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骑士的我被兽人强迫》 第1章 脆皮男骑士与兽人山贼团 一群绿皮肤的肌肉女，用下流的眼神看着我这么说。 「快点，说『杀吧』！你是男骑士，快说啊！」 「唔……」 就常识来说，那是女骑士的台词吧。我很想这么回嘴，但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母半兽人的说法才是对的，真伤脑筋。毕竟这里是贞操逆转的世界，也就是女人会追着男人屁股跑的奇妙世界。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的半兽人只有母的。不只是半兽人，哥布林等常见的雄性配角怪物也一样。我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瞪着她们。除了肤色，她们看起来就只是肌肉特别发达的女巨人。服装是破布般的蛮族风格，露出的肌肤多到令人吃惊。看在还留有前世价值观的我眼里，她们看起来相当色情。该说大饱眼福吗？ 「快点！这家伙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吗？」 半兽人丝毫没察觉到我内心的纠结，用肮脏的匕首抵住被绳索五花大绑、身穿皮甲的少女。少女头上长着类似猫耳的东西，看起来十分梦幻。她是受雇于我，负责带路的冒险者。 猫耳少女可爱的脸庞变得铁青，发出不成话语的哀嚎。她的表情勾起我的嗜虐欲望，可惜半兽人的兽欲只针对我。 「唔……杀了我！」 什么唔杀了我啊。我还不想死。可恶，我前世玩过很多色情游戏，却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台词…… 「呀哈哈！她真的说了！」 「没想到能活着听到有人喊『杀了我』！」 半兽人们兴奋不已。这个世界提到战士，指的都是女性，几乎没有男骑士。面对这种稀有生物，半兽人们的情绪十分亢奋。 我懂他的心情。要是我转生成为半兽人，我也有自信会因为女骑士的「杀啊」而兴奋不已。然后，被欲望的双眼盯着看，老实说会让我相当兴奋。我无论前世还是今世都是处男。说穿了，就算对象是半兽人，我也没什么抗拒感。 「喂！把鸡鸡露出来，鸡鸡！」 终于被要求做出不得了的事情了。我可没有暴露狂的癖好，拜托饶了我吧…… 「要是你拖拖拉拉的，我就一根一根折断这小鬼的手指哦。」 噫……真的拜托不要做那种看起来很痛的事情。无可奈何之下，我掀起穿戴的板甲腰间的装甲。当我费力地拉开裤子后，半兽人们看到露出的内裤发出欢呼。 「嘿，看看那件朴素的内裤。」 「是想说已经舍弃男人身份了吗？呀哈哈，接下来我会好好教育你身为男人的事，放心吧！」 如果我是女人，半兽人是男人，这句台词感觉会出现在色情游戏的某一场景。不过，现实是相反的。半兽人就不用说了，连身为人质的猫耳少女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内裤。 对这个世界的女性来说，男人的内裤似乎相当令人兴奋。只让我看内裤，对她们太不公平了吧！你们也给我把内裤露出来！不对，半兽人那副模样比内裤全露还要丢脸。 「喂喂，怎么连你都跑来看啦！」 半兽人露出下流的笑容，轻戳了少女一下。少女发出微弱的悲鸣。听到她的声音，我的脑袋也恢复正常了。 「住手，不准对那孩子出手。」 「哈，你人真好。」 我最擅长的就是扑克脸，所以半兽人们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动摇。要是被发现，不仅会显得我愚蠢至极，还会直接进入堕落路线，因此我偷偷松了口气。 半兽人露出猥琐的笑容，用小刀的刀背拍打少女的脸颊。这与其说是半兽人，更像是小混混会做的事吧。 「你那张装模作样的脸，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我马上就会让你叫个不停。」 半兽人猥琐地扭动腰部，同时出言威吓。 「半兽人的紧度可是很厉害的哦。我会让你的身体无法满足凡人（休姆）和兽人。」 即使男女立场颠倒，半兽人果然还是性方面的强者。我会像色情游戏那样，最后被迫摆出啊嘿颜双手比ya吗？ 我完全不想想象自己的啊嘿颜，但过程相当吸引我的兴趣。这是处男的天性。可是、可是，我当骑士可不是当假的，不能这么轻易屈服吧。 「……」 话虽如此，从我被挟持人质的那一刻起，就被迫解除武装，所以能做的抵抗只有瞪人。然而，对半兽人来说，就连瞪人似乎都能成为兴奋的刺激，让我难以应付。 「嘿嘿，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来，快把鸡鸡掏出来。别装模作样了。」 「唔……」 既然人质被挟持，我方就没有否决权。我一面吐出跟色情游戏的女骑士一样的台词，一面将手伸向内裤…… 「呜哇！」 伴随清脆的枪声，挟持人质的半兽人脑袋爆开。同时，「突击——！」的吆喝声响起。全副武装，手持剑或火枪的十名以上骑士朝我这边杀来。是分头行动的我的部下。 大意的半兽人们转眼间就被骑士团击溃。看来我得救了。 第2章 脆皮男骑士的爵位 「辛苦你了，阿尔贝?布隆丹。」 坐在王座上的老妇人看着我这么说。阿尔贝当然是我的名字。由于前世的名字实在太过糟糕，因此我很喜欢现在这个帅气的名字。 我现在位于加雷亚王国的谒见厅。在略显奢华的豪华装潢及家具的围绕下，后方还有乐队演奏着庄严的音乐。 「是，臣感激不尽。」 我跪在老妇人面前，以恭敬的语气回答。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不过比起这位大人物，我更在意周遭的视线。充满敌意的视线不断刺向我，甚至让我感到疼痛。 毕竟在周围待命的官僚及贵族都是女性，而且大半都是头上长角、拥有爬虫类尾巴及瞳孔的奇幻人种，外表与一般人相差甚远。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我感到畏缩，再加上大半人都露出轻蔑及嘲笑的表情，更是让我难以忍受。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 「听说这样就将罗沙市附近的半兽人完全驱逐了。真亏你只靠少数人就能达成。」 也不晓得女王是否明白我内心冷汗直流的心境，她露出暧昧的笑容这么说。 话虽如此，我其实也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做得很好。由于事前情报不足，我被迫只靠两个排的骑兵，总计一百名左右的兵力对抗半兽人山贼团。虽然在最后的最后陷入被敌军截断的危机，但我还是设法平安无事地完成任务。 「不只是这次的任务，卿的活跃与忠诚都非比寻常，有必要给予你相应的褒奖。」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贵族们面面相觑，露出「终于来了吗？」的表情。我还能隐约听见「讨好国王的奸臣」之类的窃窃私语。 我的血统确实不好，再加上还很年轻。虽说规模不大，但由我这种人负责部队确实很奇怪。对保守的贵族来说，应该很不是滋味吧。 「我打算封你为女爵，任命你为开拓区的代官，你觉得如何？」 女爵在前个世界相当于男爵的位阶，虽然说起来是下级贵族，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小骑士，能成为世袭贵族，可说是相当出人头地。我在内心摆出胜利姿势，恭敬地回应： 「臣当然没有异议，感激不尽。」 「陛下！」 然而，当然也有人对此感到不满。一名身穿华丽礼服的中年女子以激动的语气大喊，她是保守派贵族的重镇。 「竟然要封一个凡人（休姆），而且还是男人为贵族，这可是前所未闻！我不能允许这种事！」 赞同的声音此起彼落。 「可是布隆丹卿立下功绩也是事实。」 如此反驳的人，是现场少数和我有着相同容貌……也就是凡人（休姆），和地球人没有太大差异的妙龄美女。 「若不给予奖励，将会影响我国的威信。加雷亚王国可是会让有能骑士吃闷亏的愚蠢国家，会被神圣帝国的人嘲笑哦？」 她这么说，视线转向我。那眼神和那些半兽人相比，好色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背脊自然窜过一阵寒意。 她是这个国家的宰相。我很感谢她伸出援手，但从眼神和表情来看，她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 「哼，我还以为色鬼狸猫要说什么呢。把男人奉为神轿，那才更丢脸吧。」 保守派重镇露出明显的侮蔑表情，不屑地说道。虽然他的话很瞧不起男人，但半数以上的贵族都赞同地点头。这种想法在这个世界非常普遍。 「把陈腐的价值观当成经典般珍惜的家伙，的确会这么说。愚者的嘲笑，根本没必要在意。」 「你这家伙，竟敢愚弄我！」 「别这样。」 在险恶的气氛中，女王以沉重的声音劝阻两人。 「总之，布隆丹卿确实立下显赫的功绩。若不贯彻赏罚分明，贵族的秩序就会混乱。不管奥良公爵怎么说，我都不打算推翻这个判断。」 奥良公爵就是刚才抱怨连连的贵族。她那满是皱纹的脸瞬间扭曲，接着对我露出侮蔑的笑容。 「赏罚分明，原来如此，这的确很重要。」 她特别强调了『罚』的部分，似乎有什么企图。 「奥良公爵……」 身穿主教服的女子对她耳语。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她的长相很眼熟，是重臣贵族的随从之一。 「……原来如此，这真是个好主意。」 重臣贵族露出奸笑，清了清喉咙。 「陛下，您知道里斯本这个地方吗？」 「……南方的偏僻地区吗？我记得那里是阁下出资赞助的地方吧。」 「正是如此。就推荐里斯本给布隆丹卿吧，您意下如何？」 「……」 这明显很可疑。女王环视四周，但几乎没有人有异议。奥良公爵不愧是重臣，影响力相当大。就算是女王，也无法只凭独断拒绝。 女王在短短一瞬间叹了口气，对我露出歉疚的表情轻轻点头。对身为基层的我来说，女王和奥良公爵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我实在无法对他们的判断插嘴。我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回应。 「好吧。这些手续之后再办，先进行叙爵仪式……」 就是这样，我的目的地似乎注定会掀起波澜。 第3章 男骑士与性骚扰宰相 几个小时后，叙爵等仪式结束，我走在王宫里格外宽敞的走廊上。 长时间听大人物长篇大论，又受到保守派贵族的嫉妒，我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真想赶快离开这个充满敌意的地方，回到自家床上好好休息。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呜呜！」 然而，我的愿望却遭到无情的粉碎。我撞见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子，发出像是被压扁的青蛙叫声。她是宰相，她那张过分端正的脸庞露出好色的笑容，大步朝我走来。 「你的待遇还真差呢。对吧，阿尔？」 宰相脸上挂着笑容，亲昵地搂住我的肩膀。丰满的胸部压在我的背上，带来甜美的触感。她就这样顺势抚摸我的屁股，是无从辩解的性骚扰行为。 宰相温热的吐息吹在耳边，让我背上窜过一阵寒意。她不断抚摸我臀部的手，动作十分下流。毕竟对方是个绝世美女，要我不兴奋才是强人所难。毕竟我在前世也完全没有跟女性相处的经验，不可能有抵抗力…… 「宰相阁下……请饶了我吧！」 不过，这个世界的贞操观念，跟我在前世的世界完全相反。而且还是相当古老的观念。 女性对男性性骚扰，只会被当成是玩笑话，但男性要是顺从女性，就会被当成是好色之徒，真是可怕。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不讲理了吧。被上就想上回去，有什么不对？不对，我可没有那种毅力。」 「你又叫我阁下了……我不是说过，要你轻松地叫我阿德莱德吗？」 宰相阿德莱德?卡斯泰尼耶露出粘腻的笑容，用指尖轻抚我的脸颊。我开始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可以进入攻略路线了（抵达终点了），但对方毕竟是高官，而我只是个最底层的垃圾贵族。她肯定是完全抱着玩玩的心态在勾引我。 就算是处男……不，正因为是处男，所以才不想跟知道一旦厌倦就会被抛弃的对象交往。如果我前世是种马之类的，或许就能看开吧。 「啊，雅德莉……总之，大家都在看。请原谅我。」 因为不想被抛弃也不想被当成婊子，我试着抵抗，想设法拉开宰相的身体。当然，因为对方是大人物，我不能用蛮力，幸好宰相很干脆地（但表情依依不舍）放开我的身体。 「真是的，你还是一样守身如玉呢。我们交情这么好，我觉得稍微服务一下也没关系吧。」 要说我们是什么交情，就是债权人与债务人。我欠她一大笔钱，大半是为了整顿我的部队的装备。很遗憾，我这个贫穷贵族出身的人，钱包并没有大到能准备质量优良的军马或新式枪械。 「不，那个……可是……」 因此，我不能对她说重话。不，老实说，被她这样的美女性骚扰，反而让我相当兴奋。可是，身为这个世界的贵族男性，我必须表现出贞洁的一面。真是进退两难，我真想对自己诚实一点。 话虽如此，我原本就担任男骑士这种稀奇古怪的职务……要是再传出淫乱的风评，我就真的找不到结婚对象了。如此一来，我身为贵族的生涯就结束了。毕竟留下继承人也是贵族的重要工作之一。 「哼……今天就先放过你吧。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宰相一脸无趣地耸耸肩，转身迈开步伐。我同时品尝着从性骚扰中解放的安心感，以及美女的肢体接触结束的悲伤，跟在她身后。她都叫欠债的人跟来了，我根本无权拒绝。 「……」 真是的，尽是些麻烦事。我看着宰相的背影，在内心抱怨。我会这么辛苦，也是因为身为男人却担任骑士。不过，要说为什么我会成为骑士，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也就是自作自受。 我的前世是个超级军事宅。因为太过沉迷，我离开日本到其他国家当了军人。虽然顺利升上上尉，但有一天在参加维持和平行动时，遭到恐怖组织的自爆攻击，轻易地就死了。 如果继续当下去，要升上校或最终成为将官应该也不是不可能。为了雪耻，我在转生后也以成为军人为目标…… 「就是这里。」 宰相的声音将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瞄了我一眼，然后走进走廊角落的房间。虽然有点可怕，但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我一边警戒，一边走进房间。 这是一间小茶室，里面放着装饰雅致的小桌子和椅子。宰相笑嘻嘻地坐到椅子上，指着前面的座位看向我。 「是，承蒙招待。」 我一就座，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性佣人就熟练地将装着香草茶的杯子放在宰相和我面前。在这个世界，女仆是男人的工作。在王宫工作的他们被称为侍男，而不是侍女。 「准备得真周到。」 我瞥了眼冒着热气的杯子，开口说道。不管怎么看，这杯茶都是刚泡好的。她肯定是在我进入这个房间前就准备好了。 「因为我不想让阿尔久等嘛。」 这句台词听起来像是自恋的花花公子，但由宰相来说，却莫名有种别有用心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只要她不说话，就是个美女……是因为平常的言行举止吗？ 「那真是谢谢你了……所以，你找我来果然还是为了那件事？」 她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闲聊才叫我过来吧。我一开口，宰相就傻眼地耸了耸肩。 「你还是这么急性子。你就不能稍微享受一下对话的乐趣吗？」 「非常抱歉，我就是这种个性。」 要是顺着这个女人的步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她性骚扰。要是她再继续粘着我，我的自制心就会彻底消失，从军人路线直接坠落到淫乱路线。 宰相无奈地耸了耸肩，命令佣人离开房间。看来她想谈的话题，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哎，阿尔，你应该也大致猜到了吧？我要谈的就是那个奥拉公爵。」 宰相说出那个烦人的保守派重镇的名字，对我露出非常苦涩的表情。 「果然……」 第4章 脆皮男骑士和看不见的项圈 奥兰公爵是这个国家——加雷亚王国最大的贵族，也是统率保守派贵族的政界重要人物。当然，像我这种脱离贵族社会的人，自然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那些人反对阿尔的叙爵是在预料之中，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突然改变态度，开始斡旋你的任地。我想你应该也明白，他们肯定在策划什么阴谋。」 宰相一改方才色眯眯的表情，以极为严肃的神情对我说道。不管怎么说，宰相都是我的支持者。在这种状况下，她会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就是因为她有这种地方，我才没办法讨厌她。这就是处男特有的天真。 「嗯，确实如此。不过问题在于，我不知道他们会设下什么陷阱。我至今从未听说过里斯本这个地方。」 里斯本是我预定前往的地区，但除了知道是南方的开拓地之外，我对其一无所知。这并非我特别不用功，而是中央的贵族几乎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就是说，那里就是如此偏僻的边境。 「里斯本是我国南部半岛上的开拓地，半岛本身虽然不小，但因为有艾尔芙为首的蛮族四处游荡，所以移民的状况不太顺利。」 话虽如此，阿德莱德宰相是掌管这个国家的外交与内政的人物，知识面当然相当可靠。 「再加上那里与神圣帝国接壤，所以情况更糟。那里被我国加雷亚王国与神圣雅鲁哥帝国两个大国包夹，当地又都是蛮族，也就是所谓的火药库。」 「那还真是……」 我皱起眉头。艾尔芙在那里的消息，我实在无法听过就算了。那些家伙会潜伏在森林里，以优秀的魔术与弓术袭击平原的居民，掠夺食物与男人。是比日前交战的半兽人还要棘手的蛮族。 这个世界有艾尔芙等形形色色的异种族。加雷亚王国有很多具有爬虫类特征的种族——龙人（dragonewt），邻国神圣帝国则是由具有狼或狮子特征的兽人（seresianlope）统治。 「也就是说，我要被流放到处于麻烦情势的边境咯？」 「嗯，就是这样。就算快马加鞭，从王都到里斯本也要花上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就算发生什么异变，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求救。」 「这样就能尽情进行暗杀或袭击了呢。」 「我倒是希望他们不会采取那么直接的手段。」 宰相喝着香草茶润润唇，望向窗外。 「说起来，你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我会很困扰的。你明白吗？我每天的疗愈该怎么办？」 「哈哈……」 我才不管那么多。不对，虽然美女不再对我性骚扰，让我感到有些遗憾，但对方的地位实在太高，我不能认真看待。既然会被不能认真看待的对象诱惑，那干脆拒绝往来还比较好，这就是处男的思考模式吧。我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 「把麻烦的案件推给我，故意让我失败。再宣扬男骑士果然派不上用场，让我失势……对方的目的大概是这样吧。」 「恐怕是这样。不过，对方也是个心机深沉的政治家，十分有可能还隐藏着更麻烦的阴谋。」 「我想也是。」 若要说心机深沉，眼前的女人也不会输给她，但这种话我当然不能说出口。我露出严肃的表情点头。 事实上，奥兰公爵是个老奸巨猾的高阶贵族，要是掉以轻心，恐怕转眼间就会被他暗算。 「我会委婉地转告部下们。」 幸好，我现在的部下也能直接带去赴任地点。他们是全副武装的二十四名骑士，以及辅佐他们的从士。他们就像之前击溃压倒性数量的兽人山贼团一样，训练程度极高，是无比可靠的家伙。 「这样也好……我记得自从那个臭主教被奥兰公爵洗脑后，就突然开始推荐你去里斯本。圣界也有可能参与其中。我也有教会的人脉，就稍微调查一下吧。」 「谢谢。」 虽然她是个性骚扰女，但在这种部分上宰相很可靠。我深深低头道谢，她则大方地挥手回应，继续说道： 「不过，就算能提供情报，要出借兵力还是有困难。而你手上的战力只有两个骑兵排，以及当地的卫兵。紧急时也没余力从平民中征兵吧？你不会有点不安吗？」 「……」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只能沉默。不管再怎么精锐，让其无力化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既然完全不知道「敌人」会采取什么手段，警戒再怎么高都不够。 「所以……」 宰相露出奸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将纸放在桌上。 「利息就特别算你便宜一点吧。毕竟我跟阿尔感情这么好嘛。」 我不禁表情僵硬。她递过来的是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大到令人晕眩。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了。有这么多钱，就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过，这是借款，而且还有利息。更进一步地说，我已经跟这个女人借了不少钱。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欠债而无法动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直以来真是感谢您。」 然而，我没有不收下的选项。毕竟我已经确定要前往里斯本赴任，退路已经被切断了。真是的，这个女人果然相当恶质…… 「哎呀，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我不会硬逼你偿还哦。你放心吧，呵呵呵……」 宰相露出奸笑，以猥琐的动作抚摸我的脖子。 第5章 庞克宰相与伽巴伽巴计划 「好了……」 目送阿尔小弟离开后，我——阿德莱德?卡斯塔尼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那样很棒！不是很帅气吗？对吧？」 「是吗？」 如此回话的，是与阿尔小弟擦身而入茶室的娇小骑士。她……奈琉是我的护卫，也是心腹。 「不但耍帅耍到不行，还只是徒增债务而已。哪里帅气了？」 「察觉恶毒贵族的阴谋，帅气地伸出援手。这不叫帅气，什么才叫帅气呢？」 「哈！」 奈琉嗤之以鼻，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面对直属上司，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毒啊？ 「那么，至少应该以无偿的形式，而非借款的形式把钱交给他们。对对方来说，奥良公爵和阿德莱德大人应该没什么差别。」 「怎、怎么可能……那种黑心老太婆和我怎么可能会一样……」 这个毒舌骑士在说什么啊？要不是你，我早就开除你了。 「再说，除了借钱之外，还有其他方法能攻略阿尔吗？那男人可是很洁身自爱的。不对，太好骗也让人扫兴。」 没错，我阿德莱德喜欢阿尔。我为了让他成为我的人，不断展开追求，但目前都没什么进展。 「等他欠了一屁股债，再也还不起，再把他抓来当抵押品。我得到可爱的女婿，皆大欢喜，阿尔欠的债一笔勾销，皆大欢喜。这计划对谁都没坏处吧？」 「主人，您是不是把娼馆和普通的恋爱混为一谈了？」 「少、少啰嗦！我用普通的方式追求，他完全不理我，我也没办法啊！只能用金钱的力量了！」 我这一生都投注在工作上。我当然没有和男人交往的经验，也不敢去娼馆，总觉得有点可怕。我的恋爱能力低落是事实，但我事到如今，也不想放弃喜欢的男人。 我的武器就是财力。我几乎只靠财力爬到加雷亚王国宰相的位置，所以这个战术应该也能用在男人身上。 「唉……」 然而，奈琉却一脸无奈地耸耸肩。虽然我差点发飙，但对方是已婚人士。即使年过二十五岁仍无法舍弃处女之身的我，不管怎么反驳都只会徒增败北感。 「算了，这样也好。不过，您打算怎么办呢？您心仪的男友已经前往遥远的地方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原本打算任命他为王都周边三、四天路程的领地代官，那个混账公爵却……！」 再这样下去，我和阿尔小弟一年顶多只能见上一面。一旦演变成这种状况，我根本无法追求他，更重要的是，我的精神会先崩溃。 「我最讨厌远距离恋爱了，不能想想办法吗？」 「虽然确实是远距离，但并非恋爱吧？毕竟只是单方面的关系。」 奈琉半眯着眼叹了口气。要是对这家伙的毒舌一一反应，事情根本无法进展。我默默地瞪着她，她又叹了口气。 「就算不考虑那些轻浮的传闻，亚尔阁下也是个优秀的骑士。他的部下也很优秀，是我们派阀中负责动武的最强战力之一……既然他被跟我们分开了，状况确实不太好。」 「我个人是不希望他去做危险的事……」 嗯，武器这种东西，光是持有就有意义。人才也一样。我能理解奈琉想说什么。 「在针对个人的骚扰同时，削弱我们这个对立派阀的力量。奥拉公爵果然是个不能大意的女人。」 「针对亚尔阁下的骚扰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标可能是主人。必须提高警觉。」 个人愿望，以及政治家、派阀领袖的理论。我脑中同时浮现这两种想法，思考自己该采取的手段。 「能不能在不被奥拉公爵发现的情况下，弄到翼龙（飞龙）？」 翼龙（飞龙）是种类似飞天蜥蜴的怪物，可以驯养。我国将翼龙视为贵重的航空战力，举国鼓励饲育。不过，饲育成本极高，即使是大国，能保有的数量也有限…… 「如果只是几头，应该有办法。」 「很好。虽说里斯本很远，但那是因为有山、森林和河川的关系。只要飞上天空，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奈琉表情认真地深深鞠躬，接着露出贼笑。 「话说回来，主人，您打算使用翼龙（飞龙）偶尔去见阿尔阁下吧？」 「嗯，是啊。只要说我是微服出巡，就有名目了。」 我也打算把翼龙（飞龙）交给阿尔，所以要他来王都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么做感觉会给人不好的印象。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状况，否则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 「空中之旅相当辛苦哦，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奈琉说着，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第6章 脆皮男骑士与边境之旅 自从决定前往里斯本赴任后，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我慌忙整理好行装，和部下们一同离开王都，默默走在道路上。 「……天气真好。」 石板路的左右两侧是一片广大的草原，晚春的和风轻轻吹拂着翠绿的高大草丛。能听见的声音只有风声、鸟鸣，以及我们骑乘的马匹蹄声。 我将视线转向后方，部下们就在那里。他们身穿全身铠甲，骑着体格健壮的军马。成员都是龙人族的女性，只有我是男性。 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全副武装的骑士们组成队列，让太阳光在板甲上反射出刺眼光芒的模样，却在我心中唤起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这是从前世延续至今的军武宅坏习惯。 「阿尔大人，不能大意。不晓得奥兰公爵的手下潜伏在何处。」 提出这番忠告的，是将一头特征明显的蓝发绑成马尾的龙人族女子。她身材高挑，跨坐在体格与她差不多的马上，视线却比我高出一个头。 「有道理。」 虽然很难想象才刚离开王都，就马上会遇上麻烦事，但凡事总有万一。毕竟我前世就是因为一时大意，才会落得被炸得灰头土脸的下场。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就算不是这样，最近的局势也相当动荡。无论是怪物还是其他生物袭击的可能性都很高。就如索尼娅所说，切勿放松戒备。」 这位名叫索尼娅的女子是我的副官，也是这支队伍的副队长。我瞥了她一眼，她便静静地点头回应。 「乌拉！」 部下们精神抖擞地回应我的命令。所谓的「乌拉」，是了解的意思。虽说是骑士，但他们毫无疑问是职业军人，所以这种军队的规矩，也能沿用我前世培养出来的习惯。 「……那么，阿尔大人，您已经搜集到多少关于里斯本的情报了？」 骑马靠近我的索尼娅，用周遭的部下们听不见的音量询问。由于那块土地几乎可以确定会发生骚动，她当然会对此感到在意。当然，我也没有白白浪费出发前的这段时间。 「嗯，某种程度上是如此。那块土地只有山和森林，听说是从几代前才开始有人移居。不过，南部有个大半岛，挤满了艾尔芙和鸟人（哈比）等蛮族，他们似乎经常从那里过来掠夺。」 「是典型的边境开拓地呢。既然如此，当然也有怪物之类的生物？」 「听说完全没有驱逐。」 由于有艾尔芙和半兽人等生物，这个世界栖息着许多被称为怪物的异兽。由于它们比狼或老虎等普通猛兽更加危险，所以非常可怕。 「原来如此……再加上还是那个（－－）奥良公爵在主导开发。看来不只要警戒蛮族和怪物，也必须对当地的人类提高警觉。」 「几乎等同于敌地吗？真是的……」 我的工作并非单纯的驻外武官，而是当地的地方官，实质上可说是领主。我虽然拥有极大的权限，但也有好好统治领地的义务。 我前世和今生都是军人，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就算奥拉涅斯公爵没有从中作梗，我也不禁担心自己能否顺利上任。 再加上就连应该在行政方面协助我的当地职员们，我都无法信任，这让我感到前途多舛。不过—— 「……不过，阿德莱德宰相阁下也说会尽可能协助我，所以也不是只有不安的要素。」 「不，那个女人也完全不能信任。」 索尼娅冷酷的表情有一瞬间因极度不悦而扭曲。她和阿德莱德宰相的关系恶劣到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我不禁露出苦笑。 「我明白视状况而定，有时也必须和那种卑鄙无耻的家伙联手。但只依赖她一个人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毕竟那个人想让我欠下大笔债务，这当然很危险。 「我的母亲也表示愿意协助。不，坦白说，她是个心机不亚于宰相、让人无法掉以轻心的女人……」 索尼娅的老家是相当大的贵族。由于我跟她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自然也跟她的母亲有不浅的交情。她母亲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跟宰相相比也难分高下。 我也不晓得为何这种大贵族的女儿会屈居于我的副官之位，但她本人从不抱怨，总是认真地完成工作，所以有些部分实在很难问出口。 「不过，总比只依赖宰相要好。我们应该取得平衡，好好加以利用。」 面对自己的母亲，她的措辞相当冷淡。总觉得让人很担心这对母女的感情……她会待在我的部队，或许也跟这方面有关。不过，插手干涉同事的私事也不太好，所以我刻意忽视了这件事。 「边境伯愿意协助的话，确实令人感激。毕竟这方面的工作，他可说是专家。不好意思，帮我写封信请他协助吧。」 「遵命。」 索妮亚潇洒地行了一礼。本来这种请求应该由我来负责，但既然是家族的交情，还是由本人出面比较好吧，大概…… 「不过，里斯本领地果然很远。就算发生不测，能处理的也只有我们。果然还是不能大意。」 「毕竟那里姑且也算是与敌国接壤，不能只顾着注意蛮族和怪物。看来这会是个艰难的任务。」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街道的前方。 第7章 男骑士和奇怪的地方官 崎岖的山脉与巨大的急流，为了抵达里斯本，我必须突破各种各样的自然险地。结束将近一个月的旅程，我的铠甲已经满是尘埃。 「终于到了……」 我眺望着城墙近似土垒的简朴城墙所覆盖的小城塞都市，感慨地喃喃自语。这里就是里斯本的中心都市——卡雷拉市。 虽说是城塞都市，但终究是边境。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规模难以判断是城镇还是村庄。即使如此，我毕竟跨越了不知何时会有怪物袭击的山路与树海，所以感到相当安心。 「比我想象中还要繁荣呢。我还以为会是到处都是临时小屋的开拓村。」 由于街道被高耸的土垒所包围，从外面看不太清楚。不过还是能看见教会的高耸尖塔与了望台。看来姑且有维持着都市的体裁。 卡雷拉市是座建于山腰的都市，旁边有条还算大的河川流过。往南边看去，可以看到农地与森林以马赛克状交错的开拓地。由于有疑似炊烟的烟升起，看来也有几个农村。 「我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最糟的情况可能会在马厩之类的地方过夜，不过这样看来应该没问题。」 说完，我也松了口气。虽然我习惯野营，但平常还是想好好睡在床铺上。 就在我们聊着这些事时，抵达了城镇的正门前。用巨大圆木做成的门朴素，但看起来非常坚固，应该是为了防范怪物袭击吧。 「那面旗子……是阿尔贝?布隆丹大人吧。」 从门内冲出来的卫兵，看到其中一名队员高举的徽章旗后，深深鞠躬。 「没错。」 我点点头，下马。部下们也跟着照做。虽然对方只是基层卫兵，但骑在马上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只会给人留下坏印象。 「……真是惊人，没想到真的有男性骑士大人前来。」 卫兵仔细端详着我的脸，用有些困惑的语气说道。毕竟男骑士这种人不管到哪里都是稀有角色，我已经习惯这种程度的反应了。 「常有人这么说……那么，我有带陛下的信件过来，可以帮我转交给地方官吗？」 我这么说完，索尼娅便从背包里取出信封交给卫兵。卫兵确认封蜡上捺有王家的纹章后，便摆出敬礼的姿势说：「确实收到。」 「地方官很快就会过来，请稍等。」 「当然。」 我们已经事先通知过了，对方应该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只要对方没有打算找麻烦，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我的预测没有落空。不到十分钟，正门就出现了一名妙龄女骑士。 「哎呀哎呀，让你们久等了！」 女骑士心情愉悦地大步走到我面前，笑咪咪地要求握手。」 「我是前代官艾芮丝汀妮?菲克。欢迎来到里斯本！」 「我是阿尔贝?布隆丹。」 我回握她的手后，艾芮丝汀妮小姐便带着笑容用力挥了挥手。她的心情好到反而让人觉得可怕。 「久仰大名！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我就不问是什么传闻了，谢谢您的称赞。」 毕竟我在王宫也是个异类，似乎流传着奇怪的传闻。『出卖贞操晋升的妓女』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可不认为在处男之身下能出卖贞操。是诈骗吗？ 「哈哈哈……老实说，我也听过不好的传闻，不过像这样见面后，就能理解那些都是无凭无据的胡说八道。」 「那就好。」 艾尔涅斯帝小姐拍了拍我的背，哈哈大笑。由于要打扫骑士的房间，我也穿着板甲，所以并不觉得痛。话虽如此，我还是很惊讶。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兴奋？在我感到困惑时，可靠的副官（索尼娅）突然站到前面。 「虽然您说『前』代理官，但交接尚未结束。」 「哎呀，确实如此。我姑且还是代理官呢。来吧，赶快进行交接仪式。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地方官挥了挥手，转身回到正门内。我们向卫兵们行了一礼，慌忙跟上。地方官的态度果然不太对劲。我瞥了眼索妮亚。 「要除掉那个女人吗？」 「突然说这种话太危险了。」 索妮亚低声说出不得了的发言。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啊？我也一样，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因为她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企图。」 「就算这样，也太冲动了……」 这个副官平时明明很冷静，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突然采取危险的手段啊？老实说，我真的无法理解…… 「总之，目前只是觉得可疑而已。她有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但在那之前都不要出手。这是命令，明白了吗？」 「……遵命。」 我叹了口气，走进卡尔雷拉市。 第8章 脆皮男骑士与卡雷拉市 我们穿过木造的正门，踏入市内。眼前是一条未铺装的大道，以及左右相连的木造房屋。 「哦。」 由于正值中午，大道上有很多居民的身影。我仔细观察他们。来到路上的几乎都是年轻人。虽说是边境，但因为想参与开拓的人多半都是年轻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过，就我所见，几乎所有居民都是龙人（dragonman），顶多混杂一些兽人。她们这些被称为亚人的种族基本上只生得出女性，因此繁殖需要凡人（human）的男性。 别说是男性，连凡人（human）的身影都看不到，看来这座城镇处于女性过剩的状况。这状况有点不妙啊。就算现在只有年轻人，只要没有下一代出生，城镇就只会衰退下去。 「这是个好城镇吧？」 不知道是不是明白我这样的心境，现代官员艾芮丝汀妮小姐转过头来问我。她还是一样笑咪咪的。说真的，她到底在开心什么啊？ 「是啊。老实说，我很惊讶。这里比我想象的更有活力。」 不过，他并没有说谎。目前这座城镇确实充满活力，完全不像是边境。无论是粗犷的木造房屋还是未铺装的道路，都散发出一股朝气蓬勃的活力。 由于有一群身穿全身铠甲的人牵着马匹走进城镇，居民们也纷纷将目光聚集过来。话虽如此，他们也只是远远地观望，并没有靠过来。大概是抱着半分好奇半分警戒的心情吧？ 老实说，我感受不到善意的视线。居民和地方官的关系或许不太融洽。 「对吧、对吧？」 正因如此，这位笑容满面地称赞这座城镇的地方官才显得诡异。 「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请你告诉我关于这座城镇的各种事情吗？」 然而，我总不能像索尼娅主张的那样，先发制人。总之，我决定先收集情报，顺便试探一下。 「当然可以。」 地方官点头答应，但随即困扰地挠了挠脸颊。 「……话虽如此，这里毕竟不是王都那种大都市。顶多只能告诉你教会的工程终于结束，或是面包店的烤炉更新之类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正因为是座小都市，为政者才能连细节都顾及到。」 代理官这个职务的工作，就是代替国王或领主统治该地。就算突然被任命为大都市的代理官，我应该也应付不来。话说回来，由武官直接负责统治的封建制度，从我这个前现代人看来，感觉相当勉强…… 不过俗话说「入乡随俗」。如果想在这个世界以军人身份飞黄腾达，就无法避开这类工作。 「哈哈哈……有道理。」 代理官露出不知是苦笑还是陪笑的表情，发出空虚的笑声。 「话虽如此，治理这座城镇绝非易事。毕竟城镇的机能尚未完成，打架和偷窃是家常便饭，蛮族们会来捣乱到令人厌烦的地步……」 唯有这句话充满真实感。从他至今为止的开朗语气，难以想象他会有这种阴暗的感情。这似乎才是代理官的真心话。 「嗯嗯，我会铭记在心。」 我点点头，但并未放松对周围的戒备。代理官员的工作很辛苦是事实，但被卷入某种阴谋的可能性也极高。一想到必须同时处理这两件事，我就觉得有点忧郁。 就我所见，居民之中没有可疑分子。话虽如此，如果是老练的谍报相关人员，应该不会随便变装到稍微观察一下就会露出马脚的程度。我开始在脑中模拟万一有人来袭时该如何应对。 「算了，这些事等安顿下来再说吧……这座城镇不大，代理官邸穿过这条路就到了。」 代理官指着土路对面说。他的手指指向一座被小护城河围绕的石造宅邸。那是一座像是将堡垒和住家混在一起，非常粗犷的设施。 这座设施是代理官的住所兼办公室，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就会成为守护城镇的最后堡垒。这里似乎是个会受到怪物、蛮族、敌国等种种威胁的边境，散发出一股实用至上的粗犷氛围。 「请务必、务必多告诉我一些事。如您所见，我是个年轻人。」 我表面上装出和善的态度。虽然不知道这位地方官有何打算，但我还是想避免与他起冲突。毕竟我的工作是顺利治理这个里斯本地区，必须尽可能避免掀起风波。 不过，站在我身后的索尼娅等人已经进入备战状态。我偷偷瞄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全都目露凶光。看来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啊——我在内心叹了口气。 第9章 与脆皮男骑士夜逃 之后，我们被带到地方官的官邸，办理了与地方官交接相关的各种手续。这样一来，我便正式成为此地的地方官了。之后，我们举办了一场兼具欢迎会的酒宴，让我得以品尝到久违的美食。 我原本还担心对方会设下什么圈套，但这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事件发生在隔天早上。 「前任地方官消失了！？」 「是的……」 脸色苍白的仆人以非常困惑的模样点头。在太阳从地平线露脸还稍嫌早的时间，有人粗鲁地敲响了我的房门。然后，我听到的是足以将困意一扫而空的惊人报告。 「他似乎不在房间，也不在练兵场。不仅如此，马厩里的马也全都不见了。」 「连马都……不，听你这么说，难道我们的马也……？」 「是的。不只阿尔大人骑的马，就连用来载货的马都不见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的脑袋开始晕眩。军马无论调度还是维持都需要花费大量成本，而且也是在战斗和训练中多次同甘共苦的伙伴。突然不见踪影，我受到的打击难以估计。 话虽如此，身为指挥官，我不能因为混乱而露出丑态。我做了几次深呼吸让精神镇定下来，然后对佣人点头。 「消失的只有艾儿涅丝蒂娜小姐和马吗？」 「……不知道，因为我是急忙来报告的。」 「原来如此。不，这样就好。」 为了让歉疚的佣人安心，我对他笑了笑。与其为了确认状况而致命性地延迟报告，即使准确度低一点，能尽快带来第一报还是比较好。 「总之，麻烦你赶快把我的部下们集合到大厅。同时，也拜托你确认一下有没有其他异常。」 「我明白了。」 我没有目送佣人小跑步离去的背影，而是回到房间。我一把抓起挂在墙边的剑带缠在腰上，佩上爱用的军刀，然后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枪。 「……好。」 我的手枪是所谓的左轮手枪。不过，外观和前世世界中普及的现代左轮手枪大不相同。这是被称为雷管式左轮手枪的旧型手枪，直接将火药和子弹装进莲藕型弹仓。 即便如此，在手枪通常是单发式的这个世界里，最大六连发的火力应该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这是根据前世的知识画出设计图，请技术高超的铁匠制作而成。也就是所谓的现代知识外挂。确认手枪确实装填了子弹后，我将手枪收进剑带附属的枪套中。 「不过，艾尔涅斯帝小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里斯本是奥兰公爵的直辖地区，所以身为地方官的艾尔涅斯帝小姐肯定也受到奥兰公爵的关照。因此，她会找我们麻烦，也在预料的范围内。 可是，我实在没想到她会突然蒸发。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管怎么说，马匹被抢走，导致我们的机动力严重下降。 各种思绪在我脑中盘旋，但就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毕竟情报实在太少了。 「总之，先收集情报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粗鲁地整理睡乱的头发，接着开门冲出房间。 「阿尔大人！」 于是，可靠的副官——索尼娅出现在眼前。她大概也是听说状况后就冲出来了。她穿着轻便的睡衣，身上有最低限度的武装，打扮跟我差不多。 表情一如往常地冷静，眉心却微微皱起。她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那个女人真是闯了大祸呢。」 口气仿佛在说「果然应该先杀了她」。爱马被盯上，可说是骑士灵魂之一，我能理解她为何这么生气。 「她不是针对我们，而是对我的马下手，似乎让你们很不爽。这就是所谓的射将先射马吧。」 「马……？啊，是的。原来如此，您说得没错。」 一瞬间，索尼娅露出奇妙的表情，但立刻就一脸严肃地点头。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既然已经如此明确地与我们敌对，除了马以外，也很有可能会设下其他圈套。」 「有可能。应该说，可以确定吧。」 对方不可能只把马藏起来就算了。如果我们把艾芮丝汀妮小姐当成窃马贼追究，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对方有可能在这件事被中央发现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看来最好快点行动。就算要思考对策，不知道对方的行动就无计可施。」 不管怎样，不弄清楚状况就无法思考对策。在这种地方讨论也没用，我们决定前往管理官宅邸的大厅。 第10章 脆皮骑士与原代官蒸发事件 「岂止是代官，就连负责行政事务的官员也全都不见了。这手法也太彻底了吧……」 之后过了约三十分钟。我从王都带来的部下们，大半都聚集在代官宅邸的大厅。 关于调查结果，由索尼娅迅速地统整起来。内容光是听她说明，就让人头痛不已。没想到不只前代官艾儿涅丝蒂娜，就连基层的官员也消失了。 留在宅邸里的只有我们，以及当地雇佣的佣人。这完全就是异常事态。 「此外，文件库也被翻乱，还在后院发现大量文件被烧毁的痕迹。推测是有人大量销毁了行政文书。」 「……」 不妙。不，真的很不妙。要说哪里不妙，就是需要的文件和资料几乎都被烧毁，实务人员在没有交接的情况下消失，而我从今天开始必须统治这个城镇的状况。老实说，这真的很不妙。 从市民的角度来看，这状况就像是公所的职员突然连夜逃跑。这可不是一句「糟糕」就能带过的事态。 「原来如此。既然他们能在一夜之间执行计划，可以判断这起事件是他们从很久以前就计划好的。不出所料，我们被算计了。」 将重要文件全部烧毁，让为数不少的人偷偷从宅邸逃走。如果没有事前准备，实在不可能执行。」 「除了马和文件以外，还有其他损失吗？要是武器弹药和我们的资金也被拿走，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方面没有问题。因为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有派人监视。」 听到索尼娅的报告，我松了一口气。我早就料到他们如果要动手，应该会先对武器或金钱动手脚，所以事先做好了对策。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警戒这方面，才没能察觉到集体逃亡…… 「索尼娅，你觉得那些人还留在这个镇上吗？」 「不，我认为可能性很低。他们恐怕已经逃到镇外了。」 「我有同感。」 那些家伙不只带着人类，还带着大量的马匹。要在不被我们察觉的情况下，筹措足以饲养那些马匹的干草应该很困难。就算要杀掉，要不为人知地处理马的尸体也极为困难。 「队长！在他们逃到远处之前，赶快抓住他们吧！」 「应该让他们后悔跟我们打架。除了拷问之外，还应该将他们斩首示众！」 怒气冲冲的部下们纷纷说出危险的言论。姑且不论斩首示众，我也想抓住艾儿涅丝蒂娜。因为我想盘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才会做出这种事。不过，现实是不能那么做。 「不……不能那么做。要是悠哉地搜索艾儿涅丝蒂娜，行政机能就会一直麻痹下去。那样的话，会对市民生活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我的任务终究是平稳地治理这块土地。不能被眼前的事情影响，迷失原本的目的。 我手边的人才只有擅长挥剑和骑马的家伙，以及辅佐他们的从士。比起行政官，他们应该更擅长模仿警察的工作。但即便如此，现在也只能请他们努力去做不习惯的工作了。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准备了指南手册。总之现在就分头努力恢复行政机能吧。」 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夸张地连夜逃跑，但早就料到当地官员会不合作。因此，我拜托阿德莱德宰相，制作了只靠我的手下也能勉强维持管理官业务的指南手册（代价是被揉了屁股）。这样应该能设法应付最低限度的状况。 「不过，这样没问题吗？对方的行动看起来主要着眼在限制我们的行动，会不会还有真正的攻击？」 「十之八九是那样吧。」 听到索尼娅的指责，我皱起眉头。既然都做到这么夸张的骚扰了，要是这件事被中央知道，艾芮丝汀妮小姐应该也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奥良公爵也有可能在幕后牵线，让对方远走高飞……但我们也有阿德莱德宰相作为靠山。对方应该也不认为我们这么容易就会忍气吞声。 「那个奥良公爵不是会满足于小家子气的骚扰，让人反击的货色。他很有可能会设下什么陷阱，让我们无法东山再起。」 「是的，您说得没错。」 索尼娅愤恨地说道。 「总之，我们无法预测他会用什么手段。如果要派出密探袭击，昨晚就是最佳时机。既然他没有这么做，就代表他可能会使出更大规模的策略。」 「烧掉文件和带走公务员，都是为了争取时间。他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争取时间，是打算做什么……？」 我沉吟着环视部下。要是有人能提出什么好主意就好了，但所有人都只是面有难色地歪着头，没有一个人开口。 毕竟我们手上的情报实在太少，也没有余力分派人手去收集情报。老实说，我们根本束手无策。 「……不对，人手不足的话，增加人手不就好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离开王都之前，阿德莱德宰相给我的……不对，是借我的支票的面额。有那么多钱，应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好，那就雇佣佣兵吧。」 第11章 男骑士和方针决定 「佣兵吗？」 一脸佩服的索尼娅看着我。 「在紧要关头，可以拿他们当肉盾。原来如此，真不愧是阿尔大人。好主意。」 呃，那个……应该有更委婉的说法吧……虽然我早就习惯她这种耸动的发言，所以不会吐槽。 「……哎，先不管拿他们当肉盾，照这样下去，连侦查和搜集情报都办不到。对『敌人』处于被动也不好吧。我们要整顿体制，尽可能主动采取行动。」 「是啊，您说得对。赶快安排佣兵吧。」 笑吟吟的索尼娅点头，然而一名骑士部下举起手发问。他问道： 「可是，队长。在这种穷乡僻壤……呃，失礼了。」 骑士朝佣人瞥了一眼，改口发言。留在官邸的佣人是这座城镇雇佣的人。在他们面前贬低故乡，未免太欠思虑。呃，既然他能顾虑到这一点，我倒希望他从一开始就别用穷乡僻壤这种字眼。 「更正，开拓地有办法雇佣到合适的佣兵吗？如果打算当作手下使唤，我想雇佣规模相当大的佣兵团。」 「在这个城镇恐怕很难吧。」 卡尔雷拉市的城镇规模还很小，而且交通不便，对佣兵团而言，这里应该不是个有赚头的土地。 「所以，佣兵要从其他地方雇佣。」 我这么说后，拿出这个地区的详细地图。在这个世界，正确的地图还很珍贵，即使是骑士，也无法轻易取得。这也是我硬是拜托阿德莱德宰相准备的。 而代价就是我又被性骚扰了。不但能拿到地图，还能被美女上下其手，这根本是奖励吧。不过，完全没有发展成更进一步关系的可能性，这点相当难受。 「越过北方山脉后，有个名叫雷玛市的城镇，往返距离大概花不到一周。」 我把地图放在桌上说明，骑士们便兴味盎然地聚集过来。从她们的模样看来，士气相当高昂。 毕竟我们目前陷入极为棘手的状况，她却能维持住士气，没有陷入混乱，实在令人感激。我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这里似乎是个发展得不错的城镇，而且领主还是阿德莱德宰相的派系。只要派遣使者告知情况，应该能请他帮忙找些厉害的佣兵。」 包含马匹在内，如果去雷玛市，应该也能补充不足的物资。考虑到今后的状况，派遣使者前往雷玛市可说是势在必行。 「……宰相的派系啊。虽然不得不请求协助，但请绝对不要靠近那个城镇。」 副官一脸警戒地这么说。这个副官该不会以为宰相的同伴全都是性骚扰魔之类的吧？不，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啦。 「不过，我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有余力前往其他人的领地吧。大概。」 「那就好……」 尽管放心地摸着丰满胸部的索妮亚这么说，但对从今天起肯定要忙得要死的我来说，实在难以忍受。我的表情不禁有些僵硬。 「话虽如此，雷玛市也相当远……希望在佣兵抵达前不要出事。」 说到底，雷玛市只有一条路。如果我是奥良公爵，就会在那条路上配置刺客。因为要是中央知道艾芮丝汀妮小姐的行为，对方也会变得相当棘手。他应该有确实做好对策吧，真不愧是奥良公爵。 「果然还是想要马啊。要是使者被奥良公爵的手下袭击，徒步连强行突破都很困难。」 如果带着大批护卫或许还有办法，但以现在的状况，顶多只能送一、两个人过去。 「被夺走的只有我们的马。在镇上寻找可以骑乘的马，然后征收吧。」 「这也是不得已的吗……」 既然要强制征收，就必须给主人比一般买卖更多的谢礼。因为采取类似强盗的手段而被居民厌恶，对地方官来说是致命的。 话虽如此，雇佣佣兵的花费也不少。我们的军费是靠借钱来维持，目前也找不到其他资金来源。虽然很想尽可能节省…… 「现在也不是能小气的时候。好，你去随便找个看起来很闲的人，帮我找找有没有人有马。」 我从腰间的束口袋中，拿出装有银币的皮袋，扔给其中一名部下。能用钱买到的劳动力，就该积极活用。现在就先别想节省的事了。 最糟的状况，就是等事情结束后，把身体献给阿德莱德宰相当玩具，这样他或许会再追加一、两笔融资……总觉得开始期待了。黑发美女的玩具，感觉还不赖。」 「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先去跟镇上的议会说明状况。毕竟我们在这方面都是外行人……要是不请他们帮忙，就没办法正常工作了。」 议会就像是市议会。话虽如此，这里是还保有封建制度的奇幻世界，所以不是透过选举选出，而是由职业公会的公会长等镇上的有力人士所组成。 她们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尊，可以想见交涉会很困难。虽然心情沉重，但这件事不能交给其他人，只能靠我自己努力了。 「其他人就按照手册，填补官员们离开的空缺。虽然不习惯的工作会很辛苦，但只能靠你们了。拜托你们了。」 听到我的话，骑士们充满精神地喊道：「了解（呜啦）！」 第12章 脆皮男骑士与卡尔雷拉市参事会 把工作分配给部下们之后，我连忙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负责都市自治的市议会，有时甚至会毫不退让地与领主针锋相对，是个不好应付的组织。 既然必须拜托那些家伙协助，我当然也得拿出上战场的气势，否则搞不好会输给他们。我穿上爱用的板金铠甲，和索尼娅一起离开地方官邸。 「只不过是地方官换人而已，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麻烦事！」 「中央到底在想什么？拜托别把我们卷进贵族大人们的政争之中！」 「说到底，为什么是任命一个男人担任地方官？是瞧不起我们吗？」 三十分钟后，我在一间小会议室里被市议会的议员们骂得狗血淋头。议员是市内的有力人士，一旦行政机能瘫痪，最先受害的就是他们。唉，我也明白他们想抱怨的心情。 吵死了，我也是受害者啊！？虽然很想这样回嘴，但要是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仅存的信用就会当场消失殆尽。忍耐，忍耐。 关键在于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接受让我担任地方官。要是我丑态百出，被参事们抛弃，就算这起事件顺利解决，也肯定会为今后的市内营运带来显着的负面影响。 「关于前任者为何做出这种事，我预定之后会进行调查。不过现在……」 「我听说卫兵队也陷入机能不全的状态了！要是那些坏蛋察觉到这点，可是会开始肆无忌惮地偷窃和杀人哦！」 「正是如此！地方官阁下究竟打算如何负起责任！」 我打算先控制场面，但参事们完全不听我说话。这样根本没办法请求他们协助。 「抓几个人杀鸡儆猴吧。这样他们应该就会听话了。」 索尼娅在我耳边悄声低语。她的眼睛正看着刚才说「不过是个男人」的魁梧龙人（dragonkin）参事。 「当然不行啊。」 不过，身为男人却当骑士，被瞧不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种事态我早就预料到了。我从腰间的枪套拔出左轮手枪，将枪口朝向天花板开枪。 干涩的巨响响彻整个会议室，几乎所有人都反射性地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一步。 「——你突然间做什么啊！」 其中一名参事涨红着脸大吼，但我毫不在意地拉起击锤，又开了一枪。参事涨红的脸色变得铁青，脚都软了。 在这个有剑也有魔法的世界里，使用枪械的人是少数派，更何况对方是一般人，应该没听过枪声，效果超群。 其实我开的是空包弹，要是发射实弹，天花板就会被打穿一个大洞。要是他们因为巨响暂时性地耳聋，就没办法讨论事情了，所以我减少装填的火药量。也就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打算使出这种手段。 「失礼了。」 从刚才的喧嚣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我对参事们露出笑容。要是前世做出这种事，应该会酿成大祸，但在这个世界就没问题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情愉快。 「事态分秒必争，毕竟就如各位所说，这座城镇的秩序正受到破坏。我们没有余力在无谓的问答上浪费时间。」 「你、你这家伙……」 其中一名参事发出责难的声音，但他的视线却紧盯着我握在右手的枪支。 「当然，目前的状况相当不妙是事实，但也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袭击这座城镇的灾难就此结束。」 我把枪收回枪套，同时往前踏出一步。参事们看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至少没有像刚才那样用机关枪般的方式抱怨。我用手挥开枪支吐出的浓密白烟，继续说道： 「那些混混有可能会趁乱引起骚动，或是蛮族们会来掠夺。」 「……」 这座边境本来就处于不安定的情势下，我所说的事情实际发生的可能性相当高。参事们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 「而且，北方山脉对面的国家不只有加雷亚王国。」 「神圣帝国……」 「没错，就是那个兽人国。在天生的狩猎者面前露出破绽，下场会如何……不用想也知道吧？」 虽然里斯本领地不是什么有魅力的土地，但只要能以简单的劳力夺取敌人汗流浃背开垦出来的农地，他们应该没有理由不发动攻击。 「卡列里亚市和里斯本领地，现在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我以叮咛的语气如此断言。 第13章 饼干男骑士的协助请求 多亏我开枪，目前参事们处于愿意听我说话的状态。不过，这终究只是利用枪声让他们动摇罢了。我得在他们恢复理智前，让他们产生危机感才行。 「这座都市是各位呕心沥血建造的，如今却有不肖之徒的魔掌逼近。」 我用宛如站在舞台上的演员的语气和动作，对参事们诉说。无论前世或今生，只要身为军人，就有许多机会听演讲。我一边回想那些记忆中能参考的部分，一边继续说下去。 「店铺、家园，或是家人。各位应该有许多必须守护的事物。侵略者虎视眈眈地觊觎着那些事物！他们打算破坏一切，抢夺财物，杀害家人和朋友，侵犯恋人和丈夫！各位能容许这种事吗？」 我用仿佛暴怒的语气大喊。愤怒是最容易传染的情绪。只要利用对方的不安表现出愤怒，大部分的人都会轻易上钩。不过，这算是诈欺手法就是了…… 不出所料，原本一脸困惑的参事们眼中都亮起了光芒。一名身材丰腴的女性握紧拳头，左右摇头。 「我无法认同……绝对无法！」 「没错！」 很好，上钩了。我在心中松了口气。煽动愤怒是很简单，但根据情况不同，愤怒的矛头也有可能指向自己。如果变成那样，就无计可施了。在被当成狼人游戏的狼人吊死之前，除了夹着尾巴逃跑之外，没有其他选项。 「我们必须团结一致！要是起内讧，就正中那些家伙的下怀。只要露出一点破绽，敌人就会趁虚而入！」 我举起手臂大喊。这除了诈术之外还能是什么？我心中冷静的部分如此咒骂。比起冷静的说服，诉诸感情比较快。 即使做法有诈，但必须为危机做准备是事实。我压抑着自我厌恶，继续说道： 「前任者显然是为了扰乱人心而引发这起事件。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从粗鲁的语气切换成平静的语气，对参事们说道。她恐怕也只是奥良公爵的一枚棋子，但这里就让她背黑锅吧。 「她不可能只是为了找麻烦，就做到这种地步。有人盯上了这个城镇！」 实际上，敌人的目的还不明朗。不过，这里就先刻意说成是这个城镇被盯上了。要是不尽可能煽动危机感，就无法得到他们的协助。」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每次被调到边境都会抱怨呢……」 「难道是不满被降职……？」 「会不会是被神圣帝国的间谍唆使……」 参事们之间开始议论纷纷，疑心逐渐扩散。看来艾芮丝汀妮小姐果然跟这个城镇的居民关系不好。 不过，倒戈啊。我完全把这件事当成奥良公爵的阴谋，但也有这种可能性。神圣帝国只是我举出的威胁之一，看来也有必要警戒那边。麻烦事太多，感觉胃都要痛起来了。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防备威胁。必须防止人心惶惶，维持治安。当然，这种事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明白……」 「啊、嗯，是啊，你说得没错。」 「要是镇上强盗横行，生意就做不成了。神圣帝国和蛮族的事都先摆一边。」 参事们神情严肃地点头。他们也有自己的本业。商人也好，工匠也好，城镇荒废就没办法工作了，他们应该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种事发生。 「总之，就先强化自警团，让他们在镇上巡逻吧。代理官大人也同意吗？」 「嗯，我允许他们正式武装。我也会尽可能提供协助，希望你们能协助我直到事态稳定下来。」 根据加雷亚王国的法律，除了贵族或获得特别许可的人以外，都不允许携带武装。镇上的自警团只能装备短剑或棍棒等无力的武器。 不过，非法武器在黑社会流通，这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若想压制这些武器，就只能强化武装了吧。老实说，考虑到今后的事，我实在不想把武器交给这些并非本业的卫兵…… 「还有，我希望你们也能派人手到地方官邸。毕竟除了我的手下，那里就只剩下佣人了。这样下去，根本无法运作行政。」 「的确，这样很伤脑筋……没办法，我知道了。」 老婆婆不情不愿地点头。听到她这么说，周围的参事们也开始表示愿意协助。太好了，这样应该有办法解决。 「等一下。」 就在我这么想时，一名参事瞪着我说道。是之前说「区区男人」的那女人。 「原来如此，我确实明白需要大家同心协力。可是，男人怎么可能有办法指挥大家呢？男人太弱了。要是让那种家伙当头头，连我们都会被看扁……」 女人傲慢地这么说，声音中明显带着瞧不起我的意思。 第14章 脆皮骑士的说服 男人不可能胜任管理官。不过，我早就预料到会有人这么说。男人就该待在家里，这是这个世界极为普遍的价值观。在这样的风潮中，男人突然成为自己的上司，当然会有人感到反感。 「男人很弱小啊。」 最大的问题在于只有女性的种族，也就是亚人明显比我们凡人（人类）还要高性能。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龙人（dragonewt）不仅体格优秀，肌力也极为强大，艾尔芙则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也就是魔力优秀。 就这点来说，凡人（人类）实在不怎么样，身体既弱小，也很多人完全没有魔力。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凡人（人类）以商人或技术人员的身份获得成功……不过，毕竟亚人基于其性质，社会不得不以女性为中心，男人的立场相当尴尬。 「没错。说起来，男人是怎么当上骑士的？是把老二卖给长官吗？」 参事露出下流的笑容说道。你是竹竿屋吗？我内心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在我身后喃喃说着「……了。」的索尼娅非常可怕。在演变成持刀伤人事件前，我必须想办法平息这个场面。 「要确认看看吗？」 因此我刻意露出挑衅的笑容回嘴。要是做出没出息的应对，才会真的被对方瞧不起。在封建主义全盛的这个世界里，贵族最被要求的要素就是武力。只要展现出这一点，对方也很难公开抱怨。 不过这种感觉是种情绪，我内心可能无法接受。但多少被人在背后说坏话，也只能忍耐了。 「简单来说，就是男性骑士太弱，所以不行。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就算你这种人上战场，顶多也只能被蛮族抓住，一边喊着『唔，杀了我！』一边被侵犯吧。」 如果要我喊「唔，杀了我！」，我早就对半兽人喊过了。遗憾的是……更正，是幸好我在被侵犯前就获救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女人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虽然我也想过，要是没有被挟持人质，或是没有被拆散的话……但说到底，负责指挥那场作战的人是我。一切责任都得由我来扛。 「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那样，试试看就知道了。」 我这么说着，朝向索尼娅瞥了一眼。她点了点头，将背在身上的两根棍子递给我。那是用来进行对打训练的木剑。剑刃部分缠着厚厚的毛毡布，有减少冲击的设计。 「不管我嘴巴上怎么说，你都不会接受吧？既然如此，就用正确的方法证明实力吧。」 我从索尼娅手中接过一把木剑，递给参事。她一脸困惑地来回看着木剑和我的脸。 「不、不行，我只是个工匠……而且要是让代官大人受伤，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明明是他们主动来找茬，怎么现在却畏畏缩缩的！！老实说，我相当火大，但这种时候要是表现出这种态度，就不配当指挥官了。身为军官，不能在部下面前表露出情绪。我微微一笑，回道：「那还真是遗憾。」 「不过，在我实力不明朗的状况下，你们想必也无法消除不安吧。考虑到今后的事，我认为你们最好先确认一下我有多少战力。当然，无论结果会让我方受到多少损害，我都不打算向你们追究责任。」 要是我继续被小看，我本身自不用说，部下们也会难以行动。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让城镇的有力人士——参事们认同我身为骑士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必须经历的过程。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特地拿木剑过来…… 「你说得没错。这么说来，兰道阁下前阵子不是才在炫耀自己雇佣了本领高强的保镖吗？如果要测试实力，就请他来吧。」 其中一名参事一脸愉快地这么说。看来兰道就是来找我麻烦的参事。 「确实如此。身为骑士却败给区区保镖，也未免太没用了。或许正好可以当作试金石。」 一听到自己不用战斗，兰道参事立刻恢复精神。这家伙也太现实了吧…… 「被小看成这样，这已经是决斗案件了，阿尔大人。别说什么木剑，就用真剑吧。」 「上任没多久就发生持刀伤人事件，太糟糕了。克制点。」 我表情僵硬地制止在耳边低声说些危险发言的索尼娅。然后我设法摆出笑容，重新面向兰道参事。 「管他是不是保镖，我奉陪。不过，要是我赢了，你要确实认同我为地方官。」 「行。」 兰道参事贼贼一笑，点了头……不过，虽然是我自己主动提出的，没想到展示战斗力会成为地方官获得认同的条件，这个世界真的好危险。不，因为有蛮族和怪物横行，这也是无可奈何吧…… 第15章 男骑士与保镖 于是，我们为了测试实力而来到野外。毕竟这里不是道场，不能在室内挥舞木剑。 「哦，男骑士啊。原来真的存在。」 那个保镖露出低俗的笑容，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我。兰道参事带来的是一名高大的熊兽人。要说高大，我的副官?索妮亚也差不多，但这位熊兽人比她还高。 熊兽人穿着锁子甲，上头还套着铁制胸甲，是毫无破绽的战斗装束。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头上的熊耳。这是兽人最大的外貌特征。在以龙人为主体的我国，她算是较为罕见的人种。 「我也没看过除了自己以外的男骑士。」 「那是因为男人当不了骑士。你们的工作就只有对女人摇尾乞怜。」 我也想对女人摇尾乞怜啊！我可不是自愿当处男的！ 我差点在内心发飙，但有个人比我更火大。是索尼娅。她站在我正后方，用周遭听不见的音量低语：「那个女人，看我把你剁成肉酱……」让我感到相当恐惧。 「我有没有担任骑士的实力，等一下就知道了。」 虽然我明显被瞧不起，但不打倒她的话，议会就不会认同我。不如说，被小看对我有利。 ……所以，别露出一副要扑向保镖的表情，索尼娅。要是你代替我战斗，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因此，我向前踏出一步，回以挑衅的笑容。 「真是个嚣张的男人！我很期待看你被大姐头痛扁一顿，哭着求饶的样子！」 这么嚷嚷的是熊兽人腰间上的少女。从耳朵和卷曲的尾巴来看，她似乎是松鼠兽人。她有着小动物般的外表，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真可爱。 「那可真不错……好。喂，男骑士先生。」 「什么事？」 熊兽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我。他的眼神非常色。我试着反问，但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你是处男吗？」 「……是啊。」 集会所前方是条大街，因此也有许多行人。居然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曝是处男，这是哪门子的惩罚游戏啊？话虽如此，如果想蒙混过去，反而会正中对方下怀。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 然而，果不其然，行人和议员们都用像是性骚扰大叔的眼神看着我。总觉得毛骨悚然，真希望他们别这样。 「哦，不错嘛。如果我赢了，就让我抱你一晚吧。」 不，对我来说，那也是一种奖励。毕竟这个世界的颜值相当高，说出这种下流发言的熊兽人也是个狂野系美女。虽然我比较喜欢娇小的女性，但若能和她上床，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我一瞬间冒出『在比赛开始的瞬间投降好了』的念头，但看到默默发飙的索尼娅一把抓住自己的剑柄，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于是连忙上前阻止她。 「冷静冷静！」 「可是……！」 「这是命令……听懂了吗？」 「……是！」 虽然个性急躁，但毕竟还是军人。只要说是命令，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服从。她露出非常不甘愿的表情，向我敬礼。 我松了口气，重新转向保镖。总之，现在必须由我亲自打倒这名看起来很强的战士，向对方证明我的实力。 如果由看起来像一流骑士的索尼娅来打倒熊兽人，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冲击。而且，这样会让我被贴上「是个让部下代替自己战斗的软弱之人，果然不适合担任地方官」的标签……所以不能交给她。」 「好吧，我接受这个条件。」 一想到万一输了也有奖励，就让人莫名地开心。这让我感受到一种危险的魅力，就像为了看到专用cg，故意进入悲惨结局路线的成人游戏一样。 话虽如此，我毕竟是转生者，不是什么轮回能力者。要我为了确认路线而故意输掉，这种事我实在办不到。真是遗憾到不行。 ……不对，我是不是因为处男当太久，脑袋都有点不正常了？明明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却完全找不到对象，或许是因为这样累积太多压力。明明就有一堆想吃我身体的怪家伙聚集过来…… 「相对的，要是我赢了，你就要暂时来我的部队帮忙。毕竟我们这边人手不足，就算只是来帮忙搬东西，也帮了我大忙。」 「帮忙搬东西？竟敢小看我……好啊。不过，你瞧不起我的报应，就让你在床铺上好好领教。」 要是我输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非常有兴趣。 「华鲁博加，我可是付了大笔金钱雇佣你！要是你擅自跑去帮别人搬东西，我会很困扰。」 在一旁观战的兰道参事开口抱怨，不过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他大概完全不认为自己的保镖会输吧。 「哈哈哈，参事大人，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吧。我会让这个得意忘形的男人，明白自己有几两重。」 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轻轻挥舞单手握住的训练用木剑。虽然木剑的尺寸是标准的长剑，不过在她手上看起来却像短剑，真是厉害。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和里族的男人上床，真是令人期待。」 所谓的里族，就是由亚人贵族收养的凡人一族。当里族生下男孩，贵族就会将男孩收为自己的养子。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稳定供给适合当贵族丈夫的男人而建立的系统。贵族为了政治联姻，必须将身份明确的男人留在身边。 话虽如此，里族和贵族之间还是有明确的区隔。也就是说，里族的存在只是台面下的存在，不能站上台面。 「我不是里族，是贵族。」 然而，我姑且算是贵族出身，而非里族。凡人（休姆）贵族虽然罕见，但因此就把我当成里族，可说是最严重的侮辱。就连我这个现代人的价值观都多少感到火大了，如果对方是母妃，她肯定会忘记比赛，直接把对方的脑袋（脑袋瓜）打爆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避免回应这种露骨的挑衅。我刻意摆出从容不迫的表情，回道： 「这样啊。不过，管你是里族还是贵族，只要能上床，我都无所谓。」 我虽然出言否定，保镖却依旧笑得不怀好意。他直接举起木剑，将剑尖指向我。 「姑且报上名号吧。我是华鲁博加?法依鲁根，是个流浪保镖。」 「……我是阿尔贝?布隆丹，是一名骑士。」 我也报上姓名，举起木剑。我将剑尖朝向正上方，握着剑柄，摆出剑尖位于脸部侧边的独特架式。 「双方都准备好了吗？」 担任见证人的理事向我与华鲁博加先生确认。我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比赛开始！」 随着见证人的号令，我将空气吸到极限。同时，将前世所没有的力量……魔力，灌注到刻在自己手腕上的两个魔术纹。不到一秒，战斗准备就完成了。将肺部的空气灌入喉咙，使尽全力大叫：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猿猴般的尖叫。突然的举动，让华波加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不顾她的反应，全力踢向地面。像子弹般的加速，朝困惑的华波加猛然挥剑。 「……啧！」 但是，华波加也不是外行人。她用自己的木剑，接下我从上方挥下的木剑。缠着毛毡的日本木棒互相碰撞，仿佛炮声的巨响响彻大街。 不过，我的剑不会因为被挡下就停止。我压过对方的木剑，用力击中她的胸甲。冲击力道折断木剑，华波加被弹飞。她在空中转了三圈半，扬起尘土后滚落地面。 「……呃，那个……她昏过去了呢。这、这样就算分出胜负……」 见证人慌慌张张地跑到华波加身边，一边拍打她的脸颊确认意识，一边这么说。华波加确实翻着白眼，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 「所以，是我赢了。」 我举起自己那把折断的木剑，对兰登参事露出得意的表情。 第16章 男骑士与可悲的现实 明明获得了无可挑剔的完美胜利，大街上却一片寂静。不管是参事们还是围观的路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唯一的例外是索尼娅。她拍了拍手，从我手中接过木剑。尽管我们认识很久了，不过她在这方面还是老样子。我早已习惯了。 「辛苦您了。您的身手还是一样高超。」 她也会好好地拍我马屁，真是个好部下啊。真是的。 「身为你们的指挥官，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轻轻挥手回应，接着走向依然倒地不起的瓦尔瓦德斯。在未铺装的道路上滚了好几圈，使得原本闪闪发亮的锁子甲变得满是灰尘。感觉要清理起来会很辛苦——我冒出了不合时宜的感想。 「没事吧？」 「他、他好像没死。兽人的生命力非比寻常，应该不会有事吧。」 见证人用退避三舍的表情看着我，同时说明道。他的语气中明显带有对兽人的轻蔑。 毕竟加雷亚王国是龙人（dragon nut）的国家，而与我国传统上不睦的邻国——神圣帝国则是兽人的国家。对兽人抱有歧视意识的人类（主要是龙人）还不少。 老实说，就我这个凡人（human）看来，龙人（dragon nut）的生命力也挺强韧的…… 由于见证人实在无法信任，我也确认了华波加的状况。她的脉搏和呼吸似乎都没有问题，头部看起来也没有受到重击，应该……没事吧？ 「就拍张照片当作阿尔大人获胜的证据吧。」 迅速靠过来的索尼娅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跟面纸盒差不多大的木盒。那个木盒上装着一个大大的镜头。 这是名为幻象机的魔道具（magic item）……也就是所谓的相机。或许是因为摄影是她的兴趣，她常常带着这台相机到处走。 「这兴趣会不会太低级了？再怎么说也太……」 「这比取下首级来得和平多了。那么，一张。」 ?索妮亚毫不在意，把相机对着倒地的瓦尔瓦德斯先生和我，按下按钮。这跟前个世界的相机不同，没有发出快门声。那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运作的啊？虽然有点在意，但相机的价格高到吓人，我实在没有想要分解它的念头。 总之，既然摄影也结束了，我便把仰躺的瓦尔瓦德斯先生的身体翻转成侧躺，让他采取回复体位。要是他死了，我也很困扰。 「呜、呜哇……铁制的胸甲都凹了……」 缓缓靠近的兰登参事说道。如同她所言，瓦尔瓦德斯先生的胸甲肩头装甲像是被战斗用锤子（战锤）直接击中般，完全凹陷了。 「那、那个……骑士大人？您真的用的是木剑吗？里面是不是其实有放铁芯？」 兰登参事大概是完全吓到了，他刚刚轻浮的语气消失，改用敬语说话。 「索妮亚。」 「是！……喏，你确认看看。」 我可不想被人怀疑作弊，于是决定把实物拿出来给参事看。参事接过从中折断的木剑，拆开缠在剑上的毛毡布，开始检查。 「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木棒……对吧？」 「亚尔大人有必要使用卑鄙的手段吗？那种只有块头大的家伙，对亚尔大人来说甚至算不上威胁。」 不知为何，索尼娅一脸得意地开始说道，但这样未免说得太过头了。说到底，凡人（人类）这个种族的性能，基本上就是亚人的低阶版。一般来说，根本无法与亚人一较高下。所以贵族才会尽是亚人…… 那么，我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获胜呢？那是因为我的剑术是专门用来对付初次见面的对手。我特别强化了以最短距离使出最大攻击的能力。而且，我还有魔术的力量。我使用了提升身体能力的魔术，还调整了效果时间，让输出功率提升。 只有在魔术发挥效果的三十秒期间，我才能获得足以与亚人战士匹敌的肌力和速度。只要在身体能力上与对方并驾齐驱，接下来就是靠技术决胜负了。 「不，你错了。只要重复两三次，结果应该就会改变。」 毕竟我将浑身解数都灌注在第一刀上，要是被挡下的话，接下来的战斗会变得非常严苛。如此一来，有时间限制的我将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局面。尤其在实战中，一旦掉以轻心，不是战死就是沦为小鸡奴隶，只有这两种下场。因此我不能大意。 「又在谦虚了……」 看到她那副打从心底感到傻眼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副官非常优秀，但总觉得她的信赖感好沉重啊…… 「哎，先不说这个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刻意发出脚步声靠近兰登参事，然后用被手甲包覆的手有些粗鲁地拍打他的肩膀（她也是龙人（dragon nuts），所以比我高。这让我相当不甘心）。 「这样子，你们应该可以认同我是个够格的骑士，以及够格的这块土地的代理官了吧？」 「唔！？」 蓝登参事脸色铁青，对其他参事投以求助的视线。明明一开始还一副要吵架的样子，现在倒是变得很胆小呢。 为了控制这种人，果然还是得在一开始夸示自己的战斗力。贵族的生意要是被人看扁就完了，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那当然！哎呀，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阿尔贝特阁下是位优秀的骑士了。看来有些人的双眼被蒙蔽了啊，哈哈哈……」 「呜！真、真是惭愧。哈哈哈……」 立刻遭到其他参事背叛的兰登参事，尽管青筋暴起，还是点头了。事到如今，他应该不敢拒绝了吧。要是他拒绝，我因为对方毁约而暴怒也不奇怪。 其实我已经没办法暴怒了。使用魔术强行提升身体能力，会因为反作用力而肌肉酸痛。我现在全身都痛得要命。虽然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是在逞强。所以如果要暴怒，只能交给索尼娅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议会愿意协助代官阿尔贝特阁下。」 「很好。那么，来讨论细节吧。」 强化自警团、变更指挥系统、恢复及维持行政机能等等，需要议会协助的工作多得是。对方吓破胆的现在正是好机会，就尽量让他们答应对我们有利的条件吧。 「……话说回来。」 这时，我将视线转向远方。那里站着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的松鼠兽人少女，是那位瓦尔瓦德斯小姐的跟班。 「我知道大哥……不对，大姐被干掉，你很震惊，但你也差不多该去照顾她了吧？你是她的跟班吧？」 由于兽人在这个国家容易受到歧视，议会的人也不打算替瓦尔瓦德斯小姐疗伤。我们也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有余力照顾她。可以的话，我想拜托这位松鼠兽人少女照顾瓦尔瓦德斯小姐…… 「如果没钱治疗，就由我出吧。毕竟她必须在我们的部队里负责搬东西。」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笑着靠近松鼠兽人少女。哎呀，她真的好可爱。由于原本的动物是松鼠，她就像个吉祥物般可爱，我的表情也自然放松下来。 「怎、怎么可以……」 然而，兽人却直接瘫坐在地，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喃喃自语。 「骗人……男骑士竟然这么……」 「……咦？」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于是环视周遭。兰道参事见状，用一副「我就说吧」的口吻说道： 「毕竟说到故事里的男骑士，大家都会认为是兼具美丽与威风的人物。」 「我没看过那种故事，不过或许真是如此。所以呢？」 这个世界对男骑士的待遇和印象，大致上是以我前世的女骑士为基准。我在前世也玩过不少女骑士的色情游戏，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现实中的男骑士是会发出猴子般的怪声，一击打倒熊兽人的大猩……更正，是豪杰……这样要人不受到打击才难吧。阿尔贝特阁下，你破坏了孩子的梦想啊。」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第17章 男骑士与舍弟 之后，我跟参事们正式开始讨论。像是借用行政人才、强化自警团以代替卫兵、为今后做准备而调度必要物资……该做的事情堆积如山。 跟瓦尔瓦德女士的比赛奏效，让交涉本身进行得相对顺利，但对方也是老奸巨猾的商人及工匠，一找到机会就会积极地想扩大自己的权益。我边闪躲边结束讨论，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哎呀——我对大哥做了失礼的事，真的很抱歉。」 我精神疲惫地走出集会所，迎接我的人是瓦尔瓦德女士。她不停低头向我道歉。呃，大哥是什么意思啊？ 我虽然对她跟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困惑，但先不管这个，看到她这么有精神，我松了一口气。毕竟我狠狠地把她打飞了，我真的很担心她…… 「常有的事，只要她愿意改变态度就好。」 我挥挥手，微微一笑。真是的，走到哪里都会发生这种麻烦事。男骑士真的被瞧不起啊……如果每次都愤慨的话，胃都要穿孔了。 「感谢您……！」 瓦尔瓦德斯先生说完，又深深地低头致谢。他道歉得直率到令人惊讶，不过……因为他散发出一股倔强的氛围，我还担心会不会又发生争执。我感到疑惑，瞄了眼索尼娅。 「兽人虽然是野蛮的种族，但也因此具有尊敬强者之性质。那家伙也认同阿尔大人了吧。」 「原来如此。」 她用对方听不见的音量告诉我，果然是个能干的副官。我道谢后，将视线转向瓦尔瓦德斯先生身旁。 「啊，大姐头……」 站在那里的是那个松鼠兽人女孩。她眼角泛着泪光，拉着瓦尔瓦德斯先生的锁子甲。尊敬的大姐头变节，或许让她大受打击。 「喂，萝特，你对大哥说了失礼的话，稍微道个歉如何？」 「呃、嗯……」 那个名字似乎是叫绿蒂的女孩交互看着我跟华柏佳女士，表情看起来非常不甘心。不过，毕竟她是个可爱得像小动物一样的少女，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先感到的是温馨，而不是生气。可爱还真是种卑鄙的武器啊。 「对、对不起……」 绿蒂露出明显无法接受的表情，微微低头道歉。算了，反正她也只是被骂嚣张而已，原谅她吧——我正想这么说，但比我还快一步，是索尼娅往前踏出一步。 「你这态度还真是嚣张啊，嗯？你真的有心道歉吗？」 虽然没有华柏佳女士那么夸张，但索尼娅的个头也相当高大。她这么一威吓，绿蒂完全吓坏了，她发出「咿呀」的悲鸣，躲到华柏佳女士身后。 「别这样。」 我急忙制止了索尼娅。贵族最重视的就是面子，所以如果被人侮辱，就必须做出相应的应对。然而，过度要求对方道歉也不太好。 毕竟也有人会因为被逼得太紧而恼羞成怒，反过来反击。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适度的妥协也是很重要的。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可以吧？」 「遵命。」 我叹了口气，回应利落地敬礼的索尼娅。说起来，我还有太多其他要忙的事情，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案件上。 「不过，既然你都明白自己的立场了，就要好好遵守约定。你明白吧？」 「是，当然。」 听到表情严肃的索尼娅这么问，华波加用老实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华波加身为女人，绝不会违背约定。不管是提行李还是什么，都请尽情使唤我吧。」 「现在人手再多都不够用，真是帮了大忙。」 对方是熊兽人，体力无穷无尽。从她那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才昏厥过去的泰然表情，也能看出这一点。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附有动力的机械，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体力。从这方面来看，华波加非常可靠。这下捡到宝了。 「总之，要先送她回管理官的宅邸吗？」 索尼娅如此提议。的确，留在代官宅邸的部下们现在应该正为了不熟悉的工作而陷入苦战。我是很想过去帮忙啦…… 「不，带不熟悉工作的人过去，反而只会碍事吧。」 代官宅邸那边，接下来议会那些家伙还要送事务员过去。要是再把人派过去，只会造成混乱。 再说，华鲁布鲁克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处理事务的人。还是派他去做其他工作比较好。 「总之，我们这边也还有城镇那边的工作要做。你们就跟着我们过去吧。」 「是。」 「好的。」 华鲁布鲁克和绿蒂都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18章 男骑士与痴女 之后，我们前往卫兵值班室说明状况，并委托商人调度必要物资。 身为世间罕见的男骑士，我在这里也遭遇了几件麻烦事，但令人惊讶的是，透过瓦尔瓦德女士的斡旋，全都轻易地解决了。看来她的脸在这座城镇还算管用。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我终于完成必要的任务，但这时却传来一个棘手的报告——调度新马失败。 「毕竟这里原本就是乡下嘛，几乎不需要常备马。」 如此说明的是个打扮随性的村姑。由于人手完全不足，要收集情报只能像这样用钱雇佣一般人。 「那少数几匹常备马，好像也在一周前全被前任地方官征收了。」 「做得还真彻底啊……哦哦，得救了。谢谢你。」 我丢出一枚小银币给少女，她用单手接住后，笑容满面地说：「谢谢惠顾！」便转身离去。我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有计划的犯行。对方从一开始就想陷害我们吧。」 「看来他们无论如何都想把我们关在这个镇上。这样根本无法送信。」 不管怎么想，前官员和他的同伙都以孤立我和这个镇为目的在行动。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会采取对策，不让中央知道这个现状。在这种状况下送信，就跟在明知敌人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设下陷阱的地方，让部下毫无对策地冲进去一样。至少现在不能做出这种胜算很低的赌注。 「虽然姑且有放出鸽子……」 「敌人当然也有准备对付信鸽的对策。最好假设一只也送不到。」 「我想也是。」 在这个充满奇幻风格的世界里，让鸽子带信的信鸽是最快的通讯方式。遗憾的是，这里没有通讯魔法那种方便的魔法。 不过鸽子终究是鸽子，只要放出大量的猛禽，就能轻易地妨碍信鸽。再加上这个世界有飞行型的魔物，天空比前世的天空危险多了。即使是在平时，鸽子能平安抵达目的地的概率也很低。 「……」 现状果然非常不妙。对方都做出这么乱来的举动，把我们困在这个城镇里了，之后发动的真正攻击当然也会是大规模的攻击。 我该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件是报告现状并请求增援，在援军抵达之前保护这个城镇。第二件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一般民众受害。不能因为无聊的权力斗争，让无辜的一般民众受害。 「总之，先回管理官的宅邸帮忙处理事务吧。不完成眼前的任务，就无法采取行动。」 即便想对抗逼近的威胁，耸立在眼前的大量工作也不允许我这么做。真是的，敌人也太会出招了。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时，发现有个女人笔直地朝这里走来。她用兜帽遮住眼睛，看不见长相，看起来相当可疑。 「……」 索尼娅的眼神变得严厉，手按在剑柄上。在附近待命的瓦尔瓦德斯先生也露出警戒的神色。 「……啧。」 兜帽女被明显散发出危险气息的两人震慑，停在我前方约十米处。 「我有个问题。」 兜帽女用微弱的声音询问。在吵闹的街上，她的音量小到几乎听不见。不过，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什么问题？」 「内裤是什么颜色？」 「喂，是色女！抓住她、抓住她——！」 我忍不住大叫。宛如凶猛猎犬的索尼娅冲了出去，用身体撞向兜帽女。 「呜哇——！」 兜帽女发出惨叫，摔倒在地，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缓攻击的索尼娅直接抓住女人的手臂，用力勒紧。 「好痛好痛好痛！住手！你以为我是谁……」 「这女人打算喊出猥亵的发言，我要让她闭嘴。」 「呜咕呜咕！」 单手施展关节技，另一只手则捂住女子嘴巴的索尼娅，格斗能力相当高强。 「她、她只是个单纯的痴女哦？可以再温柔一点吗？」 「不，这是个危险的痴女。我很清楚痴女的心态，所以看得出来。」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施展关节技的手却完全没有放松的迹象。看到这样的她，瓦尔瓦德斯先生抽出挂在腰间的战棍（在坚固的木棒前端装上带刺铁球，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家伙），说道： 「呃，总之先把她打到安分下来吧？」 「当然不行啊！？总、总之先把这个人带到管理官的宅邸……不对，是把她带走！快点！」 就算是容易被看扁的男骑士，我也只认识一个会大白天就公然询问别人内裤颜色的粉红色脑袋朋友。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第19章 男骑士与宰相 我带着被逮捕的女色狼回到代理官邸，把她带进讯问室。这个房间只有采光用的天窗，很适合谈论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请瓦尔瓦德斯暂时离开，所以现在房里只有我、索尼娅和那个女色狼。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询问脱下老旧兜帽的女子。不出所料，兜帽女的真面目就是阿德莱德宰相。她是这个国家的宰相，也是我的赞助者（？）。 她应该待在王都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完全无法理解。毕竟里斯本领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她身为国家的重要人物，应该不会长期离开中央才对…… 「哈哈哈……你果然很惊讶呢。我就是想看到你这种表情，才特地亲自跑这一趟。」 阿德莱德宰相这么说，愉快地笑了。或许是心情不好，索尼娅忿忿地咂舌。 「毕竟这里离王都这么远，而且几乎等同于敌方的领地。我担心阿尔会很辛苦，所以才想送你一个礼物。」 「……您的意思是？」 阿德莱德宰相的语气莫名地吊人胃口，我催促他继续说下去。虽然我还有其他想问的事情，但面无表情的索尼娅已经冒出青筋，感觉她真的会在三秒后发飙。 毕竟这个人跟索尼娅的契合度奇差无比，要是不尽快结束话题，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是翼龙（飞龙）。有了这家伙，你就能从里斯本领一口气飞到王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的心腹，要是跟你分开，我会很困扰，所以才想送你一匹。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很少能见到你，才忍不住感到寂寞……」 「太棒了！宰相最棒了！呜哦哦哦！」 我忍不住发出欢呼。只要有翼龙（飞龙），就能轻松解决许多问题！这礼物太棒了！ 「哈哈哈，很好！再多夸奖我一点！你也可以因为太过感激而抱住我哦！」 「很好，那我就抱抱你吧。」 「呜哇——！」 面无表情的索尼娅就这么抱住了宰相。她也穿着板金铠甲，而且不愧是龙人，体格比凡人族的宰相健壮许多。 被这样的对手抱住，想必不是痛一下就能了事的。宰相涨红了脸发出惨叫。 「唔哦哦哦哦，还不快放开我！」 「索尼娅，乖、乖！」 难得她带了宝贵的航空战力过来，这个副官到底在激动什么啊？我连忙把索尼娅拉开。 「唔……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这个女人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是宰相哦？是很伟大的哦？她以为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也没关系吗？」 「我是边境伯的女儿，所以没关系。就算是宰相的权力，也无法对重镇贵族怎么样，这点在这次的事件中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副官面对宰相，连敬语都不用了。她为什么这么敌视宰相啊…… 「你、你不是跟老家断绝关系了吗……」 「我们还是有在通信。」 双手抱胸的索尼娅这么说道。虽然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很得意。 「算了，先不管这个。我明白翼龙（飞龙）的事情了。不过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骑士说出猥亵话语的事实依然不变。乖乖束手就擒吧。」 「那、那只是为了让收监过程顺利进行的权宜之计！要是用一般的方式接触，可是会遭到敌人怀疑的。」 嗯，这我早就料到了。毕竟卡尔雷拉市内有敌方间谍混入其中，这是很自然的推论。要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会面，收监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你并不在意阿尔大人的内裤颜色咯？」 「当然在意啊！」 「露出马脚了呢。」 原来他很在意啊……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直接看个清楚？」 「那当然！」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下流的笑容，看向我。 「要钱的话，我多得是……！要叠上几枚银币，你才愿意让我看内裤呢？说啊？」 「这个女人果然很危险。就在这里除掉她吧。」 「住手！」 阿德莱德宰相就是阿德莱德宰相，而索尼娅也是那个样子。为什么我身边尽是些奇怪的女人啊？ 「先、先不说这个……能拿到翼龙（飞龙）的话，那真是感激不尽。不过，为什么阿德莱德宰相会亲自来到里斯本呢？」 的确，如果使用翼龙（飞龙），从王都到这里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尽管如此，身为加雷亚王国重臣之一的阿德莱德宰相，独自一人来到边境，这实在很奇怪。就算说她是替身，我也能接受。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僵硬的假笑，把头转向一旁，甚至吹起难听的口哨。 「这个女人是来对阿尔大人骚扰的。她一定是无可救药的性骚扰成瘾者。」 「这、这未免说得太过分了吧……」 就算是个性温和的阿德莱德宰相，听到这种话也会不高兴吧。我战战兢兢地看向她……她露出一副「既然被发现就没办法了」的表情，点了点头。她的大脑和下半身是直接连接的吗？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专情的。我不会找随从（男仆）来排遣无聊。」 毕竟在王宫工作的男性仆人……侍男几乎都是贵族的养子，也就是所谓的见习生。要是随便对这些人出手，事情恐怕会变得相当麻烦。就这点来说，我因为是微不足道的宫廷骑士之子，应该比较好办事。 「这、这样啊，谢谢您……不过，您不带随从就独自来到边境，不会很危险吗？」 毕竟我也是树敌众多的人，要是露出破绽，很有可能遭到暗杀。 「带着大批随从，从防谍的角度来看反而不利，因为这样会泄露我方的动向。而且我也不想让对方知道我给了阿尔君翼龙。」 ……这种临机应变的能力真了不起。虽然迟早会曝光，但能在短时间内出其不意，还是非常有魅力。 「而且，有妮尔一个人当护卫就够了。她现在应该也在代官宅邸外待命。」 「原来如此，您也带她来了啊。那我就放心了。」 阿德莱德宰相的亲信妮尔，是王国首屈一指的剑士。比起带着五、六个半吊子的骑士，她应该更安全。 「还有一件事……如果可以，我想当面通知各位。这件事非常重要，就算翼龙（飞龙）再怎么快，通过使者送信，可能也来不及。」 阿德莱德宰相一改先前的戏谑表情，以极为严肃的神情说道。 第20章 男骑士和战略资源 「重大情报……是什么？」 我端正坐姿，反问回去。宰相亲自出面告知，想必是相当重要的案件。 「是秘银矿山。在里斯本领发现了秘银的矿脉……」 「呜、呜哇……」 秘银是这个世界特有的金属。虽然和银很像，但重量轻且强韧。一般的金属无法让魔力通过，但秘银例外，魔力可以顺利通过。基于这个特性，秘银是制作魔道具（magic item）的必要素材。 然而，秘银是相当贵重的素材。秘银矿脉可说是稀世珍宝。而秘银竟然在边境被发现了……这将会成为巨大的火种。 「这个情报就连女王陛下也不知道。奥良公爵那家伙偷偷试挖了。」 「他应该是打算独占利益吧。」 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索尼娅，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是啊。虽说这个里斯本领是奥良公爵出资的，但仍是王室领地……就算发现了秘银矿山，那也是属于女王陛下的。站在奥良公爵的立场，他应该会想尽办法抢夺。」 事情听起来越来越可疑了。发现地下资源的权益，导致地区情势一口气恶化，这种事在我前世的世界也经常发生。 「这么说来，我……被当成祭品的羊了吗？」 如果想要女王的土地，就只能立下战功，以此作为报酬。可是，加雷亚王国目前的情势相对和平，若要立下战功，就得先发动战争。 「没错。在试掘的时候，似乎还发现了铁矿脉。虽然只是推测，但奥良公爵应该把这项情报泄露给神圣帝国了。铁矿山的规模正好适合当成诱饵。」 「如果被发现有秘银矿山，神圣帝国也有可能派出相当规模的大军。这样一来，奥良公爵本人也会无法收拾局面。」 不过，奥良公爵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这完全就是引狼入室罪吧！我自然而然地握紧拳头。他明明是应该保护国民安全和财产的人，到底在做什么啊？如果宰相所言属实，应该立刻逮捕他。 「可是，既然已经掌握到这么多情报……就不能直接攻击奥良公爵本人吗？把他的家族抄家，本人处以死刑。他的恶行恶状就是这么严重。」 「我也很想这么做……但对方也很狡猾。尽管有间接证据，却几乎抓不到直接证据。虽然可以追究他盗取前任官员的马，以及销毁公文的罪行，但奥良公爵也会随便找个部下顶罪，自己逃过一劫吧。」 在返回官邸的路上，我已说明过这里的现状。我本来想设法把这件事呈报上去，让阿德莱德宰相处理奥良公爵……但看来是相当困难。 「尽是些狡猾的家伙……！」 虽然我很想骂个十几二十句，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毕竟邻国的威胁已经化为现实，身为现场指挥官的我有义务处理这件事。 「……不，总之现在先做该做的事吧。阿德莱德，我想问你一件事。」 「直呼名讳……」 虽然索尼娅小声嘟哝，但要是加上敬称，这个人就会开始抱怨，所以没办法。我并不是喜欢才这么称呼的，原谅我吧。 「阿德莱德是骑着翼龙（飞龙）来到里斯本领的吧。」 「嗯，没错。毕竟实在没空悠哉地搭马车旅行。老实说，我已经不想再骑了……」 脸色苍白的阿德莱德宰相背脊颤抖。他有惧高症吗？ 「那么，您骑来的翼龙（飞龙）现在……」 「藏在郊外的森林里。」 「目前有几头？」 「三头。那东西最多只能两人共乘。其中两头载着我与奈琉，另一头则留在这里……」 三头啊。一想到获得了相当于轻型飞机的三组装置，就觉得很感激。有这么多，总会有办法的。 「那么，我想用那些翼龙（飞龙）传令至雷玛市，并前往神圣帝国国境附近侦查。可以吗？」 「雷玛市是山脉另一头的城镇吧。那里的领主确实值得信赖，我会确实传令的。」 雷玛市的领主是宰相派系的人。既然宰相正好在场，要获得协助想必不难。 「可是侦察方面没问题吗？神圣帝国拥有那支赫赫有名的狮鹫兽骑兵。虽说我们有精锐的翼龙骑兵，但以少数兵力突击，会不会很危险……」 王国的空中战力是翼龙——也就是会飞的蜥蜴，神圣帝国也同样配置了狮鹫兽。狮鹫兽是鹰头狮身的合成兽，是相当强大的怪物。 「没问题。狮鹫兽在低空的格斗能力虽胜过翼龙，但速度方面就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专心逃跑，就不太会被逮到。」 用一副「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的口气说话的人是索尼娅。这个副官明明会纠正我直呼宰相名讳，自己却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已经提醒过她好几次，她却毫无改进。 算了，她也是权贵贵族的女儿。宰相也没有太责备她，其中应该有什么内情吧。要是太过追究，感觉会打草惊蛇，我怕会惹祸上身。 「嗯……原来如此，好吧。的确，就算要承担风险，我也想要敌方的情报。今天……已经很晚了。」 阿德莱德宰相瞥了眼天窗，叹了口气。从那里照进来的光已经染上红色。翼龙（飞龙）在夜晚看不清楚，所以无法夜间飞行。 「明天早上出发，在那之前，先准备好要让传令送去雷玛市的书信吧。把要对方准备的物品列成清单，装进桶子里。」 「了解。」 我深深低头致意。虽然状况很糟，但多亏宰相，似乎可以避免最糟糕的事态。不管怎么感谢他都不够。 「话说回来……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也该给我一点好处吧？」 然而，这位宰相明明才刚让我刮目相看，却露出好色的笑容，说出这种话。性骚扰宰相果然还是性骚扰宰相…… 第21章 偷拍魔副官和夜晚的乐趣 我——索尼娅?苏奥拉哈提一回到自己房间，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长时间的会议，我被迫和那个令人不快的骚扰宰相一直见面到半夜。有如泥巴般的不快感缠绕在精神上。 毕竟那个花痴宰相，就连在会议中也毫不在意地想揉捏阿尔大人的屁股。如果是一般人，我早就把他打个半死，或者干脆杀掉九成了。不过对宰相做到这种地步，终究会引发问题，所以我只能用一记头锤放过他。虽然非常不甘心，但总有一天要还以颜色。」 「那个老女人真是无可救药……」 不，不止是宰相。策划荒唐阴谋的奥良公爵，以及抛下军人本分参与阴谋的所有代官，全都令人火大。真希望他们现在就去死，如果可以，我想亲手埋葬他们。 听到要到边境值勤时，我还很高兴能在不受干扰的环境下尽情享受阿尔大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是令人不愉快。 「……不行。」 身为军官，必须随时保持平常心。这是阿尔大人的教诲。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心慌意乱就无法在紧要关头发挥实力。我做了深呼吸，让精神镇定下来。 啊，不过阿尔大人真了不起。阿尔大人太出色了。他没有杀任何一个人示众，还统整了想去续摊的愚昧之辈，更让令人不快的熊兽人认清自己的立场。手法利落得实在不像跟我同年，着实令人着迷。即使要我抛家弃业，我也应该追随这位大人。 「阿尔大人……」 我一想到阿尔大人，身体就热了起来。我再次深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办不到。我对阿尔大人的情意是这十几年来累积而成的，并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更何况，最近接连行军了好一阵子。在帐篷或廉价旅店的大通铺上跟人挤着睡是家常便饭，这样的环境实在无法让我自我安慰。肚子累积了超过半个月份的欲望，不可能轻易安分下来。 「不得已吗……」 我叹了口气，脱下已经变得很糟糕的内裤。裙子在这种时候真是方便。我感受到下半身获得解放的解放感，同时走向放在房间角落的木箱。我用像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锁，缓缓且慎重地掀开盖子。 「……没问题。」 盖子和箱子之间粘着的头发没有被剪断。如果被剪断，就代表除了我以外的某人打开了箱子。必须确实解决掉犯人才行。 「呵呵呵……」 箱子里装着大量的相簿。我拿出其中一本，自然地露出笑容。我轻轻翻开相簿。 里面是大量的照片。当然，拍摄对象全都是阿尔大人。没有其他值得拍摄的对象。穿着盔甲骑在军马上的阿尔大人、洗澡的阿尔大人、在自己房间做那件事的阿尔大人……各种刺激的照片让我更加兴奋。 「对了，必须尽快在这栋宅邸做好摄影的准备……」 阿尔大人在王都的自宅阁楼，几乎已经变成我的巢穴。所以可以尽情拍摄珍贵照片。 可是，这间官邸可不能这么做。不过，我实在无法压抑自己过剩的摄影欲。我有义务将阿尔大人的英姿留给后世……不对，这些照片是只属于我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 糟糕，可能是欲望让脑袋变得滚烫，思考变得不正常了。我甩甩头，拍打脸颊。冷静，冷静。我得冷静。 「不过，这几天就来开个偷窥孔吧。」 我利用副官特权，让自己的房间安排在阿尔大人的房间隔壁。只要在墙上开个洞，就可以尽情偷窥对面的房间。 不过，如果要摄影，就必须把开的洞弄到能放进镜头的大小。要加工得不让阿尔大人发现相当费工夫……但这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 「不过，今天就……」 那种事情之后再处理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自己亢奋的心情平复下来。我翻开相簿，开始寻找今晚的配菜。 「哪个好呢？哪个最好……？」 我忍耐了半个月以上，随便找张照片来用太浪费了。本来以为抵达里斯本领后，就能尽情自慰，但因为提防那个腐败的前领主，结果昨晚什么都没做。由于被吊足了胃口，反而让我更慎重地看待解放这件事。 「……就是这个！」 我选的是进入桑拿的阿尔大人。由于这时没有其他人，他连腰间都没围毛巾，全身光溜溜的。 我尊敬的主人身体肌肉发达，满是旧伤，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国家大多人喜欢柔弱的男性，所以应该不太受欢迎，但在我看来，那是会让我流口水……不对，是会让我嘴角沾满口水的美食。真想赶快吃掉。当然是指那方面的意思。 「不行、不行。忍耐、忍耐。」 很遗憾，阿尔大人是凡人（人类）贵族，结婚对象必须是凡人（人类）。我是龙人（dragonman），所以生下的孩子也会是龙人（dragonman）。阿尔大人的老家——布隆丹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 阿尔大人先随便找个凡人（人类）女子结婚，我再对他出手。尽管被横刀夺爱会让我气得牙痒痒，但阿尔大人若跟其他女子发生婚前行为，会损及他的名声。身为副官的我无法容忍这种事。 「……」 我感到有些哀伤，但也没办法。在阿尔大人结婚的那天之前，我就靠自我安慰忍耐吧。虽然初夜我绝对不会让步…… 「唉。」 我叹气以后，拿着相簿躺到床上。左手无意识地在身旁摸索，爱用的抱枕却不在那里。以往我办事时都会抱着那个……虽然这是我的习惯，没有的东西也无可奈何。得尽快张罗新的抱枕…… 「能不能把照片贴到抱枕上呢……」 我嘀咕，却非常清楚那是办不到的。只有魔力转印纸能复制照片。好哀伤。 「……算啦。」 强求没有的东西也没用。现在应该尽量靠手边有的东西让自己舒服。 第22章 男骑士与翼龙 隔天早上，我们在天亮前的昏暗时刻悄悄离开城镇，来到郊外的一片苍郁森林。阿德莱德宰相等人搭乘的翼龙（有翼兽）就潜伏在这里。 「哦、哦哦哦！哎呀，翼龙（有翼兽）果然很棒！」 我一和翼龙（有翼兽）以及骑手……龙骑兵们会合，便立刻发出欢呼。翼龙（有翼兽）是全长约十米的有翼蜥蜴，体型庞大，身体却很苗条。灰色的鳞片在黎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而且还有三头。虽说是在视野不佳的森林里，这幅景象仍相当壮观。只要有一条直线的跑道就能起飞，也能灵活地小范围移动，是非常好用的航空战力。身为指挥官，没有比这更令人感激的东西了。 「对吧？这世上没有比翼龙（有翼兽）更棒的生物了！」 这么回答的是龙骑兵的女性。她身穿轻量、强韧的魔兽皮革盔甲，额头上戴着大护目镜，打扮明显与地上的骑士不同。 在互相问候和寒暄几句之后，我们便迅速进入正题。龙骑兵向来以行事果断迅速为宗旨，这样也省得我多费唇舌。 「将宰相大人一行人送往雷玛市，同时带着索尼娅阁下前往神圣帝国的国境地带进行侦查……原来如此。」 「有办法办到吗？」 这是昨晚讨论后的结果。毕竟阿德莱德宰相是以极机密的方式造访里斯本领，用她的名义发出的信件有可能会被视为伪造。由她本人出面会更加省事。 之所以会拜托索尼娅进行侦查，是因为她不仅擅长摄影，还拥有制作地图的技能。 比起口头说明，拍摄空照图更能清楚掌握敌情，而且一旦发生纷争，也绝对会需要主战场的地图。由于我手边还没有那一带的地图，所以这可说是一石二鸟。 「前者很简单，但后者相当危险。不过，我也是引以为傲的龙骑士之一，不会说办不到。」 「感激不尽！」 如果奥良公爵的阴谋顺利进行，对方应该也差不多要有所行动了。若不调查清楚，就无法拟定对策。 「真的非得由我过去不可吗？我已经不太想骑翼龙了。」 阿德莱德宰相不满地说道。从讨论时开始，她就一直很排斥自己前往雷玛市。看来她似乎不想骑乘翼龙。 我难得转生到奇幻世界，所以很羡慕她，希望至少能骑一次龙（不过这些家伙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蜥蜴）。她能不能跟我交换立场呢……不可能吧，现场指挥官不能离开现场。真悲哀。 「主人，龙骑士阁下第一天还抓着您的背，哭得唏哩哗啦呢。难怪她不想去。」 说出这句话的是奈琉小姐。她身为宰相的亲信，我当然也认识她。不过，她对主人说话还是一样毒辣。 「我、我才没哭！只是风刺痛眼睛，所以流眼泪而已！」 「明明就戴着护目镜。」 「……」 看到阿德莱德宰相陷入沉默，奈尔先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竟然玩弄自己的上司…… 「……可、可恶……我才没有哭！」 「既然如此，您就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任务吧？」 「……知道了！我知道了！做就是了，我做就是了！」 宰相自暴自弃地大叫。奈尔先生看向我，对我眨了眨眼。我只能露出苦笑，点头回应。呃，我很感谢他愿意协助我啦。 只要能破解奥良公爵的计谋，我们反而有可能取得秘银矿山。这么一来，宰相也能大赚一笔。他嘴上虽然抱怨连连，却还是这么尽心尽力地协助我，想必这就是原因吧。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了。」 「嗯、嗯……不过，这可是你欠我的哦，明白吧？」 「哦，当然。」 我欠了不想欠的人一笔又一笔的人情债，这世界还真是不如意啊。要是我最后还不起，究竟会怎么样呢？感觉很可怕。 「话说回来，宰相在完成这项任务后要做什么？直接回王都吗？」 突然间，索尼娅这么问道。她还是老样子，讲话都不加敬称。 「不，因为这次是长期出差，我还能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我想应该能帮上什么忙，所以打算暂时回来这里。」 「啧……」 「哎呀，你们这些家伙！我可是宰相哦！是很伟大的人哦！你们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啊！」 「非常抱歉，我的部下……」 「不、不是……这些家伙天生就是这种扭曲的个性，阿尔没有错。」 阿德莱德宰相慌张地左右摇头。这个人虽然态度高傲，却意外地宽宏大量，这就是他的优点。 「不过，我的心可是伤得很深。你知道……要治愈这种伤，需要什么吧？」 然而，才刚对我刮目相看的阿德莱德宰相，却悄悄地靠了过来，开始抚摸我的屁股。由于我今天没有穿铠甲，他便直接隔着裤子，用下流的手势触摸我。」 「看来你的教育还不够啊。」 「请不要这样。」在我开口之前，索尼娅先一步揪住宰相的衣领。她身为凡人（人类）女性，身高只有一般水平，被高大的她逼迫，看起来就像个孩子。就算是宰相，似乎也害怕这样的她，眼眶泛泪地发出微弱的惨叫。 「咿……」 「索尼娅副官，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欺负这个人是我的专利哦。」 「哎呀，失礼了……」 被妮尔小姐劝阻后，索尼娅松开衣领。宰相泪眼汪汪地躲到妮尔小姐背后。妮尔小姐有些瞧不起她，说着「好乖好乖～」，摸了摸她的黑色长发。 「话说回来，主人，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要是拖太久，街道上可能会有人来。」 妮尔小姐提醒道。翼龙（飞龙）虽然不需要像前世的飞机那样长的跑道，但终究无法垂直起飞。在满是森林的里斯本领，为了起飞，必须在街道上助跑。 尽管这一带的街道只有农民和行商会使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行人。由于不晓得奥良公爵和神圣帝国的眼线会潜伏在何处，我希望起飞和降落时可以尽量避开他人的耳目。 「唔、唔……」 宰相发出低吟，用一副很想要的表情看着我，但随即把视线转向了索尼娅，慌张地交抱双臂。 「不、不了，说得也是。嗯，那我们走吧。」 只要有索尼娅在，她就无法积极地对我骚扰。看来宰相判断现在撤退为上。而面无表情的她，对宰相比出了胜利手势。这家伙…… 「麻烦你了……索尼娅，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比起这个，侦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当然。我会让您看到完美的成果。」 「……别逞强哦，情报固然重要，但你的性命更重要。」 跟前往自己国家领土内的雷马市的宰相他们不同，我们这很明显是侵犯领空。危险度想必截然不同。无论是以个人还是以公人的身份，我都绝对要避免让索尼娅死去。 「请交给我吧。」 把手放在胸前，索尼娅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是无论在何处都不会丢脸的骑士风范。 「不过，由于任务特殊，归返王都恐怕需要耗费数日以上的时间。还请阿尔大人多加留意。」 说话时，索尼娅明确地看向宰相。 第23章 与脆皮男骑士视察敌情 在目送阿德莱德宰相和索尼娅离开后，等着我的是忙碌又无聊的工作。虽说有参事们来支援，但人手不足的状况依旧没有改变，而且也没有人熟悉这些工作。我自然就被无聊的工作忙得团团转。 地方官与领主的工作跟黑道很像。以暴力为后盾解决地盘内的纠纷，保护居民不受其他黑道（其他贵族）的暴行所害。然后收取保护费（税金）作为代价。只收保护费，却没尽到自己义务的人也很多，这部分也跟黑道一样。 于是，身为地方官的我收到了报告。 「有人在小巷子里擅自种菜。」 之类的。 「邻居家擅自吃掉了我们放养的猪。」 之类的。 「通往雷玛市的街道上出现了盗贼，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路人。」 诸如此类，从无关紧要的小事到应该尽早处理的事情，各种各样的陈情蜂拥而至。虽说只是个小城镇，麻烦的种子却无穷无尽，我的胃被紧紧揪住。明明现实的威胁近在眼前，却因为每天的业务而忙得不可开交，迟迟无法处理这些事情，让我非常痛苦。 我累积的压力，是透过喂食瓦尔瓦德斯的部下……松鼠兽人萝特来消除的（这女孩双手拿着饼干大口大口吃着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不行），但这也有限度。 「这样啊，回来了吗！」 三天后，听到部下的报告，我高兴到几乎要跳起来。两人（和妮尔）几乎同时回到了卡尔雷拉市。 姑且不论执行侦察任务的索尼娅，宰相他们前往的雷玛市，以翼龙（飞龙）来说，一天就能轻松往返，所以他们应该在那边做了不少事吧。 总之我想快点听他们报告，于是急忙处理完手边的文书工作，前往盘问室。 「我回来了，阿尔大人。」 我一进入盘问室，索尼娅立刻起身行礼。用绳子吊着的幻象器（摄像头）在她胸前摇晃。 「啊，你们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感谢你们……阿德莱德，你还好吗？」 我先对索尼娅露出笑容，接着看向阿德莱德宰相。她整个人瘫在桌上，脸色铁青，全身不停颤抖。 「一点都不好……我果然很讨厌翼龙（飞龙）……」 看来她似乎是晕翼龙（飞龙）了。她们似乎是着陆后就直接来到这栋地方官邸。翼龙（飞龙）应该还藏在郊外的森林里吧。 「呃，那个……就等你冷静下来吧。我先听听看索尼娅的报告。」 现在的阿德莱德宰相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感觉只要一开口就会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虽然有点担心，但我更想早点知道侦查的结果。现在还是先让她静一静吧。 「你的上司正在痛苦之中，你至少也摸摸她的背吧……」 「好好好，我当然会恭敬地摸摸她的背。」 我露出苦笑，照着做。她的背很光滑，明显看得出没有肌肉。我接着看向了索尼娅。 「关于侦查的结果。」 以怨恨的目光看着宰相的她开口说道。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明明才刚结束为期三天的侦察任务，却完全没有露出疲态，只能说真不愧是她。 「对方果然开始准备战争了。具体来说，就是拥有与我方里斯本领地相邻领地的迪塞尔伯爵家军队。」 「皇帝军果然不会出马啊。」 隔壁的神圣帝国是个地方领主的力量比我们加雷亚王国还强的联邦国家。除非发生全面战争这种严重事态，否则皇帝是不会出马的。 「是的。我方抓了几个人进行审问，迪塞尔伯爵似乎没有告知同盟的领主和皇帝这件事。他恐怕是认为，凭自己就能攻略里斯本领地吧。」 「毕竟分配到的派对少一点会比较好嘛。」 奥良公爵应该也知道，要是神圣帝国军的主力出动，自己的阴谋就会被彻底破坏。就算要发动战争，也会调整成地方领主之间的小规模冲突就结束的程度吧。 话说回来，她居然还去盘问了啊。我是不希望她冒太大的风险……不过，光从上空观察应该还是有很多事情无法得知，所以这也没办法吧。 「由于目击到大量运送干草和食物的运货马车，因此对方肯定有战斗的打算。估计会在近日内完成准备，朝这里进军。」 「虽然说这也在预料之中，但情况不太妙啊。必须尽快采取对策。」 对方可是伯爵大人。我方的正规战力只有两个骑兵小队（无马）和他们的侍从队，要是毫无对策地正面交锋，瞬间就会被碾压。尤其马匹被夺走更是严苛。前代官艾尔涅斯帝?埃切贝里亚就是预料到这一点，才会引发那样的事件吧。 「总之，我尽可能拍了照片，也制作了简单的地图。请活用。」 「帮大忙了。」 我停下抚摸阿德莱德宰相背部的手，从她手中接过几张纸。能拿到地图实在令人感激。要是没有地图，就连像样的作战计划都制定不出来。就算只是简单的地图，有跟没有也是天差地别。 「照片也已经送去显影了。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完成。」 「干得好，真不愧是索尼娅。」 听到我这么说，她难得露出微笑，深深地低头行礼。 「当然，因为我是您的副官。」 第24章 饼干男骑士和增援请求 听到她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我是你的副官」，让我害羞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只回了句「谢谢」。 接着，我直接把视线转向阿德莱德宰相。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掩饰害羞，但我也非常在意她的情况。 「阿德莱德，身体还好吗？」 她还是一样趴在桌上。脸色虽然还是很差，但似乎比刚才好一点了。 其实我很想让她休息，但既然迪塞尔伯爵已经开始准备战争，我们也没有时间犹豫了。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请她再努力一下吧。 「啊、啊啊……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好的，马上来。」 我从事先准备好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阿德莱德宰相。她露出憔悴的笑容，摇了摇头。 「可以的话，我想请你用嘴喂我。」 「阿尔大人，这家伙很有精神哦。干脆用水泼她吧。」 「住、住手，我是真的不舒服！开玩笑的，开玩笑！别当真！」 「就算是开玩笑，也太恶心了。」 「呜呃……」 阿德莱德宰相又趴回桌上。因为这样会害我无法继续说下去，希望他能先别闹了。虽然嘴对嘴喂食的提议，也让我觉得有点魅力。 「那么，佣兵团的雇佣状况如何？」 我问起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伯爵军开始攻击，凭我目前的兵力，连要正面迎战都很困难。 由于里斯本领是边境，就算向本国请求增援，对方也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加雷亚王国的领主若减少自己领地的兵力，可能会引发帝国领主的侵略，所以应该不会积极协助。既然如此，我强化战力的手段就只剩下雇佣佣兵团了。 「这方面进行得很顺利，我跟一个中队的佣兵团签了约。是阿尔你要求的，拥有枪兵队的佣兵团。」 「太棒了。」 我忍不住用几乎要踢飞椅子的气势站了起来。一个中队的步兵是这次防卫作战所需的最低战力，但有枪兵这点让我很满意。 「说是这么说，但好像只有三十人左右。不过阿尔，你还是一样喜欢枪呢。」 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里也有枪。话虽如此，其实和日本战国时代使用的火绳枪几乎相同。火绳枪的射程和命中精准度都极为恶劣，是种难用的兵器，被当成攻击魔法和弓箭的低阶替代品，因此并不普及。 「我用枪和用剑一样熟练，甚至更熟练。」 关于枪，我从上辈子就和它打交道，当然用得很熟练。枪的握把要握得比自己的那个还要习惯，这是我在训练兵时代，教官对我说过的话。 问题在于火绳枪特有的难用之处……这部分可以靠一些小技巧改良，改善很多。我从上辈子就对老式枪支有兴趣，收集了不少。没想到这种经验会派上用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用这种方式制造的新式枪支，为了因应这种事态，已经准备了一定数量。事到如今没有时间重新下订单或改造，所以就请佣兵团用那些枪支吧。 「而且，以寡击众在肉搏战中取胜，就像奇迹一样。我认为像这次这样的状况，构筑防卫阵地挑起射击战，才是胜算最高的做法。」 「原来如此。嗯，我是不太懂，但阿尔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那样吧。」 阿德莱德宰相以一副真的不太懂的表情点了点头。毕竟他出身于以振兴商业的功绩被叙爵的特例家族，对于战争可说是一窍不通。 「总之，军事方面只能全权交给你处理了。正因如此，我希望你能负责支援。除了佣兵团以外的要求，我大致上都办妥了，你就放心吧。」 阿德莱德宰相说完，就递给我一张纸。那是我事前交给他的必要物品清单，上面记载的都是军马和火药等无法在这座城镇取得的物品。 「我也请文官那边通融了一下，预定会和佣兵团一起派遣过来。这样一来，行政方面应该也能喘口气了吧。」 「啊，那真是帮了大忙。」 毕竟光靠外行人来运作行政，也差不多到极限了。等文官们抵达后，我应该就能专注于军事方面的问题。以现状来说，实在无法开始进行迎击的准备。 「哈哈哈，对吧对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为了亲爱的你啊。当然，我迟早会向你讨回投资的金额……」 阿德莱德宰相眯起眼睛，视线像是在舔舐我的身体般游移。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寒意。原来来自异性的骚扰视线是这么明显啊…… 「只要反过来利用奥兰公爵的策略，我们就有机会取得秘银矿山。如此一来，宰相也能大赚一笔吧。这样就够了吧？」 不过，现场还有个索尼娅在。被她狠瞪的阿德莱德宰相冷汗直流，别开视线。 「不，你说的或许没错，可是啊，比起金钱，我更想要先得到其他好处……」 「吵死了。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别再说蠢话了，给我卖命工作。你可没时间花痴。」 「呜……」 阿德莱德宰相一脸不甘心地咬牙切齿。看来，她打算坚决阻止阿德莱德宰相对我骚扰。我则是觉得好像得救了，又好像很遗憾……心情变得很复杂。 话虽如此，但索尼娅的发言也有道理。现在应该集中精神处理奥兰公爵和迪赛尔伯爵的事……我一年到头都像这样被工作追着跑，所以才会一直结不了婚吧。 第25章 吃吃男骑士与佣兵团 虽然多亏翼龙（飞龙）的活跃，事态有了相当大的进展，但在佣兵团和文官抵达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拜此所赐，我被迫在卡尔雷拉市继续待机超过一周。 从雷玛市到里斯本领必须翻越山脉，所以花了不少时间，但佣兵团过了预定日都还没出现，让我非常焦虑。 然而，身为指挥官的我不能表现出不安。我表面上若无其事，继续处理地方官的日常业务。这段期间，我能做的只有派遣人手前往与神圣帝国的国境附近监视。以现状来说，不管做什么都人手不足。 「欢迎来到卡尔雷拉市。」 听到期待已久的佣兵团抵达的报告，我迫不及待地在城门前迎接。我不会问他们为什么迟到，因为只要看到佣兵们的模样，就能一眼明白迟到的理由。 许多佣兵的军装上都留有全新的血迹，还闻得到刺鼻的血腥味。他们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你就是委托人吗？哈哈，真的是男骑士呢。」 说出这句话的是佣兵团的团长。她是个五官深邃的妙龄龙人（dragonewt），深色的金色长发用发绳随意绑起。 她看起来是个兼具野性与知性的美女。身穿气派的板甲，那副模样可说是女中豪杰。即使和索尼娅站在一起，也绝对不会逊色。在这个世界，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俊男美女，真令人困扰…… 「没错，我是这个城镇的地方官……阿尔贝尔?布隆丹。」 「我是瓦蕾莉?托尔布雷。如你所见，我担任这个佣兵团的队长。」 自称瓦蕾莉的佣兵队长伸出手来，我紧紧回握。于是她露出一抹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面对刚从战场回来的士兵，你居然面不改色。如果是寻常的男人，搞不好早就吐了。」 他们身上沾满回溅的血，而且也没好好洗过澡，就这么持续行军。人类的臭味扑鼻而来，与其说是恶臭，不如说已经变成异臭了。 当然，处于这种状态的不只队长，她的部下——一个中队……也就是超过百人的士兵们也一样。拜此之赐，正门前滞留着一股异臭，如果是不习惯的人类，可能会被眼泪和鼻水弄得满脸都是。 「我曾经陷入过好几次同样的状态，就算把双手双脚的指头全部加起来也不够。我习惯了。」 「你们听到了吗？看来这位大人跟那些只懂得装备剑与铠甲，然后大吵大闹的冒牌骑士不一样。看来是我赌赢了。」 「可恶，队长竟然大赚了一笔！」 「我还以为他绝对会发出惨叫逃走呢！」 佣兵们似乎在吵些什么……看来他们似乎拿我的反应当赌注。不，我是无所谓啦。 我一边苦笑，一边观察佣兵们的模样。大部分的防具都只有硬激光头盔，武装也都是简单的长枪或战斧。少数穿着铠甲的士兵，也几乎都穿着皮铠或锁子甲等廉价的装备。穿着板金铠的人，包含队长在内大概只有几个人。 不只是装备，从姿势与举止来看，也能推测出这些人跟精兵相差甚远。他们散发出一股宛如黑帮的独特倦怠感。我在内心抱怨着「我抽到鬼牌了吗？」，当然没有表现在态度或言语上。 「那么，我想姑且问一下……各位是跟什么战斗？」 「那些人……很像盗贼，但装备莫名齐全。要不是你事先警告，我们可能就惨了。」 「果然出现了啊。」 雷玛市与卡尔雷拉市之间的干道出现盗贼，是最近才接获的报告。不过，我事前就预料到会有盗贼出没，所以交给阿德莱德宰相的信中，也警告过『可能有重装部队袭击，造访此地时请多加留意』。 武装势力的真面目当然不是盗贼，恐怕是奥良公爵的手下。她应该绝对不想让我与中央或其他领主联络，所以绝对会封锁干道……结果不出所料。 「结果呢？」 「既然知道会遭到袭击，就没什么好怕的。虽然那些人的装备和熟练度都超乎盗贼，但我们发动反奇袭，歼灭了他们，同行的客人也全都平安无事。」 「成果很丰硕，谢谢你们。」 佣兵们看起来的确都没有受重伤。我不想在前哨战消耗战力，所以非常感谢他们。 虽然不知道敌人的规模有多大，但既然能率领这群乌合之众轻松击退袭击，这位队长或许是个相当优秀的指挥官。 「旅行商人遭到那些家伙袭击，已经造成了不容小觑的损害。你们能迅速讨伐他们真是帮了大忙。我来支付奖金。」 「请收下。」 立刻，索妮雅将装满钱的皮袋递给瓦蕾莉队长。她确认过收到的皮袋重量后，吹了声口哨。 「感谢你这么干脆。我喜欢明事理的委托人。」 那当然。要是不确实支付酬劳，佣兵转眼间就会转职成盗贼。要是没好好对待他们，别说援军，甚至会增加敌人。 「我也喜欢本领高强的士兵……虽然很想加深彼此的情谊，但你们也累了吧？很遗憾，这座卡尔雷拉市没有能容纳在场所有人的旅馆，不过我安排了民宅给你们当寝室。总之，希望你们今天能好好休息。」 老实说，我是很想尽快把他们派到神圣帝国的国境地带……但很遗憾，我不能这么做。要是让士兵太过操劳，等到真的开战的时候，他们就无法发挥实力了。必须让他们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抵达城镇之后，我立刻就付钱给他们，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我希望他们可以大肆挥霍一番，借此转换心情。如此一来，这些钱就会回流到地方上，可说是一石二鸟。」 「……呃，我说你啊，真的是男人吗？虽然你说过喜欢懂事的委托人，但做到这种地步还是太出乎意料了。」 瓦蕾莉队长歪着头，显得有些困惑。就算是出手大方的领主，也很少会做到这种地步吧。我刻意露出邪恶的笑容，如此回嘴： 「当然，我付给你们的，你们就要用工作来偿还。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优秀的佣兵队长。」 第26章 吃吃男骑士与欢迎会 在交代完各种注意事项，分配好报酬之后，我立刻请佣兵们前往充当宿营地的民宅。佣兵团光是士兵就有一百人以上，再加上支援人员，人数相当可观。要让这么多人在有屋顶的地方过夜，只能拜托民众协助了。 为了让他们借宿而支付的谢礼，还有为了不让佣兵们惹事而集中配置卫兵的工夫……虽然花费了不少成本，但是考虑到如果强迫他们睡在帐篷里，士气可能会因此低落，也只能当成必要经费了。 「真是舒服的热水。谢谢。」 让佣兵们前往预定作为宿营地的民宅之后，我带着佣兵队长瓦勒里，以及包含她在内的一群佣兵团干部，前往地方官的宅邸。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有军官待遇的人睡在临时用麦秆铺成的床上。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顺便开了一个小小的到任欢迎会，不过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为了洗去血与汗的气味，我请他们先去洗澡。值得庆幸的是，这栋宅邸里备有还算宽敞的浴场。 「很高兴你们喜欢。」 我笑咪咪地回应热气腾腾的瓦勒里队长。佣兵团的干部大约有五个人。这个人数的话，就算在官邸狭小的餐厅里也勉强可以招待。」 「料理正好也做好了。虽然没办法准备全餐，但希望你们能够满意。」 我指着餐桌这么说。放在盘子上的料理是姜烧猪肉。话虽如此，调味却是这个国家特有的风味。毕竟加雷亚王国没有酱油。这是一道地位相当于庶民大餐的主流料理。 以地方官款待客人的料理来说，这道菜色显得有些寒酸，但毕竟我们没有钱。为了战争准备而大肆挥霍，连花在排场上的钱都必须省下来。贵族是靠面子吃饭的，所以状况相当不妙。 「比起像石头一样的饼干和发霉的芝士，这已经算是大餐了。」 或许是推测出我们的内情，瓦勒里队长露出比想象中还要友善的表情点头。他直接就座，侍者便现身在酒杯里倒酒。 「那么，庆祝勇猛的佣兵诸君到任。」 「干杯。」 干杯之后，我们继续吃着饭，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不想在用餐时聊到会让心情变差的话题吧。不过，我也懂他们的心情。我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红酒，一边听着佣兵们说话。话题主要都是战场上的英勇事迹。 就在宴会气氛正热的时候，状况有了变化。瓦勒里队长一手拿着酒瓶走了过来，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 「代官大人似乎很能喝呢。我这里有好酒，要不要来一杯？」 「好啊，有什么关系呢。我就陪你喝一杯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非常喜欢喝酒。再加上最近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状况，所以我已经有一阵子滴酒未沾了。虽然不能喝到烂醉如泥，不过喝个几杯应该没关系吧。 「阿尔大人。」 索尼娅瞄了我一眼。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担忧。她恐怕是在提防下毒吧。虽然佣兵是阿德莱德宰相安排的，但还是有可能混入奥良公爵的爪牙。她大概是想说，吃下对方端出来的东西很危险吧。 「……」 我用视线回答了索尼娅，表示没问题。如果想下毒，还有更简单的方法。毕竟在这座宅邸工作的佣人，都是从我担任前任官员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如果想下毒，只要让间谍混进他们之中就行了。 我们毕竟是青梅竹马，这方面我们心有灵犀。索尼娅微微低头致意，吩咐佣人准备两个新的杯子。很快地，崭新的银杯就摆到了我和瓦蕾莉队长面前。 「这是从阿瓦隆尼亚订购的珍品，我想两位应该会喜欢。」 说着，瓦蕾莉队长在两个杯子里倒入琥珀色的液体，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加水。酒和水的比例是一比一，也就是所谓的「twice up」。我们轻轻干杯，然后将酒送到嘴边。混合了花香与洋梨香的芬芳香气窜入鼻腔。口感滑顺，滑溜溜地流过喉咙。 ……即使加水稀释，酒精浓度似乎还是很高。从味道来判断，应该是熟成度很高的威士忌。原本应该是相当顺口的酒，但是因为加水稀释的关系，酒精的刺激感又变得更为柔和。也就是所谓dy killer……不，以这边的世界来说应该是boy killer吧。 「这酒真好喝。队长的品味相当不错呢。」 「对吧？我很喜欢这种酒哦。」 瓦蕾莉队长笑咪咪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家伙，别用那么浪费的方式喝酒好吗？不过，她一口气喝光了酒，脸色却没什么变化。看来她酒量相当好。 我也跟着举起酒杯，装出要喝的样子。瓦蕾莉队长咧嘴一笑，立刻又为我的杯子斟满酒。 「来来来，尽量喝吧。」 ……看来，她打算灌醉我。大概是想让我喝醉之后，口风会变松吧。她想刺探我的弱点吗？很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吧。 第27章 和男骑士一起喝醉了 加上前世的份，我的人生经验也算长了。对付企图灌醉我的家伙（这次是女的）反将一军的方法，我也算是颇有心得。 先奉承对方，让对方卸下心防，然后不给对方吃喝水以外的东西，不给对方空隙，假装在帮对方倒酒，让对方的饮酒步调被打乱。只要这么做，就算是酒量很好的人，也经常意外地轻易就能击沉。这就是我的方法。 「我们来接吻吧～呐，可以吧～和我接吻吧～」 我像这样不断让瓦蕾莉队长喝酒，结果她完全变成一个烂醉如泥的醉鬼。她嚷嚷着「好热！」脱到只剩下内裤，还抱着我，硬是想把嘴唇贴上来。 这个人喝醉之后，就会变成暴露狂兼接吻狂啊。被她压在手臂上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毛，同时也感到惊讶。在前世如果想体验这种经验，就只能花大钱，拜托专门做那种工作的小姐了。 不，正在享受青春的阳角们应该不会这样，但遗憾的是，身为腐烂恶心阿宅的我连一次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虽然是醉鬼，但被几乎全裸的美女粘着不放，我反而觉得很开心。 「拜托啦～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不，等等……」 瓦蕾莉队长嘟起嘴唇，硬是往我逼近。对方是龙人（dragonewt），身为凡人（hume）的我根本无法抵抗。也就是说，就算在这里被亲也是不可抗力！可以不损及贞洁的男骑士风评，让美女亲吻哦！ 「当然不行啊，你这个特级笨蛋。」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我这边有个一本正经的副官。面无表情、额冒青筋的她硬是把瓦蕾莉队长拉开，将她摔了出去。 「你这女人是怎样！想打架是吧！」 不过，虽说已经烂醉如泥，瓦蕾莉队长也不是外行人。她在摔到地板上的同时采取护身倒法，以像是装了弹簧的玩具般的气势站了起来。她就这样摆出战斗架式，威吓着索尼娅。 「看来需要好好教育一下……阿尔大人，这里就交给我吧。」 「好、好吧。交给你了。」 于是，索尼娅和瓦勒里队长开始互殴。血气方刚的士兵之间常有这种事。我的麾下骑士们和佣兵团的干部们，也都开始举杯声援。