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种满山蘑菇挣99套房》 第1章 我是笑着死的 哈哈哈,一群滑稽的小人在跳舞。 王珍珍笑眯眯的看着,五分钟后,她笑死了。 死在了一颗蘑菇上。 她记得跟着小人跳到了地下,身边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菌丝, 她好像也变成了菌丝,长啊长,一睁眼,她又活了。 没有挤死人的地铁,没有房贷,没有就业焦虑, 没有突如其来的病毒,没有丧尸, 房子有了,还有大锅饭吃? 王珍珍头上缠着绷带,绷带末端吊着一小瓶云南白药,看着土墙上贴着的‘人民公社无限好,万里江山一片新’,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珍珍啊。”面容苍老的女人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身体的主人脑子不大灵光,记忆中只有爱她的奶奶、妈妈、哥哥还有个调皮可爱的弟弟,她还是收敛一点,别吓着人。 美好的生活即将来临,王珍珍做梦天上都在掉钱,没多久她饿醒了,一碗米糊是真不顶饿。 头还是晕乎乎的,她张了张嘴,一声娘就是喊不出口。 王珍珍套上破旧的灰色褂子,扶着墙,走了两步就到了门口, 推开房门,斜前方有一个水塘,一轮弯月挂在东边也印在水中,屋后,黑黢黢的一片是山。 不远处有一个空荡荡的竹棚,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秋风瑟瑟,咕——咕,远处的鸟一声声叫着, 王珍珍心再大,也僵在了原地,妈呢?家呢? “怎么出来了?”她顺着声音转头看过去,有人从竹棚后面走过来。 月光下,男生下颌骨有一道伤疤,一直延伸到锁骨。 看着挺凶,但是很熟悉。 “我都不认识了?”男生一巴掌拍过来,轻轻落在脑门上:“疼吗?” “疼。”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本能的拽着他的衣袖:“哥,我饿。” 这嗓音,听着王珍珍一哆嗦,软,还带着一点沙沙的质感,有点媚。 男生从怀里掏出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土豆:“吃吧,头怎么破的?”她被村里人送回来的时候,头上的血都止不住,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受伤的。 王珍珍快速接过,摇头,她不记得了。 男生也不说话,静静的蹲在一边陪着。 很帅,帅到可以靠脸吃饭的那种,也比不上一个热土豆,王珍珍吃的头都不抬,她饿怕了。 哗啦啦,远处传来动静,她抬头看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男生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我在,吃完了就去睡。” 王珍珍扔了抓在手里的石头,这么凶的一个人守在外面,鬼都不敢来。 躺了半天,身上的被子硬的跟石头一样,有点冷。 迷糊中,菌丝爬出地面,生长缠绕,在床下铺成一层霜,连接着从窗棱透过的月光,诡异的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是这具身体的娘。 女人坐在床边,打开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布包,里面是半个窝窝头, 她推醒还在沉睡中的女孩:“珍珍啊,你……今天可以去山上玩吗?” 第2章 惦记别人食物的人都该死 “好。”记忆中,女孩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妈妈。 王珍珍接过窝窝头,穿上鞋,皴裂的后脚跟露在外面。 她顺着屋后的小路往山上走去,刚刚进山光线就暗了下来。 看不到头的青石路很有些年头,路边有一个石碑,字迹斑驳不清,只看得出一个茶字。 头一蹦一蹦的疼,王珍珍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这个身体昏迷了快半个月,昨天才醒,就吃了一碗米糊半个窝窝头,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有人,脚步声很快,在跑,她睁开眼睛:“哥。” 男生把她拎起来:“别坐地上,凉。” 他从身后竹筐里面掏出半个窝窝头:“吃吧。” “嗯。”这个哥哥看着凶,对她是真的好。 “我送你回去。”男生蹲下身子:“上来。” 他很可能是追过来的,要不然太巧了, 王珍珍指着左前方说道:“有菇菇。”她有一种直觉,那边有蘑菇,还不少。 薄雾绕着丛林,以此为界,里面的深山很少有人去, 男生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你等我。” 王珍珍拽着他的手:“一起。” 刚踏入雾中,苔藓从地面沿着树干一直向上蔓延,目之所及全是深深浅浅的绿,能见度很低。 雾中的树枝妖怪一样张牙舞爪,地面盘根错节,完全没有路。 男生单手托着王珍珍,抱小孩一样将她抱了起来:“哪边有蘑菇?” 王珍珍搂着他的脖子,两人往前走了大概十多米, 地面果然有一小片平菇,哥哥蹲着采蘑菇,眼角余光还在看着她:“别走远了。” “哦。”她在附近溜达,扔石子玩,原来他们就是这种相处方式的,她不想太反常。 前面有声音?王珍珍捡了一根树枝,走了过去,一条蛇,准确的说是一条被撑的动不了的蛇,肚子鼓鼓的。 这运气,逆天。 “哥。”她大喊一声,男生快速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蛇,笑了。 没怎么修剪的碎发搭在脸颊上,冷冰冰的眼弯成月牙,缀满星光。 笑成这样有点违规了。 阿弥陀佛么么哒,这个时代,肉比脸重要, 但是有肉的时候,还是可以看看脸的。 一刀砍断蛇头,破开肚子,里面的大白兔早就闷死了, 哥哥熟练的取蛇胆,褪下蛇皮,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兔子和蛇。 血腥气会引来其他动物,哥哥牵着她,快速往山下走, 路过她的小破屋,哥哥把兔子和一把蘑菇藏在床底下:“记住了,今天没有抓到兔子。” “好,没有兔兔。”王珍珍一脸懵懂的点头,装上瘾了。 哥哥带着她沿着田边往村里走去。 突然,她头疼的厉害, 天灰蒙蒙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被人拖进旁边的高粱地, 她想起来了,脑袋就是那个时候摔伤的。 是谁干的? 脑袋一阵抽搐的疼,刺激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王珍珍眼前一黑,膝盖一弯:“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哥哥反应很快,一把搂住她,着急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头疼。”她软倒在他怀里,哥哥托住她的大腿,抱了起来, 王珍珍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疼的发抖,她咬牙忍着,想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安南,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几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凑了过来,有手欠的抓着背篓,伸着脑袋往里面瞅。 画面消失了,王珍珍就看到几只沾着泥巴的手,拽的自己哥哥一个趔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末世惦记别人食物的人都该死。 第3章 传说中是有我这样的神仙的 她下意识的摸向后背,摸了个空,我刀呢? 哥哥用力扯了扯背篓,后退一步,冷着脸看着她们:“让开。” 突然,王珍珍看到无数的真菌、孢子从地底冒了出来。 红色毛癣菌、石膏样毛癣菌、絮状表皮癣菌、犬小孢子菌、许兰毛癣菌、石膏样小孢子菌、白色念珠菌,繁星一样,游走在她的身边。 全是致病菌,让她想到一个古代的神仙,瘟神,哈哈哈哈。 “快看,这傻子笑了,哈哈。”一个缺了门牙的女人指着她。 哼,无数的真菌孢子顺着她的感知沾染到这些人身上,满是污垢的衣服,脏到打绺的头发,孢子应该会长的很快。 末世之前她所在的实验室专门研究真菌,就她眼前看到的这些真菌,就算感染也不过就是脚气、头癣。 不过是不太好治而已,死不了人,她已经很善良了。 几个人被她笑得心底发毛,嘀咕起来: “这傻子别又中邪了。” “像她这样的八字轻,就是不干净。” “她爹不就是被她克死的。” …… 头也没那么疼了,王珍珍耷拉着脑袋,贴着哥哥的肩膀,喃喃说道:“哥,我疼。” 男生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马上就到家了。” 他反手取下挂在背篓上的镰刀,往前走了一步, 凶狠地瞪着几个人:“让不让。”脖子上紧绷的青筋显得伤疤更加狰狞。 几个女人被震住了,下意识站到一边让开路,“婶婶也是关心你。”还是那个缺了门牙的说道。 安南没接话,抱着她快步往家里赶去。 再往前走,房屋多了起来,竹木屋中间偶尔有那么几个砖瓦房就显得格外的气派。 两栋挨着的房屋,格局都一样。 他们面前的这间,院子里面有一颗桂花树, 她又想起来一点,这是自己家,隔壁种着枣树,青砖黑瓦的是叔叔家。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扯着安南的衣服,挡住了路:“哥,婆婆说不让她回来。” “别胡闹。”安南绕开他,进屋,左拐,将王珍珍放到了床上, 男孩跟在后面,追了进来。 “看着你姐,我去找孙医生来。”他将背篓递给男孩,快速离开了。 真穷,墙面都是黄泥,屋顶连瓦都没有,铺的全部是茅草。 中间的堂屋摆放了一个矮桌,几个小板凳,墙上贴了不少大字报, 右边一间大的应该是主卧,左边这间她躺着的,稍小一点,是安南的。 屋里没有什么家具,唯一的一个柜子,门的颜色还不一样, 身下的床跟自己的小破屋里面一样,几块木板拼凑的。 睡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响。 小孩拎着背篓,大声喊着娘就出去了,她躺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管。 可能是收拾吃的去了吧,毕竟有不少蘑菇,还有蛇肉,如果家里就这么几个人的话,够吃了。 王珍珍坚持了一会儿,眼睛实在是睁不开,迷糊中,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养不好,以后会落下头疼的毛病。” “活该,傻子就爱到处跑。”嗓门真大,震得她脑袋里面嗡嗡的。 第4章 家人? 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是二婶。 安南:“您开药吧。” “要养,有条件可以用山参炖个鸡汤。多吃肉, 她失血太多了。我开个证明,你们可以去公社买点猪血。”医生的声音有点哑。 “要钱吗?”妈妈小声问道。 “肯定要钱的啊,我不开证明,你们有钱都买不到。”孙医生温和地解释道。 王珍珍偷偷睁开眼睛,屋子里人不少,在柜子旁写字的应该是孙医生。 床边站了三个女人,衣服很旧,还算干净, 年纪最大的那个看起来还有点富态,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颧骨很高。 “猪血多买一点,咱娘也虚,一起补补。”王珍珍脑袋又开始嗡嗡了。 孙医生写好处方,递了过来,几个女人都没伸手, 安南接过处方,送孙医生出门。 “诊费就不收了,消炎药得付钱,先记账上,年底分红你们还给大队吧。” “谢谢医生。” “这个病就是要静养,以后别让她往外面跑了。”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婆婆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扫把星,家都被她败光了。” “十五了都,上次来说媒的,看上了吗?” “谁能看上她,傻子一个。” “找远一点啊,山沟里面连个母猪都是香的。 前面岑家就找了一个,五十块的彩礼。” 几句话就安排好她了? 王珍珍看着妈妈跟着她们的出去背影,到底是胆子小不敢说话,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或者是也想赚一笔? 她从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要不是原主的记忆,她本来对人也没抱希望。 王珍珍轻轻叹了口气,再看看吧,继承了这个身体,总要为原主做点什么。 晚饭是玉米糊里面放了几片蘑菇,安南给她送到床边,接过碗,往他的碗里看了看:“肉肉?”她没看到肉,蘑菇倒是比自己的多了几片。 “没事,你快吃。”安南低头吃饭:“晚上你睡这里,暖和点。” “哥哥呢?”本着坚决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王珍珍吃的很认真。 “我去你那边睡。”她偷瞄坐在小板凳上的男孩, 十八九岁就算绷着脸,还是略显得稚嫩。 该不会是去吃兔子吧,王珍珍控制不住,没办法,想的不多的人都死了。 “天黑了,风大,你头疼,明天,吃兔兔。”这断句她听着差点笑出声。 “嗯,我乖。”卖萌换来一个摸头杀,真尬啊, 王珍珍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萌的时候,原主应该是个傻乎乎的甜妹。 这个印象直到安南给她打来一盆水洗脸, 水里的人有点难评,太瘦了,眼睛倒是又大又亮。 头发一缕一缕的纠结在一起,伤口附近的头发全部都剃光了,重点是头上还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 她还顶着这副模样在安南肩膀上蹭了半天,还对着他笑。 哪怕在末世,她都没这么磕碜过,王珍珍洗完脸,自暴自弃的躺在床上。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刚才几个女人站在门口,二婶,婆婆和娘。 安南问道:“有事?” 娘低着头,很是为难的样子:“娘……睡这里。” 第5章 上辈子加这辈子的萌都被她卖完了 “王雪的屋子不是空着的?” “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门都锁了,不让进。”二婶看上去一脸嫌弃自家女儿的样子。 “婆婆可以跟妹妹一起睡吗?” 床虽然不大,但是安南是真的不想晚上让她出去吹风。 “年纪大了,睡觉不安稳,碰到她伤口就麻烦了。” “那珍珍去娘屋子里睡?就住一晚上。” “她受伤了,怎么能睡地上呢?”二婶声音很大:“还是去那边好,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褥子。” 安南没有动,还在坚持。 娘低着头,也没说话。 婆婆从怀里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头巾往王珍珍头上裹:“趁着天还早,拿这个包着头,外面一点都不冷。” “啊,疼,哥哥。”一股子汗味、臭味混杂在一起,王珍珍躲着她的手,二婶冲过来要按住她。 再这样,她要忍不住真的疯一把了,王珍珍咬牙。 安南挡在床边,伸手扯过头巾,扔在床上, 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军绿色的褂子,半新的,套在她身上。 她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哥哥蹲在地上给自己穿鞋,鼻子发酸,太让人心疼了。 “上来。”安南背起她,走了。 天已经全黑了,风挺大的,天地间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咕——咕,远处的鸟不急不缓的叫着。 她贴着哥哥的脖子:“不疼的,哥哥。” “嗯。” “我聪明了。” “嗯。” “吃兔兔。” “好。” 贴着男孩不算厚实的肩膀,暖暖的, 王珍珍看着漫天繁星,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归属感。 回到家,安南从床底下掏出兔子,清洗干净, 从屋后找出一块平整的石板,将兔子剖开,切片。 王珍珍蹲在旁边,看这工具齐全的, 两兄妹应该没少干偷吃的事情,她可太喜欢这样了。 搭了个简易灶台,安南架上石板,用切下的肥肉榨油,没一会儿,肉香四溢。 一片片的兔肉铺上石板,安南熟练的用筷子翻炒, 暖黄的火光中,兔肉被烤的焦黄,滋滋作响,这简直就是简易的铁板烧了。 从闻到肉香,王珍珍的肚子叫的就没有停过,嘴也没闲着, 时不时的喊一句:“哥哥最棒。” “哥哥厉害。” “喜欢哥哥。” 上辈子加这辈子的萌都被她卖完了。 安南的脸被火光映上一层暖色:“喜欢肉肉还是哥哥?” “哥哥!”毫不迟疑,声音极其响亮。 安南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时不时瞅一眼妹妹, 原来的妹妹只会呆呆的看着,现在虽然话还是几个字的蹦, 但是看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如果能上学就好了,爹说过,知识改变命运,有机会一定要读书。 王珍珍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生活已经被安排了,她的眼里只有肉,纯天然,无污染,无添加的、真的肉。 末世前,合成肉、预制菜占领了大部分市场,一般人根本分不清。 末世后污染严重,大多数人都只能吃方便食品,就这样,食物也越来越少。 一块冒着热气的肉递到嘴边,“尝尝。” 焦焦的皮,口感酥脆,肉汁都被锁在里面, 鲜嫩,q弹,入口咸鲜,多咀嚼几下,回味还有一点甜, 多少年没有吃到了? 第6章 左手划一道彩虹 王珍珍快要落泪了,双手举起大拇指,含糊不清的夸道:“好吃。” “哈哈。”难得的,哥哥笑出了声。 一整只兔子,王珍珍吃的不多,主要是安南不让, 昏迷了那么久,脾胃虚弱,肉食一次不能多吃。 只要不浪费,她都可以,躺在床上,身边一米范围内的真菌异常活跃, 菌丝快速分裂生长,延申,攀爬,向她靠近。 床底下菌丝有半米长,随着她的呼吸有规律的飘摇, 换个场景,应该很美。 不确定是这具身体本身就有的能力,还是自己转生带来的, 在末世,每一种保命的手段都弥足珍贵,王珍珍闭着眼睛感受着。 借助漂浮在空气中的孢子,她感知到哥哥在窗户下面,靠着墙,呼吸很慢,应该是睡着了。 有这种能力,她可以催生真菌,找一块地,养蘑菇就能养活自己。 包一片山林,种蘑菇,养灵芝,冬虫夏草,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上辈子父母死在了她高考前夕,她独自一人高考、打工、求学、考研、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好不容易进了研究院。 原以为可以松口气了,没料到科研卷起来不分国界,她被裹挟着卷生卷死,人也越来越沉默。 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加油,再坚持一下下就好了。 结果等来了末世,生活更难了,活着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这样的人生,消磨了她对上学、工作的所有热情。 她就想赚钱,吃最好的食物,睡最帅的男人,住最好的房子,然后安静的死掉,简直完美。 窗户外面的哥哥抖了一下,外面还是冷,先想办法把房子建大一点。 月色很美,月光中,菌丝爬过窗棱,一层层将外面的人缠绕, 裹成了一个茧,屋内,稍小一点的茧安静的躺在床上。 清晨,天还没有亮。 安南睁开眼睛,伸了个拦腰, 后背和墙面挨着的地方有一点蛛丝一样的东西,他不在意的拂了拂后背, 这一觉比想象中睡得好。 腰不酸背不疼,一点感冒的征兆都没有, 仔细听了一下屋内没什么动静, 他用昨天剩下的肉和蘑菇煮了汤,放在床边,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田埂上的人越来越多,他匆忙的往山那边走,昨天睡得太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全劳动力是10个工分, 这一周收高粱,翻地,种大豆,算是双抢,有30个工分, 他虽然年轻,不算全劳动力,也能拿24个工分。 以后妹妹上学、吃饭都靠这个了,安南加快了脚步。 王珍珍是被香醒的:“哥。” 没人答应她,看了看日头,原主这个时候应该上山转悠,运气好可能会捡到小动物。 兔子、小鸟、或者松鼠什么的,妈妈喜欢。 然后,中午给哥哥送饭。 下午帮妈妈洗衣服,收拾屋子,晚上回来睡觉。 送饭不错。 睡了一晚的王珍珍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她在水塘边找了一块适宜蘑菇生长的地方, 单手抚地,闭眼,静气,集中精神。 地底布满了菌丝,方圆一米内, 所有菌丝蔓延过来,生长,破土,长出无数颤巍巍的小伞, 她高兴的睁开眼睛。 一地的霉,黑的、绿的、红的、白的、黄的……凑齐了七种颜色,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这条路行不通。 她裹了裹外衣,往山上走去。 第7章 衣服丢了 今天天气晴朗,山里的雾淡了些, 她一个人没敢进深山,在周边转悠。 一只山鸡直愣愣地冲了过来,王珍珍赶紧闪开, 山鸡收不住身体,撞在她身后的树上,惨叫一声,眼一闭,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了?这运气去哪里说理去,哈哈。 王珍珍拎着山鸡往回走,家里还有一点蘑菇,山鸡炖蘑菇,想想就美味。 心情相当不错的她一回到家,脸就垮了。 门上的菌丝断了,放在床底的蘑菇没有了, 床上哥哥昨天带出来的衣服也不见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她住这儿,只能是熟人。 王珍珍在食物上就没有吃过亏, 她咬着牙往山里走去,没过多久,又拎了一小筐灰扑扑的蘑菇出来。 蘑菇和山鸡光明正大的放在背篓里面,一点没遮挡,她去了村里。 村口那颗桂花树据说有几百年了,这个季节香飘十里。 她将山鸡摆在树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 “噗,求什么呢?傻子。” 王珍珍抬头,一张戏谑的笑脸在满树黄花的映衬下挺温柔的。 不乖、太痞、精致、还贵气,一点都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求个好婆家,哈哈。”几个男生从树的另一边走过来。 这个时间还在村子里面,除了个别确实干不动的就是偷奸耍滑的。 “求树婆婆给我找衣服。” 男生从树上跳下来,看了看山鸡:“供品不错,生意我接了。” 他胡乱比划了一下,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正色说道:“回去吧,衣服已经先回家了。” 我信你个鬼。 王珍珍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脸上一点都不显, 一把抱着山鸡:“桂花婆婆是女的。” 哈哈,一群人笑得又是锤树,又是跺脚, 男生蹲在她面前,又笑了:“还没傻到家。”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赶回来做午饭的。 他们家平时是娘回来做,农忙的时候,一般二婶和婆婆会抢着做午饭。 “什么衣服啊?”有人问道。 “哥哥的。” 一个很黑的男生拽着鸡腿:“衣服都回家了,这是我们的了。” 围着的人都没吭声,这群人大家都知道,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个叫王军, 从小就不着调,长大后更是不务正业,偏偏有几个人爱跟着他混。 王珍珍人往下一趴,死死抱住,不松手。 人太多,不好明抢,王军问道:“什么时候丢的衣服?” “不知道。” “什么颜色的?” “解放军的颜色。” “让让,让让,这是我家闺女。”二婶的声音。 她气喘吁吁:“傻丫头,衣服婶子拿去洗了,没有丢,快跟我回家。” 王珍珍赖在地上不起来:“丢了。” “诶,你个傻……”二婶劝道:“你跟我回去,我给你看衣服,真没丢。” “不。” 完全拽不动她,二婶气急败坏:“真特么的犟,你等着,我拿衣服给你。” 没一会儿,她跑了回来,王珍珍接过衣服,跟着她起了身, 王军侧身让开了路,二婶拽着筐子往回走,王珍珍没松手,跟着。 远远的,王军几人吊在后面。 走到二婶家门口,二婶拖着她快速进了屋,就准备关门。 一只脚挡着门,王军慢悠悠地走过来:“我看看什么事。” 第8章 小鸡炖蘑菇 一边说,三四个人跟着他一起进了屋,四下打量, 堂屋里面正正规规摆了一套桌椅,家境算是相当不错了。 听到声音,婆婆从后屋走了出来,一看这阵仗,也不敢说话。 王军招呼了一声:“黑子。” 摸过鸡腿的那个黑皮男生站了出来:“婶子,你看啊, 衣服是我们做法找回来的,那供品也该是我们的,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理个屁……衣服是我拿回家的。”二婶声音越来越小。 刚刚怼在门口的那个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屋灶台摸出一把刀来。 王军接过刀,比划了一下,一刀两断,拿着一大半,笑道:“傻子,下次有事还可以求我。” 一群人瞬间散了干净,二婶从门后抓着个扫把追到门口:“天杀的,王八蛋。” 婆婆一手拽着王珍珍,一手拿着扫把抽她:“傻子,蠢的要死,我王家倒了八辈子霉,有你这个扫把星。” 王珍珍胳膊反方向一扭,挣脱开了,眨眼的功夫,人也不见了。 二婶快速关上门:“娘,肉这么少,我们先……” 过了一个多小时,王珍珍又回来了,小鸡炖蘑菇是真的很香,在外面就闻到了,她掏出一个铁丝,鼓捣一下,门开了。 桌上的菜还热着,一壶酒摆在中间,二婶和婆婆趴在桌边,脸色酡红,一身的酒气。 这个点,几乎所有人都上工去了, 王珍珍快速拿出碗,鸡翅、鸡胸剔骨,肉放在碗底。 从她们两个人的碗里倒出大半的饭,盖在鸡肉上, 饭上面码上大白菜,剔下来的骨头摆在二婶碗边,带上门。 她跑回隔壁自己家,拿走了门外的一个小篮子,放好碗,盖上布,走了。 王珍珍拎着篮子,在田埂上蹲着, 一会儿就有人招呼她:“又给哥哥送饭呢?来,跟我走。” “哦。”她快步跟在后面。 原来她就是这样给安南送饭,全村人都知道, 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眼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一个人蹲着,四处张望。 “阿珍,快点。” “哦。”她一边回想刚才的画面,一边小跑着跟上婶子。 一些模糊的片段总是突然出现在眼前,杂乱、不连续、触发性的, 就像现在招呼她的这个婶子,她眼熟,但是没有记忆。 两个人逐渐离开大部队往半山腰上走去, 她顺着婶子指引的方向,往山上爬。 上面有不少梯田,依着山势从下往上有三层, 最上面一层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哥哥。 人少好。 王珍珍高兴的顺着小路继续向上,少年一下一下卖力的挥舞着锄头, 光着的上身没有一丝赘肉,随着身体的动作,紧绷的背肌能夹死苍蝇。 她高兴的挥着手,喊道:“哥。” 安南诧异的抬头,转过身来, 紧实的小腹,八块腹肌,腰腹侧面流畅的弧度连上了人鱼线, 啊啊啊啊,王珍珍内心在尖叫。 她又被摸了脑袋:“身体还没好,不用给我送饭。” “嗯。”王珍珍怂的一批,低下了头,他一靠近,空气都燥热起来。 这是你哥,阿弥陀佛么么哒。 这句话是末世前她最喜欢的一个主播常说的, 末世来临后,变成了她的口头禅。 “我干完活就回家去吃饭,不用担心我。”安南擦完汗,往身上套衣服。 她牵着哥哥的手,往远处多走了一点, 兄妹两人坐在树荫下,有人上来也不会一眼看到他们。 掀开篮子上的布,安南不镇定了:“这么多菜?” 能有玉米饭就很不错了,往常最多几个窝窝头配咸菜。 第9章 送饭 “嗯,哥哥累。”王珍珍用力点头。 安南狠狠地扒了一口饭,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混杂在饭中,安南一愣,多扒拉几下,更香了。 小半碗黄澄澄的肉露了出来,不少玉米浸泡在肉汁中,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珍珍?”他瞪大眼睛看着一脸笑的小姑娘。 “怎么来的?”这绝对不可能是娘给他准备的午饭。 …… 王珍珍张了几次嘴:“啊……呃……”cpu都快烧了,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原主的基础词库根本说不清这么复杂的事情,又不想骗他。 她干脆闭嘴,啥也不说了,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蚂蚁,反正她傻。 一块肉送到嘴边,安南虎着脸:“张嘴。”他心里暖的发酸,问道:“山上抓的鸡?” 王珍珍嚼着肉:“嗯,自己撞死的。” 又一块肉送到嘴边,她侧脸避开:“哥哥的。” 她不在家,居然真的没有人管哥哥的饭,这一家子真的是奇葩。 安南放下碗,双手按在眼眶上,深吸一口气,大口大口扒着饭。 这两年不少知青考上大学走了,妹妹不傻了, 他要让妹妹走出这个小山村,去大城市,上大学。 王珍珍坐在他身边,闭目凝神,空气中的孢子很多。 真菌无处不在,地面下密布的菌丝是一个无限宽广的网络, 她能准确地获取身边一米范围的信息, 远方的消息要靠连接的菌丝传送过来,需要时间。 理论上,有足够的时间,她能探知到全世界所有的资源, 只不过太远的话,信息传递过来也会变得繁杂不清,没什么参考意义。 运气不错,王珍珍眼睛一亮, 她拿着竹筒,一边往山上走,一边说道:“哥,我上去看看。” “等等我。”安南几口吃完饭,跟了上去,他不放心。 上行了七八百米,转到山后,山路渐渐变窄, 对面的山壁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两边山壁中间只有半米宽。 “哥哥,来。” 安南快速跟上,抢在她前面走进狭窄的通道, 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边山壁几乎贴在了一起, 光线幽暗,地面湿滑,空气憋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两个人顺着通道又走了十几米,豁然开朗, 眼前看见一汪泉水,有小半个篮球场大, 一缕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正好落在汩汩冒水的泉眼上。 水雾弥漫,跟深山飘来的薄雾连成了片,美的不像人间。 有水就有鱼,王珍珍两眼放光。 第10章 挨打 水很清,银色小鱼时不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被阳光染成了七彩的颜色。 一只小松鼠受到惊吓,几步窜上了旁边的松树,露出个毛茸茸的大尾巴。 安南灌了满满一竹筒水,尝了一口,冷冽中带着甜。 种蘑菇不行,她是不是可以酿酒? 有这个泉水,再加上她对真菌的控制力,酒得美成什么样? 先要买下这座山,可是她没有钱。 王珍珍遥望四周延绵不绝的大山,如果是游戏界面,上面已经挂满了金闪闪的大元宝,那都是钱。 慢慢来,小赚一个亿就从买下这座山开始。 下了山,她又绕到二婶家,两个人还趴在桌子上,脸色潮红。 碗里的蘑菇还剩下不少,还没有成熟的鸡腿菇和鸡枞菌很像。 鸡腿菇正常食用没有毒,但是如果喝酒,那就像酒后吃头孢一样,会加重醉酒反应。 山里人,男女老少都爱酒,祛寒除湿,家里从没有断过。 保险起见,她没动碗里的一点鸡脖子、几块鸡肉,剩下的蘑菇全部挑走了。 回到家,吃完她就困迷糊了,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蘑菇的原因。 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刚落山,还不知道二婶他们怎么样了,这热闹看不到就可惜了。 王珍珍走的有点快,进了村子,远远地就听到二婶的声音:“我要是吃了鸡,我不得好死。” “嘴巴都没擦干净,你还不承认。” 唰唰唰,婆婆将扫帚抡的快冒火,结结实实的打在二婶身上,劈头盖脸一顿揍。 “你个好吃懒做的婆娘,你把鸡都偷吃完了,你吃了去死啊……” 婆婆战斗力超群,手里抡着扫帚,嘴里一刻都没停。 王珍珍挤在人群中,看着二婶满院子乱窜。 周围看热闹的人将家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安南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看到自己娘死命拉着婆婆的胳膊。 “安南,快来帮忙。”看到他,娘大声喊道。 上次手欠搜他们背篓的几个女人也在,劝道:“吃也吃了,打也打了,算了。” 婆婆脸色一变,冲着这边吼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到处骗吃骗喝……” “我没吃。”二婶大声辩解,但是没人听她的,鸡骨头都在她碗边上摆着。 安南看了躲在一旁的王珍珍一眼,走上前去,抓住婆婆手腕,巧劲一翻,扫帚掉在了地上。 婆婆一愣,立刻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惨,嘴里骂骂咧咧,脏的听不下去。 二婶哭的更大声,她真觉得委屈,几口酒怎么就醉了,醉之前,她一口肉都没有吃。 酒后乱吃是不可能的,她都醉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动的了? 安南抓着王珍珍回了自家屋子,关上房门问道:“怎么回事?” 第11章 傻子,今天求什么 王珍珍从衣柜里面拿出刚找回来的衣服,说道:“她趁我不在家,偷你衣服,还有我们家的蘑菇。” 避开王军和毒蘑菇的事情不谈,她交代了所有的经过,说完之后,王珍珍没有回避安南的目光,不装了。 “脑子好了,为什么不告诉哥哥?”安南指了指脑袋。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记不太清楚事情,又差点死掉,没敢说。” “怎么受伤的?”安南对于这个事情一直放不下,他忘不了王珍珍一脸血被送回来的样子。 “我只记得有人把我往高粱地里拖,没看清人。” 到底是谁?村里有上百户人家,安南想了半天,谁也不像做坏事的,但是又都像是坏人。 其实他想让她回家来住,当时搬到那个小破屋是因为她眼看要死了,婆婆觉得她死在家里不吉利。 但是,现在看他们的样子,一点都不想王珍珍回来。 “先别跟其他人说你好了,坏人还没有抓到。” “好。” 晚饭是土豆玉米饭,王珍珍心情很好,一边挑饭里的沙子,一边看一眼鼻青脸肿的二婶下饭。 一点鸡肉婆婆分了分,鸡脖子给了弟弟,剩下除了二婶,每人得了一点皮肉,看来今天是气的狠了,要不她和安南都不会给。 王珍珍好笑地看着自己碗里的一点鸡皮,难怪哥哥会给自己开小灶。 突然,一双筷子伸到了自己碗里,王珍珍快速夹起鸡皮塞到自己嘴里,避开了二婶的筷子。 “就知道吃白食,家务也不做。”脸颊肿了一半,话都说不清楚还在找她麻烦。 有的人就是喜欢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显的自己很优越。 娘小声说了句:“她伤还没有好。” 二婶继续说道:“我让孙媒婆帮忙相看,给她找个婆家,老大不小了。” “先给王雪找吧,她还大一点。”安南放下筷子,对着王珍珍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王雪跟她一样吗?