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我不喜欢波本酒》 第1章 酒井野 冬日夜幕低垂，没有星辰点缀。 仅靠着吝啬的月光，在树木繁茂的树林中难以视物。 匆忙逃跑间，男人没能看清脚下连绵的藤蔓，整个人摔进草丛。 脚踝被藤蔓缠住，荆棘刺穿皮肤染上血色。 无尽的刺痛感不断加重他内心喷涌的恐惧。 面对一步一步缓慢走向他的人影。 他无法起身。 “别过来！” 听到男人怒吼的瞬间，人形黑影乖巧地停下脚步。 乌云遮月，月光隐蔽在树丛间时隐时现，黑影边缘不断变化。 恍若不可言说的恐怖传说。 在这一刻男人内心的惊恐和慌乱达到顶峰。 理智彻底崩塌。 他拔出卡在后腰的枪支，疯狂按动扳机。 然而他忘了。 子弹早已不复存在。 眼前的“怪物”耗尽他所有子弹。 却毫发无损。 空枪闷响的刹那，静止不动的黑影仿佛收到信号，缓缓靠近男人。 乌云散去，出现在男人眼前的并不是什么“怪物”。 而是身材修长的少年。 黑发黑瞳，像是本应展示在橱窗柜顶端的精致人偶。 冰冷而美丽。 “背叛者先生。” 酒井野半弯下腰，语调平淡，“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可惜诚恳的请求被拒。 男人举起枪支，表情狰狞地砸向他额角。 下意识握住男人手腕，用力翻折。 直到听到凄厉的惨叫声，酒井野才意识到。 男人的手腕断了。 他匆忙松开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得真心实意。 但剧痛之下男人什么都听不到。 他双目赤红，猝然俯身撞向夜色中宛如艳鬼的少年。 带着同归于尽的决裂。 然而下一秒，酒井野一把按住他头狠狠捶向地面。 月光陡然变得明亮。 酒井野微微睁大眼睛，男人并没有如预想那样陷入柔软的泥土地面。 而是生生被藤蔓上的荆棘贯穿。 收回手，酒井野眼中露出几分懊悔。 衣服脏了。 原来刚刚并不是腥臭的雨滴。 扯住袖管抹去喷洒到脸上的血珠，酒井野郁闷不已。 他该怎么向老板解释背叛者先生什么都没说就擅自死亡。 不幸的是，没等得出结论，手机铃声突响。 瞥了眼来电显示，再不情愿，酒井野也只能按下接听键。 “老板，找到背叛者先生了。” “那个废物说出他偷拍枪支走私现场的那些照片都交给谁了吗？” “没有，”在老板生气前，可怜的打工人乖乖认错，“我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宁愿自杀也不肯说。” 手机那头安静一秒，老板阴郁的声音再次响起。 活像是要杀他泄愤。 “酒井，我应该警告过你不准乱来。” 酒井野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老板忍了一秒，没能成功，“这周内把背叛者背后的人找出来！” “还有把那些照片给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不然你也可以去见那个废物了！” 说完，老板狠狠挂断电话，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听着手机那头的忙音，酒井野放下手机，抬头。 他困了。 “酒井野！” “嗯？”酒井野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脸怒意的中年女性站在他身旁。 有点眼熟。 全班瞩目下，他习以为常地起身道歉。 “对不起。” 班主任脸色好了几分，“怎么回事？” 酒井野实话实说，“老师，我昨天打工太晚没睡好。” 半夜从郊区森林赶回东京，又被老板教训了几个小时。 回到米花町都已经是清晨，他只来得及洗澡换身衣服就匆匆赶到学校。 直到现在困意仍无法消散。 班主任皱眉，她知道一年前酒井野养母因车祸去世后他就一直靠打工维持生计。 听说那位养母没有其他亲人，以酒井野现在的年龄也没有人愿意再领养他。 给不出好的解决方法，她平常对酒井野上课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除去午休吃饭，他几乎是从早课睡到放学前最后一节课。 班主任觉得她还是需要劝说下酒井野，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 “你……” “老师，”酒井野打断班主任，从善如流地绕开她，走到最后的储物柜前，熟练地保证道，“我会好好听课的。” 说得好听，但无机质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 班主任额角抽疼。 正巧下课铃响，她叹了口气，丢下一句下课，便踩着高跟鞋离开教室。 等她离开，和酒井野同样坐在最后排的男生嬉皮笑脸地嗤笑一声。 “呦，酒井，你胆子真大，居然敢顶撞''魔女''。” 打了个哈欠，酒井野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根本没听见那些人的讽刺。 见此，后排男生放大声音，随手抄起一旁的橡皮向酒井野砸去。 “喂，瞌睡虫，和你说话呢！” 歪了下头，酒井野手指微动。 忽然，一本作业本挡在他面前，拦下没有多少杀伤力的橡皮。 酒井野侧过头，向站在身旁的少年打招呼，“工藤，早上好。” 工藤新一卷起作业本正准备“教训教训”那几个男生。 听到酒井野的声音，他嘴角一抽，手腕翻转，作业本直接拍在酒井野肩头。 “你这家伙，都要放学了，还说什么早上好。” 自七年前酒井野转学到帝丹小学起，他们也算做了整整七年的同班同学。 虽说由于酒井野性子慢热，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多亲近。 但好歹也能称得上是朋友。 把作业本搭在自己肩头，工藤新一无奈，“又睡了一整天，你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工？” 酒井野想了下，迟疑道，“清洁工？”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深究。 比起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清咳一声，笑得不怀好意，“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周末都在水族馆打工。” “嗯，”酒井野点头，“是给企鹅喂食。” 工藤新一笑嘻嘻地伸手，踮脚一把揽过酒井野脖子，“酒井，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友谊的份上帮我个忙。” “什么？” “这周六我打算带兰去水族馆，”像是生怕酒井野多想，工藤新一特意解释道，“那家伙不是这周日要空手道比赛吗，姑且算是先给她打气。” 见酒井野依然是半睡不醒，倒头就能进入梦乡的样子。 工藤新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所以想拜托你提前帮我买条每日限定的吉祥物挂件。” “毕竟那东西经常一大早就买断货。” 酒井野直起身，没什么情绪的黑瞳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一个月的作业。” 工藤新一不敢置信，“一个月？！” 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时间，酒井野扯过书包，施施然挥手道别，“一个月的作业别忘了。” “等等！商量下，一周行不行！” 第2章 失业 晚上九点，水族馆闭馆。 等酒井野走出水族馆，街边已经亮起绚烂的霓虹灯影。 拿着装有工资的信封，酒井野脚步沉重。 他被解雇了。 只因喂食时为避开蹭过来的企鹅，忘记他正蹲在水池边，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连人带企鹅一起翻下水。 酒井野吸了下鼻子，半张脸缩进围巾，心情有些低落。 如果不是因为早起帮工藤新一买挂件，困到反应能力下降，他也不会失业。 果然还是应该用三个月的作业交易。 这么想着，酒井野脚步一刻不停地向某个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站在一间酒吧门前，他停下脚步，推开造型独特的彩绘大门。 酒吧内，音乐悠扬，只有堪堪三名客人坐在吧台前，似乎在说些什么。 酒井野进门的瞬间，他们停下说话声。 最右侧的墨镜男子转头，上下打量着酒井野。 五官稚嫩，即便身量较高，但颇具少年感的体型让他看上去分外瘦弱。 乍眼看去没有一丝危险性。 毛绒绒的围巾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只误入酒吧的萨摩耶。 视线在少年眸色深沉的黑瞳上停留几秒，高大男人回过身，朝另一边的银发男人摇头。 “普通人。” 琴酒颔首，余光瞥了眼因少年进门而松了口气的男人，“老鼠是谁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男人瞳孔紧缩，面上他仍维持着淡笑，举起酒杯，轻抿其中澄澈的酒液。 “味道不错，这是什么酒？” 为打破沉重的气氛，男人不算自然地扯开话题，询问始终垂眸擦拭酒杯的调酒师。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坐在他身旁的琴酒。 “朗姆酒，” 男人呼吸微滞。 仿佛没有看出男人的动摇，琴酒嘴角一点点上扬，“加以君度橙酒，配合少许柠檬汁。” “调制成的x.y.z鸡尾酒。” 温馨的灯光没能柔和琴酒嘴边阴森的笑容，“喝完一杯一切都会结束的酒。” 莫名的寒意自男人脊背攀升，他讪笑一声，饮尽鸡尾酒，“总之下一个工作有消息了就来找我。” 他匆忙起身走出酒吧。 刚坐下不久的酒井野愣住，目标人物怎么走了。 犹豫几秒，他还是坐在卡座中央，翻看桌上摆放的酒水单。 他并不擅长情报收集，几乎不眠不休跟踪调查十几位相关人员几天才得到目标人物经常出入这个酒吧的消息。 但现在在心情不佳的情况下，酒井野并不想认真工作。 反正那个男人似乎已经离死不远。 抬眸，正对上一双阴冷的绿瞳，酒井野眼睛微睁，试图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表明他只是个普通人。 除去酒吧情报，关于目标人物和背叛者交易的理由，酒井野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 似乎是有人妄图利用那些照片威胁和老板合作走私的社长先生。 “砰！” 被门外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吵到，酒井野回神。 那两名可疑分子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吧台后，陌生的调酒师笑意盎然地看着他。 仿佛没有察觉门外的“意外。 原来他也是那两个黑衣人的同伙。 酒井野紧盯着调酒师的眼睛看了几秒，随即他放下酒水单，坐姿端正，声音软绵乖巧，“请问有橙汁吗？” 他才17岁，不能喝酒。 当然，属于坏人的酒吧不可能拥有乖孩子才会喝的橙汁。 被调酒师笑着赶出酒吧，酒井野下巴抵在围巾上，安静地站在酒吧门前，满脸委屈。 直到浓烈的焦臭味弥漫，他才望向一旁不远处摇曳的火焰。 精美的银色跑车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呼出一口白雾，拨通老板电话。 “老板，目标人物死了。” 这一刻老板再也无法克制对酒井野的杀心，“酒井，我说过不允许你擅自行动！” 他不需要不听话的工具。 即便工具仍然锋利。 但正因此致命的工具绝不能落入他人手里。 看来是时候处理这把不趁手的工具。 电话又一次被强硬地挂断，酒井野回眸凝视酒吧大门。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老板应该不会解雇他。 毕竟现在他们可是“家人”。 七年前明面上收养他的是那个女人。 但事实却是他成为老板的“孩子”。 或者说“小弟”？ 不过解雇也没关系，不知道这间酒吧会不会愿意要他。 另一边，驶上高速公路的黑色保时捷内，伏特加手指不住地敲击方向盘。 “大哥，真的要同意那个董事长选择的交易地点吗？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琴酒眼神冷了下来，“或许他认为在那种地方我们没办法引起骚乱。” “而且如果他带了同伙，在人群中也方便隐藏。” 伏特加抬了下墨镜，“果然有阴谋啊。” 说着他忽然想起件事，“波本好像说过那个董事长和泥惨会的人混在一块。” 琴酒抱臂靠上椅背，“呵，波本。” 他讥笑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鼻子像狗一样灵敏。” “算了，” 琴酒不喜欢情报组那群神秘主义者，但不可否认波本的情报从未出错。 不管是老鼠的身份，还是和他们这次任务目标合作的倒卖军火的组织。 相关情报都是由波本提供。 “随他去。” 六天后，多罗碧加游乐园。 “你好，我是今天来面试的酒井野。” 酒井野站在面试室中央，失落溢于言表。 整整一周没有收到老板新下达的工作。 本想跑去酒吧面试，但那位有着漂亮紫灰瞳的调酒师始终没有出现。 只有和当时的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难看男人。 还是个拒绝他应聘的讨厌鬼。 无可奈何之下，看到游乐园的招聘信息，酒井野只好先放弃酒吧的工作。 毕竟他的爱好有些烧钱。 和往常一样，他顺利得到这份游乐园的工作。 ——扮鬼的工作。 “据悉，七年前便利店抢劫案件中导致一人死亡的犯人已在三天前，在监狱内意外身亡，据警方调查，死亡原因……” 第二天一早，酒井野离开家前不小心踩到随意扔在地上的遥控器。 电视屏幕亮起，传来早间新闻的播报声。 他抬了下眼皮，毫不在意地捡起遥控器关闭电视。 即便当年的死者是他的亲生父亲。 第3章 新的工作 血花绽放，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 酒井野抬头，半空中云霄飞车划过，飞溅的血珠落地。 他退开一步，没有让惊慌失措的少女撞到他。 顺便他不忘兢兢业业地招揽客人，“请问要进来游玩吗？” 少女转头，诡异绮丽的小丑正凝视着她。 脖颈处的血痕刺目。 尖叫声卡在喉咙口，少女双眼一翻，慌不择路地跑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酒井野默默收回手上的宣传册，回头看向身后阴森骇人的建筑物。 嗯，确实有点吓人。 第一次主动招揽客人失败，酒井野没有灰心。 他本以为那位客人只是例外。 然而之后鬼屋附近根本无人问津。 所有人都在关注那场离奇的云霄飞车杀人案件。 隐蔽在角落的鬼屋没有丝毫存在感。 直到警方带着垂泪的凶手离开，围观人群才逐渐散去。 但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愈发骇人的鬼屋没有多少人想要靠近。 即便是妆容夸张，介于幻想和现实之间，充斥着诡异美感的工作人员也无法吸引他人驻足。 最后无所事事的酒井野被后勤主管赶去搬运道具——把鬼屋损坏的道具搬去隐蔽在树林间的废弃仓库。 只可惜还没走到仓库，酒井野抱着纸箱，被迫停下脚步。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角落，这么晚还有客人闯入。 而且都是熟人。 眼睁睁看着银发男将奇怪的药物塞入工藤新一口中，酒井野站在树后无动于衷。 他只是在思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他快下班了。 不过他也没能思考太久，一把伯莱塔指向他藏身的大树。 低沉的声音乍然响起，“出来。” 本不想惹上麻烦事，酒井野无奈，放下木箱，缓步走出树后。 身型颀长的小丑暴露在月光下，不似真人。 伏特加错愕，差点以为自己撞鬼。 不过显然，看琴酒的态度就知道这只是个“普通人”。 而琴酒摩挲着扳机，却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伯莱塔并未安装消音器，附近均是因云霄飞车案件仍在游乐园巡逻的警察。 无所谓是否和警方正面对上，但任务中途，琴酒并不希望节外生枝。 他眼睛微眯，阴冷的视线扫过酒井野的眼睛，“酒吧的小鬼。” 伏特加震惊。 他完全没看出来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是当时那个少年。 “嗯，”酒井野应声，仿佛看不见指着他的枪口，一步步走向琴酒，“你想杀了我？” 似乎想到什么，琴酒冷笑一声，“泥惨会还是那个军火组织？” 他对这个小鬼背后的“组织”起了点兴趣。 那位大人最近对那所谓的军火组织投放了几分注意力。 “我只是个清洁工，”酒井野偏头，避开枪口，再次重复问道，“你想杀了我？” 杂乱的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琴酒眼底微沉，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不，你还有用。” 那位大人在意的事物暂时和死神无缘。 凌厉的风声自耳边响起，风驰电驰间，酒井野侧身单手撑地后翻，抬头，眼中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然而不知何时，一把左轮出现在他手心。 面对眼前漆黑的枪口，琴酒杀意难以抑制。 但就在这时，嘈杂的脚步声不断向这边靠近，树木间手电筒灯光散乱。 余光瞥向伏特加手中的手提箱，琴酒收枪，压低礼帽帽沿。 “走。” 正准备再次攻击，伏特加怔了一秒，随即跟在琴酒身后离开现场。 生怕惹怒大哥，他小心翼翼问道，“大哥，不解决掉他吗？” 琴酒没有回答，反而吩咐他，“叫波本调查下那个小鬼。” 之后会由那位大人决定那只野犬的生死。 听到这个命令，伏特加表情扭曲了一瞬。 虽然大哥的地位比波本高出不少，但情报组那群家伙向来都不是好招惹的角色。 特别是波本。 当年还是新人就敢挑衅大哥。 现在作为组织内首屈一指的情报专家更是任性妄为，行踪神秘不定。 如果不是能力优秀，或许大哥早就一枪崩了他。 伏特加姑且提醒琴酒，“大哥，波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所以他根本不会听你的命令。 这次波本的任务不过是提供一些前期情报，后面的任务与他无关。 伏特加甚至都能想像到波本嘲弄的嘴脸。 ——连这点小任务都出意外，伏特加你还真是无能。 “呵，”琴酒冷笑，“那家伙不会拒绝这件事。” 他声音中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杀意，“和那个女人待久了，他也变得喜欢看''热闹''。” 伏特加了然，波本不是喜欢看热闹，是喜欢看大哥倒霉。 他不会错过这个能嘲讽大哥的机会。 “是。” 另一边，琴酒两人离开后，酒井野脸上罕见地露出些许惊诧。 在他眼前，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年突然惊声疼呼，全身抽搐。 随即升腾的热气包裹住少年。 宛如蒸发一般，工藤新一迅速缩小。 最后只剩下掩埋在宽大衣物中的小男孩。 “工藤新一”不翼而飞。 酒井野惊叹，只觉得自己在欣赏一场脱离常识的科幻电影。 还是不怎么好看的电影。 已经能听到警察说话的声音，酒井野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扭头，抱起藏在树后的纸箱走出树林。 几分钟后员工休息处，见他还抱着那箱废弃道具，后勤主管有些奇怪，“酒井，你没去仓库那里？” 酒井野抬头想了下，义正言辞道。 “我迷路了。” 后勤主管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自然，什么也没看出。 他倒也没多想，走出员工大楼，本想给他指路。 却恰巧看到一群警察抱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孩走向他们。 后勤主管愣住，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迎上前把人带去医务室。 而酒井野早在警察靠近前就侧过身，没有让依然晕晕乎乎的工藤新一看到他。 他颠了下纸箱，重新回到仓库放下这堆没什么用的道具。 顺便把玩具枪扔回纸箱。 他心道，那个长发男估计看出这是把假枪。 刚刚看上去气得不轻。 关上仓库门，酒井野低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 来电显示：抠门的老板。 “酒井，新的工作。” “处理掉和我们合作伙伴交易的家伙。” 第4章 调酒师 “老板，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 酒井野靠上仓库外墙，认真提议，“所以请不要做梦。” 单是看那个神奇药物就知道长发男两人背景绝不简单。 那可不是一般势力能创造出的奇迹。 能让人“返老还童”的药物，无论有怎样的副作用，价值都比一亿日元高出太多。 既然这样还特意进行麻烦的金钱交易。 看来那两人，或者说他们背后的组织并不清楚那个药物的效用。 似乎是把它当作毒药？ 但这些都和他无关，酒井野只知道一件事。 这个工作很麻烦。 何况那个人和他们是“同伙”…… 想到那双紫灰色眼眸，酒井野仰头，瞳孔倒映出夜幕下闪烁的星光。 “老板，你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吗？” 没想到一向不会质疑工作的酒井野突然问出这种问题，老板扫了眼刚收到不久的调查资料。 暗网专业情报贩子的情报收集能力可比那小子好上太多。 即便如此关于目标组织的情报并不算多。 但姑且他算是了解到那只是个比他们逊色的组织。 这点情报已经足够。 “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老板掸去烟蒂，声音刻意放柔，“不过只是个小型团伙。” “我已经得到有关他们据点的情报，今晚解决掉他们，把钱拿回来。” 当然，他是不可能再有回来的机会。 “欢迎光临。” 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即便是周六，酒吧也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客人。 只有身材修长的调酒师站在吧台后。 见酒井野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口，调酒师笑了下，“抱歉，我们这里依然不提供橙汁。” “我知道。” 在冷冽的雨幕中一路奔跑，酒井野脸色苍白，眼底却带着难以窥视的兴奋。 “我只是想问这里还需要人手吗？” “抱歉，我想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这里并不缺人。” 调酒师声音温和，比往日听到的声音更加悦耳。 没能得到进门许可，酒井野歪了下头，水珠顺着发丝滑下，乱糟糟的头发随之晃动。 恍惚间似是有一对耳朵可怜兮兮地垂了下来。 调酒师莞尔，“如果不介意的话，先进来擦下头发吧。” 酒井野眼睛一亮，乖乖坐到吧台边。 凝视调酒师几秒，他突兀问道，“调酒师先生的感冒好了吗？” 调酒师淡笑着轻抚喉间，清咳一声，“嗯，已经好了。” 就像是随手施舍路边被遗弃的幼犬，他抽出放置在抽屉中备用的擦手巾递给酒井野。 “已经很晚了，” 说着，他转身翻找备用雨伞，毫不介意地将后背展露给酒井野。 “小孩子快回家吧。” “我不是小孩子。”将毛巾挂在头上，酒井野认真反驳。 他抬眸，尾音猝然消失。 紧身的黑色马甲包裹着男人，突显出性感的腰部曲线。 不知是因马甲修身的版型，还是因为灯光朦胧，男人看上去纤细脆弱。 不过动作间肌肉的起伏表明这一切不过只是错觉。 可眼前的光景却是格外撩人。 拽住毛巾两边，酒井野闷声道，“果然还是现在的声音好听。” 他停顿一秒，又踌躇着补充道，“现在也比平常好看。” “谢谢夸奖。” 听着调酒师不变的语调，酒井野蹂躏毛巾边角，小声嘟囔，“我只是实话实说。” 像是被他孩子气的口吻逗笑，调酒师调侃道，“即便讨好我也没用。” 他转身，脸上一派温和，“我无法决定是否录用你。” 酒井野顺势问道，“那你能帮我联系你们的店长吗？” 老板从不会提前帮他调查情报。 何况都已经调查出他隐瞒的据点地址，还故意告诉他错误情报。 一看就是那个抠门的胖子想借组织的手处理掉他。 酒井野瘪嘴，他要跳槽。 “我想跳槽。” 调酒师勾唇，却不带一丝笑意。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模棱两可的问题，酒井野不知道他到底在问哪件事。 他倾身，懒洋洋地倚在吧台边，姑且把所有他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 “我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只是易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灯光映射下，那双紫灰瞳的色调变得浅淡。 有点凶。 酒井野乖乖坐直身体，“我还知道你和之前的长发男墨镜男身处同一个厉害的组织。” 调酒师颔首。 经历上次跑车爆炸，正常人都能猜到他有问题。 “我还知道你已经知道我原来是在哪里工作。” 毕竟他都被凶了。 一定是因为调酒师先生讨厌那个令人厌恶的胖子。 酒井野垂眸，毛巾软绵绵地搭在他脸颊两侧。 遮盖住所有外溢的戾气。 调酒师没有否认，“你可以那么认为。” 任务需要，他稍微调查了下那个所谓的军火组织。 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最重要的是组织头目与某个战乱国家的指挥官有些关系。 拥有一条隐蔽的军火链。 至于少年，按目前初步调查来看，是三年前突然崭露头角，头目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尖刃。 见调酒师不再开口，酒井野沉思一秒，脱口而出，“以及我知道你长得很好看。” 调酒师眼角微弯，漫不经心地举起一直藏匿在袖管中的枪支。 枪口隔着柔软的毛巾抵在酒井野额角。 “你见过我？” 酒井野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但余光瞥见酒柜顶端的摄像头。 他摇头，无意识蹭了下枪口，“只是直觉，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 调酒师恍然。 怪不得少年会看穿贝尔摩德的易容。 真正的调酒师本就是紫灰瞳，在瞳色上他没有做任何伪装。 或许少年是从中看出些许差别。 毛巾遮掩下，调酒师没能看见少年目光移动的轨迹。 他挑眉，“所以说讨好我没有用处，我无权决定是否留下你。” 原以为是乖巧的忠犬，没想到却是能随意向他人展露腹部的刺猬。 但如果擅自抚摸只会被刺伤。 “不如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就答案而言，或许我会愿意放过你。” 虽说他早就知道答案。 毕竟那份半真半假的情报是由他“泄露”出去。 得到情报，那个性格暴躁，不可一世的头目会有什么行动并不难猜。 ——命令少年摧毁据点。 亦或是得知少年曾在这里目睹的一切，命令他潜入据点杀死与那位董事长交易的成员。 无论哪种，最后的结局只会是少年死亡。 受到挑衅，本就对军火组织起了几分兴致的那位大人不会错过吞噬的机会。 而他在这其中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 摧毁那个军火组织。 那个组织走私对象都是些黑道组织和性格扭曲的普通人。 这也导致近年国内犯罪率成倍数上升。 但涉及到外国官员，没有决定性证据，公安行动束手束脚。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利用组织。 反正对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来说多得到一条规模不大的军火链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最多不过是代号成员可以随意丢枪玩，组织对贩卖军火这些事没有一点兴趣。 就像是幼童看到别人的玩具想要拥有，但事实他早已拥有多到让他厌腻的玩具。 何况那条军火链关键在于那位指令官。 组织不会允许这种受人牵制的军火链存在太久。 得到的玩具很快就会被抛弃。 调酒师嘴角上扬，晃动枪口挑开毛巾，埋入少年发丝间。 他有些好奇少年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他听到的答案又一次脱离他所有的设想。 “因为想见你。” 直到应聘成功，每天都来酒吧报到。 这是酒井野早就决定的日常任务。 只可惜他的话被当成玩笑，调酒师嗤笑，“是吗，但很遗憾，我并不喜欢这个答案。” 这样暧昧的话语由年纪不大的少年人说出口，只让人觉得可笑。 瞥了眼酒吧大门，调酒师轻声细语道。 “所以现在是小孩子该睡觉的时间。” 他笑着，温柔地按下扳机。 “砰！” 第5章 应聘 枪声在耳边乍响，酒井野扭头，彩绘大门破碎，玻璃残片散落一地。 隐约露出门后抚着右臂，表情不善的黑衣男人。 “真可惜，”调酒师望着气势汹汹闯进酒吧的一群人，叹气，“我还挺喜欢这扇门。” 耳鸣渐消，酒井野看了眼调酒师，转而询问门口的男人，“你们是来杀我的？” 虽说同为一个组织，但黑衣男和酒井野接触并不多。 没有理会在他看来已经是已死之人的酒井野，黑衣男打量整间酒吧。 他得到的命令是摧毁据点，顺便处理掉酒井野。 但分明说是那个组织的重要据点，这里太过安静。 视线在调酒师和酒井野之间不断徘徊，黑衣人皱眉。 本以为背腹受敌的酒井野似乎已经投靠敌人。 心中莫名涌出几分不安，他沉下脸，试探道，“不，我们只是过来帮你。” 面对一排枪口，酒井野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真的？” 无法从他寡淡的表情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黑衣男点头，吩咐下属把枪口全部移向仿佛是在围观看戏的调酒师。 “当然，这里其他人呢？只有这个混蛋？” 酒井野眸色微暗，他摇头，“不知道。” 调酒师收回枪，突然开口，“这里只有我。” 见黑衣人一脸警惕，他拍了下酒井野依然有几分潮湿的头发，“毕竟他说了些有关你们组织的事。” 他倾身靠近酒井野，动作亲昵，“我想，我的同事们现在已经快到你们总部附近。” 黑衣男瞳孔紧缩，他死死盯着表情呆滞的酒井野。 “开枪。” 早有准备，在黑衣男开口的刹那，调酒师蹲下身，迅速躲进吧台。 虽然过程出了些意外，但最后的结局没有太大变化。 他可不想参与别人家的内讧。 这么想着，调酒师此时的心情算不上好。 子弹失去攻击目标，摆放在酒柜中的酒瓶被迫成为“受害者”。 玻璃碎渣混合着酒液飞溅。 在狭小的空间中，想要完全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靠在吧台边缘，调酒师冷着脸掏出手机。 ——这场戏有趣吗？ 邮件回复出乎意料的快。 ——浴酒美人，不错的画面，不过如果是你原来的模样就更好了。 波本。 收起手机，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端详屏幕中央的少年。 镜头下，少年穿梭在弹幕之中，几乎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果然是个棘手的角色。 本已经起身，贝尔摩德沉吟一秒，又施施然坐回原位，挑起垂在胸前的发丝把玩。 不知道这个少年还会表演出怎样精彩的场面。 至于波本，相信他不会介意。 酒井野讨厌麻烦事。 但现在他只想在监控前展现他的能力。 对他而言这是一场面试。 何况他现在有点生气。 子弹又一次擦过衣角，酒井野侧身，余光下瞥，顺势拎起一旁的木椅砸向黑衣男。 在黑衣男附近的几人下意识移开枪躲避。 黑衣男同样本能地抬手格挡，却忘了早在一开始他的右臂就被射伤。 短短一秒的迟滞，木椅已至眼前。 好在黑衣男反应速度不慢，他猛地扑向右侧卡座。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利用弹幕空档，冲到他眼前的酒井野。 “我生气了。”酒井野垂眸，始终握在手心的毛巾满是疮痍。 话音之间，他无视从另一侧射来的子弹，旋身高抬腿狠狠踹向黑衣男脸部。 时间仿佛停止，下属们惊诧地看着后脑陷入墙体的黑衣男。 这一瞬间他们才想起，眼前的少年是被称为怪物的存在。 是老板精心培育的杀器。 猝然涌上心头的恐惧和迷茫令他们无法冷静。 而失去准心的子弹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音乐依然悠扬，门外雨声淅沥，伴随着枪声连绵，子弹与血水交织，交汇成色彩鲜明的油墨画卷。 毫无美感。 酒井野漫步在酒吧中央，踩过满地蔓延的血色，他弯下腰，捡起污秽不堪的毛巾，抬头看向吧台。 满身血污，似是被人欺负的幼犬在寻求主人的安抚。 只可惜迎接他的却是黝黑冰冷的枪口。 酒井野呆呆地凝视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眼中的戾色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发深肤，一如七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无辜的下垂眼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不错的表现。” 无人窥见酒井野耳尖在这一刻悄然泛起红意。 他没有听出男人的讥讽，手指无措地拽着衣角。 “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工作吗？” 降谷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如果可以，他绝不想看见这个比想象中更危险的少年进入组织。 但很遗憾，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啊啦，身为成熟的大人，不如好好满足下这孩子的愿望。” 对上酒井野那双无机质的黑瞳，贝尔摩德调笑道，“毕竟这孩子很有趣不是吗？” “招揽新人可不是我们的工作，”降谷零撩起前额的湿发，“贝尔摩德，不要抢其他人的工作。”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放下枪，走出吧台。 忽视始终注视着他的酒井野，降谷零绕开一地尸体，走到贝尔摩德身边，“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那些底层成员都已经等在军火组织总部附近，”贝尔摩德眼尾上挑，“只需要那位大人的命令，就能为他献上''礼物''。” 而那些人会不会死在这次冲突中，这不在贝尔摩德的思考范围内。 降谷零耸肩，“希望那位大人会喜欢这个礼物。” 从最开始，贝尔摩德就知道他所有的计划。 “不过你还真是恶趣味，利用那位大人的兴趣让琴酒吃瘪，”贝尔摩德低头，手指飞快按动手机键盘，“小心琴酒气到直接杀了你。” 一亿日元和一整条军火链。 可笑的对比。 即便一亿日元才是真正的任务目标。 “我可什么都没干，”降谷零摊手，“分明是那家伙惹到别的组织的人，据点会被摧毁也是因为他不谨慎，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毕竟我可是受害者。” 贝尔摩德觉得这样的理由过于敷衍，不过她倒不介意成为波本的帮凶。 一想到能让琴酒吃瘪，她就觉得有趣。 手机震动，看到来自那位大人的回信。 贝尔摩德错愕。 余光扫过手机屏幕，降谷零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彻底摧毁那个组织，把那小鬼带回来。 第6章 入职 “名字。” “酒井野。” “年龄。” “17。” 年纪真小，百加得撇嘴，“波本居然对这么小的小孩都下手。” “他是叫波本吗？”自进入审讯室以来，酒井野第一次主动发问。 百加得抬头，黑发少年乖顺地坐在审讯椅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 但表情冷漠，五官还带着稚嫩，看上去像是正在认真上课的好学生。 他吹了声口哨，手撑下巴，调侃道，“你是在问带你过来的金发帅哥？” 酒井野点头。 百加得笑得不怀好意，“你喜欢他？” 喜欢？ 令人厌恶的词汇。 充满谎言而敷衍的借口。 不过他曾在同桌男生和别人的交流中听到过不一样的概念。 ——这个偶像歌手的身材真带感，我喜欢。 和他曾认知到的定义截然不同。 酒井野反问，“是指会产生性 欲的喜欢吗？” 百加得微怔，忍俊不禁地点头，“你会对波本产生性 欲？” 出乎意料。 酒井野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下头。 “他是男生。” 男生会对男生产生欲望吗？ 他不知道。 一个杀人无数的小家伙居然还在意这个，百加得没忍住，大笑出声。 “真想让组织里那些没节操的家伙听听你说的话。” 对他们那些人而言，在欲望面前性别只不过是情趣的差别。 “百加得，”降谷零站在审讯室门口，笑容温和，“那位大人的命令应该不是让你在这里调戏小孩。” 注意到酒井野的视线在波本出现的刹那便不由自主追随过去，百加得揶揄道，“不愧是波本，魅力真大。” 降谷零嘴角的弧度愈发和蔼，“我记得几天前还有代号成员夜闯温柔的百加得医生家，想要享受美好夜晚。” 果然，情报组都是一群不能招惹的角色。 百加得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道，“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停留在身上的灼热视线始终没有消失，降谷零扫了眼酒井野，“我只是过来提醒你，记得问他有关多罗碧加游乐园的事。” 半小时前，他刚回到基地不久就被伏特加和琴酒堵在走廊。 如果不是基地内部不允许代号成员发生争执，就琴酒那表情，看上去似乎都恨不得直接崩了他。 降谷零幸灾乐祸，“琴酒那家伙的任务出了不小的意外。” 虽说也绝算不上大。 百加得眼睛蹭的亮起，可惜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被酒井野接话。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听着比之前和他说话时的声音更清透软绵，百加得闭上嘴，觉得现在眼前这个八卦更有趣。 降谷零没有拒绝，他拉开椅子，坐到百加得身旁，“你之前就知道琴酒……” 他顿了下，特意为不认识组织成员的酒井野加上特殊描述词，“长发男和墨镜男会在多罗碧加游乐园交易？” “不知道。”酒井野语气低落，他明明之前就把他所知道的能说的都告诉波本了，但好像没能得到信任。 不过面对那双盛满虚伪笑意的紫灰瞳，他很快打起精神，仔细向波本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第一次同时说那么多话，酒井野中途停顿多次才把整件事叙述完整。 只不过在百加得面前，他刻意隐瞒工藤新一变小的事实。 出于直觉。 见他不再开口，降谷零颔首，姑且算是相信酒井野的说辞。 “看来你运气不错。”琴酒居然没有直接开枪。 酒井野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认同。 能遇见七年前那个在便利店拥他入怀的男人。 他很幸运。 “好了，我没有想问的事了，”降谷零起身，与酒井野对视几秒，意味不明地提醒百加得，“小心不要被这家伙欺骗。” 百加得新奇，“你被他骗过？” 降谷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回应，摆手径直离开审讯室。 他才不会说几小时前因为酒井野过于温顺的模样，他松懈了。 以酒井野的身手，一旦有心杀他，在他错开枪射向门口露出破绽的刹那，他或许会被酒井野重伤到。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毕竟那间已经消失在大火中的酒吧早已布下陷阱，唯一的安全场所就是吧台后。 另一边，百加得被波本勾得心痒痒。 他好奇地询问另一位正主，“你骗了我们家波本？” 酒井野瞳孔一片漆黑，“没有。” 真吓人，百加得咧嘴感叹一句，没有再逗弄小朋友。 他低下头，翻阅波本初步调查出来的资料。 从七年前搬到米花町开始，乍眼看去非常平凡普通的人生。 直到三年前忽然在里世界横空出世。 这之中并没有更多的情报，七年之前的情报也是一片空白。 显然，唯二的知情者，那位养母小姐和头目都已死亡。 情报获取源断裂。 将资料扔到一边，百加得散漫地靠上椅背。 “小酒井，你怎么认识那个胖子的？” 酒井野言简意赅，“他收养我。” “我不是在问这个，”百加得失笑，“那么换个问法，为什么你会背叛你的养父。” “他想杀我。” “加入我们的理由？” “缺钱。” “所以你想加入我们组织只是因为钱？” 并不算奇怪的理由，但从酒井野口中听到这句话，百加得总感到莫名的违和。 就好像突然得知原来可爱的熊猫也是食肉动物。 比之前回答的速度慢了几拍，酒井野看向不久前降谷零坐着的位置点头。 “嗯，你们看上去很有钱。” 本就是那位大人在意的新人，百加得没有审问酒井野太久，甚至连自白剂都没有用上。 不过走个过场。 ——那段监控视频足以让少年得到“优待”。 何况他原本所忠心的组织彻底消失在火海之中。 他已经没有归处。 解开酒井野身上的束缚，百加得打开审讯室大门。 “欢迎加入组织，新人同学。” 走到门前酒井野鼻头轻皱，他低头，原本干净的卫衣上血迹斑斑，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注意到他的小表情，百加得靠在门边，有意无意道，“说起来我记得波本最讨厌又脏又臭的东西。” 讨厌… 酒井野抿唇，二话不说脱下卫衣扔到地上。 他拉开裤带，刚想脱下裤子，察觉到走廊一端传来浅淡的呼吸声，他顿时僵在原地。 脚步声有点耳熟。 正准备离开基地，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降谷零视线从下到上，打量了眼酒井野。 满身伤痕触目惊心。 和那张干净无瑕的脸截然相反， “怪物”的诞生从源头起就是一场悲剧。 而由悲剧延伸出的怪物只会创造出更多的悲剧。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与酒井野擦肩而过之际嘲弄道，“身材不错。” 酒井野愣住，在百加得惊奇的目光下，全身皮肤泛起淡淡的粉意。 他被夸了。 第7章 试用期 帝丹高中，教师办公室。 班主任扶额，不太想看见酒井野那张无论发生什么都毫无波澜的脸。 “酒井，为什么这周末的作业你又没做。” 完全忘记工藤新一还欠着他一个月的作业，酒井野双眼无神，“抱歉，这周末在忙新的兼职。” 即便变小，大脑应该还不至于弱化成小学生。 所以现在工藤新一在哪？ 班主任叹气，“又是清洁工？” “不，这次是打杂的。” 见酒井野一脸认真，班主任又一次深深叹了口气，她总觉得这孩子被人诓骗了。 或许有时间应该去实地视察下酒井野的兼职。 做出决定，她摆手，“先回去吧，一会上课了。” 刚结束空手道社团晨练，毛利兰正面撞见酒井野走出办公室。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酒井。” “早上好，”酒井野看向她手中的请假单，“工藤的？” “是啊，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去哪里处理案件。”毛利兰无奈。 虽被阿笠博士安慰过，但自周六他们从多罗碧加游乐园分开，工藤新一这两天始终杳无音信。 毛利兰害怕那个推理宅是不是碰上恶性案件，遭遇意外。 毕竟昨天就有新闻报道海岸仓库附近的一间酒吧失火，甚至歌舞伎町那边还发生爆炸事故。 她握紧请假单，摇头没再细想下去，努力扬起笑容，“对了，你这周又没写作业？” “嗯，”酒井野盯着毛利兰缓缓开口，“毛利，工藤他还欠我一个月的作业。” 见毛利兰满脸困惑，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意思，酒井野懒得解释太多，只是告诉她，“为了给你买挂件。” 毛利兰拽紧裙摆，“嗯，如果我看见他会提醒他的。” 那个推理狂到底去哪了。 她深吸一口气，匆匆走进办公室。 只留下酒井野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 分明他是想提醒毛利兰，既然工藤新一不在，那么作为交易受益者，请接手这项交易。 但好像没能成功传达。 不过除去这件麻烦事，即便换了份工作，和以往相比生活也没有太大变化。 还是几乎从早课睡到放学。 直到放学铃响，酒井野才从双臂间抬起头，半眯着眼晃晃悠悠离开教室。 离校门十几米远处，靓丽的白色马自达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注意到人群中细碎的交谈声，酒井野懒洋洋地瞥向众人望去的方向。 熟悉的车型。 车牌号是周六那晚记下的数字。 酒井野眼睛微睁，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下领口褶皱，跑到车旁俯身轻敲车窗。 “波…” “啊啦，”车窗下降，美艳的女人笑得娇媚，“很遗憾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波本。” 酒井野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贝尔摩德，“这是你的车？” 如果是，他可以忘记这串车牌号了。 “当然不是，我可不喜欢这么无趣的车型，”贝尔摩德戴上墨镜，“走吧，带你去见你心爱的波本。” 酒井野心情好了一些，没有浪费精力否认贝尔摩德的话。 不是心爱的。 他不过只是会因看到波本而感到开心。 见他坐上车，贝尔摩德随手将放在副驾驶的文件扔给他。 “不过在见他之前，先完成你的代号考核任务。” 运气不错的小家伙，被那位大人看上进入组织，不过一天就能获得代号。 启动引擎，贝尔摩德瞥了眼后视镜，身量较高的少年缩在后座，低着头安静地翻阅文件。 完全看不出之前在酒吧的凶样。 看着更像是只家养的毛绒犬，早已被拔去利齿。 当然，这只是错觉。 第一次特意给人当司机，贝尔摩德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任务而来。 她装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曾经见过波本？” 身为女性，贝尔摩德始终介怀于见到波本真容时酒井野眼中流露出的兴奋。 那是猎人终于寻觅到觊觎的猎物。 是失而复得的贪婪和偏执。 所以波本又是在什么时候勾引到这孩子的心神？ “我没见过波本。” 借着后视镜，贝尔摩德对上一双反射着夕阳余晖的黑瞳。 看不出任何情绪。 也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 贝尔摩德踩下刹车，没有继续试探下去，“到了。” 不过才几分钟的车程，酒井野抬头。 是在学校操场就能看到的高级公寓大厦。 他合上文件，“只需要杀了他？” 贝尔摩德看了眼手表，“嗯，很简单的任务，我只等你五分钟。” 接下来她可是预约了高级护理，没有时间等待。 “不用那么久。”酒井野下车前特意脱下校服叠好留在车内。 校服只有一件，他不想弄脏。 站在门前正想着怎么进入大厦，恰巧一名高壮男人按下大门密码。 于是酒井野就这么跟着他走进公寓楼。 而虽说是众多知名人士居住的公寓大厦，但安保却算不上好。 大厅前台的管理人员只是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走进电梯，见男人按下25层，酒井野顿了下，倚在电梯角落，仰头盯着屏幕中央滚动的数字开始发呆。 如果这次任务成功，他应该就能拿到和“波本”一样的代号。 可是他讨厌酒。 不知道能不能用橙汁当代号。 浅淡的酒气逐渐充斥鼻腔，酒井野回神，站在电梯门旁的男人呼吸沉重。 酒气也随之加重。 令人厌恶的味道。 即便都已经靠在边缘，酒气仍源源不断传来。 酒井野盯着男人的背影，瞳孔漆黑。 眼底似乎涌动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一片虚无。 “叮。” 电梯门开，男人因背后的凉意清醒几分。 醉意尚未消散，但在这一刻他知道。 他不能回头。 好在身后的少年与他方向相反。 蹒跚着走向记忆中的房间，酒意再次摧毁男人的理智。 而另一边，站定在走廊最右端的房间门前，酒井野神情冷淡，用力按下门铃。 下一秒，仿佛本就在等待着谁，脚步声自门后响起，杂乱带着惊慌。 房门却纹丝不动。 酒井野凝视门上猫眼。 时间流逝，仅仅只过去一分钟，门后的呼吸声不断加重。 夹杂着细碎的讲话声，似乎是在和谁通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酒井野垂眸，像是已经放弃，离开门前。 脚步声远去，走廊再次恢复静谧。 不知过去多久，又或许不过几十秒，房门悄然打开。 望见空无一人的走廊，探出头的男人猝然松了一口气。 他直起身，然而却在刹那间呼吸停滞。 一只手正搭在门框边。 青色的血管蜿蜒，带着非人而诡谲的美感。 本能脱口的尖叫却最终被一只温凉的捂住。 这一刻，男人油然而生的只有绝望。 “你好，请问你是偷取研究资料的小偷先生吗？” 房门应声落下，男人无法开口回答，更无法挣脱，藏在手心的枪支不知何时已被少年夺去。 坚硬的枪口此时正抵在他下腹。 昏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到少年平淡的“请求声”。 “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能请你乖乖死亡吗？” 第8章 意外 走廊一端隐约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酒井野打开门，褐色波浪卷的女人头发凌乱，匆忙冲进电梯疯狂按动关闭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拢。 大厦只有两部电梯，此时都在使用中。 酒井野想了下，转身绕开地上含枪“自杀”的男人，走进厨房。 蹲在厨房窗台边缘，酒井野看了眼手机，大约还有五十秒左右。 果然，还只是试用期他不应该任性。 直接扭断男人脖子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请”他自行死亡。 余光扫过外墙侧边的水管，酒井野伸手攀住水管，跳出窗台。 无视高速下滑间掌心与水管摩擦泛起的刺痛，最后三米，酒井野反身一跃而下。 柔软的泥土地面没有给身体带来更大的负担。 只是黑色卫衣粘满泥土，难以清除。 酒井野随意拍打两下，从大厦背面绕到前门，走向街边熟悉的马自达。 他拉开后座车门，弯腰正准备进车。 “比预想中还要慢一点。” 清悦的男声夹杂着几分轻佻。 酒井野下意识直起身。 “砰” 后脑撞上车门框，沉闷的撞击声在嘈杂的街头并不明显，但在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降谷零不由弯起眼角，眼中溢出些许笑意。 意外从后视镜瞥见这一幕，酒井野揉了下后脑，思索起如果再撞一次，波本会不会笑得更开心。 但仿佛只是酒井野的臆想，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降谷零再次戴上假面，似笑非笑地敲击方向盘 “走吧，那位大人还在等你。” 放弃再犯一次傻的念头，酒井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 降谷零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见酒井野绑上安全带，他打开引擎，尽职充当组织新人的司机。 “波本。”酒井野双手摆在膝头，坐姿端正，但因身量较高，头顶着车顶。 即便长着一张美人脸，也不免显出几分傻气。 降谷零瞥了他一眼，眼尾又一次不自觉泄露出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笑意。 “嗯？” “关于多罗碧加游乐园，我还有事没有告诉你。”酒井野偏过头，凝视着降谷零的侧脸，“是只能告诉你的秘密。” 波本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为什么从事这一份“工作”。 对酒井野而言并不重要，他只知道七年前在抢劫犯开枪之际，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的警校生很温柔。 作为交换，他也想让波本感到高兴。 仅此而已。 希望那个有趣的奇迹能让他满意。 然而听到这句话，降谷零心下一凛，全身紧绷。 他隐约意识到酒井野在暗示他什么，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少年难道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事？” 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听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无法看清那双漂亮的紫灰瞳此时是什么样的色彩。 酒井野踌躇着，没有利用后视镜窥探降谷零的表情。 他垂下头，盯着掌心的伤口，喃喃道，“是关于工藤新一的事。” 对于这个名字降谷零并不陌生，是目击琴酒犯罪现场的少年侦探，aptx4869的试用者之一。 也是酒井野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班同学。 他浑不在意地颔首，内心的疑虑却没有消失。 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他曾暗中吩咐过下属调查周六那天多罗碧加游乐园内发生的异常。 可惜除去云霄飞车案件琴酒因诡异的打扮有几分存在感，此外没有任何警官注意到他。 甚至就连工藤新一，警视厅那边也至今没能找到他的尸体。 同样也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而现在酒井野突然提及这位“目击证人”。 已经可以确定工藤新一的“消失”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本就有所猜测，降谷零再次怀疑起工藤新一的生死。 按当时巡逻警察的说法，察觉到树林间的动静，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但那里只有一名头上带伤的小男孩…… 猛地踩下刹车，降谷零脸上的假面出现裂痕，他看着眼前的红灯，脱离常识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因惯性，酒井野上身微晃，语调却依然平淡，“当时，他在我面前变小了。” 所有的疑惑得到解答，即便这个答案令人不敢置信。 但此时对降谷零来说更重要的是酒井野的态度。 这算是试探？ 仿佛听到惹人发笑的玩笑，降谷零低笑道，“酒井，现实可不是童话故事，何况工藤新一已经死亡，这可是由你亲口说出的事实。” 绿灯重新亮起，降谷零缓缓踩下油门，嘴角的笑容依然张扬，带着几分嘲弄，“还是说那时你说谎了？” “对不起。”酒井野诚实道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创口，“因为我只想和你分享这个秘密。” 又是暧昧不清的说辞。 降谷零没有回话，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 “很遗憾，我对这类笑话不感兴趣。” 似乎又没能得到信任，酒井野失落，甚至罕见地生出几分烦躁。 不明缘由。 “还有另一个秘密，” 酒井野抬眸，眼前一小撮金色发丝翘起，调皮地搭在蜜色耳廓边。 内心的烦躁莫名消减。 他放慢语速，想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那么平板。 可尾音上扬僵硬，听上去充满恶意。 “我曾经见过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注意到方向盘上蜜色手指缓缓收紧，愈显骨节分明，酒井野眼睛暗了一瞬。 突如其来的躁动陌生，让人难以忽视，他皱眉，语气不由自主加重。 “他是一名警校生。” “名为降谷，外号zero。” 沉寂的气氛蔓延。 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着两道浅淡的呼吸声。 相互交织，交融，最后彻底消散。 望着窗外车影，降谷零面色不变，仿佛他所听到的不过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故事。 酒井野抿住下唇，烦躁感再次增强。 与恒生的躁动交汇，在体内肆意叫嚣。 分明想和波本待在一起更久，却又本能想要逃离。 这算是在生气？ 酒井野不知道。 他不想伤害波本。 “酒井，你是七年前那个男孩？” 第9章 过去 七年前，酒井野并不像现在这么高。 甚至可以说很矮。 只堪堪达到一般成年男性大腿的位置。 体型纤瘦，脸颊凹陷，看上去更像是五六岁的孩童。 不过没有人在意他的真实年龄。 包括他的父亲。 至于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跑去和死神相伴。 同样酒井野也不在意这件事。 毕竟从记事起他就在帮父亲“工作”，根本不记得他到底活了多久。 “月岛，怎么又把你儿子带过来了？” 气质颓废，五官意外精致的男人讪笑，“不好意思大哥，这小子实在粘我。” 酒井野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盯着地板发呆。 壮汉摆手，对这么一个安安静静的小不点没多少兴趣，“随便你，反正老板不在，这次的客户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挑起一旁的吉他包扔给男人，“一共三把，今晚交易。” 男人抱住吉他包，表情讪讪，“大哥，说好的大单……” 简单毫不费力的任务也就意味着拿不到多少钱。 仅仅三把，什么好处都讨不到。 但就连大哥也不过是老板手下微不足道的一员。 而他，顶多只能算是可以随意丢弃的道具。 一旦拒绝，相信之后也不会有工作找上他。 走出仓库，男人双手插袋，吊儿郎当地啐了一口，“那个死胖子。” 酒井野退后，动作间带着点嫌弃的意味，男人嗤笑，一脚踢向酒井野腹部。 “喂，你小子也听到了，晚上不要失手。” 趴在地上，酒井野顿了许久才缓慢爬起身。 他心道，还好刚刚那块地方还算干净。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饿。 月明星稀，街面灯火辉煌。 隐匿在大厦阴影间的小巷却是一片漆黑。 “东西都带来了吗？”男人扔掉手中燃尽的烟蒂，看向出现在小巷口，提着吉他包的俊美男人。 “当然，”面对男人，月岛没有在壮汉面前的恭卑， 他神情倨傲，“钱准备好了吗？” 男人皱眉，但想到明天的计划，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踢了下脚边的手提箱。 “自己数。” 对男人的态度感到不满，月岛张口，却在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的瞪视下保持沉默。 他弯下腰打开手提箱，粗略扫了两眼，确认没太大问题，月岛冷哼一声，转身匆匆离开小巷。 在他身后，男人踩住不久前丢弃的烟蒂用力碾压。 “啧。” 并没有继续在小巷待太久，背上吉他包，男人低头走出小巷。 “唔。” 刚踏出拐角，不知从哪跑来的男孩突然冲了过来。 男人没能及时避开，生生和男孩正面撞上。 撞击不算剧烈。 男人仅是后退一步，随即诧异地看着男孩倒在地上痛呼不止。 这一幕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 按下帽沿，男人遮住大半张脸，在众人的谴责声中慌忙逃离。 身上还背着三把枪，他可不想太引人瞩目。 另一边，好心路人扶起男孩，“你没事吧。” 酒井野拍了下身上的灰尘，摇头，“没事。” 只是有点饿。 可惜回到家，饥饿感也没能得到缓解。 只有砸在脚边的廉价威士忌散发出甜腻的气息。 令人作呕。 “工作完成了？”男人揽着衣着暴露的女人走到酒井野面前，“钱包呢？” 酒气扑面，腹部的饿意不断彰显着存在感，酒井野掀开衣服，露出外凸的肋骨以及满身青紫。 女人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却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男人毫不在意，抽出卡在男孩裤腰侧的钱包。 他抽出纸钞，讥笑道，“真少。” 怪不得只买得起三把枪。 不过再少也是一笔额外的进项。 男人抛接着钱包，手不规矩地揽在女人腰部，带着她走出公寓房。 几分钟后，房内弥漫的酒气逐渐消散。 酒井野放松呼吸，拽出偷藏在口袋里的几张纸钞。 他趴在窗边，直到完全不见男人的身影，才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跑下公寓楼。 租金便宜，也就意味着地理位置偏僻，附近没有便利店，更没有饮食店。 只有乌烟瘴气的酒吧灯火通明。 但却是禁止小孩入内。 一小时后，跑进繁华的商业街区，饮食店琳琅满目。 但大多临近闭店正处理店内卫生，店员不愿一个带着酒气，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进门。 酒井野低头，之前趴在地上时间太长。 他衣服脏了。 “你到底准备好没有？” 拐角传来熟悉的男声，酒井野脚步顿住。 “没问题，就等明天晚上运钞车过来，”穿着便利店工作服的男人靠在便利店后门，神色莫名地打量着另一个男人，“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啧，不知道哪个混蛋偷了我的钱包。” 说是这么说，实际男人已经有所猜测，但他可没脸说是个小屁孩偷了他的钱包。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报警。 只能脱下这口恶气。 “千万别让我再看到那个混蛋。” “否则老子绝对要杀了他。”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没再继续偷听下去。 现在他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 可惜越走越偏僻。 别说便利店，连人影也开始逐渐减少。 等酒井野回神，他已经走到附近警校门口。 大门竖立在眼前，冰冷庄严。 酒井野扭头，对它提不起一点兴趣。 此时饥饿感几乎占据着他的大脑。 好在最后街边居酒屋的老板看他可怜，为他盛了一碗关东煮。 但仍没能缓解饥饿。 再次回到公寓房已是接近凌晨，屋内依然不见男人的身影。 习惯性冲了一把冷水澡，酒井野熟门熟路地爬进橱柜，缩成一团缓缓合上双眼。 不知过去多久，被扯出橱柜的瞬间，他睁开眼，习以为常地护住头，蜷缩在地上。 疼痛感如期而至。 拳头砸在身上，每一处都仿佛遭到重物碾压，骨头发出凄厉的悲鸣。 但比起痛，酒井野更在意另一件事。 好臭。 就像是身处酒缸，浓郁的酒气包裹着他。 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腥臭。 十几分钟后，男人甩手，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喘息。 酒井野爬起身，扯住破破烂烂，堪堪挂在身上的t恤，颤颤巍巍地蹲在男人面前，“爸爸。” 男人抬眸，恍惚间眼前空洞的黑瞳似乎正妄图吞噬他的灵魂。 反手一巴掌砸在男孩脸上，他打了个酒嗝，“滚。” 但不知是因之前的发泄耗尽全身力气，还是因酒意摧毁行动能力。 男孩轻而易举握住男人手腕。 他垂眸，轻声叙述昨夜偷听到的内容。 见男人依然双眼迷蒙，没什么思考能力。 酒井野歪头，一字一顿道。 “你也可以成为参与者。” “分取''酬金''。” 入夜，酒井野跟着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仍表露出醉态的男人走进便利店。 男人摇摇晃晃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熟人，他不耐地推了把酒井野。 “喂，你小子…” 几日没能好好吃饭，酒井野瞬间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 他倒进一个柔韧温暖的怀抱。 清爽干净的气息包裹住他。 始终蔓延全身的痛意似乎突然消失殆尽。 酒井野抬头，干净澄澈的紫灰色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是你父亲？” 第10章 开心 过去七年，降谷零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的男孩。 骨瘦如柴，没有孩童应有的圆润。 两只硕大的眼睛挂在脸上，有些非人的诡异感。 不算丑，但也绝算不上可爱。 和现在的酒井野是天壤之别。 担心男孩亲眼见证父亲死亡会出现心理问题，曾经他还特意关心过男孩的后续情况。 被远房亲戚收养——这是警方的说辞。 无法得到更多信息，加上警校学习生活忙碌，那时降谷零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放到一边。 原定毕业后再尝试调查下男孩的现状，却没想到因公安秘密调令，他失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自由。 训练繁重，之后宛如行走在刀尖上的生活让他慢慢淡忘那个曾死死拽着他领口不放的男孩。 形形色色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降谷零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笑道，“好久不见，源。” ——你叫什么名字？ ——月岛源。 他从未见过“酒井野”，却和“月岛源”有过一面之缘。 酒井野呆呆地凝视着降谷零的侧脸。 即便此时躁动尚未消失，但烦躁的情绪早已不见踪影。 身体不自觉晃动起来，他好像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变得轻飘飘的。 波本还记得他。 这个认知充斥在大脑每个角落。 他暂时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事。 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他从未体验过的喜悦。 和那天重逢一样，他所有表情坏死，只是乖乖坐在原位，点头。 “好久不见。” 少年音黏黏糊糊，听上去愈发稚气。 降谷零勾唇，看来现状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 长期经受暴力对待的孩童脆弱敏感。 不过只是在枪响的瞬间本能搂住他。 不过只是在那所谓的父亲挑衅抢劫犯时牢牢护住他。 不过只是在那男人倒进血泊的刹那安抚他。 ——不要怕，会没事的。 仅仅只是这样干巴巴的安慰，降谷零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一个十岁的孩童将他铭记至今。 但此时少年眼中所有的情态都表露出对他的喜爱。 ——雏鸟情节。 这是降谷零做出的判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少年的演技并没有好到足以欺骗他。 降谷零靠上椅背，轻笑道，“你长大了。” 耳尖的红晕再也无法隐藏，酒井野拽住卡在胸前的安全带。 他想控制住心口的鼓动，却是无能为力。 陌生的情绪不断滋生。 和之前的愉悦不同，和仍没有消失的躁动不同。 是更加温和，更加甜蜜。 充盈他全身的满足。 酒井野攥紧安全带，余光偷偷瞟向降谷零，却又在他转眸的瞬间悄然收回。 下意识的举动。 像是在害怕？ 他不知道。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降谷零觉得有趣。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酒吧惨案，如果不是亲自调查过“酒井野”的过去。 少年此刻青涩的表现和柔软的外表能轻易让人失去戒心。 天生的欺骗者…… 不，或许并非天生。 抛开混乱的思绪，降谷零询问道，“酒井野是那个头目给你取的新名字？” “不是。” 温和而亲昵的声音。 酒井野内心不明的躁动再次扩大。 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停顿许久，他才解释，“酒井是母亲的姓氏。” “野是指流浪者。” 他紧盯着降谷零，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仿佛是在讨要夸赞的大型犬。 降谷零突然有些好奇。 如果酒井野的母亲没有去世，这个少年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亦或是当时如果他执拗地继续探寻“月岛源”的情况，这个少年又会是什么模样？ 突如其来的疑问。 夹杂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闷胀。 曾经在他怀里不住发颤的男孩似乎不断从一个泥潭跳进另一处泥潭。 被迫染上纯黑的色彩。 满身污秽。 无声轻叹，降谷零笑了下，这次的笑容不再虚伪，“不错的名字。” 酒井野眼睛微睁，仿佛有条毛绒绒的尾巴在身后疯狂摇动。 他脱口而出，“波本的名字也很好听。” 降谷零心不在焉地维持着脸上笑意，思索着该如何处理酒井野。 是想办法令他脱离组织，彻底拔除这份隐患。 还是利用那一份薄弱的缘分策反酒井野，让他成为他的棋子。 亦或是…… “叮铃铃——” 所有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恰逢红灯，降谷零偏过头，对上酒井野专注的目光。 突然四目相对。 酒井野下意识错开视线，却又不舍地强迫自己移动眼球，继续直视着降谷零。 可惜没能坚持几秒，在降谷零的注视下，本想直接按灭电话的酒井野慌乱按下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酒井野先生吗。” 酒井野冷硬地应了一声，“嗯。” 手机那头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因涉及到一起案件，麻烦您来一趟米花町四丁目公寓大厦的2507室。” 手机是旧式翻盖机，扩音效果不错。 逼仄的车厢内，两人的对话降谷零听得一清二楚。 熟悉的声音。 像是毫不在意似地侧过脸，降谷零表情微妙。 酒井野没有发现这一点，同样他对手机那头警官的声音也没有一点印象。 只觉麻烦。 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久的沉默让手机那头的警官意识到什么。 他沉下声，“大厦门口的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你跟在死者身后进入大厦，之后却没有你和死者走出大厦的记录。” “按大厦管理人的说法，你们都不是这栋大厦住户。” “酒井先生，请问您现在在哪？” 安保系统再怎么差，姑且也算是知名公寓大厦，大厅安装有多个角度的监控。 不过电梯以及各楼层走廊却没有安装监控——毕竟这是大多“知名人士”居住的公寓。 见降谷零颔首，直接调转车头，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回复道。 “好的。” 一小时前刚驶离大厦，现在又需要重回大厦。 酒井野意外心情不错。 他又能和波本多待久一点。 不过降谷零的心情可算不上好。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想着，降谷零单手打开手机，拨通贝尔摩德的电话。 “贝尔摩德，很遗憾你美好的娱乐时光需要暂停一段时间。” “我们的新人同志似乎被当作一起案件的嫌疑人。” “放心，听警方的意思，死者并不是他这次的任务目标。” 第11章 安室透 伊达航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强制传唤嫌疑人，却能碰见几年杳无音信的同期。 黑发少年个头比门框还高出些许，整个人挡在门前，身后人影看不真切。 但透过少年肩膀看到的半张脸，不管怎么看都分外熟悉。 伊达航内心啧啧称奇。 几年过去，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还是一张不符年龄的娃娃脸。 而另一边，注意到他的视线，酒井野才恍然想起眼前高大的警官是谁。 似乎是七年前站在降谷零身边的人。 关于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酒井野只依稀记得这位警官揽过降谷零肩膀，还拍了他几下。 是讨厌的人。 见他仍紧盯着降谷零不放，酒井野垂下头，小幅度挪动身体。 像是巨龙在试图隐藏身后的宝物。 只可惜再高，酒井野的体型也绝称不上壮。 再怎么调整站姿，都不可能彻底挡住降谷零。 只能让围观这一切的伊达航感到牙酸。 他搓了下手臂，公事公办道，“酒井先生，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近半小时，请问您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正蹲在现场痕迹固定线旁寻找线索，听到这边的动静，柯南屁颠屁颠跑到伊达航身后打算偷听他们的对话。 全然没有发现降谷零打量他的视线。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降谷零已经收回目光。 他环视一圈。 警察穿梭间，有三个小孩站在墙角，一名少女正看顾他们。 另一边年轻的女性和驼背青年站在一起，神情不安，而就在他们身前一名褐色波浪卷的女性坐在桌前。 满脸不耐。 大致了解情况，降谷零从酒井野身后探出头，笑着替他回答伊达航的质问。 “警官，他刚刚一直是和我在一起。” 伊达航咧嘴一笑，“你又是谁？”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降谷零拍拍酒井野肩膀，意示他不要挡在门前。 但不知是没理解他的意思，还是故意为之。 酒井野贴着门框侧过身，只空出不算宽敞的通道。 降谷零眼尾上挑，黑瞳少年神情淡漠，狭长的眼型被他睁得滚圆。 看上去温顺又无辜。 他没再多想，肩膀擦过酒井野胸前，走到伊达航面前伸出手。 丝毫没有发现浅淡的红意从酒井野脖颈间一点点攀升。 “你好，我叫安室透，是这栋大厦的住户，也是酒井野的朋友。” 和降谷零对视几秒，伊达航怎么也不习惯他这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感觉怪瘆人的。 打了个哆嗦，他一本正经地向降谷零确认，“刚刚他一直在你家？” 降谷零点头。 伊达航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 一旁的目暮警官若有所思，随即吩咐另一位警官下楼调查“安室透”所述是否真实。 酒井野走到降谷零身后，为警官让路。 降谷零瞥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道，“因为我们正好在打游戏。” 他略带歉意地笑了下，“杀人案什么的听上去就像是在恶作剧，正好游戏刚开局。所以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 “不过后来游戏结束，从窗台那边听到楼上的喧闹，我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乍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柯南沉吟片刻，跑到降谷零身边，扯住他的衣角，“哥哥，你们是在玩什么游戏，我也想玩。” 盯着柯南的手指，酒井野抿唇。 他上前一步，挤开柯南，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怎么看都有点凶。 第一次见酒井野露出这样护食般的姿态。 柯南震惊，下意识吐槽道，“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会喜欢年上男性。” 酒井野刚想开口，降谷零适时蹲到柯南面前，眼睛微弯。 “小朋友，你喜欢玩什么样的游戏？” 开玩笑，他可不想在班长面前听到酒井野反问那句“是指会产生性欲的喜欢吗？” 想到酒井野和百加得的对话，降谷零笑得愈发温柔，“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和那边的小朋友可以一起去哥哥家玩。” 不等柯南拒绝，坐在墙角的元太已经举起双手赞同，“哥哥，你家有鳗鱼饭吗？” 降谷零歪了下头，“如果你们饿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点外卖。” 完全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跟踪柯南一整天的三位小朋友狠狠点头。 毛利兰看看酒井野，又看看降谷零，最后无奈笑道，“麻烦你了。” “没关系，”降谷零揉了下柯南的脑袋，“他们这些孩子一直在犯罪现场呆着也不太好。” 目暮警官欣慰地点头，“那这些孩子就拜托你了，安室老弟。” 都能把这群孩子带回家，显然“安室透”没有说谎。 不过这并不能完全消除酒井野的嫌疑。 最后目暮警官还是让酒井野先留下，顺便让碍手碍脚的毛利小五郎跟着安室透他们一起离开。 毕竟“安室透”有问题的可能性也并非是零。 见他们完全不打算让他留下来，柯南急了，他提高音量，“我……” “放心，”降谷零又拍了下柯南的头，轻声细语道，“一定会有你喜欢的游戏。” “爱玩侦探游戏的小侦探。” 柯南瞳孔紧缩，面前男人的笑容意味深长。 恍惚间仿佛夹杂着冷意。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再反抗，乖乖跟在降谷零身后离开犯罪现场， 他心道，如果这个男人真是那群黑衣人的同伙，那么绝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出手。 那群人不会做这么高调的事。 这边柯南正努力思索解局的方法。 那边酒井野盯着门口，失落地不肯回头。 伊达航嘴角一抽，觉得自己最开始的猜测有误。 这个少年应该和降谷零那所谓的秘密任务没有关系。 他刚打算尝试询问酒井野和“安室透”的关系。 恰好之前那名警官走进门，向他们汇报有关安室透的调查情况。 “按管理人的说法，安室透确实是这栋大厦的住户。” 出于谨慎他还特意看了近段时间的监控。 并无酒井野两人出入大厦的记录。 伊达航眼神一凛，没再试图和酒井野搭话。 半小时前，嘈杂的车鸣声隐隐从手机那头传来。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栋大厦里还有其他“安室透”的同伙。 第12章 喜欢，不喜欢 听到警官的叙述，酒井野抬了下眼皮。 原来降谷零住在这里吗？ 这一刻，想要尽快离开的心情愈发迫切。 一想到变小的工藤新一能在降谷零家里玩游戏，还能被摸头。 酒井野垂头丧气地站在墙角，伸手摸了下自己前额翘起的发丝。 如果他也吃那个药丸是不是也能变小。 是不是也能被摸头，就像之前在酒吧那样。 “酒井，你认识这位藤江先生吗？” 酒井野回神，讨厌的警官正举着物证袋，里面驾驶证上的照片有些眼熟。 他点头，后又摇头。 “见过，但不认识。” 目暮警官就在不远处，虽确定酒井野大概率不会是凶手，伊达航姑且还是按流程盘问下去。 “你……” 酒井野只觉聒噪。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也不想和讨厌的人说话。 可他不擅长破案。 这从不是他的工作职责。 漫无目的地环视一圈。 留意到现场痕迹固定线附近喷洒的不规则血迹。 酒井野沉吟几秒，想起刚进门时所听到的有关死者死状的议论声。 他打断伊达航，“不是谋杀。” “嗯？”伊达航好奇，却没有否定这个猜测，“为什么这么说？” 想了下，觉得解释起来过于麻烦。 酒井野晃晃悠悠走到客厅中央。 跟在他身后，伊达航拦下正准备阻止酒井野靠近的警官。 蹲在血迹旁，酒井野仰头。 一副你应该已经知道的模样。 可伊达航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他身前的地面看了几秒，随后又看向直挺挺竖立在附近的椅子。 他咬着牙签，若有所思。 这是伊达航之前就发现的疑点，散乱的客厅内只有这一把椅子整齐地安放在这里。 同时他始终在意着另一处疑点——未曾关闭，开着热气的空调。 但因男人的死状，他下意识忽视这一切。 毕竟死者背后插刀，正面倒地，怎么看都像是谋杀。 再次被酒井野强调提醒这一点，盯着血迹中央，木制地板上毫不显眼的类似刀柄形状的凹痕，伊达航豁然开朗。 他伸手用力在酒井野头上揉了一把，咧嘴笑道，“谢了。” 少年的具体身份未知，是好是坏未知。 但伊达航知道能让降谷零毫不介意身体接触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当然，如今降谷零发生巨大改变，他无法准确以此为由进行推测。 不过起码在这件事上少年帮了他大忙。 他又一次笑着拍了两下酒井野的头，转身找到目暮警官叙述关于案件进一步的发现。 在他身后，酒井野捂住脑袋，眸色一点点加深。 他讨厌这个人。 整起案件不算复杂，不过只是一位少女偶像学生时期的男友因经纪人劝说，与她分手。 可因无法忘怀，他偷偷跟踪前女友几天，最终下定决心，借着酒意恳求复合。 却将偷潜入前女友家寻找前女友丑闻的另一位偶像当成前女友，靠近后遭到强烈反抗，从而心生恨意。 他利用冰块固定菜刀，从椅子上反身跳下，将自杀伪装成他杀。 手中还刻意握着从梳子上取下，属于女友的头发。 这一切仅是出于所谓的“爱意”。 爱而不得的报复。 无聊的案子。 看着那名少女偶像泣不成声的样子，酒井野拨弄手心结疤的伤口。 果然，“喜欢”这个词还是一如既往令人厌恶。 他走到目暮警官身旁，“我可以走了吗？” 他想见降谷零。 很想。 案件都已经解决，自然没有留人的道理。 目暮警官点头。 伊达航顺势提议，“警视，我和他一起，正好通知毛利先生他们案件已经解决。” 酒井野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目暮警官更不会反对。 离开犯罪现场，走向电梯途中，伊达航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谋杀？” 走廊另一端，寂静无声。 酒井野收回视线，“散落的血迹。” 被人从身后捅刀和自己摔倒在刀上，喷射的血迹分布有着细微的差别。 伊达航了然。 对少年的身份也有所猜测。 大概率他就是降谷零秘密任务对象之一。 一个危险分子。 电梯下降过程中，酒井野没再开口，伊达航也没有继续试探下去。 “我不想和你玩，我就想要和酒井大哥哥玩！” 电梯门开，金发男人正站在电梯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蹲在地上哭闹的小男孩。 酒井野眼神倏地柔和下来，他刚想开口。 伊达航没忍住，噗嗤一下大笑出声，“安室，你被小孩讨厌了。” 话头被截，酒井野瘪嘴，挪到降谷零身边。 肩膀紧贴着他的肩膀。 小心翼翼瞥了降谷零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 酒井野面无表情地站定，极力忽视耳后快要燃烧的温度。 而一旁面对伊达航的调侃，柯南呲牙，内心无比庆幸在场应该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跑到走出电梯的伊达航身边，摸了下后脑被毛利小五郎揍出来的肿块。 柯南欲哭无泪。 为了将安室透从毛利他们身边引走，他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 现在看来他装小孩还是挺成功的。 注意到柯南的小表情，降谷零好笑，他朝伊达航点头，“案件解决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笑了下，心道速度比他想得还要快一点。 不过这点时间也足够他确认一些事。 比如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而以他的表现来看，这个小少年十分清楚他们组织的危险性。 并正试图追寻他们。 又比如大概是因害怕波及到身边人，工藤新一并没有将他的身份和组织的事告诉其他人。 不过这个其他人需要除去毛利兰口中所说的阿笠博士。 听说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小朋友就是在阿笠博士家。 降谷零摊手，颇为无奈，“平常我还是挺受普通小孩的欢迎。” 刻意在普通两个字上加重音。 见柯南一双大眼睛瞪得滚圆，他故意伸手。 然而触碰到柯南之前，手腕便被酒井野轻轻圈住。 在几人的瞩目之下，酒井野缓缓举起降谷零的手。 倾身低下头，将毛绒绒的脑袋塞进他手心。 “我和他一样大，”酒井野顿了下，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不讨厌你。” 暖意从头顶不断扩散，蔓延全身。 脖颈耳廓的烫意再也无法忽视。 酒井野抿唇，不自觉地在降谷零手心蹭了下。 又一次他生出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躁意。 让人烦闷，却不算讨厌。 他在思索自己的异常，柯南也在飞速运转大脑。 一样大？ 作为安室透的朋友酒井野知道点什么？ 还是说酒井野其实也是那个组织里的成员！ 一旁伊达航同样目瞪口呆，甚至连牙签掉下来都没能发现。 虽然早就看出酒井野对降谷零态度不一般。 但没想到他家降谷同学魅力大到居然能让一个危险人物软绵绵撒娇。 伊达航努力忍耐住想要群发消息的冲动。 原来秘密任务就是“美人计”啊—— 只有位于焦点的降谷零处变不惊，揉了下酒井野蓬松的黑发。 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软了一瞬。 果然，只是个被教坏的孩子。 这么想着，降谷零做出决定。 他打算把酒井野带出组织。 ——由公安控制住这个知晓他身份以及aptx4869药效的不安定因子。 他收回手，低头提醒柯南，“你的酒井哥哥来了。” 柯南僵着脖子，干笑两声，“嗯。”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仰头正打算试探酒井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没想到正对上一张满脸通红的脸。 所有的疑虑瞬间消失。 柯南眯着死鱼眼，呵呵笑了两声。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吃醋说胡话吧。 经历了一上一下过山车似的情绪波动，柯南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敏感。 其实安室透也没什么问题。 他眼睛一转，扯住酒井野衣角，“酒井哥哥，听小兰姐姐说你是工藤哥哥的朋友，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 酒井野回神，忽然想起他未来一个月的作业。 本想直接询问这件事。 但看了眼碍眼的伊达航，又看了眼没任何表示的降谷零。 他扯回自己的衣服，摇头，“他不是我朋友。” 第13章 有趣，没兴趣 大概在场除去柯南满脸震惊，没有人在意他这句话。 而酒井野也不关心柯南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他看来，自己的话没什么不对。 他没有朋友。 只有多到记不清姓名和长相的同班同学。 但他姑且还是好心回答柯南的问题，“我不知道工藤新一在哪。” 只知道“江户川柯南”是谁。 伊达航视线不断在酒井野和柯南中间徘徊。 虽说工藤新一时常帮助警方破案。 但实际上伊达航对他并不算熟悉。 搜查一课一般都是分组赶往不同的现场处理案情。 而巧合的是他从未在他负责的案件中碰见过工藤新一。 他的辉煌事迹，伊达航也只从同事口中听到过。 不过听说那位少年侦探现在下落不明。 看了眼事不关己的降谷零，伊达航弯腰捡起牙签，顺势揉了下柯南的脑袋，“你想找工藤新一？” 降谷零无奈。 不用想，他也知道伊达航大概率是看出柯南的奇怪之处。 起了一些疑心。 但他现在并不打算把班长牵扯进他的任务中。 起码在处理掉“酒井野”这个隐患之前。 “可能只是因为刚刚毛利小姐提到工藤新一的关系，这孩子突然有点想他，”降谷零倾身把手搭在柯南肩头，“听说他是工藤新一的远房亲戚。” 酒井野盯着降谷零的手看了几眼，又侧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有点高。 他弯下身，探出头。 只能看见半张降谷零的笑脸。 没有之前在驾驶座上那么好看。 但还是很好看。 本还想继续试探下去，但看到酒井野僵在半空的诡异姿势，伊达航没再坚持。 现在还不是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 没有忘记之前胡说的借口，伊达航不顾柯南的意愿，领着没能等来外卖的三个小孩和毛利一家告别降谷零两人。 走之前还不忘在所有人面前询问降谷零的联系方式。 以后续或许还需要补充笔录为由。 等所有人离开，降谷零脸上的笑意变得浅淡，他侧目。 酒井野笔直地站在玄关处，从进门起就没有移动过。 但余光却是不住地往房间内偷瞟。 降谷零没有出声，也没有踏入房内，就这么站在玄关处拨通贝尔摩德电话。 “波本，”坐在车内，贝尔摩德看着走出大厦的警察，合上一旁副驾驶座上的笔记本，“事情解决了？” “当然，”降谷零靠上门框，有意无意地感叹，“不过还真是幸运，正好你认识的人拥有这里的房产。” 贝尔摩德撕去脸上的易容面具，打开免提将手机扔到一边，对着后视镜重新涂上口红。 “与其说幸运，不如说那位导演为了私会不同的小情人，可是在不少地方买了房。” “听说那间房的房门密码还是其中一位情人的生日。” 不着痕迹地贴近降谷零，酒井野耳朵微动，瞬间收回瞥向屋内的目光。 对这间房彻底失去兴致。 密闭的环境下，降谷零因酒井野的靠近，下意识心生戒备，却也没有刻意避开。 他调侃似地笑道，“不愧是国际巨星，认识这么多''知名人士''。” 整理着因假发变得凌乱的发丝，贝尔摩德嗤笑一声，没有再闲聊下去。 “比起这些，不如思考下该怎么向那位大人解释。” “虽是意外，但也算是新人君的疏忽。” 酒井野紧贴在身边，头都快垂到自己肩上，降谷零挑眉，直接把手机扔给他。 酒井野接过手机。 上面残留的温度并不高。 温温的，却仿佛快要灼烧手心。 伤口隐隐开始泛疼。 “酒井？” 酒井野回神，握紧手机，“嗯。” 贝尔摩德忽然失笑，“啊啦，看来我们的波本把新人君迷得都快找不着北。” 都不用细想，贝尔摩德也知道酒井野的走神是因为什么。 少年情窦初开的样子惹人发笑。 而他喜欢的对象可是那位不择手段的波本。 本打算不久后就回美国，贝尔摩德决定先待在日本一段时间。 她可不想错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虽然没太能理解贝尔摩德话中的意思，酒井野还是点了下头。 “嗯。” 手机质量不错，但两人距离过近，降谷零听力也算得上优秀。 隐约能听到手机另一头贝尔摩德放肆的大笑。 “酒井，千万不要让那位大人失望，我很期待你成为代号成员。” 她无比期待能看到新人君眼巴巴追求波本的模样。 不知道那位向来游刃有余的情报专家会不会因此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她可是相当感兴趣。 又调侃两句，见部分警官仍在大厦附近逗留，贝尔摩德笑了下，挂断电话。 驾车正大光明从警方身边驶过。 另一边，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忙音，酒井野悄悄看了眼降谷零。 手机上的温度仍未彻底消散。 他没有放开手机，再次一本正经地点头。 “嗯。” 只可惜手机很快被降谷零抽回，酒井野握住手，试图保留刚刚触碰到降谷零指腹的触感。 和想象的不同，并不柔软。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 并没有过去多久，应该还有不少警官留在现场。 “进来吧。”他换下鞋，再次踏入这间陌生的房间。 或许是因不怎么住人，房间陈设十分简洁，但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 乍眼看去，说是一位成年男性独居的房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翻起盖在电视机柜上的相框，降谷零挑眉。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紧张，那位敏锐的小侦探应该很快能发现这间房内各处隐藏的疑点。 摆正餐桌前的椅子。 降谷零扫视一圈，几乎和最初踏入这间房时没有任何变化。 他转头，看向始终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酒井野。 “酒井，你想喝点什么吗？” “水。” 见酒井野还想跟着自己走进厨房，降谷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顺着肩上的力道，酒井野乖乖坐在椅子上，仰头。 满脸茫然。 发丝自然下垂，露出赤红的耳尖。 降谷零下意识收回手，“这里的厨房可塞不下两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设计，宽敞的公寓房内只有厨房的大小堪堪能挤进两个人。 或许还有浴室也是如此。 见酒井野看上去仍有些懵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继续待在这里。 降谷零指向窗外，解释道，“楼下还有不少警察，现在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无所谓能不能离开，酒井野只是高兴于能继续和降谷零待在一起。 他点头，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盯着降谷零的背影。 整个人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夹杂在烧水声中，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并不明显。 降谷零沉眸看着屏幕上打下的一串文字。 “工藤新一”的情况事关重大，他之后需要想办法回一趟警察厅，当面向理事官汇报。 而现在他只需要将自己身份暴露及酒井野的基本情况告知公安。 以及必须在酒井野进一步深入组织前，将他控制起来。 “嗡——” 水开的瞬间，手机铃声响起，降谷零垂眸。 是贝尔摩德的消息。 ——波本，那位大人的命令，尽快把新人君带回基地。 ——之后我会接手，带他去研究所。 手机震动停止，随后又再次收到贝尔摩德发来的消息。 这一次词句间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 ——那位大人看上去可比想象中还要看重你的小情人。 研究所，时至今日降谷零仍未踏足的地方。 隐藏着组织秘密的地方。 按下删除键，将之前所有的文字删去，降谷零改变主意。 酒井野会是最危险也是最有用的“道具”。 他半侧过身，对始终注视着他的酒井野勾唇一笑。 希望这份特殊持续得再久一些。 再深刻一些。 ——很遗憾，我对小孩子可不感兴趣。 第14章 我不好玩 酒井野不情不愿地下车。 坐上贝尔摩德车后座，他扭过身，整个人趴在椅背上。 可惜车后那辆白色马自达毫不留情地驶离。 没有停留一秒。 贝尔摩德抬眸，看了眼后视镜，又一次笑出声，“你还真是喜欢波本。” “不喜欢。”他才不想对波本做那些糟糕的事。 回过身，酒井野眼神冷凝，强制驱除脑内曾看到过的画面。 很脏。 降谷零讨厌脏东西。 “是吗？”贝尔摩德起了几分逗小孩的兴致，“你不想碰波本吗？” 想。 酒井野散漫地靠着椅背，耷拉着眼皮。 怎么看都像是在拒绝交流。 贝尔摩德丝毫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自顾自说道，“波本可是相当受人欢迎。” 酒井野抬了下眼皮，身体微微坐直。 贝尔摩德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无论男女。” “可是有不少人对他提出过享受美好夜晚的邀约。” 只不过在她所知范围内那个傲气张扬的青年还没有和谁深入“探讨”过。 也不知道波本“滥情”的传闻是谁传出的。 虽然那家伙确实长着一张“暧昧”的脸。 “司机小姐，”酒井野手指张合，视线停留在贝尔摩德脖颈处，瞳孔深处一片荒芜，“美好的夜晚是指什么？” 下一瞬，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令贝尔摩德心惊不已。 她并非第一次感受到杀意。 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仿佛她的本能在警告她。 她不可能在酒井野手下活下去。 贝尔摩德觉得可笑，她握住方向盘两侧，腿微微勾起，膝盖顶住方向盘下方的凸起。 她恶意解释，“处理性欲。” 手指仅仅距离贝尔摩德颈部不过十几厘米，酒井野盯着自己干净的指尖，倏地收回手。 他不服气地嘟囔道，“你骗人。” 他不想弄脏刚刚触碰过降谷零的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贝尔摩德带着几分兴味反问，“那么如果是波本邀请你共享美好夜晚，” “你会答应吗？” 如果是波本…… 按压下去的画面再次浮现，但这次酒井野却没有感到一丝恶心。 只是奇怪的躁动再次攀升，愈发强烈。 脑海中白皙的肌肤转变为诱人的蜜色。 除此之外一片朦胧。 只有一双含着泪珠的紫灰色眼睛看着他。 还有包裹住全身清爽干净的气息。 “酒井！” 听到贝尔摩德的惊呼，酒井野呆滞地抬起头。 正对着后视镜，他看到一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 和鼻尖溢出的血色。 他回过神，无措地寻找能擦去鼻血的东西。 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扯住袖管，低下头，用力擦拭鼻子。 “还真是纯情，”贝尔摩德笑得声音都在发颤，几乎快要遗忘对酒井野的忌惮。 她好意提醒，“小心不要被波本玩弄。” “才不会，”酒井野对自己很有信心，“我不好玩。” 总觉得自己在教坏小孩，贝尔摩德根本止不住笑。 果然有趣。 酒井野可没觉得有趣，因为贝尔摩德的话，他难以压制下脑海中涌现的画面。 蜜色的海洋。 有什么在一片朦胧中飘荡。 好在在袖管彻底被血浸湿前，他们抵达目的地。 一座貌不惊人的纯白建筑物。 隐蔽在山林间，远离市区。 山脚下只有一座不足三百人的小村庄。 车辆停在半山腰，贝尔摩德带着酒井野走进研究所。 经历层层指纹，虹膜，密码识别，酒井野两人站定在一间办公室门前。 贝尔摩德脸上笑容消失。 艳丽的红唇都染上些许冷意。 她不由分说地打开门，“人带来了。” 站在水吧前的短发少女头也不抬，“贝尔摩德，下次进来请记得敲门。” 贝尔摩德耸肩，“我想如果没有做背叛组织的事，你应该不用担心有人突然闯进办公室。” 她撩拨胸前的长发，“那个研究员怎么能成功偷出资料还是未知。” “有''暗夜男爵''，不用担心他窃取的磁盘会泄露组织研究资料，”宫野志保握住咖啡杯手柄，抬头，“以及调查原因是你们情报组的事。” 贝尔摩德眼尾微挑，“如果是药物研发部主任包庇那位偷窃者，我可没办法查出来。” 宫野志保握紧手柄，冷着脸，不想和贝尔摩德多话，她看向酒井野。 “他就是那位大人说的新人？” 没能试探出什么，贝尔摩德颔首，“他就交给你了，明天我来接他。” 说完，她转身离开，一秒都不想多待。 办公室内只剩两人，对上酒井野毫无波澜的黑瞳，宫野志保放下手中的咖啡，从一旁文件顶端抽出关于酒井野的个人报告。 匆匆扫过一些不重要的信息，在百加得的评语上停顿几秒。 宫野志保目光下移，找到自己所需的情报。 “身体机能和素质远超一般人。” 她上下打量着酒井野，仅从外表来看，除去长相和身高，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值得那位大人如此关注。 毕竟组织里的“怪物”可不算少。 宫野志保套上白大褂，抱着文件走到门前，“跟我来。” 穿过一间间研究室，透过透明玻璃墙，酒井野瞥见无数在手术台上挣扎发出凄厉惨叫的血人。 好脏。 他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开始发呆。 明天还要上学。 要去找江户川柯南要作业。 在他身前，仿佛是在逃避什么，宫野志保的脚步越来越快。 一分钟后，她打开专属于她的实验室，内心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 像是在逛街一样，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漫步在走廊中央。 慢慢悠悠地荡到她面前。 他疑惑地歪了下头，“不进去吗？” 宫野志保皱眉，她攥紧文件，默不作声地走进研究室，按照那位大人的命令让酒井野脱下衣服躺在手术台上进行全面检查。 枪伤，刀伤，撕裂伤甚至动物齿痕。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组织成员遍体鳞伤的模样，但酒井野身上的伤势仍让宫野志保心惊。 少年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全面检查后，宫野志保盯着眼前的报告，眉头紧皱。 “你以前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体内细胞的活跃程度远超一般人。 身体机能也因此远远高于普通人。 但这并不是件好事。 人体细胞拥有一定的恒定性，一旦细胞增殖过快。 细胞平衡被破坏。 等待酒井野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亡。 如果并非有外界因素干扰，正常人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盘腿坐在手术台上，酒井野摇头。 以前再饿他都不会吃奇怪的东西。 视线再次落在酒井野满身的伤疤上，宫野志保有了猜测。 这或许是少年生存本能所引发的人体奇迹。 和可哀的悲剧。 第15章 转正失败 宫野志保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位大人会要求她为酒井野进行全面检查。 ——他是aptx4869最好的实验体。 设想为“长生不老”药，aptx4869的原理与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有关。 但现在她所面临的难题在于无法平衡细胞死亡和再生速度，导致aptx4869成为一枚被人体吸收后无影无形的毒药。 而酒井野体内细胞过度增殖一定程度上能保证他服用aptx4869后不会当场死亡。 可以进行更多相关的人体研究。 最好的实验素材就在眼前，宫野志保陷入沉思。 那位大人会特意招揽酒井野，是否是因为知道他的体内状态。 还是说会下达这个命令不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 陡然叹了口气，宫野志保放下手中的检查报告。 眼前酒井野已经穿上衣服，盘腿坐在手术台上，安静地看着她。 但细看之下，瞳孔没有焦距。 显然正在发呆。 宫野志保冷声赶人，“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都已经在aptx4869使用者状态报告书上将工藤新一的失踪状态改为死亡，她也不差再隐瞒这一件事。 自一个月前发现小白鼠缩小的异状，她似乎就在不断背负新的秘密。 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位大人知晓aptx4869的研发有了重大进展。 宫野志保有个异想天开的计划，而这份计划的地基就在于那两只小白鼠以及“工藤新一”。 她妄图让她和姐姐从这个世界“消失”。 想到宫野明美，宫野志保双手紧握，眼中带着无尽的冷意。 两年前，那个欺骗姐姐，借由姐姐潜入组织的fbi成功逃离。 也因此导致姐姐在组织的生活越发艰难。 即便她掌控着组织内部最重要的药物研发也无济于事。 一旦那位大人动了处理“叛徒”的念头，宫野明美必死无疑。 她需要亲自开辟她们姐妹的出路。 第二天，手机闹铃响起的瞬间，酒井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凌晨走出研究所，根本不见贝尔摩德人影。 从偏远的村镇跑回米花町不算困难，但很累。 他讨厌麻烦事。 本打算联系贝尔摩德，结果酒井野却发现他并没有贝尔摩德的联系方式。 空荡荡的联系栏里只有堪堪几人。 虽然最顶端就是降谷零的联系方式。 但因时间太晚，酒井野最后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已经记在心底的号码。 等他回到独自租住的破旧公寓房，太阳已经隐隐露头。 匆匆洗了一把澡，酒井野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丝毫没有想起那什么代号考核的事。 昨晚的记忆浮现，愣了半天，酒井野才迷迷糊糊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 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少年满脸憔悴，活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摧残。 不过倒是没什么黑眼圈。 脸上意外的干净。 酒井野不解。 分明以前几天不睡觉也没什么关系。 这次为什么格外疲惫？ 难道是因为刚刚做梦的缘故？ 盯着镜子，酒井野怎么也想不起刚刚的梦境。 似乎是美梦又似乎是噩梦。 低头看了眼，酒井野木着脸踏进浴缸。 他好脏。 洗漱完毕，环视空荡荡的卧室，酒井野终于想起一件事。 他的校服落在车上了。 只围着浴巾坐在床边，酒井野捧着手机，向后倒去，仰躺在床上。 他记得昨天和降谷零分别已经临近半夜。 不知他住在哪里，或许回到住所已经很晚。 酒井野翻身，整个人趴在床上。 他想，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休息。 不能吵到他。 等接到班主任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酒井野揉了下要睁不睁的眼睛，把手机贴到耳边。 “酒井！你现在在哪里？” 眼球干涩，酒井野干脆闭上眼睛，含糊道，“家里。” 班主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得被酒井野气死，“今天为什么旷课？” 都已经放任他在课上睡觉，班主任不觉得他有不来学校的理由。 “校服不见了。”酒井野习惯性移开手机。 果不其然，下一秒班主任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酒井！你只是找不到校服，不是没衣服穿了，现在立刻给我到学校来！” 狠狠挂断电话，班主任扶着胸口，努力平缓内心的怒气和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虽然近一年酒井野来不来学校都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但她并不希望看到那孩子彻底放纵自己，放弃学习。 看着酒井野上学期期末成绩单，班主任叹气。 除去保健体育永远交白卷。 所有成绩都极其优越。 酒井野是个优秀的孩子。 而此时聪明的少年正坐在玄关边发呆。 他好像把书包也落在降谷零车上了。 盯着昨天刚背熟的电话号码，又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 酒井野摩挲键盘，下定决心，正准备按下拨通键。 熟悉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是陌生的电话。 他皱眉，犹豫几秒，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接通电话。 贝尔摩德可不知道此时酒井野对自己的厌弃，她捡起随意扔在床脚的浴袍披在身上。 “酒井，新的代号考核任务。” 酒井野拒绝得理直气壮，“我要上学。” 这一刻贝尔摩德才真切认知到被那位大人看中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高中生。 她拢了下胸前敞开的浴袍，“我记得学校应该允许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请假。” “不行，”比起任务，酒井野更想去拿回校服和书包，“我要上学。” 贝尔摩德走到窗边，看着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嘴角微勾，“即便这是和波本搭档的任务？” 和波本在一起？ 酒井野耳朵小幅度动了下，他起身，脱下校裤，换上干净的休闲裤。 “嗯。” 本就和走个过场似的代号考核任务出现意外。 酒井野的运气似乎并不怎么好。 合上手机，贝尔摩德点燃香烟，静靠在落地窗旁，垂眸思索着不久前收到的命令。 ——试探酒井野的能力。 即便是贝尔摩德也无法完全看透那位大人。 不过现在她能很肯定地推测出那位大人的心情。 他在生气。 因为酒井野的名不符实，还是因为他的猜测落空？ 贝尔摩德呼出一口烟雾。 如此关注，又将他送去研究所。 看来那位大人是想让那个小家伙成为继她之后第二位“成功”的实验体。 但显然预想破灭。 展现出惊人身体机能的少年不过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研究价值的普通人。 按灭烟蒂，贝尔摩德褪去浴袍和睡裙，裸身走进浴室。 希望那个小家伙不会死在这次试探中。 她还没有看够他和波本这场有趣的爱情喜剧。 第16章 新的面试 一月中下旬，冬意不减。 站在街边，少年只着单薄卫衣，分外醒目。 除去那身与街旁行人格格不入的打扮，那张冻得雪白的脸也格外吸引人。 “咔嚓。” 酒井野摇头，晃去头上的露水，只当没听见手机拍照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仿佛捕捉到什么，眼底的雾气消散。 却又在转过头的瞬间染上纯黑的色彩。 “不好意思，能把我朋友的照片删掉吗？” 模样年轻俊美的男人笑容温柔，轻声细语提醒双颊涨红的年轻女性。 “下次记得没取得别人同意不能随意拍照。” 年轻女性连连应声，也顾不上碰到帅哥的欣喜匆匆离开。 回过身，与酒井野对上视线，看清那双夹杂着控诉的黑瞳，降谷零莞尔。 他拉下搭在下颚的围巾，呼出一口冷气。 “酒井，你不该让别人留下你的照片。” 蹭到降谷零身旁，酒井野眼巴巴地盯着垂在降谷零胸前的黑色围巾。 他反问道，“因为我的工作是秘密？” 这是那所谓的“养父养母”不断灌输给他的“知识”。 ——保守有关这份工作的所有内容。 这是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注意到酒井野眼中的期望，降谷零垂眸。 少年的指尖已经泛红发涨，手背青红斑驳。 看上去被冻得不轻。 这是在这里站了多久？ 无从得到答案，降谷零眼眸微闪，无奈叹息一声。 在酒井野的凝视下脱下围巾，“嗯，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少年比自己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但或许是因为寒冷。 此时正可怜兮兮地半缩着身子。 正好方便降谷零将围巾挂到他脖子上。 但他却忘记从停车场到约定地点，一路走来他并没有戴手套。 此时手指带着冷意。 动作间指腹不小心划过酒井野颈侧。 下一瞬，降谷零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身体紧绷。 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他收回手插入口袋，柔声道，“以及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过去也是不能提及的秘密。” 耳边的声音变得朦胧，酒井野几乎听不清降谷零在说些什么。 温暖清冽的气息包裹着他。 无路可逃。 恍惚间他似乎曾在脑海中感受过这一切。 无视再次腾升的躁意，无视耳廓灼烧似的炽烫。 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束缚着脖颈的围巾上。 他只能依靠本能对降谷零的声音做出回应。 “嗯。” 少年的话是否可信还是未知。 但现在降谷零也只能赌酒井野在他面前表露出的所有情态都是真实的。 不过即便赌输，之后的一切后续他已经有所想法。 这场赌局，他只会是胜者。 手指回暖，降谷零伸出手，细细整理酒井野被围巾压乱的领口。 “走吧，贝尔摩德还在等我们。” 酒店套房中央。 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贝尔摩德侧低着头，毛巾轻轻擦拭着潮湿的发丝。 听到敲门声，她无动于衷。 绅士的礼仪只存在片刻，敲门声停止，几秒后，房门打开。 手指夹着房卡，降谷零漫不经心地扫过贝尔摩德展露出的美色。 “贝……” 眼前一暗，酒井野站在他面前。 半张脸缩在围巾里，一双被睁成圆弧型的眼睛与五官格格不入。 像是精巧的艺术品被刻意包裹在毛绒玩具中，充满违和感。 却意外可爱。 “波本。” 无措地喊着降谷零的代号，酒井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短时间内他无法给出合适的借口。 对上那双眸色浅淡的紫灰瞳，他蹭了下围巾，一板一眼地询问道。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贝尔摩德笑得肆意，丝毫不给降谷零面子，“波本，你捡回的小狗独占欲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强。” 暧昧的阐述。 但在降谷零看来这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受到温暖后幼稚地想要霸占。 只是过去经历所导致的情感寄托。 在降谷零的脑海中对酒井野最深刻的印象不是身处弹幕之下仿佛超人般的少年。 而是那个窝在他怀里，死死拽着他衣服不放的男孩。 当然，这只是特指情感方面的印象。 他十分了解酒井野的危险性。 这可不是什么只有柔软肉垫的家犬。 “很简单的任务。”降谷零没有理会还在不住发出笑声的贝尔摩德。 他抬手，取下遮住酒井野大半张脸的围巾，“只需要你处理掉两个人。” “一个深藏在组织的背叛者。” “以及妄图探知组织秘密的商人。” 被酒井野挡住身形，降谷零语气阴冷，嘲弄，但面对酒井野的神情却依然平淡温和。 “啊啦，波本，”贝尔摩德故作惊奇道，“你已经找到那只小老鼠了吗？” 叠好围巾递给酒井野，降谷零轻描淡写地笑道，“那个被金钱蒙蔽双眼的偷窃者可没有能力拿到那张磁盘。” 那只会是只“大”老鼠。 “也不可能和山本制药集团取得联系。” 贝尔摩德真切感到惊讶，“已经确定偷窃者的交易对象是山本制药集团？” 磁盘遭到偷窃是昨天凌晨发生的事情，她得到任务命令已经是几小时后。 而花费几个小时她也仅是调查出那人现所在地，以及背后有人帮助他偷窃磁盘。 但现在听波本的语气，似乎他已经基本确定那些人的身份。 一个晚上就能探查出这些，贝尔摩德轻笑，“波本，我怎么不记得你这么热爱''工作''？” 降谷零侧歪着身体，从酒井野身前探出头，面上一派无辜。 “我一向很热爱''工作''不是吗？”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所以你是怎么锁定对象的？” “偶然，”降谷零直起身，绕开抱着围巾目不转睛看着他的酒井野，“昨天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那栋公寓大厦。” “不巧碰到有人脸色苍白跑出大厦。” 降谷零从怀中抽出昨夜偷拍的照片，递给贝尔摩德，“稍微查了下，没想到这人会是山本制药集团的第二股东。” “他在那栋大厦并没有房产，”顿了下，他松开手，任由照片掉在地上，“当然，不排除他有朋友住在那的可能性。” 虽然极其微小。 余光瞥见酒井野不知何时又站在他身后，降谷零笑着补充道，“而那位可怜的死者至今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已在家中死亡。” 身为组织研究员和外界的社交几乎为零。 同样也没有家人之类的存在。 那种东西早在一开始就被组织“处理”。 贝尔摩德了然，似是不经意地感叹，“还真是幸运，不过原来我们行踪不定的情报专家就住在米花町附近。” 那个时间段为什么会路过大厦？ 降谷零耸肩，“贝尔摩德，这么光明正大探知我的情报，可不是你的风格。” 贝尔摩德眼底的笑意尽消，扫视着降谷零，没有隐藏眼中的探究。 收紧双臂，酒井野用力抱住围巾，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仿佛没有看出贝尔摩德的怀疑，降谷零侧过身，露出身后酒井野的全貌。 “何况我会路过不过是因为有个粗心的小朋友忘记拿回属于他的校服和书包。” 贝尔摩德轻嗤，她可不信波本会有那么好心。 不过提及酒井野，贝尔摩德上下打量像是做错事一般低着头乖乖待在波本身后的少年。 看来不仅仅只是那位大人，连波本都对酒井野起了几分兴致。 原因或许就是因为酒吧那场他隐隐处于下风的对峙。 连琴酒都敢惹，波本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在一个少年人身上吃瘪。 “波本，”贝尔摩德后靠在椅背上，揶揄笑道，“擅自调查别人的住址。” “这可是跟踪狂才会有的行为。” 说出这句话，贝尔摩德全然不记得昨天自己调查背叛者的事情。 仿佛也忘记他们本就是搜查情报的情报专员。 “跟踪狂？”酒井野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这个词汇的定义。 他扯住降谷零衣角，期待地问道，“波本是想去我家吗？” 第17章 妄想 “嗯，”降谷零回眸笑道，“有机会的话，我很想看看酒井你现在住的地方。” 攥紧围巾，酒井野表情没太大变化，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贝尔摩德挑眉。 虽然长着一张适合欢愉的脸，但意外波本不怎么使用蜂蜜陷阱。 或者说迄今为止的任务还用不到波本出卖“美色”。 但现在他却会对酒井野绽放出温柔明媚的笑颜。 看来波本比想象中还要忌惮他。 也或许是这瓶恶劣的威士忌找到心仪的玩具。 贝尔摩德觉得有趣，但也没再继续调侃下去。 “协助者是谁？” “不清楚，”降谷零收起面上那一份轻挑，唇边笑意不减，“那人藏得很深。” 想要从研究所偷出磁盘可没那么简单。 协助偷窃的成员地位绝对不低。 贝尔摩德沉吟几秒，站起身，“那么先去山本制药集团见见昨天那位可怜人。” 随着她的动作，耀金色发丝滑至胸前遮挡住一片春色。 降谷零耸肩，让开位置朝酒井野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希望你会喜欢接下来属于贝尔摩德的''魔法''。” 忽视走向他，有些碍眼的美艳女人，酒井野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碰一碰波本的眼睛。 很想。 “今天神田先生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茶水间内，年轻女性轻声询问陪她一起进来的友人。 “平常他一直向你献殷勤，今天看都没看你。” 看上去还有点呆。 友人倒了杯咖啡，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成为朋友的谈资。 她笑了下，扯开话题，“今天深山总经理好像没有来。” 年轻女性失去兴趣，“啊，大概又是去什么地方玩了，他们这些高层不来公司才是常态。” “他经常不来公司吗？” 被突然出现在茶水间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年轻女性惊叫一声。 随即庆幸刚刚她没说什么关于来人的坏话。 捧着水杯，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友人一眼，“神田，这种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不是经常找他审批材料吗？” 潜意思是不用找借口。 年轻女性认定他就是想和友人搭话。 但就像是没听出她的暗示，神田追问道，“他以前也不怎么上班吗？” 一字一顿，像是经过努力思考才问出口。 声音嘶哑，和平常的声音截然不同。 不过年轻女性没在意，她不关心神田是不是生病了。 但不经意间，对上那双普通到没有一点特色的黑瞳。 不知怎么，年轻女性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帅哥。 她猛地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又开始犯花痴。 除了身高，两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年轻女性不耐烦地摆手，“谁知道呢，他们那些领导的事可轮不到我们多过问。” 神田在场，没办法继续闲聊，年轻女性一把挽住在神田进来后就皱眉靠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友人，径直离开。 只留神田一人待在茶水间，他拿起水吧旁的纸杯，按下饮水机开关。 水不过堪堪半杯，他举杯抿了一口。 根本没有昨晚的水好喝。 完全不一样。 扔掉纸杯，“神田”抚上隐藏在发丝间的通讯器。 “波本。” 脱口的声音太过难听，他闭上嘴，努力调整，却只是让声音更加沙哑。 他急切地咳嗽两声，试图恢复原本的声线。 “酒井，”降谷零的声音响起。 酒井野抿唇，手捂在耳边，想要扩大这道声音。 “小心不要感冒影响任务。” 戏弄似的口吻。 酒井野仰头，盯着天花板。 双目因白炽灯泛起刺痛。 他能听出波本话语间刻意夹杂着的担忧。 这对酒井野来说是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他姑且还算有知之自明，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感知他人的情感。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面对自己会产生什么样的情绪。 但降谷零不一样。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所有的情绪。 很奇妙的感受。 他却并不讨厌。 即便现在他从降谷零身上感受到的大多都是虚伪的“善意”。 但那已经足够让他欣喜。 为此他可以假装无知。 假装不知道降谷零和“养父养母”一样不过只是把他当作可以随意操控的“员工”。 本就不在乎这些，酒井野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努力工作后才能拿到应有的报酬。 ——这是他从记事起就明白的道理。 抬手搭在颈边，围巾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上面。 酒井野点头，哑声回道，“嗯，我知道。” 在他明白为什么时常会对降谷零涌现出莫名的躁动前。 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嗯，如果偶尔能碰碰他就更好了。 不知道完成这次工作，他能不能再被摸头。 集团大厦对面咖啡厅。 降谷零坐在窗边，心口不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但转瞬即逝。 更像是他的错觉。 他神色不变，没有让坐在正对面的贝尔摩德察觉到任何异常，仿佛呢喃般低语。 “酒井，想办法潜入深山办公室。” 眼前笔记本屏幕上正显示着有关“深山”的相关情报。 降谷零取下通讯器，放在手心摆玩，“潜入大厦，调查情报怎么看都应该是我们的工作。” “让酒井去扮演一个和他截然相反的人。”他抬眸，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探究，“贝尔摩德，你在想些什么？” 贝尔摩德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口中，悠然提醒他，“波本，不要忘记，这只是一场新人考核任务，我们不过是''旁观者''和辅助者。” 很好的提示。 降谷零没再开口询问。 为什么没有抓捕审问那位背叛者？ 反而让一个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忠心于组织的新人处理叛徒？ 降谷零觉得好笑，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那名研究员的证言并不具备可信性。 容易受金钱蛊惑，也就意味着他是个容易受到语言欺骗的蠢货。 他所说的话或许只会是真正的叛徒想让他们听到的证言。 这是那位大人做出的判断。 也是降谷零所推断出的事实。 但也不排除是因为偷窃者彻底惹怒那位大人。 甚至生气到不愿给他开口求饶的机会。 降谷零若有所思。 既然会让酒井野继续这次任务。 看来昨夜酒井野到研究所后并没有达到那位大人的“预期”。 至于是什么“预期”，情报量太少，降谷零无法给予准确的猜测。 但他知道这次任务根本目的不在于考核酒井野的能力。 而是想让他成为“万众瞩目”的靶心。 从而引出真正的叛徒。 偷窃者死亡大概率已经引起叛徒的警觉。 发现现实并没有朝着他所期望的事态发展。 那人必定会有所行动。 而酒井野便是明面上的钩子。 那位叛徒会做出什么，降谷零暂时未知。 他只知道他和贝尔摩德便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一个深受那位大人宠爱和信任，另一个虽能力卓越，但根本没有接触过研究所。 他们是那位大人最好的“眼睛”。 也是那位叛徒忌惮的存在。 ——他不会想不开，特意来对付他们这两位组织公认难搞的角色。 况且他还需要他们来“证明”他的清白。 而在这场对峙中，酒井野是唯一可以随意丢弃的道具。 也是可以肆意操控的道具。 手撑着下巴，降谷零转头看向大厦，嘴角微勾。 希望那孩子能活下来。 即便酒井野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坏事。 可他还没能从他身上得到足够有用的情报。 那孩子还不能死。 第18章 任务要求 身为集团第二股东，深山的办公室并没有完全与众人分隔。 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潜入一个高层办公室，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但酒井野仍站在办公室门前，定定地凝视着门旁的员工刷卡机。 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模样太过奇怪，年轻女性的友人踌躇几秒，最后理了下长发，走到酒井野身旁。 “神田，你找深山总经理有事？” 酒井野侧目，没听到降谷零的指示，他漠然收回视线点头。 “拿资料。”有关组织的资料情报。 没有质疑，长发左右张望一眼，小声道，“是那件事的资料？” 终于正眼看向长发女性，酒井野这才发现她长得很好看。 那双带着紫色色调的眼睛很好看。 但也仅此而已。 随着她神情的变化，那双眼睛色彩变得浑浊。 酒井野撇开眼。 好丑。 但长发女性却误会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 “你能联系上他？” 通讯器收音能力不错，降谷零和贝尔摩德同时听到这一句。 他们对视一眼，知道有鱼上钩了。 “酒井，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又一次听见降谷零的声音。 耳边连轻浅的呼吸声都分外清晰。 酒井野面色缓和，“嗯。” 眼见其他同事的目光都向他们瞥来，长发女性表情愈发慌乱。 她勉强维持冷静，僵着脸，刻意放大声音冷斥道，“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不远处正在看八卦的年轻女性了然，对身旁的同事叹气，“看来神田又在想办法纠缠藤本了。” 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同事也没多想，点头附和了几句。 另一边藤本步履匆匆拐进安全通道。 本以为神田听懂她的暗示，已经跟在她身后。 但等待许久，神田才姗姗来迟。 躲在昏暗的安全通道拐角，藤本语速飞快，“你和深山联系过？” 酒井野侧耳，语速愈发缓慢，“他没联系你吗？” 慌乱下，藤本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迫切道，“昨天在约定的交易时间一个小时后我给他打过电话，但始终打不通。” 她越说越急躁，“会不会是那个人拿了钱，对深山做了什么。” 内心的担忧一旦说出口，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语速不断加快。 “本来我就奇怪深山他怎么会突然说有人找上他，说是能提供可以让人看上去更年轻的美容产品的研发资料。” “这个交易本身就是个骗局，”藤本笃定，她踩着高跟鞋，温柔娴静的模样不再，不断在楼梯边徘徊。 “整整十个亿，如果深山不把东西拿回来交差，这个资金空缺根本补不上，要是被老板发现我们都得完！” 见“神田”仍是一副无动于衷，像是在开小差的模样。 藤本的无措瞬间转变为怒意，“如果不是你说确定那人提供的小部分资料不是胡乱虚构的，深山也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她的声音，藤本脸色一白，小心翼翼地张望着，见通道内依然悄无声息。 她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所以你到底能不能联系上深山？” “不能，”酒井野回神，诚实地告诉他，“我没见过他。” 藤本叹气，“希望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斜靠在楼梯扶手旁，怅惘道，“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我就不上赶着做他的情妇了。” 她自嘲地笑了下，“本以为他有能力在下次换届时坐上老板的位置，没想到居然蠢到被人骗了十亿，甚至命都可能已经没了。” “算了，和你这种只会讨好深山的小弟没什么可说的。” 