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可恶，这也没办法。之后能不能找个机会和瓦勒里队长单独喝一杯啊？不行，要是单独喝一杯，她要求我做出比接吻更进一步的事情，我可抵挡不了。以个人立场而言，我反而想尽可能地和她发展关系，但是以公众人物的立场而言，这样不太妙。 在这个世界，处男也有一定的价值。视情况而定，和恋人或未婚妻进行婚前性行为都可能遭到谴责，要是和连那种对象都称不上的女性发生关系，我就会被当成淫乱之徒（虽然事实就是如此）。我原本就不太受正常女性欢迎，要是再增加更多不受女性欢迎的要素，就真的没机会结婚了。 「你们几个，知道不知道啊？对未婚的贵族男性做出那种事情……」 阿德莱德宰相背对着互殴的声响，以极度不满的模样这么说。他的眼神完全发直了。 「非、非常抱歉。」 佣兵团的副团长说完后，对我低头致歉。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他名叫玛利耶尔?鲁?朱奴，是名戴着眼镜的年轻龙人（dragonewt）女性，从她的举止来看，应该是出身贵族阶级。 「要谢罪的话，必须要有相当的诚意。你懂吧？毕竟差点让一个男人变成残废，所以必须负起相当的责任。」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那你也要负起责任啊！我在内心如此呐喊，但当然不能真的说出口。我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酒席上多少有些丑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那如果我喝醉了，对阿尔做出这种事或那种事，你也会原谅我吗？咦咦！？」 阿德莱德宰相甩着一头黑色长发，逼近我。我会原谅你！非常欢迎！话说回来，我觉得宰相就算没喝醉，好像也会为所欲为啊！ 「那个，话说回来……这位是？」 玛丽耶尔副团长有些退缩地问道。由于我不能透露宰相来到这里的事情，所以没有介绍她。不过，她看起来明显比我这个地方官还要伟大，所以会感到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能是我多心了，不过……您是阿德莱德宰相阁下吧？」 这不是穿帮了吗！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电视和网络，我还以为就算宰相来到这里，也只有政界相关人士会认得她！不对，如果是贵族出身，就算认得她也不奇怪。我太大意了…… 「是你多心了，我只是个单纯的顾问。比起这个，先说说赔偿金吧。」 「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来谈谈工作的事情吧。虽然以酒宴来说，这个话题有点不够有趣。」 要是跟佣兵团的关系因此恶化就麻烦了。我硬是打断阿德莱德宰相的话。她一脸不满地戳了戳我的侧腹，而玛丽耶尔副团长当然趁机接话。 「是啊、是啊，毕竟我们也不是来喝酒的。请多指教……话说回来。」 「是？」 「……那个，你酒量真好呢。瓦蕾莉队长的酒量也很好，不过你比她还要夸张……」 那是因为我假装喝掉了一半啊！难得有酒宴，却没办法好好喝酒，真是太不幸了。我一边在心里嘀咕「想喝个痛快得等到庆功宴才行」，一边带着事不关己的表情回答： 「还好啦，没那么夸张。」 第28章 男骑士与佣兵团副团长 「结果……如果要问我们最想知道什么，就是我们是基于什么理由被雇佣的这部分。」 玛莉耶尔副团长一边把玩着装有葡萄酒的酒杯，一边这么问道。毕竟在提出委托的阶段，我这边也还缺乏情报。关于详细的委托内容，也还没有决定。 「护卫？威吓其他领地？训练对手？不过，只要能拿到报酬，我们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办到。」 「你们认识迪赛尔伯爵吗？」 「是山脉另一侧的神圣帝国那边，位于修登贝格伯爵领地的领主吧……难道说？」 对方也是以战争为业的人。我只不过提到领主的名字，他们就立刻理解了。能够这么快进入正题，真是帮了大忙。 「大概就跟你们想象的一样。根据侦察的结果，迪赛尔伯爵正在准备战争。目标恐怕是这个里斯本领。」 「……原来如此。」 玛莉耶尔副团长的嘴巴弯成ㄟ字形，发出低吟。 「修登贝格伯爵领地是靠着跟南方的贸易而繁荣的土地。是个相当难缠的强敌哦。」 「似乎是这样。」 这方面的事情，我早在代官上任前就调查过了。毕竟调查周边情势是基本功。迪赛尔伯爵是坐拥好几个繁荣都市的大领主，这些都市的规模都远胜卡尔雷拉市。可想而知，他保有的军队规模也相当可观。 「中央的援军要一个月以上才会抵达。而且，周边地区的王国领主几乎无法期待会提供协助。也就是说，迪赛尔伯爵军必须由我们和你们来应付。」 基本上，就算封建领主们同样效忠于国王，彼此之间也不是伙伴。就算其他领地遭受侵略，只要没有缔结同盟或主从关系，就没有义务派出援军……只能认清周边领主不会提供救援的事实。 我依然无法习惯这种事，毕竟我心中还留有现代人的价值观。不过，既然事实就是如此，那也没办法。说起来，国家这种组织本身就已经很模糊不清了。 「这……」 听到这里，玛莉耶尔副团长不禁面露难色，陷入沉思。她们的佣兵团战力相当于一个步兵中队。另一方面，迪赛尔伯爵军光是步兵，就能准备比她们多一倍的兵力。要是正面冲突，她们根本没有胜算。 我们之间暂时陷入沉默。耳边只传来索尼娅和瓦勒里队长互殴的野蛮声响，以及围观群众的管制声……她们的争执变得越来越激烈了。那两个家伙到底在干嘛啊…… 「可以的话，我也想召集更多佣兵。需要佣兵的不只有我们。毕竟，一旦战火在某个地方点燃，很有可能会延烧到其他地方。」 阿德莱德宰相似乎受不了沉默，双手抱胸说道。她应该也不想把这块土地交给迪赛尔伯爵或奥良公爵，所以可能也想尽可能准备充分的战力。 然而，当地区的紧张情势升高，理所当然会有更多领主为了巩固防备而雇佣佣兵。周围的领主们想必也察觉到里斯本的战火即将延烧过来。结果就是佣兵团的争夺战，而我们能够准备的佣兵团就只有瓦勒里的佣兵团……阿德莱德宰相是这么跟我说明的。 「当然，我们也是专业人士。即使面对不利的战斗也不会退缩。可是……」 他们想必是不想参与明显会输的战斗吧。毕竟就算能拿到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能理解他们想说什么。 「放心吧。我也不想打会输的仗。」 我咧嘴一笑，如此回应。军人有时候即使知道会输也必须战斗，但也不能因此就唯唯诺诺地接受败北的命运。 「连接里斯本领与祖登贝尔格领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且那条路在山岳地带变得非常狭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对寡兵有利的地形等待敌人。」 如果人数极少或许还有可能，但军队规模的部队要不走道路翻山越岭是不可能的。而且在山岳地带这种局部战中，大军也无法发挥优势。 「可是，迪塞尔伯爵应该也明白这点，应该会采取对策吧？」 玛丽耶副师团长提出反驳。当然，迪塞尔伯爵应该也不是无能之辈（虽然不知道实际上如何，但行动时必须先假设敌人很能干），最好不要认为我方能够单方面利用封闭空间的优势。 「当然，应该会吧。在白刃战中，士兵个人的装备和训练程度才是关键。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佣兵团，应该也会想避免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面交锋吧。」 「正是如此。我们绝非乌合之众，但装备的差距实在难以弥补。如果身穿全身铠的骑士发动骑兵冲锋，我们能阻止的方法并不多。」 玛丽耶副师团长以严肃的表情点头。因为她们也赌上了性命，所以会明确说出办不到的事。她们的佣兵团大半成员都只装备了简陋的武器和防具。虽然应该有火枪兵，但就算有十几二十把火绳枪，要阻止骑兵冲锋还是极为困难。 毕竟这个世界有魔法。刻有提升防御力的魔术纹路的魔装甲胄（附魔铠甲）就连子弹都能够弹开。装备了这种铠甲的骑士，强大到前世世界的骑士完全无法比拟。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的战力是轻装备的步兵一个连，骑士两个排。正面交锋的话绝对赢不了……」 这种事情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我加深了脸上的笑意，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并不打算和敌人正面交锋。简单来说，只要让敌人的攻势受挫就可以了。我自有办法。」 说到这里，后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转过头去，看见瓦勒里队长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在他身旁，遍体鳞伤的索尼娅尽管气喘吁吁，还是对我比出v字手势。 「这是理所当然的胜利。v。」 「啊、啊啊，嗯，这样啊……嗯……」 在对方的负责人昏倒的状况下，实在没办法详细说明作战计划。看来只能等明天再开作战会议了。明明现在没有时间慢慢来……真的很伤脑筋…… 第29章 脆皮男骑士与来复枪 隔天早上，我们聚集在位于卡尔雷拉市郊外的草原。佣兵团这边则是派了瓦勒里队长和铳兵队过来。其他部队还在休假。虽然对被迫额外工作的铳兵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我们会支付一点奖金，希望他们能够谅解。 「虽说是铳兵队，但终究只是实验性采用而已，人数并不多。两个分队二十人，这就是我们佣兵团所有的铳兵。」 到处都是伤痕的瓦勒里队长如此说明。大概是因为喝得烂醉的关系，昨晚的事情他好像只记得个大概。他一早就跑来向我道歉，说让我看到他的丑态很过意不去。 「一个中队有二十人的话，比例算是相当高了。这样就够了。」 火绳枪这种东西，就是要运用在集团上才有价值，不过在这个不流行火枪的世界，有这么多铳兵的佣兵团相当珍贵。我会好好运用的。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环视铳兵队。她们手上拿着火绳枪，身上连皮甲都没穿，一身轻装。虽然服装实在称不上好看，但姿势倒是相当端正。看来有好好训练过。 「我听玛丽耶尔说了，你们的作战计划好像是在山间封闭空间迎击大军吧。在那种战场上，枪兵确实会很有用……」 「如果按照一般方式作战，可能光是开一次枪就会全军覆没。就算是在封闭空间，二十个人也实在无法展开有效的弹幕。这些我们都明白。」 听到瓦蕾莉队长这么说，我点了点头。事实上，火绳枪……应该说，没有在枪身刻上螺旋状沟槽，也就是膛线的滑膛枪，命中精准度差到令人难以置信。只要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子弹就会往不可思议的方向飞去。因此，这类老式枪支的基本运用方式，就是必须接近到能够分辨敌人白眼珠与黑眼珠的距离再开枪。 再加上枪口是先装填子弹的前膛式，连射速度也极为缓慢。据说就算是熟练的射手，一分钟能射出三发到四发就算不错了。速度之慢，弓箭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当然，在战斗等恶劣的条件下，连射速度会变得更慢。 「不过，我有办法。」 我露出贼笑，走向枪兵队。 「各位，看看那个目标。」 我所指的方向，有个用麦秆束随便做成的草人。头上还像头盔一样，盖着一个老旧的锅子。距离正好是三百米左右。 「从这个距离，能够射出命中弹吗？」 「我认为……极为困难。就算分队全员射击，恐怕也打不中一发。」 一名枪兵回答。其他佣兵也点头同意。的确，三百米的距离以火绳枪来说，实在太过遥远。除了偶然之外，应该不可能命中吧。 「我就能轻易命中。看着吧。」 我这么说完，就让枪兵们看看我用背带背在肩上的爱枪。那是把以橡木枪托和骑兵枪特有的短枪身构成的简单步枪，外观和佣兵们持有的火绳枪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部分是关于击发的零件，佣兵们的枪是把拉杆压下去，让火绳抵住火门，构造近似十字弓。不过，我的枪上配备的是形状简单又粗犷的击锤和扳机。 我稍微摆出射击姿势，将击锤（击锤）扳起一半。在扳起的击锤下方，有一根细长的金属管露了出来。我从腰袋取出勾玉型容器，将黄铜制的弹头塞入其中。 「没有火绳……？」 一名枪兵见状，不禁喃喃自语。我轻笑一声，将勾玉型容器收回腰袋。接着将击锤（击锤）扳到最上面，稳稳架起枪支。 我将枪托（枪托）抵在脸颊上，瞄准稻草人的头部。我屏住呼吸，扣下扳机。击锤（击锤）落下，敲击黄铜制弹头。击发。子弹伴随着猛烈的白烟从枪口射出。稻草人头上的锅子被炸飞，发出尖锐的声响。 「哦哦！」 「骗人的吧……！」 枪兵们同时发出惊呼。看到他们一如预期的反应，我感到很高兴，但还是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将用完的步枪交给索尼娅。她毕恭毕敬地接过步枪，迅速退到后方。 「这并不是因为我比各位拥有更优秀的技术。而是武器的差距。只要使用这种新式步枪，各位也能马上做到同样的事情。」 我所使用的枪械，在前世的世界称为「迷你—艾枪」。枪身刻有膛线，比起过去的枪械，命中率极为优异。这把枪也和我爱用的左轮手枪一样，是我自己画出设计图，再请枪匠打造而成。 「我听说过，这就是所谓的来福枪吧。」 「果然厉害，你说得没错。」 瓦勒里队长见状，便以手指抵着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在这个世界，来福枪的理论本身已经被人发现。但是枪械这种武器本身属于见不得光的存在，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极为稀少。 看来瓦勒里队长果然是个相当优秀的人物。对于自己部队所使用的武器，她确实有在收集情报。我一边感到佩服，一边对她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说那种叫来福枪的玩意儿相当难用。子弹和枪身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所以装填的时候只能硬塞进去之类的。」 瓦勒里的说法是事实。步枪的理论明明已经发现，却迟迟无法普及，原因就出在这里。为了硬塞进枪管口径大小的子弹，装填起来非常费时。 开一枪之后，再装填得花上一两分钟，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用的问题了，根本毫无实用性可言。顶多只能用在狙击指挥官上吧。 「这个问题也已经解决了。这种子弹的装填速度和球形弹一样，但是尾部在开枪时会因为爆炸压力而膨胀，借此紧紧咬住膛线。」 我从口袋里拿出迷你埃铳用的子弹，拿给瓦勒里队长看。那颗形状像橡实的子弹，是足以称为迷你埃铳本体的重要物品。 「这把枪和子弹，只在本次作战期间出借给各位……乔丝特，把枪发给大家。」 「是！」 她命令手下的骑士分配枪支。她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从拿来的木箱当中拿出几把枪。我看着她发枪，对瓦勒里队长说： 「这就是第一招秘计。」 「……原来如此。不过，迪赛尔伯爵可没有这么好对付，光靠这样是赢不了他的。你明白吗？」 很遗憾的，瓦勒里队长的表情并不乐观。这也难怪。只靠一个新武器就天真地以为能够获胜的指挥官，肯定是个无能之辈。我反而放心了。瓦勒里队长能够看清现实。 「乔丝特，枪发下去之后，麻烦你到那边去教佣兵们怎么使用。我要去和瓦勒里队长讨论作战计划。」 当然，我的计策也不是只有这样而已。对部下如此命令之后，我对瓦勒里队长露出挑衅的笑容。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有准备作战计划，不过还是先听听你的意见再说吧。」 第30章 吃吃男骑士作战会议 枪兵队接过步枪，开始试射。每次开枪，都冒出上辈子的现代枪械完全无法比拟的大量白烟。震耳欲聋的沉重枪声，刺痛着我的耳朵。 我们已经事先告知周遭的一般民众，因为要进行演习，所以不要靠近这一带。因此，我们能够尽情进行实弹演习，不用担心造成多余的损害。跟上辈子相比，这里的演习手续非常简单，实在令人感激。 「以目前手边的战力，如果跟迪赛尔伯爵军正面冲突，绝对赢不了。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在枪声大作之中，我在草原角落的阵幕中对瓦勒里队长这么说。她用指甲搔着脸颊上的小伤疤（看来是昨晚跟索妮雅互殴时留下的），思索了一会儿。 「我记得那边光是常备军，人数就相当可观。如果他们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应该还会追加不少佣兵部队。相对的，我们的战力只有一个步兵连，而对方则是两个骑兵排……嗯，看来是没希望了。」 我委托佣兵团从雷玛市带军马过来，因此我和麾下的骑士们总算能够再次成为骑兵。话虽如此，事态也没有因此出现曙光。骑兵的突击虽然强大，但战争可没有轻松到光靠骑兵突击就能获胜。 「没错。总之，如果变成普通的野战，我们就会输。所以，我们不打野战。要打攻城战。」 「……啊？我记得那条路上连一座堡垒都没有吧？只能打野战了吧？」 瓦勒里队长瞪大双眼。的确，连接里斯本领和迪塞尔伯爵的修登贝格领的那条路上，只有监视用的关卡。虽然有计划要建造气派的堡垒，但因为预算不足，似乎无限期延期了。 在与敌国的国境上没有任何像样的防卫设施，是非常不谨慎的行为，但在发现矿脉之前，里斯本领是几乎没有任何侵略利益的土地。大概是因此而大意了吧…… 「的确没有堡垒。虽然没有……但没有的话，就只能建造了。」 「建、建造？做这么悠哉的事情没问题吗？」 瓦勒里队长的额头流下冷汗，显得相当困惑……嗯，其实问题可大了。我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根据我的调查，时间上已经没有余裕了。迪赛尔伯爵军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出发。」 「这样根本来不及嘛！」 「只能设法赶上了。如果无法在国境的山岳地带阻止伯爵军，就只能在里斯本领内战斗……但里斯本是一片森林的土地。对于不熟悉当地环境的我们而言，无法好好战斗。」 利用森林打游击战乍看之下似乎有效，但是我们和瓦勒里队长他们来到里斯本都还没几天。在没有无线电也没有gps的环境打不熟悉的森林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以现实面来考量，只有这个方法了……虽说是堡垒，但也不是那么夸张的东西。壕沟、土垒、拒马、铁丝网……只要用野战工事设法搞定就行了。」 「……」 瓦勒里队长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吧。 「老实说，我觉得胜算很低。话说回来，铁丝网是什么？」 「刺铁丝……简单来说，就是附有尖刺的铁丝。我们要用这个来设置路障。」 铁丝本身在这个世界也很普及，不过刺铁丝倒是没看过。大概还没被发明出来吧。 「敌人会怕那种东西吗……」 「老实说，因为没有实战资料，所以我也无法断言。不过，以能够简易构筑的防御设备来说，应该相当有效吧。」 为了不让士兵感到不安，我刻意说得比较乐观，不过瓦蕾莉队长是相当于军官的人，必须把疑虑点老实告诉她。 铁丝网在日俄战争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大规模使用，搭配机关枪与壕沟发挥出惊人的防御效果。不过，那终究是前世世界的事情。在这个有魔法这种异常要素的世界，能够发挥出多少效果还是未知数。老实说，我也感到不安。 「……唉，也只能试试看了。准备好了吧？」 瓦蕾莉队长发出苦闷的呻吟，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无法拒绝了。毕竟订金已经付了。要是这样还临阵脱逃，她身为佣兵的信用就毁了。 「建构阵地的资材已经调度完毕。粮食、弹药、饲料……这些方面也已经备妥，以目前的部队规模来说，可以再战一个月。」 「准备得真周到。」 「战争的结果，有八成取决于事前的准备。不是这样吗？」 我轻笑一声，这么问瓦勒里队长。该赢的时候就要赢，这是我的原则。为此，我可不会怠于准备。在来到这个城镇之前，我就已经为了以防万一而采取了相当的措施。 「……哎呀，真令人惊讶。你说得确实没错。」 瓦勒里队长似乎自暴自弃了，只见她一脸愉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而索尼娅则是用冰冷的眼神瞪着她。 「那么，人手方面怎么样？要进行大规模的工程，应该需要不少人手吧？」 人手……也就是所谓的日雇劳工吧。要进行工程的话，确实需要人手。 「我雇了不少人……不过，人手再多都不够。你们也要好好努力，要有心理准备。」 「……咦！？」 咦什么咦，这是当然的吧。这可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设备耶……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这个世界的军队不会挖战壕。一般来说，战壕这种东西只有在攻城战的时候才会用到。和上辈子被逼着挖战壕（个人用战壕，简单来说就是大洞）到烦的军队不一样。 组成队伍、行军、战斗，是士兵的工作……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命令他们做这种事情的我才是不对。虽然不对，但这也是逼不得已。里斯本是开拓地，人口不多，没办法那么轻易就找到闲着没事做的日雇劳工。 「当然，我们并不打算只把工程交给你们。我们也会尽可能协助……佣兵，你该不会是想让骑士们去挖洞，自己却在战斗开始之前悠哉地摸鱼吧？」 索尼娅以冷酷的声音这么说。虽然这个世界的军队不会挖洞，但这些家伙另当别论。以索尼娅为首，她手下的骑士们几乎都是和我从小就认识的。像是野战工事之类的，我也有教过她们一般骑士不会学的事情。 「啊、啊啊……嗯，我知道了……」 瓦蕾丽队长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点了点头。 第31章 脆皮男骑士与土木工程 方针决定之后，接下来就只剩付诸行动了。休假结束的瓦勒里佣兵团，和满载补给物资的运货马车队以及设置防卫线所需的技术人员，一起被送到了国境地带。 我们这边也不能闲着。将行政业务交接给雷玛市派来的文官之后，我们立刻动身追赶瓦勒里佣兵团。 话虽如此，我们骑士队在阿德莱德宰相的大力协助之下，再次获得了军马。当然，我们很快就追上了徒步移动的佣兵团。由于状况特殊，我们没有和他们会合，而是直接追过他们。 「嗨，你们动作真快。」 我一边擦去沾在脸颊上的泥土，一边迎接抵达的瓦勒里队长等人。地点是盖在险峻山脉山谷之间的简陋街道上。一群身穿便服的骑士，正在未铺装的崎岖路面上，用铲子（在关东称为铲子，在关西称为铁锹）挖掘路面。 「要是让雇主一个人工作，有损佣兵的名声啊。」 瓦勒里队长咧嘴一笑，然后环顾四周。 「原来如此，要在这里设置防卫线啊。这个地点确实比较容易防守。」 周围的岩山非常险峻，骑兵就不用说了，连步兵也很难突破。如果要通过街道，就只能从正面横扫过去。 「话虽如此，这么狭窄的地方，我们也没办法好好行动。这里可以说是第一道关卡。我们打算以射击战减少敌人的数量，然后直接放弃这里，退到后方。」 毕竟这个地方只有街道的宽度，要当成战场实在太狭窄了。至少没办法打近身战。 「很妥当。」 瓦蕾莉队长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后方。在场的佣兵们几乎都满脸疲惫，汗流浃背。虽然这里是山区，但海拔并不高，所以气温非常高。甚至有人脱掉衣服，呈现半裸的状态。对我来说非常刺激。」 「卸货结束后，先休息一下！然后去帮骑士大人。」 「要、要我们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挖洞吗？」 「我们是佣兵，不是工人耶……」 佣兵们理所当然地表达不满。佣兵和一般的小混混没什么两样，期待他们认真工作也是白搭。 「吵死了——！你们这些家伙最喜欢挖洞了吧！只不过是立场颠倒过来而已，少在那边抱怨！」 话虽如此，瓦勒里队长也不是白当上队长的。他以魄力十足的声音如此大喊，佣兵们便一脸无奈地散去了。队长，你这样好吗？ 「……啊，抱歉。那不是该在绅士面前说的话。」 瓦勒里队长转过头来，有点过意不去地这么说。所谓的洞，指的应该是那个洞吧。喜欢聊下流话题这点，不管哪支军队都一样。老实说，我完全不在意。毕竟我自己前世也曾经被迫一边唱猥琐的改编歌一边跑步。队长，你这样好吗？ 「不用在意。我也不是因为爱慕虚荣才当上骑士的。事到如今，我可没有幼稚到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说什么。」 「真可怜，阿尔大人。」 在后方，我听见了索尼娅的喃喃自语……的确，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不受欢迎吧。身为一个贞洁的绅士，满脸通红地感到害羞才是正确的反应吧。总觉得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嗯。」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瓦蕾莉队长露出尴尬的表情，用手在脸颊上拍了拍，然后将视线转向部下们。 「玛莉艾尔！我要跟代官大人开会讨论事情，那些笨蛋就交给你监督了。」 「是——」 看来她似乎不打算休息，部下就先不管了。真是令人感激。老实说，我这边也很难称得上有余裕，希望她能努力到不至于太勉强的程度。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带她到立在街道旁的帐篷。这是简易的指挥所。帐篷里有简单的指挥桌和椅子，以及军用的粗犷茶具等物品。 「我派了侦察兵到兹登贝尔克领地，对方似乎还没完成部队编组。所以，时间上应该勉强来得及。」 我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说明现状。由于是利用翼龙（飞龙）进行空中侦察，所以无法得知得那么详细，不过一旦对方开始列队进军，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话虽如此，能够用来侦察的翼龙只有一头，另外两头则要用来载送阿德莱德宰相等人返回王都，所以不能用。阿德莱德宰相表示希望在战斗结果出炉之前都留在里斯本，但万一我们输了，她们也会有危险。因此我们配合骑士队的出发时间，请她们先行离开。 「那真是太好了。」 瓦勒里队长在指挥桌上托着脸颊，叹了口气。她看着桌上的地图，低声说道： 「就算做好万全准备迎击，也不见得能赢。更别说是毫无准备就开战了，我实在不愿想象那样的事态。」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好意思，索尼娅，麻烦你帮瓦勒里队长泡杯香草茶。」 「是！」 我将注意力从动作熟练地拿出茶壶的索尼娅身上移开，看向瓦勒里队长。她翘着脚托着脸颊，态度悠然自得，但内心又是如何呢？愈是优秀的军官，演技就愈是精湛。她究竟如何看待现在的状况呢？ 「就算情况再糟，我们也必须在这里撑到中央的援军抵达为止。我们就打起精神，好好拟定作战计划吧。」 第32章 男骑士和雇佣兵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由于佣兵团抵达，工程正式开始，但这时却发生了问题。工程开始延迟了，理由很简单，就是佣兵们毫无干劲。 「那些家伙一找到机会就偷懒，真是一群不中用的家伙。」 一走进指挥用帐篷，瓦尔瓦德小姐就愤慨地说道。我按照约定请她帮忙部队的工作。臂力优秀的熊兽人，在土木工程这种重劳动中，表现得就像一台小型重机械。 「好像是呢……算了，喝杯茶吧。」 我小声地沉吟，接着在杯中倒入香草茶递给瓦尔瓦德小姐。她说了声「谢谢」接下杯子，一脸愤懑地坐到椅子上。 「本来预定今天之内要完成第一战壕线和了望台……但照这样下去，恐怕很有可能会拖到明天。」 如此报告的是索尼娅。她一面沉吟，一面看向帐篷外。在外头，佣兵们以毫无干劲的动作持续作业。 「这种延迟会不断累积下去的。」 副官和熊兽人意见一致。毕竟不晓得敌人何时会来，我甚至想让工程比预定时间更早结束。若被迫用未完成的半吊子防卫线面对敌人，我方肯定会全军覆没。 「不设法让那些家伙拿出干劲，会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说得没错。佣兵们大概认为土木工程不是士兵的工作吧。」 前世的古罗马士兵会自行铺设道路、建筑，前世的我隶属的军队，挖洞也是士兵的基本工作之一。然而，这个世界的常识并不通用。 除了攻城战外，很少需要构筑壕沟，另一个原因是，有能够操纵土壤的大地属性魔术师。若只是小工程，只要一名大地属性魔术师就能搞定。 「再说，这样下去，我们的大地属性魔术师……罗吉娜的负担太重了。」 话虽如此，真正修习过魔术的人并不多。在我的部下之中，会使用这类魔法的人也只有一个。由于预计要进行大规模的工程，光靠一个魔术师来建构防卫线实在太过勉强。既然人手不足，就只能靠人力来弥补了…… 「不能增加人手吗？」 「补给体制已经濒临极限了。运货马车的数量太少，光是要把粮食运送到这里就很不容易。这一带只有小河，没办法用船运送……」 考虑到之后要打持久战，老实说光是佣兵们的粮食就快要不够了。就算防卫线完成，士兵们饿着肚子也没办法好好战斗。 说到底，因为这里是边境开拓地，里斯本人口本身就很少。劳动力并没有多到招募人手就能立刻聚集起来。 「如果只能靠目前的人手来处理，那只要一发现没有工作的佣兵，就把他打个半死如何？只要感到恐惧，他们应该就会听从我们的指示。」 还是老样子，索尼娅的提议很危险。我轻轻叹了口气，用香草茶润了润嘴唇。 「虽然不至于到半死不活的地步，不过要是被发现偷懒，那边似乎也会给予铁拳制裁。既然这种做法没什么效果，那么强化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在工程现场的各处，都可以看到士官殴打士兵的光景。姑且不论基层人员，佣兵团的管理阶层似乎都明白这项工程的重要性。话虽如此，要说这样是否能确实管理好部队，其实也很难讲。 ……不过，铁拳制裁吗？我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与其殴打，还不如让他们做俯卧撑或是跑步之类的运动，会更有效果。话虽如此，佣兵团终究只是临时雇用的人员，我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这种做法，就对他们的方针提出意见。 「到头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当事者意识的缺乏。因为觉得一旦陷入不利，只要自己逃走就好，所以才会提不起干劲。所以，就算把惩罚从铁拳制裁改成半死不活，也只会增加逃兵的数量。」 不过佣兵的薪水也不高，所以他们提不起干劲也是无可奈何。要是施加太多压力，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弃守岗位，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方没有能力追捕逃兵，所以更不能这么做。 「你说得没错，但要是让敌人攻破这里，里斯本不就惨了吗？他们必须好好努力才行。」 另一方面，瓦尔瓦德小姐可不能这么悠哉。毕竟里斯本是她的故乡，她不可能轻易舍弃。因此她当然非常认真地投入工作。虽然她是在情势所逼之下成为我的部下，但如今她也认为自己得到一位优秀的人才，感到心满意足。 「我也是。要是被敌军俘虏，下场肯定不会太好。就算拼死逃回中央，也无法摆脱战败的责任。里斯本领和我可以说是命运共同体。」 「大哥……！」 瓦尔瓦德小姐感激地探出身子，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香草茶。 「我明白了。在下瓦尔瓦葛愿意助您一臂之力。我会去踹那些胆小鬼的屁股……」 「阿尔大人刚刚不是说那样不行吗！」 她双眼炯炯有神地站了起来，但被一脸厌烦的索尼娅制止了。 「别做多余的事。只要交给阿尔大人，所有事情都会顺利解决。你只要照着吩咐去做就行了。」 ……这位儿时玩伴的信赖好沉重啊！ 「就是说啊，阿尔大人。」 「啊，是……」 该怎么说呢？她明明不是个坏孩子……如果有必要，她甚至会若无其事地主动背黑锅……但她的个性就是很沉重。如果对这部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是个认真能干、配当我朋友兼副官都嫌可惜的人才。 「总、总之，我确实有对策。如果要采取粗暴的手段，就当成是最终手段吧。」 我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说道。实际上，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遭遇这类麻烦的经验多到厌烦。我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次也会演变成这种状况，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 「请稍等一下。到了后天早上，那些家伙应该也会认真工作了。」 第33章 苦命佣兵团长和诈术 我，佣兵队长瓦蕾莉?托尔布雷，对自己的部队士气低落的程度感到厌烦。 「那边的，别在那边摸鱼！」 「好啦——」 我出声提醒蹲在地上抽烟的部下，但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副毫无干劲的样子。佣兵用鞋底捻熄还剩下一半的香烟，懒洋洋地回去工作。 我真想叹气。那个叫什么索尼娅的副官，几乎每天都来抱怨。本来应该要在第三天完成的高台，到了第四天的今天却只完成了一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想抱怨的心情。 「话虽如此，我们又不是土木工人……」 我用周围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自语。这种事情交给专家来做比较好。虽然我很想反驳为什么要叫我们这些佣兵来做这种事，但毕竟已经拿到了比行情高的报酬……有点难以抱怨。 而且，进度之所以会这么慢，与其说是因为我们是外行人，不如说是因为士兵们没有干劲。毕竟一开始拿到的计划表，时间还很充裕。客户那边应该也已经计算过，我们这边会花上一段时间吧。 「该怎么办呢……」 就算装得像佣兵团，我们组织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如果不是成为佣兵，大概会沦落为贫民窟的流浪汉吧。老实说，要让他们认真工作相当困难。多亏了佣兵教育，如果是短时间的战斗，他们勉强还能应付，但是一旦变成类似正常的工作，他们就变成这副德性。 很遗憾，客户是男人这点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甚至有人公然表示不想被男人颐指气使。当然，每次我都会封住他们的嘴。万一被那个像疯狗的副官听到，可能会下起血雨。 我原本是某个领主贵族的三女，为了让领地的不中用家伙们改过自新，才成立佣兵团，结果却是这样。虽然说是我自己拉他们进来的，所以这也是我自作自受，但我真的希望他们能更认真工作。 「队长！」 这时，副队长玛莉耶尔走了过来，她的表情相当开朗。 「怎么了？士兵们突然奋发图强，让工作效率提升三倍了吗？」 「不、不是，不是那种原因……」 玛莉耶尔的表情变得僵硬。 「好像是从卡尔雷拉市过来的篷马车队抵达了。听说他们还带了酒过来，我们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酒啊，他们还真贴心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拜托那个男骑士帮我倒酒。不对，虽然没有留下记忆，但那个人好像曾经因为酒而丑态百出。应该没办法吧。真可惜。虽然那个人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不该试图趁机下手。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副官等人的注视下出手，除了失败以外没有其他形容词，但因为战斗和远征让我欲火焚身，所以也无可奈何。 「篷马车队的规模相当大呢。」 我和玛莉耶尔一起前往篷马车队的停放处，发现好几辆篷马车已经停在那里，开始卸货。从数量来看，卡尔雷拉市的篷马车几乎都动员了吧？毕竟那是个小城镇，篷马车的数量应该不多才对。看来客户……阿尔阁下是个相当重视后勤的人。 阿尔殿下虽然拥有从春宫图中跳出来的男骑士般华丽外表，但做事风格却相当踏实。当初听到他提议要搭建野战堡垒时，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不过看过计划后，发现内容相当实际。老实说，我相当惊讶。 「虽然没办法提供威士忌或白兰地，不过如果能分到一瓶不错的葡萄酒，我会很感激。」 「毕竟稀释过的啤酒根本无法解闷。」 我和玛丽耶边聊边前往载货马车停靠的地点。我的部下和骑士队成员们也已经聚集在附近，准备领取物资。现场呈现有点像祭典的热闹景象。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男人……？」 有好几个男人混在载货马车队中工作，而且还是年轻又帅气的男性。那些家伙在接下来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做什么啊？ 「喂，是不是哪个机灵的家伙叫了男妓啊？」 我抓了个附近的部下问话。抱着大得夸张的面包篮的家伙，露出害羞笑容回答： 「不不不，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不过他们好像是卡尔雷拉市的男人们。听说是『想尽可能支援守护城镇的士兵们』哦？很值得敬佩吧？」 「是、是哦……」 经他这么一说，的确到处都能看到少年们跟我们家的佣兵们开心聊天的身影……不过，总觉得有股可疑的味道。佣兵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一群混不下去的混混聚集而成的集团（虽然我们家也是半斤八两）。会主动靠近那种家伙的男人，应该没几个吧。 「大概是因为不让他们努力一下会很困扰吧，稍微暗示一下，他们就会轻易答应夜晚的邀约。偷偷跟你说，已经有人开始偷偷做了哦。」 「……」 这完全就是有罪了吧。不管怎么想，那些家伙都不是普通男人，是男妓。 「队长看到不错的男人，最好也先下手为强哦。这种事是先抢先赢。」 「哦、哦。嗯，我会考虑……」 让男娼乔装成一般人，和佣兵睡在一起。原来如此，这招不错。就算我们佣兵再怎么人渣，只要身为战士，上了床就会想说些色色的话。毕竟大家都知道，除非完成防卫线，否则根本无法好好抗战，所以只能努力施工，以言践行。 真是恶质的策略。我不认为那个死脑筋的索尼娅会想出这种点子，所以提案者应该是阿尔阁下吧。我们队上有很多人因为对方是男人，就小看他们，但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比被脑袋空空的蠢蛋指挥要好得多……但还是不能大意。面对那个男骑士大人，最好抱着面对老练老将军的心情哦。」 「怎么可能……哈哈哈，对方可是男人哦。」 玛莉耶尔说完，愉快地笑了。这下没救了…… 「唔哦——！这就是蜂蜜糖吗！好吃——！」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听见了奇妙的声音。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娇小的松鼠兽人正开心地挥舞着手。阿尔阁下就在她旁边，用充满慈爱的表情喂松鼠兽人吃点心。呃，他是疼爱孙女的爷爷吗？那个人到底几岁啊！ 我好像被传染到她的喜悦，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既然不会背叛，那我方的同伴还是越有实力越好。她看起来不像坏人，应该不需要那么警戒……吧？ 第34章 吃吃男骑士和借口 我的作战计划顺利成功。在男娼们假扮的一般人轻声催促下，佣兵们一齐奋起，工程进度一口气加快。看到佣兵们扛着莫科和恩琵俐落地走动，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完美了。」 人类在异性目光下，总是会不自觉地鼓起干劲。我请男娼们暂时留在现场。因为不这么做，佣兵们一下子就会开始偷懒…… 不过，心情真是复杂。我迟迟无法脱处，佣兵们却只要工作一结束，就能在帐篷里享受性福。当然，是我安排他们这么做的…… 「……」 虽然想叹气，但我忍住了。指挥官可不能在士兵面前摆出随便的态度。我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继续工作。 虽说是指挥官，但可不是只要坐在椅子上摆架子，用下巴指使部下就没事了。调度物资、配置人员、仲裁佣兵和骑士之间发生的纠纷、调整分配给各部队的工作、确认进度……该做的事情多到数不清，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看来是勉强撑得过去……」 持续了好一阵子的繁忙工作，总算有了成果，防卫线大致上已经完成到可以接受的状态了。壕沟以锯齿状的形状挖在街道上，堆起了土垒，一圈一圈的刺铁丝也纵横交错地拉起。这幅景色越看越壮观。 「啊，兵藤老大。辛苦你了。」 在我确认防卫阵地的时候，瓦雷莉队长对我这么说。她大概也和我一样到处奔波吧，脸上明显带着疲态，衣服也沾满了尘土。 「你也是啊。不，你们帮了大忙。多亏你们的努力，看来是撑得过去了。」 「一开始真的很惨就是了。」 瓦雷莉队长浅浅一笑，轻声说道。 「要不是你安排了那些男人，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我耸了耸肩。找男娼过来是临时想出的应急措施，多少会露出马脚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是知情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发现吧。 佣兵们的士气看起来并没有低落，所以瓦蕾莉队长似乎还没把这个事实告诉部下。她微微一笑，指着岩石的阴影处。 「算了，就让我解释一下吧。」 「我并没有打算追究你的责任。」 瓦蕾莉队长露出讽刺的笑容，但还是乖乖跟着我走。把挖出来的土和岩石随便丢弃在附近，所以能够藏身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策略是你想出来的吗？」 瓦蕾莉队长在岩石的阴影处坐下，同时这么问我。我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她对于受骗一事并没有表现出愤慨的样子，但内心可能相当不愉快。毕竟我做出这种像是诈欺的行为。 「……老实说，是这样没错。因为这种手段传出去不太好听，我不想让部下知道。」 「嗯，我想也是。如果是像我这样的女性倒还好，但你是男骑士。光是委托男娼工作，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就会大肆喧哗吧。」 瓦雷莉队长一副很懂的样子这么说。在这个女性优势的社会当中，提供女性一夜春宵的服务当然也相当普及。即使是小城镇，也会有一、两家卖春户（这次我委托的工作也是在卡露雷拉市的这种店）。 话虽如此，风俗业被当成卑贱的工作，在这个世界也不稀奇。我从事男骑士这种正经工作，要是和那方面的业界扯上关系，传出去会不太好听。明明有经常光顾风俗场所的骑士也不稀奇，但就是很过分。这方面男女的待遇大不相同。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其他好点子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说过，我没有追查你的意思。」 瓦蕾莉队长苦笑着挥了挥手。 「的确，城里姑娘来加油或许是个谎言，但简单来说，就是有人请我们当男娼，还免费。这样就抱怨，太奢侈了。」 市井少年……简单来说，就是市井少女的男性版本。我到现在还是对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习惯。 「你能这么说，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而且身为男人的你可能无法理解，但女人这种生物一旦性欲高涨，就会做出许多不好的事情。像是变得粗暴，或是引发问题行为。在她们袭击一般民众之前，先让专业的人员好好处理一下，才能避免后患。」 不，我懂，我懂的。我非常懂。 「吃饭、睡眠、男人……这方面的事情，最好还是尽可能不要压抑。就算把臭东西盖起来，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但总有一天还是会因为内部压力过大而爆炸。我认为以能够管理的形式解决这些问题，也是指挥官的工作。」 只要还在当兵，就无法逃离性方面的问题。在前世的军官培训课程中，也经常被提醒不能对这方面的事情视而不见。即使在这个贞操观念颠倒的世界，这方面的事情应该也没有改变。 「……真令人惊讶。阿尔大人，你该不会其实很会装年轻吧？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纪，应该不会想这么多。」 「我、我才刚满二十岁……」 这让我有点吓了一跳。加上前世的话，我的人生经验也算相当丰富了。遗憾的是，女性经验方面一次也没有就是了。总不可能是因为我身为转生者的身份曝光了吧，不过有种作弊的感觉，让我无法冷静。 「如果这是真的，那你还真是个杰出的人物。你可以引以为傲哦，身为前辈的我可以挂保证。」 瓦蕾莉队长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有什么比贴心的上司更令人感激了。只要你没有背叛我们的意思，我们也会拿出诚意来工作。我向极星发誓。」 所谓的极星，一如字面所示，就是这个世界的北极星。在这个大陆上最大的宗教——星导教当中，极星是他们的信仰对象，她这句话就等于是「向神发誓」的意思。 「那真是太好了。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就在我这么回答的时候，远方传来「阿尔大人！您在吗？阿尔大人！」的呼喊声。这是索尼娅的声音吧。我向瓦蕾莉队长点头致意之后，走出岩石的阴影处。 「这边！」 很少大声嚷嚷的她，想必不是小事。果不其然，她跑过来后，开口报告了重要的消息。 「翼龙归来了。它确认到疑似迪赛尔伯爵军的队伍正前往里斯本领地。」 「来了吗……」 我低声说道。开战的时刻似乎终于要到了。 第35章 手术刀骑士与野蛮的约定 「喂，小不点，你有在听吗？」 「谁是小不点啊，母亲大人。」 我，卡琳娜?冯?迪赛尔，用厌烦的语气回答。连我自己都对从口中发出的不悦声音感到惊讶。算了，今天一整天都在行军，会累也是没办法的事，嗯。绝对不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身高感到自卑哦。 「哈哈哈，抱歉抱歉。」 母亲大人豪爽地一笑置之。我们迪赛尔家是牛兽人一族，以不输给狮子兽人和龙人（dragonewt）的优秀体格而闻名，出了许多武人。母亲大人也不例外，身高将近两米。 相较之下，我又是如何呢？除了头上的犄角和尾巴、胸围之外，身高几乎会被当成半身人族……不、不过我还是成长期，之后应该会长高吧…… 「所以，有什么事？」 愈想愈觉得沮丧，所以我决定立刻改变话题。 「没有啦，就是接下来要进攻的里斯本领。」 母亲大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指向道路前方。没错，我们现在正率领着一族，为了攻打山脉另一头的里斯本领地而进军。光是战斗人员就超过五百名的大阵仗，正排成纵列走在道路上。我们位于最前方。要派去对付乡下地方的警备兵，战力未免太充足了。敌人实在太可怜，害我忍不住想笑。 「听说那边的管理官是个男骑士哦。」 「咦？真的吗？」 男骑士这种存在，不是只存在于巧合主义的娱乐故事或色情书刊里吗？ 「千真万确。」 「真是蠢毙了。明明是男人，却跑去当骑士。」 「就是说啊。」 母亲大人又咯咯笑了起来。 「听说是因为凡人（人类）的贵族家没有生下女性继承人。真是的，凡人（人类）这种货色当贵族，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弱不禁风的凡人（人类）就算上了战场，也派不上用场吧？」 我虽然个子娇小，但就算面对凡人（人类），无论体格差距再怎么大，我都不觉得自己会输。我有自信能轻易压垮他们。毕竟凡人（人类）再怎么锻炼，也赢不过兽人的力气。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没错。凡人（休姆）这种种族，除了把种族交给我们以外，没有其他用途。」 「太过分了，母亲大人。至少可以当跑腿的吧！」 「说得也是！卡琳娜真聪明！哇哈哈哈哈！」 母亲大人说完，用力拍打我的肩膀。我穿着板金铠（te armor），所以不痛也不痒。她就算直接打我也无所谓，老实说真希望她住手。母亲大人很粗鲁。 「所以，有必要让王国的男骑士理解自己的身份……怎么样，卡琳娜。你差不多要成年了，如果想在自己面前解决一切，我可以给你哦？」 「真、真的吗！？」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下个月我就十五岁了，会从见习骑士升为正式骑士。有这种程度的好处也不错！比起和男妓或随侍的男仆失去处女之身，这样更刺激有趣。」 「话虽如此，你也要成为大人了。我可不会帮你任何忙。要做的话，就用自己的手推倒他，让他屈服。没有比在战场上品尝男人更棒的滋味了。」 也就是说，要我亲手打倒那个男骑士吧。不过，我怎么可能输给男人，该提防的大概只有周围的护卫吧？ 话说回来，母亲大人也真是的，竟然说出这种话。听说母亲大人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挥舞战戟，想必让占领地的男人流了不少眼泪吧。就是所谓的商社权利吗？ 「没问题！我也是迪赛尔家的女人，一两个男人根本不算什么！」 「哦哦，你说了哦？」 母亲大人愉快地扬起嘴角。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交给你吧。可别搞砸了。」 「当然！」 我笑着回答，但突然感到不安。当然，我不是担心自己能不能赢，而是担心对手太弱。因为对方的指挥官是男人吧？就算他临阵脱逃也不奇怪。 「仔细想想，里斯本程度的警备兵人数应该不多吧？那些家伙应该会在开战前投降吧？」 那样一来，就会错过难得的机会。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种事发生。 「我是无所谓……话说回来，情报来源也很可疑。至少希望初战能在没有损害的情况下结束。」 后半段的声音非常小声，我听不清楚。她怎么了？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母亲大人？」 「没事，没什么。」 母亲大人马上恢复平常充满自信的笑脸，耸了耸肩。 「对你来说，这的确是个困扰，但对举白旗投降的人发动攻击，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呢……」 「嗯。」 「我打算在开战前劝告里斯本的警备兵投降，任命你为军使。」 「我？」 她到底在想什么？我从来没做过这种工作。 「然后，你以单挑为投降条件，如果对方赢了，就释放敌军的贵族，不把他们当俘虏。如果你赢了……你懂吧？」 「原、原来如此！」 不愧是母亲大人，真聪明！虽然外表看起来像山贼头目一样粗鲁，其实脑袋转得很快。我真为她感到骄傲。」 「如果是这样，我卡琳娜?迪赛尔……愿意接受军使的任务！」 「真是个现实的家伙。」 母亲大人又哈哈大笑，粗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第36章 手术刀骑士和脆皮男骑士 我们抵达与里斯本领的国境地带，是在那之后的一周。我按照与母亲的约定，与护卫的骑士们一同造访里斯本方的阵地。 根据侦查，这些家伙似乎在后方制作着什么，但似乎不打算让我们看到。我们被带到离敌方大本营相当远的地方，搭建着简陋的帐篷。 「你就是传闻中的男骑士？哦？哼～？」 我看着出来迎接的骑士，内心窃笑。如同传闻，率领里斯本警备兵的是男骑士。他有着黑色短发，以及淡褐色的瞳孔。露出认真表情的脸，有如人偶般端正。或许是因为容貌凛然，明明是男人，却很适合全身的盔甲，真是可恨。故事中出现的男骑士，如果直接出现在现实世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一眼就看上了那个男人。表情很棒。如果侵犯他，让他露出「舍弃身为男人的身份，活在剑道之中」的表情，直到他心荡神驰为止，一定会非常舒服吧。光是想象，我就有感觉了。 「我是卡琳娜?冯?迪塞尔，荣耀的迪塞尔家当家，萝丝维特?冯?迪塞尔的三女。」 「我是阿尔贝?布隆丹，里斯本领的代官。」 姑且还是有礼貌地互相问候。阿尔贝握手时手被护手包覆，所以摸不出触感。真可惜，是握剑握太多次，手变得硬梆梆了吗？这种蹂躏只靠一把剑过活的男人的感觉，我倒是挺喜欢的。 「……请用。」 似乎是阿尔贝副官的女子，用非常不悦的表情递出装有香草茶的茶杯……不过，老实说我很讨厌香草茶，总觉得有股臭味。再说，这原本是龙人（dragonkin）的文化。」 「没有豆茶吗？真是没礼貌。」 「……」 副官的表情虽然没变，但眼神中明显浮现杀意……不，虽然她故作从容，但这样相当可怕……这位副官的体格虽然不及母亲大人，但也很健壮……如果要战斗，必须在她压倒阿尔贝之前想办法分开他们，否则就糟了。就算跟这种大块头的女人正面交锋，我也绝对赢不了。 话虽如此，那也是指我和这家伙一对一战斗的情况。我背后有迪赛尔伯爵家撑腰，就算我有点嚣张，对方也不能有怨言。不出所料，副官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泡了杯茶。 等了一会儿，装着黑色液体的杯子被递到我面前。香气扑鼻。就是这个，比香草茶好太多了！ 「这样就对了。对了，牛奶呢？」 「这里可是战场，怎么可能弄得到新鲜牛奶。你脑袋里塞了刷子吗？」 副官面不改色地这么说。这、这家伙……！ 「再说你们是牛兽人吧。从那大得离谱的胸部挤出自己的牛奶不就好了？」 我忍不住想抓住腰间剑柄，阿尔贝却抢先制止我。 「别这样，随便辱骂敌人不是骑士该有的行为。」 「……失礼了。」 「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明白吗？」 「…………非常抱歉。」 副官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道歉。活该！ 不过，这个男骑士的内在跟外表一样高洁呢。我越来越兴奋了。该说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想玷污吗……嗯，这是我的癖好吧。我最喜欢把这种男人变成只会摇屁股的笨蛋了。一想到能够把喜欢的色情书刊中的情境化为现实，我就忍不住了。 侵犯一次就结束，实在太可惜了。真想把他带回领地当宠物。反正我现在没有未婚夫，只要母亲大人允许，把他养成我喜欢的类型，让他成为我的丈夫也不错。 「……可恶！！」 我为了冷却发热的脑袋，喝了一口豆茶，没想到味道浓到不行。超级苦的！虽然没有加牛奶也是原因之一，但问题不在这里。那个副官是故意的吧！ 虽然不想在男人面前露出难堪的模样，但实在忍不住了。我急忙抢过阿尔贝面前的香草茶，一口气喝下。虽然香草茶很臭，但比这个又苦又浓稠的假豆茶好喝多了。 「呼、哈……」 「……您没事吧？」 阿尔贝特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语带担心地说道后，我顿时面红耳赤。那个臭女人，竟敢害我丢脸！我一定要把她大卸八块。） 「……哼、哼。没问题。别说这些了，我们该进入正题了。」 我勉强调整好呼吸，故作镇定。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大本营。继续待在这种地方，不知道那个臭副官会用什么方式来整我。就算我想以无礼罪处决她，可是那个副官看起来强到就算我和护卫骑士联手出击，也未必能打赢…… 「你们再怎么笨，应该也看得出来你们没有胜算吧？我特别给你们一个低头向我们求饶的机会。你们应该感到高兴吧？」 「简单地说，就是劝降吗？」 阿尔贝特双手盘在胸前，苦着一张脸说道。在这个阶段派使者过来，除了劝降以外，没有其他可能。 「不过，你连一场战斗都没打就投降，应该很不光彩吧？阿尔贝特阁下跟我一对一单挑就好。这样至少可以保住最低限度的名誉。如果我输了，我会让贵族们毫发无伤地回到王国。」 「如果我输了呢？」 「这个嘛，就当作所有人都是俘虏好了。不过我不会处死你们，放心吧。」 「真是慈悲为怀。」 阿尔贝特耸耸肩。虽然动作很夸张，但这个男人做起来就是莫名适合，真不可思议。 「没错，我们很温柔。啊啊，你不需要感到不安哦？当然，我不会对男人拿出真本事。」 说到这里，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这个男人有未婚妻或妻子吗？从他的外表来看，就算有那样的对象也不奇怪……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处男吗？」 如果是第一次，我会很高兴，就算不是，蹂躏有特别对象的男人也很有趣，所以怎样都好。不过，果然还是会好奇吧？ 「……」 阿尔贝尔回答得这么老实，让我也不禁沉默下来。他看起来有点害羞，真是可爱。要是抓到他，用羞耻攻势或许也不错。 「……我是处男。」 「哦？那有恋人或未婚妻吗？」 「没有。」 「哦～？都这个年纪了？真没用～明明是男人却当骑士，所以才会错过婚期，你是笨蛋吗？」 我偷瞄副官好几次（要是挑衅过头，被她攻击就糟了），同时煽动阿尔贝尔回答，结果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闭上嘴。嗯～真开心！ 「哎呀，高兴吧。你的处男之身就由我接收了。如果单挑是我赢，我会当场侵犯你。这就是胜者的权利嘛。」 「……侵犯？」 「当然啊。你是男人，所以输了之后变成那样很正常。我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在部下面前把你弄得乱七八糟。很期待吧？」 「……」 阿尔贝尔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沉默下来。这也难怪。被初次见面的女人讲成这样，没有男人不会感到厌恶。像这样让讨厌自己的男人屈服，感觉很棒吧。 「顺带一提，就算不投降，结果也一样哦。不是现在马上被干掉，就是之后被干掉，只有这两种可能。你这个男人就后悔自己挡在我面前吧。」 「这样啊。」 阿尔贝特维持着微妙的表情，低声说道。副官散发出一股好像马上就要扑过来的氛围。在旁边听我们对话的阿尔贝特部下们，也明显散发出杀气。哦哦，好可怕好可怕。 「哎，如果为部下着想，我建议你投降。你觉得呢？」 「……嗯，这个嘛。我得出结论了。关于我的回答——」 「嗯。」 「给我滚，混账东西。以上。那么，请回吧。」 第37章 吃吃男骑士与演说 卡琳娜小姐离去后，帐篷内充斥着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当然，矛头全都指向卡琳娜小姐和迪赛尔伯爵家。 「那个臭母牛，把我们老大当成什么了！」 「我要照她的要求血祭她！」 虽然气势汹汹的主要是我麾下的骑士，但其他佣兵也明显怒火中烧。毕竟卡琳娜小姐的态度，就算说得再委婉，也很难称得上是值得尊敬的对手。被她那样看扁，任谁都会生气吧。 另一方面，我则感到有些困扰。毕竟卡琳娜小姐有着一张娃娃脸和娇小的身材，但胸围却跟索尼娅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是个相当刺激的容貌。听到她宣言要侵犯我，我心中强烈的感想是「真的假的……」。老实说，她相当有魅力。 不、不对，我可不是萝莉控。没事的。我只是被那对大过头的胸部迷得神魂颠倒，但没有问题。上辈子有人问我喜欢的异性类型，我回答「有超过一千岁拥抱力的狐狸萝莉老太婆」，但那终究是二次元专用，所以我绝对不是萝莉控。 「阿尔大人，非常抱歉。」 我的思绪被索尼娅的声音打断。她看起来非常沮丧，深深地垂下头。她应该是在说对卡琳娜小姐的态度吧。那样子确实有点糟糕。 「让您见笑了……」 「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用周遭听不见的音量小声问道。我的原则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进行告诫或斥责。话虽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要把她带到没有人的地方也很困难。 老实说，我也不想让索尼娅在卡琳娜小姐面前道歉。只是基于礼仪，必须让卡琳娜小姐看到我们的诚意，所以才不得已这么做。 「我让她产生了不必要的戒心。我觉得干脆装成笨蛋，让她掉以轻心还比较好。这样会变得很难暗算她。」 「……嗯，是这样没错……」 她似乎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但她的说法还是太耸动了……不，她说的确实没错。难得卡琳娜小姐这么容易松懈，我想让她保持这种心情回到大本营。如果她还顺便少报我方的战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为了这个目的，我特地把交涉用帐篷架设在离防卫线很远、靠近兹滇博领地的位置。毕竟不能让敌人看到我们做好迎击准备的样子。为了不让斥候看见，我方也确实布下了警戒网。 因此，索尼娅的反省点完全没错。虽然没错，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她能说得委婉一点。不，我是说心情上啦。 「你知道就好。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别太在意。被她随便说说的怨恨，就在战场上一扫而空吧。」 「了解。」 索尼娅轻轻点头。因为我不希望她一直把不好的心情带在身上，便决定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各位，你们看到迪赛尔伯爵的女儿那个样子了吧！」 相对地，我大声对抱怨的骑士与佣兵们喊话。既然他们难得做出这种典型的反派角色行为，就让他们尽量帮忙提升士气吧。 「那家伙只把男人当成玩具！由那种女人率领的士兵们，在占领地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不用想也知道！对吧？」 嗯，实际上就是那样吧。战场上的士兵都很容易失去理智，要是带着那种冲动闯进城镇或村庄，当然会发生惨剧。 「让那种家伙在我们的里斯本为所欲为真的好吗？不，绝对不行！」 「没错！」 「把那些母牛全部杀光！」 对我的话发出危险叫喊的不只是骑士，佣兵也是。毕竟要是迪赛尔伯爵军在城镇里胡作非为，佣兵的恋人也绝对无法幸免，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提升战意。 让男娼们假扮成当地青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就算只是一夜情，对对方产生感情的人应该也不少。借由制造出这种必须保护的事物，将里斯本塑造成佣兵们的「归宿」。效果应该只是暂时的，但只要能维持战时的士气就够了。 「看到他们那傲慢的态度了吗！那些家伙瞧不起我们！这叫人怎能忍受！」 「不能忍受！」 「杀了他们！」 「很好，结论出来了！伯爵军确实强大，但我相信只要有各位的英勇奋战，一定能获胜！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永远忠诚（暹帕-法伊）！」 听到我的话，部下们纷纷发出「呜啦！」或「呜哦！」的吼声，士气十分高昂。虽然我稍微松了口气，但被带到交涉用帐篷的部下只有少数人，大本营还有超过百名的战斗人员在待命。 在卡琳娜小姐的协助下，煽动我方的战意相当轻松，但大本营那边又如何呢？虽然已经想好演讲的文稿，但还是担心能否顺利进行。 「……」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么说来，这是我第一次和装备、训练程度都胜过我军的对手正面交战。前世的敌人是反政府游击队和恐怖分子，来到现世之后，主要的敌人也是以盗贼和入侵领地的蛮族为主。 当然，那些敌人也绝非能够轻忽的对手，但迪塞尔伯爵军更胜一筹。卡琳娜小姐和她的护卫所穿戴的也是最高级的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输。虽然卡琳娜小姐的惩罚很有魅力，但要是结果导致部下被杀，里斯本被蹂躏，那就绝对不能接受。我用力握紧拳头，不让部下察觉我的不安。 第38章 男骑士与新兵 「全员都已经定位。」 跑过来的传令兵大声报告。既然已经把使者赶回去，何时开战都不奇怪，必须做好迎战准备。 我所在的位置是壕沟内。比起以前以使用连发枪为前提所挖掘的壕沟，这里的宽度要宽上许多。这是为了让士兵能顺畅地使用枪口装填子弹的前装枪、长枪和投石索等武器的设计。相对地，壕沟并没有挖得很深，但因为有土墙，只要稍微蹲下就能遮住全身。 「了解。」 我忍着寒风，从壕沟探出头来用望远镜观察。由于这条防卫线设置在略高的位置，因此能够俯瞰伯爵军进军的地点。话虽如此，目前还看不见敌人的身影。这种会烧焦脑髓的焦躁感，让我很想大喊「快点来啊」。当然，我忍住了。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段什么也没发生的时间。这段期间非常无聊。天空万里无云，天气晴朗，甚至让人不觉得接下来会开战，气氛十分悠闲。这反而让人感到烦躁。周遭的佣兵和骑士们似乎也跟我有相同的心情，有许多人随意地抽着烟，或是激烈地抖脚。 我也想抽烟，但忍住了。加雷亚王国的风潮是绅士不该抽烟。当然，姑且算是贵族的我，打从出生起就一直禁烟。比起抽烟，战争对身体的坏处更多，所以希望你们能谅解。我这么想。 「代官大人，代官大人。」 当我这么想时，突然有人向我搭话。我望向那边，有两名佣兵。其中一人是穿着皮甲、看起来像士官的狼兽人，另一人是穿着便服的年轻龙人（dragonman）。年轻那位的年纪大概是十几岁左右吧？他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 「怎么了？」 因为正在战斗配置中，我希望他们避免私下交谈，但我也差不多想转换心情，所以回问他们。不过，毕竟连敌人的身影都还没看到，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我听同伴说，代官大人还是处男，这是真的吗？」 「！？」 我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在这种紧急状况下，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幸好附近没有索尼娅在场。要是被她听到，肯定又会引发血腥的惨剧。幸好我把她派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本来想回他一句「你突然说这什么话」，但老兵的表情相当严肃，所以我决定姑且听听他想说什么。 「你突然问这什么问题啊？视情况而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哦。」 「不，真的很抱歉。如您所见，这家伙是新兵。」 老兵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低头道歉，将视线转向新兵。她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眼神空洞，似乎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看来是这样没错。」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的怒气也消了。我不会觉得她很没用。就算是成年人，面对战场时能保持平静的人也很少。更何况她还是个少女。我反而先涌起一股自我厌恶感，觉得不该把这样的孩子带进战场。 「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战斗……如果代官大人还是处男，能不能拜托您亲吻我呢？」 老兵说到这里，才突然回过神来，狼耳也跟着竖了起来。 「没有啦，这是军队的迷信……据说只要在战斗前让处男亲吻，就不会在那场战斗中战死。当然，这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啊、啊啊……的确有这种说法。」 这么说来，我在这个世界初次上阵前，也差点被青梅竹马的弟弟（当然是亚人贵族，所以是义弟）亲吻。当然，我郑重地拒绝了。 「我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但还是想拜托您。」 ……嗯，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士兵这种生物，特别重视迷信。我自己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想法。 话虽如此，我是贵族，对方是平民。就算我自己不在乎，周围的人也不会同意。对贵族来说，面子比性命还重要。我自己也有不能让布隆丹家的招牌蒙羞的苦衷。 「我很想帮忙，但贵族有很多麻烦的地方。」 不过嘛，可是啊。可是啊，就这样放着她不管，未免也太可怜了。我自己很清楚初次上阵的恐惧，甚至到现在都还抱着想抛下职务逃回老家的恐惧。 因此，我在发抖的新兵面前单膝跪下，直接牵起她的右手。原本茫然的新兵也惊讶地僵住身体，但我没放在心上。 「啊，咦……」 我轻轻吻了她的手背，新兵原本铁青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说着「啊、啊哇」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你愿意原谅我吗？」 如果是前世的我，应该会被告吧。我边这么想边询问新兵。幸好我生来就是个还算帅气的帅哥，但相对地，感觉体力也下降了不少。 「这、这样不好啦！代官大人！」 可是，老兵慌张地挥了挥手。 「这种事是女人对男人做的！男女颠倒，太不正常了！要是这家伙的性格变得扭曲怎么办！」 「呃、嗯……抱歉。」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这么想着，放开新兵的手。她用双手捂着脸，慌张地说： 「我……我并不讨厌……那个……对不起！ 新兵满脸通红地跑走了……糟糕，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就是这样才会不受欢迎啊，混账东西…… 「……真的很抱歉。麻烦你帮我转告她，等状况稳定下来后我会好好向她道歉。」 「不……不会啦，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我想你没有必要道歉吧？」 「高兴？那是……」 女人果然让人搞不懂……正当我这么想时，砰的一声，一道没劲的声音响彻战壕线。我连忙抬头往天空看去，只见吊在降落伞上的红色信号弹正闪闪发光。那是确认敌人的信号。 「来了。喂，赶快回到岗位上。准备开战！」 第39章 脆皮男骑士开战 我从土墙后方悄悄探出头，用望远镜观察。只见远方有一支身穿全身铠甲的集团正列队朝这里进军。他们高举的旗帜是牛头骨的图案，与其说是贵族的家纹，更像是海盗旗一类的东西。 「传令给枪兵队，命令他们直到接到命令之前都绝对不准开枪。」 「是！」 目前敌军中没有骑兵的身影。因为这里是山岳地带的隘路，就算贸然骑马冲过来，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这点对方应该也很清楚。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派出了装备坚固铠甲的重装步兵。由于距离还很远，用望远镜也看不清楚，不过那些铠甲恐怕大半都是魔装甲铠（附魔铠甲）。这种注入魔力的铠甲连来福枪的子弹都打不穿。从射程外胡乱开枪也只是浪费弹药。 「收到索尼娅大人的联络。炮兵队随时可以开炮。」 「好！」 用枪攻击穿着连子弹都打不穿的铠甲的对手效果有限，挑起近身战更是不妙。毕竟我方的主力别说是魔装甲铠（附魔铠甲），就连普通的铠甲都没穿的家伙占了大半。 枪械和刀剑的效果不彰，我方又没有能够使用高阶攻击魔法的人才。既然如此，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使用大炮了。 「……看起来没问题。」 由于这座指挥所设置在能够眺望四周的地点，因此可以目视炮兵队的状况。我拿起望远镜看向那边，发现安置在宽广深邃壕沟中的大炮周围有好几名骑士正在行动。刚铸造好的青铜炮身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其实这尊大炮是我在雷马市雇用钟匠当场铸造的急造品。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里，大炮和枪械一样都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兵器，当然也没有专门的工匠。另一方面，制作教会钟的钟匠在有一定规模的都市里一定找得到。由于钟和大炮在构造上很类似，因此可以沿用钟匠的技术。 话虽如此，这毕竟还是急造品，而且负责运用的人员也不是受过正规炮兵教育的人，而是我的部下……也就是骑士。老实说，我实在很不安，然而状况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准备蓝色信号弹和轻臼炮。」 「是！」 轻臼炮……我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木桶的大型筒状物旁边待命的部下发出命令。这东西跟烟火发射器几乎一模一样，可以用来发射信号弹。蓝色信号弹是用来指示炮兵队开始射击。」 「接下来……」 我轻轻吐了口气，再次用望远镜观察敌军。全身穿着铠甲的重装步兵们正以悠然的脚步持续接近。就连我这里都能听到指示前进的军鼓声（军鼓，联络用的太鼓）。那是一种会让人感到不安的音色。 「哼……」 不过身为指挥官，我不能失去从容的态度。我轻轻吐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渐接近的敌人。虽然差不多进入大炮炮弹能击中的距离，但我还没有发出开炮的指示。因为没有膛线的滑膛炮就算从远距离射击，也很难击中目标。更何况运用我方大炮的还是群外行人。 「后方有弓兵待命。」 跟我一样用望远镜观察敌军的一名骑士低声说道。重装步兵队后方确实有弓兵列队。大概是打算用射击支援前卫吧。 「因为道路狭窄，看来只能紧跟在正后方了。」 射击兵科固守在近身战斗兵科的左右两侧是基本理论，但在这条隘路恐怕没办法这么做。这种配置方式，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让箭矢射中我方的背部。为了避免这种危险，就只能以大角度发射箭矢，瞄准曲射。」 「对我们来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毕竟，这可是堵住了重装步兵队的退路。要是顺利的话，就能将棘手的敌人一网打尽。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时，敌我距离已缩短到一公里以内。我深吸一口气，大喊： 「发射蓝色信号弹！」 砰！指挥壕里响起一道没劲的开炮声。几乎就在清楚听见镁粉燃烧声的同时，保护大炮前方的简易城门开启。接着，传来手枪与轻型臼炮完全无法比拟的开炮巨响。 发射出去的是铁制的球形弹。铁球在地面弹跳，袭向重装骑兵，将数名士兵撞飞。如果发射的是榴弹，就能波及更多人，但这个世界还没发明榴弹，所以这也没办法。」 「果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吓不倒他们吗？很好。」 明明同伴被炸飞，重装步兵队却依然勇敢。他们大声发出战吼，开始突击。对方的指挥官应该也明白大炮无法连续发射，所以与其贸然后退让敌方争取到重新装填的时间，不如一口气缩短距离，直接进入白刃战。 我方的大炮只有一门，所以这个判断毫无疑问是正确的。然而正因为是正确的判断，所以很容易预测。 「看吧，那些家伙会飞到月亮上哦。」 就在我指着敌人这么说的瞬间，疾驰的重装步兵们脚边发生数次大爆炸。尽管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我皱起眉头，但我的眼睛还是捕捉到好几名士兵被炸飞到空中的身影。 那个地点埋设了大量埋火（土制炸弹）……也就是原始的地雷。那些家伙全力冲进地雷区，当然会受到严重的损害。 第40章 偷拍魔副官和鸡炮兵 「开炮！」 随着我，也就是索尼娅?苏奥拉哈提的号令，大炮发出轰然巨响。这里是防卫线最前方的 炮兵壕。我在这里负责指挥炮兵队。 「赶快装填！」 升起式的简易城门发出声响关上。现在敌军处于无法组织反击的状况，但既然有弓兵队在，就不能太过大意。如果在装填过程中被箭射中，将会酿成大祸。 装有巨大把手的棒子插进闪耀金色光芒的大炮炮口，前后移动清理内部的煤灰。不过那动作看起来很不熟练，令人捏把冷汗。 「呜……」 负责炮兵的，是我们骑士队。由于平常都在进行骑马挥剑开枪的训练，不习惯炮兵队的工作也是无可奈何。即使如此，由于埋火（土制炸弹）在近距离内不断爆炸，让人很想大吼「快一点」。 不过，骑士队还是从麻袋中拿出发射药与铁球弹，从方向装填进去，完成装填作业。两人合力推着大炮的台车，让因为后座力而后退的部分往前移动。 「发射准备好了！」 「打开城门！」 那个叫作瓦尔瓦德的熊兽人，用蛮力拉扯附有滑轮的绳索。木制城门以惊人的气势打开。在城门的另一侧，全身穿着铠甲的重装步兵们正四处逃窜。虽然也有人试图撤退，但后方被弓兵队堵住。而且就算想前进，也因为害怕埋火（土雷）和大炮而进退两难。简直就是混乱的漩涡。 在他们东逃西窜的时候，有人踩到埋火（土雷）而波及周遭的人，被炸死。真是痛快的光景。不过很遗憾，因为物资的问题，无法设置太多埋火（土雷）。因此，必须趁敌人陷入混乱的现在扩大战果。 「射击！」 我再次下令射击。当然，我们并没有好好瞄准。反正临时炮兵和急造炮的组合，炮弹也不会笔直飞出去，随便发射也没关系——这是阿尔大人说的。 前端绑着火绳的木棒插入大炮的炮口后，铁球随着轰然巨响被击发出去。炮弹在地面弹跳，袭向重装步兵。虽说没有瞄准，但敌人在狭窄的街道上密集地聚集在一起。除非运气特别差，否则不可能打偏。就算穿着连步枪子弹都能挡下的魔装甲胄（附魔盔甲），也敌不过质量的暴力。会当场死亡。 「很好，下一发！」 熊兽人急忙关闭城门。我从壕沟探出头，继续观察敌军的动向。敌人已经接近到相当近的距离，枪兵队差不多要开始射击了。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果然听见了步枪齐射的熟悉声音。隔着炮兵壕的左右两侧壕沟，冒出了宛如喷烟的白烟。 然而，齐射击倒的敌人只有一人。子弹并非没有命中，步枪的命中率很高，看起来有命中一半左右。不过大部分的子弹都被魔装甲胄（附魔盔甲）的装甲弹开了吧。即使是破坏力强大的步枪子弹，要打倒重装步兵也只能巧妙地命中非装甲部位。 「一群外行人！距离太近了，瞄准后面，瞄准后面！」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枪对上穿着甲胄的敌人很难发挥效果，只要是枪兵应该都知道。原本应该瞄准身上只穿着锁子甲的弓兵才对。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大概是认为弓兵距离太远，瞄准他们也没有意义。佣兵团的枪兵为了弥补火绳枪的低命中率，受过尽可能将敌人拉近再射击的训练。现在就是这个训练带来的坏影响。虽然我姑且有指导他们使用来福枪，但终究只是临阵磨枪。 不过，习惯使用来福枪的我知道。那种距离勉强还在有效射程内。只要仔细瞄准，就有充分的命中率。 「要传令吗？」 枪兵潜伏的壕沟就在附近。只要传令，就能立刻命令他们改变攻击对象。 「……喂，叫枪兵队瞄准弓兵。」 恐怕阿尔大人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会指示他们改变射击目标。不过比起待在指挥壕的阿尔大人，待在前线的我更能迅速发出命令。 为了应付这种状况，阿尔大人将前线指挥交给了我。我不能辜负他的期待。我对侍从下指示，要他们赶往枪兵壕。 「重新装填完毕！」 「打开城门！」 机械性地发号施令。 城门一开，就下令射击。铁球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射出，但这次没有击中任何人，而是撞上山壁，将岩石撞个粉碎。众人不禁咂嘴。 「这样根本算不上威胁。」 被大炮瞄准，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平常心。我们炮兵队的工作不是杀伤敌兵，而是要让敌兵感受到威胁，挫败他们前进的意志。话虽如此，打不中的炮弹应该无法构成威胁吧。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要更像样的大炮与炮兵。不过强求没有的东西也没用……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枪兵队再次开火。这次按照指示瞄准弓兵。远处拿着弓的人影纷纷倒下，到处都响起欢呼声。我自己也下意识握紧拳头。 「输给那群枪兵好吗？打起精神，重新装填！」 我感觉到战斗的兴奋感流窜全身，大声喊道： 第41章 手术刀骑士与意料之外的恶战 「报告损害状况。」 母亲大人询问部下的声音有点沙哑。在篝火的照耀下，她的脸上浮现我至今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 开战后已经过了半天。太阳已经下山，周围一片漆黑。龙人比牛兽人更擅长夜视。由于夜战不利，攻击暂时中止。 「死者三十人，重伤者七十人。」 「……也就是说，什么？半天就有一个中队完全被消灭了吗？」 「是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母亲大人愤怒地踢飞地上的小石头。岩石表面的小石头被踢飞的声音传来。阵地里安静到连这么小的声音都不会漏听。每个人都一脸沉痛地闭口不语。我们受到的损害就是如此具有冲击性。 「就算和人数两倍的精锐部队交战，也不会变成这样！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拥有射程莫名长的枪。迪赛尔家引以为傲的弓兵队竟然在无法反击的情况下单方面被打败，太奇怪了！」 长弓在射程和速射性上都相当优秀，据说在包含魔法在内的所有远距离攻击手段中，是最佳的武器。而我们迪赛尔家的专属弓兵，是耗费长时间培育的精锐中的精锐。竟然会被区区的枪械单方面压制，只能认为对方跟恶质的恶魔缔结了契约。 「而且还有地底炸弹的问题。被那种东西埋在地下，根本无法正常进军！」 一名骑士如此喊道。这一带的山地崎岖，人数少的话还另当别论，但如果是军队单位，就只能沿着道路移动。要是重要的道路被埋设炸弹，那就束手无策了。如果战场在更宽广的地方，就能轻易绕过去…… 「对了，地底炸弹。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好像是踩到就会爆炸的构造……」 「让士兵挖出来，成功回收了一个。构造似乎是将火药和铁钉装在木箱里，再用点火的火绳粘在薄板上当盖子。只要踩穿这块薄板，火绳就会碰到火药而着火……似乎是这样的构造。」 与军队同行的技官解释。构造简单到连只是听人解释的我，好像都能轻松做出一样的东西。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兵器。难道是那个好色的男骑士想出来的？……不可能，再怎么说都不可能。难道是那边有天才炼金术师？ 「我明白构造了。那要怎么对付？」 「只要等到火绳烧完，踩到也不会着火。」 「那种火绳要多久才会烧完？」 「看起来是用了特别订制的长时间燃烧火绳……不等个两三天恐怕会有危险。」 「你说什么……！」 母亲大人额头冒出青筋，但忍住没骂人。错不在解释的技官，而是设下这种陷阱的敌军。母亲大人虽然粗鲁，但还是懂这个道理。」 「要是拖太久，敌方的援军就会抵达。那可不妙……」 原本预计一两天就能解决里斯本的警卫兵，结果却意外地拖长，当然会变得很麻烦。看到母亲大人皱起眉头，我低声沉吟。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呢？ 「话虽如此，也不能继续强行进攻。老实说，这次远征受到的损害已经超出容许范围。依我愚见，干脆考虑撤退。」 长年在迪赛尔家效命的老臣子如此说道。母亲大人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对方并非同格，只是低阶的代官，而且还是男人！如果对这种对手退让，会被周遭的领主看不起！」 神圣帝国（我们）的领主比隔壁的加雷亚王国更不团结，一年到头都在发生内战。附近的领主们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要是被评价为迪赛尔伯爵很弱，一定会出现找我们开战的笨蛋。 「我明白没有撤退这个选项。但是，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明天也继续强攻，或许有可能突破埋有炸弹的地带。毕竟在今天的战斗中，也有几个人抵达了敌方的壕沟。」 「我记得他们被带刺的铁丝阻挡而停滞不前时，被长枪刺死了……铁丝这种东西，不能强行突破吗？」 「虽然有人试图用战斧挥开，或是用攻击魔法击入……但似乎无法突破。只能请工兵清除。」 「让他们沐浴在枪炮的射击之下？」 「……」 敌人的枪械性能异常。除了穿着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的骑士以外，只要让其他人上前，就必定会全灭。就连那些骑士，也有好几个人因为铠甲的缝隙中吃进子弹而死伤……因为明白这一点，周围的骑士们也都沉默不语。 「这样一来，初战时将精锐磨耗殆尽的损失就太大了……」 一名骑士喃喃自语。在第一场战斗中担任前锋的重装步兵，是下马的骑士部队。在我军中，他们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不及受到集中射击的弓兵队，但她们也受到严重的损害。看来暂时无法回归战线…… 「总之，现在只能靠手边的战力想办法了。给你们一点时间，每个人提出一个点子。」 母亲大人这么说，让聚集的部下暂时解散。然后她把留下来的我叫过去，在我耳边低语。 「这场战斗越来越可疑了。看来我似乎中了敌人的陷阱。」 我吓了一跳。母亲大人会说到这种地步，还是第一次。 「再说，敌人的行动全都怪怪的。战术和武器，都用我从未见过的方式。简直就像在和从未听过的异国军队战斗。」 「的确……」 我沉吟着。步兵组成坚固的战列，骑士则堂堂正正地发动突击，这才是战场上应有的景象。相较之下，里斯本人又如何呢？今天一整天的战斗中，竟然连一场像样的白刃战都没有，未免太异常了。 「对方是至今为止的理论都不适用的对手。虽然我不想输给他，但你也要多加小心。别太热衷于追着男人的屁股跑。」 「我、我知道啦……」 我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那个可恨的男骑士的脸。那家伙一脸正经，手段却如此肮脏。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斤两…… 第42章 男骑士与新兵 2 随着日落，战斗自然宣告结束，但指挥官可不能立刻休息。确认损害状况、消耗物资，以及制作战斗详报等等，该做的事情堆积如山。毕竟我的部队里能辅佐这些工作的人才，包含索尼娅在内只有寥寥数人，处理起来相当费时。 「嗯——！」 面对散乱在指挥桌上的文件，我伸了个懒腰。周遭已经一片漆黑，只有小小的油灯照亮着我。由于帐篷遮蔽了星光，连指挥桌的周围也看不见星光。 「辛苦您了，阿尔大人。」 如此说道的索尼娅脸上也满是倦色。她是在最前线负责指挥的，应该比我这个待在比较后方的人还要疲累。让她帮忙处理杂务，让我感到相当内疚。 「你也辛苦了。不好意思，让你帮忙。因为人手完全不够。」 「不会。辅佐阿尔大人本来就是我身为副官的任务。」 以冷静表情回答的索尼娅，简直就是军人的典范。她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大材小用的人才。 「别太宠我了。要是少了你们，我的身体会变得无法好好工作。」 「也就是说，我们能以部下的身份，永远在阿尔大人麾下工作吗？那太好了，就让我们尽情宠你吧。对吧，副团长？」 「哈哈哈，那可真不错。阿尔大人，请您做好觉悟。」 「真拿你们没办法。」 部下骑士们说的话，让我不禁露出苦笑。我跟这些家伙已经相处很久了，几乎像家人一样。不用他们说，除非本人希望，否则我也不打算放手。我会放手。 「晚餐送来了！」 当我们聊着这些时，有人进了指挥所。是抱着圆筒锅和装面包的篮子的士兵。从那些东西飘来的香味挑逗着鼻子，我到现在才感觉到肚子饿。一忙起来，就会不小心忘记吃饭…… 「好，帮了大忙。喂，把桌子打开。」 我们分头收拾指挥桌上的散乱文件与墨壶，设法腾出空间用餐。由于我想减少行李，就没有另外准备用餐用的桌子。毕竟就算是组合式，也相当占空间…… 大家肚子都饿了，没多久就整理完毕，晚饭也送来了。说是晚饭，其实菜色并不丰盛，只有硬邦邦的圆面包、同样硬邦邦的芝士，以及加了点培根的干燥蔬菜汤。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罐头也没有调理包，餐桌上总是只有这些菜色。 「感谢极星，赐予我们今日的粮食……」 迅速做完餐前祷告（毕竟这里是宗教社会，不祷告会被当成不虔诚的人），大家开始用餐。即使是乏味的保存食品，空腹也是最好的调味料。把面包浸在清汤里咬一口，味道虽然淡，却也满好吃的。 「你们已经吃完了吗？」 送饭来的士兵一直盯着这边看，我便开口问道。他的视线固定在面包上……这么说来，这家伙就是那个新兵吧。看起来没受伤，就算没得到处男之吻，第一天似乎也平安度过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处男之吻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种「这样真的好吗？」的感觉。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感谢这种东西。 「是，刚刚才吃完……」 「哦？」 不过，他看起来一副肚子饿扁的样子。光靠配给的食物应该不够吃吧。话虽如此，才刚上战场就摆出这种态度，他可真是个大人物。有很多士兵在上战场的第一天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好了，坐下吧。」 「咦？……是！」 我拿出一小块面包，新兵便双眼发亮地坐到指挥桌旁的椅子上。我一拿出面包，明明是龙人（dragonewt），他却露出饥饿小狗般的表情大口咬下。这种像石头一样的面包，亏他有办法直接吃下去。 「阿尔大人的坏习惯又犯了……」 看到这一幕，眯起眼睛的索尼娅如此说道。我就是喜欢请人吃饭，常常做这种事。在餐厅请客也就算了，在战场上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士兵，的确有碍于管理。我能理解为何会令她傻眼。 「要偷偷地、偷偷地。喂，要对其他人保密哦。要是每个人都来跟我讨，我可是会饿死的。」 「是、是，当然。」 新兵转眼间就吃光了面包，点头如捣蒜。我扬起嘴角一笑，而索尼娅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 「喂，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也没用。我肚子也饿了啊。」 他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剩下的面包，让我受不了。不能再给他了。空腹会让我无法好好指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兴趣给部下添麻烦。」 「打赢这场仗后，我会让你吃到饱。在那之前先忍耐一下。」 「真的吗？」 「我没骗你。好好期待吧。」 「太好了！」 新兵非常高兴。十几岁正是发育期嘛。当然会饿……居然得把这种孩子带到战场上，我真的很不情愿。」 第43章 男骑士与新兵 3 毕竟大家都饿坏了，料理转眼间就被一扫而空。当然没有附上甜点，我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好想吃淋上满满砂糖的甜甜圈。就算是军粮附赠的恶心巧克力，我也愿意吃。 「话说回来……」 我向收拾用完餐具的新兵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 「柯莱特……我没有姓氏，因为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小孩。」 「啊，是吗？」 虽然突然听到这种沉重的回答，但毕竟她年纪轻轻就当佣兵，想必有她的苦衷吧。我抿着嘴，双手抱胸。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指示她停止收拾餐具，坐下来。柯莱特瞥了眼索尼娅。她的严厉在佣兵团内似乎已经广为人知，所以她不想被误以为在偷懒吧。不过，反正索尼娅也不是那种一逮到机会就会找茬的奥客，她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柯莱特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 「你几岁？」 「十五岁。」 「哦……」 嗯——感觉真不好。我果然还是讨厌少年兵（以这个世界的风格来说，应该要叫少女兵吧）。在前世，我看过好几次抱着炸弹的小鬼冲过来的景象。感觉就像是我自己成了指使他们那么做的家伙。 可以的话，我真想找个理由把他们送到后方。可是，在战力不足的现状下，实在很难这么做。前世的反政府游击队或恐怖分子的指挥官，是不是也考虑过这种事呢？真是讨厌啊。 不过，我本身在现世时，十五岁就上战场了，虽然外表是个小鬼，但内在可是个大叔。这是两码子事，也就是所谓的双重标准。 「初次上阵的感觉如何？」 这是我最在意的结果。毕竟这个新兵在战斗前明明那么害怕，现在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炮声之类的麻痹了他的神经吗？ 「呃——我不太清楚。敌人几乎都被枪或炸弹打中，根本无法好好前进，只要躲在战壕里，就没事了。我甚至没看到伯爵军士兵的长相。」 「嗯，因为我下了功夫，让战场变成那样。」 我理想中的作战方式，就是尽可能在远距离击败敌人。先以轰炸机炸死大半敌兵，再投入步兵部队镇压。这么做可以保护士兵的性命与精神。 这个世界没有对地攻击机或战斗直升机，也没有长射程的野战炮（毕竟这个世界的大炮射程跟配给给佣兵的步兵用步枪没什么差别）。虽然无法实现我理想中的作战方式，但我还是尽可能努力。 「话虽如此，对方应该也会采取对策，不可能一直顺利下去。你可别大意了。」 「这、这样啊……」 柯莱特似乎回想起战场的恐怖，背脊颤抖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我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才想知道呢。」 要是能知道，就等同于已经获胜了。对方也是独当一面的封建领主，我不认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无能之辈，所以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透露。 「可以想到很多种可能性。例如不畏损害持续发动强硬攻击，或是让穿戴魔装甲胄的巨人士兵突击，用这种方法强行在我们的防卫线制造缺口。」 虽说是巨人，但顶多是身高两?五米左右的超大块头人种。即使如此，他们的体力和臂力也足以单手制服一般自认力气大的亚人种族。要是他们穿戴重装甲突击过来，根本无法轻易挡下。 虽然仰赖地雷和大炮，但地雷并没有埋设那么多，而且第一天就消耗了不少。存活的地雷应该不多。由于引爆装置是火绳，所以从第二天开始，未爆率也会增加。至于大炮，由于无法好好瞄准，所以期待也是白搭。 「或者，也有可能让少数精锐部队翻越山脉，从我们的侧面或后方发动扰乱攻击。」 索尼娅补充道。的确，虽说是险峻的山岳地带，但少数人应该还是有办法突破。不能以为攻击只会从前方来。 「既然如此，反过来由我们主动出击不也是一个办法吗？听说牛兽人晚上看不清楚，只要绕过去发动夜袭……」 「这个主意不错。」 听我这么说，柯莱特得意地抓了抓鼻子。 「不过，以现有的战力来说，这个方法也很难实行。你们瓦蕾丽佣兵团没有受过山岳战的训练吧？」 「咦咦？啊啊，是啊。的确……基本上战场都是平地。」 在山岳战斗非常困难。上辈子的我在阿富汗也吃了不少苦头。我不认为她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佣兵能够应付山岳战。老实说，我对她们的夜战能力也有疑虑。就算龙人（dragonkin）是相对夜视能力比较好的种族，也不至于像装了夜视装置那样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真的陷入无论如何都必须发动夜袭的状况，我应该会只挑选直属的骑士来执行作战计划吧。在夜晚的山岳地带战斗，难度真的很高。除非有相当大的好处，否则我实在不想这么做。 「而且明天还要继续战斗。考虑到疲劳的问题，能够参加夜袭的人数顶多三十人左右。相较之下，敌军恐怕有数百人。就算只是想骚扰一下的胆怯攻击，在这种战力差距下，也有可能遭到反击而全军覆没。」 「唔，的确……」 柯莱特露出厌恶的表情沉吟。不过，对方应该也明白龙人（dragonkin）比较擅长夜战。他们应该会增加哨兵，采取对策。积极挑战夜战的好处并不多。 「总之就是这样。我不打算让你们进行有勇无谋的战斗。我打算在白天的战斗中稳扎稳打地获胜。我先给你一个忠告，你也不要乱来哦？难得我采取了慎重的策略，尽量安全地战斗吧。」 「嗯，好的。」 柯莱特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 「不过，代官大人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你会说『给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之类的话。」 「新兵就算拼死战斗，也只会徒增尸体罢了。不过，要是他们放弃任务逃走，我也会很困扰。他们只要在不会死人的程度下努力，成为累积经验的老兵，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这些家伙是佣兵，所以很有可能只有这次会在我底下作战。不过，我真心不希望他们死掉。我讨厌自己死掉，也不希望部下死掉。这两种情况我在前世都经历过。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成为老兵并立下战功，这次说不定就能从代官大人身上获得吻了。」 「笨蛋，别得意忘形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用力摸了摸柯莱特的头。她害羞地揉了揉鼻子，但一看到表情有些吓人的索尼娅，她便「咿！」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先撤退了，以免被揍！」 柯莱特慌慌张张地抓起装有餐具的篮子和空锅，逃了出去。 「真是个胆识过人的新兵。说不定将来会成为大人物呢。」 「是啊。」 我和索尼娅互看一眼，再次大笑出声。 第44章 脆皮男骑士与铁丝网对策 隔天，伯爵军在日出的同时再度展开攻击。全身穿戴铠甲的重装步兵们，沿着士兵遗骸横陈的街道进军。 「看来对方不打算打持久战……」 我看着望远镜，低声说道。我原本期待对方会因为第一天的损害而不敢轻易攻击，但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已经拜托要返回王都的阿德莱德宰相请求增援，如果在援军抵达之前，我们能够持续与对方对峙，就能在没有太大的损害之下获胜。 不过，迪塞尔伯爵应该也明白，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就会越不利。总之，我们只能在对方屈服或是援军抵达之前，不断堆起尸山。 「话虽如此，对方似乎也不像第一天那样鲁莽攻击了。」 伯爵军让重装步兵（从装备来看，应该是下马骑士）站在前方，让对枪击毫无防备的弓兵与轻装步兵退到后方。这大概是因为第一天的攻击造成许多弓兵死伤。 「嗯……」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是索尼娅指挥的炮兵队开始开炮。以猛烈之势发射出去的铁球弹，却没击中任何一名敌人，而是飞往完全不同的方向。敌人的队列从第一天的密集阵形，变成相当稀疏的横队。这样一来，我方这种命中精准度和攻击范围都很狭窄的大炮，就很难打出有效弹。 「他们采取了对策。与其浪费炮弹，不如减少射击次数还比较好。」 毕竟我方的弹药有限，必须尽量避免浪费。先不论弹头使用的铅和铁，火药的供给量是有限的。没办法准备太多。如果火器弹药充足，我有自信再久都能撑下去。 「牛兽人就该像牛兽人一样，横冲直撞过来啊。」 部下的骑士发起牢骚。嗯，我懂他的心情。如果是毫无作为，只是一味地向前冲，那倒还好。不过—— 「只要挥动红布，他们就会冲过来吧？」 「别说傻话，又不是真正的牛。」 「与其挥那种东西，还不如挥舞艾儿大人的内裤，还比较有可能。」 「不行不行，别说是敌人，连自己人都会冲过来。先锋就由索尼娅担任。」 在别人认真思考对策时，不要擅自乱说话啦！骑士们几乎都是幼年骑士团，也就是自从集团训练以来就认识的年少骑士见习生，所以发言时毫无顾忌。真是一群令人困扰的家伙……是说，那个认真的索尼娅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唔！」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战场上有了动静。重装步兵们开始挖洞。仔细一看，她们携带的不是长枪或战斧，而是掘土工具。」 「打算撤除地雷吗？」 由于埋火（土中火）在击发时需要用到火绳，因此在使用前必须埋入土中。当然，地面还留有埋入的痕迹。只要仔细观察并挖掘，就算是外行人也有可能撤除。 「在枪林弹雨中真亏她们办得到。」 当然，地雷区是设置在跟步枪的杀伤区重叠的位置。枪兵队已经开始开枪，枪声此起彼落。敌方的重装步兵队在步枪子弹的风暴中持续作业。虽说魔装甲胄（附魔盔甲）可以弹开步枪子弹，但也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情。 「真想要狙击兵啊。如果是这个距离，应该可以贯穿装甲的缝隙。」 我不禁发起牢骚。不过要求步枪新手的佣兵团枪兵有这种程度的本事也太严苛，我麾下的骑士们也没有人受过特别强化射击的训练。强求没有的东西也没用。 「只能靠数量弥补精度的不足……通知右翼集中攻击！」 也就是乱枪打鸟。比起对敌方全体进行散漫的射击，集中射击单方面会比较好。就算是魔装甲胄（附魔盔甲），被大量子弹击中也不可能没事。 「……」 在下达命令后，战场暂时陷入胶着。即使受到集中射击，伯爵军的重装步兵们仍持续进行地雷撤除作业。虽然也有人在挖掘时中弹而被炸死，但没有任何人逃离战线。敌军的士气相当惊人。 「敌人也相当能干……」 不想和这种对手进行白刃战。如果和我方训练程度与装备都较低的佣兵交战，感觉会单方面遭到击溃。由于目前贯彻着射程外攻击，我方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但要是防卫线被突破，攻守就会完全逆转吧。 「有空的人去支援枪兵队。即使是射程较短的骑兵枪，也比没有来得好。」 指挥壕里的骑士们负责联络人员与辅助指挥。不过现在需要尽可能多一点阻止敌人的火力。除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留下的人才之外，都派去前线。 「不过，敌人撤除埋伏的火焰后打算做什么？如果只是单纯要发动近身攻击，我认为铁丝网与壕沟就能撑住。」 「光是被长枪从铁丝网的缝隙刺中，对敌人来说就是相当棘手的状况。只要不突破这道防线，对方就无法进入他们擅长的近身战。」 「反过来说，敌人一定会试图突破壕沟战……」 担任参谋的骑士沉吟道。那些豪爽的牛兽人会做出攀住铁丝网，慢慢除去铁丝这种不起眼的举动吗？总觉得他们会采取更夸张的手段…… 「阿尔大人！左翼有新敌人！」 「什么？」 我听了哨兵的报告，连忙用望远镜探视。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后面铺有大量铁板的大型运货马车。 「仿战车吗……」 我的额头冒出冷汗。 第45章 男骑士与铁马车 敌方重装步兵肃穆地进行着撤除地雷的作业。子弹、炮击，以及地雷。尽管有为数不少的士兵因为各种各样的攻击而倒下，撤除作业却从未停歇。虽然敌方的勇猛表现令人想称赞，但我方可没空管这些。 「让预备兵带着所有手榴弹上前线！」 血路已经打开。仿战车……铁马车冲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马车的车轮应该无法跨越壕沟，但铁丝网恐怕会被突破。在这个阶段让敌人渗透到第一战壕线可不好玩。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他们就准备了那种东西。」 柯雷特说得没错，如果我方发动夜袭，敌方应该会来妨碍马车的改造作业吧？虽然我这么想，但以手边的战力进行夜袭果然还是太鲁莽了。因为是防卫战，所以绝对必须避免浪费战力。 「如果大炮能命中，那种程度的马车应该会被粉碎……」 骑士沉吟道。不过，虽然铺了铁板，但那终究是木造的马车。就算能挡子弹，应该也挡不了炮弹。但那也要打中才行。 「那种大炮是办不到的。」 毕竟这是连个像样的瞄准器都没有的急造大炮，就算仔细瞄准，也不可能打中移动目标吧。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东西……浮现在我脑中的是翼龙（飞龙）。用那个进行近身轰炸的话，应该就能击破吧？ 「不，不行吧。」 翼龙（飞龙）无法搭载五百磅炸弹或空对地导弹（马维尔）。它们顶多只能从空中投掷手榴弹或火焰瓶，拥有贫弱的对地火力。如果是退阵攻击倒还另当别论，但很难用来对物攻击。 算了，不过把翼龙（飞龙）用在攻击上并不是个坏主意。虽然目前只用来侦察，但还是先做好准备，以便随时都能转为攻击用途吧。话虽如此，现在还是应该集中对付铁马车。」 「只能逼近后炸飞它们了吗？」 既然炮兵和航空机都不可靠，就只能靠步兵来对付。我确认了一下背上的骑兵枪。根据情况，铁丝网也有可能被突破，让敌人入侵战壕内部。必须做好近身战的准备。 「要来了……！」 就在我东想西想之际，铁马车开始移动。马车的后面铺着铁板，牛兽人重装步兵两人合力抓住系住马匹的轭，开始往前冲。马车呈现前后颠倒的状态。 「快迎击——！」 我一把抓起旁边的黄铜制扩音器大喊。在枪炮声隆隆的战场上，声音能否传到前线令人怀疑，不过明白我意思的传令兵立刻从指挥壕冲了出去。 不过，前线也明白要是让铁马车突击，情况会很不妙。枪兵队立刻朝着马车齐射步枪。 「步枪果然没什么效果吗……」 然而，子弹果然被马车的装甲板弹开，没有发挥多大效果……不过，能够弹开子弹的铁板应该相当重。居然只靠两个人就能移动，他们的肌肉到底有多发达啊。可恶，真羡慕。 在我思考这些事情时，铁马车也确实地逐渐缩短与我方的距离。看来他们似乎选择了前线部队已经撤除地雷的路线前进。车轮卡在被挖开变得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车身摇摇晃晃。 「就这样摔个狗吃屎吧——！」 我方阵地里有人如此大喊。虽然我也深有同感，但很遗憾的是，那样的幸运并没有降临。铁马车朝着设置在前线的铁丝网不断加速。 「去死吧！」 伴随着这样的喊声，手榴弹接连从壕沟里被扔了出去。虽说是手榴弹，但只是在铸铁球中塞入火药再接上导火线的简陋武器。从导火线喷出火焰并滚动的手榴弹，在马车前方连续爆炸。 「呜哇！」 马车果然承受不住，四分五裂地翻倒。或许是拜魔装甲胄（附魔盔甲）所赐，推着马车的士兵平安无事，虽然脚步踉跄，但还是慌张地试图逃走。然而，他们却遭到枪兵的射击，两名重装步兵转眼间就鲜血淋漓，一动也不动。就算是再坚固的盔甲，只要瞄准装甲的缝隙，就无法承受攻击。 「看到了吗？帝国的野蛮人！」 「给我滚！」 我方的士兵发出痛快的喊声。然而，敌军却有进一步的行动。第二辆铁马车开始突击。我用望远镜仔细确认，发现对方似乎还准备了第三辆和第四辆铁马车。 「我记得准备好的手榴弹，总共是五十发吧？」 「是的，再多的话火药就不够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我在内心皱起眉头。光是刚才的迎击，应该就投掷了十发以上手榴弹才对。要迎击所有的铁马车，手榴弹的数量或许不够。 「很有可能会演变成近身战。我们不能让佣兵团的那些人担任前卫，视情况而定，我们得站上前线。」 要是让装备轻便的瓦勒里佣兵团，去对付装备齐全的重装步兵，结果可想而知。前卫只能由我们骑士队来担任。虽然很想尽可能在冷静的地方指挥，但既然战力不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撤退到第二防卫线。后卫的战斗只能由我们来负责，撤退的指挥就交给瓦勒里队长。」 「遵命！」 没有任何人对我的命令提出异议。虽然时机有点早，但撤退本身在拟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列入计划了。虽然很想再撑个一两天，但也不能固守阵地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害。 第一防卫线作战的目的终究只是让敌方前卫疲惫，既然弓兵也给予敌方充分的伤害，现在就先满足于此吧。 「不过，要是能挡下所有铁马车，那当然是最好的……」 我小声嘟囔。只要铁丝网没被破坏，就能像至今为止一样单方面进行射程外攻击。除了装甲化的部队，敌方甚至无法接近。如果能一直持续这种战斗方式，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不过，事情应该不会那么顺利吧。我有这种预感。 第46章 男骑士与白刃战 在那之后，迪赛尔伯爵军也持续用铁马车进行突击。尽管我们勉强成功阻止了前四台，但因为手榴弹的库存用尽，第五台终于成功冲进铁丝网中。 「就是现在，冲进去！」 伯爵军的士兵踏进被铁马车压烂的铁丝网中，蜂拥而至。大概是认为自己有胜算，后方也陆陆续续出现增援部队。 弓兵部队也再次出现，不断射箭。但多亏壕沟及土墙，他们几乎射不出有效箭矢，反而受到我方枪兵的反击，逐渐后退。 「炮兵队继续慎重地射击，一旦判断情况不妙，不用等我下令，直接撤退也没关系。」 大炮不便于小规模行动，那东西还有用处，不能放弃。我大声下令，同时在壕沟内奔跑。佣兵队无法彻底抵挡敌方的精锐，必须由我直属的骑士队来应对。 「佣兵队从后方支援！骑士挫挫敌人的锐气！」 防卫线很狭窄，转眼间就抵达铁丝网被破坏的区域。敌兵已经入侵壕沟内，佣兵们挥舞着长枪和剑应战，但明显处于劣势，也有人已经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佣兵们先撤退！别进入射击线。」 他一边下令，一边将骑兵枪指向敌兵。一瞬间，他犹豫是否该使用身体强化魔法。不过，那魔法的有效时间只有三十秒，而且使用后会有身体疼痛的副作用，应该要为了关键时刻保留下来。如果对手是小兵，即使是凡人（人类）的孱弱身体能力也能够战斗。 「射击后（之后）呐喊，上吧！」 「呜啦！」 「射击！」 他一边大喊，一边扣下扳机，部下的骑士们也同时开枪。黑色火药特有的猛烈白烟弥漫，视野就像被烟幕遮蔽般模糊不清，因此甚至无法目视子弹是否命中。 「突击——！」 他随着号令放下头盔的面罩，自己也冲了出去。骑兵枪已经装上刺刀，他将刀尖笔直地朝向前方，冲向敌方部队。 「叽耶耶耶耶耶！」 我基于剑术的习惯大喊着，同时冲过白烟的帷幕，眼前就有一名重装步兵露出惊慌的神情。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瞄准了头盔面罩的缝隙刺出刺刀。对方穿着厚重的盔甲，刺刀能派上用场的部位并不多。 「呜哇！？」 敌兵慌忙扭动身体闪避突刺，但我立刻放开枪柄扑向对手。我抓住胸口的装甲，绊倒他的脚，把他拉倒在地，这是柔道的要领。 「咕哇——！」 「刺——！」 我再次抓住被背带挂在身上的骑兵枪，将刺刀刺进倒在地上的重装步兵颈部装甲的缝隙。鲜血伴随着模糊的惨叫声喷出。 「你这家伙！」 另一名敌兵将战斧高举过头，如此大喊着冲了过来。她是个身材魁梧的女性，很像牛兽人，甚至不输给索妮雅。她发出野蛮的叫声，全力冲刺，魄力惊人。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不过，靠气势就能赢的战斗，就不是战斗了。我可不能输给她。我举起骑兵枪，自己也呐喊着。 「唔哦哦哦哦！」 我以毫厘之差躲过发出低吼声砸向地面的战斧，以反击的气势将刺刀刺进敌兵面罩的缝隙，敌兵发出惨叫倒地。 「代官大人，交给我们吧！」 佣兵们大喊，手持长枪转眼间刺死倒地的敌兵。 「很好，就是这样！」 如果一一给予致命一击，敌人可能会趁机攻击。现在还是联手对付敌人吧。 我边想边环顾四周。敌方的增援还在持续，但以轻装步兵为主。配置在防卫阵地两侧的枪兵队发挥威力，将突击的敌兵一一射杀，大炮也持续射击。由于敌兵众多，被卷入铁球弹的士兵也不少。 已经冲进壕沟的重装步兵也被我的骑士们压制。敌兵也是精锐，但我方也是精锐，胜负应该不相上下，或是我方占优势。 「重新装填子弹，掩护我。」 我暂时退到后方，从腰间的弹药包中拿出白色纸制弹壳。有些敌兵趁机发动攻击，但友方佣兵用长枪威吓。 我趁机稍微打开面罩，咬破纸制药筒。将内容物的火药从枪口倒进去，用纸包着的铅弹盖上盖子。接着撕破纸片，只让弹头前端露出来，然后拔出装在枪身下方的棒子，将铅弹塞进枪身深处。最后将雷管装到雷管穴，重新装填作业就完成了。 由于这是很熟练的作业，所以花不到三十秒。即使如此，在战场上还是会觉得这段时间漫长得近乎永恒。果然还是至少想要手动枪机式步枪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再度放下面罩。 「受死——！」 这时，又有一个拿着斧头的敌兵冲了过来。这些家伙真的就像斗牛一样啊。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立刻举起骑兵枪扣下扳机。伴随着沉闷的枪声，敌兵手上的战斧斧柄被打飞了。厚重的斧头朝完全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 「啊！」 敌兵虽然慌了手脚，但已经太迟了。拿着剑或短枪的佣兵们立刻扑了上去。转眼间，剑刃就刺进铠甲的缝隙，敌兵发出短促的惨叫后丧命。 「……」 我用眼角余光确认着他的模样，内心则埋怨着「好不容易才重新装填好，结果又要重来了」。因为战斗的兴奋，即使目睹血腥的光景，我的内心也像是蒙上一层雾霭般，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事后回想起来，就会觉得恶心。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实战。 第47章 知道是男骑士吗? 我，卡琳娜?冯?迪赛尔正气喘吁吁地奔跑着。里斯本方面的阵地，有如火山爆发般不断冒出烟雾，那是大炮与步枪的炮烟。 狭窄的街道上躺着好几名伯爵军的士兵，有的早已断气，有的则流着血呻吟着。老实说，这景象犹如地狱。 「咿呜！？」 子弹呼啸着从我身旁飞过。由于我穿着魔装甲胄（附魔铠甲），就算被直接击中也没问题。即使脑袋明白这一点，背部还是忍不住发毛。 「哈，臭小鬼。怕的话就回去让爸爸抱抱吧？」 说出这句话的是跑在我前面的骑士。她穿着施有不祥装饰的魔装甲胄（附魔铠甲），体格不输给母亲大人，是我的堂妹米歇拉。 老实说，我和她感情不好。她大概看不惯单方面瞧不起她的我受到迪赛尔家当家的母亲大人疼爱吧。她动不动就骂我矮子或胆小鬼，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你、你很烦耶！我才没有吓到！」 即使如此，这个女人以骑士而言还是强得过头。为了在这地狱般的战场存活下来，待在她后面才是最安全的……没有，我才没有吓到哦？我只是为了不送命，冷静地执行必要的行动而已。奇怪，我是在对谁解释啊…… 总之，虽然一路上被她数落，但我总算平安无事地抵达了布满带刺铁线的区域。在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铁丝网另一头，有辆破烂的铁马车搁浅在壕沟里。 「你们这些小兵让开！」 米海尔拉推开蜂拥进入敌阵的士兵与骑士，大步往前走。不愧是惯于实战的人，这部分的动作十分利落。 壕沟内外呈现混战的景象。敌我双方的士兵混杂在一起，上演着白刃战。枪声、刀剑声、怒吼、惨叫等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我的耳朵。我正想往后退一步，米海尔拉却早一步举起斧头大喊： 「我乃迪赛尔家的先锋，米歇拉?冯?迪赛尔！加雷亚的蜥蜴们，有谁想出名的吗？就由我来当你们的对手！」 这家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不过你的武器是战斧，不是长枪吧！ 「迪赛尔家的人吗？真亏你们有胆跑出来！」 敌军的回应听起来很耳熟。那是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清朗男声。 「男人？这么说来，你就是里斯本的代官吗？男人还敢当骑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哈哈，这下有趣了。」 「真、真的假的……」 我忍不住惊呼。为什么男人会出现在这种最前线！是笨蛋吗？这下米歇拉不就发现他了吗！ 这家伙是个不得了的色女，还是个只要在领地发现中意的男人，就会想侵犯对方的超级色情狂。要是她在战场上发现男人，绝对会想侵犯对方。那家伙可是我的猎物耶！ 「喂，男骑士！给我出来！我要让你知道战场的恐怖！」 「住、住手！他是我的！母亲大人也……」 「啊？这玩具太幼稚了！你这小矮子给我滚一边去！」 「我才不是矮子，是成长期！」 就在我们斗嘴时，对方阵营有人跨过壕沟过来了。虽然因为戴着有面罩的头盔而看不清长相，但那身老式设计的盔甲肯定没错，是阿尔贝?布隆丹。他将手上的步枪交给附近的士兵，从腰际拔出军刀。 「要教育是吧，很好！那我就借你的胸口一用。」 「哼！想单挑吗？有意思。喂，你们几个，别出手哦！这家伙是我的猎物！」 就说他是我的猎物了！米歇拉才刚说完，就握着战斧大步上前。 「就算输了也别说什么『唔，杀了我！』哦？虽然不知道你头盔底下长什么样子，但只要下面有鸡鸡，怎样都无所谓。我会把你玩到腻为止。」 「随你高兴。」 阿尔贝撂下这句话，双手握着军刀摆出大上段架势……双手握军刀？仔细一看，那把军刀是护手拆掉、刀柄加长的奇特武器，只有氛围和东方的武士刀有点像。 「你可别忘了这句话！」 米歇拉一边大喊，一边举起战斧冲了过去。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快点逃啊！」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因为臭堂妹的二手货而失去处女！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棒的猎物！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正当我在心中抱怨时，听见了猴子般的叫声。同时，阿尔贝特蹬地冲向米歇拉。咦？那是阿尔贝特的声音吗？ 我还愣在原地，阿尔贝特已经冲到米歇拉面前。在战斧挥下之前，阿尔贝特的军刀已经从上方砍向米歇拉。她就这样被砍成两半。 「……啊？」 我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个女人穿着连子弹都能弹开的魔装甲「附魔之铠」啊？而且还是连魔剑都很难伤到的最高级品。为什么…… 「那边那个小不点，是卡琳娜?冯?迪赛尔吗？」 「咿……！」 阿尔贝尔回头看向我，溅回的血将他的盔甲染成一片鲜红。我不禁发出小声的尖叫。因为他的盔甲有面罩，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迪赛尔的两个亲人，真是太刚好了。我要把你们的头送回去给当家。」 阿尔贝这么说，又举起了军刀。就在这个瞬间，我的内裤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黄色的液体从脚甲流到脚边。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 「呀啊啊啊啊！？」 听到这声惨叫的同时，我转身拔腿就跑。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救命啊！！呀啊啊啊啊啊啊！！」 第48章 男骑士与进退 我目送惊慌逃走的小不点背影，偷偷松了一口气。虽说对方是骑士，要杀掉年纪还小的孩子还是让我心情沉重，而且身体强化魔法的效果也已经消失了。 这个魔法如果在短时间内再次使用，身体就会因为反作用力而无法动弹。我不想在战场上失去行动能力，但要是说「我要复仇！」然后向对方挑战，身为骑士就不得不接受。所以吓唬对方然后放他逃走才是最佳解。」 「看到了吗，帝国的野蛮人！」 「地方官大人万岁！加雷亚万岁！」 另一方面，我方的佣兵们则是欢声雷动。毕竟对龙人（dragonewt）来说，蜥蜴是禁语中的禁语。被砍成两半的那名骑士，踩到了加雷亚人的地雷（不过，瓦蕾莉佣兵团的兽人比例相对较高）。」 顺道一提，虽说是佣兵团，她们是在加雷亚国内组成、活动的集团。当然，有不少人讨厌跟加雷亚在历史上关系恶劣的神圣帝国。」 「别落后地方官大人，把他们打回去——！」 如此大喊的是瓦勒里队长。她站在佣兵们的最前方，挥舞着长剑下达指示。指挥起来有模有样。相较之下，伯爵军的士兵们明显开始退缩了。因为自称迪赛尔家的骑士轻易就败阵了，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反应。 「唔！」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一道极具特色的高音响起，风刃朝我袭来。我立刻挥动军刀，将其击落。这是敌方魔术兵的攻击魔法。这里是壕沟外面，要是漫不经心的话，就会遭到敌人的射击魔法集中攻击。 我迅速转身，躲进壕沟里。用布擦拭染血的军刀，姑且检查一下。明明砍断了魔装甲甲胄「附魔铠甲」，刀刃却毫无缺损。虽然这是母亲大人在战场上从神圣帝国的大贵族手中抢来的有问题的武器，不过锋利度倒是货真价实。 恐怕是施加了相当不错的强化魔法吧。对付普通的甲胄也就算了，要对付魔装甲甲胄「附魔铠甲」，就需要相当锋利的武器才行。 「呼——……」 我将军刀收回刀鞘，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但全身都又酸又痛。这是身体强化魔法的副作用。凡人（人类）想在体能上胜过亚人，就必须进行相当乱来的强化。 「好想回去喝酒睡觉……」 我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这么低语后，便在身体中注入力量。虽然已经感到厌烦，但身为指挥官，可不能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再加把劲，似乎就能把敌人从防卫线内逼退了。再努力一下吧。 「阿尔大人，翼龙骑兵传来联络。」 这时，一名骑士跑了过来，手里握着小小的联络筒。这是翼龙骑兵用来装信，从空中投递的工具。 「在西侧斜坡确认到疑似敌方别动队的集团，数量约半个中队。以上。」 「原来如此。」 我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这终究只是演技，我的内心并非如此。我越来越想喝酒了。对方的指挥官似乎相当有才干，会确实使出所有能用的手段。 现在，位于正面的敌方战力约有两个中队。不过战场的正面宽度很窄，加上壕沟等设施的效果，我方能处于有利的位置。 只不过，虽说已转守为攻，但在铁丝网遭到破坏的状况下，从侧面受到攻击可不好玩。就算能顺利应付，也会出现相当的损害吧。 「到与敌接触为止，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请问要怎么做？」 「……」 到底该怎么办？要是重新配置枪兵队，半个中队程度的敌兵应该能顺利应付。但这样一来，对正面敌兵的压力就会大幅下降。也就是会有比至今为止更多的敌兵涌入。 要赶紧将第一波敌兵赶出壕沟，让佣兵们用投石攻击……？这主意不错。姑且有考虑到这种状况，准备了投石索与大小适中的石块。只要努力一点，感觉能撑上今天一整天。 「准备撤退。依照事前计划，退到第二防卫线。通知各员。」 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先重整战线。敌人受到出乎意料的痛击，正面的压力已经下降。刻意舍弃正面，能够冷静处理别动队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这样一来，敌方指挥官应该会因为之前被我们恣意摆布而变得过度具有攻击性。要让他落入更大的陷阱，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 这条第一防卫线，只是为了在初战中逐渐减少敌军数量而设置的。毕竟街道太狭窄，连我们自己都很难行动。所以预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将这里交给敌人，后方的第二防卫线才是决战地点。 「撤退指挥就按照预定，交给瓦勒里队长吗？」 「没错。负责殿后的人只有我们。」 因为背对敌人的时候最容易受到损害。那些连像样的甲胄都没有的家伙，不能让他们负责殿后。 「……看来可以击退敌人的第一波攻势。」 我从壕沟往外偷瞄。瓦勒里队长率领的枪兵们正在压制伯爵军。果然派出单挑部队是正确的决定。敌方前锋的士气明显受到重挫。 「在将他们推到铁丝网外面的时候开始撤退。去把索尼娅叫来。」 「遵命。我这就去请副队长过来。」 复诵了我的命令之后，士兵便快步跑向炮兵壕。根据事前计划，炮兵是第一个撤退的。总不能让索尼娅一直待在那里。 殿后的任务不但难易度高，而且也很危险。万一我战死的时候，必须由索尼娅接手指挥才行。 ……不过，总指挥官必须待在最危险的地方直接指挥，真的很没效率。只是因为我最熟悉枪械之类的兵器的运用，所以也无可奈何。像样的军官只有我、索尼娅和瓦勒里队长，人手真的严重不足。要是再多两个人的话，就可以更灵活地运用部队了。 「算了，强求没有的东西也没用。」 说出转生到这个世界之后不知道说过几次的这句话之后，我便冲出战壕。还得去通知瓦勒里队长开始撤退才行。 第49章 脆皮男骑士和迟滞战斗 佣兵们出乎意料地乖乖听从撤退的指示。目前我方处于优势，我还以为他们会主张维持现状……看来刚刚的单挑奏效了。要是没有那场单挑，他们或许会以为我们只是吓到想逃跑。结果好就好。 「快点快点！别忘了东西！」 把伯爵军推回铁丝网外，我们趁着第二波攻击袭来前的短暂时间开始撤退。武器和物资自不用说，也必须把阵亡者的遗体送回去。毕竟在这个世界，敌兵的遗体有可能会被当成垃圾对待。如果想好好吊唁，就必须靠自己的手回收。 「有新的敌人来了！」 了望台的哨兵发出警告。果然很快。不能让敌人攻击撤退中的我方。我躲在壕沟里，举起骑兵枪的击锤。 「总之，必须设法争取时间让佣兵们转换阵地。虽然会是一场烂仗，但你们加油吧。」 我对周遭的骑士们说道。预定参加后卫战斗的人员已经全员到齐。主力是骑士队。能够对抗伯爵军精锐的，只有装备和训练程度都相当优秀的我的骑士们。 「没有问题。至今为止都没能打近身战，这次就让我尽情大闹一番吧。」 索尼娅以冷酷的表情断言道。不过她的脸颊却像是抹了胭脂般红润。大概是战斗的热气让她兴奋起来了吧。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佣兵们一起后退。要是你们两个都战死，能够指挥的人就只剩下瓦蕾莉队长了。那样一来，我们就毫无胜算可言。」 从指挥的状况来看，瓦蕾莉队长是个相当有才能的军官。然而她终究只是受雇于人。一旦雇主战死，她很有可能会立刻投降。 「您真爱说笑。姑且不论我，阿尔大人绝不可能战死。」 所以才说你的信赖太沉重了！！我可是已经在前世死过一次的人，没办法天真地认为只有自己不会出事。不过，会想得那么天真的家伙，也没办法胜任指挥官就是了。 「而且，我终究只是副官。待在您身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 「阿尔大人，因为索尼娅是彻头彻尾的怪咖，跟她讲道理只是白费唇舌。赶快开战吧。」 另一名骑士看似不耐烦地开口。只要我「下令」，大部分的事情都能让索尼娅听进去。然而她的本性顽固得不得了，要让她心服口服地接受说服非常费工夫。这次只能由我让步了。 ……基本上，指挥官非得站上前线才是最大的错误。可以的话，我也想待在安全的地方啊。我一样会怕痛，一样会怕危险。除非是输了就全盘皆输的关键一役，否则我明明可以采取更稳定的作战方式。 「也对……」 这并不是该在敌人面前讨论的话题。我微微叹气，然后观察敌军的动向。人数依旧很多。不过伯爵军似乎也耗尽了装甲部队的库存，可以看见没有穿戴头盔以外的防具的轻装士兵身影。这样应该能打上一阵子。 「好，用交互射击布下弹幕。准备射击！」 「呜啦！」 我将骑兵枪架到土堆上，一边瞄准一边下令。敌兵看起来还只有豆粒般的大小，不过以步枪的准度来说，要射出命中的子弹是绰绰有余。 「开始射击！」 枪声敲打着我的耳朵。从枪口吐出的惊人白烟遮蔽了我们的视野，也遮蔽了敌兵的身影。黑色火药真的很难用，得赶快让无烟火药实用化才行…… 「下一波，射击！」 尽管心里这么想，我的嘴巴还是机械性地发出下一道命令。我自己也扣下扳机。从枪托传来的锐利后座力敲打着肩膀。白烟越来越浓，浓到完全看不见敌兵。 「风术！」 不过这里是奇幻世界，有办法应对。佣兵团的魔术师用唱歌般的声音咏唱咒文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大风，吹散了烟雾。 我们的射击似乎有一定的效果，有好几名士兵倒在地上。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足以强行阻止敌军前进的打击力。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连我们这边都听得见。 「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就算散开也无法顺利避开射击吧。虽然是敌人，但还真是可怜。」 在狭窄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敌兵的尸体与铁马车的残骸。再加上还有地雷残留，敌人只能挤在一起通过狭窄的路线。对射击方来说，这是个很好的靶子。我一边用棍子将弹药塞进枪身深处，一边轻轻笑了起来。 「第二排，装填完毕。」 「好，射击！」 再度射击。敌方前卫接连倒下。一名骑士吹起口哨。 「嘿！这些稻草人，真是大快人心。」 其他骑士也纷纷开口说笑。不过他们继续装填子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变慢。训练水平果然很高，果然很可靠。 「报告！」 这时传令兵冲了进来。我继续看着敌兵，反问：「怎么了？」 「那个别动队与撤退中的部队遇敌了。」 「告诉他们，正面由我们负责，他们专心对付自己的敌人。」 受到侧击是很痛，但对方目前只有半个连左右。而且还是从地面不平的街道外发动攻击。只要不跟正面的敌人一起形成半包围状态，其实并不可怕。 「收到！」 我没有目送传令兵跑走，而是朝敌人开枪。总之，现在必须靠手边的兵力压制这里。必须在敌人接近到白刃战的距离前，尽可能减少敌人的数量。 第50章 脆皮男骑士与催泪弹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真的犹如地狱。由于战力后撤，因此分遣队顺利击退敌军，但相对地，正面的压力直接压迫到我们殿后部队。不到一个小时，铁丝网前方的第一战壕线就被夺走，我们只能节节后退。 现在我们勉强利用街道极度狭窄的地点进行迟滞作战。由于狭窄到无法组成横队，因此敌军也无法投入大量战力。这是以少数兵力阻止敌军的绝佳地形。这附近的山路因为地形问题，有许多道路宽度特别狭窄的地点。 「叽呀啊啊啊啊啊！」 我一边大叫，一边将刺刀刺进敌兵的腹部。我踹飞那个口吐鲜血发出痛苦叫声的家伙，利用那股力道退到后方。 「区区男人！」 挥舞斧头的其他敌兵冲了过来。我急忙放开骑兵枪，拔出左轮手枪射击。两发子弹几乎同时发射，击中那名士兵的腹部和胸口。这是扣着扳机，以手指连续击发击铁的点放技术。 我立刻将视线从锁子甲被射穿而倒地的敌兵身上移开，把左轮手枪收回枪套。与此同时，我踏出一步，闪避朝我刺来的枪尖，再一把抓起骑兵枪，用刺刀回击。 「呜……可恶！」 敌兵勉强用护手挡下这一击，但这时又遭到冲过来的索尼娅攻击。那名士兵无法完全避开高举过头挥下的双手剑（阔刃大剑），肩头被砍出一道伤口，发出惨叫倒地。而索尼娅毫不犹豫地把剑尖刺进他的脖子，给予致命一击。 「得救了……！」 我勉强忍住急促的呼吸，向她道谢。我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因为敌方几乎所有人都在体能方面比我优秀，正面交锋真的很累人。要是没有前世累积的体力，我早就死了吧。 「这是副官的职责。」 如此回答的索尼娅表情依旧冷静。嗯——体能怪物，真令人羡慕。 「前进前进！敌人被逼到绝境了！」 「加雷亚的魔男就在那里！把他打倒，侵犯他！」 伯爵军那边传来危险的叫喊声。呃，魔男是什么啊？是像魔女那样的存在吗？总觉得听起来很蠢耶。不过，光是今天，他们就说了好几次「我要上了！」呢。身为处男，我不得不觉得有点那个。 「竟敢说要侵犯我们的阿尔大人？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牛女那松垮垮的洞，阿尔大人也不会想要啦！」 听到敌人的叫骂声，我方的骑士也燃起斗志与之对抗。嗯，士气高昂是件好事，他们为我受到诽谤而生气，我也很高兴。不过，我觉得牛兽人是很有魅力的。她们胸部很大，小小的犄角也很可爱。要是她们和平地向我示好，我有自信会在一瞬间沦陷。别小看处男的单纯啊。不过，很可悲的是，我们现在是只能互相残杀的关系。」 「这群牛……看来很想被做成牛排呢……！」 最可怕的是索尼娅……她发出蕴含憎恨的低吼声，同时把敌兵一一砍倒。她那宛如豪杰的战斗模样，让敌军也无法上前。」 「别太乱来啊！」 现在只要能争取时间就好，打倒敌人是次要的。我一边对部下们提出忠告，一边瞄了一眼怀表。如果按照预定，后方的重新部署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 「确认到绿色信号弹！」 这时，哨兵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禁大声喊道：「很好！」绿色信号弹是准备完毕的信号。接下来只要我们撤退，就能将敌人诱导到山谷间。毕竟这条街道只有一条路。 「准备撤退！」 话虽如此，在敌人从正面不断攻来的状态下，实在无法轻易后退。因为无论多么精锐的部队，一旦背后遭到攻击，都撑不了多久。因此，必须暂时停止敌人的攻击。当然，我们也做好了准备。 「点燃烟幕！」 我这么喊道，后方的佣兵们便开始在街道上排列好几个大木桶。点燃装在木桶盖上的导火线后，他们大喊： 「准备完毕！」 「好，上吧！全员，开始撤退！」 在信号发出的同时，木桶朝我们滚了过来。由于是下坡，所以速度相当快。而木桶里猛烈地喷出白烟，街道内转眼间就被浓密到看不见前方一米处的烟雾笼罩。 这个木桶里装着慢燃性的火药和数种香料，当然，从里面冒出的烟雾里含有大量会刺激眼睛和鼻子粘膜的成分，也就是原始的催泪弹。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呜！咳咳！」 直接被烟雾笼罩的敌兵们开始剧烈咳嗽。在这个世界里，应该不会有人使用催泪弹攻击吧。受到未知感觉侵袭的她们，已经无法战斗了。 当然，我们也同样被催泪弹攻击。我的脸上也沾满泪水和鼻水，模样十分狼狈。即使如此，我仍不慌不忙地全速后退，伙伴们也跟在我身后。 毕竟我们骑士队可是定期进行过沐浴在这种催泪烟雾中的训练。虽然流泪与流鼻水是生理现象，所以无法抑制，但还是能够冷静行动。习惯真是伟大。我得感谢上辈子的教官，让我知道这种训练在紧要关头会非常有效。 「耶——！」 尽管不断咳嗽，我们还是勉强穿过狭窄的街道。在被泪水扭曲的视野前方，可以看到一片宽广的台地。借由在这里拉起的第二防卫线歼灭敌方主力，就是我所建立的作战计划第二阶段。 第51章 猛牛伯爵与阿里地狱 「唔……」 我，罗丝维特?冯?迪赛尔陷入迷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撤退的里斯本人军才是正确答案。单挑击败侄女米雪拉的里斯本人军，应该正气势如虹才对。在这个时间点撤退未免太不自然。 「报告。前锋部队遭受敌军猛烈射击，入侵台地失败。」 「果然如此。」 虽然事前侦察时已经确认过，这条道路前方有片宽广的台地。对身为大军的我方有利。只要能冲进台地，就算武器有点差距也能顺利翻盘。 不过对方应该也明白这点。里斯本人军在台地入口附近重新布阵，摆出防止我方入侵的架势。 被莫名其妙的烟雾迷惑，没能和敌人的殿后部队一起冲进台地内，实在令人懊悔。只要拿敌人的背当盾牌，就能躲过枪兵的攻击…… 「……」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情况非常棘手。我方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一方面是因为遭受异常严重的损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迪赛尔家年轻一辈中，以顶尖骑士闻名的米海尔遭到杀害。再加上身为当家（我）亲生女儿的卡琳娜临阵脱逃，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米海尔竟然被干掉了。」 虽然素行不良，但以骑士而言，她的实力是挂保证的。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她的死。她应该不是会被男人干掉的女人。 根据听到的消息，米海尔似乎是在穿着铠甲的状态下被一刀两断。就算以力量自豪的兽人全力挥下超乎常识的巨大战斧，也不可能把人砍成两半。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的防御力就是如此强大。 爱女卡琳娜不用跟那种怪物般的对手交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对米海尔很抱歉，但我内心是这么想的。 「……」 卡琳娜。没错，就是卡琳娜。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虽说是家主的女儿……不对，正因为她是家主的女儿，如果她临阵脱逃，我可不能轻饶。她还是见习骑士，应该可以免于死罪…… 结果我无法立刻做出判断，总之先命令卡琳娜当我的随侍，实质上等同于禁足。她骑着马站在我身旁，垂头丧气，看起来非常憔悴。虽然想安慰她，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不得不采取严厉的态度。 「萝丝维特大人，我们用骑兵吧。」 听到部下骑士的话，我小声地沉吟。现在没时间思考女儿的事，不快点击溃里斯本军，加雷亚王国的救援部队就会抵达。我当初的作战计划是在那之前压制里斯本领，在通往加雷亚王国的山路上迎击敌军增援。 时间是敌人。我军无法打持久战。之所以抱着造成损害的觉悟强行进攻，理由就是如此。虽然我明白放弃里斯本还比较好，但要是现在撤退，我军将士的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而且在面子上也不好看。除了继续战斗以外，没有其他选项。 「步兵难以突破吗？」 「是的。我方被逼到狭窄的道路上，只能前进或后退。另一方面，敌军由于待在台地，能够自由布阵。我方的不利难以颠覆。」 在道路上的战斗，我军自不用说，就连兵力稀少的敌军都无法将所有战力集中在前线。因为战场太狭窄了。一旦台地入口被封锁，这次就只有里斯本军能从限制中解放。 「在无法避开反骑兵结构物的道路内还另当别论，但如果是台地，应该也能进行骑兵冲锋。我认为这里最好让骑士们努力。」 「唔……」 我麾下的骑士们在昨天和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毕竟重装步兵有一半是下马骑士。她们因为地雷和奇怪的枪支而受到非比寻常的损害，要我强迫她们承担更多负担，实在于心不忍。 「骑兵的机动力高，受到射击的时间也会变短。因为枪需要花时间装填子弹，我想应该能比之前战斗的损害还少。」 「的确。」 不过，之前战斗的损害会异常地高，是因为步兵进军速度太慢。要花时间才能接近到我方武器射程的距离，敌军射击的机会也会跟着增加。 就这点来说，骑兵的突击应该在第一、第二发子弹射出时，就能抵达长枪的攻击范围。而且，子弹也能用铠甲防御。果然，目前最好的选择还是骑兵突击。」 「好，准备军马。」 我虽然如此下令，但心情却很沉重。就算不考虑奇特的武器和战术，敌将也不是寻常的指挥官。他应该早就料到我会在这时派出骑兵队。从我在这个时机暂时撤退来看，肯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 即使如此，既然没有其他好点子，我也只能相信部下，下达命令。我在心中向极星祈祷，希望别再发生更糟糕的事。 第52章 男骑士与骑兵战 「确认敌方骑兵队！」 「很好，来了。」 听到传令兵的报告，我露出得意的笑容。既然敌方有打赢这场仗的气概，就只能在这里派出骑兵队，就算明知是陷阱也一样。 「这是今天最后的大工作！大家鼓起干劲上吧！」 「呜啦！」 听到部下骑士们充满精神的回应，我感到很高兴。负责吃力的殿后任务，还受到同伴的催泪攻击，明明应该很想抱怨「差不多该让我们休息了吧」，但他们完全没有表现出这种态度，真不愧是精锐。 不过，我自己的体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催泪弹让我的眼睛和鼻子都痛得要命，身体也疲累不堪，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虽然很想尽快回到老家睡个整天，但指挥官可不能第一个倒下，只能硬撑下去。 「大哥——！让您久等了。」 松鼠兽人洛媞牵着军马过来，当然，她身后还有负责管理马匹的随从们，他们已经把所有人的军马都聚集过来了。 骑兵就用骑兵对付，这就是我的作战计划。可以想见敌方的骑兵队规模不小，光靠为数不多的枪兵无法应付大量骑兵，而让枪兵直接迎战也只会被驱散。 如果用类似第一防卫线的坚固壕沟和铁丝网围住四面八方，根本就不会让骑兵突击……但要构筑如此大规模的阵地，无论时间、资材还是人员都实在不够。只有正面有防御建筑物，这样下去会让他们绕过防线。 「好！那我出发了。」 我用力摸了摸绿蒂的头，然后跨上马背。我方阵地传来阵阵枪响，但军马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马本来会讨厌巨大的声响，如果每次开枪都会让马害怕，我的部队就无法使用了。这匹军马是在雷玛市调度时挑选出对枪声反应迟钝的个体，而且在构筑阵地的空档还施加了特别的调教，对策万无一失。 虽然这会增加采购费用，但出钱的不是我，而是阿德莱德宰相阁下，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我被性骚扰了那么多次，这种时候就算敲他一笔也不会遭天谴吧。不过，最后还是会变成我的债务啦。 「祝武运昌隆！」 在挥着手的萝特等人目送下，我们策马前进。