那可是初中生,她是什么?”二婶冲着门口喊道。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婆婆说道。 王珍珍两口吃完,放下筷子就走,两人又是踩着月光回家。 “哥,我们是亲生的吗?”王珍珍小声问道。 她自己就算了,农村里面重男轻女比这离谱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安南呢?家里唯一的成年男性劳动力,干的最累,吃的最差? “家里太穷了,顾不过来。”安南解释,其实最早的时候,婆婆和娘还是有照顾他的。 爹死了以后,家里三个娃,穷的揭不开锅,只会偏心更小的,他都习惯了。 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都是穷闹的。 第二天,王珍珍醒的时候,床边有一个烤好的土豆,已经冷了。 她走出房门,天才刚蒙蒙亮,安南估计早就去上工了。现在上山太早了,露水都没干。 王珍珍围着小屋转了一圈,昨天晚上安南是在竹棚睡的,她叹了口气,死犟的人,就是不肯跟她睡一个房间。 赚钱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不能让安南再睡屋外了,这个时代缺医少药的,一场感冒都能要人命。 旁边的竹棚改装一下,可以盖一间屋子,不用建的太好,遮风挡雨就行。 她带上房门往村里走,家里有工具。 刚进村子,就看到王军那几个人闲坐在村口的桂花树下,有人喊了一句:“傻子,今天求什么?” 第12章 求个房子 其他人笑着围了过来,王军靠在树上,侧仰着头,嘴角带笑的看着这边。 这帮人真的是闲,王珍珍回了一句:“求个房子。” 王军拍拍屁股,走了过来:“房子挺贵,有肉吗?一只山鸡可不够。” 昨天他就回过味了,他们是被当枪使了,反正也没吃亏,但是,这小傻子挺有意思。 “帮我干活就有。”王珍珍看着他。 “哟,傻子还有活干。” “队里给你算几分?” 王军没笑,招呼其他人:“行啊,肉管够就行。” “我还要找墨斗、锯子、斧子,还有粗一点的绳子。” 王军踹了旁边的人一脚:“黑子,去拿。” “那我们先去找肉。”王珍珍在前面带路,几个人跟着她后面,转向上了山。 山里走了快一个多小时,跟着她的人本来还在嘻嘻哈哈的,真要进深山都有点发怵。 “我婆婆说,林子里面的瘴气有毒。”穿着黑布衣裳的王丰产看着前面的雾,迈不动脚,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他叔叔去了深山找吃的,再也没有回来。 王珍珍脚步没停:“怕就别来。” 王军也没强求,说道:“不想去的就回去等着,其他人跟上。” “你们跟紧一点。”王珍珍放慢了脚步,顺手在路边掰了一节节的树枝抓在手上,可惜没有小刀,要不把末端削尖了更好用。 高大的松树、杉树遮挡住大部分阳光,藤曼缠绕、游走在地面和树木之间,树下不少腐败的枝叶,各种颜色的蘑菇颤巍巍的撑着小伞立在上面。 长时间处于瘴气中,确实会精神失常,但是这种外围的雾根本就不是瘴气。 王珍珍站在原地,感知跟随菌丝的走向,一点点探查。 找到几个洞口,她一边做标记,一边吩咐其他几人:“你们找点枯枝来,别走远了。” 王军点点头,其他两人动起来,他眼前的女孩,头上还缠着绷带,身形消瘦,但是双目灵动有神,哪里还有一点痴傻的样子。 在她的指挥下,几个洞口都烧起了枯枝,浓烟顺着洞口灌了进去,仅剩的那个洞口,王军和王珍珍守着。 没一会儿,洞口一道白影窜出来,是兔子,王军伸手去抓,白兔从他的指尖溜走了,早知道她是抓兔子,应该带个筐或者网兜过来罩在洞口上。 啪一声,一根树枝插在兔子的眼睛上,激的兔子一蹦三尺高,牛啊,王军诧异地转向她的方向。 “别走神。”女孩的声音挺傲。 第13章 开工建房子 王珍珍甩了甩手腕,这具身体还是太勉强了。 几个人一共抓了七个兔子,跟着王军的两个半大小子嘴就没有合拢过,又惊又喜,都快笑傻了。 进了深山这么长时间,山下的黑子和王丰产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看到他们的身影,远远地就迎了上来。 黑子一脸崇拜的看着王珍珍:“天啊,傻子你太强了。” “怎么说话呢?”王丰产伸手去拿兔子:“珍珍姐,我帮你拿。” 王军看向王珍珍:“要我们做什么?” “跟我来。”说话间,几人来到她的小破屋。 黑子和王珍珍一起去收拾食物,放在一边腌制入味,待会烤着吃。 王军带着其他几个人拆竹棚,挖地基,快到中午的时候,王珍珍开始烤兔子了。 真香啊,建房子的几个人口水直流,黑子坐在一旁,只能看不能吃,更难受。 现在物资匮乏,虽然背靠大山,可这山被薅了几百年,外围动物并不多,无人区好东西多,得有命带回来。 像这么轻松就能搞到吃的,反正他们做不到。 王珍珍从兔子身上割下来的几块肥肉在石板上煎着,煎出来的油炸蘑菇,灶台下面挖了个坑,焖土豆。 烤肉混杂着蘑菇的鲜香,顺着风,飘的很远,好像有人沿着味道寻过来,远远的看了看,又走了。 “看什么看,干活。”王军冲着身边不好好干活的人吼了一声,真特么香,他咽了咽口水,多数人早上没吃什么东西,都有点坚持不住。 时间变得很漫长,守在肉旁边,黑子说道:“我觉得可以吃了,真的。” 王珍珍递给他一片蘑菇:“尝尝。” 看到这一幕,王军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也蹲在火堆旁,油一滴滴的落入火中,窜起的火苗好像都是香的。 又一片蘑菇递了过来:“尝尝,熟了没。” “哈嘶,好烫,好吃。”王军尖着手指捻出来一片,忙不迭的放进嘴里,一口下去,混杂着兔子油的蘑菇爆浆一样绽放汁液,销魂。 王珍珍一边烤蘑菇,一边看着兔子:“能叫个人给我哥送一点吗?” “黑子,跑一趟。”王军喊了一声。 黑子讪笑着又吃了几口烤蘑菇,接过王珍珍准备好的午餐,说了好几遍:“你们给我留一点肉啊。”恋恋不舍,飞快的跑了。 几人围在火堆边,根本没人有空聊闲话,吃完两个兔子,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王军看了看那边拆了一半的竹棚,这帮子人太实在,活干的太快了。 王丰产:“珍珍姐,明天吃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黑子风一样的跑了回来:“我的肉呢?” 王珍珍递过去一只兔腿,问道:“送到了?” 黑子塞了一大口兔肉,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不用担心你哥,今天有人给他送饭了。” 第14章 青纱帐 “谁啊?”难道是娘?王珍珍有点高兴,一大家子人,就他们两个弄得跟孤儿一样没人管。 “你未来嫂子。”黑子艰难的咽下去兔肉,他一口吃的太多了。 王丰产凑了过来:“队长家的那个?” “那可不。”黑子嘟嘟囔囔的说道。 王珍珍停了下来,问道:“嫂子?我哥?” “嗯,我就不明白了,你哥那么凶,有人喜欢就不错了,他还看不上海依娜。” 那可是他们大队最漂亮最能干的姑娘,学历高,全村唯一一个高中毕业,工作也好,在供销社上班。 王丰产说道:“他还能上赶着啊,从小订的亲,要不是安南家里穷,他们早成亲了。” 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妹妹,我不是说你们家穷,我是……” “我家是挺穷的。”王珍珍想了半天,海依娜?她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你不知道你哥订亲了?”黑子凑过来说道。 “就你话多!”王军踹了他一脚,他侧身躲开,又抓着一只兔腿和王丰产两个人凑到一边嘀咕去了。 王珍珍问道:“军哥,这房子建好大概要多久?” “三到五天。”简单的竹屋,他们几个人,二天就够了,要做的牢固一点,三天差不多,如果每天都是这种伙食,稍微多花两天做精美一点也不是不行。 晚上,王珍珍带走一只兔子,将剩下的二只给到王军让他们自己分配,几个人约好明天来小破屋这边继续。 她拎着兔子,回家,放到灶台:“娘,我去找哥哥玩。” 吃白食她做不到,但是她也不想做东西给这些人吃,王珍珍往村外走去。 刚到桂花树下,远远地,她看到一个苗条的背影也在往上工的方向走去。 迎着落日的余辉,姑娘一身少数民族的黑色常服,衣袖裤脚绣着红艳艳的花纹,跟这些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人相比,独一份了。 女孩沿着一片高粱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的跟在她是身后,钻进了高粱地,难道是幽会的? 末世连这种八卦都少见,她一个人在研究院躲了好几个月,再出来的时候,大街上人都没几个。 王珍珍克制着蠢蠢欲动的心,这是别人的隐私,但是她控制不住地下广袤而强大的菌丝网络。 从菌丝反馈回来的信息看,男人佝偻着身子跟了上去,好像有点不对劲。 王珍珍加快了脚步。 突然,男人斜向着女孩身后快步冲了过去,一手捂嘴,一手搂腰,一眨眼的功夫,女孩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带走了。 哗哗哗,不少高粱杆被压倒,女孩拼命挣扎,还是被越拖越远。 伤害自己的凶手难道也是这个人?王珍珍快速奔跑,一头扎进了高粱地。 菌丝就像她的眼睛一样,就在此时,田的另一边,也有人冲进了地里。 有同伙? 第15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顺着倒在地上的高粱秆,一路飞奔,王珍珍发现了之前的女孩。 她跪坐在地上,扎头发的皮筋也断了,披头散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灰尘、枯枝,狼狈的很。 就在她的旁边,安南一拳一拳揍的男人嗷嗷乱叫:“别打了,我什么也没干。” 眼看着男人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她走向还躺在地上的女生。 女孩几次要起来,可惜手脚酸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王珍珍扶着她的胳膊,女孩脸上的泪痕混杂着泥土,身体还止不住的发抖,她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王珍珍身上,站了起来。 正在此时,安南将男人的脑袋按在地上:“以后看着她绕道走,要不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男人很年轻,个子没有安南高,身高体型都不太像她记忆中行凶的那个人。 女孩哭的泣不成声:“阿安,呜呜呜。” “呸,揍我,老子天天见她,你呢,只能在地里刨食。”男人被抓着还不老实。 海依娜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海依娜?你没事吧?”安南压着男人抬不起头。 她们这个村子不大,连个警察局都没有,抓到坏人都不知道往哪里送。 最后,安南抓着男人去村里办公室,她扶着海依娜慢慢走回家,本来应该是一起去的,但是海依娜觉得丢人,死活不愿意。 王珍珍将她送到家门口就走了,一个人蹲家附近等安南。 等他们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家里挤满了人,二婶、婆婆、还有村里的好几个女人。 什么情况?安南和王珍珍对视一眼,站在了门口,看到他们两个,婆婆笑眯眯地说道:“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吧,快吃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娘从灶台端出一小碗兔肉,放到他们两个面前,二婶声音更大了:“娘一直给你们热着在。” “这么好的婆婆哪里找。”立刻就有人夸上了。 “这算啥,安南、珍珍快过来。”婆婆这样笑起来跟追着二婶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安南声音有点低沉:“嗯。” 王珍珍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们一眼,这就不是单纯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妥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 婆婆使了个眼色,二婶立刻说道:“珍珍啊,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安全,还是回来住吧。” 婆婆:“安南,你去把珍珍的东西拿回来。” 王珍珍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不要。” 二婶:“不什么不,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像什么样子?” 缺了门牙的那位紧接着说道:“是的,别以为自己大了,翅膀硬了,一家人总是一家人,都是为了你好。” 她是疯了才想回来住,再说原主不也是你们搬到那边等死的? 第16章 爷爷救命 王珍珍咽下饭正准备开口,安南抢着说道:“我跟她一起住那边习惯了。” 二婶:“你还在家里住了十几年,不是更习惯。”今天上午她远远的看到火堆上烤了好几只兔子,那都是她们家的啊,凭什么给外人吃。 安南:“家里屋子小,住不开。” 婆婆一把夺过几乎没有动的兔肉:“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在外面吃饱了,家里这点东西你们是看不上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狗窝。”有人指责道。 二婶:“他们还小,娘您别生气。” 王珍珍:“我有拿肉回来。” “谁稀罕那一口肉。”二婶急着反驳道。 婆婆破口大骂:“你个浪货,被人哄几句,上赶着送东西给别人,你不要脸,我王家还要不要脸了?” 怎么会扯上不要脸?哪里有老人会这样说自己家孩子的?安南也生气了:“妹妹的事情都是我在管,她很好。” 娘也劝道:“珍珍啊,你听话,住家里有什么不好?” “哥,走。”她快要被气死了,地面下的菌丝疯狂生长,空气中的孢子也越来愈多。 王珍珍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情绪,她是不想住一起,但是不能因为控制不住真菌,现在爬一身菌丝,被当作怪物赶出去。 二婶站在堂屋门口,挡住了路:“不准走。” 一个十几岁的小傻子怎么敢一个人住在外面,还不是安南给的胆子。 婆婆抓起门后的笤帚,一边抽一边说道:“我情愿打死你们,也不能让人戳我老王家的脊梁骨。” 安南挡在王珍珍面前,硬扛了几下,抓住了笤帚。 婆婆涨红了脸也没有夺过来,扔下笤帚坐门口就开始喊:“让我死了算了,老头子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都欺负我,你走了不能什么都不管啊……” 王珍珍一扯安南袖子,手臂上都是一道道红痕,露在外面的地方,皮都破了,她拽紧拳头,哇哇大哭:“啊,爷爷,救命。” 话音刚落,一道青烟诡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旋转。 二婶靠的最近,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婆婆瞠目结舌,被钉在原地,两眼发直。 周围的人早闪到一边,不敢吱声,胆子小的更是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看都不敢看一眼,要不是门被烟堵住了,估计有多远跑多远。 霎那间,屋里静的可怕。 青烟盘旋上升,勾勒出一个老头的模样,一步步,往坐在门口的婆婆走去。 呼,平地一阵风刮过室内,所有人后脊背一阵阵发冷。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灯光暗了几分,整个屋子里面水雾弥漫,憋闷的喘不过气。 “爷爷。”王珍珍一声哭喊,吓得大家一哆嗦。 安南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单手捂住她的眼睛:“别怕。” 婆婆这会子是真的哭了:“老头子,我……我,你……。” 她双手扒着门框,翘着屁股往外爬,可一点力气用不上,硬是卡在门槛边上,进退不得。 王珍珍靠在安南怀里,嘴角压都压不住,这烟,是聚集在一起的孢子。 第17章 工作从天而降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了声音:“安南在家吗?” 婆婆一看到来人,看到救星一样喊着:“海队长,救命啊。”可惜声音在嗓子里面打转,喊不出来。 王珍珍眼神冰冷,算你走运,老头瞬间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屋内烟散了,灯也亮了。 刚刚赶都赶不走的乡亲,现在一个个走的飞快,深怕沾上一点晦气。 海队长和他的老婆有点懵,一看到他们来就立刻离开?什么意思? 农村几乎没有夜生活,这个时间家里还这么多人,最爱讲闲话那几个都在这里,蓝翠脸色很不好看:“大家这是?” “没事,没事。”封建迷信的事情能跟队长说吗?不怕被批评就说。 不如回去给自家老头子烧点,在下面顾好自己就够了,有事没事都不劳烦他们。 这些人的反应几乎坐实了蓝翠的猜测,心里对安南更加不喜。 屋子里面除了躺在地上的二婶,趴在门口的婆婆一个人都没有了。 蓝翠搀扶起婆婆,说道:“大娘,我和依娜她爹是来找安南的。” 安南主动招呼道:“叔,婶儿。” 王珍珍腿发软,靠着墙壁,刚刚有点超负荷了,脸色发白的她礼貌性的也喊了人。 蓝翠:“伤才好,回屋歇着吧。”安南这一家一个都指望不上。 二婶还躺在地上,王珍珍扶着安南走过去,一巴掌甩在二婶脸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结果只是轻飘飘的摸了一把。 呃,没力气了。 “哥,你来,就这样抽,她才能醒。” 安南啪的一巴掌抽过去,没动静,啪,又一下,“哎哟!”二婶跳了起来,滋哇乱叫,跑回了自己家。 王珍珍笑了:“二婶精神真好。” 海队长几人围坐在矮桌边,婆婆重新活了过来,她掏出一块布,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王珍珍、安南站在一边。 一时间没人说话,屋内气氛挺尴尬。 但是,王珍珍很开心,她对真菌的掌控力又强了,以后没事就让爷爷回来看看。 海队长喝了一口糖水,对着婆婆说道:“家里孩子都能干,还是大娘您教的好。” 随口一句寒暄,戳到婆婆痛点了。 她抽抽嗒嗒:“我大儿子死的早,老头子,”说到这儿,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继续说道:“我本分了一辈子,就是担心这几个孩子,难得你说句公道话,呜呜。” 哭了一会儿,海队长没反应,蓝翠心里有事,也没心情应酬她。 昏黄的灯光下,婆婆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看着这深夜上门的夫妻两个。 海队长看着珍珍说道:“你这孩子也快十六了吧?明天开始,每天来上工,不管做什么,多少有点工分,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娘不敢相信,惊喜问道:“海队长,你说真的?” “婶子,是我工作没做到位,孩子这么大了队里都没有安排。”海队长再次肯定了这个事情。 一家人除了王珍珍以外都高兴坏了。 第18章 随机掉落一个小学生 大队长继续说道:“安南人勤快,又聪明,过段时间队里要安排人去学开拖拉机,到时候我推荐他去。” 现在只有公社有拖拉机,司机很吃香。 就算是抓了个流氓,这奖励有点过了,王珍珍看着海队长,粗眉大眼的,一脸忠臣的样子。 蓝翠倒是长的跟海依娜有几分相似,她面露难色:“大娘,我有点事情,想单独跟安南说。” “哦、好。”娘扶着婆婆去了主卧,王珍珍没动。 “婶子想求你来退亲。”她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蓝翠从兜里拿出一块手表,递给安南,这可是梅花手表,这些人估计都没有见过。 安南没有接,他张了张嘴,可能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 开了头,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 “你先听婶子说,你不退亲,海依娜不会死心,总往你那边跑,这次运气好遇到你,下次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她声音带了哭腔:“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不想海依娜在这个山沟沟里过一辈子,算婶子求你了。” 安南深吸一口气,声音很小:“好。”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难过也有吧,不过拖了这么久,他也猜到了。 人穷气短,所有人都在欺负哥哥。 王珍珍气炸了:“我哥才救了你女儿。” “我也不想,你们一家人全都要靠他,不趁这个机会说清楚,我辛苦养大的女儿,一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吗?” 蓝翠情绪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扶着桌子就往地上跪:“安南,我们家丫头死心眼,你能不能跟她说,是你不愿意……” 不可能让她跪下去,安南双手扶着她,立刻回道:“好。” “难为你了,孩子。”海队长声音很低:“今天晚上的事情,村子里面,不该说的别说,叔拜托你了。” 重点是这个吧,担心以后海依娜不好说婆家,顺便让哥哥做坏人,趁机死了她的心。 他们为了自家女儿用尽了心思,王珍珍不能说他们错,但是对象是自己哥哥,就是憋屈,憋屈的她想揍人。 “王大娘、嫂子,您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娘和婆婆躲在门后听了半天,赶紧走了出来,正好看到海队长将手表硬往安南手里塞。 安南侧身避开,他语气很淡:“海队长您客气了,我准备让珍珍去上学,能跟其他学生一样,寒暑假来队里上工吗?” 婆婆眼睛一直盯着手表,听到这里反驳道:“她一个傻子上什么学,不如上工实在。” 上工是赚钱,上学是赔钱,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大娘,我多说一句啊,去年好几个知青都考上大学回城了,咱们想读书的,都送去上学。 跟您说个交心窝子的话,学历高,以后市里有大用。不说了,以后好好上学。”海队长和蓝翠起身,边说,边往外走。 这么草率的吗?她头上还缠着绷带,就要去上学?王珍珍恨不得背个九九乘法表证明她不用读书,但是太崩人设了。 事情解决了,蓝翠心情不错:“老海,让珍珍先来上工,赚一天工分是一天,等上学了,就好好学习。” “好啊,啊,斯!”她抱着脑袋:“哥哥,疼。” 第19章 我给你娶老婆 海队长回头看了眼瘦弱的女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休息一周,伤养好了再去上工。” 死缓一周。 王珍珍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上工还是上学都是耽误她赚钱。 婆婆眼馋手表,小心翼翼说道:“婆婆帮你收起来。”要不是刚才被吓破了胆,她指定上手抢了。 安南当着她的面将表塞进兜里。 “唉,老了,不中用了。”婆婆身形佝偻的往外走,娘快步跟了上去,王珍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这一晚上,累死她了。 她拉着哥哥的手:“哥。” 安南手很暖,反握着她,勒得有点紧:“我没事。” 没一会儿功夫,娘回来了:“安南,珍珍脑子是不是好了?” “好一点了。” 她看向珍珍,温柔地问道:“还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王珍珍第一次在这个女人愁苦的脸上看到了微笑:“不记得了。” “珍珍你要是想回来住,我和小刚的房间可以再隔一个单间。”娘笑得不那么自然,可能平时笑的太少了,不太习惯。 王珍珍和安南都没有接话,那个卧室,以前原主都是打地铺睡的。 小傻子很开心的睡了十多年。 回家的路上,王珍珍很沉默。 以前在某音看到那些极品亲戚的短视频,她还觉得好笑,到自己身上简直跟被封印了一样。 尤其恶心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了她好来干涉她的生活,实际上都在算计她那么一点点东西。 要不是弄出来爷爷,他们今天被欺负死。 回到小破屋,王珍珍头一偏,脑袋搭在自己哥哥的肩上:“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大房子,给你找个最漂亮的老婆。” 安南屈膝沉肩,让她不至于太勉强:“嗯,都会有的。” 以后,她也会有自己的老公、孩子,想到那些画面,看了看身边,头上绷带还染着血的小姑娘。 安南皱了皱眉,原来妹妹傻,他早就准备好养她一辈子,免得被人欺负。 现在不傻了,但是,满村子男的好像没有配得上自己妹妹的。 王珍珍笑出了声:“嗯。” 赚钱第一,明天她就要到山里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价值高的山货,去镇子上换点钱。 第二天,吃完哥哥给自己准备的烤土豆,她解开了脑袋上的绷带,太痒了。 伤口在后面,很长,摸上去已经完全结疤,头发也长出来一些,就是脑袋上缺了一大片,狗啃的一样。 她拿起剪刀,一点点剪掉了满头的长发,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头发天然卷,炸的跟狮子狗一样,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她走到水塘边,上次催生了不少菌丝在那边。 一丛丛各种颜色的小蘑菇悄悄露出头了,王珍珍在附近找了个地方,默默感受着。 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催生的缘故,这些菌丝和她的亲和度更好,反馈信息更加灵敏。 “珍珍姐,你在干嘛呢?”是黑子的声音。 王珍珍睁开眼睛,没有看向他们,反而顺着水塘看向远方:“你们来的好早。” 第20章 有娃就有娘 王军从后面踹了黑子一脚:“要不要脸,你大她好几岁,叫什么姐?”他笑着问道:“今天还是先上山?” 王珍珍收回目光:“安排一个人跟我上去带吃的下来,我今天要进山,你们中午不用管我。” 王军倒是想跟着她一起去,但是又担心剩下的人不好好建房子,惹恼了这个长期饭票,只能安排了其他人。 背上背篓,王珍珍和黑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很快就消失在去山里的路上。 进入密林,她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笔直往一棵立在地上的枯树走去。 干枯的树干两人环抱那么粗,她伸出手在树桩里面掏了半天,果然有好东西。 黑子哈哈大笑:“我们这是打劫了谁的粮仓?”一直都听说松鼠之类的小动物会囤积粮食过冬,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背篓都快装满了,最多的是松子和山核桃,还有不少土豆,居然还有山药。 王珍珍笑了,又在附近找了一些蘑菇给他一起带下山,自己一个人继续前行。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给苔藓染上一层光晕,鸟鸣、猿猴的啼叫声让森林多了几分鲜活。 菌丝像雷达一样时时反馈丛林的信息给她,但是很多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即使有反应,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和真菌像是两套语言系统,需要图文翻译,她也可以等菌丝在她面前画出来,但是太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森林以真菌的视角在她的世界徐徐展开。 一路走来,山参,没有;灵芝,没有;何首乌,还是没有! 松茸倒是偶尔能看到一点,可惜这个在后世出口上万元一斤的顶级食材,在这里,喂猪都嫌弃。 她这次比以往更接近无人区,如果真菌网络能瞬时反馈方圆百米的信息,她倒是敢闯一闯原始森林。 现在么,还是算了,一米多一点的探查范围,最多也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能躲一躲。 突然,她站在一个南面的山坡前不动了。 放下背篓,蹲在灌木丛的旁边,她用手拨开地面的枯叶,小心翼翼挖开表层的泥土,这玩意娇贵,损伤了卖不出好价钱。 土层很松软,也就挖了几厘米,黄褐色的块状根茎挤在一起,这是一窝天麻。 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再过个几十年,挖它要判刑。 研究真菌,没有不知道天麻的,它没有枝叶,是一种完全寄生在真菌上的珍贵药材。 全年在地面上能看到它的时间很短,要不是她发现这片快被吸干的蜜环菌,根本找不到。 如果不是着急要钱,她都想过段时间再过来。 过冬的天麻药效更好,挖了一小窝天麻,王珍珍就收手了,先去镇上看看行情再说。 王珍珍擦了擦头上的汗,快速往回走。 山路崎岖,右边不到十米就是悬崖,对面山壁上,远处一株迎客松斜立在山间,紫红色、黄绿色的枝条从树冠垂落,秀发一样随风飞舞,有好几米长。 下方一块巨大的山石从这边山体延伸过去,远远看着鬼洗头一样,哈哈。 王珍珍被自己逗乐了。 嗷,嗷,奶乎乎的声音要把她萌化了,有娃就有娘,搞不好还是一群。 她按捺住想去一探究竟的心情,快速下山。 第21章 一只不够吃 前行了十几米,地面不少血迹,小家伙的声音更急促了。 王珍珍咬牙,顺着声音的方向快速前行,血迹越来越多,一只小花豹趴在地上,后退、肚皮侧面还在渗血。 灌木折断了不少,树干上的抓痕很新,边缘是鲜嫩的绿色。 王珍珍全力放开感知,安全第一。 随着她的靠近,小花豹的毛都竖起来了,一边冲着她哈气,一边往灌木丛中缩。 王珍珍就地扯了一些艾草叶子,揉烂,快速抹在它的伤口上止血。 血腥气让整个森林躁动起来,王珍珍拎着它的后脖颈,抱在怀里,立刻下山。 刚看到小破屋,黑子就迎了上来,接过气息很弱的小东西:“就一只?不够吃啊。” “好小,还没有满月,估计养不活,吃了吧?”王军打量着上面的草药,建议道。 王珍珍气笑了,抢过来小东西去了屋内,家里还有一点她没用完的云南白药,小花豹面条一样随她摆弄。 家徒四壁,连一块多余的破布都没有,没办法,她把小东西放在床尾,好在小东西也没有力气折腾。 王军站在门口:“队里有母牛,我让黑子去弄了。” “能弄到吗?” “牛归他爷爷管。” 可把你们牛的,不过这个时候管牛比管人更实惠。 王珍珍笑了,指着背篓里面的天麻问道:“我想拿到镇子上去卖,你有门路吗?卖的钱,我分你百分之十。” 她以后要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玩得转的,不如先试试身边的人,能合得来就继续,不行早发现问题,早散伙。 “钱我不要,你以后有好事,想着我就行。” 这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想要个长期饭票,另外一个想找个给自己打工的。 没跟他继续掰扯钱的事情,说再多不如做点实事。 眼看着快中午了,王珍珍问道:“你们吃了吗?” 门口又冒出来一个脑袋,是王丰产:“有肉吗?妹妹。” “就知道吃。”王军踹了他一脚:“去给咱妹拿点吃的过来。” “我自己来。”王珍珍起身,跟他们一起走出房间。 荷叶包着的几个土豆,山药,还有一碗蘑菇汤单独给她留了出来,分量还挺多,一看就是两个人吃的。 王军说道:“正准备给你哥送去。” “我去吧,顺便给你们整点好吃的回来。” 她才有点感动这些人心细,一个篮子塞到手里,王丰产笑嘻嘻的挥手:“妹妹快去快回。” 几人充满期待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王珍珍头都没回,一群吃货。 “哥。”她一边招手,一边向着哥哥走去。 阳光下,男孩敞着衣襟,肩宽腰细腿长,满是汗水的脸上全是认真。 安南放下锄头,瞪了她一眼:“又不在家歇着。” 他用衣裳擦了擦手,摸上王珍珍的爆炸狮子头:“还疼吗?” “不疼,哥,我想吃鱼。”王珍珍放下篮子,笑着说道。 安南拿起竹筒:“走。” 第22章 第一次外出 两个人往后山走去,没一会儿,走到泉水边上,王珍珍从背篓里面拿出陶罐,还有上午采摘的蘑菇,在泉水边开阔的地方搭了个简易灶台。 安南的鱼也捞了不少,鱼只有小拇指长,倒入山泉水,野生姜去腥,随着时间的推移,鱼汤变成诱人的奶白色,王珍珍把蘑菇加入汤中,放盐调味。 凉爽的秋季,一锅鲜美的蘑菇鱼汤简直是人间极品,王珍珍一口气喝了两碗,剩下的全部被安南解决了。 家里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建筑工人,王珍珍背上六筒鱼,往家里赶去。 这种出门都惦记家里孩子吃什么的感觉,让她有种提前当妈的焦虑。 王丰产在编织竹条,一正一反的的竹片相互穿插编织,颜色差异创造出黑白格的效果,挺美。 其他人在搭建屋顶,王军迎了过来,拽着她去了小破屋,指着小花豹:“你来伺候这个祖宗,太软了,我怕给它捏死了。” 小家伙的腿和腹部都缠上了绷带,身边放着一小碗牛奶,王珍珍递给他两个竹筒:“晚上喝鱼汤。” 她则走到水塘边,摘了几根鲜嫩的芦苇,中空的根茎沾上牛奶喂给小花豹。 王军松了一口气,刚刚差点把他急出一脑门子汗。 他端过来一碗温水,温着牛奶,嘴上嫌弃的要死:“吃这么慢,别伤好了,拉肚子拉死了。” 晚上,安静的在那边吃完饭,王珍珍和安南一起往回走。 “哥,你看!”她小跑几步,指着不远处,自家的房子。 月光下,竹屋的外形是尖顶阁楼,底部架空了几十公分。 踏上房屋侧面竹梯,经过一米多宽的平台,推开第一间房门。 尖顶往下一排粗壮的竹子,将屋子一分为二。 紧挨着的中间隔断,向外一米二乘二米的面积抬高了十几公分,是床铺的位置,上面铺的是棉被。 “这是你的房间。” 王珍珍牵着哥哥的手,推开隔壁的自己房门,床上依次铺着稻草、深浅绿交织的格纹凉席、褥子。 最上面的灰色床单在绿色的映衬下,有点高级。 阁楼的角落放置了同款小篮子,垫上稻草,小花豹睡得正香。 她高兴的问道:“怎么样?” 现在家里穷,褥子和棉被只能一人一个将就下,以后都会有的。 屋子不大,全屋做过碳化除虫,竹子的清香更加浓郁,安南怎么可能不喜欢:“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嗯。”王珍珍牵着他站在平台上,扶着栏杆,指着楼梯说道:“这边,我们种花,春天肯定很漂亮。” 在她的规划中,原来的小破屋改成厨房和简单淋浴房,灶台侧面接上管道,一直连接到床铺下面和中间的隔断墙,等冬天的时候,做饭、烧水的热气可以供暖。 不过,她不敢说,就算原主不是傻子,也想不出来这种设计,万一安南发现就推给王军好了。 ‘啊切。’王军一个喷嚏差点喷到自家娘脸上,被嫌弃的赶出房门:“出去,出去,别耽误我干活。” 第二天一早,他蹲在村口等着,天还没亮,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 第23章 天麻,二十一斤? 王军接过她身上的背篓,递过去一双鞋:“穿上。”昨天他求着娘加急赶出来的。 王珍珍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脚趾,接过半旧的布鞋:“谢谢啊。”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本来她就准备今天赚了钱,给自己买的。 “你这装了什么东西,死沉死沉的。”他背上背篓,嫌弃道。 王珍珍在地上走了两步,舒服:“我带了鱼,还有昨天剩下的松子。” 去镇上要穿过整个村子,两个人走在路上,离村子越近,偶尔遇到个别还没有上工的村民。 没走多远,又遇到那个缺了门牙的女人:“傻子,你去哪儿?”她很戒备的看着王军。 王珍珍没搭理她,本来就不熟。 女人大声说道:“傻子,你再不回家我告诉你哥去。” 旁边路过的,刻意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 “去镇子上玩。”怎么哪里都有这么多事的人,她特意避着哥哥出来,就是不想他太累了。 “傻子,他把你卖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滚!”王军烦了,瞪了她一眼,拖着王珍珍快步离开。 这个人已经好几次在她面前出现了:“她谁啊?” “孙大夫的妈,媒婆。” 步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赶到镇子上,四周大多是平房,马路上坑坑洼洼的,今天是周三,是每周一次的赶集日。 一辆拖拉机停在供销社的门口下货,旁边围着不少人,再往前几百米,就是集市。 一个比较大一点的空地上,堆着不少蘑菇、蕨菜之类的山货,价格卖的很低,也有布匹、野味或者一些小工具。 山区物资匮乏,也就允许了这种集市的存在,只要不是大批量的倒买倒卖,没人抓。 穿过集市,他们看到一个药铺。 王军率先走了进去,柜台后面的男人没抬眼,跟身边年纪大一点的人说话。 一屋子中药特有的苦涩味道不太好闻。 药铺三面墙全部都是药柜,没开灯,朝向不错,屋子里面没那么暗。 王珍珍四下打量,木头颜色发黑,这个药铺有年头了。 “收药材吗?”王军问道。 两个人还在聊天,这个时候的药铺可不像后世,一进药店就有销售盯着给你推荐产品。 现在药店是国有的,这些服务员都是正式职工,正儿八经的的铁饭碗。 王军就不是吃气的人,一抬脚,就要往柜台上踹,王珍珍向前一步,拦住了他,反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天麻怎么卖?” 年轻的被吓一哆嗦,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态度?没有。” “我有,收吗?” 这两个一看就是山里的,尤其这个小的,衣服上全是补丁,就差把穷字刻脸上了,年纪大的取下眼镜,说道:“你拿出来,我看看。” 王军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布兜,摊开在柜台上,他的拿起来端详了一下,问道:“就一块啊?” “不知道是不是药材,就挖了一块,拿过来看看。”王珍珍回道。 年轻的插嘴道:“一块有什么好看的,瞎耽误功夫。” 王军没理他,问道:“多少钱收?” 店长放下天麻,咳嗽两声:“小同志,按规定,你要通过大队统一上交给供销社, 不过你们也不容易,东西也不多,按三块钱算吧,你要是把剩下的都挖过来,我按二十块钱一斤算给你。” 三块钱不少了,大米二毛左右一斤,富强粉不到两毛一斤,油也就五六毛钱一斤。 王珍珍一脸认真地收回包裹:“您说的对,我们还是交给大队一起上交供销社,免得犯错误。” 第24章 天麻,二百一斤 赵店长一把按住包裹,交给供销社最后可不一定会回到他这个药店:“五块钱。” 王军硬生生抬起他的手,两人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谁说以前的人都很淳朴的? 野生天麻,后世都卖到上千块一斤,这一块起码有二两,三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工栽培的技术,还五块?呸! 王珍珍面无表情,走的飞快,一看就是被气到了。 王军有点想笑,抓着她的胳膊,在集市中快速穿行:“别回头。” “怎么了?” “药店的人跟在后面。” 菌丝快速反馈信息回来,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那个年轻一点的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 还可以这样?原来菌丝只能看到周围一米就很鸡肋,现在这简直跟雷达一样了。 假设她是一个游戏人物,原来她的身边是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光圈。 现在不一样了,当她集中精神探寻一个方向的时候,视野变成一束光,感知的范围大概在五到十米。 没一会儿,那个人消失了,王珍珍笑着看向王军:“厉害。” 王军扬了扬眉毛:“你哥我除了种地,什么都厉害。”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集市的边缘,拐上了另外一条马路,穿过一个小巷子,豁然开朗的一块空地上堆着不少杂物,还有一个棚屋。 这感觉就像是闹市边的快递中转站。 王军敲了敲门:“赵叔?” 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精瘦的男人打开房门:“进来。” “叔,这是我亲妹妹,带给您看看。”本来他是没准备带王珍珍来这,但是刚才药店那一出,太对他胃口了。 赵叔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乱糟糟的头发,长的长短的短,一条蜈蚣一样的伤口在头发下面若隐若现,唯一出众的就是这双眼睛了。 王珍珍露出一口白牙:“赵叔。” 王军从背篓里面拿出所有的天麻,摆在桌子上面:“叔,您看。” 七八块天麻还沾着泥,一看就是刚采摘的,他捡起来一看,闻了闻:“运气不错啊。” 这玩意一年到头只有夏天能看到个杆子,其他时候只能碰运气。 “这个多少钱?”王珍珍问道。 “这东西值钱,最好的200元一斤,不过那是大城市的价格,我这边要运过去,肯定是给不到这个价格的, 这估摸着有一斤多一点,成色还不错,我给你算100块。” 还算厚道,王珍珍从背篓里面拿出竹筒,小鱼挺鲜活,看到光线,都往水面挤,赵叔来了兴趣,拿了个盆。 银色的小鱼在盆里游来游去,王军说道:“这个鱼特别好吃,特别鲜,一点都不腥。” “你想卖多少钱?” 王军看向王珍珍,她想了一下:“三块一筒。”一筒有两节竹子那么高。 “小丫头,你这价格有点贵了。” 第25章 卖鱼 真不是她卖的贵,这鱼她就吃过一次,但是以她现在感知的敏锐程度,立刻就发现不同。 夸张一点说,喝下鱼汤一段时间内,就像手机信号从两格变成三格,大脑处理信息更快了。 王珍珍摇头:“这是山泉水里面的鱼,水用来泡茶,煮鱼汤都很好,那些松子、核桃我可以不要钱,送给您尝个鲜,这个鱼价格少不了。” 王军没说话:“叔,我还能骗您不成。”他站王珍珍这边,这鱼汤确实好喝,第一次卖便宜了,以后价格都起不来。 赵叔笑了笑:“第一次来,我也不好占你便宜,天麻一百,这个就按你说的四筒十二元。” 他又看了看松子和核桃:“这个我就不称了,一共给你一百一十五。” 王军笑了:“叔,你是我亲叔。” 王珍珍问道:“赵叔,您收松茸吗?” “松茸?”他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王珍珍解释道:“就是臭鸡枞。” 赵叔一脸嫌弃:“谁要这个啊,臭死了。” 王珍珍一点都不意外,要不是小日子那边的人爱吃,这东西在国内真没人要。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可以进出口了,但是他们这小山沟太闭塞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叔,您能打听一下吗,我听说小日子吃这个,老值钱了。” “真的?我问问。”赵叔不太信,不过要是能卖给小日子,这生意做得。 两人转头去了供销社,太多东西要买了,大米、油、布、各种佐料,还有不少工具,棉花也要。 离着供销社还有两个门脸,他们走不动道了,太香了。 国营饭店门口摆着一个大笼屉,刚刚出炉的鲜肉大包,馋的路过的人狂咽口水。 王珍珍买了四个。 成人拳头大小的鲜肉包,肥肉多,瘦肉少,一口下去,滋滋冒油,一人两个,王军吃的太快,油水顺着手腕往下流,他舍不得,用包子皮又把油给蹭回来。 吃完东西,两个人身上还飘着肉香,进了供销社,直奔卖布的柜台,家里最缺的就是布,还有棉花。 所有的布一卷卷都在柜台的后面,颜色也很单一,黑、蓝、白、灰居多,摆在外面的只有当地人做的土布。 王珍珍伸手抚摸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值钱的土布,后世一套手工彝族服装上万元,现在,二毛钱一尺。 “你别碰!”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王珍珍诧异的抬头,居然是海依娜。 黑色长裤,碎花的确良衬衣,高鼻深目,一双眼睛温婉动人,手腕上银光一闪,一块手表落到腕骨上,好眼熟。 柜台边的一个男的扯着王珍珍的衣服往外拉:“你弄脏了,还怎么卖?” 站在远处的王军快步走过来:“谁让你动手动脚的。” 他抬脚就踹,王珍珍身子一扭,挣脱男人的手,反手拉了一下王军,踹坏了要赔钱。 刚才她实在是太吃惊了,才被这个男人抓到,他居然是那天晚上被安南送到村办公室的人。 “我手是干净的。” “不买就别碰,这一身都什么味道,熏死了。”杜伟站在柜台前扇了扇鼻子。 第26章 吵架 那天就该好好揍一顿,揍的他看见自己就绕道走。 杜伟还在那边说:“一身的泥都没有洗干净……” “你是什么东西,嫌脏,我们种的大米你不吃? 你吃着农民种的粮食,反而来挑拨农民阶级和工人阶级的矛盾, 你是不是特务?” 王珍珍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分钟。 在家她是顾忌人设、顾忌原主的感受,不敢太放肆。 这儿她怕谁? 二十世纪没当过键盘侠,还没见过吗? 骂人还能输给这个时代的人?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杜伟气得脸红脖子粗,张口结舌,半天回不了一句。 “哥,你来,抓他去公安。”王珍珍还不解恨。 王军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杜伟兔子一样跳到柜台后面。 海依娜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脸厌烦地说道:“王军,别胡闹了,行吗?” “孬种。”王珍珍瞪了男人一眼。 拉着王军的衣袖,两个人一起笑着走出了供销社。 身后传来杜伟喊叫声:“你动我一下试试,我爸是镇长。” 难怪上次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王珍珍再一次后悔没多揍他一顿,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孢子薄雾一样附着在他身上。 两人去粮站买了盐、糖、大米、玉米粉、糯米、油。 其他的东西只能去集市上淘,买了当地人手工做的醋、酱油、还有熏肉,弓箭也不错,以后打猎用的上。 她买的停不下来,看什么都是刚需,家里连根针都没有,要不是王军说他妈是裁缝,她连成衣都想买。 王军严重怀疑她是一夜暴富,不知道怎么花钱好,要不是东西装不下,他是坚决不会让她买背篓的。 村子里面谁不会编这个,王珍珍一脸怨念的看着他,你懂什么,这些手艺在将来几乎灭绝了,全是天价。 她还买了好几捆玉米叶子做的纸,说到这个王珍珍简直想哭,卫生纸是要票的,还没有货。 现在的物价真的是感人,一堆东西,不到十块钱。 给了王军十块钱抽成,他死活不要,最后算成做衣服、棉被预支的工钱才算是收下了。 临走,王珍珍买了十二个鲜肉大包,四个送给了赵叔,四个给了王军,剩下的,带回去给哥哥尝尝。 背篓塞的满满当当,手里也没闲着。 东西太多太扎眼,两个人没办法,只能穿山间小路回去,多绕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回到竹屋。 刚走近就发现,平台侧面种了一颗葡萄藤,架子已经搭好了。 楼梯旁边的蔷薇花也种上了,黑子坐在一个藤椅上,手里抱着小花豹,正在喂奶,一脸的不乐意。 王丰产拎着个桶,围着竹屋的墙壁一层层刷一种绿色的泥。 黑子嘴里絮絮叨叨,王丰产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居然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你上辈子肯定坏事干尽。” 第27章 你太黑,不嫁 “怎么说?” “要不怎么投了个畜生道呢?” “啊?” “命也不好,爸妈都不要你,还差点死了。” “等你长大了,记得每天出去找吃的养我们,山鸡、兔子挺好,野猪也不错,一日三餐不重样……” 想的真美。 这个时代是真的穷,但是就是这些人身上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生机。 王珍珍这几天比以往几年都笑得多。 一看到他们,黑子放下小花豹跑过来,接过她的背篓:“买了好多东西啊!” “什么东西这么香?”他皱了皱鼻子,急促的吸了好几口气,顺着鲜肉包的味道闻到了王军身边。 王军一边躲,一边骂道:“你特么的是狗吧。” 王珍珍招呼王丰产过来,一人分了一个包子。 她给的特别心虚。 你加班一天,老板就给个包子,你不说老板抠门? 黑子吃的满嘴的油:“珍珍姐,你看我怎么样,要不你嫁给我吧。” “不要。” “为什么?” “你黑,晚上我找不到你。”王珍珍忍不住逗他。 “关了灯,黑的白的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滚,人家才十五,你耍什么流氓。”王军忍住不又踹了他一脚。 抓紧时间挼了几下小花豹,王珍珍带上包子去找安南。 “又给哥哥送饭来了?”还没有上去就有人招呼道。 听到声音,安南快速跳下梯田,接她上去。 兄妹两个缓缓往上面一层梯田走。 “哥,你猜今天吃什么?”王珍珍一脸的笑。 安南:“兔肉?” “噔噔噔噔。”王珍珍掀开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时候的鲜肉大包,算得上是奢侈品。 “你去镇上了?哪里来的钱?”这个他见过,八分钱一个,太贵了,没舍得买。 王珍珍从怀里摸出来还没有捂热的百元大钞:“卖草药赚的,厉害吧?” 安南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叮嘱道:“你快收起来。” 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有钱,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个钱你自己留着,别乱花就行。” 该不会以为我赚钱是为了凑学费吧?这误会大了。 王珍珍认真说道:“我以后会非常非常有钱,我可以不去上学吗?” “不行。”安南语气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王珍珍抱着他的胳膊:“哥哥。” “等你走出这片大山,看到外面的世界,你就知道知识有多么重要了。”安南向往的说道。 这是爹曾经说过的话,他自己是没有希望了,但是,能把妹妹送出去,跟自己出去是一样的。 安南咬了一口肉包:“你跟谁去的镇子?” “王军。”王珍珍顺着他的意思,换了话题。 “怎么最近总跟他们玩?”王军那一群人在村子里面口碑并不好。 王珍珍解释:“他们人很好,干活也很认真,我有肉,他们帮我建房子,我是他们老板。” 安南笑着看向她:“你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珍珍是真的很喜欢看他笑,尤其是被自己逗笑。 第28章 分手 他一个人赚钱养一家子人,还要照顾智商不高的妹妹,过的很不容易,脸上的神情总是崩的很紧。 这一笑,像荆棘上的花,温柔内敛,不张扬,却无法靠近。 偏偏又忍不住想触碰。 “收音机啊,半夜还有人说外国话呢。”她继续胡诌。 以后她乱七八糟的想法更多,总不能真的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反正家里真的有收音机,不过是在小刚那里吃灰。 安南连包子都顾不上吃,语气很重:“答应我,以后不准听这种东西。” “好。”王珍珍乖乖点头。 饭后,她没有急着回去。 早上起的太早,又忙了一上午,王珍珍累的不行,爬上田边的一棵树,半靠在树干上休息。 上辈子,她也经常爬树。 那个时候她才七八岁大,每天早上被爷爷叫起来站桩,蹲马步,为了躲懒,她没少往树上爬。 草木的清香,顺着风吹过来,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身上,王珍珍都快睡着了。 不远处安南卖力的挥舞着锄头,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现在越来越皮,有点管不住她了。 “阿安。”谁?王珍珍瞬间清醒了。 树上、田间两个人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海依娜还是那身在供销社的衣服。 美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美的,走在这山里田间,白的像一道光。 安南放下锄头,迎了过来:“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东西你拿回去。”透过树叶,王珍珍看到那块手表。 安南没有接。 海依娜继续说道:“我不同意退亲,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怀疑我作风有问题?” “不是,我是不想耽误你,我们家情况你也知道,我有弟弟妹妹要养, 你从小到大连家务都没怎么做,我们不合适。” 海依娜气的脸都红了:“你成亲是为了找人干活吗?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王珍珍听的津津有味。 看吧,男生和女生在这个事情上的脑回路都是不一样的。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是过日子, 以后我也只想找一个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 你条件这么好,没必要跟我一起过苦日子。” “你凭什么认为我受不了苦?” 这话题偏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咔嚓的一声,一团黑影从树上落下。 海依娜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安南快速将掉下来的王珍珍扶起来:“慢点,有没有哪里受伤?” 刚才听得太入迷了,不小心踩到一根不太结实的树杈。 就挺尴尬:“没事,我没事,你们继续。” 她扶着腿,一步一步往远处挪,安南追了过来,扶着她坐下。 海依娜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两个。 “你看,我第一反应永远是家人,你能接受吗?”安南这才向海依娜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会接受才有鬼了。 你好歹装一下,人家面子上没那么难看,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 王珍珍一口气憋在胸口,虽然她自己也没亲身经历,但是好歹见多识广,某音不是白刷的。 海依娜一把拍开他的手,将表扔在地上:“我不要你的赔偿, 安南你记着,是我不要你的,你哪一点配的上我。” 第29章 前嫂子的关怀 看着哭着跑下去的女孩,这要不是自己哥哥,真的是要送一句网络名句,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幸亏海依娜没收这个表。 要是哪一天她知道这表都是自己家里买的,估计想打死他的心都有。 王珍珍对自己哥哥以后能找到老婆这件事情,已经完全不报希望了。 安南也有点烦,这表怎么办? 以前小,也不懂事,别人羡慕他有这么漂亮的老婆的时候,他也挺高兴的。 但是长大之后,自己家里什么情况他自己清楚, 再说海队长一家拖了这么久没提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捡起手表,递给王珍珍:“你拿着吧。” “不好吧?” 突然,海依娜又冲了回来, 推开安南,指着她问道:“你是王珍珍?” “作为前嫂子,我要提醒你,不要跟王军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他惦记我这么多年,不可能看上你。” 转头又对着安南说道:“你的妹妹,跟着别的男人逛供销社, 骂人、打架,你做哥哥就是这样管教她的?” 安南脱口而出:“这不可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海依娜气的发抖:“这狗啃的一样头发,要不是现在,我都没认出来她, 这是我最后一次多嘴,以后遇到了,大家都是陌生人,别来求我管。” 说完,扔下两个人,又下山了。 王珍珍一把接过手表,现在合适了,合合适适的,就当精神损失费。 眼前的女孩身高刚到自己胸口,一双杏仁一样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又直又长, 好不容易脸上长了一点肉,软乎乎,有点小时候呆萌的样子。 骂人?打架?怎么可能? “哥,我没有,我才说清楚几天话,我的脑子里面就没有一个脏字。” 王珍珍一点都不心虚,她本来就一个脏字都没有说。 安南摸了摸她的爆炸头:“别人说什么不重要, 你只要记着,咱爹是军人,不管我们做什么,不能给军人抹黑。” “那我们家怎么那么穷?”不是说参军就很富有, 但是几乎穷成整个村的倒数第一,也很离奇。 更何况叔叔家几乎是村里最富裕的那一波,就靠一个老师的薪水? “当年爹不在家,婆婆做主,用爹寄回来的钱,先给小叔盖了房子。” 一家子偏心的主。 晚上风平浪静地吃完饭,王珍珍这两天都没有往家里送肉, 居然没有人发脾气, 她心情不错,让爷爷又出来溜达了一会儿。 瞬间,二婶和婆婆走了。 回到自己家中,从楼梯和墙边的缝隙拿到钥匙,打开房门,小花豹乖乖的躺在屋角。 墙边空间最低的地方,添上了一排矮柜,上方的屋顶开了一个小窗, 坐在下方,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 侧面墙上也留了一个百叶窗,山风袭来, 满屋的孢子旋转飞舞,四散离开,又换了一批新的进来。 这里空气几乎和大山里面一样清新。 安南站在外面,平台上面摆了一个小圆桌和两个椅子,都是藤条编织的, 侧面的葡萄藤和楼梯边的蔷薇丛都比别的地方可爱。 他不懂什么野趣,大俗大雅,但是就是觉得这个小家越来越喜欢了, 喜欢到担心别人来抢。 第30章 教学热情高涨的哥哥 走到自己房间,床上已经垫了一层茅草, 床面是跟妹妹一样的凉席,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明天跟记分员谈谈,他要拿最高分, 妹妹那边连被子都没有,一个褥子又垫又盖。 虽然他也一样,就一个被子。 安南攥紧怀里的小学一年级课本, 这是更好的出路,要不是灯太暗,他都想过去教几个字。 紧挨着身侧的墙壁,传来两种不同的呼噜声, 奶乎乎、频率很快的应该是小花豹, 另外一个只能是未来的小学生,王珍珍同学了。 至于年龄? 不同年纪的孩子在一个班,是很常见的事情, 没事,他有心理准备。 咚咚咚, 王珍珍撑开眼睛,怀里的小花豹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门还在响,她迷迷糊糊去开门, 一个碗送到面前,真香,她醒了几分,山药炖熏肉, 家里有钱了,哥哥都舍得吃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 王珍珍靠在床上醒神,小花豹靠在她的腿边, 小呼噜听着跟白噪音一样催眠。 安南推了推她:“醒醒。” 她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哥哥,怎么还不去上工? 安南拿出两本书,《语文》《数学》,很旧,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 翻开书:“跟着我念,天、地、人;你、我、他。” 王珍珍脸色及其难以描述的跟着他念了一遍。 “真棒!” 安南兴致高涨的打开数学:“1、2、3、4、……10。” 王珍珍不配合了,太丢人。 “没事,中午你过来的时候我再教你。 你今天在家照着这几个字写,你要是都会了,我有奖励。”安南将书放在床边,走了。 啊,王珍珍仰面躺在床上,一声哀嚎,吓得小家伙一哆嗦。 你怎么不从啊、哦、额开始教? 她堂堂华南研究生毕业,就职于中科院p3实验室,一年时间荣升高级研究员, 毫不夸张,这个时代,她能给研究生当老师。 王珍珍彻底醒了,默默刷牙,吃饭,绕着屋子跑圈, 哥哥一点没有错,哥哥是好心,哥哥很善良…… 突然,她看着葡萄藤,这东西怎么已经爬上葡萄架了?昨天才种下去的。 她围着屋子仔细观察,以前只有杂草,根本没有注意, 现在才发现,以屋子为中心,离得越近的草,长的越好。 她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植物的根系是借助菌丝从土地里面吸取养分的, 她在的地方,菌丝的活性比其他地方明显要高很多。 这就相当于填鸭式的灌输营养,怎么可能长的不好。 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地?或者在山上弄一块地? 山上不行,现在的运输太成问题了。 真想在村里所有墙上,刷两排红色的标语。 【要想富,先修路。】 【家庭联产承包制,让劳动创造幸福。】 正在胡思乱想,王丰产和黑子过来了, 她将小花豹交给二人,自己一个人背着弓箭上了山。 天麻等到冬天再采,最近这段时间先缓缓,顺便酿酒。 清晨,山里的空气很清新,就是露水太多,顾不上打湿衣服,她快步在山上穿行。 她准备自己做酒曲。 曲为酒之骨,曲为酒之魂,曲为酒之母。 第31章 苦荞 王珍珍走走停停,摘了不少辣蓼草,搭配竹叶、甘草、桂花树叶,做出来的酒会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正想着,一只兔子从眼前窜过去了,王珍珍抬脚就追,弯弓搭箭。 突然,脚下一滑,她刹不住,顺着一个陡坡滚到谷底。 发财了,王珍珍坐在地上根本不想起来,这边居然有一小片野生的苦荞。 最初她是想用高粱酿酒,但是这个时代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要不也不会凭票限购。 粮站的量又很少,镇子上的人天天盯着,她根本抢不到。 苦荞酒有一种特殊的清香,还养生。 她摘了几颗苦荞尝了尝,入口有点苦涩,但是尾调是甜的,颗粒饱满,品质不错。 看了看手表,快十点钟了,王珍珍原路返回,现在她发现了两块天麻,一块苦荞,靠自己根本收不完,是时候要跟王军好好聊聊。 小破屋的改造也已经开始了,房屋一圈都被他们围上了篱笆,屋前空地上,堆满了拆下来的木头、竹子。 小花豹在院子里面上跳下窜,身上的纱布都被它弄的松松垮垮,黑子正冲着它吼:“咪咪,你给我站住。” 王珍珍一阵恶寒,这可是花豹,雄性,成年以后体重可以达到50kg,叫咪咪? 小东西可能是闻到了血腥气,绕着她的脚边转,嗷嗷叫,王珍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黑子,弯腰抱起咪咪。 解开缠着的纱布,一身豹纹看着就贵气,小爪子有她半个手掌大,萌化了,她小声嘀咕:“以后谁敢让我读书,你就拍死他。” 这伤口好的也挺快的。 安南在地里一直等着,直到等来了黑子,接过午餐打开一看,两只鸡腿,几个烤土豆:“珍珍呢?” 黑子:“在家跟咪咪玩。” 不来,是因为不喜欢读书吗? 他不理解,当年他上学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开心,不用下地干活,还有同学玩,学习也简单。 王珍珍一边收拾摘回来的各种叶子,一边问王军:“我在山上发现了一些好东西,你说我是请人帮忙采摘给工钱,还是给分成合适?” “天麻?都不合适,如果有人举报,你就完蛋了。” “那你说怎么弄?”那可都是钱,人耽误地一时,地耽误人一年。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政策就有变化,到时候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她知道后世的发展,绝对不可能放弃:“我一个人也是要做的,你干不干?” 商量的半天,就他们两个人还是太少了,如果只是天麻还好,加上苦荞,先不说采摘,搬下山想想就可怕。 两人都不是蠢蠢吃苦的主,彼此也心知肚明。 王军去找黑子和王丰产细聊,王珍珍又上了山,连着吃了两天白食,家里一直没有找她的麻烦,她不好意思了。 趁着下午有时间,在山上转悠半天,摘了一些野菜、蘑菇,运气不错又抓了一只鸡,太阳没下山就给家里送过去。 也没去接安南,督促她读书的哥哥,太可怕了。 她蹲在后院择菜。 没一会儿,娘回来了,灶台那边叮呤哐啷响起来。 “珍珍呢?伤好了也不回来,我们这上工的还要赶回来给她做饭,这什么大小姐的命。”二婶嗓门大,从门口经过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第32章 房子 “你看,有山鸡,她还是懂事的。” “你少装好人, 孙媒婆还说她在外面又是兔子,又是山鸡, 我们一家这么多人就这一只鸡, 眼皮子浅成你这样也是丢人, 你就是不会教孩子,要是大哥还在,他们会跟家里这么不亲?” 说完她还不解气,骂骂咧咧地嫌弃一只鸡不够一家人吃。 王珍珍端着盆从后门进来:“娘,爹在,叔肯定先把盖房子的钱还了。” “嫂子,这是不是你教的? 当年大哥参军,娘是谁照顾的, 我们又劳心又劳力,现在来挑理了, 当初你们人呢?”二婶气的跳脚,要钱,做梦去吧。 “这房子,是你爹感谢他们照顾我,送的, 以后再听到这种话,我打死他。” 婆婆瞪了娘一眼:“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教点孩子好。” 安南正好也回来了,放下锄头, 过来打水洗手:“正好说到房子,爹的钱二叔不还也行, 村东头那个小破屋以后就是珍珍的,我今天去找村长把手续办了。” 王珍珍惊喜的看着他,那片宅基地要能弄到自己手上绝对是赚了。 “别看那屋子又小又破,但是那片地面积比我们这里还大, 娘,我大度一点,那边我们不要了。”二婶迫不及待地说道。 位置又偏,周围都是荒地,离山还近, 一到冬天就有熊瞎子下山来,鬼才要那个地方,正好把账清了, 二婶一脸他们占便宜的懊悔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吃完饭,一群人去了村里开会。 王珍珍作为以后能上工的劳动力,也被安南抓着去了。 “从明天开始,全村所有人,全部上田里收麦子, 再说一边,全村老少,能动的,一个都不能少。”大队长站在晒谷场举着个大喇叭吼。 这是秋收的动员会,晒谷场上坐满了人, 全员不是黑就是蓝,头上还包着头巾,土,真的是太土了。 王珍珍终于看到这个时代的知青。 别说,哪怕穿着同样的衣服,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些是本地人,哪些是知青。 不过,下放到这里和其他城市的知青不一样, 他们有正式的编制,没有办法招工抽调回去, 到大城市只有一个办法,考上大学。 不少熬不住的跟当地人成了亲,娃都有了,终其一生都很难离开这个地方。 王珍珍靠着安南边上坐着,眯着眼睛,菌丝不停的反馈信息。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 孙媒婆那一群中老年姐妹话太密,嘴角都是白沫。 赵婶子:“王家那个小傻子天天倒贴王军,好吃好喝的供着,这是被拿住了啊。” 孙媒婆:“你们不知道吧,她哥为了她,连海队长家的亲事都退了。这丫头有点邪乎。” 钱婶子:“我怎么听说是海依娜看不上他。” 李婶子:“昨天晚上,我看到杨知青一个人又跑出去了……” “都不是安分的主,我看还有几个能守得住,假清高什么。” 她是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自己的八卦,什么叫她倒贴王军,王军倒贴她都不要,还没有哥哥长的好看。 远远地,黑子冲着她的方向挥舞双手, 赵钱孙李伸长脑袋,到处找他到底是在跟谁打招呼。 王珍珍低头,当没看见的, 虽然名声什么的她没那么在意,但是在哥哥旁边跟个傻子一样的打招呼真是太丢人了。 王军靠在树上,很没风度地翻了个白眼, 早上给她送床单、被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行,装不认识是吧,我也不认识你。 第33章 秋收 开完会,二婶主动要求去村长家。 一番沟通下来,别说王珍珍作为未成年的女性,就算成年没有结婚,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自己拥有一块宅基地。 最后,那块地变成安南的。 同时安南承诺放弃老宅土地的继承权,婆婆和二婶、娘全部按了手印。 所有人都很高兴。 娘高兴的是以后安南不会跟小刚争房子。 二婶就更高兴了,大房唯一能够跟他们争一下家产的人自动放弃,要了一块狗不理的荒地。 等到分家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占点便宜,毕竟让给安南的那块地,比这边两块加起来都大。 第二天秋收,王珍珍、安南赶到田边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记分员在分配任务,30工分任务最重,分配的也是最好的田。 安南倒是想跟她一组,但是整个小组都不同意王珍珍加入。 王珍珍也不想跟哥哥一组。 她自己完全没有经验,哥哥跟她一起肯定拿不到30工分,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这么累。 她是真的见识到这个时代农民的拼劲了。 劳动强度最大的一批几分钟内就集结完毕。 这些人绝大多数家庭都没有钟表,起床都是凭感觉,看天。 不少人半夜就过来等着。 金黄的麦田一眼看不到头,镰刀翻飞。 人们川流不息,田埂边麦穗堆成了小山, 啊,好一派丰收的景象。 王珍珍看的热血沸腾,内心冷静的一批。 成熟的网民都知道,眼睛会了,脑子会了跟手会了,是三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她来的太早,身边走了一组又一组, 记分员都替她着急,这浪费的都是工分。 有一组等了一会儿,约好的人还没到齐,记分员硬塞了她进去:“不用谢,你快去忙。” 不是,你…… 小组的没反对,王珍珍也没法推辞,在所有人看来,是她占便宜了。 一下地,割麦子的风卷残云一样埋着头迅速推进, 她还在看着旁边的人怎么捆麦子, 她自己一捆就散,一大清早,急一脑门汗。 王珍珍绝对是个遇懒更懒的人, 但是,当一整个队伍真拿出上战场的气势干活, 她忍不了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 旁边的大婶过来教了她一会儿,看自己那边堆了不少麦子,也顾不上她,忙自己的去了。 整整齐齐的田变成了甲,就她这一条,落在了最后, 前面的小哥看不下去了,回来帮忙捆麦子。 王珍珍拿起镰刀:“我去割麦子。” 这个她也不熟,但是比捆麦子强一点, 她一边挥舞镰刀,一边防着镰刀割伤自己,一边调动霉菌腐蚀麦秆。 很别扭,像强迫症看到不整齐的房间,强行规整。 地下的菌丝缓慢改变方向,大量汇集在根部, 逆向争夺水分,断绝营养供给。 麦秆看似没问题,轻轻一碰就倒。 虽然,菌丝只能处理很少一部分,总算勉强跟上了的进度。 就这样,干了一个多小时。 王珍珍胳膊发软,双腿打颤,脑袋隐隐作痛,还想吐, 她完全是拼着一口气在硬撑着。 