得不到回应，藤本轻哼一声，抚平有些凌乱的裙摆，“总之，如果深山有联系，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酒井，询问她有关联系人的事。” 见她要离开，酒井野顿了下，伸手顺势扯住她的衣领。 在她转头的瞬间收回手，手指不着痕迹地在衣摆处擦了下。 “你知道联系人吗？” 藤本皱眉，“你不是也知道那个人只跟深山联系，深山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 “哦。”酒井野点头，没再阻拦藤本离开。 他坐到楼梯上，整个人缩着一团，抱膝等待降谷零的下一个指令。 而另一边降谷零沉吟片刻，目光始终流连在“深山”的调查报告上。 乍眼看去，他就是个从高校毕业的富二代，和山本集团的现任老板是叔侄关系。 那么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组织成员产生联系。 目光在深山的爱好上停顿几秒，降谷零抬眸看向贝尔摩德。 “我记得这里附近有座酒吧是属于组织的据点。” 贝尔摩德点头，“就在那边大黑大厦楼顶。” 她下巴抵着手背，轻笑道，“不知道我们的小朋友能不能进入酒吧。” “那里可不会售卖橙汁。” 不过在进入酒吧调查前，还有潜入办公室的任务需要完成。 可惜即便离下班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仍有不少人停留在公司，没有离开。 好在又过去一个小时，酒井野终于等来独处时间。 他瞥了眼墙角的监控，打开降谷零早上交给他的信号屏蔽器。 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旋身侧踢，一脚踢向办公室门旁的单向玻璃。 轰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破碎声，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监控室的保安也只是看了眼监控屏幕，发现没有任何异样，便打了个哈欠继续摆弄手机。 站在满地玻璃残渣中央，酒井野低头，拍了几下头发。 直到没有再看到细碎的玻璃渣掉落，他跨过玻璃墙残墟，打量整间办公室。 几乎占据整层楼五分之一的办公室，空旷。 大得没有任何意义。 比起办公室更像是娱乐室和休息室。 扫了眼右侧满墙酒柜，酒井野听到通讯器传来贝尔摩德的声音。 “酒井，你干了什么？”只能听见声音，贝尔摩德惊奇，“你把玻璃打破了？” “嗯。”酒井野敷衍地回了一声，打开手机手电筒灯光，叼在嘴边，翻阅随手从书柜中抽出的文件夹。 都是一些企划案。 “啊啦，还真是个高调的孩子。”贝尔摩德抱臂，看向一旁驾驶座上的降谷零调笑道，“这可就麻烦了。” 降谷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酒井野连忙放下手机，颇为委屈，“可是这次工作不是让我越高调越好吗？” 他有些困惑，“我不是要当诱饵吗？” 几小时前他听见贝尔摩德和降谷零的对话。 也大致能明白他这次的工作要求。 ——杀了所有想要杀了他的人。 第19章 流星 通讯器那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甚至连那道属于降谷零的浅淡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酒井野看向门口，黑发紫眸的女人悄无声息，正静静地看着他。 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匕首。 带着刺骨的寒意。 只是这股寒意，他感知不到分毫。 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酒井野眼神呆滞。 无人能看出他眼底弥漫的郁气。 人是贪婪的生物。 几乎整整一天，耳边时常响起那道清悦干净的男声。 即便偶尔会穿插进一些其他难听的声音。 但这种仿佛那个人始终陪伴在身旁的感觉令人沉迷。 此时所有声音猝然消失。 酒井野才发现他已经习惯下意识倾听那道呼吸声。 他似乎开始妄图索要更多“报酬”。 不知道降谷零能不能多摸摸他的头。 或者触碰其他地方…… 思绪忽然混乱，奇妙的躁动再次涌动，感受到耳廓的烫意。 酒井野摇头，尽力甩去脑海中朦胧的画面。 最后只留下一个想法。 他想要继续和波本一起工作。 但可惜至今他还没能成功转正。 酒井野叹气，“骗子小姐，能告诉我你的老板是谁吗？” 骗子小姐的演技不太好。 还很啰嗦。 不过为了能更快让自己转正，酒井野自认已经努力忍耐，没有指出骗子小姐的缺点。 他尝试表明自己的真诚，“我已经听从你的暗示潜入办公室。” 从开始搭话，骗子小姐就在暗示他这间办公室存在与这次任务相关的情报资料。 而他也没有抗拒她的好意。 “你想在这里杀了我？” 不。 藤本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背对着月光，黑暗中她看不清“神田”的样貌。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看到似乎有一头“怪物”正凝视着她。 听到陌生的少年音，女人强迫自己脱离那种陌生的恐慌。 这间办公室已经不再封闭，原本准备的麻醉装置失去作用。 她呼出一口气，试探着向酒井野走去，“不，我并不想杀你。” 酒井野点头，十分信任骗子小姐，“嗯，你杀不了我。” 藤本语塞，她无法否认这个说法。 距离酒井野只剩三米，她脚步顿住，没有尝试更进一步，“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仿佛是在担忧友人，藤本语气急促起来。 “神田现在在哪？” “不知道。” 神田不过是贝尔摩德上网搜索深山时，在上一季度新品发布会的视频中发现的集团员工。 非常巧合，他和酒井野的身型正好相仿。 而酒井野也只在打晕他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至于现在他在哪里，他不知道。 酒井野再次耐心反问，“骗子小姐的老板是谁？” 藤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说过，我只是深山的人。” 第一次，酒井野发现自己原来没什么耐心。 下一秒，即便早有防备，在酒井野动手的瞬间，藤本依然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只是本能后跳。 但没有任何意义。 少年的速度出乎她的预料。 不过刹那，脖颈处的压迫感令她错愕。 张开嘴，她想再说些什么，可“神田”没有给她机会。 深沉的黑眸倒映不出任何色彩。 藤本第一次深刻感知到原来死亡近在咫尺。 她握住酒井野手腕，却仿佛钢铁般无法撼动毫米。 生存本能让她嘴巴不断张合。 但仅仅一秒，她眼中所有的惊疑和恐慌成为永恒。 呼吸停止。 上颈椎骨已经被扭断。 松开藤本软绵绵的身体。 酒井野蹲在她身旁，抽出放在她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和员工磁卡。 以及似乎是信息干扰器的小型道具。 踩碎干扰器，酒井野没有浪费时间，收起手机磁卡，离开已经和大厅联通的办公室。 “酒井。” 走到电梯门口，降谷零的声音再次传来。 仿佛能看见他此时的情况一般，他询问道，“你杀了那个女人。” 思索片刻，酒井野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把工作搞砸了。 他好像没能问出什么情报。 将原本随意塞进口袋的手机慎重地放进靠心口处的内侧口袋。 酒井野语气低落，“对不起。” “没关系，那人没什么用。” 降谷零低头，放大笔记本屏幕中央的照片。 一名黑发紫眸的女性站在神田身旁。 打开不久前百加得发来的资料，降谷零不咸不淡地轻叹。 “她只是个被抛弃的诱饵。” 无论死还是活，对于那位真正的叛徒来说，能让他们认知到那个女人的存在。 就已经达到目的。 藤本柚子，组织底层成员，两年前在fbi逃离组织后进入组织的新人。 同时与宫野明美称得上是朋友关系。 贝尔摩德幸灾乐祸，“啊啦，雪莉她成为被叛徒选中的替罪羊了。” 宫野明美可是大黑大厦顶楼酒吧的常客。 那个女人给出的暗示不仅仅只针对于酒井野。 更是为了让酒井野背后的他们意识到大黑大厦这个关键信息。 她从一开始就看出“神田”的伪装。 而这也是他们丢出的饵，酒井野可没有一点演技可言。 “如果那人没有背叛组织，”贝尔摩德不由感叹，“我或许可以和他成为朋友。” 都是想看宫野姐妹倒霉的人。 “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那个蠢货，”降谷零仍在翻阅有关藤本柚子的信息。 “我记得你所说的雪莉就是那位大人看重的研究员。” 他从未接触过研究所那群人。 却也知道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边缘情报。 “那样的人可没有背叛组织的必要，这只替罪羊找得可不怎么完美。” 除非组织对宫野明美出手。 没有说出这个可能，降谷零目光微顿，抬手轻敲通讯器，“酒井，可以出来了。” 盯着电梯屏幕上不断向他所在楼层变化的数字，酒井野转身走进安全通道。 走向顶楼。 有人上来，而他不想浪费时间。 踢开挂着锁的铁门，酒井野走到天台围栏边，向下张望。 墙面平滑，没有任何能用来借力的物体。 整整三十层，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鲁莽跳下去。 听着耳边隐隐传来属于降谷零和贝尔摩德的交谈声，酒井野有些急迫。 而此时几乎一半的楼层都已经亮起灯光。 包括他原本所在的楼层。 那个女人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发现。 跳上围栏，酒井野半蹲在围栏上，手握住栏杆，身体前倾，向外眺望。 闹市商区，楼下霓虹灯影璀璨。 只有不远处的公园尚存在几分绿意。 ——如果被老板发现，我们都得玩完。 原来那位骗子小姐比想象中要聪明一点。 但不多。 “波本。” 正思索那位深藏在暗处的叛徒究竟是谁。 通讯器内忽然响起酒井野轻柔的声音，“摘掉通讯器。” 降谷零挑眉，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但也没有故意对着干。 以为酒井野是有什么事想单独对她说，贝尔摩德好奇，“酒井，你……” “轰——” 剧烈的轰鸣声不由分说地穿透大脑。 贝尔摩德表情扭曲了一瞬，摘下通讯器，抬眸看向大厦。 顶楼黑烟缭绕，灯影折射下，无数“星光”从顶楼坠落。 耳边仍有嗡嗡作响的尖锐爆鸣声。 贝尔摩德皱眉，但没等她说什么。 爆炸声再次响起。 降谷零没有移开视线。 他清晰地看见在爆炸声传入他耳中之前，有道黑影从顶楼破碎的窗口一跃而下。 却被裹挟着火光的气流冲向半空。 仿佛划过天际的流星失去所有光辉，与夜色融为一体。 最后陨落。 第20章 我能行 许久，降谷零望着黑影落下的方向，脸色沉凝。 即便获知无数表明酒井野是危险人物的情报。 他仍然轻视了那个在他面前收起所有利齿的少年。 他笑了下，似是自嘲又似是感慨。 或许被设下蜂蜜陷阱的是他也说不定。 转回头的刹那，降谷零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 “走吧，该去接我们的新人君了。” 挂在粗壮的树枝上，酒井野无法动弹。 虽然能感知到他并没有受什么太严重的伤。 可全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都在向大脑传递着仿佛每一寸骨头断裂般的痛楚。 明明都已经远离爆炸源，但似乎他的计算失误。 炸弹的威力比他预估的要大。 晃动双腿，发现没什么大碍，只是暂时使不上力。 酒井野没有再试图挪动身体。 他安静地挂在树枝上，等待身体恢复一定行动力。 直到传来有人踩过树叶的声音，酒井野抬起头。 正巧与一双蕴着笑意的紫灰色眼睛四目相对。 他僵了下，操控已经发出警告的身体，滑下树枝，就地翻滚一圈，半蹲在降谷零脚边。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起身，想向降谷零证明他完全没事。 但身体不听命令，在酒井野起身的瞬间失去平衡。 他整个人倒向降谷零。 而金发男人并没有躲开。 头靠在降谷零肩头，酒井野双眼发直。 大脑不再接收身体发出的疼痛信号。 只是一味地感受着身前柔软温暖的触感。 嗯，起码比树枝柔软许多。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迷迷糊糊间，酒井野好像听到降谷零的声音。 但他大脑失去相应的反应能力。 没能及时给予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压在降谷零身上。 全身僵直。 没有得到回应，降谷零皱眉。 此时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 致命弱点暴露在他人眼下，鼻尖充斥着硝烟味。 不能再糟糕的体验，但他没有推开酒井野。 听到身后悠然的脚步声，降谷零没有犹豫多久，抬手揉上酒井野后脑。 “酒井，回答我的问题。” 注意力再次转移。 脑后若有若无的感触被无限扩大。 酒井野觉得自己可能伤得有点严重。 这一刻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好歹大脑终于能对降谷零的声音做出反应。 “嗯。” “咔嚓。” 拍下在月色中“相拥”的两人，贝尔摩德晃了下手机，没有控制笑声。 “酒井，小心鼻血弄脏波本的衣服。” 酒井野后知后觉，大脑强制性地分出几分注意力。 他垂眸，黑色大衣上已经染上不明显的深褐色。 这一刻，身体终于听从大脑指令。 他后退几步，没有再让自己触碰到降谷零。 但酒井野忘记身后就是救了他一命的大树，饱受炙热气流摧残的后背直接撞上树干。 疼痛又一次彰显存在感。 他顺着树干脱力般滑坐到地上。 满身狼藉的少年脸上黑一块灰一块，还夹杂着点血色。 仰着头懵懂地看着他。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降谷零叹气，似是带着无奈和心疼。 他弯腰，向酒井野伸出手，“酒井，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朦胧月光洒落在蜜色手心之上。 仿佛包裹着蜜糖的点心，蛊惑他人品尝。 酒井野低头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手，他没有伸手，只是盯着降谷零，软声软气解释道。 “因为想快点见到你，所以就利用了放在顶楼老板办公室的炸弹。” 骗子小姐的磁卡能刷开顶楼办公室。 她所设下的陷阱是什么不言而喻。 酒井野撇嘴。 大概率骗子小姐是准备假装被他威胁，哄骗他前往顶楼办公室，再想方法让他触发那几个定时炸弹。 即便通讯器畅通，因之前骗子小姐强调“老板不知道这件事。” 降谷零和贝尔摩德会推测老板有问题的概率不小。 不会阻拦他的行动。 而那些跑上楼的不知名人士估计也是骗子小姐故意引上楼的人。 为的就是截断他下楼的路。 酒井野一字一顿，努力阐述出自己的推断和想法。 像是迫切想要得到大人夸赞的小朋友。 察觉到酒井野话语间的气音，降谷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探向他胸前。 无视酒井野猝然僵硬的身体，他皱眉。 少年的肋骨起码断了两根以上。 不过看样子并没有伤到心肺。 瞥见酒井野鼻腔流出的血色，降谷零顿了下，修改刚刚做出的判断。 应该没有伤到。 “贝尔摩德，新人君的任务中断。” 降谷零拉过酒井野的手臂挂到肩上，揽过他，温柔地搀扶他起身。 贝尔摩德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 反正酒吧也不用去了，现在过去大概率会碰上宫野明美。 贝尔摩德可没兴趣看到她。 只是他们两人没什么意见，作为伤者的酒井野却不同意。 他努力控制着身体，没有让脏兮兮的自己大面积触碰到降谷零。 却也没有请求他放开自己，只是小声抗议道。 “我还能工作，我伤得不重。” 他想快点转正。 想要和降谷零一起工作。 想要每天听到他的声音。 阔别七年，酒井野从未忘记过降谷零，但也从未主动寻找。 就好像那段记忆只是他杜撰出来的童话。 不能被打破。 也不能被证实那是虚假的。 即便他父亲的死已经证明那并非虚幻。 可从重新遇见降谷零开始，酒井野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他好像越来越想接触降谷零。 就像是想偿还那七年的空白。 想要多看看他。 见降谷零没有理会自己，酒井野小心翼翼扯住降谷零肩头的衣料，坚定不移地开口。 “我还能……” “酒井，”降谷零眼眸微转，在酒井野耳边轻声低语，“先回基地。” 刚刚从三十楼跳下来奇迹生还的少年瞬间噤声，乖顺地靠着降谷零，颤颤巍巍走向路旁跑车。 贝尔摩德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在降谷零似笑非笑地警视下没有再掏出手机。 果然，真是太有趣了。 因少年给予她不少乐趣，贝尔摩德好心提醒，“放心，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酒井野看了贝尔摩德一眼，大脑正常运转。 他终于想起一件事。 “我捡到了骗子小姐的手机。” 第21章 多事之夜 时隔一天，再次见到酒井野，宫野志保没想到会是在手术台上。 这就好像在不断提醒她，这个人是最佳的实验素材。 不能错过。 身边配合辅助的医疗人员超过一般手术需求。 是按那位大人的要求配置。 宫野志保脸色沉凝。 那位大人不相信她上交上去的报告，想趁酒井野手术进一步检查？ 特意让她操持这次手术就是为了试探她？ 无从探知那位大人的想法，宫野志保沉默着又一次加大麻醉剂量。 即便如此，躺在床上的少年仍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已经断掉两根肋骨的人。 最后几乎是致死量的麻醉剂才让少年合上双眼。 手术开始。 制药集团的事动静不算小，或者说已经足以引起全米花町的注意。 即便已至半夜，仍有电视台紧急插播相关新闻。 不过事情似乎被定义为某位员工因工作压力精神失常。 最后出于报复，在公司安置炸弹。 并因不太顺利的感情问题，杀害他所明恋的对象。 毕竟当时在大厦的可疑人物，只有昏睡在后勤处大型垃圾桶内的神田。 不过“当事人”全盘否认这些事。 并理直气壮地强调他被人打晕，整整昏迷一天。 虽然听上去更像是个随口编造，分外敷衍的借口。 关掉电视，降谷零仰靠在沙发上。 在属于自己的安全屋内，他终于得以放松。 把酒井野送回基地已经算得上是“波本”和贝尔摩德富有“爱心”的表现。 他们自然不可能特意为酒井野熬夜。 在贝尔摩德离开基地后，降谷零也顺势离开。 他闭上眼，仿佛已经得到休息，一秒后便睁开眼。 打开手机，删除伊达航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却充斥着暗示性话语的邮件。 将手机扔到一边，降谷零从口袋中抽出另外两部手机。 一部是属于那位名叫藤本的女人。 而另一部是某个小朋友在进入手术室前偷偷摸摸塞进他口袋里的。 莫名其妙的行为，但意外的，降谷零却似乎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不想让他离开。 只可惜期望没能实现。 降谷零低头打量着看上去格外廉价的手机。 仿佛已经年代悠久，外机四角磨损严重。 不像是一个年轻孩子会使用的机型。 看来曾经那位头目对酒井野十分苛刻，工资很少。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降谷零很快抛开这些没有意义的思考。 他翻开酒井野的手机。 没有设置任何密码。 手机屏保就是初始蓝色界面。 很干净，除去必备生活所需软件，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 就连联系人都只有寥寥几人。 备注还大多都是空白的。 不过置顶的手机号码却十分眼熟。 也拥有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备注。 a 没有其他任何标注。 看来少年很好地保守着他们之间的秘密。 见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降谷零没再在酒井野手机上投放更多精力。 随手将它扔到沙发上，他开始检查另一部更令人在意的手机。 很显然，设置着密码。 作为情报专员，即便没有部分后勤部成员那样卓越的黑客技术。 却也不算太差。 将手机与笔记本连接，降谷零活动手指。 “叮铃铃——” 十分老式的手机铃声。 属于酒井野手机的铃声。 降谷零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一点半。 这个点会有谁给酒井野打电话？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电话。 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前，降谷零按下接听键，却没有发声。 “你好，请问是酒井先生吗？” 很陌生的声音，音质听上去是位中年男性。 “不是，我是他朋友。” 没有学过变声，降谷零直白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反问道，“你是谁？” 是安室透的声音。 柯南后脊发凉，差点直接挂断电话。 但他知道这反而会引起安室透的注意。 从毛利兰口中得知今天一天酒井野没有去学校，甚至班主任也只打通过一次电话，以后一直联系不上。 柯南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糟糕的画面。 比如酒井野被可能是黑衣组织成员的安室透杀死。 比如他其实本身就是组织成员，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正准备调查他的身份。 又比如那家伙被安室透蛊惑，被骗去做坏事。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在看到那则爆炸新闻后到达顶峰。 被遣送进警车的嫌疑人，身形看着十分眼熟。 没有缘由的，他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顾不上毛利兰生气，披上外套，柯南拿着前天早上阿笠博士刚给他的变声器就直接冲出毛利事务所。 跑去商业街中央的电话亭。 此时电话被接通，听到那头悦耳的男声。 仿佛所有糟糕的设想都得到验证。 柯南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官，关于上次事件有些疑点需要再次核实。” 降谷零瞥了眼自己的手机。 看伊达航的意思，那件案子早已经结案。 也不再需要他们补充笔录。 所以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他温声笑道，“这么晚，警官先生还在努力工作？” “真辛苦啊。” 柯南预感不妙，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安室透的轻笑声。 “正好我们等会要去吃夜宵，不如顺路去警视厅。” 降谷零冷着脸，语气依然轻快，“正好当面，” “配合警官先生的工作。” 忽然语塞，柯南知道对面男人大概率已经听出他的不对劲。 一把挂断电话，他头也不回地跑出电话亭。 安室透是那个黑衣组织的人，即便没有任何证据。 可柯南却无比确信这一点。 这是他的直觉。 安室透是个危险分子。 手机传来一阵忙音，降谷零面色微沉。 那个人究竟是谁？ 叛徒的人？ 不像。 刻意提及前天的案件，对他充满忌惮。 降谷零若有所思，这反应和前天时刻警惕着他的工藤新一有点像。 所以是工藤新一委托的侦探？ 还是了解他真实身份的人？ 不管哪种，总之和那位少年侦探脱离不了关系。 不过在这个时间点联系酒井野，看来他是在怀疑大厦爆炸案和酒井野有关。 或者说他已经开始怀疑酒井野是组织的成员。 降谷零没再探究下去。 被任务牵制，他这段时间不可能前往警察厅。 而关于aptx4869药效的事，他需要当面和理事官商讨。 暂且也只能将那个好奇心旺盛的小侦探放到一边。 既然确认这通电话没有危险性。 降谷零很快将工藤新一的事抛到脑后，再次投入到破解密码的工作中。 半小时后，解开最后一位数的瞬间。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属于他自己的手机。 同样是个陌生电话。 “波本，现在立刻回基地。” “不然，就等酒井野死后再给他收尸。” 第22章 手术 酒井野从未觉得受伤是什么痛苦的事。 虽说也不喜欢。 他并不是不怕疼，只是习惯后不再那么在意。 肋骨断裂曾经也发生过一次。 至于是因何受伤，酒井野已经没有太大印象。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记得那时他不过是跑去医院随意裹了一层固定带。 然后继续正常上学工作。 可现在被送进手术室，看不到降谷零，耳边的通讯器也被回收。 听不到已经陪伴他一天的声音。 酒井野忽然变得讨厌受伤。 所以那个人会在外面等他吗？ 不会。 这是无论理智还是直觉同时给出的答案。 翻身的动作被手术固定带禁锢，酒井野只能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期待着他的推测能出错。 罕见的昏沉感席卷全身，他眼睛向下瞥去，凝视插在肘窝处的针管。 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本以为不过只是场简单的肋骨固定手术。 宫野志保没想到本应起码四个小时后才会醒来的酒井野忽然睁开眼睛。 她一惊，下意识收回握着手术刀的手。 但可惜一闪而过的锐利刀光仍被意识并未完全清醒的酒井野捕捉到。 黑发少年极力挣扎，生生挣开绑在身上的固定带。 血水喷涌。 宫野志保脸色铁青，脸上还挂着带着热度的鲜血。 值得庆幸的是她不过才刚刚在肋骨间隙切开一道平行切口。 出血量并不算大。 但再这样下去，酒井野迟早会因失血过多休克致死。 可少年警惕地半蹲在手术台上。 无人能够接近。 站在一旁的研究员只是向他移动一步，便被少年遏制住脖子，甩到一边。 他无意识地攻击着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 此时酒井野瞳孔涣散，瞳孔和虹膜几乎融为一体，纯黑的色彩令人心悸。 仿佛有什么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被唤醒。 手术台中央已经被血色染红，他缓缓转过头。 一双黑瞳仍没有焦距，却是静静注视着宫野志保。 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咬断眼前猎物的脖颈。 身体朝着她的方向前倾。 恍若野兽捕猎时的姿态。 宫野志保微怔。 她感受到少年身上浓烈的杀意。 只针对她的杀意。 因为那把手术刀？ 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却因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气脸色愈发难看。 现场只有一群在组织内可以说是体能废物的研究员。 一旦酒井野动手，她不死也必定会被重伤。 看过那段酒吧视频，宫野志保知道手枪根本伤不到酒井野。 脱下手上染满血色的橡胶手套，她朝一旁的助理吩咐道，“把我手机拿来。” 见酒井野整个后背绷直，宫野志保适时开口。 “把波本的电话告诉我。” 所有的杀意瞬间消散，酒井野歪了下头，似乎在回想“波本”是谁。 却是本能停下所有攻击状态。 他乖乖蹲回原位，脱口而出一串数字。 那副样子怎么看都分外无害。 就差一条尾巴在身后晃动。 宫野志保嘴角微抽，拨通那个在酒井野个人报告上出场率颇高的男人的电话。 百加得评语之一：这是被波本勾引回来的小野犬。 “波本，现在立刻回基地。” “不然，就等酒井野死后再给他收尸。” 是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只一句，降谷零就意识到手机那头的人是谁。 “一开口就是这样命令的口气，”他轻笑道，“雪莉小姐比想象中还要盛气凌人。” 宫野志保不喜波本这样嘲弄似的口吻，她讥笑一声，不想多话。 干脆直接将手机扔给听到“波本”名字后就眼巴巴看着她的少年。 意识仍一片混沌，看到砸向自己的手机，酒井野偏开头，任由手机掉落在手术台上。 但也没有因此攻击“偷袭”他的宫野志保，而是盯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酒井？”虽看不清手机那头发生了什么，但光听声音，降谷零也大致能猜到。 他看了眼时间，离酒井野被推进手术室并没有过去多久。 没得到回应，他故意询问道，“手术结束了？” 酒井野低下头，对传来的声音十分耳熟。 但他记不起这道声音的主人。 大脑浑浑噩噩，他根本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只是用手指戳了下手机。 沉闷的碰撞声很轻。 仅仅只有手机那头的降谷零能听到这道声响。 他想道，这算是因他没有等他手术结束而生气？ 手术中途醒来，发现他不在，于是少年抗拒手术。 奇怪的逻辑等式。 不过似乎这就是真相。 降谷零推测着，他敷衍地安抚道，“我还有事，等你手术结束我会来接你。” 毕竟任务还没结束。 但现在的酒井野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眸，又一次戳弄手机。 即便不懂内容，他也想再次听到那道声音。 正调查藤本手机里的数据，降谷零侧头，耐心地继续哄小孩。 “先把手术做完，你现在的身体没办法继续任务。”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但这次却格外剧烈。 十几秒后他再次听到那道冷硬的女声。 “手术继续。” 随后电话便被挂断。 降谷零没太在意，虽然很想进一步接触这位研发出aptx4869的药物研发部主任。 但显然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放下手机，视线始终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这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另一边，宫野志保看着半抱着手机，脸色苍白倒在手术台上的少年，眉心紧皱。 失血过多昏迷，加上扭曲的胸腔外廓。 这场手术难度成倍数加大。 她叹气。 看来不通宵是不可能解决这场手术。 希望这家伙不会再半路醒来。 好在像是害怕的事情已经无需担忧，这次酒井野“一夜好梦”。 没有再因“噩梦”惊醒。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躺在病床上，看着靠在门旁正打电话的降谷零。 酒井野双手扯住被角，侧过头脸颊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受伤真好。 第23章 不靠谱 感受到炙热的视线，降谷零挂断和贝尔摩德的通话，走到酒井野床边。 “现在感觉怎么样？” 酒井野实话实说，“很好。” 降谷零点头，只当他是因为年纪小身体素质优秀。 “你还记得昨天那通电话吗？” 早上降谷零赶到基地，酒井野的手术已经结束。 少年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 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 显露出几分稚嫩的脆弱。 看着可怜兮兮的。 只可惜亲眼目睹酒井野从窗口跳下，降谷零知道这不过只是错觉。 但他也没有放任少年泛青的手继续暴露在空气中。 替他捻好被子，转身打开病房的暖气。 组织可没有什么细心的医护人员。 更准确的说酒井野不值得他们细心。 “电话？”酒井野愣了下，努力回想昨天他什么时候给降谷零打过电话。 但怎么也想不起这段记忆。 见他这副样子，降谷零也知道他估计那时候依旧处于麻醉状态。 他揉了下酒井野的头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记得也没事。” 不等酒井野说些什么，他切入正题。 “昨天除去藤本，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又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事实上昨天一天酒井野的注意力都在通讯器上。 别说什么异常，他连昨天藤本穿的什么颜色衣服都不记得。 只记得那双难看的紫色眼睛。 “有，”虽然不记得，但酒井野满脸真诚地看着降谷零，“昨天老板不在。” 这还是贝尔摩德说话时，他偶然从隔壁听到的消息。 深山和老板都不在公司。 降谷零点头，这是他所知晓的情报。 “贝尔摩德已经调查到深山用他名下的卡买了两张前往京都的新干线车票。” 他举起手机晃了下，“看来，那位老板也在一起。” 几小时后，前往京都的新干线头等车厢内。 深山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每有一人从他身旁路过，他内心的惶恐就增大一分。 恰逢一位红衣女人路过，深山晃眼看成一摊血迹，整个人从座位上惊起。 对上女人诡异的目光，他没有理会，坐回座位，扭头询问身旁的老人。 “叔叔，真的不报警吗？”深山真的无法理解。 不过是试图购买从其他公司偷出来的美容产品研发资料。 为什么他会碰上这种事？ 老人推了下老花镜，脸上带着和深山截然相反的平和，“为什么要报警，我们可没有碰到什么需要报警的事。” 知道老人是让他忘记之前看到的一切，可深山却不觉得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但昨天公司爆炸一定是那个凶手对我们的报复。” 老人瞥了他一眼，“所以警察都已经介入，你还在担心什么？” 可神田不是被当作犯人匆匆结案了吗？ 对上老人冷淡的视线，深山神情讪讪，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默默窝在一边，不住地转头张望车厢客人。 老人叹气，合上报纸放到一边，“放心，乘坐新干线前往京都是我们临时做出的决定，不会有人知道。” 深山勉强笑了下，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不好意思。” 应激性地抖了一下，深山抬头。 金发深肤的男人站在过道，笑容爽朗， 他指了下对面一排的座位，“我朋友想看富士山，所以请问能换个座位吗？” 看上去不可能是个杀人犯。 深山不耐烦地摆手，“找别人去换。” “好吧，”男人无奈地笑了下，“很抱歉打扰了。” 见男人离开，深山目光追随过去，没有男人在眼前遮挡。 他才看清另一排座位上的少年。 很漂亮，但唇色死白，看着有些病态。 看向金发男人的眼神湿漉漉的，一看两人关系就不一般。 还说什么朋友。 深山嘟囔一句，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酒井野扫了眼从刚刚起就不发一言的老人。 那个人好像认识降谷零。 “波本，”酒井野将手边的暖茶递给他，“你认识那个老先生？” 降谷零打开暖茶瓶盖，再次塞回酒井野手中，“不，但他似乎认识我。” 看到他的瞬间，老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酒井野看了眼降谷零有些干涩的嘴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瓶口抵在嘴边抿了一口。 “所以他才是真正和叛徒先生联系的人？” 降谷零点头，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大海，“他似乎还知道许多有关组织的事” 他点了下耳边的通讯器，“贝尔摩德，我们似乎不能完全旁观。” 连他的长相都知道，看来除去研究资料。 组织情报也泄露出去不少。 降谷零勾起嘴角，对这件事喜闻乐见。 他心想，或许公安可以参上一脚，借机处理掉一些麻烦成员。 以及带走那位aptx4869的研发者。 心思微转，降谷零听到贝尔摩德的笑声。 “波本，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旁观者，”她肆意调笑道，“怎么，不舍得你家小情人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就要执行任务？” 酒井野动了下耳朵，捧着暖茶没有出声反驳贝尔摩德的调侃。 他不是降谷零的小情人。 他们都是男生。 这么想着，酒井野咬住杯口，余光偷偷瞟向降谷零。 “总不能让一个刚做完骨折手术没几个小时的新人擅自找死。” 即便肋骨骨折手术只要麻醉期过去，基本过十二小时就能下床活动。 但仅仅过去几个小时就行动如常，像个没事人一样，酒井野的身体素质过于出挑。 抽出酒井野始终捧在手心的暖茶，降谷零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贝尔摩德，诱饵只有引鱼上钩才能算得上是饵。” 否则不过是送餐上门。 说话间他完全没发现酒井野呆滞的神情。 脸色也瞬间变回正常人的红润。 只是眼中有些什么不该出现的“怪物”正悄然蔓延。 “随你，”贝尔摩德轻踢驾驶座椅背，提醒道，“不过小心不要引火上身。” 突然被抓来当司机，百加得伸手，在半空中竖起中指。 下一秒，后脑就被枪口抵住，他默默收回手，打开引擎。 老老实实充当劳碌的司机。 贝尔摩德收回枪，“忘了告诉你，百加得也临时加入这次任务。” 对于这个临时任务，百加得显得十分不情愿，“我记得我只是个坐办公室的文员。” 虽然是坐审讯室。 “藤本的资料我都提供给你们了，”百加得控诉，“为什么还要压榨我的劳动力。” 因为你是个审讯室死宅，进入基地就泡在审讯室不出来。 非叛徒人选。 以及她不想自己开车从东京跑到京都，也不想特意易容挤在人群堆里坐新干线。 贝尔摩德咽回这句吐槽，昧着良心夸赞道，“因为我们需要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 虽然非常不靠谱，但百加得的专业技能还算不错。 大概。 透过后视镜看到百加得一脸得意，贝尔摩德收回自己的肯定。 能给出酒井野是个精神病这类评语的心理医生怎么可能靠谱。 第24章 巧合 “这群家伙的父母到底怎么回事。” 毛利小五郎一边整理凌乱的领带，一边对着吵吵闹闹的三个小孩吐槽，“居然就这么让他们跟过来。” “都收了他们父母给的钱，就不要再啰嗦。”毛利兰看不过去，扯过毛利小五郎的领带整理。 不过手劲却不怎么温柔。 毛利小五郎差点被勒得翻白眼。 “柯南！”吉田步美探头，“一起去探险吧！” 来到一个新地方必要探险，这是这几个小孩的原则。 新干线自然也不例外。 柯南回神，就看到几个小孩跑去其他车厢的背影。 他放下根本没动几口的便当，小脸紧绷。 毛利兰担忧道，“怎么了，是晕车了吗？” 扯动勒紧的领带，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我看估计是知道今天要请假带他去我朋友婚礼，太兴奋了，昨天半夜不是还突然跑出去。” 毛利兰瞬间想起这件事，幽幽看向柯南。 这架势看着就像是要开始训人。 柯南后脊一凉，讪笑两声，“我去找步美他们！” 他跳下座位，匆匆向隔壁车厢跑去。 开玩笑，他可不想被幼驯染训话。 正巧有人进来，柯南避开身。 莫名眼熟的黑裤子和晃动的长发闯入眼帘。 他惊恐地抬起头。 是那夜的黑衣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昨天的事情让安室透听出了什么？ 他真的是黑衣组织的人？ 兰有危险！ 这么想着，柯南却强迫自己没有冲向毛利兰他们。 经过他身旁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投给他一点目光。 他抱有侥幸，想着可能这只是次巧合。 看向脚上阿笠博士今早刚给他的增强鞋，柯南定神。 那两个黑衣人就坐在与毛利兰他们相隔几个座位的位置上。 他硬着头皮跑过去，在即将路过两个黑衣人的瞬间，猛地扑倒在地。 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顺势将同样是早上阿笠博士给他的窃听器试验品安放在魁梧男人椅子下方。 在两个男人看过来之际，他起身拍拍裤子跑去另一个车厢。 东京到京都几个小时的路程，在不同站头都会停靠一段时间。 现在还在初始站，各个车厢还算空旷，柯南随意选了一处坐下。 摘下与窃听器配套的眼镜，转动眼镜脚内侧内嵌式滚轴调整好频率，柯南再次戴上眼镜便听见两道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声音。 “大哥，听说昨天那个新人大闹了一次手术室。” 琴酒冷笑，“等死的无能小丑。” 一想到那时酒井野诡异的扮相，伏特加感叹，“没想到还没等我们调查那家伙，他就跟着波本回来了。” 刚说完他才想起，他们前不久刚被波本摆了一道，大哥现在可听不得波本这两个字。 听到一声冷嗤，伏特加连忙转移话题。 “大哥，交易时间快到了。” 正在偷听的柯南神情一凛，但那两人显然已经离开座位。 他只能听到一些嘈杂声。 什么交易？ 他推了下眼镜，刚要跳下座位。 一转头却见酒井野不知何时出现在过道，正低头安静地凝视着他。 “作业。” 又一次见到柯南，酒井野松了口气，他的作业有着落了。 但这一瞬间，柯南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快要停止。 他勉强自己扯出笑容，放软声音，“什么作业？” “你忘了？”酒井野有点生气，毕竟就是因为要早起排队他才失去喂企鹅的工作。 不过好像也是因此才遇见降谷零。 酒井野觉得自己不生气了。 他提醒道，“一个月的作业。” “你知道些，”顿了下，柯南吞咽口水，声音僵硬，“什么？” 酒井野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笼统。 他知道很多，但不想对柯南一一解释。 于是他只说出最关键的重点，“知道你欠我一个月作业。” 柯南了然，果然酒井野知道他的身份。 左右张望，没看到那两个黑衣人的身影。 柯南并不想把酒井野想成坏人，他带着一丝期待询问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因为看到的。 酒井野刚想张嘴，转头就和从另一头车厢走进来的琴酒两人多目相对。 伏特加惊诧，“新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刚做完手术吗？ 听到新人两个字，柯南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酒井野居然真的是那个组织的人！ “任务。”酒井野相当直白，丝毫不在意这个车厢还有其他被他们吸引住目光的乘客。 组织成员之间不能随意探究其他人的任务，这算是组织默认的潜规则。 琴酒皱眉，瞥了眼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的小男孩。 他收回视线，没怎么在意。 “走了。” 与酒井野擦肩而过的刹那，琴酒嘴角上扬。 他说过这个小鬼活不长。 见两人离开，酒井野才再次低头准备回答柯南之前的问题。 却被柯南打断。 “你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他哑声问道。 又多了一个问题，酒井野决定无视上一个问题。 “因为是秘密。”他和降谷零之间的秘密。 柯南愣住，忽然低头失笑。 果然，之前酒井野否认他们是朋友关系，以及现在隐瞒他身份都是为了保护他。 他瘫坐在座位上，无奈，“你怎么会成为那个组织的成员。” 问题好多。 酒井野有些不耐烦，他只是想去餐车厢给降谷零买便当。 顺便出来散热。 又一次想起那对触碰到瓶口的柔软唇瓣，酒井野抿唇。 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再次升高。 “偶然。” 根本算不上回答问题，柯南琢磨着，换了个问法，“你为什么要加入那个组织？” 分明这家伙在学校还经常被人调侃“欺负”。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加入犯罪组织的样子。 “缺钱。”酒井野开始后悔，不应该为了一个月的作业就和柯南搭话。 见他还想问什么，酒井野直接挥手道别。 “我还有事。” 正想着酒井野是不是被那个名叫安室透的男人拐骗，柯南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抬头，已经不见酒井野的身影。 他依旧坐在空位上，想着原来昨天半夜安室透接电话是因为酒井野进了手术室。 意识到这一点，柯南咬牙切齿。 酒井野只是个新人，却已经受重伤到要做手术的程度，第二天居然还要执行什么任务！ 以及他最后还是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啊！ 不管柯南有多抓狂。 酒井野已经走上二楼餐车厢。 好巧不巧，正好又和正在等待交易对象的琴酒两人对上。 他瞟过两人手中的手提箱，假装没看到他们，径直朝点餐台走去。 但点完餐，拜托服务生打包后他才发现他好像没带钱。 不仅没带钱包，手机也还在降谷零手里。 酒井野和服务生对视两秒，他默默转过头。 “借钱。” 他说得理直气壮，伏特加却是听得不可思议。 他看看酒井野，又看看琴酒，最后决定保持沉默。 没能成功要到钱，酒井野干脆看向服务生，指了下伏特加琴酒两人。 “麻烦把钱记在他们头上。” 琴酒神情阴郁，冷冷瞥了眼酒井野。 伏特加发誓如果不是环境不对，大哥绝对会一枪崩了酒井野。 见这次任务对象已经上来，琴酒没有动作，任由酒井野拎着餐盒离开。 他不和将死之人计较。 第25章 炸弹 把餐盒放到降谷零面前打开的餐板上。 酒井野转眸，那对叔侄始终坐在原位，不知道是觉得头等车厢安全还是不敢随意移动。 他捂住还绑着固定带和绷带的胸下侧，倾身凑到降谷零耳边。 “我碰见银发男和墨镜男了。” 注意到那只在金色发丝下格外突出的蜜色耳廓随着他的说话声，一点点生理性泛红。 酒井野眼睛亮了，像是找到有趣的玩具。 又弯了下身，刻意接近，放轻说话声。 呼吸声却是变得沉重。 “还有工藤新一。” 降谷零皱眉，不仅因为这样糟糕的局面，还因为耳边的不适。 他依然不习惯酒井野过分贴近。 忍耐着反击的本能。 他颔首，不着痕迹地偏开头，“我知道了。” 可爱的耳尖离自己越发遥远，酒井野眨了下眼睛，身体又一次前倾。 “好大！”正前往各个车厢探险的三个小孩冲进头等车厢。 最前方身量较高的男孩边跑边转头和后面的小伙伴感叹着。 丝毫没注意到站在过道旁的酒井野，生生撞了上去。 一瞬间酒井野失去平衡，他下意识手撑在椅背上，控制着没有让自己砸在降谷零身上。 但染着蜜色的耳廓近在咫尺，并不娇小的男人此时整个人被他的阴影笼罩。 仿佛无法逃离这样狭小的空间。 仿佛被禁锢着。 仿佛是属于他的宝物。 酒井野眼神暗了下，那股不明源头的躁动再次充斥全身。 这一次更加强烈。 “啊，酒井哥哥和安室哥哥！” 有些尖锐的童声响起，酒井野回神，嘴唇轻抿，克制着没有触碰眼前的耳垂。 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压在身前的少年终于离开，虽然并未直接接触，但降谷零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陡生。 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但也不过眨眼间，所有的感受消失。 他抬头，酒井野依然脸色苍白，双颊却蕴着霞红。 无机质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看着他的目光十分专注深刻。 降谷零移开视线，低头看向过道上三个小孩，故作惊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柯南都出现在这里，这三位小朋友出现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又一次被忽视，酒井手指轻捻，沉默着走进降谷零内侧座位。 头等车厢位置之间空隙很大，足以让一名成年男性通过。 但酒井野仍紧贴着降谷零膝头走进内侧。 降谷零没有在意，正听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解释。 得知他们是跟着毛利小五郎前往京都参加他朋友的婚礼。 降谷零也只能感叹一句巧合。 麻烦人物都集中在这辆车上。 见深山叔侄忽然起身，似乎准备离开车厢，降谷零起身笑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顺便见一见那位工藤新一。 他可不希望那小孩和琴酒两人碰上面。 “酒井，”他单手扶住椅背，特意嘱咐道，“记得乖乖看好位置。” 三个小孩没听出任何不对，比起酒井野，他们显然和降谷零更亲近一点。 虽然不想这么快回去，但他们肚子都有些饿，于是一个个屁颠屁颠跟在降谷零身后离开。 酒井野回眸，同样起身从另一头车门离开头等车厢。 他知道降谷零的意思。 不能忘记任务。 有老人在，深山叔侄的步速不快，即便酒井野晚了许久也轻易在第七号车厢二楼的另一个餐车厢找到他们。 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吃饭，没什么特殊的情况。 这节餐车厢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人。 酒井野随意坐在门口的位置。 本想趴下，但胸前被拉扯着，趴下反而更加难受。 他只能靠着椅背，盯着车厢顶开始发呆。 不断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被阴影完全遮掩住的金发男人乍眼看去像是被他搂在怀里。 酒井野抬手，五指放在眼前张合，白炽灯光透过指缝洒下，并不刺目。 仿佛七年前透过降谷零肩膀看到的光影。 他恍然意识到。 原来他已经长大到能把降谷零搂进怀里。 想起之前靠在降谷零身上的感触，酒井野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要不要再受伤一次？ 与此同时，降谷零已经不知道该对自己的运气说什么好。 不过才走过一个车厢，他就正面撞见琴酒两人。 还有在他们身后偷偷摸摸的柯南。 他无声叹了口气，假装不认识琴酒两人，微侧开身让他们通过。 但没想到琴酒盯着他奇怪地冷笑了一声，径直走过，而伏特加拎着旅行用手包停在他面前沉声道。 “饭钱。” 不用多想，降谷零很快明白伏特加的意思。 原来酒井野没带钱。 “安室哥哥，你认识这个叔叔吗？”虽然有些害怕伏特加，但吉田步美耐不住好奇，扯住降谷零的衣角，询问道。 降谷零轻拍小女孩的头顶摇头，“不认识。” 他狐疑地看着伏特加，“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拦着三位小孩后退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碰到坏人，何况在他对面的男人一看就是个可疑分子。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伏特加身上，涉及到多名小孩。 甚至有人已经掏出手机，一副要报警的架势。 伏特加嘴角抽搐，不过一想到之后波本会经历什么，他推了下墨镜，没有和波本多废话。 踩着重步离开。 降谷零挑眉，那两人对这辆新干线做了什么？ “柯南，”见柯南鬼鬼祟祟，吉田步美挥手喊了一声，“你也要去吃东西吗？刚刚安室哥哥说要请客。” 见降谷零似笑非笑的眼神略过来，柯南全身僵硬，随即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孩样。 “啊，真好啊，我也想吃。” 凭借对酒井野的信任，柯南相信安室透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之前都是这个恶劣的男人在故意逗弄他！ 估计是他在案件现场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降谷零欣然应声，“嗯，想吃什么都可以。” 能把不安分因子压在身旁，总比让他继续跟踪已经发现他的琴酒好。 在几个小孩面前，降谷零永远是温柔开朗的邻家大哥哥模样。 所有点餐要求一一应下。 柯南机械地卷起意面塞进口中。 不住地眯起死鱼眼。 这男人该不会有什么喜欢小孩的奇怪癖好？ “大哥，真的不和波本说一声吗？” 柯南愣住，才想起他的窃听器。 他连忙低下头，认真倾听那边的对话。 “不，这只是个不幸的意外。”阴冷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快意。 柯南抬了下眼皮，不期然和安室透对上视线。 他憨笑一声，低头继续扒面。 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所谓的波本。 不告诉他什么？ 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波本在哪个车厢，如果和那个女人在一个车厢就好了。” “不知道波本会被那箱炸弹炸成什么样。” 炸弹！ 也不管手上的叉子掉下，柯南霍然起身，他刚张口。 但面对仰着头看他的三个小孩和面上始终带着笑意的金发男人。 他挠头，最后憋出一句。 “我想找酒井哥哥玩。” 小孩话势微弱，何况他不想引起那两个黑衣人的注意。 现在能帮到他的只有酒井。 第26章 回礼 反正都被那位老人发现身份，酒井野没有遮掩，就这么晃晃悠悠跟在他们身后荡回车厢。 本来没把降谷零和酒井野当回事，深山时不时回头，战战兢兢。 他开始怀疑酒井野是不是就是那个凶手。 “别看了。”老人脸色也不怎么好，他不断瞥向前胸口袋。 他的手机就放在那里。 老人握住拐杖的手紧了紧，最终没有打开手机。 “酒井！”看到酒井野出现，柯南松了口气。 天知道单独和安室透坐在一起这几分钟他有多煎熬。 酒井野不知道，他只知道待在降谷零身边的柯南十分碍眼。 他挤到柯南身旁，见之前带回的餐盒原模原样放在内侧座位脚边，他垂眸。 “有事吗？” 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柯南一个激灵，连忙拉着酒井野衣角远离安室透。 虽然不知怎么，越走越冷。 他打了个哆嗦，见已经看不见安室透，他低声道，“车内被之前那两个黑衣人安置了炸弹！” 原来那个手提箱里面是炸弹啊。 酒井野点头，表示知道了。 柯南以为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转而问道，“你知道他们的交易对象是谁吗？”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用有关黄金的假情报和别人交易换取一亿日元，而交易出去的箱子里放着炸弹。” 酒井野扯回自己的衣角。 “似乎说是一到特定时间就会自动起爆，”柯南推测着，“定时炸弹还是远程控制炸弹？” 按那两人的对话来看，柯南更倾向于定时炸弹。 沉浸在推理中，柯南下意识跟着酒井野走动，以为他是准备去处理炸弹。 他边走边碎碎念，“如果是定时炸弹怎么才能确定不会伤到他们自己。” “新干线到站时刻表！”柯南猛一抬头想告知酒井野自己的推理。 “什么时刻表？”降谷零手肘撑着椅子扶手，半弯着身，“小侦探，你又在玩什么侦探游戏？” 柯南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他意识到酒井野把他带过来的用意。 酒井野只是个新人，而那两人所针对的似乎是眼前这个男人，也就表明他们几人之间地位相差不会太大。 现在能解决炸弹的，或许只有眼前的男人。 他软下嗓子，声音比吉田步美都要软和几分，“安室哥哥。” 从柯南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酒井野觉得自己内心那股烦闷是他在生气。 因为他很想把柯南丢出新干线。 可能是觉得他声音太恶心。 所以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柯南又是后背一凉，他犹豫着是否要与虎为伴。 但看到一旁不语的酒井野，又想到现在离抵达下一站已经不剩多少时间。 他继续软声道，“我听到刚刚那个认错人的叔叔说什么在这里安置了炸弹，现在正在另一个人手里。”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小孩，他还特意补充一句。 “他是在和那个长发叔叔玩抓坏人的游戏吗？” 听懂柯南的暗示，降谷零脸色微沉，但听着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他又忍俊不禁。 他失笑，拍了下柯南脑袋，“嗯，他们都很幼稚。” 酒井野愈发觉得柯南碍眼。 不过没给他动手的机会，降谷零起身把柯南抱到座位上，拍拍酒井野的肩膀，“不要让小孩乱跑。” 谁知道这位小侦探会不会鲁莽地冲去找琴酒。 虽然是在任务途中，对象还是那个琴酒，但事关整个车厢的人。 降谷零不打算漠视不管。 拎着餐盒他随口找了个理由向琴酒两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之前他暗示性地撩动耳边的发丝挂在耳后。 本来情绪低落的酒井野眼睛一亮，同时打开耳边的通讯器。 “在我回来之前，盯紧深山叔侄。” 所有麻烦事都集中在一起不是巧合就是人为。 而降谷零不认为他有那么倒霉。 那么这场闹剧只可能是人为。 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贝尔摩德合上化妆镜，“发生什么了？” 穿过一排排座位，降谷零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道，“琴酒这次的任务地点就在这辆新干线上。” “啊啦，”贝尔摩德语调轻快，但眼神却沉了下来，“我们的任务对象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是啊，”眼前的车厢门打开，降谷零冷笑道，“不仅知道琴酒的任务内容，还知道你不会登上这辆新干线。” 这可不是一般成员所能做到的。 在琴酒两人身边站定，降谷零笑着把餐盒保持水平状态垂直不动，轻轻放到伏特加腿上。 “这是给你们的回礼。” 伏特加瞬间直冒冷汗。 在波本出声的同时他就意识到腿上是什么东西。 装有水银汞柱的炸弹。 他僵直在座位上不敢出声。 而就像是害怕炸弹随时会爆炸，降谷零挥手，半侧过身似乎准备离开。 嘴上还不忘调侃，“大哥小弟一起友好携手共赴黄泉吧。” 坐在伏特加内侧，琴酒手指不住摩挲着藏在风衣下的伯莱塔。 “波本，不要玩得太过火。” 话语间夹杂着生冷的怒意。 降谷零摊手，“谁让我并不喜欢你们的礼物，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收回那件礼物。” 他眨了下眼睛，“我也会很难过地收回我的回礼。” “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琴酒眯眼，没有理会降谷零的提案。 “当然是我家可爱的新人君。”降谷零面不改色，无辜地歪了下头，“谁让你们太不谨慎。” 伏特加会问他要钱，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在餐车厢撞见酒井野。 琴酒这种人会在任务中途跑去餐车厢？ 那还不如相信酒井野是个好孩子。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交易地点就在餐车厢。 而酒井野或许见证了一切。 他勾唇，故意拍了下伏特加肩膀，“下次交易地点别再那么明显。” 先是游乐园，现在又是新干线，每次都被酒井野撞上。 降谷零觉得倒霉的应该是琴酒他们才对。 不再欣赏琴酒难看的脸色，他施施然离开车厢。 中途还不忘朝毛利一家点头打了声招呼。 “酒井，”走出车厢，降谷零敲击通讯器，“找到琴酒交易对象，并把炸弹解决掉。” 他不确定酒井野有没有看到交易对象的长相。 但酒井野下一句话让他知道他的运气果然不错。 “嗯，我知道了。” 给出保证，酒井野才想起他还有另一个要监视深山叔侄的任务。 这么想着，他朝柯南指了下深山叔侄，“注意他们两个人。” 柯南精神一震，“他们也是组织的人？” 组织叛徒的人等于组织的人。 酒井野坚定地点头，“嗯。” 第27章 爆炸 想要找到带着炸弹的目标人物并不难。 坐到红衣女人身旁的空位上，酒井野指向她藏在椅子下方的手提箱，“请问能把这个给我吗？” 红衣女人顿住，少年模样出挑，即便只看过一眼也让人难以忘记。 是当时在餐车厢与她擦肩而过的少年。 他知道点什么？ 她双手叠放在腿上，温和的笑道，“抱歉，不能给你？” 酒井野反问，“即便里面是炸弹？” “什么？”红衣女人错愕，她知道眼前的少年似乎和那两名黑衣人认识，但她也没有随意听信他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是事实，”见女人满脸怀疑，酒井野看向窗外，已经能看到远处的站台，他想了下提议道。 “如果不能给我的话，炸弹小姐能请你下一站带着箱子下车吗？” 降谷零的意思应该是只要新干线没事就好，酒井野是这么认为的。 红衣女人语塞，莫名对酒井野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她环视一圈，虽然头等车厢内人数不多，但周围零散地坐了不少人。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提箱，“跟我来。” 酒井野扭头，柯南连忙向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车厢与车厢之间并非直接连接，有一定的空间作为吸烟区。 红衣女人站在车门旁，犹豫片刻，告诉酒井野，“他们让我在规定的时间给他们打电话确认手提箱密码。” 所以现在她无法打开手提箱确认。 原本女人觉得以这种方式交易她被骗的风险过大，但远超一亿价值的黄金让她决定冒险。 作为古董商，她不介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可也不值得为此付出性命。 女人松开手提箱，放在脚边，拨通那两人的电话。 果不其然，无人接听。 一直和她联系用的手机号估计也是临时购买的电话卡，用完即弃。 她被骗的可能性无限增大。 新干线到站。 红衣女人踌躇，不愿放弃巨额买下的情报，却也不想被炸死。 酒井野不想浪费时间。 新干线车门打开的瞬间，他俯身拿过女人脚边的手提箱，准备扔向车外。 “酒井。” 上车的乘客和酒井野同时转头。 金发男人出现在过道，他快步走到酒井野身旁，握住他手腕，走进一旁车厢。 酒井野低头。 手腕传来的热度比昨天要低。 有点凉。 他在紧张。 为什么？ 拎着手提箱亦步亦趋跟在降谷零身后，穿过一个个乘客。 酒井野恍然，他在担心这些人的性命。 所以不能让他们死在爆炸里。 隐约察觉到这一点，酒井野又觉得自己在生气。 心口有些闷。 他反手攥住降谷零手腕，看见那双紫灰色眼睛只倒映出他的身影。 心口的烦闷消去几分。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还是及时认错。 紫灰色的色调有点冷。 他不喜欢这样的色调，却也觉得分外美丽。 突如其来的道歉。 降谷零张了下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好像每次对酒井野冷下心，他总会做出一些让人心软的举动。 这也算是蜂蜜陷阱吗？ 虽然酒井野或许并没有这个意识。 像是鼓励知错的好孩子，他伸手揉了下酒井野的头发，“嗯。” 拉着酒井野走进头等车厢。 降谷零没有再去找琴酒两人。 先不说他不觉得他们会被一个盒饭留住。 “波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炸弹大费周章。 他不可能在乎他人死活。 离新干线时刻表的发车时间只剩下三分钟，降谷零确信一旦新干线驶离站台，炸弹必定会自动启动。 但炸弹具体什么时候爆炸还是未知数。 而他没有那个空余时间去撬开手提箱密码锁，再去拆除型号未知的炸弹。 也不知道驶离站台后多久炸弹会爆炸。 降谷零沉吟，站台不算长，车头驶离站台后新干线两侧空旷，不必担心伤到别人。 但新干线窗口封闭，无法打开。 凭他的力气可以砸开窗户，将炸弹扔远。 但炸弹威力不明，会不会波及到车厢还是未知数。 撤离车厢乘客？ 理由是什么？ 短时间他们不可能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告诉他们有炸弹？ 大概率只会被当作神经病。 “酒井，”他松开手，“把手提箱给我。” 现在也只能赌一把。 但出乎降谷零意料，一向乖乖听他话的酒井野却抱着手提箱，摇头。 “不要。” 昨天刚亲身体验炸弹，酒井野不想让降谷零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 很痛。 他固执地搂紧手提箱，即便肋骨又一次叫嚣疼痛，也没有放手。 他退后两步，第一次没有靠近降谷零。 “处理这个是我的工作。”他说得认真。 比起工作，看上去更像是在完成什么使命。 两人的对峙引起不少人注意。 见两个年轻好看的男人正轻声争论什么。 他们了然，随即露出看热闹的揶揄神情。 柯南同样跪在座椅上，探出头。 和别人不同，他紧盯着酒井野手上的箱子蠢蠢欲动。 想试试脚上那双增强鞋的威力。 随即他又眯起死鱼眼。 话说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箱子里是什么宝贝。 这两人在干嘛？ 外面站台已经开始播报，离发车只剩下一分钟，降谷零蹙眉。 “酒井，有其他任务交给你，”他试探着握住手提箱把手，“我需要你帮我把人引到另一侧座位。” 我需要你。 如果不是肋骨间的疼痛让他保持几分清醒，酒井野觉得或许他已经松开手，让降谷零拿走手提箱。 他一时为难，“我可以两项工作都做。” “你是伤患，”降谷零脸上挂笑，但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你没办法完成工作。” 酒井野瞳孔紧缩，手臂不自觉放松。 ——没办法好好工作，真是个没有价值的东西。 新干线车门关闭，准备发车。 柯南也顾不上另一边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深山叔侄，连忙跑到酒井野身边。 高举起手，“给我。” 像是任性的小孩在讨要玩具。 降谷零摇头，却见酒井野飞快地把箱子塞进柯南手里。 一副十分信任他的模样。 与此同时手提箱内突然传出类似电脑开机的“嘀嗒”声。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三人脸色一变，降谷零看向窗外。 头等车厢离车头不远。 现在已经能看到一片海洋。 空旷无人。 他倾身想从柯南手里拿走手提箱。 却被酒井野拦住。 捡回的野犬第一次对主人露出利齿。 “那是他的工作。” 滴滴滴的警报声愈发明显。 但降谷零却无法挣脱开锢在手臂两侧的手。 骨头似乎都在发出悲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柯南蹲下身，似乎在鞋边摆弄着什么。 下一秒，奇怪的电流声响起，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响。 之后的爆鸣声他听得不太真切。 带着血腥味的怀抱牢牢笼罩着他，一双温凉的手捂在他耳边。 散落的玻璃触碰不到他分毫。 降谷零只能听见隐约传来属于酒井野的声音。 ——我有用的。 第28章 故人 那道仿佛呢喃的话语并不清晰。 下一瞬，意料之外的轰鸣声淹没所有声音。 炽热的火舌从一旁席卷而来，降谷零错愕地睁大眼睛。 近在咫尺的爆炸声。 他想转头，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少年死死抱着他。 他无法挣开。 或者说，手下感受到的湿润让他迟疑，没能用力挣脱。 眼前领口下的绷带似乎隐隐染上红色。 包裹着硝烟味的气流堪堪接触到他半身。 黑雾中降谷零攥紧酒井野衣领，他转眸，柯南倒在墙角。 看不清具体伤势，但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他垂眸。 看气流方向，是深山叔侄的位置。 他们携带着炸弹。 不，是他们背后之人将炸弹安置在他们身上。 威力不大。 但一旦配合手提箱里的炸弹，连锁反应下，整条新干线都有危险。 红衣女人和深山叔侄都坐在头等车厢，原以为只是偶然。 但看来依然是人为。 为什么不直接准备威力更大的炸弹？ 因为不能。 手提箱重量过大容易引起怀疑。 并且能让深山叔侄毫无防备地带在身上，绝不可能是大件物品。 眨眼间，降谷零基本掌握现场情况。 他轻声呼喊，“酒井。” 护在他后脑的手动了下，却没能得到其他回应。 降谷零呼出一口气，用力压住酒井野卡在他腰部的手臂。 明明都已经没有意识，但遏制在他腰间的手不断收紧。 耳边逐渐传来大小不一的呻吟及咳嗽声。 降谷零轻拍酒井野后背，他哑声道，“酒井，放开。” 出乎意料，手臂缓缓松开。 揉了下酒井野的头发，降谷零翻身将酒井野抱到座位上。 “等我。” 酒井野很想回应，但他意识清醒，却无法调动四肢。 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在沸腾。 很热。 恍惚间，他听到属于降谷零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他在安抚其他陌生的乘客。 他似乎正扶着其他人。 他似乎在替别人处理伤势。 竭力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黑雾中，什么都看不真切，但那双明亮的紫灰色眼睛却格外清晰。 很温柔。 酒井野再也支撑不住闭上双眼。 他想，原来降谷零比想象中还要讨厌他。 他知道那是降谷零最真实的一面。 七年前他曾体会过这样的温柔。 现在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温柔。 再睁眼，眼前车顶陌生。 酒井野环视一圈。 似乎是在救护车内，却不见医护人员。 他侧过头。 外面的嘈杂声让他无法准确分辨出属于降谷零的声音。 身体差不多已经恢复基本行动力。 他起身，忽视肋骨处固定带的阻碍。 “小鬼，你居然醒了。” 不怎么熟悉的声音。 酒井野抬头，车外全副武装，抱着头盔的卷毛警官正打量着他。 一脸凶相。 不认识。 他向远处张望，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见他一醒来就在找人，松田阵平龇牙，“在找同伴的话，他貌似还在接受盘问。” 他单手撑着车框，跳上车。 搜查一课比他们机动组先到一步，等他赶到现场就被安排处理少年的事。 听他们的意思，新干线内除去死去的几人，受伤最重的便是眼前的少年。 本已经紧急送上救护车进行初步伤情处理，却有证人提供证言。 这个少年似乎和最开始携带炸弹物的黑衣人认识。 于是少年就被扔在这里等待他们炸弹处理组检查是否携带有炸弹。 松田阵平不甚在意地一屁股坐到担架旁，“喂小鬼，把裤子脱了。” 少年上衣已经被扒得差不多，要说能藏炸弹的也就只剩裤子。 酒井野低头，裤子脏兮兮的，似乎还被玻璃划破，露出的伤口没有被处理。 肉已经外翻。 他脱下裤子，不想被降谷零看到这么脏的样子。 但脱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美好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他似乎曾把降谷零搂进怀里。 扔掉裤子，酒井野盘腿坐在担架上，手指张合，随后头不自觉地左右晃动。 他真的能完全把降谷零搂进怀里。 但可惜他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 见酒井野身体前倾，似乎又准备向外张望，松田阵平嘴角一抽，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喂小鬼，看什么呢？”都重伤了还不安分点。 他视线从上到下扫过酒井野。 几乎全身包裹着绷带，缝隙间能隐约看到各种疤痕。 怎么看都像是经受虐待的样子。 不过乍眼看去，根本没有什么地方能藏匿炸弹。 除非…… 瞥了眼少年下腹，松田阵平眯眼。 现在年轻人发育真不错。 不过这个都已经抽丝的裤衩是什么鬼。 “哇偶，小阵平居然在性骚扰！” 松田阵平转头，穿着防护服的友人正靠在车旁，眼神揶揄。 他咋舌，“hagi，你不是去检查新干线内还有没有遗留的炸弹了吗？” “但是感觉还是你这里比较有趣，”萩原研二跳上救护车，挤在松田阵平身旁，“听搜查一课那边说这个小家伙之前死死抱着带着爆炸物的手提箱不放，还曾一直跟在那两名死者身后。” 怎么听都是个可疑分子，松田阵平皱眉，又一次扫视酒井野。 他正愣愣地坐在床上身体轻微晃动着。 虽然面无表情，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开心些什么。 有点傻气。 松田阵平扯过毯子盖在他身上，“小鬼，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萩原研二耸肩，没有阻止松田阵平盘问。 虽然这并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 觉得述说起来太麻烦，酒井野垂眸，几秒后摇头，“不记得了。” 因为气流冲击引起的短暂记忆缺失？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他笑了下，“听说你还有个同伴。” 听搜查一课那边的警官说，有不少证言表明少年有个关系不一般的同伴。 但似乎被伊达航拉走盘问，他没能看到那个传闻中的同伴。 酒井野微微睁大眼睛，“他在哪里？” 看来真的关系不一般。 萩原研二吹了声口哨，“如果没问题的话估计一会就会来找你。” 当然，如果有问题的话，估计只能在警视厅相见。 这么想着，车外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酒井。” 在场三人同时转头。 无比眼熟的男人正站在车外，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松田阵平脱口而出，“金……” 萩原研二一把捂住他嘴巴，顺便也把自己嘴巴捂上。 想起降谷零完全失去消息前提到的那所谓的机密任务，松田阵平咽回要说的话。 下一秒，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刚刚冷淡寡言的少年软绵绵地躺倒在担架上，捻好毯子边角。 乖巧听话的模样仿佛是在讨要夸奖。 而他们的友人就这么跳上车，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挤开他们坐在一旁伸手揉了把少年的头发。 “还疼吗？” 少年摇头，停顿片刻，像是在想什么，又点了下头。 萩原松田浑身一颤。 他们是在做梦？ 车外，看着这一切，伊达航咬了下牙签。 他似乎忘记通知萩原和松田他见到过降谷零这件事。 看着两位友人惊悚的神情。 他挠头。 嗯，他们应该不会介意。 第29章 转正方法 先无论萩原松田心情有多复杂，现在降谷零心情也绝说不上好。 能看见过去的友人自然是令人欣喜的事。 但现在可不是什么相认的好时机。 附近是否还存在组织的人未知。 那位背后推手是否关注着这一切也是未知。 何况还有酒井野。 降谷零眼神暗了一瞬，他无声叹息，随即面不改色地转头，客套地询问道，“如果没事的话，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他手依然放在酒井野头顶，从头顶滑落至发尾。 像是安抚宠物般抚摸柔软的发丝。 却又像是在制止他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松田阵平一阵牙酸，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作为认识那两个黑衣人的可疑人物，你这家伙还不能离开。” 萩原研二连连点头。 “可是，”降谷零无辜地指向在车外看戏的伊达航，“这位警官说我们已经可以离开了。” 早已和降谷零互通联系方式，伊达航咧嘴憨笑一声，假装没看到两位友人幽怨的眼神。 他摇头，“抱歉，我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 萩原松田瞬间露出满意的表情。 降谷零无奈，“我们和那两个黑衣人只不过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伊达航三人了然，看来那两个黑衣人也和降谷零的机密任务有关。 他们森然一笑，机密不机密他们可不知道。 但那两人可是这次案件的嫌疑人，他们掺合定了。 萩原研二整个人趴在松田阵平肩上，完全不管幼驯染被他压得表情更加凶恶。 “不认识居然就能让别人帮忙买单，”他感叹，“少年的魅力可真大。” 降谷零神情不变，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可能是他们对酒井一见钟情，想讨好他。” 什么鬼理由。 觉得降谷零根本就是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他们，松田和萩原两人同时低头看向酒井野。 少年半张脸缩在毯子中，只露出一双眯成月牙形的眼睛。 像只粘人的幼猫。 他们忽然又觉得这个理由也不是那么敷衍。 起码少年的长相确实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潜力。 但酒井野不喜欢这个理由。 他认真反驳，“我不喜欢他们。” 说完，酒井野不再开口，头侧了下期期艾艾靠在降谷零膝头。 只看这表现，根本看不出他是多么一大条。 半截小腿都露在担架外。 松田阵平撇开眼，觉得眼睛有些疼。 他挥开萩原研二的手臂，阴恻恻地询问降谷零，“听说你还给他们送过盒饭，难不成是你看中他们其中的谁？” 降谷零眼角不甚明显地抽动了下，他忍住给松田阵平一拳的冲动，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那只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对酒井出手。” 他义正言辞，“毕竟他还是个未成年。” 霎时现场陷入沉默。 三位警官幽幽盯着降谷零，手有些痒。 如果没猜错，现在“勾搭”未成年的是眼前这位曾经的警校首席。 降谷零也默了一瞬，他很清楚酒井野对他并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 不过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光看酒井野的表现。 似乎只能看出他对自己抱有明显的好感。 降谷零没有试图解释，只是岔开话题，又一次提出想要离开。 见他一脸认真，这一次三人没有再多做阻拦。 就像降谷零所说，所有的证言都能用这些听起来相当不靠谱的理由解释。 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几人关系匪浅。 黑衣人附近两排都是空位，没有人听到他们和降谷零的交谈声。 而与黑衣人有过交易的红衣女人也表示少年曾明确表明过不认识那两个黑衣人。 证言不充分，有关炸弹的信息听说也是由一个小孩偷听来的。 而那孩子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最重要的证词无从得知。 警方也不可能拦着受到惊吓的乘客不放。 望着救护车驶离，松田阵平一把卡住伊达航脖子，“班长，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金毛混蛋的。” “上次那个和偶像有关的案件，他朋友是嫌疑犯之一。” 即便降谷零已经离开，三人也没有肆意暴露出他们认识降谷零的事实。 萩原研二点头，掏出手机，“你应该有那家伙的联系方式吧。” “等那个小孩醒过来，得到新证词，估计还得询问他们一些事。” 等柯南醒来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刚成为小孩不久，他的身体机能可比他原来七岁左右的身体还要差很多。 而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借口上厕所，避开毛利兰，偷跑去医院大厅，用医院座机给酒井野打电话。 这次他理智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而是等待手机那头发声。 他怕又是安室透接电话。 虽然他现在觉得安室透或许并不是什么很坏的人。 “………” 良久都没能听到声音，柯南无奈。 他调整变声器，“你好。” “嗯。” 是酒井野。 柯南松了口气，“酒井，你让我盯着的那两个人是叛逃出你们组织的成员对吗？” 坐在自己的破旧出租屋内，酒井野仰靠在椅背上，根本没听清柯南在说什么，只是熟练地在每句话停顿间隙给出回应。 “嗯。” “所以你和安室透的任务就是解决这两名逃叛者？” “嗯。” “所以炸弹其实是安室透安放的，你让我盯着他们，是想让我留意那枚炸弹放在哪里，你想救他们？” “嗯。” “以及你们组织成员之间似乎关系都不怎么好。” “嗯。” “任务也不互通。” 毕竟如果没有他提醒，安室透甚至根本不知道车上还放着炸弹。 “嗯。” 没有发现手机那头的敷衍，柯南絮絮叨叨几分钟，他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问道。 “酒井，你知道把我变小的那个药丸的研发者是谁吗？” “嗯。” “是谁？” “嗯。” …… 柯南吐出一口浊气，“酒井，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正瘫在床上发呆的酒井野，“嗯。”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忙音，他才回神，没有继续思考怎么转正这件事。 任务再次中止。 所有线索都已经断裂。 叛徒的真身隐藏得越来越深。 所以如果想尽快转正还能有什么方法？ 对组织并不了解，迫于无奈，酒井野拨通贝尔摩德的电话。 这还是刚刚在基地贝尔摩德硬塞给他的号码。 好像还说如果有什么不能和波本说的事都能来一找她。 她很乐意倾听。 手机玲响的瞬间，贝尔摩德刚从会面室出来。 因这次新干线事件，那位大人的怒意已经到达顶峰。 而又一次因“意外”任务失败，如果不是还有用，或许酒井野早已被那位大人解决。 早已看不出最开始对他的重视。 此时贝尔摩德盯着手机屏幕，有些意外。 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快就接到酒井野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 “贝尔摩德，怎么样才能更快转正？” 转正？成为代号成员？ 有趣的说法。 随即想到那位大人的吩咐，贝尔摩德微微勾唇，轻声暗示道，“只要杀了代号成员，你就能从他那里继承代号。” 第30章 做客 蹲坐在天台围墙上，酒井野仰头，月亮被乌云笼罩。 透出的月光因霓虹灯影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目标人物：龙舌兰。 一个空有一身力气，没有脑子的行动组成员。 ——来自百加得的评语。 盯着从对面酒吧走出的大高个。 酒井野身体前倾，手扶住放在身旁的狙击枪。 虽说之前一直在给军火组织打工。 可事实却是他并不常摸枪。 他不喜欢这些热武器。 但这并不证明，他不会用枪。 跳下围墙，酒井野举枪，单眼紧闭，另一只眼睛透过倍镜紧盯着毫无所觉的龙舌兰。 他缓缓按压扳机。 突然，身形瘦弱的人影闯入镜头，挡在龙舌兰面前，似乎在和他说些什么。 酒井野木着脸，手指轻抚扳机。 即便男人身量不如龙舌兰，但角度问题，他无法一枪解决龙舌兰。 有些麻烦。 小幅度调整枪口位置，酒井野手指再次按在扳机上。 “来电话了——” 放下狙击枪，酒井野反身正坐在围墙下。 “波本。” “你在哪里？”拎着酒井野的校服和书包，降谷零站在破旧公寓房的过道中。 新干线后虽然将手机还给了酒井野，但书包和校服依然放在他的安全屋里。 本想着趁这个机会，探查下酒井野家。 但不管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声。 虽然能直接撬锁进去，但降谷零觉得姑且还是打电话联系下酒井野比较好。 毕竟今天过来，他同样也是为了研究所的情报。 之前两天因为那所谓的代号考核任务，他根本没有时间询问这件事。 酒井野自认不擅长说谎，他略过降谷零的问题，“我马上回来。” 至于龙舌兰。 今天不着急。 匆忙赶回公寓楼，走廊上却已经不见降谷零的踪影。 酒井野提了下挂在肩上的吉他包。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房门打开，白炽灯光因那头金发变得柔和。 是他不敢想象的美丽。 酒井野本能脱口，“我回来了。” 正盯着吉他包，降谷零视线偏移，对上那双装饰着点点星光的黑瞳。 他颔首，笑道，“嗯，欢迎回来。” 酒井野攥紧吉他包带，头发蓬松，发丝随着他的走动跳跃。 恍若有条毛绒绒的尾巴在甩动。 “抱歉，在你没回来之前就擅自进来。” 不想在走廊吹风，也不愿引起别人注意，挂断电话，降谷零便干脆撬锁进门。 和想象的一样，异常干净。 干净到几乎只有最基础的必备家具。 和那部手机一样。 看不出一点人间气。 酒井野摇头，他放下吉他包，站在连接房间的狭小过道中央有些无措。 第一次有人来他家。 他应该做些什么？ 降谷零的注意力没有分给酒井野分毫，他指向吉他包，“狙击枪？” 背着吉他包就等于背着狙击枪。 组织内部公认的事实。 见酒井野点头，他眼角微弯，“新的任务？” 酒井野摇头。 “那么就是你自己想要杀人？”降谷零踏出一步，站到酒井野眼前，“是谁？” 他眼中只透露出好奇这一种情绪。 但酒井野却能感知到他身上溢出的冷意。 他在生气？ 不像，更像是某种比生气更恐怖的情感。 “不是，”酒井野急切地开口，“是龙舌兰。” 龙舌兰？ 降谷零挑眉，他不记得龙舌兰和酒井野之间有什么交集。 “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想尽快转正。” “你很想转正？”降谷零不明白酒井野为什么对成为代号成员这么执着。 但想要利用酒井野获得情报，少年地位越高对他来说就越有用。 虽说风险也随之增加。 可不知为何，此时他感受不到一点能称得上好的情绪。 只觉烦躁。 虽然极其细微。 酒井野不知道降谷零的想法，只是努力阐述自己的心情，“因为想和你在一起。” 烦躁的情感愈烈。 却仍不配引起他的注意，降谷零倾身打开吉他包。 m24，琴酒的惯用枪之一。 也是组织配置给狙击手最常见的枪型。 “这是谁给你的？” “贝尔摩德，”酒井野老老实实坦白一切，“她说杀死代号成员就能顶替他的代号。” 不像是贝尔摩德会说出口的话。 事实上就他所知的情报中，似乎除去朗姆这个代号进行过更替。 他可没听说谁的代号是继承前任成员的。 如果不是他的情报不足，那么就是贝尔摩德在欺骗酒井野。 组织似乎将要陷入一片混乱。 这或许是始终隐藏在背后之人的期望。 同时或许也是那位大人抓出更多“老鼠”的手段之一。 而眼前这位新人将会成为旋涡的中心。 还真是可笑。 这么想着，降谷零脸色沉凝。 “波本。”酒井野慌乱，他似乎让降谷零感到不快，“对不起。” 他下意识道歉。 遮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降谷零习惯性揉了下那头柔软的发丝，“饿了吗？” ——我做点什么吃的。 这只是蜂蜜陷阱。 取得胜利果实前的陷阱。 但环视一圈，降谷零根本没看到厨房一类的房间。 连接中央过道的只有敞开门的浴室和卧室。 他只能提议，“不介意的话，一起出去吃吧。” 离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降谷零选择的餐厅内依然坐着不少客人。 选择与他人隔绝的角落，打开菜单，降谷零没有直入正题。 反而问道，“没有厨房，你平常都吃些什么？” 似是在好奇，又似乎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随口一问。 酒井野抬头，尽力回忆，“便利店的三明治，盒饭，面包……” 都是便利店食物。 降谷零产生些许好奇，不健康的饮食下少年身体居然意外的结实。 身量也远超一般高中生。 但不期然想起那具伤痕遍布的身体。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少年不变强便无法活下去。 降谷零轻叹，合上菜单，就餐时间漫长。 而他不准备在这样的环境下探查研究所情报。 “酒井，你上份工作具体……” 询问声戛然而止。 酒井野狐疑，却见降谷零目光投向刚走进门的女性。 长发蓝眸，五官柔和。 他猛地站起身，餐盘滑落掉地。 引人侧目。 他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只是对上降谷零不解的神情，他匆匆瞥向窗外，眼底微闪。 “龙舌兰。” 降谷零不经意似地再次扫了眼已经入座的女性，扭头，毫无忌惮地打量着龙舌兰。 还不忘挥手示意。 龙舌兰自然也看到波本。 以及他对面陌生的小白脸。 他只觉晦气。 任务之外遇见波本可不是什么好事。 谁知道那个性格糟糕的家伙会做什么。 还有任务在身，他压低帽沿，脚步一转，改变路线。 看来和宫野明美无关。 降谷零想着，转回头，就见酒井野挡在身前，几乎遮住所有光线。 “波本，”他轻声请求道，“我不想在这里吃饭。” 降谷零无所谓在哪吃饭，但还是在意酒井野突如其来的任性，“为什么？” “因为不好吃。” 即便没有吃过，他也知道。 这家店绝对不好吃。 第31章 可怕 不愉快的用餐只是开端。 整夜都弥漫着无法挥散的郁闷。 即便用尽一切办法延长时间。 可关于研究所，酒井野知道的并不多。 都已经把有几阶楼梯告知降谷零，失去可说的信息，最终酒井野只能闭上嘴。 他并不习惯长时间说话，此时只是张开嘴巴呼吸都能感受到喉间刺痛。 一杯水摆到他面前。 像是魔法宣告终结。 十二点。 所有的一切恢复原样。 只余酒井野一人呆坐在床上。 白炽灯光刺目到让人难以入睡。 第二天，酒井野一如既往接到来自班主任的电话。 不能再以校服书包做理由。 他不情不愿地坐在玄关处穿鞋。 他讨厌上学。 新多出一样讨厌的事物，酒井野恹恹地背上书包打开房门。 眼前灿金色的光晕一闪而过。 他睁大眼睛，趴在过道围栏旁，楼下身型修长的男人抬手，晃动手上的纸袋。 酒井野不愿错眼，他跳上围栏，不等降谷零出声制止，前倾一跃而下。 敞开的校服衣领拍打在脸上，有点痛。 是真实的。 堪堪两层楼，酒井野卸力，蹲在地上，仰头就看见降谷零不变的微笑。 但好像有点凶。 少年湿漉漉的眼睛仰视着自己，咽回差点脱口的训斥。 有时候降谷零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个弟弟。 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酒井，我想你应该能看见那里有正常的楼梯。”降谷零指向就离酒井野几步之遥的楼梯。 “我不想你等。” 降谷零无奈，少年的直白总让人产生歧义。 “给。” 递到手里的牛皮纸袋散发着热度，并不灼手。 “三明治，小孩子可不能一直吃便利店的东西。” 一份三明治换取研究所的地理位置，大致人员分配，基本内部结构等一系列情报。 不平等交易。 廉价的交易。 但酒井野却不这么认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能得到这份奖励。 但他知道他现在很饿。 很饿。 他抱着纸袋，期许地看着降谷零，“要来我家做客吗？” 降谷零摇头，他提醒道，“你快迟到了。” 酒井野搂紧纸袋。 果然，他讨厌上学。 但或许是听到他内心的厌弃，还没等降谷零走远，酒井野便接到贝尔摩德的来电。 “酒井，新的任务。” 与此同时，降谷零停下脚步，他打开新收到的邮件。 ——处理宫野明美。 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即便无罪，身为引来fbi的罪人，宫野明美早已被判死刑。 这不过是次机会。 也是这场混乱的开始。 降谷零握紧手机，转身。 宫野明美死亡，宫野志保必定会对组织有所芥蒂。 而这对公安而言也是次机会。 把控aptx4869源头的机会。 但绝不能被那位大人发现异样。 几小时后。 “雅美拜托了，”少女双手合十举在眼前，诚恳地请求道，“今天的联谊还缺一个人，你就过来凑个人数就好！” 广田雅美苦笑，但在同事的再三邀请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联谊地点是在米花町二丁目的一处酒吧。 和广田雅美的气质格格不入。 联谊开始三分钟，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卡座，躲进酒吧角落的厕所。 虽说也不怎么干净。 绕开地上散落的衣物。 广田雅美站在化妆镜前叹气。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平日稳重端庄的少女却会选择在这里联谊。 这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奇怪的声响自身后隔间传来，广田雅美脸颊微红，神情却带着冷淡。 她翻开手机，本想告知同事们她先走一步。 但想到不断靠近她的男人。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随后放回手机走出厕所。 “你好。” 清亮的少年音从耳边传来。 广田雅美转头，长相出挑的少年穿着卫衣，简单的打扮让他看上去有着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干净。 只是瞳色幽深。 她后退一步，“请问有什么事吗？” 酒井野紧紧盯着广田雅美的脸。 是昨天出现在餐厅的女人。 是降谷零曾在意过的女人。 也是他刚刚触碰过的人。 “嗯，”酒井野点头，“我想杀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宫野明美和酒井野同时动作。 只可惜宫野明美始终慢了一步。 骨节宽大的手指钳制在咽喉两侧，无法发声，她眯眼，抬脚屈膝。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在她触碰到自己前，拉着她的脖子，屈膝恶狠狠顶上宫野明美腹部。 听到一声闷哼。 他放开手，退到一边。 失去支撑，广田雅美顾不上脏乱，跪倒在地上，不断干咳出血。 显然内脏破损。 本来打算进来的客人顿住，随即就像没看见一样踉踉跄跄走回酒吧。 在这里因感情问题打架的人太多，甚至连动刀的都有。 实在不足为奇。 无法开口呼救，宫野明美捂着脖子，断断续续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组织…的…人？” 她想知道宫野志保有没有事。 酒井野摇头，他还没有转正，“只是想杀你的人。” 抚上耳边传来贝尔摩德肆意笑声的通讯器，他低头，胸前的徽章正闪闪发光。 他垂眸。 女人头发凌乱，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很丑。 他半弯下腰拽起那头长发，逼迫宫野明美抬起头。 那张脸皱成一团，表情狰狞。 很丑。 拽紧宫野明美发丝，酒井野按住她的头砸向地面。 这一次他有记得收力。 即便依然有血色飞溅。 “酒井，”贝尔摩德的声音，“如果她还活着，喂她吃下aptx4869，你应该带着。” 下车前，贝尔摩德曾扔给他一个药盒。 酒井野不想用。 他知道这个“毒药”或许可以引发奇迹。 他不要。 “贝尔摩德。”伴随着车门声，降谷零的声音响起。 酒井野抱膝蹲在气息微弱的宫野明美身旁。 随即他听到像是撕开什么东西的声音。 “你还真是恨宫野姐妹。” “居然要用妹妹做的毒药杀死姐姐。” 他叹息道，“啧啧啧，真是可怕的女人。” “啊啦，”贝尔摩德可不想听到波本这么说，“不知道是谁之前提过看亲人之间自相残杀很有意思。” “波本，你可比我可怕多了。” 第32章 亡路 帝丹高中。 “酒井野！” 班主任嘴角抽搐，此时早上见到酒井野完好无损来校的欣慰已经转变为怒意。 “请假一周这种事，我是不可能批准的。” 酒井野同样不肯退缩，“可是工藤他已经一周多没有来上学。” 他想留出更多的时间待在降谷零身边。 不想让他看着别人。 班主任清咳一声，“他是为了解决重大案件才会请假，算是在做正事。” “我也是正事。”酒井野不解，他明明也是在工作，为什么不同意他的请假申请。 “那你说说什么是正事，”班主任拍打桌面，“把你具体行程告诉我。” 这几天完全联系不上人，跑去酒井野家也见不到人，班主任差点没报警。 酒井野摇头，“工作，不能说。” “打杂的工作？” “不是，”酒井野很诚实，“找东西的工作。” 本就在怀疑酒井野是不是被什么不靠谱的机构欺骗。 现在班主任更不可能放酒井野走。 于是最后她做出决定，“让我去你的工作现场看看。” “所以你就开始思考退学的事？” 躲在帝丹小学天台墙角，柯南满脸无奈，“兰打电话和我说你打算不再上学，我还以为是不是组织那边出什么事。” 结果听酒井野的意思不过只是班主任想“家访”。 “随便找个人演戏敷衍她不就好了。” 酒井野觉得麻烦，做这些事还不如直接退学比较方便。 “对了，”柯南忽然想一些事直到现在也没能问清楚，“我记得你说过你看到我变小的场景，所以当时你也在现场？” “嗯。” “那后来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害的他差点被送去流浪儿寄养所。 以及他始终认为或许酒井野加入组织和他有关。 毕竟看起来酒井野能接触到组织的机会也就那次在多罗碧加游乐园。 酒井野选择保持沉默。 柯南叹息，果然和他有关。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酒井野以午休快结束的理由挂断电话。 柯南郁闷，对着手机无能狂怒。 酒井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处境有多危险。 话说回来这家伙到底怎么被组织接纳的？ 他似乎忘记询问这个问题。 另一边，高二b班。 “几天前二丁目酒吧那边发生命案，你知道吗？” 男生正摆弄游戏机，闻言斜了眼好友，“命案还不常见，米花町这两天不是几乎天天出事。” 朋友坐在酒井野座位上啧啧称奇，“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米花町事真多。” “不过酒吧那件事，我哥哥的朋友当时就在现场，听说是感情纠纷，男方把女方打死了。” “不是感情纠纷。” 朋友抬头，也没准备给酒井野让座，他扬眉，“怎么，你当时也在现场？” 见酒井野点头，朋友压根不信，只当他在逞能，继续和男生聊天，丝毫没把酒井野当回事。 直到上课铃声响，他才起身。 而至始至终酒井野都待在一边没有催过他。 朋友嗤笑，就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去酒吧那种地方。 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朋友放学后特意跑去之前发生命案的酒吧。 虽然刚发生事故，但听说嫌疑人已经被抓捕归案。 酒吧仍正常营业。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朋友靠在吧台边，借着五光十色的灯光，欣赏场下一众美人。 但忽然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 无论怎么看，那个超过别人一个头的人影都像是酒井野那家伙。 他惊奇，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酒井野瞥了眼身侧玻璃门，脚步不停，径直走出酒吧。 龙舌兰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他抬头，对面大厦天台空无一人。 拉低卫衣帽沿，酒井野快步走向街对面。 宫野明美死亡，表面上看不过只是底层成员死亡，组织无人在意。 但暗中却是暗潮涌动。 只是宫野志保并不知道这一切。 研究所几乎与世隔绝，只需屏蔽相关消息，拥有宫野明美的手机，组织想要隐瞒她并不难。 不过酒井野并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龙舌兰又一次来到这座酒吧。 又一次和那个瘦小的人影接触。 他的机会来了。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人。 只需要他保守秘密就好。 不知为何，龙舌兰此时心情异常烦躁，他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朝瘦弱男人不耐烦地皱眉。 “程序员名单什么时候能给出来？” 瘦弱男人咽了口口水。 他小心翼翼地提议，“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在我们公司游戏发布会上交易。” 在那种地方男人应该不会拿到名单就杀了他。 男人鼓起勇气，“具体交易方式，我之后会给你。” 龙舌兰不理解，“你可以直接把名单发给我。” 只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人讪笑，“名单是放在加密磁盘里，我打不开，只能直接给你。” 龙舌兰忍住想发火的情绪，颔首。 虽然麻烦了点，但他的任务只是拿到那份磁盘，其他事无关紧要。 见龙舌兰应下，男人松了口气，本就因听说这附近发生命案惴惴不安，他连忙道别龙舌兰匆匆离开。 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他。 龙舌兰冷嗤，站在街头拨通伏特加电话，“伏特加，记得告诉琴……” 所有的话戛然而止。 手机一头，伏特加只能听见沉重地落地声。 下一秒，尖叫声此起彼伏。 “杀人了！” 伏特加截断通话，战战兢兢地看向身旁散发着冷气的琴酒。 “大哥，龙舌兰死了。” 而另一边刚走到天台，听到那一声鲜明的枪响，朋友惊恐，不受控地望向天台边缘。 仿佛隔绝月光的黑影缓缓转过头。 原本只觉呆滞的眼睛，在此时却像是野兽隐藏在暗处。 觊觎着他的性命。 朋友知道他现在应该跑下楼尽快报警。 但双腿发软，他无法自持地滑坐到地上。 看着酒井野一步一步走向他。 “晚上好，”站定在不怎么熟悉的同班同学面前，酒井野垂下枪，“请问你能帮我保密吗？” 朋友疯狂摇头，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不…不…” 不要杀我。 酒井野歪头，抱着狙击枪蹲在他面前，再次拜托道，“这是个秘密。” 但朋友只是无助摇头。 枪口怼在眼前，他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口，无法发声。 请求又一次被拒绝，酒井野苦恼，似有似无地低叹一声。 他不想弄脏手。 想起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酒井野垂眸，慢条斯理地抽出放在胸前口袋中的手套。 “抱歉。” 他需要保守秘密。 黑色与血红交织。 所有的哀嚎融入夜色，无人察觉。 宫野明美猛地睁开眼。 惨白的天花板离她格外遥远。 但她似乎还活着。 分明她最后的记忆是被一个陌生的少年殴打至濒死。 简直像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坐在一旁不远，仿佛巨人一般，戴着眼镜穿着深蓝西服的男人注意到她醒来，迅速掏出手机。 “降谷先生，他醒了！” 降谷？宫野明美觉得她或许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又觉得很是陌生。 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只能听见男人连续不断的道歉声和应和声。 看来对面是他的上司。 宫野明美思索着，不过几分钟便看到眼镜男人挂断电话，走到她床边。 越近看着越像是巨人。 或者说是她变小了。 看到镜片上倒映出的自己，宫野明美错愕不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野小姐，请问能麻烦你做件事吗？” 男人推了下眼镜，“我们想要从那些人手中救出你的妹妹。” 第33章 想念 ——宫野明美已死。 文字下是一张关于“广田雅美”死亡的新闻报道截图。 不可能。 瘫坐在厕所隔间，宫野志保握紧手机，抱着侥幸，小心翼翼点开相关新闻官网。 一瞬间，心脏跳动的频率几乎达到临界值。 难以承受。 她不敢相信，她还没有想办法告知姐姐她的计划。 还没有彻底完善aptx4869。 为什么姐姐会死？ 组织动的手？ 被强烈的负面情绪淹没，宫野志保堪堪保持理智，翻阅这几天来宫野明美发送过来的消息。 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 她仰头，狠狠闭了下眼睛，手指飞速在手机上打下一串文字。 ——姐姐，下次休息日一起去逛街吧。 ——抱歉，志保。 剩下的理由不用再看下去。 宫野志保知道，对面的人绝不会是她姐姐。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拒绝相见的邀约。 而组织会隐瞒她，只能代表宫野明美的死很大几率上是他们的杰作。 她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墙边，向那个陌生的邮箱地址发出一份邮件。 ——你想做什么。 既然会告诉她姐姐死亡的消息，那么对面的人必有所图。 宫野志保期待着那会是对组织不利的要求。 最后的亲人离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她只想报复组织。 或许直接把研究所炸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位大人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叮。” 宫野志保低头。 ——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出于好意提醒你。 男人嘴角微翘，轻哼着歌，将手机扔进浴缸。 染满鲜血，艳丽凄美。 他不过是喜欢有趣的事。 龙舌兰死亡。 比起宫野明美的死，这位行动组代号成员的死更令人诧异。 毕竟进入组织已久，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但龙舌兰的能力毋庸置疑。 居然被人当街狙击。 狙击手绝不简单。 就仿佛是某个令人忌惮的男人再次出现。 有谁盯上了组织？亦或者不过是个人恩怨？ 一切未知。 凶手更是未知。 而不简单的凶手此时正拦在贝尔摩德车前，“为什么不能转正。” 甚至连龙舌兰是他杀的都不能告诉别人。 贝尔摩德可不爱哄小孩，打开车窗，她随口编了个理由。 “代号更替需要取得那位大人的允许，在其他代号成员的见证下解决前任才能继承代号。” 她伸出手指，染着绯红色彩的指尖轻抬，“而你现在的行为只能算是谋杀代号成员。” 她嫣然笑道，“一旦被组织其他人知道，这种行为只会被视为对组织的挑衅。” “你将会被组织处置。” 酒井野了然，“所以你在骗我？” 他靠近车门，手搭在车框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贝尔摩德。 “为了什么？” 那股森然的恐惧感又一次涌现。 贝尔摩德脸色微沉，“酒井野，这不是你该探知的事情。” 啊，真麻烦。 酒井野喃喃自语，“真麻烦。” 他早已不耐烦。 自宫野明美那次以来他没能再见到降谷零。 那个女人夺走降谷零所有的注意力。 那个还没能死掉的女人。 “我现在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叛徒？” 只要成为代号成员是不是就能得到降谷零的瞩目。 证明他是有用的。 贝尔摩德抬眸，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周身弥漫着杀意。 从未在波本面前展露过的模样。 果然有趣。 她再次扬起笑容，“是啊，如果你能直接杀了那个人，或许波本会对你刮目相看。” 而结局就是那个恶劣的男人会不断榨取酒井野身上的利用价值。 毕竟这可是无需设下任何陷阱，乖乖待在猎人枪下的猎物。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满天堂新游戏发布会现场。 中岛英明排在人群中，战战兢兢，脸色发白。 昨天那个名字不详的男人似乎在他离开后不久便被人狙击死亡。 都已经过去近一天，却仍没有传来凶手被抓获的消息。 他不断猜测着，那个男人的死会不会和那份程序员名单有关。 而他会不会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拿不到一亿日元，甚至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拎着手提箱，中岛英明六神无主，浑浑噩噩地把箱子和外套递给前台，随手拿过号码牌转身走向会场。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神不定的缘故，他不小心和同事竹下裕信撞在一起。 同时手上号码牌掉落。 “中岛，”竹下裕信捡起号码牌，可能是腰痛，他揉了下腰，随即将号码牌递给中岛英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和他关系一般，中岛英明摇头，不想多话，拿过号码牌便摇摇晃晃离开。 都已经窃取公司机密，交易的人却消失，他后面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喂。” 中岛英明回神，低头，一个小男孩正眯着死鱼眼，一脸嫌弃。 “你踩到我的号码牌了。” 柯南很无语，就算变小，也不至于小到看不见。 刚刚那个戴着眼镜的员工把他号码牌都撞飞也不道歉。 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 “啊，”中岛英明甩头，觉得现在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或许杀害那个男人的凶手并不是为了那份名单。 他稳住心神，捡起属于男孩的号码牌，“抱歉。” 正巧，手机铃声响起。 见是一个陌生号码，中岛英明本来稳住的心神又开始混乱，他随手把号码牌塞给男孩，拿着手机快步离开。 看了看他的背影，柯南又看向手心两块号码牌，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工作人员还真是不靠谱。 不过会邀请毛利小五郎作为参会嘉宾。 这个公司看着就不靠谱。 虽然听说是因为老板和毛利小五郎认识。 柯南抽了下嘴角，转身朝毛利兰喊了一句，“小兰姐姐我去送个东西。” 跟着刚刚的员工跑出会场，好不容易找到人，见他正在拐角处通话，他放慢脚步。 “是的，我还带在身上。” 听上去很是兴奋，表情也和之前截然不同。 柯南有些好奇，偷偷摸摸躲在墙角。 “把那笔钱放在寄存处就好，”中岛英明越说越激动，这是他想出的较为安全的方法，“之后在走廊只需要在走廊交换号码牌。” 这个方法隐匿不容易被发现，还能让他们始终处在人来人往的走廊。 中岛英明觉得这个方法真不错。 但柯南却腹诽，这方法听上去像是什么不法交易似的。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柯南竖起耳朵。 “一米九以上，很年轻。”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柯南挪动脚步，贴在墙边。 “长得很好看。” 尾音未散，一只手突然搭在柯南肩头。 他猛地跳起，摸向几天前阿笠博士给他的手表，霍然转头，准备瞄准，却看到一个又高又年轻，还长得好看的少年。 “酒井，”柯南狠狠吐了口气，咬牙切齿，“下次能不能出个声。” 一瞬间他都差点以为是那两个黑衣人。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 “和他交易的人是你？”他惊声，却还记得放轻声音，免得被人察觉。 酒井野学着他探出头。 是之前和龙舌兰交流的瘦弱男人。 他点头，正准备走出去就被柯南拉到一边。 手里还被塞进两张号码牌。 “这个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柯南指向号码牌，“里面是什么？” 酒井野看了眼自己手里装有炸弹的手提箱，又看了眼号码牌。 他抬头，会场外走廊根本没有设置监控。 他摇头表示不清楚，直接走到中岛英明面前。 刚挂掉电话，中岛英明呆愣地抬起头。 就看到完美符合对方所说特征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前。 “交易。” 根本不想再跑去前台，在中岛英明茫然的眼神下酒井野晃动手里的号码牌。 早知道应该晚点再杀龙舌兰。 明明至今没有得到什么报酬，还做了那么多麻烦事。 酒井野委屈，他想见降谷零。 第34章 末路 很可惜，现在不仅见不到降谷零，酒井野还被柯南拦住，询问一堆他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 包括但不限于有关组织的各种信息。 以及有关安室透的信息。 “不知道，”他没有回答任何有关组织的问题，却在听到安室透这个名字的瞬间，蹲下抱膝，情绪有些低落，“我什么都不知道。” 除去降谷零这个名字，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下巴抵在手臂上，酒井野闷闷道，“他讨厌我。” 柯南嘴角抽搐，很想说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事。 但关于组织，他的情报源只有眼前一人，他只好捏着鼻子安慰道。 “我觉得他应该不讨厌你。” 酒井野眼睛微亮，“为什么？” 柯南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欲望，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嗑了一声，“大概因为他不抗拒你的靠近。” 天天黏黏糊糊凑在一边，他都觉得肉麻。 那个一看就很危险的男人居然没有任何嫌恶的反应。 显然并不讨厌酒井野。 当然，也不排除他演技好的可能。 不过酒井野却是被安慰到了。 他慢慢把头埋进双臂间，慢慢道，“他不讨厌我。” 嗯，不讨厌。 他想这么去相信。 柯南眼皮跳得厉害，根本不想去看自家好友这副模样。 有点辣眼睛。 他同样蹲到酒井野面前，紧盯着号码牌，“所以那个储物箱里放着什么？” 他很在意组织究竟想从一个游戏公司员工手里得到什么东西。 “不知道。” 酒井野蹭了下手臂，愉悦的心情终于按耐下去。 握紧号码牌，他起身，不顾身后努力迈着小短腿跟着他的柯南，朝前台储物处走去。 不知道哪张才是属于柯南的号码牌，酒井野直接把两张同时放在工作人员眼前。 等待途中，柯南终于赶到他身旁，气喘吁吁地踮脚扒在前台上。 “那张411的是我……” “轰！” 轰鸣声乍然响起，地面轻微抖动，柯南第一时间看向酒井野。 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刚刚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他嘴巴张合，很想问酒井野知道那箱子里面是炸弹吗？ 但最终没能开口。 他或许是想太多，酒井野怎么可能会知道箱子里有炸弹还把箱子给别人。 即便加入犯罪组织，那个总是爱发呆的家伙也不会改变。 见工作人员呆呆地拎着箱子站在前台内。 柯南握紧双拳，看了眼酒井野，转身冲向黑烟飘来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快习惯酒井野身处案发现场。 见到他，伊达航第一反应是寻找那个金色的身影。 总觉得那人也会在现场。 没有看到那人，他都没有多想，掏出手铐就想给酒井野拷上。 炸弹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 现场有这样一位犯罪组织的成员在，无需多想，第一嫌疑人一定是他。 酒井野皱了下鼻子，轻飘飘扫了眼前台。 本想要取出的手提箱就放在前台下方。 他侧开一步，没有让伊达航目的得逞。 伊达航耸肩，在同事不解的注视下收回手铐，正经盘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感觉问题有点奇怪，同事愈发不解。 但也没有出口干扰。 酒井野指向一旁正垂着头的男孩，“找他。” “呦小鬼，”同时被叫过来检查炸弹残留的松田阵平踮脚，一把揽过酒井野脖子，“你什么时候和这个臭屁小孩关系这么好了？” 柯南回神，很想说谁是臭屁小孩。 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让酒井野摆脱嫌疑。 他总觉得如果酒井野被抓，那个组织或许可能会派人灭口。 柯南头疼，但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凭空捏造一个凶手。 酒井野上前一步，让松田阵平的动作落空，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向周围围观的群众。 “检查号码牌。” 他像是组织语言般顿了下，“里面应该有属于死者先生的大衣。”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对视一眼，一个跑去找目暮警官，一个再次向酒井野确认。 “你确定这次事件和你无关？” 还是准备拉个人做替罪羊？ 酒井野点头，他只是个送东西的，整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调查每个人储物箱里的东西并不麻烦。 没有花费多长时间，警方便从竹下裕信手里号码牌对应的储物箱中找到明显是中岛英明的大衣。 毕竟虽然款式相同，但那件大衣口袋里还放着属于中岛英明的名片盒。 真相浮出水面，只是出于嫉妒，竹下裕信便萌生杀害中岛英明的想法。 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和中岛英明相同款式的大衣和手提箱。 他深知中岛英明的粗心，交换号码牌，让他毫无防备地打开装满炸弹的手提箱不是什么难事。 本以为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却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年直接揭穿。 听着竹下裕信的悔言，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同时皱眉。 光听他的阐述，似乎酒井野根本不可能一眼看穿真相。 他们毫无接触点，一开始酒井野并未出现在会场。 但他却像是看见所有案发经过般笃定储物箱号码牌被偷换。 但又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松田阵平环视整个会场，怀疑或许这里还有被酒井野安置的炸弹。 他不觉得这起案件全然和酒井野无关。 只可惜找不出证据。 唯一的证人只有那位似乎爆炸期间一直和酒井野待在一起的江户川柯南。 而他的证言却是，“酒井哥哥从进门起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没有接触过死掉的那个人。” 凶手都已经承认罪行，他们也不可能揪着酒井野不放。 遗憾地瞪了眼酒井野，松田阵平却看到他从前台下凹槽处拿出一只手提箱。 和放在竹下裕信柜子中的那只款式一模一样。 他瞳孔紧缩，想也不想就向酒井野冲去。 但中途却被柯南拦住。 柯南仰头，一双蓝眸干净纯澈，仿佛做出什么决定般，他扯住松田阵平衣角。 “哥哥，能教教我怎么拆炸弹吗？” 他知道那只箱子里装有炸弹，而相信酒井野也十分清楚这件事。 这场案件是场无法预知的意外。 只拿着一箱炸弹回去交差，柯南不清楚酒井野会不会遭遇到什么。 但起码他不会死。 同样或许是因为这七年的友谊。 又或许是因为那份若有若无的愧疚。 柯南不愿看到酒井野一生都待在监狱里。 他想要尝试把酒井野拉回普通人的生活。 那么最大的前提就是让酒井野成为被警方“认可”的存在。 在找到适合的人选前。 他只能选择成为酒井野的“共犯”。 手指指尖都已经发白，但柯南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没有发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恳求。 “哥哥，教教我吧，拜托了。” 谁能救救酒井野。 松田阵平微愣，再抬头，酒井野已经不见踪影。 他叹气，蹲下身狠狠扯住柯南脸颊，“小鬼，你知道点什么？” “窝甚么嘟不知道。”柯南艰难地含糊道。 松田阵平狐疑地打量着他，最后在同事不要欺负小孩的调笑中放开手。 用力蹂躏了一把男孩的头发。 “啊，可以教，只要你告诉我刚刚酒井野到底做了什么。” 柯南固执地重复之前自己的证言。 “啧，”松田阵平不爽，手下愈发用力，“小鬼，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他知道。 柯南低头不语。 “你这是在把那孩子彻底往海里推。”松田阵平收手抱臂，异常想把这小屁孩带回警视厅好好教育一番。 你知道些什么？ 听懂这句话所包含的含义，柯南惊疑地抬头，可那位表情凶神恶煞的警官已经走远。 或许不过只是随口一说，还在怀疑酒井野才是凶手。 听到毛利兰的呼喊，柯南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撇嘴。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动人脑袋。 安室透也是，那个警官也是。 一个警察，一个恶人，居然有点像。 第35章 无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警察到来，本来说好接应他的人不翼而飞。 导致酒井野只能带着一箱炸弹乘坐公交，再徒步走到基地。 本就偏远，即便酒井野已经加快脚步，等回到基地已经是傍晚。 很可惜，他依然没见到想要看到的人。 宫野明美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酒井野趴在吧台旁，把手提箱推给伏特加，“工资。” 这可不算是他的任务，不过是临时接手。 再怎么有钱，伏特加也不负责给新人发钱，“找后勤部那群人去。” 居然真的有好好完成任务。 分明这小子在爆炸前还没出来，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摆脱警方。 这么想着，伏特加把手放在锁扣两旁，刚想查看手提箱里的物品。 酒井野突然出声，“波本呢？” 知道这家伙是波本的跟屁虫，伏特加眼角微抽。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神秘主义者在哪。” 他又不是情报组的人。 “哦。” 像是厌弃和伏特加讲话，酒井野软绵绵爬起身，准备离开基地。 伏特加磨牙，很想揍酒井野这家伙一顿。 他打开锁扣。 下一秒，身型修长的人影踏进门。 酒井野转身，一把按住手提箱，真诚地看向伏特加，提醒道，“忘记说了，里面是炸弹。” 降谷零脚步微顿，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你！”伏特加想也没想直接掏枪抵在酒井野额角，“磁盘呢。” 没有出声，降谷零走到一旁桌球台旁像是看热闹似地打量着两人。 但本能却是在庆幸。 还好不是琴酒。 酒井野收手，继续趴回吧台，把手提箱压在身下，像是没感觉到额角的冰冷，直勾勾凝视着降谷零。 “波本。” 又委屈又带着点控诉，但更多的是无法忽视的欣喜。 像是流浪已久的幼犬终于找回自己的主人。 伏特加恨不得直接开枪，但磁盘去向不明，他用力顶住酒井野，“磁盘在哪？” “好吵，”见降谷零想要开口却被打断，酒井野转眸，心情阴郁，“墨镜先生，你好吵。” 根本来不及反应，伏特加下意识开枪。 然而枪响的同时，一只冰冷的手遏制他手腕。 尚未感受到冷意，痛楚先一步传递给大脑。 伏特加闷哼一声，握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手退到一边，已经没有空闲关心滑下一半的墨镜。 见在场几乎所有行动组成员掏枪指向酒井野。 降谷零不住拍手笑道，“伏特加，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不愧是只能当司机的废物。” “波本，”想到什么，伏特加咬牙切齿，笃定道，“磁盘在你这。” 降谷零眨了下眼睛，虽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磁盘，但他还是笑着欣然背锅。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至于磁盘，那得等他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才能伪造出来。 如果是不重要的东西，那么这一切都是伏特加的妄想。 和他可没什么关系。 原来又是波本在搞事，其余成员见怪不怪，收枪，继续各自娱乐。 伏特加深吸一口气，愤恨的源头已经从酒井野转移到降谷零身上。 “我想你或许需要向那位大人解释为什么要偷拿磁盘。” 看来磁盘还挺重要，不过似乎是他暂时不能染指的东西。 降谷零从善如流地改变说法，虽然不介意背锅，但他可不想染上脏水。 “我可没说我拿过那个什么磁盘，”他双手一摊，表情极其无辜，“伏特加，污蔑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已经抱着手提箱远离降谷零，酒井野点头，附和道，“磁盘在警察那里。” 伏特加皱眉，“为了摆脱警方，你把手提箱交出去了？” 这个行为可比任务失败还要糟糕。 降谷零看向酒井野。 “不是，”他摇头，“这个炸弹不是组织的。” 疼痛让伏特加无法正常思考，他现在只想赶紧去医务室。 但大哥还在和那位大人谈话。 现在只有他在处理这个任务。 他摸索着骨头，发现少年折得还挺干净，并没有彻底折断，只是骨节之间对合错位。 他咬着牙把骨头扳回原位，顶着一头冷汗，要求酒井野解释。 整件事并不复杂，余光不断偷瞄降谷零，酒井野断断续续阐述着整件事。 听起来更像是胡乱编造的巧合。 而酒井野眼神偏移，语句不通，看上去就像是在当场编故事。 伏特加面色铁青，另一只手握着枪柄蠢蠢欲动。 知道酒井野说得大概是真实的，降谷零莞尔，手指扣动着台球桌角边缘，思绪有些混乱。 向来喜欢贴在自己身旁的少年今天却仿佛装着与他同极的磁铁，相互排斥。 都已经贴到墙角。 身前站着伏特加，乍眼看去就像是被坏人胁迫的纯真孩童。 他无声叹气，觉得自己可能是因这几年太过平静，胆子都大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伏特加，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还有欺负小孩的癖好。” 降谷零晃动手机，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这可是我捡回来的宠物，不要当着我的面欺负他。” 他抬腿，靠坐在台球桌边，轻晃着小腿，低头似乎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 一边还不忘替酒井野解围。 “既然那么在意磁盘，不如直接问问警方怎么回事。” “你好。” 沉重的男声从降谷零手机里传来。 他悠然开口，带着几分轻佻，“警官，还记得我吗？” 手机那头没有出声，像是在回忆什么，几秒后才问道，“抱歉，请问您是？” 松开抠在桌角边缘的手指，降谷零笑道，“真过分啊，明明前几天的新干线事件我们还见过面。” 想起那盒把他吓到冒冷汗的盒饭，伏特加转移枪口，指向降谷零。 恨不得直接开枪。 他心道，不知道能不能以走火为由直接崩了波本。 可惜这个心愿没有达成。 并非他不敢开枪。 只是一只苍白的手握住枪口，指节突起，金属制的枪支发出奇怪的声响。 似乎已经有些变形。 本以为在大哥身边久待，已经习惯感受杀气，但伏特加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是不一样的。 针对他的真实杀意更加刺骨。 呼吸都仿佛因此变得堵塞。 “不可以。”像是不愿意干扰到波本和警官交谈，酒井野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伏特加能够听清。 “请不要指着波本，我会生气。” “呵。” 一声冷笑打破这场闹剧，酒井野拎着手提箱向后跳去。 盯着眼前地面的枪孔，他耷拉着眼皮，恹恹道，“炸弹。” 如果引发爆炸波及到降谷零就不好了。 门口，琴酒可不管什么炸弹不炸弹，他只知道这位还没得到代号的新人在找死。 “波本，”伯莱塔始终对准酒井野，“解释。” 降谷零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我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况且，琴酒，”他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开枪，我可能都已经问出磁盘的下落了。” 他毫不犹豫地甩锅。 “如果不是我及时挂断电话，我们可能已经被警方找上门。” 琴酒不想理会波本的鬼话。 会被找麻烦的只会是波本一人。 已经听到那个警官所说的大致内容，琴酒冷嗤，“看来你和那些警犬关系不错。” 降谷零点头，“谢谢夸奖。” 酒井野抿唇，很想打断琴酒和降谷零的对视。 他不想那双漂亮的眼睛印出其他人的身影。 但不能。 这次他似乎已经给降谷零添麻烦。 他不可以任性。 于是酒井野只能忍耐。 忍耐着所有杀念。 包括对他自己。 因为他不够有用。 第36章 怒火 不过是份记载着优秀程序员的名单。 说不上重要不重要。 何况碰上谁也无法想象的突发事件，那位大人轻描淡写地放过了酒井野。 虽然降谷零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因为酒井野还有用。 他停下车，抬眸，后视镜中少年低着头，只差把头彻底埋进怀里。 不敢与他对视。 仿佛做错事的幼童害怕被人批评。 降谷零揉捻眉心，“到了。” 窗外不远就是破旧的公寓房，酒井野什么都没说，乖乖拉动车把。 但怎么也拉不开。 像是忘记自己力气大到能徒手打狼，酒井野期期艾艾坐回原位，小声嘟囔。 “打不开。” 手指不断敲击方向盘，降谷零忽然开口，“帝丹高中那名学生的死和你有关？” 今天中午，有员工想跑去天台偷懒才发现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就在狙击案案发现场正对面。 于是这场案子只能不了了之。 毕竟狙击案的凶手还没找到，显然是同一人所为，少年的死自然无从下手。 酒井野没有否认。 却也没有承认。 他无法再感知到降谷零的情绪。 像是覆着一层冰霜，只能隐隐窥见其中的宝物。 模糊不清。 他想解释，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车内一片寂静，空气沉凝。 降谷零也不知道现在他是什么心情。 分明早就知道酒井野的危险性。 为什么在得知他杀了和他相伴近两年的同学后却会产生不明缘由的烦闷。 或许是因为在他面前，在他的调查中。 酒井野只杀害过被称为“坏人”的存在。 从未伤害过普通人，甚至乖乖上学，认真打工。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努力生活的普通少年。 