台地内是长着低矮草皮的平坦地形，骑马移动起来相当舒适。 虽说是台地，但其实并不大，很快就能看到开凿岩山而成的通道。若不通过这条通道，就无法入侵台地。 「那就是敌人吧。」 骑马靠近的索尼娅说道。通道中段有骑士骑马的身影，由于我们从刚刚开始就在通道出口附近进行牵制射击，所以他们应该是在等待冲出来的时机吧。 我方壕沟线到出口的距离约五百米。若是军马全力奔驰，不到三十秒就能抵达。考虑到前装式步枪的装填速度，射击机会只有一次。由于枪兵队的人数问题，光靠步枪难以阻止骑兵冲锋。相对地，我们骑兵就必须更加努力。 「……」 这是个要求时机精准的作战。我的背上渗出冷汗。我刻意调整呼吸。这次攻击的成败将决定战争本身的趋势。要我不紧张才是强人所难。 「来了！」 在索尼娅发出尖锐叫声的同时，敌方骑兵队展开冲锋。大量骑士掀起烟尘从通道冲出。数量约五十骑。是我方骑兵的两倍以上。 「冲锋开始！」 我大喊的同时加快速度。我方所有骑兵战力的十七骑朝敌方骑兵队的侧腹冲去。几乎同一时间，我方壕沟线一齐冒出白烟。我命令士兵在牵制射击时使用旧式火绳枪，等敌人开始冲锋再改用步枪。 沐浴在精密且浓密的弹幕下，敌方骑兵队一口气有五人以上落马，逃过子弹的骑兵也光是要抑制马匹的动摇就已竭尽全力，突击队列乱成一团。 「歼灭他们！去吧，混账东西！」 「呜啦——！」 我边这么大喊，边用手枪射击被挫了锐气而显得胆怯的敌方骑兵军马。由于骑士本人全身都穿着铠甲，射击的效果薄弱，但若是对上马就没问题了。虽然也有马铠这种东西，但终究无法覆盖全身。 「呜哇——！？」 军马被子弹击中后痛得开始暴动，骑在上头的骑士也跟着落马。我不顾这些，继续朝其他军马开枪。虽然子弹很快就用尽，但没有时间悠哉地装填子弹。我抽出第二把手枪，持续攻击。 我的其他友军骑兵也采取了相同的战术。敌方骑兵队已经出现大量落马者，我所采取的作战，是直接套用『射人先射马』这句格言。 能够采取这种战术的转轮手枪骑兵，具备足以驱逐以往长枪骑兵的反骑兵能力。虽说有数量差距，但我方的优势显而易见。 「骑士就该拿起长枪！拿起长枪啊！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敌方骑士高举着长枪大吼。我一边大喊「吵死了！」一边将固定在马鞍上的投掷绳索扔向那名骑士。就是牛仔经常使用的那玩意儿。 「咕哇——！」 被绳索缠住，硬是被拖下马的敌方骑士发出痛苦的叫声，滚倒在地。 「别想继续下去！」 这时，另一名手持长枪的骑士冲了过来。速度相当快，来不及闪避。 「啧！」 第二把左轮手枪也已经没有子弹。能用的武器只剩下军刀，但要以军刀对抗长枪相当吃力。正当我感到不妙，背脊窜过一阵寒意的瞬间，一名骑士冲向了那名骑士。 「索尼娅！」 她在擦身而过之际挥舞大剑，一击砍下敌方骑士的首级。化为无头骑士的那名骑士，鲜血如喷泉般喷出，滚落地面。 「得救了！真不愧是你，果然没有比你更可靠的副官了。」 「这是当然。除了我以外，没有人适合担任你的副官。」 她若无其事地回应我的模样，俨然就是身经百战的骑士。她果然是我配不上的部下。 「话说回来，差不多可以派出步兵了吧？」 环顾四周的索尼娅如此说道。受到出乎意料的攻击，敌方骑兵队的突击队形已经完全瓦解。逃过落马危机的骑士们，光是和我方的骑士队交战就已分身乏术。这样根本无法对步兵阵地发动突击。 「是啊，时机正好。」 我从腰际的枪套中取出大型信号枪。将枪口朝向正上方，发射附有棒球大小信号弹的子弹。在空包弹的爆炸压力下，信号弹在空中打开降落伞，发出红色闪光。 「好啦，该做个了结了。」 第53章 男骑士与骑兵歼灭阵 当信号弹的红光在空中闪烁的同时，己方的步兵也从壕沟中蜂拥而出。壮烈的战吼声以暴力的方式冲击着耳朵。 「面对骑兵居然不组成密集阵！被小看了……」 伯爵军的骑士愤慨地举起长枪，却被重新装填完毕的枪兵队集中射击，当场死亡。得到鼓舞的己方步兵队冲向落马的敌方骑士，开始用长枪乱刺。 就算是以魔装甲胄（附魔铠甲）巩固身体的骑士，只要在落马的冲击下无法动弹，就会被袭击而一命呜呼。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虐杀的光景在战场各处上演。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 话虽如此，敌方骑兵并非全灭。他们用军刀砍向打算袭击步兵队的幸存骑兵，借此牵制。步兵与骑兵的战斗力差距显而易见，要是置之不理，我方可能会遭到反击而溃灭。 一般来说，步兵对骑兵的战斗，会以密集阵形组成枪阵迎击敌方骑兵……但是密集阵形的机动性不佳。这次必须迅速歼灭敌人，所以刻意不采用密集阵形。必须由我方弥补防御力的不足。 「啧！」 军刀的一击被护手挡下。现在没有使用身体强化魔法，所以实在无法砍断铠甲。想造成致命伤，只能瞄准铠甲的缝隙。 「这个声音，是那个男骑士吗！砍男人虽然不值得称赞，但你不一样！我要在这里了结你！」 「要死的人是你，混账！」 敌方骑士丢掉不利于近身战的骑枪，改拔出长剑。我勉强用军刀架开袭来的白刃，大声吼回去。 不过，亚人的身体能力果然很惊人。没有强化身体就从正面战斗相当吃力。如果只是普通的士兵还有办法应付，但如果是战斗专家的骑士，就无法轻易取胜。」 「代官大人！」 然而，这是战争，没有规定非得一对一战斗不可。附近的步兵们立刻拿着长枪聚集过来。 「唔……一群小兵！」 敌方骑士慌忙想逃离现场，但没那么容易。我策马前进挡住他的去路，用军刀砍向他。 「别挡路……哇！」 长枪袭向想挥开军刀的敌方骑士。被枪尖殴打，落马的骑士在步兵们的手中转眼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干得好！你们给我记住。」 我称赞佣兵们后策马前进。考虑到之后的事，必须迅速解决敌方骑兵队。 「阿尔大人！有新的敌人！」 这时，从士慌忙冲过来。 「增援吗？步兵还是骑兵？」 「是骑兵！数量二十骑！」 「还有骑兵没解决吗！」 光是最初的五十骑就够多了，现在还要追加吗？幸好是在对我方有利的战场作战。如果在主导权被对方夺走的状态下交战，我方肯定撑不到一天就会溃败。 「好，这里就交给步兵队。号手吹号，骑士队集合！」 没多久，战场上就响起号角的音色，原本混战中的部下骑士们聚集过来。我迅速点名，重新编组部队。 「联络枪兵队，叫他们也用冲锋射击攻击。步兵应该会跟在骑兵后面冲过来，绝对要阻止他们。」 「了解！」 不过，是增援啊。包含我在内，骑士队已经满身疮痍。毕竟今天一整天都在战斗，就算说是精锐，体力也是有限的，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再加上，手枪应该在之前的战斗中就用光了。毕竟刚才的压倒性胜利，终究是靠手枪的结果。在这种状况下，要是跟人数相同的敌人正面冲突，很有可能会输。 要是有时间重新装填子弹就好了。如果是金属弹壳式，就能当场快速重新装填，但前装式就很麻烦。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敌方的增援已经逼近到身旁。我看到意象化为牛头骨的迪赛尔伯爵家旗帜。虽然我这边也很吃力，但对方应该更吃力吧。所以指挥官才会亲自站到最前方。 「阿尔贝?布隆丹！给我出来！」 骑士团中，一名特别高大的女子举起巨大战斧大喊。 「我是萝丝维特?冯?迪赛尔！侄女和女儿似乎受你不少照顾，我身为一族的当家，要亲手洗刷一族的污名！」 「大将亲自来献上首级，真是令人钦佩的气魄！」 我鞭策疲惫不堪的身体，刻意用可恨的语气回嘴。考虑到要维持士气，指挥官之间的唇枪舌战可不能输……不过对于习惯近代战争的我来说，到现在还是觉得这种做法很奇怪。 「但是早在你来到现场之前，我就已经上前线杀死伯爵军的骑士了！你到底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你的奋战精神输给男人，不觉得丢脸吗？胆小鬼！」 指挥官怎么能随便上前线啊，我上前线只是因为战力不足！我在内心吐槽自己，不过只要能成为挑衅的材料，怎样都好。 「你、你说什么……！！」 「你虽然装模作样地跑出来，但只是因为快要输掉，所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吧！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很会装模作样呢，是吧！？」 「开、开什么玩笑！你这个臭男人！我要让你知道自己的斤两！」 迪塞尔伯爵激动地挥舞战斧。很好很好，感觉不错。我的作战计划是，以单挑的方式阻止对方进军，同时争取我方重新装填的时间。 当然，步兵队也在这段期间内，正在解决落马的伯爵军骑士。我必须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让作战计划进入下一个阶段。 「如果你不是胆小鬼，应该不会拒绝单挑吧？你说要洗刷侄女和女儿的污名，应该不是谎言吧？」 这么说来，那个女儿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一下……找到了。在队伍的后方，有个特别娇小的骑士身影。明明才刚尿着裤子逃走，没想到她还挺有骨气的。 「好！我就陪你玩玩！」 迪赛尔伯爵气得发狂，从马上跳了下来……这家伙说不定意外地没有失去冷静。如果是一对一的骑马对决，我就可以再次使用用枪逼他落马的作战了。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好下马。 「阿尔大人，请用这个。」 「嗯，谢了。」 随从递出一把手枪，我感激地收下，和自己已经没子弹的手枪交换。虽然不是我平常使用的左轮手枪，而是旧型的单发式手枪，但有跟没有还是大不相同。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我向索尼娅这么说完，她便打开头盔的面罩，露出一抹微笑。接着她拍了拍腰间的枪套，用力点了点头。 「祝您武运昌隆。」 如果只是要跟敌方的骑兵队交战，一对一单挑造成的损害会比较少。只要我赢了，敌方总帅就会被我打倒，几乎等同于我方获胜；就算输了，也能争取到时间，让枪兵队和骑士们重新装填子弹。只要能集中射击，要对付二十名骑士是绰绰有余。 不过，我目前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几乎可以肯定我会输给伯爵。没问题吗？就算退一百步来说，就算单挑会输，但感觉会被他直接杀掉，好可怕。从刚才开始，我就被迫一直采取像在赌博的战斗方式，心情变得非常郁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战力太少了。 第54章 脆皮男骑士与猛牛伯爵 好——高大。 与迪赛尔伯爵面对面的我，脑中充斥着这句话。首先，他的体格高大，明显比索妮亚还高，恐怕超过两米。顺带一提，他盔甲的胸部装甲也隆起得十分惊人。哎呀，真的很惊人。 「事到如今才害怕，已经太迟了。你明白吗？」 「这是至今为止都害怕得不敢出来的女人该说的话吗？看来你只有身体高大，脑袋和胆子都小得很。」 「……你也是，明明身体高大，嘴巴却挺大的嘛。」 迪赛尔伯爵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大贵族果然不是虚有其名，他散发出的魄力，就连一般流氓都会夹着尾巴逃走。要不是现在是战争时期，我甚至会想说「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然后逃跑，他就是这么可怕。 不过很遗憾，我不能这么做。现在是战争时期，我是军人，必须做出足以被歌颂为『在我们生涯中的众多战役中，我们从未失去过勇气』的行动。 「我的嘴巴、脑袋和手臂都比你优秀，就只有身高输给你。」 「少胡说八道，你这小鬼！」 迪赛尔伯爵一边大叫，一边举起巨大的战斧。那种尺寸的武器，配上那异常巨大的身躯。嗯～虽然我也穿着魔装甲胄（附魔铠甲），但感觉还是会被他劈成两半。这真的很可怕。 本来应该要围起来用枪炮攻击才是正确的攻略方法吧。哦哦，真讨厌。要是他早点出来，我就不用跟他单挑了。 算了，再抱怨也没用。我紧闭着嘴，双手握住军刀刀柄，举在脸旁。刀尖直指正上方。 「那么，就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迪赛尔伯爵说完的同时，我发出怪声扑了上去。先下手为强，这是剑术对决中我唯一知道的战术。我用施加了身体强化魔法的脚蹬向地面，瞬间逼近迪赛尔伯爵。 「你的战术跟我想的一样啊，男骑士！」 我无视对方的话，使出浑身解数挥下军刀。对此，迪赛尔伯爵没有迎击也没有防御，而是全力闪避。他以不符合那岩石般巨大身躯的敏捷动作往旁边跳开。 「咕！？」 我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成功砍断了迪塞尔伯爵被护手包覆的左臂。上臂以下的部分仿佛在开玩笑似地飞了出去。然而，也就仅止于此。拥有强韧生命力的亚人，光是被砍断一只手臂，还不至于无法战斗。 「真……有你的，男骑士！」 迪塞尔伯爵在护目镜底下的双眼发出锐利光芒。他用右手握着的战斧，宛如断头台般朝我袭来。 「唔……！」 面对逼近的厚重斧刃，我脑中闪过前世的剑术师父说过的话。『只要撑过第一刀，被砍中第二刀就是一族之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持续挥剑，一定要干掉敌人！』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防御？回避？别开玩_secs！只能全力攻击！我立刻翻转剑身，同时再踏出一步。在战斧触及我的身体之前，我的军刀已经袭向迪塞尔伯爵！ 「什、么！？」 就连迪塞尔伯爵也对这一击感到惊慌，反射性地扭身闪避。然而，他却没能来得及。当战斧往旁边挥去、砸向地面的同时，从正下方往上挥出的军刀刀刃也划开了甲胄的腹部装甲。 「啧！」 不过……太浅了！从触感来看，只砍到肌肉和装甲板，刀刃并没有砍到最重要的内脏。这样无法彻底杀死他！ 「既然第二刀不行！」 就只能用下一招了！我早已接近到可说是剑的攻击范围的距离。我毫不犹豫地放开军刀，改从腰间拔出手枪，以短剑般的动作将枪口抵在迪塞尔伯爵面罩的缝隙上。 「刺击！！」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可靠的爆裂声和后座力传来，但枪身也同时像花朵般裂开。看来是子弹没能贯穿缝隙，枪身在异常腔压状态下破裂了。可恶，竟然戴了这么坚固的头盔！ 我在心中咒骂，但没有停下动作。迪塞尔伯爵的手臂和腹部被划开，加上失血性休克，再加上头部中弹的冲击，似乎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唔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抓住迪赛尔伯爵的腰带，将他扔了出去。虽然重到我的腰都快断了，但因为有身体强化魔法的辅助，勉强还撑得住。我用目光追着发出刺耳金属声、在地面翻滚的她那巨大的身躯，同时从腰间拔出短剑。 「这样就结束了！」 我一边大喊，一边骑到伯爵身上。就在我打算趁他无法抵抗时，将短剑刺进他脖子装甲的缝隙时—— 「母亲大人——！」 被铠甲包覆的娇小身躯，以炮弹般的气势冲了过来。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伯爵身上，没能完全避开。 「咕哇——！」 我被撞飞出去，和撞上来的少女一起猛烈地滚落地面。短剑也因为这股力道飞了出去。 「趁现在！所有人开始攻击！」 我听见远方传来索妮亚的声音，接着是连续的枪声。然而，我没有余力注意那边。朝我扑来的少女……卡琳娜双眼发亮地骑到我身上。这样下去会被她杀了！ 「叽耶耶耶耶耶耶！」 魔法的效果开始消退，我鞭策着逐渐萎缩的肉体，利落地转过身。卡琳娜的力气虽然非比寻常，但缠斗的实力似乎不怎么样。她发出「咿呀！？」的叫声，狼狈地摔在地上。 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扔掉她的头盔，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强化身体的魔法再过几秒就会完全失效。今天我过度使用了肉体，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无法行动。在那之前，至少要先解决掉这名少女。 「咿！？」 我一勒住她的颈动脉，卡琳娜便瞬间翻白眼昏了过去。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做过太多次这类训练，所以已经驾轻就熟了。 「唔……」 虽然打倒了卡琳娜，但我差不多也到极限了。我的视野忽明忽暗，全身逐渐失去力气。我本来想靠意志力撑住，但还是不行。我本来以为只要不是连续使用，应该不至于失去意识，看来是我太天真了。看来是因为连续战斗，身体太过疲惫，无法承受强化身体魔法的反作用力。算了，接下来交给索妮亚就没问题了吧…… 第55章 与脆皮男骑士激战之后 在那之后，如同我的期待，索尼娅大显身手。她趁着迪塞尔伯爵倒下的空档，发动全面攻势。伯爵军因为骑兵队的主力溃灭和总指挥官的败北而陷入动摇，无法抵挡她的攻势，陷入全面溃逃的状态。 然而，这时却发生了一个问题。由于街道狭窄，他们后退得很费工夫，再加上这个世界没有无线电，当后卫部队迟迟无法收到撤退指示时，他们和全力撤退的前卫部队之间发生了地狱般的挤人游戏。据说伯爵军因此出现许多被压死的士兵。我当时已经昏了过去，所以直到事情全部结束之后，才听说了这些事情。 不过，其实我就是看准这一点，才诱导敌人这么做的。毕竟敌人的数量多到就算用尽弹药也无法歼灭。如果不靠火力或近身战的方法削减敌方战力，他们迟早会以数量的力量压倒我方。在最初的五天内让敌方战力减半，之后再稳扎稳打地进行持久战。这就是我拟定的作战计划。 「啊……」 于是，隔天。在令人讨厌的晴天中，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工作。身体强化魔法的副作用还在，让我非常难受。至于有多难受，大概就像是得意忘形地开了一瓶威士忌的隔天早上一样难受。也就是死了还比较好的程度。 话虽如此，我原本就是在关键的决战前昏倒，脱离战线的人。所以不能休息。毕竟指挥官该做的事情多得是。 「我方的损害呢？」 「瓦蕾莉佣兵团的死者十四名，重伤者三十名。我们骑士队这边，达妮埃菈死亡。玛卡莉妲、莫妮卡、皮耶蕾特重伤。」 「这样啊，达妮埃菈死了啊……」 骑士队的成员都是我自幼年骑士团以来的儿时玩伴。所以，我也很了解那个人。达妮埃菈出身贫穷骑士家，却最喜欢玩男人，经常去妓院把钱包花光，然后跑来找我借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不过，和那家伙一起喝的酒很好喝啊。 我感受到一股仿佛脚下的地面崩塌的飘浮感。这真是糟透了……尽管如此，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失去部下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有不少经验。虽然很讨厌，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暂时闭上眼睛，默祷。然后设法转换心情。这场战争还没结束。要是指挥官动摇，原本能赢的战争也会输掉。 「战伤组没事吧？」 「是的，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恐怕很难在这场战斗中回归战线。」 「只要还活着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 「那么，敌方的损害呢？」 「虽然还没完成正确的统计，但光是尸体就有两百具以上。」 「大丰收啊。」 由于伯爵军的状态无法重新建立战线，我们得以再次前进到第一防卫线。然而，我们夺回的战壕里，却躺着大量的尸体。 那是撤退中被压死的人，以及被翼龙（飞龙）骑兵投下的火焰瓶烧死的人。由于这是扩大战火的好机会，我事先准备将原本专注于侦察的翼龙（飞龙）骑兵转为攻击。看来，索尼娅相当有效地活用了这一点。 第一防卫线因为有大量壕沟、铁丝网等障碍物，撤退时应该发生过严重的交通阻塞。虽然是敌人，但还真是悲惨。 「也就是说，我们以一名牺牲者打倒了十名敌人。」 「即使综观古今战史，也很难找到这种压倒性的胜利呢。与其说是战争，感觉更像是虐杀。」 在一旁听着的瓦勒里队长抽着纸卷香烟，喃喃说道。我也想抽，所以希望她能去别的地方抽烟。难得我转生之后一直成功禁烟到现在…… 「再加上敌方的总帅……还有她的三女也被活捉了吧？这场战争，我们等于是赢了。」 伯爵军没能带走迪赛尔伯爵。与我单挑而倒下的她，现在成了我军的俘虏。负责治疗的医护兵表示，她虽然身受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真是的，兽人这种生物还真耐打。 「谁知道呢。从军事角度来看，伯爵军已经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话虽如此，我也不认为他们会立刻举白旗投降。输得太惨，反而会让战争拖得更久。如果不先想办法打赢一场再谈和，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条件。战争这种东西和赌博一样，输得越惨就越容易陷入泥沼。 如果提出以迪赛尔伯爵的人身安全为条件，对方真的会接受吗？即使因此结束战争，伯爵家也不会就此得到安宁。身为贵族，败给区区一个男骑士，而且连报一箭之仇都办不到的风评，将会是致命伤。对方应该也会想得到一次胜利的实绩才对。 「总觉得……事情不会就此结束。继续戒备。」 「ok，了解。」 瓦勒里队长先是表情严肃地点了头，然后才破颜而笑。 「不过，我原本就觉得你是个相当能干的家伙……但还是吓了一跳呢。你该不会其实是军神转世吧，阿尔大人？」 我前世只是个上尉啦。不过倒是拿了不少勋章就是了。 「我做的只有指挥和事前准备，真正努力的是前线的士兵们。」 「你是想说我的士兵们在不知不觉间被神话的英杰取代了吗？哈哈，这还真是杰作啊。」 瓦勒里队长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如此说道，然后苦笑着用鞋底踩熄香烟。 「不过，玩笑就开到这里吧。我们还有现实的问题要面对。也就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尸体？就算要烧掉，也太浪费燃料了。」 「这种东西，也只能推给对方处理了吧。」 现在是初夏，尸体这种东西要是随便丢在那边，没多久就会腐烂。为了避免成为传染病的温床，必须尽快处理掉，但是毕竟敌兵的遗体比我们这边的全体战斗人员还要多。要一一埋葬或是烧掉，无论时间、物资还是人手都不够。」 「去向对方提出投降劝告的时候，顺便拜托他们回收战死者吧。只要说『你们竟然对尽忠于主君而殉死的人们弃之不顾，迪赛尔家难道没有荣誉这种概念吗？』，对方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我不认为对方会就此放弃，不过既然已经逮到总帅，姑且还是有劝降的价值。我打算顺便拜托她处理战死者的尸体。 「……阿尔大人，您还真狠心。虽然对方现在应该也没那个心情。」 毕竟伯爵军也是一片狼藉。再加上第一天的战果，死伤人数应该超过原本的兵力吧。以军事上的基准来说，这样的损害程度已经可以用溃灭来形容了。再加上连总帅都被我方俘虏，伯爵军的幕僚们想必脸色铁青吧。 「所以啊，最好率先去做敌人讨厌的事。」 「您说得没错。那么，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 「交给你了。」 我随便挥了挥手，瓦蕾莉队长便苦笑着点头，跑向某处。处理敌我双方的遗体是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处理完毕。瓦蕾莉队长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阿尔大人，目前敌方没有离开营地的迹象。时间上还很充裕，您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索尼娅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确实很想休息，但索尼娅和瓦蕾莉队长应该也一样疲惫，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偷懒吧。 「没事，这点程度我习惯了，身体还能动。」 毕竟累到快死掉是家常便饭，我可不是白白接受严格的训练。就算身体状况不佳，还是能好好工作……不过这次的战斗，我分配体力的方式有误，必须好好反省才行。 「……换个话题，先不管迪赛尔伯爵，那个女孩要怎么处置？」 或许是出于体贴，索尼娅用突然想到的表情这么问我。 「那家伙啊……」 我沉吟着。那个叫卡琳娜?冯?迪塞尔的女孩，临阵脱逃，妨碍单挑对决，尽是些骑士不该有的行为。她或许别再回伯爵军比较好，毕竟不管怎么想，她都会被当成发泄不满的对象。 「就算是那种人，说不定还是有利用价值，毕竟好不容易活捉了她。」 「有道理。」 「对了，要不要现在去见见那个女人？说不定和她见个面，就能想出什么好点子。」 ……她不可能是在担心俘虏。这肯定是拐弯抹角地要我离开。大概是打算把无关紧要的工作丢给我，让我去休息吧。这种贴心的举动很有她的风格。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第56章 手术刀骑士与虐待战俘 「喂，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很可疑耶，她是不是把值钱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呀啊……」 我，卡琳娜?冯?迪赛尔，被里斯本军的士兵们剥得一丝不挂。 「我是在问你有没有把其他值钱的东西藏起来！」 那个狼兽人用短枪的枪柄戳我。毕竟我连内衣都被抢走了，这点程度的攻击也让我痛得不得了，眼角泛出泪水。 「我、我没有啦……你们都抢走了，我什么都没有！」 「少骗人了！」 「呀啊啊啊！」 我被踢飞，滚倒在地。脚上戴着附重物的脚镣，让我无法抵抗。浑身沾满泥土的同时，我想起以前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以从士的身份被母亲大人带去战场时的事。因为母亲大人的活跃表现，当时我们大获全胜，俘虏了许多骑士。 沦为俘虏的骑士，身上的甲胄和内衣裤等所有东西都被当成战利品抢走。而且，付不出赎金的人还会被毫不留情地处死。当时我只觉得「真可怜」，觉得事不关己，但自己成为当事人后，才知道那有多么可怕。我咬紧牙关，但还是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眼泪。 「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饶了我吧……」 「啊啊？这家伙竟然哭起来了！哈哈哈哈！开战前还敢那样大放厥词！」 「我记得这家伙说过要侵犯地方官大人吧。真是个不配拥有骑士称号的人渣！」 士兵们露出嘲笑的表情，用枪柄戳我。疼痛，以及身为迪赛尔伯爵的三女，却被平民恣意玩弄的屈辱感，让我终于再也止不住泪水。我既懊悔又丢脸，紧紧握起拳头，但还是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 「唉，真蠢。这种像垃圾一样的家伙，竟然敢摆架子。」 「不能原谅吧？就算打断一两根骨头，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听到士兵的话，明明不冷的我却开始打起哆嗦。不过，看到我这副模样，里斯本兵反而露出觉得有趣的表情—— 「住手。」 不过，有人制止了她们。那是与战场不相称的男性声音。我慌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果然是穿着便服的阿尔贝特。他站在那里。 「呀、呀啊啊啊啊啊！！」 比士兵更恐怖的东西来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差点昏了过去。胯下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屁股附近的泥土变得粘糊糊的。我好像在无意识中失禁了，但我现在没空管这个。 因为，能把穿着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的人劈成两半，那已经不是人类了！而且我还在妨碍这种怪物单挑，这次真的会被杀掉！！ 「不、不要杀我！我道歉！饶了我吧……」 「我怎么可能无意义地杀害俘虏呢……」 然而，阿尔贝特却露出与我预料中完全不同的微妙表情如此低语。他目前也没有拔出腰间军刀的迹象……咦，难道我得救了？ 「啊，代官大人！扒光的战利品都放在那边的篮子里了。」 「毕竟打倒这家伙的是代官大人嘛。所以权利也全归代官大人所有……我们没有把任何胸针塞进口袋里哦，请放心。」 「啊，嗯，这样啊。辛苦了，谢谢你们。」 阿尔贝特用非常困扰的表情说完后，走到士兵们面前。然后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那件事就算了，不过在我部队的时候，可以对俘虏稍微客气一点吗？这种行为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虽然我能理解你们想发泄一下的心情……下次补给时我会请人多带一些酒和香烟过来，希望你们能忍耐一下。」 「啊啊，真是抱歉！仔细想想，尿得全身都是的臭小鬼的裸体，怎么能让绅士看呢。」 「不好意思啊，长年在战场上生活，神经难免变得比较粗……哈哈哈。」 「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尔贝特对哈哈大笑的士兵们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那是从他在战场上像鬼神一样大杀四方的模样，完全无法想象的，随处可见的普通男人的表情。 「算了，也对。确实不能一直让你光着身子。」 阿尔贝尔回应后，又看了我一眼。接着他红着脸，马上把视线移开。 ……这是怎样！别做这种色色的动作啦！明明是这种时候，却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糟糕糟糕，明明生命危机还没解除，我却兴奋到吓人的地步……这么说来，那个臭米海尔拉曾经说过「在快死掉的遍体鳞伤状态下侵犯男人最舒服」，难道就是指这种事吗？ 「原本的衣服……都破破烂烂了。」 阿尔贝尔回头看，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只是看着从我身上剥下来的战利品，喃喃自语。在铠甲被拿走的阶段，我就已经被士兵们欺负得够惨了，衣服当然也变得惨不忍睹。而且原本就因为汗水而湿答答的。 「备用的衣服……不可能有吧。你先穿这个忍耐一下。不，还是先冲个澡？」 阿尔贝尔说完，脱下自己的衬衫递给我。他上半身只剩下内衣，而他递给我的内衣上，飘出的男性汗水香气，更加刺激了我的情欲。 这个男人是在勾引我吗！！！！干脆推倒他算了！！！！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附近的士兵大喊： 「啊——！代官大人，万万不可！绅士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裸露肌肤！！喂，你这个臭小鬼在兴奋什么啊！你敢碰代官大人一根寒毛，小心脑袋搬家！！」 「对不起！！」 吊人胃口！！ 第57章 雌性骑士和笼络 之后，我获得许可去沐浴净身。至于衣服，很遗憾，我只能穿上随从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松垮平服。老实说，我真的很遗憾…… 不、不对，我怎么能在这种不知何时会丧命的状况下想入非非呢？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拍打自己的脸颊。 「你有吃饭吗？」 阿尔贝尔回应时的语气十分沉稳，完全不晓得我的心情。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无法相信他和那个在战场上发出怪声大闹的人是同一个人。 「……比起这个，母亲大人呢？母亲大人怎么了？」 我最在意的是这件事。既然我妨碍了单挑，身为骑士的生涯就等于结束了。更何况我还有临阵脱逃的前科。我舍弃了名誉，想必会被贵族社会排挤吧。一切都完了。 即使如此，我也不后悔……不，老实说我很后悔。可是、可是可是，这样总比母亲大人被杀要好。我实在无法抬头挺胸地说「我死得像个骑士，死得英勇」。 「她还活着，跟你一样成了我们的俘虏。听说她吵着要酒要饭，闹得可凶了。真是的，明明受了重伤，还真有精神啊。」 「太好了……！」 眼角自然而然泛起泪水，我咬紧牙关，用袖子擦掉。我不想再让这个男人看到我哭。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的牺牲没有白费。放心吧。」 「……嗯。」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既没有轻蔑我，也没有瞧不起我，为什么态度会是这样？我完全搞不懂。明明在战场上是那么冷酷无情。 总之，知道母亲大人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家伙是米海尔仇人这点还是没变……坦白说，可能是因为我原本就非常讨厌他，所以恨意没有那么深。连我都觉得自己很无情。 「话说，你有吃饭吗？没吃东西吧？」 「……没有。」 「有食欲吗？」 「……」 我该怎么回答才对？虽然很想回答「没有！」，但这家伙可是看过我两次尿裤子……呜哇，光是回想起来就让我羞愧到快死了……事到如今，就算再逞强也没用吧。 「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好。虽然没办法端出太好的东西，但我会让你吃到饱。」 阿尔贝尔说完后，露出微笑。 「哈呼哈呼、嗯咕、唔咕。」 三十分钟后，我在营区一角的帐篷里吃着麦粥。虽然只是把硬面包丢进干燥蔬菜汤里煮煮而已，非常简单，但因为肚子饿，所以我觉得非常好吃。 「话说回来，大哥，这个牛女是怎么回事？」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松鼠兽人一脸狐疑地看着我。这个松鼠兽人虽然帮我端了麦粥过来，但配膳结束后不但没有退下，反而还坐在阿尔贝尔旁边，亲昵地开始和他聊天，让我吓了一跳。 「她身上有脚镣，是奴隶吗？」 想当然耳，我的脚上还套着脚镣。脚镣的构造是用短锁链将双脚的脚环连在一起，慢慢走是没问题，但要跑就有点困难了。老实说，这让我很烦。 「就是，那个……迪赛尔伯爵的三女儿。」 「啊啊，是那个突然来找茬的使节吗！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要带她来啊！？」 「你姐姐不也突然来找茬吗？不对，那是因为你们的雇主。」 阿尔贝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我现在没心情管那些。虽然只是几天前的事，但我已经不想再回想了。明明说了那么多大话，现在这状况是怎样？ 「呜……」 我又流下眼泪和鼻水。我用双手紧紧包住还剩下一半以上的麦粥碗，忍住泪水。阿尔贝看到我这样，露出苦笑。 「哎，别欺负她啦。」 「不，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也没资格抱怨。」 说完，兽人拍了一下手。 「啊，这么说来，我有听说哦！有个笨蛋在敌军面前逃亡，还妨碍父母单挑！这样他们应该不会付赎金，所以才在处刑前让你享受一下，真是温柔呢！」 「呀啊啊啊！？」 咦？什么？是这么一回事吗！？仔细想想，本家绝对不会付赎金！不对，就算他们愿意付，我也没脸回去……不过，如果他们不付赎金，那我就只能被处刑了！！ 「我才不会处刑呢。我不是叫你别再欺负她了吗？」 「好痛！」 阿尔贝特的手刀直接命中了松鼠兽人的头。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非常轻柔。松鼠兽人虽然嘴上喊痛，但脸上却挂着笑容，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不会做出杀死贵重的萝……不对，是前途无量的骑士这种浪费的事。既然他们不付赎金，那反而正好。你就在我们这里工作，把赚到的钱拿来当作自己的赎金就好。这样你就自由了。」 「……咦？可以吗？」 「是啊，多亏你冲过来，我才能不用杀死你的母亲。我们之间应该还有改善关系的余地吧，你觉得呢？」 「……谢谢。」 ……这家伙，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老实说，我好像只做过一些会惹人讨厌或轻蔑的事。 难道……难道说，其实这家伙喜欢上我了？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对我好的理由。不，应该不可能吧？不可能吧？……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能会有点高兴。 第58章 偷拍魔副官和叛变工作 「她沦陷了呢。跟我料想的一样。」 我——索尼娅?苏奥拉哈提从远处眺望阿尔大人他们的模样，同时喃喃自语。在视线前方，有小牛骑士一脸暗爽的表情。 我目前在指挥官用营帐里假装阅读报告书，同时观察阿尔大人和小牛骑士。那家伙姑且也是俘虏，有可能突然发狂。我已准备好剑，以便随时能保护阿尔大人。 「哎，毕竟她才那个年纪嘛。被像阿尔大人这样感觉不错的哥哥温柔对待，转眼间就沦陷了吧。毕竟她跟战场上的形象落差大，更是如此。」 同袍骑士罗吉娜一手拿着装有香草茶的杯子回话。大概是昨天战斗的疲劳尚未消除，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困倦。 「不过，拉拢那种小不点有什么好处吗？」 阿尔大人为人善良，不可能粗鲁对待俘虏。而且小牛骑士也一样，看起来并没有对我们怀恨在心。既然如此，我想只要让他们俩见面，自然就能拉拢她。 为此，我事前也做好了对策。我给了士兵们钱，要他们虐待俘虏时手下留情，不要过度煽动俘虏对我们的憎恨，让他们体验被阿尔大人拯救的经验。接下来就看俘虏们自己迷上阿尔大人了。 虽然做法很粗糙，但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风险。成功的话好处很大，没有理由不这么做。我个人是很讨厌那个小丫头，但如果能为阿尔大人带来利益，我多少可以忍受不愉快。」 「手边有对迪赛尔家内情很熟悉的人，这是很大的好处。只要阿尔大人在里斯本工作，我们就会继续跟他们来往。不这样的话就伤脑筋了，毕竟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打到这个地步。」 「的确。毕竟我们还失去了达妮埃菈。」 战争是外交的延伸，这是阿尔大人的教诲。既然已经让他们受到这么大的损害，迪赛尔家的人再也不会小看阿尔大人和我们。今后的外交应该会变得容易许多。 要是迪塞尔家垮台，换成其他家族的人成为邻国领主，又得重新建立外交关系。那可就麻烦了。毕竟光是性别是男性就瞧不起亚尔大人的家伙（或女人）多得是。为了让他们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说不定又得再打一场仗。 「没错。要是这场仗白打了，我可对不起她。」 虽然达妮埃菈是个没用的家伙，但她仍然是我们的同伴。我不能让她的死白费。 「不过，真亏你能忍得住呢。你的情敌不是变多了吗？」 罗吉娜咧嘴一笑，像是要驱散沉重的气氛。什么？情敌……？ 「你在说什么？就算那个小不点对亚尔大人有好感，又有什么问题？」 我想要的不是只能在这场战争期间利用的即时性情报。终究是建立与迪塞尔家的长期外交关系时需要的长期性情报来源。正因为如此，我才采取这种迂回的策略。比起用恐惧束缚，用善意束缚比较不容易被背叛。 「那种矮冬瓜杂碎笨蛋脑袋里只装着性欲的小鬼，不管再怎么迷恋阿尔大人，对我来说都不构成任何威胁。」 毕竟我是阿尔大人的青梅竹马，也是独一无二的朋友、最棒的副官兼最强的护卫。那种臭小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有那家伙发情袭击阿尔大人的风险，但只要多加留意就不会出事。毕竟他是个体格未成熟，技术也未成熟的小角色骑士。换作是我，不到一秒就能制服他。 「脑袋里只装着性欲这点，你也半斤八两吧。」 「错了，我脑袋里装的是对阿尔大人的尊敬与亲爱之情。」 「你最后一次拍阿尔大人的照片是什么时候？」 「今天凌晨。阿尔大人在恶梦中扭曲的睡脸也很美。我于心不忍，还偷偷陪他睡。」 不，虽说是陪睡，但并不是夜袭。绝对不是因为战斗持续太久，欲火焚身才这么做的，也不是因为笨蛋妹妹的死，让我莫名感到寂寞。这纯粹是为了安慰做恶梦的阿尔大人。我紧紧抱住他，摸摸他的头，他的睡脸也变得安稳许多。所以我并没有做错事。 「难怪你一大早就特地支开所有人……」 罗吉娜一脸傻眼，但陪睡又没对他出手，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不能被本人发现，我还在他起床前撤退了。不过偷偷亲了他一下。 嗯，不过那真的好棒。暂时不愁没有配菜了。呃，其实回自己房间，就有花上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配菜。哎，多一点又不会怎样。 啊啊，不过……最近连自己发泄的时间都没有，真令人不愉快。那些牛，怎么不赶快投降呢？真受不了。 「我说你啊……真的……迟早会东窗事发，下场很惨哦。例如被迫背一百公斤重物跑一百公里之类的。」 「既然是阿尔大人的命令，这点小事我很乐意去办。」 「笨蛋是没药医的……」 这个女人居然对青梅竹马讲出这么过分的话。要不是我们是朋友，我早就痛扁你到哭出来为止了。 第59章 脆皮男骑士与猛牛伯爵 2 之后过了三天。伯爵军一如预期，没有接受投降。虽然拿迪塞尔伯爵当交涉筹码，得到的却是「伯爵大人光荣战死」这种无情的回答。 一如预期，战争似乎还会继续下去。继续战斗下去当然对己方不利，不过对方应该也明白面子问题。真是麻烦。 话虽如此，我方也没有余力继续发动攻势。经过两天激战，弹药消耗不少。在阿德莱德宰相的增援抵达之前，只能巩固防备，采取持久战体制。 「这样啊这样啊！我战死了吗！」 迪塞尔伯爵本人一手拿着酒杯，哈哈大笑。全身缠满绷带，戴着眼罩（手枪子弹碎片似乎刺进眼球），只剩一只手臂，处于满身疮痍的状态，不过脸色却很好。 总之，因为战况已经大致稳定下来，我便前来向迪赛尔伯爵这位俘虏告知与伯爵军交涉的结果。毕竟我军和敌军都忙着在战斗后重新编制，以及处理战死者，根本无暇再战。这几天，战场上回荡的不是战吼和枪声，而是镇魂的钟声和随军祭司的祈祷声。 「毕竟我们的人不是笨蛋。嗯，的确，事到如今我死了会比较方便。嗯，嗯，如果我站在幕僚的立场，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判断。」 迪赛尔伯爵说完，一口气喝光装满酒杯的威士忌，然后把空酒杯递给我，要我再倒一杯。我和伯爵都是酒鬼。一开始是认真在谈话，但回过神来就变成这样了。在这个各方面都很松散的世界，这是常有的事。 不过，那不是该这样喝的酒。那是我珍藏的高级威士忌。如果要这样喝，我宁愿换成伏特加或烧酒。不对，我在这个世界从来没看过烧酒。 「……请用。」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便宜葡萄酒整瓶递给他。 「葡萄酒才不是酒，只是葡萄水！」 迪塞尔伯爵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酒瓶，瞬间就喝光了。真是豪迈……我也经常想这样豪饮，但为了维持正经的男骑士形象，都忍了下来。不过在大喊『叽耶耶耶耶！』并袭击敌人的当下，那种形象可能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么，接手指挥的人是谁？」 「好像是名叫露娜?冯?迪塞尔的人物，以临时伯爵代理人的身份成为指挥官。」 「是我的妹妹。」 迪塞尔伯爵边呻吟，边把酒杯递过来。你可是俘虏耶……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帮他倒了杯威士忌。伯爵似乎是纯饮派，连放在桌上的水壶都没碰。 「自己主动找人打架，结果输得一塌糊涂，单挑也输了，连华丽战死都办不到，最后还成了俘虏。我的权威已经荡然无存，部下们大概都想着，与其活着丢人现眼，不如赶快去死吧。」 「是啊。」 这是事实，我不会否认。我一脸若无其事地啜饮自己的威士忌。强烈的烟味让我感到很舒服。我今天带来的酒是我在这个世界喝过的威士忌中，排名前三的最爱品牌。 「这种时候我或许应该说『唔，杀了我吧……』。」 「咳呼！咳咳！好呛！！」 我忍不住喷出酒，威士忌跑进鼻子里，让我痛得泪眼汪汪。迪塞尔伯爵看到我的样子，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这、这家伙……！ 「不，我才不会说呢。『唔，杀了我吧』是男骑士的专利，我怎么能抢走呢？」 「真是个讨厌的专利。」 真要说的话，我比较喜欢『唔，杀了我吧！』而不是『唔，杀了！』。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既然我军采取完全无视我的作战，我想我应该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你打算怎么做？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 卡琳娜在各种意义上都处于很危险的立场，但迪塞尔伯爵有充分的利用价值。既然我不会杀前者，就更不可能杀后者。 「那这样如何？男骑士大人用夜晚的手段让我神魂颠倒，再直接解放我。这么一来，伯爵家就会变成你的傀儡了。」 伯爵用性感的媚眼看着我，说出这种话。她那妖艳的举止，让人难以想象她至今为止都是以豪放磊落的态度示人。我差点就要把目光转向在眼前摇晃的超大胸部了（毕竟我也累积了不少），但还是设法忍了下来。毕竟对方是人妻，就性癖好来说，外遇和ntr都是ng的。 「可以请你不要要求处男用那种手段吗？」 「处男！处男吗！那真是太棒了！哈哈哈哈！我输得更不甘心了，要是赢了，我就能尝尝味道了！」 「这样对你的夫君很不好意思哦。」 「说得也是，这样可不只是挨揍就能了事！哦哦，好可怕好可怕，嘎哈哈哈！」 她醉了啊。是说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喝这么多酒没问题吗？如果是凡人（休姆），这已经算是致命伤了。 毕竟亚人，尤其是部分兽人和龙人（dragonewt）的生命力非比寻常。老实说，我非常羡慕。要是我有这种惊人的耐力，说不定上辈子就不会死了。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吧，毕竟我的身体有一半都变成肉酱了。 「不过，处男啊……嗯～我有个一生一次的请求，能不能把那家伙送给卡琳娜？那家伙也成了俘虏吧？」 「我不要。」 不是不要，而是不行。这个世界的贞操观念是，女人可以逛妓院，男人却会被强烈告诫不能和妻子以外的人性交。在军营这种不管去哪都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做爱，不可能不被发现。 不管对象是谁，一旦做了就无法挽回。我会被贴上淫乱的标签，只有部分好色之徒会愿意和我来往。这样一来，我就没有结婚的希望了。身为贵族，这是绝对必须避免的未来。 「那也是当然的吧。那孩子做了那种事，而且我也变成这样。我已经没办法包庇她，所以那孩子身为贵族的将来等同于被断绝了。就算之后我军奇迹性地逆转战局也一样。」 「我想也是。」 光是临阵逃亡就已经够糟糕了，她甚至还妨碍单挑对决。已经无计可施了。好一点是被断绝关系，一般来说是死罪。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因为情况如此，所以才会朝由我这边收养她的方向进行。面对母亲的危机，即使要舍弃自己的性命与经历也要去救她，这实在很有骨气。或许不适合当骑士，但很适合当士兵。我想尽可能将有能的人才聚集在身边。而且那女孩还能保养眼睛。」 「话虽如此，我也很疼爱那孩子。毕竟她不惜舍身也要来救我。虽然身为贵族家的当家，我不得不采取严厉的态度，但身为母亲的我非常感动。我想设法让她幸福。」 「我懂你的心情。」 「所以，就是你。在之前的战斗中，我明白你是个不得了的天才。然后，从你俘虏生活的表现来看，你的个性很好……不，我不是在讽刺你，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迪塞尔伯爵微微一笑，把酒杯凑到嘴边。 「总之，我也明白你不是个残忍的家伙。卡琳娜已经不是能以贵族身份招赘的立场，只能嫁人了。不管这场战争是赢是输，我都希望你能娶卡琳娜。」 或许是身为将领的自尊，迪塞尔伯爵没有明言我们会输。不过，我方确实处于极大的优势，但胜负尚未决定。 应该说，我个人其实非常不安。根据经验，一旦确信胜利反而不妙。前世的我战死的那场战斗也是，从「赢定了，我去洗个澡」的状况瞬间演变成最糟糕的事态。更何况这里是奇幻世界，敌军也有可能突然使出不得了的王牌（鬼牌）。」 「我应该杀了你那边不少人，你不会恨我吗？」 「那当然，毕竟你杀了我重要的士兵和家人，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不过，我们这边也一样。你知道我至今杀了多少敌兵和敌将吗？事到如今，我可不能摆出被害者的嘴脸。更何况这次还是我们主动挑起战争。」 「这么说也对。嗯……」 若论杀害敌人的数量和我方被杀的数量，我也是偏向杀害的那一方。不管对方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能摆出被害者的嘴脸。当然，必要的报复还是要做。不过—— 「所以，怎么样？你愿意娶我女儿吗？」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娶。毕竟当男骑士，要找到结婚对象也很困难。不过，既然我是凡人（休姆）贵族，妻子也必须是凡人（休姆）。」 「那我家的私生女——」 「您离题了，阿尔大人。」 原本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的索尼娅突然插嘴说道。她一脸不悦地坐到我身旁。 「我有好多事情必须问伯爵阁下，像是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现在可没时间闲聊。」 原来如此，确实如此。奥良公爵泄露某种情报给迪赛尔伯爵，应该就是这场战争的开端。必须好好调查，究竟是什么情报，又是透过什么管道来到迪赛尔伯爵手上。 第60章 男骑士的不祥预感 在那之后，我们持续过着与伯爵军对峙的日子。虽然偶尔会有小部队前来进行武装侦察，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大概是指挥官换人的影响吧。从敌军身上感受不到干劲呢。」 一名骑士在指挥所里发着牢骚，脸上表情毫不掩饰无聊之情。最近的生活都是持续观察敌军的动向，一天就结束了，也难怪会感到无聊。 「前进会受到激烈的迎击，退后会被骂是连一个男人都赢不了的软弱之徒，进退两难的话，就只能原地踏步。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在我开口之前，先说明的是索尼娅。我的意见也和她大致相同，伯爵军看起来像是难以决定今后的方针，行动缺乏一贯性。 「只要中央的增援抵达，我方就能积极发动攻势。在那之前就忍耐一下吧。」 「呜——啦——」 骑士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么，那些增援什么时候会来呢？」 「大概还要两星期。」 「……这样啊。」 骑士露出厌恶的表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以为王都到里斯本的距离有多远啊？ 我跟回到中央的阿德莱德宰相会定期用翼龙（飞龙）交换信件，因此中央的情报也会传到我这里。 其实原本应该会更早有援军过来，毕竟奥良公爵似乎打算在我们溃败时派出援军，把救援里斯本当成自己的功劳。他让在离里斯本很近的地方拥有领地的自己派阀领主，准备了快速反应部队。 「如果是不可靠的友军，好像就会立刻过来。」 「咦？」 「不，没什么，忘了吧。」 我当然不可能叫奥良公爵的援军过来。不管怎么想，他们都会做出让人笑不出来的恶作剧，我也不想让奥良公爵得知我的实力。比起明显是敌人的敌人，假装是友军的敌人更加棘手。 阿德莱德宰相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会全力妨碍那位领主的派兵。我等待的是由宰相派阀的将军指挥的王军，如果是他们，我就能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他们。 「……我去看看佣兵们的情况。他们最近好像有点松懈，我去给他们一点激励。」 「嗯，拜托你了。」 骑士似乎嗅到了可疑的味道，表情严肃地走出指挥壕。虽然我方目前处于优势，但绝对不能大意。奥良公爵的阴谋应该还没结束，伯爵军也有可能使出无法预料的招数。被逼到绝境的军队非常可怕。 「……对了，我看过迪赛尔伯爵的调查报告了。果然泄露情报的似乎是前任官员。」 索尼娅迅速靠过来，在我耳边低语。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好像是。」 为了试挖秘银矿脉，前任官员艾芮丝汀妮收集了采掘用的器材。而她似乎故意将这些器材泄露给迪赛尔伯爵家的间谍。 迪赛尔伯爵得知里斯本领发现了某种矿物资源后，决定在矿山的存在被公开、守备兵增加之前将其夺取，于是出兵。战争似乎就是这么开始的。 「不管是妨碍我的事情，还是泄露情报的事情，都是艾芮丝汀妮小姐在行动。这大概是为了在阴谋失败时，让她背负所有罪名吧。」 「只要把艾芮丝汀妮说成是神圣帝国的间谍，奥良公爵本人被追究的责任就能压到最低限度。」 也就是所谓的断尾求生吧（在加雷亚，蜥蜴是敏感词汇，所以不能用这个比喻）。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有任命责任，但对方可是老奸巨猾的大贵族，逃避责任的本领是世界顶级，不会轻易失势。」 「不过，既然是政治家的权力斗争，我们这些基层人士就无法出手。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全权交给阿德莱德宰相了。」 当然，我从迪塞尔伯爵及其他俘虏口中问出的有用情报，全都送给了阿德莱德宰相。希望他能利用那些情报，设法把可能降临到我们头上的火星拍掉。 「阿尔大人，翼龙骑兵有报告！」 这时，一名骑士拿着通讯筒冲了进来，神色十分慌张。我对索尼娅点点头，接过骑士递来的纸张浏览一遍。纸上写着不容忽视的情报。 「敌军领地内出现了新的部队。数量为两个中队。推测是增援伯爵军……」 「增援吗？看来敌人果然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眼神严肃的索尼娅喃喃说道。 「两个中队。虽然不是无法应付的数量，但是……」 照理来说，这点程度的增援完全不足为惧。伯爵军受到的损害相当严重，就算增加两个中队的兵力，战力也无法恢复到开战前的水平。虽然弹药消耗了不少，但还能够再撑一次防御战。只要像前几天一样，用弹幕击退敌军即可。 然而，我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大致上都会成真。 「去叫瓦蕾莉队长过来。我要重新确认防御计划。」 第61章 穷签伯爵和可疑的佣兵 我抽到下下签了。我，卢涅?冯?迪塞尔在心中抱怨。在里斯本军的攻击下，迪塞尔伯爵军有将近半数的士兵死伤。剩下的士兵也已经失去士气与纪律。逃亡、斗殴、窃盗……这些报告接连传来。这样一来，战斗集团就玩完了。 「……」 玩完，一切都玩完了。这种惨状不可能战胜里斯本军，如果放弃一切回到领地，也会因为谁要为战败负责而大吵一架。在吵吵闹闹之中，周边的领主也会找些理由侵略我们的祖芬贝格领地。 虽然看起来像是神圣帝国，但其实只是独立领主的集合体。只要露出破绽，侵略的矛头当然会指向这里。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伯爵代理人，希尔达的中队又有士兵逃亡……」 「又来了。」 我几乎要抱头。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战力逐渐降低。这样下去，不久之后甚至无法维持军队的体制。 什么伯爵代理人啊，我的工作应该是辅佐姐姐罗思薇塔才对。我根本没有统率一家人的器量。虽然希望应该还活着的姐姐赶快回来，但为了防止军队纪律瓦解，只能对外宣称她已经战死。 「唔……」 我咬紧牙根。我也和士兵们一样，很想干脆逃走算了。可是又不能这么做。回到领地后，还有丈夫与孩子在。如果迪赛尔伯爵家从被夺取者沦为掠夺者，我的家人会有什么下场？一想到这里，无论面对多么恶劣的状况，也只能继续挣扎下去。 「代理人。」 「什么事，要逃走吗？要打架吗？还是已经发生叛乱了？」 我半自暴自弃地对士兵们一笑。其实我也已经濒临极限了。 「不，是克罗佣兵团抵达了。代表前来拜会您。」 「噢……好像有叫这种人来……」 当初的计划是镇压完里斯本领后，再于国境地带的山路迎击加雷亚王国军，而为了加强当时的战力，我们决定雇佣佣兵团。结果现在却反过来在山路遭到对方迎击，还因此蒙受毁灭性的损害，这只能说是讽刺。 我们所招募的佣兵部队有两个中队。老实说，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就算获得这种程度的增援，也只是杯水车薪。话虽如此，他们依然是宝贵的战力。无论要进攻还是撤退，战力能多一点总是好事。 「好吧，让他们进来。」 「是！」 士兵点头后，便离开指挥用帐篷。过了一会儿，那名士兵带着两名佣兵过来。其中一人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不输我姐姐，身上还穿着漆黑的铠甲。由于他没有拉起头盔的面罩，所以看不见长相。他到底是哪种兽人？不对，说不定是其他种族。 在雇主面前遮住脸孔是极为不敬的行为，但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问题不在于这名黑骑士，而是他身旁的家伙。那名身穿长袍、看似魔术师的凡人（人类）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身材纤细、容貌端正到会让人看到入迷的美少年。 「很抱歉用这种模样跟你打招呼。因为过去的战伤，我的脸变得实在无法见人。我是克罗温，佣兵队长克罗温。」 克罗温在没有掀起面罩的情况下跟我打招呼。这下不只是可疑而已，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而且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战伤是真是假。 不过，现在是这种状况，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对方不高兴就糟了。我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 「我是代表兹登贝格伯爵的卢内?冯?迪赛尔。你应该知道状况吧？」 我刻意无视男人的存在，直接询问克罗温。反正一定是这女人的情夫之类吧。把这种东西带到战场上，实在让人不愉快到极点。我尽可能不去看那个男人。 「是啊。里斯本军似乎相当难缠，听说我们派遣的先遣队也全军覆没了。」 克洛佣兵兵团事先借给我们半个中队的战力。在前阵子的攻势中，姐姐将他们当作突击敌军侧面的游击部队来运用，但结果却惨不忍睹，回来的只有十几个人。 「敌人躲在设有壕沟和奇妙带刺铁丝的阵地里，利用大炮和射程异常长的步枪展开防卫战，是座坚固到可怕的防卫阵地，要突破极为困难……」 「我听先遣队的幸存者报告过了，是个相当有趣的敌人。」 哪里有趣了？开什么玩笑啊。要不是现在是这种状况，我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是用半吊子的手段无法攻略的对手吧？很好，是个够格的对手。交给我们吧，代理阁下，您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我们会漂亮地突破那个阵地给您看。」 「……啊？你在开玩笑吗？连伯爵军倾全力都无法突破的防卫阵地，只靠两个中队……」 「当然可以，因为我们有他。」 黑骑士说完，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膀。 第62章 脆皮男骑士和对空攻击 佣兵团抵达伯爵军阵营的当天，战线就发生了异状。 「有两头狮鹫兽出现！正在追赶我军的翼龙！」 传令兵脸色大变地冲进指挥所，我的心脏也跟着狂跳。狮鹫兽是一种拥有鹫鸟上半身和狮子下半身的合成兽，也是神圣帝国最常利用的空中战力。 尽管速度比加雷亚王国的翼龙慢，但狮鹫兽的力量和低空格斗能力都相当突出，是非常危险的对手。 「事到如今才出现狮鹫兽？在这个阶段吗……」 其中一名骑士喃喃自语。自从战争开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确认到狮鹫兽。如果对方拥有这种生物，第一天就应该会投入狮鹫兽，排除翼龙了。 「可能是新来的佣兵团拥有的个体。」 「那可是相当有钱的佣兵团呢。」 翼龙也是，饲养这种骑乘用飞行型怪物需要花费相当大的成本，区区佣兵团不可能轻易拥有…… 话虽如此，现在没有时间思考那种事。敌方有两头，我方只有一头。要是置之不理，翼龙（飞龙）转眼间就会遭到击坠。 「无论如何，都得在我们的翼龙（飞龙）被击坠之前采取行动。发射蓝色信号弹！」 我姑且要让众人知道这种时候的作战计划。我一边下令，一边一把抓起放在身旁的骑兵枪。 「第二种待机中的骑士前往预备指挥壕集合！动作快！」 我这么说完后，也急忙前往预备指挥壕。骑士们也从各处的壕沟聚集而来。 预备指挥壕是被土墙围绕，还算宽敞的壕沟。由于现在主要指挥壕正在使用，因此这里没有帐篷，给人一种空荡荡的印象。我在壕沟的正中央让骑士们组成方阵。 「准备对空战斗！」 我一边大喊，一边从腰包里取出两个像是金属制小尺的东西。我将这两个东西分别装在骑兵枪的照门（标尺）和准星（照星）上。周围的骑士们也进行着同样的作业。 「这是第一次在实战中进行对空射击，会顺利吗？」 「你们一定办得到。」 这些零件是防空射击用的瞄准器。根据我前世世界的纪录，步枪的防空射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越战中都有大量使用，也有不少飞机因此被击落。 话虽如此，我们用的只是单发式膛线枪，这种枪的连射能力近乎于零，就算用它进行防空射击，效果恐怕也不大，但毕竟没有其他对空攻击手段，也只能将就了。毕竟这里虽说是剑与魔法的世界，却不存在自动追踪式魔法导弹之类的便利魔法。 「来了！」 哨兵大喊。北方天空中，出现两头狮鹫兽追逐翼龙的身影。一对二果然还是太吃力了吧，翼龙的逃跑速度简直可以用抱头鼠窜来形容。要是不早点处理，情况恐怕会很不妙。 装好防空瞄准器后，我将雷管装进撞针。将原本半上膛状态的击锤完全上膛，完成射击准备。确认周遭的骑士们也全都准备就绪后，我大喊： 「再发射一次蓝色信号弹！」 从像是发射烟火的轻型臼炮中射出的信号弹，在空中发出蓝光。看到这道光芒，翼龙（飞龙）以猛烈的速度加速，朝这边急速下降。我事前也告知翼龙（飞龙）骑兵，当狮鹫兽（griffon）出现时，要用枪来应对。刚刚的信号弹是为了通知对方我们已经做好对空射击的准备。 「要引诱它们了，别着急！」 就算从远距离射击也绝对打不中。我一边提醒部下们，一边注视着翼龙（飞龙）与狮鹫兽（griffon）的动静。两头狮鹫兽（griffon）追着逃跑的翼龙（飞龙），像是在比赛般紧咬在后方。 转眼间，彼此的距离已经接近到可以清楚听见振翅声。我透过对空瞄准器眺望这幅景象，轻轻吐了口气。还没，还太早了。 「……目标是带头的狮鹫兽（griffon）。」 「呜啦！」 翼龙（飞龙）留下划破风的声音，从我们正上方通过。强风拍打全身，瞄准也跟着偏移。就在我觉得烦人的瞬间，狮鹫兽（griffon）的巨躯映入眼帘。 「射击！」 我反射性地大叫。枪声的多重奏。一头狮鹫兽（griffon）中了几发子弹，在空中失去平衡。它没有重新站稳，而是发出轰然巨响，重重摔落地面。 「对手是狮鹫兽（griffon）！可不会因为一两发子弹就死掉！步兵队，给它最后一击！」 我一边下令，一边看向剩下的那一头。突然失去同伴的狮鹫兽（griffon）与骑手大为动摇，动作变得紊乱。 翼龙（wyvern）骑兵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它收起翅膀，在空中急速转弯。与狮鹫兽（griffon）擦身而过的同时，将手上的细长长枪刺向狮鹫兽（griffon）的鼻尖。 惨叫般的咆哮响彻战场。就算是狮鹫兽（griffon）也受不了这种攻击，它在空中翻滚，坠落地面。步兵们立刻涌上，给痛苦挣扎的狮鹫兽（griffon）最后一击。 「如果骑手还活着就回收！我想弄清楚所属。」 我如此下令，一个附有降落伞的信筒从我头上翩翩飘落。是翼龙（wyvern）骑兵丢过来的。我赶紧回收，从里面抽出信纸。 「敌阵有发动攻势的征兆？果然没错！」 对方会攻击翼龙（飞龙），是为了在发动攻势前先摧毁我方的耳目。毕竟翼龙（飞龙）的侦察是我方取得优势的一大要因。 这次好不容易迅速解决了敌方的航空战力，但要是狮鹫兽（griffon）再次出现，我们有办法确实应对吗？要在战斗中采取对空射击阵形并不容易……虽然担心，但想再多也没用。只能视情况做出最佳判断。」 「这里就交给步兵队，骑士队全员回到岗位！」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对方又发动攻势吗？对方应该也很清楚，就算鲁莽地冲过来也没用。他们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进攻？我也急忙回到指挥壕，同时思考起来。 第63章 男骑士与战术级魔法 回到指挥所的我，用望远镜观察敌阵。在步枪射程外，勉强能用望远镜看到的距离，有一群全身铠甲的重装步兵。他们高举的旗帜上，有着剑与盾的纹章。看来是和伯爵军不同的部队。 「那是来增援的佣兵团吗？」 「看起来比瓦勒里佣兵团强多了。」 附近的一名年轻佣兵喃喃说道。她是之前那个新兵，叫可蕾特。她说得没错，敌方佣兵团的装备看起来比一般的正规兵还要高级。擦得亮晶晶的甲胄反射阳光，闪闪发亮。和大半佣兵连皮甲都没有的瓦勒里佣兵团大不相同。 「没听到进军的喇叭和太鼓声呢。」 话虽如此，我也不好意思老实点头同意可蕾特的话，于是装傻转移话题。 「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冲过来的阵形呢。」 从这里看过去，敌方摆出突击阵形。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能一鼓作气冲过来。然而，佣兵团目前一步也没有移动。」 「虽然是新来的，但应该已经从伯爵军那边听说我们的做法了吧。」 一名骑士喃喃说道。目前，第一防卫线已修补好被突破的铁丝网，恢复到某种程度的初期防卫能力。另外也改良了在铁丝网前挖掘小型壕沟，以防止铁马车突破的措施。由于火药不足，实在无法铺设地雷，但若只是傻傻地冲过来，倒还有办法应付。」 「如果只是互瞪，要我奉陪几天都行……」 不过，对方摆出了突击队形。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在没有射击支援的情况下突击，只会徒增损害。 这时，我突然觉得敌方部队的模样似曾相识。他们维持着突击队形待命，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我曾经看过这种状态的军队，但不是在现世，而是在前世。 「攻击准备射击……！」 在前世世界的军事常识中，步兵应该先用炮击轰炸敌阵，再让士兵冲进去。她们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在等待这种事前攻击。这很不妙，我只觉得非常不妙。 「通知所有人！可能会有攻城魔法等级的攻击飞过来，采取防御态势！」 几乎就在传令兵慌张地跑过来的同时，敌方队伍中走出一个身穿朴素长袍，看似魔术师的人。 「只有一个魔术师？」 一般而言，要击垮城墙的攻城魔法，需要复数魔术师合力组织术式，也就是所谓的合奏手法。若不这么做，魔力会不够。必须动用复数魔术师的攻城魔法，原本就是相当难以运用的招式…… 不管怎么说，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虽然必须立刻采取对策，但手边的战力没有立刻排除那个魔术师的方法。因为距离太远，无法期待来福枪的命中率，大炮的炮弹也不知道会飞到哪里。与其贸然发动阻止攻击，导致来不及防御，不如以挨一发炮弹为前提行动还比较好。 「要来了，全员准备承受冲击！」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魔术师举起手上的杖。下一瞬间，惊人的闪光窜过。 「呜哇！？」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一股像是被重炮近距离轰炸的冲击。巨响、闪光、冲击、热风。各种各样的东西朝我袭来，我差点被吹飞。这时，有东西扑上来按住我的身体，但冲击力道太强，我的脑袋一片朦胧，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报告损害状况！」 冲击平息的同时，我大喊道，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感觉就像被人塞了强力耳塞一样不舒服。因为遭受巨响袭击，我的听力麻痹了。不，也有可能是鼓膜受损。 「唔……」 我移动沉重的身体，吐出嘴里的泥土，勉强起身。压在我身上的东西滚了开来。 「柯莱特？是你救了我吗？」 那是新兵柯莱特。看来她在我遭受敌人攻击的同时扑到我身上，保护了我。她浑身是血，表情憔悴，嘴巴一张一合。她应该在说话，但我的听力已经失灵，完全听不懂。 我有种心脏被人紧紧揪住的感觉，觉得不管怎么道歉都不够。我可是人生第二次了耶，哪有资格代替只活了十几年的小鬼头活下去。 「喂，你没事吧！」 她应该是被飞散的碎石击中全身，身体就像被霰弹枪打中一样伤痕累累。可能被大石头击中，右脚往奇怪的方向扭曲。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只是轻伤而已！喂，别那么沮丧！」 这当然是骗人的。除了脚骨折以外，她全身到处都在出血。不管怎么看都是重伤。可是根据经验，对重伤的家伙说「你伤势很严重！」会让他们受到打击，伤势反而会恶化。所以如果不是重伤，说谎比较好。 虽然我很担心蔻蕾朵，但不能只顾着她。我是指挥官，必须对所有我方军队负责。我深呼吸，同时喃喃说着「随时效忠」。这是让我冷静下来的魔法咒语。 「损害、损害怎么样了！」 我环顾四周大喊。听力逐渐恢复，可以听见四处传来呻吟和惨叫声。指挥所里一片狼藉，简直就像活生生被土葬一样。其中一名骑士大喊： 「我方右翼蒸发了！」 「什么！」 我连忙探出头确认，右翼的壕沟线确实被陨石直接击中，变成了一个陨石坑。那里配置了十名枪兵和多名步兵，但看那样子肯定是全灭了。 连设置在距离右翼有段距离的指挥所都受到如此严重的损害，应该待在最前线炮兵壕的索尼娅是否平安无事？我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咬紧牙关，硬是挤出笑容。 「……事情变得挺有趣的嘛。」 这下子可不妙了。我将视线转向敌阵，不出所料，她们正发出战吼朝这里展开突击。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一旦和她们交战，肯定会被轻易打败。 那个魔术师，光靠一个人就颠覆了战局。这威力恐怕拥有超过一千磅炸弹的破坏力。是一流魔术师聚集十人，才勉强能发动的战术级魔法。居然一个人就施展出来，根本是个不得了的作弊混账吧。开什么玩笑。 尽管气得七窍生烟，但我还是握紧拳头忍住。士兵总是会看着指挥官。要是露出难看的模样，士气会在转眼间瓦解。」 「能动的家伙去帮助不能动的家伙。暂时重整态势，执行c计划！」 炮击轰炸的冲击，让士兵的士气明显衰退。训练程度低落的佣兵们，不可能从这种冲击状态中迅速恢复。外加上作为战力关键的枪兵队火力也大幅降低，所以没办法采取跟之前相同的防卫行动。 所幸，或许是想避开步枪的攻击，敌人的突击开始地点离这里相当远。在敌人抵达我方阵地之前，还有些许的余裕。 「尽快发射绿色信号弹。」 「收到！」 我事前就准备好万一发生这种状况时的计划。我瞥了一眼骑士们开始挖掘埋在土里的轻型臼炮，接着把视线转向柯莱特。 「喂，抱歉，之后再帮你治疗。虽然会有点痛，但你忍耐一下。」 我这么说着，正要牵起她的手时，柯莱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么说道： 「请快走吧……」 「什么？」 「我的脚、我的脚动不了……现在的我只会碍手碍脚……」 「我看了也知道。那又怎样？」 不快点后送并接受适当的治疗，骨头可能会接成奇怪的形状。现在可没时间在这里拖拖拉拉。 从外表看来，她只有脚骨折，其他都是擦伤，离致命伤还差得远。但是，如果放着不管，她肯定会死。一般而言，不会俘虏拿不到赎金的平民新兵。 「我的脚变成这样，就再也无法帮上代官大人的忙了……被父母抛弃的我，如果能为了代官大人这样的人而死……也算是得偿所愿。」 「……！」 我反射性地想对她怒吼，但忍住了。取而代之，我默默地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她的嘴唇。 「听说只要和处男接吻，就不会在战场上战死，对吧？」 「咦、咦！？」 柯莱特原本惨白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虽然我刚才主动亲了她，但之后她会不会告我性骚扰啊？不，应该不会。总之现在得让这个新兵提起干劲，否则就伤脑筋了。战场可没有简单到能让失去求生意志的人活下来。 「听好了，你绝对不会死。」 说完，我抱起柯莱特的身体。也就是所谓的公主抱。以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她的体重非常轻。或许是营养不良吧。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非常不爽。等战争结束后，一定要让她吃到肚子撑为止。 「因为玛琳绝对不会抛弃战友。」 我前世所属的军队，以绝不抛弃战友为傲。就算转生了，我也不打算舍弃这份骄傲。 「我不允许你死。明白的话就乖乖听话，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是、是……」 「很好！」 在我点头的同时，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这是撤退的信号。这虽是我第二次从第一防卫线撤退，但第一次撤退是为了发动攻势的前置作业。然而，这次的撤退是为了防御。掌握战斗主导权的是敌方，这实在让人很不是滋味。 总之，以目前的状态正面迎战敌人，我们会被秒杀。必须以精锐部队争取时间，趁机让本队撤退到台地，重新编组部队。除此之外别无活路。关键在于让士兵们暂时冷静下来。 「给我记住，神圣帝国的混账东西……」 我以周遭听不见的音量低声说道。 第64章 与男骑士重整旗鼓 由于这是我第二次从第一防卫线撤退，因此过程相对顺利。我抱着蔻蕾朵，设法越过切通，成功退到台地上。 「索尼娅！」 我一看到可靠的副官，立刻大声呼喊。她那身原本擦得亮晶晶的全身铠如今沾满尘土，看起来惨不忍睹，但她的动作看起来没有受重伤。我因为太过放心，差点全身无力地倒下，但还是勉强撑住了。她真的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您没事吧？」 看来她也跟我一样，平时冷静的表情顿时一变，眼中浮现喜悦的神色。她接着瞥了蔻蕾朵一眼。 「她呢？」 「为了保护我，变成这副模样。」 「哦。」 只见她一脸佩服地咧嘴一笑。 「明明是新兵，却很有毅力呢。」 「是啊，她是个不该在这里失去的人才。」 「谢、谢谢……」 柯蕾特满脸通红。她被男人用公主抱（以这个世界的说法就是王子抱）带到此处，成为周遭注目的焦点。以这个世界的道德观来说，她应该羞耻到无地自容吧，但我是为了紧急避难，希望她能原谅我。虽然现在说这个太晚了，但用背的绝对比用抱的好。真的很抱歉。 「代官大人！那家伙就交给我吧。」 其中一名佣兵走出来这么说。仔细一看，他是之前带着柯蕾特来见我的狼兽人。交给她应该没问题吧。 「交给你了。你可以退到后方，帮她包扎一下。」 「好的，交给我吧。我等交给医护兵后，就会立刻回来。」 我把柯蕾特推给点头的佣兵，把视线转回索尼娅身上。虽然很在意她，但现在最优先的是压制敌人。 「总之，照现况发展下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战斗的主导权明显握在对方手中。」 「我因为忙着指挥炮兵队撤退，没有掌握到现况。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 索尼娅以自责的口吻说道。话虽如此，要从配置于最前线的炮兵壕顺利撤出人员和大炮，应该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大炮，那是在我目前思考的作战中绝对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我实在没办法责备她。我轻轻一笑，点头说道： 「目前是由骑士和佣兵的混合部队负责防御。如果不尽早派出增援，防线被突破的可能性很高。骑士队只能全力投入那边的战事了。」 敌人的训练程度似乎比伯爵军的重装步兵部队更高，战况陷入苦战。尽管目前靠着地利和残存的枪兵队支援，勉强还能撑下去，但要是置之不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可能被击溃。面对精锐部队，只能派出精锐部队迎战。 不过，那个佣兵团到底是何方神圣？无论是运用狮鹫兽，还是训练程度异常的士兵，都明显不寻常。 「这可不好。如果让骑士队专注于防御战斗，我方能采取的选项就会大幅受限。」 「是啊，真是令人不愉快。」 老实说，这不仅一点也不愉快，甚至让人觉得无聊透顶。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大声怒骂「混账东西」。 之所以能在初期战大获全胜，是因为我方运用新战术和新兵器，迫使伯爵军采取被动的对应，夺走他们采取主动行动的资源。相对的，现在我方却被逼入只能采取被动行动的状况。这非常不妙。 「话虽如此，现在也只能忍耐。因为把敌人引到台地反击的手段已经不管用了。」 从敌方佣兵团知道步枪的射程来看，他们应该和伯爵军共享了战斗教训。他们不可能原封不动地照着我方的败北模式走。再加上我方的步枪火力明显衰退，以我方的战力来说，也无法采取和当时完全相同的作战。 「所以才需要计划c。我还没放弃胜利。虽然这会是一场相当不利的赌注，但希望你能陪我赌一把。」 计划c是为了在走投无路时，试图一击逆转而制定的作战。当然，成功率并不高。顶多是比放弃一切举白旗投降要好一点的程度。 「当然没问题。我是阿尔大人的副官，无论是凯旋游行还是地狱，我都会永远跟随您。」 「……哼，你讲话真令人高兴。」 别那样啦。我差点就掉泪了。这个副官真是的…… 「好，那就不好意思，总指挥交给你了。」 「……咦？」 「呃，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有一个敌人非得排除不可。你懂吧？」 「……您是指那个魔法师吗？」 「没错。」 我撇嘴交抱双臂。 「战局是被那家伙逆转的。我不能让对方再施展一次那种大到夸张的攻城魔法。由我来排除那家伙。」 假如那种魔法再被轰过来，我的部队这次就真的会失去败退以外的选项。虽然我想那种大魔法没那么容易连续施展，但战斗拖上两三天，对方应该就会回归战线。再说，事情难保不会有个万一。排除那家伙是必要事项。 「……我明白了，请交给我。」 像这种时候，索尼娅会立刻察觉我的用意，就是她出色的地方。她带着满怀决心的眼神点头。 「顺便问一下……你打算用什么手段打倒魔术师？那家伙恐怕是敌方的后卫，要接近他应该非常困难。」 「我当然不会接近他，而是要正面进攻，用狙击。」 我虽然不会使用战略级魔法，但有自信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擅长用枪。要杀一个人，不需要什么大威力的魔法，只要一发子弹就够了。 第65章 脆皮男骑士与狙击 攻城魔法发动后，第一防卫线失守至今已过了半天。在这段期间，由索尼娅指挥的我军展现出罕见的奋战精神，勉强挡下了敌军入侵台地的行动。双方在狭窄的山路上展开一进一退的攻防战。 然而，敌军的战斗力非比寻常。无论装备或训练程度，都和大国的精锐部队不相上下，要是正面交锋的话，我军肯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即便如此，我军之所以还能勉强打起持久战，全都要归功于索尼娅的高明指挥。 「……」 听着战场上的喧嚣，我咬紧了牙关。明明部下们正在浴血奋战，我却只能在一旁待机。魔术师还没现身。大概是在等待魔力恢复吧。 我带着一名部下，潜伏在离战场有段距离的山中。身上穿的也不是平常的甲胄，而是色调和周遭岩石融为一体的长袍，脸上也涂满了泥土，彻底伪装。毕竟我可是远离我军阵地单独行动，要是被敌人发现，肯定会在转眼间被包围致死。 「风向变了，我们移动吧。」 负责观测手（观测员）工作的部下骑士——乔丝特如此提议。毕竟敌人是兽人国家，很有可能混有狼兽人这种鼻子灵敏的种族。若不一直待在下风处，就会因为气味而暴露所在位置。 「了解。」 这一带尽是连杂草都没有的岩山，就算要移动，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走。要是这么做，瞬间就会被敌人发现。只能躲在岩石后方匍匐前进。由于长时间在坚硬的岩石和沙子上爬行，全身摩擦得痛得要命。 「……」 我一边拖着身体匍匐前进，一边心想狙击兵这种人果然不寻常。不仅辛苦又难受，最重要的是孤独。离开己方部队，以少数人接近敌阵，让我感受到相当大的压力。 实际上，我并没有接受过狙击兵的正规教育。不过，我曾经指挥过狙击兵，以当时所见所闻的知识为基础，应该能勉强模仿狙击兵的行动……老实说，我感到很不安，但想不到其他方法，所以也无可奈何。 就在我左思右想之际，我们抵达了下一个待命地点。我们把身体塞进巨大岩石和岩石的缝隙间，藏身于敌人看不见的地方。乔瑟特不发一语地窥视着望远镜，我也跟着这么做。 「……看起来相当吃力。」 由于这个地点能从侧面俯瞰战场，因此能清楚掌握战况。面对以威风凛凛的气势进攻的敌方佣兵，我方士兵靠着长枪和步枪射击的组合，勉强与之抗衡。不过，情势果然还是对我方不利。倒在地上的遗体，明显是我方士兵的比例较高。 我好想立刻抛下岗位，和我方会合。那些家伙明明都拼死奋战，你到底在做什么？给我尽到身为军官的义务——如此责备我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 我的判断正确吗？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能模仿狙击兵，但总指挥官抛下现场单独行动，未免太离谱了吧……那我该怎么收拾那个该死的作弊魔术师啊！ 我在心中暗自咒骂，脑中突然浮现上辈子的剑术师父那张宛如屋脊瓦的脸。『有时间想东想西不如先来一招胸部固定！』……师父说得没错，现在必须集中精神对付那个混账魔术师。 「……！敌方队伍后方，是那个魔术师！」 正当我在脑中自问自答时，乔瑟特突然紧张地大喊。我连忙拿起望远镜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件颜色朴素的长袍，确实是目标的魔术师。在他身旁，有个全身穿着漆黑甲胄的高大骑士。两人正泰然自若地走向前线。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到前线了？我本来以为他至少会休息个几天。虽然目标这么快就现身是件好事，但他已经能再次使用那个战术级魔法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可怕了。绝对不能放任他为所欲为。 「太好了，今天就能解决他了。」 如果魔术师今天没有出现在前线，我们预定要趁着夜色接近敌人的宿营。虽然这样几乎可以确实捕捉到敌方魔术师，但危险度也非现在所能比拟。尽管战术级魔法的冷却时间可能异常短暂，但狙击本身的难度降低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接近了。从这里开枪绝对打不中。」 考虑到安全，我们待在距离敌人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待命。从这个距离进行狙击，即使是顶尖的狙击兵也需要专用的特殊步枪。更何况凭我的技术，开枪也只是浪费子弹。 我们两人慎重地开始前进。当然是匍匐前进。我们以毛毛虫般的动作慢慢缩短与敌人的距离。客观来看，这副模样应该很逊吧。我们没办法像电影中出现的特种部队那样帅气。 「……」 这段用走的不用几分钟就能抵达的距离，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缩短。手臂、腹部、脚等部位与地面摩擦，痛得要命。大概也渗血了，血腥味很重，会不会被嗅觉灵敏的敌人发现？不，战场上充满死尸的臭味，不可能闻得出来。没问题的。我这么告诉自己。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停止匍匐前进。与敌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很多。刀剑交锋声、惨叫声、怒吼声撼动鼓膜。虽然我用迷彩伪装，但距离近到只要仔细一看，马上就会被发现。 「要上咯。」 敌方的魔术师抵达前线。隐约听得见如歌般的咒文旋律。以女性来说，声音偏低，说不定是男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男性在战场上，这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的经验。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我完全无视。 连续枪声响起。枪兵队朝魔术师开枪。然而，子弹打不中魔术师。举着巨大塔盾的黑骑士在魔术师面前站得直挺挺的，弹开所有攻击，简直就像活生生的城墙。即使受到枪击，魔术师仍不停止咏唱咒文。 「风向北北西。风速微风。距离目标五百米。」 乔瑟特舔了舔手指，小声报告。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风速计，也没有激光测距仪。狙击所需的情报只能通过传统手段收集。风向、风速靠的是肌肤感觉，距离则是目测。 「……」 我取出背在背上的枪，解开缠在枪上的迷彩布。出现的不是平常使用的步枪，而是拥有长枪身的猎枪。贵族的休闲活动是狩猎，我也经常参加，这把枪就是当时使用的武器。子弹的飞行方式等特性，我都很熟悉。 我刻意调整呼吸，将雷管装上猎枪，然后缓缓举枪。遗憾的是，枪身上装的不是光学瞄准器，而是外观像尺的照门。 这个世界虽然有望远镜，但要在镜片上刻出正确的十字线相当困难。与其使用不正确的瞄准器，用惯了的照门还比较好。 「……」 我拉起击锤，瞄准那个魔术师。幸好黑骑士正忙着防御眼前的攻击，从我的角度来看，魔术师全身上下都暴露在外。不需要像瞄准头部或手脚前端那样，做到像是穿过针孔般的精准瞄准。只要子弹击中身体的某个部位，他应该就没办法再咏唱咒文了。 不过，这把枪当然也是单发式。因为没有时间重新装填子弹，所以第一发子弹一定要命中目标才行。而且瞄准器还是照准器。五百米的距离，用照准器瞄准实在太过遥远。 「来吧，神佛请明鉴……！」 不，我一定会射中。不管怎样都要射中。万一射偏了……虽然我跟索妮亚说不会冲到敌人面前，但那是骗人的。我必须全力突击，用军刀刺穿他的胸口。虽然这是总指挥官最糟糕的行为，但如果那种魔法真的只要经过半天左右的冷却时间就能再次使用，那我就必须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解决掉他。无论如何都要刺穿他的胸口。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屏住呼吸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第66章 奇和男魔术师和狙击 「尼可拉斯，抱歉又要麻烦你工作了。你能上场吗？」 躺在帐篷角落的我，尼可拉斯?巴尔札听到这句话，瞬间皱起眉头。自从朝敌阵发射完攻城魔法《日珥》后，才过了半天。身体像铅一样沉重，还感到剧烈头痛。这是魔力缺乏症的典型症状。别说上战场，就连稍微动一下都让人厌烦。 「没问题，克罗温大人。」 即使如此，我还是撑起身体，露出柔和的笑容回答。因为我不想拒绝克罗温，让她对我失望。她虽然很会使唤人，但完全不会要求我的身体。就这一点来说，比过去那些动不动就强迫我做出可怕行为的赞助者好太多了。 我是魔术师，不是男妓。我不知道这么主张过多少次，被践踏过多少次。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饥饿的野兽。虽然内心有股粘稠的漩涡在翻滚，但我当然没有表现在态度上。 「这才是我的部下。里斯本的守卫兵们相当厉害。我本来以为只要让他们吃一记大招，就会吓得腿软。敌方的指挥官是个杰出的人物。」 由于克劳恩依然戴着全罩式头盔，因此无法窥见她的表情，但声音明显相当兴奋。她是个极端的人才狂热分子，只要看到有才能的人，不管是谁都想放在自己身边。她应该是在思考该怎么劝诱敌方的指挥官吧。 「克劳恩大人，非常抱歉，我暂时无法使用『日珥光焰』。从魔力量来看，对人魔法就是极限了。」 不过，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克劳恩终究只是个方便的垫脚石，我对她的嗜好毫无兴趣。只要待在她身边，就不必出卖身体，能以普通魔术师的身份战斗。最重要的是，还能利用她的人脉来打响自己的名号。虽然她是个非常方便的雇主，但我还是讨厌克劳恩。 「我当然明白。你只要从后方随便击发看起来很华丽的魔法就行了。刚才的攻城魔法，应该已经让敌人深刻体会到尼可拉斯的可怕。你光是上前线，就能打击敌方的士气吧。」 简单来说，就是稻草人吗？真是屈辱。不过这是赞助人的命令，我只能遵从。我点点头，跟着克罗温走出帐篷。附近穿着全身铠甲的女性们，默默包围我们。她们是克罗温的护卫。 由于化为战场的山路到处都是深坑，所以无法骑马。因此，只能徒步前往前线。虽然我差点站不稳，但还是靠毅力撑住。要是露出难看的样子，就会被嘲笑「男人就是这样」。我的自尊心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话说回来，你听说了吗？敌人的指挥官好像是男骑士。」 「是吗？」 我刻意用不感兴趣的语气回答。实际上，我相当惊讶。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奇特的男人会想上战场…… 我很清楚男人在女性社会中生活有多辛苦。那个男骑士阁下想必也很辛苦吧。这下应该稍微改变方针。只要说出我的目的(?w?)，他说不定会成为我的同志。我得小心别不小心杀了他。 「……就算要俘虏他，也请不要对他动粗。」 「哈哈哈……我光荣的亲卫队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呢？我们可是淑女哦。」 虽然克罗温笑着这么说，但还是让人觉得可疑。不对，从她没有命令我侍寝这点来看，她确实是个淑女。不过她的言行举止都让我感到不快，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隐约散发出那种人生中没有任何不足的人特有的傲慢吧。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我们已经抵达前线。身上连皮甲都没有的里斯本人兵组成队列，勉强挡下我方部队的攻势。虽然他们是敌人，但看到他们穿着那种装备还能战斗，还是让我感到佩服。 「……」 不对，我方也一样没有穿着像样的铠甲。金属会阻断魔力，因此基本上魔术师无法穿着金属铠甲。只有使用对自身肉体产生作用，被称为内系的魔法的术者是例外。 我是擅长攻击魔法的外系魔术师，所以唯一的防具是缝有硬皮革的魔术师用长袍。这种东西连枪或箭都无法抵挡。 「你有神圣帝国最强的骑士们跟着，应该不会受到任何擦伤吧。」 「那我就放心了。」 我虽然笑着这么回答，但内心其实完全无法放心。即使如此，我还是忍耐着继续前进。我想证明自己身为男性也能战斗。然后，我要让那些瞧不起男性只是种马的家伙刮目相看。 「这附近就可以了。」 我停下脚步这么说，于是克劳恩点了点头。他堂堂正正地站在我面前，将巨大的盾牌插在地上。我开始以嘹亮的声音咏唱咒文。 「哦哦！」 这时，连续传来破裂声和某种东西敲击盾牌装甲的声音。我的肩膀虽然抖了一下，但还是动员所有精神力继续咏唱咒文。 「这太厉害了！从那个距离射击，几乎都能命中！我一定要得到那把新式枪……」 我听见克劳恩恍惚的声音。真是个恶心的家伙。不过，枪。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的武器，但相当可怕。要是那种东西普及，攻击型魔术师会不会被驱逐呢？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我突然单脚使不上力，整个人倒下。迟了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枪响。 「咦……」 我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慌张地环视四周。接着，我发现有一只像是人类的脚掉在附近。看到那只脚的瞬间，下半身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难道那只脚是我的—— 第67章 脆皮男骑士与血淋淋的归来 「目标，击倒！」 当乔瑟特如此大喊时，我兴奋到差点忍不住摆出胜利姿势，但接下来的状况却很不妙。黑色火药特有的大量白烟，让敌方立刻发现我们的所在位置。 之后的状况更是惨烈。我们被大批追兵追杀，还遭遇了五次必须做好死亡觉悟的状况。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活着回到了友军阵地，这都要归功于看准敌方魔术师倒下的时机，开始反击的索尼娅精准的指挥。 「代官大人！我才在想怎么没看到您……原来击倒那个魔术师的人是代官大人啊！」 佣兵出来迎接我们这群遍体鳞伤的归人，他瞪大双眼如此大喊。 「是啊。要是让那种家伙在战场上大摇大摆地乱晃，会很伤脑筋的。」 我咧嘴一笑这么回答，但内心其实有些不安。毕竟子弹是射中他的脚。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击，但最后还是选择撤退。既然已经夺走他的脚，即便是强韧的亚人，也暂时无法上战场。既然已经达成最低限度的目的，这样就够了。 更何况，如果那个魔术师真的是男人，种族应该跟我一样是凡人（人类）。如果是亚人也就算了，但对凡人（人类）来说，少了一条腿应该也是致命伤（手脚都有粗大的血管通过，一旦受伤就很可能引发失血性休克）……他应该不会回到战线上了吧？拜托，别再出现了。应该说，就这样死掉吧。 「不过，指挥官带头也该有个限度。因为好一阵子没看到你，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受伤了。」 佣兵用分不清是惊叹还是傻眼的复杂眼神看着我们。我特地准备的迷彩长袍被敌人的血染成鲜红色，挂在肩上的猎枪枪身有一半都扭曲了。因为我之前曾用枪身代替棍棒痛殴敌兵。乔瑟特的打扮也差不多，看起来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激战。 不过，他以为我之所以没待在前线是因为受伤，而不是逃跑，这让我很高兴。他大概以为我不是会抛下部下逃跑的人吧。我可不能辜负这份信赖。 「这个人总是这么乱来。」 一名骑士推着推车过来，如此说道。推车的载货台上放着我和乔瑟特的整套盔甲。 虽然说是激战之后，但前线的战斗依然打得如火如荼。虽然我已经累到很想立刻倒在床上，但很遗憾，现在没空休息，必须立刻回到战线上。 ……连人员交接都没办法好好进行，人力不足的问题真的很严重。等这场战斗结束后，能不能想办法增加兵力呢？不对，光靠一个加强中队在如此严酷的战场上打转，这样才奇怪吧。 「那么，失礼了。」 侍从们走了出来，迅速帮我穿上盔甲。如果要我自己穿，得花上不少时间呢。而且他们还用帐篷布搭起简易的更衣室，不让其他人看到我换衣服的模样，真是无微不至。这已经不是亲切的程度了。虽然对我来说，其实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在他们忙碌之下，我很快就换好了盔甲。不过，其中一名侍从露出贼笑，拿出某样东西。 「另外，我们还准备了这个……您觉得如何？」 那是一件穿在盔甲外的外套，也就是所谓的阵羽织。白底上绣有布隆丹家家纹——蓝玫瑰的刺绣，乍看之下很普通……不过，看到内里时，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设计真有趣，是你想的吗？」 「是的。前几天的单挑也是，由于阿尔大人经常被围殴，我想说这种东西在紧要关头应该会很方便。」 「的确。」 我露出苦笑。我并不是喜欢跟人打肉搏战。 「这要怎么用？」 「左边袖子有短绳穿过吧？请大人拉那条绳子。」 「原来如此，我来试试。」 我点头，然后穿上阵羽织。在帐篷遮着周围视线的随从们迅速散开。我向她们道谢，然后为了替自己打气而大喊： 「好～～我们上！」 我提振快要萎缩的手脚，前往前线。敌方因为魔术师中弹而动摇，稍稍后退了。己方步兵队挡在狭窄的山路，组成枪阵牵制敌人。后方的了望台上，火枪兵队正朝敌方猛烈开火。 「阿尔大人，幸好您平安！」 迎上前来的人是索妮雅。在我们分开时，她已经是一身泥泞的狼狈模样，现在又因为敌人的鲜血和其他东西，让她看起来更加肮脏。看来她也经历了一场激战。 「你也是啊。」 我们互相拍肩，露出笑容，但现在没有时间悠哉地享受重逢的喜悦。我立刻放下面罩，开口询问： 「那么，状况如何？」 「我方虽然在不断折损的情况下，勉强撑了下来……今天还能勉强应付，但到了明天或后天，我方就会丧失战斗力吧。」 说到后半段时，她已经小声到只有我听得见。敌方佣兵团几乎所有人都穿着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由于射击效果不佳，我方只能以容易瞄准铠甲缝隙的近身战来应战……但佣兵的训练程度不高，因此我方应该也受到不小的损害。 如果在初战时就派出这些家伙，我方应该能打得更安全一点。手榴弹和地雷也早就用光了，真是令人火大。 「话虽如此，由于阿尔大人讨伐了那个魔术师，我方的士气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上升了。战斗力也还很充足。」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明明受到不少损害，我方却依然充满活力，这都是多亏了她的努力。毕竟在遭受攻城魔法攻击、陷入溃不成军的状态时，迅速重整我方部队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她。 不过，战况真的相当危急。再这样下去，我方肯定会输。必须在那之前想办法挫挫敌方的进攻意志……差不多该一决胜负了。虽然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局，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嗯……」 我从腰包里取出怀表。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到了晚上，敌人会撤退吗？……很难说。可以的话，我是想把战局带入夜战，但对方的指挥官也有可能采取安全的策略。为了不让事情演变成那样，就故意露出破绽吧。 「好，把计划c推进到下一阶段。大炮准备好了吗？」 「嗯，当然。」 「很好。那么，就在今天之内分出胜负吧。」 第68章 饼干男骑士和敌人的真面目 在那之后，我也加入战斗，和敌兵持续展开推挤战。敌方佣兵团果然不好对付，就训练程度来说，感觉甚至胜过伯爵军的精锐部队。他们恐怕是某个大贵族的私兵吧。为什么那种家伙会来参加这种乡下地方的地区纷争……是奥雷达公爵在背后指使吗？虽然我脑中闪过这些念头，但现在没有时间让我慢慢思考。 毕竟敌军无论人数还是素质都胜过我方。和和伯爵军交战时不同，我方的战死者正逐渐增加。由于战场极端狭窄，我们才勉强能战斗下去。要是来到宽敞的地方，我们大概一瞬间就会被辗平吧。 「……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用枪弹招呼袭击长枪兵的敌兵，而一旁的索尼娅轻声低语。受到来自正面的压迫，我们部队正一点一点地后退，但终究还是被逼到一处通道。 这条通道的另一端，是我们在第二天迎击伯爵军的台地。要是被逼到那里，我们就完蛋了。由于攻城魔法，已经有半数枪兵阵亡。若要重现当时的战术，火力会不够。不过，就算要直接沿用曾经成功的战术，敌人也肯定会想出某种程度的对策…… 「要让他们再撑几分钟？」 「十五分钟。」 「好。」 真难熬啊。至今为止的战斗都是边后退边战斗，所以才能抑制损害。然而，如果要坚守在原地不动，我根本无法想象会有多少同伴被击倒。我方已经遍体鳞伤，很有可能在那十句话的时间内遭受致命的损害。 ……到底该怎么办呢？要维持足以转守为攻的战力，同时再撑十五分钟。这相当困难，我想不到正攻法。如果我上前挑衅敌人，他们还会答应单挑吗？虽然感觉有机会，但单挑拖延时间的战术已经用过一次了…… 「没办法了。」 不过，最糟的情况就是敌人集中攻击我，借此制造出破绽。毕竟我是超稀有职业的男骑士，有很多敌人会试图活捉我，而不是杀死我。这就是可乘之机。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战场上的喧嚣声不知不觉消失了。我望向敌阵，只见士兵们如退潮般后退。我还来不及感到疑惑，一名魁梧的男子就站了出来。他身穿极具特色的漆黑铠甲，是那个黑骑士。 「阿尔贝?布隆丹在吗？他在的话，就到我面前来！」 「哦，指名啊。」 我对索尼娅使了个眼色，她便静静点头。如果敌人愿意浪费时间，那真是求之不得。我推开拿着长枪警戒的步兵，站到前方。 「我就是阿尔贝?布隆丹。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劝你们投降。你们已经溃不成军，应该不会打算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吧？」 黑骑士以洪亮的声音说道。这家伙就是这个佣兵团的头头吗？就算不是，从他的态度来看，明显是干部级的人物。只要戏弄这家伙，应该就能争取到时间。 「我拒绝。我们是小佣兵团和贫穷骑士的乌合之众，付得起赎金的人一只手就数得完。就算投降，大部分的人也会被杀吧！」 「我当然不会做那种事。我以名誉保证各位的安全。」 「连名字都不报的人，谁会相信你的名誉啊！」 呃，你到底是谁啊？佣兵团的装备和人员都那么齐全，想必不是泛泛之辈。不过…… 「哎呀，失礼了。我是克罗温，这个佣兵团的首领。」 「小丑(clown)？这假名也太明显了吧。」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我不会随便报出本名，但既然你不相信，那也没办法。因为你似乎是个杀了可惜的人。」 黑骑士向后方使了个眼色，扛着大旗的士兵随即现身。士兵解开缠在旗竿上的旗子，高高举起。旗子上的纹章是金狮子。我看过这个纹章。不，应该说在这块大陆的西方地区，没有贵族不知道这个纹章。 「里西特霍芬家的家纹……！？」 里霍夫家族。这个家族在长达两百年的时间内，一直独占神圣帝国的皇帝宝座，可说是名门中的名门。对我们加雷亚的骑士来说，他们可说是宿敌般的存在。看到这个在我们这种边境地区不可能有机会目睹的家徽，我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的本名是亚蕾克西雅?冯?里霍夫。是神圣奥尔特帝国的前任皇帝。」 「……」 我用「真的假的？」的眼神望向身旁的索尼娅。她只是默默摇头。如果这是谎言，她应该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自称是前任皇帝的无礼之徒，竟然率领佣兵团四处作乱。要是神圣帝国的皇室得知这件事，他们肯定会赌上自己的名声，全力击溃我们。 背负这样的风险，特地谎称自己是前任皇帝，究竟有什么好处？再加上那异常高超的战斗技巧和高级装备，以及能够独自施展战术级魔法的魔法师……以诈欺为目的来说，未免太认真了……虽然非常遗憾，但自称是亚蕾克西雅的这名女子所说的话，恐怕是真的。 「别开玩_secs……」 我不禁发出呻吟。光是迪赛尔伯爵家就已经够麻烦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第69章 男骑士与逆袭的狼烟 「我明白你就是先帝陛下。不过，为什么尊贵如你的人物，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因为是假想敌国，我也对神圣帝国的动向有一定程度的掌握。亚蕾克西雅这个名字也在我记忆中。她是在年幼时继承皇位，以铁腕手段改革军方的人物。几年前将皇位让给妹妹后，就失去了她的行踪。 对诈欺师来说，这是个很适合拿来冒充的身份。要是没有狮鹫兽（griffon）或战术级魔术师突然冒出来，我大概也会嗤之以鼻吧。 「你想问吗！」 亚蕾克西雅掀起头盔的面罩，露出一抹微笑。那是一张兼具威严和美貌的高贵脸庞……在这种距离下，我应该有办法一枪爆头吧？干脆动手好了…… 「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我听说亚蕾克西雅是神圣帝国首屈一指的剑士，或许有自信挡下子弹。现在应该专心跟她对话，争取时间。」 「说得也是……」 那个魔术师遭到狙击时，她应该就在附近看着。即使如此，她还是刻意露出自己的脸，或许是因为她有自信能挡下子弹。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统一这个神圣帝国的梦想！」 明明知道我们正在窃窃私语，亚蕾克西雅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真是个倔强的家伙。 「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现在的帝国只是由众多领邦领主聚集而成的国家。他们以领主的独立权为后盾，毫不在乎地拒绝皇帝的命令，甚至让兽人同胞自相残杀！我确信，只要不消除邻邦之间的隔阂，重新组成真正统一的国家，帝国就没有未来可言！」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这个人想建立近代化的中央集权国家。关于这一点，我也能够理解。不过，那你为什么会在这种鸟不生蛋的乡下闲晃啊？太奇怪了吧。 「原来如此，看来你似乎有着相当宏伟的计划。不过，这应该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吧？」 「当然，这也是为了统一帝国的前置作业。我要巡视各个领邦，亲眼确认现状。一旦发生纷争，我就会介入其中，以我的实力展现皇室的威严！」 原来如此，是在模仿水户黄门啊。也就是说，我们是被恶代官雇佣的流氓喽？ 「也就是说，你会介入这场战斗，只是偶然？」 「听说有男人率领军队，我就产生了兴趣。哎呀，理由就只有这样。」 哪有这种事！我差点就要这样大叫出来。这就像去剿灭哥布林却遇到龙一样不讲理。大国的前元首不要这么随便就介入地区纷争啦！我打从心底感到火大。该恨的是自己的不幸，还是这个女人的不讲理呢？ 不对，不该把敌人的发言照单全收。前任皇帝不是可以因为这种无聊理由就轻易跑来的人吧。里斯本本来就抱着秘银矿脉这个炸弹……不过，不管背后有没有隐情，现在都无所谓了。只要不打破现状，就没有余力去思考政治层面的问题。 「我的部下都是从皇室近卫队中选拔出来的猛者。就算投降也不会有不名誉的污名，反而会因为如此善战而受到赞扬。」 「原来如此，近卫队啊。」 那当然很强啊……我开始想竖起中指了。这个混账法克的浪荡女…… 等等，不对，等一下哦？大国的最精锐部队，居然会参加这种乡下地方的狭小战斗？我反而觉得看见了光明。敌人因为装备和训练程度而自满，毫无策略地正面进攻。相对的，我方从一开始就为了迎击敌人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反而是个一口气歼灭敌方精锐的好机会吧……？ 「这趟旅行的目的，也是要找出各地的有能人才并加以任用。我对你的评价很高。投降吧，成为我的人吧，阿尔贝?布隆丹。总之，我会先帮你准备宫中伯的地位。如何？」 虽然我从先帝陛下那里得到了超高的评价，但我现在没空管这个。我全力运转着脑袋。敌人应该也很清楚，这场战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和伯爵军不同，她们并不是战斗的当事人。即使如此，只要赢了就没问题。但是，如果她们开始担心可能会输呢？士气绝对会一落千丈吧。这就是敌人的弱点。 事实上，我方并不需要取得优势。只要在精神层面彻底压倒对方即可。为此，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对方心生畏惧、士气低落，这样的要素打从一开始就被列入作战计划之中。 关键在于落差。先让对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再让他们尝到死亡的恐惧。就算是再精锐的部队，一旦状况突然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精神层面也来不及切换。我要趁这个空档下手。 「我拒绝。」 作战方针已经决定。接下来，只要朝胜利的方向铺好轨道即可。我在脑中拟定计划，同时开口回答： 「哦？为什么？」 亚蕾克西雅以打从心底感到不解的表情这么问。 「因为我无意侍奉无能的人。」 「无能？你说我吗？」 「没错。无能到极点。」 「这样啊，原来我是无能的人吗！哈哈哈哈！」 我原本只是想挑衅她，但亚蕾克西雅却发自内心愉快地笑了。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反应，不过也无所谓。不管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身后那群人。也就是神圣帝国的最精锐部队——近卫队。 「为了日后参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很简单。阁下说过，你的部下是从近卫队中选拔出来的精锐吧？」 「没错。那又如何？」 我抬起护面，尽可能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瞪向亚蕾克西雅……因为感觉会被弓箭或十字弓狙击，所以我实在不想在前线露脸。不过，既然对方都露脸了，我方还继续隐藏身份的话，情势会变得很不利。我方也有面子要顾。 「你竟然把这样的精锐部队，带进这种既没有荣誉也没有尊严的战场……在这一战中战死的骑士，他们的墓碑上会这么刻着：『被率领着一群走投无路佣兵的男骑士杀死的无能骑士，长眠于此』……你不觉得这样未免太悲哀了吗？这不是有能力的军官该做的事情。」 亚蕾克西雅身后的骑士们微微动了一下。虽然我方的死伤人数较多，但对方也并非毫发无伤。应该已经出现不少死者了。毕竟在这个世界，男骑士给人的印象，就是会出现在色情书刊里的存在。要是被那种人杀死，想必会成为遗臭万年的耻辱吧。 「虽然身为男性，但我也是骑士。我会欣然接受光荣的战死。可是，这个战场上有光荣可言吗？有的只是屈辱与后悔。我可不想在充满这种东西的状况下死去。帝国的骑士们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被自己认为是弱者的对手杀死的屈辱，我也很清楚。上辈子杀死我的，是想必没有受过什么像样训练的反政府游击队。真是丢脸到让我差点哭出来。就连转生后的现在，我也会频繁梦到当时的情景。 「被那颗凶恶子弹打倒的魔术师阁下，应该也不是该死在这种地方的人。」 「他现在还活着。因为及时接受治疗了。」 可恶，果然只有一条腿是不够的吗！……话说，你刚刚是说他吗？他真的是男人吗？吓我一跳，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男人会跑来战场。真是个花花公子。 「总之，你把大量的部下逼到不名誉的战死。这不叫无能，那叫什么？」 「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死者并没有多到可以称为大量。」 「接下来会有的。会有很多人死。因为我至少打算杀掉一半。」 「啊？」 亚蕾克西雅不解地歪过头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敌方部队后方窜起一道巨大的火柱，被炸上半空的小石块朝周遭倾注而下。宛如地震的强烈震动袭向身体，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虽然时机抓得刚刚好，但会不会太早了？」 「根据预定计划，应该还要再过五分钟才会爆炸。」 确认了一下怀表后，一脸愧疚的索尼娅这么回应。 「看来是导火线调整得太松了。」 「就这次的情况来说，这样正好。」 我微微露出苦笑，然后放下护面罩。眼前的敌人明显动摇了。毕竟她们近距离目睹了那名魔术师施展的攻城魔法。听到自家阵营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想必会让她们的脑中浮现不好的想象吧。要进攻的话，就是现在。 「执行c计划最终阶段。马车炸弹，冲过去！」 第70章 脆皮骑士与最后的攻击 爆炸的来源，是将大炮改造而成的简易炸弹。虽然只是将火药塞到极限，再堵住炮口的简易武器，但因为体积庞大，所以威力惊人。我假装让马车抛锚，将它配置在第一防卫线的途中。 也就是所谓的路边炸弹。前世的我曾被这种武器搞得焦头烂额，但实际轮到自己使用时，才发现它真的是很方便的兵器。包含亚蕾克西雅在内，敌兵都因为爆炸声和冲击而停下动作。就跟我们被攻城魔法击中时一样。 「马车要上咯！」 伴随着这样的呐喊声，几名士兵推着没有系上马匹的马车冲了过来。因为道路是下坡，即使士兵们松手，载货马车仍不断加速。待在马车前进路线上的己方士兵连忙让出一条路。 「呜哇～～！」 加速的载货马车就这样冲进敌阵。尽管有几名倒霉的敌兵被撞飞，但悲剧并未就此结束。因为载货马车的货架上满载的火药桶同时爆炸了。爆炸的威力相当惊人。毕竟我将储备的火药全都投入其中。 我看到好几名敌兵被卷入爆炸之中，整个人飞了出去。真是痛快……不过，亚蕾克西雅应该没有被卷入其中吧？我不能让近卫兵们以复仇的名义杀死她。这是最让我感到不安的一点。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让我深思。c计划是舍弃持久战，企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的孤注一掷之计。由于会投入所有可用的资源，一旦这个作战计划结束，我们就会完全失去续战能力。不能让敌人有重整态势的机会。 「接下来要展开反击。所有人跟我前进！」 我高声呐喊，举起已经装上刺刀的骑兵枪冲了出去。冲锋号声响起，周遭的士兵们也一齐发出战吼。 「别落后于代官大人！」 「帝国的混账东西，竟敢小看我们！宰了他们！」 另一方面，敌阵在不知不觉间被白烟笼罩。马车上不只装了炸药，还放了烟雾弹。现在完全无法看清周遭的状况。 「接招吧！」 在冲入敌阵的前一刻，部分士兵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某样东西，朝着前方投掷出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投掷物的真面目是鞭炮。虽然当然没有杀伤力，但威慑效果非比寻常。特别是现在敌人正处于视野被遮蔽的状态。 果不其然，四处都传来了难堪的惨叫声。因为对敌人来说，鞭炮和枪声应该没有区别。要是他们能误以为自己遭到机关枪的连续射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 我找到在白烟中愣住的敌兵，将刺刀刺入他的喉咙。那名女子发出短促的悲鸣，倒在地上。 鞭炮的爆炸声、真正的枪声、冲锋号，以及刀剑的碰撞声和叫骂声。战场完全被混沌所笼罩。 「唔——！」 一名魁梧的重装步兵像是要划破烟幕般，举着剑冲了过来。我立刻将骑兵枪对准那家伙，扣下扳机。子弹虽然命中肩膀，却被魔装甲胄（附魔盔甲）弹开了。不过，还是有让对方失去平衡的效果。 「休想得逞！」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索妮亚像子弹般冲了出去。双刃宽剑一闪，敌兵的脑袋飞了出去。 「漂亮！」 我一边称赞，一边扫视周围。虽然在烟雾遮蔽下看不太清楚，但像刚才那些敌兵那样积极迎击的人似乎相当少，反而看起来相当想逃。 事前的精神攻击发挥了效果。就是「被男骑士率领的穷困佣兵杀死的无能骑士，长眠于此」。皇室的近卫队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愈是优秀的骑士就愈重视名誉。 如果在这种地方死去，她们就会背负到死都无法消除的污名。被区区男骑士杀死就是这么回事。就算是再怎么不怕死的勇猛骑士，也绝对会想避免这种事。即使同样是污名，与其死掉，还不如逃走活下来。我的作战就是强迫她们不得不做出这种判断。 「首级要多少有多少！冲啊冲啊！」 我为了鼓舞我方的战意而大喊，自己也为了寻找新的敌人而跑出去。宣称要杀掉一半不是威胁。为了不让她们再对我们出手，必须让她们成为杀鸡儆猴的示例。 「阿尔贝！你在那边吗！」 「唔！」 这道甚至带着喜悦的嗓音传入耳中，让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寒意。循着声音转头望去，果不其然，亚蕾克西雅就站在那里。即使在烟雾之中，漆黑的盔甲依旧相当显眼。她散发出的压迫感相当强烈。 虽然我原本就不认为她会因为一点威胁就逃走，但果然不出所料。该怎么办呢？我烦恼着该如何判断。要是杀了这家伙，近卫队想必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那样会让我非常困扰。若想以手边的战力胜过这支精锐部队，除了从背后偷袭正在逃跑的他们以外，没有其他选择。 「是你啊，亚蕾克西雅！我要取下你的首级！」 只要砍断她的一只手臂，她应该就会撤退了吧。就算她本人想继续战斗，周遭的人也不会允许。如此判断的我，将骑兵枪扔到一旁，拔出军刀。接着——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我立刻使用强化魔法，朝她冲过去。亚蕾克西雅则是以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等着我。我将军刀高举过头，然后朝她劈下。她以从腰间拔出的剑挡下这一刀。 「唔哇！」 「咕恶！」 结果，我们两人同时发出惨叫。亚蕾克西雅为了防御而举起的剑，狠狠撞上我的肩头，把我整个人撞飞出去。另一方面，我也不是白白挨了这一击。亚蕾克西雅的剑突然开始放电，透过军刀让我触电。看来那是一把魔剑。 「这就是男人的剑技吗！我越来越想要了！」 亚蕾克西雅在空中一个翻身，漂亮地着地。我的胸甲凹陷，剑也从中折断。不过，也只有这样而已。我本人还活蹦乱跳。刚才的电击让我在挥剑途中失去力气，无法顺利挥剑。相较之下，我则是狼狈不堪。因为身体麻痹，我甚至无法重新举起剑。而亚蕾克西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咕哇！」 她朝我使出猛烈的擒抱。在体格方面，亚蕾克西雅原本就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我甚至无法抵抗，整个人被撞飞出去，然后滚落在地。军刀也在不知不觉中从我手中滑落。 「咕！」 不妙。在我这么想之前，亚蕾克西雅已经跨坐在我身上。不知何时，她的面罩已经往上掀起，露出底下的脸庞。她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兴奋。 「没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一手！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光凭宫中伯的地位，确实不足以让你发挥实力！」 她抬起我的脸颊，将脸凑近。野兽般的气息轻抚我的脸颊。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成为我的丈夫？你有这个价值！让我们一起成为神圣帝国统一的基石吧！」 亚蕾克西雅如此呐喊，双眼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第71章 男骑士与终局 哇～～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人生第一次被求婚耶！但我现在可没空为此感到开心。就算他长得再帅、地位再高，个性也太疯狂了。我当然不会答应。 「唔……杀了我！」 「哈哈哈！这台词好像在哪听过呢。不过，要杀掉像你这样的男人……」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谁要死啊，混账！」 我当然不打算死。在胜券在握的时候送死，可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我一边大喊，一边拉扯罩袍左袖上的短绳。下一刻，罩袍表面突然迸出火花，接连响起爆炸声。原来罩袍内侧缝了大量的鞭炮。 「嗯嗯？」 就连亚蕾克西雅也因为这阵爆炸而愣住。我趁着她因为动摇而僵住身子的空档，扭转身体，强行挣脱她的束缚。被她压倒在地的这段时间，麻痹感也消退了不少。 「你竟敢对阿尔大人做出这种事！不可原谅！」 亚蕾克西雅连忙想抓住我的手臂，但被飞身而来的索妮亚一脚踢中。前皇帝陛下在地面弹跳了十米远。 「唔，可恶……！」 「你竟敢对我们的地方官大人做出这种事！」 「杀了她！不，我要活捉她，让她后悔自己诞生在这个世上！」 亚蕾克西雅摇摇晃晃地试图起身，但手持长枪的步兵队已经朝她蜂拥而至。就算她再怎么优秀的剑士，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赢长枪兵。被好几把长枪的枪尖殴打、戳刺的她，忍不住发出哀嚎。 「好痛！好痛啊！混账，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 「当然是最棒的战利品啊！把头交出来！」 我捡起一名士兵帮忙捡回来的军刀，一边架起刀，一边大声呐喊。 「陛下，请您撤退！这场战役已经没救了！」 一名帝国骑士以相当焦急的神情，拉住不断闪躲长枪兵的亚蕾克西雅的肩膀。随后，看似随侍在侧的骑士们也聚集过来，挡在亚蕾克西雅和长枪兵队之间。 「跟这种像是猎头族的家伙战斗，根本百害而无一利！现在应该撤退！ 」 居然说我是猎头族啊。不过，只要能吓到他们，要怎么形容都无所谓。我举起军刀，试着威吓他们。帝国骑士们明显露出警戒的神情，再次拉住亚蕾克西雅。 不过，敌军看起来也相当焦急。他们的思考模式完全倾向撤退。即使是正面交战绝对无法取胜的精兵，一旦陷入这种状态，要应付起来就容易多了。在战斗中，最重要的并非装备或训练程度，而是士气。 「我也很在意刚才的爆炸。说不定敌军之中，有和尼可拉斯阁下同等级的魔术师……」 「唔……唔嗯……」 亚蕾克西雅沉吟起来。嗯，站在敌军的立场，最在意的果然还是这一点吧。炸弹的概念在这个世界并不普及。如果是手榴弹等级的小型爆炸也就算了，若是大规模的爆炸，用魔术来引发会比较快。因此，帝国兵似乎误以为刚才的路边炸弹也是魔术造成的。 炸弹只有一颗，但魔术只要术者还有魔力，就能再次使用。要是再受到那样的攻击……我们不久前才刚体验过这样的恐惧，帝国兵想必也吓破胆了吧。 「万一被前后夹击，就算是我们……您也不是能死在这种地方的身份！请做出决断！」 帝国骑士以剑牵制着逐渐逼近的长枪兵，同时这么恳求。长枪兵后方还有手持步枪的枪兵队和骑士。站在必须守护主君的立场，看到眼前这一幕，想必让她们胃痛不已吧。 「……没办法了。秘银就算了，阿尔贝特的话，下次再邀请他就好。」 ……她刚刚说了秘银吗？果然被发现了！究竟是哪个家伙泄漏的？等战争结束后，我得好好调查才行。奥拉涅斯公爵的部下里混入了间谍，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状况……真是的，我开始头痛了。 「好，全员暂时撤退！重整态势！」 听到这句话，我露出微笑。亚蕾克西雅判断错误。在这种状况下，正确的做法是从正面承受我方的攻击，再展开反击。虽然可能会暂时被压制，但我们的兵力有限。资源迟早会耗尽，届时战况就会逆转。近卫队只是暂时制造混乱而已。 亚蕾克西雅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然而，她无法做出这样的判断。因为后方发生的爆炸，她还不清楚真相为何。由于帝国军警戒着不存在的我方战术级魔术师，因此很难采取积极的策略。 「开火！」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胜算了。我这么呐喊。枪声同时响起，子弹命中近卫骑士们的盔甲。然而，没有人因此倒下。他们的盔甲真的很坚固呢…… 不过，被击中的人也无法保持平静。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她们开始慌张地让亚蕾克西雅后退。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只要不断推进战线就好。我不会让她们有重整态势的机会。 「我要在这里送帝国的邪魔歪道们上西天！所有人，突击！」 在先前的防御战中，我方士兵累积了满腔的挫折感，此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杀向敌阵。敌军当然也是精锐，反击相当激烈，我方士兵接连被砍杀。但佣兵们并未因此退缩，他们踩过战友的尸体挥舞长枪和剑。毕竟对手是帝国最顶尖的骑士，只要打倒他们，甚至有可能被拔擢为骑士。 相较之下，帝国兵的动作明显缺乏活力。毕竟敌人是男骑士，就算奋战到死也得不到荣耀或名誉，只会被嘲笑。他们不可能涌现无论如何都要死守的气概，甚至有人一找到机会就试图撤退。双方的士气差距显而易见。 「杀死的敌兵战利品全归你们所有！现在是奖励时间，给我打起精神上啊！」 我在最前线的后方激励佣兵队。佣兵们受到我的声音鼓舞，攻势更加猛烈。结果不到三十分钟，近卫队的撤退就变成溃逃。 第72章 脆皮男骑士与终战 我们追着逃窜的近卫队，持续发动攻势。亚蕾克西雅虽然在途中试图反攻，但已经错失良机。我们不断发动攻势，将双方士兵的性命当成石臼里的谷物，不断研磨、碾碎。在如此惨烈的战斗之后，我们终于逼近伯爵军的大本营。回过神来，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 「敌人究竟会如何出招呢？」 看着敌阵连一盏篝火都没有的光景，我这么轻喃。今晚是满月，就算没有照明，也能清楚看见敌人的模样。敌兵们挤在一起，架着战斧或长枪，瞪着我们。 只要以步枪同时开火，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然而，我方的弹药几乎见底。不仅如此，能够战斗的士兵人数甚至不到五十人。持续发动危险的攻势，结果就是如此。 在决定执行c计划的当下，我就明白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虽然这是理所当然，但比起防守，进攻时的损伤会更大。正因如此，我才会拟定以守为攻的作战计划……然而，亚蕾克西雅的参战，让我的计划完全泡汤。 「投降，或是彻底抗战……这是个问题。」 瓦蕾莉队长这么说。她浑身沾满泥土和血迹，身上都是新伤，军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几乎和残兵无异。不过，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是这副德性。然而，大家的眼神都炯炯有神。既然物资耗尽，士兵也大幅减少，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就注定败北。如果想求胜，只能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发动突击。 「对方是夜视能力不佳的牛兽人。只要发动突击，应该有机会杀掉敌将。不过，我方在反击时，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就是了。」 「事到如今，我们可不会临阵脱逃啊，代官大人。」 一名士兵用轻浮的语气这么说。 「我们可没有那种在最后关头临阵脱逃的胆小鬼。要是不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帝国骑士一点颜色瞧瞧，我们死也不甘心。」 「他们早就给我们颜色瞧瞧了吧，而且还不只一种颜色。」 「哈哈，一点也没错。」 含糊不清的笑声在部队中扩散开来。明明处于这种状况，士气却不见低落，实在可靠。不过，我不想发动突击。一旦发动这次攻击，我们部队就会完全丧失战斗能力吧。真的会两败俱伤。 最大的问题在于亚蕾克西雅的部队。她们彻底溃败，有数十名成员被杀。尽管如此，她们应该还保有战斗力。虽然现在似乎潜伏在某处，但也很有可能在战斗中，为了坐收渔翁之利而再次现身。要是演变成这种局面，我们就完蛋了。 「不过，姑且还是以礼相待，劝她们投降吧。毕竟对方在开战前，也以淑女之姿劝我们投降了嘛。」 「是啊，那可真是杰作！哈哈哈……」 朝笑成一团的士兵们挥挥手后，我放下头盔的面罩。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缓缓走在山路上，来到敌阵前方。 「继续战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放下武器，举白旗投降吧！我们不会亏待投降者。」 「别开玩_secs！王国的魔男！」 「人数这么少，能做什么！该投降的是你们才对！」 敌阵当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嘘声。不过，他们的声音在颤抖。他们应该也明白自己被逼入绝境了吧。不过，这只是在逞强罢了。说起来，我们这边也一样在逞强。 「本国的增援会在一周内抵达。首先是整个连队，之后还有三个中队的后援。就算你们奇迹般击败了我们，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多少战力能对抗这么多的战力吗？」 我这么回嘴。不过，我这番话有一半是谎言。增援需要将近两周才会抵达。可是，身在战场的她们无法确认这点。果不其然，敌阵中开始出现骚动。 她们大概没有考虑到我方的增援吧。陷入危机状况的人，往往会只专注在眼前的问题上。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行为。 「下个战场不是里斯本领，而是兹登贝格领。想象一下，你们的故乡与领地的田地被王国兵的军靴践踏的模样。到了这种时候还继续战斗，已经超越无益，而是有害了！」 好一段时间，敌阵没有出现什么反应。只有骚动声逐渐增加。不过，敌阵的一角点起了火把。没过多久，几名女子走到前方。火把朦胧的亮光照耀着用床单还是什么东西剪下的碎布临时制成的白旗。 「他们似乎没有武装。」 在我身旁待命的索尼娅小声报告。那群人确实没有任何人携带剑或斧头，看起来确实有使者的样子。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还请您小心。」 「当然。」 毕竟有句话说「穷鼠啮猫」，对方也有可能让我们掉以轻心，再用短剑偷袭。 「我是代表兹坚贝尔格伯爵的卢涅?冯?迪赛尔，想和你们谈谈投降的条件！」 「我明白了，请慢慢往这边走过来。」 我注意着不要让语气变得粗鲁，同时这么回应。毕竟我自己也相当疲惫，要是松懈下来，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不过对方是伯爵的代表，比我这个贵族的地位还高。就算我们是输家，也必须郑重以待。 伯爵的代表们举着白旗，按照指示慢慢往这边走来。我记得她是迪赛尔伯爵……萝丝维特的妹妹吧。不愧是姐妹，身材同样魁梧。不过她抬起护面露出的脸庞上，有着藏不住的疲劳与不安神色。 「我是里斯本代官阿尔贝?布隆丹男女爵。」 虽然我刚才已经报上名号，但这个称号还真是让人一头雾水呢，男女爵。不过，前世的世界里也有女男爵这种存在就是了。 总之，先不管这个，我跟伯爵的代理人握手。他的手掌一如体格那样宽大，但有些颤抖。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投降的条件是什么？」 「我不会要求无条件投降。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将所有士兵遣返领地。毕竟我方人数寡少，若是让军队继续对峙下去，我也没办法安心睡觉。」 「……感谢您没有要求我方解除武装。还有其他条件吗？」 毕竟我的手下只剩下五十人左右。要监督人数恐怕还有数百人的伯爵军解除武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回去。 ……不过，亚蕾克西雅那群人就另当别论了。该怎么处置她们才好呢？名义上的雇主都已经投降，她们再继续战斗下去，也站不住脚吧。然而，看到前任皇帝那种疯狂的行径，实在让人无法放心。 「关于那个佣兵团，除了干部级以外，希望暂时先安置在兹德鲁贝尔格领地。如果他们做出什么举动，我会判断你们是违反投降条件，还请多加注意。」 「您还真是警戒呢。他们的确不是寻常的佣兵……」 伯爵代理人不解地歪着头。她不知道那个佣兵团的真面目吗？也有可能是装傻……不过现在先不管。回到正题吧。 「他们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先不管这个。为了和平交涉，希望卢涅伯爵代理人能前来里斯本领地。当然，也会允许护卫同行。」 「我明白了。」 伯爵代理人遗憾地点头。嗯，这算是妥协点吧。要是要求太多，结果对方说「还是不投降了！」就伤脑筋了。 「实际的和平交涉，预定会由加雷亚本国的负责人前来，而不是由我……目前我能告知的情报就只有这些。您意下如何？」 「……没办法吧。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还请您宽大处置。」 伯爵代理人紧抿着嘴，深深低下头。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顿时感到一阵安心，甚至差点失去意识。这下子终于可以结束这场战斗了…… 第73章 与脆皮男骑士和平交涉 战斗终于结束，但我没有时间休息。我必须监视投降的伯爵军、计算死伤人数、制作战斗详报、收拾战场等等，该做的事情堆积如山。其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和平谈判。 「那么，赔偿金就以这个金额成交。」 阿德莱德宰相笑嘻嘻地这么说。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在战场上派不上用场，但在谈判桌上可不会输给任何人。交给我吧。』然后展现出精湛的谈判技巧，让迪塞尔伯爵方的负责人脸色铁青。我们赢得的赔偿金，足以让里斯本领地一年不用缴税。 「呃、呃……我知道了……」 伯爵方的谈判负责人垂头丧气，用蚊子叫般的声音回答。她也相当努力，但面对加雷亚王国首屈一指的政客，她终究还是力有未逮。 谈判似乎可以全权交给阿德莱德宰相处理。无事可做的我喝着香草茶，环视周遭。 「不过，真亏这么多人能挤进这间狭窄的会议室里……」 这场和平谈判的地点，是位于里斯本的唯一一座都市——卡尔雷拉市的代理官邸。换句话说，就是我的家。开拓都市的代理官邸会议室，当然狭窄又简陋。以会议室来说，只具备最低限度的功能。 不过，挤在会议室里的都是些大人物。首先是王国方的代表阿德莱德宰相。她的职位是王国方的全权大使……好像是这样。除了她以外，还有王军的将军（宰相派的名誉贵族，也是里斯本救援军的总指挥官）、主教大人等等。 至于迪塞尔伯爵方的代表，则是那位伯爵代理人。此外还有骑士、迪塞尔家的主计等等……老实说，跟王国方相比，这些人大多没什么地位。不过，其中有一名vip中的vip。当然，就是亚蕾克西雅。 「……」 我将视线转向亚蕾克西雅，她也以挑衅的眼神回望我。不过，由于她戴着在战场上也一直戴着的全黑头盔，所以除了从开衩处露出的眼睛外，我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顺带一提，她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礼服。再加上那顶全罩式头盔，看起来完全就是可疑人士的装扮。 看来她不是以前任皇帝亚蕾克西雅的身份，而是以佣兵团长克罗恩的身份参加这场会议。我忍不住心想「这样真的好吗」。话虽如此，要是不小心让神圣帝国的皇室成员出现在这里，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对方会从一开始就隐瞒长相和所属单位，想必也是有其理由。也就是所谓的非正规部队吧。他们看起来并不想出现在公开场合。既然如此，就不要轻易表明自己的所属单位啊。 「接下来是其他要求……」 阿德莱德宰相似乎没有察觉到我跟亚蕾克西雅之间微妙的气氛，继续热情地发表演说。这类交涉工作只要全权交给她处理就没问题了。她不仅可靠，就连肢体接触都相当激烈。她实在是我最理想的上司，我认真地想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议就在严肃的气氛下进行。阿德莱德宰相以拔除屁股毛的气势，对迪塞尔伯爵家提出各种要求。就算对方的负责人拒绝，他也会用三寸不烂之舌强行通过，实在可怕。 不过，伯爵军的主力已经溃灭，对方也不能摆出太强硬的态度。相较之下，我们这边前来救援里斯本的大部队都还完好无损。虽然援军最后没能赶上战斗，但在交涉上非常有帮助。要是我方的残存战力只有我的部队，交涉应该不会这么顺利。 「很好很好，这是很有意义的交易。」 提出一连串要求后，阿德莱德宰相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露出严肃的表情，瞪向伯爵家的代表。 「不过，要是你们交出空头支票，我们也很困扰。为了保证确实履行契约，需要担保。你们明白吧？」 「人质吗？」 伯爵的代理人面有难色地沉吟。这个世界经常有战败方向战胜方交出人质的情况，但人选相当难选。不适当的人物无法成为人质，但要是交出有力的人才，又会对家族的营运造成影响。 如果有未成年的嫡出子嗣，事情就好办了，但迪塞尔伯爵的女儿除了卡琳娜以外都已经成年。那用卡琳娜不就好了？事情应该会这么发展才对…… 「卡琳娜已经被逐出家门，所以不能当人质。」 很遗憾，她似乎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毕竟她可是临阵逃亡，还妨碍一对一决斗。做出这种事的家伙，要是被当成人质交出来，就算被判断为瞧不起人也无可奈何……不过，这样还真幸运。既然被逐出家门，就代表卡琳娜现在是自由之身，可以光明正大地拉拢她加入我方。 「……所以我有个提议，用姐姐，用萝丝维特当人质，您觉得如何？」 「用迪塞尔伯爵？」 我不禁反问。她姑且算是通过交换俘虏回到伯爵家，伯爵家虽然发表了迪塞尔伯爵的战死消息，但结果还是战败了。事到如今再打肿脸充胖子也没用，所以就取消了发表。现在他正负起战败的责任，闭门思过…… 「既然事情已演变成这样，姐姐就不得不放弃当家的位子。近期内，姐姐的长女预定会继承伯爵家。姐姐待在领地想必如坐针毡，不如就请各位收留她……」 原来如此，这也有道理。这等同于实质上的放逐。话虽如此，她仍是个十足的人质。毕竟她曾是当家，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家的内情。当伯爵家背叛她时，她可能会将那些不利的情报泄露给我们。这风险可不小。 「嗯。」 阿德莱德宰相瞄了我一眼。我一点头，她便将视线移向伯爵的代理人。 「很好，我接受这个提议。」 和平谈判就此结束。我们得到的是今后十年的互不侵犯、巨额的赔偿金、废除里斯本至伯爵领地的关税及通行税，以及这对凹凸父女……真是个好结果。 虽然没得到领地，但就算从伯爵领地切下一块土地，也因为隔着山脉，实质上会变成飞地，难以统治。那种土地，不如一开始就别要。」 「……」 这样就搞定跟伯爵方的交涉了。不过，问题在于亚蕾克西雅。她把战场搞得一团乱，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虽然不可能要求她以命抵罪，但至少也得从她身上榨取一笔钱。 第74章 男骑士与责任问题 结束交涉后，迪赛尔伯爵家的人们离开会议室。不过，以亚蕾克西雅……也就是克伦伯格为首，克伦伯格佣兵团的成员们仍留在房里。看来她们似乎也不打算若无其事地离开里斯本。 「可以的话，我希望阿尔贝和……阿德莱德以外的人能离开。不过，应该没办法吧。」 「当然不行。」 将军板着脸一口回绝。阿德莱德宰相等人当然已经知道克伦伯格的真实身份。事到如今，想隐瞒也已经太迟了。 「我想也是。那就没办法了。」 亚蕾克西雅叹了一口气，然后摘下头盔。从头盔底下出现的，是那张端正又高贵的脸庞。她的头上长着看似狮子的耳朵。她是狮子兽人。礼服的腰部部分，也有一条前端分叉的长尾巴。 她那头美丽的金发蓬松柔软，从某些角度来看，也像是狮子的鬃毛。说到鬃毛，一般会联想到雄狮的特征，不过这个世界的狮子，雌性也有鬃毛吗？ 「……如果是相当优秀的替身，或许能骗过我们的眼睛，但你应该是真正的亚蕾克西雅陛下吧。」 「哈哈哈……我们两年没见了吧，阿德莱德。你还是这么能干，真令人佩服。怎么样，要不要来神圣帝国？我为你留了个帝国宰相的位子哦。」 「看来你不是替身。我当然拒绝。」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像是吃了整打的黄莲的表情，摇了摇头。看来他们互相认识。毕竟都是邻国的重要人物，外交场合上见面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还真是个怪人呢。」 将军在我耳边低语，表情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在这种状况下还开始挖角，的确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她也问我要不要投靠帝国哦。我当然是拒绝了。」 「很好的判断。在那种上司底下做事，还没背叛就会先倒大楣了。」 这说法真是含蓄，我也完全同意。 「事到如今应该不需要开场白了，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你们究竟是基于什么想法介入这场战争？」 「就如同我对阿尔贝说过的，我在旅行途中偶然听到加雷亚男骑士的传闻，所以想确认一下他究竟有多厉害。」 你因为这种理由参战，我们可就伤脑筋了。你害我们蒙受的损害，可是比预想中还多出将近三倍啊！虽然我感到火大，但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表现出来。 「我有听到您在战场上提到秘银的事情。」 「我的未来夫婿啊，你耳朵真灵。」 「我们不是夫妻。」 宰相眯起双眼，散发出的氛围有些可怕。 「既然被你听到，那也没办法了。我派去你们那里的间谍，已经查出里斯本领内有秘银矿脉。让边境领主独占战略物资，也违反我的构想，所以我才会参战，想分一杯羹。」 果然有内幕。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前任皇帝的地位，可不是偶然就会出现的。 「关于情报的来源……」 将军用怀疑的眼神询问。毕竟我们也是直到前阵子，才得知秘银的事情。这件事却已经泄露给敌国，实在令人害怕。 「我当然会保持沉默。」 「我想也是。」 将军点头，但脸上没有一丝失望的神色。