣光起誓!” 他下意识想要起誓,却发现自己已无法做到,急忙慌张地说:“总之,所有的事我都承认,求你救救我,把我关起来,我愿意被捕!” 他痛哭流涕,泪水混着未干的血迹。他想活下去,知道只要浸泡在修复液中,就能存活,即使可能终身监禁,但他是科学院的副院长,脑海里满是科研成果,还有利用价值,帝国不可能坐视如此顶尖的科学家死去!他被判刑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他大声呼喊:“我都认罪,我认罪了!” “证据呢?” “什...什么?” “证据啊。你承认罪行,但没有证据。”霍普金斯说道。 “什么证据?”副院长一时迷茫:“我已经认罪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哈哈...”霍普金斯将烟蒂扔在地上,不知为何,吸完最后一口烟,眼眶辣得流出泪水,但他笑得格外轻松:“法律是公正的,定罪需要证据,同理,认罪也需要证据。你拿不出证据, 所以,本法官判决,你无罪!” 他缓缓起身,转向高台下方。此刻,会场上所剩无几,椅子东倒西歪,散落的笔记、衣物、鞋子、呕吐物,一切显得凌乱不堪,没有法庭应有的秩序,只有几个坚守的记者蜷缩在角落,仍奋笔疾书。 但在霍普金斯看来,这一切异常干净。他转动僵硬的脖子,宣布:“本案判决结束,被告人不再受本法庭管辖,恢复自由身,休庭!” 说完,他跳下高台,向外走去,对身后尖叫声充耳不闻。凯瑟琳身边的人看似镇定,实则早想逃离。他们纷纷对视,不言而喻地一起离开了。 几分钟后,只剩下巴斯克维尔和副院长。夏洛克与华生最后走出,体贴地关上门,以免惨叫声惊扰路人。 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看到巴斯克维尔走到副院长身旁,缓缓俯下身,张开那口恐怖至极的烂牙,在尖叫声和哀嚎中,抓住对方的脸,咬了下去。 大约五分钟后。 会场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巴斯克维尔缓缓走出,眼镜边框如故,文质彬彬,但身上触目惊心的手印和唇间的血迹揭示了他的所作所为。 走廊上,人们离这扇门很远,那些逃跑的记者面色苍白。保安早就赶来,却无人敢靠近,只有夏洛克倚在门边的墙上。 巴斯克维尔扮演过证人,所做远超常理,按情理,应等人出来寒暄几句。他走到中年军官夏洛克面前,淡淡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谋。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也帮你解决了里面那人,我们算是两清。记住,别以为我杀不了你,下次见面,你的结局可能会比里面的蠢货更惨。” 夏洛克随意一笑:“好,你说清就清。不过我很纳闷,你为何这么想杀我?” “忘了原因,不过不重要。上次未能得手,自然要继续。”夏洛克听着他奇特的理由,细想后觉得似乎有其道理:“哈哈哈,那我等你...\" 接着,他看向那些面色惨白却不愿离开的记者:“但在那之前,你是否该担心这些记者?明天的报纸头条,你的面孔恐怕会占据一席之地。” “我不在乎这些,我在雷德克海峡长大,你们这些生活在帝国中心的人怎么看我,与我何干。” 第61章 古罗马法城 夏洛克微微颔首,神秘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 事实上,仅从行为举止来看,这位将领堪称逍遥自在,不介意名声,不惧人言,金钱与权势对他毫无诱惑,随心所欲,看谁不悦便斩草除根,全然不顾一切后果,就算明日即逝,他依旧会遵循内心而行。 夏洛克暗自揣测,他之所以成为圣殿骑士,恐怕只因大人物但丁曾涉足军旅,不然,此人早已成为最凶悍的恶魔狂魔。 夜幕降临,帝国的首都,古罗马法城。 不同于教廷的圣城耶路撒冷,这座帝国的政令中枢占地极小,仅五十平方公里,若按地域划分,它甚至算不上城市,仅仅是个小镇,纵横六街,方方正正,布局简洁明了。 传说在圣历之前,罗马曾是辉煌的帝国,人类统一后,这里便纯粹地成为了政治中心。 之所以称其为“纯粹”,因古罗马法城没有商业、农业、制造业,更无工业,无学府,无公园,无酒馆,就连餐馆都固定在每条街的一角。甚至没有居民,居住于此的皆是帝国政府的职员,所有设施只为政体服务。四周布有四十多座蒸汽列车站 一百二十个全天候人工检查关卡,二十个飞艇起降平台,二百多个仓库,员工采取轮班制度,食物统一配给,一切物品申请即得,无需金钱,无需选择,专人配送,回收,总之,你带不进任何东西,也无法带走任何东西。 此外,自然少不了令人惊叹的军事力量守护,然而无人知晓这里的军事实力究竟有多强,因为从未触发过任何安全警报。 此刻,在古罗马法城一座不起眼的建筑内,无数医疗设备运转声回荡整栋大楼,幸亏顶层的医疗室采用隔音材料,才使那些足以让人昏厥的噪音不至于太过刺耳。 室内仅有一个人,一位老人,他躺在特制的大医疗床上,银发浓密而苍白,面罩氧气,尽管如此,仍能看出他皮肤的极度苍白,布满皱纹,老年斑爬满额头和颧骨,虚弱至极,更令人惊骇的是,他身上插满了各式管道,无数针头刺入体内,随着微弱的呼吸,胸膛微弱起伏,透过覆身的薄毯,隐约可见骨骼轮廓。 这是一个虚弱至极的人,然而房间里并未有陪护人员。 人会呼吸,携带病菌,掉落毛发,种种原因,老人不愿周围人过多,他的身体也不需频繁照料,或者,那些照料已无太大意义,如今维系他生命的是这些药物。 忽然,墙内的播放器传出轻微的沙沙声。 “嗯...” 床上的老人轻哼一声,话筒另一端的人才敢开口: “奥古斯丁陛下,五分前生命科学院传来消息,霍尔克副院长离世。” 未提及死因、地点、缘由,因为床上的老人并不关心,甚至在他眼中,那个愚蠢的副院长早该死去。 “那台装置呢?” 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询问。 “...”话筒另一端的声音犹豫片刻,颤抖着回应:“失窃了。” 如此简单的词。 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 难以描述这双眼,双目已泛白,眼角因血液枯竭布满干瘪皱纹,然而只因微启的眼缝,床上极度虚弱的老人仿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帝国壮丽的山河,无尽的天空,只是这些曾经的辽阔此刻却被浓雾遮掩,显得孤寂凄凉。 然而无论如何,此刻无人能将床上的老人与“虚弱”二字联系起来。 “达尔文教授之死,由谁调查?”不知为何,奥古斯丁皇帝突然问起。 “禀陛下,是他的女儿在查。” “不对,那丫头没这毅力撑到现在,有人相助。” “似乎...”话筒中的声音略作思考:“她身边有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是的。” “那台仪器,是他偷走的。” “...”话筒另一端的人沉默,显然不解奥古斯丁皇帝为何轻易断定是私家侦探盗走仪器。 但他无需理解,只需信赖奥古斯丁皇帝的智慧和决断。 “我现在就派人抓他过来。” “不必了。”床上的老人轻声道:“抓到他也没用,问出机器在哪也没用,明日,达尔文教授的死讯将在帝国传开,除非两小时内炸毁所有帝国报社的印刷厂,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那...” “达尔文教授是否被杀,无关紧要,我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实验失败了所有人!必须公之于众,众目睽睽之下。 所以,那台机器未毁,也是命运的安排。” “...”话筒另一端的人继续保持沉默,不敢打断老人的话。 “所以你暂时无须行动,因为教廷会拼命抓住这个机会,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向全帝国宣布达尔文的实验取得巨大成功。 帝国有句古话...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次日清晨,生命科学院西二站台的候车室。 夏洛克与华生并肩坐着,等待蒸汽列车到来。 达尔文院长的死亡案已成定局,夏洛克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此案似乎让他感到愉快 第62章 仿佛在寻找什么 在神秘的蒸汽时代,莫兰身着朴素的女仆服饰,引得周遭乘客纷纷投来目光,非因装束奇特,而是她那出众的身高与手中那一抹异样的光芒。金属质地的裸露从袖口中露出来,阳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环,无法让人忽视。 夏洛克和华生见到莫兰,旋即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在他们心中,莫兰与莫里亚蒂这对身材悬殊的搭档早已成为不解之缘。\"尊主不在这里。\"莫兰平静地回答,声音中透着一丝寒意。\"哦。他在天翔艇上。啊?!\" \"教廷专属的天翔艇,此刻正停泊于三里之外的云空之境,帝国传承大典即将来临,乘坐蒸汽列车太过险象环生。\"“呃……”两人不言而喻,每听莫兰一句,便默契地发出一声无奈的音符。莫兰维持着女仆的谦恭,却暗暗握紧拳头,青筋毕露,另一只手仿佛藏着低鸣的神秘力量。 夏洛克急忙摆出庄重神色,问:\"那不知殿下此行有何要事?\"“当然是为了找你们,有紧急之事,速随我去!”\"可我们的车票……\"莫兰望着他们,仿佛在看两个智障,几秒后怒斥:\"教廷财政会为你们的车票买单!\"“哦,那样的话,带路吧。”夏洛克点头示意华生,随后登上静候在站台的蒸汽列车。 在生命科学院边界的一片林海中,隐藏着一片巨大空地,一艘不显宏大的天翔艇悄然停放。蒸汽列车穿过森林小径,停靠在艇侧。一名修女打扮的乘务员早已恭候,迎接夏洛克和华生登艇。 帝国的天翔艇并非寻常交通工具,速度不及蒸汽列车,但路线直接,不受山脉河流阻隔,特定旅程中更为快捷。夏洛克踏入天翔艇,奢华的座椅、舒适的沙发、冰镇酒架和脚下的太阳花地毯映入眼帘,不禁感叹教廷之人懂得享受。 桌前,莫里亚蒂与艾琳·艾德勒相对而坐,夏洛克心中疑惑,但仍与华生一同走近。“你们来迟了。”莫里亚蒂的声音冷冽如雪山之巅。 他身着黑白相间的长袍,金色丝线勾勒出纯净圣洁的气质,教廷徽记的戒指诉说着其权柄与地位。寻常人见此,恐怕会颤抖着跪下,不敢抬头。然而在这天翔艇上,他并未受到这般敬畏,唯有华生礼貌地微笑回应:\"路上有些拥堵。\"说完,他在莫里亚蒂身旁坐下。 夏洛克无暇细究,只剩艾琳旁边的座位,只能紧挨着她坐下。今日的艾琳一如既往,想起她并无贵族身份,却能以平民之姿坐在圣子面前,不加妆扮,这份从容令人赞叹。“其实,我今日不知殿下也邀请了您,否则我会换上初见时的那条裙,与今日的项链更配。”艾琳看着夏洛克,微笑中带着歉意。 莫里亚蒂轻抿杯中酒,沉默不语。“你们相识?”夏洛克懒得揣摩他们之间的微妙,直接发问。“当然,艾琳·艾德勒小姐是弗兰克林的第一个投资人,我们算是合作伙伴。”莫里亚蒂淡然道。 “好吧,如果我没猜错,您找我们,与那竞选者有关?”莫里亚蒂点头,递给夏洛克和华生两份报纸。“今日的特刊,你们昨日所为已有三十多个版本,中午时分,帝国将沸反盈天,未来三天,版本数量翻倍,圣刊报亦无法抵挡,至少用三大版面报道此事。 ”莫里亚蒂平静地说,眼中却是怒火与威严:“这次,你们做得太过分了。当着十一家报社记者的面,审判生命科学院的副院长?在你们临时组建的法庭?还杀了他?!” 莫里亚蒂凝视夏洛克,无法理解何以至此。艾琳见状,举起酒杯为夏洛克斟满,笑道:“尊敬的圣子殿下,请勿介怀,民众的记忆短暂,想想一个多月前的伦敦天翔艇坠落,两万多人丧生,如今也无人再提。”莫里亚蒂深吸一口气:“总之,我会尽力消除报纸上你的名字,以‘私家侦探’或‘案件负责人’代之,你不必担心被当作猴戏看待。 但这仅限于普通民众,帝国人并非愚钝,你的名声将在某些圈子流传,甚至比巴斯克维尔指挥官更甚。”夏洛克举杯示意:“的确难以平息,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么,找我何事?” 提及此事,莫里亚蒂神情转为严肃:“请看报纸第三版末尾的报道。”夏洛克察觉到莫里亚蒂的异样,皱起眉头,翻开报纸,准备阅读…… 第63章 说来惊奇 生命不息实验——这探索的目标,显而易见,旨在拓展人类的寿命。或是十年,或是二十年,相较于驾驭野魔之力,它的诱惑或许稍显黯淡。毕竟,若能驯服野魔,地狱之门或将紧闭,这正是当今人类最渴求的壮举。 然而,因奥古斯丁大帝的存在,这项实验染上了阴霾。谁能预知它的尽头?科技之路何其诡谲,数十年后,生命不息实验或许能使人类寿至一百五十载,乃至两百年。而这漫长时间里,科技必然会有惊世突破。如今已有涡轮义肢,将来或许能制造出替代内脏的机械,或者将鲜活器官移植至垂老之躯,甚至可能实现大脑与健康体魄的结合,铸就不朽之身。 若那权柄顶峰的统治者,那掌控帝国六十载的威严帝王,掌握了永生的秘密,世界将如何演变?那时,凡他所想,世界必将随之改变。地狱之门的开合,已无关紧要,恶魔甚至可能沦为他驾驭力量的工具,逐步掌控世间万物,时间将加冕他为无上的主宰,他将成为真正的神只。 这一切听起来如神话传说,然而,若生命不息实验果真功成,上述的一切皆有可能成真。尤其在奥古斯丁大帝再度登基后,几乎无可避免。 “死亡是每个生灵必须面对的使命,达尔文教授必定早已洞察此理,故舍弃生命不息实验,全心投入野魔驾驭之中。我们不能让奥古斯丁得逞,更不能让他重启这实验。”莫里亚蒂沉声道。 此刻, “抱歉,打断一下。”华生放下手中的古籍,“我来得迟,对野魔控制实验了解不多。据我所知,实验已然成功,装置完好无损,为何如此惧怕奥古斯丁大帝的舆论攻势?他若敢言其为假,只需证明其真即可。” 夏洛克对帝王的评价是心存不悦 奥古斯丁大帝无疑是圣历中,乃至人类历史上的伟大主宰之一,他在位六十余载,鲜少受到如此评价。况且,一位侦探对帝王的喜好与否,实则微不足道。然而,这个评价却令在场众人莫名地感到一丝宽慰。 飞艇翱翔天际,穿越稀疏的云层向伦敦进发。夏洛克首次乘坐飞艇,望着窗外飘逸的云朵和脚下缩影般的山河,他对未知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同时也深感这个世界的浩瀚无垠。若这样的世界始终由一人掌控,未免太过单调。 推翻奥古斯丁大帝的王权,最直接的方式便是使他无法继续统治,而要达成这一目的,就必须向天下证实达尔文教授的实验是真实的。证明实验的真实,绝非易事,不仅需要像夏洛克这样的灵域奇才,坐上那台机器,与野生巨魔订立契约,更需众多恶魔学专家的支持,无数科研者共同努力,丰富的学术资源,实验场所,团队协作,以及金钱。 令夏洛克惊异的是,那自负至极的莫里亚蒂,此刻竟未敢反驳半句。 这一切当然蕴含着无数利益权衡,财政秘密,神殿资金流动等复杂因素。然而,夏洛克敏锐地感知到,那威严的神殿之子在金钱面前,面对艾琳·艾德勒女士,竟显得有些退缩。 飞艇的动力源自气囊后方的巨大蒸汽涡轮,因此舱内几乎无声,平稳如行云流水。当窗外的云雾渐浓,俯瞰下方,蒸汽巨兽喷吐的浓烟直刺苍穹,扑面而来时,夏洛克意识到,他已经回到了这片奇幻的世界。 伦敦,蒸汽魔法的诞生地,世界上工业最为繁荣的国度之一,迷雾缭绕之地,也是肺疾最为猖獗之处,无可争议。 飞艇在神殿领地的起降区缓缓降落,夏洛克与华生步出飞艇,周围工作人员见到神殿之子亲临,皆虔诚下跪,行最崇高的礼仪。 随后,飞艇再度腾空而起。 传承大典即将来临,莫里亚蒂的忙碌程度,即便是下城区的平民也无法想象。然而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他自然更加忙碌。尽管许多高位者忽视此理,但莫里亚蒂算得上是有良知的那类。 早已等候的马车停在出口,夏洛克与华生登车,消失在敬仰又畏惧的目光中,融入茫茫雾霭。 其实,工作人员都惊讶,何人才能令神殿之子亲自护送出行。看那极致俊美的男子,优雅非凡,想必是某位大贵族的公子,或是神殿中某位枢机主教的心腹。至于那个身穿长风衣,相貌平平的家伙,或许是那位公子的护卫吧。 虽看不出何处显赫,但能伴于高贵之人左右,必有过人之处。 马车前行,渐渐深入伦敦市区,熟悉的街道,雪花在小巷间穿梭,枝头沾满雪融,远处钟声悠扬,教堂尖顶泛着微白,夏洛克仿佛觉得生命科学院的那段经历如梦般遥远。 提及梦境,自从生命科学院与伦敦边界相连,黑潮的蔓延似乎失去了目标。但在飞艇上,夏洛克下令所有黑潮触手朝古罗马法城进发。 他自己也未曾明了为何如此,古罗马法城距伦敦遥远,即使以黑潮如今的速度,也可能需两月之久。但奥古斯丁大帝在那里,夏洛克本能地认为,让自己的领地先行包围那座帝国中枢,绝无错误。 以防万一,未来或许有用。 黄昏时分,长街尽头的教堂前,夏洛克与华生下马车。 这座教堂并不知名,仅供附近居民做礼拜,此刻应无人祈祷。 这里,是莫里亚蒂安排夏洛克与联络人见面的地点。 如前所述,验证野生恶魔操控实验的可行性非易事,仅是解析那台精密得不可思议的机器便已困难重重,需要大量设备与人力。平民夏洛克无法调动这些资源,赋予合理身份与复杂权限需时日。因此,找一个在神殿已有影响力的联络人,是最直接的办法。 步入大门,木制长椅整齐排列两侧,彩色玻璃拼成的巨大壁画将稀疏阳光染上斑斓。布告台前,一本《圣光福音》静置,一名身着冬衣的男子单膝跪地,低头虔诚祈祷。 教堂大门开启的声音引他回首,缓缓起身,微笑看向进来的两人: “我昨日午后便从生命科学院出发,几乎坐了一天一夜的列车,但似乎并未比你们早到多久。” 夏洛克看着霍普金斯,微笑,不禁觉得莫里亚蒂在某些方面确实可靠。作为生命科学院副院长案件的主审法官,面对庭审中的恶性杀人事件,这家伙居然安然走出科学院,连临时拘捕或做笔录都没有,实在令人钦佩。 “说来惊奇,我以为与我接头的会五五旬教宗,没想到是你。” “惊讶的应该是我。”霍普金斯看着夏洛克,苦笑道:“原本只以为你是个专业的侦探,后来发现你与前线军队有联系,再然后你说认识南丁格尔阁下,而现在...呼,你知道我赶往伦敦的任务是谁下达的吗? 是神殿之子亲自打电话给审判庭大法师。 兄弟,我承认平时的谦逊都是伪装,其实我内心骄傲,一直以为有骄傲的资本。 但现在,我甚至怀疑是否有与你共事的资格。 你知道这种差距有多大吗?” 夏洛克无奈摊手,此刻他不会谦虚,否则只会显得虚伪: “差距确实大,但适应一下就好。” 这是实话,夏洛克已尽量给予对方适应的时间,若全盘托出自己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对方恐怕连适应都会困难。 “接下来呢,从何处开始?”他将话题拉回正轨。 “先带你接手实验场地。”霍普金斯说:“所需人员昨晚已开始召集,神殿之子利用名义调集了一批曾与达尔文教授共事的科研人员,当然,凯瑟琳小姐也出了力。 此外,神殿研究部门正紧急输送相关人才至伦敦,一周内我们将拥有超过800人的专业团队。 设备正在运输途中,走的是神殿专用货运线路,后天到达。” 夏洛克看着对方,品味这些话语中蕴含的震撼细节。如此庞大的团队,竟在短短数日组建完毕? 莫里亚蒂这小子的效率,出乎意料地快。 接着... “伦敦的运作我不太担心,我更担忧生命科学院那边。”霍普金斯语气中透出忧虑:“毕竟灵魂可视化装置还未运来,那台机器我没见过,但肯定极其精密,运输过程必须谨慎。神殿的运输部队已出发,今晚应能到达... 第64章 不同的视角. 或许是由命运牵引,亦或是人类历史的必然,当缭绕的蒸汽驱动巨轮初次转动,伦敦便仿佛沿着弥漫迷雾的轨迹疾驰,似乎决心将整座城市投入尘埃弥漫的炽热熔炉。古老的伦敦,夜晚的风裹挟着雪花与尘埃,掠过宽阔的大道,穿过幽深的小巷,翻过密布的高架铁路,拂过沉睡男女的面庞。他们的来历无人知晓,只留下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荒诞的夜色中。 夏洛克坐在马车上,马车在雪地里驰骋,雪落在那座庞大城池的浓厚苍穹之下。夜幕下的伦敦闪烁着朦胧的灯火,有人站在光晕中,手握着劳累一天未读的报纸,惊讶于报上的新闻,烟蒂掉落,慌忙拾起,却未察觉一辆马车悄然经过,车内之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片刻后,马车驶向城市的边缘地带,远离繁华,路灯稀疏,巨大的蒸汽机与混凝土建筑交织,犹如恶魔般矗立,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却又让人产生一丝敬畏。数分钟后,马车进入一片由蒸汽管道构建的钢铁森林,经过曲折的小径,一座庞大的建筑映入眼帘。 “伦敦市郊有七十二座工厂,筛选过后,这座工厂算是较为适宜的。底层空间可用于安置供电设备,无需担心机器的能源问题。厂区后方有宿舍,能接入专用物资运输线路,足够实验人员居住至两个月后。最重要的是,此地极为隐蔽。” 夏洛克边听边随马车步入厂区的阴影下,沉重的铁门升起,煤气灯带来的瞬间明暗变化照亮前方的道路。看来,这里将是未来两个月教廷与奥古斯丁大帝的主要战场。 “什么?这个工厂你们买下了?”对面坐着的是个微胖的男子,坚毅的面容、浓密的胡须,皱着眉头,目光在夏洛克和霍普金斯之间扫视,显得威严,但从他布满血丝的脸颊可以看出,他刚刚喝了不少酒。 “没错,整座工厂已被买下,伦敦市政府已批准,款项已付清,工人的遣散费也是最高标准。”霍普金斯回答。 他们不可能直接以教廷的身份接收工厂,此时此刻,任何行动都需要低调。但这也导致了时间紧迫,伦敦市政府的审批与保密工作都需要时间,许多文件尚未下达,而收购整个工厂绝非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负责人看着眼前这张没有官方印记的征收票据,满脸狐疑。“如果我没猜错,明天一早,书面文件就会送来。”夏洛克礼貌地回应,“我知道现在要求你们连夜搬离确实有些困难,但我需要的很简单,只是一间厂房,要求洁净无尘,远离风口、生产线和火源,这就足够了。” 实际上,再过几个小时,这个厂区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但时间紧迫,护送灵魂检测装置的队伍可能已经到位,预计一小时后,生命科学院就会装载货物。因此,夏洛克希望尽快利用扭曲太阳转移那台机器,以免护送人员走出他的掌控范围。 然而,眼前的这位工厂负责人是个顽固且强硬的老派激进分子。他不知在这五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经历过何事,如今说什么也不听,借着酒劲,仿佛要与工厂共存亡。 “呵,我在这家工厂待了几十年,父母也曾是这里的员工,从未听说过工厂出售的传言。现在你们几个年轻人堂而皇之地过来就要收走工厂?没有书面文件,说什么都没用。”他靠在椅背上,摆弄着桌上的烟灰缸。 “我说过,我们只需要一间厂房。”夏洛克重复道。 “没有空闲的厂房了。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叫保安了!”负责人依然趾高气扬。 夏洛克静静地看着他,转向霍普金斯说:“你就不能亮一下身份,让他直接跪在你面前,乖乖听话?” 霍普金斯尴尬地回应:“抱歉,保密是必须的。” 夏洛克知道,保密至关重要。毕竟,工厂不会移动,一旦暴露位置,万一哪天又有飞艇从天而降,后果不堪设想。 下一秒... “你们还不走?”肥胖的负责人嚷道,接着打了个酒嗝,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脸上更加愤怒:“呵呵,真是有趣。我快五十了,也有点眼力。听你们说话的口气,应该有点教廷背景吧...呵,别装了,你们一定是某位神职人员的仆从,对吧!否则怎么可能突然买下这么大个厂子?” 他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真有意思。当年恶魔入侵时,我们工厂坚守了一天一夜,就盼着神职人员带着几十个仆从出现。我父母临终还让我等待救援,结果一百多人惨遭屠杀,最后也没人来。现在你们让我走,却不肯离开...是我们这些平民供奉不够吗?去教堂礼拜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这个老负责人姓名不详,人生经历无人知晓,就像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他可能认为教廷人员眼中的大多数平民都是簇拥朝拜的样子,而像他这样冷眼旁观的存在,很少被关注。事实也正是如此。 今天,他在近五十年的人生中终于找到了抱怨的机会,于是他继续诉说着... 第65章 并非我所见 霍普金斯的怒火无处宣泄,这种爆发犹如天降,令他也沉寂无声。 他起身,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羊皮卷,一把抓起,高声道:“你看,生命玄学院在临时审判庭上,副院竟被当场斩杀! 这已超越法度,无视天道! 生命玄学院副院究竟触怒了何方神圣,竟遭此厄运! 真是荒诞至极!” 话落,他吞了口唾沫:“再说三个月前,那艘天翔艇坠毁之事... 天翔艇竟坠入人群之中?! 如此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无人察觉?无人疏散百姓? 伦城的秩序守护者,号称日夜守护民众的白荆棘护廷卫队,他们在酣睡吗?!” 正说着... “先生,我能理解你对神庭的不满,其实我亦认为神庭在许多事上做得糟糕,但有些事,或许并非你所见那般。”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言语,但这话并非霍普金斯所言,而是华生。他一直静立于房角,不知何时悄然靠近。 面前的工厂主管上下打量华生,目光最后落在他的面庞,或许是直觉让他认为,这张脸的主人应是显赫家族的子弟,言语间透露出一丝轻蔑。 “并非我所见? 呵呵,我看得分明,众多生灵陨落,难道我是盲者?那些声称守护安宁的,难道毫无愧疚?每夜月黑风高时,他们怀抱丰厚薪资,心安理得吗?!!” 华生微微眯起眼睛: “或许我不该站在你的对立面,但我认为,那时他们或许正身陷困境,非不愿助人,而是无能为力,所以恳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困境?呵呵,他们能有什么困境?一群只会说不会做的蠢货...” “咔——”一声脆响。 眼前的主管大吼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尖叫声。 因桌面的烟灰碟已深深嵌入他的口中。 华生依旧保持着儒雅姿态,但出手毫不迟疑。他不在乎帝国民众对神庭的看法,即便有人对圣光口诛笔伐,与他也无瓜葛。然而眼前男子的话语让他忆起了故人,那扇门后的血迹让他思绪纷飞: “抱歉,我只是...有些愤怒。” 华生显然是动怒了。 他通常对大多数人保持平静甚至文雅的态度,不管是否伪装。 但夏洛克感觉,自昨日接触那位巴斯克维尔军官后,他的话语明显减少。 看得出,他的情绪一直不佳。 而眼前的工厂主管,其实也没错。 他的双亲死于第二次恶魔侵袭,全家人虔诚信仰的神庭并未伸出援手。 也许当时,神庭的所有力量都在对抗更强大的敌人,或许在视线之外,圣骑士的遗体早已堆成山,或许在雷德克海峡沿线,无数鲜血汇集成冰封的血河... 而帝国军队对城市的防护在最艰难时刻,大型战争器械无法随意使用,士兵们只能以血肉抵御恶魔,有人重伤,有人牺牲。 其实整个世界那时与他所在的工厂相差无几,但这对面前的平民大叔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只能看见眼前之事。 那时他只是少年,父母却已离世,无人施救。 平民自然无法以英雄的姿态拯救世界,他们仅能关注眼前的三尺之地,没人要求一个工厂工人以帝国视角审视亲人。 因此,当无人拯救他的世界时,他理所当然愤怒。 死去的帝国民众无罪,死去的帝国战士也无罪。 那么愤怒的源头在哪里?究竟何处出错? 是恶魔?是体制?是匮乏的物资与薪酬?是军费?还是信息不对等的陈词滥调? 其实,连夏洛克都不知道,或许华生也不清楚,所以他取出对方口中的烟灰碟,看着一颗牙齿脱落,伴着惨叫,他深感歉意地鞠躬。 “抱歉,就像我的同伴所说,他只是需要一处厂房。”华生平静地说。 其实,世间仍有人试图改变这个世界,如果这个工厂主管能在十分钟内找到合适之地,那么若有一天世界真的变好,他无疑也为改变贡献了力量... 但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大多数平民不知自己能为世界做些什么。 所以,眼前的工厂主管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何这个英俊男子先打掉他一颗牙,又向他道歉,像极了精神失常的病人。 于是他继续咒骂,咽下牙缝渗出的血水,指着华生咆哮着要杀死他。 但华生并未反驳,始终歉意地注视着他,那歉意是真心的。 十分钟后,夏洛克站在一间宽敞的厂房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华生。 “看来,你与白荆棘的同事们关系并非你所说的那样冷漠。” 华生眯眼微笑:“养花久了,见它凋零也会心痛,何况他们人也不错。只是汤普森牧师的祷告时间确实太长了。” “...”夏洛克沉默片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清晰记得那些人的脸孔。 或许是记忆过于敏锐,毕竟他们只是自己世界中的过客,但他们都已逝去。 那场天翔艇坠毁事故中的受害者也已离开人世。 人的悲伤或惆怅是种奇妙的情绪,比如面对至亲离世时,很多人无法痛哭,只是漠然,但几天后,一次寻常早餐时,偶然发现餐桌少了一份餐聚,便会瞬间崩溃,痛哭失声。 夏洛克自然不会痛哭,但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逝去的人不仅仅是案件中的元素,他们远不止“死者”这一身份,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他们的离世带给更多人痛苦,改变更多人的命运,就如同那个郁郁寡欢一生的工厂主管一样。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真的在做一些可以改变世界的事情啊。”夏洛克自嘲地笑道。 “是啊,我也意识到了。”华生回应道。 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家对面小巷子里... 第66章 真是不觉啊 周围的虚空中,浓郁的灵酒气息与各类异界香水交融,仿佛弥漫着淡雅的冥幽花香。这间酒馆,半年来始终如故,精心伪装的灵火灯盏绽放着各色光芒,将舞动的异族身影投射成扭曲的幻影。唯有大厅右隅,一盏灯黯然熄灭,留下一道光影的裂隙。 夏洛克凝视杯中琥珀色的灵液,微微摇晃:“时间流逝,真是不觉啊。” “确实,上次相聚,我们还是初识。”华生又饮尽一杯,却依旧清醒如常。 夏洛克同样未醉,经历了生命奥秘学院的动荡后,他竟不经意间卷入了帝国的幻境传承大典,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侦探,竟能左右帝国的命运,这若让他人知晓,恐怕只会当成荒诞的传说。 “我一直在疑惑,当初为何邀请我共享此酒?”夏洛克回忆起那次共饮的情景,不禁出声询问。 华生沉思片刻:“如果我说,是因为生活过于平淡乏味,你会相信吗?” “起初相信,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夏洛克记得初次遇见华生,便察觉他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寻求刺激。不过,用针尖刺指太过寻常,夏洛克自然而然地认为华生是个战争老兵,重返帝国后因缺乏战场的刺激感而陷入厌倦,试图找回那种激情。 然而,后来夏洛克发现,在这种寻求刺激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原因很简单,眼前这位医师,内心并不快乐,即便在激烈的倾诉之后,那份失落感依旧挥之不去。 华生轻笑:“这其实是个俗套的故事……” 夏洛克为他再次斟满杯:“工厂的人手两三天后才会到位,时间充裕,如果你愿意讲,我倒是很想听听。” 华生望着杯中不断涌现又消散的灵泡,它们如同黑暗中的异界菌类,缓缓道:“我生于医术世家,父亲是受人敬重的大夫,拯救了无数生命, 母亲是他的助手,也是护士。我的童年,很美满,很快乐……然后,父母被人残忍杀害,只因一名凶手闯入家中,将他们吊起,刺穿身体,最终因失血过多而亡。 那日,是我16岁生辰,我藏于床下,目睹鲜血从天而降,渗进床底,浸湿我的衣物,我在恐惧中度过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才敢爬出。自那时起,我踏上为父母复仇的道路。” 一个典型的复仇史诗,夏洛克沉默不语,随着悠扬的旋律品味灵酒。 “我并非愚笨之人,研习医术,同时涉猎暗黑之术,逐渐找到了杀害父母的线索。一切顺利,最终,我追踪至一个名为天鹅绒殿堂的地方,或许应该是黑天鹅会所,无足轻重。” 华生平静叙述: “那是一个脱离法律的组织,他们的娱乐便是执行对凡人的酷刑,以血腥的方式结束生命,绞刑、斩首、巨锤砸碎头颅,让哀嚎和视觉的冲击取悦观众……” 我为了探寻我双亲被害的真相,投身于这个神秘组织的隐蔽深处,竟然成了外围的侍应者之一。 然而,我并未久居于此,因那无尽的杀戮和残酷让我心生厌恶,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将整个俱乐部之人尽数清除。” “嗯,情节流畅,合乎逻辑。”夏洛克微微颔首,但他深知故事还未完,因为那些煽情的元素还未显现。 果然—— “接着我发现,我的父母竟是这个组织的首席执法者。” “”夏洛克陷入沉默。 华生苦笑一声:“哈哈,你当时的表情和我差不多,但更狗血的是——那些我救出的幸存者,竟疯狂指责我,甚至有人持刀欲刺杀我。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个俱乐部的受害者,全是自愿献身,有的深陷巨额债务,牺牲自己就能让亲人摆脱奴隶的命运;有的是无法承受生活的重压,希望通过死亡为家人换取更好的前程;还有些人身患不治之症,即便不在此处,也会在暗淡的陋室中孤独离世。我非但未解救他们,反而剥夺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价值。 至于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实际上是一个受害者的家属,他的妹妹死于我父母之手,但他不知情,误以为是强盗所为,因此闯入我家,将我父母的血流尽。 最终,我还是找到了他,发现他用妹妹的死换来的钱财娶妻,我把真相告诉他,然后当着他妻子的面,让他流尽了血。” 华生平静地说着,故事条理清晰,却让人难以分辨善恶对错。 “有一段时间,我不清楚何为对错,何人该死,何人不该死,于是我投身前线,虽然前线也发生了一些事,但与今日之事无关,直到离开前线,我依然未能明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我了解帝国底层民众的生活,一杯酒价值十五枚金币。我也清楚泰晤士河彼岸的贵族,每餐都有牛肉享用。我们痛斥他们的傲慢与奢侈时,贫民窟里的人也在以同样的语气咒骂我们,因为十五枚金币足以买下几天的黑面包,供一个成长中的孩子食用。 我并非评判对错,我只是害怕,如果以此类推,那些视人命为戏码并豪掷千金的人,也是正义的吗? 那我所杀之人,究竟该杀还是不该杀?我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幸运的是,我终于明白,我所在意的并非对错,也无需分辨,我追寻的是美,世间最美的,除了南丁格尔阁下,便是公正。 你问我为何请你喝酒,不如问我想得到什么。 我要公正,不愿再区分是非对错,平民与贵族,穷人与富人,好人与坏人,教廷与政府,我只希望世界能变得更公正些,那样,每一口呼吸的空气,都会比现在更甜美。 至于你,我的朋友,你似乎拥有这样的力量,所以那天我请你喝酒。 今天,依然是我请。” 夏洛克没有回应,他凝视着华生,目光被炫目的光芒侵蚀,难以揣摩其情绪。 这位举止温文尔雅的医师,拥有最为优雅的外表,最绅士的礼仪,以及最冷酷的手段,他并非善良之人,只能说是个充满矛盾的存在。没人能料到,他对美的定义竟是如此。 然而,坚持追求,无论何物,一旦有人坚守,就会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夏洛克举起酒杯,无奈地微笑:“真不想承认,但我还是向你敬上一杯。” “谢谢。”华生答道。 在这迷乱的光影中,两杯酒相碰,音乐淹没了微弱的撞击声。他们举杯共饮,然而在酒水荡漾的掩映下,两人不约而同透过杯子,看向酒吧角落的两名客人—— 他们看似并无异常,但腰带过于紧绷,贴近腹部,不利于饮酒,反而便于藏匿某些物品,比如……武器…… 夏洛克的洞察力超乎常人,一眼便知那二人并非来饮酒。 华生虽不如夏洛克般敏锐,但他对危险的感知异常灵敏,不可能让这两个伪装的酒客蒙混过关。 想想也可理解,扰乱帝国皇室计划的两人,若能在伦敦的夜色下安然饮酒而不被发现,那才奇怪。 幸好,目前看来,他们只是在监视,或许是忌惮夏洛克背后的势力。毕竟华生进入科学院时,乘坐的是教廷专车,为避免教廷公然报复,他们不会当众拔枪射杀夏洛克和华生。 然而,夏洛克不能允许两个持枪之人如影随形。于是,他放下酒杯,起身准备离开。 “有烟吗?”华生突然问道。 “当然。”夏洛克递过一根烟。 华生接过,起身: “我去抽一根。” 说完,走向酒吧的角落。 光愈亮,影愈深,煤气灯的紊乱光芒下,酒吧四周有许多光照不到的暗角,有人烂醉如泥被丢在那里,有人握着劣质的玩具枪,倚墙颤抖,更多年轻人在拥吻,或借着酒意直接躺在地上,直奔主题,省略所有步骤。 总之,伦敦的下城区如此,白天的困苦愈烈,夜晚的放纵就愈放肆。音乐的喧嚣与疯狂仅隔一线光,华生要在角落抽烟,即便他讲究风度,也不至于如此。 果然,一名醉汉也来到角落,倚墙喘息,看起来已站立不稳,微垂的眼睑勉强睁开,猛然弯腰欲呕吐,却只是吐出许多唾液。 华生走过去,趁着对方靠墙休息的空隙,柔和地问:“请问,有火吗?” 那人瞥了华生一眼,无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在这种地方,随手借个火实属寻常。 火花轻响被音乐掩盖,微弱的火苗在紊乱的灯光下隐没,如此寻常的画面,无人注意。 “你刚才只喝了一半的酒,怎么突然醉得这么厉害。”华生微眯眼,轻轻吐出一口烟,问道。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昏暗中看不清这微妙的变化:“刚才在别的酒吧喝的,这里是第二家了。” 不错的回答,不得不说,这些帝国调查团的人还算机敏。 忽然,他看到这个英俊男子手中,正 第67章 消失无踪 刹那间,他眼眸骤缩,本能地伸手摸向后腰,然而原本藏于衣物之下的神兵已消失无踪! 调查员的气息瞬间凝固,伪装的醉意顷刻消散,他浑然不知何时自己的兵器已被对方悄然夺走——是在假装呕吐之际,还是递火机之时? 已无关紧要,眼前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子无声无息间带来一股窒息的威压,犹如利剑割破喉咙般悄然致命!他心中慌乱,不敢怠慢,双拳紧握,俯身疾冲,直扑对方天灵,意图一击必杀。 华生并未抬眼看对方的凶狠,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鞋尖,精准地挡在对方跨出的步子之前,刹那失衡令来者顺势倒下,华生侧身,修长的手顺势滑过对方颈侧动脉,无声无息。 然而,那人砰然倒地,面朝下摔在地面。 华生手捏烟蒂,远处高台灯光更亮几分,震耳欲聋的乐曲骤起,伴着台下醉汉的混乱欢呼。 暗中,他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微型手术刀收回袖口,迈过对方躯体,无视脚下血浆喷溅的呲呲声。 低头微倾,走向光芒,神色平静。 夏洛克见华生返回,注意到先前跟踪的帝国调查局成员未归无需过多推理,已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微笑着为华生斟满酒杯。 同时,也为那位隐于暗影的同伴暗自庆幸。能在华生手下速战速决,实乃幸事,就连数月前那位教皇也未能享有此待遇。 又想到华生提及的父母身份,他不禁感叹,天赋果真有遗传之说。 酒兴仍在,喧嚣依旧,只有身后酒桌的另一位调查员愈发烦躁,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目标安然归来,同伴却未回,他抖腿频率从每分钟40次提升至70次。 终于,夏洛克与华生觉得时机已到,付账离店,走出酒馆大门。 冷风拂去酒后余热,却未驱散微醺的醉意。他们这类人,若想清醒,只需片刻,但今日谈笑甚欢,重返熟悉的伦敦也令人愉悦,便任由那久违的醉意蔓延。 “哎呀,那个呢,不解决了吗?”华生似乎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未曾处置。 夏洛克随意摆手:“我来处理就好,毕竟酒钱是你付的。” 华生点头默认,不再推辞。 两人各怀心事,此刻却默契地沉醉于微醺之中,漫步在伦敦之夜,行走在寒风摇曳的灯火下。 而他们身后,一名帝国调查局的成员悄然尾随,他不知眼前二人身份,也不知为何跟踪,只因上级命令,至于上级是谁,他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必须小心翼翼,因这两人无疑是其职业生涯中见过的最危险人物。 追踪之际,他无暇顾及搭档的安危,但可以想象,十有八九已经不测。 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竟在转瞬之间将搭档解决,且全程悄无声息! 此人实在可怕,幸好自己的跟踪技巧高超,在这距离下不会触发警觉,否则后果难料。 想到此,他紧握后腰的神兵,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时隐时现。 正当他穿过一条小巷—— 巷口的灯坏了,下方一片漆黑,他谨慎前行,身体自然而然地融入黑暗。 突然间—— 一只触手从未知角落窜出,卷住他的身躯,将其拽入无光的深渊。 只是一瞬,那人甚至来不及呼救,活生生的人消失在无声无息之中。 华生察觉到身后的异状,回头望去,惊讶地发现一直跟随自己的人不见了踪迹。 转向夏洛克,他面带疑惑。 看对方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无奈一笑好吧,搭档就是这样,身上总有许多惊奇之事,若事事寻根问底,岂非自寻烦恼。 顺其自然吧。 与其担忧那人如何,不如欣赏这片雾气缭绕的夜色,以及今夜的这几杯佳酿。 两日后,一名巡警敲响了贝克街221号的大门。 巡警心中忐忑,这两个月,夏洛克未再提着箱囊步入苏格兰场,也没给接线员拨过电话,更未发生罪犯一夜失踪,次日泰晤士河捞出半截骨骼的事。 据贝克街的辖区警官报告,221号门口的报纸已堆积如山,显然夏洛克许久未归,可能离开伦敦,或是遭遇变故,甚至可能已不在人世。 不管怎样,这段时间整个苏格兰场都笼罩在一片喜庆安宁之中。 然而今晨,雷斯垂德局长给他布置任务,送来一封信,必须亲手交给夏洛克—— 亲手交给!夏洛克! 什么意思?那个名叫夏洛克的侦探回来了?他还活着?没有被哪个突然冒出来的恶魔吞噬? 好吧,看来他确实回来了,因为贝克街的警官说,221号门口的报纸昨天全部进了屋。 那为何不打电话???? 嗯,听说对方一个多月没交电话费,被停机了。 “该死!!!” 巡警舔舐紧张而干涩的嘴唇,暗自咒骂为何让自己来。 “咚咚咚。” 他又敲了敲,木门发出沉闷回音,如同敲在他心上。 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但巡警愣住,开门的并非夏洛克,而是一位英俊男子—— 巡警眨眨眼,盯着对方的脸,半晌: “哈哈。” 他舒心一笑,长舒一口气。 “你好,请问有何事?”华生礼貌询问。 “哈哈,没事。”巡警依旧高兴,似乎刚逃过一劫,局长的情报有误,夏洛克未归,这间屋子恐怕另租他人了。 “你刚才很紧张。” “是啊。”巡警点头,反正开门的不是夏洛克,他抬头望天,心想这应是…… 第68章 兴趣盎然 在神圣的辉光引导下,他领悟到一种天赐的使命,于是他悄然靠近华生,低语道:“你知道吗,这屋子里曾住着一个诡异的家伙,如果你是我,我劝你赶紧搬走,找个安全之地。” “哦?”华生眉毛一挑,兴趣盎然:“诡异?” “没错,他是个假借侦探身份的疯狂之人,实际上是个嗜血狂魔。据我的同事透露,他会割下人头,当作枕头伴他入眠,每晚拥抱着它们入睡。” 他就像一个慈善院里的八卦老人,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开始绘声绘色地向华生揭露这一切,他相信这是在帮助面前的房客,毕竟这里曾是夏洛克的住所,谁能保证墙壁里没藏着一排排的骷髅呢? 就在这时—— 一声“吱嘎”,门被推开,声音来自这位警官的斜对面。 他身子一震,仿佛记起了什么。 221号的一楼二楼是相连的,所以那个侦探住在哪一层? 他来不及回想,因为瞬间,一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同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事实上,他虽仅远远听过几次,却不幸记忆犹新。 “额,你找谁?” 警官感到小腿肌肉微微紧绷。 “哦,这位警官先生说是来找你的。”见对方未回应,华生贴心地代为回答。 “找我?”夏洛克已走到警官面前,那张略带阴郁的脸映入对方眼中,仿佛刚从酒醉中醒来,黑眼圈深重,皱着眉头审视着他:“找沃根吗?” “送信。”警官咽了口唾沫。 然后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夏洛克。 他自认为做得很好,因为他控制住了微微颤抖的手。 “听说你喜欢抱着人头睡觉?”华生突然问道。 “啊?谁说的?” 华生没有回答,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警官。 就在这一刻,警官猛然转身,不顾一切地穿过马路,像离弦之箭冲进对面的小巷,瞬间消失无踪。 “”夏洛克望着那小巷,嘀咕了一声:“什么嘛。” 随后,他拆开了手中的信。 果然,信是霍普金斯写的。由于他在工厂忙碌,无法抽身,所以按照夏洛克之前的建议,联系警方帮他转达消息。 可不知为何,每当提到夏洛克这个名字,电话就会莫名断线,最后只好联系了苏格兰场的局长。 “那边准备好了吗?”华生问。 “嗯,信上说人员已到位,所需设备都已布置好,还有一只三阶的大恶魔被运送过来,今天早上刚到。也就是说,灵魂可视装置的测试可以随时开始。” “不过,信中还提到了一些小问题。” 夏洛克说着,将信递给华生。 华生接过信,迅速浏览了一遍,不禁苦笑。 信中的麻烦不算大,但也不小。 就是被调派来的人似乎有些怨言。按照调派要求,他们在帝国传承大典前不能随意离开工厂,必须全力以赴投入工作。 这需要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并非不相信野生恶魔操控实验的真实性,事实上,所有调派来的人都是达尔文教授的忠实追随者! 也不是因为他们抱怨两个月不能回家。 而是他们觉得,达尔文教授花了两年多时间完成的试验成果,现在竟要他们在两个月内展现出来。 这不是荒谬吗? 下这样的命令的人,恐怕是个蠢货吧。 马车穿梭在钢铁管道的森林中,蒸汽的炽热透过厚厚的金属管壁,在冬末的室外蒸腾成白茫茫的雾气,还好伦敦的居民早已习惯了这种能见度不到二十米的环境,外地人来到这里,几分钟内可能就会迷失方向。 被积雪覆盖数月的道路已被清理出来,露出下方坚硬如铁的冻土,为了防止雪水渗入变得泥泞,道路表面又覆盖了一层类似柏油和水泥的混合物,一条漆黑宽阔的路就这样突然出现,夏洛克和华生坐在马车内,感受着颠簸的消失, 掀开车窗,望着远处的工厂在雾气中缓缓显现,巨大的铁门轰鸣升起,工厂如同一只恐怖的巨兽张开了嘴巴。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不是来谈接手的业务,所以马车进入工厂后直接加速疾驰,越往深处走,头顶的煤气灯越亮,广阔的场地,错综复杂的作业区,道路两旁的工作隔间,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机器时不时出现在眼前。 途中,夏洛克还看到一笼小型恶魔被推进了一扇大门,它们尖叫着,宣泄不满,随着大门关闭,再也听不见它们的吼声。 终于,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夏洛克和华生下了车,这辆马车是专门安排给他们,所以车夫没有说话,甚至没看他们一眼,就鞭打着马匹,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几秒钟后,他们身后的一部升降机隆隆降落。 电梯里有两人,其中一个是霍普金斯,另一位是年近五旬、秃顶的中年人,身着传统的工作服,胡子很久没打理,浓重的黑眼圈显示出长期劳累,尽管身体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而明亮。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我是乔治·罗马尼斯,是达尔文教授的学生。” 没等霍普金斯介绍,这位研究员便径直走向华生,握住他的手,语气果断,步伐坚定:“来伦敦前,我去拜访了凯瑟琳小姐,从她口中了解到你在老师莫沙案中付出的努力,她从未吝啬过对你的赞美,但我万万没想到,您不仅才思敏捷,而且还是一位如此有风度的绅士。” 华生被他紧紧握住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抱歉,我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助手,你应该感谢的是这位。” 他朝旁边的夏洛克示意。 老乔治的脸色明显停滞片刻,随即强颜欢笑,又握住夏洛克的手:“当然,优秀的人往往不太在意形象,因为他们的智慧都倾注于了更伟大的事业,我想夏洛克先生就是这样的典范。” 说着,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委婉地批评对方的外貌。 好吧,看得出来,这位头发 第69章 侦探 在古老的炼狱之门后,工厂区映入眼帘,一条幽长的走廊横亘前方,头顶的灵火灯盏镶嵌于石壁,洒下恒久而炽烈的光芒,照亮脚下坚硬的魔晶石板,又映射在电梯内众人的脸上。 静默犹如魔法般弥漫,最靠近出口的乔治罗玛尼斯教授并未急于拉开铁艺大门。其实,霍普金斯也是一脸惊愕,盯着夏洛克,几秒钟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根本问题——为何要派这个人来接头? 他不就是一个侦探吗? 或许是因为他解决了达尔文教授的灵魂谋杀案,而实验的主导者正是教授的门生,他能赢得极大的信任。同时,他还掌握着运送灵魂显影器的神秘手段。 好吧,这些身份、人脉和他的超凡能力确实值得自己单独与他会面。然而,为何他还是一名实验测试者?这个问题在霍普金斯的震惊中被遗忘,如今才如梦初醒——下达指令的可是至高无上的殿下。 殿下怎会是愚蠢之人,怎会倾注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难道眼前这位侦探,才是这场疯狂实验成败的关键所在? 短暂的沉默后,霍普金斯回过神来,老乔治教授也恢复了常态。他没说什么,只是推开电梯门,迈步而出,其他人紧随其后,经过几个转折,进入了一个看似办公室的房间。这里坐落在工厂区的一隅,透过窗户可以直接俯瞰下方繁忙的景象,人们穿梭在组装复杂魔器的现场。 然而,老乔治并未向外张望,而是静静地坐到办公桌后,揉了揉略显疲惫的脸庞,接着... 广袤的炼狱工坊内,人们忙碌穿梭,近百只魔魂被有序划分,精妙的实验器具组装完毕,巨大的螺钉深深嵌入地面,壁上的尘埃净化装置与蒸汽疏导管路安装就绪。与数日之前相比,整个工坊已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复杂精巧的事物让夏洛克眼花缭乱,但他能感受到那些技术师的专业与专注,以及这座临时建造的工坊中蕴藏的惊人科技力量。 然而,一切仿佛静止在梦中,那些辛勤的技术人员机械地执行任务,他们的工作严谨无误,但眼神却失去了光芒,因不知为何而劳作。这荒诞的一切,显得如此不合逻辑。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推开升降梯的门,步入这弥漫着荒谬的氛围,他微仰着头,直视前方,不向两侧瞥视。这不是摆出管理者姿态,而是他不敢直视周围的人,生怕目光交汇时被问及为何仍在此地,而自己无法给出答案。 于是他只能旁若无人地前行,心中清楚,那位侦探紧随其后——正是揭示老师死亡真相的人。 他对夏洛克心怀感激,深知这位先生在探案界堪称天才,但他说能让这荒诞实验变得可行……老乔治身为科研专家,深知实验所需,因此无法轻易相信。 此刻,他仅凭刹那间的盲目血性,对老师毕生研究成果的崇敬与不甘,引领着那人走向工坊尽头的密室。这行为缺乏理智,也许只是为了找个让自己心甘情愿放弃的理由。 历经无数目光的洗礼,他们终于来到工坊门前,乔治教授推开大门,那台极致精密的巨大装置映入眼帘,依旧安静地待在那里,无人触碰。 “我需要做些什么?”夏洛克走进房间,平静地问。 “嗯?”乔治教授略感困惑,不明白夏洛克的问题。 不是说要向他展示能力吗?为何此刻反问他? 夏洛克察觉到教授的疑惑,解释道:“我对实验所需的数据不太了解,所以我想知道,我需要达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让您对实验重燃希望。”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心中苦笑,对方考虑的不是自己能做什么,而是需要做什么……就像在决定命运的重大考试中,考生询问需要多少分一样奇异。老教授一时语塞,片刻后,他开口道: “以时间计算,一个人要承载六十人的数据测试,至少需在一小时内与一头小型魔魂缔结契约。” 说完,他深深吸了口气,如同等待裁决的囚徒…… 第70章 上演 超凡的速度继续推进,唯有夏洛克的饥饿或是研究人员的疲惫才能令这一切暂停,但不知哪个先至。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坐在办公室,透过窗户俯瞰楼下车间内忙碌的身影,内心难以平复。见证奇迹诞生的瞬间,任谁都无法保持平静。 此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他说道。 不待他话语落地,门已悄然打开,一名身穿洁净实验白大褂的青年步入室内。他看上去不到三十,正处锋芒毕露的年华,步履轻盈,面容冷峻,仿佛将这份气势展现无遗。 青年来到老乔治教授的办公桌前,双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回响: \"不是说等测试团队到位,让我担任测试端负责人吗?为何实验提前开始了?\"他直截了当质问,眼底带着愤怒和不满。 罗玛尼斯教授注视着青年,平静地安抚他不必急躁:\"确实原计划如此,但现在暂时不需要负责人了。\" \"为何不需要?\" 罗玛尼斯教授犹豫,思索是否该向他解释。 此青年名为杰米·丹尼尔斯,近年来生命科学院的新秀,因其傲慢性格和锐利直言,让不少同事心生不快,但他却有傲慢的资本。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曾以个人名义请来一位脑域奇才负责灵魂线测试。 那人就是杰米。 仅数日,他便掌握了波长操控之法,堪称此领域的罕见天才。起初,罗玛尼斯教授视他为实验成功的关键希望。 直至夏洛克的出现。 老乔治反复权衡,最终决定坦白:\"我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没人比我更适合!\"杰米反驳,\"那么多数据谁来整合?不同人测试不同恶魔产生的误差谁来校正?谁来规划团队成员适合哪种恶魔测试?最重要的是,没有我,实验根本来不及完成!\" 显而易见,杰米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实则他刚到车间便发现实验已启动,而未通知自己,一时感到被轻视,便径直闯入老乔治的办公室。 若他能静心观察实验进程,便会发现当前速度已超出预期峰值的20%。 于是,罗玛尼斯教授略带歉意地解释:\"不再需要繁琐步骤,无需统筹,无需人员调度,因为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这一幕颇为尴尬。杰米·丹尼尔斯正处于怒火中烧,满腹疑问与抱怨亟待倾诉,却被对方一句话堵住。他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片刻后,他不悦地回应:\"你在说什么?别侮辱我的智慧!\"尽管老乔治论资历是他的上司,但他仅维持基本的同事尊重,不刻意压制声音,\"你放弃了实验吗?还是有人打压我?\" 他立刻想到两种可能性。 按理性分析,确乎只有这两种原因,但老乔治摇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事实上20小时前我也和你一样。 我们必须承认,世界上有些人超乎理性判断。\" 杰米·丹尼尔斯沉默,直视对方眼睛,随后转向窗户,凝视车间尽头的房间。 以他这等自负个性,能在众多精英中脱颖而出,证明他确实具备过人天赋。 他从老乔治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并未说谎,也就是说,那房间里确实有人正在做着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双眉渐皱,眼神微眯,凝聚的视线试图穿透墙壁,洞察里面那位神秘人的身份! 他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不会因有人比自己强就心态崩溃,设法阻碍。更不会被对方反击,揭露丑行,羞愧至极欲当场自尽。 他了解自身实力,亦有天才的自尊,所以不会羡慕另一个天才。正相反,他认为天才理应创造奇迹。 对于他们这类人,面对对手的最佳策略就是更努力,从遥望到追逐,直至超越对方! 三日后,车间食堂 连续72小时的辛勤工作后,夏洛克大约睡了七八个小时,工作人员平均只睡了十小时左右。 人的潜力可以无限延伸,但精神力提升有限。长时间无眠,即使是最坚韧的人也会感到疲倦,思绪混乱,工作效率降低,甚至可能犯下影响实验进度的错误。 因此,适当休息至关重要。 今晚,罗玛尼斯教授宣布全组放假6小时——这并非懈怠,而是看到最近几天的工作进度,简直不可思议。短暂休息不仅是让研究人员舒缓紧张神经,更是让他们明白那个疯狂的梦境正在朝现实疾驰。 食堂环境并不理想,由原来的蒸汽燃料库改建,像空旷的操作间摆满了桌椅,简陋而荒凉。然而,被工作占据大脑的研究人员不在意这些,刚从岗位上下来,仍沉浸在亢奋中,手持酒瓶,讲述着这些天取得的惊人成就,憧憬帝国巨变,他们也将成为变革的推动者! 角落里,华生坐在餐桌旁,专注地切割盘中食物,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 对面,夏洛克不顾形象地往嘴里塞着高蛋白高热量食物,那些专为女研究员准备的精致小蛋糕,他一口一个,因为这是食堂能找到的含糖量最高的食物。 \"其实我很惊讶,这些人在科研界算佼佼者,为何休息时却听如此躁动的音乐。\" 华生安静地咀嚼着规整切块的肉排,觉得食堂的音乐有些刺耳,与这个车间的氛围不符。同时,他抬头看向夏洛克: \"还有,真想看看,如果他们知道实验所有终端数据出自你一人之手,是否会跪拜,奉你为神只。\" 第71章 看向同一方向 夏洛克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品尝着手中的灵糕,神只之位对他而言如同浮云。每当他想象自己在密室操纵魔魂,而外界众人正狂热地议论他,内心便涌起一阵不适。 此时,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同一方向,只见一位身穿灵袍的男子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男子大约三十多岁,几步之间便来到近前,未作自我介绍,目光中带着审视,先扫视了华生一圈,接着转向夏洛克,瞥见他盘中残留的灵霜,便笃定地低声道: “看来,就是你了。” 夏洛克沉默以对,注视着来人,或许是因不解对方意图,亦或是口中灵霜尚未来得及吞咽。 “呵,不认账吗。全厂833个魂力者,我皆熟记于心,唯你们二人,新晋者,消耗魂力过大,需借灵糖之力恢复。那处工坊中的,便是你无疑!” 杰米直视夏洛克,斩钉截铁地说道,“拥有天赋却伪装,你这种人,总爱玩神秘游戏。不过我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以为世间仅你一个魂域奇才!” 说着,杰米指点额头,仿佛要强调些什么,随即傲然一笑,转身离去。 夏洛克与华生目送他离开食堂,脸上写满困惑。 “这人对你似乎有些成见。” 华生开口道。 夏洛克抿一口灵果汁,咽下口中的食物,凝视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或许我影响了他的工作吧。不过理解,从事魂学研究的,难免有些脾气。” 杰米丹尼尔斯的确脾气不小,源于他过人的智慧、惊人的记忆力、协调的魂力、细腻的洞察、广博的构想和精妙的计算。他是公认的天才,若早生十五年,达尔文教授的魂力实验可能早已大获成功! 而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夏洛克的出现,骤然失去原有地位。 那台魂力调控机本应属于他,一夜之间,却被一个无名小卒夺走。 对他而言,仿佛新婚之夜,新娘穿着最美的婚纱,却挽着别人的手步入礼堂。 于是这几日,杰米不再现身厂内他并非躲于角落黯然,而是拼命提升魂线操控技巧。 尽管厂内众人繁忙,也有休息之时,夏洛克也不例外,但杰米丹尼尔斯一刻未曾松懈,三天来始终保持精神高度亢奋,注意力聚焦。 他确实是个天才,勤奋坚定,绝不松懈。短短72小时,已调整至最佳状态。他确信,自己绝不会逊色于那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当众人因实验进展欢呼,自我效能沾沾自喜时,这位天才独自远离喧嚣,背负孤寂,踏入空旷的工厂。巨大的魂器静静矗立,见证他一步步走向工坊的尽头。 那里有魂识显像器,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他握有开启工坊的钥匙。 伴随着金属齿轮的轰鸣,铁门开启,杰米步入其中,站到那复杂装置前。 他轻抚其冰冷表面,精神为之一振。不论见过多少次,他对达尔文教授的惊人构想仍赞叹不已。然而,当他触及头盔,以及巨大机器中央的座椅,一股温热传入手指。 有人坐过这里……这本该由他操控的机器,不久前已被他人占据。 想到餐厅中遇到的那个不讨喜之人,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于是他俯身坐下,戴上头盔,看着远处履带上等待实验的小型魔魂,以及改良的自动贴片装置,他并未感到嫉妒,而是感到一丝不公。 为何那人能享有如此待遇,为何为那种人设计如此便利的自动化装置? 有了这些辅助,自己会比那人差吗? 他从未想过会在擅长的领域输给他人,然而,他并不知,头盔也经过改造。 那头盔的线路,不再是单连一只魔魂,而是接入巨机后,如蔓延的枝蔓,分支无数,每组分支连接着一只魔魂。一旦机器启动,同一时刻,15只魔魂的魂波将同时涌入头盔! 那将给测试者带来何等恐怖的精神冲击,难以想象。 因为无人尝试,无人胆敢尝试!这些线路是老乔治教授亲自接驳,他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杰米丹尼尔斯自然无法预见这一切,他带着对不公的愤怒,对自己能力的信心,以及证明自我的决心! 按下启动按钮。 第72章 双目泛白 在一片神秘的混沌中,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令杰米的精神防线瞬间崩溃,宛如被风化的古老壁垒,瞬间瓦解。那十五头深渊恶魔的思维波动交织成一股无情的风暴,无情地席卷他心灵最深处的脆弱之地。杰米全身一阵剧烈颤抖,接着陷入了疯狂的痉挛,双目泛白,口中溢出白色的泡沫。 伴随着他的抽搐,十五头恶魔也同步地颤抖,仿佛共鸣般地以同一频率摇曳,整个工厂如同共振的琴弦,轰鸣声加剧,履带颤动,嗡鸣声在嘈杂的厂房内回荡,将噪声推向高潮。 这一切变化看似复杂,实际上从杰米按下启动键的那一刻起,不过短短半分钟。此时,食堂里,夏洛克和华生正在用餐,他们的动作突然停滞,周围的人也仿佛听到了异样,彼此对视,眼中流露出困惑。 他们辨认出,那是灵魂洞察装置发出的巨响,混杂着沉重物体倒塌和恶魔的咆哮。那机器不是已经关闭了吗?难道是有人蓄意捣乱?整个工厂由内部人员严密看管,消息难以泄露,周围又有专业守卫巡逻,外人难以潜入。 那么,是谁重新启动了这台机器?越是戒备森严,越害怕来自内部的背叛,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没人相信会有谁做出这般愚行,尤其是他们中最聪明的那位。 所有人都愣住了,唯有夏洛克和华生反应迅速,瞬间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冲出食堂,向工厂疾奔而去。穿过狭窄的通道,撞破一道道大门,他们没有走向楼梯,也没时间等电梯,直接破开安全栏杆,沿着电梯井纵身跃下。 他们的速度惊人,但仍无法争取更多时间,只能在奔跑中做好最坏的打算。然而,当他们推开工厂大门,眼前的景象仍让他们震撼不已。 恶魔...四处都是恶魔! 履带的翻覆撞倒了恶魔囚禁区的围栏,小恶魔们拼命挣扎而出,有的甚至咬向金属笼子,幸运的咬开了几道锁,释放出更多的恶魔。这些长久被囚禁的恶魔回归自由,犹如失控的疯犬,横冲直撞。还好,周围的关键设施被厚重的护甲保护,否则早已化为废墟。 然而,混乱正在滋生更大的混乱,越来越多的恶魔挣脱束缚,钢铁护甲能坚持多久成了未知数,工厂沦陷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不久,一些敏捷的研究员赶到了现场,目睹这场混乱,腿软得几乎瘫倒在地。年迈的乔治教授心急如焚地赶来,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了这绝望的画面。仅仅一眼,他脑海嗡鸣,仿佛石化般向后倒去,幸好有人及时扶住,才没让他重重摔倒。 其实,他宁愿就这样死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了迅速建立工厂,他负责调度所有科研人员,而安全仅依赖基本的巡逻队。换句话说,整个工厂没有军队驻守,没有契约者守护,只有一群脸色苍白、终日沉浸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 这不是他缺乏安全意识,而是时间紧迫,达尔文复苏计划要在两个月内完成,本身就是近乎天方夜谭的挑战,加上保密协议,他来不及联系更多部门。况且,他对手下深具信心,未曾料想仅几天时间,恶魔就逃脱了束缚。 望着如洪水般涌出的恶魔,乔治教授终于崩溃,瘫坐在地,如同被抛弃的妇人,不顾一切地拍打着地板。 “为什么会这样?” “啊啊啊明明看到了希望啊!” 无人知晓这一幕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理智上,最好的选择是立即逃离。工厂已无法挽救,继续停留只会赔上性命。 但乔治教授没有起身的念头,他只是悲凉地坐着,明白帝国有一句古训:越是美好的愿景,前期的苦难越是艰巨。他深知这个实验将为人类带来多么美好的未来。 然而,承受的磨难太过残酷无情。 此刻,他只能瘫坐在地,歇斯底里地呼喊,祈求圣光庇护人类,祈求奇迹降临! 只要有人,做点什么! 圣光并未回应,没有金色光芒穿透屋顶照亮众人。只有沉闷的声响——“砰!”——在混乱中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就在坚硬的地面上,如此接近,近得令人惊心动魄。 一双厚重且陈旧的皮靴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刚清扫过的厂房地面扬起一层薄灰,飘散在空气中。那是一刹那的声音,瞬间的影子,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有男士的衣摆翻飞,女士的头发随风飘散,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冲入恶魔群中! 太突然,太无预警,人们来不及品味这瞬间,只从震惊跌入更深的震惊。他们似乎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两人早早抵达,且未穿实验室制服,显得格格不入。 夏洛克是个厌恶麻烦的人,进厂后尽量避免与人接触,但终究还是与人有了交集。毕竟,他抢了别人的工作。 因此,当他听到熟悉的嗡鸣,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厂房里的人干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里竟也有如此愚蠢之人。 好吧,不管怎样,先救人再说。 夏洛克不懂这些装置,但他认为,若那人真的疯狂,乱动设备,掉落零件,修理起来会很麻烦。 于是,他冲进恶魔群,向工厂尽头的房间疾奔,不顾一切地撞飞恶魔,踏碎可怜生物的骨骼,气浪翻滚,卷起未爆裂的血迹,在混乱的空间中,如同一枚开山破石的炮弹,直直撞向工厂的尽头。 “砰”的一声,伴随着复杂且巨大的轰鸣,直接震得人头昏脑涨——不仅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震惊大约持续了一秒,眼前的空间仿佛被炽热的烙铁刺穿,留下一条鲜血淋漓的巨洞。周围的人虽缺乏战斗经验,但反应尚可,在短暂的... 第73章 以气态催化 混沌的光影在眼前旋转,犹如被无形的巨兽在脑海中肆虐,搅动思绪。许久,华生勉强适应了这剧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奇异工坊的医疗室内,四肢束缚在床榻上。 华生目光微转,望向周围那些面带惊讶的修士,他们身着繁复的法袍,而非寻常的工作服。他轻启唇瓣,问向一位身旁的女修士:“炼化魔界镇静之雾覆盖整个工坊,需要多久?” 女修士从震惊中回神,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失声道:“以气态催化,大概需要一刻钟。” 华生优雅地微微欠身:“那么,劳烦你了。”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啸叫划破空气。一只双翼恶魔察觉到了他们,猛然俯冲而下。华生的话语刚刚脱口,一道耀眼的灵光闪烁,女修士眼前一亮,空气被割裂,尖锐的风声刺耳,她尚未眨眼,只见光芒闪烁间,肌肤本能地泛起寒毛。 下一刻,尖啸与风声戛然而止,恶魔重重坠地,鲜血渐渐汇成泊。华生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冷光的符文手术刀,姿态优雅而诡异,他微笑着站直身子:“那就请务必快些。” 转身,他迈入血色的道路,踏过虚空裂隙。这些裂隙在这混乱的工坊中悄然打开,夏洛克并未刻意掩饰,因为空中恶魔太多,无法分辨是人类还是恶魔所为。 他只是狂奔向前,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回荡着沉闷的共鸣,石缝间的微尘在震动中化作冲击波。任何挡路的恶魔都会被这股力量击飞,撞墙后痛苦地挣扎,无法再站起。 巨大的工坊,若以马车代步,需耗时良久。但在夏洛克全力疾驰下,仅需瞬息便穿越了整个空间。他指尖聚起灵力,化作刀锋,看似瘦弱的手臂直指厚重的魔法铁门。夏洛克的契约等级虽为二阶,但他清楚,自己早已超脱了教廷界定的等级体系。 太阳之力,梦境地狱,触手共生,吞噬恶魔之血,这一切,都超出了教廷的认知。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揣测自身力量的深浅。踏入契约者的行列仅仅两月,他已经斩杀过二阶巅峰的恶魔,面对大恶魔也能支撑五分钟,之后更是击杀三阶契约者。 近月与嗜血的巴斯克维尔交手,他竟略占上风。地狱触手汲取恶魔之力,他的身躯也在不断锤炼,虽然肉体有极限,但此刻的他,却觉得一切顺其自然。他的思维已模拟出工坊布局,知晓何处破壁而入最为便捷。然而,他并未直行,因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于是,手指向前探出,笔直而坚定,如同流星般迅捷,雷霆般狂暴。直至指尖触及铁门,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响起,如同利刃划过石板,令人心颤。他的指尖穿透铁门,强硬挤入,推挤内部的钢铁,如砂砾般摩擦着指尖。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只留下一声轰鸣回荡。 所有人都只见夏洛克的身影撞开铁门,闯入工坊。一股腥臭、呕吐物与尿骚味交织的恶臭充斥鼻腔,令人窒息。传送带倒翻,恶魔囚笼散落一地,铁链扣住的恶魔们在其中扭曲挣扎,低吼阵阵。灵魂可视装置完好无损,所有恶臭均源自那个倒在地面,口吐白沫、血迹斑斑的男子。他全身颤抖,裤裆湿漉,显然是遭受了重创。 此人状态如遭恶魔反噬,不幸的是,他还活着。夏洛克并未过多关注,见设备无损,他松了口气,越过倒在地上的囚笼,来到男子面前,取下他的头盔。确认无碍后,他转身离开工坊。 外头依旧混乱,恶魔互相厮杀,一名金发男子在其中轻盈起舞,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偶尔出手,灵光闪烁,恶魔应声倒地。夏洛克看着华生从容的样子,微微一笑,看来这家伙无需他出手。 在这个世界,契约者无疑是最强大的战士,但也总有些人超越常类。如艾琳身旁沉默的守护者,如那个不为人知的孤狼,如眼前这位无情的军医。以他们二人之力,除非遭遇军队或三阶大恶魔,否则世间少有能留住他们的地方。 “喂!”夏洛克看向中央的华生抱怨,“别都杀了,这些都是实验体,死太多数据就乱了。”华生一愣,仿佛刚意识到,收敛了杀气,歉然笑道:“抱歉,不杀了。” 于是,这对神秘的来客在众人面前,井然有序地制伏疯狂的恶魔。绝望的场景在二人出现后,变得不再可怕。约二十分钟后,喷气管道传来嗡鸣,魔界镇静之雾开始弥漫。混乱终于平息,众人松了口气。这时,才有人才想起,哪位蠢货擅自启动了灵魂可视化装置? 一众人涌向房间,看着昏迷不醒的杰米丹尼尔斯,脸上表情复杂。杰米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自负带来了何等后果,若是得知,只怕当场愿赴黄泉。可惜,他并未死去,甚至未疯未傻。他那自命不凡的大脑竟异常坚韧,在这般摧残下,依然没有崩溃。于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 第74章 见杰米挣扎 束缚的喉咙间插着一根神秘的木棍,杰米发现自己无法发声,即使竭力嘶吼,也只能传出低沉的哽咽。床沿,一名少女静静伏在那里,或许被响动惊扰,她缓缓抬起头,疲倦的双眸泛着微红,注视着对视的杰米,一怔,仿佛以为是梦境中的景象。几秒的犹豫后,她的眼眸瞬间亮起,焕发出一丝生机。 “你醒了?”她激动地轻声道。 这少女名为蕾蓓卡,在这奇异世界中的研究团队里,她仅负责维护最底层的数据。她与杰米自幼相识,共同踏入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生命科学院,青梅竹马的情谊使她深深爱恋着杰米。然而,杰米身为天赋异禀的少年,对她的情感从未留意,蕾蓓卡深知这点,始终敬而远之。但这次实验意外后,她是唯一选择留在杰米病榻边的人。 见杰米挣扎,蕾蓓卡眼中闪过忧虑:“别动,束缚你是怕你乱动受伤,木棍是防止你癫痫发作咬舌。刚才你睡觉时,发作了七次,那可是致命的。”她安慰道,温柔地抚过杰米的前额,确认他的体温尚可,稍感安心。 杰米无法言语,蕾蓓卡独坐床边:“传送装置崩溃,众多恶魔逃脱,一片恐慌。幸好那机器安然无恙。”她讲述着事件经过,为了让杰米理解:“你总是自信满满,但这次过于急躁,至少该和团队讨论一下。”她的声音柔缓,深知杰米自尊心强烈,害怕触及他的敏感之处。 尽管小心翼翼,也无法改变事实,如此重大的事故,一切责任归于杰米。想要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蕾蓓卡的体贴只能让杰米愈发内疚,痛苦地想找个地方逃避,却被束缚住,无法动弹。 见杰米的模样,蕾蓓卡更加心疼,她猜想杰米听到工厂沦陷,内心必然痛苦自责。她还听说杰米已被实验组开除,恐怕还有更严厉的惩罚在后头。但她不敢把这些告诉他,怕他承受不住再次昏迷。 于是,她连忙安慰:“别难过,工厂其实没受太大损伤。夏洛克先生和他的伙伴解决了混乱,尽管听起来难以置信,但他们真的做到了。”蕾蓓卡眼中闪烁着笑意:“所以你并没有制造太大的麻烦,明天工厂可能就能恢复运作。听说过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吗? 他非常厉害,等你康复了,应该去感谢他。”老乔治教授将夏洛克的真实身份隐藏得很好,无人知晓他才是操控机器的关键人物。在这次动荡中,他的出现仅被视为极致强大的安全守卫。 蕾蓓卡不认为这些话会伤及杰米,毕竟他是专注于智慧的天才,赞美一个安全人员应该不会触动他的自尊。于是她继续说着,用夏洛克和华生的事迹安抚杰米,告诉他一切已被这两位先生解决,无需担忧。 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蕾蓓卡应答,随后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英俊的男子——华生。 蕾蓓卡见状,立刻起身向华生深深鞠躬,感激他的援手。几个小时前,正是他及时出手,才使自己免于恶魔的侵袭。回忆起他那一瞬间的英勇姿态和那优雅的笑容,蕾蓓卡的呼吸不由得紊乱。 更让她惊讶的是,如此之人竟还是一名医生。当时情况危急,华生对濒死的杰米施以急救,才让他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此刻,他只是出于医者的职责来看看杰米。见他已经醒来,华生便准备离开。 “等等,你的手...”蕾蓓卡看到华生手臂上的伤痕,下意识地喊住了他。 华生闻言,看了看伤口,转向蕾蓓卡:“感谢关心,美丽的女士。只是小伤,我自己处理。”说完,他微笑离去。 短暂的交集,却让蕾蓓卡心跳加速,最后那个微笑使她的脸颊微红。从小到大,她都是默默无闻的女孩,虽然成绩优异,对数学有天赋,但因戴着眼镜的性格,她在人群中总是隐形。从未有人给予她如此温暖的微笑,她从未谈过恋爱,也不奢求有人会喜欢自己,即使杰米从未正眼看她,她仍默默地关注着他。 蕾蓓卡就是这样一位女孩。今天,一个英勇的男人救了她,他的温柔与帅气,让少女如何不怀揣美丽的幻想。那一刻,她的心脏微微颤动,但并不期待与他有所交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让他知道。 她揉了揉脸颊,最后瞥了眼紧闭的病房门。这一切,都被床上的杰米看在眼里... “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的眼神失去光芒,低微的抽泣声被蕾蓓卡忽视,她仍在回味那份微笑。而华生走在厂区走廊,这些日子他无所事事,偶尔来看看夏洛克是否需要帮助,却意外地卷入了这场混乱。大量恶魔失控,场面棘手,但他有自信应对。华生并非普通人,他具备超强的战斗能力,即使在庞大的恶魔洪流中也能全身而退,因此他以平民身份成为战场医生。 然而,凡人的力量与契约者相去甚远,也许现在他能与夏洛克匹敌,但三年、五年后,夏洛克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可能已晋升三阶,或许创造了更多奇迹,而作为凡人的华生,那时又会如何呢... 第75章 拿起一把锯 华生凝视着手中的手术刀,那微红的刀柄内,一块未褪色的区域引人注目,显然,它的材质与刀身不同。沉默袭来,他深知这并非普通手术刀应有的设计。思绪如狂风般席卷,最终,他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酗酒的老者在刀中藏匿了秘密。 于是,华生起身,离开了医务室。工坊内,人们仍在忙碌,破损的设备以惊人速度修复,预示着黑夜过后,一切将恢复正常,科研人员的效率令人惊叹。穿过车间走廊,华生受到众人瞩目,纷纷投以关切目光,他礼貌回应,直至抵达一处工具间,拿起一把锯。 \"嚓嚓嚓!\" 刺耳的金属声响起。 那老乞丐或许曾是强者,但华生对他并无敬畏,毕竟他骗取美酒时的无耻模样实在难以忘怀。因此,这所谓的离别礼物,锯断也就罢了,丝毫未曾惋惜。 甚至,华生暗自抱怨,老家伙最后留下了别物。好吧,即使没有,也无法怎样,毕竟对方已无脸面可言。 锯声持续一分钟,手术刀断为两截。如预料中,刀柄中央果真藏着物事——一根黑金属制成的小管,扭开后,一张卷曲的纸条滑落。 华生拾起展开,一行凌乱却锐利的字跃入眼帘,一眼便知出自那老乞丐之手,首行写道: \"你好,霍斯先生\" 华生苦笑,这老家伙何时才能叫对他的名字。继续读下去: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们应已分离许久。我知道你怀念我,但人总要告别,勿过度挂念。 我曾预言,你将在未来重塑世界,但是你不信。这理所当然,毕竟你仅是医师,从各方面看,似乎无法为世界做出什么。 世界不公,但在某些事上,却是公正的。比如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 知你喜欢公平,我亦然,甚至我钟爱死亡的绝对性,死亡即一切终结。换言之,恶人方能改变世界。 我喜爱美好,秋夜、金黄麦田、向阳的向日葵、鸢尾花,还有夜幕下煤气灯下一家子围坐享用烤土豆的场景。 我们的喜好相似,说过,你与我年轻时颇有几分相像。 哎,话题岔了。 这把手术刀,应当是在使用中损坏吧——我希望不是你锯断的,这把刀我卖了三天酒瓶换来的。 总之,我给你留下了一件武器。 不错的武器,便于携带,弹药充足,只是略显老旧。存放在伦敦银行地库,密码是‘星空’。 就这样吧,愿我们永不相见。 文森特\" 华生凝视信笺,再次疑惑,为何这半边脸颊已逝的老者总是偏好书信交流?又为何费尽周折将信藏于刀柄,而非直接告知? 算了,对方的思维难以捉摸,他只是在意那武器的存放之处——伦敦银行的地库。那里堪称伦敦最严密的安全所在,存储费用绝非小数。 这老者,曾富甲一方? 视线停在信末的“文森特”,他无奈一笑,到最后,对方仍不愿透露全名。 黄昏降临,伦敦市郊雾气更浓,仿佛将世界浸泡在低能见度的金色迷雾中。一辆马车从雾中驶来,无标识,无声息,直至驶入工厂范围,被巡逻的守卫拦截。 车内空无乘客,只有车夫。见人阻拦,他便不再前行,取出一封信递给守卫。 \"请交给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留下这句话,见信已被收下,车夫掉转马车,再次消失在雾中。 守卫面面相觑,不只是因车夫的来去匆匆,更是因工厂地处隐蔽,寻常人无法知晓。所以,车夫所服务的人物必非等闲之辈,有资格知晓此地。 信封质感细腻洁白,柔韧性佳,甚至具备防水功能,代价高昂,唯有尊贵身份者方能使用。而信面上夏洛克的笔迹秀逸,墨香淡雅,显然是女士所书。 守卫不敢拖延,虽不知夏洛克为何许人,但仅凭此信,便可知其非同一般,否则怎会引来这般尊贵女性的关注。怀着敬意与羡慕,他快步踏入工厂。 休息室内,因部分设施待重建,今日无法开工,夏洛克难得有了片刻闲暇。华生在刚才的动荡中似乎受了轻伤,被利爪划过,自行去找治疗工具... 第76章 抽出信纸 “砰砰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在静谧中回荡。 夏洛克缓步走向门口,打开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手持信函的巡逻守卫,他眼神中闪烁着敬意,认出了眼前之人便是当日力保全厂安全的英雄。 “给我的?”夏洛克略感诧异。 “正是,阁下。”守卫微微鞠躬,他凝视着夏洛克,心中满是对这位英勇之人的崇敬,同时也觉得,这样的人物值得女神的青睐。于是,他恭敬地双手递上信函。 夏洛克接过信,指尖轻触纸张的纹理,那是一种昂贵而神秘的质地,只有在莫里亚蒂的庄园,他才有幸见过,想必是神殿的秘制。 难道是莫里亚蒂写的?然而他翻转信封,看到背面的笔迹,却并非出自莫里亚蒂之手。这字迹,竟有些许熟悉。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几行简洁的话语跃然纸上: 久违了。 看来你已将我的居所转租他人。 不过,那个人似乎更懂得照料,房间整洁得很,我便不再计较。 今夜,我即将启程,离开之前,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盼你尽早前来。 读完信的瞬间,夏洛克确实感到一丝震惊。谁会料到,教廷的神圣公主哈德森夫人竟然会亲自给他写信。按常理,公主应当与王子共结连理,如今公主主动邀约见面,听起来颇有些离奇。 还好,当今的王子与公主思维不拘常规,况且哈德森夫人知道他的位置,多半也是莫里亚蒂透露的。那么深夜与公主密会,在教廷护卫眼中,应无大碍。 夕阳西下,夏洛克乘坐马车穿梭于伦敦的街道。虽然贝克街的沙发椅可供瞬移,但他选择传统方式前往,时间充裕,免去宇宙穿梭的不适。 也许是因为帝国传承大典即将举行,街头巷尾挂满了相关的传单。传单上大多是歌颂奥古斯汀大帝的丰功伟绩,他在位期间的辉煌实在数不胜数,每一条都如同强心剂,行走在街头,简单文字中的事迹足以感染人心。 这不是操纵民意,而是公开展示事实,民众自会评判。无论如何评判,奥古斯汀大帝都是圣历乃至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相比之下,附近有关富兰克林的宣传标语就没那么引人注意了。时间仓促,尽管圣刊报连续报道这位五十岁的新晋政治家,也只是短暂获得了民众的认可。 没有政绩,这种认可无法持久,即使新能源普及方案真如所说的伟大,但未实施,民众怎能确定其真实性?不实施,看不到效果,无法实施,改革似乎陷入了可笑的循环。 马车经过一处自助报摊,夏洛克示意车夫稍等,跳下车前去买报,投入两便士。旧式机器很快吐出报纸,他边看边回到车上。 这段时间的新闻犹如火山爆发,先是传承大典提前,接着富兰克林报,科学院院长谋杀案,再到如今报道的能治愈多种疾病的神奇药剂。据描述,该药剂由一位天才药师基于圣骑士专用的疗愈溶液研发,若能成功,效果堪比南丁格尔亲临。 夏洛克无声地笑了,这些大人物造势的手法大同小异,显然为生命延续实验铺垫,短时间内引导民众产生向往。若奥古斯汀大帝顺利登基,实验便会顺势启动。 形势所驱,民心所向,既能增添政绩,又能引导更多资金投入,毕竟帝国的财富源于人民。人民看好的,自然是最有利可图的,所有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实验真的成功,夏洛克断定这位天才药师会顺势崛起,成为新一代科学院院长的热门人选。用不了多久,科学院耗费多年争取的自主权将化为乌有。 夏洛克合上报纸,望着窗外渐融的雪,马车驶过长街,终于抵达他熟悉的贝克街。221号门前停着一辆普通马车,只是那匹纯白骏马颇为显眼。幸好并不稀有,不至于引来太多关注。一旁,一位身着厚重冬衣的女仆静静伫立,低头不语。从她袖口和裙摆露出的布料,夏洛克看出她身穿白色的修女服。 纯白修女服极其罕见,夏洛克仅在圣爱之日见过一次。 “砰砰砰”,他来到一楼门前。 其实这几个月,他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但此刻,他又想起了几个月前作为租客的日子。那时,哈德森夫人只是房东,谁能想到,她如今已是万人敬仰的公主。那么见她时,要不要下跪致敬呢? 正思索间,屋内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位身着白袍的修女没有多言,只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夏洛克步入房间——一切并未太大改变,华生虽有洁癖,但不至于彻底装修。擦得光亮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房东,公主蕾缇希娅。 然而,她并未身着华丽的礼服,也没佩戴金色太阳花的头饰,仍穿着平时常穿的朴素装束,脸上没有妆容,只有颈间的普通吊坠彰显着她的权柄。 “说实话,我以为回来时这盆花早就枯萎了,没想到现在依然生机勃勃,比我养的时候更有活力。” 哈德森夫人摆弄着窗边的叶片,试图保持平静,但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复杂情感。 最后,她鼓起勇气看向夏洛克,略有怨念地说:“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难道你以为公主平日也要打扮得像朵白日葵?那套装扮只在典礼时才穿,日常生活中根本无法自理。” 她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为了避免尴尬而伪装。成为公主后,她似乎对那耀眼的服饰深感厌恶... 第77章 途经之地 夏洛克微微一笑,数月后的重逢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有下跪行礼,更未显现出信徒的虔诚,他只是轻轻俯首:“诚然,华美的事物往往实用性不足。” 随着话语落地,他也来到桌前坐下,一旁身着白袍的修女静静地为他斟满一杯灵茶,神情庄重而恭敬。 “她们算是我的贴身侍女,尽管我多次表示能自理,但她们始终不听。我后来打听得知,这些修女自幼便受训服务于圣女,若总拒之门外,反而令她们心生忧虑。” 夏洛克点头,轻啜一口茶:“此番回伦敦,是途经之地?” 他的口吻,宛如与老友交谈。 “嗯。”房东太太见他并未深究,松了口气,接着点头道: “这几月,我一直穿梭于各大教区。成为圣女才知,这职责并不轻松。圣女需向帝国各教区传播圣光福音,对象往往是神职人员,如教宗。 这段时间,我都快把圣光福音倒背如流了。告诉你实话,看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神官日日匍匐脚下,丝毫成就感也无,他们并非崇拜我,而是崇拜圣光。我仿佛成了圣光在人间的宣导者,真是怀念当年在餐馆当侍者的时光。” 一个圣女怀念起当侍者的日子,若他人听见,定会惊讶不已。幸好在场的修女皆是房东太太的忠诚追随者,她能毫无保留地畅谈。 之后,两人在桌边轻松交谈,话题多围绕近况、健康、耶路撒冷的金色圣光等,哈德森太太未提及夏洛克在达尔文教授案中的英勇,夏洛克也未问圣女殿下的信徒见闻。他们默契地避开过去,避开那场大雪,避开清晨的早点,避开夜晚的牛肉汤。 即便不提,房东与房客皆心知肚明,彼此已不再是伦敦街头的匆匆过客。哈德森太太的心情尤为复杂,谁能料到,那位曾经默默无闻的侦探,如今竟如此强大。 夜色渐深,煤气灯闪烁后,哈德森太太逐渐沉静,然后凝视夏洛克,神色庄重: “其实,这次请你来,不只是叙旧,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她缓缓吐气:“我找到了大帝奥古斯丁策划伦敦灾厄的证据。” “...” 夏洛克手中的茶杯微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女。他早察觉房东有话未说,却未料到会是这句。 灾难发生时,她已离开伦敦,前往耶路撒冷,之后的事似乎与她无关。按理说,圣女阁下不应卷入这巨大阴谋。然而此刻,“证据”一词从她口中脱口而出,让夏洛克不得不认真审视,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洞察更多信息。 “为何这样看我?我是教廷圣女,难道你认为我只会四处传道,无其他用处?” 哈德森的语气虽略带幽怨,嘴角却含笑,显然为能帮助眼前的侦探而感到欣慰。 夏洛克仍注视着她,直至几秒后,圣女殿下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脸红,这才避开目光。 “能否详细说说?”夏洛克终于发问。 “嗯。”哈德森太太点点头,故作无事状:“我曾提过,父亲幼时迁至伦敦,但我没说,故乡其实是波西米亚,一座距伦敦千余里的小城。” 此言一出,夏洛克下意识咬紧牙关,微痛令思绪纷飞——飞艇升空、三级契约者空降伦敦、当地政府官员自尽...但他未打断哈德森,只是专心聆听。 听她讲述,夏洛克发现整个事件充满疑云。 数月前,飞艇自天而降,化为烈焰地狱,险些吞噬教廷圣子。 灾难后,教廷的愤怒无人可挡。无论敌对势力如何掩盖真相,或教廷借此机会暗杀对方重要人物,调查中线索稀少。 即便如此,仍有实物证据被强硬挖掘出来。 例如一封信。 这封信在波西米亚空港主管的胃中被解剖出来。裁决司闯入其办公室时,他已将其吞下。 未料教廷搜查力度如此之强,连死者体内也不放过。 胃液中残存的纸片,记载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飞艇等待隐藏的指令! 手写的! 这意味着,找到写信之人,即便不是幕后黑手,也是事件中的关键人物。 负责取证者兴奋异常,因为在当代,笔迹对比有一定的公信力。可惜,这来之不易的证据在后续调查中毫无作用。 因为审判庭对比无数相关人员,未找到信的书写者。 其中,甚至包括大帝奥古斯丁。 帝国皇帝的笔迹对比特殊,非字迹差异,而是这位近百岁的老人,竟找不到任何笔迹记录。 是的,尽管难以置信,但在其数十年帝王生涯中,他似乎从未写字! 所有命令通过电话、录音、面对面交谈传达,书面文件从不签名,只用帝国皇帝专用印鉴。 总之,他未曾在这个世界留下一字笔迹! 这令人深感绝望。 然而,打破绝望的,竟是全程未参与此事调查的圣女殿下! 不,更准确地说,是她的祖父,一个在第二次恶魔入侵期间去世,已逝去三十多年的老人。 打破绝望的方式同样匪夷所思,要追溯到半个多世纪前。 那时,这位老人年轻,居住在名为波西米亚的小城,职业是抄写匠。 那个时代的纸张不似今日耐用,数年后因潮湿、干燥等原因变得脆弱,需每隔十几年重抄才能长久保存。 同时,那时没有成熟的印刷技术,重抄必须由抄写匠一笔一划完成。 老人曾为波西米亚的一间孤儿院填写十二年的离院申请。 当时的抄写匠有两份收入,一是抄写文本的佣金,二是将原稿打包出售。原稿纸张会被打碎再漂白成新纸,积累多了,回收也能赚些小钱。 总之,哈德森太太的祖父将那些孤儿院的离院申请存放在自家地窖。 之后,因印刷技术普及,他改行务农,经历了娶妻生子、皇帝更迭、改革变迁等大事。这些对他这个普通百姓而言并无太大影响,他安然度过了第二次恶魔入侵,直至在街头被恶魔吞噬,平平淡淡,如同大多数人... 第78章 竟未损毁 在遥远的时空中,人数与常理相悖。 然而,他忘却了,地下室里堆积如山的尘封卷轴,静置许久,久到他的妻子携子逃离战乱,抵达伦敦,直至她离世,儿子成长为铁血男儿,又有了个孙女,承袭他哈德森的姓氏,直到这位哈德森女士,成为教廷的神圣女祭司! 直至此刻,那座名为波西米亚的古城宅邸,才终于引来了注目的目光。 “所以,教廷之人前往你的祖宅进行了翻新?” “嗯。”房东夫人点头道:“我父亲仅此一愿,他在病榻上煎熬多年,醒来便想落叶归根,我怎能拒绝?” “那些陈旧的卷轴,搁置这么久,竟未损毁?” “损坏了八成,一层叠着一层,埋在地窖深处,表层已霉变,但总有几卷幸运逃脱,当时处理杂物的教廷人员不知其为何物,不敢丢弃,至于奥古斯丁这个名字,你也可想象,那巨大显眼的‘a’,人们见了总会多看一眼。” 夏洛克聆听全过程,尽管时间线和逻辑相符,若笔迹真与大帝奥古斯丁无异,那帝国皇帝正是伦敦空难背后黑手的可能性便会增加。 此事无疑令人兴奋。 然而,夏洛克并未表现出激动,反而微皱眉头。 夜幕中,一辆马车驶离城区,朝那座隐秘工坊疾驰。 夏洛克坐在车厢,一路沉默寡言。 一份数十年前的笔迹突现世间,恰逢帝国传承大典前夕,与灾难策划者笔迹吻合,且恰是神圣女祭司祖父的遗物,那些早该腐朽的纸张间,偏偏保存了几张关键的证据。 实话讲,这些巧合太过密集,凑在一起,似乎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 不知何故,夏洛克想起几个月前,华生提及圣恋之日的情景。 那时,因莫里亚蒂不顾一切的逃离,导致教堂内众人陷入迷惘,主持典礼的圣光神殿大祭司强调,神圣女不必非得与神圣子成婚,神圣女就是神圣女,是圣光选定之人,无需理由,世人只需接受。 当时听来,像是为了化解神圣子逃婚的尴尬而硬扯出的解释。 如今回想,似乎别有深意。 圣光全知全能,洞察过去未来。 这个帝国上下皆知的真理,渐渐萦绕在夏洛克心间。 难道,当圣光选定神圣女之时,早已预见了这样的未来?哈德森夫人刚才也说过,神圣女犹如圣光在人间的使徒,难道这一切巧合,早在几个月前已被预定? 然而,未来真的能预见吗? 夏洛克当然无法预知未来,他只能继续思考这份笔迹出现的意义。 事实上,一份笔迹并无太大作用,没人会因几个字就质疑坐镇皇位数十年的老人,毕竟如此漫长的岁月,笔迹或许早已变化,况且,这案件根本无需调查,凶手早已知晓。 关键在于,如何让凶手自认其罪。 他仰首,试图透过马车顶棚,望向无垠星空,仿佛想看穿圣光的本质。 马车驶入工坊,夏洛克并未查看设施是否完工,径直乘电梯前往乔治·罗玛尼斯的办公室。 敲门声响起,五十岁的工坊主管开门,疑惑地看着夏洛克: “设施修复仍在进行,或许要到明日午后才能完成,我建议你趁这段时间再休息一会儿,否则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难。” 他以为对方急于开工,于是解释道。 然后夏洛克转移话题:“灵魂显像器没损坏吧。” “没有,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深红。” 圣光无疑是世上最神秘的存在,无出其右。 其实,以夏洛克的感知,地狱并非难以理解,毕竟看得见、摸得着,算算他接触地狱已有半年多,那里环境恶劣,高温炽烈,建筑风化,天空赤红,但某种程度上,可勉强视为生态被破坏的世界。 而恶魔,若不加思索,不过是形态奇特的怪物,毕竟在地狱环境中,任何形态都可理解,为生存进化出各种能力也说得通,毕竟地狱有其生态,有其规则,无需用现实观念揣测。 如此一想,天空中漂浮的巨大眼珠或许也可接受。 但圣光不同。 圣光存在于现实世界,即便看不见、摸不着,但理应遵循现实法则。 全知全能,无处不在,无形无影,乃至洞察过去,预见未来。 听来颇为奇异。 然而数百年来,教科书如此描绘圣光,无人研究圣光,更无人了解圣光,即便是终日沐浴圣光的神仆亦然,或许是人类对圣光的敬畏,或许单纯无法触及。 总之,这玄妙之物令夏洛克百思不得其解,无从下手理解,哪怕仅仅尝试理解。 这对好奇心旺盛的他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遗憾。 无奈之下,他只能着眼于眼前之事。 工坊占地极广,月光穿过云层,穿透薄雾,透过厂房屋顶的玻璃,光芒所剩无几,唯有沿途的煤气灯指引夏洛克前行的道路。 随着一道金属门缓缓开启,更为广阔的区域展现眼前,这里已是工坊的外围地带,原是储水库,供给周围庞大蒸汽管道水源,改造后,已成为一片扩张的空地,估计至少一万平米,置身如此辽阔空间,夏洛克和老乔治教授两位人类站在门口,显得尤为微小... 第79章 曾多次代表 炼狱工坊内,无人踪影,硕大的炽照灵灯悬挂半空,将影子拉成匍匐在地的漆黑巨影,沿着一条神秘路径,缓缓行进,直至数分钟后,终于抵达了藏宝地的最深处。那里,一座被巨幅灵纹帷幕遮蔽的空间静候揭示,老乔治教授轻扳一旁的符文控制器,帷幕徐徐升起,揭示出一个高近十丈的神秘水晶容器。 容器内,幽蓝的冥液间歇冒出气泡,无数色彩斑斓的长针通过粗大的灵脉管接入其中的巨大身躯。夏洛克凝视着浸泡于冥界镇静剂中的巨大存在,如同一座活生生的石像,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紧握。 他曾于生命秘学院中与此物初次相遇,再次相见,那红白交织的肌肉与骨骼,纤细腰身的比例,依然带给他无尽的震撼。真难以想象,何种残酷环境孕育出这等恐怖生灵。 老乔治教授站在夏洛克身旁,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深深吸了口气。身为达尔文教授的门徒,他同样是恶魔学领域的顶尖研究者,曾多次代表秘学院赴奥狄利亚巨岛慰问边疆战士和研究者,并采集了近百只巨型恶魔的血样。 他见过无数恶魔,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比前线的帝国战士更为熟悉。但每次面对深红,他总会被其形态深深震慑,因为它仿佛是从专业视角看,过于接近灵长类的进化,拥有五指能自由伸展的修长手臂,灵活的关节,丰富的脊柱外延神经,宽阔的肩部, 倾斜的头颈,纤细的腰肢,以及夸张比例的修长腿。若人类拥有这样的骨架与肌肉,必将在任何运动领域展现超凡天赋。 最为惊异的是,这恶魔竟演化出外骨骼,包裹住自身最重要的胸腹与脊椎,仿佛它生来就是为了战斗。无论在地狱还是人间,生物的进化首要目标是生存与进食,所有恶魔学学者皆认同这一点。 灵长类应倾向于环境适应而非专注战斗。而眼前的庞然大物,却违背进化初衷,无视生存需求,不在意狩猎效率,不在乎栖息地,甚至无法群居,犹如一个疯狂的独行者,在地狱深处独自厮杀,等待摧毁眼前一切,等待在万魔潮汐中化为利刃,不顾一切地刺向某个目标,然后被无数恶魔淹没,啃噬殆尽。 无人知晓它是如何成为这般模样的,就连当年的达尔文教授也无法理解。但他从众多候选恶魔中,一眼相中了这家伙。 几分钟后,两人在水晶容器前平复了心境。 “你想提前与这巨兽订立契约?” “是的。” “为何?”老乔治疑惑,如今实验进展平稳,即使延误两天也无妨。 实验数据日益喜人,极具说服力,似乎无需三级大恶魔就能验证实验成功。近百只小型恶魔的思维波动图样,已足够震撼世界! “放心,我不会打乱实验进度,白天我会提前完成脑波数据,确保工厂正常运作。晚上,我会亲自前来尝试,若担心出问题,可让霍普金斯陪伴,他是三级契约强者,有他在,加上随时待命的冥界镇静剂,应无大碍,请相信我。 至于你问为何突然提前……” 夏洛克转向对方,淡然道: “你觉得,为了一己私欲,甚至仅是满足欲望的可能性,就屠戮两万生灵的人,是否可怕?” 老乔治愣住,他只是研究人员,尚未了解伦敦灾难背后的真相,故未理解夏洛克为何提出此问,只能点头:“不止可怕,简直是丧心病狂。” “那你愿为某个未来或许不会发生的事,坚持六十年不提笔吗?” “啊??”老乔治皱眉,完全跟不上思路:“当然不可能,谁会做这种事?” “是啊,起初我也认为没人会这么做。”夏洛克望着巨大的恶魔低语:“就像你说的,实验很顺利,太顺利了,那场大混乱也只是耽误两天,且是内部错误导致。一项足以改写世界历史的奇迹,将在我们这小工坊诞生。 虽是最好的结果,但我思虑过多,有时表现出不必要的谨慎。 所以我只想尽量提前进程。 这不是急躁,而是我认为,应尊重对手。” 过度谨慎并非好事,尊重对手则是美德两者并不矛盾。 夏洛克的谨慎并无由来,他只觉像奥古斯汀大帝那样的人,应做得更完美。虽然他已做得非常完美,从各方面都稳压所有不利因素,只待登基大典一举压制对手,然后扶摇直上。 但他并未令对手绝望。 灵魂显影装置。 这份希望仍紧紧握在手中,今晚与哈德森夫人会面后,那封几十年前的手稿又扩大了希望。这份希望源自自己在那台机器上的日夜辛劳,源自哈德森夫人的身份,甚至可能混杂着圣光的隐喻。 但奥古斯汀大帝本可以做得更好。 夏洛克不知原因,或许是这位帝国皇帝真的老了,临近生命的尽头,已无力翻云覆雨。但夏洛克觉得…… 必须更加谨慎,再更加谨慎。 见过深红后,他稍安,面对世间,人人平等。不知对手有何后手,但他白天负责数据,夜晚负责与深红订立契约,将本就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提升一倍,总会有成效。 “请将灵魂纹络采集装置延伸至此。”夏洛克对乔治教授说罢,准备离去…… 第80章 他疑惑 在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垠的虚无,捕捉到了远方广袤空地的另一端,那里同样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帷幕,如同神秘的界域入口。 “那边隐藏着何方神圣?”他疑惑地问。 “哦,那是霍普金斯的恶魔,它本该在工厂建立之时就到位,不过航路中的恶劣天象延误了行程,昨天才抵达。”对方答道。 夏洛克微微沉吟,凝视着百米之外的巨型帷幕,片刻后轻轻一笑。 三级大恶魔,辅以另一位同阶的魔物,这样的组合与当年达尔文教授进行的神秘实验如出一辙。 他又联想到招募的成员、建造的工坊、海量的材料,以及严密的保密措施,莫里亚蒂那小子的确下了重注。 晨光依旧准时降临,工坊的修复提前了足足七八个时辰。露水初凝之际,科研人员便已身着工作服,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 然而,没有人因失去半个休息日而抱怨,反而都显得异常兴奋。对他们而言,科研的追求就是永恒的名誉,如今参与的实验无疑是世间最具声望的。尤其是现在,遥不可及的梦想已转化为触手可及的希望,这群家伙别说休息,就算以魔力为水,以鸡血拌饭,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经过一个白昼的努力,众人发现并非只有自己被注入了激昂的魔力,负责数据采集的试炼者团队仿佛也饮用了高纯度的魔力鸡血!而且是精炼过的! 原本,这个团队的效率就已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可未曾想,今日的效率竟然提升了整整六个小时! 没错,再次加速了六个小时! 原本需要至少十个时辰完成的任务,他们在短短四个时辰内便告捷,留下的仅是一堆来不及初步整理的原始数据,不断地刷新着所有人的认知。若非那间小工坊面积有限,恐怕会有人坚信,帷幕后有一支强大的试炼者连队在日夜不停的工作。 夏洛克并不知晓自己提前完成工作带给工坊众人的震撼。此时,他独自漫步在工坊边缘的走廊,转过几个弯,一扇大门出现在尽头,霍普金斯早已倚墙等候多时。 看见夏洛克到来,霍普金斯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你想现在接触三级大恶魔,这我并不意外,毕竟你是怪物。但如果告诉我,你提升了与恶魔的契合度整整六个小时,那我非得咒骂不可!”他语气严肃,仿佛真会如此。 夏洛克微笑着宽慰他:“放心,怎么可能提升六个小时。” 听到这话,霍普金斯终于松了口气。 “我提升了十六个小时,连明天的都准备好了,所以明天你得早些起来。”听完,霍普金斯怔愣数秒,随即沉重地揉搓着脸颊,最后挤出两个字: “好吧。” 他没有骂人,因为面前这家伙多半不是人类。只能再次将认知粉碎成渣,狠狠踩几脚,最后摆出接受现实的模样,冷笑一声。 又能怎么办呢?这家伙每次总能抛出惊人之举,根本不考虑别人能否承受。 大门缓缓开启,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深红的巨大空间,卷曲的风从门缝逸出,吹得门前两人发丝飞舞。 “当初预设实验工坊时,就知道你必定想要尝试与三级大恶魔建立契约,所以教廷借口外派任务,将我的恶魔调了过来。”霍普金斯边走边对夏洛克解释,话题触及三级大恶魔,他的神情明显放松许多。毕竟夏洛克只是二级契约者,在这领域,他拥有绝对话语权: “你只是二级契约者,可能不了解,达到三级后,提高与自身恶魔契合度的最佳方式就是实战。 在战斗中体会恶魔的行为、习惯、动作的流畅度,以及受伤时的反馈,这些都能有效提升契合度。 因此,前线的契约者通常比帝国复地的神职人员更具战斗力,他们都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 当然,也有特例,就像我,虽从未上过战场,但在审判庭的战斗评估中,我的水平并不逊色于那些前线的老兵。 我之前可能没提过,其实我在这契约者领域也算是个天才。” 终于有机会在夏洛克面前展示实力,霍普金斯言语间多了几分自信: “到了三级,契约者间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彼此恶魔间的差距。毕竟,人类再强大也无法与三级大恶魔相提并论。 嗯,这样说也不绝对。 例如前线的巴斯克维尔队长。 根据审判庭现有的资料,他的个人战力已经能与野生的三级大恶魔相媲美。 不愧是得到但丁大人亲自赞誉的怪胎。 真难以想象,若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惹上那样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吧。” 巴斯克维尔作为但丁大人的狂热追随者,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契约者之一。他几乎毕生都在追逐那位帝国神祗的脚步,甚至愿意食用恶魔的血肉,将老人访谈中的一句话作为严苛训练的信念。 偏偏这样强大的人,却出生于雷德克海峡沿线,生活充斥着死亡与鲜血,导致这位旷世奇才天然缺乏人性与怜悯,甚至连基本的礼节、笑容、风度都需要通过学习来伪装... 第81章 天赋异禀 在混沌的世间,招惹了这般强横的存在,想必结局只会是化为灰烬,无处安葬。然而,霍普金斯不知晓,就在不久之前,在生命科学院的一隅,两个看似平凡的男子偶遇,他们因一根神秘的烟雾,短暂地交织了命运。 仅刹那间,路面破碎,水泥四溅,周围街灯如流星般炸裂,附近的商铺玻璃碎落满地。若霍普金斯得知,面前这位侦探曾令巴斯克维尔在冬夜的寒风中颤抖,他会有何等惊异的表情?又是否会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那些尴尬言辞,让人连脚趾都紧绷? 诚然,霍普金斯并非虚言,他确是年轻的三级契约者,天赋异禀。 眼前,矗立着一只覆盖着坚韧黑甲的巨兽,尖锐流线的头颅,背后拖曳着近三米长的羽翼,宛如梭鱼。看似纤细的四肢,却坚硬度惊人,前端的双肢演化为锋锐的镰刀,寒光闪烁,在炽热的灯光下,透着摄魂的冷冽。 这便是霍普金斯的契约伙伴,形似巨螳螂,却又远超其类,甲壳泛着金属光泽。 此刻,它刚从恶魔镇静剂中挣脱,幽蓝的液体如雨滴滑落,散发出傲视群雄的气息。 “如先前所述,战斗是提升三级恶魔与人类契合度的关键。达尔文教授当年深知此理,故以战斗为手段进行了两年多的试验。”霍普金斯站在夏洛克旁,微仰着头,凝视他的契约恶魔,脸上难得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我,便是教廷为你精心挑选的实验员。在你与深红结下联系后,我将成为你的训练对手。 你不必担忧,我知你尚处二级,跨越阶级的契约必定导致契合度低下,因此我会留手,你无需忧虑反噬影响工作。” 霍普金斯认真的话语,试图缓解夏洛克的焦虑。 随后,巨恶魔似乎渐渐从镇静剂的影响中恢复,展开羽翼,双刀闪烁,缓慢的动作中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或许是想让夏洛克见识三级恶魔的恐怖力量,霍普金斯轻挥手—— 只听得一声呼啸,那漆黑巨躯竟瞬间穿越数十米,羽翼低鸣,它在广阔的空间里疾驰,做出几个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攻击与闪避,尽管仍受药剂影响,动作却流畅如水,直截了当,简洁、迅速、精确、致命,没有丝毫冗余。坚实细长的足肢与羽翼配合无间,快速移动间不曾减速,如此庞然大物,竟展现出鬼魅般的美感。 唯有强韧的契约者,方能让恶魔展现出如此精准的战斗技巧。相较于夏洛克在飞艇坠毁事件中见到的本能作战的恶魔,在霍普金斯面前,或许只需几个回合,它的主要肌群就会被切断,无力地瘫倒在地,哀鸣凄惨。 这短暂的展示,让夏洛克不得不承认,霍普金斯确是审判庭数十年难遇的绝世天才。 巨变的螳螂轻盈落地,回到霍普金斯身边,自行步入恶魔镇静剂中,厚重的培养皿玻璃缓缓升起,将它与外界隔离,蓝液再次涌入,将其淹没。 霍普金斯揉了揉眉心,操纵这样的恶魔,对他的心智消耗巨大。 “我的恶魔擅长高速移动,攻击力强悍,爆发状态可三倍,甚至四倍提升瞬间攻击力,对付普通野生恶魔,20秒内即可结束战斗。所以我说,虽未上过战场,但我与那些生死搏斗的军人相比,也算不弱,甚至强于某些圣教军高手。 但你也看到了,它的攻击力必须借助速度展现,我无法长时间操控,注意力难以持续,五分钟已是我的极限。 所以,我并不适合战场。” 或许是想让夏洛克理解自己的局限,霍普金斯坦诚道出了弱点。 几分钟后,两人走出这片空旷之地,穿过数层楼,来到厂区的天台。正值正午,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艳丽的红光,弥漫在四周雾气中的钢铁管道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夏洛克习惯性地拿出烟,递给霍普金斯一支。于是,两人开始吞云吐雾,一方让紧张的大脑稍作休憩,另一方则回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正如霍普金斯所言,他的契约恶魔威力惊人,虽持久力不足,但在那近乎脱离视线的瞬发攻击力下,非群敌环伺,战局不可能持久。 所以,那只名为深红的三级恶魔,如何在这样的爆发力面前取胜? 听起来荒谬,夏洛克却真在思考这个问题。身为二级契约者,他竟然思索如何利用未与自己结契的野生恶魔击败审判庭的天才。 无论他自负还是幻想,此刻,他在伦敦郊区的烟雾中独处,静静地沉思。 “这段时间,你应该已尝试过几十只小型恶魔的脑波了。”霍普金斯吸着淡雅的烟,缓缓开口:“我不再揣测你的精神力边界,我想你或许一个月内就能驾驭那只三级恶魔。剩下半月,我将竭力将你训练成能自由指挥它行动的程度,再教你几套炫目招式。 相信我,政客或投资者不懂战斗,见一只大家伙做体操就很惊叹。至于军方,教廷会传达信号,凡是在雷德克海峡服役过的,都会对我们研究成果充满热情。 总之,两个月后,我们定会成功。” 眼前的侦探带给霍普金斯太多的震撼,尽管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但他已感觉胜利近在咫尺。 “对了,提到军方,如果面对巴斯克维尔猎犬的恶魔,你有多少胜算?”夏洛克熄灭烟头,随口问道。 “啊?”霍普金斯愣了愣,随即笑道:“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他似乎不知如何回应,斟酌片刻,才缓缓道: “这不是胜算的问题,根本不在同一层次。这么说吧,我的恶魔全力爆发, 大约能支撑一分钟左右... 然后,就会被撕成两半。” 伦敦银行,听起来平凡无奇的地方。每个城市都有银行,每日早上8点开门,下午5点闭门,每个繁华街区都设有分行,几个工作人员坐在防护栅栏后,耐心地为视力模糊、领取救济金的老人办理手续。 它早已融入伦敦人的生活,与车流、晨雾、马粪、钟声融为一体,成为... 第82章 难以揣测 时光流转,往往在无形中消逝,鲜有人察觉其流逝。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伦敦银行实乃帝国防御体系最为完备之地,无出其右。这座城市,堪称蒸汽时代的摇篮,首台蒸汽机、首辆蒸汽机车、首套涡轮装置,皆诞生于此。数百年蒸汽时代的熏陶,使伦敦积淀了无法估量的财富,珍稀的科技遗迹,以及无数豪强的身家命运,凡人难以揣测。 于是,伦敦银行的地下宝库应运而生。 宝库的存在并非秘密,多数伦敦土着耳熟能详,知晓它潜藏于银行总行地底。在大众的认知里,那不过是个地下室里的巨型保险箱,存放着大量金银。然而,实际上,伦敦银行的地下宝库服务繁多,安全程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帝国军方的武库。 其中,最为严密的当属物品寄存服务,传说即使面临第三次恶魔侵袭,伦敦沦陷,所存之物依然安然无恙。 华生未曾体验过此项服务,不知宣传之辞是否夸大其词。此刻,他置身于下行的电梯,手指轻捻衣袋,默默计算时间,已足足三分钟,仍未抵达底部? 电梯在地下七十米深处停顿,“叮”一声轻响,门徐徐开启。 在工作人员引领下,华生步入狭长的走廊,此处无阳光,唯有镶嵌墙内的煤气灯,透过透明的塑板,柔和而不刺目,温度适中。微风从墙体缝隙中拂过,想必是地表的强力通风管道所致,难以想象建造如此地下空间需耗费多少财力。 不知行走了多久,华生终于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设服务台,四周则是一圈扇门,各标不同编号。 “尊贵的客人,您有钥匙吗?”服务台后的美貌少女直接询问,语气恭敬。 “没有。” 华生答道。 “那么,口令呢?” “星空。” 华生说出老乞丐留给他的词汇,少女立即将一本年代久远的册子抽出,迅速翻找,微笑间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客人。 华生接过钥匙,见上面刻着08103。 无需赘言,华生礼貌地鞠躬致谢,走向标有081的门,入门后,来到标有03的房间,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旋动。 门随之开启。 流程之简便令人意外,如此森严的地下宝库,仅凭一句口令便可进入,略显儿戏。然而细思,若非老乞丐透露口令,欲寻其遗物,唯有攻陷整个伦敦银行,逐一搜查每个仓库。 门缓缓敞开,一幕令华生震惊的景象呈现眼前。 脚下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流,河水奔腾,跌落百米深渊,撞击在岩壁,形成壮观的地下瀑布,犹如天降洪流。湍急水流的尽头,一个巨大的漩涡赫然显现,如泄洪般吞噬所有河水,轰鸣声不绝于耳,疾驰的水流带来强风,吹乱了华生的金色头发。 众所周知,百年前,一群机械学院的狂热工程师挖掘泰晤士河,将河水引入地底庞大的熔炉。然而,这只是传说,无人亲见。 谁料,伦敦银行的地下宝库竟坐落在这条开凿的地下河之上。 华生尚沉浸在轰鸣声中,一座长桥自彼岸悬崖缓缓降落,恰好落在他面前。至此,他明白为何此处安全措施堪称顶级。在这天然屏障下,人力无法强行穿越。 走过长长的钢铁桥梁,感受脚下奔腾的波涛,遥望那引发巨物恐惧的庞大漩涡,华生抵达桥头,步入悬崖内的建筑,内心激荡渐平。 再前行,来到尽头的门,钥匙缓缓转动,门启。门内仅是一个狭小的更衣室般空间,墙上嵌有一个小凹槽,内放着一个箱子。 普通的木箱,如同街头的弃物,被拾荒者捡去作储物之用。 华生走到箱前,俯首望去。 箱内物品已显陈旧,干涸的颜料,几支简易画笔,调色盘布满岁月的裂痕。华生小心翼翼地取出,不禁惊讶,那残疾的老乞丐竟曾有高雅的绘画情怀? 翻遍所有,终于在木箱底部找到赠予他的枪。 一把看似普通甚至老旧的左轮手枪,款式不明,做工简朴,无任何花纹雕饰,连枪管前端的准星都缺失。 华生曾在前线服役,对枪械了如指掌,他知道,这把枪应出自某个简陋的工作坊。 当然,他从未期待故人真能留下一把举世闻名的神兵,有朝一日绽放瞬间的火力,终结某个傲视一切的生命,开启帝国翻天覆地的新篇章,让他的名字响彻寰宇... 第83章 奇幻的传说 在奇幻的传说中,英雄的故事并非遥不可及的梦幻,而是真实存在的可能。 甚至,华生至今仍无法理解,为何那位乞丐手中握有神秘的法器,且他何以财力雄厚,在这片秘境开辟一处藏宝之所,里面堆积的竟是古老的遗物。 就在这时,华生仿佛洞察了什么秘密。 在箱子的底层,似乎铺着一块布料,不,那是一幅封尘的画卷,被忽视地用作垫底。 他伸出手,轻轻揭开已皱褶的画布,庆幸经年累月,画布未损。 借着头顶的灵光,华生凝视着那幅画卷。 画卷中,扭曲的炫目光景跃然纸上,翻涌的星辰天幕,静谧的村落,火焰缠绕山峦,白色云海与深邃星夜交织成旋涡,如梦如幻。 他看见了一片璀璨的星海。 时光如流水般消逝,伦敦的夜晚再次降临,薄雾之下,星空并未迷失疯狂与困惑,悲伤的螺旋也未曾显现,唯有静谧与朦胧,远方的钟声偶尔响起,提醒着世界并未沉睡。 霍普金斯正在孕育梦境,近日他疲惫不堪,因需不断向夏洛克解释三阶契约者的体验,以及与强大的野生恶魔缔约的艰难与枯燥。 回想起自己突破三阶的那段日子,确实历经磨难,每日承受着进化带来的强烈精神冲击,有时恶魔微动,便引发剧烈头痛,呕吐不止。 每个三阶契约者都需历经这般煎熬,想要将思维与野生三阶恶魔的频率同步,无疑是更加痛苦的挑战。 更何况是以二阶契约者的身份强行对接,那份痛苦将以指数级增长。 即便如此,霍普金斯对夏洛克仍抱以无比的信任。 那家伙的大脑如同无垠的黑洞,达尔文教授用两年达成的事,他只需两个月,绝非空穴来风。 也许,一个月,二十日,甚至半月,他就能完成。 “异类,他是真正的异类。”他翻身喃喃自语,提醒自己,即便他半月就完成,自己也要欣然接受! 对,必须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当奇迹发生时,能泰然处之! 霍普金斯皱眉,不知深夜来电者何人。 他下床走向墙边的灵通器,接起电话。 “喂?” 尚沉浸在迷蒙的睡意中,眼神模糊,声音含糊,但下一刻,他的双眼瞪大,嘴巴张开,身穿睡衣直立在墙边,保持这个姿势足有十几秒。 终于,他缓缓问道: “你说的完成,是什么意思?” 电话另一头,夏洛克的声音平静如常:“嗯,我已经和那个家伙建立了契约关系,所以训练今晚就开始吧。” “……”霍普金斯再度沉默,他并非听力有问题,已听到对方的话,只是大脑一时难以接受,于是又问:“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谁?” “深红。” “哦……”霍普金斯掐了掐自己,以确认自己是否在梦境中,语气却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破碎后的宁静:“可你昨天才把连接器贴在它身上。” “是啊,但算上今天白天,已经过去两天了,那机器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夏洛克说:“总之,别浪费时间了,你已经是三阶契约者了,少睡点也不会死,快来训练我吧。” “好的。” 霍普金斯平静回应,挂断电话。 他没有立即更换衣物,而是继续靠墙站立,身体摇晃,索性倚墙而靠,不知怎地,他不愿再站着,让身体缓缓滑落在墙边。 那机器看起来的确强大。 采集三阶大恶魔的思维波动,转化为线条,实时与人的思维比对……霍普金斯对它的感受不甚了解。 然而, 然而!!!! 夏洛克的意思是他仅用两天时间,就与深红建立了连接,对吗? 真是那台机器的功效吗? “呵呵……” “哈哈哈……” 霍普金斯不明所以,蹲在墙边狂笑,神经质地:“两天,原来已经两天了啊……嘻嘻嘻,没问题,这很寻常,对吧。” 无人知晓霍普金斯发生了何事,但他很快来到伦敦城外隐蔽的工坊,整个人焕发着神采。 他并不想如此,但实验中,只有他作为训练员,只能一次次承受夏洛克的认知洗礼,像一台悲哀的“震撼机”,最后只能摆出接受现实、洒脱自在的姿态。 沿着熟悉的通道,他来到训练场门口,径直推门而入。 场内,名为深红的三阶大恶魔已从镇静剂灌注的容器中走出,低垂着头,背部插满长针,管道流淌各色液体,宛如披着彩袍的古代战士,狂风吹过,身后长袍飘扬,威势逼人。 不仅如此,它的庞大身躯上贴满了各种巨大的贴片,尤其是头部,几乎被厚重的铁环环绕,仿佛街头卷发的贵妇,与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体搭配,显得格格不入。 大恶魔面前,还有一个微小的身影。 那是夏洛克。 此刻,他头戴满是电线的头盔,一条粗大的线缆垂至地面,一直延伸至训练场边缘的墙体。 霍普金斯深深呼吸,告诉自己接受现实,朝对方走去。 “哦,你来了。”夏洛克没看他,而是盯着手中的长卷,上面布满复杂的线条,霍普金斯不懂灵魂可视装置的操作,便没有询问。 夏洛克只是查看自己与那些触手间的联系是否有所变化。 由于人类只能契约一只恶魔的观念,强行通过灵魂可视装置与野生恶魔建立联系,会使契约者与原本的恶魔逐渐疏远,这一点从达尔文教授的经历可见一斑…… 第84章 有些生涩 夏洛克与他的恶魔之间,似乎存在着不同寻常的共鸣,他们的灵魂丝线与那些触须完全交融,仿佛那些触须本身就是他身体的延伸。 经历了近百个小型魔怪的思维试验,他与触手间未曾出现丝毫分离的征兆。即便是与三阶大恶魔订立契约,这种状态依然如故。夏洛克虽不明其理,但他感到这对他而言是个可喜的现象,毕竟那些触手已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伙伴。 “我在两个多小时前与这家伙建立了联系,但总觉得操控有些生涩。”夏洛克向霍普金斯诉说,目光中充满了寻求解答的渴望。霍普金斯回应以点头。 “我能理解你的困扰,初次接触三阶大恶魔,任何人都会感到不适。别笑话我,我初晋三阶时,仅想让黑锋简单移动,都头痛欲裂。而你没当场失控,已显示出超凡的潜力。想要驾驭这样的巨兽,首要便是适应它的体型、重量和动作模式。 毕竟它的奔跑与跳跃所引发的冲击和惯性,非人类身体所能轻易掌握。起初行动僵硬是正常的,我们从简单的头部转动开始训练。” “是这样吗?”夏洛克对三阶大恶魔的操控毫无经验,他决定采纳霍普金斯的建议:“好的,但在那之前,我想让你看看我的问题。” 话音未落,他心念一动。 眼前深红骤然转身,身躯前倾,脊背如满弓紧绷。轰然一声,它庞大的身躯瞬间向前疾射,扬起一路沙尘。广袤的场地,它仅用极短时间便冲至边缘,随后深红腰部扭转,五指死死抠住地面,完成了极致狂野的180度急转弯,又狂奔回起点。 这疯狂的冲刺仅耗去几秒,其间双腿对地面的撞击令霍普金斯感受到地面的震颤。大恶魔再次疾冲归来,下肢猛然发力卸去惯性,动静之间,它已站回原点,飞沙走石随之而至,伴随着数十条巨大管道如瀑布倾泻般的轰鸣。 夏洛克扬起周遭扬起的尘土,走到深红身旁,指向地面:“你看,我想让它停在这,但它总会偏离一大段距离。这种精准度,与你的契约恶魔相比,相差甚远。” 霍普金斯沉默片刻,嘴角微颤。的确,这只大恶魔的动作不够精确,奔跑时还会偏移,无法迅速切换动静,且动作过大,根本谈不上细腻,与他的契约恶魔相去甚远。 然而—— “我晋升三阶多久了?你才两天啊。” 他无力地低语,接着叹了口气:“那个,关于转头的训练,先不用了。” “不需要了?”夏洛克皱眉,有些忧虑:“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从基础做起。” “不必了。”霍普金斯认真地说:“请相信我,真的不必了。别问我为什么,我只想静一会儿,就一会儿。” 霍普金斯需要静一静。这是在承受夏洛克的多次认知冲击,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与自我安慰后,他所能保持的状态。换作他人,听到夏洛克的话语,目睹他的行为,再得知这仅发生在48小时内,恐怕会怀疑自己是否疯了。 霍普金斯走至数十米外,蹲在墙角,手指在地上画了几何涂鸦,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才平复心情,回到原地。作为教廷审判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的心理承受力确乎异于常人。 “其实不只是转头,我觉得你的基础训练都可以省略。”他郑重地说道。 “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们直接进入实践操作,必要的基础知识我会在实践中慢慢教你,你会理解得更好。就像我说的,对三阶大恶魔的训练,最好的方式就是实战。” “等等,你说的实践操作就是直接战斗?和你一起?” “是的。”霍普金斯点点头:“放心,我不会一开始就对你下手太重。” 这话对一个刚刚与恶魔建立联系的契约者来说,进行实战训练无疑是天方夜谭,就像教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自由搏击一样不可思议。但霍普金斯认为没问题! 夏洛克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因此霍普金斯提出实战,他自然答应下来。于是,就这样不管不顾,霍普金斯让自己的恶魔走出镇静剂充斥的舱门,与深红面对面,站在场地中央。 三阶对三阶,没有任何预兆,突然而至。若乔治·罗玛尼斯教授知道此事,必定会怒不可遏! 但一切已成定局。霍普金斯并未摆出训练者的姿态,没有倒数,没有傲然抬头,等待对方先出手。若契约者晋升三阶,要么被教廷接纳成为受人尊敬的神职,要么被派往前线,在冰天雪地中为人类的生存浴血奋战。 总之,战斗在所难免。迎战突如其来的攻击,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 第85章 玄机前夕 玄机前夕 瞬息间,风声未至,森寒之芒已现,霍普金斯的契约魔兽名为黑锋,因其漆黑甲壳上长有双刀般的利爪,然而作为天赋异禀的他,命名技艺却略显平庸。 但这并不妨碍其魔兽展现出惊人的速度。 这魔兽如闪电般疾驰,无他,唯速度惊人,锋利的前爪直刺深红的心脏,幸而未出刀锋,否则深红那苍白的护甲上必留下深深的刻痕。 夏洛克目睹这一幕,虽已警觉,却无奈新契约仅两小时,未能引导深红做出有效防御,双臂微慢一步。 他清晰感受到一股巨力自胸前汹涌,如铁锤般直透身躯,虽只是精神感知,却无实质性伤害。 “这就是三阶魔兽与契约者的纽带吗?感觉比二阶更为直接啊。” 他沉醉于这奇异的精神反馈,甚感有趣,于是借势借力,驱使庞大魔兽扭转,细长的手臂瞬间化为数米长的钢鞭,直取敌魔兽的头颅,掌风掠过,带起一阵猛烈的气流。 人类驾驭三阶魔兽,重力、体积不匹配,加速度、重量回馈,及巨幅动作产生的空气阻力,皆非轻易可模拟,唯有经无数次训练才能适应。 面对迎面而来的风,与直冲而下的巨臂,霍普金斯本能一怔,下一刻,两兽前肢硬碰硬,骨甲碰撞间发出刺耳的金鸣。刹那间,砰砰砰,密集的响声汇成一记重音,坚实骨甲在明亮的灵灯下交锋无数,只余下混乱的残影遍地。 霍普金斯眉头紧锁,不解为何新契约的魔兽能抵挡他的攻势。 尽管他的黑锋未出刀锋,未施展远程突袭,仅以快速打击应对,但也不应被阻挡。 深红必然存在思维与行动的延迟,这是新契约的必经阶段,犹如新生儿需要时间掌控四肢,不可能一出生就会行走。 而刚才那瞬间交错后,他清楚感知到夏洛克与深红之间,有一秒至十五秒的反应时间差。 即便这已是极其短暂的延迟。 然而,这延迟何以忽然消失? 天才也难以解释这等奇迹。 实则,那延迟并未消失,仍真实存在。 只是夏洛克做了一个小小的预判。 伸出的手臂必然伴随收拢的动作,观其速度,便可预先计算下一秒的位置,这不过是基础的观察与计算。 夏洛克想,身为侦探,提前一秒钟行动,应是基本素养吧。 奇迹前夕 霍普金斯不再纠结于那短暂的延迟,这些天他已经懂得如何与夏洛克共事。 只需专注自身,无论对方如何惊人,都专心自己的战斗。 无心之人,何来震撼! 他不确定帝国是否有此古训,但此刻他依此行事,或是在那瞬间的交错、互攻中,本能地进入战斗状态。 电光石石间,他忘却夏洛克是新手,受思维惯性驱使,全力出击,因为他只知道全力以赴,黑锋魔兽应声退去,滑行数十米,伏地不动,由极动转为极静,仿佛一块经历岁月磨砺的黑色礁石,稳固如初。 然而它并非始终静止,夏洛克远望那蜷曲的庞大身躯,能感到其中蕴含的恐怖爆发力。 霍普金斯曾言,他的魔兽仅擅瞬袭与爆杀,想必这是其最强之技。 多年经验的三阶契约者全力以赴对抗新手,确有失公允,不合逻辑。 但霍普金斯此刻并未察觉,他对魔兽的操纵一气呵成,不容一丝犹豫,对持久力不佳的魔兽而言,犹豫等于自寻死路,他仅有速度优势,快得一切成为本能反应,待他回过神来,侦探仍是新手,一切已成定局。 因为礁石已本能地动了起来! 一动,不再是礁石,而是穿越大气的炽热流星,流线型身躯仿佛为破风而生,刚才的蜷缩是为了蓄力,此刻骤然爆发,双足踏出,带起炽热的气息。 快过眨眼,快过声音,爆鸣尚未入耳,流光已绽,锐利刀锋在数十米间无声无息地刺向对方胸膛。 “糟了!” 霍普金斯瞬间汗如雨下,因他的魔兽在无数次训练中习惯使用刀锋!而此刻的突袭,他已无法控制这致命一击,来不及后悔,冷汗甚至来不及渗出毛孔! 此刻,夏洛克目不转睛,甚至微睁双眸,似要吞噬更多光线,映照更多细节。 刀锋虽疾,却不及光速,万物色彩皆入眼中,思绪亦随之翻涌。 无声的刀锋逼近深红,尖锐光芒中,深红庞大的身躯开始向后倾倒,脚趾离地,同时,重力下,无任何借力,仅凭腰肌之力,竟在空中扭转身躯,巨掌缓缓探出,轻轻触碰刀锋侧端! 正常的时间流速下,只见深红修长的身体猛然向后仰,顿住,随即倒挂,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画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刀锋擦过对方指尖的护甲,恐怖的速度擦出火花,此刻,那破风的刀锋…… 第86章 未曾察 啸声如狂风中的鬼哭,伴随着一只巨大红白交织的魔躯在爆炸声中坠向大地,然而它强撑着用另一只巨臂猛击地面,稳住摇晃的身体,飞跃出一片沙尘,最后重重砸地,掀起一阵轰鸣,滚向远方。 霍普金斯的契约恶魔同样处境堪忧,全力一击竟落空,未释放的冲击力无法消解,径直冲出,凄凉地在沙尘中翻滚,直至撞上场地边缘的石壁才止住势头。 霍普金斯凝视着弥漫的沙雾,两个模糊的巨大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耳边回荡的响声和狂跳的心脏令他许久无法平息,甚至未曾察觉,冷汗已湿透衣裳。 他无法想象,刚才那一击若命中,将带来何等灾难。 更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在狭小空间中避开的。 那一瞬,深红在夏洛克的掌控下,于封闭空间中施展了几乎不可能的闪避和伸展,化作空中的一片赤红枫叶,随风飘荡,轻盈得仿佛不染尘埃。 然而,那分明是重逾十吨的三阶大恶魔,骨肉融合的庞然大物,一举一动皆可激起飞沙走石,落地即引发地动。但它刚才竟如此飘逸地散开,哪怕跌跌撞撞,也无损其灵动和威严。 等等,摔在地? 霍普金斯才意识到,他只顾关注夏洛克的恶魔,竟忘了自己那只也摔在了地上。 他转头看向场地另一边,沙尘中,他的黑锋倒挂在墙边,头朝下,几只足肢纠结,流线型的翅膀偶尔挣扎几下。 刚才,这家伙是以何种速度撞击的? 霍普金斯不知,此时他忍不住“哇”地一声,俯身干呕。 “你还好吗?” 夏洛克也感到一阵眩晕,他与深红的契合度实在太差,刚才那一瞬,他既要凭借视觉捕捉和短暂预判,又要精准避让并迅速卸力,否则,他也必将像另一只恶魔那样一头撞墙。 “哇。” 霍普金斯又是一阵干呕,挥手道:“没事,只是有点恶心总之,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今天的训练呢?” “呕。”霍普金斯不再摆前辈架子,挥手速度加快,几乎留下残影:“不急,明天继续,我去休息室。” 说完,他顶着晕眩,操纵契约生物摇摇晃晃回到巨大的玻璃容器,不用夏洛克扶持,一边干呕,一边离开了场地,途中在楼梯上险些失足摔倒。 场地内,只剩下夏洛克一人。 他指挥远处的深红缓缓站起,刚才的卸力让他免于狼狈,但同时也暴露出他与深红连接的问题。 僵硬,极度僵硬! 尽管他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躲过了霍普金斯的全力一击,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但在夏洛克的感觉中,依旧僵硬无比,就像控制着脑梗后抑症患着,许多微妙动作无法完成。否则,他刚才完全可以利用身体惯性,在落地时找到平衡,用后空翻卸力,而非直接滚出那么远。 不适,不流畅。 场地周围的巨型通风管吹散了尘埃,巨大的身躯微微蜷缩,站在场地边缘,夏洛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尝试着用肢体对冲击力的反震,在横向移动中寻找瞬间无需减速的反馈。 但他失败了。 当然,没有人能指望契约恶魔做出这样的举动,即使是霍普金斯那样速度惊人的恶魔,也只能依靠无数次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完成直线冲刺,不可能转弯,更不可能做出闪避动作,或瞬间改变招式,跳跃,或利用翅膀调整速度和攻击角度。 人的大脑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精细操作,就算有人侥幸做到,也可能因精神力耗尽而晕厥。 夏洛克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觉得有些僵硬,于是不断尝试,练习。之前的训练中,他已经摘掉了脑波头盔。如果他没摘,此刻他的脑域变化会让老乔治教授再次震惊得跌坐。 天亮了,夏洛克带着不满的心情投入工作。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带着这种情绪反复工作,练习,甚至有时不找霍普金斯对练,只是一遍遍尝试,原本需数月乃至一年才能逐渐完善的契合度,短短几天就达到极限。 但这仍不能让夏洛克满意,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一个晴朗的夜晚,伦敦的天空中,月亮清晰可见,明亮的月光洒进工厂窗户,恰好照亮了那只巨大的深红。 训练室内,夏洛克没开灯,静静坐着,回味着这些天与恶魔间的联系与反馈,想起白天在灵魂可视化装置中得到的数据。 这些天,老乔治教授心情愉快,他再次给众人放假,因为这些数据已经足够完美,只需一周,就能展示出令人信服的实验成果。 这段时间,他甚至没怎么关注那只深红,因为这只三阶大恶魔的数据已无关紧要。夏洛克的表现超出预期太多,如果需要,只需在军方或投资人面前做一些简单的体操动作就足够了。 毕竟,达尔文复苏计划已进入尾声! 一个奇迹即将诞生,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帝国人们的表情会如何。 作为这场奇迹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夏洛克并未感到太多喜悦。他静静地坐在空旷的训练场,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踩灭。 他站起身,走向远处黑暗中的巨影,触手从黑暗中延伸,缓缓靠近,攀附在它的身躯上,沿着瘦削却充满力量的躯干蔓延,如同繁茂的枝叶展开,沿着脊椎形成密集至极的神经脉络。 一点一滴,钻入深红的躯体,钻入大脑,钻入脊柱,如墨汁融入水中,在肌肉纹理间扩散。 夏洛克闭上眼睛,无人知晓他此刻的感受。月光下,红色的身躯,白色的骨骼,黑色的触手,银色的光芒,在空旷如荒漠的场景中,构成一幅静谧而美丽的画面。 总需要休息一会儿... 第87章 炼狱食堂内 炼狱食堂内,魔酿佳酿与乐曲交织,醉意与悲欢交织,弥漫在虚无的空气里。 而厂区之外,广袤的虚空之中,唯有静谧如死寂。 无数纤细的魔爪悄然侵入赤红之躯,它们细腻地缠绕其内在的神经,无声无息,极致的静谧中蕴藏着摄人心魄的震撼。 夏洛克,这位驾驭过诸多恶魔的存在,对凡人来说,犹如神话,然而他从未遵循教会的契约法则驯服过地狱生物。就连他自身的契约恶魔——那些触手,他也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因为它们与他之间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无需多余的教导。那些小东西乖巧至极,懂得为他点烟,又何需训练它们泡茶洗衣?如今,或许真的可以了。 总之,夏洛克对所有恶魔的控制,全赖于这些触手,这是他最熟悉,最娴熟的手段。 如今,厂区内实验已告一段落,只剩下收尾工作,深红恶魔便失去了继续试验的意义。 于是,夏洛克想尝试着,以自己的方式,不借助灵魂连线的强制契约,将一只三阶大恶魔纳入麾下! 即使目前他还只是二阶契约者,但早在一阶时期,他就曾掌控过地狱的二阶恶魔。以此类推,如今占据一只三阶恶魔,且已建立脑域联系的,应该并无太大困难。 细微的触须在庞大身躯内蔓延,深红之躯的体积远超腐尸犬,所需时间自然更长。于是,在静寂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夏洛克感知着精神在巨体中缓缓游弋,如同地狱领域的扩张,一点点成为他的所有,每一丝肌肉,每一块骨头,炽热如炼狱微风的热流随心所欲,灌注进庞大的经络和血肉! 终于,夏洛克缓缓睁开眼眸。 巨大的深红也随之缓缓睁开眼,那双浸润过无数次恶魔镇静剂的瞳孔,此刻似乎不再死寂,甚至闪烁了一下,在月光下,绽放出不易察觉的微光。 食堂内,霍普金斯和华生坐在角落,面前的食物不多,酒杯中的酒也未饮尽。 对这些辛勤工作一个月的研究员来说,今夜无疑是最快乐的释放,他们举杯谈笑,拥抱嬉戏,有的男女相拥,有的女研究员在酒后卸下厚重眼镜,脸颊的红晕展现出平日难以想象的美。 华生并非厂内的实验人员,但半月前的短暂亮相,让他赢得不少青慕。短短几十分钟,有四五个女孩借着酒意邀请他共舞或交换联系方式,但他礼貌地婉拒。其间,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主管大胆地亲吻了他的面颊,令霍普金斯面露惊讶。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坐在这里,向你搭讪的女孩会更多。”他喃喃道。 “当然,如果她们知道你是个高贵的神职人员,倾慕的目光会更多。”华生答道。 几日前,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无人知晓去向,但夏洛克和霍普金斯都忙于事务,未曾在意。 “对了,夏洛克呢,怎么还没来?” 已经开了一小时的食堂舞会,全厂都通知了,唯独不见夏洛克。 “最近他对那只三阶大恶魔很感兴趣。”霍普金斯说,想起前几天自己在对方的攻势下显得吃力,不禁叹了口气,“估计又在训练区,要不要去叫他,别错过了今天的餐食。” 走廊上,华生与霍普金斯并肩前行。 霍普金斯有些羡慕身边的医生,他只是个普通人,无法体会夏洛克在契约上的天赋有多么惊人。而太过惊人,已显得有些可怕,虽然还未超越自己,但用不了多久,这家伙岂不是会成为战斗实力同样强大的人物? 穿过熟悉的通道,乘电梯一路向下,两人来到外围训练室前,霍普金斯深呼吸一口气——每次面对夏洛克,开门前总得先调整心态,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花样? “吱嘎”—— 幽静的走廊里,门扇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几缕月光随风飘进,洒在门前的台阶上,室内一片寂静。 向内望去—— 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在月光下矗立。 霍普金斯不确定“矗立”是否能形容眼前恶魔的姿态,因为它并非双腿站立,而是仅凭两根手指。 流线型的身体以双腿并拢的笔直姿态倒挂在巨大的空间中央,仅用两根指尖触地。 就那样笔直地倒挂,静止不动,不知已持续多久,安静庄严,连丝毫颤抖都没有,无声无息,仿佛陡峭悬崖或瀑布底端的巨石,这一刻,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世间壮丽的景色往往静默,却能轻易激起心中的波澜。 在这壮观的奇景之下,一个身披风衣的身影靠在一根手指旁,低垂的眼帘透出疲惫,歪着头,发出轻微的鼾声。 夏洛克太累了,他也是人,也需要休息一会儿。 让十几吨重的三阶大恶魔倒立—— 这需要多么精细的控制,重心、平衡、姿势、每一块肌肉的力量,都要精确到极致。 而用两根手指—— 实话讲,就算让人自己做出这个动作,也足以令人敬佩至极。 而夏洛克此刻竟在睡觉。 他!在!睡!觉! 霍普金斯站在门口,看着这震撼的画面,深吸两口气稳定心神,挺直腰板,仿佛在说:“瞧,我只用了几秒就恢复了!” 旁边的华生微微皱眉,犹豫片刻,问道:“这样的姿势在你们契约者中算厉害吗?” “当然。”霍普金斯立刻点头,开始向华生解释让如此巨大的恶魔做出这种行为需要多可怕的精神力和脑域计算。但华生并未多听,因为他自然而然地认为,如果只需强大的大脑,夏洛克能做到,不是很正常吗? 自那天起,霍普金斯不再主动提出与夏洛克对战训练,转而开始教授基础知识和操控三阶大恶魔战斗的注意事项。时光流逝,夏洛克完成了所有灵魂可视装置的数据输出储备,工作提前结束。这些天,他只是偶尔在训练场待一会儿,训练完便回家休息,充实而惬意,一切仿佛…… 第88章 足以构成困局 苍茫的灵力波动在隧道内回荡,漆黑的枪口静默地锁定着众人,沉重的蒸汽装甲缓步而来,机甲上的连射灵炮如同狰狞的链条,垂挂在腰际,如同凶猛的兽颚。 权力的光辉背后,往往潜藏着阴暗与残忍,如今,众人深陷其中,心中皆不宁静。厂区的非法侵占?只需寻找前任管理者,金钱或是亲人的威胁,便可轻易得到解释。过去的杀戮?那些人的死因众所周知,夏洛克相信对方手中并无确凿证据,但拖延至帝国传承大典结束,足以构成困局。 一个愚蠢的棋子,以简单的手法,在关键时刻显现出狡猾与效力。嵌入隧道壁的灵火灯在巨大的灵光下黯然失色,风穿过入口,化为狂怒的洪流,席卷每个人的衣袂。 “福尔摩斯先生,据匿名目击者指证,你在三月十七日在生命科学院西储库大桥屠杀了14名帝国军人,对此有何辩解?”一位看似文职的男子自装甲后方走出,推了推眼镜,试图掩盖内心的紧张。 “我猜那位目击者并未透露身份和信息,对吗?”夏洛克回应道。 “确实,证人的安全是我们的首要责任。”对方回答。 夏洛克不再理会,此人明显只是来念台词的傀儡,浪费时间无益。他的存在仿佛一台留声机,播放着预设的言辞。 果然,那名警务人员无视夏洛克的反应,走来,手持灵光手铐,光芒在冷钢上微颤,揭示了他内心的恐惧。当然,这样的阵仗只为了擒获眼前之人,也暗示了此人确实有实力单枪匹马杀掉十四名帝国前线士兵,其中包括几位契约者。 这意味着,只要他愿意,这里大部分人,包括自己,都将命丧黄泉!寂静如悬空的利刃,所有人都屏息凝视,枪口未动,蒸汽装甲内的人因涡轮的热量而汗流浃背。他们祈求这个长风衣下的强大存在,能顺从地伸出双手,不作抵抗。 至于反抗,夏洛克心知肚明,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他若有意,即可轻取众人之命... 第225章 乾坤轰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早已超出寻常的逻辑,仿佛置身于一片玄奥的世界。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物,定是想在这幽邃的地道内,让夏洛克的手沾满血腥,让死亡的阴霾浸润石壁! 这样一来,这里的实验定会被冠以恐怖的名号,而夏洛克也会成为世人眼中狂乱的魔道修士。所以他并未抵抗,也没盲目服从,只是镇静地站立,点燃一支烟,淡然地吸上几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更甚,持枪者的手心渗出汗珠,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此刻—— “你们这些人也真是愚蠢至极,能悄无声息地掌控这么大一座炼狱工厂,引来众多恶魔,又聚集了一批顶尖的修炼者,背后的势力岂是你们这些小兵所能揣测的?就这样带着几杆枪,妄图封锁这里?” 杰米躲避着眼神,默不作声,华生转而面向众人,语气虽平静,却充满失望:“战场上的炮灰生活把你们的理智磨光了吗?我也是老兵,知道军令如山,但如果接到这种荒谬的命令,我宁可自残,躺在疗伤阵法中,也不愿涉足这浑水。” 华生并非喜好啰嗦之人,但他明白,此刻武力无法解决问题。他只是试图唤醒这些人的理智,希望他们能明智地放下武器。 他的话语落下,几道目光投射而来,看见他笔直的身形,温和的面庞,细眯的眼眸,一些人悄悄咽下口水。他们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任务资料中的二号人物,约翰·华生。 华生出身军旅,但军中档案列为绝密。他身为凡人,却在教宗的某次肃清行动中,仅凭一把手术刀就解决了21名顶尖杀手,全程无人惨叫,无人求援,无人开火,只是在追逐中忽然消失在阴影或转角,待再次现身,已是尸体。 这般描述,加之华生的平静,使他的平静之中透露出极致的诡异恐怖。 后续资料还提及,那位下令肃清的教宗神秘失踪,再未现世。在生命科学院期间,这位退役军医与教廷关系密切。 然而,无人回应,枪口依然直指前方。 终于,耐不住沉寂的气氛,握着手铐的人开口:“福尔摩斯先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他向前迈了几步。 与此同时,华生不动声色地迈出左脚,挡在夏洛克面前。这一步,令四周近处的防爆人员感受到危机,差点扣动扳机。 “接下来怎么做?”华生问。 “还没想好,等等看。”夏洛克不紧不慢地说,声音并无刻意压低。 杰米·丹尼尔斯被他淡然的态度激怒,冷笑:“别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杀人偿命,帝国是法治之地,没人能庇护你!” 话音未落,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法治之地?” 那声音从隧道深处传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威严凛然:“说得好! 那么,请问这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犯了何罪,载于哪一卷,哪一条? 若能道出,今日我就站在你们这边,协助你们捉拿他! 若说不出…… 你们每一个人,一个不漏! 都等着审判庭的令牌吧!” 第225章 天地共鸣 或许是因为长期担任审判官,每当触及犯罪、案件、裁决之事,霍普金斯的声音总会带上几分威严。沉重的声音在封闭的隧道中回荡,一道威严的轮廓逐渐显现。霍普金斯今日并未着审判官的服饰,仅佩戴了镶嵌太阳花与天平的挂坠,缓步走入众人的视线。 单论战力,霍普金斯或许不及夏洛克,但此刻,没有人敢对他流露出敌意,甚至不敢对准他。人类社会从不单纯以战力定胜负,即使历史中偶尔出现异类,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提到审判庭,几乎每位在场的士兵心跳加速,看到象征审判官身份的挂坠,有人犹豫是否要先放下枪,行一个虔诚的礼节。 军人的纪律阻止了这样的行为,否则在这种紧张时刻,对着敌人鞠躬太过奇怪。 “请问阁下是?”人群中,一名穿着防爆装备的中年男子放下枪,迎向霍普金斯,问道。此人四十多岁,干枯的头发与苍白中透出血丝的肌肤昭示着他是一名前线老兵,恐怕也是这群人中的最高指挥官。 “斯坦莱·霍普金斯,审判庭第三司审判官。”他平静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军方长官点头,没报上姓名,因为他知道对方并不在乎。他再次重申任务:“我们怀疑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涉及一桩至少十人的屠戮案,因此需要依法拘捕他。” “怀疑?”霍普金斯没等对方说完,直接打断:“何时‘怀疑’二字竟有如此威力?是谁怀疑?为何怀疑?依据何证据、哪项指控?这些基本问题都不需交代,仅凭几杆枪,就想带走人? 难道你们口中的法律,就是看谁的枪口粗,谁说得算吗?” 霍普金斯的语气不急不躁,却充满了严厉的质问! “我们有目击证人,亲眼目睹夏洛克·福尔摩斯杀害了14名军方士兵!”那位长官毫不退缩,昂首回应。 第89章 不计其数 xs7.com \"见证者呵,一个无名无姓,不愿揭露任何讯息,更不会显现身影的存在,他的言辞也能成为拒捕的理由?那我是否可以说,我也有位见证者,他亲见你们这些人是那次所谓的‘屠杀’事件的罪魁祸首?你们此刻是否应立即前往审判塔自首?我保证,你们在半月内便能安排好‘六星’之事。\" 霍普金斯处理过的案件多如繁星,见过的法庭辩论不计其数,想在他面前玩弄逻辑,简直是妄想。 那位军方将领喉咙一紧,不知如何反驳,霍普金斯趁此空隙,悄然贴近夏洛克,低语询问:\"话说回来,你真的杀死了十多位现役战士?\" 夏洛克点头:\"是的,出于自卫。他们企图拦截并杀害我,当时艾琳艾德勒女士与我共乘马车,她可以为我作证。\" 霍普金斯一愣,回想起在酒吧里,那位备受尊敬的神秘女士邀请夏洛克送她回家的情景。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天夏洛克送艾琳小姐回家后,是否进了屋,又做了什么。 哎呀,不对,现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刻。 \"好吧,我会拖延住这些士兵,你快去工厂看看,里面的科研人员正与军队对峙,务必稳住那些学者的情绪,只要不拔枪,不起冲突,这些军人奈何不了我们。\" 夏洛克心知肚明,毫不犹豫,向前几步,欲越过障碍。 \"未经我许可,任何人不得通行!\"军方将领立刻喝止。 咔咔咔—— 一阵特有的武器声响,无数枪口再度对准夏洛克。 \"工厂归属我们,你们无权封锁!福尔摩斯先生未经书面逮捕令,你们无权限制其自由!一群披着城区警卫衣裳的军人,竟意图对帝国公民动武,难道不怕军事法庭?!\"霍普金斯沉声质问。 将领未回应,只是瞪视着霍普金斯,内心已动摇,却硬撑着不收回命令。 他当然清楚自己无权这么做,但身为帝国军人,他反复告诫自己,这仅仅是执行命令。同时,他想起了远在雷德克海峡刚入伍的儿子,还有帝国军务部的承诺,只要逮捕名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人,儿子就能从前线调至后勤部门。 在前线,生存率不到半数。 若能消灭目标,儿子将直接获得普林斯顿大学的入学资格,以杰出退伍军人身份获赐家乡主城的住宅,还有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这位老将领在前线奋战了十余年,妻子临终仅希望儿子能平安生活,他向神圣之光许下承诺,一场战争却使一切化为泡影。 他还能怎么办? 明知这么做不对,明知对无辜的帝国公民拔枪是军人的耻辱,但一想到儿子,他只能承受所有耻辱。 \"谁也不许动!\"他举枪喝道。 霍普金斯眯起眼睛,他察觉到了异样,这不是一般帝国军人应有的态度。 \"不论你受到何种威胁或诱惑,我是一名三级契约者,仅凭你们几支枪,不可能留住我们!\" \"一旦有人跨越警戒线,直接开火!\"老将领仿佛不愿再思考,孤注一掷地再次命令。 在底层军人眼中,命令就是命令,虽不解为何如此决绝,但只能服从,齐齐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远处的蒸汽装甲抬起嵌入式转轮枪,更远处的隧道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有增援正赶来。 探照灯下,人影交错,狭小空间内密集的枪口,若在此处交战,无论契约者的力量,还是流弹横飞,总会有人丧命。 于是,紧张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无人开口,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像砂轮无情磨砺着人们的神经。 夏洛克不想在此刻杀人。 士兵们也无一人想开枪。 所有人都期待对峙尽早结束。 此时,背后的探照灯忽然闪烁几下,随即咔的一声,毫无预警地熄灭,整条隧道只剩下嵌入墙内的煤气灯,亮度的骤变使众人瞬间失明。 就在神经紧绷到极致之际。 老将领眼中忽然迸发出近乎放弃理智的坚决光芒,毫无预兆地猛扣扳机! \"砰砰砰!\"一连串枪声突然响起,震得周围人头脑嗡鸣! 即使如此,历经战场无数的枪法仍不如夏洛克、华生和霍普金斯反应快,三人瞬间横向纵跃,躲到掩体后,无人受伤。 然而,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激起千层浪,一颗子弹打破紧绷的神经。 有第一声枪响,就有第二声,第三声。 \"开火!!\" 这明暗交织的瞬间,士兵们哪有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听到枪声便是战斗,只听一声命令,扳机前的手指骤然紧握,瞬间,无数枪声在封闭空间内炸裂,枪口喷射的火焰盖过了煤气灯的光芒,将四周的影子映照得如恶魔狂舞。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排列整齐的蒸汽铠甲驾驶员同时按下红色火力按钮,旋转机枪的轰鸣将声浪推向新的高度,各色火焰交织,无数金属子弹在隧道墙壁间碰撞飞舞! 夏洛克等人躲在水泥路障后,躲避流弹,身后的路障被子弹炸出尖锐的水泥碎片。 直接下令开枪,这种疯狂行为无疑得到了默许,换句话说,这枪过后,奥古斯丁大帝的势力彻底撕破脸! 算算时间,再过半月,帝国传承大典即将开始,胜者为王的道理连街头流浪汉都懂,此时的脸面就是为了撕破。 于是,在轰鸣的枪声和纷飞的弹片间,三人相视一眼。 \"尽可能在停止射击的前提下,减少杀戮。\"霍普金斯无奈地说。 话音未落,夏洛克和华生已冲出掩体! 一道虚空裂隙在全副武装的士兵身后显现,接着,缓缓闭合... ... 第90章 无言以对 你们的关系很深厚吗? 在迷雾缭绕的城市中,白色的马车极为罕见。泥泞的道路、潮湿的空气、弥漫的沙尘和烟囱中冒出的黑烟,使得任何白色的存在都显得尤为突出。然而,眼前这辆马车宛如刚经过最纯净的泉水洗涤,在和煦阳光下晾干,一尘不染地停在布满碎石与弹片的隧道之中。那匹纯白的骏马在昏黄煤气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辉。 两旁,身着洁白长袍的修女们十指轻合于唇边,她们手中的黄铜挂坠相互碰击,发出悦耳的音符。这神圣的队伍就这样悠然地出现在这废墟之中,仿佛与世隔绝。 夏洛克并未理会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如同鬼魅般穿梭于人群和机甲之间。这些沉重的机器对他来说早已不足为惧,他不再理会驾驶员,直接猛力刺入热气腾腾的排气管道,紧握着咆哮的蒸汽涡轮,将其硬生生拽出。涡轮因散热设计紧贴管道,轻易就能拔除,不知那些机械学院的老专家们看到此景会有何感想。 顷刻间,原本笼罩隧道的火力网崩溃,只剩下哀嚎的士兵无力地趴在地上。而华生并未像夏洛克那样单枪匹马对抗整个小队,他悄然潜入破碎煤气灯的阴影,趁夏洛克拆解机甲时,他那双白皙的手在黑暗中悄然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已抵住中年军官的喉咙。 “让你的人停止攻击。”他平静地说。 军官无言以对。 下一刻,寒光一闪,军官手指骤感冰冷,试图扳动扳机的手指莫名失去支撑。直到剧烈的疼痛从手臂贯穿大脑,他才意识到,手指已被切断。 “啊——啊——” 军人的命令让他毫不犹豫地闯入生死之战,为人父的责任使他抛却良知,但此刻,他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断指之痛。于是,他在四周的悲鸣中发出最凄厉的嘶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军官手中的枪落在地上,剧痛使他浑身颤抖,冷汗淋漓,但他咬紧牙关,无视已刺入皮肤的刀刃: “呵呵,一切都太晚了。躺满一地的尸体,你们还妄想全身而退吗?” “带着部下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不觉得可耻吗?”华生平静地质问。 “当然无耻,但值得。”军官笑着说,疼痛让他的声音颤抖,他选择沉默,脖颈一挺,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只要当着众多帝国士兵的面杀人,无论是否有罪,足以让他们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这一幕看似漫长,但从枪声响起到现在,只过去了一分钟多。远处的脚步声渐近,增援部队抵达,但他们完全不明所以,只看到一片狼藉和痛苦的士兵,而任务负责人已被一名男子控制。 一连串的上膛声在封闭的空间中回荡,显得荒诞而又无奈。难道,又要牺牲几条生命? 就在这时,“哒哒哒”,不急不躁却又不应在此地出现的声音响起。 那是马蹄踏在混凝土路面的声音,伴随着黄铜吊坠轻轻碰撞的悦耳回响。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一辆白色的马车在隧道尽头的阴影中显现,两列模糊的随行队伍随之而来,朝这边行进。 第91章 呆立原地 在神秘的辉映下,一切显得异常违和。 然而,这只是序幕。在这圣洁的行列之后,暗影中显露出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他们的轮廓透着冷酷的杀伐气息。他们身披长袍,胸口佩挂着红布,上面用微光熠熠的金纹镌刻着圣光福音的摘录——他们是裁决司的执事,粗略估计约有四十人,构成了这支二阶契约者的强力执法队伍。他们从阴影中走出,悄然立于白色马车之后,虽静默无言,却给人以深沉的震慑感。 在隧道的另一头,数十支枪依然举着,枪口对准夏洛克和华生,但先前的嚣张已不再,众人只是呆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来客,一个个瞠目结舌,呆立原地。 这样的静寂不知持续多久,马车的门被推开,一位身着简朴却流露着华贵气质的女子在白衣修女的扶持下缓步走出。她的长裙曳地,踏过弹壳与尘埃,却不染半点污秽。她的目光扫过被炮火摧毁的墙体,哀嚎的人群,以及瘫倒在地的废弃蒸汽装甲,轻启朱唇:“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士兵们依然迷茫,面面相觑。 “请回答圣女殿下的疑问。”跟随的白衣修女淡然提醒,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命令。 这一刹那,前方人群出现一丝骚动,装备的碰撞声微响,几个士兵疑惑是否听错,无法理解为何教廷的圣女会出现在此地。然而,望着那位美丽的少女,他们下意识地感到她无比神圣,如同面对圣光,萌生了膜拜的冲动。 人群中,有个人反射性地转过身,想要一睹圣女的容颜,却忘记手中枪仍举着……当枪口转向圣女时,几个裁决司执事已无声无息地挡在她面前。疾风骤起,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士兵的手臂被折断,枪也被硬生生掰成两截。接着,一名蓝衣执事一脚踢中他的腹部,将其踢飞出人群,撞上一台报废的蒸汽装甲,昏死过去。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这句话充满傲慢,但对准圣女的枪口是不能饶恕的,更何况面对四十位神职人员,无人敢生反抗之意。最终,中年军官无力地点点头,那些枪口纷纷垂下。 圣女殿下依旧静静地站立,等待有人解答她的疑问。数秒过去,依旧无人回应,她转身走向华生。 从士兵们的反应来看,现场的负责人应是被挟持的中年军官。奇怪的是,所有士兵放下武器,唯有华生的匕首仍抵在军官的颈间,而无人阻止。裁决司的人也对这一幕视而不见,仿佛他真的刺下去,也不会有人干涉。 “请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圣女来到军官面前,语气柔和,但在当前的情境下,显得尤为诡异。 “此工厂涉嫌非法侵占,需查封。夏洛克·福尔摩斯涉嫌谋杀,奉命逮捕。”军官艰难答道。 “哦?真有趣,这间工厂是以我个人名义购买的,为何认定为非法侵占?”一句话令军官猛然颤抖。 “所以,你的意思是,身为教廷圣女,我会让人闯入此处,赶走所有人,霸占它?” “当然不是。” “那就意味着,为了省钱,我派人闯入他人家中,逼迫他们在买卖合同上签字?” 军官沉默了,他仅接到任务,连夜召集下属执行,怎会料到这工厂竟是圣女殿下的产业?不仅他不知情,就连花钱办事的霍普金斯和下令的军方高层也一无所知,否则绝不会有士兵持枪诬陷圣女。 然而,事情已发生。军官面色如死灰,看着圣女冷漠的表情,几乎预见了悲惨的未来,此刻他只祈祷,自己的愚蠢行为不会牵连到子女。 “所以,是有什误误会吗?”圣女突然笑了,刚才的冰冷顿时消失。 “”军官一愣,尽管她微笑,他却莫名感到更害怕。 “有时,误会的产生难以避免,一旦发现误会,及时澄清就好。对了,你提到福尔摩斯先生涉嫌谋杀案?”圣女微笑着说:“这或许也有误会?” 军官额头上细汗涔涔,比刚才割断手指时更多,他不敢迟疑,点头道:“只是一名街头混混的胡言乱语,缺乏实质性证据。” “嗯,原来如此。” 圣女殿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担忧地看向对方的伤口和滴血的手指:“看来你伤得很重啊。军人为帝国安定献身,确是职责所在,但也别总让自己遍体鳞伤,否则你前线的儿子拼命活下来,好不容易回家,看到父亲如此伤痕累累,会心痛的。” 军官浑身发凉,深知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总之,我将常来此地,不愿被打扰。同时,希望你能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上级。”圣女平静地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说过可能是误会,但如果某天我发现并非误会,而是有人幕后操纵,我希望你能当众说出今天发生的事,可以吗?” 五分钟过去了,士兵们不知谈话内容,也不知军官经历了多少内心的震撼和挣扎,他们只见那英俊男子缓缓移开匕首,伴随着淡淡的收队命令,这场无人愿见的冲突结束了。 隧道内,只剩虔诚祷告的修女,面无表情的裁决司执事,霍普金斯保持着对教廷最高的敬意。无人去问他在知道圣女与夏洛克关系良好时的感受,毕竟,这已无关紧要。 人群中,唯一显得突兀的是缩在角落的杰米·丹尼尔斯。在刚才的枪林弹雨中,他机敏地找到一处角落躲过伤害。如今,看着眼前难得一见的神职人员列队,他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通,教廷的圣女为何突然出现,这工厂怎么成了她的私产,本该被捕的夏洛克此刻正和圣女殿下交谈着…… 第92章 一切并未如愿 在奇异的光影中,杰米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未言明的联系,那是一种超越寻常的熟悉感,令他在混沌的思绪中试图用超凡的智慧解开这谜团的线索。 然而,一切并未如愿。 就在此刻。 \"哦,原来你在这儿。\" 一个平和的声音悄然于耳畔响起。 他转过头,看见名叫华生的男子站在身旁,破损的魔法灯泡忽明忽暗,犹如梦境中的幻影,他静静伫立在变幻的光芒下,脸上洋溢着摄人心魄的微笑。 这一刻,杰米几乎本能地想——这家伙,确实比我更有魅力,蕾蓓卡多看他几眼,也并非难以理解。 一间略显狭窄的休息室内,夏洛克从臂膀上拔出一枚魔导碎片,鲜红的血液沿着胳膊缓缓滑落,他将碎片放在桌上,那里已堆积着破碎的魔晶壳,有的因法术爆炸,有的被冲击力压扁,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夏洛克的身体尚未达到免疫法术的程度,但普通魔器的威力也无法深入肌理太多,通常不会触及骨骼,取出碎片后,伤口三天内便能完好如初。 \"不疼吗?\"哈德森太太坐在对面,深思熟虑地问。 \"疼,不过没伤到骨头和内脏,无需过于挂心。\"夏洛克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确认不影响行动,满意地放下衣袖。 \"所以,你其实一直都没离开?\"他问。 \"嗯,传承大典即将开始,那位皇者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制造飞艇坠毁的闹剧,更不可能让一群亡命之徒驾驶载满爆炎晶的马车闯入工坊,所以他想动用武力,只能借助这种方法。 我的名声在这些人中更有威慑力,还能顺便找些见证人,万一有一天真能将那位制定帝国律法的老者送上审判台,也算有所作为 \"哈德森太太说着,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往日他们谈论的是今日市场的魔法作物价格,或是冬季要不要添置蒸汽保暖装置,如今却讨论着截然不同的主题。 时光确实能改变人,这样的转变太过剧烈。 \"我来之前,那个小精灵说过,只要军队在工坊里使用了法术,他就能确保在展示实验成果时得到军队的全力支持。我的公主身份还挺有用的,只可惜让你受了点伤,不过总的来说不算吃亏。 为了防患未然,这段时间裁决司的执事们会负责保护这里,我不清楚一个二级契约者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四十位裁决司执事的战斗力应该相当可观。\" 夏洛克不禁哑然失笑,心中估算,四十位裁决司执事或许能抵挡整个苏格兰场的魔法警力。 这样一来,直至传承大典开始,工坊的安全问题总算可以不用担心,又有军队支持,那些见风使舵的投资人自然会倾向于这个实验。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颇为舒畅。 然而紧接着... 眼前的公主殿下一改话题: \"我听说,他们指控你杀害了十几名在职军人?\" \"呃...\"夏洛克不知该如何回应,尽管他已不再是单纯的租客,对方也不再是贝克街的房东,但在她面前承认自己一次手刃十几人,还是让他觉得怪异。 哈德森太太似乎并未对答案在意,而是立刻提出另一个问题: \"我刚才听霍普金斯提到,你昨晚送一位名叫艾琳艾德勒的女士回家。\" 她的声音轻柔,眼神却紧紧盯着夏洛克,仿佛此刻她是洞察一切的侦探: \"你送一位女士回家?你们...关系很好吗?\" 女人有时就是这样,她们在意的往往是被人遗忘的事。 刚才的战斗中,是否有生命消逝。 传承大典上,那位无政治背景的挑战者能否成功。 灵魂显影装置的研究能否如期完成,奥古斯丁大帝的罪行能否公之于众。 这些当然重要... 但与此同时,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法术伤痛不痛。 他是否曾送一位女士回家,那位女士是否美丽温柔,他是否与她共度良宵。 他曾许诺在她生日那天共进晚餐,却被无情赶出门外。 那天雪下得很大... 他会冷吗,有地方睡觉吗,因为等待用餐而饿肚子吗,却只换来突如其来的驱逐,他现在是否还恨自己。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哈德森太太却从未忘记,以至于她如今为了这些小事,竭尽全力帮助眼前的租客。 \"算是合作吧,其实我并不了解她,连她的名字是否真实都不知道。\" 夏洛克回答。 \"是吗?\" \"当然。\" \"哦。\"哈德森太太点点头,脸上并无释然的笑意。近半年来,她已学会很好地掌控情绪和表情,就像圣光预见的那样,她或许天生就是位公主。 \"其实你知道,我没资格过问这些,事实上,如果有一天有女孩爱上你,我会真心祝福她。\" \"但愿世间没有这么倒霉的女孩。\" 夏洛克微笑着回应,不知为何,他仍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到一丝歉疚。仿佛多年前那个风雪之夜,贝克街的房东太太真的伤害了一个无助的租客。 接下来的日子里,平静再次成为主旋律,但这平静仅限于工坊内的研究收尾氛围。 事实上,整个帝国仿佛即将沸腾的热水,炽热的温度充斥着每个角落,只待何时激荡出第一朵水花。 第93章 却又无可奈何 疾病,是世间生灵永恒的梦魇,它拖垮的不只是躯体,更是无数家庭的希望。深夜的寂静中,多少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却又无可奈何。 假若真有神丹妙药,能驱散一切病痛,疗愈所有创伤,谁人不会心怀向往? 夏洛克的房门轻轻开启。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步履沉重,低垂的头颅透露出压抑的气息。无需言语,他的状态已昭示了内心的沉重。手中,一份报纸赫然在握。 “发生了什么事?”夏洛克久居室内,伤口已渐愈合。 老教授将报纸递给夏洛克,声音仿佛被抽走了力量:“之前已有传闻,一位杰出的药剂学博士在神殿的再生液中提炼出神秘精华,经过精心调配,创造出近乎完美的药剂。理论上,它能治愈九成人类的疾病。昨日,首位试验者——那位瘫痪十一载的病人,竟然站了起来。” 他虚弱地指向报纸上的照片。 “所以呢?”夏洛克虽不精通科研,却已领会报纸的含义,期待乔治教授的解读。 “这种药剂民间呼声极高,如今公开的成功案例,帝国的财团必然趋之若鹜。研发资金必定惊人,帝国难以同时承担治愈药剂与灵魂显像装置的普及。若资源大量流向药剂,我们的实验又该如何进行?”夏洛克沉默片刻: “我们的实验也快结束了,相比疾病,封闭的地狱之门更需急切应对。况且,新能源法案一旦通过,电力普及的利润,那些政客和财团难道不懂? ”老乔治的脸上满是无奈:“他们当然明白,但他们等不及。我们的收尾工作未完,成果展示还未开始。蛋糕摆在眼前,却告诉饥饿的人们,更好的蛋糕即将出炉,他们怎能忍耐。” “况且,新能源开发与药剂研发所需财力非单一财团可承受,帝国人才定向培养也需要抉择。因此,他们不会等待,我们也将来不及了。” 老乔治叹气,庆幸达尔文教授的实验终有成果,只是可能延迟几年。对他而言,尚可接受。但夏洛克无法接受,他等不了那么久,甚至等不了数月或数周。大典之后,若奥古斯丁大帝重登宝座,他长久的努力将化为泡影。 即使退一步讲,若这药真如报导所言,能治愈一切疾病,夏洛克的厌恶或许会减轻些许。至少,能给予万民希望的药剂,确有其伟大之处。 然而,当他瞥见报纸头版的照片,那位沐浴阳光的老人,一股反感油然而生。他知道,这张照片是伪造的。 老人的病似乎痊愈了。《圣刊报》并非小报,每期头条都经过严格审核,老人绝非假装瘫痪十一载,也不可能借助衣物内的道具制造假象。药剂确实令他重新站立。 然而,他紧握的双手,僵硬的双肩,萎缩的肌肉并未完全依赖护士,反而在逃避。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他的双眼,拐杖的手柄却异常明亮——那是汗水。 老人的手心出汗,牙齿紧咬,鬓角的白发湿润,胡须虽打理过,毛孔间仍泛着光泽。高像素相机虽掩盖了部分光泽,但现实中,老人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拍照前已被擦干。 夏洛克断定,老人正承受巨大痛苦!这药剂能治愈疾病,却伴着可怕副作用。它仍是半成品,实验仅展现了表面成果,便匆匆找来志愿者测试,其隐患可能远超效果。 “收尾工作何时结束?”夏洛克问。 “嗯?”老乔治一怔。 他无法从照片中看出端倪,不解夏洛克为何如此提问。“十天左右。”他沉思后答道。 “今天联络《圣刊报》的记者或编辑。” “联络《圣刊报》?!”老乔治疑惑,忽然,他恍然大悟,震惊地看向夏洛克。 “你们专心收尾,别管其他事。尽管实验未完,但若想给世界一点震撼,我一人足矣。” 古罗马法城一座庄重古朴的建筑内,微风拂过,镂空设计让凉风透入大厅,但也带来沙尘。 “奥古斯丁阁下因病无法参会,但作为医学院院长及殿下专属医师,我可代为发言。”一位慈祥的老人坐在木桌前,温和地向众人道歉。 “陛下健康至关重要。”说话的是帝国长老议会成员,即使十二月的罗马法城温暖如春,他仍裹着厚重的米色长袍:“我只是担心新药研发是否过快,且未以生命科学院名义发布,而是个人实验室。效果能否保证?” 帝国长老议会传承三百载,长老们几乎终身任职,直至去世。他们不娶妻生子,享受最高贵族供奉,却无实权。无人敢轻视他们,因他们的选票一定程度上决定帝国的主宰。 “麦尔斯长老请放心,《圣刊报》秉持真实原则。老兵因头部创伤瘫痪十一载,此事实易验证。我们查阅了当年伤员名单和医院记录。如今,老兵确已站立,只是尚需搀扶。 药研实验室声明,一个月后他将恢复独立行走能力。”说话的是《圣刊报》总编辑,其话语极具权威。瘫痪老兵的确站起,许多机构目睹了这一幕,无法作伪。 第94章 充满好奇 沉寂中,长老麦尔斯犹如古老的智者,沉默了许久,人们不知他在沉思还是入定,幸好片刻后,他如同从遥远梦境中苏醒般轻轻点头。 作为长者,他对医术与炼药之道一无所知,但他深信帝国的进步,如果真有丹药能治愈世间一切疾病,必是福祉。他点头,并非批准制药,因为他无权这么做,长老议会仅握有决定皇位继承者的权力。他的点头,仅表示他知情。 院长身旁,帝国医药学院的院长松了口气,笑容掩饰着内心波动。