当年,要不是有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她在p3实验室混不到高级研究员。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小组长带着一个大婶过来。 他没好意思开口,大婶挺尴尬的说道:“我来晚了,你看是下午咱们换过来,还是……” 人家忙活了半天,临时换人,谁都会说一句不厚道,脾气不好的,打起来都有可能。 第34章 为啥吃剩饭 王珍珍停下来的那一刹那差点倒地上,憋着的一口气,瞬间就没了:“你来。” 小组长:“你去记分员那边重新安排,这一段的工分还是你的。” 她不想去,王珍珍平躺在地上,抠都抠不起来。 “你过来这边。”记分员自己过来了,每一个劳动力都是珍贵的。 唉,王珍珍爬了起来,拖着两条腿,跟在他后面。 如果说刚才那些人干活的速度是十,眼前这一帮子人干活的速度最多就是个六,队伍稀稀拉拉的往前推。 舒适区到了,王珍珍一眼看到熟人。 黑子热情的挥舞双手:“珍珍妹子。” 他身边的田埂上,王军冷着一张脸坐在田边,镰刀摆在身边:“乱叫什么,你妈就生了你一个。” 王珍珍笑眯眯地走过去:“你们一天多少工分?” “十分。”王丰产说道。 十分都是给多了,王珍珍跟记分员说道:“我跟他们一组。” 王军没有反对,记分员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离开了。 像她这样,一个女的跟着五个男的一队,绝对是村里头一份, 还不知道那些大妈会怎么编排。 王珍珍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时间紧的很, 这么好的机会,所有人都在这里,她想趁机酿酒。 她走到王军身边,问道:“上山吗?” “你谁啊?”王军白了她一眼,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他可没那么容易忘记。 白瞎了这张漂亮的脸,王珍珍突然想起来了:“听说你喜欢海依娜很多年?” “放屁!”他炸毛了。 哈哈哈哈,黑子他们都笑了。 “来。”王珍珍拽着他就走,王军勉强给了她一点面子, 两人在麦田里面光明正大的说悄悄话。 她和黑子、王丰产在王军的掩护下,背上竹筐,拿着镰刀,上了山。 安排两个人收割苦荞,王珍珍四处搜寻野果, 反正都是酿酒,猴儿酒跟苦荞酒,她准备同时酿。 中午将东西运下山,王珍珍马不停蹄地准备午饭, 拎着玉米熏肉盖饭,给安南送过去。 田埂边稀稀拉拉都是人,大多数啃着馒头配咸菜, 干巴巴的馒头,就着白开水往下咽。 熏肉饭确实有点打眼。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安南,她心有所感,往自己工作的那片地方走去。 走到半路,看到一个女孩子和安南站在田埂上。 周围的人,嘴里嚼着,眼睛看着,不时还聊两句,挺忙。 “哥!”王珍珍喊了一声。 安南快步迎了过来,女孩气呼呼地走了。 “怎么了?” “说吃不完,让我帮忙。” “然后呢?” “我为什么吃别人的剩饭?” 是的,你说的对,没毛病。 王珍珍有点唏嘘,你但凡开点窍,就算没有海依娜还有山依娜,水依娜。 带着哥哥避开人群,她拿出碗。 金黄的玉米粒混合着暗红色的肉粒,熏肉特有的烟火气完美融合玉米的香甜,相当诱人。 安南口水瞬间就出来了,肚子咕噜咕噜一串叫唤。 王珍珍小声说道:“快点吃。” “还有山葡萄。”刚刚她在山上摘的。 田的另一边,王军他们也在吃饭,孙媒婆闻着味道就过来了:“哟,你们吃这么好?” 第35章 准备酿酒 王军冷冷看了她一眼,黑子立刻站了起来撸袖子,嘴里骂骂咧咧。 孙媒婆吓得一缩,走了。 “吃什么好东西呢?”一听声音就是孙媒婆。 这老太婆是盯上她了?这么远都能被她找到?王珍珍头都不想抬。 “挺香啊,你给别人准备肉,自己娘吃糠咽菜,啧啧啧。”孙媒婆一脸看吧,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 “你嘴巴放干净点。”安南放下碗:“你那张眼睛看到她给别人做了?” “全村就你跟王军他们吃的肉,还说不是她做的?” 王珍珍将碗收到篮子里面,慢条斯理地说道:“孙小梅呢?昨天队长不是说能动的全部都要过来,她动不了?” 孙媒婆没搭腔,她三十多才有这么个宝贝女儿,农活一点没干过。 瞪了她一眼,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就来管别人。 王珍珍看着她往田埂走的背影,躲懒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真惹毛了,都给我下地干活。 安南鼓励道:“以后就这样,有话就说,别被人欺负了。” 王珍珍被这样一夸,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说道:“我早上去山上了,不在地里面。” “嗯,小心点,别被她逮到了。” 等上学就好了,说是所有人都来,那些在镇上读书的就没见到几个,也没人计较。 这个时代,还是读书清贵。 “好。”王珍珍抱着他的胳膊,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变娇气了。 回到小屋,喂了咪咪,他们又上山了,赶在太阳下山前,收割完了所有的苦荞。 王丰产在院子里面重新搭了一个大的灶台,酒缸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 趁着所有人在地里忙着收割的时间,她要把酒给酿了。 辣蓼草和其他叶子已经晒干,切碎,捣成粉,过筛,混合在制作好的糯米粉里面,搓成团,等待糯米团上长满白毛,酒曲就算是做好了。 同一时间,黑子和王丰产洗完了所有的果子,捏碎,放在一个细口陶罐里面,空气中的酵母菌在她的引导下,大量进入陶罐。 处理好一切后,封口,瓶口做了个简易单向阀,方便果酒发酵产生的气体溢出。 王丰产看了半天,这个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没放酵母?” “嗯。” 看着她一脸笃定的样子,他闭嘴了,酿吧,这样要是能酿出酒来,他把王字倒过来写。 折腾半天,晚饭实在是没有时间准备了,天女散花,各回各家。 王珍珍回到老宅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回来了, 娘在灶台忙活,晚餐很简单,玉米面馒头配咸菜。 刚一进门,二婶就说道:“你回来干什么,外面不是有吃的吗?” 阴阳怪气的,一天招惹她两次,这是想爷爷了? “少说两句,大家都累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白色衬衣,深蓝色长裤,很斯文的样子。 第36章 二叔 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比她高半个头,是跟她同年的王雪。 “你们怎么回来了,正农忙的时候,不如周日再回来。”二婶嗔怪的说道。 想到她平时那个粗嗓门,王珍珍抖了一下。 婆婆迎了过来:“没事,在家里不出去,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回来了。” 一家人挤在堂屋吃饭,位置少,人多, 只有婆婆和几个男性坐在桌旁,其他人都各自找位置蹲着。 王珍珍往馒头里面加了点咸菜,靠着门边,慢慢吃着。 “听说你要让珍珍去读书?”二叔问道。 安南放下筷子:“嗯。” “教育资源是珍贵的,像她那样的智商完全是浪费时间, 不如下地多赚点工分,劳动阶级更光荣。”二叔说起话有点新闻联播的韵味。 婆婆:“可不是,都十五了,还跟着六七岁的小孩一起认字,不够丢人的。” 王雪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王珍珍, 虽然住在隔壁,但是她好像好久没有看到她, 长高了,也干净了,但是头发乱的跟狗窝一样, 确实有点丢人。 她是无所谓,反正也不在一个学校。 “我不要跟傻子一起上学。”王小刚大声抱怨。 王珍珍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 “爹的心愿是我们都能好好读书。”安南说道。 二叔抿了一口小酒:“既然你坚持,我也不拦着, 毕竟每个人都有要求进步的愿望,不过,话我说在前面, 如果学校不收她,我是不会帮忙的。” 王珍珍咬了一大口馒头,有本事直接取消她上学的资格,她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 第二天,她连地里面都没有去,成败在此一举。 一早上,掀开棉被,雪白的菌丝爬满了表面,绒毛球一样可爱,酒曲成了。 果酒那边效果也不错,罐子里面酵母菌活性很高, 不过看样子,还要发酵几天时间。 她有直觉,当水果消耗的程度和酵母菌生长的速度达到一个巅峰,应该就是果酒酿成的时刻。 今天她要清洗苦荞,做酒。 没有现代机械的加持,酿酒是一个非常繁琐的工程。 她这还是最简单的酿造方法, 如果是茅台,端午踩曲、重阳投料、九次蒸煮、八次发酵、七次取酒, 全部的酿造时间要一整年。 还要加上陈化的时间,真正的好酒,陈化时间也很讲究。 幸亏她有作弊器,要不然,靠酿酒赚钱短时间是不用想了。 黑子和王丰产帮了她一整天,将近100斤苦荞, 三个人累的直不起腰, 总算是把处理好的苦荞拌上酒曲装进了酒缸, 剩下的,就看发酵的情况了。 第三天,王珍珍去地里虚晃一枪, 抱着咪咪上了树,一人一豹躲在树杈上,打盹。 身后一片小树林,不远处,其他人忙的热火朝天。 “开饭啦。”黑子在林子外面小声喊道。 王珍珍跳下树,咪咪小短腿一蹬,跑了。 “啊。”树林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王珍珍和黑子顺着声音追了过去。 咪咪围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脚边绕圈, 女孩不停跳着躲开它的爪子, 动员大会的时候,她见过这个人。 “咪咪,来。”王珍珍喊道。 黑子直接过去,拎着它的后脖颈提了起来:“蠢猫。” “猫?这是花豹吧。”女孩笑着仰头看向他, 黑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转手就把咪咪塞给了王珍珍。 第37章 上学第一天 真怂。不是你说让我嫁给你的时候了。 “可以摸一下吗?我是村里的知青,我叫杨勤,勤劳的勤。”她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主动介绍自己。 王珍珍抱着花豹走到她面前,杨勤摸了摸它的爪子,看小东西没反应,伸手往脑袋上试探。 咪咪头一偏,傲娇的嗷呜一声,不高兴了。 王珍珍顺着它的意思,后退几步:“我先走了啊。”有点脾气好,毕竟咱们也不是猫。 黑子闷闷不乐的跟着她。 “你怎么了?” “你都没有介绍我。” 论闷骚还是你强,王珍珍瞪大眼睛:“下次吧。” 午餐是大家一起凑的。 王珍珍拿出安南一大早起来给她蒸的玉米馒头,吃着王丰产家的咸菜,王军家的蒸菜,感觉还不错。 有种以前在办公室吃工作餐的错觉,大家吃的不是东西,是那种氛围。 惊喜的是,黑子给她也准备了一小瓶牛奶,咪咪同款。 闷骚的人好像都挺细心的。 就是喝完了之后,咪咪不停的往她嘴边凑,痒的不行。 下午,王珍珍偷溜出去一趟,炖了鱼汤过来,这种极度消耗的时候一碗冷泉鱼汤下肚,简直是全身心的享受。 软的不想动,王珍珍半靠在树上,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感知瞬间铺了出去,嘭的一声,半径从一米扩增到了两米,真菌的掌控力又强悍了。 那天累的要死的时候,她就有感觉,但是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怎么都突破不了,没想到这一碗鱼汤搞定了。 森林就是一个整体,靠着无处不在的菌丝沟通,交换信息。 如果有一天,她对真菌的掌控到达极致,是不是瞬间就能分解动物或者人,甚至一座山。 4.2亿年前,就是真菌将巨石变成了土壤,二氧化碳变成了氧气。 要是真能达到那个程度,这个世界哪里她去不得,谁她干不掉? 低调、低调,要不没等到她征服世界,自己就要被切片了。 周一,大队休息。 天刚亮,安南又把她从床上捞起来,两个人穿上了新衣服。 军绿色的书包和水壶带子在胸口打上一个x,她要去学校。 难怪早上还给了她一个鸡蛋,哼。 小学是八点上课,他们六点多从家里出发。 山里的孩子上学是真的辛苦,每天翻一个山头上学的也不算少见。 这个时候,学生的年纪相差也比较大,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通过考试选择合适的年级。 王珍珍倒是想入学就考试毕业,但是,众所周知,学习这个事情是个无底洞。 小学后面有中学,高中完了有大学,就算研究生毕业还可以有博士生。 如果她在这个年级考上了大学,还真有少年科技大等着她。 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不进去,熬一个学期就能被遣送回家,毕竟她这个年龄,在农村已经可以结婚了。 再说,能不能入学还两说,毕竟她确实挺老的了。 学校不大,但是,是镇子上仅有的几栋两层楼之一,楼下还有一个操场,看面积,一圈应该是四百米。 但是,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考试,安南直接把她送到了教室。 一、二年级是混班一起上课,她凭身高,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第38章 一年级,举手上厕所,没毛病 好在现在还没有后世的恶趣味,让她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 教室不大,一共就二十来个孩子。 一半自习,一半老师上课,好在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桌子。 坐在她前面的小胖子回过头来:“丑八怪。” 昨天安南就说要给她剪头,但是比划半天实在是太短,没地方下手,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太好看。 但是,你谁啊?熊孩子。 王珍珍坐直身子,一眼就瞟见他的书本上名字,赵爱国三个字歪歪扭扭,要不是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控制,这些笔画都得离家出走。 “胖子,会写自己名字吗?” 哇,哇,哇,小胖子哭了。 成就+1,功德-1。 不至于吧,这就哭了,小朋友战斗力太弱了。 听到动静,老师看过来了。 安南还没有走远,要是就这样被退学也不错。 但是,自己这么大个人,第一天就欺负同学,被叫家长,实在是丢人,重点是这种程度的欺负,也不可能退学。 王珍珍看向坐在旁边的小朋友:“他这么爱哭?” 小朋友说道:“老师刚罚他抄写名字,你帮他抄,他就不哭了。” 小胖子身形明显顿了一下。 王珍珍气笑了,靠近他的后背,凶巴巴地说道:“大声点,没吃饭啊,老师过来我就说你骂我丑八怪,大家都听到了。” 赵爱国抽抽搭搭的,总算是没有哭了。 老师重新举起书本:“同学们……” 时间过的真慢,原来网络上流传一句话,课桌睡觉舒适度0%,睡觉的欲望%,王珍珍困了。 看了看四周环境,唉,她鹤立鸡群一样杵在最后一排,老师一抬头就能看到她,一点小动作都做不了。 再说,这教的什么东西,汉语拼音? 还不如地下的活动有意思,蚂蚁密密麻麻的进出,碰到菌丝上,痒痒的,按摩一样。 王珍珍极力放开自己的感知,二米范围所有的信息是跟电影一样就在眼前,远一点就开始有延迟。 随着距离的拉长,反馈的速度越来愈慢,也越来越模糊。 如果是水、土、石头这种信息,因为简单,延迟还没有那么久。 具体的影像信息就很难评,就感觉彼此的语言系统还在相互交付中。 她将精神专注一个方向,可以延伸到25-50米,这个距离王珍珍很满足,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王军? 他怎么在学校门口晃悠?虽然模糊,但他那特有的闲散气质,在这个时代太少见了。 王珍珍举起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张老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新同学已经有十五岁了,上厕所? 看来真的是智商不太高,之前她还以为是孩子家里谦虚。 王珍珍很淡定,一年级举手上厕所,没毛病。 “快去快回。”老师也就停顿了几秒钟,继续上课。 她快步离开教室,准备从厕所旁边的院墙翻出去。 刚走到厕所旁边,一个人趴在墙头,王珍珍笑了,看这个样子,他是没搞定门口那个凶老头。 “你在干嘛?” 王军跳下墙头:“找你真费劲。” 两人站在厕所外面的洗手槽旁,王珍珍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找到学校了?” 第39章 一世英名,没了。 “赵叔找人给我带口信,那个鱼,他还要,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送过去。” 还是有识货的人呀,“走。”王珍珍很高兴。 “你不请假?” 差点忘记自己在上课了,她要是真上个厕所就不见了,估计老师得找公安。 “我有办法。”王军打开水龙头,一把水浇到她裤子上,看不够,又浇了几把,“你跟老师说,你裤子湿了,要回去换裤子。” 几乎是颤抖着把话说完,王军低头,笑出了蛙叫声。 你可真的是狗。 王珍珍猛踹了他一脚,转身往教室走去。 赚钱要紧,不跟傻子计较,啊,气死,她就是想跟这个傻子计较。 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女孩局促地站在教室门口,低着头:“老师,我要回家。” 张老师放下粉笔,快步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裤子湿了。” 老师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语气温和:“能自己回家吗?” “能。” 实在是不想看其他人的表情,王珍珍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教室。 好了,她傻子的人设立的稳稳的,估计有生之年都扔不掉了。 “你去我家等我。”两个人一起回去太打眼了。 去山泉的路她不想让王军知道,至少今天不能让他知道,她气还没有消。 刚离开小镇,王珍珍就进了山,大致判断方向,她笔直往山泉走去。 一路有惊无险,经过那棵她曾今见到过的鬼洗头树,绕过一段崖壁,她看到了山泉上蒸腾的雾气。 如果有一座桥从巨石那边延伸过来,从木屋到山泉她就不用绕过整个村子了。 但是这种高空作业,没有现代机械,只能靠人力去堆,太难了。 抛开不切实际的想法,王珍珍抓紧时间装鱼,上次跟哥哥过来,留了工具在这边。 她没装太多,一方面竹筒留的就不多,另一方面东西多了就不值钱。 多绕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她往木屋走去。 精疲力尽的王珍珍看到安南,不由自主就笑了,快步往家里走。 安南一脸笑意的跟王丰产说着什么,黑子和王军在加固楼梯旁边的篱笆,相处的非常融洽。 她后背一凉,停住了脚步。 她敢肯定,自己要是过去,这片安定祥和肯定是看不到了。 院子里面蹦跶的咪咪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个虎跃,半空中转身就往外跑。 王珍珍掉头就跑,坚决不能让安南这个时间看到她,还没有放学。 王军看着咪咪,一愣,立刻追了出来,一把扑住小东西:“就你机灵。” 没管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他抱着它往回走,小花豹冲着王珍珍逃跑的方向嗷嗷乱叫,爪子划拉着想下地。 王军将咪咪放到黑子手中,交代了一句,也离开了家,找到了靠在树上喘气的王珍珍。 “哈哈哈,你也有怕的人。”他递过去两个馒头,看样子肯定是什么都没吃。 “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王军忍不住笑了她一路。 两个人又重新回到赵叔那边,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 第40章 峨眉刺 男生个子不高,见人三分笑,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和王军天壤之别。 接过王军手里的竹筒,赵勇笑着说道:“军哥,才四筒,下次能多弄一点吗?” “本来就不多,也不好找,下次我尽量。” 赵勇没有多说什么,昨天才传的口讯,得到消息,今天就能送过来,很实在了。 “怎么突然就要这个鱼了?”王珍珍问道。 赵叔笑了:“你这个产妇吃了好,下奶。”他看这鱼是个稀罕货,没卖,送人了,结果昨天人家专门跑过来,又要。 一打听才知道,家里刚生了小孩,吃什么都没有奶,就这个鱼,一碗汤下去,奶水都吃不完。 王珍珍和王军两人对视一眼,这……没副作用吧? 看着赵叔的份上,王珍珍没涨价,不过话还是说在前面:“赵叔,这个不能卖便宜了,东西是真的少,还不一定有。” “嗯,你是个实诚孩子。” “上次问的臭鸡枞有消息吗?”王珍珍在意的是这个,这生意只要做起来,想想就得劲,靠小日子的钱发家致富,爽。 那才真的是金山银山。 赵叔摇摇头,这个还真没有消息。 赵勇好奇的看着他们,没有多嘴。 “您这边还是多打听打听。”话语一顿,王珍珍的目光钉在桌子上,挪不动了。 那是一对峨眉刺,黑色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流畅的弧线,一看就不是凡品。 王珍珍拿在手中稍微碰了一下指尖,一个血珠冒了出来。 王军没忍住:“你是不是傻。” “赵叔,这个多少钱?”她惊喜地摸着峨眉刺侧面熟悉的铭文。 上辈子跟了她一生的兵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 “你喜欢送你了。” “那今天的鱼不收您钱了。”王珍珍是真的喜欢,多少钱她都愿意出。 赵叔哈哈大笑:“那可不行,你这孩子和我投缘,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赵叔,我的呢?”王军在一边故意折腾。 赵叔瞬间变脸:“你是忘记我们怎么认识的了?” 当年,他离家出走,又怂,不太敢走远,就在镇子上流浪,结果被赵叔捡回家,王军乖乖闭嘴。 王珍珍拿着心仪的兵器离开,转身就和王军去了药店。 还是上次那个店员,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了。 药柜上每个小隔间都写着药材的名字,王珍珍一边观察,空气中的孢子顺着缝隙就钻了进去。 很多柜子里面都是空的,尤其是一些珍贵的药材。 王珍珍默默记在心里,以后在山上可以留意下,物以稀为贵。 好臭,一股臭鱼烂虾的腥臭混杂着某种浓烈的酸味,从柜台后面一个门帘传来。 店员离的最近,他干呕了好几声,从柜台下面摸出一块甘草放在鼻尖,离开柜台,一直走到了大门口。 王珍珍正准备出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赵大夫,我这是什么病啊?”是杜伟。 王军拖着她走出药店:“你不嫌臭啊。” 店员站在门口,一脸嫌弃的看向里面,看到他们两人出来,翻了个白眼。 王珍珍拽着王军站在不远处,再远了,孢子传递不过来了。 “咳咳,你这是湿热毒邪郁积于经络之中,导致气血不畅。”赵大夫压着嗓子在说话。 医生都挺伟大的。 杜伟着急:“您讲明白一点。” 第41章 萝莉 “脚气,长在胳肢窝、大腿根部的脚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珍珍差点笑死在药店门口。 以后相亲,媒婆可以介绍,这是一个非常有味道的男人。 杜伟你真是个人才,一点点霉菌,你玩出了花,情绪价值拉满了。 里面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王珍珍笑得直不起腰,任由王军把她拖走了。 王军一脸的不耐烦,主要是周围的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个。 在集市上逛了半天,杂七杂八的又花了不少。 两个人还是去了供销社,像开水瓶这种东西,只有那里有卖的。 远远的,就看到海依娜站在门口。 走近了,她就明白了,供销社里面一股味道。 海依娜瞟了她一眼,转了个身。 但是看到王珍珍面不改色的从她身边经过,她又觉得自己输了。 为什么要转身,搞得像她做错了一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 “什么味道。”王军问道。 王珍珍没说话,真臭,要是有可能,她都不想呼吸。 脚气很难治,又容易复发,这个年代不少人都认为它是不治之症。 可想而知,杜伟有多糟心了。 顺着味道,王军发现他站在角落,像发了霉的蘑菇:“这什么味道?” 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一个大妈站在他负责的柜台前面,冲着外面喊:“丫头,你来帮我拿下这个布。” 海依娜憋着气,小跑过来,两人光速交易,迅速撤离,跟地下特务接头一样。 王军捏着鼻子走了过去:“你几天没洗澡了?” 王珍珍抓着他就走,还刺激别人,真是不怕死。 “老子一天洗三个澡。”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哦。”王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王珍珍都想给他一拳,贱不贱啊。 王军大包小包的将她送到小学门口,提前过了一把家长的瘾:“乖乖听老师的话,别欺负同学,也别被同学欺负啊。” 王珍珍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开始后悔没有在国营饭店吃一顿,还可以把下午课混过去。 但是,看门的老头已经看到她了,并且打开了门。 顶着老头凶巴巴的眼神,王珍珍无奈走进了校门。 操场上一个学生都没有,教室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波、婆、莫、佛……’ 她瞬间就不想进去了。 王珍珍笔直走到操场的尽头,那里有一颗古老的榕树。 密密麻麻的气根从枝干一直垂到地面,她蹲在后面,看着阳光灿烂的操场。 阴影中,她像个木偶,看着这个世界。 好累啊,不是身体的辛苦,是精神上不被理解,思想上没有人可以沟通的那种累。 她的来历,她的想法,在这个时空,是个异类。 王珍珍闭上眼睛,感知融入菌丝,无限下沉,扩散,搜寻,迷失,最终陷入沉睡。 黑暗中,一个弱小的灵魂睁开了眼睛,是原主。 这是哪里?她懵懂的迈出脚步:“哥哥?” “姐姐,快醒醒!” 谁?王珍珍不想醒过来,她好像就是一颗孢子,或者一根菌丝,这样的状态她很舒服。 她眼前站着一个小女孩。 墨绿色的眼睛玉石一样澄澈,略微上翘的鼻头,粉嫩的唇瓣,整个人像一朵颤巍巍立在枝头的桃花。 这是原主?软萌的想一把捏在手心里。 王珍珍急需一个镜子。 岁月就算是把杀猪刀,也不能在十五岁就把人给宰了。 她除了眼睛还能辨认一二,哪里有一点原主的样子。 “姐姐,救我。” 王珍珍猛的睁开眼睛,一坨泥砸在她肩头。 一双瘦弱的双臂紧紧搂着她,将她护在身后,可惜身体太小,顾不周全。 “你再欺负我们班同学,我告老师了。” 小胖子站在前面,虚张声势的喊着。 抱着她的人,居然是王小刚。 对面站着六七个高年级的孩子,嘻嘻哈哈的扔着泥。 王珍珍掰开弟弟的手,站了起来。 一群人,不够她一个来回,全躺地上了。 小胖子和小刚抓着泥就准备往他们身上砸,王珍珍快速拦住他们。 牵着两个小朋友就往老师办公室那边跑。 “快哭!” 这个王小刚最熟了,哇的一声就哭,顺手还把泥抹自己身上了。 小胖子刚才也吓得够呛,一下子被带动情绪,哭的也震天响。 王珍珍带着两火车,冲进了办公室,把老师们吓了一跳。 三个小泥人站在办公室,哭的惨绝人寰。 王小刚抽抽搭搭,抽空讲了事情经过。 两个男老师奔赴现场,将欺负人的学生给带了回来。 他们说是被王珍珍打了,但是一点伤痕都没有,最多就一点灰。 再看人家小朋友,全身的泥,尤其是王珍珍,脸也肿了,胳膊上都是淤青。 更显得小朋友们惨了。 最终,几个人被关在学校写检讨,明天请家长。 王珍珍带着两个小的去水池那边清洗,她摸了摸荷包,大白兔奶糖没有了。 刚才应该多打几下的。 三个人,六只眼睛,几乎没有交流,彼此关系好像又恢复到从前。 王小刚教导胖子:“下次这种情况,我们被扔一点泥没关系,你别跟他们吵,先去找老师。” 胖子:“嗯。” “你几年级的?没打过架吧?” “一年级。你呢?” 咳咳咳,王珍珍打断他们的交流:“为什么帮我。” “我家的,只能我欺负,他们算老几?” “我们班的,不能让别人欺负。”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明天给你们带好吃的。” “哼。”两个小朋友扔下她,高高兴兴的走了。 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 “姐姐,活着好累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又归于沉寂。 睡吧,我会照顾好安南和小刚,额,还有你娘。 如果原主的意识还在,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就消失了? 第二天,她是傻子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学校。 说她不会脱裤子,尿自己一身。 说她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话, 说她在榕树底下见鬼了, 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说她打了几个高年级学生。 第42章 上山 王珍珍还不知道这些。 一节课的时间,传言吹到了一年级。 行,我是傻子。 张老师上了半节课,硬是没发现班级里面少了一个人。 赵爱国举手:“报告老师,王珍珍跑了。” 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学生上课上的好好的不见了。 “你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张老师有点着急。 赵爱国带着老师去找人,班级暂时交给班长,也就是王珍珍的同桌代管。 果然,王珍珍又蹲在榕树下面,看到他们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上了树。 “王珍珍,你下来。”有老师在,小胖子底气足的很。 张老师声音柔和:“你慢慢下来,我们先回教室在说。” 王珍珍扭头看天,不讲话。 僵持了几分钟,张老师没办法,教室里面还有一堆学生:“赵爱国,你在这里看着她,老师下课就来换你,好吗?” “好。”他拍着胸脯保证。 眼看着张老师离开,王珍珍低头看向站在树下的小胖子:“咱们去后山玩吧?” “不去。” “我上次看到多依果熟了好多,酸酸甜甜的,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王珍珍跳下树,往后山走。 小胖子瞬间口水就出来了:“你保证去一会儿就回来。” “行。” 他跟在王珍珍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就知道你看不住她,再走,我告老师了。” 赵爱国吓得一哆嗦:“她要上山,张老师让我看着她,我不跟着怎么办?” “你蠢啊,你去班上告诉老师啊。” “那她不见了怎么办?”赵爱国都要哭了。 王珍珍一把扯过来班长,一手捂嘴,一手抱着腰就往山上走:“跟上,胖子。” 赵爱国吓呆了,一边哭一边跟着跑:“你回来。” 下课铃一响,张老师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都没看到,她调头就往校长办公室跑。 “校长,我们班三个同学不见了。”张老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办法,腿软的根本站不住。 校长五十多岁,齐耳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不急,你慢慢说。” 这边除了不上课的老师,几乎是全校动员,到处找人。 那边三个人在山上,逮兔子,摘野果,赵爱国玩的都不想下山。 “回去了,要不老师该着急了。”班长板着脸说道,嘴里还含着一颗多依果。 王珍珍时刻关注着山下的信息:“走了,回去了。” “明天还来吗?”赵爱国一脸期待。 “来。”王珍珍逗他。 三个人,拎着两只兔子,浩浩荡荡下了山,迎面遇到上来找他们的老师。 王爱国抱着兔子就跑:“张老师,我们抓到兔子了。” 刚刚王珍珍说了,今天给厨房加菜,老师就不会怪他们。 张老师差点跪在地上,她指着王珍珍,声音都在抖:“校长,这个孩子我教不了。” 其他两个老师一把抓住她,看王珍珍也是一脸的嫌弃。 “好了好了,都去上课,王珍珍你过来。” 所有人都下山了,校长站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不愿意上课呢?” “听不懂。” “坐在教室里面也不行?” “不舒服。” “只要不上课,干什么都行?” 王珍珍点头。 校长带着她去了操场对面的厨房,一盆菜放到她面前。 “虫咬过的没关系,烂掉的叶子不要。” 她递了一把菜给王珍珍。 两个人和一个婶子在厨房忙活半天,炖兔子,炒青菜,煮鸡蛋,主食馒头。 如果没有抓到的兔子,就炒青菜和煮鸡蛋?还要一毛钱,一两粮票? 实在是有点超出她的认知。 没一会儿,其他孩子一窝蜂地冲进食堂。 在学校吃饭的还是少,更多的是自己带饭的。 王珍珍溜达了一圈,窝窝头居多,白面馒头少,肉几乎没有。 这么多人,一人一块肉都没有,来的晚的,只能沾着汤汁啃窝窝头,就这样,小孩子都吃的一脸笑。 “菜头,你又吃地瓜。” 一个瘦小男孩低着头跑了出去,在他身后的同学叫道:“下午上课你再放屁我就告老师。” 吃完午饭,校长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半旧不新的书桌,一张椅子,一排书柜,简陋的不像是个办公室,连沙发都没有,待客的只有两张凳子,一个陈旧的茶几摆在中间。 “你知道当年安南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吗?” 校长拿着一个发黄的本子,王珍珍凑了过去,照片里的男孩戴着红领巾,拿着一个奖状【数学竞赛一等奖】 小脸严肃的跟现在一模一样,但是,眼睛里有星光,嘴角是上扬的。 小屁孩,别扭的不行。 噗,她没忍住:“哥哥。” “你哥哥是我带过成绩最好的。”校长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她。 但是,并不妨碍他有个笨妹妹吧。 从常规来说,家里有一个特别聪明的就会有一个特别笨的。 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王珍珍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她不在家,酒发酵的速度都慢了。 校长的目光回到照片上:“你知道哥哥的理想吗?” 她摇头。 校长合上照片本,往外走,问道:“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王珍珍不想理这个卖关子的老太太:“成亲,生孩子。” -------------------------------------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她付学费在厨房帮了几天工。 没人提上课的事情。 周末,王珍珍左边弓箭,右边军用水壶,背篓里面放着咪咪,上了山。 