光是亚蕾克西雅知道这个情报的事实，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锁定嫌疑犯。要当成追究奥莱公爵的把柄，已经十分足够。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输了。必须负起相应的责任才行。」 亚蕾克西雅朝我瞥了一眼，然后双手抱胸。不输给那副傲人身材的丰满胸部，就这么出现在我的手臂上方。我差点忍不住轻喃「好大……」。 「话虽如此，我顶多只能以佣兵团长克罗恩的身份，而非前任皇帝亚蕾克西雅的身份负起责任。要是跟我们加雷亚国王直属的官员交战，然后败北的事实被公开……只会招致对彼此都不利的结果。不是吗？」 毕竟这是皇族引发的事件。一个不小心，王国和神圣帝国之间可能会爆发全面战争。若是地区纷争等级的冲突也就罢了，一旦演变成全面战争，失去的东西会远比得到的更多。两国应该都想避免这种状况发生吧。 「我想也是。」 阿德莱德宰相也双手抱胸，像是要和我对抗。虽然亚蕾克西雅的胸部大到让人无法注意到，但她也相当有料……不行，我的思绪越来越往色色的方向偏去。毕竟在战场上，想自己解决生理需求也很难…… 「我能给的，大概只有慰问金吧。而且是非官方的慰问金。」 「这样的处理方式，应该算是妥当吧。」 我点点头。虽然金钱无法买回生命，但能拿的东西，我还是想尽量拿。这些慰问金，应该能当成战死者遗族的抚恤金，或是给身负战伤的士兵的年金的本金吧。 可以的话，我比较想要他们的首级。尤其是那个魔术师。虽然我觉得失去双腿的他，应该无法再正常战斗，但凡事总有万一。要是他因为怨恨而发动类似自杀式攻击的行动，造成的损害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事前曾委婉地这么提议，但亚蕾克西雅理所当然地以猛烈的气势摇头拒绝。虽然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抱歉。」 亚蕾克西雅低头致歉后，继续开口： 「不，吾真的觉得很抱歉。因为这次的事件，吾和你都失去了许多优秀的部下。这是难以承受的损失。正如你所说，吾似乎是个被指责为无能也无可奈何的人。」 「哦？」 看到亚蕾克西雅再次深深低头致歉，我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也有这种值得敬佩的一面……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也没办法。我会把这次的经验活用在下次的行动上。」 不，果然还是不行。她转换心情的速度也太快了。身为一名将校，转换心情的速度快是美德，但撇开这一点不谈，我还是很讨厌这样。 「不过，光是这样还是太令人困扰了。毕竟诚意这种东西，是无法用金钱买到的。您必须展现出符合诚意的态度才行。」 阿德莱德宰相提出了要求。她的说法完全就是黑道啊…… 「嗯，有道理。不，你说得没错。毕竟今后，我也想跟你们维持一定程度的友好关系……」 看来这个女人还没放弃拉拢我们。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吧。 「那么，这么做如何？身为个人的我，会实现你们一个愿望。如果你们要我乖乖挨揍，我就会不抵抗地任由你们打；如果你们要我低头，我就会乖乖低头。」 亚蕾克西雅拍了一下手，以一副「这真是个好主意」的态度站起身。 「公人，也就是说，身为神圣帝国的先帝亚蕾克西雅，我无法答应会对国家造成不利的要求。不过，如果是私人身份能够答应的范围，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如何？」 什么如何？别提出这种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条件啦。 第75章 男骑士与先帝陛下的决战 「阿德莱德，你打算怎么做？」 突然跟我说什么都可以，我也很困扰。如果拜托他跳脱衣舞，他会跳吗？……感觉会跳。毕竟这个世界的女性脱起衣服来都挺随便的……只是男性光是只穿一件内裤，就会被说三道四。 若问我对先帝陛下的脱衣舞有没有兴趣，那当然是有兴趣，但堂堂正正地拜托他做这种事，我就会被当成变态。再说，要是对这个人感到兴奋，感觉会有一种谜样的挫败感。他虽然长得好看，个性却太糟糕了。 「嗯……」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相当为难的表情沉吟，接着把嘴凑到我耳边，用先帝陛下听不见的声音问我： 「老实说，我很讨厌这个人。想趁这个机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我也有同感。这个人就连撤退时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该怎么说呢，我想看到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扭曲的模样。」 「看来你累积了不少挫折感呢……」 阿德莱德宰相以看着可怜生物的眼神这么说……这也没办法啊，这家伙害死了我的好几个部下耶。而且这个人就算输了，也完全不会表现出不甘心的样子。明明赢了，却一点获胜的实感都没有。这让我非常不爽。 「哎，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应该是个好机会，试着赏他一记手刀也不错。」 「我觉得就算揍他，应该也没什么效果吧。」 毕竟他可是被索尼娅的飞踢击中，还能活蹦乱跳的家伙。就算对他施展强化魔法再狠狠揍上一拳，也不知道能发挥多少效果……不如就朝着让他吓破胆的方向试试看吧。 「只要是我个人能办到的事情，你都可以答应我吧？」 「当然。吾言出必行。」 「那请你砍掉一根手指。用惯用手以外的无名指就可以了。」 这是黑道的作风。如果要让他认错，这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一旁的阿德莱德宰相发出「噫……」的微弱悲鸣。这个反应不错。就算是亚蕾克西雅，面对这个要求，应该也无法保持从容的表情…… 「拇指的话，会无法握剑。小指的话，会很难握剑。就这点来说，无名指的影响比较有限。以公务为由，很难拒绝……原来如此，你考虑得很周到。」 我原本这么以为，但不知为何，先帝陛下却以雀跃的语气这么回答……啥？ 「主动砍断手指的自主性，以及无法复原的不可逆性……以负责的方式来说，相当理想。只要能用一根无名指修复跟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代价很划算。好吧，帮我准备短剑。」 这家伙无敌吗？看着亚蕾克西雅笑眯眯的表情，我这么想。王国方和佣兵团（近卫队）的干部们也议论纷纷。从她的表情中，完全看不出任何虚张声势或故作姿态的神色。这应该是她发自内心的发言吧。我的盘算落空了。这让我超级火大！我果然很讨厌这家伙。 「……不，您愿意这么说，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明白先帝陛下的诚意。做出这种试探您的行为，真的非常抱歉。」 为了在精神层面取得优势，我抛出如此极端的言论，但要是她不为所动，我就输了。亚蕾克西雅反而会因为态度从容不迫而获得更高的评价。这样不行。我立刻收回自己的提议。敌我双方都放心地吐出一口气。然而，亚蕾克西雅本人却一脸不满。 「不过，说要负起责任的人是我。要是没有惩罚，我无法接受。快把短剑拿来，我愿意立刻砍下一根手指。」 「呜哇啊……」 就算我输了也无所谓，拜托饶了我吧。对方的干部级成员以「都是你多嘴！」的表情瞪着我。你们可是因为有立场保护，才能只砍掉一根手指啊！老实说，我甚至想要求你们所有人的人头！ 「……简单来说，你希望做出会让那个女人发出惨叫的要求吧？」 看到我困扰至极的模样，阿德莱德宰相轻声开口。 「我有个主意。」 这么表示后，宰相将他的点子告诉我。 「这么做真的有效吗？」 「我不知道。不过，对我的猫很有效。那家伙是狮子兽人，所以算是猫的同类吧？」 阿德莱德宰相，原来你有养猫啊。回到王都之后，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摸摸看……最近我的精神状态有点失常，所以很想接受动物治疗。 「除了耳朵、尾巴和体力以外，兽人跟凡人（人类）没什么差别吧……」 我噘起嘴这么说，但也没有其他好点子。无可奈何之下，我站起身，清了清喉咙。 「……呃，那就按照当初的提议，由我来揍你吧。这样应该比较不会留下怨恨。」 「在听说你砍断人家手指头的传闻之后，我觉得这种负责的方式未免太轻忽了。不过，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亚蕾克西雅以有些困扰的表情这么说，然后走到我面前，直接张开双手。 「来吧，随时都可以动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露出一抹坏笑，然后绕到她的正后方。亚蕾克西雅的裤裙底下，长着跟狮子一样的尾巴。我一掌拍向那条尾巴上方，也就是她的背部和臀部之间的部分。 「啊！」 亚蕾克西雅发出奇妙的叫声。我应该没有用足以让她感到疼痛的力道才对…… 「有效果了，再来！」 宰相用欣喜的语气大喊。既然有效，那就多打几下吧。 「嗯、啊、啊、啊……」 我有节奏地敲着亚蕾克西雅的腰，她的腰也跟着不断往上抬，仿佛在要求我继续打下去。阿德莱德宰相说，轻轻拍打猫尾巴的根部，猫就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我觉得很有趣，继续拍打先帝陛下的腰，她却受不了地转过身，抓住我的肩膀。她的手使出的力道，让我觉得有点痛。 「不、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停手吗？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她满脸通红，嘴角还挂着唾液，呼吸也变得急促。刚才从容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虽然目的达成了，但气氛好像不太妙。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失焦了。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但拍打腰部真的可以做这种事吗……？ 「呃、呃……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不，没这回事。不过，这是你这家伙的要求，我不会再停手了。」 他称呼我的方式从『你』变成了『你这家伙』，看来他真的生气了？我这么想，但先帝陛下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周围的近卫队干部们用一副『这家伙是认真的吗？』的表情看着我，而且眼神中还带有些许情欲……我到底做了什么？ 第76章 脆皮男骑士与袭击 之后，会议就在微妙的气氛下结束了。感到疲惫的我，待在代官宅邸的后院发呆。被护城河和围墙围绕的后院完全没有人烟，是适合放松的环境。不过，由于前代官艾尔涅斯帝带着原本的官员们离开，宅邸本身平常就没什么人，显得空荡荡的。 「……」 说到艾尔涅斯帝，他好像被逮捕了。据说他被送上法庭，当天就执行了斩首刑。就算我国是人治国家，但即日处刑并不寻常。不管怎么看，都是奥良公爵为了封口。 真是的，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手脚特别快，真伤脑筋。艾尔涅斯帝的直属上司送来了一笔相当高额的慰问金，实在可恨。如果金额少得可怜，我应该还能追究下去。 「唉……」 战争明明已经结束，令人担忧的事情却完全没有减少。我必须在近日内回王都一趟，报告这次的事情，心情实在很沉重。虽然可以在老家好好休息，让我很高兴。」 「找到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方扑上来，用她那对大得夸张的胸部压住我的背。压在我身上的这家伙，身材高大到让我觉得自己快被她直接压扁了。 「呃，亚蕾克西雅！」 我转头看向旁边，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女人如画般端正的美丽脸庞。不过，她的脸颊泛红，呼吸也相当急促，明显处于亢奋状态。我立刻试图逃离，但身体被她牢牢压制住，连动都动不了。 「『呃』这个反应也太过分了吧？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 「勾引？」 她到底在说什么？至少可以确定，她指的不是邀我一起吃饭或慢跑。应该说，不管怎么想，她指的都是夜晚的邀约吧。就算我是处男，也看得出她散发出来的氛围和表情。她想跟我做什么，根本一目了然。 「没错。在那么多人面前……我确实吓了一跳。不过，感觉还不赖。不如说，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吧。」 「在……那么多人面前？你是说那个拍腰的举动吗！」 啊啊，原来她对那个举动的反应是这样啊！看来我那时感受到的危险氛围，并不是我的错觉。我踩到老虎尾巴了。不过，这个人不是老虎，而是狮子兽人就是了。 「什么嘛，你不知道吗？虎和狮子的兽人只要尾巴根部被拍打，就会发情。也就是说，这是想跟人做那个的意思。」 真希望她别用这么性感的声音说这种词。这家伙虽然个性渣到不行，但脸蛋和身材都好到不行。我原本就因为刚结束战斗而欲火焚身，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没错，我不知道！所以请饶了我吧！」 我出身于龙人（dragonewt）国家加雷亚王国。当然，加雷亚王国也有许多兽人居住，但几乎都是平民。我姑且算是贵族阶级的末席，所以没什么机会听到这方面的资讯。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应该说过，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噫……」 亚蕾克西雅突然用鼻子抵住我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就这样闻了好一阵子，最后才移开鼻子，陶醉地吐出一口气。 「呵，不过真奇怪呢。有发情的味道。你这家伙也兴奋了吧，你这个大色狼骑士。」 「噫！」 从这样的她身上，也散发出足以令人晕眩的浓郁费洛蒙香气。不，要我别兴奋才是强人所难吧。她那丰满又火辣的肉体紧贴着我的背，还用娇媚的嗓音在我耳边不停呢喃。不行。糟糕。不妙。 「现在开始的话，感觉会有人来打扰，所以我先忍着……不过，你就好好期待夜晚的到来吧。我会让你疯狂到天亮……」 「这样不行啦。陛下，你不是已婚吗？跟人妻做这种事不好吧！」 毕竟生下继承人，也是贵族的重要职责之一。身为大国前任皇帝的她，不太可能没有配偶。我实在很难想象。 「别叫我陛下，叫我亚蕾克西雅。」 她以闹别扭的嗓音否定我的说法，然后摇了摇头。 「我应该说过，要你成为我的丈夫。我还没有丈夫……因为我不打算跟软弱的男人怀孕，所以一直拒绝相亲，结果就被妹妹赶出国家了。她说，既然我这么挑三拣四，就自己去找丈夫。她还说，会暂时保管我的皇冠，在我生下继承人之前，不准回来……」 「咦咦……」 「老实说，我原本以为寻找夫婿只是顺便的工作……但看来命运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呢。没想到竟然能找到如此完美的雄性。」 亚蕾克西雅说着，将手伸进我的领口。 「尼可拉斯的肌肉有点不够，让我实在提不起兴致。哈哈哈，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的身材简直是为了煽动我的情欲而生……」 「chest！！」 「唔哇——！」 原本已经兴奋起来的我，想起那个烦人的（?）混账女，怒火瞬间窜升。我一把揪住彻底松懈下来的她，将她整个人扔出去。她整个人摔到地面，扬起一阵烟尘。我立刻朝她扑过去，锁住她的关节。 「你这个自以为是掠食者的家伙，竟然单方面地对我上下其手！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趁虚而入啊，这个蠢蛋！」 「咕唔……！」 亚蕾克西雅试图挣脱我的束缚，但就算她是臂力强大的兽人，一旦被我锁住关节，就无计可施了。愈是挣扎，只会愈痛苦而已。 「给我认命吧！」 我压制住不断挣扎的她，放声大喊。 「哈哈哈……！你这家伙到底要让我兴奋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啊！我越来越想要你了！」 然而，亚蕾克西雅非但没有停止抵抗，反而开始全力挣扎。我努力压制她，但最后还是在刺耳的声响中，让她右肩的关节脱臼了。 「为了侵犯你，就算少了一两只手臂……！」 「咕唔！」 我实在没料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在她脱臼的同时，我也因此松开了她一半的束缚。事到如今，已经没辙了。体重和力气都相差太多，我转眼间就被逆转，换成我被压在地面上。 「虽然我说过要等到晚上，但已经没办法了！别担心，初体验在野外也很有情趣，不是吗！」 我并不讨厌被这方面的事情压制，但对方太糟糕了。如果她有好好净身，我甚至可以跟她成为宿敌或朋友，但她不是这样的人。毕竟在她表示要为无谓的死亡负责的隔天，就变成这副德性。我绝对无法原谅她。要从这个状况逆转的话……我只想得到咬断她的喉咙。就算是强韧的狮子兽人，被咬到这种地步，应该也会受到致命伤吧。 ……要是变成像萨拉热窝事件那样，该怎么办？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任人宰割。当我为此苦恼时，脑海中浮现了两个人的脸。是前世的剑术师父，以及现世的母亲大人。师父说过：「迷惘的时候，就先用胸部试试！」母亲大人也说过：「无论对手是谁，一旦被小看，就杀了对方！」……方针决定了！ 「唔哦——！」 话虽如此，凡人（休姆）和狮子兽人的身体能力差距悬殊，唯一的机会，就是强化身体魔法带来的短暂强化效果。而且，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一旦正面冲突，凡人（休姆）还是敌不过对方，这是凡人的悲哀之处。我试图借由挣扎制造破绽，但亚蕾克西雅单手就压制住我。她那张端正的脸庞凑近，堵住我的嘴唇。 「嗯……呵呵，哈哈哈！好甜美的滋味。太棒……」 「您这是在做什么，亚……克温殿下！」 亚蕾克西雅松开嘴唇，开始放声大笑，但这时传来一道斥责她的声音。我连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那里有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男人。他那张宛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庞上，有着明显的怒意。 「我以为你不会使用这种手段，是你的最大优点……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第77章 男骑士和奇和男魔术师 男魔术师散发出连习惯战场的我都感到有些惊讶的怒气。他以锐利的眼神瞪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亚蕾克西雅。 「倘若你打算继续胡作非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就算你是陛……就算你是团长，若是没有魔装甲胄（enchanted armor）的保护，被风刃或火焰弹击中，应该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住手啊！这样连我都会被卷进去耶！你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杀她，选一个好吗！ 「那位小姐应该也认为，与其被敌人玷污，不如被杀还比较好。我听说男骑士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生活。」 男魔术师这么说的时候，眼神相当认真。就连亚蕾克西雅也有些害怕地僵在原地。推着男魔术师轮椅的侍从（侍女的男性版，也就是仆人）不安地交互看着我们和男魔术师……我记得我们家的官邸里没有男性仆人。这家伙也是亚蕾克西雅的部下吗？ 「……不、不是，抱歉。」 互瞪了一阵子之后，亚蕾克西雅率先屈服。她慌慌张张地起身，朝我伸出手。我没有握住她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我仔细擦拭自己的嘴唇，同时跟亚蕾克西雅拉开距离。她露出明显受到打击的表情……明明在战场上被我痛扁一顿，却还能嬉皮笑脸的家伙，现在居然因为这种事受到打击！ 不过老实说，关于刚才的接吻，我确实觉得自己有点赚到就是了。话虽如此，我差点被侵犯也是事实，因此身为清纯的男骑士，我不能卸下表现出厌恶感的姿势。毕竟我可是活在贵族社会的男人，不能被当成好色之徒。 「谢谢你救了我。」 「我只是遵从自己的良心而已。」 瞄了我一眼后，男魔术师殿下以冰冷的语气这么说。毕竟把这家伙的脚射穿的人是我嘛。就算不知道这件事，光是知道我就是夺走他双脚的那群人的首领，应该就会涌现强烈的反感。 「……该怎么说呢，那个……」 亚蕾克西雅似乎也恢复了冷静。她罕见地露出相当尴尬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男魔术师以一句「不用找借口！」打断她。 「总之，现在阿尔贝德阁下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的脸。老实说，我也是。如果要找借口，等彼此都冷静下来之后再说比较好。」 不，我个人认为亚蕾克西雅现在心生动摇，正是大好机会。真想趁机逼迫她，让她答应我各种要求。不过，现在掌握主导权的人是这个男人。毕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好擅自行动。 「……说得也是。推倒你这件事，确实做得太过火了。抱歉。」 低头道歉后，亚蕾克西雅甩了甩脱臼的右手，转身离开后院。总觉得她看起来有些沮丧。比我想象中还要温顺呢……我也曾经有过在性欲的驱使下做出某种行为，事后却感到极度后悔的经验（像是因为一时鬼迷心窍，不小心买下不符合自己性癖的高价色情游戏之类的）。她现在的心境，是不是跟我当时类似呢？ 「唉……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我原本还对她那淑女般的举止赞誉有加呢。」 目送亚蕾克西雅离去的男魔术师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尼可拉斯?巴尔札。在克罗温阁下的佣兵团里担任魔术师。」 「我是阿尔贝?布隆丹。」 我将视线移回男魔术师身上……更正，是和尼可拉斯先生握手。他的手掌相当柔软。跟因为握剑握得太久，手掌变得硬邦邦的我完全不一样。而且长相也很俊美，想必很受女性欢迎吧。 「……从战场回来的士兵，无论如何都会变得粗暴。理性会变得迟钝，或是过度使用暴力……这是心灵的防卫机制，所以有些部分是本人也无可奈何的。」 看到他毫不掩饰对亚蕾克西雅的厌恶，我这么开口。虽然她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毕竟也是刚从战场回来。在某种程度上，有些部分也是无可奈何的。况且，看来是我自己按下了那个人的发情开关，总不能单方面摆出被害者的姿态吧。 我也是这样。刚从战场回来的人，很难适应和平的环境。因此，做出问题行为的可能性也会提高。为了避免这种事态发生，需要军方和政府的充分支援，以及周遭人们的理解。一旦欠缺这些要素，就会演变成知名电影中描述的越战退伍军人的状况。当然，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原谅所有行为。如果犯下罪行，还是必须接受制裁。 「……你真冷静。明明被人那样对待。」 「因为我已经习惯这种遭遇了。」 听到我这么说，尼可拉斯的视线变得柔和了一些。 「……其实，我不是偶然经过这里。我是来找你的。」 「哦？」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突然变得很诡异。我跟这个男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特地来找我……是要为脚报仇吗？糟糕。因为谈和会议的惯例是禁止携带武器，所以现在的我没有佩剑。再加上亚蕾克西雅的事情，我应该在会议中就先佩剑，至少在休息时间应该要佩剑才对。 「男性战斗职业很少见。所以，我想你或许跟我有相同的遭遇……」 「遭遇？」 看来她想谈的不是什么危险的话题，让我暗自松了口气。 「不是有很多吗？像是想升官就献出身体之类的。」 「嗯……」 老实说，的确是有。光是摸屁股就能满足的阿德莱德宰相，甚至算是比较有气质的了。直接对我说「喂，来上床吧」的次数也不只一两次。即使如此，我的贞操之所以能平安无事，都是多亏了阿德莱德宰相和索尼娅的老家……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家的协助。哎呀，人脉真是厉害。 「我……不对，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状，所以正在推动让男性从女性附属品中解放的运动。会加入您的佣兵团，也是这个运动的一环。」 ……哇，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妙。 「我身后的他也是这个运动的同志……虽然隶属的国家不同，但你应该也抱持着相同的心情。希望你能协助我们。」 嗯嗯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说什么。不过，我脑袋里打从一开始就是以民主主义国家的军队思考方式在思考。军人不该干涉政治的意识根深蒂固。不过，在由军人（骑士、贵族）经营领地的封建制社会里，说这种话也只是痴人说梦吧……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太想跟主义者扯上关系。不管那种思想再怎么优秀。身为军人的我，职责是成为守护市民安全与财产的剑，身为组织人的我，职责是让部下们有饭吃。要是太过热衷于改革，而疏忽了原本的活动，那就本末倒置了。 更何况，这些人是其他国家的人。虽然我很感谢他们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他们去找别人。话虽如此，直接拒绝也让我有点害怕。对方是高强的魔术师，我却是赤手空拳。总之先转移话题，争取时间吧。 「……老实说，我很惊讶。我们对你做了就算被怨恨也无可奈何的事。尽管如此，你却愿意说出这种话。」 我边看着尼古拉斯的脚边问。他的右膝以下没了，因为被我用枪轰掉了。毕竟那可是对大型野兽用的猎枪，只要命中要害，就连熊都能一枪毙命。威力强到拿来对付人类都有点过度杀伤力。如果打中的是身体，应该就能确实解决掉他了…… 「的确，我的确因为你们而失去了一只脚。这让我不是没有怨恨。可是……」 尼古拉斯带着忧郁的表情，瞬间撇开视线。就连这种动作都很有模有样，美少年还真是厉害。简直就像一幅画。 「我也有梦想。为了实现梦想，区区一只脚的怨恨就让它付诸流水吧。」 梦想。梦想啊。这可不是能轻易付诸流水的词。毕竟我明明死过一次，却还是一直在追逐身为军人的飞黄腾达之梦。我懂他的心情。哎，我是不知道这家伙的梦想是什么啦。如果只是在背后默默支持，那倒还好，但要是他要我出钱或部队，我就会二话不说拒绝，这种程度的共鸣对我来说太廉价了。 ……不对，他们真的没有支援的价值吗？仔细想想，他们就是典型的危险分子。神圣帝国的军政界，应该也是女性当家作主。在这种状况下，若要进行激进的改革，就难以避免遭到反弹。只要好好煽动，或许能营造出相当有趣的情况。 嗯、嗯，这想法不错。现在就先小心别被套话，做出适当的回应，之后再找阿德莱德宰相商量吧。我根本没必要亲自出马，像这种大案子，丢给上司处理才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您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小的阿尔贝十分佩服。若是方便，能请教详情吗？」 第78章 和男骑士一起夜袭? 「呼……」 处理完各种各样的杂务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晚餐也已经以「和平协定纪念派对」的形式吃过了。不过，虽说是派对，但毕竟胜者和败者是同桌而坐，气氛实在称不上好。老实说，我的心情相当沉重，但这也是惯例，所以也没办法。 关于亚蕾克西雅和尼可拉斯的事情，我也向阿德莱德宰相报告完毕了。察觉到自己提出的建议，让我陷入被袭击的窘境后，宰相显得相当惶恐。 「我原本只是想稍微恶作剧一下……没想到狮子兽人竟然有这种习性。真的很抱歉。」 由于他一再低头道歉，我也不好意思不原谅他。实际上，我也因此发现了敌人的弱点，所以要说这件事是好是坏，我觉得是好事。而且我也得知了尼可拉斯的目的。 尼可拉斯似乎认为「男人之所以被轻视，是因为男人无法战斗」。他的想法确实有道理。无法战斗的人没有发言权——这样的想法在前世的世界也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目前的目标，似乎是想在帝国境内成立以男性为中心的实力组织。透过这个组织支援亚蕾克西雅的帝国统一计划，借此取得发言权。嗯，这样的想法本身并没有错。不过，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就很难说了。 不管怎么说，倘若亚蕾克西雅认真执行统一国内的计划，这个国家肯定会陷入混乱。如此一来，势必也会对邻国加雷亚造成不小的影响。为了收集情报，先在敌方阵营里安插一个能够对话的对象，其实也不坏。姑且不论是否要实际提供支援，双方应该要持续交流……这是我跟阿德莱德宰相得出的结论。 「……接下来……」 话虽如此，今天发生太多事情，让我疲惫不堪。虽然被好色兽人诱惑，导致身体欲火焚身，但大脑却主张我应该赶快上床睡觉。我一边烦恼着该怎么办，一边挑选睡前小酌用的酒瓶时，听到一阵敲门声。 「……」 我一语不发地迅速将挂在墙边的剑带挂上。因为敲门声不是来自房门，而是窗户那边。那道敲击声听起来有些顾虑，但断断续续的。这个房间位于二楼。在深夜时分出现在二楼窗外的访客……想必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 这间地方官邸的窗户没有使用昂贵的玻璃窗，而是装上坚固的百叶窗。因此，我无法从窗户窥探外头的状况。考虑到百叶窗被踹破的可能性，我一边留意不要站在窗户正前方，一边将手伸向军刀的刀柄。 「是谁？」 「是吾。」 「吾这种自称方式，我可不认识。报上名来。」 就我所知，会用「吾」这种自称方式的家伙，就只有亚蕾克西雅先帝陛下。但我还是刻意这么问。有一半是想惹她生气。 顺带一提，以亚蕾克西雅陛下为首的克伦姆佣兵团干部们，目前都住在镇上权贵的宅邸里。我可不想跟那个蠢蛋先帝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们都赶出去了。 「……是亚蕾克西雅。」 「原来如此。你是来夜袭的吗？」 这么说来，她好像说过正式上阵的时间是在晚上。她打算让我疯狂到天亮为止吗？嗯～我超有兴趣的。如果我跟她都没有任何立场上的顾虑，就算要我下跪，我也想拜托她让我这么做。不过，现实是残酷的。 「不是的。吾人是来道歉的……你不用打开这扇窗户没关系。就算只是听吾人说说也好，拜托你听一下。」 「哦？」 她还挺有诚意的嘛。我有些佩服地沉思起来。亚蕾克西雅没有出席今晚的宴会。虽然她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但其实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吧。 脱臼对兽人来说，应该算是轻伤。不过就算立刻把关节接回去，动作还是会变得不太自然。如果是经验老道的骑士，想必马上就会察觉到「啊，她受伤了」。」 「只是听你说说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吾人原本没有打算做到那种地步。」 亚蕾克西雅以相当苦涩的语气这么说。她看起来似乎对自己做出的行为感到后悔。 「不过，吾人似乎是那种愈是抵抗，就愈是兴奋的个性……理性因此被抛到九霄云外。吾人真的非常抱歉。」 「哦……」 这是肉食系兽人的天性吗？还是归国兵特有的疾病？说不定两者都有关系，才会导致他做出这种行动。 「虽然这只是借口……但我还是第一次忘我到那种地步。虽然很多人说我是自由奔放或任性妄为，但我自认还是懂得最低限度的分寸。」 「是吗？」 「……不，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加上战争的事，我好像老是做些让你讨厌的事……不过，我是真心喜欢你。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点。」 「哦？」 先粗暴地对待对方，再用温顺的态度道歉。这是家暴丈夫常用的手段。虽然很难判断他是故意还是天生如此，但确实很高明。如果我是游戏里好骗的女骑士，说不定会立刻打开窗户，跟他上演和好戏。 ……实际上，处男在好骗这方面也半斤八两。我竟然觉得「就算让他过去也无所谓」，真是可怕。我是不是太好骗了？ 「那个……怎么说呢，真的很抱歉。不对，应该说对不起吗……让你感到害怕了……」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您刚才说让我感到害怕，但我在被您袭击的期间，其实没有感受到任何恐惧。毕竟如果是那种程度的对手，我有自信能反败为胜。」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体能方面确实有差距，但亚蕾克西雅因为欲望而失去理智，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我有七成左右的自信能杀死她。 「你从那种状况下逆转胜？呵……哈哈哈！」 听到我这么说，亚蕾克西雅几乎是反射性地放声大笑。那并非瞧不起人的嘲笑，而是打从心底感到佩服的笑法。 「真的吗！」 「是的。因为您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我刚才也说过了，您把自己当成猎食者，所以太过自大了。要攻其不备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样啊，这样啊！既然你这么说，想必我真的是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吧。哈哈哈……！」 「是的，就是这样。无论是狮子兽人还是剑术高手，一旦像您那样自大，就跟婴儿没两样。要从您手中夺走胜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说亚蕾克西雅跟婴儿没两样，未免太言过其实，不过，被对方做出那种事，稍微报复一下应该也无妨吧。然而，即使被亚蕾克西雅这么呛声，先帝陛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哈……哎呀，抱歉。吾太小看你了。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感到害怕。吾确实太过傲慢了。看来吾也该稍微学学谦虚的态度。」 「您说得是。」 ……虽然自己也这么说，但亚蕾克西雅觉得自己失策了。她是敌人。如果对方能继续傲慢下去，自己也比较容易应付。 「吾明白了。总之，这次是吾单方面有错在先。吾诚心向你道歉。下次再袭击你的时候，吾会表现得更像个淑女。吾向你保证。」 「不，请您别再袭击我了。」 「吾可不能这么做。毕竟你是吾的夫婿。吾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你。」 这家伙还是宰了比较好吧？他根本没在反省嘛…… 「不过，这次是吾输了。吾会干脆地撤退。但下次可不会这样。你明白吧？」 「请您别再来了。下次我一定会杀了您。」 「你这话真令人开心。吾很期待哦。」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亚蕾克西雅的癖好是愈抵抗愈起劲的类型，所以「杀了你」这种发言只会造成反效果！再怎么无敌也该有个限度吧。拜托饶了我吧。 「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最后，我可以跟你道晚安吗？」 「如果你不介意和铅球接吻，我现在就亲你。」 我从枪套里拔出手枪，然后将击锤扳起。听到这个动作，亚蕾克西雅开心地笑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那么，我的新郎啊，下次再见吧。」 语毕，亚蕾克西雅从窗框上一跃而下。我听到她着地的声音，然后…… 「来者何人！别以为你能平安回去！」 「咕哇！」 周遭传来某人被踹飞的惨叫声，以及索尼娅的呐喊。 第79章 偷拍魔副官和歹徒 我，索尼娅?苏奥拉哈提正紧贴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隔壁阿尔大人的房间传来的声响。当然，我手上还握着爱用的相机。阿尔大人也是人，当然有欲望。尤其是像现在这种刚结束战斗的夜晚，他很有可能会变得比较开放，是拍摄美妙照片的大好机会。一旦开始传出可疑的声响，我就得在工作空档迅速赶往事先在墙壁上挖好的偷窥孔。 话虽如此，目前还没有那种迹象。我像只虫子一样紧贴在墙壁上，闭上眼睛集中听觉。虽然很想从偷窥孔观察隔壁房间的状况，但我忍住了。毕竟阿尔大人是剑术高手，感觉非常敏锐。要是我毫不客气地持续偷窥，肯定会被他发现视线。 「……」 我闭着眼睛思考。思考的是今天会议结束后阿尔大人的样子。休息回来的阿尔大人礼服上沾了泥土，态度也有点奇怪，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这起事件，我大致上也猜得到原因。恐怕是那个卡斯先帝被发情的母猫袭击了吧。亚蕾克西雅在会议结束后突然消失，之后便没有现身。她被母猫侵犯，然后被阿尔大人击退——这样的可能性极高。 要是我当时也在场，就不需要劳烦阿尔大人出手了……想到这里，我便满心愧疚。当时我为了处理堆积如山的琐碎杂务，正在宅邸里四处奔走。就是因为会发生这种事，我才希望尽可能整天都待在阿尔大人身边……但人手不足的现况，不允许我这么做。 「唉……」 虽然这次勉强解决了，但我还是希望阿尔大人随时都有护卫随侍在侧。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值得信赖的资深骑士。总之，人手不足的问题真的很要命。要是至少再多一名懂得察言观色的指挥官级人才，我能够陪伴在阿尔大人身边的时间就会增加。 「！」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叽叽叽」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沿着墙壁往上爬的声音。我连忙离开墙边，将摄像头放在枕边，然后拔出插在腰间的护身用短剑。 「……」 我默默来到窗边。如果入侵者是刺客，目标十之八九是阿尔大人。我打算在对方从窗户入侵时，从旁发动突袭。 叽叽叽的声响一如预期，在阿尔大人的房间附近停了下来。就在入侵者拔出卡榫，打开百叶窗的时候，我听见隔壁传来敲门声。我的动作因此停了下来。没有刺客会在敲门后才进入房间。这该不会是—— 「是谁？」 「是吾。」 传入耳中的，是熟悉的声音。不出所料，是那只发情的臭母猫亚蕾克西雅。我直觉认为她打算夜袭，于是准备赶往阿尔大人的房间，将她从窗户扔出去……但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我才发现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竖耳倾听阿尔大人和雌猫的对话后，我理解了来龙去脉。一如我的预料，那个垃圾人渣先帝似乎在白天袭击了阿尔大人。今晚，他似乎是来为此事道歉的……想道歉的话，就给我光明正大地来！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不过，既然他的目的只是道歉，我就不应该出手妨碍。因为对方有可能会拿出什么物品来赔罪。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国的前任皇帝，能剥削多少就剥削多少，应该不会吃亏吧。我将短剑收回腰间的剑鞘。 「今晚就先失陪了……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个晚安吻吗？」 然而，亚蕾克西雅无视我的善意。她先是把自己的欲望化为言语，对阿尔大人说了一大堆，最后甚至打算在没有拿出任何东西的情况下离开。她是不是以为我碍于立场，无法强硬地阻止她？我绝对无法原谅这种行为。在听到雌猫跳下地面的瞬间，我打开窗户。确认亚蕾克西雅在后院着地后，我朝窗框一蹬，跳向半空中。 「来者何人！别以为你能平安离开！」 「咕哇！」 我从二楼跳下来，加上坠落速度的猛烈飞踢，就这么命中亚蕾克西雅。来不及摆出防御姿势的她，整个人像颗球一样飞了出去。当然，我并不打算用一记飞踢就了事。我以受身姿势着地，然后像装了弹簧的玩具般弹起身子，跨坐在倒在地上的亚蕾克西雅身上。 「唔、唔……！你是……苏奥拉哈提的索妮雅吗！这是误会，我只是来解释……」 「我不接受任何辩解！」 我跨坐在她身上，二话不说就朝她的脸狠狠揍了一拳。当然是使出全力。对于对阿尔大人出手的无礼之徒，我完全没必要手下留情。就算只是未遂，也有可能会传出阿尔大人被侵犯的风声。 当然，阿尔大人最后会跟我结婚，所以就算传出这类风声，我也不会感到困扰。不如说，这样碍事的人变少，我反而乐得轻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阿尔大人的名誉，守护他的名誉，正是身为副官的我的职责。我果然不能让这个女人平安回去。 「唔、唔哦哦……好厉害的一拳。你果然也不是寻常的骑士。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我的近卫……」 「闭嘴！我的主人只有阿尔大人一人！」 我完全不想听垃圾王说话。我只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过，要是杀了他，事情就麻烦了。不过，阿尔大人说过，人类身上有两百一十五根骨头。就算打断一、两根，应该也还算轻伤吧。这点程度应该还不要紧。 「什么晚安之吻啊，你这个色鬼！就连我都没有接过那种东西！」 是说，我连跟醒着的阿尔大人接吻的经验都没有。真是的，那个为了保护阿尔大人而被亲吻的新兵，真是令人羡慕……不过，我也不可能斥责那个为了阿尔大人而打算牺牲性命的士兵。我只能用眼前这只臭猫，来消除涌上心头的嫉妒。 「别以为你能平安回到领地，你这个贱人！」 我又朝亚蕾克西雅的脸揍了一拳。 第80章 男骑士与酒宴 被索尼娅痛扁一顿的亚蕾克西雅，最后被卫兵们逮捕。虽然她姑且有提出「我没有进到房间里面，只是稍微聊了一下，对方就主动说要回去了」的证词……但卫兵们表示，光是半夜造访男人的房间，就已经是犯罪行为了。 结果，亚蕾克西雅在拘留所待了一整天，最后被迫支付高额的赔偿金。当时克罗佣兵团的会计还抱着头表示：「再这样下去，我们团的营运资金会……！」这件事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有个蠢上司真是辛苦啊。 在那起事件之后，又过了几天没有发生什么大麻烦的日子。细部事务协议也顺利结束，和平条约正式缔结。明天伯爵家的负责人和克罗佣兵团也会踏上归途。战争的善后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庆祝胜利，干杯！」 看起来心情很好的阿德莱德宰相带头干杯，用装着啤酒和葡萄酒的木制酒杯喝了一口。他一口气喝光酸味强烈的便宜啤酒，将酒杯用力放到桌上。 「呼～真好喝。」 即使是便宜的酒，依然是胜利的美酒。心情真好。我们包下了位于卡尔雷拉市中心的居酒屋，举办慰问会。狭窄的店内挤满了我的骑士们、瓦勒里佣兵团的干部们，以及参加和平会议的加雷亚王国的达官显要，大家正在享用酒和料理。 虽然这间店对大国的重镇来说，要开宴会稍显朴素了点，但里斯本没有比这间店更好的店家，所以也无可奈何。阿德莱德宰相本人也说「喝酒的重点不在哪里喝，而是和谁喝」，对于店家的等级完全没有怨言。在这方面，她果然是上司的典范。 顺道一提，不只是在场的成员，我们也发给了瓦勒里佣兵团的基层士兵们大量的酒桶和临时报酬（奖金），所以他们现在应该也在镇上的某处举办宴会吧。 「哎呀呀，辛苦了。」 瓦勒里队长笑咪咪地这么说。身为佣兵队长的她当然没有参加和平会议。或许是因为好好休养过了，她的气色非常好。 「谢谢。哎呀，真是漫长啊。呼……」 相对的，我则是疲惫不堪。毕竟我从头到尾都在前线指挥作战，然后直接进入和平会议。无论在肉体还是精神上，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你真的很努力呢，阿尔。成果非常出色。能有你这样的部下，我也与有荣焉。」 「不不不，这都是多亏阿德莱德的协助。」 我边说边帮阿德莱德宰相的酒杯斟酒。她带着满面笑容点头，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看着她喝酒，同时把陶瓶里剩下的啤酒全都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我们就这样闲聊了一段时间。我切开放在餐桌正中央的烤鹅，然后大口喝酒。虽然这种吃法很豪迈，不过味道相当不错。 「话说回来……」 就在烤鹅差不多少了一半的时候，瓦勒里队长看着我问道： 「阿尔阁下接下来会怎么样？既然立下这么大的战功，应该会得到一些奖赏吧。你还能继续担任里斯本的代官吗？」 「嗯，应该不会让我继续担任代官吧。」 原本在吃炒豆的阿德莱德宰相抬起头，点了点头……我正式就任代理官才过了一个月左右，却已经要被免职了吗？再怎么说都太快了。 「率领少数部下击败拥有五倍战力的敌军，还让人民毫发无伤。这样的成果，足以让你升爵。我猜，应该会将王领的一部分划给你……不过——」 「不过？」 「里斯本是你防卫的土地，由你来治理才符合常理。我打算向国王陛下进言，将里斯本领赐给你。」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奸笑……因为里斯本有秘银矿脉啊。只要我成为这块土地的领主，身为上司的宰相自然也能获得莫大的利益。奥良公爵原本的计划是将敌人引到里斯本领，再借由击破敌人来取得这块土地，而我等于是抢走了他的计划。 「那还用说！如果只给我微不足道的奖赏，我可是会不惜谋反哦！」 满脸通红的索尼娅大叫道。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这发言也太危险了吧……阿德莱德宰相和瓦勒里队长都露出了苦笑。 看来，索尼娅已经完全喝醉了。她对酒精的抵抗力相当弱，只要一杯啤酒就会开始飘飘然。在宴会中睡着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虽然我有提醒她不要勉强自己喝酒，但她似乎很喜欢喝醉的感觉……不过，她只有在伙伴们聚在一起的宴会上才会变成这种状态。而且她喝醉的方式并不危险，所以就别计较了吧。 「呃，也就是说……我的工作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吧。」 我清了清喉咙，重新振作精神问道。短时间内被派往各地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好不容易才开始习惯里斯本的生活。 「没错。不过，你还是得先回王都一趟。我已经安排好流程，让你先向陛下报告战况，再当场将领地赐给你……别担心，我们有翼龙（飞龙）。应该很快就能回到里斯本。」 「原来如此，谢谢您。」 哎呀，真令人高兴。我也是拥有一国一城之主了啊。母后一定也会为我高兴吧。真期待回到王都。 「那真是可喜可贺……话说回来，我有个提议，可以听听看吗，阿尔大人？」 瓦勒里队长像是在观察我的态度，如此问道。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为了诱导我谈这个话题才提起的吧。我用啤酒润润唇，点了点头。 「只是听听的话。」 「你有没有打算招揽我们成为正规兵？哎呀，因为这场战争，我们的人数也减少了不少。在募兵结束之前，大概也找不到新的工作吧。再这样下去，今年冬天就过不去了，部下们都在催我呢。」 我给瓦勒里佣兵团的报酬，已经比行情高出许多了。而且，还从克罗温佣兵团那边抢到了战利品。如果只论金钱，就算要更新佣兵团所有人的装备，应该都还有剩吧。 「……不，老实说呢，部下当中，有些人已经对阿尔大人着迷了。说什么就算离开佣兵团也要跟随阿尔大人！……要是再继续减少人手，佣兵团就真的有解散的危机了。」 「咦咦……你是认真的吗？我自认指挥得相当糟糕耶。真亏你愿意跟随这样的指挥官……」 不过，这应该是瓦勒里队长的恭维吧。佣兵没有战争就没有收入，相对的，正规兵每个月都能领到固定的薪水。佣兵们当然会想方设法成为正规兵。瓦勒里队长一定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推销自己。 不过，从雇主的角度来看，佣兵这种不需要时就能立刻解雇的存在，才是最方便的。正规兵的维持成本相当高，因此，几乎所有领主都不想拥有超过最低限度的正规兵。到头来，只有在有事发生时雇佣佣兵，才是最省钱的做法。 「指挥糟糕？哈哈，开玩笑的吧！你可是会背着受伤的新兵撤退的人耶。」 「……」 就算知道是恭维，被当面称赞还是很难为情。我默默地喝了一口酒。看到我的反应，阿德莱德国王愉快地笑了。 「不过，我觉得这个提议并不坏哦。虽然我们击退了迪赛尔伯爵，但里斯本这块土地还是很危险。光靠你的骑士们要防卫还是有困难，到头来还是需要兵力。」 确实如此。蛮族和奥良公爵派的领主们等等，威胁依然很多。即使战争结束了，维持、扩充战力也是当务之急。幸好，我们已经得到不少钱了。瓦勒里佣兵团最弱的装备，也能够立刻改善。 而且，他们也曾经和我一起上过战场。在那么不利的战场上，他们还是奋战到了最后，所以不可能不值得信赖。如果他们愿意加入我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的也是……那么，瓦勒里队长，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好，包在我身上。」 我伸出手，瓦勒里队长也带着满面笑容回握我的手。 第81章 与男骑士一起喝醉了 宴会开始过了两小时，大家都醉得一塌糊涂。索尼娅整个人趴在桌上熟睡，瓦蕾莉队长则在周遭的喝彩声中，唱着难听的歌。 而另一位同席者?阿德莱德宰相，正吐着酒臭味紧贴着我。她用下流的手势抚摸我的身体，丰满的胸部还紧贴着我的背。她说道： 「你的身材……还是一样这么好……来，别再抵抗了。有什么关系嘛，有什么关系嘛，呼嘿嘿。」 阿德莱德宰相是凡人（人类），跟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龙人（dragonewt）及大型兽人不同，她的身体纤细又柔软。由于她整个人紧贴着我，我实在是赚到了。 我也醉得差不多了，所以嘴上虽然说着「请不要这样啦——」，却完全没有要挥开她的意思。她是个美女，肢体接触又多，还是个可靠的商业伙伴，宰相阁下真是我理想中的上司。 她虽然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但她大概只把我当成玩火的对象吧。真是可悲。如果我的身份再高一点，说不定会主动向她求婚。不过就算我求婚，大概也会落得壮烈成仁的下场吧。 「阿尔大人——！」 然而，幸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跳起来的索尼娅扑向阿德莱德宰相。她瞬间就把我甩开，抱着阿德莱德宰相滚倒在地。 「唔哦哦，还不放开我！快住手——！」 「咕嘎——」 阿德莱德在索尼娅的怀里挣扎，但即使睡得再熟，她也没有放开手的意思。宰相正好成了她的抱枕。 毕竟，她是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大女子。阿德莱德宰相是体格普通的凡人（人类）女子，就算稍微抵抗，也不可能挣脱她的束缚。 「既然这样，你就要抱到她醒来为止了，阿德莱德。」 喝醉的索尼娅有抱住人的习惯，我也曾有过好几次和宰相阁下一样的经验。那种绝妙的拥抱感其实还挺舒服的。阿德莱德宰相，你要不要跟我交换啊……不行不行，自制力因为酒而变弱了。我得绷紧神经才行。 「什、什么！？唉呀，快点把这个蠢丫头叫醒！」 「嗯——我试试看。」 我抓住索尼娅的肩膀摇晃，她却只是发出「唔咿——」的奇妙声音，没有要醒来的样子。看来在她酒醒之前，是叫不起来的。 「果然不行。」 「可恶——！」 「呜哈哈。」 我看着手忙脚乱的阿德莱德宰相，喝光了酒杯里剩下的葡萄酒。体格差距很大的两人粘在一起，看起来有种温馨的感觉，真有趣。 「啊——胜大哥，这样没问题吗？」 提出这个疑问的人是熊兽人?瓦尔瓦葛。她在决斗中败给我，成为我的部下，听说在这场战争中也做出了相当牺牲奉献的活跃表现。因此，她也跟我的骑士们一起参加了这场酒宴。直到刚刚她都还在店里的角落跟骑士拼酒，但酒似乎不够了，她现在正背着酒桶。 「放心、放心，因为索尼娅很温柔，所以不会勒昏你啦。」 「温柔……？」 「温柔……？」 阿德莱德宰相跟瓦尔瓦葛异口同声地反问。不，虽然她有点暴躁，但还是很温柔吧。而且也很贴心，是个配我太可惜的副官。 「大哥，你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这只疯狗，不对，是疯龙？怎么可能温柔呢？阿尔好像精神错乱了……」 被抱在索尼娅怀里的宰相跟瓦尔瓦葛窃窃私语。虽说她睡着了，但本人就在旁边，亏他们还能说这种话。就算被痛扁也不能有怨言哦……是因为动不动就出手，才会被说成这样吗？ 「阿尔，你去醒醒酒吧。」 「去吹吹晚风如何？」 我自认自己并没有醉到需要人担心，毕竟我喝得还算节制。可是两人的眼神都相当认真……算了，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也不坏。我带着苦笑点头。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我穿过人群走向出口。我并没有脚步不稳，所以觉得自己应该还没醉到那种程度。 「呼……」 来到店外的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凉爽的晚风轻抚脸颊。虽然现在已经是堪称盛夏的时期，但入夜后气温也会下降。这阵风确实让有些发热的身体感觉舒服不少。 这间酒馆位于卡尔雷拉市的闹区，但毕竟这里是个乡下地方。在月光与星光照耀的大街上看不到任何人影，亮着灯的店家也不多。 「……」 在这片有些寂寥的景色中，有一名可疑人物。一名将兜帽压得很低的高大女子一看到我，就快步朝我走来。我反射性握住剑柄，摆出随时都能拔剑的姿势瞪向那名女子。 「等等，等一下！我不是可疑人物，是吾。」 「……又是你啊！」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亚蕾克西雅。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模样看起来相当凄惨。脸上满是伤痕，右手则用三角巾吊挂在木板上。这些伤痕应该都是被索尼娅弄出来的吧。毕竟前阵子的夜晚，她似乎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是来替被我打伤的索尼娅报仇的吗？」 「不，没这回事。那件事是吾不好。吾并不恨她。」 亚蕾克西雅用力摇头。 「……应该说，虽然那是一场奇袭，但那个女人竟然有办法单方面压制吾。吾甚至很想把她连同你一起纳入麾下呢。」 「你还是老样子呢……」 这个人的这部分，让人难以判断是优点还是缺点。虽然比起被她执着地盯上要好上许多，但感觉还是有个限度。 「那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应该不是来要求自己让她参加宴会的吧。毕竟她没有带任何随从，想必是有什么理由。 「不，那个……？」 亚蕾克西雅以有些害羞的表情，瞬间别开视线。 「我们预计明天早上离开这座城市。今晚是最后一次能和你好好面对面的机会。所以……」 「所以？」 「在离开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想得到你的吻。」 「啥？」 第82章 男骑士与同情 就算她突然跑来跟我索吻，我也很伤脑筋。光是半夜跑来我的房间，就让我被她痛扁了一顿。难道这个人的字典里没有「记取教训」这几个字吗？不，也有可能是被揍太多次，脑袋已经坏掉了吧……不对，她原本就是个怪人。 「拜托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看到我脸上出现极为微妙的表情，亚蕾克西雅以有些悲伤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我明白。我明白自己被你讨厌了。」 「既然明白，你为什么还这么做？」 亚蕾克西雅惯用的右手无法使用。再加上我现在身上有佩刀。就算她硬是朝我逼近，我也有九成的概率能赢。即使如此，我仍没有放松戒心。我摆出随时都能拔刀的姿势，同时开口反问。 「……前几天，我亲吻了你吧？」 「是啊。」 「在那之后，你擦拭嘴唇的动作，对我造成的打击比想象中还要大……不知为何，我总是会想起这件事，然后陷入不好的心情……」 「这样啊……」 没想到先帝陛下会因为这么平凡的事情受到打击……真希望他能搞清楚自己的精神到底是钢铁还是豆腐做的。虽然我也曾经因为异性的一点小态度，就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啦。 「每到晚上，我躺在床上就会想起那件事，想要大叫『呜哇——！』。再这样下去我会失眠的，得想办法覆盖掉那段记忆……」 心情我多少可以理解，但就算这样，硬是要求夺走自己初吻的对象再吻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我有这个世界一般男性的精神，现在不是发飙就是哭出来了。 「难道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主题不是道歉而是接吻吗？」 回想起来，当时他也说了什么接吻之类的。本来以为是开玩笑，但或许他是认真的。 「不是！……如果说我没有那种打算，那就是骗人的。结果我却因为爱面子而回去了……」 亚蕾克西雅这么表示时，脸上带着一丝后悔……到了这种地步，反而让人觉得她有点可怜。仔细想想，这百分之百是她自作自受。 「……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有另一件事更让我在意。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决定直接问出口。 「什么事？」 「先帝陛下……」 「我不是要你叫我亚蕾克西雅吗？」 「先帝陛下，您……」 「叫我小亚也可以哦。」 「……」 这个人真难搞。好啦，就叫你小亚吧。要是「亚蕾克西雅」这个称呼固定下来，阿德莱德宰相搞不好也会不小心叫错，感觉很可怕。毕竟名字的头一个字和字数都一样，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会不小心说溜嘴。毕竟他是个大舌头。 「小亚，你打算在战场上打倒我吧？」 「……」 虽然是自己提议的，但小亚明显露出不知所措的反应。这可是你提议的耶。就算你开口说「还是别这样吧」，我也不会听哦。无论状况再怎么严肃，我都会叫你小亚，给我记住。 「……嗯，是这样没错。但就理想来说，我是想在战场上打倒你，让你成为我的人。因为从正面打倒强者，才是王者应有的姿态。」 如果小亚的癖好是「抵抗得愈激烈愈好」，那她确实会这么想吧。这个变态。真是的，我都想叫她跟索尼娅好好学学了。学学人家的认真态度。 「不过，如果那是阿尔的期望，我也可以妥协，用一般的方式结婚。一旦开战，多少都会有人死去。失去能干的部下……」 「先不说这个了。」 要是认真听小亚说话，感觉会说到天亮。我二话不说地打断她。 「假设我在战场上败给你，成为你的东西好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会愤怒地全力抵抗吧。我不可能期望和你建立一般夫妻间相亲相爱的关系。光是被讨厌接吻就会大受打击的人，能容许那种关系吗？」 「不，这是两码子事。」 我本来是想指出矛盾之处，但小亚却明确地左右摇头。 「单纯被讨厌是没关系的。去爱并融化那样的对象，也很有趣吧。」 「啊？」 「不过，被嫌恶心，或是生理上无法接受……就有点不一样了！你懂吗！？」 ……我好像有点懂。我在前世的学生生活中，也常被女生嫌恶心……那真的很难受。嗯，被异性嫌恶心真的非常难受，我开始觉得有点抱歉了。毕竟擦嘴唇终究只是个姿势，我内心可是觉得被美女亲到真幸运呢。 「呃、呃……看来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呢。」 「不、不会，吾错了……不过，谢谢你。」 小亚明显松了口气，摸着她丰满的胸部。 「不过，就算这样，要我亲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我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这次完全是这家伙自作自受，毕竟我可是被她推倒，差点被夺去贞操呢。我之所以没有受到打击或留下心灵创伤，是因为我还有前世的价值观，一般来说可不会这样。 「你说得对。」 小亚垂头丧气，就像被撒了盐的青菜一样枯萎……这反应有点出乎意料。看来接吻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还大。她在战场上展现的钢铁精神都到哪里去了？别说是钢铁，根本跟豆腐一样脆弱。 「……这种事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决定舍弃身为女人的自尊。」 小亚不甘心地说道，从怀里拿出某样东西。我一瞬间以为她要拿出什么危险物品，右手便伸向军刀的刀柄。不过—— 「别那么警戒……这是里西霍芬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也是被你折断的我的爱剑姐妹剑。」 她拿给我看的是一把收在刀鞘里的短剑。这把剑到处都有豪华的装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物品。 「这把剑和我的爱剑一样，施加了雷属性的附魔。我想一定能帮上你的忙……这把剑就送给你，请你和我接吻。拜托你了……」 小亚维持着递出短剑的姿势，深深地低下了头……不，再怎么说你也太没自尊了吧。这可是一个国家的前皇帝不该有的态度啊。 老实说，我有点被吓到了，但看着小亚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也不禁觉得她很可怜。毕竟我也曾经因为异性的一句话而大受打击，好一段时间都无法振作起来。毕竟我是个货真价实的恶心宅男啊。毕竟我可是会收集军事资料，然后一个人在那边嘿嘿傻笑，看在旁人眼里肯定很恶心吧……不行，我的心理阴影又复苏了…… 「也就是说，先帝陛下认为我是个会因为被收买，就轻易献出嘴唇的男人吗？」 「咦！？」 听到我这么说，小亚似乎真的慌了，肩膀颤抖了起来。明明是个比索妮亚还要高大的女人，但她的身影看起来却莫名地娇小……没想到我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觉得这家伙和这个美艳的女子是同类…… 「不、不是！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不对！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小亚已经超越了可怜的程度，甚至让人觉得可爱。长得好看真好啊。要是前世的我摆出这种态度，肯定难看到不忍卒睹……不知道现世会怎么样？虽然我觉得自己长得不差，但这个世界的人全都很美型。」 「真是的，你就是这样才会被讨厌。知道吗？」 「对不起……」 「我姑且先说清楚，这不是出于好感，而是同情的吻。你可别误会了。」 「咦！？」 小亚反问，我板着脸回答。 「请蹲下来。」 「可、可以吗？」 「蹲下来。」 「是。」 小亚一脸顺从地蹲下。她长得特别高大，不让她蹲下来就很难吻到她。虽然我也绝对不算矮…… 小亚露出仿佛期待初吻的少年般的表情……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亚蕾克西雅的唇。尽管她的脸庞因为被索尼娅痛殴而伤痕累累，但就近一看，还是美得足以让人心脏停止。真是的，明明只有脸蛋可以打满分，为什么个性会是这副德性啊？ 「好，结束！」 小亚的唇瓣有着水嫩又甜美的触感。虽然很想一直贴着她的唇，但我还是忍了下来，迅速将脸移开。我也知道自己有多好骗。要是继续贴着她的唇，我恐怕会露出「两格就沦陷」的丑态。为了不让小亚看到我的脸，我立刻转身背对她。 「这样就行了吧？你快点回去睡觉！」 「……谢谢你。」 我无视深深低头道谢的小亚，打开居酒屋的店门，回到店内。为了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我恐怕得摄取大量的酒精才行。 第83章 吃吃男骑士和早上的例行活动 迪赛尔伯爵和克罗温佣兵团离开卡尔雷拉市后，已经过了三天。里斯本领恢复和平，我过着平淡地处理地方官日常业务的日子。虽然不久之后就会被召回宫廷，但还是先努力让领地安定下来吧……阿德莱德宰相留下这句话，便返回王都了。 由于战争结束，我终于有了时间。我将原本保留的锻炼恢复到平常的强度，从天亮开始就一直用木刀敲打埋在地里的圆木。这是能够同时消除压力和修行剑术的美妙锻炼法，不这么做，就感觉一天没有开始。 「呼——」 我挥完预定的次数，用手巾擦拭满是汗水的脸。挥舞木刀时一直大喊，就是这个锻炼法……打树的要领，所以喉咙有点不适应。大概是因为我有一阵子没有锻炼的关系，过了一周应该就会习惯了。 不过，早上打树的感觉果然很好。一边大喊一边全力挥剑，是消除压力最好的方法。 「早安，你一大早就很有精神呢。」 「早安。」 这时，有人向我搭话。我转过头去，发现是前迪赛尔伯爵……萝丝维特，她身旁还有女儿卡琳娜，两人都穿着便服。 萝丝维特姑且算是人质，不过我给了她一定程度的自由。只要和负责监视的随从一起行动，她也可以外出。我以及迪赛尔家都没有理由再继续争斗。在这种状况下，刻意过度限制她的行动，会成为互不信任的根源。」 「啊，您好。早安……早安。」 我差点就用敬语回礼，连忙改口。对方是人质（和新成员），虽说是前伯爵，但身为胜利者的我用敬语说话并不妥当。贵族社会在这方面非常麻烦，要是摆出谦卑的态度，连部下们的面子都会丢光。 「你不是空挥，而是敲打圆木啊，真是有趣的做法。」 「因为实战中，剑只有在挥空时才会按照空挥的方式行动，还是有击中东西（）的感觉比较好。」 我把木刀（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刚好粗细适中的树枝）插在腰带上，走近两人。卡琳娜迅速靠了过来，突然开始深呼吸。咦？怎么了…… 「还不快住手，笨蛋！」 「呀！？」 萝丝维特小姐的铁拳落在卡琳娜的头顶。小牛女眼角泛泪，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啊，好歹也是人家捡回来的……真是个色小鬼。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给我自重一点，自重。」 「呜呜……对不起。」 「真是的，这个色小鬼，到底是像谁啊……像我吗！哈哈哈！」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对母女间只懂的对话，感到困惑不已。算了，感情好就好。卡琳娜虽然被本家断绝关系，但萝丝维特小姐也是人质……也就是半被家里放逐的状态。两人之间感觉不到任何不愉快。 「话说回来，我接下来打算去慢跑，要不要一起去？」 「你、你一大早就挥剑挥成那样，还要去慢跑吗！？」 卡琳娜瞪大了双眼。的确，我开始挥剑后已经过了将近两小时。由于我依照流派惯例，每次挥剑都会大喊，因此在官邸房间过夜的卡琳娜应该也听得一清二楚……仔细想想，这种锻炼方式还真是扰民到极点啊。 「因为战争和会议让我身体都变迟钝了，得好好重新锻炼才行。」 「姑且不论会议，因为战争让身体变迟钝也太奇怪了吧。」 萝丝维特小姐眯起眼睛吐槽。不过，虽说是战争，但大半时间都是在待命或移动，所以能进行训练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会比平时少。这么一来，熟练度自然会下降。 「总之，不管怎样，我还没活动到身体……所以要慢跑一下，不过只是稍微跑一下而已。」 要是跑太久，会打扰到其他人。而且我还没吃早餐，而且我是士官兼地方官，我的立场并非只要进行训练就好，该做的工作多得是。 「你真是热衷啊。也对，我因为你是凡人（休姆）又是男人，就大意了，难怪赢不了你。」 萝丝维特小姐露出苦笑，然后挥了挥没了手肘以下的左手臂。 「不过，总之我想先专心做复健，习惯独臂生活。我之后会自己去慢跑，你就带这家伙一起去吧。」 她这么说，拍了拍卡琳娜的背。 「卡琳娜身为骑士，要从头开始。既然这家伙要交给阿尔贝阁下……布隆丹家照顾，那就需要重新锻炼吧？你不用客气，尽管严格训练她。」 「咦咦！？不、不是，呜呜……请多指教……」 卡琳娜一瞬间露出非常不情愿的表情，但立刻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她应该知道，如果要重新当骑士，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吧。我个人是觉得她不用再以骑士为目标也没关系……不过，既然她本人这么希望，我就支持她吧。 「好，没问题。我会把你锻炼成一流的海洋骑士！」 「咦，海洋骑士？那是什么，传说中的魔术师吗？」 「是叫陆战队啦！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强悍的军队……好了，没时间拖拖拉拉了。先暖身，然后跑步！」 我拍了拍卡琳娜的背，她就慌慌张张地做起柔软操。看到她那副模样，萝丝维特小姐哈哈大笑。 「只要不会死，要怎么严格训练都行！身为母亲的我允许！」 「怎么这样！」 好，既然母亲都允许了，那就彻底锻炼她吧！ 第84章 手术刀骑士与训练 我，卡琳娜，正疲惫不堪地躺在地上。跑完十公里的短短距离，结果却是这样。才跑十公里就累成这样，实在很丢脸。我忍不住这么想。不过这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装备。盔甲和整套武装，再加上塞满东西的背包，总重量超过六十公斤。再来是气候。明明只是从故乡的兹丹贝克领隔一座山的地方，这个里斯本领却异常炎热。最后是唱歌。阿尔贝在跑步期间，一直强迫我大声唱歌。这比想象中更对肺部造成负担。 才十公里，老实说，我太小看它了。真想揍过去说「这点程度连助消化都算不上！」的自己。 「呜哦哦……啊啊……」 在我旁边半死不活的是里斯兽人洛蒂。我和她的年龄相近，在俘虏生活中渐渐变成朋友。因为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训练之苦，我决定把正好经过附近的洛蒂也拖下水……现在想想，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这点程度就累成这样，你们这些软脚虾……豆芽菜！」 阿尔贝大声怒骂。他明明和我们做了一样的训练，却露出完全不觉得累的轻松表情。这个人真的是凡人（人类）吗？竟然能和兽人比体力，太不正常了。 「有空像被冲上岸的鱼一样活蹦乱跳，不如去喝水！在脱水而死之前！」 阿尔贝在训练中不断对我们说出不堪入耳的辱骂。我忍不住想哭，但渐渐明白他不是认真的。现在也是，虽然嘴巴很坏，但他还是拿了装满水的杯子给我和萝特。 阿尔贝果然本性善良。我接过杯子，大口喝水，心里这么想。水里可能加了砂糖和盐，喝起来有点甜咸，比普通的水更好入口。 「噗哈——！」 我喝光水，再次倒在地上。盔甲的重量就像拘束具一样折磨着我……这套盔甲其实也是被抢走的战利品吧，不过她好像很平常地还给我了……真是的，该说她是滥好人还是什么呢？ 「呜哦哦，好痛！我的脚！我的脚！」 就在我这么说的时候，脚抽筋的洛堤开始痛苦地挣扎。 「笨蛋，就是因为运动不足才会变成这样，你暂时也来陪我训练吧。」 「每天都陪你做这种事真的会死人啊！你是笨蛋吗！？」 洛堤泪眼汪汪地大叫，不过这家伙和我不同，没有盔甲也没有剑，也没有行李，这样就累成这样实在太丢脸了。虽然她是无力的松鼠兽人，但如果不稍微锻炼一下，就会变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没用女人。 「你是我的小妹，没有拒绝的权利！」 「谁是你的小妹啊！好痛，好痛……真、真要说的话，你才是我的小妹吧！」 洛堤一边伸展抽筋的脚，一边说出这种胡说八道的话。 「啊？你要是敢小看我，我就揍扁你！」 「看来你还有不少体力呢。好，接下来就做俯卧撑吧！」 「对不起。」 「对不起。」 阿尔贝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们，同时把空了的啤酒杯收走。他身上飘来的汗味，让我不禁深呼吸……阿尔贝特也穿着盔甲，没有露出任何肌肤，但这样反而刺激了我的妄想。那身盔甲底下到底是什么模样呢？啊～好想入非非。 仔细想想，能近距离欣赏满身大汗的阿尔贝特，这项训练其实也蛮有好处的。这下子暂时不用担心没有配菜了…… 「暂时就先这样进行基础训练。绿蒂可以自由参加，不过有你在，卡琳娜应该也会更有干劲。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一起参加。」 「呜、呜呜呜——！既然老哥都这么说了……」 绿蒂半哭着脸点头。阿尔贝特见状，露出苦笑。 「不过，你们两个的饭可以无限续碗，吃到肚子撑为止。」 「真的吗！太棒了！」 在听见绿蒂雀跃的声音的同时，我的肚子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这么说来，我连早餐都还没吃呢……阿尔贝认真地盯着我和绿蒂，我的脸热得都快冒火了。 「脱下铠甲后，先去洗个澡，然后才能吃饭。」 「……是。」 阿尔贝该不会也要去洗澡吧……好想偷看。老实说，我超想看阿尔贝的裸体！这个男人对性骚扰的态度相当宽容，就算稍微偷看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偷偷看向绿蒂。在被俘虏的期间，我几乎都和她待在一起，所以现在只要用眼神就能稍微沟通。 然而，绿蒂却慌张地左右摇头，还做出像是挥剑的动作……是索尼娅啊。确实，就算阿尔贝会允许，但要是我偷看，他应该也不会放过我吧……拜托饶了我吧…… 第85章 术刀骑士和早餐 虽说是沐浴，也只是用装在盆子里的井水冲掉汗水的简单动作。不过，从头淋上冰凉的井水感觉还是很舒服。冲掉汗水后，至少身体的外侧清爽多了，只是内侧还是老样子。都怪阿尔贝特太好色了。 「唔哦！一大早就这么丰盛！」 坐在桌前的绿蒂发出欢呼。桌上摆着刚烤好的面包和两颗荷包蛋，还有夏季蔬菜沙拉。以贵族的早餐来说虽然朴素，但平民绿蒂的菜色也一样。阿尔贝特说：「只有自己吃得好，会招来士兵的怨恨。食物的怨恨是很可怕的。」 「那么，先来做早餐前的祈祷。」 阿尔贝特带头进行餐前祈祷。我一边念着祈祷文，一边偷偷观察四周。坐在大桌前的有阿尔贝特、母亲大人，还有以索妮亚为首的骑士们。 就立场来说，我这个微妙的人和平民绿蒂坐在一起吃饭真的好吗？我有点不安，不过没有人有怨言。毕竟带我们来这间餐厅的人是阿尔贝特，看来担心这个是多余的。 「嚼嚼嚼。」 祈祷结束后，我立刻咬了一口面包。我的肚子已经饿扁了，根本没办法忍耐。里斯本的面包和我的故乡朱登柏格的面包相比，颜色偏褐色，而且又硬又干。一开始虽然吓了一跳，但习惯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我一边注意不要吃得太粗鲁，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光料理。毕竟我从早上就全力运动，所以我的食欲处于无底沼泽状态。我一下子就吃光盘上的料理，向服务生加点。首先是面包，再来是蛋。因为已经确定可以自由加点，所以我没有客气。阿尔贝尔看到我这样，似乎很开心。 「话说回来，阿尔贝尔阁下，听说你要去王都，什么时候出发？」 然而，听到母亲大人这么说，我的手停了下来。王都！对于住在神圣帝国的我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不过，我知道这是加雷亚王国的首都，帕雷亚市。从这个里斯本领出发，就算骑马也要花上半个月以上。 要出差到那么远的地方啊……考虑到往返时间，会离开一个月以上。实质上的庇护者阿尔贝会离开这么久，让我有点不安。虽然我并没有被欺负，但我的立场果然还是不稳定。」 「这个月内会想办法处理。要是民众认为我太热衷于中央的事情而怠慢了地方官的工作，那就伤脑筋了。目前我想以那边为优先。」 「这样好吗？让国王等你。不，身为前敌人的我担心这种事也很奇怪。」 母亲皱着眉头问道。 「嗯，我会骑翼龙（飞龙）去王都，所以稍微晚一点也没问题。」 「啊，那个啊……战争中也一直在我们头上盘旋的那个。我非常后悔当初为了节省费用而没有引进狮鹫兽（griffon）。没想到被占据上空会那么麻烦……」 母亲难得露出明显沮丧的样子叹气。虽然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果然还是对败北的责任感到自责吧。虽然我想鼓励她，但我自己也做了临阵脱逃的行为……所以没有资格说那种话。」 「……」 绿蒂不发一语地拍了拍我的背。我转头看她，她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真是的，这孩子！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总、总之，因为这样，时间上意外地还很充裕。虽然充裕……但差不多也该开始准备了。具体来说，就是挑选人选。因为只是去向国王陛下报告这次的事情，所以只要带两、三个人去就够了。」 「什么人选，只要我和阿尔大人两个人去就够了。」 一脸若无其事的索尼娅说道。 「不，不好意思，但我要让索尼娅留下来……要是我和你两个人都不在里斯本，那谁来负责呢？」 「咦！？什、什么！？」 我差点就要笑出来，因为看到索尼娅的表情僵住了。我第一次看到这女人露出这么焦急的表情。好险好险，要是被她发现我在笑，绝对不是揍我一顿就能了事的。 「毕竟还有那件事（……）。可以的话，我也想让索尼娅跟我一起去，但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留守里斯本。」 「唔……」 确实如此——一脸认同的索尼娅沉默了下来。阿尔贝特一脸抱歉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真的很抱歉，我们人手不足。我会在回王都的时候顺便努力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在那之前就麻烦你忍耐一下了。」 「……好的。」 尽管看起来很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阿尔贝似乎在提防着什么，身为局外人的我实在搞不懂…… 「所以，就由你留下来。至于要带谁去……卡琳娜几乎确定了。」 「什么！？我吗！？」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矛头突然指向了我。我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站了起来。不，我对王都确实有兴趣，和阿尔贝一起旅行感觉也很有趣。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带我去。不过，那终究只是妄想。突然变成现实，我根本不是惊讶就能形容的。 「嗯……总之，我必须先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 咦？什么？介绍给父母！？难道是要报告结婚！？咦？难道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大获全胜了吗！？ 第86章 脆皮男骑士和小姨子 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看着满脸通红、僵在原地的卡琳娜，我这么想。之所以要将这家伙介绍给她的父母，是为了收她为养女。为了让卡琳娜再次以成为骑士为目标，这个过程是必要的。 「卡琳娜啊……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没有立场可以冠上迪赛尔这个姓氏吧？」 在我开口之前，萝丝维特小姐就先伸出援手。 「咦？啊！因为被断绝关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没错，现在的你只是个卡琳娜。这种人要成为骑士，比平民想成为骑士还要困难。因为有前科。总之，至少要让你能够冠上贵族家的家名。」 萝丝维特小姐的说明很简洁。毕竟这次的事情是她拜托我的。她低头说「希望你给女儿再一次机会」，还附上了高额的谢礼金。 事实上，这个提议对我也有好处。只要我善待卡琳娜，萝丝维特就不会背叛我，她就像个人质。毕竟我今后还想和迪赛尔家保持友好关系，知道我弱点的人能成为自己人，实在令人感激。 「呃，也就是说？」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名字会变成卡琳娜?布隆丹。」 我要卡琳娜成为我双亲的养女，这样她就会成为我的义妹。虽然也有拜托认识的其他骑士家族收养她的方案，但这个方法最省事。我绝对不是因为想要义妹这种美妙的存在，才强行提出这个方案，这完全是为了省事。我说真的。 「实质上就是结婚嘛。」 「你有说什么吗？小丫头。」 表情骇人的索尼娅发出低吼，卡琳娜露出一副快尿出来的表情，立刻回答「我什么都没说」。我可靠的副官不满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 「这是阿尔大人的慈悲。你要是辜负他的期待，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呜……」 卡琳娜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这应该不只是因为害怕索尼娅吧。妨碍一对一决斗，退一百步来说还算可以接受，毕竟那是为了家人着想的行动。但是临阵脱逃就不好了。如果是普通士兵，这可是有可能被判处死罪的重罪。如果她再犯，就算是萝丝维特小姐和我也无法包庇她了。 「万一发生那种事，我就必须亲手砍下你的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毕竟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做出那种事。」 卡琳娜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用力点了点头。看到她的反应，我微微一笑。 「不过，你也有不以骑士为目标的选项。战场是个不怎么样的地方。离开那里，从事一般人的工作也是一种方法。」 老实说，我个人希望卡琳娜立志走军人以外的道路。因为我也很清楚战场是个多么残酷的地方。 加雷亚并非和平到可以让人在没有实战经验的情况下退役，只要上战场就一定会有死亡的危险。就算没有失去性命，也有不少人会因此精神失常。我觉得与其迎接那种不幸的结局，不如以商人或教师等正经职业为目标比较好。 「……」 「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们是同吃一锅饭的伙伴。今后也会成为姐妹。就算你选择骑士以外的道路，我也不会抛弃你……你打算怎么做？」 卡琳娜沉默了一会儿。萝丝维特和索妮雅什么也没说。就连边聊天边享受美食的其他骑士，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坐在餐桌前的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卡琳娜身上。 「我……我要成为骑士。如果带着污名逃走，我就会一直堕落下去……请给我洗刷污名的机会。」 卡琳娜挤出声音这么说道，接着站起身来，深深地低头鞠躬。我微微一笑，对索尼娅使了个眼色。毕竟卡琳娜好像很怕她。虽然没必要勉强跟她打好关系，但希望她能明白，索尼娅并不是个只会严厉对待人的人。 「很好。那我就认同你成为我们的同伴。不过要先从见习生开始做起……没问题吧？阿尔大人。」 这种时候，能立刻察觉我的意图正是索尼娅的过人之处。她以柔和的嗓音这么说道，然后对我耸了耸肩。卡琳娜用哽咽的声音回答：「是。」 「那么，妹妹啊。」 「是，有什么事吗？哥哥大人。」 哥哥大人！！我差点要手舞足蹈起来。前世我只有兄弟，今生又是独生子。光是有个妹妹就已经很像奇幻故事了，对方还是个巨乳萝莉奶牛妹。这里是天堂吗？这里是天堂吗？ 我的心情兴奋到不行，但总不能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我一脸严肃地说： 「上午是室内课程，下午开始要锻炼基础体力。我会严格训练你，直到你哭笑不得为止，做好觉悟吧。」 「咿呀……」 卡琳娜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一旁的洛蒂则是笑嘻嘻的……不过，毕竟是卡琳娜，身为朋友的你大概也无法置身事外。不过，让她们接受训练的手续，多一个人或两个人都差不了多少……甚至有两个人还比较轻松。我就来好好锻炼她们吧。 不管是妹妹还是什么，我都不能偏心，因为那样对本人没有好处。我必须狠下心来，给予严格的训练……话虽如此，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只能交给有空的骑士担任教官。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有责任的立场。 第87章 与男骑士不和的父子 用完早餐后，我把卡琳娜（和附赠的绿蒂）推给有空的骑士，独自前往马厩。今天预计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巡视并绕行卡雷拉市周边的农村。 毕竟我上任后，战争的准备工作就立刻开始了。我还没和各村村长见过面，而且还有税金和蛮族、盗贼的对策等等，该讨论的话题多不胜数。这种脚踏实地的工作，也是地方官的重要业务之一。 「……」 我一边想着「真想快点出发，赶在日落前回来」，一边用目光追着忙碌工作的马夫们。因为出了点差错，马匹的准备似乎有些延迟。 虽然心情有些急躁，但对现场人员施加过度的压力也不是好事。我刻意摆出悠哉的表情，心不在焉地陷入沉思。 「阿尔大人。」 不久后，有人从后方呼唤我。那是熟悉的沙哑嗓音。我转过头去，果然是索尼娅。她的脸上浮现苦恼的神色。应该……不是卡琳娜的事。关于那件事，我事前已经和她讨论过了。 「怎么了……是关于去王都的事吗？」 「是的。」 一如预期，索尼娅深深地点头。哎，看她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到。 「我不认为奥兰公爵会坐视不管。明知您有性命危险，我却无法同行……」 大概是顾虑到旁人耳目，她用周遭听不见的音量说道。她那略显沙哑的嗓音莫名性感。而且还是在耳边轻声细语，感觉实在很撩人。 「的确，我不认为那家伙的阴谋就只有这次而已。他肯定还会再使出什么手段……」 对方是帝国屈指可数的大贵族，无论合法或非法，他都有办法采取各种手段。不管再怎么警戒都不够。确实，可以的话，我希望让索尼娅待在身边。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放着里斯本领不管。里斯本周遭也有奥良公爵派的领主，而且最近潜伏在森林里的蛮族们似乎莫名安静。蛮族们平常总是会为了寻求食物和男人，频繁袭击商队和村落。他们现在却安分下来，反而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为了能应对任何状况，我想在里斯本留下值得信赖的指挥官。 「而且，需要警戒的不只是奥良公爵。」 「你的意思是？」 「我的母亲——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她在这个时期应该会待在王都。」 「……她不是我们的伙伴吗？」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是支援我的其中一人，她所统治的诺鲁边境领北接北洋协商同盟，西邻神圣奥尔特帝国。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统治着同时能抑制这两个与我国敌对国家的重要地区，说是国防的关键也不为过。 而这位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其实是我最重要的赞助者。我之所以会成为阿德莱德宰相的部下，也是因为与宰相同属一派的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斡旋。 「……这就是他的计谋。装作自己是同伴，解除我们的戒心，再趁机伸出毒牙！就是这样的计谋，我们不能对他放下戒心。」 虽然索尼娅如此极力主张，但老实说，我对边境伯爵并没有抱持那么坏的印象。我透过索尼娅在年幼时认识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我记得他当时认真地听我这个毫无实绩的孩童说话。在我成年后，他也给了我许多方便，对我来说是个令人不敢违逆的人物。 当然，他应该不是个只有大方的人物。他之所以给我方便，也是因为看中了我身上能带来的利益，而我也实际将步枪和信号弹的技术交给了他。不过，既然是合作关系，利益交换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就算不考虑利益，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也对我和我的家人相当照顾。边境伯爵在王都逗留时，一定会邀请我和我的家人前往他的宅邸，给予我们隆重的款待。布隆丹家只是区区的宫廷骑士，边境伯爵却愿意毫无隔阂地与我们全家往来，其度量之大实在非比寻常。 「她明明是你的亲生母亲，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而，索尼娅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关系并不好。因为是家务事，所以我没有详细询问，不过据说两人已经处于半断绝关系的状态。不过，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状况，身为大贵族长女的索尼娅，也不可能担任只是区区骑士的我的副官。 ……长女，她是长女吧，索尼娅。原本她应该是下一任的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以她的身份，应该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才对。我真的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愿意跟随我。 「正因为是亲生母亲，我才这么说。因为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很清楚她的内心有多么黑心。都一把年纪了还花痴成性，真是个恶女！实在无法原谅……」 ……从她的语气听来，她对父亲的感情相当负面。你们是亲生父女吧，好好相处啦……我实在无法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有些亲子关系就是会因为血缘而变得复杂。毕竟世上并非所有亲子关系都能圆满。 「知道了，总之我会提醒他。的确，只要回顾历史，就会发现被自己视为同伴的人从背后捅刀的案例多到数不清。不管再怎么警戒，都不嫌多。」 不过，也有许多例子是过度警戒背叛，结果不断肃清部下，最后自己也落得没落的下场。重点在于拿捏平衡吧。 「是的，正是如此。毕竟到处都有觊觎阿尔大人地位的不肖之徒。」 「当大人物也是件值得深思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棒打出头鸟吗？」 「该说是大人物还是色鬼呢……」 因为最后那句话太小声，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不过，我还没反问，就看见马丁跑向我们。 「让您久等了！准备完毕！」 「嗯，谢谢。我这就过去。」 今天预定要巡视好几个农村，不早点出发的话，晚上就回不了卡列拉市。我向索尼娅行礼，准备走向爱马。 「……哎呀，阿尔大人。那把短剑究竟是？」 然而，就在这时，索尼娅出声叫住了我。她的目光正对着我配在剑带上的短剑……那是小亚的雷之短剑。虽然我一度拒绝收下，但最后在离别之日被她硬塞给我。由于那确实是稀有的武器，我便心怀感激地拿来使用了。 「这是战利品。我从那位先帝陛下身上抢来的。」 「……这样啊。」 只见索尼娅眯起眼睛。总觉得她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氛围。我露出暧昧的笑容后，便匆匆逃离她的身边。 第88章 手术刀骑士与猥琐谈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慌乱中度过。我，卡莉娜?冯?迪赛尔……更正，卡琳娜?布隆丹，每天每天都被施予几乎要昏倒的强烈训练，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呼咿……」 在地方官邸中庭的练兵所里，我整个人倒在地上。训练服光是稍微一拉就能挤出大量的汗水，湿答答的。阿尔贝，不对，哥哥说的『让你哭笑不得』不是威胁，而是真的有这么恐怖的训练内容。 早上太阳还没升起就被起床号（还有哥哥锻炼剑术时发出的谜样怪声）叫醒，然后被迫进行跑步、俯卧撑、游泳（我以前从来没有游泳的经验，差点就溺水了）等各种各样的训练。而且在训练的空档还被要求做算术题，真是吓死我了。听说……这是为了在疲劳困顿的状态下也能让脑袋继续运作的训练。 训练严格到不行，而且连床单的皱褶和军靴的脏污都会被一一指责。虽然这种生活环境恶劣到一般贵族子弟可能会抓狂……但我却觉得很充实。 「呼嘿嘿嘿……」 我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脑海里浮现的当然是哥哥的脸。毕竟我们是兄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关系。实际上，我在休息时间稍微粘着他一下，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虽然结婚什么的是误会一场，但这样也很好啊，我果然大获全胜。 「帅气的哥哥，根本就像奇幻故事一样，我还以为只有在艳书里才会出现呢。」 我向躺在旁边的绿蒂炫耀。原本只是个跑腿小妹的她，不知不觉间也和我一样被当成训练兵对待。听说薪水会增加，她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卡琳娜老是说这种话呢。」 绿蒂直呼我的名字。对方是平民，而我是伯爵千金，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允许她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但现在却能自然地接受。大概是因为我有必须从头开始的自觉吧。不过，现在的我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立场就是了。 「你不羡慕吗？」 「……老实说，我很羡慕！」 「对吧！就算光明正大地抱住他，我也不会被骂哦！」 「我、我希望你能代替我一天……」 「当然不行啊。」 哥哥是个色狼。当然，他不是天生的色狼，而是因为散发出的氛围。他原本就莫名性感，还总是穿着清凉，就算裸露度增加也毫不在意。他大概是在女性社会的军队待太久，导致感觉麻痹了吧。 不过，我正值青春期。眼前有这么一个好色的男人，当然会勾起我对痴女的好奇心。我当然也是，萝特当然也是。我们之间猥亵话题的主角，当然总是阿尔贝哥哥。 「哎呀，不过……老实说，我本来对粗犷的男人没什么兴趣，但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可以接受了。应该说，那样反而比较好……」 哥哥不愧是经过锻炼，身上满是肌肉。他大概是穿衣服会显瘦的类型，所以从衣服上很难看出来，但到了容易穿清凉的夏天就无法掩饰了。 神圣帝国和加雷亚王国都有「男人娇小又童颜最好」的风潮。就这点来说，王兄的外貌并不太受到一般人喜爱……却莫名地性感。明明长相清纯美丽，却有种就算做了色色的事，也会被原谅的氛围。我想就是这点让我们变得怪怪的。 「哎呀，真的啦。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还想说这只大猩猩是怎么回事……明明女人的肌肉很丑，男人的肌肉却很性感，这是为什么呢？」 「你要是被瓦尔瓦德斯先生听到，可是会被痛扁一顿哦……」 我回想起绿蒂的监护人熊兽人，低声说道。那个人的肌肉棒子棒到和母亲大人相比也毫不逊色。 「我今天早上就离开宅邸了，所以没关系啦。」 然而，绿蒂却傻笑起来。这孩子在奇怪的地方胆子很大呢。不过，虽说是在休息时间，但我也很不应该在练兵场正中央光明正大地聊这种话题。 「回到刚刚的话题，可以摸到爽真的很令人羡慕耶。像脖子之类的，好想用指尖轻轻抚摸哦。然后，对方会发出有点色色的声音。」 「啊～那样确实不错。」 「光靠技巧就让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欲仙欲死，我觉得也挺浪漫的。像是你光靠一根手指就能让对方神魂颠倒……」 「我也想试试看吊足对方胃口，让对方主动求我。我懂我懂。」 当我们聊着这些话题时，有脚步声靠近。我们连忙起身，发现是担任教官的骑士。是哥哥的部下之一，乔丝特小姐。 「你们两个……我从刚刚就一直在听，真是愚蠢。」 「对不起！」 「我们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 我们怎么可以对长官做猥亵的妄想。虽然哥哥的部队禁止铁拳制裁，但搞不好会被罚跑操场。我们脸色发青。 「看到阿尔大人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你们就只有这种感想？」 「对不起。」 「让阿尔大人服侍，这种情境不是很好吗？」 「啥？」 「工作跟床铺的主从关系颠倒过来，我觉得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情境了。」 ……我懂！可是，我没想到兄长大人的心腹之一会参与这种愚蠢的话题，所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那个……您不生气吗？关于我们的事。」 「其实，我应该要生气……」 乔丝特小姐用生气的表情说道。 「包含我在内的骑士队成员，从小就跟阿尔大人一起接受训练哦？整天有以同性般距离感搭话的异性在身边，性癖当然会变得乱七八糟！就算阿尔大人被抱有情欲，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啊……」 「就算要斥责你们，包含我在内，大家也都曾经拿阿尔大人当配菜过。事到如今，我们哪有脸说教呢？拿阿尔大人来妄想色色的事，已经类似一种必经的仪式了。」 ……真、真是讨厌的必经仪式。 第96章 男骑士共进午餐 购买的新型后装步枪与弹药，全都寄回老家了。离开拉?法耶特工房后，继续与阿德莱德宰相同行，进行几项视察与非正式会谈。由于有加雷亚王国宫廷贵族中权势最大的大贵族（虽然还是比不上奥良公爵与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等拥有广大领地的领主贵族）当靠山，所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实在令人感激。 到了中午，阿德莱德宰相邀我共进午餐。意思似乎是晚餐要去边境伯爵那里，所以午餐就在我家吃。当然，我也没有异议。在王都最高级地段的宰相宅邸，享用一流厨师制作的豪华午餐。 「话说回来，下午你打算做什么？」 享用饭后香草茶时，阿德莱德宰相突然开口询问。我预定在上午与她道别。 「预定前往帕雷亚大圣堂。」 帕雷亚大圣堂是位于王都帕雷亚市中心，这个国家最大的教会。据说耗费数十年建造的雄伟圣堂，是来自加雷亚各地的众多巡礼者造访的星导教圣地之一。 「叙爵时，向陛下进言让我成为里斯本代官的人，正是主教大人……所以我有点在意。我拜托认识的圣职者调查了一下。」 「的确有这么回事。」 阿德莱德宰相把玩着香草茶的茶杯，陷入沉思。 「……你认识的圣职者，是菲奥伦扎主教吧。以最年少之姿登上主教位，活生生的圣人。」 「是的。我想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毕竟这个世界的宗教权威很强。和圣职者打好关系，能带来许多好处。只要布施（???），就能得到肉眼可见的现世利益。虽然觉得这样很腐败，但也没办法。我不想装清高，增加不必要的敌人，所以有事没事就会以布施的名义，向教会缴纳相当金额的贿赂。 不过，宰相所说的菲奥伦扎主教，并不是那种腐败的人物。她致力于救济贫民与经营孤儿院，成为主教后，也会亲自倾听每一位信徒的告解与商量。可说是圣人楷模的人物。 「那家伙很可疑，我不喜欢她。」 富可敌国的贵族阿德莱德宰相，以一副怀疑的神情低吟道。 「话虽如此，她并没有什么负面传闻，信徒们对她的评价也相当高。」 一般庸俗的僧侣都会恬不知耻地要求肉体关系或大笔金钱，菲奥伦扎主教却不会做这种事。她和某位宰相不同，不会随便摸我的屁股，如果我布施太多，她反而会拒绝收下。 「这样反而可疑啊。一个清廉洁白的人，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主教？她背地里一定做了什么肮脏事。」 「我也没资格说别人，毕竟我也是个背地里向宰相和边境伯爵卖肉，借此图利的男人。光看间接证据，我确实有罪，这也没办法。」 毕竟我背地里当男妓的事，也被别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我卖肉给宰相和边境伯爵，借此图利。光看间接证据，我确实有罪，这也没办法。 「哈哈哈哈……的确。如何，要不要和我睡一次看看？说不定能一口气升上伯爵哦？」 「请饶了我吧，我已决定将贞操献给未来的妻子。」 我内心其实超想睡的！！啊——真遗憾。话虽如此，会随便对任何人摇屁股的淫乱男人，不可能娶到正经的老婆。考虑到布隆丹家的将来，我不能被轻率的手段牵着鼻子走。母王和父王将明显异常的小鬼养育成人的恩情，我可不能做出有损两人名誉的行为。 「没错，你这样就好。千万不要做出贱卖自己的行为。」 宰相好像说了什么有良知的话，既然你这么想，就别再性骚扰我了。我的评价之所以差，有七成都是阿德莱德宰相的性骚扰害的。都是你害的，所以才没有女人想嫁给我！……啊，其实本来就是这样。前世别说是老婆了，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话说回来，我实在搞不懂宰相的真意。他没事就爱摸我的屁股（当然今天移动途中和造访宅邸时也不例外），却要我珍惜贞操。难道对宰相而言，摸屁股只是打招呼的方式之一？他就算对我说「攻陷这种死板的男人最是过瘾啦，嘿嘿嘿」，然后霸王硬上弓也不奇怪。我的立场就是这么危险。 「所以，你要小心菲奥伦扎主教这种女人。愈是装得一副圣人样，背后就愈可能有见不得人的变态癖好。」 「……」 「就算她对孤儿院的孩子伸出魔爪，我也不会惊讶。或许是因为教义禁止结婚，圣职人员的性癖都扭曲得很。过度压抑性欲，反而会远离健全的精神。」 「原来如此。」 我回想起菲奥伦札主教的脸，点了点头。不过，我内心其实完全无法接受。毕竟我也认识她很久了，她给我的印象就是慈悲两个字的化身。不过，就算我反驳阿德莱德宰相，也毫无意义，所以我没说出口。毕竟第一印象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容易颠覆的。 「总之，你要小心点。不然，你就带几个我的骑士去吧。乔丝特也是个优秀的骑士，但一个人还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宰相瞥了眼在我身后待命的乔丝特，这么说道。先不论菲奥伦札主教的事，奥良公爵也还在。护卫还是愈多愈好，我就接受上司的好意吧。 「说得也是，那就麻烦您了。」 第89章 男骑士与王都再次 转眼间，前往王都的日子就到了。我们分别搭乘配置在里斯本的一头翼龙，以及阿德莱德宰相派来的两头翼龙，共计三头翼龙，开始空中之旅。 结果，前往王都的成员确定是我、卡琳娜、绿蒂，以及部下骑士乔丝特这四人。之所以带绿蒂同行，是为了让卡琳娜的精神安定。最近我总是让卡琳娜和绿蒂一起行动，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毕竟对卡琳娜来说，我们的部队就像是敌营，应该会对她造成相当大的精神负担。我判断只要让不太会区分敌我的平民，而且还是兽人的绿蒂待在她身边，应该就能让她放松心情。毕竟人类这种生物很容易生病，再怎么注意都不嫌多。 而且还能顺便教育绿蒂，可说是一石二鸟。那家伙目前连四则运算和读写文字都不会。这个世界没有义务教育，除了上流阶级的人以外，大家都是这样……不过我个人还是会在意。 「呀……」 「呜……」 先不说这个，这里是王都。骑马需要半个月的旅程，骑乘翼龙（飞龙）可以缩短到两天。不过相对的，翼龙（飞龙）的乘坐感非常不好。一着陆，卡琳娜和洛蒂就瘫坐在地。 「看吧，幸好有带尿布（???）来。继昨天之后，今天也大显身手了。」 翼龙（飞龙）的两名骑手哈哈大笑，对两人说道。翼龙（飞龙）骑兵们在旅行前就叫她们准备尿布。据说是因为飞行中因为过于恐惧而失禁的人还不少。毕竟要是弄脏了鞍，那可受不了…… 「我、我才没有尿出来……」 「哦～？真的吗？」 「真的！真的啦！」 卡琳娜满脸通红，但也不能只责备她。和卡琳娜跨坐在同一张鞍上（翼龙（飞龙）本来是两人座，但因为两人都很娇小，所以硬是让她们三人共乘）的洛蒂也处于同样的状态。虽然不像两个萝莉那么严重，但乔瑟特的脸色也很差。 空中之旅已经来到第二天，但光是这样一次，似乎还无法让人习惯。毕竟我们是被一条绳索固定在不稳定的鞍上，从距离地面数千米的高度飞行，当然会感到害怕。而且翼龙（飞龙）在龙种中算是体型较小的，飞行时的稳定性也低，摇晃的程度大到只要稍微有阵强风，就有可能把人甩下去。 「阿尔贝先生看起来没事呢。」 我所乘坐的翼龙（飞龙）的骑手用莫名无趣的表情说道。因为我前世曾经坐在直升机的货箱上，或是用一条绳索从高处降落，对高度的恐惧感比这个世界的人类还要淡薄。 「我只是在硬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丢脸的样子。」 「啧，亏我还期待你会不会抱住我呢。」 骑手嘟起嘴巴说道……她是个散发出野性气息的美女。老实说，如果可以抱住她，我也想抱住她。话虽如此，我还要顾及世人的眼光，更重要的是，前世的价值观不允许我这么做。 「先不说这个，虽然很久没来王都了……」 我将视线转向北方。我们降落的地点，是位于王都稍远处的小山丘上（毕竟不能直接在都市区着陆）。从这里可以将整座王都尽收眼底。 这座城镇被坚固的外墙层层守护，威容确实配得上城塞都市之名。不过外墙内侧，却并排着设计洗练的潇洒白色石造住宅。粗犷与优雅并存的奇妙大都市，这就是王都帕雷亚市。 「……今天能不能进去都有点难说呢。」 王都是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因此人潮也十分汹涌。设置在外墙上的几道城门，都排着在某主题乐园也看不到的长长人龙。要是认真排队，肯定在进入城镇前太阳就会下山了。 「不用特地排队，只要跟卫兵说明情况，应该就能马上进城了吧？」 骑手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我好歹是贵族，而且这次还是奉王命召集而来，本来应该可以靠脸过关……然而——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很多政敌呢。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 话虽如此，卫兵之中应该也混有奥良公爵的手下。如果只是监视倒还好，但也很有可能会设法妨碍我。毕竟我从奥良公爵手中抢走了他应该要得到的秘银矿脉，他肯定恨我入骨，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会遭到暗杀。 明明是你把里斯本硬塞给我的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对方也不是会听这种大道理的人。总之，按照对方的意图行动很危险，我应该要保持警戒，至少要乔装成平民偷偷进入城镇。 「原来如此，女爵大人也很辛苦呢。」 骑士双手环胸，低声说道。她也是阿德莱德宰相的部下，应该多少察觉到一些事情。 「不过，政治是宰相阁下的擅长领域，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骑士这么说，将视线往下移。那里有一名骑马登上山丘的女性，那恐怕是阿德莱德宰相派来迎接的人吧。她正朝着这里用力挥手。 第90章 男骑士与重镇边境伯 一如预料，马匹的主人是阿德莱德宰相派来的使者。根据她的说法，奥拉涅斯陛下已经做好准备，让我们能够顺利进入王都。我们与翼龙骑兵队道别，在使者大人的带领下离开现场。 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位使者大人是奥良公爵派来的刺客。我本来还戒备着突然遭到袭击，或是被引诱到潜伏伏兵的地点……幸好只是杞人忧天。使者大人带我们来到的地方，是一辆被骑士团所护卫的豪华马车。 「啊，原来如此。」 骑士队所举的旗帜上，描绘着剑与盾的纹章。那是我曾经见过的家纹。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家……也就是索尼娅的老家。 我们被要求在离骑士团稍远的位置等待，但一名女性很快从马车中走下来，朝我们走来。她身后跟着几名像是护卫的骑士。 「好久不见，阿尔！一年没见了吧。」 女子说完，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有着一头和索妮亚相同的蓝色长发，身穿雅致又高级的狩猎服，正是加雷亚王国四大贵族之一，地位崇高的重镇……诺尔边境伯卡斯特赫米?苏奥拉哈提。 她也是索妮亚的亲生母亲，年纪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但她的容貌就算自称是索妮亚的姐妹，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龙人（dragonewt）是种老化速度比凡人（human）更慢的种族，边境伯在龙人中又显得特别年轻。 「自从去年夏天见面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呢。您看起来很健康，真是太好了。」 「嗯，因为我有在注意身体状况……不过，一年啊。你随着年纪增长，变得更有魅力了呢。我怕自己会被你抛在后头。」 「您真爱说笑。从我小时候开始，边境伯就一直很美丽。」 我抬头看着她比我略高的脸，这么回应。这不是客套话，我清楚记得，连拥有前世记忆、还算懂事的小孩时期的我，都差点坠入爱河。不过对方的立场特殊，我有自重就是了。 「你真会说话。」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笑容满面，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将视线移向我身后。 「那位牛兽人女孩就是报告书上提到的卡琳娜吗？」 「是的，没错。」 「那、那个！初次见面，我是卡琳娜?冯……不对，我是卡琳娜?布隆丹。」 边境伯爵尚未报上名号，但她的家纹在神圣帝国也是赫赫有名。卡琳娜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时突然遇到大贵族，整个人紧张得浑身僵硬。 顺带一提，她的同伴萝特躲在乔瑟特身后，一动也不动。她大概是觉得要是不小心说错话，搞不好会被砍头吧。像她这样的平民，会把大贵族这种存在当成蛮横无理的化身也是无可奈何。乔瑟特则露出难以言喻的暧昧笑容，摸了摸萝特的头。 「我是诺尔边境伯爵卡斯特赫米?苏奥拉哈提。你不需要那么紧张，只要你遵守身为骑士的本分，我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毕竟你可是阿尔的妹妹。」 「是，谢谢您。」 卡琳娜用像是机器人故障般的动作僵硬地点点头，接着迅速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 「你、你居然认识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该怎么说呢……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就像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我从以前就受过他不少照顾，他也有教我剑术和兵法。」 「那两样东西根本没必要教吧。不管是剑术还是棋盘演练，你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比我强了。」 「呃——哈哈哈……」 毕竟我前世就有在练了嘛。因为有这层优势，所以才不会轻易落于人后。话虽如此，我之所以能将前世的剑术和战术配合这个世界进行调整，也是因为边境伯很有耐心地陪我锻炼和学习的关系。 「……这么说来，苏奥拉哈提……难道说，你和索尼娅是……？」 「嗯，她是我的女儿。」 「咦咦……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同姓，顶多是远房亲戚……」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环视周遭，开口问道： 「话说回来，怎么没看到索尼娅？」 「非常抱歉，我被派去管理里斯本领了。虽然只是个小城镇，但因为找不到其他能代为管理的人……」 「哦……原来如此，那可不好啊……」 苏奥拉哈提边疆伯叹了一口气，陷入沉思。虽然她对母亲恨之入骨，但对边疆伯来说，她依然是个可爱的女儿。边疆伯想跟她和好，却遭到她强烈拒绝。在我看来，苏奥拉哈提边疆伯已经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原因，才会造成如此的鸿沟？ 「我会找个有经验的能干官员，派过去那边。」 「感谢您。」 「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相对地……」 「嗯，当然。下次我一定会带着她来。」 「嗯，拜托你了。」 说到这里，苏奥拉哈提边疆伯露出开朗的笑容。 「啊，抱歉，占用你私人时间。你想去王都吧？只要跟我在一起，就算是奥兰公爵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你麻烦。放心吧。」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军的兵力规模在国内排行第二，仅次于王军。奥良公爵拥有强大的政治力，若是随便出手，恐怕会吃不完兜着走，所以才选择投靠大树的庇荫。 「您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配合时机来狩猎吗？」 从服装来看，边境伯爵应该刚结束狩猎。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不太喜欢狩猎，所以是为了我们，才特地以狩猎为名离开王都吧。 「是啊，是阿德莱德拜托我的……阿尔不需要觉得欠我人情哦，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就先来了。」 「请别这样，我会害羞的。」 「哈哈哈……」 边境伯爵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指向停在路边的豪华马车。 「那么，我们走吧。我有很多事想问阿尔，所以希望你和我坐同一辆马车。不好意思，你们就坐后面那辆车吧。」 哦，意思是会和同伴分开行动啊。这时，我的脑中突然闪过索尼娅说过的话——不能对边境伯放下戒心。话虽如此……我不认为苏奥拉哈提边境伯有理由加害于我。毕竟她若是真的想疏远我，随时都能以合法的手段取我性命。既然她没有这么做，就代表我还有利用价值。 况且，我从小就受她照顾。我对她的信赖程度和对索尼娅一样。如果她背叛我，就代表我的双眼蒙蔽了双眼。 「我明白了。」 第91章 男骑士和政治的故事 我搭乘的马车是由八匹马拉的豪华马车，车厢当然宽敞舒适，但里面只有我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两人。随从兵和仆役自不用说，连护卫骑士都没有一起搭乘。 「那么，来谈谈今后的事吧。」 边境伯坐在软绵绵的座椅上，跷起脚这么说。马车像是以此为信号，开始前进。王都附近的街道全铺了石板，马车本身也是装有悬吊系统的高级品，坐起来相当舒适（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 「总之，阿尔确定要升爵了。官职是城伯，也就是防卫卡列里亚市及其周围农村、开拓村的司令官……不过实质上等同独立领邦。因为目前的里斯本以伯爵领地来说太小，才会变成相当于子爵的爵位。」 「说到底，要跳过子爵直接封伯爵，应该不可能吧。毕竟我受封为女爵后，还不到一年。」 毕竟爵位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可以轻易升迁或降级的东西。爵位与领地相连的领邦领主更是如此。 「只要里斯本领地发展起来，就能正式升格为伯爵领地了。钱、物资和人力都会大量流入，希望你好好努力。」 「感激不尽。」 不过，这个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确实给了边境伯爵家不少利益，边境伯爵军已经大量配备以来福枪为首的新兵器，也根据我的建议构筑了对应的战术。 现在的边境伯爵军，应该能与王军势均力敌，甚至略胜一筹吧？虽然我发誓效忠国王，但这么做真的好吗？不过，我原本就是王都出身，但每次替我擦屁股的都不是国王陛下，而是边境伯爵。无论是阿德莱德宰相还是我，实质上都只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用来确保、扩大中央发言权的棋子。 不过，说穿了也就只是这样。如果边境伯爵只是想改革自领的军事，那他大可不必等我出人头地，直接把我带回领地，让我担任顾问就好。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边境伯爵愿意实现我（和我母亲）『让布隆丹家成为有力贵族家』的愿望。对方可是重臣中的重臣，他大可无视我的意愿，强行把我挖走。 「不过，我终于也成为独立领主了。」 我原本只是个小小的骑士，如今却成为领主，这让我感慨万千。虽然没有神圣帝国那么极端，但加雷亚王国的领主也拥有强大的权限。他们拥有独自的征税权和军事权，被允许以一个国家的身份行动。 不过，领主也不是完全自由。国王陛下有义务保护我的领地，相对地，我也必须履行义务，回应国王陛下的征召。这种双务契约关系，就是这个世界的封建制度的根基。 「老实说，这比我们预期的还要花时间。当然，这不是阿尔你的错。问题在于我和阿德莱德没有准备好符合你能力的工作。」 「像我这种男人，能够这么顺利地出人头地，这已经算是特例了吧。没有比这更值得感谢的事了。这一切都是多亏了边境伯的鼎力相助。」 当然，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有阿德莱德宰相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强力后援。就算我的性别是女性，没有后盾的话，应该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当上领主。就算花上一辈子，可能也只会当个宫廷骑士。 再说，现在的加雷亚算是比较和平。追捕盗贼和蛮族，或是去平息地区间的纷争，这些就是中央骑士被赋予的任务。在这种状况下，很难做出足以出人头地的成果。 ……不过，我也不太喜欢「让立下战功的人出人头地」这种想法。在前世的世界里，因为偶然立下大功而晋升的人，在军方中枢里胡作非为……这种事也是不胜枚举。 「要是你没有出人头地到一定程度，我会很困扰……」 「……什么意思？」 「没事，别在意。是我自己的事。」 「哦……」 边境伯也有什么打算吗？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协助我吧。不管怎么说，既然边境伯不想说明，我也不好追问太多。 「总之，现在要先解决眼前的障碍。也就是说……奥良公爵。」 「果然没那么简单吗？」 「是啊，他在决定你升爵的会议上也闹得很凶。」 奥良公爵果然很恨我，真是个恼羞成怒的家伙。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是只能挨打。我们正根据你从迪赛尔伯爵……那位尊贵人士那里得到的情报进行搜查。奥良公爵处死前代官艾芮丝汀妮，企图逃避追究，但可没这么容易。」 实际上，我从尊贵人士?小艾那边并没有得到什么大不了的情报。然而，既然有奥良公爵的亲信才知道的情报泄露到神圣帝国，要预测泄漏途径就不是什么难事。从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立场来看，他应该已经猜到犯人是谁了吧。 「若要论政治斗争，阿德莱德可是相当厉害。而且，我也会尽全力支援。阿尔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就交给我处理。」 「谢谢您。」 我笑着点头，但内心其实并不平静。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大概有自信能将奥良公爵逼到绝境，但要是随便把敌人逼到绝境，有时反而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反击。这就是所谓的穷鼠啮猫吧。这种部分无论在军事斗争还是政治斗争都一样。 「不过，奥良公爵也不是泛泛之辈，还请您多加留意。」 「是啊。要是最后一步走错，我们可能也会陷入绝境……」 边境伯表情严肃地点头，烦恼地叹口气后看向窗外。街道左右两侧的麦田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另一端。收割已经大致结束，田里晒着大量的麦秆，是一片非常悠闲的景象。以蓝天为背景，鸽群飞过，让人感觉更加悠哉。 「……对了，机会难得，你要不要在我家过夜？我想替卡琳娜和那个可爱的松鼠兽人女孩办个欢迎会。」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沉默一阵子后，如此提议。她动不动就邀我去她家。每到她来王都的夏天，我几乎都会在边境伯邸过夜。」 「不好意思，还有卡琳娜和我父母要见面的事，今天就……」 「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边境伯这么说，表情遗憾到让我觉得过意不去……不过，我听了索尼娅的忠告后有点紧张，但果然完全没事。别说攻击了，连性骚扰的迹象都没有。 这方面不愧是索尼娅的母亲。正经又认真。虽说有必要的话，她也会不惜动粗，但对亲人很温柔。她们很像。这两个人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果然是最值得信赖的类型。 第92章 与重镇边境伯爵寂寞的归途 「那么，边境伯大人，谢谢您。」 「嗯。凡事都有万一，你身边要多加小心。」 「是，当然。」 阿尔笑着从我……卡斯特赫米?苏奥拉哈提的马车下来。如我所料，我们顺利进入王都了。纵使奥良公爵再有能耐，应该也没有觉悟要与身为边境伯的我正面起冲突。目前并没有遇到像样的妨碍。 一进到城墙内侧，我就得跟阿尔分开。他似乎有许多事要办。国王陛下也处于忙碌的立场，不可能一回到王都就立刻谒见。我希望他在谒见之前能好好休息，但似乎行不通。真是的，无论何时见到他，他都一副很忙的样子。 「唉……」 明明是睽违一年的重逢，谈的内容却尽是无趣的政治与阴谋。真令人厌烦。彼此的近况或无关紧要的闲聊，都没有出现任何有趣的话题。这让我莫名落寞。晚餐会的邀约也被他拒绝了。明明没有比跟他一起用餐更开心的事，实在遗憾。 若说我没有更进一步的邪念，那就是骗人的。自从与丈夫死别后，已经过了十几年，这已经不是久别重逢的程度了。当然我想要做爱，如果不行的话，陪睡也好。每次邀请他来宅邸时，我脑中一定会浮现这种想法，但每次都会因为脑中闪过索妮雅的脸，最后什么也没做就让他回去了。 我从马车的窗户，一直望着阿尔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马车才再次开始移动。啊啊，好寂寞。我不想跟他分开。好想跟着阿尔一起走。 「……」 在只有我一个人的马车车厢内，我仰望天空，再次叹了一口气。这种难以排解的心情，一直折磨着我的心。 我……索妮雅与阿尔贝尔相遇，是在他五岁，我二十岁的时候。当时，索妮雅非常自暴自弃。或许是因为一年前，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丈夫，因流行病去世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她拥有天生的剑术才能，不仅同年代的人不是她的对手，就连比她年长的少女骑士们也比不上她，让她因此自大起来。 总而言之，当时的索尼娅不是我能应付的状态。我以「让她学习中央的风气」为由，让她加入远离故乡诺尔边境领的王都幼年骑士团。所谓的幼年骑士团，是让立志成为骑士的孩子们和资深的教导骑士们一起训练，花上数年学习骑士的举止和战技，是加雷亚贵族特有的风俗。 「那时候真的很惨……」 当时，不仅索尼娅的状况非比寻常，我自己也因为无法跨越丈夫的死而过着郁郁寡欢的日子。光是回想起来就让我浑身发寒。 在那段日子里，我为了把索尼娅托付给幼年骑士团而前往王都，却听说了一个奇妙的消息。据说有个男孩子剑术特别强。我对此很感兴趣，便和女儿一起去找那个男孩子……也就是阿尔。让她们两人比试后，没想到女儿一击就输了。我大受打击，还对那个男孩子一见钟情。 「……」 仔细想想，我从小就是个有点奇怪的女孩。在加雷亚流传的童话故事中，有个名为『红色圣骑士』的故事。故事内容是骑士去拯救被邪恶魔法师掳走的王子，是个平凡无奇的童话。我非常喜欢这个『红色圣骑士』。 然而，我投入感情的对象并非骑士，而是王子。我总是把自己当成等待骑士的王子，每次阅读绘本时都心跳不已。 察觉到这件事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痛殴了我一顿，还狠狠地责备我是下任边境伯爵。这是我人生中最受伤的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或许也很烦恼……」 总之，我以那件事为契机，开始隐藏自己的性癖。我是独生女，没有其他人可以继承边境伯爵的位子。我必须假装成正常的女孩。随着年龄增长，我察觉到『比起保护别人，更想被保护』、『比起主动牵手，更想被牵手』这种想法，是无法胜任贵族家当家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对丈夫（当时还是未婚夫）依依不舍，试着让他穿上盔甲挥剑，最后丈夫哭着恳求我：「请饶了我吧。」凡人（休姆）……男人的身心都不适合战斗。我实在过意不去，从那之后就完全封印了自己的性癖。 「……」 将这个封印破坏得体无完肤的人，就是阿尔。他既强大又温柔，而且聪明。我感谢极星。啊啊，他就是我的骑士大人，我这么想。 不过当时的他才五岁，和索尼娅同年。我当然不可能对他出手。我拜托他的母亲，决定亲自教育他。这是为了把他养成符合我喜好的男人。结果，阿尔成长为完全符合我喜好的青年。 在阿尔十五岁的那天，我打算突击他的床铺。阿尔变得越来越有魅力，我却与之成反比，逐渐衰老。我对此感到害怕。我想要的不是阿尔的身体，而是阿尔的拥抱。相遇时没有放在心上的年龄差距，对我来说成了最大的问题。 「……那次真是做错事了。」 我准备了阿尔用的女性礼服，以及自己用的男性礼服，执行了夜袭，但结果却轻易失败。因为我不知为何被躲在阿尔隔壁房间的索尼娅迎击，从窗户被扔了下去。之后的下场更是凄惨。我被她骑在身上，被痛殴到体无完肤。对手是能在王都的剑术大会夺冠的天才，开始自觉到自己衰退的我，不可能赢得了她。 我直到那时才注意到，原来连索尼娅也喜欢阿尔。我对自己愚昧感到羞耻，但事态已经太迟了。而我热情的视线似乎被她察觉。以夜袭事件为契机，她离开了家。 「索尼娅……」 她是优秀的女儿。在政治、军事上都拥有突出才能，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底下也有双胞胎女儿，但两人都只是「还算优秀」的存在。我绝对想让下一任边境伯交给她。我决定妥协。原本我打算让阿尔成为我的后夫，但正式的结婚对象是交给她，然后在私底下成为我的情夫。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这是最好的未来。 为了让阿尔得到与边境伯丈夫相称的地位，我大力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我也把那件事告诉了索尼娅。然而，她却没有回到我身边。难道她觉得身为阿尔的副官比下任边境伯更有魅力？还是说，她对我仍怀有怒气……一想到这里，我的胃就阵阵抽痛。 「唉……」 无论如何，没有时间了。快点跟阿尔结婚吧，索尼娅。为了让自己一直当个阿尔会想抱的女人，我砸下大笔金钱与时间在美容上。可是，那也有极限吧。麻烦在为时已晚之前给我机会。我不想再一个人睡了。我会寂寞。 我的女儿，你别拖拖拉拉的。从你气得跺脚说：「那个臭屁的男人是怎样！」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阿尔了。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所以应该有优先权。难道不是吗？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与其再等一年，我宁可跟你决裂，然后去跟阿尔上床。之后要我浪迹天涯也行。 第93章 吃吃男骑士和娘家 我们之所以早早与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分道扬镳，是有其理由的。因为回到王都后，有许多地方都得去打声招呼。 毕竟在与迪赛尔伯爵家的战争中，我失去了不少部下。受过充分教育的骑士是重要的战力，在现况难以预测的状况下，可说是必须优先补充的人才。 我拜访了与我有交情的骑士，寻找愿意搬去里斯本的亲属或部下。我认识的骑士大部分都是宰相派系的宫廷骑士，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很快就谈妥了。其实我应该直接拜托阿德莱德宰相，但她似乎也忙着应付奥良公爵，所以我就判断自己能做的事就自己做。 「好，辛苦了。」 于是，我们抵达今天预定住宿的地点……也就是我的老家时，西方的天空已经染上一片红霞。 建于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微妙地区的，附有小庭院的普通两层楼住宅。这就是我的老家。住在比这更大的房子的平民，也绝对不是什么稀奇事。即使如此，一想到是久违的老家，就比住在高级饭店还要开心。 「你终于回来了！好，先来一杯庆祝！」 出来迎接我的母亲大人已经喝醉了。她用勺子从放在餐厅正中央的酒桶里舀起葡萄酒，直接喝下。呜哇，我自然发出这种声音。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但这样实在不太妙。 母亲大人……该怎么说，她是个散发出山贼头目般氛围的女中豪杰。她应该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同世代，但两人一点也不像。真要说的话，她比较像前迪塞尔伯爵……萝丝维特小姐的类型。 「她从今天早上就一直是这样……虽然有阻止过她。」 说出这种话的，是从我出生前就侍奉布隆丹家的老男佣人（丹雏）（简单来说就是女佣的男性版本）。他的脸上浮现非常抱歉的表情。 「他不是会停下来的人……」 「客人也来了……抱歉，真的很抱歉。」 父王抱着头说道。母后跟蛮族战士一样，十个人里有十个人都会觉得她很适合，但父王却是个散发出优雅气质的绅士（当然是以这个世界的基准来看）。不过，他果然也是一脸苦涩。 「母后跟平常一样，我反而放心了。」 嗯，这个人从我懂事以来就是这副模样。如果每件事都要在意，身体会撑不住，所以我接过木勺，一口气喝光……这酒相当高级呢，是庆祝用的吗？ 「哇哈哈哈！就是要这样才对！来来来，客人也坐下！今天要开宴会！快把饭菜端上来！」 母后这么说道，硬是让我们坐下。卡琳娜和绿蒂一脸惊讶，青梅竹马的乔瑟特却已经接过酒杯，喝了起来，看来是习惯了。 「你是卡琳娜吧？我有听说你的事。我是迪各，迪各?布隆丹。我想你一看就知道，我是爱尔的母亲。」 真要说的话，我比较像父亲啦！……不过，性格倒是像母后就是了。真搞不懂…… 「啊，您好……我是卡琳娜，请多指教。」 卡琳娜全身僵硬地低头行礼，母后则轻轻拍了拍她长着两根小角的头。 「既然是阿尔的请求，我就答应让你成为我的女儿。不过，既然你成为布隆丹家的一员，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会二话不说杀了你，你可别得意忘形了，小丫头！」 「咿呀！？」 这个人讲话的语气根本就是黑手党或帮派分子吧。不过，如果不是脑袋里装着这种世纪末思想，也不会想让儿子成为骑士，所以这也没办法。只要习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真是的……难得是阿尔的庆祝会……」 父王抱着头说道。我看着他露出苦笑，这时身旁的洛蒂悄悄对我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过，真不愧是大哥的父亲呢。就算长那样，只要成为骑士大人，就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虽然可能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比较偏袒，但我的父王长得相当英俊。即使到了三十几岁，他的魅力也完全没有衰退。当然，因为是以这个世界的基准来判断，所以和前世世界的帅哥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喂，我虽然不会打小孩，但母后会二话不说就全力揍人哦。」 「……」 绿蒂无言地看向母后。母后不像瓦尔瓦葛先生和萝丝维塔小姐那样，拥有得天独厚的体格，但她身为身体能力劣于凡人的凡人（人类），却能成为骑士，因此散发出熟练战士特有的锐利气息。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立刻以肌肤的感觉理解到她并非凡人。 「请当作我没问过。」 「你可是特别的……还有，父王不是政治联姻哦。就算成为骑士，也不代表就能顺利找到结婚对象，你可别抱持奇怪的幻想。」 实际上，父王原本是要成为某个大贵族的续弦，却被母后抢走了。爱剑是偷来的，丈夫也是偷来的盗贼骑士迪各?布隆丹，他似乎被人这么称呼……哎呀——虽然是亲生母亲，但实在很强势啊。 「是……」 绿蒂垂头丧气。不过，她也到了开始在意异性的年纪，果然还是会期待一夕成名、大受欢迎之类的吧。我也想一夜成名、大受欢迎啊……虽然经常被变态缠上，但完全找不到愿意跟我结婚的对象，真伤脑筋。 布隆丹家是凡人（人类）的贵族，所以不能迎娶亚人当妻子，不然种族会被取代。因此，说到认识的人，候补人选顶多只有宰相阁下。 ……他的个性、外貌和头脑都符合我的喜好，阿德莱德宰相是个魅力十足的人，我甚至想认真向他求婚，但我们的家世完全不相称，而且我还需要他帮忙介绍对象。就算下跪恳求他跟我结婚，也绝对不可能吧。再说，我也不清楚宰相本人对我有什么看法。从他会对我性骚扰这点来看，应该不讨厌我，但也很有可能只是把我当成玩火的对象…… 「唉……」 难得回老家一趟，心情却跌落谷底。这种时候只能喝酒忘却烦恼了！ 第94章 脆皮男骑士与父子之剑 欢迎宴会结束后，我们睡得像死人一样。骑翼龙（飞龙）远比骑马还要累人，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 然后，隔天早上，虽然在返乡中，锻炼还是不能停。太阳升起的同时，我便带着卡琳娜她们来到庭院。由于王都的地价高昂，因此庭院并不大，但要挥剑已经足够。 「你……你练习打这个圆木已经多少次了？一天。」 卡琳娜的训练至今主要以锻炼基础体力为主，不过她原本就有在锻炼，最近已经多少有点样子了，差不多该进入实际的战斗训练了。由于实在没办法在街上进行射击训练，因此首先从剑术和格斗开始。 顺带一提，由于绿蒂是平民出身，因此体力还没锻炼到足够的程度。她现在正被我的母亲迪吉列痛骂，满脸通红地在庭院角落做俯卧撑。 「我早上三千，傍晚两千。」 我边确认埋在地上的圆木状态边说。圆木很老旧，正中央的部分被削得很厉害。这是住在王都时的我每天不厌其烦地用木刀不断敲打的结果。 心无旁骛地不断用木刀敲打圆木，是伐木这项修行的基本。圆木当然也是消耗品，因此不是用一般剑术道场会用的精致木剑，而是用粗细刚好的树枝。 「好、好多！？没问题吗？感觉手臂会很痛。」 「习惯后就没事了，但在那之前确实会很辛苦。」 由于转生了，我的剑术修行也得从头开始。我从三岁还是四岁左右开始，就以庭院的树木为对手重新进行伐木，但一开始非常辛苦。不过我知道只要持续下去，迟早会感到舒畅，所以不管父母还是佣人都阻止我，我还是硬要继续。多亏如此，我家的庭院树木全都被我折断了。 「不管是什么训练，过度的负荷反而不好。这个打木桩也是，只要关节感到不对劲，不管打了几次都要立刻停止。如果因为训练太勉强，导致身体在实战时无法发挥全力，那就本末倒置了。」 虽然训练时的确需要勉强自己，但那不是基础阶段该做的事。尤其卡琳娜和绿蒂的身体还在发育，如果不小心一点，她们的身体可能马上就会坏掉。 「是～」 卡琳娜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开始挥舞圆木。卡琳娜原本是用战斧当武器，但战斧在加雷亚是蛮族的武器。既然要在加雷亚成为骑士，就必须将战斗方式调整成以剑和长枪为主。 幸好我的剑术是以从大上段挥下剑的战术为主，和战斧的使用方式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之处，应该可以顺利切换。 「这家伙也是用这种剑术啊。真是的，难道没有人会继承我的剑术吗？」 母后走到我身边，叹了口气。我用的是上辈子学来的剑术，不是母后教的。她姑且有教过我一些，但母后的剑术是所谓的「如蝴蝶般飞舞，如蜜蜂般螫人」的类型，和以第一刀杀死对方为前提的我实在很不搭调。 「对不起。不过，这家伙是牛兽人……原本的性质和至今学过的战技都是横冲直撞型。就算传授母后的剑术，他应该也用不好。」 「半兽人也是这样，这些家伙老是靠蛮力硬干。而且他们还那么强，真令人火大。」 母后也一样，被亚人惊人的臂力和敏捷性折腾过。她的表情浮现难以言喻的感慨。 先不论剑术，调整成短期型的身体强化魔法，以一击必杀为目标的战法本身是母后传授的。许多亚人种身上似乎有被动强化魔法，这种魔法只对凡人（人类）和无力的亚人有效。也就是说，这是种在限定时间内，让自己和亚人站在相同起跑线的魔法。 「话虽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例如那家伙。」 我望向满脸通红、哼着歌继续俯卧撑的绿蒂。老实说，松鼠兽人并不是适合正面战斗的种族，虽然在特技表演方面是天下一绝……但在穿着盔甲、以剑或枪互击的战斗中，说不定连凡人（人类）都比不上。 不过，如果无法近身战斗，只要用枪战斗就好。而且，我会让绿蒂接受训练，完全是为了卡琳娜。等训练结束后，我打算让她从事后勤兵种，或是远离军队的工作。说到底，我根本不想让小孩子上战场。 「嗯，的确不错。虽然开始练剑有点晚，但应该不至于学不会。就算这样，至少也能胜任随从的工作吧。」 正当我这么想时，母后突然燃起了斗志，看来她打算教绿蒂剑术……没问题吗？母后在训练时意外地温柔，但脑袋是蛮族……绿蒂说不定也会变得野蛮。不对，她的监护人是身为流氓的瓦尔瓦德斯先生，所以可能没什么变化。 「要教的话就麻烦您严格一点，半吊子的训练并不好。」 「当然，这是当然的。这世上没有比半吊子的剑术更危险的东西。」 毕竟对方是母后，这种事根本不必多说。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开始准备自己的锻炼。虽然预定几天后才要谒见国王陛下，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做好事前准备。必须快点结束锻炼，离开家里才行。 ……明明是久违的返乡，却忙到让人讨厌。虽然我也想带着孩子们去王都观光，不过这些事大概得等到所有麻烦事都解决之后才能办。 第95章 脆皮男骑士和后膛枪 结束晨间锻炼和早餐后，我用水清洗身体，然后和乔瑟特一起外出。卡琳娜和绿蒂当然留在家里看家。毕竟母后对她们的操练还没结束。我今天预定要四处走走，不过首先前往的是熟悉的锻造工房。 「嗨，好久不见！我等你很久了，老板。」 在拉法叶特工房迎接我的是工房长，一位矮人族。说到矮人族，我脑中浮现的是体型像酒桶、满脸胡须的大叔，不过这个世界果然只有女性矮人族。因为人型种族中，男性只有凡人（人类）。 工房长的身高跟小孩子一样，手脚却很粗壮。看起来就像q版人物，有种吉祥物般的可爱。这也是矮人族全体的特征。 「嗨，你看起来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状况如何啊，老大？」 「糟透了。因为你带来的玩具设计图，害我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半夜。不过，还蛮有趣的。」 心情大好的矮人师傅哈哈大笑。拉斐特工房是专门打造枪炮的锻造工房，我们和迪赛尔伯爵家战争时所使用的小型步枪和手枪，全都是由这间工房所生产。 「这么说来，那件事进行得很顺利吧？」 「是啊，大炮已经完成，也已经交给宰相阁下了。小型步枪也勉强算是完成了，希望你能确认一下……宰相阁下刚好也来视察，你们是约好碰面了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还真早啊。」 我还在王都工作时，向工房订做了几样新兵器，今天是来确认进度的。毕竟奥兰公爵身边正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氛，还是先做好动武的准备比较好。 不过，阿德莱德宰相已经到了啊。我担心自己是不是迟到了，于是拿出怀表确认，但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以上。我今天早上才用教会的钟对过时间，所以应该不是怀表故障。 「他就是这么期待和你见面，甚至等不及了呢。」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在跟老板这样闲聊几句之后，他便带我来到工房的后方。这间工房里有小型的试射场。我所委托的新型枪试作型，似乎已经运送到那里了。 「早安，阿德莱德。」 「早安，阿尔。」 在试射场的帐篷内，我见到了阿德莱德宰相。他穿着看起来朴素但似乎相当昂贵的夏季服装。感觉就是贵族微服出巡时的穿着。 「久违的故乡感觉如何？」 「被灌了不少酒呢。」 「迪杰还是老样子呢……」 阿德莱德宰相在苦笑之后，将视线转往旁边的木制架子。