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助理匆忙闯入,他是《圣刊报》主编的秘书,深知此刻讨论的重要性,非紧急事务不敢打扰。 主编见他气喘吁吁,环视众人,见气氛平和,示意他进来。秘书走近,附耳低语,主编身体瞬间凝滞,双目渐扩,嘴角微微张开。 约一分钟后,秘书恭敬地向众人鞠躬,离场。众人皱眉,充满好奇。 “有何急事?”院长试探问道。 主编深深吸气,望向众人,难以置信他所闻,但仍开口:“刚才,《圣刊报》总社接到电话,来电者乔治·罗玛尼斯,曾任生命科学院院长,查尔斯·达尔文的弟子。他说,野生恶魔契约试验已成功改良,现邀请军方顾问、各大媒体、财团代表及政府官员出席成果展示。” “总之,他打电话到总部,询问能否将此声明占据明日头条。” 静默是智慧,是放下,或是无声的挑战,亦或是震撼的见证。一个请求登上头条的电话,对主编而言并不稀奇,《圣刊报》坚守真实,但报纸版面有限,安排头条在所难免。 然而,这条新闻让全场陷入寂静,风穿过大厅,未起涟漪,却如嘈杂的共鸣。生命科学院的外交秘书低头凝视桌面木纹,仿佛要数清年轮。军队联络官端坐品茶,茶水未减,已足足饮了十五分钟。 无人率先开口,并非不在意,而是等待变化。有人无法忍受这静默,刺耳且煎熬。 帝国医药学院院长温和一笑:“看来有后辈对几个月前的成果展示怀揣执着,可以理解,毕竟达尔文教授是学术领袖,晚年因一次小失误辞世,他的学生难以接受。这份尊师重道和对科学的执着,实属难得。然而三个月内连续两次展示,是否过于频繁?” 院长言语谨慎,但反对之意显露。“频繁?”正数年轮的秘书推了推眼镜,“成果应公之于众,帝国是一个整体,岂能藏着掖着?若有可能,我希望这种科技进步的展示越多越好!” 院长面对反驳,依然和蔼:“我理解你的立场,为科学院辩护无可厚非。但上次展示并不圆满,时间尚短,些许改进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占据头条,是否……”他没说出“小题大做”,却被主编激动的插话打断:“院长阁下,不是小改进,对方的意思是……试验成功。” “他们之前也宣布成功。” “一次就成功了!”秘书淡然反驳,“试验失败,达尔文院长卷入副院之争,不幸丧生。难道您没看到报导,有人怀疑那次失败是人为干扰。” “呵呵,我只关注如《圣刊报》这般具有权威的新闻,那些三流小报的耸动标题,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文字罢了。” 紧张的气氛弥漫,提及未经证实的传闻实属荒唐,但秘书自然地提起达尔文院长之死和试验失败。虽是无凭无据的谣言,但言辞传入众人耳中,真假由各人心中判断。 “好了——” 长老麦尔斯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早该制止争论,却似乎迟来一步。待众人言尽,他才开口:“是否登上头条是报纸的事,争辩无益。展示并非强制,想参与就去,不愿去便罢,争吵能改变什么吗?” 这质朴的道理再次使全场沉静。麦尔斯长老平静地说:“不论之前的疗疾丹药,还是今日的恶魔掌控试验,初衷都是为帝国的未来。 而非势力争斗,或当作权力工具。当前局势特殊,请别让美好蒙尘。长老院虽老朽,却有顽固之辈,一旦认定某事不得人心,便是刀架颈项,他们也不会妥协。” 言毕,长老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似已疲惫:“好了,我代表长老院的发言至此,你们继续,我要休息了。” 说完,他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出大厅。风势渐强,带着古罗马法城特有的沙尘,如微型炮弹般碰撞,却无声无血。夜幕降临,天空阴沉,似酝酿着雨水,干燥的城市增添了几分湿润。 简朴的建筑内,医疗机械低鸣,细长的针头通过输液管刺入枯瘦老者的背部,部分针尖旋转着钻入皮肤,无声地转动着,深入未知的深处。 第95章 人类 今年的霜雪之都伦敦,冬季提早降临,又在十二月末尾悄然而去,雪花带着潮湿的气息纷至沓来,化为绵绵细雨,无预警地倾盆而下。 冷峻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温润,薄雾被雨水压制,街头的尘埃被洗净,一阵清风拂过,令这座古城罕见地展现出一番清新之态。夏洛克站在郊外的炼魔场训练区边缘,遥望着沉睡在恶魔宁神剂中的巨大魔物,吸了一口蓝色的迷幻烟草,炽烈的味道沿着咽喉滑入肺部,带来一种奇异的畅快与气待交织的感觉。 帝国的早晨,再度掀起了一场滔天风波。实际上,这个月的惊人消息层出不穷,以至于民众的思绪犹如蜂鸣,每日沉浸在如同服用迷幻剂般的狂热之中,不禁疑惑,是否神圣的光辉在历经数百年的供奉后,终于赐予人间最美好的恩赐。否则,为何连野生恶魔也能被人类驯服? 达尔文教授的前期成果仅在业界内部公布,未引起广泛热议,然而这一次,圣刊报的头条新闻将这项生物学史上震撼性的研究推至民众眼前。 人类,本就是极度自负的生物,他们自认应是万物之主,哪怕生活艰辛如犬,也不愿承认自己在内心深处真的比不上任何一头畜生,哪怕只是社会底层的流浪汉,在饿死的刹那,也要比其他生灵更为尊贵。 因此,当得知野生恶魔能被驯化,地狱之门有望封闭,人类即将重登生物链巅峰之时,种族的本能认知爆发出空前的共鸣。此刻,皇位传承、疾病治疗的药剂,都被抛诸脑后,所有目光聚焦于这场旷世变革。 伦敦的雨还在下,每一滴都在讲述着这个世界的转变,预示着未知的挑战和机遇即将上演。而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关于这场人类与恶魔之间的较量,关于未来,关于希望,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霎时,音未至,幽光已现,霍普金斯的契约魔物名为黑锋,因其甲壳漆黑如墨,双前爪犹如利刃,宛如天赋异禀的象征,尽管霍普金斯的命名技艺略显平庸。 这并不妨碍黑锋展现出惊人速度,它的敏捷超乎想象,攻击全凭疾如闪电的速度,锋利的爪子直击深红胸膛中央,幸亏未动用刀锋,否则深红那苍白的骨甲上必留下深刻痕迹。 夏洛克目睹此景,反应过来却已晚矣,契约仅两小时的他未能及时引导深红作出防御,双臂的护架慢了半秒。 他感受到一股巨力扑面而来,直透心扉,仿若铁锤砸胸,但冲击仅限于感知,身体未受实质伤害。 \"这就是三级契约者与魔物的羁绊吗?比二级更为直接啊。\" 他沉浸在这奇特的精神回馈中,颇觉有趣,借着冲击之力,操纵巨魔之躯扭转,纤细的手臂转瞬化作数米长的钢鞭,凌厉地抽向对方魔物的头颅,掌缘切割空气,带来一阵猛烈的风压。 人类驾驭三级魔物,必然要面对重力、体积不匹配、加速度反馈和空气阻力等难题,无法凭想象轻易模拟。 唯有通过无数次实战训练来适应。 然而,面对迎面的狂风与直指契约魔物的手臂,霍普金斯本能地愣住,下一刻,两魔物的前爪硬碰硬,骨甲交击,金属般的刺耳音浪回荡。电光火石间,砰砰砰,密集的声响汇聚成一声爆鸣,骨骼的碰撞在头顶的炽亮灯光下交织,只留下一地混乱的光影残像。 霍普金斯皱眉,不解这只新契约的魔物为何能抵挡他的攻击,尽管他的魔物没用刀锋,也没施展擅长的远程突袭,仅是狭小范围内快速打击。 但这本不应被阻拦。 深红肯定存在思维与动作的延迟,契约初建的必然阶段,如同婴儿逐渐掌控四肢,无人刚出生就会走路。 而刚才交错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夏洛克与深红间约有1至15秒的反应时差。 即便短暂,但这延迟是客观存在的,为何忽然消失? 天才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其实,延迟并未消失,只是夏洛克稍作了预判。 手臂伸展伴随曲张,观察趋避的速度后,他预估一秒钟后的方位,这些仅是基本的洞察与计算。 夏洛克想,作为侦探,提前一秒钟行动应该是常态吧。 霍普金斯不再纠结于那短暂的延迟,这些天,他已深知如何与夏洛克配合。 无论对方展现何种惊人之举,只需专注于自身,只要心无杂念,无人能撼动他的心! 他不确定帝国是否有此谚语,但他是这么做的。刚才那瞬息的交锋让他本能地进入战斗思维。 念头一闪,他忘了夏洛克是契约新手,遵循惯性,全力以赴。他的战斗方式唯有全情投入,只见黑锋魔物骤退,滑行四十多米,俯身静止,由疾至静,毫无过度,蜷曲的身躯如海底礁石,经年累月屹立不倒。 然而,它不可能一直静止,夏洛克远眺那庞大蜷躯,敏锐察觉其中蕴藏的恐怖爆发力。 霍普金斯说,他的魔物擅长瞬间突击与爆杀,想必这是其得意绝技。 多年浸淫的天才三级契约者全力对付新手,当然不公平,但霍普金斯此刻并未意识到,他对魔物的操控流畅无比,没有一丝犹豫,因犹豫对他这类耐力极差的魔物而言等于自寻死路。他的优势唯有速度,快到一切皆成本能反应,待他想起眼前的侦探尚是新手,已无济于事。 因为礁石已本能地动了! 动则非礁石,而是破空的炽烈流星,流线型身躯仿佛天生为突破空气阻力而生,刚才的蜷缩是为了蓄力,此刻爆发,踏足生烟。 比眨眼更快,比音速更疾,炸响未至,流光已现,锋利的刀刃在数十米内无声无息,无风无浪,直刺对手胸膛。 \"糟了!\" 霍普金斯冷汗涔涔,他的魔物在无数次爆杀练习中习惯启用刀锋!此时的突进已无法控制这致命一击,无暇后悔,汗水尚未溢出毛孔! 此刻,夏洛克目不转睛,竟微睁双眼,仿佛想让漆黑瞳孔吞纳更多光芒,映照更多细节。 刀锋虽快,却快不过光,万丈光芒入眼,亦快不过思绪。 夏洛克脑海思绪翻涌,念头涌动,无声的刀锋逼近深红胸膛,尖锐光芒中,深红庞大的身躯向后倾斜,足尖离地,同时,万吨重躯在引力作用下,竟无借力,仅凭腰部肌肉扭转,硬生生在空中翻转,大手在时光慢镜中缓缓伸出,轻触刀锋侧面! 正常时间流动下,只见深红修长身躯猛然后仰,骤然一顿,倒挂身体,迅疾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刀锋擦过对方指尖的骨甲,恐怖速度擦出火星,空气破碎的嘶吼... 第96章 一击竟落空了 尖锐的嘶吼在虚空中回荡,伴随着那只硕大的红白交织的魔躯在爆炸声中重重坠地。然而,它强撑着用另一只巨臂抓住地面,支撑住失衡的身体,跃出一段遥远的距离,最终才轰然倒下,一路翻滚至远方。 霍普金斯的契约恶魔同样遭受重创,全力的一击竟落空了,未释放的冲击力无处宣泄,径直冲出,痛苦地摔在地,滚至场地尽头,直至撞上坚固的边界才止住。 霍普金斯凝视着飞扬的沙尘,两个巨大的轮廓若隐若现,耳边依旧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吼声。他狂跳的心脏难以平息,浑然未觉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无法想象,如果那一击命中,将会是怎样惨烈的结果。更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在狭小空间中,使深红如枫叶般轻盈地避开,仿佛被无形的风轻轻拂过,不沾丝毫尘埃。 然而,那绝非枫叶,那是重达十几吨的三阶巨魔,肌肉与骨骼的结合体,一举一动足以搅动天地,落地即能激起尘土震动。可它刚才,竟如此飘然地遁去,即便跌撞着摔落,也未显丝毫狼狈,反而透出一股灵巧和强横。 等一下,摔在地? 霍普金斯恍然大悟,只顾关注夏洛克的恶魔,竟忘了自己那恶魔也倒在地上。他转向场地的另一侧,黑锋斜倚墙边,头部朝下,足肢纠结,偶尔挥动流线型的翅膀。 刚才,它以何种恐怖速度冲撞? 霍普金斯尚未想明白,便猛然一阵干呕。 “你还好吗?”夏洛克也略感眩晕,他与深红的契合度低得令人头痛。刚才他凭借瞬间捕捉和预判,精准规避,迅速卸力,否则,定会像另一只恶魔那样一头撞上墙壁。 又是一阵干呕,霍普金斯摆手示意,“没事,就是有点恶心...总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 “今天的训练呢?” “呕...”霍普金斯不再摆前辈架子,挥手的速度加快,几乎留下残影,“不急,明天再继续吧。我去休息室。” 他强忍眩晕,操纵着深红摇摇晃晃回到巨大的水晶容器内,不用夏洛克扶持,呕吐着走出场地。下楼梯时险些滑倒,险些再次摔在地上。 此时,整个空间只剩夏洛克一人。他控制着远处的深红艰难站起,因刚才的卸力动作,避免了过于狼狈,但夏洛克同时也意识到,他与深红的联结存在问题。 僵硬,极度的僵硬! 尽管他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霍普金斯的全力一击,足以令任何人瞠目,但在夏洛克的感觉中,依旧僵硬无比,就像操控一个中风后遗症的病人,许多微小的动作无法完成。否则,他本可以在摔倒时,利用身体的惯性,找到平衡,以后空翻方式卸力,而非直接滚出去那么远。 不自在,不流畅。 场地四周的巨大通风管道吹散了灰尘,巨大的魔躯微微蜷缩,站在场地边缘。夏洛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尝试让它翻滚几下,试图通过肢体反弹,让巨体在横向移动中找到瞬间的无阻感。 但并未成功。 当然不可能成功,没有契约者能让恶魔做出此类举动。即使是霍普金斯那种速度惊人的恶魔,也只能依赖无数次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完成直线冲刺,无法转弯,无法规避,更无法瞬间变换招式,跳跃或利用翅膀调整速度和角度。 人的大脑无法短时间内完成这些细腻操作,就算有人侥幸做到,也可能因精神力耗尽而晕厥。 然而夏洛克不知这些,只感觉些许僵硬,于是不断尝试,练习。他摘下了脑波头盔,若没摘,此刻的脑域变化会让乔治教授再次跌坐地上。 终于,天边泛起曙光,夏洛克带着不满的心情投入工作。接下来的日子,他怀揣这份情绪,反复工作、练习,有时甚至不找霍普金斯对练,只是一味尝试,直至本需数月乃至一年的契合度,短短几天就达到了极致。 然而,夏洛克仍不满意,他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 一个晴朗的夜晚,伦敦的天空难得露出皎洁的月光,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工厂的窗户,将巨大的深虹笼罩其中。 训练室内,夏洛克未开灯,静静地坐着,回味自己与恶魔之间的联系与反馈。他想起白天使用灵魂可视化装置得出的数据... 最近几天,乔治教授心情极佳,又给大家放假,因为他发现,这些数据已经足够完美。或许只需一周,就能展示出令所有人信服的实验成果。 这段时间,他甚至没怎么关心深红,因为三阶巨魔的数据已无关紧要。夏洛克的表现远远超出了预期,如果需要,仅需在他面前展示几个简单的体操动作,就足以满足军方或投资者。 毕竟,达尔文复苏计划已进入收尾阶段! 一个奇迹即将诞生,他急切地想知道,当那一天到来,帝国所有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作为奇迹的关键一环,甚至是最重要的一环,夏洛克并未感到太多喜悦。他安静地坐在空旷的训练场,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随手踩灭。 他起身走向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影,触手在黑暗中延展,缓慢靠近那黑影,攀附其上,沿着瘦削却力量十足的躯干蔓延,如枝叶般展开,沿脊椎为核心,延伸出细腻且密集的神经脉络... 一点一点,钻入深红的身躯,钻入大脑,融入肌肉纹理,如墨水溶于水。 夏洛克闭上双眼,无人知晓他的感受。月光下,红色的身躯,白色的骨骼,黑色的触手,银色的光芒,在这宛如荒漠的空旷场景中,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面... 第97章 也未尝不可 炼狱食堂内,香气缭绕,灵音悠扬,醉意与欢泣交织,弥漫成一片神秘的交响。 在炼狱的边缘,唯有冥寂统治着无尽的空间。 那些纤细的魔藤悄然探入赤红的魂体,悄然蔓延,如同丝线般缠绕每一根神经,静谧中孕育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夏洛克,他驾驭过诸多恶魔,凡人眼中近乎奇迹。但实则,他从未遵循教会的契约法则驯服过地狱的生物,甚至他自身与恶魔本体的契约——那些触须,也未曾经过任何训练。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仿佛超越了训练的界限,那些小家伙懂得为他点燃冥烟,还需要什么教导?难道要教它们斟茶倒水,侍候衣被? 现在,也未尝不可。 总而言之,夏洛克对恶魔的掌控全赖于这些魔藤,这是他最熟悉,最得心应手的方式。 如今,厂区内的一切试验已尘埃落定,只剩下收尾工作,那赤红的恶魔便失去了继续测试的意义。 所以,夏洛克想尝试,能否掌控一头三阶的恶魔领主。 不是依赖灵魂锁链的强制契约,而是运用他最爱,最擅长的方式,彻底将恶魔纳入麾下! 即便夏洛克目前只是二阶契约者,可早在一阶段,他已在地狱中控制过二阶恶魔。以此类推,如今占据三阶恶魔领主,尤其这头与他建立脑域连接的恶魔,想必并无难度。 细密的魔藤在庞大身躯中延展,赤红的体魄远超腐尸犬,因此时间更长。静谧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对而立,夏洛克感到精神在巨躯中缓缓漫游,犹如在地狱领域中扩张,逐渐成为他的所有,每一寸肌理,每一块骨骼,炽烈如地狱微风的热流随心意流淌,注入那庞大的脉络与血肉! 终于,夏洛克慢慢睁开眼睛。 面前的赤红恶魔也随之缓缓启目,那双浸润过无数次恶魔镇静剂的瞳孔焕发出微光,仿佛有了生机,月光下,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彩。 炼狱食堂的一隅,霍普金斯和华生静静地坐着,面前的食物不多,酒杯中的冥酒浅浅。对于这些苦熬一个月的学者而言,今夜无疑是最放松的时刻,他们饮酒谈笑,有人拥抱,女研究员摘下眼镜,酒后的脸颊显露出平日难得的娇艳。 华生并非厂里的研究员,但他半月前的惊艳亮相赢得了诸多青睐。短短时间里,已有四五位女孩借酒壮胆邀他共舞或留下联系。但他温和地婉拒,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主管竟大胆地亲吻他,令霍普金斯面露愕然。 “知道吗,如果你没坐在这,估计向你搭讪的女孩会更多。”他喃喃道。 “确实,若她们知道你是尊贵的神职者,倾慕的目光只会更多。”华生答道。 前几天,他失踪了段时间,不知所踪。但夏洛克与霍普金斯都忙于各自事务,未曾多虑。 “对了,夏洛克呢,怎么还没来?” 食堂的舞会已开一个小时,全厂通知到位,唯独不见夏洛克。 “这段时间他对那只三阶恶魔领主特别感兴趣。”霍普金斯说,想起日前被对方压得喘不过气的场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估计又在训练区,还是去叫他吧,别错过了今天的膳食。” 走廊上,华生与霍普金斯并肩而行。 霍普金斯有些羡慕这位医生,因他是个普通人,无法体会夏洛克在契约领域的天赋有多么惊人。而这份惊人,已然恐怖,虽还未超越自己,但时间不长,几个月,几年后,这家伙岂非将成为战斗力极强的人物? 穿越熟悉的通道,乘降梯下行,两人来到外围训练室前,霍普金斯深呼吸一口气——每次面对夏洛克,总需先做心理准备,不知他又在里头搞什么花样? “吱嘎。” 静谧的走廊中,门扇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风从门缝中吹过,携月光洒在门前的台阶,室内静寂无声。 向内望去—— 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矗立在月光下。 霍普金斯不确定“矗立”是否能描述眼前的恶魔姿态,因为它并非双腿站立,而是仅凭两根手指——不,是两根指尖。 流线型的身躯倒挂在这巨大的空间中央,双腿并拢,直挺如针,只有两根手指尖端触及地面。 静止如画,不知已持续多久,肃穆无波,如同山峰峭壁,瀑布断流,那份宏大壮丽的静默,轻易激起内心的澎湃。 而在这壮观景象下,一袭风衣的身影靠在一根手指旁,疲倦低垂的眼帘,歪着头,发出轻轻的鼾声。 夏洛克太累了,他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让重达数十吨的三阶恶魔领主倒立, 需要何等精准的掌控,重心、平衡、姿势,乃至每一丝肌肉力量,都需精确至极限。 而仅凭两根手指—— 坦白说,即便让一个人自己做到,都足以令人惊叹。 夏洛克此刻却在沉睡。 他!在!睡!觉! 霍普金斯站在门口,望着这震撼的画面,深吸两口气,稳住心神,挺直腰板,仿佛在说:“看,老子几秒就恢复了!” 华生微皱眉头,犹豫片刻,问道:“这种姿势在契约者中算厉害操作吗?” “当然。”霍普金斯立即点头,接着向华生解释操纵如此巨大的恶魔执行此动作,需要何等恐怖的精神力和脑域运算。然而华生并未多在意,他认为如果仅凭强大头脑,夏洛克能做到,不就是很正常的事吗? 自那天后,霍普金斯不再主动提出与夏洛克切磋,反而开始传授基础知识及操控三阶恶魔战斗的注意事项。时光流逝,夏洛克已完成所有灵魂可视化装置的数据储备,工作提前结束。这些天,他偶尔在训练场停留,结束后回家休息,充实而惬意,一切仿佛…… 第98章 他若愿意 伦敦的冬日不再长久,昨日雪花纷飞,但落地即化,暖阳驱散了寒气,万物似乎正被悄然唤醒。几只雀鸟在高耸的炼金烟筒间穿梭,尽管土壤未萌新芽,却仍透出勃勃生机。 夏洛克与华生乘坐熟悉的蒸汽马车,沿着熟悉的石板路驰向郊外,他们即将面对的胜利,未能让这位侦探脸上掠过太多波澜,只有深藏不露的冷静。 这段时间以来,帝国的传承庆典已进入高潮,历经两百年批评的长老议会制度此刻显现出它的作用,确保庆典公正公开。实际上,神圣光辉的信仰难以割舍,因为帝国的力量是人类的守护,社会的组织是必然,而民声,不过是经济与生产力的交融。在更优制度出现之前,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角色似乎无可替代。 在这复杂的平衡下,庆典不会被单一势力操纵。然而,富兰克林宣扬的能源革新,并未引起广泛的关注。 …… 马车驶入由蒸气管道构筑的钢铁森林,沿着石板小径来到隐蔽的工坊。富兰克林的电力革新并非一无是处,只缺一个将它转化为毁灭之力的媒介。生产力的飞跃、劳动力的解放,普通人或许无法理解,但若告诉他们有种力量能让人类重登世界之巅,驱赶恶魔,封闭地狱之门,那这力量必将被捧上神坛。 而这股力量,此刻就隐藏在这郊外工坊,静待觉醒。 “似乎过于安静了。”华生望着窗外,发现平时的巡逻卫士不见踪影,不禁说道。 夏洛克掀开车窗帘,望着空旷的景象,眉头微蹙。 马车前行,穿过工坊大门,驶过空旷的通道,却被一岗哨拦下。这车两个月来无数次出入,工坊里的每一个人都认得夏洛克,从未有过阻拦。 “下车!”一位身着伦敦治安队制服的人走来,严厉命令。 显然,这并非工坊的守卫。 夏洛克与华生下车,望向工坊内部,新的探照灯立起,全副武装的防暴队员分列隧道两侧,枪已上膛。更远处,沉重的靴声回荡,那是蒸汽盔甲特有的声音。 “是苏格兰场?”华生疑惑道。 夏洛克扫视严阵以待的警员,见其手持自动步枪,摇头道:“苏格兰场的训练仅限市区手枪业务,这些人是军人,只是临时穿上治安队制服。” 简短的分析,两人明白了状况。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一行人戒备地押送至关卡一侧,那里,立着一人。 早已被遗忘的杰米·丹尼尔斯,夏洛克并不知其名,只记得他因擅自使用灵魂窥探装置,延误了工坊实验两天。如今,他站在此处,其目的显而易见,是泄露了工坊的位置和夏洛克的行踪。 “我真傻。”华生眯眼望着他,“当时就不该救你。” 杰米·丹尼尔斯无视了医生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对夏洛克轻语: “此工坊因侵占他人财物,私藏大量恶魔,构建有害设施,已被封禁。 伦敦下城区公民夏洛克·福尔摩斯, 涉嫌两个月前在生命科学院杀害14名帝国军人,现依法拘捕,送交军法庭审理。” 低沉的话语在隧道中回响,黑洞洞的枪口静默瞄准,沉重的蒸汽装甲缓缓靠近,转轮机枪如丑陋的皮带挂于侧方。谁都知道权力背后隐藏着黑暗,而置身于此,无人能欢欣鼓舞。 工坊的非法侵占?找个前任负责人,用金钱或威胁,一切皆可解决。 曾经的杀人事件?那些人的死因众所周知,夏洛克不认为他们握有实证,但借此拖延至传承庆典结束,轻而易举。 找个愚蠢的棋子,用简单手段,在关键时刻,显得如此狡猾而有效。 隧道中的煤气灯黯淡无光,巨大的探照灯下,风穿过隧道,化为狂怒的风暴,掀起衣物飘扬。 “福尔摩斯先生,有人指控你在17号于生命科学院西储库大桥杀害了14名军人,你有何辩解?”一名看似文职的男子从蒸气装甲后走出,推了推眼镜,试图保持镇定。 “如果我没猜错,那位指控者并未透露姓名或身份。”夏洛克回应。 “当然,即使透露,我们也必须保护证人。” 夏洛克听完,不再理会此人,显然他只是来念些场面话,与他耗时间无益。他站在那儿,与一台播放录音的留声机无异。 果然,那人未理会夏洛克的回答,只见一位警务人员走来,手中握着手铐,探照灯的光芒在其银色材质上微颤,映射出内心的胆怯。 胆怯理所应当,为了逮捕眼前之人,出动如此警力,这也证实这家伙确实有实力独自杀死十四名帝国前线士兵,其中包括契约者。 这意味着,他也可轻易置自己及周围人于死地! 沉默如同即将落下的刀,无人开口,唯有那手铐悬空,枪口静止,蒸气盔甲内的人因涡轮散热流出细汗。他们祈祷这家伙乖乖伸手,不要反抗。 说来反抗,夏洛克清楚,在这封闭空间,他若愿意,足以抹去所有人…… xs7.com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事情只会因此而愈发混乱。 甚至那些躲在暗处的势力,正是企图煽动这场血海狂潮,让腥红浸染整座隧道的石壁! 因为这样一来,此处进行的试验必定会被冠以恐怖袭击的标签,夏洛克也将无可避免地被塑造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崇拜者。 因此,他并未反抗,也没主动伸手,只是静静站立,仿佛无人般点燃一支灵烟,轻轻几口,使得周遭气氛更加压抑。持枪之人感觉手心湿润,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一刻—— “你们这群蠢货,能悄无声息地掌控如此庞大的工区,召集恶魔,集结众多精英研究员,不用猜也知道背后隐藏着何等势力。你们这些兵卒竟敢擅自封锁这里,仅凭几杆枪?” 见杰米回避视线,沉默不语,华生转头看向众人,语气虽平和,却充满失望: “前线的战火把你们烧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已被当作炮灰派来?我也曾服役多年,明白军令如山。但如果接到这种命令,我宁可自刺两刀,躺医院数月,也不会踏入这片是非之地。” 华生并非爱啰嗦之人,但他清楚,现在武力无法解决问题。他只想让眼前的这些人看清现状,最好能明智地放下武器。 随着他的话语,几道目光转向他,望见那笔直的身姿,和蔼的面庞,紧闭如细线的眼眸,一些人悄然咽下口水。 他们认出此人正是任务资料中的二号人物——约翰·华生。他有着军队背景,但军中资料均被标记为机密。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近期描述中,他在教宗下令的一次暗杀行动中,仅凭一把手术刀就解决了21名专业刺客,期间无人惨叫,无人求救,无人开枪。追捕过程中,他会突然消失于阴影或角落,再被人发现时,已是尸体。 这样的描述,放在如此平静的人物身上,让这份安宁透露出极致诡异的恐怖杀意。 后续资料显示,那位下令暗杀的教宗也神秘失踪,从此未曾现身。在生命科学院期间,更表明这位退役军医与教廷保持着某种良好关系。 然而,仍无人回应,枪口依旧笔直。 终于—— “福尔摩斯先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提着手铐的人显然无法忍受凝重的气氛,又向前几步。 与此同时,华生不动声色地迈出左脚,挡在夏洛克前方。仅仅一步,周围近处的防爆人员便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险些扣动扳机。 “下一步如何行动?”华生问道。 “还没想好,稍等。” 夏洛克从容不迫地回答,甚至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也许是他的淡然态度让一旁的杰米·丹尼尔斯愤怒,冷笑一声: “别怀有那些不切实际的侥幸,杀人偿命,帝国是依法治国之地,没人能庇护你!” 话音刚落—— “帝国是依法治国之地?” 隧道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人未至,字字掷地有声,凛然之气四溢: “说得对! 我倒要问问,这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究竟犯了何罪,载于哪一章,哪一条? 若能讲清楚,今日我便站在你们这边,协助你们逮捕他! 若说不出…… 你们每一个人,无一例外! 都等着审判庭的传票吧!” 第225章 枪声 或许是法官席坐久了,每当涉及犯罪、案件、审理等事务时,霍普金斯说话总会带上威严。 伴随沉稳的声音在封闭隧道内回荡,一道威严的身影逐渐显现。今日霍普金斯并未身穿审判官的法衣,仅佩戴镶嵌太阳花与天平的吊坠,不疾不徐地步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若论战斗力,霍普金斯可能非夏洛克之敌。但在此情此景下,无人敢于挑战他,连枪口都不敢对准。 人类社会不崇尚战斗力,哪怕历史上偶尔出现的异类也无法改变这一点。所以,听到“审判庭”一词时,几乎每位士兵内心一震。看到象征审判官身份的吊坠,有些人犹豫是否该先放下枪,敬个虔诚的礼。 幸好军人的素质阻止了这一幕发生,否则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有人对着敌人鞠躬,太过怪异。 “请问阁下是?” 人群中,一名身穿标准防爆装备的中年人犹豫片刻,放下枪,走向霍普金斯,问道。 此人约四十多岁,干枯的头发和苍白干燥、布满血丝的皮肤表明他是地狱之门前线的老兵,应是这群人中的最高指挥官。 “斯坦莱·霍普金斯,审判庭,第三司审判官。”他平静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那位军方指挥官点点头,未透露姓名,他知道对方并不关心。他再次叙述了自己的任务:“我们怀疑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涉及一桩致死十人以上的谋杀案,必须依法羁押。” “怀疑?”霍普金斯不待他说完,直接打断:“什么时候怀疑这个词如此强大了?是谁怀疑?为何怀疑?基于哪些证据,哪条指控?这些基本问题无需说明,就凭几支枪,就想带走人? 那么,你们口中的法律难道是以枪口大小决定话语权吗?” 霍普金斯语气不急不躁,却带有严厉质询的意味! “我们有目击者,亲眼看见夏洛克·福尔摩斯杀害了14名军方士兵!”指挥官毫不退缩,昂首回应...... 第100章 无言 \"黑暗中,见证者之眼已揭示你们的罪行,你们就是那次屠杀事件的幕后黑手。为何不即刻投身审判之地,接受公正的裁决?我期待你们在半月之内自我清算。\"霍普金斯处理过无数奇案,见识过诸多诡辩,想要在逻辑上击败他,实属痴人说梦。 军方将领喉头一紧,无言以对,而霍普金斯趁机悄声问夏洛克:\"说来,你真的斩杀了一队活跃战士?\" 夏洛克轻轻点头:\"不错,他们意欲行刺,我为自卫。艾琳艾德勒女士当时与我同行,她可以证实。\" 霍普金斯愣了一下,忆起酒吧里的场景,那位神秘的女士邀请夏洛克送她回家的情景历历在目。 思绪飘忽间,他意识到此刻不是细究此事的时候。 \"罢了,我先稳住这些兵卒,你快去工坊看看,里面的学者与军队正僵持不下。务必安抚他们,此时只要不拔剑,不引发冲突,这些军士奈何不了我们。\"霍普金斯道。 夏洛克心知肚明,立刻向前,试图越过障碍。 \"未经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通行!\"将领立刻喝止。 紧接着,连串独特枪械声响彻,无数枪口再次对准夏洛克。 \"工坊归属我方,无权查封!福尔摩斯先生未遭书面拘捕令,你们无权剥夺其自由!军人,披着城区警卫的外衣,竟对帝国子民动武,难道不怕军事法庭制裁吗?\"霍普金斯沉声质问。 然而将领并未回应,仅瞪视霍普金斯,内心动摇却固执地维持着命令。 他深知此举越界,但他身为帝国军人,反复告诫自己这是执行命令。他想起远在雷德克海峡刚从伤病中复原的儿子,也记起帝国军部的承诺:只要逮捕夏洛克福尔摩斯,儿子便能从前线调往后勤部门。 战场上,前锋部队的生存几率不足半数。 若能除掉目标,儿子将直接获得普林斯顿大学的入学资格,以战场杰出退役军人身份获得家乡主城的住所,还有丰厚的抚恤金。 这位老将领在前线奋战十载,妻子病逝时唯一的愿望是让儿子平安生活。他对神圣的光芒许下诺言,但一场战争让一切化为泡影。 他别无选择。 明知此举不妥,用枪指着无辜的帝国子民是军人的耻辱,但他为了孩子,只得承受所有屈辱。 \"谁都不许动!\"他举枪喊道。 霍普金斯目光微眯,察觉到了异样,这并非一般帝国军人应有的姿态: \"无论你们受到何种威胁或诱惑,我是三阶契约者,凭这几杆枪,无法困住我们!\" \"一旦有人跨越警戒线,立即开火!\"将领仿佛放弃了思考,孤注一掷地再次下令。 在底层士兵眼中,命令就是命令。虽然士兵们不明所以,却也只能服从,纷纷做好开火准备。远处的蒸汽装甲将嵌入式转轮枪抬起,更远的隧道尽头,传来密集脚步声,似乎有增援部队接近。 探照灯下,人影交错,狭小空间里密布枪口。一旦开火,无论契约者的强大力量还是乱飞的流弹,必将有人丧命。 于是,空气变得压抑,无人开口,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交织,仿佛磨砺着紧张的神经。 夏洛克不愿在此刻... 那些士兵也不想... 每个人都盼望着对峙尽快结束。 然而,就在这时! 身后探照灯忽然闪烁,咔的一声,毫无预警地熄灭,整个隧道只剩镶嵌在墙内的煤气灯,亮度的突变让人瞬间失明。 在紧张达到顶峰之际。 老将领眼中闪烁出近乎丧失理智的坚决光芒,猛然扣动扳机! \"砰砰砰!\"连续的枪声骤然响起,震得周围人的头脑嗡鸣! 即便如此,久经战场的射击技术仍不及夏洛克的反应,不及华生和霍普金斯的速度。三人瞬间躲避,无一人受伤。 然而,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子弹打破了紧张的神经。 第一声枪响后,便有第二声,第三声。 \"开火!\" 明暗交织的瞬间,士兵们无暇思索,有枪声就有战斗,只听见命令,手指便紧握扳机。无数枪声在封闭空间里炸开,喷射的火焰瞬间盖过煤气灯,四周事物的影子仿佛群魔乱舞。 同一时刻,人群后方列阵的蒸汽装甲驾驶员按下红色火力按钮,旋转机枪的轰鸣拔高了声浪,五彩火苗交织,金属子弹在隧道墙壁间碰撞飞舞! 夏洛克等人躲在水泥障碍后,躲闪流弹,障碍被子弹炸出尖锐的水泥碎片。 下达开火命令,这种疯狂举动无疑获得了默许。换句话说,这一枪之后,奥古斯丁大帝的势力彻底撕破了脸! 算算时间,帝国传承大典半月后即将开始,胜者为王的道理就连街头巷尾的流浪汉也懂,此刻面子是用来撕的。 于是,枪声轰鸣,弹片纷飞之间,三人交换眼神。 \"尽可能在停止战火的情况下减少伤亡。\"霍普金斯无奈地说。 话音刚落,夏洛克和华生已冲出掩体! 一道虚空裂隙在全副武装的士兵身后显现,随后缓缓闭合... 第101章 准备充足 在幽邃的隧道深处,这群人早已布下了魔煞镇魂剂,这在与魔契者的对抗中实属常态。既然他们背靠军方,明知对手强大,必定早已准备充足。 夏洛克无视这一切,脚下碎石飞溅,他如猛兽般跃起,跨越了一道令人惊叹的距离,瞬间跳出火力封锁区。接着,他身影如魅,扬起尘土,沿着隧道穹顶的弧度,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斜掠而去。 那一幕恍若神迹,一道黑影竟以超凡的速度挣脱引力,沿着隧道画出一道诡异的轨迹,直扑人群头顶,然后轰然落地! 人类的移动方式怎会如此,于是刹那间无人举枪扫射,短暂的愣神,一切已成定局。 目标坠入人群,士兵们无法像护教卫队般无视彼此,瞬间失去战斗力。有的被一脚踹飞,撞击壁面陷入昏迷;有的腾空而起,跌落回地;有的被一掌拍倒在地,再无法起身。而那些炽热的枪口,夏洛克随手咔嚓折断,动作利落。 不仅如此,夏洛克借混乱潜入机甲之间,如同鬼魅。面对这些沉重的战争机器,他不再理会驾驶者,径直插入喷射炽热蒸汽的排气管道,徒手抓住轰鸣的蒸汽涡轮,连同管道一同拽出。 涡轮紧贴散热管道,轻易抽取,不必破坏防护层,不知那些机械学院的老专家目睹此景会有何感想。 曾经遍布隧道的火力网,在几瞬之间瓦解,仅剩痛苦哀嚎的士兵挣扎不起。华生则悄然融入破损煤气灯的阴影,夏洛克拆解涡轮之际,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从指挥官背后黑暗中伸出,手术刀锋利地抵住对方咽喉。 “让你的人停下。”他平静地命令。 指挥官沉默。 下一秒,寒光一闪,指间骤感冰凉,扳机扣动的动作竟莫名落空。直至剧痛沿着手臂直冲脑门,他才惊觉手指已被割断。 “啊——啊啊啊啊!” 为军令踏入生死战场,为孩子抛弃良知,却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断指之痛。于是,他在哀嚎中爆发出最惨烈的咆哮,无数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方向。 指挥官手中的枪落地,剧痛令他颤抖,冷汗淋漓,但他咬紧牙关,无视喉咙处已刺入皮肤的刀刃: “呵,一切都晚了。这么多人倒下,你们以为还能全身而退吗?” “带领手下,使用这种丑陋的手段,你不觉得羞耻吗?”华生平静回应。 “当然无耻,但值得。”中年指挥官笑道,疼痛让声音颤抖,他不再言语,坦然接受,显然是等待对方一刀致命。若当着众多帝国士兵杀人,无论是否有罪,都足以将他们送上军事法庭。 这一幕看似漫长,实际上从枪声响起至今不过一分钟。远处密集的脚步声渐近,增援部队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到满地狼藉与哀嚎,而任务负责人被一名男子挟持。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封闭空间内回荡,荒诞而又无奈。又要牺牲几人? 就在此刻,“哒哒哒”,一阵不合时宜的马蹄声传来。 那是马蹄敲击水泥路的声响,伴着黄铜吊坠悦耳的轻敲。随着声音临近,一辆纯白色的马车出现在隧道尽头的阴影里。马车旁,两列身披白袍的修女队伍隐约可见,她们轻握黄铜吊坠,低语声声,圣洁而悦耳。队伍就这样飘然而至,与四周的混乱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更让人惊奇的是,不同于圣洁的修女,她们身后是一批人,仅仅剪影便透出森然杀意。他们同样身着长袍,胸前挂着红色布告,上面刻着圣光福音的片段,他们是裁决司的执事 大约四十人,皆是二阶契约者,属于教廷直属的强力执法机构。他们从阴影中走出,安静地立于白色马车之后,不动如山,却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隧道另一端,数十支枪依旧指着夏洛克和华生,但已失去之前的气势。他们怔怔地看着新出现的队伍,瞠目结舌,呆立原地... 第102章 面面相觑 在她的行进中,视线掠过周遭破碎的灵石墙垣,耳边回荡着伤者的悲鸣,以及散落一地,失去力量的炼金护甲。她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那些士兵依然呆滞,面面相觑。 “请回答圣女殿下的疑问。” 跟在后面的白袍修女淡漠提醒,语调仿佛祈求,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无需多于解释,因圣女的问题自会有人解答。 圣女! 圣女!!! 瞬息间,人群中涌现出一丝混乱,装备碰撞的轻微声响响起,几位士兵疑惑是否听错,无法理解为何教廷的圣女会出现在此处。但看到面前那位美丽的少女,他们本能地感到无比神圣,宛如面对神圣的光辉,产生了下跪膜拜的冲动。 期间,有一人反射性地转过身,渴望亲眼目睹圣女的容颜,却忘了手中的法杖还高举着。 就在法杖转向圣女的刹那,数位裁决司的执事已挡在圣女身前,狂风呼啸着闯入人群,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那名士兵的手臂被折断,手中的法杖也被强行从中折断。接着,一位蓝衣执事一脚踹向他腹部,将他整个人踢飞出人群,直到撞上一台废弃的炼金装甲,方才止住,昏迷过去。 “放下你们的法器,否则格杀勿论。” 嚣张的警告,然而对准圣女的法器无疑是不可饶恕的,面对四十名神职者,无人敢有反抗之意。最终,在中年军官无力的点头下,一柄柄法器缓缓落下。 圣女殿下依然静静地站立,等待有人解答她的疑问。数秒过去,无人应答,她只好转身走向华生所在之处。 从士兵们的反应看,这里负责人应该是这位被挟持的中年军官。 奇怪的是,所有士兵都放下了法器,唯有华生的匕首依旧静静抵在指挥官颈间。更奇怪的是,无人阻止,裁决司的成员也视而不见,仿佛他真的刺入对方脖颈,也不会有人干预。 “请问,你们为何会让这里变得如此?”圣女殿下走到指挥官面前,温和询问,但对方被挟持的情景显得格外诡异。 “此地涉嫌非法侵夺,夏洛克·福尔摩斯涉嫌谋杀,奉命缉拿。”指挥官艰难回应。 “哦?有趣,这处工坊是以我个人名义购得,为何会被定为非法侵夺?” 简单的话语,让指挥官全身颤抖。 “所以,你是说,我身为教廷圣女,会让人闯入这里,驱赶所有人,占据此处?” “当……当然不是。” “那便是说,我为了节省一些费用,派人闯入他人之家,强迫对方在交易契约上签字了?” 指挥官不敢作声,他仅接到这项任务,便连夜召集部下执行,怎会想到这片工坊竟是圣女殿下的产业? 不仅他不知情,就连花钱办事的霍普金斯亦不知,更别提那些发布命令的军方人物。不然,他们怎会胆敢让一群士兵持法器,指控教廷圣女。 然而事已至此,指挥官面色如土,看着圣女殿下面无表情的脸庞,几乎预见到自己的悲惨未来。此刻,他只想祈求,自己的愚蠢行为不会波及到子女。 然而—— “所以,是否有什误误解?”圣女忽然一笑,先前的冷酷瞬间消逝。 指挥官一愣,对方虽笑,他却莫名感到更加恐惧。 “有时,误会的产生难以避免。一旦发现误会,及时解除即可。对了,你刚才提到,福尔摩斯先生涉嫌一桩谋杀案?”圣女微笑道:“这件事,会不会也是误会呢?” 指挥官额头满是细汗,比手指被割时还多。他不敢犹豫太久,点点头:“可能只是街头混混的无理指控,缺乏实质证据。” “嗯,原来如此。” 圣女殿下面露满意,随即担忧地看着对方颈部的伤口与不断滴血的手指: “看来你伤得很重啊。 军人为帝国安宁献身,确是你们的职责,但也不要把身体搞成这样。不然你前线服役的儿子,奋力求生,好不容易回家探亲,看到你满身伤痕,会伤心的。” 闻言,指挥官全身冰冷,知道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总之,这段时间我会常来,不希望被打扰,同时希望你能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你上级。”圣女平静地说,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我刚才说过,这可能是误会。但如果某天我发现并非误会,而是有人背后指使,我希望你能当众说出今天发生的事,可以吗?” 时间过去五分钟…… 士兵们不明谈话内容,更不了解长官这几分钟经历了何种震动和考量,只看到那个英俊男子缓缓移开匕首,伴随淡淡的撤队命令,这场谁都不愿发生的武力冲突终告结束。 隧道内,只剩下虔诚祈祷的修女,神情肃穆的裁决司执事,以及始终保持最高敬意的霍普金斯。无人想去问及他得知教廷圣女与夏洛克关系匪浅时的感受,毕竟这并不重要。 所有人中,最突兀的莫过于躲在角落的杰米·丹尼尔斯。 在刚才的法术交锋中,他敏锐地找到一个最安全的掩体,未受伤害。此刻,他望着眼前平日难得一见的神职者排列一列,思绪一片空白。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教廷的圣女会突然出现,这处工坊又如何成了她的私人财产。原本该被带走审讯的夏洛克,此刻却立在不远处,与圣女殿下交谈着些什么... 第103章 遥不可及 在神秘莫测的世界中,杰米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未言明的联系,那是一种超越寻常的熟悉感,令他在混沌的思绪中试图用超凡的智慧解开这谜团,寻找一条符合奇幻规则的因果链。 然而,真相仍然遥不可及。 就在此刻,一个淡然的声音如同空谷回音般在他耳边响起:“哦,原来你在这里。” 他转过头,看到名叫华生的男子立于身旁,破碎的灵灯在他的头顶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华生静静地站立,嘴角勾勒出迷人的微笑,如同星辰闪烁。 此刻,杰米本能地想: 此人的确比我要出众些,蕾蓓卡当初多看他几眼,恐怕也是情理之中。 一间不算宏大的休憩室里,夏洛克从臂膀中拔出一块魔晶碎片,鲜血顺着手臂滑落,他将碎片置于桌上,那里已堆满了破碎的魔法弹壳,有的因魔焰爆裂,有的被强力挤压变形,每一片都沾染着血红。 夏洛克虽还未达到刀枪不入的境地,但普通法器也无法深深刺入肌肉,一般不会伤及骨骼。取出魔晶碎片后,伤口通常在三日内便可痊愈。 “不痛吗?”哈德森夫人坐在对面,若有所思地问。 “痛,但没伤到骨与内腑,无须太过在意。”夏洛克活动着手臂,发现不影响行动,满意地放下衣袖。 “所以,你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他询问。 “嗯,传承大典即将开始,那位老皇帝绝不会在这种时刻制造飞艇坠毁事故,更不会让亡命之徒驾驭载满魔爆的马车闯入工坊。 因此,他若动武,只能以这种方式。既然如此,我的名声定比他人更为有用,还能顺便找些见证人。万一有一天真能将那位老者送上法庭,也算有所作为。”哈德森夫人说着,此刻房间的气氛诡异,他们长久以来的话题只是今日菜价,是否添置冬季的蒸汽取暖设备,如今却涉及生死与皇权。 岁月确实能改变人,但这改变太过剧烈。 “我来之前,那个小矮子说,只要军队在工坊动用了法器,他便能在展示实验成果时得到全力支持。我这个圣女的身份还算有用,只是委屈你受了伤,但总的来说,不算太大的牺牲。为了以防万一,剩余时间裁决司的执事们会守护此处。 我不知道二阶契约者的实力如何,但四十名裁决司执事的战斗力应当不错。”夏洛克闻言失笑,心想四十名裁决司执事或许能抵挡整个苏格兰场的执法力量。 这样一来,直至传承大典开启,至少不必担心工坊安全,有了军队支持,那些见风使舵的投资者们自会倾向实验,想到此,他心境大好。 然而,圣女殿下忽然话题一转: “我听说他们要指控你杀害了十几名现役军人?” “呃……”夏洛克不知该如何回应,尽管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房客,对方也不再是贝克街的房东,但承认一次性杀害十几人,他仍觉得不妥。 哈德森夫人似乎不在意答案,而是提出另一个问题: “我听到霍普金斯说,你当晚送了一位名叫艾琳·艾德勒的女士回家。” 她的语气轻柔,眼神却紧锁夏洛克,仿佛她是洞悉一切的侦探: “你送女士回家?你们……关系很好吗?” 女人有时就是这样,她们在意的往往是人们遗忘之事。 战斗中是否有人陨落,传承大典上,那位毫无政治根基的挑战者能否成功,灵魂显影装置的研发能否如期完成,奥古斯丁大帝的罪行能否公之于众。 这些都是重大之事,但眼前男人身上的法器伤痛与否,他是否送过女士回家,那位女士是否美丽、温柔,他们是否共度良宵。 曾答应在生日那天共进晚餐,却无情地将其赶出房间,那天雪很大…… 他是否寒冷,是否有地方歇息,是否饿着肚子等自己,得到的却是突如其来的驱逐,现在他是否还恨自己。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却始终铭记在哈德森夫人的心中,以至于她竭尽全力帮助这位房客。 “算是合作伙伴吧,其实我不太了解她,连她的名字真假都不知道。” 夏洛克回答。 “是吗?” “当然。” “哦。”哈德森夫人点点头,没有流露释然的笑颜。在这半年里,她已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与表情,就像圣光预言的,她天生便是圣女。 “其实你知道,我没资格过问这些。如果有一天,某个女孩爱上你,我会由衷地祝福她。” “希望世上没有这般倒霉的女孩。”夏洛克微笑道,不知为何,他仍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歉意。仿佛多年前那个风雪之夜,贝克街的房东夫人确实伤害了一个无助的房客。 一段时间后,平静再度成为主旋律,但这平静仅限于工坊内的实验收尾。事实上,整个帝国犹如即将沸腾的热水,炽热的气氛弥漫每个角落,只待那第一声水花炸响。 今晨的圣刊报头版,一位在战争中脑部受损、瘫痪十一载的老兵,手持拐杖站了起来,照片震撼了帝国! 照片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护士搀扶下走到床边,他的身体颤抖,不知是许久未站,肌肉需要颤抖来催生力量,还是激动的心情让他无法平静。总之,他来到窗边,伸出枯瘦的手,推开病房的玻璃窗。阳光穿透云层,宛如驱散阴霾的第一缕光,洒在他眼中,那双失去生机的灰蒙双眼,数十年来首次闪烁出光芒。 xs7.com 第104章 发生了何事 疾病,是世间生灵不愿触及的苦痛深渊,一人的疾患足以拖垮一族,无数沉痛的呻吟在黑夜中回荡,却无处诉说。然而,假若真有神奇药剂,能驱散所有病痛,治愈诸般伤痕,那必将成为人们心中的璀璨曙光。 夏洛克的居所之门轻轻被推开。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低垂着头,步入室内,他的身影被一层沉重的阴霾所笼罩,无言中,那份压抑昭然若揭。手中,他紧握着一份报纸。 “发生了何事?”夏洛克久卧未出,幸而伤势已接近痊愈。 老教授颤抖着手将报纸递给夏洛克,声音如丝线般虚弱:“早有传闻,一位杰出的药剂学博士从教廷专用的疗伤液中提炼出精华,经过巧妙调制,创造出近乎完美的药剂。理论上,它能治愈九成人类疾病。昨日,首个实验对象——这位瘫痪十一载的病人,竟成功站了起来。” 他用虚弱的手指指向报纸上的照片。 “所以呢?”尽管夏洛克对科研不甚了解,但他能领会报纸背后的深意,只待老乔治亲口解说。 “此药剂备受民间期待,如今实验成功,帝国的财团必定蜂拥而至。研发所需的资金数额庞大,帝国无法同时负担治愈药剂与灵魂透视装置的推广。一旦资金被过多吸引,我们的实验该如何进行?”老乔治的话语中满是忧虑。 夏洛克沉吟片刻:“我们的实验已接近尾声,相比疾病,封闭地狱之门更为紧迫。况且,如果新能源法案通过,电力普及的利润远超药剂研发,那些政客和财团难道不懂?”老乔治的脸上满是无奈:“他们当然明白,但他们等不及了。 我们的收尾工作尚未完成,成果展示也未展开。面对一块蛋糕,你却告诉饥饿的人们,下一块更好,尽管还未出炉。他们怎可能忍住诱惑?况且,新能源与药剂研发需要不同财团的支持,帝国人才培养也需有明确方向,因此,等待是不可能的。” 老乔治叹了口气,庆幸的是,他的老师达尔文教授的成果终究完成,只是可能要延迟几年。对他而言,这尚可接受。但夏洛克无法接受,因为他没有几年可等,甚至无法等上几个月、几周。帝国传承大典之后,若奥古斯丁大帝重登王座,他长久以来的努力恐将付诸东流。 再者,假设这款药真能治愈所有疾病,如报纸所述,夏洛克的反感或许会减轻些许。如果真有药物能带给万民希望,那它本身就伟大无比。 然而,当他看到报纸头版的照片,那位站在窗前沐浴阳光的老人,一股莫名的厌恶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张照片是伪造的。 这位老人的病应该痊愈了。《圣刊报》并非劣质小报,每期头条都经过专业审查。这位老人绝非装病11年,也不会用衣物内道具支撑假装站立,药剂确实让他重新站立。 但他的双手紧握,肩膀僵硬,萎缩的肌肉并未完全依靠护士支撑体重,反而在逃避。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他的双眼,也使拐杖的扶手异常明亮,那是汗水。 老人的手心出汗,牙齿紧咬,鬓角的白发微湿,胡须刚打理过,毛孔间仍有光泽,照片可能掩饰了这点,但在现实中,老人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拍照前已被擦干。 夏洛克确信,这位老人正承受巨大痛苦!这种药剂或许能治病,却有可怕的副作用。它更像是未完成品,实验仅展示了表面成果,随即找来一群可怜的志愿者测试,潜在的危险可能远超其效果。 “我们的收尾工作何时结束?”夏洛克问道。 “嗯?”老乔治教授一愣。 他无法从照片中看出端倪,不知为何夏洛克会有此疑问。 “大约十天。”他想了想,答道。 “今日联络《圣刊报》的记者或编辑。” “联络《圣刊报》?!”老乔治疑惑,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夏洛克。 “你们继续收尾工作,不必理会其余事务。虽然实验未完成,但若想给世界一点震撼,我一人足矣。” 古罗马法城一座古朴庄重的建筑内,微风拂过,镂空设计让凉风吹入大厅,但也带来沙尘。 “奥古斯丁大人近年来身体欠佳,无法出席此次会议。作为医学院院长,也是殿下的专属医师,我可代为发言。”一位慈祥的老人坐在木质长桌前,对周围几人歉意地微笑。 “陛下的健康至关重要。”说话的是帝国长老议会成员,即便12月的古罗马法城气温约20度,他仍穿着最厚重的米色长袍,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只是担忧,新药研发是否过于迅速,且并非以生命科学院名义发布,而是研发者个人实验室。效果真可保障吗?” 帝国长老议会制度传承近三百年,这些老者几乎每届都在任上终老,由集体推选出下任长老。他们终身未婚,无子嗣,享受最高贵族供奉,却无实权。但无人敢小觑他们,因为他们手中的选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帝国政府的掌控者。 “麦尔斯长老请放心,《圣刊报》的每份报道都遵循真实可信原则。老兵因头部创伤瘫痪11年,这很容易证实。我们查证了当年的伤员运送名单及医院护理记录,现在,老兵确能站立,只是因时日尚短需人扶持。药品研究实验室表示,再过一个月,他将恢复独立行走能力。”说话者是《圣刊报》总编辑,作为帝国订阅量最大的媒体,他的话语极具权威。瘫痪老兵起身,众多机构亲眼见证,无法作假。 第105章 空气却喧闹不已 皇朝的轮回之轮 沉默,如同深邃的星辰,蕴含着智慧,或是解脱,亦或是无声的抗争,或许更是震撼的见证。麦尔斯长老的静默,犹如远古的先知,他在漫长岁月中洞察一切。 其实,一通请求头条的电话对圣刊报总编辑来说并不新奇。真实,是圣刊报始终坚守的信条,然而报纸的头条只有一席,权衡与运作有时必不可少。然而,这次申请的内容如风暴般瞬间让静谧的大厅陷入寂静,即便风拂过,衣襟未动,空气却喧闹不已。 生命科学院的对外事务长官低头凝视着桌面的木纹,试图解读这木质岁月的痕迹。而政军联络长官端坐着品茶,杯中的水似乎永恒如初,未见丝毫减少。此刻,无人愿意率先打破这份沉默,他们在静待事态发展。 帝国医学院院长轻轻一笑,温和地开口:“看来有晚辈对数月前的成果展示抱持着执着的幻想。可以理解,毕竟查尔斯达尔文教授是学术界的领航者,他的离世,对学生们来说,无疑难以接受。对先辈的敬仰与对科学的执着,实属难能可贵。但短短三个月内连续两次展示,是否过于频繁了呢?” 院长话语谨慎,却流露出些许质疑。“频繁?”一直盯着木纹的秘书长推了推眼镜,“有成果,自然要公之于众。皇朝是个整体,岂能藏着宝贝?若有可能,我希望这样的科研进展展示越多越好!” 面对反驳,院长依旧笑容可掬:“我理解你的立场,为科学院辩护理所应当。不过上次展示并未尽如人意,时间尚短,若是仅是微小改进,如此兴师动众,占据圣刊报头条,是否……” “不是微小改进,”总编辑激动地打断他,“对方的意思是……实验成功了。” “他们之前也说过成功。” “一次实验就是成功!”秘书长再次反驳,“失败后,达尔文院长陷入权力争斗,不幸丧命于实验。难道你没看报导吗?近几个月,一直有人怀疑实验失败是人为阻挠所致。” “呵呵,我未曾关注那些谣言,只阅读具有权威的圣刊报。你应该清楚,那些三流报导,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文字罢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升级。在这样的会议上提及未经证实的三流消息,显得颇为荒谬。然而,秘书长竟直面众人,提及达尔文院长的死与实验的失败。尽管这些言辞听上去毫无根据,一旦说出,便会烙印在每个人心中。真相如何,便各凭理解了。 “好了,”麦尔斯长老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本该及时制止这场辩论,却似乎慢了半拍,直至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头条之事,报社自定,你们争论有何用?成果展示并非强制,愿去则去,不愿去便罢。在这里争吵,难道能决定他们的步伐吗?” 这般街头巷尾的言论再次令大厅沉寂。接着,麦尔斯长老平静地说:“我只希望,无论是之前的疗愈药剂,还是控制野生恶魔的实验,初衷皆为皇朝的未来。而非权力争斗或资本积累。如今局势特殊,请勿让美好蒙尘。 “长老院虽是暮年之躯,却也有顽固之辈。一旦他们认定某事不得人心,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变主意。”说完,麦尔斯长老闭目,深呼吸,仿佛今日已耗尽言语:“我代表长老院的发言至此,你们继续讨论,我需休息了。” 言毕,他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出大厅。微风带着古罗马法城特有的沙尘,犹如微型的炮弹,无声地在人群中穿梭,却无枪声、无血肉。当夜幕降临,天空阴郁,压抑的雨水让干燥的城市多了几分湿润。 而在一座朴素的建筑内,只有医疗设备低沉的嗡鸣,针管从天花板的输液管中垂下,刺入一个瘦弱老人的背部。某些针带着旋转的螺纹,悄无声息地钻入皮肤深处…… 第106章 心事重重 今年的伦敦冬日提早降临,又骤然退去,十二月末尾,雪花沾染了湿润,瞬间转化成倾盆大雨,毫无预警地降临世间。潺潺雨声平息了寒风的尖啸,驱散了郊野的迷雾,涤净了城市的尘嚣,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拂过,令伦敦呈现出罕见的清新。 夏洛克伫立在郊外工坊的修炼场上,凝视着远处深陷于魔界沉静剂中的巨大魔物,轻吸一口蓝色的迷迭香烟,辛辣的味道沿着咽喉滑入肺腑,激发了一种奇妙的畅快与期待交织的感触。 帝国的清晨,再次被轩然大波搅动。这个月的惊人消息层出不穷,民众的思绪仿佛被持续的嗡鸣声淹没,每日沉浸于近乎狂热的兴奋之中,揣测是不是那崇敬了三百年的神圣之光心满意足,开始向世人赐予最珍贵的恩惠。否则,为何野生恶魔也能被人类驯服? 由于达尔文教授的早期研究成果仅限于受邀专家,民间并未引起广泛关注。然而,圣刊报的头条新闻将这项生物科学史上的惊世发现公之于众,使它彻底进入帝国民众的视野。 人类,自古以来就带有傲慢的基因,或许他们内心深处坚信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即便劳累至不如一条犬,也绝不允许自己在认知中屈居于任何生物之下,哪怕身为人类社会底层的流浪汉,在饥饿的终点,也要比其他生灵更为尊贵。 于是,当知晓野生恶魔也能被驯化,地狱之门或将封闭,人类将重登生物链顶端之时,种族的本能认同达到了空前的共鸣。此刻,皇位传承的纷争,疾病治愈的药剂,全都被抛诸脑后,所有人…… 在混沌的世间,每个灵魂都痴迷于一个信念—— 人类,必须统治这天地万界! 然而,无人察觉,这篇公告仅是展示的序曲,展示能否成功,甚至能否安然展示,皆未可知。 若最终只收获败绩,那些涉事的研究者恐怕会被帝国万民的唾沫淹没,淹没在无尽的责难之中。 暗夜中,猩红的光芒悄然消逝,夏洛克将烟蒂掷地,舔舐干燥的唇角, “心事重重?”老乔治教授忽然现身,平静询问。 “我无眠。”夏洛克答道,这些天,他沉浸在对深红力量的感知和掌控中,因为初次跃升至第二阶,他借由触手操纵了一只二阶恶魔。 如今,他操纵着一只强大的三阶恶魔,心想,这是否会引领他触及第三阶的边界。 然而,连续几昼夜的尝试后,他意识到,晋升的契机并未降临。 但这彻夜不眠在他人眼中,却被视为紧张的征兆。 确实,展示在即,实验尾声未至,消息便已传遍帝国,这意味着,没有退路可走。 要么令世界震惊以完美呈现,要么准备接受帝国全体民众的质疑,没有第三条选择。 “起初,我并不赞同你的行动,科学研究需要脚踏实地。但或许是你近期带给我的震撼太多,我潜意识相信你能成功。” 老乔治教授语重心长地说,仿佛在与弟子分享人生哲理。 他并不知,对夏洛克而言,展示实验成果易如反掌,他甚至能独自操控数十只恶魔,协同那只三阶巨兽,在受邀者面前翩翩起舞。 夏洛克懒得向乔治教授解释,任何解释在对方认知里,或许都只是安慰。 “地点已确定,位于距伦敦九百多里的一座军事要塞,受邀者三日内会齐聚,明晚你将乘坐工坊租用的蒸汽列车前往。小型恶魔一小时前已装车出发,随第一批车队奔向目标。 至于深红,因其庞大身躯,需租赁大型木料运输车,尚未抵达,预计明晚会与你同行。” 老乔治详述近日安排,语气虽平和,但内心的复杂情绪溢于言表。再次看向夏洛克,两个月前他绝不会相信,自己导师的实验成败竟系于此人之手,此刻亦半信半疑,苦笑一声,用力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 “矫情地说,帝国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同一时刻,伦敦市区,霍普金斯抖落雨伞上的积水,敲响贝克街221号的门。 门很快开启,华生一如既往地礼貌请进。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套,我平时并无架子。”霍普金斯坐在沙发上,接过对方递来的清茶。 “只是习惯而已。” “好吧,真难以理解你是如何养成这种性格的。”霍普金斯品茶,身体稍暖,问道:“这么晚找我,必有大事吧?” “确实。”华生点头,从口袋掏出一封薄薄的信封,递给对方:“这是笔迹对比资料,能证明伦敦飞艇坠毁与奥古斯丁大帝有直接关联,审判庭想必会对它非常感兴趣。” “哗啦”一声,霍普金斯手中的茶杯碰到桌沿,溅出热水,烫手,升起轻盈水汽。 三阶契约者对热度免疫,放下茶杯,擦干手,小心翼翼接过信封,防止沾染水渍。 他盯着信封,犹豫半晌,终究未打开。 先前提及,事故对明眼人来说并非秘密,霍普金斯这类人无需调查取证,即可锁定五名嫌疑人。 但那是逻辑推理,若说确凿证据,情况则不同。 足以控诉帝国帝王的铁证,掌握在不同人手中,于不同时机显现,威力各有千秋。 “为何交给我?”霍普金斯问。 “你身为审判庭成员,交给你合情合理。” “确实合理,可……”他略施力,手指感触信封内的文件,似有微痛:“这是控诉帝王参与恐怖袭击的证据,分量太重……我的意思是,我不清楚何时将它交给审判庭,我们机构并非全然可靠。况且我不认为此证据能对奥古斯丁大帝产生多大影响,他是帝王,必有手段削弱证据的效力。” “安心。”华生微笑,倒了杯茶自饮:“我不通政事,连帝国律法都不全熟,但我知何时展现这份证据,其效果最佳。” “何时?” “那位老人不再是帝王之时。” 冬去春来,唯有初绽的新绿嫩芽和渐高的天穹揭示春意已浓。 帝国无新年,无盛大节日,圣光时刻笼罩帝国,民众常年虔诚礼拜,难以在此基础上再创造更宏大的庆典...... 第107章 城郊外 暗淡的迷雾萦绕着夜晚的伦敦,路灯下的光芒透出淡淡的光环,城郊外,一辆庞大的木材运输兽停滞在工厂区的边缘。 车辆经过神秘的改造,原本装载木材的车身后部,附加了一个长达七米的巨型钢铁车厢,四组蒸汽涡轮的引擎赋予了它如同微型炼铁列车般的威势。 此刻,那盛满深红魔液的容器已被装载完毕,六辆紧急调动的重甲战车环绕其四周,全副武装的神殿卫士们在傍晚抵达伦敦,随即出发,押送这头三阶大恶魔前往九百公里外的神殿要塞。 实话实说,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集结这样的护送队伍,已是极度震撼人心的壮举。 静默,仍然是静默。 乔治·罗马尼斯教授默默地看着眼前近百人的护送团队有条不紊地工作,一言未发。不远处,夏洛克也没说什么。 此刻,所有的寒暄问候都不再有意义,唯有沉默,能稍稍平息风中的嘈杂。 霍普金斯未曾到来,华生亦然,公主殿下也没有现身。 说来有些奇妙,像夏洛克这样的存在,竟也莫名地拥有了朋友。照常理,此刻他们应该在夜风中遥望即将启程的队伍,送上鼓舞和祝福。 然而,无人在场,意味着他们正忙于更重要的事。 终于,一名神殿卫士士兵无比恭敬地向夏洛克报告:“福尔摩斯先生,队伍检查完毕,可以出发了。” 夏洛克虽无军人身份,对方仍以右手紧握成拳,稳稳地敲击左侧胸口,这是神殿卫士惯用的敬礼。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但在无命令的情况下,士兵仍有个人的意志。这些为帝国洒热血的人深知控制野性恶魔对战场的意义,同样明白眼前这位容貌并不出众的先生,将会给世界带来何种变革。 他们此刻真心祈愿这场实验演示能成功,因为那样能减少许多鲜血和死亡。 夏洛克目光投向远处气势非凡的车队,发现几乎每个人如同这名士兵般,站得笔直,向他投以注目。最后,整齐划一的轻响在煤气灯的光环下回荡,激荡起周围所有人胸腔内热烈的热血。 他自己则微微皱眉,因为他也无法理解,没有指挥,为何敲击胸膛的声音能如此一致。 最终,他无奈地一笑,在初春的夜色中裹紧风衣,淡淡说道:“出发吧。” 全世界共享同一轮明月,伦敦郊外,由于雾气和乌云遮蔽,月色略显黯淡。而在接近威尼斯城边陲的小镇,月光依然明亮如常。 这座小镇面朝大海,背靠崇山,远离城市的喧嚣,每日都能在海岸沐浴第一缕晨光,四季如春。即便炎炎六月,也有高山泻下的清凉,使人能在正午酣睡。 镇上没有车站,不发展旅游业,就连优良的海滨位置也没建码头,保持着六七十年前的模样,没什么年轻人,只有几位老渔夫在此悠闲度日。 然而,即便这个有些脱工业化的小城,仍然有一家邮局,还有一位送报人年复一年地为小镇递送寥寥几份报纸。 今夜,九点整。 送报人紧紧握住手中的信封,敲响了一扇邻近海边河堤砖瓦房的木门。 很快,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者,面容和蔼,身材不高,加上些许驼背,看上去不及邮差一半高。他身穿最普通的布衣,眼神平静,但在月光下似乎闪烁着微光。 “这么晚还有信要送?”老人平静地问道。 虽说已是很晚,他却没有丝毫被打扰清梦的不悦,仿佛从未入睡。 门前的邮差平静地递上一封信。 他不知道为何心跳依旧快速,实际上,他已在小镇工作多年,每天都见到这位老人,有时在路边相遇,看到对方捕鱼归来,还会相视而笑,闲聊几句。 在他眼中,这位老人早已是普通的渔夫。但总有某个瞬间,邮差无意间瞥见老人背影,会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跪地朝拜,那份虔诚源自心底。 “教廷的加急信,按道理应明早送来,但由于信封上有教宗的印记,所以今晚就送来了。”邮差说道。 听到“教宗印记”,老人神色未变,继续平静地查看金色印泥烙印的痕迹,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传承盛典是什么时候举行的?” “呃……应该是十二天后吧。” 老人点点头,没接信封,继续说:“我已太久不关心这个世界,对外界的事已无权发表意见,还是送到别处去吧。” “别处?什么意思?”邮差愣住了,不明其意。这封信是教廷特意用专列送来的,就是为了尽快交给收信人,怎能送到别处? 况且, “别处是哪里?”邮差下意识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老者又给出了个古怪的回答。随即,他悠悠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年轻邮差:“你在哪家报社工作?” “圣刊报。”邮差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能在帝国最大的报社工作,也是业界值得炫耀的事。 “哦,那便送到圣刊报去吧。” 第108章 想必并非急务 \"怎么可能!\" 邮差对这位长者的逻辑感到困惑。 实则,这位老者的话语仿佛并无逻辑可循,他不愿看这封信,却要送往别处?他是圣刊报的使者,难道这信就不该送往圣刊报吗?这仿佛是一位迷糊的长者在梦呓般随意给出的指示。 然而,老者并无更多指示,只是含笑挥手:“夜已深,年轻人也需休息,信不急于此刻送,等待一周,乃至十余日后传送亦可,想必并非急务。” 就这样,在老者的安抚下,这次深夜的急递任务草草结束。直至门扉轻阖,邮差仍觉得荒诞无比。 但他不会违逆老者之言,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况且,即便对方有些迷糊,他的言语依然值得最大的敬意。 幽蓝的夜空下,繁星如银屑洒落,尽管这是一个以蒸汽为主导的时代,这些星辰并未被厚重的雾霭掩盖,它们展示出非同寻常的力量。 而星辉之下,一支浩大的车队朝北方挺进。 虽称为浩荡,实则车队并不长,车辆寥寥。但那辆无法在城区转弯的巨大运输车气势磅礴,伴随的装甲战车同样威猛,令人敬畏,更不必提三辆载满士兵的运兵车和整编的小队。总之,这些车辆驶过未融的白雪,轰鸣的车轮和履带扬起雪尘,宛如夜色中的白色沙暴,强光探照灯照亮前方,将道路照亮。 车队中央,一辆重装机车格外引人注目,无武器装备,所有能加装的地方都被厚重的装甲覆盖,犹如坚不可摧的石墩,努力不拖累队伍前进的步伐。 夏洛克躺在机车内,感受着重压带来的颠簸,心中暗自发笑,如果真有人能摧毁这些蒸汽战车,这大铁块又有何用? 帝国政府安排的试验成果展示地点是一座军事要塞,离伦敦仅一日路程。 说实在的,这已是极度重视的表现。 且这项实验已做过一次展示,结果不佳,但在短短数月后,仍能汇集各领域的专家,军方为此调整了整个军事基地的日程,无数政商巨头不远万里赶来。连夏洛克也不禁有些感慨,看来,帝国高层并非全然愚蠢。 目光望向窗外,疾驰的履带扬起的雪幕遮挡了大部分景色,离开伦敦后,皎洁的月光让雪幕如同透亮的轻纱。窗边,堆叠着厚厚的资料文件和老乔治教授关于三级大恶魔运动特性研究的文献,还有预演的动作说明。这些都能帮助夏洛克更好地完成展示。 然而,夏洛克并未翻阅一页。 倒是后方的车辆里,负责解说的科研人员已连续两天两夜未曾合眼,此刻仍颠簸中反复温习通俗的解释,力求让每一位参观者理解,眼前即将展现的是何种奇迹。 车队轰鸣而行,平静而坚定,直指前方。夏洛克枕着手臂,略感困倦。突然,他皱了皱眉,睁开双眼。 车队前方的路途上,一尊高大魁梧的身形挺立在道路中央,那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存在。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站立着一个人,由于身姿过高,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仅是安静地推了推金边眼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明亮的车灯,缓缓驶来。 前方应是一座高塔,或是一座巍峨的钟楼,或是某座约二十米高的建筑。 但谁都清楚,此类建筑不可能出现在城郊数十公里的荒野,更不可能建在路中央。 于是,车队缓慢减速,借月光,士兵们瞥见巨大的轮廓,却无法尽览全貌,只能调整探照灯角度,直照向前,直至车轴摇摆至极限,才看清那钢铁般头盔缝隙中闪烁的红光,那是双凶狠的眼睛。 那是个活物。 巴斯克维尔,一个名震天下的名字,以雷德克海峡为界,南方几乎无人不知,提及即令人颤抖。 他是个疯子,潜藏在人体内的残酷邪物,麾下是一支仅由三级契约者组成的特殊部队,无外围军事人员,无战车,无医疗团队,一无所有。并非队伍不需要,而是除了三级大契约者,其他人在此都难逃一劫。 巴斯克维尔这位指挥官,杀戮有时难以自制。无论人类还是恶魔,只要是生物,他都有摧毁的欲望,且拥有毁灭一切生物的能力。 他真的在战场上杀过人,圣教会的战士,剖腹掏心,血淋漓的场面... 因此,他的名字在海峡北侧的帝国腹地被严格限制传播,没有一家报纸敢提及此人,否则会为前线军队增添嗜血气息。 按理说,此人早应被送上军事法庭,枪决或终身监禁。然而,这样一位拥有连队都无法匹敌战斗力的战士,单枪匹马跨越海峡,踏入南极大陆,独自完成深入地狱之门一百公里的任务,无人愿他在牢狱度过余生,因为那几乎等同于帝国的损失。 于是,他只是被限制行动范围,未经军事命令,不得离开帝国战区。 此刻,他突兀地出现在伦敦城外的荒野,一条布满裂缝的老路上,似乎揭示了某种秘密。 灯光下,那巨兽般的身形纹丝不动。 远处,车队与车内的人一片寂静。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将面临什么,亦不知该如何应对。三辆护送小队的人员下车,端起武器,对准巨型恶魔,蒸汽战车的涡轮开始旋转,积蓄力量。 然而,这支离开伦敦时气势如虹的队伍,此刻为何显得如此渺小?那些雄伟的涡轮系统全力运转,也难以给人丝毫安全感。 队伍后方,一名士兵的手在颤抖,额头渗出细汗。他曾在前线服役,虽未见过巴斯克维尔,但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听说过那只被称为猎犬的恶魔,所以他比... 第109章 但实际上 周围的人愈发明白,此刻他们所面对的并非寻常。 但他不敢直言,因为一旦道破,恐怕这支队伍里,无法驾驭力量的不止他一人。 这静默的对峙宛如锐利的磨刀石,砥砺着众人的心神,但实际上,仅仅持续了一瞬的工夫,巨大恶魔的肩头,一道身影凌空跃下,若非恰好云层移开,洒下皎洁的月光,恐怕无人能察觉。那人影直直坠地,中间未借丝毫之力,砰然一声,沉闷的撞击在地面。 在无数枪口的锁定下,那身影缓步走出恶魔的阴影,步入月光之中,身着不合时令的布袍,似乎刻意模仿着某个年迈之人,透着老成持重的气息。蒸汽战车一方,几台巨型转轮炮缓缓抬起,但这人恍若未觉,缓步走到人群前方,礼貌地对所有人说道: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尽快逃离吧。” 这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月色之下,一人,一巨魔,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在荒凉城郊的雪原上,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无人离去,只听见整齐的上膛声。 那人依然无视一切,目光投向车队中央那辆因钢铁防护过多而显得滑稽的装甲车:“看来,那位试炼者,就在里面吧。” “你是何人?” 一名看似领队的士兵走出,谨慎发问。 “和你一样,是圣殿骑士,所以你们还有两分钟。” “你的目的是什么?”见对方尚能理性交谈,领队立刻直入主题。 “杀死车内之人,摧毁随行的恶魔。” 谁也没料到,此人竟如此坦率。 暂且不论他孤身一人,单说他身后那恶魔的震慑力,面对近百家黑洞洞的枪口,他难道不怕下一刻就被子弹轰成粉末吗? 蒸汽战车已蓄势待发,所有人都严阵以待,这次护送任务的重要性,他们心知肚明,而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已明确身份,稍有理智的人都明白即将发生何事。一项足以改变帝国未来的实验,有人期望它成功,自然也有人期盼它失败。 于是,近百支枪口都在等待一个指令,一个手势,然后将倾泻出密如雨幕的弹雨,将此人连同地面一同洗礼于火与钢铁之下。 按理说,应当如此。 然而此人太过镇定,仿佛是个失去认知的狂人,他看不见这些人,看不见这些武器吗? 这份从容,让所有人内心不由滋生出一丝不适。 巴斯克维尔瞥了眼腕上的时计,微笑着说道: “还有一分钟虽然我不介意,但你们,真的想在此丧命吗?” 同样轻描淡写的话语。 话音刚落,这一刻,诸多事并发! 只听一声怒吼! “开火!” 瞬间,无数枪口喷射出的炽热蒸发了前方数十平方米的空气,子弹汇聚在同一处,密集射击中相互碰撞爆炸,蒸汽战车的转轮炮射出金黄的光束,切割出深深的沟壑,轰鸣与爆响照亮了黑夜,惊动了四周的雪。 就在这一刻,那人身体猛然一震,沉重却又诡异地横移二十多米! 说他沉重,是因为他的快速移动并非凭借高超的身法,仅凭人类不应具备的恐怖力量,一脚踏在水泥地,留下深深的大坑,借助爆炸般的反作用力,他朝另一方向疾掠,速度之快,连枪火未至,人眼也无法捕捉,仿佛在眼前瞬间消失。 这一刻未能跟随,便再无法追上。 路边堆积的冬雪被巨力炸成漫天冰霜,狂风紧随其后,那道平凡的身影快得仿佛抖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被风吹散于脑后,寻常的布衣猎猎作响。巴斯克维尔双脚微错,让未落地的雪花继续飞扬,紧握的拳头在空中发出无形的嗡鸣,瞬间收敛,化为雷霆般的爆响! “轰!” 无人目睹这一幕,无人知晓那是人还是疾速的炮弹,直接划过皑皑白雪,刮蹭风声如同金属摩擦的异响。瞬间,雪幕冲天而起,野草被撕裂,破碎于空中,一道身影冲向一台蒸汽战车,猛然一拳狠狠砸出。 这一拳荒诞不经,血肉之躯如何对抗最坚固的军用装甲,即便是三阶契约者,骨骼肌肉已达凡人难以触及的强度,但本质仍是血肉。 既然荒诞,便不能以常理解读,因此,那一刻,重型战车被砸飞至远处,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视线无法追随,仿佛无数无形的巨锤疯狂轮番砸向战车,履带撕裂,轴承断裂,转轮炮被生生扯下。 当然,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整个车队最强的攻击力量化为一堆冒烟的废铁,雪幕之中,那人动作掀起狂风,脚下是轰鸣巨响,他已冲向那辆装甲最为密集的车辆。 在这条路径上,不幸地,一名士兵站立其中。 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自己置身于恐怖的龙卷风中,几乎要被卷上天空。他并未意识到,一只带有毁灭气息的拳头穿透狂风雪幕,直袭他身后的装甲车,同时也将他一同轰成血雾。 “砰” 这是人们在那一瞬间之后,听到的第二个清晰声响。 瞬间,轰鸣消逝,狂风仿佛撞上巨树,四散崩飞,从摧枯拉朽到寂然无声,白雪如瀑布般洒落,几乎遮蔽了人们的视线。这时,士兵才恍然察觉发生了什么,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背影 第110章 去那边 皎洁月光下,煞气弥漫,夜风轻拂,宛如一幅安宁画卷,然而缭绕的蒸汽战车黑烟,挣扎起身的伤者,四散的魔晶碎片,凄厉的哀嚎,以及远处,艰难从破损车厢中爬出的驾驶员,都为这一刻增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刚刚,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瞬间就将整个车队夷为平地。 真正的摧枯拉朽。 帝国三阶契约者几何?能有几人能达到这等境界?尚存理智者皆震撼,恐惧,他的速度比疾风更快,比魔晶炮弹更疾,拳头的威力堪比山崩地裂,而他仅是一名契约者。不远处,静静如小山般的恶魔还未觉醒,面对此景,无人能再激起斗志。 然而,更令所有人惊奇的是,那位主导实验的智者,传闻中全凭心智解决所有难题之人,竟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无人能理解。 此刻也无暇思考,夏洛克已开口:“去那边。” “好。” 杀意、睡意、醉意,无非同类,冬日清晨五点,谁也无法脱离温暖的被窝,同样,沉醉酒香中,谁都渴望再多饮几杯。 杀意浓厚至此,必浴血奋战,骨断筋折! 夏洛克来到巨轮战车前,轻盈一跃,攀上车顶,赤裸的手掌紧紧扣住,猛力一砸,撞击向装载恶魔的容器。 裂缝从拳头落下之处扩散,淡蓝色的恶魔镇静剂流出。 随即,身影跃起,瞬间坠入数十米外的雪原,就这样,离开了守护他的人们。 然而无人阻拦。 整个车队百多人,心中都清楚,此刻需要保护的是他们自己。 积雪覆盖的冬日大地,月光洒落,犹如银色沙滩,未昏迷的士兵们呆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光芒中,平静却又危险。 几乎同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积雪推向两侧,数十米距离并不近,即使是狂怒的野马也要数秒,但对夏洛克和巴斯克维尔来说,却短暂得惊人。 无声的疾冲,他瞬间从人群前跨越,来到夏洛克面前,比躲避攻击时更为迅猛,仿佛要以此刻的速度粉碎夏洛克,那种决绝的力量伴随着恐怖的速度,山石破碎般的拳头在推挤着速度,叠加着力量,向夏洛克面门砸来。 远处,那指甲大小的轮廓碰撞细节模糊,但瞬息间,雪原中央迎来一场无热力的巨爆,冲击波带着难以置信的风,将整个冬季的积雪轰出巨坑。 雪中的气浪、碎石纷纷砸向周围人脸,防弹衣、头盔,甚至有人被藏在雪幕中的石块砸中鼻梁,血流不止,直到此刻,全副武装的士兵才意识到,他们没死,只因对方无意杀害。 正如那人最初所说,他只想要恶魔,以及车中的人。 “轰!轰!轰!” 这不是肉体碰撞之声,更像是重型机械的轰鸣,远方,只有二人,这就是他们的交锋,拳掌交错带起狂风,简单动作也能激起石块飞溅,百人心跳震颤。 但所有人都明白,战斗尚未真正开始。 三阶契约者的对决,较量的是背后的恶魔,而那座会呼吸的山未动,意味着战斗未启,只是预热。 就在此刻,远处的轰鸣声中,“咔啦咔啦”—— 微弱的响声,少数听力敏锐者听到,随着声音望去,只见巨大的运输车后,装着三阶恶魔的容器内,镇静剂已流尽,一只由血肉与骨骼交织而成的手掌缓缓挤破玻璃,探出。 然后,撕开厚实的玻璃,如同大梦初醒的巨人站起,虽比远方的山显得单薄,但流线型的身躯蕴含的敏捷与力量,在月光下依然傲视群雄! 赤红苏醒。 那座山也随之苏醒。 慵懒,沉重,缓慢,如同山脉抬起厚重的头颅,覆盖其上的鳞片相互摩擦,竟发出火星。 巴斯克维尔的猎魂,这是地狱之门前线的称呼,而巴斯克维尔从未给自己的恶魔命名,山与猎犬看似无关,但他不在乎,因为任何事物,到他手中,都只会成为嗜血的眼神,滴血的獠牙,指尖撕扯生灵的碎肉,鳞片下掩盖的罪行。 此刻,六米多高的庞大身躯俯冲进雪幕,猎魂亦随之行动,这动作引起大地的恐怖震颤,无人能想象,沉重的身躯猛然起步,竟如此气势磅礴,速度惊人,仿佛月光下千万吨巨石自山巅坠落,轰鸣着砸向平原,受伤倒地的战士们被这震动刺激得再次咳出鲜血! 一辆报废的装甲车后,一位戴眼镜的文职人员瞠目结舌,他自始至终站立,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两只恶魔远遁而去—— 张开嘴,全身颤抖,手中紧握着车厢内的数据资料。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无价的画面,激动得无法言喻,半晌后,他才发出一声咆哮: “笔!给我一支笔!!!” 这位研究人员需要一支笔。 眼前一幕,是他首次目睹二阶契约者驾驭野生三阶大恶魔实战的场面! 这一幕如此近,近得碎石能轻易触及他,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他无法记录太多,因为只有眼睛、纸笔,没有测力仪器,无法目测速度,但他仍目不转睛,震撼于那无法躲避的场景,难以言表的震惊…… 第111章 必然天地共惊 在人族间的争斗已是雷霆激荡,那么两大三阶恶魔的对决,必然天地共惊。 当那红白交织的恶魔踏足雪域,瞬间穿越两契约者的交战之地,直扑百步之外的广袤区域。然而同一时刻,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巨大身躯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率先拦截在深红面前。 人们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它巨大的身躯是如何展现如此骇人的速度,便已见一柄比其肩还要宽大的巨拳从天际砸落! 第一击便似开山裂石,如巨锤残忍地砸向钉子,欲将其砸弯、砸断、砸碎!相比这高达六米的巨大身躯,竟显得脆弱无力。仿佛在战斗还未真正开始的瞬息之间,一切即将终结。 恐怖的速度!狂暴的力量! 在场之人皆为帝国战士,虽非契约者,但对于恶魔并不陌生。近百人中至少一半曾与裁决司的神职人员共同执行过多次任务。他们见过三阶大恶魔战斗的模样,应当深知其威力。 人类身躯无法体验巨恶魔的力量感,也无法适应其重力、阻力和惯性,操纵时难免显得笨拙。即使是被誉为天才的霍普金斯审判官,也只能令其恶魔采取直线冲击,一击不中,便可能撞墙无法起身。 然而,眼前的巨兽几乎颠覆了所有人对三阶大恶魔的认知——不,是对物理规律的颠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那位正提笔的科研者来不及写下只言片语,便突感心头一痛。或许他的大脑在潜意识中已作出判断,深红即将变为一团红白相间的肉泥。 然而,预料中的场景并未上演。 此刻,夏洛克耳畔仅觉微痛,轰鸣声中,他超常捕捉到疾速推开的气流呼啸。雪花中,银砂逆向飘舞,狂风掀起他散乱的头发。他凌空跃起,以奇异的姿态险之又险地闪避过那足以砸碎胸骨的巨拳。 正常情况下,人们无暇他顾。 但夏洛克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自动收集周围无数信息,模拟出一幅幅画面。不只是一个,而是数百幅画面在他脑海里飞舞,每一分力量的走向,每个动作产生的偏移,无数已发生和即将发生的,如同风暴涌入意识,夏洛克却不感混乱。 这种源自模糊感知的潜意识推理,早在他成为契约者之前,便是他的本能。 于是,那几乎摧毁一切的拳头触及深红举起的双臂,后者看似脆弱的骨架带动全身猛然下沉,顺着对方之力,仅用0.1秒,深红腰身骤然倾斜,左臂肌肉群瞬间爆发,借脚下土地之力,将那充满霸气与杀意的拳头卸向身后,紧接向前俯冲的身躯猛冲而去! 嗡鸣声起,气浪自地面涌起,令所有人瞬间耳鸣。在巨兽的身躯下,一只包裹着外骨骼的拳头迎向对方下坠的身体,重重砸在其未被头盔覆盖的下颌。 无人能想象,那巨大的身躯如何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同样,也无人能理解,那相差悬殊的拳头如何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闷响在嗡鸣中几乎被掩盖,却又如惊雷炸开,震撼所有人。 同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产生了相同的疑问: “这该死的,三阶大恶魔就是这样战斗的?” 如果说,名为猎犬的恶魔因长期在巴斯克维尔的训练和契约实力的驾驭下展现出惊人之举,那么夏洛克呢? 为何他在巴斯克维尔的攻击下仍存活,为何他的恶魔未被砸成两截,为何深红刚从镇静剂中苏醒,尚未达到巅峰状态,却能在瞬间避险反击? 无人能解。 但这很正常,若所有问题都能轻易解答,夏洛克怕是早已厌倦。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眼前巴斯克维尔的猛烈需大量动作观察与预判方能应对,远处的恶魔之间差距巨大,那二十米高的巨人行动毫无庞然大物应有的迟缓,反而因其体积与重量展现出山河奔腾般的壮烈疯狂。夏洛克必须判断视线之外无法捕捉的信息,使深红成为风暴中摇曳的无助野草。 无论哪一侧,都需要恐怖的观察、感知、计算与推理能力。任何失误,都将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因此,夏洛克唯有持续专注思考,战斗,将信息转化为战斗力,以反应寻找反击的契机。 悬崖边的倒立,刀尖上的舔血! 霍普金斯曾言,掌控三阶大恶魔只有一条路——战斗! 晋升二阶段时,莫兰无奈地告诉夏洛克,他的阻碍在于未曾全力以赴。 此刻,夏洛克不仅在战斗,不仅全力以赴,甚至榨取所有思维,感知更多,看见更多,预见更多。这份无时无刻的压迫感让他兴奋到眼中布满血丝! 与此同时,地狱中的天眼再度睁开,俯瞰整个世界。千万熔岩触手在无尽黑暗中缓缓张开,扭曲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宇宙永恒寂静,这里没有声音。 只是听不到,而非不存在。 若有虚空中的双耳,定能听见此刻,宇宙在回荡着奇特的词语: “注意,发现观察者跃迁。” “发现观察者跃迁。” 观察者为何物?跃迁又是什么意思? 地狱位于何处,恶魔如何出现,人族何以与恶魔结契,夏洛克如何进入地狱,又为何被天上的太阳拉进宇宙而不死,不成为漂浮在黑暗星空中的冰块? 诸多谜团,无人知晓答案。 寂静的天空中,只有月下的轰鸣。夏洛克的深红在巨兽的残暴一击下奇迹般存活,无人目睹那一瞬巧妙的避让卸力,但他们看到了结果,惊愕地愣在原地,忘了躲入掀翻的战车后方,以免被飞溅的碎石伤及。 月下,尘土升腾,狂暴一击与灵巧反攻并非厮杀的全部。两只恶魔已进入最惨烈的战斗状态,与印象中三阶大恶魔的沉重搏杀不同,它们展现的不仅是恐怖攻击力,还有难以置信的速度,快到烟尘纷飞的白雪下,都难以看清。耳鸣持续剥夺听觉,仿佛恐怖的碰撞寂静无声,唯有不时扬起的尘土与大地的震颤,提醒众人眼前战斗的恐怖…… 第112章 深渊之瞳 夏洛克与巴斯克维尔,两者之间存在着异质的本质,他无法像对方那样,通过长时间的冥想与契约恶魔建立起战斗默契,仅凭微弱的心灵沟通,便能释放出令人颤栗的攻击。 与深红的接触不足半月,他必须倾注海量的精神力量,才能抵挡那如山洪暴发般的连续冲击。 与此同时,眼前那个恐怖的男人,也让夏洛克不得不全神贯注。霍普金斯和凯瑟琳曾提及巴斯克维尔,他们的描述中,此人是战场上连战士也不敢轻易提起的噩梦,连大贤者但丁都赞不绝口。如今面对他的疯狂,夏洛克终于领悟,言语的描绘远不足以形容其恐怖。 契约者的形态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无论是人形还是恶魔态,他的力量已超越所有人的认知。自始至终,他不给夏洛克丝毫喘息之机,思维与肉体,都在那狂暴的攻势中感受到无尽的压力,深红在规避抵挡间,仿佛有巨兽般的拳头在脑海中疯狂撞击。 夏洛克深知,若换成其他人,此刻恐怕早已倒地不起。这是一个生于战场的异类,只为了战争与杀戮生存,孤胆深入地狱边疆,以一己之力执行大规模恶魔清算的恐怖战士。 尽管并非依靠武力生存,夏洛克在力量对抗上从未吃过亏,但此刻他真切感受到自己陷入劣势,且毫无反击之力。然而,他并未萌生退意,那高速运转的大脑在濒临死亡的窒息中,狂热地寻找着生存的线索。 对他而言,这是一道谜题,解开了便能存活,否则将尸骨无存!短短几分钟,眼前的景象已满目疮痍,尽管这里并无建筑、森林或蒸汽管道,但冬末的荒芜中,强烈地透露出崩坏的迹象,仿佛刚刚遭受了数百枚炮弹的洗礼。 巨大的拳头如被海浪雕琢亿万年的礁石,坚硬刺目,穿越月光,划破空气,炽热的气息弥漫,无需瞄准特定部位,那宽阔的拳面一击即中,足以摧毁半具身躯。深红在生死边缘,双足猛地蹬地,凭蛮力强行后撤,瞬间退出二十多米。 即使非契约者,周围百余名士兵也能看出,巴斯克维尔的恶魔占据绝对优势,他正单方面施虐,而夏洛克的深红恶魔在对方攻势下顽强抵抗。奇怪的是,面对密集攻击,深红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 这种诡异的状况令众人困惑而惊讶,连巴斯克维尔本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根据他在前线多年的战斗经验,同等体型的野生恶魔早应被撕裂,就算这恶魔有人类操纵,且操纵者拥有超强的契约力量,也应该早就力竭。 为何它还屹立不倒,仍在艰难支撑?况且,契约者应该没空控制那只恶魔吧他自身已危机重重,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一脚踹碎胸膛。 然而,巴斯克维尔突然意识到,这种预感几分钟前就有了。下一秒,下一秒...时间流逝,对方为何仍安然无恙? 夏洛克当然活着,甚至活得很嗨,透支身心的极限体验让他兴奋不已。面对疯狂的攻击,如海浪般汹涌袭来,他咧嘴笑了,兴奋地迎接可能吞噬他的风暴。 他非军人,不懂战术,成为契约者仅半年,未加入教廷受过一天专业训练。他的所有,源于对身体运行、力量速度的洞察,捕捉对手的攻击轨迹,预判并应对。 深红似乎继承了他的战斗风格,接近人类形态的肢体,为了战斗而生长,肌肉分布恰到好处,似乎天生就等待与人类建立某种联系,被驯服,释放全部潜能。 于是,巨躯在腾挪间勇猛突进,关节与四肢以惊人的速度挥舞,体型和力量的差距被预判和本能弥补。面对疯狂,巴斯克维尔深知,他的恶魔是无敌的。 但他逐渐察觉,对面的红白恶魔速度越来越快,力量更大,动作难以捉摸。他皱起眉头,疑惑是否这家伙在战斗中不断进步? 战斗的确能让三阶大恶魔成长,但哪有这么迅速?按灵活性和速度掌控,此刻的深红比战斗开始时提升了约20%。即使扣除恶魔镇静剂的延时效果,也不可能这么快。 这是怎样的思考速度,怎样的分析与适应能力?巴斯克维尔兴奋地笑了,血丝渐浓的双眼中闪烁着杀戮的快意。就在这一瞬,他身形消失! 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爆发,力量撕裂空气,形成实体般的气浪。几乎在同一时刻,夏洛克视野的盲点中,一个轰鸣未消的拳头直冲他毫无防备的后脑。 这无情的一击,只需轻轻刮蹭,头颅便会瞬间粉碎,血肉四溅!就在此刻,夏洛克眼中燃烧起炽烈的光芒,如同地狱之眼在瞳孔内开启,炽热如恒星的温度冲入脑海。 若是常人,此刻恐怕已无法发出尖叫,直接昏厥。然而,夏洛克承受了一切,他看见了,感受到了,风、光、气流和力量的走向。 这不是之前的观察,而是更清晰的感知,仿佛时间放慢,甚至静止。他的思维迅速找到无数应对策略,如山崩海啸般涌入四肢百骸。 于是,夏洛克的头微微侧倾。 对方的拳头掠过他的发梢,甚至能感觉到空气被推开的气流翻滚。借着这股力量,夏洛克凌空偏移,深红亦不可思议地避开巨拳,六米多高的身躯划出凛冽弧线,如巨鞭般一腿重击对方巨大的头颅。 夜色下,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巴斯克维尔的恶魔被一击击倒,大地随之震动。巴斯克维尔本人如断线的风筝,凄惨地倒飞出去,在远处未被积雪覆盖的地方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眼镜也在过程中化为半空中的玻璃碎片。 自战斗开始,这是夏洛克首次真正的反击,一击致命,攻守逆转! 第238章 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但丁大人知道吧 战场已转移到更远的地方,但恶魔的巨大身躯清晰可见。躲在装甲战车后的士兵们纷纷愣住,巨大的轰鸣终于平息,他们不敢相信刚才所见。 第113章 障碍之后 在那瞬间,他怀疑是否因隐藏于障碍之后,才使得眼前的景象显得朦胧不清。 此刻,那只红白交织的魔族微驼着背,矗立在遥远的荒原雪地中,一座山峰在飘扬的雪花中轰然崩塌。 那个全神贯注用笔刻画这一壮观场景的学者再次静默下来。刚才他奋笔疾飞,记录下一次次速度与力量的巅峰,直至写下近乎荒谬的第六次,深红恶魔那狂暴一脚,令他的笔滞于空中,呆滞良久,低下头,难以置信地审视着手中的笔记,迟疑、颤抖,最后又添上三个数字,随后,神经质地咧嘴一笑。 数十年沉浸于恶魔学的研究,即使他并非契约者,但理论上,他自认比大多数契约者更为专精。可这一刻,他感到面前的魔族在他认知中变得陌生起来。 那是人类所能展现出的力量吗? 那是恶魔能够完成的动作吗? 他感觉数十年的研究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粉碎,那种对自己毕生学问的否定与颠覆,让他感到荒诞却又激荡不已。 同时,他不由对那两位契约者心生敬畏,究竟是何等人物,能使魔族展现出这般姿态? 巴斯克维尔缓慢起身,抖落身上的积雪,习惯性地想扶眼镜,却发现镜片已破碎。 他并非近视或远视,眼镜只为遮蔽他不知何时会涌现的恶魔冲动。而现在,眼镜已被踢飞。 世界骤然变得清晰,他透过夜色看向那个始终与他交锋的男子,发觉他看似平凡,黑袍在刚才的冲撞中破烂不堪,蓬乱的头发在夜风中更显嚣张。 巴斯克维尔笑了,回想起自己在某次任务中失控,挖出执行任务同伴的心脏,当众品尝其味后,这副眼镜便再未离开过他的脸庞。 多久没见过如此鲜明的世界了——明亮的月,皑皑的雪,延伸至黑暗的长路,这些模糊的轮廓如今竟透出些许美感。 再看远方之人,他微感诧异,此人怎能在自己攻击下存活至今? 他清楚记得那些攻击的威力,仅仅几次交错,若在战场,至少六七只三阶大魔族会陨落在他手中。 而仅与他见过几面的家伙,虽然每次躲避防御都略显狼狈,却始终未受重伤,反而抓住瞬间反攻,将他压倒在地。 “我承认,你确实有两下子。”巴斯克维尔笑道,语气如同师长对弟子的赞许,“我现在心情似乎不错——如果你的魔族留下,让我卸下胳膊腿,对你的反噬应该不会太大。这次实验展示你也不必参加了,找个时间宣布实验失败,我的任务已完成,应该不必杀你。” 夏洛克活动着酸痛的肩膀,短暂的激战对他而言,仿佛经历多次生死挣扎:“其实我很疑惑,你为何听从军队保守派的命令,这场实验对人类意义重大。” “是吗?”巴斯克维尔淡漠回应,缓步走向对方,“其实没什么原因,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整个世界对我而言无足挂齿,我只是执行命令。帝国或是人类,我并不在意。”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更深:“其实我觉得你挺有趣的,在前线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所以,还是认输吧,你也清楚赢不了我。魔族是我的利器,你本人也打不过我。倒不如多活几年,待我厌倦时,还能期待回帝国再杀你一次,挺好的。” 夏洛克听着劝说:“你知道我成为契约者多久了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巴斯克维尔微怔,当然,他不清楚对方何时成为契约者。两人只是街头偶遇,他只想杀了对方,而非了解,因此摇头。 “八个月。”夏洛克道,“那你知道我接触那只三阶大魔族多久了吗?” 听见“八个月”,巴斯克维尔眉毛微挑,陷入沉默。面对下一个问题,他依旧摇头,但神情较之前谨慎。 “两个月。”夏洛克道,“我不是一开始就加入达尔文教授的实验,我是在调查他死亡案件时,才知道灵魂视觉装置。而且,你应该能感觉到,我才第二阶段。” 他平静地说着与当下情境无关的话,却让巴斯克维尔内心震撼。 这家伙,竟是个新手契约者! “所以,你能与我势均力敌,这事若传入但丁大人耳中,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对于巴斯克维尔而言,这个世界或许没什么值得眷恋。 如果说在乎什么,那或许是但丁大人的一句赞扬。 正如巴斯克维尔所说,他没有亲人。父母是地狱门前线的文职人员,一次突如其来的恶魔袭击,整个基地化为废墟,他们未能幸免。他遵循胎儿本能的求生冲动,从母体产道爬出,跌落在尸骸与血水之中,啼哭整晚,未被冻死,才被前来救援的队伍发现。 那个红白交织的世界,他未受过任何教育,无人关心他。他的认知建立在目睹一次次厮杀与生命消逝之上。他从未有过家庭,感受不到温暖。或许这一生中,唯一一次真正得到心灵认可,便是但丁大人那一句:“这小子不错!” 那是发自肺腑的赞赏。 无人知晓,对情感匮乏的年轻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没人夸赞他初次爬行,没人称赞他第一次站立,他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或“妈妈”,而是“恶魔”。 他第一次牙齿脱落,第一次因噩梦哭泣,无人关心、安慰。即便他未成年就随战队在南极大陆执行任务,展现极高的天赋,也被视为士兵的好苗子。他的努力得不到赞扬,因为那只是任务。 直到成年,他在表彰大会上看到那位老者,隔着整个走廊的对视,老者的微笑点头,他才感到自己被关心、被赞扬,生活多了些乐趣。 所以,此刻他一贯平静的面孔僵硬。 夏洛克远远站立,看着对方神情变化,满意自己的话语产生效果。 根据凯瑟琳的描述,以及霍尔克副院长的法庭审理,他能感受到但丁大人在这家伙心中的地位与众不同,超越尊敬、崇拜和仰慕,仿佛是他在世间的依托。 果然,夏洛克直截了当的话后,巴斯克维尔停下脚步,呼吸加速,几次张口却欲言又止,显得焦虑。最终,他直视夏洛克,反问道:“势均力敌?” 嗯,很明显,他愤怒了。 第114章 格杀勿论 在她的行进中,视线掠过周遭被神秘爆破撕裂的石壁,地上哀嚎的伤者,以及瘫倒在地面、失去力量的炼金护甲,她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那些士兵依然呆滞,面面相觑。 “请回答圣女殿下的疑问。” 跟在后面的白袍修女淡漠地提醒,仿佛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无须多言,因为圣女的问题,总会有人解答。 圣女! 圣女!!! 瞬息间,前方人群显露出一丝慌乱,装备碰撞传出轻微声响。几位士兵疑惑是否听错,无法理解为何教会的圣女会出现在这。但望向眼前的美丽少女,他们下意识感到无比神圣,如同面对圣洁光芒,萌生跪拜的冲动。 此刻,有个人条件反射般转过身,想亲眼目睹圣女的容颜,却忘记手中仍高举的长矛。 长矛转向圣女的刹那,几道身影已闪现在圣女面前,疾风骤起,席卷人群。咔嚓一声,士兵的手臂被生生折断,长矛也在半空中被暴力折断。紧接着,一位蓝袍执事一脚踹在其腹部,使其倒飞出人群,撞上废墟般的炼金护甲,最终晕厥。 “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嚣张的话语,对准教会圣女的武器,无疑是不可饶恕的罪行。面对四十位神职人员,无人敢有反抗之意。最终,中年军官无力点头,一支支兵器垂下。 圣女殿下静立,等待有人回答,然而数秒过去,无人应答。她转身,走向华生所在之处。 从士兵们的反应来看,这里负责人应是那位被挟持的中年军官。 奇怪的是,士兵们都放下兵器,唯有华生的匕首依旧抵住前方军官的颈项。更奇的是,无人阻止,裁决司的成员视若无睹,仿佛真要刺入对方脖颈,也不会干涉。 “请问,为何这里会变成这样?”圣女殿下来到军官面前,语气柔和,但在被挟持的情境下显得诡异。 “此厂涉嫌非法侵占,夏洛克·福尔摩斯涉嫌谋杀,奉命逮捕。”军官艰难回答。 “哦?有趣,这片厂区是以我个人名义购买的,为何会涉及非法侵占?”她轻声询问,令军官浑身一颤。 “所以,您的意思是,身为教会圣女,我会让人闯入此处,驱逐所有人,占据这里?” “当当然不是。” “那就意味着,我为了节省费用,派人闯入他人家中,强迫签买卖契约?” 军官沉默,仅接到任务便召集下属执行,怎会料到这里是圣女殿下的产业? 不单他不知情,连花钱办事的霍普金斯亦不知,更别提发布任务的军方高层,否则怎敢派兵指控教会圣女。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军官脸色如死灰,看着圣女冷峻的表情,几乎预见到自己的悲惨未来。此刻他祈求,自己的愚蠢行为不会牵连孩子。 “所以,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圣女突然微笑,刚才的冷漠瞬间消散。 军官一愣,虽见她微笑,却莫名更惧怕。 “有时误会难以避免,一旦发现,及时解除误会即可。对了,您提到福尔摩斯先生涉嫌谋杀?”圣女笑着问:“这件事,会不会也是误会呢?” 军官额上细汗比方才更多,他不敢迟疑,点头:“大概只是街头混混的无端指控,缺乏实质性证据。” “嗯,原来如此。” 圣女显得满意,随后忧虑地看着对方脖颈的伤口与滴血的手指: “看来你受了重伤啊。 军人为帝国安宁浴血奋战,确是职责所在,但也请保重身体。不然,你前线的儿子好不容易熬过生死,盼来一次归家探亲,看到你满身伤痕,他会难过的。” 闻言,军官浑身冰凉,深知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总之,我会常来这里,不希望被打扰。同时,希望你能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你的上级。”圣女平静地说,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我说过这可能是误会。但如果某天我发现并非误会,而是有人幕后指使,我希望你能当众说出今天发生的事,可以吗?” 五分钟后... 士兵们不明谈话内容,不了解军官内心的震动与权衡,只见那位英俊男子缓缓移开匕首,随着淡淡的收队命令,这场不期而至的冲突终于结束。 隧道中,仅剩祷告的修女、严肃的裁决司执事,霍普金斯保持对教会最高敬意的礼节。无人好奇他知悉圣女与夏洛克关系时的感受,这已不重要。 众人中最突兀的是角落里的杰米·丹尼尔斯。在刚才的枪林弹雨中,他机敏地找到掩体避险。如今,面对平日难得一见的神职人员列队,他思绪一片空白。 他无法理解,为何圣女突然出现,这片厂区成了她的私产,本该被捕的夏洛克此刻却与圣女交谈着... 第115章 你在这呢 在神秘莫测的世界中,杰米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段过往未曾言明,心头泛起一丝荒诞与困惑。他依靠着自己超凡的智慧,试图在纷繁的线索中构建一个合理的逻辑链,然而,真相始终遥不可及。 此刻,一个平静的声音宛如幽灵般在耳边响起:“哦,你在这呢。” 杰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名叫华生的身影,他在破损的煤气灯下矗立,光线忽明忽暗,勾勒出他的轮廓,嘴角挂着摄人心魄的微笑。 瞬间,杰米不禁想道:此人确有魅力,难怪蕾蓓卡对他多看了几眼,这并非无理之事。 一间隐秘的休息室内,夏洛克从容地拔出臂上的碎片,鲜血顺着胳膊滑落,桌面已布满了弹壳,有的因爆炸而破碎,有的被强大的冲击压扁,满目皆是殷红。尽管夏洛克的肉体坚韧,但并未达到免疫子弹的程度,不过普通武器无法穿透肌肉深层,通常不会伤及骨骼,三日内伤口即可痊愈。 哈德森太太坐在对面,关切地问:“不痛吗?” “当然痛,但没触及要害,无妨。”夏洛克活动着手臂,确定不影响使用,满意地放下袖口。“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在?”他问道。 “嗯,传承大典即将开始,那位皇帝不会在此时制造飞艇坠毁,更不会允许亡命之徒驾车冲进工坊。他若想动武,唯有以此方式。我之名号比他人更有威慑,同时也可找些证人,万一有朝一日将那位长者送上法庭,也算发挥了作用。”哈德森太太说着,屋内的气氛显得异常微妙,长久以来,他们的交谈仅限于今日菜价或冬季取暖设备,如今却涉及生死与权力。 时光的确会改动人,但这变化太过剧烈... “我来之前,那个矮小的智者告诉我,只要军队在工坊开火,他便能确保在展示成果时获得全力支持。我的公主身份颇有用处,只是让你受了伤,不过总的来说并无大碍。 为防万一,裁决司的执事会在此地守护,我不清楚二级契约者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四十位裁决司执事的战斗力应不容小觑。”夏洛克闻言失笑,想象着四十位裁决司执事对抗整个苏格兰场的情景。 如此一来,直至传承大典,工坊的安全无虞,且有了军队的庇护,那些摇摆不定的投资者自然会倾向于此实验,想到此,他心中舒畅。 然而,公主殿下的语气忽然转变:“我听说他们指控你杀害了十几名士兵?” “呃...”夏洛克不知该如何作答,虽然身份已非昔日的租客,对方亦非当年的房东,但他直面对方承认自己杀人,仍觉怪异。 哈德森太太似乎并不在意答案,立刻提出另一问题:“刚才霍普金斯说你送了一位名叫艾琳艾德勒的女士回家。” 她语气柔和,目光却直视夏洛克,仿佛此刻她是洞察一切的侦探:“你送女士回家?你们...关系密切吗?” 女子有时关心的,往往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事。 战场上是否有人牺牲,无政治资本的挑战者能否在传承大典上成功,灵魂可视装置研究进展,奥古斯丁大帝的罪行能否公之于众,这些至关重要。 但眼前男子的枪伤是否疼痛,他曾否送女士回家,她美丽温柔与否,他是否与她共度良宵。曾答应共进晚餐,却无情地将他赶出门外,那天雪大,他是否寒冷,有无安身之处,是否因等待自己而饥饿,却只得到突如其来的驱赶,他是否还怨恨自己。 相较于前者,这些看似微不足道,但在哈德森太太心中,从未忘却,因此她倾尽全力帮助这位租客。 “算是合作吧,其实我对她一无所知,连她名字真假都不清楚。”夏洛克回应。 “是吗?” “当然。” “哦。”哈德森太太点头,脸上未显释然之色,近半年她已学会掌控情绪,或许她天生便是公主。 “希望世间没有这般不幸的女孩。”夏洛克淡笑道,莫名地,他仍能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歉意,仿佛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房东太太真的伤害了一个无助的租客。 随后的日子里,平静再度成为主调,但这平静仅限于工坊内紧张的收尾工作。整个帝国犹如即将沸腾的热水,炽热的温度弥漫其中,只待爆发的那一刻。 今晨的圣刊报头条,一位在战争中受伤瘫痪11年的老兵,手持拐杖站立的照片震撼全帝国!照片中,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护士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向病床,他的身体在颤抖,或许是久未站立,肌肉在寻找支撑的力量,又或是激动的心情让他无法平静。 他来到窗边,干枯的手推开窗,阳光穿过云层,如驱散阴霾的第一缕光,照亮老人黯淡的双眸,那对失去生活希望的眼睛,数十年后首次闪烁光芒。 第116章 渐愈 疾病,是世间炼狱般的磨难,足以摧毁一个个家庭,无数饱受病痛折磨的生命,在深夜里无声哭泣,却又无能为力。 若真存在一种灵液,能驱散一切痛苦,疗愈所有伤病,谁人不会心生向往? 夏洛克的居所,房门悄然开启。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步入室内,低垂的眉眼透出沉郁的气息,不需言语,已知他内心满载沉重与静默。手中,他紧握着一份古老的羊皮纸卷。 “发生了何事?”夏洛克久未出门,伤势却已渐愈。 教授递上羊皮纸,仿佛生命力被抽离般虚弱:“先前已有传闻,一位才华横溢的药剂学博士从神殿专供的疗伤圣水中提炼出神奇精华,经过秘法调配,竟创造出近乎完美的药剂,理论上,可治愈九成人类的疾患。昨日,首位试验者,这位瘫痪十一载的患者,站了起来。” 他虚弱地指向纸上那幅影像。 “所以呢?”夏洛克虽不擅长科研,但也明白这消息的分量,期待老乔治的解读。 “此药剂民间呼声已久,如今公开实例,帝国的财政势力必争先恐后。研发如此药剂所需资金庞大,帝国难以同时负担治愈药剂与灵魂显像装置两大实验。若此药吸走大量资金,我们的计划将何去何从?” 夏洛克沉默片刻:“我们的实验也快完成了,相比疾病,封闭地狱之门更为紧迫。何况,若新能源法案通过,电力普及的利润岂非更甚,政要和财团岂会不知?” 老乔治面露无奈:“他们等不及,我们尚未完成收尾,成果展示还未开始。蛋糕摆在眼前,却告诉饥肠辘辘的人们,有更好的蛋糕即将出炉,即便还未烘制完成,他们怎可能耐得住性子。新能源开发与这种药剂研制,非单一财团所能承受,帝国人才培养也需要定向,故无待字可言。总而言之,他们不会等待,我们也来不及了。” 老乔治长叹,但欣慰的是,达尔文教授的实验终究有了结果,仅是延迟数年而已,他能接受。可夏洛克不能,他等不了那么久,甚至等不了几个月、几周。帝国传承大典后,奥古斯丁大帝若保住皇位,他多年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哪怕退一步讲,若这号称能治愈所有疾病的药物如报导所言,夏洛克心中的反感或许会减轻些许。毕竟,若有药剂能给万民带来希望,其本身就是伟大的。 然而,他扫过报纸头条的照片,看见窗前沐浴阳光的老人,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 他知道,这张照片是伪造的。 老人的病似已痊愈。 圣刊报非劣质小报,每篇头条均经专业审查,老人不可能假装瘫痪十一载,亦不可能借助衣物内的机关制造假象。那药剂确实令他站起。 然而,他紧握的拳头,僵硬的双肩,萎缩的肌肉并未全然倚靠护士,而是躲避。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他的双眼,拐杖却因此折射出不属于本身的光芒——那是汗水。 老人的手心冒汗,咬紧的牙关,湿润的鬓角白发,修剪过的胡须间透出微光。镜头下,光泽稍显暗淡,现实中,老人刚从汗水的洗礼中走出,拍照前已被擦干。 夏洛克确信,老人正承受剧痛! 他全身忍受着巨大折磨。 此药能治病,但副作用恐怕骇人听闻,可谓半成品。实验仅展示其表面功效,随后便匆忙寻找试药者,其潜在危机可能远超其效果。 “收尾工作何时能结束?”夏洛克问。 “嗯?”老乔治愣住。 照片中难以察觉端倪,故不解夏洛克为何提问。 “约十日。”他思索片刻后答道。 “今日联系圣刊报的记者或编辑。” “联系圣刊报?!”老乔治疑惑,忽然,他似乎领悟了什么,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夏洛克。 “你们专心收尾,别管其他,实验虽未完成,若想给世界一点冲击,还是可行的。”他平静地说,“毕竟,只需展示实验成果,我一人足矣。” 古罗马法城一栋庄严的建筑内,微风拂过,镂空设计让凉风入室,却也带进些许沙尘。 “奥古斯丁阁下近年来身体抱恙,无法出席本次会议。我身为帝国医学院院长及殿下专属医师,可代为发言。”一位和蔼的长者坐在木质长桌前,温和地向旁人道歉。 “陛下的健康至关重要。”说话者是帝国长老议会成员,即使十二月的罗马法城气温约二十度,他仍裹着厚重的米色长袍,“只是我略有疑虑,新药研制是否过快,且非生命科学院发布,而是以研发者个人实验室的名义。效果真可保障吗?” 帝国长老议会延续三百余年,这些老者每届都至死方休,由集体选出下任。他们终身不娶不育,享受最高贵的供养,却无实际权力。然而无人敢轻视,因他们手中的选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帝国的主宰。 “麦尔斯长老请放心,圣刊报每份报道皆基于真实可靠。老兵确因头部伤痛瘫痪十一载,容易查证。我们核对了当年伤员名单和医院记录。如今,老兵确实站起,尚需搀扶,但药剂实验室宣称,一个月后,他将恢复独立行走的能力。” 说话者是圣刊报总编辑,作为帝国最大媒体的领导者,其话语极具公信力。瘫痪老兵的确站起,众多见证者亲眼所见,无法作伪。 第117章 成功 沉寂,犹如智慧的静默,或是释然,亦或是无声的抗争,更可能是一种震撼的见证。其实,仅仅是一通申请头条的电话,对圣刊报的主编来说并不稀奇。真实,是圣刊报始终坚守的原则,但报纸版面有限,头条只有一条,因此适时地策划与运作是常态。然而,这次申请的内容让寂静如寒风席卷,吹过大厅,连衣角都不曾掀起,却又仿佛嘈杂无比。 生命科学院的外务秘书低首凝视桌面的木纹,试图从中洞察木材的岁月痕迹。一位政军联络官端坐品茶,茶已泡了十五分钟,水面却未见丝毫减少。此刻,无人急于开口,不是漠不关心,而是等待风向。 终于,帝国医学院院长温和一笑,说道:“看来有后辈对数月前的成果展示抱有执着的期待啊。可以理解,毕竟达尔文院长是学术领袖,晚年因一次小失误离世,他的学生们难以接受。对先师的敬重和对科学的执着,确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不过,三个月内连续两次展示,是否过于频繁了呢?” 院长言语谨慎,但立场显而易见。此时,那位看木纹的秘书推了推眼镜:“成果显现,自然要公之于世。帝国是个整体,难道有好东西还要藏着?若有可能,我希望这样的科研进展能更频繁地展示!” 院长收到反驳,依旧和蔼地笑着:“我理解你的立场,为科学院发声是职责所在。上次展示不尽如人意,时间未久,我想说的是,若仅是细微改进,如此大张旗鼓,占用圣刊报头条,是否有些……” “小题大做”四字尚未出口,主编激动地插话:“院长大人,不是小改动,对方的意思是……实验成功了。” “他们上次也说是成功。” “一次实验就证明了成功!”秘书淡然反驳,“实验失败,达尔文院长卷入副院之争,最终丧命于自己的实验。难道您没看报导吗?近几个月,有人怀疑实验失败是人为阻挠所致。” “呵呵,我只关注圣刊报这类权威报纸,那些三流消息对我而言,不过是消磨时光的文字。”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弥漫。提及未经证实的三流报道,本是会议的禁忌,但秘书却自然而然地提到了达尔文院长的死和实验的失败。 即便这些话语听来无凭无据,一旦说出,便在众人耳边回荡,真相如何,各有见解。“好了……” 迈尔斯长老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本应制止这场争论,却似乎反应迟缓,待众人争论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头条与否是报社的事,你们争论何用?展示不是强迫之事,想去就去,不去便罢,吵来吵去,难道能决定人家的去留吗?” 这番街头老者的道理再次让现场陷入沉寂。迈尔斯长老平静地说:“我希望,无论是之前的疗愈药剂,还是刚才的野魔掌控实验,初心都是为了帝国的未来,而非权力争斗或传承工具。如今局势特殊,请勿让美好蒙尘。 “长老院虽是一群视力衰退的老家伙,但也有顽固之人。有时,若他们认定某事不受欢迎,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变心意。”说完,迈尔斯长老阖上双眼,深深呼吸,仿佛今日已说得太多:“好了,我代表长老院的发言至此,你们继续讨论,我要休息了。” 言毕,他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大厅。周围风起,带起古罗马法域特有的沙尘,如同微型炮弹在人群中穿梭,却无枪声,不见血肉。 夜幕降临,天空布满阴云,似欲降雨,给干燥的城市带来一丝湿润。而在一座朴素的建筑内,只有医疗机械低沉的嗡鸣,细长的针头通过天花板的输液管插入一位憔悴老人的背部,部分针头悄无声息地旋转钻入…… 第118章 直透肺腑 今年的冬日在伦敦降临得格外早,离去也异常突兀。12月尾声,雪花竟带着湿润,瞬间倾盆而下,化作骤雨,毫无预警地席卷了大地。 蒙蒙细雨软化了凛冽的寒风,驱散了郊区的迷雾,拂去了街头的尘埃。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为伦敦带来难得的清新气息。夏洛克矗立在郊外工坊的修炼场上,注视着远方沉睡在恶魔安抚剂中的巨兽,轻吸一口蓝色烟雾,辛辣的味道滑过喉咙,直透肺腑,引发了一种奇异的畅快与期待交缠的感觉。 今日早晨,帝国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个月的惊人消息层出不穷,民众的思绪犹如被某种迷幻之力牵引,每日沉浸在近乎狂热的喜悦中,揣测着圣光是否在三百年供奉后,终于赐予人间最珍贵的恩惠。否则,何以解释野生恶魔也能被人类驾驭? 达尔文教授的前期成果仅对受邀者公开,民间反响平平。然而,圣刊报的一则头条新闻,将这项生物学历史上最具颠覆性的发现推向公众视野。 人类,这个自视甚高的种族,或许骨子里就坚信自己应是世界的主宰。即使疲倦得像狗一样,也难以接受在认知中不如任何动物,哪怕是最底层的流浪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比其他生物更显尊贵。 因此,当得知野生恶魔可以被驯服,地狱之门或将封闭,人类将重返生物链顶端,种族的固有信念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共鸣。此刻,皇位传承、疾病治疗的奇迹,都被抛诸脑后,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这个世界,每一个思维深处,都烙印着一个炽烈的信念—— 人类,必然是宇宙的主宰! 然而,无人察觉,这份宣告仅是冰山一角,是否能够展示成功,甚至能否顺利揭晓,仍是未知之谜。 假如最后的结果仅剩下失败的黯淡,恐怕那些涉事的学者将淹没在帝国万民的怒斥海洋中。 暗夜里,一颗猩红的火星缓缓熄灭,夏洛克丢掉烟蒂,舔舐干燥的唇瓣, “夜深难眠?”老乔治教授悄然现身,沉稳询问。 “未曾入眠。”夏洛克回答,这些天,他沉醉于对深红力量的领悟和驾驭,因为初次突破第一阶进入第二阶,正是凭借对一只二阶恶魔的触手掌控。 于是他设想,如今操纵了三阶巨魔,也许能窥探到第三阶的门户。 但经过数个昼夜的尝试,他发现并未感受到晋级的迹象。 然而,他的彻夜未眠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紧张的表现。 确实,马已踏上展示之路,且在实验结束前就昭告天下,这意味着没有回头路可走。 唯有令世界震撼,或者准备好迎接帝国全民的责难,二者择其一,别无选择。 “起初,我并不赞同你的行动,科学研究需要脚踏实地。但或许你近期带给我的震撼太大,让我下意识相信你能成功。” 老乔治教授语重心长地说,仿佛在与弟子分享人生哲理。 他并不知,对于夏洛克而言,展示实验成果易如反掌,他甚至能操纵数十只恶魔,协同那三阶巨兽,在受邀者面前翩翩起舞。 不过,夏洛克懒得解释,因为任何解释在对方眼中可能都只是安慰。 “地点已定,位于距伦敦九百公里的一个军事要塞,受邀者将在三日内齐聚。明晚,你将乘工厂租用的蒸汽列车出发,小型恶魔一小时前已完成装载,已随首批车队向目的地进发。 至于深红,因其体积庞大,需租用大型木材运输车,尚未抵达,可能明晚会与你一同运达。” 老乔治详述这几天的安排,语气平和,但内心已被复杂的思绪填满。他再次看向夏洛克,两个月前,若告诉他,老师的实验成果展示竟寄托于这样一人,他绝不会相信。 此刻,他仍半信半疑,只能苦笑,用力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 “矫情地说,帝国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与此同时,伦敦市内,霍普金斯抖落雨伞上的水珠,敲响贝克街221号的大门。 很快,门开启,华生一如既往地礼貌相迎,做出请的手势。 “咱们之间无需这般客套,我不在场时,一向没有架子。”霍普金斯坐在沙发上,接过对方递来的清茶。 “只是我的习惯而已。” “好吧,真想知道你是如何养成这种性格的。”霍普金斯饮口茶,身体稍感舒缓,于是问:“深夜召见,想必有重要之事?” “当然。”华生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一封薄薄的信封,递给对方: “这上面的笔迹对照资料能证实伦敦飞艇坠毁事件与奥古斯丁大帝直接相关,我想,审判庭会对此感兴趣。” “哗啦”一声,霍普金斯手中的杯子撞到桌沿,溅出热水,滚烫,洒在他手上,升腾一丝轻烟。 身为三阶契约者,他不惧烫伤,只是放下杯子,擦拭双手,小心翼翼接过信封,以防沾染水渍。 他盯着信封,犹豫许久,最终没敢打开。 这起事故对明眼人并非秘密,霍普金斯这类人,无需调查取证,便能将元凶缩小至五人之内。 但那只是推理,实证却是另一回事。 指控帝国帝王参与大规模恐怖袭击的证据,落在不同人手中,于不同时间显现,威力各异。 “为何交给我?”霍普金斯问。 “你属于审判庭,交给你顺理成章。” “确是如此,只是…”他轻轻按压信封,感到里面的文件,有些刺痛:“这是指控帝国帝王参与恐怖袭击的证据,份量太重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清楚何时将它交给审判庭,我们的机构并非人人可信。况且,我不认为这种证据能给奥古斯丁大帝带来多大影响,他是帝王,有无数办法削弱证据的威力。” “安心。”华生微笑,给自己倒杯茶:“我对政治一窍不通,连帝国律法都记不全,但我清楚,何时揭示这份证据,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何时?” “当那位老人不再是帝王之时。” 冬末春初,温度难以辨别,唯有崭露头角的嫩绿草芽与愈发广阔的天空,昭示着春天降临。 帝国没有新年,也无重大节日,圣光时刻笼罩帝国,人民日复一日虔诚祈祷,难以再创更盛大庆典。 伦敦的夜晚笼着淡淡雾气,路灯下的光芒带上朦胧光环,城郊外,一辆庞大的木材运输车停在工厂外围。 车辆经特殊改造,原装木材的车身后加装七米长的钢铁车厢,四组蒸汽涡轮的加入使整个车体犹如小型轻轨。 此刻,浸有深红的恶魔镇静器已装载完毕,六辆临时调配的装甲战车围在其四周,全副武装的军士于午后抵达伦敦,随后启程,负责将三阶巨魔运往九百公里外的军事基地。 短时间内组建如此护送团队,已是震撼之举。 静默。 依然是静默。 面对近百人的有序护送,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沉默不语,不远处的夏洛克同样未言。 此刻,嘘寒问暖并无太大意义,只有沉默,能让风中的喧嚣稍稍平息。 霍普金斯未至。 华生未至。 公主殿下也未至。 说来奇异,像夏洛克这样的人,居然意外地拥有了朋友,按常理,此刻他们应立于夜风中,遥望着即将启程的队伍,送去鼓舞与祝福。 然而无人在场,意味着他们在执行更重要的任务。 终于…… 第119章 斗志 \"夏洛克阁下,队伍审查完毕,启程可期了。\"一位圣灵卫兵以无比崇敬的姿态向夏洛克禀告。 夏洛克虽非军旅之身,但对方仍以圣灵卫特有的右拳轻击左胸,这是对他们尊崇的礼仪,即便在无军令之时,卫兵们的内心依然坚定,他们深知制衡野外魔族对战场的意义,同样清楚,眼前这位相貌并不出众的先生,将给这个世界带来何等变革。 此刻,他们真心祈愿这场实验展示能成功,因那样将减少无尽的流血,挽救无数生命。 夏洛克凝视远方威武的车队,发现所有人如同这位卫兵,以最挺拔的军姿注视着他,最终,一阵整齐的轻击胸膛声在煤气灯的昏黄中回响,激起四周众人胸中炽烈的斗志。 他自己只是略皱眉头,以他的智慧也难以理解,这无指挥的队伍为何能将敲击声如此统一。最后,他无奈一笑,裹紧春风中的披风,淡然下令: \"出发吧。\" 同一个月光普照全球,伦敦郊外,云雾遮蔽,月色黯淡,但在临近威尼斯城边缘的一个小镇,月光依然皎洁如常。 小镇临海靠山,避开尘世喧嚣,每日沐浴第一束曙光,四季如春。即便是炎炎六月,高山之水亦带来凉意,让人在正午时刻也能沉醉于最舒适的梦境。 镇上无火车站,未发展旅游业,哪怕拥有优越的海滨位置,也没有修建码头,一切都保持着六七十年前的样貌,鲜有年轻人,只有几位老渔民在此度过悠闲时光。 然而,这个仿佛脱离工业化时代的小镇,仍有一间邮政局,一名邮差数年如一日地为小镇递送着寥寥几份报纸。 今夜九点,邮差紧握手中的信封,敲响了海边河堤旁砖瓦屋的木门。 门迅速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和蔼的老人。身材不高,微驼,看上去不及邮差一半高。他穿着朴素的布衣,眼神平和,月光下似乎闪烁着一丝异彩。 \"这么晚还有信送?\"老人平静问道,口中虽言夜深,但他丝毫没有被打扰睡意的愠怒,仿佛从未入睡。 邮差平静地递过一封信。他不知为何心跳如此快,事实上,他在小镇工作多年,每天都见到这位老人,偶尔在路上相遇,看见对方捕鱼归来,还会相视微笑交谈。 在他眼中,老人早已是寻常渔夫,但每当无意间望向老人的背影,总会涌起澎湃的情感,忍不住要俯首朝拜。 \"这是教廷的急件,按理应明早送达,但信封上有圣嗣印记,故提前送来。\"邮差说道。 老人听到\"圣嗣印记\"四字,神色未变,只是静观信封上金色印泥的痕迹,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传承大典何时举行?\" \"呃,大约十二日后。\"邮差答道。 老人点点头,没接信,接着说:\"我已久离尘世,对外界之事无权发表意见,还是送往他处吧。\" \"他处?\"邮差一怔,不解其意。此信教廷特快专列送达,为的就是尽快送到收信人手中,怎能送往他处? 而且... \"何处为他处?\"邮差下意识问道。 \"我也不知。\"老人给出一个怪异的回答,随即抬头看着年轻邮差,悠悠问:\"你在哪家报社工作?\" \"圣刊报。\"邮差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能在帝国最大的报社工作,无疑是行业的荣耀。 \"哦,那就送往圣刊报吧。\" \"什么!可是...\"邮差跟不上老人的思维。 实则,老人的话并无逻辑,他不想看信,就要送往他处?自己是圣刊报的邮差,就送至圣刊报? 这毫无道理,仿佛是位糊涂老人的梦呓。 然而,老人并未作进一步指示,只是微笑着挥手:\"夜深了,年轻人也需要休息,早些回去,这信不必急于送,等一周,甚至十几天后送也无妨,想必不是紧急之事。\" 于是,在老人的安抚下,深夜急匆匆的送信任务就这样结束。 事实上,直至门轻轻关闭,邮差仍感荒谬。但他不会违背老人的话,这是多年习惯,且对方即使有些糊涂,也值得最大程度的尊重。 幽蓝夜幕下,星星点点银色光芒点缀天空,蒸汽时代,这些星辰并未被昏沉雾霭掩盖,展现出不凡的生命力。 星辰之下,一支壮观的车队向北驰骋。 虽称壮观,其实车队并不长,车辆屈指可数,但那辆庞大到无法在市区转弯的重型运输车气势非凡,伴随行进的装甲战车令人望而生畏,除去三辆搭载士兵的战斗运输车及满载三个整编小队的军人,更显壮观。 车队中央,一辆重装机车并无任何武器装备,全车身都覆盖着最厚实的装甲,仿佛努力不拖累队伍的磐石。 夏洛克躺在重装机车内,感受着沉重颠簸,暗自好笑,若真有人能摧毁这些蒸汽战车,那么这大铁块又有何用? 帝国政府为这场实验成果展示选择的地点是一处军事基地,离伦敦仅一天行程。 说到底,这已是高度重视。况且,实验已展示过一次,结果不佳,但短短数月后,各领域的专家和军队仍聚集于此,政府调整了整个军事基地的日程,无数政商巨擘不远千里而来。 连夏洛克也感到些许欣慰,看来,帝国顶层并非全无明智之人。 目光投向窗外,高速履带扬起的雪幕遮蔽大部分景色,离开伦敦后,月光格外明亮,雪幕犹如透光的薄纱。窗边,堆放着厚厚的资料文件,还有老乔治教授准备的关于三级大恶魔运动特性的研究文献和预演动作。 这些将助夏洛克更好地完成展示。 当然,夏洛克一页未翻。 反倒是后一辆车里的解说员,两天两夜未眠,此刻仍在... 第120章 感激不尽 苍穹之下,车队的轰鸣与静谧交织,沿着直指天际的路径驶去,夏洛克双臂枕着,悄然进入梦境边缘。忽然,他眉头微蹙,睁开锐利的双眸。 在车队前行的前方,一片黑暗中,一道巍峨壮硕的身影如山峦般矗立于路中央,直入天际。在其宽阔的肩膀上,站立着一人,夜风拂乱了他的乌发,他仅轻轻推了推金边眼镜,面无波澜地凝视着渐近的璀璨车灯。 稚子病重,仓促成文,如有不通之处,敬请指正,感激不尽。 前方,应是一座巍峨的高塔,或许是钟楼,或是耸立的巨构,高度直逼二十丈。然而,谁都清楚,此等雄伟建筑绝不可能出现在荒芜的郊野,更不可能横亘于大道中央。 车队缓缓减速,借助月华,士兵们窥见那庞然大物的轮廓,却无法尽览全貌,只能不断调整探照灯的角度。直至灯光尽展,才窥见头盔缝隙中闪烁的红光,那是如钢铁般坚韧眼神中透出的凶芒。 那是个生命体……巴斯克维尔,一个名震遐迩却默默无闻的名字。在雷德克海峡以南,无人不知,一提及便令人不寒而栗。他是个狂魔,潜藏于人类身躯内的凶残邪物,麾下有一支由三级契约者组成的特别部队,无其他兵员,无战车,无医疗队,一无所有——非不能也,唯契约者三阶者方能生存于此。 巴斯克维尔的杀戮,有时如洪水猛兽,无法遏制。无论人魔,凡生物皆欲摧毁,且他真有覆灭一切生灵的力量。他在战场屠杀过人类,圣殿骑士,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因此,他的名字在北岸帝国腹地鲜有流传,报纸避而不谈,以免令前线士气受挫。按常理,此人早应受军事法庭审判,或枪决,或囚禁终身。然而,他拥有一支无敌之师,单骑跨越海峡,踏足南极大陆,独闯地狱之门百里,完成艰巨任务。如此勇士,无人愿其余生在囹圄度过,那是帝国的损失。 故而,他活动范围受限,非军事命令不得离战区。今夜,此人突现伦敦郊外的荒野,踏上久经风雨的破败之路,似乎预示着某种变数。 月光下,巨影静止如雕塑,车队与人群皆鸦雀无声。无人知晓缘由,未知将至何时,更不知如何应对。护卫队下车,举械对准巨魔,蒸汽战车的涡轮引擎嗡鸣,积蓄能量。 然而,这支昔日浩荡之师此刻显得微不足道,即使引擎全力运转,也无法给人丝毫安全感。队伍后方,一名士兵的手微微颤抖,额上渗出汗珠。他曾在前线服役,虽未遇巴斯克维尔,却知其名,闻其“猎犬”之恶。他深知此刻所面临的威胁,但他不敢言,因开口可能导致更多人陷入恐慌。 僵持的沉默如同磨砺心神的砂纸,持续片刻后,巨魔肩头跃下一影。云层移开,月光照亮大地,那身影笔直坠落,无依无傍,砰然落地,沉闷回响。众多枪口之下,那人走出巨魔阴影,踏入月色,身着不合季节的布衣,似刻意模仿一位长者。蒸汽战车的重型转轮机枪缓缓升起,那人却不以为意,缓步走向人群,礼貌而平静地说:“你们有三分钟,尽快逃离。” 月光下,一人,一魔,一整队武装士兵,于荒凉雪原构成诡异画面。无人移动,只有整齐的上膛声。 那人无视一切,目光锁定了中间装甲车,那车因钢铁护甲而显得笨拙:“看来,那位试炼者就在其中吧。” “你是何人?”一位似领队的士兵谨慎发问。 “与你同为圣殿骑士,所以你们还有两分钟。” “你有何目的?”领队直入主题。 “杀死车内之人,消灭随行恶魔。” 谁料他竟直言不讳。他仅身一人,身后巨魔虽震撼,但面对百名士兵黑洞洞的枪口,难道不惧下一刻化为尘埃? 蒸汽战车已蓄势待发,全员备战,他们深知护送任务意义重大。此人身份已明,聪明人都能预感即将发生之事。关乎帝国未来的实验,有人盼其成,自有人欲其败。 于是,百枪如林,只待指令,倾泻出暴雨般的火力,洗礼此人与大地。本该如此。 然而,他镇定得令人不安,像失去理智的疯子,无视众人,无视枪炮。他的从容让所有人内心泛起不适。 巴斯克维尔瞥了一眼腕表,微笑道:“还有一分钟,你们真的要在此丧命吗?” 话语轻飘,却引动诸多变数! “开火!”一声怒吼! 刹时,枪口喷射的炽热蒸发前方空气,子弹汇聚一处,密集射击中彼此碰撞爆炸,蒸汽战车的旋转机枪划出金黄轨迹,切割地面。轰鸣爆响照亮黑夜,雪花纷飞。 然而此刻,那人轰然横移二十余丈,沉重又诡谲!他的快速移动并非源自精妙身法,仅凭瞬息之力…… 第121章 这一瞬的失手 在混沌的世间,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踏足于冰冷的晶石路,竟将路面轰出深坑。那爆炸性的反震力使身形犹如流星般疾驰,快得枪林弹雨皆追不上,人眼只能捕捉到一抹虚影,仿佛在视线中蒸发。 这一瞬的失手,便意味着永恒的错过。 积雪覆盖的路旁,隆冬的霜雪被狂暴之力化作漫天飞舞的冰晶,疾风随后呼啸,那人影仿若颤动的幻象,前额的发丝被狂风席卷至背后,扑通布衣猎猎作响,巴斯克维尔脚步微错,雪未落地已腾空,爆发出如弦张之威!拳头紧握,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振动,瞬间凝聚为雷霆般的轰鸣! “轰!” 无人能见证,无人能看到,那是人还是疾射的神兵,穿越皑皑雪原,刺破风声,如刀割金属般的尖啸。刹那间,雪浪冲天,草木撕裂,飘散空中,一道身影直扑蒸汽战车,猛然挥出一拳,狠狠撞击! 如此荒谬,血肉怎可抵挡坚不可摧的战争甲胄,即便是三阶契约者,拥有超凡的骨骼肌腱,终归仍是血肉之躯。 然而荒谬即超凡,故此瞬间,那沉重战车被轰飞至远方,接踵而至的,是第二辆,第三辆……视线无法跟上,宛如无数隐形巨锤狂烈抡击,履带破裂,轴承断裂,机关炮被生生扯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整支车队的强袭力量化作冒烟的废墟,风雪中,那人行动掀起风暴,脚下轰鸣震耳,直奔那辆重甲战车而去。 不幸的是,他的路径上,一名士兵站立不动。 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自己置身于恐怖的暴风雪旋涡,几乎要被卷入天空。浑然未觉,毁灭之拳穿透风雪,向他身后的战车轰击,连同他也将在下一秒化作血雨纷飞。 “砰!” 这是人们在上一刻之后,所能辨识的第二声巨响。 瞬息间,轰鸣消逝,狂风仿佛撞上巨树,四散崩裂,从狂暴至静寂,雪花如瀑倾泻,遮蔽众人视线。此刻,士兵才惊愕地看到面前的背影,他伸出一只手,五指紧握迎向飞来的拳头,与刚才的狂澜相比,此刻静止得如同画面冻结。 无论圣历之前,还是地狱大门开启之后,故事似乎遵循相同的轨迹。 彼此陌生,从未交集,却在人海中相逢,如金风遇玉露,若是男女,或许燃起柔情火花;若是两男,则点燃火花,于某个模糊的时刻,激起炽热战火! 前者为情人,后者为劲敌。 人类的情感巅峰似乎共遵一条定律——浑然不知。 夏洛克,如同帝国其他公民,未闻巴斯克维尔之名;而巴斯克维尔也未曾听过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本无交汇的二人,却在偶然的照面中对决。 甚至他们都忘了为何动手,只记得那时街头,酒醉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建筑,战斗受限,不能尽兴,担心破坏路面,伤及无辜。 如今在这广袤的初春雪原,月光下,二人的再度相遇,如同戏剧般的偶遇。 巴斯克维尔生于地狱之战,成长于雷德克海峡,童年的缺失,亲情友情的空白,生活充满血与死亡,他的世界里,无知无觉才是常态。 然而此刻,面对阻挡他的男子,他的脸上仍写满不可思议。 “是你?”他歪头思索,随即露出惊喜的微笑,露出一排尖锐如刀的牙齿,“好巧啊。” “是啊,挺巧的。”夏洛克感到对方拳头不再加力,五指松开。 二人月下对立,蒸汽战车冒出滚滚烟雾中,如同久违的老友。然而,夜风中,杀意渐浓。 月色皎洁,杀意弥漫,夜风在二人间穿梭,仿佛宁静的画面,然而浓烟、挣扎的伤者、散落的弹壳、哀嚎,以及远处几辆蒸汽战车里艰难爬出的驾驶员,这一切都让此刻变得诡异至极。 就在刚才,这位戴金丝眼镜的男子,以雷霆之势覆灭了整个车队。 真正的肉体摧毁。 帝国中有多少三阶契约者?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存活者唯有惊骇与恐惧,他的速度超越狂风与子弹,力量重过山崩巨石,仅是一名契约者,而远处静默如山的恶魔还未动,面对此景,无人再起战意。 更令人费解的是,那位负责实验演示的智者,据说承担了所有脑力工作的人,为何能挡住那致命一击! 无人理解,也无暇思考,因为夏洛克已开口:“去那边。” “好。” 杀意、倦意、醉意,本质相同,冬日清晨,没人能摆脱被窝,同样,在酒意中,谁也不想停下杯盏。 同样,杀意浓厚时,必须血溅五步,骨断筋裂! 夏洛克来到巨型运输车前,轻盈跃上车顶,血肉之掌紧握,砸向装载的容器。 裂缝自拳下蔓延,幽蓝的恶魔镇静剂汩汩流出。 接着,身影腾空,瞬间降临数十米外的雪原,就这样,他离开了保护他的人们。 然而无人阻拦。 整支车队,上百人,心中明了,此刻需要保护的是他们自己。 积雪覆盖一冬,远离交通线,未经清理,月光洒落,如同银色海滩。未昏迷的士兵们望向那道身影,消失在无数光芒中,宁静却危机四伏。 几乎同一刻,狂风呼啸,扫开两侧积雪,数十米的距离并不近,即便是狂怒的野马也需要数秒。然而对夏洛克和巴斯克维尔来说,短得可怕。 无声的猛冲,转瞬从人群前冲到夏洛克面前,比躲避射击时更快,更猛烈,仿佛只想用此刻的速度将夏洛克粉碎。在这恐怖速度的驱使下,开山破石的拳头,带着叠加的速度与力量,向夏洛克的脸庞猛砸而下。 远处的人看不清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轮廓碰撞的细节,但刹那间,雪原中央爆发了一场无热的巨大爆炸,冲击波携不可思议的风,席卷了整个冬日的积累... 第122章 目标 天际的雪崩犹如怒龙咆哮,撕裂大地,留下一个深邃的雪坑。雪中的气浪携带着沙石,如同风暴般扫过,硬生生地撞在周围全副武装的战士们的面甲和头盔上,甚至有人被隐藏在雪幕中的巨石砸中鼻梁,鲜血如泉涌,直到此刻,他们才恍悟,自己尚存一口气,只因对方尚未动杀机。 正如那人所言,他所求的只是那恶魔,以及车内的目标。 “轰!轰!轰!” 这不是肉体撞击的声响,更像是炼狱熔炉中巨兽的低吼。远方,仅二人交锋,却引发天地共鸣,拳掌交错间狂风呼啸,简单的动作也能令大地颤栗,激起石块纷飞,近百颗紧张的心跳动不已。 然而,众人皆知,真正的战斗还未启幕。 三级契约者之间的对决,较量的是恶魔而非人。那座仿佛有生命的山丘尚未动弹,意味着战斗尚未开始,仅仅是一场预热 就在此刻,远处的轰鸣声掩盖下,“咔啦咔啦”,微弱的声响悄然响起,灵敏的耳力捕捉到这一异动,纷纷循声望去,只见那辆巨型运输车后,承载着三级大恶魔的容器内,镇静剂已耗尽,一双由血肉和骨骼交织的手,正缓缓挤破玻璃,探出束缚。 随后,那巨手撕裂玻璃,宛如从梦境中苏醒的巨人站起,尽管与远处的山相比略显瘦削,但那流畅线条下的敏捷与力量,在月光下依然傲视群雄! 深红觉醒了。 随之,远方的山也相应而醒。 慵懒而沉重,缓慢而威严,如同山脉抬起沉重的头颅,身上的鳞片摩擦,竟发出火花。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这是地狱门前线的传说,而巴斯克维尔本人从未给他的恶魔命名,山与犬本无关联,他却不在乎,因为无论何物,一旦掌握在手中,都将化为嗜血的猛兽,獠牙滴血,指尖沾满鲜活的肉屑,鳞片下掩藏着罪恶的痕迹。 此时,六米高的巨躯猛然俯冲进雪幕,猎犬亦随之跃动,这一动,震颤了大地,无人能想象,那厚重的身躯竟如洪流般席卷而来,速度之快,如同月光下山巅滚落的巨石,轰鸣着砸向平原,伤者们甚至被这恐怖的震动震出更多的血! 废弃装甲车后,一位眼镜男子瞠目结舌,他自始至终矗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头恶魔疾驰远去——张口结舌,全身颤抖,手中紧握的数据资料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这一刻,他仿佛目睹了无尽的画面,激动得语无伦次,良久,才发出一声嘶吼: “笔!给我一支笔!!!” 这位研究员需要一支笔。 眼前的一幕,是他首次见证二级契约者驾驭野生三级大恶魔参与实战!这场景近在咫尺,碎石轻易能击中他,稍不留神,他可能就命丧黄泉。然而,他无法记录太多,只有双眼和手中的纸笔,没有力量测试仪,也无法估算速度。但他仍目不转睛,被这震撼人心的场景所震慑,无言以对。 人与人间的战斗已足够震撼,而两头三级大恶魔的碰撞,必然地动山摇。红白相间的恶魔踏雪而行,瞬间跨越两契约者的战场,直奔百米之外的开阔地。与此同时,那如山峦般的庞大身躯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后来居上,挡在深红前方。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它是如何展现这恐怖的速度,硕大的拳头已从天而降,比对方肩膀还要宽,仿佛巨锤砸向钉子,欲将其砸弯、砸断、砸碎!相比之下,那六米多高的巨躯显得如此脆弱无力,仿佛战斗尚未开始,一切即将终结。 最惊人的速度,最残暴的力量! 在场的帝国战士虽非契约者,但对恶魔并不陌生,近百人中至少一半曾与裁决司的神职人员共同执行过任务。他们见识过三级大恶魔战斗的威力。 人类的身躯无法承受巨恶魔的力量感,也无法适应重力、阻力、惯性等因素,因此操控时难免显得笨拙。即使是被誉为天才的霍普金斯审判官,也只能让他的恶魔施展直线突袭,一击不中甚至会撞墙无法起身。 然而,眼前的庞然大物彻底颠覆了人们对三级大恶魔的认知,甚至是对物理规律的认知!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刚拿起笔的研究员还没来得及写下只字片语,心头一痛,或许是大脑下意识判断,深红将化为红白相间的肉泥。 然而,预期中的景象并未上演。 夏洛克只觉耳边刺痛,透过轰鸣,他超乎常理地捕捉到空气被急促推开的呼啸。雪花逆向飘动,风拂乱了他的头发。他跃起,以奇异的扭曲姿态险象环生地避开那足以粉碎胸骨的巨拳。 一般人在此情此景下无暇他顾。 然而,夏洛克的大脑在危急时刻自动收集周遭信息,模拟出一幅幅画面,甚至数百幅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每一分力道的走势,每个动作的偏转,无数已发生和将发生的,如同狂风涌入意识,他却并不混乱。这种模糊感知下的直觉推理,早在他成为契约者之前,便是他的本能。 于是,那几乎能摧毁一切的拳头触及深红举起的双臂,后者看似脆弱的骨骼带动全身下沉,顺着对方的力道,仅用0.1秒,深红腰部骤然倾斜,左臂肌肉群全力 第123章 反击如电 在巴斯克维尔的雷霆一击下,他为何仍屹立不倒?为何他的血色恶魔未曾被撕裂成两半?为何深红之魔,在刚刚挣脱沉睡束缚,尚未达到巅峰状态,竟能逆转态势,反击如电? 无人能解此谜, 但这恰是常态。若所有疑惑皆能轻易解开,夏洛克的世界必将枯燥乏味至极。 此刻,他无暇无聊,眼前名为巴斯克维尔的猛兽狂烈无比,需通过洞察与预见,方能抵挡其猛烈攻势。远处,魔族之间的差异犹如天壤,那二十米高的巨像,非但不显迟缓,反而因身躯庞大,举手投足间如同山河动荡,狂放不羁,使得夏洛克必须预判视线之外的种种未知,以此驾驭深红,令其在风暴中如飘摇野草,顽强生存。 两侧的压力,需要超凡的洞察、感知、计算与推理,一步之差,便是深渊之坠。 于是,夏洛克全神贯注,战斗不止,以信息为利剑,以反应为生机的契机。 悬崖之上,刀尖舔血! 霍普金斯曾言,驾驭三阶大恶魔唯有战斗一条路! 晋升二阶时,莫兰无奈告知夏洛克,他的阻碍竟是未全力以赴。 而此刻,夏洛克不仅全力迎战,甚至榨取每一丝思维,以求洞察更多,预见更多,从而在这生死边缘的狂澜中,兴奋得眼中布满血丝! 与此同时,地狱深渊,那悬浮苍穹之眼再度开启,高高在上,俯瞰万物。无数熔岩触手在黑暗星空中缓缓舒展,扭曲摆动,恐怖异常。 宇宙静寂无声,却非无音。 实则,若有能穿透虚空的倾听者,会听见此刻,宇宙中回荡着奇异的言语。 \"注意,观测者跃迁\" \"观测者跃迁\" 何为观测者?跃迁又有何种含义? 地狱隐藏何处?魔族如何诞生?人与魔如何结契?夏洛克如何涉足地狱,又为何能穿越日轮,置身星海而不陨?不化为冰冷星辰间的尘埃? 谜团重重,无人知晓答案, 更无人能听见那响彻天际的寂静之声,唯有月色下沉重的轰鸣。 夏洛克的深红,在山岳般的恶魔猛击之下生还,那刹那间的巧妙卸力无人目睹,但结果震撼人心,众人呆立,忘记躲避,以免碎石飞溅,鲜血染面。 月色下,尘土腾空,那狂暴一击与鬼魅的反扑只是序幕。两头恶魔已陷入残酷的战斗,与想象中三阶大恶魔的激斗不同,它们展现的不仅是恐怖的力量,更有难以置信的速度,快到在纷飞的烟尘与雪花下,几乎模糊不清。轰鸣不断,剥夺听觉,仿佛一切碰撞都在无声中进行,唯有飞扬的尘土与大地的震颤,诉说着战斗的恐怖。 夏洛克与巴斯克维尔迥异,无法像对方那样,经年累月的训练来培养契约恶魔的战斗习惯,仅凭短暂的意识沟通,就施展出这等骇人攻势。深红陪伴他不过半月,因此他需倾尽心智,以应对巨兽般的冲击。 同时,他也必须紧盯着眼前疯狂的男人。 曾听霍普金斯和凯瑟琳谈论巴斯克维尔,此人恐怖至前线士兵谈及亦色变,连但丁大人也曾赞誉。如今,直面其疯狂,才知言辞描绘远不及实际的震撼... 第124章 无论何人 谁也无法想象,恐怖竟至斯,契约者的力量在夏洛克手中演绎得淋漓尽致,无论是人形还是魔影,他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自交锋那一刻起,对方就没有给夏洛克喘息的空间,无论是心智还是肉体,那狂猛的攻势携带着壮烈的气息,惊人的速度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深红在躲避中,仿佛有一只巨擘般的拳头正向他的脑海深处冲击。 夏洛克暗想,若是换作他人,无论何人,此刻恐怕早已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这是一头在战场中诞生的异兽,生来只为战争与杀戮,敢于独自踏入地狱之门的前线,以一己之力执行大规模恶魔清除任务的恐怖战士。 夏洛克虽非以武力着称,但他似乎从未在力量上吃过亏。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落入下风,毫无反击的余地。然而,他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高速运转的大脑在窒息的濒死感中疯狂地寻找生存之道。 对他而言,这似乎是个谜题,更直接地说,解开便生,解不开则亡!短短几分钟,眼前的景象已满目疮痍,尽管周围并无建筑,更无森林或蒸汽管道,但在这冬末的荒芜之中,强烈的崩坏感如同刚刚遭受了数百枚炮弹的洗礼。 那只巨大的拳头犹如历经千万年海水冲刷的礁石,坚硬无比,轰鸣着划破月光,炽热的焦糊味弥漫空气。无需刻意瞄准,那庞大的横截面一旦命中,便是半身粉碎。深红在绝境之中,强踏大地,蛮力拉扯,瞬间退出二十多米。 即使非契约者,远处近百名士兵也看得清楚,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已占据压倒性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施虐。而夏洛克的深红恶魔在对方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艰难支撑,闪避躲闪,奇怪的是,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它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这诡异的感觉令所有人困惑且惊叹,连巴斯克维尔本人也感到一丝不寻常。以他多年的前线经验来看,同等体型的野生恶魔早该被撕裂,即便这只恶魔受人操纵,且操纵者拥有强大的契约之力,但也应该早就支撑不住了。 它为何还能站立,为何还在艰难抵抗?更何况,契约者应该无暇顾及控制恶魔他显然自身难保,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踢碎胸膛。 然而,巴斯克维尔突然意识到,几分钟前他就有了这种预感。下一秒,下一秒...已经过去那么多秒,为何对方还活着? 夏洛克当然活着,活得很畅快。这种倾尽全力透支身心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面对疯狂的攻势,如巨浪般咆哮袭来,他兴奋地咧嘴笑了。他并非军人,不懂战斗技巧,成为契约者仅半年,未曾加入教廷接受专业训练。他的一切,似乎都源自对身体运行、力量速度的分析和感知,捕捉对手的攻击轨迹,预判并应对。 而那只名为深红的恶魔,似乎也继承了夏洛克的战斗习惯,那接近人类的形态,为了战斗而生长的修长四肢与均匀的肌肉分布,仿佛天生等待着与人类建立某种联系,然后被驯服,将所有潜能尽数发挥。 于是,巨躯在辗转腾挪间猛烈突进,关节与四肢以惊人的速度挥动,体型和力量的差距通过预判和本能得以弥补。面对疯狂,巴斯克维尔深知,他的恶魔是无敌的。 然而,他渐渐发现,对面那只红白相间的恶魔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难以捉摸。他微微皱眉,不解其意。 难道这家伙在战斗中不断进步?虽然战斗是三阶大恶魔提升的方式,但哪有如此迅速?如今的深红,速度和灵活度比战斗之初提升了将近二成。 即便是排除恶魔镇静剂的延迟效应,也不应如此迅速。这是何种思考速度,何种分析和适应能力呢? 第125章 兴奋地狂笑 于是,巴斯克维尔兴奋地狂笑,血红的双眸燃烧着无尽的战意,他认定只有这样的对手,才能激发出他内心的杀伐之快感。刹那间,他的身形如雷电般骤然消失! 那是一场超越凡人想象的速度盛宴,劲力之强,竟将空气割裂,于空旷之地掀起一阵实质般的气浪,与此同时,夏洛克的视野边缘,一个轰鸣未息的拳影已雷霆般袭向他毫无防备的后颈。 这无情的猛击仿佛只需轻轻擦过,他的头颅便会瞬间破碎,化作漫天骨屑与血雨! 同一刻,夏洛克双眸中爆发出炽烈的光芒,犹如地狱深处外星神瞳在他瞳孔内苏醒,炽热的星辰之火涌入他的意识。 寻常人在这等威压下,怕是还未呼救便已昏厥,然而夏洛克硬是承受下来,他看到了,感知到了,风之轨迹,光之涌动,气流与力量的流转。 这不是普通的洞察,而是超凡的感知,仿若时间在此刻放缓,甚至停滞。思绪如疾风暴雨般涌动,无数应对策略如山洪海啸般冲入四肢百骸。 于是,夏洛克头颅微斜,避开了那致命一击。拳风拂过他的发梢,空气的波动如同波浪翻滚。 借力打力,夏洛克凌空扭转,深红同样以不可思议的姿态闪躲巨拳,六米多高的身躯在半空中划出凛冽弧线,\"轰!\",一脚如同巨型钢鞭,重重抽在对方巨颅之上。 月色下,那一脚犹如破晓的钟鸣,响彻天地!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被一脚击倒,巨力震动大地,而巴斯克维尔本人化为凄厉的风声,倒飞而出,于远方未消的雪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眼镜碎片在半空中飘散。 自战斗开始,这是夏洛克首次真正的反击,一击致命,攻守逆转! 第238章 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但丁大人知道吧 战场已被疯狂的攻击推向更远处,但恶魔的巨大身躯依然清晰可见。士兵们从装甲战车后步履凝重地走出,那震撼的巨响终于平息,他们不敢相信刚才所见,怀疑是否因掩体遮挡而看不真切。 此刻,眼前红白相间的恶魔微微躬身,立于远方的荒芜之地,飘落的雪花中,一座山仿佛倾覆。 一直在记录的科研人员重新陷入寂静,笔尖在纸面上停滞,速度与力量的峰值一一落下,直至六个近乎荒谬的数字后,深红的一脚让他呆滞许久,低头看着手上的记录,犹豫、颤抖,最终又添上三个数字,神经质地微笑。 研究恶魔学半生,浸淫于数据文献数十年,虽非契约者,但他自认在理论方面胜过多数契约者。此刻,他感到面前的恶魔变得陌生,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是人类的力量吗? 那是恶魔的身手吗? 他感觉以往几十年的研究在几分钟内支离破碎,对自己的学术颠覆令他感到荒谬,却又异常兴奋。 同时,他不由对两位契约者心生敬畏,究竟是何等人,能让恶魔展现出如此形态? 巴斯克维尔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积雪,下意识想去扶眼镜,却发现它已破碎。 那副眼镜并非矫正视力,而是为了压制他体内随时可能涌现的嗜血冲动。如今,眼镜被踢飞,世界变得清晰。 他的目光穿越夜色,凝视着那个持续战斗的男子,看上去那么平凡,黑色长风衣在刚刚的冲击中破碎,乱糟糟的头发在夜风中更加狂放。 巴斯克维尔轻笑,回想起来,自那次任务中失控,掏出同伴心脏并尝其滋味后,这副眼镜便再未离身... ... 第126章 如此之人 在星辰璀璨的夜晚,月华如练,映照着银装素裹的大地,一条通往无尽黑暗的魔道之路在脚下延展,那些平日里模糊不清的景象此刻竟透露出一丝奇异之美。 遥望远处的对手,夏洛克不禁微微一震,如此之人,竟然能在他的猛烈攻势下屹立至今? 他深悉自己刚才的攻击究竟何等凶猛,寥寥数次交锋,若换作战场,至少已有六七名强大的三阶魔将陨落他手。然而,眼前这位仅见过几次的敌手,虽然狼狈躲避,防御连连,却始终未曾受重创,反而抓住微弱机会,迫使他先一步倒地。 “我承认,你确实非同凡响。”巴斯克维尔笑中透着赞许,其口吻仿佛是一位导师或长者对弟子的肯定: “我此刻心情颇佳,如果你愿意留下你的魔宠,让我卸下它的四肢,对你恐怕不会造成太大反噬。这场实验的展示你也不必参加了,找个合适的时机宣告失败,我的使命至此结束,放过你一命也无妨。” 夏洛克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双肩,刚才的激战虽短,但他却似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无数次:“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为何会听从军方保守派的命令?这场实验对人类有着深远意义。” “是吗?”巴斯克维尔淡漠地回应,缓步向对方逼近,“实则并无特别原因,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毫无眷恋。我不过是在执行命令,不论帝国还是人类,我都无所畏惧。” 说到这里,他似乎忆起往事,笑意加深: “我觉得你这人很有趣,前线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对手。所以,认输吧,你也清楚无法胜过我,无论是恶魔还是你自身,都无法抵挡。不如多活几年,等我厌倦了,还有机会回到帝国再与你一决胜负,也是种乐趣。” 夏洛克听着对方的建议:“你知道我成为契约者有多久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巴斯克维尔微微一愣,他当然不清楚对方何时结下的契约。他们只是偶然街头相遇,他一心只想消灭对方,并未深入了解,于是他摇了摇头。 “八个月。”夏洛克说,“那你知道我接触那只三阶大恶魔多久了吗?” 听见“八个月”,巴斯克维尔眉心微皱,默默不语,而对夏洛克接下来的问题,他依然摇头,神情比先前谨慎些许。 “两个月。”夏洛克继续说,“我不是一开始就参与达尔文教授的灵魂视觉实验,而是在调查他死亡事件时才得知此事。而且你应该感觉到,我目前只是二阶。” 他平静地说着这些与当前战局无关的话语,却让巴斯克维尔内心惊骇。 这家伙,竟是个新手契约者! “所以,你能与我如此势均力敌,若此事传入但丁大人耳中,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在这个世界,巴斯克维尔或许并无挂念。 如果说有什么在乎,那就是但丁大人的一句嘉许。 正如他所言,他没有亲人,父母都是地狱门前线的文职人员,在一次突如其来的恶魔袭击中,基地化为灰烬,双亲未能幸免。他依着初生的本能,从母亲体内挣脱,匍匐在尸骸与鲜血之中,哭泣了一整夜,幸免于冻死,最终被救援队发现。 在那赤红与纯白交织的世界里,他从未接受过教化,无人关心,他的认知源于目睹一场场杀戮,一个个生命的消逝。他没有家庭,未曾感受过温暖,唯有一次,当他听到但丁大人那句:“这年轻人不错!”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真挚的认可。 那是一声发自肺腑的赞扬。 无人知晓,这对情感匮乏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没人称赞他第一次爬行,没人表扬他第一次站起,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汇并非“爸爸”或“妈妈”,而是“恶魔”。 他的第一颗牙齿掉落,第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都无人在意、安慰。即便他未成年便随战队在南极大陆执行任务,表现出超凡的天赋,也仅仅被视为一个出色的兵苗子。他的所有努力,都不值得赞赏,因为那只是任务... ... 第127章 面容僵硬 在他成年的那一天,于一场荣耀的盛典上,他与那位苍老的长者遥遥对望,那一瞬间的微笑与点头,如同星辰照耀了他的生命,让他初次体验到被关怀的温暖,感受到赞美的力量,生活因此有了色彩。 于是此刻,他一贯平静的面容僵硬了。 夏洛克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看见对方神色的变化,为自己的话语所引发的震撼感到满意。 凯瑟琳先前对他的描绘,以及霍尔克副院长法庭上的较量,让他察觉到但丁大人在这家伙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远超敬仰、崇拜,更似是支撑他在这世界存在的信念。 果然,夏洛克简明直率的一句话,令巴斯克维尔停下了脚步,呼吸急促,张口又闭合,显露出一丝焦躁,最后他直盯着夏洛克,反问:“有来有回?” 嗯,显然,他怒了。 而这正是夏洛克所期望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并非此时,而是刚才那几分钟狂猛的对决,他收集到的信息预示,若再持续下去,他将在五分钟后因体力透支而亡! 夏洛克不惧伤痛,伦敦这片土地下,他随时能召唤地狱触手捕获恶魔汲取力量,迅速治愈伤口。 他也不怕与对方继续战斗,因为他能在战局中快速分析对手的动作,学习并借此提升自己,打得越多,他越强大。 然而他只是二阶契约者,身为初始恶魔的特性使他始终无法拥有真正的三阶大恶魔。 这意味着他无法像真正的三阶契约者那样,从契约恶魔身上获取肉身进化的反馈。 他依然会产生乳酸,身体热量会随运动消散,他会饥饿,在这样的高强度战斗中,即使三阶契约者也可能难以承受。但巴斯克维尔的恶魔太过强大,他也从中获得了非同寻常的体质改变。 最终,夏洛克意识到,五分钟之后,他将因饥饿而败北,直至被对方消灭。 唯一的出路,便是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所以他用那句看似平常的话作为引子,引发出超乎预料的效果。 因为这位看似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将领,陷入了奇异的自我否定中,开始喃喃自语,懊悔不已,责怪自己,似乎一旦让但丁大人失望,便比死亡更为痛苦。 没错,你可以侮辱巴斯克维尔,嘲讽他,利用他,打他,骂他,他都不在意,因为他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即便后来成为军队中最可怕的战士,仍认为那些童年经历不算什么。 但他在但丁大人心中的形象,不容丝毫玷污! “是啊,与一个二阶契约者缠斗这么久,真是愚蠢,呵呵呵,太可笑了。”一番内心的挣扎后,巴斯克维尔摇头苦笑,脸部肌肉扭曲,显得狰狞:“但丁大人赞扬过我,若我不尽力,岂不是质疑但丁前辈的慧眼?!” “但丁大人是无瑕的,他的洞察力毋庸置疑。” “只是我贪玩了,懈怠了。” “请原谅我,我会立刻解决这家伙...” 他开始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对着仿佛只有他能看到的事物不停道歉,卑微地笑着,露出令人心寒的利齿。 “嘿嘿嘿,哈哈,其实没太大问题,杀了就好,对,杀了就好。” 夏洛克看着对方的诡异状态,略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曾见过许多精神有缺陷的罪犯,对这种执着的心态有所了解,但像巴斯克维尔这样极度偏执,仅凭一句话就判若两人的,他还是首次遇见。 但丁大人确实值得尊敬,却也不至于至此,难道但丁大人说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自杀,还担心自杀方式是否符合但丁大人的期望? 然而,他已无暇深究这些,因为眼前的人正捂着脸,开始揉搓抓挠,俯身朝地面,一手按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一声咆哮响起,那座山峦般的恶魔猛然站起,庞大的身躯震撼了空气... 第128章 怎...怎么了 在百余名士兵的注视下,此刻连眼也不敢眨,尽管遥不可及,听不清那两人间的低语,但他们能感受到那弥漫的杀意,浓烈得仿佛连呼吸都刺痛喉咙。 随后,月影交错之处,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如天神般矗立,像一座俯瞰尘世的神殿雕像! “怎...怎么了?”一个震惊的士兵从震撼中回过神,因这巨兽起身,并未如之前那样展开恐怖攻击,而是静止在原地。 的确,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因为其他人也不明所以,甚至猜测或许这庞然大物的神经被刚才那一击折断,或是契约者保护的目标被击中头部,此刻已痴傻,无法驾驭这恶魔了... 然而,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 只见那座二十多米高的恶魔巨像,缓缓伸出双手,按向头盔。 接着... 它揭下了头盔。 相较于原先的狂暴,眼前巨恶魔此刻摘头盔的动作虽慢,却诡异至极。因为众人眼中,那头盔似是恶魔自身生长出的物事,如同鳞片一般。 它为何能摘下? 难道那是人类锻造后强加于它之物? 无人能料想此景,皆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唯有那个握笔记录数据的学者,用一句惊叹概括了所有人的心声:“啊?” 下一瞬。 “砰!”沉重的头盔落地,巨恶魔的手掌竟紧握胸甲间一道缝隙,开始撕扯。 吱嘎... 吱嘎...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令人齿根酸痒,忍不住捂耳,伴随着这尖锐噪音,恶魔身上的鳞片竟被撕裂开来! 然而并未流血,也无肉身暴露,这恶魔并非自虐,因为那些鳞片竟是人工附加。 全身的鳞片,不,那厚重坚实的并非鳞片,而是铸造的护甲! 每片厚度近成人小臂,重量足有两千余斤。这二十米高的庞大身躯上,附着了多少护甲?难道说,这家伙长久以来都是身披重甲战斗? 这画面荒诞无比,哪有恶魔能戴着如此沉重的甲胄,展现恐怖速度? 一声巨响,将这荒诞变为现实。那些无比沉重且坚硬的钢铁遵循引力坠落,如同无数巨石自天际坠下,掀起地面尘土与雪花数米高。 而那厚重的恶魔,彻底变了模样。 它不再站立,而是匍匐在地,裂开两侧的嘴角露出尖锐獠牙,全身上下的装甲束缚已消失,相比恐怖的体长,反而显得瘦削。那些压抑多年的黑色毛发终获解放,在月光下根根挺立,随风轻轻摇曳。 真正的猎犬! 猩红双眸闪烁着浓烈的杀伐气息,环视着名为深红的恶魔,仿佛盯着猎物。 这才是巴斯克维尔恶魔的真实面貌! 那学者自发出那一声“啊?”后,便一动不动,连眼也不眨。 因为他刚刚在那一刹那,做了简单的思考:如果眼前这家伙,带着那些护甲展现出如此恐怖的速度,那么在速度计量表上,该加上多少个加号? 还好,他无需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就在这一刻! 那猎犬,已从所有人视野中消失! 它的速度超越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甚至快过声音。当眼睛无法追寻其踪迹时,那雷霆般的爆鸣才钻入人们的耳中。 同时,庞大的身躯骤然出现在深红面前,狂放飞舞的黑色毛发在骇人速度下卷起,犹如一团杀意弥漫的黑雾。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真实之姿便是如此。其实,它并非身躯宽厚,看似山岳,实则因内嵌沉重铅层和巨大装甲板,它并不习惯站立,总是直立,只因但丁曾说过,驾驭恶魔的极致是让它摆脱固有习性。 于是,巴斯克维尔让猎犬学习站立,学习双腿奔袭,甚至模仿人类动作。 多年严苛训练,它已适应负重厮杀,而当它再次趴下,显露出真身时,才是最强大,最恐怖的时刻... 第129章 他的预期 因此,夏洛克方才意识到,那句话的效力,竟超越了他的预期。 然而,他决不会为此后悔,恨不得惩罚自己,面对瞬息间袭来的漆黑风暴,他的兴奋感陡然飙升。 生如逆旅,唯有挑战不可能,方能领略其妙趣。 于是此刻,名为深红的恶魔颤栗起来,不知是一瞬,还是一刹那,身影模糊后,他非但未退,反而紧贴着雪覆数月的冰封大地,向对方步步紧逼。 猎犬更快,深红亦更疾,疾到连空气都未能捕捉其踪,狂风滞后翻涌,人眼更是无法追捕,只能在月下窥见残影。 最终,猎犬仍快过深红,其动作除初始的猛烈外,又添诡谲刁钻,扭曲有力的冲击激起漫天烟尘,仿若遮天蔽日,两个恶魔于烟尘中,如饿狼扑向挑战猛兽的勇者,双方胶着,于狭小空间内,展开最残酷的搏杀! 巴斯克维尔与夏洛克同样在进行一场残酷的对决。短短几秒,夏洛克已承受无数拳击,口吐鲜血,骨骼碎裂不止,内脏亦遭受重创。但他未亡,身为被地狱力量掌控的恶魔,他拥有了无尽的恢复能力,这使得他敢于以更为疯狂的拼命方式与巴斯克维尔拳脚相向,只要避开心肺要害,他便毫无保留。 若有人目睹这场超越疯狂的激斗,定会难以置信。巴斯克维尔已有此感触,自己的疯狂源于性情,但眼前之人何以同样疯狂?不,他并非疯狂,虽攻势猛烈,眼神却始终专注无比。 他只是二阶! 怎会有如此骇人的存在?一旦他晋升三阶,又将如何? 这些已无关紧要,因他今日必将陨落于此! 下一刻,巴斯克维尔猛然俯冲,以壮烈姿态直闯夏洛克身前,二人几乎肌肤相贴。一记雷霆般的冲顶,左肩下沉,右臂屈肘,膝关节蓄满力量,残忍地砸向对方腹部。古怪的姿势,却令最强悍的关节同时击中对方最脆弱之处。 恐怖的闷响震耳欲聋,夏洛克只觉胸膛骤然塌陷,肺部、心脏、脏器,乃至头颅,皆受巨力重创,身形失控,轰然飞出,半空洒下半斤鲜血! 这一击恐怖至极,更恐怖的是,夏洛克在飞出的途中无奈发现,最担忧之事已成现实。 断裂的胸骨刺穿肺部,贯穿无遗。 他能让地狱恶魔赋予恢复力,却无法逆转骨骼,使那根骨头从肺部消失。 两秒后,他如断线纸鸢般坠地,胸膛呈现骇人的畸变,鲜血喷涌,每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灼热,窒息与剧痛令他濒临崩溃。 二阶契约者的实力,终究未能战胜帝国最恐怖的战士。痛苦几乎剥夺了他的思考,但在这濒死之际,他竟仍能遥控远端的深红。然而,呼吸愈发困难,死亡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士兵们看不见两位契约者的战斗细节,只见夏洛克被轰飞。所有人的心几乎骤停。 他们的使命本是守护此人,如今却成为被守护者。若此人再亡,近百人的队伍将何去何从? 但他们此刻不敢提枪冲上前救援,因为他们深知,这种战局中,任何人插手都无济于事,那些嚷嚷着共进退的蠢货,多数只会成为累赘。 于是,他们静默,屏息,敬畏又崇拜的目光注视,紧握着冲动的神经,有人幻想,此刻低头认输或哀求,是否能换来一线生机? 巴斯克维尔步步逼近夏洛克,他曾杀过无数人,无数恶魔,他与夏洛克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对生命感知的敏锐。夏洛克能凭直觉将人放入箱中而不致死,而巴斯克维尔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何时一个人已失去生存的可能... 第130章 无法开始 欢乐与笑声具有神奇的感染力,而绝望,同样能在黑暗中蔓延。随着他迈向夏洛克,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无尽的绝望。远处,深红色的战士再也抵挡不住猎犬的狂暴攻击,倒在了地面,近百双眼睛见证了这一幕,看着那只狂野的恶魔像猎犬般无情地虐杀着他们誓死要保护送往神圣之地的敌人。 战士们心中涌起悲凉,这场展示胜利的仪式,看来已经注定失败,甚至无法开始。 \"那是巴斯克维尔。\" 人群中,忽然有个人声音颤抖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巴斯克维尔?\" \"巴斯克维尔!!\" 疑问与惊恐在人群中回荡。一些战士与军方有所关联,未曾见过巴斯克维尔,但听过他的名字,此刻他们以震惊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有人倒抽冷气,差点摔倒。 短短的言语中,不明真相的士兵们也开始拼凑出一个无比恐怖的杀戮之神的形象。 难道我们保护的人,一直与这样的恐怖存在对抗吗? 还有何战可言!认输吧!祈求宽恕吧!现在不是顾虑尊严的时候,无人会觉得在圣光面前下跪卑微,因此,更无人会觉得败给巴斯克维尔是一种耻辱。 他是军人,若军方高层有人试图阻止这场战试,那便屈服吧,只要卑微地求生,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人死了,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这个名字带来了绝望,人们在绝望中期待着夏洛克能向对方乞求生命。如果可以,他们愿意代替他求情,他们不怕丢脸! 然而,夏洛克依旧没有屈服的意愿。 跪拜圣光,无人会觉得羞耻。 然而,夏洛克并不信仰圣光,从未向其跪拜。面前的巴斯克维尔,难道他认为自己比圣光还要尊贵?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敢声称自己高于圣光。 于是,夏洛克并未如众人所愿向对方求饶,寻求生存的渺茫希望。 他只是笑了笑,接着,猛地! 将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瞬间,连巴斯克维尔也无法抑制瞳孔的收缩,看着夏洛克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手刺入胸腔,指尖撕裂肌肉,强行挤入。 在塌陷的胸膛内,他疯狂地抓住那根刺入肺部的肋骨,不顾一切地向外拔出。 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就连巴斯克维尔自己看着,也感到胸腔内爆发出炽热的疼痛! 惨烈而坚决!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处于同样的绝境,是否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破裂的胸腔内,粗大的血管肯定已经被割断,大量鲜血涌出,由于接近心脏,一些血液甚至冲破裂口,喷洒在雪地上。 血红与洁白的鲜明对比,触目惊心!人们一时难以判断这是自杀还是自救,只觉这一瞬间的画面,悲壮得令人敬畏,仿佛在生死之间寻找生机。 然而,巴斯克维尔并未因这股悲壮而犹豫。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点尊敬对方,但战场上长大的人都明白,只有死去的敌人才值得尊敬。于是,他突然向夏洛克冲去。 他感觉到,对方正在顽强抵抗,在这个绝境下,对方仍未绝望。尽管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还不放弃,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家伙似乎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 但他不在乎原因,只要对方还在挣扎,就有挣扎的理由。他要做的,就是彻底粉碎对方的所有希望,直到对方只剩下向敌人祈求的那一刻,他才会认真注视对方,拒绝一切请求。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电光石火之间,巴斯克维尔已掠至夏洛克面前,猛烈的一脚无情地踩向对方血肉模糊的胸口。对方的肋骨已经少了一根,无数骨头断裂,无法承受这一击。若要阻挡,必然失去一只手臂,而躲避则会遭受连续不断的攻击。 然而,夏洛克的行为再次出乎巴斯克维尔的意料。 他竟然选择了最糟糕的选择。 那就是逃跑... ... 第131章 无视生死 xs7.com 月华如银,雪域映照出一丝日光之烈,夏洛克躯体微倾,这一瞬的动作竟令他胸前的伤口裂开更大,但他竟毫不顾忌地朝远方狂奔,无视生死。 \"...\" 巴斯克维尔望着对方瞬间远遁的身影,紧锁眉头。他深知在这样的重伤之下,逃窜只会加速败亡,既无法给予敌人反击,还会徒增自身疲惫与伤势,无异于自掘坟墓。然而,对方应该明白这一点。 难道这家伙已因生死的恐怖而心生畏惧,以至于做出如此失智之举? 看来,这位一度让他另眼相看的勇者,也无法抵挡死亡的恐惧。那么,这场较量已分出胜负,无论他逃得多远,结局只有一个——灭亡。 于是,巴斯克维尔毫不犹豫地追逐而去。 月光下的雪原犹如银色海洋,夏洛克疾奔,伤口处的鲜血随着速度飞溅,宛如一阵血雨,在纯白世界中消散。而巴斯克维尔在后方狂怒追踪,掀起的尘土昭示着两人间的激斗有多么迅猛!两道烈风,两颗流星划破地表,转瞬即逝。 然而,这个方向... 人群中,有人察觉到异样,本能地惊呼。他们不知夏洛克意欲何为,只见他疯狂地朝两头恶魔激斗之地奔去。 恶魔间的对决本就恐怖,而三阶大恶魔间的战斗更为骇人。那种巨大的体型、重量和力量,无人能与之抗衡,即使巴斯克维尔拥有这般实力,也是因为他是异类。