真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山都兴奋起来。 孢子不要钱的往她面前扑,形成一道道气旋绕在她的身边。 年代久远一点的树木,摇着枝叶,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 大山好像是在欢迎久别归来的游子,还有可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一路上,她已经捡到了三只兔子,二只山鸡,一条蛇,一个刺猬。 不能再待了,再走下去山都被薅秃了,王珍珍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饱餐了一顿,明天要上学。 就很烦。 她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鸡送到厨房,校长:“这是?” “山里捡的,中午炖汤。”不炖汤根本不够吃。 在校一周的时间,她才真的意识到这是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有的家庭送孩子上学就用尽了全力。 王珍珍背着书包去了教室,她犟不赢那个老太太。 好在天麻还没有成熟,要是等它可以采摘了,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来学校。 这是她目前最大的经济来源,耽误不得。 在这样别扭的氛围中,迎来了小学生涯的第一次考试。 安南很紧张,安慰道:“不管多少分都没有关系,你才刚上学。” 全村人都在关注她的成绩,毕竟是第一个去上学的傻子,尤其是这个傻子还很邪乎。 自从上次爷爷出现之后,她在村里的名声就一言难尽。 最离谱的说法就是,爷爷是她的背后灵,每天都跟着她。 今天,考试开始了。 第43章 考试 王珍珍第一个交卷子。 坐在操场上,一边等放学,一边仔细感知真菌的世界。 这段时间,不管她多么努力,也无法突破2米的范围限制。 下午回家,安南偷偷看她好几眼,想问又不敢问。 王珍珍当没看见的,反正分数出来大家就都知道了。 第二天,王珍珍拿到了自己的成绩。 小胖子笑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自己的卷子用书和铅笔盒夹住,强行立起来,就为了让她时刻能看到他鲜艳的一百分。 “分数出来了吗?”吃完晚饭,安南小心翼翼问道。 王珍珍从书包里面拿出皱巴巴的试卷,蹲在他身边,看她这个样子,就算生气应该也会少骂几句。 咪咪蹲在她脚边,一大一小,表情都一样。 卖萌可耻!她用脚尖轻轻踩着咪咪的小脚掌,咪咪一左一右挪脚,躲着她。 循环往复。 嗷呜,一双豹掌盖住她的脚,烦了。 哈哈,王珍珍不敢笑。 安南看着0分的数学和20分的语文,沉默了一会儿,他拍了拍王珍珍的肩膀:“没事,语文还有20分,很棒了。” 第二天,家里换了一个60瓦的灯泡。 这个要工业票,还不好买,这么亮的灯,以后晚上的时间也可以利用起来。 王珍珍心里挺高兴的,直到安南拿出了她的课本。 “珍珍,来。” 她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兄妹两个坐在矮柜边:“跟着我念a、o、e……” 王珍珍没有办法,跟着念了几遍。 咪咪跳到她的腿上,安南神情严肃地拎着它的脖颈,扔到门外,反手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家伙在外面叫的跟小孩哭一样,还不停的挠门。 安南没办法,只能去开门,拎着咪咪,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回来一看,王珍珍趴在矮柜上,睡着了。 学校太远,起的也太早了,来回要三个多小时。 他无奈摇头,抱起妹妹,放到床上,关了灯,带上房门,出去了。 没一会儿,门开了,咪咪腿一蹬,窝在王珍珍的枕边,一人一豹大眼瞪小眼。 王珍珍把他拽进被子,搂在怀里:“咪咪,怎么办啊?” 日子难熬的原因是没有一分钱进账。 安南补习的还没有受不了,家里先受不了了。 婆婆和二婶看她的眼神本来就嫌弃,只不过以前还避讳一点,现在完全放在明面上。 晚饭也越来越敷衍,王珍珍好几天都没有吃饱,安南更不用说了。 她还有黑子每天送来的牛奶。 安南晚上回家猛灌凉水。 王珍珍咬牙忍了,不能心软。 躺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哪怕是因为上学的事情不合心意,她怎么能跟别人一样去为难他? 王珍珍包了一半奶糖,推开隔壁的房门:“哥”。 一个人都没有。 外面传来脚步声,月光下,男孩身姿挺拔,眼神温柔,笑着冲她招手:“饿了吧?” 王珍珍跑过去一看,居然是烤麻雀,她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一声。 “哪里来的啊?” “白天种地的时候,网的。” 厉害了,王珍珍竖起大拇指。 也是,安南那么疼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挨饿。 一段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七八岁的她蹲在田埂上,哇哇大哭:“哥哥,我饿。” 十来岁的安南站在田里,一边抹眼泪,一边扑向地面,抓着什么。 七年前爹走了,他们两兄妹就没人管,他要是真这么没用,王珍珍早死了。 周六,二叔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王珍珍的考试成绩经过王小刚的宣传,全家都知道了。 王小刚很骄傲,他用一颗水果糖从胖子那边买来消息,又用成绩从婆婆那里赚了两颗水果糖。 “要不珍珍就别去上学了吧,实在是浪费时间。”二叔说道。 婆婆:“还不如回来上工,反正她这个年纪没几天就要找婆家了。” “学费贵,还要交饭钱,一点都不划算。”真以为是个人就可以读书,二婶也没好脸色。 安南:“她上学时间短,我觉得她这次考的不错。” “不错?”王雪一脸震惊。 “等她脑子开窍了,成绩会上来的。”他一脸的坚定,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一样。 小时候,妹妹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算术一教就会,他是真的相信王珍珍只要认真学习完全可以上大学。 娘问道:“珍珍,你想读书吗?” 按道理说,自己人不拆自己人的台,但是在学习这件事情上,王珍珍是一点都不想。 但是,看着安南期待的眼神,她那句不想就是说不出口。 她低下了头。 安南以为她因为考试成绩而内疚,安慰道:“没关系的,下次考试肯定比这次好。” 晚上又被他抓着补习。 “所有的韵母抄三遍。” “好。” “你看这是一根木棍,我再给你一根木棍,一共是几根?”安南举着两根木棍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王珍珍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睛,但凡里面有一点点的嫌弃或者不耐烦,她就哭,一哭就可以耍赖。 安南神色淡然,又在桌上放了十根木棍:“跟着我一起数数,咱们从一数到十。” 在他的指导下,王珍珍迅速学会了十以内的加法,实在是装不下去。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要秃。 周末只有一天休息,白天王珍珍抓紧时间把果酒过滤,提纯,蒸馏,得到40度左右的烧酒。 清冽的酒香中糅合了水果的香甜,她尝了一下,入口有点刺激,还需要陈化一段时间。 苦荞就没有这么快了,她仔细感受着里面霉菌的情况,估计全部发酵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现在手里有天麻、鱼、偶尔还可以卖一卖山货。 距离过年还有二个月左右,年前这些酒应该可以出一批。 周一,王珍珍背上书包和水壶,在腿上绑了二公斤的沙袋,快速跑往学校。 她感觉只有身体素质更强悍一点,才有可能在真菌控制上再进一步。 看着她一路飞奔去学校的样子,安南很欣慰。 由于她这段时间的骚操作,老师们几乎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她睡觉或者出去在操场闲逛都行。 这天,王珍珍还在教室睡觉,菌丝就发现了待在校长办公室的安南。 第44章 准备卖酒 “她是个好孩子,你知道她经常往学校送肉吗?”校长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麻木,最近都有点担心。 实在是送的太多了,肉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学费。 学校很多家境不好的孩子,吃饱都困难。 她想帮都不敢做的太明显,就怕有人说她挪用伙食费来救济其他孩子,她说不清。 没想到王珍珍会做这些。 安南笑了:“她没在家里提过。” 她除了王军那群人面前比较舍得,在家里都不算大方。 自己买的零食从来没给过,就算是野味,也只是做到不让人挑理的程度。 要不二婶他们意见也不会这么大。 校长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她学习跟得上吗?”安南问道。 王珍珍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如果哥哥能够被劝退就好了。 “还行。” 校长你个骗子,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两个字的? “先不说她,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我挺好的啊。” 校长继续说道:“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我记得你爸爸说过,你想当空军。” 她的儿子和安南的爸爸是战友,最后只回来了一个,她看安南跟自己孙子一样。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我身上有疤也去不了。” 王珍珍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落寞。 校长继续问道:“参军呢?你想去吗?每年都有招兵,我可以给你报名。” “家里离不开我。” “参加高考也行啊,孩子,人的一生很长,一时的困难不能成为一辈子的枷锁,我不想看着你就窝在这山沟里面过一生。” “我……” “我知道你负担重,珍珍可以一直在我这边待着,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回家好好想想。” 王珍珍看着哥哥的背影,沉默了。 上辈子独生子女,成年后又一个人生活,绝大多数情况下,首先从自己的需求考虑问题。 本来也没有错,但是,安南不是。 比较而言,她确实有点自私。 中午,哥哥远远地站在教室门外等她。 以前她没有留意,今天才发现在学校的时候,他一般会侧着脸。 他很在意吗?还是担心对自己影响不好,很多人看到瘢痕,第一反应不是好人。 兄妹两人去了国营饭店,时间还早,十来张方桌,只有三四张坐了人。 没一会儿功夫,菜就上来了,一碗红烧肉,一碗小鸡炖蘑菇,两大碗白米饭。 这是王珍珍第一次在国营饭店吃饭,本来很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现在的心态有点像个老人:“哥,你有钱?” 他的工分娘都是单独记着,自己赚的钱,一分都不要,平时抠抠索索一个肉包子都舍不得买,这两个菜得好几块。 “有钱给你交学费。”他给她夹了个鸡腿:“放心吃。” “你不说,我不吃。” “我有卖山货给饭店后厨。”安南凑过来,小声说道。 真棒!王珍珍夹了另一块鸡腿给他:“加油,哥。”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准备打招呼,赵叔使了个眼神。 他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王珍珍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道。 安南也看到了,问道:“那是……” 她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岔开话题:“哥,你准备让我读到什么时候啊?” “嗯,我想让你上大学去大城市。” “你没发烧吧?”她摸着他的额头,问道:“我最多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 安南皱着眉头,怎么就不喜欢读书呢? 他认真说道:“不读书,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但是,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去外面,不一定非要读书啊!” 安南笑了,这说法好像也没错,但是,他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实在不想她过于抗拒这件事情:“行,读到初中毕业再说。” “一言为定。”王珍珍单方面达成了协议。 这个时候,国营饭店的菜,好像有一种魔力,红烧肉,她吃了一大半,小肚子撑的溜圆。 直接导致下午上课的时候,老师声音听着跟催眠一样,她趴在桌子上面睡了一下午。 下课铃一响,她背着书包马不停蹄地去了赵叔那边。 “叔,你有门路能买到酒瓶吗?我要100套。” 王珍珍拿出一幅图。 木盒中,铺着白色衬垫,盒子两边,各一个不倒翁形状的酒瓶,原木瓶塞,中间竖着排列同色两只矮胖的酒杯。 天青色的酒瓶上画了一支桃花,最上方有一个圆形标识,一轮弯月半藏在云海中,左下方两个小字【云翌】 这包装在后世很常见,这个时代应该是独一份了。 赵叔看着画,赞叹道:“风云之志,三辅九翌,这酒好名字。” 眼前的女孩头发稍微长了一点,还是像个男孩子,王珍珍指着设计图:“我准备出一个系列的酒,这款就叫桃花酿。” “桃花酒?” “百果酒,也是猴儿酒。” 赵勇也凑过来看着画中精美的包装,问道:“你准备卖多少钱?” 王珍珍考虑了一下:“一瓶四两,两瓶一盒,不单卖,一盒三元。” “妹子,你这酒很贵了,现在的茅台也不过七八块一瓶,还是一斤装,我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赵勇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 确实不便宜,他们三元进,出货起码也要五元,她解释道:“我这水,是山泉水。” 这理由显得很苍白,好水出好酒,哪家水不好?但是其它的,王珍珍没法说。 “这样吧,包装费我出,赚的钱,咱们二八开。我二你八。”赵叔点燃一支烟,略一思索,说道。 “叔!四六吧,或者三七。”赵勇站起身抢在王珍珍之前说道。 酒不是那么好卖的,尤其是没什么名气的酒,只占两成,还负责包装,不得赔死。 叔老糊涂了。 第45章 知青杨勤 “二八你有点吃亏,要不三七吧。” 后世很多酒,给经销商留的利润都很高,尤其是刚上市的新酒。 赵叔笑了笑:“算不上吃亏,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现在沿海那边都放开经济了,我们这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将来你有好东西难道不想着我吗?” “行。”紧接着的天麻就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 “做200套吧,100套太少了,不好做。” “好,我先灌50套给您,看看行情。” 王珍珍也不敢放开了卖,现在政策还是计划经济,搞不好会被抓。 “鱼卖的怎么样?” 如果卖的好,她想多卖一点,以后用钱的地方多。 赵叔笑着示意赵勇给她倒水:“怎么会,好卖的很。” “有那么多孕妇?” 赵勇:“不是,你这鱼有壮……” 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叔打断了:“有养生的作用,很多人都喜欢。” “那我每次多送一点过来吧,中午跟您吃饭的人烟味好重。”王珍珍换了话题。 赵叔松了一口气:“嗯,他卷烟厂的,中午不方便跟你打招呼。” “烟厂应该有出口吧,可以跟他们打听一下松茸吗?”她中午就想到这个,市里的卷烟厂肯定是有出口。 赵叔抽了一口烟:“这你就不懂了,这件事情可以问外面的人,最好不要让本地人去打听, 你想,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赚钱,我不担心他们抢生意,但是,保不齐他们给的消息是假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我,也有可能自己单干,傻丫头。” 王珍珍点了点头。 赵勇一脸崇拜的看着赵叔:“叔,您太通透了。” 赵叔笑了笑:“你们还年轻,路还长,慢慢来,不急。” 王珍珍没有直接回家,校长的话让她有种紧迫感,只要有钱,安南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她转头去了集市,有人卖鱼不稀奇,但是也用竹筒装就有意思了。 细长的小鱼跟山泉里面的很像,卖的不便宜,一元一筒。 “我要一个搅糖。”稚嫩的声音在集市上很打眼。 王珍珍顺着声音看过去,小胖子。 “不回家,到处瞎跑,明天我就告老师。” “你又跑来买糖,你那个牙还能看吗?” 两只手,分别按在他的肩膀上,小胖子吓得一哆嗦,差点扔了手里的糖。 “姐。” “丑八怪,你凭什么说我,你还不是没回家。” 啪的一声,小胖子挨了一巴掌:“你叫谁丑八怪呢?” “姐,我没说你。” 王珍珍后退一步:“他上课都在偷吃大白兔奶糖。” 糖是她给的,但是,小胖子偷吃也是事实,她一点都不心虚。 “你看看你的牙,烂成一嘴巴的标点符号,你还吃糖!” 赵友悌拎着他的耳朵就走,老远还能看到赵爱国同学跳的跟猴子一样。 熊孩子被收拾,就是爽。 王珍珍笑着弯下腰,紧了紧绑在腿上的沙袋,顺便往后看去。 这是第二次被人跟着了,她感知着菌丝传来的信息。 现在每天基础运动量,往返五公里负重跑,跟的上,你就来。 穿过集市,王珍珍脚步一转,上了山。 身后的人,跟着她,也上了山。 是谁呢?是药店的? 还是自己卖鱼太惹眼了? 自己已经很小心,没有在集市上卖任何东西,难道是有人盯上了赵叔? 又或者是第一次打破自己头的人? 山泉的位置现在谁都不能告诉,包括王军,她不敢保证别人不被盯上。 哥哥也不能从山那边背竹筒下山,以后承包的时候,万一有人来抢,就难受了。 王珍珍一边跑,一边想着。 在她监控的范围已经看不到追上来的人,王珍珍调转方向直接上树,踩着树枝往回跑。 蹲着一颗树上,等着。 没一会儿,来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二十多岁的男性,挺高,样貌普通。 他沿着路面的痕迹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又折返:“妈的,又丢了。” 王珍珍手里握着峨眉刺,冷冷看着他,如果在末世,只要一下,他就死了。 男人骂了几句,转身往山下走。 王珍珍远远地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供销社,她诧异的听着门口的海依娜说道:“哥,我们都快下班了,你才来。” 海依娜的哥哥?亲哥哥? 为什么? 因为安南甩了他妹妹?这不可能,这是他妈妈求的,他不知道? 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王珍珍再次往家里跑去,她想不明白。 路过知青点的时候,她停了一会儿:“请问,杨知青在吗?” 现在天色不早了,一男三女站在院子里面,杨勤脸通红,一个土豆滴溜溜滚到王珍珍面前。 她捡起土豆,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杨勤深吸了一口气:“有事?”嗓子都哑了。 “我想借书。” “跟我来。” 王珍珍跟在她身后穿过院子,院子东面种了不少菜,北面围了个鸡圈,味道不太好闻。 “她谁啊?” “村里的傻子。” 有病吧?王珍珍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生,原来什么样子不知道,务农久了,特别显老,又黑。 “杨知青,这两个大婶是来找你的?”王珍珍声音不小,该听到的都能听到。 噗嗤,男的笑了:“不好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一双桃花眼笑的特无辜。 个子矮的那个气的眼睛都红了,想回嘴,又拉不下脸,抽抽搭搭直掉眼泪。 “你别哭啊,咱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不跟傻子计较。”个子高的安慰道。 王珍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都不是省油的灯,段位低的住这儿,真够糟心的。 杨勤的房间很暗,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矮桌,床边靠墙的地方立了个矮柜,上面堆满了书。 杨勤脸色好了一些,拿着初中语文、数学、英语,僵在原地。 这是很久之前自己家里寄过来复习的,她怎么可能看的懂。 前一秒还在吵架,一时没想那么多,就把人带过来。 她犹豫的问道:“你想看什么书?我这里应该是没有你能看的。” 第46章 第一次股东大会 “这个就可以,”王珍珍得寸进尺:“你有时间教我吗?我可以付钱。” 杨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不会得罪人,想了一会儿:“如果你没基础,我教了,你也学不会。” 她现在准备高考的时间都不够,说起这个她就更难受了,去年要不是自己生病,怎么可能错过高考。 从知青点出来,王珍珍没有去婆婆那边,而是回了自己家。 婆婆和二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送肉过去了,但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送。 晚饭简单做了个蘑菇鸡蛋羹,主食就是蒸土豆。 “海依娜有哥哥?”王珍珍放下碗,问道。 安南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道:“没有啊。” 那就真的是奇了怪了,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跟踪她? 看着哥哥拿出来课本,王珍珍赶紧拒绝道:“我找了杨知青教我学习。” 安南诧异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啊。”王珍珍拿出书。 他要被她气笑了,小学一年级看初中的书? “这是给你的,我今天学会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给我的?你别转移重点,你真的会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他教了那么久才弄明白十以内的,一天学会了一百以内的? 考教一翻后,安南神情恍惚,拿着初中课本回了自己房间。 王珍珍松了一口气,短时间内哥哥应该是不会再管自己学习了。 怎么样才能忽悠哥哥去参加高考呢,一下子搭进去五年时间,想想就很有动力,哈哈。 等他学成归来,那个时候,想上班就给自己打工,想创业,妹妹出钱。 她抱着咪咪,眼前出现一个画面。 安南:“珍珍,我看中一个项目,钱不太够”。 自己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个身,面无表情:“一个亿够不够?” 哈哈哈哈。 隔壁的安南有点焦虑,难道妹妹成绩不好的原因真的是自己不会教? 第二天,王珍珍放学的时候遇到了王军。 两人顺着山路往回走,王军小声说道:“我前两天去赵叔那边被人跟踪了。” “我昨天也被人跟上了,你看到是谁了吗?” “不认识,个子不高,被我发现就跑了。” “跟踪我的,最后进了供销社。” 两人一路回到了小屋,黑子和王丰产都在。 也是时候跟他们讲一讲自己的打算了,总不能一碗饭哄人干活一辈子。 “我在卖山货,你们想不想一起干?想的话,咱们商量个章程。”王珍珍将脚边的转了半天的咪咪抱在怀里,看着眼前两个人。 不想,我就再找找合适的人。 王丰产心细,肯定也看出来了,一句没问过。 黑子虽然只惦记吃,但也是个嘴严的,他们一起玩了这么久,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 闷声发大财。 两人互看一眼,又看了看王军,黑子笑嘻嘻的说道:“每天管肉就干。” 他家里就一个爷爷,近了说,总不能让老人一直养着自己,往远看,他还想给爷爷养老。 “滚,以后有钱,自己买去。”王军骂了他一句。 王珍珍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以后不管是谁想的主意,全员通过咱们就可以干。 谁的项目,谁主导,赚的钱他拿一半,剩下的,出力多的多拿,少的少拿,至少留百分之十五做流动资金,以后投资新项目用。” 王丰产问道:“我都行,钱不够怎么办?” “各自拿钱投资,按投资比例再来分,到时候再商量。” 黑子问道:“谁是领头的?” 王珍珍笑了,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傻大个,其实是有成算的。 黑子被她笑的有点心虚,解释道:“我知道对内你肯定是领头的,但是对外呢?如果也说是你的话……” 他话没说完,但是大家都懂。 她一个傻子的名头就没法服众,更何况年龄也小,还是个女人。 别扯男女平等,她连个宅基地都拿不到,这个时候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对外就说是王军。被抓了,也是他坐牢。”王珍珍笑着看向王军。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下来后,环境会宽松很多,这种小生意,不可能坐牢。 但是,他们不知道。 王军想了一下:“可以。” 大家商量了一下紧急的工作,房子还是要建,现在地方只够住宿的,酒陈化的位置都没有。 一直啰嗦到安南回来。 王珍珍赶紧结束第一次股东大会:“第一批酒单价8-10元,预计有200瓶,我先说一下分配比例,军哥10%,你们两个5%,30%做流动资金,不满意的现在跟我说,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的来。” 黑子一脸迷茫,王丰产眼睛都亮了,按10元一瓶算,他们可以分到100元,现在一般人工资一个月才几块钱,天啊。 “这钱不能这样分,我们拿太多了。”他是真的觉得这钱烫手,他们就砍了苦荞,帮了一下忙。 王珍珍把他们往外赶:“所以,不留你们吃饭了。” 三人正情绪高涨,一起去了王军家,挤在他的卧室,坐的坐,躺的躺,怎么都睡不着。 黑子:“铲铲,你掐我一下,我怎么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不准这样喊我。” 王军:“嘴严一点,把我送进去,我就把你们都供出来。” “哪能啊,哥。”王丰产满脑子都是房子怎么建,下意识回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我陪你一起。” “呸呸呸,妈的,老子是要赚钱的,滚。” 周末,王珍珍独自上了山。 跟赵叔说了那么久的松茸,但是目前为止,她在山上还没有见过。 她要进深山找找,要不心不安。 第47章 顶级食材 现在卖是不可能的,王珍珍看重它另外一个功效,美白祛斑。 安南脸上的瘢痕快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万一哥哥以后真的想参军呢? 有些兵种就是不能有大面积的瘢痕,因为这个去不了,太难受了。 她背着弓箭,手里拿着砍刀,竹棍,行走在不见天日的森林中。 如果不是探查范围增加到了50米,她也不敢来这种深山老林。 这一段特别难走,路都是自己劈出来的,但是她下意识觉得就是这个方向。 好东西慢慢多了起来,刚刚就路过一颗山参。 一条蛇跟在身后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顺路。 一棵被菟丝草缠住快要死的荨麻树。 她最讨厌的就是菟丝草,没有之一,突然,菟丝草像发现了她一样,所有藤蔓缓缓的朝着她的方向延伸。 密密麻麻的藤蔓活了一样,无风自动,有点恶心,简直要逼死密集恐惧症。 荨麻树下,一朵鲜艳的蘑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红色的顶部,娇艳的很。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让你躺板板。 她咽了咽口水,人类为什么特别想吃某样东西,不是你想吃,是你肚子里面的细菌想吃。 很香,离近了,更香。 不知不觉中,藤蔓几乎可以碰到她了,王珍珍一个激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蹲在蘑菇旁。 身后的蛇绕了个大圈,游走了。 看,如果有危险,动物的本能就知道避开,为什么她走不动道。 地下的菌丝,身边的孢子非同寻常的颤动着,菟丝子扭曲的违反常理,所有的生物、包括这个蘑菇,好像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吃了它。’ 只有脑子在说,这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因为大家都这么说。 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被蘑菇毒死。 王珍珍拧开水壶,洗了洗蘑菇,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没什么味道,但是很香,精神很愉悦,天空更蓝了,不对,这里看不到天空。 她手一松,倒在地上。 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又变成无数细小的孢子,或者是细如毛发的菌丝,眼前漆黑一片。 好久没有做这种梦,僵尸又来了,恶臭包围了她。 粪便,腐败的食物残渣或者肢体,不知名的液体,到处都是破烂的,腐烂的,萧条的。 只有那颗蘑菇是可爱的,香甜的,美味的。 不能吃! 王珍珍猛的睁开眼睛,好臭。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渗出不少灰色液体,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雪白的菌丝贴在上面,蠕动着,如同吮吸一般。 她微微抬头,看到了自己全身都是菌丝。 如果从上帝视角,她现在就像在森林中诞生的精怪一样,白毛蘑菇精。 早年她读过一本介绍毒物的书,有一种毒素,刚刚中毒的时候很痛苦,但是奇迹般的会有一两天你突然就好了。 这是毒素在全面攻击rna,也是给你交代后事的时间。 时间一到,瞬间全身所有脏器整体崩溃,迅速死亡,无解。 她感觉,真菌就像这种毒素一样,不过是在改造她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菌丝褪去,皮肤更细腻了,头发也长了一点,其他的变化暂时还没有发现。 王珍珍站了起来,探查范围一点变化没有,唉。 嘭,密集的菌丝涌向荨麻树的根部,树干肉眼可见的变黑,枯萎,连带着菟丝草一起。 恶心她半天,菌丝抢夺水分、营养的速度和程度比原来好一点了。 王珍珍看向远方,她感觉,松茸不远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一望无际的松树林就在眼前,仔细看还有不少栎树穿插在松树之间,发财了。 松茸从寄生到松树根部到露出地面需要五年左右的时间,露出到成熟只需要七天,成熟到衰败只有四十八小时。 她尽可能的采摘,衰败的不是太狠的也没有放过,虽然营养流失了很多,但是吃一点问题没有,还很美味。 回去的时候,她刻意地、沿路留下了指路鬼笔的孢子。 一种神奇的蘑菇。 用特定的节奏拍打地面,它们会指向某一个方向,星星、月亮、太阳或者水源,古代蛮荒大巫甚至可以用它来寻物。 但是,很臭,一股鸡屎的味道。 山中不知岁月,太阳的余晖中,她回到家。 家里一片繁忙景象,紧挨着院子,靠近树林的位置挖了好几个坑,昨天不是商量好,先不动这边? 王丰产看到她,拿了一张完整的设计图:“我想了一下,你昨天说的只扩建一个房间还是不够用, 我准备阁楼这边扩建一个两层的工作室,东面单独做个大的储物间,其他的先放放,以后再说。” 图纸上是一个完整的二进式四合院,“这你画的?”王珍珍完全不敢相信 王丰产:“时间太赶了,只有大致样子,根本不能照图施工。” 黑子笑着凑过来:“铲铲家祖上是给土司建房子的。” 王丰产扶额:“你再这样叫我,翻脸了。” “厉害厉害。”王珍珍忍住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动作太大,村子里面不会有意见吗?” “你们家的宅基地,他们凭什么有意见?”王军一脸的不屑。 正说着,晚饭安南已经准备好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围过来,有两个新面孔,王珍珍看了一眼,都是之前跟着王军玩的一群人。 桌子不够,菜就摆在阁楼前的平台上,汽锅鸡、野菌炖山药、炒青菜,量大管饱。 咪咪被锁在阁楼里面,嗷嗷乱叫。 王珍珍把安南拉到一边,塞给他二十块钱:“哥,你先拿着,不够我还有。” 她全部家当也只有一百二十多,过日子没问题,承包山林远远不够。 苦荞差不多今天晚上就能出酒,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近期能赚钱的只有鱼。 可惜松茸不能变现。 王珍珍去了厨房,新鲜的松茸不好保存,一天一个价格,赶紧吃。 没一会儿,一股松木的清香从厨房传来,黑子端着碗就过来了:“什么好东西啊?” “一万一斤的顶级食材。”王珍珍逗他。 “多少?” 第48章 开会 黑子差点没摔了碗,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多少?” 王珍珍端起一碗松茸鸡蛋羹往外走:“你没听错。”不过是很久以后。 黑子神不守舍的跟在她后面,小日子是不是傻? 浓郁的香气仿佛让人感受到大自然山野芬芳。 王珍珍先尝了一块,滑、嫩、脆、弹牙,口感有点像鲍鱼,蕴含在里面的甘甜,随着咀嚼一点点释放出来,让人舍不得下咽。 “好吃。” “这个真的一万一斤?”王丰产都不敢伸筷子。 现在这个时期,大城市的房价大概是二百到四百元一个平方,即使十年后,万元户都是一个有钱人的代名词,而不是一个量词。 穷极一生,很多人都没见过一万元。 王珍珍笑了笑:“我逗他玩的。” 深夜,她调动菌丝顺着阁楼爬上了安南的床。 熟睡的哥哥一点反应都没有,雪白的菌丝一点点缠绕在他的身上,触碰到他的瘢痕,静静贴在上面,随着他的呼吸同频飘荡在空中。 王珍珍有点脸红,她闭上眼睛,但是感知更加敏锐了,那触感像夏天的烟火。 她睁开眼睛,天窗这么一点地方,挤满了星星。 现在这样子要是被二婶她们看到了,她一身是嘴都说不清。 第二天,王珍珍就被二婶堵在了村口:“珍珍啊,今天家里有点肉,回去吃饭。” “哎哟,你这婶婶当的没话说。” “那可不,老王家就他们这一房的特别孝顺,心善。” 二婶笑的一张脸皱成了一朵菊花,伸手就来抓她的胳膊。 王珍珍侧身避开:“你走,我跟着。” 一进门,当头一声怒吼:“跪下。”婆婆拄着扫帚站在堂屋,恶狠狠地盯着她。 王小刚被娘拽在身后,急的脸通红,猛的推了娘一把,跑向后门。 “为什么?”王珍珍没有动。 二婶脸色阴沉:“你不守妇道。” 