那里放着几把步枪。那是跟现在常见的前装枪（muzzleloader）明显不同形状的奇妙枪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装在枪身底部的小型把手。 「虽然已经抢先看过，不过这东西还真是惊人。」 阿德莱德以视线下达指示后，站在她身旁的娇小骑士便拿起新型步枪。那是阿德莱德宰相中意的骑士——奈尔。奈尔举起步枪，拉起枪身底部的拉柄，解放膛室。她将放在桌上的小纸筒塞进膛室，直接将拉柄复位。 扣下扳机的同时，清脆的枪声响起。立在沙包旁的木制靶子被射穿一个洞。从枪口吐出的黑色火药特有的烟雾散去之前，奈尔便以刚才同样的手法装填新的子弹，接着再次开枪。她装填子弹的速度，远比从枪口装填弹药的旧型步枪快上许多。 「这真是太厉害了。」 发出赞叹的是我的护卫乔瑟特。她在我的部下中，枪法最为优秀。我之所以让乔瑟特参与那个男骑士的狙击任务，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这……搞不好会改变战争的形式呢！」 「嗯、嗯。虽然我对战斗一窍不通，但我知道这是很惊人的兵器。阿尔，你做出了很棒的东西呢。」 「这不是我做的哦。」 我只是画了设计图，针对各零件的制造方法提供几项建议而已。剩下的全都是工匠努力的结果。 至于那张设计图，我也向周围的人说明那是由并非我的虚构炼金术师所制作。毕竟我是根据前世的知识画出这张设计图，所以没有创造新发明的能力。与其被发现这点而露出马脚，不如从一开始就说是别人的设计。 「而且这玩意儿的性能确实不错……但量产性就……对吧？」 「以我们工房的规模，就算月产十把也绝对不可能。零件数量多，精度也不能妥协。由于能够高速连射，所以也必须充分注意耐用性……」 师傅耸了耸肩。这种类型的后装式步枪……滑膛枪是在前世的世界于一八七〇年代开发出来。由于那个时代蒸汽火车已经普及，工业力与以手工业为中心的这个世界实在相差太大，不可能同样进行量产。 「而且这玩意儿使用了耐热橡胶。既然橡胶的供给量有限，就算投入人力跟金钱也无法大量增产。」 这种从枪身后方装填弹药，称为后膛式枪械的枪支，会面临到膛室密闭的问题。因为火药燃烧的气体要是从枪口以外的地方泄漏，就会导致弹速和射程距离恶化。而这种枪械是用橡胶环来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橡胶在我们所在的中央大陆无法生产，必须仰赖西大陆进口。再加上生橡胶的耐热性不佳，必须经过硫化这种特殊加工，而这也需要相当高的成本。 「橡胶、橡胶啊……没有橡胶就做不出来吗？」 「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不用橡胶的话，射程会缩短一半。」 在前世的世界，也有用射程较短的后膛式步枪，压倒射程较长的前膛式步枪的战例。不过，我的敌人是穿着能够弹开子弹的铠甲的骑士。如果想粉碎他们的骑兵冲锋，就需要尽可能长的射程。 不过，从美女口中听到「没有橡胶」这种话，总觉得有点心动。不过，这个世界的保险套不是用橡胶，而是用家畜的肠子做成的。 ……不过，我还真是积了不少啊。居然会因为一个单词就联想到色鬼，又不是初中生。要是被索尼娅或边境伯发现，感觉会让他们对我幻灭。得小心点才行。 「嗯——真可惜。」 「目前顶多只能少量配备给骑兵使用。这种枪在马上也容易重新装填，所以还是能期待能增强相当的战力。」 「嗯，原来如此。我听不太懂，就交给你了。」 阿德莱德宰相微微歪着头说道。宰相出身于宫廷贵族，没有从军经验。不仅如此，据说他甚至没有受过战士的训练。在封建制的这个世界，他是相当罕见的官僚型贵族。不熟悉军事方面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自己不太懂，所以丢给了解详情的部下。能够做到这点，真是太好了。因为有很多上司、长官会基于虚荣心或错误的义务感，对不同领域的事务做出无谓的干涉。 「我知道了……顺便问一下，现在这种枪已经做好几把了？」 「已经检验完毕的……只有五把。不良品则有三倍。」 呜哇，虽说是试作品，但不良率也太高了……看来我得多准备一些报酬。当然，我已经支付过开发费用，但既然他这么努力，还是需要给他奖金。 「我知道了，我会连不良品一起买下。当然，弹药也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先付了。」 宰相露出奸笑……这位上司真的太棒了吧？ 「不过，你今晚要来我家一趟，当作交换条件。」 然而，他不愧是性骚扰宰相。他那俊美的脸庞因好色而扭曲，低声说出这句话。这个人真是的……不过老实说，我很高兴就是了。 话虽如此，我昨天拒绝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邀约，今晚本来就有空，打算去赴约。毕竟他很照顾我，总不能拒绝之后就直接走人。 「那个……不好意思，其实边境伯已经邀我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也一起去吧。」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莫名苦涩的表情，这么说道。 第97章 男骑士与圣人主教 菲奥伦扎主教无论对方身份高低，都会亲切地与对方促膝长谈，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救济贫民，因此获得极佳的风评，深受平民百姓的支持。由于前来告解或请他主持弥撒的人络绎不绝，因此要与他见面原本是件难事。 「……」 与阿德莱德宰相道别后，我来到帕雷亚大教堂的告解室等待。乔丝特和宰相派给我的护卫们则待在隔壁的等候室。圣职人员与信徒一对一告解的告解室非常狭窄（话虽如此，也不像天主教的告解室那么小），无法容纳太多人。虽然会让人怀疑护卫是否有意义，但对方是没受过战斗训练的外行人，就算有个万一，至少也能向护卫求救。 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关于星导教的事。这个宗教是我们加雷亚王国的国教，中央大陆的文明国居民几乎都信仰这个宗教。据说原本是占星术或使用星星进行定位等技术的技师集团，不过现在却变成类似前世中世纪天主教会的权威集团。不过，他们崇拜的不是神，而是北极星。 「让您久等了，阿尔贝先生。」 开门声响起，一名女性进入告解室。她身穿青白色的主教服，右眼戴着眼罩。虽然服装很不搭调，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长在背上的纯白翅膀。她的种族是翼人族，自称是天使后裔的可疑种族。和同样拥有翅膀的种族鸟人（哈比）相比，看起来的确很像天使…… 「啊，菲欧伦札大人。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对方是主教大人，地位远比我这个末端的下级贵族高。我从椅子上起身，深深低头致意。 「不，别这么说。我也很久没和儿时玩伴畅谈了，所以很期待呢。」 像我这种小人物，为何能轻易与大人物接触呢？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是老交情了。我还在幼年骑士团接受魔鬼训练时就认识他，所以已经是十年以上的交情了。 菲奥伦扎主教比我小三岁，确实如阿德莱德宰相所言，以主教而言，他年轻到超乎常理。要说不可思议，确实很不可思议，但宗教组织也不例外，星导教内部潜藏着极为复杂的权力机构。我猜他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但也不能随便乱问，所以我从没问过他「你是怎么出人头地的？」。 「……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聊聊往事，但很遗憾，我没时间。」 菲奥伦扎主教从主教服口袋中拿出银表瞄了一眼，叹了口气。拥有天使般的翅膀和长达膝盖的超长白金发，楚楚可怜的少女露出忧愁的表情，感觉就像宗教画一样庄严。 「呵呵，别这么夸我。」 菲奥伦扎主教脸颊微微泛红地说……被发现了！她从细微的动作和氛围中读出我的心思，从以前就擅长猜出别人的想法。倾听信徒的烦恼，做为心理咨询师也是圣职人员的职责之一，这项技术想必帮了她不少忙。」 「因为阿尔贝先生很好懂。」 菲奥伦扎主教苦笑着说。她那翡翠色的左眼一转向我，感觉就像真的被看穿了内心深处，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是这样吗？」 「是的，就我看来是这样……因为我从小就一直看着阿尔贝先生。对其他人可不会这么顺利哦。」 「原来如此……」 一直看着我，被这么说还真令人害羞。不过，这应该只是客套话吧……不能浪费菲奥伦扎主教宝贵的时间，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她可是百忙之中硬是抽空见我一面呢。 「话说回来，菲奥伦扎大人，关于奥朗德公爵的事……」 「是的，是的，我知道。」 菲奥伦扎主教微微一笑，在我对面的无靠背翼人用椅上坐下。我在出发前往里斯本前，曾委托她调查奥良公爵。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她应该也收集了不少情报。 「详细的调查结果，晚点会送到府上。请您读完后务必归还。」 「嗯，当然。」 要是被人发现我在打探奥良公爵的事，我和菲奥伦扎主教都会陷入很麻烦的处境。为了不辜负主教的好意，我必须尽可能降低情报泄露的可能性。 「我在这里只说概要……看来教会内部的确有一派人马在巴结奥良公爵，打算中饱私囊。」 「这种事很常见，但实在令人叹息。」 「是的，教会并非追求利益的团体。将极星大人的教诲传达给民众，协助他们迈向更美好的未来，才是我们的职责。忘记这点的人，已经不能称为圣职者了。」 菲奥伦扎主教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在他们眼中，我是个偷走会生金蛋的鹅的可恨男人，应该恨我恨得牙痒痒的吧。」 「正是如此……不过，那些不知羞耻的家伙还不满足，似乎还订定了更可怕的计划。」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政变。他们打算弑君，用沾满鲜血的手夺走王冠。」 「……怎么可能！他们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我忍不住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旦演变成政变，就不是小事了。奥良公爵虽然工于心计，但会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让我很意外。我原本以为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他不会使用这么直接的手段…… 「奥良公爵家原本是王室的分家，然而现任国王却只优待外戚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家，以及新兴的卡士塔尼耶宫中伯爵家，完全不照顾他们。他们似乎对此感到不安。」 「……」 的确，现任国王是个相当开明的人物，只要拥有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加以重用。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有边境伯爵或宰相的后援，身为男性的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出人头地。不过，对保守派的奥良公爵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边境伯军虽然强大，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现在只带着少数部下停留在王都。再加上宰相阁下的心腹阿尔贝尔先生也把主力留在里斯本领，正在返回王都。现在正是发动政变的最佳时机。」 「要同时拿下边境伯、宰相，还有我……的确，现在是最佳时机。」 如果只考虑理论，确实是这样。这几年来，宰相、边境伯爵派系的力量增强，奥良公爵派系相对地弱化，这也是事实。对她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不过，就算这样，她会突然发动政变吗？ ……不，直接否定这种可能性很危险。考虑到万一的状况并采取行动，也是军人的工作。为了能够应对任何状况，还是应该先做好准备。 「如同我先前所说，详细内容都整理在纸上了。等您看过之后再做详细判断也不迟。」 「是啊……不过，真的很感谢您。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才好。」 如果真的发生政变，没有这份情报的话，我方的应对肯定会慢上一拍。根据情况，国王陛下也有可能真的被杀。 奥良公爵家是王室的亲戚，所以被允许带着大量护卫进入王都。只要利用这些战力实行闪电作战……要暗杀国王以及抓住公主们应该都是可行的。就算作战失败，奥良公爵家的领地——奥良公爵国距离王都也只约三天路程。如果军队已经动员完毕，应该也能立刻包围帕雷亚市。 ……不行，脑袋里净是些负面的想象。明明政变还没有确定发生。 「请别在意，因为这是阿尔贝尔先生的请求。」 菲欧伦扎主教似乎理解了我的想法，露出可爱的笑容点了点头。我完全无法想象她在想什么。 「等我确认过后，会送谢礼给你的。」 「不不不，不需要那种东西。因为……」 她维持着如花般惹人怜爱的笑容，摘下自己的右眼眼罩。 「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体和心哦？」 一看到那双金色眼眸，我的意识便开始模糊—— 「隔壁的电灯泡已经睡着了，你可以尽情地和她相爱哦？好好享受吧，爸爸(?v?)」 第98章 吃吃男骑士与记忆改变 傍晚，我搭乘阿德莱德宰相派来的马车，前往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宅邸。 「……怎么有股肥皂味？你刚洗过澡吗？」 坐在对面的阿德莱德宰相皱着眉头问我。他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撑着脸，双脚晃来晃去，明显心情不好。 「没有，我早上洗过澡后就没洗了……可是带着一身汗味上门也很失礼，可以的话，我想先洗过再出发……可惜没时间。」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听菲奥伦扎主教抱怨和闲聊。不可思议的是，我跟他商量时的记忆，就像喝得烂醉一样模糊，心情却莫名畅快，仿佛邪念都消失了……这也是菲奥伦扎主教的谈话技巧的功劳吧。如果时间允许，真想再拜托他一次。不过他公务繁忙，应该没那么容易安排私人时间。 话虽如此，由于我花了不少时间，一回到家就得立刻前往边境伯邸。我倒还好，但主教应该没什么时间，长时间拘束他，让我感到非常抱歉。 「嗯……所以，大圣堂里什么都没发生吗？」 阿德莱德宰相看起来莫名警戒，是不喜欢菲奥伦扎主教吗？ 「除了奥良公爵令人震惊的消息之外，就只是普通的闲聊而已。」 「真的吗？」 「护卫也说没什么异状吧？没问题的。」 「的确，是这样没错……」 阿德莱德宰相依旧用手撑着脸颊，低声沉吟。他看起来不太能接受的样子。明明真的没什么异状，他到底在介意什么？ 「该说是莫名地心神不宁吗……」 「听到谋反的消息，当然会心神不宁吧。我也觉得坐立难安。」 「……这么说也是。」 毕竟对方可是与王室血脉相连的大贵族。虽然排名不高，但还是拥有王位继承权。虽然以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为首，还有其他几个大贵族，但奥良公爵在其中可说是特别突出。 而他居然要对王室不利，这可不得了。他与外戚的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家相比，信赖程度肯定有天壤之别，所以应该能完全成功。如果真的发生政变，王都肯定会陷入天翻地覆的骚动。 「你觉得那个老贼真的会动手吗？」 「我不知道。冷静想想，不这么做应该比较有利。不过，他有时也会舍弃合理的判断，赌上一把。」 奥良公爵家历史悠久，也有钱。就算不发动政变，应该也有慢慢合法掌握权力的方法。实际上，奥良公爵至今看起来也是采取这种方针。很难想象他会突然舍弃至今的战略，决定动用武力。 「不过，若纯以军事角度来思考，奥良公爵很有可能认为自己有胜算。由于里斯本才刚发生过纷争，与神圣帝国之间的国境正处于紧张状态。而我们唯一的希望——边境伯军的主力，又无法离开领地。」 要是边境伯介入中央的战争，让领地空无一人，神圣帝国的领邦领主们肯定会趁机进攻。不能随便调动部队。 「王军……也有不少奥良公爵的耳目，部队很可能分成敌我双方。」 「也就是与王军交战吗？」 「可以的话，希望能避免这种状况……」 「……」 「……」 我与阿德莱德宰相都沉默了一阵子。感觉越想越陷入困境。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菲奥伦扎主教其实是奥良公爵的间谍，我们为了处理政变而动员军队，他便反过来利用这点，企图让我们背上政变的嫌疑。」 「……有这个可能。」 老实说，我不想怀疑菲奥伦札主教。要是被可说是青梅竹马的她陷害，我应该会受到和被索尼娅背叛同等的打击。然而，军人这种生物在某些情况下，就连家人或好友都得怀疑。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不能停止思考。 「为了不让陛下产生多余的疑虑，最好避免让大部队进行战斗准备。由于我们有快速反应战力，就先用他们来争取时间吧。」 「是啊。若欧兰犯下罪行，或是这个情报本身就是陷害我们的策略……必须同时考虑这两种可能性。这可不容易啊。」 「希望只是杞人忧天，这样是最轻松的。」 毕竟王都住着许多民众，很有可能成为战场，一旦实际开战，不晓得会造成多大的损害。再说，我本来就讨厌城镇战。上辈子我也是在城镇战中战死的…… 「不过，我的工作就是防备最坏的情况。」 「嗯，那就拜托你了。老实说，比起边境伯爵或是王军的将军们，我更信赖你。我会尽全力支援你，你可要加油。」 「当然，包在我身上。」 听到这种话，没有人会不振奋。我笑着点头。 「不过，现在还不需要详细讨论。毕竟光靠我们能做的事有限。边境伯爵找你来的时间点正好，就在用餐时顺便讨论各种事情吧。」 ……虽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大概期待我来谈往事或是报告近况吧。结果话题却突然变成这么危险的事情，总觉得边境伯爵会非常遗憾。总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第99章 与重量级边境伯爵共进晚餐 「……」 我，卡斯特贺米?苏奥拉哈提偷偷叹了口气。明明是久违的与阿尔共进晚餐，现在却不得不聊些毫无乐趣的话题。 「要在街上使用大炮吗？」 「先不论重野炮，山炮与迫击炮应该能确保必要的机动性。只要以榴散弹与霰弹为主来运用，应该能将对建筑物的损害抑制在最低限度——」 奥良公爵的政变。为了对抗政变，阿尔与阿德莱德正一手拿着叉子讨论。为了让阿尔开心，我特地做了料理。然而，要是聊起这么危险的话题，他应该会完全吃不出料理的味道吧。我再次叹了口气，将切得小小的香煎河鱼送入口中。 不，我明白。这也没办法。身为贵族，必须处理眼前的危机。我不会喜欢那种把所有事情都丢给部下，自己悠哉享用餐点的人。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我才会对他倾心……不过，我确实也觉得非常遗憾。 「初期的主力部队，就由我的护卫们出马吧。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我边境伯军的最精锐战力。他们很可靠哦。」 「边境伯大人您要御驾亲征吗？」 「嗯，这样也不错。」 为了阻止公爵的叛乱，身为边境伯的我亲自上阵。以剧本来说是再好不过了。我讨厌暴力，也不想靠近。虽然我有着如此雄壮的思维，但也很清楚身为大贵族的正确行为。老实说，我害怕上战场，但要是那个老公爵真的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这可是扩大自身势力的好机会。 不，坦白说，我并不怎么想让边境伯家变得更大。维持现状也无所谓吧？我经常这么想。不过，一想到索尼娅和阿尔……想到肩负边境伯家未来的这两人，我就会觉得……嗯，那就尽力而为吧。 「不过，实际负责指挥的人是阿尔你。」 「……由我来指挥边境伯军？」 「没错。你显然比我更擅长战斗。让你在一旁看戏太浪费了。」 顺利的话，应该可以连带让阿尔升爵。阿尔若能成为伯爵，以边疆伯爵的夫婿而言就无可挑剔。领主贵族虽然有点棘手，但里斯本领的实际营运交给委任官员处理就行了。 「责任由我扛。你尽管放手去闹。」 为了因应叛乱，即使是我也不能带大量战力到王都。实际上我只带了十几名骑士当护卫。不过，我让一个中队的骑兵在王都外待命。这是从领地诺鲁边疆领往返王都之际的护卫战力。阿尔是极为优秀的指挥官，有这么多战力应该能应付局面。 「……我明白了。」 阿尔放下叉子，行了礼。我回以微笑。 「……艰涩的话题就谈到这里吧。难得的佳肴会冷掉哦。」 话虽如此，实际上我到现在仍对奥良公爵图谋政变的情报半信半疑。从状况来想，这场政变的成功率确实不低。然而，长年与那位老公爵对峙的我却无法抹去异样感。就算胜算略高，奥良公爵的性情应该不至于如此冒险地孤注一掷。 说到底，政变对策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至于提供情报的菲奥伦扎主教，我也不怎么信任。她给人的评价不错，交谈过后也确实散发出善良的气质。然而，我的嗅觉从她身上嗅到了骗子的味道。我实在不认为她是能够全面信任的人物。 「今天的料理是见习厨师做的。跟平常吃的东西相比，或许有些粗糙……」 「不不不，没这回事。非常美味哦。」 「美味啊。你这话真让我高兴。我会转达给厨师的。」 今晚的料理是我做的，但我没告诉阿尔。要是他知道是我做的，肯定会顾虑到我。不过，正因如此，他夸奖我让我很高兴。我感到脸颊发烫，同时把脸别开。 「……」 我的眼角余光瞄到葡萄酒瓶。其实我打算借助它的力量，拜托阿尔陪我睡觉。当然，我知道阿尔酒量很好。不过，我只要喝一杯葡萄酒就会醉得一塌糊涂。只要酒精让我胆子变大，应该就能甩开脑中闪过的索尼娅身影。 话虽如此，我并不打算跟索妮亚做出决定性的诀别，所以当然不会跟她上床。虽然想上，但还是忍住了。不过，索妮亚应该会允许我陪睡吧。身体的寂寞还可以忍耐，但心灵的寂寞已经到了极限。我需要疗愈。 然而，因为没有找她却跑来的阿德莱德，让我的计划乱成一团。我总不能在她面前对阿尔送秋波。 「嗯。虽然还有些粗糙，但确实不差。」 阿德莱德边说边吃着河鱼，让我不禁用怨恨的眼神看向她。她则是露出贼笑。那态度就像是在说她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阿德莱德对阿尔有意思。对方应该也知道我对阿尔有意思。也就是所谓的竞争对手。虽然阿德莱德是长年的友人，同时也是商业伙伴，但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因此有所顾虑，也不会被顾虑。 「哼。如果不喜欢，要我拿出新的吗？」 「怎么可能。我当然会心怀感激地享用。」 「真是的。」 真是讨厌。不过嘴角自然而然地浮现笑意。虽然彼此是情敌，但对方是挚友。两人之间有最低限度的淑女协定，彼此都遵守着。以朋友身份争夺一个男人，就像找回了灰色的青春般愉快。 干脆两人一起享用阿尔吧。甚至涌现了这种不检点的想法。根据星导教的教诲，男人必须侍奉亚人与凡人（人类）这两名妻子。因为只有凡人（人类）能生下男人，如果亚人独占男人，凡人（人类）的个体数量就会不断减少。所以，就算我和阿德莱德两人一起达成夙愿，无论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话虽如此，就算极星允许，但索尼娅应该不会允许吧。如果我偷偷和阿德莱德两人一起享用阿尔，个性激烈的她甚至有可能真的来杀我。这无论如何都得避免。啊啊，真是太可惜了。 第100章 下一任奥良公爵和圣人主教 我——伊莎贝尔?杜?奥雷安，现在十分忧郁。因为我的母亲——现任奥良公爵安娜?杜?奥雷安，现在非常暴躁。 「阿尔贝?布隆丹那家伙……」 我下意识地抱怨起来。那个加雷亚唯一的男骑士，正面突破了母亲设下的陷阱，最后还从我们手中夺走了秘银矿脉这个特大号的财宝。说穿了，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对当事人来说，这实在难以忍受。 在如何处置阿尔贝的问题上，奥雷安家内部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有人认为「他让我们颜面扫地，只能杀了他」，也有人认为「不该和能打败五倍敌人的对手起冲突，最好别再对那家伙出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论。 「唉……」 「主人，香草茶泡好了。」 我叹了口气，一名少年将茶杯递了过来。他穿着高雅的男佣制服，脖子上却戴着表示奴隶身份的项圈型项圈。他是我饲养的宠物之一。他那刚开始变声的甜美嗓音，抚慰了我烦躁的心。 「嗯……我命令你今晚侍寝。到了就寝时间，就去净身，然后到我的寝室来。」 「……是。」 男奴隶面不改色地点头，但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屈辱。这反而挑起了我的欲望。 ……话虽如此，现在还不能尽情享乐。因为对阿尔贝的会议还没结束。那个男人马上就要升爵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决定好对策。 要陷害他并不容易。毕竟他有阿德莱德宰相在。虽然很多人看不起他，认为他不过是个凡人（人类），但那个女人的脑袋可是非常灵光。临时想出的阴谋，反而会让我们露出破绽。 这次的事件也一样。关于里斯本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与情报外泄，奥雷安家正受到追究。要是轻举妄动，只会让伤口更深。 「……」 我像在摸猫一样摸着随侍在脚边的男奴隶的头，陷入沉思。我个人对阿尔贝根本不在乎，但带头想除掉他的母亲——奥良公爵可不会这样想。 这就像是意气风发地想踢开的小石头比想象中还大，害我弄伤了脚。我完全被激怒了，但又因为现实面的思考，没办法乱来。真是进退两难。 也有人主张干脆把边境伯、宰相以及跟在他们身边的阿尔贝……这一派的人全部除掉。的确，要说可能或不可能，应该是可能。但要是这么做，奥雷安家无疑会被当成反叛者。我们没有能光明正大逮捕他们的正当理由，真伤脑筋…… 「少爷，彭皮利欧商会的维奥拉大人来访。」 「来得正好。喂，你可以出去了。」 我命令以面无表情忍受我爱抚的男奴隶退下。薇欧拉和我一样都是诡计多端的人，而且脑袋相当灵光。说不定她能提供什么好点子。当然，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我事先支开了所有人。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别这么说，来得正是时候。」 佣人带进来一名全身裹着连帽长袍的可疑女子。确认佣人全部离开后，女子脱下长袍。 及膝的白金长发，黑色眼罩。原本折叠在背上的白色羽翼，像是很不自在地拍动着。邦琵利欧商会的薇欧拉，只不过是用来伪装身份的假名。她的真面目是星导教最年轻的司教，菲欧伦札?奇亚路吉。 「因为您似乎有困难，所以想助您一臂之力……对吧？」 「情报网还是一样厉害。」 每次我有困难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会像这样不请自来。难道家里有间谍混进来吗？ 「对了，可以让我喝一杯吗？」 「脸皮还真厚。」 我苦笑着从墙边的橱柜拿出两个玻璃杯和一瓶葡萄酒。菲奥伦札就座后，我将倒了葡萄酒的其中一杯递给她。虽然很麻烦，不过考虑到防谍问题，我不能让佣人进入房间，只能自己动手。 「……你身上有味道哦。」 不过，这时我皱起了眉头。因为菲奥伦札身上飘来浓厚的荷尔蒙气味。 「虽然你可能不想听我这么说，但你姑且也算是个圣职者吧。好歹也该努力掩饰一下吧？」 「我刚刚是急着赶来，还请见谅。」 菲奥伦札露出圣职者不该有的妖艳微笑，将葡萄酒倒进自己和我的玻璃杯里。接着她行了个礼，将玻璃杯凑到嘴边。 「哎呀，真好喝。」 「这是北西班牙的最高级品，你就心怀感激地品尝吧。」 菲奥伦札嘻嘻笑了起来。她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你要是失势的话我会很困扰的。总之你小心点。」 「没问题啦……我又不是在做爱。」 「真的吗？」 「嗯，当然。我的爸爸还是处男，我也是处女……我们是清纯正直的交往关系。虽然为了压抑情欲，稍微有点逾矩就是了。」 「清纯正直，是吗？我看你只是害怕那个处男狂淫兽……独角兽吧？」 独角兽是拥有辨别处男能力的变态生物。贵族在证明公子的贞操时，经常利用这些家伙。因为星导教的圣职者严禁性行为。要是她的情人失去处男之身的事被周遭人知道，这女人肯定也无法全身而退。 「无可奉告。」 听到菲欧伦扎一脸正经地这么说，我耸了耸肩。虽然很想戳她的弱点，但现在不是时候。 「对了对了，时间紧迫。」 仿佛看穿我心思的发言，让我背脊有些发凉。为了抹去莫名的不安，我正要开口…… 「所以，赶快进入正题吧？」 菲欧伦扎说完，一把扯下右眼的眼罩。我直视那双宛如寒冬满月般冰冷的金色眼眸，我…… …… ………… …… ………… 奇怪，我……到底做了什么？眼前有装着红酒的玻璃杯？还有笑咪咪的菲欧伦扎。我跟这家伙……喝了酒吗？脑袋轻飘飘的……是喝太多了吗？ 「对呀，你只是有点醉而已。不过，还完全没问题吧？」 这样啊，说得也是……嗯……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好像连一滴酒都还没喝…… 「先回到正题吧。母亲大人，你想打倒奥良公爵，对吧？」 「咦……」 是……是这样吗……？我记得，我好像是要找她商量阿尔贝尔的事……？ 「爸爸（阿尔贝尔）的事，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吧？」 「是……吗……」 「是啊。」 「嗯……」 虽然搞不太懂，但或许是这样没错…… 「我觉得，重点在于一吐你心中的怨恨。」 「怨恨……哦，对。那个臭女人……」 「奥良公爵夺走了你最爱的男人。就只因为……你们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没错……我弟弟……我唯一爱过的男人……被抢走了。被一个愚蠢的贵族当丈夫……还是在母亲安娜的命令下……不可原谅…… 「你很想……复仇吧？」 「当然……我当然想。等我成为奥兰家当家的那一天……我要把那个臭女人……关到死为止……」 我是嫡女……只要耐心等待，复仇的机会就会到来……母亲也已经年老力衰…… 「你还真有耐心啊？如果是我，可没办法忍耐……」 ……的确，没错。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那个女人……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我也跟你一样，很恨自己的母亲哦。仗着自己是母亲，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却用谄媚的笑容舔我的脚……感觉超爽的哦？我也想让你这个朋友尝尝这种滋味呢。」 ……的确，想必很痛快吧…… 「可是，我办不到……」 母亲的同伴太多了……而且还有本领高强的护卫…… 「你办得到哦？只要你成为国王的话。」 「国王……？」 「对啊～国王比公爵还要伟大哦～？只要说舔脚就愿意舔，说把里夏尔还来就愿意还。不是吗？」 「是这样吗……」 「是啊～」 太乱来了吧。我这么想时，菲欧伦扎的脸猛然凑近。浮现奇妙纹路的金色眼眸在视野中大幅放大…… 「说得也是……」 总觉得……好像行得通。没错，得把里夏尔抢回来…… 「我像这样跟心爱的人恩恩爱爱……你却用奴隶排遣无聊对吧？很狡猾吧，很羡慕吧？」 「……+-」 菲欧伦扎身上依旧散发着男人的气味……啊啊，好羡慕。这种干涸，区区奴隶无法滋润…… 「最大的阻碍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没有带多少护卫就滞留在王都。对方以为自己赢了，所以大意了哦～？应该没想过你会使出强硬手段吧～？」 「……」 ……听她这么一说，或许是个机会。边境伯爵、宰相……只要压制这两个人…… 「没错没错，你的话办得到哦～？」 「知道了……我试试看……」 「那么，就忘了那些不好的事吧。你们该记得的，只有使命。好～一～二～三～」 菲欧伦札一拍手，我的视野就越来越暗，最后完全转为漆黑。 「错的是你们哦～？泄露多余的情报，害爸爸身陷危险……如果敌人只有那群牛，一切应该都会照我的计划走……你们得连同全族一起成为战果（得分），向爸爸赔罪才行哦？」 第101章 男骑士与谋反 虽然出现了政变这种危险的字眼，但接下来的几天却相当平稳。奥兰公爵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有对我这边出手。不过，这样反而让人觉得诡异。虽然说对方是自作自受，但我可是让奥兰公爵颜面尽失。考虑到贵族是靠面子在做生意，不可能没有任何报复。我的脑中闪过「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句话。 当然，我这边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就算对方会不会生气还不明朗，但也不能不准备对抗政变。像是拟定作战计划，调查炮兵队运用刚交货的新型大炮的熟练度，或是为了取得盔甲等武器而派遣翼龙（飞龙）前往里斯本……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不能让国王陛下托付的里斯本暴露在战火之下。因此，下官决定在里斯本与修登贝格之间的山路迎击伯爵军。」 于是，谒见国王陛下的当天，我在谒见厅向国王陛下报告与迪塞尔伯爵的战争。当然，报告书早就已经提交了。虽然不知道陛下是否已经看过，但至少应该知道大概内容。 特地口头说明并没有太大意义，甚至还有不能公开的部分（例如笨蛋笨蛋前皇帝小亚那件事），所以这份报告说起来大概只是形式上的要素。 「不过，敌人是勇猛的迪塞尔伯爵，只靠下官的兵力根本无能为力。因此……」 在宽广的谒见厅中，只有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就跟我被任命为里斯本的地方官时一样，谒见厅中挤满了贵族和官僚。不过，其中并没有奥良公爵的身影。听说他身体不适……但总觉得背后发毛，有种讨厌的感觉。 取而代之，从奥良公爵家出席的，是奥雷安家的下任当家，一位女性。我记得她的名字是伊莎贝尔?杜?奥雷安吧。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而是凝视着坐在王座上听取报告的国王陛下。或许是因为龙人（dragonewt）特有的纵裂瞳孔，她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氛围。 「敌方大军当前，直接交战不会有胜算。因此，下官决定借助佣兵的力量，建造简易的堡垒。」 尽管酝酿出一股奇妙的紧张感，报告仍顺利进行。由于只是朗读在阿德莱德宰相协助下制作的报告书，以工作来说相当简单。我花了很长的时间结束报告，接着按照预定，开始办理我的升爵手续。 上次奥良公爵是在这里提出异议，但这次没有任何人插嘴。下任奥良公爵……伊莎贝尔也紧闭双唇，不发一语。于是，我顺利地从女爵升为城伯（相当于子爵的职位）。 要说感慨万千，确实是感慨万千。自从转生到这个世界后，我一直以成为独立领主为目标行动。毕竟领主拥有独自的军事权。只要人力、物力、财力许可，就能随心所欲地编组军队。对于军事宅来说，这是个梦幻般的环境。 「为了对卿稀世的活跃表达敬意，朕授予你赤龙勋章。上前。」 「是，臣感激不尽。」 被陛下叫到的我，一面暗中警戒着周遭，一面缓缓走向王座。就在这一瞬间，谒见厅的正面大门被粗暴地踹破。全身铠甲配上剑或长枪，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蜂拥而入。 原本充斥着寂静的谒见厅，瞬间被凄厉的惨叫声所笼罩。男官发出惨叫，贵族们纷纷吐露出困惑的话语。近卫骑士们聚集起来，巩固住陛下的周遭。 「镇静下来！」 在这种状况下，有个女人冷静地大喊。是伊莎贝尔。 「这里已经被我们压制住了，抵抗是没有意义的。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别想些多余的事！」 那些家伙是认真的吗？我在内心咒骂。毕竟加雷亚王国中枢的要员几乎都聚集在目前的谒见大厅，若要下手，除了这个时间点外别无他法。不过，这仅限于纯军事考量。 「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其中一名近卫骑士大喊。伊莎贝尔露出僵硬的笑容回答： 「我当然知道，这是谋反……！」 然而，从政治角度来看，这步棋下得非常差。就算在此时抓住陛下，也无法获得任何正当理由。就算奥良公爵是大贵族，这么一来也不会有贵族愿意站在他那边。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做法，我无法理解……那些家伙到底抱着什么打算，做出如此粗糙的举动。 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期间，敌兵们用武器牵制贵族和近卫骑士，大步朝这边靠近。谒见大厅禁止任何人携带武器，只有保护国王身边的近卫骑士是例外，但敌人的数量明显比近卫骑士还多，状况不妙。 「那些装备……是王城的卫兵吧。」 阿德莱德宰相慌张地靠过来，指向敌兵。敌兵身上的盔甲的确有卫兵队的标志。也就是说，本来负责警备的卫兵队竟然对国王拉弓了吗？这还真是……嗯…… 「卫兵队及王军中有很多奥良公爵的党羽，这下事情或许不妙了……」 「我们近卫骑士团中没有那种人。阿德莱德阁下，您放心吧。」 就在我身旁的一名近卫骑士耸肩这么说的瞬间，又有一群武装集团打破窗户闯入室内。不过，他们罩袍上的纹章是吐火的红龙——加雷亚王家的家纹。他们是近卫骑士团，加雷亚军的精锐中的精锐。是我们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部队。 「很遗憾，看来我们的准备没有白费。」 「真的很遗憾。没想到那个奥良公爵竟然……不过，既然成为敌人，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全员开始攻击！让在国王面前胡作非为的无礼之徒们知道自己的斤两！」 近卫骑士这么喊道，从腰间拔出剑，袭向敌兵。 第102章 和男骑士商量 近卫骑士团大显身手，叛乱部队和下任奥良公爵伊莎贝尔立刻被赶出谒见厅。毕竟他们是我国最精锐的部队，动作利落得令人赞叹。 然而，事件并未就此落幕……阿德莱德宰相的担忧成真，部分王军部队呼应伊莎贝尔起事，王城瞬间化为战场。 「真是的，没想到我军竟然有这么多愚蠢的家伙反抗国王陛下，这已经不是可叹，而是可悲了。」 刚才跟我说话的近卫骑士说完后，深深叹了口气。她是近卫骑士团长克露提特?杜兰，也是国王陛下的贴身护卫总负责人。 「奥良公爵是我的表妹，她也帮王军整顿军队帮了不少忙……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遭到报应。」 国王陛下左右摇头，脸上写满苦恼。目前只有谒见厅是安全的地方，陛下连避难都办不到。 「总之，必须尽快平息这场骚动。苏奥拉哈提卿、布隆丹卿，你们愿意协助我吗？」 「陛下，我们当然从一开始就有此打算。」 我点头同意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话。内乱这种东西，若不从一开始就解决，就会持续很久。不赶快处理，就会有亡国的危机。 「阿尔，说明作战计划。」 「是。」 我被催促后，就对陛下行了礼。边境伯爵似乎会按照预定，把指挥权交给我。真不知道该说她器量大还是什么……为了不让她颜面扫地，我决定尽量努力看看。 「首先，要解放王城。当然，这也会由我们近卫骑士团指挥作战。」 「这样就帮了大忙。」 近卫团长点头。毕竟王城是近卫骑士团的主场，跟她们一起作战会压倒性地有效率。何况就算王城再大，终究还是室内。指挥系统分得不好，也有可能发生自相残杀的状况。 「敌方以卫兵为主。既然装备、训练程度有大幅差距，应该可以顺利镇压。问题在于……」 「驻留在王都附近的王军。在这些部队当中，也有不少指挥官倾向奥良公爵。」 阿德莱德宰相双手环胸，发出低吟。我事前已经听过一定程度的说明，但王军果然很不妙啊。奥良公爵到底渗透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进行政变计划了吗？可是叛乱的起头却很粗糙…… 「近卫骑士团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陛下，不能离开王城。因此，由我们负责镇压这些部队。」 「我们啊。」 国王陛下露出苦笑。 「你姑且算是朕的骑士吧。」 「……」 这么说也是。因为我一直在边境伯和宰相手下工作，所以这种意识就变得薄弱……我失言了。这下有点伤脑筋了。 「算了，朕知道情况，继续说吧。」 「……是。」 我冒着冷汗，点了点头。 「以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骑兵连为核心，借用王军中几个值得信赖的部队，组成战斗群。关于要借用的部队，我已经挑选好，并告知指挥官了。」 听到我这么说，阿德莱德宰相点了点头。虽然数量不及奥良公爵派，但王军中也有不少宰相派的指挥官。 「虽然不知道敌方有多少兵力，但若是我方在兵力上占优势，就将叛乱部队推到市外。若是我方兵力不足，就变更战术，拖延时间，争取时间让王军重新编组。」 「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前者。从奥良公爵国到王都，只需要三天。奥良公爵军抵达之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国王陛下用严肃的表情说道。不愧是奥良公爵的表妹，陛下也上了年纪，但他的军事直觉似乎没有衰退。 「这场战争实质上是王室内部纷争。若是在王都发生攻城战，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人民受害……不能因为这种无聊的权力斗争，给民众添麻烦。」 他说得没错。我深深点头。跟迪塞尔伯爵的战争不同，这场战争的时间会成为敌人。如果拖太久，不利的会是我们。 「当然，等准备完毕后，我打算命令其他部队也出击。不过，敌人是直到昨天都还是友军的部队，要认真战斗应该很困难……阿尔贝卿，我明白这是个艰难的要求……但能依靠的只有你们部队了。请你们尽快镇压叛乱军。」 「请交给我吧，国王陛下。」 就在我深深低头时，谒见厅的正门发出响亮的声音打开。近卫骑士们散发出杀气，但看到冲进室内的家伙，我不禁破颜而笑。 那是个眼熟的娇小全身铠少女。她披着印有布隆丹家家纹——蓝玫瑰纹章的罩袍，背上背着用绳子层层缠绕的整套盔甲。乔瑟特也跟在她身后。 「哥哥，让你久等了！」 卡琳娜打开头盔的面罩，露出微笑。我举起单手回应她。她拿来的，是我的盔甲和整套武装。毕竟我现在穿着礼服，连一把短剑都没带。我可不想在这种状态下上战场，所以才拜托她把装备拿过来。 「话虽如此，首先得从王城扫荡敌人。近卫团长阁下，麻烦你指示。」 「很好，我同意你们加入我们的战斗行列。我不会因为你是男人就有所顾虑，我会尽情使唤你，你最好做好觉悟。」 近卫团长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第103章 饼干男骑士与王城夺回 「叽耶耶耶！！」 我将军刀高举过头，往下一挥，将身穿锁子甲的卫兵身体砍成两半。如果是这种普通的防具，就算不使用身体强化魔法，我也能应付。我被溅了一身的血，继续大喊：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正要朝我刺出长枪的卫兵，听到我的声音后，瞬间停止动作。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用军靴踢向柔软的地毯，展开突击。我全力挥下军刀，又多了一具被虐杀的尸体。 「压制完毕！」 一名近卫骑士大声宣告。的确，就我所见，这间大厅里已经没有战斗力还留有余力的敌人了。这里只剩下我方、尸体，以及投降的敌兵。我轻轻吐了口气，用布擦掉沾在军刀刀身上的鲜血。 发生政变后约一个小时，我们和近卫骑士团合力驱逐城内的敌人。敌方兵力的中心是负责城内所有警备工作的卫兵队，但卫兵们的士气却低得惊人。他们明显想逃，甚至有人在战斗前就投降了。恐怕是没被告知详情，就被长官强迫上战场吧。 「先生！」 当我这么想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近卫骑士团的其中一人。他打开头盔的面罩，露出很有高阶贵族气质的容貌。 「虽说是没有附魔的量产品，但能将敌人连同锁子甲劈成两半，你的剑术相当了得呢！我很中意你，可以来我家，把我的弟弟搞大哦！」 这家伙突然在说什么啊？我困惑地盯着那名骑士。本以为他只是在说战斗服的广告词，但看起来不像。 「……不用了，我是男的。」 「哎呀，哎呀！真的吗！哎呀！」 我打开面罩给他看后，近卫骑士就蹦蹦跳跳起来。 「那跟我法克……好痛！」 近卫骑士团长狠狠揍了她的后脑勺，手甲与头盔碰撞的响亮声音响彻周遭……她戴着头盔，应该不会痛吧。 「抱歉，阿尔贝特大人，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近卫骑士团长手抵着额头，无奈地摇摇头。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部下是那副德性，长官一定很辛苦吧。我也有过这种经验。 「我不讨厌有趣的人。」 「你愿意这么说，真是帮了我大忙。唉，虽然以朋友来说，他并不是个坏人……喂，你也别笑了，快去工作。去从俘虏口中问出命令者，我想知道敌人的指挥系统。」 「是～」 目送一脸不情愿的笨蛋骑士离去后，近卫骑士团长耸了耸肩。 「不过，你的技术真的很棒。如果你是女人，我早就挖角你加入近卫骑士团了。我不是在附和那个笨蛋，但就算要我交出弟弟或儿子，我也想把你拉拢到我方阵营。」 「哈哈哈……谢谢。」 如果是女性的话——也就是说，男性果然还是很难加入吗？算了，毕竟同性集团中要是混入异性，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也没办法。 「先不说这个，事情变得有点不妙了。」 近卫团长原本露出苦笑，但立刻就换上严肃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迫。 「这话怎么说？」 这应该不是想让周遭听到的事情吧。近卫队长确认过周遭后，把嘴巴凑到我耳边。 「王城被敌方部队包围了。」 「……」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我不禁把手放到额头上。王城被包围，就代表在王都帕雷亚市的正中央展开了战力。也就是说，敌人判断就算把这座在中央大陆上也以稀少人口密度为豪的大都市当作战场也无所谓。 我原本就有考虑到王都有可能成为战场。虽然有考虑到，但也不代表能够接受。军人的职责，首先应该是守护市民生活吧。奥良公爵与其一派，是舍弃了这个使命吗？……难以原谅，无法容忍。我握着剑的手自然地加重了力道。 「包围王城的部队，恐怕是帕雷亚第三团。」 我听过那个部队的名称。那是奥良公爵派的部队之首，我记得队长是与奥良公爵爵家有关的贵族。 「……还真是迅速。来得及对应吗？」 也就是说，连队，也就是千人规模的敌人包围了城堡周围。就算有事前准备，政变开始也才过了一小时。 「城门的哨所也被敌人压制了……不过勉强来得及闯入。在千钧一发之际，似乎成功封锁了护城河的吊桥。」 「原来如此，太好了。不过，我想在敌人拿出攻城兵器之前，设法解除包围。」 我在脑中描绘王城周围的地形。总之，在对市民生活造成致命影响之前，必须把干出蠢事的笨蛋们狠狠教训一顿。我全力动脑，拟定最快镇压的作战计划。 这次的作战，时间是敌人。问题不止敌方的增援。只要王都持续作为战场，物流就会麻痹。市民生活会受到多大的负面影响……我连想都不愿去想。最坏的情况，就是粮食不足。王都是大量消耗粮食的地区。光靠储备品，很难持续填饱市民与军人的肚子。 「是啊……不过，我们也不能从城里出击。以目前的战力来说，光是守城就竭尽全力了。毕竟这是从平时体制突然发生的政变，驻留在城内的士兵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 所以才会连我都得挥剑战斗。如果近卫骑士团有充足的战力，就可以把镇压卫兵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去和城外的友军会合。 「也就是说……在友军解决外面的敌人之前，我们只能在城里撑下去吗？」 卡琳娜悄悄走到我身边问道。我有把作战概要告诉她，她大概是觉得我被关在城里很不妙吧。 「我个人是希望阿尔贝特阁下也能协助防卫战，不过，这恐怕行不通吧？」 「是啊，当然。因为国王陛下给我的任务不是『守住城堡』，而是『镇压叛乱部队』。」 总之，时间所剩无几。一旦奥良公爵军抵达王都，事态就会变得无法收拾。在那之前，必须打倒王都内的叛乱部队，可能的话，还得抓住奥良公爵和伊莎贝尔，收拾事态。 「我想也是……放心吧，你们的出城准备应该很快就会完成。」 「咦？可是，听说城堡周围被包围了……」 「没什么，方法多得是。毕竟这里是『城堡』，跟只有政治机能的『宫殿』不同。被敌人包围这种事，在设计阶段就已经考虑进去了。」 近卫团长咧嘴一笑，如此断言。 第104章 饼干男骑士与逃脱之路 这类大型城堡都会设置秘密逃脱路线以防万一，我们被带到的地下道就是为此而建。话虽如此，我们被蒙住眼睛，完全不晓得自己是走哪条路离开城堡。我被蒙住眼睛的地方是某处市街的巷弄。 「抱歉让您做这种麻烦事，不过这条路线是机密……就算是边境伯大人和阿尔贝大人，也不能让你们知道。」 带路的近卫骑士深深鞠躬。 「别在意，我的城堡也有同样的秘密。」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轻轻举起右手，大方地点头。从王城逃脱的人有我、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乔丝特和卡莲娜，以及边境伯的几名护卫骑士，人数相当多。 为了不引人注目，本来应该以更少的人数行动……但镇压军名义上的指挥官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而我则是辅佐他，必须两个人一起跟友军会合。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我想尽快和友军会合。」 「我们目前……在这里。」 近卫骑士从腰包里取出王都的地图给我们看。那是军事用的详细地图，她所指的位置是呈圆形的城镇外围……主要是贫民居住的区域。 「我还以为已经走了很远，没想到这么远。」 看来秘密地下道的规模相当大，从王城到这里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友军部队应该在尼诺?夏尔里埃广场待命，从这里过去……大概要十分钟。」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听到我这么说，点了点头。镇压军预定以边境伯爵的护卫战力——骑兵连为核心编制，而这个骑兵连平时都是在王都外待命。因为身为外戚的边境伯爵被禁止在王都内配置一定以上的战力。 不过，现在是紧急状况，我们事先取得了国王陛下的许可，安排在事件发生时就让骑兵连赶往王都。要是奥兰公爵没有出手妨碍，现在应该差不多要集结完毕了…… 「布隆丹卿在王都长大，应该不需要，但我还是准备了向导。」 「您的意思是？」 「就是我哦，阿尔贝先生。」 一道声音像是算准时机似的传来。我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身穿青白色主教服的熟悉少女从巷弄的阴影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几名像是随从的修女。 「菲奥莲扎大人！」 「好久不见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还有初次见面的各位，我菲奥莲扎?齐劳吉将为各位带路。」 「……哎呀呀，真是惊人啊，主教大人。」 边境伯挑起眉毛这么回答，接着对我耳语道： 「是阿尔拜托的吗？」 「不，我自从得到情报后，就没有再联络过她……」 毕竟现在是这种状况嘛。我不能让非战斗人员的她被卷进政变之中。要是频繁地联络，不管怎么想，主教都会被敌人盯上。毕竟她还经营着孤儿院，要是那边受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 主教笑咪咪地静静点头。他是在理解这些前提下，才愿意协助我的吗？菲奥伦扎主教不是个做事不瞻前顾后的人，想必也做了不少保险措施吧？ 「我也不算是局外人，总不能一个人在后方装作不知情。」 「唔嗯……」 边境伯轻声沉吟，陷入沉思。不过，她不算是局外人吗？的确，若没有她提供的情报，我们也不会被任命为镇压军。她是不是因此感到自责呢？若是如此，总觉得对她很不好意思。 「欸欸。」 我正在思考时，卡琳娜凑了过来。 「那位大人是主教大人吗？这么年轻？」 「对啊，很厉害吧？她是星导教史上年纪最小的主教大人。」 「哇……」 主教是掌管一个教区的重要职位，以世俗的阶级来说，地位相当于伯爵或侯爵。如果我没记错，神圣帝国也有主教治理大片领地，表现得像世俗领主一样。在帝国出身的卡琳娜眼中，主教看起来应该更伟大吧。 「王兄认识的都是些厉害人物呢……」 「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人就只有人脉特别强。」 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出人头地！ 「您特地前来，应该不是为了带路吧？难道您打算与我一同前往战场？」 「是的，当然。」 主教肯定地点头回应边境伯的询问，接着敞开主教服的胸口。她平坦的胸口上，穿着一件锁子甲。从颜色来看，应该是以秘银镀膜……也就是魔装甲胄的一种。由于铁无法直接让魔力通过，因此若要以魔法强化，就必须以秘银镀膜。 在板金铠普及的现代，锁子甲往往被视为简易的辅助防具，但若是以魔力强化，那就另当别论。防御力应该与未强化的板金铠相当，甚至更高。这是完全适合上战场的装备。 「叛军之中，应该也有人是被逼着上战场的。应该有很多人对事态一无所知，只是随波逐流……」 菲奥伦扎主教整理着敞开的主教袍，表情苦恼地说道。的确，他说得没错。目前敌方的战力中心，原本是隶属于王军的部队。想必有很多人对于背叛昨天的主君感到疑惑。 「我虽然年轻，但也是主教。只要以圣职人员的身份说话，她们应该也会听吧。或许可以不交战，将她们导回正途……」 ……还有这种手段啊。的确，只要圣职人员呼吁「现在立刻收兵就不问罪」，感觉士兵们也会听从。虽然请不是军人的她帮忙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但现在可没时间说三道四。总之，现在该优先的是尽快解决事态，哪怕早一分一秒也好。我个人也赞成主教的意见。 「原来如此，有道理。」 然而，边境伯爵似乎不这么想。他虽然点头，表情却不太能接受。他似乎思考了一阵子该如何拒绝这个提议，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 「我明白了，那就麻烦您了，主教大人。」 「嗯，我愿意尽微薄之力，全力协助您。」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第105章 骑士与镇压军 尼侬?夏里耶广场。这个比三流棒球场还大的公园，聚集了许多军人。有高举剑与盾徽章的重装骑兵队，以及高举喷火龙徽章的枪兵、枪兵队，甚至还有以马匹牵引小型大炮的骑兵炮队。士兵两千两百名，八六毫米骑兵炮四门，六〇毫米迫击炮六门，阵容相当可观。聚集了这么多人，就连王都屈指可数的大广场都显得狭窄。 「这可真是……」 在菲奥伦札主教的带领下，我看到那个大部队，不禁发出感叹之声。虽然规模小到实在不能称为战斗群（战斗突击队），但仍然是骑兵、炮兵、步兵三兵种齐全的诸兵种联合部队（联合武装部队），战斗力值得期待。 镇压军的众人坐在地上，采取大休息的姿势。士兵的闲聊声、呼吸声与马匹的嘶鸣声混成一片，散发出独特的气氛。士兵们似乎也感觉到实战的气息，表情都很紧张。 注意到我们的士兵们连忙起身，摆出敬礼的姿势。边境伯爵回以微笑，我也跟着照做……率领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很习惯实战，没有让士兵们呆站原地等待指挥官抵达。由于战斗即将开始，士兵们应该尽可能休息才对。 「主公大人，我们恭候多时了。还有阿尔贝尔大人。」 一名骑士从士兵中冲出来，深深低头行礼。她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心腹，也是骑兵连的连长。我与边境伯爵军的交情不浅，她当然也认识我。 「嗯，辛苦了。有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边境伯爵大方地点头后，这么问道。他们是在王都郊外的练兵所紧急编组，慌忙开进王都内。由于至今从未一起训练过，要让这些部队共同行动应该很辛苦。 「发生许多小问题，但没有发生致命的问题。」 「很好，不愧是我的精锐。」 「承蒙主公大人夸奖，属下惶恐至极。」 骑士咧嘴一笑，将视线转向菲奥伦扎主教。在场所有人都穿着盔甲或军装，唯独主教的青白色法袍显得格格不入。就连随军祭司，一般也会穿着更适合野战的服装。 「菲奥伦扎?齐尔亚吉。如您所见，我是主教。我跟在边境伯爵大人身边，希望能帮上什么忙。」 「哦，你就是传闻中的……我是藤子?琉堤卡耶。如您所见，是在领主大人底下领薪俸的骑士。」 「传闻的内容就别问了。」 两人轻笑后，握了握手。菲奥伦扎主教是个名人，但不知是好是坏。有些人光是看到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主教，就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肮脏事。 「寒暄就到此为止，来掌握现状吧。藤子。」 「是。」 藤子小姐点点头，带我们到指挥用帐篷。折叠式桌子上摆着王都地图，地图上放着几个代表敌我双方部队的红蓝棋子。 「王城依然被团级规模的敌方部队包围，虽然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射击战，但没有发生正式的攻城战。」 「敌人的目的是争取时间……是这样吗？」 听见我的问题，冬子点了点头。 「根据翼龙（飞龙）侦察的结果，奥良公爵领地正在编组军队，那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在城镇被压制的状态下，无法进行像样的防卫战。如果在公爵军抵达前，状况没有改善，最坏的情况是，敌方主力可能直接通过王城。」 「……」 真棘手。总之，必须把敌人赶出城镇。当我这么想时，卡琳娜敲了敲我的铠甲，看来她有问题要问……自从这起事件发生后，卡琳娜就变得会积极向周围提问，这是她想尽快独当一面的表征吗？如果真是这样，身为监护人，我想尽可能地给予她支持，我点了点头。 「请问，其他伙伴的状况如何？王军应该不是全部都倒戈到敌方阵营吧？」 「问得好。」 藤子点点头，将视线转向地图。代表我方部队的蓝色棋子，只有放在妮诺?夏尔里埃广场上的一群。其他全都是代表敌人的红色棋子。 「当然，我方并非没有同伴。但是，毕竟敌人的起义来得突然。就连事前获得情报的我们，都只能勉强做好最低限度的准备。更不用说没有获得情报的一般部队，根本就是晴天霹雳。」 毕竟谁也没想到奥良公爵会在这个时间点发动政变。由于连事前的交涉都没有，所以连掌握预兆都很困难。虽然在政治上是粗糙的行动，但因此在军事上很有效果。毕竟奇袭无论何时都是最棒的战术。 既然如此，只要把政变的情报也传给一般部队，就能让情报像水桶一样扩散……但那也很困难。因为要是那么做，绝对会被奥良公爵的间谍察觉。最坏的情况，甚至有可能被说成『企图离间王家与奥良公爵家！』，让我们背上反叛者的污名。 「军队无法突然开始行动。不管要做什么，都需要准备。在半吊子的状态下行动，反而会碍手碍脚。至少今天之内，最好当作只有我们是友军。」 虽然大部分的部队应该都已经出动了。不过既然王城遭到封锁，王军就很难有条不紊地行动。敌方闪电般的攻击，把我们的指挥系统搞得乱七八糟。这样一来，原本能动的也变得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谢谢。」 卡琳娜点头，这时边境伯插嘴。 「友军的情况我明白了。那么，敌人呢？」 「包围王城的帕雷亚第三团的动向很醒目，不过似乎还有其他敌人。虽然这是未确认情报，不过据说大臣和将军等要职人员的宅邸也遭到袭击。」 「嗯……阿尔，你怎么看？」 「虽然对遭受袭击的人们很抱歉，但就先无视他们吧。我们首先对巴雷亚第三团发动攻击。只要解除王城的包围，精锐的近卫骑士团就能加入战线。等他们和其他敌人交战，也不迟吧。」 「我也同意。」 藤子点了点头。 「好吧，那么实际的作战计划呢？你有想法吧？」 听到这句话，我将视线转回地图上。王城周围有个甜甜圈状的广场，贵族街环绕着广场，形成同心圆状的区域。巴雷亚第三团布阵的地点，就是这个甜甜圈状的广场。 住在王城附近的贵族街的，是每天都会进城的重要人物。而这些重要人物之中，当然也包含我们的阿德莱德宰相……我曾去过阿德莱德宰相的家好几次。那是一栋四层楼的气派建筑，比周围的宅邸还高一层。这可以利用。 「虽然对宰相阁下很抱歉，但就请您将自宅当作炮兵阵地吧。从这里的话，就能将敌人纳入迫击炮的射程内。」 第106章 与脆皮男骑士强行突破 王都内无论公设或私人设施，都有许多维持治安及防火的组织。首先，我决定利用这些组织让一般民众避难。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在有民众徘徊的地方开打。而且王都的大街总是人满为患，这样下去会对部队的机动性造成影响。 不过，直觉敏锐的市民似乎已经察觉王都发生了异常状况。我环视周遭，发现行人明显比平常少。明明是平日的白天，却有许多市民都关在家里或店里，紧紧关上玄关大门。 「让民间的自卫队或消防队协助避难是没问题，但卫兵队反而有可能会妨碍我们。虽说他们跟王城的卫兵队是不同组织，但或许会受到奥良公爵的指使……」 虽然也有人提出这种意见，但我还是不顾反对地投入了卫兵队。因为我认为奥良公爵应该也想让一般民众远离战场。毕竟这场政变成功的话，奥良公爵自己就会统治王都，他应该会想避免做出让市民情绪恶化的举动。 就避免让市民受到无谓的伤害这点来说，我方和叛军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只是要引导避难，他们应该不会出手妨碍。不过，他们也有可能故意误导避难民众，让他们流落到我方的阵地…… 毕竟我前世曾被这种拿市民当肉盾的战术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无法掉以轻心。总之，能做的对策还是先做好。 「王都中心一带肯定在敌军的势力范围内。我们要在敌军做好准备前先发制人，趁机建立桥头堡。」 我如此说明作战的第一阶段概要。现在没有时间慢慢准备，一旦决定方针，镇压军便立刻开始进击。第一目标是阿德莱德宅邸所在的贵族街。虽然危险，但还是先只让骑兵和骑兵炮的部队先行。如果配合步兵的移动速度行动，奇袭就无法成功。 我们骑着军马，于大道上疾驰。一接近王都中心，便见到疑似奥良公爵派的部队封锁了大道。他们用木制栅栏和长枪兵的密集阵形挡住道路，一副不让任何士兵通过的架势。 人数约数十人，远比我们少上许多。然而，就算是王都的大道，宽度也不足以让百人以上排成横队。难以发挥大军的优势。他们大概是想利用隘路拖住我们，等待本队的援军到来吧。 「这里就由我来——」 我正要下令攻击，菲奥伦扎主教却阻止了我，独自骑马向前。她只身一人。 「喂，那是……」 「主教大人？」 「是菲奥伦扎大人……」 敌阵一阵动摇。菲奥伦扎主教在王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会定期公开布道，许多人看过她的长相。 「请各位让路，他们奉国王陛下之命讨伐逆贼奥良公爵。对这些人刀剑相向，就等同于对王室刀剑相向！请立刻放下武器！」 「闭嘴，你这臭和尚！我们奉命死守这里！」 看似下级贵族的女子大声反驳。主教还想说些什么，但敌阵中已有数名士兵冲了出来。他们不是刺客，每个士兵都扔掉了武器，看起来完全丧失了战意。 「请、请饶命！主教大人！」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开火！」 路障内侧射出十字弓的箭矢，又粗又短的箭矢刺进逃兵的背部，她们发出短促的惨叫，倒卧在地。 「临阵逃亡是死罪！你们都明白吧！」 敌兵们议论纷纷，面面相觑。看到这种场面，再怎么有骨气的士兵也不会想逃了。临阵逃亡这个词，让身旁的卡琳娜「呀……」地小声尖叫。菲奥伦扎主教瞥了一眼倒地的逃兵，摇摇头回到我们身边。 「非常抱歉，我没能帮上忙……」 「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的军队，一旦开始行动，就无法轻易改变方针。」 如果是在起义前进行说服，那很有可能会有效果。然而，既然已经拿起武器展开行动，那就为时已晚。也就是所谓的「木已成舟」，连当事人都无法阻止事态发展。 「既然不肯撤退，那就没办法了。准备射击！」 算了，我一开始就是打算强行通过。就算说服失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方的主力是边境伯军的骑兵队……也就是在我提供技术后，配备上了来福枪的部队。敌人的防御设备只有简陋的栅栏，既没有壕沟，也没有沙袋。再加上就算是王军，也没有钱给一般士兵配备魔装甲（enchanted armor），他们身上穿的是一般的盔甲。 这样一来，已经没有任何会输的要素。我让卡宾枪骑兵下马，组成射击用的横队。敌军中似乎混杂着十字弓兵，但我方装备的是来福枪，射程差距非常大。镇压军的士兵们在充分的距离外举枪。 「开始同时射击！」 随着号令，大量的骑兵枪同时喷出火光，大马路被浓雾般的白烟覆盖。或许是被激烈的枪声吓到，几只野狗发出惨叫逃进巷子里。」 「快点装填！」 将火药和铅弹塞进枪身深处的喀喀声在四周响起。黑色火药特有的惊人白烟让人无法窥探敌阵的情况，不过敌方没有反击的迹象。敌军应该也有装备十字弓和弓箭的士兵，但只要距离两百米以上，这些射击武器就没什么好怕的。拉开数百米的距离战斗，是风枪的拿手好戏。 「再次装填完毕！」 「举枪！风术，吹散烟幕！」 己方的魔术师像唱歌般编织咒文，产生大风。白烟被吹散，敌阵露出真面目。在栅栏后方布阵的敌方队伍前卫几乎都倒下，血泊在石板上扩散。后排的士兵虽然还平安，但因为过于动摇而无法维持枪阵。 「瞄准，射击！」 我再次下令，士兵们同时开枪。结果和刚才一样，少数幸存的士兵也丢下武器逃走。应该阻止他们逃走的指挥官，早就已经死了。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步枪在实战中使用。」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看着我方士兵清理染成鲜红的木栅栏，低声说道。 「真是可怕的武器。」 「是啊。」 我静静点头。一击就能让敌人无法行动的威力，以及超越长弓的射程。如果想用这个世界的传统兵种来对抗，就只能派出全身穿戴昂贵的魔装甲胄（附魔盔甲）的重装步兵或重装骑兵。 「极星会引导他们的灵魂吧。」 跪在地上，向极星祈祷的菲奥伦扎主教说道。对于身为圣职者的她来说，这应该是无法直视的景象。但是，她并没有从这些惨不忍睹的敌兵身上移开视线。 「阿尔贝先生，我知道你努力将牺牲降到最低。所以，这不是你的罪过。身为圣职者的我可以保证。」 「……谢谢。」 我深深低头致谢。市民和参与叛乱的一般士兵都是受害者，必须尽快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闹剧……为此，就算要使用粗暴的手段也在所不惜。虽然看似矛盾，但这就是军人的职责。即使是伴随流血的选项，只要有必要，就必须毫不犹豫地执行。讨厌弄脏自己双手的人，无法胜任指挥官。 「好了，我们快走吧。时间拖得越久，敌人的防备就会越严密。」 第107章 脆皮男骑士和炮击 之后，我们又突破了两处封锁道路的警备。随着我们愈靠近王都中心，敌人的抵抗也愈强。不过，敌方主力?帕雷亚第三团的正面攻击目标终究是王城，对于以突袭其后方的形式机动的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认真应对。结果，我们不到一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阿德莱德宅邸。 阿德莱德宰相的宅邸在王都中以首屈一指的大小为傲，其建筑样式也十分庄严……讲难听点，就是金光闪闪的品味。一般来说，贵族的宅邸都会为了防备袭击，备有壕沟等设施，但这间宅邸却只有石造的围墙。阿德莱德宰相是不曾上过战场的宫廷贵族，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没什么概念吧。 「射击！」 从奥良公爵的角度来看，阿德莱德宰相是最大的敌人之一。既然已经压制贵族街，对敌人来说，阿德莱德宅邸也必定是想要占领的地点之一。果不其然，迎接抵达宅邸的我们的人，并非熟悉的守卫，而是重武装的敌兵。 我一声令下，士兵们同时对敌兵开火。敌人似乎也把精锐配置在这里，几乎所有的子弹都被魔装甲盔（附魔盔甲）弹开。不过，这点程度也在预料之中，我方也有好几名老练的骑士。 「突击！」 骑士们举起剑或长枪，冲向因为被击中而无法动弹的敌兵。敌兵转眼间就被打倒在地，看来骑士们打算活捉他们。被当成破抹布的敌兵们被绳子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正门完全被封锁了……」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下马后，用困扰的语气说道。阿德莱德宅邸的巨大正门设计成可以坐着马车进入，现在却被用铁板补强的坚固门扉封锁。敌人应该是打算固守在宅邸里吧。 「怎么办？靠人力应该很难突破……要用行道树做破城槌吗？」 「着眼点不错。」 听到卡琳娜这么说，我点了点头。就算阿德莱德宰相再怎么不为战争做准备，好歹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保护本邸的正门，想必坚固得有如一座小城门。与其用人力破坏，还不如使用攻城兵器比较明智。 「可是，这样太花时间了……我们不是带来了比破城槌更省事的道具吗？」 我咧嘴一笑，向后方的部队挥了挥手。接着，由四匹马拉动的小型大炮来到前方。这是试造的八六毫米骑兵炮。虽然是小型轻量的大炮，却是采用了线膛炮身与圆头形炮弹的最新款式。尤其圆头形炮弹比起过去的球形炮弹，即使口径相同，炮弹重量也能达到两倍以上。其威力并不像外观那么低。 这次，我将四门这种大炮带到了战场上。其中三门用来压制阿德莱德府邸前的大马路。这条大马路是直接通往王城前广场的重要道路，不加以压制封锁的话，敌军的增援会源源不绝地涌入。 从这里到敌人布阵的王城前广场，约三百米，已经近在眼前。我方的前卫部队早已开始与敌方主力交战。虽然说狭窄的城镇战，加上敌方主力被王城的守卫兵吸引，但战力差距依然不小。必须尽可能迅速夺回阿德莱德宅邸，开始提供火力支援。 「这、这里是阿德莱德的宅邸耶！？要发射大炮吗……？」 「比起发射到不知道是哪个派系的陌生大贵族的宅邸，这样应该比较好善后……放心吧，你看这大炮很可爱吧？很小对吧？就像是有点华丽的门环。」 实际上，骑兵炮的外观就像是q版造型，十分可爱。再加上它搭载在小型的双轮台车上，不熟悉大炮的人，或许会以为那是玩具或模型。 在我们交谈的期间，骑兵炮从连结的台车上拆下，将炮口朝向阿德莱德宅邸的正面，固定在地面上。这门大炮才刚交货，炮兵们应该还不习惯操作，但他们的动作却十分流畅，感觉不出生疏。 「这、这种程度的损伤，的确可能不要紧……呜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要跟阿德莱德道歉时，阿尔也要一起来哦。知道了吗！？」 「嗯，当然。」 他愿意跟我一起道歉啊。边境伯大人人真的好好。我露出苦笑，命令炮兵队装填骑兵炮的炮弹。这种大炮也是前装式，装填步骤本身跟在与迪赛尔伯爵家的战斗中使用的急造炮很相似。 我从炮口倒入发射药，接着拔起装在橡实型炮弹前端的插销，再把装在炮弹侧面的数个突起物，像是要嵌进炮身的六角形膛线般压进去。 「准备突击！」 在装填大炮的期间，我让骑士们做好突击的准备。我先让他们拉开距离，避免被卷入炮击的余波，才下达这个命令。拿着骑兵枪的骑士们急忙进行重新装填的作业，其他骑士则举起剑或长枪。我也打算从鞘中拔出军刀，却被边境伯阻止。 「阿尔，你去前线吧。这边固然重要，但主要街道若再度被敌军夺回，我们就会遭到孤立。第三团的团长似乎是个厉害人物，由你直接指挥会比较好。」 「……我明白了。」 的确如边境伯所说，室内战斗不太需要动用枪炮。我身为指挥官的长处在于精通火力运用，既然如此，将室外战斗交给我应该才叫适才适所。 我点头，然后跟卡琳娜等人一起离开队伍以免妨碍突击。边境伯和气地笑着挥手，并且放下头盔的面罩。 「发射准备完毕。」 「开炮！」 炮手从炮尾拉出绳子一扯，骑兵炮便随着毁灭性的爆裂声开火了。发射的炮弹命中正门，随即引发爆炸。这也是新兵器之一，名为榴弹。虽然正门有铺薄铁板，终究是木造的，承受不了大炮直击。木片朝四面八方飞散，打在我的甲胄上。炮烟散去，模样惨不忍睹的正门随之露面。 「这哪里是门环！受不了……炮击！」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这么呐喊后，号手便吹奏起气势十足的音色。骑士们发出呐喊，冲向正门……好啦，我也得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要压制并维持这条大道，以对抗军团规模的敌人吗？这对我来说也是个相当累人的任务。 第108章 男骑士与大道防卫作战 1 军靴踩踏石板路的声音、敌我双方士兵的叫喊声、剑与枪的碰撞声……原本是闲静住宅区的贵族街，完全变成了战场。敌人组成密集阵形，缓缓进击。 那是毫无破绽，堪称范本的横队。如同字面意思，他们组成刺猬般的枪阵，枪尖笔直地朝向我方。他们以完全相同的步调，毫无紊乱地逼近。那压迫感宛如移动要塞。不愧是负责首都防卫的精锐部队，训练程度令人佩服。 相对地，我方的战力核心是下马的骑士。人数也比敌人少太多。再加上骑士的主要武器——马上枪nce）在下马状态难以运用，只能用攻击范围远比敌方步兵装备的长枪狭窄的长剑与短枪战斗。这实在太过不利。 「暂时要打持久战。我方手边没有足以发动攻势的战力。」 在开战之前，我向骑士们如此说明。毕竟我们抛下步兵队，自己先一步进军，所以手边只有骑兵队的一个中队和少许大炮，不可能对布阵于王城前广场的敌方军团发动攻势。总之，我们先维持阿德莱德宅邸前的大道，等待步兵队抵达。这就是我们的作战计划。 「开始射击！」 敌方的长枪兵确实是个威胁，不过我方有射程比长枪更长的武器。我一声令下，骑士们便从大道两侧建筑物的二楼、三楼窗户探出身子，对敌方的后排部队同时开火。我让埋伏在建筑物内的枪兵，以刚好在敌方部队附近交错的方式配置射击点，也就是所谓的交叉射击。这么做不仅能大幅提升火力，也能让敌人难以闪避。 虽然有不少人穿着魔装甲胄（附魔盔甲），但还是难以承受。只穿着普通盔甲的人，身体的一部分被轰飞，倒卧在地，没有穿盔甲的人也因为中弹的冲击和恐惧，瞬间无法动弹。 火力并不只是为了杀伤敌人。遭受攻击的心理压力非比寻常，即使没有有效弹的射击也能发挥充分的牵制效果。以这种效果为主要目的的攻击称为压制射击。这次的攻击正是压制射击。 「后退，后退——！」 当然，我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通知我的命令的信号喇叭高声吹响，前卫部队听到后急忙后退。前卫部队后退让出射线。敌兵发现骑兵炮的炮口朝向自己，惊慌失措地想逃跑，却因为密集阵形而无法动弹。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三门骑兵炮一齐开火。步枪无法相比的开炮声与白烟支配了大道，接着发生爆炸声掩盖这一切。 骑兵炮使用的八六毫米榴弹炸药量少，没有将敌阵整个炸飞的威力。即使如此，即使是装备魔装甲胄（附魔装甲）的重装步兵，一旦被直接击中也撑不住。好几名士兵四肢四分五裂，发出好几声让人耳朵与心灵都感到疼痛的惨叫。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小袋子，正要抽出装有酒的随身酒壶时，手停了下来。看着敌兵被炸飞的景象，我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我想那应该是酒的功劳。我叹了口气，把酒壶放回原位。 「真是讨厌。」 虽然我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被杀，但只要能赢，看到敌人倒下，我还是会高兴地大叫。上了战场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虽然这怎么看都像是疯了，但几乎没有人能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互相残杀。这是人类正常的心理防卫机制。 「手榴弹，扔出去！」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战况仍在持续变化。在最前线指挥的藤子小姐一声令下，骑士们同时点燃挂在腰间的手投式炸弹的导火线，然后朝着混乱的敌军投掷。虽然比榴弹小，但还是连续引发好几次惊人的爆炸。 「全员，前进！」 在暴风肆虐之中，手持盾牌、剑和短枪的前卫部队展开突击。还活着的敌兵们尽管让队形变得乱七八糟，仍架起长枪迎击。骑士们用盾牌挡下挥落的长枪，其他骑士避开长枪打算反击，但后列又刺出新的长枪，不让他们得逞。敌方部队尚未失去士气，他们活用丰富的预备战力，打算迅速重新构筑枪阵。 「催泪弹，快点！」 不过，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我一喊，我方的后列部队便开始朝敌方队伍扔出小木桶。木桶上附有导火线，导火线烧完后，木桶开始喷出惊人的白烟。木桶里塞满了香料和硝石，燃烧这种东西产生的烟当然具有强烈的刺激性。 「呜呜，咳咳咳！」 「又是这个吗！咳咳，可恶！边境领地的蛮族骑士……你们没有身为骑士的骄傲吗！」 被催泪烟幕包围的敌方队伍中，传出咳嗽与怨恨的声音。在这阵会让眼睛、喉咙、鼻子等所有部位产生疼痛的烟雾中，不习惯的人甚至无法正常呼吸。甚至有人丢掉长枪，捂住嘴巴。 不过，我方的前卫部队都戴着防毒面罩。虽然说是防毒面罩，但有点原始，外观看起来比较像是瘟疫医生戴的乌鸦面具……不过就算是这种东西，有跟没有还是大不相同。她们不受催泪弹影响，继续前进，用武器与盾牌殴打痛苦挣扎的敌人。 「呜哇——！」 「住手！住手——！」 这样一来，他们就和放在砧板上的鲤鱼一样，不管怎么做都会被料理。我方部队不断前进，敌人没有力量阻止。」 「……」 我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前世经历过好几次的城镇战，简直就像地狱一样。路边炸弹、汽车炸弹、诡雷、像弃子的伏兵……仿佛浓缩了这世上的恶意，卑鄙又周到的许多陷阱，对我们张牙舞爪。跨越严酷训练的精锐们一个又一个遭到毒手，我自己最后也…… 和当时相比，现在的战场要安心许多。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洗练的游击战术理论。而且，步兵个人拥有的火力也完全不同。虽说有魔法，但只带着剑、枪或十字弓的士兵，和装备自动步枪的士兵，危险程度实在相差太大。 ……可是，就算武器不同，战术不同，运用这些武器的人还是人类。既然既有的战术不管用，对方就会想出新的战法，也会针对新武器确实地拟定对策。要是我方松懈，形势大概会在转眼间逆转。 「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会如何出招？」 在正面战斗上，我方目前处于优势。但是，敌人还有大量的预备战力。再加上，帕雷亚第三团正如其名，是首都防卫队。当然，他们肯定比我们更熟悉王都的地理环境。那么，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呢…… 「侧翼攻击吗？」 贵族街里也有大量的小巷。虽然不适合大部队进军，但人数少的游击部队还是能顺利通过。我方也无法监视四面八方。 「要小心巷子，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冲出来。」 「呜……了解。」 「交给我吧。」 卡琳娜和乔瑟特点头。过了一阵子，我的预测成真了。 第109章 男骑士与大道防卫作战 2 贵族街原本雅致的街景，如今却变得宛如人间地狱。铺着石板的大道化为一片血海，沉默的战死者和被射穿手臂、脚、腹部而痛苦挣扎的战伤者层层叠叠地倒在地上。血脂和硝烟混合而成的凄惨臭味，粘腻地缠绕在鼻腔中。 「这附近一带的地价应该会跌上一阵子吧。」 「毕竟这附近一带的建筑物都等同于凶宅了嘛。哈哈，真可怜。」 乔瑟特也配合我的玩笑话，周围的骑士们发出闷笑声。卡琳娜则不发一语地轮流看着我们两人。由于她拉下头盔的面罩，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光从她的动作就能明显看出她正想着『这些家伙是认真的吗……』……不，正因为状况非同小可，才更应该耍嘴皮子。要是太认真看待，精神会逐渐失常…… 先不管这个，战斗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敌人依然如海浪般涌来，被炮兵、卡宾枪骑兵的多重射击击退。他们的攻击模式很单调，要说容易战斗的话也确实如此，但就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面对拥有丰富火力的我方，采取这种正面进攻的战术是下下策。敌人的指挥官如果脑袋正常，应该早就注意到这点了…… 「布隆丹卿！东南大道有难民集团正在接近。」 这时，骑马的传令冲了进来。听到她的报告，我皱起眉头。 「难民？在这种战场吗？」 竟然有难民接近打得这么激烈的场所……很可疑啊。一般来说，应该会躲在家里或远离战场吧。实际上，这条大道上的房屋也完全紧闭门户，连佣人都没有出来察看情况。被我当作射击据点的建筑物，也是用国王陛下准备的许可证强行征收的。 当然，这种状况不只出现在这条大街上。我利用卫兵队，对王都全体发布了外出禁令。要是难民四处流窜，部队的机动性、情报联络和补给物资的运送都会受到影响。这种状况，我方和叛军都不乐见。 「普拉多恩子爵……难民领袖说，他们的房子被叛军征收，还被赶了出来。虽说是难民，但只有三十人左右，人数不多……」 「如果只有这点人数，随便找间房子藏匿就好了。」 卡琳娜用低沉的嗓音这么主张。她说得没错，但传令兵却为难地摇摇头。 「他说不管哪间房子都不肯开门。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说得通，但还是可疑。十之八九是敌人的策略。」 乔瑟特边说边抽出背在背上的步枪。她平常不太会插嘴我的决定，但现在可靠的副官——也就是索尼娅不在，她大概是想代替她尽到副官和参谋的职责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便衣兵还是真正的难民……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肯定是想让我们中计。」 「应该是吧。」 我点头同意。敌军持续至今的攻势，很明显是佯攻。假扮成难民的便衣兵……也就是变装成平民的士兵从背后偷袭，再趁乱发动真正的攻击……应该是这样的作战吧？只要我方坚守防御，正攻法突破的可能性就极低。以常识来想，敌人应该会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当然，这肯定是肮脏的手段。不过，为了达成任务而舍弃伦理观的军人也不在少数，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话虽如此，我们可是打着政府军的旗号，不能开枪把他们赶走。敌人也用了很麻烦的手段……」 的确，若只考虑眼前的利益得失，就算要拿武器逼迫，也该请难民离开。但正因为有国王陛下的名号，我们才能稍微胡来一点。绝对不能做出有损国王陛下颜面的事。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踏入其中，这就是正规军的难处。 「这种时候，就请交给我吧。」 菲奥伦扎主教笑盈盈地说。尽管眼前上演着令人鼻酸的景象，她的脸色却很好。没想到她是个胆识过人的类型，看起来比我初次上阵时还要冷静，真厉害。 「普拉多孙子爵……是吗？如果他们真的在寻求庇护，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有这么多大豪宅，就请他们藏身其中吧。」 「可是，主教大人，如果他们是乔装的敌军……」 卡琳娜担心地问。我待在后方指挥，目前没有被卷入战斗。不过，现在我们没有半点预备战力。假如难民是敌兵，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处理了。卡琳娜对实战有痛苦的回忆，应该很想避免这种事发生。 「放心，我的主教头衔可不是浪得虚名。卡琳娜小姐，我对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如果对方有邪念，我马上就能看出来。」 菲奥伦札主教摸着黑色眼罩笑道……你不是说那只眼睛看不见吗？我不懂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她说的话或许有道理，菲奥伦札主教的观察力是货真价实的。若非如此，她不可能那么准确地猜中别人的想法。 「好，没问题。去把普拉登子爵叫来，先叫一个人过来就好。别忘了搜身。」 「了解！……要搜的话，我比较想搜男人的身体。」 传令兵咧嘴一笑，点了点头。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搜身哦……当然不行啊，混账东西。不行不行，当着圣职人员的面想太多邪恶的事，会被骂的。 「……」 菲奥伦札主教似乎轻笑了一声。 第110章 男骑士与大道防卫作战 3 被骑士们带来的布拉多恩子爵，是个看起来毫无威严的龙人（dragonewt）。他身上的服装不是战斗服，而是贵族用的便服。据说他和我方接触时还佩剑在身，但现在腰间什么都没挂。听说他乖乖地解除了武装。 「非常抱歉，在这种时候前来打扰。我知道这样会给各位添麻烦。」 布拉多恩子爵以混杂着惶恐与恐惧的模样，稍微别开视线。在他视线前方，是朝着敌阵持续炮击的骑兵炮。虽然已经拉开箭矢与炮弹无法到达的距离，但这里也是最前线。炮声、剑戟声、惨叫声……也就是被称为战场音乐的声音，不由分说地刺进耳中。对于不习惯的人来说，想必很难受吧。 「我也是国王陛下的臣子，虽然很想立刻协助各位……但在这种状况下，我不能抛下夫子与佣人们。请各位务必帮我找个地方藏匿他们……」 布拉多恩子爵战战兢兢地说道。他散发出的气息，就像是个没见识过战场的胆小宫廷贵族。至少，我感觉不到他对我的敌意与杀气……然而…… 「不行，那位小姐恐怕是刺客。」 菲奥伦札主教如此低语。我没问「真的吗？」，因为我的直觉也告诉我这女人是敌人。她虽然表现得胆小如鼠，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习武之人特有的气息。不过，也有可能是那种只练过道场剑术的人……现在情况紧急，必须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是，菲奥伦札主教在战斗方面是个彻底的门外汉，我不认为她能察觉到这种细微的迹象。她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判断普拉多子爵是敌人？她应该还没跟子爵说过几句话……不对，现在这种事不重要，重点是该如何突破这个麻烦的局面。 「是啊，这是当然。身为骑士，我绝不认同让无法战斗的人卷入战火之中。」 我向主教轻轻点头致意后，便转向布拉德子爵说道。假设她真的是刺客，一个人又能做什么？由于我们实施了搜身，因此她顶多只能携带暗器。包含我在内，周遭的骑士们都穿着魔装甲胄（附魔盔甲）保护全身，头盔的面罩也已经卸下，暗器根本伤不了我们。 虽然还有魔法这个手段，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咏唱取消。就算是初级的攻击魔法，发动时也至少需要十秒。只有两种例外，一是将魔术纹刻在身上（我的身体强化魔法就是这种类型），二是使用魔道具。 不过，使用魔术纹的方式无法使用攻击魔法。由于魔法会从刻有魔术纹的部位飞出，因此一旦使用攻击魔法，自己就会受到最大的伤害。至于魔道具，由于和武器的理由相同，因此不需要太过警戒。如果是能够杀伤人的魔道具，至少也会有大型手枪的大小。 「感激不尽，我由衷感谢您。」 「不，不，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一边对话，一边全力运转脑袋。那些「避难民众」在后方待命，至少无法和子爵联手。就算他们引起骚动，由于远离本阵，应该能冷静应对。问题在于这个女人。 她没有盔甲，武器也受到明显限制。在这种状况下，应该做不了什么……不，应该反过来思考。就算她做不了什么，也没有问题吧？也就是说，普拉多子爵也是佯攻。说起来，在这种状况下靠近的避难民众，当然会受到警戒。要当成真正的攻击，未免太过拙劣。也就是说…… 「那么，请稍等一下。我去传令……」 「敌袭！从西边小巷过来！」 传令兵的叫声响彻战场。就在周围骑士的注意力转向声音的瞬间，普拉多子爵手叉腰，直接抽出某样东西。她手上握着的，是像鞭子一样弯曲的薄剑。也就是腰带剑，一种假装成腰带，能够隐藏携带的暗器。 「请原谅我的无礼，主教大人！」 普拉多子爵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菲奥伦扎主教。骑士们慌忙上前阻止，子爵却以利落的步伐突破了防线。那并非寻常的步法，看来她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子爵的目标果然是主教啊。她没有武装，乍看之下也没有穿戴防具。在场所有人之中，她的战斗力想必是最低的……要说如我所料，也确实如我所料。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立刻上前护住主教。我从腰际的枪套中拔出左轮手枪，扣着扳机用左手手指流畅地扳起击锤。 三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普拉多子爵停下脚步。腹部中了三枪，是致命伤。她吐着血，缓缓倒下。枪口吐出的白烟被微风吹散，轻盈地飘舞在空中。 「呜……我听说你是剑术高手，竟然连那种东西都用上了……是我失策……」 子爵一边咳嗽一边低语。主教双手合十，祈祷着：「愿极星的引导照耀她的灵魂。」明明自己被盯上了，却还能这么冷静。他的胆子果然不是普通的大，比一般士兵更有毅力。这就是圣职人员的厉害之处吧。 「快迎击！」 我在脑中一角思考着这些事情，同时若无其事地大喊。因为正如传令所说，有几名武装女性从西边小巷现身，朝这里冲了过来。正如我所料，敌方的游击部队来威胁我们的大本营了。当然，我们已经布下警戒网……但对手是首都防卫队，他们应该是活用地利，从我们不知道的路线入侵了吧。 糟糕的是，普拉顿子爵害我们慢了一步。我们来不及在水边迎击，游击部队成功毫发无伤地冲进大街。几名士兵射出十字弓，朝我们攻击。虽然几乎都射偏了，或是被盾牌挡下，但一名从士的腹部中箭倒下。我反射性地咂嘴，但不能着急。我深呼吸之后，下达指示。 「冷静点，这没什么好怕的！」 实际上，敌方只有二十名左右的轻装战力。就算后方守备薄弱，只要正常应对，要歼灭他们也不成问题。就算他们占有地利，一旦派出大批人马，就会被我方的警戒网逮到。为了隐密行动，他们不得不缩小部队规模。 恐怕是为了弥补人数上的劣势，才会利用普拉东子爵。趁着敌袭的混乱，掳走菲奥伦扎主教。再以她为人质，让状况朝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很有可能是他们的策略。 「真是的，竟然用这种肮脏的手段……！」 乔瑟特一边抱怨一边举起步枪开火。一名皮甲敌兵正要砍向我方骑士，却被她一枪打倒。乔瑟特举着步枪，拉起枪机，从弹药包中取出纸制弹壳塞进枪机内。接着只要把枪机推回去，就完成装填了。她将枪口转向新敌人，又射杀了一人。 「你的枪法真好，乔瑟特。全靠你了。」 「我没办法像索尼娅那么努力，所以请别抱太大的期待。」 乔瑟特看着敌兵，咧嘴一笑。我交给她的后装式步枪，跟过去那种从枪口装填子弹的步枪相比，发射速度压倒性地快。有了这样的火力，要歼灭敌方游击部队应该轻而易举。问题是…… 「通知前卫部队。别管后方，敌方的主力攻击要来了！」 这支游击部队发动的攻势，终究只是扰乱攻击。如果我是敌方指挥官，就会在这个时间点发动猛烈攻击。 「敌方骑兵接近！所有人摆出反骑兵阵形！」 在前线的藤子小姐大喊。远方传来好几道马蹄声。看来敌方似乎要发动骑兵突击。扰乱后卫，同时压迫前卫。这是要借此让我方的应对能力爆表的作战……敌方指挥官是个难缠的家伙。看来他确实是个聪明人。 「明明步兵部队还没抵达……真是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我耸了耸肩，低声说道。当然，这只是在逞强。 第111章 男骑士与大道防卫 4 骑兵突击来了。我早就知道敌人会打出这张牌。机动性高又灵活的骑兵，意外地算是适合城镇战的兵种。再加上这个世界的骑兵，全身都穿着连子弹都能弹开的铠甲。而他们又会以集团高速冲过来，所以非常可怕。 「炮兵队，准备榴散弹！地上的步枪队，集中炮火攻击十字弓持有者！」 再加上还得应付从后方渗透进来的游击部队，根本忙得不可开交。由于正面的敌人和后方的敌人是分别攻击，所以实质上等于必须同时指挥两个战场。现在总之得尽快排除游击部队，取回后方的安全…… 「报告！避难民众发动攻击！现在第七分队正在应战！」 「……第一分队，去支援他们！」 果然变成这样了。敌方刺客带来的集团，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难民！真想看看敌方指挥官的长相，想必是个相当坏心眼的家伙。虽然从原本就薄弱的后卫抽出战力，感觉很不好，但也没办法。万一后方被打出一个洞，迂回而来的敌方部队也有可能从那里冲进来。 正当我在心中抱怨时，突然听到某种破裂声。我以为又是敌人设下了什么圈套，而感到焦急，但仔细一看，绿色信号弹正在空中轻飘飘地飞舞。那不是我方发射的。 「宰相阁下的宅邸压制完毕了吗……！」 我命令迫击炮部队在完成炮击准备时，发射绿色信号弹。这代表阿德莱德宅邸的压制已经完成，观测、炮击态势也成功确立了吧。我看向宅邸，信号员正在周围建筑物中，高出一个头的屋顶上挥舞信号旗。『随时可以发射』……是吗？ 「时机正好呢。」 卡琳娜明显松了口气，喃喃说道。她双手紧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大概是在掩饰颤抖吧。顺带一提，我还没给她枪。要是突然把枪交给没受过射击训练的人，难保不会误射同伴。有一把护身用的剑就够了。 「我不太懂迫击炮是什么，但应该是一种大炮吧？只要拼命发射，把对方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不行！先别开炮。信号员，叫他们暂时待命。」 我命令附近的信号员，她便挥动双手的手旗，开始向对方传达命令。对于习惯无线电的我来说，这种通讯手段实在很麻烦，但在这个世界，如果想和距离远到听不见声音的对象正确沟通，就只能依靠手旗信号。 「咦！？为什么……」 「迫击炮完全不适合用来阻止骑兵冲锋！发动效果不彰的攻击，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攻击手段，对我们不利。」 迫击炮是种外观像是把烟火发射器直接转为军事用途的大炮。不仅小型轻便，火力也很强大。对步兵来说，这是种比亲生父母还要可靠的优秀兵器，但这种大炮的特性是炮弹会以极端的抛物线轨迹命中目标。 虽然在城镇里使用时，这种特性反而很方便……但命中精准度果然还是比不上炮弹会直线飞行的类型。就算瞄准了开始冲锋的骑兵这种高速移动目标，也几乎不可能命中吧。当然，还是能发挥牵制程度的效果……即使如此，我做出现在不该请求炮击支援的结论。」 「没问题。我打从一开始就料到敌人会以骑兵冲锋作为主要攻击。区区一两次的攻击……哦！」 就在我这么说的时候，十字弓的箭弹随着干涩的破风声飞来，我急忙用护手防御。箭弹发出尖锐的声响弹了回去。虽然没有贯穿装甲，但冲击力道非比寻常。我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回过神来，才发现整只手臂都麻麻的，指尖也失去了感觉。要不是我穿的是魔装甲（附魔铠甲），手臂可能已经被切断了。 「看来敌人也有技术高超的射手。」 我用轻浮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吓到差点尿出来，现在也还心惊胆战，但没有表现出来。指挥官的动摇会传染给士兵。无论在什么状况下，我都有义务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 「！？您没事吧！？」 菲奥伦札主教惊慌失措地想站到我面前，我从未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模样。我急忙阻止她。虽然她穿着锁子甲，但没有戴头盔，要是被集中炮火攻击，一下子就会没命。 「放心，我已经习惯了。所以请你不要站到前面，就算把我当成盾牌也没关系。」 「不行、不行！阿尔贝先生，你不是可以死在这种地方的人……」 「就算会死，也要保护民众，这就是军人的荣耀。」 这么说来，我在前世也曾经一边保护战场摄影师，一边打仗呢。想起这件事的我微微一笑。我又过着相同的人生了。明明死过一次，却完全没有要痊愈的迹象，这种病真是根深蒂固。 「快点解决那些拿着十字弓的家伙！」 乔丝特明显焦急地大喊，自己也拿起步枪疯狂射击。在集中射击下，敌兵纷纷倒下。这时，前线传来「哇」的巨大声音。马蹄声越来越大，看来突击终于开始了。 「乔丝特，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炮兵那边。」 「了解！」 阻止骑兵冲锋的关键在于炮兵，不过她们前阵子才刚开始训练。当然，隶属这支部队的炮兵都是从以前就操作大炮的人才。毕竟从头教育炮兵，得花上整整一年才能成材。 然而，这次她们使用的炮弹恐怕是这个世界首次投入实战的产物，失败的风险相当高。由于不能在这里输掉，我决定亲自指挥。我带着最低限度的护卫、卡琳娜和菲欧伦扎主教，以及随侍主教的修女们，前往炮兵们所在之处。 「榴散弹装填好了吧？装药和引信设定成什么状态？」 「装药装了一药囊，引信设定成〇?五，女爵大人。」 回答的是只穿着胸甲的年轻军官。尽管被硝烟弄得有点脏，背脊却挺得笔直。 「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城伯了……一药囊和〇?五啊，了解了解。」 我一边点头，一边瞪着敌人。从前卫部队的队列缝隙间，可以看见骑兵队朝着这边冲过来。不愧是加雷亚王国的最精锐部队，连马匹都穿着盔甲。那恐怕也是魔装甲胄（附魔盔甲）吧。 我方部队互相靠拢，将长枪或剑刺出。原本，对骑兵阵形是由持长枪的步兵负责。只拿着短枪或剑的下马骑士要抵挡骑兵突击，相当辛苦。而弥补这一点的就是枪炮的火力。 「吸引他们，瞄准时机……」 看到发出猛烈轰声接近的骑兵们，炮手的手就要动了。我制止了他。榴霰弹的运用，时机是关键。跟榴弹不同，这种炮弹采用的是在开炮后经过指定时间，引爆炮弹内炸药的引信——定时引信。话虽如此，由于是使用导火线这种非常原始的方式，因此精确度与确实性都不高。 也就是说，反过来说，如果不在敌人眼前爆炸，这颗炮弹就无法发挥充分的效果。运用时必须非常小心。我抱着焦急的心情等待敌人充分接近，直到距离敌人只剩下两百米时，我终于大喊。 「射击！」 三门骑兵炮同时喷出火光。我刻意将发射药设定得比较少，以较慢的速度发射出去的炮弹划出抛物线，通过前线部队的头顶上方，然后在蜂拥而至的骑兵们眼前炸开。因为设置在内部的导火线点燃了炸药。 装在炮弹内的无数散弹在炸药的力道下射出，袭击敌骑兵队。即使是能弹开子弹的魔装甲胄（附魔盔甲），也不可能挡下无数散弹的风暴。骑兵们连同爱马一起被炸飞，全身变得名副其实的四分五裂。虽说是小口径，但榴散弹的伤害范围相当广。敌人的前锋被炸得仿佛沐浴在铁风暴之中，就连精锐骑兵队也产生动摇。 「枪兵队，开始射击！」 接着，卡宾枪士兵们的十字炮火又袭向他们。虽然也有许多子弹被魔装甲胄（附魔铠甲）弹开，但骑兵队的队列也因为刚刚才受到榴霰弹攻击而完全被打乱。马匹被连续的巨响吓到而开始暴动，也有不少骑兵因此落马。 「催泪弹！」 敌人的突击队形虽然完全被打乱，但敌人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冲向我方的队列。在那之前，后排部队投掷催泪弹。在刺激性烟幕的笼罩下，四处都传来人类与马匹的叫声。虽然也有许多骑兵突破烟幕冲向我方的队列，但应该因为眼泪与鼻水而无法战斗吧。马匹的状况更严重，许多马都因为眼睛与鼻子的疼痛而完全陷入混乱，陷入失控状态。 「别错过这个机会，开始前进！」 这时，由藤子女士率领的前列部队袭向敌人。敌人陷入大混乱。这样应该能赢吧。就在我如此放心的时候…… 「城伯阁下，敌人来了！」 刚才的炮兵军官大喊。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有新的部队从附近的巷弄朝这边突击过来。似乎是跟刚才不同的另一批游击部队。尽管人数绝对不多……但很不妙。她直觉到这点。前卫部队在混战中，后卫部队还在跟刚才的游击部队战斗。配置炮兵队的中卫，几乎没有战力…… 第112章 男骑士与大道防卫作战 5 太大意了！我忍不住想大叫。在第一次遭到渗透时，我方周边的监视态势明显有问题。就算在状况下无法增加监视人员，也不该大摇大摆地离开司令部。不对，就算我不在现场，当炮兵队被干掉时，状况就已经很不妙了……在那之前，只让机动部队突出战线是错误的吗？可是，如果机动部队配合步兵部队，怎么想都无法夺回主导权…… 「阿尔贝?布隆丹，受死吧！」 虽然脑中千头万绪，但敌人可不管这些。从巷子里出现的新游击队，举着武器一直线冲向这边。这下不妙，炮兵们毫无防备，必须想办法保护她们。 「枪兵！能射击的人就够了！掩护我！」 我朝着建筑物内的卡宾枪兵们大喊。巷子对面的那些人，射线应该能通过。我做出这样的判断。枪身从宅邸的窗户伸出，连续的枪声响起，敌兵纷纷倒下……但离全灭还差得远！由于我以奇怪的时机下达射击命令，所以应该也有许多士兵尚未装填完毕。 「菲欧（……）！卡琳娜！拉开距离！」 总之，必须让弱小的家伙退下。我一边下令，一边抬起头盔的面罩。虽然在敌人面前露出脸孔很危险，但不这么做就无法用脸颊抵住步枪，无法瞄准目标。我举起背在背上的步枪，从弹药包中取出纸制弹药筒装填……刚才被十字弓射中的伤势还留着。我用使不上力的右手勉强完成装填动作，瞄准目标。目标是十字弓兵。这家伙最棘手。 「先解决一个……！」 虽然身体状况离最佳状态还很远，但距离很近。十字弓兵的腹部被射穿，发出惨叫倒在地上。我打算装填下一发子弹，纸制弹药筒却从手中滚落。 「阿尔贝先生！阿尔！」 菲奥伦札主教大喊，但我没有余力回答。有三名士兵举剑朝我突击，所有人都穿着皮甲。如果是皮甲，我还有办法应付。我边想边用左手从右腰枪套拔出手枪，开枪。枪声响起两次，倒下的敌人也有两个。然而，我却扣了三次扳机……子弹用完了！这把左轮手枪虽然能连发六次，但为了防止走火，一开始并没有装填子弹！我立刻扔掉派不上用场的手枪。 「你……你很臭耶！」 我试图用颤抖的右手拔出军刀，但动作果然还是很迟钝。来不及了。就在我直觉到这一点的瞬间，一个苍白的人影冲到我面前。是有着特征明显的纯白羽翼与白金色头发的菲奥伦札主教。 「你这个，专门被干掉的角色……！」 菲奥伦札主教这么说，同时把手放到脸上。她想拿下眼带吗？然而，怪事并未就此结束。 「呀啊啊啊啊啊啊！」 卡琳娜以极端的前倾姿势，以暴冲列车般的气势冲向敌人。她似乎完全没在看前方，撞上菲奥伦札主教，两人一起撞向敌兵。 「呀！？」 「唔呀！？」 「咕哇——！！」 三人发出三种不同的惨叫。卡琳娜虽然身材娇小，却是臂力惊人的牛兽人，她的冲撞力道非比寻常。三人一起被撞飞。我急忙拔出军刀，将刀尖刺进倒在石板地上的最后一名敌兵的脖子。就算是强韧的龙人（dragonewt），被切断颈动脉也会当场死亡。她喷出鲜血，化为不会说话的尸体。 「不好，快去救阿尔贝特阁下！」 一部分前卫士兵注意到这边，前来增援。看来他们与骑兵的战斗渐入佳境，有了余力。游击队只是轻武装的小规模部队，转眼间就被全副武装的骑士们驱逐。看来我们已经度过难关，但毕竟一度被完全偷袭，我一边警戒着有没有新的游击部队出现，一边赶往发生多起事故的卡琳娜与菲奥伦札主教身边。 「呜、呜呜……我不要紧，卡琳娜小姐就拜托你了。」 主教制止了想扶起自己的修女随从，说出这种话。在这种时候也以他人为优先，真不愧是圣人。」 「您、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们翼人族跟鸟人一样，骨骼很脆弱。为了飞行，连骨头都轻量化了。卡琳娜虽然娇小，却穿着全身甲胄，被夹在她与魁梧的龙人之间，不可能平安无事。我拉起她的手想扶她起来，主教却发出「呜」的奇妙哀号。她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如今变得一片苍白。 「啊！！非常抱歉！！」 「我、我没事，请别在意……」 菲奥伦札主教虽然这么说，看起来却很痛苦。这下可能有点不妙。 「……不、不会，我没事。不觉得不妙。」 菲欧伦札主教左右摇头。除了擦伤之外，他确实没有其他出血，但疼痛的模样非比寻常。我避开他疼痛的右臂，再次拉他起身。美丽的主教袍和纯白羽翼沾满灰尘，显得脏兮兮的。 尽管如此，平安就是平安。我松了口气，看向卡琳娜。她也有些摇摇晃晃，但在修女们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毕竟她是强壮的牛兽人，而且全身都穿着魔甲胄（附魔铠甲），伤势应该没有主教那么严重。 「主、主教大人，非常抱歉。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卡琳娜摇着头道歉。撞上主教大人这种事，就算是意外，一般来说也是严重失态，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然而，菲欧伦札主教却微微一笑。 「卡琳娜小姐，你别放在心上。我和你都一样，是为了保护阿尔贝先生才行动的。既然结果圆满落幕，我完全没有责备你的必要。」 「谢谢您……」 卡琳娜安心地叹了口气，我则对她露出苦笑。总之，我确实脱离了险境。 「谢谢你们，帮了我大忙。」 要是没有她们俩的支援，我可能就有点不妙了。右手这副德性，没办法好好挥剑，很有可能会吃上大亏。」 「话虽如此，菲奥伦札大人，请您别太乱来。您要是受伤，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伤心……」 虽说这是附魔过的炼甲，但并非万能。我没戴头盔，打近身战实在太过危险。要是卡琳娜没有冲出来，就算没出什么差错，我可能也已经死了。我很高兴她挺身保护我，但还是有必要提醒她。毕竟她是主教，地位比我这种小贵族重要多了。 ……不过，她明明连武器都没拿，是打算怎么办呢？总觉得她好像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没能听清楚。难道她打算以身为盾吗？ 「你也是，阿尔贝先生。要是你受伤，我也会伤心。」 菲欧伦扎主教闹别扭似的噘起嘴。从她的声音听不出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过仔细一看，她纤细的双腿正在微微颤抖。这是当然的，毕竟她至今从未上过战场，却正面承受了职业士兵的杀气。我的胃部一阵紧缩。这种恐惧明明该由我这个军人来承担…… 「……还有，你刚才叫我菲欧对吧？」 「咦？啊，这么说来……」 我太过焦急，不小心叫出她的昵称。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叫她的，但她当上主教后，我便改用敬称。用亲昵的语气和主教大人说话，未免太不敬了。 「非、非常抱歉。」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觉得有点怀念。今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哦？」 「唔……」 我挠挠脸颊。总觉得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算了，我毕竟是被她救了一命，没资格对她唠唠叨叨地训话。我叹了口气，从头盔上轻拍靠近我的卡琳娜的头。 「总之，无论如何……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卡琳娜也是哦，真的帮了大忙。要是没有你在，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不愧是我的妹妹。」 「欸嘿嘿，我也没那么……厉害哦？」 卡琳娜的声音明显透露出她正在面具底下露出得意的表情，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第113章 秀才连队长和忧郁参谋团 我，吉尔伯特?普雷瓦，正在指挥用帐篷中瞪着地图。我用已经完全凉掉的香草茶润润嘴唇，同时把棋子放在地图上移动。我所指挥的帕雷亚第三师团，目前正包围着王城，被迫与阿尔贝?布隆丹的部队交战。这是所谓的两面作战，我方当然陷入相当不利的状况。 老实说，我很想无视王城，以部队全力去打倒布隆丹卿。他目前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个骑兵连，不过已经确认后方有多个大队规模的步兵部队正前往战场。如果这些部队会合，事态恐怕会演变成我方无法应付的状况。 目前，我方正包围着王城，进行消极的射击战。虽然国王陛下很可能已经经由秘密通道逃出王城，不过我方还是不能解除包围。因为奥良公爵派的部队包围王城这个状况本身具有象征性的意义。而且，也有可能出现趁乱做些趁火打劫行为的家伙。 「营长。」 传令兵冲进帐篷内，光看他的表情，就能理解他想传达什么。 「攻击失败吗？」 「……是的，骑兵队有四成兵员死伤或溃逃，游击部队和扰乱部队的生还者只有数人……全军覆没。」 「有拿下布隆丹卿的首级吗？」 「不……失败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他一口气喝光香草茶，借此掩饰想叹气的欲望。他将空杯子塞给从士，要求再来一杯。参谋默默将原本与布隆丹卿交战的部队棋子往后方移动。 「……那家伙的部队，现在应该只有一个中队的骑兵队战力，派出两倍以上的兵力，结果却是这样？感觉好像看到什么恶劣的魔术表演。」 另一位参谋茫然地低语。 「所以在作战前我就说过了吧？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加雷亚最强的指挥官之一，绝对不是能轻松打倒的对手。当城内的部队无法解决他时，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 他从很久以前就注意到布隆丹卿，因为即使派系和所属部队不同，他仍判断布隆丹卿是值得注目的军人。他累积的功绩就是如此惊人。 「可是、可是那家伙是男人哦？被男人指挥的部队，怎么可能……！」 我差点抱头苦恼。要是有这种想法，就算能赢的战斗也会输。轻视敌人的军官，已经超越无能，甚至有害。」 「他们的指挥官应该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实际指挥的也是边境伯吧？我们的精锐不可能输给男人。」 沉默的参谋露出苦涩的表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听说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作为将领也很有才能，但我方的现场指挥官也派出手边最有才能的人才。如果指挥官的才能相同，我不认为会输得这么惨。也就是说，只能判断敌方指挥官是特别的家伙。 不过，我打从心底轻蔑参谋们的这种想法。布隆丹卿是男人又怎样？他从以前就展现出成果，现在挡在我们面前也散发强烈的存在感。要怎么判断才能认为可以轻视他？如果想让这次作战成功，他应该是最优先拟定对策的敌人之一。 「你知道吗？布隆丹卿的剑术似乎跟那个索尼娅?苏奥拉哈提不相上下哦。」 「……骗人的吧？」 索尼娅?苏奥拉哈提是知名人物。她在王都的剑术大会连续获得优胜，也参加过好几次御前比武。我敢断言，她毫无疑问是王国前三的剑术高手。 「就算说不相上下是言过其实，但至少可以确定她是个能跟布隆丹卿好好比试的剑士。我亲眼确认过这件事。」 回想起当时的记忆，我感到心情黯淡。当时我曾佩服地想「真是个优秀的后辈」。虽然派阀不同，但同样是王国军人。我曾天真地为可靠的同伴出现而感到高兴。结果现在却演变成彼此以武器相向，导致我的部下死了许多人。 为什么王军之间有必要战斗？我们应该是同伴才对。我是奥良公爵爵家旁系出身，确实有服从奥良公爵的义务。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像这样对国王拔剑相向。然而，要我不去怀疑自己任务的正当性，实在强人所难。 「居然要把我送到国王陛下身边……难道公爵您打算谋反吗？」 就在我就任连队长之前，我曾经对奥良公爵提出这样的疑问。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会做出那种蠢事吗？这终究只是为了将来所做的布局。就算不采取政变那种性急又粗暴的手段，只要像这样慢慢渗透王国的中枢，奥良公爵家总有一天能合法取得王位。虽然在我和女儿这一代可能很难，但到了孙子那一代……对吧？」 奥良公爵给我的答案就是这样。什么孙子那一代，真是愚蠢。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对这种诡辩感到愤慨。即使如此，我之所以会服从公爵的命令，也是为了老家着想。因为老家是靠着攀附公爵家才勉强存续。若非如此，我一开始就会无视这种命令。 「就算那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参谋们摇头，像是在说剑术本领与指挥能力无关。我接过侍从端来的香草茶，用热茶润喉。侍从应该用了不错的茶叶，我却喝不出任何味道。看来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余力去感受茶的滋味了。 「那家伙的部队不知道打过多少次近身战。不只是这次作战，他一直以来都是用火器作战。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我的脑中浮现里斯本之战的报告书。那是他所编组的部队第一次与他国正规部队交战的战役，我当然会在意。在接到谋反命令的当天，我就急忙要来那份报告书仔细阅读。 「身为男人、身为凡人（休姆），他却修炼了如此高超的剑术。我无法想象他究竟经历了多么艰辛的修行……尽管如此，他却不依赖剑，而是以枪炮为主轴来组织战术。因为他判断这样比较有效率。」 「……」 「只要认为有必要，无论花了多少时间与劳力，他都能舍弃。你们知道这对指挥官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资质吗？古今中外，有许多将领因为太过拘泥于事前制定的作战而吃败仗。然而，他明显与那些平凡的指挥官不同。你们为什么不懂！」 因为小看有能的敌人而吃败仗，未免太无能了。我完全想痛骂参谋们一顿。明明被逼入绝境的是我方，她们却一点都不认真。 「……真蠢。」 至今一直默默听着的女子以侮蔑的语气这么说。她站起身，耸了耸肩。 「你太胆小了，团长。我方的损害确实很大，但这并非阿尔贝?什么什么的指挥能力造成，而是武器性能的差距。边境伯军大量配备了步枪，而且这次还配备了新式大炮，不是吗？」 女子以毫不掩饰瞧不起对方的态度开口。她是团下中队的队长。虽然被命令作为预备战力待命……但似乎有什么不满。 「要我来说的话，那个叫阿尔贝特的家伙根本是战斗的外行人。我实在不认为他懂得如何运用火力。如果是我这中队，轻轻松松就能拿下胜利。毕竟武器都一样。而且现在人数也相同。既然如此，当然是指挥能力优秀的一方会获胜。」 她的部队是来福枪兵中队。是今年才首次新设的部队。士兵几乎都装备着来福枪。来福枪是阿尔贝特通过非法手段从他订购枪支的工房取得样本后，复制生产出来的。由于无法重现雷管这个零件，击发方式是采用这边的枪匠设计的击石火式……但至少具备同等的射程与威力。 「不懂得如何运用火力？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那个男人会让士兵分散开来战斗，很少使用密集阵形。虽然这应该是为了提升机动性的手段……但终究是男人的肤浅智慧。正因为是精准度优秀的步枪兵，才应该让他们采取密集阵形。这样一来，单位面积的火力就会飞跃性地提升。」 她一边傻笑一边这么说……我明白她的理论。但是，我却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可是，我几乎没有指挥过步枪兵这种兵种的经验。关于实际的运用，只能全权交给身为部队长的她。 「连队长，请命令我出击。这样一来，不到一个小时，我就会献上那个男人的首级。不，活捉比较好吧？哈哈，到时候我会先尝尝味道，还请见谅。毕竟是难得的男人骑士。」 我虽然很想叹气，但最后还是允许她出击。因为目前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有打破僵局的策略。 第114章 男骑士与步枪中队 1 我们击退了骑兵队，但敌人的攻势仍持续不断。敌军一撤退，立刻就有新的部队出现，填补了骑兵队的空缺。 「敌人是中队规模的枪兵？确定吗？」 「是的。」 从监视部队过来的传令兵明确地点了点头。 「据我确认的结果，几乎所有士兵都装备了步枪。至少没有枪兵。」 「嗯——」 虽说是枪兵，但她们装备的是以往的滑膛枪（枪身没有膛线的枪）还是来福枪，应对方式也会大不相同。如果是滑膛枪就轻松多了，毕竟那种枪的射程很短。只要让装备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的白刃兵科进行突击，应该就能轻易打倒。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枪兵的瓶颈，也是她们不受重视的原因。 不过，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对手是精锐帕雷亚第三连队，她们编组的部队不可能那么弱。敌方枪兵装备的恐怕是来福枪。我方装备的来福枪枪身和弹头，是这个世界的技术也能轻易制造出来（否则无法量产）。只要能取得实物，应该能轻易制造出复制品。 「敌人的阵形是？」 「似乎是密集的横队重叠在一起。」 「原来如此。」 敌人应该是打算采取所谓的战列步兵方式的战术。让枪兵排成一列，配合信号一起射击。在对手无法维持队列之前反复进行，最后以冲锋夺取胜利。是破坏力极高的战术。在前世的世界，来福枪普及之前也经常使用。 「这么一来，对方的枪兵应该比较多。让前卫部队巩固防守吧。」 虽然同为中队规模的部队，我方却有半数人装备着近身战用的装备。毕竟我方本来就是骑兵。不管怎么说，枪骑兵的突击都极为强力。与其将所有骑兵转换为卡宾骑兵，不如准备各种兵种，以求平衡，这样在战场上才能灵活应变。 话虽如此，敌人全员都是枪兵……也就是说，他们能发挥出我方半数枪兵两倍以上的火力。而且我方装备的是枪身较短的骑兵枪（卡宾枪），对方恐怕是全尺寸的步枪。射程也输人。要与他们交战，需要下点工夫。 「我去和前卫的指挥官商量一下。菲奥伦扎大人请在这里休息。」 我向在指挥用帐篷下瘫软无力的菲奥伦扎主教说道。看来她的右臂完全折断了。医护兵为她做了紧急处理，用夹板固定后，用三角巾吊起手臂。她这副模样，实在无法在战场上行动。 顺带一提，虽然她要我叫她菲欧，但总不能在公众面前用昵称称呼她。我拜托她，这个称呼方式只限于私下相处时使用。 「……请快点回来。前线太危险了。」 主教用非常不满的语气说道，声音中明显透露出他也想同行的心情。当然，就算他拜托我，我也不会答应。我不能继续增加她的负担。 不过，她明明也吓到了，实际上还受了伤，真是坚强。她的表情明显流露出担心我的神色。她毫不犹豫地挡在我面前，面对敌人，不愧是人称圣人的主教。比起自己更优先保护他人的态度，正是圣职人员的楷模。 「我知道。」 虽然冒险是军人的职责。话虽如此，我也不想白白受苦，更不想死。上次战死不知是何种因果，让我得以转生，但下次可能真的会下地狱。 我向菲奥莲扎主教告别，带着卡琳娜（她和主教不同，毫发无伤。牛兽人果然很耐打）前往前线。当然，我记取了刚才的教训，也带了护卫。毕竟感觉敌人是直接冲着我的脑袋来的。 「距离一公里半，很快就会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 迎接我的藤子小姐，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就说出这句话。在大道的另一侧，敌方的枪兵队正朝着这里进军。他们维持着横队，行军得整齐划一。军靴踩踏石板路的声音，连这里都听得见。那等间隔的声响，说明了敌方的训练程度。擅长行军的部队，也擅长战斗。 话虽如此，由于是同时移动大量人手，所以他们的步调很慢。毕竟敌方部队采取的是士兵肩膀会互相碰触的密集队形。如果想维持队形前进，就无法加快速度。这是密集队形最大的弱点。就趁这段时间传达作战计划吧。 「赶快把马车开出来。」 我向工兵下达命令。我们趁着战斗的空档，征用了一定数量的马车。这些马车原本是为了搬运粮食和弹药而准备，但我们也准备了其他用途。 没过多久，用锁链和绳索连结的马车被运了过来，以封锁道路的形式配置在我们周围。这是将马车当成掩体……也就是当成遮蔽物来活用的作战。木造的车体姑且不论弓箭，要抵挡子弹相当困难，但总比没有好上太多了。 「一旦开始射击战，你们就活用这些马车，总之撑住就好。我不会允许你们前进或后退。」 「也就是要我们成为后卫的盾牌吗？」 「没错。敌人恐怕在你们的队列瓦解之前都不会发动突击，应该会维持一定的距离。到时候……」 「就用枪和大炮围殴他们？」 听到藤子小姐这么说，我咧嘴一笑，点了点头。不过我拉下了面罩，所以他们应该看不到我的表情。在前世的世界，随着步枪的登场，密集队形逐渐遭到淘汰。我打算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知道其中的理由。 「总之，这是一场耐力赛。希望你们由拿着大盾的家伙带头，采取滴水不漏的持久体制。」 「了解。」 将望远镜交给从士后，藤子点点头。盾牌也跟魔装甲甲胄一样，使用了同样的技术进行强化。当然，就算是来福枪也无法轻易贯穿。就算没有沙包与壕沟，我依然认为可以撑上一段时间。 「我想暂时会被来福枪疯狂射击。虽然这是个辛苦的任务，但还是希望你们能撑下去。」 「说到被射击……」 附近的一名骑士拍了一下手。 「我听说你被十字弓射中了，布隆丹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射中护手而已。」 我挥动右手。虽然还有些麻痹，但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现在应该可以好好握住剑才对。 「你们接下来可是会被枪疯狂射击哦。命令你们这么做的我，可不能因为一、两发十字弓就哭哭啼啼。」 就算魔装甲甲胄再怎么坚固，被直接击中还是会受到相当大的冲击。而且，就算说是全身铠甲，也不是全身都经过装甲化。当然也有没有装甲或是装甲较薄的地方。对前卫部队来说，这应该是个辛苦的任务。 「我们这边也一样。我们部队里可没有那种看到男人在看，稍微被击中就逃跑的软弱家伙。对吧！」 「是！」骑士们发出气势十足的呐喊。我不由得露出笑容。 「别这样，别让我看到你们太帅气的一面。我会爱上你们。」 「嘿嘿，那是不可能的。请尽情爱上我们吧。」 「别说傻话了，真是的。」 我拍了拍骑士的肩膀，她便哈哈大笑。真是群好相处的家伙。 「话说回来……」 我跟着笑起来后，藤子小姐在我耳边说道。她压低声音，仿佛在顾虑周围的人。 「步兵部队还没抵达吗？已经过了预定的时间……」 「……好像还没。虽然有派人传令，但还没回来。」 现在虽然还撑得下去，但弹药有限，迟早会耗尽。在那之前，必须和人数上是主力的步兵部队会合……但步兵部队目前没有出现的迹象。到底怎么了？老实说，我感到不安。 如果只是进军速度慢倒还好，不过城镇战容易发生意外状况。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和我方以外的敌方部队交战。毕竟倒戈至奥良公爵那边的部队应该不只第三团。在那种情况下，搞不好增援会无法抵达这里。 「如果三十分钟后步兵部队还没抵达，视情况可能要撤退。只靠我们不可能解放王城。」 我用和藤子女士一样周遭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回答。现在之所以能取得优势，纯粹是因为我们躲在大街上贯彻防御战。如果在王城前广场那种宽敞的地方和团规模的敌人交战，一瞬间就会被击溃。 「了解。」 藤子女士用僵硬的声音简短回答。如果今天无法成功解围王城，我方的胜利就岌岌可危。必须在奥良公爵军的主力抵达王都前，设法击败都市内的敌人。如果在这里撤退，情况肯定会每况愈下。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毫无意义地牺牲。如果真的不行，就只能选择撤退了。状况很严峻。我深呼吸，切换思考。现在应该集中精神打倒眼前的敌人。 第115章 男骑士与步枪中队 2 敌方枪兵队从距离五百米处开始射击。以数十人为单位组成横队的枪兵们整齐划一地同时开枪，然后在装填子弹时由后列部队上前，再次同时射击。他们就这样重复着这个过程，同时一点一点地逼近。这似乎是为了弥补装填时间过长的前膛式步枪弱点，让我方持续沐浴在毫无破绽的连续射击下的作战。」 「距离太远了……」 五百米以射击距离来说相当远。步枪的子弹虽然可以飞到一公里左右，但因为瞄准器的问题，不靠近一点就无法命中目标。实际上，敌方射击的精准度也很粗糙。子弹几乎都打在石板路或民宅的墙上，也有子弹飞向天空的彼方。 我方的前卫部队藏身于马车车队中，一直忍受着敌方的射击。没有枪的她们无法反击敌人。那么，为什么要让这样的部队站在前面呢？这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我方部队的盾牌。在射击战中强大的枪兵，一旦陷入混战就会变得很弱。就算有刺枪，也很难赢过专业的长枪兵。只要前卫部队健在，敌人就无法展开突击。 「是在警戒炮击吗？」 乔丝特靠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我点头回应。 「大概吧。」 密集阵形不擅应付炮击，这点敌方指挥官应该也很清楚。毕竟虽说是大炮，但那只是小型的骑兵炮，射程跟步枪差不了多少。大概是打算从稍远的位置开始射击，尽可能削减我方的战力吧。 「那些家伙的装备不差，真不希望在适当距离下交火啊。」 我看着望远镜喃喃说道。敌方枪兵在蓝色军服上穿着胸甲，头上戴着附有护耳的铁制头盔。尽管不是全身铠甲，但也是装甲化的部队。要是双方枪兵正面交火，感觉会演变成棘手的状况。 「我们也一样想在进入有效射程前削减敌方战力。开始炮击！」 骑兵炮开始喷出火光，弹种是榴弹。炮弹在敌方横队附近爆炸，但射击与前进都没有停止。她们所采用的战列步兵战术，是种以承受敌方攻击并持续射击的耐力竞争为要素的战法。当然，应该会挑选有毅力的士兵组成部队，无法轻易动摇。 而且，骑兵炮的命中率也绝对不算高。在之前的战斗中，由于敌军距离较近，所以比较容易命中目标……但这次是远距离战斗。尽管在射程上没有问题，但炮兵们似乎还不熟悉操作，所以迟迟无法直接命中目标。 「来了……！」 不过，我方装备的大炮不只有骑兵炮。炮弹发出尖锐独特的飞行声，从空中落下。是迫击炮。配置在阿德莱德宰相宅邸的炮兵们开始射击了。 然而，炮弹却落在离敌方队伍很远的位置，徒劳无功地爆炸。也有炮弹落在看似大贵族宅邸的庭院里。我的额头冒出冷汗。 「拜托，千万别误射到平民啊……」 迫击炮的炮弹轨道会画出极端的抛物线，命中精度极差。当然，我也不期待第一发炮弹能命中。不过，这还是有个限度。这一带的宅邸全都是石造建筑，所以就算在庭院里着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但要是直接命中宅邸，事情就大条了。尽管我严令要避免这种事发生，但要让事故的可能性归零果然还是很难。让人非常提心吊胆。 尽管受到炮击，敌人还是持续前进。发射的烟雾犹如烟幕，遮蔽住她们的队列。骑兵炮不时直接命中，榴弹与榴霰弹扫倒敌兵。只不过，这样造成的缺口立刻就被后列部队填补起来。一两发炮弹是动摇不了队列的。而作为最后希望的迫击炮，依旧是一副老样子。尽管偶尔会击出至近弹，但下一发的着弹点就会偏离目标。 「距离四百！」 监视兵大喊。在接近到这种距离后，敌军的射击也开始命中到某种程度。不出所料，马车的车体被接连射穿。算了，这无所谓。对马车的期待终究只是障眼效果。由于在后方待命的前卫部队以盾牌与铠甲确实巩固防御，只要不被瞄准铠甲的缝隙与弱点就没问题。但就算这样，被击中的部位还是很糟糕，发出惨叫倒下的我方士兵也越来越多。我方的风枪兵尚未开始射击。射程较短的骑兵风枪必须更加接近敌军，否则无法期待有效弹着。 骑兵炮与迫击炮就像是要填补这个空缺，持续射击。骑兵炮的命中率开始稳定下来。只不过，终究是前装式。发射间隔大约是一分钟一发。这样要粉碎敌方队列相当困难。正因为如此，才期待发射速度优秀的迫击炮……遗憾的是，目前弹着点还不稳定。虽然也有子弹落在敌方队列附近，但终究是六〇毫米的小口径炮。只要没有直击，就无法发挥多大的效果。 「没问题吗？」 卡琳娜不安地说道。我点头说「没问题」，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然而，我自己也感受到一股仿佛内脏被直接炙烤的焦躁感。我判断我方会获胜，但敌方的火力极为强大。我担心在炮击稳定命中之前，前锋部队会不会就先溃散了。 敌方的连续射击强烈到让我产生这种不安。先不管前世，我这辈子还没指挥过只由步枪兵组成的部队。我敢断言，她们正是目前这个世界上火力最强的中队。我方的前锋部队只靠剑与长枪对抗这种怪物部队，要人不担心才是强人所难。每当己方的队列传出惨叫，我的焦躁感就更深一层。 「距离三百！」 「卡宾枪兵，开始射击！」 建筑物内的友军枪兵听从我的命令开始开枪。这招果然有效。每当枪声响起，敌兵就会减少数人。他们装备的胸甲似乎是魔装甲甲胄（附魔铠甲），但手脚没有受到保护。只要集中射击，似乎就能发挥十足的效果。话虽如此，距离还很远。为了积极给予伤害，我想更靠近一点射击……遗憾的是，敌方部队在那边停下了脚步。 接着，一场猛烈的射击战开始了。敌我双方的步枪兵全力射击。双方枪械放出的白烟让整条大道都像蒙上一层雾。虽然这场战斗的距离对骑兵枪的有效射程来说有点远，但操纵枪械的是边境伯军的精锐骑士。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能持续射出命中弹，敌方的损害也增加了。 话虽如此，我方也不是白白挨打。马车像蜂巢一样满是弹孔，有些甚至崩塌。人员方面也很难说是平安无事。虽说采取防御态势，但被贯穿铠甲或盾牌而倒下的人也增加了。魔装甲甲胄（附魔铠甲）也不是无敌的。 话虽如此，他们的任务终究是彻底扮演好肉盾的角色。前卫部队吸引敌军攻击，卡宾枪兵们则不受干扰地发挥火力，就是这样的计划。当然也有敌方枪兵朝他们开枪，但毕竟卡宾枪兵们是从大道两侧的建筑物窗户探出头来开枪射击，只有瞄准时会露出身体。相较于装填时也得一直呆站在原地的敌方枪兵，安全多了。 「很好，再来……」 虽然损失惨重，但优势在我方。就在他想鼓舞我方士气而大喊的瞬间，大声下达指示的那名炮兵军官喷着血倒在地上。看来是被敌军的射击击中了。部下们急忙想扶起他，这时又遭到射击。对于连像样的盔甲都没穿的炮兵们来说，实在难以承受。年轻士兵慌忙想逃，却被士官狠狠揍了一拳阻止。 「……」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深深叹了口气。炮兵们陷入的苦战超乎预期。原本是打算从更远的距离歼灭敌军……但训练时间太短了吧。就算使用不熟悉的武器，也不可能完全发挥出性能。 当然，就算炮兵队完全派不上用场，也还是有安排能取胜的作战。暴露全身战斗的敌方枪兵，与躲在建筑物内射击的我方枪兵，哪边有利是显而易见的事。如今敌方的火力已比战斗开始时减少三到四成，但我方的枪兵却几乎没有损害。火力差距在近期之内就会逆转吧。 尽管如此，前卫被迫承受过大的负担也是事实。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不该期待新武器，明明是军人的常识…… 「迫击炮队，接下来似乎要进行效力射！」 正当我这么想时，手持信号旗的信号兵传来期盼已久的报告。迫击炮部队并没有随便乱射，而是一边确认着弹位置，一边修正瞄准。也就是所谓的「瞄准射击」。不过接下来就是效力射……也就是「给予敌方打击的射击」。我就是在等待这个瞬间。 「布隆丹大人！」 此时，传令兵跑了过来。听到她带来的报告，我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下子，终于能展开反击了。 「后卫部队，上马！准备突破敌阵！」 第116章 与连长火力战 我，艾尔罗迪?塔列兰感到兴奋不已。我的中队正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行进在贵族街的大道上。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只由枪兵组成的来福枪兵中队。我的梦想开花结果，成为世界最强的军队。而这是他们的初次上阵，要我不兴奋才是强人所难。 「中队长，你看那个。」 中队最资深的士官指着敌阵。那里有好几辆马车，以封锁道路的形式配置在那里。在马车后方，敌兵似乎组成了防御阵形。 「那种东西挡不住子弹。明明听说对方也使用来福枪，却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马车中虽然也混杂着供高阶贵族使用的豪华马车，但初次上阵就用马车，木制的车体很容易就会被贯穿。旋转着飞翔的来福枪子弹，贯穿力远比过去的球形子弹来得高。 「那可是由男人指挥的部队，不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吧。」 我调整着爱用的那顶有流苏的头盔位置，同时咧嘴一笑。 「的确！」 最资深的士官哈哈大笑，我也深有同感。阿尔贝?布隆丹，身为男人却成为骑士的奇人。步枪据说是这名男子的专属炼金术师所发明的兵器。不只是步枪，信号炮等等，各种方便又创新的兵器，都是以这名炼金术师的名字发表。阿尔贝可以尽情使用那些兵器，真是令人羡慕。 靠着强力武器取得胜利，却把功劳当成自己的成果大肆宣扬！真是个卑鄙小人，我打从心底讨厌那个男人。 「不过，就算指挥不怎么像样，对手可是那个以精悍闻名的边境伯军，可不能大意啊。」 实际上，大街上的情景相当惨烈，简直可以说是尸山血海，大量战死者在道路上层层堆叠。这些全都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死去的我方士兵。虽然这幅光景宛如地狱，却让我自然而然地燃起斗志。要是不让边境伯军那些家伙尝到和这些家伙相同的下场，我可无法忍受。尤其是阿尔贝，我要用屈辱的方式侵犯他，再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他。 「嗯，那当然。」 最资深的士官一边调整水壶盔的状况，同时点头回应。就算会开开玩笑，这些家伙也是我精挑细选的精锐士兵。不可能会让他们看到难看的战斗模样。 前进一段距离后，当距离敌阵只剩下五百米时，我发出「举枪！」的号令。虽然距离有点远，无法瞄准敌人射击，但射击队形的横队每排都设定有三十人。也就是说，一次射击就能发射三十发子弹。我判断就算多少有些不利，也能靠数量弥补。 在敌人的武器中，最可怕的是大炮。看来敌人装备了在市区也能使用的轻型炮，以及相对应的开花弹。真是的，新武器就像玩具箱一样不断出现，实在让人傻眼。不过虽说是大炮，射程也跟步枪差不多。如果是远距离战斗，应该不需要太过畏惧。 「接下来开始跃进射击。开始射击！」 在号令下，前列部队的步枪同时开火。敌人躲在马车后面。反正也不可能准确瞄准射击，就用弹幕攻击来削弱敌方士气吧。 结束射击的步枪兵当场开始装填子弹。将枪口朝向正上方，装入火药与弹头，再用木棒塞进去……在战场上进行这种作业未免太悠哉了。就算是熟练的士兵也要花上二十秒。这是在射击场进行时的数字，在各种恶劣条件、焦虑与恐惧等阻碍的战场上，装填时间会更长。 所以，后列的士兵会超越装填中的士兵往前移动。然后举枪射击。再超越那支部队，让新的横队往前移动。到这个时候，一开始射击的部队也已经装填完毕。只要反复进行这个过程，就能毫无空隙地持续发射弹幕。 「……哦！」 敌人的大炮开始射击。炮弹落在队伍附近的石板上，发出巨大声响炸裂开来。爆炸的火焰掠过我的脸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我忍不住甩了甩头。不过，我的脸上自然地浮现笑容。因为即使受到炮击，部下们依然井然有序地持续射击。真是最棒的军队。尽管技术差劲，但你们尽管发射炮弹吧。 没过多久，又有其他大炮朝我们的部队开火。炮弹发出独特的飞行声，以陡峭的角度落下。从这里无法确认发射地点，看来似乎是小型的臼炮（正如字面所示，形状像臼的大炮）。起初虽然吓了一跳，但看来这家伙跟臼炮一样，命中率并不高。由于完全没有命中弹，我不禁嗤之以鼻。 「啧！」 然而，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直毫发无伤。敌人的小型炮直接命中队列，好几名士兵被炸飞。毕竟炮弹在密集到肩膀几乎相触的士兵正中央炸裂，造成的损害非比寻常。我不禁咂舌。 「快点补充！」 我从后列部队派出人员，填补空缺。由于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带了大量的预备战力过来。 「敌人开始射击了！」 不用等报告，我也听到敌人的开火声。从大道两侧的建筑物窗户冒出了火药燃烧的白烟，而且还是二楼或三楼的窗户。他们把枪兵配置在棘手的位置，从正面的敌人没有冒烟这点来看，他们手边的枪兵应该全都配置在那边了。 我方士兵几乎是反射性地朝那边开火，这在射击指挥上绝不是值得称赞的行动，士官们连忙制止他们。 「……」 我一瞬间陷入沉思，该先处理正面的敌人还是左右的枪兵？……是正面的敌人，毕竟枪兵在开火前都还躲在屋内，就算胡乱开枪应该也没什么效果。再加上这里是贵族街，敌人潜伏的建筑物当然也是贵族的宅邸，如果我方的反击伤害到留在建筑物内的居民或昂贵的家具……事情大概会变得很麻烦，我不能为了效果不彰的攻击冒这种风险。 结论是，我决定先解决正面的白刃部队，再逐一击破枪兵。由于可能会演变成室内战，所以还是交给后援的其他部队处理比较好。枪兵没必要特地在狭窄的地方交战。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突破敌军正面，为后方的友军开路。即使是边境伯爵精锐的骑士，只要像这样拉开距离射击，他们就无法反击，只能乖乖挨打。要歼灭他们应该很容易。 「停止前进！停止！」 此时，我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由于在场的部队是下马的骑兵队，所以使用的应该是枪身较短的骑兵枪。射程应该比我们的步枪短，所以只要维持这个距离战斗，应该对我方有利……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让部队后退。不过，如果在敌军的射击下让部队掉头，那才是必败无疑。就算多少会受到枪击，也只能忍耐了。 「……可恶。」 或许我继续战斗的想法是错误的。随着时间经过，敌人的射击变得越来越精准，我方的士兵也逐渐减少。由于身体有魔装甲铠（附魔铠甲）保护，所以稍微中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毫无防备的手脚被射穿，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就算失去手脚，强韧的龙人（dragonewt）也不会立刻死亡。部下们发出痛苦呻吟，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如果以密集阵形让步枪兵互相射击，将会造成严重的损害。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但是，只要在损害发生前歼灭敌人，就不会有问题。以步枪兵中队的攻击力，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根据计算，应该是这样才对…… 「队长，是不是差不多该发动突击了？」 最资深的士官以不安的神情询问……她说得没错。要是部队人数继续减少，那可受不了。应该在部队溃散之前，转为突击。 然而，我无法做出这样的判断。敌人的前卫部队依然躲在马车后方，承受着我方的攻击……没错，因为马车挡住了视线，所以无法得知敌人的损伤状况。说不定还有不少敌人存活。只要将刺刀（这似乎也是阿尔贝特的炼金术师开发的武器）装在步枪上，铳兵也能发挥一定程度的近身战能力……但还是比不上真正的枪兵。 要展开突击，得等到敌人的数量减少到一定程度之后。否则我方会遭到反击而覆灭。直到这时，我才终于发现阿尔贝特的企图。这些马车不是用来抵挡子弹的，而是用来遮蔽我方部队的障眼法。这家伙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队长，我们快展开突击吧！再不行动就太迟了！」 就在士官神情紧张地大喊时，从空中传来了那个尖锐的飞行声—— 第117章 男骑士与骑兵突击 迫击炮是极为优秀的兵器。由于炮弹只需从炮口『落下』即可击发，因此发射速度远比以往的大炮快上许多。再加上迫击炮的构造是将后座力全导向地面，因此开炮后也能维持准星。 我们带来的迫击炮，发射速度最快一分钟可击发二十发以上（不过持续射击时一分钟不到十发）。而我们有六门迫击炮。此外，加雷亚王国军一个中队的固定人数为一百二十人……也就是说，迫击炮部队只要认真起来，一分钟就能将六〇毫米榴弹分配给一名敌兵。 「迫击炮，全力射击！」 我跨上事先准备好的军马，同时大喊。炮弹风暴伴随着撕裂大气的飞行声，随即朝敌方横队落下。『接下来是效力射』这句话并非谎言。第一发炮弹突然击中敌方部队正中央，后续的射击也落在相近的位置。 迫击炮弹是六〇毫米的小型炮弹，每一发的威力都不大。但因为是以猛烈的气势大量发射，所以威力不容小觑。连续响起几乎要震破耳膜的爆炸声，连应该已经习惯炮声的军马都惊慌失措。 敌方步枪兵中队在呆立不动的状态下遭受这种攻击，当然会遭遇惨不忍睹的下场。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人像玩具一样飞出去，一一死去。由于是肩并肩的密集阵形，甚至因为被我方挡路而无法逃跑。敌方队伍就像被泼了热水的砂糖块一样逐渐融化。 「呀啊啊……」 卡琳娜目睹这凄惨的景象，忍不住发出惨叫……真不想让小孩子看到这种景象。不过，以火力单方面击溃敌方的作法，才是最能减少我方损耗的方法。不能再让边境伯托付给我的骑士们继续牺牲了。 「前卫只有队长判断能够继续战斗的排准备冲锋！其他排退下！」 理所当然的，没有敌兵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继续射击。我趁现在转换部队配置。用射击打乱敌方队列，再用突击给予最后一击。这是战术的常理。 前卫部队受到敌方猛射，变得惨不忍睹。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让所有部队都退下。但是，她们在无法反击的状况下撑到了这里，想必很想对敌人还以颜色吧。就让还留有战斗力的部队大闹一场，顺便发泄压力吧。 「迫击炮，停止射击！」 我看准准备完成的时机，下令停止射击。敌方队列所在的（???）地点，与其说是战场，不如说是尸体放置场还比较正确。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必要发动突击。