所以他起了恻隐之心。 这一点降谷零不会否认，因为少年的听话，因为少年可怜的过去。 因为少年濡沫真诚的眼神。 他心软了。 他对少年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并不深刻，只是类似于对路边流浪动物所产生的酸软情感。 会去抚摸却不会带回家。 会给它喂食，却不会给予更多。 但现在却发现原来那只总是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幼犬会在背后撕咬其他弱小生物。 即便早已知道它会打架，会咬人，会到处惹事，但认知到这一点。 那点酸软的情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恼意和失望。 明明并没有付出过什么。 却擅自对少年失望。 降谷零觉得可笑，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利用这个词不能混杂任何感情。 否则那所谓的感情只是虚伪的谎言。 只是用来敷衍自己的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的遮羞布。 他打开车锁，“抱歉，忘记开锁了。” 酒井野攥紧衣角，他不想下车。 恍惚间他知道，如果现在下车，或许他再也无法得到奖励。 永远无法触碰到降谷零。 他迷茫地看向后视镜，但车灯明灭，他什么也看不清。 灿金色的发丝都仿佛失去光泽，隐没在黑暗中。 看不见那双紫灰色眼睛。 酒井野急切，全身的温度都在消减。 耳边几乎都已经响起心脏鼓动的声音。 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能呢喃道，“波本……” 带着深切地恳求。 “很晚了，”降谷零侧过头，露出半张温和的笑颜，“好孩子该去睡觉了。” 酒井野伸出手，他想抓住什么，可不等触碰到降谷零，他颓然放下手，点头。 “嗯。” 望着远去的车影，酒井野依旧站在路灯下眺望。 他惹降谷零生气了。 因为他没用。 很久，久到酒井野快要忘记双腿的存在，久到四肢在寒风中几乎失去知觉。 久到晨辉已经洒满大地。 酒井野抬头，一双黑瞳深沉无光。 仿佛凝视世界的深渊。 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发生改变。 与此同时。 “主任，你又在看这些东西。”通宵研究，年纪不大的女性捧着咖啡杯靠坐在办公桌旁。 “那家伙偷走磁盘时整个研究所的信号都被屏蔽，别说监控记录，当时可是连整套系统都崩溃，只有研究室的器材正常运行。” 不然也不会让那人这么轻易偷窃成功。 从花屏的屏幕前抬起头，宫野志保起身走到一旁水吧旁，“我知道，但只要有人动过手脚，肯定就会留下痕迹。” 她按下咖啡机开关，“我只是想找到背后那位协助者的踪迹。” 年轻女性感叹，“组织本部那边好像也在忙这件事，听说龙舌兰都因此丧命。” 不过这也只是她道听途说的其中一个版本。 “那是他们的事，”倒入牛奶搅匀，宫野志保抿了一口，又倒入些许牛奶，“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在觊觎我的研究资料。” “估计就是官方的人，”年轻女性随意选择组织内部广为流传的一个猜测，“那个人或许不是什么叛徒，而是官方势力潜入这里的卧底。” 搅拌的动作顿住，年轻女性暗道糟糕，知道宫野志保是想起fbi欺骗她姐姐的事。 她讪讪坐回办公桌前不再开口。 宫野志保摇头，握着咖啡杯柄，重新盯着满屏雪花发呆。 从那封邮件起，她没有再收到任何联系。 就仿佛那人所说的“好意”是真实的。 那么他会是那位隐藏在暗处的“叛徒”吗？ 这或许已经不再重要。 连续熬夜几天，宫野志保合上眼睛，仰倒在椅背上。 本只是想小寐几分钟，但没想到再睁眼已经是中午时分。 似乎都已经去吃饭，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还体贴地帮她把窗帘拉上遮挡阳光。 虽然在这种深山老林也没什么阳光。 她打了个哈欠，缓缓环视整间办公室。 像是在感怀又像是在铭记什么。 手边的咖啡早已冷却，宫野志保却是小口小口品味着发涩的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太久，味觉淡化，她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 发涩也不过是她的心理作用。 或许这依然是一杯美味的咖啡。 但再怎么小口，一杯咖啡的量有限，放下咖啡杯，宫野志保脱下白大褂，叠好放到一边。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枯燥单调的色彩。 起码在最后一天她不想伴随着白色死亡。 自嘲地勾起嘴角，宫野志保的眼神一点点冷下。 无法拉整个组织给姐姐陪葬。 那么就只能让这座葬送她所有亲人的研究所敲响最后的送钟。 十二点整。 震耳的轰鸣响彻整座山头。 黑烟盘旋上升，形成一张黑色幕布笼罩山间。 正在田野种菜的老婆婆抬头，混沌的双眼倒映不出任何色彩。 “山神发怒了。” 第37章 恶念 雪莉死亡。 比起前两位，这位药物研发主任的死亡点燃所有隐蔽在暗中的火星。 所有资料仿佛有预谋般均数遭到破坏。 而破坏者便是本应身为保护者的“暗夜男爵”。 有人将病毒植入研究所主控系统，只需要登录研究所内任意一台电脑，病毒便会瞬间摧毁所有文件。 炸弹从何而来，未知。 怎么带进研究所，未知。 为什么无人察觉，未知。 在一片废墟中，什么信息都没能留存。 何况这么大动静，再隐蔽也必定会引来警方调查。 组织无法展开详细调查。 研究所的泯灭成为谜团。 那位大人震怒。 或许他已经有所猜测。 宫野明美的死亡必定会引来宫野志保的反抗。 她终究得知了宫野明美的死讯。 或者说是有人告诉她这份消息。 降谷零放下手中有关这次爆炸寥寥无几的调查报告。 “已经确定是宫野志保所为？” 贝尔摩德把报告扔到茶几上耸肩，“以现有的证词来看很有可能。” 有和雪莉关系不错的研究员正巧在那个时间段出门采购。 逃过一劫。 “按那个人的说法，雪莉在几天前就开始不断研究监控，时不时在研究所四处摸索调查。” 不太想再提起这个已死之人，贝尔摩德双腿交叠，打开一旁的指甲油，“不管怎么说，那位大人也默认雪莉就是凶手。” 否则很多事无法解释。 这个可能性是最优选。 “可她是怎么获得炸弹的？”降谷零看向印有现场废墟的照片，“这种威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到手的。” “波本，别忘了她可是化学界的专家，”这样类似夸赞的话让贝尔摩德不快，她张开五指，发现指甲油颜色一般。 “只不过是调制炸弹，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降谷零把另一款色号的指甲油放在她手边，“那么看来我们的任务依然无法推进，雪莉的手机可是已经变成废品。” 涂上波本挑选的颜色，贝尔摩德轻笑，“所以现在可是你家小宠物的表演时间。” 显然她对之前娱乐室的闹剧相当满意。 歌舞伎町，某座酒吧后巷。 身着黑衣的男人吐出一口烟雾，轻蔑地打量站在眼前的少年。 很陌生。 “小鬼，不想死就给我滚。” “不要，”酒井野踏出一步，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下，“这里禁烟。” 目标人物1：波尔多。 手段残忍，以杀人为乐，但能力一般，脑子也一般。 ——来自百加得的评语。 清除对象。 酒井野蹲在双目爆出，面部青筋凸起的男人身旁，指向已经被血水浸灭的烟蒂。 “请不要抽烟。” 他讨厌烟味。 目标人物2：得其利。 虽然嘴臭，但黑客技术不错，只是沉迷女人堆，容易泄露一些资料。 ——来自百加得的评语。 半身裸露的男人正抱着女伴肆意玩乐，不经意间抬起头。 半张脸出现在窗户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男人一个哆嗦，直接泄气。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少年翻下阳台，径直走进房内。 闻见浓郁微妙的腥臭味，酒井野捏住鼻子，不等男人摸索着掏枪。 旋身高抬腿，侧踢，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望见男人半张脸砸进墙内，女伴所有的尖叫声还没出口。 戴着黑色手套的一双手卡在她颈边。 “抱歉，不能留下脏东西。” 他讨厌这股臭味。 目标人物3：百家地。 擅长花言巧语，情报搜查能力不错，但无法准确分辨情报真假，其收集情报质量一般。 ——来自百加得的评语。 走进酒吧，酒井野拉了下卫衣帽，头顶闪烁的灯光有些刺目。 他看不清大厅中央那些人的面容。 左右张望，始终没能找到报告中曾看到过的面容。 酒井野绕开正准备贴上的人，径直朝里走去。 然而在找到目标人物的瞬间，他猝然睁大眼睛。 他看到两个男性在接吻。 让人恶心。 但同时脑海中曾一闪而过的画面有了具象化。 他在亲吻降谷零的唇瓣。 触碰到瓶盖会微微凹陷，柔软的唇瓣。 对眼前场景的嫌恶，和突然在体内翻涌的躁意让人无措。 酒井野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什么会浮现出这样奇怪的画面。 就像是对降谷零的亵渎。 但他却无法停止。 百家地手已经伸入另一名男性衣摆，露出一节细白的后腰。 仿佛喝醉一般，酒井野晕晕乎乎靠在墙边，仅仅只是想到蜜色的肌肤裸露在外。 他体内的躁动愈发无法自控。 酒井野记得蜜色肌肤的触感。 温凉柔韧。 仿佛只是触碰就会留下痕迹。 如果现在是夏天就好了。 酒井野抿唇，低头妄图克制鼻尖的痒意。 如果是夏天，他就能触碰更多，更多。 那边百家地的手已经摸上男人胸前，另一只手伸进裤缝。 然而睁开眼，他却看到长相是他菜的少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脸颊泛红，似是在害羞。 只可惜百家地可没什么猎艳的心情。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 酒井野，波本手下最忠诚的一条狗。 敢对琴酒直接动手的狠人。 他刚想推开男人，却见酒井野走到他们身旁，语气毫无波澜。 “继续。” 百家地皱眉，即便再忌惮少年却也不可能就这么听他命令。 “你……” “为什么不继续？”酒井野不解。 见男人不断在百家地身上扭动，他了然。 原来是因为他不乖。 他眨了下眼，不过刹那，按住已经喝到意识朦胧的男人脖颈。 两手一扭。 拥有姣好面容的脑袋垂了下来。 百家地后脊僵硬，听到酒井野又一次重复。 “请继续，我不打扰你们。” 这句话不含情绪。 抱着已经瘫软的尸体，百家地无所适从。 见此像是上课提出疑问，酒井野好奇，“为什么你会对男性产生性欲。” 这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但他却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知道后又能怎样？ 他不知道。 百家地一点也不像充当小孩子的老师，他一把推开男人，掏枪抵在酒井野心口。 毫不犹豫按下扳机。 可惜不过刹那，手指便被拗断。 手枪落地，百家地满面惨白。 已经有些不耐烦，酒井野歪头，“你不继续吗？” 不继续就会被杀。 这个奇怪的等式出现在百家地脑海里。 阴暗偏僻的角落，两具躯体半裸着，交叠在一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毕竟这里可是欲望的天堂。 以酒精为借口，所有人抛弃理智，释放压抑的恶念。 无论男女。 第38章 妄想 “大哥，最近组织里死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伏特加不安，不仅仅只是死亡人数直线上升。 组织成员也开始变得浮躁。 想要压制一众性格糟糕的怪人，组织必须展露出绝对的强大。 但现在数名代号成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亡。 组织的强大被打破。 仿佛成为不堪一击的铁笼。 即将开笼。 “不用管。”想到之前和那位大人的对话，琴酒皱眉。 他并不赞同那位大人这次的做法。 但也知道自fbi事件起那位大人的怒意便开始堆积。 他不允许组织内部再存在一点污秽。 虽说不赞同，但琴酒并不会质疑那位大人的命令。 何况这本就是他应做的任务。 “伏特加，”琴酒关上车窗，勾唇冷笑道，“看来我们需要先去参观下黄泉究竟是什么模样。” 伏特加愣住，车身猛然一震，他不敢置信地抬头。 酒井野正蹲在车前盖上，歪头看着他。 “晚上好，讨厌的先生们。” 琴酒，伏特加死亡。 不可思议，宛如恶劣作者无法推进剧情所恶意杜撰的高潮。 但却是事实。 这个消息已经经由那位大人，得到肯定。 组织内乱开始。 不再能提供庇护，不再强大的组织不值得追随。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部分人的想法。 绝大部分还是沉寂着，冷眼围观这场闹剧的发展。 而对其中的小部分人来说组织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玩乐场所。 更是一个扭曲意义上的“家”。 这里充满他们的同类。 不过除去这些人，还不少没看出波澜的成员。 例如嚷嚷着要给琴酒报仇的基安蒂，她可没看出组织内部的风起云涌。 只知道居然能杀死琴酒，凶手绝对不一般。 真想比比。 基安蒂自信于自己的狙击技术，却至今没能比过琴酒。 而现在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讨厌鬼已经死亡。 想要刷新记录，方法只有杀死杀害琴酒的凶手。 “波本，”冲到独属于波本的休息室，基安蒂开门见山，“杀死琴酒的人是谁？” 虽然和波本不熟，但组织内最顶尖的两位情报官就是贝尔摩德和波本。 而基安蒂讨厌贝尔摩德。 降谷零无奈，“基安蒂，如果我知道凶手的身份，这件事早就应该结束了。” 基安蒂切了一声，“真没用。” “对了，朗姆那老家伙知道点什么？” 整场事件中朗姆像是隐身一样，即便是基安蒂也能看出些不对劲。 出于直觉。 不愧是行动组的野兽派，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降谷零笑了下，“不过是明哲保身。” 毕竟之前从已有的证据来看朗姆也算是嫌疑人之一。 而随着时间，朗姆的嫌疑可以说是不断增加。 那个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事情发展。 最开始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不会掺和到这件事中，也不怕被调查试探。 基安蒂皱眉，似懂非懂，“所以现在就只能等那个凶手露出破绽？” “没错，”降谷零故意惊叹，“没想到你也会想到这一点。” 基安蒂根本不忍，一把上前拽住降谷零衣领，“喂！你……” “不能碰。” 悄然无声出现在基安蒂身后，酒井野一把拽住她的衣领。 反手甩到一边。 基安蒂错愕，借着惯性，反手肘击，却被酒井野猛地按住后脑掼向地面。 “酒井。” 千钧一发之际，降谷零出声，酒井野收力，只是把基安蒂脑袋按在地上。 好歹没有让她额头开花。 基安蒂脸颊贴着地面，奋力挣扎，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酒井野。 眼角的蝴蝶飞动，她大笑着尖声道，“喂，你就是那个新人吧，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等着死在我手里！” “不要。”酒井野瘪嘴。 好不容易降谷零主动找他，却被这个女人打扰。 他有点生气。 “酒井，放开她。” 温和的口吻。 但很凶。 酒井野眼尾上挑，瞥了眼降谷零，他想说不要。 因为这个女人说会杀他。 但视野中灿金的色调一闪而过，他没忍住又瞥了一眼，乖乖松开手。 一得到解放，基安蒂可没学乖，她反手卡住酒井野脖子，全身借力上翻，屈膝狠狠击向酒井野面部。 但根本没有触及酒井野分毫，她便被甩向一边，后脊恰巧砸到墙上凸起的装饰物。 失去意识。 酒井野无辜地看着降谷零，表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询问，“要杀她吗？” 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一个。 “不用，”降谷零走到基安蒂身旁，脚尖轻点基安蒂脸侧，见她没什么反应，摆手，“她不能死。” 虽说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处理掉基安蒂。 毕竟这个疯女人狙击能力不错。 但也因此不在这次清除名单中。 “新的任务。”没给酒井野说什么的机会，降谷零把新整理出的名单递给他。 这次的目标人物不再是能力一般的代号成员。 而是已经有异心与外人联系的成员。 不单单只是代号成员，还包括大量底层成员。 人数几乎可以填满一个篮球场。 并且不仅仅只在日本。 不过国外那些人，可不由酒井野负责。 自然有成为死神的亡灵处理。 只可惜即便众多组织成员死亡，降谷零也没什么好心情。 清除“污垢”后，组织会变成什么模样。 连他也无法想象。 看向酒井野，降谷零沉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 或许他将会成为那位大人信赖的核心成员之一。 毕竟作为曾一度被那位大人抛弃的道具，酒井野还算有用。 或者说十分好用。 唇角微勾，降谷零和平常无异，摸了把酒井野的发丝。 还带着刚洗漱完的湿润。 他顿住。 “有脏东西。”酒井野第一次在降谷零手即将抽离时握住他的手腕，力气不大，却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固执。 “但现在很干净。” 他知道降谷零不喜欢脏东西。 所以他会干干净净来见他。 干干净净。 眼球下移，扫了眼自己的下腹，酒井野半垂下眼皮。 和以前一样乖巧地蹭了下降谷零的手心。 “我会努力。” 努力变得有用。 而在这之前，需要的不仅仅是找到那位叛徒先生。 还要成为无法替代的存在。 …… 就像那个创造出奇迹的女人。 第39章 工作 “百加得。” 这几天整理太多文件，百加得迫不得已戴上眼镜。 见降谷零进门，他摘下眼镜揉了下眼角，“日本这里暂时已经没有需要处理的成员。” 大多无用的成员他都已经将资料提交上去。 “嗯，我知道，”降谷零倚在桌角，随手拿过百加得放在桌边的文件，“我已经把下一批要解决的人交给酒井了。” 百加得感叹，“这把匕首还真是好用啊。” “是啊，毕竟是个实力强硬的新人，”像是觉得无趣，降谷零又将文件放了回去，“可以说是这次任务的不二选。” 将文件回归原位，百加得抗议，“波本，就算你很闲，也不要打扰我工作。” “工作？”降谷零不解，“酒井都已经处理干净，你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审问的人。” 百加得叹气，“我说过多少次我本职可是心理医生。” “嗯，我记得，”降谷零压住最上方的文件倾身，笑吟吟地盯着百加得，“毕竟曾在你的审问下自尽的新人不在少数。” 那张仿佛造物主精心雕刻过的面庞就在眼前，百加得重新戴上眼镜，靠上椅背。 “波本，我可不吃你这套。” “放心，我也没兴趣对你设蜂蜜陷阱，”降谷零直起身，“毕竟你对男性可没有兴趣。” “哦？”百加得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我可没有公开过我的性向，你怎么知道我对男性没有兴趣？” “毕竟死在你手里的都是男性，”降谷零笑了下，“以及我记得当初夜袭百加得医生家的人就是百家地。” “而他可是在那之后精神恍惚了好几天，看见男性就发抖。” 不知道是因相似的外号，还是因为百加得那张似女姣好的长相。 百家地时常骚扰百加得。 只可惜组织不允许代号成员之间互相残杀。 不过就像琴酒新干线那次一样。 若是因“无能”意外死亡。 这可不算自相残杀。 “哦，”百加得恍然，“你是觉得我是为了杀死百家地才专门搞出这么一出无聊的闹剧？” 他赞叹道，“波本，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居然会这么恨一个人。” 降谷零耸肩，“得其利的黑客技术，百家地的情报收集，以及波尔多姑且算得上不错的身手。” “最开始死的这三人可不至于无能到死的地步，”他由衷感叹，“百加得你居然夹杂私活货。” 随即，降谷零无辜地眨了下眼睛，狐疑道，“不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说你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推动者？” “波本，不用故意试探我，”百加得面不改色，“你在我这里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降谷零点头，“真巧，我也这么认为。” “真好，”百加得转动钢笔，露齿一笑，“我们居然能达成共识。” “是啊，真好。” 入夜，近期未能解决的凶杀案越来越多。 而死者也都是些没有联系，身份各异的人。 无差别连环杀人案件。 凶手仍未被捕。 东京都的夜晚因此变得冷清。 但也有不得不在夜晚出门的人。 比如因此而加强巡逻的警察。 “伊达前辈。”刚入职没几个月的新任警官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你说那个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谁知道呢，”没有证据，伊达航也无法确定，“但看手法，或许只是一名突然接到很多委托的职业杀手。” 从知名高校毕业，进入警校成为职业组，新人警官身上有着伊达航所熟悉的认真正经。 他没有否认伊达航的猜测，反而顺着这个思路思索道，“为什么犯罪委托会在同一时间段突然增加？” 伊达航无法给出解答，“或许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各类犯罪增多，人心也变得浮躁起来。” 相比较从前，此时夜晚的街道寂静得可怕。 伊达航和搭档的聊天声扩大，回荡。 没有刻意放大声音，听起来却格外响亮。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遮掩住不远处传来的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同时冲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然而不过几十秒，等他们到达居酒屋后门。 现场只有一具倒在地上，已经失去呼吸的尸体。 不见第二人。 伊达航看着一旁墙脚下留有被人踩过痕迹的树叶。 他跳起，伸手攀住墙头，翻身蹲坐在墙头，转头吩咐道。 “通知其他人过来，看好这里，记得万事小心。” 不排除还有凶手回到案发现场的可能。 伊达航跳下墙。 居酒屋正对面是一间零食铺。 看起来有些年代。 墙壁上还贴着昭和时代的女星海报。 伊达航环视一圈，空旷的后院没有任何人出入过的迹象。 他深入几步。 忽然，一颗头从另一边墙角探出，“你找我？” 说实话，看到酒井野，伊达航不仅没有一点惊讶，甚至感到果然如此。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墙面，走向酒井野。 离那面墙已经足够远，他小声询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工作，”酒井野从零食铺与另一面墙的夹缝中走出。 他甩了下湿漉漉的双手，直视伊达航，“还有在等你。” 他很早就注意到伊达航的身影。 伊达航头疼，一想到之前接到的降谷零电话中传来的那道枪声。 他就很想这么给酒井野拷上手铐。 但不行，这么做不知道会对降谷零的任务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机密任务对象是怎样庞大的角色。 以及抓获酒井野后会发生什么糟糕的连锁反应也是未知。 比起被动承受危险，伊达航更喜欢主动挑战。 他点头，“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既然打算暂且放过酒井野，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酒井野点头，走之前还不忘替房屋主人重新装上被他取下的水管。 用来浇房屋后小菜园的水管。 防止被其他警官看到，伊达航干脆把酒井野带到松田萩原两人租用的独栋民宅房。 没办法，虽然还没有结婚，但他已经正式和娜塔莉同居。 绝不可能把危险人物带回家。 而不管松田还是萩原。 他们都是单身。 “所以这就是你把这家伙带过来的理由？” 正研究新型炸弹的拆弹技巧，听到门铃，一开门就见到酒井野那张气人的脸。 松田阵平差点没把炸弹模型扔他身上。 听完伊达航的解释，他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还不如直接送进监狱。” 顺便把降谷零那小子也一起送进去。 “先带过来听听这小子要说什么，”伊达航揽过松田阵平脖子，“之后再抓他也不迟。” 端着两杯水放到伊达航和酒井野面前，萩原研二了然。 “班长你是担心一个人搞不定这家伙，所以要我们帮忙。” 虽然至今不清楚酒井野的身手，但仅看这几天的连环杀人案件就知道。 他很强。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看也没看眼前的水杯，开门见山道。 “波本，喜欢什么？” 松田阵平脱口而出，“波本是谁？” 第40章 礼物 不过也不用酒井野回答，松田阵平很快反应过来。 会让酒井野特意找过来询问的，除了降谷零那小子也没有别人。 虽说不合时宜，但实际上如果酒井野询问其他事情反而会令人惊讶。 不过最重要的是，降谷零会把他们的身份告知给这小子？ 几人对看一眼，觉得那个谨慎的家伙不可能就这么暴露他们。 这是试探？ 萩原研二清咳一声，“抱歉，我们并不知道波本是谁，没办法告诉你他喜欢什么。” 是降谷零。 酒井野环视一圈，除了伊达航，似乎其他两人都不知道“安室透”的真实身份。 那是个秘密。 他尝试着向他们表述“波本”是谁，“他很温柔。” 伊达航三人眉心一跳。 温柔？ 松田阵平呲牙，觉得今天吃得有点撑。 “很漂亮。” 伊达航三人并不否认降谷零长着一张受女生欢迎的脸。 但要说漂亮，更应该是针对酒井野的形容词。 他们开始怀疑那所谓的波本或许并不是降谷零。 “很厉害，”酒井野眼神柔和下来，“会给我做三明治。” 越听越觉得和降谷零没什么关联，三人对看一眼。 很想打断这段莫名其妙的女子高中生般的聊天内容。 萩原研二张手在显然已经开始发呆的酒井野面前晃了下。 “所以他到底是谁？” “是我，”酒井野顿住，他不想说那个词汇，但不可否认。 他似乎对降谷零存在性欲。 糟糕不堪的欲望。 可同时他又无法自控地想要弄脏降谷零。 即便那个人最讨厌脏东西。 他低下头，额前微长的刘海遮住眼中所有的郁色。 “我喜欢的人。” 三人麻木地点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说的。 毕竟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酒井野喜欢降谷零。 还是很喜欢的那种。 恰好挂在肩头的对讲机传来目暮警官的询问声，伊达航转头，少年端坐着殷切地期盼能从他们这里得到答案。 但很可惜，先别说他们不可能暴露和降谷零的关系。 何况都已经过去几年，他们并不清楚现在的降谷零喜欢什么。 那个认真的警校首席似乎已经不见踪影。 “抱歉，”伊达航起身，戴上警帽，“我还有工作。” 酒井野毫无所觉，同样跟着伊达航起身。 毕竟他跟过来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想从伊达航，这位降谷零曾经的好友口中得知他所喜欢的事物。 “话说回来，”萩原研二仍坐在被炉旁，“你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惹他生气了。”酒井野奇怪，“道歉，不应该送礼物吗？” 虽然平常道歉，他从未送出过礼物。 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看着酒井野出门，松田萩原两人脸上的从容消失。 他们伸手从被炉下抽出警用手枪放到桌上，松田阵平不耐地咋舌，直接躺倒在地。 “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为情所困的少年。 完全看不出和犯罪有关。 他们同时叹了口气，松田阵平双手枕在脑后。 “或许那个金发混蛋真的把他的身份告诉了酒井。” “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松田阵平不情不愿地继续说道，“起码有一点那小子没得说错，虽然看不太出来，但zero确实还算温柔。” 萩原研二好笑，“温柔到把小阵平的假牙都打掉？” “算了，当我没说。” 另一边和伊达航走出出租房，酒井野仍不放弃。 “他喜欢什么？” “马自达吧，”临近案发现场，伊达航可不想让其他警官看到酒井野，“我想应该不会有讨厌跑车的人。” 大概。 站定在十字路口，伊达航脱下警帽放在胸前，他审视着酒井野，“酒井，为什么你要杀害那个男人。” “工作，”酒井野很高兴能得到一个准确答案，他好心多解释了一句，“处理不愿好好工作员工的工作。” 伊达航愣住，也就说迄今为止所有未解决案件的死者或许都和降谷零那所谓的机密任务有关。 想要得到的真相似乎近在咫尺。 似乎只需要再询问一句，他便能知道降谷零此时究竟是什么状况。 即便不能太深入，但身为警察可不能对如此庞大的犯罪集团坐视不管。 他状似不解道，“工作？你们的公司是什么？” 酒井野想也不想，“酒厂。” 组织似乎都是以酒名为代号。 所以说是酒厂，酒井野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问题根本算不上回答，伊达航扶额，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一点。 少年不说也情有可原。 也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警察面前直接透露背后的犯罪组织。 伊达航没有再问什么，拍拍酒井野肩膀叫他尽快离开。 没想到，他居然会有一天帮凶手隐瞒警方。 他低头，摆正警徽，重新戴上警帽。 不过终有一天他会将酒井野捉拿归案。 而望着伊达航的背影，酒井野看了眼时间。 已经浪费一个小时。 他吐出一口冷气，双手缩进口袋。 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今晚又不能睡觉。 第二天正午，降谷零开车驶入基地，正打算进审讯室继续试探百加得。 却没想到会在地下停车场看到酒井野站在一辆黑色马自达旁。 他挑眉，下车走到车前，抚过崭新的车身。 “你买的？” 好像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 酒井野失落，他狠狠点头，特意说道，“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降谷零不解，随即他想到什么，失笑道，“在情人节送人车子，不错的想法。” 一月早已在酒井野的殷勤工作中悄然过去。 情人节，不在酒井野所知范围内的节日，他知道这是送巧克力的日子。 毕竟每到这种时候他总能从鞋柜里拿到吃不完的巧克力。 并不好吃。 可他根本不知道送巧克力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摇头，“这不是情人节礼物。” 这个不是巧克力。 他抬眸，与那双紫灰色眼眸对视，“这是想让你不再生气的礼物。” 他上前靠近降谷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生气，但我知道，” 他低下头似乎想触碰什么，但最后却是停在降谷零眼前，没有更近一步。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挡在身前的高大人影第一次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 那张本以为已经看习惯的脸怼在眼前，降谷零才发现。 原来少年的五官充满攻击性。 所有人对他的第一评价永远是漂亮。 但少年眉眼间的凌厉也在悄然成长。 稚嫩的少年正慢慢长开。 分明他们重逢不过才一个月。 但仿佛他正见证着少年的成长。 现在那双黑瞳中的情绪他已经无法看透。 只知道是不可直视的炽热。 降谷零视线偏移，他笑着，手指划过少年湿漉漉的发丝。 “又弄脏了？” 清爽的气息夹杂着寒意充斥鼻尖，酒井野想更近一些，但目光不经意掠过眼前敞开的领口。 凹陷的锁骨展露在他眼前。 不知道放入一根手指是否会契合。 耳尖发烫，酒井野退开一步，点头。 为了赶时间，后面他有些粗暴，结果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早上洗完澡才赶过来。 但好像脏东西还没能全部清理干净。 “嗯，”降谷零收回手，捻去挂在指腹的水珠，“那些人都已经处理干净？” “没有。” 酒井野忽然泄气。 那么多人，即便是他一个晚上也不可能完成。 “那就继续加油吧，”降谷零拍拍他肩膀，安抚道，“放心，事情或许很快就会结束。” 这场闹剧不会持续太久。 第41章 游戏 很快结束？ 降谷零已经找到那个叛徒的线索了？ 这可不行啊。 站在血泊中，酒井野甩去手套上沾染的血色。 这是他的任务。 如果被降谷零解决，只能证明他的无能。 他不想这样。 踏步跨过满地的尸体，酒井野走出酒吧。 这是属于组织的酒吧。 其中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次名单上的底层成员。 而至于那小部分。 酒井野懒得分辩。 走进熙攘的人群，手机震动。 并没有响起独属于降谷零的铃声，酒井野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手机。 而是眺望远处专卖巧克力的店铺。 几天前的情人节，因为降谷零的话，他特意去调查过有关情人节的事情。 他知道了，巧克力是表达喜欢之情的象征。 酒井野怀疑他是不是调查错误。 毕竟他们学校原来有那么多对他产生性欲的人？ 真奇怪。 但此时他却走进店铺，买了一盒最好看的巧克力。 听说只要对方接受，就代表对方也喜欢着他。 酒井野捧着包装好的礼盒，心想。 不知道降谷零喜不喜欢巧克力。 希望他会喜欢。 走出店铺，他打开新邮件。 ——酒井，接下来小心不要被抓到。 贝尔摩德的提示。 酒井野脚步减缓。 像是知道他的不解，贝尔摩德又发来第二封邮件。 ——很遗憾，你的罪行暴露给所有组织成员。 ——希望在这场躲猫猫游戏中，你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些暗示性的话语酒井野根本不在意。 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波本在哪？ ——审讯室。 他有些生气。 酒井野合上手机，仰头。 远处高耸的大厦霓虹灯影闪烁。 子弹隐藏其中无人察觉。 侧头避开子弹，酒井野转身向地铁站跑去。 他要去找降谷零。 市区中心离基地很远，远到酒井野根本无法徒步走回基地。 只能选择离他最近的交通工具。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挤进地铁，车厢内人头攒动，空气粘稠闷热。 酒井野挤在门口，单手撑着车顶，另一只手抱紧怀中的礼盒。 到站，车门开启，酒井野瞳孔紧缩，猝然扑向车外。 一声闷哼，站在酒井野身后的男人倒下。 血色自额角蔓延。 单手撑地起身，酒井野拉上卫衣兜帽，俯身冲向准备开第二枪的男人。 他没有时间浪费。 抬手握拳狠狠砸向男人下颚，夺枪按下扳机，所有的动作仅在一秒结束。 没有给旁人任何反应的机会，酒井野握枪向楼上跑去。 这里已经暴露，人群中不方便他行动。 自新干线事件后，酒井野认识到一件事。 降谷零不喜欢看到陌生人死亡。 那么他不能再惹降谷零生气。 不能。 枪柄用力砸向忽然现身拦截他的男人，酒井野借着男人倒下的躯体，向楼梯上方出现的人影按下扳机。 见有神情慌乱的人脚步错乱，不小心挡在那几人身前。 酒井野眉头微蹙，感叹果然枪支不好用。 甩掉用于做肉盾的男人，弹幕之下他闪避着迅速跑上楼梯。 不同于平面，楼梯上即便速度再快，也无法完全避开子弹。 护住兜帽，酒井野不关心手臂处的伤势，踩上一旁扶手，一跃而起。 借着高度，旋身朝中心明显是指挥的黑衣人开出一枪。 下落的瞬间是最佳射杀时机。 然而酒井野跃空能力超越常人，他半空翻身，脚踩住天花板，向下用力一蹬。 借势加速，再次半空旋转身体，脚跟狠狠踢在没有反应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下一秒跳到地上，酒井野握枪的手护住兜帽，另一只手抱住礼盒趁机逃离。 不是不能解决他们。 但没有必要，并且浪费时间。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以为他不可能逃脱，酒井野顺利跑去地铁。 他呼出一口冷气。 感受到身体轻微的疲惫，酒井野朝路边的出租车跑去。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他身体正在发出警告。 他需要休息。 坐上出租，酒井野盯着驾驶座上看似憨厚的男人霍然伸手。 “等等！”男人连忙表明身份，“我是来帮你的。” “开车。”酒井野无所谓男人是谁，只是想要快点回到基地。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只是想送出这份巧克力。 想要送出他的喜欢。 以及把波本带出审讯室。 防止路上出事，酒井野没有钳制住男人脖颈。 只是把已经空弹的枪支抵在他腰侧。 男人也没想过计划会这么顺利，脱离险境的少年真的第一时间坐上路边的出租车。 他保持冷静向酒井野解释，“我知道你是警视厅公安部那边的人。” 酒井野歪头，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他眨了下眼睛，没有出声。 男人只当他是默认了这件事。 毕竟事情的全貌都已经被贝尔摩德调查出来。 近期近乎所有组织成员死亡都因这位少年人而起。 他是警视厅派来的卧底。 怪不得当时满天堂游戏事件会有警方帮他圆谎。 这是让男人彻底相信酒井野与警视厅有关的证据之一。 而他跑来救下酒井野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为了研究所的资料。 按贝尔摩德的说法，一进组织就出入过研究所，酒井野手上很可能拥有不少相关资料。 虽然只是猜测，但也足以让他们冒险。 男人瞥了眼身侧，少年不知道正抱着什么东西，面无表情，看上去分外平静。 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向他表明身份。 都已经见过贝尔摩德从警视厅偷来的有关酒井野的个人机密档案。 对于酒井野的身份，他并没有太大怀疑。 只是担心国际问题，他不会同意共享资料。 “mi6,这是我的真实身份。”担心酒井野不会相信他，男人抬了下下巴，意示他把前座的储物柜打开。 酒井野摇头，“我知道了。” 他没有空出手去开箱子。 男人到底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男人松了一口气，正想和他商讨有关资料的事。 却听少年开口，“回基地。” 男人愣住，“现在那里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过去就是找死。” “我知道。”他又不是傻子。 “那你？” “有很重要的东西。”酒井野搂紧礼盒。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次试探，只为试探出与男人身份类似的人。 清除无能之人，清除卧底。 或许这就是那位大人的想法。 他需要更忠诚有用的成员。 而他就是那枚诱饵。 他所要扮演的角色从始至终没有改变。 酒井野知道降谷零或许不会有任何事。 但那个人还在基地。 那个俯视一切的旁观者。 ——他的任务目标。 见他如此郑重，男人有所猜测，他刻意试探道，“是曾在研究所找到的东西？” 酒井野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男人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些资料至关重要。 即便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须去。 第42章 故事 同一时间，审讯室内。 降谷零转动被束缚带缠绕的手腕，“百加得，我可不记得那位大人允许你假戏真做。” “不不不，波本，”百加得摇头，没有隔着玻璃墙，而是站在他身边，笑道，“这就是戏。” “不过只是稍微真实一点，为了取信组织里的老鼠们。” 闻言降谷零冁然一笑，眼中的阴郁都仿佛随之消散。 “果然，那个所谓的叛徒是你啊。” 瞥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监控，百加得这次没有否认。 他爽快应声，“是啊，不过波本你猜得也太慢了点。” “我觉得我做的已经足够明显。” “比如特意带着贝尔摩德去兜风？”降谷零惬意地仰躺在审讯椅上，脖颈绷直，意外小巧的喉结格外显眼。 “还是说故意在每个代号成员的评估报告上写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不过关于这一点，降谷零有些好奇。 “为什么那位大人会如此信任你？” 百加得也不着急对已经成为他掌心之物的波本做什么。 起码未来一小时内，他有相当充足的时间“陪聊”。 “大概是因为觉得我没必要在那些报告上骗人。” “何况，在我的专业领域中我可没骗过人。” 百加得手撑在审讯椅扶手边，视线从降谷零的脖颈滑至眼前微微起伏的胸膛。 隐约能看出衣服下饱满的肌肉。 分明乍眼看去和他一样纤弱。 百加得眯眼，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而是打开降谷零头顶的探照灯，探头，替他挡住正上方的光线。 “不如听下我的故事吧，或许能在这场假戏中打发下时间。” 降谷零可有可无，颔首闭上眼睛不想去看正上方百加得那张脸。 逆着灯光，看上去有些瘆人。 百加得笑容愈发深刻，他放轻声音，以一种奇怪的韵律开口。 “那位大人捡到我的时候，我可是差点被歌舞伎町的流氓性 侵。”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话题，降谷零眉角抽动。 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听的故事。 果然，百加得的故事并不有趣，甚至有些沉重。 很简单的故事，不过是因为那张脸，百加得从小受男生欺负，长大后依然受到各种意义上的欺负。 然后在一次又将要被欺负的时候被那位大人捡回组织。 毕竟这位地下心理医生“杀过”的人无数。 很像是西方文学想要为某个不起眼的配角加点悲剧色彩时会写出的故事。 百加得说得轻描淡写，但降谷零却不期然想起自己过去也因这头金发和深色皮肤受到不少欺负。 虽然都被他当场打回去。 百加得看着降谷零嘴角显露的笑意皱了下眉。 随即他轻声感叹道，“不过我没想到这个组织里的成员更加放肆，男女不忌，即便同为代号成员也会出手。” “所以你就催眠，引导他们自杀？”降谷零开口。 一味听百加得述说。 他莫名有些昏昏欲睡。 百加得耸肩，“当然。” “不过第一个人因为技术不够纯熟，害得我差点被那个鲁莽的家伙杀死。” “波尔多？”降谷零瞬间联想到一个人。 “嗯，就是那个家伙，”百加得知无不尽，“顺便在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得其利那家伙虽然喜欢女人，但同样对男人也能提起兴致。” 听到这里，降谷零都有些无奈，百加得似乎很容易吸引一些变态。 大概是那身白大褂加持的原因。 为能保持一定的清醒，降谷零不断思考着各种问题。 “你是靠得其利侵入的研究所系统？” “嗯，”百加得解释得异常详细，“只不过是引诱那家伙说研究所里即便是浴室都设有监控，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那位黑客的偷窥欲望比一般人强烈许多。 降谷零调笑道，“那么那位研究员？总不能他也对你感兴趣。” “不，他只是为了钱，但我可是相当喜欢他。” 百加得掰着手指，细数他的优点。 “又聪明又愚蠢，胆子大但又怕死。” “更重要的是他超好骗。” 降谷零跟着百加得轻快的声音笑了下。 嘴角的弧度和此时百加得的笑容有些相似。 他再次问道，“如果是你的话，探听琴酒的任务应该不难。” “当然，伏特加很爱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吐槽他的任务。” “而他可是经常和波尔多喝酒。”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降谷零意识涣散了一瞬，但很快又维持清明。 他想起新干线那次。 “你想杀了我？” “不，”百加得惊奇，“你怎么会在那样的小计谋里死去。” 虽然即便因此死去，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位大人更不会说什么。 “对了，你不问我为什么我能确定那位大人一定会按照我的计划走吗？” 降谷零笑道，“总不能是你催眠了那位大人。” “不，”百加得摇头，加重语气，“我可没办法对那位大人做什么。” “除去刚进入组织的时候，我可再也没见过他真人。” “隔着屏幕，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催眠别人。” 降谷零颔首，“所以为什么？”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提议。” 降谷零猝然睁开眼睛，面前百加得笑得一脸得意。 眼中的兴味溢出。 “毕竟我可是被骚扰了多次，当然会忍不住向那位大人提出解决那堆垃圾的办法。” “顺便帮他清洗一下他充满污垢的组织。” 降谷零没有再闭上眼睛，“你不怕宫野志保的死引起那位大人的反感？” “不会，宫野志保的重要性在于aptx4869，”百加得低下头，脸离降谷零的距离不过厘米。 “而她除了制造出毒药外可是没有一点进展。” “何况世上天才这么多，仅仅只是死了个姐姐就这么要死要活，这样的人那位大人不可能继续看重。” “那么研究所？” 百加得眼神飘忽，“那是个意外。” 他也没想到宫野志保这么决绝，本来还以为她只会吞毒药自杀。 好在因为得其利，他手头保留着最重要的研究资料。 那位大人没有说什么。 降谷零垂眸，“所以这算什么，你对那些人的报复，以及对组织的报复？” “不，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有趣。”百加得眨了下眼睛，凑到降谷零耳边轻声道。 “我喜欢有趣的事，所以才会成为心理医生。” “掌控、偷窥他人的内心。” “这可是神才能做到的事，”百加得感叹，“而我并不信神。” “所以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降谷零意识起起伏伏，眼睛再次合上。 “砰！” 重响之下，伴随着电流声，审讯室门打开。 浑身染满鲜血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动作亲近的两人，眼底戾气弥漫，宛如罗刹。 “离开他。” 可能是喉间卡血，酒井野的声音很闷，夹杂着奇怪的水渍音。 百加得眸色微暗。 他从容起身，退到一边，“别那么凶，我对和我相似的男人不感兴趣。” “不一样。” 腿在进入组织中途被枪击穿，鲜血蜿蜒流下，酒井野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瘸一拐地走向降谷零。 双目紧闭的睡美人睡颜恬静，令人心动。 但他看不见那双紫灰色的眼眸。 酒井野掰开自己的手指，外盒破烂的礼盒始终藏在怀中。 只不过是盒巧克力。 酒井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去保护它。 或许是直觉告诉他。 这或许能让降谷零露出他所隐藏起来的温柔。 低头，蜜色肌肤的睡美人呼吸平静，却因他的靠近皱了下眉。 酒井野无措，忽然想起他现在很脏。 从损坏的密码锁上收回视线，百加得看着这一切，笑容愈甚，他指向门外，“我不介意你现在去洗个澡。” 但酒井野介意，他不想离开。 他扭头，“帮我。” 第43章 真相 怪物。 在自称mi6的男人眼里只有这个词能形容酒井野。 不单单是组织基地布下天罗地网。 即便是在路上，后方有追击者，前方有逆行者。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准备致他们于死地。 但酒井野却仿佛屏蔽了这一切，直接拽着他互换位置。 他们甚至差点因为换位置的空档被前后夹击彻底压扁。 不过酒井野的反应速度和他的开车技术同样令人惊奇。 直到现在男人也想不通为什么他那辆普通的出租车能斜侧着在狭小的夹缝中穿过。 可以说，除了在特效电影中，男人还从没在哪里看到过有人这么开车。 还成功不死。 虽然现在那辆出租车已经报废。 本来还在庆幸自己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不死，但一进基地门，男人瞬间觉得他也会一起报废。 而酒井野偏偏在那样的绝境中开出一条血路。 男人侧过头，满地尸首，看的人触目惊心。 空气中仿佛都已经失去氧气，只余血腥气。 没想到警视厅公安部居然会有这样的人才。 怪不得会让他单打独斗进入组织。 听到酒井野的指令，男人立马跑进审讯室。 现在他不该暴露的都已经暴露干净。 拿到研究所的资料他就可以跑回去交差。 反正他们部门潜入组织的特工不止他一个。 这么想着，男人以为酒井野是叫他处理审讯室内的成员。 却不料听到他说。 “解开束缚带。” “啊？”男人愣住，低头，却还没能看清，就被酒井野挡住视线。 扑鼻的腥臭味让他本能退后两步。 不过这也足够他看清审讯椅上的男人。 波本，男人诧异，他本来还以为酒井野对波本和当初那个fbi一样不过只是利用。 但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真心。 可男人转念一想，或许警视厅那边只有酒井野这一个卧底。 比起研究所资料，有一定地位的代号成员或许更有价值。 何况波本可是情报组的人。 别说酒井野，连男人都有些心动。 他思索着不知道后面能不能连波本也一起共享。 这个男人知道的隐秘情报一定不少。 酒井野盯着男人的目光不善，在他看来男人在看到降谷零后，眼神都开始发直。 不擅长接收他人情绪。 但这一刻酒井野却知道。 这个人对降谷零起了念想。 至于具体是什么想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旁围观的百加得举手提议，“不如我帮你们解开。” 他甚至好心提醒道，“外面或许要来人了。” 虽说是假戏，但了解这场戏码剧情的成员可只有寥寥几人。 酒井野面临的是真实的死局。 不过都已经到这个地步，最后贝尔摩德肯定会出面保证酒井野不会因此丧命。 百加得眼神微闪，在酒井野的警惕中，摆手，“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否则我早就对他做了，怎么可能还等到现在？” “不要。”酒井野抿唇。 他远离降谷零，脱下全身的衣物，用还算干净的内衣里侧擦拭手指。 直到已经看不太清干涸的血液，酒井野才上前，小心翼翼解开降谷零身上的束腹带。 想要触碰的人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身前，酒井野无法克制，指尖轻柔地戳弄着降谷零柔软的脸颊。 有些圆润。 是可爱的娃娃脸。 “酒井，”已经能听到隐隐传来的脚步声，男人皱眉，总觉得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酒井野始终无动于衷，只是像是找到心仪的玩具，单膝跪在审讯椅边缘，俯身玩弄波本的脸颊。 男人木着脸，环视整间审讯室，目光停留在百加得身上。 没有研究所资料，这位来顶替也行。 这位审讯室的心理医生可是掌握着几乎所有代号成员的个人资料。 百加得对上他的视线，歪了下头，“抱歉，你是？”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代号成员的长相。 更无论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脚步声接近，男人不再犹豫，一把拽过百加得打算将他作为人质以及肉垫。 他当然希望百加得能活着提供更多信息，如果不能也没关系。 瞥向百加得散乱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男人满意地点头。 大量组织成员个人情报，这也足够他交差。 虽然和酒井野不能比，但男人的身手绝算不上差。 百加得根本无法反抗。 或者说他根本也没打算反抗。 一踏进门就看到这么有趣的画面，贝尔摩德的关注点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同一间审讯室，一边上演着黑道系列电影，另一边却在表演小猫踩奶。 实在是有趣。 在这种时刻，她努力忍住笑意，“啊啦，百加得你这是在随意给自己加戏份？” 闹剧将要落幕，而她也是刚从那位大人那里知晓一切。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百加得性格这么糟糕。 百加得很是无辜，“贝尔摩德，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个柔弱的心理医生。” “喂！”男人越听越心慌，在他们面前只有贝尔摩德和几位行动组成员。 没有之前那样兴师动众。 而似乎此时所有人关注的对象并不是酒井野。 而是他。 虽然已经察觉到不对，但这种情况下，男人也只能将枪抵在百加得额角，“放我们离开。” 不过显然，用组织成员威胁另一位组织成员，这种做法相当愚蠢。 贝尔摩德耸肩，抬手，一副你请自便的表情。 男人也不奇怪，他本就知道这个组织的人都是什么尿性。 可惜他只能毫无所获，灰溜溜地回去。 一脚踢向百加得后背，男人从怀中抽出早已备好的烟雾弹，狠狠砸向地面。 烟雾翻涌，贝尔摩德捂鼻，正打算叫行动组的几人看好门，就听到一闷响。 烟雾散去，那个背后势力尚未明确的男人已经倒在地上，气息微弱。 看位置，似乎是被酒井野直接用枪砸中后颈。 贝尔摩德嘴角翘起，觉得这场闹剧用这样有趣的结局收尾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有百加得遗憾地看了眼男人，随即看向手表。 他缓缓勾唇，笑得肆意。 与此同时，降谷零睁开眼睛，正对上酒井野的脸。 睫毛颤动，他伸出手。 酒井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是顺着他揽在自己脑后的力道弯下腰。 他盯着那对柔韧的唇瓣。 心脏疯狂跳动，全身的温度都集中在脸上。 体内的躁意再次出现。 他可以期待吗。 望着似乎是在拥吻的两人，贝尔摩德挑眉，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 然而刚打开摄像头，却见百加得痴痴地笑了起来。 “百加得，感觉如何。” 降谷零放开手，笑容灿烂，却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 “当然，还不赖。” 酒井野摸着嘴唇，低头跪坐在一旁，像是雕塑般一动不动。 贝尔摩德皱眉，“百加得，你做了什么。” 站定在降谷零面前，百加得望着那张和他截然不同的脸，从白大褂内侧抽出枪，抵在自己额角。 “你是谁。” “嗯？”降谷零歪头，嘴角的弧度上扬，“刚叫完我名字却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记忆力不太好吗？” 百加得笑了，“果然我还是喜欢有趣的事。” “百加得，你说是吗？” 降谷零啧啧摇头，他手撑着下巴反驳道，“不，我喜欢酒井野。” 百加得没有否认。 或许是酒井野最初关于喜欢纯粹的定义。 又或许是两人相似，都能称为漂亮的长相。 不知道什么时候，百加得便对酒井野抱有一定好感。 而这丝好感足以让他放弃原本的打算。 放弃以酒井野的躯体“重生”。 退而求其次，选择另一具同样令他艳羡的身体。 贝尔摩德错愕，似乎已经明白些什么，“百加得，你把波本洗脑，植入了你的记忆？” “这不是洗脑，只是催眠。” 百加得缓缓按下扳机，“只是我所创造出的奇迹。” “只是一次尝试。” 他面朝降谷零，笑容不断加深。 “你就是我。” “砰！” 第44章 收尾 “所以，” 贝尔摩德绕过百加得，可惜高跟鞋鞋跟仍沾染上些许血色。 “刚刚为什么要演那么一出？” 被束缚太久，降谷零转动手腕，轻笑道，“我还以为我的演技不错，没想到根本没能骗过你。” 走到不知背后势力的男人身前，贝尔摩德笑着指向酒井野，“毕竟可怜的新人君还在回味刚刚的吻。” 光着身子，酒井野身上所有的变化无法隐瞒，不仅仅只是脸，脖子，甚至胸前一小块地方都已经红透。 显然根本没有重视波本“变成”百加得这件事。 降谷零脱下身上的大衣扔给酒井野，他无奈，“我记得我应该没有吻到你才对。” 不过此时即便是降谷零的声音也无法驱散充斥在酒井野脑海中的蜜色画面。 甚至因为突然盖在身上还带着温度的大衣。 酒井野的大脑彻底罢工。 他没有触碰到妄想的柔软，但那股清冽却又温暖的气息曾一度笼罩着他。 那双紫灰色眼眸一片清明。 也正因此，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只倒映出他的身影。 真好。 见酒井野已经完全宕机，贝尔摩德无视他，继续询问降谷零。 “我记得百加得的催眠技术不错。” 即便不可能达到他所说的那种“神迹”，但也不至于全然没有影响。 降谷零摊手，“说实话，如果不是酒井野闯进来，或许他真的能成功。” 想要催眠成功的前提是诱导他人接受那些暗示性话语，从而改变心理状态。 但不是单纯抗拒暗示就能摆脱催眠。 反抗性催眠法，越是警惕抗拒，越是容易被诱导进入另一种被催眠模式。 而当脑神经开始处理分析那些暗示性话语。 催眠已经成功一半。 降谷零没有说谎，百加得巧妙地将那些暗示穿插在有关这场闹剧的真相中。 他被迫思考这一切。 而现在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混乱。 百加得述说时产生的想象混入过去的记忆中。 他现在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 “哦？”贝尔摩德挑眉，“那么你真的有可能变成''百加得''？” “不，” 那些想象出的记忆已经淡去，降谷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酒井野。 现在霸占着他大脑的是有关某个小男孩过去的记忆 “他的尝试失败。” 贝尔摩德好奇，“所以百加得为什么要死？” 从一开始那位大人就知道一切，那么百加得没有做任何“错”事，他没有死的理由。 “这是钥匙，”降谷零指了下自己的大脑，“开启那些暗示的钥匙。” 没想到他们日本基地唯一的心理医生却是个疯子，贝尔摩德耸肩，“看来他才是最该去看心理医生的人。” 降谷零不置可否，此时比起百加得，他更在意之前和酒井野一起的男人。 警察厅那边的卧底只有他一人，不必担心什么。 但如果那个男人是警视厅的人。 那么那个人他… “是啊，”像是感到不解，降谷零反问道，“不过这么大手笔的一场戏，却只抓出那一个男人。”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感觉有点不值。” 贝尔摩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说那个卧底不值得你浪费那么多精力？” 降谷零颔首，“当然。” “放心，虽然日本这边只有这一个。”贝尔摩德低头看了眼手机，“但其他地方可不止一只老鼠。” 降谷零了然，被安排假死跑去国外“闹事”。 想也知道琴酒会有多憋屈。 想必手段也会变得更加残忍。 降谷零手指悄然攥紧。 他记得那个人现在并不在日本。 “所以国外的闹剧已经结束？” “一个小时前刚在德国那里揪出两个卧底。” “真多，”降谷零惊奇，“谁？” “雷司令和阿夸维特。” 德国联邦情报局和加拿大安全情报局的人。 关闭资料报告，降谷零揉捏眉心。 昨天才处理完清除任务的收尾工作，今天那些卧底们的真实身份便尽数浮现。 看来审讯组那边整整审问了一个晚上。 而降谷零也放下心来。 没有那个人。 但他始终在意一件事，为什么贝尔摩德会特意将酒井野的身份编造成警视厅的卧底。 这就仿佛在提醒警视厅卧底，这次事件有问题。 仰靠在沙发椅背上，降谷零叹气， 看来警视厅或许有组织的人。 他们不用担心警视厅的卧底。 摩挲着手机，最后降谷零还是没有打通那个人的电话。 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想了下，他拨通酒井野电话。 昨天向那位大人汇报完任务，降谷零便径直离开基地。 他需要重新修整大脑信息。 根本没能注意到那个裹在他大衣中，曾试图挽留他的少年。 然而第一次，即便已经过去十秒钟，电话仍未被接起。 降谷零皱眉，看向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 周一。 如果不出意外，酒井野应该正在学校上课。 在这一点上他就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没有任何特别。 恰逢风见裕也电话进来，降谷零便把酒井野的事放到一边。 “降谷先生，宫野姐妹说要见你。” 宫野志保曾心存死志。 虽然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毕竟她还没能看到组织被摧毁。 她不能死。 而就在她计划该如何和官方势力取得合作时，她又收到一封陌生邮件。 ——aptx4869研发者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宫野明美的“死亡”是由aptx4869所致。 姐姐或许还活着！ 宫野志保想也没想，迫不及待地回复：你想让我做什么，还有姐姐现在在哪里！ ——我只是想让你们姐妹团聚。 又是所谓的“好意”，宫野志保对这种话说不清的家伙恨得牙痒痒。 但比起前一个家伙。 现在这位起码不是只留下这一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那人指示，宫野志保曾在休息日离开深山，在组织的监视下跑去东京百货大厦。 而在那里她见到了被一个陌生男人牵着的姐姐。 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穿着之前和她一起买的姐妹装的缩小版。 很可爱。 都已经亲眼看到姐姐，之后那人所有的要求，宫野志保都没有拒绝。 比如彻底炸毁研究所，与他们汇合。 比如继续研发aptx4869，稳定“返老还童”的药性。 事实上似乎和在组织没什么区别。 不过到是不用再担心生命之忧。 能和姐姐在一起，宫野志保并没有不满足。 何况即便再渴求“神药”，作为国家机关姑且还保持着应有的人性。 在小白鼠实验没能达到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前不会投入人体实验。 不会让她产生厌恶的情绪。 只是她仍有些在意，那个知晓aptx4869药效，所谓眼镜男上司的人是谁。 她隐约有所猜测。 第45章 温柔 酒井野很热。 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在沸腾燃烧。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痛苦。 事实上每次过度使用身体后他都会这样难受整整一天。 也因此他可没少向学校请假。 然而这次来势汹汹，他甚至连打开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沉浮间他想道。 还好退学了。 虽然是他自己单方面退学。 忽然，隐约听到专属于降谷零的铃声。 酒井野竭力睁开眼睛，但那道声音已经消失。 他合上双眼。 心道，睡一觉应该就会没事。 只是睡一觉不仅没能让身体恢复原状。 反而酒井野的状态愈差。 全身青筋暴起，没有任何意识，他的身体却不断在床上挣扎。 床单已经被冷汗浸湿。 而这时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依然是独属于降谷零的铃声。 可酒井野仍没能听见。 只是仿佛抽泣般发出低吟。 门被打开。 狭小的公寓房在降谷零眼中一览无遗。 寂静的环境下，那一声声幼崽呜咽般的声音分外鲜明。 他皱眉，打开酒井野房门。 一具裹在被子里的长条生物摔倒在他眼前。 “酒井？”降谷零惊诧，他蹲下身，伸手搭在酒井野额前。 很烫。 是因为昨天光着身子受凉了？ 降谷零思索着，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 感受到舒适的凉意，酒井野本能向降谷零靠去。 头轻蹭他手心。 被迫染上一手冷汗。 降谷零无奈，俯身抱起酒井野。 他微怔。 看上去健康强壮的少年体重与他的身高完全不符。 并不算轻。 但重量却也比想象中要轻许多。 没有再多想，把酒井野放到床上，降谷零转身翻找新的替换被。 全身是汗的少年不能继续待在潮湿的被子里。 但很可惜，和干净的家具相似。 酒井野衣柜里也干净到只剩下几条替换的衣物。 降谷零无奈，他记得组织这段时间并没有苛刻过酒井野的报酬。 怪不得少年除去校服便只穿着一身黑卫衣。 一旁就像是知道有人在照顾他，少年的呜咽声增大。 降谷零曾经也发过几次烧，但无论哪次都没有少年现在这样。 全身通红，皮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真的只是普通的发烧？ “零……” 没有时间给降谷零考虑，少年口中的呢喃回荡整个房间。 还是第一次，少年这样亲昵地呼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 得到回应，刚刚还能独自忍受疼痛的少年不断发出难耐的痛哼声。 仿佛是在引起谁的注意。 结局是成功的，降谷零撩开酒井野贴在额前的发丝。 “等我下。” 他需要去买点东西。 既然都已经过来，总不能放手不管。 但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少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一副不愿意他离开的模样。 盯着酒井野紧闭的双目，降谷零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其实还有些意识。 “酒井，放开。”降谷零放轻声音，让这句话听上去没有那么凶。 酒井野没有放开，反而拽得更紧。 降谷零尝试着扳开他的手指，但看到酒井野手背上剧烈鼓动的血管。 他没能下手，坐在床边，降谷零轻拍酒井野后背，“我不走。” 这句保证似乎没能得到信任，酒井野仍不愿放手。 降谷零俯身，本想替酒井野被子换个面。 但入手一片冰冷。 他抬头环视一圈。 别说暖气，空调，房内就只有一颗光秃秃的灯泡用来照明。 少年死也不松手，全身却不住地轻颤。 眉间紧皱。 看上去像是已经冻得不轻。 降谷零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微不可闻地叹息道。 “果然不让人省心。” 他脱去外套，掀开被子翻面，只穿着被拽住的毛衣，抱住少年钻进被窝。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降谷零心想，还是一样冰冷。 可偏偏怀中的少年很快安静下来，头蹭在他颈边，呼吸沉重，不再发出喘息。 只是全身颤动仍未停止。 手紧了几分。 不习惯少年靠近，不习惯致命弱点暴露在他人眼下。 但此时降谷零却只是抱着酒井野轻声哄道。 “会没事的。” 等酒井野睁开眼已经是近一天后，他抱着蓬软的被子有些迷茫。 他记得他的被子不是这个触感。 “你醒了。” 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降谷零端着冒着热气的白粥走向他。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发现眼前人还在。 他又闭上眼睛再睁开，带着甜香的白粥已经递到他眼前。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酒井野捧着特意放到马克杯里的白粥，凝视着降谷零不肯转移视线。 降谷零神情平静，“不饿的话，可以先放到一边。” “我饿。”脱口的声音太过沙哑，酒井野抿唇没有再开口。 “那就先把这个喝了吧，”降谷零捧着另一杯白粥坐到床边，“不知道你的口味，你的那杯里面放了点白糖。” “如果觉得太甜，我这杯没有放过任何东西。” 热气升腾。 酒井野发现他又一次生出陌生的情绪。 无法形容。 轻飘飘的，和喜悦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心脏都像是浸泡在热水里。 涨涨的。 “嗯，”没有特殊口吻偏好，酒井野点头，“我喜欢甜。” 随即仰头准备一饮而尽。 只可惜他的舌头比其他地方更加脆弱。 酒井野放下杯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降谷零。 舌头悄然吐出又缩回。 降谷零失笑，“抱歉，忘记提醒你它刚烧好。” 第46章 父母 刚烧开？ 酒井野半侧着身，望向门外。 是他家。 没有厨房。 像是看懂酒井野所想，降谷零莞尔，“借用了下你房东的厨房。” 附近没有干净的饮食店。 无奈，降谷零只能选择亲自下厨。 本想拜托邻居，没想到整整两层，没有一户住户在家。 还好年迈的房东恰巧午休起床，打算出门买点东西。 酒井野点头，或许是因为他和房东的孙子年纪相仿。 那位房东平常时不时会给他做点东西吃。 但不好吃。 房内温度适宜，粥冷得并不快。 但即便怕烫，酒井野还是小口小口努力抿着白粥。 仿佛饿了许久。 一杯的量并没有多少，酒井野放下马克杯才发现他的房间墙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台小型暖风机。 只是有点破旧。 降谷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暖风机和被子都是向房东借的。” “不过我已经在网上订购了一台，记得签收一下，”他看了眼时间，“以及不要忘记把这些东西还给房东。” 把手上那一杯白粥递给酒井野，降谷零起身，“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酒井野怔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他明明才刚醒。 整理了下毛衣边缘的褶皱，降谷零笑道，“我还有工作。” 然而生病的“小孩”总会变得任性。 没有出口挽留降谷零，酒井野下床，脸色苍白。 他光着脚站在降谷零面前，“我也要工作。” “酒井，”降谷零叹息，轻推酒井野肩头，“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 宛若柔弱无骨，酒井野一屁股坐到床边，手却稳稳捧着马克杯。 他仰头，微长的黑发贴在鬓角两边，看上去格外乖巧，“嗯，我会听话。” 停留在半空的手顺势抚上那头蓬乱的发丝，降谷零轻笑道。 “嗯，真乖。” 即便被冷漠对待被无视，却始终跟在心仪主人身后的流浪犬终于再次得到渴望的安抚。 酒井野缩回被窝，但或许是因离开的时间太长，里面已经失去温度。 有点冷。 屈膝坐在床头，望着再次空无一人的房间。 又一次涌起陌生的情绪。 总感觉有点无聊。 “咚咚咚！” 敲门声突响。 酒井野回神，才发现马克杯底残留的白粥已经干涸粘在杯底。 不是降谷零的敲门声。 这么想着，酒井野没有下床。 门外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敲门声停止。 下一秒，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铃声响起。 颇有他不接电话就打到底的架势。 酒井野瞥了眼屏幕，不情不愿地下床开门。 “工藤。” 柯南直接穿过他手臂下的空档，窜进房间。 感受到暖意，他狠狠舒了一口气，抬起头连忙问道，“酒井，你们组织里没有没一个胖大婶？” “不知道。”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下起了雪。 今年二月似乎比以往都要冷。 酒井野关上门，径直回到自己的被窝，盖好被子。 见他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冻得不轻的柯南坐到暖风机旁，也不再着急。 他自顾自说道，“有个自称是我母亲的大婶跑到毛利事务所把我带走。” 之后不仅在车上说出他的真实身份，甚至掏枪抵着他。 不过看上去那女人没什么身手，也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被他挥开手把控住方向盘逃了出来。 不想给一无所知的毛利兰添麻烦，他本来想去找阿笠博士商讨解决方案。 但想想，事关黑衣组织，酒井野应该更能帮到他。 于是他半路转道，跑来酒井野家。 简单解释了下刚刚发生的一切，柯南咳了一声，感觉有点渴。 “还好你这家伙没搬家，之前你请假我给你送试卷时来过。” 他探头，看到马克杯，咽了口口水，“我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根本没听进去，酒井野迟了几秒才摇头，“不会。” 这是他和降谷零的秘密。 本应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又一次想起宫野姐妹，酒井野抱膝，“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才刚来，柯南嘴角抽搐，瞬间觉得自己跑来找酒井野是个错误决定。 但见酒井野这副淡定的模样，他也稍稍定下心神。 只是喉咙干涸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指向床头柜上的马克杯，“抱歉，能给我喝点水吗？” 他已经半起身，做好接水的准备，却听到酒井野说。 “不行。” 柯南眯起死鱼眼，觉得那个组织已经把酒井野教坏。 不过这也提醒他，他还件事没有问。 “酒井，你到底是怎么进入那个组织的。” 那个黑衣组织想也知道绝不是那么好进。 “面试。”酒井野言简意赅，耳朵微动，忽然瞥了眼门口，“有人找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敲门声响起。 柯南寒毛竖起。 绝对是那个人。 敲门声越来越响，木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敲开。 柯南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 即便不是黑衣组织的人，那也是个危险人物。 何况还知道他的身份。 他看向酒井野，小声提议道，“这里只有二楼，下面已经有一定厚度的积雪，我们先跳下去。” 酒井野摇头，“我今天不能出门。” 想了下，他姑且解释道，“我生病了。” 柯南恍然想起，从小到大酒井野确实经常请病假。 不过看他上学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默认这家伙不过是在找借口不上学。 木门抖动，仿佛即将倒塌，柯南没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按下腰部皮带上按钮，足球弹出，柯南蹲下身打开增强鞋开关。 注意力终于转移到柯南身上，酒井野好奇。 他似乎总能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 不知道降谷零会不会喜欢。 不想花钱修门，酒井野拦住柯南，径直走向玄关打开门。 盯着门外的胖大婶，他眨了下眼睛，“贝尔摩德？” 突然对上一张有些病态的美人脸，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胖大婶再也维持不住演技。 捧脸小声惊呼。 “呀，新酱的朋友真漂亮。” 这声音太过耳熟，柯南从酒井野身后探出头，无比震惊。 “老妈？！” 第47章 礼物 简单来说就是一对无良父母久违地回国看望儿子，却没想到会在阿笠博士口中听到自家儿子居然被坏人谋害变小的事情。 于是他们决定给这位不谨慎的小侦探好好上一课。 柯南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他盘坐在酒井野床边，根本不想理会正和酒井野聊天的女人。 不过工藤有希子也暂时没精力关注自家儿子，她双眼发光，打量着酒井野。 “原来你就是小野啊。” 这几年工藤有希子时不时能从儿子口中听到酒井野这个名字，是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但没想到除了阿笠博士，酒井野会是第二个知道他变小这件事的。 看来他们关系比想象中更好。 工藤有希子感叹，“应该早点让新酱把你带回家做客。” 这么漂亮的孩子看着都赏心悦目。 柯南无奈出声，“老妈！” 工藤有希子直接一眼斜了过去，“嗯？” 感受到杀气，柯南乖乖改变称呼，“妈，你和老爸怎么回来了。” 因为在躲国外出版社的人。 然而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儿子说，工藤有希子清咳一声，“只是想你了。” 酒井野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语。 根本不信这个理由，柯南嘴角一抽，也懒得多问，看他老妈这副表情，他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不想暴露酒井野组织成员的身份，柯南没有再让工藤有希子继续问下去。 和酒井野道别，拉着她就跑去找工藤优作。 室内再次变得宁静。 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 酒井野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捂住胸口，似乎自降谷零离开，这里就凉凉的。 这是什么？ 是工藤妈妈说的那样。 他想见降谷零吗？ 沉思片刻，酒井野觉得不是。 他几乎每天都想见到降谷零，却第一次感受到心脏如此鲜明的异样。 那是什么？ 酒井野觉得或许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 现在他唯一有用的只有他的身体。 不能出问题。 与此同时，降谷零走进警察厅。 最近组织正处理之前那场闹剧的后续清理工作。 已经没有他这位情报人员什么事。 他暂时算是进入休假期。 不过公安这边的工作可没有什么休假期可言。 “理事官，”降谷零站在黑田兵卫办公室前，“工藤新一的父母已经回国。” 这是今天早上他刚得到的消息。 自从之前抽时间回过一趟警察厅和黑田兵卫商讨过有关工藤新一的事。 公安这边始终暗中监控着工藤新一。 包括他的父母以及阿笠博士。 黑田兵卫颔首，双手交叠抵在颚下，“宫野志保想要见一见工藤新一。” 除去宫野明美，这是已知的唯一一个成功案例。 降谷零沉吟几秒，“理事官的意思是准备像宫野姐妹一样，将工藤新一监护起来？” “不，还不到那个时候。” 在黑田兵卫看来，工藤新一的存在对摧毁组织这项工作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无需太过关注。 却也不能任由那个小侦探乱来。 多次鲁莽地在组织成员面前表露出特殊性。 如果不是他所面对的是降谷零，是酒井野。 或许aptx4869的药效早已被组织知晓。 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黑田兵卫和降谷零都不愿想象。 最终黑田兵卫敲定结论，“工藤家那边继续盯着，暂时不需要惊动。” 也就是说和他之前一样再次拒绝宫野志保的要求。 他们看中aptx4869却也忌惮它。 这是创造出奇迹的药丸。 逆转时间洪流，违背生物法则。 能预见这个世界将因此改变。 是祸是福，暂且未知。 好在现在成功例只有两例，上面并没有生起太大波澜。 但只要再有一例。 或许还没摧毁组织，他们国家领导层就要开始乱起来了。 所以让宫野志保消极怠工也不是什么坏事。 黑田兵卫推了下特制的眼镜，“酒井那边想办法让他闭上嘴，绝不能向组织透露出工藤新一的身份。” 他不可能泄露。 即将脱口的话语咽回。 降谷零垂眸，他无法保证酒井野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那个在他面前曾一览无遗的少年似乎已经长大。 少年软糯的眼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降谷零抬眸，或许他又并未长大。 “是。” 他只需要接受命令。 这次来警察厅不过是商讨有关宫野姐妹和工藤新一的事。 确定下他们几人后续处理方案。 降谷零并没有在警察厅多留，毕竟说是休假期，但也保不准组织会不会突然联系他。 坐上停在远处公园停车场内的马自达，他没有启动引擎，而是看向副驾驶。 上面放着当时酒井野被那位大人叫走后留在审讯椅上的礼盒。 已经被挤压变形，血迹斑斑。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那孩子那么尽力护着这个礼盒，里面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离开基地前，他顺手带走了礼盒。 但之后忙于其他工作，他便彻底忘记这个丢在副驾驶的礼盒。 看刚刚酒井野的样子，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起这个礼盒的事。 看起来根本不在意。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保护这个礼盒。 鬼使神差地拆开包装，看到其中看不出原型，已经挤成一团的巧克力。 降谷零无奈。 喜欢吃巧克力。 果然还是个孩子。 想着反正之后没事，降谷零干脆开车驶向酒井野家，打算把这盒巧克力还给酒井野。 踩上楼梯，一如既往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降谷零下意识放轻脚步，敲门。 不过一秒，房门便被打开。 酒井野站在门前，眼中的欣喜显而易见，“欢迎回来。” 暖气扑面，降谷零也不免露出笑容，他晃了下手中的礼盒，“我过来还样东西。” 但令他惊疑的是，刹那间酒井野眼中的光辉淡去。 眼睛雾蒙蒙一片。 酒井野把住门框边缘，指尖泛白，执拗地盯着降谷零。 “这是送给你的。” 降谷零莫名，他并不喜欢甜食。 为什么要突然送他巧克力。 或许是他的疑惑太过明显。 酒井野俯身，带着暖意的阴影笼罩着他。 “是情人节的礼物。” 迟来的礼物。 第48章 任务 二月积雪始终不化，都已经快要月底，但天气丝毫没有回温的迹象。 闹铃声响起之前，酒井野已经睁开眼，但他仍窝在被子中不愿起身。 外面再冷，降谷零给他买的暖风机就放在床脚。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热意。 不过最后在班主任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来电中，酒井野只好不情不愿地起床。 他没能成功退学，今天期末考，他被要求必须到场。 否则班主任就会蹲守在他家门口，并强行视察他的工作环境。 明明都已经明确拒绝过。 但好在这次考完，就是冬假，他不用再考虑请假的问题。 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瞥了眼靠窗角落课桌上的花瓶，酒井野拉开自己的座位。 近几周没有来上课。 椅子上挂满了脏兮兮的运动服和杂乱的课本。 属于他的试卷和书本可怜兮兮地挤在桌肚中。 见酒井野似乎是愣在原地，周旁几名男生窃笑出声。 揉了下眼睛，酒井野径直走向角落，拿起插着菊花的花瓶放到自己桌上。 而后顺势坐在空无一物的座位上。 全班寂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他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毛利兰一走进教室，就见几乎全班都注视着酒井野，表情各异。 “怎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铃木园子探出头，没注意到教室内诡异的气氛，反而见到趴在桌上要睡不睡的酒井野，瞬间眼前一亮。 “酒井！”几周没看到赏心悦目的美少年，今天又看到那张好看的脸，铃木园子心情极佳，“这周六你有空吗？” “没空。”酒井野和铃木园子并不熟。 不过铃木园子倒不这么认为，虽说初二那年情人节她告白被拒，但之后他们还是以朋友相处，关系不错。 所以这次有事她第一时间想到酒井野。 “能拜托你临时帮忙，当下铃木集团周年晚宴上的服务生吗？” 知道酒井野都是靠自己赚取生活费，铃木园子自然不会把这个好机会让给别人。 “当然，是有报酬的。” 然而出乎意料，酒井野摇头，“没空。” 他最近似乎对他的爱好已经提不起太大兴致。 比起那个还是和降谷零待在一起比较好。 然而没想到放学被通知赶到基地，酒井野又一次听到那什么什么晚宴的名字。 “黑皮诺。” 这是那场闹剧后，酒井野得到的代号。 有着清爽干净的水果清甜，成熟后却会弥漫出仿佛动物皮毛般的野兽气息。 非常适合酒井野的代号。 看来那位大人现在对酒井野相当满意。 贝尔摩德笑了下，“这是你成为代号成员后的第一个任务。” “而你的''见证人''只有我。”她屈指弹击眼前的玻璃酒杯，颇为遗憾地提醒他，“所以波本他不会出现。” 从进入基地起这孩子就不断张望四周。 看着有几分可怜。 酒井野收回目光，像是好奇似地问道，“为什么见证人不能是波本。” “当然也可以是他，”贝尔摩德挑起胸前的发丝把玩，“不过他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休假。” 说着她指向酒井野握在手心的手机，诱惑道。 “只要不怕打扰到他，你现在就可以邀请他来观赏你的英姿。” 酒井野收回手机，“任务是什么？” 他不会去打扰他。 毕竟他已经被拒绝过一次。 那盒巧克力终究没有被收下。 那个人只是像是教育不懂事的小孩似地告诉他。 那不是该给他的礼物。 因为喜欢的含义不一致吗？ 酒井野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讨厌那时降谷零的态度。 嗯，只有一点点。 “黑皮诺，”贝尔摩德无奈，“你有听见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单看那双无神的黑瞳就知道这小子绝对又在走神。 但没想到他竟真的能说出刚刚告知给他的任务。 “杀了铃木次郎吉。” 周六，酒井野站在属于他的储物柜前，盯着身上扣子崩开的马甲，他沉默了一瞬。 他好像变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降谷零说过什么，最近房东每天都有给他送东西吃。 虽然一如既往不好吃。 好在只崩开最上方一颗纽扣。 外面还穿着燕尾服，影响不大。 走出更衣室，进入晚宴现场。 晚宴还未正式开始，但里面已经有几位和铃木一家熟识的友人正和他们攀谈。 包括被铃木园子邀请来的毛利一家和江户川柯南。 看到酒井野一本正经穿着旧式燕尾服。 虽然很好看，但柯南还是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毕竟深知酒井野性格，穿上这种象征严谨端正的服饰，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他抬头，见毛利兰没留意到他，柯南屁颠屁颠跑到酒井野身旁，故意扯了下他的西服后摆。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被园子那家伙哄骗过来了，”他弯起月牙眼，调笑道，“这里一小时工资多少？” 酒井野毫不隐瞒，“三万円。” 柯南由衷感叹，“不愧是铃木集团。” 真够财大气粗的。 不过酒井野这家伙即便加入组织，热爱“工作”这一点还真是一点没变。 吐出一口浊气，柯南拉着酒井野走到一边。 “酒井，你应该知道我父母还算有名，”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正思索他的任务目标怎么还没出现，酒井野点头。 他曾经在校门外看到过工藤夫妇被记者堵截的模样。 柯南沉下声，“我父亲有朋友在联合国工作，位置不低，他或许可以帮到你。” 更准确的说是他们。 但他拒绝工藤优作把他带到美国，一味地等待事情解决。 这是他的事他想自己解决。 而酒井野不一样，或许他可以因此脱离组织，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没有把酒井野的事告知给工藤优作，柯南打算先试探下酒井野的想法。 “嗯？”酒井野不解，他有什么需要寻求帮助的事吗？ 以为他是没听懂他再说什么，柯南正准备解释，却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园子，好久不见。” 酒井野和柯南同时转头，留着八字胡看上去意外年轻的老人笑呵呵地走进大厅。 “次郎吉叔叔！”由于铃木次郎吉一直环球旅行，铃木园子已经和他许久未见。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集团周年晚宴，或许她依然只能和他视频通话。 铃木园子迫不及待地拉着几位友人向铃木次郎吉介绍。 “这是酒井野，”她爽朗笑道，“我曾经喜欢过的人。” 虽然只是因为脸。 “现在是我的好朋友之一。” 酒井野狐疑。 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候对他产生过性欲？ 他默默挪动脚步，远离铃木园子几分。 第49章 幸与不幸 铃木集团周年晚宴，顾名思义为庆贺集团成立几十周年所设立的晚宴。 当然，不仅仅只是庆贺，也是为了向各位合作方表示继续合作下去的意愿和诚意。 其中的弯弯道道，酒井野并不感兴趣。 对于组织为什么要杀害这位日本财经界重要人士，他也不感兴趣。 借着和铃木园子的关系，酒井野只需在铃木一家周边徘徊。 几乎只为他们服务。 铃木夫妇对视一眼，铃木董事长小声询问女儿，“园子，你还喜欢这小子吗？” 酒井野耳朵微动，再次移开脚步。 “哈？”铃木园子不在意地摆手，“我都已经被拒绝了。” 酒井野脚步顿住。 被拒绝了，就不能再喜欢吗？ 他走近铃木一家，想得到这个疑问的解答。 但就好像已经知晓铃木园子话中的意思。 铃木夫妇没有再问下去。 铃木次郎吉更是在和过去的旧友畅聊这几年环游世界的经历，丝毫没有关注这边。 “之前在美国看到一条紫理辉石项链，”想到那条与自己失之交臂的宝石项链，铃木次郎吉遗憾，“可惜晚到了一步。” 否则就看最后拍卖的成交价，他甚至都能买上几百条。 不过没有惋惜多久，身后传来的招呼声打断铃木次郎吉回忆过去。 “铃木。” 铃木次郎吉转头，举了下酒杯，“枡山，好久不见。” 身为大型汽车公司董事长，枡山宪三之前和铃木集团有过几次合作。 年龄相仿，他和铃木次郎吉也能称得上是商业好友。 路过正端着酒盘的酒井野，他拿起一杯皮斯克酒，走到铃木次郎吉身边与之攀谈起来。 酒井野盯着枡山宪三背影看了几秒，退到一边。 想要保守秘密，那么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执行任务。 似乎有点麻烦。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出现。 奢靡的酒宴被一声惨叫惊扰。 有人遇害。 并非铃木次郎吉。 看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男人。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 是刚刚被铃木次郎吉称为枡山的男人。 也是他曾在组织基地内看到过的男人。 至于代号，他并不清楚。 在场均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警方到达的速度不出意料得快。 走进别馆大厅，一眼就看到身高醒目的酒井野，伊达航嘴角一抽。 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又是这家伙。 他甚至都在想要不干脆直接给他拷上手铐带走算了。 而这次酒井野自然也是案件的第一嫌疑人。 毕竟从进入现场起，枡山宪三没有食用过任何餐饮。 唯一入口的只有那一杯葡萄酒。 不仅仅只是伊达航，柯南也同样无奈。 先不说中岛英明那次。 似乎分明与案件全无关系，酒井野却永远会被当成第一嫌疑人。 而这次酒井野同样不解，除去铃木一家，他记得没有人接触过他手上的酒。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下了毒，那么凶手只可能是铃木一家。 但如果真的最初就已经被下毒，那么只能证明或许凶手的真实目标是铃木一家。 枡山宪三只是个不幸的偶然。 听完酒井野的证言，柯南做出以上推理。 但后厨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无数，并且宾客也可随意进出。 想要在这之中缩减嫌疑人人数似乎有些困难。 果不其然，调阅监控也没有任何意义，同酒井野所说除铃木一家外没有人接触过他手上的酒盘。 后厨人员来往，根本看不清有谁在酒水里下毒。 一小时后案件没有任何进展，而化验结果已经出来。 整个晚宴的餐饮中只有枡山宪三那杯酒杯杯沿检验出毒性物质。 只有那一杯有毒。 针对现场所有人的盘问依然继续，伊达航站在酒井野面前，直白问道，“这次真的不是你？” 酒井野无辜，他现在可没有要杀枡山宪三的理由。 他摇头，目光继续盯在铃木次郎吉身上。 “那么换个问题，如果不是你，你觉得会是谁杀害枡山宪三。”像是闲聊般，伊达航随口问道。 酒井野讨厌思考麻烦事。 但现在不尽快解决案件让警方离开，似乎他的任务就要失败。 看起来铃木次郎吉并不准备久待。 酒井野环顾一圈，看向正在大厅内部跑来跑去的柯南，见他正向一处桌底爬去。 酒井野恍然，他伸出双手。 伊达航下意识掏出手铐就要往他手腕上拷去。 “不是我下的毒。”酒井野摊开手，指腹有些发红，但没有太明显的异状。 “但是我放的毒。” 在所有宾客到达前，不经意间看到放置酒盘的桌子下方有枚眼熟的纽扣。 他便捡起直接放进口袋。 起身时还不小心撞到桌子。 但好在桌上酒杯没有翻倒，他摆正不知怎么滑到酒盘旁的酒杯便开始工作。 如果没猜错或许能在那枚纽扣和他手上检查到有毒物质。 虽说大致已经猜到凶手会是谁，但之间过程解释起来太麻烦。 酒井野干脆拦住正打算探听其他人证言的柯南。 “哪个人拿哪个酒盘都是一开始定好的。” 而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以他所知似乎只有一个。 之后的事酒井野全权交给专业人士柯南负责。 而他也不负众望，很快得出真相。 由“毛利小五郎”代述。 看着躲在他身后的柯南，酒井野心道。 果然，他奇奇怪怪的道具很多。 至于晚宴内场主管为什么想杀害铃木一家这不在酒井野关心范畴内。 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比如什么铃木集团开除他儿子，结果害他儿子自甘堕落，沉迷酒吧。 却在之前的酒吧屠杀案中身亡。 第50章 喜欢 因一场意外，晚宴中止。 之后无论是再开，还是就这么无疾而终，都与酒井野无关。 躲开正在找他的柯南和伊达航两人，酒井野站在别馆阳台上，眺望正准备上车离开的铃木次郎吉。 这位老人似乎本就只打算露个面，时常看向手表。 现在犯人刚被带走，他便匆匆出门。 借着夜色和树木遮掩，酒井野翻出阳台，单手卡住墙面凸起的装饰物，吊在半空双腿踢向墙面，借力晃到不远处的树枝上。 别馆内依然嘈杂，铃木次郎吉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树木沙沙作响的声音。 “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铃木次郎吉皱眉，之后他还需要去法国参加拍卖会。 他可不想再错过宝物。 铃木次郎吉转头朝送他出来的铃木绫子摆手，“天气这么冷，不用送我了。” “嗯，我马上回去，”性格温婉的铃木绫子一双美眸笑成一条缝，“叔叔记得注意安全。” 铃木次郎吉应了一声，瞟见铃木绫子身后的男人，他揶揄笑道，“快回去吧，富泽家那小子还在等你。” 虽然听铃木夫妇说过铃木绫子和富泽家三儿子是自由恋爱才定下的婚约。 但两大财团的子女结婚怎么看都有点商业联姻的味道。 不过现在看他们这对小情侣恩爱的模样，铃木次郎吉知道是他想岔了。 虽说是私人飞机不用担心登机问题，但拍卖会不等人，铃木次郎吉没有继续和铃木绫子闲聊。 打了声招呼他坐进车内。 等候在一旁的司机兼保镖转头，他刚刚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见雇主已经上车，他看向另一位同事，似乎并未听到什么异常。 他没再多想，坐上驾驶座。 为了赶时间，铃木次郎吉的私人飞机就停在离别馆不算太远的私人机场。 路程不过半小时，他靠在椅背上，揉捻眉心。 周游世界，喜欢挑战各项刺激项目。 但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身亡的运气游戏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希望不会再遭遇第二次。 “砰。” 一声巨响突如其来，铃木次郎吉猛地扭头。 车后盖翘起。 没等铃木次郎吉吩咐，司机便停下车，下车查看。 后备箱没有放任何东西，怎么会突然弹开？ 前座两人下车，铃木次郎吉再次看向手表。 时间已经不再充裕。 车外，司机无声倒地，后备箱中缩成一团的酒井野轻巧地跳下车，与另一位保镖对视。 平凡无奇的黑瞳。 冷淡的色彩。 酒井野瞥了眼车后盖，车内情形完全被挡住，他看不见铃木次郎吉的身影。 “波本。”他放轻声音，他知道眼前的保镖已经换人，却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何时替换的。 之前降谷零并不在场。 同样那位铃木绫子也是。 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另外一人。 但他很高兴，也很惊喜。 原来贝尔摩德是骗他的。 降谷零点头，没有出声，本就和贝尔摩德潜伏在别馆附近。 新人出任务必定需要两人或以上的代号成员监视。 但没想到却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皮斯克死亡。 出乎所有人意料。 算得上是组织元老人物却这么不明不白死亡，他和贝尔摩德的任务也从监视酒井野变为调查清楚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手笔。 别馆那边有贝尔摩德，降谷零自然需要负责酒井野这边。 地上的男人呼吸逐渐沉重，看上去似乎将要恢复意识。 这次酒井野下手出乎意料的温柔。 降谷零垂眸，侧开身。 有他和酒井野同时在场，铃木次郎吉不可能有活着的机会。 酒井野没有动。 他嘴唇翕动，但几秒后才发出声音。 仿佛是在斟酌什么。 “我能杀了他吗？” 降谷零微怔，不知道酒井野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如果不同意，酒井野就不会动手吗？ 答案未知，降谷零更倾向于肯定。 他神情平静，轻声笑道，“这是你的任务，我不会插手。” 铃木次郎吉作为财经界的大人物，得知这个任务之初，降谷零便通知过公安。 但很遗憾，上面给出的答复是。 无需出手。 刚刚动荡结束，现在的组织可不容许他出现一点纰漏。 一不小心，他便将万劫不复。 公安任务也将因此陷入僵局。 另一边，隐约听到听不清内容的说话声，车内的铃木次郎吉奇怪，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感知到降谷零好像在生气，酒井野看向铃木次郎吉再次确认道。 “我能动手吗？” 这次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降谷零已经背过身，打晕地上逐渐转醒的男人。 应该是默许。 酒井野这么想着。 作为周游世界热爱冒险的有钱人，铃木次郎吉自然拥有持枪资格证，同样也常年带着枪在身上。 他只惊诧了一秒，但很快意识到什么，手伸进衣服内侧。 然而眼前一黑，根本没有动用过几次的手枪滑落掉地。 铃木次郎吉失去意识。 站在他身前，酒井野收回脚，老人飞出砸到路边树干上。 呼吸声减弱直至消失。 连接铃木家别馆和私人飞机的道路两旁树影森森，寂静无声。 酒井野转身，却见降谷零仍背对着他，双手紧握。 他踏出一步，眼前金发男人忽然半转过头，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仿佛这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恭喜，任务完成。”他笑道。 这一刻，酒井野莫名觉得降谷零离他十分遥远。 他不喜欢这样。 他走近几步，但降谷零根本没有理会他，正摆弄手机，似乎在和谁发送消息。 酒井野抬眸。 很想让他不要再看手机，想让他看看自己。 但他不想惹降谷零生气。 “酒井，”被滚烫的视线打扰，降谷零晃了下手机，嘴角微勾，“走吧，现在该是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 走在道路中央，酒井野抬头。 乌云密布。 似乎每次夜晚，他所看到的月光永远没有他人所描述的那般美丽。 顿了下，他看向身前的降谷零。 被柔和的光辉笼罩着。 非常美丽。 眼底黑雾散去，酒井野乖乖跟上降谷零。 他想，即便被拒绝，他也想继续喜欢降谷零，也想继续待在他身边。 “波本，”他快步凑到降谷零身旁，凝视着那双冷色调的紫灰色，“我喜欢你。” 只要不断表达出喜欢，总有一天他的喜欢会被接受。 他相信他有足够的耐心。 所以接受之后，不知道降谷零会不会同意自己抱一抱他。 他还想再次把那具温暖的躯体搂入怀中。 见降谷零漫不经心地颔首，并未给出回应。 酒井野仰头，呼出一口冷气。 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 第51章 总有意外 继枡山宪三后，铃木次郎吉死亡。 财经界的两位大人物同一天死亡，这仿佛预示着什么。 又仿佛不过是次意外。 但无论如何却是让那些有钱人更加惜命。 不过也有不少有钱人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两人手下的财产。 铃木集团问题不算大，不过是一群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明争暗斗。 而枡山宪三却不同，他没有任何亲人，公司由他一手把控。 股权分散，只有他手里拥有最大股份。 没有留下遗书，没有第二掌权人。 群龙无首。 似乎这家声名显赫的公司只要有钱，谁都能收购。 几乎所有财团，集团都对这块蛋糕势在必得。 然而并没有让他们眼馋太久。 有位自称是枡山宪三私生子的儿子的少年出面拿着枡山宪三的遗书继承这家公司。 有警方出具的血缘鉴定书，没有人能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但柯南看到出现在电视机里的少年，眼睛都已经快瞪出来。 “没想到酒井居然会是枡山先生的孙子，”毛利兰叹息，“原来那次他会特意从酒井手上的酒盘里取酒是因为这是他刚找回不久的孙子。” 怅惘着，她看了眼时间，“该走了，柯南，葬礼快迟到了。” 晕晕乎乎被带出毛利事务所，柯南开始怀疑之前自己的判断。 难道酒井野其实也是凶手之一？ 是那个组织逼迫他谋杀枡山宪三？ 就为了夺取那间公司？ 那么铃木次郎吉的死是否与他有关？ 所有的证据都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毁。 因车刹车失灵撞到树干，汽油泄露，从而引起爆炸。 这是最后警方得出的结论。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或许和酒井野脱离不了关系。 想到被人在厕所隔间找到的铃木绫子。 柯南皱眉，看来组织有成员能够易容？ 忽然想起看到他母亲时酒井野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柯南挣开毛利兰的手。 “小兰姐姐，你先去，我去找酒井哥哥一起！” 贝尔摩德。 那是谁？ 刚走出采访会场就被柯南拦住，本就想避开那些记者，酒井野干脆带着柯南走到一旁百货大厦的安全通道内。 “有事？” 他记得网上很多人说这里有一家店的巧克力很好吃。 不知道降谷零会不会喜欢。 正思索着，酒井野听到柯南说，“酒井，铃木次郎吉的那场车祸是你造成的吗？” “不是。”酒井野没有说谎。 他只是负责杀死铃木次郎吉，之后的车祸是组织其他人处理。 除去贝尔摩德和降谷零，当时还有其他组织成员在场。 于是那些麻烦的扫尾工作就被降谷零扔给他们负责。 果然那时候降谷零在生气。 酒井野抿唇，忽然打断柯南的沉思，“毛利生气的话，你会送什么给她？” 听班里其他人的说法，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似乎是情侣关系。 情侣也就是互相喜欢。 和他与降谷零之间的关系有点像。 除去降谷零不喜欢他。 柯南不知道酒井野此时什么想法。 只觉这个问题突兀又奇怪。 但反而让他安下心。 看来之前的事真的和酒井野无关。 下意识选择相信酒井野，柯南有些敷衍地回复道，“那家伙只需要一些小挂件就能哄好。” 小挂件？ 酒井野眼睛微亮，降谷零会喜欢吗？ “对了，你怎么会成为枡山宪三的孙子，”一个疑问已经得到解答，柯南在意起另一个问题，“他的死和你也有点关系？” “没有，”酒井野此时对柯南异常有耐心，虽然不多，但姑且还是好好解释，“他是组织成员。” “组织有他的血液样本。” 剩下的不用酒井野说什么，柯南就已经能猜到几分。 但他还是好奇，“为什么代替者会是你？” 这种事怎么会找一个新人。 关于这件事酒井野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爷爷。 还多了一个需要管理的公司。 虽说管理人并不是他。 柯南继续问道，“对了，铃木次郎吉的葬礼你会去吗？” 之前就已经收到铃木园子发送过来的消息，此时酒井野耐心告罄。 他摇头，“我还有事。” 他要给降谷零买巧克力。 看来组织那边酒井野还有事要忙，柯南刚想询问组织委派给他什么任务以及有关“贝尔摩德”的事。 但话还没出口，门外便传来一阵尖叫声。 柯南想也没想打开安全通道大门冲了出去。 而他身后，盯着还在晃动的铁门，酒井野有所预感。 他可能要晚点才能买巧克力。 感觉现在出去会很麻烦，酒井野干脆坐在楼梯边缘开始发呆。 但不过几分钟，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他抬头。 正好与戴着面具的男人四目相对。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 仿佛没看到一般，他默然收回视线，起身，好心让位。 但很可惜，他这张脸刚在半小时前被大多数人熟知。 一个突然成为有钱人的“幸运儿”。 面具男顿觉自己非常幸运。 他一手拎着大型旅行袋，一手掏枪指向酒井野，“喂小子，打电话给你认识的人。” 估算着时间，面具男给出一个期限。 “让那人十分钟内凑满五亿日元带到这里。” “没有钱。”酒井野看向男人手里的旅行袋。 分明比他有钱，为什么还要找他要钱。 “啧，”以为这小鬼是把他手里的枪当成假货，男人打开保险栓，威胁性地朝他脚边开出一枪。 “小鬼，我的耐心有限，不想死就让人把钱拿来。” 所以都说了没钱。 酒井野苦恼，不再假装看不见，一步一步踏上阶梯。 为什么最近他总会碰上这种麻烦事。 果然，没有降谷零在身边他就会倒霉。 “站住！” 偏头，任由子弹从耳边擦过，酒井野抬步再次走向面具男。 他缓缓开口控诉道，“面具先生，我不想死。” “但也没有钱给你。” 他站定在面具男面前，不在乎枪口就抵在他胸口处，认真询问道。 “所以能请你现在离开吗？” 第52章 变形的喜欢 被面具遮挡视角，直到酒井野彻底走到面前，男人才发现。 这个少年与无害一词相差甚远。 强烈的压迫感令人胆寒。 面具男手指颤动，却没能按下扳机。 已经没有子弹。 外面的同伙正在各个楼层闹事吸引注意力，他的任务不过是趁机从三楼几家珠宝店中盗取珠宝。 因而身上也只有一把防止意外的枪。 拎着沉重的珠宝，手已经开始泛酸，面具男没有多言，收枪的同时肩膀狠狠撞向酒井野肩头。 少年分明与他相差一个阶梯，但他们此时身高却几乎持平。 骚乱仍在继续，没有人听到安全通道内响起的惨叫。 更没多少人注意到安全通道门被打开。 百货大厦内暖气充足。 衣服外套随意绑在腰间，只穿着单薄的衬衫，酒井野并没有感到冷意。 他左右张望，人群推搡，所有人正在向大厦门口奔去。 但不见柯南的身影。 枪声突响，尖叫顿起，人流疯狂涌动。 酒井野抬头，环形的内部结构让他能看清每层楼似乎都有一位正肆意开枪的面具人。 而在二楼那名男子身后，正偷偷摸摸跟着一名眼熟的男孩。 酒井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家听说很好吃的巧克力店内。 店员已经因为之前的枪响跑出店外。 门口的装饰物被撞倒，里面空无一人。 他似乎没办法买巧克力。 酒井野想了下，径直走向店铺。 与人流逆行，不少人看向他，目光中有质疑，有戒备。 还有不解和奇怪。 显然他们之中有人认出酒井野是谁。 但在生命威胁面前，他们不过匆匆瞥了一眼酒井野，便继续向大门外逃离。 酒井野没有在意落在身上的目光，他走进店内，环视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礼盒，仔细挑选。 几分钟后拿着精致的礼盒走到收银台前，酒井野按标签上的价格从外套口袋中摸出钱包。 不经意，手指沾染上衣服上的血色。 酒井野瘪嘴，在衣角处抹了两下，抽出纸钞放在台前。 等他抱着礼盒出门，二楼面具男已经倒地。 瞥见柯南脚上一闪而过的电光，酒井野低头。 他才发现脚尖处同样染上血污。 不能这样去找降谷零。 这么想着酒井野向大厦更深处走去。 大厦几个出口处均是人群堆积，他根本无法出门。 而曾在这座大厦打过工，酒井野记得另一侧有一处货运电梯能直达停车场，可以离开大厦。 “砰！” 酒井野抬了下头，不知何时，原本正在其他楼层闹事的男人们都已经走下楼。 柯南正抱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躲在柱子后。 他撇开头，推开标着闲人勿进却没有上锁的金属门。 然而下一秒，他却和两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同样拎着大型旅行袋，似乎和之前那个男人同一个分工。 只是他们选择了和男人不同的下楼方式。 又一次对上枪口，酒井野在枪响前甩上门，朝扶手电梯跑去。 他讨厌麻烦事。 除去二楼，似乎其他楼层都是没有人的状态。 看来这次他又需要从天台下楼。 侧身避开身后射向自己的子弹，酒井野特意选择远离柯南的一端走向通往三楼的扶手电梯。 而就在他站在扶梯中央，那两名面具男停下追击。 二楼面具人中有人看了眼手机，不再理会正与他们躲猫猫的柯南，与同伴交谈几句，同时向货运电梯方向撤离。 酒井野一点点向上，偶然与柯南对上视线。 那双硕大的蓝色眼睛中没有慌乱，只有狐疑和沉思。 扶梯达到三楼，酒井野没有再看到柯南的身影。 但正当他准备按下电梯按钮，柯南的吼叫声传来。 他趴在扶梯旁大喊。 “酒井，下来！” 之后的声音酒井野没能听清。 他鼻尖微动，在刺耳的爆鸣声响起的刹那，翻过身旁的玻璃围墙，向下一跃。 好在大厦中央是专供小孩游玩的游乐区，铺满能用于缓冲的海洋球。 趴在海洋球中央，酒井野能看到柯南正趴在二楼玻璃围墙边焦急地看向他。 他松开手，将已经有些变形的礼盒扔到一边。 他有些苦恼。 为什么他的“喜欢”总是会变得一团乱。 没等疑问解开，酒井野却等来了警察。 早在之前便已经得知消息，在三楼及以上楼层爆炸后不久，警方赶到。 酒井野没来得及离开。 而安全通道内的尸体也被找到。 而离去的面具男人们却只留给他们一辆无牌照吉普的车影。 不过几天，再次在犯罪现场看到酒井野。 伊达航都快想吐槽，干脆给酒井野拷上手铐算了，或许这样犯罪率就能下降。 不过这次酒井野或许已经不可能摆脱罪行。 关于那具楼道内的尸体，目前嫌疑人只有酒井野一人。 大厦监控早已被那群面具人破坏。 但有不少人证实他们亲眼看着酒井野从安全通道走出。 被叫来盘查是否仍有炸弹残留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再次不务正业，凑在酒井野身边指向他的鞋子和西服。 “这上面应该都是死者的血迹。” 跳下三楼中途，西服位置发生偏移，露出些许血迹。 但仍极其隐蔽。 暂时只有伊达航三人，以及正处理伤势，却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的柯南发现。 酒井野重新调整西服的位置，理直气壮地摇头，“不是。” “这是我的血。” 三人嘴角微抽，很想说即便撒谎也没用，只需要调查这些血迹，便能轻易地知道这究竟是属于谁的血。 但看着酒井野肋骨处印出的血色，他们开始怀疑自己。 这次依然和酒井野关系不大？ 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酒井野捂住胸下方。 肋骨骨折需静养。 但别说静养，他这一个月来不断超负荷运动。 而他的身体不同以往。 恢复速度明显有所减缓。 跳个楼对他来说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好像，他的身体正发起抗议，手术伤口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裂开。 面对伊达航三人的质问，酒井野再次重申道，“不是我。” “那个人不是我杀的。” 他只是回击时不小心用力过猛。 谁知道那个人会这么脆弱。 第53章 监护人 “啧，”眼角上扬，松田阵平满脸凶相，“那么你要怎么解释男人死亡推定时间和目击证人的证言相吻合？” 酒井野没有开口，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该怎么编造借口。 “现在不管人证物证都表明你是凶手，”萩原研二自来熟地拍了下酒井野肩膀，“小酒井还是不要挣扎了。” “那个男人手上带着枪，出于正当防卫的考虑，或许小酒井很快就能从监狱出来。” 即便还未成年，但涉及到杀人案件，酒井野可无法逃脱既定的审判。 而那所谓的很快，具体期限是多久，萩原研二不能保证。 但酒井野没有上当，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带着些许好奇地问道，“死亡推定时间是几点？”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没有抢伊达航的活。 伊达航咬了下牙签，翻开自己的小记事本，“初步鉴定显示是一小时之前。” “正正好好一小时吗？”酒井野反问。 有所预感，伊达航叹气，摇了下头，“一到两个小时之间。” 以现有的技术来说，根本不可能准确推定死亡时间，不过只是大致范围。 慌乱逃跑中途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看时间，证人所给出的时间范围也大多含糊不清。 而这也给了酒井野辩白的机会。 他指向巧克力店铺，“一个小时前我在那里。” 伊达航点头，这也是另一部人的证言。 “两个小时前我才刚从采访会场走出。” 他歪了下头，黑漆漆的瞳孔展露出几分委屈，“而中间那段时间我和柯南在一起。” 再次被当作不在场证明的证实人，柯南熟门熟路地点头，表示他全程都和酒井野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那些证人没有看到柯南。 酒井野笃定道，“他太小不在那些人视野范围内。” 松田阵平手有点痒，但殴打未成年很可能会导致他停职，他暂时不能动手。 在伊达航确认其他证据前，他磨牙，阴恻恻地开口，“小鬼，你生日什么时候？” “学生证上是下个月二十一号。” 伊达航三人同时愣了下。 和降谷零同天生日。 但这个偶然没有引起他们太多关注。 萩原研二看了眼正和酒井野对峙的松田阵平，凑到伊达航身旁。 “班长，死者身上有什么生物物证残留吗？” 比如头发丝，比如指纹。 “没有，”伊达航无奈，“死者那张面具是木制材料，还有特殊涂层，上面没有任何残留。” 现在唯一的物证似乎只有酒井野身上染血的西服。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做法无外乎两种，一种以证据不充足为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放过酒井野。 另一种便是强行调查他身上的衣物，逮捕他。 他们无比倾向于第二种。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事不过三。 “警官。” 所有人耳熟的男声响起，伊达航有些牙疼。 更想掏手铐。 他们这次或许又只能选择第一种选项。 将手上的大衣披在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白的酒井野身上。 不久前正准备联系采访后忽然消失不见的酒井野，降谷零却意外得知这个倒霉的少年居然被卷入爆炸案中。 并再次和警方正面交锋。 这种频率可比他去警察厅还要勤快。 从其他警官口中已经推测出大致事情经过。 为防止酒井野被送进监狱，降谷零只好出声。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能让我带着这孩子去趟医院吗？” 早在之前便已经察觉到降谷零的脚步声，酒井野扶住肋骨，脊背弯了下来。 乱糟糟的头发晃动。 他附和道，“好痛。” 看看降谷零，又看看酒井野，松田阵平开始思考下个月二十一号同时把两人打一顿的可能性。 现在他十分不想接收降谷零的暗示，但却被萩原研二揽过脖子。 “当然，”他笑了下，声音微沉，“不过麻烦安室先生记得虽说现在证据不充分，但一旦案情有新的进展，我们会正式邀请你们来我们警视厅''做客''。” 也就意味着没有下次。 降谷零无奈，看来多次就这么看着罪犯离开，班长他们耐心告罄。 最重要的是他至今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们。 但现在组织人人自危，不知是不是因为仍未能找到新的研究员。 那位大人最近手段愈发凌厉。 就连正忙碌于寻找研究员的琴酒都被那位大人喊去审讯室几次。 这段时间他根本不可能找出适宜的时间和伊达航他们当面好好聊聊。 并且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想拉三位友人下水。 他颔首，应下他们三人的暗示，带着裹在大衣中的大型生物走出大厦。 中途还不忘扫了眼从他出声起就不断降低存在感的柯南。 因为阿笠博士制造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道具，这位小朋友行事可以说是越来越鲁莽。 监视他的零组成员苦不堪言。 为防止被敏锐的小孩发现，他们不会太靠近柯南。 也正因此每次意外发生，他们根本来不及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陷入危险。 十分无奈。 看来关于柯南的处理方案需要重新拟订。 正这么想着，降谷零意外被目暮警官拦下。 “抱歉，你不能带他离开，”他仰头，满脸严肃，看不出平日的随和，“我们已经通知他的监护人过来接他。” 作为第一嫌疑人，即便没有充足的证据，只能放他离开。 可这并不意味着酒井野已经脱离嫌疑。 而他身份特殊，还是位未成年。 他们自然需要与他的监护人交流后续的相关事宜，并把少年交到他监护人手里。 “嗯，“降谷零眨了下眼睛，指向自己，“可我就是他的监护人。” 正在后面偷听的伊达航三人睁大眼睛。 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目暮警官更是迷茫，“你不是他朋友吗？” 怎么就成监护人了？ “因为这孩子唯一的亲人枡山宪三已经去世，”降谷零笑着解释道，“而我恰巧达到领养标准。” 怎么可能？ 但随即想到安室透似乎是个有钱人，好像还是那个乌丸集团的人，目暮警官了然。 看来所谓的标准是指钱到位了。 “所以我现在是酒井野的法定父亲。” 第54章 签名 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屁孩。 不过是一份遗嘱，想要夺取美味蛋糕的手段不下几十种。 而那群虎视眈眈的有钱人放弃蛋糕的理由很简单。 少年背后站着乌丸集团。 这就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 即便那个名为“安室透”的人名不见经传，也不知是哪号人物。 但乌丸家族现任家主已经证实他与乌丸家有关。 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道贺。 或许这件事中与他们有着同样糟糕心情的便是酒井野本人。 “不是父亲。” 离开大厦，酒井野拉着并不合身的大衣不断强调，“不是父亲。” 降谷零不是那样令人作呕的存在。 不管是哪一任“父亲”身上都带着让人厌恶的酒味。 但降谷零身上却充斥着他喜欢的味道，干干净净。 “放心，我可不想做一个比我还高的小朋友的父亲。”降谷零不太能理解酒井野如此固执否认的原因。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酒井野一直把他当作“哥哥”喜欢。 也类似于对“父亲”这一角色的濡沫。 半侧过头，看向正努力把手缩进大衣中的酒井野，降谷零莫名觉得他似乎在生闷气？ 都不再偷看他。 坐上马自达，降谷零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 那个总爱粘着他的少年没有坐上副驾驶。 抬眸，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少年的头顶。 他打开车内暖气，“医院还是基地？” 酒井野没有回答，始终用头顶对着降谷零。 他在生气。 因为他不想被当作小朋友。 之前并非没有听到过这样带着调笑意味的称呼。 但不知为何，现在他却会因此感到烦闷。 酒井野认定自己在生气。 一分钟后。 没有再次听到降谷零的询问，甚至连车引擎都没有打开。 酒井野扯住短了一截的袖口，小心翼翼抬起头。 不期然对上一双明亮的紫灰色眼睛。 里面有着让他无比欣喜的笑意。 似真似假，难以辨别。 酒井野忽然又觉得自己不生气了。 “医院。”如果回到基地，降谷零绝对又会很快消失不见。 盯着后视镜，酒井野这次没有移开视线，可惜没能继续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 车缓缓驶离大厦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百货大厦离米花医院不远。 十几分钟车程，没有得到任何需要回答的问题。 想要听到降谷零的声音，但酒井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思索中，车已经到达米花医院门口。 “肋骨有点变形。”医生举着x光片皱眉，“如果不想胸腔内陷的话，最好重新做次手术塑形。” 他向患者询问是否需要手术，但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患者仰头，看向另一位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 青年手搭在少年肩膀上，反问道，“不手术会有影响吗？” 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以为青年是少年的哥哥，医生推了下眼镜，严肃道，“除去不美观，基本没有影响。” 降谷零笑了下，顺势揉了下少年后仰的脑袋，“嗯，麻烦医生现在就安排手术日程。” 如果没有任何影响，那么组织不可能特意为他手术。 降谷零不希望手下的道具有任何瑕疵。 ——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酒井野却无所谓美不美观，但他不会在这种事上反驳降谷零的决定。 他点头，继续仰头看着降谷零，后脑轻蹭他手心，眼睛微微眯起。 果然。 只要受伤就能得到他渴望的宝物。 即便是纯黑的色调看着都仿佛是在发光。 少年似乎很开心。 看到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医生点头，“下周一上午住院，下午就可以手术。” 他笑着提醒道，“记得和你们父母说一声，手术需要监护人签字。” 降谷零再次指向自己，“我就是他的监护人。” 这一次酒井野没有生气，看着手术通知书上“安室透”几个字，以及和它并列签在一起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拿着复印件没有松开手。 监护人。 他好像有点喜欢这个称呼。 独属于他的监护人。 他的降谷零。 几天后，大厦枪击案的犯人被抓捕。 犯人是几名大厦管理处员工和他们的朋友。 经调查他们会特意安置炸弹，不过是为了隐瞒他们的真实目的。 试图把这起案件打造成反社会人士的恐怖袭击。 只可惜被酒井野撞见，真实目的彻底暴露不说。 还晚了一步才开车驶离，导致被警方捕捉到行踪。 大致案情经过是柯南从相熟的警官口中探听到的。 而现在他捧着鲜花站在一群小孩身前，“伊达警官，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想到会碰到昨天刚黏着他询问案情的小男孩，伊达航满足他的好奇心。 “女朋友亲戚住院，我送她过来。”他看了眼手表，午休已经快结束。 和几个小孩打了声招呼，伊达航匆匆离开。 只留柯南一人被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朋友团团围住，质问他什么时候和伊达警官关系变得这么好。 之前在新干线事件中看到过伊达航，对这位总是叼着牙签的高大警察，小朋友们印象深刻。 不过柯南可不想告诉这几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小朋友们他之前的刺激经历。 他掂了下手中的捧花。 “快走吧，不然小林老师要等急了。” 虽然已经冬假，但帝丹小学仍会举办户外实践。 美名其曰丰富假期生活。 想到前天发生的意外，柯南觉得他的假期生活确实十分丰富。 没想到他刚抵达大阪露营地没多久，就碰上连续杀人案的凶手。 更准确的说是圆谷光彦碰到。 他不小心在露营地后山迷路，却直接碰上躲避在深山中的凶手。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触动到凶手什么，那位骨瘦如柴的凶手轻易放过圆谷光彦。 甚至还送他下山。 整件事件中没有人受伤。 除去为寻找圆谷光彦深入森林，却不小心摔进不知道是谁挖的陷阱，腿因此被摔骨折的小林老师。 而今天一大早就被几个小孩抓去选探望礼，柯南打了个哈欠，脆声道。 “请问小林澄子在哪个病房？” 前台护士抬头，眼前只有一束不怎么好看的花，她笑着直起身探头。 果不其然看到一群小不点。 她站起身，替他们指向走廊一端，“就在207病房，直走到尽头就是。” 第55章 手术 几分钟后。 柯南眯着死鱼眼，不断腹诽。 他们组织的人都很闲吗？ 怎么哪哪都能碰到。 “安室哥哥，好久不见！” 虽然接触不多，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小孩天然地亲近安室透。 大概是觉得那个假惺惺的笑容很温柔。 柯南忍住没让自己在安室透面前翻白眼，他呼出一口气，学着吉田步美的声线，天真地问道。 “安室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每次听到一个真身和酒井野差不多大的少年这么喊他，降谷零就觉得好笑。 同时他又产生些许好奇。 酒井野叫哥哥会是什么样子？ 似乎无法想象，又似乎并不奇怪。 “在等人，”他意示了下手上拎着的饭盒，“你们的酒井哥哥正在手术。” 只是此时此刻酒井野仍然没能被成功麻醉。 他还未被推进手术室。 不同于宫野志保，医院正规医生们可不敢给患者注入致死量的麻醉剂。 但同样，不同于宫野志保亲眼目睹酒井野睁着眼睛。 观测到酒井野监护仪体征数值，及脑电波数值已经趋于平稳，麻醉医师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少年还没能被成功麻醉，或许这场手术将宣告终止。 他看着床上全目紧闭的少年，随同几位护士将少年推进手术室。 酒井野是清醒的。 全身麻醉的效用有，但不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可并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并且此刻他的大脑只能单向接受疼痛的信号，无法本能做出相应的反馈。 不过酒井野不打算制止这场由降谷零亲自签订的手术。 即便这对他来说不亚于是一场凌迟。 痛楚愈深，大脑却是愈发清晰。 然而监视仪上的数值始终呈现出完美的数值。 一个完美安静的病人。 大脑和身体正同时扮演着这个角色。 手术顺利，不过一个小时酒井野被推出手术室。 而在听到降谷零和他人交谈的声音，他睁开眼。 眼角生理性流出泪水。 他眼睛湿漉漉地看向降谷零，“痛。” 软糯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可怜。 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只有一双黑瞳格外醒目。 降谷零嘴角的弧度下落几分。 每次看到少年这副模样，无论多少次提醒自己不能被蒙蔽。 但他还是因此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能称得上是心疼的情绪。 始终追在身后的幼犬受伤总会让人动容。 但还不到捡回家的地步。 他拨开酒井野被汗水浸湿的前发，轻描淡写地安抚道，“嗯，很快就不会痛了。” 感受到干燥带着点冷意的指腹抚过额间。 酒井野手指蜷缩，不小心勾起一小片床单。 他好像真的不怎么痛了。 围观一切，柯南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嘴角的抽搐。 只是做个手术，怎么像在上演蓝色生死恋。 同时由于不想把身旁这群小孩放置在危险下，和降谷零两人道别，他便拽着正眼冒红光的几人离开。 “他们关系真好，”吉田步美羡慕道，“我要是也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柯南语塞，表情微妙。 犯罪组织的人当哥哥？ 想想就恐怖。 “呜！” 可能是想东西想得太投入，也可能是捧花遮挡视线。 没有注意到正在病房门前徘徊的男人，柯南生生撞了上去。 几名小孩惊呼，担忧地围在柯南身旁，而等柯南抬头，只看到一个雄壮的背影和捧着小水盆的金发女人擦肩而过。 “你们好，”温柔的金发女性弯下身，“小朋友们堵在我叔叔的病房门前是想找谁？” 曾不小心瞥到过伊达航的手机屏保，柯南认出女性。 他眨了下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道，“姐姐，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娜塔莉摇头，“不认识。” 柯南眼睛一转，“那姐姐，你叔叔的病房里住着几个人啊？” 