王珍珍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什么?” “我们老王家,从我婆婆的婆婆,到王雪,哪一个不是清清白白规规矩矩,你趁着安南不在家,跟一群男的鬼混在一起……” 她一脸心痛的拍着自己的脸:“你有脸做,我都没脸说。” 婆婆狠狠跺了一下扫帚:“今天,我们老王家执行家法,你跪下。” 王珍珍转身,开门就走,真的是不能跟傻子置气。 再说下去,不是她们把她沉塘,就是她把她们全宰了。 二婶快步追了出来,一双手往她头上抓去。 王珍珍就看到黑乎乎的指甲,这被抓到,怕不是要中毒。 她矮身避过,单手撑地,一个侧踢,正中她的下巴。 二婶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跌坐在地上,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懵了。 这还是她收着力量,要不,下巴骨得碎。 “你是什么妖怪?你不是我们家珍珍。”婆婆拿着扫帚也追了出来。 王珍珍整理好书包:“再惹我,我吃了你。”还妖怪,真的是想象力丰富,你怎么不去当编剧。 她昂首走出院子,娘扶起二婶,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王珍珍站在村口,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没一会儿,熟悉的身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安南放下提在手里的小刚,气还没有喘匀:“怎么样?出什么事情了?” 这担心的样子,抹平了那一家子蠢货带来的坏心情。 王珍珍拿出手帕递给他:“没事,婆婆担心我们被人骗了宅基地。讲讲道理就好了。” “真的?” “真的。” 王小刚惊呆了,那阵仗,讲道理能说得通? 王珍珍问他:“你跟我们一起走还是回去?” “我回家。”王小刚小跑着往家里赶。 刚刚报信算是还清最近大白兔奶糖的债,他要是被婆婆发现去他们那边,就死定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 两人回到家没多久,咚咚咚,猛烈的敲门声吓得咪咪一下子跳到王珍珍怀里。 “有点出息好不好,你是花豹,不是猫。” “嗷呜。” 安南打开院门。 “明天早上来嗮谷场,开会,王珍珍一起。”村办公室的小李说完就走了。 地也收了,春耕还没到时候,开什么会? 咚咚咚,这一晚上,没完没了,安南打开门,居然是王小刚。 “明天开会,你别去!” 王珍珍兄妹到的时候,嗮谷场上坐满了人。 红旗旁边的高台上,一张课桌,坐着两个人,四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的,是村长。 王军、王丰产、黑子都在台上,在他们旁边歪歪扭扭地站着。 小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去。 孙媒婆为首的八卦四人组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下面黑压压的都是人头,真的是闲的慌吧,来这么多人。 王珍珍看了看身边的四个男生。 王丰产身高175,清雅斯文。 黑子身高快190,在这个时代,黑塔一样。 王军178,痞、但是帅。 自家哥哥181,剑眉星目,下颌一道伤疤,又冷又酷。 这几个往台上一站,前排的年轻小姑娘小媳妇都不好意思抬头。 不怪这些阿姨胡思乱想。 她自己都在琢磨,当初他们凑上来的时候,可真不是好人样子,怎么就让他们帮忙了呢? 王珍珍天马行空魂游九天外,嘴角是一点压不住,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 她不知道,这算是原主长大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不少人都还记得,小姑娘蹲在村口桂花树下,乖乖让哥哥梳头,嘴里还嘟囔,这样香。 那个时候村里的孩子哪个不是一身泥,小时候的王珍珍又白又干净,一头自然卷,还墨绿色眼睛,可把这些人稀罕坏了。 一群人看她梳头,小孩见人就躲,一躲就扯到头发,疼也不哭,红着眼睛忍着。 去医院查出来是个傻子的时候,谁不唏嘘。 爹也不在了,磕磕绊绊长大,当年哪家人没受过她爹的恩惠,这几年兄妹两日子不好过,谁又搭过手帮过忙? 唉,不少年纪大的抹起了眼泪,这热闹看的不是滋味。 小李敲了敲桌子:“王大娘,王二婶谁来说?” 第49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牛还等着老子喂呢。”台下一个老汉没说两句就开始咳嗽。 黑子冲着他龇牙一笑,两颗虎牙又白又尖。 昨天晚上安南和王珍珍跑了一圈,不光是自己爷爷,王军娘,王丰产家的今天一早都过来等着。 自家孩子安生过日子,时不时还弄点肉回家,整这一出,也不看他们答不答应。 二婶啰嗦了半天,台下人听着云里雾里,什么又是宅基地,又是不守妇道。 王军早就不耐烦了,骂道:“老子用你家宅基地了?” “那不是我老王家的宅基地?”二婶跳了起来。 王珍珍打断她的话,问道:“宅基地到底谁的?你们都按了手印,要不要我拿出来大家看看?” 二婶咬牙:“安南的。” “建的房子谁的?” 安南说道:“我的。” “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王珍珍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 别人家长辈都是来保护孩子,自己的长辈是来搞死自己。 婆婆心一横:“盖房子的钱不是我老王家的?”盖那么大的房子,得多少钱,养不熟的白眼狼。 “哦~”黑子很配合的应了一声。 王珍珍问道:“哥,你给钱了?” “没有,就是朋友帮忙。” “婆婆准备帮我们谢谢他们?不用出钱,管饭就行。” 两个人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她。 台下的人心思各异,细细碎碎凑一起嘀咕。 “这不就是想要钱?” “自家的钱给家里怎么了?” 二婶看占不到便宜,大声说道:“你大白天跟一群男人在房子里面鬼混。” 啊,八卦四人组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其他人交头接耳,一群人? 安南向前一步,死死盯着说话的二婶:“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他气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自己家的长辈,这样说自己家的孩子,以后王珍珍还怎么做人? 王丰产脾气最好也没忍住:“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你亲眼看到了?时间、地点、都有哪些人?这村子里面进进出出的就这么几个人,你说出来,我们马上找人对质,不行,找公安查。” 王军娘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家孩子受不得冤枉,戴不起这么大的帽子,找公安吧。” “那你们盖那么大房子干什么?”婆婆大声问道。 王军冷眼瞟她:“房子大就有问题啊?天安门那么大,你怎么不去管管?” “盖房子是杨知青要过来住,给我辅导学习。”王珍珍解释了一句。 杨勤远远地抬头看向她,什么时候的事情? 知青点人越来越少,回城无望嫁人的,结婚的,考上大学走了的,现在留下的天天扯皮,她一点都不想住,但是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她是真的心动了。 坐在她身后的两个女的一脸凶狠的盯着她的后背,凭什么? 之前在院子里面见到的那个男的,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王珍珍。 安南也说道:“那地方原来就是个窝棚,不收拾没法住人,我们还想弄一弄那片荒地,开春种点吃的。” “不要。”娘大喊一声,所有人都看向她。 “家里有你的饭,不要这么辛苦。”她一脸看不得孩子受苦的心疼模样。 王丰产的爹也站起来说道:“找公安吧,给孩子一个清白。” 找公安可不行,年前正在评选先进大队,优秀村干部,公安一上门什么都没有了。 村子敲了敲桌子:“还有别的吗?如果就这,散了吧,闲的慌。” “你们不是开出一天五毛的工钱?这就是资本家压榨劳动人民。”孙媒婆说道。 她身边的一个大婶脸色瞬间就变了,一个劲的扯她的衣袖。 所有人转头盯着台上的几个人,这可不是小数目,这活他们也想干。 王珍珍看向孙媒婆:“谁给的钱?谁拿的钱?你看到钱了?” 现场一片嘈杂,现在人帮忙建房子最多管饭,从来没有给工钱,一天五毛,一个月十五块,想都不敢想。 “谁拿了钱,自己站出来说说。”村长催道。 孙媒婆推她旁边的女人,柱子他娘头都要埋土里去了。 “你再不说,以后别想我给你介绍活。”孙媒婆凑在柱子娘耳边小声嘀咕,脸色难看,柱子娘涨红了脸,还是没动。 台上,王军环视一周,没看到柱子人,笑了。 黑子看着他瘆得慌,往王丰产那边挪了两步。 村长没耐心了:“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不行。”二婶和王珍珍同时说道。 二婶抢先一步:“她是妖怪,不是我家珍珍。珍珍从小就是个傻子,她哪一点像傻子。” 台下哄堂大笑,台上的也没有崩住,黑子笑得上半身都趴在王丰产身上。 安南一脸严肃:“她是我妹妹。” “找公安吧,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妖怪。”王军调侃道。 王丰产没笑:“我赞成找公安,谁造谣谁坐牢。” 黑子揉了揉脸,收了笑容:“要不,我们自己私下解决。” 村长脸上难看:“老王家的,你们的家务事以后再闹到村里,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做人要讲良心,咳咳咳,你们吃相别太难看。” “老王家的你们赔礼认个错,今天的事情咱们翻篇,以后各管各的,别眼红别人。安南,你看行吗?”有年纪大的劝道。 安南还没有说话,婆婆跳了起来:“我哪里错了,我养他们这么大,他们全身上下,哪一点不是我老王家的。还认错,他们也不怕折寿。” 台下一阵喧哗,虽然很多人都是这种想法,但是放到台上这样说,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给晚辈留。 小李举着喇叭一阵喊:“安静,安静。” 村长气笑了:“好好好,明天我就安排人去跟学校反应,王老师自己娘和婆娘就这思想觉悟,估计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当老师。” 第50章 酒瓶到货 “真以为时间久了,没人知道你们家老二工作怎么来的?” 关系到自己儿子,王大娘也没那么硬气,二婶更是脸色一沉,昨天晚上她们两个偷偷塞了小李两块钱,才有了今天这个会。 谁想到来这么多人,村长也不知道被谁请来了,还都不站他们这边,早知道这样,根本就不该把这宅基地划给安南。 “上台来说,下面声音那么小,谁听得见?”小李大声说道。 二婶和婆婆扭扭捏捏站在台上,弓着腰,对着喇叭:“对不起。” 村长训斥小李:“以后不调查清楚事实情况,再整这出,你也不用干了。” “海队长,给他们找点活干,一天天闲的。”他站起身冲着大队长交代了一句,气呼呼的走了。 二婶和婆婆站在台上,折腾半天,便宜没占着,更心疼贴出去的钱,走也不是,留又不太敢开口。 小李平时看着斯文,现在这个样子想吃了他们的心都有:“你们婆媳两个合伙坑我呢?以后山不转水转,走着瞧。” 晒谷场边上,王珍珍和安南被家长们给围住了。 王军娘一看当年就是个美人,她抓着王珍珍的手:“以后和哥哥常来婶婶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你家里情况我们也不好多说,你该孝敬就孝敬,平时远着点好。” 王珍珍乖巧点头。 “娘,你快让她走,她下午还要上课。”王军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假心假意劝道。 “是的。”要不是长辈都在,她都想给他两下。 时间确实不早了,安南跟长辈们寒暄几句,立刻抓着她回家,饭都没吃,直接要送她去镇上。 “哥。”她抠着房门耍赖,下午上课时间不到两小时,路上三个小时,疯了吗? 安南拽她又不敢太用力:“去镇上,我们吃肉包子去。” 看他欺负王珍珍,咪咪嗷呜一口咬住他的裤腿,脑袋甩的像破浪鼓。 安南不敢用力扯,一怕裤子破了,二怕伤到小东西,声音很凶:“咪咪松口。” 骗子,这个点,他们赶过去,国营饭店早关门了。 “王珍珍在家吗?”院子外面传来的声音。 咪咪松开裤腿就往外跑,安南抢在它前面走了出去,杨勤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问房子的事情:“你……” 安南倒是很欢迎她过来帮王珍珍学习:“杨知青是吧?” 王珍珍站在门后,欢迎道:“杨老师你快进来,我带你看看你房间。” 杨勤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好。” “我可以搬过来吗?反正你们这里位置大。”几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这人她见过,上次在知青点的那个桃花眼,王珍珍说道:“十块一个月,一年一付。” 这价格可以自己盖两间房子还绰绰有余。 许一岩笑着看向杨勤:“你也这个价格?” “我帮她补习。” “我成绩比你好。” 王珍珍插了一句:“我只要女老师。” “行。”许一岩笑着转身就走。 杨勤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门,庭院不大,架空的阁楼在侧面竹林的掩映下显得很雅致。 紧挨着阁楼,才起了一半屋子,看样子是要加盖一间。 “我住哪里呢?”看了半天也不像有她住的地方。 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是王珍珍在台上看到她临时起意,她指着阁楼:“这两间是我和哥哥的,旁边这间你住。” 她面露迟疑:“不合适吧?”虽然房子还没有建好,但是跟她哥哥住这么近,有点别扭。 安南也不是很自在,阁楼这边,几乎都是妹妹亲手布置的,他不想外人住过来。 王珍珍对着杨勤说道:“如果你要换地方,要到年后那边建起来。”她指着东面打好地基的一片。 “没事,我等得起。” 送走她,王珍珍笑眯眯的牵着小花豹就往外跑:“哥,我遛咪咪去了啊。” 难得看她这么高兴,安南懒得揭穿她,去厨房做饭。 第二天学还是要上的。 课间,她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中午才被放出来。 下午又被抓进去,待了一整堂课的时间,回到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她,一脸同情。 成绩不好都这样。 小胖子偷偷转头:“放学别走。”神神秘秘地塞了个东西到她手上。 黏糊糊的,王珍珍伸手一看,奶糖都化了,不知道这傻小子捂了多长时间。 放学后。 “说吧,什么事情?”王珍珍背好书包,看着他。 “我大姐说,你要是成绩不好留级,以后就跟我不是一个班了。” “然后呢?就没人给你糖了,是吗?”差点忘记了,这个时代是有留级的。 “不过,我姐说没关系,她在南方找到一个工作,会赚很多很多钱,以后我用她的钱养你。” 说实话,如果换个时间,听到赚很多很多钱的工作她第一反应就是传销。 还用姐姐的钱养她,她看赵友悌可一点不像养弟媳妇的人,王珍珍哼了一声:“你养我一辈子?” “嗯,但是你要一直跟我一个班。” 王珍珍笑了,小小年纪,就会画饼了,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个本子:“来,写下来,免得你长大以后不认账。” 写就写,小胖子不服气提笔就写。 收好承诺书,小胖子拿出书真准备给她补习功课,一个没留意,王珍珍扔下他,跑了。 她去了赵叔那边,闲聊一会儿,溜达去了供销社,又去了集市、粮站。 在镇子上转悠半天,也没人跟在她后面。 眼看着时间不早,她离开镇子,一路小跑,去了王军家。 酒瓶到了。 本来她是想着慢慢弄回来,但是如果是其他人过来,保不齐又被盯上,还不一定能发现。 所以,还是集体行动,有她在,保证没人能跟上他们。 第二天一早,王军、王丰产、黑子还有她全部都去了赵叔家。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精美的东西了,王丰产看向黑子,问道:“你觉得装到这个里面,咱们酒可以卖多少钱?” “二十。” 哈哈,众人都笑了。 等装好了酒,还得再搬回来,真的是很怀念某风、某达。 从镇子上到村里只有一条大路,但是他们上周才被弄到台子上折腾一回,再光明正大拖一堆酒瓶回去,简直是不想好了,一行人,只能走小路。 王珍珍极力放开感知,没一会儿一脑门汗。 “你分一部分出来到我们这边。”王军以为她背不动,拦住她劝道。 王珍珍摆摆手:“尽快离开镇子再说。”上山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 突然,她拖着黑子快速拐到一个小巷子里面,另外两人一看不对,立刻跟在身后也转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道路另一头,走过来两个人,赵勇他们都认识,另外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王珍珍见过,上次跟踪她的人。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人会跟赵勇在一起? 第51章 进入原始森林 两个人说说笑笑,从巷子口经过,往赵叔那边去了。 等他们离开后,王珍珍带着几人快步往镇子外面走。 一路上,谁也没有多话,低头赶路。 黑子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从她的背篓里面转移酒盒,王珍珍都没有发现。 她的感知和地下的菌丝紧密相连,雷达一样扫射后方,太远她看不清楚,但是是否有人过来还是能感知到。 直到上了山,山风袭来,王珍珍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她不想怀疑赵叔,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赵叔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说只是赵勇的意思? 为什么呢? 不想做中转商,想撇开自己控制源头,毕竟这样利润更高。 “上次跟踪你的是这个人?”王军问道。 “嗯。” “跟踪我的不是他。” 王丰产插嘴道:“你们被人跟踪?” “什么叫跟踪你的不是他,有两拨人在跟踪你们?”黑子声音很低。 王珍珍沉吟了一会儿:“我们生意很打眼吗?” “我们卖的东西有点不太一样。”王军说道,现在黑市上倒买倒卖的量比她大多了,但是都是普通商品。 她第一次出手的天麻就不说了,稀罕东西,后面这个鱼,湖里也有,但是应该是没有这个效果。 不是王珍珍不想倒卖山货,而是这些东西在附近根本卖不出价钱。 城市里面这些玩意值钱,却面临两个现实无法解决的问题,一是保存,二是运输。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将来南方富得流油,中部也慢慢崛起,只有这种山区,一直很穷。 王珍珍犹豫了一下,看着王军:“如果搞不清楚赵叔那边什么情况,我们的酒还有其他东西不能再卖给他了。 我会慢慢减量,安全第一。”只要再熬一段时间,后面风险会小很多。 “行。”其他人都没有意见,谁也不想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被送进去。 啪,王军掰断一根树枝:“我找机会问问。”他不相信是赵叔在打他们主意。 “好。”王珍珍也不想这样跟赵叔断了往来。 她颠了颠背篓:“回家,装酒。” 怎么这么轻?王珍珍调转背篓,才发现空了一半,她看着身边偷笑的几人,他们每个人都拎着一个袋子。 “瞧不起我啊?”她提了提裤腿,露出沙袋。 黑子不敢相信的半蹲下去:“你每天都是这样上学的?” “你以为呢?” “厉害!”傻大个竖起大拇指,差点怼她脸上。 山里面遇见其他人的概率太低了,王珍珍收回感知,一行人抄小路,快速回到家里。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王军没有再叫其他人过来帮忙,房屋的扩建跟不上速度。 分好的酒,只能暂时先放在阁楼里面,本来想分给大家做年礼的头酒,也不分了,能卖钱就多赚点。 等以后有钱了,都喝好的。 一群人忙的中午饭都没时间张罗,摊在阁楼前的平台上不想动。 王珍珍把剩下的松茸全部拿了出来,竹签穿上,烤一串吃一串。 黑子咬一口,叹一口气,一万一斤,这一口下去,几百块。 王丰产看着好笑,捏了一小块松茸喂咪咪,黑子眼睛一闭,转了个身,真的是没眼睛看。 “明天上山去吧?我带你们采松茸。” “真的?” 不怪大家吃惊,一般人真不一定愿意带人去,如果以后真做成这生意,知道位置,就是去捡钱。 王丰产有点担心:“我们要准备什么?” “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们去的都是外围,这次去的是真正的原始森林。” “怕个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黑子振臂高喊一声。 王军追在后面踹了他好几下:“呸呸呸,老子是去发财的,不是去当好汉的。” 王丰产也没惯着他,追上去,按着就揍:“快吐口唾沫,童言无忌。” 第二天一早,几人全副武装上山。 王丰产最夸张,腿上打着绑腿,手臂从胳膊肘一直绑到了袖口,腰上还系上了武装带,这是多怕有东西爬进去。 书包里面装了指南针、罗盘、火柴、雨衣、纸钱都带了一叠。 背后背着个背篓,里面装着有镰刀,绳索,手里还拿着一根长棍。 王珍珍没忍住问了一句:“要是有东西从脖子掉进去怎么办?”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怎么办? 黑子哈哈大笑,扯着他就走:“脱呗,还能怎么办。” 王军跟在后面,一脸笑的看着他们耍宝。 多年后,这一幕时常出现在回忆里。 “我一直搞不明白,不就是个蘑菇,怎么会卖这么贵。”黑子走在最前面,一边拨开挡路的藤蔓,一边问道。 “它对环境要求苛刻,必须是完全没有人类干预的原始森林,50年以上的松树附近才能生根,同时还要柏树、栎树这些提供营养,才能长大。”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能防癌,能直接杀死癌细胞,你说它为什么贵。” 说到防癌大家都懂了,小日子被原子弹炸了,能不防癌吗? 黑子:“乖乖,要老命了啊。” 王军走在最后:“要是能人工种植就好了。” 算了吧,小日子研究了上百年也没有折腾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几十年后,这东西还是被过度采摘,才会越来越贵。 人类的贪婪,是自然界最大的敌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王军问道:“几点钟了?” 看不到太阳,地面没有路,到处都是苔藓,从地面到树干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腐败的树叶烂成泥,上面又落下了新的树叶,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雾气一阵阵从他们身边飘过,空气潮湿的呼吸都费劲。 全身都是汗,王丰产捂得有多严实,现在就有多憋闷:“上次,你是一个人在这里,摘回去的?” 他对王珍珍是彻彻底底服气了,这钱,他还真的赚不了。 “快到了。”王珍珍看着树边的一小丛手指状蘑菇。 顶盖是灰褐色的,往下是橙红的茎秆,底部是白色的基底,凑近了,一股臭鸡屎的味道,这是她留下的指路鬼笔。 她脚下的菌丝瞬间链接到鬼笔的根部:“来,从它旁边经过,尽量靠近一点。” 三个人依次走过,鬼笔一会儿指向前,一会儿指后。 “绕远一点回来,再从它面前走过去。” 几人乖乖又来了一遍。 “再来。” 训狗一样,终于,只要是他们三人经过,鬼笔都能笔直的指出正确的方向。 “哈哈,成了。” 第52章 指路鬼笔 “看到没有,你们只要走到这里,它们会给你指路。” “神了。”黑子跳起来半尺高。 王军抬手就往她肩膀上拍:“你真是个天才。” 王丰产看着几米开外树干上的绿色粘液发呆,粘液很新鲜,要是他没有认错,这是有大型蟒蛇经过,挤压苔藓留下的痕迹。 小时候,他曾经遇到过,如果不是叔叔,他早就死在森林里面了。 王丰产从书包里面拿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混乱的磁场,无法借助工具辨认方位。 但是,有了指路鬼笔,后面的路好像很简单。 昏暗的环境,时间都变得缓慢,王丰产记不清走了多久,松树的清香传来,偶尔还有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地面上。 王珍珍轻声说道:“到了。” 轻轻拨开树根旁堆积的松针,黄褐色的伞盖终于露出来,王珍珍轻轻拍了拍顶部,摘下了今天第一个松茸。 暴力采摘会让松茸营养大量流失,影响品质。 “拍一拍,让孢子散开,等它们生根,五年后还会有。”王珍珍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五年啊! 松树林很大,一群人不敢散的很开,现在就是拼人品的时候了。 王珍珍看着黑子一路避开好几个大个的松茸,彻底放弃了。 “来。” 傻大个跑到她身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挖吧。” 走几步就能在松树根旁发现松茸,只要冒头的都拿走,几人完全没有时间交流,埋头采摘。 突然,王珍珍脸色一变,快速站了起来。 王丰产趴在地上,耳朵贴近地面,他听到了大型动物快速奔跑的声音:“走。” 王珍珍几乎是不看路,带着几人飞速离开了这片树林。 黑子问道:“刚刚怎么了?” “不清楚,我感觉有东西在附近。”菌丝反馈的信息,有花豹在附近。 如果没有预警,这种钱,真是拿命在赚。 站在一小撮指路鬼笔旁,王珍珍说道:“不管是去还是回,跟着右手指的方向走。” “它不能去和回都指出正确的方向?”王军指着左边的鬼笔问道。 王丰产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你不怕它疯了吗?” 哈哈,王珍珍没忍住笑出了声,第一次跟这种真菌交流,那微弱的反应,她是真怕这些小家伙迷糊指错了方向。 “但是,”黑子走到左手边鬼笔的左边说道:“这样,它不就是我的右手边了吗?” 王珍珍扶额,完蛋了,又陷入大多数南方人的方向误区。 上辈子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直用前后左右形容方位,但是在这种没有明确标识的森林,显然不能用这种方法判断位置。 她无奈的看着黑子,招了招手:“来。” 用了多一倍的时间,他们离开了这片生长指路鬼笔的地方。 黑子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那些鬼笔变细了?” 那可不,王珍珍的世界里,哀嚎一片。 ‘呜呜呜’ ‘被玩坏了’ ‘我不干净了’ 她一路输送养分,安抚了半天,还是有不少委屈的不行,拿屁股对着她。 离开森林的时候,只能看到太阳的一点余晖,金灿灿的阳光给一切描上了一层金边。 王珍珍饿的发慌,从上午出门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实在没有心思张罗晚饭,她挥了挥满是泥泞的手:“明天见。” “今天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晒干,慢慢吃。”这东西保存困难,干货的营养价值跟新鲜的没法比,不如全吃了。 黑子一脸不情愿的被王丰产拖走了。 看着前方家里的烟火,王珍珍加快了步伐,哥哥回来了。 果然,还没有走近,就看到安南站在路边,一身黑色的普通衣裳,穿着就特别有型,他望向自己往常回家的方向。 “哥。”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太累了。 安南好像察觉到了,转身就看到了她的身影。他一路小跑过来,接过书包、水壶、背篓,问道:“怎么从这边回来?” “又上山了?上学不累吗?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学校找你了。” 难得话这么多。 王珍珍拽着他的手,腿沉的拖不动,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被带着往回走。 安南又好气又好笑,单手环住她的腰,提了起来:“别装死。” 王珍珍像煮熟的面条一样,折成了九十度,咪咪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一蹦一蹦地,咬她的脚。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他一脚轻轻踢开咪咪。 手一转一抬,王珍珍下意识挺身,顺着他的上身贴了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抱在了胸前,脑袋一沉,垂在他的肩膀上。 阿弥陀佛么么哒,好幸福怎么办? 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安南有点不自在,以后不能这样抱着她了,妹妹长大了。 他加快脚步,踏上楼梯,正准备把王珍珍送进房间,耳边,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脏,不上床。” 无奈将她放在阁楼外的平台上,咪咪瞬间冲了上来,张嘴就舔。 王珍珍没力气跟它闹,把它搂过来,上身一弯,蜷成一团把它固定在自己怀里。 安南给半人高的木桶装满热水,又将眼睛都快闭上的她拎到盥洗室,抱着咪咪走了:“快洗澡。” “要吃蘑菇。” “行,吃蘑菇,你说什么是什么。” 一片水蒸气中,王珍珍脱掉衣服,看了看自己,最近养的好了,有点动静了。 哥哥刚才是不好意思了? 唉,如果哪一天,避嫌、疏远出现在她和安南之间,想想都接受不了。 她仅有的一点安全感,在这个世界全系在安南一个人身上。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来这个世界第一天晚上,他守在门外的时候就开始的吧。 她整个脑袋都埋进水里,世界好安静。 憋到所有氧气耗尽,她抬起头,累了有家回,有人等,是她上辈子不敢奢望的事情。 突然,松茸特有的清香传来,王珍珍满血复活。 “哥,等我一起吃。” 第53章 供销社社长 阁楼前,葡萄藤下,一双藤椅一双人。 远处,水塘为界,一半是夕阳半垂,彩霞漫天,一半是月牙如钩,天清云淡。 美景、美食、美人、美酒。 王珍珍又咽下一口酒,辣的皱眉头,一拍桌子:“好酒。” 安南收回举起的酒杯,低头抿了一口,这丫头,不是疯了就是醉了。 王珍珍睡的很沉,可能是因为饮酒,菌丝更加活跃,悄无声息地包裹了她还不够。 以她的身体为中心,方圆两米之内的菌丝顺着阁楼攀爬,延展,飘荡在夜空中。 远远看过来,一只硕大的蜘蛛仰头,迎着月光,吐纳蛛丝。 啊,惊恐的叫声划过夜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周一,王珍珍要去学校,安南也去镇上,给人送酒。 她背着书包,安南拎着酒,帮她背着背篓,兄妹两个一起出门。 “哥,你别送我去学校了。” “嗯?” “我这么大了,挺丢人的。” 到了镇子上,一个往西行,一个往北上。 安南走的很快,王珍珍刻意放慢脚步,左顾右盼,我甩掉哥哥,王军你人呢? 她刚送了一只鸡去厨房,就在校门口被小胖子堵个正着:“又跑哪里去?你都好久没上课了。” 王珍珍咬牙,真的是,每次见面都欠收拾。 不远处,王军一脸看笑话的样子靠在墙边。 “不好意思,我弟弟太调皮了。”声音少有的温柔,她抬头一看,小胖子身后站着的不是赵友悌又是谁。 王珍珍笑了:“你这样说话,我都不敢认。” “傻瓜,她是我二姐,赵友信。” “双胞胎?” “这不是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我二姐耳垂上有痣,大姐没有,笨死了。” 看她被怼,王军靠在墙边笑得直不起腰。 王珍珍瞪了他一眼,你收敛一点。 赵友信刷的一下满脸通红,不敢往那边看一眼,捂住小胖子的嘴,推着他往校门走:“我们先进去了,再见。” 王军摇摇晃晃走过来,这样子,王珍珍没忍住踹他一脚:“你傻笑什么呢?” “那小胖子,挺欠揍的。哈哈。” “他没你欠揍。” 两个人拎着刚出炉的肉包,去找赵叔。 “叔。”王军敲门。 门迅速打开,赵叔侧身让他们进去:“这么早?出什么事情了?” 王珍珍举起包子:“请您吃早餐。” “你不是要上学?”赵叔接过包子,转身对着屋里喊道:“勇子,去冲点麦乳精。” 赵勇从后面的房间走了出来:“麦乳精喝完了。” 王珍珍眨了眨眼睛:“不麻烦,就喝水,我们都不爱喝。” “那是,你们现在有钱了,喝什么麦乳精,叔,我上班去了。”赵勇都没正眼瞧他们,跟赵叔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王军挡在门口:“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赵勇推了他一把:“让开。” 赵叔赶紧过来:“上你的班去,没影的事情,少说两句。” 王珍珍也拉着王军说道:“别闹,人家上班要紧。” 赵勇气呼呼的出门,哐的一声,门摔的挺响。 两个人站在堂屋,看着赵叔,本来今天是过来想跟赵叔好好谈谈,搞成这样,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真的是没想到,他们没找赵勇麻烦,人家还记恨上他们了。 赵叔尴尬笑笑:“坐,坐下来说。” 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王军才发现,十年过去了,赵叔老了。 他拉着王珍珍坐他身边:“叔,我们怎么得罪他了?” 赵叔叹了口气:“最近市面上有跟你们一样的鱼在卖。” “叔,我拿人头担保,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卖过其他人。”王军保证道。 赵叔点燃香烟:“我也说你们不会干这种事情,那傻孩子不信。” “上次我们走的时候,看到赵勇和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往您这边来,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中山装?那应该是于伟国,赵勇同事。” 王军问道:“他知道您这边?” “心照不宣的事情,供销社有点门路的,都有弄,只不过对外说的不一样。” 王珍珍看了王军一眼,他点点头说道:“他跟踪过我们。” “你的意思是,他跟踪你找到了鱼?” 这误会大了,王珍珍赶紧解释:“不是,我甩掉他之后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进了供销社。” “唉,这说来话长了。”赵叔叹了一口气。 简单来说,赵勇一直是供销社的采购,本来供销社的社长内定是杜伟,但是他最近请了长假治病,赵勇当社长的机会就大了。 但是,上面调了个于伟国过来,上跳下窜的活动,也盯上了社长这个位置。 鱼,供销社在集市上弄了个摊,于伟国找的货源。 赵勇就怀疑上他们。 王珍珍摸了摸鼻子,弄半天还有她的功劳。 这就说的通了,王军说道:“叔,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个鱼我之前吃过,但是跟我们的不一样,您先看看再说。” 之前她就说过,是山泉水里面的鱼,估计都没人当真。 赵叔拿出包子,递给二人:“先吃包子,中午也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饭。 