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有该前进的理由。听到信号兵大喊「炮击结束！」，我举起军刀。 「现在开始突破敌方封锁，毅然朝王城前广场突击。全员跟我前进！」 现场响起猛烈的战吼声。我像是被这股声音从背后推了一把，踢了马腹一脚。我穿过变得破烂不堪的马车群，和我方骑兵一起往前冲。仅存的少数敌方枪兵勉强站起身，试图迎击。然而，一两发子弹无法阻止突击的洪流。 「前进！」 我踩着敌兵的尸体，持续前进。我看到一名戴着华丽头饰的女子，从层层叠叠的战死者缝隙间爬出来。是队长之类的吗？不能让她活着回去。我擦身而过，用军刀砍下她的头。 我们穿越化为血池地狱的大马路，赶往王城前广场。虽然广场入口被敌兵封锁，但我已经确认过没有路障。我毫不在意地冲进敌兵集团，听见砰砰的枪声。是卡宾枪骑兵们骑着马开始射击。 「呜哇！」 「快逃！连我们都会被炸飞！」 叛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开始逃跑。步枪兵中队的悲惨下场，她们应该也看到了吧。英勇与敌人战斗的部队突然大量被炸死，要他们不陷入恐慌才是强人所难。 资深士官们慌忙试图控制士兵，但为时已晚。担任先锋的枪骑兵们用他们又长又大的骑枪招呼敌兵，到处开始传出惨叫声。这样一来，步兵部队就不可能阻止骑兵了。 「哇哈哈哈哈！真是痛快！突击果然才是骑兵的精髓，就是我期待已久的瞬间啊。」 骑在马上的藤子小姐在旁边用明显兴奋的声音说道……这个人之前应该在前卫承受敌人的猛攻才对。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准备马匹的，但她看起来很有精神……该说真不愧是龙人（dragonewt），真不愧是精锐边境伯军吗？活力实在非比寻常。 先不管这个，敌人已经开始溃败了。炮声、枪声以及惨叫，各种战场音乐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看到骑兵追着叛军士兵跑，连平安无事的部队士兵都感到恐惧，纷纷逃离自己的岗位。 实际上，虽说是骑马冲锋，但并非骑兵连的所有人都参加。由于是突然的反击，前锋部队几乎都来不及准备军马，应该还停留在大道的马车阵地。因此，只有少数后卫部队能够参加冲锋。之所以能轻易突破敌阵，是因为敌人看到华丽的炮击而吓破了胆。 「撑住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大口咬下吧！」 这种小部队，就算冲进敌阵也会立刻遭到反击而被干掉吧。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我还是带着笑容大喊。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从背后传来吵闹的呐喊声。增援呼应我们的冲锋出现了。 增援的数量是三个步兵大队。没错，我方的步兵部队终于抵达了。收到我方部队接近的报告，我当场决定展开冲锋。以骑马冲锋打开突破口，然后直接与主力部队一起涌入敌方大本营的王城前广场，这就是作战计划。而这个作战计划正逐渐完美地成功。 第118章 男骑士与意料之外 我方从持久战体制摇身一变，全力发动攻势，帕雷亚第三连队无法应付。他们的主力原本在跟王城的守卫兵交战，如今却突然从旁遭受攻击，想必难以招架。 「从王城前广场驱逐敌人，突击！」 我对着终于抵达的步兵大队下令。步兵队像是在为迟到一事道歉般，奋勇作战。在我们交战的期间，又有其他步兵大队从两条大马路冲进来。这合计三个步兵大队就是我们的主力。凑齐这么多兵力，战力上可说是跟敌方大队势均力敌，已经完全不需要采取防御战了。 王城前广场是座庄严的公园，里头林立着加雷亚王国历代英雄的铜像。这个庄严且宽广、令王都居民引以为傲的广场，如今已化为以百人为单位的部队互相冲撞的激战区。 「前进前进！用战功挽回落后的部分！」 步兵部队的指挥官口沫横飞地下令。一个大队的固定人数为三百六十人。由于平时预算不足，加上行军中有人脱队，这个部队并未满员，但数百人一同攻击敌人的景象仍相当壮观。 我前世的职位是中队长，部下有一百数十人。不过，现在在我指挥下的士兵合计有一千人以上。当然，她们是借来的部队，我本身也不是正式的指挥官。尽管如此，现实就是我一个命令就能让一千名士兵前进或后退，让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快感。现在的我，位于从前世延续至今的梦想的前方。 「你们看起来没有经历过战斗，到底是为什么耽搁了？啊，我不是在责备你们。毕竟部队按照预定时间抵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我不能一直兴奋下去。我完成用来打开突破口的突击，回到我方步兵部队后方，询问附近的年轻军官。不只是这个营，所有步兵部队都比预定时间大幅延迟抵达，我认为应该有相当的理由。 「我们被卷入大群难民之中。平民区的情况很惨。」 「你说什么！」 脸色大变反问的人，是刚刚才与我军会合的苏奥拉哈提边境伯。我自己也面无血色。 「你说难民？我们可是以国王陛下的名义发布了戒严令，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跑到屋外？」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就去问了一下。因为从贵族街的方向，传来了砰砰砰的陌生声响……大部分的难民都说，会不会是双方正在用战术级的魔法互击。他们还说，这种状况下，待在家里也不安全……」 「什么……！」 我差点反射性地抱住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世界的居民，从未经历过使用步枪或大炮的战争。这个世界的传统战斗方式，是用剑或长枪互击，以及用弓箭或魔法互射。要是发出异样的声响，当然会让人以为是激烈的魔法战……这种不安感，应该就是流言产生的原因吧。这完全是我的计算失误。 「有多少难民？」 「很多哦，很多。平民街的大道上，挤满了难民。那副模样，实在让人无法进军……我方的翼龙队提议提供协助，我按照他们的引导，好不容易才抵达王城前广场。」 「事情变得很麻烦了。」 边境伯表情僵硬地说道。她双手抱胸，瞄了阿德莱德宅邸一眼。那栋比周遭建筑高出一截的宅邸，从王城前广场也能清楚看见。屋顶上依然有信号旗员待命，也能听见迫击炮的炮声。 前线持续受到强力的火力支援。当防御阵形在迫击炮的轰炸下无法维持时，我方步兵部队就会冲入敌阵。战况一面倒。 「就算纯以军事角度来说，这也不太好。毕竟火药库在郊外，要是避难民众挤满道路，导致交通瘫痪，就无法补给……如果只有这样倒还好，但以统治的角度来看，这样下去也不太妙。等到镇压叛乱结束，王都的治安或许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 「混乱之下，应该会出现不少死伤者吧。而且，也会有趁火打劫的人……不过，光靠卫兵队难以收拾事态。」 「是啊，若不派出军队，就束手无策了。」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余力分出人手。我与边境伯一同陷入沉思。 「我听说了。」 这时，一道平静却有力的声音叫住他。转头一看，手臂用三角巾吊着的菲奥伦扎主教正摇摇晃晃地走来，后头跟着随侍的修女。 「菲奥伦扎大人！万万不可，您不该来到前线……」 尽管情势有利，但炽烈的战斗仍在持续。这里虽是相对后方的位置，仍可能有流箭从某处飞来。 「身为男人的阿尔贝先生都上场战斗了，我身为女人，岂能一直躲在后头发抖。」 「……」 被她这么一说，我无言以对。见我沉默不语，主教柔柔一笑。 「关于难民的事，就请交给我们处理吧。我已经下令大教堂全体动员，收拾混乱场面了。」 「……」 边境伯静静吐气，表情就像欠了不想欠的人人情。然而，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情况分秒必争。 「没办法，主教大人，就拜托您了。」 「好的、好的，这是当然。」 主教维持着笑容，深深点头。然后脸色发青，小声发出「好痛……」的呻吟声。他明明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却浑身是伤。不过，这都是因为我没注意跟义妹的冲撞才受的伤，实在是非常抱歉…… 「总之，现在就先尽全力解救王城吧。等战斗结束，民众应该也会恢复冷静。」 为此，首先必须击破帕雷亚第三连队。敌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但第三连队确实是奥良公爵派部队的核心。只要打倒这家伙，状况应该会大幅改善。 「反过来想，这说不定是敌人的计策。因为状况变得不利，所以不择手段地想扯我方后腿……」 「虽然我很希望是我想太多……但还是不该期待敌人会心存善念。应该把这种可能性也考虑进去。」 毕竟对手可是那个奥良公爵，想必不会对使用肮脏手段感到犹豫。 「为了不中对方的计，现在只能速战速决。敌人也差不多该重整态势，正式展开反击了……怎么办？」 「我当然有想过。我用信号弹联络了王城，再过不久，吊桥就会放下，近卫骑士团也会出击。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近卫骑士团吸引的空档……」 「发动大规模攻势？」 边境伯一脸为难地转动食指。 「当然。不过，真正的目标不是那边。因为不管杀死多少基层士兵，都没有意义。所以我决定让骑兵队再加把劲。」 「你打算绕过去，一口气攻陷敌方大本营吗？确实，士兵们只是遵从长官的命令行事。几乎没有士兵是真心想反抗国王吧。只要砍下他们的头，他们就不会再抵抗……」 「是的，正是如此。」 在与步枪队的战斗中蒙受重大损失的骑兵中队主力也已经重新编队完毕。我计划利用他们，直接狙击敌方连队长。 第119章 秀才连队长的决心 我，吉尔贝特?普雷瓦，喝完香草茶之后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有大半的时间都奉献给军务，而这份经验所磨练出来的直觉，正告诉我我方即将面临败北。部下们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吧。我们所在的指挥用帐篷里，充斥着沉重如铅的气氛。 「前线几乎已经陷入崩溃状态。未确认的新型大炮……疑似新型大炮的武器将前卫打得溃不成军，也难以维持秩序。再加上从王城出击的近卫骑士团在后方大闹……不对，与其说是后方，不如说是直到刚才为止的前线。」 传令军官以难以启齿的语气说明。 「简单来说，就是战场混乱到分不清哪边是前哪边是后吧。」 我忍住想摔碎香草茶杯的冲动，如此说道。战场已经陷入无法控制的状态。这就是两面作战的下场吗？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在与布隆丹卿的部队接触时，就该解除对王城的包围，重整战线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那样一来，或许就再也无法包围王城了。到头来，最大的问题还是战力不足。参加军事政变的部队不只有我们，但那些部队的行动却莫名迟钝。再加上城里开始出现难民后，甚至无法联络。要进行合作的作战行动是不可能的。 只要我们团单独行动，与布隆丹卿的部队正面交战就一定会输。士兵的素质大概相同，但武器的差距很大。说不定指挥官的差距也……我没有方法可以弥补这个差距。 「总之，现在应该先恢复秩序。虽然感觉为时已晚，但暂时撤退重新编制部队比较好吧。在这种状态下战斗，只会徒增损害。」 「在这种状态下撤退，跟溃逃没有两样吧！那样才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害！」 参谋提出意见后，又有别的参谋激烈地否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持续着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陷入混乱的不只是前线。在场的参谋们，还有我自己……都没有能够打破这种状况的好主意。 『总之应该让部队撤退到安全的场所重整态势』……这是正确的。『在这种状况下背对敌人，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这也是正确的。也就是说，不管选择哪种选项，最后都会出现大量人员伤亡。士兵们应该要从蛮族和敌国的暴虐中守护君主与众多人民，却因为这种无谓的战争而大量死亡。真的太愚蠢了…… 「话说回来，奥良公爵和伊莎贝尔大人在哪里呢？」 当我正在思考这些事时，一名参谋这么问我。奥良公爵和其嫡女伊莎贝尔大人，可说是这场叛乱主谋的两人，目前都行踪不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进城的奥良公爵就不用说了，应该在王城的伊莎贝尔大人也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当然，伊莎贝尔大人应该不是在王城内被近卫骑士团逮捕的。如果宰相派系捉住了伊莎贝尔大人，应该会向我方宣传才对。那样事情会比较快解决，比较好……真是的，居然把讨厌的工作推给别人……那两位究竟上哪去了呢？ 「……」 看到我沉默不语，参谋们也跟着闭上了嘴。应该站在最前方挥旗的人，为何不见踪影？该不会是逃走了……这种讨厌的想象，应该传染给周遭的人了吧……就算是假的，是不是也该说奥良公爵和伊莎贝尔大人在其他地方战斗呢？？ 的确，为了打赢这场仗，就算是假的，也应该说谎鼓舞士兵。然而，若想挽回这种状况，需要付出莫大的努力与牺牲。我已经没有支付那种成本的精力了。我没有厚颜无耻到能命令士兵在这种无意义的战争中成为敢死队。 「……」 「……」 那阵沉默宛如沉重的帷幕。与安静的指挥所形成对比，战场相当吵闹。前线传来枪声、炮声，以及士兵们的惨叫声。不用确认也知道，发出惨叫的是我方的士兵。 王牌的步枪兵中队大概就像那样被摧毁了吧。一百多名士兵，以及连长艾罗迪，没有一个人回来。艾罗迪虽然有容易得意忘形的坏习惯，但绝不是个差劲的指挥官。大胆采用刚开发出来的新兵器，创造新战术……这种事并非寻常指挥官能办到。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 「您打算怎么做，团长？」 「……」 参谋用宛如被抛弃的小狗般的表情询问，但这种事我才想问呢。在这种状况下，我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我轻轻吐气，从怀中取出烟盒。那是表面刻有精致花纹的银制烟盒。 ……话说回来，这个烟斗是父王在初次上阵前送给我的。我感到鼻腔一阵刺痛，反射性地别开视线。我只靠手的感觉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随从急忙拿来火绳，我用火绳点燃烟头。。 「呼……」 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后一根烟了。当这个想法掠过脑海时，我的思绪已经整理好。我看见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禁笑了出来。明明把那么多士兵送上死地，自己却害怕死亡吗？我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不能再出现多余的死者了。在战斗的是王国的军人，这种事态下得利的只有加雷亚王国的敌人。所以……」 「西北大道的部队传来传令！似乎受到骑兵部队的攻击。」 这时，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参谋们之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光是现在，我们的部队就应付不过来了。要是又有新的敌人出现，那就束手无策了。预备战力早就用光了。西北大道会在无法迎击的状态下被突破吧。 「虽然只是未确认情报，但也有消息指出敌方部队的最前方，有一名穿着绣有蓝蔷薇纹章的罩袍的骑士。」 「蓝蔷薇的纹章？那不是布隆丹家的家徽吗？居然让指挥官打头阵，明明是男骑士，还真有干劲啊……」 一名参谋笑着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对从未在自己面前现身的奥良公爵家的怨恨。 ……西北大道是离我们所在的团指挥所最近的大道。看来布隆丹卿也注意到了，以最少的牺牲结束这场无意义战争的方法…… 「时机正好。不要迎击，让布隆丹卿的部队通过。」 「是，但是……」 我用手制止还想反驳的传令兵，把才刚开始吸的香烟按在烟灰缸上。真是遗憾。真希望他能等到我抽完这支烟。」 「准备白旗。为这场烂仗画下休止符。」 第120章 男骑士与投降 看到举着白旗往这边靠近的一行人时，我差点忍不住安心地叹了口气。时间已是傍晚，王都的白色街道在夕阳的照耀下染成一片鲜红。夜战容易遭受偷袭，自相残杀的可能性也很高，不是什么好事。可以的话，我想避免这种情况。龙人（dragonewt）是夜视能力很好的种族，但还是有极限的。 话虽如此，看到他们毫无阻碍地通过理应被封锁的大街，来到敌军大本营的正后方，我就隐约猜到会是这种结果。敌方或许也想避免战斗到了晚上还没结束的事态吧。 「全员停止！」 我停下率领的骑兵队，向看似敌方指挥官的女性打招呼。她没有戴头盔，露出浮现坚毅表情的脸庞。那张脸确实是帕雷亚第三团的队长——吉尔贝尔特?普雷沃先生没错。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面，但我也是住在王都的骑士，多少有看到他的脸的机会。 「我想跟你谈谈！」 吉尔贝尔特先生大声喊道。前线还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枪声和炮声不断，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请慢慢往这里走过来！」 他应该是想投降或休战吧。虽然也有可能是想争取时间，或是假装要谈和，引诱我们大意……总之，还是有听听他想说什么的价值。 吉尔贝尔特先生乖乖地遵从指示，只带着旗手和侍从往这里走来。我一边小心不被对方察觉，一边确认腰间的手枪。我必须做好准备，以防万一他舍身攻击，毕竟他曾经发动过一次类似暗杀的攻击，就算再来一次也不奇怪。 「我是帕雷亚第三连队的连队长吉尔贝尔特?普雷沃。这应该算是初次见面吧。」 不过，结果我并没有拔枪的机会。她按照指示慢慢走到我们面前，行了一礼。我也做好觉悟，从马上下来。在马上回礼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即使是敌人，也必须尊重对方的名誉。 「我是阿尔贝?布隆丹。虽然在宴会和游行时曾多次见过您，但还是第一次直接与您对话。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普雷瓦乡。」 我仰望着她比我略高的脸庞，与她握手。 「阿尔贝卿，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原本在问候之后，应该要以社交辞令寒暄一番，但吉尔伯特先往前线瞥了一眼，便突然切入正题。我并不觉得他失礼，毕竟我也没兴趣在自己的部下战斗时，进行无意义的长篇对话。 「我方已做好准备，愿意有条件投降。」 原来如此，不是休战而是投降啊。目前帕雷亚第三团的确屈居劣势，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轻易打倒他们……才怪。第三团之所以陷入苦战，是因为同时与我们和近卫骑士团两个部队交战。 只要暂时从王城前广场撤退，重新编制部队，应该还能继续战斗。只要跟其他友军会合，要夺回王城前广场也不是不可能。说得极端一点，她们只要成功争取到时间就算赢了。只要指挥官有干劲，应该总有办法…… 「有条件吗？内容是什么？」 「我愿意献出自己的首级，希望你饶我部下们一命。因为下令的人是我，所有责任都该由我来承担。」 「……」 「我们团的士兵几乎都是在王都或近郊出生长大，不可能对国王陛下有叛意。正因为是我，出身奥良公爵爵家旁系的我下令，她们才会拿起武器。该负起责任的人只有我一个。」 原来如此……嗯，原来如此，来这招啊。她原本就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吧，为了不让部队的士兵们继续牺牲，她才会判断现在只能投降。的确，继续战斗下去，状况肯定会变得像陷入泥沼。不会输但也不会赢的战斗持续下去，士兵的损害会不断增加。就算是我，也不想遇到这种状况。 「布隆丹卿，我实行了直接要取你性命的作战，想必你一定很生气。关于这件事，我无从辩解。但是，还请你大发慈悲。」 吉尔伯特小姐打算跪到地上，我直觉她打算磕头，连忙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她没有解除武装，随便靠近她很危险。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却几乎是反射性地行动。幸好吉尔伯特小姐没有袭击我…… 「请不要这样，营长阁下（kernal）！您没有必要道歉！」 这里是敌阵，我们周围有她的大量部下。在部下面前下跪，身为军官的威严会荡然无存。也就是说，部下会变得不听从命令。她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即使舍弃指挥官的地位，也要优先拯救部下。如果没有这样的判断，就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吉尔贝尔特先生是认真的。 我开始想哭了。为什么我必须和这么优秀的军官分属敌我，互相战斗呢？本来应该是自己人……如果能和这个人并肩作战，应该会很可靠吧。 「我明白了，一切都交给我阿尔贝尔回报吧。总之，现在先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吧。没有比同胞互相残杀更愚蠢的事了。」 「感谢您……！」 吉尔贝尔特先生深深吐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确实带着安心的神色。 「我会立刻向指挥的部队下达停战命令。你那边也能收起武器吗？」 「嗯，当然。」 就这样，王城前广场的战斗在入夜之前就结束了。 第121章 男骑士与休养 我明言不会追究他们参与叛乱的责任后，帕雷亚第三团的大部分士兵都乖乖投降了。说到底，包含第三团以外的部队在内，参与叛乱的士兵大概超过两千人。要把这些人全都关进监狱或处死并不实际，王军的战力会大幅降低。 话虽如此，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毕竟平民街的避难居民骚动还在持续，连要让他们回到驻扎地都做不到。我决定先暂时解除他们的武装，让他们今天在路边露营。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时，已经到了半夜。这个世界还没有路灯，所以照亮街道的只有月亮和星星。老实说，这并不是可以组织部队运用的状况。虽然我很在意避难居民，但今天我们也决定休息。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我的宅邸！？」 我本来不介意露宿野外，但边境伯爵却说「难得来到城镇，可以的话，我想睡在有屋顶的地方」。嗯，他说得也没错，于是我们便在阿德莱德宰相的宅邸借宿一晚……不过仔细想想，宰相阁下的家已经化为战场，惨不忍睹。 正门被炮击炸飞，屋内也血迹斑斑，家具和摆设也受损严重，甚至让人觉得住废屋还比较好。随着包围解除，阿德莱德宰相终于得以回家，他一进屋便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啊啊，从大溟帝国进口的壶！啊哇！？在萨马尔卡星导国请人画的肖像画也！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非常抱歉。」 「我也觉得很抱歉……」 阿德莱德宰相慌张到快哭出来，我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只能不断道歉。阿德莱德宅邸虽然遭到叛军占据，但当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混乱，所以宅邸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们部队冲进宅邸的关系。 我们所在之处是阿德莱德宅邸的正面大厅。这个房间虽然豪华，却充满暴发户的品味，是个令人静不下心的空间，现在却变得乱七八糟。宰相喜爱的许多美术品也变得破破烂烂。多亏镇压宅邸的叛军部队是群比较像淑女的家伙，佣人们都平安无事……但大家都累坏了，所以收拾善后的事也被延后。 「呜呜……不、不对，责备你们是搞错对象了……可是这个……明明很贵的……啊啊……」 「家人和佣人没有一个人受伤，所以没关系吧？再买新的就好了，再买新的。」 宰相的护卫兼心腹骑士奈琉傻笑着这么说。她身为龙人（dragonkin）却身材娇小，宰相抱住她，然后用力勒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你的态度实在令人不爽——！！」 「咕哇——！！」 虽然奈琉发出惨叫，但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可能让强韧的龙人（dragon nut）感到疼痛，应该只是在嬉闹吧。我稍微笑了出来，放松肩膀的力气。阿德莱德宰相大概是想用这种搞笑的互动来缓解我们的紧张吧。由于今天忙得不可开交，又完全没有好事，所有人都累积了疲劳和压力。 「哎呀，真的很抱歉。」 边境伯爵露出疲惫的笑容，耸了耸肩。她刚刚才去洗过澡，为了把汗水冲掉。因此，与索妮亚相同色调的天蓝色秀发还带着水汽。刚洗完澡的妙龄美女……真是性感啊。不，我不能对挚友的母亲抱持这种感想。 「哎，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唉。」 阿德莱德宰相叹了口气，从奈琉身上离开。 「话说回来，我想在那家伙洗完澡出来前跟你商量一下……明天之后该怎么办？」 他指的大概是菲奥伦扎主教吧。由于王城已经解放，我便请她回大教堂去……但她表示自己的工作尚未结束，似乎也打算在这座宅邸过夜。阿德莱德宰相知道后，露骨地摆出厌恶的表情。 「虽然击溃了第三团，但还有其他叛乱部队。我是很想过去镇压他们……但镇上的难民是个问题。」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一脸为难地回答，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派了侦察部队过去，平民区的状况似乎真的很惨。即使到了傍晚，混乱仍未平息。现在是让有空的近卫骑士和大教堂派遣的祭司们维持治安……但怎么想都不够。明天开始，我们也该去帮忙了。」 老实说，我们也很想立刻前往平民区……但刚经过一场激战，士兵们全都疲惫不堪。不让他们好好休息，连行军都有问题。而且实战刚结束，士兵们情绪激昂，让他们去引导民众，总觉得有点可怕。 取而代之，负责维持治安的是近卫骑士。她们应该也和我们一样疲惫不堪，但国王陛下一声令下，她们便积极地出动。国王陛下应该是担心这次的政变会动摇王室的威信，所以才决定让背负王室徽章的近卫骑士团积极行动，借此让人民安心。总之，就是一种形象战略。 「这么一来，就不得不分散战力了。真是棘手。」 边境伯不满地低吟。毕竟现在有大量难民一口气聚集在城市的出口。如果要将他们全部带回家里，人手完全不够。在镇压叛乱军的同时，还要诱导难民……以目前的战力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忙着维持治安的期间，王城也有可能再次被包围。 「我姑且有几个点子。明天早上之前，我会整理出作战计划。」 时间已经是深夜。如果要这么做，就没有时间睡觉了……不过，我对体力有自信。一两天的熬夜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无法否定睡眠不足会影响指挥的可能性，但毫无对策地迎接明天会更糟糕。 「抱歉，那就拜托你了。还有……」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说到一半，突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声响。阿德莱德宰相满脸通红地说了声「抱歉」。 「我从中午开始就什么都没吃……晚餐，不对，宵夜还没准备好吗？」 宰相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询问了附近的佣人。我也一样饿着肚子，很想快点吃东西…… 「啊！……非常抱歉，餐点……还没准备好。」 「咦！？」 「储备的粮食全都被叛军征收了……他们说是要当成军粮。」 「咦咦！？」 宰相发出惊呼，我也深有同感。这下该怎么办？只能吃部队储备的干粮了吗……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另一个佣人跑了过来。 「主人！有客人来访。」 「客人！？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啊。是哪里来的客人？」 「是迪杰?布隆丹大人。」 ……咦，母后！？ 第122章 脆皮男骑士和洋葱 「我就知道会这样。」 母后扬起嘴角，将一个背架式的大篮子放在地板上。里面装着大量的洋葱。 「在这种情况下，最缺乏的就是兵粮。所以我事先准备好了……」 「呼咿——！」 绿蒂大声喊着，放下背架。上面也放着大量的食材，她的脸涨得通红，看来对身为松鼠兽人的她来说，这些行李太重了。她气喘吁吁，卡琳娜苦笑着把水壶递给她。 「……总之，虽然量不多，但还是带了食材过来。肚子饿了可没办法打仗。根据我听到的消息，明天也要继续战斗吧？把这些吃掉，早点睡吧。」 「母后！您真了不起……谢谢您。」 还以为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原来是送食物过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靠像砖头一样硬的面包和咸死人的肉干充饥，所以非常感谢她。我并不是讨厌保存食品，但还是觉得现做的饭菜最好吃。新鲜的食材最棒了。 「那么，我就收下了。」 佣人走了出来，打算把篮子搬到厨房……不过，宰相宅邸的佣人几乎都是凡人（人类）。装满洋葱的篮子重如山，一个人很难搬得动。母后叹了口气，自己把篮子背了起来。母后也是凡人（人类）女性，不过她平常的锻炼方式跟一般人不同。她过去混在亚人之中当骑士，可不是混假的。 「没办法，我亲自下厨做你喜欢的炸洋葱吧。」 洋葱是这一带的特产。只要一到产季，就会便宜地大量上市。再加上洋葱很好保存，对王都的庶民来说，说是救世主也不为过。就算是不算富裕的我们家，也常吃这种料理……顺带一提，洋葱是不能喂动物的食材之首，不过兽人吃了似乎完全不会有影响。我常常看到他们若无其事地大口吃着洋葱。 「阿尔喜欢吃炸洋葱吗？」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兴致勃勃地问道。洋葱是平民的蔬菜，布隆丹家这种贫穷骑士家族就另当别论，但洋葱应该不太会出现在边境伯爵这种大贵族的餐桌上。 「嗯……算是吧。」 我有些难为情地挠挠脸颊。我本来就是不太讲究吃的人，只要便宜、好吃又分量充足，我就没有怨言了。 「哦……」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接着他走到母后身边，对她笑道： 「那么，迪杰先生，能让我也来帮忙吗？其实我的兴趣也是做菜，想稍微转换一下心情。」 「像您这样的大贵族吗？那还真是意外……嗯，好啊，当然没问题。不过，要是看到我这种随便的调理方式，您可能会气到死吧。」 母后在这个世界里算是少见的，即使在家里也经常下厨。不过，她的料理方式是军队训练出来的，非常粗枝大叶，用前世世界的说法，就是类似男人做的料理。她认为料理只要分量够多、味道够重，怎样都行……跟我完全就是同类，我也很喜欢这种粗糙又重口味的料理。不过—— 「哦，那我反而很期待了。」 「原来如此？好吧，很好很好。那么，宰相阁下，厨房借我用一下！」 「啊、啊啊……」 阿德莱德宰相被她的气势压倒，只能困惑地点头。母后无视于她的叹息，带着洛蒂和边境伯前往厨房。 「……算了，碍事的人走了也好，虽然还有一只留下来。」 宰相喃喃自语，瞥了卡琳娜一眼。我的义妹搞不清楚状况，疑惑地歪着头，阿德莱德宰相则不管她，迅速地来到我身边。啊，我直觉地感觉到她要来了，同时，她的手用力抓住我的屁股。没错没错，宰相阁下就是要这样，绕了一圈之后，我甚至觉得安心了。 「……那个……阿德莱德……」 「不用在意，放轻松吧。」 我很在意，而且放轻松也放不了啦！！不知道宰相有没有听见我内心的呐喊，他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好色的笑容，继续搓揉我的屁股。 「什么！你、你、你、你做什么……！」 卡琳娜看见这幅景象，当然满脸通红……不对，仔细想想，这家伙也是第一次见面就说什么要侵犯我吧？比起揉屁股，那句话更过分……两边半斤八两？ 「这是滥用职权！我是阿尔的上司兼债权人，当然有权利摸阿尔的屁股……羡慕吧！唔哈哈哈！！」 阿德莱德宰相露出更邪恶的表情如此宣言……嗯——阿德莱德宰相果然也累积了不少压力。宰相是彻头彻尾的文官，今天的政变骚动想必让他很难受。他故意装出邪恶的模样，借此保持精神平衡。 「太、太下流了……」 卡琳娜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但你也半斤八两。不对，宰相也半斤八两。 「我们彼此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聊吧？在餐点准备好之前，我们先来交换情报吧。当然，其中也会提到机密，不能让卡琳娜听到……所以就我们两人独处，好吗？」 「啊，对不起，我有事要办，所以不行。」 和这样的美女在包厢里两人独处……原来如此，这提议很有魅力。不过，令人难过的是，我还有工作要做。我真的很遗憾，混账东西。不对，我不能把卡琳娜一个人丢着不管，所以到头来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提议。今天也让卡琳娜看到了相当悲惨的景象，我不想让她一个人独处。母后带绿蒂过来，实在令人感激。 「有事？到底是什么事，竟然把我晾在一旁……」 「是被俘虏的吉尔伯特队长。要是她自尽就不好了，我得再去警告她一次。」 帕雷亚第三连队队长吉尔伯特?普雷沃……被俘虏的她也被关在这座宅邸里。虽然她说要献出自己的首级，但那可不行。像她这样堪称军人楷模的人物，不能轻易杀掉。 第123章 秀才联队长和男骑士 我，吉尔伯特?普雷瓦躺在床上叹气。自从被带到阿德莱德宰相阁下的宅邸后，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我被带到像是客房的房间，软禁在此。话虽如此，这里不愧是宰相阁下的宅邸，房间比我房间还要宽敞舒适。我将头靠在枕头上，看着设置在墙边的烛台灯火。 「……真不愧是宰相阁下。」 我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把玩着。幸好香烟没有被没收。如果我想抽，还是抽得到。话虽如此，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盒子里的香烟还剩两根。如果不节省点抽，转眼间就会抽完。 「不，这种想法太愚蠢了。竟然要我节省……」 布隆丹卿明确表示会保障部下的安全。他应该不是会违背约定的人。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放心。不过……既然做了这么夸张的事，果然还是得有人负起责任。也就是我。我应该会在近日内被处死吧。 除了我的第三师团之外，还有其他叛乱部队。为了杀鸡儆猴，明天我可能就会被斩首示众。这样的不安煎熬着我的精神。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想叼在嘴上。然而，颤抖的手无法好好夹住香烟。结果香烟在途中掉落，掉在床单上。 「……睡前抽烟不好。」 要是引起火灾就糟了。我硬是挤出笑容，捡起香烟。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我的肩膀抖了一下。死神来了。我害怕逼近自己的死亡命运，甚至产生这种幼稚的错觉。太丢脸了。与其让这种恐惧持续下去，我宁愿被一枪打死。我甚至涌现这种矛盾的想法。 「……请进。」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 我勉强调整表情，装出冷静的样子回答。回应我的声音是某个我听过的声音。 「我是阿尔贝?布隆丹。可以让我进去吗？」 「请进。」 面对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人，我当然不可能说不。我主动打开房门。 「失礼了……请稍等一下。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后半的发言是对随行的骑士（我记得名字是乔瑟特）说的。他露出疲惫的笑容，进入房间。在半夜有俊美男子造访自己的房间……如果不是这种状况，我或许会感到兴奋。我忍不住干笑。当然，我现在的心脏正以负面意义怦怦跳着。 「那么……有什么事吗？」 我跟布隆丹卿一起坐下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这么问。 「听说您是吸烟者，所以我带了慰问品过来。」 布隆丹卿说完，拿出装在木盒里的成束烟草。还有一只手掌大小的金属盒。我一瞬间以为是烟盒，但以烟盒来说太小了。 「哦，这真是感谢。帮了大忙……话说回来，这个道具究竟是？」 「是打火机。在我的部队中，是作为手榴弹等的点火道具使用的道具。」 布隆丹卿拿起那个打火机，打开盖子。里面装有以绳子制成的灯芯。他用手指一拨装在灯芯旁的轮状零件，便迸出火花，点燃小小的火焰……原来如此，构造跟油灯一样……布隆丹卿的部队有配备这么方便的道具吗？ 「每次抽烟都要准备火绳之类的东西应该很麻烦，所以请用这个吧。这个就送给你了。」 「……感激不尽。」 我深深低下头。至少他似乎没有打算立刻处死我。香烟的数量相当多，除非是重度烟民，否则一晚应该也抽不完。如果是快抽完的香烟，一两根就足够了。我暗自松了口气。 「另外，因为状况已经告一段落……我先向你报告现状。」 「麻烦你了。」 我点头后，布隆丹卿递出一根香烟。我心怀感激地叼住香烟，他用刚才的油灯帮我点火。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再吐出来。虽然因为太过紧张而尝不出味道，但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第三连队的人员几乎都顺利投降了。虽然也有部分部队不顾制止逃亡……」 「那应该是与奥良公爵家关系密切的指挥官的部队吧。那种军官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个人。」 「不管是你还是他们，王军的病灶还真是根深蒂固呢。」 布隆丹卿这么说完后露出苦笑……这么说来，他虽然在王军任职，但实质上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部下。就这层意义来说，我和他应该处于相同的立场。 「先不提这个，投降的部队大致上没有问题。士兵和士官都不会受到任何处分，连长以下的军官顶多也只是在家自省。大概会是这样的处分。」 「……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他没有理由在这时说谎，应该可以相信他的话。我无法忍受重要的部下继续无谓地死去，所以才会投降。幸好布隆丹卿是会遵守约定的人……不过，这么一来，就剩下我的处分了。 啊啊，我不想死。我不要在没有跟男人上过床的情况下死去。至少去妓院也好。未婚夫……那个只对金银珠宝有兴趣的无聊男人。我到底为什么要对那种人尽义务？那终究只是因为家族利益才决定的婚事……我用颤抖的手抽烟，大大地吐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室内已经烟雾弥漫。这是因为我没有开窗的缘故。虽然知道应该要通风，但我没有力气起身。 「……」 布隆丹卿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情，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沉默不语。尴尬的沉默飘荡在昏暗的房间中。烛台蜡烛燃烧的嘶嘶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普雷瓦卿，指挥官有义务为自己的命令负责。」 「……嗯，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事到如今，我不会说要保命。请在您方便的时候砍下我的头。」 我差点对布隆丹卿怒吼，但还是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这么回答。正因为明白身为指挥官的责任，我才会像这样乖乖地被抓住。然而，他却事到如今才来跟我确认…… 「既然如此，我认为你没必要为叛乱负责。」 「……咦？」 「下令叛乱的是奥良公爵吧？我们已经调查过你的家人在奥雷安皇国。拒绝命令会有什么后果……根本不需要思考。因为实质上，你等于是被当成人质了。」 「……」 该不会……虽然只是猜测……布隆丹卿不打算杀我吗？他用那双鸢色眼眸直盯着我，眼神非常认真。 「身为贵族必须守护家族，身为军人必须遵守命令。你直到最后都守住了这两项义务。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 「……」 「如果处死你，确实能省下很多麻烦。反叛者应该全部杀光……这种想法我也能够理解。然而，即使面对不情愿的任务也要尽全力完成，为了部下不惜牺牲生命……我无法认同因为政治因素而杀害这样的军人。」 ……看来布隆丹卿是认真的。在意外之处看到希望，我大大地吐了口气。我将变短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双手紧紧握拳，回望着他。 「……也就是说？」 「我会全力阻止处死你，也正在拟定救出你家人的计划。接下来就请交给我阿尔贝?布隆丹吧。」 「……」 说来丢脸，我一听到这句话，眼泪就流了出来。对我下达无理命令的奥良公爵和伊莎贝尔大人，明明连个影子都不见……这个男人却对我这个敌人如此慈悲。一想到这里，我感觉心中绷紧的线断了。 泪水不断涌出。我咬紧牙关忍耐，却连要回应布隆丹卿都办不到。他从椅子上起身，将手放在我的双肩上。 「普雷瓦卿，您是值得尊敬的军人。在下希望您在下一场战役中能成为我方的战友。为此，您不能死在这里。」 看到他淘气的笑容，我的精神终于到达极限。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我忍不住抱住布隆丹卿。他虽然惊讶，却也用温柔的表情回抱我。他粗糙的手温柔地拍着我的背，让我再也无法忍耐。他身上混杂着烟硝甘甜气味的体味，温柔地包覆我脆弱的心。我靠在布隆丹卿的胸膛上，放声大哭了一阵子。 第124章 与男骑士的晚餐 我松了一口气。照她这个样子，应该不需要担心吉尔伯特会自责到自杀吧。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避免她因为自责而自杀。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像吉尔伯特这样诚实又优秀的军官。而且，我身为一名军人，也对她的境遇有所感触。虽然说这只是廉价的同情，但…… 「嚼嚼嚼。」 解决一个不安后，我的肚子猛烈地饿了起来。我和阿德莱德宰相一样，白天什么都没吃，身体在渴求着热量。因此，我前往餐厅，埋头于把炸好的洋葱一个接一个塞进肚子的作业。酥脆的炸洋葱带有微微的甜味，非常好吃。只要撒点盐，要吃多少都没问题。 「哎呀，真好吃。有种活着的感觉……」 「你们一家人还真狂野呢。」 当我坐在堆积如山的洋葱大盘子前，吃得心满意足时，坐在旁边的阿德莱德宰相就用傻眼的表情这么说。今晚的菜色是大量的炸洋葱、只用火烤过的培根，还有面包，相当简单。看在习惯一流厨师做的料理的宰相眼里，确实会觉得非常粗糙。 「嗯～不过偶尔吃吃这种菜色也不错呢。」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笑咪咪地说。她是有好几次上战场经验的武斗派领主贵族，应该很习惯这种军队餐点……话虽如此，边境伯爵用餐时用的是刀叉，相当优雅。跟我母亲在旁边用手抓洋葱大口吃的样子大不相同。感觉有点丢脸，晚点跟父王告状好了。 「阿尔，你喜欢这种简单的料理吗？」 「嗯，是啊……说来惭愧。」 「原来如此。嗯，我会参考。谢谢你。」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当参考啊？虽然搞不太懂，但边境伯看起来莫名地开心。我回她一个笑容，接着开始处理下一颗洋葱。值得庆幸的是，这副身体就算摄取大量油炸物也不会不舒服，年轻的身体万岁。 「真亏你能吃这么多洋葱……」 宰相有些傻眼地笑了。我已经开始处理第五颗洋葱了。经他这么一说，我的确是这样没错，我有点难为情地别开视线。 「因为有首军歌的歌词是『只要吃一颗炸洋葱，我们就能变成狮子』，我想效仿一下。」 「什么，变成狮子？你想变得像某个前任皇帝一样吗？」 「咦！？不，那有点……」 小艾……老实说，我可不想变得像那个怪人前任皇帝一样。不，狮子兽人不可能全都是那种个性吧。 「不过，如果你变得像那个花痴女一样，感觉也挺有趣的吧？哇哈哈哈。」 「宰相阁下，您胆子真大，竟敢在母亲面前性骚扰儿子。」 母后额冒青筋，站了起来……这也难怪，嗯。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但以这个世界的常识来说，阿德莱德宰相的言行举止确实很夸张……在母亲面前做出那种举动，当然会惹她生气…… 「啊……不，这是……」 「母后，这个人刚刚摸了哥哥的屁股哦。」 「够了，跟我到外面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请原谅我。」 阿德莱德宰相望向自己的护卫奈尔，她却只是笑嘻嘻地摇头。看来她完全不打算保护主人。宰相脸色铁青，立刻道歉。虽然同为凡人（人类），但宰相是文官，母后则是武斗派，双方的战斗力天差地别。 我们就这样闲聊了一阵子，吃着饭。可能是战斗的紧张感终于消散，大家都变得多话。就在洋葱山堆消失时，菲奥伦扎主教喃喃说道： 「不过，我本来还担心会怎么样……看来这场内乱能短时间平息下来了。」 「还不能大意就是了。不过，确实已经度过难关了。」 敌方的主力部队第三团已经被击破了。虽然还有其他敌人，但根据情报，人数、装备、训练程度都不及第三团，威胁度不高。只要击破他们，再逮捕奥兰公爵与其女儿伊莎贝尔，这场政变就解决了……照理来说是这样。问题在于难民…… 「阿尔贝先生没事真是太好了。不管是被十字弓射中，还是遭到敌人偷袭的时候……我都好担心。」 「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那时也很害怕。指挥官身先士卒果然值得商榷。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在后方安全的地方指挥……但在这个没有无线电，甚至连有线通讯都没有的世界，这相当困难。结果，我只能得到自己站上前线才是最快速的结论。 「您的身体很重要，可以的话，我希望阿尔贝先生……」 餐厅的门被粗暴地打开，打断了菲奥伦札主教的话。室内的所有人视线都转向门口，只见那里站着一名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士兵。 「大、大事不好了，阁下！」 「怎么了？这么突然。好了，冷静下来。喂，侍者，拿一杯水……」 士兵的模样非比寻常。阿德莱德宰相没有责备她，而是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国王陛下被绑架了！」 士兵的话让我的思绪瞬间冻结。国王陛下？被绑架了？到底是怎么…… 「咦、啊……？为什么……？」 在大家僵住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菲奥伦扎主教低语的话莫名地萦绕在我耳中……这下或许大事不妙了。 第125章 下一个奥良公爵与野心 我，伊莎贝尔?杜?奥尔良松了一口气。国王就在我眼前。我趁着近卫骑士团放松戒备时，绑架了他。国王被戴上手铐，没有挣扎的迹象。不仅如此，他还在呼呼大睡。我为了不让他抵抗，对他下了特殊的安眠药。 由于准备不足，只靠武力很难让政变成功。就算是精锐的第三团，只要王军全力抵抗，就有十足败北的可能性……所以我以第三团被打败为前提，制定了作战计划。 在第三团战斗的期间，我和手下一起潜伏在王城内。然后看准第三团陷入劣势，城内的近卫骑士团出击的时机绑架国王。之后再使用王城内设置的数条秘密逃脱路线之一，悄悄地离开王城。虽然因为联络失误，导致作战实行得比较晚……但这样反而好。国王愚蠢地让自己的护卫，也就是大半的近卫骑士团出动去保护难民。即使手下不多，要绑架他也很简单。 现在，我们正待在平民街的避难所。考虑到国王被夺回的风险，我们不能回到位于贵族街的宅邸。计划是待在这里过夜，天亮后就离开王都。 「呵呵，呵呵呵……一时之间还以为会怎么样，但总会有办法的。这也是极星的指引吧。」 只要能抓住国王，事情就简单了。使用国王的名义，发表『发动政变的不是奥兰国，而是宰相一派』。当然，事到如今说这种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吧。不过，可以牵制他们。只要能避免观望的家伙们帮助宰相或边境伯，那就够了。目的始终是争取时间，直到我的领地增援抵达为止。 「让您久等了。」 如此说着，端来豆茶的，是我宠爱的男奴隶。或许是因为情绪高涨，我莫名地心痒难耐。这里是秘密藏身处，不会被宰相一派发现，就算大战一场应该也没问题吧。我一瞬间这么想……但还是算了。如果一切顺利，我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支配者。如此一来，我就能把被送到其他家族当女婿的弟弟带回来。虽然对方只是发泄工具，但要是和他发生关系，我会对不起弟弟。」 「……呼。」 豆茶的苦味让我恢复了冷静。从藏身处外面不断传来怒吼和惨叫声。平民区全体都笼罩在避难的骚动之中。藏身处周围的平民们也成群结队地打算逃出王都，前往城门。 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宰相一派不可能掌握我方的动向。散布流言蜚语，煽动平民的危机感是有价值的。考虑到拖延时间的目的，比起输给区区男人的第三团的软弱者，这些愚蠢的平民更有用。希望他们尽量大闹，让宰相和边境伯感到棘手。 「我差不多该休息了。预定在拂晓时分离开王都。好好做好准备。」 我这么说完，走向床铺。虽说是庇护所，但原本是平民家庭居住的小房子。房间数量极端地少，除了这个房间之外没有其他可以当作寝室的地方。和国王陛下同房睡觉，真是光荣。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闯入！」 随着大喊声，从其他房间传来破门声。我急忙抓起靠在墙边的爱剑，和护卫们一起冲出寝室。这个房间的窗户很小，无法用来逃脱。如果敌人来袭，除了正面击破之外别无选择。 寝室的另一头是兼作玄关的餐厅，那里有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骑士。我一瞬间以为是宰相一派察觉到异状，但并非如此。我认得骑士们身上的罩袍上所画的纹章。 「那是古蒂默家的家徽……？」 加雷亚王国里有四大贵族，古蒂默侯爵家就是其中之一……话虽如此，相较于我们欧兰家或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家，他们的存在感极为薄弱。因为上一代当家是个挥霍无度的人，把家产都花光了。 他们现在只能靠过去的荣耀与权威勉强被当成大贵族对待，无论在政治或军事方面都毫无存在感。是徒有四大贵族之名的不起眼家族。 「好久不见，伊莎贝尔。」 其中一名骑士打开头盔的面罩……那是我认识的人。古蒂默家的当家巴贝特，是我的儿时玩伴。 「你……看起来不像是来助阵的。难道……」 「我是来制裁叛贼的，这是当然的吧？我们古蒂默家是国王陛下的忠实仆人，王室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巴蓓特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根本想都不用想。她打算从旁抢走国王。古迪麦尔家无论在政治或军事方面都跟垃圾没两样，没有能力自行推动事态……不过，只要能将国王纳入手中，情况就不同了。这个女人打算利用我们的政变复兴家族吧。 「现在的王宫里，尽是些将政治当成私有物的奸臣。以区区凡人之身当上宰相的暴发户为首，尽是些不入流的下贱人渣。现在正是大扫除的好机会吧？」 「居然想坐收渔翁之利。哼，看来赌博师的女儿也是赌博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是露出破绽的你们不好。」 巴蓓特如此说道，丝毫不觉得愧疚……我无言地环视周遭。我的手下在绑架作战时与近卫骑士团交战，损耗了不少人。相较之下，巴蓓特的部队人数还不少。这下有点……不，或许相当棘手。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奥兰公爵家之中，知道这间庇护所的人明明不多。」 「你不是有个很疼爱的奴隶吗？其实那是我用过的东西。」 「……你这家伙！」 我气得拔出剑来。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间谍……！看来这个女人从很久以前就在打探我的消息了。 「哈哈哈哈……！你就尽量抵抗吧。你的首级将成为古迪梅尔家复兴的基础，你应该感到光荣……上吧，突击！」 在巴贝特的号令下，她手下的骑士们朝我袭来。我举起剑—— 第126章 男骑士与迷惘 国王陛下被绑架了。我们接获报告后，便唤醒所有士兵，前去搜索。然而，尽管彻夜搜索，却还是找不到人。贵族街的状况相对稳定，但平民街的大道上挤满避难的民众，连部队的机动都难以施展，根本无法进行像样的搜索活动。 「陛下果然在平民街吗？」 阿德莱德宰相面色凝重，双手抱胸说道。我们聚集在指挥用帐篷下，围着放在桌上的地图，讨论今后的方针。天已经亮了，周围十分明亮。到了这个时间，却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也难怪我们会焦急。 「这个可能性很高……不过，敌人也有可能预测到我们会这么想，刻意选择贵族街作为潜伏地点。」 「或者是已经离开王都了……」 我接在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之后说道。 「唔嗯……！」 宰相抱着头呻吟。根据我们所拥有的现况情报，完全无法预测绑匪潜伏在何处。在这种状况下，就算盲目地四处寻找，也不可能找到国王陛下。 「抱歉，是我大意了……」 近卫团长以憔悴的模样这么说。她所率领的近卫骑士团主力部队，负责在平民街进行治安维持活动。留在王城护卫国王陛下的，只有预备部队而已。绑匪们就是趁这个空隙掳走了国王陛下。 「没想到伊莎贝尔会潜伏在城内……我还以为她一定已经逃到某个地方了。」 「毕竟那个女人在谒见厅的一战之后，就完全销声匿迹了。一般来说，这种叛乱的主谋都会站在最前线，来彰显其正当性。没有这么做，我应该要感到更加不对劲才对。」 我也同样感到沮丧。就算成功防卫了王城，国王陛下被掳走就没有意义了。在战略上是完全败北。帕雷亚第三连队包围王城，终究只是佯攻。 「等夺回国王陛下后，再来反省吧。现在先专心搜索吧。」 菲欧伦扎主教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她也透过教会关系者的人脉，帮忙收集情报。不过，目前还没有收到有效的情报。因为大教堂下令，要所有有空的圣职者去说服避难民众。他们忙于说服民众，没有时间收集情报吧。 「另外，我有一个提议……奥良公爵的宅邸——」 「不好了！」 一名满脸通红的传令兵冲进指挥用帐篷，打断了主教的话……这画面好眼熟啊。 「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大事？」 阿德莱德宰相一脸苦涩地问道。事态已经超出我们的处理能力，希望不要再发生其他麻烦了……不过，坏事总是接踵而来。唉，真讨厌。 「国王陛下被古帝麦尔侯爵家保护了！」 ……古德米尔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我记得那是个领主贵族，因为极度缺钱，连维持一支像样的军队都办不到。奥良公爵派的贵族好像说过「那群人是四大贵族的耻辱」之类的话。 「什么，这是真的吗？」 「是的。伊莎贝尔?杜?奥尔良的首级被挂在古德米尔侯爵宅邸前，作为绑架陛下的实际犯人示众。」 「伊莎贝尔被杀了……！？」 菲奥伦札主教哑然失声，喃喃说道。宰相一脸若有所思地揉着眉间，再次看向传令兵。 「这很难判断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那么，他们说了什么？」 对方是没落贵族，有可能会利用国王陛下图谋不轨。由于知道这一点，所以尽管收到国王陛下被发现的报告，却没有任何人感到高兴。 「这个……呃……」 传令兵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这肯定是坏消息吧。我点了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我将照原文念出古伊梅尔家的声明。『这场战斗不过是宰相?边境伯派系与公爵派系发起的私斗。应当惩罚为了一己私欲扰乱王都治安的两派系。此乃国王陛下的旨意』……以上。」 「什、什么——！？」 菲欧伦扎主教用力拍打指挥桌，站了起来。她太过用力，连折叠椅都被撞飞。她的表情愤怒到连我这个青梅竹马都未曾见过。她怒不可遏。 「……！？」 主教大概是察觉到周遭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慌张地摇摇头，清了清喉咙。 「……失礼了。不过，古伊梅尔家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行动的吧？这种行为实在不知羞耻，难以原谅。」 「我有同感……不过这下麻烦了。也就是说，战斗变成我们、奥良公爵派和古伊梅尔侯爵派的三方混战了？」 「是的。侯爵似乎以国王陛下的名义，向各地部队发送了命令书。」 哎呀，这下麻烦了。要是古德麦尔侯爵真的抓到国王陛下，就能恣意发出敕令。现场人员无从确认那道命令书是否真的出自陛下的旨意，可能有为数不少的正规部队与我们为敌。 「这个邪魔歪道……不可饶恕！」 近卫团长捶了指挥桌一拳，香草茶杯和文具瞬间飞上半空。保护王族是近卫骑士团的本分，事态演变成这样，要他们不自责才强人所难。 「……着急也无济于事。既然对方以正统性攻击我们，我们也该用相同方法应对。」 菲奥伦扎主教似乎恢复了冷静，拍拍近卫团长的肩膀。 「……您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王太子殿下。被绑架的只有国王陛下，殿下应该平安无事吧？」 毕竟国王陛下也上了年纪，当然有继承人。原来如此，要推举他上台啊，真是个好主意。正规兵只是听从假命令书行事，应该不会对王太子殿下拔剑相向。 「啊、啊啊……殿下确实平安无事……但是……」 然而，近卫团长不知为何变得吞吞吐吐，视线还转向我。 「老实说，我不建议让那位大人与布隆丹卿见面……」 第127章 吃吃男骑士与搭讪皇太子 「哦！哦哦哦！你就是阿尔贝儿吗！跟传闻中一样……不，比传闻中更美呢。英气凛然又美丽！简直就像野玫瑰一样！」 加雷亚王国的皇太子弗朗索瓦?德?瓦卢瓦一看到我的脸，便说出这种话。我原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贵族，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跟皇太子殿下见面。不同于神圣帝国的前皇帝——小亚，也就是亚蕾克西雅，皇太子殿下是个看起来温柔婉约的美女。虽然她现在穿着全身铠甲的战斗服，但或许是因为装备和小饰品都相当时髦，所以她光是拿下头盔，看起来就像个完美的贵妇。 跟年迈的国王陛下相比，殿下相当年轻，年纪应该比我小一些。其实，陛下的独生女在大约十年前因为流行病过世了。现任皇太子殿下是陛下的孙子。 我方阵营的人全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毕竟她一来到指挥用帐篷，就突然用夸张的台词开始称赞我。明明都还没听她报告情况，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是弗朗索瓦。弗朗索瓦?德?瓦卢瓦。请多指教，阿尔贝儿。」 「您、您好……我是阿尔贝儿?布隆丹。」 「啊，别这么拘谨。男性这种生物，最美丽的时候就是保持自然体的时候……啊啊！你那件罩袍上的煽蔷薇纹章，是布隆丹家的家徽吗？」 殿下笑咪咪地把脸凑过来，清爽的柑橘香味窜入鼻腔。看来他有喷香水。」 「呃，是的，没错。」 「蓝蔷薇的花语是『不可能』……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或许是和身为男性又是骑士的你最不相称的花呢。因为你挑战了不可能，然后跨越了不可能！」 「那个……殿下，恕我僭越，但请您考虑一下状况。现在可是国王陛下的危机。」 近卫团长露出强忍头痛的表情，打断殿下的话……呃，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那个啊。再怎么说，我也没想到他会立刻开始追求我。实在不像是那位严肃又开明的国王陛下的女儿…… 这么说来，我曾听过皇太子殿下达成处男五十人斩的传闻。虽然多少有些夸张，但她应该是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吧。 ……就连我这个不会在社交界露脸的小小骑士都能得到这种情报，可见他有多夸张。对于我这个（表面上）一板一眼的男骑士来说，他就像个天敌。我很怕他利用男女经验的差距，一瞬间就把我拉拢过去。近卫团长的担忧应该也是来自这方面吧。 「啊，不用担心。对古德默尔侯爵来说，祖母大人是他的生命线，他应该会善待祖母大人才对。」 话虽如此，他的脑袋似乎还是动得起来。古德默尔侯爵想要加害国王陛下的可能性确实非常低。他应该会软禁国王陛下，但不会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毕竟侯爵几乎没有自己的战力，如果想要和我们对决，就必须最大限度地活用国王陛下的名号。 「对了，阿尔贝，我有件事想问你……听说你用同等数量的部队，压倒性地战胜帕雷亚第三连队，半天就逼他们投降，这是真的吗？而且还是那个号称王军最强的第三连队！」 皇太子殿下亲昵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了我这个问题。呃，太近了啦！这不是王族该有的距离感！ 「呃、嗯，是啊。她们应该也对拿剑对着自己人感到抗拒吧。不然的话，她们不可能那么快就投降。」 「不不，可是她们在战场上应该不会放水吧。真是了不起的本领，值得尊敬！」 「那个，殿下……」 他莫名地吹捧我……当大人物莫名地称赞我时，大多不是什么好事。感觉他好像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 「不过，让这样的人才离开我军成为独立领主，你不觉得是莫大的损失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今后也能在我底下工作。当然，我会给你相应的职位。目前就让你担任连队长如何？队长的职位正好空缺。」 「不，不用了……」 连队长该不会是第三连队的队长吧！？的确，就算普雷瓦卿的求情奏效，他也不可能继续留任，所以连队长的位子会空出来……不，再怎么说那也太尴尬了。饶了我吧。 「哎呀，别这么说嘛。朕可是个会好好喂饱上钩的鱼的人呢。当然，朕会给你足够的地位和报酬哦。」 「您还真看得起我呢……」 被称赞是很开心，但到了这种地步，就显得很可疑了。而且她还用不输给阿德莱德宰相的好色眼神，上下打量我的身体。要我不警戒她，根本是强人所难。 「这一切都是隔壁的亚蕾克西雅害的。那个女人似乎不管血统，聚集了各种有才能的人。朕也不能输给她。再加上这次的事件，朕要趁这个机会，把盘踞在王宫的寄生虫一扫而空。然后大量任用年轻优秀的人才。这个计划不错吧？」 「……原来如此。」 只有提到神圣帝国的前皇帝亚蕾克西雅……小艾的名字时，殿下的眼神变得锐利。看来殿下对小艾保持着竞争意识。 「所以，你觉得如何？与其去里斯本那种偏僻的地方，朕希望你能待在朕身边。为了你的遗愿，朕可以给你特别的奖赏。」 「哦，特别的奖赏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奖赏呢？」 就算再怎么偏僻，再怎么没用，他好歹也是领主。在大多数情况下，拥有领地的领主贵族的收入会比在宫中任职的宫廷贵族还要多。阿德莱德宰相的老家卡斯丹尼耶宫中伯家，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这样吧，朕生一个你的孩子怎么样？当然，会是王位继承权为零的庶子。」 「啊？」 这个皇太子在说什么啊？我偷偷瞄了周围一眼，近卫团长的表情变得像柿饼一样干……你也说句话啊。阿德莱德宰相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也都一脸严肃，不发一语。 不过，他把孩子当成什么了？伦理观念也太薄弱了吧。以把孩子当成道具使用的前提来生小孩，开什么玩笑。我讨厌这种想法……这个世界这种人还不少，真的很讨厌。 「我国有公认情妇的制度，只要使用这个制度，就能合法生下私生子……只要加入王室的血脉，布隆丹家就能长保安泰。我觉得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哦？」 ……我无法理解这个人的想法！老实说，我被她吓到了。她和小亚是不同类型的怪人。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该不会是为了方便上床才拿小孩当借口吧？……以这个人的个性，我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我也听说过，这个女人让许多贵族公子哭得死去活来。 算了，先不管这个，她是公认的爱人啊。以我前世的世界来说，就像是公妾吧？就我个人而言，我可不想当爱人。我的独占欲很强。再说，殿下和我之间生的小孩绝对会是龙人（dragonman），布隆丹家的继承人必须是凡人（human）才行。 「殿下，您居然在圣职者面前说出要生私生子……我无法苟同。」 这时，菲奥伦扎主教插嘴说道。她看起来一如往常笑咪咪的，但与她相处已久的我看得出来，那是她相当不悦的表情。主教的地雷就是关于私生子的话题。她从小时候就非常痛恨那些生下私生子的大人。 虽然没有直接问过她原因……但原因恐怕是出在她的母亲身上。菲奥伦扎主教的母亲是圣职者，而星导教的圣职者是禁止结婚的。她本身应该也对自己的出身有所想法吧。 顺带一提，在女性优势社会的这个世界，所谓的私生子，指的是父亲并非正式丈夫的孩子。跟前世的世界一样，嫡出子与私生子有严格的区别。因为星导教的教义认为，不应该跟丈夫以外的男人生孩子。不过，这个世界终究是母系社会，只要想蒙混过去，要怎么蒙混都行。 「啊啊，真是失礼了。我希望能尽量避免被教会盯上的事情。请原谅我，主教大人。」 弗朗索瓦殿下嬉皮笑脸，菲奥伦扎主教则是深深叹了口气。她应该很想说教一番，但对方是大国的公主。就算她是主教，也很难摆出强硬的态度。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圣界（教会权力）与俗界（世俗权力）之间的战争。 「既然你都生气了，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简单来说，你是想压制奥良公爵派和古迪默尔侯爵派吧？不过，同时对付两股势力感觉有点棘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设法将他们分开……」 虽然殿下的态度轻浮，但似乎还是有干劲的。在我请求他加入战线时，他似乎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姑且还是有身为皇太子的责任感吧。 「是的，我当然不会说会输……但如果是两面作战，肯定会造成严重的损害。内战这种事，实在是无益至极。我们不能为了这种事情浪费宝贵的士兵和物资。」 我刻意拉开和殿下的距离，同时这么说道。我可是以好骗出名的处男，要是他粘得太紧，我有可能会被他绊住。弗朗索瓦殿下乍看之下像是对阿宅很温柔的辣妹，但其实和那种会把看到的女人吃干抹净的渣男没什么两样。我可不能大意。 「听你的口气，看来你有什么好主意吧？」 「是的。如果一切顺利，只要再打一场就能解决事件。」 我露出贼笑，如此断言。 第128章 圣人主教的不同想法 我——菲欧伦札?奇亚路吉感到焦虑。状况逐渐脱离我的掌控。奥良公爵阵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动政变，结果轻易败北，全族遭到处刑。主导镇压的爸爸……阿尔贝尔获得荣誉，大团圆结局。原本的计划是这样。 然而第三团却莫名骁勇善战，爸爸还直接被盯上，那个恋兄癖贵族伊莎贝尔又想出奇怪的计策，原本完全没注意到的没存在感贵族也厚着脸皮出面……真是糟透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计划有多天真。说不定我不适合搞阴谋。 「唉……」 我整个人埋进马车的座位，深深叹了口气。我跟进入作战准备阶段的爸爸等人分开，搭上马车前往郊外。我必须取回状况的主导权。 而且，看来我在战场上比想象中还要没用，我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可以的话，我明明想用这双手和双眼守护爸爸，实际上却只会扯后腿。被应该守护的对象守护，根本是本末倒置。在妄想中明明能做出更华丽的动作……现实真是有够烂。 老实说，把爸爸留在那个坏心眼的王太子身边，让我非常担心。话虽如此，我有该做的事。王太子那边，只能交给宰相和边境伯处理了。不过，那两个人对爸爸的心意是真心的，而且以政治家来说也很优秀，大概没问题吧。 「菲奥伦扎大人，您身体还好吗……？」 『不要一直不开心嘛，好麻烦。』 坐在对面的随行修女同时发出声音和思考。我天生拥有读取他人思考的异能。修女嘴上这么说，却完全没有担心我的样子，但我没有纯情到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感到不快。我微微一笑，点头回应。 「嗯，没问题。手臂也几乎不会痛了。」 这当然是骗人的。骨折的右手到现在还阵阵刺痛，痛到我都快哭了。唉，好想抱紧爸爸尽情撒娇，希望他摸摸我的头说「你很努力了」。可是，我不能这么做。虽然是我自己开始的，但还是好难受。 「不过，那个牛兽人……实在不可原谅。竟然折断菲奥年扎大人的手臂……是不是该给她一些惩罚？」 『区区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女儿竟敢伤害圣职者，简直不可饶恕。她应该以死谢罪。』 「那只是意外，她不是故意的，责备她根本是搞错对象。」 所以我才讨厌圣职者。他们老是自以为了不起，真愚蠢。不管是圣界的人还是俗界的人，都一样是垃圾。真希望他们全变成爸爸的肥料。 再说，那个牛兽人女孩……卡琳娜是为了救爸爸才行动的。结果爸爸毫发无伤，结果好就好。就算过程中我断了一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虽然那孩子还不成熟，但我觉得她将来应该会是个相当优秀的骑士。她很有干劲，所以很适合担任爸爸的护卫。她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跟索尼娅不同，应该很好使唤。而且她的胸部和屁股都跟牛兽人一样雄伟，感觉会生出健康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杀死这种浑身都是利用价值的孩子呢？ 「不愧是菲奥伦扎大人，您的慈悲心就像大海一样宽广。」 『真是的，这个人……只要扯上阿尔贝特，就会突然变得很宽容。真是无可救药。』 ……她还真是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算了，无所谓。反正杂碎的胡言乱语就跟小虫子的振翅声一样，要是一一在意，身体会撑不住。 不过，我还是会觉得不愉快，可以的话，我很想把她打倒……不过，这个女人知道我另一个能力。以助手来说，她算是很好用的类型。至少我暂时没有要收拾她的打算。 「话说回来，菲奥伦扎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呢？」 为了驱散这股微妙的气氛，修女改变了话题。我跟爸爸他们说「我先回大圣堂一趟，整理一下收集到的情报」……但当然这是骗人的。 因为计划乱成一团，我也没空跟着爸爸悠哉地参观战场了。我必须四处打点，尽可能帮助爸爸取得优势才行。 「这里是多明尼克大桥。古迪梅尔侯爵似乎在那里布阵……总之，先确认她的真正意图吧。」 我的手下潜伏在王都各处，只要调动士兵，我马上就能收到情报。看来古迪梅尔侯爵似乎滥发了署名国王的命令书，从四面八方召集士兵。因为情况如此，要锁定她的所在位置很容易。真是个笨蛋。 如果是能读取他人思考的我，只要成功会面，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然后视情况，我打算使用另一种能力，诱导侯爵的思考，让爸爸有利。 总而言之，重要的是要赶快结束这场内乱。点火很简单，但灭火却比想象中困难。我似乎思虑太浅了。结果还让爸爸陷入危险，让我有点自我厌恶。 实际上，我应该没有好好理解爸爸是那种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人。仔细想想，前世的爸爸会死，也是因为这种个性。就算能读取思考，像我这种个性的垃圾女，还是很难预测真正的英雄……更正，是真正的英雌的行动。今后在拟定计划时，必须好好考虑这部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修女虽然深深低头，但内心却无比黑暗。她应该只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是加雷亚王国的贵族势力因为内乱而消耗，所以很幸运吧。只要贵族们的力量变弱，教会就能扩张势力……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唉，世界上都是这种垃圾，真伤脑筋。果然除了爸爸以外，我无法相信其他人。 第129章 圣人主教与催眠 因为避难民众的关系，我们花了平常三倍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多明尼克大桥。不管要做什么，这些避难民众都很碍事。乖乖待在家里不就好了…… 古德米尔侯爵在多明尼克大桥布阵，从王都各地召集部队，似乎正在编组（自称）镇压军。当然，大桥禁止一般人进入。我们的马车也在途中被拦了下来。 「非常抱歉，就算是圣职者也不能放行。请回吧。」 我听到警备兵这么说，于是下了马车。我环顾四周，大桥周围有许多士兵忙碌地工作着。路上架设了木制拒马与帐篷，正在建设简易据点。 ……看来聚集了不少士兵呢。爸爸昨天就下令王都防卫队准备出击了。侯爵则是利用那个老糊涂国王的名义，从旁抢走了那些部队。有点难以原谅呢。 「主教大人……！」 正在与马车驾驶问答的警备兵，看到我的脸后表情僵住了。 『菲奥伦扎主教……来了个麻烦的家伙。』 嗯——从读心术看来，他好像不太欢迎我呢。不过，这也难怪。我刻意露出笑容，走向警卫兵。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帕雷亚教区的菲奥伦扎?齐尔亚吉。我来此是想拜见古迪梅尔侯爵阁下。」 先从正面进攻。主教可是很了不起的，就算是王侯也不能怠慢。 「这个……非常抱歉，古迪梅尔大人公务繁忙……」 『菲奥伦扎主教是宰相派系的人，就算要求会面也要让他吃闭门羹……这是命令。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原来如此，对方似乎知道我和宰相（虽然我支持的是爸爸个人）之间的关系。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没落贵族，没想到意外地拥有可靠的情报网？不过在事件开始之前，我姑且没有公开和宰相派的贵族们有所牵扯。毕竟我也有必要和奥良公爵阵营来往。 不，或许单纯只是被他们看到我跟爸爸他们一起上战场而已。毕竟为了向周遭的人强调教会支援爸爸他们的阵营，才会特地以引人注目的形式参战。这也没办法。 虽然我明白自己参战在战力上派不上用场，但主教这个名号本身就会成为保护爸爸的盾牌。毕竟没什么人会想跟教会兵戎相向。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经常遇到危险的状况，吓得我胆颤心惊…… 「这……真伤脑筋。身为主教，我无法容忍王都的混乱继续扩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听侯爵的本意。」 「不过，这也是命令……非常抱歉。」 警卫虽然一脸歉疚，但心里其实想着「能不能快点回去啊」。真讨厌，受不了。不过，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们会老实放我通行。既然被看到我以宰相派的身份行动，对方应该会提防我。嗯～这时候放弃比较好吧？ 不过，我还是再努力一下好了。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查出国王被监禁的地点。因为侯爵的战略是以国王被囚禁为前提。如果国王被夺回，侯爵就无法再命令王军士兵了。兵力不多的侯爵，到时就完蛋了。 「哎呀，别这么说嘛……可以请你帮我确认一下吗？」 我露出困扰的表情，从怀里拿出装银币的袋子给卫兵看。看到那个袋子，卫兵露出奸笑。 「……跟我来。」 『什么嘛，虽然听说这个人很死板……但其实还蛮通情达理的嘛。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主教，背地里一定做了不少肮脏事……』 卫兵轻轻点头，牵着我的手走向小巷。毕竟贿赂这种事不能在大马路上做嘛……不过，这个卫兵还真没礼貌。」 「只要交给古迪梅尔大人就可以了吧？」 卫兵走进小巷，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收下装银币的袋子。她确认过重量和触感后，脸上露出下流的笑容。 『只要假装通报，再跟他说不行就行了。只要把钱收进口袋，就是我的东西了。』 哎呀呀，你在打坏主意呢。不过，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人渣不值得信赖。这个贿赂，终究只是引诱这家伙到没人的地方的陷阱。我默默地摘下自己的眼罩。 「……！？」 看到我露出的魔眼，警卫露出半睡半醒的表情，停下动作。这就是我的另一个能力。 「侯爵真的命令你别让我通过吗？」 「咦……？啊，嗯……的确，主教说别让你通过……」 警卫用烂醉如泥的模样回答。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表情茫然。 「哼……不过，那是表面上的命令吧。」 「表面上……？」 「贵族和圣职者可是很恶毒的哦？假装敌对，背地里却互相勾结……这种事是家常便饭。」 「原来如此……」 「其实我也是侯爵的间谍哦？我潜入了宰相身边。因为从他那边夺走了许多情报，所以必须传达给侯爵才行。所以，希望你能带我去侯爵那里哦？」 这名警卫认为我是会毫不犹豫地贿赂他的庸俗和尚。我利用这一点，对他灌输一些胡说八道的计划。看过我的魔眼的人，判断力会显着下降。这样一来，要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很简单。即使是荒唐的计划，也能让他勉强接受。 「……嗯？不……那用信件或传令兵不就好了吗……？」 然而，这次催眠的效果不彰。以疑问为起点，警卫兵的眼神逐渐恢复理性……果然还是不行吗！ 要顺利进行催眠，对方必须信任我。一般来说，要先和对方相处一段时间，建立起信赖关系之后再进行催眠。这次因为情况紧急，我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初次见面的人使用……但似乎行不通。没办法像认识很久的爸爸和伊莎贝尔那样顺利。 「把看到魔眼之前的记忆忘掉。来，三、二、一。」 事到如今已经无计可施了。我决定在警卫完全恢复理性之前，先将她的记忆重置。我一拍手，警卫就瞬间翻了白眼，同时我的右眼也感到一阵剧痛。消除没有好好建立信赖关系的对象的记忆，负担会很大。如果是爸爸，就算消除一整天的记忆也不会有这种痛楚…… 「……咦？我到底怎么了？」 警卫一脸惊讶地环视四周。趁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我也重新戴上了眼罩。我忍着疼痛，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 「你还好吗？」 「咦？啊，非常抱歉，我有点头晕……哈哈。」 警卫看着自己手中的皮袋，连忙低头道歉。失去的记忆只有催眠时的记忆，因为她还记得贿赂的事，所以立刻将皮袋收进口袋里。 「那么，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去问古迪梅尔大人。」 警卫说完，就回到本营去了。她根本没打算去问侯爵……唉，就算不在乎银币，也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嗯……反正侯爵从一开始就是个没救的家伙，这也没办法。接下来，就去观望情势的部队那边吧。跟打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的侯爵不同，这边应该比较容易笼络……就去说服他们站到爸爸那边吧。 第130章 男骑士和敌人的敌人 目送菲奥伦扎主教返回大圣堂后，我们率领少数部队出击。骑兵队两个排、一门骑兵炮，以及运用人员，是支精简的独立部队。虽然以发动攻势来说，战力稍显不足，但这是从近卫骑士团中挑选的部队，因此所有骑兵都穿着魔装甲胄（附魔盔甲）保护全身，训练度与士气都达到最高水平，可说是加雷亚最精锐的部队。 「真亏你能想出这种作战。」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弗朗索瓦殿下。我必须让她在最前线工作一段时间。当然，如果从纯军事的角度来看，应该要让殿下待在安全的后方……但我所拟定的作战计划，与其说是军事，不如说是政治上的考量。为了向敌人强调我方才是正统政府，必须让弗朗索瓦殿下以显眼的方式活跃。 因此，我本来是打算把这项任务完全交给殿下率领的近卫骑士团……但殿下却以「我需要副官」为由，强行命令我同行。我的名义上的主君是加雷亚王室，所以殿下这么一说，我便没有拒绝的权利。总觉得我完全被盯上了。 「这场战斗，是能拉拢更多王军的人会获胜。毕竟除了少数的非正规部队外，目前驻扎在王都的战力就只有近卫骑士团和王军的王都防卫队而已。」 王都和其郊外驻扎着五个连队，其中明确地站在我们这边的，就是指挥官为宰相派系贵族的帕雷亚第五连队。而奥良公爵派战力的核心——第三连队已经投降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队脱离原本的部队，跟随奥良公爵派。 另一方面，成为新敌人的古德鞑默侯爵则是使用有国王陛下署名的命令书，要求其余三个连队前来自己麾下。 其实，我们第五团也收到了这份命令书。由于第五团的高级指挥官都是宰相派的人，目前没有人叛离……不过，原本属于政府军的我们突然被当成叛军看待，还是让人难掩动摇。 「也就是说，只要让首都防卫队的指挥官们失去对我们的战意……我们就能不战而让古德默侯爵的战力变得毫无防备。毕竟她几乎没有自己的战力。」 当然，侯爵也是领主贵族，领地应该会有最低限度的兵力……不过，禁止携带战力进入王都的规定会发挥作用。她会像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那样，被带到王都近郊的战力最多只能有一个中队。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兵力，一般应该会不战而降。 不过，我昨天也是用一个骑兵中队挑战第三团……这是因为敌方主力无法离开王城前方。如果第三团处于可以完全自由行动的状况，我不会做出只派出骑兵中队的举动。 「全裸啊。阿尔贝特，你喜欢把女性脱光光吗？」 「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喜欢把人脱光光。至少在战场上是这样。」 多亏阿德莱德宰相，我已经很习惯这种游走于尺度边缘的玩笑话了。而且我现在处于战场模式。所以几乎反射性地回答了这个一点都不有趣的答案。如果是平常，我应该会稍微感到害羞才对…… 「哦哦，好可怕好可怕。看来朕也得小心别被你脱光光了。」 殿下贼贼地笑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把殿下在床上脱光光啦。可是她把我当情妇，而且她对小孩的态度又跟对我的态度不一样，我实在提不起劲去巴结她。而且比起弗朗索瓦殿下，小亚开出的条件更好。如果要我选一边，用消去法的话，我可能会选小亚。 算了，这种花花公子说的话，认真听进去也太蠢了。他可能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吧？认真当傻瓜的人是我。这个人说的话，最好听一半就好。 「……不过，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这场战争必须尽可能减少敌军的损害。因为只要杀掉一个敌兵，明天保护加雷亚的士兵就会少一个。所以我才喜欢你的作战计划。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个好主意。」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只是仿效前人的说法而已。」 这是孙武的名言。他所写的兵法书《孙子兵法》在现代也是指挥官必读的书。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的世界……战争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点不会改变。这种知识意外地可靠。 「真是句好话。身为加雷亚的王太子，我会铭记在心。」 殿下说完后笑了，接着又恢复严肃的表情。 「……不过，这想法还真是有趣。没想到你居然会想拉拢奥良公爵。」 ……抓住奥良公爵，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她从政变发生前就失踪了，不过菲奥伦扎主教却告知了她的所在之处。奥良公爵居然被监禁在自己家里。 「这场叛乱的主谋似乎不是奥良公爵，而是他的女儿伊莎贝尔。对伊莎贝尔来说，奥良公爵是眼中钉……除了碍事者之外什么都不是。毕竟奥良公爵是个非常慎重且保守的人物，不可能会同意性急的政变作战。」 这是菲奥伦扎主教所说的话，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便理解了。这场政变的确打从一开始就有种奇妙的不协调感。以奥良公爵主导的作战来说，这计划太过粗糙。这应该是家庭内斗大规模延烧的状况吧。 菲奥伦扎主教从一开始就对这股异样感感到疑惑，于是调查了奥良公爵的周遭。结果发现，公爵本人这几天一次也没有离开宅邸。看来她被监禁在自己家里了。 击破第三团后，我打算以奥良公爵宅邸所在的区域为最优先目标进行镇压。然而，我们却遭遇到猛烈的反击，攻势在途中受挫。现在我们封锁了宅邸周遭，双方僵持不下。由于敌方部队目前没有要将重要人士移送至某处的动静，因此推测奥良公爵仍待在宅邸内。 不过，没想到奥良公爵会待在宅邸里。要是事前得知这项情报，我就会派出更多部队了。难怪他们的防卫战力会那么多。毕竟在那个时间点，我还以为奥良公爵本人就是幕后黑手，以为她会和私人部队一起出征。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这种状况下最不利的其实是奥良公爵本人。公爵派的主力——第三连队已经投降，再继续战斗下去也没有胜算。更何况，既然他本人反对这场政变……只要暗示他可以赦免或减刑，他应该就会立刻倒向我们。」 不过，奥良公爵的军队大概后天就会抵达王都。然而，既然下任当家死亡，现任当家也被我方俘虏，公爵军也无法对王都出手。为了阻止公爵军，我们绝对需要确保奥良公爵的人身安全。 「只要把我们的部队和奥良公爵派的部队集结起来，就能成为相当强大的战力。只要靠士兵的数量让敌人犹豫是否要战斗，接下来……」 「朕会站上前线，主张我方的正当性。对方也一样想避免与王军交战。只要让他们看到不用战斗的理由，自然就会失去战意……真是个优秀的策士。朕甚至想请你当朕的军师。」 我一瞬间烦恼着该如何回应，但在我得出结论之前，带头的骑士就大声喊道： 「接下来将进入封锁区域。已目视到敌方防御阵地！」 「好，在敌人做好迎击准备之前突破防卫阵线！炮兵队，准备射击！」 弗朗索瓦殿下一改与我交谈时的温柔语调，以凛然的声音发号施令。 第131章 男骑士与用兵术 敌军用疑似从马车或附近民宅搬出来的家具类物品临时搭起路障，构筑了坚固的防御阵地。如果毫无对策地冲进这种地方，即使是骑兵也会受到严重损害。我也用过很多次这种手段。那么，如果换成自己站在攻击方，要如何应对呢？当然，我平常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开始射击！」 在弗朗索瓦殿下的号令下，八六毫米骑兵炮喷出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榴弹炸裂开来。虽说是路障，但终究是木制的，在强力火器面前无法发挥遮蔽物的功能。 「只要打个两三发，敌军就会溃散了吧。再来只要用骑兵冲锋蹂躏他们就行了。」 「原来如此。」 殿下点头同意我的话，同时看向正在重新装填的炮兵。敌军的十字弓兵上前，想趁着装填的空档反击，但这时我方弓兵对敌军展开猛烈射击。面对箭雨，十字弓兵不得不后退。 在我们抵达之前，我方部队就已经在这条大道上散开，与敌军对峙。虽然只是由弓兵与枪兵组成的传统步兵部队，但对手的装备水平也相同，要支援我方部队绰绰有余。 「装填需要多少时间？」 「以那门骑兵炮来说，实战中一分钟一发就是极限了。这是在理想条件下，如果战斗持续下去，炮身过热、人员疲劳等因素都会让装填速度越来越慢。」 「威力、连射速度都跟简易版攻城级魔法差不多吗？如果是这种等级的魔法，只要有两个有一定水平的魔术兵就能稳定运用。至于有没有价值代替魔术兵，可能就有点难说了……」 看来弗朗索瓦殿下正在脑中比较骑兵炮部队与现存的魔术师部队，哪边比较方便运用……从这个观点来看，老实说魔术师压倒性地好用。毕竟骑兵炮虽然小，但毕竟是青铜制的，相当沉重，要灵活运用应该很困难。 另一方面，魔术师很厉害，毕竟他们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行动。跟炮兵相比，部队成员人数少也是很大的优势。运用的自由度截然不同。 不过，魔术师也不是万能的。续战能力是炮兵高上许多，而且魔术师兵要培育十年以上。 不，如果是射出小型火焰箭的魔法，只要有才能，三年就能学会，但要让复数人发动相同魔法的齐射技术非常难学。修得这种技术的魔术师，是珍贵到就算出身平民也会被当成贵族的人才。当然，不能轻易投入战斗。通常会作为王牌，保留到最后一刻。 「炮兵只要一、二年就能培育出来，特征是能透过教育手册大量培育。毕竟魔术师的培育方法是以口传为中心。只要魔术兵有一人战死，要填补空缺会相当辛苦。相较之下，炮兵比较容易补充。」 虽然炮兵培育起来也比步兵等兵种要花更多时间与工夫……即使如此，还是比魔术兵好上许多。而且也不需要魔力之类的先天性才能。」 「炮兵与魔术兵……两者都有优缺点。视状况分别使用才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很有道理。」 殿下在马上双手抱胸，似乎在思考什么。就在这时，大炮再次装填完毕，射出第二发炮弹。代替路障的马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周围的士兵们开始鸟兽散地逃窜。 要抵挡大炮，果然还是需要坚固的壕沟。这种程度的路障连墙壁都称不上。敌兵明显开始动摇。 「魔术兵和炮兵的混合运用……真是有趣的观点。在用兵方面，你或许比本王子还要优秀。能有你这样的部下，本王子很幸福。」 「……不，没那回事。我还差得远呢。」 被大人物称赞「比自己还要优秀」，也完全高兴不起来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抹杀掉。历史上也有好几个将军因为这种模式而遭到肃清。 「如果你是女人，或许会成为本王子的强力对手。阿尔贝儿，你应该感谢极星让你生为男人。」 语毕，殿下拉下头盔的面罩。敌军已经呈现近乎溃散的状态。话虽如此，但终究只是小口径的炮弹，造成的损害并不大。不过，由于原本仰赖的路障被破坏，敌军开始退缩。只要在这个时机发动攻击，就能轻易获得胜利。 「在炮兵队的下一波射击后，发动总攻击。骑兵队，准备冲锋。」 「是！」 骑兵队以长枪骑兵为前锋，组成密集的冲锋阵形。我则站到殿下的右侧，负责防守。我将子弹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后膛线膛枪，像长枪一样架起。这支骑兵队中，只有我有枪。这次我应该以射击为主，彻底进行支援。 看到我方的行动，敌阵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他们聚集长枪兵，开始组成枪阵。不过，在炮兵面前密集士兵反而是愚蠢的策略。伴随猛烈炮声射出的榴弹，在敌军密集阵的正中央炸裂。」 「冲锋……！」 随着殿下的号令，我踢了一下马腹。我所骑乘的马匹是母后从老家的马厩带来的军马，由于和我相处的时间也很长，因此就算不握缰绳，它也能察觉我的意图。我随着发出嘶吼的近卫骑士们，朝着敌阵一口气加速。 「呜哇啊啊！？」 「快逃快逃！撤退——！」 被枪林弹雨打散的敌兵彻底丧失战意，纷纷丢下武器一哄而散。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指挥官和士官再怎么努力，也已经无法恢复秩序了。 「别逃！你们这些软弱的家伙！」 我看到一名身穿铠甲、像是指挥官的女性挥舞着长剑大喊。我朝着那名女性射出骑兵枪，但骑乘在行进中的马上实在过于摇晃，因此没能命中。 不过，我的骑兵枪是后装式。我拉下枪机，从弹药包中取出纸制弹壳装填，然后直接开枪。这次命中了指挥官的胸甲。 「呜、呜哇！？」 不过，指挥官级的敌兵身上都穿着魔装甲胄（附魔盔甲），子弹无法贯穿。然而，再坚固的盔甲也无法完全抵消中弹的冲击。枪骑兵朝着被冲击震得差点跌倒的敌方指挥官发动突击。被巨大长枪刺穿胸口的敌方指挥官发出长长的惨叫声，当场毙命。 「女爵大人被干掉了！」 「已经不行了，一切都完了！」 指挥官战死的消息让敌军彻底崩溃。举着长枪的骑兵们冲向了逃窜的敌兵。为了防止骑兵突击的拒马，大部分都被炮击的余波炸飞了。骑兵队踩着马车与拒马的残骸发动近身攻击，转眼间就血祭了大量敌方步兵。 「就这样一口气突破到奥良公爵的宅邸！所有人跟我前进！」 弗朗索瓦殿下一边大喊一边打头阵的身影，威风凛凛到让人难以想象他先前那种轻浮的态度……这个人果然不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 第132章 与脆皮男骑士的前哨战 一旦成功突破敌阵，接下来就是固定胜利模式。步兵会蜂拥至骑兵冲破的敌方队列缺口，大肆破坏。遭到截断且陷入混乱的敌人，根本无法对抗这波攻势。 我将扩大战果的工作交给步兵队，一口气沿着大街疾驰，前往奥良公爵的宅邸。毕竟奥良公爵是大贵族，宅邸内有护城河等正式的防卫设备。要是拖拖拉拉，很可能会被卷入攻城战般的泥淖之中。 「已经确保吊桥了！」 幸好攻击进行得很顺利。为了送出增援部队，奥良公爵的吊桥是放下的。我们击溃正在出击的敌方骑兵队，直接冲入宅邸的腹地。 不愧是加雷亚王国军最精锐的近卫骑士团。别说是杂兵，就连侍奉公爵家的骑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压制数量多出一倍的敌人，转眼间就成功确保正门前的区域。真是令人着迷的激烈战斗。 「第一〇七中队，抵达！」 「很好！我们接下来要闯入宅邸内部。你们的工作就是夺回玄关，防止我们被孤立。要好好守住我的背后哦。」 弗朗索瓦殿下命令追上来的步兵队确保退路。看来这位王太子打算亲自打头阵冲进宅邸。室内战斗极为危险，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在后方专心指挥…… 「殿下！」 近卫团长似乎跟我抱持相同意见，他出声制止，但弗朗索瓦殿下举起单手制止他。 「展现王家的权威，不战而夺走士兵的战意……这就是这个作战的精髓吧？可是，士兵们会因为一个在后方摆架子的臭女人而感到畏惧吗？不，不可能。奥良公爵必须由我亲手救出。」 他的想法确实有道理。毕竟王家的当家——国王陛下被绑架，这可是王家的失态。要是继续让人民看到王家如此难堪的模样，王家的权威就会动摇。如此一来，就算能平安度过这场叛乱，也会接连发生新的叛乱…… 「而且……阿尔贝，你也打算志愿参加突击队吧？」 「这个嘛，算是吧。奥良公爵从以前就一直对我指手画脚，我也曾经吃过他的闷亏，所以多少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老实说，我比较想在安全的后方待命。如果是因为战力不足，那也无可奈何，但近卫骑士团的成员强得要命，不管我有没有参加，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我并没有渴望刺激到会刻意自愿参加危险的任务。 当然，我确实对奥良公爵怀恨在心，但我不太想报复他，或是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我是指挥官，肩负着不少部下的性命，再加上今后还得照顾领民。 在这种状况下以私怨为优先，就等同于放弃责任。完成自己被赋予的职责是我的骄傲，要是舍弃这份骄傲，我就无法抬头挺胸地死去。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我相信你会这么说……也就是说，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被冠上『躲在男人背后的王太子』这种极为不名誉的风评。再怎么说，这都太糟糕了。没错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点头同意殿下的说法，是因为我察觉到她打算拿我当借口出征。嗯，这也算是一种拍马屁吧。虽然我不想成为殿下的情妇，但就算如此，被疏远还是不太好。我有必要讨她欢心。 毕竟我虽然对国王陛下宣誓效忠，但背地里却是接受苏奥拉哈提边境伯指示的人。可以说和第三团的吉尔贝尔特队长处于类似的立场。也就是说，我是个从王室的角度来看，何时背叛都不奇怪的人才。我想避免暗杀或阴谋导致失势之类的事态发生。 「确实是这样没错……」 近卫团长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用意，用苦涩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接着摇了摇头。她刚刚才因为听从我这任性的命令，导致事态演变成这样，想必很难接受这类命令吧。话虽如此，身为臣子的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用非常不情愿的模样点头。 「……真是没办法。不过，还请您不要做出太过突出的行为。」 「我知道，我也不是战争处女了哦？没有笨到会做出无意义的危险行动。」 「……唉。」 近卫团长重重叹了口气。自从发生叛乱，她就一直很辛苦。是不是差不多该吃胃药了呢…… 「不过，真不愧是奥良公爵，宅邸还真大。」 为了改变话题，我望着奥良公爵邸这么说。奥良公爵的宅邸是栋用砖头盖成的气派建筑，宽敞到令人惊讶。以面积来说，甚至比阿德莱德宰相的宅邸还大。真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贵族。王都的别邸都这么豪华了，领地的本邸究竟有多豪华，我根本无法想象。 接下来必须进入这间大到不行的宅邸，找出一名年老的男子，实在很麻烦。虽然也可以抓来佣人或卫兵进行讯问，但毕竟事关重大，情报肯定受到管制。毕竟现在的公爵家，下任当家正压制着现任当家，对君主进行反叛。不过，那个下任当家最后被讨伐，在古德默尔侯爵的宅邸前被斩首示众…… 「要探索这间宅邸的每个角落，可能要花上两、三天。真希望能有办法解决。」 「当然，我不会做出地毯式搜索的举动，放心吧。」 弗朗索瓦殿下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毕竟王家与奥良公爵家是亲戚，我被招待来这间宅邸好几次了，某种程度上的格局我都记得。」 ……原来如此，弗朗索瓦殿下会提出同行，似乎不只是出于政治目的。他的声音中充满着「我可不想当个累赘」的气概。 第133章 脆皮男骑士的大狂暴 虽然能够轻易地守住正门是件好事，但敌人似乎切换了作战计划，打算把我们引诱到宅邸内再加以攻击。面对踏入屋内的我们，敌人发动了猛烈的反击。奥拉涅斯公爵邸的房间自不用说，就连走廊也宽敞到足以让马车通行，战斗在不知不觉间发展成双方拿着剑或长枪正面交锋的正式战争。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我以步伐避开敌兵刺出的短枪，用枪剑刺向被锁子甲保护的侧腹进行反击。这把枪剑施加了附魔，可以轻易贯穿便宜的锁子甲。 「咕啊！？」 我不理会发出惨叫的敌兵，扣下骑兵枪的扳机。靠着开枪的后座力，我拔出刺进一半的枪剑。 「你竟敢！」 这时，另一名敌兵将剑高举过头冲了过来。就算用后装式步枪，现在也来不及装填子弹。我毫不犹豫地放开骑兵枪。由于我有好好地将枪背带挂在肩上，所以不用担心枪会掉到地上。 「叽耶耶耶耶！！」 「咕哇——！！」 我用护手弹开敌人挥下的长剑，顺势逼近。我抓住敌兵的腰带，绊倒他，再顺势把他扔向附近的其他敌兵。 「唔！」 这时，我听见了陌生的语言。那是有节奏、宛如歌曲的旋律……是魔法的咏唱。我望向声音的来源，那里有几名身穿长袍的魔术兵。 咏唱咒文似乎已经进入最终阶段。如果是老练的魔术兵，对个人用魔法只要十几秒就能咏唱完毕。我完全没有时间上的余裕，立刻从腰间拔出手枪，扣着扳机用手指扳起击锤。我以几乎只听见一发枪声的高速连射，将装填在莲藕型弹匣内的五发子弹全部发射出去。 「呜！？」 受到手枪扫射，魔术兵们纷纷倒下。不过，有一个人没事。她咏唱完咒文，对我发动风镰（风刃）的魔法。 「切斯特！」 我用滑行勉强躲过攻击，接着顺势以前滚翻跳起，冲向魔术兵。我拔出军刀，一击砍倒他。鲜血喷出，将我的白色罩袍染红。 「呜……！这种狂战士是男人？我是在做噩梦吗……！」 刚刚被我扔出去的敌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再次举起剑。跟他一起被扔出去的其他士兵也跟着行动。 这些家伙穿的不是锁子甲，而是疑似魔装甲胄的板金铠，用来保护全身。半吊子的攻击应该无法打倒他们，要不就瞄准铠甲的缝隙，要不就使用身体强化魔法，把铠甲连同人一起一刀两断……前者很花时间，后者虽然快，却很消耗体力。在不知道战斗会持续到何时的现在，可以的话，我想保留强化魔法。 「光荣的加雷亚近卫骑士团，不能让男人专美于前。突击！」 然而，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时，拿着剑和长枪的近卫骑士们冲了过来。光荣的这个自称并非浪得虚名，近卫骑士们以巧妙的团队合作玩弄敌人，利落地解决掉敌方的骑士。我急忙想加入战线，却有人阻止了我。 「哎呀，阿尔贝你表现得还真是活跃啊。不过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想退到后方休息，希望你能跟我来。毕竟你在前线战斗的时候，我可不能退到后方去。」 是弗朗索瓦殿下。她那绣有王家纹章的罩袍被敌人的血溅得脏兮兮的，看得出她经历了一场激战。不过，她说自己累了应该是骗人的，她的呼吸完全没乱。反而是我比较疲惫。和体力犹如怪物的龙人（dragonkin）骑士站在一起，对凡人（hume）来说实在很辛苦。 简单来说，就是她看我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所以想让我退到后方。在这种时候还特地拿自己当借口，真有殿下的风格。难怪她会受欢迎，听说她吃掉五十个处男的传闻说不定是真的……不，五十个这个数字再怎么说也太扯了。 「是，我明白了。」 不过，既然殿下都开口了，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也不是喜欢大闹特闹，只是因为敌人来袭，我不得已才应战。我姑且是殿下的副官，所以不能随便加入战斗。 这一切都是因为部队被一分为二。由于战力不足，连指挥官都不得不握剑参战。分散部队虽然不是好方法，但这是出于不得已的理由。 殿下推测奥良公爵可能被监禁的地点，有她位于最上层的房间，以及位于地下的牢房两个地方。如果分别前往，时间再多也不够用。如果不速战速决，奥良公爵就会被移送到其他地方。为了防止这件事，只能同时攻击她的房间与地牢。 「……不过，别动队的信号还没来。从距离来看，他们应该差不多要抵达目的地了。」 弗朗索瓦殿下看着在前线战斗的近卫骑士团，低声说道。别动队前往的地方是奥良公爵的房间。当其中一方的部队发现奥良公爵，就会从窗户用手旗信号对在中庭布阵的炮兵部队下达指示。收到信号的炮兵队会发射空炮，用炮声通知另一方的部队发现奥良公爵……这就是计划。 附带一提，别动队是由弗朗索瓦殿下的随从负责带路。那位随从曾数度与殿下一同造访奥良公爵的房间，因此应该不会迷路……据说是这样。 「也有可能只是进攻上花费了时间……」 「不，不对。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奥良公爵果然还是被监禁在地牢里。正因为如此，朕才会与你们的部队同行。」 看来弗朗索瓦殿下认为地牢路线才是正确答案……就算这是伊莎贝尔回家独断发起的政变，她会做出把现任当家关进牢房里的行为吗？就我来说，我原本以为她只会把人软禁在自己房里…… 「你看起来很疑惑呢。」 殿下停下脚步，这么问我。他的脸被头盔的面罩遮住，但我能感受到他正露出贼笑。 「奥良公爵和女儿伊莎贝儿之间有过争执，表面上却装作感情很好……因为某件事，伊莎贝儿怨恨起母亲。如果有机会造反，她应该会为了报复而把母亲关进牢房吧。」 「原来如此。」 虽然不清楚详细情形，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了。看来奥兰公爵家内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件。当然，我不会追根究底地询问。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虽然做出这么夸张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但我早就料到公爵家内会有什么纷争。为了不让王室受到无谓的波及，我事先偷偷调查了宅邸的格局。所以，我也很清楚地牢的位置。」 「准备得真周到。」 看到殿下一脸得意的模样，我不禁露出苦笑。上级贵族的世界果然很可怕。即使是表面上感情融洽的亲戚，也必须做好战斗的准备。 「总之，阿尔贝特，你就当作搭上了大船……」 弗朗索瓦殿下得意地说道，不过前线传来好几道怒吼，打断了她的话。我往那边看去，只见一名近卫骑士流着血倒在地上。看来有一个人被干掉了。身穿豪华全身铠的敌方骑士高举着剑，准备给骑士最后一击。 「啧！」 我反射性地举起步枪，急忙装填子弹。我一边祈祷着要赶上，一边扣下扳机。所幸在剑挥下之前，子弹便命中了敌方骑士的胸甲。虽然没有贯穿，但还是有让对方失去平衡的效果。 「休想得逞！」 一名近卫骑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刺出了长枪。然而，敌方骑士用盾牌挡开了长枪的一击。近卫骑士不服输地连续发动攻击，但敌方骑士以游刃有余的动作躲开枪尖，精准地做出反击。为了避开发出低吼声逼近的长剑，近卫骑士慌张地往后退……看来是个相当厉害的高手。 「……我看过那套盔甲。是去年在王都剑术大会中获得亚军的骑士。我记得名字是……欧德莱?赛鲁吉耶吧。」 殿下这句话让我的眉毛跳了一下。王都剑术大会——正如其名，是决定王都最强剑士的武术大会。直到不久之前都还住在王都的我，当然每年都会去观战。 「去年的亚军……是和索尼娅打得难分难舍的家伙呢。看来来了个相当棘手的家伙。」 我的挚友兼副官的索尼娅，是王都剑术大会的常胜军。我也很清楚她那怪物般的剑术。那位名叫奥德蕾的骑士，面对她时也缠斗到最后一刻，最后才遗憾败北。她的实力当然也值得信赖。 「因为我们接近了真正的目标，所以对方也使出了杀手锏吗？」 「有可能。」 我点点头，接着便冲向前线。对手是能和索尼娅缠斗的强敌，我可不能在后方悠哉休息。 「奥德蕾?赛鲁吉耶！我是阿尔贝?布隆丹！我要向你提出单挑的要求！」 第134章 脆皮男骑士和假情报 我单挑宣言让战场为之冻结。近卫骑士们纷纷窥探我的脸色，不安地表示「没问题吗？」「对手可是那个赛鲁吉耶卿哦？」 他们说的确实没错。我刚才交手的对手，大半都是装备和训练程度都不怎么样的杂兵。然而，眼前的赛鲁吉耶先生并非如此。他身穿王国最顶级的装备，是王国最顶级的骑士。区区一个男人向这种对手提出单挑，已经超越有勇无谋，根本就是个笨蛋。 「哦，你就是传闻中的布隆丹卿吗！」 赛鲁吉耶先生掀开头盔的面罩，露出一抹微笑。虽然看起来很凶悍，但长相却很讨人喜欢。 「我听索妮亚说过。你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个实力与我相当的剑士。」 「……哦！」 索妮亚啊。毕竟我们曾在同一场剑术大会的决赛中交手，我早就预料到她会认识赛鲁吉耶先生……但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到我。 「那个女人很自豪地提起你……这样啊，是那个布隆丹卿啊。有意思……我奥德莱?赛鲁吉耶就接受你的挑战吧！」 哦——原来如此。是说，原来索妮雅对我有诸多评论啊。我是对她说过的话很感兴趣……不过，有件事更令我在意。那个索妮雅，真的会跟奥兰公爵家的骑士谈论我的剑术吗？奥兰公爵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对我有形无形地找茬。他是个总有一天会正面与我敌对的对手，这点索妮雅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没问题吗，阿尔贝？」 弗朗索瓦殿下担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里就交给我吧。我对剑术也有一定的自信。」 「不行，殿下。身为臣子，我不能让您身陷险境。」 我也不想跟人单挑，但也没办法。毕竟对方的确是个狠角色。要是让这种骑士彻底拖延时间，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最糟的情况，就是会有敌人从后方夹击。 不过，单挑时不能使用那种卑鄙的战术。毕竟我是男骑士。要是用缺乏积极性的战法，可能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害怕跟男人交手。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以骑士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了。 「你行吗？」 「……如果我没办法过去，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只要趁我快被杀的时候集中攻击，解决掉奥拉涅斯就好。这就是所谓的胜者为王。比起光荣的战斗，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尽快抓住奥良公爵。 毕竟在我们谈话的期间，平民街也逐渐陷入混乱。这种人心惶惶的时机，正是绑架犯或强盗这种恶棍们赚钱的好时机。虽然必须尽快让军队出动维持治安……但在奥良公爵和古迪默尔侯爵相争的状况下，实在没有余力分出人手维持治安。必须尽快结束这种无聊的内乱才行。 「……我知道了，就交给你吧。」 弗朗索瓦殿下察觉到我的意图，静静地点头。有个贤明的长官真是帮了大忙。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拨开近卫骑士们组成的战列，来到赛鲁迪尼面前。 ……他的体格相当不错。身高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跟索尼娅差不多，或是比她高一点吧？真令人羡慕。要是我也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不，这个国家的男性都是童颜矮个子比较受欢迎，要是我再长壮一点，就会加速变成没人要的家伙。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 我擦掉军刀刀身上的血，摆出架势。这跟平常将刀尖朝上的架势不同，我只用右手握住刀柄，右半身往前倾……这姿势跟使用细剑或钝剑等刺击剑时很像。 母后大人经常使用这个架势。以步伐回避对手的攻击，再用全力的刺击瞄准盔甲的缝隙反击……这是母后大人喜欢的战术。 「原来如此。」 赛鲁朱耶先生加深笑意，放下头盔的面罩，自己也拿起剑摆出架势。右手是长剑，左手是鸢形盾……这是加雷亚骑士的剑术中相当标准的组合，但也因此没什么破绽。因为能用最小限度的动作进行攻击或防御，所以对上他的人会很难应付。 不过，看到她的反应，我悄悄在面具底下露出微笑。对方是强敌，我本来打算在最坏的情况下，趁她露出破绽时用手榴弹炸死她……不过看来用剑跟她正面对决也没问题。虽然我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但奇招用太多次，效果也会越来越差。能用正攻法取胜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 「那么，就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赛鲁迪格看着己方阵营的公爵军士兵和我方的近卫骑士，如此宣言。这是在警告我别出手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不知不觉间，战斗已经完全停止。敌我双方的士兵和骑士都屏息看着我们对决。 「……」 「……」 我们默默互瞪。平常的话，我一开始战斗就会大叫着冲向敌人……但这次我假装在等待对方的攻击，观察对方的动向。毕竟对方是和索尼娅同等的剑士，正面交锋的话，我一定会输。必须下点功夫才行。 我若是和索尼娅比试剑术，有八成的概率会输。那个副官真的强到令人害怕……不过，战绩之所以会如此悬殊，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索尼娅非常清楚我的战法。毕竟我的剑术是专门用来对付初次见面的对手。赛吕吉耶先生和我是初次见面，再加上他似乎被灌输了某些资讯。那个索尼娅不可能会把对我不利的情报泄露给敌人，不如说，这种情况下…… 「呼！」 赛吕吉耶先生挥剑，朝地面一蹬。乍看之下，他像是要先发制人，但仔细一看，他的步伐却踩得很浅。他恐怕是打算引诱我反击，再以反击回击我。」 「……！叽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我明白他的意图，立刻恢复平常的架势大喊。我发出一如往常的嘶吼，将剑高举过头，向前冲刺。我假装要以反击对付他，实际上却打算像平常一样先发制人。这就是我的作战计划。 对手是经过锻炼的龙人（dragonkin）骑士。要是正面交锋，我方会处于压倒性的劣势。若想获胜，只能在下棋之前先一步将死对方。第一刀砍中就赢，被躲开就输，是一场不是赢就是输的大赌注。无论如何，胜负都会在一瞬间决定。 「啧！」 察觉到我方的策略，赛鲁久杰先生立刻举起盾牌。判断果然很快。我不以为意，发动身体强化魔法，使出浑身解数挥下长剑。 「呜啊！？」 军刀的刀刃把盾牌的装甲当成木板劈开，连同护手一起砍断了盾牌下方的左手。军刀的一击终于在胸甲的侧腹部分停了下来。 「骗人，连盾牌都……！？」 「这已经不是刚剑的等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遭的骑士们吵吵嚷嚷，但我没空理会他们。尽管失去左手，赛鲁久杰先生仍未失去战意。他往后退，与我拉开距离，同时用袈裟斩的姿势挥下长剑。他大概是想暂时撤退，重整态势吧。不过，我不会让他这么做。 「别想逃……！」 我用护手代替盾牌挡下对方的斩击，同时逼近了赛鲁迪欧。接着我将手臂伸进他被砍断刀尖的左手腋下，用柔道的大外割技巧将这名高大的骑士拉倒在地。 「倒胸摔！」 赛鲁迪欧的背部撞上地面，痛得无法动弹，我立刻对他展开追击。我反手握住军刀，将刀尖刺进头盔面罩上用来确保视野的缝隙……缝隙的另一端当然就是眼球和大脑。赛鲁迪欧发出浑浊的惨叫声，当场死亡。 ……虽然我轻易获胜，但这也是托了索尼娅的福。如果赛鲁迪欧知道我的战法，他应该会先闪躲我的第一刀。正如我所料，看来是索尼娅预测到我和她交手的状况，事先灌输了赛鲁迪欧错误的知识。 由于凡人（休姆）骑士相当罕见，母后在加雷亚骑士之间算是小有名气。当然，知道她战法的人也不少。我使用和母后相同的流派剑术……想必是这样吧？那个聪明的副官会若无其事地耍这种小手段。 「趁现在，快上！」 这时，弗朗索瓦殿下下达了命令。原本愣住的近卫骑士们，像被弹开似地冲向敌阵。王牌在一瞬间被打败的冲击，让公爵军的士兵们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第135章 男骑士与地牢 由于本该是王牌的赛鲁修迪先生不到一分钟就战死，公爵军士兵方的动摇相当严重。当然，弗朗索瓦殿下与近卫骑士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趁机发动攻势，转眼间就击溃了敌人。 单挑果然厉害。只要获胜，我方士气就会提升，敌方士气则会下降。光是打倒一名敌人，战斗的流向就会改变。这个好处非常大……不过，要是输了就会变成相反的立场，所以是高风险、高报酬的赌博。 「哎呀，真是惊人啊，布隆丹卿。没想到你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击败那位赛鲁修迪卿。」 「我从以前就听过你的传闻，但老实说并不相信。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我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非常抱歉。」 「连人带盾一起砍断，与其说是骑士，不如说是暴力的化身吧。」 我走下通往地下的阶梯，身边聚集了好几位近卫骑士。虽然很高兴他们称赞我，但总觉得有点害羞。近卫骑士团当然都是女性，所以我有种成为宅男后宫的感觉……不过，我现在全身都是血，看起来很吓人。 「你们别这样，阿尔贝特，他很困扰。」 弗朗索瓦殿下苦笑着介入我和骑士之间。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脸一下子凑了过来。由于他那张端正又气质出众的帅气脸庞突然逼近，我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不过，你的剑术真的很厉害呢，阿尔贝特。你该不会比那个索妮雅还强吧？索妮雅和赛鲁杰卿的比赛，没有那么一面倒。」 「怎么可能！」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笑了出来。因为索妮雅是我的副官，我几乎每天都有机会和她交手，所以很清楚彼此的实力差距。我完全不认为自己比她强。 「打十场的话，大概能拿下一、两场……就这种程度。那家伙可是真正的天才。」 毕竟龙人（dragonewt）和凡人（human）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就算和赛鲁久杰先生单挑，要是演变成持久战，我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在她发挥实力前，我必须在第一回合就击溃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胜算。不是压倒性胜利，就是输得一败涂地，那场战斗就是如此。 而且，还有索尼娅的假情报。要是没有那个，我恐怕很难用剑术跟她打。我会提出单挑，不是因为我有自信能用剑术赢过她，而是因为我有手榴弹。就算场地再怎么宽敞，终究还是室内。我原本是想，只要从远处投掷手榴弹，就能赢过她。 「这样你还能拿下一、两场啊……」 「换作是我，就算打一百场也赢不了。」 近卫骑士们有些傻眼地相视而笑……被加雷亚王国最精锐的骑士们说成这样，可见得她真的很厉害。我实在很疑惑，她到底为什么会当我的副官。 话说回来，我回到王都明明还没过多久……却好像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索尼娅了。总觉得有点寂寞。毕竟我跟那家伙也认识很久了，她几乎可说是我的另一半。 「……」 在近卫骑士们吵吵闹闹的气氛中，弗朗索瓦殿下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沉默不语。她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我正想问她怎么了，她却先一步对我露出微笑。 「能有你这样的臣子，朕真是幸福。阿尔贝特，朕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嗯，这是当然。」 不过我可不想当她的爱人。不过，如果只是君主与臣子的关系，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从她在战场上的表现看来，弗朗索瓦殿下似乎是个很精明的人。想必她会成为值得臣子效忠的英明国王吧。 「……哎呀，看来还是别再闲聊下去比较好。」 这时，弗朗索瓦殿下突然放开我的肩膀，停下脚步。因为已经可以看见楼梯的终点了。在那前方的，是一条短短的走廊，以及一扇看起来很坚固的木门。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光线果然很昏暗。说到照明，就只有挂在墙上的油灯而已。 「根据调查，那扇门的后面就是地牢。」 殿下所指的门上，锁着坚固的门闩。门闩不是锁在内侧，而是锁在这一侧……也就是说，这扇门明显不是用来阻挡入侵者，而是用来防止内侧的人逃出去。」 「守卫……不在呢。」 近卫团长环视周围，这么说道。的确，一般来说，牢房前应该会安排警卫才对。然而，却完全没有类似的人影。 「因为被关在里头的，是奥良公爵家的当家。次任当家监禁现任当家的事情，不能让一般士兵知道……」 「原来如此。为了避免情报泄露，才刻意不安排守卫。」 「是啊。毕竟要瞒过看守牢房的士兵，说里面没有人，实在很困难。如果是正式的牢房也就算了，但这里终究只是私人地牢。」 为什么要准备私人地牢啊……不过，据说大部分的大贵族宅邸里都有这种地牢。用来关有谋反意图的家臣，或是用不能公开的方式处分对贵族不利的人物……用途很多。贵族社会真可怕。 「我派人调查是否有危险。请稍等一下，殿下。」 直到刚才为止的轻松气氛，不知不觉间完全消失了。近卫团长表情严肃地说道，弗朗索瓦殿下也收起笑容，点头回应。 收到指示后，数名近卫骑士先行出发。他们慢慢前进，调查地板和墙壁上是否有陷阱。不久后，他们抵达深处的门，朝我们挥手。 「好像没有陷阱。您觉得呢？」 「当然是要闯进去。好了，奥良公爵真的在这后面吗……要是不在就麻烦了。」 弗朗索瓦殿下说完，往前踏出一步。 第136章 男骑士与旧守派公爵 穿过门后，里头是一处牢狱。除了六个用铁栏杆隔开的小房间，以及一个像是守卫室的地方外，这里就只是一处空荡荡的场所。由于是密闭的地下空间，这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湿气与热气，以及鲸油灯燃烧的臭味和汗味混合而成的不快空气。 铁栏杆的另一侧关着好几名女子。人数很多，牢房明显处于超载状态。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可称为老人的年纪，恐怕是隶属于奥良公爵爵家现任家主派系，没有参与下任家主伊莎贝尔发动的政变的那些人吧。 「什么！弗朗索瓦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 老人们看到我们，纷纷困惑地出声。王太子突然出现，当然会吓到他们。 「各位，冷静下来！我是来救你们的！不需要担心。」 弗朗索瓦殿下堂堂正正地如此宣言，让老人们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几乎没有人露出『得救了！』的安心表情。王太子带着全副武装的近卫骑士团踏进自己的宅邸，闯入最深处的地下牢房……应该没有多少贵族不明白这代表的意义吧。 「伊莎贝尔被杀了？」 我也见过用沙哑声音说出这句话的老妇人。她是奥良公爵。平常她那目中无人的高傲态度十分显眼，但因为被监禁，她看起来相当憔悴。不过，她的眼神中有着坚强的意志，看来她的心并没有屈服。 「伊莎贝尔死了。确实如此……但并不是我们杀的。王都现在变得有点麻烦。」 「……」 奥良公爵的表情瞬间因悲痛而扭曲，但马上又用刚毅的表情掩饰过去。 「不过，在这种状态下也没办法好好谈话。总之，先让你们离开牢房吧……朕认为你们是被害者。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朕就会郑重对待，希望你们放心。」 虽然嘴上说要我们放心，但殿下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威胁，相当吓人。要是逃走就杀了你们——殿下就是这个意思。 三十分钟后，被解放的老人一脸疲惫地坐在地上。她们应该很想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下室，但很遗憾，上层的安全尚未获得保障。毕竟冲进宅邸的兵力只有两个排，这种程度的战力不可能压制广大的奥良公爵宅邸。 确保退路，同时派出传令兵，尽快与分队会合。这就是我们当前的方针。既然作战目标奥良公爵已经到手，我们也没有必要急着逃离宅邸。 「伊莎贝尔确实是被古德默侯爵所杀吗？」 大致说明完情况后，奥良公爵用紧张的声音问道。弗朗索瓦殿下静静地点头。 「是的。如果杀死她的是我们，就会把她的首级带来这里。这样事情会比较快……」 实际上，弗朗索瓦殿下在与公爵军交战之际，曾数次告知伊莎贝尔已死的消息，劝告公爵军投降。然而，由于无法拿出证据，公爵军的指挥官中也没有人相信殿下的说词。 「既然如此，那被讨伐的消息本身，有没有可能是古德默侯爵的欺敌工作？」 「伊莎贝尔确实被斩首示众了。嗯，那个头颅也有可能只是个替身，但也不无可能吧？可是，既然如此，她为何不站出来表明『我还活着！』呢……很不可思议吧？」 「……」 奥良公爵似乎相信女儿还活着。老实说，我很意外。因为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冷酷的阴谋家。我还以为他就算女儿死了，也会说「反叛者死不足惜」之类的话……但奥良公爵显然受到了打击。 「原来如此，我大概了解情况了。」 深深叹了口气后，奥良公爵看向我。 「殿下并不打算让奥良公爵家被抄家，就是这么回事吧？」 「当然，你说得没错。奥良公爵家是长年支持我们王家的忠臣，只因为一个人的失心疯就毁掉整个家族，未免太过可惜。」 ……为什么殿下会看着我做出这样的判断？我正不解地歪着头，殿下就露出贼笑，对奥良公爵点了点头。奥良公爵也像是理解了什么似地回以点头。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他在里斯本有过辉煌的活跃表现，难道这次也是？」 「没错。他只用一个中队的战力就重创了帕雷亚第三连队，制造出投降的契机。」 「这样啊，所以您觉得让他去其他地方玩乐很可惜吗？」 「就是这么回事。像阿尔贝特这么可靠的骑士可不多见，所以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奥良公爵，你也这么想吧？」 「那……那个，承蒙殿下夸奖，我深感光荣……不过我好像有点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忍不住插嘴打断两人的对话。因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殿下却露出可疑的笑容，轻轻耸肩。 「啊，抱歉，回到正题吧……简单来说，我认为这次的事件是伊莎贝尔的独断独行，目前没有打算追究她的公职责任……正因为如此，我希望你能尽到身为臣子的义务。首先是讨伐叛徒。古迪梅尔侯爵对你来说是女儿的仇人，我就给你复仇的机会吧。」 「……承蒙殿下厚爱，臣明白了。虽然臣已年老力衰，但定当粉身碎骨，竭力侍奉。」 奥良公爵说完，深深低头……我是个政治白痴，所以不太懂刚才的对话。话虽如此，我也明白殿下是在暗示『叛乱的责任可以全部推给伊莎贝尔和古迪梅尔侯爵，相对地，王家说的话你都要答应』。 殿下果然是个能人。公爵家至今为止都过得相当我行我素，但因为这次的事件，奥良公爵欠了殿下一个很大的人情。公爵家若想存活，就只能成为殿下的应声虫（应声虫？）。只留下名号，夺走实权……殿下似乎打算趁这个机会，推动中央集权化。 不过老实说，至今为止的战斗中，真正受到损害的只有驻扎在王都的王军部队，奥良公爵军几乎毫发无伤。要是奥良公爵被处死，公爵领地也被没收……一旦演变成这种状况，难保不会再次发生叛乱。所以要避免这种事态发生，同时让奥良公爵爵家变成有名无实的贵族家。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很好，那么，可以请你先去说服公爵军放下武器吗？毕竟以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并肩作战。」 「好的，就交给我吧。」 ……总之，奥良公爵似乎成功说服了。再来就剩古德鞑鲁侯爵了。 第137章 手术刀骑士与重镇边境伯爵 我，卡琳娜?布隆丹强忍着困意。我请人泡了偏浓的豆茶，加了很多牛奶，一口气喝光。昨晚忙得不可开交，只能睡很短的时间。因此，只要一有空闲时间，眼皮就会变得很沉重。 即使如此，多少能睡一下已经算不错了。像哥哥大人，他彻夜搜索国王陛下，连一觉都没睡。我也想帮忙，但他却说：「你这个年纪还熬夜，会长不高哦。」拒绝了我。的确，就算我在场，或许也只会碍手碍脚……但自己不被依赖，还是有点难过。 话虽如此，我派不上用场也是事实，所以没办法。现在也是，指挥用帐篷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在看资料和地图，讨论各种事情，我却只能在角落发呆。真是没用。 「嗨，你看起来很困呢。」 这时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走了过来，在我旁边的折叠椅上坐下。这么说的边境伯爵也一脸很想睡的表情，眼睛下方还微微带着黑眼圈。这个人好像跟哥哥一起东奔西跑了一整晚，也难怪会累。」 「你可以去后面的休息用帐篷睡一觉哦。」 「不、不用，我没事。」 看到边境伯爵一脸担心，我急忙摇头。这个人连对我这种小鬼都很体贴。他真的很温柔，温柔到让人难以想象他是那个像魔鬼一样的苏菲亚的母亲。如果是苏菲亚，应该会说「既然那么闲，就做俯卧撑吧？」。 「……你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才想问你去休息一下如何』。」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这么说，露出苦笑。这时侍从端来装有香草茶的杯子，边境伯爵行了一礼后接过杯子。他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呼出一口气。 「上了年纪后，体力就衰退了。如果是十年前，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没、没这回事……」 毕竟对方是地位相当高的人，我只能冒着冷汗否定。虽然我姑且也是伯爵的女儿，但是边境伯爵治理的诺尔边境领地，跟我的老家——修登贝克伯爵领地相比，领地规模可说是天差地别，要我不顾虑对方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现在实在没有困意。」 「……呃，那个，我也一样。我很担心王兄会不会有事。」 一想到王兄被那个轻浮的王太子殿下带走，我就完全睡不着。那个人感觉就是想对王兄出手……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王兄该不会就这样被带走了吧……？ 「是啊，确实静不下心……我偷偷跟你说，其实我反对把阿尔交给王太子殿下。」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压低声音，不让周围的人听到。大家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阿德莱德宰相的脸色就变得很糟糕…… 「毕竟他看起来不是个正经的人。王兄那么纯情，感觉很容易被骗……」 或许是因为在军队长大，王兄对女性的距离感很近。可是，他对女性的性欲却很迟钝……在那种玩咖眼中，他就像只肥羊吧。虽然我觉得有点不妙，但对方是王太子，我也无法拒绝。感觉真讨厌。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殿下似乎在疏远我。在男女感情之前，他似乎想在我们和阿尔之间挑拨离间。」 「啊……」 边境伯的话，让我不由得发出沉吟。那当然，不变成那样才奇怪。君主与有力的地方领主关系太好，是不太可能的事。毕竟要防的是叛乱。 而且，这次还有那个叫第三联队的部队。明明隶属于王军，却受到其他领主贵族的影响，那个联队长和王兄都一样。当然要警戒。话虽如此，要杀掉也很可惜……既然如此，就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就算王太子殿下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王太子殿下应该也不打算继奥良公爵和古迪默侯爵之后，再与我为敌吧。就这次而言，我想阿尔应该会平安归来……不过考虑到今后的事，还是让人很忧郁。」 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关系，边境伯爵似乎有点懦弱。虽然我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但老实说，如果只是和平地争夺人才，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是在边境伯爵阵营还是王太子阵营，我该做的事都不会改变。 话虽如此，但想到哥哥要替那种搭讪女工作，还是让人不太舒服。不过，现在也是在恶质的性骚扰女手下工作，所以其实差不多。对我来说，让哥哥成为这位淑女边境伯爵的直属部下，或许是最能让我安心的。 不过，虽然我这么说，这位边境伯爵偶尔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哥哥大人。不过，大家都常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哥哥大人，如果现在才在意这种小事，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比起索尼娅和她麾下骑士们因为性欲而露出的饥渴眼神，边境伯爵的哀伤眼神要好上太多了。 「……唉，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事情也无济于事。」 边境伯爵叹了口气，环视周遭。在指挥用帐篷下，参谋和下级指挥官们正忙碌地工作着……但或许是因为作战方针已经决定好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名义上）是镇压军的总指挥官，却显得无所事事。 这场作战是哥哥大人策划的，但我还是不太清楚作战内容。他召集了应该已经投降的第三连队和城堡里的军乐队，似乎打算大张旗鼓地做些什么……但具体来说，我实在看不出他打算怎么和古德默尔侯爵战斗。 在战斗之前，必须拟定战场策略等，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不过，兄长大人只命令我检讨进军路线，其他命令与其说是战斗，更接近游行的准备。兄长大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总之，在阿尔回来之前，我也没事可做。我确实累了，就躺下来休息吧。卡琳娜，你也一起来。你假装是我的护卫，一起睡在帐篷里，就能瞒过旁人的眼光，不用担心之后被其他人说闲话。」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笑咪咪地说道。的确，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睡，就会变成「兄长阿尔和周围的人都在努力，只有你一个人休息，真是不像话！」。看来边境伯是在担心这一点，我的内心深处不禁一阵感动。他真的和某个像恶鬼的副官或性骚扰宰相大不相同！ 第138章 男骑士和愚蠢的作战 虽说是年老，但奥良公爵果然不是寻常贵族。他转眼间就统整了陷入半混乱状态的公爵军，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殿下面前。他甚至派人传令给在王都各地持续零星战斗的公爵派部队，命令他们投降。正午的钟声响起时，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带着跟随奥良公爵的部下，回到设置在王城前广场的指挥总部。为了对抗古德默尔侯爵，我所构思的作战需要大量的士兵。难得奥良公爵愿意加入我方，我当然要有效活用他。 「……向王都居民展示王军依然健在，同时牵制加入侯爵方的部队吗？原来如此。」 「没错。因为无论敌我都是王军，很少有人会想自相残杀。我要利用这种心理。」 我们围着桌上的王都地图，进行作战的最终确认。奥良公爵身穿盔甲，处于完全武装状态，皱着眉头摆弄地图上的棋子。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听到乐器的声音，你该不会打算把军乐队也带去吧？」 「嗯，当然。游行不是都要有雄壮的进行曲吗？」 就如奥良公爵所说，军乐队正在指挥用帐篷附近调音。老实说，非常吵。 「游行、游行啊。确实如你所说……绕一圈后，我开始想笑了。」 「我们难得意见一致呢，奥良公爵。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作战时，也以为是某种玩笑。」 奥良公爵露出干笑，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也难得地附和他。这两人感情恶劣到只要一碰面，就有很高的概率会开始争吵。要是他们在这状况下吵起来，我可受不了，因此我放心地叹了口气。 「这作战的确很像玩笑。在内乱正激烈的时候，居然要一边演奏乐器，一边到处游行。」 展现王室与军方依然健在，消除民众的不安……以这种名义，一边举行盛大的游行，一边在王都内游行。这就是我拟定的作战。就算遇上古迪梅尔侯爵的部队，也不进行攻击。不仅如此，我一定要请弗朗索瓦殿下亲自下令，要他们参加游行。 毕竟，古迪梅尔侯爵那边的战力大半都是王军的王都防卫队。她们只是因为国王陛下的命令，才不得已服从侯爵。这里就是可乘之机。 「关键在于让古迪梅尔侯爵与王都防卫队分离。因为侯爵几乎没有独自的战力。只要失去王军的协助，她应该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士兵们会服从我的命令吗？这是我最担心的部分。」 弗朗索瓦殿下单手拿着装有香草茶的杯子，面有难色地问道。确实，正如殿下所说。就算殿下是王太子，也没有权限取消现任国王的敕命。正常来说，就算殿下说「你们也去参加游行」，士兵们也只会无视。 「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对方应该也不想自相残杀。只要提出不用战斗的理由，她们应该会积极地配合。」 我之所以会请求奥良公爵协助，就是为了这个。也就是要利用奥良公爵的私兵来增加部队人数，假装成一支大军。我方人数越多，对方的战意就会越低。 我刻意采用游行的形式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如果我方已经做好万全的战斗准备，对方也会为了自卫而不得不准备战斗。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强调我方没有战斗的打算……就这一点来说，游行是个好选择。因为游行会伴随着军乐队的演奏盛大进行，所以没什么「实战感」。不过，由于士兵们全副武装，所以也有紧急时可以立刻转为战斗的优点。 我自己也觉得这个作战计划很蠢，不过正因为是这种无聊的作战计划，对方的部队应该也会接受。毕竟我不认为王军中有许多人真心希望发生内乱。如果能当成笑话一笑置之，那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命令不是『讨伐古德默尔侯爵』，而是『参加游行』。比起战斗命令，心情上应该更容易服从吧。而且，王都防卫队的士兵都是在王都和周边村落招募的。为了恢复王都的治安，他们应该会积极协助吧？」 奥良公爵这么说，替我帮腔。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她便轻轻叹气，对我点头致意。 「就我看来，这个作战计划值得一赌。最重要的是，如果顺利的话，士兵几乎不会出现牺牲，这是个优点。要是王军的战力再减少，就有可能引发新的叛乱。」 「的确如此。不只是叛乱，周边国家的侵略也……」 弗朗索瓦殿下若有所思，视线在空中游移，大概是想起了小奥的脸吧。 「很好，那就试试看吧。等准备好了就出发……」 「报告！」 这时，传令兵突然冲了进来……总觉得似曾相识啊。意见相同的苏奥拉哈提边境伯手扶着额头。 「怎么了，这么慌张？难道是吾妹被掳走了吗？」 弗朗索瓦殿下苦笑着问。明明被打断发言，她却没有斥责对方，真是心胸宽大。」 「菲奥伦扎主教回来了，说是有事想通知各位。」 看来不是什么坏消息，我不禁松了口气……菲奥伦扎主教说要去收集情报，就再也没回来了。是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哦，是主教大人啊。好，让他进来。」 「不，那个……」 殿下点头，传令兵却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我歪着头，他便战战兢兢地继续说： 「该怎么说呢，他的状态很糟……直接让他进来真的好吗？」 「……啊？」 状态很糟？咦？什么？怎么回事？ 第139章 男骑士与腐主教 「我被整惨了。」 菲奥伦札主教一脸不悦地说。她全身都是厨余，惨不忍睹。青白色的主教袍脏到洗了也无济于事，美丽的纯白羽毛上沾满了菜渣和鸡骨。我急忙赶到主教身边。 「发、发生什么事了，菲奥伦札大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刺鼻的腐臭味冲进我的眼睛和鼻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下不寻常啊。 