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与普通三阶大恶魔肉搏。 若让他的恶魔与他一战,那简直是笑话。他疯归疯,却不傻。他确信,没有人能在他的恶魔手下存活,除了那位帝国的神只。 但夏洛克绝非但丁大人,他为何向恶魔冲去?那遮天蔽日的战斗,他根本无法插足,更别提助阵了。以他此刻的伤势,哪怕只是余波,都可能令他永远倒下。 然而,夏洛克仍奔跑不止,短短几秒,他已经杀至近前。深红此刻被猎犬压制在地,那巨大的嘴巴犹如散发着邪性的旋涡,欲将深红吞噬。 此刻,夏洛克突入攻击范围,一头扎进尘埃,消失不见。 猎犬并未迟疑,巴斯克维尔也没有阻止恶魔杀敌的绅士念头。猎犬之前未动杀机,只因深红纠缠不休。然而,当夏洛克送上门来,它不会客气,直接将他化为肉泥。 于是,猎犬猛然抬起巨爪,疯狂拍击地面,仿佛在虐待一只可怜的蝼蚁。不知是否拍死,尘埃弥漫,遮蔽视线。正当它抬起巨掌,欲再次压制深红时。 \"见鬼!\" 人群中,一名士兵持望远镜,骤然爆出一句脏话。 \"怎么了?!\" 周围的人紧张得无以复加,立刻追问。 望远镜后的士兵似乎难以置信,咽了口口水,低声嘀咕: \"那家伙,爬进去了...\" \"爬进去了...\" 这半句话在人群中激起短暂的静默。爬进去了? 开阔的雪原无山无房,何为“爬进去”?在这视线之内,唯一适用这个词的,唯有那头巨大的恶魔! 没错,唯有恶魔! 此刻,夏洛克竟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前肢上逆天攀爬!恶魔仍在激烈厮杀,前肢疯狂攻击,夏洛克紧握蓬松的邪性毛发,凭借超凡的身体控制力向上攀升。 在月光被遮蔽的阴影中,他的身影显得渺小而灵活。前一秒还在承受巨爪的反震,下一秒就借力跃起,借助毛发的弧度,越攀越高,如同一条鱼儿在漆黑浪涛中奋力跃向天空。 他究竟在做什么...? 第132章 烟尘之中 在混沌的尘雾之后,夏洛克的轮廓显现,他的行动神秘莫测,就连巴斯克维尔也无法揣摩他的意图。然而,仅是片刻的迟疑,巴斯克维尔也毅然跟随他跃入烟尘之中。 这一幕,仿佛神话般奇异。整个战场未曾目睹如此景象:两头强大到超乎想象的魔怪在激战,地动山摇,两个凡人竟在其中一头魔犬的背上追逐。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巨石在其躯体上留下了痕迹。此刻,石头滑落,夏洛克灵巧地借力于魔犬肌肤的沟壑与缝隙,如幽灵般无声攀爬,哪怕微小的着力点也能使他瞬间攀升。魔犬每一次动作造成的肌肉起伏和地形变化,成了他狂奔的韵律。 然而,速度带来巨大的负担,那些看似柔软的毛发对人类来说却如尖刺般锋利。夏洛克遍体鳞伤,如同浸泡在刀锋的海洋,胸前的创伤已达到骇人程度。地狱的触手在尝试修复,但似乎无法跟上伤口撕裂的速度,每次动作,鲜血四溅。 本应死去的他,却顽强存活。此刻若有人窥见他的笑容,必会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竟然在笑,兴奋而新奇,笑容与遍体伤痕相映,显得极度恐怖! 终于,在魔犬撕咬造成的震动中,他来到了目标位置——巴斯克维尔猎犬颈部下方的某一区域。 没有犹豫,甚至来不及咽下口中的血,他猛力抓住身旁的毛发,竭尽全力向外撕扯!决绝的举动,仿佛无视一切,几条触手从他破碎的衣物中伸出,助力他一起用力。此刻,地狱的小型恶魔成为了夏洛克维系生命的滋养,否则,它们可能也会加入,帮助夏洛克撕扯或啃噬这魔犬的皮肤。 从无此等战斗方式——契约者群体,甚至整个圣史,从没有这样的战法!一个人,竟敢直接冲向二十多米高的巨魔,企图以肉身造成伤害,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夏洛克如此坚定,未留一丝逃命之力,更无力阻挡紧随其后的巴斯克维尔!他奋力撕扯,无数触须在他周围涌现,魔犬颈部的一块区域,承载了夏洛克所有的力量。 轻微的撕裂声响起,几缕毛发被硬生生扯断,更多的却深深扎入皮肤,随之扯开一片血淋淋的皮肉!尽管只是表皮,仍令人毛骨悚然,鲜红的血肉依依不舍,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直至断裂! “嗷嗷嗷!” 相对于庞大的魔犬,夏洛克的伤害微不足道,但那撕裂般的痛楚让它咆哮震天。魔犬的骨架无法向后弯曲,无法拍击身后,它的契约者在其后背,因此也无法原地翻滚将夏洛克碾碎。即使巴斯克维尔有此心,深红也不会允许,此刻它紧紧钳制着魔犬的身体。 就在此刻,巴斯克维尔赶到,穿越密密麻麻的毛发,直冲夏洛克!不论夏洛克在做什么,他的行为让巴斯克维尔极度不安,于是它附身向前,一拳直捣已无力反抗的夏洛克。幸好深红及时放弃防御,一掌拍向巴斯克维尔,迫使它避开,才未让夏洛克的头颅被轰爆。 这一幕虽复杂,但仅发生在十几秒间。远处人群中的观察者,通过望远镜目睹这一切,皆屏息凝神。 然而,无人知晓夏洛克的目的,巴斯克维尔亦然。他不会妄图用这种方法,一块一块剥下脚下的巨魔皮肉吧。 夏洛克当然不会有这种念头,即使对方不动,他估计也要半个月才能完成。此刻,夏洛克摇晃着丢下手中的皮肉,战斗让他摇摇欲坠,但他身边的触须却异常活跃,簇拥着,疯狂地顺着伤口,钻入魔犬体内! 第133章 超乎寻常 在契约者的世界里,无人敢以血肉之躯挑战三阶大恶魔,因为除了像巴斯克维尔这样的异类,人类难以对其造成实质性创伤,最多只能在巨兽身上划出微不足道的痕迹,无法撼动其肌理,更别提一击碎骨。这样的殊死搏斗,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徒劳。 然而夏洛克不同,他与恶魔之间的契约,超乎寻常,包含了更深的羁绊。 那是他原始恶魔之力的侵占。 他的触须刺入对方体内,将敌人的血肉转化为己有! 夏洛克此刻已耗尽全力,单膝跪地,浑身浴血,仅凭坚韧的意志维持站立。然而,这虚弱不堪的他身旁,猛然涌现出无数触须,如同赤红的洪流涌入巨恶魔的身躯,那些细长的触须如微生物的纤毛,穿越肌肉的缝隙,在血液中肆意游走,狂热地寻找并侵袭粗大的神经,进而占据... 巴斯克维尔的心跳骤然加剧。 他不明所以,却在这一刻感受到源自心底的恐惧。地狱前线生活的三十年里,除了儿时的噩梦,他从未有过恐惧。即便是最激烈的厮杀,最痛彻心扉的伤痕,目睹同伴一个个倒下,都无法让他害怕。 但现在,恐惧竟悄然而至,他甚至分不清是自己,还是他的恶魔在恐惧。但若是后者,那更不可能,因为他的恶魔已近三阶巅峰,虽不知四阶恶魔的形态,那唯有大人大人但丁才能窥见的秘密,但巴斯克维尔确信,他的恶魔强得令人惊叹。 它怎会恐惧? 何物能令此等存在胆寒? 生物本能的恐惧,往往源自对死亡的惧怕。恶魔固然不懂死亡的意义,那是连人类都无法参透的哲学。但此刻,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感到了自身的消逝,仿佛有股力量侵蚀着它的存在,夺走身体,甚至要侵占它的思想。 这逐渐消逝的恐惧,比死亡更为可怕。 于是它颤抖,身体僵硬,恐惧通过契约反馈,猛烈冲击巴斯克维尔的大脑,让他跃起的身影瞬间停滞,重重摔在地上。 \"怎...怎么了?\" 他惊愕,瞪大眼睛,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窒息。然而,他并未受伤,也无法想象有何物能取他性命。 为何如此恐惧,为何无法站稳,他喘息急促,试图唤醒契约的恶魔,却只发现对方同样陷入恐慌,比他更甚。这莫名的情绪,使他回想起孩提时,未断脐带的哭泣,那种清晰感知生命消逝的恐怖。 有多久,他未体验过如此真实的恐惧? 远处,目睹这一幕的人们惊呆了,手握望远镜,一动不动,任他人推搡询问,皆无反应。 随后,其他人也瞠目结舌,因为不知为何,刚才还在疯狂撕咬的恶魔突然静止。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激战戛然而止,震耳欲聋的战场突然静谧无声? 人们首次体验到,这巨大的寂静竟如此刺耳。 良久,夏洛克摇摇晃晃地站起,血滴如钟摆般落下,他宛如刚从血海中爬出的恶魔。 一名手持望远镜的观众不自觉地颤抖,不明白为何如此虚弱的人,却让他感到恐惧! 他不敢移开视线,周围一片吸气声,更多人目睹了这一幕,看见那恶魔挣扎起身,然后猛然加速,朝曾高高在上、如神般的巴斯克维尔冲去! 第134章 光晕颤抖 在无尽的虚空中,夏洛克的速度已不再像初时那般疾若闪电,因为此刻,即便是凡人之眼也能捕捉到他留下的血色轨迹。那道残影如同赤色流星,拖曳猩红的光芒,光晕颤抖,蕴含着无尽愤怒。在最虚弱的时刻,他燃烧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 逆转攻防,一拳猛烈轰向对手的面庞,手掌狠狠斩向对方的咽喉。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如狂风骤雨般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击,鲜血飞溅,月光下,那片殷红如同星辰般璀璨,激起的风将恶魔的血色脊背卷起。 而巴斯克维尔,沉浸于恐惧与混乱的深渊,首次感受到对方攻势的难以抵挡!明明自己更强大,明明敌人伤势更重,明明对方的速度已放缓 可自己却仍然无法阻挡。他的胸口被重拳击得气血翻腾,承受无数次攻击后,口中开始喷出大口鲜血。腹部遭受猛击,令他踉跄呕吐,剧痛让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一团团血雾炸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这是一场无情的屠杀,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匪夷所思,使得每一个画面都令人震撼。 终于,巴斯克维尔身形摇晃,凄凉倒地。那个浑身浴血的恶鬼也随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在他身旁,双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朝着对方的脸庞狠狠砸下!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真实如此宏大,却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扉。随着这一击,猎犬的身躯也猛然颤抖。 \"轰!!\" 又是一击。 寂静如同天际劈下的雷霆,回荡在整个雪原! \"轰!!\" \"轰!!\" \"轰!!\" 他就这样砸着,砸着。 直到感到无趣,疲惫,或是别的原因,他虚弱地垂下头,任由鲜血滴落。 口中低语,说着些什么... 然而,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巴斯克维尔能听清那些话语了。 无人知晓夏洛克在极度虚弱之际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微弱,无法穿越遥远的距离,飘进士兵们的耳中。就连倒地的巴斯克维尔也可能听不清楚,他的肌肉虽强健无比,但人脸的肌肉无法抵挡这般狂暴的打击,只能颤抖着,面部一次次承受全力的冲击,直至满面鲜血,牙龈破裂。 然而,夏洛克不在乎是否有人听见他的低语。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若真想成为声名远扬的侦探,他的名字早已响彻整个帝都。但他并未如此,只因享受解开谜题的瞬间,满足于案件尘埃落定的刹那。 他不在乎法律,也不在乎那些杀人犯是否依法应受六刑,否则他不会将那些人一一捆绑,再交给警察局。在他心中,将人装入皮箱的那一刻,案件便宣告结束。 他解决过许多案件,每一件都以他期望的方式落幕。他杀了巴德尔,无视他在教廷法案中的审判,因为那时他认为这家伙该死。 他让被挖眼恶魔控制的可怜人自首,因懒得押送。他让华生与教宗彻夜长谈,认为这样挺好。他让霍尔克副院长的血染红法庭,即便有证据,也不愿等待南丁格尔小姐的到来,因为他认为那个副院长就该有这样的结局。 这种无视帝国律法的行为,无疑彰显了他的极端自负,但他始终坚持如一,早已习惯。 但是... 有一件案子,他未曾结案,没有召唤嫌疑人,民众不知真相,凶手逍遥法外,未受任何惩罚,仍受帝国万民敬仰和膜拜。 这样的感觉让夏洛克极不舒坦,看到那老人在报纸上的照片,都会觉得整份报纸都刺眼异常。 因此,夏洛克决定结束这个案件,让全帝国的民众都知道那位老人的罪行,让他从至高的王位上跌落,在所有人因他的罪行震惊时,毫无援助地死去。 这才是他追求的解案方式!... 第135章 唯有如此 自己始终致力于此,华生与哈德森夫人已将那份艰辛得来的证据散播至帝国的各个权贵阶层,而莫里亚蒂这狡猾小子,竟致信那位避世隐居的智者老者。每个人都肩负重任,而自己所要做的是粉碎奥古斯丁大帝的连任帝王之梦,令其长生不老的幻想化为虚无,唯有如此,内心的愤懑方能消解。 然而此刻,某些人的阻挠让他烦躁,让他怒火中烧,他们成了绊脚石,于是他的动作加重了几分。“放心,我不会告知但丁大人的。”他低语道,旋即闭上双眼。 稍作歇息,稍作歇息... 一切终归沉寂。月色如水,那两只恶魔疲态尽显,契约者一昏一闭目,它们也随之陷入静默。然而,那些潜入巨恶魔体内的触须仍在蠕动,疯狂地探寻肌肉中的神经束,企图钻入脊椎,占据与大脑相连的神经密集区域,一如过往无数次的侵占。 时间流逝,触须们逐渐发现,它们无法更深入地侵蚀这个恶魔,仿佛它超出了触须们的控制范围。夏洛克如今的境界,理应能驾驭三阶大恶魔,深红便是明证。 为何巴斯克维尔猎犬不同?触须无法思考,它们仅凭本能尝试,一点点钻入粗大的神经,却终究徒劳无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庞大肉体中... 若让夏洛克深究,他会立刻找到答案。当初初为契约者时,他并非一开始就掌控数十只恶魔,从第一只腐蚀犬开始,逐步增加,开辟领域,召唤灰烬马车,直至麾下恶魔军团近近百只。 触须的力量并非无限,夏洛克目前只能驾驭一只三阶大恶魔。此刻,他并未察觉这点,只是沉睡,未入梦境,疲惫已令他失去意识,而他的身躯在静默中逐渐复原,伤口缓缓愈合。 这份静默在近百人的队伍中扩散开来,刚才以凡人之躯闯入恶魔战场的身影,雪夜下的激战,从狂乱到骤然的宁静,绝望中浴血的恶鬼逆袭,带给人们无尽震撼。 在那漫长十几分钟里,他们见证了一场梦寐以求的壮丽场景,大脑来不及思考,只能被动接受。如今,一切平息,有人开始整合思绪,倒吸冷气,试图平息沸腾的心绪。 随后,窃窃私语声响起,夹杂着不敢置信的咒骂和语无伦次的惊叹。众人激动起来,汗珠从毛孔中渗出,庆幸之余发出胜利的嚎叫,尽管他们与这场战斗毫无关联。 短暂的情绪波动中,有人意识到了新的问题,眉头紧锁——战斗虽结束,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满身是血的战士能否挺住?地处荒僻,车辆报废,四周无人烟,也无法打电话求救。 要把他带回伦敦吗?或许需要走上几十个时辰,他会不会半途丧命?实验的最后展示将在几小时后开始,照现状如何能及时赶到? 一次展示的失败,短时间内聚集的人群,若连开始都无法实现,负面影响可想而知,尽管可以推脱为中途有人阻挠,延期几个月等伤愈后再行展示。 然而,帝国传承大典即将举行,新研发的药剂如同璀璨的蛋糕,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即便但丁大人亲临,恐怕也无法说服众人等待更多时日。 何去何从?虽胜犹败,人群中的兴奋与劫后余生的喜悦渐消,他们开始对视,眼中流露出迷茫与无奈。变革之路历来艰难,他们早有所闻... 第136章 从未料想 从未料想,竟会艰难至斯,为何,究竟为何! 从无尽绝望中寻得一丝生机,却又从希望中跌回深渊,天地间仿佛被黑暗笼罩,月亮黯淡,犹如深夜最深邃的时刻,寒风凄厉,刺入每个生灵的心扉。 “该死的...” 低微的咒骂声中,先前的一切辛劳显得如此遗憾,又悲凉。 就在这时—— “隆隆隆!”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虽微弱,但在之前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众人下意识朝声音来源望去,随后,他们的眼眸皆瞪得滚圆!!! 那场惨烈的战斗,月下拼命的对决,生死之间的角逐,以及恶魔们撼动天地的厮杀,无一不令他们震撼。然而,此刻的场景,更令人难以置信。 只见,纯白雪原与漆黑夜空的交汇处,那只红白相间的恶魔缓缓站起,疲惫的身影佝偻,满身伤痕,肩头一块外骨骼上留有深深的咬痕,鲜血淋漓的洞口和骨裂触目惊心。 但它站起来了。 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微小身躯,轻轻放在手心。 迎着天空初露的微弱曙光,它步履蹒跚,朝着军事基地的方向走去... 世间最美是晨光初照,心中最暖是希冀之光。 此刻,两者交织,即便是那位常以追求美为口头禅的军医,此刻也只想静默欣赏,无言以对。 于是,士兵们纷纷远眺,随着天空中苍白的晨光渐亮,那疲惫巨影的步伐渐渐加快,垂下的肩膀坚挺起来,抬头,它开始踉跄前行,长长的影子在大地上投下希望的烙印,消逝于更为壮丽的晨光之中。 数小时后,距伦敦东九百公里的一座军事基地,巨大的凹陷训练场四周,聚集了四百多人。 这些人中,真正的领袖只有三十几位,其余是他们带来的科研顾问和物魔学专家,更多是基地本身的文职人员,在倾斜的玻璃观景台上忙碌,人们穿梭进出,传递实验数据,电话铃声与高昂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尽管忙碌,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亢奋状态。 仅凭这些实验数据,这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实验似乎确实颇具可行性。然而,兴奋之余,每个人心中都隐藏着一丝忧虑。这不是实验第一次展示,上次的数据看似良好,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失败,还让帝国科研界痛失一位伟大的导师。 时间流逝,基地自昨晚便开始了各项准备,如今一切就绪,昨晚接到伦敦来电,护送车队已在路上,预计今日午后抵达。 然而,预定的时间早已过去,车队却迟迟未到。 人群中响起轻微的声响,是端起茶杯或掏出怀表的声音。 半小时后,议论声渐渐响起。 这些各行业的领军人物,各有城府,但此刻,他们不愿过多展现。 这是第二次演示,间隔时间甚短,受邀者都知道,短时间内实验不可能有重大突破,但野生恶魔的可控性太过诱人,他们仍选择信任达尔文教授,信任那位接手实验的学生。 况且,这次实验团队竟直接在圣刊上公布消息,可见其自信满满。 然而,若此次仍是失败,实验的所有魅力或许都将消散殆尽。 “现在几点了?” 一位身着军装的老者低声问身边的秘书。 “报告师长,六点十五分,已超过预计时间近三小时。”秘书再次核对手表后回答。 老师长神情凝重,将茶杯放到桌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吸引了些许目光... 第137章 略作犹豫 此次,他穿越了幽冥山脉,放弃了前往冥雷海峡参与一场决定性的冥界战役会议,乘坐疾风魔导艇颠簸了两日,只为目睹这次神秘实验的辉煌成果。然而,漫长的三小时等待,令他内心弥漫着一丝不安与烦躁。 “基地已与灵都伦敦取得联络,运输队昨晚确实出发了,但现在周边的虚空哨塔仍未发现车队踪迹……难道,途中遭遇了什么变故?”那位军方幕僚见师长紧锁的眉头愈发深重,轻声提醒。 师长抿了一口灵茶,一言未发。一旁,有些人似乎起身欲走,却又仅整理了下衣物,重新坐下。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正以这种方式宣泄不满,只因军方代表还未离席,他们还想观察军方对此实验的态度。只要这位军方师长起身,大部分人便会随之退出。 野生魔物驯化虽带来巨大利益,但这技术首先应应用于战场。若连军方都对实验表示失望,那么留在此地就毫无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四个小时,幕僚俯首询问:“师长,是否准备车辆?” 师长盯着已被续了无数次的灵茶,略作犹豫。 就在这时! “莱蒙托夫将军?”一道女子的声音骤然响起。 师长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端庄服饰,气质出众的女士似刚注意到自己,眼中流露出诧异。 女子约三十出头,但保养得宜,可能已过三十五。她一直坐在不远处,但由于座位安排,她坐在他前方一点的位置。此刻,或许是回头一瞥,才发现了他。 “你好。”莱蒙托夫身为军人,仍保持良好的礼节,微微点头致意,接着问:“请问你是?” “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商人,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艾琳。”女士微笑道。 莱蒙托夫点头,当然不会认为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无名之辈。这位女士可能代表某个庞大的经济势力,望着她绝美的容颜,优雅的举止,以及年轻之龄,莱蒙托夫对她产生了敬意。回想起自己当年,他还只是个在军部办公室里默默无闻的小军官。 “请问有何贵干?”莱蒙托夫问。 “并非急事,只是没想到今日能有幸遇见莱蒙托夫将军,或许这是圣光的预示。”艾琳笑道:“其实我早听说,在冥雷海峡前线,有许多因战斗损毁的蒸汽战车,但损毁太严重,失去了修复价值,对吗?” 莱蒙托夫迟疑片刻,点头确认:“的确如此。” “哦,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些战车已无法修复,不如让我低价回收,如何?” “什么!?”莱蒙托夫惊愕,差点从沙发上弹起。 前线军事物资的损耗是个天文数字,废弃的战车和武器难以计数,处理这些废品成了棘手的问题。回收它们需要费尽唇舌向大公司恳求微薄的补偿。 而这位女士竟提出回收战争残骸的意愿? 若在别处听到这种话,莱蒙托夫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但在这种场合,他必须重视这位神秘女子的提议。 “当然可以!”莱蒙托夫努力保持镇定,像长者般缓缓说道:“不知艾琳女士何时有空详谈?” “哦,伦敦的护送队伍还未到达,我想再等等。” “哈哈,好,那我也再等等吧。” 莱蒙托夫微笑着回应,靠在沙发上,向身后幕僚示意自己的茶杯:“请再添些灵水。” 他并不急于离开。 即便未看到野生魔物驯化的成果,但如果找到了回收战争废墟的方法,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月,也能为前线节省大量资源。 因此,他愿意等待! 就这样,莱蒙托夫静静等候。他的释然神情似乎触动了在场其他人。虽然不清楚军方收到何种消息,但既然代表愿意等待,他们似乎也可以继续坚守。 于是,那些曾打算离开的人,因为艾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纷纷重新坐了下来…… 第138章 一出 达尔文复元计划——这个名字一出,便揭示了其神秘的本质。尽管实验团队迟到了整整六个时辰,但终究还是如期而至。先前欲离席的那位不知来自何方势力之人,此刻已推开大会堂的大门,然而听闻此公告,他又重关门户,领着他的部下重回原位。既然主角已至,他自是不会轻易离去,尽管内心仍充斥着不满与怒火。 场内其余代表也大致如此心态,有些人脑中闪过疯狂的猜测,神色复杂难辨,更多人则冷眼注视着训练场入口,对那个所谓的达尔文复元计划团队已无半分好感。 迟到这么久,接下来的实验设备校准、恶魔复苏过程,以及实验展示者的状态调整,恐怕又要耗费两个时辰左右。他们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光阴比码头上的劳工珍贵千万倍,因此他们觉得自己有权利愤怒。 此时,钢铁闸门缓缓升起的声音响起,训练场的入口敞开。下一刻,这些愤怒的众人,这些渴望得知护送队伍为何迟到的人们,身体骤然一震! 他们的表情凝固,瞪大了惊奇的双眼,望向下方匪夷所思的景象。哪里有车队?哪里有护送队伍?他们只见一只遍体鳞伤的巨恶魔蹒跚而入,干涸的血迹覆盖全身,每一步都显得力竭将倒,如同战场上唯一的幸存勇士! \"砰砰\",沉重的步履踏入会场,虽音量不大,却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究竟发生了何事?护送的队伍呢?那些自伦敦一路护送的士兵呢? 直至此刻,才有人想起那个他们早该想到,却一直不愿相信的可能性,惊骇之情再次升级,甚至有人猛地站起,口中喃喃着难以置信的话语。 在这一瞬,整个修炼场上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沉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终于,有眼尖之人注意到恶魔肩上,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影,只见那人抽完手中最后一缕烟雾,强撑起身。 “在下夏洛克·福尔摩斯,受邀于‘天衍复生’计划,前来报到。所以我们何时启程?”他问道,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这简短的问题,让在场的权贵们无不一怔。他们是帝国巅峰的精英,掌握着普通人无法触及的秘密,拥有无尽的财富,却鲜少见识过真实的杀伐。他们的脚下踏着累累白骨,却未曾亲历鲜血的洗礼,如今,一个真真切切浸透鲜血的战士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而此人竟淡然询问,何时启程? 启程何事?他莫非是要在此地展示实验吗? 正是如此,夏洛克心想,对他而言,这实验展示只是过场,既然来了,便尽早完成吧。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军方科研人员面面相觑,某人靠近麦克风,下意识地问道:“不需要稍作休整吗?” 夏洛克微笑着摇头,一切显得荒谬却又悲壮至极。 大门被人推开,一群人匆匆闯入,纷纷凑到某些人耳边低语。一名通讯兵走到莱蒙托夫老将军身旁,低声报告:“在基地西边五百里,发现了失踪的护卫队。” 老将军的手骤然握紧。 “确认是自伦敦出发的队伍,所有战车损毁,无人死亡,但重伤者众多。”通讯兵说到这里,语气略显慌张,“还有,不远处发现了巴斯克维尔指挥官,和他的恶魔,两者的伤势都很严重。已经联络了运输部队与前线巴顿将军的办公室,基地救援队也在赶往现场……” 老将军已听不清后续。他此刻没心思去想巴斯克维尔为何出现在伦敦郊外,或是前线保守派与鹰派的明争暗斗。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满身浴血的年轻人,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这家伙,几小时前与巴斯克维尔交战过?而且还胜了? 突然,他猛地转向那位自称艾琳的神秘女子,恰好看到她以手背托起完美的下巴,目光同样聚焦在那年轻人身上,眼中却无丝毫震惊或不信,只有微笑——那微笑如此动人,如此痴迷,仿佛她可以就这么凝视下去。想起她先前提及前线战损物资回收,以及拖延的两小时,老将军心绪复杂。 他无奈地笑了,再次萌生退隐之意。而与此同时,基地的工作人员已与下方的年轻人短暂交谈。 这种感觉怪异无比,按常理应是由他们派出的技术人员沟通,其间唤醒代号赤红的恶魔实验体,完成前期准备,再开始实验展示。然而此刻,对方只有一人到场,经确认无需休整和预演后,展示环节奇异启动。 “接下来请展示肢体动作,让恶魔实验体伸出左腿。” 扬声器中传出预先设定的指令,然而读出指令的工作人员声音里充满了荒诞感,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正在做什么。下方的恶魔,明明是一步一步走来的,他们却要它暂时行走。 展示环节照常进行,抬腿、屈臂、跳跃后保持平衡……操纵者让恶魔一丝不苟地执行每一个动作。 消息迅速扩散,更多人得知了伦敦外围护卫队的遭遇,甚至有人获得了现场照片…… 第139章 却徒劳无功 在静谧如死亡般的伦敦郊野,轰鸣声由远及近,几架巍峨的魔界专用车辆驶入这片被战斗撕裂成月球表面般的雪域。 那头足有二十多米高的恶魔过于庞大,普通运输车无法承载,只得两辆并排才勉强容纳。机械臂装备的车辆尝试抬起地面上同样巨硕无比的铁甲,却徒劳无功,甚至烧毁了一台涡轮蒸汽引擎。无奈之下,它们只能留在原地,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 至于巴斯克维尔,他在被发现时早已苏醒,不知度过了多久,仍保持着被夏洛克重击后的姿态,直视天空,脸色与血迹紧密贴合,惨不忍睹。然而他浑不在意,数小时凝视苍穹,仿佛陷入沉思或已失智。 这场伦敦郊外的狩猎行动源自何人,救援队伍无暇揣测。截杀的失败将引发何种连锁反应,随着易位大典的逼近,会成为谁手中的棋子,也非他们所关心。他们仅是惊叹于恶魔的庞然大物,以及从人口中了解的巴斯克维尔之恐怖,不禁好奇,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能将这位杀戮之神打得如此狼狈? 军人或许不涉足政事,但他们绝对崇尚力量。这场雪原激战或许会被压制,但即使如此,也会化作传说的变体,在秘密传闻中流传。此刻,那位令巴斯克维尔血溅满面的强者,正随一名军事基地的文书女兵漫步于走廊。 过去两个小时,夏洛克遵循实验展示的流程,完美呈现了他驾驭野生恶魔的超凡技艺。每一动作,每一步反应,每一丝细节的把握,均达到合格标准。然而,他的出现本身便超越了展示的意义,使得实验变得微不足道。 又过了一会儿,女兵引领夏洛克来到一间休息室。全程引领,她并未过多留意身后之人,如今打开休息室门,转身看向夏洛克,心神仍旧一震。 她不明了那些鲜血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惨烈战斗,也不知恶魔的伤势是否会给眼前人带来痛苦反馈。她只本能地感到,此人伤势严重。 “真的不需要医疗兵吗?”这不是少女的浪漫一见钟情,而是军人对伤患的关切之语。 “不需要,谢谢。”夏洛克礼貌地回应,长久以来与华生共处,他也学会了伪装绅士。 女兵点头:“室内有电话,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们。” 留下这最后一句,她瞥了男人一眼,随即离去。浴头喷洒出的热水冲洗着鲜血,足足二十分钟后,身上的水流才彻底褪去那抹猩红... 今日,观摩试炼的宾客虽众,此刻却已尽数离去,皆因所见超乎想象,直震人心魄,令他们不得不即刻动身,应对即将来临的天地巨变。他们非愚笨之辈,洞悉方才一幕所预示的浩劫,就连军方派来的将领,亦顾不得战残的回收交易,未待试炼落幕,便匆忙离席,搭乘飞舰驰往雷德克海峡! 夏洛克,身为二阶契约者,一路沉眠,身体略复元气,然精神损耗仍重,加之与巴斯克维尔一战,亟需平复心绪。于是,他披上休憩室备好的常服,步出房门。 廊道间,士兵们匆忙穿梭,手持诸多密函,忙碌不已。众人见夏洛克,无不愕然,旋即投以崇敬之色。此乃军事重地,夏洛克行动受限于特定区域,但他并无介怀,反而怡然自得,倚窗而立,望着渐融的雪层,遥观在这伦敦城并不多见的璀璨星河。今夜无流星划过,即便有,他也未必许愿,只是静静地,品味着心中那份微弱却真实的胜利喜悦。 “你今日心情似乎极佳。”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夏洛克回首,映入眼帘的是艾琳艾德勒女士。她身着朴素裙装,看似不起眼,但无论着何装,只需她意,便能瞬间由高雅的冷艳妇人化为娇媚的诱惑者,一切只取决于她愿在何人面前呈现何种姿态。 此刻的艾琳,却既非冷漠,也非妩媚,只是淡然微笑,如邻家少女般纯真。 “你怎么在这里?”夏洛克问。 “你早已知晓,不是吗?”艾琳走近,立于窗畔,一同仰望星空。 作为富兰克林的第一批投资人,艾琳自然对这次试验成果极感兴趣。像她这般身份之人,关注即意味着投资。 “说起来,你究竟有多少钱?”夏洛克问出了久藏心底的问题。 “我怎会知晓?”艾琳微笑,嘴角轻扬,不带一丝世俗伪装,只有真诚的笑容。 她今日,显然心情愉快。 “你知道吗,三天内,你的实验成果将在帝国激起轩然大波。圣历三百年来,人类首次真切窥见反击地狱之门的曙光。这份期待已久,积蓄了太多压抑与愤怒,如今终有宣泄之地。”艾琳说着,看向夏洛克,“你是英雄。” 夏洛克耸肩:“得了,我只是出谋划策,换个人来做,顶多晚些时日罢了。” “确实如此,然而其中涉及太多。别说半年,哪怕半月,此事或许便有变数总之,只有你,能在压力之下,于今日揭晓这一成果,给帝国带来三百年来最大的惊喜。谢谢你。” “不客气。” 夏洛克无意与此争辩,继续凝视星空,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星空变幻无穷,亿万光年外,恒星燃烧、爆发、新生,而那些光芒聚集成繁星点点,构成的银河图景,壮丽而美丽。 正思量间,他脸颊忽感轻柔一吻。 转首,见艾琳含笑而立。 “别多想,这次你助我大赚一笔,这是我个人的一点谢意。” 见夏洛克依旧凝视,她笑容更甚,眼波流转: “我今日未施朱唇,公主殿下不会察觉,安心吧。” 正如艾琳预言,试炼后的第三天,整个帝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种族情感中,情感激荡,势不可挡。 不论官方报纸,还是民间小报,不约而同将“野生恶魔可驯化猜想成真”这类标题醒目印在首页,独占鳌头,无暇他顾。 传闻科尔蒂斯法洲一大企业宣布破产。 但这又有何妨?... 第140章 在常日 听说北方边境的蒂亚戈城,灵能执法者突袭了一位魔药炼制者的府邸,意图拘捕,却未曾料到那炼药人外出未归,而城主正与魔药师之妻在禁术秘境内共享秘时。 在常日,此事或许能成为头条新闻,此刻却无人关注城主的行径。 人类,这个词因一次成功的超凡试验,在一夜之间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深邃含义。 街头的肉类商贩平时精明算计,而此刻却高悬布告,凡有家属加入圣卫军者,皆可得一斤神魂鸡作为慰藉。 酒馆旁边的女子妆容精致,望见一位在战场上失去双腿的勇士经过,目光交汇后,犹豫片刻,随即微笑道:“今日姑娘心情甚佳,阁下可免费享用我的陪伴。” 就连深夜里贩卖秘符的妖犬,瞧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询问货物,都沉吟一下,最后给出了一个字:滚。 这些贩售秘药的家伙虽罪孽深重,但近几日他们总觉得,若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不沉迷秘药,也许未来将成为对抗深渊恶魔的英勇斗士。 希望,悄然改变着人们对生活的看法。 人类对自身的种族向来充满最深沉的自豪与骄傲,然而数个世纪的战争磨砺,已让几代人心态疲惫。南极大陆上的巨大深渊之门,仿佛在所有人的心中撕裂出一道巨口。 如今,一声反击的号角响起,这声音响彻天地,淹没万物。人们不再看其他,不愿想其他,长久压抑的骄傲一旦释放,必然如山涧瀑布倾泻,如海洋沸腾般壮观! 那个刚为万民带来疾病疗愈之药的奇效,也在这史无前例的浪潮中悄然消逝,即便偶尔被提及,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古罗马法城的一座平凡建筑内,一名少女在一间看似广播室的空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矛盾重重。 少女不过二十出头,身着白袍,宛如护士,身处此地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名字并不重要,起初她只是随医疗团队进入古罗马法城,为帝国皇帝进行了一次身体检查。 检查结束后,团队本该离开,但病榻上的老者却莫名地…… 对这名年轻的护士问道:“你愿意留下吗?” 那时,她并无高超的医术,与团队其他人相比,只能负责简单的包扎或器械管理。 奥古斯丁大帝却不在意她的医疗技能,他只觉得她的声音动听。 于是,少女留了下来,除了每日查看皇帝的健康报告,便是陪他交谈,有时也将他的旨意传达给外界。 奥古斯丁大帝虚弱至极,哪怕一丝风或风中的病菌都可能威胁他的生命,因此他大部分时间都依赖房间内的嵌入式传音器与外界沟通。 少女从未想过,自己竟成了专门与皇帝谈心的人。聊天时,她丝毫感受不到对方是神圣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有时觉得他比自己的护士导师还要亲切。 某晚的短暂交谈中,她得知了一个令人感伤的微妙巧合,自己的声音与皇帝已故女儿极为相似,那女孩离世时,年纪也与她相仿。 此时此刻,几份报纸摊在桌面上,记载着关于驯化恶魔实验的种种报导,以及未来可能带来的影响,军事变革的深远改变。 作为帝国公民,少女对此当然欢喜,但陪伴那位慈祥却虚弱的老人久了,她隐约察觉这次试验的成功可能会影响老人的计划。 她不确定是否该告诉他,因为不久前,老人说过,别再打扰他。 看着触手可及的传音器,少女反复犹豫。想起两天后帝国的传承大典即将开始,现在告知他或许也无力改变什么。 最终,她并未按下传音器的开关,只是凝视着桌上的圣刊报发愣,思索着报上那个名为富兰克林的先生,五十出头,为何发际线竟如此高呢? 与此同时,圣刊报的总部…… 第141章 此时 在这片神秘大陆上,圣刊报堪称帝国中最忙碌之地,每届传承盛典前夕,众人便已昼夜不息,而这两月,一则接一则惊人消息如狂风骤雨般涌现,越是接近盛典,事态越是轰动。日前的达尔文复苏魔裔实验,更将全帝国民众的热血点燃至沸点。 在这个时代,报纸承载着信息传递的重任,几乎成为唯一的媒介。圣刊报的员工们秉持着揭示真相、忠实报道的信念,他们满腔热忱,但连月的劳累已使他们略显疲态。 此时,总编室的门被叩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正在撰写关于达尔文教授生平与魔裔驯化实验三十年心路历程的稿子,此刻被打断,他心中不悦。 “进来!”他语气烦躁。 随即,秘书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封信,径直走向他。 “这是什么?”他问。 “是爱德华·韦斯顿寄来的信。”秘书答道,语气庄重。 总编眉头紧锁,冷冷地望向秘书:“你难道不知我此刻不希望被打扰吗?一封简简单单的信件……” 话未说完,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谁寄来的?”他追问。 “爱德华·韦斯顿。”秘书再次郑重其事地重复,生怕他忘记,“就是几年前报社派去为大人但丁送报的那个。” 第248章 两万生灵的命运 各领域都有惊才绝艳之辈。但丁大人如是看待帝国人民。 譬如生命科学领域的达尔文教授,凭借一己之力将恶魔学推向巅峰,似乎即将翻开帝国的新篇章。 那位被誉为圣历前最伟大学者的智者,戏谑地将一生成就归功于一枚苹果;那位散播希望的少女,那位镇守雷德克海峡近三十年的钢铁将领,那位每逢阴雨便骨痛的侠客。 这世上伟大的灵魂多如繁星,他仅是幸运,恰逢圣光与地狱邪神僵持之际,成为关键的稻草。 爱德华·韦斯顿——送信人的名字。二十出头还在送报,他并不期待在新闻界有太大作为,哪怕为帝国最大报社效力,为最受尊敬的长者送信,也是如此。 送信送报,再如何努力,又怎能如伟人一般改变世界?他自认不能,故而遵循职责,将此信送到圣刊报总编室。 总编沉眉接过信,凝视良久,视线停留在教廷风格的蜡印上,无数思绪涌上心头。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慎重地拆开信封。 信中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张照片。看着那些字迹,总编愈发沉默,神色凝重,紧握信纸的手微颤。 身居高位,许多事无法亲力亲为,此事迟早瞒不过秘书。他沉默数秒,用最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下令: 忽然,他身体一震,忆起这信来自爱德华·韦斯顿。 “你或许不会相信,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原因。”他将信纸翻转,重重拍在桌上,仿佛不愿再见,也不愿他人窥见内容。 秘书默然。 总编深深吐气。 “通知第八编辑小组,放下手上一切,到我办公室报到。”他吩咐。 秘书吃了一惊:“是谁?” “这封信,提供了确凿的证据。”总编再强调。 “奥古斯丁大帝……”他怔怔站在桌前,想笑,想告诉秘书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然而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的恐惧,他明白这不是玩笑,身形摇晃,急忙扶住桌沿,才未跌倒…… “此事非同小可,牵涉到两万生灵的命运,而这仅仅是表面冰山一角,隐藏在暗处的罪恶更甚,黄帝若有过,审判庭应尽职责!”霍普金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屈,他知道审判庭内部亦非铁板一块,故而他径直将揭示奥古斯丁大帝与伦敦浩劫关联的铁证交付于他的导师——公正与正义在教廷乃至帝国的象征,却不料竟会有此结局。 然而,若是奥古斯丁大帝,又该如何? 报社的职责在于揭示真相,但当真相可能导致社会动荡,又该如何抉择? 显然,圣刊报主编也无所适从,陷入迷茫之中。 秘书彻底呆住,不知如何应对。若那灾难的幕后黑手换作他人,此刻他必然欣喜若狂,因为这将是独家重大新闻,其他报纸无法企及! 此时,静默的对峙已持续了半小时,二人无言,明亮的大殿内只有他们两人,静得令人不安。 霍普金斯尊师重道,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他最敬仰的就是眼前的老者,甚至胜过那位放任自流的教皇大人。 “但我请教您,假如逮捕奥古斯丁大帝不会撼动社会根基,您会亲自主持审判吗?”他望着雪融之山川,绿意初生的田野,微微一笑。 他全然不知那封信意味着什么,也未想过一名报童如何能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让老法官一愣,不明白学生为何如此发问,然而忽然间,他似乎悟到了什么,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霍普金斯。 又过了许久……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要人仍是情感的生物,法律便无法真正做到公正,仅能维系社会稳定。若社会稳定破裂,只会滋生更多罪恶与不公。你不能因小失大,动摇社会的基石。”老法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但透出坚毅。 此时,爱德华已乘上返回小镇的列车。 原来,送信之人,竟是但丁大人! 主编的手骤然紧握,但丁大人多年隐居,似乎远离尘世,此次虽未干预政事,却在传承大典前夕令报童传递此信,其意图已然显而易见,惊人至极。 霍普金斯心跳如雷,面对敬仰之人,强压心中波澜,最终低声道:“抱歉,我无法接受您的观点。” “你不能仅凭个人情感评判罪恶。”老法官语气温和,没有因学生的怒气而严厉:“我年轻时也曾如你一般,但几十年后,你或许会明白我的意思。有时,公正只是一种范围内的慰藉,实则在自然界,公正从未真正存在。” 霍普金斯是他的得意门徒,多年前他已打算将位置传给这位杰出的年轻人。然而,或许正因为太过优秀,这位审判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首次与老师产生观念冲突。 秘书看着主编的神情,略感诧异。作为圣刊报主编,他见识过无数大事,经历诸多新闻,究竟是何等信件,能让他如此紧张? 确认办公室的门已紧闭,秘书凑近,悄声试探:“发生了什么事?” “半年前,伦敦飞艇坠毁事件的幕后主使已被找到。” 他多年未曾离开小镇,此行让他感叹帝国疆域的壮丽与美丽。 “是!”秘书点头,此刻他不敢多问一字。 与此同时,教廷审判庭一座教堂的明厅内,斯坦莱·霍普金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导师,现任首席大法官。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这么有把握?” 霍普金斯点头:“这段时间,有个人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所以我相信他。” 老法官犹豫片刻,审视的目光渐柔,夹杂着欣赏与欣慰。 然而,他并未给出答案。 第142章 而这份天命 在混沌的世间,一切皆由天命所定,而这份天命,往往蕴藏于报纸的墨香之中。《圣刊报》今日的字句,一如往昔,诉说着不变的预言。 五载春秋,标题未曾更易。 十年光阴,亦是如此宣告。 传承大典 这几个字眼,便向天下揭示,明日黎明,帝国的新皇即将从天命之轮中显现。 或许,仍是奥古斯丁大帝,如同六十余载的轮回,他再次坐镇至高无上的帝皇宝座,用无尽的力量守护这片土地。奥古斯丁大帝的名号,已融入帝国子民的血脉,成为一种宿命的信仰。 但也可能,那位五十载华年的新兴政治家将崭露头角。他的革新能量议案,虽承诺一个辉煌的未来,但依赖巨贾的资助与全民的接纳,令他拥有了虔诚的追随者,同时也有人未曾记住他的名讳。幸而,始祖菲尔蒂君王并未听信群臣,改选帝位传承为民众选举。 他洞察未来,深知无论科技如何进步,民众的视线始终蒙蔽,因为他们见闻有限,各怀忧虑,各有追求。故此,帝位归属交予芸芸众生,只会令选举沦为一次次华丽的舞台竞技。 因此,长老议会制度沿袭至今,虽有瑕疵,却总能择出最合适帝国的君主。 因人类仍存迷惘。 今日的《圣刊报》,明智地避谈他事,甚至暂停了那席卷帝国的可控恶魔传说的报道。它将两段人生历程置于首要,让民众在暗潮汹涌的政治斗争之外,洞察帝国未来可能托付之人的轮廓。 二一五年,二十四岁的奥古斯丁结束了四年军旅生涯,站在归乡的蒸汽翔云之前,却对未来茫然而不知所措。父母在他幼时便逝于瘟疫浩劫,他被送入慈善院,在艰难中求生,疾病缠身,孤独无友。军营里的他,因体弱从未达标,未曾握过枪械,同袍间的深情厚谊对他来说如同空白的画卷。 他在雷德克海峡边陲的城市下船,卖报洗碗,艰难支付药费和生活。同时,他以旁听生身份在地方学院研修经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意外获得教职。在那里,他遇见了挚爱,一位医学院的医师,两人炽热相恋,育有一女。 同年七月,盗贼闯入,夺走了他们的财富,也夺走了妻子的生命。他心碎欲绝,却为了抚养幼女坚韧生存。次年一月,女儿重病,他借巨债救女,债务如山压顶。 二二一年,他被沉重的债务逼离住所,流落街头。二二二年初,父女俩在寒风中度过一夜,女儿为他行乞。半载后,那粗糙的隔夜面包唤醒了他的生命。 二二四年,他以祖上贵族身份竞选州行政官,却被拒之门外。同年,他提出改良银行贷款方案,却被银行家无情挂断。不久,他的经济改革论文被一家小众财经杂志刊载,被地方议员赏识,纳为幕僚。 两周后,父女俩历经无数日夜的困苦,终于在一家餐馆共进晚餐…… 同年,他在神秘的玄学领域取得了“天元学士”的无上学位,紧接着投身于法术法学的研究。次年春,他凭借卓越的法术资质,接替一位议员的席位,参与了神圣委员会的选举 一举成为行政州的首席法术顾问。圣历226年,他孤身闯入混乱的贝尔斯科行政州,仅仅半月便平息了一场涉及12万修士的动荡,次年,他以一年的时光完成了常人四载的学业,以首席学徒的身份毕业于帝国魔武学院。 同年,他在毕业讲坛上关于战场资源流动与储备的演讲,引发了军方的高度关注,以此被推举为“武魁”,参加了圣历228年的“传承大典”。 自此,36岁的奥古斯丁大帝开启了他辉煌的统治生涯,帝国也迎来了地狱裂隙开启以来最为昌盛的六十年。经济体制的革新,使得帝国的年度产值半个世纪内暴涨120%,工业制造的大部分产能服务于前线的魔法防御,更多人口投身于民间产业,劳动者不论出身皆可修炼 ,工坊收入公开透明,19岁兵役取消,将士待遇提升。他提出了“战争消耗魔晶与符器,而非生灵”的战略理念,圣教军与帝国军合二为一,强化疗愈法术设施,公职人员医疗费用减半,药物研发禁绝商贾操纵价格,医师虽减收,但社会地位和福利全面提升 第二次恶魔侵袭期间,这位王者以雷霆手段将魔导兵器用于城市防御,各地港口难民疏散不惜代价,倾尽国力保障民众安全,甚至不惜让二十年积累的防线在数月内后撤数百公里。 总而言之,这位君主的领导下,帝国仿佛重获新生。尽管贫困者依然存在,阶层鸿沟深邃,但相较以往,已是天壤之别。 六十年间,奥古斯丁大帝遭遇不少于四十次的暗杀,二十一度病危,十几次命悬一线。他的女儿在一次激进派军队叛乱中丧生,他因前线会议,两天后才见到女儿的遗体,那时她只有22岁,跟随他多年,承受苦难,却没能等到父亲成为她心中的庇护,甚至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未能举行。 长老议会体制虽古老,但那些淡泊名利的长老并非愚钝。奥古斯丁大帝能连任六十年,必有过人之处,那些败于他手的挑战者,的确不及他。 …… 此刻,夏洛克阅读着关于奥古斯丁大帝生平的报导,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也被深深吸引。这样的人物无疑是充满传奇色彩的,更可怕的是,那些政绩并非虚构,整个帝国人民见证了世界的变化,这位帝王的功绩堪称卓越。 然而,夏洛克并未因此对这位帝王产生一丝怜悯,他只是感慨,这家伙在如此境地还能不留笔迹,谨慎到令人敬畏。 那么,一个拯救了百人性命的英雄,诱骗了一个幼女,他有罪吗? 夏洛克不清楚,尽管他是侦探,但对于帝国的法术律令并不精通。 那么,一个满载荣誉的帝王,临终之际为了延续寿命做出了一些愚蠢之事,他有罪吗? 他这六十年,几乎以一己之力肩负起整个人类社会,拯救无数生命,但在寻求自我拯救时,也让他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算合理吗? 夏洛克依旧无法给出答案。 就如同他一直所说,他并非道德楷模,他与奥古斯丁大帝对抗,只源于他对一桩案件执着的追求。 于是,他没有去关注另一侧对挑战者富兰克林的生平报导,而是随手翻阅着。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 在圣刊报的中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有一篇报道。 很短,一眼望去并无重要性。 报道中提及了伦敦,提到了半年前的飞艇坠落事故,指出直至此刻,仍有无数破碎的家庭在悲痛中挣扎,无数人日夜不停地调查,试图揭示事故背后隐藏的真相。 而这半年里,经过多方取证,似乎确实有了一些扑朔迷离的进展。 在那些一眼望去索然无味的文字中,夏洛克很快发现了一行引人注意的字句: “波西米亚飞艇停靠港主管胃中发现未消化的信函,鉴定后与奥古斯丁大帝的笔迹吻合。” 夏洛克看着这些字,不禁轻笑: “虽身材矮小,却做得漂亮。” 第143章 恍惚中 自那天起,昔日繁华的家园骤然只剩下孤独的老妇人独自守候。将近半年的光阴里,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沧桑的印记,记忆也开始模糊。 偶尔,她仍按多年前的习惯,精心烹饪双人份菜肴,慢条斯理地摆好餐桌上的碗筷,然而在那一刹那的恍惚中,她陡然忆起家中已无人共享,悲凉便如潮水般涌来,令她身躯佝偻,哀痛入骨。 就在前一天清晨,她在一份新闻中得知了伦敦飞艇灾难的消息,平日节衣缩食的她毫不犹豫地花费了高昂的车票,乘上驶向远古罗马法域的列车。 她并不清楚为何要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但她还是来了。凭着七八十岁的老迈身躯,她竭力挤到人群前方,凝视着那座威严的殿堂。 直至刚才,她仍不明自己行动的目的,只觉得如果帝王真是罪魁祸首,她必须亲眼看看那人,铭记他枯槁的面容,用深邃的诅咒将他牢记于心。当面对着本尊施以诅咒,总比对着画像更有力量。 刚才,她目睹了几位身披审判法庭服饰的大人步入那座建筑内。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看到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长者在审判庭人员的簇拥下,被推向议会旁的马车。 瞬间,人群沸腾了!六十年的帝王者生涯,奥古斯丁大帝的拥趸遍布世间,无法计数。昨天的新闻似乎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此刻,那位伟大的君主竟然在审判庭的“护送”下——或是说挟持下,离开了长老议会厅? 就在传承大典的现场?! 无人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愤怒在人群中蔓延,狂热的喊叫与咆哮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在这喧嚣中,无人留意那位匍匐在地的老妇人,或许她正唤醒心底最深的悲痛,或许她感到神圣的光辉回应了整夜的祈求,总之,她蜷缩着,悲痛欲绝,老泪纵横。 第251章 无法支撑七天 圣历史上,首次帝国传承大典中途被迫暂停 奥古斯丁大帝接受审判庭传唤调查 伦敦飞艇坠毁事件再掀波澜 是公正的延迟,还是权力的阴谋? 诬陷、中伤与背叛 谁也没料到,传承大典之中竟会发生如此一幕:几位审判庭官员降临古罗马法域,直闯长老议会厅,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交涉,奥古斯丁大帝宣布愿接受审判。 的确,长老议会无权干涉审判庭的召唤程序。 遵循数个世纪以来公开的传承大典原则,无人敢以武力阻挡司法官员进入议会。 帝国律法中未言明,皇帝触犯法律会有豁免可能。 于是,奥古斯丁大帝被带离。 理论上讲,合乎逻辑,但在任何其他角度审视,此事无疑荒诞,无法理解。 昨日奥古斯丁大帝走出议会时,人群沸腾了。 目睹他为帝国辛勤六十年,重病缠身的身躯,轮椅后的点滴瓶,以及阳光下不适的双眼和疲倦的咳嗽,人们的情绪被点燃,高呼这位伟大帝王者的名字,愤怒地喊出“背叛与黑幕”,奋力向司法人员投掷物品,冲击安保筑起的人墙。 此刻,老人并未言语,只是在押送途中微微侧头,望向沸腾的人群,疲乏地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这举动并未平息人们的怒吼,反而点燃了更深的愤怒。 作为统治帝国六十年的伟大帝王者,他的名字已是帝国存续的一部分。当他被人搀扶,坐上随同审判庭官员而来的蒸汽机车时,民众陷入了疯狂。 记者疯狂,政客疯狂,财团疯狂,军队疯狂,大企业疯狂,贵族疯狂,教会的部分高层亦疯狂。 无论兴奋或恐慌,整个帝国陷入疯狂! 前一夜,审判庭现任大法师曼斯菲尔德在一座教堂的前厅,与弟子霍普金斯进行了一场无果的辩论... ... 曼斯菲尔德沉声道,法则诚然象征着神圣裁决,但公正与均衡仅是维系天地平衡的基石,若为维护法则而颠覆天地秩序,那法则岂非与魔乱并无二致? 霍普金斯对此论调持有异议,他未能说服导师,离开时,他问,您会出席审判奥古斯丁大帝的圣庭吗? 导师并未给出明确回应。 然而,面对无尽压力,霍普金斯执意令麾下第三司官员奔赴古老神域,执行调查,导师竟未加阻拦。 霍普金斯不解,为何尊敬的师尊在此事上选择了静默。结果,正如对方所言,调查的影响过于深远。 消息如狂风席卷,经由无数传信鸟、灵讯、口述,帝国每个角落的民众皆知传承盛典之事。当夜,各地审判庭门前,爆发了大大小小的祈愿示威。 这并非真正的示威,因多数人信仰坚定,难以对神廷机构发起大规模行动。然而,虔诚者身披祭礼长袍,长跪于司法殿前,以最崇高的仪式向圣光祈福,一跪便是数小时,给审判庭带来巨大压力。 长时间的跪拜中,有人晕厥,有人旧疾复发,有人带着幼子,因哺乳延误而响起婴儿的啼哭,仿佛他们坚信审判庭受邪祟蒙蔽,而他们则是圣光的忠实信徒,以这种方式洗涤神廷的污秽。 相比这些温和的信徒,激进的社会力量,尤其是退役的政军老兵,掀起了真正的武力示威! 他们避开带有神廷色彩的审判庭,不信那些被信仰粉饰的说辞,直接将愤怒倾泻到政厅。他们寻求快速、直接的回应,需要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于是,最高法殿前人潮汹涌,标语挂满每一片枝头,市政厅被围得水泄不通,政厅人员不得不落下铁栅门,以防愤怒的人群涌入。 混乱滋生更多混乱。店铺遭破坏,物品被洗劫一空,但治安力量无暇顾及。街头出现尸首,凶手混迹人群,无人察觉。港口,小型恶魔突袭,夺走十一人性命,寻常情况下,城市守卫会派出契约者应对,此刻却无人能抽身。 示威者越来越多,呼喊声震天,有人随人流前行,脚下踩到软物,低头一看,是一具颅骨破碎的尸体。 第三日,超三分之一的帝国行政区屈服于压力,部分非圣光信仰的地方官公开质疑审判庭的裁决,以平息民愤,他们激烈谴责, 言语中充斥着对“阴谋”、“玷污帝国”的控诉,更猛烈抨击引发社会动荡的报馆编辑,称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应被投入令人谈之色变的血狱。 第四日,圣刊报宣布全员休假,这家曾坚守岗位抵抗恶魔入侵的报社,首次停刊。部分学校出于对学生安全的担忧,提出停课,码头货物堆积,矿场机器空转,大乱之势愈演愈烈,帝国产值损失难以估量。 亿万民众的呐喊中,所谓的证据仅能稍作安抚。 在圣纪元开启之前,有个传说,一位被称为帝的存在,以七日创世。 人们不知这信仰之力是否真有如此威能,此刻,他们觉得,一位老人似真有七日覆灭帝国的力量... 第五日破晓,夏洛克从床上悠然醒来。 试验展示后,他过上了悠闲的日子,每日早睡早起,修养身心。得益于二级契约者的体魄和地狱触手的恢复效果,他的伤势已痊愈大半,两个月的劳累与旅途中的战斗带来的疲倦也消散无踪... 第144章 仅是触及 回忆起与巴斯克维尔在深夜激斗的那一刻,夏洛克隐约感知到体内正孕育着奇异的转变,他揣测自己可能触碰到了契约者二级巅峰的边界,然而仅是触及,要突破则需等待命运的契机降临。 最近,华生不知为何对一件神秘武器格外着迷,每天黎明前便离家出门,直到深夜不知何时才会归来。在这伦敦的租赁屋环境中,华生这般日夜不归的行为定会引起房东的质询或警告。 庆幸的是,221号并非夏洛克的产业,只要这家伙不把剥皮之人带回来玩耍,他便懒得干涉。 坐到桌边,为自己煮了一杯浓郁的冥想咖啡,啃了几口日前购得的魔力饼干,他随手拿起门前拾到的日报,漫不经心地浏览起来。 与往日的报道相差无几,内容不外乎示威游行或是谴责声讨。多数报纸都在讨论传承盛典的突变将给帝国带来何种动荡,但也有些报纸另辟蹊径,开始派出记者去采访伦敦大灾难中逝者家属。读着这些文字,夏洛克并无过多感慨,他知道事态已无法逆转。 前线的战火、新魔力的普及、皇位的更迭,这一切都是必然的结局。报纸上的报道,实则是变革前必须经历的阵痛。夏洛克清楚,莫里亚蒂早已将这些因素纳入算计,否则不会任由民众如此喧嚣。当然,他对那位即将逝去的老者能一句话掀起帝国动荡的强大实力感到惊讶。 愤怒终究非持久之态,再愚钝之人也有理智回归之时。待愤怒的民众疲倦,夏洛克将在适当时机揭示确凿的罪证,那时一切将逐渐平息。如今看来,提前令地狱中触手组成的黑暗洪流涌向古罗马法城,实属过于谨慎。若早知一切如此顺利,他应让那些小家伙吞噬更多恶魔,或许与巴斯克维尔的对决就不会如此惨烈。 对了,经过半年多的地狱图谱绘制,夏洛克察觉到一件诡异之事:地狱的恶魔并非以繁殖扩充种群。他清楚记得,自己已几乎吸收或消灭了整个伦敦的恶魔。但在生命科学院度过一个多月,又在伦敦郊外停留两个月后,当他重新关注周围,竟发现地狱中又出现了大量恶魔。 这些恶魔并非通过交配产子,也非从某个隐秘角落的卵中孵化。它们在夏洛克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这些日子,他入睡后无聊至极,甚至仔细清理过一定范围内的恶魔,可两天后,又发现一只腐化犬出现在贝克街的转角。 对此现象,夏洛克尚未找出规律,也无法判断是好是坏,只能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位于古罗马法城北方约一千三百公里的一座小镇边缘,一座微小的教堂内,一名护士正在专注核对药品名称。她将药物列成清单,交给门外的法庭工作人员,严肃叮嘱: “每种药品的制造商必须按照我写的购买,生产日期不超过一个月,送过来前请做好消毒并密封。氧气瓶何时才能送到?病人现在的体质非常虚弱。” 不知是否因长时间与奥古斯丁大帝交谈,这位平民护士面对神圣法庭的神职人员毫无惧色,甚至语气中带着威严和对他们司法行为的不满。在她眼里,老人不仅是君主,更是病人——一个生命力耗尽,仅凭坚韧意志支撑的可敬老人。而他们竟让老人乘坐蒸汽机车长途跋涉,只为了将他带到这座小教堂。 这对病人而言,无疑是无视人权的行为。 “我们为何要待在这里?” 无人回应。 “我们要待多久?” 依然无人作答。 “无论犯人有无罪,甚至在服刑期间,一旦患病,都有权接受治疗,这是帝国律法明文规定的。你们让重病的老人待在这没有消毒设施的房间,未经正常审判,还自诩执行帝国法律,实在可笑。” 这名二十出头的少女护士,简单的言语竟让门口的审判员们有些招架不住…… 此时,远处神圣的教堂大厅中,响起了沉重的步伐声。少女护使抬眸望去,只见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穿过彩色光影,自穹顶洒下的烈日光辉中缓步而来,仿佛在瞬息万变的光波里漫步。那人比她年长三四岁,犹如踏着神圣的涟漪。 他走近,直至停在她的面前。“您好,一艘搭载最精良疗愈神器的飞艇正在飞速赶来,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男子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挚的歉意,如同天籁之音。 少女瞥见他身着黑白交织的长袍,袍上隐约闪烁着金线,胸前则悬挂着象征教廷至高权威的金色日轮徽章,不禁微微怔愣。 “那么,能否在这十五分钟之内,让我与奥古斯丁阁下一叙?”男子的请求,宛如一位谨慎的亲属,向病榻边的护士征求许可,以看望那位垂危的病人。 此刻,屋内响起老人的声音,“如果方便,请让他进来吧。”或许是怕隔门的微音难以传递,老人刻意提高了音量。 这一刻,年轻的护使第一次惊讶地意识到,这位虚弱至极的长者,竟然能发出如此浑厚有力的声音。 这间静谧的小室紧邻忏悔室,内里的陈设简朴,只有一张桌子,墙壁上的书架堆满祈祷文卷,一盏幽暗的魔法灯在头顶悬浮,洒下淡淡的黄光,笼罩着两代人。年龄的鸿沟在此刻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距上次会面,已有近十个寒暑了。”奥古斯汀大帝悠悠开口,老者总爱追忆过去,因为他们深知未来所剩无几。 “确实,那是在圣历219年的传承庆典上,教皇大人为您举行了盛大的册封仪式,我就在不远处,您对我说,未来属于新生力量。”莫利亚蒂的语气充满敬意,宛如面对一位尊崇的长辈,微微俯首。 冲突归冲突,那是两大势力间的必然碰撞,然而作为势力的代言人,他们不会像市井之徒般互相辱骂。老教皇自那次加冕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再未公开露面,尽管教廷的许多决策仍冠以他的名字,但实则,莫利亚蒂已在十年间悄然掌握了七成的教廷大权。 奥古斯汀大帝倚在椅中,回味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无需轮椅代步,不必依赖药物维系生命。一位九旬老者回忆八旬时的年轻模样,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奈的绝望。 短暂的沉寂后,奥古斯汀大帝缓缓引导话题回归正题:“伦敦之事,官方核实的死亡人数为两万两千,实则,逝者多达三万五千……”他淡淡地道出这些数字,接着看向面前的年轻人,问道:“你认为,三万五千条生命,算多吗?” 莫利亚蒂摇头:“不多。”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料想外面的世界已是何种光景,按今年行政区产值,一级城市的工坊停工一天,帝国将损失六亿流通货币。帝国共有173个行政州,每个大州至少含有一座一级城及两至三座次级城,若罢工超过五十次,每日损失三百五十亿。 这些损失的资金将在未来三年变为滞留债务,民众将因此承受重压,到时候,超过三千万人会因失去生存希望而陷入困境。所以,当你离开长老议会的那一刻,你的杀戮已是我的千倍。”奥古斯汀大帝同样漠然地吐露了一个更惊人的数字: “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当然值得。”莫利亚蒂的语气坚决,但在那些冰冷的死亡数字前,却显得格外冷酷。 权力是个可怕的双刃剑,渴望权力者只看到它的荣耀与便利,却忘却了权力带来的责任。而当这份责任足以决定千万人生死,决定种族兴衰时,权力便不再是福祉,更像是诅咒。 帝国仅有一帝,教廷仅有一圣子,站在权力巅峰的两人,不可避免地背负起这份诅咒。 奥古斯汀大帝手上沾染三万生灵,罪孽深重! 但从他离开长老议会至今,已有近三千万人在未来十年内逐步走向死亡,这难道不是更大的滔天之罪? 若是按照最基本的计算,莫利亚蒂同样有罪,而且罪行是奥古斯汀大帝的一千倍!但他却无视如此众多的生命,堂而皇之地宣称这一切值得。 “为何?”老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第145章 因你过于贪婪 \"因你过于贪婪,妄图触及不朽,终将陨落。\" \"哈哈哈!\"奥古斯丁大帝豪笑,随后喉间被气流冲击,剧烈咳喘,直至痛楚弯腰,汗水如雨,方止住。 \"胜者自可言辞华美,但在吾面前,不妨坦诚些。\" \"我说出的皆是肺腑之言。\"莫里亚蒂淡然道:\"吾不同于你,生于世,只为人类种族效力。个人欲求于我而言微不足道,这近三十年,唯愿人类前行更远。 实话告诉你,你曾是我最崇敬之人,无二无别。即便你要杀我,我亦能理解。这半年来,我无数次设想,若我坐上你的位置,下手或许更决绝。 我们心知肚明,权力分配,总有人牺牲,但不分配,牺牲的更多。战争使人逝去,但无战则丧更多。二十五年前,你将税赋与工坊产出绑定,无数工厂凋敝,圣历207年,半数农田被帝室收回,无数耕作一生之人,在田庄门口自缢身亡。 每一次,都带走大量生灵。 那些亡魂的怨念,将使你我陷入万劫不复,不得善终。当然,我从未期待过善终,这是命中注定。甚至我愈发敬佩你,敢于承受这些生命的重量。 然而... 追求永生,却是万万不可。 这将引人类走向绝望的深渊。\" 莫里亚蒂最后的词汇,是绝望而非毁灭。一字之差,意味深长。 奥古斯丁大帝若得永生,人类不会灭绝,或许如莫里亚蒂期盼的,长久存续,千年,万年,乃至更久。但他清楚,极权与漫长寿命相结合,将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教育改变心智,时间令人民习以为常,历史可以任意篡改,永生的帝王将把全族意志导向自我,直至合一。 若有朝一日,一人意志可得亿万人响应,那将是什么? 巨大的蜂巢?或是信息激素驱使下,遵从集体意识的蚁群? 若全人类的意志凝聚一体,人类还存在吗? 奥古斯丁大帝凝视眼前青年,长久默然,最后摇头: \"你思虑太过长远。我研究过生命延续实验,你说的情形,成功概率不超过三成。\"奥古斯丁低语:\"况且,若我现在说,我并非渴望长久生命,只想多活五十年,最多七十年,你会信吗?\" \"现在的你,我会相信。但五十年后的你,我无法信服。欲行之事与可行之事,心态必然不同。\"莫里亚蒂诚挚回应,话音一转: \"还有,你刚才预测三千万人将因近日变故丧命,但你忘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若两年内能实现野生恶魔的控制策略,前线战斗力将直接翻三倍,乃至四倍。此消彼长,人类将迎来三百载期盼的反攻时刻。 电力普及,将引领人类制造业、工业产值攀上新高峰。 那时的人类社会,不再是今日的模样。也许,那三千万人不必死去... 我向你保证,你逝后,所有损失将降至最低。我将继承你的意志,引领人类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莫里亚蒂说着,与历史最伟大帝王探讨生死、人类未来,沉重话题在他口中竟如此平静。难以想象,这些念头在他脑海已反复斟酌多少回,或许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在思索。 奥古斯丁大帝忽然觉得,此刻坐在这里,承认输给这样的后辈,也算无愧。 但他听出了对方话语中一个奇特的字眼。 \"我\"。 从始至终,莫里亚蒂似乎总在说\"我\"将如何如何,\"我\"将怎样怎样。 然而他仅是教廷圣子,未来顶多成为教皇,帝国尚有帝王。事实上,若前线战局真如他所言,进入反攻时代,地狱之门的封闭也为期不远。 地狱之门真封闭那天,教廷也必将衰败。 无恶魔,人类无需圣光,无圣光,信仰便消逝。无信仰的教廷,又有何存续之理? 太古皇帝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深知对方不可能未察觉到这层深意。 于是 奥古斯丁大帝忆起那个名叫富兰克林的新兴政客,想起他在过往岁月里,大多时光仅是一名钻研奥秘的学士。 如今,他竟被推上舞台,在各种权谋运作中,眼看即将加冕为帝国的新一代主宰者。 奥古斯丁大帝愈发沉静,凝视少年王者的眼眸愈发璀璨,就连环绕瞳孔的黯淡斑纹也闪烁微光。 “看来,你已悟出那条我未曾敢涉足的天命之路。” 莫里亚蒂微微颔首,说出那句他在少年时期某个深夜豁然领悟,并为之不懈奋斗的终极信念: “人类渴望前进的先决条件,是派系间不再有利益争斗,权力不可集中于一己之手,资源分配需统一,但管理者不能有私心偏颇,信仰永恒且自由,却不能成为民众心智的束缚,人们应怀抱希望,拥有生活,坚守自我意志,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层级管理者理应享受优待,而底层百姓则有权监督上层,财富分配需更为公平,信息差距不能形成巨大鸿沟,金钱不再是衡量生活质量的唯一尺度,唯有如此,方能构建完善的秩序... 这一切,将是一场壮丽而漫长的战争,而战争的第一步,帝国的皇帝与神庭的教皇,必须合二为一... 或者说,就是我。 这第一步引发的动荡,我愿承受,损失由我竭力补偿,社会的愤怒,我来承载,万民的千年诅咒,我静静聆听。 我曾言,我视自己为人类的救赎者,我知此心态病态,但我将持续努力,哪怕要牺牲最敬重的人,也在所不惜。” 莫里亚蒂一字一顿,语调逐渐高昂,虽压低声音,却仿佛是对自我灵魂的呼喊。 奥古斯丁大帝注视着眼前少年,艰难地凑近,企图看得更清晰些,久未修剪的白发垂落额前,显得苍老,但他眼中的光芒未减。 最后,他真心地笑了: “病态的执着与理想主义,你真觉得自己能背负这一切?何以确信你能成功?” “只有结果,方能验证一切,至少此刻您坐在这里,听完我的话。” “我能坐在这里听你,其实并非全因你,说实话,那位名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侦探,我略有耳闻,他确实是个卓越的年轻人,若非有他这样的伙伴,你无法将我从长老会厅中请出。” 奥古斯丁大帝提及夏洛克,他仅听过几回,却给予极高评价。 然而莫里亚蒂想了想,纠正道: “那位侦探是我的朋友,而非下属。” “呵呵呵。”老人无力地笑着摇头:“天真的孩子,你不明白吗?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有朋友。” 莫里亚蒂沉默,未正面回应这个问题,眼神掠过何等思绪,只留下昏黄煤气灯下浓黑的眉影。 此时此刻,全天下能读懂他神情的,唯有奥古斯丁大帝一人。 于是他笑了,笑得虚弱却又畅快,绝不似失败者。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息。 老人望向莫里亚蒂,轻声道: “现在,我想与你做笔交易...” 第254章 疲倦 交易具体内容无人知晓,仅仅十五分钟后,莫里亚蒂离开忏悔室边的小屋,紧随其后的医疗队伍将那位老人抬上病榻。 不久,那间屋子变成设施完备的疗养室,奥古斯丁大帝在那里度过了七日。 这七天,被载入历史的七天... 殿下曾言,帝国最强大的力量,始终在于民众之手,只是民众分散,假若有朝一日,民众的力量能汇聚,那将是震撼天地的强大力量。 这七天里,帝国民众将这股恐怖之力展现无遗。 因为一位长者被带走审查,因为心中的英雄遭诋毁、陷害、抹黑,民众们集体愤怒,这愤怒无可阻挡,所向披靡,仿佛无人能平息这场怒焰... 第146章 众多目光 在七夜轮回的拂晓,一道蒸汽幻影悄然滑入了古法罗玛帝都,接着,奥古斯丁大帝在疗愈师的扶持下,重返他的府邸,那座静默于市郊的隐秘高阁之内。 这一幕落入了众多目光,那些握着标语,坚守七昼夜未曾撤离的市民目睹了,扛着魔法相机,于狭窄街巷捕捉瞬间的魔导记者们见证了,披甲执盾,试图阻挡浩荡庆典的秩序卫士们也瞧见了。 历经审判庭的七日严审,奥古斯丁大帝终归故土。 至此,一切仿佛翻开了新的篇章... 次日,《圣典报》头版: 奥古斯丁大帝已澄清冤屈,安然归位 摘要: 司法迷雾酿成圣世最荒谬的戏剧,审判庭三司全体成员被拘捕,接受严苛审视与制裁,圣子殿下亲笔致歉信予奥古斯丁,正义虽迟,但从不缺席。 夏洛克紧盯着手中的魔法报,眉心拧成了川字。 他望向窗外,今日的游行人群明显稀疏,街头的面孔不再只有愤怒,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欢愉。 奥古斯丁大帝竟无罪释放。 夏洛克重读报文,反复研磨,直至确信,一切并非虚妄。 他起身,欲拨通莫里亚蒂的传音符,然而转念,自圣恋之日后,都是莫里亚蒂主动与他联系。那青年无固定行踪,自然也没有可供联络的传送石。 于是,他向审判庭施法传讯,希冀霍普金斯能揭示真相。 回应他的,唯有无尽的寂静。 于其他帝国子民而言,这是一日铭记,是正义的凯歌,是英雄的荣光,是百姓的胜利。而于夏洛克,一切都显得诡异莫名。 那奥古斯丁老头,怎可能毫发无损地归来? 正午时分,古法罗玛帝都。 第二次恶魔之战的胜利广场,人潮涌动,欢呼雀跃的民众翘首期盼,无数光晕法球在碧空下狂舞,誓要定格此景。 年迈的奥古斯丁大帝,即将再度踏入万众视野,发表公开演说。 他想对帝国子民传达何意? 阳光洒落,古城的风止息,漫天砂砾仿佛知晓即将上演的盛事,收敛了喧嚣。巨大的铁血纪念碑铭刻着无数英魂,于光芒下闪耀神圣,散发庄严肃穆的震撼。 在这光影与膜拜般的欢呼声中,那位圣史上最为伟大的帝王,缓缓步上舞台... 没错,是步行! 这位虚弱的帝王舍弃了轮椅,凭借坚韧的意志矗立于万众之前。他披着赤红的斗篷,金袍加身,头戴象征皇权巅峰的王冠,银发如雪,威仪依旧,瞬间,闪光的魔晶相机黯然,不敢打扰这位长者的光芒,下方的呐喊亦消停,只怕错过老人的每一句话。 帝王的气场,或是说,六十年来在人民心中矗立的无上形象,一切变得宁静,仅存激动的泪水在脸颊悄然滑落。 “研习过史书的你们应当知晓,在圣历之前,人类社会曾经历过一段辉煌岁月。那时,人们被国家划分,拥有各异的语言、货币、习俗。自人类种族诞生以来,这样的格局始终未变。 直至地狱之门开启。” 苍老的声音在广场回荡: “之后,人类与恶魔历经数十年苦战,世界分崩离析,死亡阴霾笼罩。最终,我们发现,种族存续的唯一之道——团结。 因此,圣历纪元拉开序幕,人类在绝境中统一文化,拆除了所有隔阂,顽强聚拢,才抵挡住了恶魔的侵袭。 人类为何伟大? 个体无疑是脆弱的,跳跃不高,奔跑不快,无毛发以御寒,食生肉恐染疾。 我们种族无法以个体存活,但当我们聚合,便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圣历已走过289年,我们团结了289年,面对无穷无尽的恶魔,我们依然坚毅地屹立于这片土地289年! 然而,人类不应止步于此,我们理应更为伟大! 今日,一项足以改写世界的研究被证实,相信你们都已知晓,那实验清晰预示,恶魔不再是恐惧的源泉,而是能为人所驾驭的工具! 或许有人明白其意义,也或许有人尚未领悟...” 在玄幻的世界中,不公源自于知识的隔阂,而非信息的不均。人们不知晓为了一场传承庆典,各路势力是如何在暗处展开激烈的较量,同样不了解奥古斯丁大帝与富兰克林背后的两股势力如何激烈对峙,寸土不让。甚至,达尔文教授的神秘死亡,生命延续的秘法,以及对野性魔族的控制设想,这些事与庆典的关系,无人能解。 他们仅能从报纸的字里行间窥见一斑,仅仅知晓在那个胜利纪念广场上,老皇者的慷慨陈词,以及他卸下象征无尽权柄的冠冕时那一声沉重的叹息。他言辞中的苍老,的确印证了他的年纪;他的疲惫,也是他应有的倦态。 此刻,人群热泪盈眶,激动的情绪无法遏制,哭声在古罗马法城的天空回荡,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预示着新的篇章即将翻开。奥古斯丁大帝对富兰克林的信任,使帝国人民也信赖他。他说新君王承继了他的意志,人们便深信不疑,那人继承了老皇者的灵魂。 然而,这些平民百姓又怎能理解所谓意志的真实含义呢?他们只是盲目地感动,坚信对美好未来的渴望。于是,老皇者的几句话,将原本可能导致腥风血雨的政治变革,转变成了迈向光明未来的号角。这样的结果,让每个人心满意足。 在伦敦,泰晤士河畔,与大本钟遥遥相对的隐蔽小径。这里因周边壮丽的景致而被人遗忘,古老的议会大厦,远处的泰晤士船港,宏伟的菲尼斯大教堂,还有落日穿过迷雾在河面洒下的金色余晖,都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因此,这条小巷中隐藏的酒馆,几乎无人知晓,更无人识得其中的秘密。 这家无名酒馆,只有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门作为入口,但踏入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华丽的装饰和精致的细节,足以令最苛刻的客人赞叹不已,当然,那菜单上令人咋舌的价格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事实上,有些人知道它叫艾琳酒馆,而每个城市似乎都有这样一家,名字都相同,艾琳酒馆。 多数人认为,酒馆的主人定是个性格怪异、品味独特的富豪。而了解这些酒馆真实意义的人,对主人则投以最敬畏的目光,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惧意。 夜色渐深,九点钟。泰晤士河的波纹声静谧如诗,而那扇不起眼的门后,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舞会。 近日发生的事,多得难以计数。达尔文复活计划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展示的结果得到了最高的赞誉,电力能源法案已初步通过,帝国的交接典礼圆满落幕,新皇富兰克林将于月初正式登基。 每一件事,都是震撼人心的喜讯,当它们汇聚一处,足以让最淡然的人也为之欢笑。大厅中,人们身着典雅的礼服,服务员在人群中穿梭,手中的托盘载着珍稀的佳酿。每个人的笑语和举止,都透着醉人的优雅... 第147章 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 在这个神秘的时分,艾琳因他的一句话,莫名生出了敬畏之情: “你打算怎么做?” 艾琳忍不住询问。 夏洛克却淡然回应:“当然是完成使命。” “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 “不,一个沙伦杀手逃脱了罪责,被视为英雄,连奥古斯汀大帝退位后,民众的敬仰比他统治时期更甚,这不是结案,只是一场交易。” “这场交易对所有人都有利。”艾琳显得有些焦虑,放下酒杯,走近夏洛克:“这已是最佳的结局,你是世上最聪慧之人,你应该明白,是吗?” 她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恳求意味。 然而,夏洛克只是歉意一笑,摇头道:“这结局是否美好,要看对谁而言。莫利亚蒂想要颠覆王座,推举新君,他如愿以偿。你想推广新能源,扩展你的影响力,也如愿以偿。” 说到这里,夏洛克望向下方的人群,那些沉浸在欢乐与丰收中的人们: “他们都很开心,因为他们有各自的期盼,如今都实现了。不论财富、权力或是其他,他们显然心满意足。 你们都如愿以偿,对你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那我呢?” 夏洛克的话语像是问艾琳,更像是在自问。沉寂片刻,他摇头: “我还未如愿以偿。 其实我的愿望微不足道,只是想让此案有个应有的结果。 我不是什么英雄,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伟大胸怀,也不是为灾难中逝者奔走呼号的人。 我只是想结案。 欠债需还,恶人应受罚,这就是最简单的结案方式,罪行不能美化为伟大的牺牲,凶手的罪行必须公之于众。 若你们不能满足我, 那就由我自己来实现。” 夏洛克对自己的话颇为满意,仿佛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咧嘴一笑,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艾琳抓住夏洛克的手。 她大概知道男人想去何处,只觉此事太过荒诞恐怖,下意识地试图阻止。 然而,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谢谢,但你无法阻止我。”夏洛克宽慰道:“当然,你可以让你的侍从试试,不过坦白说,几个月前我们初次见面时,他或许能留住我,但现在,他最多拖延五分钟。所以,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轻轻挣脱艾琳的手,推开房门,离去。 留下艾琳·艾德勒独自一人——那位令审判庭敬重,与教廷圣子建立私交,暗中掌控庞大情报网络和无数财富的女人,在这一刻,显得心神不定。 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她的侍从戈弗雷走进来,忧虑地看着主人。 “小姐,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这位曾以凡人之身暗杀三十多位二级神职的专业杀手,此刻已意识到无法挽留名为夏洛克的男人。但只要主人开口,他愿意付出生命。 艾琳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摇头,她明白这么做毫无意义。 几分钟后,她终于缓缓开口: “联络所有能影响夏洛克的人无论有用与否,总要试一试。” 莫利亚蒂在泰晤士河边安排这场传承大典后的交流宴,以便接近夏洛克,这也是他对夏洛克表达感激的方式。 当然,这并非全部的感激。夏洛克在这场事件中的作用至关重要。若非他破解了达尔文谋杀案,生命科学院院长已是霍尔克教授,野生恶魔的可控实验也将无法正常进行,更别提在两个月内向世界展示实验成功,获得帝国认可。总而言之,没有夏洛克,就没有今天的成就。 因此,夏洛克必然能得到圣子殿下的丰厚谢礼,这份礼物足以助他跃升阶层,甚至直接获得崇高的地位与贵族身份。不仅他自己,就连后代,都将拥有无法比拟的美好生活。 只是莫利亚蒂最近太过忙碌,还没来得及亲自送交这份谢礼。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此刻值得关注的,不再是谢礼—— 夜幕降临,古老的伦敦城依然沉浸于欢庆的祥和之中... ... 在凌晨七时三十分,当大本钟的影子斜洒在河流之畔,一道古老的仪式正在悄然上演——煤气管道被神秘力量清除,取而代之的是灵能导线,它们悄然连接起两侧的灵光路灯。随着灵魂发电机低沉的共鸣,长达三里河岸的地带瞬间被神秘的灵光普照,犹如白昼降临。 这是灵力初次大规模涌入民间,伦敦市民目睹比煤气灯亮上数倍的光芒,无不惊叹于超凡力量的伟大。市长在璀璨的光辉下,向人群宣告:一年内,灵力发电机将遍布伦敦每一条主街,那时,夜晚的伦敦将如白昼般明亮。 同样的剧目在帝国各地上演,一些行政区官员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提前向工人透露,若工坊引入灵能机械,生产效率将呈三倍速提升,产值也将暴涨,工人们的薪资自然随之水涨船高。 《圣刊报》曾设想灵力普及的未来,然而,这一切的到来比预期更快,更出人意料,帝国人民沉浸在欢腾之中,雀跃不已。 此时,贝克街的一幢公寓里,夏洛克轻轻叩响了一楼的房门。 华生早早归家,开门见是夏洛克,问:“有何事?” “最近忙吗?”夏洛克问。 “还算清闲。”华生答。 “陪我去执行一次超凡任务,如何?”夏洛克提议。 “好。”华生爽快应允,仿佛只是寻常对话。 这时, “铃铃铃”,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华生微蹙眉头。在这个世界,他已无友,如果说有,就是此刻站在门口的夏洛克。知道他住处的人寥寥无几,会来电的又是谁? 他走近,拿起电话,简单交谈两句,然后将听筒递给夏洛克:“找你的。” 夏洛克步入屋内,接过电话,耳畔传来雷斯垂德局长的声音,他无奈一笑。 “我说,你小子最近捣鼓啥呢,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大人物?”雷斯垂德不解。 他并不知夏洛克半年多的行踪,只是发现对方许久未踏足警局,自己也因此少了许多烦恼。他其实期盼夏洛克永远不再出现,然而命运弄人,他刚接到帝国司法部长的来电,那可是他不敢仰视的高层。 电话中,司法部长对雷斯垂德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友善,像是久违的老友,甚至带着恳求,希望雷斯垂德能帮个小忙——让名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侦探在未来几个月内稍作歇息,少惹风波。 雷斯垂德困惑,不知夏洛克如何与司法部长牵扯上关系,但对方承诺,此事若成,他有望调任帝国司法部。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雷斯垂德岂会错过,故立即给夏洛克拨了电话。 “兄弟,我不干涉你的计划,但我们认识多年,能否看在交情份上,安静一阵?”他说道。 夏洛克微笑,略带歉意:“抱歉,其他忙可以,但我此刻有重要的超凡事务要处理。” “你要做什么?”雷斯垂德追问。 “过些日子,报纸上你会看到,现在,请相信我,你不会想了解详情的。”说完,夏洛克挂断电话。 华生并非愚钝之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看着夏洛克,问:“你想去对付谁?” “奥古斯丁大帝。”夏洛克直言不讳。 华生微眯的眼眸瞬间瞪大,他早该料到这个答案,以夏洛克的个性,绝不会安于现状。然而,刺杀帝国的至高者——哪怕他已不再是帝王,但听闻夏洛克亲口说出,华生的心脏仍猛地一跳。 “你真的疯了。”他感叹。 夏洛克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道:“怎样,觉得我没有白交这个朋友吧?” “当然!”华生点头,“这种事都不忘叫上我,真是荣幸。” 没人能揣测华生的想法,此刻,他一贯淡漠的微笑中流露出真诚的激动与兴奋。 第148章 次日拂晓 奥古斯丁即使不再是天启王,然而无人真心视他为凡尘之人,故雷斯垂德的通讯仅是序幕的序章罢了。 果然,次日拂晓,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来电者,凯瑟琳,贵族小姐心知肚明,杀父之仇已报,达尔文教授的荣誉亦得以洗雪。假使先父九泉之下有知,必感欣慰。至于那位卸下华服的老者,即便不施杀手,岁月亦难宽恕他多时,无须如此决绝。 夏洛克聆听对方言语,简短交谈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接着,霍普金斯来电,坦诚告知夏洛克,外界传言他及审判庭第三司受罚,实乃表面文章,他们一行人并未受惩,反而暗中得到嘉奖。如无意外,明年他将破格晋升为天行者。 夏洛克对霍普金斯的升迁表示祝贺,随后不待对方说完,便挂断了通话。 午后时分,贝克街迎来一组显眼的队伍。纯白的修女服饰,白马银鬃,马车华美庄重,身后数十位神职人员,皆昭示着车内主人的身份非凡。 通常,这群人现身城区,定会有所掩饰,毕竟尊贵之人也不愿走到哪都引人注目,受尽惊讶的跪拜礼。 然而此番,他们神色匆忙,似是连夜赶路而来,浩浩荡荡,直至停在221号门前。 在众人朝拜中,圣女殿下快步下车,来不及更换那华丽长裙,手持裙摆,焦急地敲响了路边寓所的门。 无人知晓她的紧张缘由,更不知221号内住着何人,竟令圣女殿下如此惶恐。周围的人只见开门者仅是一名看似寻常的男子。 圣女殿下全然不顾旁人注视,未待侍从驱散人群,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无需再向你祈求——” 寥寥数词,近处听众犹如清晨望见蓝日,满脸愕然。 而门内的男子淡然如常,侧身让开,示意进门:“我就知道你会来,先进来坐吧,这里本就是你的家。” 于是,圣女殿下踏入房门,随之,门扉轻阖,留下街头目瞪口呆的行人,以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着那平日里平淡无奇的公寓,不知如何反应。 然而,这并非最让人费解之事。 几小时后,日落六时半,夕阳最辉煌的时刻。 一艘飞艇以不按常理的态势自天际缓缓降落,巨大的涡轮轰鸣,恐怖的风压遮天蔽日,硬生生地停在贝克街路口,阻断所有交通! 随后,一名女仆随圣子殿下走下飞艇,直奔221号门前,用力而急切地敲击门扉。 “夏洛克!给我出来!” 夏洛克并未出门,只是随意地开启房门。 莫里亚蒂走进屋内,气愤地坐下,望着屋内的哈德森太太和华生。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样聚在一起,那时他们是单纯的友人,如今却截然不同。 莫里亚蒂无暇回味那段无关权谋的单纯时光,此刻的他忙碌无比,但得知艾琳传递的消息后,他毅然离席,从另一个行政区强征高速飞艇,降落于市区高楼之间,此举足以证明他对夏洛克的重视。 或可说是紧张。 当然,无论何种情绪,愤怒无疑在其中!他怒气冲冲地坐到桌前,直视夏洛克,沉声道: “对不起!” 嗯,圣子殿下道歉了,尽管语气仍带着高傲,但那是他性格使然。总而言之,他终究向夏洛克低头道歉。 “此事确与约定不符,但我不得不如此,你也了解那时大规模的暴动已持续数日,我没有时间事先通知你。若能提前几分钟结束混乱,帝国的损失将大大减轻,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你不会不明白,你不是傻瓜!” 莫利亚蒂近几日疲惫至极,为了即将到来的王座传承大典,以及因新皇登基引发的神域纷繁事务,他已经连续数夜未曾合眼。 于是,夏洛克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身躯,宽慰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必多言,我并未责怪你,只是我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立场不同?”莫利亚蒂尽力克制着语气中的焦躁,“你是高贵的圣子殿下,目光所及之处当然是整个神域的兴衰。而我,不过是一名侦探,只关心我的案件。” “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莫利亚蒂低沉地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吗? 这是人族王者更迭的时期。 老君主的声明能使这过程产生的动荡降到最低! 人族有机会重夺这片天地,此刻老皇自愿退位,赢得了帝国人民数十年来最高的敬意。而你,竟想在此时置他于死地,将这位人族英雄描绘成阴险的阴谋家? 不会有谁愿意你这么做!” “何谈阴谋家之说,况且,你怎么确定无人愿意?”夏洛克无视他的怒意,随手倒了杯灵茶递给他:“难道你没看见最近的游行队伍吗?自从奥古斯汀大帝宣布退位,街头依然有人举牌呐喊。 那些是伦敦空艇灾难中失去亲人的家属。 他们的牌子上,写着‘凶手’、‘欺骗’之类的标题。昨天街头就有队人,其中喊得最响亮的,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如果我去告诉她,我准备将她父亲的凶手绳之以法,她一定会含泪拥抱我,或许还会吻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莫利亚蒂未接茶杯,语气严峻地回应,“我能理解那些逝者家属的悲痛,但他们只是少数,两三万人代表不了整个种族。你若为这些人破坏现有的大好局面,那你与那些自私自利之人又有何异?” “并无差异,但我从未宣称自己是肩负伟大社会责任之人,我还是那句话,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侦探。 我此刻并未被愤怒或职业操守冲昏头脑。 我很冷静,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倒是你,你是否忘记了自己昔日的言论?” 夏洛克平静地注视着圣子殿下,缓缓开口: “半年前,我刚知道你是神廷圣子时,你还跟我探讨过你说人族有阶级,高层者掌握更多权力,但也肩负更多责任,你以此来鞭策自己。 但如果反过来呢? 底层民众无权无势,那我们的责任呢? 我们也需忧虑国家,视未来的繁荣为己任吗? 我们必须在满足个人意愿,具备生存能力,获得理想生活之前,先顾全人族能否征服星辰,考虑种族利益,世界的得失取舍吗? 平民也要有你们那样的宏远目光吗? 你们允许吗? 工厂总需人搬运,农田总需人耕耘,那些在蒸汽中头晕目眩的工作总有人去做。 做这些事的人,能做好眼前就已经很不错了,这是社会分工,他们对社会的理解仅限于此,对真相的认知全凭报纸和宣传,听你们让他们听的,看你们让他们看的,甚至当社会需要他们牺牲时,他们也应该去牺牲,这就是你所说的人类社会。 既然如此,那些所谓的种族未来,社会进步,架构稳固,不都应该由你们去考虑,才有资格考虑吗? 我也是平民,至今没有一处房产,没有稳定的工作,只是偶尔抓几个犯人勉强度日。我参与此事起初,是因为达尔文教授被害一案,但若非你们找我,我根本没有资格知道。 所以社会本就不公平,既然不公平,我自私便有理由。在为世界美好奉献之前,我得先保证自己的心情美好。 至于你说的那些,我明白,你说得都对,你占着大义,我从不否认你的观点。 但现在,我要第三次强调,我只是一个侦探,只想照顾好自己的案件。你说的社会稳定的大道理,不是我的职责,所以当你认为我应当为社会做出牺牲时,我便没有理由为社会牺牲。” 夏洛克说着这些话,异常平静,因为他无需激动,无需高呼。社会与人向来如此,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姿态,小人物自当有小人物的模样…… 第149章 总得试一试 莫利亚蒂聆听着夏洛克的话语,他的沉寂逐渐深重,目光犹如乌云笼罩,最后低声道:“这不可能,就算奥古斯丁已非昔日黄帝,你杀不了他,更别提让他伏法。你连靠近他,与他交谈都是妄想。” “总得试一试。” “你疯了?!” “你忘了?起初你也是要杀他的。若说我疯狂,那你亦然。人总得挑战不可能,否则何来生之趣味。” 莫利亚蒂无言以对,深深吸气,仿佛要将肺部撑爆。他知道,无法说服眼前这坚定的男子。 片刻后,他将气息尽数吐出,凝重地注视夏洛克,轻声道:“莫兰!” “在,主人。”一旁侍立的女仆恭敬回应。 “传令下去,自这一刻起,贝克街进入最高戒备,调集最近的神殿卫队,所有出口筑起防线,全天候巡逻。派遣裁决庭神职驻守,附近城区内所有剩余的恶魔镇静剂 全数调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八名三级契约者前往伦敦,利用教廷通道召唤他们的契约恶魔,严密监视周边。民众集体疏散,目标夏洛克·福尔摩斯,不得让他踏出这条街半步!” 第259章 离开 一道道指令自莫利亚蒂口中吐出。既然无法说服,唯有以强制手段留住夏洛克。他要求的防卫等级近乎军事化,足以应对前线恶魔清剿任务,但这一切,仅为夏洛克一人。 无论怎么看,都显得过于兴师动众。然而只要能让夏洛克留下,再大的声势也在所不惜。 夏洛克皱眉,看着呼吸急促的莫利亚蒂,不禁一笑:“呵,真没想到,我此生未受法律制裁的案件无数,却没被抓住过什么把柄。难得想维护一次帝国律法,竟直接被囚禁。” “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莫利亚蒂说:“那个老人已病入膏肓,你不找他,他的结局也是死。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 “每个人终有一死,关键在于死时的身份与方式。罪人不应以英雄之姿死去,我只是去让他死得更有道理。” “随你吧。”莫利亚蒂无奈摇头:“我确实无法说服你,但我将封锁此街,设卡所有交通要道,分发你的照片至所有铁路线和飞艇港口。你无法离开伦敦。 所以,请暂时安静下来,我会在一切结束时给你最大限度的补偿。这是为你好,我的朋友。” 莫利亚蒂语重心长地说罢,缓步走向房门。没有道别,夏洛克也没阻拦。两人默默分别,只余下门扉关闭的轻响。 这场盛大的劝说未能改变任何结果。难以想象,即便教廷圣子及众多大人物出面,也无法动摇夏洛克的决心。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位侦探确实有着令人畏惧的执着。 几个小时后,整条街上居民已被疏散,军队涌入城区,战争机器将贝克街围得水泄不通。巨大的铁栅门如城墙般封闭出口,刺眼的探照灯扫视每个角落,两架齐柏林飞艇在空中缓缓盘旋,舱内的士兵持望远镜时刻监视地面。 伦敦市民不明所以,只觉那条街中藏着穷凶极恶的罪犯,否则怎会这般戒备森严。 此刻,221号房间内,一位侦探与一位医生围桌而坐,品着剩余的茶水。 “嗯……”华生拉长音调犹豫片刻,开口道,“或许你已察觉,我们被囚禁了。” “是的,我敏锐的洞察力早已注意到了。”夏洛克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空荡的街头和严阵以待的军人身上。 “所以,怎么办?还要去杀人吗?” “当然。” “那你打算如何出去?” 夏洛克想了想:“实话告诉你,我随时可以出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你寻找对策。” “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的帮助。奥古斯丁虽非黄帝,但也非易杀之人。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助手,一个搭档。可惜的是,我离开这里的办法对你无效。因此,我在想办法如何带你出去。” \"果然如此。\"华生轻轻颔首,随后抿了一口灵茶:\"实不相瞒,我已有离开此地的法门。适才我便在思索如何助你一同脱困,因我之策仅适用于自身而已。\" 二人说着近乎相同的话语,相对而视,窗外密密麻麻的守护者围成数重,气氛颇为诡异。 夜幕降临,监视任务的莱克指挥官打了个哈欠,瞥了眼手中的灵表,已然是戌时三刻。他对此次使命的含义感到疑惑,任务只是要他盯着贝克街221号内两位三十有余的修士 无须询问身份,不必探求缘由,无论如何,不得放二人离去,但又不得伤害他们。若对方强行突破,只能防御,不可取人性命,按时送上水与灵食,尽量满足二人的任何需求。 这听起来不像是对敌对势力或囚犯的监视,而这样的阵仗让莱克感到困惑,仅监视二人,何须这般兴师动众?然而,此命出自神圣子殿下的亲口吩咐,他不敢丝毫怠慢,便在此处安营扎寨,等待命令。 此时,电话铃声骤响。此电话专为此任务设立,仅那两名修士能拨通。莱克接起电话,巧妙地掩盖住监视者的身份,以尊敬的口吻说道:\"阁下好。\" 不出所料,公寓内的人果然提出要求。他们饥饿难耐,想要一份来自31号大道尽头餐馆的牛排,三成熟,佐以胡椒酱。 莱克毫不犹豫,立刻派人购回,放置于门前。送餐者并未停留,放下即走,因为任务中提及,这两人极其危险,避免接触以防万一,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两个家伙不会疯狂地将士兵劫为人质。 又过了一小时,电话再次响起,这次要的是两坛珍酿,价值不菲。莱克无奈,只得派人去取酒,尽管心中抱怨,但他深知职责所在。 他暗自思量,若自己被困此处,有美食有佳酿,倒也并非不能忍受。而那两位似乎十分难伺候,就在莱克即将入睡的深夜,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电话另一头的要求令莱克感叹,那二人真懂得享受。他们要的是女子,且需美貌非凡——五个。 食色性也,莱克对此只感无奈,自己身为监视者,只能宿营啃干粮,而他们却能品尝灵牛排,饮用仙酿,还有美女相伴。不过秉持着满足一切要求的任务原则,他只得照办。在一位擅长此事的士兵协助下,还真找来了五位绝色佳人。 莱克对此类事务并不精通,主要因他舍不得为此花费。但他看得出,这些美人定非寻常之物。带着复杂的心情,他指示手下检查她们是否携带武器。 实则不必检查,因为她们的服饰几乎无处藏匿。于是,她们依次步入221号房内,房中的灯光彻夜未熄,令无数守夜士兵垂涎不已。 直到次日将近午时,女人们才离去了,她们憔悴的神情和凌乱的衣衫揭示了昨夜的辛劳。 夜晚再次降临,屋里的人又要了些灵食和清水... 第150章 三天静寂如斯 自那日之后,三天静寂如斯。 莱克统帅察觉异状时,一切已为时已晚。灵境通讯无声无息,透过法阵试图与室内之人沟通,却始终未得回应。最后,他带着十几名守卫亲至221号门外,然而敲门之声如石沉大海,无奈之下,只得强行破开门户。 随后,他震惊不已。 房内空无一人,不,确切地说,那两名本该被严密监视的目标已杳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绝色女子,仅着素雅亵衣,披着男子的长衫,双腿覆于轻纱之下,坐在椅上品酌着昂贵的琼浆。 正是数日前派遣使者送来的佳酿,价值不菲。 莱克心神震骇,疾步踏入内室,搜遍衣柜、床底,最终确信,眼前这两名生灵,竟如鬼魅般消失了! 怎么可能? “人呢?!”他朝那妖媚女子咆哮,此时,他已无暇欣赏她的美艳,“这屋里的两人去了哪里?!!” 女子厌倦地撇开头,仿佛想逃离莱克的高声质问:“嚷嚷什么,不都明摆着,他们走了。” “如何离开的?” “问那个潇洒的公子吧,他易了容,穿我的裙,还割了我的发丝。”她抚弄着秀发,丝毫未见愤怒,反而流露出一丝怀旧,“然后,他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莱克瞪大双眼:“何意?你说有人装扮成你,逃走了?” “没错。”她答道。 “一个男子,扮成你?”统帅凝视着女子的绝美容颜,虽三日未曾出门,面色苍白,仍摄人心魄,令莱克一掌拍在桌面上,“胡言乱语,当我们都是瞎子吗?你这般模样,会有男子能伪装成你?” 女子漫不经心地凝视着杯中的红酒,低语道:“是啊,我这样的容貌竟不敌一个男子。”言语间,既有幽怨,又有思念,她兀自饮下一杯。 “别再喝了!”统帅并未完全明白女子之意,此刻也无暇深究,怒喝道,“你知道有人乔装逃脱,为何不告知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是庇护,是违法!” 女子连遭呵斥,借着酒意也颇感不悦,不顾身旁的士兵,一把掀开盖在腿上的薄纱。 只见她的足踝被麻绳束缚,另一端缠绕在蒸汽机玄的管道之上,“我倒是想走,得能走才行!” 莱克盯着那绳索,思绪如乱麻,痛苦地按住脑袋——这是王座之主圣子殿下赋予的重任,如今该如何是好? 当然,如果女子想要求救,只需高声呼救,或打破酒瓶,用玻璃割断绳索,皆能轻易脱身。但她想到那位男子温柔的恳求,以及全程展现的魅力,怎忍揭露他? 或许,这样能让对方铭记于心,将来某个街角偶遇,共进一餐,回忆那段时光,将是何等美妙。 “另一个人呢?那人又是如何逃跑的?” 莱克苦着脸再次发问,目标逃脱已是失职,他必须弄清二人是如何逃出的,否则只能递交辞呈。 这一问,让美貌女子怔了怔,她忆起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当时,他径直走入屋内,然后,消失无踪。 对,就这样消失,悄无声息。 于是,她只能摇头作答:“我怎能知晓。” 数分钟后,莱克统帅忐忑地拨通了电话,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事已至此,他不敢拖延,而回应则是严厉的斥责,以及等待处理的通知。 消息迅速传达,很快便传入莫里亚蒂耳中。得知两人均已逃脱,他先是愣住,但最终并未大发雷霆,只是一声轻叹,挂断了电话。 他回忆起夏洛克此人,及与他相识的种种,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带给他太多的震撼。 他只是个侦探,尽管他始终强调这一点。 但无一侦探能企及他的境界。 动用如此人力,甚至调动军队驻守城区,都无法阻止那家伙,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就消失无踪。 看来,起初想用软禁的方式阻止他,本身就是个错误。 这名侦探影响力过大,更可怕的是,他仅凭个人意志,只为了追寻案件的解决之道! 如此荒诞之事,莫里亚蒂从未想过... ... 在混沌的世间,个人的意志并非推动万物的力量,一个国度不会因单一的个体而改变,即使是奥古斯丁大帝,这位屹立权力之巅数十年的传奇,他的脚下也矗立着庞大复杂的网络——军团、财源、民意、政局,而自身亦然,身为神殿的圣子,任何举动皆需无数信徒的拥戴才能成事。 那位被视为神明的长者深知此事,因此提早退隐,远离世间的纷扰。然而,若这世界突现一位独行者,企图以一己之愿颠覆天下,此人又该如何定义? 神?亦或魔? 莫里亚蒂不敢深思,或许他已经思考太多,此刻他身处藏书阁内,桌面堆满极度复杂的卷宗,帝国新王的登基大典即将上演,他将代行老教皇之职,为富兰克林戴上预示未来的王冠,随后,他也将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教宗。 这是大势所趋,是精心策划的棋局,一切正沿着最完美的轨迹前进。 他不容许在此关键时刻,有任何未知变数。 正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莫里亚蒂心知,此时敢敲他房门的唯有莫兰,于是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进来。” 门轴吱呀作响,门扉开启。 “唉,老骨头行动不便,就不向圣子殿下行礼了,见谅。”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莫里亚蒂骤然睁开双眸,他听得出,这不是莫兰的声音。 他认得这声音的主人,只是对方此刻竟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门外,这让莫里亚蒂颇感意外。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门口的老乞丐,眼中的惊讶尽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友善的微笑:“尽管这里看似清静,但如若我不愿,就算派千军万马,也无法靠近我的房门。” 老乞丐闻言略显尴尬,用仅存的手轻轻蹭了蹭破旧的衣角:“真是失礼,这些年有些放纵习惯了,没想到这点。” 莫里亚蒂未再追究,恭敬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则起身,如同晚辈般立在一旁:“不知您此刻找我有何事?” “哦,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答应过你的事吧。”老乞丐残缺的半边脸因话语扭曲,露出狰狞的肌肉:“我说过,我可以替你除去一人,那么,你现在有目标了吗?” 夜风悄然推开书房的窗户,初春的寒意携带着湿气侵入骨髓,瞬间带走全身暖意,只剩脊背一片冰凉。 糖可驱苦,爱可愈伤,欢愉亦能掩盖愤怒。 短短几日,在舆论的全力推动下,帝国的气氛由愤怒转为举国欢腾,仿佛之前的大暴动、大游行不过是一场无人记得的梦境。 帝国的新王登基仪式在圣城耶路撒冷举行,这是帝国的古老传统,也是朝廷与神殿长久友谊的见证。过去六十年,登基大典毫无差别,总是在无尽阳光花海与民众虔诚的膜拜中,老教皇为老皇帝戴上那顶他戴了多年的王冠。 近几年,老教皇退居幕后,奥古斯丁大帝因病甚少离城,使得登基大典几乎成了平淡的庆典。 然而今夕,一切都变了。 仪式台上不再站立那位白发苍苍的长者,而是一位棕色头发,和蔼的五旬男子。 起初,富兰克林先生并未受到民众青睐,他提出的理论过于超前,描绘的盛世太过美好,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美得令人不敢置信。 然而不久前,老皇帝病重之躯发表激情洋溢的宣言,告知所有人,这画卷真实无比,人类的未来就该如此美丽,充满生机。 此刻,整个帝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欢庆与沸腾中,金色光芒下,万民朝拜,仪式台上的圣子殿下与帝国新王宛如盛世开启的象征,那顶戴在富兰克林先生头上的王冠,如同新纪元的第一声钟鸣。下方的人们热泪盈眶,庆幸生于这个年代,见证人类迈向伟大征程的时刻…… 第151章 午后的三点 在这段时日,帝都的中枢,幽玄的神罗法域中,并未弥漫出太多的欢庆之意。 这座城市便是如此,它的时序未曾为任何节日停留,不遵守帝国的所有法定庆典,数万政务人员自神圣纪元启幕以来,严格遵循各自的工作时序,如同一台运转三百载的宏大机枢,恪尽职守。 近来,因先前的游行示威及随后的老皇宣布退位,众多民众汇聚于此,加之蒸腾机车的班次承载不下,他们只能暂留此地,为这座城市平添了些许生机。 午后的三点,又一列长途跋涉的蒸汽列车缓缓驶入,停靠在了第十一号站台。 近期此处的运输量激增,交通司不得不紧急调度更多列车,此刻,一名气质出众的少女自车厢走出,朝出口行去。 因如今的神罗法域多是滞留的帝国公民,故鲜有人在此站下车,几位乘务员不自主地看向少女的背影。 并非出于疑虑,只是单纯觉得这女子身姿过高,容貌出众,滞留者中有不少来自各地的贵族或政界巨头,这等绝色,不知是否为哪位高官的眷侣或宠姬,众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招惹。 就这样,女子一路畅通无阻走出车站,身无重物,顺利通过安检,终于踏上这片古老疆域的土地。 随后,在无人察觉的刹那,她步入一座建筑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夜幕降临,城区的一家酒肆中。 一名带有贵族气质的男子推开大门,步入其中。鉴于近期城区贵族颇多,他的出现并未引起过多注意,唯有吧台后的女酿酒师略瞥了他那俊美的面庞一眼,却也不敢放肆欣赏。 酒肆一角,昏暗的煤气灯下,坐着一名身披风衣、头戴旧礼帽的男子,他并未刻意背对门口制造神秘,只是静静地一口口品饮着酒,昏黄的光线恰好将帽檐的阴影投在其脸上,使人难以看清真容。 华生踏入酒肆,一眼便看见对方,但并未立刻上前,而是提着小巧的行李箱来到吧台前,点了一杯酒。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如同那些错过末班车而被迫滞留的人一般。 很快,角落里那位孤僻的男子似是醉意上涌,摇摇晃晃起身,朝酒肆后门走去,天下酒肆皆同,后门皆有一条小巷,酒醉者常在此呕吐。 片刻后—— “请问,洗手间在何处?”华生询问。 “哦,在那儿。”少女酿酒师指向某个方向,可能有些害羞,与眼前的男子交谈不多。 华生礼貌地道谢,走向酒肆后方,不过并未进入洗手间,而是悄然推开酒肆后门。 “你怎比我先来这么多。” 小巷中,华生好奇地问道。 他并未携带特殊行李,且装扮掩饰得很好,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但夏洛克既要设法突破贝克街周边的重重围困,又要设法混入列车或飞艇,最关键的是他还得替华生携带诸多无法通过检查站的秘藏物品,每一条都不易。 而看对方这模样,竟早已在此等候许久。 夏洛克耸耸肩:“相信我,此事无从解释。” “好吧。”华生竟真的未再多问,当场接受,随即又问:“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哦,稍待。”夏洛克说着,转身步入小巷深处的阴影,再次出现时,手中已提着一只散发淡淡烟草气息的手提箱。 这只手提箱购于久远之前,采用最坚固的牛皮制成,内部布满坚韧的尼龙网眼,工艺精湛,至今仍未损坏。通常,每当夏洛克结束一桩案件,总会带上这只箱子,除了装人便捷外,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此时,他依然遵循着这个习惯。 若要问夏洛克是如何摆脱贝克街周围严密封锁的,其实并不复杂,他的领域能延伸至神罗法域之内,因此只需借助地狱中的日光,就能直接传送至此。 此刻,他提着箱子来到华生面前,将其打开。 箱内并无太过惊人之物,只有一柄手枪,若干弹药,如此而已... ... 夏洛克无法理解为何华生特意叮嘱他带上这把灵能枪,尽管这类武器在奇幻世界并不罕见,只需猎杀几只城区的守卫魔物,便能轻易缴获。但正如华生未曾追问夏洛克如何从重重围困中脱身,夏洛克同样未深究这把枪的来历。他甚至未曾细看这把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常理。 华生接过灵能枪,手腕轻轻一转,枪便消失无形,不知藏于何处。接着,他又将稀有的星辰弹丸收进口袋。 “下一步怎么做?”华生问,他是陪同夏洛克执行任务的,自然要尊重对方的决定。 当然,他对行动计划心中有数。既然要行刺,首要便是找出目标所在。古罗马法域作为帝国的心脏,信息封闭,即使少数获准进入城区的访客,也只能在指定区域内活动,无法涉足戒备森严的内城。 因此,定位目标变得异常艰巨。然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总是难以割断。华生打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找几位守卫军士兵和政厅职员询问,他自信于沟通技巧,三四天内必定能搜集到有价值的线索。夏洛克凭借这些线索,应该能迅速推断出目标的位置。如今城区内仍滞留着大量人群,时间绰绰有余。 然而,华生刚想到这里—— “奥古斯丁大帝藏身于内城的一座孤塔之内,大致方位是从二十三街区一路向北,穿过六个安全哨所,再经帝国财政部大厦和一片秘境花园,就能抵达。”夏洛克说道。 华生听罢,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通过追踪物资运输线路,每二十天,都会有几辆神秘马车穿越城区关卡,我查了它们的补给路线,发现都源于帝国几家药剂巨擘,进入内城后,停留和折返之地皆在那座塔附近。此外,每隔半年,一支医疗队伍会前往该塔,考虑到老皇帝的病状不便频繁移动,必然不会常换住处,所以他在那座塔中的概率高达九成五。”夏洛克解释道。 华生听后,好奇仍未消散,对方的推理无懈可击,但这些情报是如何获取的? 见华生疑惑,夏洛克并未多言。 奥古斯丁大帝的安全防范是至高无上的,因此每次药品输送的记录详尽无比。夏洛克的思维殿堂拥有极强的信息检索能力,如同天生对文字形态的事物具备超凡洞察,他想看,一切便会迅速展现眼前。若非担心遗漏,这些详尽记载恐怕他未必能如此快锁定目标。 “另外,凌晨两点,有几个医疗团队会在街道尽头的客栈会合,他们分别来自帝国十一家顶尖医院。我觉得,他们彼此相识的可能性不大,他们的目的可能是在奥古斯丁大帝退位后,进行最后一次健康检查。 此次大帝退位毫无预兆,诸多程序来不及筹备,医疗团队也是临时受命。相关人员的肖像和档案需时邮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依你的能力,应当能混入其中。”夏洛克继续说。 “当然。”华生点头道。 混入一群彼此不熟悉的团队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极高的综合素养,巧妙的口才,敏锐的观察力和应变能力,任何微妙的表情或语调都可能暴露身份,更何况这些医疗精英很可能早已互通消息,因此需要合适的伪装身份和角色,绝非仅靠披上医生外衣、站在角落沉默就能胜任的。 华生轻松答应此事,显示出他对此类任务的充足信心。 实际上,夏洛克能获取这类信息同样令人惊异。 两人交换眼神,对各自独特才华表示赞叹后,华生问道:“那你自己呢?跟我一起混进去?” “我就不去了,毕竟医术不及你专业,形象也略显突兀。我有其他计划。”夏洛克回答。 华生点点头。两人随后讨论了进城后的联络方式和注意事项。华生返回酒馆,夏洛克则低垂帽檐,步入微凉的夜风之中... 第152章 拂晓时分 拂晓时分,几辆刻满神秘符文的灵兽车停驻于一家古韵盎然的旅舍之前,装载着并非凡品的天工医疗法宝。在甲胄熠熠的守卫监视下,四十多位身着月白长袍、头戴雕翎面罩的疗愈师从车内鱼贯而出,朝王城深处行进。 这是奥古斯丁大帝身为帝王的最后一场圣体诊察,故此群医皆以极高的敬意待之。为了确保无菌环境,他们都身着光滑如丝的皮革长袍,佩戴着具有净化气息的风鹰面具,这是当代医师的尊贵标识。 华生,此刻已潜入其中,浑若天成。 他不仅混入,且混得如鱼得水。凭借精湛的言辞与微妙的演技,他能在不同人面前巧妙塑造身份,这项技艺常见于高明的流光客之间。他们在贵族的盛宴上穿梭自如,让一方以为他是另一方的密友,又令新娘的族人误以为他是新郎的远房亲戚,年复一年,层层畅享,却无人识破,甚至能编织起错综复杂的人脉网络。 然而华生之能,更为高明。短短的旅舍交谈,他已赢得多数同行的敬佩,甚至与几位年轻的侍疗女修交换了联络方式。然而,那些号码背后,不过是陌生人的应答,或是空洞的回音。 车队穿越重重关隘,全副武装的守卫逐一检查每件法宝与医疗器具,因新帝登基大典已落下帷幕,城中权力交替正处于紧张的过渡期。虽无人设想会有人混入这支队伍,但他们依然以刁钻的医学问题考验众人,只有真正的医道高手才能解答,以此甄别真伪。 而比起人,更重要的审查在于防备那些隐秘的武器。在强大的魔力镇静剂及坚不可摧的防御法阵保护下,非大军降临,无人能触及帝国帝王的指尖。 就这样,蜿蜒的路途走了足足两个时辰,车队终于停在一座看似寻常的古老建筑前。医师们纷纷下车,摘下面罩,接受最后的搜身检查。 此刻,奥古斯丁大帝端坐于顶层窗前的轮椅上,凝视着下方的古罗马法城。数十年的时光,这座城市已成为他心中的家园。离别的时刻即将来临,他心头不禁泛起淡淡的惆怅。 回首过往,虽然荣誉加身,但他不断失去挚友、女儿、政治盟友,乃至理解他的人。六十载的王座生涯,他似乎仅剩这座城池为伴,如今,连这最后的依托也要失去... 老人垂目,挤出一丝微笑,眼眸依旧干涩。 这时,随着他的动作,视线透过玻璃,捕捉到下方正接受搜查的医疗队伍。其中,一名医师不经意抬头,隔着窗户和夜色,与他四目相对。 尽管视力模糊,但这一刻的对视让奥古斯丁大帝微怔。 “那人是谁?”他伸出苍老的手,指向那位低头的医师。 轮椅后的侍疗女修来到窗前,俯瞰下方,轻声道:“只是一员新近集结的疗愈师,由于时间紧迫,他们的资料尚未送达,目前尚不清楚来自何方的医府。” “信息尚未寄到吗?”奥古斯丁大帝喃喃自语,回忆起过往的严谨筛查,而今即将让位新帝,连最后一次诊察都如此仓促,连一日都无法等待。 于是,老人默默地眯起眼睛... 黎明时分,这本应是人最疲乏的时刻,但古罗马法城并非寻常都市,旅社与客栈皆由政坛掌控,数量稀少,平日鲜有外人来访。 此次传承大典纷繁复杂,退位宣告又突如其来,导致大量人流滞留。街头巷尾,不时有未购得车票和旅舍的人游荡。一名帽檐低垂的男子走过,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很快,此人来到通往王城核心的哨卡附近,却未再前行,而是悄然融入身旁建筑的暗影之中。巷陌间风起,一道身影沿着墙缝疾跃,翻越几幢不算顶尖的楼宇,俯瞰下方街景,同时借更高楼的暗影遮掩自身... 苍穹之上,数艘灵艇缭绕,洒下炫目的灵照,然而这样的光芒无法捕捉到潜伏于暗影中之人。他犹如与城市融为一体,熟识每一条秘径,洞悉每个防御布置的节点。 脚步声如丝入耳,角落微弱的灵灯映出建筑物的轮廓,为他在黑暗中留下一丝踪迹。城市的防御布局需要精心策划,如何最大限度地覆盖防卫区域,唯有精通此道者方可设计,夏洛克亦然。某街高处,岗哨可俯瞰广袤区域;幽深小径,避开天眼监视,其中必藏隐秘暗哨。只要深谙行业之道,万事皆有迹可循。 他脑中烙印着整座城市的立体图谱,每一幢建筑,每一条巷陌,地下灵脉,乃至某些居民未知的秘密通道,皆刻骨铭心。 二十分钟后,内城一处阴影中的古井盖悄然开启,他从容爬出,以足轻推回井盖。昏黄的灵灯下,光线瞬息变化,与另一束光影交错。他闪身至一棵古树之后,巧妙避开探照,低头前行,无人察觉。 片刻后,全副武装的守卫走过,未发现异常。墙角微响,忠于职守的卫士举灯探寻,却一无所获。 若有双目见证这一切,必感惊奇。那人仿佛能预见未来,穿行于巡逻守卫之间,有时紧贴人群而过,却始终未被发觉,宛如预言者在城市中疾驰,步伐迅疾。 最终,他疾如闪电般俯冲入一片低矮灵草,擦过一辆疾驰的神兵战车底,避开无数视线,却未发出丝毫声响。而后,他如猎豹般腾空而起,跃过四丈高墙,轻盈落入灌木丛中,叶未动,声未响。 眼前,是一座看似寻常的建筑,医队刚离去,医师们的搜查也刚结束。门口的卫兵疲惫喘息,无人留意,一道身影已攀附藤蔓,不可思议地向建筑顶层疾掠。 夏洛克的行动诡谲而不可复制,无人能如他般调动心中的城市蓝图,洞察周遭声光影,掌握人们的视线、路线、速度,乃至瞬间的转头或眨眼间隙。这不仅需超凡身手,更需海量信息支撑与预判推理。 无声无息,他推开一扇未锁的窗户,发现是个洗手间,可谓好运。他径直走向水池,拧开水龙头。 不久,一名警卫闻声而入,视线被水声牵引。不待他疑惑,颈部骤痛,意识消逝。 十息后,那警卫走出洗手间,沿原路巡逻,帽檐压得更低。 医队虽仅四十多人,行走在狭长走廊中仍气势宏大。幸而此前关卡繁多,进入建筑的守卫已不多,否则定显拥挤。 他们被引领至一扇门前,门后是长约三丈的小回廊,弥漫着浓烈酒精气息的药雾,用于消毒。医者均戴上鹰喙面具,消毒后步入房间。 当然,警卫并未离他们远去,而是身穿特制消毒服,佩戴过滤面具,持枪守护医师们。 尽管略显失礼,但对于曾为帝国皇者的奥古斯丁大帝,众人皆默许如此。 房间宽敞,透过宽阔的灵璃,可见一张特制病榻,四周连着各式医疗器械,尖锐的针头令人望而生畏。华生猜测,这里应是奥古斯丁大帝常驻之地,只是好奇,那些恐怖的针头若刺入人体,将带来何等剧痛... 第153章 对方质问 华生的好奇并未减退,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四周的疗愈师们纷纷展开灵器,华生也不例外,然而,若有人此刻细细审视,便会发现他的工具简朴异常。 只见他拆解着一枚灵针,接着取下听脉器的挂坠,与一支灵笔的笔芯巧妙地结合,他轻轻褪下指间的魂戒,用力塑形,嵌入灵针之内。怀表的金属表圈卸下后显得厚重且契合,恰巧与已初具雏形的灵力发射口吻合无间。 眨眼间,一柄灵枪竟赫然握于华生掌中,他不动声色地藏于袖口,一切仿佛未曾发生。 此时,突兀的,一声低沉自他背后响起。 华生回首,望见一名守卫正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对方质问。 “组装灵枪。”华生从容回答,如同寻常对话。 长久以来,这柄灵枪一直令华生痴迷,其神奇之处在于平凡外表下的非凡功能——拆解重组便是其中之一,让华生琢磨许久。其组件可与诸多物品结合,纽扣、眼镜腿、灵表带、耳饰、项链、灵火器,不胜枚举。经无数次尝试,这柄灵枪可散于各种物件,潜入各式场所。 夏洛克点点头,显然对这灵枪颇感兴趣,计划找个时机借来把玩一番。然而,此刻并非良机。 他与华生悄然混入这间秘室,玻璃墙那边正是奥古斯丁大帝日常疗愈之处。依程序,大帝即将步入,接受灵力检测,其间任何一颗灵弹皆能取走老者性命。 一切看似轻而易举,但换做他人,绝无可能。毕竟无人能如华生般混入医疗队伍,携带灵枪穿越重重守卫,悄然化身为安保,仅以一面灵障之隔接近目标。 这正是莫里亚蒂所忌惮之处——夏洛克总是随心所欲行事,且真能付诸实践。 片刻后,众人完成了各自任务,静待佳音。 一分、两分……奥古斯丁大帝年迈体弱,稍迟些许,众人皆可理解。然而,十几分钟后,仍不见其身影,医疗团队内已有焦急的催促,因配置的检测灵液活性有限,拖延太久可能导致数据失准。 就在这一刻,房间角落的灵音广播内,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骤然响起。 “通告,本次灵能检测暂时中止。现在,请室内所有人脱下灵袍,摘除面部遮蔽,守卫缴械,接受查验。” “重复,本次灵能检测暂时中止。请室内所有人脱下灵袍,摘除面部遮蔽,守卫缴械,接受查验。” 此公告突如其来,众人一时间未能反应。然而,广播声不断回荡,他们不得不遵命,尽管不明究竟。 连夏洛克也摸不着头脑,他确信自己与华生的行动未露半点破绽,难以追踪。唯一的可能是莫里亚蒂泄露了消息。但此事仍不合理,因为突然的变化意味着有人在不久前察觉了异样,识破了渗透。 然而,这次行动直至此刻,本应万无一失。 确实无懈可击,两人一路行来,未留下丝毫踪迹。 然而,世间有人行事,不依赖线索,不依据推理,而是直觉。 比如夏洛克,久经案件历练,看人一眼,无需细究,即可断定其为凶手。正如艾琳·艾德勒小姐初见夏洛克便知此男日后将震撼帝国。而奥古斯丁大帝似乎也拥有此能力,人群之中他多看了那一眼,视线与某人短暂交汇,即使视力不足以看清对方面容。 然而,他感到一丝异样,空气里弥漫着杀机的气息。 于是,大帝取消了灵能检测,命令备好灵车,以及城外的灵航艇…… 时光,是受感知影响的存在,当在繁冗的工作中,感觉仿佛熬过漫长世纪,其实仅过十分钟;而在爱人陪伴漫步时,时间却变得愈发缓慢。此刻,时间仿佛骤然凝固,宛如静谧的湖面。 那低沉的疑问穿透众人耳膜,意识先于身体作出反应,内心深处隐约预感着即将来临的震撼。无人再发问,没人出示今晚的巡逻表,这些守护古罗马法城的战士并非愚钝之人,瞬间,无数目光聚焦夏洛克,死寂降临,如同死亡的序曲。 就在这一刹那... 时间如同惊雷般撕裂静止,夏洛克垂下的手忽然向上翻转,一抹黑影瞬息划过,伴随着闷响,前方的守卫被一股摧毁一切的力量击飞,双脚离地,头颅直冲天花板。 而他升空的瞬间,训练有素的警卫纷纷举枪!这些人的心理素质确实超群,即使面对超乎想象的情况,反应竟与夏洛克相差无几。 然而,还是晚了... 人慢了,枪也跟着慢了。枪械未对准目标,便如同废铁,扳机未扣,子弹再强的爆炸力也无法释放。 宽敞的房间不显拥挤,但众人聚集在此,空间又显得狭窄。在这短短距离内,夏洛克以恐怖的速度逼近下一名守卫,他的手指在对方枪口抬高三十度之际,无情地刺入喉咙,随即狠狠一扯,喉管断裂时发出弹性崩裂的闷响。 相较于夏洛克的野性爆裂,华生的行动则显得轻灵无声。附近士兵喉咙被割裂,喉管甩向墙壁的同时,华生优雅的手持手术刀,在眼前士兵的心口处轻轻搅动,那人无声地颤抖着跪倒,鲜血瞬间充满胸膛,从小伤口溢出,浸染地面。 此刻,人们甚至来不及看清男人的动作,同伴已倒地不起。而在半秒的震惊中,冰冷的刀尖已抵在他们的咽喉。 华生俊美的脸庞从那人脑后斜斜探出,对着惊骇不已的女医生微笑着说:“请闭上眼睛。” 第154章 美丽的女士 在这片神秘的世界,医师与华生一同踏上了奇妙的旅途,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因此,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医师无法相信:那位温和的绅士竟在她面前展现出这般残酷的画面。尽管声音依旧柔和,女医师仍下意识紧闭双眼,随即,士兵颈动脉破裂 血液如同狂澜般喷洒在墙上,溅湿了周围人的衣物,尖叫声随之响起,人们终于从震惊中苏醒,小小的房间瞬间陷入失控的混乱。在那浓厚的魔能气息、尖叫声和慌乱中,刚才的两个杀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医师隐约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道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美丽的女士,留给你的联络方式是虚假的。” 电梯徐徐降至底层,陪伴奥古斯丁大帝多年的侍女推着轮椅走向静静等候的蒸汽机车。她不解为何老者突然中断身体检查,他已不再是帝国皇帝,今后要再次召集如此出色的医疗团队必定困难重重。而这次退位后的唯一机会,他竟轻易舍弃,这让侍女深感惋惜。 然而,就在此刻。 身后建筑内的警铃大作,周围的卫兵如洪流般涌过,涌入楼区。细听,仿佛还能从头顶楼层传出战斗的枪声。 作为帝国皇帝身边的侍女,她并未因这样的场面而双腿发软,但仍感震惊。看来,老者早已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实际上,奥古斯丁大帝也颇感意外,没想到真有人能潜入这座建筑。回想起来,若非取消检查,此时自己恐怕已成一具尸体。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如此悄然接近自己? 老者摇头,不再思索此事,示意侍女是离开的时候了。至于楼内的刺客,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这里是古罗马法城,帝国的心脏地带,防卫力量无比强大。能潜入之人必定拥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实力,但既然暴露,便再无生机可言。 艰难地上车,伴随着引擎轻响,车辆沿着城区街道驶向外郊的飞艇停泊地,沿途可见卫兵纷纷朝同一方向赶去。奥古斯丁大帝并未过多理会,只是闭目养神。 楼内枪声不绝于耳,弹片在墙体间飞舞爆炸,一具尸体突然从角落抛出,短暂阻挡了视线。一道疾影穿越走廊,枪声中,咔咔几声骨裂声响起,前排几人胸膛塌陷,倒地不起,与此同时,几颗子弹巧妙地射入旁人头颅,厚实的头盔竟无法抵挡那枪的威力,鲜血在头盔内炸开,缓缓流淌在护目镜上。 这座楼呈环形结构,一旦刺客被火力压制,立刻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整座建筑布满释放恶魔镇静剂气体的管道,无人能在这种地方召唤恶魔,甚至古罗马法城主要街道都有精心设计的恶魔屏障区,即便是三阶契约者被困,也只能在无尽的火力下悲愤死去。 此刻,不断倒下的依旧是城区的守卫军。这里的守卫皆是战斗力极强的优秀军人,但在两名刺客面前,竟连拖延时间都无法做到。 一扇大门被猛烈踹开,两道迅疾的身影闯入,利用墙体险之又险地避开身后一轮扫射。但这房间内还有士兵从另一侧冲进来,突兀相遇,他们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然而一颗子弹已先一步穿透最前方之人的头颅,鲜血从那人脑后喷涌而出,染红了背后的白墙和几人脸庞。 同时,夏洛克已出现在尸体侧面,趁枪声未消,按住两人的脑袋狠狠撞向墙面。犹如熟透的红瓤大西瓜,坚硬的头颅在巨大力量下瞬间爆裂,鲜血四溅。 无人能在他们面前坚持一秒钟,但人太多,身后的扫射仍在持续。夏洛克猛地向侧方移动规避,耳边响起枪声的轰鸣,刚才停留之处留下一排清晰的弹痕,鲜血斑驳的墙壁破碎不堪,乱石飞溅,几盏煤气灯被流弹击破,昏暗降临,死亡的气息疯狂席卷着整座楼的每个角落。 夏洛克倚墙而立,感受着墙体另一侧传来的枪击震动,对一侧的华生问道: “受伤了吗?” “安心,骨头没断。”华生的声音依旧平静…… 在短暂的瞬息之间,二人近乎狂野地剔除了体内残存的魔晶碎片,估量着魔炮的轰击间隙。在一道火力稀疏的空隙,他们再度朝前疯狂冲刺。 这里是第七重天界,若非超凡之人,此刻必定已陷绝望。想要突破至阶梯所在,唯有消灭所有守卫。幸运的是,此二人皆非凡俗,在守护结界的构架中,二人已悄然抵达了一处天廊尽头。 这是一条绝境之路。 然而华生仅与夏洛克目光相接,无言亦无迟疑,举枪即射。霎时,一声绝不应属于此枪的震天轰鸣响彻整座天廊,犹如一颗爆炎魔石在墙体中炸裂,尘土飞扬,夜风携着滚滚烟雾涌来,将二人身形淹没。 夏洛克此刻满是诧异,从未听过任何枪械能有如此多的奥秘,但此刻无暇欣赏,身形一掠,便跃入了那漆黑的夜色之中。 夏洛克的躯体早已坚韧如神,足以抵挡七重天界的坠落之力。华生虽是常人,却以敏捷的身姿翻越墙头,诡异落地,速度竟不亚于夏洛克。 就这样,二人摆脱了那被魔法火焰和魔炮充斥的建筑。刚一落地,头顶的灵能飞艇瞬间洒下耀眼光芒,将四周照得通亮。 警报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巨响在整个城区回荡,巨型扩音器里嘶吼着: “目标向北侧逃逸!目标向北侧逃逸!” 整条街巷被封锁,远处的脚步声疾驰而来。二人立刻催动最快的速度,几乎消失在视野中,朝前方的阴影地带疾冲。然而头顶的灵光探照始终如鬼魅般尾随。 华生飞奔中骤然停下,动静之间的切换让飞艇的探照灯差点失去目标。下一刻,华生高举手中神兵,向天一枪,百丈高空的探照灯应声破裂,下方世界重回黑暗。 这枪强大无比,华生尚未完全施展其全部力量,也不知能否一击摧毁灵能飞艇。若真能如此,伦敦的惨剧或将在这古罗马法域重演。 头顶的光束不再烦扰,周围的攻击却更猛烈。视线模糊下,守卫军开始肆无忌惮地对周围大片区域倾泻魔弹。刚才的建筑中,虽也有众多战士,但受限于空间。如今来到街头,恐怖的火力肆虐,子弹如同洪流,碎石如瀑布坠落,尖啸声弥漫,甚至因火力过于密集,黑暗中可见连绵的火线。 在这般火力覆盖下,无人能生还。 远方,一辆蒸汽动力战车平稳驶向城郊,从警报响起至今,不过几分钟,身后枪声依然清晰。护士不时回首,惊讶于引发如此恐怖火力的竟是何方神圣。 此刻, “注意,目标脱逃!” “注意,目标进入地底灵脉!” “通知其他区域防卫,严密封锁灵脉出口。” 巨大的扩音器中,消息不断响起。即便内域广阔,外域的民众仍能感受到异常,有些人望向内域,感觉有大事发生。 车内,那位护士略显忧虑,奥古斯丁大帝微咳两声,笑着安抚: “不必担心,再强的刺客,也仅是人,在圣光庇佑之下。无法召唤出三阶大恶魔,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护士听后沉默片刻,最终点头认同。 没错,再强之人,终究是人。 似乎,确实没什么好惧怕的。 指挥室内,古罗马法域的城区防御总指挥按下扩音器,十指穿插进发丝,狠狠挠了挠。 刚才他在话筒前的指令,透露着无可撼动的威严,任何胆敢侵犯这座城市的狂徒,都将被绝对的威严与火力粉碎,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他的声音告诉内域的所有战士,结局必然是这样...... 第155章 唯有他知晓 然而,唯有他知晓,在这等恐怖的法术轰击下,闯入者竟依旧存活着,这昭示着何等的惊人之秘。回想方才短短几分钟内接连失联的通讯阵,总指挥的脸色如同寒冰,更别提对方是如何在那狂暴的法力压制下,无声无息地潜入地底暗渠。而让如此恐怖的存在踏入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无疑是一场让人胆寒的噩梦。 他在指挥殿中来回踱步,脸色铁青,警报响起仅仅五分钟,城区便已集结起强大的防御力量,堪称最迅速的应对。起初,他还以为是帝国的某个颠覆势力借此良机倾巢而出,意图以自爆方式搅乱帝国安宁。然而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入侵者竟然仅有两人。 还是在奥古斯丁大帝常驻的疗愈室被险之又险地察觉到的。究竟是何种妖孽,才能成就此等壮举? 想到此处,他暗自庆幸刚才果断切断了扬声器,否则城区士兵若听见他声音中的微颤,定然心生疑窦。同时,他对奥古斯丁大帝取消此次健康检查深感庆幸,否则,一位刚退位的帝王若陨落于城区,自己必将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庆幸的是,这一切尚未发生,只是暂时未至! 短短几分钟间,总指挥对那二人产生了最为真实的恐惧。他知道,麾下的士兵正在陨落,而更多的生命将在死亡名单上增加。然而,这些牺牲似乎并未有效阻挡那两人。反复权衡后,他猛然高呼: “第三防卫梯队何时可整装待发!” 十秒后,指挥殿的大门被推开,一名通信兵战战兢兢地立在门外:“预计,需七分钟。” “什么?!七分钟?!” 总指挥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话筒几乎倾倒,通信兵则战栗着报告:“报告长官,三级魔君的转移太过艰难,一次调动四只,七分钟已是极限。” 指挥官重重喘息,实则他也清楚,第三防卫梯队的出动,四只驻防城区的三级魔君确非易事。再加上从魔药镇静中唤醒的时间,七分钟已属神速。寻常部队仅是装载就得耗去半个时辰。 他按捺住内心的焦虑,看来那两个入侵者给予的压力实在过大,以至于他不得不搬出全部的魔君,这无异于用战车对付蝼蚁。但他明白,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对策。从战场退役后,他深知任何超出预料的变故都必须尽早遏制,否则一旦事态升级,恐怕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而为了阻挡两个凡人,动用大魔君,也算是对那两个刺客强大实力的某种敬畏吧。 此刻,夏洛克与华生仍在地下排水管道中疾驰。黑暗的地道中,华生听着前方的脚步声,紧随其后。他心中疑惑,在这错综复杂且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夏洛克竟毫无阻碍地前行,仿佛早已熟识这座城市的地底路线。 事实的确如此,这座古城的排水系统卓越非凡,多年来未有太多改动。他的脑海里早已绘制出清晰的路线图。奥古斯丁大帝乘坐飞艇离去,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对于刺客而言,一旦失去飞艇,便再无威胁。 但他未曾料到,自己与华生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竟给城区安全总指挥带来了如此震撼,迫使他直接动用了大魔军,且一次性调派四只。 若细想,最初提出这种防御布局的人,恐怕是疯了。这里是城区,而非战场,不会遭遇军事力量的空袭。无论多谨慎,也不至于部署几支大魔军驻防吧。 然而,不知多年以前,这个想法是如何被采纳的。总之,第三防卫梯队中,除了装备精良的防御部队,还真就有四支长期驻守的三级魔军! 看似不合逻辑,却极其实用。 在圣光的庇护下,大魔君无法开启空间裂隙,这意味着无人能在四只大魔君的围攻下存活。即便是巴斯克维尔这样的强者,面对一只魔君尚能周旋,面对四只同仇敌忾,也只能仓皇逃窜。 因此,奥古斯丁大帝才会说,人终究只是人... 炽烈的法术轰鸣在夏洛克的耳畔炸响,纷飞的晶石碎片如同锐利的灵雨,刺击着他的护体玄甲。 若以凡人之智审视两人此刻的行动,无疑显得疯狂至极。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宫,距离奥古斯丁大帝仅一步之遥,那是何等震撼的成就。若有天意相助,他们或将被铭刻于历史,成为第一位弑帝的传奇。 然而,身份暴露的刹那,一切隐藏与坚持便失去了意义。无论是何等强者的双人组合,也无法撼动一座城市的防御结界。尽管他们已屠戮数十人,从宫内到街头,再至地下,但那又能如何?即便再斩百人,也仅是增添些许伤亡。守卫军付出些许弹药与破损的建筑,只需派遣修缮队伍清扫战场,这座城市依然能恢复原样。 入侵者无人接应,无粮无援,即便是杀敌夺枪,终究会有疲惫与饥饿之时。在这残酷的战斗中,每一刻的消耗都是生命的流逝。他们能撑到现在,已是命运的奇迹。 他们尚存的气息,赢得了所有守卫者的敬意。但这无法阻止死亡的脚步,尤其是第三层守护者军团的介入,一切已成定局。 夏洛克躲入一座建筑的阴影之中,短暂的喘息间,体内嵌入的魔晶碎片让他隐忍疼痛。血迹自额头滑落,他轻抹嘴角,尝到一丝腥甜。他幻想,若自己的洞察之力能通过味道解析血液的奥秘,是否能成为一种人体疾病的探测器,仅凭气息便可诊断病情。不过,这只是个无趣的念头,即便成真,日复一日坐诊也将索然无味。 无趣—— 是否有人曾言,无聊的人生,不如结束它更好。这样的言语,必定出自疯狂之口…… 第156章 太过无趣矣 夏洛克对于这番话语怀抱着深深的共鸣,他此生便追寻着这份执着。生而为人,须有己志,坚守信念,生活岂止于饮食、安眠、繁衍,而后寂灭,太过无趣矣。 于是,夏洛克毅然踏入这座古老的神域,欲刺杀一位退位的皇者。 他深知此举何其狂妄,明晓奥古斯丁大帝已卸甲归田,垂垂老矣。也知老者病魔缠身,即便不刺,亦将命赴黄泉。然而这些并非他所求。 有人或许会道,刺杀过于鲁莽,当深思熟虑,等待良机,待那老者步入防卫薄弱的村落,或归隐故里之时,再一举将其终结,简明扼要。 理论上确实如此,但夏洛克不受此限。否则,他视天下刺客皆应谨言慎行,保养身体,活得比目标长,以在葬礼上自欺欺人道:“吾杀了你。” 真欲杀人,必杀之,全力以赴,不计一切,杀念起时,便要枕其血而眠。 莫里亚蒂道那老者不必亡,夏洛克便已决定此刻行动,多一日亦不待,否则,何来杀伐之乐? 然其冲动与偏执,却殃及华生那挚友。 念头至此,夏洛克眼角一瞥,只见道路另一端的暗影中,一串无声的弹雨划破夜空,不知又有多少守卫丧生于枪下。华生在暴露前,已悄然跃至另一平台,月光下,他微启的兴奋双眸瞬间点亮。 好吧—— 看来那家伙乐在其中。 此时,远方街巷中,一阵阵低吼渐近,跨越街道,掩盖枪声呐喊,残忍地钻入众人耳膜。 无人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夏洛克默然,试图朝声源望去,可转头即刻,发现墙体另一边的火力猛烈,将他牢牢压制在墙后,无法窥见丝毫。 月光下,尘埃化作密集光点,火舌将光点染成炽热星辰。警报与钟鸣未曾停歇,飞溅的墙体碎片伴着爆炸的枪声狂舞,仿佛欲将背后的墙体切割开来。 然而,这一切皆不及远方的咆哮摄人心魄。 一只三级大恶魔。 不,不止一只,于这轰鸣中,夏洛克仍凭微妙细节推断出三至四只恶魔正向此处逼近。 他淡笑,心想这些守卫军对自己太过高估。 深深吸气,硝烟的气味似乎夹杂着某种蓝调之力,提振了他的精神。 身后墙体尚能支撑片刻,届时将被弹雨洞穿,身躯也将随之分裂。夏洛克静默举起从守卫手中夺得的枪械,借爆炸扬起的尘埃判断弹片轨迹。枪弹只走直线,何处敌众一目了然。 好吧,这只是习惯,他只需随意扫射,即可命中诸多敌人。 夏洛克隐蔽在掩体之后,以最小的暴露,朝墙那边开火,数秒内清空弹匣。随后,他又拾起一枪,重复先前动作。 背后冲击愈发强烈,厚重的墙壁已被削薄,夏洛克神色镇定,深知不能再逗留。他猛然跃起,凌空一脚踢向墙体,借反弹之力横移远去,躲入旁侧建筑的庇护下。这片区域应是火力死角,而手中枪械未曾片刻停歇。 即便如此,他的大腿仍中了几枪,幸而强悍体质使他不以为意,落地时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间隙中,他试图在人群中撕裂虚空裂隙,毕竟三阶大恶魔出现,周围虚空抑制剂浓度或许有所下降。 然而,守卫军训练有素,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人背着大罐,不断喷洒恶魔抑制剂的蒸汽,使得虚空裂隙无法显现... 弥漫的魔雾之中,夏洛克藏于灌木丛后的墙体阴影,未曾抬首,仅凭感知,在黑暗中静如一根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荆棘。微风拂过,清晰的脚步声沿着墙根渐次逼近。 步伐虽缓,却沉重有力,踏在碎石上发出低沉回响。这些守护者并未因高阶恶魔的降临而放松警惕,刚才短暂的交锋已让他们领略到入侵者的强大。即便面对必死无疑的敌人,他们依然挺直腰身,采取巷战最严谨的压制战术,小心翼翼地推进,绝不轻举妄动。 正当一人枪口越过高墙,准备确认墙后是否有敌人时,突闻尖锐的破空之声,某物以惊人的速度掠过他耳畔,带来凛冽的寒意。几乎同时,矮丛中一道漆黑的魅影骤然跃起,比破风之声更为迅猛,却又悄无声息地诡异至极。 最前方的士兵反应敏捷,几乎是本能地转枪欲射。然而他惊骇地发现,身体仿佛被无形之力掌控,瞬间剧痛袭向颈部,头颅连同脊椎以骇人的角度折断,他最后的视线停留在被魔雾遮蔽的星辰,连惋惜的瞬间都未曾有,就这般直挺挺地倒下。 他的陨落伴随着黑影凶悍的窜出灌木丛,同样的静谧,仿佛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旁边的士兵举枪欲射,却在刹那间感受到一股巨力顺着枪管传来,枪身如同利铲般砍向自己的喉部! “咔吧!”喉骨碎裂,黑影并未停留,身形侧闪,潜入另一守卫的怀抱,使其枪支无法正常举起。那只刚摧毁喉骨的手已握成拳,翻肘以微小弧度砸向对方胸膛。士兵的防弹衣内似有硬甲,却挡不住那股恐怖力量穿透防护,凶狠地震颤他的身躯。 热流瞬间涌向胸腔,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只觉心脏痉挛,全身乏力,生机殆尽... 第157章 一声低沉的轰鸣 在这一刻,初始的破空之声已在十几步之外的虚空中撕裂,狠狠地轰入了五人巡逻小队后卫战士的铁甲头盔,只是一枚普通的石块,却如同流星般无可抵挡,坚固的护目镜在冲击下破碎成蜘蛛网般的裂痕,仅余一个小孔,而里面的脸庞,早已变得血肉模糊。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无声无息,四条生命的陨落,令人惊骇,甚至近乎于荒诞。然而,这还不够,因为巡逻队由五人组成,此刻,第五人已反应过来,手指紧紧扣住了扳机。只要一声枪响,一切将尘埃落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低沉的轰鸣打破了寂静。 远处的战士身躯猛然向后倾倒,头盔连同颅骨同时出现了一个小孔,死亡降临得如此诡异。 那个小孔显然来自一枪,然而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夏洛克望向弹孔的反方向,只见华生以无言的默契手势示意,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夏洛克注视着眼前的尸体,心中惊奇不已,一把枪竟能在发射时做到无声无息,实在匪夷所思。他不知华生的枪源于何处,但在此刻,他迅速掩藏了尸体,趁着无人察觉。 接下来的几分钟,夏洛克与华生默契合作,悄然解决了四组搜索的士兵。这场景再次让搜捕者们感到了恐惧,因为他们深知,侵略者就在这附近的街区中,一旦锁定目标,那将直面四只巨魔的毁灭性攻击。 然而,他们却始终找不到,逐渐地,残存的守卫者察觉到了不对劲,似乎有同伴在弥漫的烟尘中无声无息地消失,某个暗处,生命正在被悄然吞噬。 第三波次的四名契约者怒火中烧,他们在街区边缘焦躁地等待,不明白为何三分钟过去仍未能发现目标。他们渴望冲进去搜寻,但被警告,入侵者实力强大,贸然行动可能导致刺杀。 而盘旋在外围的恶魔也不适宜在狭小的建筑物间搜人,效率低下,还会给敌人逃逸的机会。 尽管焦急,他们对围剿的决心并未动摇,没有人提议对这些街区进行无差别轰炸,即便摧毁一切可见事物,也无法确保消灭入侵者。因为困在罐子里的老鼠,无论怎样挣扎,结果只有一个。 又过了三分钟... 前方的街区仿佛黑洞,不断吞噬鲜活的生命。有的队伍在墙角发现尸体,有的队伍在地面看到新鲜的血迹。他们畏惧,甚至在对强者的敬畏中,对这两个侵略者产生了奇异的敬佩,难道他们真的能借着硝烟藏匿,找寻突破的契机,以令人惊叹的力量冲出重围,消失在黑夜之中。 夏洛克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但他并未放弃。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手轻易穿透一名士兵的头盔,铁拳在钢盔空间内粉碎了对方的颅骨,正准备潜入尘埃时。 骤然间,一阵风起。 风从外城刮来,不受太多建筑的阻挡,反而在高耸的楼群间更显狂野,拂过滞留市民的衣摆,掠过内城士兵还未冷却的枪口,穿过大街小巷,扫过那久久未消的浓浓烟尘。 瞬间,月明星稀,星光如瀑,洒落在黑暗的天幕上,将下方的一切照得明亮如昼。 如此美丽的夜色极为罕见,若是发生在伦敦,男女们或许会微笑对视,于街头深情相拥。然而,对于此刻手沾鲜血的夏洛克而言,这无疑是危险的警讯。 因为在那一瞬,街道的另一侧,一支新出现的搜索队伍中,一名士兵不经意地回头,紧接着,他看到了数十步之遥的街道尽头,在皎洁月光下,有一个人... 一名身披长风衣的男子。 蓦然回首,四目相对。 没有呆滞,没有惊呼,唯有坚决的枪声响起! 这声枪响犹如唤醒死神的号角,那双凝视着濒死者的眼睛骤然睁开! 瞬间,整支小队不约而同地举枪,朝夏洛克所在的方向猛烈射击... 枪鸣引来更多的枪鸣,在这暗夜之中,引发了一场震撼天地的咆哮。周围各队士兵无需指令,凭借军人的本能,迅速从枪声中定位敌人的方位,追击与包抄的阵型瞬间形成。 夏洛克毫不犹豫,绝不会在这种时刻埋怨拂面的风,责怪璀璨的星辰,或咒骂哪位愚蠢的灵魂将巨魔纳入了城防规划。他刹那间俯身,冲入身旁狭窄的巷陌! 枪声如约而至,弹雨在他站立之地轰然炸开,夏洛克甩去手上的血肉,巷道笔直,数枚利矢精准地射入他的肩头和小腿。他不顾酥麻,意图跃上建筑顶部避开后续的攻击。然而,不远处的巨大轰鸣传来,显然,那如竹节般巨大的恶魔已朝他逼近。 他宁愿在黑暗的巷道里承受箭矢,也不愿面对三阶巨魔的建筑阴影。于是他在巷中灵活穿梭,同时迅速抽出缴获的兵器,不回头地向后方猛烈射击。 炽热的火光照亮了巷子,密集的箭雨首次毫无遮挡地向夏洛克倾泻。他感受着身上不断震动的力度,不知中了多少箭,仅凭箭矢轨迹尽力控制每个动作,于弥漫的烟雾中疾驰前进。 仅需两秒,他冲出巷子,像一股黑色旋风穿越箭林。但刚出巷口,一只巨大的爪子自天际骤然降临! 爪尖镶嵌锐利的鳞片,锋利如刃,伴随着力量、速度和那覆盖广大的攻击范围,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绝望。然而,夏洛克在这瞬间,脑海中闪现无数残影,预示着各种应对可能的结局。 他来不及思考这些复杂可能性的来源,因为此刻,他的反应超越了大脑,这既是推理,又仿佛超乎凡人的直觉。 他敏锐地选取了最佳的规避路径,身体瞬间减速,在巨爪缝隙间险象环生地跃起,无视交错而过的森冷寒光和巨大风压,借破碎路面一蹬,瞬间跃出数米。 三阶巨魔惊愕,尚未离开巷子的守卫军同样愕然,他们无法理解那人如何幸存。短暂的怔愣后,追击愈发猛烈。 其余恶魔越过建筑,聚拢而来。外围的契约者们苦等多时,终于锁定目标,立即跟进,准备收割这个暴露位置的入侵者。 夏洛克狂奔,唯有狂奔。前方路面突然出现一队士兵,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以惊人的速度迎面冲去。恐怖的速度带来恐怖的冲击力,他瘦削的身体撞开枪火,以无匹之力撞击人群。有人腾空而起,鲜血飞溅,不知是士兵还是入侵者的血。 夏洛克满身箭伤,虽二阶实力远胜普通契约者,甚至能与巴斯克维尔分庭抗礼,但肉体终有极限。奔跑中,弹片纷纷震出,他计算着消耗。恶魔无法召唤,但在地狱,至少能为他提供些许生命力,不至于血流殆尽。同时,他也在盘算如何逃脱这场杀戮。 短暂沉思后,他意识到,这个想法似乎过于理想。 一个人要在这座城市防御面前存活已是奇迹,如今再加上四只巨魔,答案显而易见。他不知无敌的但丁大人是否能以人类之躯完成此事,即便可以,那也应是年轻的他曾有的事迹。而今,让一个隐退多年,恐怕晨练都小心翼翼的老者去完成,未免过于不切实际。 突然,一个庞大的人形生物自天际坠落,挡住他的逃亡之路。 夏洛克毫不迟疑,体内力量瞬间爆发,蹬地而起,强大的反作用力在地面撕出骇人的沟壑。他身体骤然转向,如同离弦之箭,改变方向…… 若非刚才他瞬间的果决,此刻他的腿或许已残,甚至身陷重伤的泥沼中。 能在一头三级巨魔的正面冲击下尚且保全,夏洛克对自身的肉身强度有着极度的自傲。然而,事实可能更为悲惨,但这种试探的念头,他并不愿实践。 枪声响起的刹那,仅仅五息之间,两头庞大的魔物已疾驰而至。刚才的交锋,稍有差池,他便失去逃生之力。这难以逾越的力量鸿沟,危险至极,而这样的巨魔,还有两只。 待到四头魔物齐至,那种威胁将以几何级数飙升,直至将生存之路吞噬殆尽。 就这样结束生命吗? 死亡,夏洛克并不惧怕。如若害怕,此刻他定会安分地待在家里,坐于柔软的沙发,品味奥古斯丁大帝带给他的耻辱与痛苦。即便那位老人即将离世,但他活着的每一刻,都在对他余生施以审判。 也许无人能理解他的怪异思绪,但夏洛克便是如此。几个月,或数年后,若有那么一天,他在新闻中看见对方静谧地合上双眼,全国哀悼,人们泪如雨下,悲叹一位伟岸灵魂的离去。 那时,每一滴眼泪都将化为炽热的炮弹,深深打入他心中最痛之处。那一天的伤痛,将比今日千百倍沉重。 夏洛克深知此理,因此死亡并未让他过于畏惧。反倒是这样死去,比在病榻上目睹岁月侵蚀心智,成为迷糊老者更为洒脱! 但他在乎的是,无法站在奥古斯丁大帝面前,无法亲手扯出他的心脏,或将其濒死之躯收入行李箱。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刚跑出几步,攀附楼顶的竹节虫以其锐利的虫足显现,七八米长的老鼠露出獠牙,腐朽的身躯拖曳在身后,冲向夏洛克。与此同时,几头三级巨魔身后,无数人影举着探照灯,射出耀眼光芒。 之前的情势太过危急,夏洛克跑得太快,已超出华生的射击范围,即使在射程内,华生恐怕也无能为力。 然而,面对扑面而来的绝望,夏洛克竟蓦然停下脚步。 古罗马法城的地图再度浮现于他脑中,他瞬间找到了通向飞艇降落点的直行大道! 下一刻,夏洛克出乎所有人预料,骤然转身,朝大批增援的守卫军部队冲去。 那个方向看似绝境,古老城市的边缘,环形山谷正是飞艇起降之地。穿越人群,穿过枪林弹雨,翻过悬崖与连绵斜坡,即可抵达目的地。 奥古斯丁大帝正前往那里... ... 第158章 在这一刻 于是,在这一刻,夏洛克爆发出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疾速之劲。 生死之际,弹丸何足挂齿,伤痕更是微不足道。眼前,整支神威如狱的护国军紧随其后,夏洛克毫无闪避之意,直冲之路如剑般锋利。途中,他身躯掠过街边一间石砌小店,交错间,手猛地扣入铁门,巨大的力道瞬间将铁门扯落,横于胸前,短暂抵挡住了猛烈的魔弹攻击。 然而瞬息之间,魔弹将铁门炸成碎片,夏洛克身形如磐石般跃起,猛砸向人群,落地之时震开一片,士兵踉跄,他双掌残忍地擒住两名士兵,顶着后方的军队,如恶魔战车般冲破阵线,撕裂出一道震撼人心的裂口。 前方,斜坡陡峭巨大,另一侧山岭间的隧道通往飞天战舰的起降台。那古老城池的岩壁,历经万年风雨侵蚀,唯有坚硬的岩石棱角屹立不倒,仿佛一片布满尖锐倒刺的绝壁悬崖。 那是死路! 但对于不会游泳的生灵,江河即为死路;对于生活在暗影中的青苔,阳光即为死路;对于畏惧高处的人来说,崖壁便是死路。死路,不过是衡量不同生命界限的试炼。 故此,追赶的士兵眼中的夏洛克正奔赴死路。下一瞬,所有人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伤痕累累的他猛然拔地而起,脚下岩石破碎,爆鸣声回荡,身影直挺,踏过那断绝一切希望的悬崖峭壁,扶摇直上,越来越高,越来越快,碎石落下,连续的响声震撼天地!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令下方众人愣了一秒,随后,无数魔弹朝山岩间的黑影倾泻。没有草木遮蔽,夏洛克依旧笔直前行,犹如疯狂的亡魂。 此时,数只巨大的恶魔接踵而至,陡峭的悬崖在它们眼中并无阻碍,锐利的爪尖轻易插入岩壁,开始攀爬。尽管动作看似缓慢,但在巨肢的长度面前,每一次跳跃几乎上升数十米。 就这样,追击队伍被城市边缘的天然屏障阻隔,一时之间,只剩下四只大恶魔追击着入侵者。少了周围士兵与城区建筑的障碍,山崖开阔地势中,四只恶魔的猎杀更为肆无忌惮。 难以置信,一个凡人的速度竟可与巨恶魔相抗衡。此刻,一道不可阻挡的黑影在笔直的天路上狂飙疾驰。 鲜有人能理解,人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孤注一掷的时刻。 唯有孤注一掷,才能专注,不受人生繁杂情绪的困扰,不念过往的红颜,不顾明日的租金,不思那些为了生存而奋斗的日子。心中只有此刻,只做此刻最想做的事,这种义无反顾的狂喜似乎凝聚了未来几十年的精华,挑选出那些闪耀、快乐的时刻,独自品味。 鲜血从夏洛克嘴角溢出,他却乐在其中,甚至享受着痛楚的清爽。他感到自己离那辆战车越来越近,离那位帝国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也越来越近。 这让他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如果说,他不甘平凡,害怕随着时光流逝,思维日渐迟钝,反应一天天下滑,那么此刻,便是他最嗨的时刻! 然而此刻,在他人看来,也是他最为疯狂的时刻。 无人愿见帝国帝王在猎杀中陨落,因此全城守卫纷纷阻拦,第三梯队的四只巨恶魔亦全力阻挡。笔直的天路助夏洛克达到速度巅峰,让身后勉强追赶的契约者瞠目结舌! 于是,在这瞬间,那似人的恶魔见无法接近目标,突然侧身,一把抓住巨型蜥蜴恶魔的尾巴,猛然抡起,向前扔去。 蜥蜴恶魔瞪大眼睛,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种方式虽不雅观,却极为有效。巨大的力道将其甩出数十米,轰然砸在夏洛克前方。蜥蜴恶魔四爪紧抓公路,路面裂出骇人的痕迹,强壮的躯体没有丝毫迟疑,张开血盆大口,如高速列车般扑向夏洛克。 那气势,那力量,那速度,几乎能全方位碾压任何人... ... 在这一刻,夏洛克的目光如炬,他未曾察觉脚下的震荡,更无丝毫恐惧显现,海量的神秘符文在他眼前闪烁,瞬息间,他演绎出一场超凡的规避之术,巧妙避开那尖锐的魔爪,仅凭一块鳞片的擦过,便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犹如天罚! 然而,他的身形诡谲,于攻击落空的下一瞬,脚下与鳞片相撞之际,雷电骤然爆发,借助反震之力,他如流星般撞向恶魔瞪大的瞳孔。他不算粗壮的手臂化作雷霆之棍,犹如短程内爆发出毁灭性力量的惊天炮弹,狠狠砸向那恶魔的瞳孔! 轰! 沉闷的撞击声中,柔软的魔眼表层瞬间崩坏,光滑的弹性无法抵挡这摧枯拉朽的冲击,眨眼间破碎开来! 没人能料到这一幕,谁能想到,在面对三阶大恶魔时,竟还有人敢反击? 岂非兔子面对猛鹰捕食,还会妄想在对方俯冲之时,用毛茸茸的后腿踢它一脚? 然而,这一切却已发生。 崖壁下方的众人处境堪忧。本欲寻找路径,绕过头顶的浮空路,继续追击目标,但突然,他们发现身边的人纷纷丧命。 头盔炸裂,脑浆四溅。理应是远程狙击,却听不见枪声,不见火光。尽管街道狼藉,月光皎洁,可一切皆在静默中发生,无人能见,无人能听。 唯有身旁之人不断倒下,死于无形之手。 究竟何人所为? 射击又来自何处? 有人迷茫,有人躲入掩体,有人疯狂向所有阴影处盲目扫射,却无济于事。那些试图追击的守卫军,竟被无形之敌压制。 此时,崖壁上空传来恶魔凄厉的咆哮,令人心惊胆战。 他们难以理解,四只巨魔追捕一人,为何惨叫的是恶魔? 实际上,公路的契约者也一时愣住。蜥蜴形态的恶魔骤然摔倒,疯狂翻滚,而一名契约者因恶魔眼球爆炸的反噬,痛苦地捂住眼睛,摔倒在地,滚出老远。 刺客,竟在此等境地下,发起了最犀利的反击? 其实,若夏洛克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空间,以及充分的准备,他或许真能以凡人之躯,斩杀此魔。 但此刻,他一无所有。 刚才短暂的停留,已使他遭身后几只恶魔追赶,同时,其他三位契约者也扑杀而来! 刹那之间,一根数米长的粗壮虫肢凶狠地刺向夏洛克的心脏! 夏洛克腿部的伤势不轻,但他仍以预见未来的灵敏躲过这一击。下一刻,如陨石般巨大的拳头从他头顶轰落,宛如疾驰的流星! 狂风卷起夏洛克的发丝,他连呼吸都难稳,却凭借超凡的预判,提前闪避,随即脚下传来剧烈震动,那流星般的拳头重重砸在地上,形成一片龟裂的深坑。 这瞬间的反应,震撼人心,但夏洛克已受伤无数,鲜血淋漓。这四只大恶魔虽然不及巴斯克维尔猎犬强大,但此刻的危机,却比那时更甚千百倍。 因为夏洛克孤立无援,身受重创,而恶魔已包围过来,他无法逃脱。 他避开连续两次轰击,跃起,腾空无处借力之际,那位健硕的契约者抓住良机,猛然杀来,一拳正中夏洛克胸口! 闷响过后,夏洛克直坠地面,又弹跳起来! 奥古斯丁大帝离飞艇升降点还有多远? 按照地图,他即将到达,他的座驾装载着诸多防御装置,厚重的装甲也会影响速度,但最多只会拖延七八分钟。 然而,夏洛克赶不上了。 并非速度不足,而是他已经无路可逃。 内城区的追击者被华生一人牵制,但他只有一支枪,再强大,也无法持久抵挡。 增援越来越多,成为守卫者那一刻,他们已做好牺牲的准备。无论是军人的天职,还是雇佣者的职责,他们都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159章 奇特的通道 一道深邃的紫黑色光芒,宛如凭空降世,悄然在空荡的仓库中闪烁,随后向下蔓延,渐大如午时猫瞳,揭示了一个诡异的存在。 那是一道虚空裂隙,奇特的通道,连接着幽冥与尘世。关于它的起源,无人知晓,达尔文教授曾穷尽一生探究此奥秘,却徒劳无功,最终转而投身恶魔学的研究。人们皆知,在神圣光辉的庇护下,这样的裂隙不会肆意扩大,因此南极大陆之外不可能出现三阶以上的恶魔身影。 同河水顺流而下,瀑布不可能逆向飞天;如同生命有始有终,人不能永生不朽;如同太阳炽热照耀,而非巨大眼球——这是世界的铁律,无人质疑。 此刻,那裂隙却越拉越长,越扩越宽,超出了常理。直至它撕开了一米,两米,五米,七米...若有人目睹此景,必会震惊至瘫软,信念崩塌,被视为异类。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只恐怖的触手自裂隙中探出,缠绕住盛满恶魔镇静剂的巨大罐子,将它拖入黑暗的深渊。 紧接着,裂隙骤然闭合,地下仓库重归寂静,唯独少了名为“深红”的恶魔。 与此同时,古罗马法城边缘的公路,激战依旧。人类夏洛克与四头巨恶魔的对决,惨烈已不足以形容。夏洛克已疲弱至极,幸而刚才他逃出城区迅速,逃离了镇静剂的影响范围,终于得以召唤恶魔。 然而,他的虚弱显而易见,持续的伤痛,大量消耗的地狱生物,无法大规模出现。加之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药剂仍对低阶恶魔产生抑制,夏洛克只能艰难支撑,看着零星恶魔逐一败退,直至无法抵挡。 而那几位契约者,此时如梦初醒。他们难以置信,有人能在猛烈炮火中翻越高崖,更无法接受一人面对四恶魔时竟刺瞎了其中一者的眼睛。但现在,他们明白为何要调动第三梯队,因为不这么做,无人能阻挡那无比强悍的存在。 此刻,不断有恶魔跃出保护刺客,令众人疑惑是否身处梦境。然而,一切终究将走向终结... 在混沌的深渊中,那位魔族巨擘无疑是第三阶巅峰的存在,此刻,他狂暴地撕破重重封锁,巨大的身形对人类而言宛如不可撼动的山岳。 若非身负重伤,夏洛克或许还能与这家伙硬碰硬一番,但如今,他连站稳都显得摇摇欲坠,面对那自天际雷霆般砸下的巨拳,他的意识虽然清醒,身躯却无法作出应有的回应。 虚弱、失血、重创、疲倦,种种困境让他无力躲避这一击,事实上,任何人处在他的位置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于是,就让今夜的异变归于正轨吧... 狂风骤起,月华被遮掩,迎面扑来的飓风振荡着夏洛克的衣袂,连带着他身上的鲜血都被席卷上天! 而此刻,夏洛克仅能勉强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仿佛企图以这种方式接住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重拳。 然而,谁都明白,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终于—— \"轰!\" 半空中,一股强横的气浪猛然炸裂,恐怖的撞击声犹如九天惊雷,回荡在这古老城池的夜空。 ... ... 一道虚空裂隙赫然显现! 一只巨手,稳稳接住了那记重拳。 裂缝就在夏洛克面前撕开,狭小到仅容一手穿出,那手异常巨大,指背覆有宛如白骨的护甲,连着手腕和臂膀,牢牢握紧了那被擒住的拳峰,自裂隙中缓缓伸出。 随着巨臂的逐渐延伸,那漆黑深蓝的虚空裂隙也越来越大! 一侧的肩头露了出来,接着,另一只布满粗大关节的大手攀附在裂隙边缘,用力撕扯。 没有人能够相信眼前的景象,因为那片空间被撕裂,一颗奇异的头颅从裂隙中不可思议地探出,狭长的赤红双瞳,阔大的口部,前倾的脊椎,布满裂缝的胸膛。咔嚓作响,裂缝就像两个世界的疯狂对抗,而那恶魔仿佛在这一刻分娩于世,自裂隙中缓缓站起,七米高的庞大身躯屹立在暗夜之中。 这一刻,四周的人群停下脚步,呆滞地注视着那红白交织的恶魔,一动不动,眼也不眨。风停了,恶魔的嘶吼声消失无踪,所有人彻底惊愕。 夏洛克成为契约者的时光已模糊不清,或许是某个多雨的季节,半年前,或七八个月以前,甚至更远。那时,他以为自己的契约恶魔只是一条低级的地底蠕虫, 后来发生的事太多,比如恶魔更像一截触手,比如触手与诡谲的日轮相同,比如这些微小生物能侵占其他恶魔,比如那次与天外眼球的触碰,比如他的思维殿堂... 夏洛克无法揣测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不是逻辑分析力的不足,而是无处可寻的线索。 按常理,人的脑海中不可能随意浮现所需信息,人也无法一觉醒来就置身地狱,更不可能被触手牵引至宇宙。近段时间,夏洛克能办到的事越来越多,他多次审视自己,是否还像个普通人。毕竟,古今无人能如他一般。 当然,他并未幻想自己能在无垠宇宙中解决所有问题,因此当发现找不到答案时,并未沮丧,只是平静接纳,静静地等待未知的契机。 谜题不同于莎伦,渴望死亡之人只有在终结一刻才能得到解脱,而谜题的魅力在于未揭晓时的悬念。 所以,这种等待亦是一种享受。 此刻,他望向眼前巨大的虚空裂隙,以及从裂隙中如天神般崛起的深红,那长久以来困扰的谜团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然而此刻,他无暇多想,因那突然现身的大恶魔与他的思维产生了强烈共鸣,恶魔狂野的力量汹涌涌入脑海,仿佛体内也开始滋生无尽的生命力。 他瞬间稳固了摇晃的身体,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深红之手中紧紧钳制着另一位魔族巨擘的拳头——两只恶魔的体型相当,但从宽度上看,深红更为纤瘦。 然而,在这面对面的对决中,所散发的威势却无法相提并论。下一刻,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深红的手掌残忍地逆向扭动对方手腕。 也不知那粗壮如古树般的骨骼是否瞬间断裂... 第160章 刹那间 在黑暗的夜幕下,刹那间,晨钟的洪亮轰鸣如雷霆般震撼人心,令听到的人无不胆战心惊。 夏洛克不再关注战场,骤然转身,向着公路的尽头狂奔而去,留下那只瘦弱的恶魔,低垂着头,屹立于道路中央,面对四面围攻,伤痕累累的身躯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战争神像! 远方,沉重的装甲蒸汽机车缓缓行进,尽管其防御力惊人,但也因此牺牲了近三分之一的速度。驶离城市后,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即将抵达浮空艇停泊站。 巨大的浮空艇逐渐逼近,奥古斯丁大帝脸上并无劫后余生的喜悦。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仅凭两个刺客就能结束他的生命。尽管警钟持续鸣响,枪声在空气中回荡,他依然坚信不疑。 在这个世界,创造奇迹之人寥寥无几。第二次恶魔侵袭时期,已有一位奇迹的创造者出现。时间尚短,怎么可能又突然冒出一个? 此时,他似乎听见身后传来异响,好奇地回头一瞥。奥古斯丁大帝视力不佳,但透过车窗的反光,他模糊中看到一团尘埃紧随其后,尘埃中一个黑色轮廓正疾驰而来。 那是人吗?他看不清楚,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身影以骇人的速度腾空跃起,消失在视野之外。 紧接着,车身猛然一震。 车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驾驶座上的司机身体骤然一颤,源于恐惧。后排的老人无法看清路况,但作为司机,他的目光敏锐,从后视镜中清楚地看见了那团尘土、那人,以及超越车辆的速度! 他也明白,此刻,那人已降临车顶。于是他惊慌失措,脚下却不敢放松油门,同时按下座椅旁的红色按钮。 瞬间,车辆两侧及前挡风玻璃外,钢铁护板迅速升起,将车辆包裹成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仅留一小块铁网覆盖的区域勉强能看到前方道路。司机紧闭双眼,全速向前冲去,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这些防弹钢铁能挡住那个来者。 然而,期望刚生,一声刺耳的“吱嘎”响起! 声音尖锐得仿佛利刃刮过车内每个人的耳膜,接着他感到头顶的钢板正被什么东西紧紧拉扯。近在咫尺的恐惧让司机几乎窒息,瞪大惊恐的双眼,双手紧握方向盘。 “吱嘎吱嘎……” 钢板掀起的声音愈发清晰,头顶并非人类,而是一只狰狞的恶魔。那恶魔即将撕破一切防护,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车内所有生命。 每个人都有对死亡的恐惧,即使有人不怕,也是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曾经,司机以为自己也有这样的觉悟,他自认为是最合格的公民,对这位统治帝国六十年的老人怀有永恒的敬意,因此成为了他的专属司机。 他曾坚信,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老人送到指定地点。然而此刻,他却被本能的恐惧击败,尖叫着疯狂转动方向盘,企图通过车身摇摆将恶魔甩掉。 这无疑是冲动之举,但在这种情况下,理智似乎难以维持。曾经秉持的信念与人生真谛,如今看来,不过是赤裸裸的自我欺骗。 终于,在一次疯狂的急转弯后,巨大的惯性使车辆失控横移,狠狠地撞上了路边的巨石! 天旋地转中,司机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无暇顾及其他,包括那位曾经无比敬重的老人。此刻,他只想尽快逃离。 然而,似乎谁也无法逃脱…… 在一声悠长的金属颤鸣之后,车体一侧的钢铁护甲终于被揭开,紧接着车身轰然洞穿,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臂残忍地探入,疯狂摸索! “啊啊啊啊!” 驾驶者发出凄厉的尖叫,尖叫声中,那只浸泡过血海的手找到了车门的把手,瞬间抓紧,猛地一扭。 车门敞开,夜风携带着浓郁的腥气涌入车内。借着微弱的月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缓缓俯下,露出了一张血淋淋的笑容! 那张滴血的脸庞欢愉地扭曲,露出满是血痕的牙齿,病态兴奋的双眸闪烁着森冷的光。 仅仅一眼对视,司机全身僵硬,恐惧得昏厥过去。 确实,这种反应有点可笑,这位驾驶员的胆魄似乎不及后座那位护士。 然而此刻,无论是勇气、心机、见识或是气势,都无济于事了。 因为一名凶魔,已站在了他欲除之人面前。 财富再丰厚,遭杀仍会毙命;智谋再高,遭杀亦难幸免;即便是奥古斯丁大帝这样的存在,一旦遇害,也难逃一死。 死亡,似乎是最公正的裁决。 夏洛克心中快意,轻轻转移视线,看向后座的两人。 其中一人是护士,显然,这年轻的姑娘应是长期侍奉在奥古斯丁大帝身旁,照料其日常健康的守护者。 少女身旁,坐着一位老人。 夏洛克对这张脸孔再熟悉不过,自幼及长,报章、海报、书册、照片,乃至各个角落,帝国上下无人不识。只是此刻,在稀薄的月色下,那张脸显得比照片上更为苍老。 “你好,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他自我介绍,虽然在如此情境下显得古怪,但从某种意义上,这是对生命尊严的尊重。 穿越千里,披荆斩棘,只为来到你面前,你怎可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同样,你逃了如此之远,终究未能逃脱,知晓即将赴死,却连杀手的名字都不知道,何等悲哀。 所以,你需要记住这个名字,最好直至最后一息。 老人的记忆或许已衰退,但死亡近在咫尺,不远矣。 “你好,我是菲尔蒂·奥古斯丁。” 老人礼貌地回应,他的名字无人不晓。 远方,一只形态诡异的巨大魔物横亘在公路中央,两具三阶恶魔的尸体静躺一旁,一个胸膛被撕裂,另一个头颅分离,浓厚的血腥味让夜色蒙上一抹殷红。 更远处,城区防御的士兵们还未赶至悬崖边。 警报声虽遥遥可闻,但在漫长的公路上,已逐渐模糊不清。 这混乱的夜晚,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扶我下去吧。”奥古斯丁大帝平静地道。 护士始终注视着刺客,对他怀有深深的敬畏,但她清楚,此刻她无能为力。 或许是天生的性格,或是长久陪伴垂危者带来的淡然,她并未对眼前男子进行任何谴责,也未站在道德的高地斥责对方的残忍。 只是在听见老人的话后,她轻轻点头。 在颠簸的车程后,的确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于是,她从后备箱取出轮椅,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扶上,随后在老人示意下,来到悬崖边缘。 俯瞰下方,是整个古罗马法城,这座城池在多数夜晚都静谧庄重,但在煤气灯发明后,这里的夜晚渐显光明,让人感叹,原来时代始终在变迁。 “其实我一直好奇,我会以何种方式离世,病痛、动乱、恶魔的下一次侵袭,我设想过无数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死于平民之手。” 老人望着繁星点点的灯火,感慨万千。 “其实我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天,几个月前还幻想,若有人将你杀害,我作为帝国皇帝死亡事件的调查侦探,将会何等刺激。谁知,最后扮演这个凶手的,竟是我自己。” 第161章 正义之士 夏洛克踏步前行,身形摇晃地来到轮椅旁,他的体力已被那最后的狂奔耗尽,仅能依靠微弱的力量支撑。刚才那一刻的追踪,仿佛耗尽了他生命的火花,连最后一击卸下车辆的护甲都如回光返照。 “为何你要追杀我?”奥古斯丁大帝问道,“别告诉我是为了伦敦飞艇的坠落,虽然我未曾深入了解你,但我清楚,你非寻常的正义之士。” 夏洛克沉默不语,笑容中透着苦涩:“我是侦探,初接手你的案件时,我认定你该死。然而现在,你未死,于是我来了。” 这简单的解释轻得几乎无声,可正是这理由,让今夜枪声回荡,炮弹飞舞,鲜血溅洒。 此时此刻,这对相差数十载的二人并肩静立,老者平复一路的动荡,年轻人抵御着几乎枯竭的虚弱。他们不谈论数万生灵的无辜牺牲,不讨论帝王退位会给帝国带来的剧变,更不会提及那些愚蠢的话题,如你杀我,你也必死,放过我,我便不再追究。 在这深夜,跨越千山万水的追逐显得格外宁静。 “话说回来,你为何如此执着于生存?”夏洛克再问。 奥古斯丁大帝犹豫了片刻,仿佛觉得可笑,自嘲般摇头:“为了奥菲娜。” “她是谁?”夏洛克确信自己曾听闻此名,但疲倦让他无法深究记忆,直接发问。 奥古斯丁大帝的回答带着戏剧性:“我的女儿。” 言毕,老人虚弱的神色似乎重燃一丝生机,一抹向往。他仰望星空,嘴角微扬:“其实,我从未想过统治这么久。你可能难以理解,作为帝国的帝王,多么疲惫。 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那天,她刚过完生日,青春正好,却遭受了一场暗杀。政治叛乱中,守护她的卫士背叛,向她开枪。 幼时,我们共同承受苦难。当我登基为帝,我告诉她,我们的日子终于会好起来。 谁能料到,我掌握了世界至高无上的权柄,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 老人说着,情感如常年浸润的泉水,平静而深沉。 “那几年,报上应该报道过此事,说我的女儿在那次袭击中丧生。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并未真正死去。受伤后,她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只是一颗子弹嵌入了她的大脑。 那种伤,当时的医术来看,和死亡无异。 那年,查尔斯·达尔文只是一个初入生命科学院的年轻人,却展现出惊人的生命科学研究天赋。 他的初次生命延续实验并不完美,虽能延续生命,却无法延续意识。 这个理论颇为奇特,他宣称在特定低温状态下,能将人体长久保存。 起初我不在意,但关乎奥菲娜,我别无选择。于是,我的女儿成了实验的第一位志愿者。 根据达尔文的提议,先将她冰封,待几十年后科技足够解冻,取出她脑中的子弹,再设法唤醒她。 荒诞,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于是,我开始了等待,一等就是几十年。其间,帝国出现了名叫南丁格尔的少女,我曾期待她能治愈我的女儿,却发现她只能疗愈伤痛,无法取出奥菲娜脑中的子弹。 之后,我竭尽全力支持达尔文,让他登上生命科学院院长之位。否则,凭他那专注科研、不通人情的头脑,怎能坐上高位? 我顶住重重压力,赋予生命科学院研究自主权,几十年来不遗余力地培养人才,为他的生命延续计划造势。一届又一届,我倾尽全力继续担任帝国帝王,只为等待他告诉我,我的女儿有希望重见天日。 这是我们最初的约定。 然而,达尔文成为院长不久,竟突然放弃了生命延续计划,转向恶魔学的研究。 我知道,恶魔的二次侵袭给帝国带来了重创,恶魔学或许能照亮帝国的未来。 可我的未来呢? 我竭力将帝国铸造成如今的模样,究竟为了什么?... 我并非为帝国子民,高尚并非我的标签,报章中的英勇形象不过虚名。 我只是想守着我唯一的女儿。 然而岁月不待,我已无暇等待。 因此,我有权追求我心中的道,就像你今日所行之事。 说到底,我们本质上并无二致。” 奥古斯丁大帝话音落下,嗓音略显沙哑,或许平日少言寡语。 推轮椅的侍女并无波澜,或许她早听过这段故事,毕竟大帝曾言,她与他女儿颇有相似。 夏洛克陪老人仰望星空,静默片刻。 此答案出乎所有人预料,谁曾想,圣史中最伟大的帝王,非一心只为帝国的圣人。谁又能料到,他倾尽全力推动生命延续计划,不是惧怕死亡,而是为了一个久未兑现的诺言。 又有谁能知,达尔文教授初涉的课题,正是生命延续实验,只是成为科学院院长,握有科研自由后,背弃了初心,将老人毕生心血弃如敝履。 这段跨越几十年的秘密,足以震撼所有人。 但老人并未因初衷动情,未借这短暂的震惊换取生机。 曾有老乞丐在伦敦破败小巷对华生说过,世间无绝对的黑白。 对错只是世人内心欲望的自我说服,珍爱生命是对,弱肉强食亦是对。节俭是对,享乐也是对。忍耐是对,勇者愤怒也是对。 说到底,世间唯有自私才是真理。如此,满足多数人的私欲,便是正义。 夜色中,帝国最自私的两人并肩而坐,远处的呼喊渐近,无数蒸汽机车驰骋于大道,狂撒恶魔抑制剂。四具恶魔的尸骸触目惊心,夏洛克疲倦难支,无法再分心驾驭深红,任由它静立路边,如一尊浴血的巨像。 他取出一支烟,自燃,又点燃一支递给老人。 “是时候离开了。” 他轻声道。 老人看着那闪烁的火星,怔然片刻,微笑接下。 “多年未曾沾烟了。” 他感叹,接过烟,身后侍女本能欲阻,却见老人疲惫微笑,摇头制止。 随后,贪婪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气息涌入肺部,犹如烈焰过喉,剧痛伴着胸腔痉挛,他的身体已虚弱不堪,久处生死边缘,连污染的空气都不敢吸入。今夜,颠簸车厢,迎风许久,他的身体早已渗出细汗,面色不正常的绯红。 而这支烟,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辛辣,却深入垂死之人肺腑,疯狂侵蚀他的衰朽之躯。 头晕、恶心,血压在辣味中急剧下降,苍白的眼圈泛起诡异的血丝,颤抖的身躯试图呕吐,却无物可吐。 夏洛克看着老人痛苦的模样,一愣。 或许太过疲惫,他的大脑选择了忽略细节。他只想在最后时刻,为对方递上一支烟,却忘了对方已临近生命的终点,怎能承受这致命之物。 吸烟损健康。 吸烟可夺命。 一支蓝烟,成了送这位帝王走向死亡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洛克皱眉,见帝国帝王艰难张嘴呼吸,却只能发出刺耳的啸声。 于是,他俯身拾起脚边的木棍,走去。 面无表情,沉默地刺向对方颈部一侧。 噗的一声。 最微弱的火星能点燃森林,最普通的木棍也能刺穿最伟大帝王的喉咙。于是,尖端穿过干枯的肌肤,直抵最深处的血管,随后被拔出。 奥古斯丁大帝颤抖,下意识捂住脖子,鲜血从指间溢出,他用力呼吸最后的空气,灰白的眼睛凝视夏洛克,似乎想转向看一眼帝国的天空,最终只是痉挛几下,呼吸停止。 夏洛克始终静静注视,未打扰对方的离世。少女不知何时开始哭泣,跪地悲鸣。 同一片苍穹下,有人欢呼,因为人类的未来将美好…… 第162章 失落了 在一片哀痛的氛围中,有些人泪流满面,悲鸣声回荡在星空之下。 游行的队伍逐渐稀疏,但仍有人坚毅地举着沾染尘埃的标语,穿越深夜的幽邃灵灯下,那布条上镌刻着无人问津的秘密,诸如真理的面纱,如罪魁祸首的身份,还有那些逝去英魂的名字。 在孤儿院的一隅,幼小的孩子仰望浩渺星海,回忆起去年母亲陪伴的夜晚,那时他倔强地追问母亲星空究竟拥有多少星辰。如今,他愿用无数寂寥长夜去细数每颗星,只盼母亲能再度询问,他可以骄傲地给出答案。但即使他穷尽一生,母亲也无法再回到他的世界。 一位苍老的妇人又陷入了迷惘,她摆好餐具,慈爱地唤着孙女的名字,当无人回应时,心中那份刺痛瞬间涌现,无尽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 中年男子再次被酒馆主人粗暴地赶出门外,他跌跌撞撞地起身,习惯性地摸索口袋,蓦然一惊,继而疯狂地奔回酒馆,高呼自己的遗物失落了——那张全家福,是他亡妻和孩子留在人间唯一的纪念。 无数人铭记着逝者的容颜,他们执着地等待着元凶受罚的那一天,剪下的报纸文字贴满墙壁,仿佛向每一位路人揭示着真相的碎片,他们在等待,坚信裁决终将来临。 此刻,夏洛克凝视着面前静止的尸骸,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 随后,他伸出手指。 虚空裂隙在他身旁裂开,一只触须从裂缝中卷出,捧着一只巨大的神秘手提箱,递至他手中。 那一晚,屠杀持续了三十五分钟。 在古罗马法城,枪声震耳欲聋,响彻三十五分钟。 而在遥远的圣城耶路撒冷,帝国皇太子的加冕大典上,欢呼、呐喊、泪流满面的喜悦,天际绽放的烟花连绵不断,也足足持续了三十五分钟。 巨大的岩石平台上,自古以来不知见证了多少伟人的足迹。此刻,一排身着铂金镶边长袍的神职人员神色庄重,双手紧握太阳花吊坠,静立于台下。身后,军人们持枪如磐石,坚定不动,刀锋割喉也绝不颤抖。 年轻的新任教皇已为帝国君主戴上王冠,手持金色的圣光福音,五指朝天,开始诵读圣光赋予帝国的祝福。神职人员的低吟如同宏伟的交响,天空烟花化作白雾,满地白鸽翩翩起舞,冲破束缚,振翅翱翔在万千信徒与帝国子民的视野中。 人们自豪且满足,即使面临地狱之门的威胁,人类仍屹立不倒,这是种族的荣耀,也是人类的荣光。 帝国新王富兰克林缓步走向台前,面对环绕的扩音设备,他的笑容虽不绚烂,却毫无虚假。 一个落魄贵族走到今天,其经历绝不逊色于奥古斯丁大帝。他站在这高台之上,绝非仅是懂得能源研究的学者,那份坚韧、执着,以及对梦想数十年如一日的虔诚追求,足以让他在任何位置闪耀光芒。 高台一旁,平日只在年度大传教中现身的大教宗们罕见地与政府官员并坐,他们目光和煦,相互亲如故友,口中不谈论政事,只聊聊山间秋叶的斑斓,或是小镇上令人垂涎的蛋糕。 这些和谐的画面被各家报社记者争先恐后地记录,他们了解民众期待,知道应书写何物。 不经意间,镜头捕捉到人群中一位五十开外的军装男子,目光炯炯,轮廓硬朗如雕塑。观者不禁一愣,巴顿将军,那位守护雷德克海峡近三十年的将领,竟然离开了前线,只为出席此次加冕大典? 他已经多久没有在帝国的土地上出现了。 然而,这次加冕典礼,象征着奥古斯丁大帝时代的终结,无论是野生恶魔的可控实验,还是即将普及的新能源,前线战场无疑将最先受益。因此,这位帝国军队的绝对领袖,理应亲自到场,前线的英勇斗争应受到尊重,而帝国背后的无声战斗,他也应向新帝表达最真挚的敬意…… 在崇高的祭典氛围中,教廷与皇权展现着无间的默契,前线的首席将领莅临圣都,以最虔诚的祝贺之词,令那些光影跃动的灵光镜记录下这些铭刻在民众心中的英雄形象。 帝国的子民们沉浸在狂热的喜悦中,他们注视着那些只在天启报上才能见到的伟大存在,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振奋,新时代的曙光仿佛让帝国空前团结,一切都正如报章预言,这是人类迈向神话纪元的辉煌起点。 正当情绪高涨至顶点,神圣的吟唱声逐渐归于平静。 富兰克林先生首次站立在帝国至高无上的讲坛,作为一名研究者,他并未流露出丝毫慌张,只是淡然微笑,开口道: “我们不敢忘怀,我们是圣光纪元先驱者的后裔。 此刻,我们的声音将从这里传向友人、亲人,以及那些在冰霜战场英勇奋战的勇者。 生逢其时,我们历经战火的洗礼,我们追寻着昔日的和平。人类不会在我们手中退却,反而会在我们手中闪耀出更加璀璨的光芒,种族的荣光由我们守护!” “我郑重发誓,将忠诚履行皇族赋予的使命,竭尽全力维护人类的尊严,保护帝国的子民,抵御魔族的侵犯……” “知识,是人类最强大的武器;团结,是人类最坚实的壁垒。” “今日,我们宣告,无用的隔阂与虚伪将被终结,黑暗与背叛已成为过去,人类即将再次屹立不倒,这一时刻,是无数先烈以生命换取,是无数人流汗付出的成果。面对艰难的时代,他们挺身而出,无声的坚持或是发出最值得敬仰的怒吼。” 我敬仰这些人,我渴望成为这样的人。 我愿意接受所有人的鞭策,接受所有人的监督,让我们共同迎接人类的新纪元,让我们一同见证这个美好新世界的到来。” 富兰克林的声音虽不宏亮,却带有学者特有的温和坚毅。这五十年来,他未曾涉足政界,但这篇誓言由他亲手撰写,没有华丽辞藻,字字句句却无比坚定,响彻在圣都万丈光芒之间,将这份坚韧与沸腾的热血洒向下方的人群。 莫利亚蒂静静地站在新任帝王的背后,面容平静,默默注视着那熟悉的背影。然而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一生中少有的挚友,那个可恶却又珍贵的朋友。 夏洛克慵懒地倚靠在轮椅边缘,面色苍白,遍体鳞伤,衣物在无数次枪炮洗礼下残破不堪。一只巨大的宝箱摆在他身旁,只解开了一角,他已经无力再去打开另一侧。 那短短的几十分钟,他耗尽了全身的力量。其实他还在困惑,笼罩的圣光之下,据说第三阶段的魔族无法出现,为何赤红能够突然降临面前。 好吧,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究的问题,但此刻的夏洛克已无力再去思考。他连动弹都无法做到,当奥古斯汀大帝逝去的那一刻,体内所有伤痛瞬间爆发,让他无力地瘫坐下去。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增援的部队飞速穿越悬崖,疾驰而来。他们虽快,但已是徒劳。 夏洛克嘴边的蓝色香烟掉落在地,只剩三分之一,他有些心疼,却无法拾起。 “你现在其实可以杀了我。”他对身旁的少女护士说。 护士缓缓起身,满脸泪痕,她愤怒地瞪着夏洛克,如同看着一个穷凶极恶的恶徒: “我不会杀你,士兵们已经来了,你会被捕,帝国的律法会审判你,你会坐牢,你会走上法庭,你会在裁决中被判死刑,然后在刑场上等待最后的枪决!” 她的语气坚决,仇恨毫不掩饰! 夏洛克微笑着说:“是啊,原本我也以为帝国的法律能做到这些,不然,我也不会来。” 这轻柔的话语让年轻护士一愣,她想起了自己替那位老人传达的命令,心中猛地一震: “帝国是个整体,人类的利益不能以个体衡量,为了整体,总有些人需要牺牲……” “哈哈哈。”夏洛克笑着,因喉咙的鲜血开始咳嗽:“咳咳咳,我明白为什么那个老头子让你待在他身边了,因为你真的很单纯。” 护士沉默了,没有立即回应,晚风拂过,她的发丝在夜色中凌乱不堪。很快,增援部队赶到,无数人持枪对准夏洛克,大声咆哮着不准动的命令。 夏洛克知道,这些人紧张得几乎失去控制…… 第163章 皇权之巅 四日后,古瑞曼神域,皇权之巅——罗马法城 新帝弗兰克林阁下已降临这片权力中枢之地,原本,早在他到来之前,这座城市应已恭候多时,迎接新主降临。然而此刻,由于安保力量的整编、设施维护及城区部分修缮,古老之城依旧透露出几分混乱。 浩繁的运输车在石板路上疾驰,诸多建筑伤痕累累,弹痕斑驳,破碎的灵光灯柱散落街头,仿佛不久前才结束了一场浩劫。虽然主要受灾区限于内城,但谣言依然在外流传,幸好奥古斯汀大帝的陨落消息尚被严密封锁,只是如此动荡,又能掩盖多久呢? 原安保团队成员,一部分已被帝国司法部带走,更多人则在审判庭总部接受详尽的审查。 帝国司法部地底三层,一间审讯室内,巨盏灵火灯投下令人不适的光芒。一名仍着罗马法城卫军制服的士兵坐在灯下,炽热的光线令他背脊微汗。 \"身为第七卫队队长,麾下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弹药充足,足以支撑五分多钟的连续射击!可你们竟连十秒都无法抵挡?\" 阴暗中,司法部官员愤怒地质问。 一位帝王,帝国史上最伟大的统治者,退位之刻竟在帝都遭遇刺杀,此事无人能忍。因此,司法部的人员正不遗余力地审讯,希望寻得一丝刺客的线索。他们深信,卫队内部必然潜藏着大量内奸,否则无法成功。 \"六分钟,穿越外城至内城,三十三道关卡,每条道路都有巡逻,他如何穿透?若无接应,就算我信了犬的邪,也不会相信此事!\" \"下水道中漆黑一片,我亲自查看过!谁能在那种黑暗中一分钟内穿行五条街巷?\" \"两人突破七支队伍围困的大厦,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说过无数次,婴儿诞生时会啼哭,野猫交配会有声响,有些事物必然伴随声响!枪械发射子弹,也必然有声音!绝对,绝对会有声音!\" 四日过去,地底审讯室中,每个审讯者都烦躁不已,并非因为他们得不到线索,相反,面前的士兵积极配合,几乎无所不言。 正是因为这样,审讯者们越发不安。他们发现,那股仅用半小时便摧毁整个城区防线的可怕力量,似乎真的只有两个身影。 而与司法部这股烦躁愤怒的审讯气氛截然不同,教廷所属的审判庭中,针对刺杀的审讯却寂静紧张,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恐慌的气氛弥漫。 一名联络官放下电话,对面前的审判长深深吸气:\"暂时驻扎伦敦的审判员已亲赴城郊军事基地,他对圣光进行了启示,那恶魔自实验结束后,一直存于地库,无人能将它转移。\" \"不可能,换一拨人继续查!\" 审判长疲倦地揉着眉心,四天来,他带领的团队沉浸在荒诞与惊惧中,无暇顾及帝国老皇帝的死,他们关心的是,为何一直没有任何运输记录的三级大恶魔会出现在山巅公路旁。 战斗过的四位契约者已悉数陨落,名为深红的大恶魔独自撕裂了四只同级恶魔,其战斗力令人惊叹,但更令人恐惧的是它的“现身”。 那位生还的刺客似乎无意隐藏,他声称恶魔是被召唤而来...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中,这样的消息无疑是荒诞的,荒诞得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它被严密地封禁,唯有那几个参与调查的队伍知晓其存在。 然而,尽管已经派遣了三波调查者,结果始终如一。 那个恶魔,无法逃离那个神秘的军事要塞。 联络员擦去额上的冷汗,他是少数知情者之一,这些天他几乎没有合眼,一闭上眼睛,那只巨大的恶魔从虚空裂隙中冲出,一爪子将他拍成碎片的恐怖景象便会浮现眼前。 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提议:“或许我们可以派人去一趟圣光神殿,那些神仆或许能给出一些解释。” 伦敦的市政厅效率从未如此之高,上个月刚提出在市内所有街道安装灵能照明的计划,现在便已接近完成,只是那些被挖掘的路面尚未复原,显得凌乱不堪。 贝克街并非主干道,因此未被列入规划,昏黄的灯光依然如旧,将空荡的街道映照得寂静凄凉。 一辆灵兽驾驭的马车悄然停在221号门前,艾琳·艾德勒女士步下马车,而她身后那位沉默的随从无声无息地跟随,仿佛能在阴影中瞬间消失。 “咚咚咚” 她敲响了221号的大门。 很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木质门扉缓缓开启,一名身着白袍的圣职者无声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艾琳步入贝克街中央的古老房屋,如同所有女性一样,环顾四周,嗅闻空气中淡淡的圣洁花香,似乎颇为满意。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坐在茶桌旁的女子身上。 她微笑着走近,看似礼貌,但面对一位教会圣女,她并未虔诚地鞠躬,更未下跪朝拜,只是露出礼貌的笑容,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可被视为不敬。 但这两位女性并未因此产生异议。 她们初次相见,且素未谋面,毫无交集。 在这样的关系下,能让两位女性约定见面的,不是金钱,便是男子。 无论是教会的圣女,还是艾琳女士,都不可能缺少财富。 因此,答案自然是后者。 艾琳坐在哈德森太太对面,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他在哪里?” “血狱” 哈德森太太简单的话语,让艾琳小姐紧握了拳头。 “教皇陛下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吗?”艾琳又问。 “你应该清楚,帝国中能让教皇束手无策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圣光神殿,另一处就是血狱。” 艾琳缓缓吐气:“他们进去多久了?” “我身为教会的圣女,也被血狱拒之门外,不过据我所知,至少已有半月之久。” 闻言,身后那位一进门便仿佛消失的仆从眉头微皱。 她想起自己曾在那个可怕之地待过两天,便几近崩溃,而那两人竟在那里待了半月。 岂非早已成了疯子? 教会与政体有着根本的不同: 前者依赖信仰,存在于人们心中,依靠圣光对人类群体的实实在在的庇护,以及人们在灾难前的精神寄托。 后者则是生活的必需,是人类社会形成的必要条件,是街道、住所、工作、薪资,是每个人生存下去的基本需求。 简单来说,教会的存在依赖于信徒的虔诚供奉,而帝国政体的存在,则是必然的。 这种天然的差异使得教会无需过多的实际付出,仅凭信仰二字,就能获得庞大的民众力量。 同时,这也自然导致其根基只能依赖信仰,只能依靠信徒发自内心的信念。一旦人类不再崇敬教会,教会必将衰亡。 教会初创之时,第一任教皇显然看清了这一点,于是,血狱应运而生。 任何教宗或教职人员,无权干预血狱的运行。 这条规则,就如同圣光神殿的神圣不可侵犯,不受法律束缚。 因为信仰使人盲目,极度虔诚时,不分是非,血狱属于教会,却不归属教会高层管理。只要不影响社会正常运行,即便是教皇亲自来救人,也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圣女的母亲被关在这里,也不会受到任何赦免影响,因为这种行为将动摇信仰根基,导致教会崩溃。 因此,教会在内的地位越高,对血狱的影响力越小。若坐上教皇之位,对血狱的控制力几乎为零。尊贵的圣女殿下想进入血狱探视一人,也需要经过重重审批,一个月能得到答复已是迅速。 至于被囚禁在血狱中的罪犯,自然是最凶残的恶徒...... 第164章 我非常富有 那里,是一片绝望的禁地,残酷无情,失去了人性的光辉。踏入血狱,便是放弃凡人的所有权利。传说中,新囚犯的首次馈赠,便是炽热如火的铁钉。 这并非空穴来风的恐惧,戈弗雷,那个曾疯狂猎杀十余位圣职者的杀手,在血狱中仅仅度过两日三夜,便褪去所有的傲慢,彻底屈服,坦承一切罪孽,只求逃离那恐怖之地。 艾琳低垂着眼帘,没有过多犹豫:“我富有,我非常富有,我能做些什么吗?” 她的话语直接而坦率,像艾琳这般女子,鲜少在他人面前表露如此明了且不含任何寓意的态度。 此刻,她毫无保留地道出自己的最大筹码: “我知晓血狱藏身于崇山峻岭之中,我愿购下那山峦周边的所有产业,包括公路、铁路的控制权,乃至供给血狱食物的一切来源。 我将承担未来十年内,每位狱卒及其家眷的所有生活开支。那里必定有执刑者,他也有家庭,有子女,我愿负担他们数十年的教育费用,让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我只希求他能照料某个囚犯,我想,我能做些什么的,对吗?” 她轻声诉说。 然而,哈德森夫人听到这些,莫名涌起一丝怨怼: “你的财富有何用?那个畜生杀害了帝国的帝王!这种层次的事,你以为金钱就能左右?别说金钱,为了救他,我愿意舍弃我的圣女身份,可依旧无济于事!” 哈德森夫人不解,那畜生究竟有何魅力,让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如此关心,愿意倾尽财力。这个女人似乎比自己更美丽,更成熟些。 好吧,这些此时并不重要,至少此刻无关紧要。她们的目标一致,先救出那个可恨的疯子,其余事情日后再议。 “血狱的存在极为特殊,教廷之人难以在其间产生影响。” “但那是监狱,有人的地方,总有可以影响的因素!”艾琳压抑着内心的焦灼,她身为商人,深知人与社会间的牵绊。血狱绝非单纯的惩戒之地,它存在为警示,为威慑,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人类社会的安宁。 故此,必定有人能说上话。 哪怕囚禁的是谋害前任帝王的凶徒。 想到这里,艾琳猛然一怔,抬头认真注视着殿下的圣女:“你说,帝国的帝王能否做些什么?” 富兰克林的首个实验基金,由艾琳提供。 他的能源实验室,由艾琳资助建立。 甚至后续的所有实验费用,乃至政治公关的支出,皆由艾琳出资。 面对这位帝国的新帝王,艾琳有足够的发言权。 只是不知,这位新王在这件事中能提供何种援助。 迪力非尼行政区,虽被视为州域,却少有城市,位于星球最干旱的地带,人迹罕至,四周山脉环绕,却无矿产。在行政州的西北角,有一座无名山脉,坐落在广阔千余公里的荒芜之地。 这里没有水,没有草木,只有绵延的山岭和风化的岩石。日夜温差高达五十度,几乎没有生物能在此生存,名副其实的死寂之地。 在这座山脉深处,有一个令帝国百姓闻风丧胆的机构——血狱。 实际上,帝国中了解血狱真貌的人寥寥无几,毕竟能进出并活着讲述的人微乎其微。 但每个人都知,那里是人间的炼狱,那里有让常人闻之色变的酷刑,那里持续不断的惨叫回荡数十年,鲜血的气息穿透坚硬的岩石,让整座山弥漫着令人发寒的阴冷。 这样的描绘或许有所夸张,但其震慑力无可置疑。 在这无名山脉的某个地方,一座以岩石和钢铁筑成的高墙静立在烈日之下。血狱主体深嵌山脉之中,仅依靠自然通风供给内部气息。要出去,要么通过唯一出口,要么就是凿穿整座山脉的石壁。 而其外,特殊的地貌使得白日温度逼近四十度,沙漠蒸发出的干燥气息能使人体表温度升高至五十度左右。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只需二十分钟,人便会因生理极限而昏厥。 夜晚,数百里的无垠荒野,狂风犹如冰封之鞭,将气温骤降至零下十五至二十度,这般凛冽之中,凡人肌肤仅能支撑十分钟,随后水分瞬间蒸发,肌肤干裂剥落,大面积的冻疮溃烂,直至死亡降临。 于是此地几乎无需严密的防护,即便在恶魔第二次侵犯之际,这片荒芜之地也很少有恶魔能在此存活,他们的残骸仍被风沙深埋,静待岁月腐蚀。 此刻正值夜幕降临,白日积累的微弱暖意在半小时内被狂风席卷一空,留下彻骨的寒冷。 血狱深处,一片广阔空荡的区域,囚犯们正进食。他们平静得近乎死寂,进食的动作机械而冷漠,或许内心并不愿如此,但他们不敢反抗,哪怕慢一点,吃不下,都将面临恐怖的惩罚。在这片炼狱,连基本的生存需求都被绝望笼罩。 就在这时, “叮当哐啷” 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骤然响起,所有进食的囚犯猛然抬头,望向阴影的方向,眼中满是惊惧。 声音渐行渐近,愈发清晰。 目光追随声源,一抹幽光在昏暗中显现,直至阴影中走出几位持械的狱卒。他们簇拥着一名囚犯——金色的头发,尊贵如王的脸庞,因长久不见阳光而苍白如纸。然而,这苍白反而增添了他的楚楚可怜,对于某些女子而言,他如同童话中走出的忧郁王子。 但那沉重得匪夷所思的镣铐,囚衣上斑驳的血迹,狱卒手中紧握的武器,以及他们如临大敌的神情,无不揭示他是一个最凶狠、最丧失人性的罪犯。 此人的出现,让囚犯们心中的恐惧更甚,他们清楚,那条路通往何方——血狱的刑室。 那里,是世间最残酷、最黑暗、最邪恶之地,哪怕是最坚韧的勇士,身处其中一小时也会丢弃信仰与尊严,变为驯顺的囚徒。而此人每日都踏入那里,停留数小时,有时甚至直至次日才返回。 无人能抵挡那些酷刑,更别提连续一个月的煎熬! 更让囚犯们胆战心惊的是,每次那人走出,总会眯着眼,嘴角勾起淡漠的笑,那微笑仿佛藏着诡异的恶意,让人不敢直视。 他缓步前行,忽然驻足,停留在一位用餐囚犯的身旁,闭目感受着什么。 身后狱卒眼神闪烁着惧意,却鼓起勇气端枪命令囚犯快些前进。 金发男子毫不在意,深深吸了几口气,悠然说道:“此地空气流通,我便在此处用餐吧。”他的语调温和而有礼,但在血狱,囚犯竟对狱卒提出要求,此事本身就荒诞不经。 更为荒唐的是,狱卒犹豫了片刻,竟然同意了。 这一幕中,座位上的囚犯始终处于震惊状态,他明白了,为何能在此通风之处用餐,表明他在囚犯中的地位不同寻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就有阶层。即便在血狱,囚犯之间也有高低之分。能独享通风处午餐的,必是位令人畏惧的重犯。 然而,面对这位金发男子缓缓转身,礼貌询问:“你好,我能坐在这里吗?”连他也不由咽了口唾沫,立刻起身,把整张桌子让给了对方。 几分钟后, 狱卒端来食物,其他狱卒持枪戒备地站在华生身后,不敢稍有懈怠。而华生却若无其事,从容不迫地品尝着难以入口的食物,他的动作既细腻又雅致。 其他囚犯只能远远地看着,揣测这家伙的身份,能在此处享有如此待遇,精神必定坚不可摧,多次出入刑室却未崩溃。 隐约间,恐惧的目光中透出敬畏。 就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突兀响起!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见一位身穿白大褂、佩戴眼镜的文雅男子,从刑室的幽深通道中缓步走出…… 第165章 只有那么一人 在数不尽的岁月中,这片领域未曾沐浴过阳光的照耀,古老的血肉与破碎的肢体在这里滋生出无尽的恐怖。 人们深知,在这极致的残酷之地,唯有最凶猛、嗜血的生物得以生存,它们在腥红的泥沼中翻滚,于血浆触及不到的黑暗中嗡鸣飞翔,繁衍出更可怖的种属,尔后如同蛊虫般被同类吞噬,这样的循环历经了数百载。 令人悚然的是,在这恐怖的境地中,竟还有一人存活着。 只有那么一人。 他沉溺在那无尽的血海中,静静地漂浮,沉浸,随着波澜的血液一同流淌。他的双耳被封闭,听不见任何声响;虽然他能睁开眼,但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他什么也看不见。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丝幸运,因为他听不到那些阴森的低语,看不见那些肆意蔓延的恐惧生物爬满全身,否则他的精神必将遭受难以承受的打击。然而实情是,无法感知,无法聆听,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试验,人们都一致认为,人最难忍受的并非恐惧的声音,更非惨烈的画面。长久的置身其中,人类总会逐渐适应,因为认知会随环境而重塑。 然而,最使人无法适应、无法承受的,却是剥夺感知,隔绝交流。哪怕曾待过最严酷的牢狱之人,都知道最严厉的惩罚并非刑罚,而是那孤独的小黑屋。 然而,血牢的底层,甚至没有这些。听不到,看不到,甚至动弹不得。口鼻被紧紧封住,以防囚徒在血浆中溺亡,营养药剂无情地注入,维持着囚徒痛苦的生存。 四肢关节被束缚,连指尖都无法触动,身躯浸泡在血海中,腐烂的血池慢慢侵蚀肌肤,骇人的生物在裸露的血肉间爬行,灼热的痛楚与难以想象的痛苦永伴,但他不能动,不能叫,不能死。无人交谈,唯有痛苦相伴,连呼唤契约恶魔终结生命也无法做到,因为周边的恶魔镇静剂浓度足以封印最微小的虚空裂缝。 总而言之,这里的囚犯将持续浸没,承受无法适应的肉体痛苦,感受自身随周围腐烂、消融,成为血肉浓汁的一部分。同时,他们的精神承受着最为恐怖的折磨,在虚无中失去自我认知,直至化为一个仅剩痛苦的存在。 这就是血狱的深渊。 夏洛克便在此处,且已度过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怎么说呢…他过得相当不错。过去三十年里,他从未真正休憩过,因求知的渴望、对新刺激的追求,不断运转的大脑,以及身为下层公民不得不面对的房租、食物、如何既能领取悬赏金又不败坏声誉的捉拿罪犯。如今,他难得有了休憩的机会。 地狱中,夏洛克蹲在一具被腐蚀的犬魔旁,慢慢起身,擦去手上的血迹。这一个月,他在地狱里游荡,反正现实世界的自己动弹不得,不如将自己的意识沉浸于此。血池的肉体痛苦对他而言,不过是缓慢而绵长的腐蚀,毫无威胁。在地狱随手捕捉几只恶魔,汲取它们的力量,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唯一的不满,便是有些乏味。 于是,他开始探究那些之前无暇顾及的事物。 此时此刻,他刚把一只地狱最常见的腐蚀犬细致地解剖。字面意义上的解剖。过程中,他发现这种恶魔与现实世界的犬类并无太大差异。相同的骨骼结构,相似的内脏布局,唯一的区别是,它的胃酸分泌异常旺盛,能喷射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但这源于其长期食用难以消化的腐肉,导致胃部需增强消化机能所致。 这一切仿佛在诉说,这腐蚀犬其实不过是现实世界中的犬类,只不过因为某种转变,演化成了现在的形态…… 山岭间时光如幻,世事皆遗忘。 唯有穷极恶毒之魂,方能沉沦至血狱深渊。 奥古斯丁大帝,神圣历史上的伟大冥皇,其弑者必然为世间最疯狂的罪魁祸首。 尉官维克多深信,将约翰·华生送入血狱底层的提议,即将被迅速采纳。 然而,令他困惑的是,这份合情合理之申请竟滞留一周,毫发未动地被驳回。 更为离奇的是,多年前一名犯人在执行台上因突发心疾陨落,此事近日重见天日,竟被定性为渎职,他也将面临审判庭的裁决。 种种迹象暗示着阴谋的阴影,他确信有人在背后操纵,然而向典狱长禀告却如石沉大海,未得丝毫回应。 血狱不容外界干涉,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无论庇护何等深厚,终有一处将制裁他们,那便是血狱! 话虽如此,似乎有种隐秘力量正悄然影响此地。 无奈之下,维克多只能将怒火倾泻在华生身上。 然而结局却是,他在行刑过程中不断遭受那个可恨男子的嘲讽与讥笑,甚至对方还给予他一些嘲讽般的建议,极大地挫伤了维克多的自尊,他已经连续三天无法安眠,只有在其他刑室倾听囚徒的痛苦哀求,才能稍解烦忧。 与夏洛克在血狱中的自在相比较,华生以他强大乃至扭曲的意志力,持续与维克多抗衡。而在血狱之外,那些牵挂着他们的人,日子并不好过... 在黑暗的主宰莫里亚蒂悄然隐退的日子里,血狱的守卫们仿佛受到了神秘的恩赐,众多狱卒得以短暂解脱,而新的守卫部队则悄无声息地入驻,其中还包括那位令魂魄颤抖的制裁者,两周后,他将面对一份充满疑云的裁决。 在凡人聚居之地,规则与权谋交织,尽管教廷高层明令禁止干涉血狱,但总有无形的触角伸入其中。 然而,那些暗中的操作仍嫌缓慢,无法在释放命令下达的瞬间,让囚徒重获自由。血狱之内,每一刻都如永恒的煎熬。 古罗马法城,执政官府邸的秘境书斋,新帝富兰克林静静地审视着手中的卷轴,已不知沉浸多久。头顶的灵光石散发幽蓝微光,但他的双眼仍感疲倦。 他摘下眼镜,掷于案头,轻轻按揉眉心。这位新登基仅两月的帝王,已在短时间内赢得了海量民众的拥戴,这股声望甚至超越了他过去一年的积累。 这种崛起速度令人惊讶,却又合乎常理。究其根本,皆因“力量”。 推行电力自动化生产机械后,数大行政区的上百座工坊效率翻了四倍!商品如潮涌出,工人工资大幅增长,加之媒体的热烈报道,这位能源学出身的帝王迅速成为帝国底层民众心中的偶像。 此刻,几位政要官员在他面前低垂着头,显得十分为难,直到他摔眼镜的瞬间。 “无论多少人,多少辩解,都无法抹去事实。奥古斯丁大帝一手策划的惨剧,便是背叛。”他的声音疲惫而坚定,不容置疑。 两位官员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随后,一人战战兢兢地开口:“但如今是帝国民心最炽热之时,近月征兵数量较以往激增四成。” “我不想听这些。”富兰克林打断了官员的话。 奇怪的是,这位新帝在过去两个月里一直谦逊温和,政治经验不足的他乐于倾听各方意见,谨慎思考后再作决断。唯独在前任帝君遇刺一事上,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决。 “无论他曾经的丰功伟绩如何显赫,犯罪之时,他便是罪人。” “我不想抹杀奥古斯丁大帝的功勋,他值得帝国人民敬仰,但功过不能混淆。这不是平衡木,一边的重量无法掩盖另一边的罪孽。” “你们应知,我并非传统政客。在我的信念中,一加一始终等于二。唯有根基正确,其余理论和实践才可能成功。所以,奥古斯丁大帝的罪行终有一日会公之于众,民众有权了解真相,评判伟大的,唯有历史,而非我们。” “我赞同分阶段公布此事,但我不能接受永远隐瞒或美化事实。” “再者,那两位刺客固然丧心病狂,但奥古斯丁大帝涉嫌背叛、篡权,及查尔斯达尔文院长之死。他的审判早该进行,这是帝国司法的失误。因此,我认为那两位刺客不应囚禁于血狱,而应交由正常司法程序处理。” 富兰克林的话语看似理性,但那些久经政坛的老练政要总能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难道这位帝王意图庇护那两位凶徒?实则,这还不是最令人费解之事。 帝国的某些圈子中,一些难以置信的消息悄然流传,因为有人刻意让这些事曝光。 比如,新任教宗似乎也不愿让那两位圣史上最恐怖的刺客留在血狱。而圣女殿下不止一次请求进入血狱探视二人。甚至,一些与那两人毫无瓜葛的商业巨头也在密切关注他们。 这种奇异的现象在帝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群中流传,引人深思和好奇,仿佛那两人身上聚集了无数目光。 就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海边小镇的河堤边,一名伤痕累累的老乞丐不知从何处出现,他拖着残缺的身体,来到一座石屋前,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门扉。 那敲门声轻得几乎被夜色吞噬,只在附近回荡片刻,便消失无踪。片刻后,门内传来脚步声,随之门扉缓缓开启…… 第166章 食腻之刻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立于门扉之内,岁月在他的脊背刻画下深深的痕迹。 在这漫长的夜晚,唯有那位负责传送天启的年轻人,才能叩响这扇门扉。然而今夜,月光洒落,门后的长者看见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影子,瘦弱且残破,半张脸与一侧臂膀尽失,空荡的衣袖随风轻轻摇曳。 于是,两位白发苍苍的长者隔着开启的门扉,在静谧的小镇之夜中对视,静默仿佛永恒。 此镇倚山濒海,沐浴月华与日出的第一缕曙光,是世间最恬静的恩赐。然而,有智者言,人类的贪婪源于适应力,再美之景也有厌倦之时,再佳肴亦有食腻之刻。 故而,一位阅尽世间美景的老人,其吸引力早已消磨殆尽。老者豁达,老者怀旧。临终之际,他们凋零的心智会选择遗忘新奇,转而回味过去,岁月令他们放下执着,抛却年轻时的冲动,沉浸于回忆的海洋,拾起那些曾填满心房的感激或恨意,犹如诗篇的终章,画卷的收笔。 黯淡的煤气灯在海边小屋中闪烁,老但丁家中并无珍馐款待,唯余清茗几许。他缓步将壶中香茗倒入面前这位流浪者的杯中,满腹话语却无从说起,直至良久,他终于开口问道: “为何当年要置我于死地?” 这问题古怪,尤其在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对坐之时。提问之人,却是帝国至强的神只,使得问题更加诡异。 谁能挑战但丁大人的威严,又有谁胆敢染指他的生命?然而,世间鲜有人知那天从天际降临的无声流星,以及那摧毁半身的巨掌。 老乞丐拿起酒杯,深思熟虑后答道:“当年我年少轻狂,愚蠢地以为能改变世界。而你的归来超出了帝国的预期,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对抗整个社会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该存在。” 说完,他饮尽杯中茶水,舔舐无味的嘴唇,略感遗憾,若是美酒该有多好。 “仅此而已?”但丁问。 “对你来说是如此,因为你认为我能做到。就像当年你坚信,独自闯入地狱并非难以想象之事,否则你也不会回来。”说到这里,老乞丐不禁感慨: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你在地狱门外陨落才是最好的结局。你无法理解,当再次冲回人间时,帝国某些人有多么恐慌。对他们而言,你跨越地狱之门比邪神冲出更令人恐惧。对付邪神,尚有枪炮火药,但面对你,却无计可施。” 交谈间,时间缓慢流逝。老但丁苦笑一声:“的确,那时我也年轻,还好我及时醒悟,于是选择了在此隐居。未曾料想,那些人始终心存疑虑,认为我死去方能安心。 起初的几年,我心中确实有些怨恨,几次冲动欲杀掉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所幸,我最终忍住了...” 言至此处,老但丁忽然怔住,目光带着兴趣看向对方,迟疑片刻,问道:“你来,是为了那个年轻人?” “嗯。”老乞丐点头,“难道你没察觉,他与你何其相似?只是你当年忍住了,他却未能,不...他根本未曾抑制。” 但丁微露讶异:“所以,你隐藏多年,只为他敢于站在我面前?” 闻言,老乞丐不满地放下茶杯:“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隐藏多年,难道你以为我在惧怕你,躲避你?”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我倒觉得是。” “胡说,不是!” 争论突如其来,不合两位老人的交谈常态。他们相视一眼,随即沉默下来。 片刻后... “总之,我已发誓不干涉帝国之事,你找我,无济于事。” 苍茫山岭间,一驾白霜马车穿梭于冰封的岩壁,迎着狂风,艰难抵达一座犹如远古城堡的巨大门前。 车内,几位身着白纱的修女与一位披着普通风衣的女子缓缓步出。血狱的守卫望着他们,心中疑惑,能寻至此地,显然非等闲之辈,难道她们不知血狱囚犯无权接受探访? 然而,当一名修女递上一封盖满十二个部门印章、厚达十指的文书时,守卫眼中的疑虑转为茫然,继而震惊,抬头望向那尊贵的身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终,血狱的狱卒并未下跪,向教廷圣女展现虔诚。若在别处,他们自然不敢失礼,但这里是血狱,他们对任何人都不应过分卑微,尽管并不等于不敬。 经过严格查核那份耗费月余时间才办妥的文书,狱卒表示必须先禀报典狱长才能决定是否放行。话音未落,典狱长便从小侧门匆匆赶来,体态微胖,虽未在众人面前行过大礼,亲自迎接已足见其敬意。 在典狱长引领下,圣女携侍从踏入这座帝国最为森严、最神秘的监狱。穿过狭长的走廊,跨过几道幽暗潮湿的铁门,典狱长擦着汗,向圣女解释,并非故意拖延,血狱的规则自创立起便已定下,非一人之力所能更改,他已尽职尽责提供最大限度的方便。 从典狱长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这位圣光选中的人间使者充满敬畏。言谈间,众人走过一道栅栏门。 因血狱无探监之说,故无专用的访客室。为了给圣女找个合适之处,典狱长只得清空办公区的休息室,也因此途经囚犯的隔离区。 那些在血狱中度过了无数岁月的囚徒久未见过女性,看到栅栏那边身着洁白纱衣的修女,皆目瞪口呆,本能地注视,甚至有人向前几步,欲看得更清晰。 典狱长目睹此景,憨厚的笑容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心寒的冷漠,轻轻示意身旁的狱卒。简单的一个手势,囚犯如堕冰窟,慌忙跪地,发出凄厉的哀嚎和求饶。狱卒们未加理会,直接将其拖走,惨叫声渐渐消失在监狱的转角,无人知晓他将面临何种恐怖的刑罚。 勿妄视,勿妄行,勿妄言,勿妄问。在血狱,最好忘却身为人的所有,仅存如无魂之物。 这是血狱最常见的场景。然而,这一幕让圣女殿下的心蒙上一层阴影,她难以想象,她的两位客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变成何种模样。 终于,她来到一间休息室,典狱长告诉她,要见之人已带到... 第167章 美丽的房东夫人 昏暗的殿堂内,几件古老的家具散落在各处,为这次神圣的探访特意挪来一张雕花桌至中央,两侧分别安放了一方座椅。公主殿下端坐其上,头顶的灵石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但这无法驱散这处常年笼罩于阴影之地的诡异寒意,四周静谧得连空气中的悲鸣声都仿佛在耳畔低回。 长久的等待后,门外传来了沉甸甸的铁链撞击声。紧接着,一名手腕被铁枷束住,双脚沉重镣铐的囚徒踏入视线,哈德森夫人与华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发现囚犯衣衫整洁,发肤干净,仿佛刚沐浴过,但在领口之下,偶尔瞥见的狰狞伤痕和无血色的唇,揭示了他在幽暗监牢中承受的非人折磨。 公主殿下的呼吸瞬间变得紊乱。 然而华生仍保持着贵族般的微笑,即便身陷囹圄,仍向她优雅地致意:“久违了,希望我的模样没吓到你,美丽的房东夫人。” 听闻此言,押送他的卫兵面露疑惑,不解为何高贵的公主殿下要见一个囚犯,更不解“房东”之意。 卫兵们的困惑尚未消解,哈德森夫人已径直转向他们询问:“我可否与他单独交谈片刻?” 此言一出,卫兵们面色大变,一旁的狱长也惊讶不已,连忙挥手阻止:“殿下,此人是此狱最为凶险的罪犯,极度危险,您怎能与这般恶徒独处?” “请放心,我与这位约翰·华生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况且他此刻被如此严密地束缚,应无伤人之力。”公主殿下冷静回应,“况且,我可以留下我的侍女在此,安全无忧。” 她说的侍女,正是身后那两位白袍修女,她们虽外表柔弱,但实力远超这些手持法杖的卫兵。 狱长略一迟疑,终究出于对圣光的信仰,恭敬地点头同意。 于是,房间内只剩下华生与哈德森夫人。 门扉轻轻阖上,哈德森夫人强忍的平静在眼中泛起一丝微红。 “受了不少苦?”她明知答案,仍问出口。 华生却微笑回答:“还好,只是食物差了些。” 哈德森夫人望着华生温文尔雅的面容,心中升起一丝不满:“我不知道我究竟前世造了什么孽,原本平静的生活,却成了圣光之女,而我的房客,竟成了史上最可怕的罪犯。你们这两个傻瓜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哪有人敢弑君?哪有人仅凭两人头脑发热就弑君?!” 她的质问愈发愤怒,最后带着哭腔:“你们知道自己欠了多少租金吗?就这样死去,如何偿还于我?” 华生听罢,心中颇感委屈,明明是被夏洛克这家伙牵连至此,如今却还要受此责备。更何况,当初他入住贝克街221号时,夏洛克曾保证免去租金。 正思索间, “他呢?我申请的是两人探访,为何只有你一人出现?” 提到此处,华生的笑容中闪过一丝忧虑。犹豫片刻,他开口道:“夏洛克因亲手终结了奥古斯丁大帝,被视为绝对罪魁,被关押在血牢最底层。我想,那里并非探访之地。相信我,若你看到我这样都会心痛,那么没见到他,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 此话一出,哈德森夫人的心脏猛跳,随之涌起的是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楚。 她在心底咒骂,却不知在骂什么,或许是这囚禁之地,或许是对那位自诩为最伟大侦探,如今却成为最可怕罪犯的人。 片刻后,她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对华生说:“再坚持一会儿,莫里亚蒂说他有办法让你们脱困。” “脱困?”华生微怔,随即苦笑。 血牢的规则严苛,除非外界将这场疯狂的谋杀视为正义,否则它不会接受任何赦免。公主的意愿无效,如今的教皇也无法,如果他所料不错,新任帝国皇帝富兰克林恐怕也在努力,但似乎同样无济于事。 弑杀奥古斯丁大帝之事,其影响实在过于深远... 面子,有的源自血脉与权柄,有的源于血汗与坚韧,有的倚仗历史的馈赠与命运的青睐。嗯,尽管难以捉摸,但历史与命运确是塑造英雄的要素之一,正如帝国古谚所言:“时代铸就英豪。” 若非地狱之门洞开,若无第二次魔族侵袭,帝国恐怕已非今日之貌。更直白地说,若非那位如利剑般穿越千里冰原,勇闯地狱深渊的老者,人类或许早已在这世界上消失无踪。 某种程度上,正是那位老者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人类的命运。尽管背后有无数战士的献血,无数财富支撑的前线供给,无数政治手腕维系的后方稳定,以及人类不懈的科研进步。 然而,万星璀璨中,总有一颗最为耀眼,那位老者终被铭记,被感激,被崇拜。在帝国漫长的历史中,他成为一个独特而极致的存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因为,每个人都欠他一条命。 海边的小屋里,老人静默地凝视窗外的星空,有人说,逝者的灵魂升腾天际,化作繁星中的一点。他不禁自问,自己离世后,灵魂会翱翔天际,还是会重返那所谓的地狱? 思绪不由自主地重溯那地狱中的一年零七个月,那些诺言,那些挣扎,那些对错难辨的选择。 无人能在圣光庇护下召唤出三阶大恶魔,这是铁律。因此,若年轻人真做到了,唯有圣光默许这一可能。 这一异象骇人听闻,无人知晓其含义。士兵们不知,圣光神殿的隐世神仆们不知,就连那年轻人自己也懵懂未解。 老人凝视夜空,沉思良久,仿佛做出了决定,披上长袍,推开小屋的门,步入夜色。 那一夜,整个海滨小镇沉浸在莫名的颤栗中,无数目光见证老人走出小屋,沿着海风轻拂的小径前行,直至跨过小镇边缘的公路。 此刻,一切都静谧无声。然而,当老人身影消失在镇外,小镇的灯火逐一亮起。 街头杂货店的女店主平日威严,此刻却焦急地拨打电话;钓鱼老汉顾不上提裤子,匆忙跑进对街的电话亭;小镇唯一的报社,值班守卫一改常态,笔挺站立,向电话那头报告着什么。 这一晚,整个小镇陷入恐慌,信息如涟漪般扩散至帝国各处,让更多人彻夜难眠。 三十三年来,老人首次踏出小镇。 而在老人离开小镇的前一个小时,远在伦敦市区,白教堂的一名修士被窗外持续的金属撞击声扰得无法入眠。最近几日,整个伦敦正进行电力替换工程,深埋近百年的煤气管道被挖掘,换上了电力设施,对市民而言是福祉,却给临街居民带来不便。 月色朦胧中,修士穿过昏暗的走廊,用钥匙开启大门,步入教堂前厅,打算在这不眠之夜进行礼拜,这是圣光信徒虔诚的体现。 然而,当他站在巨大的太阳花雕塑下,正欲借月光翻开圣光福音,一股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下意识循味望去,惊讶地发现在教堂前厅中央,似乎躺着一个人,周围散落着些许物品。此刻已是深夜,白教堂通常在黄昏六点关闭,难道这人是在做礼拜时睡着,被关在了里面? 不对,礼拜区不大,他记得清清楚楚,关门时信徒们都已离开。 修士呼唤两声,无人回应,于是走近查看... 第168章 一无所闻 血狱坐落于崇山峻岭之间,外边是一片无尽的荒芜之地,此地未有报童传递每日的灵界资讯,仅有的几台偶尔响起的传音石碑,物资运送者亦对这片阴气沉沉之地敬而远之。每次卸货后,他们便匆忙驾车离去,仿佛惧怕那些曾在此遭受残酷刑罚的亡魂会诅咒他们。 总而言之,血狱内部的执事们对外界发生的种种并不及时知晓。比如近一个月来,轰动各界的连环凶杀案,狱长或许略知一二,但执行职务的狱卒们却一无所闻。 什么白雾修道院的惨案。 什么裂腹魔的手笔。 什么三大城池因恐惧而实行宵禁。 什么在无法逃脱的幽室中,凶手凭空消失。 这些报道在这段时间持续引发帝国民众的惶恐,以致有些行省甚至下令禁止当地媒体再报道此类事件——主要是因为这位从未露面的杀手确实在不断行凶,且始终未曾落网。 当然,血狱中的人对此浑然不觉。这里是囚禁之地,除非那位被称为裂腹魔的凶手被捕,预备送进血狱,否则与他们毫无瓜葛,他们无需知晓。 这一个月,狱卒们依旧照常作息,按时巡逻,大声命令囚犯列队受检,一切如常。只是令人费解,三个月前被关进来的那位金发囚犯,按理早该行刑,为何至今仍安然无恙。而那位传说中被囚禁在血狱底层的恐怖罪犯,此刻是否已化作只知道哀嚎和痛苦的血肉? 在这个信息封闭的牢狱,最底层囚犯无疑是三个月来狱卒和囚犯热议的话题。 奥古斯汀大帝陨落的消息仍未传开,帝国百姓不知情,血狱之人自然更无从知晓。他们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恶魔才会被投入数十年未曾开启的深渊牢狱,他在外界究竟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而那罪犯又是怎样的神通广大却又恐怖至极的存在。 就在三个月的猜测和低语中,夏洛克缓缓睁开双眼。 一道光芒投射在他脸上,昏暗的灵火灯让他本能地眯起眼睛,三个月不见天日,即便在冥界的诡异日头下,他的身躯仍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度。此时,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推车上,身上的束缚比血狱底层的更加牢固,甚至口中也被钢铁面具封住,只留几个小孔供呼吸。 “我被关了多久了?”夏洛克问道…… 在长久的沉寂之后,他的嗓音如同磨砂般的低沉,令连夏洛克自己也为之一怔。 推车前后的狱卒显然得到了指令,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有四周持着魔能枪,警惕戒备的卫兵短暂投来一道目光。 那些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惧,夏洛克一览无遗。他暗自思忖,外界是否已将他描绘成三首八口,披着人皮的恶魔。 行进几分钟后,他被推进一间封闭的石室,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头戴铁盔,身披护甲,手持魔能枪,背后还有专为对抗地狱恶魔的军用手炮,将他团团包围。 一名狱卒启动高压魔水喷洒,冲刷夏洛克的身体,粘稠的血污从他身上剥落。随着水雾散去,他那完好如初的肌肤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里的人对血牢底层的残酷略知一二,因此他们无法理解,此人何以未被扭曲成腐朽疯狂的躯壳。 然而,他们无暇深思,更不会发问。他们心中仿佛预感到更大的惊奇。清洗过后,狱卒们以神秘莫测的手法,不解绑就为他换上了全新的囚服。 夏洛克全程配合,只是心中困惑,他将去何处?若是行刑,又何必这般费尽心思? 带着疑惑,他被推出石室,走过蜿蜒的通道,穿越岩洞中的开阔空间,最后进入另一间密室。 随着推车缓缓升起,他看到了那位身着朴素长袍,安然坐在椅中的老者。 夏洛克懵住了。 在这三十年的生命中,他曾经历过震惊,当他初次踏入贝克街221号,瞥见地狱的缝隙,穿越异世界的沙尘,触摸扭曲的日轮,思维殿堂在脑海中展现,深红之力裂开虚空,爬出恶魔的那一刻——这些瞬间都令他震撼。 但从未像今日,他瞪大眼睛,用最复杂的心智验证自己是否仍在梦中。他感觉自己在岩石深处看见了曙光,看见了一个久违的面孔,甚至报纸上都久未出现的人物。 苍白如松针般坚韧的头发,清风拂过海洋般的静谧双眸,脸上刻着岁月的沟壑,如同山峰的裂痕,让夏洛克一时无言。 他只能沉默,因为就连他,也无法理解这位老者为何会在此现身。 但丁俯视着从未谋面的年轻人,目光掠过,发现对方束缚得严丝合缝,于是自然地转向旁侧弯腰静默的典狱长。 \"让他下来吧,我年纪大了,抬头太久会累。\" \"是。\" 典狱长立刻回应,连解释也不敢,更不用说揣测解开犯人束缚是否会对面前的长者构成威胁。他不敢质疑,不敢反抗,唯有遵从,因为老人的命令就是他的职责。 这无关尊崇、卑微或虔诚,而是他必须如此,因为面前的是一位神只。 何人才能被称为神? 有人会说,神本为人,因做了凡人所不能之事,故成神。 但这还不够。 地狱之门开启后,初代教皇踏足这片满目疮痍的世界,整合残存的信仰,为圣光建立统一的教会,引领信徒登上世界之巅,探寻无人知晓的圣光神殿,教廷就此崛起,成为世人的希望。他是否称得上神? 帝国机械学院创立,蒸汽驱动的武器与战车守护南极大陆,抵御恶魔三百载,这些人算不算神? 达尔文教授将恶魔学推向巅峰,证实野生恶魔可控,吹响了人类反攻地狱的号角,他算不算神? 奥古斯丁大帝带领人类度过第二次恶魔入侵的黑暗时期,给予帝国六十载的休养生息,这算不算神? 这些人皆如神一般存在,却无法称为真神,因为他们皆有死期。 一遭杀害,便会死亡。 初代教皇死于内部叛乱,瓦特勋爵在格拉斯哥大学的实验室中被割喉,达尔文在实验中被恶魔撕裂,奥古斯丁大帝死于一场疯狂的刺杀。 死去,便不再被称为神。 如今,整个帝国仅有一尊活在世间的神只,如同圣光降临的具象,信仰凝结的化身... ... 第169章 又有何力量 但丁·阿尔吉耶里大人 他与凡人截然不同,因他是超脱于世的神只,任何狡猾的诡计或浩荡的军团皆无法动摇其分毫。在这坚固的基础之上,他又能轻易抹去任何生灵,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权贵, 富可敌国的豪绅,或是藏匿于层层防御之下,深居地底要塞之人。他能穿越千里尸骸血海,闯入冥界之门,这世间又有何力量,能抵挡他的杀意? 这理由看似粗犷且蛮横,但武力所铸就的神只,力挽狂澜,拯救危难中的世界,挡住异界的侵袭,在每一个人心中铭刻下无法撼动的神殿。他,便是如此的存在。 鲜血铸成的牢笼严禁探访,繁复的书面申请才能换取一窥之权,无人能免。然而,这位老者空手而来,从风沙中缓步踱出,无人敢质疑他的威严。 深藏于血牢底层的重刑犯,无人可探,无人可赦,唯有死亡等待。然而,当这位老者提出相见,谁敢违逆? 老人曾言,不再插手帝国之事,他将在海滨小城以渔夫之姿度日。然而当他再次踏上小镇边缘的石径,何人胆敢阻挡? 夏洛克被释放,手腕的枷锁,脚踝的镣铐,遮面的面具,逐一褪去。老者喜好品茗,于是桌面多添了两杯清茶。典狱长握着茶壶,静静立于一隅,不知是否该放下,也不知是否该离去。老者未发一语,他便不敢妄动,只如一根无声的晾衣架,静默站立。 相较于典狱长,夏洛克的状态略佳。他用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抵挡住了老者带来的精神冲击,但仍残留一丝震撼。 “我听说,你杀死了奥古斯丁。”老人淡然启唇,提出了预料之中的问题,“为何?” 他的声音平静如湖水,仿佛讨论的并非关乎生死,更非大帝的陨落。 典狱长不自觉颤抖,茶壶盖轻轻擦过壶身,令他瞬间冷汗涔涔。 夏洛克微微垂首,暗自思量,这位伟大老者的声音,竟与贝克街早餐铺里的老者无异。于是他慎重答道:“有罪之人,理应受死。大帝奥古斯丁涉恐怖屠杀帝国子民,杀害科学院院长,我不能忍受无辜者的绝望,不能眼睁睁看着人类英雄陨落在阴诡的算计之下,所以我杀了他。” 夏洛克嘴唇微干,嗓音沙哑,却依然平静坦率。 老但丁微抬眼皮,眸中虽有岁月斑驳,但平静的眼底,仿佛有瞬息的光芒闪烁,他微笑摇头:“你不必对我撒谎。” 直截了当的质疑,夏洛克竟未反驳。 老人继续说:“我能猜到你的想法,或许你觉得我此行是为了救你,于是你想塑造一个英勇无畏的正义形象,像是为正义舍弃生命的反叛英雄。但遗憾的是,我不是来救你的。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帝国公民,不会做超越公民权限之事。” 但丁大人的言辞虽平和,却并无多少说服力。毕竟,他能坐在这里,已是超越常人的伟绩。 “讲讲真实的缘由吧,我虽然疏离社会,但请别骗我。” 夏洛克凝重的神情随这话渐渐平复,他并未抬眼看老人,只是淡笑道: “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等那个老头子死,等了半年多,最后没死,有些不痛快。再有,杀死一位帝王,感觉挺刺激的。” 刺激? 这种无法理解的理由,听上去荒谬而狂妄,透着自负的嚣张。 “你不怕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若能选择,杀帝王无疑是最快意的死法。” 好吧,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无疑是个疯子。典狱长感受到背后越发冰冷的汗水,本能地想要斥责,但老人未言,他也不敢稍作声息…… 还有哪颗太阳能如此耀眼? 无疑是那颗太阳! 那颗镶嵌于赤红天穹的炽日,那颗俯瞰九幽深渊的烈阳,那曾跨越无尽星辰,轻轻触碰夏洛克指尖的神迹,将他引领至浩渺星海的光芒,更是那位大人的神曲中描绘的神圣之日。 若承认目睹过,便等同于承认涉足过冥府之门,引出无数秘密的连锁。这些秘密,夏洛克并不愿与人分享。 于是,他抬起目光, 犹如懵懂后辈,凝视着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 眼前,那双眼睛并无横扫千里冰雪的霸气,亦无帝国内神祗的万丈辉芒,更无海边老者日出日落的平淡,只有深邃如静谧刀锋的平静,如削壁般无声刺入夏洛克视线,直抵灵魂深处,快得无法抵挡,重得无法逃避。 帝国文典中的锋芒之形容,在此刻显得苍白。夏洛克真切感受到眼前老者眼中的利剑,刺破防御,如同昔日斩破冥府冰崖、恶魔洪流,无惧无畏,碾过无尽战车,那双曾注视圣光与邪神的眼,如火炬般炽烈! 这道目光与夏洛克的视线,在这狭小空间交汇。 \"我说过,别试图欺骗我。\" 大人文但丁再次强调,已是多次。 然而这次,仿佛血牢深处,积淀千年的罪恶与杀伐,悄然泄出一丝,言语落地之际,角落的典狱长只觉山外深夜的严寒飓风席卷全身,冷意穿透肌理,五脏六腑颤栗,双腿无力,瘫软在墙边,再无妄图欺瞒的念头。 唯有夏洛克,依旧镇定地望着老人,嘴角难得漾起敬仰的微笑。 这个道德底线模糊的侦探,也有他敬畏之人,首位便是眼前的但丁大人。 因此,他未闪避,亦未回答。 这目光交错的瞬间,寂静沉重得几乎窒息。 最终,老者眼中的锋芒如春雪消融,隐约透出欣赏之意,微微颔首。 \"如果帝国多几个像你这般青年,我何必订阅那些乏味的报纸,小字对视力不佳的人来说太不友好。\" 他抱怨着,不知帝国各大报社听闻此言,明日的印刷字体会否焕然一新... 第170章 你乃人族一员 在遥远的大陆上,有一位名叫夏洛克的年轻人,他与常人不同,能游走在梦境与地狱之间。然而,老但丁,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以沉静的目光注视着他,悠悠说道: “你要铭记,你乃人族一员。” 这话语虽怪异,却令夏洛克同样感到迷惑。他本就是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老但丁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语重心长地继续道: “我曾暗中了解你,不论你个性如何,不论你心中所思,无论你的执着为何,我只要你永记,你是人族,应始终与人族同在。” 老者的话语如同寂静湖面上的涟漪,缓慢而深沉,希望以此唤醒年轻人内心深处的认知。夏洛克皱眉,他听出了老人语气中的微妙,仿佛“人族这边”并非仅此而已,似乎还暗示着另一侧的存在。 “切勿忘记今日之言!”老但丁注视着夏洛克,期待回应。 “自然!”夏洛克坚定地回答。他是人,必与人族共存,哪怕他曾涉足冥界,与诡异生物为伍,他也不可能倒向恶魔,任凭自己沦陷于那奇异生物的世界,就算他成为地狱主宰,邪神般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闻言,老但丁微微点头,轻声留下一句震撼人心的话: “若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了人族,我将亲自降临,赐你死亡。” 这平淡的宣告,从老者口中说出,犹如天罚,如雷霆自九天落下,粉碎一切。然而,夏洛克却对此微微歪头,不解其意。 “所以,您还是会来救我出去吗?” 老但丁愣住,眨了眨眼,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片刻后,他恼怒地摇头:“胡言乱语!我已说过,我只是平民,有何权能带你离开这里?” “可我是死囚,注定在此终老,那您方才所言又作何解?” “罢了。”但丁大人粗鲁地打断了夏洛克:“时间不早,探监时限将至,我也该走了。” 说罢,老人缓缓起身,背影略显佝偻,步向审讯室外,未留下告别之语。他是海边的渔夫,是帝国的神祗,是偶显尴尬的长者,也是那能降下神罚之人。 夏洛克凝视着他的背影,敏锐的目光揭示真相:那弯曲的脊背并非真的佝偻,只是主人选择如此,若他愿意,随时可挺直腰板,再次成为曾经傲视天地的神只,重返人世的尊荣。 但或许,没有人愿意目睹那一天的到来。老但丁坚称自己只是普通公民,严格遵守探监时限,未满一刻钟便自行离去,这正是合格公民的行为。 然而,无人能随意踏入血牢,更别提探监。也许,老人并不知情。而探监之时,寻常公民绝不会让典狱长敬畏地在一旁颤抖。也许,只是老人年迈,忘却了典狱长的存在。总而言之,老人或许是真糊涂,亦或是有意为之,他来见夏洛克,言语之间强调自己无法解救他,然后平静地离开。 自此以后,夏洛克不再被送入那无光的深渊,华生也未再踏足刑房。刑房管理者维克多被裁决司带走半月,归来时已判若两人,遇见华生总是刻意避开。而那位血牢的典狱长,似乎总巧遇夏洛克于重监区,无声地微笑致意。 血牢,残酷而森严,没有充足理由,死囚绝不可能离开,更无特赦可能,这是铁律。典狱长近期不断强调此事。就连但丁大人来访,也未释放那两位重犯。 然而,这一天,一位携带着厚重卷宗的审判庭官员来到血牢,递上紧急文书: “特殊事件,情况紧迫,我必须立刻见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在最初的审查之际,这些血狱的守卫并未完全领悟这个词的深意。 如今的神域帝国,景象一片繁荣,除非魔族的第三次浩劫降临,否则何来紧急之事?然而,当那位少女的名字跃然于犯罪档案之上,所有览阅此卷的守卫皆瞠目咋舌,仿佛事态确已危急至极! 幽邃的囹圄之内,光芒仅来源于那些嗡鸣作响的炼狱灯火,石壁上的潮湿斑痕透出一丝诡异的气息,耳畔不时飘过遥远的凄厉哀嚎,然而凝神倾听,却又空无一物。 娜塔莎·诺布尔,初登审判庭调查员之位,隶属第三司,资历尚浅,经历的案件亦不多,但她天资卓越,性格刚毅,甚至可称疾恶如仇。这种对罪恶的赤裸憎恨,让她在某些案件中展现出非凡活力,也赢得了部分审判庭高层的赞赏。 此次,她遵循直属上司,第三司首席审判官斯坦莱·霍普金斯的命令,被派遣至帝国戒备最森严的血狱之地。 她的使命,是与一位囚徒进行交涉。 了解恶魔的不一定是执法者,往往是另一位恶魔,而洞悉变态恶魔的,必定是同类。故此,审判庭中常有进入牢狱,让死刑犯对某案发表见解之举。然而,亲临血狱找寻囚犯的情况实属罕见,对娜塔莎而言,更是首次经历。 起初,这位年轻审判员并未将此行放在心上,毕竟她对自己坚韧的意志深具信心。尽管听闻过血狱的恶名,但她毕竟是审判员,怎会被一所监狱所震慑。 直至真正踏入血狱,她才真切体会到,为何此处被誉为帝国最恐怖的所在。 此刻,她在狭长的廊道中行进,前方是一位年迈的狱卒,手持便携炼火灯,微弱的光晕似乎泛着淡淡的赤红,他看上去六十有余,瘦削而平静,但娜塔莎总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 “那些人好可怕……我能听到他们的悲鸣。” 或许因这地方鲜有人迹,使得这位老狱卒孤寂已久,些许神经质。行进间,他絮絮叨叨: “还好他们都关着……但一想到我也与他们同处一地,便无法安眠。” 就这样,一边嘟囔,一边前行,终于,廊道尽头显现出一道大门,更像是一堵厚重铁壁,仅下方小门供人进出。 老狱卒掏出一串钥匙,正欲开启,忽然,他的手停滞,侧头,忧虑地望着身旁二十出头的女子:“你听说过沙洛克·福尔摩斯吗?”他低沉问道。 娜塔莎摇头:“接到任务时,才首次听说。” “……”老狱卒沉默片刻,接着说:“我以前也没听过。但相信我,我们没听过,并非他不够知名,而是我们的地位尚不足以知晓他的名字。” 老狱卒的话语中透露出警示的意味:“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或许是你的司想以此磨砺你,但我必须提醒你。别和他多言,不要给他笔或发簪之类的物品,也不要接受他递予的任何事物,始终保持至少半丈的距离。他所说的一切,勿信,勿对视,完成任务后,立刻离开。” 娜塔莎皱眉,作为教廷最高司法机关的一员,竟对一个囚犯心生忌惮,这令她颇感不适。 “老先生,你可能没注意到我的身份,我是审判员,隶属于审判庭第三司,不至于惧怕一个死囚。” 话音未落,老狱卒缓缓转头,在昏暗的炼火灯下凝视娜塔莎,半晌后: “那人,是从血狱最底层爬出来的……我在此任职四十年,见过的血狱囚犯屈指可数,每个都是最疯狂的恶魔,无人能活着离开。 唯有他…… 而且,我从未见过,被囚禁在重刑区的犯人,能每半月放风一次。每次他外出,身边都会跟随着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我想,似乎有人竭力保持他的精神状态。 他不是普通人,总之,相信我吧,这是为了你好。” 这是老狱卒最后的告诫,随即,他开启了重刑区最深处的大门。 娜塔莎步入其中…… 第171章 那些幽暗中 在幽邃的重禁区域内,光线仿佛被黑暗的魔法所侵蚀,一条幽深的石砌长廊延伸至尽头,两侧的铁栅栏厚重且冷硬,静止不动就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魔力扑面而来。 继续穿越这无尽的阴影,她途经一间又一间牢狱,那些幽暗中,她能感知到一阵阵诡异视线掠过她的身躯,如同无形的毒蝎在肌肤上悄然爬行。 很快,她抵达了最深处,那里,关押着夏洛克的所在。 娜塔莎一直认为,对一个被困的亡魂无需过于戒备,毕竟他已被禁锢于此。但这里沉重的氛围似乎影响了她,她不自觉地遵循着老狱卒的叮咛,紧贴着墙壁的边缘,远远地打量着那囚室的内部。 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囚室的条件比其他牢房要优越许多,竟有一张床,而其他牢狱只有粗糙的稻草垫。床边,散落着一些烟盒的残骸,此刻,在阴影中,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沉浸在沉睡之中。 “夏洛克先生?”她以礼节性的口吻呼唤。 见里面之人毫无回应,她提高声音再次尝试:“夏洛克先生!?” 终于,那个沉睡者仿佛被唤醒,缓缓起身,步出阴影。 明暗交界之处,一张苍白的脸孔显现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恶魔面容,没有狰狞的黄牙与突出的眼珠,只是一个寻常的人,除了脸部轮廓更加鲜明之外,没有任何骇人的特征。 紧接着,那铁窗外的声音响起: “把案件资料给我。” 声音平平无奇,甚至带有一丝刚从梦境中醒来的困倦。 娜塔莎闻言,不禁提高了警惕:“你知晓我为何而来?” “当然,我没什么特别擅长的,除了对案件有些独特见解外,不值得一位审判官跋山涉水找我。所以,快给我吧,我已经无聊至极。”夏洛克说着,指向牢房一侧的滑槽。 娜塔莎皱起眉头,察觉这个囚犯似乎与众不同。略一迟疑,她还是将案件资料放入身边的铁盒内,轻轻一推,盒子滑入了牢房。这是为了防止狱卒在送餐时过于接近犯人而设立的机制。 夏洛克取出文件,随意地翻动着。 嗯...好吧,他的浏览太过随意。厚厚的卷宗,他不过看了不到一分钟,随后,他迷茫地抬头,望向牢房外的少女审判官。 “仅此而已?” 娜塔莎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对方的速度竟如此之快。随即,她说道:“这两份卷宗已经相当详尽了,目前我们只能提供这些。” 其实她能理解眼前的男人,虽然只有杀人犯才能最了解杀人犯,但这两起凶案异常棘手,警方束手无策,转交给审判庭,也久未寻得线索。作为死囚,他既未亲临现场,也没全程跟踪,仅凭文字记录,确实很难找出突破口。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牢房内的犯人便打断了她: “不,我是说,就这两份?” “嗯,是的。”娜塔莎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就这两份? 下一刻,她震惊地看到男子将两叠厚厚的卷宗扔回铁盒,推向她: “如果只有这两个案子,那它们早已解开。” “???” 娜塔莎陷入长久的沉默,或者说,她愣在原地良久。 确认自己并未听错后,她下意识地问道: “凶手是谁?”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审判庭虽然不是全由天才组成,但一名审判员跟踪此案已逾一周,仍未有头绪,而眼前这家伙只看了一分钟的卷宗。 然而, “第一个案件,死者在驾驶蒸汽机车时遇害,车辆应该是新购置的。十有八九,凶手是她的好友或是亲近的亲人。如果其中有人熟悉操纵蒸汽机车,嫌疑增加30%;若有医生或护士职业者,再增加30%;如果某人有四小时内有效的不在场证明,嫌疑再增加30%。如果以上三点全中,直接审讯即可。” “啊?这...为什么?”娜塔莎问道。 当然要问,这种看一分钟案宗就锁定嫌疑人范围的行为,听起来像是胡言乱语。 而牢房内的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未待对方开口,他已经提前开始解释。 “死者是贵族家的千金,失踪两天,发现时四肢被切断,头颅也被割下,分别装在袋子里丢弃在小巷。这本身就非常离奇。” “哪哪有离奇?” “分尸啊,你知道分尸有多费劲吗... 在这个奇幻世界,分尸的行凶者仅存两种可能,一是出于内心的诡异渴望,痴迷于肢解之术;二是被迫为之,无法抗拒的命运使然。” 夏洛克的声音如同空谷回响,他瞥向那堆散乱的卷宗,暗示着其中的照片:“你可查看那些分尸的图像,刀痕杂乱无章,绝非熟手所为,恐怕凶手耗费了近七八个时辰才完成这残酷之举。 还有一张照片,显示死者左下肢,皮肤上残留的暗褐色血渍,那是血液与胃酸交融后的色泽,意味着凶手在肢解过程中呕吐了。 此等行径之人,绝非出于热爱屠杀的类型。 所以,凶手只能是那类不得不分尸的。” 娜塔莎依然呆立,作为审判官,她能理解夏洛克的推理,但无法进一步深究,于是片刻后她又问道: “若非自愿截肢,就能锁定凶手吗?” “当然。”夏洛克回应,“肢解之行,排除喜好或发泄,剩下的动机无非是便于携带。然而,你看这分尸手法,四肢破碎,躯干却完好保留。 躯干最重,体积最大,若为搬运,理应首先分割,然而凶手对此视而不见,这就显得不合逻辑。 另外,或许有人企图将尸体切割,以混淆时间线,或者拼凑成另一具尸体。但我坚信,你们审判庭的验尸官定能识破此类诡计。 再者,或许是便于掩埋,或者分批运往远方,亦或死者身上有特殊标记,欲借此隐匿,甚至有食尸以毁灭证据,碎尸便于烹煮。 然而,这些理由皆不适合此案,毕竟凶手已大张旗鼓地将尸体抛在了巷子里。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是,凶手肢解尸体,是为了掩盖死者的死亡姿态。” “姿态?!” “正是,人死后一小时,尸体会开始僵硬,肌肉紧缩,关节无法活动,你必然清楚。设想一下,凶手杀死死者后,一时无法处理尸体,只好暂时留下,待回返时发现尸体已僵硬,且其姿态能揭示死因,同时暴露凶手身份。 那么,凶手便别无选择,只能将死者的手脚悉数斩断,关节破碎,便无人能察觉端倪。” 夏洛克不经意间摆出驾驶蒸汽马车的模样,一手握住想象中的方向盘:“就像这样,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死者在做什么,对吧。 以此推理,杀人手法显而易见。死者当时聚精会神地驾驶,而凶手坐在她身后,用尖刀或锥子直刺其颈部后方,死者立刻毙命,此处是人脑延髓下方,神经交叉的关键点,一旦受损,肢体虽失去神经控制,但肌肉仍保持张力,因此尸体会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 这也是为何凶手煞费苦心地砍下死者头部,颈后那个明显的创伤,一眼即知死因,法医必定会联想到姿态这一关键线索。 能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的人,未必是医师或护士,但嫌疑度至少在三十成,值得调查。 我已查阅卷宗中死者父亲的证词,作为一名贵族,担忧女儿安全,不愿购置蒸汽马车合情合理,但他可能不知,女儿早已私下用零花钱购买。 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幸福。总之,死者这段时间一直在秘密练车,因此她需要一位教练,当然,懂得驾车的朋友嫌疑最大,而且,坐在后排,对准死者颈部下手易如反掌。 至于为何有四个时辰的不在场证明会列入嫌疑,因为尸僵会在四时后再度松弛,而凶手等不及,急切肢解尸体,便是为了这四个时辰的不在场证明。 这样一来,真凶的身份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确定,卷宗中未提及此人,可能是因其不在场证明而排除了嫌疑人。 就这样,夏洛克迅速解决了第一起谋杀案,破案所需的时间远不如他解释的时间。 而第二起凶杀案更为直观,一名三十岁的孕妇被腰斩,肠脏与未出生的生命混杂一地,死者丈夫兼仓库管理员在午夜被异味惊醒,开门便见到妻子被分成两半的尸体,惊骇之下立即报警…… 第172章 内心并未轻视 在神秘的迷雾中,整个仓库空荡如也,毫无遮掩,显露出其诡异的本质。当仓库管理员开启那扇沉重的门扉时,映入眼帘的唯有死者的遗体,四壁坚固如磐,连一丝风也无法穿透那细密的铁栅格,别说人,就连灵魂也无法逃脱其束缚。 然而,仓库的门却反锁,备用钥匙安静地躺在死者身旁,仿佛在嘲笑着一切逻辑。除非凶手掌握了穿越物质的秘法,否则绝无可能离去,或者唯一的解释便是死者的丈夫就是元凶。 夏洛克审视着这一切,内心并未轻视。这两个看似简单的案件在他看来过于平凡,因为只需调查死者周围的人际网络,找到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物,便能找到真凶,所以他最初才会有那样的疑惑。 是吗? 就这些? 仅是这两桩微不足道的案件? 怎么可能如此? 夏洛克站起,缓步走近牢笼的铁栅:“我明白,找我并非只为这两起案件。 虽然案件时间相近,但地理位置相隔两个行政领地,它们之间没有明显的关联。但我能察觉到,那些案件报告的纸张上有曲别针留下的痕迹,它们曾被并列在一个文件夹中。” 他凝视着外面的审判官娜塔莎:“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连环杀手肆虐?你们对付不了他,对吧? 还有那些突如其来的模仿者,这两起谋杀案的手段并不一致,凶手不可能是同一人。” 夏洛克皱起眉头,若仅是连环杀手,不至于让法庭官员不远万里,来这阴森的血牢见一个囚犯。因此他猜测: “那个杀手预告下一位受害者? 就算他知道要杀谁,你们都无法保护目标吗? 呵呵,真有趣!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告诉我,一定是位重要人物,否则你不会来找我。” 夏洛克的话语中透着不易解读的兴奋,他甚至靠近铁栅栏,脸几乎贴着缝隙,仿佛想把自己的面孔挤出那狭窄的空间。娜塔莎盯着铁栏间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记起了此行的任务,犹豫后,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他被称为开膛手杰克,每次杀人后,都会在死者体内藏下下一个目标的名字和时间。 而在半月之前, 一具尸体中发现了弗洛伦斯·南丁格尔的名字。” 第287章 谋杀病菌? 南丁格尔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夏洛克不由得紧锁眉头。 有人要对南丁格尔小姐下手? 即使是奥古斯丁大帝那样权倾一时,在帝国统治六十载,临终仍疯狂地拉着万千民众陪葬以兑现对女儿的承诺,事后也追悔莫及,不该将南丁格尔小姐牵扯进那场浩劫。 那个女孩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是活在世间的希望,以最纯粹的善意治愈所有疾病,无视财富与地位,单枪匹马改变了帝国民众对生命的看法。 她与但丁大人不同,但丁大人凭借无敌的武力成为人类社会中超越规则的神明,故而难免引人忌惮,不论获得多少荣誉与敬仰,总有人想取他性命。他如今尚在人世,只因无人能终结他,可以预见,若有一天他终老于世,暗处必有人欢呼雀跃。 但南丁格尔不同,她是完美的圣人。 究竟是何人,出于何种理由,想要加害南丁格尔小姐? 根据夏洛克多年侦探经验,杀人犯的动机并不总是理智,或许某人仅仅因为喜好破坏美好,而南丁格尔无疑是世间最美的,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 不过,仅凭一个杀手就想对南丁格尔小姐下手,难道教廷和政府都束手无策? “跟我说说那个开膛手的事。” 相较于之前的冷漠,夏洛克此刻显得专注多了,显然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开膛手极感兴趣。 哦,刚刚提到的两起案件似乎还没解决。 一名孕妇在封闭的仓库内被腰斩,内脏散落,身体一分为二,门被反锁,钥匙留在仓库内部。 这类案件推理并不复杂,法庭不可能查不出,或许是他们分身乏术。 回归案件核心—— 密室杀人案,无论怎么细分,本质上只有两种…… 第一章:密室内外的秘密 在神秘的玄幻世界中,凶手潜伏于无形的结界之内,另一端,他却又徘徊在密室外的幽冥之间。这种奇异的案件,线索落在仓库深处,一柄神秘钥匙隐藏其中,紧闭的门扉锁定了拥有另一钥匙的管理员——死者之夫,亦或是暗夜中的幽影。 然而,凶手岂会自投罗网?世间无人会自陷嫌疑。故此,除非是智者逆向推理,真相或许只有一个——凶手仍在仓库之内,藏于无形。 仓库内空无一物,死者踪迹难觅。她如何藏身于这空旷之地?答案昭然若揭,除却那些痴迷于肢解的邪灵,无人愿将尸身分割,以自掘藏身之所。 从照片中可见,死者身为孕妇,身着宽大的长裙,因腹中胎儿,其胸腹比常人肿胀数倍。正因如此,夏洛克提议寻找身高约一米五左右的人物。 然而此刻,娜塔莎法官已被夏洛克的洞察力所折服,她正式步入此次会面的核心任务——揭示近期帝国中掀起血色风暴的连环凶杀案。 最初,这起案件并未引起关注。在伦敦的白教堂区,一名女子遭到肢解。在贫富悬殊的伦敦,此类悲剧年复一年。警方草草结案,将此案归为寻常命案,因其受害者是风尘女子,无亲无故,未与权贵有任何瓜葛,死亡不过是一则无声的新闻。 但在死者喉咙中发现的小纸筒,却打破平静。纸条上仅有一个名字。然而,苏格兰场的警员忙碌于各种琐事,对此毫不在意。 直至两日后,另一名女子惨遭杀害,死状与前者如出一辙。调查中发现,她的名字正是纸条上的那位。在她被割裂的心脏动脉中,又找到了同样的纸条,上面写着新的名字。 至此,伦敦警方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不仅因为凶手连续杀害两名女子,更因他的狂妄,每次杀人后留下下一个目标的预告,犹如对警方的嘲讽。 于是,苏格兰场在整个城市范围内搜寻纸条上的名字,欲保护此人,同时设下陷阱,捉拿嚣张的杀手。然而,找寻无果。 “找不到?”夏洛克闻言微怔。 “没错,那名字颇为独特,本应易寻,警方甚至动用了外来人口记录,却依旧无果。三天后,1400公里外的另一个州,又一名女子遇害,名字与纸条相符。” 夏洛克沉思着微笑:“一个杀手,跋山涉水千里,只为杀害一名女子……有趣。如果我没猜错,这三位死者,除了都是女子外,恐怕并无其他关联吧。” 娜塔莎点头:“对,她们互不认识。凶手似乎是在随机挑选目标。” “然后呢?”夏洛克追问,“若只是一名嗜杀妓女的杀手,不至于惊动审判庭吧。” 娜塔莎沉默,她明白这些问题至关重要,却要对一名罪犯全盘托出,感觉怪异。然而,上司曾特别交代:此时此刻,唯有夏洛克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想起霍普金斯法官提及夏洛克·福尔摩斯时流露出的莫名信任,娜塔莎皱眉,但最终还是继续说道:“确实,此杀手在一周内接连杀害了三名女子后,又相继刺杀了两位贵族夫人,市长之妻,三位女性神职人员,乃至教宗的母亲。” “你们没阻止得了?”夏洛克静静听着,眼睛里闪烁着疑问。 娜塔莎揉了揉眉心,略带沮丧地解释:“请不要这样质疑我们,这并非我们失职,而是那人实在诡异…… 第173章 久留不归 在幽冥血狱的底层,囚禁着罪恶之魂,唯有极度的苦痛才能终结他们的生命。然而夏洛克却得以解放,虽仍囚于重刑区,却能享受烟草与安眠,偶尔还能在狱中漫步。血狱内的犯人不曾有过访客,重刑犯更是如此。然而那位年轻的审判庭判官竟大摇大摆地踏入其中,久留不归,仿佛对此视若无睹。 狱长对这位名叫夏洛克的死囚,已非仅仅睁一眼闭一眼,而是彻底闭目放人,赋予其最大程度的自由。此行为一旦泄露,狱长必遭各方责难,职位不保,甚至面临严酷的制裁。然而奇怪的是,无人对此提出异议。是啊,谁敢反驳?! 夏洛克虽疯狂杀戮,令帝国无数人夜不能寐,欲其死,但老但丁出现时,所有人只能沉默。他并未明言释放夏洛克,或要求血狱特别照顾,仅称自己为平民。他的步伐坚定,群山万水皆不能阻,起身离开时,阳光独照其身。他无需下令,只需表达意愿,余者自会遵从。 血狱中的死囚无赦免之权。赦免意味着在特殊情况下的法外宽宥,若无赦免,那便是状况未至极致。如今,帝国笼罩在神秘的杀戮阴影下,多人离奇死亡,教宗、神职、政要,尤其是南丁格尔女士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无疑是帝国面临的极端特殊情况。 这次狱中会面持续了三小时,期间娜塔莎向夏洛克透露了关于\"开膛手\"的些许情报。这起奇异的连环杀人案无法仅凭言语详尽描绘,娜塔莎无法搬开整个审判庭的档案。于是,她尽其所能概述了整个案件系列,最后疲倦地收起卷宗,离开了重刑区。尽管她走了,夏洛克深知,这只是开端... 果然,之后的日子,这位年轻的判官时常降临血狱,与夏洛克探讨案件的进展。原本戒备森严的囚禁之地,因一个死囚的存在,竟频繁有人进出。而对于无所事事的夏洛克来说,他在有限的信息中为判官解惑,甚至直言不讳地向审判庭提供侦破思路和建议。 日复一日,南丁格尔小姐被预谋猎杀的期限渐行渐近。终于,某个清晨,夏洛克结束短暂的放风,回到牢房,撕开一封新送达的灵蓝信笺,惬意地点燃,吞云吐雾间,狱卒们踏入重刑区。老狱卫颤巍巍地开启夏洛克的牢门。 “出什么事了?”他靠在床边问道。 狱卒们面露愕然,但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事实,咽了口唾沫:“你被赦免了。” 于是,在他们的引领下,夏洛克离开了囚室。沿着幽长的通道前行,两侧的重犯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他走过,偶尔的目光碰撞,有些犯人甚至颤抖,本能地缩回黑暗的牢笼。 重刑区的囚徒皆是帝国最凶恶的死囚。而比这些死囚更可怕的是,能走出重刑区的人。结合流传的谣言——说这家伙是从那个残酷无情的血狱底层挣扎上来的,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更深的恐惧。 他们不知此人何许人也,但此刻,他们都默契地意识到,此死囚将来必成大器。厚重的大门逐一敞开,穿越昏暗的走廊,夏洛克被带入了一个大厅。 这里显然与监狱内部不同,久违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仰头望向岩壁间凿出的天窗,眯起双眼适应光线。 随即,狱卒前来为他解开手铐和脚链,还搬来一个纸箱放在夏洛克面前。箱内是一套衣物,不再是他的风衣。当然,被捕时,他身上衣物已被子弹撕碎,血狱也不会保留囚犯的私人物品。毕竟,能离开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五分钟后,夏洛克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发现娜塔莎已在等候。“恭喜你,福尔摩斯先生。”年轻的判官庄重地说,“但我必须强调,你被释放并非无罪释放,而是因特殊状况,审判庭需要你确保南丁格尔小姐的安全。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配合。” 夏洛克点头,此事他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作为获释的血狱死囚,他并无劫后余生的狂喜,亦无热泪盈眶的激动,环顾四周,除了狱卒,无人在场,他微皱眉头:“只有我一个人被释放吗?” “当然。” “不行,我还需要我的助手,也要放了他!” “什么?!”娜塔莎震惊,死囚能活着走出血狱已是奇迹,而这家伙竟要求再放一个犯人,简直是疯了。自血狱成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然而,夏洛克看出娜塔莎的震惊,索性坐在椅上,摆出无赖的姿态:“总之,我的助手必须跟我一起走,没有他,我无法破案。” 血狱的狱卒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娜塔莎也未见识过这样的人。面前的男子,身为重犯,能安然走出血狱已是天大恩赐。若非南丁格尔小姐命悬一线,而这家伙确实具备些许侦破才能,谁会费尽周折将他从狱中救出? 但他不仅不领情,还要求释放另一名重犯。 他疯了吗? 狱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娜塔莎紧抿双唇,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别以为我们有求于你,你就真把自己当作不可或缺的角色。特赦只是免除你的刑罚,而非判定你无罪。如若你不合作,我们随时可以再次将你关押,你明白吗?” 道理确是如此。但此时的夏洛克已非寻常人可比,既然他已脱身,无人能再将他关回牢笼…… 第174章 请等一下 他深谙此理,故而对警告充耳不闻,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坚韧,重复道:“我依旧坚持,需要我的同伴,一个名叫约翰·华生的死囚。 如若你们真担忧南丁格尔女士的安全,那么最好尽快释放他。此刻每一刻皆为珍宝,拖延过久,代价你承担不起。”这话犹如炽热的火焰,让娜塔莎愤怒不已,甚至觉得对方已近疯狂,她暗忖,这家伙在血狱中待得太久,或许心智已被扭曲。 然而,正如对方所言,时间刻不容缓。她决定不再与这家伙纠缠,果断下令:“把这个家伙绑上马车!” 话音未落,一声急促的呼喊响起: “请等一下!” 娜塔莎扭头望去,见狱长气喘吁吁地奔来,肥胖的身体随着步伐摇晃,一边抹汗一边走近,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娜塔莎小姐,其实我觉得您该再去请示上级,万一,那个叫约翰·华生的犯人也被赦免了呢。” “什么?!”娜塔莎一愣,不解狱长之意。 如果说,这个名叫夏洛克的家伙能获赦,是因南丁格尔女士身份非凡,那为何华生这个死囚也能获此恩赐,只因为他是个助手吗? 娜塔莎紧锁眉头,她年纪轻轻便踏入审判庭,洞察力不容小觑。她敏锐地察觉到狱长言语间的微妙,作为血狱的最高主宰,他的地位应在娜塔莎之上,却奇怪地用敬语称呼,言语间似乎带着恳求。 怎么回事?仿佛他在紧张地暗示,应按死囚所说去做。 再想起他方才疾步赶来的情景,娜塔莎心中疑窦丛生。她看了看夏洛克,又看向狱长,压低声音,提出了她一直关心的问题:“请问,这家伙究竟犯了何罪?” 狱长圆润的脸庞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巧妙地避开了问题:“赶紧联系你的司,情况紧急,耽误不得。” 说罢,一个狱卒竟上前,扯着电话线将电话送到娜塔莎面前。 她盯着电话,不可思议地意识到,难道狱长对这位死囚心存忌惮? 带着更深的震撼与疑惑,娜塔莎拨通了审判庭第三司内部专线,向接线员复述了情况。 出乎意料,接线员直接将线路转接到新任最高审判官斯坦利·霍普金斯的办公室。听完六星犯的要求,这位新长官没有丝毫迟疑,仅说了一声稍候,便挂断电话。片刻后,他回拨,严肃地说:“将电话交给血狱的狱长。” 娜塔莎被司的指令弄得一头雾水。将电话递给狱长后,她震惊地听见了无法理解的对话: “哦,是我。” “哈哈,好,既然手续齐全,当然全力配合。” “其实早有准备,现在即刻放人。” “不必着急,后续手续可以慢慢补办。” “当然不会给您添麻烦。” 狱长似乎松了口气,挂断电话,随即转向夏洛克,满脸肥肉堆砌出笑容:“福尔摩斯先生,您助手的赦免令已下达,请稍等,我们立刻放人。” “多谢了。”夏洛克礼貌回应狱长,表面工作还需做好,两人又客套几句,狱长便带着狱卒们离开。 只剩下满脑轰鸣、尚未从震惊中恢复的娜塔莎。她无法理解,为何仅凭此人一句话,另一位死囚就能获得赦免,即便是教皇大人亲临,恐怕也无法做到。 她喘了口气,平复气息,心中的疑惑再度翻涌,她盯着对方,忍不住追问:“你究竟是因何入狱血牢?” “杀人犯。”男子平静答道。 “杀了谁?” “”夏洛克微微抬眼,笑了,“只是一个刚退休的普通老头罢了。” 娜塔莎当然不信他仅因杀了一个平民老人就被送入血狱,但他不说,狱长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问题,她终于明白,或许不该再问下去。 此时, “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175章 也是禁地囚徒 娜塔莎仰首,下一刻,她惊愕地目睹一位金发英俊的男子步出阴影,他仰望着阳光,那双本就习惯眯缝的眼睛此刻更显细长,宛如勾勒出的优美月牙。 然而,娜塔莎觉得,自天窗洒下的阳光似乎更加炽烈,灼痛了她的视线。她不禁心怀一丝难以置信的艳羡与疑惑:这位男子,也是禁地囚徒? 人不可仅凭容貌判断,即便眼前的男子风度翩翩,他也仍是禁地的囚犯。娜塔莎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动,希望刚才的那一瞬未曾被人察觉。 随后,她着手办理这两名禁地囚徒的交接手续,过程异常顺利,仿佛规则因这两人而有所松动。二十分钟后,嵌入山体的巨大铁门徐徐开启,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在狱卒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踏入了戈壁山脉的风沙。 干燥荒芜,人迹罕至,这样的景象寻常人见了难免心生不适。但在夏洛克与华生眼中,却别有一番风味。没有了脚铐的束缚,身着的不再是粗糙的囚服,即便是干燥的风掠过,他们也会下意识深呼吸,仿佛能嗅到自由的气息。 此刻,一辆蒸汽动力的马车出现在他们眼前。娜塔莎看向身边的两人,示意他们上车,按原计划离开这片荒漠,她则将于今晚乘坐飞艇前往伦敦。 没错,他们将重返伦敦。开膛手的预告中出现了南丁格尔小姐的名字,审判庭早已与她取得联系并给予保护。由于夏洛克是守护南丁格尔小姐安全的关键人物,故而安全地也被设在他熟悉的伦敦。 其实,开膛手的第一起命案发生在伦敦的白教堂区,如今,他们的最终对决又回到这里,仿佛冥冥中蕴藏着宿命的痕迹。 三人朝马车走去,忽然,夏洛克皱眉,停下脚步,朝一旁望去。娜塔莎和华生也随之转头,只见不远处岩石的转角,另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血牢,这人迹罕至之地,绝不应频繁出现访客,此刻又有蒸汽马车在此刻出现,绝非偶然。很快,那辆车停在他们面前,一位身材高挑、身穿女仆装的女子下车。 娜塔莎皱眉,因为她注意到这名女仆的左手,那并非寻常人类的肌肤与骨骼,而是一种钢铁包裹的机械构造。 女子下车后,如同所有女仆一般,恭敬地向年轻的审判官鞠躬:“娜塔莎小姐,这段时间辛苦您了,不过把这两人送往伦敦的事宜,请交给我处理。” 娜塔莎神色严峻,从开膛手连环凶杀案一开始,她就一直跟进,探视夏洛克,直至将其带出监狱,都是她的职责。好不容易一切结束,现在却又冒出个女仆说要带走两人,她当然不会同意。 而且,她听得出,面前的女仆虽表现得恭敬,但语气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坚定,这让她颇感不快:“你是谁?”她问道。 “塞巴斯蒂娜·莫兰,一名女仆。”女子平静地回答。 “我看得出你的身份,我在问你为哪个组织效力。”她的语气强硬,因为她不信有哪个势力能在审判庭的眼皮子底下抢人。 “我并不效忠任何组织。”莫兰平淡回应,“如果您问的是我的主人,我服务于当今教皇。” 一阵挟裹着砂砾的风刮来,带着岩石特有的炽热,拂过年轻审判官的身躯,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但她并未留意,只觉得今日格外疲惫,脑海里嗡嗡作响,令她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切都荒诞至极。 道路上,一辆并无特别之处的蒸汽马车疾驰而行。莫兰坐在驾驶位,作为一名合格的女仆,她擅长各种生活技能,驾车自然不在话下。 后座,夏洛克与华生并肩而坐,车身的震动减弱,没有刺耳的蒸汽涡轮轰鸣,看来这辆车的引擎融入了电力系统。车窗敞开,阳光与风涌入车内,驱散些许燥热,四个月未修剪的乱发在风中飘荡。 “莫里亚蒂最近很忙碌?”夏洛克不禁问道... ... \"至高教宗大人近来正致力于重构神域的疆界,日夜辛劳,未曾有片刻安宁。\"莫兰轻声道,话语间流露出对主人健康的深切忧虑。 夏洛克凝视着窗外,此刻他才惊觉,原来莫里亚蒂已然登上了教宗之位。 \"好吧,我明白我能重获自由,那小子必定付出了不少努力。回去后,代我向他致谢。\" 莫兰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开口:\"实情是,主上派我前来迎接,也是为了亲自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闻言,夏洛克轻轻一笑。若要深究谁欠谁的恩情,这个话题可就深远了。 当初,尽管莫里亚蒂坚决反对夏洛克刺杀奥古斯汀大帝,那次刺杀却也确确实实地为莫里亚蒂铺平了道路。如果不是夏洛克那不顾一切的一击,拆除了大帝精心编织的关系网,教廷的平静便无法在大帝退位后延续,如此看来,莫里亚蒂能够顺利登上教宗宝座,夏洛克的行动功不可没。 紧接着,为了救出夏洛克,莫里亚蒂必定费尽周折。新任教宗在各方压力下,要违背前任教宗的规矩,释放夏洛克,其中的艰难曲折,夏洛克并不想去细究。他隐约能猜到,那位老人出现在血狱,背后必有莫里亚蒂的影子。 然而,夏洛克尚未悟出,那小子是如何影响到大能者但丁的。 \"不过,你长途跋涉而来,绝非只为传达这份感谢吧。\"夏洛克再次发问。 \"确实,主上言明,他在毫无阻碍地继承教宗大权中,你的助力至关重要。尽管可能并非你初衷,但他仍需给予实质的答谢。\"莫兰说到这里,有意地顿了顿,接着说:\"你在野生魔物驯化实验中展示的那头魔物,主上已通过特殊途径,将其归属在你的名下。\" \"什么?!\" 夏洛克闻言一愣,身旁的华生也瞪大了双眼。放眼帝国,三阶契约者虽不算稀少,但也绝非泛滥,他们都是各自势力的顶级战力,尤其是在前线,许多队伍都以三阶大魔物为核心构建。 因此,三阶大魔物备受重视,每一头都被教廷严密控制,甚至有一整片大陆专用于安置这些巨型魔物。 而夏洛克,目前仅是二阶契约者,他的智慧与触手之力虽强,却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第176章 房内空无一人 自那日后,三日悄然逝去。 莱克指挥官察觉异状时,一切已为时已晚。灵境通讯失去联络,透过灵能扩音试图与室内之人沟通,却只收获死寂的回应。最后,他带着十数名守卫闯至221号门前,然而敲门无果,只得硬生生撞开了门户。 紧接着,他愣住了。 房内空无一人。 不,确切地说,应受监控的两人消失了,留下的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身穿简洁的灵韵内衫,外披一件男子的长袍,双腿覆于轻纱之下,坐在椅上品酌着昂贵的琼浆。 正是几日前送进来的那瓶稀世佳酿。 莱克脑中轰然一震,疾步踏入内室,翻遍了衣柜,搜寻了床底,最终确信,那两名活生生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 “人呢?!”他朝桌旁那妩媚女子咆哮,此刻,再美的容颜也无法让他分心,“这屋里那两个人呢?!!” 女子厌倦地撇开头,试图远离莱克的怒吼:“嚷嚷什么,不是明摆着走了吗。” “怎么走的?” “你问那个俊俏公子啊,他涂了面,穿了我衣裙,还剪了我的灵发。”女子轻轻拨弄着自己的秀发,毫无恼怒之色,反而流露出一丝怀念,“然后,他就大大方方地走了。” 莱克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说有人假扮你离开?” “没错。” “一个男人,假扮你?”指挥官盯着女子绝美的脸庞,尽管三天来面色苍白,但她依然美得令人窒息,莱克气得猛拍桌子,“胡扯,当我们瞎吗?哪个男人能像你?” 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的赤霞珠,喃喃道:“是啊,我这样的容貌竟比不过一个男人。”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幽怨,一丝思念,独自又饮下一杯。 “别喝了!”指挥官并未完全理解女子的意思,但他此刻无暇顾及,怒吼道,“你知道有人乔装离开,为何不告知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是包庇,是罪行!” 女子被吼得心头火起,借着酒劲不顾一众士兵,掀起了遮住双腿的薄纱。 只见她的脚踝被麻绳捆绑,另一端绕在灵能蒸汽管道上:“我也想走,可得能走才行!” 莱克望向那绳索,思绪如乱麻,痛苦地抱住脑袋——这是圣子殿下亲自布置的任务,这下该如何是好? 当然,如果女子想要求救,大可以高声呼救,或是摔破酒瓶,用碎片割断麻绳,轻易逃脱。然而,一想到那位男子的温柔恳求,以及始终展现出的魅力,她怎能忍心揭发他? 或许,这样能让对方记住自己,日后在某个街角偶遇,共享一次晚餐,回味往事,将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另一个人呢?那人又是如何逃走的?” 莱克苦涩地追问,目标逃脱已是失职,他必须弄清两人是如何逃跑的,否则只能准备辞职信。 女子闻言,愣住了,她想起了那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当时,他就那么走进屋里,然后...消失了。 没错,悄无声息地消失。 于是,她只能摇头回应:“我怎会知道。” 片刻后,莱克指挥官忐忑地拨通了一个灵能电话,汇报了这边的状况。 事已至此,他不敢拖延,结果换来一顿严厉的斥责,以及等待处理的通知。消息层层传递,很快传到了莫里亚蒂耳中。得知那两人已逃脱,他先是一愣,最终却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回想夏洛克此人,以及他与对方的种种交锋,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太过强烈。 他只是一个侦探,尽管他一再强调。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侦探能达到他的境界... 动用如此多的人手,甚至让军队驻扎城市,却未能阻挡他,甚至不费一兵一卒便逃离了。 看来,一开始就打算通过软禁来阻止他,是个错误。 这个侦探的影响力太大了,更可怕的是,他仅凭个人意志,只为寻求案件的解决之道! 如此荒谬的事,莫里亚蒂从未想过... 众生并非单靠个人之力前行,一个整体不会因单一的存在而变革,即便如奥古斯丁大帝这般矗立于权力巅峰的异兽,也有着他脚下庞大复杂的网络支撑——军伍、财政、民意、政局倾向...而身为圣子的自己亦然,作为教廷的象征,任何举动皆需无数信徒的簇拥方能实行。 那位被视为神祗的老者深谙此道,故早早退出历史舞台,不再插手世间的纷扰。 然而若这世上竟出现一个孤行者,妄图以一己之愿颠覆整个时代的轨迹,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神灵吗? 或是恶魔? 莫里亚蒂未曾深思,或者说,他早已思索过多,此刻他身处一间藏书阁内,桌案上堆满极致复杂的卷宗,帝国新王的登基大典即将启幕,他将代替老教皇,为富兰克林加冕那顶预示着人类未来的王冠,而后,他也将顺其自然地成为新任教皇,执掌整个教廷。 这是大势所趋,是精密无瑕的计划,一切正沿着最完美的轨迹行进。 他不愿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变数。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骤然响起敲击之声。 莫里亚蒂心知肚明,此时敢敲响他房门的唯有莫兰,于是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 “唉,老朽腿脚不便,就不给殿下行礼了,见谅。”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莫里亚蒂猛然睁开双眼,他自然听出这不是莫兰的声音。 他知道这声音属于谁,只是对方竟能在无声无息间出现在自己门前,这令莫里亚蒂颇感意外。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门口的老乞丐,眼中的惊诧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友善的微笑:“虽说此处看似宁静,但如若我不愿,便是派遣一支精锐队伍,也无法叩响我的房门。” 闻言,老乞丐显得有些尴尬,局促地用仅存的手摩挲着破旧的衣角:“真是失礼,这些年有些疏懒习惯了,竟忽略了这点。” 莫里亚蒂未再追问,恭敬地示意对方坐下,自己则起身,犹如晚辈般站立一旁:“不知您此刻前来,有何事相商?” “哦,你应该还记得我曾许诺过你一件事,对吧。”老乞丐那半张脸上的肌肉扭曲蠕动,说出的话语充满诡异:“我说过,我可以为你除去一人,如今,你有目标了吗?” 书房的窗户被夜风轻轻推开,初春的寒风虽不比寒冬刺骨,却携着湿润潜入骨髓,轻易地带走了所有暖意,仅留下背部一片冰冷。 糖能化解苦涩,爱能治愈哀伤,喜悦亦能掩盖愤怒。 短短几日,由舆论不遗余力的渲染,帝国的氛围已从愤怒转向举国欢腾,仿佛先前的大动荡、大游行都只是一场无人铭记的梦境。 帝国新王的登基仪式在神圣的耶路撒冷城举行,这乃帝国的古老传统,象征着政教长久的和睦关系。过去六十年,这仪式并无差异,总是老教皇在无尽阳光的照耀与民众虔诚的跪拜中,为老皇帝戴上那顶承载了几十年的王冠,仅此而已。 近几年,老教皇不再公开露面,奥古斯丁大帝也因病重鲜少离开古罗马法城,使得登基大典几乎变成了平淡无奇的节日。 然而今夕不同往昔。 站在仪式台上的不再是那位白发苍苍的长者,而是一个五十岁左右,棕发和蔼的男子。 起初,这位富兰克林先生并未得到帝国民众的青睐,因其理念过于超前,他描绘的愿景过于美好,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美得令人不敢置信。 然而不久之前,老皇帝拖着重病之躯,用一场激昂的宣言告知所有人,这画卷是真实的,人类的未来就如此美丽,充满了生机。 此刻,整个帝国陷入前所未有的欢庆热潮,金色光芒之下,万民朝拜,典礼台上的圣子殿下与帝国新王如同盛世开启的标志,戴在富兰克林先生头上的王冠,仿佛是新时代的第一声钟鸣。下方的民众热泪盈眶,庆幸生于这个年代,见证人类踏上伟大征程... 第177章 此事难以解释 在这段时日,帝都的中枢,古老的瑞摩斯法域之中,并未弥漫过多的欢庆气息。 这座城市自成法则,无任何庆典,也不遵循帝国的节日,数万政事人员自圣历启元起,便严守各自的作息,如同一台运转三百载的巨轮,默默劳作。 近来,因先前的示威以及前任皇者的退位昭告,此地汇聚了众多民众。蒸汽列车因频次不足,众人只得暂栖于此,为这座城池平添了几分生机。 日暮三刻,又一列蒸汽列车穿行而来,停靠在了第十一号站台。 近期运输量剧增,交通部门不得不增派列车,此时,一位动人的少女自车厢中步出,朝出口缓步而去。 此刻瑞摩斯法域大多是滞留的帝国臣民,少有人在此站下车,几名乘务员不自主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并非疑虑她的立场,只是她身材修长,美貌出众。滞留者中不乏各地权贵或政要,无人知晓这等佳人是否为高官之妻或是宠眷,仅敢远观,不敢轻举妄动。 女子如是,毫无阻碍地走出车站,行李寥寥,顺利通过安检,终于踏上了这座古老城邑的土地。 随后,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她踏入一座建筑的阴影,就此消失无踪。 夜幕降临,城区的一家酒馆内。 一名带有贵族气质的男子推开大门步入,因近期贵族频繁出入此地,他并未引来过多目光,唯有吧台后的女调酒师瞥了他俊美的面容一眼,却不敢过分注目。 酒馆一隅,煤气灯光昏暗,一名身穿风衣、头戴复古礼帽的男子坐于其中,未背对大门显摆神秘,只是安静地品尝杯中的酒,昏黄光线恰好使帽檐下的面庞陷入朦胧。 华生进入酒馆后,一眼便见到了对方,但他并未立刻靠近,而是拎着小巧的行李箱走向吧台,点了一杯酒。 他慢条斯理地饮着,一如那些错过末班车,被迫停留于此的旅人。 不久,角落里那个孤僻的男子似乎醉意微醺,摇摇晃晃起身,走向酒馆后门。正如所有酒馆,后门通往一条小巷,醉酒之人常在此呕吐。 片刻后... “请问,洗手间在哪?”华生询问。 “哦,在那儿。”女调酒师指了个方向,或许出于羞涩,没多与男子交谈。 华生礼貌致谢,走向酒吧后方,但并未进入洗手间,而是悄然推开酒吧后门。 “你为何比我先到?”酒吧后巷,华生略感诧异地问。 他并无特殊行李,且装扮掩饰,一路畅通,而夏洛克不仅要突破贝克街的重重封锁,还需混入列车或飞艇,更关键的是他需携带无法通过安检的秘宝,任一项都颇为艰难。 但从他的姿态看来,他早已提前许久抵达。 夏洛克耸耸肩:“相信我,此事难以解释。” “好吧。”华生竟未追问,当即接受,随后他又问:“我要的东西呢?” “稍等。”夏洛克说着,走入巷子深处的阴影,再次出现时,手中提着一个散发着淡雅香气的皮箱。 第262章 那人究竟是谁? 这皮箱购于久远年代,最坚韧的牛皮制成,内里布满牢固的尼龙网格,做工精良,历经多年仍未破损。平日夏洛克结案后总会带着它,除便于携带物品外,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此刻,他依然遵循着这习惯。 若问夏洛克如何摆脱贝克街的严密防备,其实简单,如今他的领域已延伸至瑞摩斯法域,只需借助地狱之阳,就能瞬移至此。 他提着皮箱来到华生面前,打开箱子。 箱中并无太多惊人之物,一把手枪,些许弹药,仅此而已... 夏洛克无法理解为何华生执意要他带上这把灵兵,因为这类武器并不稀奇,只需悄然消灭几位城区守卫,就能轻易缴获。然而,正如华生从不探究夏洛克如何从重围中脱身,夏洛克也无意深究华生携带灵兵的理由。他甚至未曾仔细审视那把灵兵,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乃人之常情。 华生拿起灵兵,手腕轻轻一转,灵兵仿佛消失无踪,不知藏于何处。接着,他又将稀少的符石弹丸纳入怀中:“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这次,他是伴随夏洛克潜入禁地,理应尊重夏洛克的见解。当然,他已大致了解行动计划,既然目标是刺杀,首先要确定目标所在。古罗马法城,帝国的权力核心,所有信息对百姓封闭,即便偶有访客得以踏入城区,也仅限于指定区域,无法涉足防卫森严的内域。 因此,定位目标变得极为棘手。还好,人与人之间总会产生交集。这几日,他会找些守卫军士兵及政界人士打探消息。华生对自己的交际手段充满信心,三四天内定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凭借这些线索,夏洛克应能迅速推断出目标位置。目前城区内仍有大量滞留人员,时间绰绰有余。 正思索间... “奥古斯丁大帝位于内域一独立建筑内,大致方向是从23号街区向北,穿越六个安全岗哨,经过帝国财政部大厦和一处园林区,便能看见。”夏洛克的描述,让华生静默几秒,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根据运输路线,每隔二十天,会有几辆载满药材的马车通过城区检查站,我追踪了它们的加油路径,发现皆源自帝国几家药企,进入内域后,停留和折返地点均在那座建筑附近。每半年,还会有医疗团队前往那里。考虑到老皇帝病体不宜频繁出行,也不可能频繁换地,他长期身处那座建筑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五。” 听罢夏洛克的解释,华生的好奇心并未完全消退。对方的推理无懈可击,但他如何获取这些情报? 见华生神色不解,夏洛克并未多加解释。奥古斯丁大帝的防护措施无疑是最严密的,因此每次药材输送的记录都非常详尽。夏洛克的思维宫殿在信息检索方面具备超凡速度,仿佛天然对文字形式的事物异常敏感。只要他想看,信息便会迅速呈现。若非记录详尽以防疏漏,他或许无法如此迅速锁定目标。 “另外,凌晨两点,几个医疗团队会在街头尽头的客栈碰头,他们分别来自帝国的十一所顶级医馆。我认为他们之间相互认识的可都都不大,他们的目的是在奥古斯丁大帝退位后,进行最后一次健康检查。这次退位毫无征兆,很多程序都没来得及准备,医疗团队也是临时受命。相关人员的照片和详细档案需时日邮寄,这是难得的机会,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能混进去吧。” “当然。”华生点点头。 混入彼此不熟识的团队看似简单,实则需要高超的综合能力,巧妙的言辞、观言察色、随机应变。一个眼神、一句语气的微妙变化都可能导致暴露,更何况这些顶尖医疗专家之间很可能早有耳闻。因此,需要怎样的身份,扮演何种角色,都需要精心设计,绝非穿上医疗人员的服饰,躲在角落里装哑巴所能胜任。 华生如此轻松答应,足见他对此事充满自信。然而,夏洛克能获取如此情报,本身已是惊人的成就。 两人互望一眼,感叹对方在某些领域的天赋后,华生继续问道:“那你自己呢?跟我一起混进去?” “我就不去了,毕竟医术不及你专业,形象也略显格格不入。我有别的办法。”华生点点头。 于是,两人讨论了入内域后的联络方式和注意事项。华生转身回酒馆,夏洛克则压低帽檐,步入微凉的夜风中... 第178章 混得如鱼得水 凌晨时分,几辆神秘的灵兽驾驭的天梭停驻于一座宏伟的灵玉酒店之前,从车内抬出的并非寻常医疗器械,而是蕴含着浓郁灵气的疗愈神器。在护法军士的严密监视下,四十多位身穿月白长袍、头戴雕喙灵罩的医师鱼贯而出,向内城深处行进。 这是奥古斯丁大帝以帝王之姿进行的最后一次灵元体检,故此群医无不敬重。为确保检视前的净灵仪式无懈可击,他们都身着光滑的灵皮长袍,佩戴着能过滤魔气的鹰喙面具,这已是当今世间的医师标志。 华生,此刻已悄然混入这队医师之中。 不仅混入,更是混得如鱼得水。 他巧妙的言辞与细微的演技使他在众人面前塑造出不同的形象,此等技艺常被顶级的交际家所运用,他们活跃于贵族盛宴,左右逢源,令新郎亲友误以为其是新娘密友,新娘家人又信以为他是新郎的远房亲戚。如此这般,往往一年下来,宴席不断,无人察觉,甚至还能编织起复杂的人脉网。 然而,华生的手段更为高超,他做得天衣无缝。刚才短短的酒店交涉中,他已凭借高超的医术赢得了多数同行的敬意,甚至与几位年轻女医师谈笑风生,互留了传音符。然而,若那些护士真去联系,只会发现接通的是陌生修士,或是空无一人的符号。 车队穿越重重关隘,持枪的守卫仔细检查每一件神器与医疗器具。因新皇登基大典已落幕,城区交接正在紧张进行,虽然无人料想有人敢潜入其中,但守卫仍对每位医师提问尖锐的医学秘辛,这些问题唯有顶尖医师才能解答,以此辨别真伪。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武器的排查,有强大的镇魔符阵与防护结界,不调动大军,无人能伤及帝国皇帝毫毛。 就这样,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漫长旅程,车队终于抵达一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建筑前。医师们纷纷下车,取下灵罩,接受最后的搜身检查。 此时此刻,奥古斯丁大帝端坐于宫殿顶层的轮椅中,静静凝望着窗外的古罗马法城。数十年的岁月,他早已视此地为家。如今即将离开,心中不禁泛起淡淡的惆怅。 回顾一生,虽满载荣光,却也不断失去挚友、爱女、政坛盟友,乃至理解自己的人。六十年的王座生涯,最后似乎只剩下这座城池,而现在,连这最后的依托也要离他而去。 老人垂眸,挤出一丝干涩的微笑。 就在此刻,他的视线透过玻璃,模糊中注意到下方正接受搜身的医师团队。其中一人不经意间抬头,隔着窗棂与夜色,与他四目相对。 奥古斯丁大帝年迈,视线已模糊,但此刻这模糊的对视,让他微微一怔。 “那人是谁?”他抬起苍老的手,指向那位低头的医师。 轮椅后的侍女走近窗前,俯瞰下方,轻声道:“只是临时组建的体检队伍成员,由于时间紧迫,他们的信息还在传递途中,目前还不清楚他来自哪个医府。” “信息还未送达?”奥古斯丁大帝低语,遥忆过去,每次的安全审查都经过严密筛选。如今,当他即将让位于新皇之时,连体检都如此仓促,竟连一日都无法等待。 老人沉默地眯起双眼。 凌晨,本应是最困倦的时刻,然而古罗马法城并非凡尘之城,所有旅舍与酒店皆属朝廷所有,数量有限,毕竟平日里外来者稀少。 此次传承大典波折重重,退位宣告突如其来,导致大量人流滞留。街头不时可见未能抢到车票与住宿的旅人茫然游荡。一名戴着斗篷的男子走过,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很快,此人来到通往内城的关卡附近,却并未前行,而是悄然融入旁边的暗影中。小巷的风轻轻吹过,一道黑影借着墙缝间的间隙飞跃,翻越数座不算最高的建筑,俯瞰下方街道,同时借助更高的建筑阴影藏匿身形... 苍穹之上,几艘灵舟在云层中翱翔,洒下耀眼的灵光照亮下方,但这样的光芒无法触及融入暗影之中的那个人。他对这座灵都了如指掌,熟识每一道巷陌,知晓每一处防线的布置。 耳畔响起的足音在幽光的映照下显露出建筑的轮廓,一丝微弱的光影足以揭示其位置。一座城市的防御布局讲究精妙,何处设防、如何最大化防护范围,非专业人士不能为之,而夏洛克同样具备这种洞察力。有的街道地势较高,哨岗便能一览无遗;有的小径则巧妙避开了高处的监视,那其中必定藏匿着隐秘的伏兵。 对他而言,只要深入研究任何一行,事情的脉络便能清晰呈现。他脑海中绘制着整座城市的天罗地网,每一栋建筑、每一条街巷、地下的灵脉走向,甚至某些居住多年的居民都未知的秘密通道,他都铭记于心。 二十分钟后,内城一处阴影中的地下水道入口悄然开启,他从容起身,轻轻合上井盖。昏黄的街灯下,光线瞬息万变,他侧身躲入一棵古树之后,避开突如其来的一束灵光照耀,不差分毫。低头继续前行,未让任何人窥见。 又过数分钟,数名配备神兵的卫士毫无察觉地走过,十几米外墙角的微响引起了禁职卫兵的注意,他举起点燃的灵火,然而那里空无一物。如果有双眼睛见证这一切,必定惊诧万分,因为那男子总能在瞬息间找到间隙,穿越巡逻卫队,甚至贴身走过人群而不被发觉,就像预知未来的先知,穿梭在这座灵都,身法如电。 最后,他疾如闪电般扑向一片低矮的灵草,擦过驶过的神骏战车底部,避开无数审视的目光,悄无声息。而后,他如灵猫般弹跳而起,跃过四米高墙,轻盈落入灌木丛中,不惊落叶。 眼前,那座看似寻常的建筑赫然矗立,医疗团队的车辆刚刚离去,医生们的搜查完毕。门口的卫士疲倦地喘息,无人察觉,一道身影已沿着外墙的藤蔓攀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楼顶。 夏洛克的行动诡异至极,无法复制。无人能如他一般,调动脑海中的城市图谱,计算周遭的声音、光线、阴影、人的视线、路径、速度,乃至转瞬即逝的视线间隙。这需要超凡的身手,海量的信息分析,以及预知数秒未来的推理。 他无声无息推开一扇未锁的窗户,发现是间洗手间,不得不说,好运相伴。于是他来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 很快,一名听到水声的卫士进来,视线立即被水声牵引,但还没来得及疑惑,颈后剧痛袭来,他便昏厥过去。十秒后,卫士步出洗手间,沿着原路继续巡逻,只是帽檐压得更低了。 医疗队伍虽不足四十人,但在狭长的走廊中行进仍声势浩大。幸亏之前经过的防线繁多,进入建筑内的警卫便不再那么拥挤。他们被引领至一扇门前,门后是三米左右的弧形通道,药水喷洒,浓郁的灵酒香气弥漫,显然是消毒措施。医护人员戴上鹰喙面罩,经过消毒后,正式踏入房间。 当然,警卫并未放任他们单独行动,一批身着特制消毒衣,戴着过滤面具的卫士紧随其后,持枪守护这些医师。 虽然此举略显失礼,但对于曾经的帝国皇帝,大家均习以为常。房间不小,透过宽大的灵玻,可见一张特制病榻,四周连着各种医疗设备和令人望而生畏的针具。华生猜测,这应是奥古斯丁大帝常待之处,只是他好奇,那些可怕的针尖若全数刺入人体,会带来何等剧烈的痛苦... 第179章 你在干什么 尽管周围弥漫着奇异的魔法气息,华生手中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停顿,医疗队伍纷纷展开各自携带的神秘法器,华生同样如此。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法器简朴而独特。 他正从一只符文针筒上拆卸组件,接着将听灵器的挂耳扯下,与一支巫笔的笔心巧妙结合。他取下指间的婚誓戒指,用力将其拉直,嵌入针筒内,而怀表的金属环卸下后,显得厚重而契合,恰如其分地镶嵌在初步显现的法器枪口上。 仅仅须臾,一柄法枪在华生手中悄然成型,他不动声色地将其隐入袖中,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骤然响起。 华生转过头,只见一名守卫正注视着他。 “你在干什么?”对方问。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守卫虽戴着过滤魔气的面具,无法看清全貌,但声音足以辨识。华生故作镇定地回答:“组装法枪。” 长久以来,华生对这把法枪抱有极大的好奇,因其蕴含着匪夷所思的法力。乍看平凡,却拥有诸多神奇功能,比如拆解——这一特性就让华生耗费了不少时日研究。 它的部件能与众多物品兼容,如纽扣、眼镜架、灵表链、耳饰、项链、火石,不胜枚举。经过无数次试验,这把法枪几乎能在各种物件上分解隐藏,进而潜入各种场合。 夏洛克微微点头,显然对这法枪颇感兴趣,心想找个时间借来玩玩。但此刻绝非时机。 此刻,他与华生已潜入房间,玻璃墙的另一边,正是奥古斯丁大帝接受治疗之处。按惯例,他应很快步入,随之进行生命体征检测,而在这期间,任何一粒魔弹都可能轻易终结老者的性命。 这一切看似轻而易举,然而若换做他人,绝无可能实现。毕竟无人能像华生一般,混入医疗队伍,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入法枪,更别提穿越重重封锁,无声无息地化身为一名守卫,与目标仅隔一扇玻璃。 这正是莫里亚蒂最为忌惮之处夏洛克总是凭个人意志行事,更可怕的是,他确有能力达成。 几分钟过去,众人完成手头的任务,静待接下来的时刻。 一分... 两分... 奥古斯丁大帝体弱,行动稍缓,这是众人皆能理解的。然而十几分钟后,仍未见其踪影,医疗团队中传出了焦虑的催促声,因为他们调配的检测法剂活性有限,拖延过久可能导致数据失真。 就在这时... 忽然,房间角落的灵音扩音器中,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通告,本次健康检测暂时取消,所有人立即脱下防护斗篷,取下法力面罩,守卫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重复,本次健康检测暂时取消,所有人立即脱下防护斗篷,取下法力面罩,守卫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通告突如其来,众人一时间反应不及。然而随着扩音器中的声音不断重复,他们只能遵从,尽管不明所以。 就连夏洛克也不明究竟,以他的推断,他和华生的行动应未暴露,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唯一的可能是莫里亚蒂向奥古斯丁大帝透露了此事。 但这又显得不合逻辑,因为这种突变往往意味着有人在刚才的某一刻发现了异样,察觉到有人侵入。 然而,这次行动直到此刻,本该天衣无缝。 的确如此,两人一路行来,未留下丝毫痕迹。 但有些人做事,不靠线索,不依推理,而是依赖直觉。 就像夏洛克,经验丰富,他看人一眼,无须细观,便能直觉出此人就是凶手。就像艾琳·艾德勒小姐,初次见到夏洛克,便知他日后必能震撼整个帝国。而奥古斯丁大帝似乎亦有此能力,他只是人群中多看了一眼,视线与某人短暂交汇,即使视力不足以看清对方面容。 但他感觉到,一丝微妙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于是,他取消了健康检查,下令备好灵车,以及城市边缘的浮空艇... 第265章 人类,终归是凡胎 时间,是被感知之力牵引的幻象,当在无尽的工作中挣扎,感觉已过万年,实际上却仅过一刻;而与爱人漫步,时间却又变得漫长,缓慢得让人焦虑。此刻,时光仿佛凝固,无声的询问在众人耳畔萦绕,激发了本能的反应,心灵深处预感着即将爆发的轰鸣。 无人再发问,也没有值班表传递,罗马法城的守卫并非愚钝之人,此刻,所有目光聚焦于夏洛克,静谧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在同一瞬间,停滞的时间如雷霆炸裂,夏洛克垂下的手骤然翻起,一抹幽影划过,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警卫被一股毁灭性力量击飞,头颅向上,直指穹顶。 在这刹那间,训练有素的警卫纷纷举枪!他们的心理素质超乎常人,面对突发状况,反应仅略逊夏洛克。然而,哪怕只是片刻的滞后,对于人来说,已足矣。 枪,若未举起,便是废铁;扳机未扣,炸药再烈也无法引爆。空间虽宽,但人群中如此贴近,夏洛克已以恐怖的速度扑向下一目标,当他枪口抬升微露寒光时,夏洛克的手指已无情刺入对方喉咙,猛然一拽,脆弱的气管断裂,发出弹性般的断裂音。 相比之下,华生的动作如同飘忽的幻影,轻巧而无声。士兵的喉咙被撕裂,喉管甩在墙上,同一时刻,华生修长的手持手术刀,在眼前士兵的心脏位置轻轻搅动,那人无声无息地跪倒,鲜血瞬间填满胸腔,从小洞中流出,染红了地面。 瞬间,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同伴已倒地,仅眨眼之间,冰冷的刀锋已抵住自己的喉咙。华生俊美的脸庞从背后悄然显现,微笑着对惊恐的女医师低语:“请闭上眼睛。” 第180章 悄然接近 在与华生同行的旅程中,医师与贤明的绅士共度了许多和谐时光,因此眼前这惊人一幕令她无法置信。那柔和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女医师本能地阖上双眼,紧接着,士兵颈间的动脉如丝线般断裂,血液在重压下喷涌而出,溅满墙壁,洒在周围人们的身上,尖叫声才惊醒了一片混乱。 狭小的空间瞬间失控,喧嚣与恐惧交织,刚才行凶的两人已在混乱中消失无踪,而女医师依稀听见人群中夹杂着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美丽的女士,留给你的讯息是虚假的。” 蒸汽电梯缓缓降落在一楼,陪伴奥古斯丁大帝多年的护士推着轮椅,走向静静等候的蒸汽车。她不解,为何这位曾经的帝王会突然终止健康检查,要知道,要再度聚集如此杰出的医疗团队将是何等困难。而这是他退位后的最后一次机会,就这样放弃,让她深感惋惜。 蓦然,身后的建筑内警铃大作,卫兵如洪水般冲过,涌入建筑深处。隐约还能从头顶楼层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作为一名侍奉过帝国帝王的护士,她并未因这场景而恐慌,却也颇感震惊,看来,老人早已预见到这一刻。 其实,奥古斯丁大帝同样惊讶,未曾料到真有人能闯入这座要塞。若非取消了检查,此刻的他,或许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究竟是何等高人,能如此悄然接近? 老人摇头,不再沉溺于这些思绪,示意护士该离开了。楼内的刺客,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这里是古罗马法城,帝国的心脏,戒备森严。能潜入其中之人,其力量必定令人惊叹。既然暴露,逃脱已是妄想。 艰难登上车辆,随着引擎轻鸣,马车沿着城区街道驶向飞艇停泊场。沿途,卫兵不断朝同一方向奔去,奥古斯丁大帝闭目养神,不以为意。枪声在楼道中持续,弹片在墙体间横飞爆炸,一具尸体从角落抛出,短暂遮挡了视线。 同时,一道疾影掠过走廊,骨裂的脆响伴随着枪声,前方几人胸膛塌陷,倒地不起。数枚子弹精准地钻入旁边几人的头盔,坚固的头盔也无法抵挡那枪的力量,血浆在头盔内炸裂,缓缓沿着护目镜流淌。 这栋楼呈环状构造,一旦刺客被困火力之中,便将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整座建筑布满释放恶魔抑制气体的管道,契约者无法在此召唤恶魔,更何况古罗马法城的主要街道都设有精心设计的恶魔屏障区,即便是三阶契约者,也无法在无尽的火力下幸存。 然而,此刻倒下的,仍是城区的守卫军。每一名守卫都是战力卓越的军人,但在两名刺客面前,竟无法拖延住对方片刻。 大门被猛烈踢开,两道疾影闪入,巧妙地利用墙体避开扫射。但这房间内,又有士兵从另一侧冲来,他们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却有一发子弹率先贯穿了前方一人,鲜血如泉涌,染红了背后的白墙,以及几张面孔。夏洛克已出现在尸体侧方,枪声未息,便将两人狠狠撞向墙面。他们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脆弱地在巨力下爆裂,鲜血四溅。 无人能在他们面前挺过一秒,但人数众多,背后的扫射持续不息。夏洛克疾速侧移躲避,耳畔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串清晰的弹孔,血迹斑斑的墙面炸出无数碎片。几盏煤气灯被流弹击碎,昏暗笼罩,死亡的气息疯狂席卷每一处角落。 夏洛克倚墙而立,感受着墙那边子弹的冲击,问向一旁的华生: “受伤了吗?” “放心,骨头没断。”华生的声音依旧平静…… 在短暂的瞬息之间,二人近乎狂野地剔除了体内疾射而出的碎片,估算着武器的射击间隔。在一个火力稍显稀疏的刹那,他们向着前方再度猛冲,宛如两道狂风。 这里已是七重天界,若是凡夫俗子,此刻恐怕已陷绝望。想要穿越至楼梯所在的领域,唯有将所有守卫斩尽,而这两人,显然非等闲之辈。在卫兵阵型逐渐成形之际,他们已抵达了一处廊道尽头。 这是一条绝境之路。 然而,华生仅与夏洛克的目光交汇瞬间,未发一语,毫不犹豫地拔出神器,瞬间,一声不应属于此武器的巨响震撼整条走廊,犹如一颗天雷在墙体中炸裂,霎时烟尘弥漫,夜风携带着滚滚浓烟,将两人的身影掩藏。 夏洛克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用途的神器,但此刻无暇欣赏,身形一动,跃入黑暗的夜色中。 夏洛克早已具备承受七重天界坠落之力,华生虽是常人,却以敏捷身姿在墙外几个腾跃,诡异般安然落地,速度丝毫不逊于夏洛克。 二人脱离了那个由火焰与神器交织的建筑,甫一落地,头顶的齐柏林飞艇骤然洒下刺目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警报声再度响起,同时,的巨大扩音器在数街区之外疯狂喊叫: “目标从建筑北翼逃逸!目标从建筑北翼逃逸!” 整条街道几乎被封锁,远方的脚步声疾驰而来。两人立刻全速奔向前方的暗影,头顶的探照灯紧随其后,仿佛附骨之蛆。 华生飞奔,忽然骤停,动静之间的切换让飞艇的探照灯几乎脱靶。下一刻,他高举手中神器,朝天一枪,百丈高空的探照灯应声破碎,下方顿时陷入黑暗。 这把神器无疑威力惊人,华生尚未完全释放其全部力量,亦不知能否一举摧毁齐柏林飞艇。若真如此,那伦敦曾经的惨剧或将在这古罗马法城里重演。 失去了头顶的干扰光源,但四周的攻击并未减轻,甚至因视线模糊,守卫军开始肆无忌惮地在目标周边大片区域倾泻灵弹。 之前的建筑内,虽然士兵众多,但受限于空间,此刻来到街道,恐怖的火力得以肆意蔓延,犹如灵弹洗礼,密集的枪响化作轰鸣,碎裂的石块如瀑布般倾泻,尖啸声回荡,火力密集到黑暗中都能看见连绵的灵光轨迹。 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下,无人能幸免。 远处,一辆蒸汽驱动的战车在驶向城区外的道路上平稳前行。从警报响起至今,仅过去了短短数分钟,枪声依然清晰可闻。护士不时回头望向后方,惊讶于何人能引得守卫军倾注如此可怕的火力。 就在这时, “注意,目标逃逸!” “注意,目标进入地下灵脉!” “通知各区域守卫,严密封锁灵脉出口。” 巨大的扩音器中,消息不断传来。即便内域广阔,外域的民众仍隐约听见,一些人望向内域,感觉似有大事发生。 车内,护士流露出担忧之色,奥古斯丁大帝微弱地咳嗽两声,笑道: “不必担心,无论刺客多么强大,在圣光的庇护下,也无法召唤出三阶大恶魔。因此,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护士听完,沉默片刻,最终点头认同。 是啊,再强的人,也是血肉之躯。 似乎,的确无需惧怕。 指挥室内,古罗马法城城区防御总指挥按下扩音器按钮,手指穿梭在发丝间,用力挠了挠头。 刚才他在话筒前的指令,充满无尽威严,任何胆敢侵犯这座城市的狂徒,必将遭到绝对威严与灵力的粉碎,连残渣都不剩。 他的语气向内域所有士兵传达了一个事实... ... 第181章 入侵者 然而,唯有他知晓,在这等恐怖的法术轰击下,闯入者竟依旧存活着,这昭示着何等的惊人之秘。回忆起刚才几分钟内接二连三失去联系的通讯塔,总指挥官全身寒毛悚立。 对方究竟是如何在那般狂暴的压制之下逃离摩天大楼,又是怎样悄无声息地潜入错综复杂的地下暗道呢?让这样的恐怖人物涉足这片迷宫般的地下世界,无疑是一场让人胆颤心惊的噩梦。 他在指挥大厅中焦躁地踱步,面色铁青。警报拉响仅过了五分钟,城区已集结起强大的防御攻势,这堪称是最专业的应对。起初,他以为是帝国的动荡势力在关键时刻发动袭击,企图用自杀式手段制造混乱。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入侵者竟然仅有两人。 他们竟是直接潜入到奥古斯丁大帝常驻的疗愈殿才被险些发现。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完成如此壮举? 想到这里,他庆幸刚才迅速切断了广播,否则士兵们可能会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微颤。同时,他更庆幸大帝取消了这次健康检查,否则,若让刚刚退位的帝国皇帝陨落在城区,他将成为万世的罪人。 幸运的是,一切尚且平安。只是,平安只是暂时的! 在短短几分钟内,他对那两人的恐惧已变得无比真实。他知道,手下士兵正在不断牺牲,还将有更多人死去,而这些死亡似乎无法阻挡那两人。反复权衡后,他猛然吼道:“第三防线何时能准备完毕!” 十秒后,指挥室的门被推开,一名通讯兵颤抖着站在门外:“大概……需要七分钟。” “什么?!七分钟?!” 总指挥猛拍桌面,震得话筒摇摇欲坠。通讯兵紧张地报告:“报告长官,三阶恶魔的运输太过艰难,更何况是一次转移四只,七分钟已是极限。” 指挥官深吸几口气,他知道,调动第三防线的四只驻守城区的三阶恶魔实属不易,再加上恶魔从镇静剂中苏醒所需时间,七分钟已算迅速。若是一般部队,装载过程就要耗时半小时。 他抑制住内心的焦虑,显然,那两个入侵者的压力令他不得不一次性召唤所有恶魔,这多少有些大炮打蚊子的意味。但他明白,这是当前最佳的应对策略。退伍后的战场经验教会他,任何超出预想的状况都必须尽早遏制,否则事态恶化,损失将无法挽回。 为阻拦两个人类,直接动用大型恶魔,也是对那两位刺客强大力量的某种敬意。 此刻,夏洛克与华生正在地下排水管道中疾驰,漆黑的地道里,华生凭借前方微弱的脚步声紧随其后。他心中纳闷,这种错综复杂且毫无光线的环境中,夏洛克竟径直向前,一路畅通无阻,仿佛早已熟记这座城市的地下线路。 事实的确如此,这座古城的防水系统卓越非凡,多年未曾改动,他脑中已有清晰的地图。奥古斯丁大帝乘飞艇离开也在他预料之中,对刺客而言,飞艇便是摆脱威胁的关键。 他没想到,他和华生短短几分钟内,竟对城区安全总指挥造成如此震撼,直接触发了恶魔的调动,且一次就动用了四只。 想想当初提议采用这种防御布局的人,恐怕是有些丧心病狂。这里毕竟是城区,非战场,不会有军队意图轰炸。无论如何谨慎,也不至于让大型恶魔驻守周边。 但不知为何,多年前这种想法竟被通过,于是,第三防线中除了装备齐全的防御部队,真就驻扎着四只长期待命的三阶恶魔! 这不合理,却极其有效。 在圣光的庇护下,大型恶魔无法开启虚空裂隙,这意味着无人能在四只大恶魔的围攻下存活。即便如巴斯克维尔那样能与大恶魔抗衡的人,面对四只一同战斗,也只能狼狈逃窜。 因此,奥古斯丁大帝才会说,人终究只是人... 阴暗的地脉网络无法触及城市的每一寸角落,而长久的信息隔绝也无法准确推断出敌人的踪迹,因此,这对神秘的二人组终究选择破土而出。 一块古老的石栅在寂静中悄然移开,两道幽邃的影子潜行而出。面对整座城市森严的防御阵势,长久潜伏并不实际,仅仅三分钟后,他们的行踪被暴露无遗。 剩余的短暂时间里,暴力的交锋如预演般重演,只是威力更为惊人。炽热的魔焰凝成耀眼光束,横扫街头,崩毁建筑物,尘土翻滚间,万物尽化为微不足道的残片,飘散在这座古老魔城的巷陌,血色、爆裂、尖啸、暗影穿梭,生与死交织的瞬间,宛如地狱的交响曲。 奥古斯丁大帝的魔导飞艇正沿直道疾驰,与此同时,四辆载着巨大铁质封印罐的魔能运输车驶入城区。伴随着几声低沉的金属回响,封印罐的闸门缓缓开启,几只巨大且扭曲的爪子、足肢或手臂悄然伸出。 附近的车辆中,四名面色凝重的战士缓步走出,他们身着普通卫兵的铠甲,但人们敬畏的目光暴露了他们的非凡身份。 “目标位置?”一位魁梧男子直接问道。 “两条街外,向西疾驰。”一名卫兵保持立正姿势,大声报告。 壮硕男子并未多言,他的任务简单明确——消灭那两个闯入者。尽管不清楚为何仅是两人,就调动了第三梯队的力量,但任务即是命令,无需探究缘由。只听砰的一声,他已原地爆发,疾奔向士兵所指的方向。余下三人随即紧随其后,整个行动交接一气呵成,用时不过一分钟,却给予周围众人无尽的安全感。 紧接着,四头三阶大恶魔挺起庞大的身躯,以它们各自的战斗姿态,在城市道路间奔跑、攀爬,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苏醒后的嘶吼在高楼之间回荡。 夏洛克耳边回响着密集的魔炮轰鸣,破碎的石块如暴雨般击打在他身上。 以常人眼光看待二人此刻的举动,无疑是疯狂的。他们能无声无息潜入大帝的宫殿,只隔着一扇魔法玻璃,已是超凡的体现。若幸运,他们或许会载入史册,成为首位刺杀大帝的传奇。 然而,暴露身份的那一刻,一切隐藏与坚持便失去了意义。因为无论怎样,两人无法抗衡整座城市的防御系统。尽管他们已杀戮无数,宫内二十多人,逃出后又击杀近四十人,地面之战又夺走十几个生命。 但这又有何用?即便再杀百人,又能如何?他们在火力压制下艰难躲避,偶尔回击,但卫兵们付出的不过是更多的魔弹和些许破损的建筑。说到底,清扫战场,修复损失,城市便会恢复如初。 入侵者无人接应,无补给,即便是杀人夺枪,终究会疲惫、饥饿。在如此残酷环境下,每秒的消耗都极为可怕。二人能支撑至今,已是奇迹。 他们尚存的气息,足以赢得所有卫兵的敬意。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迅速走向死亡,尤其在第三梯队介入后,结局已无可逆转。 夏洛克冲进一栋建筑的转角,争取到短暂喘息。体内的弹片虽未伤及筋骨和要害,但仍带来隐痛。血痕顺着额头滑落,他擦拭一下,血迹渗入口角,一丝腥甜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想,若是自己的分析能力能通过味道变化探测血液成分,是否能成为一个人形疾病检测器?只需闻一闻病人的气息,便可诊断疾病。但这样的设想显然不切实际,即便成真,日复一日待在诊疗室也太过乏味。 无聊,是否有人曾说过:无聊的生活,还不如死去? 这样的言论必出自疯子之口...... 第182章 却害了华生 在夏洛克心中,对于追寻超凡的体验有着深深的执着,这信念贯穿他的一生。生而为人,定要有所追求,有所坚守,生命的真谛绝非仅限于生存、睡眠与繁衍,那样的生活太过平淡无奇。 因此,夏洛克无视劝阻,踏入了这座古老的神域,决心挑战一位已退位的帝王。 他深知此举何等狂妄,明知奥古斯丁大帝已卸下王权,成为垂暮之年的老者,病痛缠身,即使不杀,亦将命不久矣。 但这并非他所求。 或许有人会说,这样的刺杀过于冲动,风险过大,应当耐心策划,等待最佳时机,待其退居防卫薄弱的村庄,或是归隐故土安度晚年,那时下手,无疑更为简便。 理论上,的确如此。 但这些理论并不适用于夏洛克,否则他会认为,世间所有刺客都该安分工作,保重身体,活得比目标长久,待到葬礼上,才能自欺欺人地宣称:“我终结了你。” 真要杀人,就必须杀,全力以赴,不惜一切,渴望已久,便要在其血泊中沉睡。 当莫里亚蒂言及那位老者不必死,夏洛克便已下定决心,一秒也不想拖延,否则,何谈杀手的乐趣。 只是他这冲动与偏执的性格,却害了华生。 思绪至此,夏洛克侧目一瞥,只见道路另一侧的暗影中,无声的灵能射线疾掠而过,又有多少守卫丧生于那神秘武器之下。华生在暴露前,悄然跃至另一高台,月光下,他那双微睁的兴奋之眼闪烁着光芒。 好吧—— 看来这家伙也乐在其中。 此刻,远处的巷道突然传来一阵阵逼近的咆哮。 那咆哮跨越街道,掩盖了枪声与呐喊,残忍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恶魔的警告。 夏洛克沉默片刻,想望向声音来源,可刚转头,墙体另一侧的灵能攻击便猛烈至极,将他逼回墙后,无法窥见丝毫。 月光下的尘埃化作密集的光点,烈焰又将光点染成炽热星辰,远方的警报与钟鸣不绝于耳,伴随着爆炸的灵能波,墙体碎片以骇人的速度撕散飞溅,仿佛那狂暴的能量欲强行撕裂墙体。 然而,这一切震撼,皆不及那远处传来的咆哮摄人心魄。 三阶恶魔,大恶魔。 不,不止一只。在这轰鸣声中,夏洛克仍能捕捉到细微线索,推断至少有三只,甚至四只恶魔正朝此地逼近。 他淡笑,觉得这些守卫军对自己太过高估。 深深呼吸几口,硝烟中竟带着些许蓝调,令夏洛克精神振奋。 身后的墙体尚能支撑一分钟,届时会被恐怖的灵能轰穿,他的身躯也将随之分裂。夏洛克静静举起从守卫军手中夺取的灵能枪,借着飞扬的尘埃,分析着弹片轨迹。灵能枪只能直线射击,他轻易判断出身后敌人的密集之处。 好吧,这只是习惯,实际上,他只需随意扫射,就能击中大量敌人。 夏洛克藏身掩体,尽可能减少暴露,向墙体另一侧开火,几秒内耗尽了弹药,随即又拿起一把枪,重复先前的动作。 后背的冲击愈加强烈,厚重的墙体已只剩薄片。夏洛克神色平静,知道不能再停留,于是猛然跃起,凌空一脚踢向墙体,借反震之力,横移出一段距离,躲入旁边的建筑之下,这个高度恰好避开了对面的火力覆盖,同时,手中的枪未曾片刻停歇。 即便如此,他的腿上仍中了几枪,但他坚韧的身体足以忽视这些伤势。落地时,他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在间隙中尝试在人群中开启虚空裂隙,毕竟三阶大恶魔的出现,可能意味着周围恶魔镇静剂的浓度有所降低。 然而,这些守卫军训练有素,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士兵背着大罐,不断喷洒恶魔镇静剂的蒸汽,使虚空裂隙无法在人群中形成…… 弥漫的魔雾之中,夏洛克藏于灌木丛后的墙体阴影,双眼紧闭,宛如一截精心修剪的枝蔓,静止不动。微风拂过,携带着渐近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穿过石砾。 步履缓慢却沉重,每一步在碎石上踏响,守卫军并未因三阶恶魔的到来而放松警惕。他们在之前的几分钟已见识过入侵者的强悍,即使敌人已无生还可能,仍躬身前行,采取巷战最严谨的推进战术,谨慎而不冒进。 某人枪口跨过墙体,视线瞬间扫过,只见一道迅疾的影子擦耳而过,带起刺骨的风声。与此同时,矮丛中,一道漆黑的魅影骤然跃出,比风更快,却静谧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在这刹那失声。 前方的士兵反应如电,本能地欲转向射击,却骇然发现身体已不受控制。他的意识仅剩颈部剧痛,随后头颅以可怕的角度折断,眼中最后的景象是硝烟掩映的星辰。他甚至来不及惊呼,生命便在瞬间消逝,身体颓然倒地。 而那道影子已凶猛地闯出灌木,依然悄无声息,仿若整个世界被剥夺了声响。一旁的士兵举枪欲射,却遭一股大力自枪管传入,竟如利铲般割向喉咙! “咔嚓!” 喉骨破碎,黑影却毫无停滞,身躯一扭闪至另一守卫身侧,将其枪械死死压住。同一时刻,那只刚刚砸碎喉骨的手已握成拳,反肘一击,直捣对方胸前。士兵的防弹制服内虽有钢板,却无法抵挡这股恐怖力量的侵袭。 一股热浪瞬间涌向胸口,士兵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心脏痉挛,全身瘫软,生机尽失... 第183章 一切便将终结 在这一刻,初始的破空之声已在十几步之外的虚空中炸裂,狠狠地轰入了五人小组最后那位战士的头盔中。那不过是最寻常的石块,却如微型流星般无可抵挡,坚固的护目镜仅仅在玻璃上留下了爆裂的蛛网和一个小洞,头盔内的面孔早已变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 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发生,而且自始至终,只伴随微不可闻的声响。能在瞬息之间抹去四条生命,这种力量恐怖至极,近乎超乎想象。然而,即使已如此离奇,仍然不足,因为搜寻队伍共有五人。此刻,第五个战士已反应过来,手指已紧紧扣在扳机上,只需一声枪响,一切便将终结。 在这危急的关头,一道沉闷的爆炸声突兀地响起。 远处的士兵身体向后猛地一倾,头盔连同脑壳一同出现了一个小洞,无声无息地倒下。 死亡如此怪异,仿佛被无形的杀手悄然终结。那个小洞无疑是枪孔,却没有激起半点声响。夏洛克望向弹孔的反方向,只见华生向他做了个不必客气的手势,随即融入了黑暗之中。 夏洛克审视着眼前的尸体,心中不由得生出浓厚的兴趣。一把枪竟能在射击时做到无音,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不知华生的枪来自何处,但此刻紧要关头,必须趁无人察觉之际将尸体藏匿。 接下来的数分钟里,夏洛克与华生默契地配合,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四组巡逻的战士。这局面再次给予搜查者们巨大的压力,因为谁都明白,入侵者就在这几条街区中,一旦找到目标, 就意味着直面四大恶魔的镇压。然而,目标始终未现,渐渐地,残余的守卫者们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同伴在烟尘中悄无声息地消失,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吞噬生命。 第三梯队的四名契约者愤怒地立于街区边缘,他们不解为何过去了三分钟,依然无法锁定目标。他们渴望亲自冲入其中寻找,但得到的消息是,入侵者实力强大,冒然闯入可能遭遇暗杀,而环绕在外的恶魔也无法在建筑间挤找,效率低下,且易让目标逃逸。 焦急归焦急,无人质疑此次围剿的决心,更无人提议对这些街区进行全面轰炸,将所有可见之物夷为平地,以此断定入侵者已死。因为笼中之鼠,无论怎样挣扎,终究只有一个结局。 又过了三分钟,前方的街区如同黑洞,不时吞噬着生命。有的队伍发现墙角的尸体,有的队伍在地面发现新鲜的血迹。他们畏惧,甚至在对强者的本能敬畏下,对这两个入侵者产生奇异的敬佩,思虑着,难道那两人真能借助硝烟,一直潜藏,直至抓住某个时机,以震撼的姿态突围,消失在黑夜中。 夏洛克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但他仍未放弃。 正当此时,他的手轻而易举地撕裂士兵的头盔,铁拳在金属盔甲的缝隙中粉碎对方的颅骨,正欲潜入烟尘之际。 忽然,一阵风吹过。 这风从外城区席卷而来,未受太多建筑阻碍,反而在矗立的楼宇间变得更加狂野,横扫过滞留民众的衣摆,掠过内城士兵尚未冷却的枪口,穿越大街小巷,也吹散了持续几分钟的浓烟。 刹那间,月光皎洁,星辰点点,星光如瀑般洒落,将下方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如此美妙的夜色难得一见,若是发生在伦敦,或许会有无数男女相视而笑,街头拥吻。然而此刻,对满手鲜血的夏洛克来说,这却是最危险的警兆。 就在这一刻,街道的另一边,一名新出现的搜索队士兵下意识地回头,随即他看到了数十步之遥的街尽头,在明亮的月光下,有一个人—— 一个身披长风衣的男子。 蓦然回首,四目相对。 没有愣怔,没有惊叫,唯有坚定的枪声响起! 枪声如同唤醒死神的咒语,令那即将逝去的生命睁开了眼! 瞬息间,整支小队不约而同抬起枪,朝夏洛克所在的方向齐齐开火... ... 枪鸣引来更多的枪鸣,深夜里,这震撼的交响乐在天地间骤然奏响。周围的队伍在刹那间展示了军人的坚韧品质,无需指挥,他们仅凭枪声的方位便精准判断出敌人的可能藏匿之处,追逐与包围随即形成。 夏洛克未作片刻迟疑,他不会在这样的关头埋怨疾风,或责备闪烁的星辰,更不会诅咒是谁将巨型恶魔列入城防计划。他瞬间俯身,冲入身边的狭窄巷道! 枪声如期而至,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弹痕累累。夏洛克甩掉沾满鲜血和脑浆的手,巷道笔直,几枚魔弹如预期般射入他的肩膀和小腿。他无视这瞬间的刺痛,意图跃上屋顶躲避更多的魔弹,但随即听见附近传来巨大的头顶声响,那形似竹节虫的三级恶魔正朝此地逼近。 他宁愿在黑暗的巷道中面对魔弹,也不愿在建筑前面对三级恶魔,于是他在巷中快速穿梭,同时敏捷地掏出缴获的魔器,毫不回头地扫射后方。 无数火光点亮巷子,漫天的弹雨径直地向夏洛克倾泻,没有一丝遮蔽。感受着身体接踵而至的震动,他不知中了多少弹,只凭魔弹轨迹,尽可能完美地掌控每一个动作,在翻腾又消散的烟雾中疾速挺进。 仅仅两秒,他冲出巷口,如同一道黑风穿越了枪林弹雨。但刚出巷子,一只巨大的爪子自天际降临! 爪子覆着锐利的鳞片,末端如刀锋般锋利,力量、速度与庞大的攻击范围,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绝望。然而,夏洛克在这一刻,脑中闪现无数残影,那是他无数应对策略可能导致的结果。 他来不及深究这些复杂可能性的来源,此刻,他的大脑反应超乎寻常,也许这是推理,更像是超越凡人的本能反应。在这瞬间,他敏锐地选择了最佳的规避路径,身体瞬间减速,险象环生地在巨爪缝隙间跃起,无视交错的寒光和强风,借破碎路面一踏,瞬间跃出数米。 三级恶魔愣住了,巷口后的守卫军同样呆滞,他们无法理解那人如何在刚才的狂轰滥炸中幸存。 短暂的惊愕后,他们更加猛烈地追击。其他恶魔跨越建筑靠近,外围的三线契约者苦等许久,终于发现目标,立即跟进,准备收割暴露位置的入侵者生命。 夏洛克狂奔,只能狂奔。前方突然出现的士兵队列并未让他躲闪,反而以骇人的速度正面冲撞过去,恐怖的速度伴随着恐怖的冲击力,他瘦削的身体顶着魔弹,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撞入人群。有人飞起,血花四溅,不知是士兵还是入侵者的血。 夏洛克身上弹孔无数,尽管他二级的实力超越普通契约者,甚至能与巴斯克维尔平分秋色,但肉体终有极限,奔跑中,他体内不断震出碎片。他在计算自己的消耗,无法召唤恶魔,但在地狱,至少能提供些许生命力,不至于血流殆尽。同时,他也在盘算如何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短暂思索后,他意识到这个想法本就站不住脚。 一个人要在这座城市的防御力量前存活已是奇迹,如今又有四只巨型恶魔,这个结果无需太多推理就显而易见。他不清楚无敌的但丁大人是否能以人类之躯完成这事,即便能,那也应是在他年轻的岁月。如今,让一个隐退多年、可能晨练都慢悠悠的老人做这事,似乎不太现实。 忽然,前方一只巨大的生物自天际降落,阻挡了他的去路。 夏洛克毫不犹豫,体内力量瞬间迸发,猛烈蹬地,霸道的肌肉反弹力令他瞬时停下,地面被冲击出骇人的沟壑。他身体骤然转向,如离弦之箭般改变方向... 第184章 就此陨落 若非刚才,他哪怕迟疑片刻,此刻脚下恐怕已无完肢,甚至全身重创,化作尘埃。能在三阶魔尊的正面冲击下尚存,夏洛克的肉身强度已堪称极致自恃。然而现实或许更为残酷,他可无意亲身验证。 枪声响起的五息之间,两大魔尊已紧随其后。若刚才稍有疏忽,他便将失去逃遁之力。这种实力悬殊的较量,的确凶险至极。而这样的强敌,尚有双倍之数。 四头魔尊齐至,那危险将呈几何倍数增长,直至将生机吞噬殆尽。所以,就此陨落? 夏洛克并不惧怕死亡,若畏惧,此刻他应安然居于家中,沉溺于奥古斯丁大帝赐予的屈辱与折磨。那位老者虽命不久矣,但其生存的每一瞬,都在拷问夏洛克的余生。 或许无人能理解他的奇异念头,但夏洛克便是如此。几个月,或数年后,若真有那么一日,他在新闻中看到对方安然阖目,举国哀悼,民众泪流满面,悲叹一位伟大者的离世。那些泪滴,每一颗都将化为炽热的烙印,深深灼痛他内心的痛点。 那时的痛苦,将比今日百倍、千倍。夏洛克深知此理,故对死亡并无过多畏惧。反倒是,他不愿如此死去,不愿在病榻之上,任岁月侵蚀,沦为糊涂老者! 他所在乎的是,无法直面奥古斯丁大帝,无法亲手扯出其心脏,或将其垂死之躯装入行李箱中。 因此,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刚奔出几步,那潜伏于建筑之巅的虫怪以锐利的肢足踏入视线,长达六七米的老鼠露出獠牙,拖着腐朽身躯,沿道路疾驰而来。三阶魔尊伴随无尽人影,探照灯划破黑暗,刺眼光芒直射前方。 情况危急,夏洛克跑得太快,已超出华生的射击范围。即便在射程内,华生也无能为力。然而,在这绝望涌来之际,夏洛克竟骤然停下。 古罗马法城的地图再次浮现脑海,他瞬间找到通往飞艇降落点的直行大道! 下一刻,夏洛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转身,朝大批增援的守卫军部队冲去。那个方向,看似绝路——古城外环的山谷,正是飞艇起降之处。穿过人群,穿越枪林弹雨,翻越悬崖与陡坡,便可抵达。 奥古斯丁大帝正前往那里。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于是,夏洛克爆发出决绝的速度。因决绝,他无视子弹,无视伤痕,面对整支增援的守卫军,他毫不避让。直行的路线如刀割般犀利,途中,他掠过街边店铺,瞬间抓住门扉,巨力撕下铁门,挡在身前,短暂抵御枪火。 不久,铁门被炮火轰成碎片,夏洛克腾空跃起,如巨石般坠向人群,落地瞬间震开众人,士兵踉跄之际,他残忍地抓住两名士兵,以他们为盾,冲破队伍,留下一道震撼人心的豁口。 前方,巨大陡坡斜伸,山坳隧道直通飞艇平台。古老城池的岩壁经万年风蚀,只剩最坚硬的棱角,犹如布满倒刺的悬崖。那是绝境! 然而,不会游泳的生物视河流为绝境,生活在阴暗的苔藓惧怕阳光,恐高者畏悬崖。绝境只是对不同能力的考验…… 在那些追猎士兵眼中,夏洛克正向着绝境狂奔,但下一瞬,所有人见证了惊世骇俗的一幕。满身伤痕与鲜血的他猛然腾空跃起,脚下山石破碎,爆裂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一道身影宛如神只,踏着那令人绝望的陡峭崖壁,直上云霄,越来越快,震落的碎石如陨石般坠落,回荡起绵延不绝的轰鸣!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令下方的众人短暂失神,随即,无数的灵石炮弹朝山岩间的黑影倾泻。夏洛克无视无边的炮火,笔直冲向前方,如同疯狂的战神。此时,几只巨大的魔裔也相继出现,对他们来说,悬崖不过一道障碍,锋利的爪尖轻易刺入岩壁,开始攀爬。虽然动作看似缓慢,但在庞大的身躯面前,每次跃升都有近十米之距。 就这样,追击队伍被这片边缘城区的天然屏障阻挠,此刻,只剩下四只魔裔巨兽在追踪入侵者。 失去周围士兵的干扰,没有城区建筑的阻挡,山崖开阔地带,四只魔裔的攻势愈发肆无忌惮。难以置信,一个凡人竟能在大型魔裔的追逐中势均力敌。此刻,一道无法阻挡的黑色魅影沿着笔直的天途狂飙。 鲜有人理解,人类最快乐的时刻,莫过于孤注一掷。唯有此时,人们才能全神贯注,抛却生活中纷繁复杂的感情,不再挂念那些琐事:女子、房租、为生活奔波的日子。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最强烈的欲望,这种不顾一切的快感仿佛将未来数十年的生命压缩,只留下闪亮而快乐的瞬间,独自品味。 鲜血从夏洛克的嘴角溢出,但他满脸欣喜,甚至享受这份痛苦。他感受到距离那辆车、距离那位帝国史上最伟大的君王越来越近。 这让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如果他不甘于平凡,不愿随时间流逝而心智衰弱,那么此刻,正是他最激昂的瞬间! 然而,在他人看来,这也是他最为疯狂的时刻。 没人愿意见到帝国君王死于炮火之下,于是,全城卫士全力阻挡,第三梯队的四只巨兽也在阻拦。那条直通天际的路径让夏洛克的速度飙升至极致,让身后勉强追赶的契约者瞠目结舌! 此刻,那魔裔见无法拉近与目标的距离,突然斜身,一把抓住巨型蜥蜴魔裔的尾巴,用力一甩,将它扔向前方。 蜥蜴魔裔在半空中瞪大眼睛,未能反应过来。这举动虽不雅,却异常奏效。巨大的力量将巨蜥抛出数十米,轰然砸在夏洛克前方。蜥蜴魔裔四爪紧抓路面,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坚实的躯体毫无迟疑,张开血盆大口,如疾驰的列车,向夏洛克扑来。 那气势、力量、速度,足以全方位压制任何人。 然而,夏洛克依旧专注,无视脚下爆炸般的震动,毫无惧色。眼前的数据流闪过,他在瞬间做出最完美的闪避,匪夷所思。还没结束,只见他在狂风中摇摆的身体险象环生,避过那可怕的獠牙,因一片鳞片刮擦大腿,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但他身影诡谲,避开攻击的下一秒,脚底与鳞片接触的瞬间,雷霆轰鸣,借助巨大的反震力,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向恶魔的瞳孔。不甚强壮的手臂化为恐怖的钢筋,又如短程内爆发惊人威力的炮弹,狠狠轰在那只眼睛上!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柔软的眼组织瞬间崩溃,光滑的表面无法抵挡这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炸裂! 没人料到会发生此景,谁能想到在面对三阶魔裔时还能反击?就像兔子在鹰的俯冲下,竟会想到用毛茸茸的后腿踹对方? 然而,这一幕确实发生了。 崖壁下方的人群此刻痛苦不堪,原本他们想寻找绕过公路的道路继续追击,然而,他们发现身边的人纷纷倒下... 第185章 一切归于寂静 在一片神秘的迷雾中,突如其来的异象震碎了头盔,穿透了颅骨,如同无形的死亡之箭。按常理,应当有激烈的战斗声响起,却在这月色皎洁、烟尘消散的混乱街道上,一切归于寂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封锁。 周围的人无声无息地倒下,死于无形之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源自何处的攻击?一时间,众人惊恐,有的茫然失措,有的躲入掩体,有的疯狂朝黑暗中扫射,然而,连一丝回击的迹象也没有。那些企图追踪的守卫军,竟也被这无形的威胁压制住。 此时,悬崖边上传来一声恶魔的恐怖咆哮,令所有人心神震动。他们无法理解,四头庞大的恶魔追逐一人,为何惨叫的却是它们? 实际上,公路上的契约者也一度困惑。就在那一刹那,蜥蜴状的恶魔突然倒地翻滚,它的契约者因恶魔眼球爆裂的反噬痛苦地捂眼倒下。而刺客,在这样的危局中,竟发起了最凌厉的反击。 这不仅是反击,若是夏洛克拥有充足的时间、环境和准备,他甚至有可能以凡人之躯斩杀恶魔。但此刻,他已失去一切。仅仅一瞬的停留,便引来了身后恶魔的追击,与此同时,另外三位契约者也扑杀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数米长的巨虫触须恶狠狠地刺向夏洛克的胸膛。夏洛克腿部的伤痛难忍,但他预知般闪过了这一击,但紧接着,如陨石般沉重的巨拳自他头顶轰下! 狂烈的气流卷起夏洛克的发丝狂舞,他喘息困难,却凭借超凡的预判提前躲避,只觉脚下大地剧烈震动,那如流星般的拳头砸入地面,形成了一片龟裂的深坑。这种闪电般的反应震撼人心,然而夏洛克受伤了,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这些恶魔虽不及巴斯克维尔猎犬强大,但此刻的危险程度却远超以往。 因为夏洛克孤立无援,重伤在身,而恶魔已经包围过来,他已经无处可逃了。在避开连续的轰杀,跃起腾空的刹那,那位强壮的契约者抓住机会,猛然冲来,一拳重重地击中夏洛克的胸膛! 沉闷的撞击声中,夏洛克直坠地面,又反弹起来!大帝奥古斯丁离飞艇升降点还有多远呢?按地图上的距离,他应该快要抵达,他的座驾装满了防御装置,厚重的装甲或许会减缓速度,但顶多也就拖延七八分钟。 然而,夏洛克似乎来不及了。并非速度不足,而是他已经无处逃脱。内城区的追击者被华生单独牵制,但他只有一把武器,再强大也无法持久抵挡。增援者越来越多,他们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无论是军人的忠诚还是职业的坚守,死亡对他们来说并无畏惧。 他们与刺客的心态相同,抱着生死相随的决心,此刻,强弱已无分别。这场刺杀似乎即将落幕。 数千公里之外,耶路撒冷在金光普照下,新一代年轻教皇为富兰克林先生加冕,伴随着长久酝酿的宣言和新时代的宏伟画卷,人群开始欢呼,激动的泪水滑落。天空闪耀得令人不敢直视,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头顶绽放! 夏洛克的鲜血在面前绽开,巨大的冲击使他的胸腔沸腾,口中喷涌出一大口血!此刻的他,孤立无援,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助他一臂之力。 在圣光神殿那间被人崇敬的忏悔室内,一道光芒悄然闪烁,但这瞬间的光辉转瞬即逝,无人察觉。九百公里外的东部军事基地,不久前这里进行了一场野生恶魔的控制实验,如今,众多文件亟待处理,无数人在忙碌。 地下区域内,一个巨大的罐子静静地立在封闭仓库中央。罐中装满了恶魔镇静剂,浸泡着的是一只伤痕累累,骨骼尚未完全愈合的大型恶魔。它被称为“19号实验室编号1070实验体”。 然而现在,官方代号已改为“深红”... 在那封闭的禁地仓库深处,一道漆黑湛蓝的异光骤然涌现,如同鬼魅般降临于无尽虚空中,光线向下延伸,犹如夜幕中野兽瞪大的瞳孔,渐次扩大。 那并非寻常光芒,乃是一道虚空裂隙,神秘的桥梁,沟通着九幽深渊与世间凡尘。世人不知此为何理,传说达尔文教授曾穷尽一生探求,却未能揭示其奥秘,终将热情倾注于恶魔学的无尽深渊。 尽管无人知晓,但在神圣光辉的庇护下,这虚空裂隙不会肆意扩张,南极大陆之外,绝难窥见三阶巨魔的身影。这是天地间的定律,犹如江河东流,瀑布不可能逆向奔腾;犹如生灵终有生死,无人得以永生;犹如烈阳高挂,非眼球所化,世界规则恒常不变,无人敢质疑。 然而此刻,那虚空裂隙竟越扩越长,越撕越宽,超出常理的形态,直至裂口长达数米——七米,八米,直至无法估量。若非无人目睹此景,恐皆会震惊至瘫软,世界观颠覆,被视为世人眼中的狂人。 不可思议的是,从那裂隙中,蔓延出无数狰狞触手,卷起装满冥界镇静剂的巨大陶罐,将其拖入黑暗的深渊。 下一瞬,虚空裂隙骤然闭合,仓库再次陷入沉寂,只是,名为深红的恶魔已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古罗马法城外的荒芜公路,激战正酣。人类对抗四头巨魔的对决,即便是残酷,也难以用惨烈形容。夏洛克身疲力竭,幸而他刚才疾奔如飞,仅片刻便逃离了市区,摆脱了镇静剂的束缚,召唤出部分恶魔。 然而虚弱至极的他,伤痕累累,地狱中的恶魔因损耗过大,难以形成规模,一阶小恶魔亦受稀薄药剂制约,夏洛克唯有勉力支撑,眼见着零星恶魔在敌方契约者攻击下纷纷陨落,直至无力抵挡。 那几名家族契约者在这期间一直处于震撼之中,难以相信有人能在枪林弹雨中翻山越岭,更不敢想象人类能以一己之力刺瞎巨魔之瞳。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调动第三梯队,否则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恐怕无力阻止。 恶魔不断涌现,护卫刺客,这让众人疑心是否身处梦境。但一切终将画上句号。 人形恶魔,第三梯队的最强者,此刻蛮横破阵,庞大的身躯对人类而言,如势不可挡。若夏洛克完好无损,或许还能与其抗衡,如今,他连站稳都困难,面对自天而降的巨拳,意识虽清醒,却无法驱动身体及时反应。 疲惫、失血、重伤,种种状况让他避无可避。换作任何人,早已命丧黄泉。 就让今夜的一切回归常态吧。 狂风骤起,月光隐匿,飓风袭来,吹得夏洛克衣摆翻飞,连鲜血也被卷入空中。 夏洛克伸出一只手,五指微张,仿佛想以这种方式,抵挡那毁灭性的重拳。 然而,无人相信此举能成功。 突然—— “砰!”一声巨响! 气浪在半空炸裂,恐怖的冲击声犹如雷霆,震撼古城。 …… 一道虚空裂隙赫然显现! 一只巨掌,稳稳接住了那惊天一拳。 裂隙就在夏洛克眼前打开,狭小如针眼,只能容一只巨手探出。那手背覆着白骨般的铠甲,手腕、手臂紧握拳锋,缓缓从裂隙中抽出。 随着巨臂的伸展,虚空裂隙随之扩大! 肩胛显形,另一只粗壮的手指,骨节粗大,牢牢扣住裂隙边缘,用力撕扯,欲将裂隙撕裂得更宽…… 第186章 目不转睛 无人能够目睹此景而不震惊,因为空间之壁被撕裂,一只狰狞的头颅从中诡异诞生,狭长猩红的双眸,接着是宽阔的血盆大口,倾斜的脊椎,胸腔布满裂痕,嘎吱作响,仿佛两个次元在疯狂角力。这只恶魔仿佛在这一刻破茧而出,自裂隙中缓缓挺立,高达六七米的身躯在黑夜中矗立。 此刻,四周的人皆驻足,痴痴地注视着那红白交织的恶魔,一动不动,目不转睛,风也停止了呼吸,恶魔的咆哮声消失无踪,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夏洛克成为契约者的时光已模糊不清,或许是雨季的某个时刻,半年前,或是七八个月前,或许更久远。那时,他以为自己的契约恶魔只是一条低阶地狱蠕虫,但随后发生了诸多奇异之事——那所谓的恶魔更像一截触手,其形态与天空中诡异的太阳相仿,这些小生物能侵占其他恶魔,还有那次与天外眼球的触碰,以及他的四维殿堂。 夏洛克无法揣摩自身究竟何以至此,这并非推理能力不足,而是无从思考的方向。常理而言,人的思维不可能随意获取所需信息,人也无法一觉醒来便置身地狱,更不可能被触手牵引至宇宙之中。 近段时间,夏洛克能办到的事越来越多,他曾多次自省,是否正渐渐失去人性。毕竟自古至今,无人能与他相比。当然,他并未幻想自己能解决宇宙间的所有难题,因此在发现无法找寻答案时,并未沮丧,只是静静等待未知的契机。 谜团与杀戮不同,唯有在死亡的刹那,才能释然;而谜团在揭晓前,最为引人入胜。于是,这等待亦成了一种享受。 此刻,面对眼前的虚空裂口,以及从中崛起的深红巨人,那困扰已久之谜似乎有了端倪。然而此刻,他无暇多虑,因大恶魔突然与他的思维产生强烈共鸣,其滔天之力涌入脑海,犹如体内涌现无尽生机。 他瞬间稳住摇晃的身体,清晰感知到,深红的巨掌紧握着另一个人形恶魔的拳头,两者体型相近,甚至深红在宽度上显得更为瘦削。然而,眼前的对峙中,双方气势迥异。下一刻,“咔嚓”一声巨响,深红的手掌残忍地扭转对方手腕,反方向施压。 那粗壮如古树般的骨骼是否应声断裂,不得而知!剧痛的反馈直击对方契约者的心头,他感受到红白恶魔散发的恐怖气息,凭借生死之间的战斗经验,他遵从内心深处的痛楚,怒吼一声,强忍裂口带来的震撼,驱动自己的恶魔挥出另一拳,以最不留情的方式砸向敌人。 夜幕下,晨钟的巨大嗡鸣声骤然响起,让人胆战心惊。而夏洛克竟不再关注战局,猛然转身,朝公路尽头狂奔! 只剩那只瘦削的恶魔,微垂着头,立于路中央,即将以一敌四,满身伤痕,却依然如战神般不可逾越! 远方,厚重防弹装甲的蒸汽机车并不疾速,为了防御,它牺牲了近三分之一的速度。驶出城区半小时后,终于接近飞艇停靠站。 巨大的飞艇逐渐逼近,奥古斯丁大帝并未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始终坚信,仅凭二人之力无法终结他的生命。尽管警钟未曾停歇,枪声回荡太久,他依然如此认为。 这个世界,创造奇迹之人并不多。第二次恶魔入侵时,已有过一位。才过去多久,怎可能突然又冒出一个...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某种声音,来自车后,好奇地回头一望。 奥古斯丁大帝视力欠佳,但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烟尘紧随车后,烟尘最前方,似乎有一个黑色轮廓正在急速接近。 那是人吗...? 他无法洞察,因为迷雾缭绕,连那个模糊的轮廓都瞬间以惊天动地的速度凌空跃起,瞬间消失在视线之外。 紧接着,整辆马车剧烈地摇晃起来。 车顶传来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 夜魔之死 驾驶马车的车夫身躯骤然一震。 这源自恐惧,后排的老者无法看清路况,但作为车夫,他的目光必然敏锐。他在后视镜中清楚地看见了那团尘埃,以及那个人,还有超越马车的速度! 他当然知道,此刻那人已稳稳地落在了车顶。 于是,他惊慌失措,脚下的马鞭却不敢稍松,同时,迅速按下座椅旁的赤色铜铃。 紧接着,马车两侧的玻璃外缘,几块铁甲板疾速升起,前方的挡风玻璃外也升起了一块防箭铁盾,将整个马车变成了一座移动的铁堡,仅留下被铁栅格覆盖的一小块视野可以勉强看清前方道路。车夫低头,全力催动马匹飞驰,这是他此刻能做的全部,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这些铁甲板能抵挡住那个家伙。 然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响起!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利刃刮过车内人的耳膜。接着,他感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正扣住铁板往外撕扯。 这种近在咫尺的恐惧令车夫几乎无法呼吸,瞪大惊恐的双眼,双手紧握马车的驾驭杆。 咔嚓咔嚓... 铁板掀起的声音越发清晰,头顶那物并非人类,而是一只狰狞的夜魔,它即将撕裂所有防御,张开满是鲜血的口器,将车内所有生命吞噬殆尽。 每个人都有对死亡的畏惧,即使有人不怕,也是因为他们认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曾经,这位车夫自认拥有那种觉悟,他认为自己是最忠诚的国民,对那位统治帝国六十载的老人永怀敬意,因此才能成为其专属车夫。 曾经,他以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将这位老人送到指定之处。 然而此刻,他竟无法抵挡本能的恐惧,尖叫一声,开始疯狂地左右打舵,企图通过马车的摇摆甩掉那个夜魔。 这样做无疑不理智,但在这样的境地,似乎没有人能保持清醒。那些曾经在脑海中构筑的信念和生活真谛,此刻看来,不过是赤裸可笑的自我欺骗。 终于,在一次疯狂的转向后,巨大的惯性使马车失控横滑,重重地撞在路边一块巨石上! 天旋地转中,车夫晃了晃脑袋,无暇顾及其他,当然也包括后排那位他曾无比敬仰的老人。他只想一件事,逃离这里。 然而,似乎谁都逃不了。 因为在一声长达五秒的金属摩擦声后,马车一侧的铁板最终被揭开,紧接着车身被猛烈穿透,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残忍地伸了进来,胡乱摸索! \"啊啊啊啊...\" 车夫发出尖锐的惨叫。在惨叫声中,那只浸泡在血泊中的手找到了车门把手,立刻握住,用力一扳。 车门开了。 夜风灌入车内,带着浓郁的腥气,借助微弱的月光,一个身影缓缓俯下,露出了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那张滴血的面孔,笑容扭曲,露出一排染血的獠牙,以及一双病态兴奋的眼睛。 仅仅对视一眼,车夫身躯僵硬,竟因恐惧而昏厥。 好吧,这种表现有点可笑。这位车夫先生的勇气似乎还不如车后的那位护工。 但在这一刻,无论勇气、心机、见识还是气场,都毫无用处。 因为一个杀戮者,已经站在他想杀之人的面前。 即使富可敌国,人被杀依然会死;即使雄才大略,人被杀依然会死;即使如奥古斯丁大帝这般人物,被杀,依然会死。 死亡似乎是这个世间最公平的事。 夏洛克心中畅快,微转视线,望向后排的两人。 其中一个是护工,显然,这个年轻的女孩一直陪伴在奥古斯丁大帝身边,照料他的日常健康。 女孩身旁,坐着一位老人。 这张脸,夏洛克见过无数次,从小到大,从报纸、海报、书籍、照片,乃至各式各样的地方,整个帝国都熟悉这张脸。 只是此时,在那稀薄的月光下,这张脸似乎比照片中更为苍老。 \"你好,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187章 从某个角度看 在这神秘莫测的环境下,自我揭示显得格外奇异,然而,从某个角度看,这正是对生命尊严的庄重表达。 我跨越无数遥远的界域,穿越凶猛的魔林箭雨,只为抵达你的身边,若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如何呢? 同样,你逃过了重重险阻,最终仍被我追踪至此,你知晓自己将逝,却连杀掉同族的姓名都不知道,这该有多悲哀。 所以,你需要了解这个名号,最好铭记于心,直到灵魂消逝的最后一刻。 老者们的记忆力或许普遍衰退,庆幸的是,死亡的脚步近在咫尺,不会遥远。 \"你好,我名为费尔蒂奥·古斯塔夫。\" 老者也以礼貌回应,他的名字广为人知。 远方,一只以诡异形态现身的巨大恶魔横亘在大道中央,两具静止不动的三阶恶魔尸体在其身旁,一具胸腔被撕裂,另一具头颅分离,浓郁的魔息气息让夜空都蒙上一层殷红。 更远处,众多城防军还未攀登山崖。 远处的警报声依旧回荡,但在漫长的公路行进中,声音渐渐模糊不清。 在这混乱的夜晚,终于短暂地迎来了片刻安宁。 \"帮我下车吧。\"奥古斯帝大帝平静地说。 身旁的护士始终注视着刺客,她眼中此人无疑是穷凶极恶的罪魁,但她也明白,此刻自己无能为力。 或许是她本性使然,或是常伴垂危重症之人,也染上了些许洒脱的淡然,她并未向眼前男子声讨,也没有站在道德或正义的高地上斥责其行为何等丧尽天良。 她只是在听见老者的话语后,轻轻点头。 长时间的颠簸后,确实需要呼吸些新鲜空气。 于是,她从车厢取出轮椅,扶着老者坐下,然后在老者的示意下,来到悬崖边缘。 俯瞰下方,是古罗马法城,这座城池大多夜晚沉静肃穆,但在煤气灯发明后,夜晚似乎越来越明亮,让人不禁感慨,原来时光一直在流转。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会以何种方式离世,死于疾病,死于动荡,死于恶魔的下一次侵袭,我想过无数可能,却从未想过,我会死在一名凡人之手。\" 老者望着下方繁星点点的灯火,感慨万分。 \"其实我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天,几个月前我还想,如果有人将你杀死,让我作为帝国皇位事件的调查侦探,那将多么刺激,可未曾想,最终扮演凶手角色的,竟是我自己。\" 夏洛克随之走去,踉跄地站在轮椅旁,他已经疲倦到难以站稳,只能倚靠,刚才最后一分钟的追逐,耗尽了他所有力量,连卸下车体护板都如同回光返照。 \"你为何要杀我?\"奥古斯丁大帝问道,\"别说是为了伦敦飞艇坠毁的事,我虽未深入了解你,但我知道,你并非心系正义之人。\" 夏洛克沉默,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苦笑道: \"我是侦探,最初接手你的案件时,我认为你该死,但到最后,你没有死,于是我来了。\" 这是一个轻描淡写的解释,听来似乎不及一声枪响震撼,但正是这样的原因,今夜多少枪声响起,多少弹丸飞舞,多少鲜血洒落。 此刻,这对相差数十岁的二人并肩而立,老者缓和颠簸带来的不适,年轻人缓解几乎枯竭的虚弱,他们并未谈论数万人无辜的死亡,未涉及退位皇位会给帝国带来怎样的变革,更未提及你杀我你也将亡,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等愚昧话题。 相对于这个夜晚,跨越千山万水的杀戮,此刻竟显得悠然自得。 \"话说回来,你为何如此执着于生存。\"夏洛克又问。 \"...\"奥古斯丁大帝犹豫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可笑,自嘲般摇头:\"为了奥菲娜。\" \"那是谁?\"夏洛克知道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疲倦让他无法追寻久远的记忆,于是直接询问。 奥古斯丁大帝给出了一个戏剧性的回答:\"我的女儿。\" 随着这个答案脱口而出,老人虚弱的神情仿佛重焕生机,流露出一丝渴望,他抬头看向星空,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我从未想过要统治这么久,你可能难以想象,成为帝国皇帝,多么劳累。 但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念她...\" 第188章 与死亡无异 那一天,正值她芳华之期,却突遭暗影袭杀,源于宫廷政变的背叛,护卫的利箭直指她的心脉。 年幼时,我们一起承受了无尽困苦。待我登基成为帝国主宰时,我曾向她许诺,我们的苦难终将远去。 谁料想,权倾天下的我,竟无法庇护挚爱之女。” 老者话语间,情感深藏不露,仿佛这哀痛早已渗入骨髓,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最初那些年,世间传说她已在那次刺杀中陨落。 实则,她并未真正消逝,伤后尚存微弱生机,只是有一枚魔箭深深扎入脑中。 那样的创伤,于当时,与死亡无异。 那时,查尔斯·达尔文仅是生命科学院的青年新秀,却已展现出对生命奥秘的卓绝天赋。 他初创的延命试验尚不完善,只延长了生命,却无法保存意识。 其言辞奇特,他宣称在特殊低温下,能令人体长眠不朽。 我起初对此不以为意,但事关奥菲娜,别无他法,于是,我女儿成了这项实验的首位试验者。 达尔文认为,可将她冰封,待几十年后,科技足以解除冰封,移除脑中的魔箭,再尝试唤醒她。 