等他回来,你们好好合计合计,明年供销社也有大变动,也让他给你们说说。” 两人在集市上转悠半天,难怪赵叔这边东西脱手都方便,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估计赵叔都不会说,王军低头逛了一上午,几乎没开过口。 “赵叔不说是很正常的。”王珍珍真不是宽慰他,人家关系摆在这里,亲叔侄跟他这半路捡来的肯定不一样。 而且在这种环境下做生意,谁也不会大大咧咧闹的全世界都知道,说句实话,能在这边看到赵勇,赵叔已经是非常信任他们。 “除了赵叔,咱们还能找到大批量收天麻的吗?”这个是她比较关心的,赵叔这边不是不好,但是赵勇真让她不放心。 第54章 采摘天麻 “除非去城里,但是这种大批出货,很有可能会被赵叔知道,里外不是人。” 王珍珍叹气,真的是难受,卖东西太难了。 上交大队,换工分更不可能,到手的钱还不如安心种地。 吃过午饭,跟赵叔约定好下个月先送一批酒过来试卖,也没有等到赵勇。 随便吧,王珍珍懒得等了,先回村再说。 临出门的时候,王军问了一句:“鱼还要吗?” “当然要啊,我这边供货的都不是镇子上的人。” 刚进村,两人就被许一岩堵在路上:“房租我出了。” “你疯了?你这么有钱住谁家不行?”这脑回路简直了,王珍珍绕开他往家里走。 王军好奇问道:“多少钱?” “十块钱一个月。” 他瞬间回头,看着许一岩:“哥,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我都能给你找来。” “我就要住她家。” 缠人精一直跟到她家门口,白色的的确良衬衣,黑色长风衣,还穿了一双小皮鞋,田埂上走一脚泥,真是不缺钱,可劲的糟蹋。 “说吧,为什么非要住我家。”王珍珍站在门口,院门都没有开,家里一堆秘密,不可能放他进去。 “我喜欢杨勤。” “什么?”王珍珍根本不相信,上次在知青点他可一点没有帮着杨勤,哪里有人这样喜欢人。 许一岩坚持:“你把她弄到你家来是不是想撮合她和你哥哥?你别欺负她单纯。” 王珍珍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实话。” “还不是那两个蠢货。”一说起这件事情许一岩就来气。 “谁啊?” “还能有谁?上次你见过的那两个,天天跑来劝我跟她们一起去打工,说什么辛苦一年赚一辈子的钱。” 王珍珍笑话他:“也不错啊。” “万一是真的呢?”王军也在拱火。 “我呸,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轮到她们两个绣花枕头,不对,绣花枕头都不是了,最多是荞麦壳子枕头,又黑又丑。” 他一脸的嫌弃,真是被气狠了。 但是这跟住自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咪咪已经在不耐烦地挠门,王珍珍听完八卦就翻脸:“不租。” 王军帮她挡住这个神经病,王珍珍溜进去,反手插上院门,抱着咪咪回去做饭。 今天运气好,在集市上买到了野猪肉,晚上做个松茸炒肉。 “咪咪、咪咪。” 院门外传来许一岩的声音,真的是闲得慌,王珍珍拿着锅铲就出去了。 隔着篱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条鱼喂咪咪,裤腿湿了一半还在滴水,她一把抓过来小豹子:“蠢不蠢,谁给你都吃。” “来,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非要住我家?” “我喜欢它。”许一岩指着咪咪。 毛绒控在后世是有的,把宠物当儿子女儿的也很多,但是这个吃饭都困难的时代,这种爱好太奢侈,一般家庭怎么可能玩得起? 王珍珍一脸怀疑的看着他,难道自己看走眼了,不是白莲花,就是个天然呆? “不行。” 第二天,一群人去山上采天麻,临走前,王珍珍想了又想,把咪咪给带上了,万一那个神经病过来偷怎么办? 刚上山,菌丝就发现在前方的二婶和孙媒婆。 真的是好久不见,她差点都忘记这两个人。 “你们顺着山路往木屋后的小山走,我办点事情就过来。”王珍珍把咪咪交给黑子,背着一个弓箭追上前去。 “我亲眼看到她变成一个蜘蛛精,八只那么长的腿,吐出来的丝飞的满天都是,差点我就回不来。”二婶声音都在抖,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我们以后离她远一点,你不要命,别害我。”孙媒婆一边采蘑菇,一边说。 自从上次开完会后,海队长安排她们这些人每天上山采蘑菇,算是惩罚。 “我找大巫弄了个法器,只要碰到她,她就死定了。” “多少钱?” “大巫没提这个,说心诚则灵,我供奉了十块香油钱。” 那你可真是太诚心了,王珍珍气的牙痒,安南累死累活,年底分红,钱还要分一部分孝敬婆婆,你倒是大方。 王珍珍脚步一转,上了树。 “我听小刚说,这个死丫头根本就没有好好上学,赔钱货。”二婶气急败坏地说道。 借着树杈,王珍珍越跑越快,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百米开外的一个马蜂窝应声落地,嗡,马蜂四散开来。 离得不远的两人掉头就跑。 她跳下树,调转方向,顺着一条小路去跟王军汇合。 王珍珍心跳的厉害,刚刚箭头掠过人头的一瞬间,她差点松手。 重新活过来以后,她一直按照这个社会的法则约束自己,但是,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有点烦了。 王珍珍快的几乎只剩一道残影,没多久,小花豹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黑子紧跟在后,气喘吁吁扶着身边的一棵树:“我快被它吓死了,这要是丢了都没地方找。” 她抱起咪咪,它体内有她留下的孢子:“你丢了,它都不会丢。” 没用多久,地方到了。 “跟松茸一样,破了,就不值钱,我先做好标记,你们按我的记号采摘。” 王珍珍单手触地,个头小的不要,虫咬的不要,适合采摘的戳上一个小木棍,她一边感知,一边往前走。 跟在她的身后,王丰产挖出了第一个天麻,小半个手掌大,有点像土豆,还没等他放进背篓,咪咪一口就叼到嘴里。 “蠢猫,你给我吐出来。” 天麻的味道很冲,噗,不用他喊,咪咪掉头就吐了出来,可惜破了。 “来个人,把它抱走。”王丰产炸毛了。 王珍珍赶紧抱走,安慰道:“没事,没事,地里还多。” “它这一口,十几块钱!” 黑子也心疼的不行:“你别挖了,你就管着它就行。” 王珍珍给咪咪套上绳子:“走,都嫌弃你,咱们采果子去。”她叫上王军跟自己一起走。 酒缸都空了,酒她还是想继续酿。 大半天的时间下来,几个人的背篓都装满了,初步估计天麻有将近三十斤,多依果十几斤,梨、枣都有一点。 咪咪都有收获,它拖了一只鸟回来。 第55章 许一岩 王珍珍没在意,将鸟扔进背篓。 她在算账,三十斤天麻,顺利的话可以炮制出十几左右,一斤算便宜一点一百块,一共就是一千多。 到时候包下安南现在上工的那个山头应该是没有问题,门口的那片荒地她也想弄下来。 山果大概有二十斤,酒可以出十来斤,一斤十块,就是一百块,果酒比粮食酒时间短,趁着现在山上野果多,可以继续。 上次喝完酒后,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她好像是摸到了下个境界,菌丝铺出去有一两百米,如果不是错觉,那就不能卖十块。 晚饭是王军自告奋勇做的,端上桌,王珍珍人麻了:“这是什么?” 外形跟蚕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每个小节上还有一个黑点,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白白软软的,死了堆在碗里僵硬笔直,一股奶油香。 黑子用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竹蛆啊,你尝尝,很好吃。” 话没说完,王丰产端了一盘过来,活的,他抓了一个,虫子扭曲着身体往上蜷缩,他放进嘴里:“你吃不惯生的,可以吃熟的。” 王珍珍都能看到那个虫在他嘴里蠕动,哇的一声,她实在忍不了,跑到楼梯边一阵干呕。 王军笑着端了一杯水送过来:“没事吧?” “没事。你们吃,我缓缓。”王珍珍回到自己房间,她差点忘记了,这边很多虫子都是可以吃的。 屋外一阵喧哗,听声音是许一岩来了,她躺在床上不想动。 “啊。”许一岩叫的比她还恐怖。 外面越来越吵,王珍珍待不住了,刚出院子,就看到许一岩被黑子按在地上,王丰产往他嘴里塞虫子,活的。 许一岩慌的眼泪都出来了。 “张嘴,再不张嘴,你塞他鼻孔里面。”黑子冲王丰产喊。 “呜呜呜”许一岩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王珍珍看他哭的可怜:“算了,别闹了。” 王丰产拿开虫子,黑子没松手,王军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租房子要双方同意,你明白了?” 许一岩连连点头:“嗯嗯嗯。” 他是黑着脸走的,如果说之前都是他闲得无聊,半当真半闹着玩,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王珍珍把这些吃虫子的和虫子一起赶走了,抱着咪咪,坐在平台上,等安南回家。 夕阳下,安南被染上一层柔光,一脸笑容的奔向她。 “怎么坐在这儿?” “哥哥累吗?”女孩抓着咪咪的爪子向他招手。 安南单手一撑,侧身坐上平台,挨在她的身边,远处霞光漫天:“还好,现在农活不多。” “我不想做饭。” “我来,想吃什么?” “咪咪今天抓了一只鸟。” “那我们就吃它。” 看到鸟儿,安南傻眼了,这是一只幼鹰,估计有半岁,翅膀受伤了,还是活的。 王珍珍抱着咪咪蹲在旁边看,咪咪还伸出爪子去划拉它:“可以吃吗?” “你想不想以后带着它们去打猎?” “嗯嗯。”王珍珍疯狂点头,脑子里面已经出现了画面,自己左手牵着咪咪,右手胳膊上站着老鹰,站在山巅。 “去。”一声令下,老鹰闪电一样冲出去,末世她都没有这么帅。 安南抱着小鸟去自己卧室:“那我们就不能吃。” 第二天周末,安南又去国营饭店,苦荞酒可以送过去试试。 王珍珍去山上抓兔子回来喂宠物,家里两个都是大胃王。 王丰产来的最早,在院子里面清洗水果,天麻。 等王珍珍回来的时候,院子外面站了好几个人。 许一岩双手抱胸,站他前面的是村办公室的小李,一边是自己人。 “干嘛呢?都站我家门口。” 王丰产迎了过来:“那小子搞到旁边的宅基地,准备建房子。” 纯有病,在这儿耍少爷威风,王珍珍冷着脸推开院门,招手:“都进来,让他建。” 一进院子她就炸了,咪咪又拖着小鸟在地上溜达,养了一晚上才有点生机的小家伙看起来比昨天晚上还差。 “咪咪,放下。” 小豹子叼着小鸟蹦跶蹦跶往她这边跑,鸟脑袋在地上磕磕绊绊,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王珍珍头疼,这还能活到明天吗? 突然一个人影从她身后冲了过去,咪咪单掌按住小鸟,对着陌生人,喉咙里面发出呼呼声,奶凶。 黑子单手抓住许一岩,按在地上:“谁让你进来的。” 外面,小李大喊:“你松开。”王丰产挡着院门,不让他进来,平台上晒着一堆东西,许一岩不一定认识,小李可说不准。 许一岩侧过头,看着王珍珍:“你把它们让给我,我宅基地给你。” 疯成这样,王珍珍上次见到还是在上辈子,她蹲在许一岩面前:“你认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虽然她以后真正的根据地在山上,但是也不可能把小东西让出去,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跟疯子有太多牵扯。 许一岩垂下头,声音很低:“你平台上的东西我有渠道收。” 王珍珍愣了一下,黑子脸色一沉,下意识收紧手掌,许一岩憋红了脸,直翻白眼。 “松开。” 王珍珍站直身子,看向外面说道:“李干事,房子的事情,我们跟他商量商量。” 小李双手推着王丰产,勾着头看向里面:“许知青,你没事吧?” 黑子已经松开手,许一岩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脸色苍白,咳了两声:“没事。” “我还是在这儿等着你吧。”这架势,他是真不敢走,要是这祖宗出什么事情,他拿命赔都赔不起。 王珍珍捡起奄奄一息的小老鹰:“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谈。” 许一岩不耐烦的看了外面一眼:“行,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又看了院子里面几个人,实在是不放心:“肉要新鲜的,剁成肉糜喂给它。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 “你再多说几句,看着它咽气最好。” 许一岩靠近她,小声说道:“那个事情,我不是忽悠你的,明天你也别糊弄我。” 他一出门,小李紧张的跟在身后:“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李干事费心了,我和他们相处的很好。”又变成这种虚头巴脑的声音,要不是刚才那剑拨弩张的样子,她就信了。 王珍珍一脸无奈的解开裹在小鸟翅膀上的固定板,重新上药,咪咪绕着她脚边打转。 一会儿,王丰产端着两盘剁碎的兔肉过来。 “军哥呢?”闹这么大,他怎么会一直都不在,王珍珍有点奇怪。 “他相看去了。” 第56章 橘子罐头 “相看?” “年后军哥就二十一,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娃都满地跑,你要不是在读书,媒婆早上门了。”黑子一脸再正常不过的表情。 王丰产瞪了他一眼:“你很想讨媳妇?” “我穷,谁愿意嫁给我。” “你家不是有牛吗?” 又来了,王珍珍没掺和这么幼稚的对话,她用手捏着肉,试探的放在小鹰的嘴边。 等了半天,终于张开嘴巴,王珍珍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吃,就能活。 她指挥黑子烧火,将天麻放在烧热的石板上干炕大概三十分钟,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留药效。 王丰产还是老本行,捏碎果子,剔除果核,将果肉塞到坛子里面,最后等着她封坛酿酒。 中午王军居然跟安南一起回来了。 完了,肯定没戏,王珍珍小声跟王丰产嘀咕:“他们相看不吃饭的吗?” “你开什么玩笑,只是相看吃什么饭,看不上不是亏死了。” 黑子迎了过去:“军哥,怎么样?” 王军瞪着王珍珍,黑子几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王珍珍一脸懵:“看我干嘛?” “是不是你跟我妈说的?” 她天天忙的跟鬼一样,连安南她都没时间管,王珍珍白了他一眼:“我每天……都上课你不知道?” 她本来是要说现在每天都跟你们在一起,看到安南立刻换了一句。 下午,王军又要去镇上,安南给国营饭店送了酒,他这边不给赵叔送,以后又是说嘴的事情。 两人一起往外走,“成品比你送过去的样品要好,这是头酒,先给赵叔尝尝。”一抬头,许一岩站在院门外。 手里还拿着橘子罐头,这可是稀罕东西,回家睡了一晚上,清醒了? 王珍珍打开院门,两人错身,一人出一人进,全程无交流,王军还冲里面喊了一句:“黑子,出来。” 那架势,跟放狗一样,黑子应声而出,站在不远处,盯着他。 许一岩将罐头递给王珍珍:“昨天抱歉,一点心意。” 这人正常的样子,不是让人害怕就是让人讨厌。 王珍珍没收,带着他往外面走,站在旁边的树荫下,黑子跟着他们,也移动到院门外,继续盯着他。 那样子警惕的过于光明正大,有点好笑。 王珍珍看向许一岩,他换了件棕色的长风衣,看起来挺像个人。 “我爹做生意,我家有人在医疗系统里面,不管哪一条路子都能收你的东西。” “你老家在哪儿?” “之前在京城,现在在南方。” 王珍珍可耻地心动了:“条件。” “咪咪送我,或者给我也弄一只豹子,老鹰也行。” “这又不是大白菜,我搞不到。”要不是有真菌帮忙刷存在感,她都不敢养这种猛兽,给他弄一只,弄死人算谁的? “那就让我天天来玩。” 王珍珍是真不想搭理他,可这疯子一天时间宅基地就拿到手,在旁边盖个房子,天天偷瞄,她这院子里面一样什么秘密都保不住。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无辜,弄的跟自己欺负他一样,王珍珍实在好奇:“你为什么会下放到这里来?” 国家是有政策,但是,这种家庭条件弄个好一点的地方不难吧。 “家里觉悟高,我要求进步。” 我信你个鬼,王珍珍忍住没翻白眼:“我这边房子建好,分你个房间,我让咪咪每天过去玩一会儿。” 她想好了,先拖着,免得他找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建房子。 “好,天麻你给我一块,我寄回去,估个价。” 王珍珍拿着刚炮制好的一块给他,专门交代一句:“房子的事情找王丰产,别弄乱七八糟的人过来。” 总算打发了这个神经病,王珍珍看着罐头,还不解气,想想天麻,忍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研究过一种真菌,蛇形虫草菌。 被它寄生的蚂蚁有一个另外的名字【僵尸蚂蚁】,如果找到这种菌的孢子,是不是也可以监视或者控制别人的行为。 冬虫夏草也是这个菌属的,可以实验一下。 王珍珍拎着罐头一个人站在树荫下,天空很蓝,她好像真的不是个好人,逼急了,总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上次差点脱手的箭,这次的真菌。 “嘿!他都走了,你发什么呆?”蒲扇大的手掌在自己面前晃,对面这个人高自己两个头,声音震的脑袋疼。 王珍珍瞬间回神,没好气的拍下他的手掌:“人家道歉来了。” 黑子接过罐头,笑眯眯地走在前面:“这小子也不是坏人,我爷爷说过,读书的人都有点呆,要不成不了事。” 这要是王丰产或者王军肯定不相信他是来道歉的,安南也不会,但是,黑子不一样,从菌丝的角度来说,更容易入侵像他这样的人。 王珍珍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黑子一脸诧异的回头:“你疯了?” “有蚊子。” 他茫然的看了下四周,快入冬了,怎么可能有蚊子。 “快走啦,吃罐头去。”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吃橘子罐头。 看其他人的反应,哥哥肯定也没吃过,王珍珍从厨房拿出来四个碗:“黑子,罐头全开了。” 两瓶罐头几个人分,每个人都吃的舒舒服服。 黑子拧开一瓶,递给王军,剩下一瓶单手举过头顶,仰头看天,就是不搭理她。 王珍珍气的跳起来挂在他胳膊上抢,安南笑着把她拦腰搂下来。 王丰产笑得靠在墙边。 “别急别急,你的管够。”王军倒了一小半出来,剩下的连瓶子一起送到她面前。 王珍珍脸都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终她吃一半,剩下的他们四个人分。 酸酸甜甜的,好吃,比上辈子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王珍珍趁几人不注意,偷偷丢了一片给咪咪,黑子看着心疼,问道:“水你喝吗?” “不喝。” 除了安南,三个碗递到面前,王珍珍笑嘻嘻的又分了一些出去,如果第二天不用上学生活就更完美了。 刚进校门,小胖子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今天考试。” 而家门口,许一岩脸色冰冷的站着。 第57章 知青婶婶 早早交了试卷,王珍珍溜到厨房,找了一圈:“校长好。” 校长抬头眼神里满是不赞同:“我可是给你做了担保的,你这么早交卷子?” 王珍珍端了个板凳过来坐她旁边,主动帮忙择菜,笑容中透着讨好:“我有个想法……” 没等她把话说完,校长擦了擦手,起身就走:“别,你别想让我犯错误,以后乖乖来上课。” 这胆子也太小了。 没一会儿,小胖子也找了过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这个校园里面她最常去的两个地方,不是榕树,就是这里。 王珍珍端着菜去水池清洗:“你也交卷了?” 小胖子皱着眉头:“嗯,考试又不难。傻子,你有姐姐吗?” “再叫我傻子我让我哥揍你。”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居然没有回嘴,王珍珍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二姐昨天跟家里吵架了,说要走,说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只喜欢大姐和我。” “为啥呢?” “大姐跟王军哥哥相亲,二姐不高兴。” 难怪王军上次相亲回来没好脸色,还以为是她多嘴,王珍珍劝道:“我前两天还跟我二婶、婆婆大吵一架,我也没走啊,你二姐不会走的。” 现在去哪里都要介绍信,怎么走? 她掏出一颗奶糖:“来,吃糖,等你长大了再操心这些,要不容易变丑。” 哄好小朋友,又在教室睡了一整节课,下课铃一响,她睁开眼睛,准备出去活动一下。 “王珍珍,校长找你。”高年级的小朋友过来传话。 教室的同学,尤其是坐在旁边的班长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王珍珍走进校长办公室,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你看看你这个分数!” 贴在门口的小胖子被吓了一跳,跟班长一路小跑回到教室:“完蛋了,王珍珍又被批评了。” “活该,谁让她不来上课。” 王珍珍看着眼前的分数,数学一百,语文八十,挺好的呀。 主要是作文没写,拼音也被扣了分,这个她真的是尽力了,上辈子都没有搞清楚nl,这辈子就更没戏了。 她辩解道:“六年级没拼音,我考他们的试卷绝对分数比这个高。” “来,你做。”校长拿出上午六年级试卷。 你这是有备而来啊,王珍珍极其不情愿的拿起铅笔,又在办公室被关了一下午。 这老太太折腾她上瘾了。 放学,王珍珍顺着大路就去了知青点。 上次大会后,认识她的人更多了,王珍珍逢人就说:“杨知青给我补课。” “我去跟杨知青学习的。” 远远地,就看到许一岩站在院子里面,他真的是很喜欢穿风衣,在自己家都穿的跟马上要出门一样。 完蛋了,她知道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乌鸦叫应在哪里了。 许一岩冷冷看着她:“我早上去你家了。” “我是个学生你知道吧?我上课去了。” “罐头还我。” 你这也太小气了吧,王珍珍都替他脸红:“我吃完了,呵呵。” 许一岩的嫌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看了一眼她身后,转身就走。 王珍珍追了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你缠着许知青干什么?”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话还没有说完,就要哭了。 “还能干什么?花痴呗,我跟你说,许知青是个正经人,你离他远一点。”个子高的那个伸手就要推她。 王珍珍向前一步,躲开她的手,转身就笑:“婶婶们上工回来了?你们还要做饭吧?不像我,哥哥每天做好饭还等着我回家吃,您二老先忙着啊。” 菌丝传来的画面,许一岩站在自己门后,笑得发颤。 “许哥哥,我先回去了。”王珍珍冲着里面喊道。 许一岩打开房门,出来又是一副嘴脸,声音温和:“等等我,下次请我吃饭找人带个口信就好,不用专门跑一趟。” 王珍珍瞪他,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 许一岩抬脚就往外走:“还等什么呢?” 个子矮的站在院门边,一脸哀怨的看着他,那眼神,看负心汉一样。 个子高的那个更凶,要不是许一岩在,估计能冲上来把她给撕了。 她们难受,王珍珍就舒服了,嘴角一弯看着许一岩:“我还没跟婶婶们打招呼呢,婶婶再见。” 她小跑着跟在他身边,他放缓脚步,低头冲着她笑,肩并肩走出院子的样子彻底刺痛里面的两个人。 个子矮的抽抽搭搭往里面跑,个子高的在后面追:“闻柔,你等等……” 噗,这哪里的口音,闻肉、闻肉,哈哈。 王珍珍人离开了,菌丝还留在后面看戏。 “一年了,我给他做饭,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我对爹妈都没有对他好,钱英姐你说,他为什么不懂我呢?” “连傻子都知道他好,咱们要是出去一年,回来他弄不好跟别人孩子都有了。” “你吃了她们一年的饭?” 许一岩瞬间炸毛了:“东西都是我买的,难不成还我做饭,多大的脸,我现在恨不得吐给她们。” 没毛病,一个觉得我出钱,你出力,两清;另一个想的是,我愿意为你做饭,我喜欢你,钱是什么东西? 王珍珍同情的看着他:“来。”两个人绕到屋后,蹲在墙边。 闻柔哭的更伤心了:“那你说怎么办?” “生米煮成熟饭,上次我不是给药你了吗,你用啊!”钱英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气的许一岩恨不得冲进去。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王珍珍拖着他离开:“两清了啊,不准再为早上的事情跟我生气。” “难怪你不想住这里,但是你可以去别人家啊,村里随便哪家都愿意你去住吧?” “别人家都是臭的。” 许少爷,你这是下放啊,又不是旅游,王珍珍冲钱看,才没有在他面前翻白眼。 许一岩脸色难看,那两个一副他是她们所有物的嘴脸本来就见天的恶心他,现在胆子更大了,还有药,什么药? 早知道刚住进这地方的时候,他就不该那么大方,现在被缠上了还甩不掉,他一肚子怨气,语气也冲:“你们家房子不能快点盖?” “明天你跟王丰产商量,我会单独说一声,人家闻肉长的也不差,你就娶了呗,天天有人给你做饭。” “我家保姆也天天做饭,手艺还好……”说到一半,他闭嘴了。 这个年代,一般人家里可没有保姆。 第58章 猴儿酒预售 葡萄藤下,坐着三个人,三国鼎立的方位。 一个棕色长风衣,黑色长裤,小皮鞋,神情放松,温和谦逊; 一个地地道道农家黑色土布套装,黑色半旧不新布鞋,冷眉冷眼。 另外一个,早一步躲进了厨房。 安南坐在板凳上,硬是和许一岩一样高。 许一岩刚坐上藤椅,安南的第一句话:“你多大了?” 吓得他瞬间坐直,收拢双脚:“19。”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爸妈、还有个哥哥。” 安南面无表情:“成绩怎么样?去年没有参加高考吗?” “哥,来一下,帮我端菜。”王珍珍在后面听不下去了。 晚餐很丰盛,主食馒头,三个菜,蘑菇蛋汤,烤兔腿,炒青菜。 风景也不错,山风微凉,晚霞总是比朝霞更加温柔一些,可能因为月亮在催她下班。 安南很严肃,身板挺的很直,夹菜地动作都是一板一眼,时不时看许一岩一眼。 许一岩又是那副一脸无辜善良的死样子,王珍珍看着倒胃口,一句话都不想说。 氛围诡异。 许一岩吃了一个馒头就下桌,追着咪咪的尾巴跑了。 王珍珍肩膀一垮:“哥,你也看他不顺眼?” 这个也字取悦了他。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吃饭?”安南真不觉得是自己多想,像这样,单独带一个男孩子回来,还请吃饭,这比一般相看还正式。 他不是不想妹妹嫁人,但是不还在上学吗?以后大学毕业,找什么样的没有? 他也不想想,按王珍珍的年龄,正常程序从小学高中到大学毕业,她都三十多了,还嫁人? 不过没人要也没关系,他养得起,所以就更挑剔。 “知青点有坏人欺负他。” 安南嘴一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没用,你离他远一点。” “嗯嗯嗯。”王珍珍快速点头,赶紧换了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哥,我们今天考试了。” “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 吃完晚饭,临走的时候还包了一个兔腿给许一岩,搞不好是以后的大客户,维护关系这点费用,王珍珍还是很大方的。 家里酒继续酿着,天麻在等消息,鱼正常卖着,白天在学校待着也没那么难熬。 试卷发下来后,小胖子根本都不看她的成绩,就差把自己的试卷举到天上去了。 班长看着王珍珍的一百分再看看前面的九十分,这就二周左右的时间吧,这是个狠人。 到家后,饭都已经做好了,烟火气闻着就很安心。 王珍珍放下书包,洗手,吃饭,安南没问成绩的事情:“今天过的怎么样?” “还行!” “小胖子气你了吗?”安南多看了她两眼,如果被气了,那十有八九成绩没有想象中的好。 王珍珍觉得好笑极了:“哥,我考的还可以。” “哈哈,是吧,我看看卷子。”他的手指修长,因为劳作,骨节略粗,很有力量感。 安南拿着试卷翻来倒去的看:“作文下次随便写几个字也有分。” “拼音不好正常的,我拼音也不好。” “还是一百分好看。” 没完没了,那架势,可以不重样的夸半个小时。 王珍珍看不下去了:“哥,我十五岁了,这是一年级的考试。” “明天中午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哥哥请客。” “好,正好去问问酒怎么样。” 国营饭店菜好吃,但是人真不多,一个字贵。 卖包子的那个窗口排了长队,但是又没有笼屉在旁边,王珍珍好奇,难道又有新东西卖? 趁着哥哥在点菜,她走了过去。 排队的多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大妈,这就更奇怪了,从年龄构成来说,这个年龄段的人,在这个时代,是最不舍得花钱的。 窗口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女的,面前一个台历,一天撕一张的那种。 她撕的随意,窗口外面的人接过来还夹在一个本子里面,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 一本台历撕到三月份了,王珍珍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问道:“她们在干嘛?” 大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小孩子,大人的事情别问。” 好好好,王珍珍靠在门边,听着菌丝反馈的信息。 “这东西真能生孩子?” “我们村里面老中医尝过,里面有太岁。” 太岁管生孩子吗?专业不对口吧。 王珍珍掉头就往大堂走,才看到门的侧面摆着一个黑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猴儿酒特供】 还用红笔划了个x,售罄。 这是自己家的酒?她赶紧去找安南,大堂里面看了一圈,一共就坐了两桌人,根本没看到他。 没一会儿,安南站在传菜的那个小窗口,跟她招了招手,王珍珍快步向后厨走去。 经过两道蓝色围布遮挡的门帘,安南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站那儿等她。 “珍珍,这是蒋师傅。” “什么蒋师傅,叫我蒋伯伯。” 王珍珍笑着喊人,三人穿过闹哄哄的后厨房,站在院子里面,左边笼子里面装了不少鸡鸭,还有兔子什么的。 “这酒是我妹妹瞎弄的,她在树洞里面偶然捡到一个方子,采了些果子回来,照着做,就说送给您尝尝,没想着赚钱。”安南说的随意。 王珍珍瞪大眼睛,这说法可比自己说什么山泉水有故事多了,酒卖的好,故事要占一半功劳。 蒋伯伯懊悔地拍了一下油光水亮的脑袋:“我那天跟店长几个一起喝这个酒,结果店长老婆怀上了, 前两天又说小张老婆也有了,这一下子炸了锅,一群大娘婶子都来要。” 这不可能啊! 安南有点脸红,解释道:“我这送过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怀上了,跟我们这个酒也没关系。” “我也是这样说,但是,没人信啊。天天过来闹着要买。 你们这个酒还有吗?不管有没有别的效果,但是喝了之后,人是真舒服,不上头,精神也好。”蒋伯伯笑着问道。 “有,但是要等。您别让她们再瞎传了,闹大了,我真不敢卖了。” 蒋伯伯压低声音:“没传,现在酒都不够谁还敢到处说,你看门口那个窗户,都安安静静拿票,凭票购买。” 王珍珍笑成一朵花:“那个撕台历的?” 蒋伯伯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睛:“一张票一两。” 都是人才啊,这撕到三月份,就是预售了六斤多,这细水长流的生意做得太爽了。 第59章 天麻的消息 王珍珍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是鱼还是这个酒怎么都传的这么邪乎? 她喝过这个酒,凭良心说没有其他的感觉,难道是她感觉缺失? 哥哥也喝过,难道他……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仅凭单休一条,一年就多上52天班,大多数人处于一种透支的状态。 她的酒,原料来自无污染的原始森林,水是纯天然的山泉水,真菌自己筛选培养,更重要的是发酵过程,全程菌丝监控,提取了所有的精华并净化。 她自己天天被菌丝裹着调节身体,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酿出来的酒对于普通人来说效果多么显着。 安南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那块被咪咪咬破的天麻,我送给蒋师傅了,结果他卖了三十块,问我还有没有。” “多少钱收?” 安南竖起两个手指:“贰佰。” 可以啊,王珍珍笑的合不拢嘴,不知道赵叔那边多少钱能收。 说曹操,曹操到。 她一抬头,就看到赵勇站在饭店门口,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比他矮一点,西装革履,一双小皮鞋,派头十足。 好几天没见,赵勇更黑了,穿了一套黑色中山装,没撑起来,可惜了那张浓眉大眼的脸。 两人在大堂最里面的一个桌子坐下,赵勇擦着桌子:“郭采购,上次说的那个松茸,您说在展销会上看过?” 听到这个,王珍珍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 “是的,不过是干货,外商很感兴趣,怎么你有?” “我们这大山里面,什么没有,这个在国外卖多少钱?” 郭采购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赵勇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不屑:“您这边如果收,新鲜的多少钱一斤?” “五百。” “这太便宜了吧?”赵叔上次说这个东西起码可以卖到几千块。 郭采购敲了敲桌子:“保鲜不要钱?运出去不要钱?到国外的运费,你以为就几块钱?万一报关时间久一点,能卖出去一半就不错了。” 赵勇一个劲的赔笑,王珍珍听着已经毫无兴趣了,五百一斤,还不如让它烂在地里,她是赚钱,又不是扶贫,还扶贫到海外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军就带上一斤左右的天麻去了赵叔那边,单价一百五,蒋伯伯这边大概也给了一斤左右,贰佰。 到现在,她手上现金有四百元。 远远不够。 这天下午,几个人在小院碰头开会。 天麻和酒现在是大家一起的生意,从饭店的反馈来看,酒可以卖高价。 安南跟蒋伯伯谈的散酒收购的价格都是八元一斤,这还是有杂质的头酒,没有道理精包装的成品酒只贵二元钱。 王珍珍心一横,苦荞酒,她准备卖十五元一套,桃花酿,十八一套。 卖不到这个价格,不如送到饭店当散酒卖。 王军说道:“后面能出一批度数稍微低一点的果酒吗,像我妈妈他们就喜欢喝这样的。” “好,我琢磨一下配方,看能不能弄个美容酒出来。” 王珍珍笑着答应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女人钱一向比男人好赚。 王丰产问道:“房子呢,许一岩天天催我。” “慢慢建,工钱就别找他要了,太见外,房子所属权还是我们的,让他管饭,你们出体力,吃好一点不过分吧?