「我被刺客袭击了，大概是古迪梅尔侯爵的手下吧。」 菲奥伦札主教叹着气回答。我绕到她背后，先知会一声后，开始帮她清理羽毛和头发上的厨余。在这种状态下，她也没办法洗澡。 「阿尔贝先生！不用了，我自己来……」 「头发就算了，你自己清理不了羽毛吧！」 我制止了想要逃跑的主教。侍从跑过来对我说「请交给我」，但我阻止了他。青梅竹马的菲奥伦扎主教都变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保持平静。借由帮忙她整理仪容，也有助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呼……」 菲奥伦扎主教一边道歉，一边像是安心似地放松了肩膀的力气，表情看起来也柔和了一些。 「那个，主教大人？我知道您遭受袭击……但为什么您会变成那样？」 弗朗索瓦殿下大概是受不了主教散发的恶臭，从座位上站起，往后退了十步左右，这么问道。他的表情非常僵硬。 「……我被武装成剑或长枪的集团追着跑。」 「哦。」 「我慌慌张张地飞着逃走。」 主教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轻轻拍动翅膀。翼人族的翅膀不是装饰，他们姑且能够飞上天空。不过，或许是因为抱着手臂这种负重，所以很难像鸟人（哈比）那样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那个……可能是我平常运动不足，马上就累到坠落……」 啊……主教平常移动都坐马车……没什么机会运动…… 「我没自信能甩掉他们，就躲在刚好停在炉边的厨余搬运马车的货台上……」 「……原来如此。」 是收集厨余当肥料原料的业者……也就是说，他躲在堆积如山的厨余里。现在是夏天，厨余应该完全腐烂了吧……这样未免太可怜了…… 「不过，主教阁下为何会遭到袭击？」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疑惑地问。主教的确是在我方阵营行动，但应该以收集情报为主。袭击圣职者传出去也不好听。古迪梅尔侯爵没有自己的战力，没有正当理由就无法行动，会想危害主教的确有点不自然。 「虽然我用收集情报敷衍过去……其实我还有做其他事。古迪梅尔侯爵大概是无法容忍吧。」 「其他事……？究竟是什么事？」 弗朗索瓦殿下用苦涩的表情问道，表情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我正在瓦解敌方阵营。具体来说……我直接去拜托王都防卫队的各连队长，不要协助侯爵。」 「哦哦！」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看来菲奥伦扎主教和我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古蒂默侯爵没有王军的协助就无法战斗，所以只要把他们两人分开，就能在不造成多余损害的情况下收拾事态。 「那么，成果如何？」 「帕雷亚第一连队决定跟随我们。再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有传令过来。」 主教一改先前的憔悴表情，用让人看了也觉得愉快的得意表情如此断言……总觉得开始怀念起来了。虽然现在很沉稳，但小时候的她感觉相当调皮。 「第四连队也表明了善意的中立。虽然很难正面反抗正式的敕命，但他们会找各种理由争取时间，希望我们能在这段期间解决事情。」 「太棒了！」 我忍不住抱住主教。王都防卫队有五个连队，其中第五连队归我指挥，第三连队已经投降。如果再有两个连队脱离，就只剩下第二连队。而我正以无罪赦免为条件，说服残存的第三连队加入我方……战力差将变成三倍。 从里斯本战争以来，我被迫在不利的战力差下战斗，所以感触良多。就算第二连队完全倒向敌方，战力差如此悬殊，投降的可能性也很高吧？这样就能迅速且双方无伤地停战。身为指挥官，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呼呀！不、不行啊，阿尔贝先生，呼嘿嘿……好痛，啊，真的很痛耶！」 「啊！对不起！」 仔细想想，我全身穿着铠甲，被我抱住当然会痛。再说主教右手骨折，就算没穿铠甲，被我抱住也不好。 「不、不不不，别在意……」 「阿尔，连你都沾满厨余了……」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慌慌张张地把我跟主教分开……经他这么一说，我因为毫不客气地粘在主教身上，盔甲上沾了不少脏污。 「哎呀，没关系啦，反正我刚刚全身都是血……稍微脏一点也没差……」 话虽如此，实战时多少有些不卫生的地方，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际上，我今天已经全身沾满敌人的血了。但要是放着不管，不但不卫生，盔甲也会生锈，所以我回到本营时，还是有做最低限度的更衣和保养。 「不过啊……唉，真是的……」 「不，这是很了不起的成果！不愧是菲奥伦扎主教，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弗朗索瓦殿下拍了拍手，打断边境伯的话，露出笑容，接着大步走向主教，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总觉得他表现喜悦的方式有点刻意，毕竟他刚刚还明显退避三舍……大概是想掩饰吧。不过，他的脖子上明显起了鸡皮疙瘩，是讨厌脏东西吗？ 「好、好的……谢谢您。话说回来，殿下，我想先梳洗一下，可以请您帮我准备浴室吗？」 「当然可以！我马上叫人准备，希望你能尽快洗好澡。」 弗朗索瓦殿下露出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第140章 男骑士与行进准备 兵力集结于王城前广场。从一开始就在我们指挥下的第五连队自不用说，透过菲奥伦札主教的中介而成功会合的第一连队，以及一度投降的第三连队，都全副武装地列队。加上近卫骑士团、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奥良公爵的私兵等等，总数超过五千人。以现代军队来说是旅团规模的战力，不过在这个世界，这个人数已经足以称为大军。 把浑身都是厨余的菲奥伦札主教丢进浴池后，我们进行出击前的最后准备。除了自己的装备之外，还有点名士兵、准备军旗、行进路线的最终确认等等，该做的作业多不胜数。 「希望在下个战场，能够以友军的身份与您并肩作战……布隆丹卿的确这么说过，不过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能与您并肩作战。」 一边检查自己的整套武具，一边说出这种话的人，是帕雷亚第三连队的连队长吉尔贝尔特?普雷沃。他原本为了负起叛乱的责任而被收监，为了指挥第三连队而暂时获得释放。 「……是啊，我也有同感。」 我以严肃的表情点头。当然，还是有不少人反对释放她，但我拜托阿德莱德宰相跟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设法让这件事过关。 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古德默尔侯爵屈服，我方的战力必须尽可能增加。让第三团回归战线是必要的措施。 要让大量士兵整齐划一地行进，其实意外困难。若是不熟悉状况的新任指挥官绝对办不到。既然要在正式上场时进行游行，第三团的指挥就只能拜托吉尔伯特先生了。 「话虽如此，既然受命，我就会全力以赴。这也是为了部下们。」 吉尔伯特先生以认真的表情如此断言。实际上，就算再怎么说士兵没有责任，王国高层对第三团还是相当冷淡。要取回失去的信赖，就只能认真完成任务。这次的作战就是个好机会。 「……啊，对了。普雷瓦卿，关于你家人的事。」 话虽如此，要和昨天才激烈厮杀过的对手组成队伍，实在很辛苦。在第一线的士兵们已经发生过好几起纠纷。吉尔贝尔特小姐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是第三团因为她的关系而影响到作战，她的立场会变得很糟糕。 她现在应该感受到非常沉重的压力。为了稍微缓和她的压力，我决定说出在台面下进行的案件。也就是她家人在奥良公爵领地的事情。 「……！」 吉尔贝尔特小姐的表情变得僵硬，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她就这样一边观察周遭，一边靠近我，小声地回问： 「……其实，这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我想也是。」 吉尔贝尔特小姐之所以参加叛乱，是因为担心住在公爵领地的双亲和姐妹。她的家族是奥良公爵的家臣，要是吉尔贝尔特小姐拒绝命令，她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这几乎等同于被当成人质了。 「我一开始是考虑用武力救出他们……但奥良公爵加入我方，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奥良公爵吗……」 吉尔伯特露出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低吟。他似乎相当怨恨奥良公爵，双眼完全发直。 「您说只是被伊莎贝尽数落了一顿，这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她把罪过推到女儿身上，借此保全自己？」 「至少她被监禁在地牢是事实。」 「她可是会若无其事地自导自演，假装自己被关起来的人，不能大意……不，现在这种事怎样都好。那么，结果如何？」 「公爵家已经下令，要让普雷瓦家的人们安全移送至王都。」 奥良公爵现在非常忙碌。他得对已经开始进军的公爵军下达停止攻击的命令，还得向派阀内的贵族们说明情况，忙得不可开交。 看他这副模样，我本来以为他应该会无视我的请求……但令人惊讶的是，公爵立刻就准备了一整套文件。 「我已亲眼确认过命令书的内容，负责送信的人也是值得信赖的人物……具体来说，就是拜托我的母亲。一切都没有问题，我想您应该能在一周内与家人重逢。」 「什么，是布隆丹卿的母亲吗！？」 吉尔伯特氏惊讶地叫道。他应该很意外我选了母妃当传令吧。话虽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值得信赖、能应付一定程度的武力，还有闲到就算立刻离开王都也没问题……除了母妃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是的。我的母亲迪吉雷虽然已经退休，但曾是战场上拿下许多敌人首级的优秀骑士，她的身手至今仍未退步。就算公爵违反约定，我的母亲应该也能设法解决。请您放心。」 「您……您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吗？布隆丹卿。」 吉尔伯特氏用勉强挤出的声音说道，眼角微微泛着泪光。我露出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当然的。既然你已经尽忠，奥良公爵就该以诚意回报。我只是要求他履行约定而已。」 因为这个人的立场跟我很像，我实在没办法觉得事不关己……不过，我也有私心。吉尔伯特是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我想尽可能跟他打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也想拉拢他成为同伴。 「不不！您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份恩情就算要我以身相许也得回报……」 「啊，阿尔贝！原来你在这里啊。」 吉尔伯特感动地滔滔不绝，但某人的声音打断了他。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出所料，是弗朗索瓦殿下。她跨坐在马上，笑咪咪地俯视着我们。 「怎么可以离开我身边呢？你今天可是我的副官哦？」 第141章 男骑士与行进准备 2 「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啊，你今天可是我的副官哦？」 那个命令还有效啊？我感到困惑。的确，我在踏进奥良公爵邸之前，被任命为弗朗索瓦殿下的副官。话虽如此，她已经有确实的部下，我完全不需要插嘴或出手。虽然在白刃战时我多少有帮忙，但也仅止于此。 毕竟待在没有工作的地方也没用，所以我原本打算之后要去苏奥拉哈提边境伯那里……看来殿下不打算让我逃走。 「可是殿下，您应该知道，我的风评不太好。大家都说我是用身体讨好长官才出人头地的毒舌男哦？这种男人待在您身边，会伤害到殿下的名誉。」 哎呀，毕竟殿下可是有五十人斩处男传闻的人，我有点怀疑他在男性关系方面有没有能被伤害的名誉…… 不过我的风评很差倒是真的。毕竟我确实是靠着相当不自然的方式出人头地，旁人会这么判断也是没办法的事。话虽如此，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转而投靠这个轻浮花心的王太子殿下，我身为淫棍的名声（→→）就真的会成为无可动摇的了。我再怎么样也想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随他们去说吧。反正那些家伙都是一群有眼无珠的垃圾。就算那些家伙说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弗朗索瓦殿下虽然用充满自信的表情摇了摇头，但我可不这么认为。毕竟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如果要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也就算了，如果要活在军队这个组织里，还是尽量避免做出会惹人厌的行动比较好吧？ 不过，前世的我明明是这样想的，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参加了陆军和海军的活动！军队这种组织的领域意识很强，所以这种行为很容易惹人厌。不过因为是兴趣，所以也没办法。最终来说，还是自己的意志最重要。 「……」 吉尔贝特露出「你也真辛苦啊」的表情看向我。看来他似乎是在同情我。不过，这个人也是因为长官的诸多作为而吃了不少苦头的人…… 「你好像很不满？不，朕也觉得过意不去。朕确实没有给你适合的工作，但那并不是因为轻视你。」 弗朗索瓦殿下有点焦急地如此辩解。 「反而是你把像是旗帜或看板的工作推到朕身上。稍微帮朕一点忙也没关系吧？」 「呜……」 看来殿下是想说「是你把朕当成揽客的熊猫，所以你也一起成为展示品才合理吧」……的确，我是个世间罕见的男骑士，话题性十足。光是跟殿下一起行进，应该就会相当引人注目。 展示王室的武威，同时镇压民众与威吓叛军，这就是这场游行的意义。将我放在殿下身边，作为主角的陪衬，这样的想法确实有道理。 「……我明白了。」 对方可是王太子殿下，我不过是个新人城伯，没有拒绝命令的选项。我在心中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点头。 「哎呀，那真是帮了大忙，谢谢你。」 殿下笑着点头，接着将视线转向我身旁的吉尔贝尔特。 「啊，对了，吉尔贝尔特，第三连队的状况如何？毕竟才刚发生昨天的事，让他们太勉强也不好。」 「殿下，没有问题。」 吉尔贝尔特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简短地回答。她指挥的第三连队在昨天的战斗中受到不小的损害，也有很多人受伤，实际上参加游行的只有五百人左右。 「很好……如果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朕也会比较容易保护你。虽然很辛苦，但希望你尽可能努力。」 听到殿下这句话，吉尔贝尔特像是大吃一惊似地看着我。我点头回应后，她表情僵硬地短短吐了口气……拜托弗朗索瓦殿下保护吉尔贝尔特的是我。当然，我也拜托了阿德莱德宰相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做同样的事。 吉尔伯特先生是王都正中央叛乱的先锋。由于她的前上司奥良公爵必须专注于重建自家，应该无法顾及吉尔伯特先生。她需要新的庇护者。 「请交给我吧，殿下。就让您看看被誉为王都防卫队最精锐的第三团至今依然健在吧。」 第三团不仅参加叛乱，还在短短半天的战斗中投降。忠诚心和训练程度都有问题的家伙，还是快点开除吧。王军高层会有这种意见，也是理所当然。对于重视部下的吉尔伯特先生来说，应该会想极力避免这种事。 「嗯，我很期待哦。」 弗朗索瓦殿下露出微笑，大方地点头。 「……那么，阿尔贝。差不多是执行作战的时间了。希望你做好准备，快点来本营。我想进行作战的最终确认。」 「了解。」 我向吉尔伯特先生行了一礼，正打算迈开步伐。结果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将嘴凑到我耳边低语： 「请小心，布隆丹卿。殿下和奥良公爵一样，是个不能大意的人物。」 听到这句小小的话语，我轻轻点头。虽然我对政治方面一窍不通，但还是多少能明白弗朗索瓦殿下并非等闲之辈。我有预感，最好不要全面信赖他。 第142章 泡妞王太子和脆皮男骑士 朕，弗朗索瓦?德?瓦卢瓦在爱马的背上懊恼着。从游行开始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从王城前出发的我们，直接通过贵族街前往平民街。因为平民街和相对平静的贵族街不同，依然处于混乱状态。 原本挤满大道的平民们，被军乐队的演奏挤到道路两侧。取而代之走在道路正中央的，是朕率领的大部队。 擦亮的甲胄反射盛夏的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画有王家纹章的军旗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随风飘扬。那是将「雄壮」一词具体化的美妙行进。平民们以充满畏惧与敬畏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瓦卢瓦王家万岁！」 「对反叛者挥下铁锤！」 传来的欢呼声都是这种内容。平民们似乎也对这次的骚动感到厌烦。不过，民众之中当然有朕的人混入其中，煽动他们发出声援。 话虽如此，民众的真心话应该是希望这场混乱能尽早平息吧。为了以防万一，叛乱开始之后，王都的外墙大门就一直关闭着。目前是王都内部的人无法外出，外部的人也无法进入王都的状况。 王都的粮食供给是仰赖外部，现在粮食供给被切断，想必没有人不会感到不安吧。实际上，粮食价格已经开始上涨。以小麦为首的谷物类价格已经涨到昨天的两倍以上，令人惊讶。的确，这样平民根本无法承受吧。 「……」 话虽如此，以四大贵族中的两家发动叛乱来说，损害相当轻微。除了第三团以外，王军几乎没有受到伤害。 至于跟随古德默尔侯爵的第二团，只要连队长有正常的判断力，应该会尽早投降吧……就算他不投降，以这样的战力差距，我方也能获得压倒性胜利。就算对方选择彻底抗战也没问题。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位老妇人，也就是国王陛下……不过，只是徒有四大贵族之名的没落贵族古迪梅尔侯爵之所以能掀起叛乱，是因为他手上握有陛下的把柄。我不认为他会舍弃唯一的武器，所以可以放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暗中做了准备。 「哼～哼哼哼～嗯哼哼嗯哼哼哼哼～」 叛乱的事情这样就好。问题在别的地方。我身旁的男人……阿尔贝?布隆丹。他和我一样没有戴头盔，这是为了向民众展现诚意。 阿尔贝虽然以极为认真的表情示人，但仔细听就能发现他正在哼歌，看起来心情非常好。我问他本人，他说：「我最喜欢看军队行进，比三餐还要喜欢。」 「……」 这个男人到底要怎么办？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我有对他施展美人计，但他完全没有要倒向我的意思。毕竟他可是同时攻陷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家现任当家和下任当家的超级花花公子，想必很擅长应付女人。 一想到这个男人，就让我忍不住想对老夫人抱怨。为什么要把这种怪物放着不管，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不管怎么想，他都是将来会成为巨大火种，让奥良公爵和古迪梅尔侯爵等人望尘莫及的人…… 阿尔贝?布隆丹面对人数比自己部队多上数倍的对手，总是能持续胜利。再加上他拔剑出征时天下无双，又擅长掌握人心，实在令人受不了。他是货真价实的英杰。 「真是的……！」 我差点忍不住咂嘴。国内最大的贵族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拥有那样的豪杰。边境伯爵若发动叛乱，我们瓦洛亚王室有很高的概率会败北。瓦洛亚朝代将在我这一代结束，接下来就是苏奥拉哈提朝代。 要避免这种事态，只能把阿尔贝拉拢到我方……遗憾的是，我不能选择杀害他。要是直接加害他，边境伯爵和宰相应该会立刻开始叛乱。如此一来，神圣帝国的兽人也会开始介入。最糟的情况，加雷亚王国会灭亡。 「……」 我极力注意不让感情显露出来，同时看向阿尔贝。注意到我的视线后，他微微一笑，对我行礼……那是个灿烂的笑容，就连主张男人不过是道具的我，也差点被他打动。 不过，不能大意。他是个可怕的人。昨天，这个男人也做出只花了三十分钟，就让第三连队的步枪兵中队消灭的怪物般行为。当时他率领的部下，只有下马的骑兵中队。也就是说，敌我双方的战力完全相同。 然而，败北的是步枪兵中队。而且，步枪兵中队在短短的三十分钟内，就被彻底歼灭到最后一兵一卒。这种异常的战例，古今中外的任何战史都没有记载。实在是太异常了。 「……唉。」 我用笑容回应阿尔贝后，暗自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是超乎常人的怪物，也就是魔王般的存在。如果与他为敌，或许就无法避免毁灭。拉拢他成为自己人，养肥他之后再加以无力化。大概只有这个方法能对付他吧。 然而，他早已受到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与阿德莱德宰相的宠爱。也就是说，若不提出比边境伯爵与宰相能给他的更多好处，他就不会跟随我。这么一来，选项就只有一个，就是给予王夫……也就是我丈夫的地位。 「那个臭婆婆……！」 我不禁说出怨言。非常伤脑筋的是，我一年前才刚订婚，对象是西方岛国阿瓦隆尼亚王国的第一王子，是婆婆找来的婚事。实际上，我国东边与北边都有敌国，与西方的阿瓦隆尼亚加深关系并非坏事。 不过，如果阿尔贝在就另当别论。婆婆无论如何都应该设法让这个男人倒戈到王家。如果我的未婚妻位置空着，就能拿来当作诱饵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我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自语。我非常困扰。事到如今才说要撕毁婚约，势必会恶化我国与阿瓦隆尼亚的关系。可是，阿尔贝要是有公认情妇的地位，应该不会愿意投靠我们。这样下去不妙，真的非常不妙。我国加雷亚，我国王室瓦洛瓦，可能会因为这个男人而灭亡。 「……」 结果，我只能努力说服这个男人。只要阿尔贝成为我的人，亡国的魔王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复兴加雷亚的国父。这是能一口气逆转的妙计，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可是，事情会这么顺利吗？老实说，我非常不安。不如说，我反而会被他拉拢吧？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他的女儿索妮雅、阿德莱德宰相，还有菲奥伦扎主教……他们全都是不好对付的怪人。他能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手段果然非比寻常。我究竟能不能驾驭这匹脱缰野马呢……？ 「唉……」 我只能叹气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第143章 赌徒侯爵与大赌局 我，巴贝特?杜?古帝梅尔感到困惑。边境伯与宰相派系的人们，居然带着军乐队在街上行进，令人惊讶。收到报告时，我甚至以为是看守或传令兵喝醉了，但看来似乎是事实。 我焦躁地一口气喝光变温的豆茶，视线朝向指挥用帐篷外。我们的营帐旁边，设置了第二团的团指挥所。不过，与我们同一阵线的只有这个团。以现状来说，战力不足。 「第四团还没参战吗？」 「是的，虽然已经发出催促的联络……但士兵们的准备尚未结束。」 「我知道昨天就发出战斗准备命令了……！怎么可能连一个士兵都还没出动……！」 我用力握拳到几乎渗血，勉强忍住不叫出声。战力的聚集程度比预期的还少。第二团加上古帝梅尔侯爵家的私兵与陪臣等，一千数百名是我掌握的所有战力。 相对的，敌方有第一、第五连队参战。虽然这是未确认情报，但也有传闻说应该已经投降的第三连队也加入了敌方。战力差距如此之大……实在不觉得有胜算。 「对方有王太子殿下在。恐怕是不想对殿下刀剑相向……」 「什么王太子殿下啊！我们这边可是有国王陛下在！」 当然，我也设想过王太子殿下会加入敌方的状况。可是，我们这边有国王陛下在啊。棋子方面来说，国王应该比王太子强吧。一般来想都是这样吧？ 「毕竟对方有阿尔贝尔?布隆丹在……」 在我身旁啜饮香草茶的老参谋低声说道。阿尔贝尔?布隆丹。受到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与阿德莱德宰相宠爱的男骑士……我当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他现在应该是加雷亚王国最有名的下级贵族吧。 「住在王都的军人，没有人不知道第三连队的精悍。能在短短几小时内压制他们的手腕……看来之前的报告书并非虚言。」 在决定与宰相和边境伯为敌时，我当然也尽可能地搜集了阿尔贝的资料。不过，他所提出的战果报告书内容，尽是些不切实际的内容。例如在里斯本的战斗，他面对四倍或五倍数量的敌人，却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吹牛吧。我以及参谋们都是这么判断的。实际上，报告书上夸大敌军数量或战果，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所以我们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遗憾的是，这次的事件让我清楚明白阿尔贝的报告书并非虚言。的确，就算是我也不想和那种怪物正面冲突。如果我方在战力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话也就算了，但现状是对方占优势，所以就更不用说了。 「……那种事我知道。当然，我有对策。」 只要阿尔贝在，我方就没有胜算。这不只是战术指挥能力的问题，也是敌我士气的问题。如果同伴因为害怕阿尔贝而不敢聚集过来，只要排除阿尔贝就好。 现在，他似乎正跟弗朗索瓦殿下一起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方。虽说是游行，但其实只是在街上以移动队形行军而已。既然不是战斗队形，那应该只要稍微攻击一下就能造成很大的伤害。想到这里，我刚才就对游击队下达了攻击命令。 「不过，斩首作战不是失败了吗？」 「……是啊。」 结果却是惨败。看来阿尔贝特他们似乎在周围安排了护卫部队。毕竟王太子殿下是众矢之的，不可能毫无防备。果然，轻武装、少人数的游击部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三连队似乎也实施过斩首作战。同样的作战不可能会再次成功……」 「……是啊。」 如果想正面交战，果然还是只能使用全副武装的正规兵。所幸，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压倒性的劣势，但对方是移动队形。只要正面交战，就算只是暂时的，也能取得优势。 「在对方重整态势，组成战斗队形之前，我方都占有优势。应该以短期决战为目标。」 「这样的话，就必须缩小作战目标了。」 老参谋沉吟道。根据侦察结果，敌方拥有超过四千人的战力。如果慢慢战斗，就会被别动队绕到背后，遭到包围歼灭吧。给予一击后直接脱离，这恐怕就是我们的极限…… 「第一目标是杀害或俘虏阿尔贝，第二目标是保护弗朗索瓦殿下……这样如何？」 「应该是这样吧。然后达成目标后直接撤退，趁着对方混乱重整态势……就用这个作战吧。」 本来时间拖得越久，对我方越不利……但这样下去没有胜算，所以没办法。只要确保阿尔贝和弗朗索瓦殿下，明显是想争取时间的第四联队也不得不加入我方吧。这样就能增加战力，再次挑战决战。我方的胜算只有这个了。 不过，让菲奥伦扎主教逃走很可惜呢。第一、第四联队没有加入我方，很有可能是那个臭和尚的阴谋。如果在企图与我方接触时就杀了他，状况很可能变得更好…… 「是的，我认为这是妥当的作战。」 我指示老资历的参谋去请第二团的团长过来，然后暗自叹气。喝着随从端来的热腾腾豆茶，我自嘲这真是场不利的赌注。 但不管赌注多么不利，我都必须赌下去。再这样下去，古迪梅尔侯爵家将再也不会站上政治舞台，就此没落。我可不希望变成那样。 「算了，就算输了，我和侯爵家的名字也肯定会名留青史。比起默默无名地消失，就算被当成愚蠢的反叛者，也能在历史上留名，这样好多了吧。」 我咧嘴一笑，这么低语。虽然有一半是在逞强，但另一半是真心话。这是一场非赢即输的豪赌……感觉还不赖，让我热血沸腾。 第144章 吃吃男骑士和游行队伍 游行顺利地持续了一段时间。虽然乍看之下只是列队前进，但其实要维持队形、配合步伐，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尤其我是骑马，必须和身旁的弗朗索瓦殿下完全同步地控制马匹，这相当耗费精神。 话虽如此，心情上确实比战斗轻松多了。我还有余力偷偷观察四周。我将视线转向前方，负责开路的侍从们正将大马路上的民众往两旁拨开，为部队的行进腾出空间。 「……」 周围挤满了王都的居民。要是遭到自爆恐怖攻击，一切就完了。这样的想法掠过脑海。实际上，也收到暗中击退了敌方暗杀部队的报告……所以这个担忧应该不是杞人忧天。 虽说这里是剑与魔法的世界，但要准备火药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就算不用火药，只要使用魔法，也能轻易引发大爆炸……比起炸弹，更应该警戒的是魔法师吗？嗯……胃开始痛起来了。 「喂，殿下身旁的人……是男人吧？」 「啊啊，我有听过。他是王都唯一的男骑士，阿尔贝尔?布隆丹卿！」 「骗人，男骑士真的存在吗？我还以为是只存在于色情书刊的存在呢。」 在欢呼声中，也混杂着这样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我站在殿下身旁，所以特别显眼吧。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浑身不自在。要是我有好好戴着头盔，混在一般士兵的队伍中，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话虽如此，成为民众的话题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消除平民的不安，也是这场游行的目的之一。 「有那么多士兵，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弗朗索瓦殿下亲自出征，一定没问题的。」 实际上，看着游行的民众几乎都表现出善意的反应。弗朗索瓦殿下站在最前方，这点应该有帮助吧。在这种状况下，活用王族的知名度果然是最好的方法。 「……」 我缓缓吐气，倾听军乐队演奏的进行曲。以一定节奏踩踏地面的军靴声，听起来很舒服。 游行行进果然很棒，能让人情绪高昂。而且如果只是行进，就不会有部下阵亡。如果能一直做这种事，我甚至想结束军旅生涯。 训练！游行！训练！游行！不断重复。真是美好的生活。不过，国民可能会批评我们是米虫，或是浪费税金……可是，军人这种工作就是要吃闲饭才刚好，因为这就代表国家很和平。 「殿下，侦查队发现朝这里进军的部队。他们似乎举着第二团的团旗。」 不过，看来事情没有这么顺利。传令悄悄靠近，用周围听不见的音量报告。弗朗索瓦殿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明明凑齐这么多战力，他们竟然还敢过来。」 其实，我和殿下都期待不用战斗就能解决。投入所有能用的士兵，让他们排成一列，是为了威吓古德默尔侯爵。 『既然敌方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主动挑起战斗就太鲁莽了』……我原本期待侯爵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但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虽然是敌人，但他的行为实在太过乱来了。 「恐怕是打算在进入战斗队形之前先发动一次攻击，然后就撤退吧。目标十之八九是殿下。」 由于我姑且被任命为副官，所以就陈述了个人意见。不过，弗朗索瓦殿下很聪明。就算我不说，他应该也能理解这种程度的事情。 「我想也是。如果要断定你们是叛军，我的存在就太碍事了。」 弗朗索瓦殿下轻轻一笑，然后绷紧表情。他叫来随从接过头盔和马枪，同时以尖锐的声音下令。 「让市民们去避难。但是，要慎重行事。一旦陷入混乱，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损害。」 「是！」 接到命令的骑士们散开，前往在大道两端吵闹的平民们那里。当然，由于也已经预想过发生战斗的情况，所以事先也准备了让市民们避难的计划。 「如果敌人的目标是抓住我，他们应该只能采取集中战力进行一点突破的作战。战场不会太广，市民的避难范围也会受到限制，应该没问题。」 「可是，好像也有市民不打算避难呢。」 我瞄了一眼沿路的方向，这么说道。或许是被进行曲和军靴声给刺激到，市民们显得很狂热。感觉上，他们不是想去参观战场，就是会有人擅自参战。 「多少会有些损害，这也没办法。」 弗朗索瓦殿下用断定的语气这么说道。 「当然，我们会尽可能去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抑制整体的损害。要是太过集中于市民的避难，让敌人恣意行动，那会更糟糕。」 「……嗯，您说得对。」 被殿下这么一说，我也只能点头……不过，订立这个作战计划的人是我，我和殿下也是半斤八两。 如果只是想单纯歼灭敌人，其实也有采用强硬手段将市民们赶出战场，在那里进行决战的计划。之所以没有采用这个作战，是为了让敌兵在战斗时有所迟疑。 虽说是敌兵，但几乎都是在王都出生长大的人，应该不会想烧掉自己的故乡吧。只要看到成群结队的市民，说不定会在战斗前投降……我有这种打算。 「……好啦，现在正是我展现本领的时候。如果能顺利说服士兵就好了。」 为此，必须请殿下努力一下。只要她下令「参加游行」，就能向敌人提出不战斗的选项。 「殿下一定办得到。」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无能为力。听到我这么说，殿下轻轻一笑，耸耸肩说：「你真是不负责任啊。」 第145章 脆皮男骑士和迎击作战 在民众避难的过程中，敌军也开始展开部队。在大道的另一端，可以看到第二团的团旗随风飘扬。直到几天前都还是我方的对手，如今却成了敌军的旗帜，实在令人感到不快。 「虽然说跟预料的一样，但敌人果然不会等我们避难完毕。」 弗朗索瓦殿下双手抱胸，低声沉吟。不出所料，市民们的避难花了不少时间。虽说是大道，但要让大军行动还是太狭窄了。而且因为挤满了市民，这样要组成战斗队形也很困难。 「敌军在战力上处于劣势，所以除了趁我方移动时发动攻击之外，没有其他胜算吧。会发动快攻是很自然的发展。」 来到我身旁的骑士如此回答。由于全身铠甲加上全罩式头盔，乍看之下很难分辨是谁……不过这位骑士的真实身份是奥良公爵。由于年事已高，她已经很久没有上战场了，但这次可不能如此。她把在仓库里蒙尘的爱用盔甲与长枪拿出来参战。 毕竟他年纪大了，我本来还担心他穿着全身板金铠会不会有问题，不过他目前都还顺利地跟上行军的步调。就算年老，他毕竟还是龙人（dragonewt），基础体力果然还是跟凡人（human）不同。 「既然如此，他们很有可能突然发动骑兵突击。这局面还真是令人苦恼……阿尔贝，如果是你，会怎么克服这种状况？」 「面对骑兵突击时，一般都会用炮兵射击粉碎对方……」 我望向周遭，就连在我们周遭，引导避难民众的工作都还没完成。市民们兴奋地大声喧哗，负责引导的骑士和士兵们看起来也相当为难。 在这种状况下发射大炮，事情会变得很严重。敌人的所在位置当然也有市民留下，无法避免误射，大炮的炮声本身也有可能成为引发严重恐慌的导火线。 说起来，这场避难骚动也是因为我用枪炮在王都的中心街道上疯狂射击而起，所以使用大型枪械时，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在这种状况下，要发挥火力并不容易。我方也应该派出骑兵。虽然这可说是王道中的王道，不过就用传统的马上枪术（joust）形式来对抗吧。」 如果可以，我是想让卡宾枪骑兵作为支援，不过马上射击的命中精度并不好。无法避免射偏的子弹击中民众。就这点来说，马上枪术就不用担心误射，运用起来比较安心。 「说起来，用大炮对抗骑兵冲锋居然能称为常道，我实在无法理解……」 奥良公爵用像是傻眼又像是疲惫的语气低声说道……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在这个世界，对付骑兵冲锋的战术，一般不是用骑兵对抗，就是让步兵部队组成枪阵，只有这两种选择。 「时代变了啊。我也老了。」 「不，老实说我也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你就放心吧，奥良公爵。用大炮对付骑兵，这种事我连听都没听过。」 弗朗索瓦殿下苦笑着拍了拍奥良公爵的肩膀……这下要是弄不好，他大概会被说『果然男人就是男人，连像样的战术都不懂』吧。要是不小心点就糟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阿尔贝克。事到如今，要是还有人对你的作战立案能力有意见，那家伙的眼睛肯定有问题。」 「哦，谢谢殿下。」 连我都被安慰了。从他马上出言打圆场这点来看，弗朗索瓦殿下果然很懂得察言观色。受欢迎的女生果然不一样呢。 「先不说这个，我赞成使用骑兵……对了，就用第三连队的骑兵队吧。她们应该也想洗刷污名。」 「……非常抱歉，殿下。第三连队的骑兵队被我击破了。由于没有时间重新编组，恐怕无法承受战斗……」 我怀着非常过意不去的心情提出意见。『用炮兵粉碎骑兵冲锋』……第三连队的骑兵队才刚成为这项战术的牺牲品。当然，他们并没有被完全歼灭，但要与敌人正面交战应该还很困难。 不，这也没办法。第三连队是精锐，不是能手下留情取胜的对手。必须以全力击溃的气势战斗。 「……」 「……」 在微妙的沉默中，弗朗索瓦殿下与奥良公爵对上了眼。由于两人都戴着全罩式头盔，脸孔完全被遮住，不过明显可以感受到他们脸上浮现傻眼的表情。 「……那就没办法了，就使用近卫骑士团吧。毕竟我也必须上前线。如果是王族的护卫，没有比近卫骑士团更合适的人选了。」 弗朗索瓦殿下身负说服敌军的重责大任。既然没有通讯机或扩音器，就只能接近到能用声音传达的距离。 不过，古德默尔侯爵的目标应该是要抓到殿下，所以这当然是极为危险的作战。必须充分准备护卫的战力，否则就糟了。 「近卫团长，我的近侍就交给你了。拜托你了。」 「是！」 近卫团长立刻立正站好，用充满气势的声音回应。近卫骑士团明明从昨天就一直在战斗，声音中却完全没有疲劳的色彩。不愧是精锐。 ……同样刚熬完夜的我，差不多开始觉得累了。才这样就累成这样，真是没出息。前世就算一、两天不睡也完全没问题，凡人（休姆）这个种族说不定比地球人类还要虚弱。 「近卫骑士团随我同行，若敌方部队不听劝，就发动阻止攻击。步兵队则趁这个机会疏散市民，同时做好迎击准备。」 「了解！」 数名传令兵接下殿下的命令后，立刻冲了出去。既然没有通讯机，下达命令就只能用这种古典的方式……果然很不方便。 「殿下，请用这个。」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将爱用的左轮手枪连同枪套一起交给弗朗索瓦殿下。殿下接过手枪，以好奇的眼神仔细端详从枪套中拔出的手枪。 目前使用左轮手枪的只有我的部队和边境伯军，殿下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类型的枪吧。 「在跟第二团对话之前，请先朝天空开一枪。我想应该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原来如此，这招不错。那我就心怀感激地借用了。」 说着，殿下将枪套固定在腰带上。 「扳机上方的零件……只要完全拉起击锤，扣下扳机就会发射子弹。这把枪最多可以装填六发子弹，但为了防止走火，我只装了五发。请小心。」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殿下点点头，清了清喉咙。 「……好，敌人也差不多要发动攻击了。在为时已晚之前，先发制人吧。近卫骑士团，跟我来！」 第146章 脆皮男骑士和泡妞王太子的说服 率领近卫骑士团的弗朗索瓦殿下，毫不畏惧地向前迈进。当然，被任命为殿下副官的我也同行。为了说服对方，殿下只能亲自接近敌人，但敌人的目的也是俘虏殿下，所以这是一场风险相当高的作战。 「嗯，对方是派精锐站在最前方啊。」 弗朗索瓦殿下看着为了突击而组成密集队形、缓缓接近的敌方骑兵集团，低声说道。敌方骑兵全身穿戴板金铠甲，马匹也装备着优美的马铠。她们是没有领地的宫廷骑士集团，是训练程度和装备都属于最高级的部队。 若是与如此强大的部队正面冲突，就算是近卫骑士团也无法全身而退。说到底，她们原本应该是我方的人。让在发生状况时想必会大显身手的精锐部队因为内部纷争而消耗，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我看到殿下似乎和我有相同想法，她的手开始用力。 「……」 敌我距离约五百米，以马的机动力来说，是转眼间就能跨越的距离。继续接近的话会很不妙，于是殿下让马停下。近卫骑士们举起骑枪，以随时都能迎击的态势待命，我也拔出军刀。 就算大道再怎么宽敞，宽度也不足以让骑兵自由自在地机动，再加上还有大量来不及避难的民众，实在无法绕到敌军侧面。一旦开战，除了正面冲突之外别无选择。 「好了，开始吧。这是朕一生一世的大舞台。」 弗朗索瓦殿下小声地说完，深吸一口气后将手枪枪口朝向天空。清脆的枪声在盛夏阳光照耀的大道上回响。 「第二团的勇士们，听好了！朕是加雷亚王国国王，路易斯?杜?瓦卢瓦的嫡子，弗朗索瓦?杜?瓦卢瓦。」 那是嘹亮的歌声。眼看就要切换成齐步走的敌方骑兵队，一脸错愕地放慢速度。他们只是基于国王陛下敕命……也就是被当成敕命的命令书而行动。当然，没有人会想对身为王太子的弗朗索瓦殿下刀剑相向。 「停！停止冲锋！中止！」 看似队长的骑士慌张地制止部队。话虽如此，骑兵冲锋是以极端密集的队形进行，突然停止很可能造成惨烈的事故。直到敌方骑兵队与我方的距离接近到一百米时，才完全停止。 「……第一道关卡通过了。对方似乎愿意听我们说话。」 殿下低声说道。在这个距离下停止前进，就很难再次冲锋。因为马匹还没加速就会与敌人接触。 「如果我是古德默尔侯爵，就会从岔路派出游击队，试图俘虏殿下。不能掉以轻心。」 「那当然。」 殿下轻轻点头，将视线移回敌方骑兵队。 「我问你们！你们是基于什么理由，对我的军队刀剑相向！」 听到殿下的话，第二连队的骑兵们开始骚动起来。大概是「就算你这么说……」的感觉吧。他们只是遵从命令行动而已。 过了一会儿，一名骑士从那群人中走出来。看来是他们的队长。他似乎想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手上没有拿长枪。 「我们奉国王陛下之命，前来镇压奥良公爵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叛乱军队。王太子殿下才是，您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看来古德鞑默侯爵没有对他们说明太多。嗯，这也是当然的。与其用半吊子的谎言敷衍过去，不如一开始就减少提供的情报，这样比较容易掌握部队。 「叛乱？那种事早就结束了！」 殿下用凛然的声音回答一脸困惑的骑兵队长。 「奥良公爵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都加入了我的阵营。在这种状况下，他们不可能继续战斗！」 殿下这么说，指向一面军旗，上面画有奥良公爵家与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家的家徽。的确，应该处于对立的两家同时高举军旗很奇怪。 说起来，侯爵与边境伯都参加了这场游行，要他们两人在队长面前握手也行。这样一来，她们就不得不相信殿下宣称叛乱已经结束的说法。 「既然叛乱已经结束，对诸位下达的命令也无效。因此，我在此重新下令。第二团立刻解除战斗态势，参加我的游行。」 「游行……」 骑兵队长用难以言喻的声音低语。我们演奏进行曲在街上行进，她们应该也透过事前侦察掌握到了。在她们困惑地想着『这是什么……』的时候，古德默尔侯爵下令攻击……是这样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侯爵说奥良公爵与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已经和解，镇压命令就无效。既然王太子都这么说了，她们也只能接受。 「从昨天开始的零星战斗，想必让王都的民众感到不安。展示王家与王都防卫队的武威，让民众安心。这才是我们目前应该完成的最大任务！」 弗朗索瓦殿下以充满自信的态度如此断言。他的态度威风凛凛，有着王者的风范。 「好了，诸位！跟随我来！现在正是想起王军使命的时候！」 「……是！遵命！」 弗朗索瓦殿下并没有下达蛮横的命令。他只是单纯地要求我们参加游行。我方也举着帕雷亚第一、第五连队，以及第三连队的旗帜，一旦进入战斗，就无法避免与王军交战的事态。 就算是王命，这依然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任务。相比之下，参加游行的任务要轻松得多。骑兵队长端正姿势敬礼，回头向部下们下令。 「解除冲锋队形！现在起随王太子殿下参加游行！」 听到这句话，弗朗索瓦殿下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看来就算是她，多少也会感到紧张。我将视线转向周围，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松懈的时刻是最危险的。 「……！殿下，是奇袭！」 而我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从岔路冲出一群穿着皮甲的轻骑兵，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虽然大道两侧聚集了大量群众，但骑兵们毫不在意地将他们撞开，很明显是攻击态势。 「啧！准备迎击！」 弗朗索瓦殿下以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模样大喊…… 第147章 男骑士与初动 从岔路出现的敌人是身穿皮甲或锁子甲的轻骑兵集团。由于装备轻便，动作也相当敏捷。他们高举军刀或长枪，一边发出战吼，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我们。不过，他们的攻击不只如此。 「呜啊！？」 群众之中飞来十字弓的箭矢。看来市民之中也潜伏着敌人。虽然十字弓兵的人数不多，但因为是在极近距离下射击，所以准度相当高。箭矢射中骑士、军马，甚至只是待在附近的普通人，到处都响起惨叫声。 「这些混账……居然做出这种事……！」 敌人毫不在乎地使用会波及民众的战术。这种景象我在前世也已经看腻了。我一边咂舌，一边踢着军马的肚子，来到弗朗索瓦殿下面前。 「阿尔贝特！？」 「这是副官的职责！」 我简短地回答，同时举起军刀。近卫骑士们正要进入迎击态势，但因为十字弓的齐射而无法整齐划一。不出所料，数名轻骑兵突破近卫骑士的防御阵，朝我们冲了过来。 「滚开！」 「叽耶耶耶耶耶！」 敌方骑兵虽然发出怒吼，但我方也发出野蛮的吼声策马奔驰。我用胸甲挡下刺出的枪尖，同时全力挥下军刀。敌兵在马上被砍成两半，喷出鲜血坠落地面。 「唔……」 仔细一看，敌兵在皮甲上还套着罩袍。我对绣在布料上的纹章有印象，那是奥良公爵家的家徽。 「可恶的古迪麦尔侯爵，竟敢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 弗朗索瓦殿下看到这一幕，以苦涩的语气咒骂。当然，这名敌兵不可能是奥良公爵的手下。因为奥良公爵现在才对殿下出手也没有多大意义，这应该是古迪麦尔侯爵的扰乱工作吧。 「殿下！」 如此大喊的是第二连队的骑兵队长。因为王太子在眼前遭到袭击，她当然会慌张。她抛下马上枪，从腰间拔出剑。应该是打算过来助阵吧。虽然马上枪威力强大，但毕竟又大又重，完全不适合混战。 「等等！这边我会想办法，各位去警戒周遭！」 不过，弗朗索瓦殿下制止了他……虽说是大道，但路幅并没有那么宽。如果让大量骑兵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就会变得无法动弹。殿下应该是判断继续增援反而有害吧。 明明被盯上的明明是自己，弗朗索瓦殿下却很冷静，真是个值得侍奉的长官。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砍倒从其他方向袭击过来的敌方轻骑兵。 「第二波射击要来了！」 一名近卫骑士大喊。几乎就在同时，敌方十字弓队的齐射飞了过来。依然是无差别射击。不少民众趴倒在地，发出惨叫。 近卫骑士团也没能幸免，有数名骑士被击中。虽说魔装甲胄（附魔铠甲）连步枪子弹都能挡下，但只要被射穿装甲的缝隙就没有意义了。 「全员下马！」 近卫团长如此命令。毕竟我们的前方有第二团的骑兵队布阵，后方有我方的步兵队，左右还有群众，实在不是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无法行动的骑兵，就只是个靶子。在这种状况下遭到单方面的集中射击，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阿尔贝，你对这个状况……怎么看？」 在近卫骑士们慌忙下马的时候，弗朗索瓦殿下依然骑在马上，对我问道。他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仿佛是用精神力强行压抑住动摇似的，不太自然。 「这很明显是以扰乱为目的的攻击，真正的攻击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少数的轻骑兵队，混在民众中的十字弓队……这种程度的家伙虽然棘手，但还不至于致命。我方有全副武装的近卫骑士团，后方还有王都防卫队的步兵队。只要重整态势反击，应该很快就能歼灭他们。 当然，古德鞑默侯爵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敌人的目的终究只是引发混乱而已。实际上，由于敌方的无差别射击，大马路已经陷入一片惨叫地狱。民众发出惨叫四处逃窜，近卫骑士团这边则是被试图反击的人们与民众所阻，陷入无法动弹的状态。 「真正的目标是朕啊。」 「我想也是……让近卫骑士团专心防御，反击就交给其他部队吧。」 「什么？」 弗朗索瓦殿下似乎有些惊讶，看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组成队列的近卫骑士团正试图反击敌方的十字弓队，但是十字弓队巧妙地以群众为盾，让近卫骑士团难以接近。 「我认为应该尽快压制十字弓队。」 虽然己方的部队就在附近，但战场一片混乱。就算请求支援，也无法立刻行动吧。在等待支援的期间，说不定就会遭到第三、第四波射击。弗朗索瓦殿下似乎有这样的担忧。 「就算会多花一点时间，我们也应该要稳扎稳打地应战。就算是精锐的近卫骑士团，同时进行防御和攻击也会很吃力。如果勉强进行反击，无论如何都会出现破绽。而敌人肯定会趁机攻击。」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虽然殿下看起来很不满，但现在不是勉强行事的时候。我们不该太过焦急地行动。虽然说民众在眼前接连遭到攻击，要我们不焦急确实很困难……但这种敌人就是会利用这种情绪来操控我们的行动。我们不能中了对方的计。」 「全身穿着盔甲的骑士就算被十字弓射中，也不会轻易死去。当然，我也想尽量减少民众的牺牲……但如果殿下在这时被掳走，牺牲者的人数就会增加一、两位数。」 好不容易才看到叛乱能够早期镇压的希望，我们不能在这里失败。叛乱一旦长期化，物流就会停滞，下层民众会依序饿死。我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态发生。 「即使容许一桩悲剧发生，也要防止十桩悲剧发生，这才是我们的工作。忘记这点的人，是无法胜任指挥官的。」 「……你说得对。我知道了，把近卫骑士团叫回来吧。」 弗朗索瓦殿下沉思了一瞬间，然后点头。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想解决眼前的惨剧而太过急躁，反而让损害增加……这是新手指挥官常犯的失败。 殿下虽然聪明，但实战经验毕竟还是太浅了。这方面的辅助，就只能靠身为副官的我了。我这无谓漫长的军历，终于能派上用场……毕竟我前世加上今生，在军队里混了二十年以上啊。 「不过，你明明和朕的年纪差不多……却能如此冷静。朕越来越不想放手了。」 ……咦？不，这我可敬谢不敏……要是待在殿下身边，我可能会觉得「唉，当情夫也行吧……」。我这个人还真是好骗啊。 第148章 男骑士与奥良公爵的意图 弗朗索瓦殿下采纳了我的意见，暂时停止对敌方十字弓队的反击，让近卫骑士团后退。他让持盾的骑士在正面散开，组成防御阵形。十字弓虽是强力的兵器，但面对固守防御的重装骑士，空隙太多还是对我们不利。 「步兵队快去引导难民避难！」 弗朗索瓦殿下在骑士队的圆阵正中央高声下令。虽然战场狭窄，难以有效运用，但我们还有数量庞大的预备战力。他从预备战力中抽出部分步兵队，将平民赶出战场。 总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战场上挤满了平民。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十字弓队和轻骑兵队等，都能轻易地用步枪兵的齐射歼灭…… 「我也想在邻接的大道上进行市民避难和道路封锁。敌方主力恐怕会迂回攻击。」 我看着地图，如此进言。敌我战力大约是五比一，我方占有压倒性的优势。然而，由于游行途中遭到突袭，我方部队大半都还维持着移动队形。 在这种状态下无法好好战斗，一个不小心还会遭到各个击破。必须尽快做好迎击准备。 「这还真困难。后排的部队应该还没掌握前线发生什么事……」 弗朗索瓦殿下调整着头盔面罩的位置，同时发出呻吟。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就算派出传令兵，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平安抵达。要将情报或命令传达给远离前线的部队指挥官，相当困难。 「使用第二连队的那些人如何？」 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是奥良公爵。第二连队的那些人，就是刚才的骑士队吧。她们现在正遵照弗朗索瓦殿下的命令，负责警戒周边。 「从对方身上带着我们家的家纹来看，现在发动攻击的部队应该是古迪梅尔侯爵的私兵吧。不过，敌方的主力终究是第二连队。也就是说，如果是那些骑兵，就不会突然遭到敌方的主力部队攻击。毕竟她们是自己人。」 奥良公爵的语气中明显带着焦躁。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敌人使用了奥良公爵家的家徽，虽然只是无聊的扰乱行动，但对差点被栽赃的本人来说，当然无法忍受。 「原来如此，所以您是想透过这种方式，把这边的状况传达给第二团的本部吗？」 她们的骑兵队已经投降（虽然这样说也很奇怪），处于愿意听从我方指示的状态。然而，倒戈的终究只有前卫部队的一部分，第二团的本队依然处于敌对状态……要是有无线电，或是至少有有线通讯，即使不直接接触也能说明状况，真是麻烦。 「不管怎么说，有利的都是你们这边。在这种状况下，应该不会有人想投靠敌方。只要能理解状况，应该会立刻加入我方吧。」 ……反过来说，要是我方在战力上处于劣势，他们也有可能继续攻击，这点实在很可怕。在前世的历史中，也有不少王族一露出破绽，就立刻被以下犯上的案例。要是有人判断有机会得到王位，应该也会出现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 「我的意见也一样。如果是周边警戒程度的任务，后援部队也能办到。但是，说服第二团本部的任务，只有她们才能完成。应该以后者为优先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弗朗索瓦殿下点头，把麾下的纹章官叫来。所谓的纹章官，是负责记录、管理贵族家纹等职务的人，也经常转而从事类似使节或外交官的工作。 「请制作命令书，要求第二团停止目前的任务，前来我这边参战。当然，要以正式的书面。」 「是，遵命。」 「十字弓来了！」 纹章官点头的瞬间，前线的骑士大喊。伴随着刺耳的破风声，大量箭矢飞来。纹章官发出惨叫趴倒在地，附近的骑士连忙举起盾牌保护他。看到这一幕，数名骑士嗤之以鼻……纹章官是文官（civilian），不习惯战斗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真是的，这里明明还有殿下在……！」 我用军刀砍掉飞到眼前的箭弹后，深深叹了口气。他们一边说我们是叛乱者，一边朝王太子射箭……恣意妄为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过，区区的十字弓弹确实难以打倒重装骑士，但还是有万一的情况。万一王太子殿下受伤，他们打算怎么办……奥良公爵爵家的罩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从不知情的一般士兵和民众的角度来看，他们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奥良公爵爵军士兵也不足为奇。真是恶毒的手段。 「快点准备命令书，知道了吗？」 「是、是！」 纹章官慌忙站起，全力奔向后方。殿下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后，耸了耸肩。 「比起准备命令书，本王子亲自同行还比较快。」 「不行，殿下。敌人盯上您了……」 「本王子知道……不过，让知道情况的人同行确实比较好。只有文件的话，说服力不足。国王陛下的命令书和王太子的命令书摆在一起的话，前者会优先吧。」 「……的确。」 仔细想想，这倒也是。可是，我实在不能让弗朗索瓦殿下站到前线。就连现在这样，都相当危险了，我不能再让他做出更危险的举动。 「既然如此……就由我和布隆丹卿出马吧。」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奥良公爵。她一脸不悦地拍了拍自己的铠甲。 「古蒂默侯爵发出的假诏书，是要我们镇压宰相?边境伯派与我的派系之间发生的私斗……既然如此，身为纷争当事人的我跟布隆丹卿若是一起行动，就会与诏令的内容产生矛盾。」 「原来如此。这样朕主张叛乱已经结束的主张，也会更有说服力……嗯——要让阿尔贝儿前往敌阵吗？老实说，朕不希望她这么做。」 这位婆婆突然说出奇怪的话。奥良公爵本人也就算了，有必要连我都一起过去吗？殿下无视于惊讶的我，双手抱胸沉吟道： 「可是，只有我出马说服力不足。关于这点，他以宰相的得力助手闻名。只要纷争的双方当事人都到齐，对方应该也会比较容易接受。」 奥良公爵这么说明，但我认为这个作战计划的风险太高，好处却很少……虽说她已经上了年纪，但奥良公爵仍是一流的大贵族。这样的她会拟定这种只有危险的作战计划吗？总觉得不太对劲。 「……」 奥良公爵从头盔面罩底下露出的双眼，已经完全定住了。那是战士做好觉悟的眼神……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既然如此，我就协助您吧。」 「阿尔贝特，你没问题吗？」 弗朗索瓦殿下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嗯，站在殿下的立场，他当然不认为我会点头。话虽如此，现在就顺着奥良公爵的意图也不坏。如果顺利的话，就有可能卖她人情，同时解决这件事。 「是的，没有问题。您说对吧？奥良公爵阁下。」 「……是的，当然。」 奥良公爵点头这么说，声音有如平静的海面般平静。 第149章 男骑士与奥良公爵的觉悟 王都是典型的圆形都市，大马路呈同心圆状向外延伸。从上空俯瞰，看起来就像是被切成圆片的洋葱吧。我们接受奥良公爵的提议，移动到主力部队所在位置旁的大马路上，在那里布阵。按照计划，我们预计在这里等待第二团的接触。 战力方面，有从第二团倒戈的骑兵一个连，奥良公爵的私兵一个排，再来就是担任我护卫的骑士约十人……我这边的战力最少，让我有点不安。前第二团的骑兵们自不用说，奥良公爵也很难说是友方。」 「阿尔大人，您不觉得这很像陷阱吗？」 如此低语的，是我的青梅竹马——担任骑士的部下乔丝特。弗朗索瓦殿下借给我的护卫是近卫骑士。我很感谢他借我近卫，但她们也是王家的私兵。老实说，我无法打从心底信任她们。 就算我再怎么厉害，身边只有无法信任的同伴，还是令人不安。于是，我决定把身边的乔瑟特和卡琳娜也带来。老实说，只是多了两名部下，根本无法安心，但总比没有好太多了。 「这是陷阱。」 「咦咦……」 在一旁听着的卡琳娜发出退避三舍的呻吟。她身穿全身铠甲，骑着气派的军马。除了身高特别矮之外，这副模样可说是标准的骑士，但仔细一看，她握着缰绳的手正在颤抖……嗯，她果然很害怕。其实我也很害怕。 「不过，我应该没问题。问题是……」 我瞥了一眼，奥良公爵就在前方。她挺直背脊，确认自己手上长枪的握法。那副沉着冷静的态度，与其说是阴险的谋略家，给人的印象更像是老练的资深骑士。 「……」 乔瑟特不发一语地把玩着收在腰间枪套里的手枪。她摆出随时都能开枪的姿势，以防万一。她似乎对奥良公爵保持着高度警戒……这也难怪。因为那个老人害我们失去了重要的伙伴，会对他抱持不信任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去跟奥良公爵谈谈。」 我伸手制止乔瑟特，骑马前往奥良公爵所在之处。 「……公爵阁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奥良公爵的语气十分粗鲁。 「这种程度的诱饵能钓到鱼吗？」 「……你果然注意到了啊。」 奥良公爵轻轻叹了口气，把骑枪交给随从，接着打开头盔的面罩，瞥了我一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高兴。 「如果我没有注意到，就不会参与这么危险的作战了。」 「这么说也是。」 奥良公爵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大概猜得到她特地离开我方主力部队，自愿参与这种危险任务的理由。她恐怕是想拿自己和我当诱饵，引诱古德鞑鲁侯爵上钩。 「哎，放心吧。古德米尔侯爵肯定会紧咬着我不放……」 看来奥良公爵似乎有自信能引诱古德米尔侯爵上钩。他的声音中充满力量。 「就算身为贵族的爵位不高，你也是边境伯阵营的重要人物。以侯爵的立场来说，你肯定是他无论如何都想排除的对象……虽然那家伙真正的目标或许是殿下，但殿下有近卫骑士团护卫，要直接下手相当困难。」 「在攻略坚固的要塞之前，先击溃周边的小堡垒。是这种感觉吗？」 「明明是个男人，却对战争的战术相当熟悉呢。」 奥良公爵以讽刺的态度呵呵笑了。 「而且那个蠢侯爵的部下不多。如果想发动攻击，他应该只能亲自出阵吧。」 「道理我明白，但奥良公爵没必要亲自出阵……拿自己的脑袋当诱饵，太危险了。」 「就算殿下没有下令，我也必须亲手解决那个蠢货，否则无法消气。虽然母女感情很差，但伊莎贝尔终究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奥良公爵边说边张开包覆着护手的手……她希望女儿的仇人能够伏诛，为此不惜欺骗殿下亲自出征。 「你才是，我没想到你明知如此，却还是愿意配合。如你所说，这个作战相当危险。」 嗯，毕竟我得把自己当成诱饵，当然很危险。在我们周遭布阵的骑兵队也很难说是值得信赖，根据情况，他们甚至有可能把我们交给古德默尔侯爵。 「只要能讨伐古德默尔侯爵，这场战争就等同结束了，有冒险的价值。」 ……我的脑中浮现市民被卷入十字弓的齐射而死去的模样。内乱拖得越久，那种悲剧就会不断重现，我无法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且，我就算死了，这个国家也不会动摇。如果我的首级能让王都恢复和平，那也无所谓。」 「……真是勇敢，老实说，我很惊讶。」 「在我的命令下，许多部下都冲向了死地。既然如此，若有必要，我本人也该前往死地。这就是指挥官的义务。」 我当然不想特地去送死。不过，这终究是第二次的人生。跟第一轮（???）的那些家伙相比，我的命应该轻如鸿毛吧。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第三轮就是了。 「……那可不行。要是你被我连累而死，下一任的奥良公爵立场会变得更糟。」 然而，奥良公爵却一脸困惑地低语。 「如果我失败了，到时候就请侯爵连同我一起讨伐吧。比起让那家伙逃走，这样要好得多……不，对你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哈哈。」 奥良公爵露出干笑，重重叹了口气。他大概是回想起自己至今的所作所为吧。实际上，奥良公爵的策略确实让我失去了部下，他确实不是个能轻易原谅的对象。 「嗯，如果我活下来，就把我这颗萎缩的头给你吧。你或许对我怀恨在心，但希望你这次能协助我。」 ……看来她比我想象中更有觉悟。看来奥良公爵不管输赢，都不打算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 「……殿下不是说不会追究责任吗？」 「我以年长者的身份给你个忠告，你可不能把我和殿下这种人说的话照单全收。」 「原来如此，我会铭记在心。」 果然是这么回事啊。我突然很想一口气喝下烈酒。简单来说，殿下是在暗示奥良公爵『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吧。 毕竟她的亲生女儿伊莎贝尔公然反抗了国王陛下，这位老妇人当然不能像以往一样继续担任公爵家的当家。自己的贵族生涯到此为止，所以最后要绽放出一朵花……奥良公爵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老实说，我很讨厌你，也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对于即将赌上性命战斗的骑士，我只有一句话想说。祝你武运昌隆。」 我这么说完，便下马向奥良公爵敬礼。她无言地咬紧牙关，仰望天空。 「……我至今曾多次侮辱阁下，但那似乎完全是我错了。抱歉，布隆丹卿，阁下是真正的骑士。」 ……没想到奥良公爵竟然会向我道歉。这实在太过出乎意料，让我一时无言以对。看到我的反应，奥良公爵轻笑一声。 「遗憾，真的很遗憾啊，布隆丹卿。如果你生为我的臣子之子，我就能让你跟我的孙子结婚，把你留在身边了。」 「那对我来说也是个遗憾。我也差不多想成家了……但或许是因为我缺乏男子气概，至今都找不到对象。」 虽然我常被神圣帝国的前皇帝、花花公子王太子殿下等奇怪的对象追求，但符合我身份的现实对象却完全没出现，让我很困扰。我想早点让父王抱孙子啊。 「……你在说什么啊，布隆丹卿？什么男子气概，宰相跟边境伯……」 「监视部队传来报告！没有旗帜的可疑骑兵队正朝这里急速接近！」 奥良公爵一脸惊慌，正想说些什么的瞬间，一脸惊慌的传令兵跑了过来。奥良公爵的表情变得僵硬，拉下头盔的面罩。 「没有举着旗帜？如果是第二团的家伙，应该会举着团旗或王家的旗帜。也就是说……」 「是古迪麦尔侯爵吗？」 「是啊……好了，抱歉，话就说到这里，布隆丹卿。」 第150章 与男骑士同归于尽 「敌军的规模和兵种是？」 我叫来报告敌军接近的传令兵，对他抛出问题。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国际法或战争法，但还是有进行战争时最低限度的规则。虽然传令兵说敌方部队没有高举旗帜，但这明显是违反规则。 既然有这种违反规则的家伙接近，我方自然会提高警戒。毕竟不晓得他们会使用什么肮脏的手段。 「规模是一个中队，兵种是重骑兵和轻骑兵各半。」 「重骑兵和轻骑兵的混合部队？真奇怪……」 即使同为骑兵，重装骑兵和轻骑兵的职责也完全不同。前者是以攻击为主轴的战斗兵科，后者则是负责侦查和追击等辅助职责的兵科。 当然，很少会将这两种兵种混合运用。毕竟在需要重装骑兵的场面，轻骑兵的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太弱；而在需要轻骑兵的场面，重装骑兵又过于笨重且缺乏体力。 「不会错，是古迪麦尔侯爵。」 奥拉涅斯公爵接过交给随从保管的骑枪，如此断言。 「侯爵家在左前方，他们凑不出像样的重骑兵，所以是用佣兵补足不足的兵力吧。」 「原来如此……他们会发动攻势吗？」 我瞄向己方骑兵队的队长并这么询问。以战力来说，我方占优势，若是正面交锋，我方有九成概率会获胜。敌方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不会做出鲁莽的攻击吧？ 「那个没落的侯爵很会耍小聪明，恐怕会有什么策略。」 「……原来如此。」 「阁下，你不会觉得『你也很会耍小聪明吧』？」 「怎么可能。」 我当然这么觉得。 「公爵大人、城伯阁下，该怎么办？」 骑兵队长一脸困惑地询问。她们是从第二团降阶的部队，所以被编入我方时，指挥系统依旧模糊不清，她们应该在犹豫该听谁的指示吧。 在实战前遇到这种状况很不妙，我立刻看向奥良公爵。她虽然处于相当不利的立场，但仍是位阶最高的贵族。这种时候，最好交给头衔最高的人处理。 「总之，先严加戒备周遭，维持备战状态待命。这或许是敌人的声东击西，突然出手恐怕会很不妙。」 奥兰公爵下达的命令，和我脑中所想的内容几乎相同。她给人在政府中枢策划阴谋的印象，但意外的是，她在战场上的判断很冷静且踏实。 「是！」 骑兵队长气势十足地回答，接着迅速对部下们下达指示。我看着这一幕，把两名部下叫了过来。 「卡琳娜，你是第一次在实战中用枪吧？没问题吗？」 「没、没问题。练习时，我已经能射中一定程度的距离了……」 卡琳娜握紧自己的骑兵枪，看起来没什么自信。我和乔瑟特用的是试作型的后装线膛枪，她拿的则是以往的前装线膛枪。 从枪口装入子弹的前装枪发射速度非常缓慢，火力也很低。话虽如此，卡琳娜在训练时用的枪就是以往的款式，突然给新兵新武器，会有用错的风险。我判断即使是旧式，还是让她用熟悉的武器比较好。 「不用瞄准也没关系，只要朝着敌人所在的方向开枪就好。」 乔瑟特露出奸笑说道。幸好我们所在的大道上没什么民众，大概是听到弗朗索瓦殿下等人所在的大道上发生骚动，所以都逃走了吧。在这里的话，就能放心使用枪支了。 「我原本以为火枪是杂兵的武器。」 奥良公爵有些落寞地说道。从他们的世代来看，火枪应该是邪门歪道的兵器吧。在连射力上不如弓箭，在运用性上不如十字弓，在火力上不如魔法，存在意义实在过于薄弱。 「不是用长枪，而是用火枪的骑兵啊。能派上用场吗？」 「在正面战斗中，长枪骑兵肯定比较强。」 因为蒙混过去也没用，我便老实回答。长枪骑兵看起来虽然古色古香，但攻击力相当惊人。 「不过，跟专门突击的长枪骑兵相比，火枪骑兵能用于各种任务。就这层意义来说，用起来很方便……话虽如此，只有三个人的话，也没什么意义。」 现场有超过百人的骑兵，但其中只有我们三人装备了枪械。这种程度的数量对大部队不会造成影响。 如果能借用边境伯的部队，就能确保一定数量的卡宾枪骑兵了。不过我现在是王太子殿下的部下，这也没办法。 「……原来如此。」 奥良公爵点点头，将视线转回前方。仔细一看，敌方部队已经接近到能目视的距离。正如监视部队所说，那支部队的确没有举着任何旗帜。 「敌方部队停止行动了。」 负责监视的骑士看着望远镜报告。敌我距离还有一公里。 「以准备攻击来说，他们停在相当远的地方呢。」 「他们果然打算从其他方向发动攻击吧。」 我这么回答奥良公爵。在刚刚的战斗中，古德默尔侯爵也使用了从侧道派出游击部队的战术，这次他是不是也打算使用同样的手法呢？ 「看来最好加强侧面的防御。」 「是啊。」 我点了点头，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不是来福骑兵，但要是有来福步兵在手，应该会轻松许多。面对没有装备什么防具的轻骑兵，只要用来福枪同时射击，就能粉碎对方的攻击。 不过，我方可是精锐的重装骑兵部队，而且没有会拖累部队的民众。若只是些微的扰乱攻击，只要冷静应对，就能击退对方—— 「后方的监视部队受到攻击了！」 就在我想到这里时，突然传来了这样的报告。 「从后方？嗯，敌军的规模是？」 奥良公爵冷静地反问。虽然背后偷袭很可怕，但我当然也准备了对策。如果只是被小规模部队从后方偷袭，那还不成问题。 「规模极大！对方……不对，敌人（?）举着第二团的旗帜！」 然而，传令兵的话却一口气打散了我从容的想法。第二团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发动攻击？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方部队是隶属于第二团的骑兵队，对对方来说，应该是友军才对啊！？ 「这是真的吗？」 我压抑内心的动摇，装出冷静的样子问道。 「是的。从装备和规模来看，应该是第二团的主力部队。我们正受到原队的攻击！」 传令兵用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大喊……后方是第二团，前方是古德鞑默侯爵的私人军队。看来我们被敌人包夹了。不对，第二团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发动攻击啊？ 第151章 赌徒侯爵与欺骗行动 我，巴贝特?杜?古德默尔感到十分满意。眼前，第二团的弓兵、十字弓兵正对组成防御阵形的敌方部队展开猛烈攻击。相较之下，敌人似乎无法做出像样的反击。 嗯，这也难怪。对手是以枪骑兵为中心的骑兵部队，几乎没有携带射击武器。这样当然无法反击咯？不过，更重要的是，就算遭受再猛烈的攻击，要对原部队反击还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自相残杀……看了实在让人不舒服。」 身旁的副官以微妙的表情这么说……是吗？我倒觉得挺舒服的。 「话虽如此，想到我们陷害了以名将闻名的阿尔贝?布隆丹，这可是相当大的战果。运气好的话，被陷害的那方似乎也有可能成功。难得有男人骑士，可以的话真想吃吃看呢。」 「……」 副官以明显表现出厌恶感的表情陷入沉默。真是的，神经也太纤细了吧。 「不过，幸亏你能想到这种作战并付诸实行。竟然以我方倒戈为前提来拟定策略。」 「那当然。我的脑袋和那些凡夫俗子可不一样。」 我早就知道，当敌人搬出王太子殿下的时候，第二团的部分成员就会叛离。而且，我也猜到叛离的部队会设法说服原部队……既然如此，当然要在那里设下陷阱。 我事先告诉第二团的指挥官，那个骑兵中队的队长已经被宰相收买。然后，那个骑兵队不听从攻击命令，做出可疑的举动……这样当然会被判断为叛徒。 再加上奥良公爵和阿尔贝还一起同行，这让我笑得合不拢嘴。这是能够一举击溃两名敌方要人的大好机会！虽然我原本以为这是场不利的赌注，不过这下子或许真的能成功。 「当敌人变弱时，就一击拿下奥良公爵和阿尔贝。可以杀死老太婆，但男人要活捉。抓到阿尔贝的家伙，可以第一个上。加油吧。」 「不愧是老大！真懂我们！」 「因为很少有机会能跟男骑士做嘛！我热血沸腾了～！」 我的部下们高举武器，发出下流的叫声……金钱雇来的佣兵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不过连侯爵家直属的骑士们也乐在其中，实在很惊人。是说，这种垃圾君主和垃圾臣子，根本是破锅配烂盖吗？ 「真是适合我的军队呢，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露出奸笑，将视线移回前线。敌方部队固守城池，陷入完全无法动弹的状态。既无法反击，也无法撤退……真是可怜。 话虽如此，第二团的攻击也很难说是积极。毕竟，虽说是叛徒，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同伴，无论如何都会对攻击感到抗拒。结果，他们除了从最大射程射箭和十字弓之外，没有采取其他行动。 唔，有点不妙。贯彻射击是很好，但这种畏缩的攻击无法造成有效打击。敌方主力就在隔壁的大马路上。要是拖太久，可能会有援军过来。 「好！就来帮男骑士大人的屁股点个火吧。轻骑兵队，下马前进！」 不过，这点程度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让轻骑兵们下马，命令他们前进。虽然让难得的骑兵队下马感觉很可惜，但考虑到接下来要进行的作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不能让轻骑兵冲向全副武装的骑士。既然正面战斗派不上用场，最好还是赋予他们辅助任务。 之所以让她们骑马，只是为了跟随主力部队的重骑兵机动。要是慢吞吞地徒步移动，不管过多久都到不了战场。 「重骑兵队做好突击准备，跟在轻骑兵队后面！」 我一边下令，一边策马前进。缓缓接近敌阵，距离缩短到三百米时，我命令所有部队停止前进。 「轻骑兵队，准备射击！」 我一声令下，轻骑兵队就举起背在背上的步枪。可以看到组成防御阵形的敌兵明显产生动摇……这也难怪。毕竟以精锐闻名的第三连队才刚败给边境伯军的枪兵队。要他们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不过，其实他们没必要那么害怕。毕竟轻骑兵队装备的步枪，都是我从武器商那里买来的旧式中古枪。跟阿尔贝特使用的步枪？那种新型枪支的射程差太多了。就算在三百米的远距离射击，也绝对打不中。 「开火！」 不过，我毫不在意地发出射击命令。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纯白的烟雾像雾一样遮蔽我们的视野。我好不容易才制止被枪声吓到，想要逃跑的爱马。 虽然我有听说过，但枪械真的是跟骑兵很不搭的武器呢。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但也有我方士兵落马。连在稍远处的我们都这样了，果然让轻骑兵队下马是正确的。」 「呜哇——！？」 不过，害怕的不只是马。以为自己遭到齐射的敌方骑士们，脚步乱了套。当然，他们实际上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即使如此，阿尔贝特制造的枪带来的恐惧，让他们无法避免地惊慌失措。 哎呀，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呢。不惜卖掉宅邸也要准备一整套步枪，看来是值得了。要是这样还无效，那我可就沦为天大的小丑了。 「就是现在，开始突击！」 这种像诈欺的手段不可能管用。在诈术被拆穿之前，我下达突击命令 第152章 脆皮男骑士和破罐子破摔突击 事情不妙了。在拿起敌人的枪时，我就在内心这么想着。而这份担忧也化为现实。敌方下马骑兵一齐射击，让烟幕般的白烟升起。听到枪声的马匹开始害怕，动摇的我方骑士们也打乱队列。 敌人的枪很明显不是来福枪，而是旧型的滑膛枪。毕竟就我所见，似乎没有我方骑士因为这场枪击而倒下。如果这是来福枪，就算再怎么笨拙的人使用，应该也会有更多子弹命中才对。 「啧……」 不过，就算是这种完全无法造成打击的攻击，枪械这种武器也能对士气造成重大伤害。巨大的声响与烟雾，会让人类本能地感到恐惧。 况且，我方部队因为受到原队攻击而严重动摇。在这种时候遭到意料之外的攻击，会惊慌失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敌枪骑兵队，开始冲锋！」 乔丝特以极度压抑的声音报告。对方的骑士们为了避开布阵在大道中央的下马轻骑兵，兵分两路开始加速朝我方而来。不妙，非常不妙。我方全体动摇到这种程度，根本无法承受骑兵冲锋。 至少有一门骑兵炮，或是一个排的步枪兵在场，就能挫挫对方的锐气。这个想法闪过脑海，但思考手边没有的牌也无济于事。现在必须思考用现有牌面打破这个状况的对策。 「冷静！大家冷静！」 「喂，你们几个！这样太丢脸了！」 骑兵队长和机灵的老练骑士设法安抚士兵，但在敌方骑兵冲锋逼近的状况下，这样太悠哉了。要是就这样让敌方冲锋成功，队列肯定会遭到截断。 之后会开始一场严重的混战，第二团的家伙也会趁机冲进来。这么一来，就会被各个击破，转眼间全灭。总之，就这样承受冲锋很不妙。 「全员突击！跟我来！」 我反射性地大喊，同时踢了马腹一脚。乔瑟特取出挂在腰带上的信号喇叭，开始吹奏突击曲。看来她也察觉了我的意图。 「呜……上吧！你们这些家伙！」 「呜哦哦哦哦！瓦罗瓦王家万岁！」 就算因为混乱导致大脑功能不全，平时训练到身体习惯的动作也不会轻易忘记。正因为如此，骑士这种人只要听到突击这个词汇和信号喇叭的音色，身体就会擅自开始动作。我决定利用这种骑士的本能。 周围的骑士们像是被我带动，一齐策马前进。目标是开始突击的敌方骑兵队。由于其中一条大道被疑似第二团主力的部队堵住，若要突破敌军，就只能往这个方向进攻。 「突击！突击！突击！」 我举起军刀，用尽全力大喊。如果茫然地承受敌方的突击，就无法避免败北。既然如此，用突击对抗突击就是最佳解法。 幸好重骑兵的战力是我方占优势，只要正面交锋，我方应该能获胜。敌方肯定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用枪支来诱使我方动摇。虽然只是小手段，但相当棘手。敌方的司令官……古德默尔侯爵果然也是个脑袋灵光的家伙。 「叽耶耶耶耶耶！」 三百米的距离，只要马全力奔驰……也就是用袭步，一瞬间就能跨越。敌方骑兵的身影逐渐变大，突出的枪尖闪闪发光。相较于长度将近五米的骑枪，我方的军刀刀身只有约一米……情势极为不利。 再加上我率先冲出，站在我方队伍的最前方。也就是说，我几乎得单独与敌人接触。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要组成密集的突击队形……但毕竟我们是从防御队形直接转为突击，所以也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也无法回头，我反而让马加速。我用军刀架开以猛烈气势逼近的骑枪，顺势用流畅的动作砍向敌方骑兵的脖子。 「咕哇——！」 坚硬的金属声响起，敌方骑兵落马。虽然因为盔甲而没有造成致命伤，但我没有余力追击。我一边往因为冲击而发麻的右手施力，一边瞪着从前方逼近的新敌人。 这次虽然勉强撑住了，但武器射程的差距果然还是让我难以招架。正当我思考着自己是否能挡下第二、第三波的马上枪时，一名骑士以猛烈的气势追过我。我对那名骑士身上的罩袍有印象，是奥良公爵。 「你这个男人，冲过头了！」 奥良公爵这么叫道，以让人感觉不出年龄的精湛马术往前冲去，袭向敌方前锋的一名骑士。 「杂兵，滚开！」 奥良公爵的马上枪刺进敌方骑兵的胸口。就算是坚固无比的魔装甲盔甲（附魔盔甲），也无法挡下如此强力的一击。可悲的古迪梅尔侯爵派骑士喷着血飞了出去。 「真有你的，明明是个老人。」 我吹了声口哨，这么回道。当然，这是为了回敬他刚才说我是个男人。 「别输给奥良公爵和布隆丹城伯！上吧！」 「呜哦哦哦哦！」 跟随我而来的我方骑士也发出战吼，杀向敌方骑兵。手持骑枪的骑士们正面冲突，惊人的冲击声四处响起。敌我双方都出现了不容小觑的损伤……但明显是我方占优势。 「很好，状况不错。就这样突破敌阵……」 「喂，这个蓝蔷薇的罩袍……这家伙就是布隆丹卿！」 「把他拉下来！是新鲜的男人！」 我还来不及放心，拿着短枪和长剑的下马轻骑兵们就朝我袭来。我没想到他们会徒步冲进重骑兵正面冲突的地点，不禁大吃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 我用左手抓住缰绳，控制马匹。我一边闪避刺出的枪尖，一边用军刀反击，但敌方人数众多，我转眼间就被逼得只能防守。看来下马轻骑兵们集中针对我。 「呜啊！？」 没过多久，我被枪尖上的钩爪勾到，摔下马。我设法采取护身倒法，立刻起身，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团团包围。 「这声音，不会错！是真正的男骑士！」 「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工作！不用管他了，把他拖进巷子里干掉吧！」 下马轻骑兵们，纷纷叫嚷着下流的话，缩短距离……落马的冲击，让我全身疼痛。再加上我方光是和敌重骑兵战斗就竭尽全力，无法得到支援。虽然对手是轻装备的杂兵，但数量相当多，这下可能不妙…… 第153章 脆皮男骑士大危机 在敌军中被拉下马，被步兵包围。这就像骑兵的死亡旗标。包围我的敌兵穿着皮甲和锁子甲，是轻武装的家伙，但数量实在太多了。要单独突破困境似乎相当困难。 我举起军刀，只转动眼睛观察四周。我原本以为乔丝特和卡琳娜会来支援，但遗憾的是，她们似乎在稍远处被卷入混战。 不，不止乔丝特她们。我方部队已经完全散开了。因为没有采取密集队形，就强行开始突击。这样根本无法期待救援。 「嘿嘿嘿，你不想吃苦头吧？少爷。把剑放下吧，我会对你温柔一点哦？」 「让我看看你的脸吧，既然是个挥剑的男人，要是长着一张像石头一样的脸，可就扫兴了。」 敌军的杂兵们纷纷说着下流的话，威吓我……哎呀，这下糟了。我没什么自信能赢。虽然我隐约察觉到了，但这次的作战果然还是太急躁了。 就算要拿自己当诱饵，应该也有更聪明的做法。不知道是疲劳让我的判断力变迟钝，还是故乡王都陷入危机让我焦急……两者都有吧。 「叽耶耶耶耶耶！」 不过，现在没时间后悔了。总之，我决定先大叫着砍向敌人。敌兵仗着人数优势而疏忽大意，要趁机攻击并不难。我将身穿锁子甲的敌兵砍成两半，大吼道： 「想被砍死的家伙给我出来！」 「喂，这家伙很危险啊！」 「那不是男骑士，是男狂战士吧！」 敌兵脸色发青地退了一步。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反应。我打开头盔的面罩，取出挂在腰带上的手榴弹，依序用嘴拉开插在上面的安全栓和短绳。 「破胸手榴弹！」 我将手榴弹扔向敌兵集团的脚边。铁球才刚冒出白烟，就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华丽地炸开。由于是在极近距离下引爆，我也无法全身而退。我被炸飞到一半，滚倒在地，脑袋晕眩不已。 「好痛……」 我瞄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罩袍被碎片割得破破烂烂。要是以肉身承受，大概已经死了吧。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真是太棒了。 不过，正因为是乱来，所以效果超群。三、四名敌兵以一眼就能看出当场死亡的凄惨模样倒在地上。混杂着血与硝烟的恶臭扑鼻而来。 「手榴弹果然就是要这样……」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同时这么呢喃。这次我使用的手榴弹是采用摩擦点火引信的新型试作品。它具备与火柴相同的点火机构，只要拉一下绳子就能引爆。跟以往必须以导火线点火引爆的手榴弹相比，压倒性的方便是它的优点。 「喂、喂，那该怎么办？」 「就算要活捉……」 话虽如此，那终究是手榴弹，没有一发就能歼灭敌人的威力。但是，眼前大批同伴被炸飞的敌兵们无法保持冷静。他们脸上冒着冷汗，一点一点往后退。 我在内心松了一口气。我这个人没有耐力，无法连续战斗。我的作战计划是用瞬间火力吓唬敌人，等待救援。 「闪开、闪开！这里没有小喽啰出场的余地！」 然而，这时出现了一名骑着马的敌方重装骑兵。她跟刚才的杂兵不同，是穿着疑似魔装甲盔甲（附魔盔甲）的精锐士兵。她将马枪交给从士，拔出剑跳下马。 「那家伙是我的猎物。佣兵就乖乖去捡尸体吧！」 看来对方是骑士，不过从她的举止来看，她应该不是隶属于第二团。果然是古迪麦尔侯爵的私兵吗？这些家伙没有军旗和绣有家纹的罩袍，所以无法得知他们所属的部队。我放下头盔的面罩，向她搭话。 「你是古迪麦尔侯爵的手下吗？」 「嘿嘿，你的直觉真敏锐。」 骑士用与其说是贵族，不如说是山贼的口气回答。原来如此，看来奥兰公爵的策略姑且算是顺利。虽然我也想直接把古迪麦尔侯爵本人拖出来…… 「只要抓到你，就能暂时为所欲为。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吧，男骑士大人！」 虽然自称骑士，但内在似乎跟刚才的杂兵没什么两样。敌方骑士一边大叫，一边像山猪一样冲了过来。 「啧……！」 我一边咂舌，一边发动身体强化魔法。这个魔法会大幅消耗体力，可以的话，我本来想保留下来……但对手是装备魔装甲盔甲（附魔盔甲）的骑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叽耶耶耶耶！」 我发出浑身的呐喊，将军刀高举过头，往前冲刺。敌方骑士虽然急忙摆出迎击的架势，但已经太迟了。从正上方挥下的军刀，连同魔装甲盔甲（附魔盔甲）一起砍裂了她的身体。 「咕哇——！」 敌方骑士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倒卧在地。随着粘液质的啪哒声，石板地逐渐染成红黑色。 「呜、呜哇——！是怪物！」 当然，看到这一幕的小兵们明显地动摇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是士兵，都知道魔装甲胄（附魔铠甲）的防御力非比寻常。既然连那副铠甲都被破坏了，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退！」 「我们可没接到战到死的命令！撤退！撤退！」 而这个作战计划似乎进行得很顺利。敌兵们脸色大变，一溜烟地逃走了……如果刚才那名骑士所言不假，那些家伙应该是佣兵。一旦陷入不利的状况，就会像这样落荒而逃。 「……啧！」 然而，这个代价也很大。身体强化魔法的有效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秒。在魔法失效的同时，强烈的倦怠感袭向全身。我的双脚使不上力，忍不住跪倒在地。 「啊，糟糕……」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看来体力终于到达极限了。平常的话，强化魔法才用一次是不会累成这样的……大概是因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战斗，累积了不少疲劳吧。 不过，这下子可伤脑筋了。我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虽然我有感到疲累，但没想到会累成这样。使用身体强化魔法真是失策。在战场正中央陷入这种状态，已经不是糟糕两个字可以形容…… 「啊哈哈，真难看。就算是赫赫有名的男骑士，变成这样也没戏唱了。」 听到充满侮蔑的话语，我勉强抬起头。眼前是一名全身穿着盔甲的女子，跨坐在瘦弱的军马上。由于戴着全罩式头盔，我看不到她的脸。但不可思议的是，我确信这名女子就是那位古迪梅尔侯爵。 第154章 脆皮男骑士和脆皮 「你就是古迪麦尔侯爵吗？」 我向从马上傲然俯视我的骑士问道。她跨坐在莫名瘦弱的军马上，身上没有任何一件绣有纹章的罩袍或盾牌等代表所属的物品，不过这个女人的风格，让人难以想象她只是个骑士。 「哎呀，你知道我？我记得我们没有直接见过面……没错，我就是加雷亚引以为傲的四大贵族，古迪麦尔侯爵家……的残渣，巴贝德?杜?奥尔良。」 古迪麦尔侯爵掀起头盔的面罩，露出微笑，优雅地行了一礼。她的语气虽然开朗，声音中却带着满满的恶意与嘲笑。 「不好意思，你得跟我一起走咯，布隆丹城伯。放心吧，我不会杀你。就算你失去利用价值，我也会把你卖给奴隶市场，不会对你太残忍的。我对男人很温柔的。」 看来古迪麦尔侯爵打算绑架我，是想把我当作与阿德莱德宰相和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交易的筹码吗？……我受到那两个人很多照顾，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唔……！」 我使出浑身力气，用军刀代替拐杖，勉强站了起来。当然，我完全没有乖乖被带走的打算，我打算尽全力抵抗。 然而，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光是站起来就费尽全力，别说挥剑了，就连往前踏出一步都办不到。如果手上有枪的话或许还有办法，但我的骑兵枪在落马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手枪也借给弗朗索瓦殿下了。真是糟糕透顶。 「啊哈哈，真有骨气。我最喜欢这种人了。」 我勉强举起军刀，古德米尔侯爵用甜腻的语气嘲笑我。 「把这么威风凛凛的男骑士调教成只会扭腰的笨蛋」 虽然身为处男的我听到这种宣言，实在无法不感到兴奋，但我不能落入她的手中。就在我咬紧牙关，试图激励自己软弱的身体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响彻战场。 「别再胡闹了，芭贝特。」 我望向声音的来源。站在那里的是带着一把长而大的骑枪的奥良公爵。她骑着体格壮硕的军马，身穿豪华的盔甲，那副模样就像描绘骑士道故事其中一幕的绘画般勇猛。和穿着一身盗贼骑士风格的寒酸打扮的古德墨尔侯爵相比，两者实在过于对比。 「……哦，你还活着啊。真令人开心。」 古德墨尔侯爵看向奥良公爵，露出狰狞的笑容，拉下头盔的面罩。 「我从以前就看你不顺眼了。居然能亲手把母女一起宰掉，看来我平时的所作所为相当不错呢。」 「……这样啊，果然杀了伊莎贝尔的人就是你吗？」 奥良公爵握着骑枪的手用力，用像是硬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地狱再听你辩解吧。」 「哼，应该在地狱做的，是母女两人单独对话吧？毕竟你们生前似乎误会很深，就由我亲自给你们和解的机会吧。」 「已经不需要言语了吗？」 奥良公爵用沉静的声音这么说后，便举起骑枪，策马突击。古德默侯爵也跟着行动。双方从正面相对，不断加速。这是传统风格的骑枪兵对决。身体无法正常行动的我，只能在一旁看着。 「去死吧，老糊涂！」 然而，在双方的骑枪交错前一刻，古德默侯爵突然用左手拔出手枪，朝奥良公爵的军马开枪。军马因为预料之外的中弹而失控，奥良公爵差点落马。 「唔！别小看我，年轻人！」 可是她却硬是拉住缰绳，勉强重整态势。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沉重打击声响彻周遭。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奥良公爵和古德默侯爵都落马了。看来是两败俱伤。 「奥良公爵……！」 我急忙想奔向奥良公爵，身体却跟不上。在我踏出一步的瞬间，脚就使不上力，整个人跌倒在地。我难看地滚倒在地。我设法想要站起来，却只能像毛毛虫般蠕动。 「……好痛……臭老太婆……」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听到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是古德默侯爵。她按着右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奥拉涅斯公爵却依旧倒在地上。她周围的石板地上积了一滩血。 「你这个混账王八蛋，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居然还想死……！」 古德默侯爵发出愤怒的吼声，摇摇晃晃地走向倒地的我，接着踢了我一脚，硬是让我翻成仰躺的姿势，然后试图掀起我的头盔面罩。然而，面罩可能因为落马的冲击而坏掉了，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啧！」 古德默侯爵啧了一声，脱下头盔。她的脸上挂着宛如受伤肉食野兽的狰狞笑容，脸颊泛红，双眼炯炯有神。 「算了，反正老太婆已经死了，我也得到宰相和边境伯爵的人质。也就是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她这么说完，抢走我的头盔扔到远处，接着跨坐到我身上，把脸凑到嘴唇几乎要碰在一起的距离。 「哦，长得挺漂亮的嘛……啊——可恶，好痛……真让人火大，我可以在这里上你吗？当然不行啊……」 古德鞑鲁侯爵的盔甲右肩部分开了个大洞，看样子他的肩骨和关节应该都完全碎裂了，这是个不得不截断手臂的重伤。 不过，龙人（dragonkin）是种强韧的种族，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伤而死，她还留有战斗力……也就是说，万事休矣。 「呜……杀了我！」 「呵、哈哈哈哈！没想到真的会有男人在现实中说出这种台词！我怎么可能杀你啊，笨男人。不把你玩到失去理智，我可不会罢休。」 古德鞑鲁侯爵露出确信自己胜利的笑容，硬是想夺走我的吻。可就在那个瞬间，我的头锤炸裂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垃圾——！！」 我一边大喊，一边取出挂在腰间的最后一颗手榴弹。在这个距离下引爆的话，我应该也无法全身而退，但反正只是黑色火药。只要巧妙地拿这个蠢货女的身体当盾牌，或许有机会活下来。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拔掉安全栓。 「竟敢把我的故乡搞得一团乱！只有你，我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哇、哇啊——！？！？住手啊，笨蛋！！」 只要打倒这个女人，王都就能恢复和平。我不能让重要的故乡继续沦为战场。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咬住从手榴弹延伸出来的绳子—— 第155章 男骑士与执念 要是就这样被古德鞑尔侯爵绑架，就会给阿德莱德宰相、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以及最重要的众多王都居民带来麻烦。我绝对无法容许这种事发生。我挤出最后的力气，打算拉起手榴弹的引爆绳。 「别冲动……年轻人，没必要这么急着送命。」 然而，抢先一步的是一把短剑，刺进了跨坐在我身上的古德鞑尔侯爵的脖子。大概是颈动脉受伤了吧，鲜血以喷泉般的气势夸张地喷洒出来。 侯爵染成鲜红的脸急速转为苍白，转头看向后方。站在那里的是甲胄染上自身鲜血的奥原公爵。 「你、你这家伙……还活着……」 「这点程度怎么可能死得了，直到把你送进地狱之前……」 「啊啊，可恶……怎么会……」 龙人（dragonkin）的生命力虽然惊人，但就算如此，只要颈动脉被切断，几乎就是当场死亡。古德鞑尔侯爵试图握住腰际的剑柄，但随即失去力气，倒在了我的身上。在那之后，她就一动也不动了。 「……你还好吗，布隆丹卿？」 奥良公爵虽然这么问，但怎么看都是她比较不妙。她的胸甲腹部装甲上开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像是被骑枪刺穿的。而从那个洞里，有条像是白色绳子的脏器跑了出来……那恐怕是肠子。 「……得救了，阁下。我没事，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比起这个，你的伤——」 「不，你没事就好……别在意这个伤，反正我死是既定路线……」 奥良公爵说完，便倒在地上。她大概是失血过多，站不起来了吧。她用颤抖的手掀起头盔的面罩，露出满是皱纹的脸，上面布满冷汗。 「不过，我……我这个邪魔歪道的恶婆婆，居然会为了保护男人而死……哈哈，简直就像骑士故事的主角……多么讽刺……啊啊，不过，感觉还不坏……」 奥良公爵铁青的脸上浮现打从心底感到开心的笑容，同时发出湿粘的咳嗽声。我感到背脊窜过一股不好的感觉，勉强撑起身子。 「不行了吗？」 「应该不行了吧……」 面对我无意义的提问，奥兰公爵不知为何露出爽朗的表情回答……他的腹部开了个洞，里头恐怕也受伤了。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龙人（dragon nut）也已经没救了。已经无计可施，肠子里头包含的毒素及细菌会透过血管传遍全身。 我也理解这种事。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前世的我也死于类似的死法……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是同伴的仇人。因为这家伙的策略，好几名青梅竹马的骑士都死了。我知道这件事。虽然知道…… 「……」 我咬紧牙关，推开像是要覆盖住自己般断气的古德默尔侯爵。我就这样爬行靠近奥兰公爵，握住他被护手包覆的手。 我跟奥兰公爵完全是陌生人，也不清楚她过着怎样的人生，也不清楚她拥有怎样的想法。虽然想跟她搭话，却想不到该说什么。 「呼……」 看到我的反应，奥良公爵微微一笑，温柔地回握我的手。她的眼神十分茫然，大概是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正常视物了吧。不过，触觉应该还留着。我记得前世的我死的时候，触觉和听觉也留到了最后。 「我可是你的宿敌，你明白吗……？」 「嗯……因为你的策略，我的朋友们都丧命了。若说我不恨你，那就是骗人的。」 然而，就算不用我动手，奥良公爵也马上就要死了。一想到这里，我心中就丝毫没有想痛骂她的念头。我心中充满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喜悦的奇妙感情，继续握着奥良公爵的手。 「哼，真是的……」 奥良公爵用沙哑的声音这么低语，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她的动作很温柔，就像是祖母疼爱孙子一样。 「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奥良公爵说着，继续抚摸我的头，最后缓缓地放松了手。我慌忙抓住她的手，用双手紧紧握住。我只用些微的力道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便不再动弹。 「……唉。」 我将难以言喻的心情转换为叹息吐出后，观察起周遭。不知不觉间，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我方占了上风。毕竟我方的战力原本就占优势，这也是理所当然。我方部队恢复了秩序，正逐渐驱逐古德鞑鲁侯爵军的残党。 第二团的士兵虽然令人不安，但自从我方进入混战后，他们就完全没动作。果然因为对手是我方，所以战意薄弱吧。即使大局已定，他们也没有介入战斗的迹象。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和弗朗索瓦殿下应该差不多要派援军过来了。如此一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失去主谋的叛军很快就会被镇压吧。 当我这么想时，视野逐渐变暗。虽然不及奥良公爵，但我差不多也到极限了。我努力想维持意识，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 我听见慌张的脚步声，勉强把目光转向那边，看到下马的卡琳娜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我微微一笑，握着奥良公爵的手失去意识。 第156章 男骑士的觉醒 「好热……」 这是醒来的我第一句话。感觉睡得很不舒服，全身都汗湿了。我睁开眼睛确认四周，看来我躺在一间还算宽敞的寝室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说到光源，就只有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我失去意识是在傍晚之前，所以至少睡了几个小时以上。 「……」 从窗户是开着的这点来看，我似乎没有被敌人俘虏。大概是被我方回收了吧。想到这里，我闭上眼睛。身体还是一样非常疲倦，而且困意非常强烈。 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抱着一个抱枕。又热又软，还湿湿的抱枕。大小和重量感，都刚好适合抱着睡觉。我紧紧抱住那个抱枕，把脸埋进去深呼吸。总觉得有股好闻的香味，让我不禁用脸颊磨蹭。 「呼嘿、呼嘿嘿嘿！」 抱枕发出奇妙的声音。我慌张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东西不是抱枕，而是有着一头醒目黑长发的人类后脑勺。 「阿、阿德莱德……」 「啊！？……不，不是的。」 抱枕——也就是阿德莱德宰相，维持着后脑勺朝向我的姿势，开口辩解。我似乎在抱着宰相的状态下睡着了……不对，我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帮你擦汗，是你把我拉到床上的。绝对不是我想跟你同床共枕。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听懂了吗？」 ……不，这怎么可能？啊啊，不过我不久前才听过类似的借口。就是早上醒来，发现不知为何，身旁躺着索尼娅的那件事。既然连续发生类似的状况，我只能判断自己有把靠近身边的人拉到床上的怪癖。再怎么说，我都是个危险人物…… 先不管这个，她的阿德莱德宰相跟我一样满身大汗，还散发出非常煽情的香气。异性的汗味，为什么会这么诱人呢？我直觉到这下不妙，立刻跟她拉开距离。 事实上，我现在处于非常不妙的状态。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反而容易产生情欲。要是在这种时候让儿子重振雄风，我的处男之身转眼间就会被宰相吃掉……不对，如果她愿意负起责任，老实说，我非常欢迎这种路线。 「你、你这反应会不会太过分了？我们可是老交情了。」 不过，宰相用有些受伤的语气这么说，让我感到很困扰。我很清楚被异性拒绝的悲伤。我今后也想和阿德莱德宰相维持良好关系，所以还是不要做出让她感到厌恶的举动比较好。老实说，我岂止不讨厌，甚至感到高兴。毕竟和娇小的妙龄美女同床共枕，可不是常有的机会。 我装出不情不愿的模样，将身体靠向宰相。结果她明显松了一口气，露出好色的笑容，抱住我的身体。 「哼、哼！这样就对了。」 「要是被周围的人发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我小声抱怨后，轻轻摇了摇头。刚睡醒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虽然和宰相谈情说爱很有趣，但现在有太多事情必须确认。 「既然阿德莱德在这里，就代表这里是……」 「对，是我的宅邸。毕竟不能把昏迷的你丢在路边。」 「原来如此，谢谢。」 阿德莱德宰相的宅邸在与奥兰公爵派的士兵战斗时受到严重损害，但并不是所有房间都遭到破坏。这个房间应该是幸免于难的客房之一。 「我姑且先说，帮你擦身体和换衣服的是我的侍从。我一根手指都没碰，你放心吧。」 「哦，谢谢。」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虽然满身大汗，但溅到的血已经完全擦干净了。衣服也换成干净的睡衣。在那种状态下睡着，卫生方面不太好，所以她的顾虑让我非常感激。 「话说回来，战况如何？」 「……唉，你就是这种人呢。」 阿德莱德宰相深深叹了口气……不，这也没办法吧。不过，既然宰相都这么说了，我大概可以猜到事情已经大致告一段落，但军人也有军人的义务。 「第二团已经投降，侯爵军的残党也遭到歼灭。目前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出现其他的反抗势力。也就是说，王都已经恢复和平了。」 「太好了……」 我放心地叹了口气。叛乱的主谋——下任奥朗德公爵伊莎贝尔，以及古锥梅尔侯爵都死了。既然主谋已经不在，部下们想必也找不到继续抵抗的意义。他们不是投降就是逃亡，势力肯定在转眼间就四分五裂了。 「接下来……就是安抚王都居民的工作了。弗朗索瓦殿下率领王军，在王都内游行到日落时分。就某种意义来说，算是战胜游行吧。我听说游行办得相当盛大，多亏如此，王都各地的混乱也逐渐平息。」 「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没错。」 阿德莱德宰相点点头，然后紧紧抱住我。她身材娇小却丰满（当然跟牛兽人卡琳娜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的胸部压在我的胸膛上，变得像被压扁的麻糬一样。触感虽然非常舒服，但就各种意义来说都很不妙。我双脚的脚趾用力，努力不让儿子产生多余的念头。 「我姑且先声明，我可不是在玩哦。你们战斗的时候，我也到处奔走进行交涉。像是为了防止四大贵族中失去两个家族所造成的政治混乱而召开的会议，还有牵制那些趁乱想做些多余事情的势力……」 阿德莱德宰相用闹别扭的语气这么说，同时把头撇向一边。看来她对自己无法参与战斗感到很羞愧。毕竟贵族的价值观中，战斗是不可或缺的。嗯，我懂她的心情。 然而，宰相是宫廷贵族，再加上又是新兴家族，没有自己的战力，某种程度上也是无可奈何。再说，战争也不是只有在前线打打杀杀而已。要是没有像她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前线人员转眼间就会被榨干。 「我知道阿德莱德很可靠。」 「……那就好。」 阿德莱德宰相深深叹了一口气。由于距离很近，感觉几乎是在吹我的脖子。我的背脊窜过一股奇妙的快感……真的很不妙，饶了我吧。 「我想请你告诉我我方的损害，以及今后的展望。」 我决定在此转移话题，但阿德莱德宰相露骨地摆出厌恶的表情。 「你不必担心，没事的。卡斯泰赫米……边境伯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我方的损害虽然不是完全没有……但你认识的人全都平安无事。」 「哦。」 我以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虽说认识的人都平安无事，但奥良公爵似乎不包含在内。不过，对阿德莱德宰相来说，她应该只是敌人吧。只有这点是无可奈何的。 「不过，先不说这个……我说你啊，男女可是同床共枕哦，难道没有更香艳的话题吗？」 「香艳的话题……到底是什么样的话题？」 我可是处男，没有那种话题的库存。 「……呃——喜欢的内裤颜色或款式？」 「……」 不过，宰相也差不多。不对，那也不是男女在床上会聊的话题吧。 「……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阿德莱德宰相用闹别扭的声音这么说后，咬了我的脖子。当然，是轻咬。这股舒适的痛楚，让我不禁轻声哀嚎。 「我平常都忍着不揉你的屁股，你是不是因此大意了？真是的……」 阿德莱德宰相深深叹了一口气，离开我。 「算了，你也还没休息够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你就好好休息吧……哎呀。」 阿德莱德宰相这么说，正要下床，却突然停下动作，接着转过头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怎么，阿尔，你在勾引我吗？」 宰相的视线，正看着我抓着她袖子的手。察觉到这点，我吃了一惊。因为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完全是无意识的行动。 「啊，不，这是……」 我不禁语无伦次……或许是因为精神上有点疲惫吧。毕竟奥原公爵就在眼前以那种方式死去。老实说，我讨厌她，但也不会因此对她的死感到高兴。我有自觉，自己的精神状态非常敏感。这种时候，就会想念活人的体温。 「真是的，你真是个爱（我）的家伙。没办法，今晚就当你的抱枕吧……我知道，你不是想被我抱吧？今天就忍耐一下吧。」 不，我反而想被你抱……可是婚前行为不好啊。可恶。 第157章 脆皮男骑士与弟媳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隔天的午后了。可能是阿德莱德宰相陪睡的关系，我的心情跟身体状况都恢复了不少。不过遗憾的是，我期待的事件并没有发生。虽然宰相阁下以好色闻名，但只有在这种时候会表现得像个淑女。 跟回到工作岗位的宰相道别后，我泡了个澡，吃了顿饭，做了约一千次左右的立木打（用木刀敲击埋在地下的圆木的锻炼法），让精神恢复到平时的状态。毕竟一直维持着战争状态，对精神健康也不好。 王都那边也逐渐恢复平静。虽然多少还有些混乱，但似乎都是卫兵队能够处理的程度。让军队长时间在市区展开部署也不太好，所以弗朗索瓦殿下宣布了王军的撤退。 殿下之所以决定让王军提早撤退，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成功保护了国王陛下。陛下似乎被监禁在古德默尔侯爵的据点。虽然陛下有些衰弱，但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休养几天，应该就能回归政务了。 「呼……」 我在老家的庭院里喝着香草茶，叹了口气。我将身体靠在躺椅的椅背上，呆呆地望着天空。鸽群悠哉地横越蓝天。 以状况来说，可说是尘埃落定。当然，毕竟国家中枢发生过血腥的厮杀，政治现场目前仍是一片混乱。阿德莱德宰相、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和菲奥伦扎主教等人似乎都相当辛苦。 「真是和平啊。」 「是啊。」 我心不在焉地回应坐在身旁的卡琳娜。虽然与政治有关的人们忙得不可开交，我却闲得发慌。由于我在战场正中央丑态毕露，被下令强制休假一段时间。 不过，我原本就和政治保持距离，该照顾的部下也只剩下乔瑟特和卡琳娜，以及少数的从士。直接的战斗结束后，我几乎已经没有工作了。 「如果去喝酒，会不会被骂？」 「当然不行啊，哥哥。」 「我想也是。」 我叹了口气，看向放在腿上的报纸。活版印刷在加雷亚王国十分普及，因此也有不少报社。当然，今天报纸上篇幅最多的报道，就是关于叛乱事件的新闻。 我在字里行间找到自己的名字，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采访到什么，但报道上把我写得像是英雄一样。老实说，真希望他们别这样。我也是个一敲就会露出破绽的人，要是太引人注目，出包的可能性也会提高。 「……」 我喝着香草茶，浏览报纸。虽然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报道，但足够用来打发时间。无聊……没错，就是无聊。母王为了保护第二连队长吉尔伯特的家人，目前不在王都，父王则和佣人们出门采买食材。能陪我说话的，只有卡琳娜。 平常这种时候，我通常会去训练打发时间……但因为昨天才刚昏倒，阿德莱德宰相和父王严格命令我今天一整天都要静养。 「欸，王兄。」 「嗯？」 「昨天那个……」 我瞥了继妹一眼，她看起来莫名不安。我折起报纸，转身面向她。 「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勉强自己了。」 虽然我讲得很含糊，但卡琳娜的言下之意我听得出来。嗯，这也难怪。在战斗中突然倒下，看在旁人眼里一定很危险。 「我会小心……」 我小声嘟囔。力气不如亚人的凡人（人类）若要和亚人进行肉搏战，只能仰赖身体强化魔法。然而，这个魔法的缺点是效果时间短，而且会消耗大量体力。 如果是在万全的状态下，用一次还不成问题，但像昨天那样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使用，就会变得无法行动。我也很受不了这个魔法的不便之处……但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 「所谓的军队，就是必须在必要时做出拼死的鲁莽行为。昨天那件事虽然也让我捏了把冷汗，但要是今后又陷入同样的状况，我应该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应对。」 「……」 嗯，需要反省的地方多得是。昨天的作战明显过于急躁，我自己也相当焦急。如果能冷静判断，就有可能以更安全的方式获胜。 不过，没有人能一直做出最佳选择。只要继续参加实战，就很有可能再次陷入类似的困境。我不能不负责任地说「没问题，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这种谎话。 「不过，卡琳娜，我已经没什么成长空间了，但你不一样。你正处于成长期。如果你能成为在我陷入危机时也能帮助我的优秀骑士，我会很高兴的。」 「……我办得到吗？昨天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在旁边看着……」 「新兵就是这样。光是能四肢健全地活下来，就是一百分了。」 看来卡琳娜似乎失去了自信。不过，新兵大多都是这样。身体能确实行动，反而算是做得很好了吧。她完全没必要沮丧。 我前世初次上阵时，也受到前辈士官长不少夸奖……明明对前世双亲的长相只有模糊的印象，战场上的记忆却鲜明地复苏，真是不可思议。 「卡琳娜，你要有自信，那个初次上阵就吓得逃走的你已经不在了。昨天的你直到最后都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这不就是成长吗？」 我把报纸和茶杯放在桌上，走到卡琳娜面前，然后把手放在她的双肩上，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么说： 「你很努力了，不愧是我的妹妹。」 「……嗯。」 卡琳娜红着脸点头，然后拘谨地把长着小角的头伸出来，似乎是希望我摸摸她。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黑白混杂的奇妙发色十分柔软，摸起来非常舒服。 「明天也是休假，就带绿蒂一起去王都观光吧。」 「可以吗？」 卡琳娜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这么反问，真是现实。 「不过不能去太多地方，毕竟才刚发生那种事……」 虽说内乱只持续了两天，但情势还称不上完全稳定。不过除了直接成为战场的区域外，其他地方都逐渐恢复日常，所以只要选对地方，应该就没问题了。 而且我听说人们开始举办各种活动，像是纪念战争结束之类的。在内乱期间无法营业的餐厅和工匠们也摆出摊贩，打算借此弥补损失。我们也尽量多花钱，为景气回升尽一份力吧。 「嗯，我保证至少会端出美味的料理。王都的餐厅可是名店云集，你们就好好期待吧。」 随着物流恢复，粮食不足的问题也逐渐解决。王都的料理回忆只有母后炸的洋葱实在有点可怜，就让他们尝尝各种美食吧。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158章 弟媳骑士与重镇边境伯 1 我，卡琳娜?布隆丹非常高兴。要和哥哥约会，约会耶，怎么可能不高兴。虽然绿蒂也要同行让我有点不爽，不过那女孩是我的小妹，所以就算了。和哥哥分开后，我把所有财产塞进钱包，前往旧衣店。当然，这是为了尽可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向哥哥展现魅力。 然而，遗憾的是旧衣店里完全没有适合我身材的衣服。牛兽人和龙人（dragonewt）的体格有相当大的差距，所以这也没办法。当然，现在也没有时间订做新衣服。看来约会只能穿平常的衣服去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之后闷闷不乐地度过一晚。因为太期待隔天，所以睡不着觉，这还是第一次。 然后，终于到了约会当天。我急忙结束早上的锻炼，和哥哥（顺便也和绿蒂）一起出门。我们参观了以帕雷亚大教堂为首的观光名胜，哥哥为我做了各种解说。那是一段非常非常快乐的时光。 「……」 问题发生在午餐时间。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不知为何中途加入我们。不是，为什么啊？太奇怪了吧？这个人是大国?加雷亚王国屈指可数的大贵族耶，不是在路上遇到就可以搭话的对象。 「原来如此，吉尔贝尔特小姐辞去连队长的职位了啊。」 「虽然也有人认为让她留任也无妨，但最后在正式决定处分前，吉尔贝尔特就自己辞职了。她的事情应该会就此不了了之。」 「唉，没有下达重罚是很好……但像她那样的人才离开王军，是相当大的损失。」 哥哥与苏奥拉哈提边境伯隔着路上设置的桌子，聊着艰涩的话题，也就是所谓的大人话题。当然，我和绿蒂被排除在外，只能吃着在摊贩买来的格雷饼（荞麦粉可丽饼），边喝茶边听他们聊天。 「……哎呀，不好意思，难得的休假，却聊了不愉快的话题。」 不过，边境伯大人是个好人。他看到我们明显露出无趣的表情，便一脸歉疚地向我们点头致意……老实说，我很难相信那个苏菲亚?冯?索涅奇卡是这个人所生。姑且不论外貌，两人的个性根本完全相反。 「不、不会，您别这么说……」 话虽如此，对方可是治理着远比母亲大人（迪赛尔家那边）更大的领地的边境伯大人。要是他摆出太客气的态度，反而会让我很困扰。我全身僵硬地用力摇头。 「不过，这的确不是适合边喝茶边聊的话题。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说完，喝了一口香草茶，然后轻轻笑了。他的表情简直就像个思念着心上人的少女。果然，这个人怎么看都是喜欢哥哥大人。不然，地位这么高的大贵族不可能会来平民区的摊贩街。 我有种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要说是情敌，对方的地位实在太高了。我没有能跟边境伯大人竞争，把哥哥大人抢到手的自信。 不，不只是边境伯而已。他的嫡子?索妮雅、阿德莱德宰相，甚至连加雷亚的王太子殿下都对兄长大人有好感……这些人太可怕了！我有办法抛下这些人，跟兄长大人结婚吗？绝对不可能！ 「……」 到头来，我只有在里斯本战争时有机会得到兄长大人。如果当时我打赢了，要兄长大人成为我的夫婿应该轻而易举。可惜的是，我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我试着用现实的角度思考。现在的我是被老家赶出来的断绝关系的女儿，也是布隆丹家的养女。虽然立场上很艰难，但并非致命。只要累积骑士的经历，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提亲。对象大概是与布隆丹家同等的骑士家，或是想要与兄长大人攀关系的下级贵族。 我也是身为贵族的一员，所以知道那些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就像观赏用的花朵，美丽却脆弱。绝对不会一大早就发出怪声乱敲圆木，也不会在战场上一刀砍死全副武装的骑士。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我用周遭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说道。要我放弃哥哥，跟那种软弱的男人结婚？绝对不可能。既然已经知道阿尔贝?布隆丹这个男人如火焰般猛烈又如大海般温柔，温室里长大的男人就无法满足我，我也不可能感到满足。 「你叫做绿蒂吧，你喜欢格雷饼吗？」 「是、是的，因为格雷饼便宜又好吃，哈哈。」 「嗯，其实我也很喜欢，小时候常常吃呢，而且是瞒着母亲偷偷吃的。」 看着其乐融融地聊天的边境伯爵，我的脑袋高速运转。骑士道中有个名为「明君」的概念，也就是骑士必须对身份高贵的男性（主要是君主的丈夫）尽忠与侍奉。 而这个明君，也包含了骑士与君主丈夫之间的恋爱关系。自己的丈夫受到高洁又知名的骑士所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如果这份爱并非邪恶（不忠）之爱，就算是妻子也不该阻挠。骑士道是这么说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情妇。我的胜算就只有这个了。借由讨好成为哥哥妻子的高贵人士，获得共享丈夫的许可，这就是我的计划。 「嗯……」 既然决定这么做，我只能加入某个人的阵营……但是不能加入索尼娅的阵营，她的个性太火爆，我如果提出这种提议，绝对会被她宰掉。宰相也不行，他的个性太寡廉鲜耻。既然如此，我只能拜托眼前这位温柔的大贵族了吧？ 幸好，我似乎有办法讨好他。毕竟对边境伯爵来说，他的亲生女儿是情敌。而且边境伯爵是领主贵族，平常无法离开自己的领地，状况对他来说极为不利。这就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弱点。 「……」 既然决定这么做，事情就简单了。我偷偷对萝黛使了个眼色。 『把哥哥从边境伯爵身边引开。』 『为什么？』 『理由我之后再说明。快点！』 我们是受过训练的兵，一起同甘共苦，就算不说话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沟通。萝黛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叹了口气。 「……大哥，我想去厕所，但是不知道厕所在哪里。」 「咦……真拿你没办法。边境伯爵，不好意思，我去带这家伙过去。」 「嗯，没关系，你去吧。」 不管怎么说，这位优雅的哥哥大人并没有说出「想尿尿的话，就去那边的小巷子里解决！」这种话。他只是微微苦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向边境伯爵大人行了个礼，就和萝特一起离开了。 很好！像我这种小喽啰，能和边境伯爵大人独处的机会可不多，如果要尝试说服他，就只有现在了。如果失败的话，我就会被边境伯爵大人盯上，这么一来，我身为贵族的生涯就到此为止了。真让人紧张啊。 「那个，边境伯爵大人……其实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第159章 弟媳骑士与重镇边境伯 2 「那个，边境伯……其实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我紧张地开口。如果这次失败，我的人生就完蛋了。区区一个见习骑士被这种阶级的大贵族盯上，就不可能升格为正骑士，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个(?′?)索尼娅的母亲。虽然平时个性温和，但只要她认定有人对自己儿子出手，就有可能怒火中烧。 「什么事？」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不知道是否知道我的担忧，只见他表情轻松地歪着头，然后轻笑一声。 「既然你让阿尔疏远，应该就是那回事吧。」 「……您、您真清楚。」 不愧是大贵族，似乎看穿了我这种小人物的心思。毕竟我跟洛蒂用眼神交流过，当然会穿帮…… 「你看着阿尔的眼神相当露骨，只有那个木头人不会发现吧……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轻笑几声，喝了一口香草茶。 「所以呢，你打算向我提议什么？只是听听的话，我可以听你说。」 「好、好的。」 我吞了吞口水。我的想法完全被看穿了。虽然有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也不能因此就闭上嘴巴。我挤出仅有的勇气，开口说： 「不用说也知道，我喜欢哥哥。我希望将来能和他发展成男女关系。」 「嗯。然后呢？」 边境伯大人笑咪咪地催我说下去。目前他看起来没有不高兴……虽然也有可能只是装出来的，所以我完全无法放心。 「可是，以现状来说，要达成这个目的根本不可能。因为哥哥被许多人盯上，相对的，我只是一个没有后盾也没有实绩的小丫头。」 我拼命动脑。我想起哥哥为我上的军事学课程。假设我是率领小队之类的下级指挥官，苏奥拉哈提边境伯是司令部。我用这种方式来浅显易懂地传达报告与要求。 用花言巧语来敷衍的做法恐怕绝对行不通。正因为如此，我决定从正面突破。我要拿出诚意，向边境伯大人传达我的意志。 「就算我出人头地，地位足以匹配兄长大人，届时兄长大人应该也已经结婚了。这样太迟了，太迟了。」 「我想也是。」 「所以我放弃与兄长大人结婚。这是逼不得已的。取而代之，我将对兄长大人献上身为骑士的爱。希望边境伯能允许我这么做。」 「妥协啊。」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话很简洁。 「这样好吗？你真的愿意吗？米恩是受到官方认可的权利……正因如此，柏拉图式关系的名义很重要。」 嗯，这么说也对。星导教推荐的终究是一夫二妻制。偏离这个制度的米恩，当然禁止发生肉体关系……虽然实际上几乎都做过就是了。也就是所谓的名义。 「就算你达成夙愿，生下阿尔的孩子……也不能公开孩子的父亲是阿尔。你明白吗？」 「没关系。」 我用力点头。不过，内心其实并不平静。我有点想哭。如果我跟苏菲亚还有乔瑟特一样，生来就是哥哥的青梅竹马，或许还有其他选择。偏偏我认识他太晚，又生来是敌对的国家，才会被迫妥协到这种地步。我怎么可能不懊悔。 「比起光荣的败北，更要追求难看的胜利。这是哥哥的教诲。我身为他的义妹，会遵守他的教诲。我如果要赢，就只有这条路可走。虽然我也不愿意……」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觉悟了。」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点点头，然后环顾四周。他应该是在确认哥哥有没有回来。毕竟这种事情不能让哥哥听见。护卫的骑士们点头回应，边境伯爵就微微一笑，视线回到我身上。 「可是，我现在没有理由支援你。我也有跟常人一样的独占欲。对我来说，你反而是个碍事的人。把你排除掉，对我比较有利吧？」 「不，那你就错了。」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用力握紧双手。如果不能在这里向边境伯爵大人展现自己的可用之处，我将一辈子都是个失败者。 「我是哥哥大人的义妹，也就是他的亲人。先不论军事机密，以我的立场，要收集私人生活的情报是很容易的。无论多么优秀的军事家，如果没有正确的情报，也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在恋爱这种战争中，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间谍。」 「是的。」 我心跳加速，点了点头。边境伯爵大人冷静地将装着香草茶的杯子送到嘴边。 「……好吧，就这么办。的确，我也觉得束手无策了。在这时候发动攻势，也不是坏事。」 「那么……？」 「我要给你一个考验。如果你能达成，我就帮你让你们两人建立私人关系……啊，你可别误会了。我能做到的，顶多只有让你们的关系得到公认，以及排除旁人的妨碍。」 边境伯爵大人咧嘴一笑，缓缓挥动食指。 「如果阿尔拒绝你，我就会站在他那一边。既然你搬出了明妮，就该用不辱骑士身份的方式说服他。」 「……！」 我在内心高喊万岁。看来第一道关卡已经突破了。当然，我并不打算借用边境伯爵的名号逼迫兄长大人……毕竟要是做出那种事，肯定会被他宰掉。 「感谢您，边境伯爵。那么，您说的考验是……」 「你来撮合我、阿尔还有索尼娅。」 「咦，您是说……索尼娅大人？」 我的脸上喷出冷汗。我有强烈的不祥预感。 「我所描绘的蓝图，是阿尔与索尼娅正式结婚，同时暗中与她维持情夫情妇关系……我当然有意愿让阿尔当我的后夫，但是也不能妨碍女儿的恋情。我跟你一样，都做了妥协。」 「是、是哦……」 换句话说，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并不打算跟女儿（索尼娅）争。幸好我没有说「我会扯她后腿！」这种话。 「不过，这件事似乎让索尼娅很不高兴。她离家出走后就音讯全无……但我也没办法再让步了。我想跟索尼娅和好，也想跟阿尔发展男女关系。所以我要你帮忙，可以吗？」 我办不到啦！！我在内心大喊。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她对母亲保持着什么样的感情。要我帮忙化解她们之间的隔阂，让母女共享一个男人？不，这绝对办不到吧！？ 「啊，除此之外，我还想拜托你担任阿尔的护卫。他虽然是个优秀的骑士，却有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性命的坏习惯。尽管如此，我本来以为只要有索尼娅在就没问题……但就算女儿再怎么优秀，也有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时候。就像这次一样……」 「……呃，那个，也就是说……您希望我成为足以代替索尼娅大人的骑士。是这样吗？」 「没错。」 ……意思是……我必须成为跟加雷亚最强的骑士之一——也就是跟那个叫作「索尼娅」的女人一样强……吗！？太强人所难了！办不到！完全办不到！ 「……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边境伯提出的两个条件，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无理要求。可是，如果拒绝的话，就会失去一个得到哥哥的机会。我只能忍着泪水，点头答应…… 第160章 重镇边境伯爵与弟媳骑士 「……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卡琳娜非常紧张地点头，我——卡斯特贺米?苏奥拉哈提则回以微笑。看着这个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娇小牛女，总觉得好像自己在做坏事……不过对她来说，这绝对不是坏事，所以希望她能原谅我。 不过，实际上是我设计她来求我帮忙。她完全中计，让我非常满意。毕竟阿尔似乎特别中意卡琳娜。只要把她拉拢为伙伴，应该会成为很大的优势。 阿德莱德成功和阿尔一起睡（昨天她还一直炫耀），连弗朗索瓦殿下也开始对阿尔产生兴趣，现在我也不能悠哉了。我有自己在争夺阿尔的战争中落后他人的自觉，判断需要一个挽回的手段。 我之所以特地来到平民区，也是为了这件事。要是卡琳娜没有来拜托我帮忙，我本来打算主动提起这件事。幸好她按照我的想法行动了。我刻意表现出友善的态度，强调自己是能够沟通的人，这下子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话虽如此，还是不能太勉强。尤其像你这种个性的人……要是太过急躁，说不定连你自己都会遭遇危险。」 「是、是的……」 看着卡琳娜像雕像一样僵硬的模样，我的表情自然放松下来。这下子我也能理解阿尔为什么会中意这个女孩了。娇小的东西就是会让人无条件地感到可爱，如果脑袋有点遗憾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我也不打算单方面利用她。只要卡琳娜遵守约定，我也不打算毁约。明妮？没关系没关系。如果阿尔老是和我或阿德莱德这种人相处，想必会很累吧。就这点来说，卡琳娜不论是在个性、年龄还是立场上，都很适合成为阿尔的解闷对象。 「不用那么紧张没关系。别担心，只要你没有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只要这份契约存在，我们就是朋友……对了，为了纪念我们成为朋友，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我笑着站起身，像对待朋友一样轻松地把手放在卡琳娜的肩膀上。被小看固然令人困扰，但被过度畏惧也很伤脑筋。给她一点奖励应该没关系吧。 「什、什么事？」 「只要说是按摩，就算我摸遍你全身，阿尔也不会讨厌哦。」 「咦！？」 卡琳娜发出惊愕的声音。看到她一如预期的反应，我加深了笑意。 「阿尔有些地方毫无防备到令人惊讶的地步。只要用『我没有非分之想』的表情提议，他就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答应。我那孩子小时候，我经常在锻炼后帮他按摩全身。嗯哼、嗯哼哼哼……」 想起刚开始青涩肉体的触感，我的手开始蠢动。那真的是很棒的日子。我记得现在晚上自慰时也经常用到当时的记忆……一个人睡觉真的好寂寞啊！！ 可恶的阿德莱德，居然自己一个人享受，都不找我。陪睡这种美妙的活动，她怎么不找我一起参加呢？我们不是挚友吗？啊～我好生气，好想做。得趁阿尔还在王都的时候，把他叫到我的床上才行。 「真、真的吗！？到、到什么程度？」 卡琳娜果然对我的话题很感兴趣。这个年纪的女孩，剥开外皮后都是这样。「想和朋友增进感情，开黄腔最有效」……这是我的随从骑士说过的话，就某种意义来说，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要是被母后知道我和见习骑士聊这种下流的话题，应该不会只有挨揍而已。有什么关系呢？这是迟来的青春。 而且，我必须和卡琳娜打好关系。要是施加太多压力，让她讨厌我，就本末倒置了。要是她在紧要关头背叛我，那可受不了。比起恐惧和欲望，用感情束缚住的人还比较好操控。 「脖子、侧腹和大腿内侧都没问题。」 「脖子！」 「只要戳中他的弱点，他就会发出美妙的叫声哦。真是让人受不了……」 「真的假的……」 卡琳娜一脸陶醉，手还不断抓动。要是阿尔看到她这副模样，恐怕会瞬间失去兴致。不过我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好色和色狼应该是阿德莱德的专利，不过我和卡琳娜也半斤八两。 「不过在实行的时候要千万小心。要是被索尼娅发现，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的肩膀关节也被她卸下来过。」 「咿呀！？」 原本兴奋到面红耳赤的卡琳娜瞬间脸色发青。看来她也清楚索尼娅的可怕。虽然她是我的女儿，但那孩子的凶狠程度非比寻常。到底是像谁呢？父亲和母亲（也就是我）的个性都算温和，祖母……我的母亲虽然严格，但也没到那种程度。 「实行之前一定要先确认索尼娅的所在位置。如果她行踪不明，绝对不能出手。她很有可能躲在奇怪的地方监视阿尔。」 「太、太可怕了！」 哎呀，那女孩真的很可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怎么说躲在天花板里也太犯规了吧。 「……卡斯泰德大人，阿尔大人回来了。下流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护卫骑士一脸无奈地插嘴说道。仔细一看，老鼠兽人女孩……钓到阿尔的萝特正朝我们走来。 「哎呀，真可惜……卡琳娜，回里斯本之前来我家玩吧。我会告诉你很多攻略阿尔有用的情报。」 「可以吗？太好了！」 看到卡琳娜全身散发出喜悦，我不禁苦笑。总之，我起步太晚了。为了扳回一城，只能请她努力了。为此，我必须不遗余力地帮助她。 阿德莱德就算了。就算她得到了阿尔，最后两人还是会以共享的形式收场吧。现在的争夺战说穿了就像小孩子在打闹，彼此都没有认真在扯对方后腿。 问题在于菲奥伦扎主教和弗朗索瓦殿下。不能让她们把阿尔抢走。我们也差不多该认真去抢阿尔了。 第161章 男骑士与酒馆 1 和义妹们（正确来说，绿蒂不算在内）一起在王都观光比想象中还要愉快，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们两人似乎也玩得挺开心的，从头到尾都心情大好。 不过，边境伯和卡琳娜不知何时变得这么要好，让我感到很意外。边境伯很喜欢小孩子，大概是很中意卡琳娜那孩子气的部分吧，不管是好是坏。 「好了……」 把两个义妹交给家父后，我再度离开家门。当然，是为了去喝酒。和卡琳娜她们一起玩是很开心，但大人也有只能靠酒精来治愈的伤痛。 这次的内乱骚动，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地伤害了我的心。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喝到失去记忆。幸好我请到明天的假，就算喝到宿醉，一整天都起不来也没问题。 「欢迎光临……哎呀，阿尔先生，好久不见了。」 我前往的是一家酒馆，店址离我家有段距离。我住在王都时，每两天就会来这家店报到一次，是间我很熟的店。 「你好……总之先来杯红酒吧，再来份炒豆当下酒菜。」 「好哦。」 我向老板点完餐后，服务生立刻端来装满红酒的木制酒杯。那是一名打扮有些暴露的可爱少年，也就是所谓的招牌儿子。由于这个国家没有劳动法和风俗营业法，因此在夜晚的店家工作的年轻少男少女也绝非罕见。 而这个世界的酒客大多是女性，男性几乎不会独自来喝酒，因此服务生也大多为男性……但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被穿着暴露独特服装的同性服务。」 「谢谢。」 「不客气。」 我目送服务生留下客套的笑容离去后，喝了一口红酒。清爽的酸味和些许涩味。嗯，好喝。便宜酒馆的红酒通常会掺杂各种东西来稀释，但这间店不会用那种方式蒙混。尽管如此，价格却压低到日薪制劳工也能负担的程度，是一间相当优良的店。 「今年的酒酿得真好呢，老板。我可以买三桶回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买那么多回去没问题吗？阿尔先生？虽然酒馆的人这么说有点奇怪，但喝太多酒可是会中毒的。」 「我才不会自己喝那么多，这些是伴手礼。」 看到老板真心为我担心的样子，我差点笑出来。这些葡萄酒是要送给在里斯本等待的我的骑士们，还有担任绿蒂监护人的熊兽人瓦尔瓦格。 顺带一提，卡琳娜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前迪塞尔伯爵……萝丝维特也相当爱喝酒，但总不能送前伯爵庶民喝的便宜葡萄酒，所以我另外准备了王侯用的高级葡萄酒，以及从北方岛国……阿瓦隆尼亚进口的威士忌要送给她。 「伴手礼？王都的酒吗……难道说，您最近很少来露脸是因为……」 「对，我搬家了。搬到南边……一个叫里斯本的地方。」 「……从没听过那个地方呢，那还真是辛苦。」 看到老板一脸同情，我不禁苦笑。不过，王都居民当然不知道里斯本这个地方，毕竟那里是才刚开始开拓的边境地区。 「真是辛苦您了。啊，不过，您说搬家……该不会是喜事吧？」 听到老板的误会，我的表情差点僵住。在这个世界，男人会搬去远方的理由，的确大多是结婚。毕竟几乎没有男人从事会需要调职的工作。 「很遗憾，我还是单身。」 我将酒杯中的酒喝到剩下一半左右，这么回答。我确实也差不多想结婚了，但没有对象也无可奈何。虽然有人向我求婚，但对象不是神圣帝国的前皇帝，就是自己国家的王太子，尽是些不切实际的人。 如果我不是自我意识过剩，阿德莱德宰相应该也对我有好感……我有这种感觉。不过，她也是个大人物，我这种小贵族配不上她。贵族的婚姻最重要的就是门当户对，所以我和她结婚也不切实际。 若是寻常的贵族公子，这种时候就会参加社交宴会寻找对象，但我可不能这么做。毕竟我不会作诗跳舞，这些一般贵族公子理所当然会的技能我一样也不会。就算参加宴会，也只会丢人现眼。 该怎么说呢，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干脆当阿德莱德宰相的情妇，说不定还比较实际。不过，我这个人占有欲还挺强的，要我在正宫之外甘愿当二房或三房，可能有点困难。与其这样，不如一辈子单身还比较好。 「……那还真是抱歉。」 「不会……」 我对着表情难以言喻的老板叹气。我将下酒菜的炒蚕豆送入口中，配着葡萄酒咽下。人生真是不如意啊。 「妈，不好意思，厨房那边人手不够，你去帮忙一下吧。」 这时，一名神情疲惫的少女走了过来，对我这么说。老板苦笑着说了声「好好好」，对我行了一礼。 「不好意思，我去去就回。」 「好好好，去吧去」 打扰人家工作也过意不去，我挥挥手目送她离去。虽然边喝酒边聊天也不错，但一个人默默喝酒也有其乐趣。两种我都喜欢。 我细细品味着葡萄酒，观察四周。