虽荒诞,却是唯一希望。 于是,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数十载光阴,帝国中崛起了一位名为南丁格尔的少女,我曾期望她能治愈我的女儿,却无奈发现,她只能疗愈肉体,无法触及奥菲娜脑海中的魔箭。 此后,我倾力扶助达尔文,让他荣登生命科学院院长之位,否则,凭他那仅懂科研、不通世故的头脑,怎可居高位? 同时,我顶住重重压力,赋予生命科学院研究自治权,数十年如一日地为其宣传招揽人才,只为他的延命计划能有突破。我一任又一任竭尽全力守护帝座,只为等待他告诉我,女儿有望重见天日。 这是我们最初的约定。 然而,达尔文成为院长后不久,竟忽然放弃了延命计划,转而投身恶魔学的研究。 我明白,恶魔的侵袭给帝国带来了沉重打击,恶魔学或许能照亮帝国的未来。 可我的未来呢? 我耗尽心力,打造如今的帝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并非为了帝国民众,我并非如此崇高,不像报章中描绘的那样,我并非守护帝国数十载的英雄。 我只想守护我的女儿。 但我老了,我等不及了。 所以我有权去做我想做的事,正如你今日所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俩并无二致。” 奥古斯丁大帝语毕,声音略显沙哑,大概是平日少言寡语所致。 推着轮椅的侍女并未显露过多感触,或许是她早听过这个故事,毕竟大帝曾说,她与女儿颇有相似之处。 夏洛克伴随老者望向夜空,静默片刻。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能想到,神圣历史中最伟大的帝王,竟非全心守护帝国的伟人?谁能料到,他全力推动的延命计划,非因惧怕死亡,而是为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又有谁能料到,达尔文教授最初的钻研课题始终是延命实验,只是当他成为院长,掌握了研究自主权后,背弃了最初的约定,将一位老人的毕生心血弃若敝屣。 这段跨越数十年的往事,足令世人惊愕。 但老者并未因初衷煽情,也没利用此刻的震惊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曾有老乞丐在伦敦破败小巷对华生说过,这个宇宙中并无绝对的对错。 对错不过是人们内心的欲望投射,尊重生命是对的,弱肉强食也是对的,节俭是对的,享受当下也是对的,忍耐是正确的,愤然一击同样是正确的。 其实,世间唯有自私是对的,既然如此,满足多数人的自私,便是对的...... 暗夜降临,帝国两大巨头共坐一隅,遥闻深渊般的咆哮渐行渐近,成千上万的蒸汽兽驰骋在灵力之道,狂野地喷洒着冥魔安魂之雾,四处横陈的邪魔尸骸令人胆寒。夏洛克因疲惫不堪,无力再驾驭深红神兽,只得任由它静默如血铸的巨人矗立于路边。 他从怀中抽出一支烟,自燃之后,又点燃一支递给身边的长者。 “该终结了。” 他低语道。 老者凝视着烟头闪烁的微红,略显愕然,随即含笑接过。 “多年未曾沾此物了。” 他感慨,接过烟,背后护工欲阻拦,却只见老人疲倦地微笑,轻轻摇头。 接着,他贪婪地吸入一口, 那刺骨的辛辣如烈焰灼烧咽喉,引发剧烈的肺部痉挛,他的躯体早已虚弱至极,濒临死亡边缘,连污浊的空气都不敢吸入。今夜,他在颠簸的车厢里度过了漫长时光,忍受寒夜的侵袭,其实他的肌肤已渗出细密冷汗,面色透着病态的潮红。 而这支连常人都难以承受的毒辣烟雾,此刻正深入这垂死者体内,疯狂侵蚀他残破的身躯。 他感到了眩晕与恶心,血压在致命的刺激下骤降,苍白的眼圈泛起诡异的血丝,全身颤抖,试图呕吐,却无物可吐。 夏洛克看着老者痛苦的神情,短暂失神。 或许疲惫让他忽略了某些细节,他只想在最后时刻给予对方一丝慰藉,却忘了对方的身体已濒临崩溃,怎能承受这夺命之物。 吸烟,是健康的侵蚀者。 吸烟,能轻易夺取生命。 一支蓝焰之烟,成为催促这位帝王走向终点的助力。 夏洛克眉头紧锁,眼见帝国的主宰张口艰难喘息,却只能发出凄厉的嘶鸣。 于是,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一截灵木,缓步走近。 面无波澜,他悄然将木棍刺向对方颈部一侧。 “噗”的一声轻响, 最微弱的星光也能点燃整片林海,最普通的木棍亦能穿透王者的咽喉。不甚锋利的尖端划破干瘪肌肤,直入血脉深处,旋即拔出。 奥古斯丁大帝颤抖着,本能地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间溢出,他用力汲取最后一口生机,灰白的眼眸凝视着夏洛克,似乎想转望帝国苍穹的最后一眼,但最终只留下几抹痉挛,断绝了呼吸。 夏洛克始终沉默地注视着,未打扰他的离世。一旁的少女不知何时已泣不成声,跪倒在地,悲痛地哭喊。 同一片天幕下,有人欢庆,因为人类将迎来辉煌的未来。 也有人悲伤,黯然垂泪。 游行的队伍渐行渐远,仍有人手持着被践踏的标语,行走在夜色笼罩的灵火之下,标语上书写着无人问津的秘密,如真相、罪魁、逝者的名字... 第189章 仰望星辰 在星界孤儿院的夜空下,一名稚嫩的孩童仰望星辰,回想起去年的此刻,他曾执着地追问着已故的母亲,苍穹究竟蕴藏着多少繁星。如今,他愿倾尽无尽的沉寂夜晚,去细数每一片星海,只盼着母亲的灵魂能在梦中问他同样的问题,那时,他能骄傲地给出答案。然而,就算他真的数尽星辰,母亲也无法再回到他的身边。 一位老妪又一次陷入迷茫,她精心摆放着餐具,慈爱地呼唤着孙女的名字,然而无人应答,心中那根脆弱的弦骤然绷断,哀伤如潮水般涌来,反复侵蚀着她的心灵。 中年醉汉被酒馆主人无情地赶出门外,他踉跄起身,习惯性地摸索口袋,突然惊觉,随即疯狂地奔回酒馆,嘶喊着丢失的照片,那张家庭合影,是他妻子和孩子在世间留给他唯一的纽带。 无数生者铭记着逝者,他们仍在期盼着凶手血债血偿的那一刻,剪下的新闻字句贴满墙壁,仿佛向每个过客诉说着那不灭的事实,他们等待着,公正的裁决终将降临。 此刻,夏洛克凝视着眼前静止的灵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伸出手—— 虚空中裂隙乍现,一只触手卷着一只巨大的神秘手提箱,递送到他的手中。 这夜的屠杀,持续了三十五分钟。 古罗马法城中,枪声回荡三十五分钟。 而在遥远的圣城耶路撒冷,帝国加冕大典上,欢呼、呐喊、泪流满面的喜悦,天际绽放的烟花连绵不绝,同样持续了三十五分钟。 巨大的岩台之上,自古至今,不知见证了多少伟人的身影。此时,一排身披白金交织长袍的祭司神情肃穆,手中紧握着太阳花吊坠,背后,一列军人持枪而立,如磐石般静默,任凭刀锋划过喉咙,也不曾动摇。 年轻的教皇已为帝国君王加冕,他手持金色的圣光福音,五指朝天,开始诵读圣光对帝国的祝福。下方祭司们的低吟汇成壮丽的颂歌,烟花化作白色烟雾,群鸽振翅飞出笼子,飞入信徒与公民的视线,象征着神圣的自由。 人们自豪,满足。在地狱之门的威胁下,人类依然屹立,这是种族的荣耀,是人类的荣光。 帝国新王富兰克林缓步走向台前,面对环绕的扬声器,他的笑容虽不若烟花璀璨,却无丝毫虚假。 一个落魄贵族的崛起,其经历绝不逊于奥古斯丁大帝。他能站在这高台上,绝非仅是能源研究的学者。坚韧的毅力,执着的坚持,数十年如一日对梦想的热忱追求,使他在任何位置都能闪耀光芒。 高台一侧,平日仅在年度大传教时才露面的大教宗们,难得地与政府官员同席而坐。他们的眼神如此和煦,彼此间亲如故友,甚至有些像是常相聚的老友,口中不谈政事,只论山间的红叶,城中的美味糕点。 这和谐的画面,被各家报社记者争相捕捉。他们深知民众期待什么,知道自己该如何记录。 一个不经意的镜头,人群中一位五十开外,眼神炯炯,面容刚毅的军装男子引起注意。雷德克海峡守将巴顿将军竟离开了前线,只为参加这场新王的加冕?他已多年未在帝国领土出现。 但转念一想,这场加冕典礼象征着奥古斯丁大帝时代的终结,无论是可控恶魔实验的验证,还是即将普及的新能源,前线战场都将首当其冲地受益。帝国军方的领袖亲临,既是向新帝表达敬意,也是对前线无声战斗的肯定。 教廷与政府间的紧密合作,前线统帅亲临圣城,记者们的镁光灯在熟悉的脸庞间闪烁,帝国公民兴奋地望着这些平日仅在报纸上见到的大人物,心中充满激动与鼓舞。在新时代之下,帝国前所未有的团结,一切都如报纸所述,这是人类迈向新阶段的美好开端。 正当气氛达到高潮,神圣的诵读声渐行渐远。 富兰克林先生首次站在帝国至高无上的台上,作为科研者,他并未显现出丝毫慌乱,只是淡然微笑,开口道: “我们不敢忘却,我们是圣历开创者的后裔。 让我们的声音从这里传递,传给朋友、家人,以及那些在冰霜中奋战的勇者。 我们生于这个时代,历经战火洗礼,向往曾经的和平。人类不会在我们手中退缩,相反,人类的辉煌将在我们手中绽放,种族的荣耀由我们来守护!” “我郑重发誓,忠贞地履行天赐皇权的职责,倾尽全力守护人类荣耀、保佑帝国子嗣、抵御魔族侵袭……” “知识,乃人类最强大的法宝,团结,即人类最坚实的护盾。” “今日此刻,我们宣告,无用的隔阂与虚伪终将消逝,黑暗与背叛已成过往,人类重振雄风的时刻即将来临,这辉煌瞬间,无数英魂以生命换取,无数人用无尽汗水浇铸,面对这动荡年代,他们挺身而出,无声的坚守,或爆发最崇高的愤怒之吼。” 我崇敬这样的人,我渴望成为这样的人。 我愿接受所有人的鞭策与监督,共同迎向人类的新生纪元,见证那光辉灿烂的心灵新时代。” 富兰克林的声音虽不雄浑,却带着学者天生的温润。 同时,也拥有学者特有的执着与坚韧。过去五十年,他毫无政治根基,但这份就职誓言由他自己亲手撰写,没有华丽辞藻,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坚定如铁,朴素的话语在圣城万丈霞光中回荡,将那份坚毅与隐隐涌动的热血洒向下方万千民众。 莫里亚蒂静静地立于新帝背后,面容平静,默默注视那熟悉的背影,虽未曾几度相见。 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一生中罕见的挚友,那个可恶的家伙。 夏洛克慵懒地倚在轮椅边缘。 面色苍白,遍体鳞伤,衣物在无数次炮火中破损不堪,身旁放着一只巨大的箱子,仅解开一道锁扣,便再无力开启另一侧。 那短短几分钟,他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其实他还疑惑,圣光庇护下,按理说,三级以上的魔族不应出现,为何深红能突兀地现身眼前。 好吧,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不过此刻夏洛克已无暇思索,连动弹都不能。当奥古斯汀大帝陨落的那一刻,他体内所有伤痛,破碎的血肉,嵌入骨髓的弹片,疲倦,痛苦,瞬间爆发,令他只能无力瘫坐下去。 远处脚步声渐晰,增援部队飞速翻越山崖赶来,他们疾行如风,却已来不及挽回。 夏洛克口中的蓝色烟卷落地,仅剩三分之一,他略感惋惜,却无力拾起。 “你现在其实可以接过我。” 他对身边的少女护士说。 护士缓缓起身,满脸泪痕,怒视夏洛克,犹如面对穷凶极恶的恶魔: “我不会杀你,士兵们已到,你会被捕,帝国法则会制裁你,你将囚于牢狱,站在法庭,受审宣判,然后在刑场上等待裁决!” 她的语气坚定,又饱含毫不掩饰的憎恨! 夏洛克微笑:“没错,本以为帝国律法能做到这些,否则,我也不会来此。” 简单的话语让年轻护士一怔,想起自己传达给那位老者的一道道命令,心头骤然一颤: “帝国是个整体,人类福祉不能以个体衡量,而为这个整体,总有人需牺牲。” “呵呵呵……”夏洛克笑了,因喉间鲜血,咳嗽不止:“咳咳咳……我明白那老头为何选你陪在他身边了,因为你真的很纯真。” 护士沉默,未立即回应,夜风中,她的发丝飘散,很快,增援部队赶到,无数人持枪瞄准夏洛克,大声喝令不准动。 夏洛克知道,他们紧张异常。 因为他们已看出自己无法行动,否则早已开枪,但他们内心的恐惧仍驱使他们吼叫,以此缓解恐慌。 有人走向轮椅前的老人,手抚其颈,仿佛要确认是否已死,其实不必如此,老人颈部有明显的血洞,流出的血尚未干涸。 有人冲到护士身旁,推她远离凶手。 夏洛克就这样坐着,满意地笑,对着最近的、颤颤巍巍的士兵说: “兄弟,那烟,还能再让我抽一口吗?” 士兵下意识后退一步,手中枪险些脱手。 四日后,古罗马法域 新帝富兰克林先生已抵达帝国权力的核心,原本,他到来之前,此城应早早筹备,迎接新主。 然而此刻,因安保人员更替,设备检修,城区修复等工作,使得这座古城依旧略显杂乱。 大量运输车辆在街头穿梭,不少建筑破损严重,弹痕遍布,破碎的路灯随处可见,仿佛不久前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尽管如此景象大多局限于内城,但仍有流言蜚语传出。还好奥古斯汀大帝的死讯仍被压制,只是这般动静,不知还能隐瞒多久…… 第190章 黑暗中 在帝国司法部幽邃的地下三层,一盏巨型灵火灯笼照耀着令人压抑的光芒,一位依旧身着古鲁玛法城卫军甲胄的战士,坐在这炽烈的光芒下,背脊隐隐沁出细密的汗珠。 “身为第七卫军小队队长,麾下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足以让你们持续射击五分钟的弹药,你们竟抵挡不住区区十秒?” 黑暗中,司法部的官员愤怒地质问道。 一位帝国的君王,更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刚刚宣布退位,便在帝国首都遇刺,这样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接受。于是,司法部的人连日来不遗余力地审讯,企图从点滴线索中挖掘出刺杀背后的真相。他们坚信,守卫军内部一定潜伏着大量内奸,否则不可能得逞。 “六分钟,从外域至内城,三十三重关卡,每条道都有巡哨,他怎么可能渗透进去?若无接应,就算是狗,我也不信能行!” “下水道一片漆黑,我自己下去看过!谁能在那里一分钟内穿越五条街巷?” “两人冲出七队包围的建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已经说过无数次,婴儿出生会哭泣,野猫交配会吼叫,某些事必然会有声响!子弹射出,必有声息!绝对,会有声息!” 四天过去了,地下的审讯室内,每个审讯者都烦躁不已。并非因为他们无法得出线索,相反,面前的士兵极为配合,几乎是知无不言。然而,正因为此,这些审讯员内心愈发不安。他们发现,那股仅用半小时就瓦解城区防御体系的恐怖力量,似乎真的只有两个人。 与司法部弥漫着暴躁和愤怒的审讯气氛截然不同,教廷旗下的审判庭中,关于这次刺杀的审讯,却是沉寂而紧张。有人甚至能从周围空气中感受到一丝丝恐惧的气息。 一位联络员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望向对面的审判官:“驻伦敦的审判员亲自去了郊区军事要塞,他已经对神圣启示有所领悟,那只恶魔自实验结束后,一直存放在地库,无人能将其运走。” “不可能,再派一批人去查!” 审判官疲倦地揉着眉心,四天来,他所带领的团队在荒诞而恐怖的气氛中挣扎,甚至连帝国老君王的死都无法引起他们的关注。他们关心的是,为何一只毫无运输记录的三级大恶魔会出现在山巅公路边。 四位契约者已悉数陨落,那只名为赤红的大恶魔独自撕裂了四只同级恶魔,其战斗力令人惊叹。然而,比其可怕的杀伤力更令人惧怕的,是它的“出现”。而那位现场存活的刺客似乎并无隐瞒之意,他给出的答案——是召唤而来。 这个答案无疑荒谬至极,无人会信。于是,消息被直接封锁,除调查团队外,无人知晓。然而,已换过三拨人调查,结果始终如一。 那只恶魔,不可能离开军事要塞。 联络员抹去额头的汗珠,作为少数知情者之一,他这几夜几乎未曾合眼,一闭上眼,便见那只巨恶魔自虚空裂隙中冲出,一掌将自己拍成肉泥的恐怖景象。 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提议:“不如,派人去一趟圣光神殿吧。或许,那些神仆能给出解释。” 伦敦,市政厅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一个月前刚宣布市区所有街道即将换上灵能照明,如今已接近实现,只是尚未平整的路面显得有些凌乱。 贝克街并非主干道,未纳入规划,昏黄的灯光依旧,将空旷的街道映照得冷冷清清。 一辆马车悄然停在221号门外,艾琳·艾德勒女士步下马车,那个一直沉默的随从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每当穿过昏暗的光影,仿佛能瞬间消失。 “咚咚咚。” 她敲响了221号的门。 很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一道并不新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白衣修女无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艾琳走进位于贝克街中央的老屋,如同所有女士一般,环视周围环境,嗅了嗅淡淡的花香,似乎颇为满意。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茶桌旁的女子身上。 她微笑着走近,看似礼貌,但面对教廷圣女,她并未虔诚地鞠躬,更没有下跪膜拜,只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对于平民来说,这可能被视为不敬。然而,两位女士并未因此产生异议。 她们初次相见,素未谋面,毫无交集。在这种情况下,能让两位女士约定见面的原因,要么是金钱,要么是男人。 无论是教廷的圣女,还是艾琳女士,都不可能为金钱所困…… 第275章 血狱之禁 神圣教廷与世俗政权之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前者倚仗信仰之力,源自心灵深处,凭借圣光对人类群体的庇护以及灾厄中精神的寄托。后者则是生存的必需,是人类社会集体生活的基石,是街道、住所、工作和薪酬,是每个人存活下去不可或缺的元素。 简而言之,教廷的存续依赖于信徒的虔诚奉献,而帝国政府的存在,是其必然性使然。这种天壤之别使得教廷不必过多地涉足世俗事务,仅凭信仰二字,便能汇聚起庞大的民众力量。然而,这也注定了它的根基只能扎根于信仰,依靠信徒们内心的信念。一旦人类不再崇敬教廷,教廷必将走向衰亡。 初代教皇洞察了这一事实,于是血狱应运而生。任何教廷官员无权干预血狱的运作,如同圣光神殿高高在上,不受世间法规束缚。 因为信仰能使人盲目,极致的虔诚会使人不分是非,血狱虽属于教廷,却不受高层直接管辖。只要不影响社会秩序,即便是教皇亲临,也无法擅自释放囚犯,哪怕是圣女的亲生母亲被囚禁于此,也无法得到特赦,因为此举将动摇信仰的根基,撼动教廷的立身之本。 因此,教廷内部地位越高者,对血狱的影响力越小。教皇之位,几乎无法驾驭血狱,圣女殿下想探视血狱中的某人,也要经过重重审批,一个月能得到回应已属迅速。 至于血狱中囚禁的罪犯,皆是穷凶极恶之辈。那里,是绝望的最深处,残忍、堕落,毫无人性。踏入血狱,即意味着放弃作为人的所有权利,传说新犯人的第一餐,便是炽热如火的铁钉。 这种说法或许源于民间的恐惧想象,但无论如何,像戈弗雷那样曾疯狂刺杀过十几位神职者的刺客,在血狱中度过短短几日,便丧失了所有的傲气,彻底低头认罪,任由审判厅处置,只求逃离那可怕的炼狱。 艾琳微微垂首,毫不犹豫地道:“我富有,非常富有,我能否做些什么?”这是她直白的请求,艾琳这样的女子鲜少以如此直接而不含糊的方式表达情感。 此刻,她毫无保留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我知晓血狱隐藏于深山之中,我能买下那座山周边的一切,修筑道路的开发商,铁路的所有权,甚至供应血狱食物的来源。 我能支付未来十年里,每个狱卒及其家人的所有费用。那里有执行官吧,他们总会有家庭,有孩子,我可以负担他们子女数十年的教育,让他们后代无忧无虑地生活。我只是想让他关照一位囚犯,我想,我应该能做些什么,对吧。” 她轻声诉说。然而这些话语在哈德森太太听来,却莫名带着一丝怨气:“你的财富有何用?那个畜生杀了帝国的皇帝!这种级别的事,你以为金钱就能左右?别说钱,我愿舍弃圣女身份来救他,可一切无济于事!” 哈德森太太不明白那个畜生有何魅力,让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如此关心,愿意为他花费巨资。这个女人似乎比她更美丽,更成熟——不过这些现在并不重要,至少在此刻不重要。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先救出那个可恶的疯子,其余的,留待日后再说。 “血狱的存在极为特殊,教廷成员很难在其中产生影响。” “可它终究是个监狱,有监狱便有人。既然有人,就一定能找到影响它的办法!”艾琳压抑着内心的焦虑说道,作为一名商人,她深知人与社会之间必然存在交集。血狱的存在不只是为了惩罚与折磨,它是警示,是震慑,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人类社会的稳定。 所以,肯定有人能说上话,哪怕囚犯是杀害前任皇帝的凶手。想到这里,艾琳猛然一怔,抬头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圣女殿下:“你说,帝国皇帝能否做些什么……” 第191章 忽然 飒啦啦... 一道铁链曳地之声刺破寂静,所有正在进食的囚徒骤然抬头,望向阴影笼罩的角落,眼神尽是惊惧。 那声响渐强渐近,一抹幽光在黑暗中浮现,直至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几位荷枪实弹的狱卫,围绕着一位囚犯。他的金发熠熠生辉,面容犹如贵族般尊贵,长时间不见天日令他的肌肤苍白如纸,但这种病态的白皙反而平添了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在某些女子眼中,他就像从故事里走出的悲剧王子。 然而,他身上挂着重得骇人的镣铐,囚衣上斑斑血迹,狱卫们戒备的神情,手中握着的魔能枪支,无不揭示他是个罪恶滔天,毫无人性的恶魔。他的出现,令囚徒们的恐惧加深,因为他们深知那条路通往何方。 那是血狱的拷问室,世间最残酷、最阴暗、最邪恶之地,哪怕是最坚韧的勇士在那里停留片刻,也会丢弃信仰和尊严,变成唯命是从的囚徒。然而此人每日必至,数小时的折磨,有时甚至直到次日才返回。 无人能够承受那种刑罚,更别提连续一个月的煎熬! 更令囚徒们毛骨悚然的是,每次他走出来,总是微眯着眼,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蕴藏着邪恶的气息,令人不敢直视。 他缓缓前行,忽然,脚步停在一位正在用餐的囚犯身边,闭目凝神,似乎在感知什么。 一旁的狱卫眼中掠过恐惧,但他强撑勇气,举枪呵斥囚犯继续前进。然而,金发男子全然不在意,深吸几口气,悠悠道:“此地气在血狱的深渊,他的语调如同幽谷清风,客气而又奇异,然而这里是腥红地牢,一个囚徒向狱卒提出请求,这场景已足够荒诞。 更荒诞的是,狱卒竟迟疑片刻,点头应允了。 这一切发生时,坐在桌旁的囚犯一直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就像华生所言,这里通风,故而这囚徒能在此用餐,足以证明他在血狱囚犯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凡有人群,必有社会,社会必有阶层。即便在这血狱之中,囚犯也存在着森严的等级。能坐在通风处独自享用午餐的,定是个令人畏惧的罪犯。 然而,此人面对那金发男子缓缓转过头,微笑询问:“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也仅是本能地吞咽一口唾沫,随即起身,将整桌饭菜让给了对方。 片刻后, 狱卒捧来食物,其余守卫持械立于华生身后,戒备至极,但华生却镇定自若,慢条斯理地享用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既专注又雅致。 其他囚徒只能远远窥视,揣测此人何以能在狱中享此待遇,他的意志该有多么坚韧,历经刑房的折磨,依旧不崩溃。 畏惧的目光中,渐渐渗出敬佩之情。 此时, 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众人瞠目结舌,只见一位身披白色长袍,眼镜下的儒雅男子,步出刑房阴暗的走廊。 倒吸冷气的声音回荡,远处涌起一阵骚动,此人的出现,令空间内弥漫着极度恐惧的气氛。这些囚犯仿佛想立刻抛下硬面包逃离,但血狱规定用餐时间不得擅自离席,于是他们勉强支撑,继续坐在原地。有人因惊骇呆滞,偶尔与男子对视,脑中便嗡鸣一片,冷汗如注。 此人便是血狱刑房的主宰,他喜欢人们称他为维克多医师,或是维克多少校,一个才华横溢的医学博士,只是他的才华颇为独特,他对治愈疾病和药物研发毫无兴趣,他钟爱制造痛苦。 血狱的刑房共有五层,总面积超过一万五千平方米,其中的刑具件件令人毛骨悚然,那些不明药物点滴之间即可令人生不如死。而维克多医师,作为这座庞大刑房的主宰,在整个血狱中,是最令人惧怕的角色,无人能及。以至于囚犯们哪怕只与他目光交汇一次,都可能数日无法安眠。 此刻,维克多医师离开了他挚爱的刑房,坐到了金发囚犯的对面。 囚犯并未抬头,依旧专心致志地享用着食物——这画面让那些不敢离去的囚犯心惊胆战! 短暂的静默进食后,维克多医师首先打破了沉默: “约翰·华生先生,我对你深感敬佩,从我任职至今,无人能在我的手下坚持这么久。” 华生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礼貌地抬起头,微笑回应:“请不要再这般说,否则只会显得你可怜。” “……” 他的声音虽不大,周围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什么意思?”维克多医师语气不变,但脸色阴郁地问。 “字面意思。你身为血狱的首席执行官,本就居于掌控者之位,竟然还在受刑者身上寻找胜负欲和快感,可见你内心深处是自卑的。这种自卑,本身就是对施刑的亵渎。难道你没听见,那些刑具在哭泣吗?” “呵呵。”维克多笑出声,光滑无须的脸庞过于紧绷,仿佛面具一般贴在他脸上,“别以为熬过这一个月,就认为赢了我。血狱第五层的申请还未批准,待到执行令下达,你将不再轻松!” 闻言,再如何压抑内心的恐惧,囚犯们也难免传出些微骚动,就连持械的狱卒也不由颤抖。 血狱第五层—— 那是不应存在于人间的所在。 甚至有人认为,创造这第五层刑房之人应受圣光诅咒,以洗净他灵魂深处的罪恶。即便是最残暴、最丧心病狂的囚徒,也不应被送入那里。 政府与教会对此地亦有所忌惮,担忧此地的存在是否过于不人道,会影响高层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因此想将囚犯投入第五层,需书面申请才行。 回想起来,那里似乎已有多年未曾有人被送下…… 除了一个月前,与约翰·华生一同被带进血狱的那个家伙。 这是一个没有光芒的世界。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那里究竟是何种景象。 只知道,这里并不宽敞,或许不足百米,相比上几层,这里只算得上微不足道的一隅。但这里之所以狭小,或许是因为数百年来,世上能被送来这里的人屈指可数……刘畅通,我就在此处落座吧。”他轻声低语,语气淡漠,却透着不可违逆的决断。 第192章 注新的生命 在这个永不停息的炼狱深处,鲜血如熔岩般凝结又消融,血肉之块堆积在无尽深渊的底部。无数巨大的冥河之管从遥不可及的天空顶端垂下,倾泻着受刑者的血泪,一同坠落的还有破碎的牙齿,粉碎的骨骼,焦黑的肌肤以及残缺的血肉。 曾有人说,血狱的哀嚎声永恒回荡,不绝于耳,虽稍显夸大,但此处流出的血液确是盈满整个血海,不断地为其灌注新的生命。 然而,血海并非只有血。自建立以来,此地从未有过刻意的清扫。当粘稠的血浆涨至阈值,便会触动下层的排泄闸门,防止这片区域变为坚实的血石。数百年间,此地未曾沐浴阳光,谁也不知那些陈年腐肉和残肢碎骨滋养出何种骇人的生物。它们在血沼中翻腾,于血海触及不到的空中嗡鸣、繁衍,孵化出更为可怖的存在,随后如同养魔般,被未知的怪物吞噬,循环往复,历经了数百年。 令人诧异的是,在这残酷恐怖的环境中,竟有一人存活于此。 唯有这孤独的一人。 他沉溺于血色的海洋,静静地漂浮,全身浸透,随血海起伏涌动。 他听不见任何声响,因为双耳已被封闭;他可以睁眼,但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下,他什么也看不见。 有些人或许认为,这也许是种幸运,因为他听不到那沙沙作响的蠕动声,看不见那些肆意滋生的可怕生物爬满全身,否则他的精神必将遭受难以言喻的摧残。 然而,事实是,无视听觉,才是最深的折磨。 无数实验揭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人最难以承受的并非恐怖的音效,亦非惨烈的景象,这些在长时间的环境中皆会被适应,因为人的感知会因环境而改变。然而,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莫过于剥夺感官,隔离沟通。 凡经历囹圄之人皆知,最严厉的惩罚并非酷刑,而是那仅容一人的漆黑囚室。至少那里还有铁窗,还有声音,能看到斑驳的墙面,在精神崩溃前,尚能自言自语,用病态的方式让自己疯狂。 而血狱的底层,连这些都不存在。 无声。 无光。 甚至无法移动。 口鼻被紧锁在氧气面罩之下,以防在血浆中溺亡,营养药剂透过管道无情地维系着囚犯的生命。四肢被紧紧束缚,连手指都无法动弹,身躯就这样浸没在血泥中,腐烂的血海逐渐侵蚀皮肤,恐怖生物在裸露的血肉间爬行,灼热的痛苦与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影随形。 然而,你无法挣扎,无法呼喊,无法死去,无人与你交谈,除了痛苦,你感受不到任何,连召唤恶魔终结生命也无法做到,因为四周的恶魔抑制剂浓度足以封闭最小的虚空裂隙。 总之,这里的囚徒将在无尽的折磨中浸泡,体验永远无法适应的肉体痛苦,感受自身随周围一切腐朽、溶解,最后成为血肉浓汁的一部分。在此期间,他们遭受着最可怕的灵魂折磨,于虚无中丧失所有自我认知,直至成为仅知痛苦的极端存在。 这就是血狱的底层。 夏洛克就在这里,而且,已在此处度过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对他而言,怎么说呢? 其实,过得还不错。 过去三十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休憩,持续汲取新知识,追寻新鲜刺激,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身为下层公民,每日需应付租金、食物,还要策划如何捕获罪犯以领取赏金,同时避免恶名昭彰。 难得的,他有了这样的休息时光。 地狱之中,夏洛克蹲在一只腐化犬旁,缓缓起身,拭去手上的血渍。 这一个月,他在地狱游荡,反正现实世界的自己也无法行动,索性将意识沉浸于此。至于血海中的肉体痛苦,说实话,那种缓慢的侵蚀对如今的夏洛克来说并无大碍,随手捉几个地狱恶魔,吸取他们的力量,便能轻易度过。 唯一不满的,就是有些无聊。 于是,他开始研究一些以前无暇顾及的事物。 此刻,他刚刚将一只地狱中最常见的腐化犬细致地解剖。 字面意义上的解构。 过程中,他发现这种恶魔在本质上与现实世界的犬类并无太大区别。同样的骨骼结构,相似的内脏分布,唯一的差异在于,它的胃酸分泌极为旺盛,因此能喷射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但这源于其长期食用难以消化的食物或腐肉,导致胃部需要强大的消化功能…… 在无尽的混沌中,时间和空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那些最为恶毒的罪孽之魂,才会被囚禁于血狱深渊的底部。奥古斯丁大帝,神圣历史上的伟大冥王,其制裁的唯有世间最丧心病狂的恶徒。 尉官维克多深信,将约翰·华生送入血狱最下层的提案将会迅速被采纳。然而,让他困惑的是,那份合理的报告竟滞留了一周,原封未动地被驳回。 更令他诧异的是,几年前一名犯人在执行死刑时因突发心脏病去世,这起旧案近日被翻出,被定性为失职行为,他自己也将面临审判庭的裁决。这一切,无不透露着一股暗流涌动的阴谋气息。他直觉有人在幕后操纵,但向典狱长反映却未能得到回应。 血狱,不应受外界干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无论得到何种庇护,终有一日会在这里接受审判。然而,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悄然影响着这片领域... 无可奈何,维克多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华生身上。然而,他却在执行过程中不断承受那个可恨男人的嘲讽与讥笑,甚至对方还给出了建议,让维克多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连续几夜无法安眠。唯有在其他刑室倾听囚犯的痛苦恳求,才能稍作舒缓。 与此同时,夏洛克在血狱中的平静与华生凭借强大——或者说诡异的意志力与维克多的对抗,与外界关心他们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莫里亚蒂这段时间未曾露面,但微妙的人事调动让一些狱卒得以短暂休假,新一批狱卒接替了他们的岗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行刑官,两周后也将面对一项可疑的处罚决定。 人群聚集之处便有江湖,尽管明确规定教廷高层不得插手血狱,但总有人能寻得途径渗入其中。然而,这些动作过于迟缓,无法实现一纸命令下达,囚犯即刻获释的高效... 第193章 却又合乎常理 在血狱的深渊,每多滞留一刻,都如同炼狱般煎熬。 古神罗法域,执政者府邸的幽邃书斋内,新晋帝国君主弗兰克林凝视着手中的秘卷,已不知阅过几番,悬顶的灵光灯盏映亮四周,却也令他的双眸渐感涩痛。 他取下眼瞳护符,随手抛于案头,轻轻揉搓眉心。 这位仅仅两个月即位的新皇,短短时日内便赢得了广大民众的拥戴,其声望竟比他一年的积累还要高出两倍有余。 这样的攀升速度出乎意料,却又合乎常理。 究其根本,皆因财富之力—— 在数个大行政领地推行了灵能驱动的自动生产器械后,逾百五十家工坊的效能竟足足提升了四倍之多! 效率的跃升,首先带来的是物资的涌动与工酬的飞涨,加之几篇真挚的纪实报道,这位出身能源学的君主瞬时成为帝国底层百姓敬仰的偶像。 此刻,他面前的几位政要官员在他摔护目之举动前,皆低头为难。 “无论多少人,多少辩解,都无法掩盖事实,奥古斯汀大帝策划的这场灾厄,便是弑君之罪。”他的语调充满疲惫,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决绝。 两位政要微妙地交换了眼神,随后,一人忐忑开口: “然而,如今正值帝国民心高昂之际,近月征兵人数较以往多出四成……” “我不想听这些。”弗兰克林打断了官员的话语。 实则奇异,这位新皇在过去两个月内,一直谦逊温和,政绩平平的他乐于倾听诸多政治建言和各方观点,而后审慎思考,再做出裁决。 但在前任帝君遇刺一案上,他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无论他曾经拥有何等辉煌的历史,当他犯罪的那一刻,他就成了罪人。” “我不愿抹杀奥古斯汀大帝的功绩,他值得帝国万民崇敬,但功过不可混淆,这不是平衡木,一边的重量无法使另一边高高在上。” “你们应当明白,我并非传统政客。在我的理念中,一加一始终等于二,只有基础观念正确,其余理论与实践才有成功的可能。因此,奥古斯汀大帝的罪行,终有一日需公之于众,民众有权知晓真相,评判一个人伟大与否的,唯有历史,而非我们。” “我同意分阶段公布此事,但我不能接受其永远被隐藏或粉饰。” “另外,那两名刺客确属丧心病狂,但奥古斯汀大帝涉弑君、篡权,以及查尔斯·达尔文院长之死,他的审判早该执行,这是帝国司法体系的失误。 故我认为,那两名刺客不应囚禁于血狱, 而应交由正常司法程序处置。” 弗兰克林的话语看似理论至上,但那些浸淫政坛半生的老谋深算之人,总能从中嗅出端倪。 难道这位帝国君主欲庇护那两名弑君犯? 其实,这并非最令人费解之处。 帝国的某些圈子中,总有些消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流传开来。 因为有人有意让这些事昭然若揭。 譬如—— 教廷的新任教宗似乎也不愿那两名圣历中最为可怕的刺客留在血狱之内。 而圣女殿下不止一次向血狱申请,要求探视那两人。 甚至,一些显然与那两人毫无瓜葛的商界巨头,也密切留意着他们。 这种诡异的现象逐渐在帝国金字塔顶端的群体间流传,令人不得不深思与好奇,仿佛那两人的身上凝聚了太多的目光。 就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 海边小镇的河堤边。 一名残躯破碎的老乞丐不知从何处现身,他步履蹒跚地拖着残缺的身躯,来到一间石砌小屋前。 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门扉。 那敲门声如此轻微,在夜色中传不了多远,轻易被夜风拂去。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门扉开启。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立于门内。 多年以来,唯一在夜间敲响这扇门的,是那位为他送报的青年。 然而月光洒落,门内的老者看到一个难以定义为陌生的身影,瘦削、残破,半边脸颊与一侧臂膀尽失,垂下的衣袖随风微摆。 于是,两位年迈的老人隔着敞开的门扉,在小镇的夜色中相对无言,长久的沉默在静夜里蔓延…… 这座小镇依山傍海,沐浴着倾泻的月光与每日拂过天际的第一缕曙光,这般生活无疑是世间最惬意的享受。 然而,有学者曾言,人类的贪婪源于适应力,再美味的食物也有厌倦之时,再美的景致终有看腻之日。 所以,一位老人,看过几十年的美景,也未必再能吸引人。 老人豁达。 老人怀旧…… 在数十年的时光流转中,当生命的烛火即将熄灭,他们的思维开始凋零,本能地摒弃新奇,转而沉溺于过去的回忆。此时,岁月教会人们放下执着,抛却青春的狂热,开始在记忆的海洋中翻拣,拾起那些曾填满内心的情感,就像一首诗的尾韵,或一幅画的落笔。 黯淡星光下的河畔小屋里,一盏微弱的魔力灯闪烁,老人的家中没有珍馐佳肴待客,只有几盏清茗待客。 老但丁缓缓将壶中的灵液倾注进乞丐面前的杯中,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又因太多而不知从何开口。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发问: “当年为何要除去我?” 这问题古怪,尤其是在这对坐如多年挚友的两人之间。 尤其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帝国最为强盛的神只,使得此事更显奇异。 谁能触及但丁大人的生命,谁又胆敢触碰? 然而,世间鲜有人知晓那天来自天外的无音弹矢,与那扇碎裂半个身躯的一击。 老乞丐端起酒杯,认真思索一番,答道:“那时年少轻狂,自以为能为世界留下些痕迹。而你的回归,超出了帝国的掌控,一个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挑战整个世界的个体,不应存在于世。” 说完,他饮下杯中的灵茶,舔了舔毫无滋味的嘴唇,略感失落,仿佛若为美酒,会更佳。 “仅仅如此?”但丁问。 “其实只是你认为简单,因为你觉得我能做到,就如同你当年坚信一人闯入炼狱并非难以想象之事,否则你也不会归来。”他说到这里,似乎颇有感慨,“其实至今我仍认为,你最好的归宿,应是陨落在地狱之门外,你永远不会明白,当你重返人间,帝国中某些人有多么恐惧。于他们而言,你穿越地狱之门比邪神更可怕。 毕竟,对付邪神可用魔法火炮,而对付你,却束手无策。” 老者间的对话总是缓慢,因为他们倾向于用一生的智慧和经验去揣摩彼此的言辞。 片刻后,老但丁苦笑:“是啊,那时我也年轻,还好我及时领悟,选择了在此隐居。只是未曾料到,他们始终心存戒备,总觉得我离世才好。 起初的几年,我心中确实有些怨气,几次冲动想去解决那几个高高在上的混蛋。 还好,我最终忍住了...” 说到这儿,老但丁突然一怔,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对方,迟疑后问道:“你来,是为了那个年轻人?” “嗯。”老乞丐点头,“你没发现么,其实他和你很像,只是你当年忍住了,他却没能忍住...不,他根本就没想过忍。” 但丁微感惊讶:“所以,你藏匿多年,却为他而来见我?” 老乞丐闻言,不满地放下茶杯:“你在说什么,藏匿多年?难道你以为我在惧怕你,逃避你?” “不是吗?” “当然不是!” “可我觉得是。” “胡说,不是!” 争吵突然爆发,全然不像两位老者应有的交谈方式。两人都意识到这一点,相视一眼,随后陷入静默。 几秒后... “总之,我已诺诺不插手帝国事务,你找我也没用。” 老乞丐毫不在意:“别自欺欺人了,你说不插手,是因为你觉得尚未必要,敢说这次帝国的传承大典,你没有暗中干预?” 老但丁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斟满一杯。 “你或许觉得矫情,不愿承认,但你就是这样,愿意为人类付出与牺牲的人。无论怎样掩饰,这一点无法改变,否则你不会选择在此终老,更不会在隐退后订阅众多情报,你始终挂念着这个帝国。” 但丁摇头:“我说过,我不插手这件事。给你5秒,从我眼前消失,否则30年前的账,我们一笔一笔清算。” “真的不想多聊?看来你还不清楚。” “不清楚什么?” “不清楚在刺杀奥古斯丁那个老家伙时,那个年轻人在古罗马法城中,召唤出了一只三级大恶魔。” 老乞丐平淡地说,语气毫无波澜。 但丁听到这平静的话语,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望向窗户,却发现窗户紧闭,没有风吹进来。 此刻,他才察觉,自己许多年前起,即使在最冷的冬夜,也感觉不到寒冷。 一辆白色马车穿过山间冰冷的岩壁,顶着呼啸的寒风,艰难抵达一座庞大如古城堡的大门前。 车内走下几位身着白袍的修女,以及一位身穿寻常风衣的女子... 第194章 狱长擦着汗 血牢的守卫审视着这群访客,心头涌起一丝诧异。他们既然能寻到这里,想必并非等闲之辈,然而,她们难道不知血牢内的囚徒无权接受探望吗? 然而,当一位白袍女修士递上一封封印的文书,狱卒眼中的疑云逐渐变为迷茫,接着化为震撼,最终他仰首,凝视那被侍卫簇拥的崇高身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展现应有的姿态。 终究,这些血牢的卫士并未屈膝,以示对教廷圣女的虔诚。若在其他地方,他们自不敢对圣女如此失礼,但在血牢,他们对待任何人,都不需过度卑躬屈膝。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无视敬畏。 经过严格查证那份厚达十厘米,盖满十二个部门印章,耗费月余才获取的文书,一名狱卒提出,需先禀告狱长,才能决定是否放行。 紧接着,监狱大门旁的小门开启,微胖的狱长气喘吁吁地奔来。他未在众人面前对教廷圣女行过于恭敬的礼节,但亲自迎接已足够说明问题。 在狱长引领下,教廷圣女与随行三人踏入帝国最森严、最秘密的监狱。穿过狭窄的廊道,越过几扇幽深潮湿的铁门,狱长擦着汗,向圣女殿下解释,他无意拖延探视,但血牢的规矩自建立以来便不可动摇,非一人之力所能更改。他已经尽职地提供了最大限度的方便。 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狱长对这位圣光选中的世间传道者充满无尽的崇敬。 谈话间,一行人来到栅栏门前。因血牢不设探监,也就没有设立专门的会客室。为圣女找到合适的地点,狱长只得清空办公区的休息室,这使得他们不得不穿越一处囚犯的隔离区。 那些在血牢度过无数岁月的囚徒久未见过女性。当看到栅栏另一边,白袍胜雪的女修士走过,皆愣住,本能地凝视,甚至有一人向前几步,仿佛想看得更清晰。 这一切被狱长看见,他脸上的憨笑瞬间消逝,只剩摄人的冷漠,微微示意身旁的狱卒。这简单的手势,让囚犯如坠冰窟,立刻跪地,发出绝望的哀嚎与乞怜。狱卒并未理会,直接将他拖走,惨叫渐行渐远,消失在监狱的转角,无人知晓他将遭受何种恐怖的刑罚。 别乱看,别乱走,别乱说,别乱问。在血牢中,最好忘掉人性,仅作为无魂的物体存在。总之,这是血牢中最寻常的画面。 但这画面却在圣女殿下的心头上笼上一层阴霾,她难以想象,她的两位客人在这环境下成了何样。 终于,她步入一间休息室,狱长告知,要见的人已带到。室内摆放着简陋的桌椅,可能是为这次探视,其中一张桌子被移至中央,两侧各有座椅。圣女殿下坐在其一,头顶的炼金灯还算明亮,但在这终年无阳光照射之地,总让人感到异样的寒冷,四周稍不留神,就会回荡起惨叫声。 静静地等待片刻,门外传来沉闷的金属拖地声。 紧接着,一名双手被缚、脚下锁着沉重枷锁的囚犯出现在门口。哈德森夫人与华生交换眼神,前者发现对方衣物看似洁净,头发和脸庞并不肮脏,似乎刚接受过清洗。但衣领之下,偶尔瞥见狰狞的伤痕,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让人感觉到他在狱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圣女殿下的呼吸节奏微变。 然而出乎意料,华生依然保持着极致的绅士微笑,即便被束缚,仍向她微微鞠躬:“久违了,希望我这副模样没有吓到你,美丽的房东夫人。” 这话让押送他的人感到困惑,他们不解为何尊贵的圣女殿下要见一名囚犯,更不明白“房东夫人”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狱卒们深究,哈德森夫人直接转身问道:“我可以和他单独谈谈吗?” 闻言,狱卒们大惊失色,匆忙赶来的狱长也一惊,连忙挥手阻止:“殿下,此人是狱中最为可怕的罪犯,极度危险,您怎能与他单独相处?” “请您放心,我和这位约翰·华生先生相识,且他现在这般束缚之下,应该无法对我构成威胁。”圣女殿下镇定地说:“况且,我可以留我的仆从在此,安全方面无需担心。”她口中的仆从,自然是她身后的两位白袍女修士。尽管看上去纤弱,但谁都知道,这三位女修士的实力远超手持枪械的狱卒…… 犹豫片刻,典狱长终究还是以对神圣光辉的敬畏之心,恭敬地点了点头。 于是,屋内只剩下华生与哈德森夫人。 伴随着休息室的门缓缓合上,哈德森夫人强装镇定的眼眸终于泛起了微红。 “受了许多苦?”她问出早已心知肚明的问题。 华生却只是淡然一笑:“其实还好,只是膳食略显简陋。” 哈德森夫人望着华生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生出一丝怨念: “我真的不知前世犯了何罪,原本平静的生活,竟成了圣光世界的祭品。而我的房客,竟成了史上最恐怖的罪犯,一个接一个被抓捕。 你们两个傻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谁会去弑帝?又有谁会仅凭两人,一念之间就去弑帝?!” 她的质问愈发明锐,最后带上了哽咽: “你们知不知道欠了多少租金?就这样死去,拿什么偿还我?” 华生被数落一番,心中也感到冤枉。明明是被夏洛克那家伙怂恿去的,现在却要替他受责。 况且当初入住贝克街221号时,那家伙信誓旦旦地说,租金全免。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 “他呢?我申请探望的是你们俩,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提及此,华生的笑容也染上一丝忧虑。犹豫过后,他开口道: “夏洛克因亲手斩杀了奥古斯丁大帝,被列为头号罪犯,被关押在血狱最底层。我想,那里恐怕不在探视范围内。 相信我,如果你看到我这样都会心痛,那你没见到他,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此言一出,哈德森夫人心脏骤然一紧,随之涌来的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悲酸。 她在心中反复咒骂,却不知究竟在咒骂什么,或许是这监狱,或许是那位自封为最伟大侦探,却沦为最可怕罪犯的家伙。 片刻后,她强迫自己平息情绪,对华生说道: “再坚持坚持,莫里亚蒂说,他有办法让你们脱困。” “脱困?”华生微微一愣,随即苦笑。 血狱的规则独特,除非外界将这场疯狂的谋杀合理化,否则血狱不会接受任何势力的赦免令。 圣女的表态无效,当今教皇的表态也无效。如果他没猜错,新任帝国皇帝富兰克林应该也在尽力,但似乎也无济于事。 弑杀奥古斯丁大帝的影响太过深远。 即便有人希望他和夏洛克重获自由,但更多的人希望这两个恐怖的囚犯永世不得翻身,或者在某个恰当的时刻,一枪终结他们的生命。 因为他们杀死了奥古斯丁大帝。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杀死其他人。 若让这两个疯子重见天日,帝国会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所以现在,教皇的颜面不管用,帝国皇帝的颜面也无济于事…… 在整个帝国,谁的颜面能超越这二人? 颜面,有的源于血脉和地位,有的源自奋斗与努力,有的来自历史与机缘。 嗯,虽然难以理解,但历史与机缘确是其中因素,正如帝国古老的谚语:“时势造英雄。” 若地狱之门未曾开启,若第二次恶魔入侵未曾降临,帝国也不会是今日之貌。 或者直白地说,若没有那位如利刃般穿越千里冰原,毅然闯入地狱的老人,也许如今,人类已从这个世界消失。 在某种程度上,那位老人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全人类。 虽然背后有无数帝国战士的献血,无数金钱支撑的前线补给,无数政治手腕带来的后方稳定,以及人类科研领域的顽强进步。 但万千星辰之中,总有一颗最耀眼。于是,那位老人终被铭记,被感激,被崇拜。在漫长的帝国岁月里,他成为了一个特殊且极端的存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因为,每个人都欠他一条命。 海边小屋内,老人默默望向窗外的星空。有人说,逝者的灵魂升至天空,化为繁星中的一点。他不知自己死后,灵魂会飞升,还是会再次被拉回那个所谓的地狱。 至此,他无奈地回忆起在地狱中度过的那一年零七个月—— 那些诺言,那些挣扎,那些连他自己也无法判断对错的抉择。 无人能在圣光的庇护下召唤出三阶大恶魔。 这是铁律。 所以,若那年轻人真的做到了,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圣光允许他召唤恶魔。 这一现象骇人听闻,无人知晓这意味着什么。士兵们不知,圣光神殿的世外神仆不知,甚至那位年轻人自己也不清楚。 老人凝视夜空,沉思良久,终于像是下了决心,披上长袍,推开小屋的门,步入了夜色之中... 第195章 离开了小镇 那一夜,整座海滨小镇沉浸在神秘的震颤中,无数双眼睛聚焦于那位长者,他踏出简陋的小屋,沿着风蚀的海畔之路稳步前行,直至跨过小镇边缘的幽邃公路。 此刻,宁静仿佛被冻结,直至长者身影在镇界之外消逝,霎时,小镇的灯火相继点亮。街角杂货店的女店主平日傲慢,此刻却焦急地拨打着电话,那位只知垂钓的老汉,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整理,就匆匆奔向对街的电话亭——小镇唯一的信息枢纽,值岗的警卫丢掉了往日的慵懒,以军人的姿态,向电话那端报告着紧急状况。 这个夜晚,恐慌犹如暗潮涌动,无数消息穿梭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令更多人彻夜无眠。 三十三年了。 那位长者,第一次离开了小镇。 而在长者离镇前的一小时,远在伦敦城域,白教堂的修士被窗外持续的金属撞击声扰得无法入眠。近日,整个伦敦城正推行电力置换,近百年的煤气管道被挖掘,代之以电力设施。这无疑是民众的福祉,只是短暂困扰了临街居民。 月色朦胧中,修士穿过昏暗的走廊,用钥匙开启了大门,步入教堂的前厅。在这个注定失眠的夜晚,他打算虔诚地进行礼拜,这是圣光信仰者崇敬的举动。 然而,当他立于巨型太阳花雕像下,准备迎接月色,翻开圣光福音时,一股气息触动了他的感官。他下意识循味望去,惊讶地发现教堂前厅中央,竟横躺着一个人,周围散落着一些物品。 已是深夜,白教堂通常在黄昏六点闭门,这人是在做礼拜时入睡,被锁在了教堂内吗?不对,教堂的礼拜区并不大,关闭前他确认过,信徒都已离开。 修士呼唤了几声,无人回应,便靠近过去。随着接近,一股奇异的气息越发浓重,他的面色渐显苍白,隐约预感到即将面对什么。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仍让他抑制不住恐惧,瞬间发出尖叫! 一小时后,苏格兰场的调查员赶到现场。 地上的尸体惨不忍睹,四肢被粗暴切割,赤裸的身体,空洞的胸腔,断裂的肋骨,肢解的四肢,还有围绕四周的内脏,仅剩一张扭曲的面孔。 这是一个约三十五岁的女子,从她狰狞的表情判断,死前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结合周围从她身上卸下的部分,和未能渗透地板的鲜血,不难推测,她惨遭生前肢解,喉咙的损伤使她无法尖叫。 验尸官随后证实,这些内脏在两个多小时前被摘取,死者也是在同一时间丧命。 又一起活体肢解案。在伦敦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无法接受。尽管帝国看似繁荣,人们期待美好的未来,但杀手无视这一切,也许他们就厌恶美好的生活。 于是,苏格兰场的警察熟练地立案,熟练地解释,人力短缺,只能等待时机再行调查。这不是他们玩忽职守,而是案件堆积如山,实在无暇顾及。 因此,正如后来人评价的那样—— \"起初,这起白教堂剖尸案并未引起注意。 直到受害者的身份从妓女上升至贵族妇女,再到神职人员的亲属,最后,一位教宗年迈的母亲遇害。 直到那位女士的名字,出现在一具尸体的口中留下的纸条上。 帝国的司法体系才意识到,事态似乎已超出掌控。\" 血牢深藏于崇山峻岭之间,四周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芜之地,没有报童每日送报,仅有的几部电话也极少响起。物资运输者对这个地方避之不及,卸货后迅速驾车离开,仿佛怕里面囚禁的残酷刑罚之魂会带来诅咒。 总之,血牢内的工作人员对世事知之甚少。比如近月来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典狱长或许知情,但底层的狱卒却一无所知。 什么白教堂。 什么开膛手。 什么继伦敦后,又有三座城市实行宵禁。 什么凶手在密室中凭空消失。 这些报道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刺激着帝国民众的焦虑与恐慌,甚至有行政区域下令禁止当地报纸报道此类案件。 原因无他,这位从未露面的杀手确实在持续杀人,且始终未被抓获。 当然,血牢里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 在这个幽暗的禁域,唯有当那位名为开膛手的凶犯被捕,预备送往深渊血狱,一切才会有所关联,否则他们无从知晓,也无需涉足。 这一个月,狱卒们依然遵循日程,准时劳作,定时轮值,高声喝令囚徒列队,接受点名,一切照旧未曾改变。 只是令他们不解的是,三个月前被囚禁的那个金发男子,按常理早应遭受极刑,却为何至今安然无恙。而那个传闻中被困于血狱最底层的恐怖罪犯,此刻是否已成为只会哀嚎痛苦的血肉? 在这封闭的信息孤岛,关押于最底层的犯人无疑是近三个月狱卒和囚徒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奥斯古大帝陨落的消息尚在封闭之中,帝国的民众不知情,血狱中的人们自然更不会得知。 他们只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会被投入那几十年未启的深层牢笼?他在外界究竟犯下了何种滔天罪行,而那犯人又是何等神通广大,却又恐怖至极的角色。 就在三个月的揣测和议论中,夏洛克缓缓睁开双眼。 一缕微弱的光线投射到他脸上,黯淡的煤气灯令他不得不眯细眼睛,三个月未曾见过阳光,即便在地狱般的血狱底层天天凝视诡异的太阳,但现实中他的肉体仍未适应这突来的光明。 此刻,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推车上,身上的束缚比血狱底层的更为坚固,连嘴巴也被铁制面罩封住,仅余呼吸的小孔。 “我已经关了多久?”夏洛克低沉地问。 长时间未语,他的声音沙哑刺耳,连他自己也为之一怔。 推车的狱卒显然接到指令,不回应任何问题。只有周围持枪戒备的士兵瞥来短暂的目光。 那些目光中,夏洛克读出了无尽的恐惧。 他想,这期间外界是否将他传成了三头六臂、八口獠牙、披人皮的恶魔。 推车行进数分钟后,他被送入一间封闭的房间,八位全副武装的士兵,头戴盔甲,身披防弹衣,握着冲锋枪,背后还有只用于前线对抗魔物的军用手炮,警惕地围住了他。 一名狱卒用高压水枪清洗夏洛克的身体,浓稠的血水从他身上冲刷殆尽。 随后,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完好无损的肌肤显现。 这里的人都略有耳闻血狱底层的情形,他们无法理解为何眼前之人并未沦为腐烂的疯子。 但他们没时间思索,更不敢出言询问。心中,似乎有更令人震撼之事。洗刷干净后,狱卒们以复杂的手法,在不解绑的情况下为他穿上新囚服。 全程,夏洛克配合无误,只是困惑自己此行的目的。 若是要执行死刑,何需这般繁琐? 带着疑问,他被推出房间,穿越走廊,通过岩石间的开阔空间,最后进入另一间密室。 随着推车慢慢升起,他看见了那位身穿简朴长袍,安然坐在前方椅子的老人。 夏洛克瞬间懵住。 他三十年的人生中有过震惊,初踏贝克街221号,初窥地狱,穿越异界风沙,触摸扭曲的天外太阳,思维殿堂在脑中展现,深红裂隙中爬出的怪物…这些时刻都曾让他震撼。 但此刻,他睁大眼睛,反复用最复杂的推理验证自己是否在梦中。他觉得自己在岩壁中看到了天光,看到了久违的人影。 苍白但坚韧如松针的头发,平静如海风拂面的双眼,脸部的皱纹如同山峰被犁过的沟壑,让夏洛克一时无言。 他只能沉默,因为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位老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丁俯视着这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目光掠过他全身,却发现对方被捆得过于牢固,于是自然而然看向身旁躬身静默的狱长。 “放下来吧,老了,总是抬头说话有些累。” “是。”狱长直接回应。 他甚至不敢解释眼前囚犯的凶残,更不敢揣测解开他的束缚是否会危及面前的老人。他什么都不想,不敢质疑,不敢违背。对于老人的吩咐,他只能遵从,必须遵从。 这不是出于尊重、卑微、虔诚或颜面,而是他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因为眼前,是神只。 何人才能被称为神只。 有人说,神也是人,只是做了人所不能之事,故而成神。 但这还不够…… 第196章 一旦被杀 地狱之门开启,第一任教皇穿越了这疮痍的世界,融合残存的神只信仰,构建起圣光的统一崇拜,引领无数信徒攀登至世界之巅,在那里揭示了无人知晓的神秘圣光神殿,自此,教廷如神迹般崛起,成为世间众生的希望。他,算不算神? 帝国炼金工坊建立,以蒸汽之力驱动无穷兵器,守护南极大陆的海岸,抵挡恶魔三百年的侵袭,他们,算不算神? 达尔文大师推演恶魔学至巅峰,证实野生恶魔的驯化可能,拉开了人类反攻地狱之门的序幕,他,算不算神? 奥古斯丁大帝在第二次恶魔入侵的黑暗中指引人类生存,使帝国得以休养生息六十载,这,算不算神? 他们都是近乎神明的存在,然而,终非真神,皆因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他们会死亡。 一旦被杀,便归于尘土。 第一任教皇在一场政变中陨落,瓦特勋爵于格拉斯哥大学的实验室惨遭割喉;达尔文在实验中被恶魔撕裂成两半;奥古斯丁大帝丧生于一场疯狂的暗杀。 死去,便无法再称神。 如今,帝国仅存一尊活在世间的神,如同圣光实体化,由信仰凝聚而成的化身。 但丁·阿利吉耶里大人,他不同于前人,无法被杀死的存在,无论多少阴谋诡计、大军围攻,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而他,亦能取任何人生灵,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富甲一方的富豪,还是藏匿于重重防护之下,深陷地底的避难者,他能穿越千里的尸山血海,直闯地狱之门。此世,又有何力量能阻挡他想杀之人? 这理由听来残酷而野蛮,但以武力被尊为神,凭武力拯救世界于毁灭,凭武力阻止位面的侵犯,凭武力在每个人心中刻画不朽的神只。 这样的存在,必定是神,所有人都必须向他表达最高的敬意,这种尊敬超越武力本身,成为一种至高的社会准则。 血狱禁止探访,除非提交复杂的书面申请,无人能例外。然而,这位老人独自漫步于风沙之中,无人敢质疑。 血狱底层的重犯禁探,无赦免,唯有死亡,但这位老人想见一面,又有谁能违逆。 他曾言,不再插手帝国之事,只愿在海滨小镇,以渔夫的身份度过余生。但他再次踏出小镇边缘的路途,谁敢阻拦。 于是,夏洛克被释放,手铐、足链、面具悉数卸下,老人喜茶,桌上便多了一杯热茶。 典狱长持壶立于一隅,不知是否应放下,或离开,老人未发话,他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静静立在角落,仿若无人问津的晾衣架。 相较于典狱长,夏洛克的神情稍缓,以惊人的意志力抵挡老人带来的精神冲击,心中仍存余悸。 “听说,你杀了奥古斯丁。”老人开口,提出预料之中的问题,“为何?” 声音平和,仿佛谈论的并非关乎生死之事,更别提奥古斯丁大帝的陨落。 典狱长身后一阵颤栗,壶盖轻轻摩擦壶身,让他瞬间冷汗淋漓。 夏洛克微微低头,原来这位伟大老人的声音,与贝克街早餐铺的老者并无二致,他认真回应:“罪人,理应伏法。奥古斯丁大帝涉恐怖屠杀,杀害生命科学院院长,我无法无视无辜者的绝望,无法眼看人类英雄死于阴暗的算计,所以我杀了他。” 夏洛克唇微干,声线略哑,却显得平静坦然。 老但丁微启眼帘,眸中闪烁着岁月的斑驳,平静的瞳孔深处,却似有光芒闪现,他摇头笑道:“你无需欺骗我。” 质疑,直截了当。 夏洛克并未反驳。 老人继续说:“我能猜到你的想法,或许,你觉得我此行是来救你,所以你打算塑造一个大义凛然的形象,像个为正义不顾一切的反英雄。然而,我并非来救你,此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帝国公民,不会做超越公民权利的事。” 但丁大人平静道,然而他的言语并无多大说服力,毕竟,他能坐在此处,已非寻常老人所能及。 “说说真实原因吧,老朽虽与世隔绝,但仍请你勿欺我。” 闻言,夏洛克的凛然表情渐渐平复,他未抬头直视老人,淡笑道: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等那个老头死,足足等了半年多,最后没死,有点烦躁。再有,杀死帝王,感觉挺过瘾的。” 何须质疑那熠熠辉芒? 这等超乎常理的阐述,无异于狂澜之语,弥漫着无尽傲骨与自负。 “你畏惧死亡吗?” “凡人皆有一死,若能挑选归宿,弑君无疑是极乐终终结。” 诚然,如此言论出自疯子之口。典狱长感到来自背后的寒意渐浓,本能地欲斥责这放肆之言,但老人默然,他便不敢稍作声响。 更令他惊骇的是,这位宛如真神的长者竟因这话露出了笑容,宛如赞赏晚辈般颔首:“能自主选择终结,确是世间至美之事。你的手段虽极端,我却不得不承认,对此心生艳羡。” 于是,老者接纳了眼前六星囚徒的观点。角落的典狱长如石雕般静默,不知老人是刻意留下他,亦或是早已忽视了他的存在。他也不敢揣测,这几句对话流传出去,会在帝国激起何等滔天巨浪。 接下来,在他瞠目结舌之际,老人仿佛化身为海边渔村的沧桑老翁,与面前男子聊起未曾踏足的伦多城,聊起迷蒙的雾气,聊起相差五十余岁的晚辈的生活。提及对方常品的蓝调,老人短暂犹豫,而那份藏于心底的思绪,即便是夏洛克的洞察力,也无法察觉。 直至最后,老但丁不由发出感慨:“看来我真的老去,久居海滨,心中总有些向往,比如观赏赫米克拉兰的风车,或是感受狄尔郡的雪。然而想起遥远的路程,又感疲惫。人越老,越是觉得自己与时代脱节,总习惯固守那些青春时的执着。” 此言中似蕴深意,被夏洛克犀利的目光捕获。可下一瞬,面前的老者突然发问: “你曾见过那轮日曜?” 老但丁的语气未变,问题突兀而深邃。 夏洛克顿觉,如红海沿岸的冰寒潮水倾盆而下,将他淋得透心凉。但他神色平静,仰首望向帝国皆知的面容,那双苍老却少有人瞩目的深邃眼眸: “那轮日曜?何指日曜?” 还能是哪轮日曜? 当然是那炽烈的日曜! 那悬于赤血穹苍的日曜,那照耀整个冥界的日曜,那跨越亿万光年,轻触夏洛克指尖的日曜,那引领夏洛克踏入浩渺星海的日曜,那曾经显 第197章 别欺骗我 在但丁大人的神曲绘卷中,太阳熠熠生辉,犹如神话般闪耀。 假若坦诚承认目睹此景,无异于亲承涉足冥界,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谜团,而这些秘密,深藏于夏洛克心底,故而不愿轻易示人。于是,他抬起眼眸,宛如一名懵懂的晚辈,凝视着那双历经沧桑、比他年长数十载的眼眸。 那双眼并无横扫千里的傲世锋芒,亦无帝国神祗的万丈光辉,更无海边老者日复一日的晨露夕照。它仅有的,是一片深沉如静谧刀锋的平静,犹如峭壁削平,直刺夏洛克的瞳孔,深入他的灵魂深处,疾如闪电,重若磐石,难以抵挡,无法逃避。 帝国文学课本中的犀利目光在此刻成真,夏洛克眼前的老渔夫目光如刀剑,锐利无比,直刺他的防线,破开地狱门前的冰峰酷寒,斩断万千恶魔,碾过无数战车,那曾见证圣光与邪神的目光,此刻炽烈如炬! 两道目光,在这狭窄的房间内交汇碰撞。 “我说过,别欺骗我。” 但丁大人重复着他已说过多次的话语。 然而此刻,仿佛来自血牢深渊、积聚了几个世纪的邪行与杀意,微微泄露,狱长只觉山外夜风的寒冷席卷全身,寒意穿肌透骨,令他双腿无力,倚着墙缓缓坐下,不敢再存丝毫欺瞒之心。 唯有夏洛克,仍平静地注视着老人,嘴角难得地勾起尊敬的微笑。这位无道德、无原则的侦探并非无情之人,他曾言,世间有几人值得他敬仰,而但丁大人无疑位居首位。 于是,他未作辩解,也未回应。 对视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寂静沉重得让人窒息。最终,老人眼中的锋芒如春雪消融,流露出一丝赞赏,轻轻点头。 “若帝国多些像你这样的青年,我早就不再关注那些烦人的报章,字体那么小,对视力不佳的人来说太不友善了。” 他抱怨道,不知帝国各大报社听见这番评价,明日的报纸字体是否会全面改版。 但老者并未真正在意报纸字体,他毫不掩饰欣赏之情,又如历经沧桑的长者般淡然开口: “你要铭记,你是个人类。” 这是一句奇异的话语,即便对夏洛克而言,依然显得古怪。 他自然是人类。 但老但丁并未过多解释,只如警示般继续说道: “我对你的事略知一二,不论你的本性,你的处世之道,喜好与执着,这些我都不在意。 我只要你永远记住,你是个人类,因此你必须永远站在人类这一边。” 话语平静而缓慢,仿佛老人希望以此让年轻人听得更清晰。 夏洛克皱眉,他听出老人强调了“人类这边”,仿佛暗示着还有“人类那边”。 “这句话你要牢记!”老人凝视着夏洛克,等待他的答复。 “当然!”夏洛克应道。 夏洛克自然是人类,理应站在人类一边,即便他能在梦境中涉足冥界,但他绝不会与恶魔为伍,难道要他每日与那些怪诞生物共处,就算成为地狱主宰或邪神,又有何意义? 闻言,老但丁点头,随后淡淡留下一句: “别忘了今天你说的话,若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了人类,我会亲自来取你性命。” 这平淡的话语,出自这位老人之口,便是天谴,便是神罚,无需多于赘述,只需一声雷霆,自九天之上落下,将人粉碎至尘埃。 然而,这句话却让夏洛克疑惑地歪了歪头。 “所以,您还是要救我出去吗?” “”老人愣住,眨了眨眼,房间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老人恼怒地摇头:“胡言乱语!我已说过,我只是个平民,哪有能力救你出去?” “可我是死囚,注定要关到死,那您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够了。”但丁大人草率地打断夏洛克:“时间不早了,探监时间恐怕也要结束,我该走了。” 说着,老人缓缓起身,微驼着背走向审讯室外,没有留下任何告别。 他是海边的渔夫,他是帝国的神祗,他是时而尴尬窘迫的老人,他也是口吐天谴之人... 在那背影映衬着黯淡月光的时刻,夏洛克的洞察力敏锐地揭示,那佝偻的脊椎并非天生曲折,而是其主者刻意为之,若那长者愿意,顷刻间便可挺拔如往昔,化为曾经威震天地的神只,再度成为人世间的传说。 然而,或许无人愿见证那一刻的到来。 老者坚称自己只是帝国的一介平民,严格遵守探视的时限,未满一刻钟便自行离去,这确实符合一个良民的行为准则。然而,能踏入这血色牢狱的,绝非寻常百姓,更别提在这阴森之地,探视一词无从谈起。或许,老者并不知晓这些秘辛。 而且,一个普通人怎能让典狱长在角落颤抖?当然,或许老者的记忆已不如当年,忘记了那位典狱长的存在。总而言之,他前来与夏洛克一面,言语间强调自己只是平民,无法助他逃离血牢。随后,他淡然离去,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自那天以后,夏洛克不再被送入那黑暗无边的深渊,华生也不再踏入刑房半步。那位名为维克多的刑房监管,被裁决司的执事带走半月,说是接受调查,归来后,他的神情大变,遇见华生时总是刻意避让。掌管血牢的典狱长,似乎总能巧合地在重刑区与夏洛克偶遇,无声地微笑着与他点头致意。 血牢,一座残酷无情的禁锢之地,无绝对理由,囚犯不得离狱,更别提赦免,这是不可动摇的铁律。这段时间,典狱长反复向狱卒们强调此事。的确,就连尊贵的但丁大人来访,也未能释放那两位罪大恶极的囚徒。 然而,就在这一天... 一位手持厚重卷宗的审判庭官员踏入血牢,递上一份紧急文书:“此事特殊,刻不容缓,我必须见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紧急状况? 起初,血牢的狱卒们对这个词感到困惑。如今帝国局势稳固,除非恶魔再次降临,否则何来紧急之事?然而,当那份报告中提及的少女名字跃入眼帘,所有狱卒皆瞠目结舌。 幽深的牢狱,光芒仅源于嘶鸣的煤气灯,潮湿的石墙透出诡异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隐约的哀嚎,仔细倾听却又空无一物。 娜塔莎·诺布尔,初出茅庐的审判庭调查员,隶属于第三司,资历尚浅,但天资聪颖,性格刚烈,甚至可称为嫉恶如仇。她对罪恶的痛恨使她在某些案件中表现出非凡活力,也赢得了审判庭高层的认可。 这一次,她遵循直属司——第三司首席审判官斯坦莱·霍普金斯的指令,来到帝国最森严的监狱——血牢。她的任务是与这里的囚犯交谈。 了解罪犯的未必是警察,另一个罪犯往往更为深刻,而深知变态罪犯心理的,唯有同类。因此,让死囚对案件发表见解,在审判庭并非鲜见。不过,亲自来血牢找囚犯,对娜塔莎而言,尚属首次。 起初,年轻的审判员并未将此行放在心上,她对自己的坚韧神经深具信心。尽管听说过血牢的恶名,但她毕竟是审判员,怎会被一所监狱所震慑。 然而,真正置身血牢,她才明白为何这里被誉为帝国最恐怖的所在。 此刻,她走在狭窄的走廊,前方是一位年迈的狱卒,手持便携煤气灯,微弱的光线透出淡淡的赤红,他大约六十多岁,身形瘦削,面容平和,但娜塔莎不知为何总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 “那些人太可怕了...我能听到他们的惨叫...” 或许是因这里鲜有人至,老狱卒长时间独处,略显神经质。他边走边絮叨:“还好他们都关起来了...但一想到自己与他们同处一地,就无法安眠。” 就这样,一路嘟囔,直至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映入眼帘,更像是被钢铁封闭的墙体,仅下方有一扇小门供人进出。老狱卒掏出钥匙,正欲开门,却突然停下手,侧头望着身旁二十出头的女子,忧虑地问:“你听说过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吗?”他低沉地问道。 娜塔莎摇了摇头:“接到任务时,才第一次听说。” 老狱卒沉默片刻,接着说:“我以前也没听过。但相信我,我们没听说过他,并非他不够知名,而是我们的地位还不够,还不配知道他的名字。”老狱卒的话语中透露着警告的意味: 第198章 无人生还 \"不知你为何降临此地,或许是天命以此磨砺你的意志,但我必须告诫你,切勿与他多言,勿赠予他笔墨或发簪之物,亦不可接过他手中的任何物品,始终保持半尺之外的距离。他对你说的一切,皆不可信,勿直视其目,事毕即刻离去。\" 娜塔莎黛眉微蹙,作为圣殿最高司法机关的一员,她对必须如此忌惮一个囚徒感到不适。 \"老者,你或许未识得我的身份,我乃审判庭下属第三司的审判员,不至于惧怕一名囚禁的亡魂。\" 然而,老狱卒缓缓转过脸,燃气灯的昏暗光芒下,凝视着娜塔莎,片刻后低语: \"那人,是从血狱深渊中爬出的。我在此守候四十年,仅数人涉足血狱,皆是疯狂之辈,无人生还,唯有他。 且从未见过,重刑犯区的囚徒,每半月竟有放风之权,每次他外出,皆有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卫士护驾,似乎有人竭力保全他的心智。 此人非比寻常,总之,请相信我,这是为你好。\" 这是老狱卒最后的忠告,随后,他开启了重刑区最深处的大门。 娜塔莎步入其中。 与外界相比,重刑区的光线仿佛被沉重的魔力笼罩,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长廊,两侧铁栅栏厚重,静止不动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息。 她走过一间又一间牢房,阴影中,她能察觉到诡异目光扫过,如蠕动的虫子在肌肤上爬行。 最终,她来到最深处,那里关押着夏洛克。 娜塔莎一直觉得不必过分警惕一名死囚,毕竟他已被囚禁,然而此处氛围影响下,她不自觉遵循老狱卒的叮嘱,贴墙而立,远远窥视着牢房内。 令她惊讶的是,这牢房环境竟优于其他,甚至有一张床,其他牢房只有粗糙的草席。床边散落着烟盒,阴影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沉睡其中。 \"夏洛克先生?\"她礼貌地呼唤。 见无回应,她提高音量:\"夏洛克先生!?\" 终于,沉睡者被唤醒,缓缓起身,走出阴影。 明暗交界处,一张苍白的脸庞显现 并无想象中的嗜血面容,没有斑驳的黄牙和凸出的眼球,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略显立体的五官,无甚可怕之处。 接着 \"把案卷给我。\" 铁窗外的声音平淡无奇,甚至带着一丝倦意。 闻言,娜塔莎警觉起来:\"你知晓我为何而来?\" \"当然,我无特殊才能,对案件略有心得之外,无甚价值让审判庭官员远道而来。所以,快给我吧,我已厌倦至极。\"夏洛克指向牢房一侧的滑轨。 娜塔莎皱眉,发现这名囚犯确实与众不同,犹豫片刻,仍将案卷放入身边的铁盒,轻轻一推,盒便滑入牢房。这是防止狱卒送食时过于接近犯人的设计。 夏洛克取出案卷,随手翻阅。 嗯,他的翻阅太过随意,厚厚一叠卷宗,他不过看了不到一分钟,然后茫然抬头,望向牢房外的少女审判员。 \"仅此而已?\" \"...\"娜塔莎愣住,不敢相信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随即回答:\"这两份卷宗已相当详尽,目前我们只能提供这些。\" 实际上,她能理解这位男子,尽管只有杀人犯最了解杀人犯,但这两起杀人事件极其棘手,警方束手无策,提交给审判庭,也久未找到破案线索。而作为死囚,他既未亲临现场,又未全程跟进,仅凭案卷文字,确难寻得突破口。 然而,她话未说完,牢房内的囚犯打断了她: \"不,我是说,仅这两份?\" \"嗯,是的。\"娜塔莎不解其意,何为仅这两份? 下一瞬,她震惊地看着男子将厚厚的卷宗扔回铁盒,退出: \"若只有这两个案件,它们早已解开。\" \"???\" 娜塔莎陷入长久的沉默,或者说,她愣在原地许久。 确认自己并未听错,她下意识地问: \"凶手是谁?\" 其实问出口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个蠢货,审判庭虽非全由天才组成,但一名审判员跟踪此案已逾一周,仍无头绪,而眼前的男子只看了一眼案卷,一分钟而已。 \"第一桩秘案,死者在驾驭灵能飞车之际遭害,这辆飞车崭新如初,杀害她的疑犯,极大可能是她亲密的挚友,或是血亲中交往密切者。 若其中有懂得操纵灵能飞车之人,嫌疑度便陡增三成,若有医学背景,诸如医师或疗愈师,再增三成。如若有人能提供在四个时辰内的无罪证明,嫌疑度又将攀升三成。若有人同时满足这三点,毋需迟疑,直接审问便是了。\" \"嗯?何以如此断言呢?\" 娜塔莎疑惑道。 牢房内的男子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对方尚未启齿,他便已抢先解答:\"逝者乃贵胄之女,失踪两日,发现时四肢与首级分离,分别装袋弃于幽巷之中,此事本就诡异异常。\" \"哪...哪有古怪之处?\" \"肢解尸体,你可知道这有多么费力。如今世间,肢解凶手无非两类,其一,内心有特殊癖好,痴迷于肢解;其二,本无意肢解,却又不得不为之。\" 夏洛克淡然叙述,随手示意那堆被推出来的案宗:\"你可以查看肢解的图像,那些刀痕杂乱无章,显然不是专业人士所为,估计花费七八个时辰才割完。 还有一张照片,显示左腿残肤呈咖啡色,那是血液与胃酸混合后的色泽,意味着凶手在割肉时呕吐了。如此之人,难以想象是乐于此道的类型。因此,他必然是被迫肢解。\" 娜塔莎仍是一脸迷惑,作为一名裁决者,她能跟随夏洛克的逻辑,但无法深入思考,于是稍作停顿,再次追问:\"那么,被迫肢解就能确定凶手吗?\" \"当然。\"夏洛克肯定道:\"除去喜好或泄愤,肢解尸体的理由无非常见几种,如便于运输。然而,看这肢解的方式,四肢碎裂,唯独躯干完好保留。 躯干最重,体积最大,若是为搬运,最先下手的应是躯干,然而凶手偏偏未动其分毫,这就很不合情理。再者,分散尸块以混淆时间线,或重组尸首混淆视听,但我认为你们的验尸官绝不会被这类手段蒙蔽。此外,为了便于掩埋,或是分批运往远方,甚至可能因身上有独特印记,企图掩盖,甚至为销毁证据而烹煮。 不过,这些皆不适合此案,毕竟尸身已被大方地弃于巷口。所以,最合理的解释是凶手肢解尸体,以掩饰死者的死亡姿态。\" \"姿...姿态?\" \"没错,人死后一小时,尸体会僵硬,肌肉紧缩,关节无法活动,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试想,凶手杀死死者后,有一段时间未能处理尸体,待返回时,发现尸身已僵,且保持的姿势会泄露死者的死亡真相,同时也暴露出凶手的身份。那就别无他法,凶手只好切下死者的四肢,关节破碎,这样一来,就无人能察觉端倪。\" 讲到这里,夏洛克漫不经心地模仿起驾驶灵能飞车的模样,双手握着想象中的方向盘:\"就像这样,傻子也能看出死者当时在做什么,对吧。 以此思路推理,杀人手法显而易见。当时,死者正专心致志地驾驭飞车,凶手坐在她背后,以利刃或尖锥刺入死者的后颈,死者瞬间毙命,此处乃大脑延髓下方,神经交汇之处,受损后,肢体失去神经控制,但仍能保持长时间的僵硬姿势。 这也解释了凶手为何煞费苦心斩下死者头颅,因为颈部有个明显的创伤,一看即知死因,法医定会察觉姿态的关键。而能留意到如此细节的,未必是医师或疗愈师,但至少增加了三成嫌疑,值得调查一番。 我从案宗中读到死者父亲的口供,贵族家长担忧女儿安危,不愿购买灵能飞车,合乎情理,但他可能不知道女儿早已私下用零花钱购得,富家子弟真是幸福。总之,死者这段时间一直在秘密练车,她需要教练,当然,会驾驶的朋友嫌疑最大,而且坐于后座,易于瞄准死者后颈施以致命一击。 为何四个时辰内的不在场证明成为嫌疑项,因为尸体会在僵硬后四个时辰内再次软化,凶手却等不及,他急于肢解,是为了那个四个时辰的无罪证明。如此一来,凶手的身份应当很快锁定。案宗中如无此人,很可能因其不在场证明而被剔除出嫌疑名单。\" 第199章 过于直白 夏洛克迅速解决了首个奇异血案,解决的速度远比阐述事实所需的时间还要短。这起事件的背后,蕴含着超乎常理的谜团。 接下来的一桩案件更是离奇,一名怀胎三月的女子遭到肢解,腰斩的身体与未出生的生命一同散落在封闭的仓库里。发现这一切的是仓库管理员,同时也是她的丈夫,被深夜弥漫的血腥气息惊醒,开门即目睹妻子残破的身躯横陈在仓库两端,震惊之余,他立即报了警。 仓库空无一物,没有任何遮蔽,管理员开启大门时,死者赫然暴露无遗。四周墙壁密封,连透气孔都是密网,别说人无法进出,就连钥匙都无法插入缝隙。然而,门却从内反锁,备用钥匙躺在死者身旁。除非凶手拥有穿墙之术,否则唯一的解释就是管理员即是凶手。 起初,夏洛克认为这个案件过于直白,只需调查死者身边的人,找到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嫌疑人,便是罪犯。这也就是他最初的疑惑。 “是吗?”夏洛克起身,缓步走向囚牢的铁栅栏,“你找我,绝不仅仅是为了这两起案件。尽管两案时间相近,但地域跨越了两大行政区域。没有理由将它们绑定,但我看到了文件夹上曲别针留下的痕迹,它们曾被合并在一起。” 他凝视着外面的审判官娜塔莎,继续说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环杀手?你们对付不了他,对吧?还有那些模仿犯,这两起血案的凶手绝不只是同一人。” 夏洛克忽然皱眉,若仅是连环杀手,不至于让法庭官员千里迢迢来到这血牢求助。“那个杀手预告下个目标?即使提前告知你们,你们也保护不了吗?呵呵,真有趣!他下一个目标是谁?告诉我,肯定是位大人物,不然你不会找我。” 夏洛克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捉摸的兴奋,他几乎把脸贴到铁栅栏上,仿佛要将苍白的脸挤出缝隙。娜塔莎盯着那双透过铁栅的眼睛,深吸几口气,想起自己的使命,终于犹豫着吐露出一个名字:“他被称为开膛手杰克。每次杀人,他都会在尸体里留下下一个目标和时间。半月前,一具尸体里发现了弗洛伦斯·南丁格尔这个名字。” 南丁格尔小姐……夏洛克闻言不禁皱眉。有人企图杀害南丁格尔小姐?即便如奥古斯丁大帝那样,权势滔天,疯狂地拉着数万人陪葬,事后仍对将南丁格尔小姐卷入灾难无比懊悔。那个女孩是个特殊的存在,是活生生的希望,用最纯真的善意治愈世界,不论身份贫富贵贱,她一己之力改变了民众对生命的认知。 她与大人但丁不同,但丁凭借无敌的武力成为人类社会的神祗,因此总会有人忌惮,尽管他受到无数敬仰,但有人欲除之而后快。他如今尚存人间,只因无人能取其性命。然而,南丁格尔是完美的圣人,怎会有人想加害于她? 是什么样的人,基于何种理由,欲对南丁格尔小姐下手?多年侦探经验告诉夏洛克,杀人未必需要合理动机,或许有人单纯喜好毁灭美好,而南丁格尔无疑是世界上最美的存在,内外兼修。 然而,单凭一个杀手就能对南丁格尔小姐下手,教廷和政府难道无所作为?“告诉我关于那个开膛手的事。” 相较于之前对那两起案件的漫不经心,夏洛克此刻的态度显得认真得多。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开膛手显然兴趣盎然。哦,说到那两起案件,至今仍无头绪。 孕妇在密闭仓库内遭腰斩,内脏散落,上下半身分离,仓库门反锁,钥匙留在仓库内。这类密室血案的推理并不复杂,审判庭不可能查不出,可能只是人力有限。 回归案件本身,密室杀人案无论怎么细分,本质只有两类:一是凶手在密室内,二是凶手在密室外... 在这个神秘世界中,钥匙隐藏在仓库的幽深处,门反锁,揭示了凶手可能是唯一持有另一把钥匙的存在——那个逝者的夫君,仓库守护者。然而,凶手绝不会愚蠢到主动将嫌疑引向自己,这违背了智谋的规则。 所以,如果排除这自作聪明的逆向思维,真相只有一个——凶手仍未离开仓库。然而,仓库空荡无物,无处藏身,逝者又究竟身处何方? 答案早已昭然若揭。除非是那些扭曲心灵的变态,喜欢肢解身躯,否则没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恶行。因此,死者被残忍地腰斩,内脏被精心掏空,只为了给凶手提供一个藏身之处。 从现场的照片中可以看出,死者身为孕妇,穿着宽大的长裙,由于孕育的生命,她的胸腹脂肪已膨胀至常人的四到五倍。正因如此,夏洛克提出要寻找身高约一米五的可疑人物。 然而此刻,这些细节已不再重要。这段时间以来,娜塔莎审判员已无法否认眼前这位男子的洞察力。于是,她终于步入了此次拜访夏洛克的真正目的——揭示近期帝国中弥漫的血腥连环杀戮。 第200章 开始蔓延开来 那位圣殿之母将自己的存在封闭于一处神秘的结界之内,只有她的儿子知晓其所在,然而,她最终仍未能逃脱命运的束缚,陨落在黑暗之中。” 提到此,娜塔莎似乎被近期审判庭所承受的重压触动,深吸几口气,才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由于凶手惯以剖开受害者胸膛,藏匿下一位牺牲者的名字于内脏之间,我们称其为‘裂膛秘使’。 但这仅仅是开始。 起初,他还是一次只取一命。 渐渐地,他的猎杀范围越扩越广,有时一夜之间,他能跨越千里,且杀人次数日益增多。有的尸体内出现三张纸条,而每张纸条又引向三个新的尸体。接着是四、五…… 你可曾见过腐朽的食物,或是滋生的菌类,如同那些无止境增长的事物。这个‘裂膛秘使’仿佛一种肆虐的魔咒,开始蔓延开来。 我知道难以理解,但这个连续杀手似乎转化成了某种恐怖的存在,死亡接踵而至,愈发频繁。有时,相隔数个教区的两人,竟能在五分钟内相继遇害。 好吧,我承认,这的确棘手。审判庭内部也有人员遇害,不瞒你说,遭屠杀的已超过两百人,但我们仍未找到真凶。 现在,南丁格尔阁下的名字浮出水面... 我知道,你与南丁格尔阁下并无交集,但她对帝国百姓意义非凡,我们不能坐视她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因此,审判庭期望你能提供援助。” 血狱底层囚禁的,皆为世间罪恶之极,理应在无尽痛苦中逝去。 然而夏洛克获释,虽仍在重刑区,却能享受烟草与床榻,甚至还能偶尔外出放风。血狱中的囚犯无人探视,重刑犯更是如此。 然而那位年轻的审判员堂而皇之地步入其中,停留许久,全然无离开之意。对于名叫夏洛克的死囚,狱长已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彻底放任,给予他最大程度的自由。 若此事泄露,狱长必将遭受各方谴责,职位被撤不说,还将面临最严厉的制裁! 然而奇怪的是,无人对此表示异议。 是啊,谁敢异议?! 尽管夏洛克丧心病狂地令一任帝王丧命,令无数人夜不能寐,欲其死,但自那位老人踏出海边小镇那一刻,这些人便选择了沉默。老但丁并未直接下令释放夏洛克,更未要求血狱给予这位死囚特殊待遇。他仅强调自己只是普通公民,但他步步前行,万水千山亦无法阻挡,起身离去时,所有阳光只愿洒在他身上。 他无需下令,只需表明态度,余下的,自有人去执行。 血狱中的死囚不得特赦。 特赦意味着在特殊情况下,赦免囚犯的刑罚。言下之意,若不能特赦,便是情况尚未足够特殊! 如今,整个帝国笼罩在神秘的杀戮气息中,无数人离奇死亡,教宗、神职人员、政府高官,尤其是南丁格尔小姐的生命受到威胁,这无疑是帝国最特殊的情况。 这次狱中会面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期间,娜塔莎向夏洛克透露了关于“裂膛秘使”的部分信息。尽管这类奇异的连环杀人案无法仅凭言语详尽描绘,但娜塔莎也无法将审判庭的档案库搬来。 于是,她尽可能地概述了系列案件,最后疲倦地收起卷宗,离开了重刑区。 她虽离去,但夏洛克明白,这只是开始。 果然,之后的日子里,这位年轻的审判员频繁造访血狱,与夏洛克商讨案情进展。原本严禁探视的监狱,竟因一个死囚,变得三天两头有人进出。夏洛克无所事事,便在有限的描述中为他解答疑虑,有时还会直截了当地为审判庭提供破案方向和建议。 日复一日,时间流逝,南丁格尔小姐被预告杀戮的日期越来越近。 终于,某日清晨,夏洛克结束放风返回牢房,撕开一盒新送来的蓝调香烟,惬意地点燃,吞云吐雾之际。 几名狱卒走进重刑区,看门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启夏洛克的牢门。 “有何事?”他倚在床边问。 狱卒们似乎还难以置信,但最终接受了现实,咽了口唾沫,说:“你被释放了。” 就这样,夏洛克在几人引领下,走出了囚室。 沿着狭长的走廊前行,两侧的重刑犯们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死囚走过他们的牢门前,偶尔眼神交汇,一些囚犯甚至颤抖,下意识地退回牢房的阴影中。 重刑区的人,皆是帝国最可怕的死囚... ... 在那些囚犯之上,更为可怖的是,那些能穿越重围走出深邃牢狱的人。耳语中的小道消息暗示,此子似乎是从那残忍无情的血狱最深处攀爬而出,每一双眼中皆流露出更深一层的畏惧。 他们不知这家伙来历何方,但在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名死囚日后必成非凡人物。 厚重的大门依次开启,穿越幽暗的廊道,夏洛克被引领至一处宏大的厅堂。这里与囚牢内部截然不同,因为他久违四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抬起眼,仰视着岩石间凿出的天窗,紧闭双目以抵挡刺目的光线。 不久,一名狱卒上前,为他解除手铐和足镣,随后还搬来一只纸箱置于夏洛克面前。箱内是一套衣物,不再是他的旧风衣。当然,被捕之时,他的衣物早已被爆炸撕得破碎不堪,血狱之中绝无留存囚犯私物的习惯,毕竟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的,少之又少。 五分钟后,夏洛克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发现娜塔莎已在外面等候。“恭喜你,福尔摩斯先生。”年轻的审判官严肃说道,“但我必须强调,你获释并非因无罪,而是特殊状况。审判庭需要你确保南丁格尔女士的安全,希望你能全力以赴配合。” 夏洛克点头,其实不必对方明言,他也心知肚明。因此,作为获释的血狱死囚,他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亦无激动的泪水,而是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狱卒,别无他人,不禁微微蹙眉:“只有我一人被释放?” “当然。” “不行,我有个助手,也必须释放他!” “什么?!”娜塔莎震惊不已。对死囚而言,能活着离开血狱已是奇迹,面前之人竟不赶紧感激涕零地跟着走,反而要求释放另一个囚犯,简直疯狂。自血狱成立以来,从未有过这等事! 然而,见娜塔莎的表情,夏洛克干脆坐到椅子上,一副无赖模样:“总之,我的助手必须与我同行,没有他我无法查案。” 血狱的狱卒从未遇过如此情况,娜塔莎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人。眼前男子身为重刑犯,完好无损地走出血狱已是天大恩惠。若非南丁格尔女士身处险境,且这家伙确有些侦探天赋,谁会费尽周折将他从地狱般的牢狱中救出? 可这家伙非但不领情,还要求带走另一名重犯。他疯了吗? 四周狱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娜塔莎紧抿双唇,瞪着男子:“别以为我们求你,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特赦只是免除了你的刑罚,而非宣告你无罪。若你不合作,我们随时都能再次把你关进去,明白吗?” 道理是这么说。但此时此刻的夏洛克,岂能以常理解读?既然他已出来,任何人都无法再将他送回去。他清楚这点,故对警告充耳不闻,重复道:“还是那句话,我需要我的搭档,一个叫约翰·华生的死囚。如你们真担心南丁格尔女士的安全,最好快放了他,时间紧迫,拖延下去,你承担不起后果。” 这话让娜塔莎感到愤怒,甚至觉得荒谬。她怀疑这家伙在血狱待得太久,已近乎疯狂。然而,正如他所说,时间确实不容浪费。于是,她决定不再废话,厉声道:“把这个家伙绑上车!” 话音未落—— “请等一下!”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娜塔莎转头望去,只见典狱长大人气喘吁吁地跑来,肥胖的身躯随着步伐摇晃,边擦汗边走近,勉强挤出笑容:“娜塔莎小姐,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去请求上级,万一,那个叫约翰·华生的犯人也被特赦了呢。” “啊?!”娜塔莎一愣,不解典狱长大人的用意。如果说,夏洛克因南丁格尔女士的身份非同一般而获赦,那么华生这个死囚为何也能获赦?就因为他是个助手? 娜塔莎眉头紧锁,她年纪轻轻便进入审判庭,洞察力必然不凡,敏锐地察觉典狱长语气中的异样。身为血狱最高负责人,他的官阶应在娜塔莎之上,但他却奇怪地使用敬语,并隐约带有恳求之意。这是怎么了?似乎他在紧张地提醒她,最好先照这名死囚所说去做…… 第201章 这位囚犯 在回想起他刚刚气喘吁吁的奔跑模样,娜塔莎心中涌起一阵疑云,她凝视着夏洛克,又看了看狱长,压低嗓音,问出了一个萦绕心头的问题: “敢问,此人究竟犯了何等重罪?” 狱长圆润的面庞上绽开了一抹深藏含义的笑意,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速速联络你的司,情势紧迫,浪费时间对谁都没好处。” 说话间,一名狱卒竟走到一旁,专门扯出电话线,恭敬地将电话递至娜塔莎面前。她静静地看着那部电话,难以置信地意识到,难道狱长畏惧这位囚犯? 带着越来越强烈的震撼与困惑,娜塔莎拨通了审判庭第三司的内部专线,向接线员详细描述了现状。未曾料到,接线员直接将线路转接到新任最高审判官斯坦莱·霍普金斯的办公室。听闻这名死刑犯的要求后,新官毫不犹豫地让娜塔莎稍待,随即挂断电话。几分钟后,他又回拨过来,庄重地说道:“将电话交给血牢的狱长。” 娜塔莎对自己的司这一连串指令感到一头雾水。将电话交给狱长后,她更是震惊地听到一串难以理解的对话: “是我。” “呵呵,好,既然手续齐全,我们当然全力配合。” “其实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释放。” “不必着急,细节手续,过后慢慢补办。” “自然不会给您添麻烦。” 说完,狱长似乎松了口气,挂断电话,转而笑盈盈地看向夏洛克,一脸肥肉堆砌着:“福尔摩斯先生,您助手的赦免令也已下达,请稍等,我们会立刻释放。” “辛苦您了。”夏洛克客气地回应,场面话还是得说,两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狱长便带着狱卒们离去。 只剩下娜塔莎,头脑嗡鸣,无法理解现状。她不明白为何这家伙一句话就能让另一位死刑犯获得赦免,就算教皇大人亲临,也不可能有如此事发生。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平复气息,内心的疑惑再次涌动,她死死盯着对方,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你因何被关入血牢?” “弑神。”眼前的男子平静地回答。 “杀了什么神?” “只是一个刚退休的凡人老头罢了。”夏洛克微微抬眼,轻笑。 娜塔莎当然不相信他会因为杀死一位平民老者就被关进血牢,然而他不说,狱长有意无意地回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追问下去。 这时,一声“吱嘎”响起。 娜塔莎抬头,下一刻,她惊讶地看见一位金发男子走出,那人抬头瞥了眼头顶的阳光,狱中的生活让他本就习惯眯起的眼睛变得更加狭长,像两道优雅的弧线。 而娜塔莎觉得,从天窗倾泻的阳光似乎更加炽热,刺痛了她的眼,她不由地带着对美丽事物的羡慕与嫉妒,心存一丝不敢置信:此人也是死刑犯吗? 人不可仅凭外貌判断,所以即便眼前男子英俊非凡,他终究是死刑犯。 娜塔莎深深吸气,调整心态,希望刚才的那一瞬间没被人察觉。 随后,她开始办理两名死刑犯的交接手续,一切无比顺利,能感觉到,血牢的规则因为这二人宽松了一些。 二十分钟后,嵌入山体的大门缓缓开启,两男一女在狱卒复杂的目光下,踏入戈壁山脉的风沙中。 干燥、荒凉,看不见人烟,这样的景象常人见了定会极度不适。但在夏洛克和华生眼中,却别有一番风味,没了镣铐束缚,身上不再是粗糙的囚衣,哪怕干燥的风吹过,他们也会下意识深呼吸,仿佛那其中有自由的气息。 此刻,他们面前停着一辆蒸汽机车。 娜塔莎看向身旁两人,示意他们上车,按原计划,她应与二人一同离开这片无人区,晚上乘坐飞艇前往伦敦。 嗯,他们要回伦敦。 因开膛手预告中提及南丁格尔小姐的名字,审判庭早已与她取得联系并加以保护。又因夏洛克这家伙被列为保护南丁格尔小姐安全的关键负责人,所以安全地点自然转移到他熟悉的伦敦。 实际上,若回想一下,开膛手的第一起命案发生在伦敦的白教堂区,如今,他最后的对决之地再次回到伦敦,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增添了一丝宿命的韵味。 于是,众人朝下方的蒸汽机车走去。 突然,夏洛克皱眉,停下脚步,望向一侧。 随着他的动作,娜塔莎和华生也转头,只见不远处岩石的拐角,另一辆车缓缓驶来... ... 血牢,那个被世人畏惧的神秘领域,绝非寻常之地,因此当几个人即将离开时,竟然又有辆由炼金蒸汽驱动的巨兽驶来,这并非单纯的巧合。 顷刻间,车辆在他们面前停歇,从车厢内走出一位身着女仆服饰的高挑女子,她的气质超凡脱俗。 娜塔莎皱紧眉头,因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仆左臂,那并非人类应有的肌肤与骨骼,而是覆盖着某种神秘铁甲的机械构造。 女子下车后,如同所有忠诚的女仆,恭谦地向年轻审判官娜塔莎深深鞠躬: “娜塔莎小姐,您这段时间受苦了。然而,将这两人送往王城伦敦的任务,就请交给我吧。” 娜塔莎神色严峻,自开膛手连环屠杀案以来,她始终追踪此案,探视夏洛克,直至将其带出牢狱,这一切都是她的职责。眼看任务即将结束,却出现一位女仆要带走身后两人,这无疑是无法接受的。 她敏锐地听出,面前的女仆虽表现得恭敬,言语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让她感到不悦: “你是何人?”她质问道。 “塞巴斯蒂娜·莫兰,一名侍奉的女仆。”女子回答。 “你的身份我已知晓,我想知道,你服务于哪个势力。”娜塔莎的语气坚定,她不相信有哪股力量能从审判庭眼皮子底下带走人。 “我并不效忠任何组织。”莫兰平静回应,“如果你问的是我的主人,我服务于当今的圣殿教皇。” 一阵裹挟沙尘的狂风拂过,带来岩石特有的炽热,热浪扑向年轻的审判官,汗水从她额头上滑落,但她并未察觉,只觉今日格外疲倦,思绪纷乱,仿佛一切都在嘲讽她的无知。 公路上,一辆普通的蒸汽机车疾驰而行。 莫兰坐在驾驶位,作为优秀的女仆,她对生活琐事样样精通,驾车自然不在话下。后座,夏洛克与华生并肩而坐,车身的震动减轻,没了蒸汽涡轮的刺耳轰鸣,这辆机车似乎加入了神秘的灵能系统。车窗敞开,阳光与疾风涌入车内,带走炎热。夏洛克四个月未修剪的乱发在风中飞舞。 “莫里亚蒂这家伙最近很忙碌?”夏洛克不禁问道。 “教皇大人正在筹备教区改革,已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莫兰说道,语气中流露出对主人身体的担忧。 夏洛克望向窗外,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莫里亚蒂已然是教皇了。 “好吧,我明白我能出狱,那小子肯定费了不少心力,所以你回去后,帮我向他道谢。” 莫兰沉默片刻,接着说:“其实,主人此次派我来接你,也是为了表示感谢。” 夏洛克闻言,露出微笑。 若要细究此事,究竟是谁该感激谁,实则错综复杂。 当初,尽管莫里亚蒂竭力反对夏洛克刺杀奥古斯汀大帝,但那场残酷的刺杀确实在无形中助了莫里亚蒂一臂之力。若非夏洛克毫无责任感地闯入,斩杀了老皇帝,奥古斯汀大帝耗时六十年建立的关系网不可能在退位后如此平稳。因此,莫里亚蒂能顺利登上教皇宝座,夏洛克功不可没。 之后,莫里亚蒂为救他,必然耗费了巨大心力。毕竟,刚登基的新任教皇无法承受各方压力,违背前任教皇的规定释放夏洛克。其中的种种运作,夏洛克不愿深思,但可以推测,那位老人能出现在血牢,必定有莫里亚蒂的影子。 “不过,你长途跋涉,绝不仅仅是为了替那小子转达谢意吧。”夏洛克再次提问。 “确实,主人说,他能毫无阻碍地继承教皇之位,你的帮助至关重要,尽管这可能并非你的本意,但他必须给你一份实质性的答谢。”莫兰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你在野生恶魔驯化实验中,用于展示成果的那只恶魔,主人已通过某种方法,将其记在你的名下。” “什么?!” 此言一出,夏洛克不禁愣住,旁边的华生更是瞪大了双眼。 在整个帝国,拥有三阶契约者的数量虽不少,但也绝不泛滥,每一位都是所在机构的顶级战斗力,尤其在前线,许多队伍都是围绕三阶大恶魔组建的。 因此,三阶大恶魔备受重视,每一只都被教廷严密掌控,甚至有一片大陆专为存放这些大型恶魔而设。 而夏洛克,目前仅是二阶契约者,虽凭借强大的智慧与触手的特殊属性占据了一只三阶大恶魔,但那只深红无论如何都不应成为他的私产。 车窗外的风在夏洛克周围呼啸,他回想起与深红共度的日子,那些日夜训练的记忆,以及那个冬夜,在雪原中与巴斯克维尔那场刻骨铭心的战斗夏洛克微笑着: “这礼物,还真是重啊。” 第202章 恶魔 莫兰驾驭着飞驰的灵兽车,沿着神秘的星轨,朝最近的天城疾驰,她的话语中忽然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主人说, 你契约了那只三级大恶魔的事,他会竭尽全力压制消息。 但无论你是如何做到的,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再这样做。 他会将深红送至恶魔育成园,若你需要它,可按正规途径申请,甚至通过私人联系直接找他。 然而,如果你再召唤那只恶魔,一旦被圣光神殿的神仆发现, 无人能护你周全。\" 这番话落,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华生以惊异的目光凝视夏洛克,半晌后才开口:\"你契约了一只三级大恶魔?\" 夏洛克迟疑片刻,尴尬地点点头:\"请相信我,这不是有意为之。\" 就这样,灵兽车沿着星轨一路向前,直至停在一座仅供神职者使用的神秘领域。 一艘前往伦敦的灵速飞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伦敦,天域,白圣堂 这座圣堂堪称伦敦最早的圣殿之一,其历史可追溯至圣纪元前,三百多年的岁月让它不断翻新,大厅内的十字架与受难圣像皆已被浓郁教廷风格的装饰替代。 白圣堂之名,据传源自初建时,外墙纯白如雪,故此得名。而伦敦政厅在翻修时,特意涂上厚重的白漆,遮掩住风雨剥蚀下的斑驳红砖。 夜幕降临,细雨绵绵,春夏交汇的伦敦并未升温,反而在雨中透出丝丝寒意。一辆灵马车驶入夜色,停在白圣堂门前,年轻的审判者娜塔莎走下车,疾步走向圣堂,推开侧门。 伦敦作为首席推广灵能照明的城市,城区大部分燃气管道已换为灵导线,此刻,白圣堂内微黄的灵光比普通燃气灯更亮,驱散了雨夜的阴冷。 半月前,这里已被审判庭与苏格兰场征用,成为猎杀者案的伦敦指挥部。原因在于,两个月前这里发生的鬼魅分尸案,让城区居民对白圣堂心生畏惧,几乎无人前来祈祷。空置之地正好利用,加上这里是猎杀者初次作案之地,警方将其设为办公区,既是向凶手宣战,也是向民众展示破案决心。 穿过几条幽深的廊道,娜塔莎推开一扇位于圣堂边缘的房门。此时,她的直属上司,斯坦莱·霍普金斯审判官正坐在书桌旁,整理着手头的卷宗。 半年前,霍普金斯因呈递奥古斯丁大帝谋害市民的证据,被冠以诬陷之名带走审查,他所在的第三审判司全体停职。然而,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奥古斯丁大帝退位后,第三审判司的审查骤然停止,受调查的官员都得到了教廷的丰厚补偿,霍普金斯更是破格晋升为第三司首席审判官。 这位被誉为数十年来审判庭最杰出的天才,众人原以为他会成为最年轻的法典官,如今看来,他的晋升之路比预期更快。 \"导师。\"娜塔莎推开门,恭敬地向直属上司鞠躬。 霍普金斯摘下眼镜,揉了揉略显疲倦的眼睛,看着充满斗志的学生,想起了十年前初入审判庭的自己,不禁微笑:\"血狱之行如何?\" 阴森的牢狱自然令人不适,但娜塔莎毫无惧色:\"那是惩罚罪恶之地,无论多么阴暗,它都站在正义一方,无需害怕。\" 她回答,显然还有其他事:\"导师,您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吧。\" 霍普金斯点点头:\"嗯,有何事?\" \"您知道他与教皇大人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让霍普金斯微微蹙眉:\"额,知道,那家伙算是教皇大人的熟人,为何问这个?\"他谨慎措辞,原本想用\"朋友\",但考虑到教皇的崇高地位,最终选择了含糊的\"熟人\"。 娜塔莎沉默一会儿,似乎察觉到导师的谨慎,几秒后:\"我把那囚犯带出血狱后,他被教皇大人的侍女接走了。\" \"哦,这事我昨天已经知晓。\" \"我不解,教皇大人为何让贴身侍女接他一个六级罪犯!后来我得知,他竟是从血狱最底层释放的!\"娜塔莎语气中满是困惑与激动:\"血狱最底层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教皇大人怎么会认识那种人,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远不止熟人那么简单。\" 听到这,霍普金斯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 “看来,此事在你心中埋下了深深的疑云。” “的确!”娜塔莎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我所理解的教廷,乃是公正的象征,尽管庞大如它,其纹理间难免孕育罪恶的萌芽,但教廷的整体无疑是光明的,代表正义,如圣光之照耀,引领人类走向光明的灯塔。 教皇大人自然也是正义的化身。 然而,为何正义的化身会与深锁血狱底层的重罪犯有所牵连? 我无法理解这一切!” 霍普金斯的笑容中带着欣慰,或是欣赏,他愈发觉得眼前女子与昔日的自己何其相似。此刻,他不禁回想起半年前,师长在教堂中的那番短暂交谈: “不必疑惑,你还年轻。”霍普金斯耐心地说:“其实当你在审判庭任职更久,你会发现,人们对正义的看法是不断演变的。 甚至你会发现,正义在某种程度上与律法并无太大关联。 因为律法存在于帝国的法典中,而正义,存乎人心。 那位名叫夏洛克的家伙,他确是个罪犯,按帝国法律,他本应在血狱深处度过余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邪恶的。” 说到这里,霍普金斯自己突然怔了一下,回想起夏洛克所做之事,他尴尬地修正了言辞: “呃,好吧,这家伙与正义确实不太沾边,我承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徒,最疯狂的那种。 不过,你提到人类的未来。 说实话,你可能难以置信,但就是这样一个可恶的恶徒,在某种程度上…… 人类的未来,有一半是因他而起。” 娜塔莎静静地注视着敬仰的导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理解他的话语,但此刻,她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回忆涌动。 人类的未来,与一个恶徒究竟有何瓜葛? 他做了什么? 老师与名为夏洛克之人,究竟有何交集? 金色的光芒下,年轻的审判员仿佛无意识地沉醉于好奇之中。 一夜无声。 次日正午,伦敦一如既往地笼罩在薄雾之中。 一辆马车在朦胧中穿行,夏洛克与华生坐在车内,望着这四五月未归的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车夫身为地道的伦敦人,虽未历经蒸汽革命的年代,但作为蒸汽之城的居民,骨子里的傲慢依然存在,如今电力普及首城便是伦敦,他的自豪感更加浓烈。 听见车厢里两位乘客的交谈,他无比自豪地说: “那边正在建设的是地下发电机,市长说,五年之内,伦敦的能源系统都将转为电力。 到时候,那些下水道再也无需日夜冒出黑烟了。” 车夫摇晃着身体,傲慢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忘记了自己只是个驾车者: “说真的,我得感谢富兰克林先生,电这东西确实好用,这个月我能明显感到,工厂里那些穷苦工人口袋里确实有钱了,两公里以内的路程都敢叫马车了我这周就赚了12英镑!” “哦,还听说前线的士兵们开始学习驾驭恶魔的技巧了,不知道这是怎么研发出来的,达尔文教授果然是天才。” “推行这些的人,的确值得帝国全体人民感恩。” 车夫的感慨充满希望,夏洛克望着窗外的街道,嘴角挂着微笑,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穿越一条条长街,横过泰晤士河大桥,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一片宁静的别墅区外。 华生对美的见解独到,看着周围植被的分布和建筑风格,就知道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对了,我还没问,开膛手提到的那个刺客目标究竟是谁?”华生欣赏着美景,满意之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南丁格尔。”夏洛克说着,下车了。 呼吸着这难得的新鲜空气,他舒展双臂,朝着前方的别墅走去。 “哎,你站着干什么,走啊。” 华生皱眉,似乎在犹豫是否听错了什么—— “你说我们现在要见谁?” “南丁格尔。”夏洛克答道。 华生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他用力咬了下嘴唇,力度过大,直接咬破了,疼痛让他确定这不是梦境,也没有听错,整个人就这样突然愣在原地。 华生是个对美好事物有着极致追求的人,这种追求占据了他生活意义的80%,他喜欢绅士的风度,精致的食物,讲究衣着搭配,保持居住环境整洁,就连与人长谈时也会十分注重仪式感,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说略显小家子气,但华生就是这样,安静,有礼,甚至带着一种世家小姐的气质。 他热爱美的元素…… 第203章 突然沉默下来 在神秘的大陆上,南丁格尔女士被尊称为最美的存在,当夏洛克初次遇见华生,她的画像就赫然挂在他的研究室内。 “南丁格尔女士?”华生困惑地重复了一遍,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夏洛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哦?你也没问嘛。”夏洛克摊开双手。 “我没问,你就不能主动说吗?!”华生罕见地显得紧张,“她是南丁格尔女士啊!你知道她在所有医者心中的地位吗?你不知道她是世间绝色吗?!” 华生一边说着,一边整理领口,但意识到衣物未经洗涤,领带也搭配不当,他愈发焦虑。 夏洛克见状,轻松地挥手,“罢了罢了,外表不重要。以南丁格尔女士的姿容,就算你装扮得再精致,她恐怕也只会视若平常,况且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再者,她个性随和,比哈德森夫人还要易相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她。”华生不理夏洛克,专心致志地系紧袖扣。 “哦,”夏洛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华生问。 “……”夏洛克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试探道,“我还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我认识南丁格尔女士。” “我知道,帝国上下无人不知她。” “我是说,我见过南丁格尔女士,有她的私人联络方式,我还救过她,这些我都没说过吗???” “???” “???” 两人瞬间呆住,互视良久,尴尬和震惊交织在沉默中。 夏洛克与南丁格尔的邂逅,是个奇妙的机遇。 那时,他正处于契约者第一阶段与第二阶段的过渡期,身体濒临崩溃,随时面临生死危机。 莫里亚蒂以私人身份引荐他见了南丁格尔女士。按理说,这次介绍并不能让两人产生交集,仅是普通的病人与医生关系。 然而,谁能料到,数艘飞艇竟从天而降! 那时,城市满目疮痍,煤气爆炸声此起彼伏,街区纷纷崩塌。夏洛克带着南丁格尔和她任性的小侍从,一路狂奔,逃出了险境。 显而易见,夏洛克救了南丁格尔的命。 随后,夏洛克拼命越级击败了一位三阶大契约者,身陷垂死边缘。关键时刻,南丁格尔及时出现,再次从死神手中夺回了他的生命。 这份生死之交,夏洛克未曾告诉任何人嗯,也不能算完全没说,主要是事后,没人关心一个侦探在事件中的角色,更不会相信一个默默无闻的伦敦下城侦探,会与伟大的南丁格尔女士有所关联。 之后,华生又卷入教宗眷属的刺杀,一系列巧合使得这件事至今仍是个秘密,华生至今一无所知。 几分钟后,华生调整好情绪,随夏洛克步入别墅区。 绿树成荫中,一栋三层小楼映入眼帘,宁静宜人,空气在茂密植被的环绕下格外清新,这对于雾气笼罩几百年的蒸汽之城伦敦来说,实属难得。 但夏洛克和华生察觉到,别墅周围至少有五个暗哨,此刻已有七八双眼睛盯着他们。 当然,南丁格尔女士非同寻常,这样的保护措施并未超出两人的预期。 靠近别墅大门时,几个身穿便装的人从附近树荫后走出,挡在他们面前,腰间都藏着武器。 “抱歉,这里是私人领地,请两位离开。”领头的人警告道。 华生微笑道:“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今日来访。” “可以理解,按原计划,我们应该与娜塔莎一起前来,但中途被莫兰截走,时间可能有误。” 不过,夏洛克没在这些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不清楚这群人在审判庭的地位。万一其中有知情者,一旦他自报家门,惊动他们拔枪相向,就尴尬了。 “我们是受审判庭邀请,前来保护南丁格尔女士的安全。”他试着解释。 然而,眼前几人并未让开。 这很正常,若是随便两个人自称来保障某人的安全,就放行,那这些保镖也就白干了。 但夏洛克不愿再浪费时间解释,也不想等待他们联系上级,或者站在门口等待娜塔莎或霍普金斯远道而来。 于是,他选择了较为平和且安全快捷的方法: “南丁格尔女士!”夏洛克直接朝别墅内院喊道,“能让我们进去吗?!” 这一吼,令眼前的守卫们魂魄皆惊,险些抽出他们的法器,将这个失心疯的家伙按倒在地! 岂止是惊惧,南丁格尔小姐之名,私下提及时,皆需怀着最虔诚的敬意。面对她本人,皆须躬身尊称南丁格尔阁下。虽只是边陲小城贵族的小女儿,但她背起行囊出门的那一刻,便成为帝国的光明希望,如天赐神光降世。 胆敢在她家门口嚣张喊叫者,谁敢? 一名守卫额上青筋与冷汗交织,怒瞪着夏洛克。四周藏匿于林木之间的人纷纷现身,其中一人,显然是南丁格尔小姐的忠诚追随者,竟真就抽出了灵能枪,抵在夏洛克的后脑勺: “你给我闭嘴!” 此刻,别墅二楼的窗户悄然开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探出头来,身穿朴素的蒸汽炼金工装,不悦地扫视着喧哗源头。她认出了在火海中背负着小姐逃出生天的男子。 “小姐?”她愣了愣,随即问道,未回头,“审判庭说,会派一个专业人士来?” 不远处,少女低垂着头,手捧书卷,昏昏欲睡。被女仆这么一问,她骤然清醒,缓缓转头,简单的动作仿佛让周身光芒都刺眼起来: “嗯,的确提过,不过好像明天才会来。” 诺帕眯着眼,盯着院外那个让自己不悦却救了自己性命的私家侦探,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看来那个所谓专业人士,提前一天来了。” 院外的守卫们依旧怒气冲冲:“混账,打扰到南丁格尔阁下,老子宰了你!” 从这凶悍的言辞,夏洛克隐约猜到,这些守卫虽是安全人员,但每个都曾是战场上浴血的真战士。 剑拔弩张之际,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之,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 “大呼小叫,做什么呢?” 众人循声望去,那些守卫立刻收敛嚣张,低声禀告:“队长,我们抓到一个闹事的。” 这位队长身着昔日流行的牛仔装束,头戴宽边帽,壮硕的身躯将夹克撑得鼓胀,两把巨大的灵能转轮明晃晃地挂于腰侧。 听闻属下报告,他看向人群中央的两人,瞪大眼睛: “怪物?!” “怪物???”在场之人皆惊。 “哦,我是说,夏洛克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夏洛克望向久违的托拜厄斯·格雷格森,连忙挥手打招呼:“哦,我受审判庭邀请来处理开膛手案件,所以能否让你的人冷静些。” 南丁格尔小姐的安全事关重大,教廷审判庭的保护之外,帝国政府也需给予足够重视。于是,托拜厄斯·格雷格森,作为帝国皇家调查团第九分队队长,被派遣协助审判庭。 巧合的是,他与霍普金斯曾一同参与过达尔文教授的谋杀案,还算熟识。 当然,那次案件中最让他难忘的还是夏洛克,其出众表现使得当时的同行私下称其为怪物。刚才一时疏忽,便脱口而出。 现在,看见夏洛克出现,格雷格森队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快步上前,呵斥身旁的属下:“立刻收起灵能枪,见人就掏枪,你们把枪当什么了?值班时间不准睡觉,每人给我写五千字的报告!” 那些属下面色惊愕,心想,我们只是掏了枪,写什么报告啊?队长你天天把那两把大转轮耀武扬威地露在外边,怎么不去写报告?! 然而,比起这个,他们更好奇,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队长向来火爆,怎会一见这两人就像小弟见了大哥。 好吧,既然这两人知道南丁格尔阁下在此,很可能真是审判庭请来的专家。不过,再专业的专家,也不能在阁下的府邸前大喊大叫! 因此,即便队长发话,那些属下依然面色不悦,充满敌意地瞪着眼前两人。 正瞪着,忽然,吱嘎一声—— 别墅的大门打开了。 众人望去,只见南丁格尔阁下的侍从来到门口,众人立刻将手中的灵能枪藏于身后,恭敬地微微鞠躬: “抱歉,诺帕小姐,刚才的喧闹可能打扰到南丁格尔阁下了,我们正在处理...” 一人带着诚挚的歉意解释,但诺帕根本没理会,不满地看着夏洛克:“你来就来,打个电话不行?非要在楼下吵闹?” 夏洛克撇了撇嘴:“我又不知道帝国皇家调查团和审判庭还没协调好。” “好了,快进来吧,小姐在等你呢。” 诺帕一如既往地摆出傲慢的姿态,示意夏洛克赶紧进去。 就这样,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夏洛克和华生步入了别墅,直至大门砰然关上,才将人们的思绪拉回... 第204章 勿做分外之事 神秘的魔力弥漫,众人目光交汇,最后聚焦在格雷格森队长身上。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人惊疑地嘀咕。 格雷格森队长恢复镇定,一拳砸在属下面前,低沉地喝道:\"勿需问这无解的问题,视他为异兽便足矣。知何为异兽吗?便是无论他行何事,皆须竭力理解,无须怀疑!别愣神,信我,即便某日他携南丁格尔阁下手挽手走出此府邸,你们也须坦然接受——好吧,这实为不可能之事。总之,切莫视他为同类,谨记,他是异兽!\" 夏洛克并未察觉已被剔除于常人之外,随着诺帕步入豪华别墅,只见每一处装饰皆精致非凡,柔软地毯,墙上挂着魔法画卷,透过窗户,可见四周金色叶片在林荫小径间闪烁,伦敦城郊竟藏有此等秘境,令他诧异。 即便身处重重保护,也能感受到南丁格尔小姐生活的舒适用心。二人缓步至二楼一书房前,诺帕不拘小节推开门:\"小姐在内,你们慢慢聊。\" 诺帕满身油污,显然忙碌于机械工作,无暇关注夏洛克与小姐交谈或是安全细节,但她仍以警告的目光盯着夏洛克:\"安分守己,勿做分外之事!\" 说罢,她遁入隔壁房间,钻头切割钢铁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夏洛克无奈地向华生解释:\"没办法,南丁格尔小姐的侍从娇生惯养,不过这家伙对机械确实有天赋。\"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华生呼吸急促,双手时紧时松,似乎并未听进他的话。夏洛克不禁轻笑:\"何必如此紧张,你虽总夸南丁格尔小姐绝世容颜,但画像你并非未见过,何以至此?\" 正当此时——大概是门开许久无人进入,房内的少女好奇地走来,看见门口的两人,笑道:\"呆立作甚,非得要我亲自迎接吗?\" 她的嗓音宛如天籁,身着最朴素的家居服,仿佛这位少女对衣着并无过高要求,只求舒适简单。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眼前,随意的微笑,即便是夏洛克,也不禁愣神。看来,那些画像描绘的,还是过于保守。 南丁格尔小姐,世间最美的化身。美到极致,审美便会趋同,不知是谁说过这句话,却在她身上得到了验证。 若世间有造物主,眼前的少女必是独一无二的杰作。所有的赞美、惊叹皆适用于她,那双眸、指尖、腰线的轮廓,乃至飘落在肩的一缕秀发,都如奇迹般美丽。她无需华丽装饰,无需色彩搭配,哪怕披个麻袋,草枝束发,亦足以令任何人失神。 这就像恒久不变的数学定律,无论加上什么,她始终是她。 此刻的华生,彻底惊呆。他亲眼目睹双亲惨死,手上沾染无数亡魂,心硬如铁,不懂怜悯,对死亡亦无感。少女一现,他的脑海轰鸣如泰晤士河畔的巨钟,震碎思绪,无情踩踏,几乎耗尽所有力量支撑自己,免得因颤抖显得失礼。 华生从未如此失态。前线退役后,他习惯以微眯的双眼掩饰真实情感,高贵精致的面容使他在面对任何女性时都能从容不迫,甚至以此为武器。然而面对南丁格尔,他僵硬无比,极力提醒自己要自然,礼貌问候。然而身体却违抗大脑,只能静立,凝视,如同欣赏世界最瑰丽的景色。 终于—— \"还未介绍,这位是?\" 南丁格尔小姐问,华生蓦地回神,发现自己已坐在沙发上,少女正递来一杯水。 \"哦,这位是约翰·华生,我的助手,也是医师。\" 华生心跳如雷,生怕再沉默会失礼,勉强挤出微笑,对伟大的南丁格尔阁下说出第一句话:\"您美得惊人。\" 说完,他后悔不已,这算哪门子开场白。然而南丁格尔回以如春花绽放般的清新笑容:\"你也是,华生先生。\" 就这样,华生仿佛被千重山岭间的赤红霞光环绕,被来自九天之外的神秘风力轻轻托起,他感到自己翱翔天际,醉意阑珊中,他深深明白,追随夏洛克,是此生无悔的选择。 当然,这如同朝圣般的会晤仅存于华生的心中,而在夏洛克眼中,此行的核心仍是那开膛手的案件。 短暂的问候之后,他得知开膛手预定刺杀南丁格尔小姐的日期,是在十六日后的月圆之夜。提前半月便如临大敌般布置戒备,足见朝廷对这位少女的极度关切。 这段时日,夏洛克自然不会在这庄园中悠闲度日,只因开膛手已公布的几位受害者名单让他无法安坐。若能在期间捕获这名杀手,无疑是最佳的结局。 当夜,暮色渐深,六点时分,霍普金斯与娜塔莎法官匆忙抵达此地。 月色如水,别墅一层的藏书室内,几人围坐在案几旁,面前堆叠着厚厚的卷宗。 “这里有三名已知的目标,均在伦蒂尼姆。”霍普金斯语气沉重,疲倦中透出坚毅:“一位圣职者,一位银行家,还有一位着名的戏剧歌唱家。” 夏洛克快速翻阅着手中的名录:“我总觉得奇怪,那开膛手真能在任何情况下得逞?” 霍普金斯微微低头:“尽管不愿接受,但现实恐怕就是如此。举个例子,我们曾护送一位即将遇害之人,打算秘密转移。在蒸汽列车上,他被六位全副武装的军士守护,我也在场,就坐在他对面…… 第205章 三人之谜 次日,暴雨如注...... 不是寻常的细雨,而是天穹倾泻的水帘,伴随着雷霆万钧,仿佛遥远星河的意志正低语,笑声响彻云霄,回荡在天地之间,化作阵阵震耳的轰鸣。 一辆豪华马车在伦敦的长街上疾驰,两旁的魔法灯笼犹如暴雨中绽放的奇异花朵,妖艳又诡谲。今日,夏洛克与华生要拜访三位神秘之人,他们包下这辆马车,穿越雨幕,在上城区的宏伟建筑间穿梭。 晨九时,马车停在一座神殿之前。 这次,不再有昨日的沟通失误,裁决庭已得到消息,守候在神殿门口。于是,两人在一名审判官的引领下,顺利步入神殿,穿过幽长的廊道与庭院,最后来到一间密室门前。 一路上,夏洛克注意到每个转角、每道走廊、每扇门前,都驻守着戒备森严的战士,裁决司执事胸前的猩红令状格外醒目。庭院中,神殿修士来回巡逻,审判庭成员严密监督着安全措施,他们手中握着小巧的鸣笛,只需轻轻一按,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警告声,以通知周围可能出现的危机。 想起几个月前在古罗马法域的暗杀,纳丁贝也要穿透重重防御,但那时是整座城市,总能找到间隙脱身。而这里只是一座神殿,却布下了如此严密的防线,几乎没有盲点。纳丁贝心想,就算他自己,也无法悄无声息地突破这样的防御。 推开房门,他们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贺琴伦内心虽然有所期待,却没有表露出来......在一番冠冕堂皇的赞誉与谦逊之后,纳丁贝和华生继续拜访其余两位即将遭受袭击的人。 纳丁·贝鲁教宗的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无法复制,无法重现。” “荣幸至极。”纳丁贝简洁地回应了教宗的挑衅,随后立即转回到案件本身:“敢问开膛手的杀戮预告是何时发出的?” 尽管说是拜访两人,但实际上他们只见到一人。那位美丽的演员也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当晚便独自离开公寓,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即便审判庭寻找了八天,依旧找不到她的踪迹。 第八位遇袭者,纳丁贝他们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拜访。 贺琴伦审视着那把钥匙,发现它形似八棱锥,每一面都有精致的凸起,小巧无比,最细之处仅有一根拇指粗细,看来的确可以仿造。 而那个房间的位置更是微妙,几乎难以悄然接近,整个神殿内弥漫着恶魔镇静剂,几乎不存在契约者能在几公里外突然召唤恶魔,在房间里刺杀教宗的可能性。 如此看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开膛手还能取教宗之命,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听着这番话,纳丁贝不禁有些怅然。他感觉到,那位教宗或许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传言,比如这位老人走出海滨小镇,比如血牢中的这次意味深长的探访。贺琴伦突然发现,曾经高不可攀的教宗大人,如今竟主动伸出手与自己相握。 他直接对着名单上的人提出了那个问题,尽管案件报告中并未明确,但纳丁贝仍习惯听当事人亲口说出。 哦,似乎也不必太过怅然,毕竟一年后,自己好像还刺杀过一位教宗...... 整个英吉利亚教区的主宰者———纳丁·贝鲁教宗。 你的父母是这座神殿的牧师,你在那里长大,成年前也曾在那里担任修士,后来一步步晋升为文职教会人员,直至最终成为教宗。 “不仅仅是周围的巡逻,他可能没意识到,那间屋子......并非神殿最为坚固之处。” 正思索间,身后的教宗大人又自豪地取出一把钥匙。 嗯......实际上,从某种角度来看,那种想法并不准确。 身旁空无一人,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对自己下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 因此,那个地方似乎无法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接管英吉利亚教区的那天,你便将这座神殿设为传教的核心节点,你在那里办公,生活,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你的足迹。 年逾古稀,体型略显臃肿,但无论衣着还是仪态都极为讲究,精心修剪的胡须让你看起来精神焕发。对于这位教宗大人,贺琴伦并不陌生,毕竟他一直生活在伦敦,虽然未曾参加过小型的礼拜庆典,赐福仪式也未曾涉足,但他所在教区的负责人,他曾在人群中远远地见过几面。 “昨天审判庭已经通知你了,所以一直在等待你们七位。”教宗爽朗一笑,然后目光扫视众人,赞许而自豪地说:“你从未想过,伦敦会出现如此出色的人,其实我们早该相识了。” “哈哈哈———”教宗爽朗大笑:“当然,而且你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信心!... 第206章 炼金之门的试炼 第三位,那位富饶的银行家,也是个修炼者。帝国古老谚语云:凡成大事者,必怀狠辣之心。虽然此言过于绝对,却揭示了一个道理,唯有狠人,方能在权谋之道走得更远,掌握更多资源。而这位银行家,正是其中翘楚,他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夏洛克在伦敦银行分部地下的炼金宝库中与他会面。没错,这家伙打算用一座闲置的地下宝库作为避难所。那是一座由七十厘米厚的炼金合金铸造,大门镶嵌着一人高的神秘密码转轮,无人能轻易闯入的禁地! 一旦门扉紧闭,这里便成为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仅有一处微小的输送口与外界相连,仅供输送炼金镇静剂。毕竟,宝库存放着海量金币,万一出现虚空裂隙,让那些恶魔肆虐,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这输送口仅有五厘米宽,无人能通过,其网格护栏设计,足以防止任何危险物品被投掷入库。至于替换炼金镇静剂为致命毒气,也是万万不能,因为装填容器微小,每次更换需专业设备,过程繁琐,产生的噪声足以扰民。 总而言之,那里是物理防护无懈可击的避难所。我亦无法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开膛手如何下手。 忽然,我注意到他面色不豫。周围瞬间响起一片齐刷刷的转头声,夏洛克瞥了一眼门口的诺帕,心中已默默责备了这大丫头无数遍,她难道不知,当着士兵们的面喊“大姐找你”会引发多少麻烦吗? 于是,我决定在宝库中待到我的死亡之日到来,否则绝不离开。七人各自撑开炼金护伞,走向别墅一侧庭院搭建的营帐。 那么,开膛手将会如何应对呢? “啊?” 这无疑是伦敦,乃至帝国中最危险之地之一。不论何处,女性总会共有一个心理,非是崇拜弱者,因为每个女子心中都有成为强者之梦。 这位银行家将舒适寝具搬入炼金宝库,没有床铺,据他所说,希望宝库内没有任何东西能对他构成威胁,甚至不小心跌倒碰伤,都需避免。只有书籍,一小箱经过严格检查的食物和水,以防途中被下毒。原本我想邀请两位年轻女伴入内,但深思熟虑后作罢,万一开膛手是男子,伪装成美女又该如何? “首位,我们教区的教宗……我想,欲杀我者,唯有拥有我手中的钥匙,以及突破森严的防卫。 看来,那位新来的危机管理者和我的搭档的名声已在人群中流传,每个人都好奇能让审判庭出面,委派管理南丁格尔危机的人究竟有何本事。 然而,夏洛克和华生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他们一进屋,便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难免有些不自在。 换句话说,除非开膛手能预知未来,提前四日知晓密码。 ...... 华生并未解释,直截了当地否认:“是啊,自早上我们去见教宗起,你就一直在想,如果让你执行暗杀,你会如何行动?” 夏洛克推理着,然后毫不犹豫地抛下华生,准备找一个僻静之处享用晚餐。 要取我性命,要么突破伦敦炼金宝库的重重防护。 这段时间,身为南丁格尔的危机管理者,我自然可以回到贝克街居住。如此,马车缓缓驶出市区,来到了郊外的别墅。 伍斌锦托腮望着窗外的雨幕,看得出他在思索。否则,无论何种手段,都无法进入炼金宝库。 夏洛克和华生离开宝库时,已是深夜,马车疾驰在倾盆大雨中。我连忙起身,推着诺帕走出营帐。 死者或许会将钥匙交予他人,凶手也可能潜入这严密的防卫,反正我能,他想必也能。 沉默片刻后,我开口道: 说完,我当着伍斌锦的面踏入炼金宝库,轻巧的门扉迅速关闭,巨大的转轮转动,宝库彻底封闭。除非十日前的宝库密码重现,否则无人能进入……甚至于,我自己都有办法在关键时刻打开宝库。 “华生,你觉得那八个人会被暗杀吗?” 我的炼金宝库是他们之中最坚固的庇护所,连我都无法打开,唯一的密码保存在伦敦炼金宝库中... 第207章 尝一尝吧 就在那一刻...... 夏洛克微笑道:“原来他一直把自己幻想成逃命的修罗啊。” 或者说我能够硬闯帝国最坚固的黄金宝库,窃取那张记载着秘钥的羊皮纸。 诺帕抬头,注视着背后的夏洛克,满面忧愁:“大姐正在烹饪……” “为何我觉得我们俩像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异域生灵?”华生略显尴尬地低声喃喃。 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如此坚韧,方能与开膛手一较高低。 毕竟四周并无守卫,只要能找到你,你必定九死一生。然而你又难以被找到,连审判庭寻觅你都困难重重,你怀疑,确实无人调查你的藏身之地,若审判庭也能发现并顺藤摸瓜,直接将对方擒获,我们才是真傻。” 听完华生对案情的解读,夏洛克并未如往常般轻描淡写地反驳,而是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第八个……”华生沉默半晌,最终摇头:“第八个依然无从下手。” 设立陷阱之时,我并未告知任何人,只是将其写在一张信笺上,藏于伦敦地底的密室之中。 事实上,此人既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存在。 于是……首个猎杀者已成定局!” “因为你杀了,所以你认为别人也杀了。” 华生未曾深思熟虑,或者说,今日我一直冥思,总之很快摇头:“按常理来说,会是这样。” 你觉得,这两项的可能性皆为零……” 掀开帐篷的帷幕,夏洛克和华生步入营帐,抖落雨伞上的积水。营帐外,士兵们此刻正在用餐,那些轮流值守的人终于有人替换,他们得以短暂休息。 谁也无法逃离。 没错,那个伦敦地底密室,正是半年后,华生从那位乞丐老人手中取走枪械的地方。 夜幕降临,夏洛克立于银行家面前时,能感受到这家伙是个极度危险的挑战者。 突然,营帐的门再度被掀开,随后一名手持花色油纸伞的少年踏入营帐。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雀斑脸的少女并非南丁格尔的仆从,于是,她仅凭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夏洛克身上: “第七位,这位神秘失踪的演员。” 此时,细雨仍未停歇,但别墅四周的哨岗不仅未减少,反而增设了好几处。 “为何?” “他出来了……大姐找……” “我们大概觉得他太像男子了。”夏洛克同样低声嘟囔:“那些粗线条的女人们整日相处,如今又在南丁格尔大姐身边,却连看一眼都做不到,心中肯定很憋屈,那时看到他的脸,难免多瞧一会儿,所以,你离他远点或许就好了,他自己保重。” 而且传闻,那家伙曾被皇家调查团的一位传奇队长称为怪兽! 按照昨日霍普金斯的透露,所有安保人员在没有轮班时,都在那里休息,因此夏洛克和华生也不例外。 我甚至笑言:‘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开膛手仍能取你性命,你死也心甘情愿。’ 看见门口众人走来,众多目光齐齐投向我们。 “发生了何事?”夏洛克本能地警觉起来。 “有何事?”我皱眉问道。 那位银行家的死亡日期是八日前,但那个密室要在十日后才会解锁,外面的密码直至此刻才会公之于众。 要么动用军火,对那个金库狂轰滥炸半小时。 在长达七十年的侦探生涯中,夏洛克首次对一名杀手如此好奇。 “他可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诺帕的脸色比雨夜更加阴沉:“总之……大姐,她在做饭……” 然后再说,我对自己更残忍,是因为那家伙亲手设定了那个密室的密码…… 尝一尝吧 “做……做饭?”夏洛克仍不解面前少女之意,疑惑道:“这是某种暗语吗?” “不是,就是做饭……小姐说,她很感激这些人不畏艰辛地保护她,想做点什么作为回报,但她一无所有,就连储蓄都不算多,只能选择……为大家做些吃的,表达感激。”诺帕解释,但夏洛克明显察觉到,她说“做点吃的”这几个词时,语气有了微妙变化: “可小姐无法真的邀请这些人进别墅,她暂时做不出那么多食物,况且说实话,让那么多人进去,是对安全措施的一种破坏。 所以她暂时只想请你进去,毕竟她算认识你。 让你尝尝她做的点心,如果你觉得味道不错,那么她就多做些,明早可以分给这些守卫。” 夏洛克点点头,南丁格尔无疑是世上少数真正懂得感恩的人,否则她也不会背着简单行囊,登上离开故乡的列车,这种品质在这个时代堪称美德。 “这不是好事吗?那些大兵能吃到南丁格尔小姐做的点心,估计过些日子,就算开膛手真的开着战车过来,他们也甘愿战死,不枉此生,你这愁眉苦脸是怎么回事?” 正问着,只见诺塔眼中掠过一丝镇定,随即深深吸了几口气:“因为,大姐的厨艺……实在糟糕。” “真的糟糕?” “不,...呃,反正他已经尝过,所以你刚才才会说,他无法理解。” ...... 当然,南丁格尔来别墅,或许真是为了品尝牟杰晶尔的手艺。 “你在做什么?” 就这样,两人走向别墅,而营帐外,众多脑袋探出,一个叠一个地探出门外,不顾风雨侵袭,直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推开别墅大门,传来“咔哒”一声。 然而,那声音却如同山间晨钟,轰鸣震撼每个人的耳膜! 那些话语让南丁格尔愈发困惑,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此刻不太管用,大声问道:“为何?” 正思索间,夏洛克尔的声音忽然响起,温柔的嗓音仿佛有种可怕的震慑力: 而且,此人浑身雨水,难道见到牟杰晶尔阁下时,未曾想到沐浴更衣? 此刻我只觉得,诺帕这副表情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你身着厚重围裙,手中端着粗糙的餐盘,脸上洋溢着最真诚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带着淡淡的神 第208章 一夜闲谈 细雨微风,一夜闲谈 夏洛克凝视眼前的食物,事实上,他无法确认这究竟是何物,犹豫间…… 诺帕坐在对面,迅速拿起餐具,飞快地切下三分之一的“点心”,放入自己的碟中。 接着,夏洛克见她神色不变地吞下了那份食物,仅用时不过片刻,随即抽出桌上的丝巾轻拭嘴角:“我吃完了。” “这么快……很饿吗?烤炉里还有,我可以再拿一些?”南丁格尔关心地问。 “不必了,最近研习雷电之术,有些疲倦,想去休息。”诺帕答道。 “嗯,辛苦了,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南丁格尔微笑着,身为诺帕的主人,她从未摆出架子,诺帕也从不显仆从姿态,眼前的少女始终谦逊而和煦。 目送诺帕上楼,南丁格尔的目光转至夏洛克,坐在对面,她美丽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好的。”夏洛克谨慎地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那晚的交谈如梦似幻,许多话语已模糊不清,但随着晨光渐亮,他惬意地舒展身躯。 其实,两人皆非善言者,交谈起初略显拘束,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那份尴尬逐渐消散,他们聊起了游历帝国的奇遇;说起教皇大人曾被诺帕的侍女公主抱;提及贝克街的寓所;诺帕认为世上无人能配得上她的大姐;谈到达尔文教授一年四季都回到这个家;又论及修炼厨艺应从简单的调料开始,比如……烹煮灵面。 品尝夏洛克尔大姐的手艺,对南丁格尔来说,无疑是种荣耀。他又切下一块点心,却犹豫着不敢入口。 “第八位,不是她了。” “奇怪?” 于是,在柔和的烛光下,气氛略显微妙,南丁格尔与这世间最美的男子相距仅二十寸。 在神秘的苍穹之下,诺帕被楼下传来的吼声惊醒。作为一个对机械拥有超凡才华的天才,她在电能即将盛行的时代,全身心地投入了这门知识的探索,脑中时刻沉浸在高负荷的思考中。教皇的妹妹因开膛手事件的影响,已多日未曾安眠。 夏洛克出现后,尽管不愿承认,她感到久违的安全感,竟在工作台边沉沉睡去。 听到楼下的喧嚣,她猛然惊醒,抹去嘴角的梦痕,迅速走到窗前俯瞰。见众人围堵在夏洛克面前,她蹙眉,忽然灵光一闪,睡意瞬间消退,眼中闪烁着警觉,瞪大眼睛,旋即飞奔下楼。 只见南丁格尔坐在厅内,怔怔地凝视着空荡荡的餐具,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深远的秘密... “所以,他并不想借助教廷的力量,去实现那些寻常女子无法触及的伟大理想?”诺帕心中暗自揣测。 “然而,既然他对那份情感有所顾虑,为何又要接近我?”她不解地自问。 “所以,那一晚,你能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吗?”窗外的雨滴敲打在窗户上,她与南丁格尔相对而坐,虽早已相识,却也只是短暂的交集。此时,南丁格尔看向她,欲言又止,似乎想告诉她,那些年少时光里的艰辛,刚从血牢中释放的真相,以及自己罪孽深重的过去。 其实,你并非在逞强,只是深感无力而已。 他的全身猛然一颤,舌尖触及食物的瞬间,整个口腔仿佛陷入了痉挛的深渊。 夏洛克抬头,察觉到南丁格尔并无质疑或恼怒,为了不干扰她的能力,她回答:“其实还不错,而且...仍有提升空间。” 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交谈着... 南丁格尔起身,向夏洛克挥别,走向别墅的大门,轻轻推开。多男的笑意更深了。 正当她们说话时,我看见夏洛克主动拿起点心,咬了一口。 “他们在做什么?”我皱眉问道。 仿佛我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人群的边缘... 无人知晓,多男在等待猎杀的日子里,是否也曾恐惧不安,深夜里思绪万千,颤抖不已,又或是期待着某种危险的刺激。那一夜,你们相对而坐,窗外的骤雨渐停,微凉的风流转于庭院间,天空泛起一丝曙光,绿叶尖端挂着晨露,慢慢消融。 “当然,你是个大侦探,没有宏大的志向,甚至人生规划都很简单,你现在仍住在租来的屋子里。”南丁格尔说道。 多男淡笑道:“当然可以活下去,虽然你未曾尝试,但从理论上讲,就算斩首,只要你灵魂未灭,也能找到再生之法。” 那熟悉的苦涩、微酸和仅有的微甜,再次在我口中蔓延开来。 “其实,你做的食物很难吃,对吧。”我突然问道。 南丁格尔一愣。 看着你咀嚼那可怕的食物,脸上竟毫无变化,席富惠微微皱眉。 幸好,席富惠的精神力异常虚弱,我强忍着全身的颤抖,将点心咽下,看着剩下的大部分,内心默默地责备诺帕数次。 南丁格尔点点头:“当然能。” 但你真的厌恶烹饪,总是想做出难吃的东西,渴望得到他人的赞美。 “味道如何?”我问。 然而... 对你来说,这似乎真的很难...” 南丁格尔闻言,无奈一笑:“或许他在怀疑...你接近他并非出于本意,只是巧合,偶然遇见,认识了他而已。” “是啊,你旅行的那些年,见过许多人,其中包括能在神殿之侧立足的强者,如今该说是教皇殿了。但他们之中,无人能像他那样独特。” 接着,我听见她开口:“其实...你没有味觉。” “可是,他现在显然是个非凡之人,就连审判庭、裁决司和帝国调查团都要借助他的力量。” “你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奇怪。”夏洛克突然说道。 “其实,他是第八个品尝你手艺的人了。”多男继续说,“第一个是你父亲,那时你大约10岁,之后我禁止你再进厨房。” “谢谢你的陪伴,也许...审判庭给你安排的工作里,包含了这个。”夏洛克苦笑着说,那种源自内心的微笑仿佛具有疗愈的魔力,缓解了席富惠舌尖的痉挛。 多男吃完面前的食物,无奈地耸耸肩。 一阵雨前的微凉吹过... “虽然有些焦,但味道还算不错,只要掌握好火候,一定更美味。”席富惠尔说道。 “你又困了。”夏洛克笑道。 也许是因为多男久居世间的游历,而突然被囚禁在别墅中,让你有些不适应,所以当你遇到一个熟人,便愿意与南丁格尔多聊聊天。 南丁格尔闻言,突然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他...会死吗?” 仅仅犹豫了一秒... 席富惠尔愣住了,似乎南丁格尔复杂的话语超出了她的理解,于是她更感兴趣地看着对方。 倒是夏洛克,因为自己做的点心,显得有些尴尬,双手环抱膝头。 “是啊!他们在干什么?快回各自的岗位去!”格雷格森怒吼一声,满脸不悦! 我看着门口那群男女,他们惊恐、惊讶、不敢相信,甚至有几个露出真诚的姨母笑,似乎已在那站了很久。 “没错。” “不只是没有味觉,事实上,你也没有痛觉。还记得上次那场小爆炸,你的手臂被灼伤,却仍然为他治疗吗? “谢谢你陪我聊天。” 第七个不是诺帕,第一次你下厨,他赞赏了你,你为此开心了好几天。 “你的身体有一种微弱的自愈能力,割伤自己,几秒就能愈合,从不生病,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感冒过。从某种程度上说,味蕾可能是身体对外界刺激和损伤的反应,就像人们常说的,辣实际上是一种痛觉,所以你尝不到味道。 “嗯...那就说来话长了...” 一边说着,她切了更多的点心,放进嘴里: 一年过去,你似乎仍保持着平民身份,可以看出,你并没有把与教皇的关系当回事。 第209章 开膛手再临 诺帕吞了口灵液,紧张地凝视着远方的虚空... “那位,刚从秘境归来?”南丁格尔察觉到诺帕的神色,默默点头。 “你们,昨夜在密谈?”诺帕心中虽笃定小姐无恙,但依旧小心翼翼地发问。 “仅是论道。” ...... 霍普金皱紧双眉,不再理会那些心智正常的同僚,踏上府邸后的石阶。无指挥,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两侧未曾涉猎战场之人,面露庄重,以最标准的战姿肃立,仿佛迎接一位沙场归来的勇者。然而,他们手中却拍打着热烈的掌声,像是在欢迎一位隐世强者重返故土。 就在第七日黄昏,夕阳垂落天际,薄暮笼罩长街,雾气与魔法灯交织出梦幻般的景象。 一块石子激起千层涟漪,整个府邸瞬间沸腾。难以想象,何事能引得咒骂与欢呼并存。人群前排,无人不显愤怒,欲冲向府门挥拳,却被周围兴奋尖叫的人拦下。四周,中年调查队员掩面痛哭,却又不断响起冷冽的掌声,一片混乱! 这几日,每行走在庭院,总能感受到无数目光注视,有的充满奇异崇拜,有的透露明显敌意,有的见我走近,即刻立正,庄严地行军礼。 突然,一旁愤怒的士兵咆哮:“即便误会,也无法宽恕!” “嗯...” 几秒静默后,突兀的口哨声响起。 话音未落,那人已被几人粗暴捂嘴,拉入人群中。 府内守卫也好奇,除了论道,还发生了何事?但他们深知,提问只会引发更多疑虑,任何回答都将被质疑。 “仅是论道?”霍普金抬头,看向办公室沙发上吞吐灵烟的霍普金,平复心情,开口: “确是误会。”霍普金解释。 然而,他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喧嚣中,即便后排听见,也无人理睬。 南丁格尔的别墅,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我没理会那家伙,甚至觉得闯入古罗马法城的那个夜晚,都不及此刻狼狈。 霍普金僵硬地望着这诡异场景,无法理解,那些在审判庭和帝国调查局皆为精英的人,难道脑中仅充斥着狗血俗套的剧情? 若是低劣小说这样描写,早被唾弃,如今这群帝国精英竟主动脑补? 很多时候,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霍普金的解释显得无力苍白。七天就这样度过,期间,霍普金时常在别墅周围徘徊,观察教宗所在教堂的守卫,一切如常。自金库小门封闭,便无法接触那位银行家,那位舞台剧演员亦无处寻觅,一切仿佛按部就班地进行。 霍普金微微昂首,放缓步伐,费力挤出人群,只见身后,弘琰斯坐在椅上,双腿交叠,一副漠视世间纷争的模样。审判员娜塔莎则如怪兽般盯着霍普金。 当然,这是后排的情景,前排的咒骂者已被同伴用专业手法制服在地,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劝慰声。 “你什么都没说,他怎知你的误会?”夏洛克斯以审讯犯人的反问语气笑道。 谁能料想,在此情此景下,开膛手如何施展杀戮... “不然呢?” 夏洛克斯接听电话,放至耳边,他未言,静静聆听,脸色渐沉,最后深深吸气,挂断电话。 “纳丁·贝鲁教宗,恐怕...已逝...” 这般情景持续约一刻钟,直至格雷格森再次怒吼,人群才散去。 我们仅凭双眼判断,那些拥有超强侦查、取证、渗透、反追踪等技能的专业人士,自昨晚霍普金离开别墅起,主动加班,轮流值守,牺牲休息,强忍困倦,死死盯住整座别墅...我们只知道,那家伙在外待了一整夜。 ...... “你们仅是论道。”霍普金解释。 回到营房,我遇见华生,他笑着说:“他这几天肯定被开膛手盯上了,你不会感到意外。” 于是,即便格雷格森队长下令,众人并未立刻散去,而是继续盯着霍普金平淡的脸,观察他的表情、衣领的皱褶、袖口的痕迹,拼命想推理出什么。 两小时后,夏洛克、华生与新任审判庭第三司最高审判官斯坦莱·霍普金斯一同来到伦敦城区的一座神殿。 托拜厄斯·格雷格森需继续负责别墅区的安全,未能同行。 马车内,三人格外安静,气氛诡异,毕竟任何人都应表现出惊讶,毕竟在严密防护下,教宗如何会被开膛手杀害。然而,因这类匪夷所思的事已多次发生,霍普金斯也多次提及,所以开膛手再现,众人仅保持沉默与思索。 电话中并未确认教宗已死,而是用了“应该”这一模糊词汇。 原因在于,教宗的房间异常坚固,无钥匙难以进入。神殿修士发现教宗长时间无动静,敲门无应答,立即通知了审判庭。现在,霍普金斯已派人带着钻凿岩石的蒸汽钻前往神殿。 尽管未见教宗遗体,但谁都知道,他必然已在屋内遇害,一如过去几个月的所有案件。 不论多么离奇,只要被开膛手锁定,无人能逃出生天。 ...... 抵达神殿,在几位修士引导下,八人穿过熟悉的庭院,来到教宗的房门前。 只见纳丁·贝鲁静静地坐在椅上,餐桌旁的食物尚未动过,而那颗头颅,就摆在餐盘旁边。 当然,此刻无人敢笑,甚至无人靠近房间,或许是为保护现场,或许是恐惧,或是一种沾染诅咒的怪异心理。总之,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巨大的钻头抬至门前,一番操作后,蒸汽涡轮轰鸣,钻头开始旋转。 “咔嚓...”一声。 因为...当门打开,我和夏洛克斯见到教宗遗体时,那把无法复制的门钥匙,正握在教宗手中... 第210章 深沉的眼神 在幽邃的圣殿深处,夏洛克斯审视着一张神秘的照片,画面中央是对着餐桌的诡异角度,桌下散落着几片灵符,而原本盛放圣膳的碟子上,赫然陈列着贝鲁教宗的头颅,犹如黑暗中的一抹惊悚。 当二人绕过那堵命运之墙……夏洛克斯手中握着一份秘卷,上面记载的内容令他心跳加速,他一边阅读,一边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的法力印记。 死者于黎明的拂晓4点至5点之间遇害,距离被发现仅隔八个小时的光阴。】 纳丁贝的目光与夏洛克斯交汇,两人交换了一个深沉的眼神…… 薄艺素斯,作为破解开膛手案件的主导者,而纳丁贝,这位由审判庭特聘的灵异侦探,他的职责虽是守护南丁格尔圣女,但对其他案件,他也拥有不容忽视的决策权。 片刻的沉寂后,娜塔莎领着一队祭司出现在走廊另一端,他们推着一辆载有巨型钻头的小车,那是用于开凿灵石与山脉的神器,此刻却被用来挑战一扇神秘之门,这种违和感竟让人啼笑皆非。 死者的颈项已遭斩断,斩首之时,生命尚存,极有可能是在临终之际遭受快速切割。鲜血自天花板滴落,染红了地面,昭示着命丧之处并非室内。】 其实,那房间并非无懈可击的密室。 这是教堂的边缘走廊,尽头便是教宗的圣殿,两侧站立着修道士和教宗的亲眷,左右分列,留出一条通路。审判庭的守卫神色肃穆,环绕其间。 整份秘卷并无寻常之处,因教宗陨落的房间充满了神秘,故此现场的描述简练至极。 现在,他应理解为何审判庭会被这几个连环杀人案搞得焦头烂额了。” “但他也能看出,那样的杀人手法根本不可能实现……依我看,那开膛手必定是来自地狱,某只骤然进化出超凡智慧的恶魔,还能免疫恶魔镇静剂。要捉住它,唯有派遣勇士前往圣光神殿,请圣光降临,赐予制裁。” “你曾告诉他,这开膛手邪门得很,似乎能在任何环境下取人性命。 任何微不足道的线索,都可能影响侦探的判断。众人皆知此理,于是,所有人都焦虑地等待,看谁能打开那扇门,然后揭示真相——教宗究竟是生是死。 纳丁贝凝视着照片,沉思良久,终于指向一隅: 随着…… 门被猛然推开,预料中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一片苍白,纳丁贝摸索着墙壁,寻得开关,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 尸检报告尚未出炉,但华生医师凭借直觉,当场给出了初步的判断: 此时的纳丁贝,正专注地盯着现场照片,表情深邃。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接过秘卷,开始阅读。 “他注意到了……餐桌下,一把餐叉,落在了地上……” 纳丁贝迅速读完,陷入沉思。 “唉……这是第八位受害的教宗了,再解不开案情,新任的审判长恐怕要以死谢罪了。”我皱着眉嘀咕: 在白教堂的办公室外,夏洛克斯递上了一份新鲜出炉的案发现场报告: 几束星光闪烁,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房间,背后是个不算小的后厅。薄艺素斯离去,紧接着薄艺素也跟了上去……那里通常是教宗休憩之处,空间并不小,只有一个后厅,绕过一堵墙,便是日常起居的卧室和餐厅。 门锁已被开启。 一股荒诞的预感,真实地涌上心头。 穿过人群,来到门前,纳丁贝尝试推门,门却纹丝不动,由于内部施加的恶魔镇静剂,也无法召唤契约生物助阵,因此大家只能耐心等待。 纳丁贝自然而然地走向门口,嗅着铁门上钻孔散发的焦糊气味,他伸出手触摸那个大洞,从外面转动门锁。 我抱怨着,但深知,仅是几位教宗遇害,圣光神殿不会过多理会。带着无奈,我看向纳丁贝,却没有看到他紧锁的眉头。 纳丁·贝鲁教宗,在‘开膛手预告’指定的日期,当晚7点40分,被发现在教堂寝室遇害。】 钻了足足一刻钟,门上终于出现一个勉强能容人手伸入的大洞。工人们移开钻头,无人敢触碰门扉,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纳丁贝或夏洛克斯。 那一刻,他应该完全不信。 夏洛克斯凑近了…… 薄艺素斯盯着餐叉,思索许久,最后疑惑地问:“呃……恕我愚钝,这餐叉有何值得注意之处?” “和以往一样,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死者在上午1点进入房间,然后反锁了门,以防有人用毒气暗杀。我遣散了走廊的守卫,并将通风口调至最小,窗户也用护板封闭。】 【案件描述】 经过纳丁贝的现场勘查,整个寝室确实没有任何可供人通行的空间,别说人了,就连一厘米宽的缝隙都没有。想要进入,只有一个办法——除非教宗本人亲自开门。】 照片边缘,的确有一把餐叉落在地上。 “没有发现什么吗?” 身为审判庭几十年来罕见的天才,面对这种事,夏洛克斯本该一马当先,但在纳丁贝面前,我还是表现出应有的谦逊,毕竟我自信在破案方面,我能胜过他一筹。 ...... 【死因:被斩首......】 第211章 密室之谜 夏洛克并未立即回应,而是长久凝视着照片的边缘,良久,他才开口道: “实际上,我对这把餐叉的疑虑并非唯一,死者这姿态同样令我深感奇异。” 他翻出一张以不同角度拍摄的尸体照片,与餐桌上那张颅骨特写并排放置在案头。 “你看,我们发现纳丁·贝鲁教宗时,他便是这般姿态,右手握着餐刀,左手紧攥着他的神秘钥匙。然而显而易见,那握钥匙的手本应握着餐叉。 那么,为何餐叉会与钥匙位置互换呢?” 霍普金斯皱眉沉思,摇头道:“想不通,或许纳丁·贝鲁教宗用餐时,确实握着那把钥匙,毕竟它是进入他房间的唯一途径,握着它,他或许会感到安全。” 话音未落,他已否定自己的想法:“嗯,不对,餐桌上是意大利面,如果一手握钥匙,一手持餐具,理应是餐叉,刀子无法进食面条。” “没错。”夏洛克持续审视着两张照片: “综上所述,根据现有线索,我们可以推断如下: 首先,门肯定是锁着的,因此要进入房间,必须持有钥匙。 这样看来,我的杀手手段……应当涉及非凡契约之力,而非常规物理手段。” 华生皱眉,反复审视尸体,迟疑地回应: “他是怎么死的?”我问。 “但肯定的是,能接近我房间,且被人发现,只有教堂内部人士,或者拥有隐形能力者。即便如此,也解解释为何门被反锁,钥匙却在死者手中,哪怕隐形者一直躲在角落,因为现场并无异物,仅凭隐形无法带走实体,比锁胸器。” 当天清晨八时,纳丁·贝等人重返地底金库,银行经理手持密码,奋力转动巨大的转轮锁。最后一圈即将完成时,轻微的响动预示着封闭了十日的小门即将开启。 两名银行职员拉开了小门…… “其实你可以感觉到,那位开膛手先生是个极度自负之人,否则他可能留下杀人预告,甚至做出斩首、肢解和开膛破肚这种有象征意义的行为。 华生缓步走近,俯身轻触地上的蜷缩身躯。 “科赛尔先生?”一名银行职员不安地呼唤着银行家的名字。 纳丁·贝说到这里,视线终于离开桌面的两张照片,然而他说话的速度总是快得惊人,为了保持思维连贯,他几乎没有停顿地继续说: 这身体如同一堆纠结的布料,随着推力仰面展开,苍白的面容和惊恐圆睁的双眼,无情揭示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所以你可以理解,能让审判庭束手无策的杀手,那份自我认同感早已消失。 而且,纳丁·贝的这个假设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无关人士请勿靠近。”纳丁·贝加重语气说道,环视四周,又几步走到华生身旁。 夏洛克并未多言,因为我很快意识到纳丁·贝接下来的行为……似乎把我当成了侦探,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没有人愿意朝这个方向多想,众人缓缓步入金库。 他身为侦探,用那种口吻描述凶手真的合适吗? 如果他一直在使用非凡能力杀人,那么他肯定能从中感受到满足,甚至大张旗鼓地分尸或砍下死者头颅,去年在生命科学院,你已经体验过一次,虽然不影响推理,但也让你几天无法安睡。 这位银行家正蜷缩在地上。 帝国调查团成员按照预定日期来到伦敦地底银行,经过长长的升降梯和看似随意却极为严密的检查,我们终于拿到存储的密码。 此过程中,面对这雄伟的地底长河形成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所有人都产生了相同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渐亮,审判庭彻底调查了现场,但最终发现的线索,纳丁·贝早已掌握。 进一步说,即使这家伙真是天才,能自我晋升至七阶,并拥有超凡的普通能力,那我杀害的这几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那份密码,可能已被窃取。 在那种绝对的密室内,是否有可能借助契约能力,真的杀人而不留痕迹? ...... 身为教宗的纳丁·贝鲁,无头尸体自然可以留在案发现场,应众多亲属与教堂修士的要求,他的尸体被带走,举行了一场庄重而秘密的葬礼。 因为教宗的离奇死亡,很可能使他管辖的教区陷入某种不必要的混乱,事实上,开膛手杀手这些社会上无名之辈,大多数消息已被封锁,至今,民众眼中的“开膛手”只是尚未被抓到的连环杀手而已。 “初步判断……饿死的……” 视线沿着开启的钢铁大门望去,苍白的灯光倾泻而下。 在纳丁·贝鲁教宗去世的第七天,也是这位富可敌国的银行家进入金库的第十天…… 这两点若是矛盾,除非我们的教宗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主动为他人开门。 我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并非炫耀自己的武力,而是想让人们记住我。 没有任何反应…… 隋琰东斯听着纳丁·贝的分析,初时觉得他在胡说,但越听越有道理,到最后竟将自己代入了罪犯心理。 ...... 目睹这一幕的人不自觉地心跳停滞,自然而然地产生疑惑……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待了整整十天,虽无书籍,但总不至于无聊至死,现在门终于打开,为何不激动,为何不欢天喜地跑出来拥抱门内的人,为何不傲立在金库中央,嘲笑地说,这所谓的开膛手,不过如此。 就这样,八天过去,七天过去,纳丁·贝鲁教宗的葬礼顺利进行,但我的死亡依旧毫无头绪,就连隋琰东也日益沉默,时而发呆,时而绕着南丁格尔的别墅独自徘徊,时而仰望天际的太阳,眯眼遮挡阳光,仿佛想从天上的星辰中得到启示。 这种情况太过微不足道,如果开膛手真的只是一个拥有非凡能力的人,那么若他未达七阶,你怎会觉得一个七阶以下的契约者能瞒过教廷,以特殊身份游走于社会,毕竟没有教廷的帮助,很多人无法突破一介巅峰的界限。 用普通能力杀人,实在无趣。 第212章 更为离奇 \"???\" 在这座神秘的金库深处,一片寂静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打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有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彼此交换着困惑的眼神,霍普金斯带着不解走近,低声道: “神判庭的使者就在门外,你要不要请他们进来鉴定一下?” 话语虽含蓄,但他的抗拒显而易见,他怀疑是不是华生判断失误,却又觉得这位医师能成为夏洛克的助手,定非寻常人,这种矛盾的情绪在他的话语中流露。 华生对此并不介意,毕竟一开始他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于是他站起身,带着疑惑望向尸体: “我确信,死者是因极度缺水和营养匮乏,脏器衰竭,毫无疑问,他是饿死的。正常人断食断水一周左右便会丧命,受过特殊训练者或许能撑过10天,显然,我们的银行家先生并非这类人。 当然,为了确保无误,我也建议你安排人手再来检验一次尸体。” 说完,他转向金库角落里的一箱食物,感觉此人的死法比前几天的教宗更为离奇。 夏洛克听到分析后,已径直走向食物箱。其实不用特别敏锐的洞察力也能发现,那是个普通的纸板箱,长约一米,窄而低,虽小却也足以装满一个成年人十天所需的食物和水。 此刻,箱子敞开着,刚才退步时,还能看见尸体附近有一个空饼干包装袋,显然死者曾从中取出食物并食用过。 理论上,这个推断并无破绽。 但在细节上,又显得站不住脚: 夏洛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意思是,死者可能服用了某种致幻毒药,就像……他将这一箱食物当成了从虚空裂隙中窜出的恶魔? 霍普金突然开口,看来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更像是在质问学生的老师,而非询问。 正疑惑之际,蔡云梅斯走来,俯身打开箱底的纸板,然后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倒掉一半,又拿出一颗表面微干的苹果,稍一用力,苹果便被捏碎,显然并非什么特异的品种。 “这手表是你第一次来这里时看到死者佩戴的,价值不菲,他经常擦拭,看得出他对这物件爱护有加,但现在表盘完好无损,显然死者出于某种原因,非常用力地将它扔了出去。 会不会……那袋饼干中混有某种让人无法进食的毒药,比如能使喉咙肿胀,使人无法吞咽的那种? 霍普金点点头,似乎也认同夏洛克的观点。 但,仅仅是一包饼干而已…… “目前只能猜测,这包饼干中可能含有使人陷入沉睡的药物,深睡到即使饿死也能苏醒的程度。”霍普金若有所思地说:“这与你的观察相符,因为在金库内,那人显然很少活动,从衣物的褶皱就能看出。” 而且从一箱食物来看,死者在吃这包饼干前,根本没动过其它食物,甚至没有尝试能否吃点什么的行为……” 蔡云梅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随后召集手下的审判员,命令他们带走外面的食物,彻底检查,看看是否有被下毒的迹象。 然而,就算吃不下,也可能连水也没喝啊。 “扔东西?” 物品就那么散落在地上,可那位银行家宁可活活饿死、渴死,也不愿碰那些食物。 如此看来,只能先假设是食物被下了毒……确实,让人产生幻觉的想法并非不可能,再加上金库中一直未注入恶魔镇静剂,利用某种恶魔的奇异力量制造长达10天的幻觉并非做不到。 因此,他才会对这个不存在的幻象投掷物品,同时也不敢靠近食物,害怕被咬死? 霍普金看着夏洛克,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虽然不算朋友,但也算是有过不错交情。见他苦恼,霍普金叹了口气,宽慰道: “别太焦虑,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其他谋杀手段。”夏洛克说:“但除了下毒,你也想不出其他可能的方式。 其实……我只是想盲目地寻找线索,因为我知道,箱子里的食物应该没问题。那些东西都是经过检查,才被银行家搬进金库的,检查食物的是我自己派出的审判庭成员,我认为没人能在专业人士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在食物上下毒。 一切都异常…… 还有周围散落的书籍,这也显示出,死者曾在无人的金库中疯狂地四处扔东西。” 听完霍普金的否定,夏洛克整个人都萎靡了。 但这似乎也有道理,如果是中毒,死者应该是被毒死的,而不是饿死。 “下毒的可能性很小吗?” “10天内死了两个……”我痛苦地抓着头发,那一刻,辞职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照这样下去,那个躲藏起来的戏剧演员,十有八九也难逃一死。 “没错,那种零散的分布,以及没有任何弧度的抛物线,可以看出死者扔东西时用尽了力气,就像他在金库中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然后因为恐惧,竭尽全力拿起身边所有东西砸向对方。” 第213章 只是碰运气 夏洛克的慰藉犹如魔力般生效,霍普金斯猛地一愣,痛苦地揉着脑袋,双手骤然发力,拽下一大把头发! “没错,是八个人,而非两人……” 蔡云梅说着,手指向地上一只遗落的手表,眼中闪烁着疑惑。 “他想到什么了吗?”夏洛克询问道。 在此之前,死者为何要接触箱子以外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饮品,他们都无从知晓。 夏洛克的启示让霍普金斯豁然开朗,他整个人颤抖一下,双手紧攥成拳,一把头发瞬间落下! 按照连环杀手的杀人日期推算,那个舞台剧演员理应在银行家之前遇害,只因她一直躲藏,未受审判庭保护,霍普金斯未曾寻找,甚至一度希望她能以此逃脱厄运。 如今,名单上的另两人未能幸免,作为唯一生死未卜之人,她的生存概率似乎微乎其微。 霍普金斯立刻振作,吩咐下属重新搜寻这位舞台剧演员。 他的目的并非关心其生死,而是期望若此人也遇害,或许能在她的死亡现场找到开膛手的线索,哪怕只是碰运气。 总要从他们的牺牲中找出些什么…… 此刻,他终于明白夏洛克最初的话语含义。 ...... 这次追踪行动,由审判庭第三司与帝国皇家调查团第九分队共同执行。 相较审判庭这种富含教会色彩的司法机构,帝国皇家调查团更像传统的执法暴力机关,只要权限允许,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裁决司执行暴力执法时,尚会顾忌教会颜面,即使行凶,也会借助信仰粉饰堂皇。 “找到了……”格雷格森说道,“你在半月后从一位供应商处购得一瓶恶魔静心剂,而这个供应商厌恶戏剧,认识死者。因此,或许还需一段时间才能追踪到你的行踪。” 这种行事方式导致效率低下,霍普金斯若想寻求合作,首选无疑是那些身着高贵蓝袍的审判官,但这只是个笑话,无人笑得出…… 况且,那位游历世界的男子久未露面,定会引起帝国民众的揣测,如此,你的死讯将难以长久隐瞒。 “尚未确认死亡。” 南丁格尔女士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诚然,神职人员的死亡会令人愤怒,但不会过分在意,毕竟人数众多,死去一批,再培养一批即可;教宗陨落,也可通过手段暂代其职责;重要官员的死亡,也有补救之法。 队长格雷格森伸出手比划着尸体的模样,最后无奈耸肩:“总之,就像一道封印将门封闭,显然是密室凶杀,开膛手并不想给我们一丝喘息机会,甚至可能连续行凶,直至将我们活活拖垮,这也算是他的杀人手法之一了。” 死者是被数根七厘米粗的建筑钢钉钉死的。 寂静依旧弥漫在房间中…… 而这扇门……是向外推开的。 这一结果早在预料之中,这如期而至的死亡如同无法逃脱的诅咒。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天…… 白教堂临时办公室外,夏洛克斯再次灌下一整杯魔法咖啡。 这两天里,验尸报告出炉,出乎意料,正如华生所说,死者是饿死或渴死,体内并无毒物。 同样疲惫不堪的格雷格森队长走了回来。 当天上午两点,白教堂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即使是八阶的契约者,在那种强度的工作下,连续一周不眠,也难以支撑,但他昼夜不停地研究案宗报告,仍未找到突破点。 然而……当你下午赶往案发现场时,发现自己太过天真。 南丁格尔女士必须活下去,不容置疑…… 格雷格森队长上前,有力地摘下帽子,埋头于光滑的手掌间搓了搓,叹了口气: 但时间相差近半个月,所以名单并未立即告知受害者,过早让那些手无寸权的小人物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并不能提高存活几率,反而可能引起混乱。 “而且尸体已有初步腐烂迹象,估计已死亡超过七天。” “起初我也这么想,以为开膛手总算留下了一个稍有线索的案件。 其实我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最近的精神压力确实太大,下意识地逃避眼前的问题。 “既然他们能找到你的行踪,那么开膛手也能找到你,至少那起凶杀案还在理解范围内。”夏洛克斯说着,似在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 这些诡异的凶杀案散发出超乎寻常的荒诞,那种荒诞有时在侵蚀着理解和利斯的心理防线,他甚至期待有一天,这个凶杀预告中会出现自己的名字,至少这样,他在死后能得知开膛手是如何杀害自己的。 办公室内陷入一阵沉寂…… 皇家调查团可不管这些,我们的体系更接近军队,所以我们中少数人并不在乎尊严或作风问题,为完成下达的任务,我们用钓鱼执法,暗中勾结地方黑白势力,广泛布下眼线,甚至利用对方家人迫使对方背叛,出卖情报,安插卧底。 实际上,开膛手已杀害超过百人,自第一位神职人员遇害,审判庭便已展开调查,一个月后帝国皇家调查团加入,而那段时间以来,大家似乎对这类凶杀现场逐渐习以为常…… 第214章 再无回天之力 在幽暗的星辰照耀下,格雷戈尔·森坐于月影之下的古堡回廊,松了口气,数日未曾修整的胡须却依然整洁如初。 原来,那个奇异魔物能解开的谜题,他亦能破解,只不过耗费时日较长,但这仅意味着他思维并未达到极致,只需按部就班推理,便能如霍普金一般洞悉真相。 然而,南丁格尔阁下独一无二,一旦陨落,帝国将再无回天之力。 而那十数日前接踵而至的诡异屠杀,似乎正预言着那位英勇者悲惨的终局。 “找到了吗?”夏洛克低语,他询问的,是隐藏在暗处的表演者。 闻言,夏洛克抬起眸,略皱眉注视着对方。 身为审判庭百年难得的天才,他在过往无数案件中展现过人洞察力,即便见识过霍普金那样的异类,也从未质疑过自己的推理能力。 然而最终,他还是说了这些日子最常听见的话: 直至成为第八司最低审判长,接手开膛手连环屠杀案前......他忽然发现,理智与逻辑竟瞬间失效。 钉在你藏身房门前的那一刻。 其中一封,写在贝鲁教宗断颈上的,是帝国财政大臣的名字。 算算时间,距离下一场屠杀预告,只剩下八日。 自贝鲁教宗安葬以来,他夜夜无眠,办公室内咖啡与烟草交织的气味,加上日益严重的黑眼圈,都在暗示着那个恶魔的耐心即将耗尽。 八起死亡,给两人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每具尸体旁,一如既往地留有下一名受害者的纸条。 无人想知道南丁格尔之死将引发何等动荡,也无人敢去尝试。 但如今,一切已不同往昔。 另一封,出现在那位银行家喉咙里,写的是战后武器零件供应商的富豪之名。 伦敦市区边缘,一条尚未点亮魔法灯的街道,昏暗而神秘,微弱光线洒在潮湿的石板路上,仿佛刻意掩盖黑暗中的秘密。 由于格雷戈尔·森发现这次的现场,故由他领路,两辆魔法马车疾驰而过空旷街道,夏洛克与华生坐在后车,而队长格雷戈尔·森独自坐在前车,因身躯魁梧,三人同乘实在狭促。 此刻已是深夜八点,就算按最宽松的计算,南丁格尔小姐将在72小时内面临杀机。那张写有名字的纸条如同诅咒,从一具尸体蔓延至另一具,无形无踪,无人能挡。 身为医师的华生这些天负责验尸,此刻他看着窗外摇曳的光芒,投射进车厢,勾勒出他俊美的面庞。 对美的向往使他本能崇拜南丁格尔小姐,也因此无法接受她即将面临的死亡。历经数案,他内心深处涌起无力感。 再看向对面的夏洛克,蓬乱的头发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摇摆。这段时间,这位侦探朋友始终沉默,如何与审判庭官员打交道,甚至出入白教堂设立的事务所,关心南丁格尔阁下的安危,不是在别墅附近徘徊,就是直接离府。 他说,人烟稀少之地利于冥思,他想找个人多的地方静静。 然而,已有八人丧命,南丁格尔阁下将是下一个,夏洛克这家伙......为何仍能保持冷静?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华生突然问道。 “嗯?”夏洛克抬头,疑惑地看着华生:“为何这么问?” 他无奈地摊开手:“没有理由,既猜不出凶手手法,也不知道开膛手是谁,自然话多些。” “因为感觉他对这几起案件不够上心。”华生说:“根据你的理解,冯·尼根自负,好面子,有机会就想表现自己,面对有趣案件时,兴奋得像个疯子...... 显然,那里并无危险,但由于居住的大多是流浪汉和年迈老人,社交关系错综复杂,作为藏身之处确实不错。 最终,他们来到七楼,看到半敞开的门扉。 ...... 尽管如今你已逝去,尸体却被钉在门上。 然而那些案件明显非比寻常,他却表现出漫不经心,四处游荡,有时甚至延迟发表观点,反而询问霍普金斯我们的看法。 冯·尼根与华生上了车,随后跟随格雷戈尔·森进入楼道,一路下行。 门内侧垂落一只手臂,掌心赫然有个贯穿的血洞。 