干脆蹲在柯南面前，娜塔莉十分耐心地回答，“只有我叔叔一个人，另一个人昨天出院刚走。” 柯南点头，扫了眼病房门，214室。 另一边212室，降谷零站在病床边打开饭盒。 里面是已经煮烂的面条。 这次降谷零特意提醒道，“应该不算烫，不过你麻醉刚醒没多久，还是先缓缓再吃吧。” 属于面条的暖意和香气源源不断传来，即便在麻醉下都能保持清醒，但此时酒井野却忽然产生些许困意。 亦或者说是更像是醉意。 意识恍惚，整个人轻飘飘的，甚至敢做出平常不敢做出的动作。 手指悄然伸出散发着酒精味的被子，酒井野勾住降谷零的手指，垂眸，假装什么都没做似地点头。 “嗯，我知道了。” 或许是对少年时不时的触碰和靠近有些习惯，看着酒井野逐渐产生血色的脸颊，降谷零嘴角不自觉上扬。 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他没有抽回手指，顺势坐在床边，“公司那边，明天的股东会议需要你出席。” 虽说真正的管理人不是酒井野，并且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家公司实际是被谁收购。 但不管明面上还是名义上，这家公司是属于酒井野的，一些重要会议还是需要他出席。 酒井野抿唇，这几天时不时就被要求跑去公司晃一圈， 而降谷零从未出现。 他的监护人根本没有好好看着他。 “你也会去吗？” “不，”降谷零摇头，单手打开手机回复刚刚收到的新任务，“那间公司和我无关。” 如果不是在警方面前“安室透”和酒井野已经绑定。 监护人这个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 甚至于为什么会把那家公司推给酒井野，也不过是因为组织高层没有争论成功公司最后的归属。 暂且先扔给了一个小新人。 而现在公司真正的管理人是组织后勤部那些人。 至于之后会不会再次交由哪位代号成员 降谷零并不怎么关心。 他只需要扮演好他的角色。 “我还有其他任务，不过应该可以接你离开公司。” 关于逃离组织的那个实验体，不管是组织还是公安，可都有不少需要处理的事。 但从中抽出时间应付酒井野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56章 好好休息 降谷零并没有在医院待太久。 仿佛不过是履行监护人应有的职责，等酒井野吃完面条，他便径直离开医院。 半靠在床头，早已看不到降谷零的身影，酒井野这才将注意力分给他所住的这间病房。 单人病房，但空间并不算大。 很快打量完整间房，酒井野抱住被子，之前的困意烟消云散。 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涌现的痛意。 很疼，心脏似乎也有些泛冷。 拽着被角，酒井野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只留一颗脑袋在外面。 然而胸侧的疼痛让他无法转身。 直挺挺仰躺在床上，酒井野盯着冷白色的天花板心道，和他在大厦时选择的巧克力礼盒是同一个颜色。 这几天没能见到降谷零，而他今天又忘记继续向降谷零表达喜欢。 酒井野攥紧被角，不知道晚上他还会不会过来。 很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没有拉窗帘，酒井野能清晰地看到天色由明转暗。 又是阴天，又是月光无形。 酒井野侧头，床头柜上是之前医院送来的餐盒。 他捂住腹部，有些委屈。 他饿了。 但离晚饭时间已经过去近四个小时，餐盒壁上挂满由热气凝结而成的水珠。 看上去不怎么好吃。 被饿意痛意困扰，酒井野干脆直起身，拔掉手上的针头，换下病人服，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公寓房。 比起米花医院，那里离枡山宪三的汽车公司更近一点。 虽然也没有近多少。 为保持安静舒适的环境，医院住院部一般十点熄灯。 此时走廊昏暗，脚边的安全夜灯幽光闪烁。 只有远处前台隐隐透出几分光亮。 却是惨白。 酒井野关上病房门，拢紧身上并不合身的大衣。 还没有还给降谷零的大衣。 “咚。” 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响，但在时隐时现的呻吟和咳嗽声中并不明显。 酒井野连余光都没瞥向发声地，径直走向前台。 下楼的电梯就在那附近。 “咚咚。” 这次酒井野听出这道声音的真身。 是沉重的脚步声。 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酒井野偏头，昏暗中壮硕男人的轮廓清晰可见。 见他转头，黑影直接停在原地。 显然是为他而来。 酒井野低头，卫衣领口低，露出绑在胸前的白色固定带。 听医生的意思，如果这次再不好好静养，他会变得难看。 而降谷零好像很在意这一点？ 想到当初见医生时降谷零坚持手术的模样，酒井野转回头，快步走向前台，同时提声喊道。 “护士小姐，有奇怪的人。” 少年清亮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 前台值班护士探出头，“什么事？” 身后黑影早在他出声时离开，酒井野看向值班护士，满脸无辜。 “他走了。” 于是被当作在恶作剧，酒井野就这么被护士赶回病房。 还威胁他。 “不好好休息，小心骨头又长歪。” 长歪等于不好看等于降谷零不喜欢。 酒井野重新换上还带着温度的病服，躺回被窝。 他要好好休息。 这么想着，即便在几小时后听到门外再次响起奇怪的脚步声，酒井野也没有睁开眼睛。 甚至即便听到病房门被打开，即便闻到奇异的怪味。 酒井野依然安安静静缩在被中，直到有人用一块难闻的湿毛巾盖在他脸上。 他手指微动，刚想把脸上的湿巾扔掉，却被那人从被子里拽出。 力气很大。 思索一秒，酒井野选择放任男人动作。 但没想到下一秒，男人便打算把他扛到肩上，酒井野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怔然的眼睛。 他义正言辞，“我骨头还没长好。” 男人错愕不已。 但见酒井野乖乖巧巧的模样，虽然惊诧为什么乙醚会没有用处，他也没多想。 按照计划，他拿出水果刀横在酒井野脖颈前，“乖乖跟我走，只要拿到钱我就放你走。” 他需要钱。 而他所想出的尽快来钱的办法便是绑架。 不久前刚成为有钱人的酒井野便是他选择的对象。 年纪小好把控，都已经上电视，事情闹大，他的监护人根本不可能不给钱。 曾为一些公司暗中做事，男人还算了解一些财团的黑暗面，对于少年的身份大致也有些猜测。 估计就是某个大型集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傀儡”。 恰好几天前从电视上得知这位突然暴富的幸运儿因爆炸受伤。 男人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虽然伤势不明，但都已经从三楼跳下，还经历爆炸。 不管怎么样，少年大概率都会住院养伤。 可没想到在米花町各大医院徘徊几天，他都没有看见酒井野的踪影。 男人曾一度担心酒井野可能是跑去其他地方的医院。 好在今天终于找到少年。 而他也十分幸运，居然没有任何人看守身份特殊的少年。 并且少年还出乎意料地配合。 可能是被水果刀吓到，甚至自己穿好衣服，主动从医院一侧的安全通道走下楼，跟着他上车。 坐上驾驶座，男人顿觉自己挑人的眼光不错，本来他还以为敢直接从三楼跳下的少年有多大胆。 但没想到他这么胆小，全程都十分配合。 虽说如此，男人还是谨慎地用绳子捆住少年双手。 收起手上的水果刀，他侧头。 “把你监护人的电话告诉我。” 酒井野抬眸，“现在几点？” 当他在转移话题，男人伸手直接卡住少年脖颈，他冷声警告。 “我脾气不好，不要给我耍花样。” 酒井野不解，他只是担心太晚打电话打扰到降谷零休息，为什么男人要那么说？ 活动脖颈，感受到并不强烈的窒息感，酒井野轻声道，“手机不在身边。” 扔在床头柜，出来时他忘记拿了。 “你记不住监护人的电话？”男人蹙眉，但想到自己的猜测，他也不怎么奇怪。 只是利用关系，也没有必要记对方的联系方式。 现在再回去拿手机也不现实。 男人干脆在驶离医院的一小时后拨通警方电话。 站在海岸线旁，他打开刚下载没多久的变声器软件，“酒井野在我手里。” 最近处理各种事，已经许久没和娜塔莉约会，伊达航特意和今天夜班同事换班。 打算明天和娜塔莉约会。 因此在灌下一杯咖啡，从接警中心那边得知一位名为酒井野的少年被绑架后，伊达航第一反应是。 ——那个绑架犯还活着？ 难不成重名重姓？ 第57章 绑架 从海岸边经历半小时车程，被男人带到神奈川近郊的森林里。 此时酒井野坐在车内，看向正和警方谈交易方式的男人。 “明天早上九点，在东神奈川站把钱箱交给酒井野。” 九点，酒井野想了下，他应该还来得及赶去开会。 “放心，我会一直盯着你们，如果有任何异动，那孩子身上的炸弹就会被引爆。” 阴恻恻地丢下一句威胁，男人挂断电话直接拔出电话卡折断，换上另一张新的电话卡。 他也不避讳酒井野，按下一串手机号码，“伊藤，不要忘记明天的事。” “还完钱，还有不少，足够我们跑去国外。” “为什么不直接跑？”男人脸色冷了下来，“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不还钱，只有死路一条。” 酒井野瞥了他一眼，他靠着椅背，合上双眼。 看上去格外惬意。 男人皱眉，觉得少年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但看着少年脸颊蹭着大衣的乖巧模样，他默了一瞬，打开暖气抱臂同样闭上眼睛。 这边气氛融洽。 而另一边伊达航却是头痛不已。 也不知道怎么，酒井野被绑架的消息走漏。 刚接手公司不久就被绑架。 这其中可以遐想的地方太多。 因而有不少人关注着警方的行动，甚至警视厅楼下都围了一定数量的人数。 伊达航躲进厕所，犹豫再三还是给降谷零打了个电话。 反正他有正当理由。 电话一接通，他正色道，“抱歉，安室先生，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酒井野的事。” “班长，”降谷零正坐上车，“我等会会赶去警视厅。” 自几分钟前打不通酒井野电话，他便预感不妙，担心少年像之前那样加重病情，他正准备赶去医院。 就看到网上的消息。 酒井野被绑架。 笑话一样的内容，但却是事实。 降谷零没有急着打开引擎，而是询问道，“班长，警方这边是什么时候接到绑架犯的电话？” 听这个称呼就知道降谷零现在处于安全状态，伊达航语气一变，他无奈，“差不多一小时前。” “当时的位置定位到了吗？” “靠近神奈川的一处海域。”说着，伊达航打开记事本，把坐标告知给降谷零。 降谷零打开神奈川地图，视线扫过地图各处，不断估算着各个地方到该坐标的大致时间。 但可能性太多，即便排除各种可能，最后仍有不少值得怀疑的地方。 没有再浪费时间，降谷零戴上耳机，将手机扔到一边，打开引擎。 “我很快就到。” 或许是这件事太过离奇，赶往警视厅途中，降谷零接到贝尔摩德的来电。 她对酒井野被人绑架一事感到惊奇，“啊啦，那孩子现在伤势已经重到连一个绑架犯都处理不了了？” 现在的组织绝不养无能之人。 降谷零握紧方向盘，轻笑道，“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 “或许他只是想逃避明天的会议。” 并不是没有道理。 知道酒井野对那家公司的排斥，贝尔摩德笑道，“那看来也只有波本亲自到场才能把他接回来。” “以及记得提醒他不要在警方面前暴露他的特殊。” 降谷零轻嗤，“当然。” 说归说，到达警视厅没多久，降谷零便被伊达航以告知这次绑架案详情为借口拉到一边。 不过两位“正义使者”对这次绑架案的被害人生不起一点担忧。 “这次绑架和你那什么机密任务有关？”伊达航按下自动贩卖机，将咖啡扔给降谷零。 降谷零打开咖啡，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一直伪装成对生活质量颇有要求的享乐主义者。 他本人也变得不怎么喜欢罐装咖啡的口感。 “不是，”他否认伊达航的猜测，“应该只是意外。” 只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绑架犯是怎么悄无声息把酒井野带走的。 根本无法想象。 伊达航都已经不愿吐槽，“又是意外。” 都已经多少次意外。 看来酒井野真的运气不佳。 明天九点带着炸弹的酒井野将会出现在人山人海的地铁站。 一不小心就会发生糟糕的惨案。 为此警方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明天能提前疏散人群吗？”年轻的警官狐疑地看着坐在会议室最后方，旁听他们开会的降谷零。 这种会议能放普通人进来吗？ 伊达航摇头，“无法确定这个行为是否包括在犯人所谓的异动中。” 整条地铁都是犯人的“人质”，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不。 既然犯人特意选择地铁，特意警告说他会始终盯着他们。 那么很大可能犯人明天将亲临现场，并借着拥挤的车厢，从酒井野手中取走钱箱。 这便是他们的机会——离酒井野越近，犯人越不可能开枪。 只要他足够惜命。 不过现所知情报太少，最后警方也只能定下在酒井野与犯人交易之前，借着人多暗中拆解炸弹的方案。 这个方案不管是危险系数还是难度都超乎想象。 并且不确定因素太多，一个不小心，那可不是几名警察身亡的事。 死伤人数无法想象， 第二天一早，刚走进东神奈川站，他便看到没有任何防护，穿着单薄私服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两人。 推了下极显黑道气质的墨镜，松田阵平磨牙，“又是那小子惹出来的事。” “他故意的吧。” 环顾四周，见不少人关注他们这边，松田阵平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同样也没有展露出和降谷零的亲近。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嘱咐萩原研二，“下一班就是约定的车次，走吧。” 他们需要假扮成乘客待在酒井野附近。 至于之后是福是祸只能看命。 九点整。 人流如潮，年轻的警官拎着钱箱，站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到酒井野的身影。 不过好在十几秒后，他终于看到那个比他人都高出一个头的少年。 少年正小心翼翼捂住胸下侧，沉稳地走向他的位置。 那名警官心都快提起来。 他猜测酒井野或许胸前正放着炸弹 等酒井野走近，他呼出一口气，将钱箱递到他手里。 “拜托你了。” 酒井野一脸迷茫。 拜托他什么？ 第58章 结案 拎着钱箱，酒井野想了下，干脆掏出早上男人逼他带在身上的炸弹。 “给你。”他不由分说地把东西扔给警官，下一秒便转身离开。 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年轻警官愣愣地低头。 像是大型电池一样的黑色块状物。 上方显示屏正跳动着数值。 在意识到这是什么的同时，手上的东西已经被身旁的人抢走。 年轻警官睁大眼睛，然而伊达航已经抱着炸弹向外跑去。 与此同时正靠在拐角观望这一切的男人皱眉。 他没想到一直安分乖巧的少年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 啧了一声，他转回头，毫不犹豫地按下起爆按钮。 从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看到他长相的酒井野活着。 而现在这个距离不会波及到他。 然而三秒过去，无事发生。 男人猝然转头。 “你是在找这个吗？”酒井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拐角口，朝向他摊开手。 苍白的掌心中央正躺着半截电线。 有点眼熟。 根本想不通少年是什么时候拆解炸弹，眼见少年身后大批警官跑向他所在的方向。 男人大脑一片空白，潜意识伸出手。 然而少年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本想卡住少年脖颈，但动作却因这几厘米的身高差距出现一秒的迟滞。 也就是这一秒，他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遏制住手臂压到地上。 “哇哦，”盯着那头飞扬的金发，酒井野眼睛亮晶晶的，“波本好帅。” 跑在最前面，听到这句，松田阵平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被萩原研二扯了下，他很可能直接直接撞墙。 果然，波本就是指降谷零这小子。 他嘴角一抽，从拐角探出头，对压制着男人的降谷零挑眉，“呦，真帅啊，安室先生。” 降谷零额角青筋微凸，刚刚听到酒井野语气微扬的夸赞，他只觉得无奈。 但现在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他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气人。 可能是因为一个是调侃，而另一个是真心的感叹。 原本站在身前的长条生物又一次默默挤到身边，降谷零放开男人，将他交给其他警官。 “没事吧。”即便确定酒井野不可能出事，但在其他人面前，降谷零还是表现出监护人应有的态度。 正在搜男人身上有没有额外携带炸弹，松田阵平白眼都快翻不过来。 还好今天他变装，戴着墨镜，没有让其他同事看到。 不过在听到酒井野软软糯糯的一声，“有事。” 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喂，小子你怎么拆解那枚炸弹的？” 甚至还准确地截断引爆电线，没有影响到显示屏。 刚想和降谷零讲述那个男人对他有多过分却被人横插一脚。 看了眼笑吟吟看着他，没打算接他话的降谷零，酒井野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水果刀，随手扔给松田阵平。 “用这个。” 由于从小的工作经历，想要不着痕迹从男人身上拿出水果刀对酒井野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扬手接住没有甩开刀刃的折叠水果刀。 如果不是降谷零就在旁边，这家伙绝对是想杀了他。 杀气可真不小。 无声嗤笑一声，松田阵平抱臂，“那么解释下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又贴近降谷零几分，酒井野指向地上正愤恨瞪着他的男人，“他给的。” 见松田阵平还想说点什么，不想和他多言，酒井野伸手，提醒他，“十点要开会。” 同样感知到少年对松田阵平的杀意，降谷零走向前一步，没有让酒井野触碰到自己。 他笑道，“会议已经取消。” 明面上的掌权者都已经被绑架，会议自然不可能继续。 毕竟可是有不少人怀疑这次绑架案背后有那些股东们的影子。 望着降谷零的背影，酒井野手指曲起，拽住比大衣还长出一截的卫衣衣袖。 最近他似乎经常对降谷零生气。 有点烦躁。 只要有别人在，降谷零永远不会看向他。 他也看不见那双漂亮的眼睛。 跟在降谷零身后，坐进警车前往警视厅。 酒井野看着前座悬在椅背上的金色发丝，诡异地生出几分躁意。 这股原本并不明白的躁意，现在他已经知道代表着什么。 他对降谷零的性欲。 但酒井野不解，现在那股突然涌现的躁意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更加剧烈，肆意侵略全身，却也更加沉静。 类似于杀意。 可他并不想杀死降谷零。 一点都不想。 酒井野觉得他又遇上一个难题，没有人能为他解答的难题。 因此在进行笔录时，他有些心不在焉。 “你认识犯人吗？” 不想开口，酒井野敷衍地摇头。 “犯人是否还有同伙。” 瞳孔早已没有焦距，酒井野只是机械地摇头。 负责审问他的伊达航扶额。 一看就知道酒井野又开始走神。 不过这次酒井野算得上是救下无数人的“英雄”，还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伊达航也没有多浪费时间。 反正从少年口中，他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另一边男人已经全数交代，他不过只是因为欠钱，突然心生歹意。 这次事件又只是一次不幸的意外。 “那孩子还真是容易被卷进事件中。”贝尔摩德靠在休息沙发边，挑起放在茶几上的小饼干咬了一口。 “警方应该都已经熟识你们。” 降谷零手肘撑着沙发扶手，头漫不经心地靠在手上，姿态慵懒。 “或许还有可能成为好朋友。”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移向从试衣间走出的酒井野。 复古的深色西装让少年多出几分成熟的气质。 眉眼间的攻击性也愈发突出。 不再是少年。 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长开的酒井野不再适合那样可爱的代称。 瞥过酒井野领口，降谷零笑了下，起身走向正凝视着他的“大人”。 或许并没有完全长大。 解开歪歪扭扭的领带，抚平褶皱，降谷零垂眸，“就这身吧。” 他没有注意到酒井野呼吸间的停顿，却能感受到他胸腔剧烈起伏。 瞥向正悄然伸向他腰间的手。 降谷零箍紧领带，听到乍然沉重的呼吸声，他眯眼，开始教育似乎有“长歪”倾向的少年。 “酒井，记得今晚的晚宴不要随意触碰别人腰部，”他整理好夹着灿金色领夹的领带，退开一步，“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不会，”酒井野摇头，没有同之前那样乖乖站在原地。 他逼近降谷零，那双黑瞳充斥着降谷零看不透的沉色。 “不会碰别人。” 他只想触碰一个人。 他只会对一个人产生性欲。 第59章 晚宴 前天的绑架案已经结案。 于是就在昨天新开的股东大会上，所有人一致决定在今天举办一场庆贺酒井野，这位新掌权人安全无恙的欢迎会。 时间匆忙，但仅仅一天就将晚宴准备得面面俱到。 显然，那群股东早有准备。 不过他们醉翁之意不在于酒井野，只是为了那群隐蔽在酒井野背后的乌丸集团的人。 那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结识的“上司”。 只不过他们的小心思落空。 晚宴尚未开始，作为晚宴主角，酒井野已经出现在晚宴会场，与他一同进入会场的是一名俊美的金发青年。 如果这里是时尚派对，那么他们或许会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但很可惜在场所有股东对这两位没有一点兴趣。 其中一人皱了下眉，但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笑着走向酒井野两人。 装作慈爱温和的长辈与他们寒暄。 不过他耐心不够，很快拐进正题，他朝降谷零走近一步。 “安室先生，今天我很期待与你的家人们相见。” 会场内部已经有服务生走动，降谷零随手拿过一杯香槟，举杯歉意笑道，“抱歉，他们今天或许来不了。” “为什么？”男人语气已经沉了下来。 酒井野默默站在降谷零身后，盯着男人。 瞳孔颜色一点点加深。 柔和精致的五官在暖澄色调的灯光下却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男人下意识撇开视线。 降谷零只当没发现他的异状，他温声解释道，“他们临时有事不能参加晚宴。” 至于什么事，他没有过多解释。 正关注他们的其他几位股东心沉了下来。 这只代表一件事。 乌丸集团并没有把他们这家公司放在眼里。 不过也是，那个古老的财团怎么可能会太在意他们公司。 虽说举办晚宴的目的没有达成，但业内几大知名公司都受邀参加这次晚宴。 他们自然不可能怠慢。 其中当然包括铃木集团。 “酒井！”一进会场，铃木园子便径直走向已经隐隐被周围人忽视的降谷零两人。 第一次见到降谷零，她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双眼发光。 注意到酒井野正悄悄贴近这个金发帅哥。 铃木园子随便找了个借口，连忙把酒井野拉到一边。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大帅哥？” 果然，美少年的朋友也会是帅哥。 “很早。”早在七年前。 酒井野扯回被拽住的衣摆，他想回去找降谷零，却又一次被铃木园子拉住。 她锲而不舍地问道，“那个帅哥有喜欢的人吗？” 酒井野突然愣住。 他不知道降谷零有没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也会对别人产生性欲吗？ 后脊一凉，铃木园子本能远离酒井野一步，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如果他有喜欢的人就不能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有点绕口。 说实话铃木园子还是第一次听到酒井野问出那么长的问题。 她忽视心头的凉意，沉吟片刻，“这也要看情况。” “比如如果他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你最好不要再继续喜欢他了。” 否则必定没有结局的暗恋只会让人痛苦。 拥有坎坷感情史，铃木园子语重心长地告诉酒井野，“以及即便再喜欢也不要去打扰他们。” 他讨厌这个说法。 酒井野抿唇，用发胶完美塑形的头发不安分地翘起。 看着就像是小狗炸毛。 铃木园子摇头，甩掉脑内可爱的画面，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或许你还可以争取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井野乖乖听讲的模样激起她的阐述欲。 铃木园子把所有情况和可能的结局都一一掰碎讲给酒井野听。 完全遗忘他们不远处的大帅哥。 直到铃木夫妇想起他们还有个需要进入社交圈，或许以后会继承家业的女儿，找过来强行把铃木园子拉走。 作为情报人员虽然成为酒井野的监护人不得不在众人面前露面，但降谷零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降低存在感，躲在角落，好奇地看向酒井野和铃木园子两人。 还是第一次，酒井野这么长时间和他人交谈。 看上去就仿佛那孩子只是个普通的正在享受青春的高中生。 不期然对上酒井野那双黑瞳，降谷零勾唇，眼角微弯。 他又一次想到如果七年前他那时再进一步关注酒井野的事情。 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视线不断上移，直视走到自己眼前的酒井野，看着那双黑瞳中倒映出的自己。 降谷零摇头。 他没必要去想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波本。” 晃动手上没有减少一口的香槟，降谷零颔首，“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酒井野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堆积在心口的难题太多，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留给更多的疑问。 “没有。”唯一曾喜欢过的人已经死去。 莫名想起最初百加得和酒井野的对话，降谷零莞尔，“不过如果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对谁产生过性欲。” “那么回答是肯定的。” 毕竟清心寡欲可不是“波本”的风格。 只有“降谷零”对这种事没有一点兴趣，肾上腺素仿佛都在刺激紧张的卧底生活中消耗殆尽。 但即便酒井野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降谷零也不打算说真话。 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询问他相关问题，因而暴露些什么。 就比如贝尔摩德这类人。 仅一瞬间，酒井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 这一次的怒意毋庸置疑。 那股宛如杀意的躁动再次出现。 酒井野低下头，主动避开降谷零的视线。 他想做点什么。 好像是很糟糕的事。 干干净净，永远带着清爽暖意的男人也会产生那样肮脏的欲望。 想要“弄脏”他的渴望愈发强烈。 怒意和躁动交融，从而产生满心贪婪。 就仿佛一直想要捧在手心的宝石出现裂痕。 但这道裂痕没有影响到宝石的美丽。 只是让它变得更加适合把玩。 第60章 生气 降谷零什么都没有察觉。 不如说回答完有些奇怪的问题，他便没有在酒井野身上投放多余的注意力。 会场位于酒店顶楼，大门敞开，隐隐传来走廊的喧闹声。 本应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和特保都不见踪影。 显然，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见会场内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异状，降谷零放下手中的香槟，想了下不打算让酒井野跟着一起出去。 先不论内幕，对外来说这次晚宴的主人公是酒井野。 如果是人为意外，那么最大可能是冲他而来。 他可不想看到酒井野当众“处理”意外。 那孩子会做出什么事，连他也无法预测。 不过还没等走出大门，降谷零便看到这次的“意外”。 一个浑身绑着炸弹的男人。 神情慌乱狰狞，眼神癫狂。 “酒井野在哪！” 盯着有些眼熟的黑色块状物看了几秒，恰巧挡在男人面前的降谷零没有让开身，他柔和下神情缓声问道。 “请问您是佐伊先生的朋友吗？” 佐伊，前天刚被抓获的绑架犯。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明显一怔，眼圈突然泛红。 见状，降谷零挥手，没有让男人身后踌躇不前的特保们靠近。 他笑了下，声音又放柔几分。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我是佐伊先生的辩护律师，安室透，”他摸索口袋忽然愣了下，脸上带上点窘迫，“抱歉，今天临时参加晚宴没有拿名片。” 男人眼底的癫狂消去几分，他茫然重复道，“辩护律师？” 降谷零颔首，试探性走近一步，“嗯，在绑架过程中他并未对受害者实施暴力行为，杀害受害者行为未遂。” “如果不出意外，或许我能让他无罪释放。” 当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公害事件无论辩护律师有多厉害，都不可能无罪释放。 但男人显然对法律一知半解，看着降谷零温和，坚定的眼神，他信了一半。 他低声喃喃道，“原来不是死罪。” 可他仍没有松开手上的引爆器。 他怕死，但如果拿不到钱，还不出欠款，等待他和佐伊的依然是死路一条。 伊藤手指颤动，依然固执地寻找酒井野的身影，但对降谷零的口吻却好上不少。 降谷零面色不变，眼底却是愈发凝重。 显然，男人并不单单只是为替朋友复仇。 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有几分猜测，但情报量太少，他无法笃定。 而此时酒井野已经走到降谷零身后。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伊藤怒目圆瞪，他的理智早已所剩无几。 他哑声质问，“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跟我走，二现在就给我五亿日元。” “否则，”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引爆器，“我不介意拉你们一起陪葬。” 陪葬。 酒井野垂眸，眼前灿金色的发顶在灯光照射下炫目，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他悄然倾身，下颚似有似无触碰着翘起的发丝。 有点痒。 背后暖意侵袭，降谷零脊背僵硬，他下意识想要攻击后侧靠近自己的人。 但知道那只可能是酒井野，他生生克制住本能。 盯着伊藤手里引爆器，他侧开身，将酒井野完全暴露在伊藤面前。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男人。 眼前的宝石消失，酒井野抬了下眼皮，“我没有钱。” 降谷零适时插嘴，没有让伊藤冲动按下引爆器，“如果你有需要，给酒井先生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五亿对他们公司来说不是难题。” 不，是难题。 就站在门旁，不断向室内挪动的几位股东内心一致否认降谷零的说法。 如果不是同时也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他们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疯子杀死酒井野。 就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金发男人偏过头，看向他们。 “你们说是吗？酒井先生所属公司的股东们。” 本想躲进会场更深处，几名股东朝伊藤讪笑着连连点头。 “当然，这家公司本来就属于酒井先生。” “所以你的选择是五亿日元？”伊藤看向仍是面无表情的酒井野。 从降谷零身上收回视线，酒井野没有接纳降谷零的暗示。 他摇头，“我跟你走。” 说实话不考虑其他，这是最好的方案。 但降谷零还是下意识轻声低喊了一句，“酒井。” 酒井野很强，他承认。 但男人精神状态不稳定，如果没能瞬时从男人手里夺取引爆器。 那么酒井野绝不可能在六七枚炸弹的围绕下活下来。 “嗯？”酒井野不解，他只是做出降谷零会喜欢的选择。 他知道他缩所喜欢的人不希望会场内这些人死掉。 所以为什么要用这样有点凶的语气叫他名字？ 本就在生气，酒井野愈发委屈，他张口，刚想询问，降谷零却先一步出声。 “这位先生，”他没有看向酒井野，而是再次对伊藤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你想带走酒井野的原因。” 不等伊藤皱眉，他略带苦恼地解释道，“因为你的行为会影响到佐伊先生的判决，所以我希望能近一步了解情况。” 他悄然踏出一步，靠近伊藤，“毕竟这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不想看到佐伊先生受到除无罪释放外的任何审判。” 伊藤摩挲着引爆器，陷入沉思。 他想要带酒井野走，不过是想把这个有钱人带到那群人面前。 相信这个人本身的价值足够抵掉他和佐伊的债务。 而那之后他会先一步逃亡海外，他坚信被无罪释放的佐伊很快就会出国找他。 可如果佐伊真的被关进去，那么他一个人逃亡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瞥了眼正凝视着安室透的酒井野，敷衍道，“只是想打他一顿出气。” 明晃晃的谎言。 可除去降谷零，周围那几位股东可没觉得他在说谎。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把酒井野推出去。 降谷零瞥了他们一眼，向酒井野确认道，“你真的准备跟他走？” 终于能说出被打断的解释，酒井野脱口而出。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迫切的语气听上去仿佛是在质问。 也没有意识到话语间包含的委屈更是像是受伤后的失落。 降谷零没有反驳，甚至听到这句话，他的第一反应只是在想。 周围是否有组织的人。 他退开一步，没有再拦着酒井野跟随男人离开。 不过也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他潜意识想要抚摸酒井野柔软的发丝。 想要安抚他。 望着酒井野的背影，降谷零拿出手机，发送邮件。 收件人，藏匿在酒店附近的零组成员。 ——疏散地下停车场人群，以及在那里制造停电假象。 他已经给酒井野创造机会，突如其来的黑暗将会是最佳时机。 而即便行动失败，炸弹爆炸，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不会造成任何伤亡。 除去酒井野和那个男人。 第61章 发泄 灯光暗下的瞬间，一直乖巧沉默的酒井野突然有了动作。 此刻他内心针对降谷零的躁意悄然增加，所有的烦躁都转换为对伊藤的不满。 因为炸弹先生，他似乎被降谷零凶了。 明明他都已经这么听话。 又想起降谷零可能会对别人产生性欲这件事。 酒井野高抬腿，即便眼前一片漆黑，也依然精准地踢向一脸茫然的伊藤手腕。 引爆器甩出。 他没有理会，旋身侧踢。 下一秒，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伊藤脑袋狠狠砸向一旁承重柱。 所以降谷零“喜欢”的对象到底是谁。 酒井野抿唇，他讨厌去思考这个难题。 他走到柱旁，拽起伊藤的发丝，忽视手上粘稠的触感，用力将他脑袋按向已经凹陷的柱子。 贝尔摩德？ 那个总是喜欢凑到降谷零身边的女人。 那头丑陋的金发在酒井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瘪嘴，手不自觉按住伊藤脑袋，掼向地面的同时他顺势蹲下身。 还是说是那两个被降谷零保护起来的女人？ 可是都那么难看。 扯住伊藤发丝，强迫他头高高抬起又猛地按住他脑袋向下砸去。 腥臭的液体溅到脸上，但酒井野依然出神地继续猜测着。 还是说是那个叫伊达航的友人？ 七年前就已经陪伴在降谷零身边的友人。 弥漫的腥臭味让人厌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有关七年前的记忆也令人厌恶。 伊达航曾亲密地揽过降谷零肩膀。 真讨厌。 突然，灯光亮起，酒井野睁着双眼直愣愣地看向远处走向他的身影。 是降谷零。 他回神，低下头，匆忙起身脱下衣服，但他的手满是血污。 白衬衫领口处也已经被血色溅染。 他又要被讨厌了。 酒井野垂下头，缓缓向后退去。 他想“弄脏”降谷零，却又不想弄脏他。 起码他不想降谷零沾染上他人的污秽分毫。 只有他能弄脏他。 酒井野抬眸，眼前降谷零平静带着冷淡笑意的脸愈发清晰。 他拽着西服外套，转身就想跑。 他想先把自己弄干净。 “站住。” 刚刚所有的想法消失，酒井野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降谷零扫过地上一摊血迹有些头疼。 这可不太好处理。 而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酒井野被送去警视厅。 他无声叹气，拉住酒井野手腕，“走吧，这里会有人处理。” 总之先让零组成员将现场糊弄过去，之后在想办法解释地上这个男人的去向。 不过这大批量的炸弹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得手的。 按佐伊的说法他是从一个不知名的黑道组织成员手里买到那枚炸弹。 只是临时买的电话卡已经被折断，他也不记得对方联系方式，这个线索暂且中断。 可现在看来佐伊明显是在撒谎。 包括之前中岛英明的案件，犯人的证词同样是他是从暗网上一个自称黑道组织成员的人手里买到的。 而所有记录早在成功交易后自动销毁。 思索间降谷零拉着酒井野，让他坐进自己的爱车，丝毫没有在意车内充斥着一股血腥气。 他站在车外，看向驾驶座，这才发现酒井野表情怔忡，眼睛睁得滚圆。 所有成熟气质烟消云散。 看着有点傻气。 内心的凝重淡去几分，降谷零无奈，但还是冷声道，“酒井，你做得太过火了。” 小心翼翼坐在干净的皮质座椅上，酒井野缩在一起，尽量不让自己身上的血迹染到车上。 他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车子提醒音响起，降谷零扫视酒井野，倾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所以关于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按下安全带锁扣，降谷零偏头，发丝蹭过酒井野鼻尖。 眨眼间酒井野鼻头泛红，他头本能低下，偷偷摸摸想要触碰降谷零扬起的发丝。 可惜降谷零已经直起身，他不再有任何一块地方受到金色发丝的“欺负”。 酒井野拽住衣袖，克制着想把降谷零拉回来的冲动。 现在的他太脏了。 为转移注意力，酒井野努力回想有关那个男人的事，可无论怎么想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鼻尖难闻的味道似乎被清爽的暖香替代。 酒井野心道，他好像不生气了。 忽然，他灵光一闪。 他想到解决难题的办法。 只需要让降谷零只对他产生“性欲”就好。 这是酒井野所能想到最简单却也最难的方法。 毕竟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降谷零对他产生性欲。 而一边没有得到回应，降谷零垂眸，却见酒井野头上的发胶或许是失去作用。 几根发丝倔强地翘起。 居高临下俯视少年，少年缩在座位上，分明全身沾染血迹却总给人一种小型动物的错觉。 “酒井，”降谷零按住酒井野肩膀，没有在意指腹染上的鲜红，“你会开车吗？” 但酒井野却是注意到蜜色手指上不搭调的血红色调，他想也没想拉过降谷零手腕，用腹部处干净的衬衫擦拭那抹艳红。 不能让别人的东西把降谷零弄脏。 这么想着，他不忘回答降谷零。 “会，我会开车。” 所以他可以充当司机。 他的用处很多。 降谷零也没有问他有没有驾照这种傻问题，他看了眼时间。 他是以担心酒井野，想要抽烟冷静一下为借口赶下来查看情况。 现在他和酒井野以及那个死去的男人可不能同时消失。 否则比起意外事件，这个更像是他们自导自演的闹剧。 “你先回基地，” 手指重新变干净，降谷零揉乱酒井野依旧被发胶束缚的头发。 “在我说可以前最好不要离开基地。” 他需要让绑架者和酒井野“消失”一段时间。 并为“后续”那个男人的死亡找一个合理由。 让酒井野彻底摆脱怀疑。 第62章 没有欺负他 犯人消失，酒井野也不知去向。 最终这场晚宴的下场和铃木集团周年晚宴一样，在警笛声中落下帷幕。 降谷零再次被拎到警视厅调查室。 近段时间他做过的笔录超乎想象得多。 或许再频繁一些，他和伊达航碰面的次数甚至都能比得上警校时期。 “安室先生，”进行笔录自然不可能只有伊达航一人，他看了眼同事，不怎么习惯地说出这个名字，清咳一声。 “在酒井离开后，你离开会场近十分钟，那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地下停车场电力中断，同时影响到的还有整栋酒店大楼的监控。 近半小时，酒店监控一片空白。 面对伊达航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样，降谷零莞尔。 似乎很早之前他和友人们就已经身处两个世界。 但他很高兴能再次看到他们，看到他们闪耀在阳光下的模样。 这也是他曾经所期盼过的未来。 降谷零垂眸，仿佛正回忆着什么，缓缓解释道，“我担心酒井那孩子会出事，所以想偷偷跟上去，但没赶上电梯，之后也完全找不到他们人，所以最后就只能回到会场。” 他没有说什么跑出去抽烟的借口，太过敷衍。 果然，另一名进行笔录的警官没有任何怀疑，只有伊达航一个字都不信。 降谷零会担心酒井野？ 担心那位绑架犯还差不多。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按流程进行笔录。 “之后酒井野以及那位绑架犯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降谷零眼底流露出真切的担忧，他低下头，脸埋在双手间，语气有些失控，“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见同事满脸同情，努力安慰降谷零的模样，伊达航牙齿开始泛酸。 他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降谷零。 手又开始蠢蠢欲动想掏手铐。 不过看他这副样子，伊达航大致也能猜测到真相。 估计那个绑架犯已经被酒井野处理，而那位少年现在应该正躲在哪里逍遥自在。 很可惜伊达航猜测错误，或者说只猜对一半。 此时的酒井野可没什么好心情。 一回到基地，他就遇到头发难看的贝尔摩德。 而她一开口就是问他，“波本呢？没有和你一起？” 刚接到新任务正准备离开基地前往美国，但没想到还能在离开前碰到酒井野。 一想到之后不能围观他和波本的“恋爱”戏码，贝尔摩德就颇为遗憾。 但她也没有忘记现在这个时间点，酒井野本应该还在参加晚宴。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基地，贝尔摩德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黑皮诺，看来你又遇到意外了。” 还不怎么习惯这个代号，酒井野花了一秒才意识到贝尔摩德是在叫自己。 他没有搭理贝尔摩德的调侃，也不想回答她有关波本的问题。 抱着西服外套，他绕开贝尔摩德，只当没看到过她。 “啊啦，”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视，不过对象是酒井野，贝尔摩德倒也见怪不怪，她了然，“波本又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酒井野搂紧怀中的外套，他加重语气，“他没有欺负我？。” 这充满委屈的口吻怎么听都像是在催眠自己。 贝尔摩德好笑，喜欢上擅长玩弄人心的波本，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不过很有趣。 她眼睛一转，准备“帮助”下这位小可怜，“对了，我记得波本很讨厌一个人。” 酒井野默默转回头看向她。 贝尔摩德笑得更加愉悦，“有个人曾在任务过程中因为和其他成员争执误伤过波本。” 但现在看来当时那人大概率是想杀了波本。 “谁？”酒井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是那双黑瞳阴郁到无法反射出一丝光亮。 弥漫着冰冷的怒意。 “一位曾在组织卧底的fbi。”也是她这次的任务对象。 贝尔摩德笑着提议道，“怎么样，要和我一起去美国旅游吗？顺便见一见那位fbi。”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酒井野在沉默几秒后摇头。 “现在我不能离开基地。” 这是降谷零的命令。 没能拐到好用道具，贝尔摩德只能耸肩离开基地。 只留酒井野一人等待在组织休息室内。 不同于贝尔摩德，波本这类已经有一定地位的代号成员。 作为一个新人，即便被那位大人看重，酒井野也不可能拥有一个独立的休息室。 公共休息室深处，浴室门内。 酒井野打开浴室门，浓烈的血腥气扑面。 这间浴室多数是用来给住所并不隐蔽的代号成员洗去满身血污。 但通风系统一般。 关上门，酒井野有些嫌弃里面的味道，但想到他现在脏兮兮的。 他只能不情不愿再次打开门，走进浴室最靠近门边的隔间。 门口储物柜内洗浴用品齐全，包括替换衣物。 取下固定带，感受到痛楚，酒井野才想起他应该要好好休息才对。 希望不会影响到他的肋骨。 匆匆冲了一把，围着浴巾翻看替换衣物时，酒井野才发现储物柜内都是一些类似于作战服的黑色紧身衣。 他不能穿。 穿上宽松的裤子，酒井野干脆就这么光着绑有固定带的上半身走出浴室门。 临近深夜，但此时还有不少代号成员待在休息室内，他们打量着酒井野，表情各异。 对于这个新人，他们不算陌生。 ——曾在他们的陷阱中成功闯进组织。 即便背后有贝尔摩德暗中放水，可依然是让人忌惮的新人。 也是杀了他们不少同伴的疯子。 猝不及防间，酒井野侧身，转头，带着耳钉的男人甩动手上的小型匕首扯起嘴角。 “抱歉，不小心手滑了。” 代号成员之间不能互相残杀，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挑衅。 也不代表不会出现“意外”。 拔出卡在墙上的匕首，酒井野点头，伸手，好心还了回去。 “嗯。” 已经有所戒备，但男人脸颊还是被飞向他的匕首划出一道血痕。 他眼神冷了下来，手腕微转。 就在这时，休息室大门打开。 刚刚眼皮耷拉着一脸无精打采的酒井野瞬间睁大眼睛，“波本。” 环视一圈，降谷零挑眉，“这算是对黑皮诺的欢迎会？” 室内几乎所有人都盯着酒井野，目光中带着杀意。 在他们的围绕下，光着上半身，头发还湿漉漉的酒井野看起来分外弱小。 耳钉男摊手，手上的匕首已经消失不见，他嗤笑道，“还真是护着你的小心肝啊，波本。” “你这是在吃醋？”降谷零故意曲解耳钉男带着恶意的调侃。 他走近酒井野，抹去从黑色发丝间滑落到固定带上的水珠，似笑非笑地看向耳钉男。 “但很可惜，你可没有这孩子可爱，不然或许我也会愿意护着你。” 可爱。 眨眼间，酒井野整个上半身红了一片。 他晕乎乎地想道。 果然，降谷零才不会欺负他。 第63章 旅游 带着酒井野走进独属于他的休息室，降谷零打开衣柜，正寻找能给酒井野穿的衣服，便听到他说刚刚碰到贝尔摩德的事。 这可是他不知道的情报。 贝尔摩德执行的任务一般都是最高保密级别。 除非她主动告诉别人，否则别想探听到任何消息。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去触碰贝尔摩德底线。 降谷零笑了下，眉眼柔和下来，他转身，抽出酒井野挂在胸前的毛巾展开，搭在他头顶温柔地擦拭着他的发丝。 他轻声问道，“你想去美国吗？” 喜欢的人就在身前，离他的距离不过几厘米，酒井野晕乎乎。 全身的血液仿佛开始沸腾。 他低下头，让降谷零更加方便动作。 却没想到会让自己更加接近裸露在外的蜜色脖颈。 酒井野下意识屏住呼吸，感受到似有似无的暖意，他有些难耐。 他没有刻意压制躁动，却也本能知道现在不是“弄脏”降谷零的时候。 他还没有对自己产生性欲。 不能让降谷零更讨厌自己。 因此他不过是抬手，隐隐圈在降谷零腰两侧，没有触碰到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就在他有所动作的刹那，降谷零整个人僵了一瞬，但很快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似地继续为他擦拭发丝。 得到默许，酒井野手指颤动着搭在降谷零腰间。 这不是他第一次搂住降谷零。 却是最鲜明的一次。 即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与他手臂契合的腰部曲线。 全身的细胞都在跳跃，酒井野分出几分精力回答降谷零的问题。 “波…” 可能是屏住呼吸的时间太长，大脑有些缺氧，无法正常思考。 又或许他的潜意识在提醒他现在或许是讨要“报酬”的时候。 他踌躇着，最后软声开口，“零，你想去吗？” 简单的音节却是已经在心口徘徊过无数次的渴望。 他想与降谷零变得更亲近。 所以他能被允许喊出这个代表着秘密的称呼吗？ 酒井野期盼着。 “嗯，”降谷零眼中闪过几丝复杂，却没有制止酒井野喊出这个名字。 或许是因少年语气中的祈求让人无法拒绝。 又或许只是在设下的陷阱外再次铺上一层蜜糖。 拽住毛巾两侧，降谷零隔着柔软带着湿意的毛巾，头抵在酒井野额前，他放轻声音。 “小野，我想去美国。” 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酒井野第一次知道原来国文课上他永远无法理解的“幸福”两个字是什么感觉。 是让他现在死去也心甘情愿的感觉。 整个人都快要融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不断收紧手臂。 这是他的宝物，他找到的宝物。 即便被讨厌，被利用，被欺骗。 他也不会放手。 他享受着降谷零所给予他的一切。 因为他喜欢降谷零。 很喜欢，很喜欢。 整整几天没能联系到酒井野，柯南内心愈发焦急。 如果不是第三天他看到新闻说酒井野已经成功被找回，他都差点直接冲去找安室透。 他知道那个男人绝对知道点什么。 好在酒井野安然无恙，但同时柯南也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要救出酒井野。 才进入组织没多久，那个总喜欢懒洋洋趴在桌上的少年已经身受重伤多次。 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 始终带着对友人的愧疚，柯南姑且还是打算告知酒井野他的想法。 虽然即便被拒绝他也不会退缩。 接话被接通，他谨慎地喊了一声，“酒井？” “嗯。” 柯南松了口气，随即狐疑道，“你现在在哪？” 手机那头充斥着嘈杂的人声。 “美国。” 纽约街头，酒井野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举着手机迷茫地站在路口。 他迷路了。 一下飞机，降谷零似乎是收到什么重要消息，直接把他丢在机场，让他自行寻找预约的酒店。 可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去酒店的路。 “你怎么会跑去美国？”柯南惊诧，刚被救回来就跑去美国，难道组织又开始压榨酒井野？ 不过现在工藤优作正好就在美国，柯南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知道酒井野大概率不会和他好好解释，他自顾自接着说道，“酒井，如果你有空的话，去希尔顿酒店吧，我老爸就在那里，他可以帮你。” 那家伙最近为了躲外国出版社连家也不回，一直住在酒店。 希尔顿酒店，酒井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就是他要去的酒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要他去找工藤优作帮忙。 但酒井野还是应了一声，顺势问道，“希尔顿酒店怎么走。” 于是身处日本的柯南就这么盯着纽约地图，凭着曾经的记忆给身处美国的酒井野指路。 第无数次柯南开始思考为什么酒井野能进入组织。 怎么看都和犯罪组织格格不入。 而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幸运，还没等酒井野成功找到酒店，他便遇到携手出来逛街的工藤有希子和莎朗两人。 “小野！”见到街头的美少年，工藤有希子眼前一亮。 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这个漂亮孩子，她拉着莎朗走向酒井野。 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好友微妙的表情。 “小野，你怎么在这？” 本来还在奇怪酒井野怎么突然不出声，忽然听见自家老妈的大嗓门，柯南嘴角抽搐。 莫名觉得酒井野的运气有些奇妙。 但对他来说这是件好事，他干脆让酒井野把手机交给工藤有希子。 他想着先给她透个底，之后也好和工藤优作解释。 看了莎朗一眼，酒井野递出手机，“旅游。” 工藤有希子眨了下眼睛，也不问手机那头的人是谁，大大咧咧地开口。 “新酱，找我什么事？” 她和酒井野之间的联系只有工藤新一，想也知道手机那头会是谁。 正洋洋得意自己的推理天赋，工藤有希子没发现身旁友人突然凌厉的眼神。 新酱，工藤新一？ 第64章 认识 在柯南开口前，酒井野适时出声。 “贝尔摩德，我找不到波本了，” 工藤有希子一脸迷茫，而手机那头柯南后背直冒冷汗。 他知道酒井野是在提醒他。 所以为什么最开始不直接把电话挂掉！ 柯南有点崩溃。 而他不知道，酒井野会把手机递给工藤有希子的原因很简单。 单纯只是因为他无所谓工藤新一活着的事情被组织发现。 他需要隐瞒的不过是他变小这件事。 这是他和降谷零的约定。 而在场或许只有工藤有希子什么都没听懂。 她不知道贝尔摩德是谁，也不知道波本是谁。 她只是敏锐察觉到一点。 酒井野和莎朗认识。 “有希子小姐，请不要再叫我新酱了。” 工藤有希子愣了下，耳边传来陌生的年轻男声。 她眨了下眼睛，意识到什么，笑容愈发开朗，“明明这个称呼很可爱。” 听到这个回应，知道自家老妈不会再暴露他的身份，柯南松了口气。 他干巴巴道，“我已经成年了，所以不要再喊我这个名字。” “好吧，”工藤有希子叹气，“所以泰六你找我什么事？” 这边工藤母子正在互飙演技。 另一边易容成莎朗模样的贝尔摩德审视着酒井野。 刚刚的行为虽说突兀，但以酒井野的性格来说并不算奇怪。 毕竟涉及波本。 看清少年眼底的委屈，贝尔摩德笑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叫我贝尔摩德，但很遗憾我并不喜欢喝波本酒。” 用手机遮掩，工藤有希子偷瞄着贝尔摩德两人。 她心道，看来她的好友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身份。 不过之后酒井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工藤有希子结束这一通毫无意义的电话，就看到酒井野和莎朗面面相觑，对视间充满火药味。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象。 事实上酒井野不过是在想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他现在打电话找波本应该不会打扰到他。 至于贝尔摩德，她正打算有时间去调查下身旁这位多年来的友人。 “莎朗，”打断两人的对视，将手机递还给酒井野，工藤有希子好奇地问道，“你认识小野？” “有过几面之缘，”贝尔摩德撩动耳边垂下的发丝挂在耳后。 她温和地解释道，“之前去日本旅游的时候在酒吧偶然碰到过他。” “当时我遇上点麻烦，是他帮我解围。” 她突然恍然，“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我喝的正好是苦艾酒，所以他才叫我贝尔摩德。” 虽然一个字都没相信，但工藤有希子还是追问道，“那你知道波本是谁吗？” “嗯，如果没猜错的话，”贝尔摩德语气忽然变得暧昧，“应该是我当时的小男朋友，他那时正在喝波本酒。” 一瞬间即便是工藤有希子都能感知到酒井野身上的戾气。 下一秒，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无法维持演技。 就在她眼前，酒井野突然一拳袭向莎朗正脸。 而莎朗也出乎她意料地躲开这道攻击。 身手好到仿佛正在拍电影。 不仅仅是她，过往路人也是这么想的。 身为好莱坞影后，只是戴着帽子和墨镜，莎朗的身份不难被猜出。 此时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偷拍，惊呼声不断引来更多的围观者。 见此，酒井野没有继续攻击贝尔摩德，他看了眼自己的手。 刚刚他没有放水，而他也不觉得贝尔摩德能避开他的攻击。 果然，他的速度已经不如从前。 从什么时候开始？ 酒井野握紧拳手，仍能感受到其中不小的力量感。 似乎在那次“生病”后，他逐渐开始变得没用。 低下头，酒井野拉着行李箱跟在贝尔摩德两人身后，离开变得拥挤的人群。 而另一边，贝尔摩德收回注视着酒井野的目光。 即便身为情报人员，但从小在组织长大，她的体术也能排在组织成员中上左右的位置。 所以她能感受到一点。 刚刚酒井野绝对放水了。 虽说直到现在她依然能感受到冰冷的杀气。 她笑着向认出她身份的群众挥手示意。 看来即便被惹怒，新人同学也终于有了点身为组织成员的自觉。 想到不久前刚得知的消息，贝尔摩德瞥向被人群挤到一边的酒井野。 那个耳钉男的死亡悄无声息，如果不是死亡方式过于眼熟，或许她也不会把犯人认定为酒井野。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把人脑袋掼到地上。 只是贝尔摩德有些好奇，组织内给酒井野下小绊子的成员不在少数。 为什么他偏偏会针对那个人。 这个问题在工藤有希子面前自然不可能问出口。 到达希尔顿酒店，没等贝尔摩德出口，工藤有希子便以有急事为由准备离开。 急着询问工藤新一一些事，工藤有希子还不忘临走前装模作样地提议。 “如果有机会，不如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酒井野可有可无地点头，贝尔摩德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几分钟后，走进酒井野和降谷零两人预约的房间，贝尔摩德直截了当询问道。 “刚刚和有希子通话的是工藤新一？” 本来无所谓工藤新一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但现在酒井野不想把任何情报透露给贝尔摩德。 他现在有点生气。 他当然知道那句小男朋友不过是调侃。 但他还是讨厌听到这样充满归属性的称呼。 他摇头，否认贝尔摩德的猜测。 “黑皮诺，”保持着三米安全距离，贝尔摩德没有靠近酒井野一步，但她的神情可说不上好。 “欺骗那位大人是大忌，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酒井野不解，“这和我有关吗？” 他可从来没有欺骗过那个只在屏幕上看到过的黑色人影。 看不出酒井野脸上有说谎的迹象，贝尔摩德暂且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后续只需要调查下工藤有希子，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她坐到一旁沙发椅上，环视高调华贵的酒店套房，“为什么突然和波本来美国。” 酒井野同样坐到沙发椅上，“旅游。” “难道不是波本那小子想要报复fbi吗？”刚到美国就把酒井野丢下，贝尔摩德能猜到波本现在正在做什么。 不在乎在搜集有关fbi的资料。 那家伙比起别人，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知道。” 什么都没说，降谷零就这么在眼前离开，其实酒井野是生气的。 可是一想到之后几天他能和降谷零同居在同一间房，那点烦闷感不值得理会。 或许这是个机会。 让降谷零对他产生性欲的机会。 酒井野眼睛微亮，一秒也不想再看到贝尔摩德。 “你没有住的地方吗？” 第65章 银发杀人魔 很可惜，没等酒井野成功把贝尔摩德赶走，酒店房门打开。 直面坐在套房中央朝他挥手的贝尔摩德，降谷零没有丝毫意外。 他本就准备和贝尔摩德碰头。 现在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一点。 双人套房内只有两只沙发椅，他走进房内，按住打算起身的酒井野肩膀，坐在扶手边。 “贝尔摩德，比起你真实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注意到酒井野阴沉的眼神，贝尔摩德扬眉，“谢谢夸奖。” 感知到手下紧绷的肌肉，降谷零手从酒井野肩膀慢慢上移，搭在他颈边，意外少年竟在致命部位被人拿捏的刹那全身放松。 在他手下一动也不动。 漫不经心地拨弄垂在手指间的发丝。 降谷零看向贝尔摩德，“所以大名鼎鼎的影后找我们什么事？” “我可没想找你们，只不过是碰上点意外。”贝尔摩德紧盯着降谷零的表情，简单阐述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笑道，“没想到黑皮诺和工藤新一的关系会那么好。” “所以你是怀疑工藤新一还活着？”降谷零挑眉，手指上移插入酒井野发丝间，低声轻笑道，“贝尔摩德，不如我们现在给琴酒打个电话。” “相信他会很高兴得知曾经的''故人''还活着的消息。” 凝视降谷零几秒，贝尔摩德耸肩，虽然她也想嘲讽琴酒。 但很可惜最近始终没能完成那位大人的任务，那家伙现在可是一点即燃。 贝尔摩德毫不怀疑琴酒会直接赶来美国杀了她和波本，顺便帮她完成击杀莱伊的任务。 “算了，”她惬意地靠上椅背，“不如我们聊一聊你厌恶的那个人。” 降谷零明知故问，“我厌恶的人可是有很多。” “谁？”酒井野微微仰头，打断他们的对话。 降谷零莞尔，“很多，多到记不清名字。” 多到充斥整个组织。 原本放在头上的手移开，酒井野抿唇，见降谷零没有反应，他再次把头塞回降谷零手中。 眼睛眯成一条缝。 虽然喜欢围观波本和黑皮诺的互动，但这样甜蜜温馨的氛围可不是贝尔摩德想看到的。 她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眼，“我记得这几年重伤过你的只有一人。” “那人可是直接在你腹部开了一个洞。” 甚至因此波本迁怒另一位无辜成员，做出无数恶劣的“恶作剧”，导致那人至今不愿回日本总部。 开了个洞？ 酒井野不断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面上平静毫无波澜，颈边青筋却在剧烈鼓动。 他很生气。 那可是他的宝物。 但头上被不轻不重地触碰着，酒井野没有任何动作，还是软绵绵地待在降谷零手下。 丝毫看不出他眼底已经结满寒霜。 “放心，”降谷零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不会干扰你的任务。” 看到这幕有意思的画面，贝尔摩德满意地摇头。 “不，我非常希望你们来''干扰''我的工作。” 美国街头，着名的银发杀人魔再次出现。 时隔近一年这位肆无忌惮的杀人魔再次流窜作案。 仿佛是在向谁示威，又仿佛是在嘲笑那群怎么也抓不住他的警察。 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起码有一点他是成功的。 他的存在引起群众对警方的不满。 无论是美国警察还是fbi。 最近几天他们可是时常能听到对他们的嘲讽和谩骂。 对此他们双方都憋足劲想尽快把银发杀人魔抓捕归案。 然而都已经几年，这位杀人魔身手依然矫健灵敏。 和条泥鳅似的，根本抓不住。 没有办法，fbi只能出动他们最得力的王牌探员之一解决这起案子。 不出所望，抓到银发杀人魔的出没规矩，此时赤井秀一正追击着身前飘扬着一头银发的男人。 拐进几栋老旧公寓楼间的夹缝深巷，赤井秀一皱眉。 昏暗中男人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整条小道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早在之前就已经通知过其他探员，赤井秀一看了眼别在身上的定位装置，确保万无一失，他抬步深入小巷。 突然，从左上侧向上延伸的楼梯死角处跳下一人。 凌厉的攻击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杀气。 风驰电掣间，赤井秀一只来得及退后一步，手臂交叉格挡在胸前。 手臂震荡，但赤井秀一却松了口气。 好在手臂没有断。 他抬头，隐在黑暗中的银发杀人魔俯身宛如正蓄势待发捕捉猎物的大型猛兽。 赤井秀一扯起一边嘴角，甩手，朝男人勾了下手指。 极具嘲弄意味。 银发杀人魔没有上当，他双眸依然平静，眼底的波涛骇浪没有泄露分毫。 刚刚一瞬间的交手，他便知道这个fbi探员比想象的更强。 银发杀人魔或者说酒井野握拳，手指曲直张合。 他必须杀了这个男人。 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呼出一口冷气，酒井野猛地冲向赤井秀一，他没有给赤井秀一掏枪的机会。 一招一式猛烈，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机。 但他依然没能成功击败赤井秀一。 抹去嘴角的血污，酒井野早已忘记需要好好休息，需要肋骨重新定型。 然而比起酒井野，赤井秀一的伤更重。 藏在衣服下的腹部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他不解为什么这位银发杀人魔对他的腹部如此情有独钟？ 为了破坏他的脏器？ 赤井秀一再次避开正面踹向自己的右腿。 他单手攀着一旁楼梯的栏杆，借用腰部力量，反身翻上楼梯。 借着这一秒的空档，他掏枪对准银发杀人魔。 “你是谁？” 第66章 试探 枪对于酒井野而言是最无用的道具。 从小就在和枪打交道，他清楚地知道每种类型枪的缺陷。 也知道几乎所有类型手枪打出的每一发子弹的痛楚。 很痛。 直面左轮，酒井野计算着子弹秒速，无视胸前蔓延的酸痛，在子弹射出的瞬间翻上楼梯。 早已被淘汰的左轮射速低，装弹较慢。 是酒井野最喜欢的枪型之一。 毕竟只要不是致命部位，打在身上可以算是不痛不痒。 就像现在。 手臂被射穿，但没有伤到骨头，酒井野单手撑着围栏，跳起屈膝，狠狠顶向赤井秀一面部。 来不及格挡，赤井秀一后退几步，手捂住鼻子。 鼻骨似乎断了。 他盯着酒井野胸前的徽章，颇为无奈。 他似乎又被波本那家伙摆了一道。 那个公安还真是真心实意地讨厌他。 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赤井秀一捂住面部，毫不留情地朝冲向自己的酒井野连开数枪。 按波本的说法，面对这个少年他不需要留手，也不能留手。 贝尔摩德会注视着这一切。 “啊啦波本，”贝尔摩德转动通讯器，看着赤井秀一狼狈的模样有些遗憾自己不在现场，“你家小忠犬这次受伤似乎有点严重。” 虽然看不清全貌，但处于正面视角，降谷零和贝尔摩德两人能感知到酒井野每一个动作。 他未能完全避开子弹。 降谷零手指不自觉地蜷缩。 酒井野是个好用的道具，这是他最初的认知，至今没有改变。 但同样的，从第一次心软开始，他就总会对这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自详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但此刻降谷零却有点后悔和fbi合作。 为了抓住贝尔摩德的合作，更准确地说是利用fbi的合作。 他可不会将贝尔摩德拱手让人。 只是需要有些人充当“坏人”。 但其实现在并不算是对贝尔摩德出手的最佳时机，他似乎冲动了。 降谷零勾唇，散漫地坐在沙发上，看向放在手边的平板。 “只要不死不就行了吗？”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还真是冷淡的说法。” 降谷零并未否认，他笑了下，“比起这些，贝尔摩德别忘了这是你的任务。” 只用酒井野一人对抗赤井秀一以及不知何时会出现的fbi探员们，等于是给鱼送食。 “放心，”贝尔摩德看起来也不打算把任务全权交给酒井野，“在那群野蛮的警犬到来前，一切都会结束。” 颔首，仿佛正欣赏赤井秀一狼狈不堪的美景，降谷零紧盯着屏幕没有再看向贝尔摩德。 屏幕一角或许是镜头沾染上血污，漆黑一片。 降谷零心想，果然，fbi都是些讨厌的家伙。 贝尔摩德戴上通讯器，“还活着吗。” 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酒井野不着痕迹地调整已经开始沉重的呼吸。 这个长发男比他想得强。 但如果是之前的他不会变得那么狼狈。 酒井野下意识抬手，想遮住胸前的摄像头。 他不想让零看到他这么无能的模样。 真麻烦。 眸色微深，酒井野觉得此时贝尔摩德的声音有些聒噪。 “把赤井秀一引导到天台上。” 他知道。 “黑皮诺。” 他不喜欢这个代号。 酒井野抿唇，内心的烦躁几乎达到顶峰。 他想要辞职。 “酒井。” 是零的声音。 酒井野后跳，避开再次射向他的子弹。 即便降谷零看不见，他还是点了下头。 “嗯，我知道了。” 他瞥向赤井秀一肩前的对讲机，借着他换弹的空档，俯身捡起地上的石头，猛地砸向对讲机。 别在赤井秀一领口处的定位装置早在之前就被酒井野打落。 虽然他们的位置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总能为他争取点时间。 喉咙有点痒，酒井野咳了一声，忽视滴落在眼前的血色，跳上围栏，勾住上一层楼梯边缘，双臂用力，不怎么灵巧地翻了上去。 他知道长发男会继续追着他。 终于能缓口气，赤井秀一不知道波本准备怎么抓住贝尔摩德。 毕竟他并没有给出具体方案，只是告诉他这次会有组织成员假扮成银发杀人魔引诱他出现。 而他只需要假装上当就好。 没有任何诚意的合作邀请，但如今组织内部没有fbi卧底，无法获取情报。 即便这次合作散发着陷阱的气息，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波本不可信，但日本公安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想到之前因帮助波本替他救下差点暴露身份的友人而在逃离组织之际获得帮助。 看向地上碎裂的对讲机，赤井秀一抹去脸上有些碍事的血污，踏上阶梯追了上去。 天台之上可不仅仅只有贝尔摩德的陷阱。 另一边，先一步抵达空无一人的天台，酒井野靠在墙边仰头望天。 又是阴天。 破旧的公寓楼并不高，不过只有六层。 别说月光，就连霓虹灯光都被周围建筑遮挡得严严实实。 很适合做坏事。 天台门被踢开，酒井野旋身一脚踹向摇摇欲坠的铁门。 赤井秀一动作停滞了一秒。 而就是这一秒，周围本来只亮着点点灯光的公寓楼忽然亮起刺目的白炽灯光。 本能闭上眼，赤井秀一暗道糟糕。 他可没听说贝尔摩德打算玩这出。 只知道其他几栋公寓楼藏着狙击手。 同赤井秀一所料，下一秒如果不是他本能抬臂护在太阳穴前，或许他已经被酒井野踢晕过去。 与此同时，从另一栋楼射向赤井秀一的子弹擦过他脸颊，陷入墙中。 “贝尔摩德，”降谷零抬了下墨镜，啧啧称奇，“没想到你的狙击能力''不错''。” “啊啦，谢谢夸奖。”戴着墨镜，贝尔摩德按下扳机。 很可惜这次连赤井秀一脸侧都没碰到。 降谷零感叹，“所以为什么这次任务会选择你执行，还搞出这么大手笔。” 这附近公寓楼里的住户都被贝尔摩德以各种理由打发走。 包括但不限于游轮三日游。 贝尔摩德没太在意波本的嘲讽，她轻描淡写地再次开出一枪。 “当然是为了做诱饵。” 降谷零心下一紧，不过面上却是露出几分好奇，“诱饵？” “组织并没有彻底清理干净，”贝尔摩德耸肩，“这是朗姆的说法，他说当时莱伊逃离组织时绝对有人暗中帮助他。” “但这次清理出来的卧底都不在他的人选范围内，所以他想借这一出引诱出那时背后的人。” 降谷零毫不避讳地问道，“所以这次试探的人是我？” “当然，”贝尔摩德同样没有任何隐瞒，“毕竟在之前的清理过程中，你可是为所不多的幸运星之一。” 所以果然他还是冲动了。 降谷零叹气，但丝毫不担心。 他靠坐在窗台旁，望向正遭到他人狙击的酒井野笑道，“那么我算是通过审核了吗？” “不，”另一栋楼已经有人接手狙击，贝尔摩德收回狙击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上的勃朗宁抵在降谷零额角。 “你的嫌疑可是又扩大了一步。” “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工藤新一还活着。” 第67章 失误 又是工藤新一。 降谷零好奇为什么贝尔摩德总会将这件事与他搭上边。 不过倒也不难猜，工藤新一和他的唯一关键点只有酒井野。 之前已经糊弄过去一次，这次降谷零面不改色地歪了下头。 他挑眉，“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杀了我？” 即便波本克制得很好，但贝尔摩德依旧从他眼中看出几丝茫然。 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时候再次提起这个玩笑话。 波本真的没问题？ 说实话，从头到尾贝尔摩德就没觉得波本会是卧底或者是背叛组织的人。 如果波本是好人，她都能是天使。 但现在工藤新一这个疑点让她不得不怀疑。 以及酒井野对波本的那股炙热，她至今有所疑惑。 没有关心天台上被对方势力狙击的两人。 贝尔摩德打开保险栓，“那么换个问题，波本，现在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这附近有fbi的狙击手。” “你觉得呢？”降谷零不甚在意地反问道。 审视降谷零几秒，贝尔摩德轻嗤，“难道不是因为你给fbi通风报信？” “嗯，不错的猜想。”降谷零抱臂，就像是没有感知到威胁自己性命的枪口，他转过头。 “但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不会给酒井野活下来的机会，”他眨了下眼睛，意有所指地感叹道，“他活着，对任何与组织敌对的人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所有的话语都通过通讯器传达到酒井野耳中。 但他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他知道零在演戏。 这只是演技。 眼眶红了一圈，酒井野没有再试图躲避子弹，迎着从侧边射来的子弹冲向赤井秀一。 子弹穿透腹部，温热的液体流出，有着酒井野厌恶的粘腻触感。 但那又如何，他讨厌思考麻烦事。 而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赤井秀一。 这一次，赤井秀一没能及时避开。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易容面具已经烂了一半的少年拼死也要杀了他。 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仇恨。 而这也成为赤井秀一最后的意识。 为避开身后破空而来的子弹，他生生受了酒井野一拳。 太阳穴受到猛击，他意识一黑，无法自控地倒在地上。 酒井野抬腿，却被飞来的子弹逼退。 那是瞄准他心脏的子弹，他不得不躲。 耳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波本，很遗憾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一场你问我答的游戏。” 不是他想听到的声音。 “我很认同你的观点，所以贝尔摩德，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要浪费时间，是想等酒井野死亡？” 是他喜欢的声音，但现在有点讨厌。 只有一点点。 酒井野站在原地，侧头，任由身后的子弹擦过他脖颈。 “如果那么怀疑我，不如把我送去审讯室，而不是在这里玩什么你问我猜的游戏。” “还是说，”清亮的男声充满调侃的意味，“比起我，你亦或者说朗姆更想处理掉一旦背叛组织就会对组织造成巨大威胁的酒井野。” 酒井野捂住腹部，退到一边，他盯着赤井秀一等待降谷零的指令。 零已经讨厌到想让他死了吗？ 嗯，可以。 漆黑的瞳孔涣散，此时酒井野眼中倒映不出任何色彩。 他喜欢零，所以他心甘情愿死亡。 这个想法在生出的刹那就未曾改变。 酒井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正确的方式是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这么做。 就如同他想弄脏零一样，这是他的想法。 不是任何人强加给他的“知识”。 “波本，你这是在为酒井野求饶？” “不是求饶。” 酒井野放下手，一点点垂下头。 零被怀疑了，或许是因为他。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死亡表明零的无罪。 这是酒井野思索出来的等式。 “是提议。” 破空声响起，酒井野猛地扑向一边，仰头在白炽灯光中望向某一处窗口。 眼睛刺痛无比，他什么也看不清。 但酒井野知道零和贝尔摩德就在那里。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耳边清悦的男声再次传来，“酒井野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多了。” “我为什么要让一个卧底活着？” “那当然是因为你的猜测错误，酒井野并不是卧底。” 仿佛已经失去游耍的耐心，降谷零当着贝尔摩德面，拨通一个人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 他扯起一边嘴角，眼神阴冷，“苏格兰，你耍我？” 贝尔摩德一愣，她转头，看向对面公寓楼。 “没有。” 手机开了免提，贝尔摩德能听见熟悉的男声。 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确实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贝尔摩德似乎理解了一切，在任务最初她便委托苏格兰作为这次试探波本任务的狙击手。 毕竟和波本有仇的人不少，但能从波本手下逃过一劫的人却不多。 虽然她没有明说这次任务和波本有关，只是告诉他，他的任务是狙击赤井秀一。 但之前街头的闹剧早就被人传到网上。 酒井野那张脸可是引起不少议论。 想要猜出和酒井野绑定在一起的波本是任务对象并不难。 她扶额，“波本，你该不会是想借着fbi的手杀了苏格兰？”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 降谷零点头，“当然。” 实际上并不，当时一下飞机他就接到苏格兰的消息。 但他得知的不过是贝尔摩德针对赤井秀一的计划。 不管是他还是苏格兰都不知道这次任务与他与酒井野有关。 这次是他的失误。 第68章 想法 不小心参与进波本和苏格兰之间的“打闹”，贝尔摩德没什么好心情。 但一向敏锐的波本就像是没感知到一般，手指点在勃朗宁枪身，阴阳怪气地笑道。 “贝尔摩德，我可是提前告诉过你。” 移开抵在额角的勃朗宁，他歪头，满脸无辜。 “我会打扰你的任务。” “波本，”贝尔摩德还是第一次正面感受到波本的恶劣，果然，组织内部讨厌波本的人那么多不是没有原因。 “这些事你还是和朗姆解释吧。” 只要是情报组的成员，或许除了贝尔摩德都体会过朗姆残忍的审讯手段。 降谷零摊手，无奈想道。 这次或许没有那么好过关 但他也没有太过担心。 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让多疑的朗姆打消疑虑可不是易事。 降谷零颔首，看上去根本没把要去见朗姆当回事。 他晃动手机，嘲弄道，“苏格兰，如果这次你没有杀掉赤井秀一，我想全组织的人应该都不介意看到你出糗的模样。” “比如在花街被人当成牛郎。” 下一秒，电话不出意料地被挂断。 降谷零朝贝尔摩德耸了下肩，“性格真差。” 与此同时，天台上赤井秀一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说是昏迷，也不过仅仅是失去意识几秒。 这几秒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去眼前地面多出几道枪痕，他没有受更多伤。 反而清醒的酒井野看着要比他狼狈许多。 满身血污。 翻身跃起，赤井秀一知道这次他大概率是被波本耍了一道。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当机立断，赤井秀一反手朝看似正在发呆的酒井野开出一枪。 只不过是为了绊住酒井野的脚步，他并未瞄准致命部位，更不认为这发子弹能伤到酒井野。 但在攀着外墙楼梯边缘的栏杆翻下楼时，他却看到那发子弹穿透酒井野腹部。 而那名少年没有动作。 不过刹那，他滑下楼没有看到更多。 而即便赤井秀一已经离开，围守在附近的fbi可不打算撤离。 在他们的概念中，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们将能把四名代号成员一网打尽。 其中可是包含两名情报组成员。 ——关于波本是卧底的事，赤井秀一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毕竟这件事他曾被波本威胁过，如果敢告诉别人他就把他的住址发送给全组织的人。 近两年不知换过多少次地址，换过多少部手机，但波本总能精准地在几天后发给他一封写着他现住址经纬度的邮件。 也不知道那个公安怎么做到的。 感觉细究下去会演变成国际问题，出于各种考虑，本就没准备暴露波本的身份，赤井秀一没有再尝试搬家。 之后大多数时间也都是住在fbi大楼。 因而fbi方面也只是知道赤井秀一策反了一名组织成员，能从她口中得知一定的情报。 只不过几乎所有相关人员都将这所谓的被策反的成员默认为宫野明美。 至于具体是谁，赤井秀一不愿开口，他们倒也不强求。 对fbi来说，他们只需要赤井秀一能确保其情报的准确性和真实性。 其他都算不上什么太重要的事。 因此在赤井秀一离开后，早有准备的fbi愈发肆无忌惮，扫射整个天台。 同时，围在几栋公寓楼周围的fbi探员出动，冲向公寓楼，打算抓捕现场几名代号成员。 然而计划落空。 原本像是已经放弃挣扎的酒井野动了。 倍镜之下，狙击手几乎只能看清一道残影。 他顺着赤井秀一的路线，翻过围栏一跃而下。 没有攀住一旁的栏杆，酒井野生生砸进公寓楼一旁的垃圾堆上。 值得庆幸的是堆积如山的垃圾中没有尖锐硬物，酒井野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然而不幸的是，他此时身上沾染上各种诡异的气味。 结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恶臭。 酒井野皱鼻，捂住腹部冲向降谷零所在公寓楼。 就在刚刚他听见降谷零对他说。 “酒井，我们该走了。” 又被利用了。 俯身拔出挡在大楼前fbi探员腰侧的半自动手枪，酒井野冷着脸，按下扳机。 一枪击穿身前探员的心脏，他顺手将还未彻底变成尸体的探员甩到一边。 他分神地想道，不知道他完成的“工作”，零还满意吗？ 再次一枪爆头，借着尸体阻挡，酒井野咬牙，用几乎报废的左臂抽出已死探员的手枪。 所以这次能得到更加丰厚的报酬吗？ 没有也没关系。 扔掉手中子弹耗尽的手枪，酒井野弯腰又从尸体旁捡起一把手枪。 他现在有点生气。 所以他会自行索要。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酒井野喘息着，鼻腔充斥着让人难耐的臭意。 他吐出一口血沫，仰头。 狭小的公寓楼楼梯间内，枪声不断，伴随着身前身后密集的弹幕。 以酒井野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他能好好站着都是奇迹。 血路蔓延，越往上血迹越发浅淡。 早已达到人体所能流逝血量的极限，可酒井野依然能站着。 依旧活着。 没什么意义地理了下衣服，酒井野推开天台大门。 直升机羽翼旋转的声音震耳，但酒井野却能清晰地捕捉到耳边降谷零的声音。 “酒井，”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他能看到软梯上的金发男人朝他伸出手。 逆着光，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但握上那只手的刹那，暖意笼罩着已经无法正常张合的手指。 左臂在拉扯下彻底报废，右手拉着软梯，酒井野不想再去思考降谷零讨厌脏东西这件事。 他整个人靠在降谷零身上，软塌塌的左臂竭力圈在他腰侧。 酒井野低下头，整张脸埋在降谷零肩窝。 感知到的清爽气息仿佛能够洗净一切。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恶劣地将脸上血污蹭到降谷零颈边，酒井野心想。 他把零弄脏了。 所以他可以不生气了。 努力凭着最后的力气在降谷零的帮助下爬上直升飞机。 瘫在后座，基本已经没有思考能力，酒井野趴在降谷零身侧，堪堪举起还能使用的右臂固执地圈着降谷零。 没有理会贝尔摩德的调侃声，最后的意识驱使酒井野向降谷零索要奖励。 “波本，我想吃加糖的白粥。” 只有降谷零听见这道软糯的气音。 他顿了下，侧过身，一手稳住酒井野身体，另一只手习以为常地抚上因凝固的血块而打结的发丝。 即便察觉到少年已经失去意识，他还是低下头，在他耳边叹息道。 “嗯，我知道了。” 所以好好休息吧。 握紧酒井野垂在一旁的手，微弱的脉搏几乎无法感知。 降谷零闭了下眼睛，再次在酒井野耳边低语道。 “小野，我想吃巧克力。” 并非不懂，只是不愿去细想。 只是一味地把少年人的炙热定义为雏鸟情节下的错觉。 不过现在降谷零愿意正视这个孩子的情感。 而他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有正视。 他会对酒井野心软，会对他产生恻隐之心。 会不愿看到他死亡。 不过是因为那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曾拽紧他的衣领，抬着头，硕大的眼睛看着他。 里面什么情感都没有，可死死拽着他的小手却颤抖着。 他在求救。 当时的降谷零这么想着。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救”下他。 甚至于现在，他还将要把少年推向深渊。 降谷零觉得好笑，现在他对酒井野所做的事说不上是蜂蜜陷阱。 还是在对过去那个小男孩表示歉意。 自私利己的歉意。 第69章 实验 酒井野睁开眼，眼前正对着一张戴着口罩，陌生的脸。 他想转头，却发现此时他全身都被束缚。 而他现在没有挣脱的力气。 “波本在哪？” 酒井野每吐出一个音节，喉咙口便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像是有尖刀在剐蹭内壁。 白大褂男直起身，看向一边，似乎是在向谁示意。 几秒后，他再次扫视酒井野这具伤痕累累，即便现在当场死亡也不奇怪的身体。 至于酒井野的问题。 他不需要回应。 酒井野尝试起身，锲而不舍地问道，“波本在哪？” 很可惜，金属制的束缚带他难以挣脱。 而他的问题也没能得到回答。 看着白大褂男手上装有诡异液体的针管，酒井野眨了下眼睛。 “抱歉，能帮我看下眼睛吗？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白大褂男很明显愣了下，他没有再无视酒井野，看了眼监护仪数值，俯下身。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酒井野不顾颈边的束缚，仰头狠狠咬上白大褂男耳朵。 “你！”白大褂男捂住耳朵连忙后退，死死盯着酒井野。 侧头吐出血沫，酒井野有些嫌弃。 也正因此他并没有咬掉白大褂男耳朵。 但即便这样也足以引出白大褂男的杀意。 他扬起手中的针管，然而下一秒，沧桑的电子音响起。 耳熟的语气。 “麦卡伦。” 是故作慈祥的警告。 见白大褂男不情不愿地收回手，酒井野咳了两声，声音沙哑。 “波本在哪？” 少年全身苍白，但下半张脸却染满血色，喉间一圈骇人的红痕，此时正安静地躺在特制的手术台上。 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可怜。 不过周围穿梭在几台仪器中的白大褂们可没有这种感受。 他们只是瞥了眼骂骂咧咧的白大褂男，继续自己的工作。 但听到再次响起的电子音，他们停下手中的工作。 “放心，那孩子没有任何事，”电子音带上几分笑意，“黑皮诺，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接受一项小小的检查。” 电子音的暗示不难听出。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稍微进行了下审问，”电子音刻意提醒道，“他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 “而现在只要你完成检查，很快就能见到他。” 是威胁。 如果不乖乖听话，就不能见到零。 酒井野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不就是充当下实验道具。 无论那个药水是什么，对他来说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毕竟他知道，他大概率就快要死了。 一年？或者更短。 早在发现身体机能逐渐开始下降，酒井野就有了他大概要死的认知。 但不重要，除去没办法继续待在降谷零身边很让人遗憾。 其他的，酒井野也想不出能让他恐惧死亡的事。 任由尖锐的针头插入皮肤，冰冷的液体伴随着奇妙的热意仿佛在短短一秒内便流传全身。 说不出是痛苦还是难受。 亦或是两者都有。 躺在床上，看着一群陌生人在他身上装卸各种仪器，导联线。 直到全身挂满冷汗，白大褂们散去，他才重新拥有自由。 颤颤巍巍走下床，酒井野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出神地想道。 他变成无用的废物了？ 可能是看他的表情太过绝望，路过的白大褂顺嘴说了句。 “正常反应，最快几分钟后就能恢复。” 同好心人所说，五分钟后酒井野终于拥有基本的行动力，他爬起身，穿过正窃窃私语的一众白大褂，走出大门。 外面是一条陌生的走廊。 但也不算全然陌生。 和之前被炸毁的实验室有点像。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酒井野不想当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地胡乱寻找降谷零。 那只是浪费时间。 他半身探进房内，朝着空无一物的半空问道。 “波本在哪？” 从审讯室出来，降谷零意识混沌，各种纷乱的事物不断在脑海中交汇交织。 甚至之前百加得对他造成的影响也再次出现。 脑内不断浮现出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可即便他有一部分理智能判别这一切。 却无法停止脑内剧烈的信息轰炸。 朗姆的洗脑手段似乎又进近了一步。 降谷零揉捻眉心。 好在似乎是为了不破坏大脑，影响到他搜集情报的能力。 这次朗姆并没有过火，只是扭曲了下他某一认知。 ——组织的命令是绝对的。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吐出一口浊气，降谷零知道他的嫌疑已经减轻。 没有确凿证据，他近段时间不会再被朗姆盯上。 这么想着，降谷零也不打算再贸然出手。 最佳出手时机早已过去 “波本。” 酒井野的声音。 降谷零转头，但他身后走廊却是空无一人。 仿佛幻听一般。 他扭过头，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酒井野站在他面前。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手术服。 除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并无大碍。 他松了口气。 第70章 不适 “波本，”酒井野伸出手，克制地停在降谷零身前，仿佛是想给他依靠，却又害怕被拒绝。 但他很高兴能顺利找到喜欢的人，骨头缝隙间的酸痛都仿佛在见到他的刹那消失。 “你没事吧。” 仔细打量降谷零，没有看出明显的伤势，酒井野盯着那对颜色浅淡的唇瓣，垂眸。 零，受伤了。 他走近一步，似乎是想搀扶住身形摇晃的男人。 降谷零摇头，他笑着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比起我，你的伤没事了吗？” 手停留在半空失去目标。 酒井野摇头，“有事。” 他倾身，下巴轻飘飘地搭在降谷零肩头，小声控诉，“好痛，还有很凶的白大褂们给我注射奇怪的药水。” 短短几个小时，身上的枪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而左臂已经被钉入钢钉绑上石膏。 说实话比起这些伤势，还是被注射入药水的痛楚更加深刻。 趁降谷零愣神之际，酒井野悄悄伸手，手臂搭在降谷零腰侧，像是痛到无法站立般，压在降谷零身上。 但只有降谷零知道少年并没有压实，甚至揽着他，帮他分担掉大部分体重。 让他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此时混乱的大脑无法深入思考有关药水的事，瞥向走廊上方的摄像头，降谷零勾唇，没有再显露出疲态。 “走吧，看来这里并不适合我们休息。” 离开美国研究所，不过一小时，降谷零踩下刹车，停在公路边。 他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没了属于波本的阴冷笑意。 “抱歉，今天或许只能住在这了。” 研究所地理位置偏僻，最近的酒店也还需要近一小时的车程。 两人的状态都算不上好，还未进入市区，公路上的车流已经明显增多。 再开下去，降谷零无法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酒井野自然不会拒绝降谷零的提议，他看向窗外。 已是凌晨时分，但公路旅馆仍有几间房透出灯光。 隐隐传出婉转的歌剧乐声。 “开房。” 昏昏欲睡的小哥抬头，“几间？” “一间。” 眼前两名少年看上去异常年轻。 见后面那位黑发少年视线就没从金发少年的身上移开过，小哥了然。 他打了个哈欠，打开抽屉摸索几下，拿出一把钥匙扔给两人。 “里面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意使用，但不能弄坏，也不要弄太脏。” “否则需要你们额外支付清洁费和赔偿费用。” 降谷零揉了下眉心，颔首，接过钥匙径直走向小哥所指的方向。 “对了，”还没有跟上，酒井野被小哥拦下，他低头，就看到眼袋颇深的小哥扔给他几个小的方形包装袋。 “你们两个未成年还是小心点，”他上下打量着酒井野感慨道，“估计那房里的东西大小不合适你。” 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酒井野快步走向降谷零。 看着他们进门的背影，小哥缩了下头，喃喃自语，“都被打成那样还要私奔，现在的小孩可真是…” 另一边，看着房内唯一的大床，降谷零微怔，他环视四周。 房间简陋，四周却布置着恶俗的壁画和装饰。 该说不愧是不正规的黑店吗？ 降谷零腹诽，却没有再刻意出去换房间。 他知道那位青年应该是误会了他和酒井野的关系，他不想浪费时间多解释 况且本身和酒井野住一间房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是否一张床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即便知道酒井野对他的情感，但降谷零潜意识中少年仍是那个容易脸红，对情爱一知半解的小孩。 因此在这一方面他没有什么防备，更没有意识到同一张床会对酒井野产生什么影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降谷零才是那个对情爱一知半解的“小孩”。 空有理论和手段的“小孩”。 脱下外套，扔到一旁椅子上，降谷零边解开领带，边转身。 “这里有点脏，不介意的话就先这样睡吧，明天一早就离开。” 他记得少年好像很讨厌脏。 愣愣地看着搭在黑色领带旁的蜜色手指。 房内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令人窒息，也让他生出几分躁意。 酒井野握紧手上的小方块。 分明都已经和降谷零同居好几天，可此刻酒井野依然感到无措。 他挪开视线，却又克制不住地不断偷瞄着降谷零。 穿着衬衫，身体曲线一览无遗，让人只想上手丈量每一寸线条。 不知是否是因衬衫被汗水浸湿，昏黄的灯光中蜜色透出，暧昧撩人。 感觉有些色 情。 之后发生了什么酒井野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他只记得他鼻子一痒，就被降谷零赶进浴室。 但脑海中充斥着若隐若现藏在衬衫下的美好。 等酒井野回神，他已经脱光衣服站在淋浴头下。 他低下头，抿唇。 躁意源源不断，肆意流窜在身体各处，酒井野紧盯着磨砂质感的浴室门。 他心道，降谷零就在门外，而他还没有索要这次的报酬。 早就把身上的痛意抛之脑后，酒井野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床上，金发男人仰躺着，手臂搭在眼前，似乎正承受着什么痛苦。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缩回头，几分钟后满身水汽地走出浴室。 坐在床边，他试探性地拉开降谷零手臂。 而一向戒备的男人居然就这么顺从地放下手，看了他一眼哑声道。 “小心手臂。” “没有碰到水。”手贴在降谷零额前，感受到滚烫的热意，酒井野手指微颤。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抚平降谷零眉间的褶皱。 只被降谷零照顾过，酒井野对照顾一个“病人”一无所知。 而他也不会煮白粥。 钝痛因额前的冰凉消减，降谷零舒适地叹息一声，他清楚现在他的状态有些糟糕，但那也只是一时。 睡一觉，清空大脑中多余的情报或许就能恢复原状。 他拍了下酒井野的手，“睡吧。” 不知何时已经习惯酒井野的触碰。 又不知何时起。他对酒井野有了基本的信任。 甚至能在他身边感到放松。 得不到答案，也没有精力细想，降谷零忘记还握着酒井野的手，意识逐渐开始恍惚。 相隔不过一个月，大脑便连续遭到催眠和洗脑。 甚至这一个月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 在这样简陋破旧的小旅馆，在酒井野身边，超负荷工作的大脑仿佛是在抗议。 不断发出警报，最后无情罢工。 降谷零就这么失去意识。 没有抽回手，也没有任何动作，酒井野僵在床边，早就忘记自己也是需要休息的病患，就这么坐在床边凝视着呼吸声沉重的降谷零。 原来这个人也会露出那样脆弱的模样。 酒井野眼底微暗。 他有点烦躁。 可同时他也在兴奋。 永远无法抓在手心的男人正安静地躺在他手下。 是他的所有物。 第71章 偶然 “啊切。” “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酒井野，降谷零无奈，“所以为什么要光着身子坐一晚上。” 裹着被子坐在床中央，酒井野眼睛湿漉漉的，鼻头泛红，看着相当委屈。 “因为零睡着了。”他不想放开手。 也不愿意放手。 几分钟前，醒来就对上酒井野黑漆漆的双瞳，降谷零差点直接出手。 但好在看到酒井野满身伤疤后，他清醒了几分，没有伤到已经伤痕累累的酒井野。 不过看样子，反而是少年自己丝毫不关心他的身体。 “算了，”床上隆起的一大坨怎么看怎么可怜，降谷零没有再说什么。 他提议，“先离开这里，回酒店好好休息。” 这里不适合酒井野养病。 扫过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降谷零还没有苛刻到让酒井野继续穿着病号服。 他想了下，打算出门向昨晚的小哥买一套衣服。 他记得昨晚的青年虽然看着瘦，身量却不低。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没等降谷零打开房门，一声尖叫突响，尖锐刺耳。 他下意识看向正无辜睁着眼睛的酒井野，无声叹气。 看来酒井野的运气确实有些奇妙。 这么想着，他推开门，走向发声处。 年轻女性惊恐地站在车旁，她面前房门敞开，屋内壮实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凶器显而易见是插在他脖颈处的水果刀。 看尸体状态和血的干涸程度，降谷零知道男人大概率早在他们抵达旅馆前就已经死亡。 伴随着屋内悠扬的音乐声，警笛声响起。 降谷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处理案件的是美国警察而不是fbi。 毕竟他可不想大清早的上演追逐战，虽然一般的fbi探员也不一定认识他。 半小时后旅馆房内，中年警官狐疑地看着酒井野两人。 模样年轻，只是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其中一人衣服还绷在身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撑爆。 听说是刚借的。 瞥见地面上散乱的衣物和扔在衣服上的小包装袋。 警官嘴角一抽，脱口而出，“你们都成年了吗？” 刚排查完现场，留着小胡子的警官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他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忍住笑意，朝前辈正色道。 “长官，现场没有遗留任何打斗痕迹，尸体身上也没有反抗的迹象。” 盯着刚进来的警官看了两眼，又看向神情微妙的降谷零，酒井野上前一步，挡在降谷零身前。 他记得这个人是当时坐在直升机驾驶座的男人。 应该就是那个和零互看不顺眼的苏格兰。 果然是个讨厌的人。 诸伏景光后脊一凉，转眸就看到酒井野表情不善。 关于酒井野，不仅仅是黑皮诺的身份，包括“月岛源”的事诸伏景光也从降谷零口中听到过。 温和地朝酒井野笑了下，他转过头继续充当性格温吞认真的新人警察。 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地上的方形小包装袋吸引。 zero怎么没和他说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注意到他的视线，降谷零差点忘记那几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早上发现它们的时候他根本没在意，只当是酒井野扔衣服时不小心把原本放在桌上的东西刮到地上。 但现在看到友人一言难尽的眼神，他扶额。 一旁中年警官询问道，“昨晚你们有没有发现隔壁房间的异常？” 降谷零摇头，“抱歉，昨晚我们进门就睡了，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 中年警官神情愈发微妙。 又问了些问题，没听出什么疑点，他转身出门去往其他房间进行笔录。 以还有些问题想问为借口，诸伏景光留在酒井野两人房内。 气氛一时变得沉凝。 降谷零率先开口，“你怎么在这？” 他知道苏格兰现在因为组织任务，正潜入美国警察内部。 但本该在纽约的警察，怎么会跑来马萨诸塞州。 “正好有外勤任务。”在酒井野面前，诸伏景光没有多说什么，却是惊奇降谷零居然毫不避讳在酒井野面前暴露两人的关系。 他可不觉得酒井野能认出他是当年的警校生。 看来降谷零比想象的还要信任酒井野。 事实上因松田几人调侃过多次酒井野特意找他们询问他的喜好，降谷零一直以为就像记得他一样，酒井野记得七年前所有人。 自然，这其中包括诸伏景光。 因此他并没有刻意再在酒井野面前扮演讨厌苏格兰的波本角色。 他认为那毫无意义。 “美国警察的任务？” “嗯，我们一直追踪的走私犯曾在这里出没。”他简单解释了一句。 走私犯？ 他记得“苏格兰”的任务就是窃取美国警方内部有关走私案件的相关档案资料。 目的不明。 对于这件事有几分猜测，降谷零刚想再询问些什么，却听酒井野打了个喷嚏。 “波本，”他吸了下鼻子，委屈巴巴地看向降谷零，“你喜欢苏格兰？” 不仅没有互相厌恶，反而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 有着让他心脏沉闷的熟捻。 “不，”降谷零知道酒井野想问什么，他直白道，“如果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喜欢，那么我只能说那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我们两人之间的情感。” 毕竟这可是他的幼驯染，能称作为家人的存在。 第72章 心甘情愿 分明是最想听到的答案，心脏却倏地发紧。 对于降谷零，酒井野向来是敏锐的。 他能听出这句话中包含的情感比并不冷淡，反而有着他无法踏入的氛围。 酒井野拽住胸前紧绷的衣料。 他似乎有点透不过气。 很难受。 眼前少年露出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诸伏景光看向少年身后一无所知的友人。 他忽然觉得自家幼驯染看上去像是玩弄他人感情的渣男。 “zero，”诸伏景光眼角微弯，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地面，“别忘记酒井还没有成年。” 不等降谷零有所回应。 酒井野猛地抬头，他记得这个昵称。 是当年花里胡哨三人组其中一人。 ——zero，你没事吧。 是那时第一个冲上前关心降谷零的人。 也是让那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睛不再注视着他的人。 被降谷零称为hiro。 他现在最讨厌的人。 “我知道，”降谷零移开视线，没有搭理好友的调侃。 不知为何关于酒井野他并不想和诸伏景光多说什么。 仿佛就像是在担心跟着自己回家的脏兮兮的流浪犬被家人发现。 他扯开话题，“死者死亡时间？” 再次感受到来自酒井野的尖锐杀意，诸伏景光笑容更加温和，“初步推定为昨天晚上九到十点。” 关于这起案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 地面血泊夹杂着不少酒液，男子脚底满是酒渍。 尸体周围酒瓶破碎。 或许是被酒瓶绊倒，男子不幸滑倒，撞到桌子，桌边小刀晃动，最后支撑不住，直接落下插入男人颈间。 小刀插入深度不算深，但也许是因醉酒失去意识，男人没有呼救也没有处理伤势。 最后因血流过多而亡。 这是美国警方所做出的推断。 站在人群边缘，降谷零扫过一开始发出尖叫的女人。 她靠在车边，眼中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听说她是这座旅馆老板的女儿，早上过来是为陪父亲过生日。 却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父亲的惨状。 正巧昨晚的青年就在他们身旁，睁着无神的双眼，像是在感叹下一份工作该去哪里。 降谷零提高音量问道，“你们老板经常晚上听歌？” 青年回神，也没多想，他摇头，“因为这里经常有车半夜路过住宿，所以他一向喜欢带着隔音耳机睡觉。” 降谷零点头，“他平常酒量怎么样？” “不清楚，”青年想了下补充道，“不过以前他请吃饭的时候，好像挺能喝的。” 站在两人身边酒井野看着青年，眼底满是郁色。 讨厌的人已经不在附近，可降谷零却又拉着别人说话，根本没看自己一眼。 他偏过头，刻意打了个喷嚏，却没能引起降谷零的注意。 降谷零依旧抓着青年询问道，“他明天生日？” 青年一个激灵，觉得有点冷，他拢了下衣服，“不清楚。” 他怎么可能知道老板什么时候生日。 送礼物又不会给他加工资。 “波本。” 忽然听到酒井野嘶哑的声音，降谷零扭头，就看到他正看向那名年轻女人，手搭在颈边，手指尖通红。 手背已经被冻得泛青。 美国的温度比日本更低一些。 “你怀疑她是凶手？”像是在用颈边的温度取暖，酒井野手往后颈处探了几分。 “不，只是单纯的好奇。”降谷零摇头，手比大脑更快，他拉下酒井野手臂，放入自己大衣口袋。 先是重伤失血过多，之后还被注射诡异的药水，现在又是光着身子通宵一夜。 即便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少年这样折腾。 触碰到的手腕冰凉。 没有第一时间抽回手，降谷零就这么轻搭着酒井野手背。 试图传递自己的体温。 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没有思考太多。 无关其他，他只是觉得少年的手有点冷。 “无论凶手是谁，死者大概率是心甘情愿。” 源源不断的暖意恍惚间似是渗入血液，流转到全身。 仅仅只是这样微小的触碰，酒井野所有糟糕的情绪都仿佛烟消云散。 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喜欢这种感觉。 害怕反握住这只手，暖意就会消失，酒井野竭力克制自己的渴望。 他顺着上一个话题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音乐声改变。 歌剧乐音变成了悠扬的乡村小调。 像是在缅怀曾经，又像是在回忆美好。 在警方到达前，降谷零就已经简单勘察过现场。 躺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神情安详，恍若早已放弃生的念头。 而他搭在腹部的手，衣摆处以及衬衫内侧都有着形状奇怪的血渍。 仿佛是曾扯住衣角，用干净的衬衫内侧擦拭，抓取什么东西。 而桌上唱片机旁随意摆放着一张黑胶唱片。 桌子边缘残留着什么东西被抹去的痕迹。 包括最开始女人眼底根本没有掩饰的疑惑。 这些都指向一个事实。 死者没有呼救没有挣扎并非是因为醉酒。 只是想要隐瞒凶手的存在。 可美国警察可没有日本警方这么“温和”，现在也不是他和酒井野出头的时候。 何况除了他还有一人或许已经看透真相。 看向走到年轻女人面前的诸伏景光，降谷零微微抬头，“走吧。” 案件暂告一段落，他们这些结束笔录的“围观者”已经可以离开。 “不等苏格兰吗？”不知是不是手上的温度带给酒井野勇气，他脱口问道，“零，应该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零这个称呼很轻。 轻到即便是十分靠近他们的青年也没有听清，他只是在想这两少年还真是喜欢喝酒。 取外号都是用酒名。 降谷零呼出一口白雾，寒意透过不算厚实的衣料侵入体内。 而眼前少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连唇瓣都是病态的死白，只有鼻尖通红。 他无声叹息，就这么握住酒井野手腕向外走去。 “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在苏格兰和他之间，降谷零选择了他。 这是酒井野的认知。 他想要这么去认为。 坐进车内，手被放开，酒井野握紧自己的手，想要留住那份温暖，他靠着椅背，头歪到一边，注视着降谷零。 忽然开口。 “零，如果你想杀我的话，我也会心甘情愿赴死。” 听上去像是在和死者攀比什么，有点不服气的味道。 同时又像是在努力向他证明，他的喜欢不比任何人少。 倏地握紧方向盘，降谷零风轻云淡地笑了下，“我不会杀你。” 也不需要这样的心甘情愿。 酒井野的情感越是沉重，降谷零便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本该只是段利用关系。 偏偏他有了恻隐之心，同时却又无法终止利用。 正视少年感情，这是他所做出的有些自大的决定。 但酒井野的炙热和直白让他知道只是正视远远不够。 可遗憾的是，再多的，他给不出。 他不介意以“恋爱”为筹码交换酒井野带给他的好处。 但那不会是酒井野想要的。 甚至是比起现在更加恶劣的决定。 降谷零嘴角的弧度不变，声音却冷淡下来。 “酒井，不要把命随意交付给别人，那是你最应该珍视的事物。” 少年的世界不该只围绕着他转。 即便无论如何，少年最后终会受到该有的审判。 但起码在那之前，降谷零希望酒井野能享受年轻人该有的正常青春。 所以在此之前，他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那个不明真身的药水会对酒井野有什么影响？ 第73章 恶作剧 第二天一早，贝尔摩德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慵懒地倚在床边，声音黏糊暧昧，“实验？” “波本，你一大清早打电话不会就是为了你家小可爱的事？”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披着不算厚重的大衣站在阳台，降谷零远眺人群熙攘的街面，“那可是我捡到的匕首，总不能还没用几次就被别人弄坏。” 昨天观察整整一天，降谷零都没能看出酒井野有什么变化。 只是他身上的伤愈合速度快到令人错愕。 “放心，”贝尔摩德认同降谷零的说法。 她满不在乎地把有关实验的事透露出来，“那些药水都已经经过前期的人体实验，不会弄坏你家小匕首。” 也不知道最初雪莉是不是替酒井野隐瞒了什么。 这次为给酒井野处理伤情，全面检查途中那些研究员似乎在酒井野身上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但更具体的，贝尔摩德也不怎么清楚，她一向厌恶研究所那边的人。 至于药水的真身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当初有个被组织淘汰的杀手注入过药水，不过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之后被送去当aptx4869的实验体。 不过那人却趁那次研究所爆炸，不知怎么就逃了出去。 后来又因在逃亡路上杀了三人被警方追捕，最后却因送一个迷路小孩下山被抓。 组织已经派人去灭口。 但贝尔摩德现在还没有得到相关的消息。 或者说她没有去关心过后续。 这么想着，贝尔摩德回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波本，听说你和黑皮诺在走廊接吻了？” 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降谷零扶额，却没有否认，他带着点恶趣味地调侃道。 “听起来你很遗憾没能看到现场？” “当然，”贝尔摩德真诚道，“我从最开始可就在支持你们美好的恋情。” 对于这句话降谷零嗤之以鼻，他转过身，靠在装饰围栏旁，看着玻璃窗后注视着他的少年。 他微勾起嘴角，仰头看向淡薄的晨光，“如果我们美丽的贝尔摩德小姐愿意帮我个忙的话，或许我不介意在你面前重新上演那一幕低俗的恋爱戏剧。” 知道波本有事要拜托她，贝尔摩德起了点兴致，“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报复一下fbi，”似是被阳光刺痛眼睛，他眯眼，轻声道，“也算是打扰到你任务的歉礼。” 莎朗死亡。 这个消息突如其来，恍若谣言。 可却是莎朗身后演艺公司给出的官方通告。 全球震惊。 这位女星可是在全世界都拥有一定的名气。 然而得知好友去世消息，工藤有希子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毕竟几天前她已经从工藤新一口中得知她好友的身份。 是那个黑衣组织的成员。 看到新闻播报称这位女星死亡原因是因夜跑时不小心卷入三天前那场引起舆论的fbi火拼事件。 并且还称尸体损毁严重，难以辨别身份。 关掉电视，工藤有希子端着马克杯走上二楼书房，她敲了下门，进门，将泡有黑咖啡的马克杯放在工藤优作手边。 “你说，”她倚在书桌边，疑惑，“为什么她要突然假死？” 她根本不相信好友就这么死亡。 何况听优作友人那里的内部消息，那场引起舆论的枪战只死了十几名fbi探员。 工藤优作推了下眼镜，活动码字码到僵硬的手指，“或许是被fbi发现身份，不想被通缉。” 但比起这个猜测，他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又或许这个消息不过是想要让fbi口碑更差的恶作剧。” 突然爆出这种消息，即便是fbi宣称莎朗是个坏人。 可如果不给出合理的证据，那也只会愈发遭人抨击。 他们本身口碑就已经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而那个组织的存在现在可不能公之于众，这只会引起恐慌，只会让那个组织更加肆无忌惮。 工藤有希子点头，她同样更认可这一猜测，她了解莎朗。 是个热爱恶作剧的女人。 同时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之前新酱说的那件事，你朋友考虑的怎么样了？” 工藤优作摇头，叹息着抿了一口温度适宜的咖啡，“除非那个少年愿意提供有关组织的重要情报，否则联合国那边不会考虑耗费人力去救他。” 毕竟不是自家儿子，工藤优作也不可能为一个并不清楚背后底细，只听自家儿子片面描述的少年，去想尽一切办法恳求友人帮忙。 “这样啊……” 虽然有些失望，但工藤有希子没有质疑工藤优作的做法。 她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向后仰了下，觉得她和新酱不愧是母子。 交友的眼光都一样。 居然都交到在犯罪组织做事的朋友。 但即便这样，工藤有希子也不讨厌莎朗和酒井野两人。 对他们的感观也没有多大变化。 她笑道，“等会得让新酱去问问小野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提供情报就好了。” 只需要这样他就能回到普通人该有的生活。 工藤有希子觉得，那孩子应该不会拒绝。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柯南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有安室透那个男人在，被那个男人伪装出的温柔所蛊惑的酒井野真的愿意提供情报吗？ 毕竟那可是有伤害到安室透的可能。 第74章 意愿 “我不要。” 接到柯南电话，如果不是因为降谷零不在身边，酒井野很可能连接听键都不会按下。 但降谷零不在，去处不明，又把他一个人扔在机场。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酒井野坐在候机室暖风口下，大半张脸依旧埋在围巾里。 被热的满脸通红也不抬头。 他闷声道，“我不要辞职。” 明显能感受到这两天零似乎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 他才不要辞职。 虽然那其中还带着冷硬。 不过果然，只要证明他是有用的，零就会对他好。 蹭了下降谷零买给他的围巾，酒井野眼睛湿漉漉，盛满星光。 “工藤，”他打断柯南絮絮叨叨的劝解，“如果毛利她讨厌你，你会放弃喜欢她吗？” 单纯的好奇。 酒井野想知道更多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即便他根本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 “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酒井野会突然问这件事，但柯南还是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喜欢下去。” 等说出口，柯南才忽然意识到酒井野会这么问的原因，可为时已晚，他来不及修改回答，就被酒井野挂断电话。 他抱头，狂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完了，估计那家伙现在更不愿意离开安室透了！” 不管是谁只要看到酒井野看着安室透的眼神，都能明白一件事。 ——这个少年很喜欢很喜欢那个金发男人。 “小哥。”金发碧眸的女人坐到酒井野身边。 可能是看他长相不像美国人，她别扭地轮换亚洲各国语言。 但见酒井野怎么也不搭理她，她只好切换回英文。 “请问能借用下你的手机线吗？”她举起手上和酒井野同机型的手机，“我不小心把线塞进行李箱里了。” 亮起的屏幕中央，明晃晃显示电量已经不足二十。 瞥了她一眼，酒井野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假装听不懂英文。 他双手捧着手机，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围巾衣服都是毛绒绒的，头发蓬松，看上去像是被人遗弃在角落的大型玩偶。 让不由得生出几分母性。 就比如对面座位几位年长的女性已经对金发女人露出谴责的眼神。 金发女人耸肩，像是放弃和他搭话，起身走向一旁，继续寻求帮助。 抬眸，扫了眼身旁位置上遗落的钱包，酒井野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飞机坪。 零怎么还没来找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再次见到降谷零，酒井野已经被热得晕乎乎的。 “给，”递出手中的热可可，降谷零摘下酒井野的围巾挂在手臂上，“为什么不脱衣服？” 因为都是你买的。 酒井野低下头，指向身旁的钱包，“fbi的。” 正窃听两人对话，女人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而就是她脸上难以克制的惊愕，不需要酒井野表述，降谷零很快找到目标。 是一名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性感知性，乍眼看上去似乎和fbi没有一点关系。 他朝女人友好地笑了下，没有询问酒井野是怎么看出来的，拿起钱包径直走向女人 一时的冲动导致身份暴露，朱蒂抚上藏在大衣下的枪支，冷眼看着降谷零一步步靠近自己。 “女士，”降谷零态度相当温和，“请问这是你的吗？” 环视周围普通人群以及隐藏在其中的探员们，朱蒂同样挤出笑容，接过钱包。 “是的，谢谢你。” “不用谢，只是我想提醒你和你的同伴最好小心一点，”降谷零觉得好笑，为了抓住他们，fbi居然在机场，在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之间布下陷阱。 口碑差也是有理由的。 他倾身，低声在朱蒂耳边轻语，“否则下次掉的或许会是更加珍贵的东西。” 在附近探员的戒备下，酒井野突然站起身，拿着饮料杯走到降谷零身边。 “快登机了。” 他试探着拉住降谷零衣角，扫过周围神情紧绷的几人，软声提醒，“我们走吧。” 说话间，他手上的饮料杯正对着朱蒂附近一名戴着耳机，闭目养神的普通人。 里面具体是什么液体，几位探员不得而知。 其实他们本就没有想过在机场闹出太大动静。 万一这两人被惹怒撕去假面胡乱对普通人出手，光看之前的惨剧就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如果在机场发生暴乱，他们fbi就等着群众游行，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们。 毕竟即便过了安检，也不能保证他们身上就一定没有枪，也无法保证附近有没有他们同伙。 他们最初的目的不过只是想尝试跟踪两人并窃听两人交谈内容，抓住他们反而是次要任务。 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朱蒂仍不清楚为什么那个被标记为高危人物的少年能一眼看穿她的身份。 这个疑问同样也出现在降谷零口中。 坐在窗边，酒井野言无不尽，“因为我是她第一个搭话人选。” 还特意等到他结束通话后才找来。 何况他闻到了硝烟的气息，很淡却分外熟悉。 “在美国拿着枪来找我的只可能是fbi他们。” 酒井野顿了下，嘴唇翕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之前和柯南的通话内容。 如果零想让他跑去联合国。 那么他会同意的。 只是需要更多的工资。 降谷零手指微蜷，他偏过头，忽然觉得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如果对方不是联合国就更好了。 他笑道，“你不想离开组织吗？” 第一次，降谷零向酒井野确认他的想法。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就连酒井野也必须贴着他才能听见。 “或许我可以帮你，我身后的势力可以帮你。” 酒井野静静地看着他，就当降谷零以为他会拒绝时，却听他说。 “如果辞职，还能见到你吗？” 为什么不可以。 降谷零莞尔，刚想这么说，可偏偏转眸间对上酒井野执拗的黑瞳。 很认真，他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不能。”降谷零没有再看他，摩挲着手机，想起刚刚和诸伏景光交流的情报。 那个走私团伙已经被抓。 不仅仅只是走私枪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资金来源是人口贩卖。 都是年轻的孩童。 不久前他收到诸伏景光发来的照片。 照片中的孩子们和曾经的酒井野很像，却又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商品卖出更好的价格，那些孩童除去神情呆滞，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白白嫩嫩，如果不是他们看向镜头时眼底流露出的怯弱和惊恐。 仿佛和普通孩子并无区别。 可曾经那个双颊凹陷的男孩却不是这样，他眼中什么都没有。 只是倒映着他的身影。 降谷零轻笑，给出真实的答复。 “我不会有空去看你。” 公安的救助等同于变相的囚禁。 因此降谷零希望酒井野自己选择。 虽说无论他作出哪种选择，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可酒井野的回答出乎意料。 “零是想要扔掉不好用的道具吗？” 第75章 学习 为什么这么问。 这句话卡在降谷零喉间没能脱口。 他似乎本就没有伪装。 他在利用酒井野，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实。 只是对他认知不同，理解的目的各不同。 酒井野会问出这种问题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降谷零突然松了口气，他双手交叠搭在腹部，平静地凝视身前椅背。 不知是不是因为fbi身份暴露，已经临近起飞，飞机舱内仍没有多少人。 他们周围更是空无一人。 不过降谷零的声音依旧微不可闻。 “酒井，你喜欢我的原因是什么？” 心甘情愿付出一切源于喜欢，那么这个所谓的“喜欢”又源于什么？ 降谷零想要探究这场孽缘最初的起源。 为什么？ “不知道。”酒井野诚实地摇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降谷零很温柔？ 或许吧。 但其实对他温柔的人有很多。 成为“普通人”后，从小到大他收获过无数来自他人的善意。 比降谷零更加温柔的人并非没有。 可他不喜欢他们。 一点也不。 明明他们的温柔真挚，没有所求，没有目的。 更不会把他当作道具。 可即便现在零只是在利用他，即便那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睛时常染上黑雾。 但酒井野就是喜欢降谷零，喜欢那双眼睛任何时候的模样。 嗯？ 酒井野眼中忽然露出几分疑惑。 喜欢，到底是什么？ “零，”他现在能够求助的人只有一个，“我会对你产生性欲就是喜欢对吗？” 差点没被口水呛到，降谷零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酒井野对他存在性欲？ 他下意识瞥向身旁少年下腹，但只看到搭在他腿上毛绒绒充满孩子气的围巾。 不由扶额，降谷零莫名产生哭笑不得的情绪。 “酒井，你知道性欲是什么吗？” 好像被看低了。 酒井野眼睛暗了一瞬，他拉过降谷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知道，”即便耳尖，面颊已经烫到难以忽视，酒井野还是坚定地按住降谷零的手，“在你身边，这里会跳得很厉害。” 手指仿佛被烫到，手下感受到的强烈鼓动像是在述说对他的喜爱。 这可不是什么性欲。 降谷零柔和下眉眼，莞尔一笑。 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僵在座位上错愕不已。 他的手被强制性按在柔软的围巾上，即便隔着厚厚的围巾，他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事物在苏醒。 这可是在飞机上。 降谷零想收回手，五指却被酒井野牢牢箍住。 “零。” 皱了下眉，降谷零抬头，他愣住。 眼前漂亮的美人脸红到仿佛快要爆炸。 湿润的黑瞳活像是他在欺负他。 “零，”降谷零听到他说，“我想弄脏你。” 可能是被传染，也可能是因为飞机上暖气开得太足。 降谷零突然觉得脸上发烫，他猛地收回手，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可手却僵在半空。 不上不下。 不等他放下手，肩头猝然多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发丝蹭在颈边，有点痒。 “所以零，这就是喜欢对吗？” 喜欢，还有其他定义吗？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酒井野的脑袋便被降谷零泄怒似地蹂躏。 但他没有否认酒井野的问题。 只是带着恼意地警告他。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 酒井野抿唇，没有应下，他正要张口就被降谷零眼疾手快地制止。 