现在这个时间点要开酒宴还太早，但客人很多。大家都吵吵闹闹地喝着酒，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轻轻吐了口气。要是内战拖久的话，大概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吧。这是我们守护的和平。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轻松了一点。 「……」 醉客们的对话自然传入耳中，果然有很多都是关于之前的内战。国内首屈一指的大贵族的下任当家公然反抗王室，一般市民当然会担心吧。 不过，就结果来说，内乱只花了两天就镇压下来了。醉客们纷纷对王室和弗朗索瓦殿下表示赞赏。这是个好现象。虽然发生了叛乱，但人心似乎没有因此而混乱。 「……哎呀。」 当我思考着这些无意义的事情时，不知不觉间酒杯已经空了。我心不在焉地喝着，结果速度就是快了起来。 考虑到葡萄酒的酒精浓度，像喝啤酒一样快速喝完实在不太好……不过算了，反正我今天想彻底地放纵自己，赶快喝第二杯吧。我举起酒杯，对正好经过附近的侍者说： 「再来一杯红酒。」 「好的，请稍等。」 侍者接过酒杯，快步离去。酒杯空了之后，闲得发慌的我拿起放在素烧盘上的蚕豆，喀滋喀滋地吃了起来。 由于空腹喝下葡萄酒，酒精已经在我体内循环，几乎可以说是微醺了。不过现在才傍晚，如果想喝到半夜，差不多该点些料理了。 「喂，小哥。」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向我搭话。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位野性系的大姐。她身穿平民的普通服装，腰间插着一根简朴的棍棒。种族不是龙人（dragonewt），而是外表像狗的兽人。是居住在南方大陆的鬣狗兽人吗？不管怎么说，从她的氛围来看，应该是黑道或保镖之类的。 「你一个人吗？那要不要过来这边帮我们倒酒？」 野性系大姐所指的方向，有一群看起来也是流氓大姐的集团。里面没有任何龙人（dragonewt），全都是狐狸或狼之类的兽人。她们看着我，露出好色的笑容。 「男人一个人喝酒很危险哦？可能会被坏醉汉缠上。就这点来说，跟我们一起喝就放心了。」 大姐亲昵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露出坏笑…… 第162章 男骑士与酒馆 2 「男人一个人喝酒可是很危险的哦？搞不好会被坏醉鬼缠上。不过，跟我们在一起就不用担心了。」 看似坏人的大姐一边亲昵地搂着我的肩膀，一边这么说道。那轻浮的态度简直就是个乡下小混混。要是被缠上的刚好是个不知世事的少爷，就算吓得腿软动弹不得也不奇怪。 不过，我也是在军队出生、在军队长大，早就习惯跟恶棍打交道了。我平常接触的都是比乡下小混混更可怕的家伙，这种程度的对手根本不算什么。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歪着头问道： 「要我陪你们喝酒是无所谓，不过，你们应该有本事请我喝吧？」 「当然、当然！」 大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指着自己那桌旁边的座位。那里摆着一个小小的酒桶。看来他们似乎是整桶买下，正在享受酒宴。真是豪迈。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没有比别人请客的酒更好喝的东西。我姑且算是贵族，但手头却非常拮据。毕竟我将大半收入都用在收集武器以及资助技术开发上，能自由运用的钱意外地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点头回应她，移动到座位上。当然，我也没忘记要续杯刚才点的红酒。将服务生拿来的酒杯内容物灌进肚子里后，我环视大姐她们的团队。 人数大约五人，每个家伙看起来都不是善类。武装就我眼睛所见的范围，顶多只有警棍尺寸的小棍棒，但她们也有可能携带暗器类的武器……我一瞬间就确认到这点，瞄了一眼自己插在腰间的木刀。 「小哥，你插着奇怪的东西呢。」 不愧是看起来像黑道的女性们，看到我的动作似乎就察觉到某种程度了。狐兽人女性露出贼笑，指着木刀这么问我。 「在这次的动乱中，担任弗朗索瓦殿下侍卫的那个男骑士……呃，是叫布隆丹卿吗？你是不是受到他的影响？」 「不是哦，因为我老家是剑术道场，我从小就被训练成这样。」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本人。我坐到椅子上，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借口。 顺带一提，我之所以没有带着爱用的军刀，而是拿着木刀是有原因的。加雷亚王国对武器的持有限制意外严格，一般人无法携带武器。能够佩剑的只有卫兵、侍从、获得许可的佣兵，以及贵族。我这个男人要是大摇大摆地佩剑，身份马上就会曝光。 我姑且算是贵族，要是出入这种大众酒馆的事情曝光，宰相和边境伯肯定会唠叨个不停。因此，我都会伪装身份来说明。 虽说只是暂时，但要我放下爱剑还是有点不安，不过既然对方没有穿什么像样的防具，那不管是真剑还是木刀都没什么差别。顶多就是斩杀还是扑杀的差别而已。如果是在都市内护身用，木刀就足够了。 「哦？男人开剑术道场啊……你很行吗？」 鬣狗大姐一边问着，一边把酒杯递了过来。既然她都说要敬酒了，那我也只能奉陪。我用勺子舀起装满木桶的白酒，倒进她的酒杯里。 嗯，至少在店里时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麻烦。这间店在这方面做得很好。要是太胡闹，就会有可怕的大姐姐们大举前来，说着「客人，我们到后面聊聊吧」，然后把人带到某个地方去。这些鬣狗兽人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怎么可能。上次也是在战斗中耗尽了体力，结果吃了苦头。」 「那是当然的。虽然我觉得比赛和锻炼随你高兴就好，但你可别得意忘形，去找奇怪的家伙打架哦。」 鬣狗大姐的长相就像怪人代表，她露出极为认真的表情提出忠告。我原本以为她是在警告我，用剑对抗她们是没用的，但看来她是真心在担心我。 「你身为男人却在练剑术，代表你是独生子吧？可别让父母担心啊。」 「说得也是，我会铭记在心。」 听到我的回答，鬣狗大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镇座在餐桌正中央的香草烤河鱼切成小块，塞到我手中。烤鱼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味道刺激着食欲。 「哦，真不错，谢谢。」 我立刻吃了一口。白肉鱼特有的淡雅滋味，与香草的香气十分契合，美味极了。我一边赞叹，一边将红酒送入食道。 「……鱼果然要配白酒。」 「那当然。鱼配白酒，肉配红酒！极星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狼兽人这句话让我差点喷笑。星导教当然没有这种教义。 「那可不行，不赶快换成白酒会遭天谴的。」 话虽如此，事实上比起红酒，河鱼更适合搭配白酒。我开始大口喝起杯中还剩很多的红酒。 「哦，喝得真豪迈！」 兽人们见状，发出欢呼声开始起哄…… 「啊～吃得好饱……」 一小时后，我们已经喝得烂醉。桌上堆满空盘，酒桶里的酒也少了一半。当然，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醉得一塌糊涂。 「吃腻了，要不要来玩一局？」 喝得醉醺醺的鬣狗小姐从腰包取出大量木牌说。兽人伙伴们笑着回答「好啊！」，开始收拾桌面。 「排牌啊。」 「你知道规则吗，小哥？」 「大致知道。」 排牌是加雷亚王国常见的桌上游戏，规则类似麻将和扑克牌。规则是丢出或捡起画有各种图案的木牌，凑出特定牌型胡牌。由于是适合在战场上打发时间的游戏，我当然也玩过好几次。 「可是，我今天没带多少钱出来，恐怕不够当底注。」 既然在酒馆里有这种游戏，当然会有人想赌钱。这个国家并没有禁止赌博的法律。 「没关系，就算没钱也没关系。输掉的话，就脱掉相对的衣服就好了。很简单吧？」 「真的假的？」 实质上的脱衣麻将！我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毕竟在场的姐姐们都是野性系的美女。在前世要和这样的成员玩脱衣游戏，需要相当多的金钱。而且她们还愿意让我免费参加。 「那就照这个规则来玩吧。既然我要脱，你们当然也要脱才公平吧？」 「……虽然是我邀你们的，但你们身为男人，应该要更懂得羞耻心吧？」 「我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和女人一起生活。不管是换衣服还是洗澡，一定都会被偷看！事到如今，就算稍微被看到身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从幼年骑士团时期开始就经常被偷窥。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骑士几乎都偷窥过，只有索尼娅例外。我一开始还会感到害羞，但现在已经完全习惯被偷窥了。不过，最近倒是改善了不少…… 「这、这样啊。既然本人都同意了，我们也没理由拒绝。好，就决定所有人脱光光吧。」 鬣狗大姐苦笑着耸了耸肩。我露出奸笑，收下木牌。我对赌博还算有自信。在前世，我经常去拉斯维加斯豪赌。虽然作为代价，我有三次都被洗劫到身无分文，但这也算是学费吧。 「好，那就先决定庄家吧。」 第163章 泡妞王太子和酒馆 朕——弗朗索瓦?德?瓦卢瓦感到困惑。在内乱结束的现在，王室最大的悬案就是阿尔贝?布隆丹。 奥良公爵失势、战死，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内最大领邦贵族，受到边境伯爵的厚爱，据说还与朕的宫廷宰相有情人关系。而且他作为指挥官极为优秀，还从某处弄来强力的新兵器，实在令人费解。 当然，身为加雷亚王国王太子的朕对他非常警戒。以稳妥的手段来说，就是拉拢他加入我方阵营，或是让他失去力量。如果办不到，最坏就是杀害他。朕思考过这些计划。要是放着他不管，他一定会为王国带来灾难，必须想办法处理。 「不行啊，殿下！」 调查阿尔贝?布隆丹是当务之急。听到休假的他不知要去哪里，朕立刻决定跟踪他。内乱刚结束，该处理的政务堆积如山，但最优先的是阿尔贝。朕甩开快哭出来恳求的亲信，前往街上。 当然，这种工作原本应该交给部下去做。然而，把对他的处置全权交给部下，结果就是余现在的状况。余也有自己已经落后很多的自觉。必须想办法查出阿尔贝特的为人，找出他的弱点。 当然，余没有受过间谍的训练。如果用一般的方式跟踪，肯定一下子就会被发现。不过，余有对策。在我们王家拥有的秘宝中，有非常适合这种状况的魔法道具。像是能够遮蔽气息的斗篷，以及能用幻术改变外貌的胸针等等。余利用那些道具，花了整整一天跟踪阿尔贝特。 「可恶……可恶……如果猫牌有来的话，明明就是我赢的……」 结果就是如此。阿尔贝特现在正被一群流氓剥光衣服。他一脸懊恼地准备脱下裤子。一旦那条裤子被脱掉，保护他身体的就只剩下内裤了。 年轻男子的全裸脱衣秀。围着桌子的流氓们看得兴高采烈。店里的其他客人也有的吹口哨有的欢呼，非常吵闹。 「他在做什么啊……」 我混在醉客之中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脱口说出这句话。头开始痛起来了。可说是我国王家最大威胁的男人，正在和路边的流氓玩牌，而且输到快要全裸。这是我不想承认的现实。 顺带一提，和他一起玩排牌的女人们也不是毫发无伤，甚至有人已经几乎全裸。真是难看至极。 「脱吧！脱吧！」 「快点！脱光光吧！」 醉客（笨蛋）们的欢呼声让我头痛起来。抛下政务一整天的结果就是这样吗？不只是酒馆的事，白天也差不多。阿尔贝只是带着两个兽人小孩在王都里逛逛而已。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来访时我有些紧张，但结果也让我大失所望。她和阿尔贝只有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甚至没有使用间谍（间谍）常用的手法，也就是使用暗语对话。 不过那位边境伯爵，真的理解自己的年龄和立场吗？居然和比自己小二十岁的见习骑士聊些猥亵话题，根本是疯了。宰相派系里只有花痴吗？ 「不、不阻止他们真的好吗，大人……少爷？」 随侍的骑士在耳边如此说道……的确，再这样下去实在看不下去。男性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到只剩内裤，是绝对不该发生的事。这实在不能坐视不管。 幸好，靠着幻术胸针的效果，现在的余看起来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龙人（dragonewt）。甚至还用魔法颈环连声音都改变了，可说是彻底的伪装。就算在阿尔贝面前现身，他也不会发现余就是弗朗索瓦。 「你们几个还不住手！」 余高声喊道，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酒馆中的视线都集中到余身上。 「把男性的裸体当成展示品，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余大步走向流氓们的桌子，将身上的外套扔给阿尔贝。他虽然还穿着裤子，但上半身已经全裸。这个男人还有绅士的自觉吗？ 「……骑士大人，您在说什么啊？这是在双方同意下进行的游戏哦？有什么关系呢？」 那群人中看似头目的鬣狗女，一脸不满地出声反驳。她的视线看向我的腰间。我现在穿着便服，只配戴了一把护身用的剑，从旁人眼中看来，应该像是休假中的下级骑士吧。就算是习惯打架的流氓，应该也不会想主动找我打架。」 「何意？你让他喝酒了吗？」 实际上，阿尔贝尔看起来醉得很厉害。他满脸通红，眼睛的焦点也有些失焦。话虽如此，他似乎也不是完全处于烂醉状态，而是用困扰的表情看着我。 「那个，骑士大人，我……」 「你给我闭嘴。」 我严厉地制止阿尔贝尔说话。直到前阵子为止，我都认为他是个非常恶毒的人。但是，从他今天一整天的行动来看，我不得不觉得这个印象是错的。一般来说，这么狡猾的人，不可能会和流氓们玩脱衣游戏，最后还被脱得精光。再怎么说，这都太愚蠢了。 这家伙该不会只是个空有无与伦比军事才能的草包吧？这种怀疑不断涌上我的心头。以一个能让老奸巨猾的贵族们在掌心上跳舞的谋略家来说，他的行动实在太愚蠢了。 「哼，摆什么架子啊。骑士先生，你内心也很想看这个男人的裸体吧？」 狐兽人女性一边奸笑一边这么说……的确，老实说我很想看！阿尔贝特的身体锻炼得十分结实，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那毋庸置疑是战士的身体。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失去男子气概。 那种反差有种奇妙的性感，是一种悖德的魅力。照理说，我应该喜欢的是红颜美少年。可是，看着他，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被开发出奇怪的性癖好了。 ……可是，男性裸体这种东西，就是要在昏暗的寝室里欣赏才有味道。不该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下暴露出来。更何况他好歹也是贵族家的公子。 「他确实很有魅力……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他沦为你们这种人的玩物。」 「……喂喂，骑士大人，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简直把我们当成坏人了。」 「别以为我们是骑士就瞧不起人。难道你以为只要拔剑，我们就会吓得退下吗？你说啊！」 流氓们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甚至有人已经从腰间拔出棒子……虽说余隐藏了身份，但被小看到这种地步，多少还是会感到火大。看来有必要让他们稍微认清自己的斤两。 「……哼，看来你们想吃苦头了。好啊，我就来当你们的对手——」 「住手！」 阿尔贝大声制止了正要拔剑的余。他的声音就像是斥责见习生的教导骑士。根据加雷亚骑士的规矩，余在小时候也参加过幼年骑士团。余反射性地挺直背脊，摆出敬礼的姿势。这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虽说酒席上吵架是常有的事，但动刀动枪可不好。你明白吧？」 「是、是的。」 听到阿尔贝毅然决然的声音，那名女食腐者困惑地点了点头。 「使用暴力是最后的手段。不能放弃通过对话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边喝边谈吧！老板，拿芋烧酎过来！」 「咦咦！？」 突然被叫住的老板发出奇怪的声音。 「芋、芋烧酎？那是什么？」 「啊，没有芋烧酎吗……想想也是……」 阿尔贝特用轻飘飘的声音低语。芋烧酎……没听过这个词。是其他国家的酒吗？就连对外国物品很熟悉的余都不知道的东西，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普通的酒馆。看来他醉得相当厉害。 「那就喝琴酒吧。有琴酒吧？」 「呃、呃……有是有。只喝一杯吗？」 「两、三瓶整瓶的！」 「谢、谢谢惠顾……」 目送老板垂头丧气地走进后场后，阿尔贝特看着余微笑。 「来吧，骑士大人。请坐。一起喝吧。」 「啊，嗯。」 才刚起头就被泼了冷水，余几乎是被强迫就座。接着他露出奸笑，开始收集散落在桌上的木牌。 「那么，加上骑士大人这位新成员，我们就开始第二回脱衣牌排排乐吧」 「我不干啊？！」 第164章 与南帕王太子归途 被卷入酒宴之后，过了一段时间。被酒馆的人以「差不多要打烊了，快点出去」赶出来后，我跟同行的骑士们走在夜晚的街道上。现在不是会有行人的时间，满月的蓝白光芒朦胧地照耀着冷清的街道。 「那个，少爷，要再来一杯吗……？」 随行的骑士之一瞄着我的背问道，但我摇了摇头。 「连一个醉倒的男性都背不动的人，没办法背负国家的大任吧？」 阿尔贝在背上发出安稳的呼吸声。在那之后，他一直像喝水一样喝着酒，虽然看起来是酒量很好的酒豪，但似乎还是到达极限了。 不过，他本人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喝到醉倒才来喝酒的。他不知何时塞了点钱给老板，获得在店内角落过夜的许可。 不过，本王子也有身为淑女的自尊。总不能把年轻男性丢在酒馆的角落就回家。本王子设法从已经醉到不行的他口中问出住址（当然，本王子早就知道他家在哪里），决定送他回家。 「不过，殿下，那个……您好像有点站不稳。」 「没问题！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本王子的脚步的确有点蛇行，但这绝对不是踉跄。是阿尔贝特太重了。他以男人来说个子很高，肌肉也很发达。就连身高不算矮的本王子，一个不小心也会被他拖在地上。所以本王子会摇摇晃晃，都是这个男人害的。一定是这样。 不过，其实就算不用本王子背他，只要叫辆马车来也很快……但半夜叫马车来，是只有大贵族或大商人才能享受的奢侈。本王子现在姑且是贫穷贵族的三女，事到如今才改变设定也不有趣，所以才决定用人力搬运。 「这、这样啊……」 随行的骑士以傻眼的态度点头……的确，本王喝太多是事实。毕竟阿尔贝喝的速度快到让人吃惊，连在旁边看的本王，自然也会跟着提升喝酒的速度。最后，那群兽人也完全醉倒，全灭了。直到最后都平安无事的只有本王。 ……不过，那并不是一段糟糕的时间。阿尔贝的故事很有趣，大家在酩酊大醉的状态下，轻飘飘地玩着排牌游戏，也比想象中有趣。当然，脱衣规则是全力拒绝。 对于只知道装模作样的派对和晚宴的本王来说，这确实是相当新鲜的体验。那些兽人也是，试着和他们促膝长谈后，发现他们意外地不是什么坏人。最后，本王还记得他们搭着本王的肩膀，大声地唱着歌。一开始的险恶气氛，也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不过，真是的……这男人真是无可救药。他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 他喃喃自语。他今天一整天的行动，完全就是基层骑士的假日。白天和家人还有勤务兵的孩子们一起玩，晚上则去酒馆痛饮。光是在王都，就有不少骑士过着相同的一天。 总觉得好像能理解阿尔贝这个人了。他是个非常重视骑士、士兵身份的人。在喝酒的时候，也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出这一点。 仔细想想，这个男人是贫穷骑士家庭出身。而且布隆丹夫妇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应该从小就以骑士为目标教育他。会形成现在的人格，就某种意义来说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 看着阿尔贝这种小市民般的一天，迪亚布罗开始这么想。他一边喝酒一边玩愚蠢的游戏，看起来非常开心。虽然不是完全不这么认为，但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企图颠覆国家或掌握权力这种大人物。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那种有强烈上进心的人。 「这样的话……」 脑中浮现的是白天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和牛兽人小女孩的对话。那些家伙很明显是想对阿尔贝做性方面的企图。朕实在觉得那非常令人厌恶。 他们做的事情，跟让被他们包养的妾武装起来丢到前线是一样的。骑士就应该有骑士的待遇，如果要当男人就应该好好保护。没有尽到任何一种义务，只想占尽好处……实在太过丑陋。 阿尔贝?布隆丹这个人对她们来说，想必是个方便的人。他在战场上可说是军神般的存在。只要能把他纳入手中，权力斗争也会非常有利。 再加上，到了晚上还能叫他上床！一个白天黑夜都为自己努力工作的男人，想必很可爱吧。能够同时满足权力欲望和性欲，只能说是一举两得。 「不能原谅……」 朕自然而然说出这句话。接着连忙观察背上的阿尔贝状况。他的呼吸平稳，没有醒来的征兆。朕松了一口气。 本王为什么会如此焦躁？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绝对不算长。这种程度的交情，怎么可能完全理解一个人的人格？ 说不定他至今为止的态度全都是演技。其实和最初预料的一样，是个狡猾又擅长玩弄女人的倾国毒男……这种可能性也还无法完全舍弃。本王会抱持这种感情，说不定也是阿尔贝的作战之一…… 「……唉，真是的。」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思绪无法好好整理。本王该怎么办才好？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在脑中重播。「连一个男人都背不动的人，无法背负起背负国家的大任」……确实如此。可是，那个男人一个人，竟然如此沉重。 老实说，他的真面目是宛如邪恶化身的毒男……这或许对本王来说是最有利的。可是，如果他只是个拥有惊人军事才能，却无处发挥的一介骑士…… ……啊啊，真不想去思考。朕能够排除那样的人吗？排除只是被恶质好色贵族们利用的可怜男人？不要，真的不要。可是，如果有人对王家或王国造成危害，排除对方就是朕身为王太子的义务。 「……」 朕无言地仰望夜空。蓝白色的满月看起来莫名模糊。用力握紧拳头，朕放弃思考。朕现在的工作是将这个男人平安送回家。不想思考更多。背上感觉到的重量与温暖，莫名刺激着朕内心的女人部分。如果这段时间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这种没用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又消失…… 第165章 男骑士的说教 隔天，尽管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却一整天无所事事。毕竟我是在接近早上的时间才回到家，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而且醒来后，强烈的宿醉感仍折磨着我全身，让我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 「阿尔，听我说，一个人去喝酒是没关系。不对，其实不是没关系，但也没办法。不过，被素未谋面的骑士大人背着回家，还睡得不省人事，这样实在不太好。」 傍晚，我终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父亲大人用严肃到吓人的表情开始对我说教。和经历和盗贼骑士只差一步的母后大人不同，父亲大人是正统派的贵族公子。当然，他拥有这个世界的男性中非常正经的价值观。 一开始连看我挥剑都感到厌烦的父亲大人，不可能会因为我这次的丑态而露出好脸色。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用前世的价值观来说，这就像是未婚的千金小姐在深夜的居酒屋大吵大闹，最后在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被陌生男子带走。这样当然会想说一、两句抱怨的话。 「非常抱歉……」 我知道父亲大人是在担心我，所以不能摆出「啧，吵死了。我有在反省了啦」的态度。我主动跪坐在地板上，化为只能默默接受父亲大人说教的机器。 顺带一提，父亲大人还只有三十几岁。也就是说，他跟我前世的享年差不多。以精神年龄来说，本来应该是我比较年长，但现实却是这样。不知道是精神年龄被肉体年龄拖累，还是我的灵魂就是这么轻浮……大概是后者吧。 「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透过知识知道那里是让人非常难受的地方。会想用酒精抹去那段记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这种时候至少可以来我家喝酒吧？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到天亮。」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她说得对，完全正确。不过，我也有不想让家人看到的一面。而且跟不认识的大姐姐们玩也很开心。而且，我总不能跟卡琳娜和绿蒂玩脱衣抽卡吧……要是被父亲大人知道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差点变成只穿一条内裤，他可能会大受打击而卧病在床。 「阿尔，你可能没有自觉，但你姑且也是贵族公子。居然被不认识的男性带回家，还玩到半夜才回来……幸好那位骑士大人是好人……」 话说回来，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好像是被那位骑士大人背回来的。真是个亲切又会照顾人的人。我好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可以的话，我想向他道谢和道歉。如果在那间酒馆等，是不是还能再见到他呢？不过，我最近必须回里斯本一趟…… 「那个，夫人。」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佣人战战兢兢地出声叫我。顺带一提，在这个世界里，夫人或太太这类词汇指的是男性。因为女性是「夫人」，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话虽如此，我的精神依然深陷前世的价值观，所以偶尔会陷入混乱。 「啊，抱歉。怎么了？」 父王清了清喉咙后反问，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到了这个年纪（年龄）还被父母说教的我，才更难为情吧！ 这种样子可不能被卡琳娜和绿蒂看到。幸好她们有乔瑟特陪伴。看来她很贴心地帮忙照顾她们。我有个机灵的部下，真是幸福。 「老爷好像回来了。」 「……他今天预定要回来吗？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父王露出像是在忍耐头痛的表情说道。母后接受我的委托，前往奥良公爵领地，目的是为了保护第三团的队长……不对，是前队长吉尔贝特先生的家人。奥良公爵领地离王都有一段距离，因此在内乱结束后，母后也尚未回来。 虽说内乱已和平落幕，但吉尔贝特先生的立场相当微妙。在弗朗索瓦殿下的追认下，保护作战得以继续进行。现任当家和下任当家几乎同时倒下，奥良公爵爵家内部现在应该处于混乱状态。在事情变得奇怪之前，还是赶快让他们逃出来比较好。 「是的，我也看到了。他没有事先通知，突然就回家了……」 「唉，迪各真是的……不愧是阿尔的母亲。」 啊？ 「我知道了。阿尔，我们去迎接吧。」 「是，长官。」 不管怎么说，我很欢迎说教就此结束。我一脸严肃地点头，正要站起身，但房门却在那之前喀嚓一声打开了。 「哦——我回来了！」 进到房里的人是母后。她笑咪咪地突击父王，直接穿着旅行用的服装，硬是把他抱进怀里。 「我好想你哦～！我的达令（亲爱的）！」 「呜哇，酒臭味好重！」 被母后揉来揉去的父王，用绝望的表情大叫。母后满脸通红，全身都散发出酒精的气味。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个完美的醉鬼。这副模样跟昨晚的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母感情好是很好，但可以不要在儿子面前表现得这么热情吗？这样会让我觉得有点尴尬。特别是像我这种单身老男人，更是会受到致命一击。 「啊啊，真是的……不愧是阿尔的母亲……」 啊？？？ 「你这个儿子，不要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你也过来！」 母后抱着父王，朝我突击过来。我们父子就这样一起被母后揉来揉去。要对抗这种状态的醉鬼，我也只能喝酒了……不过才隔一天就喝酒的话，父王的胃会坏掉，还是别这么做吧。 看样子吉尔伯特先生的家人应该都平安无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被卷入莫名其妙的政争之中，最后丢了工作，我实在无法不为她感到同情。至少要确保她的家人平安无事。解决了一件悬案，我松了一口气。 好了，还有一件工作要做，那就是招募士兵。毕竟之前与迪赛尔伯爵的战斗相当激烈，消耗了不少手边的兵力。不过在偏僻的里斯本招募士兵，也不可能有人应征。必须趁还有多余兵力的王都，招募士兵才行。 第166章 男骑士与募兵 在加雷亚王国，城伯这个位阶在名义上姑且不论，实质上是独立领主。而所谓的独立领主，基本上军备要自给自足。不过，既然拥有独立的军权，当然要自行组织军队。 那么，来看看我这个里斯本城伯所保有的战力吧。首先是骑兵的一个排。是我担任里斯本代官之前就指挥至今，一手培养的部下。以卡宾骑兵和长枪骑兵为中心构成的少数精锐部队。 然后另一个是佣兵瓦勒里队长率领的一个步兵连。训练程度老实说称不上优秀，不过特征是具备在这个世界很少见的枪兵队组织性运用的知识。 骑兵排一个，步兵连一个。以驻守在里斯本这种穷乡僻壤来说，战力算是过剩。话虽如此，里斯本与敌国接壤，领内有大量蛮族徘徊，是危险地带。至少需要这样的战力。 「瓦勒里连在与迪赛尔伯爵的战争中，处于半毁状态。要是不设法补充士兵，连领内的守备都难以维持。」 我向卡琳娜和乔瑟特如此说明。在结束宿醉和说教的假期最后一天的隔天，我们来到位于王都郊外的王军驻地。在能够进行大规模演习的广大演习场中，聚集着身穿便服的女性。 我等里斯本军的兵员不足，但在里斯本招募士兵也招不到人，毕竟这里是才刚开始殖民的开拓地，没什么闲着没事的年轻人。另一方面，王都在这方面就非常理想，毕竟人口众多，处于慢性过剩的状态。只要招募正规兵，转眼间就会有应征者蜂拥而至。 「哇，好厉害……有这么多人的话，别说补充中队，甚至可以新设一个中队了吧？」 卡琳娜睁大眼睛说道。实际上，应征者的人数相当多。因为只要成为正规兵，就暂时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对于靠日薪工作糊口的平民阶层来说，这是相当有魅力的工作。 「这很难说吧？光靠新兵无法编成部队，而且……」 「而且？」 「大部分的人光听说明就会直接回去吧。」 我只说了这句话就结束对话，站上事先准备好的讲台，然后脱下头盔。今天的我全副武装。这个世界的男人容易被瞧不起，不过只要让他们见识到即使穿着全身铠甲也能自由行动，反应多少会好一点。 「喂，真的是男人耶。」 「传闻是真的啊……」 应征者们开始议论纷纷。我默默环视她们，几乎都是穿着破旧衣服的年轻人，其中也混着一些年纪可以称为少女的人。 我在这些人当中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是前几天在酒馆一起喝酒的鬣狗兽人大姐和她的同伴。其实我在喝酒时，就偷偷问她们「虽然危险，但有份好赚的工作，有没有兴趣？」来招募她们。 我咧嘴一笑，在露出惊愕表情的她们面前竖起食指。一起享受过排队脱衣游戏的对象，穿着一看就知道是骑士的服装出现，当然会吓一跳。她们红着脸，用力点头。 「各位早安，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里斯本城伯爵阿尔贝?布隆丹。」 「阿尔贝……」 「听说他在奥良公爵之乱时，是弗朗索瓦殿下的随从……」 「不是宰相的情夫吗？」 「咦？宰相？我听说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情夫耶？」 明明是我先开始说话，但女人们却开始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如果是军人，我就会用惩罚的态度对待她们，但对一般平民只能这样了。我露出苦笑，接着又提高了音量。要是有麦克风和扩音器就轻松多了…… 「今天召集各位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招募里斯本军的新兵。」 我以强而有力的语气如此断言，但年轻人们却都露出『里斯本是哪里啊？』的表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块土地在我被任命为地方官之前，我也不晓得。王都的一般市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 「里斯本是位于我们加雷亚王国南部的开拓地。虽然还是个才刚开始殖民的小领地，但前阵子在领地内发现了秘银矿脉。不用十年，肯定就会有大发展。」 「也就是说，现在只是个鸟不生蛋的乡下地方……是吗！？」 「是啊……」 露骨的失望情绪在年轻人们之间扩散开来。帕雷亚市民自诩住在中央大陆屈指可数的大都市，当然会不想去连市中心都没有铺设道路的乡下地方。 这个时代，军人或贵族还另当别论，一般市民并没有像样的地理知识，毕竟精密地图是军事机密。顶多只知道东边有神圣帝国，北边有阿瓦隆尼亚王国……大概就只有这些。 她们恐怕是误以为里斯本是王都附近的小领地吧？若非如此，不可能聚集这么多人。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领到薪水的开拓地士兵，以及大都会帕雷亚的临时劳工……要说哪边比较好，大概是后者吧。虽然两边都很辛苦就是了。 「……那个，城伯大人，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一名年轻少女似乎从我的表情察觉到什么，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 「什么问题？」 「请问，里斯本这个地方……离王都有多远？」 「……徒步的话，大概要花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吧。」 「……谢谢您，城伯大人。」 少女的表情明显地僵硬起来。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一、一个月！」 「我才不要埋骨在那种穷乡僻壤。」 应征者们也脸色大变。里斯本很远，总之就是很远。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可是就算料到了，我也没有解决办法。 如果是手头宽裕的贵族就算了，对一般平民来说，单程就要花上一个月的旅程实在太不切实际。就算想回王都，也筹不出旅费。一旦渡海到里斯本，就必须做好一辈子在那里度过余生的觉悟。 「当然，渡海到里斯本的费用会由我们全额负担。在移动期间，也会继续支付薪水。」 我一边在心里冷汗直流，一边这么说明，但年轻人的反应并不好。 「就算拿到钱也没地方花啊。」 「要在连回老家都办不到的地方生活，有点……」 甚至有人这么说，开始收拾行李。我暗自叹气，这下可伤脑筋了。总不能强制征兵，只好拜托里斯本附近的友好领主募集补充兵了。就在我这么想时—— 「……看来我来晚了。非常抱歉，阿尔贝特大人。」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往声音来源看去。眼前是一名骑在马上，全身穿戴盔甲的威武骑士。我对那副盔甲的形状有印象，是前几天在战场上见过的对手，不可能没印象。 「吉尔伯特?普雷瓦，前来报到。」 第167章 男骑士与臣子 吉尔伯特?普雷瓦。在守护王都的五支联队中，号称最强的精锐部队——第三联队的前队长。听说他为了替内乱负责而辞去了职务。不过现在的他，穿着一身完全不像退役军人，可说是骑士正装的打扮。 他穿着一整套的全身甲胄，以及全罩式的头盔。当然，腰间也插着一把精美的长剑。马靴的脚跟部分，有着闪亮的金色马刺。那威风凛凛的骑士模样，让聚集在演习场的年轻人们，纷纷投以混杂着憧憬与羡慕的视线。 「关于家人的事，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再怎么感谢也感谢不完。」 从军马下马后，吉尔伯特先生摆出最敬礼的姿势这么说道。他那自然的举止，完全不在意超过百人的年轻人们的视线。 「没想到竟然能活着与家人重逢。老实说，在参加那场战斗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放弃家人了。」 「普雷瓦卿，您不用在意。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而已。」 毕竟我这么做也并非百分之百出于善意。吉尔贝尔特大人是个极为优秀的指挥官，我在战场上与她交手时，她强得令人害怕。她是个正统派的用兵家，古德米尔侯爵那种专门用奇招和邪门歪道战术扭转局势的战术，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让这样的她退隐山林，未免太可惜了，而且我更想拉拢她成为自己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拜托母后大人保护她的家人。 「不，别这么说，布隆丹卿。您对我有恩，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 吉尔贝尔特大人脱下头盔交给侍从，朝我走了过来。我连忙跳下讲台。她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总不能站在讲台上和她说话。 话虽如此，我有点担心自己无视志愿候补兵（话虽如此，但反应并不热烈），和吉尔贝尔特大人聊了起来，不知道她们会有什么反应。我偷偷瞄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看着吉尔贝尔特大人窃窃私语。 「喂，那不是第三团的……」 「是叛徒吧！」 「不，听说他的家人被当成人质，逼他战斗。」 「真是卑鄙。不过，若非如此，那个第三连队也不可能对国王陛下刀剑相向吧……」 看来这些年轻人似乎都认识吉尔贝尔特。他们的反应并不全是否定。毕竟第三连队的精良战力在民众之间也广为人知，而他们的队长自然也是个知名人物。 「我将我的剑与性命献给您。请您随意使唤我吧，布隆丹卿。」 然而吉尔贝尔特毫不在意周遭的反应，在我面前跪下，行臣下之礼……我的表情不禁有些僵硬。我确实需要她的协助，但没想过要找这么沉重的人。 不过，吉尔贝尔特的表情十分认真。在众多平民面前下跪，她的觉悟肯定非比寻常。反过来说，我也没有拒绝的选项。被做到这种地步还退缩的人，只能说身为贵族的度量不足。 「……谢谢。你的剑，我确实收下了。」 「这不是『保管』，主人。我的忠诚只属于您，直到我死去为止。我就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来到这里的。」 吉尔伯特跪在地上，以认真的眼神如此断言……居然叫我主人！这负担也太重了吧！！明明连索尼娅她们称呼阿尔大人的感觉都很奇怪……对个人的忠诚，顶多只到离开部队或是退役为止就够了吧？ 「我明白了，布雷沃卿。既然如此，希望你家的事能交给布隆丹家处理。我会以主家的身份负起责任照顾你们。」 毕竟她家脱离了长年侍奉的奥良公爵家，立场变得很尴尬。既然吉尔伯特已经臣服于我，那么保障他们一家过着贵族生活就是我的工作……不过，从公爵家降级为城伯家，感觉还真是落魄啊…… 「感谢您，主人。还请您多多关照。」 吉尔贝尔特先生说完，深深低头鞠躬，我赶紧让他站起来。看他这么恭敬，我实在坐立难安。不是啊，我可是个废到不行的人耶，还是个会在酒馆喝醉酒，差点脱光衣服的男人哦。像我这种人，根本没必要对我行这么恭敬的礼。 「……对了，家主大人。」 吉尔贝尔特先生站起身，连膝盖上的尘土都没拍掉，就往远方瞄了一眼。那是演习场的出入口。 「您会招募士兵，是因为兵力不足吧？」 「是啊，我的部队在先前与迪赛尔家的战争中，人数减少了很多。总之步兵的人数不够。」 骑兵跟炮兵倒是有人选，但需要人数的步兵就没办法了，所以才会像这样招募人手。 「其实，想对家主大人宣誓忠诚的，不只有我而已。因为这次事件而从军队退役的第三团，有一部分的士兵也表示想加入家主大人的军队。」 「咦咦……」 为什么啊？有这种事吗？在叛乱首日的战斗中，我曾与第三团展开激烈交锋，应该因此造成相当多的死伤。看在一般士兵眼里，我除了战友的仇人之外什么都不是吧。尽管如此，他们却愿意加入我方阵营，这已经超越异想天开，根本是异常了吧？ 「人数约七十人，其中一半是我的部下，另一半……是人生中一半以上都在军队中度过的老兵。」 「哦，那又是为什么来到我身边呢？」 「在主上的安排下，一般士兵不会被追究责任……但果然还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们吧。与其被闲置到死，不如退役还比较好。可是事到如今，要找普通工作也很困难。他们这么说。」 原来如此，是军人生活太长，无法回归社会的人啊。军队与一般社会的常识相差太多，与其回到社会上被排挤，不如继续当军人。会变成这种想法。我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所以非常能够理解。 「正因为曾经交手过，我们才明白您的强大与高洁。如果要继续当兵，我们希望尽可能在优秀的指挥官底下做事。会有这种想法是很自然的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是为了掩饰自己因为害羞而变红的脸。别这样夸奖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第三连队的士兵们，个个都是无与伦比的精兵。如果他们愿意在我的底下做事，没有比这更令人感激的事情了。」 不过，七十人啊。加上瓦蕾莉队长的步兵队，刚好可以组成一个中队呢。这样一来，步兵的人数就齐了……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吉尔伯特轻轻点头，看向在远处观望我们的年轻人。 「不过，这个人数应该不够吧……那边正好有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呢。」 「咦？……啊，是啊。不过，他们的反应不太好。果然，因为里斯本太远了。身为王都的居民，他们大概不想离开故乡吧……」 「不，主人。请交给我们处理。没问题的，那种程度的年轻人，只是鲁莽而已。只要稍微推一下，就会轻易倒向我们这边。」 吉尔贝尔特先生这么说，脸上浮现恶作剧般的笑容。 第168章 吃吃男骑士与演说 2 身穿加雷亚王国军制式蓝色军礼服的士兵们在演习场行进。七十人以上步调一致地前进的队列，看起来相当壮观。军靴有节奏的声响与乐队小号与鼓声交织，形成独特的战场音乐。 「那身军装是怎么回事？」 我是个死性不改的军事宅，最喜欢这种景象了。话虽如此，我可不能在吉尔伯特先生与应募者面前独自兴奋。我故作冷静，询问身旁的吉尔伯特先生。 「我请她们稍待片刻，等军服送还。毕竟穿着便服进行行进演习，看起来不太好看。要让她们见识军人的帅气，还是穿着完美的军装比较好。」 「原来如此。」 我佩服地将视线转回士兵们身上。她们是愿意参加里斯本军的前第三团一般兵。吉尔伯特先生命令她们进行模拟战事的演习。 而这个目的，当然是为了向年轻人展示军人的威武。透过这场演习，让年轻人见识军人的帅气，进而产生「我也想成为他们的一份子！」的想法……这就是吉尔贝尔特的作战计划。 而这个计划，目前看来进行得相当顺利。年轻人全都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行进中的军队。王军的蓝色礼服，是王室御用的一流设计师所设计，非常时髦。而将这套礼服穿得毫无一丝破绽的女人们，正以一丝不苟的整齐队列行进着。这样怎么可能不帅气。 「真令人怀念啊。」 我不禁脱口说出这句话。前世的我之所以立志从军，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没有什么比近距离看到精锐部队行进更帅气的了。 不过现实可没这么简单。入伍后，我对于身穿闪亮军装的帅气军人这种印象，就被彻底粉碎了。实际上军队的工作，大半都是些沾满汗水、泥巴、鲜血和屎尿的肮脏工作。 「阵形，转换为横队！」 士兵们听从指挥官的号令改变阵形。从移动用的纵队，转换成战斗队形的基本横队。士兵们没有停下脚步，以有机的动作开始排成两列横队。」 「好厉害……」 卡琳娜发出感叹的声音。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但他们的阵形变换流畅到我们瓦蕾莉中队根本无法相比。精锐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不愧是第三连队。」 「如果能获得主人的称赞，她们也会很高兴吧。」 吉尔伯特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安心了一点。他将视线移到年轻人们身上，嘴角上扬。 「效果非常显着呢。」 看到士兵们以流畅的动作完成阵形变换，将枪尖整齐地排成一列，年轻人们发出欢呼。近距离看到被誉为王军精华的第三连队演习，不可能不被迷住。如果是被募集来当兵的血气方刚的家伙，就更不用说了。 「再来只要给他们最后一击就行了。可以拜托您吗，主人？」 「可以吗？」 她们是吉尔伯特先生一手培养的士兵，把她们的成果拿来当作我募兵的宣传，感觉实在很失礼。如果要进行这种展示，原本应该由我的部队来负责才对…… 「有什么问题吗？我和她们，都已经是你麾下的士兵了。」 「……了解。」 既然（前）上司吉尔伯特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再抱怨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我再度站上讲台，鼓笛乐队见状，开始演奏雄壮的背景音乐……喂，你们也太机灵了吧！ 「诸位！」 原本看着士兵的年轻人们，视线全都集中到我身上。我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只让她们看到军队美丽帅气的一面，再把她们送进军队……这根本是诈欺。 更何况，里斯本的地理位置特殊，她们势必得面临实战。无论是失去性命，或是受到重伤的可能性都相当高。我明白自己这么做相当残忍。 「想象一下吧。想象自己身穿光荣的军服，在那支队伍中举着长枪的模样！」 答案立刻就传了回来。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些会来应征当兵的家伙，几乎都是些日日为三餐发愁的贫民。她们身上穿着东拼西凑的旧衣服，模样看起来脏兮兮的。相对地，士兵们则是穿着光鲜亮丽的军服，两者的模样可说是天差地别。 「各位。」 我用温柔的语气对她们说道，同时环视着这些年轻人。她们用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我。 「里斯本是块新的土地，里斯本军也是支新的军队。然而，无论是一支多么有传统的军队，一开始都是从零开始的。只要有各位年轻人的力量，要建立新的历史也绝非不可能！」 我取出背在背上的骑兵枪，像是要向周围的人炫耀似地高高举起。 「我手上有着新的武器，新的战术。有着足以驱逐旧有军队的力量，全新的军制！而率先实践的，就是我等里斯本军！」 在后方看着的旧第三团的士兵们，脸上浮现难以言喻的表情……这也难怪，毕竟她们是被那个什么新军制的人为所欲为的立场，当然会感到微妙了。真难搞啊。 不过我往吉尔贝特氏瞥了一眼，她点了点头。看来她已经把事情安排成这样了，不愧是干练的家伙。 「各位。」 我露出自信的笑容，睥睨着年轻人。 「我能给你们的只有三样东西。填饱肚子的饭、全新的军服，以及世界最强士兵的头衔！好了，你们要怎么做？有人想和我一起迈向新时代吗？」 年轻人高举双手，喊着什么。混杂的热气笼罩着演习场。 「我要！」 「就去里斯本吧！」 看样子，要让他们在契约书上签名应该很简单……不，这真的只是诈骗啊。太过分了。我下辈子真的要下地狱了……现在才说这个也太晚了。 「很好！欢迎你们，年轻人！让我们一起仰望同一面旗帜，一起吃同一锅饭吧！……好了，乔丝特，准备契约书。」 「是！」 站在后方的乔丝特点点头，跑向设置在演习场角落的帐篷。我默默把视线转回那群年轻人身上。他们各个都显得相当兴奋，看着士兵们讨论着各种事情。其中也有前几天认识的鬣狗姐姐和她的同伴。 第169章 男骑士与子爵 「我们将在一周后出发前往里斯本。在那之前，要确实做好旅行的准备……」 乔瑟特站在讲台上，对志愿兵们进行说明和各种注意事项。明明集两百名志愿兵的注目于一身，她却丝毫没有畏缩的样子。 「真不愧是主人的部下。」 吉尔伯特氏……不对，既然都成了臣子，应该要直呼其名才对。吉尔伯特氏以愉悦的神情低声说道。 「是啊，她是我们家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虽然让她当个普通骑士实在太可惜了，但她每次都不接受升迁，让我很伤脑筋呢。」 「第三团也有这种人呢。该说是注重现场吗？从管理者的角度来看，实在让人又爱又恨。」 「优秀的人都希望他们能早点来当负责人呢，真伤脑筋。尤其我们这里人手不足。」 我笑着看向吉尔伯特氏。前世的我指挥的是中队，而现世的我直到不久之前，也只负责过小队规模的骑士部队。 相较之下，吉尔贝尔特先生是熟练的连队指挥官。在组织经营和人才运用方面，他可说是专家中的专家。真是获得了优秀的人才。对于布隆丹家这个别说陪臣，连直属臣子都没有的普通宫廷骑士家来说，他是绝对不能放手的人才。 「所以，虽然你才刚上任，但希望吉尔贝尔特也能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可以吗？」 「当然可以。无论是指挥部队还是清理下水道，我都会全力以赴。」 「里斯本没有下水道哦……」 吉尔贝尔特先生的眼神非常认真，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如果命令他清理下水道，他似乎真的会动手。这种沉重的忠诚感会让人「噫……」地退避三舍，希望他别这样。 「我们预定三天后返回里斯本。当然是骑着翼龙（飞龙）。我们不能长时间离开领地。」 「咦，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真可惜。」 卡琳娜嘟起嘴，左右摇头。她似乎不想离开王都……这也难怪！因为回到里斯本后，又要过着训练的日子了！ 「我给你一天假，你就忍耐一下吧。」 「真的吗？太好了！」 「不过，等回到里斯本之后，我会把你搞到快死为止，做好觉悟吧。」 「咦！？」 卡琳娜脸色苍白，吉尔贝尔特差点笑出来，他连忙捂住嘴巴，满脸通红。要是在这种地方笑出声来，可就无法成为志愿兵的表率了。我露出苦笑，把话题拉回正题。 「我会想办法再弄到一匹翼龙，所以希望吉尔贝尔特也能跟我们同行。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人手严重不足，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在里斯本处理。」 总之，首先应该让她重新接受指挥官的训练。她虽然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但毕竟是使用剑、枪、弓箭和十字弓，以及魔法的军队出身。必须让她学会使用步枪和大炮的军队的战斗方式。 「我明白了。」 吉尔贝尔特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的家人和随从只能请他们跟志愿兵一起过来了。虽然很抱歉，但你暂时得过着单身赴任的生活。」 「我担任连队长时，家人也都在奥良公爵领地。而且，我的部下们也没有问题。她们大多都是前连队干部，就算有不习惯行军的新兵，她们应该也能好好统率。」 「咦，连队干部！？」 我连忙看向前第三连队的士兵们。她们正和志愿兵们一起听乔瑟特说话。这么说来，穿着军官用军装的人还不少。 加入我方的资深士兵有七十人以上，其中约有一半是普雷瓦家的部下。如果这些部下大多是连队干部……就算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二十人！我差点晕了过去。 说到连队干部，那是只有中坚以上的军官才能担任的重要职位。对于军官明显不足的我军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人才。她们突然加入我军，这可不是从天而降的幸运。 然而，军官的培育和维持都需要庞大的成本。能拥有这么多军官，代表她们并非寻常人家。至少也是女爵，考虑到现实层面，肯定是比女爵更高的贵族家。 「那个，普雷瓦卿。我想问个问题，您该不会是拥有爵位的人吧？」 「基本上，我被任命为子爵。不过，只是个连猫额头大小土地都没有的宫廷贵族……不过，家主大人，您没有必要对臣下使用敬语。」 这不就跟我（城伯）同格了吗！不对，普雷瓦家历史悠久，血统纯正，地位应该比我高……我真想痛扁自己一顿。情报搜集得不够充分也该有个限度。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担任连队长这种要职，怎么可能是我这种低阶骑士出身。 从家臣的规模来看，子爵反而还比较低。不愧是名门奥良公爵家的旁系。然而，既然没有领地……或许在公爵家内是负责培育武官的家族。 「不，那个，这个……」 我只能狼狈地冷汗直流。普雷瓦家是奥良公爵家的家臣，我的思考就停在这一环。就连保护她家人的作战计划，我也全权交给母后处理……啊啊，我怎么会如此大意！ 「请别露出那种表情，家主大人。区区子爵，终究只是奥良公爵爵家旁系才能获得的地位，价值低到就算舍弃也不可惜。」 那可不行！给予家臣符合家格的待遇，是君主的义务。至少也得给予布洛芬家的家人与家臣足以维持生活的俸禄。 当然，布隆丹家没有那种财力。先不论将来，里斯本现在也不是能赚大钱的土地……所以只剩下一个选项，就是阿德莱德宰相。奇怪，他明明越来越出人头地，欠债却也成正比地增加耶？ 「这、这样啊……」 我脸色苍白地点头。事到如今，也不能说「还是别缔结主从关系吧！」。而且既然要建设、营运新的领地与军队，无论如何都得增加家臣。第一个就是子爵家而已……不过，连年长的部下都很难应付了，要怎么应付地位更高的臣子呢？真的很伤脑筋…… 第170章 脆皮男骑士与移民志愿兵 之后，我拗不过吉尔贝尔的坚持，最后还是承认她为臣。虽然我过去也拥有不少部下，但这是第一次有家人和亲信们正式侍奉布隆丹家，所以让我非常紧张。 话虽如此，手边的军官人数激增，让我非常感激。对于习惯现代军制的我来说，这个世界的军队军官人数实在太少了。就连中队最多也只有三名军官，小队则是由士官统率。这样根本无法以小部队为单位进行有机运用。 虽然以密集阵形战斗的话，这种编制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如果要以步枪或火炮进行火力战，无法分散部队将会是致命伤。火力战的有效性已经在战场上获得证明，今后敌人应该也会积极模仿。实际上，这次的内乱中，我也和装备步枪的士兵交战过。 「嗯……」 我目送三三两两解散的志愿兵，同时轻声沉吟。我正在脑中思考里斯本人军的编制案。士兵比想象中还多，军官人数也相当多，真是理想的状况。让人兴奋不已。 不过，军队规模膨胀得比预期中还大，也造成了问题。以目前里斯本的国力，要维持这种规模的军队相当吃力。然而，缩减军队规模这个选项并不存在。毕竟里斯本还抱着秘银矿脉这个炸弹，邻近领主侵略的风险相当高。这种时候，只能请宰相或边境伯帮忙擦屁股了。 「那、那个……」 当我思考着这些事时，突然有人向我搭话。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鬣狗小姐。她满脸通红，忸忸怩怩。 「之、之前很抱歉……没想到贵族大人会来那种地方。」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咧嘴一笑，这么回答。看到我的反应，鬣狗小姐的脸变得更红了。牛奶巧克力色的肌肤、充满异国风情的野性美女慌张的模样，真是大饱眼福。 「那、那个，呃，是的。」 看来鬣狗大姐也知道，贵族公子在那种大众酒馆喝酒的事不能公开。她露出像是刚熟透的西红柿般的表情，用力点头。 「话说回来，你也是里斯本军的？」 「咦！？啊，是的。呃……这种时候……该说受您照顾了？」 「不用那么紧张啦……」 我苦笑着请她进帐篷。我叫住附近看起来很闲的勤务兵，要了香草茶，然后在折叠椅上坐下。 「来，坐吧坐吧。不用那么紧张，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吃同一锅饭的同伴啊。」 「可、可是，要是对贵族大人失礼……」 「的确，有些贵族会立刻把看不顺眼的平民处死……但那种人怎么可能去排队领脱衣牌呢？」 我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道。鬣狗大姐的脸红得像煮熟的章鱼，但还是点头说「的确」。 「人偶尔会想彻底当个笨蛋。能共享这种时间的朋友，不是很宝贵吗？」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彼此都看过对方的半裸模样，却连名字都没问，这还真是奇怪……不过醉汉常有这种事吧。我向喃喃自语着「朋友……」的她询问名字。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在问你名字之前，我得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行，真是失礼了。我是里斯本城伯——阿尔贝?布隆丹。」 「我叫扎菲拉，没有姓氏。」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 我笑着要求握手，她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回应了我的要求。她的手摸起来很硬，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得到……不过，扎菲拉啊，这名字在这附近很少听到呢。她果然是来自异国吧。毕竟在我们居住的中央大陆西部，几乎看不到鬣狗兽人。 这时，勤务兵端来了香草茶。我向扎菲拉行了一礼，接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毕竟我全身穿着盔甲，而且现在又是盛夏，喉咙不可能不渴。就算茶水已经凉掉了，我也想滋润一下喉咙。 「好烫！」 「别那么慌张，茶水不会跑掉的。」 看来扎菲拉是个怕烫的猫舌女。看到她眼角泛泪、吐出鲜红舌头的模样，我不禁露出苦笑。 「话说回来，你出身何处？」 「我来自南大陆。因为我的出身不太好……待在故乡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所以才想在中央大陆闯出一片天……啊，我可不是偷渡过来的哦？我是去应征临时雇佣的水妇。」 「真是令人钦佩的活力呢。」 这个世界的海运意外发达，因为已经确立了以魔法操控风的技术。话虽如此，以木造帆船航海不可能是件安全的事。 「说到南大陆，风土民情和食物应该都和这里大不相同吧？你过得应该很辛苦吧？」 「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和环境恶劣的故乡相比，这里根本是天堂。」 「真不愧是扎菲拉。」 扎菲拉看起来不像是在逞强，她的精神构造似乎很适合当兵。我个人非常喜欢这种充满活力的人。 「不过，里斯本的气候和王都大不相同。如果身体状况有异，要立刻向长官报告。」 「……了解。不过，总觉得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耶。我以为军队这种东西，应该会更……像是论斤卖的物品。」 「我才不需要论斤卖的军队呢。我想要的是专家，是专家中的专家。我怎么可能糟蹋这些家伙呢？我说过了吧？我会让你们成为世界最强的士兵。」 「世界最强……嘿嘿，听起来真不错呢。」 「不过，你们也得接受严苛到死的训练就是了！」 「呜哇，饶了我吧。」 「我不要。」 我看着一脸厌烦的扎菲拉，嘻嘻笑着耸了耸肩。熟练度提升后，致死率也会下降。我最讨厌部下死了，就算被骂成魔鬼或恶魔，我也丝毫不打算在训练上放水。 第171章 男骑士的邀请 当天晚上，我受邀前往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的宅邸，为的是报告募兵一事。话虽如此，这并不是什么严肃的会面，而是场轻松的晚餐会，同时也是为即将离开王都的我举办的送别会。 这可是摆脱父王的监视，大口喝酒的好机会。我甚至做好外宿的准备，兴高采烈地前往苏奥拉哈提伯爵的宅邸。毕竟边境伯是加雷亚屈指可数的大贵族，餐桌上提供的酒类自然都是我无法出手的高级品。 「原来如此，地位比自己高的臣子啊。那确实很难应付。」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苦笑着喝下杯中的红酒。她跟索尼娅一样酒量很差，平常不太喝酒……但今天难得主动拿出红酒。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说「就是说啊」。 「有时单纯是顾虑到对方……实际上也有养不起的问题。在秘银矿山开始运作之前，里斯本只是边境的小领地，能获得的利益也有限。」 毕竟总不能给子爵的薪水跟一般骑士差不多。虽然里斯本的面积很大，也可以考虑分封土地给他……不过那块土地只有密林跟蛮族，就算分封给他也只会造成困扰。 「说到能获得的利益，还有维持军队的问题。因为军人会大量增加，我有点担心粮食的供给会出问题……」 「关于这点，就利用迪赛尔伯爵家吧。根据调查，那块土地似乎相当肥沃，谷物的生产量也很多。而且因为和平条约的关系，关税也已经废除了，所以应该能便宜买到小麦跟大麦。」 「你是说裘登贝尔格伯爵领地吗……」 我边想边吃了一口眼前的香煎小牛排……嗯，好吃。不愧是大贵族的晚餐。像我们布隆丹家这种贫穷骑士家，根本吃不起牛肉。 难得有这机会，我也想让卡琳娜和绿蒂尝尝……但卡琳娜不知为何坚决拒绝。她本人说「我不能打扰边境伯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顺带一提，不管是牛肉还是牛兽人都能正常食用。人是人，动物是动物，两者之间有着明确的区分。把吃同族肉视为同族相残，反而非常失礼。 「依赖敌国的粮食，不会很危险吗？虽然两国确实已经和平……但视情况而定，他们也有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我回想起里斯本战争的悲惨战场，低声说道。我们把他们打得那么惨，他们应该不太可能马上又与我们敌对……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就算没有这个可能，迪塞尔伯爵家依然是潜在的敌人。依赖从他们那里进口的粮食，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十之八九没问题，因为阿德莱德已经采取对策了。」 「……什么意思？」 「根据和平条约，里斯本跟祖登柏格之间可以无税贸易。相较之下，周边各领彼此之间都得课以高额关税。毕竟我们加雷亚王国跟神圣帝国之间，自古以来就是水火不容。」 「原来如此。所以里斯本跟伯爵领会成为两国贸易的窗口吗？」 我总算理解状况，深深点头。原来如此，阿德莱德宰相是考虑到这么多，才在和平条约中加入那些条款的吗？只能说真不愧是宰相。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说无税，但随着往来商人增加，领地的税收也会跟着增加。迪塞尔伯爵家已经浪费掉莫大的战争经费，只能用这些钱重建军队。等到重建结束，彼此的经济状况应该都陷入泥沼……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说完，又喝了一口葡萄酒……他喝得真快，没问题吧？明明连一杯啤酒就能让索尼娅醉倒。 「话虽如此……也不能只靠这个方法。虽然军人很多，但终究只有几百人……这点程度的粮食，从周边各邦进口应该就能解决……应该！如果还是不够，我会亲自出面交涉。」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双眼发直地这么说，散发出有点恐怖的氛围。他喝醉了呢。 「这会是进口祭典呢，我的钱包撑得住吗？」 考虑到饥荒等问题，可以的话，我希望能靠自领的粮食来供应。不过，至少在短期内应该很难办到。毕竟自里斯本开始移民后，还没经过多少时间，田地面积也还称不上足够，需要进一步开垦。 话虽如此，考虑到里斯本的地理位置，也不能削减军备。要是因为战力贫弱，导致秘银矿山被敌方势力夺走，我自是不用说，加雷亚王国也会蒙受巨大损害。这种时候，就只能接受上头的支援，设法筹措资金了。 「没什么……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我跟阿德莱德会不断注入资金……」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的口齿变得有点不清了。他喝红酒的气势跟喝啤酒一样，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若是平常不喝酒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那、那个，边境伯爵……您差不多该节制一下酒量了。」 「是吗……？可能吧。我的确觉得有点飘飘然……」 虽然说容易喝醉，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并不会像某位母后大人那样喝醉后变得很麻烦。她坦率地点头，把空酒杯放到桌上。 「……」 「……」 对话到此中断。气氛很险恶……虽然没有到这种程度，但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不知为何一直偷瞄我，却不开口。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吗？我无可奈何，只好边喝葡萄酒边吃嫩煎小牛排，同时观察边境伯爵的态度。 「那个……」 「是。」 「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可以吗……？」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这么问，整张脸都红了。是酒精造成的吗？ 「嗯，当然可以。我跟边境伯爵大人不是好朋友吗？不管是什么事，都请尽管说。」 「……那你也差不多可以叫我卡斯泰赫密了吧？」 「咦？」 边境伯爵小声地这么说，但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我反问，边境伯爵却说「没什么」，清了清喉咙。 「其实我最近有点失眠。那个……酒精……」 「哦。」 失眠啊，那的确不太好。睡眠是健康的根基……话虽如此，就算找我商量这种事情，我应该也给不了什么像样的建议。比起我这个只懂军务的战争狂，这种事应该找专业的医师或药师商量才对。 「我想请你陪我睡。」 「咦？」 出乎意料的发言，让我差点把酒杯摔到地上。太突然了吧，为什么是陪睡！？ 「不是！不是的，我并不是要你让我抱，你可别误会了！」 「呃、哦……」 边境伯用一副好像要冒出热气的表情慌张地解释。 「我们龙人（dragonman）本来就是不会独自睡觉的生物。尽管种族上不耐寒，但故乡阿瓦隆尼亚位于北方之地，所以必须多人共用一张床，互相取暖……直到数百年前，就连王侯贵族都还有这样的习惯，这已经是我们龙人的本能了。」 「原、原来如此。」 老实说，我听不太懂她的说明，但我还是装作理解地点点头。边境伯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说出这种话呢？阿德莱德宰相也就算了，对方可是温柔又认真的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他应该不会打算把我拉进被窝里袭击吧…… 不对，仔细想想，我小时候在幼年骑士团时，儿时玩伴们也经常突击我的被窝。每次遇到这种状况，都是由索尼娅负责把他们扔出去……说不定真的有这种本能呢。 「所以，一个人睡会让我压力很大……但你也知道，我已经没有丈夫，女儿们也都长大了。毕竟我有我的立场，不能让下面的人进我的被窝。所以……阿尔，算我求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吗？我当然不会对你做奇怪的事，我保证。」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双手合十，拜托我这么做……我也有做出奇怪举动的风险啊！毕竟她是个成熟的美女，就算年纪比我大上不少，也完全在我的好球带内。 不过，万一我和边境伯爵发展成那种关系，那可不是一句尴尬就能带过。虽然我和索尼娅不是恋人，但关系的确不浅。要是父亲大人和她暗通款曲，我有自信会震惊到睡上三天三夜。她应该也一样吧。 「拜托你，阿尔……你和阿德莱德一起睡过吧？我不要……那个……被你抛下……」 哇啊，前几天的那件事被她知道了啊？我差点忍不住抱头。消息来源当然是阿德莱德宰相本人吧。她和边境伯爵的关系，可说是挚友…… 「……我知道了。」 只要搬出阿德莱德宰相的那件事，我就没办法拒绝了。毕竟宰相和边境伯都是我的强力后盾，只优待其中一方可不太好……我可以用这个借口。不过我当然也想和边境伯一起睡啊，毕竟这个人真的超有魅力的。要不是因为她是索尼娅的母亲，我甚至想和她尽情翻云覆雨…… 「简单来说，只要让边境伯大人睡着就行了吧？包在我身上。」 简单来说，只要在双方都产生奇怪的念头之前，让边境伯睡着就行了。我在脑中拟定作战计划，同时用力点头。 第173章 重要人物边境伯与asmr 2 结果，我在掏完耳朵后已经变得软趴趴又瘫软无力。不过……掏耳朵终究只是正式上阵前的余兴节目。因此，我决定和阿尔一起就寝。 「嗯呼、嗯呼呼……」 我告诉阿尔的龙人（dragonewt）本能云云，并不是为了拜托他陪睡而编造的谎言。能感受到心仪男人的体温就在身边，还有比这更令人满足的事吗？我无法压抑从心底涌上的欢喜。 「龙人的体温果然很低呢。凉凉的很舒服……」 和我面对面躺着的阿尔这么说。我们彼此都穿着夏季睡衣，只要紧贴在一起，肌肤当然会直接碰触到。就像我舒服地感受着他的温暖一样，阿尔似乎也接纳了我的低温。啊啊，真受不了。 「是吗？嗯呼呼，好啊。那我就再贴紧一点。」 我开心地抱住他。以男人来说，阿尔的身材算是高大，不过苏奥拉哈提家是高个子的家族。尽管没有像索尼娅那么高，我的体格也足以将他包覆住。 「别这样啦，边境伯。我流了很多汗。」 他的皮肤确实因为汗水而湿透，但那又怎样？当然，我并不在意那种事。既然流了汗，用我的身体帮他降温就好了。 「阿尔……像这种时候，你直呼我的名字也没关系吧？」 我噘起嘴唇，向他抱怨。就算是我，也不想在床上摆出主人的架子。 「假如不是我自作多情，我们应该有相当深的关系。我觉得那种见外的称呼方式不好。」 「……卡斯泰赫米，请你别这样。你讲那种话会让我胡思乱想……我这辈子一次都没有跟女性交往过耶。我会误解的。」 阿尔用闹脾气似的语气这么说，让我想叹气。什么误解啊？我从你小时候就一直对你认真啊…… 话虽如此，我不能在这里表明自己的心意。毕竟今晚的我是个拜托和女儿同龄的男人陪睡，还因为掏个耳朵就丑态百出的女人。我可没有不要脸到在这种状态下告白。 「……」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默默摸摸他的头。他露出舒服的表情闭上眼睛……其实想被摸头的人是我。不过我是边境伯，阿尔是个懂得自己立场的男人。除非我明确地下令，否则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差不多该睡了吧。明天也很忙，熬夜不太好。」 「……嗯，是啊。」 老实说，我反而想和阿尔彻夜温存。可惜，非常可惜。初夜必须让给女儿……唉。 「那么，我先失礼了。」 就在我这么想时，阿尔突然用力抱住我的头，然后直接把我的耳朵贴在自己的胸口。以男人来说相当厚实的胸膛贴在我的脸颊上，啊啊，啊啊！！ 「阿尔，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今晚的任务，是为卡斯特赫米带来安眠。你知道吗？心跳声似乎有让人安心的效果。」 「原、原来如此……」 虽然不太懂，但既然他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我这么想着，竖起耳朵……他的心跳有点快。或许他也和我一样，正感到紧张。 不过，确实只要听着那个声音，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啊啊，这样感觉不错。不如说很好。正当我这么想时，阿尔开始温柔地拍打我的背。 「阿尔，你……我可是大人哦？你这样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 「啊，对不起。不小心就养成习惯了。」 「习惯？你对其他人也做过这种事吗？」 我不禁发出僵硬的声音。不过他轻轻一笑，轻轻点头。 「是小时候的事了。像是儿时玩伴，还有菲欧伦扎司教。」 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那个翼人司教的名字？我一瞬间感到困惑，不过这么说来，她应该因为家庭因素，有一段时期被寄养在王都的幼年骑士团。难道她也是阿尔他们的同期吗？ 「……意思是？」 「那些孩子现在虽然都已经是出色的大人了……但以前也有很多因为想家之类的原因而睡不着的孩子。因为幼年骑士团是离开父母身边，过着团体生活。在习惯之前，会过得很辛苦。」 「啊啊，嗯……我也有过那样的经验，所以可以理解。」 为了把娇生惯养的小鬼们培育成独当一面的骑士，幼年骑士团是个非常严格的地方。我也记得自己曾经好几次流下眼泪。 「看到她们在床上啜泣，就会觉得她们很可怜……所以就让她们听我的心跳声，抚摸她们的背……嗯……就跟现在的感觉一样。」 「你、你、你啊……」 你对青春期的女儿做了那种事吗！？在心灵脆弱的时候被同年代的少年做出那种行为，怎么可能保持正常。性癖和对男性的看法都会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不管是掏耳朵还是陪睡，阿尔都太奇怪了。如果他是有自觉地那么做，那他的兴趣就糟糕到极点，但如果是天然的话，反而更可怕。就算是我，也开始同情起他的同期了。她们真的能正常结婚吗…… 「……也、也罢。继续吧，阿尔。我也对你的手法很感兴趣。」 「咦？啊，好的。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再次开始轻拍我的背。那动作就像在对待易碎物品般轻柔。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任由自己沉浸在那温柔的触感中，感觉就像回到了童年，躺在父王的怀中。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角泛出泪水。小时候父王经常像这样哄我入睡。明明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几十年，我却能像昨天才发生过般清楚回想起来。啊啊，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虽然我刚才说这像是哄小孩入睡……不过我现在觉得这样就足够了。明明已经三十多岁，我却从那时候开始就完全没变……依然是个没出息的爱哭鬼……」 「人不管到了几岁，心中都饲养着小时候的自己。我认为偶尔让那个自己表现出来也是很重要的哦。」 「嗯，嗯……是啊。没错，你说得对。」 我轻轻点头，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那股从身体内侧烧灼着我的欲望已经平息。 「不然，我来唱摇篮曲给你听吧？」 「……麻烦你了。」 我可能已经不行了。 第175章 子爵与忧郁的早晨 我，吉尔贝尔特?普雷瓦，现在非常担心。毕竟敬爱的主人从国内屈指可数的权贵贵族宅邸里，早上才回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果然，主人被阿德莱德宰相或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要求献身的传闻是真的吗……？ 「……」 在前往帕雷亚大教堂的马车里，主人一脸忧郁地望着窗外。由于下午要进宫，今天的主人穿着礼服。不过，加雷亚王国没有男性武官用礼服的规定。因此，他穿的是将女性武官礼服稍加改造的服装。 虽然是接近女装的服装，但毕竟这位大人很习惯战斗服。比起毫无实用性可言的男性用礼服，穿起来要好看多了。 「……」 我沉默地陷入沉思。代替乔瑟特爵士被指名在进宫时随行时，我高兴到几乎要跳起来，但现在的我心中却充满了纠结。 当然，我有听过那个传闻。那个男人用身体讨好宰相和边境伯爵，以不自然的方式飞黄腾达。周围的人都是这么看待主人的。可是……我宁愿把那当成单纯的谣言。拥有如此杰出的军事才能，为何非得献出自己的身体不可？上级贵族果然都是一群腐败的家伙。这并非比喻，我真的感到恶心。心情糟到极点。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当怨恨的思绪在脑中盘旋时，主人面露苦笑说道。 「误会……吗……」 「没错，误会。你把那个传闻当真了吧？说什么我是边境伯爵大人的情夫。」 「……是的。」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我知道应该否定，却办不到。主人的身体散发出香皂的芬芳香气。昨晚的主人八成从一大早就洗了澡吧。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如刀割。 「希望你冷静思考一下，我的副官是谁？」 「是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大人。」 她也是个名人，不过跟主人是不同类型的。她身为加雷亚屈指可数的大贵族长女，拥有王国最强的剑术，却选择侍奉男骑士，是个怪人中的怪人…… 「那么，我昨晚住的宅邸主人是谁？」 「卡斯特赫米?苏奥拉哈提大人。」 「没错，而且两人是母子。」 「是，我知道。」 「仔细想想……自己的青梅竹马兼好友，跟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那种关系，这状况实在……」 「糟、糟糕透顶……」 听他这么一说，这状况的确很不得了。如果是我，可能会因为过度愤怒和绝望而跑去揍母亲。 「对吧？对我和边境伯爵来说，索尼娅都是重要的人。我不会做出让她不开心的事。」 「这、这样啊……」 原来如此，有道理。可是，看到主人刚洗完澡，脸色红润，我实在很不安。边境伯爵在十多年前丧夫，肯定性欲无处发泄。这样的她在这么好色的男人面前，真的不会出手吗？ ……不、不对！什么好色的男人！对方可是对我有大恩的主人！竟然说他好色……你这个不忠的家伙！！啊啊，真是的！我这个笨蛋！ 「你、你怎么了？」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我用力摇头……唉，难道是压力和性欲一起累积了吗？真是的，这状况很不妙。这次的事件让婚约也解除了，但事到如今要我去妓院也有点可怕。只能像以前一样，自己处理性欲了…… ……不过，这个年纪就解除婚约吗？我们之间并没有相爱，所以心情上反而觉得清爽……但考虑到我现在的立场，要找到新的结婚对象应该极为困难。继承人嘛，还有从亲戚那里收养养子这个方法。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视线自然地转向主人。那一晚的拥抱在脑海中复苏。我难堪地无法抑制泪水，而他温柔地抱紧了我。光是这样，就不知拯救了我的心多少次。即使知道这样很傲慢，我却无法完全封印这份感情。 「话说回来，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您聊聊关于索尼娅大人的事吗？她对我而言，恐怕也会是位重要的长官。」 由于思考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我决定改变话题。实际上，对主人来说，苏奥拉哈提家的长女——也就是那位大人，可说是最重要的存在。对于身为新人的我而言，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和她有所往来。在直接和她打招呼之前，有必要先收集一定程度的情报。 「说得也是。在抵达大圣堂之前，应该还会花上一段时间……」 阿尔大人一边从车窗观察周遭的状况，一边点头。我们的马车被卷入了堵车的行列。这里是大都市王都帕雷亚的市中心，车水马龙的程度非比寻常。 「你有直接见过她吗？」 「在派对上见过几次。不过，没有直接交谈过。」 对于只是区区一介子爵的我而言，边境伯的女儿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除非对方主动搭话，否则我连主动攀谈都感到忌惮。 「是吗？不过，你应该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吧。只要手握剑便天下无敌，在桌上演习中无人能敌。智、武、勇兼备，是名副其实的英杰。」 「嗯，当然。」 索尼娅?苏奥拉哈提是自幼就以神童之姿闻名的人物。即使长大成人，她的才能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更加耀眼。在加雷亚贵族的贵族社会中，她可说是顶级的名人。 「那些传闻大致上都是真的。她就像是从太古的英雄传说中跳出来的人物。老实说，就连我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屈居于我的副官。」 主君用比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时还要自豪的表情如此断言。看到那张脸，我的内心开始隐隐作痛……不用想也知道，我清楚这份感情的真面目。啊，看来我似乎把那个索尼娅?苏奥拉哈提视为情敌了。 第176章 子爵的恋爱咨询 1 我在帕雷亚大教堂的等候室里静静抽烟。主人进入告解室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左右。菲奥伦扎主教说要离开王都，向主人打声招呼，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呢？我莫名地在意，但身为臣子，又不能问得太深入…… 「呼……」 我吐出烟，把变短的纸卷香烟按在烟灰缸上。陶制烟灰缸里已经掉进好几根烟蒂。由于待在这里很不自在，我不禁抽起更多烟。 在那场叛乱中，我盯上了菲奥伦扎主教。这是为了对主人发动斩首作战的前置作业，终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佯攻。话虽如此，主教大人确实身陷险境。 加雷亚贵族不该对圣职者出手，光是这件事就足以判我死罪……然而事到如今，我却没受到任何斥责，反而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 我从爱用的烟盒中拿出一根新的烟，叼在嘴里。接着打开打火机（这是主人送我的宝贝）的盖子，手指搭上滚轮，就在这时，等候室的门打开了。 「久等了。」 进来的人是主人。我连忙把烟和打火机收进口袋，站起身来。 「……失礼了。欢迎回来，主人。」 终于能从这个令人坐立难安的空间中解放了。我暗自松了口气，但主人却有些困扰地看向自己进来的出入口。 「主教说他也想见吉尔伯特一面，可以请你过去一下吗？」 没想到会指名我。我的血压一口气下降。老实说，我很想拒绝。但对方是王都宗教界最高权力者之一，区区一介子爵的我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感、感谢您的邀请……」 五分钟后，我在狭小的告解室中与菲奥伦札主教一对一谈话。菲奥伦札主教身穿朴素却美丽的青白色主教袍，笑咪咪地用愉悦的表情看着我。 「阿尔贝?布隆丹大人之臣子吉尔贝尔特?普雷沃，今日在此拜见子爵大人。」 「我是西帕莱雅教区的教区长菲奥伦扎?奇亚萨吉，子爵大人，幸会。」 主教笑咪咪地向我伸出手，我当然不能拒绝，便回握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柔软，感觉没有握过剑。 主教对我似乎没有敌意，但她是在宗教界这个泥沼中年纪轻轻就出人头地的真正怪物，我实在无法看穿她的内心。我感到一阵令人想哭的不安。 「那、那个……主教大人，日前发生的事，我深感抱歉。」 总之先从道歉开始。现在不适合找借口或敷衍，比起胡乱讨价还价，一开始就举白旗投降要好得多。 「我接受你的道歉，普雷佛子爵大人……你似乎有所误会，我就把话说清楚吧。我完全没有要追究你的责任。毕竟你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菲欧伦扎主教挥了挥手，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执行错误的命令，过程与结果自然也会是错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产生的损害，责任应该由下令者来承担。」 菲欧伦扎主教以清晰的口吻说完，端起冒着热气的香草茶，送到嘴边。 「……好了，无聊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时间有限。」 「谢、谢谢您。」 我害怕的话题瞬间被带过，脸上冒出了冷汗。要说感谢，的确是值得感谢。但是，把掌权者这类发言当真，是很危险的。她究竟有什么打算呢…… 「我之所以请子爵大人过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告知你攻略阿尔先生的资讯。」 「攻略！？」 「没错，攻略。阿尔贝先生，你不是喜欢他吗？以一个男人的角度。」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位主教大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隐藏在心底的感情，几乎被第一次见面的人看穿了！ 「什、什、什……」 我像被冲上岸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我连蒙混或装傻的余力都没有，这位主教大人的发言就是如此具有冲击性。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很简单。」 菲奥莲扎主教微微一笑，将身体往前倾，把脸凑近我。没有被眼带遮住的翡翠色眼睛，浮现藏不住的喜悦。 「我和阿尔贝先生认识很久了，所以很清楚他的行动模式。看到你在内乱结束后的一举一动……我就不用多想了。被他拥抱，被他安慰……你的心就沦陷了。是这样吧？」 我惊讶过度，心脏开始奏起奇怪的音色。为什么他能猜中这么具体的内容？难道是主人说出去的？不，不可能。主人对别人的名誉和尊严特别重视，就算对方是圣职人员，他也不会把我的丑态宣扬出去。 这么说来，他很可能是从间接证据推论出来的……若不是对人心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应该无法做出这么精准的预测。看来最年轻主教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他果然是个不能轻忽的对手。 「被你说中了……是吧？是啊是啊，我当然知道。请放心，子爵大人。我当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呢。」 「站、站在我这边……」 「没错，站你这边。」 菲奥伦札主教缩回身子，贼笑着喝起香草茶，然后用粘腻的语气继续说： 「我个人是希望阿尔贝先生能和正常的女性在一起。毕竟他身边有很多恶质的女性，左看右看都是变态，惨到让人不忍卒睹。」 「变、变态啊……」 清廉的主教大人说出这种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我只能感到困惑。 「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就是阿德莱德宰相。她一年到头都在摸阿尔贝特先生的屁股。」 「……」 虽然我有听过传闻，但没想到我国的宰相真的是如此不知羞耻的人物……我不禁抱头苦恼。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里。这时我猛然回神，连忙想把香烟塞回口袋。可是—— 「啊……抱歉。」 「没关系，不用在意。虽然房间不大，不过通风良好。请随意抽吧。」 「感谢……」 我一边感谢主教大人的慈悲，一边点燃重新塞回口袋的香烟。我缓缓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不抽上一根的话，我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不过……她是个没用的家伙，其实没什么危险性。真正危险的人物另有其人。」 「……你的意思是？」 「就是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她的真面目是卑劣的偷窥狂。」 第177章 子爵的恋爱咨询 2 「偷、偷窥狂？」 这个词汇和稀世天才——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完全不相称。菲欧伦扎察主教以严肃的表情对惊讶的我点了点头。 「没错，偷窥狂。阿尔贝先生的私生活完全在索尼娅的监视之下。无论是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沐浴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利用副官的立场来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 「怎么会……这是在开玩笑吧？」 我的表情僵硬，将香烟的烟吸满肺部。不只是香烟，我甚至想喝酒。那个威风凛凛的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居然会做出偷窥这种愚蠢的行为？在没有喝酒的状态下听到这种话，实在太过荒唐无稽。 「你有证据吗？」 「证据、证据吗？呵呵呵。」 菲欧伦扎察主教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喝了一口香草茶，以优雅的动作将茶杯放回茶碟上。 「等您抵达里斯本，请先去检查阿尔贝先生的房间。那女人肯定会在房间里挖一两个、不，三个偷窥孔。与其听我在这里说三道四，不如亲眼确认比较实在。」 「……」 我无言以对，默默看着夹在指间的香烟冒出的紫色烟雾。菲欧伦扎主教的语气和表情都充满确信，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真的吗？ 「不只偷窥，她还偷拍。她的兴趣是收集阿尔贝先生的猥亵照片。」 「太、太不知羞耻了……！」 她把昂贵又稀有的魔道具幻像机（照相机）用在这种地方？我开始头痛了。 「主人知道吗？」 「怎么可能！他完全信任索尼娅?苏奥拉哈提，肯定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坏事。」 「就算主人不知道，您也可以告诉他吧……？」 假如她说的是真的，不立刻向主人报告索尼娅的恶行恶状就糟了。在主人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她想偷窥或偷拍都随她高兴。然而……菲奥伦札主教却一脸哀伤地摇摇头。 「我几乎把那位儿时玩伴当成家人看待，实在说不出口她对我家主人抱有那种肮脏的欲望……要是知道了真相，不晓得会受到多大的打击。我不想看见那位大人受伤的表情。」 「……」 她说得没错。主人对索尼娅的信赖非比寻常，要是知道她背叛自己，主人说不定会变得不再相信他人。 「因此，我想请你成为主人与索尼娅?苏奥拉哈提之间的防壁。无论从能力或个性来看，只有你能够胜任。」 「……我这种程度的人，真的有办法……对抗那个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吗？」 当然，假如菲奥伦札主教所言属实，我不能不设法解决掉索尼娅。无论身为女人还是身为臣子，偷窥或偷拍都不是可以坐视不管的行为。 然而，对方是比任何人都适合「天赋之才」这个字眼的真正怪物。我不过是被本家抛弃的人才，有办法解决吗？ 「你办得到。」 菲奥伦札主教却带着充满自信的表情断言。 「你拥有许多索尼娅没有的优势……具体来说，就是组织能力。她的确是个天才，但跟老家几乎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无论再怎么优秀，她终究只是个人。相较之下，你有普雷佛家的族人。」 「是、是哦……」 怎么开始聊起现实的话题了？ 「如你所知，布隆丹家终究只是小规模的宫廷骑士家系。经营领地所需的人才，只能从其他地方招募。这时候就轮到你们普雷佛家出场了。」 「我们也不过是宫廷贵族的一家……」 「即使如此，以家族规模与历史而言，布隆丹家根本无法与你们相比。」 菲欧伦扎主教的发言，让我只能点头同意。关于布隆丹家，我当然有进行调查。虽说是家族，但其中拥有骑士位阶的人物，只有主人与他的母后狄季列卿两人。他们没有家臣，只有几名佣人。 是典型的宫廷骑士家庭。说白了，这种规模的家族光是面积，就难以统治伯爵领级的里斯本，需要来自外部的援助。 「阿尔贝先生自不用说，就连索尼娅也无法对你置之不理。因为在这片领地里，你所率领的普雷瓦家，正是最大的派系。」 「原、原来如此。」 以道理来说，或许正是如此。但我们终究是新来的。若是仰仗人数优势做出傲慢的举动，会有什么后果……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当然，我也不打算刻意积极地埋下不和的种子。我也严令过部下们要严守纪律。 「可是，我……」 「是的，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并不是要你去参加派系斗争。你有足以对抗索尼娅的实力，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 我只能沉默不语。这个女人很危险。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我应该立刻结束对话，离开告解室。但是，我却动弹不得。她的话语就像蜘蛛网一样，紧紧缠住了我的心。 「听好了，吉尔伯特?普雷瓦先生。想想阿尔贝先生身边的那些女人吧。性骚扰宰相和偷窥狂副官。让这种人和阿尔贝先生结婚，成为你的主人……你能接受吗？你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吗？」 「呜……」 她说得没错。我那高洁又温柔的主人，将会被好色的女人当成玩具……啊啊，太糟糕了。我绝对无法接受。回想今天早上的事吧。看到从边境伯宅邸走出来的主人，我心中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今后我必须一直承受那种不快的感觉吗？不要。我绝对不要。 「在阿尔贝先生被那群女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之前……请你先得到他的心。这也是为了他好。」 「……是。」 见我缓缓点头，菲奥伦札主教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那么，我们进入今天的正题吧。我是阿尔贝先生的青梅竹马，很清楚他的个性。由我所构思的攻略他的作战计划……你有兴趣吧？」 「……有。」 我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第178章 子爵的恋爱咨询 3 既然爱他，也想被他所爱。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但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想和主君发展男女关系，是臣子不该有的傲慢。我再次厌恶起自己的肤浅。我将烟吸满肺部，从怀中拿出携带式烟灰缸，将变短的香烟按进里头。 「哎呀，您说傲慢吗？」 菲奥伦札主教露出天使般的恶魔微笑，说出这句话。她这句时机巧妙到让人觉得内心被看穿的发言，让我无法抑制肩膀的颤抖。 「您反而很忠心呢。毕竟阿尔贝先生因为自己逐渐错过婚期，有点着急呢。」 「是、是这样吗……？」 「是呀，当然。因为一般贵族公子在成年前，就已经决定好婚约了呢。」 「的确……」 话虽如此，说到婚期，我也差不多。幼年骑士团时代的同期们全都结婚了，我却依然单身。明明老家和前未婚夫家都在奥良公爵领地，却只有我一个人在王都担任有责任的职位。 「算了，那种事不重要。」 菲欧伦扎主教瞥了一眼怀表，将视线转回我身上。对方是宗教界的要人，想必行程排得满满的……这个人为何不惜拨出宝贵的时间，也要给我恋爱建议呢？当然，这并非出于善意，她应该另有目的…… 「重点在于尽早传达心意。送礼、邀约对方去约会，做出『请察觉我的心意……』这种举动，只是在浪费时间。」 「咦咦！也就是说……我必须说出『我喜欢你』吗？」 「没错。不，这样还不够。应该要清楚传达自己的心意，让对方没有误解的余地。至少要说『我把你当成男性爱着』。」 「太、太难为情了……而、而且，突然对主人说这种话，他也会很困扰吧。一个不小心……不，就算没出错，他也会疏远我吧？」 至少我的未婚夫就是这种类型。他对没兴趣的女人的好感只会感到恶心。我记得他曾经这么说过。 「没问题的，阿尔贝先生很好骗。不如说，他反而会因为对方表达好感而意识到对方。这样一来，他就等同落入我们的圈套。只要先让他落入这种状态，再邀他去约会或做些什么，他马上就会……」 「怎么会，他又不是思春期的小女孩……」 我不禁感到傻眼。我确实是连妓院都没去过的处女，但我也知道大人的恋爱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我单身了这么久，消息自然灵通。 「阿尔贝先生的心灵就跟思春期的小女孩一样。毕竟他从小时候就一直和同龄的女孩一起接受骑士的训练。他有很多女性朋友，却没有半个同性朋友。他就是这种人，不可能和一般男性有相同的感性。」 「咦咦……」 家主大人没有同性朋友……？真的吗？……不，或许是真的。我很清楚军队是多么与男性无缘的组织。再加上，家主大人又完全不参加社交活动。照理说，他应该连跟同年代的男性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再加上，周遭女性的态度也不好。她们不是因为顾虑，就是出于傲慢，没有向阿尔贝先生本人表达自己的好感。因此，他才会认为自己是除了变态以外没人要的剩男。」 「可、可是明明有那么多女人在追求他耶！？」 除了索尼娅和阿德莱德宰相，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也是。对家主大人有好感的女人很多。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除了这三人以外，应该还有其他女人喜欢家主大人。这样还说他没人要，未免太假了。 「阿尔贝先生对自己没有自信，他很在意自己一点也不像男人。只要没有直接传达爱意，他就无法确信。所以，应该尽快向他表达好感。」 「这、这样啊……」 的确，乍看之下，主人似乎欠缺男子气概。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手上满是练剑的厚茧。尽管容貌端正，但说起来，他比较像是女性化的美男子。 不过，那终究只是外表。主人温柔地拥抱了我这个没出息的落泪之人，还替我担心家人。先不论外表，他的内在非常有男子气概，而且包容力十足。就算说主人最大的魅力就是这种反差，也不为过。 「我有同感。」 「什么？」 「没事，没什么。」 菲欧伦扎主教清了清嗓子，喝光杯中剩下的香草茶。 「还有一点。消除继承人的问题，也是很重要的。普雷瓦家是历史悠久的家族，想必也有规模不小的秘密家族吧？其中应该也有一两个未婚的女性吧？」 所谓的里族，就是亚人贵族收养的凡人（人类）一族。毕竟亚人是只有女性的种族，若不从某处收养男婴当养子，就连政治联姻都无法成立。然而，虽说是养子，但毕竟要自称贵族公子，因此需要一定的血统和教育。 因此，亚人贵族（我们）会将优秀的凡人（人类）一族整家收养，从幼年期开始灌输高等教育和礼仪规矩。在待遇上，就类似没有继承权的亲戚。 顺带一提，加雷亚王国基本上是一夫二妻制。亚人贵族在迎娶妻子时，遵照传统，与自己人里的里族女性共享丈夫是常态。贵族与里族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亲戚，关系相当扭曲。为了维系这种关系，丈夫会被当成「妾」（木材之间用来连接的ㄇ字型钉子）来利用。 「嗯，当然。」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布隆丹家是凡人（人类）一族，当然继承人也必须是凡人（人类）。这就是阿尔贝先生最担心的事情。」 「原来如此……」 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一般亚人贵族家不会发生这种问题。毕竟就算是公子，也只是养子，男性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我小声地咕哝，这还真是凡人（人类）贵族特有的问题。 我在脑中列出普雷瓦家适婚年龄的凡人（人类）女儿。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都和我情同姐妹，不能硬逼她们结婚。要是有像主人那样的男性，而且又愿意协助我的女孩就好了…… 「你的孩子继承普雷瓦家，凡人（人类）的妻子的孩子继承布隆丹家。你要早点告诉他们，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知道了吗？」 「我明白了。」 我乖乖点头。这个建议比我想象中还要认真，让我有点惊讶。 「不过，主教大人，您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 「很简单。因为我认为……支持你，就是支持阿尔贝先生的幸福。」 「主、主人的幸福吗……」 总觉得这个理由很笼统。她是在敷衍我吗？ 「为了度过更好的人生，需要与自己相配的伴侣。就这点来说，你很适合。个性认真，也不用担心会背叛。血统、地位、能力，都没有问题。我不得不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这果然是星星的指引吧。」 「呃、呃……」 我知道这是在称赞我……但总觉得有点困扰。毕竟竞争对手都是些怪物。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说我适合成为主人的伴侣，我也只觉得是客套话。 「看来你似乎没什么自信呢。不过，我还是要说……在恋爱这个领域，你处于极大的优势。比索尼娅和阿德莱德宰相都还要有利。」 「再怎么说，这也……」 我苦笑着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吐出烟雾。我很清楚自己只是只败犬。 「不不不！你冷静想想。不管是索尼娅还是宰相，地位都太高了。阿尔贝先生只是城伯，对他们来说原本是高不可攀的人。以结婚对象来说，身份差距有点大。不过，你是子爵……位阶跟城伯完全相同。结婚时必须跨越的门槛压倒性地低。这是优势哦。」 「……的确。」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我不禁捻熄刚点燃的香烟，因为想逃避现实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对阿尔贝先生来说，你是现实的结婚对象。除此之外，你在里斯本内部的立场也变得越来越稳固。无论是像索尼娅这样的内部势力，还是像宰相这样的外部势力，都难以对你出手。毕竟没有普雷瓦家的协助，就很难经营好里斯本领地。」 「……」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沉默不语。因为突然间，我开始觉得与主人结婚的未来是有可能实现的。 「你所期望的未来，绝非遥不可及。需要的只是抓住未来的觉悟。」 「……是的，虽然我曾经是战败者……但唯有这场战争，我绝对不能输。我现在就是有这种心情。」 「很好。你要竭尽全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如此一来，极星大人绝对不会舍弃你。」 主教笑咪咪地说道，但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啊，不过，你不能失控哦。不管是索尼娅还是宰相，对阿尔贝先生来说都是必要的人才。绝对不能做出直接排除她们的行为。要是里斯本发生内乱，最困扰的人就是阿尔贝先生了。」 菲奥伦札主教说话的语气非常认真。难道她曾经因为某人失控而吃过苦头吗？ 「是、是的，当然。」 「如果只是在台面下暗中较劲，我当然很乐意支持你……但绝对不能引发正式的战争。绝对不行哦？要是你敢做出那种事，我会毫不犹豫地与你为敌。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菲奥伦札主教的气势甚至让我感到压迫，只能点头答应…… 第179章 泡妞王太子和意想不到的合作者 朕，法兰索瓦?德?瓦卢瓦，感到非常困扰。时间是中午过后，地点是王城内的小房间。朕以内乱的最终报告为由，把阿尔贝叫到王城来。当然，这只不过是名义。原本的目的，是要给他套上项圈，让他置于王家的控制之下……但这个计划却逐渐失败。 原因在于坐在朕对面的阿尔贝背后的人物。吉尔伯特?普雷瓦。王军最精锐部队，帕雷亚第三连队的前队长，奥良公爵派系中首屈一指的军人世家普雷瓦家的当家。这样的她，却成了布隆丹家的家臣。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告诉朕这件事，让朕差点咬碎自己的臼齿。 「这样啊，明天出发吗……」 「是的。因为里斯本是不安定的土地……领主不在太久并不好。」 朕一边和阿尔贝进行无意义的对话，一边思考。布隆丹家的家臣不够。朕原本打算趁虚而入。打算送自己的手下过去当家臣，在布隆丹家的内部确保影响力。 然而，这个计划在实行前就受挫了。普雷瓦家虽规模不大，但仍是可称为名门的家族。与他们相比，朕能准备的人才实在有限。当然，我们是王室，有许多极为能干的家臣。不过，里斯本很远，不能把无可取代的能干部下送到开拓途中的边境。一个不小心，还有被误认为流放的危险。 「真可惜。至少一次也好，朕想跟你一起参加晚宴。当然是以搭档的身份。」 朕故作平静，对阿尔贝尔回以笑容。这男人到底想怎样？在这次的内乱中，宰相派系成了宫廷的最大势力。在与叛军的战斗中，带头留下显赫战果的阿尔贝本人的存在感也增加了。 战果，没错，就是战果。他立下的战果太多了。身为君主，必须给予立下功劳的臣子一些奖赏。但是，才刚因为里斯本那件事封他为城伯，现在又发生这种事。虽然将来一定会升爵，但是就宫廷的顺位来说，现在立刻升爵并不妥当。虽然也可以赏赐他王家领地的一部分，但是那样一来，阿尔贝会变成里斯本的飞地，他也会很难处理。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从王家的仓库里翻出一把剑（前前代的加雷亚王爱用的魔法军刀），预定在之后的战胜典礼上赏赐给他……只给救国英雄一把剑和钱，王家也太小气了！肯定会受到这样的批判吧。 唉，真忧郁。要是给太多东西，让阿尔贝的势力扩张就麻烦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没有里斯本领地，也可以让他升为宫中伯爵…… 「殿下带着我这种山野之民去参加晚宴，会被嘲笑的。」 阿尔贝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心情，说出这种话。我忍不住想叹气。 「怎么可能！现在的王都里，没有人会瞧不起你。毕竟你是拯救王家的英雄啊。」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女装丽人和王太子一起对抗叛乱军……简直就像是戏剧或小说的情节。平民们就不用说了，这次的事件也在贵族之间逐渐成为话题。 不过，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是我暗中操作，让王家的舆论倾向阿尔贝。当然，我并不是出于善意才这么做。老实说，我不希望他去里斯本。一个极端有才能的军人，在边境成为领主独立……不管怎么想，这都是很糟糕的状况。最后甚至有可能形成军阀，对王家露出獠牙。 为了不放过危险的征兆，我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算是王家，也无法顾及到里斯本那种边境。如果还能把他拉拢到自己这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你是个充满谜团的男人，所以在王宫的社交界也成了话题。怎么样？我觉得稍微露个脸也不错。」 在这次的内乱中，宰相和边境伯派系的势力大幅扩张。现在就连身为王太子的本王子，也没有权限把阿尔贝拘束在王都。要是以强硬的态度下令，会招致宰相、边境伯和阿尔贝本人的不快。这可不妙，一个不小心又会引发内乱。 在无可奈何之下，本王子决定采用让阿尔贝参加宴会，借此拖延他滞留王都时间的作战。靠着接连不断的接待，让他的心逐渐融化，习惯奢侈的生活，借此让他产生不想前往偏僻的里斯本的心情。 ……虽然是自己想出来的作战，但这种做法实在不可靠。实际上，阿尔贝的反应也不太好。他带着苦笑摇了摇头。 「真是非常抱歉，我对社交界只有不好的回忆……像我这种粗人，甚至连当个壁花都办不到。要是被当成走错地方的珍奇动物，我实在无法忍受。」 阿尔贝似乎对社交界或宴会怀有心理阴影，他的语气中混杂着非常苦涩的感情。恐怕是以前出席宴会时，被取笑或瞧不起过吧。毕竟他是加雷亚王国唯一的男骑士，应该会有笨蛋把他当成珍禽异兽。 「……我不会勉强你，但真可惜。」 我忍住想咂嘴的冲动，对阿尔贝尔笑了笑。瞧不起他的人，究竟是哪里的家伙？你这家伙害我陷入非常麻烦的状况，真是令人不悦。 「话说回来，换个话题……里斯本的经营有办法处理吗？布隆丹家应该没有经营领地的诀窍吧。经营领地是相当费力的事业，你想要有内政经验的贴心文官吗？如果人手不足，我可以通融一下。」 没办法，只好恢复原本的方针。也就是将王家的耳目送进他的势力中。幸好普雷瓦家是宫廷贵族的家系，几乎没有内政方面的人才。 「关于这点，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已经安排好了。包含五名前任地方官在内，派遣了三十名文官。以目前里斯本地区的规模来看，这样的数量十分足够。」 「……这样啊，那就好。」 果然还是不行吗？我忍不住想叹气。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阿尔贝的后盾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这位伯爵是王国屈指可数的领地贵族，要他帮忙调度内政方面的人才，根本是小事一桩。 阿尔贝原本就是里斯本地方官，领地营运所需的人才应该已经凑齐了，现在又追加了三十名文官……已经没有空间再送新的部下过去了。 「主人，可以允许我提出意见吗？」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普雷瓦卿插嘴说道。阿尔贝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立刻点头。 「可以，我允许。」 「谢谢您，主人。」 普雷瓦卿以严肃的表情行了一礼，然后瞄了我一眼。 「的确，以目前的里斯本来说，有这么多文官应该能顺利运作。不过考虑到将来，文官还是增加一些比较好。」 「将来……」 「就是秘银矿山。既然能采到秘银这种战略资源，人自然会聚集过来。目前里斯本内，能称为都市的城镇只有一个……但十年、二十年后，应该会增加更多新都市。到时候，光靠现有的文官会不够用。」 「……确实如此。」 原来如此，我开始明白了。在阿尔贝开口前，我先深深点头。 「所谓的人才培育，必须着眼未来。等到人才不足的问题浮上台面才开始招募，这种临阵磨枪的方式会有很多问题。你说是吧，普雷瓦子爵。」 「是的，您说得没错。若能获得王太子殿下的人力支援，那真是再好不过。我认为应该接受这个提议。」 嗯嗯，原来如此。很好很好，我差点就放心地松了口气。普雷瓦卿虽然成了阿尔贝的家臣，但似乎没有加入宰相派阀的样子。 她是被冠上叛徒、反叛者污名的人。好不容易才被无罪释放，应该不想再陷入对王家造反的状况吧。他是这么想的吧。 「……」 我盯着普雷瓦卿看，她也对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至少目前可以认为她是我的同伴。 「确实如此……那么殿下，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想再追加派遣文官。」 另一方面，阿尔贝似乎没察觉这段对话背后的意图，感觉他只是照字面上的意思在理解……唔，看来他不是适合从政的人。至少看起来没有将老奸巨猾的贵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器量。他果然只是被宰相操纵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果然还是不想和他为敌呢。不管是站在公人的立场，还是站在私人的立场。我绝对不要因为政治因素，而杀死一个被好色贵族玩弄人生的可怜男人。我想要设法保护他…… 第180章 泡妞太子与次世代军制 总之，总算成功在里斯本安插了王家的耳目。我内心松了口气，叫来男侍者点了一杯香草茶。大概是紧张的关系，喉咙干渴不已。 「话说回来……」 目送男侍者离开后，我看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个收纳在牛皮枪套里的大型手枪。那是前几天在内乱中，向阿尔贝借来的。 「我完全忘了，把这个还给你吧。这应该是贵重物品，不能一直借着不还。」 我将手枪连同枪套从腰带上取下，放到桌上……不过，这把连发式手枪，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是惊人的物品。要是这种东西普及，骑兵的战斗方式应该会大幅改变吧。 「啊，这个吗？不用还也没关系哦，殿下。」 阿尔贝看到手枪后露出微笑，把手枪推了回来。 「……可以吗？」 「是的。制作这个的工房拜托我宣传。如果能成为王太子殿下爱用的物品，应该会是最好的广告吧。」 「不，你打算把王太子当成赚钱的工具吗？你这人也挺坏的嘛。」 我笑着，再次把枪套固定在腰带上。实际上，我还挺喜欢这把枪的。既然能拿到手，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既然要做坏事，顺便把这个也交给你吧……吉尔贝尔特。」 「是！」 在阿尔贝特后方待命的普雷瓦卿，从他手上的包包拿出五本书放在桌上。书名分别是《野战指挥官教范》、《步兵操典》、《炮兵操典》、《骑兵操典》、《后勤学心得》。这些书并非手写，而是用活版印刷的量产品，装订虽然朴素，但感觉很坚固。 「这是……」 我拿起《野战指挥官教范》翻阅……我差点没昏过去。这是使用火枪与大炮的军队的兵法指南书，不是可以像伴手礼一样轻松拿出来的东西。 毕竟阿尔贝式军制有多强大，已经在内乱和里斯本战争中得到证明。就连精锐的帕雷亚第三团，也曾经被采用阿尔贝式军制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这本就是那种新军制的指南书，说不定比什么禁书还危险。 「给、给我这种东西没问题吗？」 「我认为不给您会更糟。」 阿尔贝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看向桌上的书。 「这本书是我被任命为里斯本代官之前写的。以步枪和大炮为主轴的军队指挥法、战术、作战法，以及各兵种的战法和训练方法，全都写在这本书里。」 「……然后呢？」 「这些已经成了边境伯军的官方教范，当然，部队的编成也正逐渐转换成书上的内容。」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边境伯的私兵的确都装备了步枪。阿尔贝在正式成为骑士之前，就是边境伯的部下，边境伯军会率先采用阿尔贝式军制也是理所当然。 「另一方面，王军几乎维持着传统的编制……这非常不妙。王军与边境伯军的战力平衡会崩坏。」 这句话直指我担忧的根本。没错，我所害怕的是边境伯军的叛乱。如果继奥良公爵之后，连苏奥拉哈提边境伯都叛乱的话……加雷亚与王家都会变得乱七八糟。身为王太子，这是绝对要避免的事态。 「边境伯大人是位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对王家不利的举动。不过，战力平衡的变化会招来情势不安，之后很有可能会从某处冒出心怀不轨的人……」 「是啊。就算王军与边境伯军没有发生冲突，轻视王家与王军的人增加也不好。」 阿尔贝特确实地点头同意我的话……这时，有人敲了房门。看来是点的香草茶做好了。我连忙藏起书，允许对方入内。然后我接过香草茶，几乎是用赶人的气势让男侍离开。 「不过这样好吗？这本书恐怕是属于边境伯军的军籍，要是被人发现你把这种东西外流，你也不会没事吧？」 「我姑且有得到边境伯大人的许可。边境伯大人也站在绝对要避免内战的立场……所以立刻就答应了……不过，边境伯军的军人想必不会觉得有趣吧。」 阿尔贝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冒出热气的香草茶……这样啊，苏奥拉哈提边境伯也同意了。要说好消息，这的确是好消息。因为这下知道对方也想避免内乱。 不过，不过啊。边境伯是会若无其事地把自己情妇送上战场的卑鄙女人。老实说，我完全无法信任她。她也有可能假装要和解，却从背后捅我一刀。我可不能放松警戒。 「……不过，王都是我的故乡。我绝对要避免这里变成战场两次……为此，王军要是不能成为无敌的存在就伤脑筋了。毕竟，会跟打不赢的对手开战的笨蛋并不多。」 「原来如此，我懂了。」 朕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边境伯就先不提，阿尔贝本人绝对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朕逐渐有了这样的确信。 脑中浮现阿尔贝假日的身影。白天和小丫头们一起逛王都，晚上则在便宜的酒馆和不认识的女人一起痛饮。多么陈腐……又多么快乐的日常生活。守护这种无聊的每一天，或许就是他的目的……朕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了这个男人的本质。 「谢谢你，朕很感谢你……不过，万一朕打算将这股力量用在侵略上……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像是在恶作剧，但有一半是认真的。我国与好几个敌对国家接壤，视状况而定，我国也有可能主动开启战端。 「这种编制方式……以火力战为原则编成的军队，有个决定性的弱点。我就直说了，我不建议您用在对外征战上。」 「……你的意思是？」 阿尔贝咧嘴一笑，喝了一口香草茶。他以优雅的动作将茶杯放在茶碟上，继续说道： 「火力战型的军队非常耗费资源。一次会战所消耗的弹药量，不是靠一两辆运货马车就能补足的。当然，战斗部队在机动时，必须拖着厚重庞大的辎重队（辎重段列）才行。」 「……」 「这样一来进军速度当然会变慢，补给路线遭到攻击的风险也会增加。如果是在国内或国境地带作战，或许还能够应付……但若是进军到敌国的中心地带，补给体制几乎肯定会出问题。这样一来，我军还没交战就已经输了。」 「原来如此……哎呀，真有趣。如果所有人都组成防卫型军队，战争自然也会变少……你就是在描绘这样的蓝图吗？」 考虑得真周到！我差点忍不住发出赞叹。仔细想想，不管是里斯本战争还是这次的内乱，阿尔贝特都经常采用迎击敌人的战术。以火力战型理论编成的军队，不适合采取攻势。 「真不愧是阿尔贝特，我越来越想要你了……怎么样，要不要在我手下工作？我可以保证给你最好的待遇。」 虽然感动，但朕的心情却很复杂。枪炮交错的战场会有多么悲惨……即使朕没什么经验，也多少能够想象。而阿尔贝现在就要投身于那地狱般的战场。 如果他是龙人，朕也不会在意。但他只是凡人，而且还是男人。不管再怎么锻炼，他的肉体都很难说是适合战斗。 龙人在亚人之中，也是特别适合战斗的人种。也就是说，我们龙人有义务保护男人。抛弃这个义务，把男人逼上战场……这实在让人不快。 「非常抱歉，我不能这么做。边境伯和宰相阁下都对我恩重如山，背叛他们违反了我的信念。」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遗憾。」 听到预料中的答案，我不禁叹了口气。如果阿尔贝是直属部下，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要安排他不前往前线，根本是小事一桩。只要让他参与军事到本人满足的程度，再慢慢闲置他就好。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然而，现实是无情的。现在的我并没有权限管理他的人事。因为，他已经属于宰相他们了。如果至少在宰相和边境伯伸出魔爪之前就遇见他，我就不用这么烦恼了。如果这是极星的指引，未免太残酷了。 第181章 男骑士和里斯本来投 终于到了离开王都的日子。移动方式和来时一样，是骑翼龙（飞龙）。毕竟里斯本是加雷亚王国的最边陲，如果用徒步或骑马的方式移动，回到里斯本时可能已经是初秋了。 阿德莱德宰相、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菲奥伦扎主教，甚至连弗朗索瓦殿下都来送行了。以一个边境伯爵的送行来说，阵容实在太过豪华。虽然令人高兴，但更令人惶恐。 「要小心别受伤或生病哦，阿尔。你动不动就乱来，让我好担心……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拜托索尼娅。你们是命运共同体……」 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眼眶泛泪，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说教的抱怨。我有自觉会做出让他担心的事，所以当然只能乖乖接受。 虽然舍不得道别，我们还是起飞了。真是愉快的空中之旅。跨坐在巨大爬虫类身上在天空中飞舞，感觉相当开放。这么说来，我记得前世每次进行空中机动（直升机）训练时，我也非常开心。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这句话在转世之后也通用。 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少数派，卡琳娜和绿蒂每次在地面上休息时—— 「呜恶恶恶，好恶心……」 「我有点漏出来了……」 ——都会说出这种话，露出像是拳击手快被击倒时的表情痛苦挣扎，乔瑟特也脸色发青。要说例外的话，大概只有骑乘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准备的新翼龙（有翼兽）的吉尔伯特吧。 「因为我有接受龙骑士的训练。」 吉尔伯特泰然自若地这么说，我忍不住感到羡慕。毕竟只有她一个人骑乘翼龙（有翼兽）。当然，我们没有操纵翼龙（有翼兽）的技术，所以只能把操纵工作全部交给骑手。 如果能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操纵翼龙（飞龙），想必会很爽快吧。有机会的话，我也想接受一下翼龙（飞龙）骑手的训练。 「终于到了～！」 然后，到了隔天，我们终于回到了里斯本唯一的都市——卡尔雷拉市。卡琳娜一看到代替城墙的土墙，就又哭又笑地大喜过望。看来空中之旅似乎严重削弱了她的精神力。即使经历过第二次实战，这孩子还是一样胆小。 我们将翼龙（飞龙）们收容到郊外的马厩，从正门进入城里。裸露的泥土路面、未经铺设的道路，以及粗犷朴素的木造建筑群。熟悉的光景迎接了我们。 「哦，这就是里斯本，这就是卡尔雷拉市啊。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活力呢。」 吉尔贝尔特发出赞叹。卡尔雷拉市和王都相比，完全是乡下地方，但多亏了原本负责开拓里斯本的奥良公爵大手笔地投入资本，只有活力相当不错。比起单纯的乡下小镇，更有欣欣向荣的新兴城市风情。 「是个好地方吧？」 说到这里，我想起自己刚来到这座城市时，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明明才过了两个月，却觉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真是不可思议。 「是的，当然。」 吉尔贝尔特望着扬起尘土在街道上来往的运货马车，点头说道。发现我们的路人纷纷喊着「哦，代官大人！欢迎回来！」，我们便挥手回应。 「我已经不是代官了。」 乔瑟特苦笑着摇头，接着对调侃道「城伯和代官不是差不多吗？」的绿蒂使出铁爪功。 「喂喂，我们军规禁止铁拳制裁哦。」 「就是说啊！反对暴力！」 「非常抱歉，阿尔大人。」 乔瑟特立正道歉，脸上却带着淘气的笑容。当然，和她相处已久的我，很清楚她这么做的意图。 「所以，绿蒂，你得在卡尔雷拉市外围跑三圈。」 「啊啊！」 看着绿蒂一脸绝望地僵在原地，吉尔贝尔特差点笑出来……我最近才发现，这个人的笑点相当低。 虽说这里是里斯本领的州都，但卡列拉市是个小城市。就在我们聊着这些无聊话题的时候，已经抵达了位于市中心的州政府官邸。既然被任命为城伯，这里就是我的城堡了……不过这栋房子是木造的，又很小，一点都没有城堡的样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尔大人——！！」 在州政府官邸的正面，索尼娅和她的部下骑士们一起等着我。看来是城门的卫兵通知了她。她满脸通红，全力朝我冲了过来。 「呜哇——！！」 毕竟，索尼娅的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在大多身材高大的龙人（dragonewt）中，她也算是个大块头……不对，是大块头女。这么高大的女骑士全力冲过来，几乎就像失控的特快车。要我不觉得恐怖是不可能的。在撞上的瞬间，我反射性地将她扔了出去。 「阿尔大人！？」 然而，对方可是索尼娅。她立刻采取护身倒法，像装了弹簧的玩具般站了起来，再次展开突击。就算是对缠斗颇有自信的我，也应付不了这种攻击。我被她全力抱住，轻易地倒在地上。 「我等你很久了！我等你很久了！啊啊，你终于回来了！啊啊！！」 「这是怎样……什么！？」 看到以惊人之势磨蹭我脸颊的索尼娅，吉尔伯特吓得倒退三步。 「好乖好乖，抱歉啊，让你受苦了。」 根据经验，变成这样的索尼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满足。我苦笑着用力摸摸她的头。虽然平常的她很冷静，但其实她非常怕寂寞。这部分的性格跟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很像……不对，论怕寂寞的程度，是她比较严重。 「唉，让您见笑了。非常抱歉。」 十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的索妮雅叹了口气，深深低头致歉。乔瑟特半眯着眼，低声抱怨「就是说啊」。虽然她们是长官和部下的关系，但毕竟是儿时玩伴，所以态度相当随便。索妮雅清了清嗓子，拍掉我衣服上的尘土。 「乔瑟特，你给我记住……哦，是新面孔啊。」 瞪了乔瑟特一眼后，索妮雅看向吉尔伯特。她原本想露出欢迎的笑容，但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 「……如果我没记错，你该不会是吉尔伯特?普雷瓦吧？奥良公爵派系的……」 听到索妮雅的话，原本笑嘻嘻看着我们的骑士们表情僵硬。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奥良公爵的策略而失去战友。看来在他们产生奇怪的误会前，最好先说明一下状况…… 第182章 和男骑士碰头 「我本来还在想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想到王都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件……」 在领民们环伺的正门前，我们不能谈论太过复杂的话题。于是我们回到地方官邸内，将索尼娅等人带进会议室说明事情经过。 里斯本离王都实在太远了。若不使用翼龙（飞龙）或信鸽等手段，根本不可能迅速传递情报。因此，直到刚刚为止，索尼娅等人完全不晓得奥良公爵的叛乱。」 「我无法与您同行，真的是非常遗憾。在如此重大的事件中，我竟然无法陪伴在您身边……这是索尼娅?苏奥拉哈提一生的悔恨。」 面露苦涩表情叹气的索尼娅，俨然就是忠臣的典范。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内乱很有可能会演变成长期战。正因为有你留守在里斯本，我才能毫不犹豫地介入战斗。我很感谢你。」 「可是……不，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 再次叹了口气后，她缓缓喝下香草茶。虽然她似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眉间依旧紧皱，看起来相当不满。 「没错。就结果来说，我们还得到了一个可靠的伙伴……虽然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彼此的名字和长相，但还是让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加入我方阵营的吉尔贝尔特?普雷瓦子爵。」 在加雷亚，贵族初次见面时，由中介人介绍彼此是惯例。我指着吉尔贝尔特说完后，看向了索妮亚。 「这位是索妮亚?苏奥拉哈提，是我的挚友兼副官。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挚友……」 吉尔贝尔特露出奇妙的表情低语。咦，有什么不对劲吗……？索妮亚似乎也抱持着相同的疑问，眉毛瞬间抽动了一下。但她立刻恢复表情，伸出手。 「请多指教，普雷瓦卿。」 「很荣幸见到您，苏奥拉哈提大人。」 吉尔贝尔特轻咳一声后，回握索妮亚的手，接着露出淡淡的苦笑说： 「……没想到您居然认识我，我有点惊讶。」 「叫我索尼娅就好，普雷瓦卿。我不太喜欢那个姓氏。」 「……遵命。」 索尼娅和老家处于半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件事相当有名。吉尔贝尔特没有多问理由，直接点头。 「很好……我当然早就知道阁下的事了。无论是敌是友，我都会掌握有能的将校。」 「有能吗……我会竭尽所能努力，不让你的评价有失公允。」 「好答案，我很中意。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普雷瓦卿。」 「好的，包在我身上。」 看到两人的互动，我稍微放心了。因为里斯本战争的关系，我的部下大多讨厌奥良公爵。而吉尔贝尔特原本是奥良公爵的派阀成员。我本来还担心他能不能融入我们的阵营……不过既然带头的索尼娅是这副模样，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多教教吉尔贝尔特我们这边的规矩。过去我们一直处在发生什么事都只能交给你处理的状况。如果能分担工作，你的负担也会减轻吧。」 「那真是感激不尽。也就是说，我能够专心担任副官吗？」 不知为何，索妮亚看起来莫名开心……虽然我觉得这样也不太对。你可不是让我这种小人物专心担任副官也无所谓的那种人才吧。不过，她很感激也是事实……唉，真是的。要实现适才适所实在很困难。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务必交给我。我可不想再做一次像这次这样留守的工作。里斯本就交给普雷瓦卿，我随时都能陪伴在阿尔大人身边……就朝这样的体制迈进吧。」 「好、好的。」 看到索妮亚莫名热情的模样，吉尔伯特有点退缩。老实说，我也有些困惑。不过，索妮亚本人对此毫不在意。 「普雷瓦卿，你对于年纪比你小的我指挥你研究军学，想必很火大吧……但我们部队的做法跟其他军队大不相同。虽然过意不去，但希望你能把脑袋清空，听我解释。」 「这是当然。我曾经败在主人指挥的部队手下。关于那个新战术的实用性，我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还请主人不吝给予指导与鞭策。」 「嗯，交给我吧。」 在点头之后，索妮雅皱起眉头。 「阿尔大人指挥的部队？王军内部应该还没有能用阿尔大人的做法指挥的部队吧……？姑且不论炮兵，步兵和骑兵应该都还没开始训练才对。」 「啊——该怎么说，那个……」 实际上，她说得没错。在内乱开始之前，王军内部势力最大的是奥良公爵派阀。我所提案的军制改革案，丝毫没有被采用的可能性。就连隶属于宰相派阀的部队，也几乎都没有来福枪兵。唯一勉强成功运用的只有炮兵队…… 「是苏奥拉哈提边境伯吗？」 「……嗯，没错。我借了骑兵连。」 「啊啊，真是的……！那个女人，真是让人无法大意……！」 看到叹气叹得像是打从心底感到火大的索尼娅，我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还是一副不喜欢母亲的样子。苏奥拉哈提边境伯虽然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我认为他绝不是个坏人。为什么她会对母亲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敌意呢？ 「欠他人情一直不还，这样不太好呢。如果他拿这次的事情要挟，提出什么要求……请立刻通知我。」 「……要求？例如说，什么样的要求？」 「侍寝之类的。」 ……根本已经太迟了。我跟苏奥拉哈提边境伯爵睡过啦。不对，我们没有性交，所以不算，嗯。不过，我不认为这种借口能骗过索尼娅。只能想办法蒙混过去了。 「知道了，我马上说。」 「是的。到时候，就算要折断他两、三只手臂，我也会阻止他。」 「快住手。」 为什么我的副官会这么危险啊？真的希望她饶了我。 「比起那个，我肚子饿了。我还没吃午餐。虽然有点早，要不要吃晚餐？」 我不想听这种母女吵架的长篇大论，于是决定转移话题…… 第183章 偷拍魔副官与困境 我，索妮雅?苏奥拉哈提正感到兴奋。我意识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自然地让呼吸平复下来，环顾四周。时间已是夜晚。在蜡烛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我房间的装潢看起来一如往常。 「……」 然而，隔壁房间……也就是亚尔大人的房间传来的窸窣声响，扰乱了我的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亚尔大人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了。因此，我完全欲求不满。 当然，我手边有堆积如山的亚尔大人猥亵照片。要利用那些照片自我安慰是轻而易举。但是，光靠照片是不行的。果然还是得有亚尔大人本人在身边……就算肉体上得到满足，精神上却只会更加寂寞。 「嗯哼、嗯哼哼哼。」 我心情大好地准备幻象机（摄像头）。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相当吵闹。恐怕是在整理行李吧。骑翼龙（飞龙）旅行相当累人，再加上晚餐（虽然规模不大，但还是举办了归还派对）时喝了点酒，今晚应该会睡得很熟。 阿尔大人是睡眠很深的人。除非听见起床号或敌袭等特定的字眼，否则不太容易叫醒他。换句话说，只要确认他睡得很熟，就可以闯进房间为所欲为。 他让我这么寂寞，就算稍微放肆一下也不会遭天谴。把那不成体统的睡姿拍个够，一边陪睡一边偷偷安慰自己……啊啊！啊啊！ 「陪睡……」 然而，脑海里浮现的陪睡二字浇熄了我的兴奋。阿尔大人听到我提到「侍寝」，反应慢了一拍。我跟阿尔大人认识很久，因此可以摸透他的心思。肯定是我母亲卡斯特赫米?苏奥拉哈提命令阿尔大人陪睡。 当然，阿尔大人实质上是那个笨蛋父亲的臣子。既然是命令，想必无法拒绝。哎，阿尔大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受人拜托就会答应有点乱来的请求，所以我想他对于命令并没有抵抗……唉，心胸宽大也是个问题。 「想想年纪吧，花痴……！」 当然，他们应该没有上床。从阿尔大人的反应可以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居然对女儿的男人抛媚眼，那家伙的神经到底是怎么做的？真是的，无法跟去王都果然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假如我不全天候守在阿尔大人身边，他迟早会被来路不明的家伙拐走。错不了。 「哎，不管怎样，阿尔大人平安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会再放手。我重新下定决心，同时制止自己几乎无意识地想伸向胯下的右手。还早，还早。要享受到最棒的快感，得等到阿尔大人睡熟…… 「……阿尔大人究竟被做了什么？」 隔壁房间传来的窸窸窣窣声莫名地吵。以卸货来说，声音也太大了。我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走向隔开我和阿尔大人的墙壁。 这道墙上有开孔，可以用来偷窥。当然，孔洞有经过伪装，不会轻易被发现，所以阿尔大人至今仍未察觉。我偏着头，探头看向小孔…… 「……！」 然后，我跟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碧眼对上了目光。 「唔哇啊啊啊啊！」 我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但勉强撑住了。阿尔大人的瞳色是美丽的鸢色，并不是碧眼。 「有、有奸细！」 「您才是奸细，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大人。」 墙的另一边传来了极为冷酷的话语。我对这嗓音有印象。吉尔伯特?普雷沃，那个看来精明能干的女子。 「在主人的房间开这种孔洞……您在做什么？」 「呃，这是……」 「您的借口，我等到了您的房间再听。」 碧眼的主人说完就离开了墙壁。随即有开门关门的声响传来，我的房间被敲响了。 「……怎、怎么办！」 偷窥被发现了！而且还是被并非青梅竹马的新人发现。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经验。我的视线反射性地被安置在墙边架子上的爱剑吸引过去。 「不行不行！」 阿尔大人平时就常说：「军人是暴力专家。在该行使暴力的状况下不使用暴力，或者在不该行使暴力的状况下行使暴力……这两种人都是没资格当军人的。」为了湮灭偷窥证据而砍杀同胞，大概就是没资格当军人的行为吧。 「请您开门，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大人。如果您不回应，我就找人来强行开门了。」 「别这样！」 找人来就糟了。非常糟糕。虽然我的偷拍癖好被青梅竹马的骑士们知道了，但被一般兵和佣人知道就实在不妙。而且，被阿尔大人本人知道就更不妙。 该死，为什么这女人会在阿尔大人的房间？她是我的同类吗？虽然我确实感觉到她对阿尔大人保持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啊啊，怎么会这样……！」 我抱着头，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是全身穿戴盔甲的骑士。她戴着全罩式的头盔，手握着插在腰间的剑柄……不、不不不！为什么要穿成那样！别开玩笑了！ 「索尼娅?苏奥拉哈提大人……您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您果然是个痴女吗？」 不过，吉尔伯特似乎也对我的服装抱持着疑问。她毫不客气地瞪着我的身体，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不是！我只是因为太热，所以脱了衣服而已！」 的确，现在的我只穿着一件内裤，几乎算是全裸。毕竟我原本打算和阿尔大人同床共枕。要是穿着衣服，就无法用全身享受那舒适的体温了。 不过，我并不是用这副模样在外头游荡。她没资格对我有意见。阿尔大人有时候也会只穿着一条内裤睡觉啊！！ 「你才是，为什么会在阿尔大人的房间里！？你把阿尔大人带到哪里去了！」 重点就在这里。如果这个女人伤害了阿尔大人……我绝不会饶过她。我浑身涌起力量。管他武器有无优势，我对扭打有自信。我是不是该赶快把这女人痛扁一顿，逼她招出阿尔大人在哪里……？ 「家主大人说他喝得不过瘾，要去续摊，就和牛兽人母女一起上街了。」 「阿尔大人！」 阿尔大人在搞什么啊！要去酒馆的话也邀我啊！我要哭喽！真的要哭喽！ 「至于我待在您房间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听说这个房间有开偷窥孔。想趁家主大人不在时确认一下。」 「你、你是听谁说的！」 我不认为青梅竹马当中有人会把我的性癖好泄露给新来的。不过，我做的偷窥孔伪装得很巧妙。除非从一开始就晓得有偷窥孔，否则应该找不到。情报到底是从哪里泄漏出去的？ 「是菲奥伦扎司教大人。」 「你说……什么……！」 菲奥伦扎，我那不共戴天的仇敌。听到这个名字，我感觉到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原本冲上脑门的怒气也一口气消退。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到她的名字？」 我用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冰冷语气质问吉尔伯特。 「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回到故乡萨马尔卡星导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