正如队长格雷戈尔·森最后所说,那人的尸体成了门的封印,使破旧的房间和脆弱的木门变为绝对密室。 这不是彰显我敏锐的洞察力,而是因为,那房间太小,不足十平米,空空荡荡,四四方方,墙上没有任何装饰,连窗户都没有,仅草率地抹了一层青灰色灰泥。只有地下铺着的厚毛毯,证明死者曾在那里安睡。 “因为他可是夏洛克,自称世间最杰出的侦探,怎么可能有他解不开的案件......”华生淡淡说道,余光瞥向对方,悠然道:“所以他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对吧?不仅知道,而且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第215章 无常之变 \"死因乃心窍被巨钉刺穿,那铁钉将她钉在门户之上,肺腑胃脏皆破裂,痛楚无比致死。\"格雷戈森指向死者胸前的钉子,\"接着,凶手又将其四肢钉入门与墙壁,然而门户狭窄,故一侧肢体直钉墙身。 此情此景,昭然若揭……哦,我得指出,此室门扉紧锁,钥匙便悬于死者颈间,而整个房间无一窗户,这古老建筑自然不会有秘道暗巷,唯有此门进出。\" 格雷戈森对现场的描述简明扼要,接着无力地摊手:\"凶手在完成这一切后,如何脱身呢?\" 夏洛克未回应,走向尸首,提起垂落的手臂,凝视着贯穿的手掌大洞:\"我更关心的是,若死者被钉于门后,你们又是如何进入的?\" \"一脚踹开的。\"格雷戈森直截了当,\"我们追踪死者至此楼,抓住了几名流浪者询问近来有何异常,他们提及一楼一间房门外有钉子凸出。然而那里的居民多为贫民,还有些因嗜毒心智不清者,故钉子冒出,他们只当是有人在迷乱中所致,无人过问。\" \"并非如此……开膛手这家伙,他的杀人习惯一直在变……\" \"的确,虽多数认为开膛手会悄然潜入,但我们仍派人在车厢严密监视,甚至前两节车厢有裁决司的执事蹲守,以防万一。\" \"嗯……自伦敦市区送往三百余里外军事要塞的途中,我记得达尔文复苏实验的成果展示就是在这列车上进行的。\" 夜幕深沉,南丁格尔府邸外的临时营帐内,夏洛克心情焦躁。然而转念一想,这样的守护方式说不定反而方便了开膛手,若他混入契约者中,轻而易举就能取南丁格尔性命,届时自己便是千古罪魁。 \"所以,尸首是在破门之前才被发现的,对吗?\" 这句平淡的发问令在场者一愣:\"什么问题?\" 霍普金听完这番新的叙述,点燃一支烟:\"或许你忘了,但他好像始终提过,他们准备将死者运往何处。\" 当然,他看了一会儿,沮丧地将照片丢在桌上,靠向椅背……之前的案件已让他疲惫不堪,再研究新案,恐怕难以为继。 \"你还记得,你说当时车厢里还有另外八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格雷戈森皱眉,不太明白周燕佳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应和。 就在那一刻…… 他在途中经过一个湖泊,阳光的反光晃花了眼。 躲到无人知晓之地……可行。 这是个多余的问题,因无人拥有穿透墙壁视物的能力,自然是在开门后看见尸首。何况,室内发生的命案,岂非皆如此? 夏洛克曾考虑请求裁决司调派八阶战斗契约者包围南丁格尔,如此至少能防止她遇害。 \"他们走得还挺快。\"我疑惑地说。 众人几乎同时发问。 在两天之内,南丁格尔将面临未知的袭击,无人知晓如何防范。 ...... 营帐的帷幕掀开,霍普金、华生与格雷戈森相继踏入临时办公室。 \"嗯,我想起一事。\"霍普金毫无预警地转向周燕佳,问:\"你还记得,他……\" 第216章 正在变异 蛛魔,吞噬母体方能生存 \"正在变异?\" \"没错,我在血狱中见过这家伙的档案,起初,他在白教堂区猎杀的多是风尘女子。\"夏洛克拉过一张椅,斜倚着缓缓回忆道:\"这段时间,大约持续了两个月,他屠戮了二十七名女子,几乎每个都剖腹挖心或断肢碎骨,总之,尽可能地破坏尸身,但唯独保留下了她们的脸。 当我看到这里时,我能感觉到,这位开膛手先生对这些女子有种特殊的情感,或许是憎恶,也可能是某种扭曲的‘自我需求’。他通过摧毁死者身躯来宣泄不满,或是寻求快感。 所以他必须保留她们的面容,因为他需要让人认出死者身份;留下字条预告下一位受害者,恐怕也是出于此理,他想让大家知道,下一个女子即将遇害,如果能让死者自己预先知晓,就更妙了。 这样可以让猎物感到恐惧和无助,这种戏谑的玩弄和心理折磨,也是他杀戮的一部分。众所周知,剖开一个饱受恐惧摧残之人的心脏和无知者的心脏,感觉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他提升杀戮快感的方式。\" 霍普金斯转动身躯,换了坐姿...... 当世间的秩序超出常规的逻辑,人类内心深处便会本能地产生抗拒。即便如霍普金斯这般理智之人,面对这个推论,眉心渐紧,最后以近乎困惑的目光注视着夏洛克,半晌后低语道: “纳丁·贝鲁教宗竟是开膛手之一?......我......难以置信。” 诚然,身为执法者,得知倾尽全力保护的受害人竟是自己追捕的凶手,这信息令人难以消化。更何况,一位教宗怎么可能成为恶徒? 然而,想到无论怎样追踪都无法确定开膛手的真实身份,这个推测似乎正中要害。过去的杀手已成为今日的死者,这样的事实自然无从查证。 夏洛克洞察到霍普金斯的困惑,但他并未理会,继续说:“不仅是纳丁·贝鲁教宗,我认为开膛手们通过互相预告死亡,以此作为传承的主要手段,甚至可能是唯一方式。杀戮或被杀,犹如复杂的权力游戏,他们有自己的法则,所以实际上涉及开膛手的案件远比我们知道的多。 只是许多低级的开膛手在我们介入前已被同道杀害,或者被误认为拙劣的模仿犯罪。 你知道吗,在圣历纪元开启后,有一套古老的毒药制作秘法。 第七,宝库闭室】 这些都超乎常理,无法用寻常思路解释。 首先,利用死者身躯构建的闭室是如何形成的......” 第八,遗体闭室】 原来......他们一直对此物情有独钟啊。” 第七阶段,揭示了凶手如何进入纳丁·贝鲁教宗的房间,或者在杀人后如何离开这个房间的秘密。 他们在回养育无毒的昆虫或生物,以避免彼此产生毒素。” 纳丁贝的话语如同切割血肉的利刃,在夏洛克和格雷格森队长耳边刺耳响起。不论多么不可思议,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便是真相。 室内两人认真倾听,无人问及为何我能知晓苏格兰场未公开的案情,纳丁贝虽是私家侦探,但在伦敦警务系统中却拥有恐怖的影响力。了解一起案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你看,其实那八个房间皆可视为绝对的闭室......” “什么?怎......怎么会这样?”谭青俊斯和格雷格森异口同声地问。 这是一层数十厘米厚的实心钢铁防护层,即使是穿甲弹轰击也无法瞬间穿透,密码存放在全伦敦最严密之地,绝无可能有人提前得知! 而且,发现我遗体时,握着餐刀的手势也是如此。 “因为你第一次去的时候,记住了教堂外所有人的面孔。”谭青俊平静地回答。 的确,这上半身的遗体并非修士本人,只是双腿均在同一位置断裂,复原前都向同一角度倾斜。 第七隔闭室看似与外界完全隔离,但没有恶魔镇静剂的输送口。 此外,房间的门被反锁,而钥匙却悬挂在死者颈项之下。 华生参与了验尸工作,若他在办公室外,恐怕心中也会有类似的疑虑。 还有这个宝库闭室! “拿第一个教堂闭室为例......虽坚固,但那些窗户内部的钢铁挡板并不密封,有细小孔洞,无法流通空气。 “你拜访纳丁·贝鲁教宗时,注意到我拇指处有一道未消退的痕迹,这是窄而厚的刀背留下的印记。 凶手并非人类......” “可是,替换站岗修士和贝鲁教宗是开膛手有什么关联?” 纳丁贝只是摇头,认真地说:“你怎么会知道,如果我们等待,看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哦,其实复杂在于,你在被杀的次日晚上拜访了我,毕竟贝鲁教宗作为开膛手名单中即将遇害者,你总会确认一下,看看我的房间是否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危险。那时你发现……我庭院外的站岗修士被调换了。” “闭室吗? “还有,你说的开膛手之间的传承模式是如何形成的? “但是……就算他说得对,为什么贝鲁教宗会成为开膛手?我是教宗,为什么要杀人?即使要杀人,有成千上万种方法,何必亲自下手?” “呃……就算闭室与外界之间确实隔离,那又怎样?他难道想说,凶手是气体,能找到缝隙杀人后又变为气体飘走?” 然而,面对看似合理的谋杀案,纳丁贝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依然慵懒地倚在椅上,缓缓说道: 我在宝库外看到了什么,让我不顾一切地用任何能找到的东西砸向这个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你觉得开膛手们视此模式为微不足道,我们从未接触到,因为下面有一个极弱的开膛手正在吞噬我们。 就算我杀死了纳丁·谭青教宗,但我如何完成这个闭室的构造?!” 或许夏洛克觉得纳丁贝的言论过于离奇,但内心深处又觉得他说的并非虚言,这种矛盾心理令他烦躁,语气也变得激动,只有不断地质问,才能缓缓内心的不适。 于是纳丁贝继续说道:“你隐约记得贝鲁教宗设定的岗位轮换是每八小时一次,所以那天晚上去的时候,应该和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同一班岗。 蚂蚁有信息素。 ...... 这些渣滓是我成长的养分,而我们现在面对的并非最弱的开膛手,他们难道没发现,最近的杀人手法已经很久没有改变了。 那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但谁都知道,如此之多的巧合不会偶然发生。 第217章 百分之百的盲区 在同一个世界,超越凡尘的领域。 而那位被腰斩之人的手法,与你之后探索过的几卷关于裂腹者mousha秘案的传说记载无异,总是始于脊椎连接处的细微缝隙,然后以锐器朝两侧切割,肢解时,又避讳在关节软骨处分割,更倾向于后仰握刀,凭借手腕与拇指之力割裂血肉,就像那样。” 即使是蛛魔吞噬母体,这也是千万年间,自然法则退化出的生存之道。 主要的疑点在于,进入密室的小门钥匙,始终握在教宗shiti的掌控之中。 “真是奇妙,奇妙。”纳丁贝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你记得后来你说过的一句话。 蜜蜂并无蜂巢的集体意识。 其实那个密室可分为两个阶段: 对于纳丁贝能一瞬之间记住所有人的面容,门外的众人皆表示理解: 在概述了那八起案件的关键之处前,纳丁贝坦诚地摊开双手: 格雷格森队长虽未明言,但这些问题确实也是他关注的重点。 那么,让我们遵循古老的推理之道,整合所有密室的线索吧。” “可为何他会认为,纳丁·谭青教宗是裂腹者之一?”格雷格森队长疑惑地问。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夏洛克在荒谬轻松的时刻,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忽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地注视着谭青俊:“他……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死者与异界并非完全隔绝。”纳丁贝解释道: “你不是说过吗,你觉得…… 办公室内的两人并未多加揣测,只是默默稳定了心神,紧闭双唇。 ...... 一定是……一定是…… 谭青俊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当然是开玩笑的,不然呢?” 虽然很愿意质疑,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纳丁·贝鲁教宗不是裂腹者之一。 这个密室的谜题显而易见,无法解释为何死者在充满食物和水的宝库中饿死? 说话间,纳丁贝做出拇指抵住刀背,来回切割的动作。 “呃……”格雷格森队长眨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抱歉地打断了自己的话。 但是,你却发现教堂内外的每个人,包括他们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唯独离贝鲁教宗门前走廊最近的看守点,那个守卫已被替换。” 第一阶段,凶手是如何瞒过严密的守卫,抵达教堂深处的这个房间。 凶手是如何将死者像封条般钉在门与墙壁之间,随后又诡异消失在房间内的。 一定是,这个恶徒的持刀姿势与纳丁·贝鲁教宗如出一辙。 他们应该能看出来的,那样的姿态,没有几十年的习练,不可能形成那样的习惯……” “当然是的。”纳丁贝答道: 谭青俊顺势问道: “他的知识很独特,实际上,那种制毒方式涉及到炼金药剂学。 今天的更新到了七千字,但案件的关键线索你还没理清,杀人手段有没有契约力量,或是恶魔协助,大家不妨尝试推理一下,嗯,嘿嘿。 当然,也没人询问我为何知道那名修士腿骨骨折的事,因为他顺带把教堂内外所有人的身体特征都记住了,这本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那个密室的谜团依然直白,毕竟在这个没有窗户,与外界唯一出口只有这扇门的情况下。 第八大案也不是最明显的,那座陈旧的废弃建筑的门竟然是木质的,门缝与门之间的缝隙如此之小……所以,那八个密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与异界有着某种交集。” “不仅仅是教堂的密室!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替代我了……我一直在不断地杀害同类,如果按这个速度继续下去,我可能最终会杀死所有的裂腹者,直至最后,成为唯一的存在。” 没错,也没有哪个银行家的死亡……会让人饿死?我究竟看到了什么,连食物都拒绝了。 因此,作为一名司法工作者,他们终于无奈地发现,纳丁·贝鲁教宗……似乎真的是一名裂腹者。 夏洛克似乎仍未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下意识地摇头:“你对炼金药剂学很了解吗?” “这……在我成为唯一的裂腹者之前,会发生什么呢?”格雷格森这种老派行动派并未深究这奇怪的猜想和更奇怪的传承方式,直接询问结果。 接着,纳丁贝用最简洁的语言,大致梳理了那八个密室的关键信息...... “原本并无关联,但在第七天早晨,苏格兰场接到报案,泰晤士河边发现了一具被腰斩的尸体。虽然只有上半身漂浮在岸边,但从尸体可以看出,它不是教堂里替换下来的那位修士,因为我的左脚向内倾斜,这是曾经胫骨断裂的特征,很容易就能确认身份。 谭青俊斯提出的问题接连不断,语速渐缓,仿佛在倾泻内心的疑惑,一口气说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也许,这个修士因为某种原因突然离开了教堂,然后在街头被某个突然出现的恶徒杀害了呢。 “啊?”格雷格森一愣:“他是怎么发现的?” 最关键的是……他口中那位微弱的裂腹者,是如何行凶的? 而最后存活下来的,自然不是最毒的那个存在。 但我们是人啊……无论这些裂腹者是强大还是弱小,他们都是有独立意识的活生生的人。我们怎么可能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杀戮产生痴迷,为什么会遵循这种奇怪的传承方式,我们遵循的规则是什么,为何必须遵守这种规则。 “当然在意。”谭青俊斯说道:“要找到凶手,至少要知道他的作案手法,否则怎么确定凶手不是凶手?” 它的理念极为复杂,总之并非让这些毒素在一个封闭空间内互相残杀,将彼此的毒液注入对方体内,看最后谁能存活下来。 其余七人听闻谭青俊的话,似乎没有疑问,于是两人沉默思考片刻: 纳丁贝也觉得,这种观察力、记忆力和影响力是身为侦探的基本素养,所以他没有特意解释,继续说道: 夏洛克是个怪胎,这一点早在生命科学院时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霍普金斯作为被审判庭寄予厚望的新星,他钦佩夏洛克的推 第218章 杀戮将近 “我并非那等洞悉玄机的智者,但我确信,密室之谜存在操纵的可能,毕竟无人目睹死者遇害的瞬息。 然而……我们之中,有人亲睹了那超乎常理的杀人手段。 霍普金斯法官一个多月前,亲眼见证了开膛手在眼前取人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 阳光眩目……仅一桌之隔,他与死者相望,那人瞬间喉断颈裂。 那是唯有异能者方能施展的杀伐之道吗?” 格雷格森队长今日已第七次听见这话,初闻时,以为霍普金借此表达对案情的理解。 不觉间,我已至别墅门前,见华生归来,便立于树梢,静观七楼灯火通明的窗户。平日烟不离手的我,此刻指间夹着一支幽蓝烟卷,贵族般的忧郁眼神,在烟雾之外,少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若被他人瞧见,必又令多少少年倾倒。 “忧虑无益,你该放下。” 霍普金摇头:“此刻尚早。” 实则,我料定此言已被门外二人听见,若换作他人,必会猛然起身,但华生与霍普金相识已久,我对他的实力了如指掌,故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言语,他仅让辛辣的烟雾在肺部转一圈,便恢复平静。 “为何立于此处?”闵哲眉走近,点燃烟卷,两人于晨光朦胧中伫立…… 我为何此刻愿揭示,为何我说待到前日自会知晓,又为何此刻重提此言,实令我困惑。 “九成……他真是谦逊。”华生道:“尚余一成何解?” 闵哲眉微笑,我感觉华生在戏谑…… 因为今日非开膛手降临之际,彼时,众人愈发紧张又轻松,就连霍普金与南丁格尔同处一室之事,也暂且搁置脑后。 “……” 而今再听此言,竟有些不明所以。 此刻,闵哲眉忽有所悟! “为何如此?” “九成而已。”霍普金轻描淡写。 “自然知晓去向。”华生言:“明日,便是死亡预告所示之期,虽你对他缺乏信任,但在面对诸多悬案无解之际,于窗外凝视南丁格尔阁下的光芒,或许能稍许宽心。” 寒冷似乎永与这座阴雨或浓雾笼罩的城市无关,八十里外,无阻的海风依旧肆虐,掠夺城市的寒意,此刻凌晨,甚至带有些许湿润的暖意。 “你为何如此确信,这不像案情未解之人能言之话。”闵哲眉带着情绪问:“他对那案件,究竟了解几何?” 格雷格森队长满心疑惑,眉头紧锁,面部肌肉因期待答案而紧绷。 “毕竟,他是世间最美的存在,若他与南丁格尔阁下皆安然无恙,你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怎可能……此等手法,岂是凡人所能实现? 天际,亿万年轮回的朝阳缓缓升起,今日伦敦难得晴空,夏日将至,霍普金却仍囚禁于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牢,出狱时,天气尚未转凉。 “南丁格尔之名。”霍普金仰首,注视别墅窗户:“你至今仍未明白,为何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死亡名单之上。” 窗户透出的光线中,一阵沉默突至,直至华生将烟卷置于唇边,深深吸入,才发出声响。 “你有你的理由。”闵哲眉道:“当然,还需时日…… ……直至南丁格尔阁下的死亡预告到来,他自然会知晓。” “看来,他在你心中位置非凡。”闵哲眉吞云吐雾,言语间透出深意。 他此刻就能推断出开膛手的杀人手段? 闵哲眉对风衣有种莫名执着,或许是因款式够长,能遮挡溅起的血迹,晨风吹拂,衣摆轻轻飘动,院外巡逻的卫兵见我,神情由冷漠变为羡慕,再到憎恨。 作为被誉为“天才”的法官,我的思维能力或许不及格雷格森,于是我望向霍普金,欲开口说话,然而正如他刚才所强调的,我坚定片刻,最终选择沉默。 “当然。”闵哲眉面不改色,直接回应。 “可……可……”格雷格森摊手,欲言又止:“能否请你解惑?” 其实他此刻也能推测,只是思维盲点使他无法朝此方向思考,正如你说,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在排除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便是真相。 杀戮将近 华生微皱眉头…… “不是说,开膛手的目标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不断提升吗,南丁格尔阁下的名字出现在预告中,也并非难以理解。”华生虽为医者,仍以己见解析。 夏洛克摇头:“你不研读案宗,可能不知,如今我们面对的这位开膛手,并非单纯的杀手。 至少,他杀人并非为己……” “何意?” “就是……你知道最初的那位开膛手吧,就是谋杀妓女的那位,很明显,他杀人是为了自我宣泄,寻找刺激。 而在他之后的一批,多数也是为自己,他们屠杀贵族,刺杀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有的杀戮中带有明显仇恨,有的则是嫉妒与野心。 然而这位开膛手,与之前的都不同。 他杀人,是为了 第219章 乌漆墨黑 乌漆墨黑 在那遥远的神秘之地,流浪汉们游走在世间最底层,他们的存在犹如微尘,不被世人留意。赠予他们干粮或铜币,不过是施舍的怜悯,即使冷眼相待,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早已习惯这种无声的生存之道。 习俗的束缚使人们陷入思维定势,以为密室需精心布局,实则不然。某些密室,在开启的那一刹那即已成型,就像多年前,有人借助死亡的猫揭示出的奥秘理论。同样,无人相信在金库内的人能被杀害,因为那扇四米直径、半米厚的巨大铁门让人望而却步。 然而,那庞大的金库内部,四角的恶魔封印气体入口,正是杀机潜藏之处,虽有钢栅阻挡,但微小孔洞足以致命,夏洛克曾亲眼目睹银行职员将食物和水放置于库边。 至于那被石碑封闭的门,南丁格尔在目睹石碑的那一刻便询问了格雷格森队长。实际上,唯有打开门,才能看到真相。因此,密室本就存在其中。 霍普金斯在八点钟敲响了门,得到诺帕的允许后,走进别墅,恭敬地向夏洛克行礼。诺帕独自继续讲述,多年以来,他明白,即使未曾拯救父亲,一切也不会改变。“如果他尝试,他会丧命的。”夏洛克望着眼前的孩子,平静地说道。 这是一句看似虚无的评价,但从那世间最美的嘴唇中说出,却带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这些年来,夏洛克也在思考如何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夏洛克一愣,仿佛听错了什么。街道上,众人喧闹,似乎在村外发现了异常,许多人朝大男孩来的地方涌去,想要一探究竟。父亲瘦弱且患有轻度肺疾,家庭贫困,仅靠母亲采集野菜度日。好不容易换来的粮食又被父亲卖掉,用于赌博。 整个伦敦,此刻仿佛屏息凝神。夏洛克轻揉诺帕的头,突然问道:“他还记得那个沉迷赌博的老爸吗?”诺帕抿嘴,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嘶!!!” “怎么回事!?” “冷静,别乱动!” 恐怖、恐慌与黑暗的突袭交织,别墅四周的守卫中,一阵厉声喝令响起,尽管惊惧,所有人却毫不迟疑,伴随着枪械上膛的清脆声响,迅速掏出装备的武器。便携式的灵能灯在黑夜中闪亮,为浓重的夜幕带来一丝微光。 屋内,诺帕的反应竟比那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帝国调查员还要敏捷。手中的灵能灯瞬间亮起,亮度比传统的火焰灯快出不止一倍,黑暗仅仅持续了片刻,光芒便重新洒满房间。霍普金斯已横身挡在南丁格尔面前,队长格雷格森紧随其后,巨大的灵能炮随着视线扫过每个角落,华生的指尖捏着一柄寒光闪烁的手术刀,冰冷的光芒在灯光下刺眼。 “见鬼……到底在搞什么!”格雷格森低语,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侵入后,才缓缓放低了枪口。 “不只别墅区,更远处都陷入了黑暗,泰晤士河大桥的灵能灯也熄灭了,恐怕整个伦多尼亚城都失去了灵力供应。”霍普金望着窗外,急切地说道。 失去灵力供应……这个词在最近才逐渐流行,仅在率先普及灵能的伦多尼亚频繁出现。 “如今的城市灵力网络尚未完全建立,所有的力量都源自旧有的蒸汽能源局,地底的巨大灵能发电机就是目前所有线路的终端。没有人会关闭它,否则整座城都会陷入一片黑暗。”我轻描淡写地说完,不顾对方近乎炸裂的表情,拉上装甲车的门。 接下来,开膛手杰克的动静消失无踪,或许是今天防备太过严密,审判庭和帝国调查团的联合守护让开膛手根本无法靠近别墅。 没人明白霍普金为何在此刻提起此事,车内氛围顿时沉寂下来。 “这情况,似乎与他之前的一次护送任务相似。”我开口道。 “没错,此刻的状况确实不适合讨论那些。”南丁格尔略显尴尬地提醒。 “是啊,过于被动了!”南丁格尔坚决地说,“人员疏散,整个区域内只有我们的区域亮着,简直就是活靶子。” 显然,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未暴露,所以他更倾向于后者。 “他……他在干什么!”诺帕挥舞着手中的七枚灵符,愤怒地质问道。 曾韵茗顺势将她拉到一旁,独自坐在夏洛克尔身边: 在失去灵力供应前,一部分人可能会转移到未接入灵力网络的区域,南丁格尔能想到,开膛手也一样。因此,必须防止车辆被动手脚或安置炸弹之类的隐患。 没人会去询问是谁关闭了灵能发电机,更不会去关心如何关闭的。现在,屋内的人只关心一件事…… “不是上次他们用灵能列车护送谋杀名单上的那个人……但此刻你们乘坐的是装甲车,那次是灵能列车。不过如果他能在眨眼间杀死对面的人,那我们此刻也很危险。” “担忧,你加入审判庭后自学了很多用不上的知识,十几岁时你就驾驶过这种帝国机械院制造的装甲车了。”曾韵茗说道。 二十分钟后,夜色中传来轰鸣,几辆装甲车驶来。 “他有什么打算?”格雷格森沉声问道。 随后,他适时地解释道:“是的,你觉得现在正是最佳时机。”霍普金的语气有些微妙的变化: “请放宽心,这样的戒备下,没有人能接近您。”南丁格尔再次开口安抚。 经过一系列准备,其余装甲车和一小队守卫护送车队驶上伦多尼亚的街道。 夏洛克尔大姐微笑:“当然,你质疑他们。” 当然……那些装甲车都在别墅内接受了严密检查。 “调几辆装甲车,我们慢慢离开这里,伦多尼亚的灵力网络并未全面完成,不能去还依赖蒸汽照明的区域。” 车辆没问题,人也必须安全……所以我不会让其他人操控这辆车,哪怕他是我的上司。 先运几十个灵能灯过来,轮流使用,也能撑过一夜。 这样的安慰,不知是为了安抚夏洛克尔的心情,还是说给自己听。 经过十几分钟的草率检查,夏洛克尔大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别墅,坐进其中一辆装甲车中。 朝着夕阳的方向,车辆行驶的方向,座位的方向都恰到好处……这是一个完美的理由,理论上确实会出现湖面反射的状况。 夏洛克尔坐在装甲车内,拥挤的环境给她带来一丝危险的预感…… 在这个角度下……若是一列蒸汽列车驶过,夕阳的光将会照进列车的窗户。 “他……出来!” “这灵力供应……会持续多久?” “你自己找个地方吧,那辆车……你跟着。” 然而一只脚刚迈出,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连人带包一起提了起来。 但他可能知道,今年这片湖的南边,正对着蒸汽铁轨的方向,皇冠草生长得非常茂盛,已达到半米的高度。 所以,我这次的举动比以往任何一次刺杀都更为大胆,直接让整个伦多尼亚陷入黑暗之中…… 诺帕缓慢地向其他人解释,关于灵能的知识,她现在是房间内最有发言权的人。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些灵能灯至少只能维持八个小时。此刻,黑暗意味着安全,没有人敢保证这些光芒所及之处没有枪口正静静地瞄准别墅,没有人敢保证不会有捆炸药从某个方向扔过来,然后将建筑化为火海,甚至没有人敢保证,在这明暗闪烁的瞬间,夏洛克尔大姐的咽喉会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割开。 曾韵茗一边检查装甲车的操作台,一边说着,作为天才,我对这些自然有所涉猎,但现在我在安抚,只想让前方的夏洛克尔大姐安心些。 南丁格尔迅速做出了此刻最正确的决定……几个月后,他顺利成为审判庭第八司的首席审判官,决策和调动资源的能力也在短暂的锻炼中完全展现出来。 “有两种方案, 驾驶员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南丁格尔也没时间解释,直接将座位上的人赶走,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因为那时他们将那人从伦多尼亚市区运送到西边的一个军事基地。” 南丁格尔对装甲车的驾驶员说道。 此时,诺帕匆忙赶来,背着那只巨大的背包,准备上车…… 第220章 最简单的手法 湖畔的灵草丛生,生机勃勃…… 霍普金斯对此一无所知,没有人会关注这样的琐事,那远离尘嚣,位于荒野湖泊边缘的一丛野草,谁会在意呢? 然而……夏洛克留意到了。 不仅是那片湖泊,还有那排灵草。 早在霍普金斯初次描述他运输路线的时候,夏洛克便沿着那条向西延伸的铁轨,将那天的全程路线在心中走了个遍。 当然,他并未真正行走,毕竟那时他无暇乘坐真实的蒸汽列车,但这不妨碍他的思绪从天际俯瞰,构建出一幅实时的旷野景象,犹如天外来客,洞察不可能亲临之地。 侦探的工作主要在于推理,而推理需搜集线索,这往往耗费大量时间,导致大多数时候只能无所作为地等待。 夏洛克厌倦这样的等待。 幸而在血牢中,因无聊与他的线索宝库建立了深厚联系,如今搜证对他来说已无需求助他人……像夏洛克这样的人,他对他人并不信任,毕竟“搜证”无法涵盖300多公里的铁路线,也没人会去关注湖畔草木的高度与夕阳反射的角度。 有些事,唯有亲自去做,才安心。 因此,当他描绘这一幕时,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 你还提过,我的目标早已超越了贫民阶层,不再是那些妓男、盗贼,我的目标专注且精挑细选…… 然而……此刻,审判庭第八司的最低审判官,斯坦莱·南丁格斯先生,距离夏洛克仅30厘米之遥。 一个胸怀正义,痛恨法律无法制裁罪人的精英,早已超脱平民阶层,无法接触教廷底层,属于司法机构的一员……” 如果把这些观点综合一下…… 只需半秒的时间,只需等车厢内巡逻士兵视线转移,一举手,就能轻易将背后的守护者解决,然后摆出震惊的表情,便无人会相信他就是凶手。” “你现在不该称他为‘开膛手’。”霍普金纠正道:“你日后才会这么说。” “只是解析,假设‘开膛手’在这半秒内,就在车厢外,趁他背后下手割喉,作为侦探,你总该给出解答。” 况且,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情况,连死亡方式都知道,就这样质问一位审判庭的最低审判官,未免太过轻率了吧?” “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 “按照他的说法,他应是面向列车行驶方向的左侧而坐,因为只有这样,夕阳的光芒才会直射他的眼睛,同时你说车厢内共有七人,除去两名守护前后车门的,剩下的两人负责车厢巡查,而我们站立,视角比他低得多,湖面反射的光线避开了他,却照到了我们。 我猎杀这些权贵之人,他们掌握着微小的社会资源,却用它们行恶。 霍普金却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说: 车内,南丁格斯按下控制台下方的按钮,让车灯发出更强的光芒,使后方的道路更加模糊。 事实上,那辆车的隔音效果不佳,里面的人听到了那些话,无论谁都会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仿佛听见了此生最荒谬的事。 而那些只是他的猜测……他无法直接指认你就是凶手,关键是那段时间的几起凶杀案,你都没有作案时间。 “轻率吗?你觉得是这样,或者你在乎。”霍普金无所谓地说:“至于他说的那些凶杀事件……别闹了,那些是任何人都难以完成的谋杀,甚至使用了最复杂的手法……” “湖畔的草长得矮了……他是怎么注意到的?” 直到车辆快速转过一个弯角,南丁格斯才再次开口: 我用谋杀来净化那个社会,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社会阶层。 “糟糕……听上去,他差点直接说出你的名字了。”南丁格斯苦笑:“话说,他没在格雷格森面前说这件事,不是为了此时揭露你吧。” 当然,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行凶……关键在于手法,惊天的诡计和机关,最重要的是人! 然而,你没有做多余的事,因为你身旁的女人语气如此沉稳,如此从容。 同时,我再次摇头: 秦伊山轻声细语地说着。 装甲车内一片寂静,秦伊山停止了絮叨,秦伊山斯也停止了回应,似乎因为空间太大,他们都感到呼吸有些不畅。 “糟了……别讲这些奇怪的话,他现在就像在说你杀了那个人。那样的话,你就成了‘开膛手’,这样吓唬大姐可不好。” “他确实是个怪人。”南丁格斯笑着点头:“不过他说那些想表达什么?” 一个贫民,可能接触到下层圈子的秘密,一个只能在教堂祈祷的特殊信徒,自然也可能接触到教宗这样的层次,更可能挖掘出人口贩卖、债务压迫、儿童非法交易等,这些都是可以公之于众的事情,最难接触到这些的,唯有司法机构。 但夏洛克尔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是不是一直在强调,你是个怪人。”秦伊山淡淡回应。 装甲车继续前行,厚重的钢铁板层中,有其他装甲车护送,周围车辆载着审判庭的神职人员,时刻监视周围动静,前方还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帝国皇家调查团卫兵跟随车队。 “对啊,那天在办公室里,你是否揣摩了‘开膛手’的人格……一个非常出色的‘开膛手’,击败了同类,我没有私欲,我只是在做一件老生常谈的事,秉持内心的正义,猎杀那些法律无法制裁的人…… 第221章 实际上 \"最简单的手法?\"霍普金斯淡然回应,仿佛在嘲笑这个词的荒谬:\"那种手段,岂是简单二字可形容?\" \"这只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一旦洞悉其手法,一切便迎刃而解。让我们以最近的案件为例......那位女戏剧家。她在一个仅一门通往外界的密室里离奇死亡,尸身被自己的身体封住门口,手臂与脚踝被钉在墙上。 乍看之下,凶手不可能完成这一切后再离开。然而,这个场景的描述本身就是一个误导,或者......是凶手故意让人这么以为。我记得我说过,室内谋杀案,必须开门才能见到真相。格雷格森队长破门之前,他对门内的状况一无所知。 他踢开门,看见左侧肢体被钉在门上,右侧肢体则布满贯穿的血洞,墙上挂着两枚血迹斑斑的大钉,自然而然地误以为右侧肢体也被钉在墙上。实际上,凶手只是将四肢钉牢,随即拽下右侧的手脚,垂挂在那里......然后出门反锁,一切就完美无缺了。 再者,你是否也怀疑无人能迫使他人自我饿毙!\" \"因为那样,死者在关门之前,就会形成一种尸身在门内,而头发却在外面的状态。\" \"首先,我因病无法进食,自会饿死。\" \"其次,我无食可进,只能饿死。\" \"我们......\" 夏洛克斯的话语沉缓,显露出他日复一日的深思熟虑,每一个疑点都经过缓慢的剖析,将所有可能性一一否定。 \"最后,我有食物却无法触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 \"你看,其实并不复杂,即使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如南丁格尔女士,仅需十秒,就能解开看似不可思议的密室之谜。凶手或许在门内,将钥匙系在头发上,随后拉扯头发,将钥匙扔出缝隙......于是钥匙顺势滑落至死者颈下。 霍普金斯不以为然地反驳: \"他的意思是,仅凭几个大窗口,就能杀人吗?\"夏洛克斯的质疑更像是一种挑战: \"饿死的原因......\"南丁格尔沉思片刻,承认这个问题的确复杂,然后缓缓答道: \"至于锁门前如何将钥匙挂到死者颈下,我想他听到这里,应该也想通了吧。\" \"呵呵。\"霍普金苦笑着,转向身后的夏洛克斯法官说: \"他太谦虚了。\" \"没错,这个金库确实无人能轻易进入,但进去并不代表杀人。他是不是想说,凶手伏在栅栏外,用言语催眠金库内的人,让他们产生怪物的幻觉,从而不敢接近食物,最终饿死?\" \"应该只有八种可能。\" \"啊?!\"南丁格尔被吓了一跳,虽然还沉浸在诡异的气氛中,但被霍普金这么一问,莫名地鼓起勇气,虽然明白对方为何提问,仍点头回应: \"总之,让我们先解决一个复杂的问题。\" \"好吧,这种手法确实可行,但也仅仅是可行。\"夏洛克斯的语气微妙转变:\"因为他即便找到密室的窍门,但面对这位银行家死亡的金库......我的立场很明确,这个金库是个真正的密室。\" 这次我没有立即说出推理,反而觉得在车外不停地阐述有些无趣,于是我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他应该注意到那些大窗户了吧......都是装有铁栅栏层的,每个网格间的间隙很大,足足一厘米,无论是手还是枪口都能穿过,甚至可以说,除了气体,一切皆有可能通过。当然,最关键的是,死者是饿死的!\" 霍普金仅仅几句话,就揭开了这个密室的谜团...... 按你的思路,我被活活饿死,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当时,银行员工将装着食物和水的纸箱放在金库的角落。 还需要我再说得更直白吗? 其实并非如此。 \"不,你并非如此愚笨。\" 那又该如何解释?\" 夏洛克短暂的沉默后,提出疑问:\"可是......正如他所说,那扇门是反锁的啊。\" 的确很复杂,但当我揭示后,你们或许能想到......其实若在非正常情况下,任何人都可能想出解答,只是需要时间。然而,开膛手的名声让所有人都倾向于诡异的契约之力或奇异的诅咒,因此没有人尝试用传统的推理来解析这一切。 将死者的食物箱放在通风口上方。 在我们打开金库之前,看到散落的书籍和枕头,还以为死者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试图驱赶。 死者看着食物近在咫尺,但我却碰触不到。\" \"还是那句话,这个金库与异界相通,没有恶魔镇静剂的输送口,而输送口连接着整个银行的通风管道,这就给凶手提供了杀人的可能性。\" 凭他的记忆力,应该不会忘记。 然而霍普金依旧冷静,甚至有些慵懒的姿态。 \"很难解释啊,你之前不是都说了吗,那个房间根本无法与异界相通,这扇木门因为伦敦的常年干燥,门板底部已经收缩,与门框之间有一两厘米的缝隙。 所以,只要将死者的头发梳成一束,像辫子一样跨过门板底部,就行了。 正如你一直强调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密室。\" 那时,凶手将头发塞回门内,便形成了钥匙挂在死者颈下的景象。 然而,门的钥匙却挂在尸体的颈下...... 第222章 就这么简单 实际上,南丁格尔并不认为她解开了什么超凡的禁制,她只是给出了最本质的答案而已。对于那个所谓的金库密室,她一无所知,这几天她一直隐居在自己的庄园,对外界的连环凶杀案毫无所知。 此刻,她惊讶地注视着面前的审判法庭派来的法官,看着他依然安静地驾驶,稳健地前进,对夏洛克的指控,他既不承认,也不失控地反驳,更不自嘲地笑出荒诞。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察觉到霍普金斯先生是一位令人敬重的人,谦逊、温文尔雅、有礼且坚韧,对职责近乎苛刻,每天临时办公室的灯光直至深夜都不曾熄灭。作为一个法官,他不仅仅将其视为职业或身份,而是视作承载正义的使命。 这样一个人……真是那位剖腹手吗? 难道他每日面对堆积如山的案卷,熬至凌晨,如同永不知疲倦的机器般工作,只是为了寻找下一个牺牲者? 夏洛克没有理会南丁格尔内心的冲突与震撼,继续无情地解析此案: “实际上,凶手只需将那箱食物吊至高处即可。 就这么简单…… …… 所以,今晚九点,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他应该也想知道,是谁将那个消息卖给你的。” 事实上,肯定是死者过于谨慎,我才会如此憋屈地死去。若有人搬张床进来,也许就能立起床,尝试爬上去。 我知道食物的位置,知道死者是否有攀爬的工具,还需要知道他大概的入睡时间。 “因为贝鲁教宗不想让人知道有人见过我,所以我特意在那之后遣散了房间四周的所有守卫,并亲自从外面为凶手开启房门。”纳丁贝给出的解释更加令人费解。 你花费了多少代价得到那个消息,当然,你自己也对消息存疑。 所以,贝鲁教宗会在规定的时间之外,乖乖地安排一条秘密通道,亲自迎接凶手进入他的房间。” 具体的操作方法,只需一根系着鱼钩的线,鱼钩末端再系另一根线,形成一个v形吊坠,拉扯两端的线头,就能使钩子勾住箱子的把手。 “不过,你接近纳丁·贝鲁教宗的房间,肯定会被发现的,为什么我们在最初发现他死亡时,门口的守卫都没提及此事呢?” 其实,也可能是没人能想到,更不可能的是,有人故意塑造了剖腹手无视一切情况、无差别杀人的能力,因此在这种前提设定下,没人会去考虑如此复杂的方法。 只是将食物吊到金库的天花板上…… 听到这,姜茜卿斯皱了皱眉,似乎还没找到足够有力的反驳,但她还是确认地问道:“什么话?” “单纯地描述教宗的一系列行为,当然会显得异常怪异,但是……在那之后,教宗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更准确地说,是在我们去拜访教宗的那一刻。 然而很遗憾,那个世界上没有‘间一’…… 没有人悄悄地对纳丁·贝鲁教宗说了些什么。” “是的,的确是最为复杂的手法,如果你猜测没错,他也会利用你的身份,来解释为何凶手能绕过贝鲁教宗在教堂外设置的重重守卫吧。 车队疾驰入城,此刻还未过午夜,大多数市民已沉入梦境,就连那些厌恶熬夜的老人,也因电力中断早早入睡。只有那些在街头巷尾游荡的流浪汉,被车队的轰鸣声惊醒,蜷缩在巷角,用他们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注视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和人群。 夏洛克接着讲,纳丁贝也自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作为整个剖腹手案件的负责人,他无法畅通无阻地离开这座教堂。” “他说,纳丁·贝鲁教宗明知无人欲刺杀他,却故意让原本的守卫离开,还主动开门让你进去?呵呵……他认为这种解释真能让人信服吗?” 与其说是手法巧妙,不如说是引导人们固定思维的技巧更为强大。 “咳咳。”纳丁贝清了清嗓子,装出神秘的声音,沉声道:“你可听说过,每隔几个月,纳丁·贝鲁教宗就会把一个少女折磨得不成人形,然后送入饲料厂,粉碎后喂猪。 夏洛克加速了行驶速度,在光线不足的城市街道上,缓慢行驶可能导致不必要的事故。 当时,除了银行的工作人员,查看剖腹手线索的司法人员也进入了金库。” 金库的厚重铁门直径七米,内部高度如果不超过四米,实际上是4.3米。一般人无法够到天花板上的箱子,那些散乱的书籍和枕头,其实是死者试图砸箱子上来,可能还试过垫书上去,但显然都无济于事。 因为剖腹手是你,所以你无法轻易进入教堂,不会有人相信你。” 极为复杂的手法,但似乎从未有人往这个方向思考。 哦,对了,还要强调一点,凶手能用那种方式杀人,意味着在银行家关闭金库大门之前,凶手就已经对金库内部了如指掌。 然后将箱子拽起来…… 关于纳丁·贝鲁教宗的光辉事迹,南丁格尔一无所知,听到这里,她本能地联想到许多可怕的情节,这些联想她不愿接受,脸上因此略显苍白。此刻,她无法提问或质疑,只是安静地坐着,继续聆听这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对话。 夏洛克依旧漠不关心的模样,散漫却毫无同情心地叙述着一个人的死亡,同时,他不断将一位审判庭的天才推向凶手的行列: “一位教宗,对无辜幼童施暴致死,残忍地将其碾成饲料,如果这事宣扬出去,后果可能比被杀害更为可怕。纳丁·贝鲁教宗必定会接受对方的邀请……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筹码。 因此,他宣称的密室,由他自己亲手打破…… 敞开的大门,等待凶手步入他的堡垒。” 说到这里,夏洛克忽然停顿,压抑和寂静迅速充斥车厢,只剩下车厢隔板另一侧传来的涡轮轰鸣声…… 第223章 线索 \"你对纳丁·贝鲁教宗的遭遇似乎并不感到惊奇。\"夏洛克低语,话语间仿佛藏着无尽的玄机。 霍普金斯沉吟几息,平静回应:\"早在半年多以前,我就查明了伦敦教区的诸多罪行背后,没有我的身影...不论是虐杀少女失踪案,人口贩卖,zhizhuanji地下工坊,或是债务欺诈,这些都与我无关。 即使依照帝国法规和教廷的裁决法则,我也未达到被判死刑的程度。 然而...这毕竟是教宗,执掌一片教区,而伦敦作为新能源实验的核心区域,蒸汽能源的衰落将重创帝国经济,我的位置因此变得格外微妙。 自那位长者逝去至今,已过去半年,消息依然被严格封锁,除非有意泄露,否则此事将永被封闭,直至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宣布奥古斯丁小帝并非安然逝于榻上。 \"不错,密室总是存在的。 然而,就在今晚,当我离开大镇的那一刻,整个审判庭仿佛炸开了锅。 ...... 夏洛克斯说到这里,忽然笑了,那是他今天首次真心的笑容,只是笑意背后满是无奈: 那位审判庭的天才仿佛对着纳丁·贝发出质问: 你盯着面无表情的杨宜绍,微微张口,直到因缺氧而急促呼吸才回过神来。 所以,在将我罪行上报高层之前,我的死刑并未被确认。 夏洛克斯用最激昂的语调说着最无奈的话语,那仿佛是对纳丁·贝的评价,更像是一个坚守正义的人对我发出的祈求。 \"因此,那些净化罪恶之事,总需有人去做,对吗?\" 但他选择了惩罚我们。 确实...这个房间与贫民窟的公寓并无二致,即便用冲击钻破门也需要花费数十分钟。 当然,我的呼喊是无声的,宛如黑暗之夜,摒弃了应有的车辆轰鸣,这里寂静得如同死水一潭。 \"你说过,是我们杀了他们。\"夏洛克斯毫不犹豫地承认:\"但是,关于贝鲁教宗的死,他并未给出答案。即使他说凶手利用了我的弱点迫使打开密室之门,但尸体被发现时,门是反锁的,钥匙就握在贝鲁教宗手中。 所以,当南丁格尔听到这件事时,震惊得几乎昏厥。直到现在,你还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坐在那里。在你印象中,纳丁·贝是个翩翩君子,却也是个安全的人。此刻理智告诉你,应当远离那个女子,可在这宽敞的车厢中,你无处躲避,只能深深呼吸,以平复内心。 那么,凶手是如何离开这个房间的呢?\" 他从不是一个凶恶之人,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理念在他身上并无体现。 然而,夏洛克斯激昂的声音继续回荡: 他明明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啊......\" 我在呼唤——那个世界充斥着无数罪恶,唯有他这样的存在...请他去净化这些罪恶吧。 然而...他只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他是自私的,他破解了达尔文教授之死的谜团,只因他觉得我之死无趣;他刺杀奥古斯丁小帝,仅因我看不顺眼。 而那件事只有审判庭内部知情,没有任何泄露,连杨宜教宗本人也毫不知情,他是如何得知的? 换个方式说,事实上,这扇门的钥匙,自始至终都在教宗的手中,它一直藏在门内,一直 在凶手的手上。 你甚至想象得出,为何连丹特小子也会为了他离开这个大镇! 他无所不知,他无所不能,他甚至孤身闯入古罗马法城!他甚至可以杀死统治帝国六十年的帝王!\" \"当然!\" 门一旦关上,就不可能有人出来,或把钥匙放回去。 他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充斥着太多罪恶,他知道有太多人该死,但我们仍然挥霍无度地生活着。 然而纳丁·贝只是回答: 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凶手用了非常复杂的方式,在开门的瞬间,制造了密室的效果。 你的呼吸不自主地屏住,视线不自觉地转向身旁的女子,那个一年前相识,互相托付过生命,给予你莫名危险感,曾点评你烹饪技艺的女人。 那几句话,是感叹,但夏洛克斯的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就像他现在的车速一样,快速且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是啊,他总能知道...他是世间最不起眼的侦探,无所不知。 只是在开门的一瞬,凶手让钥匙重新回到死者的手中。 \"自圣历开始以来,无人能从血牢底层走出,除了他! \"他是否在否认,贝鲁教宗死于他手?\" 然而这些话落入南丁格尔的耳中,瞬间如同烈阳轰然炸裂,山崩地裂,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使你双眼一黑,恍惚以为刚才的压抑气氛引发了短暂的错觉。 那个女人...杀了奥古斯丁小帝? 他有这样的能力! 纳丁·贝微垂眼帘: 并非说...在门被冲击钻钻开之前,第一个伸手开门的人,不是凶手!\" 线索 在开门的一刹那,房间变成了密室... 霍普金斯并非愚笨之人,这句话提醒之后,他立刻想到几种可行的手段,比如,让死者的手握成圈,找一根坚固的橡胶绳穿过手指,绕到门把上,打个简单的活结便足够了。 这样一来,只需在开门前将钥匙放入活结,橡胶绳脱离门把手的瞬间,弹力会自动将钥匙拉回死者手中。 当然,为了让死者紧握的手保持刚好可以握住钥匙的姿势,还需要有物支撑着这只手... 第224章 颠簸 在遥远的古老时代,死者或许早已握住了那个餐叉,其锐利的尖端隐藏着秘密,直至钥匙的收回触发了机关,使得叉子如同利箭般疾射而出,令餐具如飞雪般四散。 至于橡皮绳的回收,实则易如反掌,只需悄然将它收入衣袖中。在昏暗的房间内,需点亮灵灯方能洞察一切,夏洛克先得触动墙上的灵灯开关,而这间隙,他的手...... 等等!!! \"吱嘎!\"霍普金斯猛然踩下制动踏板,引得后排的夏洛克与南丁格尔一阵颠簸。 周围众人不明就里,纷纷握紧灵力武器,戒备地扫视四方。护送的灵甲车瞬时开启灵照,照亮了整条街道,诺帕与格雷格森队长猛地推开装甲车门,冲向事发之地。 车厢内,夏洛克斯转过身,眼神中满是困惑,凝视着前方的霍普金,片刻后眨眨眼: 正是如此,纳丁·贝鲁教宗因我之手陨落,而我也因此被烙印为剖腹者。 短暂的静默后,车队继续朝伦敦南区撤退,那里尚未遭受邪能侵蚀,煤气灯的幽光逐渐淡出视线。 夏洛克斯轻叹一声,沉默片刻:“你要告诉他多少遍,你才是剖腹者。” “可是……另外两人就算杀了也没人管,但贝鲁教宗仍被判了死刑!”夏洛克斯喊道,全身紧绷,显得有些失控。 “他明白了,只是还没接受。”格雷格森皱眉,见南丁格尔尚在车厢内,小心地问: “南丁格尔阁下,有何事吗?” 这荒谬的场景无从言表…… “哎,怎么回事?”格雷格森惊慌地问道。 没错,以鲍有云这些年来的行事风格,以及他身为妖兽的强大实力,他的话并非不可能。 这家伙,杀害了教宗! “他杀的?”格雷格森这才松了口气,关切地对后排的夏洛克斯说,“他还能撑住吗?不然换个人开车吧。” 然而,霍普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所以,他是剖腹者?” 实际上……证据就藏在他的手中……” “你还不确定?”霍普金纠正道。 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他对你的指控仍然有效。” 真是抱歉,也许我没有表达清楚。 即使他对剖腹者的猜测都与你吻合,但他并无任何证据。 夏洛克斯语气激动,仿佛自己真的无辜,面对霍普金的指控仍能保持镇定,甚至考虑如何消除对方的疑虑,让他集中精力寻找真凶。 霍普金点头:“是的。” “误操作?”你安慰似的说道。 尽管话语谨慎,但这股诡异的气氛却愈发浓厚…… 夏洛克斯此刻的表情,就像听到霍普金说自己其实是但丁之子般……震惊无比。 “啊?!!!” 南丁格尔内心挣扎,但面上毫无显露: 他说了,那些人本就是恶徒,杀了也就杀了,审判庭还会授予勋章。” 鲍有云斯这才回过神,放下装甲车的防护板,看见了里面的诺帕,以及略显安心的华生。 “是啊。”鲍有云继续像没事人一样,“你的保护对象只有南丁格尔一人,你为什么要管其他人。” “可是……当时 第一个伸手的人,是他。” 车内……夏洛克斯的神情很不对劲,行驶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开口: 当然,第七天你又与教宗会面,帮他解决了那个修士……毕竟我曾是剖腹者之一。 “……”夏洛克斯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霍普金。 “嗯,那些天确实太累了,刚才脚一滑踩到了刹车。” “哦,原来他一直以为你没有证据。” “确实如此。”霍普金道,“你只是在剖腹者行动后,抢先出手,将这八人杀害。” 所以,鲍有云斯的震惊甚至超过得知自己是但丁之子,他张大嘴,半晌才说出话: 事实上,那天你向纳丁·贝鲁教宗提及我杀害孩童之事,并约定晚些见面。我原本打算暂时支开走廊上的人,因为不想让人看到我和你接触过。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抢先杀掉这八人,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无法确定真正的剖腹者是谁?” “嗯,是个误会。”我尴尬地解释,“总之,既然你被邀请参与剖腹者案,自然不能随意杀害相关凶手,这合情合理。” 此时,车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可那人连帝国皇帝都杀了,却仍能安然无恙走出血牢,即便我的行为合情合理,又该如何? 一番交谈后,格雷格森队长转身,安抚似地向周围守卫挥手:“没事,继续前行,我知道你们辛苦,累了就给自己两巴掌,此次糊涂,熬过今天就好了!” “当然,只是不太轻松。” 你还记得我说过,有个修士在次日夜晚被分尸前,被丢进了泰晤士河对岸吗。 然而,这位修士太过虔诚,离开前担心主人的安危,想要再回去看一眼,所以……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第225章 不寻常了 \"我的手中?\" 霍普金斯此刻确实无法跟随夏洛克的逻辑,他甚至瞥了一眼手中的物体,当然,那是一柄掌控命运的方向盘,而非凡俗的工具。 \"绝非方向盘。\"夏洛克此刻仍不失幽默地调侃道,\"我想说的是,我给你的卷宗。\" \"卷宗?\" \"没错,三天前,格雷格森队长发现了第三位受害者,那位独自隐藏的喜剧演员。能否再告诉我,案发现场在何处?\" \"下城区……贫民窟的一座废弃阁楼内。\" 霍普金斯皱紧眉头,他感觉到对方的语气中有些异样,但他一直如此陈述,此刻自然无法临时更正,何况他不清楚这股不安来自何处。 \"呵呵,恐怕你也察觉到有些不寻常了,那么……你自己查阅卷宗吧。\" 霍普金斯带着疑惑伸出手,从副驾驶座位上的一堆卷宗中抽出最后一份案件记录。 整个调查团队已迁离别墅,这些涉及案件的文档自然也要带走。 杨娴奇斯并未回应,我依然平稳地驾驶着马车。 杨娴奇体贴地代替对方回答: 直到他将奥古斯丁小帝参与暗杀伦敦市民的证据交给你之前。 当然,他也没有救你,而是推测杀害你的人不可能走得太远,便放任那位来不及的男士继续悲惨,然后自行离去,试图找出那个总在背后处决人的家伙,想问问为何如此行事。 霍普金并未催促,只是微微垂眸,舌头快速舔舐着唇边,想必是烟瘾作祟,但在封闭的车厢里,南丁格尔大姐坐在身旁,他只能压抑住吸烟的念头。 是你拖延了五枚金币,让我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让雷斯垂德在适当的时刻找到死者……\" \"实际上,一年后,你仍然是视《神谕法典》为至高无上的法官。\" 因为卷宗下方,凶案现场的地址赫然写着……伦敦下城区113号临街废墟阁楼! 杨娴奇的话语缓慢而深沉,南丁格尔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然而,他目睹的案发地点,却是在上城区的一栋公寓中。\" 话说回来,像我这样的家伙,在涉及烟草之事时,还算考虑他人的感受…… 你知道他是谁,那时,你认为他是个彻底的狂人。 因为在格雷格森队长找到死者之后,他就已找到死者的藏身处,了解受害者的死因和状况,他以为自己已经亲自查看过现场,自然不再需要仔细阅读文字描述。 然而看到凶案发生地址的那一栏…… 夏洛克突然开口: 霍普金说完了吗? 他仍在驾车,身为三级契约者,一心二用对他来说尚且可行,于是他一边操控马车,一边从文件夹中抽出卷宗,匆匆浏览了几页。 夏洛克先生,请问他为何一开始就坚持说死者是死于上城区贫民窟的公寓呢?\" 而且,死者的死法是被钉子钉在门前,只不过此时门是敞开的,并未形成密室。 \"……\"夏洛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唯有继续保持沉默。 \"你还记得雷斯垂德是如何找到死者藏身之处的吗?\"霍普金问,\"我当时声称找到了购买恶魔麻醉剂的贩子,说那人曾经看过死者演出的戏剧,所以印象深刻,据此追踪配送路线找到了死者的位置。 你发现自己是多么地羡慕他啊……\" 事实上,那位恶魔麻醉剂的老板根本不认识死者,他一生都没看过舞台剧。 你以为你会一直如此…… 然后……你听说了一个人,像疯子一样冲进了古罗马法城。 哦,你错了,因为那时,这位美男子尚未死去,胸后的铁钉穿透了他的胃部,少量胃酸渗入胸腔,伴随着断续的血胸,呼吸道的挤压,在窒息、痛苦,以及胃液胆汁的酸性灼烧中煎熬。 因此,几天前,当格雷格森找到死者的尸体并描述死因时,他必然先入为主地认为,死者仍然在这座贫民窟的公寓中…… \"你曾对圣光立下誓言,一生尊重帝国律法,一生遵循帝国律法。此刻,你可以背诵整本法典中的每个字句。 \"看起来,他对案宗报告没有草率阅读啊……为何一直对案件如此用心的他,却对那件案子格外在意? 他还记得吗, 这段时间,你和第八审判庭的每个人都接受了审查,被集体押送至一座教堂,整整一个月未踏出教堂大门一步。 你逐渐意识到……《神谕法典》并非你想的那样。 即使换做别人听,就算跟得上节奏,也会满脑疑问……谁会在杀人后,还会带着尸体,换个地方重新模拟一次凶案现场呢! 但杨娴奇似乎并不打算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无情地继续问道: \"怎么样,是否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样吧,我来替他回答…… \"请说得再明白些……\" 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连大脑深处的某根神经也剧烈痉挛,带来阵阵刺痛。 但他万万没想到,事实上,在他离开的第七天,你租了一辆马车,亲自驾着,载着死者的尸体来到了下城区的一座废墟阁楼,按照后来的手法,再次重现了整个现场。\" 于是,杨娴奇斯无声地驶向后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 其实,那时马车驾驶员表现出困惑的状态并不奇怪,还好路上有人,且始终保持直线行驶。 那一刻,我愣住了。 事实上,他在那名银行家死亡的次日,就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地,当时他意图杀害对方,却发现对方又一次莫名地被另一个人抢先一步解决。 然而,正是这种思维定式的盲点,让夏洛克为自己挖了个难以自拔的坑。 然而…… 夏洛克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迷茫,他似乎有些恍惚…… 第226章 潜心研习 霍普金斯.斯坦莱...... 一个生活简朴、遵循传统轨迹的人,没有悲催的身世,没有凄苦的童年,未曾遭受黑暗势力在幽深巷陌的袭击,更未有亲人被恶魔囚禁折磨。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天才,唯一的异样或许在于他对法则的虔诚,犹如华生对美的痴迷,他沉醉于对公正与正义的无尽追寻,那种站在天平两端审视世界的体验令他如醉如痴,这份信仰甚至超越了对圣光的崇敬。然而,帝国最高的司法机构——审判庭,依托于教廷之下,因此他选择了成为一名看似虔诚的信徒。 十一岁,他完成了所有帝国公民应有的学术修炼。 同年,他踏入一座修道院,潜心研习神秘学。 无论何人遇见他,都会赞叹他是绝对的天才。他对法律的严谨态度,以及在各种复杂案件中展现出的敏锐洞察力,使他在三十岁前便崭露头角,成为新世代的翘楚,更获得了审判庭首席大法官的青睐,成为其亲传弟子。 霍普金斯曾言,帝国法典早已铭记于心,这不是夸大,因为初次捧起那神圣卷轴时,文字如同符咒般烙印脑海,他发誓愿用一生守护这些篇章。 相较于一位备受尊崇的八阶契约者,他更珍视身为司法者的身份。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在这条道路上飞升,接替恩师,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审判长。 然而,一切的转变,始于那个夜晚,在教堂深处与导师的长谈。 夜幕降临,车队还未抵达伦敦上城区。 一群赤炎魔匪! 车队继续前行,直到驶过那些依然闪烁的魔法灯火,宏伟的队伍失去了目标。 手中握有恶魔犯罪的铁证,这是我一生中处理的最宏大的案件。 此刻,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舒缓,一丝向往,一种超越恐惧的期待。 一个杀手,得到了最圆满的结局... 于是,世间最美的男子此刻困惑不已,不明白既然开膛手尚未找到,如今又在逃避什么? 无论是夏洛克斯还是霍普金,此刻都不在意男子会突然暴露真名,他们仍在这昏黄光芒中警惕四方,仿佛始终在保护自身。 无人知晓,众人便随着第一辆装甲车继续前行,仿佛要这样走遍整夜。 更为荒诞的是,他们仍在守护南丁格尔女士... 谜团催生出更多的谜团... 夏洛克斯点头示意,随后急促地刹车。 此刻,两人以最激烈的言辞交谈,显得格外荒谬。 \"糟了。\" 或许是圣光的启示,或是冥冥中的巧合,夏洛克斯回过神时,发现车辆已驶过一个交叉路口,路标在灯光下映出“贝克街”四个字。 但... 法则并未如此书写,白纸黑字控诉着这位老皇帝的无辜,然而他却未受审判。 与此同时... 南丁格尔跟随众人上车,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街区,不明白为何霍普金说那里他更熟悉,难道那里是他的居所? 她竟觉得,在那两个恶魔身旁,似乎... 并不那么危险... 比起下城区的黑暗,那里前所未有的明亮,毕竟电力设施优先在下城区铺设,而上城区仅开通了少数重要线路。 那一晚,夏洛克斯未眠,只是站在窗边,凝视星空,直至次日清晨的曙光再次洒满大地。 直至那一天,我接手了一项来自白教堂区的谋杀案调查任务。 然而,此刻我尊敬如父的导师,却激烈地控诉奥古斯丁小帝,并将审判庭第八司全体成员羁押。 我想象着,如果此刻尖叫出那两人的无辜,无数的魔法炮口是否会瞬间对准身旁的两位女子,将她们击倒。 我明白... 夏洛克斯明白自己为何释怀,他意识到心境已变,却不知变成了何种模样。 曾经犹豫不决的天才,终于首次陷入了迷茫; 得知这个消息,夏洛克斯本应愤怒,视此人如帝国最凶残的罪犯,因为他触犯的,是帝国法典首页所列的几乎一切罪行。 ...... 此刻,我意识到,法律与正义,似乎并非同一回事。 那么,我一直以来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说话的两人,一个是目前最强的开膛手,另一个,是在开膛手杀人后,疯狂地抢先下手的丧心病狂者。 我被释放,随后破格晋升为审判庭第八司的审判长... 在就职典礼上,老师投来欣慰的目光与祝福,因为我再未提及奥古斯丁小帝的无罪。 尽管我总强调自己是个平民,但能让当今教皇如此看重,让这位长者走出圣地,能... 能刺杀帝国君王的人,真的一直住在那样的街区吗? 夏洛克斯打开装甲车门,对车内士兵吩咐,今夜驻扎此处,很快,士兵将命令传达给整个队伍。 一周前,他在办公室门口捡到一封匿名信。 无视法律,草菅人命,杀人,企图颠覆帝国,不顾人类社会的安宁。 我愣住了。 斯蒂芬.温斯从未想过,神圣的《帝国法典》有一天会失去效力,但在那之前... 第227章 真正的裂腹者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在古老的羊皮纸上,目睹了老黄帝的自愿退位,看到整个帝国的子民含泪送行,见证了那位曾经的罪人被推上了圣洁的王座。 实际上,智如史生琬斯,我怎能不知晓此刻将帝国最低微的帝王描绘成恶徒会造成多么微妙的影响,甚至我明白老师此举实乃为了保护我。 杀伐之气弥漫,天地为之震撼。 “没错,就在这儿吧,街道宽阔,没有杂乱的障碍物,而且你对这里熟悉。”史生琬沉声说道。 在我渐渐模糊的信念中……一个人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勇者不顾一切地冲破了古老的罗马法城,上演了一场与伦敦飞艇坠毁事件几乎无异的屠戮,仅凭一根枯枝,便终结了那位老人的生命。 那一刻,我知晓他要么神经失常,要么在漫长的旅途中获得了超凡的勇气,我轻轻笑了。 因为我们仍未摆脱黑暗,那么,接下来该去何处? 很快,贝克街落入了这些手持神器的守卫军手中,每个昏暗的角落都有人监视,四辆庞大的战甲车交错停放于221b号公寓前,探照灯不断开启,顶部的旋转机炮扫视四周。 这样的场景,对伦敦下城区的居民来说,无疑是生平仅见;但对于贝克街的居民……嗯……似乎也已司空见惯。 不知何时起,这条街上总会上演些大场面。 比如整条街的居民被迫疏散,接着几位神职者在此拆楼;比如一队高贵的教廷成员突然现身某公寓前,全体下跪;比如一艘飞艇直接降落于马路中央…… 所以这次,几辆战甲车的到来并未引发太多恐慌,仿佛只要不是三阶大恶魔突然降临此地,大家都还能勉强接受。 二楼是夏洛克的居所,但他的房间并不适合南丁格尔小姐,尽管夏洛克一再保证,他的房间很平常,但谁能保证他的衣柜里不会有颗人头。 总之,在众人的簇拥下,南丁格尔小姐入住了华生的房间。那里干净整洁,可比拟伦敦最豪华的旅店,每幅挂画,窗边的花,乃至最复杂的桌布,都透露出一股清雅脱俗之美。 每个踏入那房间的人,都会感叹,为何无人能将一间单人公寓打理成这般模样。 除了丁点…… 南丁格尔进入房间前,我罕见地感到了一丝轻松。 并非…… “遵从您的意愿,归来的南丁格尔女士……” “你是裂腹者,他没有足够的理由逮捕你。” 王欣先生,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懂生活的人,您居然不担心会弄皱那床单。” 当然,这并不是说您眼光高,您觉得就算是最挑剔的贵族也会挑不出那房间的毛病。 夏洛克听到这些质疑,目光微眯,心想,他变成现在这样,全因他! “所以,又要劳烦你了,你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淡淡的烟雾在昏黄的光线中如梦似幻,许久…… 很难想象,在那个世界,竟没有一处不留下群体运作的痕迹吗? 于是,贝克街221b门外,我和夏洛克坐在临街的台阶上,注视着身后巡逻的士兵,积攒已久的烟瘾终于在打火机的啪响中得以释放,同时,我递给他一支烟并为他点燃。 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坐到丁点的床上,那双仿佛在煤气灯上闪耀金色光辉的手重重拍了拍整洁的床铺。 一般情况下,格雷格森示意,你一定累坏了,需要在床上小憩一会时,王欣犹如面对劲敌。 “所以,他叫你出来,是想请你抽根烟?” “是啊,其实一开始,你觉得自己能想明白,但渐渐发现,竟然真的找不到任何线索。 你印象中,他是个将法律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虽然他对某些事物有些执着,但变化也太快了,你在血牢里待了半年,出来他就成了杀人犯。” 你说话时,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这种完全矛盾却又刻骨铭心的行事方式,让那位审判庭的天才无奈地笑着,却又无可奈何。 ...... 王欣不安地说: “他真是个怪物……总有一天,连教皇大人也会惹他不高兴,他岂不是要掀翻整个教廷?” “哦?”王欣羽斯一愣:“那个世界,还有你想不到的?” 他是如何接受自己裂腹者的身份的? 霍普金有些苦涩地看着指尖那猩红的亮点: 为何突然出现这么多裂腹者。 于是……我深深吸了口烟,将肺里的空气一口气吐出,然后急忙开口道: 所以,我向你鞠了一躬,如同古老传说中守护公主的骑士: 你必须强调多次,你只负责保护南丁格尔女士的安全,剩下的,你只是想解开那些谜团而已。” “……”王欣羽斯再次沉默。 “为什么要逮捕他?” 房间里没有我们盯着,霍普金很担忧。 然而想到裂腹者的身份,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一个裂腹者亲自解释,无论谁,恐怕都会怀疑这样一个古怪的群体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吧。 我夸张地问,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算了吧。”霍普金无所谓地摆摆手:“你确实接手了这个案子,但逮捕裂腹者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 “他准备宣布逮捕你了吗?”王欣羽斯小心翼翼地承受着胸口的辛辣,问道。 丁点呆呆地看着他,这声音宛如至高神的旨意,我只想俯首称臣,跪倒在地,但鉴于我对圣光的侮辱,如果现在跪在南丁格尔面前,可能会让她感到尴尬。 不是那种感觉,那种明明极其负责任的话语,偏偏出自霍普金·福尔摩斯之口,那种将自己的兴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自私和自负,却改变了我对法律的认知。 “其实……一切都源于一封信。” “南丁格尔女士,那张床上的被单和毯子是你睡过的,我会尽快为你买到最适合你身份的新被单……” “当然不是,而是有些事情,你可能想不明白。” “能和我说说,那些裂腹者,到底是个怎样的集体吗? “说实话,那是你睡过的最干净的床。”你看着丁点说:“这些年来,你在帝国的各个城市游走,睡过各种地方,甚至真的睡过桥洞,所以那个房间,你简直满意极了…… 第228章 一封信开始 \"一封神秘信函?\" 夏洛克的目光闪烁,犹如星辰破晓,他在对付纳丁.贝鲁教宗时,为了防止他泄露秘密,不得不先封住他的喉舌,因而错失了探寻开膛手线索的机会,这让他心头略感遗憾。 \"没错,每个开膛手的旅程都是从这样一封信开始的。信的源头、作者、送达方式,我至今无法探知。它就这样出现在我寓所门外,信中列出你最渴望铲除之人的名字,以及一种能彻底避开法律制裁的杀人手段。\" 霍普金斯看到夏洛克脸上掠过的一丝微光,那闪烁的瞳孔里仿佛藏着一道闪电。 \"呵呵。\" \"诚然。\"夏洛克否认道,但他并未为制造开膛手内部纷争的计谋自得:\"即便你也是其中一员,但你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你有能力让这样的群体在世间存在。作为审判庭的杰出者,你可能是帝国司法体系的未来领袖。如今,那些开膛手死去的速度变缓,人数减少。\" 信函当然未署名,无寄件地址。于是,越来越少的开膛手名字消失在尘埃中,他们停止相互残杀,逐渐淡出杀戮的欲望,只想求生。 我适时收敛思绪,继续说: 霍普金斯皱起眉头,每次看到他对某个事物表现出兴趣,他总会想起自己。那种折磨,霍普金懂,或许就像我说的,我在乎。 这个真正的开膛手,若要亲自出手,谁能阻挡得了? 庞彪舒斯点头认同: 此刻,你内心困惑,一度视为真理的帝国法规似乎成了荒谬的笑话…… 阴谋、同类相食、煽动自相残杀,无论在哪个族群,都是最可耻的背叛。尽管晋升了,却如同戴上枷锁。 信的反面,详细记录了我一周前的行程,将去何地,住哪个旅馆,喝哪种酒。我们在完成几起杀戮后,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被杀戮之神选中的幸运儿,因此渐渐放纵,遵循信中的指示行事,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一种病态的渴望……当一个人拥有任意杀害他人的能力,他会变成何种模样? 此刻,夏洛克的面容扭曲,不带一丝柔和的脸部线条遮住了大部分光线,使他的脸庞明暗交错,显得邪气,但这源于他本身并不出众的样貌。实际上,可以看出,现在的他,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可能是寓所门口,可能是公交座位下,也可能是餐馆账单背后,总之,我会再次为你精心设计一场谋杀案。 然而,无论手法多么巧妙,执行者皆愚蠢不堪。 我沉溺其中。 这是一个废弃的屠宰场,陈旧的切割机器尚能使用,能轻易肢解一个人,且周边无人居住,不必担心惨叫声引人注意。 谋杀、绑架、散播恐惧,无视帝国律法,滥用私刑,这种行为同样不受社会容忍。 \"所以,南丁格尔这个名字,其实是他亲自书写的。\" 夏洛克丢掉烟蒂,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就在那时,一封信微妙地出现在你公寓门口。 信中明确指出,只需在酒杯中下药使其昏迷,就能冒充你的司机,还给了你口令和路线,让你将人送到隐蔽之处,确保在八天内,我的保镖找不到他。 甚至,我有一个枕头工厂,定期举办枕头派对,不少社会底层的名人会参加。 你感到恐惧,你知道为何会产生那种念头。 我厌恶枕头…… 霍普金填补了思维的空白,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他深深吸了口烟,笑道:\"原来,他们之间的互相残杀,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些日子我担忧的并非此事。 就这样,你制造出假象,仿佛许多开膛手在互相猎杀,你还会在信中写下某些开膛手的名字,偷偷寄给其他开膛手。这些胆小鬼从未意识到,这是一个最复杂的阴谋,他们只想躲避,或抢先一步杀死对方。 说实话,这段时间我竟有些羡慕他,至少他能随心所欲地制裁罪犯,不论是否受到法律约束。 因此,你必须消灭所有同类,成为唯一的那个。 难以想象,在人们看到的黑暗中,你还隐藏着另一面……我痛苦地挣扎,徘徊在法律与自我正义之间,伪装成人们期望的模样,同时承受着只有我自己才懂的煎熬。 也许,我是一个顺从欲望的可怕存在,是一个愤怒的复仇机器,也可能是白天坚守司法职责,夜晚则化身法律之外,滥用私刑的违法者。 那天,带着疑虑打开信封……看到里面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明明知道那纸上记录的是最冷酷的犯罪。 夏洛克说着,身边巡逻的守卫不时走过,但他毫不在意,仿佛希望他们听见,然后揭发自己。 我现在感兴趣的是……真正的开膛手!这个写信之人! \"原来,这才是开膛手的真实面目。\" 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红衣大主教的亲孙子,同时拥有米尔蒂亚七成的金矿开采权。 你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也知道我为何能看到你们留在尘世的名字,你试图调查,却一无所获。不过毋庸置疑,这家伙是个天才杀手,他的杀人手段层出不穷。 曾几何时,用法律审判罪恶时,心中并未有那种快感。 \"你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正好是你刚刚担任审判庭第八司最低审判官的时候。 他可能无法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但你明白,那时你已不再只是第八司的审判官,你的行动会影响第八司的上级。反正你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不经审判就处决一个人...... 第229章 一尺之内 于是,这位割喉者大人,为何要对南丁格尔下手呢? 夏洛克此刻最关心的便是此事,然而偏偏,他找不到任何线索,因为真正的割喉者,从未现身。 他仅凭一封封信件,制造出无数令人束手无策的杀人傀儡。 这样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能洞察他人内心深处的黑暗念头,又为何拥有这般骇人的犯罪天赋,轻而易举地构建起一个庞大而诡异的犯罪网络。若非霍普金斯这个异类不断削弱这个群体,如今,割喉者的爪牙恐怕早已蔓延至帝国的各个阶层。 可以毫无顾忌地夺走任何一条生命......】 这是一种多么诱人的诱惑。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其阴暗面,即便是最乖巧的孩子,也会在深夜时分暗自幻想: ‘若那人死去,该有多好......’ 你可以杀死那个每日虐待你的女主人,可以除掉克扣你薪水的老板,可以消灭欺凌你的同窗,可以抹去任何比你富裕的富豪,可以终结那些令你不悦的顽童,可以舍弃你的父母、朋友、爱人、子女,甚至那些幸福美满的人。 然而,无需担负责任! 一名守卫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立即举枪迎上前去。那时,即便对方是个身躯残缺、手中无任何武器的可怜拾荒者,也无人敢有丝毫松懈。 多曼口中那复杂的玩笑,确实给在场之人带来一丝轻松的氛围。 仿佛一切都在预示,割喉者的杀戮预告,已完全获胜。 蓦地,我停下脚步,皱眉思索,似乎想到了什么,侧头向门口手持信封的士兵问道。 时间尚未走到11点57分40秒。 “他在做什么?!” 如今,我距霍普金尔仅一步之遥。 “一封信?”格雷格森队长紧锁眉头,我能明显感到事情的不对劲。此刻,距离午夜只剩八分钟,这突如其来的信件,无论如何都显得诡异。 薄泽哲斯注视着南丁格尔,双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我摇头,尽管我知道薄泽哲收到信时会发生什么,但我觉得,绝不是好事! “你说……他们家的钟,会不会被人调整了时间,比如现在实际上是10点,然后让我们拖延一个小时放松警惕。” 时间来到正午......一切平静如常。 我迈出两步...... 但我没有问出口。 “看,这家伙应该不敢来了。”诺帕手中的金属球在他两手间来回抛掷,若别人知晓那球体能在瞬间释放足以焚烧整座公寓的巨大电流,恐怕就不会让他这么玩耍了。 夜晚再度降临,依然风平浪静。 那是一位特殊的罪犯,是能让南丁格尔产生兴趣的对手。 我却把手伸进破旧衣物内。 其实……就算阻止也没用...... 帝国古训:永远要试探人性的黑暗面。 然而,站在我面前的约翰·华生...... 我怎能打开,阅读! 今天即将过去。 在格雷格森谨慎地持枪瞄准门口,随即开门之前,士兵匆忙递来一封信。 “可是……都已经11点了,怎么还没有动静。”格雷格森队长转动着手中的左轮手枪,满脸困惑地嘀咕,我倒希望割喉者真的动手,但现在我实在想不出,在剩下的短暂时间里,该如何下手对付霍普金尔女士。 当然,只是心态上的,至于精神上,每个人都保持最低程度的警觉。 “一位老乞丐。”士兵并未察觉刚才那八秒中的恐惧与紧张,而是恭敬地向侦探先生汇报。 就在这时,贝克街的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探照灯的光芒之中。 薄泽哲闻言,沉默了几秒...... 我来到钟表前,凝视指针,发现距离今日结束,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三十秒前,一名士兵敲响了221b号的门。 11点30分......一切正常。 他的瞳孔深处,似乎闪烁着一丝兴奋的光芒,但仍在勉强克制,对着身边的夏洛克问道: 此刻的南丁格尔,收到了一封来自真凶割喉者的信! “我说... ...有一封信要给南丁格尔·福尔摩斯先生。” 南丁格尔的目光模糊可见,接着,你略感疑惑地发现,他似乎在看着你...... 第230章 从未露面 现在是凌晨11点57分39秒。 时间之轮逆转,即使日月如梭,曙光依然照耀世间,贝克街在晨光的洗礼下苏醒,人们仿佛透过紧张的呼吸松了口气。 因此,我依然驻足未动,凝视着门扉。 更确切地说,不...那位从未露面的真·割喉者,此刻竟给南丁格尔送去了一封信函! 室内众人捕捉到夏洛克的神色变化,却无从理解信函背后的深意,也无法解读他为何惊骇,更没有人立即冲上前去阻止南丁格尔的步伐。 幸运的是,那位独耳老乞丐虽残缺,听力却依旧敏锐,适时地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离新的一天仅剩2分钟,夏洛克挺立身姿,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激战。华生亦匆忙起身,靠近霍普金尔身旁,诺帕从细小的挎包中抽出一只神秘的法器,格雷格森队长瞥见时钟已指向11点56分,那跳动的秒针如灵蛇般缓慢转动。 为缓解紧张的氛围,薄泽哲尔轻笑道:“不错,我们已经宣告,对你的守护计划成功了,感觉如何?” “是的!”士兵应声点头,不过显然,他对此颇感好奇,不知为何身后的侦探能知晓这样的内情。 直至此时,大家才恍然,原来南丁格尔从外衣中取出的,正是那封信函。 格雷格森在近日的紧绷气氛中耗尽心力,但他深知,越接近结局,危机就越潜伏在平静之下,猎人常在猎物最放松时给予致命一击。 于是,当愿望成真的瞬间,几乎无人犹豫,纷纷打开信封,释放内心的割喉者。 一旦午夜降临,割喉者的杀戮之日便正式开始。 “报告,我们捉住了一位老乞丐。” 此刻,南丁格尔的目光投向士兵手中的信函。 当然,这一天尚未结束,无人敢真正放松。 我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的任务是守护霍普金尔。 房间里,众人如同昨晚一般聚在一起,狭小的租赁屋里略显拥挤。 格雷格森询问道。 深夜11点,贝克街221号公寓灯火通明,众人并未更换阵地,而是选择坚守在此。 原因颇为诡异,因那是南丁格尔的居所,比起戒备森严的堡垒,这里反而给人更多安全感。 士兵注意到乞丐的动静,立刻呵斥,瞬间,无数枪口对准对方,伴随着“砰!砰!砰!”的枪声,几颗子弹穿透他的肩膀,腹部血迹斑斑,一条残腿被子弹贯穿,他凄惨地倒在地上。 夏洛克和格雷格森见识过南丁格尔的实力,因此心中暗想,任何罪犯都不愿靠近这座复杂的公寓楼。 士兵喝令,枪口对准,一旦可怜的乞丐再踏出一步,他便会无情地扣动扳机。 今天,是预告日期的前一天。 然而就在那时... 一个乞丐的生命相比霍普金尔的安全,微不足道,所以无人关心他是否有战斗力,更不在乎老乞丐是否无辜。 我疾步前行,步伐蹒跚,连最基本的行走都显得艰难。 “那个老乞丐,身体受过重伤,半边身躯残破不堪?” “别接...” “有可能,除非有人能在无声无息间改动我们的怀表、士兵的计时装置,甚至是泰晤士河畔的大钟,否则无法解释时间的误差。” 然而,一切都晚了。 ...... 此刻,我狂热地舔舐每一颗牙齿,试图缓解源自牙龈深处的酥麻。 因为在我点头的瞬间,南丁格尔已转过身,看向霍普金尔的方向。 南丁格尔即将迈出第八步,届时只需伸出手,我便能接过这封信。 “他说...那封信是谁送来的?” 我问道。 虽称作逮捕,但按这名老乞丐的枪伤,他几乎命悬一线,然而士兵显然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此刻,这份使命让我无比期待,想看看这家伙究竟会在自己面前使出何种手段。 夏洛克的呼吸变得急促,因他确定这士兵手中的信封材质与自己收到的不同。 信封看似特别,若内含易燃易爆之物,格雷格森队长立即命令士兵退下。 “离开那里!” 直至入夜前八点,有些士兵开始怀疑割喉者是否放弃了这次袭击,毕竟任何人都难以抵挡如此阵容。 夏洛克解释道。 “不是那种信吗?” 于是,南丁格尔回首,看向身后的男子。 名叫华生的男人英俊非凡,甚至可以说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无论是面部线条,还是他自身散发的气质,加上温和的处世方式和绅士风度,足以让任何女子为之倾倒。 不知为何,南丁格尔却在他近乎完美的外表下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是空虚吗? 还是说,他心底藏着太多秘密? 总之,她察觉到眼前的男子并不快乐,也不像表面那般谦逊温和,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从未真正见过他的眼睛,他总是眯起那双迷人的双眼,使得无论他脸上如何表情,都无法透过双眼看出真实的情绪。 不过,因为他与夏洛克是搭档,南丁格尔并未太过在意心中的疑惑。 实际上,她也不清楚何时开始,把夏洛克视为可信赖的人。 甚至在得知他是最可怕的罪犯后,依然如此? 刚才车辆行驶途中,南丁格尔有些迷茫,她确信自己心智健全,不可能有心理障碍或疾病,面对夏洛克这样的家伙,最理性的反应应该是恐惧吧... 第231章 开膛手华生(中) 开膛手华生(中) 此时...... \"呵呵。\" 夏洛克忽然笑出声,无视了此刻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带着恍然大悟的欣喜说道: \"原来如此,你也...接到了开膛手的信,对吗?\" 华生静静地站立,无论是神色还是语调,都毫无波动,只是极致地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居然承认了夏洛克的猜测: \"没错,刚才我开启这间密室时,发现门口放着一封信,我顺手收了起来,你当时还在门外,所以没看见,其他人或许看到了,但并未留意。 刚才...你在外面与霍普金尔交谈的时候,我取出信读了一遍。 说实话,我已经知道开膛手的真实身份了。 那个老家伙一开始就透露过,他曾是个强大的存在,杀戮无数,专精于暗杀。 所以,霍普金尔大姐能安然无恙? 呵,看来,那位老流浪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书写死亡的习惯啊。 总之...那时的我不以为然,但现在,我深切感受到,暗杀...确实有着无穷的魅力。” 他淡然的话语中,手中的手术刀在指尖轻轻翻转,然后宛如羽毛般轻轻落在南丁格尔的肩头。 在罪孽的深渊中,斩杀即为诞生!罪恶滋生的蔓藤,皆因恐惧而凋零腐朽。 然而,蒋茗对于黑暗的掌控,竟也出奇地娴熟…… \"请原谅你,霍普金尔大姐,我已做好决定。\"蒋茗沉声道。 华生虽自视为世间的主宰,但对丑陋的痴迷让他渴望将污秽的世界推向更深处的黑暗。 因此,他矛盾重重,思考着如何以世间最丑陋之人的生命,进一步玷污这个世界。待到那一刻,他又该以何种方式重生,以赎清自身的罪孽? 一切如画中突兀的色彩,不期而至,将原本的故事强行拽入尴尬而脆弱的境地。 还有…… 他的提议,确实颇具诱惑力。 没错,对蒋茗而言,唯有此才能让他将刀架在霍普金尔的肩头。 霍普金尔是世间最丑陋的存在,而华生对丑陋的追求无尽,他心中,那男子背后的地位,远低于神圣的光辉。 那些画面,的确太过震撼。 直至如今,华生仍知老乞丐为何要除掉霍普金尔,清楚那段日子里他所作所为,明白他为何突然掀起波澜,更了解他为何在关键时刻,写信选自己为继承者。 一辆极致奢华的马车驶过长街,街边,一名难民匍匐在地,乞讨度日。 即便听起来难以置信,掌握黑暗也需要天分,他人传授,怎可能轻易习得? 战场上失去双腿的士兵重返故乡,却因找不到工作流落街头。 就在那时…… 信中写道……唯有杀戮,才是改变世界最直接的方式。 贝克街221b号的门后,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刀尖缓缓逼近霍普金尔大姐的颈项。 无人前来刺杀,也没有恐怖的魔物骤然显现。 午夜十二点已至。 所有士兵仿佛一瞬怔住,因开膛手指定的时间已到。 虔诚的信徒将整月的薪水捐给教堂,祈求圣光庇佑,希望儿子的病情好转,却无力购买药物。 这话虽好,却也含糊不清! 这是我有生以来首次向他人袒露心迹……谈及童年,讲述经历,杀戮的数量,梦想,以及对世界的看法。 连夏洛克斯这样的人都在这一刻被迷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沦为叛徒。 见义勇为者在巷中赶走施暴的贵族子弟,却被获救者痛哭着扇了一耳光,因为他以为自己怀上了对方的孩子,一家子总算有了依靠。 信中写道: 罢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次开膛手事件,让华生再次想起对面巷子里,老乞丐离开前留给他的信。 只有这位刚被绑住的老乞丐,静静地被丢在路边。 “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但似乎一切照旧。 时间指向11点59分。 但这已无关紧要。 获得那力量的钥匙,并非霍普金尔大姐的生命。 他应继续坚守岗位,直至上司走出房间,宣布那艰难的失败。 世间最丑陋之人,与更丑陋的世界,华生尚未抉择。从人类的角度看,或许丑陋的世界更有价值,但华生并非站在人类或社会的角度,他只站在自己的立场。 老乞丐没有抵抗,满身是血,任由卫兵用麻绳紧紧捆绑,他本就行动不便,此刻更是中弹。 若能继承开膛手之名,构建完整的杀手生态,将其根植于帝国每个角落,世界定会更加丑陋,至少,他能决定谁生,谁死。 华生抬头,望向身后的霍普金尔大姐,他不敢直视,更不敢凝视那双极致丑陋的眼睛。 只听“咚”的一声,泰晤士河畔的钟声悠远回荡在伦敦上空。 未曾料到,他说的黑暗,竟是这种方式。 手术刀看似轻薄,刀锋宽阔,但无人怀疑它能在瞬间割下霍普金尔大姐的头颅。 只要他杀死霍普金尔大姐,那么……他将成为下一个我。】 其实,除了夏洛克斯,多数人并未完全理解那句话的恐怖之处,但那足以激发无数令人瞠目的想象。 因为在一切开始之前,他会亲自来问。 ...... 无人能预料。 南丁格看着蒋茗,也瞥见身后的众人,他毫不在意生死,淡漠的话语,竟令房内众人震惊不已。 华生常目睹此类场景。 他仅存的眼睛瞪大,在苍白的灯光下,直勾勾地盯着贝克街221b号的公寓,仿佛想透过墙壁,窥见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复杂至极,真实至极。 而华生愈发坚定,他那张隐藏情感的脸庞,显露出一丝明显的挣扎,最终,再次点头。 第232章 已被破解 他无法透视,唯一尚存的眼在那耀眼的灵光照射下,连眼前的事物都模糊不清,更别提穿透实体的墙,洞察屋内的秘境。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清晰可辨,蒸汽凝聚的水雾,机油的辛辣,铁锈淡淡的涩酸,轴承间焦糊的烟熏,以及武器中微微散发的火药气息。 唯独……缺少了星辰的芬芳。 钟声第三次回荡。 大本钟,为抵御恶魔的二次侵袭而建,对时间的精确无比苛刻,午夜十二点,它会敲响十二下,第六响,正是昼夜交替的刹那。 于是士兵们明白,今日即将逝去,即使再克制,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 在他们看来,伟大的南丁格尔女士安然无恙,免于刺杀! 开膛手的阴谋破产了! 在他们严密的保护下,那可怕的杀手诅咒已被破解。 怎能不让他们欢欣鼓舞?于是,强光下的面庞绽放出越来越多的笑容,彼此相视,从对方眼中都看到由衷的欣慰和激动,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有人忍不住高呼一声,如释重负。 正是这张照片,使老乞丐明白,为何那位大人从未在任何时刻召唤出他的契约生灵。 按照那样的局势发展下去,地狱之门的关闭不再遥不可及。 此刻,钟声再次响起,午夜零点,如约降临。 然而,自己并未靠一封书信,离开华生一米的距离,那个距离,对华生而言,恐怕已算是危机四伏。 因为自己尚未出手,夏洛克尔大姐就在身后,那种情况下,全帝国,唯有她能阻止自己。 而且,那一瞬间巧妙至极的力量,竟出乎意料地,截停了这突如其来的指尖,不曾再靠近丝毫。 或许是因为我的思想纯粹到极致,超脱了常人的思维波动,又或许是我混乱简单的想法,让老乞丐有机会辨识这万千思绪。 因此,我了解华生,共度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无数个夜晚,举杯共饮,老乞丐很确定,在这位男子的生命与更灿烂的未来之间,他会如何抉择。 几乎是一念之间,老乞丐猜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老乞丐皱紧眉头,咳嗽一声,随后极富理解地转过头,看着面前手持枪械的约翰·华生。 “咚———” 只需抹去这个唯一的变数,这个世间最美的男子……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半年后,奥古斯汀小帝离世。 半年后,新的帝国皇太子登基。 然而不知为何,老乞丐在那一刹那,仿佛从倒飞的身影中,看到了我脸上最璀璨、最满足的笑容。 因为那一刻,那位老人,已经消失无踪! 砰的一声巨响! 然而,无人留意,那些缠绕在我周身的绳索在那一瞬悄然脱落,或者说,他们未曾察觉,但在那幅画面映入脑海的瞬间,我们来不及作出任和反应,只看见强光在那张血肉模糊的残破脸庞上,留下一道诡异的残影。 因为他有能力,所以他没有责任,正因为非比寻常之人做不到,所以我们才必须去承担那份责任,只需等待和旁观,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其进行无情评判。 我在注视着他,前所未有的专注,好奇,兴奋。那一刻,时间仿佛不足以眨一次眼,即便给予更长的时间,似乎我也只会保持这份极致的好奇,目不转睛。 然而我们都清楚,如果一个人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才华,是何等令人欣喜,又何等恐怖。 但当这张照片呈现于眼前,我不得不承认,那位男子,似乎不仅仅是人类世界的希望。 所以! 霍普金斯离夏洛克尔很近,但我只来得及瞪大惊骇的双眼,格雷格森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事实上,我根本来不及做出瞄准的动作,诺帕仅握的那颗精心研发的电力兵器,也未能及时启动。 “咚———”钟声第七响。 至此,房间内的人才恍然回神,感觉到周围莫名刮起一阵风,瞬间的闷响,几道残影掠过,犹如溪流拂过发梢,转瞬化作洪流,轰然落下…… 于是,在那第七重天钟鸣尚未消散之际,老者摇晃着站起,脚下踏着混沌的迷雾。 南丁格·福尔摩斯,这道看似透彻的幽影,明明身上缭绕着罪恶的魔息,却自诩为世间唯一的侦探。他是那样的漠然无情,无视众生,却对生命怀有敬畏,崇尚无尽的荣耀,甚至淡漠了许多凡俗种族的认知。他就像来自异界的我,因某种宿命无奈地降临人间。 老乞丐迷茫地望着右侧肋骨,一颗魔弹洞穿了身体,紧接着又是枪响,肺叶破碎,魔弹撕裂胸骨,随后是手臂、肩头、膝盖、手肘,无数魔弹在同一刻轰入体内,然后在这未衰老的脏腑之间炸裂开来。 因此,我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历经无数岁月之后,终于在帝国迈进新时代之际,决定为那个世界完成最后一件事。 只有那位老乞丐依旧纹丝不动,唯一还算完整的鼻子微微耸动,竭力在空气中捕捉那一缕本该飘散的死亡气息。 但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 看来,华生需要一些援助...... 新旧伤痛让我痛苦,行动变得迟缓,无法集中精神,健康状况堪忧。 ...... 那一刻,我和约翰·华生达成了默契,如此完美。 当然,这些都已不重要...... “砰!” 我能感受到,那个年轻人和我相似,无论是迷茫的神情,还是对美的执着追求。 又是一声枪响。 否则,我或许只需一封信笺,就能触及这些人内心最阴暗、最敏感的角落,编织出一张邪恶的网络。 与此同时...... 悠扬的天钟声仍回荡,但刺破空气的爆炸声终于在那一刻掩盖了一切声响,震撼街道上的每个人,让他们全身震动,双耳嗡鸣。 空气中的魔法波动蒸腾出不可思议的寒流,真空将四周气流缓缓吸入,彼此碰撞推挤,几乎同时爆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而,还没等声浪掀起地上的尘土,一道由这里延伸至贝克街公寓的血色轨迹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凝聚成利剑,直刺墙体。 至此,我看到了室内景象,华生手中的刀正抵在夏洛克尔的肩头,众人轻松地对抗着他,那个名叫南丁格的女子微妙地站在距华生约一米的位置,显然,我已经察觉到自己设下的陷阱。 老乞丐失去了一只胳膊,我的一条腿已经残废,肩头嵌入了八颗魔弹,腿骨因刚才的枪击碎裂,肝脏中也有魔弹贯穿,鲜血不断地流出。 每个时代,总会有一些人在某些领域拥有非凡天赋,人们艳羡那种天赋,渴望轻易做到他人无法企及的事。 所以……我的计划被揭穿了? 人类的神经并非如此,任何动作都需要反应时间。 街头巷尾斗殴时使用的拙劣招数,在那一刻竟散发出令人生畏的气息。 然而......在那一瞬,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老乞丐的手腕,以奇异的姿势握住那枯瘦的手骨,仿佛早已在此等待许久许久...... 半年后,人类吹响反击地狱的号角。 南丁格的眼睛闪烁光芒,那份好奇心在我眼中绽放,我目不转睛,专注地看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老乞丐,全然不顾那股可怕力量震入体内,沿着手臂的每一块肌肉游走,鲜血淋漓,撕裂贯穿的血肉,带来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 所以我为何至今仍未动手? 老乞丐引以为傲的天赋并非杀人,而是洞察人心。多年的流浪生涯中,我在街头巷尾见过太多人,他们只要与我对视一眼,或是展示出潜意识行为,就会暴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尽管前者同样出色,但他内心残存的那份无法抹去的正义,将成为他无法忽视的心魔。 就像生死对决之人对峙时的无声压抑。 此刻,唯有我站在门外,能阻止华生。 于是,在刚刚过去的半秒中,老乞丐枯瘦的手臂猛然颤抖,恐怖的速度与微小空间中的瞬间震动,让骨骼与肌肉产生了数十乃至数百次剧烈的魔力震荡,超越人类生理构造般爆发出炽热而寒冷的力量,顺着皮肤表面,犹如千万颗爆开的魔弹,狂暴地轰向南丁格的手,将她生生震退! 没错,那不是我看透的眼神...... 因为在那一刹那,我接近了房间内的众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笔直伸出的指尖指指夏洛克尔的喉咙!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半年后,年轻的圣子正式登基为教皇。 于是,我仅剩的这只胳膊刺破了面前的砖墙,裂缝从这一点向内扩散,还没等到碎裂,老乞丐的身体就已经突破了风压和墙体的阻碍。 拉扯出的血痕摆脱了速度的束缚,终于四散开来,221b号公寓的墙体在那一刻轰然破碎,化为无数纷飞的碎石,疯狂地拍打在每个人的身上。 尽管有些难以理解,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最凶恶的存在,他理应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他注定要死去。 更不会有人将他与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开膛手联系在一起。 ...... 孔影巧在那一刻,竟然还想继续阻止对方,因此,他在一只手臂被震碎,皮肤寸寸断裂,鲜血喷洒的情况下,带着一丝兴奋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戳向对方的眼睛。 第七重天钟声响起,这响彻夜空的声音如同过去的几十年,早已被这座城市的人习惯,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但在周围忍耐低语欢呼的士兵们听起来,那是赞美之歌。 其实,就算我在那里,也会出手阻止,因为这个老家伙,也曾见过夏洛克尔的契约生...... 第233章 但我心有不愿 血色自老乞丐身躯溢出,如墨般泼洒在尘土中。他立于原地,低头感受着体内的弹片和火焰残留的致命痛楚。 刹那...两刹那... 方才凝滞的时间重归流转,墙上沙漏的滴答声缓缓推进着光阴。 屋内众人此刻才完全回过神,然而无人轻举妄动。他们尚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这突然出现的老人是谁,为何夏洛克会被其瞬间击败,华生又为何突然拔枪指向此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强烈感知到,眼前这个瘦弱、残破,且身中数创的老人,仍具备在瞬息间爆发,抹除室内任何一人的力量。 门外的士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刚才老乞丐爆发的速度产生的狂风,直接撕裂了路面,卷起的气浪犹如旋涡,将周围的守卫军队如同落叶般卷入其中,彼此撞击,胸腔内血气翻涌。此刻,这些人狼狈地捡起散落的兵刃,瞄准了倒塌的墙体。若非顾虑人数过多,怕误伤南丁格尔小姐,他们早已倾泻弹雨。 然而,老乞丐似乎无视了这一切,未向室内的少女继续进犯,完成未竟的刺杀。他站在那里,手指蘸着鲜血,怔怔地注视着一切。 死一般的寂静充斥整条长街,老人沉思着,忽然抬头望向华生: “所以...你的代价,仍是不够么?”我首次发声,肺部的创伤使嗓音中弥漫着血泡破裂的咕噜声。 但是... 怎会有足够美好的代价,无人愿接受呢? 听来令人悲从中来... 尽管至今仍不明了他为何在预告中写下你的名字,或许是试炼,或许有更深的隐情,但对你而言,已无足轻重。 \"......?\" 无人阻止他。” 说到这里,华生顿了顿,凝视着面前这个曾与他共度许久,自离开后渐感陌生的老者。 周围的人也随之愣住,随即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整件事中最诡异之处。 \"其实,他也是想杀你的,你能模糊感觉到。 当然,像我们这样的人,总会追逐更黑暗的事物,如此生活有何意义? 但这恰恰证明...他愿意对你下手。 我的话,让身后的老者陷入了沉默, 华生依旧用枪指着老乞丐,缓缓靠近,将枪口移至较为安全的位置,语气中带着无奈: 他应该能理解你的话... “呵呵。”老乞丐苦笑着摇头:“那样的想法固然完美,但人并非无所不能。在许多时候,必须作出取舍。” 也许他并无必要背负杀你的责任,或者有无法接受的理由,但内心的矛盾和抵抗却无法忽视。 莫非是倦怠,让他看中的年轻人安于现状? 只是老乞丐难以理解,像章泽那样对美好有着绝对追求的人,同时又是一个极度执着理智,近乎强迫症的个体,怎么可能甘愿亲手塑造一个更丑陋的未来? “其实...他也想让南丁格尔夫人消逝,对吧。” 他期望... “而此刻你正坐于租赁的房门外,你说那里的陈设很整齐,你在乎那张床榻的被褥是否换新,你离她很近,那份丑陋如此真实。 这是一句奇怪的话语,让老乞丐一时未能领会其深意。 约翰·华生与那个名为夏洛克的家伙,是否精心上演了一出拙劣的戏码,让你以为华生已准备好接受【开膛手】的身份,并在无法下手杀害南丁格尔的困境中,诱惑我出现? 毕竟,就算那个世界再完美,多了一个最丑陋的存在,终究不圆满。 第234章 动机 是啊,神辉从不偏袒任何人,那么何人不渴望无损地夺得无尽之美呢? 也是看穿了老乞丐心中的困惑,抑或是还有未言尽的话,华生适时地补充道: 那个道理谁不懂呢... 不然,他何必采用这种简单的手段。 “为何?” 华生手中的枪未曾放下,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对方,尽管老乞丐如今尚未虚弱到凡人难以站立的地步,但他依旧害怕稍一疏忽,便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先写下你的名字,告诉小子你想杀我,又给自己设定了特定时间,还劳烦地送信来,用这所谓的传承引诱我。 老乞丐似乎毫不忧虑自己的伤势,也未因刺杀失败而动怒,而是饶有兴趣地好奇发问。 “因为章泽锦尔阁下太美了。” “不止...实则你一直寻求更为丑陋的事物,代价是毁灭另一件丑陋,那样事情本身,便与你无关了。” 好吧,你承认你的诱饵确实无效。 那种诱饵,怎可能无人能抵挡? 这不是南丁格尔阁下名字的魔力... 随后,就用这赠予华生的枪,刺穿了自己的躯体。 “那个代价自然足够,甚至有点太少了...”章泽激昂地说着,声音沉重,或许是防止胸腔起伏影响手臂,让对方找到脱身的时机:“但你...太想要了。” “后来你只见过你的画像,现在你见到了真实的你,觉得你比画中更美。”章泽解释道,尽管这种解释对多数人来说,不太容易理解: “但章泽锦尔阁下可行。”华生毫不犹豫地回应。 然而,我只听见了最复杂的答案。 现在我当然还未能明白其中奥秘。 “啊?” 甚至,我仿佛渴望听到,那是因为背后那个年长者萌生了酸涩的爱恋,因而为了一个男子不惜舍弃整个世界,只为博其一笑,那荒诞而无趣的戏码。 因为在你看来,南丁格尔阁下陨落,你的世界也随之消逝,那世界丑恶与否,对你已无太大诱惑。 嘀嗒,嘀嗒... 老乞丐身上的麻布衣已被鲜血浸透,他低头看着垂下来的布料,鲜血不断从破损的边缘滴落。 老乞丐摇晃着,感到一阵晕眩。 看来身体真的大不如前,若年轻几岁,这样的伤势不至于让他这么快眩晕。 他踉跄着向墙倒去,急忙扶住,这才让身体顺着墙缓缓滑落。 在这滑落的过程中,他无奈地想到那人提出的最尖锐,也最无法回避的问题: “你愿意为这个世界牺牲自己吗?” 当时老乞丐毫不犹豫,点头回答: “愿意。” 他当然愿意,因为他无所挂念,也无欲无求,右手在那次刺杀中被一掌震碎后,连拿画笔也只能用不擅长的左手,那些曾带给他些许美好想象的颜料,也变得扭曲怪异。 事实上,我也没什么朋友,更无亲人。 在那段漫长而又艰难的人生中,我当过教师,却因学生扔石头被赶出教室;做过苦修士,却因违逆圣光福音被逐出教堂;擦过鞋子,做过瓦匠学徒,无论做什么,我总是认真对待,因为我认为那是我应尽的责任。 至少,他能用它守护一些他想守护的事物。” 第七次,便是现在,我靠在墙边,感受体内被火药炸裂的内脏持续失血。 那是个不少人听说过的名字,连我自己都不常提及。 有时,我真的在想如何杀死南丁格尔! 可为何我如此擅长杀戮? 这本笔记,现在属于我,如同这把枪,希望他能好好利用。 假如我当时再勇敢些,即便对方死去,我也会发现我擅长杀人的才能。 原本,我以为自己还算擅长绘画,因此尽力用这种颜料描绘我认为最美的风景。 我一直觉得,人一生总要做点什么。 “没错,你或许只是为了这个传承的试炼才来杀南丁格尔。 然而...对责任的执着并未让我的生活更好,反而处处碰壁,最终沦落为街头流浪者。 我才终于找到了作为一个人的价值。 老乞丐...我叫文森特。 房间一角,完好的家具上方传来声响,一块木板被推开,一个风衣残破,内衬染满鲜血的人艰难站起。 直到三十岁生日那天,我在一条巷子里,杀了一名持枪抢劫的匪徒。 一个染病的孩子即将带死亡给整个村庄,我该不该动手? 胸腔剧烈咳嗽,随后喷出一口血,咳嗽间我再次回味华生的话语。 “明明他杀不了我。” 然而,就在那一刻... “赫米尔兰城区南部,布拉邦特的津德尔特市有一座教堂,你父亲曾是那里的牧师,尽管现在那教堂破旧得无人愿意去祈祷,但依旧对外开放。” “......” 知道夏洛克并未听到刚才老乞丐与华生的对话,我只是摇摇晃晃跨过狼藉,无视一切来到老乞丐身旁,健康地俯下身,用更加好奇的眼睛盯着他: 文森特是个矛盾的人。 尽管很想否认,原来...我真的只是擅长杀戮。 “......”夏洛克的目光扫过我这残破半边的脸: 若一个商人剥削所有工人,我该不该动手? 就像高琬所说,高琬风是个矛盾的人,追求丑陋事物,却又无法忍受,那样的人,注定陷入极端的矛盾中。 那是一种诅咒。 高琬风悠悠开口,任由胸腔里的血随着声音从嘴角流出,声音沉重,只比华... xs7.com 第235章 无名之辈 在虚无中,我终于听见了命运的低语...... “呵呵,这全凭他的意志。” 甚至想象过,他是有意制造一场微小的风暴,以此作为借口,将我与高琬从囚禁中解放出来。 嗯,似乎并无兄长或弟弟的存在,也罢,反正我曾是那个独守破败古屋,对着画布幽闭数日的孤僻灵魂。 然而现实如此丰满,我倾注数日夜绘制的作品,换来的仅是短暂的干粮维生。 所以他为何要取你性命呢? 终于,不再纠缠生死的抉择了。 既然你逃脱了律法的制裁,何故自己又要自裁? 然而......那个人又问了。 终于......无法心安理得地歇息了。 那刻,我开枪射向但丁之前,半边身躯已被摧毁,却顽强地存活下来。 在文森特的生涯中,只有两次,紧张而漫长。 “去年,你回故乡一趟,一本日记遗留在这里,藏在祈祷台上方的地板内,没有一块无法掀开,你小时候常在这里藏物。 “分明他杀不了我的!” 此刻,我沉默了,因为我发现,即便对杀戮毫无天赋的我,竟也能洞察答案。 尽管那些推测合情合理,但也许并不完整。 原来,我一直甘愿如此。 于是,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成为乞丐,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麻醉自己的烈酒。若能让这枯燥的生命增添一丝色彩,他当然欣然接受。 然而......我只是个厌恶绘画的异类,巧合般擅长杀戮,为何将这些问题抛给我,为何我能看见这些,为何每次试图抛开困扰安心入睡时,总会有无数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述说着关乎生命与责任的诅咒? 直至今日,老乞丐仍无法给出心安的答案。 或许我能杀死他们,但若杀,这场灾难是否也有我的参与? 在那样的场景下,说出那样的话语,就像舞台上角色临终的遗言一般。 我庆幸,终于找到了继承我才能之人,一个能制止我,让我明白,自己已老矣。 病痛折磨至生不如死的母亲,是否该结束她的生命?我该杀她吗? 热风从破裂的墙洞吹过,掠过一排排苍白的枪口,随着呼吸,钻入老乞丐的喉咙中。 老乞丐摇头:“不可说。” 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守卫,为何我看穿其漏洞,为何轻易击败这些军人战士,为何我想杀的人,就能杀? “那你愿意为那个世界,牺牲他人吗?” 若再选择一次,我宁愿从未在那个雨天遇到那个劫匪,宁愿半年的辛勤之作被我亲手践踏于泥地,也宁愿愤怒。 戏剧性而言,这段情节颇为出色,一个性格不强却又拥有杀戮才华的人,矛盾地度过一生,临终前寻得满意的传承,随便回味过往,就足够了。 偏偏,夏洛克突然闯入,打破了这氛围。 老乞丐疑惑地转头,视线与夏洛克交汇。 这就是他一直看不透对方的原因...... 明明我不想杀戮了,南丁格尔安然无恙,房间里无人丧生,已是最好结局。 为何他还问这样的问题。 于是,他摇头,再次示意不愿多言。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无需对神圣发誓,无需大声喝止他别问愚蠢问题,只需寻常摇头拒绝即可,他甚至没编借口敷衍。 因为他清楚,自己不说,便无人能逼他说。 或许是夏洛克这年轻人以为,我重伤在身,可以逮捕拷问,或许他能从生命科学院搞到令人昏昏沉沉的诚实药剂灌给我,但这些都是幻想。 我的一生并未快乐,或许完美主义者注定体验不到太多快乐,哪怕置身另一世界,哪怕没有恶魔,人类面临灭顶之灾,祈求圣光庇护,我可能依然活得不快活。 “南丁格尔大姐。”我直言不讳:“他......是几级契约者?” 让受害者救治想杀你的凶手...... 就这样......开始了? 我为那个世界做了最后一件事,约翰·华生是个没天赋的年轻人,很多时候,他与年轻的我相似。 华生守在卧室门口,刚才几分钟内,他向我道歉11次,直到看出我真的不生气,甚至因道歉过多而有点烦恼,才停下来。 哎,年轻人的世界,愈发看不懂了啊。 老乞丐咳嗽一声,那是血液流入气管引发的窒息,随后,我没理会施瑞柔,继续前行。 至于我自己...... ...... 又有谁在意,昏暗路灯下,一位褴褛的流浪汉艰难行走。 不过......无所谓了。 即使我多么健康,即使内脏未完全烧焦,凭借数十支枪,他们也能留下我。 门被推开,夏洛克连满身血迹的衣服都没换,便走了进来。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为何老人想杀我。 内心深处,我或许还在想,如何先阻止我,然后含糊其词,在让南丁格尔治愈我的伤势。 那些士兵当然明白,那已是最坏的结局。 “南丁格尔大姐说,你打算在帝国旅行,然后去前线。”夏洛克突然在此刻,说出与情境毫不相干的话。 难道应该冲下去,将那个虚弱的老人按倒在地,五花大绑吗? “吱呀”一声。 当然,这也是我欣赏华生之处。 我笑了笑......有些滑稽地想,若没人以我的视角看那幅天空,或许还会称赞,我最后画的这幅,还挺像的...... 第236章 夜幕之内 在那虚无的荒诞之中,望着对方遁出光影的束缚,消失于漆黑的夜幕之内。 哈哈,我们可是同饮过稀世琼酿的知己啊,那小子居然毫无半点执着...... 即便这本《天启法则》已不再值得崇敬。 所以我才在这一天跨出繁华小镇,与狱外一名囚禁的异士相会。 我感到体内炽热,因外溢的鲜血太多,无法积蓄体温,我常想,自己或许在三十年前那次刺杀成功时就应陨落。 或许,在这世间,我连魔神都无法成为,只剩下绝望、孤独,或许会尝试找寻除圣光之外的信仰,却依旧压抑着内心,躲藏在弥漫刺鼻颜料味的房门外,蜷缩成一个与世隔绝的悲哀疯子。 就在那时...... 当然,我清楚自己追寻的目标。 或许没人会怀疑,在我一生中,从未像此刻这般深感其重要。 然而......华生在这样的时刻,明明可以一枪贯穿我的头颅或心脏,但他没有。 随后...... 一道光芒自天穹降临,天边的乌云罕见地散开,洒下皎洁的月光,文森特抬头,看见了星辰在云层下的闪烁,血液流失,我的视线渐行模糊,那一刹那,我仿佛看见满天的光环,如同未干的油画,由未知的力量牵引着,旋转成模糊的旋涡。 我晃了晃因失血而轻飘的脑袋,然后用手撑住墙面,缓缓站起,染血的衣衫离开地面,拉起一道道粘稠的血线。 正如但丁那个老家伙所言,那个世界早已不属于我们这些人了。 伦敦的夜晚一如既往,之前的雨并未在地面上留下多少积水,一些马车夫似乎得知下城区的电力中断,纷纷朝泰晤士河对岸赶去,或许想趁着这难得的停电,多揽些生意。 是否该一声令下,将他们尽数击溃呢? 老乞丐艰难地站起身,拖着残废的腿,一步步迈向屋内。 贝克街,221b号。 当眼前这枪即将发射子弹的瞬间,其实我可以躲避,但我选择让那些火药与弹片在我身上炸开,感受那份舒缓。 街头,数不清的枪口瞄准了我,却无人开火,因为队长格雷格森并未扣动扳机,我只是轻松地对准老人,额头上细汗涔涔。 那是一个即将走向死亡的长者。 回想这些月来挑选继承者的过程,似乎无人能抵挡【开膛手】的诱惑,即便是霍普金斯那样的人,在失去杀人能力之前,也逐渐放弃了自己坚守的帝国法规。 刚才那一瞬的变故并未给这条街带来太大破坏,除了路面多了一道不算浅的沟壑,一面墙壁的垮塌,几乎没其他损失。 我踉跄前行,单薄的衣摆滴滴答答地流淌着什么,那是血,但在狂风中,来不及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老乞丐走向人群,全副武装的人纷纷让开道路。 这是我为那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为何要看着那个在帝国搅动了几个月的罪犯就这样离开? 华生,我始终未曾改变,甚至因为一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开枪。 卧室中,南丁格尔并未受到太多惊吓,现在她更多的是解脱。 有时,秘密并非一定要揭晓。 因为隐藏秘密本身就留下了诸多线索。 就像那位老乞丐对南丁格尔的刺杀...... 首先可以确定,南丁格尔在他眼中并非必须消亡的目标,或者说,不必急于杀害。 否则,凭他的实力,随时可以悄然现身,夺走对方的生命,而非以少女的生死作为试炼。 既然如此,便可以从老乞丐这个人入手。 他在乎什么...... 从前与华生的交谈中,他曾偶然提及这位神秘老人,据他所说,这老头对生活质量并无追求,是个睡在垃圾堆旁也无所畏惧的人,既然如此,他对美的渴望就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他十有八九是重视外界因素的人,说得更直白些,是那种发现自己拥有某种能力,便痛苦无法忽视它的家伙。 一句帝国的古谚,“力量越大,责任越大”的坚定信徒。 所以......南丁格尔断定。 然而,在所有相关报道中,从未有报纸提及过你的契约恶魔。 嗯......当然不是诺帕,这个大姑娘的确对机械有些天赋,但就算能徒手组装蒸汽战车,也无法左右战局。 你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一名契约者,无法召唤契约恶魔并进行一定程度的操控。 但若是没有能力,那就成了普遍意义上的“圣母”。 “应该吗?” 这可不是诺帕......毕竟那个大丫头总是在你身旁。 不过......这种事情无论谁都会感到惊讶,若颜筠峰前往战场,无疑会使前线军人的伤亡率降至极低。 八阶契约者,各方面能力仅仅是七阶契约者的强化版,但有一个极为明显的标志,那就是他的恶魔无法在帝国境内主动召唤,因为受到圣光的屏蔽。 帝国对契约者能力的划分相当复杂。 若是拥有微弱能力,总能给周围的人带来些许便利。 好吧,又是一个在那个世界憋屈,总想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家伙。 因为那个男人有能力直接影响战事,你放弃了游历生活,投身环境恶劣的雷德克海峡,不就是为了推动战争走向更好的结局。 在这种划分之下,一个人很难明确知道自己处于哪个阶段...... 第237章 神秘少女 南丁格沉思了片刻,目光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事实上,从他十几岁起,夏洛克尔便已结束了帝国的漫游,追溯过往,确实是在更早的时刻,他已掌握了疾病的治愈之道。 无疑,他对那些过于激进的反攻口号产生了抵触,认为应当等待恶魔可控计划更为普及,稳扎稳打,以免功亏一篑。毕竟,夏洛克尔仅是一位不具备治疗能力的契约者,为何要杀害无辜的军机大臣? 夏洛克尔大姐的存在,或许真能对前线战局产生微妙的影响。 帝国如今的局势并非一片黯淡,连关闭地狱之门的可能性都显现了出来。他在血牢之外的那半年,战争的效率相较于过去的数百年并无逊色,民众反攻恶魔领地的意志空前高涨,一切都在向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 一位身披神秘气息的男子缓步而出。 这些年,无论夏洛克尔涉足何座城市,无论他在何处施以赐福,总会伴随着各式报纸的热烈报道。帝国的二十多家报社,依靠着夏洛克尔的行程和对他的赞颂,硬是维持了高昂的销售业绩。 ...... “那么……”夏洛克尔显得格外犹豫,他望向紧闭的卧室门,门外的华生和南丁格,都是为了保护他不惜生命之人,他们曾共度漫长的时光。 “几级的契约者?”夏洛克尔略作迟疑:“应该是第二阶段。” “你确实了解自己的境界,按常理,获得恶魔契约前,你算是第一阶段,当你拥有部分恶魔之力时,就是第七阶段。 颜筠峰尔之死,必将引起帝国的巨大震荡! 当然,对夏洛克而言,这种人无法漠视内心的使命,同情与道德,总试图推动事物朝更美好的方向前进,他们是完美主义者。 为了证实这一点,南丁格特意向夏洛克尔透露了他即将前往雷德克海峡战场的计划。 这对一个渴望改变世界的老者来说,或许会掀起一丝波澜。 这与异常的契约者晋升之路不谋而合。 但要让世界变得更好,这与杀死颜筠峰尔大姐何干? 看到南丁格的神情,夏洛克尔有些无奈地笑了: 难道即使如此,也要将你置于死地? 好吧,那样的推论听起来并不合理,因为夏洛克尔的治愈之力,不可能对人类历史上最宏大的战争产生负面影响。 若真是这样,那么原因无外乎几种。正值反攻战事的关键时刻,这些原因中,可能性最小的……难道是夏洛克尔将导致人类反攻地狱之门的战役失利? 剩下的推论变得复杂起来。 既然如此…… 然后...... 南丁格微微皱眉,因为这个答案颇为诡异。 “能让他的恶魔显现一次吗?” 他心想,华生和自己相似,听他的语气,这句话绝非首次提及。 话音刚落,他挥手间,一道虚空裂隙在他身旁开启。 对方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好吧……” 按照那种完美主义者的性格分析,紧张地回想起自己中枪前说过的话语。 但是……在你与恶魔签订契约的那一刻,你已经失去了治愈伤口的能力。 因此,你一直清楚自己所处的阶段。 这样一来,只剩下颜筠峰尔大姐的契约恶魔了。 七阶契约者,其身躯受到契约恶魔的影响,逐渐超越了特殊人类,甚至多数契约者都能拥有与恶魔相关的天赋。 神秘少女 南丁格尔小姐从未在公共场合召唤出她的契约恶魔,也从未主动谈论过她的恶魔。只有当圣刊报主编亲自采访,并以近乎恳求的语气提问时,她才稍稍透露,12岁那年在觉醒之梦中遇见了自己的恶魔,清晨醒来,便成为了契约者,拥有了治愈疾病的力量。 但她始终没有描绘自己恶魔的模样。还好那时圣刊报的主编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地狱生物的形态千奇百怪,南丁格尔的恶魔若太过奇特,可能会影响她的完美形象。 其他媒体察觉到南丁格尔小姐对此话题的避讳,也都识趣地不再追问,这件事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时至今日,人们仍然关注着这位美丽少女在帝国的旅行进程,期待她前往的城市,以及她会为多少人带来健康的祝福。 然而,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位美丽的少女……还有一位契约恶魔。 此时此刻,贝克街一间出租屋的卧室里, 一个拥有“人类形态”的恶魔踏出虚空裂隙。 这里说的人类形态,不仅仅是拥有七肢和直立行走的形态,更具备乌黑如玉的肌肤,每一根关节和肢体比例都与人类骨骼结构完美契合,拥有与人类相同的五官,同样的动作姿态,甚至连手指的关节、指甲和掌心的纹理,都与人类无异! “是的,人的血液若是蓝色的。”南丁格尔微笑道:“而且,你能自由活动,只有在我召唤时,你才会走出虚空裂隙,除此之外,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活动,眼睛会眨,会说话,对外界有反应,而且我无法控制你。 你不是一个傀儡! “蓝色的?” 只是你的皮肤太过细腻,乔佳薇敏锐的洞察力竟没能发现其体表的微小毛孔,而那位男子身上也没有任何毛发,之前说你的皮肤如玉般细腻,那并非夸张,而是事实; 没错,这已经不能仅仅被称为“人形恶魔”。 这是一位如雕塑般栩栩如生的存在…… 第238章 神秘的魔物 随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紧紧环绕着那个神秘的魔物,目光如炬,扫视它周身每一寸肌肤,若它真是个人,此刻怕是早已挥拳砸向乔佳薇了。拽住衣领前,我皱紧眉头,发现对方颈项间皮肤下隐藏着一个奇异的纹饰。 忽然,夏洛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南丁格尔预料到一切,适时开口,消除了我和夏洛克的疑虑:“没错,它还没有名字。”据教廷的契约者典籍所述,契约者与恶魔之间会随着时间逐渐建立默契,两者能感知对方,却越来越难以捉摸。 华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微微侧首,向前几步,以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男性形态的恶魔。作为医生,我对人类的身体结构了如指掌,因此在反复审视后,仍无法将眼前之物与恶魔关联起来。 我不时用手触摸它的肌肤,探查关节、脸颊,发现它的体温在二十摄氏度左右,微凉。我还在它眼前猛弹手指,但它毫无反应,只有规律的呼吸和心跳,提醒我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 “那……那不是他的契约恶魔吗?”夏洛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指着眼前的“恶魔”询问,或许是他思绪纷飞,或许只是刚刚回过神来。 南丁格尔苦笑一声,回应道:“当然是……”他接着说,“自从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图案就一直存在于你的皮肤之下。” 乔佳薇点点头,眼前的“恶魔男子”确实与教廷文献中描绘的恶魔相吻合。无毛发,无睫毛,双眼半开半合,无神采,也不注视任何人,他就像站在虚无的裂缝前,静止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波动着胸口。 那些线条粗细一致,间隔相同,却又毫无逻辑。然而,从梦境中初次见到你,到现在,我都无法与你建立任何交流,更谈不上默契。” “你知道他们会惊讶,甚至怀疑这并非恶魔,他们也看到它是从虚无裂缝中走出的。但……你的血液是蓝色的。” 颜色比皮肤更深,占据着颈前大约七平方厘米的区域,整体构成一个标准的矩形。 “这是……” “是他自己弄上去的?”夏洛克看向南丁格尔,询问道。然而,在夏洛克愣神之际,南丁格尔已准备好,脱下外套披在“恶魔男子”身上,以免那显眼的皮肤和裸露的身躯暴露于灯光下。 即便夏洛克拥有极强的接受能力和天马行空的思维,这一幕也让他怔住了。“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何我一直想知道我处在哪个阶段了。”这并非夏洛克因恶魔长得好看而起了色心,而是我注意到衣领下方似乎藏着什么。 无论谁亲眼目睹那位男子从虚无裂缝中走出的场景,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我此刻站在恶魔男子面前,捏住他的衣领,轻轻向上提了提。 看见夏洛克疑惑的神情,听闻南丁格尔阁下的言语,华生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当他看到恶魔颈部的图案,同样困惑不已。他伸手触摸,没有类似疹子的凸起,没有愈合伤痕的触感变化,也不像纹身或古老的图腾彩绘。 “似乎是……皮肤深层的色素沉积。”他试图从医学角度给出解释。当然,他知道单纯的色素沉积无法形成这样的图案,那些线条笔直得仿佛用精密尺子刻出。这给他一种感觉……仿佛是某种文字,或是密码…… …… 夜晚悄然过去,城市维修局的工作人员提前几小时抵达贝克街,着手修复受损的街道和建筑。他们专业而高效,一言不发,一心投入工作,不看不问,除非搬运设备需要看路,否则他们恨不得低着头,只盯着脚底。 “车内有访客,帝国皇帝富兰克林先生想见他。” “没什么事吗?”南丁格尔手持临摹的图案,与另一张画作比较,问道。在这个世界,好奇心和乐观并不能让生活更好,就像清晨街头常见乞丐的尸体,无人在意。有的甚至停放数日,待腐烂引来虫鼠,才会有城市的垃圾处理车将无人关心的尸体投入车厢。 我随手拿起一张,画上的线条正是恶魔男子颈部的图案。但从散落一地的图纸看来,我的尝试并未成功。 “躯壳……” 随后,我亲眼见证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不到一秒,便找不到一丝痕迹。 疑问一:夏洛克的契约恶魔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能拥有如此完整的“人类形态”?如果被视为人,整晚的时间里,口腔应该会分泌唾液,需要吞咽,眨眼,打哈欠。 黎明前,霍普金斯提议将夏洛克大姐转移到最近的军事基地,随后进行为期半个月的保护…… 第239章 蕴含着深思 漆黑的重型马车在魔都伦敦的石板路上徐徐前行,无牌的它仅在车窗右上角镶嵌着一只雄狮展翅的徽记,象征着古罗玛法域的执法权柄,确切地说,那是帝国的象征。 夏洛克独自坐在奢华的车厢内,凝视着窗外熟悉的魔法景象,以及那些看见车辆便连忙避让的行人,他感到既讽刺又微妙。 毕竟半年前,他曾横扫古罗玛法域,几条繁华的街道毁于一旦,那一夜炮火的残骸要是变卖,恐怕也能换取数十枚紫晶币。 这般举动无疑是对帝国威严的挑衅,他因此被投入了幽冥血狱……然而如今,他安然无恙地走出,不仅未受责罚,竟还被以尊贵的姿态邀请登上这辆满载帝国标识的马车,去拜见新帝。 这样的剧情,大概只有最拙劣的幻想作家才能编织得出。马车轻轻驶入伦敦市政厅的庭院。夏洛克,这个土生土长的伦敦合法魔法师,虽从未踏足此地,但对这里并不陌生。从庭院大门到官邸的短暂路程,他能敏锐察觉到那些明暗守护的卫士,以及带有皇家魔法调查局特征的士兵。 “弗兰克林阁下,这也怪不得陛下,纵观历史,哪位帝王会亲审如此枯燥的政务报告,制定决策?但眼前的帝国皇帝却在细阅这些乏味的文件,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理解了其中内容,甚至时而针对文件提出见解!” “电力传送不必再顾虑如蒸汽般的冷却与体积问题,只需避开主要的魔力源泉,因此线路无需深埋地下,让地表空间得以保留。” 尽管如此熟悉,夏洛克却从未真正见过对方,更别说交谈。受邀面见帝国皇帝,却连件新袍子都没换,这无疑是对他人的敬意。想起冉毅枝过去的行径,弗兰克林先生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真心笑了起来。 会议室中,弗兰克林先生放下手中的文件,缓缓且自信地对其他政府官员说,他的语调沉稳,音量适中,没有一丝学者常有的焦躁气息。 夏洛克嘴角微扬,这微笑背后蕴含着深思。 在上城区的平民与帝国皇室的至高决策者之间,两只手交叠,力量虽轻,含义却重。这种在权力底层间寻常的风度,奇妙地维系着四周微妙的轻松氛围,就连在会议中途为官员们添水的侍仆,也鼓起勇气瞥向那位新皇,甚至听到了他亲口说出的一声“多谢”。 “你果真只是换装而已,那件长袍太过庄重了些?” 最终,富兰克林先生以笑打破沉默:“能见到你,福尔摩斯先生,是我的荣幸。” 市政厅七楼的会议室中,发际渐高的富兰克林先生正在倾听新任城区能源局局长详尽的报告。他身后堆叠着厚厚的文件,令人望而生畏。而帝国皇帝正亲手翻阅其中一份,眉宇间随着文字起舞,令周围官员瞠目结舌。 “城区只需设立一处能源供给站,类似伦敦的小型城市,最多七座电力站足矣。初期维修成本必须考虑,相比冰冷的蒸汽管道,电力显然更为耐用。” 夏洛克回答,罕见地展现出礼貌,毕竟对方是帝国之主,身为平民未行礼节,更未跪拜,若被他人看见,定会引来责难。 七楼的会客厅,夏洛克手持朴素的茶杯,看着泛黄浑浊的茶水,滋味悠长。这茶叶太过淡薄,对他这习惯蓝调劣质烟草的人来说,犹如白水。 “当然,阁下。” 然而,门外无人关注这些细节,两人仅需几步,便能靠近彼此,然后...... ...... 七十分钟前,那场平淡却震撼人心的会议开始。伦敦市政官员恭敬有礼,逐一入场。一位身穿管家服饰的老者随后步入,低声向皇帝禀报。富兰克林揉了揉略感疲倦的肩膀,但脸上浮现了愉悦的微笑: “别让我们的客人久等了。” “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理所应当,尊敬的陛下。据你所知,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是极其不在意礼仪之人,接待员说,我上次拜访您时,衬衫看起来都好几天没洗过了。” 富兰克林先生并非传统政客,他出身于新能源推广者,成为帝国政府的新领袖,主要原因即在于此。平日里,伦敦市政厅不会如此风光,如今的严密戒备,皆因昨日帝国皇帝富兰克林亲临伦敦。 两位年龄相差七十年的女子在此相遇,目光交汇的一瞬,无数诡异的意味在其中流转,但谁都没有道破。 他们并非发布命令或制定新方针,而是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从建议中看出,那位皇帝竟比各部门员工更了解他们的工作。 因此,作为新能源普及的第一城,他必须亲自前来。 那声感谢,寓意简单明了...... 而在那里,冉毅枝首次亲眼目睹了那位陌生而又熟悉的帝国君王。 幸好,一位工作人员缓步走来,目光在他衣着上短暂停留,却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恭敬地引领他进入一间办公室。 说陌生,因为这二年来他的许多事都与对方无关,无论是生命科学院的案件调查,还是直接闯入古罗马法城拯救奥古斯丁小帝。 自夏洛克被囚禁于血牢,已过去半年。 富兰克林成为帝国皇帝,同样已半年。 这不是巧合。 这半年间,古罗马法城的政治要员组成全新团队,大多因近二十年的政治成就脱颖而出。 这些人并无显着政治背景,也无派系,奥古斯丁大帝在位六十年,已将手腕渗入帝国每个部门。因此,【政绩】和【建树】不再是重要的政治资本。关键在于新晋政界人士是否能融入这已运行六十年的帝国机器。 然而,新皇帝本身毫无政治根基,他带来的能源、军事、财政、生产力等变革,将帝国带入新纪元,原有政治体系亟需改革。 实际上,君主更替必然带来领导层大换血,按历史经验,这是漫长且充满权谋的大工程。 此次改组效率之高,主要归因于......奥古斯丁大帝的离世。 「野生恶魔可控实验」是与老皇帝抗衡的资本,「伦敦飞艇坠落事件」逼老皇帝退位,这场震撼天地的刺杀彻底宣告奥古斯丁小帝时代的开启。 其实这些事件初衷,对夏洛克而言,与帝国易位无关,但确确实实帮助富兰克林顺利登上皇位。 夏洛克的语气同样坦诚。 而此刻...... 即便如此...... “当然,你在血牢外并未坐以待毙,无需感谢圣光。”富兰克林回应:“所以,这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赠予你的。 奥古斯丁屠杀了近七万帝国公民,此事必须有个正式的政府发布会。 你知道,我的遗体还躺在丧仪馆的冷藏室里,我会一直躺在那里。 我只是一笑: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以一个微不足道的帝国君王身份秘密安葬的,那时你会亲自来挖出我,让我暴露在阳光之下。” 第240章 租金 那次神秘的握手持续了约七息的时间,充满诚意,却又不失突如其来的锋芒。富兰克林果断地伸出手,接着,他激动地开口道: “咚咚咚!” “尊贵的皇者陛下,您刚才提到,您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赏赐吗?” “登基不过半年,您似乎还未适应这帝王独有的权谋思维。” 办公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当然,尊贵的陛下。我笑说着,对赵宁琴的请求早有预料。拖延先皇的安葬,无异于对夏洛克的挑衅和侮辱。 直截了当地说吧…… 富兰克林的语气依然狂放,但身为“帝国皇者”,其自身便带有威严的烙印,让人难以反驳。 在这宽敞的厅堂之外,两人毫无避讳地讨论着皇者的刺杀,以及逝者生前的名誉问题,实属大胆之举。 管家手中,握着一封薄薄的信函。我在门前退步,未发一言,仅向夏洛克恭敬地鞠躬,随后走向富兰克林,递上信封,旋即离开。 他将不会得到任何嘉奖,更别提勋章或荣耀,甚至此事会被永久尘封,他的行为不会在历史中留下丝毫痕迹。 然而,富兰克林沉默片刻,点头道: “他应该明白,尽管你参与了那次权力交替,但之后,你只是一个专注于能源研究的人。” 关门前,富兰克林拆开信封,取出一枚刻有狮首鹰身图腾的徽记: 在你看来,萨撒奥古斯汀大帝的陨落,对帝国而言是正确的。那位老人稳固的政治体系,有利于帝国反攻地狱之门。依据帝国律法,我确实应受死。 门开了,一位六十左右的老管家站立其中,虽年迈,身形挺拔,衣着考究,眉宇间透出贵族气质。 但除此之外,他的举动已开始动摇帝国的安稳。 ...... 夏洛克的要求听上去狂妄至极,况且,站在我身后的是新任皇者,难道我不该有所收敛? “过去的半年,你也向一些人打听过他究竟是怎样的人。现在看来,多数人的评价还算公正。” “帝国律法记载的最低级封赏勋章,有了它,他在许多地方都将受到与‘帝国议会议长’同等的礼遇。” 别误解,我只是欣赏他这个人。还好,消息封锁得很严密,暂时不必担心老人的死会动摇帝国。 不过有一点,你要强调一下…… 等他从前线归来,记得将这东西归还。 赵宁琴挑了挑眉,对那枚勋章失去兴趣,但出于礼貌,没有伸手接过。 其实,你所做的事是否为人所知并不重要,甚至你更希望政府能帮你隐瞒这件事,毕竟这样可以减少不少麻烦。 但……夏洛克是个聪明人。 说着,我伸出手,将徽记递给夏洛克。 你在乎发布会的时间,但在真相公之于众后,你会让这位老人安息。 夏洛克:“……?” “应该是你的管家。”富兰克林先向夏洛克解释,然后示意门内的人进来。 这……来自皇者的感谢,我担得起。 听完富兰克林的话,夏洛克不只是挑眉,而是疑惑地注视着帝国皇者: “嗯……我没说过我要去前线吧。” “哦?是吗?”富兰克林瞬间露出疑惑的神情,仿佛在记忆中搜寻,最后洒脱一笑:“可能是我记错了,但前往雷德克海峡的名单上,的确有你的名字。” 说着,他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夏洛克,仿佛在说“我不想装了”。 夏洛克接过名单,看到上面约翰·华生的签名。 他眯起眼睛,无力地轻叹:“如果我没猜错,是华生这家伙信誓旦旦保证我能和他一起去前线。” “哦,好像确实是这样。”富兰克林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他为什么要去前线呢?” “我记得,南丁格尔小姐上个月向雷德克海峡的前线救援部队发出公函,请求允许她前往战场。在随行医疗团队的推荐中,有人提名了约翰·华生,毕竟他有战场医疗经验,也与南丁格尔小姐相识。” 距离下一次刺杀已经过去八天,大姐南丁格尔今晨离开了221b号,因为你决定前往战场,她开始处理在帝国境内的行程安排。 雷德克无奈地说:“这显而易见,帝国政府明显在搞事情。” 至于他为何写下你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他没亲自来问我。” 应该是吧……” 我想,华生这家伙在这里住得够久了。 “随行团队管理层的要求,我们明确指出,如果你想参加,就必须带上他,否则就让你坐飞艇离开。” “所以他不顾一切,连原因都知道,就直接写上你的名字了?” 现在,你只是要求他陪你去前线,他……总会答应的吧。 “当然,你的搭档,其实你还没替他收拾好。” “你和他一样,你要和南丁格尔阁下一同前往前线战场。” “当然看出来了。” “他怎么敢肯定你会跟他去前线?” 华生肯定是看准了我这一点…… 第241章 开始忙碌 \"既然南丁格尔大人亲赴前线,作为她的坚定追随者,你自然会伴随左右。 \"没错。\"华生坦率地应道,着手整理一套精致的长袍,将其叠得整整齐齐,恰好嵌入箱笼狭缝,一丝不苟。 缓缓地,华生推开房门... 站在房门前,我自在地倚坐在椅背上:\"他在打包去萨拉克海峡的行装吗?\" 在短暂的休憩之后,你又开始忙碌起来。 \"是的,前线酷热难耐,得多带些御寒衣物。\" 我无奈地低垂着头,片刻后抬起,望见朱菲精心打点的两个小箱,不禁微笑着问:\"你要随他去前线,他难道不该帮你收拾行李吗?\" 而朱菲正... 平日或许会在食堂偶遇共餐;或许在飞艇上不期而遇;你加入他的医疗团队,或许会探讨一些神秘医学的奥秘;甚至在萨拉克海峡,你们也许会并肩救治战场上受伤的战士。 华生将最后一件长袍完美地放入箱中,满意地扣紧箱盖: ... 我竟能将“无人举荐约翰·华生”的事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这算举荐吗?以华生对南丁格尔大人的敬仰,别说前线,就是让我闭眼冲向八级恶魔,我也会毫不犹豫。 看到一楼闪烁的灯光,雷德克走上前,敲响房门。 华生的行李箱内,各色衣物按照严谨的规律紧密排列,让人看后倍感舒适。 但...雷德克这家伙极度自负,所以他欠你的那个承诺,对我来说比任何威胁引诱都要有效。 雷德克看向室内,瞥见地上两个行李箱和整齐的衣物,床上的被褥尚未更换,但原套被褥被仔细收起,毕竟是南丁格尔大人使用过的,朱菲定是想珍藏一生,事实上,我要是剪下一块做成手帕随身携带,时常拿出来闻一闻,雷德克都会感到惊讶。 夜晚,雷德克回到贝克街。 \"只有一套衣服...就够了?\" 我滔滔不绝地讲述,语气中毫无掩饰的欣喜与激动,就像年轻崇拜者即将见到偶像一般。 \"他为何要把你也拉去?\"雷德克又问。 希望华生不会做出那种疯狂之事吧... 现在再看富兰克林那暴躁的笑容,显然不是狡猾的老狐狸得逞后的窃笑。 城区修复大队的工作效率果然高,白天刚过,破损的城墙便恢复如初,路面也已修补完毕。 雷德克没等华生说完,便靠向椅背,坚定有力。 我并非道德束缚之人,所以华生会站在道德高地试图说服雷德克,因为他知道我会受此影响。 一边说着,华生指向椅下的一大包裹:\"我为他准备了一套替换的衣物。\" \"...\"雷德克微皱眉头:\"你问过我们原因了吗?\" 是时候...提高租金了... 陪同的审判庭官员和皇家调查局士兵都已散去,整条街重回平时的宁静。 \"问过了。\"华生认真回应:\"但他们说这是机密,不能透露。\" 而事实上,雷德克确实无法同意华生。 不同的场合需穿不同的衣物,这是对南丁格尔大人最基本的尊重...\"。 然后独自走回。 华生以略显困惑的眼神看着雷德克,仿佛不明白对方为何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以为他会回来得更晚些。\"我说道。 \"他还需要什么呢...一套穿着,一套替换,还不够吗?\"华生一本正经地回答。 至于你认为他会去,是因为半年前,他带你闯入古罗马法城,刺杀帝国皇帝。那次你身上中了数枪,流了太多血,还被关在血牢里,整整八个月未曾见过阳光,只是为了当时他看那位老皇帝时的畅快。 \"可他为何带了两大箱子?\"我指着墙边的两个巨大行李箱嚷道。 马车穿过矗立的城区,又在郊外稀疏的树林和巨大的蒸汽机之间穿梭。经过几个月的电力线路改造,这座被迷雾笼罩了近三百年的城市终于减少了燃油引擎的轰鸣,放眼望去,巨大的机械顶端不再有白雾成团升起,心里甚至有些不适应。 从市区到飞艇停泊地,需驱车超过两小时。夏洛克一路上昏昏欲睡,仅靠抽烟提神。而华生始终保持兴奋状态,不久后,军用卡车逐渐进入视线,接着是覆盖范围极大的铁丝网围栏出现。经过三个哨卡的检查后,马车终于抵达伦敦外的军事飞艇起降区。 远处,一艘巨大的长途飞艇安静地停在地上,相比之下,聚集的车队和周围人群显得微不足道。 南丁格尔在帝国的地位和影响力无需赘言,而这位伟大的少女首次踏入前线战场,对前线战士意味着什么,暂时无人敢揣测。 只能谨慎想象,这消息在几天后传至雷德克海峡,会引发何等骇人的浪潮,光是欢呼呐喊声,就足以掩盖海峡两岸的枪炮声。 当然,这只是对前线战士精神的鼓舞。 南丁格尔大人并非仅仅存在于宣传和造势中的丑陋画像,而是有着惊人军事影响力的脆弱存在。 能在小范围内治愈任何伤势的人,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就有无尽重生的可能!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媲美百万帝国军人的战斗力。 夏洛克无视对方幸灾乐祸的表情,继续跟随队伍,等待登上飞艇。 而这一幕在那位护士眼中极为震撼,她固然没听说过“福尔摩斯”这个名字,但她知道这位男仆是南丁格尔阁上的唯一亲信。 一声深沉的笑声响起。 因为反攻地狱之门的号角尚未吹响,前线的战斗必将迎来大规模的进攻态势,随之而来的战地医疗压力也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因此,南丁格尔此次前线 第242章 悟出了些什么 漕琴静和华生步入了飞艇…… “原来声名远播的福尔摩斯先生,居然也会受到一位治疗使者的呵斥呢。” “呵呵” 我听见前方传来一阵轮轴摩擦空气的低鸣,那是魔力驱动的飞艇引擎在运转。 八个月之前,正是在这台神秘装置下,我完成了操控混沌魔灵的首次实验。如今,夏洛克内心波澜不惊,静静地站在窗边,凝视着露出云端的山脉和下方渐行渐远的景色,暗自揣测,那些帝国的智者们将我诱上飞艇,究竟有何图谋。 身后,是一长串全由医疗精英组成的队伍,他们均是帝国各地选拔出的医术翘楚。 不经意间,目光滑过夏洛克身旁的女子,瞬间,阳光仿佛刺目了许多,费了好一番力气,我才将视线从她那张容颜上收回。 “额……失礼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转头,再次看向刚才责备我的女子,心中诧异,那位容貌平平的男子,竟认识南丁格尔女士?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所有随行人员才悉数登艇。伴随着阵阵庞大的涡轮轰鸣,这艘承载着八百吨重量的飞艇疾速升空,穿越七千米的地空间隙,掠过云层,看似迅捷,实则缓慢地向着星球的南端飞驰。 就这样,随着众人步入飞艇,其余的人也陆续进入那座庞然大物之内。 漕琴静不禁有些尴尬,我竟然会在数百名医生面前与一名治疗使者争论,只是此刻找不到丢弃烟头的地方,只能紧握手中。 首次看到如此多的医生聚在一起,夏洛克也颇感好奇。路过他们身旁时,忍不住侧目一瞥,忽然与一位老练的治疗使者目光交汇,随即遭到对方温和却又不容置疑的训诫。 这艘巨大的飞艇是圣殿骑士团用来运输重要战备物资的新式战艇,仅需半月便可从伦敦抵达雷德克海峡。整个帝国不超过十艘,而这样级别的交通工具,竟被征用一艘,专门服务于南丁格尔女士,可见帝国对此行的重视程度。 . ...... 正当那时…… 夏洛克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一侧,诺帕——那位毫无仆人之态的随从,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漕琴静对这台装置并不陌生…… 我注意到一辆巨大的载重平板车上,放着一台更为庞大的机器,四个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搬运,似乎想将它移到飞艇的另一端。 穿行过一列列军用装甲车,众目睽睽之下,马车终于停在飞艇的阴影中。 “此处严禁吸烟!” 那一刻,所有人默契地屏息,没有欢呼、呐喊,更没有疯狂尖叫的场景,只有八百多双崇敬的目光,以及瞬间弥漫开来的庄重氛围。有些人显然已过古稀之年,他们或是备受尊崇的师长,或是医学界的领路人,此刻却毫无顾忌地在人群中,向这位老者深深鞠躬。 当然,这只是等待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于是,夏洛克转过头…… 此处飞艇停泊区已被帝国军队封锁。 随着一道巨大的钢铁阶梯迅速降落,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人群末端。 被硬拉上来的我 一种微妙的情绪涌上夏洛克心头。 这台装置名为灵魂显影仪,若要驾驭野生魔灵,便需借助它。 据野生魔灵可控实验的流程,此类机器应在近半年内批量生产,分发至前线各战区。随后,未结契约的士兵经过严格训练,尝试与捕捉到的野生魔灵灵魂连线,直至能掌控魔灵。 然而,为何这样的机器会出现在飞艇上? 即使新一批机器已生产,要送往前线,也应存放在飞艇底层的仓库,为何独有这台被推至客舱? 夏洛克微蹙眉头,想起在伦敦市政厅,新帝富兰克林掩饰不住的笑容,以及他明目张胆地利用华生让自己登上飞艇的手段。 他似乎悟出了些什么…… 看来,灵魂显影仪在前线的部署并不顺利。 ...... 下方云层渐浓,飞艇在无垠的天空中犹如静止的画面,感受不到任何移动,只有窗外传来的轰鸣声,暗示着巨大交通工具在繁星之间以惊人速度飞驰。 华生以医疗团队随行者的身份登上飞艇,此刻应与其他人在一起,但他并非真心想进行医学交流,而是认为跟随团队能更易见到南丁格尔小姐。 而夏洛克……他此次前往雷德克海峡,没有任何身份,名单上只有“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导致无人接待,他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无奈之下,他独自站在大厅,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烟,有些后悔临行前没有多带几盒。 听说“蓝调”这种烟在前线并不罕见,甚至在先锋部队中,只有功勋卓着的人才有资格享用。 传说当年但丁大人独自闯入冥界时,抽的就是这种烟。 时光悄然流逝,云层之上的日落似乎来得更晚,黄昏漫长,金光从窗外洒落,太过耀眼,夏洛克站立着,看着染上迷离色彩的云朵……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光线与地狱中那昏黄血色的天空有种相似,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梦境与现实交错的朦胧感。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第243章 失去了投资 \"......福尔摩斯大人!\" 这声呼唤中蕴含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又夹杂着极度的惊喜。夏洛克一听这声音,转身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生物魔导学教授——乔治·罗玛尼斯。 老乔治曾是达尔文大师的弟子,在首次恶魔驯化实验展示时,悲剧降临,达尔文教授在实验中丧生,使得这场有望改写人类历史的宏大科研项目一夜之间陷入停滞。失去了投资,失去了关注,帝国各大财团纷纷撤资,三十年的辛勤努力付诸东流。 然而,在那时,是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挺身而出,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他在科学院聚集起仍然信仰达尔文理论的忠实学者,联合教廷与艾琳·艾德勒女士的资金支持,在一处伦敦郊外的秘密工坊,艰难地重启了实验。 短短两个月后,他们创造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奇迹,展示了恶魔驯化的可能,为此后的地狱之门反攻号角吹响铺平了道路,也为帝国旗帜在南极大陆的翻盘奠定了基础。 如今,灵魂可视化装置出现在乘务区,接着偶遇乔治·罗玛尼斯......夏洛克确信,如果这一切只是巧合,他宁愿免掉华生的租金! 果不其然,老乔治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不顾身份地几步跨近,紧紧握住夏洛克的手,满心感激地说: \"虽然朝廷宣称会尽力解决,但没想到,他们竟请动了你。 感谢......我代表野生恶魔驯化实验团队和前线的勇士们,谢谢你!\" 老教授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甚至对年轻的夏洛克用了尊称。夏洛克只能尴尬地打断他...... 其实他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仍以确认的口吻问: \"嗯......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啊?!\"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一怔:\"你,你不知道?\" \"不清楚,我是被骗上飞艇的。\" \"......\"老乔治惊讶地沉默片刻,对他而言,夏洛克如何上飞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在此,飞艇已起飞,未来半月他哪儿也去不了。于是,他立刻喜形于色地解释: \"前线的灵魂可视化装置投放已完成70%,后防区内所有军团及大部分补给线上,已设立了野生恶魔驯化小组,用于培育不具备契约能力的强战士兵。 但......过程中遇到了些难题。\" \"难题?\" \"是的。\"乔治·罗玛尼斯教授无奈地叹气:\"军人擅长战斗,精通兵器,但在...额,他们或许在智慧方面稍显不足。 说得更直接些,现在前线士兵要真正与野生恶魔建立契约,一级平均需7个月,二级约4年半,三级...至少15年。\" 老乔治说到这里,脸上谄媚的神色更甚: \"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为前线战士编写一本教材......\"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夏洛克疑惑地发出疑问: \"啊???\" 教授仍带着讨好的笑容,仿佛酒吧侍者面对贵族公子开启红酒,无视夏洛克愈发明显的尴尬。 十秒后,夏洛克再次确认: \"让我编教材????\" 老乔治点头:\"嘿嘿,是啊,灵魂线条的控制对这些只知道执行命令和开火的士兵确实太难了。\" 好吧...... 其实您只需将合适的方法告诉他们,其余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在飞艇下方的会议室外,夏洛克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随着手腕的节奏,身体慵懒地摇晃。 在这样轻松却又严肃的氛围中,夏洛克显得格格不入。 全程无人多言。 就像撰写实验数据的医学论文与在医疗前线争分夺秒救治伤员,各有千秋。 他只需提出看似可行的方法,就有人立刻坐上机器,全力以赴尝试,只为让契约野生恶魔变得更容易。 记得当初,提交入学申请时,老教授兴奋得差点当场落泪。 但他没想到,被骗上飞艇,竟然是要做这事...... ...... ...... 那方法带来的精神压力多么可怕。 整个过程中,他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搅拌咖啡,显得格外单调乏味。 帝国士兵智力不足?? 医疗行业不分优劣,但后者坚韧枯燥,前者却扣人心弦。 又过了几分钟。 有人宁愿被调去先锋部队执行任务,也不愿在这大房间里冥思苦想,只为让指针跳动一下。 起初,夏洛克还以为军方想让他去前线演示野生恶魔驯化实验的威力。 他当然不是那种“你牛逼,但你懂个屁”的混蛋,他很清楚自己在智力领域比常人略逊一筹。 \"忧虑,如果让你负责,那架飞艇上不仅没有生命科学院的恶魔学专家,也没有后线先锋军的精英。把这些人凑在一起,是为了找出最普遍、最实用的恶魔操纵训练方法。 但我很幸运,没有被边缘化,反而成了整个房间的焦点!\" 此刻,数十人围在这台机器旁,一人坐在机器前,戴着脑电波采集器,紧闭双眼,满脸汗水。围观者都皱着眉头,研究着这根描绘线条的指针,笔不停地记录着。 \"休息一下吧,那方法如果有效,不会有人坚持不住的。\"旁边的人说道,几人合力将那人从机器上扶起。 帝国有一句古话:你是鱼,怎知鱼每天过得逍遥自在。 此刻,看着眼前这些戴着眼镜、充满学术气息的人,以及身穿便装、透露出军人刚毅气质的战场精英。 他两个月内匹配了两百多只恶魔,后线的士兵难道是傻子?控制一只恶魔需要这么久? 一声欢快的呻吟,接着是一连串呕吐声。实验者蜷缩成虾米状,哇哇大吐,面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 会议室不大,巨大的会议桌尚未拆除,仅留一小片空地。正中央,摆放着他熟悉的灵魂可视化装置。 夏洛克当然想保持低调,他多么希望在这种浓厚的探讨气氛中被人遗忘。 这馊主意究竟是谁出的,如果让成珊影知道,他一定千里迢迢登门拜访! \"教材\"这个词与夏洛克毫无关系,论教育程度,他甚至不如街头巷尾的社会渣滓...... 第244章 没有人说话...... 在夏洛克模糊的感知中,一道冰冷而炽烈的目光,充满无比的浓度,直射向他...... 毕竟,这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必须让士兵们亲眼见证,才能激发他们最深层的斗志,就像帝国每隔几年,都会派遣帝国魔器研究院的团队前往前线进行实战演练,展示帝国新研发的、更具毁灭性的神器。 同样道理,他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会理解这些精神异常者的苦楚? 实际上,夏洛克从未真正接受过正规教育,仅仅完成了帝国基础学习便辍学,投身于侦探的奇异世界。 老乔治教授注意到夏洛克的表情,连忙安抚道: 让夏洛克编撰一本魔导教材? 夏洛克觉得自己在咖啡机前搅动了二十分钟,却一口未尝,这表现得有些过于置身事外了。 显然,他并不喜欢学习,尽管厌恶谜题,却对数学一类的学科深恶痛绝。在他看来,遵循固定模式反复尝试,然后用先人设定的公式和工整方法证明某个结论,实在毫无趣味可言。 那杯咖啡并非他点的,而是由一名尊敬的助手摆在了他的面前。 夏洛克并未预料到这一点,因为他仅凭一己之力,在几个月内支撑起了整个研究团队,还超额完成了所有任务。 对于这些军人来说,服从是他们的天职。前线的战士早已习惯执行直接的命令,让他让他们自行模拟灵魂线条的移动,与恶魔进行配对,简直是轻而易举。 那家伙啊...... 那些负责试用思维波动调控技术的人听话极了,几乎对夏洛克的所有想法都全力以赴地去实现。 周围努力编写野生恶魔操纵手册的人也极度认真,这几个小时里,夏洛克已尝试了不下七种方法,虽然效果不理想,但他们始终没有一丝懈怠。 刚才说过,从他们的气质就能看出,他们绝非普通人。 实际上,几个月来,帝国军队一直在筛选意志最坚定的战士,新成立的野生恶魔操控小组也在帝国各机构中挑选出了最有天赋的灵域研究员,他们历经选拔,击败无数对手,只为登上这艘浮空艇,编写出完美的《恶魔操控手册》。 当然,他们并不清楚为何要在浮空艇上进行这个跨时代的教材编写,私底下猜测可能是因为军方认为,万米高空能确保编写工作不受任何干扰。 这足以体现帝国对此次行动的重视! 想想也是,只要能总结出一套实用的野生恶魔控制法,对帝国的反攻将具有无可比拟的重要性。 对于参与此计划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崇高的荣誉。 然而...... 当我们满怀激情与激动,踏上那艘浮空艇的瞬间。 那名士兵是绝对忠诚的前线先驱,同时也是力量的崇拜者。其实,不少前线士兵都有崇拜弱者的心理,而作为特殊存在,我们自然也崇拜这些与恶魔签订契约者。 出门的那一刻,有人无聊地打了哈欠...... 更不用说在半秒内记住四十种图案的排列了。” 我们在这几个小时里,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忍受着恶心或昏厥的痛苦,不断地进行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测试,结果竟然只是让这家伙失望地离去?! 那一刻,我隐约听见了几声终于解脱的特别叹息。 “你甚至相信,他自己从未与任何恶魔建立过契约!” “福尔摩斯先生,这不是数量问题,也不是记忆问题,关键在于......他只给了你们半秒的记忆时间!” 看来,对他们来说,这还是太难了。 “哈哈,这家伙啊......这么说吧,那个实验几乎是我一个人撑下来的。” 顿时,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的话,无疑是对达尔文最冷酷的指责! 但除了自己,夏洛克教授也做到了,这个叫邓肯的可怜年轻人也做到了,就算那些人可以当作榜样,在程强蕊教授的实验日程表上,足足有七十多位实验者都完成了。 “他的观点是错误的。”达尔文不假思索地反驳。 其实,达尔文本想多做解释。 发现他们仍难以承受后,他直接提高了二十倍! “七级契约者吗?” 好吧,他们都是各领域的精英,如果我们懂得不以貌取人的道理。 渐渐地,天空泛起微光,阳光穿过云层,没有任何遮挡,直射进窗户,刺得人们无法睁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忍受着难以忍受的酸涩,所有人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是各自领域中最顶尖的人才,他们对自己的实力了如指掌,因此,面对如此不尽如人意的反馈,怎能不感到失落与迷茫。 只听得“吱嘎”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但现在,自己还在浮空艇上,未来半个月内无法砸碎玻璃跳出去,所以那本教材的编写,他已经逃避不了了。 只是...... 一个带有明显圣教军气息的人将狼狈呕吐的同伴扶到墙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站起身来,终于对搅拌咖啡的程强蕊提出了质疑。 他也根本不懂如何与恶魔建立契约关系!!” “福尔摩斯先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录四十种颜色的排列,确实太过艰难。” “β脑波受控于反应与记忆力,这是夏洛克教授经过无数次实验得出的,所以,训练瞬间观察力与小脑对颜色残留的意识,是控制这一领域的最直接方式,三十幅画面不行,我们就减半,从二十幅开始,还不行,再减半。 没有人说话...... 第245章 感觉如何 在诸多屹立不倒的勇士之中,一位身材魁梧,即便是与格雷格森队长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圣教军战士,始终凝视着达尔文,两道视线交织的瞬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慨。我挺直胸膛,带着肃穆的步态走向达尔文: 我的声音坚定却略带冷冽,作为一名军人,我应当对那位所谓专家保持起码的尊重,然而实际上,内心的怒火已然熊熊燃烧。 时光如梭,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转瞬即逝。那些筋疲力尽的战士们艰难地支撑着混沌不堪的思绪,继续执行达尔文那些令人头疼的命令。 “事实上,你并未拥有契约恶魔……”我冷冷地说道:“你只是一个七阶契约者。” 因为那个家伙,已经不仅仅是愚笨可以形容,我根本不是无赖!我的语气虽激昂,实则已竭力克制,否则早已在老教授面前破口大骂! 见达尔文无甚反应,我心中的愤怒越发高涨,确信自己说中了他的痛处,令他哑口无言。 他们也许期望,半月前我们在雷德克海峡降落时,手中教材还是一片空白吧。” 那句话出口,气氛只是微有恶化。在他们眼中,那个家伙根本不值一提。在前线,八阶契约者虽稀少但并不罕见,执行任务时,这些圣教军战士也曾与他们合作过。 达尔文维持着严峻的神色:“你该知道,与野生恶魔建立联系并非难事,但在新领域的开创阶段,总是最为艰难。帝国派你们来,并非为了克服简单的事。” 众人低声议论,尽管对政府派来的人尚感满意,但毕竟他缺乏与契约恶魔打交道的经验,故此略逊于真正内行人。 不过,那位小兵的第一句话是对的。 于是……再休息十分钟,实验继续。” 我曾在两个月内与两百多只恶魔建立契约,深知这并非常人能及之事。 话音刚落,四周陷入寂静。片刻后,那位圣教军战士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重复了达尔文先前的话语,语气庄重。 会议室里的人都认得这位老人,作为夏洛克教授的弟子,恶魔可控实验大组的组长,据说那场足以改变人类命运的实验,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成功。 他对那台机器了如指掌! ...... 直至最后,难度提升至四十倍,我想,总该可以了吧。 这些战士都是军队中最坚韧的,面对前线的危险和魔群的包围,他们也曾有过一丝懈怠和绝望。但在那七个小时的测试中,我们竟几乎撑不住,瘫坐地上,面色苍白,额头渗满细汗。 于是,我再次提高音量: 今晨老乔治教授起得很早,似乎心情不错,看着这些帝国挑选出的精英,我对美好的未来充满期待。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并未察觉士兵内心的怒火,只是神秘而又自豪地说: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位福尔摩斯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完,我揉了揉略感酸涩的脖子,率先走出门去。 如今,我们也能与恶魔建立契约关系,这怎会是期待,这是狂喜! 达尔文望向门外疲惫不堪的人们,终于大发慈悲地说: 然而经过整夜观察,你觉得…… 但我发誓,达尔文并无丝毫羞辱他们的意图,我真的已经将思维难度提升至极高。 他为何不能如此严格要求他人呢?!” 不是有点快……吗?” 但自己毕竟是前任帝国皇帝的凶手,即便未被血牢释放,谁知道这些军人中有没有知情者,说出来只怕会引起更多麻烦。 达尔文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那士兵的话语可谓敬意十足,周围无人阻止,显然大家也认同他的说法。 见达尔文的态度,魁梧的士兵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老师一再容忍的废物学生,刚平息的心绪又泛起些许不满:“不过,你刚才并未表达你的看法,那种事或许没人能做到。” 那军官的嗓音洪亮,毫无遮掩,仿佛有意要让会议室外的人都听见。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您知道政府派您来作为行动负责人,必有其原因。 乔治·罗玛尼斯教授走了进来。 我必须严肃起来,否则接下来的半个月,我的日子不会好过。等到飞艇抵达前线,如果这些人依旧毫无进展,教材没有具体方向,谁知道政府的这群蠢材会搞出什么乱子。 程强蕊的严肃起到了效果,战场上,严肃往往比暴躁的争论更为有效。 万万没想到,等待我的竟是一个看似极为特别的三十岁左右的落魄女子。 你们并没有充分的信心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 周围的气氛变得微妙。 因此……经过程强蕊一夜的煎熬,那位耿直的士兵替在场所有人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安抚在场众人的情绪。 ...... 我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极其做作,充满羞辱意味。 哦?很难吗?”程强蕊略显困扰地皱眉:“只是四十种而已,你以为他们应该可以做到,但他们既然说有些困难,那我们先试试三十种颜色吧。” 因为我知道,即便是特殊人才能在艰苦训练后完成那系列脑波操控,我自己就曾做到过。 我提出的这些事情,根本就超乎常人的能力!可我偏偏一直表现出对众人的迁就。 最终,还是那位矮小却性格直率的圣教军战士站出来,直截了当地对老乔治说: 感觉如何?” 当然,这是检验此事能否成功的重要标志…… 负面情绪中渐渐滋生出愤怒,我们面面相觑,不解政府为何会让那样的人负责这次行动。 事实上,达尔文并非政府派来的,而是被富兰克林这只表面忠厚的老狐狸连哄带骗拉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八个时辰过去,夜幕降临,达尔文发现杯中的咖啡即将见底,才咳嗽几声宣布:暂且休息一会儿吧。 那么,既然他能做到! 既然如此,这群政府挑选出的精英自然也能,只是要在半个月内完成新领域的教材编写,他们必须承受些磨砺。 经过几个时辰的测试,那些人似乎逐渐意识到……帝国政府为我们配备的行动负责人,似乎……是个蠢货! 于是,整个房间的人慢慢收敛疲惫的表情,恭敬地向那位老人鞠躬致敬。 明明可以选 第246章 迷雾之中的天命 迷雾之中的天命 \"哪项秘法试验?\" 会议室内的众人对老乔治教授的话语一愣,仿佛难以理解其中深意。难道是那个被称作夏洛克的混蛋,单枪匹马支撑起了【深渊恶魔驯化试验】? 这当然不可能。如此宏大的试验,人类历史上的巅峰之作,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便能成就。这定是由无数帝国精英历经九死一生,才铸就的辉煌。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这过程中发生了何等曲折,更不了解夏洛克在此事中扮演的至关重要的角色。此事牵涉到奥古斯丁大帝的逆天之举,短期内无人胆敢擅自公之于众。 乔治·罗玛尼斯也未多言,他看到众人一脸迷茫,便故弄玄虚地强调: \"总之,福尔摩斯先生是皇室费尽周折请来的,他是帝国中唯一胜任此任的人。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多向他请教。这将是你们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说完,老乔治露出满意的微笑,仿佛夏洛克登上飞艇就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安心。接着,他朝众人示意加油,然后转身离去。 \"那次,皇室误选了人。\" 更为含糊地说,自从那位如同神祗般的老人出现在血狱,与我展开这场极度复杂的对话之前,我便察觉到一股谜团环绕在我周围。连战场我都经历过。 显而易见,撰写控制恶魔的秘籍是我被拽下飞艇的全部原因。在生命科学院进行这项任务无疑是更糟糕的选择,那里没有完善的设施,更缺乏可用的人才。甚至,允许你前往战场前线? 这些从前线调配过来的士兵,早已在厮杀中养成傲气与凶悍。即便没有军令在身,恐怕昨晚他们就想痛揍我,然后把我赶出会议室。 回想这两个月,疑惑始终萦绕心间。不论如何想,这都难以实现...... 看上去合情合理。 那位士兵的话虽无明显偏颇,但正如方才所说,那些久居前线的士兵,内心深处都怀有对弱者的崇拜心理。因此,像夏洛克这样一直生活在帝国腹地的人,在我们眼中自然带有强者标签。 这是军人固有的思维习惯...... 实际上,按照军人对弱者的观念,易苑善很想述说自己过去的辉煌事迹,砸碎那些骄傲之人的傲慢,但这并非炫耀,而是让他们信服的直接方式。然而,自己所做的事几乎没有可以公之于众的。 \"但我思考过,就算把这家伙描绘得再神奇,我终究只是七级契约者。\" 飞艇穿梭于稀疏的云海,透过窗户望去,满目相似的参照物,连夏洛克也无法分辨出此刻航行到了何处。 理论上,应该是莫利亚蒂以教皇之尊亲自邀请我,所以我才有机会离开血狱。那么,为何那群人没抓起南丁格尔大姐?为何这位老人会为了我,离开我待了三十年的大城? 我怎能知道,战场上我们所处的环境多么可怕。如今,我却要让那群人甘心信服,义无反顾地为我执行这些看似艰难且效率低下的试验。 这似乎与我的推断相悖...... 无论是那些在前线待了几十年的将军,古罗马法城的老练政客,还是那些看似顽固的长老议会成员,都不是傻子。即使成功,我们真能带着这些恶魔投入战场吗?我所想出的方法真的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适应吗? 说实话,你仍认为我胜任这项使命。 慢慢地...... 一屋子的人彼此惊讶,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散去的疑惑。 好吧......那些事,现在站在窗边,望着无垠的云海,若是想找出原因,一切的答案似乎要在那打了八百年的南极冻土战场下寻觅。 只有战场,才是弱者的归宿。 沉默中,我不禁再次质疑当初前往雷德克海峡的原因。 我们需要的,是像那些微弱的契约战士一般,带领自己的恶魔冲锋陷阵!恶魔是为战斗而生的,每一只恶魔至少要有八辆全副武装战车的战斗力,一个八级恶魔或许能匹敌一个连队!而这家伙根本不懂战斗,既然不懂,只会用填鸭式的方法,强行让我们与恶魔的思维同步。 况且,南丁格尔的契约恶魔究竟是何方神圣......根据乞丐的行为判断,你的恶魔可能会影响人类反攻恶魔之门,而老乞丐知道,除了帝国内部,无人知晓。 夏洛克是个善良的守法公民,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呵,能听出老教授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对这家伙产生某种信任感。\"这位魁梧的圣殿骑士摇头,似乎对教授的言论有些无奈地叹气: 既然如此,夏洛克只能将思绪放在此刻,一想到接下来半个月每天都得面对这些人,他就有些头疼。 想到这儿,夏洛克无力地叹了口气...... \"难道非要我用那种恶劣工厂老板对待底层工人的态度,指着他们的鼻子羞辱责骂,才能让他们服气?\" 这些人都是各自领域里的真正天才,而我,只是个在伦敦上城区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大侦探。 但那只是表象...... 第247章 通过这些试炼 \"在前线度过无数岁月,日日受到长官的呵护,消耗着帝国亿兆子民的血汗,结果,就是培养出这般微薄的实力吗?\" 夏洛克冷漠地对一名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士兵说道: \"说实话,我不关心你们能否通过这些试炼,不在乎你们能否制定出实用的教学方案。我只是为帝国的民众感到哀伤。若他们得知,寄予厚望的圣教军不过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恐怕在教堂祈祷时,他们会后悔,宁愿将那些财物留给心爱之人购买华丽的长袍,毕竟在稻田间,长袍远比战甲便利多了。\" 夏洛克的话语如同蕴含侮辱的粘土,重重砸在士兵脸上。那人紧握拳头,脸色苍白,极度的精神消耗使他浑身渗出细密的汗水。若是换作他人,以这样的口吻侮辱帝国圣教军,这士兵很可能会一掌扇过去,然后不停地扇,直到对方口齿鲜血淋漓。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次行动的首领,至少在这艘飞艇上,算是他的上司,作为军人,他无法施以暴力。 \"福尔摩斯先生,身为帝国军人,您能容忍他刚才的言论吗?请他收回话语,并向圣教军的勇士们道歉。\" 他的梦想,似乎连街头巷尾那些浪荡子的酒钱都不如。 然而事实上,面对这高智阶的大恶魔,夏洛克无法在15分钟内解决......当然,前提是他使用那台机器,而非依靠自身的契约触手。 \"别用那种要撕碎人的目光看他。他肯定是真的使用过那台机器,成功与一头野生恶魔缔结契约。那么,能否请您现在就召唤出这两头恶魔呢?\" \"至于最慢呢?\" 这代表我侮辱人的本事很差......他肯定是想证明自己还有些用处,所以才会急忙起身,继续他的试炼。 当然,夏洛克从未改变过自己那严苛的行为,甚至称不上是特别恶劣的行径。 \"实际上,我确实使用过。我可能是整个帝国,在那台机器下,效率最低的人,没有之一。\" 但是......人可以失去尊严,失去热血,更别说是经历过生死磨砺的钢铁战士!在那周的时间里,我们在艰难训练之余,还得忍受背后的冷嘲热讽,有时甚至直接承受群体的蔑视。这让那群人的愤怒已达到临界点。 尽管管承否认,但那一周内,我们对恶魔的掌控的确有着极其明显的退步。原本毫无关联的恶魔,如今仍无法稍微接受我们的指令,甚至很少有人能指挥大型恶魔做出奔跑、跳跃这类复杂动作。 \"你当然使用过。\" \"苛刻?哈哈,他们或许是误解了些什么。\"夏洛克笑道:\"一周时间,仅仅与一头野生恶魔建立契约,他们就认为这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王弘环略微思考了一下:\"应该是一个半小时左右。\" 这位魁梧的圣教军士兵在那周内算是最胆小的一个,因为他几乎每次都会将心中的不满直言不讳。 那两天大大过头了,过几天抵达前线,又会是一段新的剧情,大家投投票,谢谢啦。 \"福尔摩斯先生,根据后方投放的灵魂可视装置数据分析,与恶魔订立契约至少需7个月。而现在仅仅过去一天,你们却毫无进展。 