他咬牙切齿，“酒井，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了，所以不准再说话。” 窥见紫灰色海洋下隐藏的点点星火，酒井野点头，乖乖闭上嘴。 但眼睛还是有点“吵”人。 总觉得自己快要被看透，降谷零干脆捂住酒井野眼睛。 在他看不见的瞬间，降谷零脸上的表情淡去。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酒井野。 少年情不知何起，可情愫却沉重到令人窒息。 并非是产生情欲所以喜欢他。 正是因为喜欢他，少年才会对他产生欲望。 降谷零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可同样他也更加疑惑。 阔别七年，少年似乎也整整喜欢了他七年。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一见钟情了？ 感受到手心被不安分的睫毛扫过，降谷零没有否定这个可能。 和他真像。 不过又是完全不一样，他对宫野艾莲娜可不会产生什么性欲。 “不会扔下你。”最后降谷零给出酒井野最初疑问的答复。 同时他直白道，“我还需要你。” 盖在眼前的手消失，酒井野睁开眼。 眼底满是笑意。 就连嘴角都似有似无地上扬几毫米。 他承诺道，“嗯，我会努力做个有用的道具。” 降谷零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酒井野，“不是道具。” 至于是什么，暂时降谷零无法给出确切的定义。 合作伙伴，交易对象？ 似乎都不是。 或许只是利用者和被利用者的关系。 又或许只是暗恋者和他喜欢的人。 而另一边，最终酒井野也没能学到关于喜欢这个词所代表的新的含义。 但他却明白了一件事。 零不再讨厌他。 甚至撤去了竖在他们两人之间无形的墙壁。 真好。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终于落地。 刚下飞机，出乎意料，降谷零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 “波本，很遗憾假期结束，你们有新的任务。” 第76章 借口 “贝尔摩德，”降谷零嘲弄道，“组织是没人了吗？” 同为享乐主义，贝尔摩德自然明白波本的不快，她躺在按摩椅上，好不惬意。 “没办法，这可是只有你和黑皮诺才能完成的任务。” 降谷零了然，“和枡山宪三有关？” “bingo，”贝尔摩德挑起茶几上的樱桃放在嘴边，耐心解释道，“刚得到消息，之前和枡山宪三来往密切的议员因为一些事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今晚就会有警方去他家搜查审问，万一被查到他过去和枡山宪三金钱往来的受贿记录就不好了。” “而现在那名议员正参加某个知名导演的追忆会，暂且有空的在日成员中，只有你们有资格在没有提前受邀的情况下也能正大光明进入。” 如果不是莎朗已经死亡，这或许将会成为她的任务。 轻咬樱桃果肉，贝尔摩德闷声笑道。 “在晚上七点前暗杀那位议员，以及处理掉所有往来记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波本。”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不过，”降谷零转眸，刻意沉下声，“我可不会违抗组织的命令。” 扔掉手中的樱桃柄杆，贝尔摩德挑眉，有些诧异波本会说这种话，还不夹杂任何讥讽的意味。 但想到他曾被送去朗姆那里，贝尔摩德遗憾。 她的玩乐小伙伴要是太过忠心耿耿可就没意思了。 她不喜欢和太死板的人玩。 “那么，祝你们好运。” 比起祝福，听上去更像是诅咒，降谷零挂断电话，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警视厅那边大概率仍存在组织的人。 这类非常规审问一般都是突发性任务且隐秘性极高。 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情报，甚至具体到时间，调查对象并不简单。 降谷零揉眉，之前就有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间谍发现苏格兰身份异样，hiro差点暴露卧底身份。 如果不是他想办法让组织误认为那名间谍已经背叛组织，当时那件事可不好解决。 完全忘记赤井秀一在其中也出过一份力，降谷零摆弄手机，第一时间将他的猜测告知给诸伏景光。 收回手机，带着暖意的围巾忽然落在颈边，降谷零微怔。 是因为已经习惯酒井野的接近和触碰吗？ 他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握住柔软的围巾边角，降谷零偏过头，眼前少年头发因脱下围巾时产生的静电竖起。 活像是只炸毛的狮子犬。 内心油然生起的警戒悄然散去，他坦言道，“酒井，这次任务是对你的试探。” 同时也是对他的试探。 试探他洗脑是否成功，试探酒井野身体会因药水产生怎样的变化。 否则再怎么没人，也不至于特意等他们从美国回来。 “嗯，我知道，”酒井野点头，他生疏地为降谷零整理好围巾，不怎么在意自己新的工作，“我会乖乖听零的指令。” 做一个有用的道具。 一个着名导演的追忆会，这似乎并不会引起多大关注。 但如果这位导演享誉全球，并且和不少资本家有所联系。 那么他的追忆会必然会成为权贵们的名利场。 就像是这次，起头人吞口重彦，一位低调的政治家。 美其名曰作为枡山宪三的友人，他想在与友人共同喜欢的导演祭日缅怀过去。 至于真实原因，降谷零猜测或许是这位议员早在之前就隐隐察觉到什么。 想要借此机会，避开周围警方眼线，与和他有不法来往的企业家们正面商讨相关事宜。 就像现在，无视他，吞口重彦径直走向他身侧的酒井野。 “酒井先生，”即便比酒井野不知道大几轮，吞口重彦的态度依然谦和，“你能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 之前他出席过酒井野的欢迎晚宴，因此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酒井野只觉得任务目标有些奇怪，在他脑海里压根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他眨了下眼睛，敷衍地点头，“谢谢。” 吞口重彦举杯，意有所指地笑道，“我曾经和你父亲是好友，相信我们应该很快也能成为朋友。” 像是入世未深的懵懂幼童，酒井野假装什么潜台词都没听出来，空着手朝他点了下头。 “嗯。” 他不介意和死人做朋友。 看着吞口重彦举杯一饮而尽，酒井野环视身旁长桌，试图在上面能找到不含酒精的饮品。 室内温度太高，他有点渴。 但不巧，也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他就这么和矮到几乎看不到人的柯南对上视线。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回头继续应付麻烦的吞口重彦。 而柯南却是满脸错愕。 如果没计算错，这家伙应该刚回日本没多久才对，怎么会和安室透出现在这里？ 见安室透像是没注意到自己，柯南僵着身体一溜烟跑到一边躲藏在柱后。 现在这两人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里有他们想要对付的对象。 安室透大概率将会在这里杀人。 打消脑海中酒井野杀人的想象画面，柯南紧盯着吞口重彦，他推测着所有可能性。 将死之人会是这个人吗？ 小侦探太过投入，甚至连他的视线都没能发现。 降谷零若有所思，收回目光，继续打量着吞口重彦。 注定死亡的蛀虫。 他退到酒井野身后，再次瞥了柯南一眼，悄然离去。 这里是酒井野的主战场。 走出宴会厅，察觉到身后的小跟屁虫，降谷零勾唇。 如果可以，他可不希望工藤新一亲眼目睹酒井野杀人的场面。 他是真心诚意关心酒井野的友人。 光是这一点降谷零就不想打破酒井野在工藤新一心中的形象。 朋友，是个美好的词汇。 在一切终结之前，是酒井野应该享受的青春。 这一边降谷零把好奇心旺盛的柯南引走，另一边酒井野失去所有和吞口重彦攀谈的耐心。 但现在还不能杀他，他还没有得到降谷零的指示。 “抱歉，议员先生，”没能记住任务目标的名字，酒井野打断吞口重彦滔滔不绝的寒暄，他一脸严肃。 “我想上厕所。” 第77章 友人 很可惜摆脱吞口重彦，酒井野还是没能成功逃到厕所等待降谷零给予指令。 既然柯南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显然，毛利父女会出现也是必然。 “酒井！”毛利兰很高兴能看到完好无损的酒井野，她很想询问有关之前绑架案的事，想问他有没有受伤。 但担心戳到酒井野痛处，于是她只是问道，“你也喜欢酒卷昭氏导演的作品吗？” 近段时间毛利小五郎破解多起案件，名声大噪。 甚至还有之前案子的相关人士不知道从哪里听闻她喜欢酒卷昭氏导演，特意送来追忆会的入场门票。 毛利兰感慨，如果爸爸早就如此，或许妈妈也不会和他分居。 根本没看过电影的酒井野颔首，没有否认。 比起和毛利兰聊天，他更想躲进厕所看以前和降谷零的聊天记录打发时间。 但很遗憾他的迫切没能传达给毛利兰。 她环视一圈，忽然发现看不到柯南的身影，她问道，“酒井，你有看到柯南吗？” 酒井野摇头。 “那孩子又跑哪里去了，”对柯南时不时失踪习以为常，毛利兰嘟囔一声，随即拜托酒井野。 “抱歉，你能帮我一起找找他吗？” 得到能离开的借口，酒井野毫不犹豫地应下，“好的。” 然后他在毛利兰眼前走向和降谷零截然相反的方向。 反正最后跟丢零的工藤很快就会回来，不需要他特意去找。 一个十七岁，都快成年的人怎么可能会迷路。 这么想着，酒井野毫不意外地迷了路。 特意用于各种宴会的酒店为了防止一层楼两个宴会厅宾客相撞的尴尬，走廊和出口设计都极其曲折。 如果没有侍者带路，很难找到相应的道路。 根本没有搭理门口想要带他去厕所的服务生，此时酒井野站在走廊中央迷茫地看着眼前两道岔口。 几秒后，听到另一侧隐隐传来的人声，酒井野毫不犹豫走向另一条走廊。 于是他成功找到厕所。 却不怎么开心。 他的任务目标明晃晃地倒在男厕所门口，双目怒瞪，满口鲜血，浸在脸侧血泊中的半截舌头存在感强烈。 “啊———” 在尖叫声响起的前一秒，酒井野就已经捂住耳朵。 走进这条走廊之前他就发现有人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转过头，年轻的服务生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仿佛已经笃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酒井野无所谓他怎么看自己，只是现在还不能让他报警。 他和降谷零的工作只完成了一半。 在服务生掏出手机之际，酒井野靠近，抬手，猛地劈向他后颈。 见青年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走向走廊拐角，单腿曲起搭在墙边，抱臂对每一个想走进拐角的人说。 “里面有人。” 少年面无表情，一米九加的体格加上眉眼间的厉色吓退不少人。 不过也有不少急着上厕所的人不忿，就算有人，这么大酒店，厕所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隔间。 厕所一端是死路，没有任何监控，但酒井野所处拐角连接的走廊上却有侧对着拐角的监控。 注意到这里的争执，十几分钟后，类似经理一样的人匆匆赶来。 他好声好气询问酒井野为什么要拦路，说着他本能侧过身想要探头张望走廊内的情形，却被酒井野拦住。 他还是那句话，没有语调，像是机器人说着既定的台词。 “里面有人。” 劝说无果，经理皱眉，他不可能任由酒井野胡来。 “这位先生，您……” 话被打断。 深沉的少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忽然露出欣喜的眼神，就像看不见经理和堵在身前的其他人，下一秒转身就走。 经理嘴角抽了下，他安慰自己，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太严重的争吵。 叹了口气，他终于能看清厕所的情形。 顿时，他高声惊呼。 “抓住他！” 本就是前来维持秩序，经理带着几名警卫，唯恐在劝解途中，这场争执会变成争斗。 虽然现在直接演变为杀人事件。 “又见面了，”伊达航已经对酒井野出现在杀人现场见怪不怪，“所以为什么你要打晕那名服务生，还要拦住别人不让人进去。” 监控显示酒井野进入拐角后不久，那位服务生就走了进去，初步认定没有作案时间。 但奇怪的是除了他们，在死者之后便没有其他人走进拐角。 而酒井野奇怪的行为对警方来说是唯一的突破口。 虽然伊达航觉得比起突破口，酒井野只会让案件变得更加复杂。 “因为我以为他是杀人凶手。”酒井野义正言辞。 他本就不是杀死吞口重彦的人，也无所谓是否被人怀疑。 伊达航都快被气笑，显然易见的敷衍，少年就像在说他也无法拿他怎么样。 有恃无恐。 他沉下声，“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警官先生。” 围观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伊达航重重咬了下牙签。 觉得也该是时候给降谷零和酒井野同时拷上手铐。 或许是因为比较眼熟，同毛利小五郎一样，维持周围秩序的警官轻易放降谷零进入案发现场。 他向正和毛利小五郎交流案件的目暮警官颔首示意，走到酒井野身边。 “请问我家酒井怎么了吗？” 第一次，伊达航面对降谷零表情沉重，“安室先生。” 降谷零依然笑吟吟的，只是摆在身侧的双拳握起。 “作为监护人，我希望你能负起责任。” 之前就被暗示过如果酒井野再弄出人命，他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降谷零垂眸，没有再看曾经友人眼中的火苗。 他们是为人民服务，象征正义的保护者。 而他是为了国家，不择手段的破坏者。 这两者说不上什么才是正确的。 降谷零也始终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可此时他却不愿直视伊达航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再对视下去也只会让他更清楚一件事。 他和过去的友人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像警视厅和警察厅水火不相容一般。 他们之间的鸿沟也并非那么容易消去。 或许只需要将有关组织的部分实情告知给他们。 他就会重新得到友人们的支持和帮助。 毕竟他们并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不愿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放任罪恶。 但降谷零不可能拖他们下水。 手忽然被暖意笼罩，降谷零转眸，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带着点怒意，瞪视着伊达航。 “他很负责，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监护人。” 不要说他坏话。 第78章 悲剧 幼稚的回应。 每到这种时候伊达航几乎都快遗忘酒井野双手染满鲜血。 不过看到降谷零双目含笑的模样，他却是知道这个从以前开始就有些固执的友人仍不打算告知他那所谓的机密任务具体是什么。 “抱歉，我没有看出这一点，”伊达航咧嘴一笑，在酒井野开口前，矛头对向降谷零，“那么安室先生，刚刚才来找你的被监护者，请问你之前是在什么地方？” 能让酒井野帮忙望风，那么“安室透”的嫌疑可以说是最大。 何况他是会场内罕见的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离开会场几分钟后，柯南就跟丢了像是已经发现他的降谷零。 因此他此时同样露出狐疑的眼神。 在他心里，安室透是第一嫌疑人。 只是他隐隐觉得割掉舌头似乎不是安室透的作风。 虽然他也没亲眼看过他杀人。 “我不过是去车里拿样东西，”降谷零单手从口袋中抽出一盒名片，笑道，“毕竟作为新社长，在这种地方，我家酒井没有名片可不行。” 伊达航可不信这种说辞，就像是打定主意要为降谷零拷上手铐，他转头吩咐一旁的年轻警官调查相关监控。 没有让伊达航等一众警官等太久，年轻警官很快跑回案发现场给出结论。 安室透没有在说谎。 但这并非表明他没有一点问题，从他离开会场，到前不久他出现在人群中。 这中间相隔近两个多小时，他没有再出现在监控下。 似乎是一直待在车里，没有出来。 “不小心睡着了，”面对看向他的一众警官，降谷零满脸窘迫，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刚下飞机没多久，所以时差还没倒回来，不小心睡了过去。” 那为什么还要特意来参加这个追忆会？ 这一刻伊达航产生与工藤新一相似却不同的想法。 这里有酒井野的目标。 丝毫没有察觉到伊达航看向自己的眼神，酒井野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正与降谷零交握的手上。 出于冲动，他握住降谷零的手。 这是他本能的行为。 因为他直觉，那个时间点，他应该这么做。 从儿时起就救过他无数次的直觉，这一次依然带给他好运。 零竟然回握住他。 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开。 是忘记了吗？ 小心翼翼瞥了眼降谷零，酒井野没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享受着这样简单的触碰。 很开心。 案件陷入僵局，没有多余的线索，唯一的嫌疑人也只有安室透一人。 “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吗？”即便认为安室透不会是凶手，目暮警官还是公事公办，准备带眼前脸上仍带着笑意的男人前往警视厅。 进行后续的调查审问。 但一向配合工作的安室透却摇头，“抱歉，我和酒井野之后还有急事。” 他露出苦恼的神情，看向一旁始终在胡乱猜测案情的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快能找出事件的真相。” “你说是吧，”没有任何征兆，他倏地低头，朝仍在沉思中的柯南笑了下，“毛利家的小侦探。” 柯南后背一身冷汗，即便确信酒井野不会把他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可每次面对安室透似是而非的话语，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看透。 他呼出一口气，想再次询问酒井野一些有关案情的事，却看到他盯着他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发呆。 都不用细看，隐蔽在黑色发丝间的红色耳尖格外醒目。 一瞬间，柯南收回原先的笃定。 这家伙应该不会暴露他的秘密吧？ 摇头，甩开脑内奇奇怪怪的念头，趁毛利小五郎正和安室透以及目暮警官扯皮拖延时间。 柯南拉住酒井野衣摆，走到一边，左右张望。 见那位和外表不符，意外敏锐的高大警官正向保管物证的警察询问什么。 他凑到酒井野耳边，低声道，“这次真的和那个组织无关？” 就在几分钟前手在降谷零望向柯南的刹那被放开，酒井野直视柯南，直到把他看得汗毛直立，才缓缓点了下头。 柯南舒了口气，刚刚他差点打开手表，直接朝酒井野射出麻醉针。 总感觉脖子这里阴嗖嗖的。 “所以你和安室到底是因为什么过来？” “工作。”酒井野言简意赅，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擅长推理，他现在就想对柯南做点什么。 让他不要再出现在他和零面前。 但现在酒井野只是特意补充道，“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参与这次工作的人。” 也就是说其实酒井野也不清楚这次事件是否与组织有关。 那么或许可以通过这次机会抓到一个组织成员。 如果能让警方那边察觉到组织的存在，引起警觉。 这可比他单打独斗好太多。 而他也不会引起组织的注意。 柯南思索着，再次询问起酒井野看到吞口重彦尸体时的情形。 他沉默片刻，跑到已经醒来的服务生身旁。 知道他会想办法解决案件，酒井野目光再次落在降谷零身上。 感受到熟悉的视线，降谷零侧过头，朝酒井野勾起嘴角，露出轻浅的笑容。 带着安抚意味，让人心情平和。 有工藤新一全身心投入案件中，分明之前还一筹莫展的案件，最后解决的速度出乎意料得快。 很简单，并没有什么手法，不过是利用酒店曲折的道路。 凶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监控”下。 他所做的不过是在吞口重彦离开会场后指引方向，并从另一条路走向与厕所不过一墙之隔的员工休息室。 而后他所需做的只是翻出窗外，借着夜色和墙面卡槽翻进厕所窗口。 杀害吞口重彦后，他只需要脱下染血的衣裤，干净的内侧朝外绑在身上。 原路返回后，换上干净的员工服大摇大摆回到会场。 拥有两个宴会厅的楼层自然不可能只拥有一间厕所。 为能保证他拥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凶手利用职务之便特意引导他人前往另一处没有任何异样的厕所。 但没想到吞口重彦的尸体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正巧酒井野出门，凶手本想让他成为嫌疑人。 然而当时没能听到尖叫声，凶手心下一紧，以为吞口重彦其实并没有死。 冲动之下直接走了进来，而他反应也不慢。 下意识一声尖叫，没有任何人将死者与他扯上关联。 听着眼前高大警官的阐述，除去部分心理想法，几小时前他所做的一切暴露无遗。 面对从休息室储物柜中翻出的凶器和染血的外套，服务生没有任何抵抗和狡辩。 但在被问到动机时他却忽然激动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政治家为了隐瞒他受贿的事实，特意找人侮辱我姐姐，甚至拍下视频以此要挟她封口，而她也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 “最后无法走出阴影，她选择了自杀。”服务生哽咽着，没有产生任何杀人的悔意，“明明她只不过是进包厢送菜时不小心看到了他们行贿现场。” “明明她已经敲门提醒过了……” “既然他想要封口，那么我就满足他的愿望！” 第79章 对峙 冷眼看着哭喊着被带走的凶手，酒井野无法理解他这样强烈的情感是因为什么。 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服务生杀人有什么不对。 讨厌一个人，那么因此而动手对酒井野而言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就如同降谷零讨厌他，所以他能欣然接受降谷零对他所做的一切。 不过如果想杀他的人，他并不喜欢。 那么那人就会成为他讨厌的人。 似乎有些绕口，不过酒井野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便是——杀了所有想杀你的，你所讨厌的人。 除去“公司”老板禁止他出手的对象。 至于喜欢的人这一特权，是在再次遇见降谷零后，酒井野擅自添加的原则。 “死者消失的手机和你们有关？”无论伊达航怎么翻找物证袋，本应该存在的属于吞口重彦的手机却始终不见踪影。 思绪被打断，酒井野看向正拉着降谷零谈话的伊达航。 或许他的特权又要再加一些人。 比如即便再讨厌，但降谷零不同意杀的人也不能动手。 不过现在他所认定的“上司”是零，所以这不能算是他的特权。 嗯，他的特权还是只有降谷零一个人。 酒井野抿唇，嘴角上扬起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样的说法。 而另一边降谷零可没有酒井野这么好心情。 吞口重彦的手机确实在他身上。 在他注意力被酒井野夺走之际，他悄然偷走这部藏有秘密的手机。 之后他回到车上，花了不少时间利用笔记本破解密码，将其中不利于组织的信息全部删除。 从而确保之后警方不会从这个遗物中搜查出什么。 而吞口重彦家中那些信息已经由贝尔摩德处理。 所以这次任务绝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组织试探的目的根本没有达成。 不准备和伊达警官搞好关系，降谷零一脸夹杂着嘲弄的无辜。 “我想这件事应该询问凶手才是。” 伊达航张了下嘴，很想扯住降谷零领口警告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不要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 他也是警察，有些事他知道该怎么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心无力，只是感到他的友人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只是一味地包庇隐瞒犯罪。 可他做的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因为什么，他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令人烦闷。 就算知道降谷零或许是为了保护他，那也足够让人生气。 他们可是能并肩作战的友人啊。 明明当年在警校教育瞒着不说事的诸伏教育得头头是道。 现在却继承了这一陋习。 这家伙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最后伊达航什么都没说。 不仅仅是因为酒井野在附近，还因为他不知道周围会不会有“安室透”的同伙。 最终他只能恶狠狠咬着牙签，学着松田阵平凶神恶煞地警告降谷零，“监护人，下次别让我在案发现场看到你的被监护者。” 再次丢下没有什么威慑力的狠话，伊达航气闷地拎起正偷听他们讲话，一脸若有所思的柯南。 带着他离开这群危险人物。 知道班长在生气，可降谷零也只能在心底说一声抱歉。 然后继续维持着“安室透”应有的爽朗笑容，“走吧，酒井。” 听到呼唤，酒井野小跑到降谷零身边，任务已经结束，唯恐会被赶回自家破公寓。 他先一步表明，“我的房租到期……” “铃铃铃！” 降谷零猛地抬头，带着管道铁锈味的清水从消防装置中喷洒而出。 为什么会突然响起起火警报声？ 这个疑问没有困惑降谷零多久。 他很快捕捉到走廊一端传来的焦味。 与此同时，还没有完全离开的大部分警官反应迅速，冲向浓烟弥漫而来的方向。 组织搞的鬼。 这个念头都无需降谷零多想。 他知道这是来自组织的试探，也是组织处理他们的手段。 如果他和酒井野没有成功逃脱警察盘问。 那么这个火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远离”他们。 ——起火点是追忆会会场。 是想同时杀死一些企业家，吞并那些公司？ 降谷零此时没有精力猜测这些，他本能想去救火。 还待在会场内的人数不少，以组织的狠辣，或许会场大门都被锁上。 可他已经感知到若有若无的视线。 有组织的人在看着他。 朗姆的疑心病又重了，是从警视厅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过无论如何，为此他必须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在大火之中。 一道身影从身边掠过，看着冲向会场，高大熟悉的背影，降谷零睫毛颤动。 他们之间的不同愈发明晰。 仿佛察觉到什么，酒井野凝视降谷零几秒。 下一秒，谁也没想到，他就这么跟在一群警察身后冲向起火现场。 降谷零错愕，但同时他又松了口气。 有酒井野的行动在前，他救人的行为有了更多可以敷衍的借口。 朝感知到视线的方向笑了下，满是挑衅。 降谷零跟上酒井野。 对于眼前的背影他并不熟悉。 少年一向喜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就像他所说的。 想要作为他所需要的道具。 在呛鼻的烟雾中，降谷零失笑。 道具可不会这么牵引他的心神。 第80章 火灾 同降谷零所想，会场大门被锁。 起火源在会场内，火势无法减弱，不断蔓延。 即便经理拿来备用钥匙，锁孔却因高温变形。 钥匙毫无用武之地。 火焰摇曳，浓烟滚滚。 想要尽快破开大门，必须使用非常规手段。 “让开！”伊达航朝会场内大喊。 监控失效，他无法确认门后是否还有人群。 时间紧迫。 再次发出警告，顾不上其他，伊达航捂住口鼻，眯眼朝门锁处连开数枪。 宴会厅大门不过只是起到装饰作用，安保性能一般。 木门晃动，中间打开一条缝隙。 此时不知该不该庆幸大门并非实木，并未完全燃烧。 但在紧急关头，大门变形，无法彻底打开。 会场内人群依然无法走出。 伊达航同一众同事当机立断脱去厚重的外套，只着贴身衣物，全身泼上水，用力撞击变形的大门。 酒井野也在其中。 说实话，他不在意门后的人是生是死。 但降谷零在意，所以他会努力。 十几秒后，不等柯南打开增强鞋，按下皮带上射出足球的按钮，门便被撞开。 与此同时被撞开的还有手臂不同程度受伤的警官们。 门被打开的刹那，看到生路，慌乱无措的人群喷涌而出。 根本注意不到救了他们的警官。 壮硕的男人从会场冲出，正面和酒井野相撞，他踉跄了一下， 恐惧转变成怒意让他瞪向酒井野。 却看到面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的少年正捂住手臂靠在墙边。 看上去状态不太对劲。 觉得晦气，也怕惹上什么麻烦，男人“啧”了一声，继续向走廊外跑去。 而酒井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满眼只有降谷零的身影。 他眼睁睁看着降谷零跟随伊达航冲进火场，营救那些因吸入太多烟雾而昏迷的弱势群体。 他喘息着，挣扎着直起身，想要跟着降谷零进入。 被火灼烧很痛。 他不想让零感受。 可他一时无法很好地控制四肢。 只能看着降谷零消失在浓烟中。 皮肤溃烂，散发出诡异的焦臭味。 感受到疼痛信号的同时，细胞仿佛也在沸腾。 似是在与那股痛楚相抗衡。 又像是在霸占着自己的领地。 直到蜿蜒的鲜血从鼻腔流出，体内突如其来的异样才不再影响基本行动力。 酒井野扯住几近四分五裂的袖口抹去鼻血，跌跌撞撞冲进火场。 路过一名普通到或许丢到舞台上都不会引起别人关注的男人。 酒井野眸色微暗，一把拉住这位始终观察着他们的陌生人。 “你！”陌生人错愕不已。 他想挣脱，可即便身体状态再差，酒井野也是酒井野，不是他能轻易挣脱。 最后男人只能被硬生生扯进火场。 灰黑色浓烟笼罩，难以视物，呼吸间，不小心吸入烟雾，男人剧烈咳嗽，颇为后悔。 他不该因为和波本曾经的不快，而贸然接下这次监视波本和黑皮诺的任务。 当初刚进组织还不太了解代号成员的地位和能力，他曾公然调戏长相异常符合他审美的波本。 结局显而易见，他差点没被波本的手段玩死。 不可能随意对代号成员出手，这让他始终憋着一股气。 但男人怎么也想不到这股气不仅没有因此消除，还因波本的挑衅，最终成为导致他死亡的导火索之一。 刚进会场没多久，男人什么都来不及做，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 酒井野收回击向男人后颈的手，像踢皮球一样，他用力将男人踢进一旁长桌下。 他讨厌这个人看向零的眼神。 在场警察众多，起火源很快得到控制。 最后统计伤亡时，警方才发现长桌下面目全非的男人。 他是这次案件唯一的死者。 其他人均没有生命危险。 盯着焦黑无法辨认的尸体看了两眼，降谷零看向酒井野。 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少年正被一个小女孩抱住大腿无法动弹。 被救出的女孩惊魂未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却死死拽着救她出来的酒井野不放手。 本想把女孩扯下来，但注意到降谷零的身影，酒井野没有动作。 “小妹妹，”仗着附近没什么人，降谷零蹲下身温声安抚道，“不要怕，没事了。” 女孩抽泣，她吸了下鼻子，觉得还是眼前的帅气大哥哥比较温柔，张开双手就要他抱。 酒井野毫不留情地抓住女孩领口，把她提溜起来。 突然升空，女孩都忘记哭泣，被惊得冒出一个大鼻涕泡。 正在登记伤者信息，看到这一幕，伊达航抹了把脏兮兮的脸。 他没有靠近，安心地将正在半空扑腾的女孩交给两个“危险”人士，继续工作。 好在在女孩哭得更剧烈之前，女孩母亲找了过来。 一看到母亲，女孩直接将两个漂亮哥哥抛在脑后，一头栽进母亲怀里，抽抽涕涕开始撒娇。 那位浑身狼狈的母亲轻声呵斥女孩不听话到处乱跑，但手却紧紧抱着女孩，轻抚她颤抖的脊背。 再三向酒井野道谢后，这位母亲低声哄着女孩离开。 被安置在酒店大厅，周围都是忙碌的警察和赶来的急救医生。 站在无人关心的角落，降谷零向路过的服务生要了一张毛毯。 等服务生离开，他问道，“为什么要杀他？” 监视他们的人并不是代号成员，这一点降谷零十分清楚。 但即便是底层成员，在这种情况下死亡。 他和酒井野就仿佛是把他们有问题的证据交到组织手里。 “因为讨厌，”听出降谷零并没有在生气，酒井野仰头，“我讨厌那位普通先生。” 明明不想让降谷零看到此时自己的模样。 可在袖管被撩起的瞬间，酒井野还是不由自主低下头。 蜜色肌肤脏兮兮的，但依然吸引着他的目光。 衣服已经和部分皮肤黏在一起，降谷零环视一圈，所有医生都在忙碌，根本分不出手。 以优先级来说，酒井野的伤口或许最后才能得到处理。 “零，”手腕被拉住，跟着降谷零走向二楼，酒井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不确定地询问道，“你在生气吗？” 有点像，但又好像不是。 酒井野一时无法分辨出降谷零的情绪。 “不，”走进空无一人的厕所，降谷零按住酒井野手臂，打开水龙头。 见少年被冷水冻得一个激灵，他将刚刚从服务生手里拿来的毯子盖在酒井野身上。 “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敷衍组织那些人。” “对不起。”酒井野本能道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看着镜中倒映出的少年，降谷零浅笑着摇头。 “关于这件事或许我需要感谢你才对。”在冷水中小心翼翼撕开脱落的衣料，降谷零面对酒井野的语调和面对小女孩时的语调并没有太大变化。 “你救下的是神奈川警察本部警视监的女儿。” 因为被救者的身份，他们想找多少借口就有多少借口。 只是因朗姆的多疑，或许未来他们会十分繁忙。 第81章 演戏 追忆会火灾最后定性为意外。 起火原因是烛台火星喷溅到窗帘上。 毕竟是追忆会，姑且还是需要象征性点燃蜡烛做个秀。 而这也是这场火灾的原因。 至于真相，或许也只有降谷零等人清楚。 关掉有关前天追忆会的新闻报道，酒井野擦去鼻尖又一次流出的鲜血。 自那场火灾后，即便唯一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处理包扎好，但他仍时常流鼻血。 听房东的意思好像是他火气太旺。 所以他这是进入发情期了吗？ 特意上网搜寻过相关知识，酒井野走到餐桌旁，年纪不小的房东笑呵呵地把包子推到他眼前。 “小野，你真的不租了吗？” 因为租金便宜，所以这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包括但不限于黑道打手。 不过只要不打扰到平常生活，房东并不在意他的房客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即便偶尔半夜惊醒能看到浑身是血的酒井野他也不怎么在意。 比起其他人，好歹酒井野还是个乖乖上学，有礼貌的“好学生”。 听到酒井野说不再续租，房东颇为遗憾。 这下他的公寓楼里就只剩下些糟糕的家伙。 “嗯，”酒井野可没有感受到房东什么心情，他坦言道，“我要和监护人住。” 房东愣了半天，许久才想起那所谓的监护人是谁。 经常看晨间新闻，房东自然知道酒井野多了一位监护人。 但因为那人从不出现在镜头下，所以对于那人的猜测千奇百怪。 像房东这样普通老百姓甚至听说过那人是为了把控那家汽车公司，穷凶极恶的黑道。 虽然根本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不过看酒井野这样期待的神情，房东知道那人一定会是个好人。 一小时后这个猜测得到证实。 眼熟的金发青年笑容温柔带着让人舒适的亲和力，语音语调柔软。 是个优秀的好青年。 还特意来接酒井野离开。 房东表情一点点柔和下来，想起当初刚见到酒井野时的情形。 这个漂亮的孩子是一年前忽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他这栋公寓楼租金便宜。 他一打开门就递给他一沓纸钞，说要租一年。 穿着洗得快发白的卫衣，鼻尖手指尖冻得通红，手上的纸钞却是崭新的。 很想让人报警的画面。 但最后房东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收下了租金。 他特意观察过这位和他孙子差不多大的少年。 偶尔会有一名少年来找他，但一般这种时候酒井野都不会在家。 似乎那孩子没什么朋友。 一直这么认为，但房东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会出现一个陌生的金发男人特意拜托他关照下酒井野日常饮食。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房东莞尔。 说是监护人，但两个人走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谁比较大。 金发男人五官柔和有些幼态，只有冷下脸时能看出几分独属于成年人的稳重。 而他身侧的黑发少年，看似稚气未脱，可眉眼凌厉，原本那张温软的美人脸似乎也逐渐变得硬挺起来。 有了大人的模样。 不知道房东的想法，酒井野拖着行李箱，神色明快，一想到又要和降谷零同居，他就止不住雀跃。 未成年前，监护人和被监护者必须住在一起。 这是社会默认的规则。 也正因此在酒井野锲而不舍提出他没地方住的事情后，降谷零给出同居的提案。 心满意足，酒井野也不在意降谷零会这么爽快不过是因为有人将要拜访他们这一对救火“英雄”。 走进陌生别墅，酒井野没有一点探究的欲望。 这套别墅并不是降谷零的住所，不过是组织暂时借给他们，用来演戏的场所。 等两人整理好行李，降谷零走进厨房。 为了制造出经常有人使用的痕迹，厨房各类杂物堆积散乱，水槽上点点水渍，甚至连冰箱里的食物都有被食用过的痕迹。 翻找出一套积灰的杯具，降谷零探出头，朝门口正凝视他的酒井野嘱咐道，“先熟悉一下这里。” 以想要和警方搞好关系，深入警方，得到情报为由，降谷零成功打发组织。 “波本”的行事风格向来诡谲，想做什么也随心所欲。 因而他也没有否认那位底层成员是被他所杀。 动机很简单。 那位底层成员可是朗姆特意找来的人。 曾和他有过一些矛盾。 趁机杀害讨厌的人，“波本“会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除去朗姆对这件事抱有一定质疑，其他人包括那位大人都没有过多审问。 毕竟他们确实需要一些警视厅情报。 情报来源越多，真实性便越有保障。 何况比起那位潜藏在警视厅的间谍，“波本”的情报搜查能力更值得信任。 毕竟之前发生过警视厅间谍背叛的事情。 如今组织对这些派去各个官方势力潜伏的间谍有了忌惮。 也正因此组织放任降谷零和神奈川那位警视监的夫人频繁联系。 和他人建立友好关系是降谷零的强项。 靠着对女孩的关切，他成功取得警视监一家的信任和友谊。 而今天就是警视监一家上门正式道谢的日子。 第82章 拜访 延川京介在那场火灾前就已经对安室透和酒井野两人十分熟悉。 作为警视监，他自然比其他人知道更多。 比如警察厅那边的人似乎格外关注酒井野。 但具体因为什么，延川京介无权得知。 仅仅只是一个财阀的傀儡却被警察厅盯上，延川京介猜测或许警察厅想要探究的是他身后的安室透。 毕竟那位青年是乌丸集团的人。 这个知名财阀早就因四十多年前数十名研究员离奇失踪案件而被警方注意。 但他们和不少政治家关系不错，也没有人找到确凿证据。 这件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只有在尘封已久的档案中有所记载。 不巧延川京介曾偶然阅览过相关档案。 自认已经看透部分真相，延川京介特意带上枪来到一栋颇有年代感的别墅门前。 来之前他调查过，这是属于乌丸集团旗下的房产。 并没有让延川京介等多久，大门打开，穿着柔软家居服的金发男人看上去仿佛才刚刚成年，发丝微翘，随性而慵懒。 看到只有延川京介一人，他愣了下，但脸上温软的笑意却没有变化。 “延川先生，请进。” 等延川京介进门，他才开口询问道，“请问夫人她们？” “抱歉，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延川京介递出手中的伴手礼，面带歉意，“小奈美她昨天晚上就有点低烧，温度一直没能降下来。” “对了，雅子让我向你们说声抱歉，她需要留在家里照顾小奈美。” 降谷零真心实意提议道，“既然这样，不知道我和小野能不能去看望小奈美。” 正巧头发还挂着水滴的酒井野走到他身后，降谷零笑道，“小野他可是很想小奈美。” 所有与延川一家的通讯都是由降谷零一人完成。 压根不知道小奈美是谁，酒井野点头，“嗯，我想看望她。” 延川京介心下一紧，就是因为担心安室透两人会对雅子和小奈美出手，所以这次他特意没有带对安室透和酒井野颇有好感的母女两人。 他面不改色，婉言相拒，“我想如果不小心传染到你们的话，那孩子也会难过，所以不如等她病好了，再正式邀请你们前来。” 见好就收，降谷零没有咄咄逼人下去，将手上的伴手礼交给酒井野，带着延川京介进入客厅前，他瞥了眼酒井野。 抽下挂在酒井野脖子上的毛巾，扔到他头上。 降谷零调侃道，“小朋友，小心感冒。” 单手按住散发着清香剂气味的毛巾，酒井野嘴唇内抿。 他不喜欢小朋友这个称呼。 但却因降谷零不自觉表现出的亲昵而欣喜。 半小时前熟悉别墅中途，酒井野又一次莫名流出鼻血，流淌到脖颈和衣服上。 本来不用洗头，但没想到一踏进浴缸，蓬头就自动出水，他也只好顺便把头一起洗了。 浪费了点时间，等清理完走出浴室酒井野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因此还没能完全熟悉这个陌生的别墅，他只能亦步亦趋跟在正相互寒暄的两人身后，安静地擦拭发丝。 “小野，”为表示亲密，降谷零再次喊出这个昵称，口吻熟捻，“去厨房把东西放好。” 是他认识的房间。 酒井野穿着降谷零同款家居服，快步走向连接客厅的厨房。 原本杂乱的生活用品已经摆放整齐，瓶瓶罐罐上面都被贴上标记着物品名的便利贴。 充满生活气息。 就仿佛他们已经一同生活在这里许久。 所以如果七年前是降谷零领养自己，会发生什么？ 抚过便利贴上干净爽利的字迹，酒井野想象不出。 他无法想象那样的人生。 总感觉有点嫉妒。 何况他不想降谷零成为他的父亲，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再久一点。 更久一点。 头上的毛巾突然被抽走，酒井野下意识晃动头发。 水滴溅到降谷零脸上，缓缓下滑，留下一条不甚明显的水痕。 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酒井野抬手，想要抹去在蜜色肌肤上肆意作乱的水珠。 降谷零本能后退一步，眼前伸向他的手顿在半空，手指微微弯曲，仿佛是在抗拒什么。 他抬眸，有些意外，眼前少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眼神慌乱，但却是坚定不移地凝视着他。 停在半空的手最终还是搭在他脸上。 这一次降谷零没有躲。 他知道酒井野不会伤害到他。 这是卧底最不该给出的信任。 他笑了下，脸颊残留的温度让他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不要让客人久等。”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久久看不到两位别墅主人，延川京介想着或许能收集一点情报，便自顾自走向厨房。 但他却没想到会看到身为监护者和被监护者关系的两人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 气氛暧昧缠绵。 正暗自心惊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听到安室透的话，听出他话中的潜意思，延川京介出声打断两人。 “其实我只是过来正式为你们之前救下我女儿的事道谢。” 无论安室透和酒井野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他们救下他女儿这一点，延川京介心存感激。 见降谷零又一次和延川京介攀谈客套起来，酒井野收回手，揉捻手指。 柔韧的触感仿佛仍在指腹跳跃。 或许是因意识到他待在降谷零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 酒井野不想再慢慢想办法让降谷零对他产生“性欲”。 搜索与“鼻血”“上火”“发情期”有关的信息时，他知道了一件事。 触碰是能让对方产生欲望，最好的方法之一。 耳尖通红，酒井野握紧拳头。 虽然只是脸颊，但只要努力或许他很快就能弄脏降谷零。 “时间不早了，”仿佛不过只是拜访普通友人，在延川京介的警惕中，他安然平静地在这栋别墅待了近一个小时。 虽说很遗憾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也没能找到能证明安室透两人有问题的线索。 但延川京介没有再浪费时间，以担心女儿为由，匆匆离开。 降谷零也没打算留住他，爽快点头，将他送到门口。 延川京介离开后，降谷零掏出手机，编辑邮件发送给朗姆。 ——指纹信息已采集。 想要进入警视厅保管机密文件的档案室，需要的权限很高。 比如除去相关警员外，只有职位在警视长以上的警官才可以查阅。 第83章 泄露 既然组织都已经命令他们盗取警视监指纹信息。 都不用多想，降谷零就知道贝尔摩德会参与这次任务中。 见邮件发送成功。 他打开联系人界面。 正午时分，贝尔摩德正享用美食，有些惊奇波本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她没有刻意隐瞒，直截了当询问道，“啊啦波本，任务完成了？” “当然，”没有隐瞒自己的好奇，降谷零笑道，“延川京介的身型可是和酒井相当，贝尔摩德你这次准备为谁化妆。” 同一个任务，也就没有什么不得互相探听对方任务的潜规则。 用餐已经接近尾声，贝尔摩德拿起餐巾擦拭嘴边，漫不经心道，“组织内部和酒井野身型差不多的代号成员可不多。” 演技好的更是不多。 虽然她并非不能伪装成一米九加的男人，但需要潜入警视厅，穿上一身伪装道具并不现实。 听出她的暗示，降谷零皱了下眉，语调不变，带着几分好奇，“组织想潜入警视厅是为了什么？” 贝尔摩德也不奇怪波本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可是情报员。 对一切事物抱有一定好奇和探究心的情报员。 “有人听说组织的老鼠并未完全清除，”想到美国的事，贝尔摩德笑意渐浓。 “朗姆的多疑是正确的。” 不如说正因为朗姆的怀疑，才命令那名间谍冒着暴露的风险搜查相关情报。 看来警视厅公安部的信息安全防护远远不如警察厅。 已经是第二次卧底警察情报泄露，降谷零又闲聊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他都想着干脆把诸伏景光调到警察厅算了。 这么想着，降谷零无奈，拨通好友电话。 “hiro，” 听到这个称呼，酒井野悄然靠近降谷零，却被他笑着打发走。 望着降谷零走进阳台，酒井野垂眸，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即便隔着玻璃窗，他也能看清降谷零的模样。 手机铃声响起，玻璃窗外，降谷零转回头，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紫灰眸看着他。 或许是听到了什么。 明明他根本听不清降谷零和那个讨厌的人的通话声。 在电话自动挂断前，酒井野按下接听键。 下一瞬，柯南的惊呼声传出，“酒井，你和安室透同居了？！” 天知道当柯南从房东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 本就难以说服酒井野脱离组织，他本打算不如先斩后奏，先把酒井野救出来再说。 也因此柯南磨了工藤优作整整两天，才得到会和友人再商谈一次的答复。 刚想跑来面对面和酒井野商量下这件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 不过才几天，酒井野居然就跟安室透跑了。 这无疑是让酒井野脱离组织的可能性又降低几分。 关于和降谷零同居这件事，酒井野很乐意同他人分享。 “嗯，他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同意这个词一出，柯南愈发绝望。 这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安室透同意交往。 那个男人会同意和酒井野发展出恋爱关系？ 绝对不会。 不管怎么想，柯南也只能得出安室透用“情感”为诱饵，打算利用酒井野做些什么的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向酒井野再次确认，“酒井，你真的不愿意脱离组织？” 他无法理解，酒井野居然会为一个男人如此着魔。 甚至为此放弃平静的生活，深陷危险之中。 “不愿意。”生命都已经开始倒计时，酒井野可不想离开降谷零一步。 至于寻找活下去的方法。 酒井野对此没有兴趣。 如果没能成功，他不就是等于浪费和降谷零相处的时间。 除去降谷零，他本就没什么活下去的执念。 他不想本末倒置。 手机那头一阵沉默，在酒井野想要挂断时柯南终于开口。 “如果那边愿意同时接纳你和安室透呢？” 能拥有一位地位应该不低的组织成员。 相信联合国那边会很乐意帮助酒井野。 但出乎意料，他依然得到酒井野的拒绝。 而理由是。 “我不喜欢外国人。” 那些情绪外露的家伙总是轻佻地向降谷零示好。 而零好像并不讨厌他们，虽然他也没有看出类似“喜欢”的迹象。 只看出面对陌生人的淡漠。 可他就是厌恶。 这个理由柯南怎么可能接受，但很可惜，电话传出一阵忙音。 站在酒井野公寓楼外不远，柯南困惑不已。 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酒井野要拒绝。 但想想身为组织成员，安室透不一定能得到友好待遇。 想通其中的关键点，柯南尝试着再次拨打酒井野电话。 然后便惊诧地发现他好像被拉黑了？ 顺手把柯南拖进黑名单，酒井野与已经通完电话的降谷零对视。 他诚实地把刚刚柯南说的所有内容一一汇报给降谷零。 没想到为了救出友人，那位变小的年轻侦探居然这么努力，降谷零莞尔，但语气可算不上好。 “那群不要脸的家伙。” 把想要获得组织情报的事说得深明大义。 仿佛是在施舍酒井野一般的态度令人作呕。 “酒井。”降谷零沉吟几秒，思索着是否可以利用下联合国。 因为之前的动荡。 组织仍在重新恢复中。 在所有成员安如磐石前，现在或许是不错的时机。 试探组织的时机。 当然，作为被朗姆盯上的对象，他绝不能“掺合”其中。 “答应柯南的要求。” 很想拒绝，道具不想离开主人手边。 可是不过和降谷零对视三秒，酒井野抛开所有思绪，乖乖点头。 “嗯。” 道具只需要听话就好。 这是第二任父亲和其他下属聊天时他偷听到的内容。 但不同于为他们工作，酒井野很高兴他对降谷零而言是有用的。 这意味着他拥有获得“报酬”的权利。 另一边，接到幼驯染的提醒电话后，诸伏景光将这件事汇报给上级联络员。 他们确实该好好完善下信息安防系统。 第84章 监视 即便已经清楚延川京介存在问题，但警视厅方面也不可能表现出对这位警官的戒备。 同样更不能在那名间谍身份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出手。 出于各种考虑，他们最后选择的方法便是放假饵钓真鱼。 只需要伪造卧底身份信息或许就能钓出隐藏在暗处的间谍。 这对警视厅而言不算坏事。 因此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延川京介受到警视厅公安部警员的暗中监视及保护。 而就在前往酒井野家拜访后的第三天，延川京介和往常一样喝了一杯咖啡，打算继续加班。 虽然神奈川的犯罪率不像东京那样成倍数上升。 但也比往年要增长许多。 撰写完一起刚刚结案的杀人案相关报告，延川京介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起身活动身体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九点。 不过往常也时常有加班警员找他商讨工作，身处警察本部，延川京介并没有多想，喊了声进来，便向门口走去。 一名有些眼熟的年轻警员探出头，晃了下手中的纸袋，“部长，要吃夜宵吗？” 是刚进入搜查一课不久的新人，性格热情，时常给加班同事带夜宵。 延川京介接过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便利店买来的包子。 “谢谢。” 年轻警员笑了下，没有停留太久，送完夜宵就转身离开。 警察本部大楼外不远处，公安部警员仰头，举着望远镜观察延川京介办公室，看到倒映在窗帘上的人影微晃。 他直起身，心生警惕。 虽说是在警察本部，但也不代表就没有危险。 警察本部背面的小道漆黑，没有路灯，只有几棵大树作为街面绿化点缀。 也正因此，或许是因为难以视物，匆忙穿过的路人直直撞向他，警员握紧望远镜，一时没能躲开。 踉跄了下，路人手上塑料袋里的小零食滑落，撒了一地。 “抱歉。” 是年轻的女声，听上去太过稚嫩。 警员皱眉，但因身负隐秘任务，他没有询问这位可能是未成年的女孩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街上乱逛。 看她这一地的零食，大致也能猜出女孩不过是出来“觅食”。 在警员的帮助下，女生很快收拾好散乱的零食，不好意思地向警员道了声谢。 没有好奇为什么大晚上会有人傻站在这种地方，女生小跑着离开。 目送少女安全走出月光都难以侵入的小道，警员再次抬头，窗帘倒映出的人影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缩了下暴露在寒风下变得冰冷的手指，警员想着不知道那个组织什么时候会有所行动。 楼上，警视监办公室。 延川京介坐回办公桌，对眼前的报告熟视无睹，他趴在办公桌上听着耳边通讯器内传出的声音。 “酒井，一小时后离开本部，回到延川家。” 明天就是各都道府县的警视监们每月前往警视厅开例会的日子。 原本降谷零是打算延川京介前往警视厅中途将他打晕，将人替换成酒井野。 但明天贝尔摩德也会在场——今天帮忙易完容，她便号称要补美容觉，没有参与今天的行动。 而即便警视厅再怎么忌惮他们的监视会被组织成员及延川本人发现。 今明两天对延川京介的监视也必定会在一定范围内有所增强。 毕竟那可是全都道府县的警视监们，不值得用他们换一个间谍的身份。 明天贝尔摩德，和并不知道他存在的警视厅公安部警员将身处同一个地方。 再三权衡下，降谷零还是选择现在提前调包。 绝不能让贝尔摩德意识到警视厅已经知道延川京介将会存在问题。 同样，虽说这次任务朗姆说是全权交由他和酒井野两人负责，贝尔摩德不过只是辅助。 但在降谷零看来，这次仍是一次试探。 因此他无法保证，现在他们周围就一定没有组织的人。 为不暴露警视厅方面的人正在监视延川京介，降谷零安排零组成员在其中调和。 包括但不限于制造些意外，将快要擦肩而过的两方势力隔开。 并且不出降谷零所料，他们发现有人在远处监视着延川京介一举一动。 但好在那群人似乎没有发现警视厅和零组成员。 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两方官方势力人员行动隐蔽。 另一边大概率是担心他和酒井野发现什么，组织成员从未靠近过他们，只在远处监视。 想到此时警察本部大楼外有多方势力虎视眈眈，降谷零失笑，按下眼前自动贩卖机的按钮。 陌生的警员正巧从身旁路过，降谷零笑了下，摇晃手中纸袋，“前辈，要吃夜宵吗？” 希望那些人最好永远不要碰面。 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酒井野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最近不知怎么，或许是因春天将至，他总是容易犯困。 不过也可能是太过疲惫，毕竟为了这身易容，他就花了近三个小时。 打了个哈欠，听着耳边熟悉的呼吸声，酒井野眼皮要睁不睁，感觉下一秒就快要睡过去。 他有点想旷工。 “酒井，出来。” 努力睁大眼睛，酒井野挺直身体，拿过挂在门边的大衣，瞥了眼被安置在角落的延川京介。 他走出办公室。 正好与还在楼层休息区抿着咖啡的年轻警官对上视线。 他眼睛一亮，刚想走过去恢复一下能量，却被对方用眼神示意离开。 眼中的光消散，酒井野沮丧地转身，一步一步缓步离开大楼。 见办公室灯已经熄灭，警员跺了下脚，活动僵硬的四肢，朝门口靠近。 等那辆熟悉的小轿车离开，任务完成，警员通知将要接替他监视的同事目标已经离开警察局。 酒井野第一时间发现一辆跑车始终跟着他，不远不近与他隔着几辆车。 他单手把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下眼睛。 一想到回到延川家还需要应付那两个陌生人。 酒井野就在思考不知道直接把她们打晕可不可行。 思索间他便带着“小尾巴”赶到延川家。 民宅灯火通明，显然他想要避开的对象还没有睡去。 从延川京介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酒井野面无表情推开大门。 迎接他的是穿着睡袍的女人。 “亲爱的，欢迎回来。”接过酒井野手中的大衣，女人笑着靠近，“小奈美已经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迷迷糊糊跟着延川雅子走进卧室，看到眼前的双人床，酒井野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退开两步，远离延川雅子，僵硬道，“我不睡这。” 仍待在警察本部，防止延川京介提前醒来，听到酒井野有些惊慌的语气，降谷零没忍住勾唇笑了下。 随即他耐心辅助这位演技一般，却被硬拉来执行任务的少年。 “酒井，按我说的来。” “把手搭在她肩上，靠近她。” 见到过延川夫妇两人的相处模式，降谷零知道他们之间感情深厚，并且时常会有一些身体接触。 但酒井野却不愿意，他不喜欢触碰讨厌的人。 可此时在延川雅子面前，他无法出声拒绝，他望向皱起眉头的延川雅子，眸色暗淡。 无法分辨的陌生情绪再次出现。 类似于难过。 但并不强烈，只是心脏确有些搭闷。 原因不明，于是酒井野选择向前一步，凑到延川雅子眼前，在她困惑带着点羞意的眼神中缓缓俯身。 下一秒手起刀落，打晕已经半合上眼睛的延川雅子，酒井野冷眼看着她倒在床上。 而另一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一道闷声，降谷零以为酒井野已经照做。 他继续发出指令，“夺走她的注意力。” “然后打晕她。” 让酒井野一整晚和延川雅子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亲密接触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那只会让酒井野彻底暴露身份。 何况逼迫那个总是望着他的孩子去和另一个人贴近，降谷零自认他还没有那么恶劣。 他靠在窗边，眺望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影，他笑着提醒道，“下手不要太重。” 至于他内心那点异样，此时并不值得探究。 第85章 不会演戏 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酒井野狠狠点头。 “嗯。” 明明已经困到倒头就能睡过去，到他还是硬撑着，把延川雅子扯到床中央，在降谷零的提醒下替她盖好被子，关灯。 摸索着找到书房，酒井野趴在桌上，困意却稍稍消减了一些。 他听到降谷零在和其他人交谈。 用了组织出品的变声器，降谷零的声音不再清悦，变为带着点沙哑的年轻男声。 可语调他分外熟悉。 伴随着浅淡的呼吸频率，酒井野迷迷糊糊，意识已经开始朦胧。 “田中，你小子这两天一直加班，都没时间陪女朋友吧。” 酒井野突然精神。 “是啊，”沙哑男声透露出几分苦恼，“她一直在埋怨我不陪她。” 头埋在双臂之间，虽然知道这不过是降谷零打造“田中”警员形象的台词。 但酒井野还是有些羡慕。 羡慕那个并不存在的“女朋友”可以随意埋怨零不陪她。 他也想控诉，零总是喜欢把他抛到一边。 “嘿，你们小年轻还真是恩爱。” “是啊，”降谷零没有否认，在胡子拉碴的警员面前，眼神一点点柔和下来，“他很黏我。” 酒井野瘪嘴，他也很爱黏着零。 可是好像零并不喜欢。 “是是是，有个这么黏人的女朋友，”警员感叹，“你小子还真是幸运。” 降谷零莞尔，“是啊，很幸运。” 语气仿佛是在炫耀什么。 胡子警员哈哈笑了两声，又调侃了两句，一口饮尽温热的咖啡，继续回到办公桌工作。 降谷零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有些复杂。 刚刚那是演戏，但同样也夹杂着些许真心。 他很幸运，知晓他身份的酒井野愿意替他隐瞒。 甚至愿意被他利用。 这并不是理所应当，也不是什么交易——事实上他并没有付出什么，那些温柔即便面对陌生人，他也会展露。 他只是幸运地被一个优秀的少年喜欢上。 但同样这也是那位少年的不幸。 不过酒井野可不这么觉得，他开始嫉妒那个不存在的角色。 戴着易容面具的脸颊蹭了下手臂，酒井野委屈巴巴地垂下眼皮。 真好，即便黏着零也不会被讨厌。 甚至会让零觉得这是一件幸运的事。 “那个人”真幸福。 神奈川距离东京不远，例会下午一点才开始。 原本酒井野打算直接离开。 但降谷零却提醒他不能让延川雅子察觉到异样。 因此他必须得在那个女人醒来后解释清楚昨天发生的事情才能离开。 可昨天下手太重，即便延川奈美都已经醒来，延川雅子却还陷入昏迷中。 酒井野觉得就昨夜看到的延川雅子后颈处的红痕，或许他都已经完成任务，那个女人还无法从昏迷中醒来。 当然，倒也不用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 应该。 这么想着，盯着一路小跑奔向他要抱抱的小女孩，酒井野计算着力道，干脆利落打晕女孩，抱她回房间。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快。 这次听出些什么，通宵一夜，刚给延川京介补了麻醉药，走出警察本部大楼，降谷零揉捏眉心，却也没说酒井野什么。 毕竟以酒井野的演技来说，这才是最快捷“安全”的方法。 意外相信酒井野不会真正伤害延川母女两人，降谷零走向远处的公园停车场。 但迟迟不见延川雅子醒来，降谷零坐上车，眉头紧皱，“酒井，延川母女现在什么情况？” “还活着。” 几小时后，东京警视厅门口。 松田阵平揉着头发，满脸倦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炸弹。 但最近爆炸案频发，感觉炸弹都快成为随处可见的销售品。 还是廉价的那种。 刚解决完一起因感情纠纷引发的爆炸案，松田阵平接过萩原研二递过来的午饭。 “你在看什么？” “小阵平，”看着刚走进警视厅的男人，同样通宵一夜，长出胡渣的萩原研二摩挲着下巴，“你不觉得延川部长好像有点奇怪吗？” 第86章 扮演 延川部长？ 有点陌生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松田阵平迷茫。 “小阵平，”见幼驯染这副模样，萩原研二手肘搭在他肩头，也不再在意延川京介，“你该不会除了警视总监，那些警视监一个都不认识吧。” 想起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松田阵平啧了一声，“那些人也只会在例会和电视上出现。” 他为什么要去记这些人。 虽然不像最开始那样抵触警察这个职业，但很可惜迄今为止，松田阵平对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依旧没什么好印象。 萩原研二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觉得延川京介奇怪也不过是因为之前警视监例会偶然看到过他。 他还记得延川京介走路会习惯性微曲起手肘。 他推测这或许是因为他和他夫人出门，他夫人总喜欢挽着他手的缘故。 不过他也只看到过延川京介几次，对他并不算熟悉。 本来已经不再关注延川京介，但和松田阵平走进机动组办公室，萩原研二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阵平，之前班长说的那场火灾，延川部长的家人好像也在现场。”他曾从交通科那边听到过这个消息。 “就是金毛混蛋和小鬼头也在的那场火灾？”松田阵平升起警觉。 “是的，”萩原研二也隐隐意识到什么，“如果没有记错好像班长提过一嘴，小酒井似乎救了一对母女。” 而不巧他同样听说过延川部长很宠他的女儿。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萩原松田两人注意上，酒井野坐在会议室里昏昏欲睡。 他只觉得这样的会议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贝尔摩德似乎对这个会议相当感兴趣。 “减少犯罪率？”她笑声带着点嘲弄的味道，“这可不是这群警察说了算的。” “怎么，你知道点什么？”像是在打发时间，降谷零随口一提。 贝尔摩德碰了下耳边的通讯器，里面仍传来冗长的废话，“最近犯罪率提升可是和酒井野脱离不了关系。” “哦？”降谷零微微直起身，“因为之前组织的动乱？” 贝尔摩德就是喜欢和波本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用解释太多，他自己就能领会真相。 无差别杀人案容易引起他人效仿，及恶念。 何况那几起杀人案凶手可是直至今日还没有被抓获。 这给了一些人“有机可乘”，警察无能的错觉。 哦，不。 贝尔摩德摘下通讯器，随手抛到一边。 警察无能并不是错觉。 而她身边有能的警察此时心情一言难尽。 说实话原本发现百加得在一切事件背后作梗，他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加得强行灌输给他那些属于他的过去的记忆。 他意外能理解百加得的动机。 作为“弱势”他想要获得强大，厌恶自己身体的同时，更想要创造“奇迹”。 变得强大的极端，便是那人妄图挑战“神”的领域。 显然心智根本不成熟。 降谷零看向窗外警视厅大楼。 不过现在看来心智不成熟的成年人并不少。 只因为一些小事就冲动杀人，这些人怎么也算不上成熟。 即便其中不乏年纪已经临近中年或老年的人。 暗自感叹一句，降谷零抚上通讯器，提醒酒井野， “会议结束不要立刻离开。” 不同于延川母女，那群警察们可不能随意打晕。 再怎么不会演戏，酒井野还是需要在那些人面前伪装成延川京介。 关于这一点降谷零有些好奇，“贝尔摩德。” 吩咐完酒井野，他同样摘下通讯器，“为什么执行这次任务的是酒井？” 贝尔摩德斜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不是吗？” 因为试探，因为被注射入药水的酒井野没有在危机中给出应有的反应？ 或许都有，更重要的或许是想要试探他。 毕竟朗姆还盯着他。 “不，”降谷零摇头，端起服务员刚刚送来的黑咖啡，“我可不知道你们强迫一个演技几乎为零的小朋友演戏是因为什么。” 坐在警视厅对面咖啡厅靠窗座位上，贝尔摩德搅动咖啡棒，黑色咖啡液和白色奶液混合在一起。 最后变成美味的棕褐色。 “波本，不要那么凶。” “这只不过是想知道之后你还能不能接手重任。” 降谷零挑眉，“我可不希望有什么重任。” “还真是任性啊，波本。” 这几段对话，酒井野没能听见，他正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大叔绊住脚步。 被迫听一些关于警视厅和警察本部的事，很想就这么离开，但有降谷零的吩咐，酒井野只好耐着性子敷衍。 “嗯，不错的建议。” 十几分钟后，好不容易从会议室脱身，酒井野松了一口气。 他环视眼前陌生的走廊，径直向某一方向走去。 贝尔摩德曾给他看过警视厅平面图，指示过他从会议室出来后该怎么走才能到达档案室。 从间谍手里获取的平面地图异常详细。 找起来并不难。 但即便如此，现实总会出点意外。 就比如现在，酒井野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两位有点眼熟的警官。 是讨厌的警察先生的朋友们。 “延川部长，”萩原研二笑容爽朗，极具亲和力，“好久不见。” 会议结束后重新戴上通讯器，降谷零眉头狠狠抽跳。 他能听出这是萩原研二的声音。 同样他也知道都特意把酒井野堵在路上，那么就证明他敏锐的友人大概率已经发现延川京介有问题。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特别还是在贝尔摩德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他没有看贝尔摩德，只是将临时编造的台词交给酒井野。 “抱歉，”酒井野一字一顿重复着降谷零的话，“我对此没有太大印象。” 萩原研二笑容更加亲切，“之前几次例会，我们曾有过几面之缘。” 他替酒井野的话打补丁，“延川部长，你这么忙，当然不可能记得我” 眼前的中年男人绝不会是延川京介本人。 原本一半一半的可能性几乎上升到百分之百。 乍听上去，延川京介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光是他奇异的语音语调和卡顿的话语就足够让萩原研二怀疑。 更重要的是他在延川京介身上，看到一些熟人的影子。 特别是那双没什么情绪的黑瞳。 除去酒井野，萩原研二还没能从第二个人脸上看到过。 同样这也就证明这次小降谷的“机密任务”或许要对警视厅下手。 或许他们可以帮忙。 当然，主要是为了探知那所谓的“机密任务”究竟是什么。 这么想着，萩原研二按住神色不对的松田阵平，“不过延川部长是在找什么吗？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帮忙。” 接收到友人们的好意，降谷零眼神微微柔和下来。 但在贝尔摩德眼前，他可不会应下友人们想主动跳下海的暗示。 “不必，”酒井野照着降谷零的话，复述出来。“我只是因为一些工作，需要翻阅过去一些卷宗档案。” “感谢你们的好意。” 第87章 发现 如果会乖乖听降谷零的话那就不是萩原松田了。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中的不服气。 机会就摆在眼前，萩原松田两人可不打算放弃能探知真相的机会。 别说萩原研二，就连松田阵平都能看出延川京介的实际身份。 眼前这人根本就没想着要好好“演戏”。 都这么“坦诚”了，他们也不能不上道。 松田阵平抬手搭在萩原研二肩边，吊儿郎当道，“不用那么客气。” 他龇牙笑道，“我们可是很乐意为你效劳。” 本来没怎么关心拦住酒井野的两名警察，听到这句，贝尔摩德对这两人投放了几分注意力。 降谷零全身紧绷，但在衣服遮掩下什么都看不出。 他眯眼，漫不经心地开口。 “既然这样，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们替我向警视总监说一声。” 无法学会降谷零故作温和的口吻，酒井野冷淡地复述这句台词。 他总觉得眼前两名警官有些奇怪。 就像是在通过他和他身后的零交谈。 想了下，没能想出他们和零的关联性，酒井野重复道，“因为工作，我或许需要提前离开。” 萩原研二了然，所以他只是为了一些档案才会潜入警视厅，很快就会离开。 但他也只当什么都没听出来，拦住路过的一名警察，拜托他帮忙去找警视总监。 他故意曲解酒井野的意思，“延川部长很快就要走了，但现在他还有事，不知道总监他有没有空过来找他，有事要说。” 降谷零额角抽疼，贝尔摩德脸色也冷了下来。 一旦警视总监参与进来，那么酒井野将不剩多少时间可以慢慢寻找有关卧底的信息。 虽说本身也不可能让酒井野慢慢寻找。 但计划突然被打乱，这样人为的意外还是让人不快。 记住这两名警察的声音，贝尔摩德第一次插嘴，“黑皮诺，让他们跟你一起。” 降谷零心头一跳，他清楚贝尔摩德的意思。 在她看来不过两名警官，大概率比不过酒井野。 那么不需要浪费时间，只要在得到有用情报后直接解决掉他们就好。 不死也得伤。 但这种时候降谷零不可能出声反驳贝尔摩德，那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不过意外的是他竟也不担心酒井野会对松田和萩原两人做出太过分的事。 在他的认知中，酒井野知道松田和萩原两人是他的友人。 ——酒井野不会伤害他在意的人。 这是降谷零给予他的信任。 只是很可惜，没有特殊记忆点，酒井野根本不记得七年前他见过松田萩原两人。 对他们毫无印象。 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酒井野顿了几秒。 没再听到降谷零指令，他什么也没说，绕开挡在眼前的两人走向原定的目的地。 以为降谷零这是默许他们掺和到这件事，萩原松田松了口气。 他们终于不会再被那家伙排挤在外。 否则再这样下去，他们或许真的会忍不住给那家伙戴上手铐。 不过曾经的警校首席被拷上手铐，这画面感觉也不赖。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莫名有些遗憾。 几分钟后，想法全然不同的几人就这么走到档案室门前。 眼睁睁看着酒井野伸出手，下一秒指纹加警察证信息认证通过。 萩原松田两人一脸微妙。 果然，要不还是干脆直接送进拘留所算了。 松田阵平不经感叹，他都还没有打警视总监一拳，金毛混蛋那家伙好像就已经对警视监动过手。 莫名感觉他被比下去了。 一眼看出幼驯染在想什么，萩原研二抬手，揉了一把硬质的小卷毛。 “走吧。” 虽然警视总监打不成，但长着警视监脸的酒井野还是能打打。 萩原研二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推着松田阵平走进档案室。 这间位于警视厅地下室的档案室，他们可没有权限进入，但既然有“警视监”带路。 那他们自然可以踏入。 眼尾上挑，扫过遍布整间档案室的监控，萩原研二便看到酒井野无视监控，径直坐到靠墙的电脑桌前。 他想查什么？ 说是档案室，但除去一些久远的卷宗，大多信息都已经储放在电脑里。 搜查一番，酒井野点开公安部警员名单，不出意外，重重加密。 都不用酒井野说什么，萩原研二便替他“告知”降谷零。 “公安部人员名单？这个我记得需要上面审批才能进行查阅。” 这种事本不该是萩原研二会知道的情报。 但谁让他人缘好。 和各个部门都有关系能算得上不错的同事。 因此对于某些事，他也有所了解。 比如公安部最近似乎在忙碌于有关信息安全的事。 灵光一闪，萩原研二忽然想起诸伏景光似乎就是警视厅公安部的人——这还是当年诸伏景光同降谷零那样忽然杳无音信前所透露出来的事情。 许久未能联系的另外一位友人或许和降谷零正在执行同一个任务？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点可笑。 警方怎么可能这么傻，把两个鸡蛋放一个篮子。 第88章 意外没有预测 线索不多，但萩原研二仍猜测到部分事实。 小降谷的“机密任务”发现公安部的卧底了？ 话说回来，其实萩原研二几人并不知道降谷零毕业后具体是进了警察厅还是警视厅。 毕竟他们只知道这个家伙跑去做什么机密任务。 其他一概不知。 想到这，萩原研二的手又有点痒。 他咳了一声，提醒呆坐在电脑前像是在等待什么指示的酒井野。 “这一点，延川部长你不是也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贝尔摩德皱眉。 她根本没有从那个间谍口中听说过这种事。 那人只说过需要警视长以上的权限。 没想到这个权限也仅仅只是进入这间机密档案室。 一旁降谷零幸灾乐祸，“看来那位间谍问题不小。” 知道他是因为多次被朗姆试探感到不快，贝尔摩德没有意外波本此时的态度。 有两名警官和监控摄像头在酒井野身后虎视眈眈，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想其他办法破解警方安全系统。 贝尔摩德沉着脸，“撤退。” 降谷零笑得更加肆意，看上去很乐意看到贝尔摩德或者说是她背后的朗姆吃瘪。 即便这也是他的任务。 不过公安部那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透露情报只透露到一半，不上不下。 笑意渐敛。 降谷零意识到一件事。 公安部的计划或许已经发生改变。 他们准备对酒井野出手。 为什么？ 大概率是因那名间谍已经露出破绽。 公安部那边的人不需要再忌惮什么， 能直接抓捕一名组织成员，何乐而不为。 降谷零头疼，现在有点麻烦了。 而完全没有感知到危险，听到降谷零的笑声，酒井野起身，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松田萩原两人傻眼。 “机密任务”还真什么都不知道就派人过来查阅资料？ 这可真是心大。 他们不约而同露出微妙的表情，深觉降谷零对他们的隐瞒毫无必要。 就这粗心大意的样子，看起来那“机密任务”也没多危险。 当然，吐槽归吐槽，经历过之前种种，两人并没有小看酒井野身后的组织。 眼睁睁看着酒井野就要出门，松田阵平朝萩原研二耸了下肩。 看来他们这次依然什么收获都没有。 跟在酒井野身后，两人突然停下脚步。 高大的身影驻足在门前，低声道，“外面很多人。” 话脱口的瞬间。 萩原松田两人同时掏枪。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拍，不过刹那，酒井野转身，遏制住萩原研二手臂，侧身翻折，将他的手臂压制在背后。 从背后单手卡在他咽喉处，酒井野冷淡地瞥了眼拿枪对着他的松田阵平，“警官先生，我不介意你开枪。” 下意识曲肘后击，然而陡然加重的窒息感令萩原研二的攻击减势。 这对酒井野来说不痛不痒，是他早已经习惯的痛楚。 但他依然不喜。 “长发先生，”他低头，忽视一旁对准自己的枪口，在萩原研二耳边呢喃道，“请不要乱动。” “咔嚓” 闷钝的声音猝响，松田阵平瞳孔紧缩。 萩原研二的手臂在他眼前被折断，罪魁祸首看也没看他，钳制住萩原研二另一条手臂，面朝门外一众警员。 酒井野有些苦恼。 现在在身体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即便是他，面对这样的包围也难以逃脱。 在他思索间，萩原研二死死咬住下唇没有痛呼出声，他调整气息，哑声开口，“我可不想当人质这么土气的存在。” 所以不用管我。 听出幼驯染的潜台词，松田阵平磨牙，枪口对准酒井野太阳穴，缓缓按动扳机。 他自信自己不会失手。 也相信他的幼驯染不会在这种蠢透的情况下死去。 “可是，”酒井野打断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你并不是人质。” 酒井野十分坦诚，“我只是想拜托警官先生你帮我阻挡一些子弹。” 话音落下，他扫了眼松田阵平，眼中明晃晃写着——你打不中我。 额角青筋爆起，松田阵平冷静下来。 他看过当初地铁案的卷宗，地铁监控中那个一身漆黑戴着兜帽完全看不清脸的少年在弹幕下几乎只剩一道残影。 这个少年拥有脱离人类常识的身体机能。 手指松开扳机，松田阵平转头看向门外领头的男人。 不太熟悉，但好歹知道身份。 警备第一课的课长。 也是他们上司的上司。 而他身后全副武装的警员们他也十分眼熟，是特殊急袭部队的家伙们。 虽然同为警备部，但松田阵平对这些家伙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说是专门负责反恐和人质拯救。 但他们粗暴程度和fbi有的一拼，人质向来没活几个。 他举枪，等待上司的上司指令。 在或许会杀害幼驯染这个选项面前，他无法自主抉择。 因为他只会选择违背警察素养，放走酒井野，救出萩原研二。 而另一边同样听到这句话的贝尔摩德却被逗笑，“啊啦，这孩子还真是可爱，我不讨厌诚实的孩子。” 手指紧攥，可下一秒降谷零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事不关己地笑道，“不错的提案，酒井，希望你的挡枪牌足够好用。” 贝尔摩德耸肩，无声张开嘴型。 ——还真是过分啊波本。 明明他们都清楚酒井野不可能成功逃离。 能活下去的概率更是渺茫。 何况即便他活下去，组织也会想方设法让他死去。 听到降谷零的话，酒井野手臂下意识放松，满脸迷茫。 零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了这位长发警官先生？ 酒井野有些无措，他差点忘记零一向对陌生人十分重视。 但同时他又感到疑惑。 真的是陌生人吗？ 零听上去都已经对他产生杀意。 他好像很在意这个讨厌的家伙。 已经听不清眼前陌生大叔在警告他什么，也注意不到直指他的枪口。 酒井野沉吟片刻，手指不断张合，最后他缓慢地松开萩原研二。 反正也没太大用处，他还是不要让零更生气了。 他没有时间，不想再让零讨厌他。 一把推开萩原研二，酒井野抽出西装内侧的手枪，朝那位看着就身居高位的警察开枪。 逃出去？ 不可能。 酒井野并不自负，也不天真。 这里是警视厅，等候在外面的警员装备齐全。 他的身体又不在最佳状态。 独身一人闯出去，这不亚于天方夜谭。 可是他必须出去。 因为没有人会救他，而他只想待在降谷零身边。 被抓住无法再见到降谷零，和现在就这么死去。 对酒井野来说别无区别。 所以即便全身疮痍，他也要努力试试能不能出去。 狭小的门框不利于酒井野动作。 又是一枪子弹没入大腿，酒井野一个踉跄，却没有倒下。 那股沸腾般的热意再次蔓延全身，痛意加剧，但是还在酒井野能够承受范围内。 诡异的是他又有了些力气。 就像是有什么在驱使他耗尽体内所有剩余精力。 那个药水的作用？ 酒井野不清楚，不过这起码能让他再坚持一会。 捂住血肉模糊的腹部，他抬步，继续向外走去。 已经站到人群后的课长皱眉，如果刚刚不是穿着防弹衣，那么他很可能已经重伤。 但很奇怪，眼前易容面具已经破损的少年对他们并没有杀意。 只有一片沉寂和荒芜。 十分清楚比起死人，活人价值更高，课长再次出声警告。 “停止反抗。” 与此同时，酒井野听到通讯器那头传来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脚步声响起的前一秒，通讯器彻底无声的前一秒。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击通讯器。 ——活下去。 这是他所理解的意思。 所以他停下所有动作。 乖乖被拷上手铐。 零，会来见他吗？ 第89章 警察厅 “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活下来了，”贝尔摩德看着刚调查到的资料，“不过果然，那名间谍背叛了组织。” 居然这么快又得到警视厅的情报。 降谷零垂眸，假装认真翻阅手上的文件。 警视厅难不成都是一群废物？ 压根没想到自己连同几位好友一起骂了进去，降谷零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中央，调侃道。 “贝尔摩德，你穿警服的样子还真够奇怪的。” 已经撕去易容，贝尔摩德绑起散乱的发丝，脱下警服外套，丢给在沙发看戏的降谷零。 她甩了下头发，讥笑道，“我很期待你穿警服的模样。” 降谷零耸肩，“可惜，时间紧迫，我这身肤色可不方便易容。” 进入警视厅还戴着手套的警察怎么看怎么奇怪。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她双腿交叠坐到降谷零对面，“接下来的任务可不归我们管。” 她只负责探听消息，可没办法从森严的守备中救出酒井野。 更没办法杀了他，堵上他的嘴。 降谷零颔首，“听说那家伙被捕时就已经重伤到昏迷？” “啊啦，”贝尔摩德打开化妆镜，重新抹上艳丽的口红，“波本，你这是在心疼你家小可怜？” “当然，”降谷零哼笑一声，“那么好用又听话的道具可不多见。” “只是可惜，我还没有使用过几次。” ——不要怕，会没事的。 又一次梦见初见时降谷零温柔的模样。 酒井野仰头，望向那双刻印在记忆深处的紫灰色眼眸。 里面浮动着漂亮的流光，柔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只想让自己的身影永远倒映在其中。 睁开眼，酒井野沮丧，他再次合上双眼，想要再次睡过去。 他还没有享受够降谷零的怀抱。 即便是梦，他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温暖。 “长官，他醒了。” 可惜事与愿违，酒井野没能成功入睡，耳边聒噪的声音让他不得不睁开眼。 入目便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戴着镜片颜色不一的眼镜。 不认识的人。 视线瞥向一边，酒井野看向刚刚大声嚷嚷的男人，同样戴着一副眼镜。 看来警官先生们的视力都不太好。 迟迟不见酒井野出声，黑田兵卫开口，“酒井野，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四周均是冷白色的墙壁，酒井野有点眼熟。 是医院？但又有点不一样。 起码他可不记得有哪家医院病房会没有窗。 不过喉咙被子弹擦伤，此时包裹着绷带，酒井野不想开口。 黑田兵卫也不介意，他自顾自说道，“这里是警察厅地下室。” 出乎意料的答案，不过依然没有引起酒井野开口的欲望。 直到他听到黑田兵卫说，“忘记我应该先自我介绍。” “你好，酒井先生，”黑田兵卫并未把酒井野当作一名未成年看待，在他看来酒井野过去的所作所为可和有没有成年没什么关系。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名手染鲜血的犯罪分子。 “我是降谷零的上司，你可以叫我黑田。” “零，”酒井野眼底浮现出点点亮光，“是零让你来找我的吗？” 他会从警视厅来到警察厅也是因为零吗？ 黑田兵卫没有否认，事实上他并不认为酒井野有足够的价值让他们大费周章压制警视厅那边的人把他带回来。 但他优秀的下属却提议——酒井野体内被注射过组织新研发的药水，把他交给宫野志保，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重要情报。 黑田兵卫认可这个理由。 因此现在酒井野出现在这里——这个特意为宫野志保准备的实验室。 随着黑田兵卫的沉默，酒井野眼中的光芒更甚。 他知道他没有被降谷零抛弃。 这个认知足以令人欣喜。 他问道，“零什么时候会过来。” “他不会过来。” 作为卧底，还是在组织成员被捕的关键时刻，被朗姆盯上的“波本”怎么可能随意进出警察厅。 十分清楚最近组织动向，黑田兵卫没有再和酒井野讨论有关降谷零的事。 他从风见裕也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摆到酒井野面前。 “看一下，没问题就直接签了它。” 是一份人体实验志愿书。 酒井野没有看它一眼，“签上名字就能看到零吗？” 当然不能。 想到酒井野对降谷零莫名的感情，黑田兵卫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如果有时间，我想他会过来。” 至于会不会看望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不算太满意的答案，酒井野也没有翻看协议具体内容，勉为其难地拿起笔。 第90章 思考 “黑田长官。” 笔尖悬在文件上方，酒井野眼睛倏地亮起，猛地看向门口。 和刚刚梦境中一模一样的金发男人走进门。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梦中不同，根本没有看向他。 那里面没有他的身影。 早已习惯酒井野看向自己时炽热的眼神，降谷零站到黑田兵卫眼前。 “宫野志保的药物研发项目还不能进行人体实验。” 迄今为止，他所确认的成功“返老还童”案例只有柯南一人。 而进行到现在的小白鼠实验，死亡率却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不是能进行人体实验的数值。 “降谷，”黑田兵卫推了下眼镜，所有情绪隐在镜片后，让人看不透他此时的想法，“这是上面的要求。” “他们需要进一步推进实验。” 出于表面的人文道义，实验体只可能从死刑犯中寻找。 单以罪行来看，酒井野必定会成为死刑犯。 降谷零无法反驳这件事，但同时他也不可能同意这件事。 “他还是高中生。” 酒井野还差五天才正式成年。 并且这所谓的18岁成年年龄还未正式实施，现在也仅是通过了将20岁成年调整到18岁的修正法例。 无论如何，酒井野都不会成为死刑犯。 当然，他也逃不掉无期徒刑。 黑田兵卫皱眉，“降谷，你没有权利给一个人定罪。” 是否成为死刑犯，不是他说了算。 “瞎子上司，”酒井野打断两人的对视，他转动签字笔，很高兴降谷零刚刚的话语听上去像是在为他说话。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希望零能看着他。 见两人终于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酒井野虚弱地靠在床头。 “人体实验能一年后再做吗？” 反正他大概率也活不过一年。 一具尸体应该也能做那所谓的什么人体实验。 黑田兵卫没有接受他的让步，“为什么？” 因为快死了。 酒井野想了下，没有说出这件事。 快要废弃的道具并不趁手，零之后可能不愿过多使用他。 他姑且编了一个听上去没什么问题的理由。 “因为我想继续给零打工。” 这也算是实话。 黑田兵卫没有怀疑，“我会向上面反应。” 一个还有一定利用价值，能不断提供情报的情报源，和一个谁都可以代替的实验体。 黑田兵卫觉得，只要上面的人不傻就应该知道该怎么抉择。 一旁降谷零眉头皱起，对这两个选项颇有微词。 总结起来，酒井野逃不掉成为实验体的命运。 而他对人体实验没有一点好感。 无论主办人是谁。 这种实验都是对生命的蔑视。 何况那种药即便成功，日本也不会变得更美好。 甚至于…… 打消脑内糟糕的预测，降谷零想制止酒井野，可见他这位当事人已经和黑田兵卫就这件事有商有量。 他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这是酒井野自己的选择，他没权干涉。 即便他知道一旦他开口，酒井野必定会听从他。 没有花费多少口舌，黑田兵卫和酒井野爽快地达成一致。 明天酒井野需要签订一份新的文件。 ——一年后自愿成为人体实验的实验体。 会来见酒井野就是为了这件事。 现在工作完成，黑田兵卫没有逗留，带着风见裕也绕开降谷零。 与他擦肩而过之际，黑田兵卫沉声提醒降谷零，“降谷警官，希望你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一名警察对犯罪分子产生同情甚至私心是绝对的禁忌。 “我知道，”背对着黑田兵卫，降谷零没有试图解释他的误解，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我当初宣誓的对象是国旗，效忠的对象是人民。” 从不是内阁的那些议员。 黑田兵卫不置可否，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降谷，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是个理想主义者。” “是吗，”为了守卫国家，可以不择手段，降谷零觉得这样天真的词汇并不适合自己，但他接受黑田兵卫的“夸赞”。 “或许是吧。” 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风见裕也视线在降谷零和黑田兵卫之间不断徘徊。 他觉得这两人似乎都是正确的。 可想了下，又觉得他们似乎又都是错误的。 但两人都是他的上司，他不可能在这其中插嘴。 最后看了眼病床上全身绑满绷带的少年，风见裕也觉得他家上司会对少年产生同情心并不奇怪。 这个本应该享受美好青春的少年仅看身上的陈年旧伤就让人觉得他已经濒临死亡。 才十七，却拥有几乎整整十几年的犯罪史。 并不是少年选择犯罪。 而是他只有犯罪这条路可以选择。 意外喜欢文青作品，风见裕也幽幽叹气，关上门前饱含同情地望向酒井野。 但原本挺直脊背，面无表情的少年此时却软软弱弱地朝降谷零控诉。 “零，好痛。” 一秒收回所有多愁善感的情绪，风见裕也关上门，跟着黑田兵卫离开警察厅地下室。 房内只剩下两人，降谷零干脆坐到酒井野床边，他冷着脸审视着酒井野，“答应人体实验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酒井野不怎么会对他说谎。 但一旦说谎就会避开他的视线。 很好懂。 本就是为了欺瞒降谷零才找借口，酒井野揪着被角，耷拉着眼皮，可怜兮兮的，试图蒙混过关。 “我没有说谎。” 忙碌整整几天，好不容易能抽出时间处理酒井野这边的事，降谷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暂且换了个话题，“酒井，如果签署重新拟订的合同，你必须重回组织。” “黑皮诺”才拥有能跟上面那些人谈交易的价值。 但，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不管怎么想，降谷零的预想中只能看到酒井野被代号成员杀害的画面。 好像无论怎么选择。 能够选择的结局本就贫瘠的少年现在眼前所有道路似乎都是一条死路。 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我知道。”酒井野自然知道这些事，甚至比起降谷零更加了解，“叛徒会被清理。” 这可是他曾经的工作。 他倒也算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什么，“我现在就是在做叛徒的工作。” 不过原本他想要进入组织的理由就是想成为零的同事。 或许也算不上是叛徒。 只是转换部门？ 第91章 合格的道具 说的严重，但听上去少年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降谷零无奈，直白地告诉他，“酒井，如果你真的打算回去，那么你死亡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我知道，”酒井野并没有很在意这种事，他向降谷零阐明自己的能力，“我可以成功。” 所以不要抛下他。 眼前湿润的黑瞳总是充斥着各种情绪，和过去那个满脸麻木的男孩判若两人。 但都是一样稚嫩。 一样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降谷零嘴巴翕动，却没能吐露出一句话。 最后他只是揉了下酒井野乱糟糟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他不该过来的地方。 第二天，酒井野没能等来降谷零，却准时等来了新的文件。 文件中标注需要他做的事不多，和之前几乎没什么不同。 ——听从降谷零指示，提供组织相关情报。 唯一有所不同的只是在他手机里多了一个小程序。 ——使用这部手机时他所有信息都将袒露给公安上层的人。 包括但不限于地理位置和与他人的通话内容。 接过手机，酒井野抬眸，眼前是他有点眼熟的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宫野志保撩动耳边的碎发，冷声道，“好久不见。” 话语间夹杂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公安的层层监视下，宫野志保很想给酒井野一刀。 从宫野明美口中得知她被“救”的全过程，亲眼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 宫野志保差一点没忍住将酒井野身上的特殊暴露出去。 但最后她还是保守住这个秘密。 不为其他，不过是她厌恶人体实验。 何况还是面对熟人。 即便是她恨不得捅上几刀泄愤的熟人。 酒井野全然没有感知到她的怒意，他点头，配合地伸出手，“好久不见。” 宫野志保可不单单只是过来送做了手脚的手机。 人体实验已经挪到一年后， 但公安捞出酒井野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他们需要那不明药水的情报。 针管一点点没入酒井野皮肤，看着流动并不顺畅的血液流入凝血管中，宫野志保问道，“关于药水，你有什么想法？” 酒井野一本正经地想了下，“很热，很厉害。” 他可没兴趣多解释什么。 “增强体质的药物？”宫野志保也不介意酒井野的态度。 比起组织内部形形色色的成员，酒井野都能称得上乖巧。 她抱臂，手指点触手臂，思索着组织内部相关实验。 作为药物研发主任，虽说宫野志保手头只有aptx4869这一个项目。 但她对组织其他药物研发项目也有一定了解。 基本和激发人体“奇迹”脱离不了关系。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寿命减短这个弊端，酒井野就是他们所期望的“成功体”。 既然会把酒井野拉去做实验，显然那位大人已经知道她所隐瞒的秘密， 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虽说酒井野是aptx4869的最佳实验体，但对于其他项目而言酒井野可以说是最糟糕的实验体。 没能思索出其中缘由，宫野志保拔出针头，也不管酒井野手臂上流血的针孔。 她打量少年全身绷带，点头，“没有感染，以你的体质三天后就能恢复基本行动能力。” 仅两天就足以让组织判定他的死期，还需要再等三天，酒井野觉得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笑话。 他张合手指，感受着与之前相比小太多的力道。 但并不到不能用的地步。 他一把掀开被子，任由从针孔中溢出的血珠滴落在被单上。 “我现在就能动。” 既然当事人这么急切想要完成任务，那么没有人会阻拦他。 于是几小时后贝尔摩德得到消息，清醒过来的酒井野已经从警视厅逃脱出来。 坐在她身侧，正翻阅报纸的降谷零倏地攥紧手指。 比他预测的还要快。 本以为几天后酒井野才会有所动静。 降谷零忽地冷笑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之前的态度引起公安上层不满。 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将他所有神态尽收眼底，贝尔摩德调笑道，“波本，你家小可怜就快要回来了，你不欢迎吗？” 正值中午，基地娱乐室内没什么人，但情报组的两大麻烦人物就坐在吧台前。 无论在做什么，几名代号成员的视线始终似有似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听到他们正讨论有关黑皮诺的事，不少成员对看一眼，均是满脸幸灾乐祸。 显然，酒井野在组织的人缘并不好。 降谷零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心怀不轨的成员，手肘搭在吧台上，下巴抵着手背，侧身懒洋洋地瞥过报纸。 “不，我可是很欢迎他能回来。” 贝尔摩德挑眉，“即便你只会看到一具尸体？” “很遗憾，我可没有恋尸癖，”降谷零耸肩，将手中的报纸推到贝尔摩德眼前，“我的道具依然好用。” “据悉，昨夜晚上九点，警视厅内部突发火灾，伤亡人数仍在统计中……” 柯南关上电视机，看向毛利小五郎卧室房门，他欲言又止。 天知道大清早看到浑身是血的酒井野出现在门口他有多震惊。 差点没直接报警。 但现在看来这家伙似乎刚从警视厅过来。 好在兰和大叔昨天就出去工作还没回来。 而他因为酒井野失联，没有像往常一样黏着一起。 以想去阿笠博士家住几天为借口留了下来。 不然估计他早上都不会放酒井野进来。 踩着专门给他准备的小板凳，柯南倒了杯温水，走进卧室。 不久前沾床就倒的少年已经醒过来，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工藤，帮我个忙。” 柯南手一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警惕地问道，“做什么？” 总不能是又做假证，证明警视厅的事和这家伙无关。 “借我用下你的道具。” 第92章 废物 “大哥，基安蒂他们把人跟丢了。” 伏特加捂住手机出声口，小心翼翼地看向琴酒。 从清理组织人员那场大动乱起，辗转全世界，至今大哥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研究员人选接手aptx4869项目。 在这样下去，大哥都快成审问室常客。 没想到这次会被突然喊来处理黑皮诺的事。 伏特加同情了那位他极其看不顺眼的小鬼头一秒。 “废物。”琴酒冷嗤一声，即便伏特加捂得再结实，他也能听清手机另一头基安蒂的嚷嚷声。 她还在咒骂黑皮诺。 伏特加觉得大哥说得一点也没错。 听说黑皮诺那家伙身受重伤，这种情况下还能把人跟丢。 看上去是挺废物。 假装没想起当初酒井野当着众人的面折断他手臂，伏特加顶着琴酒散发出的冷气，试探性询问道。 “大哥，之后该怎么办？” 琴酒瞥了他一眼，“波本。” 伏特加了然。 逃出警视厅，黑皮诺第一时间会去找谁？ 这个问题都不需要多加思考。 迅速挂断基安蒂电话，耳边清静了一秒，伏特加又做了一秒的心理准备，才拨打波本电话。 大哥讨厌神秘主义者是有理由的。 那群家伙嘴上功夫永远比手上功夫恐怖。 电话在快要自动挂断前被接听。 不等伏特加开口，他便听到波本故意模仿黑皮诺口吻的调侃声。 “又是想找我帮什么忙吗？没用的司机先生。” 伏特加语塞，他一直好奇波本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居然没被人打死。 最后被琴酒散发的冷气冻得一个激灵，伏特加才回神提及正事。 “波本，你见过黑皮诺吗？” “嗯？”降谷零勾起唇角，打开手机免提，摆放在他和贝尔摩德之间的吧台上，“会问我这种问题，看来这次清理黑皮诺的任务是你和琴酒负责。” 贝尔摩德减缓呼吸，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波本戏弄伏特加两人。 她心道，不愧是她选中的玩乐小伙伴，真符合她口味。 沉默几秒，没有等到琴酒回应，只能看到他充斥着杀意的眼神，伏特加清咳一声，故作深沉道。 “波本，这不是你该探听的事情。” 降谷零丝毫不给面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模仿琴酒模仿得不错，不过司机先生这么凶可得不到你想要的情报。” 果然，和波本说话他就会胃疼。 如果不是琴酒接过手机，伏特加很想就这么挂断电话。 比起动嘴皮子，他更想动手。 “波本，”琴酒摩挲着伯莱塔，冷嗤道，“黑皮诺是你放走的老鼠。” 这是要让他背上黑锅？ 朝贝尔摩德耸了下肩，降谷零好不无辜，“琴酒，任务制定者可是朗姆。” “导致黑皮诺成为瓮中之鳖的也是朗姆的人，”他扬起爽朗的笑容，语调轻快，“比起找我麻烦，不如和那位大人汇报下朗姆有叛变的可能。” 始终偷听的代号成员们感慨，不愧是波本，总喜欢在危险边缘来回跳跃。 和波本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时间，琴酒合上手机扔还给伏特加，“开车。” 被手机不轻不重地砸了下，伏特加满脸问号，“大哥，我们要去哪？” “回基地。” 另一边，降谷零拿回手机两手一摊，“看来琴酒要赶过来了。” 刚刚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贝尔摩德毫无歉意地道了一声抱歉，随即询问降谷零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可是在休假中，自然需要一些小游戏来打发时间，”降谷零晃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备注为道具的来电显示，。 “何况把琴酒逗得团团转也颇有意思。” 能从警视厅逃出来，甚至放火烧了警视厅。 酒井野已经初步证明他并未背叛组织。 但这还不够，他还需要展露出更多组织不可能就这么废弃他的能力。 就像那孩子说的那样，他需要证明他是有用的。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下琴酒就会是他最好的“踏脚板”。 降谷零垂眸，按下接听和免提，在酒井野开口前，面对着贝尔摩德笑道，“酒井，介意陪我玩场躲猫猫游戏吗？” 七年前刚转到帝丹小学时，酒井野曾被迫被那群精力旺盛的小鬼头拉去玩捉迷藏游戏。 但因他不愿浪费精力躲藏，总是站在最显眼的地方，逐渐也就没什么人会来找他玩游戏。 不过这次，他或许不能再偷懒，不能再一味地站在“鬼”身后等待游戏结束。 正午阳光刺目，走出毛利事务所，穿着紧绷在身上的黑色大衣，酒井野眯眼。 “''鬼''是谁？” “有些凶的长发先生。” 与此同时，琴酒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这个性格糟糕的女人恶趣味地提醒他。 “琴酒，波本已经离开基地，黑皮诺也正赶往他身边。” 没兴趣和这两个家伙玩游戏，琴酒打开伯莱塔保险栓，“贝尔摩德，你应该知道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然而比琴酒知道更多，十分清楚黑皮诺作为实验体的价值，贝尔摩德可不觉得那位大人会杀了酒井野。 活人可比尸体有价值多了。 “琴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大人的命令应该只是让你们把酒井野带回来。” 否则只不过是一把狙击枪的事。 琴酒也不可能给波本打电话。 琴酒不置可否，他抱臂，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他们现在在哪。” “波本的话，第一站是准备去多罗碧加游乐园，”说出熟悉的地名，贝尔摩德声音中的笑意怎么也制不住。 “不过如果是黑皮诺先找到波本的话，他们或许会前往其他地方愉快地开始约会。” 另一边收起手机，酒井野拢起从毛利小五郎那里借来的大衣——虽然并没有取得本人同意。 他呼出一口气，手脚冰冷。 明明都已经三月，但好像今年的春天并没有多暖和。 努力将半张脸缩进大衣领口。 酒井野快步赶去多罗碧加游乐园。 零就在那里等他。 他要陪零玩游戏。 第93章 游戏中 天气回暖，又正逢春假尾端，不少年轻人穿着轻便的衣服出门游玩。 多罗碧加游乐园便是他们首选的玩乐地点之一。 人群拥挤，而这其中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酒井野分外引人侧目。 他不算出名，但时常关注新闻的人对他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 一个长得异常好看的“幸运儿”。 这样的人穿着如此古怪的衣服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少人掏出手机，想要拍下酒井野——这可是能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有趣事件。 本想无视过去，可这一次没有人替他阻拦。 想起那时降谷零的嘱咐，酒井野抿唇站定，转头看向刚刚拍下照片的几人。 他尽力睁圆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更真诚一点。 “不能偷拍。” 然而和之前那些叛徒先生们一样，不知为何，那些人突然面色一变，慌不择路地离开。 事实上在那些人眼中，少年脸色惨白，瞳孔漆黑，活像是没有灵魂的破碎陶瓷人偶。 是噩梦中会出现的恐怖元素。 带着令人心颤的森冷感。 认定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他们，酒井野再次缩了下脖子，环视人山人海的游乐园。 金发深肤，本应显眼的特征，此时却难以察觉。 毕竟把头发染成金色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深肤色的人更是不少。 因此比起金发深肤，还是一身黑的银色长发比较醒目。 猝不及防间和一双幽深的绿瞳对上视线。 酒井野思索着小时候捉迷藏的玩法。 似乎只有被“鬼”碰到才算输，所以现在游戏继续，他还在游戏中。 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到能够自如行动的地步。 但起码不至于还跑不过被人群阻拦，无法肆意行动的两名可疑分子。 穿梭在人群中，酒井野余光不断向四周瞥去，希望能看到那个金发深肤的男人。 金色流光一闪而过。 酒井野猛地转头，可只有黑压压一片头顶。 没有那头漂亮的金发。 是错觉？ 或许是的，不过酒井野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忽视追在身后的琴酒两人，向那个方向跑去。 “酒井！”正好值班，后勤主任没想到能看到许久之前有过交集的酒井野。 没想到这位曾经呆呆的打工小哥现在会是大型汽车公司的掌权人。 怎么想怎么羡慕，后勤主任笑着寒暄道。 “你怎么有空过来？” 难道是来见见他们这些曾经共事过一回的同事？ “找人，”没有太多时间，酒井野语气飞快，“我想找一个金发深肤，很好看的人。” 后勤主任愣了下，酒井野这急切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什么异常珍贵的宝物丢失。 不过居然会是找人，还是这种描述。 看来这小子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后勤主任腹诽，随即他想道。 能被长着这样一张脸的酒井野称为好看，这样的人估计少得可怜。 但或许也不是没有。 “虽然不是金发，”也称不上深肤，但后勤主任姑且还是指向他身后人迹罕至的鬼屋，“刚刚有个长相不赖的男人进去。” 不等他话音落下，酒井野跑进在大白天也依然阴森森的鬼屋。 里面的摆设和之前相比没有多大变化，避开快要砸到身上的人头道具，酒井野笔直向鬼屋深处前进。 多罗碧加游乐园的鬼屋出了名的恐怖。 甚至因为之前的云霄飞车案件，有谣言称那位死者的亡灵就被困在这里。 这里有真正的鬼藏匿其中。 ——当然，按降谷零的说法这不过是游乐园方面的揽客手段。 不过很遗憾，事与愿违。 游乐园人流量虽因此增多，但除去一些灵异爱好者和胆大的人，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入这个带着鬼气的鬼屋。 最多围在外侧拍照。 此时鬼屋内更是空无一人。 甚至于从工作用对讲机里得到后勤主任的指示，原本打算跳出来吓人的工作人员都蹲回原处。 心安理得地开始偷懒。 鬼屋只有一本道，没有岔路，跟着泛着幽幽绿光的指示路牌走，不会走错路。 更不怕找不到人。 踏入漆黑阴郁的“病房”，酒井野眼前，一道修长的人影就站在斑斑血迹的病床边。 不是金发，但身型，酒井野异常眼熟。 是降谷零。 他十分笃定。 他张口，想喊出零的名字。 但意识到他身后还有琴酒，伏特加两人，酒井野咽回脱口而出的呼喊，走到人影身后。 虽然他不是“鬼”，但应该也能触碰降谷零。 让他成为他的“同伴。” 眼前的人影转过头，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酒井野愣住。 灯光昏暗，他才看清降谷零此时的模样。 黑发白肤，一双硕大的下垂眼愈显无辜天真。 幼态的五官让人彻底看不出他的年龄。 很好看。 像是会出现在美术课课本上，古代艺术家的毕生之作。 但… 酒井野不喜欢。 他还是喜欢充满暖意的色彩。 独属于降谷零的色彩。 虽是这么想，但面对因肤色变化，唇色愈发鲜明的降谷零，酒井野还是悄然红了耳尖。 想要触碰零的欲望强烈，让人无所适从。 不过很可惜，他们独处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 琴酒出现在“病房”门口。 仅作为装饰，摇摇欲坠的铁门被伏特加顺手关上。 他关好门，转头，黑发男人正站在病床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戴着墨镜，可能所有人都能看到伏特加双目圆瞪的模样。 干，这像鬼一样的家伙是谁。 他不自觉抖了一下，沉默着站到琴酒身后，充当一名合格的小弟。 不能杀死酒井野，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让他受伤。 琴酒无声冷笑，抬枪，直接按下扳机，干脆利落。 然而没想到酒井野居然比他射击速度更快，他向侧边跨出一步，躲开射向他腹部的子弹。 下一秒，面朝枪口，直直向琴酒冲去。 琴酒皱眉，枪口移动，从酒井野眉心位置掠过。 他高举手，枪托狠狠砸向已至眼前的酒井野。 与此同时酒井野举起戴着手表的手臂。 第94章 赔偿 细针泛着金属光泽，在特意营造氛围的灯光下不算明显。 琴酒眯眼，对酒井野手上的手表产生一丝好奇。 利于暗杀的道具。 他有些在意发明人是谁。 但这点在意不足以让琴酒把这块手表放在心上。 他侧头，针头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此同时，酒井野同琴酒一般侧过身，避开砸向他的枪托。 有杀气，但没有杀意。 判断出琴酒不打算杀死自己，酒井野并没有收手。 眼前的男人是“鬼”，如果被“鬼”抓到，那么游戏结束。 鬼会成为赢家。 而零，则是败者。 这就意味着他是个无用的道具。 这个等式始终存在在酒井野脑海中。 ——真是个废物，我为什么要同意那个女人生下你，没用的东西。 又想起讨厌的家伙。 酒井野摇头，瞥了眼一旁正拿枪对准他的伏特加。 他心道，这位有些麻烦的琴酒挂件不需要太关注。 他不会开枪。 无视伏特加，酒井野单脚旋身，抬腿横踢在鬼屋中还戴着礼帽的男人。 琴酒唇角微挑，抬手按了下帽沿。 看来废物不只有基安蒂一人。 初见黑皮诺时少年带给他的危险感已经荡然无存。 太慢了。 虽是这么想，但琴酒还是被迫退后几步。 日常穿着的大衣束缚行动。 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近战，琴酒单手扯开大衣，他眸光微杀，猛地抬手，将大衣甩向一旁正看戏似地抱臂微笑的波本。 视线被遮挡的瞬间，降谷零瞳孔紧缩。 装有消声器并不意味着完全消音。 逼仄的环境下，不难听出子弹出膛的声响。 电光火石间降谷零闪身，子弹擦着飞扬的发丝没入墙壁。 琴酒想杀了他？ 不。 降谷零神情冷了下来，这个男人在嘲弄酒井野。 嘲弄他是个连“主人”都无法保护的废物。 看着大衣被子弹穿透，酒井野大脑一片空白。 他向降谷零的方向跨出一步，没能避开琴酒毫不留情砸向他腹部的拳头。 “咳！” 酒井野干呕一声，捂住腹部，后退几步，视线始终停留在降谷零身上。 细细打量着他全身。 而在酒井野身前，眼神阴冷的男人蔑视着他。 “这是基安蒂的份，” 琴酒轻嗤一声，“我的手下还轮不到你教训。” 那女人可是因酒井野受过不小的伤。 而这一瞬间，毫不夸张地说，伏特加感动的都快两眼泪汪汪。 不过他没有忘记正事，听到大哥的暗示，他兴高采烈地将枪对准面色不佳的波本。 同样没把伏特加看在眼里，降谷零走到黑色大衣旁，踩住大衣，笑意盎然地轻碾意外柔软的布料。 “琴酒，原话奉陪。” 他声音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请不要随意破坏我的道具。” 虽然情报不全面，但看琴酒的态度，降谷零也能猜出那位大人并不打算杀死酒井野。 不过一向喜欢速战速决，琴酒此时的表现耐人寻味。 为手下出气？ 虽然这家伙确实对手下成员还算宽容，但可不是那种像是无趣黑道电影中会出现的重要配角形象。 看来那位大人还交给他一些其他任务。 不过正合他意。 降谷零眉眼柔和，对上酒井野的视线，他扬起灿烂的笑颜。 “酒井，尽全力杀了琴酒。” 代号成员之间不得相互残杀，但这可是那位大人给予的机会，降谷零怎么可能不利用一下。 他朝阴恻恻看着他的琴酒挑眉，讥讽道，“我想你应该不至于死在重伤的人手里。” 知道波本大概率已经发现他们真正的任务，琴酒嗤笑。 推波助澜，利用道具的忠心完成任务。 还真是情报组那群家伙一贯的作风。 不过波本居然会这样“帮”他，琴酒认定这只恶性子的鬣狗在打一些坏主意。 然而这只是琴酒个人想法，对于酒井野来说他不过是收到喜欢的人的命令。 因降谷零完好无损而涌现的欣喜和收到命令的愉悦交融，酒井野体内再次沸腾。 痛意和热意在这一瞬间交汇成疯狂鼓动的兴奋。 酒井野眼眶微红，死死盯着琴酒，如图破势之箭般直冲琴酒，握拳锤向琴酒正脸。 速度比之前更快。 捕捉到酒井野面上的异样，琴酒眼神微凝。 蜿蜒曲折的青筋遍布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失去人类应有的模样，无比骇人。 同样看到酒井野的异常，在琴酒握住酒井野手臂的刹那，降谷零本能踏出一步。 是伏特加的子弹制止了他。 又是这样。 从不会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迷茫，但面对酒井野，降谷零已经不知多少次生出后悔的情绪。 每一条选择的岔口，他都在一步步将少年推进深渊。 但无论他，还是酒井野，都无法回头。 不想引起琴酒怀疑，降谷零刻意扬起嘴角，嘲弄道，“这就是那位大人想看的成果？” “还真是有趣。”见酒井野仿佛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和琴酒打的有来有回，降谷零松开紧攥的手指，看向伏特加。 随即露出他特有的“波本式”笑容。 “伏特加，我记得之前你喝醉酒向百家地吐槽过琴酒总是对你呼来喝去，真讨厌。” 琴酒轻飘飘地斜了眼伏特加，伏特加后背汗毛竖起，他立刻出声反驳，“我从没有那么说过。” 降谷零笑容温柔和蔼，“是啊，百家地已经死了，没有证人证明我说的真话就是事实。” 这同样意味着伏特加的反驳也没有人能证实其真伪。 至于琴酒会相信谁的说辞，降谷零觉得这是伏特加该去考虑的问题。 扮演完波本应有的模样，他瞥向呼吸声逐渐沉重的酒井野。 空气中血腥味弥漫。 看来某个孩子没有痊愈的伤口裂开了。 酒井野很痛。 痛到瞳孔涣散，只能看到眼前白茫茫一片。 和身前唯一的黑影。 反应慢了一拍，直到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酒井野才堪堪避开袭向他下巴的攻击。 零在哪？ 他看不到，只是本能地驱动身体躲闪，攻击。 又一次手臂被擒，酒井野想着反正都已经那么痛，也无所谓更痛。 放弃一条手臂——这个决定没有花费酒井野多少时间。 一秒甚至更短。 他喃喃自语道，“我好像还要赔墨镜先生的份。” 以及让零生气的长发警官的份。 这一次是降谷零眼睁睁看着酒井野转身，借着琴酒的力生生折断自己的手臂，曲肘猛地撞向琴酒脖颈。 降谷零闭了下眼睛，对这道闷声并不陌生。 是几天前，他通过通讯器听到的声音。 糟糕透顶的声音。 第95章 命令 刹那间的失态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门外脚步声突响，打断“病房”内沉凝的空气。 降谷零漫不经心地抬眸，“琴酒，再不走或许我们可以等来警视厅几日游。” 这里的动静不小。 何况为了渲染气氛，鬼屋四壁都没有做什么隔音处理。 ——其他客人的尖叫声对鬼屋来说就是最合适的背景音。 都已经过去五分钟才来人，就已经能说明这里的工作人员有多偷懒。 沉默着看向躺倒在脚边，呼吸微弱的少年，琴酒捂着脖颈，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过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不能真的动手杀死酒井野。 咽回从喉间溢出的腥血，琴酒扫了眼淡然自若的降谷零，知道他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便朝另一端“病房”出口走去。 拽起被降谷零踩在脚下的大衣，伏特加匆匆忙忙跟上琴酒。 望着他们背影消失的方向，降谷零快步走到酒井野身边，确认他的基本生命体征。 单膝跪在酒井野身旁，降谷零想要扶他起来，但少年手臂被折，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将他带离。 不谨慎只会造成二次伤害。 以酒井野现在的伤势，叫救护车只会是件麻烦事。 撩开黏在酒井野前额的发丝，降谷零恍然，他仿佛总是在见证酒井野奄奄一息的模样。 ——零，好痛。 这或许不是什么撒娇。 而是这孩子在向他求救。 手指贴在酒井野冰冷的脸颊旁，降谷零已经不记得一开始触碰他时感受到的温度。 春天降临，但这孩子似乎仍活在冬季。 “快点长大吧，”他垂下头，轻柔地抚过那头脏兮兮的黑发，“不要再喜欢错误的人。” 打开“病房”门，后勤主任慌张地环视“病房”。 本就破烂阴森的房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空无一人。 仿佛刚刚听到的打斗声都是幻觉。 话说酒井野呢？ 带着员工在鬼屋内完完整整地找了一圈，后勤主任满脸疑惑。 不仅仅酒井野消失不见，之前进去的两个可疑份子和那位疑似酒井野“暗恋”对象，长相不赖的男人也不见踪影。 守在出口外的员工也说没有看到过有人出来。 同时也不知为何，鬼屋少了一段时间的监控。 最后，后勤主任站在鬼屋安全通道门前，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 ——作为鬼屋曾经的工作人员，酒井野对鬼屋安全通道在哪一清二楚。 但一想到刚刚听到的打斗声，和疑似枪声，后勤主任都快脑补出两个杀手举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强迫酒井野不要再喜欢那个男人。 毕竟有关有钱人的影视作品里不少都是这么演的。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但很快他收到来自酒井野的道歉消息。 说是他正好看到朋友，但他们不小心和其他客人产生争执，打了起来。 他被打伤，出血。 现在他们已经抄近路离开鬼屋，准备跑去警局处理这件事。 乍眼看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后勤主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啊嘞嘞，”突然响起的童声传来，后勤主任吓得一个激灵，他转头，只到他大腿的小男孩仰头，满脸好奇。 “叔叔是鬼吗？” 后勤主任嘴角一抽，不再思索酒井野的事，他保持着应有的职业素养，笑道，“不是哦，小朋友，你父母呢？” 蓝眼睛的小男孩摇头，“不知道，我和他们走丢了。” 鬼屋还能走丢？ 后勤主任愣住，但怀疑归怀疑，他还是陪着男孩走了一遍鬼屋。 此时下午两三点左右，正值游乐园游客高峰，同样鬼屋这里也零零散散有了几批游客。 走进之前传来打斗声的“病房”，看到男孩东摸摸西摸摸，满脸好奇的模样。 他都开始怀疑男孩是不是偷偷一个人过来玩，走丢只是他的借口。 好在男孩还算乖巧，没有继续参观鬼屋，很快让后勤主任把他带出去。 也因为这一打岔，后勤主任忘记要打电话询问酒井野是否有事的打算，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而在他身后，蓝眼睛的小男孩迅速变脸，沉着脸戴上眼镜。 打开追踪眼镜，酒井野的位置不断发生变化。 想起不久前酒井野对他说的话，柯南眉头紧皱。 ——我同意你之前的提议。 所以他戴上发信器，准备把那个组织的基地地址和身为组织成员的他基本的活动轨迹作为敲门砖来获得联合国那边的信任。 但柯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刚从警视厅逃出来，酒井野怎么会突然开窍，同意离开组织。 难不成是因为他终于不再喜欢安室透？ 总不能是在警视厅移情别恋，喜欢上另一个人。 而另一边，小心翼翼将看上去不过只是睡着的酒井野放到车后座，降谷零收回手上属于酒井野的手机。 当初调查酒井野，他特意搜查过游乐园，自然也包括酒井野曾打过工的鬼屋。 从鬼屋到游乐园地下停车场这一段路偏僻，没什么人。 并没有引起注意。 关上后座车门，降谷零摩挲着从酒井野口袋里翻出的发信器，他幽幽叹了口气。 即便都已经这样还记得他之前的指令。 看来他也包括在“教坏”酒井野的人之中。 还真是可笑。 等酒井野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看到眼前陌生的天花板，他熟练地转头环顾四周。 降谷零不在。 本以为会看到的白大褂们也不在。 依然没有窗。 他还在警察厅？ “啊啦，我们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显然，他是在组织。 见门口只有贝尔摩德一人，酒井野收回视线，他尝试开口询问波本在哪。 但怎么也发不出声。 第96章 谈交易 虽然平常时常懒得说话，但实际上真的不能开口，酒井野觉得也挺麻烦。 少年不住地抚摸颈边的绷带，贝尔摩德了然，把酒井野的手机扔给他。 “按医生的说法，你应该起码一周不能开口。” 大概是对酒井野身上这类打击伤见怪不怪，基地那群没什么医德的医生也不过只是给酒井野涂了点药水就绑上绷带。 但没有丧心病狂地无视他左臂，姑且给酒井野左臂钉上钢钉，绑上石膏。 单手打字不怎么方便，酒井野低头，手指慢慢戳动手机键盘。 没一会，贝尔摩德收到来自酒井野的消息。 ——波本？ 还真是简洁。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你心爱的大宝贝现在正在和琴酒交易。” ——交易？ “嗯，”贝尔摩德一想到琴酒难看的脸色就觉得有趣，只可惜她不能在现场，“毕竟他也算是帮助琴酒完成任务。” 酒井野知道，那句杀了琴酒不只是对他的指令。 但其中更多的缘由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 他也不想思考。 ——交易？ 贝尔摩德莞尔，“波本下一个任务需要琴酒帮忙。” 酒井野开始着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工作。 所以降谷零要和别人搭档吗？ 他张口想要询问更多有关任务的事，但只能发出像是老式油烟机已经快要报废似的“嚯嚯”声。 见酒井野可怜兮兮地手指疯狂敲击键盘，贝尔摩德挑眉，咽回原本打算解释波本准备当甩手掌柜把任务完全扔给琴酒的话。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像是男朋友要被人抢走一样急迫的酒井野。 不过比起情人被抢走，头发翘动，绑着绷带的少年看起来更像是小狗被主人抛弃，急得正咬着尾巴团团转。 ——什么任务？波本有新的工作吗？ 对上那双湿润的黑瞳，贝尔摩德没有一点欺负小孩的自觉，反而兴致勃勃地加重语气。 “是啊，他可是深受组织重视的情报专员，自然有不少任务等着他来完成。” 说完她特意观察酒井野的反应。 但没能得到臆想中的反应。 酒井野不过只是沉默着点头，微长的刘海遮住那双意外容易暴露情绪的黑瞳。 贝尔摩德无法窥探他此时的心情。 再次收到那句没有改动的问题。 她撩动垂在胸前的长发，没有继续逗弄小孩。 “因为你放火烧了警视厅，那位大人打算趁他们混乱，再次盗取卧底信息。” 另一边，基地会议室内，刚收到那位大人的指示，降谷零便带着笑意在走廊上拦住琴酒和伏特加两人，把他们带进一旁会议室。 “琴酒，别忘记你欠我一份人情。”视线扫过琴酒全身，按捺下怒意，降谷零脸上笑意加深。 乍眼看去，琴酒仿佛毫发无损，什么伤都没有。 明明酒井野那条手臂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骨头断得不怎么干净。 降谷零有些烦躁，但此时没人察觉到他的情绪。 同样感到厌烦的还有琴酒，他只想把眼前这张脸按在水下，看着就让人反胃。 “波本，产生幻觉也不要在我面前发疯。” 人情？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幻觉？琴酒，我觉得你或许应该动用下你那被头发堵塞的大脑想想，”毫不意外对上伯莱塔枪口，降谷零右腿叠放在大腿上，惬意地轻微晃动。 “当时只要我给出命令，酒井野根本不会理会你的挑衅，”他勾唇笑得幸灾乐祸，“而你将会任务失败。” 他自信于酒井野的听话，虽然这一点令人烦闷。 太过听话的孩子让人心疼——这一点即便是降谷零也不可避免。 “离那场动乱都过去那么久，明明手头只有两个任务，如果都没能完成。” 降谷零叹气，啧啧称奇，“我可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能将废物这个词压在我们强大的top killer身上。” 伏特加青筋抽动，差点直接开枪，但琴酒却打量着降谷零，倏地冷嗤道。 “波本，你现在可真像是被人踩中尾巴无能狂吠的野狗。” “那么没有看到狗尾巴，故意踩上来的人是眼睛瞎了吗？”降谷零笑眯眯地拉长尾音，“怀疑我有问题的琴酒先生。” “不过是去警局偷份卧底资料，这可是为你，”他伸出手指，挑衅地指向伏特加，“以及这位沦为开车小弟的黑客量身定做的任务。” “毕竟喜爱撕咬老鼠的忠犬不会怀疑自己找到的猎物不是吗？” 降谷零倾身，十指交叉平放在唇前，他歪了下头，表情无辜，“我想这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任务。” “你说对吗，喜欢打扫卫生的忠犬先生。” 现在接收警视厅任务只会惹上一身腥，降谷零可不想摊上这种任务。 何况现在他对琴酒可是愈发看不顺眼。 阴冷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琴酒忽视降谷零言语间的嘲弄，对他的“提议”倒也并不是完全抗拒。 清理卧底本就是他的工作，一想到这其中需要经手波本，他就觉得厌恶。 ——谁知道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会不会在其中做什么小动作。 但琴酒也不可能白白接手波本的任务，“天城制药最新研发的药物项目。” 降谷零表情微妙，“这不是朗姆最新扔下来的任务吗？琴酒，你该不会幼稚地不想去做朗姆的任务吧。” 很显然这就是真相。 身为那位大人的忠犬，琴酒自然看不惯组织的二把手。 也不喜他绕开那位大人直接向他这位行动组的成员下达指令。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两人还是愉快地达成一致。 见琴酒两人离开，降谷零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内。 他放下手，放在会议桌上，后仰整个人贴在椅背上，仿佛有些疲惫似地闭了下眼睛。 警视厅那边的事，联合国那边的事，还有公安的工作。 这种种在同一时间压在降谷零身上，他颇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但比起这些，更难以解决的是酒井野的事。 降谷零皱眉，他不想在工作途中思考个人情感的事。 但现在他不可能完全撇开这一切——这包含在他的工作中。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来电。 他顿了一秒，按下接听。 “波本，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贝尔摩德冷眼看着眼前凌乱的床铺，“你家小可怜或许要进行第二次实验。” 猛地站起身，降谷零脱口而出，“他现在在哪？” 