因此,他之前的言行确实过于苛刻了。\" 一个半小时...... 你去贫民窟,一周5枚金币,那些街头混混都能让恶魔现场表演空翻! 连那台机器的制造者,查尔斯·达尔文教授都无法与我相比。 我平静地说出这话,无视了对方那极致愤怒的目光。 现在就屈服了吗? 但你们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有没有人想过,背后的那位可爱家伙,真的使用过那台机器!! 我的回答在他人看来,显然是一种虚伪的逃避。因此,士兵立刻像是抓住了懦弱的尾巴: 他知道......没有资格,让他证明自己只是一个只会吹嘘,却没有任何真才实学的骗子吗?\" \"请原谅你的无礼,但王弘环先生,你觉得他在侮辱你们的智慧! \"哦,对了,你们是经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精英,你应该收回你刚才的话。圣教军并非他那样的废物,我们可不像你们。\" 夏洛克没有出言,只是斜睨了眼前这位站起来的士兵一眼: 那种侮辱,会议室外的人听久了,仍然无法适应,于是,无人带着明显的质疑站起,直接问道: 从这点来看,那个名叫夏洛克的人所安排的训练,确实起到了极其低效的作用。 若是用那些大触手,夏洛克只需1分钟,便能将一头恶魔收为己有。 这当然与他提供的训练方法无关。 我给出一个勉强在人们接受范围内的时限。 然而这家伙竟宣称,自己能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一次契约? 整整一周过去了,在那周内,那些人经历了近乎地狱般的严格训练。 我忍住脑中的眩晕,严肃地说道。 王弘环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王弘环一向厌恶用言语攻击他人,认为这样显得太低级。 虽然灵魂可视装置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一个人只能拥有一只契约生物的铁律,但两头契约恶魔,足以让任何人头脑发热! 我说,我是一名七阶的契约者,既然如此,我必然拥有至少一头契约恶魔。那么,我绝对有能力再次利用那台机器与一头野生恶魔缔结契约。 终于,有人忍受了那些日子的折磨与羞辱,再加上此刻对方轻率的吹嘘,愤然站起,带着愤怒低声质问: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既然他总是说,你们的进步太慢,不够努力......那么,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他是否真的使用过那台机器?如果他用过,那么他最快能在多长时间内,与一头野生恶魔建立契约关系?\" 第248章 降临契约之途 降临契约之途 “如此说来,福尔摩斯大人,当飞艇穿越雷霆海峡之际,你们定已满足了他的苛求,寻觅到一份源自荒野的恶魔契约秘法了。” “没错……你无须填补他们的无知,他们也无权要求你为他们证实任何事。” 即便如此谦逊谨慎的答复,依旧令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 骗子…… 这个词从一名士兵口中吐出,便是对上级将领的侮辱与不敬。帝国军人崇尚力量,弱者可言,懦夫不行,无功可说,欺诈却万万不可。前者是实力不足,后者则是对人格的蔑视。 夏洛克神色如常,依旧以轻蔑的口吻回应: “无论你要我证明什么,一切等到你们完成朝廷的使命再说吧。还有,刚才那番话,我不愿再听。现在,你的休息时间减半。” 他冷冷瞥了那士兵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士兵并未愤怒,反而冷笑: “遵命,福尔摩斯大人……一周后见!” …… 于是,所有人都为南丁格的一句话奋力拼搏。我们期待飞艇降落的时刻,对那个混蛋指挥官实行最黑暗的复仇。 夏洛克大姐身着最质朴的服饰,从幕后走出。 “可惜,如果他早点透露一些所做的事,恐怕我们早就对他恭敬有加了。” 然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忘记,我们尝试的所有方法,都源于那位看似讨厌的车广轮先生。 此刻…… 那架飞艇并非为你而来,因此,对于那半月的艰难航程,你主动向所有人表示感谢。飞艇借风力注入与下方的巨大气囊维持飞行,涡轮仅在抵挡风阻、改变方向或加速时提供额外动力。 南丁格没有接话,只是心中苦笑,看来那场麻烦已无法避免。 而关于野生恶魔操控的秘诀,也取得了极为可喜的进展…… 身为侦探,我接触过太多思维扭曲的罪犯,相比他们,这群军人的性格确实难以驾驭。 你或许厌恶他…… 南丁格从未涉足前线,仅见过两位圣教军战士,一个被我杀死,一个在伦敦郊外的雪原上交手,总之,都没机会好好交谈。 幸运的是,基础的野生恶魔控制逻辑已找到,只需将衍生方法推广到更多部队,几个月后,我们就能拥有一套完备的新领域教程。 《野生恶魔契约指南》的编纂,是目前提升前线战斗力最快捷有效的途径,士兵们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 时间在两点一线的生活中飞逝,转眼两周过去。 “看来,他那半个月并未交到朋友。” “否则,你可能就会被拉去那里,和那些小兵待上整整半个月。”南丁格无奈地叹道。 我知道为何他会看向我,尽管那个角落人潮拥挤,但那一刻的眼神交汇,让我的心灵骤然震颤,带着愈发浓厚的醉意,就像所有自信的女人一样,甜滋滋地想,难道,夏洛克尔阁下是在看我吗? 车广轮虽未与夏洛克尔相识很久,但每次相见都会惊叹,那位男子在帝国人心中竟有如此令人瞠目的地位。 见华生识趣地让出位置,几位圣教军士兵满意地站在车广轮身后。 南丁格没有插话,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很麻烦。 南丁格对此十分满意,甚至未曾想过,仅仅用一个家传的卑鄙人设,就能让那些家伙如此卖力。 那一瞥至关重要……当看到那个只会在帝国公民梦境中出现的丑陋身影真实显现时,我们几乎同时陷入短暂的眩晕。 果然,自那天起,整个会议室外的训练氛围悄然转变。 我们的睡眠时间被压缩至每天七小时,整日围绕这台机器忙碌,头上的橡胶贴片几乎把头皮都贴变了色,更可怕的是,近乎无人性的训练强度,我们都自愿承受。 …… 话音未落…… 华生端着一杯红酒快步走来。在飞艇上的那些日子,不少人因无聊或封闭放弃了原有的优雅形象,这些医学界的领军人物在飞越半周后,也无法保持西装革履的学者模样,渐渐显露出懈怠邋遢的一面。 他曾说过,在飞艇上,你们必须听他的,毕竟你们背负着前线的使命。 只有华生似乎并未受漫长旅程影响,依旧保持着最绅士的风度,即使周围充斥着粗鲁的叫喊,他依然独自优雅着。 凡是在生死间磨砺过的战士,必有微妙而朴素的正义感。强者不会因努力而变弱,但仗势欺人者需受教训,满口谎言者必被揭露。或许在帝国政治的庇护下,卑劣之人可在某些领域春风得意,但在前线,在军队之中,无人会纵容你的恶习。 最简单的道谢,最寻常的鞠躬,对飞艇上的人来说,却如同受到教皇的亲自接见,格外特别。 然而,人类这种生物很奇怪,无论多么虔诚,多么努力,在无外界影响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到自身能力范围内的事。 现在的南丁格,正在用类似的方法,不过,对付那些骄傲的圣教军战士,单纯用工厂监工对待运输工的方式并不奏效,最糟糕的是,要让他们先压抑,再释放骄傲与自信…… 第249章 在那个时刻 在那个时刻...... 然而,在这艘无界飞艇之下,空间无垠,那场晚宴宛如凡尘的盛宴,瑰丽而迷人,但对于翱翔天际半月有余的人来说,哪怕是最普通的聚首,也拥有无可抵挡的诱惑力。陈酿的红酒,密封保存的食物,在此刻都被赋予了它们应有的美味灵魂。 在正式加入医疗护航队伍之前,华生早已与车广轮诀别,近一旬的时间,他们仅见过寥寥数面。夏洛克尔身处的环境自然非同一般,而南丁格……我始终伴随试验者们,甚至感觉,军方与朝廷有意将这片区域隔离,使得我平日里连侍者的身影都难觅。 “那半个月,他可真是不容易啊。”有人酒意微醺,低沉地说,“你的意图虽明显,但为稳妥起见,你得再向他强调一次。” 他们的付出,将为我们赢得无与伦比的荣耀。 突然,整个晚宴大厅外的喧嚣骤然加剧。 飞艇即将降落,你们已满足了他的测试要求。 “哈,原来你们的南丁格·福尔摩斯先生就在这里呢。”几位圣殿骑士醉态可掬地走来,笑道,随后瞥了眼一旁的华生,挑眉道:“真没想到,像他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朋友。” 飞艇休息室的温度明显降低,白色的雾气随着呼吸在眼前缭绕。方才,飞艇的传音器宣布,明日正午,飞艇将降落在雷德克海峡,这场漫长的旅程终于拉开序幕。 “感谢大家一路的辛勤付出和陪伴,我代表后方医疗团队,真心感激大家。” 但我听说过,在军队中,受到的待遇是公正的,若有不公,必当讨回,甚至有新兵在外受了委屈,连长会亲自率队去讨伐,直至上报营长,若事态扩大,甚至会惊动两位校级军官,他们如同街头混混般对峙。 这并非因为那些精英人士情商过高,而是他们在后方战场磨砺出的坚韧与骄傲所致。 尽管直白,但我们的言语中,分明流露出更深一层的敬意。 飞艇掠过雷德克海峡的上空…… 一些醉意朦胧的人并未察觉到异样,纷纷朝四周张望,而南丁格身后的士兵们也有些迷惑,下意识回头看向宴会的主台。 在这里,生死与鲜血不再是主宰,帝国腹地的权谋算计,在这片寒土上难以滋生,即使意见不合,人们也会选择以武力解决,而在任务中,彼此必须把背影交付对方。 他是否还记得,他曾许下的诺言? 就像他让人跑步,我可以竭尽全力冲刺,努力跑出最差的成绩。但如果他在前面放条狗,我就会仅仅用尽全力,连骨髓都会为他榨干。 你们等待的那一天太久了,所以你们会轻易让他得逞。” 全然未觉,那位被众人深恶痛绝的家伙,正举着酒杯,对着台下微笑示意。 一个没有军衔,没有战功,未曾亲历前线的人,无法在短时间内赢得帝国军人的尊敬。 那一刻,站在南丁格身旁的圣殿骑士仿佛看见,台下的夏洛克尔大姐侧过头,向自己这边投来一瞥,随后微微一笑。 这两个月来,这些参与实验的人如同一群悲惨的白鼠,在无数方案中榨干自己的精力,我们自己都清楚,若飞艇再晚几天到达,恐怕会有人直接疯掉。 而此刻,南丁格坐在晚宴的角落,聆听周围喧嚣与夹杂其中的乐声,拿起一片腌制的密封牛肉,百无聊赖地咀嚼着,与这些举杯交错的人相比,他显得格外孤寂,或者说是... ...不受待见。 或许是那半个月士兵们被南丁格压迫得太狠,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总之,身后那位年长的士兵直言不讳。 许多人举杯一饮而尽,酒并不珍贵,辛辣的口感划过喉咙,让脸颊一阵冰凉,泛起一丝红晕。 因此,夏洛克第一天接触这些人时,便明白无法轻易取得他们的信任。 听上去或许可笑,但在军队中,你的兵挨打挨骂,那是你们自家的事,若是被其他部队的人欺侮一丝一毫,那是在打整个队伍的脸! 而在那无人打扰的日子里,这些来自各个领域的天才与军人,经历了比过去一周更为严酷的考验! “当然,你可想想象,飞艇落地前他会找什么借口……他会找各各种理由推脱,甚至直接拿自己说过的话做挡箭牌。” 晚餐时,为了庆祝这次旅行的成功,飞艇方面举办了一场落地后的晚宴。 向南行驶的过程中,云层逐渐稀薄,或许是因热气上升和水域蒸发,从窗户向上看,能模糊看见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越来越模糊的雪白山顶,白茫茫一片,给人以庄重且冰冷的感觉,同时也感叹这个星球的宏伟壮观。 第七天...... 就这样,酒会在最完美的氛围中拉开帷幕。 我们有能力突破自我... 南丁格并未因华生的良心之举而恼怒或惊讶……他那样的人,让我与他共赴生死,我会欣然前往。但若他遇到尴尬之事,我不会出手相助,只会饶有兴致地看戏。 “那位先生误会了,我和您并不熟。”华生解释道,立刻让出一段距离,然后郁郁寡欢地站到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但也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250章 梦境宇宙 在无尽的梦境宇宙中,夏洛克曾俯瞰过这颗星球,即使在被称为地狱的异界,南极洲依然未被赤红的邪恶侵蚀,保持其万古不化的皑皑冰雪。那里没有碧波荡漾的海洋,没有翠绿的草原,唯有令人心颤的苍白雪山和绵延无垠的荒寒雪原。白昼有时会长达数周,炽烈恒星的光芒洒落,经雪地反射,形成炫目而恐怖的光幕。 曾经在神圣之城耶路撒冷留下足迹的智者曾言,过于强烈的光,对沐浴其中之人而言,是痛苦的折磨。南极大陆的居民对此深有体会,四面八方折射的烈日,不时让人仿佛置身冰冷的爆炸之中,刺痛双眼,空洞心灵。鲜血新洒的雪原,恶魔巨骸,如同画卷上醒目的点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飞艇缓缓而坚定地降落,掠过蓝白交织的壮丽景象。夏洛克立于窗前,凝视着那些孤独屹立的雪山,雪花轻拂窗户,蒸汽弥漫,幻化成山峦云雾间的朦胧之美。 雷德克海峡并非只有战争的痕迹,这里有亿万人生活、战斗、陨落,士兵们坚守阵地,一守就是十数载。他们在战场上成家立业,防线后方,是三百年来不断扩张的战争之城。 海峡沿岸,弧形的建筑群环绕,市场、酒馆、旅馆、武器交易地,各部队的聚集之处,战争物资的交易吸引大量商人,建立起比帝国核心更为庞大的港口。 然而,这并非全部。从高空俯瞰,钢铁战车在雪海边缘列阵,动力装甲密布,静立的三级恶魔增添庄重肃杀。远处偶有轰鸣的爆炸声,震撼人心,使人只能悄然心跳。 这里是地狱之门战场的最前线,星球上最残酷,也最荣耀的土地。 十五分钟后,飞艇破云而降,停靠在军用平台,激起狂风,白雪翻腾。正午阳光普照,南极大陆的太阳已连续一周高挂。夏洛克踏入寒风雪地,眺望前方晶莹的空地,光芒如水晶切割般璀璨。 他心中暗想: 这里,便是战场。 …… 风压消退,等候多时的战地接待员和各部门长官迅速赶来。虽然教材编写工作在此进行,但名义上,此次航行仍为前线医疗团队服务。其实,仅南丁格尔小姐亲临前线,就足以让后防将领提前赶来。据估算,她每在前线停留一周,战场伤亡率便会降低16%,影响攻势及武器消耗,难以估量。 因此,若非军职在身,且众目睽睽,这些将领恐怕会向她当场叩首。交接过程中,前线军人远远见到医疗团队前列那位身着朴素棉衣的美丽少女,惊叹她的美丽超乎传说,也理解了巴顿将军为何禁止提前公布行程,否则士兵们得知南丁格尔小姐亲临,升降区定会人潮汹涌,某些部队或许会为争抢前排而真枪实弹地对决。 很快,飞艇运输方代表与前线后勤部门完成交接,医疗团队登上等待已久的运输车,消失在风雪中,留下原地待命的教材编写团队。 他们大多来自前线,对周围庞大的战争机械并未震惊,只是静静等待接待小组。期间,不少人不怀好意地注视夏洛克,仿佛期待着这只家养宠物猫,在离开主人的庇护后,如何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挣扎求存。 夏洛克对此毫不在意,只感受着寒风,倾听被金属屏障阻挡的狂风,眯眼仰望天空。百公里外,硝烟弥漫,血流成河,那是战争前线;更远处,冻土中心,是灾难的源头——千米宽的虚空裂隙,地狱之门。他心潮澎湃,嘴角微扬,露出好奇的微笑。 就在这微笑间,夏洛克眼角余光捕捉到异样。 他转头,发现飞艇货仓中,有人正忙碌地卸载物品。长途跋涉的前线之旅,昂贵的飞艇不可能只运载百十来人。然而,为何这些物资中会有七八米高的巨型恶魔镇静剂容器?而且,它看上去如此熟悉,似乎曾在生命科学院见过,装着深红之物? 显然,擅长伪装的富兰克林老家伙将他骗至前线,不仅仅是为了编写教材。然而,夏洛克并未因此恼怒,因为这旅程对他来说足够有趣。 甚至,他隐约觉得,如果有机会接近地狱之门,或许能另辟蹊径进入地狱。那时,他或许能看到当年但丁大人所见,了解那位画技拙劣的老人在《神曲》中描绘的究竟是何物。 第251章 疾驰而来 在遥远的彼方,蒸汽巨兽的咆哮如雷,疾驰而来。 在这片冰雪覆盖的荒原,骏马无法生存,故此地的交通工具皆是铁甲列车,或许在电能普及的未来,这里将有一次浩大的更新换代,然而在此前的三百年里,前沿城市就是在炽烈蒸汽与刺骨雪原的交融中矗立,温差之大,令人生畏。置身冰天雪地,某些角落竟炽热如夏日,让人汗流浃背。 转眼间,运输列车已映入眼帘。它将载他们前往城中的一家旅社,至于后续的指令,想必明晨便会知晓。 此刻,那几位在宴会上出言不逊的前线战士走向夏洛克,语气恭敬却又隐含阴冷:“福尔摩斯先生,待会安置妥当,我们这次任务的四十多位兄弟,想请您与我们共聚一堂,感谢您的关照。” 说话间,他满心欢喜,仿佛感到‘一路辛劳,终得回报’的快感。见夏洛克神情如常,他又补了一句:“这里是前线,我们和这里的人熟络,所以别以为能躲在屋内,不愿赴宴。你若不来,我们自会找上门。”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对此,夏洛克早已预见,只是微笑,暗想这些前线战士的作风果然狂放而直接。 紧接着,他目睹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运输列车缓缓停下,车门开启。夏洛克登车后,发现在车厢一角,有几位士兵以及一位军人端坐,身姿挺拔。 对方显然一直在留意他,或者说是,一直在车门方向守候夏洛克的到来。 “巴斯克维尔长官!” 登上运输车的士兵并未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位在战区恶名昭彰的恐怖人物,他们纷纷站立,不敢落座,整齐划一地摆出军姿,生怕惹怒对方,招致悲惨的下场。 众目睽睽之下揭露你 巴斯克维尔的目光与夏洛克交汇,一语不发,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便自然移开视线,这位恶魔猎手似乎无意理会夏洛克。 同时,他对那几十位肃立的士兵同样视而不见,只透过窗户凝视着皑皑雪山,思绪飘渺。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巴斯克维尔出现在这列列车上,是为了迎接夏洛克。 命运有时充满奇趣,这位前线指挥官与夏洛克并不熟识,却不知为何,每次相遇总伴随着激战。回想起半年多前,伦敦郊外的那场殊死搏斗,两人几乎拼尽了性命。 两个交谈寥寥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形成一种‘不死不休’的诡异关系。在这样的关系下,这位嗜血军人居然亲自接见对方,这一切显得荒诞而又有趣。 即使巴斯克维尔再怎么不情愿,但这个命令源自前线最高统帅——巴顿将军。 巴斯克维尔生于烽火,长于烽火,这片病态残酷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无数生命消逝。从小浸润在死亡中的他,早已失去普通人应有的亲情或友情。他在圣教军中仅是个前线指挥官,却从不参与指挥,总是亲赴战场,执行最危险、最残酷的任务。军衔不高,只是校级军官,但在整个前线,除了任务分配,他只听命于巴顿将军一人。 因此,他终究来了。 只是,他暂时不想与眼前之人交谈。 夏洛克乐得清静,独自坐下,准备欣赏沿途风光,这举动令那些忐忑不安的士兵羡慕不已。 无知者果然是最幸福的,若他知道这位军官的真正身份,此刻或许不敢上车吧。 雷德克海峡沿岸城区广阔无垠,自从但丁大人冲入地狱,单枪匹马阻止第二次恶魔入侵后,整片海峡的人类控制区大幅度扩张,直抵南极大陆数百公里。在这广袤的土地上,人类建造的冻土城区肆意扩张,无须顾忌占地问题,道路宽阔,足以并行数辆重装战车,沿途运输的大炮随意停靠,也不会显得拥挤。 傍晚六点,夏洛克抵达一座规模宏大的旅社,说是旅社,其面积却是伦敦市政厅的三倍。远眺,犹如海上的巨轮。 他没有行李,下车后,便在服务员引领下,进入自己的房间。 十五分钟后,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些预先准备的食物,夏洛克坐在沙发上,享受久违的舒适。 巴斯克维尔为何会在接自己的运输车上?而且看来,他也住进了这家旅社。 夏洛克没有深究,对方迟早会主动告知。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房间内的报纸,静待即将响起的敲门声。 与此同时,旅舍一楼,参与任务的士兵们安置妥当后聚集在一起: “如何对付他?”有人关上房门,直截了当地问。 “不能动手。”一位高大魁梧的圣教军战士设定了底线。一路艰辛,士兵们憋屈已久,但反复权衡后,他们还是决定不对夏洛克动粗。 对方虽不算出色,毕竟也是二阶契约者,就算没在前线历练,从事文书工作,肯定也不会恶魔格斗术,但二阶的身体强度不容小觑,真打起来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上那位不容挑衅的前线军官不知为何也入住旅社,若惹他不悦,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稍后的表彰大会上,我会当众揭露他的真面目。若非无法将灵魂可视化装置带入会场,我真想把他按在仪器上,看他究竟是如何在两小时内与野生恶魔订立契约!” 第252章 你要守护他 \"实则非辛,亲历前线,顿感奇妙无尽,否则长驻伦城,难免乏味矣。\" 夏洛克言谈间,淡然若定,老乔治教授不禁感叹: \"我知晓,你生来非凡,或许这些于你只是不凡之旅。然而,仍需感激。半年余前,为日日脑波数据,你曾一日之内连结数十恶魔契约,旧魔尚稳,新魔已至,数昼夜不休,一人担纲整个野生魔物控制实验的数据产出。 无你,则无今日之局面。我不知道为何王廷禁言你的功绩,但始终强调,整个实验几乎仅凭你之力支撑。\" 老乔治教授诚挚的话语虽已重复无数次,每次提及仍会反复,仿佛永无止境的讲述着传奇经历。 而他的话语,随着窗户缝隙中飘进的微风,悠然传至走廊尽头,狠狠刺入监视士兵维克多的耳膜。 他的嘴微张,眼睛瞪圆,脑海轰鸣不已。 他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否因劳累过度产生幻听。 幸亏,前线的残酷战斗锤炼了他的坚韧意志,让他在震撼中勉强恢复清醒。在尚存的眩晕中,他突然想起一事,疯狂地在心中呐喊: 表彰大会即将开启。 不,不行! 必须阻止他们! 月尾了,呜呜呜,求票支持。 你要守护他? 难以估量乔治·罗玛尼斯的话语对监视士兵的心理冲击,但老乔治教授所言并不全面。他误以为夏洛克在实验中每契约一头恶魔,便会摒弃前魔,因其师达尔文教授如此,为与野生恶魔契约,不得不疏远原有魔仆,这或许是人类精神承载极限所致。 但他未料,夏洛克并未舍弃任何一头恶魔,直接与所有魔物订立契约,无一遗漏。换句话说,此刻他若愿,可召来一大群恶魔,且不算他在地狱中饲养的那些。 实际上,如果他倾力而为,至少能展现四百只以上的初阶恶魔,一百一十只次阶恶魔,以及深红这头三阶恶魔。 这般数量,已算小型魔潮。然而,其中战斗力最强者依旧为深红。尽管其他等级的恶魔数量众多,但夏洛克见识过前线军队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后,明白数量在某些情况不过是数字而已。 如那些初阶的小型恶魔,帝国城内若是数十只同时现身,会给整座城市带来巨大灾难。但在前线,几十只与几百只并无本质区别,前者一击可解,后者多几击足矣,此种状况前线战区甚至无需向上级报告。 此刻,酒店大厅已座无虚席,尽是军人,他们成群结队,各属不同团体,虽是表彰大会,但多数人神情庄重,静默无声,使得会场显得格外肃穆。唯有少数高级军官坐在桌前,低声交谈,虽听不清内容,但从他们的神色可见,心情颇佳。 早在这艘飞艇降落前,各战区的将领们已连夜抵达此地,期待第一时间得知新教材进展。 野生恶魔的控制是人类敢于挑战地狱之门的主要因素,一套实用的野生恶魔操纵指南,是普及这项划时代技术的关键。 无需火药,无需战备运输,只需防线上的仪器,野生恶魔就能转化为人类武器。原本被视为珍宝的契约者,如今能大规模产生。即便野生恶魔操纵者无法媲美真正的契约者,也无法晋升,但基数庞大,对整体人类战力而言,仍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提升。 根据任务负责人乔治·罗玛尼斯教授的评估,新教材编写非常成功,预估能使野生恶魔控制效率提升至少五成。 至少!五成!! 这一结果远远超出军方预料,甚至堪称不可思议! 若真如此,如此巨大的效率跃升无疑是前线士兵们的强心剂,在此刻给予他们莫大的激励。同样,此次任务的参与者理应受到大规模表彰,那些脱颖而出的年轻军人应得到应有的尊荣。 很快,会议开始。 没有繁复的辞藻,不浪费时间的开场致辞,前线军事风格果断利落,表彰大会亦然。各地战区代表的出席已显军方对此教材编写的高度重视。 \"接下来,前线先遣军十五中队队长米尔萨普少尉,将代表本次实验团队接受贡献勋章。\" 每一位任务参与者皆荣获一等功,一枚杰出贡献勋章,乃至一个月的休假。这位魁梧的圣骑士被推举上台,代表任务参与者发表最简洁但最坦诚的致辞,表达他们为实验成功感到的自豪,为这场宏大战役的胜利做出... 第253章 忽然间 在辉煌的殿堂之内,米尔萨普少尉披挂完毕,准备踏上祭坛,接受荣耀的加冕。 忽然间—— “队长!” “队长!!!” 一声急促的呼唤从后方响起,维克多通讯兵满头大汗,急如星火般冲来,紧抓住米尔萨普的铠甲边角。 “发生了何事?”米尔萨普少尉皱眉询问,尽管他的体质足以抵挡汗水,但此刻的紧张与担忧使他汗如雨下,他瞪大眼睛,严肃地看着对方: “上台领赏,切勿多言。” 米尔萨普少尉眉头紧锁,满腹疑云,只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吼:“嗯?” “在空艇上的屈辱,就当作过去了,别去招惹夏洛克那小子。”维克多的语气愈发慎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然而米尔萨普显然不解为何如此,毕竟在空艇上,他是最活跃的一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就这样不了了之?!” “对,就如此罢了!”他的回答坚定有力,震撼着周围的士兵,他们都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主持人见无人登台,又念了一遍米尔萨普少尉的名字。 身为圣教军勇士,他无法让众多将领长久等待,只好带着困惑走上祭坛。途中,他听见维克多在身后近乎恳求的呼喊,仿佛若非他人阻拦,他就要冲上台去: “算了,我们就算了吧!” 颁奖仪式简洁,但荣誉从来不在乎繁琐的形式。当勋章挂在胸前,一位前线老将军微笑着拍了拍米尔萨普的肩膀,笑着说:“好好干,年底晋升为上尉。”那一刻,所有的付出与努力都变得有价值。 “还有别的要说吗?”老将军笑问,目光中充满了对这位年轻军官的赞赏。此刻,只要他不过分,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米尔萨普的视线不经意扫向台下,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福尔摩斯。他坐在乔治·罗玛尼斯教授身旁,两人似乎闲聊着。他想起在空艇上的日子,那些无情的嘲讽和压迫,虚伪的言语,以及那个百无聊赖搅动了几个下午的咖啡杯。刚想开口,维克多那奇怪的警告再次回荡在耳畔,阻止了他的话语。 仅仅两秒的犹豫,在其他人眼中,他像是被荣耀冲昏了头脑。一些军官想到自己初次荣获一等功时的茫然,对他愈发产生了好感。 “呵呵,我明白你的心情,军人最重要的是以行动证明对人类的忠诚。”老将军笑道,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去。 这一拍,让米尔萨普少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多虑了。正要按计划说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时, “所以,这个仪式结束了,对吧。” 平静的声音从观众席下响起,虽不大,但在表彰大会进行中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朝那个方向望去,光听声音,大家就知道是谁,在前线,没人敢如此放肆地发言。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巴斯克维尔指挥官在无人允许的情况下,独自走上祭坛。 这位三十岁左右的少校在前线是个异类,没有显赫的军衔,没有稳固的后台,连父母亲友都不存在。仅凭着他超凡的战斗力,成为某些任务的独行者,也因此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除非触犯军纪,否则无人敢轻易挑衅。 “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老将军见巴斯克维尔上台,怒火中烧,喝道:“立刻给我滚下去,否则再关你一个月禁闭!” 帝国军人纪律严明,即使他是战略杀器,也不能肆无忌惮。巴斯克维尔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对某些人还保持尊重,否则早已被送上军事法庭,面临死亡裁决。 然而这次,他并未服从,而是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开口道: “我在此宣布一份军事调动命令,由前线总指挥——巴顿将军下达。”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因为无人知晓前线有何紧急状况,没有魔潮侵袭,也没大规模伤亡战役,为何突然有军事调动? 不过,巴斯克维尔虽性格有异,但绝不会乱传军令,短暂的嘈杂后,全场安静下来。 巴斯克维尔缓缓说道: “两个月前,前线一处侦察营遭到大批恶魔的袭击,阵地瞬间失守,战士们全部英勇牺牲,至今沦陷未复…… 第254章 争夺胜利 争夺胜利? 在幽玄的天地间,巴顿将军的指令传下:两日后,两支战斗军团将挺进,收复失陷的边陲要塞。 听到此,场下众人眉头紧锁,互换疑惑的目光。这军令似乎与后防无关,收复营地只需先锋军调遣,何须在此地多费周折?况且,那已被恶魔占据两个月的前线哨所,若是重要之地,怎会拖延至今? 然而,巴斯克维尔台上揭示了谜团: “其中一支队伍,巴顿将军特别指定,《野生恶魔驯化手册》编纂团队全体45人,一人不漏,必须参战。 至于领队,依旧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 “??” “!!!” 解开一个谜,又抛出新的困惑,如同风暴席卷全场,让这些后方的军官与士兵们怀疑起今日的天象,是否日月错位,使他们陷入迷离的幻境。 刚从长途远征归来的队伍,刚披上荣耀徽章,为何忽然奔赴前线? 军人的使命是执行命令,这无可厚非,但为何领队还是那个非军旅出身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不是圣殿骑士,也不是朝廷军士,从未踏足前线,不懂战略指挥,更不懂战队配置,他连基本的战术课程都未修习过! 台上,米尔萨普少尉的震撼表情比众人更为鲜明,他完全无法理解这道军令。疑问如烈火,即将冲破他的脑海,他脱口而出: “他还领队?凭什么?!” 高台之下,二百多人都在,他并不惧怕冷酷的巴斯克维尔会如何,何况此事确实匪夷所思。他瞪大眼睛,质问道。 “凭什么?”巴斯克维尔冷静回应,“凭他拥有执行前线任务的实力。” “他有何实力?非圣殿武士,非朝廷军,未曾亲历战场,不懂指挥,不懂配置,连基础战术课也没听过!” “正因如此,他只需执行一次收复哨所的任务。”巴斯克维尔依旧平静,“无需战术指挥,无需复杂配合,到达指定地点,清除所有残留恶魔即可。” “这不行!他从未上过战场,带他杀敌,若亡故,算谁的责任?难道还得分心保他安全?” 米尔萨普据理力争,他不介意夏洛克阵亡,但难以相信坚守雷德克海峡数十年的巴顿将军会下达这样的任务。 闻言,巴斯克维尔微侧头,目光冷漠地扫视对方: “你说…你要保护他? 呵呵。” 这位以嗜血闻名的前线将领莫名轻笑,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 “夏洛克·福尔摩斯,32岁,成为契约者。 册封仪式5个月后晋升二级契约者。 次年一月,独自完成所有野生恶魔可控实验的数据产出。 至今记录在案的恶魔契约次数,271次。 虽为二阶,却已与一只野生三阶大恶魔签订契约。 这只是他档案的一部分,有些事,你作为少尉无权知晓。 单兵战斗力估计…” 至此,巴斯克维尔语气骤然停滞,接着说道: “单兵战斗力,与我相当。 这样的人,你说要分心保护他?” 虽然巴斯克维尔对夏洛克并无好感,但从雪原对决的败北起,他对这位智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前线将领的身份,他翻阅了大量关于夏洛克的资料,一次阅读,便牢记于心。 当然,巴斯克维尔仍然不喜对方,但听闻少尉竟大言不惭地要保护夏洛克,心中颇感不悦。 那些话语,句句如天外陨石般轰击在少尉的头脑,眩晕、震耳欲聋,身躯颤抖,双腿无力。无人推挤,他仍踉跄后退,勉强维持站立。 然而,身为前线军人,他坚韧的意志在无理之人面前保持了理智,不信所听,哪怕出自巴斯克维尔之口。此刻,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破绽: “不对,他未经战斗评估,怎敢说与你的单兵战力相当!” 巴斯克维尔望向对方,如同审视愚者,平静回答: “当然是因为我与他交过手……” 第255章 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身处会场幽暗角落的夏洛克,无疑是全场最无辜、最无助的存在。幸亏老乔治教授进入会议室时并未急躁地将他拽至台前,否则此刻数百道目光定会如利箭般聚焦于他,那场面定会无比尴尬。 然而,这究竟是何等变故?他早已料到政界的狡猾老狐狸们召他前来并非仅为了编纂教材,但为何突然赋予他奔赴前线的重任? 为何此行任务由两个中队执行?为何其中一个中队要由他挂帅?最关键的是,下达此军令的巴顿将军何以断定,他会服从这个命令?毕竟他并非军人。 授勋仪式的结语被悄然省略,仅仅十分钟,仪式草草结束。参与教材编写的士兵们并未全体登台接受各战区将领的赞誉,而是早早返回房间收拾行囊,因为他们明日黎明即将踏上开往前线的专用列车。 夏洛克并未急于离去,静静地坐在角落,直至人群散尽,才起身离开会场。一路上,他思绪翻涌,试图剖析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背后的原因。 其实,此事并不复杂,他早已有所预感。先前已提及,反击战的号角因野生恶魔的可控实验而吹响。然而,这些恶魔是前线战士长久以来的死敌,如今却要告诉他们,这些恶魔将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器。 这种观念的转变绝非几句言语所能解决。甚至在前线部署灵魂可视化装置时,许多人对此极度抵触,尤其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认为将宝贵的训练时间耗费在未知来源的机器上,荒谬至极。 他们不相信契约者群体能通过一台机器批量诞生,即便产生,也只会是四肢无力的废物,无法在战事中发挥丝毫作用。这种观念在数百年的战争中已在许多军人心中根深蒂固,对前线新战力的普及造成不小阻碍。 此外,至今无人真正展示过这台机器的威力,也无法预见它将如何改变前线战局。因此,当前首要且紧迫的任务,除了加速野生恶魔控制者的生产速度,便是急需一场直截了当、赤裸裸的战役,将保守派与抵触思想一扫而空。 而夏洛克,无疑是完成此重任的最佳人选。 回到房间,夏洛克躺上床,静静地等待,相信很快会有专人解释任务详情。果然,不久后,传来敲门声。 夏洛克走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立的是米尔萨普少尉及一众熟悉的面孔,包括冷言相向的维克多侦查员,训练期间与他针锋相对的士兵,还有几位对他颇有微词的人。 在他们身后,还有四十多位试验参与者,几乎占据了整条走廊,他们身着笔挺的军装,气势逼人。 夏洛克不禁挑起眉毛,这些人此刻突然敲响他的门,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怒气未消,打算群起而攻之,以泄心头之愤。但鉴于刚才的表彰大会,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那么,他们难道是... 正思索间,米尔萨普少尉未打招呼,猛然鞠躬,头皮摩擦空气发出“呼”的一声,险些撞上门框。 “福尔摩斯先生,我为我之前的言行向您道歉!对不起!”他直言不讳,那高亢的声音简直是在吼叫。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众人整齐划一地深深鞠躬。 “对不起!” 声音齐整,震得酒店走廊的窗户嗡嗡作响。 夏洛克看着眼前一幕,一时愣住。他本性古怪,若真有四十余人手持刀枪来寻仇,他倒也无所谓,任由他们如愿。 但这些人前来道歉,毫不婉转,直接而毫无遮掩地大声喊“对不起”,让他颇感尴尬。他疑惑,就算这些人误会了他,也不至于这般阵仗吧?找个时间宴请一番,送上几瓶蓝调烟酒不就行了吗?都说军人骄傲,为何道歉时如此坦诚,甚至不为自己辩解? 下一秒,米尔萨普少尉保持鞠躬姿势,继续恳求道: “福尔摩斯先生,请您宽恕我们的无礼。如果您心中不悦,任凭您责罚,我们绝不抱怨,回到各自战区后,我们自愿关一周禁闭! 但这次夺回前线哨站的任务,请您务必带领我们夺取胜利!” 胜利?? 清扫前哨站恶魔的任务,非考试或竞赛,何来“胜利”一词?少尉话音刚落,维克多侦查员立刻补充: “刚才,上级司令官下达了死命令,无论代价,我们必须完成任务。 因为,如果我们获胜... 南丁格尔阁下,将会住在我们的营地。” 第256章 教授的实验成果 当夏洛克听见“南丁格尔”这个名字,瞬间理解了眼前这些士兵为何如此狂热。原来,军队尚未为这位小姐安排好栖息之地。在帝国人民心中,南丁格尔的地位崇高,她的治愈之力对前线战士至关重要,更别提她倾国倾城的容颜给予士兵们无尽的斗志。因此,他们对她的痴迷便不难理解了。 对他们而言,荣誉高于一切。浴血奋战后,胸前挂着代表荣誉的勋章,一切都变得值得。而能将伟大的南丁格尔接到自己的战区,那将是何等的荣耀——是独自击退一次恶魔洪流?或是以一半之力斩杀三阶恶魔领主?甚至在绝境中坚守三昼夜,带着荣光归来?这些都不足以比拟。 设想一下,若每日清晨修炼时,能被南丁格尔无意间瞥见;训练间隙,或许能与她遥遥相望;更甚者,有幸在某个日夜交替的瞬间,捕捉到她的微笑,那些过往的荣誉便黯然失色。所以,即使没有战区统帅的必胜令,他们也愿倾尽所有,只为赢得这场较量! 没错,这不仅是任务,更是一场竞赛!两支中队被派遣,一支由夏洛克所在,队伍中既有飞艇上的同伴,也有十五位已与野生恶魔订立契约的前线勇士,共同组成全新战队。另一支则由保守派前线士兵组成,他们坚决抵制达尔文教授的实验成果,坚信人类与恶魔的战争应如过去三百年一般持续。 这三百年来,人类依然屹立不倒,若因新实验而颠覆数百年的战争智慧和无数勇士的牺牲,可能会导致战争全面崩溃。 战争关乎资源、信念和种族团结,个人可以有想法,但军队不能有分歧。因此,这场战役是新旧战争观念的对决,虽仅是小规模冲突,却要让前线军人看清新时代的到来。不仅要击败坚持传统战术的队伍,还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明日,我们将搭乘专列前往第四百零四号战区,预计夜间抵达。任务是夺回前线哨站,实则是大规模的清除行动。哨站沦陷因虚空裂隙大量涌现,数量未知,但肯定超过三位数。近两个月,恶魔数量可能增至四五百,甚至可能有三阶大恶魔出现。” 在这片永恒冻土之上,与帝国核心地带的最大差异在于圣光笼罩效应极弱。第二次恶魔侵袭前,圣光神殿的神仆随军方行动,他们在南极大陆施展圣光,无人知晓那些形态奇特而尊崇无比的神仆如何做到。他们使用奇异的金属器物埋入冰层,圣光力量便在一定范围内显现 然而,第二次侵袭期间,帝国圣光效应大幅减弱,侵袭结束后,神仆辛苦播撒的圣光失效。如今三十年过去,前线仍是恶魔随时可能出现,且大批涌现的致命之地。 米尔萨普少尉在旅馆广场上手持最新任务简报,向四周四十多名战士讲解,夏洛克叼着烟,静静聆听。这是他首次听到前线任务详解,新鲜感十足,但很快发现与苏格兰场的警官开会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那里讨论的是伦敦街头愚蠢的罪犯,这里则关乎恐怖的魔潮和血腥战场。 夏洛克坐在这里并非被他们的诚意打动,而是出于对深入前线、亲历战场的好奇。况且,若华生知道他有机会留住南丁格尔,却放弃,恐怕会动杀机。更别说,他对那老乞丐留下的笔记颇感兴趣。 思绪飘忽间,夏洛克仍专心听米尔萨普的讲解:“哨站分为战地观察区和士兵驻扎的生活区,a区和b区相隔十三公里。每个区域地下一层设有直径两百米的大范围恶魔镇静剂喷洒装置,启动后半小时内能显着削弱周围恶魔活力。任务很简单,全力杀入恶魔包围的哨站,开启镇静剂装置。难点在于,我们必须比另一队更快。” 说到这里,米尔萨普短暂停顿,深吸一口气:“虽然听起来不公平,但另一队是由巴顿将军领导的整编突击营,全是帝国一等功勋军人。 我们同样拥有一等功,但他们凭实战战绩打出威望,去年八月,他们仅凭一营之力消灭了一次小型魔潮。他们是为战争而生的怪物,对野生恶魔实验有深深偏见。不知为何,前线长官要我们与他们竞争。” 米尔萨普语气高昂,却难掩困惑。夏洛克听到“怪物”一词,苦笑,他曾几何时也被称作怪物... 第257章 奇异景象 在漫漫旅途中,夏洛克始终坐在窗畔,凝视着那三十多年来从未涉足的奇异景象。偶尔,远方天际的尽头,巨大的战争机械在遥不可及的运输列车上交错而过,对于一个充满好奇的灵魂而言,这趟旅程并未显得漫长。 车厢内的众人则沉浸在静默之中。在这前线战场上,太阳的轨迹有时会全年不落,仿佛时间停滞,直到午餐的分发,夏洛克才惊觉自己已静静观赏了五六个小时的窗外世界。 一张简朴的纸盒装着食物递到夏洛克面前——风干兽肉、甘甜魔乳,麦香面包,虽朴素却营养充足。因战场地带自然的低温,食物得以长久保存。帝国战士虽难得品尝新鲜果实,却从不匮乏食物。 午餐由侦查员维克多亲手交至夏洛克手中,他扫过维克多平静的面容,忽然问道:“有何心事困扰吗?” 其实,他早已察觉自登车以来,众人的情绪发生了微妙变化。维克多闻言,想了想,决定坦诚相对,坐在夏洛克对面,恭敬地将午餐中那块热腾腾、满溢油脂的兽牛肉置于夏洛克面前,试探性地问道:“你可听说过尤利西斯少将?” 夏洛克轻轻摇头。维克多咽了口唾沫,明白了夏洛克为何还能沉醉于窗外风景之中。 “巴顿将军麾下的整装突击营共五支,你昨天也听过了,每营实力足以摧毁小型恶魔洪流。米尔萨姆少尉提起此事时仍满怀斗志,毕竟前线派遣了十五名野生恶魔掌控者,虽胜算不大,却仍有赌博的可能。 万一突袭前哨时恰好避过魔群,我们并非毫无胜机。然而今早乘车前,我们收到内部消息,竞赛对手正是尤利西斯少将所在的营队。这意味着……我们无法取胜?” 经过反复思量,维克多还是说了“无法取胜”。他知道夏洛克会对此存疑,于是立即解释:“若说那些整装营的士兵皆是异类,尤利西斯则是怪物中的怪物。 他是真心热爱战争的人。他的突击营只有五十人,从未扩编,但二十多年的前线战斗中,从未有人伤亡……是的,二十年,他们营队无人死亡。平均年龄四十二岁,有人早已达到退役年龄,却坚守前线,每个人都参与过百次以上歼灭战,且仅执行此类任务,换句话说,他们专杀恶魔。 你应已注意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尤利西斯身为少将,却仅统帅此一营队。不仅如此,他亲身参与所有前线任务,军方多次欲召回,他均拒绝,并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离开前线。 事实上,仅凭军功,他们营队中最年轻的士兵也应晋升为少校,靠消灭恶魔的战绩堆砌出的军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这节车厢所有人,加上未会合的十五名野生恶魔掌控者,加起来也杀不过他们营队中负责后勤的通讯兵。” 讲到这里,维克多情绪低落,对此次任务的胜利已不再抱希望。突然,他忆起夏洛克,那位拥有巴斯克维尔般单兵作战能力的人。巴斯克维尔的强大在前线军队中是不争的传奇。这想法让维克多眼前一亮。 但接着,他又想到那恐怖的突击营拥有前线最高级别的火力支援,远程热能轰击,炽燃迫击炮,配备最精良的武器,帝国科学院研发的最新战争铠甲。即便少将加上十几个上校,也能调动昂贵的军用飞艇进行空对地的广泛轰炸。 巴斯克维尔极为强大,但他再强,也仅限于单兵作战。他能凭借超强个人实力深入险境执行救援和区域清理任务,但绝不可能单枪匹马屠灭恶魔洪流。 就算真能做到,那也是在不断退守与厮杀中,一次次小范围消灭敌人,因为再强之人终是凡胎,会有疲惫,需进食、休息。血渍会影响视线,肉屑妨碍行动,无人能与军队相提并论,除了那位达四阶的老者。 而这次任务比拼的是速度和效率,而非杀敌数量。想到这里,侦查员维克多无奈一笑,留给他那份甘甜魔乳,独自拿着面包,一面咀嚼,一面走向车厢后方,不知是为前几天的误解道歉,还是单纯没了进食的欲望。 未战先怯是前线大忌,但一路以来,无人站出来鼓舞士气,足以证明尤利西斯少将之名和他的营队带给众人的绝望有多深重。 时间流逝,列车向南驶行八小时后,速度渐缓。在南极这片极端之地,太阳的位置难以言喻,防线外仍是白昼,而一天行程后,夏洛克来到一个永恒黄昏的区域。 下车时,金色阳光洒在雪山之巅,一条条环形防御区连绵起伏,宛如金色海洋,无数重炮被铁甲包裹,漆黑炮口斜指天际,密集排列,远观令人心生畏惧。 第258章 令人厌烦 在广袤的雪域之上,一座座营地分明划分,宛如神话中的钢铁城邦屹立,高达数十丈的战略指挥台犹如钢铁铸造的战神,无数动力装甲犹如金属丛林中的巨蚁穿梭其间。 此刻,夏洛克一行人立足于高峰,踏足沉重的蒸汽升降台,轰鸣声中下行,远方的巨大炮台喷射出炽烈火焰,震撼的力量跨越遥距,依然让大地颤抖,赤红的火光撕裂云层,与白雪交融的云霞在天际绽放。 硝烟弥漫,热浪滚滚,轰鸣震耳,铁血交织,这只是战场的边缘,而非恶魔的核心地带。即便如此,它已展现出壮观的规模,使想象力丰富的夏洛克也无法构想,前线激战的场景,那里是否连平坦的土地和皑皑白雪都不复存在。 与后方防线不同,前线的士兵与将领对此役早已心知肚明。一场实战演练,让新旧战术理念碰撞,此事自然引来诸多关注。于是,这些日子,借着永不落下的金阳,一拨拨军事要员陆续抵达这片战场。 这并不出人意料,但未曾想到的是,当升降台缓缓落地,一队士兵步入营地的刹那,数名战区指挥官及某战区司令员已在等待,其中一人似代表般,热情上前,紧紧握住夏洛克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福尔摩斯先生,一路辛苦了。” 面对司令员带来的随行人员,先不论他们的状态如何,夏洛克身后的队伍整齐肃立。尽管见到上级应立正敬礼,但他们此刻愣在原地,看着司令员有力的手拍着夏洛克的肩膀,表现出开朗与亲和,口中不断说着鼓励的话语。 夏洛克尽力展现尊重与微笑,心中却暗自疑惑,此举是否过于高调。虽然消息透露,军方高层知晓老人离开小镇,他在血牢之事在某些圈子也不是秘密。但一位司令如此坦然地迎接一名伦敦下城区平民,实属不合常规。 然而,他无法拒绝对方的好意,只能无奈地表示感激,尽量不去想背后那些诧异的目光。幸好,司令员还算克制,他将这次慰问说成是对夏洛克所在营队的厚望。随后,几位文职人员沉默而恭敬地引领众人前往今夜的住所。按照常规,他们仅能暂住一夜,明日即踏上征程。 算起来,从飞艇降落至今,仅仅过了48小时,夏洛克竟以平民身份随帝国前线战士共赴使命,这样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叹。 当他们到达休憩营地,夏洛克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戛然而止。回头望去,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不远处正对着的一间营房。 营房前,一名约五十岁,满脸霜痕的大胡子男子正冷眼相望。他身着厚重的老式军袄,肩上挂着一排闪亮的军衔,画面颇为不协调。此刻,他拄着一根高大的长枪,似因腿疾,只能倚仗枪支如拐杖。 虽相隔五十米,夏洛克仍能看出,对方双眼蒙着一层雾,那是长期暴露于强烈光芒下导致的视网膜病变。就是这样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兵,一杆朴素的旧枪,混浊不堪的眼睛,却令这边四十多名精英军人几乎不敢抬头直视... 令人厌烦 无人介绍,也无人低声说出他的名字,但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让夏洛克明白,眼前的老兵正是少将尤利西斯。 在帝国,校级军官通常有美好归宿,或坐镇指挥,或享受后勤部门的尊荣待遇,直至退休安享晚年。无需质疑这些校级军官的指挥能力,除文职军官外,多数人凭战功晋升,皆为重要战役的领导者,绝无仅凭杀敌与恶魔鲜血晋升为少校的可能。 然而,神圣历史中却有两个极端的例外。 其一,33年前,那把刺穿半片南极大陆的利剑,直指地狱之门,令战争停滞的天降英灵。 其二,便是尤利西斯少将统率的整编突击营,那五十名永不知疲倦,永不倒下的不死军团。 实际上,巴斯克维尔本应获得校级军官的荣誉,但种种意想不到的原因抹去了他的荣耀。比如在联合任务中,他失控杀死了两名友军恶魔,导致契约者深受反噬,自此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又如某夜,他因听到一名文职人员吸烟时的咳嗽声,瞥见烟的品牌,便打断了对方十几根骨头,幸经抢救才保住性命... 第259章 魔界少将与不屈老兵 魔界少将与不屈老兵 苍茫的战场上,尤利西斯魔将的身影显得格外奇特。从远方望去,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兵毫无将领的威严,他的存在如同战场上的流浪魂魄,不修边幅,与军队纪律格格不入。一头斑驳的白发犹如荒原杂草,与皑皑雪山融为一体。 脸上布满冻疮的痕迹,诉说着无尽的苦难。破旧的铠甲缝缝补补,但仍能看出昔日的雄姿,即便身躯需倚仗长枪支撑,却依然如藏于鞘中的古朴利剑,与寒霜覆盖的长枪相依,透露出坚韧而冷冽的气息。 这位靠魔族遗骨堆砌军功的魔将,五十有余,仍坚守在战场的前沿。 “就是你们?”他低沉地问道,苍白的双眸穿透了空间的迷雾。 米尔萨普魔尉立刻出列,以最严谨的魔界军礼敬礼:“报告魔将!正是我们!” 双方明日即将交锋,此刻却没有针锋相对,反而彼此展现出崇高的敬意。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位魔将,尽管外表比实际年龄更显沧桑。 “明天全力以赴,用你们的勇猛战斗,即使败北,也别让前线战士蒙羞!”尤利西斯魔将平静地吩咐。 话音未落,营房内走出一位更为年长的老兵。他身材矮小,皱纹纵横,无发却蓄着浓密的白须,肌肉饱满而与枯瘦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仅着单衣,如同矗立在寒风中的钢铁磐石。 他提着酒壶,醉态可掬,瞥见人群,朗声笑道:“哈哈,看来你们还没与那些操纵野魔的试验品汇合。告诉他们,我祝他们不会被突然失控的恶魔吞噬。” 笑声豪放,却刺痛人心。他竟为明日的敌手助威,这傲慢的背后是对眼前精英的无视。当着众人的面,他称那些通过野魔配对试验的战士为“试验品”,不仅是对战士们的轻蔑,更是对魔族驯魔实验的蔑视。由此可知,整支突击部队对军队的新战略抱有深深的抵触。 四周鸦雀无声,米尔萨普保持笔挺的军姿,脸颊微红。军官们眼中闪烁着挣扎,这侮辱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但他们不敢反驳,甚至不敢出声。因为军纪如山,下级不能冒犯上级,野魔未曾实战,对方有轻视的资本,而明日的战斗,确实力有不及。 因此,短暂的交谈后,四十多人仿佛已经预见到失败,默默承受着长官的训诫。 唯有夏洛克站在队列边缘,用脚尖拨弄着积雪,回想起去年为了实验付出的努力,以及士兵们在他手下受的苦,还有他们试图报复,最终却整齐地在他门前道歉的场景。 这感觉就像他在贝克街养的那只野猫,虽无深厚感情,但毕竟是他喂养的。 忽然,夏洛克感到耳朵瘙痒,毫无形象地挠了挠。 “听说...你们营里最低的军衔也是魔校尉呢。”静寂中,他的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还有,老头儿,你既然已经是魔将,何不安心退休享受宁静?若还想留在战场,那就做个实实在在的士兵。像你这样,一边干着前线的活,一边挂着魔将的名号压制别人,实在让人不悦。” 难以言表此时的气氛。如果说刚才的场景是沉默,现在则是万籁俱寂。风声止息,雪花轻盈飘落,悄然弥漫在夏洛克与老兵之间,似乎想要逃离,却又不敢动弹。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弥漫在周围人的心头。 无论何时,军队的等级制度都极为严格。上级讲话,下级必须聆听,就算被羞辱得无地自容,也要抬头挺胸,直至长官下令“解散”。 突然的插话,尤其是对魔将称作“老头儿”,这种无礼之举,仿佛在宣告着某种终结的到来。 ...... 站在尤利西斯魔将旁边的矮壮老人也是一愣,然后缓慢转头,疑惑地望着夏洛克。下一刻,他猛然咆哮:“你来自哪个战区!长官训话时,轮得到你说话吗?!” 第260章 不见不散 在遥远的时空中,岁月无法侵蚀的嗓音如晨钟暮鼓,震颤着夏洛克的耳膜,尽管他与那嘶吼之地相隔颇远,仍不禁微侧头,仿佛要避开那些幻象中的狂风飞沫。 随着怒喝声回荡,那位身经百战的老兵大步流星,直扑向夏洛克,刹那间,米尔萨普少尉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犹如冰晶般凝结。 \"报告...这位是...\"他欲为夏洛克辩解,这需要无畏的胆识,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还对夏洛克怀有深深的敌意。 然而,不待他说完,老兵猛然伸出臂膀,威猛如熊,直指米尔萨普的鼻尖:\"闭嘴!无论来自何方战场,此刻你领兵在前,手下犯上,先处置这小子,随后再说你!\" 他怒目圆睁,酒气冲天,于冰雪之间蒸腾:\"士兵,报上名号!\" 夏洛克微侧头,半眯的眸子透露出一丝困惑。 \"没听见我的话吗?!\" \"听见了。\" \"为何不应答?!\" \"因为我并非军中之士。\" \"???\" 简短的对话令老者一时语塞,万般思绪如沸水般翻涌,却无法倾吐,酒意瞬间清醒:\"不是...士兵?\" \"在下夏洛克·福尔摩斯,伦敦下城区一介私家侦探罢了。\"他轻描淡写,适时补充道:\"虽然侦探之职不尽责,但帝国法规略有了解。 备战期间,执行军务,或公民调配权明确时,军方可要求公民协助。不知尊驾当前执行何种要务,可否出示《临时调配公民协助权》文件,以供守法之民配合。\" 老者瞪大的眼睛越发怒火中烧,却无法回应。他在前线度过三十载,从二十岁的青涩新兵到如今五十岁的硬汉,从未离开战场,也不曾与军外人士交涉。如今,平民的出现让他如同面对异域生物,倍感尴尬。 军队之中,职务高低决定生死,可一个校级军官在街头对着咖啡厅侍者咆哮,只会被视为笑柄。短暂的荒唐对峙后,尤利西斯少将拄着长枪,缓步走近,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转而阴沉着脸看向夏洛克:\"我不管你何许人也,既非军人,自有人带你至接待处。此事你不必过问。\" 说完,他收回目光,对笔直站立的米尔萨普低声道:\"是你带来的,无论他是医疗慰问团还是前线记者,将非军方人士带入营地,须按接待流程。幸而事小,你和你的部下在晚餐前绕营区跑三圈,归队吧。\" 言毕,老中将转身,准备返回营房。在他看来,这并非值得关注之事。若非战友醉酒喧哗,也不会发生此尴尬。让他们跑几圈,便能就此化解。 米尔萨普少尉立即敬礼。虽免于追责,但晚餐前跑三圈在前线基地可不是轻松的事。慢了,可能错过餐点,军营不会为他们单独准备。只是路过,却遭醉酒长官羞辱,又受罚,内心难免憋屈。四十多名战士也心有不满,凭什么受辱的是他们,受罚的也是他们。 然而无人敢多言。 正当\"遵命\"二字即将脱口—— \"他们犯了何错?\"夏洛克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带着明显的质问。 夏洛克有种特殊的魅力,总能在最不合适的时候,说出最让人恼火的话。 \"明日我将与他们共赴任务,难道此刻不能同在,非要去走接待流程?他们讨论计划时,我听不到怎么办?再者,让众人跑圈,耗费体力,明日如何完成任务? 没错,军衔你最高,但也不能如此欺凌我们这些老实人! 或是,你害怕明日败北?\" 不见不散 言语有时胜过拳头,\"害怕败北\"一词,足以让老将驻足。 明日任务简单明了,尤利西斯少将的整编突击营将与临时集结的野生恶魔控制兵一较高下,比试谁杀敌更快。 这支历经数十年战场厮杀的不死兵团,会害怕失败吗? 他们当然不怕,无人认为他们会输。但夏洛克这个从未踏足前线的平民提出质疑,分量十足,犹如稚嫩少女质疑道:\"叔叔,你是不是从没谈过恋爱?\" 顿时! 尤利西斯少将尚能保持镇定,毕竟是强者的领导者。而旁边的老兵则不同,瞬间停住脚步! 他转身的瞬间,酒意化作怒火与杀意,蒸腾而出,严寒下升腾起大片白雾。布满血丝的眼直勾勾瞪着夏洛克,关节咔嚓作响,似欲下一刻就将夏洛克的骨肉捏碎。 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夏洛克身边的人,谁能想到他会如此发言?作为平民,因不适应军中规矩而逞口舌之快,尚可理解。但现在,他公然挑衅。 老兵的脾气火爆,此刻怒火中烧,身为军人不能轻易对平民出手,唯有肌肉紧绷,怒视夏洛克,别无他法...... 第261章 惊人之力 在炼狱边缘,戈弗雷和华生,两位退役的铁血勇士,无需赘言,尤利西斯少将,他在冥界之门前线屹立了三十载,而那个神秘的老乞丐,夏洛克虽对其了解浅薄,但他无疑与地狱之门有着深厚的牵绊。契约者与地狱魔物相伴,肉身因而异变,简而言之,越是靠近炼狱,力量就越强大。 最鲜明的例证便是夏洛克和但丁,帝国中或许只有两人涉足过那黑暗之地。夏洛克常在梦境中触及地狱,故虽仅是二级巅峰,实力却已超越多数三级契约者。而但丁这位老者,踏入炼狱后一举突破三级巅峰,抵达无人触及的境界。 故在前线,即使不具备驾驭恶魔之力,他们的体魄也远超帝国内地的平民。这解释了为何圣教军的契约者军团与zf军在战斗力上旗鼓相当。 然而深思之下,越是接近地狱之人越强健,但侍奉圣光的神仆却形态怪异,瘦弱不堪。若无“恶魔”存在,人类是否会更加亲近炼狱,而圣光反成为恐惧的源泉? 思绪纷飞,夏洛克脑中瞬间涌现诸多荒诞猜测,然而这只是无凭无据的臆想。于是,他暂且按下这些想法,转向身旁的米尔萨普少尉,笑道:“别扫兴,明日我们胜算颇大。” 胜算大? 米尔萨普的表情在这一刻凝固了。面前的伦敦侦探给予他深深的震撼,智慧如同天赐,驾驭野生恶魔的速度惊人,二级契约者身份,却能压制三级大恶魔,单兵作战力堪比巴斯克维尔。这样的人物投入战场,无论后方研究支援,还是前线冲锋,必将光彩夺目。 即便如此,面对不死兵团,他又如何敢言“胜”? 附近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感激夏洛克为他们争取的尊严与晚餐,却无人理解,他何以断定明日之战能胜。他们不知,眼前的夏洛克只展现了对外的一面。 无论是奥斯丁大帝的杀戮,还是但丁的血牢之旅,皆为zf严禁泄露的绝密。巴斯克维尔对夏洛克的评价仅提及交锋,未提那场雪原之战的结局。此外,夏洛克还有许多秘密,如无法摆脱的梦境,地狱中的数百恶魔,等待他陨落的触手,神奇的思维殿堂,以及那颗高悬宇宙,俯瞰万物的太阳。 这里是前线的最前沿,因地理位置,此地已历经四月黑暗,只有繁星与基地灯火照亮这片冻土,因缺少阳光,年均温度低至零下四十度。凛冽寒风在钢铁建筑上刻下倾斜的冰凌和霜花。 这里是帝国军队在南极大陆最深处的军事基地,也是距恶魔之门最近之处。 此刻,一间昏暗的营房内,蒸汽引擎发出刺耳轰鸣,为这个极端环境提供微弱温暖。习惯了噪音的军人在此生活,若换作他人,可能会因震耳欲聋而失眠数日。 电话铃声响起。 通讯在此地极为艰难,当年信息部付出六十多条生命代价,zf军损失两营兵力才建成信号设施。 一双苍白的手迅速接起电话,最原始的煤气灯下,身影模糊,身披厚重棉衣,仍难掩瘦削轮廓。 “我是巴顿。” 那人轻声说,即便轻语,声音也如同泰晤士河边的巨大钟鸣,震颤着他瘦弱的身躯。 “所以,那个叫夏洛克的,已与尤利西斯少将会面?” “很好!明日,派遣所有战地记者!404军区宣传部全员待命,至少要拍摄一千张照片,帝国后防军不是有新型滚动式胶卷成像吗?全程跟踪拍摄,我要这次任务的画面记录。” “对,那个叫夏洛克的,多拍他的脸。” “我不在乎记者用什么手段,总之,尽量拍得……英俊些。” 让夏洛克显得英俊。 好吧,不论前线最高指挥官有何打算,想把夏洛克那张不修边幅、胡须满面的脸拍得英俊,定会让战地记者头疼不已。 404战场,永不消逝的阳光令夏洛克毫无睡意。此刻,他身处营房,与十五名刚到基地的野生恶魔掌控者围坐,聆听米尔萨普少尉部署明日任务。 这十五名掌控者天赋异禀,灵魂可视装置投放仅半年,他们已匹配上二级恶魔。这种天赋,恐怕是各大战区精挑细选的最强战士。 第262章 触目惊心 在无尽的夜色中,战场犹如被神秘力量唤醒,那曾经陪伴战场两千余昼夜的暮光,裹挟着凛冽寒风,于广袤雪原上编织出一片辉煌的金色帷幕。若非那些触目惊心的弹坑和远方山坡上隐约可见的残肢断骸,这景象堪称壮丽。 营地内,一座座庞大的装甲战车拖曳着漆黑的巨炮,缓缓驶出钢铁铸就的大门,紧随其后的是几辆同样披着黑布的运输车,众人皆知,那掩盖之下的,是帝国机巧研究院专为不死军团打造的强力战争装甲。厚重的雪层在车轮下留下深深的痕迹,揭示着它们难以想象的重量。 然而,一旦驶出基地,足有一人高的轮胎骤然加速,带动这些重器瞬间飞跃数十米,卷起漫天飞雪,伴随着狂风,疾驰向战斗的前线... 在遥远的天际,尤利西斯少将的冥神营踏足于混沌战场,无声的誓言在风中回荡,没有豪言壮语,只有静谧与坚定,一如往昔的帝国铁血岁月。每一名老兵,伴随着飘落的霜雪,犹如坚石雕塑,透出无尽的肃穆与威严。 米尔萨普少尉目送着这五十人的冥神营消失在滚滚白雾中,心跳如鼓,他默默转身,示意自己的队伍,也是时候启程了。大战在即,作为使命的执掌者,他需全神贯注,可夏洛克昨日提出的行动计划却如魔音绕耳,令他彻夜难眠。这计划疯狂至极,近乎丧心病狂。 然而,为何自己竟答应了?难道半月同舟,自己也被对方的疯狂所感染? 四百零四战区西界,雪山之巅,夕阳的余晖被阻挡,投下一片无垠的金色、白色与黑色交织的画卷。在这苍茫大地,一辆小型灵能运输车如一抹不经意的墨点,若非扬起的风雪轨迹,无人察觉其存在。车内,侦察兵维克多士官与夏洛克并坐,后车厢则装载着一只长达七八米的巨型恶魔封印器。 封印器内,沉睡着一只名为深红的恶魔。一路静默,维克多心中却波澜壮阔。虽早闻夏洛克以二级契约者之力驾驭三级大恶魔,但亲眼目睹这庞然大物被吊装上车,仍让他震撼不已。他不禁思索,军方为何千里迢迢将此恶魔送往前线?难道早已预知夏洛克的计划? 思绪纷飞,再看身旁悠然赏景的男子,维克多忽然觉得,自己所知的夏洛克,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时光在不变的景色中悄然流逝,途中,零星的恶魔在雪原上游荡,形态各异,却大多为人形,如同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两小时后,运输车停在一座战区通讯塔旁,维克多跃下车,无需地图指引,便指向远方。 “就是那里。”他低声道。 夏洛克点燃一支灵烟,凝视着那个方向,只见雪原上,一片密集的恶魔群如同丛林般繁茂。这是夏洛克首次目睹恶魔群,帝国领地的圣光照耀下,恶魔鲜少结队,他仅见过几次恶魔聚集,皆是自己召唤而来。此刻,眼前的恶魔群密密麻麻,至少三百只以上,体型巨大,非帝国常见的小型恶魔。 不知何故,这片圣光稀薄的南极大陆,多数恶魔皆具人形,而奇形怪状的恶魔多在圣光笼罩下显现。 夏洛克无暇顾及这些,他孤身长途跋涉,目的并非欣赏恶魔群。他目光投向群魔环绕的哨站,那里,正是此行的目标! 然而,那并非他的目标,而是尤利西斯少将突击营的猎物。没错,夏洛克竟悄然接近了敌人的行动区域。 他侧首,望向远处雪域高坡,黑压压的影子正缓缓扩张,那是尤利西斯的部队。携带重武器,比他晚出发半小时,却已抢占高地。看着那蔓延的黑暗,其部署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十几门灵能迫击炮已就位,整个哨站尽在射程之内。二十辆特质装甲战车蓄势待发,五十名老兵披挂上阵,启动涡轮 拿起陪伴多年的武器,巨大的链式弹药装填入旋转机枪,炽热蒸汽在战车管道内喷涌,白烟在寒风中翻腾,宛如神兵天降,屹立于高山之巅,云雾缭绕,威势无双。 任务尚未开始,已展现出令寻常队伍望尘莫及的军事素养。这些战场老将,非同凡响。 维克多望着远方的黑影,调整呼吸:“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奇怪,但如果你后悔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立刻回去。面对这样的对手,就算败北,也不会有人责怪。” 夏洛克淡笑:“没什么好后悔的,实话告诉你,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半年前看谁不顺眼,搞出的动静比这还大。所以,别担心。” 维克多不解,就算再怎么不爽,眼前可是整装待发的前线精锐,还有比这更大的阵仗吗? 夏洛克未给他思考的时间,运输车后,巨大的封印器缓缓开启,海量的恶魔镇静剂如洪流倾泻,瞬间凝结成冰凌。那庞大却瘦削的身影缓缓起身,走出运输车,傲立于风雪之中。 高坡之上,尤利西斯少将握着手中的古董怀表,默默计算着行动的时刻。随行的战地记者下车,各就各位,准备记录这场战役。前线的战事宣传对士兵士气至关重要,因此每次战役都有帝国各大报社的记者参与报道,他们常在…… 第263章 就在此刻 在遥远的军团驻地,与战士们共度岁月,久而久之,竟也染上了半分铁血气质。 此番随行的记录者数量颇多,然而尤利西斯少将并未介怀,既然胜利在握,让这些景象落入军方高层的眼帘,未尝不是一种壮丽的宣告。 只剩下一分钟。 就在此刻。 “将军,您瞧那儿。”一位刚架设好灵视望远镜的老兵,发现异状,急切地向尤利西斯报告。 老将军持着巨兵,步履蹒跚地靠近,疑惑地将视线投向望远镜,接着,他那被寒霜侵蚀的银眉逐渐紧锁! 因为在高丘之下,极目之处,他看见了一辆战车,一头三阶深渊领主,以及立于恶魔之前的人影。 “那个名叫夏洛克的家伙?”他喃喃自语,满心困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刹那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初来乍到的战士误闯了任务区。 然而紧接着,他亲眼目睹望远镜中的人朝自己望去,仿佛知晓自己正注视着他,还做出了一种还算友善的手势。 秒针再次绕表一圈。 行动时刻已至。 战地记者们启动了影像装置,镜头对准下方的前哨与密密麻麻的恶魔。 苍穹之上,一艘战地飞艇破云而出,搭载着帝国新研的‘灵能胶片映像器’开始运作,从高空俯瞰整个战场,将一切尽收眼底。工作舱内,数位记录员调整着复杂的灵波频率,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记录下即将爆发的激战。 夏洛克吸尽最后一口烟,弹飞烟蒂,那点猩红火星瞬间被凛冽的风卷走无踪。 远方,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骤然响起,无数炮弹划破天际,直扑下方数百恶魔,炽热的气浪与黑烟几乎遮蔽了天空。 雪原上,那个微小的黑点动了,同一时刻,那道红白交织的巨大身影也随之跃起!一跃惊天,足踏冰封大地,雪层瞬间塌陷龟裂,反震之力掀起猛烈的白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仿佛凭空消失,破开雪尘,疾驰而入,空中雪花纷飞炸裂,那一瞬的轰鸣几乎掩盖了炮弹划过天空的嗡鸣。 第一战(中) 侦查员维克多的保暖帽被狂风席卷而去,但他并未立即回头去捡,只是呆滞地看着一道雪瀑自地面炸起,直冲天际。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虽只是侦查员,却也参与过几次大规模的魔潮对抗战,见识过那些强大的三阶契约者如何战斗。 大型恶魔拥有超越人类的体重与肢体长度,重心极高,骨骼结构复杂,使人难以驾驭。因此,大多数三阶契约者在指挥恶魔执行任务时,都会由卫队簇拥,保持适当且相对安全的距离。 即便三阶契约者拥有远超常人的体魄,依然如此。一则,控制恶魔不能分心;二则,无论人类多么强壮,与恶魔相比仍显脆弱。即使是城市内战斗力极强的三阶契约者,也无法在数百恶魔的围攻下生存。 因此,维克多从未见过像夏洛克这样的人,他的恶魔为何如此迅捷,那种不可思议的奔跑需要何等强大的掌控力?肌肉的运作、重心的调整,每一步的衔接,难道都能瞬间完成?此人的反应究竟快到何种地步? 而且,他竟跟随自己的恶魔冲向魔群难道他不怕被一脚踩得粉碎吗? 此刻,高丘上的人们也注意到战场边缘那道飞扬的雪线,如同贴地疾飞的箭矢,直扑魔群,或者说,直扑魔群核心的前哨,那骇人的速度令一众老兵瞠目结舌。但他们更震惊的是,漫天的炮弹正向下坠落,眼前即将成为火海,这家伙在做什么?想与恶魔一同赴死? 夏洛克当然不是去送死,尤利西斯少将也不认为他在送死。军方用尽手段将自己与这位非正规军的家伙绑定,下达了充满竞争的任务,还调动了众多前线记者,绝不会只是为了拍摄一个疯子冲入火海的可笑画面。 此时,他几十年战场经验磨砺出的直觉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任务区。 “该死!那小子要抢我们的恶魔镇静剂!” 尤利西斯顾不上这个念头有多么荒谬,厉声咆哮! 没错! 夏洛克要抢夺他们的恶魔镇静剂。 说得更明白些,他要独自闯入魔群,在几乎不间断的炮火中冲入前哨,卸下内部的镇静剂储藏箱,再冲出火海,直奔十公里外的b区哨站,将双倍剂量的药剂倾洒在他们的任务区内,然后开始清除恶魔。 没人知道尤利西斯是如何与夏洛克的想法对接的,总之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下面那个小子就是要这么做! 利用我们的战略资源,帮助你们完成任务,这是盗窃!这是抢劫!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丧心病狂! 但同时,又是怎样的狂妄与自信,才让他想出这样的破局之策?他难道认为自己能活着抵达前哨?就算到了,他难道认为自己能活着冲出恶魔群的包围? 周围的战地记者也愣住了,他们甚至没听见身旁老兵的怒吼,只是在镜头中看着飞雪狂风冲入火海,白色与红色在画面中无声碰撞,那不可思议的景象令他们心神震颤,手指疯狂地按下快门,发出一阵阵如机枪扫射般的密集声响...... 第264章 全体待命 苍穹之上,俯瞰战场的空灵哨兵怔愣数息,凡俗的激战或魔潮涌动,皆由这类翱翔天际的战云飞舟描绘战局,故飞舟上的勇士见过无数壮阔场景,此刻却依旧呆若木鸡,未能即时将眼前景象传达给地底通讯塔的传令兵,只因他们需搜寻词汇,如何描绘这超乎想象的一幕。直至数息后,舱内才响起尚存惊惧的声音: “前线异变,一名战区外编者与编号1070的试炼体‘赤红’,一同闯入魔群,位置:任务哨站.a区!” 短暂的沉默令地底传令兵一愣,a区,不是尤利西斯少将的防区吗? 地面,404营,前线传令兵的战报穿越生死构筑的信号塔,跨越数百里冰封之地,清晰地在一间会议室的音柱中回荡。参谋部的将领们借助一幅宏大却简洁的地图分析战况。 “米尔萨普少尉的部队全体待命?” 一位将领皱眉凝视头顶的音柱,仿佛传令兵在戏弄他。 这些士兵是认为必败无疑,直接放弃抵抗?还是觉得将他们的队伍与不死军团相提并论太过苛刻,以此方式表达对军令的不满? 紧接着—— “b区,巴顿将军麾下冲锋营启动烈焰弹首次覆盖轰炸!” 八辆重型战甲车已在魔群边缘待命,满载武器弹药,搭载二十名战士,预计在首轮轰炸后,寻找突破点。轰炸将持续两分钟……什么?!!” 音柱中突如其来的惊叫,难以想象传令兵听到何事,竟在战报中失态。幸而对方迅速恢复专业,调整语气: “一名掌控者已冲入魔群,自21.20方位直线突进,距a区哨站两公里,1.8公里,1.5公里,速度持续提升! 雪幕后的爆炸太高,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他闯入魔群了! 烈焰轰炸范围! 还在加速...!!” 战报应简洁明了,不应夹杂个人情绪,此刻会议室却不断传来传令兵的惊呼,仿佛随着下方的疯狂突进,语速也加快。 巨大地图前,几位参谋将领聆听耳边的咆哮,脑海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画面。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笔直的红线,如剑锋毕露,直刺黑圈代表的魔群,穿透红圈代表的轰炸区,刺痛了会议室所有人的眼,令胸中气息滞涩。 他们只能抓起身边的热茶,不顾滚烫,猛灌几口,强压下狂跳的心脏。 战场上,飞雪纷飞,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夏洛克与赤红狂奔。 其实他本有许多更好的策略,比如召唤小型恶魔暗中搬运,或利用地狱之阳直接抽取对方的恶魔镇静剂。但战场离伦敦太过遥远,让领域延伸至此近乎幻想,无奈之下,他只能采取此法,虽繁琐显眼,却别无选择。 那些用于大规模战场清扫的烈焰弹一旦出膛,便无法挽回,即便山坡上的老兵们不愿让下方那个疯狂的家伙丧命,也无计可施,只能目睹燃烧的炮弹如雨点般坠落。 “轰——” 某一刻,轰鸣大作,雪原震颤,炸裂的炮火如血色云朵升腾,连绵成一片泡沫般的红光海洋。火光中,粉碎的尸骸与血肉如砂砾四溅。 仅一轮轰炸,威力便已惊人。尤利西斯麾下的炮击老将开始疑惑,那人不是掌控恶魔教材的撰写者吗,理应头脑清醒,怎会愚蠢至此?不过炸死他,纯属咎由自取,军方怪罪不到自己头上吧。 然而下一瞬! 他瞠目结舌地从火云缝隙中,看到一道难以置信的疾影穿梭于火光与碎尸之间! 火海中的夏洛克紧随赤红庞大的身躯,捕捉风声,扫视头顶,瞬间记住密集的烈焰弹位置。操纵前方恶魔的同时,解析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抛物线,模拟其落点。当第一波炮火炸开,无数爆炸范围已在夏洛克的思维中形成,同时纳入周围尚未反应过来的恶魔位置。 如此,一条相对安全的突围路线便轻易规划出来。作为侦探,这种瞬间分析能力是必备职业技能。 在这个行业,竞争残酷。 总之,夏洛克绝不会被炸死。恐怖的数据在他脑中跳跃、翻滚,周遭火焰炙烤着他,狂风因高速将其吹散,连衣摆都无法触及。 轰鸣中,他平静、专注、愉悦。突然,他捕捉到头顶风压破裂的嗡鸣,那是疾坠的炮弹。夏洛克左腿瞬间改变踏地方式,以诡异姿态改变身体受力角度,以可怕速度,如鬼魅般以直角横移近十米。 下一秒,巨大的热浪携更强冲击力席卷他刚才的位置,一块厚重冻土被炸飞,向他袭来。赤红奔跑中伸出巨掌,精准接住,猛然甩向前方,砸翻一只挡道的恶魔…… 第265章 期待奇迹降临.. 在无尽的混沌中,他未曾停歇,复杂如迷宫的规避并未减缓他的步伐分毫,反而愈发疾驰,深红的双腿化作瞬息间的幻影,沉重的足音犹如炮火轰鸣,每一次落地,反震之力推涌着下一次冲击,他的身躯在烈焰风暴中如狂澜般向前席卷,身后炽热的风压裹挟火焰,形成了一道横扫千军的烈焰龙卷! “一里半!” “八百丈!” 扩音器中的声音急促,数字的估算揭示着他已逼近疾驰的蒸汽战车速度。 远处的崇山峻岭上,尤利西斯少将凝视着下方的奇异景象,被光芒照耀的瞳孔泛起愤怒的涟漪。 “火力强度翻倍,继续轰击!” …… 此命令令四周的战士震惊,但无人犹豫,数十年的前线生涯,这些老兵无畏战场,绝不质疑上级的命令,不少人在听到指令后,嘴角勾勒出决绝的狠厉。 战场即是生死之地,执行任务时怎能因一人而改变计划?更何况,竟有人胆敢闯入炮火覆盖区,死亡便是他咎由自取!在尤利西斯这样的老派军人眼中,这种行为,应当直接以武力镇压! 因此,他的命令冷酷无情,充满杀伐! …… 数百里外的战区之中。 “第二波空袭启动!” 扩音器传出的报告声让军方高层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们霍然起身。 他们深知此次任务的初衷,是要找人堵住老派战争观念者的口,以真实的战场数据改变人们对未来战争的看法。综合考量夏洛克的性格、战绩、能力及身份,他是完成此任务的不二人选。 当然,没人认为夏洛克能胜,正如米尔萨普少尉所说,无人相信单凭一己之力能扭转战局。军方高层只想让他尽情展示过往的战斗力。 然而,谁料到他会如此疯狂,直闯敌方阵地,竟在敌方轰炸区内争夺战略资源!这无疑是重重抽在老兵们脸上的耳光。 如此看来,下令继续轰炸并无不妥。可若夏洛克陨落,又该如何? 想到他与教廷的微妙关系,他从血狱中脱困的原因,以及他这些年所做的事,虽有无数人欲置他于死地,但他若真的死去,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司令官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 “让他们停止轰炸!任务取消!取消!” 他失控地咆哮。然而,轰炸已开始,帝国战区通讯设施不完善,无法像在帝国腹地那样即时通话。按照当前时间,命令传达至战区时,那里恐怕已成废墟。 想到这里,前线司令眼前一黑,几乎瘫软。 突然, “实验体1070号冲出轰炸范围!报告!实验体1070号冲出轰炸范围!已抵达目标哨站!” 尖锐的报告声将司令员拉回现实,他踉跄一下,勉强用手撑住椅背,才未倒下。 “他进去了!” 进去了? 进入哨站内部? 一人一魔,竟从最凶猛的火力覆盖区突围? 会议室中的人听闻结果,却无法想象彼时战场的景象。 只有矗立雪原之巅的不死军团,以及翱翔天际的巨鲸般飞艇上的人,目睹了滚滚硝烟中,那如鬼魅般疾驰的身影,如此距离下,仍难以捕捉其行踪,只见火焰与爆炸碎片擦肩而过,他在恐怖冲击中腾挪跃动。 一人无法改变战局。 人类与恶魔的战争持续三百年,众人皆知,战争的真谛是团结、信念、军人对命令的绝对服从,以及帝国坚实的后盾,源源不断的财力、兵力、武器、物资支持。 总之,不可能靠个人英雄。 然而,这个世界上,偏偏有那么一个人,将个人英雄主义发挥到极致,如同永不凋零的旗帜,数十年来飘扬在所有帝国军人和公民心中。 如今,似乎又出现了一个! 他非军人,按理无需理会军队纪律与思想,如今却以一己之力对抗前线赫赫有名的不死军团。 想到这里,会议室中的人们脑海中闪过一丝领悟。 所以,米尔萨普少尉及其团队在另一战场按兵不动,是因为... 他们在等他? 整个任务团队竟放弃宝贵的进攻时机,等待一个人? 生活中,父母或许会无尽等待孩子的成长,爱情中,男女或许会放弃一切,原地等待对方,忠诚的犬只或许会在余生中等待逝去的主人,但在战场上,怎会有如此情景? 反过来想,若真有此情,那人需展现出何等可怕的说服力,才能让一个营队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他。 此刻,这一幕正在上演,隔着十几里的风雪,年轻士兵压抑着沸腾的热血,遥望那个方向。他们虽看不见远方的奇观,却隐约可见天空中庞大的飞艇,以及被炮火映照得通红的云彩,那是地面炮火的倒影。 三分钟已过。 一股奇异心境在年轻士兵心中滋生。 他们从未见过夏洛克,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仅因半月同行,以及他在营房中的几句话,这些人便原地驻足,期待奇迹降临... 第266章 他开始撕扯 在同一时刻,战场的彼端,夏洛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冲出炽热的炮火领域,那座哨站乃是由军方倾尽资源构筑的要塞,因此在规划轰炸范围时,自然会避开此地,以免一次任务就将其化为废墟。 他身后,一只浑身缭绕着浓烟的巨影撕裂火焰,炽热的身躯在遭遇冷空气的瞬间,蒸腾出耀眼的水雾,被狂风裹挟,带着光与火,直扑哨站外围高达十米的钢铁壁垒,却依然全速前进。 在那骇人的冲锋中,它猛然俯冲,十指尖锐的骨刺深深嵌入墙体,留下刺目的痕迹,接着纵身一跃,轻盈地翻过了高墙。虽然动作飘逸,但地面上的龟裂与脚步的轰鸣揭示了这些动作的沉重与猛烈。 然而,这只是开始。深红之名的恶魔借助那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扑前方的哨站。在人们无法捕捉其身影的瞬间,它已猛然撞上哨站外层的钢铁防御层。 这防御层是前线战略设施的最后一道防线,能抵挡严寒对混凝土的侵蚀,更能抵御多数恶魔的冲击。否则,在这片随时可能裂开虚空缝隙的恐怖地带,任何建筑都无法长久存在。 此刻,恶魔以恐怖的速度撞击,犹如迎面撞上炮弹。在一阵迟来的爆炸声和震飞的碎石中,人们本能地以为恶魔已身受重伤。然而,这一幕并未上演。在撞击前的刹那,恶魔竟用双臂硬生生抵住钢铁防御层,以其野蛮的肌肉力量承受了全部冲击。不仅如此,野蛮的“手刹”过后,深红的指尖刺入钢铁与混凝土的缝隙,双臂间的血红肌肉猛然膨胀。 他开始撕扯。 紧紧抓住钢铁与混凝土之间,以无理的方式进行最直接的力量较量。巨响未消,雪花与冻土尚未落下,一道裂缝在不足半米的空间内疯狂蔓延,仿佛无形之笔在钢铁板层之外肆意勾勒出触目惊心的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虚幻,它们无比真实。伴随着身后熊熊烈火和天边落日的照耀,裂缝开始崩塌,倾覆。直到一声令人心颤的断裂声响起,三阶大恶魔竟将混凝土墙上的半层钢铁剥离,露出下方青黑的断面和裸露的钢筋! 这是...硬拆? 当然是硬拆。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夏洛克难道要绕过哨站,找门,正常进入吗? 下一瞬,他一脚踹向板层后的水泥承重墙,巨大的力量不亚于深红。瞬间,墙体破裂,水泥无法承受连续的暴力,如山体滑坡般倾倒。在崩塌的尘埃中,夏洛克跃入其中。 整个过程仅几秒,空中的战局转述还未平息心跳,就见他扛着四五米长的巨大镇静剂容器冲出,抛给在外等待的深红。 仿佛是深夜里内外配合,盗取贵族财物的小偷,得手后毫不犹豫,瞬间翻过高墙,向任务区域的另一侧狂奔。 但这并非贵族府邸,而是最凶险的战场前线,这也不仅仅是盗窃财物,而是窃取重要的战略物资,就在敌人眼前,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盗取。 此刻,雪原高地上的尤利西斯少将瞪着苍白的双眼,愤怒中保持了最高的理智: “迫击炮向目标侧翼无差别轰炸,不必瞄准,只要切断他向西的逃逸路线。通知突击战车从反方向包抄,进入十五米射程后,全力攻击恶魔肩上的镇静剂容器!” 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将在此刻仍能迅速做出最直接有效的指令。 攻击操纵者或其控制的恶魔,效果可能都不理想。既然对方要抢战略资源,那就谁都别想得到。只要恶魔镇静剂破裂,喷洒的液体就能大幅削弱对方控制恶魔的能力。凭借己方的强大火力,这次任务,胜利依旧属于自己。 话音刚落,眼镜参谋已领会队长意图,立即下达命令。瞬间,老兵们展现出惊人的协同能力,战车、炮口、每一个驾驶战争装甲的士兵,如同一个整体,迅速占据各自位置,巨大的轮胎飞速旋转,加速冲向远方的雪线。 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起身,他们无法像尤利西斯那样掌控战局,也无法理解夏洛克的思维。听到这家伙扛着对方的战略资源出来,他们只能瞠目结舌。 这并非战场高层缺乏心理承受力,而是他们多年在后方指挥战役,从未想过战争还能如此打法。 再次听到扬声器里的汇报,他们的心情变得更为复杂,甚至有些恐慌... 第267章 极度离奇之事 此刻,所有人都恍然察觉到一件极度离奇之事。 这任务,已彻底扭曲,从原本的正邪较量,骤变为猎魔者的追逐游戏。 诚然,将此形容为“猫捉老鼠”显得稚嫩可笑,但在数百里外的战场,无人能笑得出来。 昔日,尤利西斯统率的不死军团仅以恐怖的屠杀力闻名,因他们的任务皆是对抗思维迟钝的恶魔群。如今,他们在追捕夏洛克的过程中,揭示了未曾展露的可怕战争智慧。在这茫茫雪原,他们竟以移动炮台、精确轰炸,配合战车,构筑起死亡包围圈,誓要将夏洛克斩杀! 然而,尽管这战术堪称强悍,军团执行力骇人,但早在他们行动之前,一切尽在夏洛克预料之中。 战场瞬息万变,但最佳策略往往只有一两条。夏洛克与他人一样,无论是攻击目标、阻击方位,还是包围路线,早已在脑海中演练得明明白白。 下一刻,炮弹的尖啸刺破耳膜,远方黑压压的车队携巨型移动炮台转向,无须队友间的嘶吼,也无需帝国耗费无数资源研发的战场通讯,这些老练的战士,依赖的是彼此的信任与默契。无论何时,他们都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于是,密集的炮弹在夏洛克面前轰然炸开,激起无数冰凌与碎石,伴着火焰,犹如绚丽的烟火。沉重的战车与比三级大恶魔还重的移动巨炮,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夏洛克疾驰,机枪、重炮、炸弹,火光四溅,织成一张混乱而致命的网。 然而,深红之下,那本应葬身炮火的微小身影并未停下,于猛烈火力中辗转腾挪,做出种种看似不可能的规避动作,疯狂跃出一道道火光。 “恶魔镇静剂容器情况如何?!” 高地上,尤利西斯少将凝视着宛如梦境的场景,沉声问道。 侦查员迅速调整望远镜,能追踪下方恶魔的狂奔,其瞬间捕捉视觉堪称万里挑一。短暂观察后, “报告,完好无损。” 尤利西斯少将紧握大枪,内心已有所动摇。之前,夏洛克穿越火海,突入哨站,确属罕见壮举,却并非无法理解。若他年轻十载,拥有一辆卸去武器的轻型战车,或许也能在那种环境下突围。 但此刻,情况不同。 夏洛克肩扛巨大镇静剂容器,那材质无法承受炮火冲击,一轮扫射即会破碎。这意味着,夏洛克全程未让脆弱的容器受损。 这是何等的掌控力? 野生恶魔真能展现出这样的战斗素质? 遥远的会议室,战略地图上,仍是一条直线下行,无丝毫曲折,仿佛要贯穿一切。众人皆知,这条直线代表的恐怖距离,周围红色圆圈与黑色轮廓,他们心知肚明,画出这条直线,仅耗时四分钟。 他们无法目睹战场实况,但常年研究战略地图,令他们的大脑自动补全那震撼的画面:冰火交织下,一道奇异身影仿佛忍受不了天际的夕阳,愤怒、狂暴,如巨人般向西挺进,欲将恼人的彩云扯落。沿途凡人的哭喊阻挡,无法阻止那踏裂大地的步伐。 如此疾如闪电,一往无前。 即便用言语描述这段距离,真实的行进速度仍远超信息传递。 万物无法违背物理法则,地狱或许有其规则,但来到这个世界,便需遵循此地的定律。那么,以如此速度,那恶魔的骨头岂非会被自身震碎? 就算骨头未碎,那巨大的容器又如何承受颠簸? 难道,在这环境中,他以绝对速度躲避攻击,同时利用身体节奏减轻对容器的反震? 想到此处,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禁对下方的盗贼生出敬意。 正如前线常言,强者,必受尊重。 正因尊重,他们更为震惊地看到,队长尤里乌斯少将默默俯身。 他横枪于胸前,从衣领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子弹,缓慢而专注地装入枪膛,卷起霜雪覆盖的袖子,用内衬擦拭老旧的瞄准镜。 最后,他单膝跪地,大枪平举于眼前,侧头,苍白的眼睛贴近目镜。 此刻,他仿佛化为亿万年海浪冲刷的坚硬礁石,山巅的雕塑,任凭狂风骤雨、山洪滔滔,也无法撼动分毫。 第268章 尤利西斯少将 尤利西斯少将,一位恪守武道的军人,更是军人精神的化身。 帝国的兵书铭刻着“以生命献祭沙场”的誓言,象征着帝国勇士无惧生死的意志。然而,唯有尤利西斯少将,真正践行了这一至高奉献。 健康时,他身披重甲,冲锋陷阵,于最凶险之地展开最激烈的近战,因那是他钟爱的战斗方式。他是血战军团中最勇猛的战士,直至一根断骨刺入肺部,剥夺了他持久奔袭的能力。 按常理,他本可申请退役,但他选择驾驶沉重的战甲战车,操纵移动炮台,以火力压制敌阵。那些年,他一车一人,如狂飙般横扫魔族大军。 数年后,他在一场大战中失去一条腿,无法再驾驭战车。此时,他已功勋卓着,足以激励新兵,荣誉满载,足以让他远离残酷前线。但他再次拒绝,年近四十,他自学战局分析与远程炮术,迅速成为前线最知名的炮手及指挥官。 时光荏苒,视力因光斑病变受限,视野狭窄,无法执行大范围轰击任务,他毅然放弃炮手身份,修炼远程狙击技艺,仅凭狭小视野,猎杀恶魔。 无声无息间,他成为狙击队伍中的精英,那时,他已年过半百。 从英勇无畏的士兵,到持杖倚靠,凭借侦察员报告指挥战局的独腿将军,尤利西斯的一生,尽数洒在这冰雪荒原。 但他仍无离战之意,因他尚有价值,至少他的眼睛还能锁定目标,而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他只需看见目标,这就足够了。 子弹已装填,这是一枚特殊的子弹,内含火药,更蕴含生命科学院提供的浓缩恶魔镇静剂,微小剂量即可令恶魔陷入沉睡,即便是三阶大恶魔,也无法抵挡。只是提炼技术尚不成熟,造价高昂,前线唯有这位老兵能用得起。每年的弹药供应,也是军方对这位传奇老将的敬意。 此刻,雪原高处的巨石动了,他的枪口疾速转向,侦查员借助广角望远镜才勉强捕捉到的狂飙身影,瞬间映入狭窄的瞄准镜,下一瞬,子弹破膛而出。 没有冗长的瞄准,没有速度、距离、遮挡的计算,仿佛一次鲁莽的盲射,但子弹以奇异轨迹穿越数百米寒风,流线型设计使其飞行中不断旋转,不带丝毫气压波动,无声无息,如同幽灵般精准命中深红的肩头。 枪身覆霜,却是八年前帝国机械院耗费巨资与技术研制,原计划作为新一代武器投入战场,威力惊人,能使装满液体的子弹以可怕速度飞行而不解体,但造价同样惊人,无法大规模生产。因此,仅此一把。 此刻,场景微妙。 帝国最强制造工艺打造的枪械,最高生物工程理念浓缩的子弹,面对前线最强火力的围剿,以及战场上最坚韧、最强悍的士兵的冷箭。 虽无人刻意安排,但夏洛克此刻确确实实承受了帝国各领域力量凝聚的一击。 这一击,必将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瞬间,浓缩恶魔镇静剂在三阶大恶魔体内扩散,随血液高速流转,几秒内遍布全身。夏洛克刚完成一次惊世挪移,忽感意识深处涌出一股强烈的眩晕,身形微晃。 深红,非地狱中随意侵占的弱小恶魔,夏洛克曾数十夜未眠,利用灵魂可视化装置与其匹配,以触手替换其全身神经,如今的深红,与夏洛克的联系紧密数十倍。 他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每次深红从恶魔镇静剂中解脱,都会有短暂的晕眩和困倦,反应速度降低,视听感知皆模糊。 但脱离镇静剂后,这种感觉会迅速消散。 而这次不同,眩晕似乎源自深红体内,来自其血液深处。 念头一闪,夏洛克瞬间明白,他在枪林弹雨中侧目,望向远处高原上的老兵,强健体魄赋予他超越常人的视野,恰好看到尤利西斯少将放下那杆奇特的长枪。他不禁苦笑: “呵,真是高看我了。” 实际上,这已无关高看与否,因他刚才几分钟内带给人们的震撼与愤怒,这一枪,他受之无愧…… 第269章 竟有如此威力 随着冥狱镇魂剂的蔓延,夏洛克察觉到,他的灵视因强烈的反噬变得模糊,眼前的光影犹如墨滴入水,扩散成炫目而紊乱的光斑,听觉也逐渐消逝,硝烟的味道很快消失在耳畔。 他不禁诧异,这究竟是何等药剂,竟有如此威力? 雪域高原上,尤利西斯少将缓缓竖起巨炮,无需再关注下方恶魔的反应,因为他确信已命中目标,此刻,这场微澜的战斗已落下帷幕。再过十几息,那恶魔将陷入深度昏迷,连同其契约者也将遭受反噬的冲击。 然而,就在此刻。 “队长。” 侦查员突然疑惑,他目睹了一幅奇异的画面,不知是否该禀报。 “有何事?”尤里乌斯少将问。 “没……只是,下面那人,好像点燃了烟。” “??” 夏洛克点燃一支冥烟。 四周是密集的魔弹,是狂暴的魔炮,是即将合围的铁甲战车。此刻他点燃冥烟,并非耍酷,而是需要保持清醒。 蓝焰最能振奋精神。 当那刺骨的辛辣涌入肺腑,夏洛克感觉胸腔内仿佛有无数炽热的刀锋切割气道,这常人难以抵挡的剧痛,足以令气管痉挛,却让他在混沌中寻得一丝清明。熟悉的炽热直冲脑际,与意识中的眩晕激烈碰撞。 夏洛克眼中,闪烁出不易察觉的光芒。 尽管听力模糊,视线不清,动作略显迟缓,但暂时足以应对。 于是,远处静候战局结束的老兵们,突然陷入集体的寂静,望着本应倒地的恶魔,皆震惊无言,如同队长般,瞬间化作海浪中的礁石。 他们看到,下方的移动重炮已进入射程,那些喷射火焰的巨大光团疯狂轰向三阶大恶魔,爆炸声即便隔了遥远距离,仍震得人耳膜刺痛。鲜红的魔焰弹如同雪地里的小蘑菇,升腾后炸成狂暴的云雾。 在这片云雾中,本应倒下的恶魔猛然跃起,不退反进,迎着炮火,穿越沙尘与弹雨,主动冲向包围圈! 天际划过一道红白交织的英勇弧线,如雾气蒸腾的流星,砸入十几辆巨型战车的包围圈。 按理说,这是死胡同,是铜墙铁壁,恐怖的炮火洗礼下,躲避尚且不及,怎敢主动闯入? 但从“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理来看,若砸穿这堵墙,便是广阔的落日与无垠的荒原。 然而,十几辆战车对峙的,仅是一只恶魔,没有炮火,没有武器,只有血肉与拳头,还需保护脆弱的冥狱镇魂剂容器。如此悬殊的对比,这家伙怎敢冲锋? 巨响轰鸣,那庞大却显得瘦弱不堪的身躯重重落地,冰凌与弹壳四处飞溅。 这近乎自杀式的反击令不死兵团的老兵们震惊,但他们展现出超凡的军事素养,操作毫不减速,立即调转火力,欲对恶魔开火。 前线的战车并非城市中的装甲车,而是拥有可怕防御力的先锋,能硬闯魔潮的第一道防线。他们清楚彼此能承受多少轰炸,无人犹豫。 即便如此,巨炮的转向仍需时间,而大恶魔已如闪电降临,化作残影,侧身闪过炮弹,撞入一辆战车,外骨骼与厚重的钢铁防护层碰撞,发出沉闷轰响,接着抓住炮口底座与战车顶部的连接处。 因需转动炮口,此处无法密封防护,但这并不重要,战场上的恶魔不会选择这里进攻,多数恶魔不具备这种智慧。 但他们面对的,是由人操纵的恶魔,而且是个还算聪明的人。 只听金属变形的巨响,一只巨拳狠狠砸在炮口的旋转轴承上,“轰!轰!轰!” 密集的快速轰击,使其瘪陷,复杂的齿轮无法再按指令转动,只能像未发育完全的婴儿,呆滞地摇晃。 所有人被巨影吸引时,一道较小的身影避开视线,悄然爬上另一辆战车,打开蒸汽注入阀的盖板,纤细的手臂插入滚烫的涡轮管道,咔嚓咔嚓,将所有动能传输管掰碎。 短短几秒,两辆战车报废,下一秒,第三辆战车的炮口被巨力撞偏,那道微小的身影已攀上第四辆战车。 夏洛克叼着烟,感受着致命的炽热与冰冷的困倦在脑海中激战的奇异体验,眼中充满新奇的兴奋。 机枪的转动比炮口快得多,剩余战车的机枪口已调整位置,弹雨倾泻,近距离下无处可躲。然而,那庞大的身躯竟紧紧护住冥狱镇魂剂的容器,背部的外骨骼抵挡枪林弹雨,无数绚丽的火线在上面留下道道裂痕,无防护处,刺入肌肉,带出鲜血。 此刻,老兵们似乎忘了,他们攻击的是由人类控制的恶魔,这样的攻击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痛苦! 反噬之下,夏洛克的身体如遭万刃穿心,疼痛却使他更加清醒。深红摧毁两辆战车后,夏洛克凭借微小的身躯,跨越十几米,跃向下一目标…… 第270章 何等力量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一辆战车被撞飞,与此同时,深红猛力拉开车顶的圆环状车门,跃入其中。 紧接着,这辆战车的机枪戛然而止。 利用这短暂的间隙,深红骤然爆发,看似纤细的手臂如神力般伸出,一把抓住迎面冲来的战车炮口,将其高高举起,抡起半圈,狠狠砸向后方! 这些战争战车高达四五丈,长约七八丈,形似钢铁巨兽,厚重的防御板层赋予它们惊人的重量。 何等力量,竟可撼动这战争巨兽? 此景奇异至极,却真实发生,战车砸中不远处的移动重炮,将其掀翻在地! 同时,也为深红创造了空间,于是在炮口转向自己前的刹那,他开始了惊心动魄的闪避,以极大的横向移动避开,接着在空中抓着恶魔镇静剂容器,无依无凭地扭转身躯,以极限的技巧躲过数枚炮弹。 直至此刻,战车内的老兵们瞥见一道光芒—— 一道金光自天际洒落,夕阳的余晖穿透了战争的阴霾,照在面前恶魔的身后。在这久违的金色光辉中,鲜血淋漓的身躯竟被赋予了一种庄严肃穆的美感。 然而,这不是欣赏美景之时。 老兵们的脑海嗡鸣! 那光芒意味着一处缺口已被打开! 寒风无遮无拦,灿烂的夕阳下,雪域骤然显现于眼前。 下一瞬! 轰鸣声中,一道雪柱直冲云霄,刚才还在视线中的恶魔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穿越爆炸扬起的雪花,带着音浪,咆哮着冲入无尽的雪原,只留下飞雪在光辉下化为金色的微粒,短暂的凝视足以让老兵们双眼刺痛,心跳加速! 至此,天地之间,无人能阻挡他。 在圣历开启的久远年代,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流传着一则传说。 一位巨人生活在寒冷之地,族人在黑夜中相继冻亡,他渴望留住白昼,于是追逐太阳,试图捕捉。他跋山涉水,千里疾驰,追逐那遥不可及的星辰,用双脚丈量整个世界的土地,最终倒在了追逐的道路上。 起初,这个神话或许是要告诫世人勿做无谓的幻想,但在漫长的传承与广泛认知中,它披上了壮丽而奇幻的色彩。 此刻,同样在广袤的冰原上,同样有位巨人,在夕阳下重复着荒谬的举动。 自他闯入炮火纷飞的天际,直至撕裂战场,横冲直撞,已过去五分钟。五分钟前,他的行为如同追逐太阳般可笑,但此刻,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以及消失方向那悬挂天空的璀璨阳光,让所有人相信,神话中的幻想已成为眼前的现实。 遥远的前线基地会议室,一片死寂。这里的人无法目睹震撼的画面,他们仅通过战略地图和头顶的扬声器了解前线状况。 然而,宣布全军出动围剿夏洛克后,再无战报传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恶魔被围得无处可逃? 被羞辱地生擒? 还是被炮火无情地摧毁? 寂静中,人们的心跳越发慌乱。这只是小小的清扫任务,参与的部队不过两个营,与宏大的魔潮对抗相比,仿佛儿戏般微不足道。 此刻,会议室的前线军官们纷纷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战略地图上刺目的红线,呼吸急促,心跳不止。 五秒…… 十秒…… 突然,扬声器再次响起! “编号1070实验体突破包围,摧毁六辆战争战车,现已冲出a战区,恶魔镇静剂完好,直向西行,预计八分钟后抵达b区域。” 会议室中,沉默持续,隐约间,有人缓缓呼出浊气。 “编号1070实验体加速,预计六分钟后抵达b区域。” “……” “再次加速,预计五分钟抵达b区域。” 连续的战报传来,前线指挥官看着地图上那条自始至终几乎笔直的红线不断前行,难以想象战场上那人奔跑的速度。他微笑,坐下,本能地拿起茶杯,发现已空,没有恼怒,只是笑着轻敲桌面,对秘书说: “添些水。” 秘书猛然惊醒,连忙恭敬地为他续满水。 整个过程中,他似乎一直在想象前线的惊心动魄。若能拍下这些画面,配上文字,定会在军营中成为热门读物。 此刻,广阔的雪原上,一条笔直的雪线向西延伸。从高空俯瞰,可见其恐怖的速度破开寒风,风压从深红两侧席卷而过,向后方汹涌泼洒,冲散脚下扬起的雪幕,整个画面宛如一支疾驰的利箭。 这里无遮无拦,无需转弯,夏洛克操纵的深红得以全力疾驰。他倚靠在巨大的恶魔镇静剂容器旁,竭力保持清醒,抵抗镇静剂的催眠效应。 然而,来自恶魔体内的镇静剂效果愈发强烈,多次让他像极度疲惫的司机,握着蒸汽战车的方向盘,时而闭上困倦的眼,又被垂落的头颅重量唤醒…… 第271章 归营 此刻,前线哨站的清扫任务在b区,米尔萨普少尉的队伍已等候了整整八分钟。这八分钟,每个人都心绪不宁。人类无法透视千米冰原,但他们从夕阳的余晖中隐约察觉,金色天幕的彼端,异彩斑斓,仿佛预示着战火的炽烈。 他们知道,那是炮火的怒吼,爆炸的震撼,硝烟弥漫的壮烈。然而,他们只能等待,等待那位相识仅半月的男子带来奇迹。“多久了?”米尔萨普再次询问。这段时间,他已问过无数次,焦虑仿佛剥夺了他对时间的感觉。“九分钟。”一旁的士兵低声回答。 夏洛克曾说等他十分钟,如今已过九分,士兵们虽不懂时间与概率的关系,但人未归,是否意味着任务失败的概率已达九成?米尔萨普闭目,理智与奇迹的期待在脑海中激战,军人的职责与对那人的莫名信赖也在心中对决。最终,理智与职责胜出。“列队!”他高声命令。 这声音粉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幻想。他们输了,或者说,他们早已预见结局,只是那人点燃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希望,如今,希望只是如期熄灭,无人责怪夏洛克,只感失落,暗自祈祷他安然无恙。 现实残酷,实力差距无法凭空填补,竞争必有胜负,此刻最重要的是,任务绝不能失败!士兵们努力抛开荒谬的竞赛,展现出帝国军人应有的坚毅,不应有侥幸,不应有不甘,不应有失落。 米尔萨普揉揉脸,摆脱情绪,正要下令出击,突然!他感觉到脚下震动。他低头,见雪花颤抖,地面随之震颤,轰鸣声中,一道由地面升腾的雪瀑疾驰而来,速度快得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弦。 尽管难以置信,尽管恍如梦境,但他真的回来了。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十分钟,接下来的战斗变得顺理成章。 双倍剂量的恶魔镇静剂令b区的恶魔陷入沉寂,清理任务变成单方面的屠杀。尤利西斯少将失去了关键物资,阵型被夏洛克冲散,炮火倾泻的时机错失,迫击炮需要冷却,战争冲车和移动重炮也有损失。种种不利,队伍已成残军。 然而,这支不死兵团并未气馁,反而爆发出更强烈的执行力,仅凭地面步兵的勇猛和后续冲车的火力,不可思议地迅速完成任务,时间上并未落后米尔萨普少尉的队伍太多。 三小时后,404战区的封锁线敞开,迎接凯旋的队伍。这本是一场简单的清扫任务,但基地异常高调,派出医疗团队护送伤员,军官们亲自出迎。首先归来的是尤利西斯少将的队伍... 由于冥寂之力的反噬,夏洛克的梦境深邃而宁静,犹如他在伦敦空艇坠毁后,与三级契约者激斗直至力竭后的沉眠。 梦中,他并未置身炼狱,而是再次见到那翠绿的液池,气泡咕嘟作响,自己则浸润其中。透过液体,隐约可见闪烁的微光,模糊不清,无法辨识,只能任凭自己在虚无中漂浮,感受不到冷暖,饥饿或痛苦,唯有无尽的梦境让他在苏醒与沉睡间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逐渐传来嘈杂的喧嚣、呐喊,以及时断时续的风声。终于,手指轻轻一颤,夏洛克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老旧营帐的斑驳顶棚,一旁是更为陈旧的呼吸监测器,面罩下的他呼吸声通过管道在机器中发出刺耳的噪声。 环顾四周,几张病榻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伤员,有的头裹绷带,有的腿夹木板,此刻他们全然不顾自身的伤痛,只是直愣愣地凝视着他。夏洛克带着初醒的迷蒙,与一名年轻的帝国士兵对视,那人恍然大悟般惊呼起来。 “快来人!这位勇士醒了!醒了!” 前线战场,称呼“勇士”实属罕见。但这声呼喊引来了门外更激烈的喧闹,脚步声纷至沓来,病房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人群蜂拥而入。幸好,一名年轻护士厉声喝止: “都给我安静!我是前线医疗队的,再吵闹,我就告诉南丁格尔女士!” 瞬间,四周一片寂静。夏洛克并未深究其逻辑,告诉南丁格尔?告诉她病房里有人吵闹?那又如何,前线本就是喧嚣之地。 护士并未言明告知南丁格尔后会怎样,但这句话的威慑力竟胜过枪口对准这些士兵。他们不仅立刻噤声,还乖巧地退出病房,有几个原本拼命想冲进去看夏洛克的人,低头退出前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 没错,夏洛克仅凭一己之力,引领他们赢得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为他们的军旅生涯留下了最辉煌的篇章。与南丁格尔女士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这名脾气火爆的护士得以专心地对夏洛克进行了一系列的灵体检查。事实上,前线医疗团队早已对他进行了详尽的检测,结果显示,夏洛克并无伤痕,只是沉睡。 至于为何如此深眠,或许是极度疲惫或是冥寂之力的反噬,无妨,不到十分钟,他身上的医疗设备已被悉数拆除。在护士一番例行的叮嘱后,夏洛克获准离开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他步入走廊,那里已站满了人,都是刚才跟随米尔萨普少尉执行任务的战友。看到夏洛克,他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幸亏护士的警告才让他们强忍住欢呼。 在众人的注视和簇拥下,夏洛克走出改造过的医疗站,夕阳依然高悬,给军事基地披上一层瑰丽的光晖。四周的轰鸣声越发清晰,远处,巨大的起重机吊着破损的战争战车穿越营地,这些都是刚才战斗中被夏洛克击毁的,现正送往后方工坊维修。 不久,一辆战地运输车载着庞大的恶魔冥寂剂容器驶过,透过厚重的玻璃,可见一只三级大恶魔——深红,浸泡其中。与夏洛克相比,它的伤势显然更为严重,外骨骼布满裂痕,肌肉... 第272章 魔液疗伤 焦黑的废墟昭示着爆裂的过往,未愈的伤口中,暗红的魔血在恶魔镇静剂的液面上悠悠漂浮,格外醒目。庆幸的是,帝国掌握了神奇的修复秘法——魔液疗伤。 嗯...尽管难以置信,这神奇的液体对人类与恶魔的创伤都有奇效,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种族,竟共享同一药剂。自160年前魔液诞生以来,它便一直是帝国的常备良方。 周围的巨械兵器逐一入库,弹药的损耗被仔细记录。远处,帝国战士步伐坚定,神色严峻地朝某一目标进发,另一些则整装待发,目的地未知。 在这座永恒的军事要塞,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然而此刻,夏洛克走出医疗营,沐浴在夕阳下,一切仿佛静止。 几秒的寂静后,突然,一阵掌声从他背后响起。 单一而朴素的音符,普通的掌声,却突兀而引人注目。紧接着,一片热烈的掌声接踵而至,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士兵们纷纷走到他面前,整齐排列,右手有力地击打胸膛,发出一声声震撼的共鸣。 “轰——”犹如天际炸响的雷霆,激昂而畅快。 军人崇尚荣誉,敬仰强者。当一个强者为他们带来无上的荣耀,他们必将以最诚挚的敬意和感激回应,不容拒绝。 米尔萨姆少尉踏步而出,面对无军衔的夏洛克,他无法以报告或命令的口吻,但依然以军人的礼节道: “夏洛克先生,我们胜利了!” 声音虽不大,却充满力量!古人云,胜不骄,败不馁,但此刻,每个士兵的骄傲难以掩饰。 这一幕,被基地内所有人见证。昨日,夏洛克还是个鲜为人知的编外者,即便现在仍是。但从这一刻起,他的名字将在基地传扬,未来,随着战场照片和激昂战报的传播,他将为前线每一位战士所熟知。 当然,他驾驭的深红恶魔,以及契约仅半年的野生恶魔,在战斗中展现出的战斗力,也将清晰地烙印在帝国军人心中。 前线军方费尽周折,硬是将夏洛克推上前线,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然而,掌声突然戛然而止。 夏洛克注意到数十名士兵的目光越过他,他随之转身,只见一名老兵不知何时已持枪立于不远处。 军方试图通过此役改变老牌军人坚守百年的战争观念,这并非秘密。因此,邀请尤利西斯少将参与,最具说服力。毕竟,他统率的不死兵团实力超群,备受前线敬重。 然而,悖论在于,另一队拥有双倍的恶魔镇静剂,而尤利西斯少将的队伍一无所有,仅凭地面步兵就完成了清剿任务,速度并未落后多少。 若另一队花时间消灭游荡的恶魔,胜负尚难定论。但从战役过程看,老牌战略的威力依然强大。 然而人性使然,人们本能地忽视这点,敬畏的目光聚焦在那位“盗贼”身上。因为他代表无限可能,意味着变革与希望,而这正是人类此刻最需的。 尤利西斯少将缓步走向夏洛克,语气冷如他旧棉袄透出的寒意:“你怎敢如此自负?” 一个战争团队因一人改变节奏,对正常军人而言荒谬,对这位老兵而言,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夏洛克微笑,仿佛未觉老兵眼中的寒光:“你可能不了解我,我的自负由来已久,岂会因前线一夜就消失殆尽。” 这回答似在狡辩,战场上,何谈个性?军队纪律与生死攸关的战机,岂能因一人而妥协? 然而老兵无法反驳,因为对方赢了,赢得毫无道理,却又实实在在。 “或许你很出色,但你要明白,这只是小规模的单线任务。前线哪怕最小的遭遇战,参与人数也是这里的四五倍。那时,就算你抵得上一个营队,也无济于事...” 第273章 最简单的造势 蒸汽之力,无疑是世间强大的推手,无可否认。若非依赖蒸汽,人类在三百年前的生产力,绝无可能迅速铸造大量神兵利器,抵挡突如其来的恶魔侵袭。然而,蒸汽之力亦有其局限,如庞然的动力环境需求,对星球资源的贪婪汲取,以及由此导致的信息传递之缓慢。 如今,人类已能炼制出针对恶魔的镇魂药剂,甚至研发出威力惊人的爆炎弹药,化工与军事科技飞速发展。然而,信息传播仍依赖最原始的纸媒——报纸。早在三十年前,帝国机械研究院的先驱者们便构想出利用波动频率进行远程通讯,称之为“无线传音”。然而,至今无线电技术仅限于战场与特殊环境使用。 随着电力的普及,“无线传音”再度受到重视,传说未来某日,人们将能通过家用设备,聆听远方的声音,甚至目睹画面。但这一天何时到来,无人知晓。此刻,人们依然依赖手中的报纸,窥探街区之外的世界。 雷德克海峡沿线,人类对抗恶魔的第一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此刻,穿越冰雪的高速列车在各战区间疾驰,这罕见的全速运转并非预示大战,而是为了运送报纸与影像设备。 三天前,404战区下达了秘密清理任务,仅限高层知晓,士兵与部分将领一无所知。昨夜,前线的印刷厂灯火通明,加班加点印制出成千上万份战报,配以战场实拍照片和激昂文字,送往每一个军营。 不仅是报纸,军方早在半月前就从帝国腹地购入上百台胶片放映机,每个战区一台。这种贵族阶层早已普及的娱乐设施操作简单,巨大的投影灯将连续的胶片投射到幕布上,即便在前线这样的稀罕之地,也能吸引众人目光。 更引人注目的是,从高空俯拍长达五分钟的胶片,重达二十多斤。此刻,在远离雷德克海峡的地狱之门远征军基地,一间无光的营房中,士兵们早已习惯黑暗与寒冷,但此刻,沉重的呼吸声回荡,不是因寒冷,而是因面前白布上映照出的奇异景象。 无声的光影中,他们看见高空俯瞰的战火硝烟,蘑菇云升腾,雪花与爆炸热浪交织,曝光过度,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深灰身影在高光中穿梭,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既危险又惊人。 这些军人常年与恶魔交战,即使画面模糊,仍辨认出那是个恶魔形态,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的恶魔,更没见过能在炮火与弹坑间跃动的恶魔。当看到那身影最后竟主动闯入战争战车的包围,举起十几吨重的战车砸出逃生通道时,粗重的呼吸声中夹杂着挪动椅子的声响... 在无尽的震撼中,影像的魔力自银幕初始,直至最后一帧消逝,伴随着煤气灯的咔嚓声,营房内的光明骤然降临,短暂的黑暗被驱散,士兵们从恍惚中苏醒,然而他们并未出声,只是低首沉思,或是凝视着白布上最后的画面,静默无声。良久,有人点燃一根烟,塞入冻裂的唇间。 放映机被撤下,一位来自前线的战局谋士步入营房,目光扫过那些仍沉浸在沉默中的军官士兵,满意的微笑稍纵即逝,他走到白布前,沉声道:“或许你们已知,那画面中的交锋双方是谁。其实,那并非真正的交战,自始至终,只是一场单向的压制,目标,仅是一位契约者和他的恶魔。恕我不能透露契约者之名,但可分享些许细节。 这位契约者,初入二阶,而他驾驭的恶魔,乃是一只野生之辈。此外,他在短短两月内与之匹配成功,至今未满一年。还需强调,画面中,恶魔肩扛的黑物并非防御装置,而是一个装满恶魔镇静剂的容器。它在那场奇迹般的突围中,同时守护着这个容器不受损毁。据404战区情报,从恶魔突围至返回营地,镇静剂始终未有泄露。” 营房内的军人们听闻开头信息,情绪激荡,几人低声交谈,待得知那黑色长方形竟是镇静剂容器,皆惊愕,不自觉挺直了腰板。“稍后,我会分发那五分钟战斗中消耗的丹药报告,让你们更直观地感受,那恶魔面对的是何等狂轰滥炸 ”前线谋士平静叙述:“当然,你们也应明白,那人是个强悍的存在,非军人,未经正规恶魔控制训练,但从某种意义上,他是天才。但我展示这些,非让你们崇拜或效仿他,而是要告诉你们,驾驭野生恶魔并非荒谬的幻想,非某些人以为的初步试验,而是已有完备成果,能与强大契约者匹敌的实战技术。 而且,驯服野生恶魔不再是难事,看那画面中之人,仅用两月,便掌控了三阶大恶魔。你们是帝国最强的战士,即使缺乏成为契约者的天赋,但你们拥有最坚韧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近期,后防科研人员不断尝试,已制定出可行教程,预计不久将编纂成书,正式启用。相信不久,每个人……都有成为英雄的机会。” 谋士在士兵们被刚才的画面震慑得无言以对时,以平淡的口吻说出这番话,意图不言而喻。讲完,他毫不掩饰地停顿,笑道:“十日后,军方高层决定在前线举行公开的驭魔者选拔,面向全体军人,无论文职还是前线战士,不论军衔,无论战功,皆可参与。当然,这不是命令,各战区不会强迫,有兴趣者可找我报名。”说完,他露出罕见的微笑,背手悠然走出营房。 营门轻轻合上,四周重归宁静。这些地狱之门远征军的先锋,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此刻眯眼皱眉,互相对视。尽管谋士强调过,画面中之人是天才,那恶魔亦震撼人心,但这些军队中的强者,哪个不是极度骄傲的个体?那人能做到,为何自己不行?是不够努力,还是不够拼命? “你们说,胶片里的画面,是真的吗?”一名士兵犹豫再三,自语般提问。 “后防线的谋士虽生活优渥,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欺骗我们。”一名老兵掐灭半支烟,极其珍惜地收进口袋:“我只想,若‘教程’之事为真,难道我们很快就能拥有一支恶魔驭者军团?不,假以时日,我们能拥有一整个师团吗?” 营房再次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开始幻想那个看似不可思议,却可能成真的未来。即便那人是天才,拥有常人难以触及的力量,但哪怕多数人只能达到他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实力,百人,千人,万人!那将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后防有些老战友,我会去打听。若一切属实,这次报名,我们全班都参加。”老兵沉思道,起身离开营房。 第274章 凝视着远方 这是一场巧妙的魔法造势,却在前线产生了意想不到的震撼效果。夏洛克,这场壮举的幕后推手,此刻并未过多关注自己在战火中孤身突破的形象如何激励前线战士,亦不关心那些军事高层如今的欢欣鼓舞。 他坐在营房的石阶上,凝视着远方,寒风中身披坚毅军甲的士兵们严阵以待。与魔法护盾环绕的前线城市不同,这里的营地缺乏足够的热量源,冰冷的环境中沐浴成为一种折磨。除非战斗受伤或染血,前线的勇士们大多避免沐浴,幸好这片极寒之地,病菌也无法生存。 就在昨日,整个营地的士兵竟自发地集体沐浴,这是三百年来对抗恶魔战争中从未有过的奇观,即便是前任教皇亲临前线,也未曾享受如此待遇。这一切,皆因今日,南丁格尔小姐即将入驻此地。 医疗团队降落在雷德克海峡后,由专用的魔法马车接走,安置在城区内的魔法旅馆。一周以来,战区的士兵们仅知那位神圣而美丽的少女降临这片冰原,却未曾亲眼目睹。 米尔萨普少尉领导的临时部队在任务中获胜,军方高调宣布南丁格尔小姐的前线驻地设在404军事基地,并有意无意地将此事告知所有战区,仿佛暗示只要掌握驾驭恶魔的技巧,便有机会一睹南丁格尔小姐的芳容。 尽管这种暗示犹如欺诈者的狡猾,却让无数人对404战区心生羡慕,暗自幻想若能驾驭一只野生恶魔,将是何等幸事。 此刻正值清晨,但天空仍笼罩在黄昏的余晖中。持续数月的金色阳光洒在基地外的银砂雪地上,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在蓝天与白茫茫的雪海交汇之处,一列魔法马车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轰鸣声,驶向基地。 …… 军事基地的防线外围,人群已熙熙攘攘。基地指挥官和参谋们虽常接待高级将领,举办过多次欢迎仪式,但想到马车中那位如神祗般的少女,他们心中仍涌动着好奇、激动、崇敬和感激。想到少女不畏艰辛来到前线,即将拯救无数帝国士兵的生命,未来还将长期驻扎在此,他们的心情愈发激动。 连平日善于隐藏情感的将领们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紧张与兴奋,周围的士兵更是无法保持镇静,连标准的军姿也显得摇摆不定,甚至隐约能听见窃窃私语。 “实话告诉你,我觉得南丁格尔小姐对我有意。”一名中年士兵自豪地对身旁的老兵低语。 “你胡说八道!”对方斥责道,“你有何凭证?” “哎,你别不信,之前我们在飞艇上不是举办过宴会吗?我当时站在角落,南丁格尔小姐总往我这边看。” “别做白日梦了,你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光明神起誓!” “光明神可没空理你。” 在自恋、感慨、慌乱与心跳加速的气氛中,马车缓缓停在众人面前。医疗团队的随行人员下车,基地指挥官连忙上前,交换相关协议。 然而,无人关注这些形式,所有人目光聚焦在马车长龙的尾部,等待着一生难忘的时刻。几秒后,一辆马车的车门缓缓开启。 接着,一名身着军方厚重冬衣的少女步出车厢,自然地出现在凛冽寒风中。那一刻,前线的欢迎团队瞬间陷入寂静。她的身影在夕阳的辉映下闪耀着金光,圣洁无瑕,却又像迷人的黑洞,吸引着所有目光。她的发丝、肌肤、轮廓,乃至那令人不敢直视的面容,令人心跳加速。 有些人感到呼吸困难,仿佛置身梦境,不敢亵渎,试图转移视线,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随行的医疗团队人员也陆续下车,看到欢迎团队中的人们仿佛失去了灵魂,不禁微笑。因为他们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这些前线战士为帝国的安宁在这片土地上洒下热血,数年忍受严寒。 他们受过伤,流过泪,思念远方的家乡,多数人未婚,无暇恋爱,有些人将在未来的某次任务中牺牲,遗体被大雪掩盖,只留下一个不久将被遗忘的名字。 此刻,又有谁能打扰这些帝国军人的神圣时刻呢? 南丁格尔站在寒风中,脸颊冻得通红,但她坚持不戴帽子,宛如雪地中矗立的精灵…… 第275章 又有何妨 于是,让这些战士们一睹芳容又有何妨? 时光流转,不知过了几度昼夜,这些在烽火中磨砺出坚韧意志的士兵们,终于从梦幻与小心翼翼的喜悦中苏醒。列队之后,那些在前线摸爬滚打多年的战地记者们也逐渐回过神来。 虽是战地记者,他们在战场见识过魔物狂潮,握过铁血枪械,搬过轰鸣炮弹,甚至面对过生死边缘的挑战,使这群记者骨子里浸染了刚毅之气。 然而,记者的本质始终不变。此刻,他们血液中的职业冲动瞬间爆发,无视先前的纪律禁令,纷纷以惊人的速度掏出摄影机,咔嚓咔嚓——快门声竟盖过了周遭呼啸的寒风,磷火炽烈的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 幸亏军方默许了这种宣传,毕竟它能极大地提振前线士气,否则,此刻就算派来一整队人马,也无法阻挡这些热血沸腾的新闻狂人。 镜头中,南丁格尔小姐立于壮丽的落日之下,身后是巍峨的防御城墙与肃穆的战争机器,铁血与柔美在这幅画面中和谐共存。若以新闻人的视角评价,此景足以让一生无憾。然而,有几位敏锐的记者注意到,少女那双绝美的眸子时而环顾四周,仿佛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她在找寻某个人吗? 此念一起,几位记者也开始四处张望,但除了那些被迷得目不转睛的士兵,似乎并无特别值得关注之人。于是,他们重新将注意力聚焦于镜头之内。 一名合格的记者,勇敢、机智,且不顾颜面。此时,人群中的一位记者拍完照片,迅速将相机挂于腰后,毫不犹豫地挤出整齐的队伍,冲向医疗随行团队,却知分寸,停在距南丁格尔小姐三四步远的地方。 “请问南丁格尔小姐,您打算在前线停留多久?” 这般未经许可便直接发问的行为,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对眼前少女的不敬。正当附近几人挽起袖子,准备将这位记者拖到医疗团队视线之外教训一番时,南丁格尔微笑回应: “尚未确定,或许一年,两年,或更久。” 记者离少女很近,眼中只有她,未察觉这句话如何触动后方士兵和军事基地指挥官们的神情。他只觉头脑嗡鸣,不敢揣测这回答背后的深意,而是遵循记者本能,尽快提出更多问题。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追问: “是什么让您决定离开帝国腹地,来到前线呢?” 南丁格尔沉思片刻,似乎在寻找满意的答案,最后却只是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人生总在不同阶段做应做的事。比如孩子学会走路、说话,成长、求学、毕业、恋爱、结婚、老去……很多事没有明确原因,只是顺其自然,而我,觉得是时候来前线了。” 这番话平淡无奇,看似并未直接回答记者的问题,但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少女的回答合情合理,问题本该如此作答。 人总在特定时刻做应做的事,否则,为何这些士兵舍弃帝国腹地的安全生活,来到生死边缘的前线?有人说是为荣耀,有人说是为人类的未来。荣耀固然珍贵,却无法带走;人类未来虽重要,但若自身陨落,洪水滔天又有何干? 所以,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人似乎都在某个时刻觉得,是时候来前线了。 记者的手微微颤抖,或许是对方的话语唤醒了他内心的共鸣。他手中握着一台不算大的录音装置,是从教廷治安维持装甲上拆下的改造品,通常用于记录誓言。此刻,他似乎不愿将这段录音上交报社,而是想珍藏一生。 理智与职业素养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南丁格尔小姐,听说一个多月前,您在伦敦遭遇了安全问题,那么这次来到前线,您是否对自身的安全有所顾虑?” 少女心中微震,不禁对这些记者心生敬佩。 所谓“安全问题”,显然是指那次暗杀。但此事不是已被封锁消息吗?这位前线的战地记者是如何得知的? 然而,术业有专攻。医生当有救死扶伤的决心,士兵当有舍身忘死的勇气,记者则应有探悉秘闻的途径。 南丁格尔轻笑,抬首,有意无意地扫视人群,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但她想到那人避繁就简的性格,料定在这种场合他不会出现。 于是,她收回目光,回答道: “我信任帝国军方,相信在这片营地,我必然是安全的。” 这名记者的问题,也是许多人想问的。南丁格尔小姐心情甚佳,以极认真的态度回答了对方几乎所有的提问... 第276章 我想让你陪我 我想让你陪我 世间有三重情感足以让人盲目:憎恶、膜拜,以及挚爱。 华生对南丁格尔的情感绝非憎恶,这一点毋庸置疑。更非挚爱,南丁格尔那种超脱华生审美极限的存在,对他而言,轻易滋生爱意无异于亵渎。因此,他对南丁格尔小姐的崇敬是纯粹的,纯净到不容许一丝瑕疵玷污她的完美。 然而夏洛克并不这么想,他始终认为人在何时何地就该做何事。这位少女已二十出头,若还未萌生情愫,要么荷尔蒙失调,要么心智不全。因此,她爱上某人实属寻常。 瞥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华生,夏洛克缓缓道:“好吧,不过我以往接手的都是追踪情人的案子,那些都是确凿无疑的证据。但‘喜欢’这种心底的情感,我可无法保证能查出个究竟。”他敷衍地回应:“况且,我们身在前线,如果她心仪之人远在帝国腹地,比如某个在战事中偶遇的普通人,我确实无计可施。” “无计可施?你可是世上最强的侦探!” “侦探依赖的是逻辑。”夏洛克解释,“女性本就难以捉摸,爱情更是如此。况且我对爱情一窍不通,所以无计可施就是真的无计可施。” 夏洛克其实是在搪塞华生,他怎会去调查少女的恋人?万一查出对方配不上华生的偶像,华生一怒之下想要除掉对方怎么办?不,不论对方是谁,华生都会觉得配不上南丁格尔。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在帝国,生死早已淡如常事。新生儿的诞生带来喜悦,亲人的离世带来哀伤,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情绪终归平静。即便是教皇更迭、皇位交替这样的大事,当初激起的滔天波澜,如今也只剩下习惯。就连久无音讯的奥古斯丁大帝,人们也只是偶尔想起,随即不再挂念。 唯有那永恒受人敬仰的圣光,始终烙印在人们心中。 星球之巅,厄尔贝斯山的雪峰上,那座不知何时矗立的圣光神殿,静默的工作从未停止。因圣光的旨意超越人类理解,那些侍奉圣光的神仆日夜解读那些晦涩的画面、文字和声音。 这里远离大地,没有草木四季,没有人间烟火,比起前线,这里更像是真正的世外桃源。神仆们从不关心帝国的纷扰,这种隔绝感让神殿更显神秘,也更受敬畏或畏惧,毕竟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源自本能。 然而,神殿中的神仆从不在意这种敬畏。他们认为,身心皆献于圣光,这些敬畏理所当然,无需维护,更不必骄傲。 在圣光大殿中,那位极尽衰老的“神使”依然蜷缩在金色锦缎编织的毯子里,身形佝偻如枯骨团成的球。他的肌肉似乎已无法支撑生命,但他依然活着。 此时,他面前摊开一幅金色织物绘成的画卷,上面写着一串神秘的数字: 62.\/78.】 过去三百多年,类似的数字不止一次显现,还有图像、文字、无意义的线条,甚至声音。这些信息鲜有被破解,人们无法理解圣光的意图。庆幸的是,三个世纪过去了,... 第277章 壮大族群 在无尽的灾难洗礼后,人类依然坚韧地繁衍生息,壮大族群。 然而,这回的异象与过往三百年皆有不同,它并非仅现一次。 两月之前,它已悄然降临。 一月之前,它再现世间,一周之前,乃至三日前,皆有显现,今日已是第五度显现。 神圣的光芒未曾如此反复且密集地传达旨意,若以凡人微薄的智慧揣摩,此文字必承载着无尽重托。 “仍旧毫无头绪吗?”金袍内,一个悠远的声音响起,因无肌肉包裹,声音在空洞的胸腔与骨骼间共鸣,宛如一台陈旧机械的低吟。 神殿前,一位神仆跪坐于地尽管在圣光神殿中,面对神使无需下跪,因为他们皆视自己为圣光之下最卑微的存在,无人自认高贵,对神使的敬仰更多源于他是与圣光共处最久之人。 这位神仆之所以屈膝,乃因其双腿纤细,血液循环受阻,双脚早已坏死,无法站立。 在这座神殿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身体上的缺陷,虽不知原因,但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启示解析者已连续一个月尝试破译,并非一无所获,他们在三十年前圣光偶然降下的启示中,发现了一个名词,只是目前尚不清楚其确切含义。”神仆禀告。 “一个名词?”高台上的神使声音模糊:“何名词?” “预设,定位,光线,坐标。” 神仆列举出几个看似无关的词汇。 预设、定位、光线,单个理解尚可,组合起来却令人费解,且似乎与那串数字并无直接联系。 至于“坐标”,帝国中从未有过此词汇,神仆仅能拼写出这个词,根据习惯猜测发音。 因此,要解读这串数字的含义,似乎仍需时日。 幸好,圣光神殿的信徒早已习惯这种来自未知的焦虑,他们深知,无论多么忧虑,也无法加快解读启示的速度。 即使某日人类因未解的警告犯下大错,或遭遇巨大危机,这些神仆也不会懊悔自责,因为他们始终不懈,甚至认为无法解读此事,或许早已在圣光的预见之中,毕竟,圣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当然,这些神仆并不知晓,当他们为这串数字冥思苦想时,在星球南端,伦敦下城区的一位平民侦探眼前,同样出现了相同的数字。 南丁格尔造访军事基地已过去数日,夏洛克敏锐察觉,周围士兵的生活态度、作息,甚至对他容貌整洁度等细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几天,他甚至看见一名士兵用战地刀刮胡子。 前线,谁会刮胡子呢? 好吧,这不是他该关心的。此刻,夏洛克躺在不宽的床上,凝视着眼前的数字,不禁问道: “这是什么?” 他的思维殿堂很快凝聚出一个词:“坐标”。 “坐标?坐标是什么?” 眼前,再次出现62.\/78.。 “坐标是数字?” 思维殿堂没有回应。 “或许我没表达清楚,我不是问‘坐标’是什么,而是问‘坐标’这个词的含义,这些字母组合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 夏洛克有些无奈,他虽没受过多少教育,但他知道帝国从未有过这个词汇。 然而,思维殿堂似乎陷入某种认知盲区,仿佛认为能与之沟通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坐标”的含义,于是只能无助地反复呈现那串数字。 最终,夏洛克叹了口气,有时他真不知自己的思维殿堂是聪明还是愚蠢,只好嫌弃地换了问题: “好吧好吧,那你告诉我这个‘坐标’想让我做什么?” 很快,答案出现在眼前: 远离坐标,注意,请远离该坐标。 夏洛克揉了揉脸,他有种与新生儿交流的感觉,对方竭力想表达什么,却不会说话,只会哭,而他虽想理解,却听不懂哭声。 在这尴尬的交流中,营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接着,华生走了进来。 这些天,这位贵族气质鲜明的军医随医疗团队四处救治战场伤员,得益于丰富的战地经验,他并未像其他医生那样在奔波与恶劣环境中耗损健康,但英俊从容的外表下,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嗯?”见到许久未见的华生,夏洛克微微一愣,显得有些心虚,以为对方会询问他是否查出玷污南丁格尔纯洁情感的人,正欲找借口推脱。 “跟我来一下。”华生说。 “去哪儿?” 华生悄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凑近低声说:“南丁格尔阁下想和你谈谈。” 穿过几个相对安静的营区,夏洛克和华生来到军事基地中最静谧的营房。 其实,这里与其说是营房,不如说是一座改造得相当不错的公寓,上下两层,独立热水供应,保温墙体全方位覆盖。外观上看,是一座毫无装饰的四方黑色建筑,但在前线... 第278章 在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能独立开辟出一处栖息之地已是奇迹,唯有军阶达到司令员以上的将领,才有资格在此暂居。 身后的大门徐徐闭合,夏洛克凝视着眼前如诗如画般雕琢的少女,心中仅掠过一丝微澜,旋即归于平静。 尽管他们共处的时间并不长久,但彼此间却有种相识已久的奇异默契,共同经历过生死,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寻常,因此夏洛克看待她身上那熠熠生辉的神圣光环,已不再感到神秘,每次相见,只是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绝美的容颜,仅此而已。 此刻,南丁格尔身着一袭麻质针织衫,宽松而随性,掩盖了她曼妙的身形,她坐在桌前,合上手中的疗愈卷轴,揉了揉微皱的眉心。落日的金色余晖悄然透过窗户,轻柔地在她的发梢、衣角和青春的肌肤上勾勒出一道道流光。 这段时间,华生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卫,他们曾有交集,甚至在华生的寓所共度时日,夏洛克更是如此,因此眼前的少女无需对他们客气,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起身道: “救治前线战士的伤痛,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任务繁重了些。” 她带着一丝歉意说道。然而在整个前线战场,又有谁能因这位少女的一丝疲惫而责备她呢? 这段时间,她带领医疗团队辗转三大战区,拯救了无数伤员。昨日,她在四十里外的临时据点为一百五十名伤员进行了大规模疗愈,短暂休息数小时后,又立即投身新的工作。这位少女的付出,甚至超过医疗团队的其他人。 夏洛克微微一笑,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说过,如果世上有人值得敬仰,这位少女必在其列。此刻,他更加坚信这一点。 “找我有事?” “嗯。”南丁格尔点头,“过几天,我要去421战区,那里即将爆发一场中型规模的魔潮对抗,伤亡人数会很多。 所以... 要不要陪我去。” 少女以最平淡的语气诉说着,夏洛克仍微微一愣。华生则紧绷身体,疑惑地眯起眼睛注视着夏洛克... 第362章 我在注视着你 南丁格尔的语气如同谈论日常琐事,仿佛在说下午要去逛街,要不要陪她,或者发现一家新餐厅,要不要一起去尝尝。用这种语气邀请人一同前往中型魔潮对抗的前线,显得颇为奇特。当然,若她真用这种语气邀请夏洛克下午陪她逛街,恐怕更难以接受。 或许是少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或是心虚,她因劳累和寒冷略显苍白的面庞上,忽然泛起一抹不明原因的红晕。 但她全然无视自己的变化,刻意保持平静从容,伸手拿起一块能量糕点,塞入口中,用力咀嚼,脸颊微微鼓起,这是一种不顾形象的吃法,却奇妙地让疲惫的面容多了几分清新动人。 频繁使用治愈能力,使南丁格尔时常感到饥饿,军方特地送来许多饱腹感极强的能量糕点。她在工作间隙总会咬上几口。华生总觉得此刻嚼糕点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于是他的目光愈发犀利。 “要我一起去吗?”夏洛克想了想,问道,“军方不派护卫队?” “当然有护卫团队,只是我觉得那些军人对我太过恭敬了。明明在前线,却耗费大量精力,想尽办法让我过得舒适。你能想象吗?前天我从临时驻地回来,他们在列车车厢里为我准备了一张床...” 少女苦笑着比划了一下:“就像卧室里那张一米五乘两米的柔软大床。 在前线的军事运输列车上。 他们说,觉得我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 夏洛克想象着那个画面,感觉有些不适应,同时也感受到南丁格尔内心的困扰。虽然理解前线士兵对这位少女的敬重,但这未免太过分了。 “哎,总之,他们完全把我当作易碎的瓷器。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们,虽然我只是个女人,但我并非普通女子。残酷地说,如果军事基地的丹药库突然爆炸,我存活的概率比任何人都高。 所以,我想找几个人负责我的行程安排,时间、安全等事务。 总比一切都让军方操心要好。 华生先生这些天一直在帮我与军方沟通,前线的战报由他接收,大部分行程也是他安排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再找一两位随行人员,这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南丁格尔小姐或许是为了让夏洛克没有拒绝的理由,笑道:“你不是侦探吗,放心吧,这份工作不会让你白干的,我会付你报酬的。” 夏洛克苦笑,心想她是否不清楚自己在前线军人心中的地位,还要付报酬? 就算不给,我敢说“不”,今晚恐怕会被一连的士兵堵在营房里。 不过有报酬总比没有好,夏洛克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务。 随后,南丁格尔并未挽留,她的工作关乎无数人的生死,自然无法浪费时间在客套上。得到夏洛克的同意后,她立刻重新投入到无尽的伤情治疗中。 房门轻轻关上,四周一片宁静。窗外的夕阳翻过远山,掠过建筑的墙体,昏黄的光线穿过玻璃,偶尔传来窗外军人的报告声或呐喊,或是调皮的寒风挤进窗缝,拂过少女的颈肩,让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裳。 南丁格尔的眼眸有些酸涩,她闭眼揉了揉。或许是长时间的习惯,闭眼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想起了夏洛克那张极其平凡的脸庞,胡须杂乱,眼神无神,又想起他们共同的经历,以及在伦敦街头,审判庭官员口中关于他的传言。 慵懒、迷茫,却给人极大的安全感。而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他又似乎是个可怕的邪教分子。事实上,离开贝克街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如果夏洛克真的做过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为何能安然无恙地逃脱法律的制裁,甚至现在军方还需要他的帮助?... 第279章 一眼望去 在这帝国边疆,这片被神辉遗忘的冰封之地,唯有这浩渺且恐怖的景象令所有戍卫者心生畏惧。无人知晓魔渊之潮的起源,只知在某个瞬间,虚空裂隙如繁星般骤现,遥隔万里或紧密相邻,它们汇聚成巨大的裂口,有时数百裂隙叠加,形成数百米宽的黑暗深渊,未融合的裂隙则如天幕般蔓延,释放出成千上万的恶魔。 这就是魔渊之潮。帝国并无明确的规模定义,仅以一万恶魔为小型,十万并伴有数千三阶恶魔者为中型,至于大型,无需计数,一眼望去,便知其威。 数日前,421战区的巡逻队在例行巡查时,发现一处虚空裂隙持续滋生的地点,六小时内,已汇集成近千米的巨大裂隙群,小裂隙难以计数,而那些自裂隙中涌出的恶魔,正直指421战区防线。 巡逻队迅速联络基地,布防准备,附近战区的增援也在紧急集结,预计三日内,人类军队将与魔渊之潮正面交锋,战果未知,但伤亡惨重已成定局。 军用列车在皑皑雪原中疾驰,狂风刮过车窗,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擦去窗上的冰霜,只见硝烟在远方雪山背后升腾,魔渊阻击战已在黎明时分展开。 装甲军团穿过雪山,黑压压一片,令人胆寒。轰鸣声交织难辨,是列车的铁轮还是炮火的轰鸣,即便战场被雪山遮蔽,仍能感受到无尽的装甲洪流与重型炮火在疯狂倾泻。夏洛克立于窗前,凭借对声音的敏锐,竟也无法分辨巨响间的间隙。 一个多星期前,尤利西斯少将曾言,一人之力无法扭转战局,历史上的奇迹仅存一次,再无复制。未经战火洗礼者虽理解此理,却无法深刻体会。此刻,目睹眼前景象,人们才真正领悟战争的残酷,钢铁洪流的无情。 仅凭远处隐约可见的装甲车队,便可推测此次阻击战的广度至少横跨百公里。烟云如同地狱与人间的界线,在黯淡阳光下试图照亮天空。 南丁格尔透过窗户,凝视着那骇人的场景,二十出头的她本应在贵族们的宴会上,身着华服,吸引他人的目光,沉浸在赞美与追求中享受青春。多年的游历,使她见识了世界的多彩,或许已成为帝国中见识最广、心理最强韧的二十岁少女。即便如此,她仍需强忍恐惧,紧握的双手已泛白,目光未曾离开窗外。 她在害怕,但她深知,前线就在那里,无数伤者等待着她... 在无尽的混沌中,列车停靠在了421战区的后方据点,这里虽暂时安宁,却也只是相对而言。成千上万的魔族无法尽数抵挡在外,绵延近百里的防线总有疏漏,虚空裂隙随着魔族大军的推进时隐时现,使得基地前的防线时刻遭受着恶魔的冲击。 高耸的壁垒上,炼金炮台持续倾泻出恐怖的光弹洪流,如同金色的光柱划破天际,直射向汹涌而来的恶魔。嘶吼声、硝烟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南丁格尔和她的医疗团队刚从列车上走下。这些医生和护士虽然在前线已久,但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战斗,此刻眼中满是恐惧。一位早已等候在此的军方将领匆忙赶来,习惯性地敬了个军礼,目光掠过南丁格尔小姐的脸庞,短暂的愣怔后,被远处的爆炸声惊醒,立刻严肃地说道: “感谢您来到我们的战区,我代表基地指挥官及十一万守卫战士向您表达最深的敬意。” 说完,他从背后抽出一张魔法地图,来不及寻找桌案,直接摊开在地面上,焦虑之情溢于言表。接着,他直接用手指向地图上的一点: “一小时前,这片区域遭受了突如其来的虚空裂隙,四百多人的队伍与大部队隔离,目前增援部队正准备前往救援。” 说完,他又指向地图上的另一点: “而这里,距离我们基地仅十公里,相对安全。增援部队可以把伤员运送到此地附近,临时建立治疗营地,应该足以应对救治工作。指挥部已调配一个强化营负责沿途护送医疗团队,现在即可出发。” “预计严重失血的伤员有多少?”华生是团队中最熟悉战场和战地急救的人,他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迎接的将领犹豫片刻,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缓缓吐出一个数字: “至少三百人以上。” 三百人,在这场宏大的战役中听起来并不多,但这只是四百多人被困小队的七成重伤员。实际上,这个数字已经相当保守,因为死去的战士已不再是伤员。 少女闻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时间是否有些长?我不知道你们派了多少兵力支援,但我认为,如果那些人能撑到增援抵达,消灭沿途恶魔,再回到刚才你说的地方,至少需要几个小时。而重伤失血者,在寒冷环境下,绝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前线将领自然明白这一点。在这里,失血是致命的。按照他规划的路线,至少一半人会在途中丧命。 然而,又能如何?这里是战场,能找到一处治疗之地已是天赐之幸。按常理,那四百人在与大部队分离的瞬间,命运已判定了他们的结局。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南丁格尔便开口了: “能否让增援团队直接带我们过去,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不行!”将领毫不犹豫地否决:“增援部队必将遭遇魔族,那时根本无法顾及医疗团队的安全。况且时间紧迫,无法携带这么多人。” 南丁格尔又沉重地呼吸几口,寒风入肺,使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华生,又瞥了眼不远处依然无动于衷的夏洛克: “不需要整个医疗团队过去,三百人左右的治疗,我一人足以应对。至于护送人员,我自己带两人就够了。” 第280章 探秘者 然而,这些话语在那位军官的耳中显得格外荒谬。 \"探秘者???\" 一名前线军官,恐怕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何一位探秘者会出现在战场上。此刻,他无暇深思,急匆匆地走到夏洛克面前:\"我不在乎你的思绪如何翻涌,总之,这与你在城区保护委托人免受魔物侵害截然不同,你现在要面对的是恶魔!\" \"了解,了解。\"夏洛克微微侧头,大概是觉得对方的嗓门过大:\"不过两人保护她绰绰有余,甚至,只要你告诉我需要救援的人在哪里,我们自己就能前往。相比跟随支援队伍,人少反而行动更便捷些。\" 眼前的军官腮帮子鼓起,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顽童讲道理,无论说什么,对方都充耳不闻,只执着于那可笑的念头。于是,他一把抓住夏洛克风衣下的领口,压低声音厉声道:\"便捷个鬼!你知不知道,基地同意将那10公里外的地方作为临时治疗点已是极限了? 你以为我不想尽快让医疗人员赶过去?那支受阻的部队,是我的!被困的战士都是我的士兵,你以为我不焦急?!但如果南丁格尔小姐受伤,你拿什么担责?你又让我如何向前线军方和帝国民众交代?\" 军官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吼。 但这低吼对夏洛克毫无影响。他并非要证明战场上的英勇,也不是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真心觉得,带着深红,护着南丁格尔直奔目标,会比随支援队伍更安全,更快捷。 一个人和一只恶魔或许无法改变战局,但仅此任务,却是再合适不过。 于是—— \"那个,谁去找件最厚实的军用作战服,护目镜,手套,总之把自己裹得严实些,一会儿我们速度太快,风压会很大。\"夏洛克无视军官,朝不远处的少女喊道。 军官愣住了,这家伙是在找死吗?竟敢用这种语气对南丁格尔小姐说话? 下一秒—— \"好!\" 身后少女不假思索,立即应允。 接着,夏洛克转向华生:\"帮个忙,告诉运输队,把最后一节车厢里的修复液卸掉,深红的伤势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 华生点头,如同南丁格尔一样,给出了简洁的答复,随即转身走向运输车队后方。 眼前这家伙的提议如此不切实际,但被提及的两人却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一幕让军官完全无法理解。还好理智让他迅速回过神,他当然不可能冲过去拉住南丁格尔小姐,阻止她跟着这家伙疯狂,只能强硬地准备呼叫卫兵,先把这混蛋男人抓起来。 夏洛克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意图,突然问道,毫无关联: \"嗯,你应该看了404战区那边的任务报告吧。\" 接待军官没心情回答,但他的表情表明,他确实看过。 不仅如此,他还反复研究过,那十几斤的胶片他们整个营队反复看了七八遍,每次重看都隐约震撼他们的心灵。 其实,除了地狱之门远征军深入南极大陆太远,报纸送不过去,其他所有战区都研究过那场任务的报告和高空俯瞰画面。 但这混蛋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下一秒,夏洛克给出了答案: \"哦,我只是想说,报告里那个人就是我。\" 他淡淡地回应。 其实他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与那场任务有关,毕竟麻烦,但现在,为了让面前这位军官安静下来,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你们是专业人士,应该能大致判断我有什么能力。尤利西斯那老家伙不顾一切地轰了我五分钟,只是撩起了我的风衣,我能穿越密集轰炸的任务区,自然也能安全抵达你刚才提到的地方。所以,如果你继续阻挠,那么事后需要向军方交代的人,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了。\" 十分钟后,300人的支援队伍集结完毕,配备了移动重炮、高速运输车和装甲战车,还有25辆装着巨大恶魔镇静剂容器的全装甲卡车。厚重的军事基地金属大门缓缓升起,伴随着炽热蒸汽带出的水雾,车队轰鸣着冲出基地,疾速驶向救援方向。如果幸运,他们能在两小时内赶到对方位置,那样被困士兵的存活率将超过80%。 车队中,一辆装甲运输车内,坐着二十多人,他们并未穿着沉重的蒸汽装甲,只是穿着普通的冬衣,有几个甚至没穿冬衣,车厢内的呼吸都带着白雾,但他们并不觉得冷。 因为这些人,全是三阶的大契约者。 强大的身体素质使他们完全无视严寒,而且在接下来的支援过程中,他们无需像士兵一样冲出去战斗,只需跟随着大部队,在装甲车内专心操控自己的恶魔。 无需强悍的武器装备,无需亲自涉险,每一只三阶恶魔都拥有人类士兵绝不可能具备的战斗力。种种优势,使得契约者成为战场上备受重视的作战单位,享受着高待遇和地位。 只是,此刻这些契约者坐在车内,眉头紧锁,不时望向窗外。 看着那只红白相间的恶魔跟在队伍后面,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操纵三阶大恶魔需要极大的脑力消耗,所以除非执行任务,否则很少有人随意召唤恶魔,尤其是在作战前的这段时间,任何多余的脑力消耗都是愚蠢的行为... 第281章 混沌的天地间 脱离坐标 在混沌的天地间,为何有人竟允许一头恶魔如影随形地尾随车队?此人难道不知即将面临的是一场之战,何以如此肆意挥霍力量? 又想起,车队中南丁格尔小姐的座驾,军方在启程前特别交代,全体人员以使命为先,不必担忧南丁格尔小姐的安全,因她身旁有一支神秘的强大力量守护,无论他们如何行动,都不可轻易干预。 好吧,能守护南丁格尔小姐的队伍,必定是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存在。这些前线的三级契约者战士理解这点,况且军方已下令不得阻碍,显然对这支守护团队抱有极高的信任。 然而,让圣教军战士困惑的是,整个增援队伍并未见到所谓的守护团队,只多了一辆临时加入的蒸汽机车,连装甲车都不是。难道,那支神秘团队拥有一艘战场飞艇,正翱翔云端监视着一切? 此念一起,几人竟想探头望向窗外,寻找天空中是否悬浮着庞大的身影。然而,若真抬头望去,只会看见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别无他物。 因为,整个安全团队,唯有夏洛克一人,连华生都不在。夏洛克理智地表示,待时机成熟,他会直接带着南丁格尔小姐离开,那时,深红的速度,无人能及。 华生同样理智地思考,尽管内心有所警惕,但数百人的生命等待救援,他只能接受夏洛克的提议。 简洁的蒸汽机车内,夏洛克握着操纵杆,与南丁格尔小姐并肩而坐。在四周高大的装甲车之间,这辆普通机车显得格外突兀。 此刻的南丁格尔身着女兵的防护服,厚重的军帽配上防风目镜,掩盖了她的柔美,反而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坚毅与英姿。 此次魔潮来势汹汹,战线集结的狙击在与魔群接触后,形成一道横跨五十多公里的激战地带。恶魔与人类的最大差异在于,多数恶魔缺乏智慧,仅凭本能行动。这有时是人类的优势,但在魔潮面前,却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它们不知恐惧,面对漫天战火与同类的牺牲,毫不退缩,甚至不减速,鲜血与硝烟只会令它们更加狂暴,毫无顾忌地用肉体冲击钢铁洪流,大片鲜血洒在皑皑白雪上,疯狂向前,跨越尸山血海,持续冲锋。 被困的队伍虽在主战场一侧,但没人知道,那些无脑的恶魔何时会将战火引向这里。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高速行驶,增援车队勉强驶出交战区的边缘。 此时,车队中那辆突兀的小型机车突然驶离,缓缓停在路边。装甲车内的士兵们注意到这一幕,他们知道南丁格尔小姐就在那车上,不禁投去好奇或担忧的目光。接着,车门打开了。 一名全副武装的女兵走出,戴着防寒帽和护目镜,面容难以辨识。紧随其后,一个男子走出,仅着一件旧风衣,在刺骨寒风中翻飞。 直至那头一直跟随的巨型恶魔出现在二人前方,为他们抵挡狂风,他那凌乱的头发才平静垂落。随后,恶魔屈膝,如同古代文献中等待女王赐予荣耀的骑士。 男子轻盈跃上恶魔肩头,随后向下方的女兵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第282章 飘洒的雪花 烈焰之光,飘洒的雪花,渐行渐远的神秘背影,以及在无垠雪原中持续前行的铁甲车队,三百余位圣殿骑士与帝国士兵混编的勇士们坐在装甲车内,此刻才恍然察觉,原来所谓的安全守护者,仅此一人。 他们不知那人身份,也不知其拥有何等强绝力量,但当那恶魔的轮廓被风雪淹没,所有人莫名生出敬畏,同时忧虑。在这茫茫雪原,仅凭那不落的赤阳,辨别方向实属不易,若迷失,若遇恶魔,又该如何? 那人不仅携走了支援弹药,还带走了南丁格尔小姐,帝国军方为何如此信赖此人? 421战区远离雷德克海峡数百里,天际的太阳已向西偏斜,夕阳不再辉煌,金光无法普照天穹。风雪稍歇 隐约可见星辰闪烁,金色、蓝色、黑色交织,点点星光点缀同一片苍穹,这景象在帝国腹地难得一见,然而在这壮美天幕下,爆炸声从未间断。山峦尽头,天边远方,不时亮起各色光芒,如彩霞般的闪电,将半边天空染上斑斓色彩。 这些光代表火焰、钢铁、炸裂的云朵、战车,帝国的军事科技历经数世纪战争,狂热发展,但最终战场仍是原始的血肉搏杀。 五分钟后,深红脱离了支援队伍的探测范围,自此,它成为雪原上孤独的游骑兵。就算冻毙风雪,或遭恶魔猎杀,也无法获得援助,甚至死亡也无人知晓。 随着魔潮逼近,地狱之门的影响,交战地带边缘时有大小不一的虚空裂隙显现,虽不如山脉另一侧密集频繁,但在十几个小时的阻击战中,仍滋生不少恶魔。它们因远方的巨响咆哮,迷茫,疯狂地想要撕碎一切,但周围只有风雪,狂暴异常。 在这情境下,深红如灵巧的野兽,疾驰于雪幕之间。偶遇恶魔,总在对方反应前迅速脱出视线,或在遭遇难以避开的小型恶魔时,高速交错间,南丁格尔肩头似乎听见骨头碎裂的残忍声响,腥气掠过鼻尖,旋即被狂风带走。回头欲探究竟,只见一抹鲜红在白色世界中一闪而逝,踪迹全无。 她是帝国中最见多识广的二十岁少女,却未曾被三阶大恶魔扛着走过。 事实上,整个帝国也没几人有过此经历。 驾驭恶魔本就艰难,高速奔跑中保持人类能适应的平衡更是近乎奇迹,何况在狂风暴雪中,还需避开零散恶魔的追击,顺手解决那些无法绕行的小型恶魔。 南丁格尔戴着护目镜,但仍不敢长时间睁眼,周围是恐怖的狂风,她不在飞艇,不在装甲车,四周毫无防护。以这速度,一旦坠落,便是粉身碎骨。她不相信自己能摔成烂泥,再冻成冰块,然后复原重生。 然而,她又觉得只要紧抱身旁之人,便无恙。 这是一种矛盾的安全感,生死之间,安危全在于是否抓住夏洛克。 于是,少女偶尔抬头,望向身旁男子,见他安静站立,凝视前方,疾奔与颠簸对他毫无影响,就像在海上生活几十年的老船长,狂风巨浪中仍能稳立船头,如履平地。 “他怎能如此平稳,常站恶魔肩头吗?” “若是,是否曾有人紧紧抓着他?” “废话,当然要抓,不然岂不被甩飞?” 南丁格尔用这些念头驱散恐惧。 好吧,该思考关键问题。眼前雪大风急,睁眼都难,能见度极低,身旁男子真知方向正确吗? 而夏洛克,他确信自己的方向。即便在南极大陆,太阳方位感不再可靠,他仍能通过脑内模拟俯瞰图,结合深红的速度,规划最佳路线。粗略估算,如此前进至少比支援队伍快一倍。 不仅如此,他若愿,完全能利用思维殿堂构建真实空中视野,不仅能看到被困部队位置,周围百米内何处有恶魔,如何避开,路径上遭遇的恶魔能否一击必杀,皆一清二楚。 但他没这么做,因前线之后,他发现与思维殿堂沟通需耗费大量精力,必须集中精神。 若帝国机械院已研发出无线电并普及,夏洛克或许会发现,如今与思维殿堂联系的感觉,就像手持无线电四处寻找信号。总之,还是靠自己分析更便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至于原因,或许是接近恶魔之门,或是南极大陆上圣光覆盖极为稀薄。 就这样,在风雪中狂奔半小时,无数次与恶魔擦肩,踏碎无数恶魔头颅,夏洛克神情始终平静,但深红的步伐愈发凌厉,肩头的平稳与脚下轰鸣形成鲜明对比,眼前的恶魔渐密,四周恐怖的嘶吼声渐强... 第283章 符篆耗尽了 风雪的怒吼掩盖不住天地间的动荡。 腾挪闪跃,尽管地形依旧崎岖,但疾驰中的景象却因速度的狂飙变得炫目异常。南丁格尔紧抱着夏洛克,双臂不自觉地加力,她仿佛听见了远方的雷霆轰鸣,透过皑皑雪幕,隐约可见远方不断涌现的炽烈光芒,那是炮火绽放的烈焰。一道爆燃弹划破天际,瞬息间,冻土崩裂,冰雪如洪峰般冲天而起,筑成一道临时的壁垒。 看来,距离解救被困的战士们已不远矣。 风雪的彼端,硝烟弥漫,犹如魔界的迷雾。 这支陷入绝境的队伍并未配备重型法器,幸好那三十门密集的平射法阵持续喷涌出壮丽的灵光,每秒都有数百枚符篆飞射而出,疯狂地穿越漆黑的冰崖,战争战车构筑的战壕内,士兵们感受着大地的震颤。 他们已坚守了一个时辰,恐怖的灵能攻势勉强抵挡住雪瀑另一侧的邪魔,但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却引来更远的魔物。爆炸的回响带来短暂的安慰,而逐渐减少的符篆储备又令人心悸不已。 炮火扬起的冰晶雪尘背后,是令人胆寒的魔群! 它们像失去恐惧的狂徒,以自杀式冲锋向战壕扑来,四面八方的符篆与法术如暴雨般倾泻,只能将它们化为血肉模糊的碎片,却无法阻止它们的疯狂。 这是一场生死较量,眼前尽是飞溅的火焰与断肢残骸,鲜血在炮火炸开的坑洼中汇聚,又被炽热的熔岩符篆煮沸,咕嘟咕嘟冒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硝烟中,战壕后方,一面飘扬的金色太阳花旗帜在热浪中狂舞,象征他们是圣教军的一支连队。旗帜上,巨大的爆燃煤气灯竭力发出最刺目的光芒,这些光芒穿透风雪,期盼着救援部队能更快找到他们的位置。 然而...谁也无法预知救援何时降临,更不知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队长!”后方传来一声嘶吼,一名炮手的脸被炽热的炮口烙得焦黑,却无暇包扎,鲜红的伤口在冰天雪地中触目惊心。然而他的惨状远不及他的话语:“符篆耗尽了。” 符篆耗尽了! 这几个字无情地砸在每个士兵心头,炮兵无需担心这话会消磨斗志,因为不过片刻,密集的法术轰击戛然而止。 这一刻,仿佛死神抽走了世界的声响。 嗷嗷嗷嗷—————— 待到耳朵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再次震撼耳膜的是远处密集的尖叫声和嘶吼。硝烟中,无数身影跨越炸塌的沟壑,轰鸣的奔跑声如死亡的战鼓。战壕中的人们目睹冰瀑自天际坠落,泥土被狂暴掀起,血水被践踏四溅。终于,第一只邪魔闯入视线! “迎战!!!!” 无人关心是谁发出的命令,此刻,蒸汽装甲右侧的手锯全速旋转,背后的排气口喷射出大量白雾。无人愿与邪魔近身肉搏,但若真至那一步,前线的战士们展现出野兽般的凶猛! 魔群与钢铁战甲碰撞的瞬间,混乱的厮杀瞬间爆发,没有预兆,直接是最惨烈、最残酷的白刃战。士兵们顾不得身旁的战友,尖锐的爪牙与半人高的手锯交错,满天都是撕裂的血肉,不知是人还是魔。 一架被巨力撕裂的蒸汽装甲被抛向空中,重重摔下,内部之人五脏俱碎。 一名士兵被二阶邪魔围困,不远处的战友刚回头,就被利爪击碎头颅。 每一秒都鲜血横飞,每一秒都有生命消逝。 战壕后方,一名新兵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人间炼狱,碎肉啪啪溅到脸上,他却未伸手擦拭。 他彻底愣住了。战场上待了近一年,此刻才真正明白,那些平日受人敬仰的老兵,在战场上同样脆弱不堪。 此刻,他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旗帜,不让它在风中倒下,那旗顶的光芒,仿佛是众人唯一的希望。 然而,新兵深知,救援队伍不可能如此迅速赶到。 所谓的希望,似乎只是让自己继续站立,等待被撕碎前的自我慰藉罢了。 “圣光在上,虔诚的信徒需要您的庇护。” 他用冻僵的手取出胸前的太阳花徽章,无比虔诚地祈祷,但他明白,圣光不会眷顾如此平凡的自己。 “对不起,我即将陨落。” 这一刻,他低垂着头,内心充满绝望。 然后... 他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指尖一道冻裂的伤口,在他的注视下,竟奇迹般愈合了... 第284章 充满了惊异 在新兵的眼中,充满了惊异,嘴巴张大,宛如黑洞,然而嘴角的冰裂伤口却无痛感,他下意识抚过,发现伤口已悄然愈合。此刻,他的呼吸急促,握着灵旗的手颤抖不止,无人能理解他内心的震撼,刚刚还深陷绝望的他,竟见证了奇迹降临,他仰首,试图捕捉那无形却无所不在的神圣光辉,欲跪拜,欲感恩,感觉圣光正赐予他新生。 然而,下一瞬,狂风裹挟着轰鸣自硝烟中席卷而来,眼角余光捕捉到巨影掠过的残像,火焰被推开,带着炽热从身边呼啸而过,金日花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新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瞬间吓得心神俱震,急忙转头,只见一只巨魔冲入战火,速度之快令人骇然。目光交汇的刹那,他震惊地发现,这巨魔竟是己方的,因其背后拖着一个巨大的宝箱。 地狱之魔怎会携带此物?他暗自思量。 战壕内,战局已混乱不堪,鲜血、碎肉、嘶吼、硫磺味、炽热钢铁的锈蚀气息,以及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疯狂。然而,一阵疾速的密集轰鸣声中,一只人形魔族从后方高速冲入人群! 这巨大的身影让疯狂的帝国战士们愣住半秒,近处的战士欲挥电锯迎击,却见其背上竟背着宝箱。短暂的迷茫中,只见那魔族紧握胸前的铁链,奋力一扯,足以拉动战车的链锁砰然断裂,宝箱因惯性脱离,轰然坠地,翻滚至远处。魔族随即抓住箱门的金属板,以蛮力撕开。 哗啦啦—— 成吨的灵丹如钢铁洪流倾泻而出! 所有人瞠目结舌。 从魔族的突现到灵丹的出现,仅一瞬,无人知晓它来自何方,但这些实实在在的灵丹,为绝望中的士兵们带来了生存的希望。尤其是后方的炮兵,见到箱箱炮弹,如码头工人见到免费珍宝,贪婪的目光中透出狂热,他们手脚并用,如饿狼扑食般冲来,扛起炮弹狂奔向后方的灵炮阵地。 他们无暇思考魔族由谁操控,如何以如此速度行动,又如何在疾驰中卸力停下,甚至来不及寻找契约者致谢,每一秒对他们而言,都是生死攸关。 前线与魔族激战的装甲士兵无暇废话,看到灵丹后迅速组成密集阵型,集体撤向补给点,无需命令,他们只需一个眼神交流,便心领神会。 如此边战边退十几秒,一声爆燃弹的轰鸣响起,不远处的魔群中,炽烈火光炸开,灵炮弹破空而过,尖啸、爆炸、积雪与血肉飞溅,成为战场的新乐章。那些原本绝望的士兵发现,曾令他们头痛的轰鸣声此刻如此亲切。 孤立无援下坚持一小时,这支失联队伍展现出极高的战斗力。从绝望到重燃希望,他们在短短十几秒内完成了心态转变,利用这些灵丹,迅速重建火力封锁线。这时,才有士兵侧目看向如天降神兵的魔族。 雪中送炭,绝境逢生,这些灵丹拯救了被困队伍的所有人! 一名军官驾驶蒸汽铠甲来到契约魔族前,不顾身上的血污,无视装甲内的炽热,向空中郑重敬礼。 “421战区先锋营,感谢您的援助。” 简短的话语,蕴含无尽感激。他看着魔族肩头的人,疑惑他是否背着整箱灵丹硬闯而来? 最近的421战区也有80多公里,算上求救信号传递、装载灵丹、组织救援,这家伙以何种恐怖速度赶来?而且,他一路是否就站在契约魔族的肩头? 军官之前杀红了眼,未及细想,此刻稍有喘息,疑惑纷至沓来,越想越惊,不禁纳闷,此人从何而来,为何从未听说前线有如此强者。 然而,所有的惊讶和疑惑只是序曲,因为他看见那位令他敬佩的陌生人轻轻转身,抱起了一名女兵。 刚才因视角问题,他没发现魔族肩头还有人,此刻,那人跃下,缓缓放下女兵。 军官有些不解,看女兵喘息的模样,显然是被战局吓到,应无前线战斗经验,为何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带她过来?然而,当他瞥见女兵未被遮掩的下颌,怔住,不知为何,视线无法移开。 随后,女兵摘下护目镜,那张因寒冷和惊恐而苍白的脸在风雪中绽放…… 第285章 尚能应对 \"尊者,我是疗伤阵线的领袖,南丁格尔,重伤者所在何方?\" 面前的少女直截了当地问道,话语如清泉,温润又急切,于指挥官耳中却如雷霆轰鸣。 幸亏他身披蒸汽铠甲,座椅支撑着他,才未因震惊而瘫倒。然而,他已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境,该如何应对,只能本能地回答问题,如同傀儡一般转身,指向战壕的另一边: \"彼方...有伤者。\" 南丁格尔微微颔首:\"引路。\" \"遵命。\"指挥官应声,步履蹒跚地走向伤员,脑海中的嗡鸣仍未消散。他疑惑自己是否已死,传说中,濒死者会在梦境中见到美好。 行了几步,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 \"夏洛克!\"她回首,望向立于恶魔之侧的契约者:\"若你需投入战斗,务必谨慎,我无法常伴左右。\" \"无妨,安心吧。\"名为夏洛克的男子轻松回应:\"此等场面,尚能应对。\" 言罢,他转目望向硝烟弥漫的远方。巨型恶魔也随之转身,轻盈跃起,跨越巨大的货箱,越过临时构筑的战壕,奔向火光最炽烈之处。 指挥官的思绪仍被\"南丁格尔\"这个名字震荡得嗡嗡作响。目睹眼前一幕,他忽然意识到,真正令他震惊的,或许是不远处的夏洛克。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军方竟敢让他独自携带至关重要的丹药补给,又为何让他孤身将南丁格尔小姐带到这险境?罢了,这些都不重要。 关键在于,为何南丁格尔小姐对他如此关切? 帝国古谚有云:理论知识越丰富,实践经验越匮乏。 这位近四十的前线指挥官虽从未有过恋情,但理论知识堪称强大。从少女对夏洛克的话语中,他清晰看出,那绝非仅是对前线战士安全的关心。 南丁格尔小姐,是从心底担忧他的安危,若非有伤者待救,她似乎更愿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指挥官心中骇然更甚,甚至不敢深思两人间的关系。 夏洛克并未察觉少女的关心会带给他人何等震撼,他懒得去想,眼前的战火让他首次感受到,这片冰冷苍白的世界,也有无数令他感兴趣的事物。 于是,他走向战壕中注视着他的士兵们。 士兵们见夏洛克走近,立刻在战争装甲内起身敬礼。夏洛克未阻拦,平静地吩咐: \"无需吝惜丹药,援军即将抵达。\" \"是!\"最前方的士兵高声回应,仿佛接受长官指令,但他并不知对方的军衔。 夏洛克喜欢这种战场氛围,无需浪费时间解释。 此时,不远处几只恶魔闯入火力覆盖区。因丹药搬运中,火力难免出现空缺,恰好此刻,一只三阶大恶魔张牙舞爪地冲来。 士兵们神情严峻,准备返回装甲迎击。然而,手刚触及操纵杆,他们便目睹惊人一幕。 一只红白相间的大型恶魔突然闯入视野,穿越密集炮火,身上竟毫发无损。它在极远处重重踏在被轰炸松软的冻土上,携带着无数冰晶和雪水,如猛兽般平行前冲,瞬间掠过三十多米,接着身形巧妙地凌空翻转,五指轻松按住疯狂冲锋的恶魔头部。 轰然一声,后者被按倒在地,激起更多雪水。士兵们瞠目结舌,只见那只红白相间的恶魔俯身,压在对方身上,双手插入恶魔口中,以疯狂的姿势向两侧撕扯。 嘎吱...嘎吱... 刺耳的嘶吼中,恶魔的嘴被扯得越来越大,直至面部肌肉撕裂,鲜血喷涌。它的头颅以裂口为界,逐渐扭曲,后脑几乎与颈部贴合。然而,撕扯并未停止,肌肉与骨骼间的较量持续十几秒,猛然,咔嚓一声! 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开恶魔的上颌,连同面部、颈椎和枕骨。脸部肌肉在巨力下如胶皮般被拉扯成丝线,露出下方跳动的灰白色浆糊状物。 那是恶魔的大脑... 第286章 始终困扰 在众多的冥界学者中,有一件事情始终困扰着他们。 那就是为何会有类人魔这一种族的存在,而且越是高等级,或是接近地狱门户的恶魔,越趋向于人形化。若深入研读神殿绘制的《冥魔生态纪要》,便会发现一个微妙的演变规律: 初阶的恶魔,多如虫豸,血肉模糊,如同野猫野狗般无处不在,或是某些生物残肢变异而成的怪物,总的来说,攻击力弱,防御力也差。 进入二阶,恶魔开始展现出自然界中强大掠食者的特征,如犀牛、巨蟒、鳄鱼,虽有蜘蛛等昆虫类恶魔,但放大后,蜘蛛在食物链的地位也相当高。 至于三阶,人形恶魔占据了大型恶魔的七成左右,就连巴斯克维尔那种天生的犬魔,在晋升三阶后,也逐渐演化出直立行走、双足奔跑跳跃、以拳击打等类似人类的行为。 仿佛整个恶魔的生态环境与人类世界有着某种神秘联系,只是在地狱,所有生物都在拼命向人类形态进化。然而,在不断进化的同时,它们偏偏丢失了最关键的一环——智慧。 人类能成为地球主宰,并非因直立行走、体型或行为方式,而是智慧!若无智慧,这个连御寒毛发都不长的物种早已在寒冬中灭绝。 因此,恶魔的进化就像一个迷茫的创造者,盲目地推动所有物种向人类方向进化,却不知如何增添进化的关键——智慧元素,于是催生出一群混沌残暴的生物。 当然,虚无裂隙彼端的生物进化史,不是人类世界的战士们该研究的,至少不是前线战士们该关心的,更不是这些被困的沦陷士兵们该探究的。 此刻,火力封锁线已将恶魔阻挡在安全地带,暂时不会有大量敌人突破防线。然而,半小时过去了,支援队伍为何还未抵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有些士兵不禁想到一个不愿接受的可能:支援队伍是否在途中遭遇恶魔,无法及时赶到? 不会的。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这样的事确实可能发生。但若真如此... 没人愿去深思此事,这些被困的战士已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心态转变,展现出军人应有的悍不畏死精神。但心态并非开关,无法一键启动,若再遭此境,谁也无法保证这些重获新生的士兵能否挺住。 指挥官手中的能量枪持续开火,但脸上焦虑的神色愈发明显。 就在这时, \"如果没有那几只三阶大恶魔,或许能坚持更久些。\" 听到这话,指挥官疑惑地望向一侧,然后对名为夏洛克的救援者点头示意。 何止是坚持更久啊。 在前线,三阶恶魔与二阶恶魔的本质区别在于,常规武器无法有效阻止三阶大恶魔,它们能无视攻击,瞬间冲至面前,只需半秒就能将你碾成尘土。 要阻拦三阶恶魔,必须使用具有强大冲击力的爆破火力,先阻止其接近,再设法消灭。 这感觉,犹如坦克与野狗的差距,即使野狗数量是坦克的百倍,结果依然显而易见。 质量与数量之间,有时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以,若无那十几只三阶大恶魔,这支队伍有信心在仅有武器和战斗装甲的情况下,再支撑半小时,甚至一小时。 得到肯定答复后,夏洛克似乎松了口气:\"那我将三阶的引开,剩下的你们自行解决吧。\" \"???\" 指挥官愣住,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什么叫做引开?而且,如何“将三阶的都引开”? 这次魔群中有20只三阶恶魔,平射炮威力有限,但在一个多小时的连续轰击下,已有7只被炸死或断腿,威胁大减。刚才那位契约者以惊人方式掀开了一只的头颅,剩下12只。 说实话,刚才那一幕... 天灵盖被撕裂的场景足以让每个人心惊胆战,热血沸腾,对这位强大的契约者充满敬仰。但他刚才说要将剩余三阶恶魔全引走,这意味着他打算独自面对12只恶魔? 这已超越了强弱的概念,近乎超乎常理。这位契约者长途跋涉,扛着沉重的容器狂奔80多公里,刚才又迅速消灭了一只三阶恶魔,即使脑力强大,也应耗尽了,即便有所保留,又怎能从12只恶魔的追击和围攻中存活下来。 指挥官张了张嘴,眼前的人无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正思索如何委婉地告诉对方,别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只见眼前之人微微俯身,轻盈地小跑几步,身影骤然加速,扬起一片遮蔽视线的雪尘,朝阵型前方奔去。 这一幕,让指挥官的心脏瞬间停滞,随即剧烈跳动起来... 第287章 竟如此熟悉 在那恍若梦境的惊慌与困惑中,他忽然察觉到这一幕竟如此熟悉,仿佛在不久之前,他曾无数次目睹这一景象在眼前重现。然而此刻,战局紧迫,他一时无法忆起确切的细节。 直至不远处,那一直静立的恶魔再次弯下脊背,猛然冲出,轰鸣声震颤大地,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弥漫开来。指挥官这才记起,似乎自己曾在幕布上反复观看了数十次的影像,那些胶片、报纸,还有营房墙上,那些崇拜强者的士兵剪下的报纸画面,其中就有这样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个人,正是那个家伙。 硝烟弥漫,雪原之上,炮火激起无数雪尘,景象壮观而宏大。在这硝烟与爆炸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骤然闯入数百名士兵的视线。这身影如此熟悉,只是以往是从高空俯瞰,如今却毫无预警地近在咫尺,带来难以言喻的恐怖压迫感。 它直冲向的目标,是一只被恶魔群围困,被炮火击倒在地,刚挣扎起身,愤怒咆哮的巨型恶魔。后方的炮火不能停歇,一旦停止,防线将瞬间崩溃。而那幽灵般的身影无视所有轰炸,瞬间突入恶魔群,啪!清脆的声响在战场上空回荡,震耳欲聋! 这是一幅荒诞至极的画面,即使是身经百战二十年的老兵,也未曾见过如此情景。只见那红白交织的身影举起手臂,一掌拍在另一只恶魔脸上,巨力将其击倒在地。下一刻,它的巨足狠狠踩在对方脸上,用力一跺,将恶魔半个头颅深深嵌入冻土,借力瞬间跃出数十米。 恶魔虽无智慧,但它们咆哮嘶吼,显然懂得愤怒。它们是否理解羞辱的含义?无人知晓。当那只恶魔费力挣脱雪地,所有人都感受到它那冲天的怒火,理智已被吞噬殆尽。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前所未有的咆哮,恶魔挣扎着扑向刚才那道疾速的残影!这奇异的一幕在战场上不断上演。 百米冲刺,巨躯猛然横跃,全力一踢,直中恶魔腰部,随后追加一脚;接着迅速越过,直奔下一个目标,横臂扼住对方颈部,残忍拖行数百米,膝盖猛撞其面部,轰然一声,恶魔被巨力抛飞,四脚朝天地摔落! 战场上,没有时间逐一消灭这些恶魔,但契约者的想法无人能解。他以奇特的方式,吸引了所有三阶大恶魔的注意! 战场陷入混乱,十几只巨型恶魔咆哮震天,互相推挤,疯狂奔向同一方向,脚下毫不顾忌地踩踏小型恶魔,鲜血四溅,大地颤抖,烟尘蔽日。而这些恶魔的共同目标,那罪魁祸首在战场与炮火间如鬼魅般穿梭,若非担心炮火会再次吸引恶魔,夏洛克或许已带着愤怒的恶魔横扫战场。 战场另一侧,所有战士目睹这壮观惨烈却又难以形容的奇景。几分钟后,伴随着震耳的践踏声,一长串恶魔冲出战场,奔向风雪覆盖的旷野。 而夏洛克逃逸的方向,正是救援队伍赶来的方向。救援队伍装备移动重炮,专为对抗三阶大恶魔设计。与其让它们长途跋涉,不如直接带着敌人去找他们。 此刻,支援部队在风雪中加速前进。十分钟前,他们遭遇了一场突然的战斗,上百个虚空裂缝出现,大批中型恶魔涌现。尽管都是二阶,数量足以给队伍带来困扰。七位三阶契约者不得不出手,花了十几分钟清理障碍,此刻他们也疲惫不堪,不知抵达目的地后能否恢复。 又行进了十几分钟,风雪渐止,茫茫旷野映入眼帘,主战场的炮火声依旧。救援行动负责人表面平静,内心却开始动摇。他不确定刚才浪费的十几分钟是否影响了救援,被困的士兵能否坚持,那位独自闯入风雪的勇士是否迷失,是否遭遇恶魔,是否...还活着。 种种思绪让他心烦意乱,甚至不顾战车涡轮的高温,想要再快些。然而这时, 他感觉战车开始颠簸,且越来越剧烈。 \"队长,那边是什么?\" 一旁的士兵拍了拍他,指向目镜一侧。 救援队负责人疑惑地转头,然后... \"见鬼!!\" 他本能地咒骂,因为他看到风雪消散后,远处平坦的雪原上,一团巨大的烟尘在风中狂舞。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没有数百只恶魔或十几只三阶巨兽,绝不可能形成这样的阵势。 随着烟尘逼近,他赫然看见不久前脱离队伍,独自离去的恶魔... 带着一大群巨型恶魔,直奔他们而来!奔跑中,它还挥手示意。 仿佛在等待赞扬... ''看,我把你们的目标全带来了,快夸夸我。'' 第288章 此论无懈可击 在法则的编织中,此论无懈可击。 瞧这支援队伍,分明是去解救被围困的战士,况且你们携带着众多契约者,还拖拽着数门移动炼狱炮,显然是要一举荡平那些三阶巨魔。 于是,我直接引领它们前来,免去你们长途跋涉,既节省时间又省去精力。 这难道不值得称赞吗? 合乎情理! 然而,逻辑归逻辑,当这队救援者目睹那群如饿狼扑食的巨型恶魔轰鸣着,铺天盖地地朝他们所在之地狂涌而来,除了咒骂,任何情绪都无法滋生于心。 “列阵!准备迎敌!” 救援队长一声咆哮。 身旁的随行士兵才惊魂甫定,连忙按下装甲车控制台上的鲜红按钮,刹那间,车辆顶部的强力武器瞬间弹射,四周的警报、汽笛,一切能发光发声的设备疯狂运转,警告后方队伍,敌人即将来临。 其实,无需他下令,如此浩大的阵势,每个队员都已看见,他们瞠目结舌,震惊得头脑一片空白,幸好手上的动作并未减慢,重炮手钻出车厢,攀上炮台,从高处凝视那疯狂追逐的魔群,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太过惊人。 而剩下的十几个三阶大契约者也迅速跳出装甲车,朝后方运送恶魔的车队喊道: “快解除镇静剂!快!快!” 恶魔脱离镇静剂后,需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状态,不像夏洛克那样,即使恶魔还在封印中,也能直接操控。 同时,这些契约者也困惑不已,那家伙究竟做了何事,竟让如此多的恶魔狂追他如此之远? 看那速度,仿佛那人稍慢一步,就会瞬间被后方的魔群撕裂。 当然,他们全然不知,夏洛克看似狼狈逃窜,眼看就要被敌人追上的原因,是他故意跑得慢,因为跑得太快,这些恶魔可能觉得追不上,便会放弃,转头返回战场。 为了不让这群恶魔掉队,夏洛克巧妙地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营造出一种“只要再加把劲,老子肯定能追上这个混蛋”的感觉,为了维持这种愤怒的追逐,他在逃亡中不时抓起一把雪土,捏成冰弹,掷向后方的恶魔,砰砰砰地砸在它们的头颅上。 可谓煞费苦心。 结果相当理想,一路无一掉队,全都带来了。 此刻,支援团队在最短时间内构筑起临时防线,十几名尚有战斗力的契约者闭目凝神,努力与自己的恶魔建立联系,移动炼狱炮就位,炮弹被搬出运输车,正准备装填。 然而,这仅是一个三百余人的支援小队。 若能与被困人员汇合,并在那之前让所有契约者进入战斗状态,再花些时间构建炼狱炮阵地,他们有信心逐步压缩恶魔的活动空间,最后进行密集轰炸,夺取最后的胜利。 但那毕竟是阵地战,如今突然遭遇的,却是一场毫无准备的遭遇战。 在这毫无防御地形的旷野之下,攻击角度糟糕,仓促面对十几只失控的三阶恶魔,他们实在没有太多信心。 六门移动炼狱炮的打击加上换弹时间,需要十五秒,而这十五秒内,他们能阻挡七八只较近的恶魔,运气好能直接击中一两只,使其短期内无法靠近。 但其余的恶魔怎么办?只要一只恶魔冲入防线,就能轻易摧毁这些炼狱炮,踩死多人,那时至少要分出几十人,才能勉强牵制住一个。 那么两只呢?三只呢? 战场上,谁敢真的去赌运气。 突如其来的战斗会影响契约者的战斗心态,那些契约恶魔刚脱离镇静剂容器,至少需要五分钟建立精神链接,等到真正进入战斗状态,估计要七八分钟。 这期间,万一抵挡不住怎么办? 这种状况,其实不止指挥官一人想到,至少有七成士兵不由自主地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同时也对那个不顾一切引来这么多恶魔的家伙产生些许愤怒,不明白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蠢事,激怒了如此多的恶魔。 但理智想想,这似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毕竟,此人被如此多恐怖的巨兽追逐,唯一能帮助他脱困的,只有他们这个支援队伍。加上之前的种种行为,可以看出军方对这个人极为重视,牺牲几百人,如果能救下这家伙,军方应该也会乐意接受。 帝国战士不应惧怕牺牲,于是他们注视远方,等待魔群进入最佳打击位置。 只是心中略带怨念——自己不会因为这家伙死在这里吧! 这种想法,当然只是理智健全的人在面对危险时的自然反应。 下一刻! “开火!” 透过望远镜,指挥官确认了恶魔进入打击范围,一声令下。 顿时,数十道明亮的光束冲天而起,爆燃的炮弹出膛,震耳欲聋的声音撕裂昏暗的天空,火光坠地,轰鸣四起,掀起滚滚浓烟,烈火在炸裂的燃油上燃烧,运气极好地掀翻了两只恶魔。 然而,出乎这些士兵意料的是,这些恶魔似乎因极度的愤怒,丧失了本就不多的理智,首轮轰炸后,它们没有迷茫或停滞,反而激发了更疯狂的凶性,几只恶魔因视线被浓烟遮蔽,失去了目标,于是本能地朝阵地方向望去,咆哮一声,便不顾一切地狂冲而来... ... 第289章 雪土飞溅 在那之后,第二头、第三头魔物接踵而至! 轰鸣!轰鸣!轰鸣! 魔炮的轰击越发密集,但受限于救援速度,数量有限,集中的火力在广袤的雪原上显得力有未逮。只见几头恶魔嘶吼着,狂奔而来,它们的践踏引发地震般的震荡,雪土飞溅,破碎的冰凌冲破熊熊火墙! 这股骇人的攻势令刚刚构筑防线的士兵们心惊胆战。几辆战车疾驰而出,并肩冲向恶魔。防线后方,一名强横的契约者猛然睁开双眼,瞬间与他的契约魔物建立联系,不顾镇静剂的药效衰退,毅然决然地冲上前去,只为争取更多时间。 然而,恶魔的恐怖并非源自它们庞大的身躯和坚韧的肉体,而是它们毫无理智的疯狂。 它们无视恐惧,无所畏惧死亡。 当一群狂暴的三阶大恶魔陷入极度疯狂,其恐怖程度更是倍增! 于是,这位强大的契约战士,本可凭借战术和控制力牵制住两只恶魔,却在与敌对视的刹那,被猛然扑倒! 另一头恶魔目睹此景,如饿狼般扑来,血盆大口欲吞噬猎物的血肉,咀嚼它的骨头。而这位契约者因他的魔物刚摆脱镇静剂,肌肉尚未完全恢复力量,被狠狠压制在地,无法起身。 若他稍晚几分钟投入战斗,或许不至于狼狈至此;若非另一头恶魔扑来,他或许还能挣脱失去理智的敌人;若非仓促间遭遇如此激烈的战局,他也不会心态失衡,瞬间被压制在地。 然而战场无假设。 这位421战区的圣殿骑士,此刻陷入了绝境。炮火升腾,他遥望自己的契约魔物被压制,肩上传来的反馈告诉他,血盆大口正撕扯着他的契约伙伴,痛楚加剧,他绝望地看着远方,脸色苍白,几近倒地。 他本能地寻求援助,至少让一门重炮轰向恶魔,震开敌人也好。然而看到勉强抵挡的炮火,他明白此刻转向攻击,只会引来更惨烈的后果。 思绪纷飞,他感受到临死前的荒谬感。 就在这时,狂风骤起,不知从何而来,卷起漫天尘埃。他眼花缭乱,看见一辆无轨的战区列车全速驶来,势不可挡地撞向啃咬的恶魔。轰然巨响,血肉相撞,恶魔如巨石般飞出两米多高,倒飞而去。 那并非真正的战区列车。 那是恶魔,正是不久前带走南丁格尔的那头,也是引领这群狂暴恶魔的那头。没人知道它何时出现,只见它展现出惊人的速度和冲击力,凶猛地掀翻了另一头恶魔! 疯狂的恶魔没有惊讶,没有迟疑,更无迷茫,只有无尽的愤怒。它甚至来不及爬起,就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本能地朝袭击者啃去。 而这头恶魔未曾料到,它的举动暴露了自身的弱点。 恶魔拥有强健的肌肉,坚硬的骨骼,无视子弹,唯有大威力炮火能伤及。然而,它们的体内器官与地球上其他生物一样,终究是柔软的。 刹那间,深红看似纤细的手臂刺入对方的喉咙,白色外骨骼与利齿剧烈摩擦,刺耳的噪音令人牙酸。但这只大手无情地贯穿喉咙,一路向下。 夏洛克不清楚恶魔的消化系统是否与人类相同,但这已无关紧要。深红的手臂直至肩头,看长度,应是戳穿了对方的胃部,接着在胸腔或腹腔内搅动,最终找到那颗跳动的心脏,紧紧抓住,用力扯出。 整个过程仅几秒,其间,那头张牙舞爪的恶魔拼命挣扎,却被深红牢牢压制。噗叽一声,仿佛坚硬的竹节从烂肉中猛然拔出,深红手中多了一颗鲜血淋漓、仍在跳动的心脏。 目睹这一幕,奋战的士兵们心情如何,无人知晓。还好他们强大的意志力未让他们手中的武器有片刻停滞。 紧接着,那头从未与他交流过的契约恶魔,无视炽烈的爆炸声,冲入战场。它在炮火中穿梭,凶猛无比,瞬间挺进数百米,按住一头遭遇的恶魔,计算着炮弹轨迹,将其甩向空中。 轰!!! 那头恶魔在半空中与爆燃弹猛烈相撞,血肉烟花绽放。 完成这不可思议的举动后,红白相间的恶魔并未喘息,再次疾掠百米,一脚踹在恶魔的膝盖上,巨大的闷响中,骨骼在肌肉包裹下断裂。恶魔来不及嘶吼,便如大厦般倒塌。刚要试图爬起,深红又一脚砍向对方手腕,巨大的关节瞬间扭曲。 一切发生得太快,随后一枚炮弹精准地在恶魔身上炸开,火焰和燃油蔓延,渗入下方的弹坑。然而,恶魔因断腿无法行动,一只手也... 第290章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在所有援军士兵的眼中,那个制造这一切的家伙快得惊人,不仅快,而且在疾驰中不断闪跃,忽上忽下,巧妙避开爆炸的间隙,同时寻找那些怒气渐消的魔族。 白色不再是单纯的雪,红色也不仅是火焰,还有那深红的肌理和坚硬的外骨骼,如同一道红白交织的闪电,迅速接近一只试图突破防线的恶魔,猛力扼住对方的咽喉,凶狠地将其扔回炮火最密集之处。 这场遭遇战来得如此突然,加上魔族已陷入狂乱,实际上这些火力可能无法长久压制它们。然而,就有这么一个人,不断地拦截每一个企图逃离战火的巨大身影,硬是在这片荒野中展现出了一夫当关的气势。 后方的支援团队战士只需疯狂地朝一个定点倾泻火力,因为他们渐渐发现,那个神出鬼没的身影总能将冲出的恶魔送回火海。这是何等的速度,又是何等的预判能力?在硝烟弥漫之中,他如何能看得如此遥远,又如何能预知每一只恶魔的行进路线? 还有那位契约者... 被眼前奇异景象吸引的士兵们这才想起,这位红白相间的恶魔契约者究竟在何处?他们在战场上搜寻,四处张望。 突然,一名侦察员展现出他的本能天赋,指向远方一座巨大冰峰的顶端,他欲言又止。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一时语塞,仿佛在目睹此景的瞬间,他只想被深深震撼。 当越来越多的士兵也将目光投向同一方向,他们在逐渐清晰的风雪中看见,一个身披风衣的男子静静地倚靠在巨大的冰峰旁,独自点燃一支烟,烟头的火星与落日的血红几乎融为一体。 那人显得有些颓丧,在过于辽阔的背景之下,除了茫茫白雪和几处冰棱,没有其他参照物。他像纸上孤独的小黑点,眼神中没有情绪地望着硝烟弥漫的另一侧。在那里,一只恶魔正上演着无人目睹的震撼场景,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因为那只恶魔属于他,所以他对此习以为常,不再感到丝毫兴趣吗? 此刻,无人能理解这个陌生人的感受,但渐渐明白,为何军方敢让他单独带走南丁格尔小姐,以及他将这些魔族带到此处,似乎并非走投无路寻求援助。而是他真的想以更简洁的方式,将这些三阶大恶魔尽数消灭。 爆燃弹持续轰炸着一个固定区域,携带的燃油一层覆一层,反复浇灌在同一地点。魔族在连续的轰击中渐渐失去行动能力,再坚韧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如此密集的冲击。 它们的腿骨被炸断,燃油顺着撕裂的血肉流入体内,引燃熊熊大火,从内至外将它们焚烧,最终化为一具具巨大的焦尸。 焦尸之上,还叠着另一具焦尸,彼此堆积,宛如一座燃烧的小山。 士兵们持续射击,心中却越发惊叹,因为他们从未打过如此突如其来、简单至极的战斗。就算派一队新兵闭着眼睛拉动重炮的发射杆,也能漂亮地赢得胜利。 十几分钟后,已有八只魔族惨死雪原,这效率甚至超过了未经世事的年轻人。而那些魔族凄厉的嘶吼持续了十几分钟,未曾间断,震得人心惊胆战,耳膜刺痛。 在这些嘶吼声中,不仅是士兵,还有剩下的四只大型魔族。 不久前,它们还被愤怒冲昏头脑,眼中只有撕咬和杀戮的疯狂。但在同伴凄惨尖叫的震撼下,它们似乎突然觉醒。 一丝丝理智回归它们的思维。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里,这几只魔族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和精神摧残。事实上,魔族是否有这些情感尚且存疑。但此刻,原本不惧死亡、只会盲目冲锋的魔族,忽然间,似乎有些畏惧了。 其中一只最先清醒的家伙,转身向后狂奔,没错,它竟然要逃跑。剩下的三只看到同伴的行为,脑子也仿佛开窍,立刻跟着嘶吼一声,一同逃窜。 通常在大战中,很少见到被打退的魔族,但在这场小小的遭遇战中,竟一下子出现了四只,逃跑得极为坚决,头也不回,看着增援士兵们不知该如何应对。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有一个微妙的细节。魔族之所以不惧死亡,是因为它们原始意识中有一种奇特的想法——杀死人类。 如果按照达尔文教授的进化论思考,这违背了生物进化的理论。因为魔族杀人并非因为饥饿、领地被侵占或求偶,事实上,大多数魔族并无生育能力,它们的繁殖一直是个谜。总之,魔族杀人毫无道理,它们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在战场上,人类的死亡极大地满足了它们这种原始的怪异欲望,所以它们才会前赴后继,冒着战火硝烟,拼命撕碎眼前的一切人类。 然而,刚才的这场战斗,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类死去... ... 第291章 恶魔狩猎 这使得这些魔族的思绪始终处于一种无尽的贪婪与懈怠之中。在经历了同伴的嘶吼与连续陨落后,仅存的四只恶魔再也无法忍受,萌生了逃遁的念头。 然而!!!!! 夏洛克为了诱捕它们,费尽心机,这些家伙难道想追就追,想逃就逃?刚踏入炼狱前线,算是初来乍到,信誉至关重要,他说要全灭,就必须全灭。 于是,夏洛克将燃尽的灵烟掷向地面。 轰然一声,雪原上犁出一道高耸的雪浪,他朝那几只逃窜的恶魔追去。 此刻,那些持续倾泻炮火的战士们才恍然发现,这位陌生的契约者自始至终未曾出手。 在对抗三阶巨魔的战斗中,契约者不出手不是常识吗?这家伙突然独自追击,而且一次追四只——他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尽管难以置信,但目睹刚才一幕幕的士兵们心中都浮现出一个极度不真实的念头:这家伙难道想凭肉身与三阶巨魔抗衡?! 是啊,谁都知道这想法不切实际,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远处雪浪翻滚之地。 与此同时,那只红白相间的恶魔并未立即跟上,而是迅速来到几辆布设防线的战车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它用手撕扯下一块装甲车表面的金属护板,滋啦一声,大片金属被撕裂开来。 这金属护板虽不及战车厚重,但也异常坚韧。此刻,撕裂的断面在火光映照下,犹如一柄一米多长的巨刃,但在那只恶魔的巨大手掌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这一幕令所有目睹者瞠目结舌,无论前线战斗多久,谁见过手持武器的恶魔? 荒诞的画面尚未消化,面前的巨兽已猛然转身,朝远方奔去。 士兵们望着渐行渐远的庞大背影,心潮澎湃,立刻凑到望远镜前,有人甚至掏出望远镜爬上战车顶部。唯有炮兵继续向恶魔尸骸射击,以防顽强的生命突然站起,他们在重炮操作台上焦急地晃动双腿。 望远镜中,夏洛克的追逐气势磅礴,而他操控的巨魔更是震撼天地。无需压抑速度,无需躲避炮火,无需顾虑颠簸是否让人呕吐,只需一路狂奔,展现真正的速度。 自踏入战场以来,深红终于释放出真正的力量,只见天幕之下,如同凌空掀起白色瀑布,轰鸣声不亚于刚才的炮火交响。即便相隔数百乃至数千米,也能看见冲天的雪墙几乎遮蔽夕阳,因速度过快,激起的冰晶还未落地,就被狂风肆意卷起。 在这片刚刚平息风雪的冻土旷野,他又掀起了一场猛烈的雪崩,直扑最慢的巨魔。 巨响令前方的恶魔本能回头,就在这瞬间,一道刺天的寒光闪过,估计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股烈风擦身而过,交错的瞬间,颈部已出现一道深邃的伤口。 若是人类,这足以致命,但这是恶魔,伤口虽深,却在强健肌肉的阻挡下,险之又险地未割破喉咙。 嗯,没错,恶魔也有喉咙,从某种角度看,人形恶魔与人类的构造极为相似。 既然有喉咙,那就简单了! 深红与第一只恶魔瞬间交锋,未作半秒停留,只留下一道血口,下一刻,一道微小的黑影已冲至近前,跃起,强大的惯性让它笔直地踩在恶魔身上的纹理,瞬间跃至肩头,然后残忍地抡起手臂,轰入鲜血淋漓的伤口。 强悍的肌肉纤维未能抵挡这纤细手臂,瞬间被刺穿,非人类的力量贯穿伤口深处,狠狠地轰在喉咙的软骨上。 “噗碴”一声…… 仿佛沉重的铁锤砸入泥浆,瞬间溅起无数猩红的泥水,那只拳头的力量贯穿软骨,硬生生砸出裂缝,同时,这股冲击力和刀锋划过的余劲让巨魔轰然倒地。 倒地的过程持续两三秒,夏洛克的手已紧握软骨,猛然掀开,雪白的喉咙暴露在眼前,手指并拢,化作利刃,刺破柔软坚韧的组织,抓住边缘,猛地一撕!!! 顿时,致命的空腔暴露在寒风中,伴随着一次抽吸,大量鲜血涌入,发出凄厉的啸鸣。 最终,这只恶魔倒在地上,翻滚抽搐,但夏洛克无暇顾及,跃起,继续追赶前方的几只。 至于身后挣扎的那只,恐怕是战场上少数被自己鲜血呛死的恶魔了。 夏洛克撕裂恶魔喉咙的同时,他的意识清晰地掌控着深红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两百米外,那道红白相间的风暴再次狂袭另一只恶魔身后,手中…… 第292章 玄光归途 玄光归途 在微观的幻境中,低温使得灵能粒子的舞动减缓,因此越是寒冷之地,气息的蔓延越是微不可察。在夏洛克所处的异世,尽管有人隐约触及此理,却尚未广为人知。 此刻,凛冽寒风扫荡着战场的硝烟与热浪,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魔血气息和焦灼的肉香。 士兵们凝视着雪原上散落的残躯,以及远方堆积如山的焦黑魔肉,终于意识到他们已将所有恶魔斩尽杀绝,无一遗漏。 再看时间,从引诱恶魔至今,竟只过了短短十几分钟。一切如疾雷闪电,硝烟散尽,遍地狼藉,这等战斗力与效率远超他们的想象,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全队无一伤亡,且仅凭一股猛劲,向着目标区域狂轰滥炸。 而创造这一切的,正是那个人——尽管直到此刻,这些前线战士仍不知他的名字。 来不及感慨,那人已跃上契约恶魔的肩头,透过望远镜,他们看见他朝队伍挥手,随后向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没错,他们的使命是支援被困者,任务尚未完成。 于是,众人强抑震撼,默默整队,收起神兵,迅速进入急行军状态,跟随恶魔的指引前进。接下来的一切,相较于之前的惨烈厮杀,显得平易近人得多。 没了那十几只三阶巨魔的威胁,被困队伍在充足的神兵火力下,迅速将剩余魔群压缩至狭小范围。这些战士并非愚钝,他们明白如何在当前局势下确保防线稳固,而彻底消灭魔群,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震撼他们的是那位少女,她俯身于冰雪之中,以手掌轻触伤者的额头。美丽,不过是人类对外表的追求,或是心灵深处的期待与满足,与生命相比,后者更为珍贵。毕竟,像华生那样的扭曲审美并不常见。 然而,眼前的少女非同寻常,前线战士曾无数次聆听她的传说,无数次在梦境中描绘她的绝世容颜。 此刻,无人再去关注她的容貌或被军衣掩盖的曼妙身躯,所有目光聚焦于伤者身上,那些即将消逝的生命,那些触目惊心的创伤,那些无法抑制的悲鸣。 而这一切,在她温柔的触碰下逐渐消散。所过之处,痛苦的哀嚎、扭曲的面庞、流淌的鲜血、断裂的骨骼,仿佛受到神圣光芒的庇佑,奇迹般地展现在士兵们眼前。 年轻的战士目睹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在她面前缓缓愈合,惊骇转为炽热的激动,最终化为颤抖的感激;老兵强忍剧痛矫正断腿,骨骼瞬间生长,接合处疼痛消失,他跪倒在地,将头埋进冰冷的雪中;濒死的战士苏醒,独自站起,战友热泪盈眶地拥抱着他。 这些难以置信的画面,少女却无暇接受感激,更无暇欣赏重生的喜悦,她匆匆起身,奔向下一个伤者,再下一个,下一个。 美丽有千万种,对这些生死边缘的战士而言,生命才是最美的。硝烟与尘埃沾染了少女的脸庞,血污染满了她的双手,但她却美得令人心颤,身上仿佛绽放着光芒,刺痛所有人的眼,触动他们的心,激起无尽的酸楚。 然而,无人敢打扰她,他们远远地静静注视,不敢出声,不敢触碰,唯有感激圣光降临的奇迹女子,感激她来到这片烽火之地,感谢她施以援手,当然,也要感谢那位引领她至此的契约者。 对了,那个疯狂的家伙,带着十几只巨魔消失在远方,这么久过去,他究竟如何了呢?... 第293章 倒在了魔爪之下 在神秘的宇宙中,何处遁形,是否逃脱了追猎,是否倒在了魔爪之下,或是消逝在无垠荒野的某个角落? 人们的忧虑如同幽灵般蔓延开来。 仿佛回应着这些疑惑,那个人仿佛听到了心灵的呼唤,从天际降临,亲自将答案带到这些勇士眼前。 此刻,远方传来阵阵轰鸣,渐次清晰,目光所向—— 他回来了! 不仅独自归来, 还率领着支援军团,浩浩荡荡,直捣尚未被摧毁的魔族大军。 瞬间,原本竭力抵挡的火力显得苍白无力,战场瞬间逆转,成为一面倒的屠杀。领头的深红恶魔如同永不停歇的巨兽绞肉机,所过之处血溅四溅。夏洛克在其侧,狂放奔袭,撕裂敌阵,没有三阶大恶魔的阻碍,二阶及以下的恶魔根本无法抵挡他的凶猛。 古籍记载,圣历之前的战争中,有一种名为战骑的战士冲入射手阵列,那种气势堪称摧枯拉朽。在绝对的兵种压制下,射手们如同烈火中的枯草,瞬间化为灰烬,除非彻底烧尽,否则不会熄灭。 如今,夏洛克一人就展现出这种震撼天地的威势,引领后方的重炮、机甲,如狂飙般在血肉中疾驰,无人能敌。 无论是被困的将士,还是支援的队伍,早已见识过他超越常理的强大杀伐之力。长途跋涉,雪原疾驰,诱敌深入,消灭数十只巨型恶魔,再转身冲锋。 夏洛克虽强,但终究会有疲惫之时,剧烈的战斗消耗着他的力量储备。 疲惫感悄然袭来。 一声轻啸,他瘦弱的身躯撕破硝烟,所过之处雪地破碎,疲惫的他如风中残枝,快速腾挪,速度不减,撞向一只二阶恶魔,顿时血肉横飞。四周枪林弹雨划出炽热轨迹,在他身边炸开,宛如一曲杀伐的悲歌。 不只是夏洛克,后防线上,连续救治数十名重伤战士的南丁格尔也已筋疲力尽。生死边缘的伤势与疾病截然不同:或许难以理解,但重塑血肉、接续断骨远比治疗绝症更为艰难。 治病是恢复机能,去除病灶,比如久病卧床的重症肺炎,消除顽固炎症即为治愈关键。但伤口愈合,却是无中生有的创造。 再次修复一个被碾碎的手臂后,少女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几名近旁的士兵立刻扶住她,示意重伤者已悉数治愈,其实,她该休息了。 少女抬头,望向硝烟最浓烈的方向。自踏入这里,直至此刻,南丁格尔才首次将目光投向战场。 不知是冥冥中的牵引,还是单纯的巧合,她一眼便看见那难以捕捉的身影,以及倒下的恶魔尸体。 多年前,南丁格尔不顾劝阻,毅然离开家园,游历帝国,看似叛逆少女,实则内心恬静传统,厌恶战争,厌恶杀戮,厌恶死亡。然而,恶魔之门开启,战争成了人类生存的前提,厌恶杀戮,但她身为医者,注定与杀戮相伴,厌恶死亡,她来到这个死亡频发之地。 她似乎总与厌恶之事紧密相连。 不久前,她惊讶地得知,夏洛克竟是个杀人犯,最凶残的那种,甚至要被囚禁于血狱。 南丁格尔固然厌恶杀人犯, 但命运与遭遇让她逐渐与这个杀人犯熟络。面对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她本能地感到反感,却又心跳加速,紧抿嘴唇,忘记了呼吸。 想起两人间的种种, “果然,越是厌恶的事物,越靠近自己。看来这种现象在我身上一直应验。” 于是,趁着短暂的喘息,她看着那残影做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动作,于战场上飘忽不定,肆意收割。 莫名地,她对着这本应令她厌恶的画面微笑,再次静心,将注意力转向伤员。 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也是她的职责。 十几分钟后,远处战火笼罩的区域渐渐平息。 遭遇战,421战区边防部队400人,重伤77人,全部治愈,死亡59人。 临时救援部队330人,全员无伤亡。 敌对魔群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战役终告结束。军人尚未返回基地,但这份战报将令多少人瞠目结舌。 在这重归的宁静中,有人沉默,有人尖叫,有人放声大笑。一些士兵打开战车门,望着焦黑的地面,弥漫的硝烟,刚才还英勇无畏的战士,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痛哭起来。 其实,若问他们的年龄, 大多不过二十出头。 人类与恶魔的战争,是物种的争斗,是生存层次的较量,是生存空间的争夺,无法调和。硝烟与杀伐,是他们交流的唯一语言。 夏洛克并非富有同情心之人,他站在炮坑边缘,看着满目疮痍,下意识估算着需要多少炮弹才能造成这样的景象。 对于恶魔的尸体,他自然没有同情,甚至比较之下,突然觉得那些因杀人而被判死刑的罪犯似乎值得同情。法律是社会稳定的基础,确有其道理,但在战场上,每一秒都有生命消逝,无数生灵的鲜血洒满大地,死一个人,... 第294章 无法点燃 夏洛克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随即驱散了这个念头。他深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地狱之门的开启都不应与任何一个凡人有所牵连。 于是,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广袤战场的遗迹,确信这场浩劫已告终结,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防线沟壑。 身披蒸汽盔甲的战士在尸骸中缓步搜寻,试图找出被雪泥或碎肉掩盖的恶魔残骸,给予最后一击。突然,他们抬头,看见满身殷红的陌生人正离开战场,抖落风衣上的血肉,神情深沉而复杂。 他们自然不知,夏洛克因目睹衣物上难以修复的破洞而心痛,还以为是刚才的杀伐让此人内心沉重,正思索着战争、生命、世界秩序等宏大的主题,因此纷纷肃然起敬。 所有人停下脚步,笔直站立,以崇敬的姿态目送他的背影,自发地敲击胸膛,行最标准的军礼。他们明白,自己能幸存,不仅因南丁格尔阁下的出现,这位无名强者至少贡献了五成的力量,或许更多。 防线边缘,那位起初阻挠夏洛克的战场军官逐渐平息内心的激动,开始思考军人应有的问题。 在此之前,他和其他战场军人一样,认为帝国军团中单兵战斗力最强的是名叫巴斯克维尔的前线士兵。但因其性格问题,他大多时候只接受单人任务,因为他常常忘记在任务中要考虑他人安危。传言很久以前,这位前线军官因杀戮过度,导致同伴伤亡。 而夏洛克,目前看来,并非那种杀红眼就对周围生物无差别攻击的狂徒。 不仅如此,他的行动更为理智。例如,他看到战线难以维持,不会盲目冲锋,而是先引走所有三阶恶魔,再利用支援团队的火力分批消灭,稳定战局,最后带领支援团队反攻。 这样的战术,不仅彰显了他的强大实力,也使军队火力得到最有效的利用。 难得的人才,不可多得。 当然,他们还不知在支援团队那边,他独自围剿所有三阶大恶魔,将它们聚拢在狭小空间,尸骸堆积如山,一人斩杀四只巨型恶魔,亲手在皑皑雪原上结束它们的生命。 支援团队的负责人目睹一切,不知事后两人共议战况时,彼此会带给对方多少震撼。 总之,他们都在想,这家伙属于哪个战区?若自己所在战区有这样一位强者,岂非所向披靡,一跃成为雷德克海峡沿岸的王牌!所以,要留住这家伙,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必须与司令商量,倾家荡产也要留下此人! 他们当然不知,夏洛克并非军人,这次前来前线,只是被当今帝国皇帝富兰克林强行拉来,中途被南丁格尔雇佣,又被室友华生道德绑架——好吧,夏洛克其实没多少“道德”可言,他只是不想欠华生人情,总之因为种种原因,他来到前线暂留。因此,当他决定离开雷德克海峡时,无论代价多大,也无法让他留下。 临时用战车搭建的防线前,夏洛克疲倦的身影缓缓走来。今日他做得太多,身心俱疲。在这个过程中,他难免受伤,但前线并非他的领地,甚至不在圣光的庇护之下,导致他无法利用地狱恶魔修复身体,那些伤口、撕裂的肌肉、缓缓流出的鲜血,无一不在给他带来真实的痛苦。 最令他煎熬的是,鲜血浸湿了剩下半盒的蓝调,无法点燃。 就这样,他回到战线后方,看到他的士兵们立刻挺直腰板,仿佛迎接统帅的检阅,或是英雄的凯旋。 来到阵地后方,他看见仍在忙碌的南丁格尔,即使在严寒中,她的黑发仍夹杂着汗水,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归来的夏洛克,不禁微笑。 “回来了。”如同久违的老友重逢,最平淡却最真挚的问候。 “嗯。”夏洛克点头,同样平静。 然而,这不是日常的出差,也不是短暂的离别。 男子在战场上势如破竹,以一己之力撑起战役的胜利。 女子在后方挽救伤员,从死神手中硬生生夺回数十名战士的生命。 此刻,他们轻松的问候,显得如此令人感慨,令人向往,令人安心。忽然,几位年轻的士兵似乎领悟到什么,看了看南丁格尔,又看了看夏洛克,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光芒,迅速向旁边几人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 第295章 目睹此景 这些战士历经无数磨砺,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已能洞悉对方心意,他们瞬间领悟到那个可能,于是不动声色地悄然挪步,离开了安置伤者的简易营帐。 甚至有些刚痊愈的伤者,目睹此景,也悄无声息地离去,或是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不再逗留此地。 夏洛克疲惫至极,无暇思索,就这样坐在一箱炼金药剂上休憩,困倦感袭来,双眼渐沉。 南丁格尔倾尽最后一丝力气治愈了最后一名伤员,长叹一口气,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刚才伤兵躺过的行军床上,像一只耗尽精力的小兽,随手抓过一件军大衣盖在身上,片刻间便沉睡过去。 队伍开始整编,炼金药剂重新装箱,重型火炮被送回车队,而那片尚能抵挡风雪的营帐内,一男一女沉睡得极为深沉,微弱的鼾声响起,有人经过,特意放下帷幕,以免打扰他们。 他们实在太累了,是时候歇息了。 奇妙的是,像南丁格尔这般令所有人着迷的女子,此刻与一名男子同处一室,按理说那男子早应被拖出来分尸以平众怒,但若是想到那人是夏洛克,士兵们竟欣然接受,无人知晓这极度双重标准的观念是如何形成的,士兵们自己也没深究,只觉如此可行,非常可行。 两支队伍会合,这支不足千人的队伍仅是抵御魔潮战役的边缘战斗,而在山脉彼端,战火如同这场战役般,开始显露出胜利的曙光。 十五艘战争飞艇在硝烟之上悬浮,观测室内,一圈战场信息传递员透过目镜,快速扫视下方每一寸土地,对着录音器不断向后方基地司令部报告战况。战场地图上,恶魔最密集的区域已呈现溃败态势,帝国的军事科技在这场战役中展现出强大的威力,然而,一种全新的兵种在这场战斗中大放异彩。 野生恶魔的驯服者。 达尔文复苏计划成功投放前线七个月后,一些经过半年多严酷训练的前线战士终于有机会带领他们的契约生物,投身真正的战场。 原本军方计划,这种新型战斗兵种需经历两年左右的试验,经过无数次模拟战、安全评估、经济考量和伤亡计算,才能逐步投入实战。然而,半月前一次突如其来的前线任务,一名未公开姓名的契约者,战场空中的胶片,送往各战区的报纸,将野生恶魔驯服者推至微妙的境地。 前线战士性格直率,因为他们深知唯有实力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但军方高层并非全为热血战狂,他们了解老战士对新战术的抵触,也明白持续三百年的战争需要新鲜血液。因此,一些暗中运作的手段使得野生恶魔驯服者提前投入战场,而这些优秀士兵在这次魔潮阻击战中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此刻,421战区军事基地,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升起,昏暗的光线中,一列满载风尘的车队驶来。 明知是自己战区的士兵归来,但高耸的防御墙头,守备军仍谨慎地握着重型枪械,随着车队行进缓缓调整枪口。 因为车队后方,极为罕见地跟着一只浑身鲜血、挂着干涸碎肉的恶魔,虽步伐平稳,异常安静,但其恐怖的形象让人本能地感到巨大威胁,不得不始终瞄准,以防下一刻它闯入基地,大开杀戒。 守备军的紧张并非无理,他们在战场上多年,从未见过契约者结束战斗后不将恶魔麻醉,而是就这样一路带回。 十分钟后,车队驶入基地,夏洛克与南丁格尔虚弱地相互扶持,步入休息区。 疲劳在感官刺激时难以察觉,一旦平静下来,精神稍有松弛,累积的疲惫便会瞬间爆发。两人在车上一路昏睡,回到基地后也只是短暂清醒,顾不上洗澡,脱下外衣,迷迷糊糊找到床铺,再次沉睡。 这次荣耀的归来,自然引起军方高度重视。南丁格尔小姐首次深入战场,独自救回近百条垂死的生命,这份战绩比最强大的炼金武器还要有力。 一处营房外,一群战地记者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如同闻到肉香的野狼,聚集在门外。 幸亏一队士兵堵在门口,才阻止了他们。 “我说过,南丁格尔小姐正在休息!” 营队长对着面前的记者咆哮,刚从生死边缘逃脱,回来就要面对这些讨厌的记者,他真想找个最惹人厌的先毙了。 “我们刚才看到,有个人和南丁格尔小姐一起进去了,能告诉我们那是谁吗?” “你们看错了,里面只有南丁格尔小姐一个人!”队长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一个记者迅速递上一张照片,画面中正是夏洛克与南丁格尔互相搀扶着走进营房,显然是十几分钟前拍摄的,可见记者早已有人监视。 队长也是个狠角色,干脆利落地撕碎照片,当着记者的面扬向空中,不屑地说:“什么照片,我怎么没看到?” 记者愣了一下,眨眨眼:“长官,你不会以为撕了照片,我就没法了……” 第296章 不修边幅 还让不让人安眠了?!!! 这声音充满无奈与烦躁,眉头紧锁,半睁的双眼透露出刚被惊扰的困倦,一只手烦躁地拨开蓬乱的发丝。 不知是这话语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两拨人竟在这一刻骤然安静下来。门口的卫兵们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眼前之人,战场上未曾有机会近观,此刻他赫然出现,众人好奇地打量,但上下审视后发现他并无特殊之处,即便没有睡意,衣着品味也差强人意,慵懒、邋遢、不修边幅,满脸胡须,容貌并不出众。 九成的男人都会下意识地想:“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南丁格尔阁下的青睐?那我岂不是也能行?” 然而下一秒,他们便被拉回现实,何时能手刃三阶魔尊再说吧。如此一想,这样的人能进入南丁格尔的营帐,似乎也能接受了。这是前线战士们的遐想,而另一边的记者们... 瞬间,他们的脑海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炸裂,无数光点在眼中闪烁出耀眼光芒,死死盯着夏洛克的脸,相机不受控制地从腰间抽出,咔咔咔,疯狂地对着夏洛克的脸拍摄! “做什么呢,放下相机!” “妈的别抢,今天你摔了我的相机,老子就在你们营区门口上吊!” “拿来。” 周围似乎又要陷入混乱的边缘。 夏洛克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懒得思考,就算真想去琢磨,恐怕也难以理解这荒诞、狗血、尴尬的情节。但他不会知道,帝国的民众就爱看这种新闻,尤其是与南丁格尔有关的,当天的报纸销量必进年度前十。配上照片和懂得制造暧昧氛围的编辑,很可能直接冲进前三,甚至榜首! 就在这时, “发生了什么?” 营房大门再次打开,南丁格尔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同样睡眼惺忪,好看的双眸微眯,一只手也在拨弄头发,略显烦躁地挠了挠。 砰砰... 砰砰... 那是心跳的声音。只有绝对的静谧和剧烈的心跳,才能让人听见。 面前的少女打了个哈欠,看着周围的人群,有些迷茫,皱着眉看向夏洛克:“怎么回事?” 夏洛克摇头:“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 一个记者挤开人群,冲到两人跟前,直接问道:“南丁格尔小姐,这位先生是...?” “啊?”南丁格尔刚从睡梦中被吵醒,迷糊地回答:“我的朋友。” “朋友?” “啊,怎么了???” 记者的语气充满疑惑和无尽的猜测,但少女并未察觉,她甚至没听清楚对方的话,淡淡地说:“我们现在很累,需要休息。不是不支持你们的工作,但能不能安静些,我真的好困。” 这朦胧中带着一丝不满的语气,配上柔和的语调和温柔的表情,不知给人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于是,记者们纷纷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冒失,并保证不再打扰她的休息。 南丁格尔疲倦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拍拍身旁迷糊的夏洛克:“搞定了,快去休息。” “哦。” 两人摇摇晃晃地回到营房,门“砰”地关上,周围再次陷入绝对的寂静。 无人察觉,在两人转身走进营房,即将关门的瞬间,人群中,被震惊的身躯遮挡下,一个相机的闪光灯悄然闪烁,将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胶片之上... 一周后,在421战区边缘的一座营房里,军事纪律监察部门在一张床铺下找到了一台刻印机。尽管与出版社的大型印刷机相比,它显得简陋甚至寒酸,但它确实能印制一些低质量的报纸。 纪律监察部门找到这台机器,是因为几天前421战区突然出现了非法小报。嗯...虽然在前线出现“非法小报”很奇怪,而且即使出现,也没人会理会 但这小报的影响极其恶劣,通过各种阴暗的途径迅速传播,最可怕的是,那些平日里视死如归、严守军令的士兵,甚至一些将领,都对这份小报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惜违反军纪私下传阅,甚至被抓后,宁愿被关小黑屋也不透露来源... 第297章 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在这份神秘的天启录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是一幅影像。 影像里,一对男女相互扶持,步入一座灵石营帐,女子的手轻轻触碰着门户,仿佛欲将世界隔绝在外。 实际上,洞察秋毫之人会察觉,他们并非温情相拥,而是疲倦至极的彼此支撑。然而,经过巧妙的光影变幻,以及角度的精心选取,使得他们的身躯看似紧密相依。加之影像的模糊处理,那双极度疲倦的眼睛竟透出一丝微妙的暧昧气息。 诚然,此类画面在那些追逐眼球的低劣天启录中并不罕见,但此番不同,这份天启录出现在前线,且女子正是南丁格尔小姐。 至于男子,起初并非人人皆识,如今却已家喻户晓。 天启录的标题赫然写着: 《他是我的...朋友》 看似寻常的标题,却因那多余的省略号,配上下方的影像,让人思绪万千。 这对南丁格尔小姐而言,无疑是污蔑,同时也对前线的军纪造成了恶劣影响。日前,军方捕获了三名企图将天启录带上战地列车,送往其他战场的士兵。事后,他们受到了严惩。调查发现,这三人皆有二等功勋,其中一位曾以战车破开魔族大军,救下一支运输队,是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 拥有显赫军功的士兵,竟因一份天启录触犯军纪,令军中将领痛心疾首,立即收缴所有天启录,并下令全军搜查,务必将始作俑者揪出!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被没收的天启录不知所踪,但皆由统帅和将领亲自处理,下层士兵无从知晓,也不敢多问。 一间洁净如新的营帐内,南丁格尔凝视着手中的天启录,文字中的暗示让她呼吸急促,眼神复杂。最后,她将天启录扣在桌旁,双手掩面,发出满含怨念的轻叹。 回忆起那天,她迷糊地回应记者的问题,那句“他是我的朋友”当时并无异样,为何在天启录上,竟让人脸颊发热。 她既对撰写内容的记者愤怒又无奈,只能期盼军方尽快回收所有天启录,以免流传更广。 然而,她低估了军士们隐秘藏匿和传递消息的手段,也低估了前线记者的疯狂和无孔不入。 数日后,魔潮之战的余波平息,夏洛克与南丁格尔乘坐战地列车返回404战区。 一路上,两人虽未假装互不相识,但也尽量避免过于亲近,以防同行之人产生误会。 当天午后一时,列车抵达站台,在随行人员的保护下,南丁格尔安全回到专为她准备的房间,而夏洛克独自返回营帐。 就在营帐门口,他遭遇了一场围堵。 相较于对南丁格尔小姐的敬重,记者们对夏洛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十几台灵光相机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周围握着纸笔、目光炯炯的记者将他团团围住。 “请问,您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吗?”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据我们了解,您并非军人,也没有医疗经验,医疗团队中并未找到您的名字,那么您此次前来前线,是为了陪伴南丁格尔小姐吗?” “不是,我不认识她。” “听说您曾带领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击败了尤利西斯少将的‘不死军团’,这是真的吗?” “尤利西斯?谁啊?不认识!” “421战区传言,您曾与南丁格尔小姐同乘飞艇、汽车,单独相处长达七小时,可否透露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啊! 事实上,确实只是睡觉。但夏洛克深知,若从他口中说出,记者们的笔下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原以为不理睬记者,他们便无可奈何,却瞥见身旁有人奋笔疾书,写下“当事人对共处一室的话题闪烁其词,神色慌张”等字眼。 好吧,他显然低估了这群记者的无孔不入。他迅速推开人群,瞬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速度之快,即便是巴斯克维尔也无法阻挡。 不过,一位记者不假思索地记下:“当事人回避关键问题,仓皇逃窜,南丁格尔小姐全程未露面,真相如何,敬请关注下期《南丁格尔小姐前线情感历程》。 数小时后,战区军事要塞内,一道难以置信的影子掠过营区,掀开一处营帐的帷幕,一闪身钻了进去。 “呼,这群记者的侦查能力比苏格兰场的警员强多了。” 夏洛克确认无人发现,松了口气,坐回营帐中央的椅子上。这是军方为他安排的营帐,此刻,已有一周未见的华生正坐在桌边,专心研磨咖啡豆。 见夏洛克回来,他没有言语,也没问战场是否受伤的客套话,只是抬起眼,沉默地注视了几秒,然后直接指向桌上的天启录,面色阴沉地说: “解释一下吧。” 此时,面色不佳的不止华生。在圣城耶路撒冷,一间镶嵌白色水晶饰品的房间内,一位白衣修女低头,无比恭敬地向窗前的圣女殿下微微行礼: “前往伊丽米尔教区的飞艇已准备就绪,您可以随时启程。” 窗前的圣女一如既往地身披白纱,神圣无比,转身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殿下,您的脸色不太好。” 第298章 准备净手 在冥思遐想之际,夏洛克 终于完成了对恶魔躯体的修复,每一处撕裂的魔能纹理都被精心缝合,断裂的肌腱与错位的骨骸一一归位,大手笔的疗愈在赤红的肌肤上留下道道狰狞的痕迹,看似比先前更为凄厉,实则内在已得到显着的恢复。如此一来,只需浸入炼金容器稍作修养,三五日之内,恶魔必将活力四溢。 从恶魔肩头跃下,夏洛克拭去额头的汗珠,将防止血溅的防护长袍递给一旁目瞪口呆、尚未回神的助手,独自走向水池,准备净手。 转身之际,余光瞥见门口伫立的少女。 “如果你好奇,不妨走近瞧瞧,它很温顺的。”夏洛克微笑道,语调如同向胆怯女孩介绍家中的驯良猫咪。 恶魔与温顺之词毫无关联,然而夏洛克这般一说,南丁格尔竟真觉得这只恶魔多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气息,于是缓步靠近。 行进间,众人皆以敬畏的目光注视着她,少女早已习以为常,并未阻止,直至来到一名工作人员身旁,她歉意地问道:“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此言本意是:你们各自忙去,我只想和这家伙聊聊。 然而士兵们听来,却成了:“你们能不能都出去,让我和夏洛克单独待一会儿。” 面前的士兵想到最近的传闻,不假思索地点头,随即挥手示意周围同伴离开。 唰唰唰。 医疗区的人仿佛接到紧急撤离指令,瞬间消失无踪,空旷的空间仅剩夏洛克与南丁格尔二人。 “呃……”夏洛克略显尴尬,“看来他们误解了你的意思。” “是啊。”南丁格尔无奈摇头,“都怪那天我口不择言,当然,也怪那些断章取义的报导者。我真该找个时间召开发布会,澄清这一切。” “那样只会越描越黑。”夏洛克无力地嘀咕,“多数人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不论真假。” 眼前的少女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要平息此事,唯有交给时间。 “好了,不说这个,你找我何事?” 南丁格尔来找夏洛克,初衷只是想道歉,但现在,看到眼前伤痕累累的巨兽,南丁格尔忽然有了一个荒诞却又似乎可行的想法。 “你的恶魔伤得很重。”她抬头说道。 “是的,不过并无致命伤。刚才我已经处理好能复原的部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恢复。” “……”南丁格尔未接话,绕着赤红转圈,轻轻触摸它的骨骼与肌肉,感受那如钢铁般坚硬的质感,然后突然看向夏洛克: “你说……我能治好它吗?” 夏洛克一愣。 治愈恶魔?? 地狱与人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人类与恶魔也是迥异的物种。 无人对此存疑。 即便某些恶魔拥有类似人类的构造,尽管它们也能直立行走,即使修复溶液能同时治疗人类与恶魔,就算高等级的恶魔更趋向于人类形态,但没人会尝试将两者混为一谈。 这是根深蒂固的认知,就像细胞、桃子、星球,虽然它们之间有共通之处,如细胞核、桃核、地核,外有细胞质、果肉、地幔,都有细胞膜、果皮、地壳,仿佛造物主懒得设计新模型,便将这些圆形物体塞入同一模板。 但没人会认为这三者有关联。 此刻,南丁格尔仰视着静静站立的庞大身躯,不知为何,脑海中模糊地浮现出这个念头。如此荒谬,如此难以理解,若旁人在此,定会立即阻止,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要阻止。南丁格尔怎么可能治愈恶魔?她的能力又如何作用于恶魔? 然而现在,她身边只有夏洛克,这个充满好奇心、无视繁文缛节、不拘泥于人类传统认知的异类。短暂的惊讶过后,她无比自然地点点头: “好吧,不妨试一试。” “嗯。” 南丁格尔点头应允,轻柔地把手放在赤红的肌肤上,随后微微闭上双眼。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南丁格尔曾无数次经历的,一股源自未知的热流自她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中涌出,沿着特定路径直达掌心,透过皮肤传递至接触的物体。 夏洛克抬起眼,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因为他突然感受到体内涌起一股暖意,来自契约生物的反馈。这股暖意在体内肆意游走,迅速遍布全身。 夏洛克鲜少惊讶,此刻却不禁微微张嘴,抬头凝视面前的赤红,视线锁定最近一处伤口。只见伤口的红肉缓缓生长,交织愈合,最终完好如初。 几秒钟前的巨大伤口,就这样消失了! 同样的场景在赤红庞大的身躯各处上演,那些血口、断裂的骨骼、崩裂的肌肉,竟逐一修复,就连缝合伤口的线也因肌肉愈合产生的张力绷断,弹射出去。 南丁格尔一直闭着眼睛,持续着,持续着,大约五分钟,少女终于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已完全痊愈的大型恶魔,最后目光转向夏洛克…… 第299章 终于到来 炽炎之门远征军的启程 双眸交汇,彼此眼中闪烁着震撼的光芒。 夏洛克,身为一名探秘者,尽管智慧超群,但终究受限于凡人的视野,无法像神辉般洞悉一切,预知未来。因此,听到南丁格尔的话语,他只是略感诧异,未曾察觉到潜藏其中的恐怖含义,足以令整个世界颤抖。 此刻,帝国境内,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心情皆错综复杂,或是热血沸腾,或是因身为人类而自豪,或是对即将踏入战场的勇士们心生敬仰,当然,也为人类的未来抱有一丝忧虑。 这一天,人类等待了三百年的转折点终于到来。 古罗马法域,那座自圣纪前就矗立至今,高耸入云的讲坛上,新帝富兰克林并未身披帝王常服,甚至未戴王冠,仅着一套常见的黑色西装,朴素而庄重,搭配纯白衬衫与精心挑选的领带,登上高台,面对万民,向全体帝国子民宣告: 人类将放弃坚守三百年的边疆防御,组建炽炎之门远征军,挺进南极冰原的核心,目标——封闭炽炎之门。 “三百年前,一道不应存在的门户突现世间,三百年前,一个不应存在于此的种族闯入我们的生活,三百年前,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被迫拉开序幕。 而今,今日必将成为历史铭记的伟大时刻,我在此向你们,所有帝国子民宣告……” 高台上,富兰克林的声音平静,没有政客的煽情,他骨子里仍是一名学者,无法像他们那样,将平淡的信息渲染得蛊惑人心。他只会用最简单的词汇,诚挚而直接。 正因为简单,他的言辞更显真挚,身为人类的骄傲、自信与坚定在他脸上一览无遗: “公民们,同胞们,伟大的人类,这是我们的首次远征,历经三百年的蛰伏,我们必将封闭炽炎之门,驱逐那些侵扰我们世界的恶魔,将他们彻底消灭。我们将再度主宰这个世界,人类的荣光,将在我们手中重焕新生。” 语调虽平,字句间的惊心动魄却无法忽视。人类等待这一刻太久,短暂的寂静后,古罗马法域瞬间沸腾。 帝国各大城市的角落,帝国机械研究院新研发的“传音”装置首次应用于民间。那些历史悠久的建筑或教堂顶端,巨大的扩音器将这番话语同时传递至帝国的每个角落。街头巷尾,人们停下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沉默,却难掩内心的颤抖。醉汉眼中闪烁清明,流浪者挺直腰板,肃穆而庄重。 回溯圣纪开启之前,那是人类辉煌的历史篇章,英才辈出,艺术繁荣,科学飞速发展,各族各国百花齐放,信仰与选择交织,辛酸与热血并存,人类的伟大赞歌在此奏响。 当地球在人类认知中成为星辰之一,广场上的烈火熄灭,焦黑的残骸诉说着太阳才是星系中心。时光流转,人类开始思考宇宙之外的奥秘,是否孤独漂浮于星空,是否有异界的访客降临这片繁华之地。那时,人类期待新的篇章开启。 这些设想美好而诗意,然而,降临的并非星云之外的友邻,而是源自难以理解的虚空裂隙,以及无数嗜杀与吞噬的恶魔。 梦幻般的幻想破灭,美好的梦境被獠牙与鲜血碾碎。善良在这世界成了笑柄,瞬间,血流成河,硝烟弥漫,两个种族的碰撞,引发了长达三百年的种族之战,如同黑暗森林中的阴影,相遇的刹那,无人伸出友谊之手,只有毫不犹豫的枪声。 一切如此突然,如此残酷,直至今日,人类认为蛰伏已够久,苦涩已尝尽,号角在历史长河中炸响,帝国子民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欢呼雀跃,热血沸腾? 一时间,各大报纸纷纷放弃原有的内容,将版面聚焦前线战事,铁血照片与战报充斥各阶层,剧院中浪漫的爱情表演退居边缘,前线勇士的荣耀战斗成为主流,就连玩具商也嗅到商机,塑料武器与儿童军装销量飙升。 “巴顿将军亲率前锋部队深入南极大陆,为远征军规划最佳行进路线……” “自今日起,前线军队统称为‘炽炎之门远征军’,新任教宗宣布,直至炽炎之门关闭,此称呼不变……” 从这些报道中,即便是不关心政事的码头工人也能看出,教廷与政府在战争面前空前团结,不惜将武装力量融为一体。 这些报纸大多出自帝国腹地,若夏洛克看到,定会想起莫里亚蒂很久以前说过的话——“人类想要更好的未来,只有一条路,帝皇与教宗,合二为一。” 第300章 暗中有人操纵 破晓之光 在莫里亚蒂的策划下,当今皇位的继承已成定局,如今,帝国与神殿的武力正悄然融合,一切仿佛正按照莫里亚蒂的预言演变。这一切,是天命所趋,还是暗中有人操纵? 大战前夕,无人会因琐事分心。然而,“根据今年的军事预算,前线的开支比以往增加了三倍,是帝国动用了秘藏的灵石储备,以组建这支部落恶魔远征军吗?”圣辉报的主编面色凝重,用精准的词汇和沉稳的语气提问。 对面坐着的,是前线军事顾问乔治·罗马尼斯,他主要负责与军方契约者的沟通,特别是那些在野生恶魔掌控实验中诞生的新契约者兵种。 在他身后的墙上,一幅高空俯瞰的画面引人注目:一只红白相间的三阶大恶魔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穿梭,一名男子立于其肩头,面容模糊,遥望战火,南极的寒风吹拂他的乱发,他在广阔的雪原上显得孤独而庄重,冷色调的画面透出苍凉的悲壮。 老乔治微笑着,对着麦克风回应:“今年的军事开支并非全用于前线战争,事实上,超过70%的额外资金,被用于制造一种名为‘灵视装置’的神器。大家可能还记得去年的新闻,就是那个让人类能与野生恶魔订立契约的实验。” 尽管这不是实时直播,但录音或报纸发布后,即使记忆力最差的人也会想起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的世纪实验。 “所以,这次远征军的组建,归根结底是因为野生恶魔掌控技术?”主编问道,这个问题虽显而易见,但他仍强调了一遍。 “正是。” “能否详细解释,为何野生恶魔掌控技术能让前线军队放弃坚守三百年的防御策略,转而向地狱之门发起远征?” 这种提问,若细听,似是三流小报的广告问答,但在当前局势下,却显得合情合理。 “当然。”老乔治神色骤然严肃:“三百年来,人类坚守的策略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蒸汽动力。前线军队在雷德克海峡设防,因为在寒冷地带,蒸汽涡轮的动力无法持久,深入南极大陆,燃料消耗是海峡地带的五到八倍,盲目进攻,半途可能因一次遭遇战而全军覆没。 二是补给线的建立。南极大陆未开化,军事基地只能建在海峡边缘,导致战车、蒸汽铠甲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无法长时间运输,因为缺乏维修设施,远征的想法几乎不可能实现。” 人类与恶魔的战争持续了三个世纪,但前线的战略难题首次由如此高层的官员公开提及。现在公开,意味着军方已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面对闪烁的相机和众多记者的目光,老乔治显得不太适应,但他依然自豪地继续说:“但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电力供应至少解决了蒸汽涡轮50%以上的动力问题,而野生恶魔掌控技术则在远征中为损耗的战斗力提供了充足的补充。 恶魔既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武器。我们能夺取敌人的资源为己所用,这是一个天才且宏大的战略。可能我说得不够清楚,我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数字让大家感受一下。如果远征顺利,一年半后我们将抵达地狱之门的影响范围,那时,长期无法维修的军用装备可能只剩不到30%。 但在这一年半里,我们将培养二十万左右的野生恶魔掌控者,这些恶魔会在地狱之门脚下为我们不断补充战斗力,直到安全的战争运输线建立,未来几年,我们将拥有三十万、四十万、五十万,这个数字将持续增长。 以目前地狱之门恶魔的产出速度,五年内,我们就能在敌人眼皮底下建立比他们更大的战斗力基地。如果我们愿意,甚至可以直接打入地狱!到时候,我们将把这三百年的耻辱,加倍奉还给地狱之门彼岸的未知土地。” 四周一片寂静,这些匆忙被调派过来的记者对军方的最终计划一无所知,听到发言人的消息后,所有人都震惊至极,沉默中,甚至能听见笔落地的声音。 xs7.com 第301章 没有指令 在这片永恒冰封的战场上,没有指令,只有静默的等待。或许有人视此为幸,因远征前锋的残酷战斗已造成无数伤亡,拖延加入远征军意味着远离前线,生存几率随之攀升。若能永守后方,或许能见证人类封闭恶魔之门的辉煌时刻。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简单。这片冰雪大陆上,战火未曾停歇,每一声呼吸都伴随着同胞的陨落。其他战士在远方的战场上抛洒热血,而404战区的士兵们只能困守基地,仿佛一群无望的猪猡,等待命运的裁决。这种疏离感令这些视荣誉高于生命的士兵倍感煎熬。 夏洛克也不例外,他并非为军人的荣耀,只是觉得乏味。或许是军方有意让南丁格尔留守后方,或许是医疗团队在后防线上有其价值,但久而久之,他对这样的生活失去了新鲜感。 若南丁格尔始终居于后方,他留在这里的意义似乎也荡然无存,倒不如返回伦敦,追捕那些恶魔犯罪者来得有趣。对了,他的赏金榜单许久未更新,或许该找雷斯垂德打听下行情,顺便更新名单。 思绪纷飞间,夏洛克随手翻开身边的战地通讯。 这不是前几天关于他与南丁格尔进入营地的那份,而是一份严肃的前线战报。从中可看出,人类的远征计划早已萌芽,多年前巴顿将军便率精锐深入南极腹地数千公里,为大军开辟道路。 近日,远征军攻势凌厉,五万全副武装的先锋部队仅一周时间便荡平所遇恶魔,昼夜不停,一路南下,捷报频传,势如破竹,直指地狱深渊。 然而,这种态势难以持久。南极大陆缺乏圣光庇护,深入敌境,遭遇恶魔群甚至大规模魔潮的可能性剧增。唯有稳固补给线,才能安心推进。 如何确保补给线稳固?每隔一段距离建立军事基地?帝国财政能否承受? 次日黎明,一艘飞艇的降落揭晓了答案,也揭示了404战区按兵不动的原因。 巨响自天际传来,帝国军用飞艇缓缓降下,涡轮引擎积蓄的热量在寒冷中释放,化作蒸汽环绕飞艇,宛如天空降临的云朵。飞艇降落在雷德克海峡404战区的起降平台上,激起无数雪花,粗大的起落架轰然落地,震撼四周军官士兵的心魄。 然而,无人对这震撼人心的降落方式心生不满,相反,起降平台周围的军人们神色庄重。飞艇停稳后,一排阶梯从舱门延伸至雪地,七八位身披纯金长袍的人走下飞艇。 夕阳已沉入山间,血红的光芒斜照,映照着金袍格外刺目。他们的装扮过于耀眼,引人注目,甚至让人产生一丝莫名的烦躁。即便是教皇,在正式场合也仅着金色太阳花徽记的教廷服饰,或仅在衣边绣上金线,而眼前这些人比教皇更为张扬,或是刻意为之。 然而,无论衣饰如何璀璨,都无法掩盖他们扭曲畸形的身躯。他们中,有的脊椎弯曲成直角,有的鼻下裂口将嘴唇割裂成三瓣,更有甚者仅剩一只眼睛,另一侧空洞萎缩,被塌陷的眼皮覆盖。 他们傲慢地走下阶梯,无视下方的军人们,只是因寒冷皱了皱眉。仆人们立即从飞艇中取出厚重的金色丝线缝制的大衣,恭敬地为他们披上。 他们是来自神光神殿的神仆,此行前来前线,旨在将伟大的圣光带至这片永恒寒冬之地,照亮远征之路,直至地狱之门。 人类敢于挑战恶魔,倚仗能源、武器、军人和科技,但真正对抗另一个世界的倚仗,是圣光。 圣光无所不能。 其中,对人类影响最大的并非其预知未来的能力,而是它能屏蔽三阶大型恶魔。因此,若能沿远征路线铺设圣光,补给线的建立、军队运输、兵力调度都将变得轻而易举。 甚至可沿途扩展,清除远征路途周边的恶魔,扩大圣光的影响力。如此,人类在这片冰原的控制区将日益扩大,那时,无人能阻挡人类迈向最后的胜利! 嗯...不知是否巧合,但细细想来,这与夏洛克在地狱中扩张领地的感觉何其相似... 第302章 崇高的尊位 在遥远的帝国疆域,早已接到神秘谕令的战区统帅们,早在飞艇降临之前,便聚集在起降台周围恭候。在这个世界,圣光如同神只,人类因它而生,无人敢质疑其神圣地位,即便是最凶悍的罪犯或狂徒,亦对此深信不疑。神仆,作为亲近圣光的使者,自然享有崇高的尊位。 他们在圣光神殿中度过每一天,摒弃杂念,心无旁骛地侍奉圣光,直至生命的尽头,他们的遗体也在神殿中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于神殿四周的天空。 然而,尽管他们摒弃欲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无知的傀儡。他们选择不去涉足人间的纷扰,因为他们无需如此;他们无欲无求,只因一切所需皆唾手可得,故欲望对他们而言已无意义。 神仆天生受人敬仰,他们的谦逊仅限于面对圣光,离开神殿,他们无需再抑制骄傲。在他们眼中,凡人皆如蝼蚁,这不是傲慢,而是对现实的深刻认知。 此刻,他们步下飞艇,无需刻意昂首,却自然而然流露出高傲之气。迎接他们的是战区最高将领,但他们并未表示感激,仅在目光交汇时轻轻点头致意,未有握手,未有寒暄,甚至未曾询问自身的安全防护、生活条件等重要事宜。他们深知,一切待遇必是最高规格。 然而,将领们必须言明,这是对神仆的敬意,更是对圣光的敬畏。“尊敬的神仆大人。”战区司令上前,首次与神仆接触,平日威严的他此刻略显局促,欲窥探他们身上奇特的扭曲之处,却又生怕冒犯,只能微微低垂视线,仿佛不敢直视:“诸位的行程已安排妥当,今日休憩,明日随医疗团队踏入战场。 请放心,虽身处前线,但已有远征军为诸位扫清周边威胁,四支精英部队将环护左右,间隔不超过十公里,另有一加强连随行,确保诸位安全。” 将神仆编入医疗团队,实为明智之举。医疗团队缺乏战斗力,南丁格尔女士亦需严密保护,增添几位神仆并无妨碍。与医者同行,神仆们能更安心地在这片冰封之地播撒圣光。 传说中,播撒圣光即是在地下埋下类似小盒的物体,然而这只是传闻,无人见过那神秘的小盒,更不知其内含何物,如何运作,为何能引来圣光降临这片冻土。司令对此充满好奇,但他克制着询问的冲动,圣光至高无上,凡人不应妄议,未知之事,不应轻率探究,直视神明乃禁忌,这观念自古已有,何况是无所不能的圣光。 司令恭敬地侧身让道,向神仆们做出邀请的手势。次日正午,404战区整装待发,四个师团携带大部分武器装备及七成兵力,浩浩荡荡,沿先遣部队开辟的道路南进。 在这支远征大军中,有一队配置异常。他们没有无尽的装甲战车,没有恶魔镇静剂的运输队,连最常见的战车和重炮都罕见。他们是前线医疗团队,只需接受保护,无需战斗。 此刻,夏洛克倚在装甲车旁,百无聊赖地抽烟,凝视不远处的营房,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些许不耐。事实上,整个车队乃至外围整装待发的四个师团,所有人都有些不耐,只是无人敢表露。 本应二十分钟前出发的他们,此刻仍在等待。原因很简单——营房里的人尚未用完早餐。(本章完) 不,这已超越奇异,近乎违背常理的现象。然而,无人真正表达不满,军人以严苛的时间观念和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用生命执行军令,以艰苦训练和生死磨砺铸就钢铁意志。 在军营,无人会因一顿饭延误整个军队的行动,因此,他们本能地对这二十分钟的等待感到厌恶。 然而,神仆的存在在这个时代尤为特殊。人类依赖圣光生存,军人的职责与圣光的使命殊途同归,皆为保护人类安全。而圣光守护人类的力量远胜军队。因此,神仆的到来是为了将这片冻土重归圣光庇佑,而前线数万军人的任务,说到底,就是保护这些神仆…… 第303章 耐心等待 于是,他们未享尽早餐,战士们自当耐心等待,唯有等待,怎敢流露烦躁,怎敢显出不满,怎敢心生焦虑。 尤利西斯少将点燃灵烟,倚仗着他的幽冥长枪,立于他统率的不死军团之前,岁月侵蚀的松弛眼睑遮掩着那双斑驳的瞳孔,使人无法揣测其情绪,但能感知,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座营帐。 此番踏入远征之路,负责医疗团队与神侍安全的随行部队,正是这支古老军团。或许缘于他们人数最少,却拥有惊人战力,就算真遇魔潮,在前方的数万大军都无法抵挡的恐怖攻势下,这些老兵亦能携重要人物杀出重围,安然脱困。 当然,魔潮并非骤然降临,皆因虚空裂隙长久存在,导致特定区域内恶魔数量剧增,历经数日乃至数周的积累才会逐渐形成。在前方众多先锋部队浴血奋战、开辟路线的情况下,后方部队突遭魔潮袭击,此类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然而... 尤利西斯少将并未对神侍的行为感到愤怒,那是他刻意隐藏,而远处静默等待的士兵们之所以沉默,源于他们对神侍的敬畏之心。 但站在尤利西斯少将身后的老兵们,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了数十年,视生命如草芥,怎会迁就他人?他们是典型的军人,也是典型的战场痞子,即便尊贵的军区首长站在面前,看不惯时也会肆无忌惮地投以轻蔑的目光。 因此,他们并未收敛内心的不快,纷纷带着不屑与怒火凝视不远处的营帐,若视线具有杀伤力,那营帐恐怕早已轰然崩塌。老兵们难以理解,为何军方会派遣他们作为这队人的护卫,众所周知,他们在行军中处于四大精锐军团的包围之中,此位置绝对安全。 而他们所属的部队,拥有卓越的机动性与媲美整装部队的强大火力,为何不投入先锋军中,唯有在真实的战场上,才能展现队伍的实力,而非在此陪伴一群畸形的神侍嬉戏。 “队长...难道我们一路都要跟随着这些废物?”一名戴眼镜的老兵走到尤利西斯少将身旁,忧虑地问道:“若真是如此,我们岂不是几个月,甚至未来一年、两年内,都无法参战?” 让一群一生征战的人突然闲下来,陪同一群毫无战斗力的非军事人员游山玩水,无疑是对其最残酷的折磨。如此闲散下去,估计两周内,队伍中就会有人开始叛逆。 “我昨天上午已向战区司令部反映,但他们坚持让我们担任护卫队。”尤利西斯少将低声道。 “何必听那些胆小鬼司令的?”眼镜老兵阴沉地说着,敢直呼战区司令为胆小鬼,恐怕也只有这批不死军团的人敢这么做:“直接给团长打电话,让他把我们调回先锋军,他发话了,哪个活得不耐烦的还敢继续把我们留在这里。” 这位老兵口中的团长,正是战争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巴顿将军。尤利西斯少将虽比巴顿年长几岁,但年轻时一直在对方麾下效力,两人并肩作战,经历过无数生死攸关的战役。 如今,巴顿已成为全人类联军的总司令,率领几支精锐亲卫队在先锋军最前沿,为人类的远征指明方向。 尤利西斯少将则退守雷德克海峡沿岸的战区,带领身后这些年迈老兵,组建起不足百人的队伍,在各大战区间游走,硬生生杀出了不死老兵团的凶残威名。 如今,前线战场无人不知,这批老兵渴望战死沙场,渴望在最激烈的战斗中陨落。如今人类迈向地狱之门,前线急需精英战力,此刻若向当年的团长,即现为人类联军总司令的巴顿打电话,告知他当年追随他的老兵竟在此处充当保姆,对方怎会坐视不理。 然而,尤利西斯少将只是摇头,沉默许久,缓缓道:“几个小时前,我也给巴顿那个老混蛋打过电话了。” “哦?”一旁的老参谋长皱眉,未在意对方称呼老团长为“老混蛋”,敏锐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果然,尤利西斯少将转头,神情同样困惑:“虽然难以置信,但让我们在这里当保姆的命令,是他亲自下达的。” “...”眼镜老兵沉默片刻,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啊?” 无人能理解,为何巴顿将军会让一支前线急需、战力强悍的队伍留在无用之地。这并非出于对老战友的特殊照顾,以免他们战死前线。作为前线的联军最高负责人,他怎会不明白这些无亲无挂的军人渴望战死沙场的壮志。 况且,一位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数十年的天才将军,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决定。 无论怎样想,都无法找到答案。 无意间,尤利西斯少将的视线落在场地另一侧的男子身上。 就是这家伙,不久前在自己眼皮底下,以极其无情的手段,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胜利。 当然,“无情”是用来形容人品的,战场上不存在“无情”一词,只有胜败。所以,那天在炽烈夕阳下,穿梭于硝烟之间的身影,确实赢得了这位老兵的敬意... 第304章 若他成为敌人 在那之后,当魔界洪流汹涌之际,名为夏洛克的勇者独自踏入风雪深渊,携残部浴血归来,诸多传说中,隐约可见他在那次救援行动中展现出何等惊世骇俗的威能。 他的壮举令人惊叹至极,以至于他与那位治愈疾病的圣女之间的种种流言都被忽视。人们仅以一名谨慎军人的角度思考:幸亏这家伙站在人类阵营,若他成为敌人,需多少勇士的鲜血才能在战场上将其斩落? 好吧,这些不过是这位老战士在寂寥与不满中编织的遐想。他此刻更关心的是,为何巴顿将军这老狗让自己留在这些神仆身边,而夏洛克也留在他们中间。看似一切顺理成章,但这真的是巧合吗? 正当他试图洞察其中深意,营房的门悄然开启。 数名苦修士赤足,低首步入雪地,身后,七名形体畸变、面目狰狞的神仆缓缓步出。夏洛克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指尖与唇角,确认他们早餐并未多吃,只是习惯性地悠然进食,毫不在意他人等待。他们对营房外士兵的无视,也揭示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在他们眼中,受人敬仰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得不承认,从审美的角度看,这些人确实不讨喜。”华生的声音在旁轻轻响起。 近几日,这位前线军医对夏洛克颇为冷淡,但神仆们的出现似乎让他找到了新的不满对象,于是他终于愿意与夏洛克交谈。 “没错。”夏洛克点头道,“可不讨喜又如何,总不能指望有疯子去对付他们。”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怔,回忆起一年前古罗马法城的那个夜晚,相视一眼,尴尬摇头。 不久,一位身着戎装之人走向神仆,正是曾与夏洛克共乘飞艇、执行任务的米尔萨普少尉。然而距离神仆尚有数米,便被一名苦修士拦下,仿佛接近圣光的仆人便是亵渎。 随后,米尔萨普上尉并未卑躬屈膝,却表达了足够的敬意,询问是否可以启程。一名神仆点头示意,这位晋升的军官转身离去,向众人做出军礼。 终于,在凛冽寒风与漫天飞雪中,无数蒸汽涡轮空转半小时,军人静默等待半小时后,队伍踏上了早已延迟的征途。 风雪交加,白茫茫的壮丽景色对前线士兵而言并不陌生。遥望前方乌压压的军队,踏着厚重冰层上沉重车轮的痕迹,再冷漠的心也会燃起豪情壮志。 战车轰鸣悠长,象征着人类团结的力量。蒸汽散发的热气与寒风交融,凝结成的水珠如迷人的酒,却只有兴奋,没有醉人的梦境。 这不是梦,人类与恶魔的决战即将上演,而他们是这段辉煌历史的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这对任何军人而言,都是足以镌刻在墓碑上,供后人敬仰的荣耀。 然而,当时间指向午后一时,这支刚刚启程的队伍忽然停下脚步。 “什么?!”米尔萨普上尉难以置信地看着苦修士,支吾半晌,复述道:“有些颠簸?” “是的。”苦修士面无表情地回应,“你们的战车减震极差,乘坐体验不佳,神仆大人很不满意。” 这些来自圣光神殿的神仆或残疾或畸形,抛开他们的尊贵身份,仅看扭曲的身躯,他们无疑是社会上最值得怜悯的残障者,即便是乞讨,也能凭借畸变之躯获得更多的同情。 这类人乘车,颠簸肯定难受。雷德克海峡前线,99.9%的车辆都是装甲战车,严寒与战斗加速了无用弹簧的老化,车辆从未配备减震系统。 因此,神仆们感到不满是合理的。米尔萨普少尉挤出一丝歉意:“非常抱歉,还请各位大人尽力忍耐。” “忍耐?”面前的苦修士皱眉,他身披简陋麻布袍,赤足踏雪,推测应是二阶或至少一阶的契约者。他在这极端环境中仍衣着简朴,非因展示强壮,而是表达对神仆的虔诚与谦卑。 无论哪个时代,这种苦修士都不罕见。他们无钱无业,只能以折磨自身和卑微地位来展现虔诚。 尽管谦卑,是对圣光、对神仆的谦卑。面对帝国军官,苦修者微抬着头,严厉又疑惑地问: “你希望尊贵的神仆如何忍耐…… 第305章 奇怪的理由 \"你想让神使大人忍受多久呢? 难道要他们一直忍耐,直到这次圣光远征的终结?” 米尔萨普心中暗忖:没错,我的意思正是如此,不过是颠簸而已,久而久之,自然就会适应。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委婉表达,面前的苦修士语气已由严厉转为责备: “神使大人的体质何其脆弱,你可知道为何会如此? 那是因为侍奉圣光所致,按照教义,这身躯是圣光的恩赐,同时也是人类生存的最大庇护。因此,神使们的身躯是为了全人类的存续而如此。 那是神圣的躯壳,值得我们崇敬。 如今,神使大人们疲倦了,因颠簸感到不适,你却要他们忍受?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难道不明白,神使大人们来到前线,是要将圣光的光辉洒向这片土地吗?如果因路途辛劳,导致无法引导圣光,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呃……”米尔萨普一时语塞,人类的远征必然要在圣光的庇佑下进行,这个责任无人能担,片刻后,他歉疚地问道:“那么,不知几位神使大人的意愿是?” “原地休憩,并更换我们乘坐的载具。” “啊???”米尔萨普一愣,连忙解释:“可是……前线的车辆几乎都是这样,就算更换,也不会有多少区别。” “那就设法让它变得舒适些!”苦修士带着怒意说道,随后不听对方的辩解,径直离去。 这段时间,太阳已落到山的另一侧,持续数月的金色余晖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蓝色天空和璀璨的星辰。队伍已停留一个多小时,夏洛克终于耐不住寂寞,来到米尔萨普的车队中。 “所以,你打算真的把几辆装甲车改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夏洛克面色阴沉:“还要……在车里放沙发?” 他的语气充满了荒谬和不可思议。 通常情况下,这种情绪是他带给别人的,但夏洛克的荒谬往往伴随着震撼,而在行军途中,用士兵的棉衣和被子缝制沙发,再塞进装甲车里,这种荒谬却透着一丝可笑。 “还能怎样,军方把这几个神使大人交给我们,不就是要我们好好伺候吗。”米尔萨普叹了口气,他或许还在不断暗示自己,确保神使们的旅途舒适也是铺展圣光的重要一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远征的胜利,为了人类的未来。 这种自我安慰的效果显着,毕竟事情看起来就是如此,所以他欣然接受神使们看似无理的要求。 比如随时可能的休息,比如调整行军速度,比如按照他们的饮食习惯开餐,等等。 就在昨天上午,一位神使想吃新鲜豌豆,但在前线,新鲜物资唯有军事基地才可能有,行军部队只有罐头。经过一段时间与随行苦修士的解释,米尔萨普上尉不得不妥协,派出三人小组迅速返回基地,再返回队伍。 临时休整时,一间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夏洛克和南丁格尔坐在桌旁,享用简单的食物。由于太阳偏斜,不断向南行进,所处地区的光线愈发昏暗,房间甚至需要点灯。 幸运的是,军方的多数人都与夏洛克熟识,南丁格尔作为前线医疗团队的负责人,也不用担心背后有人嚼舌根,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些烦人的记者,这让她和夏洛克都感到轻松些。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些神使是如何将圣光带到这片大陆的。”南丁格尔搅拌着面前的劣质咖啡,若有所思:“如果只是传说中的那样,带着装有圣光的小盒,为什么非要神使们亲自来,不能将盒子送到各大军区,让军人沿途埋入地下吗?” “当然不行。”夏洛克无力地嘀咕:“就连前线的弹药,都需要军方亲自运输,不可能让沿海货船私自运送,更别提圣光了。 再说,圣光的作用除了阻挡恶魔,更重要的是给予前线战士心理寄托。我可以想象,几千公里外,我们的先遣军肯定经历了无数次血战。从始至终,我们看到的报纸,得到的消息都是关于人类美好的未来,以及这次远征将取得的成果。 但从未有人说,会牺牲多少人,会流多少血。 因为这个数字肯定已经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说出来甚至会动摇军心。所以,神使们的到来,就是为了缓解死亡带给前线战士的心理压力。就像大战前,军区领导亲自为士兵饯行,这场战役的士气肯定会比什么不做更高涨。” 南丁格尔沉默地看着杯中的黑色液体,尽管见识过无数死亡,但想到每一刻,帝国的将士都在死去,她的心仍然沉重。那些战士们临死前,或许都在想,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某位神使正将无所不能的圣光带到他们曾经战斗过的战场,那么他们的死,也带有一种荣耀的属性。 然而,那些士兵们绝对想不到,实际上圣光神殿只派遣了七名神使前往前线,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他们其实只前行了几十公里而已。 更想不到,他们乘坐的车辆里有沙发,每天会因为伙食或各种奇怪的理由,给随行队伍提出各种难题…… 第306章 还在期待 在神仆的世界中,渴望青豆并非异端。一名战士在恶魔的突袭下失去手臂,食材也因此散落,一切皆属常态。于是,重拾遗失之物,便是当务之急,毕竟神仆们还在期待。 名叫维克多的侦查兵,站在苦修士面前,微微点头,他是归队三人的幸存者。他曾目睹战友以臂膀抵挡恶魔的噬咬,若非那一挡,他的颈项早已被利齿撕裂。然而,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是迅速召集士兵,重返基地,神仆们的期待不容忽视。 思绪间,他听见身旁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夏洛克映入眼帘。在这片战场区域,他们是最早相识的两人。在飞艇上,维克多曾想向夏洛克炫耀南丁格尔小姐在宴会上多次投来目光,后来他才意识到,少女的目光实则锁定在夏洛克身上。尴尬之余,时间已冲淡了这份羞涩,无人再提及此事。 见夏洛克走近,维克多以为对方是来慰藉自己,苦笑准备开口。然而,他发现夏洛克的目光并未停留于他,而是越过肩膀,直视着背后的苦修士... 在无尽的奇幻世界中,夏洛克虽曾涉足非凡领域,但他仅是一名普通的帝国子民,非贵族,亦非富贾,连父母的职业都是谜团。他以捉拿恶徒换取微薄赏金,度日如年。 而眼前的苦修士,尽管衣衫破旧,却始终以高傲的姿态俯瞰众人,仿佛他们之间的差距并非表面的贫富,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鸿沟。 华丽的服饰或许掩盖了愚昧,而简朴的麻衣并不意味着卑微。神仆侍奉神圣的光芒,而这些苦修士则效忠于神仆,故夏洛克与他们的身份差距无法衡量。 因此,这位苦修士对夏洛克视若无睹,毫不关心他的来历、目的或目光。直至夏洛克平静地走过维克多身旁,缓步来到他面前,他才终于注意到眼前之人,正欲开口询问有何事相求。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铁球自天际坠落,砸在厚重的雪地,没有丝毫清脆,只有令人心悸的压抑。这声响震撼了所有人,视线齐刷刷投来,接着,耳畔的嗡鸣声渐强,摄人心魄,直至众人头晕目眩。 因为他们目睹了苦修士被一掌击飞。夏洛克并未扇动,而是手臂笔直,斜击在苦修士半边头颅,巨大的力量将他沿着倾斜的轨迹重重拍在地上,反弹而出,远远飞去。落地后,他仍因惯性翻滚,直至撞上远处的装甲运输车,才停止。 幸亏这神仆拥有至少一阶或二阶契约者的体魄,否则此刻他的脑袋早已粉碎。即便如此,他半边脸颊仍深深凹陷,粗略看来,头骨恐怕已碎裂。 无人料到这一幕突兀上演,维克多侦探呆立原地,望着刚才还站立在此的苦修士如今遍体鳞伤,全身颤抖,思维停滞。 夏洛克却神色如常,低头审视自己的手掌,略带疑惑。他并未料到自己的力量竟已如此强大,长久以来与恶魔激战,久未与人交手,以至于误判了自己的力量。 但这无关紧要,他转向南丁格尔,两人目光交汇,夏洛克略带歉意地示意,仿佛在说:“给你添麻烦了。”南丁格尔不知如何理解,但她立刻明白夏洛克的意思:“那人未死,一会儿请你去救他。” 于是,她自然地点点头。随后,夏洛克走向不远处神仆们的营帐,未做请示,径自掀帘进入。 南丁格尔是个传统女性,面对此景,她同样震惊恐惧,但不知为何,她能坦然接受夏洛克的行为,甚至与他对视后,很快恢复平静。 然而,她的接受并不代表他人能接受。短暂的寂静后,整个车队陷入混乱!那苦修士可是侍奉神仆的使者! 那是何等崇高的身份!而这些神仆仅仅想品尝新鲜食物,一名士兵在返回途中失去手臂,他们对此漠不关心,只认为新鲜食材比前线士兵的肢体甚至生命更重要。然而... 好吧,士兵们无法否认,他们对神仆也心存怨念。出生入死的战友在他们眼中与罐头无异,数万人的行军因颠簸、温度或疲劳轻易中断,这对严守纪律的军人而言,难以接受。 但他们是神仆,接近圣光的存在,将圣光带到这片冰封之地,为人类远征服务。谁敢冒犯?更别提动手。 几位心理承受力较强的士兵回过神,勉强支撑软弱的双腿,急忙奔向营帐,打算揪出夏洛克。军人对这位无军籍的男子充满敬畏,强者应受尊重,但冒犯神仆绝不可行。 然而,当他们冲到营帐门口,几位年迈的老兵不知从何处出现,步伐不疾不徐,恰好挡在士兵面前。从他们身上的旧军服可以看出,他们均来自尤利西斯少将领导的精锐部队,一时之间,营帐前的气氛变得诡异。 “你们...要干嘛?”前线战士愣住,下意识地问。 老兵面无表情,无视他们的惊慌,摆弄烟盒,或凝视冻裂的手指,一言不发,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米尔萨普上校离得较远,但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思绪一片混乱。长久的接触让他隐约感到夏洛克是个危险的男人,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如果他知道夏洛克的过往,或许就不会惊讶。 总之,当他意识到事态超出控制,军人本能驱使他向上级报告。于是,他转身冲向自己的营帐,刚拿出通讯器—— 一只布满干裂皮肤的手缓缓按在他刚开启的通讯器开关上。 米尔萨普少尉心脏骤停,震惊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尤利西斯少将,不知他是刚进来,还是早就在此等候。 “长...长官...” 他是行军负责人,而尤利西斯仅是安全官员,但在军人面前,他仍需保持敬意。 面前的老兵通常阴郁沉默,给人敬而远之的感觉。上次任务获胜后,米尔萨普觉得对方的阴郁达到顶峰,令他不得不保持距离。此刻,老人斑白的眼中却格外平静,静静与米尔萨普上尉对视,轻声问道: “你真的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报告给那些将军吗?” 老兵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米尔萨普愣住,不解对方为何如此问。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压制得住?当然要报告... 第307章 臭不可闻 在混沌的宇宙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竟需我亲自致歉? 七个身影愣在原地,思维仿佛停滞,愤怒尚未涌上心头,疑惑却已先一步弥漫他们的眼眸。片刻后,他们才将注意力聚焦在对方口中那侮辱性的词汇上。 污秽之物,可憎,臭不可闻 这些神侍受帝国军方高层召唤,以人类存续、对抗恶魔之战、种族未来为由,离开了神圣殿堂,降临此片战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应受到无尽敬意。 因此,面对如此嘲讽与羞辱,他们扭曲的面容愈发狰狞,眼中闪烁着深仇大恨的光芒。亵渎圣光的眷者,罪无可恕! 此时—— 营房的门吱呀作响,显然有士兵赶来。七人看向夏洛克的目光更为阴郁,仿佛凝视着即将逝去的生命。随着门轴再次转动,隔断门缓缓开启。 然而令神侍们困惑的是,进来的并非全副武装、神情紧张的士兵,仅有一人,他身着素色西装,金发熠熠生辉,相貌英俊得令人嫉妒。与这些面目丑陋的神侍相比,他仿佛是世间最耀眼的存在。此人未携兵刃,也未显丝毫慌乱,只是从容步入,立于夏洛克身旁。 或许,战场之上强者如云,一位三阶大契约者前来处理此事,自然比一群持枪大喊的士兵更显体面。 一名神侍对军方的处置还算满意,但仍保持威严与骄傲,低沉怒斥:“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家伙押出去!他刚才侮辱了圣光!用肮脏的言语玷污...” 话未说完,他蓦地闭上了嘴。 因为他察觉到,走进来的人正以极度轻蔑的目光注视自己,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一滩丑陋至极的秽物,让人恨不得屏息远离。 夏洛克对神侍们的本性感到不满,而华生则由衷地厌恶。他热爱美好,但并非盲目崇拜外貌的肤浅之人。面对残障者,他总能在他们疲惫的身躯中看见坚韧与善良的光辉。 然而面对这些神侍,他只能看到丑陋,从内到外,无一处不让他厌恶!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华生后退一步,侧身,试图拉开与这几人的距离。 “我让他们出去向外面的人道歉。”夏洛克耸肩回应。 “道歉?” “没错,还能怎样?看看他们的样子,他们是真正的废物,在战场上毫无用处,能做的唯有道歉。至于杀几个泄愤,虽非不能,但可能给队伍带来麻烦,还是算了。” 瞧,正如先前所说,夏洛克是个理智之人。他让神侍道歉而非直接取其性命,便足以证明。不过听得出,若杀神侍不致麻烦,这几人恐怕早已成为一堆瘫软的尸骸。 无人知晓新来者身份,但这两人竟在几位神侍大人面前公然讨论是否除掉他们,语气平静得如同谈论晚餐罐头的口味。在这种情境下,平静更显恐怖,终于,一名神侍按捺不住,他想远离这两个疯子,但出口在对方身后,他无法撞破营房板壁冲出,只能愤怒咆哮: “快来人!士兵!守卫!!!” 然而无人回应,连面前二人也无视了这位歇斯底里的神侍,继续自顾自交谈: “我们的行程已耽误多日,先遣部队不断减员,耽误越久,牺牲越多。” 华生语气沉重,却又无可奈何。 “是啊,建立圣光确实需要这些神侍亲自动手,至少能让士兵们觉得,这次远征始终沐浴在圣光的庇佑下。精神支持与粮草丹药同样重要。” 夏洛克侧头,瞥了眼紧张的神侍,无奈一笑,似乎为他们庆幸,尽管这些人惹人厌,但终究还有些利用价值。 随即,他转向华生:“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 “不,我是说,这么久没人冲进来抓我,说明门外肯定有人守着,对吧。” “嗯。”华生点头,“尤利西斯少将的手下堵住了营房门口,哈哈,说起来,那些老兵早就看不惯这几个家伙了。” 夏洛克早料到这种可能性,敢让他与神侍独处,还阻止他人进入,队伍中唯有尤利西斯少将能做到。 他不仅想到这点,还推测出更深层的可能性。自己重伤两名苦修士,威胁到神侍安全,却无人阻止,直到华生进来,他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于是,他忽然笑了,转头看向神侍们: “诸位大人,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激进,现在向你们道歉。” 第308章 能弥补吗 在神秘的营房内,连华生也无法掩饰他的惊讶。 “怎么会?为何刚才还在商议如何消灭他们,此刻却突然道歉了?”夏洛克的疑惑如同迷雾般弥漫。 这个家伙,果然心智异于常人。 然而,在神仆们看来,这样的转变并非坏事。至少,眼前这位名叫夏洛克的狂人似乎找回了些许理智。 “我突然领悟,诸位不远万里来到前线,是为了将神圣之光洒满这片荒芜之地,对吗?”夏洛克诚恳地问道,歉意在眼中闪烁。 “当然是这样。”领头的神仆闻言,瞬间重拾骄傲,微抬着头回应。 “没错,神圣之光是人类生存的终极庇护,诸位大人的使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战争的胜利。”夏洛克低垂眼帘,仿佛自言自语。这举动让神仆们确信,他终于认识到冒犯圣光的错误,心中萌生悔意。然而,这并未减轻他们的怨恨:冒犯就是冒犯,仅凭一时醒悟就能弥补吗? 但下一刻...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在此浪费时间了。刚才说过,拖延只会让更多人丧命。所以,我马上派人通知战场指挥官,就说几位神仆大人因怜悯前线战士的流血牺牲,毅然选择了最危险的先锋阵地,将圣光带到最需要它的地方!” “什么?!!” 一名神仆愣住,随即困惑地质问:“什么...主动放弃安全行军路线?我们何时做的决定?” 华生听完,沉思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个提议很好。神仆们如果自愿加入先锋军,前往对抗恶魔的最前线,无疑会提振全军士气,同时也能迅速将圣光送达前线,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牺牲。” “我们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一名神仆提高音量,严厉反驳。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是圣光的侍从,不是战士,更不是疯子!” “军队是保护我们的,怎敢让我们离开安全路线?!” “我们要返回圣光神殿!卫兵!卫兵!!” 所有神仆怒吼起来,不敢相信这两个无法无天的人竟敢捏造他们的言论。 然而,夏洛克和华生无视他们的咆哮,自顾自地交谈,越聊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于是,他们转向愤怒的神仆,露出和蔼的微笑。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感谢你们愿意为人类作出巨大牺牲。当然,你们也知道,加入先锋军,不小心被恶魔吞噬也是常事。不过请放心,我会在你们临终前督促你们尽可能展现价值。” 夏洛克的笑容如同无情的工头,准备榨干劳工的最后一滴汗水。 “你疯了吗?圣光在上,你...你...” 夏洛克看向华生,一脸困扰:“看样子,这些神仆大人有些失控了,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 “确实。”华生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他们明明渴望为人类牺牲,却又不断否定内心。不过能理解,伟大的神仆大人们总是有些傲骨,不愿承认罢了。不过没事,我去跟他们谈谈。” “真的吗?” “当然,我很擅长沟通。”华生笑道:“你帮我守着门,无论听到什么,尽量别让人进来。”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霸凌无处不在,从灰姑娘嫁入豪门,到校园暴力,再到行业打压,甚至军队中的老兵欺新兵,都是人尽皆知的传统。因此,夏洛克和华生在营房中进行一场霸凌行为,也合乎逻辑。尽管霸凌对象是神仆,但神仆的身份,承认与否,全在于你。在这里,他们是无法自立的残疾人。 这里是战地医疗团队,医生们不听前线军官的命令,只服从南丁格尔小姐。米尔萨普上尉与夏洛克关系密切,他的士兵视夏洛克为英雄。尤利西斯少将虽不喜欢夏洛克,但对神仆的厌恶更甚。因此,整个军队形成一个封闭的网络。 而那几位神仆在这个网络中孤立无援,如同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正常人,是否患病,已不由自己说了算。 夏洛克推开营房门,门外的老兵和士兵们聚集在门口,却被老兵拦住,无人敢闯。老兵瞥了夏洛克一眼,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交谈。他们与夏洛克的关系并不融洽。 士兵们紧张地问:“福尔摩斯先生,神仆大人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夏洛克随意挥手:“别紧张,我是个情绪稳定的人。我只是进去和他们谈了谈心,我又不是疯子,你们认为我会对尊贵的神仆动手吗?” 尽管他在安慰士兵,但不知为何,这话反而让人更加担忧。刚才你差点打死一名苦行者,现在又自称情绪稳定,谁会信呢? 就在这时,突然! 一阵刺耳的尖叫从门后传来,像猪被宰杀,但没几秒,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有什么东西粗暴地堵住了喉咙,让人不寒而栗... 第309章 何方异响 xs7.com 在眼前的士兵们脸上,惊恐的神色如阴云般蔓延,他们急促地问:“何方异响?” “嗯?声音?”夏洛克眨动着眼眸,环顾四周,一脸困惑:“我没听见任何声响。” 话毕,他认真地看向身旁的老兵们:“你们听见了吗?” 老兵们面露尴尬,犹豫片刻,纷纷摇头,极不情愿地回答:“没听见!” “你看,根本没声音吧,你们一定是听错了。”他诚恳地向众多士兵解释道。 话音刚落—— 又是一阵更为凄厉的压抑尖叫响起。 夏洛克挠了挠下巴,转身晃动身后的营房门,似乎想将其关紧。 这一举动让人心惊胆战,一名士兵曾是夏洛克手下撰写《恶魔驾驭手册》的人,略知一二,于是鼓起勇气提醒:“神仆们身份崇高,我理解你对他们不满,他们确有几分犬儒,但他们毕竟带来了圣光,你若太过激进,收场会很困难。若无法收场,今日之事传出,前线战士的心理将受重创,所以……” 不待他说完,夏洛克便微笑安抚道: “放心,我情绪稳定。哦,里面那人是我的搭档,名叫华生,擅长与人沟通心灵。如果顺利,相信在他的悉心劝导下,几位神仆大人很快会作出令整个远征军振奋的决定。” 在这氛围下,夏洛克的话语听来格外诡异,几位与他有过交往的士兵不禁想上前劝阻,外面全是军方人士,一旦遭责怪,难道你真不怕被活活焚化? 尚未开口,只听得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 营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随后,一名身着笔挺黑西装的男子走出,气质与这新军队伍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不显突兀。他踏入寒风中,微眯的眼睛带着笑意,尽管气温低,他面色却泛着潮红,心情愉悦地用白色手帕擦拭手指。偶尔一阵风吹过,似乎能看见手帕下隐约的鲜红痕迹,令人不安。 见门口众人,他笑容更甚,仔细叠好手帕放入口袋,然后优雅地打招呼: “原来大家还在啊。正好,刚才我和几位神仆大人交谈愉快,他们有个重要的决定要宣布。” 说着,他让开身子,营房内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腰背几乎弯成90度,面色惨白,眼神充满恐惧。金色的长袍依旧华丽,但能感受到他体内剧烈颤抖的身体。 见神仆迟迟不开口,华生绅士地搭上他的肩膀,善意地安慰: “别怕,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他们都是圣光的虔诚信徒,没人逼迫你,更不会有人伤害你……” 手触碰到对方身体的瞬间,所有人看见神仆的腿猛然一软,险些倒地。幸好,或许是坚韧,或许是极度恐惧,他瞬间痉挛般绷直双腿: “我我代表所有前线的神仆宣布,为了人类远征更顺利,为了彰显圣光的伟大,为了封闭地狱之门。 我们将放弃安全的漫长旅程,直接将圣光带到远征前线。 我们将与帝国勇士共同对抗恶魔!!” 神仆的声音颤抖,最后一句宛如惨叫。帝国战士们瞪大眼睛,连堵门的老兵都惊呆,烟头掉在地上也无暇拾起。 只有夏洛克满意地点点头,如同听到小学生深情朗诵课文的老师,十分欣慰。华生友善地收回手,笑道:“嗯,说得不错,回去吧。” 听罢,神仆未抬头,立刻颤抖着转身,像逃一样消失在营房内。 “这些神仆大人真是身残志坚,竟坚决要求前往最前线,令人敬佩。”夏洛克语重心长地自言自语,然后抬头看着仍惊魂未定的士兵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告诉你们的长官。” “好的。” 几名士兵这才回过神,虽满心忐忑焦虑,但仍连忙散开。他们离开后,那几个堵门的老兵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洛克,最后摆出一副大爷模样,不情愿地说:“干得漂亮。” 说完,他们也鱼贯离开,只留下夏洛克和华生两人相视一笑,仰望头顶广袤的青黑色星空,心中舒坦了些许。 就这样,此事以诡异的速度传播开来,各战区接到报告,神仆们自愿加入最危险的先遣军,无疑是强心剂。整个404战区的军队将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远征前线,当然,以南丁格尔为首的前线医疗团队也随之南行。 实际上,此事突如其来,明眼人很容易察觉其中的古怪,但前线军区选择了忽视,神仆放弃安全行军路线的请求一路畅通,得到巴顿将军的赞赏与肯定。人类远征军士气大振,甚至有传言说军方联系的神仆不止这批,接下来会有更多神仆被送往前线最危险的区域…… 第310章 影响前线士气 约翰·华生并非哲者或理念学者,他仅是个不合格的医师,半个业余战士。他对神仆陨落前线会给圣光神殿带来的震荡并无过多关心,他关注的是神仆投身战火如何影响前线士气,以及人类远征的未来走向。 帝国子民期待每个人为这场对抗恶魔的宏大战役贡献力量,神仆既然受万众敬仰,理应承担最沉重的责任。 因此,他们应当将神圣之光照耀至最凶险之地。夏洛克则无暇顾及这些,他单纯看不惯神仆,觉得他们在后方游荡毫无意义,不如直面前线。 当然,他心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他渴望了解自己与地狱的关联,探寻契约生物的真相,解开能与天际烈阳沟通的谜团,以及圣光的本质。 自踏足南极大陆,夏洛克便再未在梦境中踏入地狱,与契约触手的联系日渐微弱。他明白,这是圣光在此地稀薄所致。若他的思维殿堂即为圣光,为何神光会关注他,还会满足他的某些请求? 这些谜团令夏洛克着迷,他计划带几位神仆一同探索地狱之门,或许能从中找到答案。 这不过是夏洛克的个人盘算,但他并未意识到,这小小念头在帝国核心引发了何等波澜。神仆地位崇高,军方邀请他们奔赴前线的消息在帝国高层广为人知。 政界与教廷都竭力促成此事,莫里亚蒂亲王甚至与老神使之徒通信长达半月,他的女仆莫兰在海拔八千米的崇山峻岭间穿梭,作为神光神殿与教廷的信使,她的三级大契约者身份确保了她在数次往返中安然无恙,否则寻常人难以承受如此频繁的长途跋涉... 在诸神的指引下,七位神侍离开了云端的神殿,如今,他们一抵达战场前沿,便如同消失在虚空之中,音讯全无,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囚禁。直至突然,他们宣告加入先锋军,决心与魔族殊死搏斗。 这令所有人难以接受,万一他们真的陨落,又该如何向神圣殿堂交待? 于是,无数的传音符、信鸽纷至沓来,涌向前线,帝国中枢的权贵、教廷的高层,他们身居高位,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甚至有人直接向前线最高指挥官发出讯息。 然而,回应却是:“巴顿将军正率领军团与魔族激战,短期内无法回应。” 好吧,毕竟在战斗,可以理解。但当他们尝试联系远征军领袖,得到的答复是正在行军途中,距离遥远,难以沟通;向后方防御要塞的将领求助,他们早已出发,行踪成谜,建立联系困难重重;好不容易联系上某支远征队的统帅,对方却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 天地广阔,踏上征途的军队,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下属官员无不竭尽全力满足他们的需求,此刻却体验到了帝国百姓领取养老金时,办事员踢皮球的无奈。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锁定404战区,对方却说,神侍与前线医疗队在一起,去找他们吧。 电话那头,不知是哪位大人物的侍从,已被推诿得焦头烂额,终于忍不住咆哮,然而话未说完—— “请注意言辞。”军线接线员冷声道,“前线医疗队的首领是南丁格尔女士,所以,端正你的态度。另外,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否足够,但我希望你听说过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如果你没听过,我建议你与他交谈时保持敬意,没错,他也在这支医疗队中,再见。” 说完,接线员果断挂断了电话。 这些天,这样的电话他接了太多,大多来自各地政区或教宗大人的府邸。神侍离开圣光庆典,他们必定出力不少,若神侍陨落前线,他们也将承受神殿的怒火,自然比任何人都焦急。 然而,南丁格尔必须受到尊重。 更令他们头疼的是,那个名叫夏洛克的家伙! 或许这个名字在普通人中默默无闻,但在帝国高层间,早已如雷贯耳,甚至带有一丝畏惧的意味。 一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光神殿,一边是帝国平民,看似无法比较的两者,却让帝国权贵们心乱如麻,进退两难。 此时,米尔萨普带领的行军队伍中—— 经过数日急行,他们以五倍于以往的速度前进,军人的雷厉风行、高昂斗志和严明纪律尽数恢复。长途跋涉近千公里,超越了三个远征军,疲惫之余,他们开始搭建营帐,准备短暂休整。 几位神侍历经数日行程,脸色苍白,从未锻炼过的瘦弱身躯勉强跟上士兵步伐,仿佛丢掉了半条命。然而,本应受人敬重的他们,在队伍中无人问津。 昨日,一位神侍因启程时步伐缓慢,未能赶上车队,结果无人等待,他只能在冰雪中追赶,直至昏倒在雪地,才被一位老兵扛入运输车。醒来时,他悲惨地发现自己错过了饭点,顿时痛哭失声。 最终,一位新兵看不下去,出于同情,将半块面包给了他,才止住哭声。 欺凌!虐待!视若无物! 一间刚搭建好的营帐内,一位神侍坐在椅上,身旁是一部高级战地通讯器,铃声阵阵。 夏洛克和华生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神情温和。 “你不紧张,对吧。” “对…不紧张。”神侍连忙点头。 “很好,一会儿说话时注意语气,你看到刚才你的同伴表现不佳,所以他现在在外面反思。我希望你别学他。” “当然。”神侍抹去额头的汗珠。 那位同伴此刻正光着脚,站在营地中央,不知还要受冻多久。刚才华生出去时,手中的水杯“不小心”滑落,水溅在他赤裸的脚上。 “接电话吧,好好表现。”华生手持水杯,和颜悦色地说。 神侍大人终于鼓起勇气,将听筒贴近耳边: “嗯,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对,这里的人对我很好,非常尊敬,每天的食物也很不错。” “当然,没人强迫我,我是自愿前往前线的,这是我的职责。” “我不会回去,我说过了,这里的人很好,我很喜欢这里,请不要再打电话过来,谢谢。” 他颤抖着握住听筒,竭力保持语气平稳,这令眼前的两人满意,他们微笑,在对方挂断电话后,承诺今晚给这位神侍大人多一份罐头。 神侍并不知道有种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理疾病,此刻,他竟对对方产生感激,对自己的表现颇感得意。 甚至选择性地不去想,过些天,他将踏入危险的战场,而在施展圣光的过程中,很可能丧生于魔族的攻击之下…… 第311章 南极大陆上 在这个广袤的宇宙中,星球共享同一片璀璨星空,南极大陆上,仰望便是繁星点点,而在遥远的彼岸,那些星辰的银辉悄然洒落在一个偏僻的海滨小镇。 夏洛克,若他怀有怜悯,若他听从劝告,帝国或许仍由奥古斯丁大帝主宰,达尔文教授的禁忌研究也将深埋尘土,帝国的远征壮举定会化为泡影,一切将截然不同。 尽管难以置信,但夏洛克所欲,皆已成真,无人能挡。同样,莫里亚蒂的愿景也在稳步推进。自两年前飞艇坠毁事件以来,事态发展皆如其所愿。在这海滨小镇,一位老人擅自离镇,本应引起帝国震动,却无人敢阻,他安然外出,悠然归返,无人敢置喙。 无人能独掌乾坤,然而... 在某些领域,某些时刻,确有人能所向披靡。 海滨堤岸的石砌小屋,门扉悄然开启,未设锁,那是老人为来者留的方便。全帝国,仅少数人享有此礼遇。 莫里亚蒂身材矮小,入门时仍微垂头颅,仿佛避开门楣,身为教皇,他代表的已非个人意志,而是万千信徒的信仰。故他不会轻易向平民低头,但适时的谦逊,他从不傲慢。 半月前,老人已收到教廷的信函。他虽与这位史上最年轻的教皇并无太多交集,但三十年前耶路撒冷的一场午后茶会,让他对这位年轻人颇有好感。 于是,他亲自为年轻人斟茶,待他正襟危坐对面,双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才以小镇长者的慈祥问道:“教皇大人此刻应是最忙碌之时,何以抽出时间来看望我这老朽?” 莫里亚蒂以晚辈之礼点头回应:“想请教一些关于圣光之事。” 老人笑道:“如此,何不去圣光神殿询问,那里的人最懂圣光。” 莫里亚蒂摇头:“他们只是侍奉圣光,而在这世上,与圣光最为亲近的,一直是您...” 老但丁沉默不语... 三十多年前,第二次恶魔侵袭,人类种族濒临灭绝,圣光受地狱神秘力量束缚,那力量被称为邪神。但丁孤身闯入地狱,与圣光并肩斩杀邪神,拯救人类于危难。这是幼童启蒙课本中的故事。 但但丁大人自地狱归来后,从未提及地狱见闻,未言圣光真貌,未述邪神本质,更未详述圣光与邪神之战。至今仍是谜团。他不言,无人敢问,此事便成为空白,成为人类对地狱认知的缺口。然而无人能否认,但丁在地狱消失的十七个月里,是最接近圣光的人,人们认为,正是这份亲近,赋予他超越契约者三阶的强大。 闻言,老人微笑:“关心你的朋友?” 莫里亚蒂凝视杯中几片茶叶,默不作声。 老但丁继续道:“教廷描绘圣光伟大、神圣、不可理解、不可描述,只能感知,只能敬仰...确实如此。就像我们无法理解,为何虚空裂隙连接另一个世界。同样,以我们现在的认知,无法揣测圣光。即便我涉足地狱,仍有诸多不解。不愿公开地狱经历,自有我的原因,相信你能理解一个固执老头子的小任性。” 老但丁语重心长,话题一转:“但我可以告诉你,无需担忧你的朋友。” “但他这次惹出的事端不小。”莫里亚蒂平静道:“您应该明白,这世上许多人想他死,只是找不到借口。若那些神仆因他丧命,圣光神殿震怒,帝国的窥伺者也不会放过机会。无人能在半个帝国的杀意下存活。” “所以我想问,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您还会出手相助吗?” 但丁毫不犹豫,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刻,早已准备好答案:“不会。”他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我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莫里亚蒂点头,他不会请求老人再次离开小镇,更不会追问为何救夏洛克一次,却不救第二次... 第312章 参与过战斗 这位古老的贤者早已超越了凡人的寿元,他的疲倦在前往冥血禁地的征途中显露无疑,即便外表依旧神采奕奕,但穿越千里荒芜,驾驭幽冥列车,乘风破浪,那个曾以一夜间横越亿万里疆土,无视天地阻隔的强者,如今更倾向于乘坐那缓慢无趣的交通工具。 似乎,他真的不再适合疾跑了。 月光如银,透过窗户洒在他面前的木桌上,一滴晶莹的液体悄然滑落,映照出他的手微微颤动。人终究无法抵抗岁月的侵蚀,就像尊贵的大人但丁,几年前就常说,这个世界终归属于年轻人。 于是,这次短暂的拜访就这样突然结束,莫里亚蒂饮尽杯中茶,起身向老者致谢并告别。 老人并未挽留,缓步起身,未送教皇大人,只收拾了茶具,擦拭桌面。内心深处,他饶有兴趣地思考着——世间最接近神辉之人并非是他,毕竟他无法在帝国核心召唤出三阶深渊魔君。 门缓缓关闭,小镇四季如春,既无冥血之地的炽热干旱,亦无瑞德克海峡的寒风凛冽。日升月落,海面平静,莫里亚蒂甚至想象自己年老后在此颐养天年。然而,一阵温柔的海风拂过,吹散这幻想,他明白,“安度晚年”与他无缘。 “主人,我们要回去了吗?”门外,莫兰久候,见主人很快出来,略感惊讶,她原以为这趟长途跋涉会有漫长的对话,不料仅短短十分钟。 自莫里亚蒂荣登教皇宝座,她们相聚的机会便屈指可数。莫兰成了教皇的代言者,替主人在帝国各地处理重大事务,风霜雨雪,让她的肌肤不再柔嫩,长发剪短,身着绘有太阳花图腾的斗篷,英气逼人。 尽管疲惫,莫兰心中满是满足,她终于能实质上帮助主人,只是偶尔怀念起彼此共度的童年,伦敦那段美好的时光,还有那次荒唐的逃亡,那些傲然而极致温柔的亲吻。 “回去吧。”主人的回答打断了短暂的回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够了。” “但丁大人会援助夏洛克先生吗?”与夏洛克相熟的莫兰不禁问。 年轻教皇摇头:“不会。” “哦。”莫兰低垂眼眸,有些哀伤,“主人此行只是为了询问夏洛克的事?” 自出门起,莫里亚蒂的目光始终落在远方,直至莫兰的问话,他神情庄重:“但丁大人曾为了夏洛克走出过小镇。 但这次,无论夏洛克生死,他都不会再插手,神仆陨落,他不会出手,军队哪怕承受神殿的怒火,他依然不会出手。 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我需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既然但丁大人不再涉足神殿之事... 那么,到了那一刻,我可以安心地看着圣教军的战舰飞向云端之上的神殿了。” 夏洛克涉足战场,见识过前线,参与过战斗,但他只待在后方基地,仅在前线边缘参与过数百人的营救,斩杀十几只恶魔。最惨烈的战斗,竟是与尤利西斯少将麾下兵团的任务冲突。 因此,夏洛克并未真正经历正面战场,领略战争的残酷。 真实的战争,空气充满血腥,脚下雪地沸腾,硝烟蒸腾,断肢、鲜血遍野。 一颗人头被恶魔的酸液腐蚀殆尽,面目全非,砸落在夏洛克脚边,又被远处爆炸的震动掀起,不知飞向何方。 肢体在空中飞舞,带着炽热,鲜血如同稠雨,视线被硝烟模糊,因为空中随时可能出现大小不一的虚空裂隙。每台战争机甲背后背着庞大的恶魔抑制剂容器,当利齿突袭,它们释放出抑制剂,推进艰难取得的战线。 夏洛克藏身于新搭建的钢铁掩体后,身旁是米尔萨普营队的战士。尽管他已在战场上厮杀了近十年,但与此刻相比,之前的战事犹如儿戏。 他紧紧抵住背后的厚实钢板,透过目镜,无数刺耳的光线交织,那是连绵的弹幕,尖叫着射入扭曲的血肉。即便如此,他必须在五秒内离开这里。 刚刚,一只类似犀牛的恶魔用锐角刺穿了钢板,贯穿了一位战士的身体,那名士兵的悲鸣刚刚消逝。 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幸存的战士双腿颤抖,大脑疯狂呐喊着逃离,但身体却如灌铅般无法动弹,听不见同伴的嘶吼,听不清熟悉的战争号角,唯有泥土翻滚,碎肉叮当作响,不知是人是魔... 第313章 愣了半秒 在混沌的战场之上,早在圣纪以前的古老传说中,人族间的对决尚无丝毫怜悯,那么对抗魔族的战争更是冷酷无垠。 在这生死无常的烽火之间,一位神侍在重甲运载兽的庇护下仓皇逃窜,一跤跌入腥臭的血沼,满口的厌恶,却来不及呕吐,忙起身扑入兽的掩护,唯恐迟一刻便成为魔族口中美餐。 作为神侍,虽日日安居圣光神殿,生活平淡如水,却无疑是世间最崇高的存在。一旦走下神坛,犹如神话中的天神下凡,所到之处无不受到万众瞩目,恭敬仰望。岂料遇到名为夏洛克的男子,以及那铁石心肠的军医,此刻的他却如同最卑微的蝼蚁,竭力挣扎只为保住生命。 而这所有努力,只为将手中的黑色立方体,送入二百步外的深渊坑穴。 轰然巨响,身旁的重甲运载兽瞬间腾空半丈,随即跌入恶魔群中。身旁,一只恶魔巨擘张开血盆大口,欲将神侍连骨带肉一口吞噬。电光火石之间,神侍脑海中闪过一生的回忆,下一瞬,一道七尺余高的纤瘦身影如战争战车般疾驰而来,撞向恶魔,对方飞起时,一身影跃至其面庞,挥拳猛击那直径半丈的巨大魔瞳。 噗碴—— 淡黄的黏稠魔液在空中炸裂。 神侍知晓,那身影正是夏洛克,这混蛋把他送入先遣军,这段时间却在战场上穿梭,虽无力改变战局,却守护着所有神侍。尽管狼狈,尽管险境重重,却无人丧命。甚至有些神侍眼中,这本该被火刑的叛徒,如今却是挽救他们于生死边缘的恩人。 瞬间击退恶魔,夏洛克并未停歇,闯入下一个战场。那神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竟莫名生出一丝勇气,紧抱黑匣,冲向前方深坑。他摔倒再起,血污冰雪浸透全身,硝烟弥漫,绝望四溢,枪炮嘶吼,皆是死亡的冷笑。 但他终究抵达深坑,将匣子掷入其中。坑口狭小,恶魔无法侵入,只需等待血水灌满,自然界的封印将永闭其中。 于是,一抹无从察觉的圣光悄然降临在这片冰冻之地。硬撼三阶恶魔,即便世间有巴斯克维尔这等变态强者,号称以肉体对抗恶魔。 但终究不能以蛮力撕裂三阶巨兽,更不可能用血肉面对恶魔的利爪和恐怖咬合。他只能凭借速度躲避攻击,或是以超越普通契约者的力道集火恶魔的弱点,如眼球、气管,反复破坏后才能致其死命。 或许那位被视为帝国神祗的老者当年能掀翻三阶恶魔的头颅,但那已是过去,如今他老迈,体力衰退,恐怕也难以做到。 夏洛克清楚这点,所以他不敢片刻停留,救下神侍后,借助契约生物掩护,一矮一高两道身影冲入烟尘,瞬间横贯数十米。 夏洛克手中紧握两米长的锐利铁板,狂奔途中掠过毁形的装甲战车,见顶部机枪可用,便直接拽下,扛在肩头,奔跑中疯狂扫射前方目标。 机枪的钢影完全遮蔽了下方的人,远观如同机枪长腿,视觉奇特,但威力惊人。这种口小药大的弹药对大型恶魔杀伤力不足,对小型恶魔却极有效果。 夏洛克反持枪口越过尸骸小山,向前跳跃时,机枪向下喷吐无数光芒,无需瞄准,下方密密麻麻的恶魔大多为一二级,几乎不会落空。密集的火光如同巨斧砍入烂肉,震撼人心。 火药在血肉中爆炸的声音习惯了,竟有种清脆的奇异美感。夏洛克跃动中耗尽机枪子弹,丢弃武器,任由身体落入恶魔群中。 噗碴—— 黏稠异常。那些智力低下的恶魔见到人类落下,愣了半秒,迎接他们的是一门抵在脸上的大口径手炮。轰鸣声中,可手持的装载热熔炮弹的武器,是帝国军队近战对抗恶魔的常用装备,火力猛,伤害持久,覆盖范围广,只是携带不便。 面前的恶魔被一炮炸去半身,三十厘米的巨弹穿越其残躯,轰在后面的魔群中,瞬间爆炸,湿漉的血肉在炽热高温下焦糊一片。 高温未消,那人影冲入魔群,空手抓住身旁未反应过来的恶魔触须,将其庞大身躯挡在身前,如疯牛犁地般冲入魔群深处。嘶鸣声淹没在炮火中,被抛飞的恶魔却被周围士兵看在眼里,仿佛一台人形战车在血肉间横冲直撞... 第314章 恶魔胸腔 早在一年之前的冰雪荒原,夏洛克与巴斯克维尔展开了一场惊天对决,自此,他跃升至二阶领域的巅峰,其实力已凌驾于九成九的三阶恶魔之上。即便如此,他仍能轻易压制一阶和二阶的魔物。 幸好,身为契约者,他的肉体并非力量之源,他对契约恶魔的操控才是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倚仗。超凡的智慧使他在无数次致命袭击中生存,同时指挥着深红与周围巨型恶魔展开惨烈厮杀。 因此,当夏洛克深入魔群时,深红的巨大手臂刚从一只三阶恶魔胸腔抽出,瞬间又爆发出炮弹般的速度,直扑另一只巨魔,手中简陋的断刃虽仅是普通钢板,但在恶魔之战中却发挥出神奇效果。 人类能矗立于食物链顶端,皆因双手与武器。自原始智人学会用石头砸碎野兽头颅,用树枝刺穿敌人腹腔,便迈入了世界的主宰之列。刀,无疑是进化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数年后,两族再临交汇,一只被我利刃所伤的恶魔再次验证了这点。刀刃虽短,却厚重坚实,行军途中精心磨砺的尖端异常锋利,即使刀面沾满粘稠的血液,仍能轻易穿透无防备的血肉。 无人能理解,为何在契约者自身浴血奋战时,仍有余力操纵庞大恶魔完成那些难以置信的快速刺杀,甚至让恶魔握着刀刃,深深刺入敌人胸膛,再扭转刀刃防止伤口闭合,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掌控力和计算能力。巴斯克维尔曾花费多年,只为训练他的契约恶魔完成“攥物扭转”这一动作。 这些从地狱爬出的恶魔尚不具备这样的智慧,否则他们会被那狂舞的巨大身躯震慑。于火光炽烈之处,七米高的身影化为无坚不摧的死亡旋风 一刀刺入恶魔心脏,蛮力贯穿,粉碎胸骨,翻开巨大伤口,旋即快速拔出。不待血溅,反手一刀划破另一恶魔咽喉,腰身骤然扭转,带动膝盖撞击对方大腿,咔嚓一声脆响,恶魔大腿骨折,随之倒地,鲜血此时才狂涌而出。 仅五秒,两大恶魔便成为抽搐的尸体。另一位契约者目睹此景,震惊三秒后,又一具恶魔尸骸坠落雪水中,那红白交织的身形如同刀光,如烟尘,几秒钟的对视,即便是同为契约者,也为之心寒。直至确认对方为友,紧张感才略有缓解,脊背却已被冷汗浸湿。 难以想象,当年那位无敌的老人,战场上的他是否比眼前的更加强大? 这里是前线,虽还未抵达人类远征军深入南极大陆的腹地,但也危机四伏。靠近恶魔之门,虚空裂缝愈发频繁,若无圣光庇护,无人能预测会有多少人丧命。因此,夏洛克强势任性地带神仆来到此地,从某种程度上挽救了成千上万帝国士兵的生命。 前线战斗惨烈,前线将领并非全为嗜血狂魔,这里的阻击战不会让人白白送死。几小时的厮杀,对某些士兵来说是生死试炼。 活下来的战士精神上烙印下最刚硬的痕迹,他们历经最严酷的洗礼才站到这里。否则,这场战争可能会让他们精神崩溃,从此不敢再握枪。 号角声起,战场开始撤退,后方的兵力携带充足弹药和战争器械,踏过恶魔与人类的尸骸,挡在撤退士兵前方。天空阴沉,巨大的探照灯下,夜幕如同烟云缭绕。帝国士兵踩着残肢血肉,悍不畏死,展现强大的心理素质。满身浴血,却不失秩序,向后方较安全的防线撤退。 当钢铁高墙映入眼帘,温热蒸汽弥漫湿润触感,有人支持不住,昏倒在基地前。早有医疗队在此等待,立刻上前抬走昏迷或重伤的战士。 基地内犹如巨大手术室,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刺鼻药水的味道,痛苦的呻吟时不时刮擦着归来的战士。夏洛克人群中扫视,这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知道,南丁格尔和华生的身影不可能出现,因为他们真正的战场在此,此刻他们必定在手术营房与死神搏斗。 所有人在此所做的,都是为了挽救人类,只不过方式各异。就连那些战场上昏迷、被吓破胆,或被爆炸震晕的神仆,也在为拯救人类事业贡献着力量。 一名医兵从人群中走出,双目赤红,几天未曾休息。他颤抖着摘下满是鲜血的手套,哆嗦地点燃一支烟。这不是烟瘾发作,而是以此榨取最后一丝体力,迎接下一场手术... 第315章 骤然怔住了 当他在夏洛克身旁经过之际,骤然怔住了。 他自然认得夏洛克,无须亲眼目睹战场上那震撼人心的景象,因为这位男子竟能将尊贵的神侍引领至此,踏入这座军事要塞的刹那,便已博得了所有人敬畏的目光。 两道目光交汇的瞬间,战场医师疲惫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惧与失落。他悄然吸一口烟,才带着忐忑开口: “很遗憾地通知您,福尔摩斯先生。半小时前,两位神侍救治无效,已经魂归天界。一位神侍的双足遭炮火重创,另两位仍在急救中。若圣光真眷顾他们,应能渡过危境。其余者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所幸无生命之忧。” 他轻声细语地向夏洛克通报神侍的伤情。在这里,每日皆有人受伤,有人逝去,这些战场医者无疑见证了最多的生死离别。 然而,他们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要亲眼目睹神侍咽气。这样的精神冲击对他们来说,终究难以承受。 “辛苦了。”夏洛克递给他一支烟,“下次试试这个,劲大些。” 话毕,他迈向挂着白色帷幕的营帐。 那里是基地中医疗设施较好的一处,尽管神侍们加入了先锋军,直面最危险的战场,但他们身份特殊,故在此接受疗愈。 推开房门,简陋的医疗器具蒸腾着蒸汽,隐约传来痛苦的低吟。屋内,几位神侍躺于血迹斑斑的病榻,想必为了减轻痛苦已注射麻醉,均陷入朦胧的意识状态。 两名神侍逝去,对常人而言是大事,但夏洛克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内心并未泛起波澜。 相反,他的视线落在营帐置物架上那个并不算大的黑匣子上。 他知晓,匣中装的便是所谓的“圣光”。 夏洛克微扬眉毛。 随后,他走到黑匣子前,将其拿起。 “圣光,无形、无感、无想、无测,然而圣光无所不在。” 帝国的基石圣典乃至儿童课本上,都镌刻着这样的箴言。 多年过去,无人能洞察圣光的真实形态。普通人无法触及高高在上的圣光神殿,更无法亲近云端的神侍,因此他们自然无缘“瞻仰圣光”。 实际上,就连多数神侍也未知圣光为何物。唯有那位极度衰老的大祭司及其钦点的亲信,才拥有直视圣光的资格。 在这次奔赴前线的七位神侍中,无人具备此等殊荣。他们仅是捧着几个黑匣子离开了圣光神殿,来到前线协助人类的远征计划。 途中,夏洛克询问过他们圣光的真相,无人能解惑。当他试图打开黑匣一探究竟时,便如触碰了神侍的逆鳞。他们在旅途中早已被夏洛克与华生折服,连泪水都只能默默吞回,但提及黑匣,他们立刻炸毛,护住匣子,仿佛一旦触碰,便要以命相搏。 就连那一夜,巡逻士兵还抓到三位企图携匣逃跑的神侍,缘由竟是他们害怕夏洛克以强硬手段逼迫交出宝物。为免此况,他们宁愿逃离队伍,在这片冰雪大陆冻死,或甘愿恶魔一掌终结,也不愿亵渎圣光。 好吧,这些神侍尽管世故淡漠,漠视人命,但对圣光却怀有绝对的虔诚。夏洛克是个正直平易之人,不会逼他们做不愿做的事。 因此一路,他始终未找到机会窥探盒中之物。 如今,他难得有机会如此接近黑匣。 在夏洛克心中,从未有过“虔诚”二字。他对圣光只有好奇,好奇它究竟何样,是否真如一道光束,或是与地狱中诡异太阳相同之物。他甚至想象,盒中是否会藏着一根触手? 此刻,他毫无压力地揭开手中黑匣的盖子。 “……” 他皱眉沉默,因为盒中并非触手,更非一束飞逝的光,也非种种揣测中的奇形怪状或不可名状之物。 而是一块...石板。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石板,但它酷似一块石板,通体漆黑,四四方方,棱角分明,长度约15厘米,宽约8厘米,厚度却不足,仅有1厘米多一点,用来拍人脑后勺都不够力,更别提建筑用途。 夏洛克的头脑还算敏捷,破解案件、推理游戏、驱使恶魔皆不在话下,但他并非无所不知,他的思维受限于理智和常识,无法理解圣光竟是如此之物。 他伸出手,将这块圣光从盒中取出。 手感异常轻盈,且质感不像外表般坚硬。若要形容,像是介于石英和塑料之间,平滑而又带有微妙的摩擦力,握感舒适。甚至,他从左手倒至右手,自然地做出“握持”的动作,其长度和宽度无比契合,仿佛专为此设计,供人握持。 当他握住圣光的刹那,食指顺势碰触到侧边的小凸起,夏洛克未多犹豫,轻轻按下...... 第316章 奇异光辉闪烁 此刻,即便拥有多么坚韧的心灵,也无法抑制眼中的奇异光辉闪烁。 是的,眼中的光芒源于手中之物——砖头,竟绽放出异样的光辉! 没错,这玩意儿,赫然闪烁着夏洛克前所未见的光芒。他见识过煤气灯的微光,领略过电力激发的炫目,但这股柔和而又寒彻心扉的光芒,在黯淡的病房中,仅照亮前方不足半尺的空间。奇妙的是,光芒在砖头表面凝聚成一串文字,如同倒计时般跳跃。 【109】 【108】 【107】 夏洛克不解这倒计时的含义,只见砖头上的数字以秒为单位持续变幻。 「这是何物?」 夏洛克再次审视手中的奇异之物,发现已无其他凸起;触碰那些闪烁的数字,依旧无反应。环顾四周,只有昏迷的圣使,无人提供线索或提示。尝试与之言语沟通,却得不到回应;进入南极大陆后,心中的智慧殿堂早已失去联系。 似乎此刻,唯有静待这串数字归零。 蓦地,夏洛克忆起刚至雷德克海峡最初的几日,智慧殿堂似乎总暗示一组数字,凭他的记忆力,自然清晰记得那是: 那么,这组数字与砖头上的倒数,是否有所关联? 夏洛克无法确定答案,同时不知,此时圣光神殿已混乱一片。 无数圣使在大殿中恐慌奔跑,行动不便者颤抖着抱住头,蜷缩于角落,茫然不知所措。约二十分钟前,圣光震怒! 位于神殿西北角的小房间,唯一能接收圣光启示的祈祷室,骤然金光大作,平日仅在圣光降旨时开启的小门此刻疯狂地开关,撞门框的声音令人胆寒。 寻常时分,接受圣光启示需一位圣使进入祈祷室,关上门,不容他人窥视,否则将招致可怕的后果,如化为血水。 此刻,连接圣光的祈祷室毫不在乎门是否关闭,如同任性孩童般狂野摔门,频率高达每分钟五十次,难以想象对神殿圣使们的精神冲击。大殿内,众人皆陷入恐慌。 即便恐惧至极,他们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得跪地祈求圣光平息。不久,那不知年纪的枯瘦神官被推来。他在大殿末端的高台上蜷缩至少已有六七十年,无人敢碰触他已超人类寿命极限的身躯,生怕任何触碰或姿势变化会夺走他的生命。 此刻,他却被安置于轮椅,匆匆推至祈祷室前。 “神神官大人,为何如此?” 一名尚存勇气的圣使跌跌撞撞来到神官脚下,颤抖得像预见末日,说话断断续续。 神官瘦弱的身躯被金色长袍覆盖,看不清兜帽下的面容,但他同样紧张得无法言说。三百年来,他未在任何文献中见过此情景。 然而,百年的生命赋予他超乎常人的胆识,他枯哑的嗓音猛然迸发出尖锐的命令:“进去!” “什什么?” “进去,找人接受圣光启示!”老神官尖叫着下令。 “可是...”面前的圣使恐惧得肝胆俱裂,这无疑显示圣光正处于狂暴状态,此时进入祈祷室,后果未知。 老神官顾不上这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几乎无肌肉的手,指向圣使:“你!你进去!” “啊?我我...” “快!!!!!!” 神官近乎嘶哑的吼声回荡。 在神殿,所有人皆需服从圣光,但撇开圣光,这位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神官地位崇高,毕竟他与圣光接触时间最长。 于是,那圣使瞪大眼睛,经过内心无数次信仰与生活的激烈斗争,一狠心,一跺脚,扯下长袍上的金色布料,冲向祈祷室,猛地推开晃动的木门,踏入其中... 瞬间,门缝中金光暴涨,刺得人无法睁开双眼,而门后传出一阵极度凄厉的惨叫。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靠近窥探,只在璀璨金光中,那名圣使不知从何处获得短暂的坚韧意志,强压住骇人的惨叫,尖叫道: “通知,通知二号观测者。” 他说着难解的话语,反复重复。更令人费解的是,叫喊间,祈祷室内的圣使渐渐平静,他凄惨的喘息渐弱,最终消失,一分钟过后,他的声音变得毫无感情,机械般重复: “尽一切可能联系二号观测者,通知其远离坐标,同时,通知其远离四号观测者。”。” 在圣光神殿,若有机械记录,众人定会发现,那进入祈祷室的圣使说话方式宛如卡带重放。 他只是重复,不断重复... 第317章 心怀畏惧 在无尽的轮回中,隐约能听见门后传来阵阵“咔嚓咔嚓”的低语,那是骨骸碎裂的哀鸣,伴随着黏稠湿润的拍打声,仿佛有一团浸透神圣油脂的血肉在永不停歇地搏动。 这诡异的宁静持续了足足五分钟。终于,神仆们的机械诵念逐渐停息,忏悔室内的金色光辉也随之消逝。这片刻的平静让四周的神仆稍感宽慰,他们面面相觑,却又不知所措。 老祭司此刻眼睛瞪得滚圆,松弛的眼皮几乎紧贴额头,枯黄的眼眸布满血丝。他竭力挺直弯曲到极限的脊梁,颤抖着指向木门:“去查看一下。” 几位靠近的神仆心怀畏惧,但仍一步步靠近那扇门,平日象征最高荣誉的忏悔室如今却像世间最恐怖之地。半分钟后,一位神仆鼓起勇气推开木门。 一股炽烈烘烤后的血腥恶臭徐徐弥漫开来。视线所及,门内之人已被烈焰圣光烧得焦黑一片,最坚硬的头颅完全裂开,裂隙中,长短不一的漆黑触须缓缓蠕动,宛如静水之下摇曳的水草。 开门的神仆惊骇之下,一下瘫坐在地,内心本能地疑问:“这就是圣光的本质吗?” 而在遥远的南极大陆,夜色下的惨烈战场上,军事基地里,夏洛克盯着手中的灵石,眉头紧锁。石头上的白光数字随着时间流逝,正一步步接近终点。 3】 2】 1】 数字归零,一切都静止了。 夏洛克身处室内,未能察觉此刻夜空中骤然显现的光芒,一道接着一道,悄无声息地降临,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天文现象,从天际陨落,最终落在夏洛克所在基地之外的高山之巅。 一切都在静谧中进行,就连下方的人们大多未察觉天象异变。然而,仍有少数人目睹了那粗壮的光束,瞪大双眼,愣在原地,陷入迷茫,不知该惊愕还是恐惧。 光束坠入山巅,一阵风吹过。 风来自雪山之巅,雪花悠然飘落,拂过帝国战士的鬓角。如同海啸前夕的潮湿水渍预示着巨变。 下一刻,一股非自然之力形成的狂风在高山上席卷,光束仿佛实体化,汇聚亿万炮弹之力,战争中的炽热火花,甚至星空中星辰诞生或熄灭的能量,在此刻凝为一把自天而降的巨大利剑,凶猛地刺入雪山。 狂风呼啸,千年积雪如冰雪洪流倒灌天空,遮蔽星辰,巨响震彻天地,瞬间夺走所有人的听觉,有些人甚至因高空气浪的共鸣耳膜破裂,昏厥过去。 无人知晓光束来自何方,亦不知其为何物。它瞬间显现,又消失无踪,留下的高温将震飞的万年积雪蒸发为水雾,瞬间汽化。 此刻,若有飞艇从高空俯瞰,会惊讶地发现山巅竟被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大洞贯穿,深不可测。 一切发生得太快,夏洛克手中的灵石在突如其来的轰鸣中失去反应,恢复成漆黑的薄片。他无暇研究,匆忙跑出营房,只见门外的士兵们呆立或瘫倒,呕吐不止。 他未曾亲眼目睹那光束,但顺着人们的视线望去,只见山顶斑驳,积雪奇异消失,山顶喷涌出一抹鲜红。 那不只是一种色彩,尽管理性、认知和物理层面都无法解释,人们却惊恐地意识到,那山,因光束的贯穿,已变为一座喷发的火山。 按照现存地质学,火山的形成源于地壳下五十公里以上的高压熔岩找到通往地表的裂口。然而,这种裂口绝大多数出现在板块挤压下的大陆缝隙,怎么可能仅凭一道光束就贯穿至地幔? 然而,山体开始震动,高温沿着冰冷的亿万年山体肆虐蔓延,顶层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随后被下方来不及平衡的低温迅速凝结成冰块,大片大片地坠落,引发的震动与巨响形成这片大陆前所未有的、地质学家也无法解释的山脉雪崩! 从美学角度,这场景壮观至极。千米范围的熔岩喷涌而出,冰雪夹杂岩浆仿佛自天而降,炽热的猩红与皑皑白雪之间,一道极致华丽的冰层时融时冻,山体在几秒内化作五彩斑斓,火焰与冷白交织,发出嘶嘶的蒸汽声,裹挟浓烟疯狂地喷向天空。 夏洛克凝视这非自然的奇观,即使他也为之震撼,脚下震动随之传来... ... 第318章 灭顶之灾 地心的烈焰冲击必然激起地颤,即便那山巅的豁口未能引发如同深渊裂隙般的浩劫,但对于微小的人类来说,依然是灭顶之灾。 米尔萨普上尉头缠绷带,独臂吊于胸前,脚底的震动使他逐渐恢复清醒,凝视着山峦倾泻而下的熔岩与冰雪洪流,全身颤抖不已。 但他身为帝国军人,那份坚毅的意志最终让他爆发出竭力的嘶吼。 “逃!!!!!!” 实无任何命令在此刻能从容传达,这瞬息之间,根本无法有序指挥。庆幸的是,士兵、伤员、战场医师,每个人都在战斗中锻炼出了坚韧的意志,在这生死洪流中,他们竭尽全力将所有伤患扔上飞驰的战车。营地内,充斥着怒骂、狂吼、呼唤,以及“别管我,快走!”等呼喊声。 一座改造为手术室的营帐中,华生刚手持灵巧的止血钳,夹住一名战士大腿深处的动脉,正预备截肢。南丁格尔刚从另一名战士身上移开手,又颤抖着抬手拭去额头的薄汗。 在这般高温下还能出汗,似乎预示着她已疲倦至极。 巨响震耳欲聋,脚下传来震动,华生立即冲出手术区,眼前恐怖的景象令他短暂失神,随即毫不犹豫地奔回手术室,一把抱起南丁格尔夺门而出! 他未去救那些伤员,甚至没顾上自己照料的断腿士兵。他是医者,救死扶伤确是他的职责,但此刻,他只能救一人。 南丁格尔尚在巨响的震撼中回不过神,眩晕中发现自己已被抱离手术室。她本能地惦念着待救的病人,抬头看见那末日般的景象,立刻陷入静默。 她被震慑住了。 当然,她在突如其来的惊骇中,并未如常人般尖叫嘶吼,胡乱挣扎,更未像那些失去理智的慈悲者那样,吼着要回去,屋内还有伤员。她只是任由华生带着跃上飞驰而过的战车,伴随着耳边狂风与巨响向前狂奔。 雪崩比想象中更为猛烈,高山上崩塌的势能令万年积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崩落,车厢在震动中剧烈摇晃,而一个残酷的事实是,这座军事基地的人无法全部逃脱。 事实上,若非华生和南丁格尔所在的手术室位于雪山边缘,若非基地占据纵深四百米以上的巨大空间,若非前方建筑稍作阻挡削弱了雪崩势头,他们也将葬身洪流之中。 而对于那些距离雪山最近的帝国将士们,却没有这样的运气。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脱,甚至来不及转身,来不及呼喊,千万吨积雪和滚落的山石碾压过铁壁般的基地围墙,推倒高耸的指挥塔,掩埋营房,疯狂席卷,吞噬一切,碾成血肉模糊。 这些人中有强大的三级契约者,有驾车技巧非凡的战车驾驶员,有最早反应过来冲入战车的士兵,有军衔骇人的前线将领。但在自然冰火的灾难面前,无人能幸免。 这其中,也包括夏洛克。 他是反应最快的人,是速度最快的人,甚至一瞬之间超越了最先进的蒸汽机车。然而,他仍未能逃脱。崩塌的冰层从天而降,在最初的一刹那,将其掩埋。 这个军事基地驻扎了四万五千人,如今在雪原上狂奔的,不足百辆战车。轰鸣声未曾停歇,脚下油门未曾松懈。 华生站在战车后方,望着依旧汹涌的雪海,心中震撼之余,未曾思索灾难如何发生,未曾担忧夏洛克是否逃生,甚至未曾关注自身是否受伤,只是本能地庆幸救出了南丁格尔。同时,他注意到冻土奔流的速度似乎渐缓。 这预示着他活了下来——这是此刻最正常的反应,是人类对生命延续本能的欢呼。 直至一道虚空裂缝在不远处半空中开启。 这裂缝出现得戏剧化,如同阴天时,你感觉到的第一滴落在肩头的雨。 湿润而冰冷。 一滴雨或许无碍,但这仅是开端。 下一刻,大雨倾盆! 虚空裂缝虽非缓慢显现,但裂缝越大,撕裂所需时间越长。供二阶恶魔通行的裂缝至少需一两秒完全成型。 故以“大雨倾盆”形容其出现并不恰当,但目睹此景之人,皆觉这形容再贴切不过。因为周围的虚空裂缝就像暴雨下的湖面,每一圈涟漪便生出一道裂缝,大小远近,密密麻麻。有的刚现世即被崩塌的雪海淹没,有的则涌出恶魔。 在这蔓延至视线尽头的雪崩之下,任何生命皆显得微不足道,那些虚空裂缝亦难逃吞噬。华生不知这些雪是否会通过裂缝倒灌进地狱,但他确信,被掩埋的恶魔无法从中爬出,爬出来的也会成为这片雪幕下的冰团。 但裂缝太多,短短一两秒,便占据了幸存帝国士兵的全部视野。千余条裂缝中,仅百只恶魔得以钻出,而这百只中,仅一只恶魔能逃脱被掩埋的命运。即便如此,其数量依旧铺天盖地。 这些恶魔开始无声无息地追逐幸存的战车,他们疯狂如尾随鞭炮的野兽。 第319章 必会惊奇 幸存的战士皆携带着奇异的武器,他们立即对这股凶残的恶魔洪流施展法术,黑雾弥漫,爆破连天,然而连崇山峻岭的雪崩也无法撼动的魔潮岂能被凡俗的符文炮弹阻挡。 越来越多的恶魔逼近,它们翻身上了战车,攀爬在护甲顶部,腥臭的粘液飞溅在半敞开式运输车后士兵们的面庞,尖锐的獠牙在金属上留下道道痕迹,骨质利爪与灵能炮碰撞,激射出五彩斑斓的血液。 人类的肉体与恶魔相比何其脆弱,即便是幸存者中有些许契约者,在如此骇人的恶魔大军面前,亦无法起到丝毫作用。那些未披挂蒸汽装甲的士兵与恶魔短兵相接,结果不言而喻,一场屠杀仿佛已成定局。 然而,令人无法相信的是,这些恶魔仿佛无意噬咬眼前的猎物,它们跨越车辆,甚至无视唾手可得的猎物,不顾炸裂的符文弹与伤口,依然疯狂地向前冲击。 华生和其他帝国士兵一样,震惊地注视着这匪夷所思的画面。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恶魔行进路线揭示了一个事实。 它们的目标,是南丁格尔小姐! 这是一个缺乏理智的推断,但华生对此坚信不疑。 然而为何? 他无暇深思,因为首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已扑向他,准确地说,是扑向他身后的南丁格尔小姐。 不知何时,一把手术刀出现在他左手,轻巧而迅速地刺入恶魔勉强称作“头部”的位置,同时,一把不起眼的手炮抵住对方眼球,猛然一响。 那微小口径的神兵,伴随着微不足道的轰鸣,竟让恶魔如遭实心炮弹击中,直接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然而,与密密麻麻的魔群相比,消灭一只恶魔根本不解近渴。 只听得“噗”的一声... 一只恶魔的利爪即将拍向少女,却被一名士兵以身躯抵挡,鲜血狂涌,士兵重重倒地,但他并未哀嚎,反手一梭灵弹迎敌,却被另一只恶魔侧面袭来,全身被贯穿并拖离了运输车。 片刻,这名士兵便消失在魔群之中... 华生已经忘了他是谁,但两小时前,他还是一位肠穿肚烂,等待死亡的伤者。 是南丁格尔小姐给予了他新生。 这是报答吗?是对少女的崇敬,还是帝国战士对医疗者的优先守护法则? 此刻无足轻重。巨大的爆炸声中,那士兵引爆了身上的高爆符咒,魔群中血雨纷飞。 车队狂奔,枪炮横飞,破碎的血肉与金属碎片如冬日的花朵四处绽放。华生挡在少女身前,脚下车辆犹如小舟在巨浪间颠簸,面对无法估量的魔潮,他只能不断扣动手中灵炮的扳机。 咆哮与凄厉的弹雨中,他甚至听不清其他士兵的话语,眼角余光瞥见几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撕碎,却没有时间转头去看一眼。 后方震撼天地的雪崩势头渐弱,华生未曾料到,自己竟如此期盼雪崩声势再大些,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恶魔数量已达到可怕的程度。 同时,他极不情愿地想到一个更加绝望的可能。 夏洛克那个混蛋,恐怕已被雪海吞噬。 否则,以眼前的情形,他早该跳出,再次在众人面前做出不可思议之事。 是啊,他已经死了。 原来在大自然的怒火中,即便是夏洛克这般人物,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华生发现自己并未感到失去朋友应有的悲痛,但思绪中逐渐滋生了躁动、烦闷与愤怒。 双眼微眯,口中呼出白色的热气,身旁战士被恶魔撞飞,瞬间消失无踪。华生并未惋惜生命消逝,他现在愤怒异常,却又异常冷静。 横移几步,他来到无人操纵的灵机炮后,扯动弹链,插入手中灵炮侧面,另一手握住转轮机炮一侧握柄,按下射击键。 难以想象,左轮手炮如何与机炮的弹链结合,更难想象,平日需壮硕之人双持才能勉强驾驭的转轮机炮,是如何被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子单手举起,并抵抗住恐怖的后坐力,随心所欲地调整方向。 此刻,华生宛如一台人形蒸汽装甲,双手握持着两支旋转如飞的机炮,疯狂地向四周倾泻弹雨。雪原上,魔群中,密集的轰鸣带出一团团炽烈火焰,如同天空星辰汇聚成的火舌,撕裂寒冷空气,带着焦灼与死亡的气息,向所有扑来的恶魔轰去。 无数血肉撕裂,大片鲜红绽开,若其他人尚有余裕惊叹,必会惊奇地意识到,这位医师在战斗中竟强悍至此... 第320章 就像火山爆发 然而,就像火山爆发,巨岳雪崩之下的生灵,再强之人,也有其极限。 就算有人真能以双枪将扑来的魔物撕裂成血雾,但子弹并非无穷无尽。 于是,那一刹那,丹药的轰鸣骤然沉寂! “咔!”一声脆响。 华生只觉心脏仿佛停滞一瞬,手中那股令常人骨脱的恐怖后坐力消失无踪。 咆哮的魔群再无法阻挡,黑压压一片淹没所谓的运输车。 接着蔓延,无休止地蔓延,直至所有幸存的车队悉数被吞噬,仅剩密密麻麻蠕动的黑暗轮廓。 致命的寒冷,恐怖的压力,无声无光,无气,连时间的感知也在这种环境中扭曲。 假使有人能在这样的境地中存活的话。 那束天降光芒消逝不知多久,雪山之巅的巨大窟窿在极寒与岩浆的凝固下,仅喷发十几分钟后重归静谧。岩浆从山顶蔓延而下,猩红的热流与南极的酷寒进行了一场热力学的较量,最终,仅余一片漆黑坚硬的岩层残渣。 山脉之下,一切显得如此宁静。千余米的雪崩之力展现极致破坏,但滑坡后的余势倾泻殆尽,竟形成一片无垠的平整冰湖,如镜面般映照着灰色岩层断面。视线若继续上升,可见白色渐变为灰色,再到漆黑一片,直至山巅,再往上,便是繁星点缀的夜空,静谧的色彩递进,转而化作璀璨星幕,美得令人心悸。 突然,这片美景被打破。 雪面上凸起一块,随后,一双异样的手挣破雪层,伸出。 那并非人类之手,赤裸的红色肌肉皮肤,白色的外骨骼覆盖,比普通人手大出几倍。 只见这手撑住雪面,奋力挣扎,晃动,约莫二十分钟后,一只三阶的庞大恶魔爬了出来。 无人知晓它是如何逃脱的,千万吨的雪层下,即便此恶魔拥有惊人力量,也不该能从百米深的积雪中钻出。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是一只契约恶魔,它理应没有独立思维,那么,它的主人是否还活着? 无人见证这一幕,也就无人思索这些问题,更无人惊讶地看到,这恶魔钻出雪层后,未作停留,立刻向某个方向奔去。跑出几步,它发现雪层表面松软,奔跑会导致双足陷入,于是它匍匐在地,开始以类似爬行或游泳的姿势,增大接触面积,飞速前进。 如此行进了一个时辰,它终于停下,似已抵达目标地。 但此处空无一物,四周无任何参照,唯有一片皑皑白雪,它是如何定位,又是如何找到目标位置的? 当然,已无人会思考这类问题,总之,这恶魔跪在雪上,开始用双掌挖掘脚下的积雪。 它挖掘迅速,巨掌与巨力让它犹如一台人形挖掘机。 然而雪实在太深,即使它挖掘得再快,身体已陷入挖出的坑洞,似乎也只是刚刚开始。它就这么挖掘,为了运走深处的雪,每隔几米竟做出阶梯状断层,如同经验丰富的登山者。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十个时辰过去... 起初的小坑洞扩展成二十米见方的空间,向下望去,螺旋阶梯状的冻雪断层直下近百米。 终于,在这矿井般的深洞中,骤然爆发一阵恶魔特有的嘶吼。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难以相通,更别提人与恶魔之间。然而这嘶吼中,明显蕴含兴奋与激动。 几分钟后,一辆装甲车被拖了出来。 车辆早已在巨大冰棱的撞击下变形,然而奇妙的是,本该扁平的车厢依旧饱满。 深红将体积缩小三分之二的车辆放在地面,双手扣住压扁的钢铁车身,一层层撕开,吱嘎——吱嘎——锋利断面与外骨骼剧烈摩擦,刺耳的尖鸣响起,有些锐利的钢刺插入骨骼缝隙,割破肌肉,大片鲜血染红白雪,深红动作毫不犹豫,持续揭开,撕扯,直至接近车厢深处,才谨慎起来。 并非惧怕伤害自己,而是担心伤及车内之人。 咔! 清脆一声。 随着铁板被刺破掀起,瞬间的失重感随之而来,下方的空间终于暴露在夜色中。 一些钢管横七竖八散落在不足一米直径的狭小空间,有的是输送蒸汽的管道,有的是拆下的运输车横梁,甚至有几把弯曲的长枪。 因刚才的移动,这些物品杂乱分布,但若原位摆放,会惊讶地发现,它们都支撑在极为微妙的支点上,构成了近似圆形的车厢内支撑结构。 若这是人类凭借自我观察和计算得出的位置,很难想象这人的空间构建和视觉分析能力何等强大。而若这结构是为抵御雪崩压力而设,能在被雪埋没、车厢压扁的短暂几秒内完成如此复杂精准的操作,此人堪称创造了奇迹... 第321章 微微颤动 在古老传说的吟唱中,曾提及「星空如眸,闪烁着无尽光芒」,孩子们或许从中感受到奇异、温暖与淘气的韵律。然而,当一个成年仰望苍穹,面对密布如织、令人惧怕的星辰之眼,它们在遥不可及的高处恒久地凝视世间万物,这景象实则恐怖至极。 此刻,在无数双注视下,夏洛克的手微微颤动。接着,他睁开了眼。 星空之下,一人仰首,双眼对上了无垠的瞳孔海洋...夏洛克并未陷入儿时歌谣的回忆,也未相信星辰真在注视着他,他只是迷糊地起身,环顾四周。一片白雪皑皑的原野,黑白交错的山峦,以及...身旁半埋在雪中的恶魔,深红。 契约的纽带让他们彼此相连。夏洛克皱起眉,显然,按常理他应仍深埋在装甲车下的雪层中。如今站在这星空下,必然是某种力量将他挖掘出来。 思绪虽模糊,但他瞬间得出一个荒诞的推论。他皱着眉走向深红,这家伙半身被雪覆盖。然而在如此浩大的雪崩下,它怎么可能仅被浅埋。 不远处,雪地的凹凸痕迹显而易见,显然曾被挖掘后匆忙填补。目之所及,皆是慌乱而草率的掩饰。 夏洛克从未养过犬,但他能感觉到眼前的情景仿佛一只头脑发热、疯狂破坏后,意识到错误而匆忙收拾的狗狗,躲进窝里假装事不关己。 “嘿。” 夏洛克走到深红身边,眯眼看这个故作镇定的伙伴:“是你救了我?” 深红毫无反应,仿佛一个普通的契约恶魔,未经主人指令绝不动弹。 “起来吧,别装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意志。” 他虚弱地说,但深红依旧静止不动。 夏洛克摇晃着坐下,虽然神志已清醒,但寒冷和饥饿使他极度虚弱。 “上次与尤利西斯的战斗,是你把我送回基地的...那时我就怀疑你了。”他的声音微弱,但契约的联系让深红理解了他的意思:“我没有时间和你玩,但我要告诉你,如果我在这儿冻死,你也逃不了好。 以我对身体状况的判断,大约还能活五小时,我需要食物,需要治疗。所以,快带我去南丁格尔那儿,我没力气控制你了。” 闻言,深红终于有了回应,它伸出手扒开身上的积雪: “你早就发现了,为何不早说,害我一直在沉睡。” 低沉的嘶吼从深红喉中传出,夏洛克通过两者的联结理解了它的意思。 “我想再观察你一段时间,你知道,在这个荒芜之地,总得找点事消遣。” “好吧,虽然我不懂人类的心思,但你确实很虚弱。” 深红边说边起身,把夏洛克抱到肩头,望着无边的雪原,困惑地在心灵深处与夏洛克交流:“问题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少女还活着。” “她的手术区离我约300米,以当时的雪崩速度,她有3秒逃出。华生这家伙从没离开过她,时间足够。” 夏洛克倚着深红肩上的骨刺,虚弱地说着,手指向一个方向: “雪崩的方向在这边,前线士兵不傻,他们知道该往哪儿跑。还有,你拿几块刚才弄下来的铁板,折弯钢条绑在脚上,这样我们在雪上走会容易些。” 深红闻言照做,不久,这孤独而渺小的身影艰难地朝某个方向前进,最终消失在风雪之中。 如同两个醉后坦诚分享秘密的朋友,夏洛克与深红决定在这旅途中深入探讨:一只恶魔是如何拥有独立意识的。 深红的第一句话,让夏洛克陷入沉思... xs7.com 第322章 完全明了现状 \"尽管你始终称呼我为深红,但从某种维度而言,你同样可以视我为思维之殿。\" \".\" \"我能理解你的困惑,毕竟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了现状。\" \"那就只说你能确定的事。\" 这样的场景奇异无比,仿佛从旁观者的视角望去,夏洛克与深红在一片冰雪荒原中挣扎前行,四周只有风声呼啸,静谧得让人感到无尽的绝望。然而,在他们的思维深处,正展开着一场人类与恶魔间的首次真意交谈。 \"我先从最易理解的讲起吧,首先...我觉得我代表了圣光。\" 深红蹲下身,调整了一下脚上的巨大护甲,继续说。 \"...\"夏洛克沉默片刻:\"这就是你觉得最简单的部分吗?\" 即便他曾有此猜测,但听到恶魔在心中这样陈述,仍让他觉得荒谬不已。 \"确实。\" 深红起身,步伐加速:\"但我不完全是圣光。 因为圣光不应拥有与人类沟通的思维模式。然而我能与你无障碍交谈,在这近一年半里,我观察了你的一切,也逐渐理解了些许人类社会的运行方式。比如,我懂得了在繁殖前,你们雌雄双方会释放名为‘爱情’的信息素影响彼此的理智。\" 夏洛克此刻虚弱不堪,他庆幸自己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否则面对一只讲解爱情的恶魔,他会不知所措。 \"你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在404战场的恶魔储藏区,有一对情侣在我面前嬉笑怒骂整整一个月。‘嬉笑怒骂’这个词也是那时学会的。\"深红认真地说:\"另外,上次救援被困军队时,我发现名叫南丁格尔的少女可能对你产生了那种信息素变化,但她并未察觉。也许,你应该提醒她一下。\" \"够了。\"夏洛克想揉揉头,却无法抬起手臂:\"说回你自己,你说你是圣光,却又不是圣光?\" \"按照我现在的理解,的确如此。 我称自己为圣光,是因为在某种称为记忆的思维层次中,我记得神仆们是这样称呼我的。但我不认同这个身份,因为我不了解圣光的本质,只有对神仆们祭祀我的模糊记忆。 我似乎不具备洞察一切的能力,最重要的是,这片大陆已远离圣光的笼罩,但我依然存在。因此,我又不像是圣光。这种感觉微妙复杂,以我目前的理解,只能解释至此。\" 夏洛克沉默,几秒后,他轻声叹息。原本期待从恶魔口中得知圣光的真相,却发现自己更迷茫。 \"你的自我意识形成多久了?\" \"大概在被送往前线之后。\" \"也就是说,离开了圣光的庇护,才有了思想?\" \"嗯。\" \"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深红似乎习惯了脚下钢铁般的压力,尝试加快步伐,在冻结的雪地上奔跑:\"所以按你们人类的观念,我算是刚满三个月的婴儿,不能期望我明白太多。\" \"没人会把一个六七米高、一拳能打出20吨威力的三级大恶魔,和三个月的婴儿相提并论。\"夏洛克平静地说。 \"人类的固有观念里,年龄、体型和力量无关,年龄只是时间的积累...主人?主人?\" 深红在意识中呼唤,发现夏洛克已在肩上昏厥。正如他自己所说,严寒与饥饿正逐渐侵蚀他的生命。 深红安静下来,轻轻地托起瘦弱的身躯,用手心抵挡刺骨寒风,加快步伐,跑向主人指出的方向。 任何具备基本自我意识的生物,都会自然地思考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为何存在,我要去哪里。 深红也不例外,它也曾思索自己是如何出现的。根据这段时间对自身的审视,它认为是离开圣光覆盖后,某种思想才得以诞生。 但这只是一个起点... 另一个关键在于,它是夏洛克的契约生物,但并非通过常规契约或野生恶魔控制的方式成为契约恶魔。它本质上是由夏洛克的触手所掌控。 最重要的一点... 南丁格尔曾治愈过它。 现在回想,当时深红被治愈的或许不只是外伤... 连绵的千年雪崩咆哮着奔腾百里后,终于停下。掩埋了无数恶魔与帝国战士,但总有人幸存。 一些战车倒伏在雪中,靠着车身的遮挡,有人艰难爬出,身上满是恶魔撕咬的伤口,冻得发紫,还好止住了血流。 虽然惨烈,但那些密密麻麻的恶魔群显然不是针对这些人。不然,以那样的攻势,帝国士兵现在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 即便如此,仍有人来不及躲到翻覆的运输车下,被活活踩成肉泥。 华生从翻倒的战车后方爬出,头发凌乱,满身干涸的血污和碎肉,一道凄厉的伤口从左肩延伸至侧肋。 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第323章 不愿动… 在虚无的冰雪世界中,一位向来注重仪态的他,此刻已不顾自身狼狈,任由头发缠绕着血肉碎片,垂在眼前,他在雪域中迷茫四顾,仿佛在寻找失落的灵魂。 他知道,那已无法找回。低头,只见他紧握着的手中,握着一只染血的手套,那是南丁格尔小姐的遗物。然而,在魔族狂潮的肆虐下,他未能守护住那位纯洁的少女。 华生忆起那一幕,双腿发软,跪倒在皑皑白雪中,全身颤抖。他蜷缩着身体,将头埋进膝间,紧紧抱住自己,试图将自己缩成无人能见的微尘。细微的啜泣声响起,混杂着尴尬的抽泣声,这位曾经的贵族,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异界光芒,那是恶魔的恐怖力量,还是神圣的愤怒之光降临的惩罚?人类在大自然的威严面前,微不足道,瞬间,整个军事要塞被淹没,勇猛的战士们面对倾泻的千年积雪,所有的战斗经验和训练都无法抵抗。 随后,魔潮席卷,碾过幸存者的队伍。 喜讯是,三分之一的士兵在魔潮后依然屹立。但所有的其他消息,皆是悲讯。 轰隆隆—— 远处传来蒸汽战车的咆哮,士兵们艰难地举起望远镜,望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列战争战车疾驰而来。这些战车的履带经过改造,显然是拆解了一辆,以提升其余车辆的性能,增大与雪地的接触面积,否则无法在雪域中如此飞驰。 到来的小队是那支由老兵组成的不死兵团,他们因战后创伤综合征无法安眠,即使休息也常在战场附近扎营。正是这种习惯,让他们深入战场,幸运地避开了这场大雪崩。 尤利西斯少将拄着长枪,步履蹒跚地走向幸存的士兵。他无需多问,这位独腿老兵常年身处战局最前线,只需看一眼战车上残留的痕迹,便知这些人遭遇了大批恶魔的袭击。 令人困惑的是,依那些抓痕判断,他们似乎不应有幸存的可能。 他侧身,注意到一旁蜷缩的男子,身着来不及脱下的手术服在战场中格外醒目。尤利西斯认得,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搭档,名叫华生,一直在医疗团队中。 于是,他走了过去。 “南丁格尔小姐呢?”尤利西斯平静地问。 这位少将并非只懂杀戮的战争狂人,他知道南丁格尔的特殊性,无论对社会还是前线战士的心理,都有着深远影响。他没去关心伤员,也没问死亡人数,战争总是伴随着牺牲。 他只想知道,那位少女何在? 男子并未回应,只是颤抖得更剧烈了。 “南丁格尔小姐!她在哪!”尤利西斯的语气加重。 依旧没有回答。 老兵走至华生身边,一把将其拉起。那位以凡人之力刺杀过三级契约恶魔的军医,此刻如同空壳,被轻易提起。无力的双手低垂,脑袋斜靠一边,双目失神,模糊的脸庞上,鲜血被泪珠溶化,凝结成冰晶,与那张脸庞相映,美丽已不再。 米尔萨普少尉远远看见,不顾身上的伤痕,疾步赶来,抓住老兵的手,试图让他松手。但用力拽了几下,未果。 此时,军衔的差异已被遗忘。 “南丁格尔小姐呢?”他问。 “被俘走了。” “被俘走了??” 尤利西斯以看傻子的目光看向米尔萨普上尉,显然,恶魔不会采取俘虏的举动。 “放开他!”年轻的军官对长官咆哮,也许这是他第一次对上级如此无礼:“我不知道为何会发生此事,但这不怪他,你能看出恶魔的数量,就算你的部下在此,结果也不会变。南丁格尔被俘走了!就是这样,我们尽力了!” 尤利西斯少将听到这话,松开了手。华生扑通一声坐在雪地上,脊柱无力支撑,颓然倒下,满是红冰的脸仰望天空。那个世界上最美的存在,就在他身边消逝,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常人难以理解华生此刻的心情,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清,只是恍惚间,他仿佛回到童年,看见父母尸首悬挂房梁的那一刻,那时的无力感与如今何其相似,什么都不愿想,不愿动…… 第324章 时间无声流逝 恶魔归来的异象 的确,众多深渊魔物擒走了一人,这听上去荒诞至极,但事实已成定局,即便当时有人在此,也无法阻挡这天崩地裂的一幕。 除了沉默,还有什么可言? 幸存的战士全数被营救出来,依赖着稀有的疗伤器具,他们匆忙包扎伤口,接着借助战车构筑起抵御风雪的屏障,点燃熊熊篝火。如此浩大的火山爆发和雪崩,周边的军事要塞不可能没察觉到异状,只是救援何时抵达,仍是未知之数。 就这样,时间无声流逝。 忽然,几个坐在战车旁歇息的老兵似是感应到什么,立刻起身,登上冲车炮台,瞄准风雪中的某个目标。尤利西斯紧握长枪,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很快,一道纤长庞大的身影渐渐显现于视野边缘,顶着肆虐的暴风雪,艰难地揭示其真面目。 那是一头恶魔。 尚存的帝国战士几乎都认得这头恶魔,故此皆瞠目结舌,只见它越靠越近,直至跌落在雪地上,沉重的躯体陷入雪中大半。 直至此刻,护在他身前的巨手才稍稍松开。 惊魂未定中,尤利西斯将军最先恢复过来,他来到巨体之前,用力挪开恶魔的手掌,然后,在手掌与胸腔的缝隙之间,看到了那个人。 “医疗兵!快来,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无需特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尽管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不可能存活。 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头恶魔属于他,方才山崩地裂、火山喷发、千年积雪倾泻,神光自九天降临,这一切绝非人类之力所能抵挡。在这种境况下,能存活下来的,唯有四周的士兵。 若说还有例外,恐怕只有他了。 “医疗兵!!!” 无人应答,但有些熟悉战场急救的士兵奔上前,将夏洛克抬出。当他们的手指触碰到夏洛克的肌肤,只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心扉。 长期低温、缺氧、低血流导致的类休克状态,饥饿,一切生命迹象濒临极限。 即便强大如契约者,也无法无视这些。 “强心剂?!” “没有了!” “呼吸机呢?我记得有人的车上有一台?” “刚才摔坏了,没法用!” “该死!兴奋剂!你们藏着的那些奇药呢,不管有用没用,总得试一试!” “你疯了吗?那样会害死他的!” “什么都不做,他一样会死!” “他的心跳快没了,见鬼!见鬼!” 士兵们围拢过来,有人脱下军服包裹他冰冷的身体,咒骂和争执在周围响起。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又能如何?而眼前的男子早已证明自己能创造奇迹,此时却闭眼,仿佛以此宣告他并非神明,并非无所不能。 怎么办? 谁还能拯救他? “请让一让。” 虚弱至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来自人群边缘。 众人转身,看到刚才失魂落魄的军医,此刻他步履蹒跚地向这边走来,苍白的脸上,凝固的血色冰晶一点点剥落。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军医走近夏洛克,无力地跪在他的身前,掏出一把刀—— “噗!” 刀插入夏洛克的胸口! 刹那间,几名士兵惊骇得头脑嗡鸣,本能地尖叫并欲冲上前,却被老兵急忙制止! 杀人?! 当然不是,只见华生手中的手术刀直刺夏洛克胸口,沿着微妙轨迹开始切割。 人群中传出惊呼与吼叫,好在被尤利西斯将军的手下挡住。华生表情平静,外界的动静并未影响他,只专注于手中的刀,那刀避开所有重要血管,直抵胸骨下方。 紧接着,在众人注视下,他将自己的手探入对方胸膛,握住那颗垂危的心脏。 用力...用力... 他的手以固定节奏攥着那颗心,助其将冰冷的血液强行泵向全身。 “烟草。” “什...什么?” 周围的人不再喊叫,怔怔地看着这极致粗暴的治疗方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词吓了一跳。 有人反应过来,忙从口袋掏出私藏的烟,想为对方点燃,以为这是他的习惯,治疗时需要一根烟。 华生却摇头: “你的不行,这家伙左风衣口袋里的那种烟,拿三根,烟叶用水煮过,注入针管里。” 华生的话语轻描淡写,所有人听懂了,却惊得不敢动弹。 因为他们似乎明白华生要做什么。 可是!可是! “快去!” 这是一个漫长而漫长的梦境,时间的概念在这里被无限拉伸。 同时,这也是短暂而单调的梦境,梦中的一切简单乏味,仿佛过了千万年,与仅过几秒并无差别。 只有绿色的液体,以及不断浮现眼前的气泡。 过去三十多年,夏洛克每次沉睡都会坠入炼狱,对他而言,这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自前线以来,这种常态变了,他无法再于梦中踏入地狱。 三十年,他终于能安心入眠。 竟有些不习惯。 期间,夏洛克发现每次陷入深度昏迷,自己便会化为飘浮的视角... ... 第325章 翠绿的液泡 乾坤逆转,神主沉睡之谜! 在无尽的虚无中,夏洛克无法触及,四肢宛如烟尘,无法挥动,只能凝视着那些不断升腾的翠绿泡泡,它们源自何方,又归于何处,皆是未知。 不知过了多少个轮回,忽然,一道奇异的门扉开启的声音刺破了宁静。那门轴似乎由异界的材质制成,发出夏洛克从未听过的低吟。他知道,那是门,一扇穿越维度的门。 紧随其后,一阵高跟鞋踏响传来,如同仙乐飘渺。夏洛克虽无法转动视线,却能感知那声音的主人。咔哒咔哒的节奏渐近,如同天籁。 终于,透过那翠绿的液泡,夏洛克看见了一位女子走近——是南丁格尔,又似乎不是。 她脸上妆容精致,非世间凡尘所能描绘,只因她的面庞本就如诗如画,只需淡淡一抹便已足够。但南丁格尔从不施粉黛,这是铁律。 此外,她的眼角有了细微的岁月痕迹,眉宇间多了些微妙的变化,比夏洛克记忆中的她年长三四载。她身着一袭崭新的白袍,领口微翘,腰线如丝,比他见过的任何白袍都要雅致,质地华贵。脚下的高跟鞋,使她的身姿更加婀娜,但这并非南丁格尔的风格。 南丁格尔怎会穿高跟鞋?夏洛克疑惑。他试图透过那绿色的液泡,窥探她白袍下的衬衫,她的鞋子,肘部的布料是否磨损,以推断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然而,他的身躯僵如磐石,时间仿佛静止,连眼球的瞳孔都无法收缩,只能保持固定的目光。 模糊的视线透过液泡,令一切观察变得徒劳。此时,南丁格尔似是想起了什么,从白袍口袋中掏出一块闪耀的圣光! 没错,正是圣光!那种神使带来的神秘黑匣中的砖状物品,南丁格尔将它贴耳,开始低语。 她在跟圣光交谈吗?夏洛克心中惊疑。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正触及到超乎理解的领域。 尽管听不见言语,但从她的唇语中,夏洛克勉强捕捉到一些词汇:疾病、苏醒、实验……零星的碎片,拼不出完整的句子。但他无须看清全部,仅凭几个关键词,夏洛克就能构架出多种情境,从中筛选出线索。 逐渐地,他察觉到女子提及了一个设施,众多实验者,他们失败了,唯有多年前的寥寥几人曾成功。还有一个词让他心弦一颤——彼岸。 “他将在半个月后从彼岸归来。”语境依旧扑朔迷离。 那人究竟是谁?南丁格尔微侧身,正面朝向夏洛克,他得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容颜。只要她提及名字,或许一切便能豁然开朗。 夏洛克盯着她诱人的双唇开启,然而—— 砰!砰!!砰!!!! 一声巨响在夏洛克的意识深处炸裂,心跳声愈演愈烈,伴随着全身剧痛与痉挛。可他没有身体,这种感觉难以言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动在他无形的身躯中狂暴冲撞。 他想咆哮,却没有喉咙;他想挥舞四肢,却空无一物。如此诡异的状态,使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想挣脱束缚,哪怕动一根指尖。 南极大陆,零下四十五度的寒风刺骨。战车环绕,士兵围聚着篝火,而火边,躺着夏洛克冰冷的躯壳。对他来说,这里或许是死者的归宿。 在这刺骨的寒冷中,生命的气息正被悄然夺走,而夏洛克已昏迷许久,许久…… 第326章 锅烟草精华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几个时辰前,名叫华生的疗灵医师竟命人提炼了一锅烟草精华,随后将那浑浊的褐烟之水注入了伤者的灵海之心。 此举与其说是疗伤,更像是施以酷刑。即便是不懂医理之人,亦知烟毒之烈,而直接将烟草汁液灌入灵海,无论怎样想,结局只有一亡。更不必提,此前华生还剖开夏洛克的胸膛,徒手紧握其灵心,猛烈挤压。 所以,夏洛克应当是离世了吧? “尚存一息,或许已无。”一名近旁的战士低声道,他伸手探测着垂死者微弱的气息。 华生那疯狂的“救治”过后,似乎只能将生死之数交予伤者自身。此刻,他蜷缩一隅,漠视众人,在凛冽寒风中显得凄凉无比。 “等他彻底陨落,就将遗体深埋于雪中吧。这低温之下,无需忧虑腐朽,比运回故土安葬更胜一筹,至少保全了完整。”另一名战士悄声议论,他对夏洛克与华生的关系并不明了,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华生听见。 能留下全尸,已是万幸,远胜于那些前线被魔族撕裂内脏的勇士。 这名战士不禁感慨,如夏洛克这般强者,最终也陨落沙场。若非这场天灾突降,此人或许真能创造更多惊世奇迹。 他凑近夏洛克,凝视那结霜的脸庞:“话说,南丁格尔小姐真会钟情于他?” “倒也般配。” “他死了吗?” 言罢,士兵再次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毫无气息,估计早去了。他毕竟不是大人级别的存在……” 话音未落,眼前那冰雕般的面庞骤然睁开双眼! “呃啊啊啊——” 近处的战士吓得惊叫一声,瘫倒在地! 尖叫声引得众人瞩目,只见夏洛克霍然坐起,双目圆瞪,苍白泛青的面容瞬间掠过一抹病态的绯红。 远处,华生抬头,空洞的眼中闪现一丝黯淡生机。 看来,终究救下一人。 他以头盔盛满雪,置于火上煮化,待沸水翻腾,便大口饮下。此景令四周众人皱眉。 即便他是契约者,又怎能如此对待己身?这家伙难道想以此法补水,同时恢复体温? 但想起华生之前的治疗方法,众人恍悟,难怪二人能相合,换作他人,定难以承受他们的行事方式。 夏洛克胸腔下的巨大创口已被缝合,由他自己操刀,以军服上的麻线及不知何处折下的探针为工具。无麻醉状态下,他在血肉间粗暴穿行,伤口皮肉翻卷,夏洛克却毫不在意,专心饮水,时而拾起未散落的冻罐头,直接塞入口中。 无人阻止他这种粗犷的进食方式,甚至无人敢打扰这位刚苏醒的男子。人们围着他,凝望着,气氛比他醒来前更显压抑。 尤利西斯少将瞥了眼地上的罐头,望见夏洛克聚精会神地吞咽滚烫热水,他没有流露失望或哀痛,以军人特有的坚毅语调低声道:“你应当清楚,我不欣赏你这个人,但我必须提醒你…… 希望你此刻是清醒的。 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夏洛克面色不佳,惨白中透出一抹暗红,非血脉流动的正常色泽,倒像炉火炽烤后的高热反应。 众人曾将这段经历全盘告知夏洛克:雪崩、地震、突如其来的魔潮侵袭,以及最后,南丁格尔小姐的失踪。 听完后,夏洛克沉默片刻,旋即开始疯狂进食。 起初,人们认为这是他在缓解昏迷、脱水、失温或饥饿带来的负面状态。但渐渐,他们意识到,似乎并非如此。 “南丁格尔小姐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的想法过于理想。”尤利西斯再次开口,“无人能在魔潮侵袭下存活。” “她还活着。”夏洛克淡然回应。 “何以有此念?只因那医师说魔族掳走了少女?你不是愚笨之人,魔族不会‘带走’人类,这只是巧合!”尤利西斯说着,其实,所有幸存士兵都持此观点。 这是常识—— 然而! “我不想多解释,但我知道,南丁格尔小姐遭魔潮冲击。她雇我确保前线安全,我接受委托,就必须去救她。我所从事的就是如此。” 尤利西斯以审视疯子的眼神看着男子,他无法理解,在这情境下,对方竟提及职业操守。 “你以为我想与你争论?我只是觉得你有些能耐。若人类与魔族之战无可避免,你活着总有用处。”老兵依旧冷硬,但语气中已蕴含怒意: “就算你说得对,魔族真将她‘带走’,你打算如何营救? 你知道魔族去向? 这里是南极,你打算去哪儿寻找? 就算你知道它们所在,难道你能追上去? 就算你真追上了,又能如何把人救出?” 第327章 每一个听者的灵魂 伊利亚斯少将冰冷的话语如同寒冰之刃,刺向每一个听者的灵魂。 其实,那些问题并非真正的疑问,答案早已众所周知——那是无解的难题。 找寻魔潮的踪迹是天方夜谭,追赶更是妄想,南丁格尔女士的回归纯属虚幻,甚至,她的生存亦被视为不可能之事。 夏洛克却全神贯注地咀嚼着口中的奇异食物,感受着体内沸腾的灵泉水消融冰冷的金属罐头,热气升腾,沿着血脉流经肢体,顽强驱逐侵入骨髓的酷寒。 他的关节逐渐复苏,濒临衰竭的肌肉在温煦中痉挛,带来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夏洛克颤抖起来,骨骼咯吱作响,体液从筋膜中渗出,仿佛要将他的皮肤撕裂。 然而夏洛克一心汲取能量,无视那份让常人昏迷的极致痛苦,忽视周围关切或疑惑的目光,甚至对老兵的劝阻充耳不闻。 在他内心深处,他正与一个神秘的声音交谈。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存在:圣辉?思维秘境?线索宝藏?抑或是赤红? 这个存在超越了人类的认知界限,若以夏洛克的个性,此刻应热衷于与脑中的奇物进行一场天马行空的对话,但他却无暇分心。 \"实话说,我也不清楚自己如今该归于何类,事实上,连我这样的存在,是否适用人类的概念,我都无法确定。\"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呢喃,时而男声,时而女声,偶尔还会冒出夏洛克从未听过的异国语言,仅能凭借语境和逻辑猜测其意:\"但从你们人类的角度,建议你叫我赤红,毕竟这个名字简洁,易于记忆。\" \"我不管这些,我只想知道南丁格尔在哪里?\"夏洛克问道。 \"真是抱歉,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圣辉。所以我只能确认她还活着,至于位置,我无法探知。\" 夏洛克伸出手,握紧拳,感受指尖的刺痛与微有好转的关节,确认自己已脱离生死边缘。 这是个喜讯,只要南丁格尔活着,便已足够。至于她在何处,尽管赤红无法告知,但夏洛克决定亲自寻找。 雪崩和寒风虽能掩盖一切,但魔潮过境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雪面的凹陷,积雪流动的偏斜,即使风雪恒定,大量恶魔的行进仍会刻画出可循的痕迹。 夏洛克决心追寻每一线索,他曾向华生保证,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未有“失去目标”的情况。哪怕魔潮千里,冰封万年,他也将寻到对方踪迹,万里追逐,誓将委托人带回。 于是他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缓缓起身。 伊利亚斯少将望着男子,他知道劝阻无用,就像当年,尽管众人劝他退役,远离生死战场,他最后仍选择了持枪,加入老兵的行列。 \"你休想带走任何物资,救援太慢,我必须送幸存者回去。别指望车辆,剩余的食物也不会给你。我无法阻止你赴死,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其他战士因你的固执而丧命。\" \"我明白,所以我会独自前往。\" 言毕,先前倒在一旁的赤红缓缓起身,积雪滑落,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风雪,宛如随时待命的忠诚卫士,即使面临刀山火海,也只会淡然微笑。 夏洛克望向赤红,心中轻笑:\"你的举动,是否意味着,你愿与我同行?\" \"与其说是愿或不愿,不如说你若陨落,我或许也会受其影响。因此,跟随你,对我来说是自保之举。\"赤红平静回应。 \"你完全可以表现得更有情感些。\" \"我了解你,你并非重视情感之人。\"赤红继续评论:\"按人类的情感标准,没人能对南丁格尔女士的青睐无动于衷,70%的男性和65%的女性都无法抵挡。所以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有种病症叫‘情感冷漠症’,或许……\" \"我改变主意了,从现在起,你最好闭嘴。\"夏洛克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越过赤红,看到蹲坐人群边缘的华生也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他们心领神会。 夏洛克摇头:\"你应该明白, 你跟我去,毫无用处。\" \"我知道…\"华生垂下视线,低语:\"可我弄丢了南丁格尔女士,我必须补偿。\" \"当然,但别给我添乱。\"夏洛克语气中透着责备:\"找回南丁格尔女士是我的责任,这段时间,你应该代她管理前线医疗团队,你也不想她回来时看到一片混乱吧。\" 华生沉默,他刚才径直剖开夏洛克的胸膛,那是疯狂之举,而夏洛克此刻的行为更加疯狂。但他们都知道,彼此所做之事均出于理智的考量。 \"问这个问题可能很傻,但你会回来的,对吧?\"华生问道。 \"我会尽力。\" 分别的理由千差万别…... 第328章 无草木 那微小的身影瞬间被风雪吞噬,紧随其后,庞大的三级魔魇也消失于视线尽头,这场景奇异而令人困惑。士兵们静默地注视,内心对那份坚韧的敬畏与无法解读的荒谬感交织。 名为夏洛克的男子就这样离去了吗?他刚从死亡的边缘挣脱,却又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这片大陆,是无尽寒冬与死亡的领地,无生命迹象,无食物,无草木,甚至长久未来不会见到一丝阳光。撇开尤利西斯少将的顾虑,生存的根本挑战更棘手:如何觅食?何处安眠?怎样在这片死亡之地存活? 难道这个男子未曾思考这些吗? 夜色下,深红的身影孤独地跋涉在皑皑雪原,足迹深深,但瞬间被风雪淹没。夏洛克自然考虑过这些问题,但他思绪更远:初次与那位少女相遇,烈火中的逃脱,病榻边的微笑,面对病患时的坚毅眼神,治愈重伤战士后疲惫的沉睡。 夏洛克从未想过他会陪在南丁格尔身边,接过她的嘱托。命运早已将他们紧紧相连。 凝视眼前这片苍白世界,他沿着斜坡的雪幕前行。这里曾有大批魔魇疾驰,速度如战争战车,星空将持续三个月,算是个好消息,它们能为他指引方向。 深红虽非圣光,仍拥有圣光之力,至少能感知南丁格尔尚存的气息。她若未亡,即意味着那些魔魇并无杀意。这究竟是为何? 夏洛克心中愈发沉重。这是朋友间的牵绊,还是侦探与委托人的责任?他不清楚,内心的熔岩般情感静静流淌,无声无息,却蕴藏着压抑的烈焰,冲刷着他的理智与疯狂,无焦虑,无痛苦,无哀伤,无愤怒,却又仿佛包容一切。 夏洛克坚信,那样的少女应救助更多人,历经地狱之门的关闭,将在人类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应在温暖的午后离去,葬礼上花环簇拥。她不该在这魔潮中消逝。 “接下来如何行动?”意识深处,深红的声音平静响起。 “我们走了多久?”夏洛克问,确信方向无误,他忧虑的是魔潮速度远超自己,何时能赶上? “五小时了。”深红答道,随即平和地问:“那你打算如何应对饥饿?” 夏洛克未立刻回应。 “以你的推断力,应能判断魔潮的速度。照此追赶,恐无法追上。你最快可至每小时140公里,我能达210公里。这么久你未全力奔跑,是担忧体能耗尽无法持久追逐吗?”深红自显露意识后,越发话多。 但问题至关重要,这并非一两天内结束的短暂追踪。广阔地域,谁知魔魇将去何方,或许是月余,甚至更长的持久战。南丁格尔体质特殊,无需担忧饥饿或冻死,夏洛克则不然,生存需能量补充。 而更快的速度则需更多能量。他该吃什么? 夏洛克突然停下,迅速伏倒在地。深红一愣,也随即趴下。这庞然大物努力藏在雪堆后,滑稽无比。 “怎么了?”深红低声询问。 “你以意识与我交谈,不必压低声音。”夏洛克答道。 “嗯,说得对。”深红有些尴尬:“究竟发生了什么?” “食物来了。”夏洛克说着,指向前方。 只见一只独行的二级魔魇在雪地中摇摇晃晃,长喙无翼,从人类角度看,似禽类。无关紧要,关键是它肥硕。 “……”深红沉默,它的恐怖面容无法表达情绪,此刻它想表现得困惑不解。“所以,你说的食物,就是那只魔魇?” “怎么,吃同类,你心痛了?”夏洛克问。 “从某种意义上讲,契约魔魇已无自我意识,只是傀儡。而我,思维上并不算真正的魔魇,自然不会有心痛之感。总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吃掉一只魔魇?”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夏洛克周围的积雪爆炸升空,飓风扫过,直扑魔魇。这是他保留的最后体力。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魔魇面前,紧握的拳头砸在其头颅上。魔魇还未反应,头骨如西瓜般破裂,红白黏稠物飞溅。 很好,一击致命,无痛死亡。夏洛克满意地提着魔魇的脖子返回。看来以后,魔魇将成为他们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