第一次感受到波本这样强烈的情绪，贝尔摩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果然，他们两人的恋爱轻喜剧足够有趣。 “或许你应该去找朗姆。” 手撑在会议桌边，降谷零失笑，他失态了。 但好在对面是贝尔摩德，这种程度的失态只会让她对他们两人更感兴趣。 降谷零攥紧手机，推开会议室大门，“贝尔摩德，告诉我日本这边研究所的新地址。” “当然，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看吧，所以说他无法完全撇开个人情感。 关心酒井野是真。 但趁机获取情报也是真。 第97章 实验体 从贝尔摩德口中听到降谷零会抛下他和其他人搭档任务，酒井野掀开被子。 他想下床找人。 直起上半身，酒井野忽然顿住。 他感知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然而还没等他缓神，几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冲进房间。 贝尔摩德表情微冷，她退开一步，旁观酒井野被那些人强硬拉到担架上抬走。 她耸肩，眼眸流转，倏地展露笑颜，拨通波本电话。 另一边，酒井野安静地躺在担架上，双眸无神。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一个废物。 一个连路都没办法独立行走的废物。 酒井野想了下，思索起那位阿笠博士能不能把他打造成无坚不摧的机器人。 啊。 酒井野恍然，他好像找到活下去的办法了。 ——变成机器人。 这样他就能永远永远待在降谷零身边。 可是该怎样才能变成机器人？ 这是一个新的课题。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问题产生。 人类会对机器人存在性欲吗？ 酒井野觉得不能，起码他对那些破铜烂铁没有一点兴趣。 不过他曾在国文课文上看到过有关机器人与人类相识相知的文章。 至于结局。 很可惜他似乎上课的时候睡了过去。 对结局没有一点印象。 胡思乱想中，担架被放下，酒井野陡然回神，被抬上试验台前他张望四周。 四处都是各类见过或没见过的仪器，白大褂们穿梭在其中。 充满既视感的画面。 看来他又要打针了。 早就发现身体的诡异之处或许源于那针药水，酒井野并不排斥。 就是因为它，他才能在身体状态那样糟糕的情况下和琴酒打的有来有回。 他期待再注射一次，期待他可以因此不再是废物。 嗯，果然还是不要变成机器人了。 才想到机器人可能感受不到人类体温，酒井野瞬间打消自己的异想天开。 他很喜欢被降谷零的体温笼罩，喜欢两人之间的温度传递。 更喜欢真真切切触碰到他喜欢的人。 没有任何反抗，酒井野顺从地放任白大褂们在他身上各处贴上电极片。 但越是顺从越会得到粗暴对待。 腹部一小部分绷带被扯开，痛意扩大，酒井野抿唇。 他想见零。 想要抱抱。 但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白大褂们需要更详细的数据，他们只在意电极片是否贴在相应位置。 在他们眼里，全身是伤的少年不是人。 只是他们的实验体。 刺激性的液体又一次注入手臂。 热意翻腾，席卷全身。 仿佛被丢入岩浆，腐灼般的疼痛一瞬间传递到大脑。 剧烈的冲击让酒井野刹那间失去意识。 但或许已经过去许久，又或许不过几秒，疼痛信号强迫酒井野再次清醒过来。 额角渗出冷汗，汗珠渗入伤口，不算强烈的刺痛感已经无法被“主人”识别。 不断在失去意识和清醒之间徘徊。 整整几个小时，热意终于消减，酒井野大口喘息。 即便睁着眼睛，眼前仍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所有触感在这一刻无限扩大。 即便是柔软的衣料擦过身体，也能引起一片颤栗。 “心跳速度太快，细胞分裂速度太快，各项数值波动太大没有参考价值。” “疼痛反应剧烈，这次依然失败。” “但好歹他伤口愈合速度达到我们预期值。” 汗珠挂在睫毛间，沉重，酒井野艰难地抬了下眼皮。 床边三名研究员正看着监护仪商讨着什么。 得到实验数据，实验体已经不会再有人关心。 因而也没有人发现原本无法起身的少年蹒跚着翻下试验台，跌跌撞撞地向大门走去。 少年满脸不健康的潮红，瞳孔涣散。 这是实验室门开，降谷零所看到的画面。 但令他心颤的是少年全身又一次布满那像是精美瓷器上裂痕的青紫色脉络。 “酒……” 没有吐露出全部音节，降谷零接住直直栽进他怀里的酒井野。 耳边喘息炽热，每一声都夹杂着杂音。 像是劣质黑胶唱片会出现的嘈杂声响。 降谷零瞥了眼走廊上方的监控，没有说什么，一把抗起体重比之前又轻几分的酒井野向外走去。 他并非刚刚赶到，但等在门外，看到单面玻璃墙上倒映出的自己。 他没能打开那扇门。 他过来是因为冲动，没有进去是因为理智。 “波本”不可能会为了酒井野擅闯实验室。 等在门外已经是他能做到，对酒井野表达出的“最大”的善意。 熟门熟路地将酒井野搬上车，降谷零坐在车前，抬眸看向后视镜。 少年蜷缩成一团，即便他已经特意为他裹上毛毯，消瘦的少年仍在不住地颤动。 他张着嘴发出嘶哑的低吟。 降谷零猛地握拳砸向方向盘。 无意义的动作。 毕竟这可是他一手造成的局面。 吐出一口浊气，降谷零踩下油门。 “r…e…i…” 痛苦的呼唤回荡在车内，降谷零死死握着方向盘，心情复杂到他暂时无法分析。 但这次他第一时间回应道。 “我在。” 第98章 玩笑? ——我在。 零…… 尝试着睁开眼睛，酒井野依然什么都看不清，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降谷零。 但他看不到那个人，仿佛这道时常会出现在梦中的声音，是他的幻觉。 他努力直起身，想要更加靠近传来声音的源头。 他期待他所渴望的温暖就在那里。 “咚” 降谷零猛地踩下刹车，转头，少年摔倒在前后座夹缝间，身体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 此时他们并没有离开研究所多远，仍处在荒无人烟的偏远郊区。 这辆属于“波本”的跑车也不可能放有任何能够保暖的毛毯。 他似乎无法给予酒井野任何帮助。 这个认知令人烦闷。 甚至于之后他也不能将伤痕累累的少年送进医院。 有时候降谷零都不知道和组织成员相比，究竟他们谁比较冷血。 他调高车内暖气，看到少年鬓角渗出的汗珠，降谷零咒骂一声，没有再思考会不会因此被怀疑。 他需要得到能帮助酒井野的办法。 停下摩托，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波本来电，贝尔摩德惊诧。 这可真是在她意料之外。 停车，长腿一伸，撑在地上，贝尔摩德在路边摘下头盔。 “波本，这么晚是想邀请我共享夜宵吗？” 现在离降谷零抵达研究所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过了午夜十二点，恰逢第二天凌晨。 这个时间点贝尔摩德还在外面？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在探听情报和酒井野间，降谷零握紧方向盘，选择了一名卧底应该选择的方向。 “比起共享夜宵，”他刻意放慢语速，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暧昧，“我想我更愿意和你这位美人共享美好的夜晚。” “是吗，不过很遗憾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暧昧游戏，”贝尔摩德不带一点遗憾地调笑道，“我想现在应该是你和黑皮诺的时间。” “既然会突然给打电话。” 贝尔摩德有个有趣的猜想。 “波本，你是想从我这里打听黑皮诺究竟被注射了什么？” “是啊，”降谷零爽快应声，“他现在状态有些糟糕。”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可不想都没使用过几次，趁手的道具就变得破破烂烂。” “还真是冷酷的说法。”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 她可不觉得这会是波本的真话。 反而她推测出一个有趣的结论。 ——波本对酒井野产生感情。 像是笑话，但也并无可能。 作为玩乐小伙伴，波本可是很清楚只要没有任务，只要不失眠，她一般不会晚睡。 晚睡可是美貌的天敌。 而现在都已经凌晨还特意打电话给她，看来他应该是刚见到酒井野。 贝尔摩德嘴角无法克制地上扬。 居然等了酒井野这么久，没心没肺的小狐狸或许要被幼犬扯住尾巴了。 她异常可惜自己居然没能在现场围观。 惋惜地叹了一声，在酒井野第一次被送去实验后，贝尔摩德便特意去了解过有关药水的事。 刚发现小狐狸要栽，贝尔摩德心情不错。 她毫不吝啬这些情报，“放心，起码现在对酒井野而言，那不算什么坏东西。” 当然，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波本会这么着急，贝尔摩德干脆跨下车，走向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准备买一杯热咖啡开始听故事。 “先说说酒井野现在什么情况？” 忽视自己接下来还有任务，需要赶飞机飞往英国，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听着波本描述酒井野现状。 感叹着酒井野现在果然在波本身边，贝尔摩德眼角微挑，生出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主意。 她竭力憋住笑意，缓声道，“虽然我不太懂那些具体术语，但我想这大概率是正常应激反应。” “那是类似于兴奋剂一样的药剂。” 降谷零表情沉重，但随着贝尔摩德的讲述，他表情愈发难看，眉头紧锁。 并不是因为酒井野情况有多危急。 而是缓解酒井野痛苦的办法很奇怪。 虽说方法不难，但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简单来说那管针剂其实是用于加强细胞活性，强制性提高人体各项机能。 可以说是普通兴奋剂的升级版。 总之先不管那些复杂的原理，现在酒井野的状况和药剂影响到中枢神经，从而产生的各类人体激素脱离不了关系。 就好比人剧烈运动过后，人体会分泌肾上腺素以及生长激素。 而现在通过药剂人体自发分泌激素，自然这其中也包括大脑皮质髓低兴奋中枢分泌的性激素。 也就是说想要缓解酒井野的现状，就必须要缓解他的性欲。 玩笑似的提议。 降谷零很想就这么挂断电话，但贝尔摩德说的也不算全无道理。 各类影响人体的激素在酒井野体内横冲直撞，那么先梳理其中一项引发酒井野痛苦的诱因也许真的有用。 但不管怎么样，降谷零还是觉得贝尔摩德在耍他。 “我知道了。”他揉了下眉心，“算我再欠你一份人情。” 贝尔摩德终于没忍住，泄露出一分笑意，“我很期待你之后的汇报。”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是吗，那么在此之前祝你任务成功。” 听上去比起祝福更像是诅咒。 贝尔摩德笑得愈发肆意，“放心，绝不会失败。” 看来贝尔摩德真的接到新的任务。 这个念头在挂断电话之际从降谷零脑海中闪过，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至于酒井野…… 看了眼后视镜，降谷零头疼不已，少年现在的状况自然不可能自行疏解。 他也不可能找别人帮忙。 没有再深想下去，降谷零僵着脸再次打开引擎。 说实话他还是觉得贝尔摩德是在胡说八道。 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 分明身为警察，降谷零却根本没有升起过把酒井野送到公安那边的念头。 在酒井野的事情上，他下意识不信任公安。 不，并不是不信任公安，而是不相信上面那群相当在意aptx4869的家伙们。 他本能不愿把现在完全丧失自主能力的酒井野交到公安手里。 ——一年之约对公安来说只是摆设。 身为犯罪分子，酒井野怎么可能有和他们商量的权利。 签订协议，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罢了。 这件事降谷零一清二楚。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强行插手这件事。 安全屋地址距离研究所太远，车后酒井野的喘息声逐渐加重，降谷零衡量再三，还是在街边随意选择了一家酒店。 在这样接近郊区的地方可没有什么正经的酒店。 幸运的是不正经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人关心被降谷零背进酒店的酒井野，也不会有人要求他们提供证件。 更不在意他们的年龄。 然而不幸的是，这是一家情侣旅馆。 将酒井野安置在床上，降谷零不过堪堪检查一遍，便搜查出不下三个摄像头。 他拆除这些小玩意，最后仿佛已经失去能拖延时间的借口，站在床前，他凝视着床上无助挣扎，像是在寻找什么的酒井野。 暧昧灯光下，降谷零神情晦暗不明。 最后他叹息一声，挑开衣服纽扣。 第99章 梦境 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酒井野能感受到他被人搬下车。 能感受到他被人温柔地放到床上。 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夹杂着甜腻气息的糜香。 这里是零的家？ 酒井野强迫自己睁开眼，可无论怎么努力，眼前始终像是蒙着一层白纱。 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他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床前。 是他熟悉的身型。 零。 他朝那道人影伸出手。 他以为会和过去一样不过是隔水捞月，停在半空的手无力下落。 可这一次，他得到回应。 握住自己双手的温暖依然美好到让他不愿放手。 这一瞬间，体内本以为已经稍稍褪去的热意卷土重来。 甚至更加汹涌。 却好像哪里不一样。 是熟悉的躁意，也是他只会对降谷零产生的欲望。 酒井野握紧手上的温暖，他想做点什么。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是零会同意吗？他会生气地离开，再也不理他吗？ 酒井野无措。 涨痛的大脑没有一点思考能力，不知道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但在察觉到降谷零坐到床边，他仍本能蜷缩在降谷零身边，头贴在他背部。 小心翼翼的触碰，不带丝毫旖旎的欲望。 仿佛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就能减缓他的疼痛。 嗯，不是仿佛。 酒井野真切地感受到他似乎不再那么痛楚彻骨。 可是他却被推开。 轻柔到几乎能让人感受到疼惜的动作。 但对于早已没有理智，一切行为都不受主观控制的酒井野来说，他只感到委屈。 很委屈。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明明已经足够有用。 为什么不愿意给他应有的报酬。 力气已经稍许恢复一些，酒井野抿唇，气恼地再次挪到降谷零身边，张口狠狠咬在他腰侧。 ——不要欺负我，我很生气。 下一秒，听到轻微的闷哼声，酒井野倏地松开嘴。 慌乱地缩了下身体，最后像是想要道歉似的小心翼翼舔舐着被他咬过的地方。 虽然还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但柔软潮湿的触感依然鲜明。 降谷零全身僵硬，视线瞥向腰间湿漉漉的布料。 他无奈，再次按住酒井野额头，想要推开他。 但好像这个动作又一次惹急幼犬，腰侧再一次被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牙印。 这么想着，降谷零开口，“酒井，” 他本想用力推开黏在身边的少年，但仅是领口，袖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就能看出少年身上没有什么好肉。 踌躇一秒，降谷零放弃原本的决策，他安抚性地拨弄开酒井野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小声轻哄道，“听话。” 深感委屈的幼犬才不想听话，他呜咽一声，扭过头，整张脸埋在床上，脸颊蹭着降谷零尾椎，怎么也不愿离开。 指腹轻捻暴露在手下的后颈，降谷零无奈，用一种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口吻拜托道。 “酒井，我想帮你，所以乖乖听话，好吗？” 帮他？ 酒井野耳尖微烫，他侧过脸，不着痕迹地蹭了下床单。 他胡乱想到，为什么零也说要帮他。 明明他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可即便是在不清醒状态下，依然从这句柔软的话语中听出不容争辩的意味。 酒井野整张脸皱成一团，不情不愿地挪动身体远离降谷零几寸。 于是他得到梦寐以求的奖励。 降谷零将他裤子褪去的时候，他没有挣扎。 只是在想零为什么要脱他裤子。 但本能的，他腹部微紧，本就肿胀的下腹愈发胀痛。 他更热了。 看着暴露在眼前，骇人陌生的存在，降谷零竭力放下内心的抗拒。 他尝试性伸出手，握住他需要解决的难题。 可是原本乖巧的酒井野忽然剧烈挣扎。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幼犬，不断发出嘶哑的低喘。 没想到酒井野会是这种反应，降谷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松开手，罕见地产生些许茫然。 他为什么要听信贝尔摩德那家伙的话。 但没有让他过多思考下去，不过几秒，原本看上去十分不情愿的酒井野又一次贴了上来。 就像是第一次认知到骨头是什么滋味的幼犬被其中的美味吓到，惊恐地扔掉骨头。 但等反应过来又急不可耐地想要品尝更多。 本就是准备帮酒井野解决现状，降谷零抛开一切杂乱的思绪。 不过既然都是麻烦，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不知道过去多久，衬衫衣角都已经被酒井野拽成皱巴巴一片。 麻烦没能解决，少年的状态依然糟糕。 活动已经快要僵硬的手腕，降谷零手背被食之入味的酒井野蹭了下。 最后什么理论知识都知道，但什么都没做过的降谷零只能苦笑着翻上床。 今天是3月21日。 身旁的少年已经成年了。 第100章 现实 事实上酒井野不喜欢甜食。 或者说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多偏好。 但此时此刻他好像爱上了蜂蜜和波本酒调制而成的特制鸡尾酒。 “波本酒”是烈酒，但口感醇厚绵柔。 被迫饮酒，酒井野闷哼一声，“酒精”点燃体内所有细胞。 他开始贪杯。 酒杯难以承受他的贪婪。 察觉到酒杯即将从他身上脱落，酒井野忽然爆发出他本不应该拥有的力量，禁锢住强迫他饮酒的酒杯。 不顾伤口崩裂，他直起身，单手箍在杯沿，一点点吮吸着杯沿上方渗出的水珠。 拥有蜂蜜般的色泽。 烈酒的炙热和蜂蜜绵蜜的甜腻交织。 酒井野无法放手，但酒杯容易脱手，他抬起绑着石膏的左手，按住酒杯杯脚。 意外的，酒杯不再晃动，似乎是担心伤害到那只或许无法完全治愈的左手。 第一次品尝鸡尾酒，酒井野终于明白为什么无数人会沉溺其中。 那是只要品尝过一次，便永远无法遗忘的罂粟。 酒井野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他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他也要活下去。 这是属于他的，已经命名为“酒井野”的鸡尾酒。 他不愿意让他人品尝，甚至连窥探都不允许。 这是他的。 是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奖励。 这是酒井野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执念。 等他再睁开眼睛，他已经不在那个充满暧昧气息的房间。 酒井野无神地睁着双眼。 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红着脸，酒井野整个人埋进蓬软的被子中。 他想再做一次美梦。 “你醒了。” 听到降谷零不冷不淡的声音，沉浸在酒后余韵中的少年慌乱地拱出被子。 他伸出一颗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穿着随性，露出颈边红痕的蜜肤男人。 脸颊温度更甚。 身体恢复得不错，酒井野一股脑翻起身，端坐在床上。 感知到降谷零似乎情绪不太好，他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 “零……” 软绵绵的，活像是被人欺负一样。 腰间一阵刺疼，降谷零表情愈发难看。 到底是谁欺负谁？ 一想到身为警校首席，居然会因那种事差点不能下床，降谷零就觉得还好当初设定“波本”人设的时候没有设定成惯于利用欢愉完成任务。 否则他可能连组织都进不了。 但即便如此，仅有理论知识，完全不懂事前准备导致自己受伤的降谷警官在最后还是强撑着把昏迷不醒的酒井野重新搬回车内。 这个决定显然是正确的，在属于自己的安全屋内，降谷零安稳地度过一个晚上。 即便伤口仍然红肿刺疼，但对他来说已经并无大碍。 ——只是清理的时候，他差点冲动地冲出浴室揍酒井野一顿。 现在看到少年满脸无辜的模样，降谷零磨牙，但语气并没有多大变化。 “这几天应该不会有任务，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公安那边还不知道酒井野二次注射药水的事，降谷零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隐瞒下来。 现在宫野志保那里还没有分析出酒井野血液中的成分。 这个情报并不重要。 这么想着，降谷零将手中装有白粥的马克杯放到床头柜上，仿佛凌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地嘱咐道。 “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反正这里是“波本”的安全屋，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东西，降谷零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任务，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 解决性欲这样不靠谱的提议，就结论来看还算有用。 也因此降谷零并没有对凌晨的事有太多负面情绪。 比起其他事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不需要太过介怀。 但降谷零并不在意，酒井野却恨不得把凌晨那模模糊糊的记忆不断在脑内循环播放。 他急切地想要确认那是否是梦境，“零，你是不是坐我身……” 降谷零打断这位向来口无遮拦的小朋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正好这段时间天城制药在应聘新的实验科室助理。 不久前刚探听到贝尔摩德跑去英国 失去便利的易容技能，降谷零需要多做些准备。 果然是梦。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那样美好的奖励，酒井野垂下头，失落地应了一声。 完全看不出凌晨那副像是终于捕捉到猎物，饥饿已久的恶狼的模样。 降谷零额角抽疼，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哄小孩。 但瞥见酒井野左臂石膏松动，他还是走到床边，沉默着重新替他系好固定带。 一瞬间酒井野忘记所有委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降谷零。 他再次认知到一个事实。 果然，只要受伤，零就会对他温柔。 正这么想着，酒井野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降谷零也终于想起一件事，柯南那小家伙的发信器还在他衣服口袋。 忽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神情变化莫测。 ——从鬼屋到基地再到研究室，最后再是几个小时的情侣旅馆。 这段行动轨迹将清清楚楚地摆在联合国那些人面前。 比起安全屋地址暴露，降谷零反而更在意这件事。 他颔首示意酒井野接听电话，想着他绝对不能让联合国的人知道昨夜在酒井野身边的人是“波本”。 更不能让他们发现“波本”是一名公安警察。 察觉到降谷零情绪不对劲，酒井野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用而生气。 他抿唇，放弃以后多受伤的念头。 他不想让零生气。 “酒井，你现在方便吗？” 手机另一头压根不知道昨天一天发生了什么，得到酒井野肯定的回应，柯南没什么坏心思地问道。 “你昨天在那家情侣旅馆呆那么久，那里是组织的据点吗？” 天知道当他查询发信器经纬度，却发现那是一家风评不怎么好的情侣旅馆时，柯南有多震惊， 他第一反应就是，安室透居然那么饥渴？ 酒井野刚成年就把他拖到情侣旅馆？ 但柯南想想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别说安室透看着就不像是会去那种脏乱小地方的人。 就看酒井野那样子，都不用安室透说什么他就会屁颠屁颠往他身上贴。 所以…… 是酒井野强迫了安室透？ 第101章 寿命 姑且算是健全的青春期少年。 工藤新一最开始脑内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好歹他也是一名理智的侦探，因此他很清楚这些猜测根本不可能会是事实。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就像前两个隐蔽的地址一样，那或许是一处组织据点。 至于现在酒井野所在位置，大概率是他现居住地址。 毕竟就在一栋有名的高级公寓楼内。 感叹着果然组织赚钱，工藤新一向工藤优作瞒下了最后那一处地址。 而他全然不知他所关心的好友在听到那句情侣旅馆就眼巴巴地凝视着降谷零。 一心只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见酒井野根本不理会柯南，降谷零移开视线，点了下头，无声张开口型。 ——告诉他，你只是因为受伤在那里休整了几个小时。 然而飘飘然的酒井野完全没能看清他的口型。 明明身体已经大致恢复正常，但酒井野还是感到一股不应该出现的热意掌控着他的大脑。 梦中的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他想也没想，张口就试图向众人展示那杯独属于他的鸡尾酒。 “不是据点，”酒井野眯眼，乱糟糟的头发更加蓬松，“是波本给我的奖励。” “啊？”柯南傻眼。 降谷零忍住夺取酒井野手机的冲动，一手按住他脑袋，毫不留情地用力蹂躏。 他面无表情地强迫酒井野抬头看着他，再次张开口型。 ——询问有关联合国的事。 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都像是在欲盖弥彰，降谷零干脆略过这个让人糟心的事实。 反正他们绝不会知道“降谷零”这个存在。 但是同样身为一个生理方面算得上健全的青春期男生。 在降谷零双手压在脸上的瞬间，酒井野便回忆起凌晨时分这双手压在他胸前的触感。 隔着绷带，感触并不完全相同。 但那份温度却是已经刻印在他灵魂深处。 握住降谷零手腕，酒井野轻蹭着他的手心，眼底冒出只有降谷零能够窥探的火光。 仿佛要将降谷零灼烧殆尽的火光。 好在酒井野姑且有看见降谷零的指令，“联合国。” 甩掉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柯南嘴角抽搐，他非常想询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再怎么样都已经相处七年，他能听出酒井野语气中的不耐烦。 就跟即将放学却被班主任留堂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他定下心神，看向不久前工藤优作发给他的邮件。 ——联合国那边已经向fbi核实几处地址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他们愿意把酒井野带出组织。 柯南松了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酒井野。 然而听到柯南兴致勃勃的话语，降谷零脸上的冷笑怎么也止不住。 不过只是想利用酒井野。 以这样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态度哄骗小朋友，不愧是美国那边的特色。 他垂眸，对上酒井野炙热的视线，比之前的纯粹多出不少藏在深处的欲望。 但却不会让人讨厌。 降谷零没有再给出指示，联合国那边已经上钩，其余事情不是柯南和他那位人脉异常广大的父亲能够参与的。 他笑了下，朝酒井野摇头。 酒井野了然，没有道别，他反手挂断电话，降谷零伸出手。 “零，好痛。” 降谷零放开手，按住酒井野妄图靠在他身上的额头，习以为常地推了下。 “抽屉里有止疼药。”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揉了下僵硬的腰肢，转身离开卧室，没有给酒井野再次开口的机会。 屈膝缩成一大团蹲坐在床上，酒井野脸埋进双膝间。 用完就丢，比之前的老板还过分。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试图降下全身的热量。 虽然很过分，但他还是喜欢降谷零。 很喜欢很喜欢。 发现这样的表述似乎不能概括他内心澎湃的情绪，酒井野又多了一个新的需要解决的课题。 ——他究竟对降谷零抱有怎样的情感。 而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永远待在他身边。 想了下，酒井野暂且将自己最初的异想天开归入解决课题的方案之一。 他再次打开手机，单手缓慢地按动键盘。 ——工藤，阿笠博士会做机器人吗？ 先不提柯南收到这封邮件是什么心情， 另一边，全副武装走进警察厅的降谷零正翻阅宫野志保交给他的学习资料。 虽说最后面试他会靠通讯器，由宫野志保回答那些专业性过强的问题。 但这也不是说他就能对这些知识一无所知。 作为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过只是暗记几十页内容，降谷零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而他会特意在这种时候赶回警察厅，除去想了解有关警视厅那边的情况，也是想从宫野志保这位了解组织的研究员口中进一步探知酒井野体内药水的事。 从站姿端正的降谷零身上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平日爱好看一些情感剧的宫野志保冷着脸试探道。 “为什么要问这些，这应该和你无关。” 在已经被公安收编的宫野志保面前，降谷零无需扮演“波本”。 没有说那些违心的道具论，他沉吟片刻，给出“降谷零”会给出的答复。 “他也是需要拯救的''受害者''。” 这是他自始至终的想法。 但同样他不会遗忘酒井野“加害者”的身份。 可宫野志保却从中听出不一样的意味。 她打量着眼前这位和印象里的“波本”截然不同的警官。 几秒后，她问道，“即便他是已经被判死刑的罪人？” 降谷零眼神微沉，“我想宫野小姐应该很清楚，你同样也是应该判处死刑的罪人。” 身为aptx4869研究员，宫野志保手上沾染的鲜血可不比酒井野少多少。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捧着宫野明美送给她的咖啡杯，低喃道，“所以我现在也算是在赎罪不是吗？” 降谷零不置可否。 宫野志保自顾自冷笑一声，“不过我想酒井野应该没有像我这样赎罪的机会。” 十分清楚不同于研究员，酒井野没有多少值得公安保护的价值。 降谷零皱眉，但不等他说什么，宫野志保开口。 “他活不到组织被摧毁那天。” 第102章 新任务 降谷零心下一紧，他能听出宫野志保并没有在开玩笑。 他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见此，宫野志保神情缓和不少，她知道她猜对了。 她讨厌酒井野，但更讨厌降谷零这样自详正义随意利用他人的做法。 这让她想起莱伊那个恶心的男人。 不过现在看来波本还没有恶劣到那个地步。 他对酒井野存在感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感情，宫野志保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她只是想把有关酒井野的“秘密”甩掉。 让该关心这件事的人去思考该怎么办。 “第一次检测他身体的时候，基本推算酒井野的寿命不可能超过一年。” 宫野志保扫了眼面前办公桌上最新出来的检测报告，她刻意夸大一部分事实。 “而现在多次重伤，诱导他体内细胞进一步加剧分裂速度，说实话，你应该庆幸酒井野的生日是在三月。” 酒井野即将成为她手下“合法”实验体，宫野志保自然对他的基本信息有所了解。 她笑了下，带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悲悯说道，“否则酒井他活不到成年。” “也就是说他的预估死期是在四月？” 出乎宫野志保预料，降谷零冷静到仿佛推倒她所有推测。 视线落在降谷零身体两侧紧握的手上，宫野志保垂眸，没有否认他的猜测。 虽说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但事实上酒井野再这样不断重伤下去，或许他真的等不到今年春天。 “我知道了。” 然而降谷零只是给出这样冷漠的回应。 看了他几秒，宫野志保颔首，毫不留情地开始赶人，“我会尽力帮你完成你这次任务，没事的话，我还要去看望姐姐。” 看望两个字她特意加重音。 像是在不满酒井野做的好事——宫野明美仍在病床上躺着。 小孩子的身体可比成年人更加脆弱。 然而降谷零根本没有理会她这句讽刺，转身径直离开警察厅地下室。 就像是根本没在意酒井野的事，他走进黑田兵卫办公室汇报近期工作。 以及向上司了解有关警视厅的后续情况。 那场大火只有部分高层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内情。 而他们也不可能向下面的人透露什么。 因此警视厅公安部那群人至今把酒井野当作是被警察厅不小心放跑的，暗中不断向警察厅索要赔偿。 比如不要脸地要求警察厅共享有关组织的所有情报。 都是官方势力，共享情报并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多次情报泄露，警视厅已经充分证明他们的“无能”。 本就互看不顺眼，警察厅方面压根没有理会比他们低一级的那群人。 “警视厅那边我们会尽量调节，”黑田兵卫头也不抬，迅速阅览手上酒井野的血液检测报告，“之后这些事我会交给风见处理。” “你只需要盯紧酒井野，不要让他出什么岔子。” 如同协议对公安来说没有太大意义，那份协议对酒井野这样的犯罪分子来说意义也不大。 如果仅是一份轻飘飘的纸张就能约束住一个肆无忌惮的“杀手”。 那么组织也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唯一能作为约束的便是降谷零。 他是牵制酒井野的锁链。 再次听到酒井野的名字，降谷零猛地握紧双手。 他张口，但意识到对酒井野来说公安从来不是什么能够庇护他的存在。 反而是比组织好不了多少的深渊。 降谷零才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一处能真正容下酒井野的地方。 他永远在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 “是。”不论在想什么，降谷零面上始终一片沉静。 即便是黑田兵卫也没能窥探出一分属于降谷零的本心。 整整三天，酒井野独自一人待在安全屋，他联系不上降谷零也没有再见到过他。 他盘坐在能看到窗外景色的客厅中央，异常不习惯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 好像很早之前，他就一直在忙碌各种工作。 突然这么闲，有点无聊。 最重要的是他见不到降谷零。 酒井野苦着脸，靠在沙发边缘，像是做日常任务一样，再次给降谷零发送邮件。 ——任务中途他不能打电话打扰“波本”。 距离上一条发送的邮件已经过去十个小时。 可是仍没有回应。 或许三天前的一切真的都是梦境。 呼出一口冷气，酒井野活动僵硬的身体，拿起扔在茶几上的发信器走到玄关处。 他已经“好好休息”很久了。 “道具”常久不用，只会锈掉。 罕见地只身一人走进基地，酒井野毫不关心无数投放在他身上的视线。 “你找我？” 空荡荡的房内只有一把放置在中央的椅子，酒井野坐到椅子上，抬眸看向卡在墙内的屏幕。 在给降谷零发送邮件的同时，他也收到来自朗姆的邮件。 很奇怪。 仍能算得上新人，酒井野本不能直接从朗姆这样的人手中接取任务。 并且任务执行期间，他的负责人必须在场，以便监视他。 而波本，贝尔摩德，就是他的负责人。 没有多想，酒井野无比期待朗姆会给他什么样的任务。 毕竟这就意味着他能够见到波本。 但很可惜，既然会单独把他叫来，朗姆就没打算按照章程办事。 “我需要你处理掉一个人。” “谁？” “一个小偷。” 精炼成员后的组织仍算不上无坚不摧，留下来的成员也不可能都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特别是情报组一众人，各有特长，但其中不少人不擅体术。 也因此意外降临的时候他们无法避免。 即便只是个普通强盗闯入家中盗窃财物。 也有人因此丧命。 而组织也因此丢失了一份存有组织成员资料的磁盘。 虽说有“暗夜男爵”，不用担心情报泄露。 但这间接性能算得上朗姆的失误——用人不当。 手下好用的成员现在各个手里都有任务，朗姆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去找行动组那群家伙。 思来想去，身受重伤的酒井野居然会是最佳人选。 不过是处理一个普通人，以酒井野的身手，断了一条手臂也无大碍。 当然，这一切朗姆经过一定修饰作为任务详情告知给酒井野。 听到这样可有可无的内幕，酒井野压根没怎么入脑，他仍认为只要开始执行任务他就能见到降谷零。 走出基地，他再次给降谷零发去一条消息。 ——我会努力工作。 第103章 提议 刻意没有打开过邮箱，一心沉浸在任务中，等降谷零拿到项目资料从天城制药研究所出来已经是好几天后。 已经无法用任务作为借口，降谷零也没有继续纠结该怎么面对酒井野。 他无法拯救那个少年——这就是事实。 即便这个事实令人作呕。 不出意外，整整几天没有联系酒井野，属于波本的邮箱塞满了属于那孩子的消息。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黏人。 坐上马自达，降谷零打开最新一条消息。 ——波本，你不在吗？ 他看了眼时间，原本舒展的眉头，一点点皱起。 一天前。 这不正常。 继续向上打开邮件，降谷零心沉了下来。 情报组的成员被普通人杀死？ 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体术再怎么差劲，也是经过一定训练的专业人士。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普通人杀害。 不管怎么想降谷零只觉得朗姆又在谋划些什么。 又是对药水的测试？ 那为什么又要这么拐弯抹角。 看来朗姆对酒井野的怀疑一点都没有减轻。 降谷零没有再翻阅越看越让他火大的消息。 显然如果不是因为琴酒把任务丢给他。 这一次和那场追忆会一样，会是对他和酒井野的试探。 毕竟连隐隐向着他们的贝尔摩德都被调去英国。 多疑的老家伙。 咒骂一声，降谷零冷着脸拨打酒井野的电话。 毫不意外，无人接听。 他盯着眼前的红灯，踩下刹车，拨通琴酒的电话。 而出乎意料，这次居然仅响了一秒就被接听。 “波本，过来把你饲养的废物带走。” 几小时前。 不擅长找人的酒井野得不到波本回应，也感知不到波本的存在。 他只好继续努力寻找那位所谓强盗的任务目标。 死去的组织成员家中早已被警方调查过，没有遗留任何有用的信息。 本想着干脆监视警方行踪，但没有用的警方至今没什么动静，还是死板地以死者人际关系进行排查。 抬起绑着石膏的左手，酒井野拉低帽沿，走进街边已经快要被淘汰的电话亭。 他手机没电了。 “你好，请问找谁？”正翘着腿，在阿笠博士家调试新道具。 看到陌生电话来电，柯南瞬间跳起，神情正经起来。 这几天始终联系不上酒井野，现在突然有陌生电话打来。 柯南直觉这两者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果不其然，他听到酒井野的声音。 长舒了一口气，柯南咬牙切齿道，“酒井，你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 完全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才想起好像他确实看到过工藤新一的来电和消息，酒井野理直气壮，“忘了。” 柯南嘴角一抽，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争论，他问道，“你找我有事？” “如果是联合国那边的事的话，他们还没有回应。” “哦。”完成降谷零的指示后，早就把联合国丢到脑后，酒井野敷衍地应了一声。 随即他大致讲述了一遍有关这次任务的事。 幸运的是柯南本身就对这个案件有一定了解。 毕竟当时案发时他和毛利小五郎就在附近的居酒屋吃晚饭。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那是普通抢劫案。” 虽然案发现场种种迹象都像是在表明凶手是为了钱财行凶。 但尸体上的打斗痕迹太过刻意，并且凌乱的案发现场有些家具都像是特意摆乱一样。 不过就像是没有证据直指凶手身份，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实柯南猜想正确。 此时听到酒井野询问这件事，他像是找到突破口，笃定道，“酒井，那个强盗一开始就是冲着那张磁盘去的。” “我知道。” 柯南愣了下，“啊？” 酒井野靠着电话亭，漫不经心地晃动固定带已经脱落的左臂，“我能看出尸体那些痕迹异常。” 柯南更加迷茫，“你怎么看到的？” “潜入警视厅检验科就好了。” 酒井野说得轻描淡写，但柯南听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你怎么进去的！” 靠琴酒进去的。 说来也巧，昨夜就在酒井野在警视厅周围晃荡时，他正好撞见潜入警视厅执行任务的琴酒和伏特加两人。 有伏特加，琴酒轻而易举避开监控进入警视厅内部。 而这次他们选择另一条道路，直接走进警视厅公安部部长办公室。 试图侵入他的电脑，寻找有关卧底的蛛丝马迹。 不过琴酒两人准备做什么都和酒井野无关，他只知道他靠伏特加“帮忙”悄无声息地溜进检验科，看到还放在解剖台上的死者。 因此发现了一些没什么用的线索。 这么想着，不想解释太多，酒井野简练语言，“偶然。” 骗鬼呢。 柯南刚想吐槽，但想到酒井野都能放火烧了警视厅，而他自己似乎也时常偶然撞见命案。 最后他默默咽回这句话，无奈表明，“既然这样，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找到凶手。” 毕竟按这样推理的话，杀害死者的凶手要么是组织内部打算灭口的成员。 要么就是打算夺取情报的官方势力的卧底。 无论哪种，线索和情报量都太少，柯南无法推测出真相。 “不过，”察觉到酒井野就要挂断电话，柯南急忙开口，“我应该有办法帮你把凶手引出来。” “什么办法？” 全然不知酒井野身受重伤，柯南信誓旦旦提议道。 “既然会知道磁盘的存在，那么凶手一定对你们组织有所了解，那么你现在只需要回到你们组织基地，随意进出一些房间，并在大多数成员面前摆出一副警惕的样子。” “然后立马离开基地，前往机场。” 不论真相是什么，酒井野的表现都会给他们同一个信号。 ——他有问题，并正准备逃离日本。 第104章 司机 酒井野并不觉得柯南的提案是什么坏主意。 何况如果是机场，是“陌生人”这么多的地方。 降谷零或许会来见他。 全然没有在降谷零面前的软绵，酒井野扯下固定带，任由绑着石膏的手臂在身侧晃动。 他的手没断，还能用。 即便还没开学，但工作日下午时分街上行人并不算多。 成功叫到一辆出租车，等抵达基地附近，酒井野才想起他近几天已经把钱包里的现金都用完了。 至于出租车能不能刷卡这个问题，酒井野姑且还是有这个常识。 “请问司机先生。” 还在困惑少年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出租车司机转头。 要不是大白天，活像是厉鬼，满脸惨白的少年单手把手机递给他。 “我没带钱。” 刚想皱眉，司机又听他说，“能不能等我去拿钱。” 说着就把手机扔他身上。 想着都把手机留下来也不怕少年跑单，司机点头，干脆关掉引擎停在山脚下的公路旁等待。 期间时不时有车经过。 莫名后脊发凉，司机狐疑地看着那些车直接开上上山公路。 他记得这段公路应该已经废弃，中途断裂根本上不了山才对。 带着几分好奇，又迟迟不见少年身影。 司机想了下干脆跟在一辆保时捷车后开上公路。 同他所想公路半路截断，树木丛生，完全不像是能够前进的样子。 但诡异的是之前上来的所有车辆都消失不见。 见前面的保时捷也停在半路中无法前进，司机讪讪打开车窗，探出头。 “抱歉，我这就倒车……” “砰。” “大哥，看来只是个普通司机。”走下车查看倒在车窗边的男人，伏特加打开车门一把拽出这具尸体扔到一边。 他查看车内，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手机。” 听到琴酒的吩咐，伏特加任劳任怨地在尸体身上翻找。 几分钟后，两部完全不同样式的手机出现在琴酒手上。 他皱眉，翻看着两部手机。 没有异样。 只是其中一部没电，无法打开。 作为能在组织内部排得上名号的黑客，伏特加自然带有不同型号的数据线。 打开后备箱，没等他拿出专用工具箱，伏特加就看到一旁山体隐蔽处打开一道小门，一道熟悉的人影从中走出。 眼熟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掏枪。 然而这次琴酒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伯莱塔，他上下打量着看上去有些狼狈的酒井野。 抬颚意示地上的尸体，“他是你的人？” 酒井野摇头，“不是。” 他看也不看伏特加一眼，径直走向倒在路边的尸体旁，把刚刚从其他成员手里“要”来的纸钞塞到他怀里。 盯着尸体看了几眼，酒井野又转头看向琴酒手里正在把玩的手机。 他伸出手，“这是我的。” 这下琴酒更不可能把手机还给酒井野。 一部属于可疑老鼠的手机。 这其中可以探究的情报可比一位出租车司机的手机来的多。 琴酒扯动嘴角，反手收起手机，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酒井野，冷笑道，“那又如何？” 除去密密麻麻发给“波本”的消息，手机里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毕竟廉价的手机内存有限，酒井野定期会删除与“波本”无关的信息。 想了下，觉得那部手机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酒井野干脆了当地收回手。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降谷零， 走到仍拿枪对着他的伏特加身前，酒井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赔我司机先生。” 即便能用，他的左手也不可能支撑他开一路的车。 伏特加看向琴酒，便见他大哥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目的地。” “机场。” 不能随意探究其他成员任务是潜规则，但察觉到一丝违和，琴酒眯眼，“那位大人的任务？” 急需司机，酒井野意外乖巧地回答，“朗姆的任务。” 他记得波本和贝尔摩德那两人手上应该都有其他任务。 不知道朗姆在打什么主意，琴酒直觉这其中或许没有那位大人的指意。 是朗姆的独断专行。 他颔首，“伏特加，去机场。” 第105章 不幸 “所以能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没想到这件事还能和琴酒扯上关系，一听到琴酒的嘲弄，降谷零很快赶到关东机场附近的停车场。 昏暗的角落没有监控更没有什么人。 身型纤长的少年蜷缩成一团，安静地躺在后备箱中。 如果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降谷零几乎要认为刚成年的少年已经无法再睁开眼睛。 他敛下所有不应该出现在波本脸上的情绪，挑眉讥讽道，“琴酒，我想你无能的司机小弟应该还不至于多出一个人就没办法把车开回基地。” 听上去波本比平常更具攻击性。 伏特加推了下墨镜，还没有等他放下手指，一张磁盘直接丢到他脸上。 降谷零冷嗤，“我想我应该不是你们行动组的人，没有那位大人的命令不要随意使唤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 伏特加额角抽跳，恨不得直接对波本开枪。 “波本，”琴酒心情不坏，即便他曾经的得力手下死在酒井野手里，“恼羞成怒的丑态还真是适合你。” 他冷呵一声，把酒井野的手机抛给他“如果不想里面的内容公开，现在就把你的道具带走。” 降谷零神情不变，挑眉笑道，“哦？难不成这手机里面还有我的艳照？” 既然琴酒没有直接一枪崩了他，就证明“降谷零”的存在没有被发现。 琴酒嗤笑，“比起艳照，我想你应该可讨厌那些东西流出去。” 所以到底什么东西？ 很想现在就带酒井野离开，但波本的人设不允许降谷零急吼吼地从琴酒眼皮底下带人离开。 他靠坐在后备箱边缘，像是找到有趣的玩具般挑起酒井野耳边的发丝把玩。 他故意调笑道，“真遗憾，我对我的身材可是很有自信。” 波本有时间耗着，但琴酒两人时间却不多。 一小时前抵达关东机场不久，见酒井野坐在大厅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琴酒便把手机扔给伏特加，耐心监视在酒井野周围。 他很在意朗姆在打什么鬼主意。 因此在见到出现在机场的爱尔兰时琴酒对朗姆的不满到达顶峰。 爱尔兰是他手下的人。 暂且不提任务，但他连爱尔兰什么时候回国都不知情。 冷眼看着本不应该认识爱尔兰的酒井野在看到他的刹那，便屁颠屁颠地跟着爱尔兰走进机场厕所。 琴酒没有跟上去，他恰好收到伏特加破解酒井野手机的消息。 不过里面除去发给波本密密麻麻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屁孩的“告白信”外，没有任何太有用的情报。 但姑且他也了解到整件事的内情。 以及波本的安全屋地址。 然而不等他离开机场，厕所一端传来一阵骚乱。 厕所内出现一具男性尸体。 在地下停车场看到正与伏特加对峙，摇摇晃晃的酒井野时，琴酒便了然那具尸体的身份。 而那具尸体也是他们时间不多的原因。 ——出现命案，警方抵达速度出乎意料，并迅速封锁机场周围。 没能来得及处理监控，警方很快就能锁定他们。 而带着酒井野他们也不方便离开。 最重要的是有关警方卧底的线索就在他们身上，现在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琴酒瞥了降谷零什么也没说，漠然从他身侧把酒井野从后备箱扯出甩到地上。 态度非常明确。 要么带着酒井野滚，要么自己一个人滚。 刚刚以找人为借口进入封锁线，降谷零姑且不在警方调！查范围内，他耸肩，“琴酒，麻烦！对那位大人关注的实验体温柔点。” 所以他会带酒井野离开，但这并非私情，只是因为他是那位大人在意的人。 琴酒不置可否，转头带着伏特加离开停车场。 两人离开后，降谷零才搬起地上又多出不少伤痕的青年。 他小心翼翼地将他带上车，轻柔地擦去青年眼角的血痕。 怎么总是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果然还是孩子。 降谷零叹息，现在比起这些，他更应该头疼的是这次试探结果对酒井野和他都不怎么友好， 警方赶到的速度太快，就像是提前得到消息一般。 而知道这一系列任务的只有他们，朗姆。 以及死去的爱尔兰。 并且这其中，机场这个位置只有酒井野本人能够提前知晓。 第106章 选择 又一次被降谷零拥在怀中。 拽紧散发着柔软剂清香的领口，酒井野知道他又在做梦。 他再次梦到与降谷零初遇时的场景。 眼睛始终被降谷零挡住，他只能看到散落在脸侧的金色发丝。 以及仿佛蜂蜜般的肌肤。 这让他完全遗忘他那所谓父亲的死状，也不记得当时周围还有什么人。 只记得在许多人之间，那个金发男人选择了他。 他是唯一被降谷零选择，并牢牢保护着的人。 是降谷零选择了他。 即便他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但现实和梦境相反。 所有画面一点点裂开，酒井野尝试伸出手，却抓不住降谷零一片衣角。 他失去用处，所以被丢弃了。 酒井野睁开眼，可仍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此时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爱尔兰试图杀死他时说的话。 ——皮斯克因你而死，我要你为他陪葬。 皮斯克是谁这个问题，酒井野已经想不起答案。 那时以及现在，他只思索着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降谷零会像眼前大高个这样为了他眼眶通红吗？ 但或许这个疑问永远无法得到解答。 毕竟他死了就什么也看不到。 真遗憾，明明他很想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眸在红色映衬下会是多么美丽。 瞳孔逐渐聚焦，看清站在床边，和一众白大褂对峙的降谷零，酒井野忽然觉得那个答案也没有那么重要。 起码杀了大高个的他证明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用处。 他再次被降谷零选择。 “我不介意你们把他带走，但我可没有收到那位大人或是朗姆的指令，”降谷零耸肩，“不如你们告诉我你们准备带酒井去哪里。” 他扬起恶劣的笑容，像是对他们的目的格外感兴趣。 “否则我可不想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把我可爱的道具带走。” 话语刚落，降谷零怔住，他能感受到衣摆被人不轻不重地扯住。 很熟悉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的眷恋和欣喜。 可“波本”不会因此摸着酒井的头发，告诉他。 ——没事了，不用怕。 “怎么样？”他笑意更深，瞳孔中充斥着难以忽视的阴郁，“不错的交易不是吗？” 领头的白大褂皱眉，作为朗姆的手下，他一心沉浸于研究项目，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让人不爽的男人是谁。 但能这样肆无忌惮和他们谈条件。 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代号成员。 他们可不能贸然对这样的人物做什么。 何况就他们这群没有带枪的脑力工作者，估计也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 白大褂盯着已经醒来紧紧凝望着男人的实验体，没有多纠结，和朗姆联系试图让眼前麻烦的男人离开。 见他们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降谷零懒洋洋地坐到床边，不着痕迹地捏了下酒井野扯着他衣角的手指。 他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但在允许范围内他不介意给酒井野一点安抚。 就算是与他不平等“交易”中的一点点补偿。 也是他的私心。 “波本。” 降谷零斜了眼白大褂手里的手机，“朗姆，不要总欺负我心爱的道具。” “我可是要收费的。” 第107章 问题 心爱的。 酒井野手指绞住衣角，整张脸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愈发红润。 他不太清楚这个词和喜欢有多大区别。 但他很高兴能从零口中听到这个词汇。 “还真是会讨人喜欢，”朗姆阴阳怪气道，“还是说我们的波本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新人动真心。” “朗姆，你现在特别像是在关心小朋友早恋的教导主任，”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知道朗姆脾气不好，降谷零没有再继续讥讽下去。 “说实话我只是有点在意作为被那位大人关注的新人，酒井怎么会沦落到成为实验体的地步。” 语气中的好奇怎么也止不住。 但已经把波本和酒井野绑定，同时认定他们两人有问题，朗姆倒也没觉得这是波本的真话。 不过会对这种事抱有探究心，向来是波本的风格。 具体是真是假，也与他无关。 朗姆没太在意这次波本的阻拦，但也没有好心到会给自己的手下解释。 他嘲笑道，“我想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告诉你一切。” 不然本对研究所避而远之的贝尔摩德怎么会突然调查起研究项目的情报。 降谷零不置可否，他刻意小声嘟囔道，“切，就那点情报可不值得我付出人情。” 但既然朗姆都已经给出台阶，他也没有强硬地挡在酒井野面前。 那孩子已经醒过来，起码不会任人宰割。 降谷零内心不住叹息，他侧开一步，摊手，示意白大褂们他不会再插手，他们请随意。 但在感受到拉住他衣角的手滑落的那刻，他心中的躁意更甚。 他又一次感到后悔。 果然最开始就应该把这孩子塞给公安，让他完全与组织隔离才对。 并不知道降谷零此时的想法，酒井野再次被搬上担架，直到看不到降谷零的身影，他翻身坐到担架上。 但也没有下来。 不用自己走路正好，他才不想麻烦。 即便他现在身体情况其实算不上糟糕。 药水的作用比酒井野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 一定时间内他能爆发出他最佳状态时的力量。 不过他会晕厥大概率也是因为那个药水。 虽然酒井野不太懂其中的原理，但他知道杀死大高个后他的意识就已经变得恍惚。 “我还能活多久？” 被带到试验台上，酒井野没有躺下，他驾轻就熟地盘腿坐在中央，直视身旁的白大褂。 既然想要活下去待在零身边。 他姑且还是需要努力一下。 完全没把酒井野当人看，白大褂瞥都没有瞥他一眼。 “白大褂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次实验，酒井野的表现太过乖巧，让他们忘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所展露出的危险。 正摆弄数据线，听到身侧的响动，白大褂没有一点防备心地转过头。 下一秒，头发被酒井野拽住，他被扯到酒井野面前。 被迫与那双染着寒意的黑瞳对视。 “请回答我的问题。” 装乖装太久，酒井野业务变得不太熟练。 头发被他扯落一撮。 白大褂头皮冒出血丝，疯狂在他手下挣扎。 药水作用不再，力气已经大不如以前，酒井野手臂随着白大褂的动作晃动。 瞥见一旁已经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掏枪。 他叹息一声，格外委屈，“我只想问个问题。” “所以，”他按住白大褂脑袋，冷眼砸向实验台边缘，转头，一双透不出一点光亮的黑瞳环视众人，“有人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会死吗？” 温热的粘腻液体溅到脸上。 酒井野瘪嘴。 好臭。 第108章 你能帮我吗 “最多一个月。” 这是在被注入肌肉松弛剂，无力倒在试验台上任由研究人员检查时酒井野所得到的答案。 没有太大情绪波动，酒井野侧头蹭掉脸颊沾染的血迹。 说实话这比他想象的时间还要久不少。 不过想在一个月里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似乎也有点困难。 酒井野仰头，面前的白大褂在他看来和之前那位并没有什么不同，“白大褂先生，你有能让我活下去的方法吗？” 没让你现在死就不错了。 咽了口口水，避开脚边的尸体，新白大褂冷声道，“正在努力。” 努力压榨你剩余的价值。 酒井野点头，乖乖道谢，“谢谢。” 看来他可以稍微不那么努力了。 不知道检查结果是什么，这次酒井野没有再见到那针颜色诡异的药水。 他颇为遗憾。 能让他暂时恢复体能，还能得到零的温柔对待。 某种意义上他可是相当喜欢那个药水。 检查持续时间并不长，恰好药效过去。 白大褂扯开电极片的同时，酒井野翻下床。 踉跄了下，花费几秒，他才重新找回重心，晃晃悠悠却又急切地走出实验室。 果不其然，降谷零正等在门外。 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降谷零眼底微暗。 他抹去酒井野脸侧的血污，拉过他的胳膊搭在肩头，搀扶着他向外走去。 就凭向来心气浮躁的朗姆刚刚的表现来看，降谷零知道那个多疑的老人对他和酒井野的怀疑早已达到顶峰。 想要轻易消去怀疑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不过降谷零也不准备浪费精力多伪装什么。 毕竟都已经暴露他对酒井野的在意，再伪装反而显得可疑。 “他们做了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但身上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的障碍物限制住他，降谷零一时无法转头查看。 酒井野开口之际，他偏了下头，洒在耳廓的气息让人不适。 “他们凶我。” 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酒井野软绵绵地靠在降谷零背上，头埋在他肩窝。 语气怎么听怎么可怜。 降谷零没说什么，揉了把酒井野的头发，带着他离开研究所。 和之前一样，酒井野被送回到“波本”的安全屋。 也和之前一样，他又一次被丢下。 “波本”又被朗姆强行安排新的任务。 这次他没有带上伤痕累累的道具。 “降谷先生，”接到风见电话的时候，降谷零正在歌舞伎町的酒吧角落监视着不远处的男人。 一个游戏公司的资深程序员。 他这次的任务便是需要找到这家公司的丑闻，让乌丸集团名正言顺地收购这家公司。 不同于酒井野那家汽车公司，这家游戏公司股权分散。 想要完全收入囊中有些麻烦。 最快的方法便是将其打落谷底。 “调查结果出来了，”即便是降谷零也不可能有精力所有情报都亲自调查，风见裕也就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之一。 连续通宵几天，风见裕也强撑着灌下一杯黑咖啡，“那家公司半个月后将会和美国知名it产业辛德勒公司共同推进全息游戏的发布会。” “现在他们已经在和美国那边谈相关事宜。” 第109章 救命 “酒井，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另一边酒井野也接到柯南的电话。 监控到定位重新回到那处高级公寓，柯南彻底放下心来。 不久前新闻临时插播有关机场凶杀案的案情。 不知出于何种思考，这一次新闻里放出清晰的机场监控。 酒井野，这次凶杀案不可能否认罪行的通缉犯。 归在他名义下的公司现在也被查封中。 因而久久不见酒井野位置移动，柯南脑补出不少糟糕的情况。 但好在所有猜想都没有成真，酒井野“安全”回到他的住所。 “工藤，你说过会帮我对吗？”酒井野没有回答柯南的问题，他反问道。 不知道酒井野在想什么，柯南仍信誓旦旦，“当然，我一定会把你从组织带出来。” “不是这件事，”酒井野仰躺到床上，“我只是想你帮我活下去。” 一个月时间比想象的长。 但或许并不能和零接触多久。 他不想这样。 所以他不能只靠那些奇奇怪怪的白大褂。 “什么！”柯南惊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 正在客厅中台捣鼓蛋糕的阿笠博士探出身，满脸困惑。 柯南急忙询问道，“你怎么了？受什么重伤了吗？” 和别人解释向来不是酒井野擅长的事，他组织了下语言，“没有，我变成组织实验的实验体。” “哈！”柯南倒吸一口凉气，他第一反应，“酒井，你也变小了？” “没有。” 虽然曾经有想过变小获得来自零的优待，但现在已经品尝过波本酒的香甜。 酒井野绝不想变小。 他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遍自己大致情况，只听到耳边柯南不住的惊呼声。 “为什么你没和我说过这些事！” “因为你没问？” 柯南嘴角抽搐，同时内心始终存在的疑惑得到解答。 酒井野能进入组织就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体体质。 相处七年，完全没有发现过酒井野与常人有什么不同，柯南皱眉。 大概是因为如果不是组织的事，说实话他和酒井野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称为“好”朋友的地步。 即便酒井野请假没来学校，他也不过是感叹一句这家伙又逃学。 仍不知道酒井野过去做过什么，但柯南还是从酒井野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曾打过“黑工”的事。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看向时不时偷瞄他这边的阿笠博士，“酒井，如果可以的话，近期给我一管你的血液。” 阿笠博士对生物方面的了解与机械方面相比算得上一窍不通。 但他记得他老爸可是有不少研究员朋友——虽然不知道都是哪些领域。 柯南眼神坚定，“酒井，我一定会救你的。” “谢谢。”酒井野没什么感情地道了声谢，“血，我明天给你。” 今天已经被抽掉不少血。 保健体育向来不及格，但酒井野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他知道他今天不能再“出”血。 已经习惯被酒井野挂断电话，柯南倒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下一秒，他急匆匆地打给工藤优作。 “老爸，救命！” 第110章 扔不掉 被丢下的酒井野很乖，这次没有擅自离开安全屋。 毕竟要是错过零回家就不好了。 因此柯南被迫上门亲自取血。 站在门外，柯南一言难尽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太多的门铃。 他尝试着抬起手，下一秒直接了当地拿出手机，打给酒井野。 顺便确认下安室透那个危险的男人在不在。 但向来对自己诡异的运气没有数，还没等酒井野接通电话，柯南就看到一大片阴影笼罩在身上。 “柯南？” 是安室透的声音。 柯南手一颤，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他当机立断挂断刚接通的电话，转身夹着一口童音软绵绵道。 “安室哥哥，我来找酒井哥哥玩。” 对于柯南，降谷零一向印象不错。 是真心为酒井野着想的朋友。 听到不符身份的童声，降谷零莞尔，所以为什么那孩子没有喜欢上这样温柔，活在阳光下的少年。 那样或许酒井野会拥有更加明媚肆意的人生。 降谷零蹲下身，轻拍柯南头顶，“你喜欢酒井哥哥吗？” 根本没想太多，柯南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喜欢。” 虽然一时间他居然找不到一点酒井野的优点。 或许即便再喜欢安室透也会帮他保守秘密姑且算是优点？ 正巧酒井野打开门，他神情微妙地打量着柯南，随即因降谷零流露出的温柔，眼神微冷。 掩饰住眼中的杀意，他同样蹲到降谷零身前，努力缩起自己太过高大的身体，垂头抵在降谷零眼前。 “我不喜欢他。” 柯南没能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因此也没看到安室透与初见时截然不同的反应。 “嗯。”降谷零神情复杂地轻揉眼前还散发着清淡薄荷清香的发丝。 想要推出去交给他人领养的幼犬始终黏在脚边。 他也只能重新搂在怀里，好好养下去。 降谷零收回手，起身，“进去吧。” 冷淡地瞥了柯南一眼，酒井野就差没直说你来干嘛。 但柯南还是接收到他的嫌弃。 他深吸一口气，放轻音量，咬牙切齿道，“是你叫我过来取血的。” 就为这个他还特意拜托阿笠博士搞来一套专门抽血的道具。 但显然现在是用不上了。 见门口两人鬼鬼祟祟在说什么，降谷零假装没看出柯南手里提着的箱子是什么，他径直走进厨房。 几天没有回来，厨房仿佛没有人进来过一般，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向一旁的垃圾桶，倒是多出一些垃圾袋。 是他曾储存在柜子里作为应急食物的压缩饼干。 明明还有那么多美味的加热食物。 打开冰箱，降谷零拿出几袋加热即食的咖喱饭，想着或许他应该和hiro多学做一些料理，一边将咖喱饭放进微波炉。 “话说安室透知道你身体状况吗？” 开放式厨房，即便柯南声音压得再低，本就把注意力放在客厅，降谷零隐约能听见他的询问声。 同样也能听见酒井野并未刻意放低的声音。 “他知道。” 降谷零微微睁大双眼，酒井野怎么会知道他知道这件事？ 如果此时他走出厨房询问酒井野这件事，他便能得到答案。 ——突如其来的温柔太过刻意让人怀疑。 酒井野能窥探到降谷零偶尔看向他时的愧疚和复杂情绪。 这其中的缘由不难猜测。 分明他不想让这件事被降谷零知晓，但现在看来或许结局并不差。 无用的道具也能得到善待。 第111章 扔掉 不过降谷零没有问出口，酒井野也不在意这件事，他时不时偷瞄厨房。 同时不忘敷衍柯南的各种问题。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身体出现问题的？” “不久前？” 为什么是反问句？ 柯南无奈，“酒井，安室透可是放任你成为实验体。” 因为这一点，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现在柯南对波本的厌恶更是到达顶峰。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这句话柯南想说很久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脱离组织。” “安室透的事可以之后再说。” 联合国那边明明有了回应，但现在迟迟没有新的消息。 如果酒井野同意不管安室透，直接脱离组织，他或许现在就能把酒井野藏到阿笠博士那里，等待联合国给出新的回应。 总之不能这样再让他被迫进行实验。 然而酒井野全然不知柯南的好意，只觉得他聒噪。 如果不是降谷零的指示，他根本不会理会那什么联合国。 但同样因为这和降谷零的命令有关，酒井野没有贸然否认和同意。 他知道零能听见他和柯南的对话，所以沉默着没有回答。 果然，几秒后他听到属于降谷零的脚步声。 “柯南，”降谷零端着餐盘，朝瞬间噤声的柯南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午餐吃速食咖喱可以吗？” 见酒井野看也不看他一眼，知道今天估计取不到血也没办法把酒井野带走，柯南泄气地摇头。 “不用了，我只是想给酒井哥哥看我新到的玩具，毛利叔叔还在等我吃饭。” 他解释了一句会带着箱子的原因，推了下眼镜就想溜走。 “这样啊，那我和毛利先生说一声，你留下来和你喜欢的酒井哥哥一起玩吧。”降谷零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我后面还有事，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说着他眼带歉意地看向酒井野，“抱歉，明明说好带你去吃五丁目那里新开的餐厅，但现在只能让你和柯南一起吃这个不怎么美味的咖喱。” 坐在沙发中央，紧紧盯着降谷零，像是从他眼中看出什么，酒井野摇头，“我不喜欢咖喱。” 零想让他跟着柯南走，这是零下达的任务命令。 可是他有点不愿意听从。 他抿唇，固执地偏过头。 降谷零心下一紧，他似乎能感受到酒井野此时的想法。 仅剩的时间他不想离开自己。 可正因此降谷零不想他在待在组织，成为实验体，他本就失去更深入组织高层的机会。 待在组织也没有多大意义。 而回到公安，他仍无法逃脱实验体的命运。 那么让柯南把他带走或许是现在对他最好的选择。 工藤新一会努力想办法救下他。 和他这位束手无策的公安警察不一样。 降谷零没有再看酒井野湿漉漉的眼神，让幼犬活下去才是他作为“主人”唯一的职责。 他勾起嘴角，在柯南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低下头，在酒井野额角落下一吻。 这是告别，也是他最后一次布下蜂蜜陷阱。 “听话。” 第112章 听话 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酒井野回神，他摸上自己的额头，仿佛还能感知到一瞬即逝的柔软。 温凉的柔软。 一瞬间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在为之雀跃。 不一样的热度。 他滑下沙发，抱膝团坐在沙发边，头猛地砸进双臂间。 “怎么可能不听话……” 太犯规了。 眼眶烫到几乎睁不开眼，都不用看镜子，酒井野也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狼狈。 也是第一次他认识到一件事。 原来不含情欲的“喜欢”是这样的情感。 同样热烈到让人无法抵抗。 站在一旁，看到友人后颈连着耳尖都是通红到可以滴血的程度，柯南白眼也不想翻。 安室透不在，他干脆一屁股坐到沙发边，眯着死鱼眼问道，“酒井，你没把联合国的事告诉安室那家伙吧。” 刚刚安室透充满暗示性的话语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过毫不意外，他没能得到回应。 靠在沙发边的一大团还在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像是小狗在散热，又像是在兴奋地叼着尾巴打转。 柯南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好友是个恋爱脑。 希望他不要连最后的优点都舍弃。 好在十几秒后他看到酒井野摇头。 终于生出几分精力应付柯南，酒井野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我现在就和你走吗？” “怎么可能。”柯南跑到餐桌边，见酒井野把两盘咖喱饭混在一起，丝毫没有给他吃的意思。 他狠狠吐出一口气，提醒自己酒井野还有优点，还有优点。 “现在把你带走不就等于告诉安室透你去哪里了吗？” 他坐到酒井野对面，“所以该怎么把你带走还需要慎重。” 酒井野点头，舀起一大口咖喱塞进嘴里，脸颊撑得圆鼓鼓的。 看酒井野吃得那么香，柯南咽了口口水，试探着伸出小手，但不期然对上一双怎么看怎么渗人的黑瞳。 他收回手，装模作样问道，“安室透这几天都会回来吗？” 不会。 酒井野动作微顿，但额角仍残留着的触感让他摇头，没有再去思考被降谷零抛弃的事实。 不是抛弃，这是命令。 他食之无味地咽下咖喱摇头，“他很忙。” 今天运气可真差，安室透罕见地回来一次都能被他碰上。 觉得都到这个地步酒井野也不至于说谎，柯南腹诽着，向酒井野保证道，“最慢三天，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至于怎么离开，他已经大致有了想法。 不过想要真正实施，可不是简单的事。 想了下，柯南再次向酒井野确认道，“除了安室透，组织里你还和谁一起行动过？” 贝尔摩德去英国了。 为了能让柯南尽快把自己带走，酒井野沉吟几秒不确定道，“琴酒？” 曾从酒井野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柯南瞬间对应上人脸。 “那个危险的长发男人？！” 酒井野信誓旦旦地点头，“嗯。” 见柯南满脸惊恐，怕他会退缩，酒井野特意补充道，“他不危险。” 只是很让人讨厌。 没想到酒井野会这么帮那个恐怖分子说话，柯南表情诡异。 “你们关系不错？” “他送我去过机场。” 听到酒井野这么回答，柯南由衷感叹，看来除去安室透和把酒井野抓去当实验体的家伙们。 那个组织其他成员好像对内部成员态度都还行？ 第113章 死亡 “大哥，解析出来了。” 花了一点时间终于解析出警视厅偷出的情报，伏特加移开椅子，方便琴酒查看屏幕。 “初步看来，基本符合情况的代号成员只有四位。” 琴酒飞快扫过屏幕上四张人脸。 伏特加还在兢兢业业汇报，“爱尔兰。” 这位已死之人是否真的是卧底已经不那么重要。 “贝尔摩德。”这个已经可以从嫌疑名单排除。 不过这个女人的名字还是要交到那位大人眼前。 “基尔。”念出这个名字的刹那，伏特加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琴酒。 他不觉得那个狠辣到当时还是新人就把cia卧底手腕咬断的女人有什么问题。 不过显然大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能放过一个。 而最后一个人选。 琴酒和伏特加同时冷笑一声。 “波本。” 与此同时，酒井野正看着柯南捧着装有自己血液的大箱子摇摇晃晃地离开公寓。 他起身，端起盘子走进厨房，拿起放在一边已经干硬的海绵，不怎么熟练地洗起盘子。 他没能掌握好手劲，意外脆弱的陶瓷餐盘砸到水池边角。 在水流中碎成无数碎片。 混杂着红褐色的血水。 最后出现在垃圾桶内。 说好三天内给出计划，但不过一天，柯南便迫不及待地给酒井野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再次习惯性地询问酒井野有没有空，防止安室透在场。 “嗯。” 柯南微怔，“酒井，你声音怎么了？” 瓮声瓮气还带着点粘糊感。 听上去好像…… “你感冒了？” 酒井野吸了下鼻子，抹去鼻尖的红意，“嗯。” 听着耳边柯南絮絮叨叨的声音，酒井野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堵住始终血流不止的鼻子。 从昨天开始他就时不时流鼻血。 感觉不怎么好受。 或许他都坚持不到一个月。 现在也只能希望柯南有办法让他活下去。 酒井野没什么精力听柯南到底在讲什么，只是在他话音停顿的时候，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正准备上床休息，酒井野意外接到那位大人的指令。 叫他回基地。 新的实验？ 思索间，酒井野摸了下已经不再流鼻血的鼻子，套上外套。 他很想知道那些研究员有没有找到让他活下去的方法。 几小时后，正在酒吧蹲守程序员的降谷零收到一份邮件。 抿了一口黑皮诺。 可惜没能彻底醒酒，还带着点葡萄的涩味。 不太好喝。 瞥了眼还在和友人闲聊的目标人物，降谷零晃动酒杯，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 下一秒，几滴散发着水果糜香的酒液溅到衬衫衣角，逐渐晕染扩散。 ——黑皮诺实验失败，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发件人朗姆。 甚至恶劣地附上一张酒井野满身鲜血躺在实验台上的照片。 大脑一阵轰鸣，降谷零沉重地喘息一声，放下手中出现裂痕的酒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酒井野会死？ 是啊，会的。 但那绝不是现在。 那么照片是假？不，组织不会做这么无用功的事。 照片是真，但酒井野不一定真的死亡。 朗姆会发那种邮件，只可能为了一个目的。 ——引诱他回基地。 可明明有那么多不着痕迹的方法却偏偏用这种方式。 看来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对他，对酒井野来说不幸的情报。 他不该回基地。 第114章 审讯 痛，很痛， 是熟悉的痛楚。 也是早已习惯的疼痛。 酒井野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试验台上。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实验，但没想到一进基地就有人对他动手。 即便身体状态再怎么糟糕，那些普通的代号成员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很可惜琴酒在场，没有过多纠结，酒井野很快放弃抵抗。 他可不想在感受到那样甜腻的柔软过后死得太快。 被带到实验室酒井野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没想到后续的实验比以往粗鲁许多。 但好歹没有像他第一次进入实验室时所看到的那位实验体那般惨烈。 虽然也算不上多好。 酒井野抬眸，冷色调的审讯室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来过。 房内弥漫着的淤积的血腥臭还是一如既往得难闻。 他悄悄吐出一口气。 “黑皮诺。” 血污糊住眼睛，酒井野看不太清太多东西，但对审讯室的熟悉让他望向只能看到一团黑影的屏幕。 他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瘫在审讯椅上，“有事吗？” 看上去风轻云淡。 实际上或许只有酒井野知道，他不过是没有力气说话。 更何况对面还是讨人厌的组织二把手，他更不想好好说话。 “你应该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酒井野奇怪，觉得朗姆脑子不太好使，“如果我清楚就不会问你了。” 朗姆噎了一下，但也没有继续和他扯皮，他刻意发出带着恶意的笑声。 “我还真没想到黑皮诺你居然会和警方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酒井野愈发迷茫，除去降谷零，他和警察可没有一点联系。 “同样我也没想到，”朗姆看着屏幕，脸上神情不如语气那般轻松，“波本他居然会是警视厅卧底。” 心猛地一颤，酒井野眸色骤然加深，他眨了下眼睛，依然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哦，不愧是波本，真厉害。” 听上去像是完全不知道波本是卧底这件事。 没能从酒井野脸上看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朗姆反而笑了起来。 他意味深长地感叹，“波本的忠犬，真是名副其实的称号。” 酒井野煞有介事地点头，“嗯。” “所以，”朗姆摩挲着拐杖，没有戴着眼罩的半只眼睛眯成一条弧线，“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急切地想要见到他。” 话音刚落，酒井野竭力睁大双眼，死死盯向屏幕。 黑色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悠然坐在审讯椅上的金发男人。 “朗姆，特意把我叫过来，还让琴酒那个粗鲁的家伙把我带到这里，现在又一句话不说。” “如果有事的话记得把我的辛苦费结算下，再把我的任务转交给别人。” “没事的话，就请麻烦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放置y。” 降谷零轻叹，“我对比我年长的人可没有任何兴趣。” 胆大妄为口无遮拦的疯子，朗姆深觉组织成员对波本的评价十分正确。 原本器重的手下，现在怎么看怎么气人。 他抚上眼罩，视线不断在屏幕两侧徘徊。 一边是看上去没有一点紧张感的波本。 一边是快要咧嘴咬人的“凶兽”。 都不像是会和警视厅有联系的人。 但只要有所怀疑，朗姆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他按下波本所处审讯室的播音键。 “波本，你这是因为失去道具在恼羞成怒？” “还是因你亲爱的警察''同事''死亡而在憎恨我？” 第115章 寻找 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所为。 酒井野能听到所有降谷零和朗姆两人的对话。 他侧过头，蹭着肩头，想要擦去眼前血污。 想要看清降谷零的模样。 他有没有受伤？ 可惜脏兮兮的衣服怎么擦也无法擦去糊住眼睛的血色。 眼眶通红，瞳孔仿佛都染上血色，酒井野竭力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 可惜始终没能成功。 难以睁开的眼睛生理性流出眼泪驱赶妄图进入眼中的血液， 他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两个选项能当作理由吗？”降谷零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朗姆阴冷的口气，他调笑道，“我想或许你会喜欢第三个选项。” “比如我好不容易掌握警视厅卧底情报，但现在被你不由分说关在这里。” 降谷零歪了下头，无辜的下垂眼充斥着阴郁的恶意，“所以我现在很生气。” “哦？”朗姆扫视着降谷零，语速比之前加快些许，“什么情报？” 降谷零脸上笑意加深，他俏皮地咧了下嘴，“我在生气，也许哄好我我就会说出来。” 波本从来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角色， 收敛只会露出更大破绽，降谷零选择另辟蹊径。 放肆才是此时他需要扮演的特质。 等待着朗姆的回应，降谷零视线无意识看向屏幕中央黑色人影后侧。 他会出现在基地，不过只是想确认他的想法正确——酒井野还活着。 他要带他回去。 然后送到柯南身边。 “还真是伶牙俐嘴。”朗姆冷嗤一声，“波本，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手里的情报吗？” 降谷零耸肩，无所谓道，“信不信可不是由朗姆你说的算的。” 他压低声音，眼角微挑，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主要的是处理老鼠的琴酒和那位大人相信不是吗？” 沉下脸，朗姆没有再和降谷零多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波本是专往他痛处撒盐。 但身处高位，朗姆心急的缺点从未改善。 同样一点即燃的本性也没有多少改变。 可知道是一回事，怒气上头又是另一回事。 而朗姆的地位也就意味着他也不需要去忍耐这份怒意。 于是酒井野只能靠着微弱的视力看到有黑影在接近降谷零。 零…… 咽回想要喊出口的名字，酒井野哑声喊道，“波本！” 降谷零有危险。 这个认知让刚刚听出降谷零似乎没什么大碍而松了口气的酒井野再也无法忍受只能一味旁观。 他要到降谷零身边。 “唔嗯。” 压抑的痛呼声传来，什么也看不见，酒井野的瞳孔逐渐涣散。 正欣赏波本被注入过量自白剂，神情恍惚的痛苦模样，朗姆余光瞥见什么，他不敢置信地从波本身上移开视线。 为做各类伤口愈合速度测试，身上几处骨头被折断，本应连动都没办法动一下的酒井野居然就这么生生挣断皮质的束缚带。 “波本在哪？” 晃晃悠悠地走到屏幕面前，身上血流不止的少年无神地看向屏幕。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质问般地问道，“波本在哪？” 第116章 价值 这种情况下还能站起来？ 盯着酒井野无法自控，在身侧晃动软绵绵的左臂，朗姆倒是起了点兴致。 他瞥了眼正在审讯椅上咬唇挣扎的波本，按下审讯室房门打开按钮，“波本。” 捕捉到关键字，酒井野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屏幕中央看上去十分痛苦的金发男人。 血涌入眼中，引起一阵酸涩。 他打断朗姆，“波本在哪？” “小朋友不要太急躁，我正打算告诉你，”朗姆挥手示意身后的心腹，“波本就在基地另一头的审讯室里。” 只不过勇者想要拯救公主可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公主或许并不需要拯救。 看着咬破唇角，讽刺着自己的波本，朗姆由衷感叹如果不是怀疑波本，他可比情报组内的那群废物有用不少。 本打算杀死波本，但朗姆忽然改变决定。 组织清洗后，原本人才稀缺的情报组更是不剩多少人。 或许波本并非不能留。 但即便之后解除波本的嫌疑，这小子也不是那么方便“使用”。 不过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扫过始终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库拉索，朗姆握住拐杖敲了下地面，“库拉索，去见见黑皮诺吧。” 酒井野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濒死的时候。 但和得知他快要死亡时无所谓的态度截然相反。 曾经那些时候他一味地想着活下去。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他不断变强，强到能拥有不死的自信。 可为什么之前他会无所谓死亡？ 酒井野得不出答案。 现在即便面前挡着许多充满恶意的组织成员，即便几乎丧失基本行动力。 他也只有一个念头。 ——活着赶到降谷零身边。 踢飞身前黑衣人的手枪，下一秒本能叫嚣，酒井野下意识抬起右手格挡在身前。 断裂般的痛楚从小臂蔓延。 但好在没有断。 他后退两步，竭力睁开右眼——左眼已经无法视物。 朦胧中他看到一头刺目的银发。 琴酒？ 不。 甩动仅剩的右臂，酒井野能肯定眼前不会是琴酒。 力道比鬼屋时还小上一倍。 但很强。 并未完全丧失理智，酒井野很清楚再怎么努力他也不可能凭他现在这种状态绕过眼前的人。 可让他放弃也不可能。 与此同时库拉索惊诧不已，她不明白浑身是血，眼睛红肿，失去一条手臂的少年为什么还在坚持走向他根本无法抵达目的地的方向。 轻而易举避开挥向自己的拳头，库拉索眼神微凝。 她按住耳边的通讯器，冷淡地汇报，“体力和力量已经下降到临界值，很弱，没有继续探查下去的必要。” 朗姆盯着又一次高抬腿侧踢库拉索的酒井野，神情兴奋，“不，继续。” “他还有力气。” 库拉索嘴唇翕动，后退避开酒井野攻击的同时，点头，“是。” 没有再留手，库拉索灵巧地跳起，半空旋身凌空踢向酒井野太阳穴处。 破空而来的攻击意外不算凌厉。 没有杀意。 酒井野垂眸，像是失去体力，身形晃动。 他没能躲开这道攻击。 朗姆失望地皱起眉心。 看来这就是那针药水的极限。 比他想象得更平凡。 屏幕上不堪重负的少年终于合上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一头黑色已是鲜红。 第117章 活着 库拉索站到酒井野身边，按住耳机等待朗姆下一道指示。 “杀了他。”朗姆毫不在意酒井野是不是那位大人在意的成员。 不过只是个体质特殊的实验体。 变成破铜烂铁，自然失去他原有的价值。 朗姆不觉得酒井野有什么不能杀的理由。 库拉索手指微顿，“是。” 不想让少年太过痛苦，她抽出一直塞在后腰枪托处的手枪…… 枪呢！ 瞬时察觉到危机，库拉索向后一跃，然而子弹仍擦过她肩头留下一道血痕。 她捂住手臂，冷眼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内心惊疑枪究竟是何时被偷走？ 她居然没能察觉。 同时库拉索又感到可悲，除去她，周围可是有不少正举枪兴致勃勃对着酒井野的成员。 少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下去。 “让开。”吐出一口腥臭的血液，酒井野半眯着眼睛，原本混沌的大脑更加难以思考。 他看不清眼前乌泱泱一片都是些什么，但不妨碍他前进的决心。 他要到降谷零身边。 “库拉索，继续。”朗姆生出怒意，紧盯屏幕他却也没能看清酒井野在库拉索靠近时的小动作。 可这不是库拉索没能察觉到枪被偷的借口。 他双手撑着拐杖头，见库拉索居然在一把枪的攻击下陷入劣势。 朗姆表情愈发难看。 这不能证明药水有多有用，只能证明库拉索能力不足。 另一边得到指令，库拉索没有再过多收敛。 却也没能第一时间重伤酒井野。 少年枪法意外精妙。 库拉索张开手臂，拦住想要动手的成员。 她甩动不久前格挡攻击的双臂，带着些许不可思议道，“力量有所恢复。” 波本的咒骂不断持续，但朗姆没有再过多关心，他放大监控下酒井野的身影，不断放大他的左臂。 血肉模糊，但似乎早已停止流血。 凝血功能超脱常识。 看来并非彻底失去价值。 “库拉索，测试他的瞬时反应能力。” “是。” 俯身猛地冲向酒井野，库拉索屈膝闪避射向她眉心的子弹，此时她离酒井野不到三米。 她压低身体，在酒井野开出第二枪前，双手撑地，半身腾空，下劈，狠狠踢向酒井野手腕处。 探知到危险，酒井野后跳一步，再次举枪。 然而这个动作对他身体负担有些大，喉间再次涌出一股血腥气。 这一边仍在继续打斗，另一边， “我渴了。” 忽然听到波本软下声音，朗姆没有再探究酒井野此时的状态，移动视线看向他无视许久的另一间审讯室。 过量的自白剂仿佛对波本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不是他衣服都已经被汗浸湿的话。 朗姆现在很高兴能看到波本能抵挡住自白剂的冲击。 这也就证明或许即便洗脑也不会对波本唯一有用的大脑产生太大影响。 不过虽说如此，水还是不会给。 “波本，”暂且将苟延残喘的酒井野放到一边，朗姆笑道，“想喝水，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脑海中像是被龙卷风袭击过一般一片混乱，只有中心一点位置保持着些许理智。 降谷零咧嘴，爽朗笑道，“比起警视厅警察，我更想当组织二把手。” “所以如果我说我才是真正的朗姆，”他笑容阳光没有隐晦，“朗姆，你愿意把你的位置拱手让人吗？” 第118章 诱饵 朗姆没有回应，降谷零忍着大脑仿佛被刺穿般的痛楚笑得肆意。 “既然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实话，那就相信我是朗姆这件事啊。” “天天因为一点无聊的疑心把人当猴耍，”他顿了下，吐出一口血沫，“朗姆，你可真够让人恶心的。” 看来自白剂还是有一定影响。 朗姆第一次发现波本对自己意见竟然这么大。 比想象中还要讨厌自己。 根本挣不开束缚带，只能口头嚷嚷的“柔弱”情报员没什么值得多关注的地方。 命令审讯人员为口渴的波本灌入一定量的自白剂，朗姆这才看向酒井野这边。 “哦？” 出乎意料，看上去和死人差距不大的酒井野居然还能站在走廊中央和库拉索对峙。 药水的作用？ 亦或是说酒井野本身就是奇迹？ 眼球转动，朗姆重新下达指令，“库拉索，把酒井野带回实验室。” 半死不活的实验体比尸体更有解剖价值。 没用的道具总要给出最后的价值。 “是。”无声叹气，库拉索直视眼前摇摇欲坠，几近死亡的少年。 他不该坚持，等着他的只会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现实。 库拉索盯着都已经偏离方向的枪口，刚要动手。 灯突然暗下，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烟笼罩整条走廊。 难以视物。 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库拉索紧盯眼前朦胧暗色。 即便是她也只能隐约看到孩童大小的黑影出现在酒井野身侧。 身后传来保险栓打开的声音，她眯眼，冷声呵斥，“有瓦斯的味道。” 小小的火星也足以燃爆整座基地。 与此同时，朗姆摔掉拐杖，死死盯着面前一片漆黑的屏幕。 果然，波本和黑皮诺有问题。 通讯器并未失灵，听闻瓦斯，朗姆皱眉，他联系后勤组，却听他们说基地防御系统和应急系统居然都失灵。 有人入侵基地系统。 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能悄无声息潜入基地系统的人物。 如果可以，朗姆很想把人挖到手下。 他可是意外惜才。 ——前提是绝对的忠诚。 “波本现在什么情况。”匆匆向房外走去，比起行动不便的酒井野，朗姆第一时间关注波本的情况。 在他的认知中，如果是有官方势力介入，那么波本才会是他们第一目标。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却是毫无异常。 陷入黑暗中，降谷零仰躺在审讯椅上。 即便大脑几近爆炸，他却轻浅地勾起唇角。 他赌赢了。 果然，工藤新一那小子足够鲁莽。 但也正因此，他拥有着不顾一切也要救人的勇气。 何况那孩子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 不知有意还是刻意，酒井野带走了发信器，降谷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没有被组织成员发现。 但能窥探到酒井野位置变化，结合停留时间，柯南必定能推理出酒井野有危险。 虽然不清楚柯南到底打算怎么把酒井野带离组织。 但那个计划一定会对糟糕的现状有所帮助。 这也是降谷零会回到基地的原因之一。 比起密闭的审讯室，还是外部走廊更容易营救。 他需要一个饵。 一个能引导朗姆做出他所想之事的饵。 而能影响酒井野的人只有他。 他别无选择。 也不需要其他选择。 第119章 拯救 柯南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有勇气只身潜入基地。 或许也算不上独自。 他看向手中从工藤优作所谓的大学损友兼现工作同事那里借来的黑色方盒。 手机大小，看上去也像是手机，但用处可比手机大上不少。 原本柯南为帮助酒井野，特意询问父亲有没有朋友能帮他篡改一些监控。 但没想到会得到这个所谓的“人工智能”，更没想到这玩意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它居然能黑了基地系统。 想到全靠它才潜进基地，柯南小心翼翼地把黑盒放回怀里。 反正没说归还期限，这东西先归他了。 努力让自己放松神经，柯南放轻呼吸，趴在通风管道内。 眼镜片上呈现着离他不算远的红点正在缓缓移动中。 他猜错了？ 其实酒井野只是单纯来一趟基地没有危险？ 柯南沉思半晌，向酒井野的方向爬去。 定位显示之前酒井野在他说过的研究所位置停留许久。 而后又被送到这个说是组织基地的地方。 不管怎么想，酒井野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没有再想太多，庆幸自己体型矮小到能钻进逼仄的通风管道，柯南终于透过通风口扇叶间的缝隙看到酒井野。 仅一眼，柯南瞳孔紧缩，他连忙捂住嘴巴，没有让陡然加重的呼吸声引起别人注意。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酒井野身上，这点小动静没有人发现。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相信走廊中央的血人是酒井野。 但很遗憾，熟悉的体型和镜片上的红点告诉他。 这个失去一条手臂，似乎半只脚踏入三途川的男人就是酒井野。 没有时间再震惊，按耐下对组织对安室透的怒意，柯南掏出阿笠博士特制手枪。 里面装载的烟雾弹仅是普通白烟，但稍许夹杂着一些瓦斯味。 没有再耽搁一秒，柯南狠狠按下扳机，同一时间他怀中的黑色手机闪了下。 一片漆黑中，靠着眼镜的热成像功能和增强鞋，柯南成功踹开通风口的扇窗，跳出管道，跑到酒井野身边。 他拽住酒井野衣角，轻声低吼，“快走。” 柯南知道此时基地外藏着的烟雾弹也已经开启。 他再怎么鲁莽也不至于真就一个人冲进来。 满天白烟足以让潜伏在山下，观察情况的警察冲过来。 至于为什么警察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不是柯南把所有的一切通知给警方。 最初柯南就计划着借由篡改的监控谎报在某个偏僻的海岸边附近见到酒井野和一个银发男人，。 之后再在一众警察和琴酒面前上演逃犯“落水身亡搜查不到尸体”的戏码。 ——琴酒由酒井野那边想办法引导过来。 即便现在计划有变，但大致内容修改下也不是不能用。 从酒井野口中得知当初机场事件琴酒和他同时走进机场且没有任何伪装，而新闻报道中却全然没有有关琴酒的一点消息。 就因为这一点，柯南推测，这是被警视厅内某些人按了下来。 这也将表明警视厅内部十分清楚琴酒的危险性，也对组织有着深刻的了解。 ——组织内部有警视厅卧底。 这是柯南推理出的结论。 那么警视厅方面必然也知道组织基地的位置。 之后只需要伪装成酒井野给警视厅打电话，要求警方放过他，并申明作为回报他会炸了整座山。 先不说这个“回礼”有多奇怪，酒井野和这个地理位置足以引起警视厅某一部分人注意。 即便向卧底核实情况，柯南猜想他们大概率也只能获得酒井野确实在基地的事实。 这么好的机会，柯南相信警视厅内部一些人必定会派一定人手过来。 一旦看到像是信号般的白烟，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 而那就是他带着酒井野逃离的最佳时机。 第120章 抉择 可现在柯南面临最大的问题是酒井野不愿意和他离开。 像是失去理智，像是机器人只有固定的程序编码。 酒井野握住枪，向象征危险的方向踏出一步。 灵光一闪，柯南意识到什么，他连忙拽紧酒井野衣摆，“会有人去救安室透的。” 他不清楚安室透是否遇到危险，但既然那个男人没有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他脚步。 否则只要那个男人在场，估计酒井野都不会反抗一下。 被自己的猜测噎了下，柯南强迫自己不要把酒井野想得那么沉溺爱情。 但很可惜现实就是如此，如同接收到关键信号，酒井野同学停下所有动作，低头看向他。 只能靠热成像看出酒井野的动作，柯南压根看不到他现在什么表情。 却能感知到灼热的目光。 知道自己猜测正确，柯南嘴角抽搐，没有一点心虚，继续自己的谎言，“除去我，还有不少警察潜入组织。” 现在的自己不被需要，即便找到零也只是碍事的存在。 这一点酒井野很清楚。 可他不甘就这么离开，他想待在零的身边。 “酒井！”听到向这边靠近的脚步声，柯南急切起来。 “嗯。”酒井野没有固执下去，他顺着柯南的力道，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永远无法抵达降谷零身边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就会见到获救后的降谷零，酒井野坚信这一点。 即便双腿恍若沉入沼泽，即便意识支离破碎。 见到完好无损的降谷零——这样微小的愿望足以让酒井野操控不堪一击的身体创建“奇迹”。 或许一切的不幸都是为了此时的幸运。 警方没有辜负柯南的期望，观望过后他们选择“鲁莽”一把。 整整几年，也是时候该有所收获。 组织大量减员同时又有酒井野引起骚动，更不用担心他们的卧底暴露身份。 这么好的时机，再怎么谨慎，警视厅公安部都不打算放过。 偏僻，无人，隐蔽，基地所有的优点都在此时成为预告死亡的丧钟。 没有枷锁，警视厅特殊机动部队的警官们似乎和“犯罪者”别无区别。 蔑视生命。 却又象征着伟大的正义。 “绝对”的正义。 爆炸声响起的刹那，黑雾摇曳与白烟交融，混沌不堪。 基地天摇地动，被人扛在肩上，降谷零浮浮沉沉的意识清明了一瞬。 他抬起头，看向黝黑的走廊尽头。 警视厅？警察厅？ 不过如果这是柯南计划搞出来的动静，那么只可能是警视厅。 看来火灾一事让警视厅堆积了不少怒气。 行事意外“粗矿”。 所以…… 降谷零无力地合上双眼，大脑仿佛被放入绞肉机般的痛楚让他无法思考。 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秒，他不知为何想起过去的酒井野。 那个没有多少可爱特质的小男孩仰着头，朝他露出明媚的笑颜。 ——我有好好长大！ 明明还没有入睡，他似乎就已经开始做梦。 希望那孩子离开这里能好好活下去。 别再和他和组织有任何瓜葛。 第121章 绝境 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抱膝坐在原位没有动弹。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 静坐在黑暗中，酒井野思维有些迟钝，十几秒后他才产生第二个疑问。 零在哪里？ 他又被抛弃了吗？ “博士，”盯着床上的酒井野，柯南满脸沉色，“他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戴着氧气罩的少年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仿佛都被蒙上一片灰雾。 死气沉沉。 完全看不出前一天还是能和他翻山越岭，趁乱逃出基地的“超人”。 说实话连柯南都感到不可思议，他至今不敢置信他们究竟是怎么从那样炮火连天的混乱中脱逃。 最开始他完全没想到警视厅行动会这么“野蛮”。 阿笠博士同样也觉得昨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作为接应，昨天他就躲藏在山背面一处山脚下。 好在幸运的没有被任何一方势力发现。 那时见到酒井野的瞬间，他差点以为柯南拖回来一具尸体。 直到被柯南半拖半拽下山，浑身是血的人型物体抬起头，阿笠博士才确定这不是一具尸体。 “re…” 没等听清酒井野在说什么，阿笠博士就看到满身疮痍的少年头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幽幽叹了口气，阿笠博士盯着监护仪的数值摇头，“新一，我不是专业的医生。” 在地下室搞出这些专业医疗仪器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柯南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不是他不想把酒井野送去医院。 组织和警视厅同时虎视眈眈，他怎么可能把人送入虎口。 无奈之下，柯南只好再次求助父亲，尝试询问联合国那边能不能想办法现在就把酒井野暗中接去美国治疗。 问归问，柯南并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同他所想，酒井野失去一定价值，原本和工藤优作约定好的友人开始含糊其辞。 甚至不久前和工藤优作说好帮忙看病人的医生朋友听到需要特意赶到日本也开始推辞。 柯南愤恨，却无可奈何，他盘腿坐到床边，疯狂挠头。 “这群现实的家伙。” 阿笠博士无奈，“新一，要不直接把酒井送到警视厅，说明情况，他们总不会放任不管。”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顶着鸡窝头，柯南双眼无神，“但如果他们把酒井带走，我想酒井死亡的概率远远高于活下来的概率。” 警视厅不可能不顾一切，尽力救治本就没多少时日的酒井野。 何况酒井野当初还放火烧过警视厅。 这家伙真的没救了吗？ 差点没把头发揪掉，柯南终于做出决定。 他要把酒井野送去警视厅那边。 不管怎么样，好歹能有一线生机。 “叮铃铃！” 地下室静谧，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十分清晰，柯南猛地抬头。 他握紧手机，看向阿笠博士。 怔了几秒，阿笠博士摇头。 今天他没有快递，也早已和侦探少年团的那群孩子们说过最近他要忙研究，会很危险所以不能过来。 柯南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按门铃的人会是谁？ 第122章 生机 棕色短发，脸上有着不符年纪的冷淡。 陌生从未见过的少女。 阿笠博士没有多少演技可言，他下意识朝女生身侧两旁张望。 “没有别人，”面对一位长相慈祥的老人，宫野志保勉强放松神情，说出别扭的台词，“我是来帮你的。” 暗中监视着柯南的公安人员即便无法靠近，不清楚总是到处乱跑的小男孩打算做什么。 但都已经搞出那么大动静，再怎么样他们好歹也能看到柯南把酒井野带回阿笠博士家。 大致也能知道那个少年此时生命垂危。 这种时候宫野志保便得以离开警察厅地下室。 她得到警察厅指令，需要救下这位对aptx4869来说极其珍贵的实验体。 而面对工藤新一这位aptx4869成功体，宫野志保被严令禁止透露出有关公安的任何信息。 ——工藤优作的存在让柯南拥有和酒井野截然不同的命运。 忽视冲到眼前的男孩，宫野志保眺望刚刚他走出的方向。 不过酒井野也许并非没有属于他的“工藤优作”。 虽然性质完全不同。 “我想，在回答那么多问题前，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宫野志保打断柯南咄咄逼人的各种询问。 “我叫宫野志保，是一名研究员，”见男孩突然神情惊恐，宫野志保眼角微扬，笑容阴郁，“或许''雪莉''这个代号你会更加熟悉。” “工藤新一。” 酒名，组织的成员？ 组织知道他就是工藤新一！ 一瞬间柯南大脑空白，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身边所有人陷入危险的场景。 逗够“小孩”，宫野志保没有再浪费时间，她今天来不过是为了完成工作。 “放心，暂时我这里还用不到你，组织那边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她若无其事地给出暗示，仗着公安因有所忌惮没有靠近，径直向阿笠博士家地下室方向走去。 毫不避讳把后背留给柯南和阿笠博士两人。 柯南回神，摩挲着手腕处的手表，没有再装小孩，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说是来帮我们的。” “没什么，只是不想看到珍贵的实验体死亡。” 通往地下室的房门无法打开，宫野志保转过头，“当然，我也不介意你拒绝帮助。” 柯南不相信眼前自称是组织成员的女人，但同时他也想不到这女人欺骗他有什么意义。 想起酒井野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柯南没有再拒绝女人所谓的“好意”。 宫野志保也终于见到她这次的任务目标，同她所想的大差不差。 此时的酒井野能活着都是奇迹。 “出去，”放下手中的箱子，宫野志保戴上手套，驱赶紧跟着她进来的男孩，“碍事。” 怎么可能安心让酒井野一人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柯南咬牙，转身迅速离开地下室。 都到这个地步，他没有必要再质疑什么。 房门紧闭，寂静的房间内回荡着监护仪数值跳动的声响，宫野志保收回落在酒井野身上的视线。 她讨厌酒井野，也讨厌波本。 但与其相比，她更讨厌解刨熟人。 因此她同意波本暗中的委托。 以宫野夫妇过去的影像记录作为交易。 也不知道波本到底是从哪里搞到手的。 第123章 死讯 作为炸弹处理班的王牌，三天前突如其来的行动，松田阵平自然也参与其中。 不过不是为了拆弹，而是为了炸了那处奇怪的建筑物。 为此签署过数十张相关协议后，松田阵平终于窥探到一些真相。 “所以zero那家伙很可能就是在那个组织里面卧底？” 坐在他身旁，萩原研二无奈，“小阵平，你这算是违反了保密协议。” 松田阵平睨了眼还挂着石膏的萩原研二，“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话说hagi你石膏应该已经可以拆除了才对。” 手臂折得还算干净，并无大碍，萩原研二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会有任何后续影响。 他耸肩，拿过幼驯染刚剥好的橘子，“只是想再偷懒几天，现在警视厅那边的气氛hagi我可受不了。” 松田阵平抢回他手里仅剩的半只橘子，飞快塞进嘴里。 三天前的行动是失败的。 警方死伤规模不小，然而却没能抓住多少有用的成员，也没能从那座基地里获得多少有用的情报。 ——系统早已自毁。 不过好在也算是抓到一些小喽啰，也收缴了整整一仓库的军火。 还不算彻底失败。 只是出于各种原因，最近警视厅的气氛十分压抑。 得到上司允许，松田阵平干脆请假回家休息。 反正一旦有任务，他还是会被叫走。 “小阵平，眉头皱起来了，”萩原研二随手打开电视，打破客厅内沉闷的空气，“橘子有这么难吃吗？” 知道好友是在安慰自己，松田阵平没有再去想那么多。 总之在尸体清点中没有发现降谷零那小子的尸体就能算得上是好事。 自从酒井野闯入警视厅折断hagi手臂后，那家伙就完全联系不上。 松田阵平双眼放空，愤恨地想道。 下次见到那家伙绝对要狠狠揍一顿！ “小阵平！”萩原研二忽然惊呼出声。 松田阵平回神，电视屏幕内正播放着今日午间新闻。 “据悉，通缉犯酒井野已于昨日下午一点死亡，死亡原因……” “黑皮诺那小子居然死得这么快，”合上手机，刚赶回日本的贝尔摩德打开车窗，颇为遗憾。 “波本，你的小可爱没了。” 站在海边，只身穿着单薄衬衫的男人半侧过头，一双紫灰色眼眸澄澈。 “小可爱？谁？” 另一边，面对警察厅再次审问，宫野志保不耐烦地摆手。 “我说过我再怎么努力那小子也不可能活下去。” “我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神。” 面无表情的黑衣警官质问，“那么为什么不把尸体带回来。” “哈？”宫野志保眼神一凌，“我记得是你们要求我不要暴露公安的吧。” “不如你告诉我那时候我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工藤新一眼皮子底下把尸体带出来。” 警官沉默。 宫野志保冷笑一声，“再不济躲在工藤新一周围的那些人也能在酒井野被送去火化的第一时间截车把人带回来。” “但你们却没能这么做。” 她表情越来越冷，“我的工作只是尝试救下酒井野，而不是为你们抢夺尸体。” “那不是我的任务。” 第124章 葬礼 【不要忘记酒井野。】 ——小可爱？谁？ 那时面对这个疑问，贝尔摩德表露出的态度令人生疑。 那是真切的怅惘，夹杂着遗憾和同情。 手指微顿，最后降谷零还是没有删去这句话。 毕竟这句话大概率就是曾经的“他”留下来的线索。 降谷零十分清楚自己大脑出现问题，许多记忆出现断层和认知错误。 即便组织洗脑技术再精妙，不过只是一些下意识的逻辑误区和肌肉本能反应也足以让降谷零察觉到不对。 何况单是脑内纷乱模糊的记忆碎片就足够说明一切。 因此几天前在朗姆实验室中醒来，离开实验室后的下一秒他便开始探寻手机中的秘密。 但或许是未被洗脑前的他谨慎，这部已经被组织仔细检查过的手机不存在任何与“波本”无关的信息。 邮箱看上去大概率被清理过，没有一点疑点。 不过这也证实果然忠心于朗姆的“波本”从未存在。 剥丝抽茧发现这一点，降谷零忍耐着大脑撕裂般的疼痛，来到他的安全屋。 ——他尚还存在着有关安全屋位置的记忆。 不出意外，已经被组织搜查过一遍，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甚至连垃圾桶里的垃圾组织也没有给他留下。 但出于本能，降谷零不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惜始终没能找到过去自己留下的信息，降谷零就这么等来了洗脑后的第一个任务。 共同执行人贝尔摩德。 于是从这位女士口中他得知酒井野的存在。 有贝尔摩德作为借口，降谷零轻而易举在朗姆眼皮子底下搜查有关酒井野的情报。 而查找到酒井野的邮箱并没有花费他多少时间。 一封封克制纯情却又炙热的表白信看得降谷零头疼。 物理性头疼。 似乎有关酒井野的记忆被朗姆刻意“封禁”，一旦想起酒井野，大脑仿佛自动启动防御装置，发出警告。 头疼欲裂之下，降谷零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再翻开邮件。 现今任务结束，附近不再有朗姆派来监视他的人，降谷零坐在新买下的公寓房内，忍着头疼再次翻开邮件。 里面依旧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只是发件箱内没能发出的最后一封邮件让人在意。 【不要忘记酒井野。】 看似是少年没能传递给他的期望。 但痛楚再怎么影响思维，降谷零也能从之前几十份邮件中分析出酒井野大致性格和行文习惯。 ——这是个乖巧的孩子。 不会写出这样带着点命令口吻的文字。 那么这段话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留下的线索。 扔掉手机，降谷零揉捻胀痛的太阳穴。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因为个人私情留下这一段“告白”？ 不，降谷零不认为他会对这样一个可怜可爱的小孩产生爱情这类的情感。 这大概率只是一个引子。 看来他的真实身份和酒井野有所关联。 甚至可以说这位一味向他表达热爱的年轻人或许是他的“替罪羊”。 卧底？ 有趣的身份。 意识到他本能没有对这个身份有所抗拒，甚至油然而生模糊的信念感。 降谷零知道他猜对了。 他看了眼时间，没有任何犹豫，走出公寓楼。 调查酒井野情报途中，他得知一件事。 今天是酒井野葬礼。 即便只可能在远处观望。 他也想为这位拥有短暂人生的少年献上最后的祷告。 希望下一世，他能遇到珍爱他的人。 第125章 诅咒 ——不要走。 ——放心，不要害怕，警察叔叔们会帮助你的。 骗子。 不知道在黑暗中徘徊多久，酒井野再次梦到过去的景象。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梦见那个温暖的怀抱，眼前是多年前他和降谷零的最后一面。 脊背挺拔的青年就这么松开他的手把他交给警方。 径直走向他的伙伴，没有再回过头看他一眼。 分明早已强迫自己把这副场景遗忘。 酒井野才意识到原来这段记忆不知何时刻进灵魂深处。 成为那段美好回忆的阴影，隐蔽却又无处不在。 “你醒了。” 恐惧于看到那道模糊的背影，酒井野没有再继续沉溺梦境。 但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讨人厌的大脸也不是他想要的。 眼见酒井野面无表情再次合上眼睛，诸伏景光无奈。 他直起身，坐到一旁的看护椅上，“嗯，看来还没有醒，真遗憾，本来还想告诉zero他的委托完成了。” 酒井野猛地睁开眼，诸伏景光笑得愈发和蔼，“醒了的话，就把药吃了。” 视线施舍给床头柜，上面摆放着的药丸有点眼熟。 aptx4869。 酒井野没有动作，张口，却发现嗓子一时间难以发声。 诸伏景光指向药丸旁的水杯，“昏迷几天，先喝点水吧。” 见少年乖乖喝完水，没有犹豫，生生吞下药丸，视线从始至终都盯着他手里的手机，诸伏景光莞尔。 忽然觉得自家幼驯染还真是过分。 直到有事委托，才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他。 “虽然我也很想让你和zero联系，”诸伏景光笑容不变，但眼底浮现出几分担忧，“但zero在委托我配合志保小姐把你从日本带出来时就明令禁止之后再联系他。” 具体发生什么，诸伏景光并不清楚，但好在苏格兰和波本之间瓜葛不浅。 他得以以各种借口探听与波本有关的情报。 似乎在发消息委托他赶回日本将某位少年通过游轮走私带到美国后，波本就回到基地被带进朗姆的审讯室。 之后便是警方突袭，大部分代号成员通过基地地下通路撤离。 波本也在其中。 再之后的事情，诸伏景光无法在探究下去，涉及朗姆，他无能为力。 但以他对zero的了解，显然他聪明又大胆的幼驯染打算只身入虎穴。 诸伏景光叹气，好歹现在知道波本还活着，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具体的也只能等他这位倔强的幼驯染主动联系。 眼睁睁看着小朋友眼里的光黯淡下来，诸伏景光安慰他。 “这里足够隐蔽，你可以安心养伤，虽然现在没办法解决你的病症，”具体病症诸伏景光也只了解个大概，“但放心，暂时你细胞增殖过快的情况已经得到缓解。” 他眨了下眼睛，憋住笑意，打开手机照相功能举到酒井野眼前。 “虽然有点后遗症，但问题应该不大。” 镜头下，稚嫩的少年看着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 但眉眼间的凌厉消失，脸庞明显柔和不少。 酒井野愣住，他好像变年轻了一两岁。 可能是少年脸上的茫然太过可怜，诸伏景光好心宽慰道，“放心，和工藤新一不同，因为你体质的特异性，这种情况并不固定。” 听上去好像更麻烦，酒井野瘪嘴，忽然全身涌起一阵痛意，转瞬即逝。 他抬头。 诸伏景光忽然偏过头，没让嘴角的笑意泄出，“听志保小姐说，aptx4869基本原理是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 “简单来说你体内细胞正在不断重复死亡和重生这一过程，而除去神经系统，你的骨骼，肌肉，内脏，毛发等等与之相关细胞都会相应退化和生长。” 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奇迹”。 同时也是诅咒。 来自“降谷零”的诅咒。 能安详死去的少年因为他心爱之人的“任性”，以这样“非人”的姿态活在世上。 活在阴暗，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角落。 却也重新拥有希望。 第126章 普通人 “咚咚咚。” “嘎吱” 门后长相精致可爱的小男孩探出头。 原本满头大汗，心生躁意的中年妇女心头一软，蹲下身把手里的菜篮子递给小男孩。 “小迈克，今天哥哥不在吗？” 只可惜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亲上一口的小男孩一如既往的内向。 一个月前，迈克兄弟搬到这里，至今中年妇女都没听他们开口说过几句话。 不过都是好孩子。 拦下男孩掏硬币的手，中年妇女温柔地掐了下男孩的小脸蛋，“你们的爸爸在拜托我给你们送食物时就已经付过钱了。” 这里是郊区农场，偏远，最近的集市离这里的距离想要单靠走路在一天内来回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也不知道那位胡子拉碴总是戴着帽子的男人是做什么的。 把两个残疾孩子单独扔到这座废弃农场委托他们这些“邻居”送饭后就再没看到过他。 如果不是两个孩子看上去很黏男人，中年妇女差点报警，把那个胡子男当作人贩子。 见男孩单只手臂艰难地拖着菜篮向里走去，中年妇女于心不忍，再次提议道，“小迈克，在你们爸爸回来前不如来阿姨家住几天。” 可惜和之前一样，男孩还是固执地拒绝她的提案，像是念台词似的，一板一眼道。 “我要等爸爸，我要待在这里。” 嘶哑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心酸，中年妇女叹气，也没再坚持。 他们这些“邻居”没有报警的原因还有一个，失去手臂的两个孩子神情麻木阴郁，看着似乎有一些那什么所谓的心理毛病。 因此他们也在猜测那位父亲是不是特意把他们送到这样远离人群的地方休养。 想到这，妇女心疼地揉了下小男孩的脑袋，约定好明天上门送饭的时间，便开车离开这座阴恻恻的独栋小楼。 关上门，面对满室漆黑，酒井野也不在意，盘腿坐在门前像是完成任务似地一口一口将已经冷掉的饭菜塞进嘴里。 整整一个月他没能见到降谷零，身体状况也没有任何好转。 果然，完全成为废物的道具已经不被需要。 冰冷的三明治从手心滑落。 酒井野扯住领口，艰难地喘息，嗓音嘶哑恍若濒死的幼犬在向这个世界求救。 灭顶的痛楚突如其来却又在不经意间迅速消散。 细胞死亡和新生的速率趋于一致，酒井野早已习惯时不时涌现的痛楚。 也大致掌握他身体发生变化的时机。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即便恢复原本大小，他仍然是废物。 静坐在门前，酒井野不断张合手掌，仍感知不到任何力量。 虚弱到仿佛即便是刚刚那位普通女性也能随意伤害他。 “叮铃铃” 不同于妇女的臆想，诸伏景光这位“父亲”算得上称职。 每天一个骚扰电话不间断。 忘记换下衣服，又把身上的衣服撑坏，酒井野挂着破破烂烂的布条不紧不慢走进客厅。 由诸伏景光购买的新式手机在酒井野抵达前便停止震动。 下一秒铃声再次响起的同时，酒井野也终于蹒跚着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 “酒井，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第127章 好消息 哪一个都不想听。 酒井野没有回答，打开免提扔到沙发上，只手拎起挂在沙发靠背上的t恤，套到身上。 另一头诸伏景光也已经习惯酒井野不发声，他自顾自做出选择。 “先说坏消息吧。” 酒井野走向玄关，捡起还放着不少小菜的菜篮。 “志保小姐那边被公安紧盯，相关治疗方案没有一点进展。” 因宫野志保的特殊性，除去必定得待在公安的监视下，她日常自主权和常人并无二般。 也是因此她才会如此大胆地在公安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 对于这个坏消息，酒井野不甚在意，即便身体状况好转，他好像也见不到降谷零，也不再有资格待在他身边。 能不能好转似乎并没有多少意义。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酒井野这边的低气压，诸伏景光顿了几秒，像是在犹豫什么。 最后是手机那头东西掉落的声响让他做出决定。 “而好消息就是，”他深吸一口气，眺望美国警察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zero他现在就在美国。” 半个月前声称是全世界首个全息游戏的相关发布会召开。 原本属于降谷零的任务出于各种原因，也早已全权交给其他成员。 因此降谷零也是在之后才得知发布会上的闹剧。 任务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因“人工智能”暴走伤人的丑闻，日本游戏公司尚处于封查状态。 而最主要的美方公司也因老板托马斯辛德勒被捕同样处于封锁状态。 不过那位大人对所谓人工智能的“诺亚方舟”可是念念不忘。 闹剧结尾人工智能自我摧毁这个说辞，那位大人根本不信。 不过很遗憾，主工程师——工藤优作的友人在那场闹剧中死亡。 深入知晓人工智能秘密的两人一人死亡，还有一人经过两国长达半个月的不断交涉，被遣送回他国籍所在地。 而降谷零这次的任务就是要从那位凶手身上得到有关人工智能的相关情报。 会特意等凶手回到美国才动手，那位大人的目的显而易见——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工智能初始源数据带回基地。 降谷零可不觉得这次任务能顺利，“居然不易容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在美国街头，贝尔摩德，看来你对自己没有名气这件事十分有自知之明。” 贝尔摩德朝他抛了个媚眼，兴致盎然地打量眼前纽约警察厅，“我记得苏格兰现在应该就在这里面。” 苏格兰。 这个代号，降谷零有印象，似乎和他很不对付。 不过相关记忆都朦朦胧胧，显然这位和“波本”水火不容的成员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他抬起墨镜，眯眼笑道，“那还真是麻烦，我可不想见到他。” 很遗憾没空看戏，贝尔摩德撩动被吹乱的发丝，“走吧，我们的目标可不是这里。” 凶手托马斯·辛德勒已经被送进fbi大楼。 不用猜，贝尔摩德也知道fbi那群家伙背后站着的人的目的。 ——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那所谓已经自毁的人工智能。 闯入fbi大楼这种事，贝尔摩德并不陌生。 而即便猜到自己身份，也已经暗中避开朗姆眼线和公安取得联系，降谷零同样对此兴致勃勃。 他本能厌恶fbi，没有缘由。 然而几小时后降谷零有了缘由。 这群粗鲁的混蛋不顾民众疯子一样地追击他和贝尔摩德。 手臂还被某位相当不顺眼的狙击手射伤。 果然，他讨厌fbi是有理由的。 第128章 约定 想要避开那群鲁莽的fbi探员对贝尔摩德和波本来说并不难。 推了下脸上没有任何特色的眼镜，降谷零目不斜视从一众fbi探员之间走过。 金发蜜肤的特征一旦被遮掩，他便仿佛从fbi眼皮子底下消失一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看向玻璃橱窗倒映出的自己，降谷零再次感叹这么紧急的时间内贝尔摩德的易容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 黑发白肤，平平无奇的男人完全看不出属于“波本”的特征。 不可能会有人认出他。 “哥哥。”嘶哑的童声突兀响起，降谷零低下头，陌生男孩死死拽着他的衣摆。 穿着破烂，即便再精致的长相也掩盖不了男孩脸上的憔悴和病容。 迷路了？ 心间莫名颤动，降谷零本能柔和下神情，他蹲下身，朝男孩身侧两旁张望。 “怎么了？” 男孩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涌现的炙热和复杂情绪让降谷零生疑。 最后小男孩什么也没说，他摇头，小声控诉，“……不要我了。” 前面的主语降谷零没能听清，瞥向男孩空荡荡的左臂，他心口倏地抽疼了一下。 他软下声，反问道，“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他想着或许是因残疾，男孩的父母抛弃了他。 无端对男孩父母产生怒意，眼见另一边fbi探员还在凶神恶煞探查每一位路过行人。 降谷零干脆一把抱起体重比想象中还要轻上不少的小男孩，“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吧。” 没得到回应，降谷零低头，娇小的男孩窝在他怀里小心翼翼攥着他的衣领。 垂着头，全身僵硬。 好像在忍耐什么，但降谷零却能感受到男孩不明缘由的惶恐和欣喜。 仿佛被主人遗弃的流浪幼犬不敢奢望能再次被人拥进怀里。 下意识搂紧男孩，降谷零难以忽视内心的酸涩。 他只当手臂传来的痛楚不存在，温柔地抚上男孩乱糟糟的后发，“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先和我回去吧。” 说着像是人贩子一样的台词，降谷零无奈。 毕竟在他看来男孩或许是害怕那对抛弃他的“父母”。 “嗯。”男孩终于给出回应，他扬起头，盯着降谷零看了几秒。 降谷零始终维持着和蔼温和的笑颜。 可能是他表露出的温柔给了男孩勇气，男孩拽着他的衣领，一点点试探着靠近他。 面对男孩的亲近，降谷零意外没有任何抵触和抗拒。 他想着看来洗脑前的自己相当喜欢小孩子。 便任由男孩像是表达喜爱，又像是与他签下契约一般，嘴唇轻贴在他的脸侧。 “不要丢掉我。” 很可爱的幼崽行为。 果然是在害怕再次被人丢下。 降谷零莞尔，却也保持沉默。 很可惜他不可能答应这个约定。 他会将男孩送到警方手里。 生出这个打算的同时，降谷零心头一颤，就好像本能在警告他。 这是件不该做的事。 面色不变，恍若回应般，降谷零在男孩额角落下一吻。 “走吧，该去寻找今晚睡觉的地方。” 仅有一晚，起码今晚他不会拒绝男孩向他伸出的手。 这是“波本”所能表现出的最大“善意”。 ——男孩只是“波本”用来躲避fbi探员耳目的道具。 第129章 入夜 看到抱着小孩的男人，即便身型似乎和目标有点相像，但拦路的探员也没有太在意，粗略检查一遍，很快放行。 “这是在找什么人吗？”颠了下怀中的男孩，降谷零状似好奇地询问道。 “和你们没关系。”忙碌一天，探员对降谷零这样凑热闹的人没有一点耐心。 他摆手警告降谷零赶紧离开，不要妨碍公务。 像是被探员吓到，降谷零讪讪一笑，抱着男孩匆忙离开。 “r…哥哥。” 人群熙攘，男孩声音极轻，降谷零只能捕捉到男孩最后的尾音。 但他也知道男孩是在喊他。 他低下头，男孩扯住他的袖管，“我可以自己走。” 酒井野不舍得离开降谷零的怀抱，但再怎么无能，如此接近，他不可能闻不到降谷零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昨天收到诸伏景光的消息，虽然除去降谷零身处美国这一点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酒井野没有一点犹豫，开着诸伏景光留下的轿车独自开向繁华的市区。 然而身体时不时的变化让他难以掌控轿车。 最后他只能靠双腿花费十几个小时，避开人群赶到纽约。 带着的背包也早已被他遗弃在半路。 好在距离他下一次身体变化的时机还早，他不用光着身子见降谷零。 遇见降谷零是偶然，酒井野也没有想到他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降谷零的身影。 那双紫灰色眼眸即便隐藏在镜片后也依然熠熠生辉。 果然，朝fbi探员聚集，人群最嘈杂的方向寻找零是正确的选择。 只是…… 仰头看向降谷零，酒井野再次窥探到他眼中深藏的陌生。 零，没有认出他。 酒井野并不奇怪，现在的他虽然退化到七年前的模样，但还是有所不同。 七年前他并不是这副能让他人表露出“善意”的模样。 但这样就好。 能拥有零的温柔就是他应该有的模样。 降谷零不知道低着头，看上去十分失落的男孩在想什么，不过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疼，他也没有拒绝男孩的好意。 牵着男孩，降谷零环视四周，一时间有些头疼。 现在他的模样是贝尔摩德临时起意，他可没有什么“有效”证件能让他住进那些正规酒店。 至于不正规酒店。 扫了眼乖乖贴在他身侧的男孩，降谷零觉得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为好。 毕竟那种地方可是fbi那群家伙严查的对象。 原本和贝尔摩德租住的安全屋也不能回。 ——他们身份败露太快，这种情况下“安全屋”可称不上安全。 何况那里可是藏有不少非法枪支。 “哥哥，”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的犹豫，会错意，男孩扯动他的衣摆，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有钱。” 降谷零哭笑不得，“卡是父母给你的吗？” 酒井野理直气壮，“嗯。” 虽然这张不记名储蓄卡是苏格兰留给他以防万一。 但都已经叫了他那么多声爸爸，酒井野觉得他不算撒谎。 “他嫌我麻烦，给我的。” 第130章 名字 当然，最后那张储蓄卡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或许是因为降谷零温和亲切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黏在降谷零身边的酒井野看上去太过可怜。 身为民宿老板的两位老人听闻两人钱包手机行李均被偷走，没有任何怀疑。 甚至连忙将听上去颇为倒霉的“兄弟”两人请进门。 这一份天然的好感也让他们在碰到没多少好印象的fbi探员上门询问时敷衍地表示没见过可疑人员。 身处客厅，酒井野能听到玄关处的对峙声。 但也只是听到，什么内容都没能入脑，他固执地扯着降谷零衣角。 被丢掉过无数次的幼犬不会再轻易相信轻描淡写的约定。 降谷零没有感受到男孩这份“不信任”，面对好心老人为他们准备的美食。 他笑着揉了把男孩灰扑扑的头发，“先去洗手池。” 不怎么柔软的触感。 降谷零愣住，他低头看了眼手心。 隐约觉得似乎不该是这样的触感。 这样仿佛失去生命力，干枯的触感。 还没能享受够，头顶的温热猝然消失，酒井野仰头，没有一丝杂色的黑瞳眼巴巴看着降谷零。 又一次降谷零涌现出无端的熟悉感，但像是再次开启防御装置，大脑一阵刺痛。 他蹙眉，果然，他或许之前认识这个男孩。 那样炙热复杂的眼神并非错觉。 而既然有关男孩的记忆会被朗姆的催眠指令覆盖，只证明一件事。 男孩和他警察的身份有关。 汹涌的痛意没有让降谷零的表情发生一丝变化。 可酒井野却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他开始厌恶起自己无能的体型，虽说即便变大他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对零来说，他不值一提。 酒井野垂眸，手指紧紧绞着降谷零衣角，仅仅一秒，他选择放手。 “我可以自己洗手。” 因疼痛引起的耳鸣让降谷零没能听清酒井野的低语。 见男孩放手，他不着痕迹揉了下眉心，没多想直接俯身牵起男孩的手。 酒井野嘴角轻抿，紧扣住手心的温暖。 刚刚一切的思绪烟消云散。 降谷零环视一圈朝敞开门的洗手间走去。 竭力缓和大脑的痛楚，降谷零轻浅地叹了口气，莫名不想在这个孩子面前展现脆弱。 或许是因为猜测到这可能是他曾救下的孩子，希望在他面前永远是“英雄”的模样？ 降谷零不清楚。 为方便老人，洗手间靠墙的水池高度并不高，不需要任何垫台，男孩也能踮着脚自己洗手。 挤在逼仄的洗手间内，降谷零的存在反而显得多余。 “你叫什么名字？”为强迫自己忽视大脑的痛意，降谷零一手扶在男孩后背，轻声询问道。 ——酒井野。 ——月岛源。 酒井野抿唇，他害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 “迈克。” 这似乎是苏格兰那个男人随口取的名字，虽然不乐意，但酒井野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降谷零笑了下，浅淡的笑容。 明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痛楚却愈发剧烈。 “很好听的名字。” 带着爱意的名字，象征着无忧无虑，正直美好的一生。 第131章 好意 本就是做民宿生意，临近市中心，此时不剩空房。 因此解决完晚饭，降谷零两人并没有被带去隔壁几栋专用来给旅客居住的住宅，反而被带进两位老人住所的客房。 并非专门用来做生意，平常没有专门打扫过，四处铺着一层薄灰。 不过仅是一夜，降谷零也不怎么在意，婉拒老人帮忙打扫的好意，他简单收拾了下房间。 但看着身旁亦步亦趋跟着他，结果把自己弄得更脏的小男孩，降谷零无奈，只能强硬地命令他。 “先去洗澡。” 酒井野低头看了眼自己，嫌弃地瘪嘴，退开几步，没有再靠近降谷零，乖巧地找两位老人要替换衣服，一溜烟跑进浴室。 等他出来，降谷零早已收拾干净，床上也已经换上老人送来的新被单。 将男孩抱上床，防止易容出现问题，简单洗漱过后，降谷零揉捏额角，躺到男孩身边。 搂住不住颤抖的男孩，只以为他在害怕茫然被父母遗弃后的未来。 轻拍男孩后背作为安抚，降谷零却想着现在都没有收到贝尔摩德的联系。 看来那个女人至今还没能完全脱困。 有些意外。 感受到男孩窝进自己怀里，再次拽着衣领不放手。 降谷零挪动手臂，没有让男孩压到只经过简单包扎的伤口。 他记得那位枪法不错的狙击手似乎被贝尔摩德引走。 希望别被fbi抓了。 他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靠贝尔摩德理清楚。 可能是大脑神经多次受到刺激，也可能是怀中小小的躯体过于柔软舒适。 本以为会清醒一夜的降谷零意识忽然中断，彻底陷入黑暗中。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没能发现怀中的男孩颤抖得愈发剧烈。 再次把衣服撑坏，酒井野都没能来得及感受全身蔓延的疼痛，直愣愣地盯着降谷零。 体型忽然变大的结局，便是他大半个身体压在降谷零身上。 别说疼痛，酒井野满心只有身下温暖柔韧的触感。 当时混沌状态下的所有记忆蜂拥而至。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习以为常抹去鼻尖流淌出的血色，在降谷零皱眉的刹那，酒井野缓缓走下床。 他不能以这副面容面对降谷零。 一个晚上足以让他变回幼时的状态。 察觉到降谷零呼吸逐渐沉重，酒井野扭头，但看着身上什么也遮不住的布条。 他瞥了眼还没睁眼的降谷零，单手拎起降谷零换下的脏衣物翻出窗外。 十几秒后，房内静谧无声。 降谷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不过只是失去了几秒意识。 怀里软绵绵的小男孩便变成比他还大只的男人。 没能偷瞄到男人的长相，但现在得知男孩并非只有七八岁，那张精致的小脸指向谁并不难猜。 酒井野。 想到调查中途看到的几张照片，降谷零下床走到窗边。 昏暗中只剩下草丛被压过的痕迹，已经不见人影。 “死而复生”的少年，返老还童的少年。 看来过去的他还隐藏着许多秘密。 头痛欲裂。 可降谷零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舒缓。 被迫封锁的记忆终于有了突破口。 希望那位少年能给他答案。 “降谷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第132章 道歉 入春，美国深夜的温度依旧能称得上寒冷。 窝在离民宿不远的旧式公寓楼楼顶，酒井野扯住短了一截的外套袖子。 人群纷纷扰扰，穿着不合身衣物的断臂少年总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酒井野只能躲在这样阴冷偏僻的角落。 “不冷吗？” 公寓楼的钢制楼梯质量不怎么好，早已听到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但夹杂在其中的脚步声让酒井野放弃移动。 呼出一口冷气，他仰头，仅一眼，他连忙起身，想要脱下外套。 可单臂。 他无法迅速脱下本就不属于他的外套。 “总之，”降谷零拦住酒井野的动作，无奈叹气，“先跟我回去吧。” 他没有给酒井野解释的机会，穿着单薄的睡袍牵着酒井野走下昏暗的楼梯。 “对不起。”酒井野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盯着降谷零被风划得通红的耳尖。 他很烦躁——这是唯一能分辨出的情绪，更多复杂的思绪，他不懂。 也无法理清。 “为什么要道歉？”降谷零没有回头，埋头走向不远处透出暖橙色灯光的房子。 酒井野张嘴，却被降谷零打断。 “因为你骗了我？” 酒井野默然合上嘴唇。 降谷零放缓脚步，声音染上笑意，他偏过头，看向酒井野的眼神一如之前那般温和。 并非虚伪。 “那么或许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酒井野摇头，他从不觉得降谷零有什么需要向他道歉的地方。 毕竟利用他的不只有降谷零一个。 但奖励最为让他欣喜的是降谷零。 一路无声，降谷零没有解释他那句话什么意思，酒井野也没有探究。 他紧握降谷零的手，沉默地跟着那道背影。 熟悉的背影。 客房位于二楼，不能从大门进入，降谷零轻巧地翻上二楼，转过身，本以为不方便行动的酒井野已经单手攀住外阳台下的卡槽翻了上来。 这一转身，降谷零与酒井野的距离不过毫米，他抬眸，望进那双总会让他头疼的黑瞳。 他瞥开视线，“进来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的青年比那些照片中的少年更加成熟。 艳丽的五官褪去柔和，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郁色和戾气让本就充满攻击性的长相更具压迫感。 无比陌生却又熟悉。 没有再忍耐，早已达到临界，降谷零任由自己表露脆弱。 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或许眼前的男人是现在的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断断续续的记忆，算得上空白的人生。 降谷零为此感到厌恶，他嫌恶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 他想要探寻完整的自己。 但在这件事上他莫名不愿去信任公安。 即便确定自己的卧底身份，说实话降谷零仍没有什么实感。 他与公安联系也不过是为了探知过去，很可惜无论怎么套话，他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降谷警官”是个严谨强大，值得信赖的上司\/下属。 过去依旧像是一部宣扬正能量的电影，苍白无趣。 他似乎始终是位旁观观众，难以共情。 但酒井野不同。 无论是堪称奇迹的存在，还是假死，亦或是曾与“波本”的纠葛。 以及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 甚至包括此时的痛楚，包括内心涌现的烦闷。 降谷零推测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不要忘记酒井野。 或许这并不仅仅只是线索。 也是“完整”的他内心无法掩饰的柔软。 是喜欢？ 降谷零无法确定，但想到那一张张调查报告中酒井野的所作所为。 他能肯定的是这个一意孤行黏在他身侧的少年真真切切把他的存在塞进“降谷零”心里。 不错的“蜂蜜陷阱”。 第133章 记忆 全然不知眼前降谷零在想什么，见一向仿佛无坚不摧的男人露出这副模样。 像是天塌了一般，酒井野慌乱无措。 他小心翼翼探出手，手指即将触碰到降谷零的瞬间又倏地顿在半空。 窗外的警笛声依然扰民，降谷零没兴趣大半夜和酒井野在阳台吹冷风。 他假装没看出酒井野的意图，拉过他的手向屋内走去。 暖气缓解些许头疼，降谷零坐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看向意外沉默的酒井野。 和调查中病态的描述完全不符。 算得上可爱。 失去大部分属于“降谷零”的记忆，属于波本的“恶劣”性格蠢蠢欲动。 从上到下扫视着酒井野，降谷零调笑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猜错的话，假死这件事必定有他的手笔。 说什么？ 酒井野大脑一片空白，暴露在他眼前的大片蜜色让他难以将注意力投放在其他地方。 何况他好像很早之前就放弃与降谷零再次相遇的期望。 他渴望相遇，同时也在害怕。 害怕那个男人会对他露出漠然，厌恶的神情， 可是现实好像和他的想象完全不同。 零似乎比之前柔软许多，就好像原本压在他身上的重负豁然消失一般。 他吸了下鼻子，保证不会在降谷零面前露出糗态，斟酌着开口。 “我很想你。” 还真是直白。 降谷零莞尔，预料之中的答案，他点头，毫不客气地回复，“嗯，我并不想你。” 出乎意料，酒井野并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反而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降谷零陡然内心一酸。 看来过去的他对少年并不怎么样。 明明都已经把人归纳进自己的领地，却还对少年苛刻。 降谷零耸肩，看来严谨认真的“降谷警官”意外的性格还挺糟糕。 不过也是，都让刚成年的少年去充当“替罪羊”。 仍对事实存在一定的误解，降谷零叹气，没有再犹豫是否隐瞒真相。 他端正坐姿，睡袍随着他的动作收拢，挡住胸前一片蜜色。 “与其说不想，不如说我完全不记得你。” 酒井野瞳孔紧缩，呼吸紊乱。 降谷零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苦笑着指向自己的大脑，加快语速。 “毕竟这里被朗姆做了点手脚。” 所有的情绪消散，杀意喷涌，酒井野眼底一片沉静。 他哑声问道，“零是只忘了我吗？” “不，”降谷零双手一摊，颇为无辜，“事实上全部不利于''忠诚于朗姆''的记忆都被封锁。” 酒井野没能察觉到其中的深意，他只是在担忧，“除去记忆消失，对零还有其他影响吗？” 比起记忆，他更重视零本身。 降谷零很想说没有，但对上那双执拗的黑瞳，他坦言道，“只要不去尝试解开朗姆的暗示，不会存在任何影响。” 大概。 无法全面检查，降谷零无法保证这一点。 酒井野脱口而出，“那……” “但是，”降谷零笑吟吟地截断酒井野的话头，“我不喜欢现在这样。” 他伸出手，故意勾住酒井野手指，蛊惑似地开口。 “所以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降谷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第134章 一见钟情 降谷零是个怎么样的人？ 酒井野不知道，他只能给出一个回答。 “是我喜欢的人。” 可显然这不是降谷零想要得到的答案，但他不讨厌这个答案。 意料之中的回答，降谷零从善如流应下，没有给予任何回复，依旧笑吟吟地看着酒井野。 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想起两人的过去，酒井野眼底微暗，老老实实缓慢地阐述过去的一切。 只除了“月岛源”的过去。 同样他也没有说出伊达航，苏格兰，宫野姐妹这几人的存在。 碍眼的存在。 降谷零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他本就不觉得酒井野会了解“降谷零”的过去。 一见钟情，是他对这段话中酒井野感情的概括。 只是在听到酒井野支支吾吾说出为了救他，他把尚未成年的少年带进情侣旅馆，降谷零表情微妙。 以他对现在自己的认知，会做出这种行为只证明一点。 在那时想要救酒井野的想法压过一切。 看来“他”似乎并不怎么坦诚，特别是感情方面。 刻意忽视酒井野口中他的所作所为，降谷零不自觉缩了下手指，不小心勾紧酒井野。 并忘记松开。 降谷零思索着，从酒井野口述中他仍无法确认酒井野的假死是否与他有关。 但想要深入探知，酒井野却摇头，“我醒来后就在郊区农场，身边没有人。” 讨厌鬼不算人。 “只有一张储蓄卡放在床头。” 没有发现他撒谎的迹象，降谷零皱眉，他喃喃自语道，“公安的人？” 以酒井野的说法，公安上层可是对他这具身体很感兴趣。 ——至于为什么感兴趣，酒井野表示他也不清楚。 那么绝不可能是他们把酒井野扔到美国。 所以把酒井野带到美国的究竟是谁？ 把酒井野身体搞成现在这种状态的人又是谁？ 降谷零不得而知。 大脑的痛楚再次蔓延。 他仍像是蒙上一层薄雾，对酒井野口中的“降谷零”感到陌生。 一次称得上失败的谈话，降谷零放开酒井野，赶他再去洗一次澡。 见降谷零听到过去那些事对他的态度依然柔软。 酒井野得寸进尺，试探道，“所以零会带我一起离开美国吗？” “不，”降谷零摇头，“你不能出现在组织眼前。” 果然，不管有没有拥有与他相关的记忆。 他仍会被抛弃。 “但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回到日本。”降谷零起身，抹去酒井野鼻尖残留的血迹，“你身体异样的秘密就在日本。” “而我比起那位可爱的小男孩，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骗子。 酒井野可不会再轻易被降谷零的甜言蜜语哄骗。 明明他是小孩子时，零对他更加亲密。 不服气的酒井野嘴角微抿，听话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降谷零看来，仿佛都能看到他身后有条毛绒绒的尾巴欢快地甩动。 几分钟后，降谷零笑容消失，他揉眉，水流声响起的同时缓缓叹了一口气。 看来酒井野对他还隐瞒了不少事。 希望这孩子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第135章 摆脱 一夜过去，没能找到目标人物的fbi仿佛已经放弃，街边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躲藏在红灯街区，贝尔摩德靠在小巷深处，冷着脸扯去易容面具。 也不知道赤井秀一发什么疯，分明在组织和他不对付的人是波本。 偏偏这次却死死盯着她。 好在深夜的纽约可不是什么好孩子应该出没的时间点。 凌晨时分，街边愈发混乱，她得以逃脱那个危险的男人。 任务没能完成，贝尔摩德也不打算继续在美国和fbi那群家伙继续耗着。 明显辛德勒已经成为引诱组织的诱饵。 再继续下去，贝尔摩德也不觉得能成功获得“诺亚方舟”的线索。 有了撤离美国的打算，贝尔摩德梳理凌乱的秀发，拨通波本电话。 在她看来赤井秀一会追着她大概率是因为他把波本追丢。 波本应该早已脱离危险。 想想就让人不爽。 不过所有的不爽在听到电话那头沙哑的童声时消失殆尽。 提起几分兴致，贝尔摩德问道，“小孩，这部手机的主人呢？” 她猜测波本或许是凭着他那种温柔到恶心的笑容欺骗了这小孩家长，睡进他们家。 背景音隐隐传来的老人声音似乎也证实她的推测。 酒井野抬头，不久前电话响起的同时降谷零把手机抛给他。 看起来像是不愿意应付贝尔摩德。 降谷零笑着举起手指抵在唇前。 想要把变身状态并不稳定的酒井野带回日本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因此他得想办法与贝尔摩德断绝联系。 而单纯地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他们这么快被fbi锁定，证明这次任务出现了些小老鼠。 他可不想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再次被送进朗姆的实验室。 酒井野想了下，干巴巴说道，“不知道。” 贝尔摩德眨动眼睛，觉得这个语气语调颇为耳熟，没等她想出耳熟的对象。 男孩再次开口，“这是在我家信箱旁捡到的，这部手机是你认识的人的吗？” 他顿了几秒，不情不愿地开口，“姐姐。” 熟悉感荡然无存，贝尔摩德不敢相信波本居然会把手机弄丢。 看来他那边也不怎么平和。 心情好上不少，贝尔摩德欣然应下，顺便向酒井野索要他家庭地址。 美其名曰要帮朋友拿回手机。 酒井野再次看向降谷零。 悠然品尝老夫妇手艺，叉起一块培根送到酒井野嘴边，降谷零点头。 “呜。”鼓起脸颊，酒井野含糊不清地报出民宿地址。 等贝尔摩德赶到民宿，降谷零早已带着两位老人离开，前往超市购买所需食材。 踮脚打开门，酒井野探出头，打量眼前风尘仆仆，完全看不出以往艳色的女人。 贝尔摩德坦然接受他的视线，询问他家长是否在家。 得到都去买菜的回应，贝尔摩德也不奇怪，接过男孩递来的手机，她盯着男孩被刘海遮去的大半张脸。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恰巧巡街的fbi探员经过，贝尔摩德收回视线，握紧手机和酒井野道别，匆匆离开民宿。 抬步间，贝尔摩德毫无同事情地想道。 ——只要波本没事总会自己爬回组织。 第136章 假证 另一边还在上演寻找自我的无聊青春电影，这边诸伏景光头疼地看着手机。 他联系不上酒井野。 虽然知道一旦把降谷零在美国的事告诉他，必定会出一些事。 但没想到居然会完全联系不上。 看着空荡荡的独栋小楼，诸伏景光都不明白身体状态并不稳定的酒井野到底是怎么去找降谷零的。 翻找出手机上备注着波本的联系人，诸伏景光犹豫不决。 他不知道是否该去找zero，毕竟酒井野可是他家幼驯染扔过来的幼犬。 但都已经被明令禁止不准打电话，诸伏景光觉得还是不要妨碍幼驯染的工作。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按下拨号按键。 所以他准备给“波本”打电话，而不是降谷零。 因为被fbi追击一事，苏格兰嘲笑波本没有任何问题。 手机另一端，瞥了眼来电显示，贝尔摩德好奇，这个未被备注的号码似乎有点眼熟。 “嗨。” 诸伏景光顿住，眉头一点点皱起，语气一如既往平淡，“贝尔摩德。” 居然会是苏格兰，贝尔摩德夸张地感叹道，“没想到你和波本私交不错。” 诸伏景光无视这个话题，“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贝尔摩德了然，“放心，这次的闹剧可不是波本搞出来的。” “所以是波本搞砸了任务。”诸伏景光笃定。 还真是有够讨厌波本，靠在游轮围杆旁，贝尔摩德笑道，“如果这能让你高兴的话，你可以这么想。” 看来zero的身份没有暴露，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 “顺便看在你这么关心波本的份上，”贝尔摩德转身仰视乌云遍布的天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们可爱的波本先生失踪了。” 诸伏景光心下一沉，他按捺下担忧，继续敷衍贝尔摩德。 再次环视门口已经蒙上一层灰的小楼，他挂断电话。 听贝尔摩德口气zero不像是被fbi抓住。 在这种节骨眼上失踪，只会被怀疑，但zero依然没有主动联系贝尔摩德，甚至把手机交给贝尔摩德。 那么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酒井野找到了zero。 诸伏景光叹气，希望他的猜测正确。 希望zero不要出什么事。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祈祷，降谷零顺利带着酒井野回到日本。 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我想你应该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失去性命。” 降谷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中年男人。 向来手脚不怎么干净的中介咽了口口水，以往带着其他人偷渡，他总能从那些不安的“旅行者”口袋中得到点好处。 ——大多都是不法分子，但需要他帮忙偷渡也就意味着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 而他可不是一个人在做这高危的生意。 只是今天他不幸碰壁，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兄弟俩并不好惹。 他讪笑着想要偏开头，试图脱离顶在额头的枪支，“别这样，我可没有坏心思。” 变回十几岁少年体型，比降谷零还矮半个头，酒井野从降谷零身后探出头，下巴装作不经意间抵在降谷零肩头。 他歪头，满脸无辜。 “可是我们有啊。” 第137章 假名 拿着新鲜出炉的假证件，酒井野软乎乎地抗议，“我不想叫迈克。” 他才不要叫那个讨厌鬼给他取的名字。 降谷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自行选择假名。” 期期艾艾蹭到降谷零身边，因这一路降谷零堪称纵容的态度，酒井野大胆提议。 “我想零给我取名。” 像是为了隐蔽“零”这个名字，酒井野特意凑在降谷零耳边，声音压得极轻。 耳边的气息让他不适，降谷零别扭地侧头，习惯性抚上那头蓬松的黑发。 相当舒适的手感。 “那就迈克。” 酒井野微微鼓了下脸颊，又贴近降谷零几分，抗议道，“我不像外国人。” 被丢掉多次的幼犬似乎还没学乖，不过只是被摸了几次头，便摇着尾巴屁颠屁颠黏了上去。 最开始的“胆小”荡然无存，像是恨不得直接和“主人”绑在一起。 真好拐。 降谷零无奈，但也仍由酒井野在他身上。 他能感受到酒井野的不安，认定他会再次抛弃他的不安。 无视身前正在擦汗的黑店店长和一旁妄图逃跑的中介，降谷零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不像。” 酒井野眼睛微亮。 “但，”降谷零没能忍住，嘴角溢出笑意，“我想叫你迈克。” 酒井野闷闷应了一声，“嗯。”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想让降谷零找回记忆。 现在的零更加明媚松弛。 没有其他任何人盘踞在他记忆中。 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零。 围观“兄弟”两人嬉闹，店长嘴角抽搐，他试图开口索要假证交易报酬。 然而不小心和趴在金发男人背上的少年对上视线，他倒吸一口凉气。 黑不见底的瞳孔充斥着扭曲的情感。 仿佛黑洞间的旋涡碾碎所有窥探之人。 直到两人大摇大摆离开黑店，店长才敢出声。 “你把什么怪物带过来了？” 完全不知道自家重新捡回的幼犬真实“品种”，降谷零带着酒井野回到他洗脑后新安置的公寓房。 ——朗姆和公安均不知情的安全屋。 木马公寓。 普通到完全看不出有多少安全性的平民公寓房。 实际上没有进来过几次，环视陌生冷清的公寓房，降谷零恍惚。 分明之前还觉得空旷。 但现在看来意外有些狭小。 不过酒井野并不这么觉得，注意到房内只有一间卧室。 他眼睛睁得滚圆。 亮晶晶地盯着降谷零。 精神奕奕到与苍白的脸色截然不同。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降谷零转身径直走向卧室。 “你先好好休息，我还要先去组织报道。” “零不休息吗？” 降谷零打开衣柜，寻找适合的衣服，“不，我可不想组织直接遗忘还有波本这号人。” 凝视着降谷零眼下明显的青黑，酒井野抿唇，努力寻找能被认同的理由。 “可是如果不好好休息，零会被朗姆欺负的。” 孩子气的说法分外可爱。 但也是事实，知道自己大概率又得被送进朗姆个人实验室，降谷零颔首，“我知道了。” 第138章 偶遇 “人找不到了？”宫野志保不太擅长应付诸伏景光这样的人。 这位在组织里冷漠寡言的“苏格兰”此时口吻温柔到都让人觉得不同意他的请求就是自己的错。 但这不代表她就愿意去关注酒井野那家伙的下落。 会同意为他制造能活下去的药物是因为和波本的交易。 她没有义务关心那个大龄巨婴。 独处于警察厅安排的小型别墅，宫野志保挑开紧闭的窗帘。 周围依然围着不少警察。 “我昨天还在警察厅看到过波本，”宫野志保不能理解诸伏景光的担忧，“酒井野大概率应该和他在一起。” 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诸伏景光无奈，他自然知道zero已经安全回到日本。 但不管是之前拜托他不要主动联系。 还是现在大概率已经拿回手机发现他和贝尔摩德的通话记录，却没有联系他。 这些事似乎都在表明之前总部遇袭事件zero并不是真的全身而退。 催眠，洗脑，失忆这几个字样是诸伏景光推测出的结论。 或者说是他最担心看到的情况。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zero与身体状态奇特的酒井野相遇会发生什么，诸伏景光不愿想象。 最糟糕的是zero不复存在，“波本”将酒井野交于组织。 这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而现在听到降谷零出现在警察厅，诸伏景光并没有安下心，反而愈发不安。 这股不安来源于直觉。 但这种理由根本不可能告诉立场微妙的宫野志保，也不可能说服她。 最后宫野志保依然没有同意试探波本有关酒井野的下落。 在她看来没有必要，甚至是多此一举。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及酒井野太多次。 第二天获准与宫野明美出门游玩，路过米花公园，宫野志保与一个奇怪的小男孩四目相对。 那双黑瞳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打算就这么忽视过去。 只可惜宫野明美看上去很关心这位像是迷路的小男孩。 宫野明美上前，“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男孩绷着小脸的模样与曾经的宫野志保相重合，她难以忽视。 宫野志保不情不愿跟在她身后。 小男孩摇头，“他们不在了。” 或许是怕他们追问，他补充道，“我在等哥哥。” 看样子不像是迷路，宫野明美安下心，见公园四处都是些孩童和老人，似乎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关切男孩两句过后，牵着宫野志保向她们今天的目的地走去。 小小的宫野明美仰头，“志保，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宫野志保向后瞥了眼，男孩正静静看着他们。 不管是男孩藏在身侧的断臂，还是那双空洞的黑瞳都向她表明着男孩的身份。 ——酒井野。 只从诸伏景光口中听说过酒井野此时的身体状态，宫野志保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变小后的酒井野。 一如既往的讨厌。 拨弄警方挂在她衣领处的窃听器，宫野志保摇头。 “没有，那些小孩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 第139章 自私 在见到宫野姐妹的刹那，酒井野内心的厌恶和杀意无法抑制。 近几日沉浸在降谷零编织的温柔梦境之中，始终压抑在灵魂深处的贪婪和渴望再也无法忍耐。 酒井野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乖孩子。 他要的不过是降谷零。 ——无论他有没有过去那段充斥着太多他人身影的记忆。 他不想从梦中醒来。 也不想让零发现他这样自私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想让所有能让零回忆起过去的存在消失。 可零只会喜欢乖孩子。 见宫野姐妹进入不远处的百货商厦，酒井野视线扫过街边低调的黑色轿车。 转身离开。 正在买可丽饼，一转头却发现向来喜欢黏在他身旁的酒井野不见踪影。 仿佛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内心滋生，降谷零皱眉。 直到看到从树丛间窜出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地奔向自己，他内心那股难以描述的情绪才消散。 他没有表露出这些负面情绪，俯身将可丽饼递给酒井野，像是不经意般问道，“你刚刚是看到什么熟人了吗？” 会带酒井野回国就像降谷零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解开酒井野身体上的秘密。 何况所有一切有关他和酒井野的因果都在日本。 想要了解过去的一切必须要带酒井野回到日本。 这是降谷零决断。 那么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找到对他和酒井野都有所了解的人，并且是警方，组织成员除外的第三方。 以及必须是可以信任的人。 这个要求或许有些苛刻。 思考许久之后，酒井野才告知他一个人选，工藤新一。 一位传闻已经失踪的高中生侦探，也是酒井野从小到大的“友人”。 而在公安档案中，“工藤新一”是一位一直受到监控的小学生。 再具体的信息被封锁，即便拥有权限他也没有妄图去窥探。 “降谷零”失忆这种事可不能被人发现。 直觉解开某些秘密的钥匙就在江户川柯南手中。 恰好今天有时间，降谷零准备与这位似乎和酒井野有着相同境遇的少年见一面。 至于为什么会在找人途中买可丽饼。 不过是因为酒井野突然半路说饿。 男孩从未主动提出过什么要求，降谷零自然不可能拒绝。 只是在街边一众小吃车中，不知怎么他没有询问酒井野的喜好，擅自选择购买其中唯一的甜品。 事实上并不喜欢吃甜，但酒井野依然满足地咬下一大口可丽饼，摇头，“只是看到那边有警察。” 降谷零神情一凝，抹去酒井野嘴边沾上的奶油，牵着他朝反方向走去。 绕远路的后果便是等降谷零和酒井野两人见到江户川柯南时已是傍晚时分。 面对满脸郁色，穿着小女孩服饰的男孩，降谷零神情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酒井野更是对除降谷零以外的人不感兴趣，也不在意柯南为什么要扮女装。 如果不是那时降谷零露出请求的眼神，他也不会说出工藤新一的名字。 所有自私的情感似乎都抵不上降谷零一个小小的眼神，酒井野对此也相当苦恼。 好在柯南抵触安室透并且所知情报不多，对零恢复记忆没有什么帮助。 就像现在柯南一脸怒意盯着降谷零。 都没能注意到藏在降谷零身后的酒井野，柯南腹诽不已。 如果不是安室透突然联系上他说什么他周围有组织的人盯着，让他摆脱他们与他见一面。 他也不会为此扮成吉田步美！ 正在阿笠博士家吃蛋糕，穿着阿笠博士买的新衣服，吉田步美打了个喷嚏。 “博士，柯南不在吗？” 第140章 询问 “果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工藤新一。” 柯南瞪了眼正仰头盯着安室透看的小男孩。 见他如此，他大致能推测出那位号称是来帮他们的女性带走酒井野后发生的一切。 酒井野被喂下aptx4869。 并且那位名为“雪莉”的组织成员似乎与安室透脱离不了关系。 而看安室透的模样，柯南也能猜到他本以为的酒井野会替他保守秘密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这家伙早就被安室透迷得晕头转向。 盯着酒井野空荡荡的左臂，柯南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说吧，”他一屁股坐上咖啡厅包厢内的沙发，“找我什么事。” 降谷零低头，正对上一双专注的黑瞳，心脏的跳动再次凌乱，他平静地朝酒井野露出笑容。 “只是想问你一些有关酒井野的事。” 围观两人“含情脉脉”，柯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 他摆手，如今意外对安室透没什么太大抵触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救下酒井野。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把“江户川柯南”的存在告知给组织。 总而言之，某种意义上仍带着些许天真，柯南愿意看在酒井野的面子上给予安室透一定的信任。 即便酒井野那家伙连唯一的优点都消失不见。 抚上鼻尖，酒井野奇怪，他感觉鼻子有点痒，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流出血色。 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柯南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吐槽酒井野。 “想知道他的事，你应该问他才对，不过这家伙大概率会在你面前装乖，”他呲牙笑得不怀好意，“所以你应该会听到一些错误情报。” 降谷零眨了下眼睛，心想工藤新一和酒井野两人间的关系似乎比调查中的还要亲近一点。 不过装乖？ 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努力讨他欢心的酒井野很可爱。 却也无端让人烦闷。 降谷零叹息，没有在柯南面前表露出什么，他状似好奇地反问道，“哦？那么他在你面前是什么样子？” 酒井野倏地拽住降谷零衣摆，死死盯着柯南。 他失策了。 本以为零只会问有关组织有关aptx4869等一系列问题。 却没想到他会询问有关自己的事。 急切，恐慌，害怕…… 以及欣喜。 酒井野轻压下微翘的嘴角，他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 明明相互矛盾的情绪此时却在他体内和谐的“共处一室”。 看出酒井野的慌乱，柯南眯起死鱼眼，毫不关心自家友人的感情问题。 毕竟他也想看看安室透到底对酒井野什么态度。 酒井野还活着，那么他绝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他仍固执地处于火坑之中。 “是个讨人厌的小鬼。”柯南毫不留情。 七年前第一次看到转学到他们班的男孩，他只觉得这个长相诡异的小鬼头是个坏家伙。 毕竟他看人的眼神阴恻恻的，还不爱搭理人，如果不是老师偶尔和他说话，或许这家伙能一整天不开口。 之后即便因为长时间相处，两人稍微熟悉起来，但事实上直到初中发生的一件事之前，柯南对酒井野的感观一直不佳。 第141章 熟悉 说实话初中发生过什么，酒井野已经记不太清。 毕竟除去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他的日常便被工作充斥。 听到柯南的述说他才想起。 几年前发生过一起绑架案。 而对象很显然，除去铃木集团家的大小姐铃木园子别无他选。 具体发生什么，酒井野已经记不清。 但他却记得为什么他会愿意浪费时间陪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两人去救人。 因为有目击者说那个绑架犯是金发，紫灰瞳。 一名警校的学生会成为绑架犯？ 自然不可能，可是酒井野当时没有这样思考的余力。 他不会主动寻找那个人的踪迹。 但也不愿意放过每一次或许能见到他的机会。 这是他那时的心理，同时那时他并不明白这种奇怪的心理意味着什么。 只是很可惜，努力帮助他们救出铃木园子，他却发现那人只是个丑陋的陌生人。 气得酒井野最后还狠狠揍了那家伙一顿。 “……所以这家伙也是有优点的，”柯南回忆起过去感叹，“朋友被绑架，即便手指都出血了，他还要替人出气。” 也因此园子那家伙可是在酒井野的“葬礼”上哭得痛不欲生。 看向身侧陷入沉思的男孩，降谷零下意识觉得柯南说得并不正确。 分明他其实根本不了解酒井野。 但这件事似乎也没有多少值得深究的地方，降谷零岔开话题，顺着柯南的话语问道。 “那么不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听到降谷零的问题，柯南腹诽不已，这算什么，闲聊大会？ 因此最开始的警惕消散不少，但柯南仍无法理解安室透特意把他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试探？还是说陷阱？ 努力让自己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柯南瞥向至始至终没看过他几回的酒井野。 没有得到任何暗示。 他木着脸实话实说，“喜欢骗人的感情渣男。” 是个危险人物。 降谷零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 他愈发在意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总觉得和他所认为的形象完全不符。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酒井他说过我的事？”降谷零有些在意。 “不，”柯南摇头，别说酒井野完全没说过他和安室透的事，就算说过，他也不可能原原本本告诉安室透。 “只是我看出来的。”这本就是实话。 降谷零笑着再次询问他们初见的细节，发现些许不对劲。 在柯南口中他好像总在似有似无地撩拨酒井野，同时也在警惕着他。 这并不是柯南得出的结论，而是降谷零听出，自行分析出的结论。 ——他似乎那时就在利用酒井野。 一个刚进入组织不久的新人有什么值得他花费不小的“代价”利用？ 因为调查报告上所写的超脱常人的身体素质？ 降谷零不得其解。 这个疑惑被压在心底，之后的询问没能得出太多有用情报，降谷零颇为遗憾。 酒井野却松了口气。 零什么都没有想起。 真好。 “啊，对了，”没想到真的就是个没什么意义的聊酒井野大会，柯南调整头上的假发，临走前想起一件事。 “酒井，这一个月来时不时有几位警官来询问你的事。” “好像和你很熟悉。” 第142章 夜访 原本以为已经安全度过，没想到柯南会提及这件事。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伊达航的身影。 酒井野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伊达航会在他“死后”来找他。 “警官？” 降谷零低头，他直觉那所谓的警官与他过去失去的记忆脱离不了关系。 酒井野呆愣着仰头，眼底有着他所不知的慌乱。 他不想让降谷零回想起伊达航，更不想让他因此回想起苏格兰。 降谷零怔住，自重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酒井野这样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就好像又一次要被人抛弃一样。 那所谓的警官对他做过什么吗？ 降谷零不解，但也没有因此探究更多有关警官的情报。 ——这些东西他可以私下调查。 而现在他熟门熟路地抱起酒井野，轻拍他后背，“要回去吗？” 酒井野单手扯住他的领口，点头，趴在降谷零肩头，单手揽过眼前蜜色脖颈。 他哑声道，“零不问吗？” 为什么要主动提及，因为想要确认。 确认什么？酒井野不知道。 “嗯，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问。”降谷零轻抚男孩这段时间被精心照顾后再次恢复蓬松的黑发。 蹭了下后脑温暖的手心，酒井野头埋得更深，“为什么？” 他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为什么？ 降谷零想了下，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你好像快哭了。” “我可不想带着哭泣的小孩出门。” 酒井野拽紧降谷零衣领，“我没有哭。” “嗯，所以说是快哭了。” 酒井野不愿承认，但不管怎么说此时降谷零没有深究下去是好事。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敷衍，也做不到对着那双澄澈却又深邃的紫灰瞳撒谎。 能抽出时间与柯南见面已经是降谷零最近所能做到的极限。 因为临近五月峰会，他这位半吊子公安得边应付朗姆边参与峰会警备任务。 明明都已经是卧底却还要参与这类工作，降谷零不明白是警察厅没有可用之人，还是之前的他太过能干。 总而言之，不愿意暴露丢失记忆，降谷零与柯南见面之后便没再出现在酒井野面前。 调查警察一事也因此耽搁下来。 两天后，恢复成原本体型，酒井野看了眼时间，离开公寓楼。 深夜十二点，即便是专门训练过的警官也不由得开始犯困。 监视着毛利事务所的警官揉了下眼睛，喃喃自语道，“幻觉？” 刚刚好像有一团黑影闪过。 但细看之下，又没有任何异常。 而睡在毛利小五郎卧室地面的柯南被突然捂在脸上的手惊醒。 一瞬间他都以为是组织发现他的秘密。 好在卧室窗帘质量不佳，月光透进，他隐约能看清眼前黑影的样貌。 柯南满头黑线，他拍拍酒井野手背，意示他不会出声，让他松手。 酒井野点头，下一秒活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猛地缩回手。 嘴角不自觉抽动，柯南翻了个白眼，庆幸今晚毛利小五郎又不知道跑去哪个居酒屋，此时房内只有他一人。 “有事不能打电话吗？” 第143章 谁?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 他理直气壮，“我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之前的手机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他又从没记过除降谷零外其他人的手机号码。 听闻相处七年的小伙伴记不住他联系方式，柯南没有一点继续和酒井野说话的欲望。 而直到此时受到的惊吓缓和下来，他才开始惊奇另一件事。 “你有aptx4869的解药？！” 酒井野歪了下头，顺势坐到床边，“没有。” 一瞬间的兴奋被浇灭，柯南盘腿坐在被子上，“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体质原因，”酒井野指了下自己，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来找我的警官是谁？” 他猜测是伊达航，但不确定真的是否是他。 因为参与过太多案件，柯南对警视厅的警官基本都有些印象。 他见过伊达航，也见过松田萩原两人，但之前时常来找他的警察他并没有见过。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组织的人，被吓得不轻。 “戴着的眼镜镜片颜色不一，看上去有些凶。”顿了下，柯南补充道，“以及看起来和目暮警官挺熟悉的。” 出于谨慎，他之前和高木警官打听过，好像那个凶凶的警察还是搜查一课新的理事官。 不过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调查“已死之人”酒井野的情报？ 柯南百思不得其解。 酒井野更是茫然。 对这个描述他感到几分熟悉，但又模模糊糊想不起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忆起那个从未被他正眼看过的警官。 好像还是零的顶头上司。 那没事了。 酒井野松了口气，朝柯南点头，“嗯。” 见他要走人，柯南连忙拦住他，“所以那人到底是谁？” 被勾起好奇心，柯南怎么可能就这么放酒井野走。 “一个讨厌的人。” 这个答案没能成功敷衍柯南，但他同样也没能从酒井野口中套出话。 不过现在这件事可以先放在一边。 柯南表情正经起来，“酒井，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还是和安室透一起在组织工作？” 那这样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许久没有听到安室透这个名字，酒井野有些怀念，他柔和下神情，摇头，“我失业了。” 所以安室透瞒着组织做了不少事？ 柯南对安室透的好感从负数上升几分。 “所以你现在的身体没问题了吗？” “嗯，”酒井野看了眼时间，他离开公寓已经足够久，不知道今天零会不会回来。 因为这样急切的心理，在柯南询问他还需要联合国那边帮忙吗时，酒井野压根没听见。 当然，即便听见他也是同一个答案。 摇了下头，酒井野打开窗户，灵巧地翻出窗外。 只留下柯南一个人惆怅不已。 经历上次的事件，他也知道联合国那边不靠谱。 事实上不到最糟糕的局面，他不打算再联系联合国那边。 不管怎么样，不久前酒井野濒死的模样他记忆犹新。 组织也好，安室透也好，总之现在酒井那家伙活着就行。 其他的以后再议。 第144章 错误认知 不是伊达航这件事对酒井野来说是幸运的。 起码他不用担心降谷零会因此恢复记忆。 但很遗憾不幸的是，没等他走到公寓楼下。 暖橙色灯光从窗口透出，男人靠在窗边仰望不怎么好看的夜色。 明明已经几天没有相见，但酒井野却忽然生出想要逃跑的念头。 不乖的孩子被抓包。 可那头灿金色发丝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蛊惑人心。 酒井野呆在原地，一点也不想移开脚步。 原本有些生气，但对着眼巴巴的幼犬，降谷零可生不出一点怒意。 他的怒意源于对酒井野的担心。 此时见人完好无损——就是好像变傻了一点。 那点怒意也荡然无存。 不过这件事他不打算让酒井野知道。 不乖的小朋友需要教育。 他不冷不淡瞥了眼酒井野，转身走进屋内。 酒井野失落地垂下头，逃跑的念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乖乖走到门边，敲响没有上锁的房门。 出乎意料，门被打开。 降谷零抱臂站在门后，神情严肃。 一瞬间那个不苟言笑的降谷警官似乎回到他身上。 酒井野慌乱了一秒，但更多的是觉得， 这样的零也好可爱。 仿佛没有长大过似的童颜，即便板起脸脸颊依然保持着柔软的弧度。 察觉到酒井野走神，降谷零无奈，连伪装的怒意都无法维持。 连续忙碌他并不熟悉的工作，几日来的疲惫在屋内安宁的氛围下难以隐藏。 他靠近笔直站在玄关处的酒井野，鼻尖微动。 没有硝烟气，更没有血腥气，有的只是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柠檬清香。 让人不由放松心神。 “酒井，不要小看公安的敏锐，”心情好上不少，降谷零的表情也柔和下来，“现在的你绝不能暴露行踪。” 酒井野微怔，他垂眸，悄然上前一步，接近降谷零，“零知道我去哪里了吗？” 没有抗拒，降谷零嗯了一声，“不难发现。” 那时酒井野的表情太过绝望，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行动不难猜。 酒井野再次跨出一步，距离降谷零不过分毫，“零还有其他想问的事吗？” 抬眸，眼睫毛刮蹭着酒井野脸颊，降谷零直视酒井野。 那双黑瞳惴惴不安，眼底浓郁的情感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这个人爱着他——这是此时此刻降谷零的认知。 撕裂般的痛楚再次涌现，降谷零皱眉，低头靠在酒井野肩头。 看来即便失去记忆，他和之前的自己一样“恶劣”。 因为这份“爱”他肆无忌惮将酒井野当作可以安心养神的避风港。 但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他喜欢酒井野吗？ 当然，没有人会讨厌眼中只有自己的乖巧小孩。 但那不是恋人之间的“爱”。 甚至可以说即便从酒井野口中得知他们曾发生过关系，降谷零仍把他当作是一个小孩。 但不管是之前那样绝望的神情还是现在偷跑去找柯南都表明一件事。 ——一旦他恢复记忆，或许会再次丢弃酒井野。 这是酒井野的认知。 第145章 难题 手无措地垂在身体两侧，酒井野察觉到降谷零现在似乎是在生气。 是对他生气吗？好像不太像。 回想着降谷零曾安慰自己的模样，酒井野抬手轻拍降谷零背部。 小心翼翼，仿佛面对易碎的珍宝。 “酒井，”长叹了一口气，降谷零抬手，恶意揉乱那头蓬软的黑发，“你还真是厉害。” 酒井野不知道降谷零在说什么，但总之点头应声不会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看上去更加生气。 用力蹂躏无辜的黑发，降谷零气闷不已。 分明只相处不到两周，这家伙居然已经堂而皇之地在他心头安居。 这绝对是因为过去的他的情感遗留！ 否则…… 降谷零垂眸，手上的力道减轻，最后从酒井野头顶滑落。 否则他绝不可能轻易将自己的不堪和脆弱显露出来。 这不过是因为他明白酒井野会愿意接纳他的一切。 但因此接受酒井野的感情？ 这是对他，对自己最不负责任的选择。 “零？”酒井野顶着和鸡窝没什么差别的头发歪了下头，“零在生我气吗？” “是啊。”揉捏眉心，降谷零脸上露出明显的倦意，“很生气。” 手指蜷缩，酒井野嘴唇翕动，“对……” “所以如果想让我原谅你的话，”降谷零拍拍酒井野头顶，“和我一起好好休息吧。” 惶恐不安几天，冷白色肌肤上的青黑醒目。 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脸颊再次毫无生气。 降谷零牵住酒井野向屋内走去，“明天还有工作，早点睡吧。” 既然害怕，那么他会将找回记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 毕竟那段记忆似乎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而他也很清楚回忆起过去后他绝对拥有比感情比酒井野更重要的事物。 那么现在一无所有状态下的他才更容易看清对酒井野的情感。 看清之后怎么办？ 性格不怎么好的“波本”同学觉得这是该交由“降谷零”思考的事。 需要权衡一切的人是他。 而不是愿意肆意享受爱情的自己。 一夜好眠。 如果不是怀抱着自己的温度消失，酒井野甚至都不愿意睁开眼。 但他更不愿意错过能看到降谷零的每一眼。 梦中紫灰色的色彩散去，酒井野不舍而期待地睁开眼。 是降谷零的背影。 很熟悉的背影。 房门挡住降谷零身影的刹那，酒井野垂下头，渴望着晚上能再次相拥而眠。 “差点忘了，” 酒井野猛地抬头，已经穿上外套，降谷零快步走向床边，俯身迅速在男孩额前落下一吻。 “早上好，酒井。” 直到逼近午时，酒井野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恢复原状。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柔软。 可似乎他是第一次没有感受到任何负面情感。 充满着温情。 后知后觉，酒井野脸猝然爆红。 眼眶都染上点点红意。 零真的好可爱。 为了转移注意力，已经飘飘然的酒井野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视。 试图用聒噪的声音打消内心的躁动。 ——对小孩子的身体而言太过强烈的情感波动容易引起身体不良反应。 比如…… “据悉，上午十时，峰会会场遭到不明人士的恐怖袭击，伤亡人数……” 心口忽然绞痛。 第146章 希望 零是一名警察。 保护人民，保护国家的警察。 可他却不会保护自己。 所以只能由他来保护那个总是把温柔隐藏起来的男人。 很早之前，酒井野就拥有这样的认知。 很早很早。 就在那个陌生的金发青年抱住他，毫无防备背对着枪口的刹那。 可想要保护的人此时却连电话都无法打通。 冲出公寓楼的瞬间，酒井野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身上各处蔓延的疼痛在提醒他。 他还活着。 那么为什么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什么都看不清。 “咚” 摔倒在地，手心下巴膝盖一阵刺痛。 但比起心脏的绞痛，这些什么都算不上。 “啧，小鬼，这么急急着投胎啊！” 满身酒气，一看就是宿醉刚从居酒屋出来的男人打了个酒嗝，发泄似地一脚踢在酒井野腹部。 ——废物。 酒井野恍惚，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 他从未碰见过降谷零，也从未见证那个男人的死亡。 他依旧是那个为了活下去而替名为父亲的男人工作的“废物”。 可那时的他究竟是为什么想活下去？ 活下去有什么好处吗？ 酒井野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也早已忘记那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竭力爬起身，心口的绞痛却不断彰显着存在感。 仿佛在告诉他。 ——你不该活着。 “你没事吧。” 酒井野抬眸，是个陌生人。 等男人走后才敢上前的年轻少女惊诧。 宛如人偶般的男孩哭得悄无声息。 平静，冷漠地流着泪。 可这其中又似乎包含着炙热的情感。 她愣了下，慌乱掏出手帕，想给男孩擦拭脸颊。 可男孩却忽然揪紧胸前的布料缓缓喘了两口粗气。 随即猛地起身向前奔去。 少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远去。 她茫然地低下头。 紫灰色手帕边角，淡粉色的樱花盛开。 象征着春天。 也代表着即将到来的希望。 峰会会场附近围观群众人头攒动，酒井野根本看不清会场内的情形。 他抹了把脸，由衷厌恶自己此时的身体。 弱小无能。 “小孩，你父母呢？” 爆炸突如其来，除去会场维持秩序所需警力。 因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公安警察也分出不少人巡视会场周围。 而独自站在人群外，低着头的独臂男孩怎么看怎么显眼。 同一组的两位警官上前。 听到他们的询问，酒井野抬头。 没有见过的长相，应该不是零的直属下属。 他张口，想要询问降谷零的情况。 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 身体本能地抗拒。 抗拒除降谷零平安的一切可能。 “警官先生，” 声音嘶哑到几乎只能听到气音，酒井野按住喉咙，忍住撕扯般的刺痛竭力放大音量。 “你们有人死亡吗？” 这种问题本想敷衍过去，但看着男孩期盼与绝望交织的神情，两名警察面面相觑。 他们心想，或许今天值班的警察里有男孩的家人。 出于恻隐之心，他们没有隐瞒。 “嗯。” 警察点头的一刹那，酒井野眼前再次变得模糊。 他已经无法考虑其他，机械性地问道，“都有谁？” 巡查早在爆炸前就已经结束，没有人身处爆炸源。 但爆炸威力出乎意料，仍有不少警察被气流席卷而来的钢板砸伤，甚至死亡。 人数算不上多，但也绝不能说少。 而至今准确的人数统计尚未出来。 他们叹息一声，询问道，“男孩，你要找的人姓什么？” 第147章 愿望 爆炸的瞬间，降谷零大脑再一次不合时宜地闪烁着疼痛信号。 无数难以看清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什么也无法捕捉。 只是在摇曳黑烟间他恍惚看到眼熟的少年正看着他。 满身疮痍，浑身带着死气，只有一双亮晶晶的黑瞳凝视着他。 嘴唇不断张合。 脸颊被飞来的建筑残片划伤，降谷零回神。 他注视着被黑烟笼罩的建筑，回想起那名狼狈到可以说是惊悚的少年。 ——零，能不能抱抱我。 他似乎是在祈求着什么。 过去的记忆？ 还是…… 降谷零抬眸，原本预计他们巡查警官离开后才会启动的宣传用无人机摄像头已经飞舞在高空。 要是被拍到脸可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降谷零揉捏眉心，没有等痛楚减缓便匆匆借着黑烟遮掩离开会场。 会场位于海湾度假区附近，听到爆炸，也不知是没有警觉还是觉得有警察拦在封锁带旁很安全。 游客纷纷挤到封锁带前。 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降谷零无奈，只好隐蔽在黑烟中绕向另一边。 中途还不忘尽心尽责地给风见裕也打电话，告知后续处理方案。 毕竟他似乎是这里警衔级别最高的长官。 挂断电话，降谷零侧身躲到墙后。 即便身为最高长官，但他也只与风见裕也直接联系。 像不远处那些普通警备课警员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几天共事，也只把他当作是会场相关人士。 现在被他们看到绝对会被带到场外安置点。 所以， 降谷零再次感叹，到底为什么要让一名卧底警察做峰会的警备工作。 对公安产生些许埋怨，等几名警官走远，他干脆潜入会场内部。 仗着监控设备都已经失灵，小心翼翼从会场中间穿过，走向后门。 恰好后门临近爆炸源，降谷零环视周围，耸了下鼻子。 各种古怪刺鼻的味道混杂，很难闻。 但在这其中却没有一点火药的味道。 盯着地上焦黑的各类残片，降谷零若有所思，走出后门。 不出预料，暂时还没有人群聚集过来。 脱下身上的灰西装，降谷零扯着领带，避开无人机，从周边绿化带绕到人群聚集的方向。 ——他的车还停在那附近。 “小孩，你父母呢？” 人声嘈杂，降谷零也只能隐约听到这样一句有些古怪的问话。 站在树后，他探头眺望远处黑黝黝的人群，目光锁定在两名高大警官的背影上。 没看出什么特别，他收回视线，踏出一步。 “警官先生。” 豁然转回头。 降谷零不敢置信。 人声鼎沸，但他依然捕捉到那道他本不应该听见的声音。 无助痛苦到令人心颤。 他踏出一步，又踏出一步。 距离仿佛始终没有缩短。 下一秒，他扔下西装，冲向他目光所视的方向。 他再次听到那道绝望的恸哭。 这一刻降谷零明白盘旋在脑内的那道身影并非是过去的记忆。 也并非他的幻觉。 或许不过是他之前没能实现的愿望。 ——他想抱抱这可怜又固执的孩子。 “f……” 所有的声音消失在温暖的怀抱中。 第148章 答案 降谷零也好，零也好。 所有的呼唤再也无法出口。 声音像是被什么温暖而酸涩的事物桎梏。 酒井野紧紧扯住降谷零衣角，恨不得把自己融进这个男人的血肉中。 再也无法分离。 即便死，也只能在一起。 小孩的身体永远是脆弱而真实的。 汲取着降谷零身上热量，酒井野没能发现自己此时颤抖着。 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听到身后两位警官欣慰的叹息，降谷零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因怀中的男孩毁于一旦。 如果恢复记忆，他又一次选择抛下男孩的话…… 不如说他有预感，权衡一切之后真正的他绝不会选择酒井野。 那么到那时候此时窝在他怀里无声哭泣的男孩会有怎样的未来？ 降谷零无法想象。 或许是于心不忍，又或许是浮上心头的情感太过复杂。 任性的“波本”决定选择最快捷的解决方案。 对未来恢复记忆的自己道了声歉。 抱起比普通成年犬重不了多少的男孩，降谷零面露歉意朝身后的警官道谢。 简单解释两句，降谷零背对着人群朝自己的跑车走去。 而他面临的问题是，酒井野不愿从他身上下来。 不知道是变小后才变得幼稚，还是原本就拥有这样带着稚气的固执。 头贴在降谷零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声，酒井野怎么也不肯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降谷零无奈，防止引起别人注意，他只能先抱着酒井野坐进车内。 仰靠着椅背，手搭在男孩头顶，仿佛顺毛一般缓缓向下，安抚僵直着坐在他腿上的男孩。 降谷零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刻意在其中。 “酒井。” 拽紧衣角，下一秒又陡然放手，酒井野蹭了下粗糙的布料，额头敲在降谷零肩头。 “零，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背上的抚摸太过温柔，酒井野仗着这一份纵容，试图确定些什么。 ——他擅长捕捉降谷零的情绪。 听到这句问话，降谷零才意识到酒井野会如此恐惧是因为无法打通他的电话。 他低下头，脸颊轻蹭酒井野耳廓，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有些事需要和下属处理。” 真犯规。 恶劣的念头还没有冒出头就被按回心底。 一时间酒井野都觉得或许在降谷零面前他本就是个乖孩子。 他摇头，故意蹭了下眼前蜜色的脖颈，在耳尖烫到快要爆炸前，抬起头。 被泪水浸润的黑瞳直勾勾注视着降谷零露出几分疲惫的双眸。 “零，我喜欢你。” 所以不要再抛下我。 无论生还是死。 仿佛听出酒井野未能脱出口的请求，降谷零闭上眼睛。 不管是比他高出半个头，总是围着他打转的少年。 还是总喜欢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黏在他身侧的男孩。 在降谷零眼里都分外可爱。 即便存在着不小的坏心思也足够可爱。 所以有些事还是交给恢复记忆的他去头疼吧。 现在他只需要给出一个回答。 “嗯，我知道，” 酒井野抿唇，还想再说什么，头发却遭到蹂躏，无法抬起头。 “至于你想听的回答，那得等晚上才能告诉你。” 酒井野不解。 降谷零闷笑出声，带着几分恶趣味。 “那是小孩子不能听的答案。” 第149章 擅长 心口的绞痛在见到降谷零的一刹那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凝视着离自己不过几毫米距离，充斥着笑意的双瞳，酒井野不舍移开视线。 可再这么看下去，他的心脏感觉马上就会爆炸。 几分钟前，处理完峰会一系列问题，降谷零回到公寓房便看到和他离开前动作几乎没有一点变化的酒井野恢复成原来体型。 他看了眼时间，似乎比之前恢复的时间点还提早了一些。 “零，”完全没在意自己的身体状态，酒井野急迫地开口，“答案。”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黑瞳，不知为何降谷零莫名有种调戏小朋友的错觉。 虽然其中沉重的情感可不像是一个小朋友会拥有的。 “嗯，不过在告诉你答案之前，我想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降谷零解开领带，踏出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酒井野心口，引起一阵战栗。 身下是柔软的沙发，身前是不断逼近的降谷零。 酒井野无处可逃。 屈膝抵开青春期少年不自觉合拢的双腿，单腿插入酒井野两腿之间。 降谷零倾身靠近全身紧绷，似乎在克制着什么的可怜少年。 喷洒在脸上的呼吸炙热，但仍带着独属于降谷零的清爽气息。 身体脱离主人掌控，酒井野竭力忽视难以按耐下去的欲望。 他对降谷零充满情欲。 无论何时何地。 可现在酒井野不想让那些旖旎记忆霸占大脑每一处角落。 他此时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承诺。 谎言也好，他只想要一个承诺。 一个能让他不再不安的承诺。 失去降谷零的恐惧最终还是没能在拥抱中消散。 但成年人的身体在一些时候同样诚实。 周身被属于降谷零的气息包裹着，眼前是在灯光下反射出诱人光晕的蜜色。 享受过缠绵暧昧的身体根本不听从酒井野的命令，擅自点燃体内深藏已久的火焰。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明显的身体变化，降谷零不可能发现不了。 原本想要挑逗酒井野的想法打消几分。 记忆中从未和人如此亲近。 降谷零开始犹豫，用能否接受与酒井野亲密来检验自己对他的情感似乎不是什么好办法。 可想要撤离，看上去像是受到欺负似的良家少年却不知何时单手箍在他腰间。 分明不久前还在自己怀里故意装可怜。 降谷零好笑，却也顺着他的力道低下腰，不再犹豫。 很意外，又或者说是意料之中。 嘴唇触碰到那对苍白的唇瓣，他没有抗拒，也没有任何抵触。 有的只是不敢直视酒井野的赫然。 转瞬即逝的触碰足以证明一切，降谷零直起腰。 然而箍在腰间的手又一次悄然改变位置。 插在发丝间的手指引起头皮一阵麻意。 嘴唇被饥饿已久的幼犬啃食着。 察觉到膝盖被酒井野大腿难耐地磨蹭着。 他抬眸，那双黑瞳带着迷茫，委屈，配合着通红的眼眶，看上去分外可怜。 降谷零磨牙。 但也无可奈何。 只拥有理论知识，手按住酒井野大腿，他生涩地引导酒井野“品尝”自己。 果然，这孩子比他更擅长“蜂蜜陷阱”。 “砰！” 第150章 报仇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刚喝过咖啡。 恍惚间，酒井野能品尝到淡淡的苦涩。 下一秒便被从未感受过的柔软夺去心神。 他无法控制自己。 想要索取更多。 想要再次体验恍若梦境的缠绵。 “砰！” 爆炸声突响，所有的旖旎瞬间消散。 猛地翻身，酒井野下意识将降谷零护在身下。 一起死亡？ 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在此时变得无比可笑。 这不过是他对自己的谎言。 他害怕被抛下。 可他更害怕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无法折射阳光。 那是他努力活着才等来的宝物，也是他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谁也不能夺走。 压在身上的少年沉重地喘息着，身体又一次颤抖起来。 这么害怕爆炸吗？ 降谷零舔了下被咬破的嘴唇，伸出手轻拍酒井野后背。 “不要怕。” 酒井野一怔，豁然抬起头，直视着那双紫灰色眼睛。 和七年前一样，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充斥着温柔和担忧。 他松开手，手掌不断张合。 最后倏地握紧那抹残留的温暖。 果然，无论发生什么。 零还是零。 不曾改变。 没有注意酒井野的动作，降谷零攀住酒井野肩膀，向厨房方向望去。 冒出的黑烟不多。 看上去爆炸程度不大。 他拍拍酒井野后背，想让他起身。 “零，我现在不是小孩子。” 酒井野嘟囔着，趁降谷零愣神，低头，笨拙地啄吻眼前艳红色的唇瓣。 红着耳朵跑去厨房查看情况。 摸着刺痛的唇角，降谷零莞尔。 学习得真快。 电饭煲爆炸原因不明。 但也没有让酒井野两人疑惑太久，十几分钟后，降谷零接到公安来电。 不仅仅是他们，东京各处都发生智能电器爆炸现象。 间接导致不少人员伤亡。 挂断电话，降谷零看向酒井野，那双黑瞳正竭力抑制其中的欲望。 伪装无害，软绵绵地看着他。 只是不怎么成功。 像是安抚宠物似的，降谷零揉了下少年刻意低下的脑袋。 “乖，等我回来。” 好不容易才品尝到一点美食，根本填不饱肚子。 擅长感知降谷零情绪的酒井野小朋友有恃无恐。 控诉地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挑眉，“看来我不需要把答案告诉你了。” 酒井野握住降谷零手腕，下移，脸颊轻蹭粗糙的手心。 “嗯，零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 只要记得他一个人。 只要看他一个人就好。 只要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永远合上双眼就好。 他已经拥有最好的奖励了。 降谷零好笑，“如果不想听答案的话，酒井同学是不是该放手了？” 圈在手腕处的力道不大。 但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挣开。 酒井野只当没听见，侧过头，脸颊再次蹭了下降谷零手心。 看上去根本就不想他离开视线。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酒井野顿住，手骤然收紧。 降谷零了然，果然。 是因上午的爆炸而感到害怕。 他手指微弯，指尖划过酒井野唇角。 “毕竟我很记仇。”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过自己唇边的伤口。 “并且有仇必报。” 第151章 等待 酒井野擅长等待。 可偏偏仅过去几个小时，他便开始急躁。 打开手机，不期然又想起零之前对他的嘱咐。 ——零在警察厅的时候绝不能给他打电话。 不知道现在零具体位置是在哪里，酒井野纠结再三还是合上手机。 趴在阳台围栏上眺望远处。 被绿化遮挡，他看不清远处商业街的灯影。 智能电器爆炸的混乱似乎还没有波及到这边。 公寓楼内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发出嘈杂的声响。 零会再次抛下他吗？ 不安一点一点蔓延，酒井野甚至都已经想到降谷零突然恢复记忆后露出憎恶的表情。 他不喜欢， 习惯性跳上护栏，蹲坐在护栏上，酒井野开始发呆。 从最开始的相遇到现在，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想见零。 一次浅尝即止，让他愈发贪婪。 临近半夜，或许零已经不在警察厅。 带着这一份侥幸，酒井野打开手机。 然而依旧没能打通。 摩挲着手机外壳，酒井野看了眼时间。 离他变回小孩还有几个小时。 他眼皮耷拉着，倾身毫不犹豫跳下楼。 再无能，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对他来说依旧不算什么。 另一边，降谷零冷着脸与黑田兵卫对视。 他沉声道，“黑田长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降谷警官，我对你很失望。”黑田兵卫直勾勾盯着降谷零。 审视他脸上所有表情。 “酒井野还活着。” 降谷零心下一沉，面上不露声色，依然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失去记忆，对当时情况只通过一些报告有所了解，降谷零并没有随意开口反驳。 他并不清楚为什么眼前的理事官会如此笃定这件事。 难道上午的事还是暴露了？ 一时间，审问室内气氛沉凝。 谁也没有再开口。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降谷零搭在腿上的手猛地收紧，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屏幕。 来电备注， 贝尔摩德。 黑田兵卫抬手，意示他接听电话。 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降谷零按下接听键。 “嗨波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坐姿依然端正，降谷零的口吻却变得散漫。 “什么事值得我们的贝尔摩德女士大半夜打电话？” 贝尔摩德娇笑两声，“正是因为夜晚才好。” “哼？”降谷零拉长鼻音，笑容轻挑，“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一来一回又瞎扯几句，要睡美容觉，贝尔摩德也不再浪费时间。 “苏格兰明天回国。” 苏格兰？降谷零努力回想，却只有断断续续的些许记忆。 似乎他们两人关系很糟糕。 既然会是“好消息”，那么…… 降谷零了然，语气中夹带着几分厌恶，“当时我们行踪这么快暴露是因为他？” “不，只能说能做到这种事的嫌疑人暂时只有他一个。” “所以需要请他回国好好调查下情况。” “不错的消息，”降谷零声音中的笑意扩大，“不过现在这么急告诉我，怎么，他的审讯交给我负责？” 贝尔摩德笑道，“不，是由琴酒负责。” “因为上次基地被突袭，他心情可是一直很糟糕，苏格兰落在他手里可不会有什么好事。” 顶着黑田兵卫意味不明的目光，降谷零随口附和道。 “不错的消息。” 第152章 突发状况 或许是因降谷零担心被警察厅那边发现酒井野的存在。 木马公寓距离警察厅很远。 中间几乎横穿整个米花町。 街面一片混乱，道路堵塞，此时选择坐车才是最糟糕的途径。 地铁失灵，或者说所有有用的交通工具都失去原本的便利。 酒井野一时有些迷茫。 手机忘记充电，没电关机无法导航，而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走去警察厅。 简而言之，他迷路了。 “酒井？” 柯南惊诧，他收起滑板跑到酒井野身旁。 “你怎么会在这？”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却没有看到安室透的身影。 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勾起好奇心，出来查看情况，没想到会发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酒井野。 柯南皱眉，这次事件和组织有关？ “找人，”酒井野摸了下脖子，低下头诚恳地询问柯南，“警察厅怎么走？” “你要去警察厅？！” 虽然惊讶，但柯南忽然意识到，寻求警察厅帮忙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并不知道公安也盯着酒井野，柯南心道现在联合国那边无法提供帮助，那么公安那边或许会有办法。 可不同于有工藤优作在中间周旋。 该怎么让警察厅那边帮助酒井野？ 以及这真的会是好选择吗？ 在自己做出决定前，柯南需要确定另一件事。 “你要去找谁？” 零。 张口的刹那，酒井野又倏地闭上嘴巴。 他记得零好像并不想让工藤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那是失去记忆前的事。 不过现在如果不给出合理的解释，工藤这家伙好像不会好好帮忙。 酒井野歪头，不确定地解释，“找能帮助我的人？” 合理的解释，但从酒井野这货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 想到不久前酒井野脸上的急切，柯南了然，故意露出欠抽的柯南式嘲弄嘴脸。 “酒井，该不会安室透被公安抓住了吧。”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酒井野眼睛也不眨，理直气壮地点头。 “嗯。” “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唉？”酒井野眼皮耷拉下来，连蓬松的头发都似乎塌了下来。 看上去像是淋雨的小狗，怎么看怎么可怜。 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柯南嘴角一抽，但根本不打算退缩。 如果安室透真的被抓住，那么酒井野现在过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更重要的是安室透被抓，组织那边不可能没有消息。 或许组织已经派人前往警察厅“处理”安室透。 如果在那里他们看到酒井野。 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等！ 柯南灵光一闪。 这场骚乱很可能就是组织搞出来的障眼法。 目的就是为了把安室透带出来。 毕竟这么大手笔似乎也只有组织能够做到。 自认推测出真相，柯南更不可能让酒井野跑去警察厅。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或许又是一次好时机。 ——设下陷阱，引诱组织成员落网的好时机。 柯南拽住酒井野衣角，阻止他妄图离开的脚步。 “酒井，我有办法救安室透出来！” 总之得先把酒井唬住。 知道柯南误会了什么，酒井野视线下瞥，看向空荡荡的左侧袖管，嘴唇紧抿。 废物没有多少用处。 他不情不愿地点头。 “嗯。” 第153章 陷阱 蹲在柯南身旁，酒井野侧过头，脸颊搭在膝头。 “刚刚的电话是？” 柯南眺望远处，朝他露出神秘的笑容。 “你不久后就会知道。” 酒井野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现在跟着柯南搞事，反而更可能见到降谷零。 重新把下巴搭在双膝之间，酒井野盯着巷口外的街面发呆。 ——只有这样他才能忽视身上的痛楚。 “抱歉，久等了。” 有点熟悉的声音，酒井野仰头。 视野颠倒，但不妨碍他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非常讨厌的脸。 酒井野默默看向柯南。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其实比起伊达航，柯南反而和目暮警官，高木警官比较熟。 但谁让酒井野那场葬礼伊达航没有受到任何邀请却出现在会场内。 同时出现的还有当初满天堂爆炸案时对酒井野产生疑心的两名机动组警官。 那时他们的表情柯南看不懂。 却本能觉得他们和酒井野的关系似乎与他之前想象的有所不同。 那么他们是否就是警视厅内部知道组织存在的特殊警察？ 出于各种考量，柯南还是联系了其中看上去比较靠谱的伊达航。 ——在葬礼之后他刻意和这三位警官走近了一些。 现在见伊达航居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柯南知道他猜对了。 其实伊达航并不是不惊讶，只是在看到酒井野的左臂时他已经能猜想到一些事。 据他所了解的酒井野的身手，断臂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可以猜测与那场声势浩大的围削脱离不开关系。 而那之后他们完全联系不上降谷零也能说明一件事。 酒井野的“死”或许与降谷零有关。 那么这只断臂必然也与降谷零有关。 他们家首席还真是“坏事”做尽。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伊达航眼神微妙地扫了眼酒井野便看向柯南。 “突然找我出来什么事？” 如果不是柯南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急迫，伊达航也不可能抽出时间特意赶过来。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们搜查一课可是有不少事要忙。 见酒井野像是在生闷气，蹲在一边一言不发，柯南眼角抽搐。 他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猜测告知给伊达航。 只是有些信息模糊了下。 就比如他没有明确表明组织的存在，只是说安室透因一些意外被抓，而有人制造出这场混乱就是为了把他带出来。 说话间，柯南紧盯着伊达航，试图从他表情中分析出有用的情报。 但好歹也是警校优等生，伊达航还不至于被个没长大的小孩看出内心的动摇。 只是他差点没憋住笑。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听到降谷零被警察厅抓住，他第一反应是。 ——你小子也有这一天。 努力压下笑容，伊达航看向至始至终在旁边充当吉祥物的酒井野。 在他看来，如果柯南这小子大致情况没有推测错的话，那这很可能是警察厅那边抓捕组织成员的手段之一。 而显然，降谷零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酒井野。 他们警视厅的人贸然掺和进去的话，反而会碍手碍脚。 搞不好，警察厅和警视厅的关系会更加水火不容。 叼着牙签，伊达航就当没看到酒井野充斥着恶意的黑瞳，同样蹲下身，一把揽过他肩膀。 转头忽悠柯南。 “放心，我们这边已经有了打算。” 柯南困惑一秒，随即恍然大悟。 看来在破坏组织基地之后，警察厅和警视厅已经联手。 而这次抓捕安室透本就是一次陷阱。 为抓获更多组织成员的陷阱。 第154章 错路 为什么一个小孩会知道那什么组织的事。 关于这一点伊达航并没有过度深究。 反正和酒井野脱离不了关系。 唯一一只手被卡在他和伊达航中间，酒井野无法挥开搭在肩上的手。 他噌地站起身，远离伊达航。 “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见外啊，酒井。” 虽说清楚或许柯南对组织的了解比他都深。 但伊达航还是不想让个都不到他腰的孩子掺和进这些事情中。 他又一次哥俩好似地卡住酒井野脖子，朝满脸茫然的柯南挥手。 “我们还有大人要做的事，先走了。” “记得回家小心啊！” 就这么走了？ 柯南眯起死鱼眼，很想跟上去看看，但伊达航可没有高木警官他们那么好糊弄。 甚至他还跑到路边巡逻警察旁边嘱咐他们把他带回家。 思索半晌，柯南只能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走回家。 反正现在街上骚乱的真相也已经明了，虽然很想插手这件事，但看样子他好像什么也做不到。 抱着滑板，柯南有些惆怅。 他可是特意躲开安室透所说的组织的眼线跑出来的。 就这么回去总觉得不甘心。 要不甩掉这些警察偷偷跑去警察厅看一眼？ 只是看一眼应该没什么问题。 另一边，强行把酒井野带走，伊达航很快意识到不对。 似乎酒井野虚弱了不少？ 不，应该说他正趋于正常人范畴内的强大？ 退后两步，避开酒井野不留情面的肘击，伊达航表情沉了下来。 “你和降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酒井野瞥了伊达航一眼不说话。 全身心写着嫌恶。 但当抗拒太过明显，配合着他那张脸，看着还有点可爱。 当然，前提是不看那双眼睛的话。 伊达航神情缓和几分，他咧嘴笑得格外爽朗，“不说的话，可能我就要把在外游荡的可疑分子当作这次案件的罪魁祸首带回警视厅。” “警官先生，”酒井野直勾勾看着伊达航，像是在寻找他身上能一击致命的弱点，“请不要骚扰普通人。” 一股寒意自脊背攀升，伊达航警惕，身体不自觉紧绷，摆出防御姿势。 就在这时，手机音乐铃声突兀响起。 酒井野指向他口袋好心提醒，“不接电话吗？” 给警校几人设置的特殊铃声，伊达航倏地放松下来，挠头，当着酒井野的面按下接听键。 “诸伏，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 平常如果没有突发事件，诸伏景光并不会联系他们。 自然，非必要他们也不会主动联系诸伏景光。 所以发生了什么？ “班长，”刚跳下直升飞机没多久，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失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zero回到日本，那么大概率酒井野也在日本。 至于其他，诸伏景光无法再获得更多情报。 毕竟是情报组精英，诸伏景光不可能搜查到波本的具体近况情报。 而他也知道这次突然被迫回日本多半没什么好事。 所以有些事也只能拜托班长他们。 “麻烦班长找下酒井野的踪迹。” “如果能找到的话就告诉他千万，千万不要出现在组织面前。” 电话很快被挂断，在挂断前，伊达航还能听见直升飞机扰人的噪音。 看了眼早就转头走人的酒井野，伊达航叹气，他举手扬声道。 “走错了，警察厅在另一边。” 第155章 谎言 完全不知道说好明天才到的苏格兰已经抵达日本。 警察厅审讯室内的对峙还在继续。 降谷零晃了下已经被彻查过一遍的手机，“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黑田兵卫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看透一般，不断扫视着他。 “降谷警官，组织那边对你做了什么？” 这是因为没演好曾经的“降谷零”而被怀疑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连自己都演不好。 不过他可不能认下。 降谷零微勾起嘴角，“如果被注入过量自白剂也算的话。” 黑田兵卫沉默不语。 见他如此，降谷零不着痕迹嘲弄道，“这是个套情报的好办法不是吗？” 自然，公安不同于组织那么残暴，并不会给人注射这种东西。 何况先不说降谷零警衔不低，光是所谓的“人文主义”，公安就不可能拿降谷零怎么样。 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他们不可能做太大的动作。 至于为什么黑田兵卫会如此笃定。 原因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无人机不小心拍到一些画面。 他抱着男孩离开的画面。 好在无人机并没有拍到他和男孩的正脸，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 “咚咚咚” 距离降谷零进入审讯室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 而这其中除去浪费时间外，黑田兵卫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他推了下眼镜，“进来。” 会在这种时候敲门打扰，绝不是小事。 风见裕也理了下领带，小心翼翼走进审讯室。 见降谷先生没事，他悄悄松了口气。 “降谷先生，理事官，这次智能电器爆炸事件已经确定和峰会会场的袭击有关。” 早在下午扔下酒井野处理后续时，降谷零便发现峰会会场爆炸的源头。 之后也特意安排风见裕也去调查与之有关的一些档案情报。 只是没想到晚上会出这样的事。 事已至此，还是全日本群众安危的事比较重要。 黑田兵卫没有再强压着降谷零不放，只是在他离开前，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警告他般开口。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我知道，”降谷零偏过头，笑道，“谢谢。” 离开审讯室，降谷零尽职尽责地询问风见裕也案件情况。 不容乐观。 能智能作案，也就意味着对方黑客技术优越。 而他们公安信息科这边反而一直没能捕捉到它真正的信息源头。 反而多次将定位定在警察厅。 而无法锁定控制信号源头也就意味着这样的智能电器很有可能会席卷重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先不提几天后的峰会，就是现在这样一把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顶就足够让人惴惴不安。 必须得先给民众一针安心剂才行。 以上，均是风见裕也的判断。 降谷零没有异议，现在的他对公安工作可以说是相当陌生。 不如全权交给专业人员。 而他，便以还需要休养，要以最好的态度来应付第二天组织任务为由，头也不回走出警察厅。 与此同时，刚走到警察厅的酒井野扯住想要走过去的伊达航。 绝不能让他们相见。 第156章 失策 察觉到来自他人的视线，降谷零心生警惕。 他不着痕迹环顾周围。 似乎并没有可疑人物。 错觉？ 降谷零并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那么到底是谁？ 组织的人？ 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波本”都被朗姆彻底洗脑，做事风格和之前有所不同并不奇怪。 从警察厅出来这件事并非不能解释，只是需要警察厅这边的人和自己演场戏。 还是说这其实是警察厅那边的眼线？ 他被彻彻底底地怀疑了？ 所有思绪在脑海中瞬间闪过，降谷零脚步没有停顿，自然改变方向。 他不能去见酒井野。 绝不能。 “怎么回事？” 伊达航不解，却还是顺着酒井野的力道躲回树后。 但酒井野的目光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 直勾勾盯着降谷零离开的方向。 他很开心零没有出什么事。 却也无端心生惶恐。 已经给予他答案的零真的不会抛弃他吗？ 还是说那依旧只是个谎言。 而他却没有发现。 他不再擅长看穿零的情绪了吗？ 手指颤动幅度不大，甚至伊达航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只是奇怪地看着脸色忽然苍白的酒井野。 “喂，酒井，你没事吧？” 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样。 猝然松开拉着伊达航袖管的手指，酒井野握拳，缩着一团。 因为不清楚方位，他很想问这位讨厌的警官，零离开的方向是能达到木马公寓的方向吗？ 可是这个问题即便问出口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是再次让他明白他或许真的要被“扔”掉了。 黑瞳中有什么在不断翻涌。 酒井野低下头，摇动脑袋。 怎么看怎么可怜。 伊达航牙疼，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的外表可是相当能唬人。 即便很清楚这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但看着那条断臂，伊达航还是起了些许恻隐之心。 “你不想让降谷看到我？” 原本伊达航就猜测这大概率是降谷那小子设下的局。 他本也就没准备和降谷零说什么，只是打算让降谷注意到他，顺便暗示他有事可以随时找他们帮忙。 现在看来这件事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酒井野点头。 余光依然追随着降谷零。 伊达航叼着牙签，咧嘴笑道，“话说回来，那什么组织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吗？” 他不能和降谷零碰面，酒井这小子也不见得就能出现在那些人眼前。 酒井野回头，紧盯着看上去像是要把他拖走的伊达航。 “警官先生，”酒井野木着脸指向不远处的警察厅，“那里有组织的人。” 因为符合自己之前的猜测，伊达航心下一凛，眼神不由自主瞥向酒井野所指的方向。 就这一秒的空档，凌厉的攻击破空而来。 伊达航暗道不妙。 他本能捂住后颈。 攻击落空。 可惜不等伊达航有所反击，酒井野手已经按在他后脑，屈膝狠狠顶击伊达航下巴。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伊达航懊恼不已。 果然，他还是被酒井野这副小可怜的模样骗了。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受尽欺负的家养犬。 分明就是一只叼着锁链寻找主人的野狼。 第157章 目的 身后的视线始终没有消失。 甚至有些熟悉。 降谷零皱眉。 借着身侧落地玻璃，他向后瞥了一眼。 下一秒，他忽地停下脚步。 不知何时，一只脏兮兮的“幼犬”跟在他身后。 明明不久前刚洗干净，好好放在家里。 如影随形的视线猝然消失，降谷零叹气。 又生气，又无奈。 猛地转过身，在酒井野慌乱无措之际，他阴沉着脸走向少年，凶恶地掐住他脸颊。 笑容却无比温柔。 “我记得我应该说过让你乖乖待在家里。” 零现在很生气。 酒井野含糊不清地“呜”了一声。 带着点欣喜。 他好像没有被丢下。 眼中的雾气散去些许。 即便脸颊被扯得生疼，酒井野也没有喊停，只是乖乖俯下身，让降谷零更加顺手。 面对这样的少年，别说生气，降谷零差点都要笑出声。 不久前烦闷的心情烟消云散。 松开手，不再欺负听话的少年，降谷零却依然没有好脸色。 “解释。” 降谷零从不认为自己对酒井野有多深的感情。 他喜欢酒井野，无可厚非。 但理由却是暧昧不清。 是因为这孩子是唯一一个过去的自己留下来的线索？ 还是因为他的情绪总是会被这孩子轻易挑起波动？ 亦或是因为他本能地想要抱一抱总是注视着他的孩子？ 总之不管具体理由是什么，这份喜欢有多深刻，降谷零同样不知。 甚至他的喜欢可能不过是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无所谓的事物太多，酒井野的存在才会如此鲜明。 可是，此时此刻内心喷涌而出的恐惧让他感到茫然。 他对酒井野的存在被组织，被公安发现这件事感到惶恐。 为什么？ 因为自己会因此陷入两难的境地？ 还是因为…… 抹去酒井野脸侧的灰尘，降谷零手顺着日渐凌厉的下颚线条缓缓抚上酒井野颈侧。 手下跳动的大动脉不断彰显着存在感。 仿佛要跳出主人的束缚，让降谷零感受到它真切的鼓动。 分明致命弱点被掌控着，酒井野却像是无知无觉，仅仅只是侧过头，脸颊偷偷蹭着降谷零手侧。 嗯，果然。 降谷零失笑。 这份恐惧，不过是他不想看到这孩子成为那群无良之人的实验体罢了。 至于理由。 可能只是他的“正义”之心不允许他放任这件事。 “算了，回去吧。”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重新计划下。 他要还给酒井野一个新的未来。 起码此时的他愿意为此付出些什么。 另一边，好不容易赶到警察厅附近便目睹酒井野打晕伊达航的全过程。 柯南诧异，事实好像并非他推测的那样。 ——安室透并不是被抓。 那样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模样。 他是警方的人？！ 这个可能性推翻过去所有的猜测。 一时间，柯南已经无暇关心伊达航的情况。 曾经的一幕幕不断从脑海中闪过。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不仅仅是他在努力，安室透这个男人似乎也在尽他最大可能帮助酒井野。 基地被毁那次事件的背后推手就是安室透。 这是此时柯南笃定的事实。 那么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也是警察厅的人？ 可她说出雪莉这个代号时的模样并不作伪。 即便缺失许多拼图，柯南依然将所有事情的大致轮廓搭建出来。 而此时他最为关注的一点是。 当时来找他的那个警察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他究竟是谁？ 第158章 醒目 或许酒井野身上从不会出现“幸运”这两个字。 不久前提前恢复原样便是征兆。 还未赶到家中，酒井野扯住领口，喘息声猝然加剧。 降谷零转身，手指不自觉箍住酒井野手腕，“还能坚持吗？” 距离木马公寓还有很远。 一旦酒井野当街变回小孩后果不堪设想。 不想给降谷零添麻烦，但此时看到他因自己真切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酒井野欣喜若狂。 他好像终于把自己的存在塞进零内心。 即便那只是一小块角落。 酒井野是贪婪的，所以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 可他又从未享受过美好，所以仅是这样就足以让他雀跃不已。 这样矛盾的情绪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面对降谷零，他的情绪永远多变，难以控制。 “不能，”酒井野软绵绵地贴着降谷零，下巴自然地搭在他肩窝。 他忽然感觉身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零，我坚持不了。” 下意识揉了把蹭在脸侧的黑发，降谷零突然浑身僵硬。 街上原本就因为智能电器爆炸，人群拥堵。 现在两个黏黏糊糊的大男人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注意到有人掏出手机准备正大光明偷拍，耳尖还没来得及散热，降谷零低头，扯住酒井野卫衣兜帽。 强硬地盖在他头上，他环视一圈，朝一旁小巷走去。 虽然比不上歌舞伎町那样混乱，但米花町二丁目有不少旅馆都是“黑店”。 ——无需查看能表明身份的有效证件。 好不容易避开他人耳目，降谷零拉着酒井野躲进旅馆套房。 逼仄的房间让两个身量不低的男人束手束脚。 好在进门没有多久，黏在降谷零怀里的大男人一点点缩小。 小小一团的肉团子柔软脆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一整天情绪起伏太大，原本还能粘糊着撒娇的小家伙此刻睡得香甜。 降谷零失笑。 他这算是多了个孩子，还是算是谈了个男朋友？ 不过过去的自己真过分，居然会对这样的孩子那么残忍。 虽然埋怨着过去的自己，但实际上降谷零大致能猜到过去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手指插入酒井野柔软的发丝间，降谷零温柔地安抚着在睡梦中开始挣扎的男孩。 旅馆特意营造的暧昧氛围不再，房内余留温馨。 只是，随着室内温度的增高，些许模糊的画面从降谷零脑海中闪过。 同现在一般昏暗。 同现在一般带着甜腻的香气。 似乎他也同现在一般有着无法放手的无可奈何。 可下一秒，大脑仿佛被放入绞肉机般的痛楚打碎这所有的画面。 降谷零狠狠闭了下眼睛，妄图留下一两块属于过去的碎片。 却徒留虚无。 还真是过分啊。 朗姆那个死老头。 忽然，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降谷零眉头微皱，及时捂住酒井野的耳朵。 随即，他动了下，让酒井野侧过身埋在他胸口。 从挂在酒井野身上的卫衣中掏出手机，降谷零挑眉。 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 但这串数字相当眼熟。 似乎是柯南小朋友的号码。 曾调查过江户川柯南，手段不怎么干净的公安先生自然记得他的手机号。 不过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降谷零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这位小朋友或许以为电器爆炸事件与组织有关。 于是乎不怎么想好好工作的“波本”同学决定让这位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帮个小忙。 不管怎么说，这次爆炸骚乱姑且算是他的失职。 第159章 装睡 有了打算，降谷零按下接听键的同时笑道。 “这么晚找酒井有什么事吗？” “不，”手机另一头的柯南毫不惊讶，“事实上我是来找你的。” “安室警官。” 仅沉默几秒，柯南却已经竭尽全力抑制呼吸的频率，让自己听上去不要那么紧张。 “小侦探，”安室透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外面讨论这种事可不太好，所以，” 眼前房门被打开，柯南错愕地抬起头。 抱着小男孩的金发男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进来吧，虽然这里的隔音很差劲。” 盯着像洋娃娃一样挂在降谷零身上的酒井野，柯南睁着半月眼，撇过头，莫名觉得有点辣眼睛。 别以为他没看见某个家伙瞪了他一眼。 怪不得这家伙以前在学校能睡一整天，叫也叫不醒。 虽然没看到酒井野睁开眼，但小孩子的身体很诚实。 不管是心跳还是呼吸都无法自主控制。 但降谷零睁一只闭一只，任由某个小家伙黏在他身上。 坐到床边，降谷零并不奇怪为什么柯南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踪酒井过来一路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吗？” 再一次感受到降谷零的恐怖，柯南忽视伊达航的存在，摇头。 降谷零松了口气，却也没完全放下心。 因为街面太多人，他和酒井野的外形又吸引太多目光。 所以到后面连他也无法确定是否有人监视着他。 会跑来这样的旅馆除去不能让别人发现酒井野的异状，也是为了防止真的有他没能发现的“监视者”。 他不再纠结这一话题，也没有问柯南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警官身份。 只是自然地将话题引到这次发生的骚乱上。 但因他的态度，柯南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虽然很在意智能电器爆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他更关注另一件事。 他没有顺着降谷零的话题下去，而是反问道，“安室警官，你见过一个戴着镜片不一样的眼镜的警察吗？” 没有戳穿柯南的小心思。 降谷零默认下“安室警官”这个称呼。 “认识，”他想了下，“之前你所说的来找酒井野的警察就是他？” 见柯南点头，降谷零脸上的笑意减淡几分。 原来那个男人从未真正相信过酒井野已经死亡。 想到之前调看公安档案时所看到的，降谷零暗中冷笑一声， 还正义？分明公安和组织一样只把酒井野当作实验体。 不知道为什么房内气温会忽然骤降，柯南打了个哆嗦，近一步试探道。 “难不成他其实是安室警官你的上司，而之前对基地组织出手的事以及酒井他假死的事你都没有和上司说？” 降谷零刚想开口，却没想到一直安静躺在他怀里的酒井野突然出声。 “工藤，”他皱眉，一双硕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柯南，“你知道些什么？” 在酒井野的认知中，基地那次事件是次意外。 而零不过是借由那件事将他送出国外。 但现在听来，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内幕？ 有什么猜想在酒井野内心生根发芽。 是仿佛心脏被挖去血肉般痛苦的猜测。 也是美好到一切都像是只有梦中才会发生的猜测。 ——降谷零为了他，以自己为代价。 第160章 小事 他仅仅只是可以随意利用的道具。 这种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 在被称为“父亲”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出去面对凶残可怕的“大人”时他就知道。 他不过是个有用的道具。 只是有时，道具也会因过于锋利而伤到“主人”。 直到遇见那个人，他才发现原来有人会不顾一切守护一个“无用”的道具。 即便再次重逢，那人所做的一切似乎与他人别无二致。 但他甘愿成为他的道具。 即便遍体鳞伤，也甘之如饴。 可现在他贪婪又软弱。 害怕和渴望得知真相的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的内心撕裂。 他死死盯着柯南，红血丝遍布眼球，他再次重复，“你知道些什么？” 一切只是推测，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但看着这样的酒井野，柯南皱眉。 看了眼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的降谷零，他张了下嘴，最后却只是摇头。 “这种事你应该直接问安室，我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推测。” 酒井野顿住，他攥紧降谷零衣摆，却没敢抬头看他。 他面无表情反驳柯南，“他不记得这种小事。” 并不清楚降谷零失去记忆，柯南表情一言难尽。 天知道，他有多想一巴掌抽在酒井野后脑勺。 这家伙一本正经胡言乱语的本事是不是又见长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角，“哦。” 迫切想要得到答案，酒井野忽然对眼前始终不愿告诉他真相的男孩产生些许杀意。 “酒井，” 头顶忽然被温暖侵袭，酒井野僵直着身体，任由那只手仿佛安抚动物般从头顶滑至后颈。 不轻不重地揉捻。 “如果想明确知道这件事，或许问我会比较快。” 满身热意一点点散去，酒井野抿唇，他知道降谷零什么意思。 ——他依然没有放弃恢复记忆。 可同样的，他也依旧不愿让零恢复充斥着他人身影的记忆。 于是酒井野保持沉默。 察觉到他的抗拒，降谷零没有再说什么。 松开手，忽视这一话题，他没有再故意逗弄柯南，干脆了当地承认柯南所有的猜测。 安室透是一名卧底于组织的警察。 这个信息让柯南同样无视了看上去垂头丧气的酒井野，从善如流地和降谷零讨论起这次爆炸事件的案情。 无需降谷零多说什么，被酒井野凝视着，脊背发凉的柯南立马主动要求调查这起案子。 既然与组织无关，那么这起影响巨大的无差别爆炸案必定不会就此停止，必须尽快解决。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无论是酒井野的视线，还是降谷零似有似无的暗示，都在告诉柯南。 现在他相当不被欢迎。 柯南抱着滑板，相当无奈。 虽然不怎么看好酒井野的恋情，但既然安室透是警察，还曾经那么努力帮助过酒井野。 看在过去酒井野帮过他讨兰欢心，柯南摸了下鼻子，决定不再当电灯泡。 他咳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走到门旁，“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161章 无语 碍眼的家伙离开，酒井野依然没敢看降谷零。 却也没有从降谷零身上下来。 降谷零笑了下，轻拍酒井野后发，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把他带到浴室。 半小时后，酒井野满脸通红，晕晕乎乎地打开门坐到床边。 脑内满是泛着蜜色光泽的美景。 事实上为了帮行动不便的酒井野洗澡，降谷零所做的不过是挽起袖子。 但前往警察厅，他特意穿着板正的衬衫西装。 没有任何内搭，仅是几滴水珠溅起，轻薄的衬衫便透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春色。 眼前是让人头晕目眩的光影，身上各处被柔软粗糙的指尖抚过。 酒井野庆幸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小孩，却也遗憾， 为什么他现在不能恢复原状。 可恢复原状他又能做什么？ 没有零的同意，他什么也不能做。 抽出纸巾擦去鼻尖的血色，酒井野整个人缩进过于宽大的酒店配备的浴袍中。 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究竟该不该有所期待？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没等酒井野理清思绪。 疲惫一天的小朋友无法继续支撑，意识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飘走。 室内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浴室门再次被打开，降谷零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 注视着埋在被子中央，只露出一个头的小男孩，他无声叹气，捡起地上属于酒井野的卫衣套在身上。 明明是用着和他相同，带着薄荷清凉气味的洗衣液，但酒井野衣服上却散发出些许无法很好形容的气味。 意外有些好闻。 摸了下耳朵，降谷零犹豫片刻，依旧没有穿回已经湿透的衬衫。 他挽起宽大的袖管，拿过酒店书桌上的标签写下一行字放在床头柜旁。 房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响起。 床上，酒井野睁开眼睛，眼眶通红，眼底却是一片沉静。 他爬起身，挪到床头柜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在我回来前，不要离开酒店。 零没有抛下他。 他愿意再次相信零的承诺。 似有所觉，降谷零转头，暧昧的情侣旅馆怎么看都不是小孩子该进的地方。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同意柯南进去的？ “酒井睡着了？” 低头，紧绷着小脸的男孩怎么看怎么好笑，降谷零挂着笑容，点头。 “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所以我们得速战速决。” 调查案件当然不能拖到明天，更何况明天他还要去会一会那所谓的苏格兰。 “如果只是为了给我这些资料，”柯南拿着手机有些无语，“麻烦不要特意叫我等你这么久，你可以直接发给我。” 删除刚发送出去向风见裕也索要资料的邮件，降谷零合上手机，拉起兜帽盖在头顶。 他耸了下肩，“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柯南沉思半晌，忽地心下一沉。 借口？ 他想把自己暴露给公安或是组织？ “现在这种情况，大多店面都在修整暂停营业，所以想尽快买到小孩衣服需要你的帮忙。” 柯南抬头，看着降谷零，竭力克制自己不要翻白眼。 看来不止是酒井野，安室透也不怎么正常。 第162章 承诺 即便拥有公安给予的资料，想要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调查出事件真相并不简单。 好在这次案件性质恶劣，警视厅不可能任由公安部暗中调查，包揽所有案件相关的工作。 他们同样需要出面，给民众合理的解释。 因此靠着熟识的警官和毛利小五郎，柯南多多少少也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只不过当他想把这些线索告知安室透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这个男人。 明明昨天晚上还拎着他跑去童装店装可怜给酒井野买衣服。 所以组织那边又发生了什么？ 心念一动，柯南的注意力从爆炸案转移到组织，他思索再三决定从酒井野这里入手。 但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应该早已与组织没有瓜葛的酒井野同样也处于失联状态。 与此同时，木马公寓。 “酒井，让开。” 面对堵在门口的酒井野，降谷零无奈，却也不愿使用太过强硬的手段。 就连听上去本应生硬的命令，也格外柔软。 不知道是祸是福，酒井野身体变化时机再次偏移。 一小时前，尚未到傍晚时分，他便已经恢复原状。 降谷零也终于能带着他正大光明离开旅馆。 但当他想要离开，一向乖巧的少年却一反常态，挡在门口，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抗议。 降谷零知道酒井野突如其来的“叛逆”是因为什么。 他将要与苏格兰碰面这件事他并未向酒井野隐瞒。 而他也毫不意外在酒井野脸上看到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恐惧。 就像是明晃晃地告诉他，苏格兰与他消失的记忆有关。 不过，居然会害怕成这样，看来苏格兰和他的关系并不是他模糊记忆中那样不合。 降谷零有些好笑，面上却依然表露出些许困扰。 可偏偏无论他说什么，少年始终低着头，固执地不愿放他离开。 扰人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降谷零瞥了眼酒井野胸前口袋，揉捏眉心。 事实上他并不一定要掺和到琴酒和苏格兰的事情中。 但贝尔摩德昨天可都特意提醒过他，作为与苏格兰不合的“波本”怎么可能不去看戏。 况且都已经决定为酒井野创造出新的未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何况想要找回过去记忆的想法，降谷零从未改变。 他定了下神，似笑非笑地直视酒井野，“酒井，给我一个你不愿让开的理由。” 捂住胸前震动的手机，面对降谷零，酒井野难以编出合适的谎言。 他不想欺骗零，却也不可能说出事实。 于是他保持沉默，仗着自己身型较大，严严实实挡住门板。 一双黑瞳眼巴巴地看着降谷零，看起来活像是被人欺负的大型犬。 降谷零心头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干脆以后再找时间和苏格兰接触。 然而又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消他不太理智的想法。 “贝尔摩德的电话。” 听到这句，酒井野委屈，但还是迅速关掉自己的手机，防止贝尔摩德听出什么。 凝视着降谷零，一双黑瞳湿漉漉的。 仿佛在说我很听话，很乖。 只是依旧没有离开门前一步。 对此降谷零耸肩，刻意扫了眼客厅一端的窗户。 注意到他的视线，酒井野瞳孔微缩，恨不得现在就拥有分身术堵住这套公寓房所有的出口。 让这个小小的世界只有他和降谷零两人。 “放心，这么有趣的事，”听着耳边贝尔摩德的调侃，降谷零侧过身，回视正偷偷注视着他的酒井野，“我一定不会错过。” 他勾起唇角，幼态的下垂眼微微弯起，紫灰色瞳孔恍若一片闪烁着点点星光的迷雾。 刹那间，酒井野举手投降。 那样温柔带着祈求的笑容对他来说太过犯规。 他侧跨一步，让开位置，期期艾艾站在一边。 然而很快他恢复理智，拉住走近的降谷零衣角。 “零，如果恢复记忆你会讨厌我吗？” 昨天美好的回忆是否会成为昙花一现？ 他凝视着降谷零，脸上带着连他自己也没能发现的不安。 仿佛哄孩子般抬手轻拍酒井野头顶，降谷零眼角的弧度更甚。 “我不会让自己讨厌你。” “这是我的承诺。” 第163章 努力 过去的降谷零不再讨厌酒井野，现在的降谷零不愿讨厌酒井野。 未来的“降谷零”更不会讨厌他。 这不仅仅是承诺，也是事实。 “嗯，我知道了。”酒井野低下头，姿态顺从。 语气中带着降谷零所无法理解的执拗。 “我会努力的。” 这是酒井野给予降谷零的承诺。 也是他的决心。 不过一个晚上，街面四处依然被封锁，为修理遭到破坏的各类智能电气设备。 但这并不妨碍一般人的正常生活。 因此像是幽魂一样在街面徘徊，戴着兜帽看不清长相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 直到穿着警察服的男人一把卡住他的脖子，看上去似乎关系不错。 警惕的目光才散去不少。 一手钳制住酒井野，伊达航揉了下下巴，“小子，下手挺狠啊。” “对不起。” 听到这一句，伊达航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连忙跳开，狐疑地打量酒井野。 “你真的是酒井？”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昨天那个活像是恨不得杀了他的少年。 但不管怎么看，没有攻击性的乖巧模样都像是个普通的好学生。 伊达航牙有点痛，酒井野这样子他只在降谷零面前看到过。 懒得猜他什么想法，酒井野瞥了眼神情诡异的伊达航，视线下移，停留在地面，不咸不淡地再次道歉。 “昨天打了警官先生，对不起。” 声音诚恳到伊达航根本生不出一点气。 他挠了下头，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再次退后一步，伊达航皱眉，“特意让那小鬼头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道歉？” 酒井野点头，视线依然停留在地面，一双黑瞳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打了警官先生，所以要好好道歉。” 他在努力。 努力让零不再有讨厌他的理由。 可酒井野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曾经的零那么厌恶他。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在扮演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也在努力变得有用。 许久的迷茫过后，他终于得出结论。 ——因为零所关注的人讨厌他，所以零也讨厌他。 让人厌恶的答案。 却也是酒井野最能接受的答案。 他不愿去思考其他更让他绝望的答案。 没明白酒井野到底在想什么，本就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家伙，伊达航也只当他是又在降谷零那里碰了壁。 而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对了，昨天到底什么情况？” 一醒来，伊达航就发现他被警察厅的人搬进警察厅。 之后，他以工作太疲惫不小心昏睡过去为由打发走警察厅那群人回到警视厅。 没想到却发现爆炸案似乎与那什么组织并无关联。 也就是说，他好像上了酒井这家伙的当。 终于愿意把视线移到伊达航脸上，酒井野压下内心的恶意，生硬地解释。 “什么事都没有，昨天只是我想要见零所以骗了警官先生，” 他再次眼神下暼，“对不起。” 伊达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理由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他咬了下牙签，“所以昨天的骚乱真的和你们那个组织无关？” 酒井野已经开始不耐，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他点了下头，余光瞥向一旁拐角，侧身指向从拐角处探出半个头的柯南。 “昨天，小侦探也在场。” 伊达航下意识转移视线，和柯南四目相对。 他并不意外这位好奇心强烈的小朋友会出现在这。 只不过柯南有些心虚。 早上套高木警官等一众警官话时他完全没想起被他扔下的伊达航。 如果不是酒井野的电话，或许他根本想不起这位可怜的警官。 本来还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突然被酒井野揭穿，柯南讪笑两声，僵硬地转移话题。 “对了，伊达警官，对于爆炸案你有什么想法吗？” 见伊达航的注意力已经被柯南吸引走，酒井野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那两个女人应该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第164章 相见 降谷零有些恍惚，脑海中始终浮现着不久前酒井野望向他的眼神。 不算陌生的眼神。 仿佛被世界抛弃，麻木却充斥着细碎的微光。 是对他的祈求。 但木门很快遮挡一切。 无论“降谷零”亦或是“波本”，理智永远大于感性。 在门口站定几秒，最终降谷零还是选择离开。 可偏偏都已经到达基地，与贝尔摩德会合，他还是被那双黑瞳影响。 或许失去记忆，他自认为坚定的理智正慢慢被感性悄悄侵蚀。 “波本？” 此时降谷零眉间微蹙，即便是普通人都能轻而易举察觉到他的动摇，更不用说贝尔摩德。 她感到好奇，看向降谷零，眼中带上几分探究。 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走神，降谷零按下前往地下室的电梯按钮，叹了口气，算是解释自己的异常。 “不知道琴酒愿不愿意把他的工作交给我。” 看不出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贝尔摩德收回目光，轻笑道。 “我想琴酒应该更想让你也成为他这次任务的目标。” 降谷零耸肩，没有再回话。 总部被毁，分部基地地下室多年未被使用。 阴森骇人。 比起审讯室更像是草菅人命的屠宰场。 夹杂着腐朽气息的血腥味扑面，贝尔摩德和降谷零同时皱眉。 这也让降谷零很好地隐藏起他这一秒的失神。 见到玻璃墙另一端男人时突如其来的痛楚席卷大脑。 似乎比见到酒井野时更加剧烈。 却又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坐在苏格兰身前，琴酒侧过头，隔着玻璃墙，轻飘飘扫了眼贝尔摩德和波本。 眼中明晃晃写着嫌恶和厌弃。 就差直接举枪爆头。 见他如此，贝尔摩德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这样令人作呕的气息也能够勉强忍受，她扬起嘴角。 “好久不见，琴酒。” 隐隐已经能猜测出苏格兰真实身份，降谷零轻咬舌尖，试图压制痛楚。 也因此，他张口的一瞬间，算得上寂静的地下室内回荡着他那有些暗哑的声音。 带着癫狂的笑意。 “真是好久不见，不过我没想到堂堂苏格兰先生居然会变得这么狼狈。” 身处血迹斑驳的审讯室，但实际上苏格兰却算不上有多狼狈。 显然，就算怀疑苏格兰，组织这边也依然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不会真的对他下死手。 端坐在审讯椅上，苏格兰眼球转动，转向降谷零的方向，鬓角冷汗滑落。 仅一眼，他又冷漠撇开视线，看上去根本不想理会波本。 降谷零挑眉，不慌不忙地跟在贝尔摩德身后进入审讯室，站到琴酒身侧，不顾琴酒冷嗦嗦的目光。 他弯下腰，笑吟吟地按下电流开关。 看着蓄着小胡子的清秀男人双拳紧握，满是杀意地瞪向他，降谷零忽地松手，满脸无辜。 “抱歉，不小心按错了。” 说是这么说，但还不等苏格兰喘息的下一秒，他再次“不小心”按到按钮。 仿佛天真无邪的幼童找到心仪的玩具般对按钮爱不释手。 一开一关。 连贝尔摩德都不免对苏格兰生出些许同情。 这个向来冷静的男人此时双目通红，面色惨白，瞳孔都有些涣散。 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好在苏格兰彻底晕死过去前，琴酒适时开口制止降谷零的行为。 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他不介意波本替他试探苏格兰。 但也不愿看到波本太过嘚瑟。 “波本，他暂时还不是你的玩具。” 也就是说只要能证实苏格兰的“清白”，组织依然会重用这位好用的代号成员。 看来几个月前那场爆炸对组织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也是，按资料来看，如丧家犬般被警方摧毁日本总部，怎么看怎么丢人。 这可让那些心比天高的代号成员心思浮动。 组织早已不再是不可撼动的大山。 降谷零两手一摊，没有回怼琴酒，反而乖乖退到贝尔摩德身旁。 这让贝尔摩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琴酒压根就没关心波本是否听话，他淡声询问苏格兰。 “你和fbi那群人有所联系。”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说的像是肯定句。 降谷零心底冷嗤，琴酒这是打算屈打成招？ 面上他依然兴致缺缺地盯着电流开关。 像个小孩似的固执。 见他如此，贝尔摩德笑了下，按下内心的狐疑。 而谁也没有想到，早在之前就已经被注射过自白剂，这样玩弄般的电流刺激反而让诸伏景光意识清明几分。 他不着痕迹瞥了降谷零一眼，眉间微微隆起。 他的友人似乎状态比他还差？ 第165章 樱花 满天樱花绚烂。 身边黑影相叠，可惜降谷零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但也知道自己似乎与他们关系十分亲近。 幻影？ 但他隐约还能看到贝尔摩德等人的身影。 只是仿佛隔着一层薄纱，朦胧看不真切。 见没有人注意到他。 忽视诸伏景光时不时投向自己的余光，降谷零放任自己忍耐头疼寻找属于过去的记忆碎片。 毕业典礼，警校，看不清长相的友人。 算不上有用的情报。 降谷零遗憾，没有再试图挽留过去的记忆。 只是他有些在意，在樱花破碎的最后一秒，他似乎看到酒井野穿着校服在飞舞的粉色花瓣中，微笑。 双臂完整，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明媚青春。 过去“降谷零”的期望？亦或是妄想？ 不过那种，过去的他还真是有够自私。 虽说现在的他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借由发丝遮挡住太阳穴旁暴起的青筋，降谷零努力抑制痛意，留意起琴酒和苏格兰的对话。 然而苏格兰寡言，无论琴酒如何审问，他始终没有为自己做出多余的辩解。 却是冷笑一声，毫无保留地对降谷零表露恶意。 “我从不会给废物留有活路。” 都不用多想，琴酒和贝尔摩德的视线同时转移到降谷零身上。 而这一刻，较深的肤色得以隐藏起降谷零所有的狼狈。 他很快调整好状态，轻笑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张扬地扯起，一双下垂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上前两步，再次轻描淡写地按下电流开关。 “我很喜欢嘴硬的废物，毕竟除了无能狂吠，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最终只能背负满身污秽死去。” 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 期望着在意的孩子拥有美好的未来，却将所有事情弄得一团乱。 更让人厌恶的是，他的出现似乎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剧本。 “他”需要他的帮助。 好处便是能以他自己的想法续写未来。 是个任性的家伙。 很不巧，现在的他同样也是个任性的家伙。 松开手指，降谷零靠坐在桌旁，轻蔑地扫视着诸伏景光，似是在思考怎么玩弄这一玩具。 没想到波本比想象中还要在意苏格兰，琴酒视线不断在两人间徘徊，神情冷淡。 面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眼底一片沉静。 米花公园。 坐在长椅中央，酒井野握紧手机，探头张望公园各处。 小口小口喘着粗气。 稍显狼狈。 对现在的酒井野来说，想要摆脱柯南伊达航两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他们三人僵持太久，外在特征又足够引人注目。 不知是否是为了看热闹，人群逐渐向他们靠拢，这也让酒井野有了可乘之机。 这时，卷起过于宽大的卫衣袖口，酒井野再次看了眼时间。 上次他们便是在这个时间点偶遇。 不过不凑巧，他转变的时机再次提前。 好在公园角落的废弃公共厕所常年无人问津。 让他不至于现在就上新闻，惹怒降谷零。 “喂，小鬼。” 凛冽的女声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恼意。 对上酒井野没有情绪的双瞳，宫野志保“啧“了一声，冷声质问。 “你监护人呢？” 如果不是昨天那场骚乱，宫野志保也不会忍痛放弃和宫野明美一起出来的机会。 只为了单独和酒井野聊一聊。 身处警察厅这么久，再密不透风的“安保”也不妨碍她拥有自己的信息来源。 ——昨天降谷零和黑天兵卫会谈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让宫野志保无端生出不安，也让她再次想起之前在公园偶遇的小男孩。 看来她是幸运的。 临时起意也能碰到目标。 她有太多事想询问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却没想到会听到男孩脆生生地开口。 “对不起。” “讨人厌的小姐。” 第166章 闲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要道歉，宫野志保下意识瞥向依旧别在领口处的窃听器。 男孩声音不算轻，但好在也不至于大到被这个小玩意收音。 ——毕竟男孩海拔有些低。 见男孩道完歉便准备掉头走人，宫野志保余光微转，隐蔽在树影间的监视者依旧坚守在原位。 她上前，一把拎住男孩卫衣兜帽。 酒井野偏过头，意外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还有事吗？” 听上去相当礼貌，却也夹杂着寒意。 宫野志保冷笑，声音却刻意放柔，“小朋友是迷路了吗？” 为了解释她会多管闲事的原因，她又特意补充一句。 “我们家也有你这么大的孩子，不用害怕。” 虽然没能理解这两者的关系，但酒井野也知道宫野志保是有事想和自己说。 即便不太愿意将自己的存在长时间暴露在公安监控下。 但原本这就只不过是他思绪混乱下做出的决定。 ——向每一个降谷零所在意的人好好道歉。 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不过是自我安慰。 只要这些人不再讨厌他，那么即便找回记忆，那个眼中已经无法倒映出他身影的男人也不会再讨厌他。 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跟在宫野志保身侧，酒井野情绪低落。 不知道现在零有没有恢复记忆。 有没有想要抛弃他这个不趁手的无能道具。 穿梭在人群中，借着嘈杂人声，宫野志保双手插入外套口袋，低头询问男孩，“你的监护人呢？” “不知道。”有关降谷零的事，酒井野一个字也不想告诉宫野志保。 反正和组织脱离不了关系，宫野志保点头，随意扫了眼酒井野。 神色忽然凝重。 在酒井野擅自失踪前，她可以说是对这位特殊实验体的情况了如指掌。 也正因此她能看出aptx4869的药效正处于暴走阶段。 简单来说，细胞不断加速、减缓分裂，重组会发生什么？ 人不再是人，只是一具器皿。 血肉之躯可经受不住这样的“实验”。 酒井野的身体状况比之前更加糟糕。 “这里，”眼神微闪，宫野志保指向男孩鼻尖，“流血了。” 习惯性掏出纸巾擦拭鼻血，酒井野顺势蹲下卷起又一次垮下的裤脚管。 同时还不忘礼貌道谢。 宫野志保欣然接受他的“谢意”，不带多少好意地提醒道， “小孩子流太多鼻血可不好，小心连小学也毕不了业。” “我知道。”酒井野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但他姑且还是要为自己的贪婪努力一下， “话唠小姐，你知道不再流鼻血的方法吗？” 充满讥讽的称呼，宫野志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不能。” 但也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酒井野平静地点了下头，“哦。” 他已经享受过美梦，也努力过让自己活下去。 只是和过去每一次选择一样，他从来不会获得美好的结局。 但似乎也不算太倒霉。 “到了。” 站在公园旁警署门口，酒井野仰头，直白问道，“还有事吗？” 只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不认为宫野志保特意找到自己就是为了闲聊。 但实际上原本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的宫野志保现在反而找不到需要问出口的问题。 她很清楚，有些事不是现在的她该去插手的，她也无能去插手。 “没有了，”她摆手，但脚尖刚转变方向，她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看向酒井野。 “对了，记得告诉你的监护人，别忘记给我报酬。” 对此，酒井野没有太意外，他知这个女人不可能不求回报救下他。 所以零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个疑惑让酒井野感到不快。 可同时也让他感到兴奋。 或许那样的美梦并非黄粱一梦。 但远处突兀响起的爆炸声仿佛在提醒酒井野。 痴心妄想不是什么好习惯。 第167章 危险 黑烟弥漫。 临近黄昏时分，仿佛昨日再现，爆炸声乍然响起，人群嘈杂。 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爆炸波及范围并不大。 却依然出现人员伤亡。 倒塌的广告灯牌下压着数位穿着黑色卫衣或是西服的男人。 其中一位，酒井野曾在警察厅看到过。 是零的手下。 看着正处于灯牌边缘，仅是半边肩膀被砸的男人，酒井野拉上兜帽，大半张脸隐藏在人群中。 视野中无数双品牌各异的鞋子向事故地汇集。 仗着身量矮小，酒井野肆意穿梭在人群中，扫过一双双独具个人特色的鞋面。 直到看到一双向人群逆行方向走去的黑色皮鞋。 布满尘灰，显然在这处事故中心待了许久。 夹杂着细碎的小石粒，走动中不断散落。 酒井野猛地抬头，兜帽滑落，却因被人群围绕，没能看清皮鞋主人。 凑巧的是正好撞上正挤入人群的柯南。 毕竟追着酒井野而来，他本就离这里不算远。 咳了一声，假装自己不过偶然路过，柯南踮脚向里探望一眼，基本什么都看不清。 他干脆直接询问酒井野这里发生了什么？ 皮鞋已经不见踪影，酒井野眨了下眼睛，转回头，“工藤，你把犯人放跑了。” “哈！犯人在哪！” 虽然推理能力不如柯南，但只要不涉及降谷零，酒井野的脑子还算有用。 不至于察觉不出明显的异样。 面对柯南的惊诧，虽然并非百分百确定，他依然点头，指向皮鞋男消失的方向。 “他往那里走了。” 柯南皱眉，第一次因友人的话迟疑，但最后他还是决定相信酒井野。 既然和安室透无关，似乎也和组织无关，那么酒井野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抱着这一信念，柯南询问到黑皮鞋的特征便急匆匆冲出人群。 也不知是不是和警方过于有缘，他与某两位机动组警官擦肩而过。 “那小子急什么？”抱着头盔，松田阵平狐疑地看向柯南背影。 “他不应该最喜欢在这种事故现场乱窜吗？” 虽然并非炸弹，但爆炸相关案件处理一律交由他们机动组处理。 由于昨天案件的犯人未能抓捕，上面预计或许会再次出现如同昨天的爆炸案，他们机动组时刻待命。 偏偏警察厅也参与其中。 因此从昨天起松田阵平就受了不少公安部的气。 注意到伤者是昨天口气恶劣的公安警察，他皱起眉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除去柯南这小子总出没在案发现场，太过巧合的事大多时候或许都是人为。 这场盛大的闹剧是在针对公安？ 还是那个金发混蛋？ 走神一秒，松田阵平没有留意到从他身边走过的小男孩。 一旁，萩原研二却紧盯着看不清面容的男孩不放。 似乎有点眼熟？ 这个想法不过一闪而过，萩原研二很快投入工作，排查周围是否有再次爆炸的可能。 那些可怜的公安也早已被先他们一步的救援队一个个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除去几位警察伤亡，无一人受伤。 几小时后，看着这次案件的调查报告，联想到之前两次的爆炸事件，松田两人脸色沉重。 似乎真的有人在针对公安。 降谷有危险。 这是他们本能做出的判断。 第168章 怀疑 “啊啦，看来我似乎错过了一些爱恨情仇，” 本就不过是来看戏，遭到琴酒不留情面地驱赶，贝尔摩德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执念。 和降谷零一起扔下几句阴阳怪气的讥讽，两人便忽视黝黑的枪口施施然离开愈发阴森的地下室。 此时站在徐徐上升的电梯中央，她侧过身，打量着降谷零毫无血色的唇瓣。 “波本，这样难看的脸色可不应该出现在你脸上。” 句意含糊不清，似是提示又似是警告。 降谷零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他没有看贝尔摩德，电梯打开的瞬间，大步向外走去。 “只是有些晕血。” 看来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她。 可疑，却也并非是什么值得怀疑的现象。 能够解释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波本的态度反而说明他的无畏。 贝尔摩德耸肩，没有跟着降谷零离开，她轻笑一声，伸手按下关门按钮，仰视正上方不断增大的数字。 总之这一切与她无关。 琴酒刚刚看波本的眼神包含杀意和探究。 她看戏就好。 另一边，降谷零驱车离开基地，阳光洒进车内的瞬间，他松懈下神经，等待头痛消散。 他很清楚今天他必定已经引起琴酒和贝尔摩德的怀疑。 但贝尔摩德不会因为这点些许的异样多事。 而他作为朗姆理应绝对忠诚的手下，琴酒不会毫无理由，仅因他异常的脸色就对他轻易下手。 并非是朗姆对他有多看重，不过只是擅自动手只会成为朗姆针对他的正当理由。 思绪不断翻涌，直到已经驶入喧闹市区，降谷零才放下脑内种种想法。 正巧红灯，他松开方向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听着隐隐传来的人声，他不再压抑，脸上展露出疲惫的神情。 十字路口复杂交错，红灯持续时间漫长。 长到降谷零为打发时间，开始观察车外忙碌于生活的人群。 只不过脑内却想着，如果酒井野乖乖听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橙汁作为奖励。 很可惜，或许酒井野从未有过好运。 分明仅有百分之一不到的概率，可偏偏不乖巧的小孩就这样暴露在降谷零眼下。 身量矮小的男孩在人群中四处张望，正试图寻找回家的路。 眺望远处另一端聚集的人群。 降谷零挑眉，缓缓降下车窗，笑吟吟地看着迷路的小朋友。 还未出声，下一秒，他便看到小朋友浑身僵硬着转头，直勾勾看向他的方向。 神情慌乱，却还是径直向他走来。 很乖。 “零，”察觉到降谷零现在松弛的状态，酒井野不再犹豫，走到车旁。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 隔着栏杆，盯着那头柔软的乱毛，降谷零眉眼间最后的郁气消失。 瞥见红灯开始跳转数字，他抿起唇角，正色道，“上车吧。” 栏杆几乎和自己的高度相差无几，不想再引人注目，酒井野仗着体型瘦弱，干脆直接从栏杆宽大的间隔间钻出去。 爬上后座，目光时不时瞟向后视镜，确认降谷零现在心情不错，他安静地爬到副驾驶。 最后还不忘系上安全带。 没能忍住，降谷零嘴角小弧度上扬几寸，踩下油门，漫不经心地轻语， “我见到苏格兰了。” 酒井野倏地拽紧安全带，视线却并未从降谷零脸上错开。 看不出厌恶，看不出疏远。 只有浅淡的笑意。 是他为之心动的模样。 仿佛被无形大手攥紧的心脏恢复跳动。 酒井野雀跃不已。 他暂时依旧可以独占零。 这是他的“恋人”。 第169章 不要做坏事 酒井野似乎永远也学不会做个真正的乖孩子。 违背与降谷零的约定，擅自行动。 可又不能否认，他很乖。 面对降谷零，非必要，他从不会说谎。 因此有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他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只是隐藏了做这些事的最初动机。 忙碌一天，酒井野尚未进水，不过十几分钟，喉间的干涸便难以忽视。 他停顿几秒，舔了下嘴唇，再次张开嘴。 “刚刚我碰到……” “储物箱里有饮料。” 明明没有看酒井野一眼，降谷零却对他此时的状态了如指掌。 酒井野眼中星光闪烁，一只小短手努力扒拉就在自己眼前的储物箱。 杂物堆积，一眼望去都是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趁着红灯，降谷零向旁瞥了一眼，在酒井野茫然的目光中，伸手掏出埋藏在各类杂物下的小瓶橙汁。 之前去便利店顺手带的饮料已经遗忘在储物箱许久。 小小一罐橙汁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酒井野怀里。 有点痛。 “我见到工藤新一了。”酒井野小口抿着橙汁，无法着地的脚轻微晃动着，“他现在或许已经有了犯人的线索。“ 至于那两位眼熟的警官，酒井野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他提及的地方。 晚上，兴奋的柯南终于联系上安室透。 但不等他兴致勃勃地说完所有推理，手机那头清浅的男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听着安室透轻描淡写的话语，柯南笑容消失，眼角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你已经发现那个人是在针对公安了？” “嗯，”扯了下盖在男孩身上的被角，降谷零仅发出一声鼻音，离开卧室，他才再次开口，“很明显的提示。” 早上的爆炸案太过明目张胆，似乎带着几分报复似的恶劣脾性。 已经大致在脑内模拟出犯人的基本心理特征，降谷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柯南讨论起这次案情。 顺带不忘否认这次案件与组织有关的怀疑。 “即便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绝不可能用这种方式试探，”降谷零很肯定这件事。 “他们没那么''善良''。” 另一边，担忧降谷零的松田萩原两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憋着怒气干活。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加班。 而是因为完全无法联系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 是无能帮助友人的憋屈。 “啧。”不爽地抛下笔，松田阵平向后一仰。 本就不像好人的长相更加凶悍。 “我饿了。” 萩原研二顺势放下总觉得永远也写不完的报告书，手撑着脸颊，侧头看向自家幼驯染。 “小阵平，叫上班长我们一起出去吃个夜宵吧。” 他们毫不怀疑伊达航正在加班的可能性。 那绝对是百分之百。 松田阵平依旧吊儿郎当地翘着椅子，皱眉看着萩原研二给伊达航打电话。 “班长，等会一起去居酒屋吧。” “你现在不在警视厅？”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里的意外。 但想着可能是外勤，两人并不奇怪，却也没有继续夜宵这个话题。 萩原研二朝松田阵平耸了下肩，但没等他调侃伊达航怎么还不回家陪娜塔莉，他倏地睁大眼睛， “你昨天见到小降谷了！” “咚！” 萩原研二目瞪口呆。 只不过一秒，他家幼驯染就这么在他眼前后脑着地，狠狠摔了一跤。 满目狰狞。 第170章 早上好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即便耳边伊达航声音凝重，萩原研二也很难不笑出声。 不出意外，在嘴角上扬的下一秒他接收到自家幼驯染的死亡凝视。 ——敢笑就把你的联谊活动都搅混！ 萩原研二清咳一声，转过头，姑且伪装正色问道，“班长，不介意的话今晚来我们家一趟吧。” 不清楚自家友人们正在讨论该怎么正大光明揍自己一顿，等降谷零结束和柯南的对话已是凌晨时分。 他最多还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但毫无睡意。 日出，酒井野身体依然陷在沉重的疲惫中，他努力强迫自己意识清醒过来。 除非不可抗力，否则他不愿错过一点与降谷零相处的时机。 不幸的末端或许承接着幸运。 打开门，沙发上浅尝着咖啡的男人温和到不似真实。 “早，酒井。” 这是酒井野最后得到的幸福。 自那一天起，降谷零再也没有回来。 也没有了消息。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柯南眯着死鱼眼，余光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检察厅。 他现在可不想听好友的失恋轶闻。 即便他也很在意为什么安室透会突然消失三天。 这三天他可是找到不少有关犯人的线索。 甚至还因为太过深入一些机关，被伊达警官盯上。 时不时被那三个敏锐到可怕的警官以各种理由从毛利事务所拎走。 值得庆幸的是他也因此得知不少有关“安室透”这个人的过去。 虽说同样也被坑着说出不少秘密。 又一次想到那三个家伙一唱一和套话的样子，柯南咬牙切齿，同时不忘敷衍看上去有些焦躁的男孩。 “既然是那个男人，估计现在是在哪里愉快工作。” 只可惜这句话对酒井野而言并不是什么安慰。 只能让他想起不愿意识到的事实。 零或许依然回想起了过去。 耳边不断传来柯南推理爆炸案犯人身份的杂音。 酒井野一句也没有入耳，他抬眸，望向天空。 正午的太阳总是热烈到令人无法直视。 “工藤，” “嗯？”推测出的嫌疑人正准备走出检察厅，柯南下意识应了一声，身体前倾，已经做好碰瓷的准备。 “之前你做出的承诺成功了吗？” 柯南身形微顿，作为一意孤行想要拯救好友的“正义使者”。 在与断臂的好友再次重逢后。 在喜悦这一情绪的感染下，他大言不惭地向酒井野承诺，他会帮他重新拥有“手臂”。 孤僻的嫌疑人并非没有在午休期间可以一起吃饭的同事。 已经错失最佳碰瓷机会，柯南挠头，倒也不怎么生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说过会想办法帮他，自然没有食言的打算。 但那句玩笑似的话自出口的那天后便没有了下文。 他没有提及更多。 可现在听起来，酒井野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似乎已经猜到这个承诺与阿笠博士密切相关。 很早之前，酒井野就已经觊觎柯南身上各种道具，也曾试图得到手，作为礼物送给降谷零。 “很早之前。” 很早之前他就猜到工藤新一的想法。 对此，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毕竟他不想让自己陷入虚妄的希望中。 除了那个名为降谷零的深渊。 隐约察觉到什么，柯南警惕起来，“所以你突然提起这个，是想做什么？” 酒井野低垂着头，第一次在柯南眼前露出恳求的神色。 “我想要重新变得有用。” 为了感谢曾感受到的美好。 为了让完整的降谷零拥有能毫无顾忌喜欢他的理由。 ——酒井野一向擅长捕捉降谷零的情绪。 只是不敢置信。 只是质疑自己。 只是…… 比所有人都要厌恶自己。 第171章 表演 “抱歉，有关几天前对面广告牌爆炸的事件，有几件事想要向你了解下。” 拿着警察证，作为“波本”却正大光明做着“降谷零”应该做的事。 降谷零觉得有些好笑。 很有趣的体验。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告别十分配合“警察”工作的店长，降谷零走出服装店。 穿着黑西装，胡渣整洁的男人正等在门口。 “苏格兰，”降谷零朝诸伏景光笑了下。 下一秒，他目光又轻飘飘落在对面正在安装的广告牌上。 “你这副模样与其说是警察，不如说是黑手党。” “不如，”降谷零再次看向诸伏景光，眼角弯起，笑容阳光明媚，“你笑一下试试？” 自然，这样充满恶趣味的嘲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波本”和苏格兰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调侃。 最多只是能一同坐车回警视厅的关系。 再次大摇大摆进入警视厅，降谷零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讥笑。 知道自己已经被琴酒怀疑，他早有预感——即便琴酒不能擅自处理他，那个男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因此三天前，不出所料，他得到来自朗姆的指令，找出如今全日本注目的爆炸案的犯人。 一个把警方耍得团团转的高智商犯罪者。 仅是峰会会场的闹剧便让朗姆无比“心动”。 更无论之后的几场“恶作剧”。 现今组织人才缺失，朗姆可不想错过这样的人才。 同时琴酒也不愿放过得以试探可疑老鼠们的机会。 让两只老鼠结伴任务，一起易容潜入警视厅获取情报便是他所设下的陷阱。 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可降谷零也只能乖乖推着苏格兰一起跳下陷阱。 他有着更不愿让组织知晓的秘密。 “咚” 即使是警视厅也并非不通人情，各个楼层都有着为警员准备的休息区域。 此时自动贩卖机内，橙汁掉落的声响分外清晰。 降谷零回神，盯着色彩绚丽的瓶身颇为无奈。 他可不喜欢喝这种太过甜腻的饮品。 “波本，任务目标的身份已经锁定。” 耳后，贴片式耳机传来贝尔摩德的声音，降谷零垂眸，再次投币，按下属于黑咖啡的按钮。 贝尔摩德扫过这几天调查出的档案，眉角微挑，“不过很可惜，这个犯人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适合我们。” 抠弄着易拉罐拉环，降谷零余光瞥向拐角，一小片黑西装衣角出现在视野内。 耳边贝尔摩德似乎发出一声轻笑，“所以你们的任务需要发生一些变化。” 幸灾乐祸的笑声。 降谷零侧身，走向拐角。 “那个聪明却又愚蠢的家伙似乎打算今晚上演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而你们将会成为这场闹剧最不起眼的配角。” “不错的剧本不是吗？” 降谷零不置可否。 随手将黑咖啡抛给诸伏景光，他散漫地点头，打开橙汁，抿了一口。 味道有些熟悉。 充斥着总能在某个小孩身上闻到的甜香。 看来他意外得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同样佩戴着耳机，诸伏景光视线堪堪扫过降谷零手中的橙汁。 心底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等他捕捉到这丝不安代表着什么，眼前面容陌生的男人已经离开。 耳边贝尔摩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想，趁乱盗取警方内部有关卧底的情报对你们来说应该并不难。” “我很期待你们的表演。” 第172章 开幕热场 早已被所有隐藏在暗处的猎手锁定，“烟花秀”的演员却毫无所觉。 婉拒同事下班一起喝一杯的邀约，日下部诚看了眼手机。 不过夕阳时分，各个电视台却已经开始陆续播报有关今晚天鹅号返程的新闻。 仿佛已经忘却近日来所有的硝烟。 又一次想到因公安逼问而自杀的友人，日下部诚按耐不住想要提前开幕的冲动。 握紧手机，他忽然看向窗外，警察厅大楼依然耸立在远处。 ——作为正义的协助人，他的友人无声无息死亡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要忍耐呢？ 仅仅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 演出需要热场。 毕竟今天一天风平浪静，稍显无趣。 但事实上，对于一些人而言，今天将会是最为忙碌的一天。 比如此时人员稍显拥挤的阿笠博士家。 柯南有些焦头烂额。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分明几个小时前他特意支开少年侦探团，把酒井野带到阿笠博士家，兑现承诺。 结果…… “柯南！”吉田步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柯南身后的男孩，“这是少年侦探团的新成员吗？” 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同样好奇地打量着刚从地下室走上来的男孩。 脸色苍白，看上去身体不太好。 感觉是需要人保护的弟弟。 看两男孩昂首挺胸的样子，柯南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努力下压嘴角，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 ——终于有人和他一样品尝到被小孩当做小孩的无奈。 他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始编造理由解释酒井野的来历，并试图让三个真小孩早点回去。 毕竟按现在的情况来看酒井野身体预计不久后就会再次发生异变。 只可惜还未等他骗走好奇心远超常人的三个小孩，门铃声又一次响起。 不合时宜的铃声。 柯南皱眉，下意识挡在酒井野面前。 却忘记拦住几个太过外向的小朋友跑去开门。 但好在外面并不是什么坏人。 虽说对现状而言也算不上“好人”。 “伊达叔叔！” 时常遭遇案件，少年侦探团对伊达航并不陌生。 他们兴奋地询问伊达航是不是有案件要委托他们，顺便彻底忽视了伊达航身后两名有些眼生的警官。 向来不受小朋友欢迎，松田阵平也不在意正粘着伊达航叽叽歪歪的三人。 他站在玄关，居高临下地看向柯南身后的男孩。 一个眼熟的男孩。 即便再不可思议，推测出的真相无法再找借口掩盖。 松田阵平眉间微敛，有些烦躁。 自三天前从伊达航口中得知降谷零行踪以及柯南表现出的异常。 他们这三位曾经警校的优秀学员可是用尽一切所学知识分批请假跟踪柯南。 虽说很可惜没能顺势找出降谷零，但也因此发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跟踪狂。 更准确的说是给人感觉相当熟悉的灰西服“监视者”们。 但别说发现他们，连柯南都把这些人耍的团团转。 跟踪行为没有一点意义。 他们不知道江户川柯南正在调查爆炸案幕后真凶的事情。 也不清楚今天突然接近柯南的男孩或许是“死而复生”之人的事情。 而另一边，酒井野全身神经都仿佛因新安装的假肢叫嚣着痛楚。 却无法引起他太多注意。 他正与观察他的两名警官对视。 眼底依旧一片荒芜。 似乎不曾有任何改变。 第173章 演员即将就位 不知道为何，柯南总感觉这位不太熟悉的松田警官和酒井野之间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看上去就像不良青年在欺负小孩。 他踏出一步妄图挡住酒井野，下一秒却被萩原研二笑嘻嘻地拎到一边。 话题还是他难以抵抗的近期爆炸事件。 于是被遗忘的酒井野就这么盯着松田阵平，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情地掐上假肢。 “那个金毛混蛋知道这件事吗？” 丝毫没有把这所谓的金毛混蛋和降谷零画上等号。 酒井野忍着痛意，尝试甩开眼前男人。 但他没能成功。 明显能感受到男孩暴躁的郁气，松田阵平笑得愈发不像好人。 “小鬼，就你这样子还是别在zero那家伙身边转悠了。” zero？零！ 酒井野猛地抬头看向伊达航，他只知道伊达航是降谷零曾经的友人。 却忽视了和伊达航私交甚好的松田萩原两人。 ——他们明显也是降谷零所在意的友人。 或许那是因为他本能不愿让更多的人占据降谷零内心。 他无视摆在眼前的线索，只当松田萩原两人和降谷零并没有更深的联系。 松田阵平惊异，他能感受到酒井野蓦然爆发出的杀意，却又转瞬即逝。 他挑眉，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曾经那位肆无忌惮的杀手居然学会压抑自己。 还变得如此弱小。 酒井野转眸，再次对上松田阵平的眼睛，“你知道零现在在哪？” 乖巧软糯的童声听得松田阵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放开手，故作夸张地甩了两下，“啧，看来你这小鬼也不知道那个金毛混蛋现在在哪。” 虽然遗憾，但也不算意外。 这小鬼都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松田阵平不认为降谷零那家伙会拉他入局。 所以结论显而易见，某个混蛋又一个人密谋一些大事。 挠乱一头卷毛，松田阵平目光灼灼，“小鬼，你的手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等酒井野点头，松田阵平起身，吊儿郎当地走向阿笠博士，得到老人家一脸为难的否定回答。 他再次追问，终于套出原来小鬼头还会变大的事实。 而老人家欲言又止的表现显示着似乎他并未说出完整的真相。 那条假肢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终于从萩原研二的花言巧语中回神，柯南一脸绝望地看着松田阵平拐卖小孩似的一把扛起酒井野。 他看了眼伊达航，又看向两名警官，几个月前被联合国“背叛”的场面历历在目。 但柯南最终还是选择给予信任——他们似乎是那个男人的相熟之人。 扫过一言不发，挂在松田阵平肩膀上的男孩，柯南收起故作的天真。 “酒井，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他清楚酒井野如此急迫想要重新拥有手臂是为了做些在他看来相当危险的事。 但已经有失败的前例，他不再一意孤行做出自认为对酒井野好的选择。 除去还在应付小孩的伊达航，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酒井野身上。 垂着头的男孩没有回答柯南，反而询问松田阵平，“与零有关？” 他有想做的事。 但比起那些，他最大的期望是零即便恢复记忆也不会讨厌他。 所以面对零所在意的人，他不会拒绝。 ——只要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与零有关。 “当然，”随手揉了把男孩的头发，松田阵平扯起一边嘴角，笑得活像是个黑手党。 “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狠狠揍一顿那个金毛混蛋。” 眼见酒井野就要挣扎，萩原研二笑着接上一句。 “顺便告诉他，有个小鬼头很想他。” 第174章 讨论剧本 抵挡不住摆在面前的诱惑，酒井野选择与他最讨厌的一类存在合作。 而另一边，得到肯定的答复，松田几人迫不及待地试图得知他们曾无从得知的所有秘密。 美其名曰，一切都是为了降谷零。 听上去像是某种传销口号。 柯南嘴角微抽，只能庆幸几个探知欲旺盛的真小孩已经被伊达航哄走。 否则假面骑士就要被他们抛弃，转而开始好奇名为“zero”的救世英雄。 内心吐槽着，柯南对上酒井野的眼睛，眼角不自觉开始抽搐。 死鱼眼更加明显。 很显然，即便达成一致，酒井野也做不到对降谷零以外的人好好说“故事”。 讲述秘密这件事必定落在他头上。 好在虽然他知晓不多，却也比松田几人深入太多。 足够给予他们所需的线索。 比如，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不仅仅不知道降谷零现在的行踪。 甚至无法确定友人现在的“长相”。 贝尔摩德的存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摆在他们眼前。 “所以你觉得zero那家伙或许正和hiro老板一起执行那什么黑衣组织的任务？” 松田阵平皱眉，这是合理的推断，也是最让人不爽的答案。 坐在客厅沙发上，柯南和萩原研二同时点头。 得知另一位他从未见过的卧底曾向伊达航警示过有关降谷零的事，柯南所掌握的所有线索都仿佛有了牵引。 ——那位卧底必定已经被组织怀疑，而安室透的突然失踪与此有关。 那么波本同样被组织怀疑的可能性很大。 萩原研二也有这样的推测。 不如说以他所知的诸伏景光的性格，会给伊达航打那通电话就证明，他已经做好准备。 迎接死亡的准备。 这对幼驯染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欠揍。 萩原研二露出与松田阵平别无二样的恶人笑容。 所以现在问题便是，他们该去哪里寻找这两人的行踪？ “hagi，”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松田阵平靠在落地窗旁，视线落在有不少损毁痕迹的外墙上，“那些人会知道那个混蛋的下落吗？” 柯南猛地抬头，他差点忘记即便被甩开，这么长时间，那群监视者必定已经回到这里。 “放心，”没有那对幼驯染那么恶趣味，伊达航笑着解释，“他们现在估计还在被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耍得团团转。” 萩原研二不客气地嘲笑出声，松田阵平不爽地切了一声，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警察厅那边似乎连酒井野活着都不知道，很明显他们友人还隐瞒着不少事情。 这对于他们而言，也就意味着公安并不可信。 否则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可做不出“金屋藏娇”这种事。 被松田阵平瞪了一眼，萩原研二耸肩，指向和阿笠博士从地下室走出的青年。 “或许小酒井能给我们答案，他可是比我们更了解那所谓的组织。” 重新调节的机械臂与残臂连接处不断叫嚣着痛意，让人难以思考。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顿了近十秒，酒井野才缓缓抬头。 “警视厅。” 不出意料的回答，但并不是唯一选，柯南沉吟，“为什么？” 直觉。 酒井野尝试抓握起手指，“苏格兰是警察。” 抓老鼠是琴酒的爱好，凑热闹是贝尔摩德的天性。 一旦怀疑波本和苏格兰的身份。 他们会给予两人什么任务，显而易见。 ——老鼠要放回老鼠窝才会轻易露出老鼠尾巴。 当然，老鼠只指代苏格兰。 酒井野可不觉得琴酒这个充满个人偏见的称呼适合降谷零。 第175章 开场人物介绍 基本认定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正身处警视厅。 回到大本营对松田几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想要把已经恢复原貌的酒井野带进警视厅便有些难度。 但都已经给出交易的代价，再困难，也得想出解决方案。 何况如果他们不注意着点，谁知道冷着脸的小鬼会做出什么。 好在柯南极力自荐。 自认为看过几次母亲易容过程已经学到几分精髓的小侦探努力改变酒井野那张令人瞩目的美人脸。 一小时后，天色渐暗。 本应调休的三名警官擒着面目全非的青年走进警视厅。 无需过多解释，路过的同事看着几人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伊达航肩膀，“对嫌疑犯不要那么暴力，最近外面一直在声讨警方暴力执法的事，上面也抓得厉害。” 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带节奏。 松田阵平冷笑，却被同事误认为是对他的不耐。 一想到局里对这两位机动组王牌的风评，路过同事没再说什么，同情地看了眼伊达航。 眼里明晃晃写着——有这样的同期，你也不容易啊。 等同事走远，萩原研二看向酒井野，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按捺下内心的怀疑。 不怎么熟悉的警官举止言谈挑不出问题，但这种情况下主动与他们搭话，怎么看怎么让人怀疑。 只是同时萩原研二又觉得，不管降谷零变成什么模样，或许酒井野都能一眼认出。 并爆发无限热情。 终于走进无人的审讯室，萩原研二放开酒井野，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小阵平，看来以后我应该少看点爱情小说。” 松田阵平忍了下，没忍住，“我就没见过你平常看过书。” 萩原研二点头，煞有介事地霸占着酒井野本应坐着的椅子上。 “小阵平这么关注我，可真让人感动。” 在松田阵平动脚的前一秒，伊达航手肘靠在酒井野肩上，无视开始打闹的两人。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和萩原研二一样，伊达航默认酒井野是寻找降谷零的专属雷达。 必定能看出降谷的行踪。 酒井野瞥了眼故意闹出动静的两人，抿嘴摇头。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并不熟悉平静而忙碌的警视厅，也没有找到他想见到的人。 痛意依旧没有消散，躁意却愈发让人无法忽视。 他至今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想的同时，他问出了声。 萩原研二一把揽过松田阵平肩膀，朝他笑了下，“小酒井别急，要做什么可不是我们说了算。” “不是说了吗，我们只不过想揍小降谷一拳。” 然后逼着某些喜欢自己扛着事的家伙同意他们帮忙。 毕竟他们手里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 酒井野不信，转过头，手指微握，暗忖不知道在他们碰到降谷零衣角前他能不能解决掉几人。 很显然，并不能。 甚至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还被三人戴上手铐。 总感觉蓄谋已久。 对上酒井野杀意涌动的黑瞳，伊达航递出钥匙，笑得爽朗无害，“走个流程。” 在确定罪行送去检察厅之前，嫌疑犯会被暂时安置在警视厅拘留室。 拘留室位于公安部所在楼层，同时也是档案室所在楼层。 最好的观察点。 用几次联谊和晚饭作为贿赂，松田三人成功成为今晚拘留室值班警员。 申请理由——想要亲自盯着刚抓回的不法分子。 以松田萩原两人不着调的风评来看，合情合理。 至于伊达航，在调班的后勤部部长看来就是被同期拉来干活的可怜人。 因此对于这样不怎么合规的值班安排，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除了正在搜查一课正大光明偷听同事讨论机动组八卦的诸伏景光。 他看了眼身旁与陌生警员谈笑风生的降谷零，内心莫名有种预感。 今天的夜会很长。 第176章 开场 明明涉及到组织却被排除在外，如果不是同样在意爆炸案的事，柯南指不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溜进警视厅。 但现在他只能可怜兮兮地蹲守在检察厅外。 不过倒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终于意识到被人耍的监视者们正坚守在不远处。 最近多起爆炸案不出意外应该今天就能解决。 前提，不出意外。 夜幕降临，却始终没能看到日下部诚的身影。 柯南知道事情大概率有了变化。 或许容易遇到事故的体质在这一刻起了作用。 在他试图踏入检察厅的瞬间，原本夜色中点缀着的点点星光消失。 面前整幢大楼陷入黑暗。 发生了什么？柯南皱眉，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通身处警视厅的人脉。 总之有事先找高木警官。 虽然职位不高，但比起其他人，他更容易从高木警官口中套到情报。 果不其然，都不用柯南多问，仅是说出现在自己就在检察厅不远处，高木警官便急切地说出一切。 一直关注着爆炸案的搜查组得到来自美国的消息。 今晚将要返回地球的人造卫星回程轨迹被篡改，同时操作权限密码也被篡改。 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卫星下落地点。 从手机传来的背景音中能听出警视厅那边也是一片混乱。 高木警官没说多久就被迫挂断电话，似乎是又得到什么新的消息。 密码多久能破解？现阶段卫星下落地点在哪里？ 这些，柯南一概不知。 他只能将自己刚得到的消息通知给松田几人，随即义无反顾地逆着人流闯进检察厅。 或许只要抓到犯人，一切的危机都将迎刃而解。 但暴露在他面前的却是倒在安全通道过道中的尸体。 日下部诚死了。 凶手未知。 下一秒，手机振动，他收到来自高木警官的短信。 按照nasa那边的推测，卫星下落地点将会是， 警视厅。 柯南顾不得别的，匆匆将消息发送给伊达航，转身找到始终跟踪在自己身后的监视者们。 他没再刻意装作小孩，绷着脸询问他们，“你们应该有日下部诚的资料。” 这几天他一直跟着日下部诚，再蠢，这群警察也该意识到什么，调查有关日下部诚的事。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感叹着不愧是工藤新一。 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他们没再浪费时间向上级申报，直接将手里拥有的所有资料发给柯南。 一目十行，几十秒后，柯南眉头越皱越深。 如果没有猜错，失去友人的日下部诚憎恶的本应是警察厅。 为什么下落点会是警视厅？ 鼻尖的血腥味尚未消散，柯南倏地睁大眼睛。 组织或许早已盯上日下部诚。 伊达警官他们有危险！ 可收到柯南提醒的松田几人此时却陷入另一危机中。 警视厅所有人接到通知，统一撤离，疏散附近群众。 包括拘留所的嫌疑犯们。 只有伊达航三人在拘留室值班，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把这群人先带出去。 “我留下。”酒井野没有这样的烦恼，对这群嫌疑犯的死活也不在意。 他只知道只要等在这里，零必定会出现。 杀死日下部诚，修改卫星轨迹。 组织想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得到警视厅内部的卧底名单消除苏格兰嫌疑，亦或者以最轰动的盛宴庆贺苏格兰波本两人的死亡。 警视厅是组织为他们准备囚笼，也是最完美的陪葬礼物。 ——得到柯南的消息，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没有多余时间争论，松田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没说什么，迅速解开酒井野的手铐，头也不回转身完成他们应该执行的任务。 身为降谷零的友人之前，他们还是警察。 只有履行完职责，他们才能再次任性地插手属于友人们的任务中。 楼层所有人都已经撤离完毕，酒井野不断张握手掌，走出拘留室。 紧急安全灯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清脚下的道路。 走廊静谧，隐隐能听到其他楼层传来稀碎的嘈杂声。 以及从安全通道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两个人的脚步声。 熟悉的声音。 呼吸声骤然加重，在走廊中回荡，清晰剧烈。 明明很快就能见到降谷零，但这一瞬间酒井野却变得怯弱。 他没有听话，他没有做乖孩子。 他或许会让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可他会保护零，所以他没有做坏事。 但在脚步声停止的刹那，他还是选择躲在暗处。 门被打开了。 第177章 开幕式 “波本，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 周围环境太过寂静，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格外刺耳。 降谷零控诉，“贝尔摩德，这不过是偷取卧底资料，花不了多少时间。” “啊啦，还真是自信呢，波本。”看着街对面混乱的警视厅，贝尔摩德很期待今晚会上演怎样的表演。 跟着诸伏景光走进走廊，降谷零伸了个懒腰，“当然，毕竟唯一的危险现在可是步履踉跄。” 昨天还泡在审讯室的男人侧过身，笑容温柔，和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十分不搭。 还让人莫名有些心虚。 揉了下太阳穴，降谷零没再和贝尔摩德闲聊。 找到公安部部长办公室，他偏过头，察觉到落在身上似有似无的视线。 还有人在这个楼层？ 但很快所有值得怀疑的迹象消失，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过是他在疑神疑鬼。 走得匆忙，办公室门又是配置着智能密码锁，在他们面前约等于无物。 按捺下不安，降谷零双手插袋，亦步亦趋跟在诸伏景光身后，走进办公室。 空无一人的房间所有资料都向他们敞开。 电脑失去电力支持，无法开机。 坐到办公室中央会客沙发上，降谷零无所事事，围观诸伏景光兢兢业业搭建简易供电装置。 已经特意调低耳机音量，却还能隐约听到诸伏景光方向传来贝尔摩德指示的声音。 他忽然想到， 组织怎么可能让嫌疑老鼠擅自读取情报，他们两人的工作大概率也不过是将组织病毒植入电脑。 而后等待组织的判决。 公安部所有防护系统现在已经全线崩盘，更不用说是内部侵入。 降谷零觉得或许等组织硬盘插入电脑后，不过几秒，他们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苏格兰是警方卧底。 这么想着，降谷零窝进沙发，事不关己般打量着门口浅浅投下的光影。 连隐藏都如此敷衍的小骗子。 都不知道是想让他发现，还是不想。 揉捏着鼻梁，降谷零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所以到底是谁把他带进来的？ 他不认为现在的酒井野有能力独自潜入警视厅。 看样子还是在骚乱发生之前潜入这里。 “波本。” 冷淡到让人有些不适的声音打断降谷零沉思。 他抬头，诸伏景光已经把磁盘插入的电脑。 看上去不慌不忙。 已经和警方联系过篡改情报？降谷零无法确定。 不过组织应该本就没打算让苏格兰活着出去。 消除嫌疑什么的，只是个玩笑。 更准确的说，这是一次对“波本”的试探。 与苏格兰一起殉情或是杀了他，让自己的老鼠尾巴不必那么快暴露出来。 即便失去记忆，降谷零身体本能的小动作依旧逃不开诸伏景光的注目。 不知为何，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诸伏景光无奈，指向耳边的通讯器，示意失忆的幼驯染留出两人单独谈话时间。 余光中瞥向门缝下黑影微晃，降谷零想了下，两手一摊，“贝尔摩德，苏格兰命令我摘下通讯器。” 理直气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气人。 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坐到降谷零身边，只当没有听到通讯器内贝尔摩德的调笑。 “琴酒，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毕竟是波本，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编造的借口。” “苏格兰是他盯上的猎物。” 虽然只有零星的记忆片段，但降谷零并不抗拒苏格兰的靠近。 门缝下黑影摇曳，似乎下一秒就将冲进房间。 没有等贝尔摩德继续调侃，降谷零随手摘下诸伏景光耳侧的通讯器，用力扔向门口。 似是恼怒，又似是在甩动挑逗宠物的玩具。 为了隐蔽性，通讯器质量算不上好。 砸在门上不至于粉身碎骨，却也失去它应有的功能。 没有给贝尔摩德询问的机会，诸伏景光默契地摘下降谷零耳边的通讯器。 他起身打开门，笑着将捏碎的通讯器递给门外的青年。 “好久不见，酒井。” 第178章 理由 许久不见，酒井野依然是那副仿佛看不见自己似的面无表情。 诸伏景光习以为常，什么时候那双眼睛能倒映出zero以外的人才是奇迹。 但意外，已经能够称为青年的年轻人接过通讯器残骸，并没有同他想象那般看向降谷零。 瑟缩的模样仿佛是做错事不敢与主人对视的小狗。 原本想要和zero交谈的话语并不急于一时，诸伏景光能感知到自从酒井野出现在门后。 他家幼驯染的心思便全然不在这次任务上。 他看了眼时间，离人造卫星降落还有不少时间。 “五分钟，”诸伏景光叹气，走上前，与酒井野擦肩而过之际，轻轻推了他一把，“zero，他就交给你了。” 拍在肩上的力气分明并不大，可酒井野却向前踉跄一步。 房门关闭，室内只有电脑屏幕泛着幽幽蓝光。 空气沉凝，没有一人开口。 时不时偷看降谷零一眼，即便酒井野能分辨出零似乎没有生气。 可他仍不敢主动开口。 他害怕零会对他说出那些冷硬厌恶的话语。 苏格兰给予的时限已经过去大半，察觉到酒井野欲言又止，降谷零轻捻眉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和一只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的小狗置气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坐姿愈发随意，整个人懒洋洋地窝进沙发，“把你带进来的是谁？” 从脑海中闪过的樱花树下并非只有他和苏格兰两人。 像是得到允许，酒井野眼睛一亮，献宝似地凑近降谷零。 他快速吐露那三个不值得记忆的名字。 他想，如果零真的恢复记忆，那么零能否因那些人减少些许对他的不满。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听到这三个名字的瞬间，降谷零猝然弯下腰，手死死按在太阳穴两边。 发出痛苦的低吟。 降谷零不怕疼，对疼痛也有强大的忍耐力。 可此时此刻，在酒井野面前，他无知无觉卸下所有防备和戒心。 信任？ 不，这不过是自信，自信于自己对酒井野的吸引力。 自信于眼前这个孩子绝不会伤害自己。 下一秒，熟悉的温暖簇拥着他，仿佛在向谁证明——他从来不会选择错误选项。 安然靠在酒井野肩头，手搭在他的手臂，降谷零顿了下，意识清明几分。 他没有离开酒井野的怀抱，就这么依在他怀里，手慢慢抚过那只没有温度的手臂。 没有问痛不痛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降谷零合上双眼，放任自己整理记忆碎片的同时抽出一丝心力问道， “有后遗症吗？” 没有前因后果，突如其来的疑问。 酒井野紧紧揽住降谷零，他悄悄低下头， 下巴小心翼翼蹭了下那头柔软的金发。 他很遗憾，手臂无法感知到零触碰他时的温柔。 他低声控诉，“疼。” 手指微顿，降谷零一时间无视纷乱的记忆，抚摸机械臂的动作愈发轻柔。 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淡。 “为什么过来。” 明明已经编好理由，可酒井野仍无法控制浑身一僵，最后委委屈屈坦白道。 “零，我想见你。” 这是实话，却也是谎言。 降谷零做出判断，“酒井，不管是你还是将你带到这里的那些人都帮不了我。” 酒井野开始急切，“为什么？” 他白着脸晃动手臂，努力向降谷零展现自己很有用的事实。 可降谷零看不见，模糊的记忆不断冲击大脑，此时他很难分出心神观察酒井野。 更看不到酒井野眼底孤注一掷的疯狂。 “零，相信我，我会对你有用的。” 第179章 进程 “这就是朗姆说的不用怀疑？” 听琴酒的口吻，似乎那把伯莱塔更想顶在朗姆头顶。 贝尔摩德手托着下巴，眺望车外，不由遗憾因警视厅的骚乱他们被迫从咖啡厅离开。 否则她很期待看到琴酒暴怒却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 “啊啦，还没确定波本变回老鼠了不是吗？” 即便被枪指着，贝尔摩德手上动作不停，扫视从电脑一端传来的信息。 一张属于“苏格兰”的照片赫然跃入屏幕之上。 她瞥了眼车前座正在笔记本前忙碌的伏特加，勾唇笑道，“信息并没有任何伪装。” “苏格兰似乎想和可爱的波本同归于尽。” 苏格兰会是束手就擒等死的人吗？贝尔摩德觉得不像。 她说这句话也不过是为了给这场意外找一个敷衍的借口。 琴酒不会相信，但起码愿意把枪从她头上移开。 毕竟这点小小的意外对他们整体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 想到朗姆，琴酒无声冷笑，没有再给予贝尔摩德多余的情绪。 那个老家伙从开始就不过是在利用波本。 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找到酒井野的踪迹，再次显露嫌疑的波本无论是否真的是老鼠都没有活的必要。 骚乱依旧，人群并未完全撤离，贝尔摩德和伏特加同时敲下键盘。 “希望他们能记得不要随手关门，”贝尔摩德靠上椅背，手缓缓合上笔记本。 “那太容易给自己制造牢笼。” 无法供应电力导致智能设备失效。 也就意味着苏格兰亲手安装的简易供电装置能让他们得以将波本他们所在楼层大门上锁。 感谢警视厅热衷于配置智能设备。 希望那两人并未离开楼层。 于此同时，楼下的嘈杂无法传达，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楼层格外清晰。 降谷零脸色突变，顾不上尚还有些疼痛，起身查看办公室大门。 很可惜，密码门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破坏。 甚至连门外苏格兰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遥远。 隔音意外不错。 糟糕的预测成真，降谷零吐出一口浊气，这不算预料之外。 只有酒井野的出现才是他不曾想到的意外。 但不讨厌。 降谷零很清楚，也知道贝尔摩德他们不可能天真地认为一扇门就能阻拦他和苏格兰。 那么他们确定能处理他和苏格兰的源头是什么？ 无需推测，答案只有一个。 ——人造卫星下落的时间提前了。 是犯人和组织联手还是他们已经处理掉那个无用的高智商犯罪者得到控制卫星的密码？ 没有浪费太多时间思索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降谷零转身。 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漂亮到理应是被他人呵护的美少年就这么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 很明显，在少年眼里，比起生死这种不重要的小事，他的存在才是珍贵的宝物。 降谷零叹气，就是因此，所以他才不能擅自将自己的存在从酒井野的未来拔出。 他收回原本想要命令酒井野离开的念头，掏枪打开保险栓，一枪射向门锁。 意外得不堪一击， 他没有理会门外默契撞门的苏格兰，只想向酒井野确定一件事。 “你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 酒井野眼睛倏地亮起，零回应了他擅自给出的承诺。 他很想说他已经完全恢复。 能够好好扮演道具。 可已经惹零生气，现在的他不能对零说谎。 他垂下眼睛，艰难地吐露自己的无能，“一半不到。” “足够了。” 降谷零点头，不再关注受到肯定，身后尾巴都快翘起的可怜小狗。 焦急破门，看到降谷零打开窗向外打量，诸伏景光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毫不怀疑，为了快速离开警视厅，他的好友会直接跳窗。 “zero！” 这一声呼喊引起的痛苦对降谷零来说影响微乎其微。 并非不痛，只是现在他没有因痛而显露脆弱的资格。 他抬眸，夜幕之上已经能隐隐看到几分亮色。 以他的判断，不超三分钟，警视厅必将毁于一旦。 可那又如何。 没能完全恢复记忆，依然是扩大属于波本特性的灵魂，降谷零看向楼下，正对着商务区，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安抚诸伏景光，“放心，酒井都不曾因此死亡。” 脱口而出这句话，降谷零都不敢相信，原来在他脑海里酒井野从半空划过的记忆是如此深刻。 也是如此鲜明。 他看向乖乖站在他身旁的青年，展颜笑道，“酒井，愿意陪我再跳一次吗？” 临近烟花秀开幕，可所有人的目光却被突然炸起的火光吸引。 正在街面急切引导人群的三人猛地抬头，瞳孔缩紧。 降谷他们所在的楼层为什么会爆炸？ 这个疑问同时也在贝尔摩德和琴酒心中浮现。 以及， 波本真的死了吗？ 琴酒眯眼，他直觉这场爆炸是波本早已设计的生路。 他沉吟几秒，忽然看向靠近警视厅另一侧的商场，“伏特加，开车。” 伏特加看了眼天空，欲言又止，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迟迟没有动作。 知道琴酒大概率是想亲手解决老鼠，但贝尔摩德可不想陪他疯。 她漫不经心地提醒，“我想那位大人在这种时候不会想要看到三位忠心下属的尸体。” 看了眼被黑雾笼罩的商场天台，琴酒没有坚持。 “回基地。” 第180章 落幕 都曾不顾一切开车跨越断桥，还会害怕从高楼一跃而下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砸在水泥地面，很痛，可却让人无比清醒。 记忆依然断断续续，降谷零却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最初的疯狂。 拉着他一起跳上车的身影是谁？ 好像是个容易让人生气的家伙。 “零，零！” 意识恍惚，耳边传来一声声夹杂着哭腔的呼唤，降谷零不再寻找过去回忆的线索。 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夜色透出不祥的火光。 他猛地睁大眼睛，起身的瞬间直接撞进酒井野怀里。 满脸血污的少年死死抱着他，全身颤动。 降谷零一时忘记即将降落的灾祸，环住比之前更加消瘦的少年。 “我在。” 酒井野不想哭，他不想在零面前表现出不堪的一面。 可是他忍不住。 这是他的生理本能也是无法抑制的内心哀嚎。 看到金发青年浑身脏兮兮的仰躺在身边，酒井野根本意识不到要先检查零的生命体征。 他只是迫切地想要再次看到那双紫灰色眼瞳。 他十分乐意为零赴死，却不愿与他共同迈向死亡。 零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的美好存在。 好在他睁开了眼睛。 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互相依偎的两人，诸伏景光摸了下鼻子。 原本他还在担心zero出事。 可现在想想在场所有人中大概率是他体术最差。 连他都因及时滚地缓冲没有什么大碍，这两人为什么能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虽然不想做恶毒婆婆一类的角色，但诸伏景光不得不提醒他们。 “人造卫星大概还有两分钟下落。” 降谷零一把推开酒井野，趴着栏杆向下望去。 还有不少人没有撤离干净。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软乎乎靠在他身旁的酒井野，急声询问诸伏景光。 “你现在能联系得到你那几位警察朋友吗？” 曾经的zero好像回来了，诸伏景光笑了下，“我能。” “让他们尽量把人群赶向左侧。” 降谷零说完，急忙拨通风见裕也的电话。 正式成为降谷零联络员后，风见裕也便将上司的电话设定为特殊来电。 即便现在再忙他也第一时间接通电话。 降谷零没有给他先一步开口的机会，“你们应该已经找来日下部诚那位曾经的友人。” 全靠柯南引起公安注意，他们不久前开始插手调查有关日下部诚的事情。 其中与降谷零有关的自杀案件自然会让他过目。 失去记忆，降谷零并不清楚过去的自己做过什么。 但仅凭直觉他就能猜到未涉及组织，未涉及国家大义，那位降谷警官不会做出逼迫他人自杀的事情。 同样出于直觉，爆炸案真相未明，他依然特意嘱咐风间等零组成员深入勘探有关羽场二三一死后的处理后续。 降谷警官曾是借用了公安权力暗中保下羽场，他们没有耗费多少精力便调查到这位亡灵的所在之处。 现在只能祈祷最了解日下部诚的“亡灵”能猜出他所设下的密码。 等待风见裕也给出回应的同时，降谷零视线落在警视厅不远处的河川上。 只有那里能尽可能避开最糟糕的场面。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风见裕也给出最好的消息。 羽场二三一猜测的密码已经交于nasa也成功改变航道。 和降谷零预想一样，时至现在，航道无法偏离太多，但也足够他们选择最佳地点避开人群。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也给出好消息。 “zero，松田他们说等这一切结束后，他们会亲自为你送上大礼。” 一张欠揍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中。 降谷零莫名失笑，“希望他的假牙不会再掉落。” 两人相视，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只有酒井野什么也做不了，孤身一人站在两人世界之外。 他凝视着降谷零，就这么凝视着，不失落也不痛苦。 就仿佛只要看到男人活着他就能忍耐内心所有污秽的情绪。 直到男人回过头，朝他伸出手。 “酒井，介意和我一起回警察厅吗？” 他找到了酒井野的生路。 他必须建立酒井野和他能好好活在阳光下的未来。 不容失败。 第181章 浑水 松田阵平觉得曾经的警校首席怕不是经历太多，脑子短路了。 他怎么敢在这么多航拍无人机的围绕下大摇大摆带着酒井野出现在众人面前。 并帮助他们安抚躁动的人群。 松田阵平张嘴，甚至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他想把降谷零痛揍一顿的心情。 无需言语，萩原研二深沉地拍了下幼驯染肩膀，“我能理解。” 松田阵平吐出一口气，刚想忽视降谷零，就看到萩原研二举臂挥手。 “这里需要帮忙。” 握拳，一拳捅向萩原研二侧腹，松田阵平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 随即拉过亦步亦趋跟在降谷零身后的酒井野。 “你来这边帮忙。” 降谷零笑眯眯地看着他，惹得松田阵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左看右看，酒井野上前一步，打断松田阵平与降谷零对视。 刚跑过来的伊达航觉得这幅画面异常眼熟。 他笑着一把揽过松田阵平，另一只手刚伸出，就看到酒井野冷冷盯着他手臂，他半空改变方向。 揽过另一边的萩原研二。 “大家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抬头看了眼隶属于电视台的无人机，咬了下牙签，收紧手臂，低声在这对幼驯染耳边提醒。 “这是降谷的决定。”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家伙不会做蠢事，不然早揍上去了。 啧了一声，松田阵平挠头，绕开降谷零，同时还不忘撞了下他的肩膀。 “等没有人了，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对这位卷毛警官，降谷零脑中残留的记忆碎片不多。 最深刻的画面是一枚飞出的假牙。 他眨了下眼睛，欣然笑道，“然后再把你的假牙打掉？” 比七年前稳重许多的松田警官直接炸毛。 “你说什么！” “嗯嗯，小阵平不会再被打掉假牙了。”萩原研二打着哈哈，把松田推走。 “喂！hagi！”松田阵平立马调转矛头，“你说谁被打掉假牙了！” “小阵平呀。” 明显放松心态，打打闹闹的幼驯染远去，降谷零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好像许久之前，他看到过这副画面。 在他身旁，酒井野凝望着他。 他知道零有一群无比珍重的友人。 他曾无比羡慕他们。 也想过如果过去他能坚定地抓住零的衣角。 在他的陪伴下一起长大，会不会一切都将有所不同。 可是越是和降谷零纠缠，酒井野越是觉得他永远不会选择那样的过去。 因为那样他将无法拥有能保护零的能力。 他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他乖乖听从零的安排，故意在无人机多的地方疏散人群赶往更安全的地方。 漂亮乖巧的少年没有人会不喜欢。 年轻的女孩和年迈的妇女在酒井野靠近时，舒缓情绪似地搭讪道。 “你叫什么？也是警察吗？” 酒井野没有背过遇到这种问题时的答案，他本能寻找降谷零的身影。 而转过头，那个人就在他身后，温和地注视着他，对他笑了下。 充满鼓励意味。 “酒井野，是一名高中生。” 黑田兵卫看着电视机里的少年，无奈扶额。 他早就猜到酒井野还活着。 但同样他也对上面强求宫野志保继续制造aptx4869感到不满。 于是他对降谷零可疑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坚持不懈地探究真相。 但现在无论公安上层还是组织的人都将知晓酒井野并未死亡。 他已经能预感到之后的混乱。 那位降谷警官还真是有搅乱浑水的天赋。 在上层下达封锁消息的命令前，黑田兵卫动用自身的权利吩咐下属。 “尽快把这段新闻视频传播到网上。” “尽量扩散到每一个平台。” 水还是更乱一点才有助于钓出那群隐藏在暗处的人。 第182章 一团乱 罕见地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还没站稳，毛利兰便被铃木园子拉到角落。 “兰！那个新闻是真的吗？！” 酒井朋友不多，但勉强身为青梅竹马，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自然参加过几个月前酒井野的葬礼。 知道他死亡的消息。 不仅只是她们，几乎全校都知道大名鼎鼎，常年不来校的工藤新一的好友死了。 只是对于再次出现的“酒井野”，其他人或许会感叹一句世界上居然还有同名同姓如此相似之人。 毛利兰和铃木却能确定，昨夜电视上那个少年就是他们的好友。 甚至于昨天半夜毛利父女还被公安带走，毛利兰也被迫在警察厅住了一晚上。 并不眼熟的警察一整晚都在询问她有关酒井的事情，无论“死”前还是“死”后。 与酒井关系亲近的人中只有背靠铃木集团的铃木园子没有被这次骚乱波及。 但她本人可是相当震惊，也十分在意这件事。 毛利兰无奈笑了下，几乎本能地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铃木园子担忧的目光，她突然拍了下两颊，重振精神。 “不过那家伙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铃木园子笑了起来，“是啊，估计那场葬礼是因为他和工藤一样被卷进了什么案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过多讨论这件事。 不过未来几天帝丹高中最热门的话题或许只会是酒井野这位已经退学的高二学生。 同时关注到昨天晚上临时报道的还有贝尔摩德几人。 看着大摇大摆出现在新闻里的酒井野和降谷零。 虽不知道波本在打什么主意，但贝尔摩德由衷感慨他的大胆无畏。 这样的行为如同挑衅组织。 因此此时基地会议室内，琴酒浑身杀气，几近要把空气冻结。 贝尔摩德怀疑一旦那位大人允许，大概率琴酒会直接开着鱼鹰扫射警视厅。 好在这场会议的结果能让琴酒满意。 掌握不少情报的波本正式回归警方，不愿再发生几个月前那场摧毁基地的爆炸事件。 组织打算放手一搏，主动出击，处理掉波本并带回酒井野。 只是这次并非再是部分成员的任务，组织调动了几乎在日的所有成员。 这是准备直接撕破脸皮，全面开战？ 贝尔摩德靠在会议室角落，扫视着喧闹不已的组织高层们。 不出她预料，如此激进的做法没能得到部分高层的同意。 盘踞日本许久，他们可不愿因此放弃部分势力，在他们看来波本知晓的情报并不算机密。 仅需要派人处理掉叛徒，放弃部分据点基地即可。 无需大动耽搁。 当然他们同意与否并不影响计划进行。 毕竟琴酒可是在现场，他可不会顾及什么身份地位。 如果不是朗姆是支持那位大人的一方，也许他早就一枪射穿这位二把手的脑袋。 整个会议室只有贝尔摩德还在思考那位大人下达这样不合理命令的原因。 而她很快便知晓答案。 ——因为宫野志保。 那个女人同样还活着，并被警察厅严密监护着。 那位大人需要这位研究员。 一切都比不上长生不老的诱惑。 而这则消息的来源， 波本。 贝尔摩德打了个哈欠，靠上椅背，兴致缺缺地摆弄手机。 动作毫不避讳，自然也没有人关心她的行为。 【波本你能付出什么，让我出卖情报？】 【工藤一家和毛利兰的安全。】 贝尔摩德很想不屑一顾地嗤笑波本。 但可惜两年前赤井秀一叛离组织时，在她即将坠落之际拉住她的少年少女是她不可割舍的软肋。 工藤有希子更是她的友人。 反正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报，也没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贝尔摩德毫不犹豫地敲下几个字。 【成交。】 降谷零合上手机，看向靠在身侧的小少年，轻柔地为满脸疲惫的小少年调试机械臂的大小。 他凝视着酒井野，第一次为他的长相感到欣喜。 因为这样漂亮至极的长相，酒井野比想象中还要受人瞩目。 而警察厅越是出手下压热度越是引得他人关注。 甚至他被公安带走的视频和消息不胫而走。 ——之前的智能爆炸案，到处乱跑的公安警察被不少人记住样貌。 这让公安起码一段时间内无法对酒井野做出什么。 何况他手握组织重要情报，仅是隐瞒酒井野生还的消息还算不上大过。 公安上层不可能真的严惩他们。 因为各种桎梏，最后的结局便是他们被软禁了。 如同宫野姐妹一般。 第183章 中计 酒井野喜欢这样的生活。 被无数监控监管的房屋逼仄，不过他曾经租用的公寓房大小。 但这里有降谷零。 除去时不时会有几个黑西装男人把零带走。 其他时候，只要他抬头，他就能看到零守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平静，温和地翻阅着什么。 不过短短三天，酒井野就开始祈祷，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可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偶尔出现，替他抽血的宫野志保仿佛是他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只要见到她，酒井野便能从美梦中清醒。 清醒地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酒井。” 已经第四天，酒井野贴在降谷零身侧，擦拭着刚刚卸下的机械臂，听到声音，他转过头。 乖乖等待降谷零接下来的话语。 面对温顺漂亮到好似从未经历过痛苦的青年，降谷零柔和下眉眼。 此时的他不像警校首席那般端正，也不像波本那样虚伪，而是温和到仿佛抛开所有伪装的假面。 露出真正柔软的灵魂。 “你未来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酒井野无需思考，“想要和零在一起。” 果然啊。 降谷零笑了下，带着些许无奈。 显而易见的答案为什么还要再次确定。 局已经布下，他没有后路了。 这是现在的自己做出的决定。 悄然向曾经的自己道了声歉，降谷零握紧手机，低头继续屏蔽警方监控软件，为某个人发送信息。 与此同时，警察厅与宛如世外桃源的小屋截然相反。 门口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突然爆炸。 不等确认伤者，明目张胆的直升机桨翼声音震耳。 没有人能够想到组织会在这种时候突袭。 就在他们刚刚清理掉警察厅附近据点的第二天。 再怎么样，警察厅内的普通文员并不在少数，无论反应速度多快，厅内还是被不少持枪黑衣人闯入。 同时外墙遭到鱼鹰扫射，玻璃残渣，墙体水泥碎片，弹片四处飞溅。 放肆掠夺他人性命的黑衣人愈发猖狂，只有琴酒站在鱼鹰之上俯视着警察厅，表情晦暗不明。 硝烟笼罩着的建筑物乍眼看去无比宁静。 竖立在原地，恍若无声宣告着什么。 他环视整个警察厅。 附近行人到处逃窜，周围已经形成一片不小的空地。 远远看去，仅能看到几个街区外隐约闪烁的红灯。 “琴酒，你想下去？”悠然坐在副驾驶座，贝尔摩德抬了下手，示意伏特加降低高度。 她若有似无地调笑道，“现在跳下去，你还来得及分最后一口美食。” 原定计划在彻底攻破警察厅之际，他们将会跳下搜查波本与雪莉所在，琴酒猛地抬枪，阴恻恻地盯着贝尔摩德后脑。 “你知道些什么。” 肯定的问句。 贝尔摩德无辜耸肩，“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和你一样，直觉这场偷袭过于顺利或许有些不妙。” 她控诉似地睨了一眼琴酒，嘴角笑意更甚，“毕竟波本可是由警察厅培养出来的。” 那个能一己之力搅乱整个组织的波本。 话音消散在浆翼声中。 琴酒没能听清贝尔摩德的尾音，他只听到耳廓通讯器中传来下属咬牙切齿地惊呼。 “中计了！” 早已清出真正的普通人的警察厅不过是为组织准备的牢笼。 其中只有为赴死做好准备的诱饵公安，以及装备万全的武装部队。 显然，警察厅内部的眼线不是已经叛变便是被某些人蒙蔽。 情况比想象得还要糟糕。 组织内莽夫不在少数，但即便琴酒再怎么想杀了这里所有人，他的理智仍迫使他下达命令。 “撤退。” 继续一意孤行只有失败这一个选择。 可惜，坏消息并非只有这一个。 组织各个据点，基地同时被警视厅机动组包围。 鲁莽的决定酿成了组织覆灭的前奏。 同一刻，降谷零收起手机，向酒井野伸出手。 “走吧，我们还需走完最后一场表演。” 下一秒，门开了。 黑田兵卫看着相牵的两人，他沉默了一瞬。 “已经搜查到组织首领所在。” 他向降谷零点了下头，“你的申请已经批准，只要解决那个人，公安这边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 毕竟无视国际上各大组织机构伸来的橄榄枝。 只靠千疮百孔的本国势力，已经没有余力处理这个突来的消息。 然而时间是现在决定成败的关键。 黑田兵卫继续给出承诺，“在处理好酒井身体问题后，他能正常回归校园。” 这是好事吗？ 酒井野凝视降谷零，窥见他眼中稀碎的光芒，他点头。 嗯，这对零来说是好事。 那么即便面对他们两人的将会是堪比地狱的困境。 他也会努力。 努力向儿时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证明。 ——我爱你。 第184章 道路 再怎么缺失人手，仅让酒井野两人独闯犯罪组织首领的居所也太过异想天开。 起码十几人的精英机动队，警方这边还是能为他们凑出来。 只是有些意外，降谷零在一群人中看到了两位眼熟的友人。 以及伪装后藏在普通队员中的幼驯染。 至于另一位没能出现的搜查一课精英警察。 他似乎没能及时掺和到这场突如其来的行动中。 事实上，无论是谁，降谷零对他们的记忆都不算深刻，朦胧的薄雾依然包裹着他的记忆。 并非不能记起。 只是现在的他好像在本能地压抑自己回忆过去。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波本和降谷零对未来的选择绝不相同。 然而见到他们的刹那，无力，愤怒种种降谷零有些陌生的情绪蜂拥而至。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伙伴，他最重视的友人。 这个认知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但现在，降谷零只是抿了下唇，拉着酒井野坐进特装的武装车中。 萩原松田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诧异相当类似。 他们还以为会被zero质问，都已经编好他难以反驳的理由。 瞥了眼酒井野紧紧贴在降谷零身侧，看上去弱小无助的高挑身影。 他们一时间都想不起最初见到的这家伙是什么模样。 但总归不是这样狼狈虚弱的模样。 短短几个月。 每个人的变化都太大了。 他们没有再试图与酒井两人搭话，整个车厢内一阵沉默。 直到降谷零看完有关首领所在地的调查报告。 他放下薄薄两张纸张，肃着脸提出几个抓拿首领的方案。 除去细节，大类方向没什么不同。 毕竟情报太少，一切皆是未知。 在这场行动中降谷零是最高指令官，给出的提议已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 没有人质疑，只是有三人悄然看向降谷零，内心思绪纷飞。 酒井野靠着降谷零，贪婪地汲取这一份并不炽热的体温。 他平静淡漠，却又是欣喜的。 他很清楚他或许会死。 可是死前能和降谷零在一起已经是他曾渴求的幸福。 他不在意另一侧目光灼灼的三人，不在意其他人探究的眼神。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与之相贴的金发青年。 那是他的所有。 乌丸莲耶的所在地不算远，尚且在东京都内，只是地理位置偏僻。 在一处地图都未曾明确标注的深山中。 进入其中的道路只有一节似乎早已废弃的高速公路，中间被倒下的树木和草丛截断，已经失去原有的存在意义。 车辆无法前行，十几人确认装备，当即丢弃车辆，跨入深山。 警方发现乌丸莲耶所在地是个偶然也是个奇迹。 具体地点模糊，尚不明确。 因此没有人能确认这是否是个陷阱。 不过在场十几人早已做好为此赴死的心理准备，身处阴森寂寥的树丛间倒也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好在不知是否是因为过去太过不幸，没有让他们在山林间彷徨太久，酒井野很快发现一处残缺的石阶。 高耸的石阶之上是破败的神庙。 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然而神庙中央看不清面容的神像干净完整，就好像有人每日不断清理。 这是情报中不曾记录的地方。 降谷零没有贸然进入，他环视一圈，刚想开口尝试让人进入查看，却见向来听话的酒井野径直走到神像前。 他愣了下，伸手想要拉住似乎突然迎来叛逆期的青年，却连他的衣角都没能触碰。 酒井野抬头，扫视着神像。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但不记得了。 没有犹豫，他抬手按向神像心脏。 下一秒，天摇地动。 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显而易见，这是他们无法抗拒的引诱。 降谷零揉了下眉，拍了下罕见的表情有些难看的萩原研二，“副队长，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小降谷，”萩原研二声音有些冷，“我不建议队长在这种时候抛下队友。” “更不建议现在分散警力。” 降谷零摆手，“总要有人下去先一步探路，说不定这就是正确的道路。” 松田阵平冷嗤一声却没有开口。 伪装成普通队员的诸伏景光上前一步，低声自荐。 “我可以一起。” “不用，”降谷零笑了下。 他正了下卡在耳廓的通讯器，正色道，“探路人太多就没有意义了。” “这是命令。” 第185章 真伪 黑色。 很长一段时间，酒井野都把黑色当作是生活的全部色彩。 毕竟就连公认鲜红的色彩在他眼里也是黑色的。 儿时多次睁开眼睛，他的眼前都是一片黑暗，身上流出的血液更是黑污污一片。 就像现在，他不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没有降谷零的气息。 更没有象征温暖的那头金发为他指引方向。 不知道多久前，在他们走入通往下方的楼梯后，他们碰到各式各样奇怪的机关。 扰人但对他们来说并不致命。 更像是恶作剧而不是保护某个组织首领的防御系统。 他们并未因此掉以轻心，可突然出现在脚下的空洞依然让人猝不及防。 掉下的瞬间，酒井野本能推开降谷零，却不曾想看到他掉落进另一个空洞。 两个陷阱临近，偏偏此时他们并不在一起。 通讯器中寂静无声，显然在这片黑暗中没有一点信号。 酒井野摸索着爬起身，全身传来的疼痛让他一时难以判断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但手脚都还能用。 他没有彻底报废。 握紧松动的机械臂，酒井野咬牙用力卡住机械臂与断臂的接口。 灭顶的痛楚比不上看不见降谷零的迷茫。 他喘息几息，缓缓向前走去。 零不会来找他。 只能由他寻找。 地下甬道不知道有多长，酒井野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他只知道他看到了光亮。 而他也只能将诱饵般的亮色当作是唯一的目标。 即便那象征着地狱。 可不是。 踏入光明之中，他看到了降谷零。 一身狼狈的金发青年朝他笑得温柔，无垢。 “酒井。” 定定看着降谷零，酒井野低下头，几秒，他又再次抬头，环顾四周。 简易温馨的白色房间，仿佛独立于黑暗之中的伊甸园。 就好像只要他遗忘一切，就能与降谷零在这里相伴永世。 酒井野伸出手，像是想要确认眼前的人是否是真实的一般温柔地触碰着他的脸颊。 降谷零没有躲，只是睁着紫灰色的双瞳静静看着酒井野。 酒井野笑了，他还是学不会正常微笑，却依然努力扯起嘴角。 “你不是他。” 下一秒，艳红色的血滴绽放于白色瓷砖之上。 血顺着纹路缓缓流下。 金发青年滑倒在血泊中，脖颈角度诡异的扭曲着，面目狰狞，已经失去呼吸。 酒井野收回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傻子。 连刻进灵魂的珍宝都无法察觉真伪的傻子。 而且他也没有他人想象中那般脆弱。 失去原有的超人般的能力，可他的杀人技巧足够他应付几名组织成员。 “啪啪啪。” 不走心的掌声突兀响起，酒井野循声望去。 摆放在白色墙体中央的电子屏幕亮起。 中间是一道可有可无的黑色人影。 没有任何特征，只是一道有着人形轮廓的黑影。 “你是怎么发现的？” 是组织首领的声音。 更准确的说是那个首领常用的电子声效。 酒井野不想回答，他本就不擅长说太多话。 现在面对讨厌的人，他更不想说话。 何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这个人还要询问。 零从来不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 他温柔地笑过，但永远会带着让人难以揣测的情绪。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零不可能对他笑，只会警惕他。 零比他更聪明。 不过酒井野还记得他们会来这里的目的。 他学不会语言伪装，只会干巴巴地开口问道，“乌鸦老头，你在哪里。” 即便查阅过一叠又一叠有关酒井野的资料，乌丸莲耶还是有一瞬间的沉默。 这个少年蠢得像个聪明人。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否则会显得他落入下风。 略过原定的语言拉扯。 乌丸莲耶看向另一块屏幕。 那同样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白色房间。 只是人物中心变成了某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角色。 金发青年站在“酒井野”的尸体旁，抬头勾唇，笑得明媚温柔。 “乌丸先生，能否请你告诉我你的所在地。” 他偏了下头，眼底酝酿着令人慌乱的戾气。 “我想好好拜访您。” 第186章 黑皮诺 “波本”是怎么一个人？ 降谷零很难给出明确的回应。 因为那是他所扮演的角色，也是他失去记忆后愈发鲜明张扬的“性格”。 直至现在，都已经正面与乌丸莲耶对峙，他仍未能完全恢复记忆。 只是有关酒井野的记忆总是不甚扰人地侵蚀着他的大脑。 像是本能在提醒他。 ——你已经做出抉择。 所以当看到委屈巴巴看向他的“酒井”，降谷零觉得分外可笑。 或许“黑皮诺”曾会用这般落水小狗似的眼神看他。 但独臂少年只会用炙热而沉闷的爱意包裹着他。 他没有不近人情到连酒井野的真假都分辨不出。 可惜无论他有多想朝乌丸莲耶脸上揍上一拳，现状都不允许他任性。 他也只能口头嘲讽。 “我想好好拜访您。” 下一秒，比他还会阴阳怪气的电子音响起。 “我这样的老人家可承受不住你们的好意。” 你们？ 降谷零似有所觉，眼前的屏幕一花，令人反感的黑影变化成眼巴巴盯向镜头的少年。 衣服上沾染血色的少年看上去分外狼狈。 降谷零莫名松了口气，一时猜不透乌丸莲耶这么做的用意。 察觉到酒井野眼底的不安，他抬眸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 酒井野安下心来，环顾一圈，盘腿席地而坐，等待降谷零给出下一步指令。 事情发展有些超出乌丸莲耶预料。 悠然自得的两人毫不慌张，完全看不出他们是来杀他的。 降谷零可不想浪费时间，“那还真是遗憾，但请老人家不要妄自菲薄，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去看望你。” 嚣张的态度是乌丸莲耶熟悉的模样。 他提醒这位看着不像好人的警察，“我不讨厌自信的人，但你们现在根本无法出去不是吗？” 进入白色房间的通道不知何时被铁门隔断。 酒井野看了眼降下的铁门，继续凝视慢慢悠悠和乌丸莲耶拉扯的降谷零。 见他如此，降谷零眼中不合时宜地透露出轻松的笑意。 乌丸莲耶顿感不对劲。 他声音冷了下来，“波本，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降谷零面露不解，“我并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是吗。” 乌丸莲耶冷笑，“你可爱的小情人对我来说可是相当重要。” 话音落下，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在他四周弥漫起阵阵白雾。 是催眠瓦斯。 他做出判断，注意到降谷零越发难看的脸色，酒井野原本的淡然一扫而空。 可他仍没有得到指示。 不能轻举妄动。 降谷零吐出一口浊气，现状和他预想的大差不差。 会浪费精力玩这么一出，显然乌丸莲耶还没有放弃酒井野这个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的实验体。 而这也是他最大的优势。 放下始终对准屏幕的手枪，降谷零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屏幕中央的少年已经晃晃悠悠躺倒在地上。 这一刻少年绮丽的五官终于发挥作用。 显得格外脆弱无助。 像是没能好好被人呵护的玻璃娃娃，只能等待被主人遗弃的结局。 再次花屏，没有特色的黑影占据屏幕。 四周传来的电子音夹杂着粘腻的恶意。 “所以就麻烦你在这待上一段时间，希望那孩子这次能够好好配合实验。” 不久前酒井野的行为已经表明他能准确分辨波本真假，再遗憾乌丸莲耶也只能暂时留下降谷零的性命。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降谷零眸光微动，他抬手按了下耳廓，面色苍白。 稚嫩的童颜看上去分外可怜。 只是出口的话语却不怎么可怜。 “想邀人做客的话，麻烦一杯黑皮诺葡萄酒。” “谢谢。” 第187章 行动开始 酒井野早已习惯被抛弃的感觉。 他曾被亲人抛弃，被上司抛弃。 更被心爱之人抛弃过无数次。 但他是黏在爱人身上洗不去的污秽。 只需要一点点抚摸，一点点哄骗就能再次全心全意给予信任。 只是独属于爱人的特权。 直至生命的尽头。 睁开眼，再次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白炽灯。 酒井野知道他又一次回到了蔑视人性的实验室。 上一次在这样惨白的实验室，他失去了手臂。 也失去了“完整”的降谷零。 虽说就结论而言，那是通往虚妄天堂的起始。 他拥有了“降谷零”的爱意。 无论真假，他终于有资格触碰他的爱人，有资格展露他贪婪的欲望。 有资格成为独一无二的道具。 而现在，他不知道将要迎接他的是怎样的结局。 他能做的不过是乖顺地等待降谷零下一个指令。 酒井野的爱意表现太过直白，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乌丸莲耶都将波本当作束缚控制怪物的锁链。 他并不吝啬给躺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一些好处。 白炽灯旁的屏幕中央，金发青年脸上挂着嘲弄不满的笑意，安静地直视镜头。 他正注视着画面中像是待宰羔羊的少年。 没有实验价值的机械臂被脱去，脸色苍白的少年隔着屏幕与他对视。 降谷零罕见地产生些许不忍。 他不喜欢这样的画面。 但似乎他曾凝视过这样的画面。 闪烁的记忆碎片中，他冷静地看着相似的场景。 无情到令现在的他感到烦躁。 不过现在的他属实也称不上有情。 “zero……锁定…中”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友人们的声音，降谷零眼皮微垂，遮掩中那一丝不该出现的急躁。 有阿笠博士帮忙，特制的定位装置深埋在酒井野断臂的血肉之中。 少年再次成为被推出去的诱饵。 却又不同以往。 是他绝不愿丢失的“个人物品”。 “还接收不到回复吗？” 松田阵平忍不住掏出香烟，没有点燃，只是叼在嘴边，表情凶狠。 他和萩原研二都是拆除炸弹的专家，临时组成的队员中算是信息技术类的专家基本不存在。 好在还有两位不知道公安从哪里找来的不知名科学家远程辅助。 不等萩原研二安抚急躁的幼驯染，所有人的通讯器中传来一道冷淡的女声，“快了。” 是不知名科学家之一。 萩原研二瞬间抛弃他身旁快要炸毛的幼驯染，“科学家小姐，组织首领的具体所在地找到了吗？” 两位科学家负责项目不同。 另一位声音年迈的老人专注于定位装置的信号捕捉，而发声的女性负责破解屏蔽器通过信号传输追寻组织首领所在地。 不久前刚靠降谷零身上改装过的通讯器抓到信号，宫野志保皱眉，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 显而易见，如果她能这么快解除防护重重的防火墙，准确定位到乌丸莲耶所在地。 那么组织早该灭亡了。 她的沉默代表了一切。 现在时间就是成败的关键。 现在只能单向通知降谷零，松田阵平几人心生不安。 始终紧盯信号波动的诸伏景光脸色难看，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毕竟现在情况称不上糟糕。 一切都如zero预测的那样。 他从开始就必定会与酒井野分开。 “可以了！”爽朗的老年音突响。 松田阵平精神一振，诸伏景光面前的屏幕传来一张简陋的定位装置位移地图。 中央的红心点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算不上远。 “酒井，”收到公安部指令，背负回收实验室资料的任务，诸伏景光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考虑降谷零的安危，“听得见吗？” “你现在还能动吗？” “能动的话，尽量保持清醒，十分钟后听指示，行动开始。” 视线从屏幕中央的降谷零身上移开，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垂眸，四肢正被钢制束缚带束缚。 如果是曾经的他，轻易就能挣脱。 而现在，他悄悄弯了下正被抽血的右臂。 他可以努力。 第188章 指引 十分钟并不长。 却足够实验员完成人体实验的前置准备。 酒井野的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恍惚间只有面前屏幕中央那抹金发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或者说他清醒着做了一个梦。 梦很朦胧，仿佛隔着并不清透的玻璃，只能隐隐窥见拥抱着金发青年的少年微笑着诉说着什么。 少年的模样陌生却又熟悉。 酒井野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那是他曾经的模样。 完好无损，能够守护降谷零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他再度恢复几分清明。 随即便看到，眼前的屏幕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 他的宝物不见了。 十分钟过去了吗？ 酒井野不知道，他只想去寻找将他丢失的“爱人”。 过量的麻醉剂逐步侵蚀着大脑，摧毁的却只有少年仅剩的些许理智。 似是骨头断裂，刺耳的咔嚓声响起，下一秒，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在场的几名研究人员两眼一黑。 再无生息。 不久前刚破解防护墙，入侵实验室内网，转接监控的宫野志保只看到浑身血迹斑斑的酒井野半跪在手术台上。 四处张望，像是挣脱出笼的野兽，迷茫带着慑人凶性。 这副模样该死的眼熟。 宫野志保叹息，同时不由庆幸，好在她已经抢走实验室网络权限，及时打开酒井野身上的束缚带。 不然她不敢想象，现在实力大幅减弱的酒井野会以何种方式摆脱禁锢。 本来就活不长，再这样任性，估计还没见到降谷零，这家伙就该死在他自己手里。 这么想着，宫野志保也这么说了出口。 降谷零几个字相当有用，双目猩红的少年处理完白大褂们便乖乖待在手术台上，视线紧盯屏幕。 通过通讯器听到宫野志保言简意赅的现场转播，正赶去实验室的诸伏景光几人停下脚步。 他们本想搞出动静和酒井野里应外合掌控实验室。 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按原计划行动。 毕竟连宫野志保也不曾想到，在抓取乌丸莲耶所在ip地址中途她竟然就这么巧合地打破实验室的防火墙。 资料轻易到手，寥寥几人的行动小组也不必再分头行动，所有人的目的地只剩下一个。 “酒井，听得见吗？” 是降谷零的声音。 夹杂着浅淡的喘息声，似乎正在跑动。 酒井野浑身一颤，低头看了眼自己。 脏兮兮的。 他环顾一圈，一把脱下身上简易的手术服，从附近一具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尸体上扒下衣服，重新套在自己身上。 围观全程，宫野志保眼皮微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头看向另一处监控，语调毫无起伏。 “降谷警官，你跑错方向了。” 实验室以及白色房间的信号皆被切断，这么大的动静，乌丸莲耶必定警惕。 相信他很快就会转移地点。 好在捕捉到的发信源就在破败神社的正南方，距离绝称不上远。 松田几人已经赶过去，不然宫野志保也不会这么大胆，强行切断连接信号。 原本正向实验室赶去的诸伏几人也改变方位，向乌丸莲耶所在地赶去。 偏偏只有降谷零，仿佛没有听到指示般，固执地向实验室方向跑去。 宫野志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宫野小姐，”奇怪的语调，此时的降谷警官可不是什么忠国的公安，“我才是这次行动组的领导者。” 也就是他不必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宫野志保扯了下嘴角，直接关掉与他的通讯，但在最后一刻她不忘提醒降谷零。 “别忘了酒井活下去的可能性。” 降谷零轻笑，“谢谢。” 可惜，这句呢喃没有传到该收获感谢的人耳中。 而降谷零也终于再次见到酒井野。 黑发美少年乖乖站在门口，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发丝还滴滴答答挂着丝丝血色。 看了眼酒井野身上明显短了一截的白大褂，降谷零伸出手。 “走吧，该去复仇了。” 第189章 不同选择 说实话复仇这样的字眼和酒井野并不相符。 带给他苦难的源头早已逝去。 他其实不太懂仇恨这一情感，就如同几个月前他对情爱的避之不及。 虽说现在，他狂热地追寻着爱情。 但他对于爱情依旧一知半解。 大概是因为他从未真正获得爱情。 也许是特制麻醉剂仍在作祟，此时的酒井野称不上正常。 过了许久他依然在思考降谷零的话语。 复仇？向谁？ 下意识的，酒井野移开始终凝视着降谷零的视线。 像是在独自生着连本人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 注意到酒井野脚步停滞，降谷零同样停下脚步，没有一点着急的神情。 就好像，他们现在不过是偶然路过，来春游的小情侣。 “怎么了？”状似担忧的话语听不出几分真心。 顿了十几秒，双眸涣散的少年才懵懂地摇了下头。 似乎才认知到降谷零在问什么。 降谷零也不在意，静默地等待十几秒，得到回应后便扬起温和看不出虚假，但也没多少温情的微笑。 “那就好。” 和两人的温馨不同，另一边松田阵平带队的突进组气氛有些糟糕。 他们找到了隐蔽在废弃隧道内的暗道，也靠着宫野志保和阿笠博士的帮忙成功进入装潢奢靡的密室。 但空无一人。 只有滴滴作响的生命体征监控仪告诉他们，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他们逃了？”松田阵平不可思议地低斥。 一头卷毛都因烦躁的情绪炸起。 但理智和四处查看的萩原研二都在告诉他，这个猜测可能性太小。 “如果他能在三十秒内，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话，”宫野志保口吻平静，手指不断在键盘上飞舞，“那么你们可以宣告任务失败回去了。” 打草惊蛇和突入暗道之间的时间差基本为零。 不排除密室内部还有其他暗道，但宫野志保很清楚，乌丸莲耶怕死。 在这种地方设置的暗道绝不会是不安定的传统密道，必定设立有防御机关和安全装置。 因此很快，宫野志保找到了这间密室内的三条暗道。 至于哪条才是正确的道路，那就是松田等人的工作。 但可惜，乌丸莲耶相当谨慎，每条暗道都有轮椅匆匆划过的痕迹，难以辨别。 时间不等人，可分道追捕太过愚蠢。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环顾周围寥寥无几的队友，萩原研二扎起脖颈处稀碎的发尾，戴上准备好的防毒面具。 手指点芝麻般随意选了一处。 “走吧，剩下的就交给小诸伏他们吧。” “希望我们足够幸运。” 脚步声自外部响起，密室内的所有人头也不回跟着松田两人闯入其中一处暗道。 诸伏景光走进密室时只看到最后一人消失的背影。 他脚步微顿，随即侧耳，从通讯器中得到指令，他同样带着跟随他的几名队友跨步踏入另一处暗道。 等降谷零慢慢悠悠带着酒井野抵达时，密室内再次空无一人。 “降谷警官，”宫野志保的声音极其冷淡，“人都已经给你引开了，希望你不要作茧自缚。” 这是降谷零听到的最后一句警告。 下一秒，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转头，面容古怪的老人端坐在轮椅上正细细打量着他们。 他身后两个男人全身黑衣，光凭气势来看，就像是两个琴酒出现在眼前。 现状似乎有些糟糕。 “初次见面，波本，”老人嘶哑的声音缓了一秒，“以及黑皮诺。” 出现过智能电器爆炸事件，乌丸莲耶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密室有着两套并不兼容的局域网络。 此时宫野志保已经失去操控权限。 这一点早在侵入密室的瞬间，她便有所察觉，但她向所有人隐瞒了这一事实。 除了降谷零。 感受到默默拥住自己的温度，降谷零笑了，张狂又带着骇人的疯意。 “乌丸先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不等乌丸莲耶开口，降谷零掏出一盒药丸，举在半空轻晃。 “你追寻的奇迹已经完成。” “恭喜你，雪莉比想象中还要聪明。” 第190章 交易双方 梦寐以求的永生就在眼前，乌丸莲耶心都因此颤动。 可偏偏拿着药的是波本。 是顶级的情报师。 也是欺骗组织的诈骗师。 他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 在乌丸莲耶看来，他的每一句话真假参半。 给予他信任便是步入陷阱的起始。 然而他不得不踏入这个明晃晃暴露獠牙的陷阱。 他偏执地赌这些谎言中一分真实。 长久的沉默下，降谷零怡然依着酒井野。 不知道没有没清醒过来的少年乖乖当着他的靠垫，似乎对现状毫不关心。 与他无关。 酒井野疲倦地垂下眼皮，他现在只想抱着降谷零好好休息一下。 他好困。 最终甘愿接受降谷零诱惑的乌丸莲耶打破沉默。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降谷零站直，不再摆出可有可无的态度，“我知道你和日本上层关系匪浅。” 这也是乌丸莲耶至今不慌不忙的底气，他有破釜沉舟的底牌。 只是那样，原本高高在上的乌丸家主会成为苟延残喘的丧家犬。 付出的代价，高昂到足以成立第二个组织。 乌丸莲耶颔首，视线轻飘飘扫过降谷零身后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年。 “你想要我保住黑皮诺？” 这不过是句带有试探意味的调侃，但没想到降谷零欣然点头。 “不愧是乌丸先生，您的智慧令人赞叹。” 一时间乌丸莲耶都分不清这是真心的夸赞还是青年惯常的冷嘲热讽。 不过交易筹码均摆在明面上。 即便觉得不可信，乌丸莲耶也只能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奇迹”摆在同等价位上。 他叹了口气，仿佛木乃伊般干瘪的脸上露出状似无奈的神情，“我明白了，所以你如何能保证这些药物的真实性？” 降谷零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嗯，确实，虽然小白鼠实验成功，但警方可还挂着脸皮装模作样禁止着人体实验，” “不过，”他偏了下头。 正在犹豫能不能拥住降谷零，酒井野抬头，与那双不怀好意的紫灰色双瞳对上。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听到熟悉的声音说， “这里可是有现成的，最完美的人体实验材料，他会是这场交易公平的象征。” 酒井野歪了下头，混沌的大脑艰难地理解着这段话。 下一秒，一双手突然不轻不重地揉了下他的头发。 所有思绪瞬间飞走，酒井野本能低下头，任由降谷零蹂躏。 嗯，零说的都对。 乌丸莲耶阴冷地看着这一幕，“人体材料？” 他只觉降谷零在把他当傻子，“波本，你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材料大费周章地谋划和人交易？” “为什么不呢？”像是不解，降谷零径直打开药盒，仅有的两粒药丸轻微滚动。 “毕竟和乌丸先生一样，这对他而言可是宝贵的救命药，或者乌丸先生愿意当小白鼠？” 见乌丸莲耶依旧神情不定，降谷零恍然大悟，面露些许歉意，“啊，抱歉，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 他拈起一粒药丸，“成功品只有这两粒，有些成分无法再次提取，很长一段时间内雪莉都无法再制出第三粒药丸。” “而且药物的成功可是只有我和雪莉知道的秘密。” 秘密？ 不过又是一次威胁警告。 无法辨别这句话的真伪，暂时只能被动相信降谷零的说辞，乌丸莲耶迫切地想把雪莉抓住审问。 可惜，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如同降谷零的判断，他时日不多了。 乌丸莲耶胸口剧烈起伏，卡在轮椅边的小型监测仪发出警报。 他身后一人迅速上前，熟练掏药喂给乌丸莲耶。 目视这一切，降谷零眸光微动，拈着药丸调笑般地抵在酒井野唇边，“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乌丸先生默认了。” 说话间，指腹无意识擦过酒井野嘴唇。 对峙中，降谷零没能发现，本应乖巧的柔软正肆意摩挲着他的指腹。 几秒，又或许已经过去一分钟，乌丸莲耶平复下情绪，给出回应。 “可以，让黑皮诺吃下那粒药，”乌丸莲耶指向药盒中的那一粒，“我会保证他继续安然当他的高中生。” 这一次换降谷零叹息，“您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我已经给出我的诚意，可是乌丸先生，”降谷零伤心地摇头，“我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你无法保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后，你会好心遵守承诺。” 乌丸莲耶陡然松了口气，他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这让他安心下来。 “我会给你那些人足以致命的不法证据，你可以利用这些就像现在这样威胁他们。” 这也是他保留的底牌之一。 乌丸莲耶自认已经看清降谷零所图何物，而之后青年的表现也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 金发青年眼睛倏地亮起，眉眼舒展，连嘴角的笑意都看着真切了几分。 乌丸莲耶心中暗嗤，果然身为卧底的波本是为了得到能拉那些权高位重之人下马的证据。 还真是兢兢业业的好警察。 降谷零笑了下，在乌丸莲耶炽热的凝视下，将手里的药丸换了一粒，笑吟吟地侧头看向酒井野。 “乖，该吃药了。” 第191章 交换筹码 酒井野从未拒绝过降谷零的命令。 更何况是这样带着诱哄意味的要求。 大脑似是清明了一瞬，又似是陷入更深的混沌。 酒井野嘴唇小心翼翼地捻过带着硝烟气息的指腹，将药丸抿入口中。 而后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五脏六腑沸腾般的炽热席卷全身，他不得已从柔软的梦境回归现实。 咽下去的药丸是否是毒药已经不再重要。 现在酒井野需要做的不过是远离降谷零。 他不想伤害到这个人。 痛苦让他难以自持，更无法保持理智。 他浑浑噩噩地思索着。 最初是零将他从地狱拽回人间。 现在他会再次被零推回地狱。 他是幸福的。 因为最后的最后，他变成了零口中的乖孩子。 真好。 全然不知酒井野在想什么，但降谷零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没有说谎。 酒井野是第一个实验品。 在公安眼下瞒天过海制成的药丸是否能抑制酒井野体内细胞剧烈分裂尚还未知。 是绝境还是希望也是未知。 他能做的不过是带着浅薄的笑意拉住环在腰间的手臂，强硬地让其留在原地。 即便泛起阵阵抽疼，他也不想身后正浑身颤抖的少年离开。 无论死还是活，这个人都不允许脱离他的掌控。 许久，又或许不过几分钟，酒井野脱力似地靠在降谷零肩头，手臂却依然牢牢锁在降谷零腰间。 轻浅的呼吸声回荡在寂静的地下室内，像是在向他人展现它澎湃的生命力。 乌丸莲耶神色不变，看向药盒的眼神却愈发炽热。 “波本，”他语气缓和，之前的针锋相对仿佛不过是错觉，“我需要给黑皮诺做一次全面检查。” 光看外表，酒井野没有多大变化。 仍然脆弱单薄得像是个易碎人偶。 降谷零抬手，熟练地揉了下蹭在颈边的脑袋，“当然。” 作为乌丸莲耶常居的地下室，自然不缺医用器械。 拍了下酒井野手臂，降谷零坐在手术台边冷眼看着两个黑衣人将电极磁片贴到酒井野身上。 一下又一下把玩着药盒，似是无声的威胁。 多次将酒井野当作实验体，乌丸莲耶手中有着关于他的各类实验报告。 除去宫野志保，便是他最为了解酒井野的身体状况。 所以从新的报告上他能看出酒井野的身体正在好转。 细胞分裂速度逐步趋于稳定状态。 甚至保持一定的活性。 是青少年期应有的健康。 但这对他来说还不够，他和酒井野个体差异太大，药物对他是否有奇效还是个不定数。 乌丸莲耶眼神一再变化。 降谷零没有再看刚抽完血，垂着头表情空白的酒井野，他注视着乌丸莲耶，平缓地开口。 “我想那群精英警察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乌丸先生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 乌丸莲耶抬头，金发青年无论姿态还是口吻都是那么漫不经心。 就好像他所有的疑虑和考量都是笑话。 “不过请相信我无论乌丸先生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在这里动手杀了你。” 降谷零抛接着药盒，视线扫过控制着酒井野的两名黑衣人身上，“毕竟还有人质在你手上不是吗？” 酒井野抬头，涣散的瞳孔深处荡漾着诡异的红意，似是灯光反射。 又似是虹膜正发生着未知的异变。 降谷零手指蜷缩了一瞬，语气不自觉染上几分难为人知的急切，“不知道乌丸先生的选择是？” 乌丸莲耶皱眉，又一次翻阅起最新出炉的报告，完美得令人感到虚假。 这时，备用网络的警报声猝然响起。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思考。 乌丸莲耶怕死，但更多的是对永生的执念。 他不喜赌博，偏偏现实不给他选择的余地。 只有乌丸莲耶自己知道，他这条命早就快要走向尽头。 他抬颚，意示黑衣人将刚刚准备好的磁盘扔给降谷零，打量了眼未发一言的酒井野，他莫名笑了下。 “需要检查下里面的内容吗？” 降谷零环顾一圈，怡然自得地走到墙边一台电脑前，“为什么不呢？” 他面不改色地快速扫了眼磁盘内触目惊心的文字和图片，随手一抬，药盒恰好落到乌丸莲耶怀中。 “别忘记提醒这群烂人别再惦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如果它没有问题，”乌丸莲耶颔首，像是位诚信商人，看不出丝毫虚伪，“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从电脑上拔下磁盘，降谷零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全身僵硬的酒井野。 他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浊气，在愈发刺耳的警报声中提醒乌丸莲耶。 “你该走了，我可不想被那群警察看到我们之间相处如此友好。” 乌丸莲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连敷衍的道别都不愿说出口。 只是在即将离开之际，他深深看了眼波本。 意味不明。 通往地面的大门关闭，降谷零合了下眼，走到酒井野面前，抚上那双瞳色斑驳的眼睛。 “酒井。” 酒井野没有回应，却是乖巧地抬头，与紫灰色的眼瞳对视。 降谷零张了下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在突如其来的巨响中摇头，弯腰贴上酒井野的额头。 无声告别。 再见。 爆破声伴随着警报声响起，天崩地裂的震荡中，松田和诸伏带队的两队人员避开掉下的瓦砾沉着脸原路返回。 他们被耍了。 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首领居然为了他们这几人打开自爆装置，意图毁了整个地下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人内心忽然充斥着不祥的预感。 诸伏景光不断加快脚步，脸色难看到不复原本的温润。 zero你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边，宫野志保烦躁地揉了下眉头。 她有些后悔把那两种药交给现在“神志不清”的波本。 那不是什么毒药，却也不是什么无害的药物。 毕竟想让酒井野活下去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所以咽下药后，酒井野全身的细胞将会重回最佳状态。 而后全部死亡。 不破不立，药性会使他保持假死状态，一点一点修复重塑体内细胞。 返老还童本就是奇迹。 修复时间难以预估。 或是转瞬之间，又或是永远。 无人能知。 药物同样适用于乌丸莲耶，宫野志保交给降谷零两粒药丸，并无差别。 而所谓的另一种药是为降谷零而制。 他为何会失去记忆，朗姆对他做了什么。 曾为组织药物研发部主任的宫野志保再清楚不过。 制造出相应缓释剂并不难。 只是降谷零始终不愿喝下药剂，而不久前他特意问她取走药剂的用意是什么。 宫野志保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波本似乎在试图戏耍“降谷零”。 为了酒井野。 第192章 逼迫选择 爆破声中，降谷零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清醒的。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白雾遮掩朦朦胧胧，可偏偏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回放着过去的片段。 无论降谷零，还是“波本”。 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眼，降谷零眼中的茫然散去，他抹去嘴角残留的药液，来不及回想不久前感受到的苦涩口感，手臂牢牢护住瘫软在怀里的少年。 冰冷，失去呼吸的少年。 “zero！” 降谷零醒了下神，抱起酒井野放到手术台上，起身走向紧闭的密道门，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hiro。”低喃一声，降谷零揉了下眉头。 记忆中断开通讯前，宫野志保已经将密道门的密码破解。 听不见回应，诸伏景光脸色越发沉重，四壁晃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们。 时间不多了。 他朝身后队员打了个手势，扬声提醒不知道能否在门后的降谷零远离门口。 然而举枪准备强行破坏智能门锁的下一秒，金属制门自行打开。 门后，衣着狼狈的友人正定定看着他，神色难辨，诸伏景光皱了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乌丸莲耶逃走了？” 虽是疑问句，但诸伏景光语气笃定。 降谷零点了下头，避开诸伏景光探究的视线，快步走向另一道金属门前，并简单解释了下现状。 另一边隔着金属门，模模糊糊听到些什么，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沉重。 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差，但也绝算不上好。 等到门开，以他们的角度恰好看到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的酒井野以及正靠近手术台神情不明的诸伏景光。 不等降谷零开口，松田阵平快速打断他的话头，“乌丸莲耶交给我们，金毛混蛋你负责把那个家伙带出去就好。” 一向身体强健的警校首席现在脸色绝称不上好。 一张童颜，看上去格外脆弱。 想说的台词被提前抢走，诸伏景光无奈，他没再查看酒井野的生命体征，只是拍了下幼驯染的后背，温声道。 “zero，现在不是二选一的绝境，不要故意为难自己，相信我们，追捕乌丸莲耶不需要那么多人。” 似乎所有人都固执地默认酒井野还活着。 降谷零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些事情难以解释。 看着他们先一步离开的背影，他重新将视线放回酒井野身上。 他知晓“波本”的计划。 却无能为力。 既然酒井野是因他处于现在这样糟糕的状态，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真的放手不管。 即便这意味着他需要承担起酒井野未来的人生。 “波本”没有留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讨厌吗？ 降谷零屈身，褪去酒井野身上的白大褂，在天地震荡间将他绑在背上。 说到底“波本”和他是同一人。 被迫做出选择或许是件不错的事， 起码他没有机会故作理智强行压制不该存在的情绪。 毕竟不会有人真的厌恶一只全心全意黏在身边，甘愿为自己赴死的幼狼。 即便那人是温柔又冷漠的公安先生。 自详无情的公安终于愿意听从内心，饲养这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犬。 至于其中包含多少成年人的爱意？ 这个问题，降谷零无法回答。 毕竟他现在并不算理智。 胡乱暧昧的记忆恶劣地霸占着大脑各个角落。 他无法冷静。 第193章 混乱结束 乌丸莲耶死了。 或许是因早已是濒死之躯，脱离大批医疗器械的养护，离开维持着少菌环境的地下室。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乌丸莲耶的身体便开始衰败。 处于高位太久，他从未想过他原来比预想的还要脆弱。 从未想过他原来只是个普通老人。 于是他孤注一掷，咽下了那颗药丸。 并非是全然信任不久前降谷零和酒井野的那场戏目。 只是他没有选择。 所以他死了。 死在了离开地下出口的瞬间。 死在了尘灰弥漫的阳光下。 那一刻他是后悔的。 后悔自毁装置的预备启动时间太长。 波本今天无法给他陪葬。 【任务完成。】 黑田兵卫收到这个消息时，千疮百孔的警察厅依然热闹非凡。 硝烟四起。 意识到不对劲的组织成员并不恋战，可惜却被有所准备的警方拖着无法逃离。 天空之上，直升飞机内强行拖走琴酒的贝尔摩德脸色难看，再次拨打电话的手指微微颤动。 每一次无法拨通的提示音响起，琴酒身上萦绕的杀意便会深刻一分。 贝尔摩德狠狠闭了下眼睛，将手机砸进琴酒怀里，“伏特加，燃料还能支撑多久？” 从收到的消息来看，暂时受到总攻击的只有日本。 伏特加很想看大哥的脸色，但现在感受到舱室内的氛围，他咽了口唾沫，一时没有回应。 毕竟谁都知道贝尔摩德的意思就是要他们抛下组织总部，抛下那位音讯不明的大人。 几秒后没能听到大哥的声音，伏特加看了眼操作台，“还剩下百分之七十。“ 换算一下，足够离开日本国境。 贝尔摩德点头，看向琴酒，姑且询问了下他的意思，“琴酒，现在这种状况，你应该没有其他意见。” 寂静的舱室内突然响起的手机振动声格外突兀。 琴酒皱眉，当着贝尔摩德的面打开发给她的邮件。 ——朗姆逃叛了。 或者不应该说逃叛，不过是自私的大人权衡利益下选择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日本。 何况在国外，在组织分部朗姆的话语权更大。 似乎每一件事都在推动琴酒做出正确的决定。 被迫做出选择的感觉令琴酒无比厌恶。 更无论是这样如同丧家犬般的决定。 又是一阵不合时宜的震动，琴酒睨了眼手机屏幕，眼中戾气更甚。 嘴角却挂上阴郁的冷笑，“伏特加，离开前我们还有笔账需要算。” 贝尔摩德挑眉，抽回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消息令她心情好了不少。 ——宫野姐妹的藏匿地点被发现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动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散乱飞舞的子弹和奏响的爆破声终于告一段落。 这让黑田兵卫不由松了口气，就是这时他再次收到属下的消息。 宫野姐妹死了。 死于组织成员手中。 怎么会？ 黑田兵卫目眦欲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宫野姐妹被重重保护着，怎么会出事？ 藏匿地点也只有他和更上层的人知道。 而追寻永生的上层怎么可能会伤害唯一通往奇迹的可能。 然而回过神，黑田兵卫唯一想法是——那该死的实验终于能因此暂停。 接下来还有一堆后续处理工作需要忙，反手将宫野姐妹的消息传达给上层领导，黑田兵卫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思考这件事。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收到降谷零等人的消息。 组织藏匿地点没有发现其余组织成员踪影，所有人即将汇合回程。 这么长时间都在那座山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想到降谷零的谨慎，黑田兵卫疑惑散去，只当是他未免错放中心成员下达的搜山指令。 等成功接应精英小队后，黑田兵卫早已忘记之前自己感受到的违和。 比起这些，他更震惊于酒井野的死讯。 审讯室内。 又一次面对来自同事的质问，降谷零揉了下眉心，“那时他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在地下研究室即将爆炸的前提下，放弃一具尸体是最佳选择。” 说出这句话的青年十分镇定，只有眼中隐隐透出的郁色能看出他的心绪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审讯的公安警察再次阅览起所有参与人员的报告。 发现乌丸莲耶尸体后，从降谷警官口中得知还有两名消失不见的组织成员，他们所有人又一次分组搜寻山间。 降谷警官和警视厅松田等人一直在一起。 没有丝毫问题。 几分钟后，走出审讯室，降谷零顶着不怎么明显的黑眼圈敲响理事官办公室大门。 “请进。” 走进门，降谷零眨了下眼睛，嘴角绷直，“黑田警官，有关部分政治党员与组织有紧密联系。” “大概率会有组织成员藏匿在他们周围。” 原来是那些人向组织透露了宫野姐妹的情报。 黑田兵卫了然，心头最后一丝违和感消散。 警视厅门口，迎着月色萩原研二看了眼幼驯染愈发不爽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摇头。 “小阵平，别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会吓到女孩子的。” “啧，”松田阵平烦躁地叼着烟，也不点燃，“那个混蛋还真是喜欢给人出难题。” 萩原研二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之前都瞒下了小酒井就是连环杀手的事情，也不差这一次。” 松田阵平狠狠咬了口烟嘴，“迟早要给那个混蛋好看。” “是是是，小降谷不都答应会和你打一架了嘛，放心，到时候我绝对会提前预约好牙医。” “哈！？” 第194章 死亡 “嘀嗒。” 水滴落下般的声音响起，遥远又仿佛近在咫尺。 酒井野想要探查声响的来源。 但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他甚至无法感知到躯体的存在。 我死了吗？ 酒井野恍然。 啊，原来这就是死亡。 没有传说中痛苦的十八层地狱，更没有能够审判罪孽的神明。 只有荒芜孤寂的黑暗。 并不安静，偶尔远处会隐约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响动。 但所有声音都好似隔着一片迷雾，虚幻而模糊。 什么都听不真切。 对于酒井野来说这样的死亡并不痛苦。 儿时有记忆起他的世界便是灰色的，夹杂着烟酒刺鼻的气味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也是那个人的存在让此时孤身待在黑暗中的他不觉害怕。 他有无数美好的记忆，从与降谷零相遇开始起的每一秒回忆，每一帧画面都足够他在这里等待。 等待轮回。 再一次想起最初重逢尚未知晓他过去的调酒师眼眸深处弥漫的担忧。 酒井野忽然感受到一丝高兴。 就是那一瞬间，他认出了紫灰色双瞳的拥有者是谁。 那个人从未改变。 即便他对自己的态度逐渐变得冰冷，变得虚伪，酒井野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因为变的是他自己。 他变成了零最讨厌的人。 回忆开始苦涩，但之后的点滴包裹着诱人的幸福，酒井野坦然接受蛊惑。 他不愿跳过与降谷零相处的每一秒。 他委屈地回顾着男人恶劣的态度，期待着不久之后醇厚的甜蜜。 这是他第五次追溯过去。 “……别吵……你……他没……” 断断续续的争论声慢慢清晰起来，酒井野没有理会这些扰人的响动。 毕竟他都死了。 “宫野，酒井这段时间恢复情况怎么样？” 灵魂颤动，脑海中所有陈旧的画面突然破碎，酒井野急切地试图捕捉这道轻缓的声音。 或许是愿望成真，迷雾渐散。 他耳旁的声音愈发真切。 “还是那样，和植物人差别不大。” 冷静的女声不怎么熟悉，却也有些耳熟。 “估计脑神经受到药物影响出现点问题。” “既然都已经一年多没有恢复意识，你可以做好药物失败的心理准备了。” “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不管酒井野是死是活，两年是我们约定的最后期限，别忘记准备好我和姐姐的出国身份。” “别这么看我，这里的医疗器材都是你们几人和工藤先生想办法搞来的二手品，现在他还能维持正常生命体征都已经是奇迹。” 好啰嗦。 始终没能再次听到那道男声，酒井野似乎都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鼓动。 他真的死了吗？ 他开始怀抱希望。 “我知道。”沙哑几乎听不出原本音色的男声再次响起，他没有提及酒井野的话题。 “放心，组织剩下的势力基本都盘聚在欧美地区，我会送你们去安全的国家，工藤先生那边也会托他好友帮忙。” 女声沉默了几秒，忽然语义不详地感叹，“那小子对朋友可真义气，比起某个忙碌的男朋友用心多了。” 男朋友？ 酒井野略过工藤这个姓氏，因男朋友这个称呼激动不已。 这是梦中的幻想？ “嗯。” “小野有个很好的朋友。” 他没有否认。 酒井野忽然意识到他没有死亡。 这不是梦。 因为即便是梦他也不会强迫零承认什么。 这一刻，酒井野生出强烈的渴望。 他想看，想看零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会是勉强吗？ 还是和曾经一样的温柔？ “滴——” “酒井醒了！” 第195章 未来 酒井野醒了。 宫野志保却没有离开日本。 并非因为所谓的医生素养，只是深思熟虑过后，她忽然发现日本会是她最好的选择。 毕竟这里身份信息管理算不上严，一张完美的假证足以瞒天过海， 甚至无需易容，仅仅只靠化妆，她们便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阳光下。 何况经过降谷零这一年近乎赎罪式的努力，在日的组织势力基本清除干净。 至于国外，现在最头疼的大概是fbi那群人。 朗姆和琴酒的争斗可谓是高调至极。 已经知晓莱伊的真实身份，宫野志保不免感到些许幸灾乐祸。 她由衷希望那个欺骗姐姐的混蛋多吃点苦头。 总之出于种种考虑，最后宫野志保选择留下来继续研究aptx4869的解药。 “下午好，科学家小姐。” 宫野志保打开门，见到来人眉眼愈发冷淡，“我想你们应该还没有做好让我正式出现在人前的准备。” “这里不应该来这么多人。” 萩原研二假装听不出她口中驱赶的意味，举了下手里的礼盒，笑吟吟道。 “我听说小酒井已经醒过来了？” 一年前，鬼冢班的优秀毕业生们在降谷零的执拗下想尽办法替他遮掩。 替他藏下三名曾经的组织成员。 怎么说呢，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捏着鼻子，闭上眼睛，某种意义上并不正经的几名警官就这么轻易“背叛”了警方。 而他们愿意打破原则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这是降谷零的选择。 他们相信降谷零。 宫野志保揉了下眉心，实际上她对眼前几人并不算熟悉。 她知道他们帮了她很多，但有降谷零在中间协调，他们从未直接交流接触过。 ——除去那次清除乌丸莲耶的任务。 第一次相见，宫野志保扫视一圈，突然了然为什么他们会是降谷零的朋友。 ——看上去都不像是警察。 视线在诸伏景光的脸上停顿几秒，宫野志保转身走进房内。 “进来吧，正好那家伙也在。” 紧急为宫野姐妹准备的住所隐蔽在乡下偏僻的山庄内。 远离人烟，十分适合病人修养身心。 走过古朴的长廊，路过厨房，宫野志保探了下头。 “姐姐，那两个家伙在哪？” 依然孩童模样的女孩顶着一头齐耳短发正踩着小板凳在厨台前熟练地切洗蔬菜。 她抬起头，看到宫野志保身后有些眼熟但又陌生的几人，她礼貌地笑了下。 “他们在花园那里。” 宫野志保了然，表情隐隐透出几分嫌弃，“这么热的天他们也不嫌热。” 说完她也不给萩原研二几人打招呼的机会，快步朝走廊一端走去。 不过身高腿长的几个大男人并不急，有充足的时间向宫野明美点头示意。 走前萩原研二非常自来熟地挥了下手，“明美小姐，等会见。” 宫野明美好笑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 看来今天的晚饭得多做点。 想了下，宫野明美拿出手机，拨通某个小孩的手机。 她想，正好暑假，干脆把某个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询问酒井野状况和解药进度的小孩也一起叫来。 毕竟那孩子蔫嗒嗒的模样实在有点可怜。 另一边远远听到萩原研二的称呼，宫野志保瞥了他一眼，伸手推开通往花园的大门。 虫鸣骤响，锦簇的花丛间身型高挑的金发青年弯下腰。 璀璨的碎发滑落，与黑色发丝交织，缠绕。 在他身前，轮椅上面容苍白精致的少年微微抬头，一双黑眸与青年对视着。 浓烈放肆的爱意比阳光更加炙热。 听到声响，金发青年动作停滞片刻，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兴致勃勃盯着他们的友人们，无奈笑了下。 却依然在少年的期待下，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温柔的仿佛戴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假面。 “小野，该回家了。” —正文完— 番外 热爱打工的高中生 “月岛！今天晚上一起去唱歌吗？” 放学铃响，相当自来熟的男生一把搂住堪堪睡醒的少年，无比期待地撺掇。 “今天可是你转学来的第一天，新人欢迎会你可一定要参加！” 冬季，临近春假，这个时间点的转学生相当罕见。 何况还是月岛源这样带着点神秘色彩的美少年。 只可惜一进教室，看上去有些病弱的美少年就这么在老师的无可奈何下睡了过去。 没有人能够搭话。 现下有了机会，作为班长，男生当然义不容辞地想要转学生尽快融入班级。 ——主要是他实在抵不过女生们的恳求。 月岛源懵了几秒，恍惚间好似回到了近两年前那段平静又无聊的日常。 他下意识回道，“我还要打工。” 男生同样下意识问道，“啊？月岛你在哪打工？” 月岛源沉默。 对了，他没有工作了。 他的男朋友无情地把已经成年的他赶回了高中。 月岛源，或者说酒井野无法理解为什么零一定要他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明明只有他不出现在人前，依旧是一名公安的零才会更安全。 他始终是零身边的定时炸弹，他不该暴露在阳光下。 可偏偏零一意孤行，伪造身份将他重新丢回了学校。 大胆到仿佛曾经的过往不过是一场幻境。 甚至他又一次回到了帝丹高中。 “月岛？” 一直没能得到回应，男生狐疑，月岛睁眼也能睡过去？ 月岛源眨了下眼睛，熟练地甩开搭在肩上的手臂，缓缓站起身。 “在喜欢的人家里打工。” “什么！”这下一直偷听的女生们坐不住了，纷纷挤开班长，热切地追问月岛源。 “你喜欢的人是我们学校的吗？” 美少年为爱打工。 这样的八卦可比单纯欣赏帅哥要让人兴奋。 女生们心下对月岛源的好感更甚。 零在帝丹高中上过学吗？ 不知道。 月岛源有些委屈，他好像不怎么了解男朋友的过去。 他垂头丧气地摇了下头。 看来这恋情不太顺利啊。 女生们面面相觑，她们小心翼翼地追问，“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月岛源没纠正错误的性别，乖乖点了下头。 女生们目光愈发明亮，“那她也喜欢你吗？” 月岛源张了下嘴，“……” “小源。” 熟悉的声音，遥远记忆深处的称谓。 月岛源猛地转头，靠在门旁的金发青年朝他晃了下手机，无奈笑道。 “放学了还不回消息，我只能上来找杳无音信的小朋友了。” 根本不在意身旁围着一圈圈的同学，月岛源勉强记得带上书包，屁颠屁颠地走到青年面前，微垂下头。 “对不起。” 好似两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少年穿着校服走到自己面前，乖顺地请求收养。 只不过卧床一年多，面颊削瘦的少年脱去了稚嫩，五官愈发突出凌厉。 只能隐约看出曾经酒井野的影子。 墨镜后的目光柔了下来，降谷零习以为常地揉了下那头蓬松的黑发。 “走吧，该回家了。” “嗯。” 月岛源抬头，视线直直地锁在降谷零身上。 今天他能讨要一个抱抱吗？ 或者，一个吻？ 亦或是，就像上次那样……… 耳尖倏地染上红晕，月岛源一双黑眸漾起一阵水光。 沉醉间他没有听见身后嘈杂的议论声。 “那个金发帅哥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说起来月岛好像也有点眼熟，你们还记得两年前左右那个上了新闻的学长吗？” “啊，那个美少年吗，不像吧，感觉眼熟可能是因为帅哥都有相似之处？” “大概吧，不过确实月岛比那学长帅多了。” ……… “零，我真的不能跟你姓吗？” “不能，降谷或者安室这样的姓氏不适合做假名。” “那我能重新变回月岛源吗？” 降谷零愣了下，他本以为酒井野讨厌那段过去，所以除去相认，他没再叫出过这个名字。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孩子。 他笑着点头，“当然。” 毕竟进入组织之前，月岛源这个名字在档案上就已经被消除的干干净净。 看着降谷零在资料上写上月岛源三个字，月岛源嘴唇小弧度地上扬几分。 月岛源，这是他和零最初的记忆。 是过了七年，零也不曾忘记的名字。 曾经不受待见的名字在那一刻也有了新的含义。 源，一切开始的源点。 是他心动的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