别不好意思。” 王军笑了,你还知道是你的房子,别人凭什么出饭钱,不过看许一岩的样子,这个钱他愿意出。 王珍珍拿出三个信封,分别递给他们:“这是第一批分红。” 黑子第一个接过去,打开一看,两张大团结,呵呵,不少人一年都赚不到这个钱,他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两个月赚了二十。 他笑的合不拢嘴,王丰产也一脸笑意,王军倒是淡定,信封都没有打开,随便就放到口袋里面,好像就一张纸一样。 王珍珍站了起来:“年前的工作,继续摘果子,酿酒。” 咚咚咚,院门被锤的震天响,许一岩的声音也传了进来:“王珍珍,开门。” 王珍珍打开门:“我已经跟王丰产说了,房子按你的要求,尽快建,你别催我了。” “不是房子的事情。” 王珍珍抬脚挡住往外跑的咪咪:“不会是你们知青点的事情吧?那两个婶婶我可搞不定。” “不是。”他警惕的看着站在院子里面的王军几人。 “你说,我这儿没外人。” 许一岩凑近她耳朵:“天麻的事情。” “来,里面坐。”王珍珍打开大门,抱着咪咪就往里面走。 王丰产带着黑子去了厨房,剩下几人落座后,王珍珍两眼放光看着他:“我这天麻到底是几级的?现在外面多少钱?” 她这儿消息太闭塞,城里最高的学府也就是个高中,想问人都不知道问谁,镇子上面仅有的那个药店是个坑货,远一点出门要介绍信。 她空有一肚子想法,也只能在本地薅羊毛,真的是憋屈。 许一岩举起手掌。 王军脱口而出:“五百?” 许一岩得意洋洋翘起二郎腿:“嗯,你要是全部都卖给我,就这个价。 不过,我叔叔说,这个天麻品相很不错,最好放在手上慢慢卖, 越往后越贵,机会好的话,单价有可能到壹仟。” “我缺钱。” “你知道这个在大城市都是按克卖的吗?”上次他就瞟了一眼,还真没留意有多少。 王军皱着眉头把她拉倒一边:“你短期内缺这么多钱?” 王珍珍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我收到消息,年后村里估计会分田,鼓励大家承包,没有钱,怎么弄?” 王军一愣,计划经济搞了这么多年,土地上的每一份产出都是上交国家,然后再统一分配,如果土地承包到自己? 光想想,他都热血沸腾。 “你确定?” “我确定。” 1978年都开始执行,现在好几年过去了,许一岩的爹都下海了,她确定就在明年,弄不好年前就会通知。 上次赵叔说的供销社年后大动作,很有可能也是这个事情。 第60章 收松茸的消息 “我们都不建议天麻全卖了。” 王军、王丰产和黑子三个人站在一起,很严肃的看着王珍珍。 王丰产说道:“我近期多做一点酒,二十多度的猴儿酒,时间可以少一半,钱回来的也快。” 黑子举手:“我负责采果子。” 许一岩凉凉的问了一句:“你们谁盖房子呢?以后商量事情就这样?坐地上谈?” 王军白了他一眼,虽然坐地上有点丢人,但是,你谁啊? 许一岩明显收到他的脑电波了,他翘起二郎腿:“我是你们最大的客户。” 王军双拳抱胸:“失敬失敬,许少爷果然厉害。” “他哪儿厉害了?”捧哏王丰产问道。 “会投胎。” 王珍珍都没忍住,看了许一岩一眼,把脸埋进咪咪身体里面,呼呼喘气。 小家伙现在不小了,大概有三个月左右的小狗那么大,养的也好,一身豹毛油光水滑,抱在手上跟个暖炉一样。 许一岩面无表情等大家笑玩,眯着桃花眼,撇了撇嘴:“你们羡慕不来。” 王军笑得比他还开心,正准备开口,王珍珍赶紧打断:“许一岩,我去喂飞飞,你去不去?” “去。”许一岩快速起身,他眼馋这只鹰好久了。 两人拿了一碗碎肉,去了厨房隔壁的杂物间。 王珍珍打开锁着的门,小鹰啾啾叫了两声,咪咪听着声音就飞扑过来,小鹰扑腾翅膀,飞出一米来高,咪咪腿一蹬,半空中扭腰,张嘴就咬。 电伞雷鸣之间,过了好几招,许一岩捧着碗,一脸花痴模样,太可爱了。 “咳咳,里面位置小,出来喂。”王军站在门外。 王珍珍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王军立刻正气凌然的回瞪她一眼,本来是就,孤男寡女,这么小的房间,像什么样子。 许一岩根本没注意他们两个人的眉眼官司,他有点扛不住。 空间小,杂物多,堆的都是一些废弃的木材,他鼻子痒的厉害,单手捂住鼻子,快步回到院子里面。 王珍珍捏一小团肉放自己手上,飞飞爪子扣住她的胳膊,伸着脑袋在她手心里面吃,咪咪在脚边嗷嗷叫。 许一岩快羡慕死了,也捏了一团肉放自己手上:“我试试?” “你来。”王珍珍微笑着盖住掌心的肉。 啾啾,飞飞叫了两声,侧头盯着她,几个意思? 许一岩立刻把手送了过去,小老鹰身长接近四十厘米,偏头看过来的时候,有点吓人,他不自主抖了一下。 哈哈,王军很不合时宜的笑了。 许一岩手没动,飞飞凑近嗅了嗅,没张嘴,还是侧头看着王珍珍。 “真以为我们家飞飞谁喂得都吃。” “你行你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服谁。 黑子端了个小盆过来:“咪咪,来,吃饭。” 小花豹蹦跶着就去了,许一岩也跟了上去,身后传来王军的声音:“别说我没提醒你,咪咪很护食。” 果然,咪咪站在食盆前,躬下身子,毛都炸了,喉咙里面发出威胁的呼呼声,许一岩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啊切、啊切、啊切一连串的喷嚏,停不下来,他掏出手绢捂住鼻子,狼狈的很。 王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王丰产问道:“感冒了?” “鼻敏感。” 坏人自有天收,王军突然就释怀了:“少爷病一堆。” 许一岩快速退到两米开外的地方,远远的看着,他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养小动物,尤其这种带毛的。 小时候因为这个毛病,他住过很多地方,都没有这里好,当时他跟着杨勤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空气清新的就像被水洗过一样。 晚饭摆在平台上,几个人站的站坐的坐,挤在一起。 许一岩撕开馒头,夹好菜,坐的稍远一点:“天麻你们准备出多少?” “大概两斤左右。” 王珍珍咽下嘴里的青菜问道:“寄过去吗?会不会不安全,钱呢?我想收现金。” “收货我叔叔想办法,钱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人在这儿,还能跑了。”许一岩语气很平,有种拿钱不当钱的随意。 王军真的是忍不住,站起来就想怼他,王丰产按住他:“冲钱看,哥。” 第二天还是没能建房子,黑子爷爷病了,王丰产陪着他带老人去看病。 王珍珍和王军两人一早就上了山,这次酿的就是最古老的猴儿酒,对果子的唯一要求就是甜,两人边走边尝。 一路上居然遇到好几个村民,走在最后的那个时不时回头,看他们没有跟上去,又快步走了。 毛病!王珍珍换了个方向,她不喜欢跟一群人挤在一起抢东西。 放开感知,没想到人还不少,一个个行色匆匆,她看到路边有鸡枞菌都没有人捡。 这种蘑菇吃起来一股鸡肉的味道,当地人很喜欢,这都不要? 他们两个蹲下来采蘑菇,王珍珍好奇:“最近大队是有什么新任务吗?” “没听说。”王军摇头。 直到他们下山,还有人在往山上走,三五人一群,不光他们村,附近村的也不少,现在不是农闲,这些人是怎么了? 王珍珍拦住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婶:“婶子,你们上山干什么呀?” “没事,逛逛。”她一看就不想多说的样子。 前面的人立刻回头催道:“于二家的,快点。” 王珍珍笑着让开道,跟在王军身后下山,听到后面那个人小声嘀咕:“别多说,多一个人上山,多一个人跟我们抢东西。” 这山上还有她不知道的宝贝?要不是她还没有穷疯,这山上但凡值点钱的,早都薅光了。 下午两人在家准备酿酒,王丰产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供销社出公告了,收松茸,200一斤。” 哐当一声,王军扔下手里的果盆,立刻就往外走,他要去问问赵勇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的水果滚了一地。 第61章 又见赵勇 “别去,你现在去除了让赵叔为难没有没有一点用。”王珍珍站在他面前。 王军没有说话,眼神里全是失望还有浓浓的不甘心,十多年的感情,他接受不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关系,王珍珍不会跟赵叔说这些,现在整这一出,他要去问问为什么。 王丰产闷声不响的捡水果:“哥,你要干架算我一个。” 王珍珍气笑了:“干什么架?这只是生意,别人做什么都很正常,他没有犯法, 而且供销社牵头做这个比我们自己做更容易一些,只不过是价格恶心了一点。” 他看着王珍珍:“赵勇找过我,我没答应,二百块太低了。” “所以他找别人没毛病,贰佰我们不愿意赚,多的是人想做。”她蹲下身子,从咪咪嘴里抢出来一个果子:“快来帮忙,要不都被它祸祸了。” 两个人在一只花豹嘴里抢食,还抢不赢,王军没忍住骂了一句:“笨死了。” 他抱着咪咪走到院子外面。 阁楼的屋檐下,露出一个鸟头,那是飞飞的窝,昨天看它恢复的不错,王珍珍把它送到窝里。 所有人都以为会飞走,结果它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管赵勇怎么样,赵叔对自己没话说,这帮子兄弟没话说就够了。 家里所有的酒缸都是满的,看着就有盼头,王珍珍躺在床上,满卧室的酒香,她熏得有点晕。 呼噜呼噜,墙壁对面传来咪咪的奶鼾,安南翻了一个身,怕小花豹撞翻酒缸,最近都是跟着他睡。 王珍珍敲了敲墙壁:“哥。” “嗯。”安南又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 “我们家老有钱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安南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很棒。” “你猜天麻可以卖多少?” “不是贰佰吗?” “壹仟。” 安南坐了起来:“多少?” “嘻嘻,壹仟啊,我们有八斤多,就是八千,加上卖酒和鱼,年前凑一凑,你猜一共有多少?” “你让我缓缓,你确定是八千?”安南把咪咪抱在怀里,他完全睡不着了。 王珍珍也坐了起来,背靠在中间的隔板:“哥,要不了多久,我们会是万元户。” 安南倒吸一口凉气,小时候就有人给她批命,说是有福气,这福气也太离谱了,突然他想到什么,紧张说道:“你没跟外人说吧?” “我又不傻,不过王军他们几个都知道,天麻我不会一次都卖光,慢慢来,以后只会越来越贵。” 还有山里的灵芝,山参她都没采,这些东西,她只要不是穷疯了,都想他们好好的长在树上。 安南心里不安,娘原来说过,批命的说,王珍珍跟他们家相生相克,她越好家里就越差,所以除了爹,家里人都不喜欢她。 兄妹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安南一晚上都在逃命,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在抓妹妹,他抱着珍珍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天亮。 家里房子开始抓紧改造,许一岩亲自坐镇,隔着十来米指指点点,王丰产当他不存在的,不过,惊喜的是,他居然弄来了玻璃。 王珍珍第一时间把天窗给安上了,总算是不用担心半夜下雨被淋着。 酒酿上了,她又开始恢复上课的生活,天不亮出门,上午教小胖子下五子棋,偶尔给校长帮下厨,下午睡觉,全校没几个有她过的舒服。 这天,她溜溜达达去了供销社,大白兔奶糖吃完了。 远远就看着门口立着一个木头架子,红底黑字,【收松茸,贰佰一斤】,醒目的很。 旁边还围了不少人,王珍珍凑过去一看,两张桌子并排摆在一起,铺着红布,赵勇穿着蓝色工作服,正在跟人过称。 海依娜一件红色小夹袄,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有一个本子,一片空白。 还没有收到松茸?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这是第一个送货来的?” “不是,前几个交上来的东西不对,给退了。” “这个呢?” “估计是真的,你没看赵采购在过称。” 没一会儿,赵勇报了个数字:“四斤八两。” 海依娜那笔记下,问站在桌前的中年男人:“一共是九百六,大叔,您是要现金还是去隔壁邮局办个存折?”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喧哗: “啊” “天啊,在地里忙活几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有不少人挤到前面,想看看这贰佰元一斤的东西长什么样子。 王珍珍感知放开,筐子里面杂菌不少,最上面的倒是真的松茸,看成色是晒干的存货。 问题是杂菌有毒,她挤到人群前面,赵勇得意洋洋的斜撇了她一眼,转过头去跟海依娜讲话,像不认识她一样。 王珍珍准备提醒的话一下子全给憋了回去,行,反正出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是真能卖到小日子那边,就当是给先辈报仇了,也挺好。 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说不定人家在这儿千金买马骨,用不着她当好人。 海依娜也看到她了,头发长了,人也白了,站在人群里面都不像是本地人。 没几天的时间,有人卖松茸赚了一千块的事情传遍了附近的好几个山村。 都没人发现一个明显的漏洞,从来都是大队卖给供销社,然后再给大家算工分,这样私下转卖不合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近王珍珍她们村子差不多是十室九空,全部都上山了。 周末一大早,小刚就跑过来,叫他们中午去吃午饭。 这种农闲时期,很多家里都只吃两餐,这么正式的叫他们去吃饭,王珍珍直觉又没什么好事。 自从上次开大会撕破脸后,王珍珍就没有再来过这边,隔壁院子里面树上的枣都熟了。 听到动静,正在树上摘枣子的人转头看过来,脚一软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整个人抱着树干不动了。 原来是二婶啊,额头上怎么那么大一个疤痕? 王珍珍突然想起来,不会是被马蜂蜇的还没有好吧,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 第62章 中毒 她龇着牙笑得灿烂:“二婶小心一点。” 对面的人理都没理她,呲溜抱着树干滑了下去,“哎哟。”听声音着陆不太稳当。 王珍珍抱着安南的胳膊,笑得合不拢嘴,安南声音里也带着笑:“你收敛一点。” 两个人走进自家院子,安南叫了一声:“娘。” “回来啦。”娘快步从堂屋里面走了出来,王珍珍眼前一亮。 深蓝色的夹袄,袖口和领口都绣上了蕨芨纹、太阳花纹,脸上气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黄,却没有那种枯槁的感觉,有生气了。 看来,分开不光是她们过的不错,家里也过的挺好,毕竟家里吃的最多的两个人都走了,粮食也能省下不少,还有她隔三差五送肉回来。 娘也在打量他们:“珍珍长好了,安南也好,衣服挺合身。” 堂屋里面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兄妹两人坐在凳子上,人还是原来的人,就是莫名的生疏不少,娘很客气的端了两碗水放在他们面前。 王珍珍尝了一口,糖水? 娘坐在对面,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们也好久没回来了,就一点糖水,别嫌弃。” 安南客气:“怎么会。” 王珍珍也很给面子:“很好喝,婆婆呢?”回来有一会儿了,刚刚她还专门看了一下,房间也没有人。 “串门去了。” 三个人干坐了一会儿,王小刚从后面跑了出来:“王珍珍,来看我的新房间。” 他拉着王珍珍就往后面走,原来安南住的房间后面是个杂物间,小刚推开门,崭新的桌子,床,居然还有一个衣柜。 床上铺的是蓝色床单,桌面上是同色的桌布,窗户开着,山风吹来,浅黄色的窗帘晃了晃,很温馨的房间。 回想当时她受伤,一晚都没能多住,哥哥背着她往小破屋走,那一幕好像就在昨天。 王珍珍哼了一声,替原主不值,敷衍道:“挺不错的。” 门外,安南脸色不太好看。 娘看起来对房间也很满意,笑着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王珍珍露出八颗牙齿:“我都行。” “嫂子,安南他们回来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随着声音,二婶人已经进来了。 娘转过头:“还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叫他们回来问问。” 几人又重新回到堂屋,安南问道:“什么事情?” 二婶抢着说道:“我娘家兄弟要一起去山里采松茸,想叫上你,有钱大家一起赚。” 安南虽然没有去采过松茸,但是,这件事情,十里八乡不可能有比他们家更清楚的,他斟酌了一下:“二婶,这钱不好挣,我没打算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就采几个蘑菇有什么难的……”她嘴里劝着安南,有意无意的离王珍珍越来越近。 王珍珍心里好笑,又想什么鬼主意,她站起身:“娘,我帮你做饭。” 跟着娘,两个人往后厨走。 菌丝也没闲着,全部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你考虑考虑,我给你娘帮忙去。”二婶扔下安南,快步跟了上来,王珍珍指尖寒光一闪,峨眉刺被她握在掌心。 安南也起了身,突然,他一个健步,挡在了王珍珍身后,撕拉,她听到锐器划破衣服的声音,王珍珍立刻转头。 安南的衣服从胳膊肘一直裂到了袖口,他左手捂住右手掌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脸色难看,死死的盯着二婶:“你干什么?” 王珍珍二话不说,单手带开他,一脚踹了过去,她现在随身背着的沙袋有五公斤,这一踹一点没收着。 二婶应声被踹出去好几米,双膝跪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叮叮,什么东西从手心掉在地上。 她挣扎着向前,要把东西藏起来,王珍珍手快抢了过来,一根手指长的钉子,黑黢黢的,像木头又像铁,她用手帕包起来,揣进兜里。 转身扶着安南往水池那边走,鬼知道这东西放了多少年,有没有毒,会不会有破伤风,她打开水管,冲洗伤口:“小刚,去拿纱布过来。” 小刚往卧室跑去,娘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愣在原地,往二婶那边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往安南这边又走了几步,看王珍珍扶着安南,她还是转头走向二婶。 “你要不要紧?” 二婶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般女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她现在不光肚子疼,胸口也疼,一口气顶着,说不出话。 家里条件有限,王珍珍简单缠上纱布,扶着安南往孙大夫家里走。 安南板着一张脸,一句话没说,撑着她的手,往外走。 没一会儿功夫,他后背全湿了,呼吸也越来越快,王珍珍半蹲在他身前:“哥,你上来。” “不用,我能走。”安南声音很低。 王珍珍强行将他的双手挂在自己脖子上,双手用力抱住他的大腿,强行站了起来。 他高自己太多,腿有点拖地,不好掌握平衡。 安南挣扎着要下来,她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别动,要不两个人都摔了。” 妹妹瘦弱的身体微微发颤,安南长叹一口气,没有再挣扎,生活才好一点,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村子里面的人十有八九都去采松茸,她连个搭把手的人都看不到。 好在孙大夫家不远,她一脚踹开门,吓得院子里面的一个女孩大叫一声:“你谁啊?”音都破了。 “孙大夫在家吗?”王珍珍抬头费劲,只看到眼前一双玫红色的布鞋。 “跟我来。”她跟着女孩的脚步走进一间诊室,将安南放在床上。 安南满头大汗,神志还算清醒,笑着看她:“我没事。” 输液室就两张铁架床,旁边放着一个输液架,中间挂着一张蓝色的布帘。 外面连着的是诊室,里面没有人。 女孩跑到隔壁:“哥,有病人。” 孙大夫听到声音从外面走了进来,翻开眼皮看了看,坐在床边诊脉,一边看他的脸色,一边问王珍珍:“他吃什么了?” 这边最常见的就是吃错了蘑菇中毒。 王珍珍拿出钉子递给他:“被这个划伤了手掌。” 第63章 孙大夫隔着布,接过钉子,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股腥味,他递给王珍珍:“哪里来的?” “不清楚。” 这东西他听别人说过。 传说中大巫弄出来的法器,会涂上一些动物鲜血,或者还有蛇毒,以前更离谱,还有往上面抹箭毒木的毒液。 没什么配方,完全凭兴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孙大夫到外面的配药间,小刚快步跑了进来:“哥怎么样?” “他不会有事的。”王珍珍像是在跟自己保证一样。 哥哥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快,手有点凉。她俯下身子,给他擦汗的手微微发抖。 一会儿功夫,孙大夫拿着一个玻璃的输液瓶,给安南挂上液体,交代她:“不知道是什么毒,我只能对症治疗,挂完这瓶药,如果症状控制了,回家弄点蒲公英煮水他喝,牛黄解毒丸一天三次……”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孙大夫,救命啊。” 一群人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冲进了诊室。 孙大夫赶紧跑到外面,躺在地上的人三十岁左右,男性,左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 膝盖下面伤口很深,几乎能看到骨头,小腿肌肉撕裂,缺了一大块。 大腿根部绑着一根布带,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渗,男的嘴唇看不到一点血色,叫都叫不醒。 这悬了,要么缺一条腿,要么…… 孙大夫挡着继续往里面涌的村民:“赶紧的,往镇医院送,这我救不了。” 一个年轻的少妇一下子跪在地上:“孙大夫,求求你了,他就剩一口气了。” “不是我不救他,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动手术都没办法,我给他挂一瓶药,你们赶紧的往镇医院送。”他手脚麻利,快速给伤者输液。 一群人又乌央乌央的走了,地上一滩血。 孙小梅端了一盆水过来冲洗地面:“这是怎么了,连着两天都有人受伤。” “人心不足,深山老林哪有那么好去的。”孙大夫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王珍珍守在安南床边,呼吸频率没那么听着让人发慌,她松了一口气,将钉子仔细包好,重新放回自己兜里。 “小刚,帮我去找一下王丰产,让他过来帮个忙。” 折腾到下午回家,两人什么都没有吃,安南脸色苍白,被抬回家就躺在床上没有动。 王丰产从家里拿了吃的过来,顺便喂了两只小的,和王军两个人守在外面。 王珍珍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守在安南床边,咪咪趴在她的脚边,尾巴一甩一甩的,没有闹腾。 她一下一下的摸着咪咪,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王珍珍轻轻推了推:“哥,醒醒。” 安南迷糊的睁开眼睛,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从受伤到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来过。 王珍珍看着安南憔悴的脸,就一天的时间,感觉瘦了一圈,她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长了一点肉,都没了。 她凑近摸了摸安南的脸,温度正常,呼吸正常,心率也恢复了,是真的睡着了。 王珍珍略微放心,她打开房门,坐在平台上的两人看了过来,王丰产:“怎么样?不行的话我们去医院。” “差不多快好了。你们回去吧,没事了。”王珍珍说道。 王军不放心:“我也没其他的事情,你去睡吧,我守着他。” “行。”王珍珍打开房门,回到自己房间。 躺了一会儿,盯着天窗,王珍珍默默起身,换了件全黑的衣服,打开窗户,一个纵身,跃了出去。 没带负重,她跑的很快,月光下,一个人影站在田埂边,王珍珍放慢脚步。 看她弯弓射兔子的样子就猜到这个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王军看向她:“这种事情你不叫我?” “我自己能搞定。” “总要有人放风吧?”他还调侃上了,那个样子,要不是现在这个场景,王珍珍有点气的想揍他。 两个人快速往村子跑去,路经一户人家,深更半夜还灯火通明,有哭声传来,门梁上挂着白布,难道是下午那个人没有救回来? 一路没有停息,看到熟悉的枣树,王珍珍翻过院墙,二叔和王雪都在学校,家里就一个人。 两人轻手轻脚走向大门,王珍珍小声说道:“有人过来就学猫叫。” 王二婶有她两个厚实,王军看向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用,你等我。”王珍珍掏出峨眉刺,挑开大门,侧身溜了进去,反手还锁上了大门。 那熟练的程度,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次,王军绕到墙角,坐在地上,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偷偷练的这个? 房间里面就二婶一个人,她睡得并不安稳,手还捂着肚子,眉头紧锁。 王珍珍单手扶地,菌丝从地面冒出来,顺着床沿,爬上床,托住她,一点点挪到地面,缓缓下沉,直到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土里。 几分钟的时间,她脸色苍白,比安南好不到哪里去。 休息了一会儿,眼看着人要醒,她又回到堂屋,借着月光,倒了一杯水,盘腿坐在二婶身边。 二婶茫然的睁开眼睛,吓得一哆嗦,张嘴就要喊,一团布塞进嘴里,她挣扎着要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动弹不得。 “我哥哥今天被你弄伤了,我也不欺负你,你看着。” 她拿出钉子,当着她的面将整个钉子放在杯子里面,月光下,有深色的物质溶解在水中,等了一会儿,她取出钉子。 “呜呜呜”想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会说什么。 王珍珍很平静:“喝了这杯水,今天的事情我们两清,你要是死了,那就死了,你要是还活着,咱们慢慢来,时间还长。” 她取下布,快速卸了她的下颌骨,按住她的脑袋,往嘴里倒水:“洒了,我把钉子塞你嘴里。” 二婶想跑动不了,想喊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躲,听到她这句话,不敢躲,眼睁睁看着一杯水全部倒进自己嘴里,眼里全是求饶。 王珍珍看着她全部咽了下去,双手交错,帮她安好下颌骨。 二婶眼泪鼻涕挂了一脸,小声求饶:“我错了,二婶错了。你……放我出来。” “输了就求饶,放了就搞事情,当我傻啊。” 王珍珍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后脖颈,头一歪,她晕了过去。 她站起身,带上房门,快速退出堂屋,反手用峨眉刺又将门后的插板带上。 王军几步小跑过来:“怎么样。” 王珍珍笑了笑:“气顺了。” “她看到你没有?” “看到又怎么样,我等她上门来找我。” 第64章 家庭联产承包 第二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南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他睁开眼睛,恍如隔世。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妹妹早就死了,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小刚和娘都去了国外,他孤身一人,饿死在这个窝棚。 要真是那样,估计自己烂了臭了都没人发现。 他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地半靠在床头,看着天窗外一点点蓝天,梦里没有这个阁楼,梦里直到他死,这个木屋还是原来的样子。 哐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咪咪几个小跳蹦上他的床,紧跟在它后面,王珍珍走了进来。 黑色夹袄,对襟、袖口绣着墨绿色的条形花纹,衬得瞳孔更加深邃,像装满了星空一样漂亮。 安南松了一口气,幸亏是梦。 王珍珍手里端着粥,眨了眨眼睛:“我喂你?” 这腔调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安南接过粥:“我自己来,王军他们呢?” “回家了。” “你没去,找二婶麻烦,吧?” 他气短,说话都费劲,王珍珍听着就想再去收拾一顿:“怎么会,都是一家人,她是长辈,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你又不舒服,我不可能离开。” 越是说谎,话越多,安南一个字都不信,也懒得管,喝完粥,他正准备躺下,王珍珍拉了他一下:“等等。” 一转身,变出一大碗黑乎乎的汤:“把药喝了。” 闻着就苦,安南不是很想喝:“这是什么?” “蒲公英熬的汤,孙大夫交代的,一天三大碗。” 安南觉得自己一肚子都是水,晃一晃都能哐当哐当响,他没敢躺下去,一颗奶糖塞到嘴边,真甜。 王珍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昨天村里死人了,今天下午要去开会,你就在家好好躺着,我去。” “怎么死的?”昨天他躺在孙大夫那边,听到有人受伤,不是送到镇医院去了吗? “十有八九是采松茸被野兽咬的,村里人都疯了。” 安南是真不知道这么危险,想着自己最近还吃了不少松茸,一阵后怕:“你以后也别去了,太危险。” “嗯,知道啦。”王珍珍端着碗快步走了出去,早知道就不说这么多了,咪咪跟在她屁股后面,一溜烟跑了。 嗮谷场上,她和王军几个站在角落,没一会儿许一岩过来了,长风衣更显得他身高体长,一群小姑娘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太显眼包了,正好杨勤也站在附近,王珍珍几步站到她身边:“杨老师,你好久没给我补习了。” 许一岩也凑了过来:“跟你说了,我成绩比她好,我来。” 王军腿长,两步就过来了,不拿正眼瞧他:“你成绩好,也没考上大学,是不喜欢啊。” 许一岩就差鼻孔朝天:“小爷我就是不喜欢,你喜欢你去啊。” 两个人见面就怼,还非要凑一起,王珍珍拖着杨勤站远了一点,她就不该多话。 “安静、安静。”小李冲着喇叭喊了两声,全场安静下来。 最近事情太多,村长看起来憔悴不少,他清了清嗓子:“本来准备年后再跟大家说,现在你们都被供销社的公告弄昏了头。 那个松茸长在深山老林,是随随便便就能采到的吗?你们也不用用脑子,200一斤,这钱那么好赚? 全国都在推广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明年我们村也会重新划分土地,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地,除了上交国家的,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 以后大家都会有钱赚,别想着捞快钱,要命的。” 下面立刻就有人提问,“上交多少啊?” “按人头分地?还是按户分?” 村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具体政策散会后可以来村办公室问小李,谁再不要命进深山,我见一个抓一个。” 王军一脸惊喜的看着王珍珍,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放到明面上了。 就现在这偷偷摸摸都能赚不少,要是明目张胆的卖,是不是可以卖到全国去,那会有多少钱,他都不敢想。 许一岩脸都臭的不行,大锅饭吃的好好的,他要是自己种地,不得把自己饿死。 就算家里有钱养着他,但是丢人啊。 他看了王珍珍一眼:“我们能一起承包吗?” 王军瞬间炸毛:“我草你妈,你什么意思,没听到按户承包吗?你跟她是一个户口本?” 许一岩也不是好惹的:“你管我,一个户口本也不是不行,男未婚女未嫁,我哪里不好,又有钱又帅,还不多事。” 杨勤转身就走,都不想承认这个人也是知青,别人想占便宜还藏着点,这个人就差把不要脸写在脸上。 王珍珍早就把王丰产拉倒一边小声说话:“明天你跟王军去问一下政策,我们再碰个头。” 王丰产点点头,以后到底是全家跟着王珍珍干,还是自己跟着,家里好好种地,他也要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突然,王珍珍问道:“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黑子?” “他爷爷咳得有点厉害。” “医生怎么说?不行去城里看看,我这里有钱,让他别担心钱的事情。” 一行人边往家里走,边聊。 许一岩也跟在后面,吃过王珍珍家里的饭,自己做的他一点都吃不下去,那两个婶婶,没有他出钱,只能啃窝窝头,米都没有,还做什么饭。 安南一个人在家,王珍珍跟他们分开后,快步往家里走,回头一看,他还跟在自己身后:“有事?” 许一岩避开她的目光:“没有。” “那你还不回家?” “我看看房子建的怎么样了。”许一岩找到一个好理由,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王珍珍摊牌:“我哥生病了,今天休息,你没看他们都回家了?” “哦。”许一岩转身就走,不行去国营饭店吧,那边菜还可以,就是要走好远,唉。 今天开会都没有看到二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珍珍脚步一转,去了村里。 二婶那边门锁的严严实实的,王小刚躲在自家门口,跟她招手。 两个人绕到屋后,王小刚一脸惊恐:“别去那边。” “怎么了?” 二婶一早上没来吃饭,他跑过去就看到她半截身子都躺在土里面,口吐白沫,眼发直盯着他,差点没把他吓死。 王珍珍问道:“那现在她人呢?” “床上躺着呢,娘去找二叔,婆婆去找大巫,说是中邪了。” “二婶醒了吗,她怎么说?” 第65章 忙忙碌碌,不过碎银几两 “不说话,我叫她都吓得她抖了一下,她好像拉裤子了,屋子里面臭臭的。” “你别过去。” “嗯。” “去我家吃饭?” 王小刚差点就答应了,他一个人在家吓得要死,但是娘让他看家,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王珍珍把兜里的奶糖都掏给他,绕了一圈,翻墙去了二婶那边。 房间门窗紧闭,一点不通风,屋内一股屎臭还夹着难闻的酸臭味。 王珍珍捏着鼻子凑过去看了看,衣服换过了,呼吸很浅,脸色蜡黄,但怎么看,也不像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不知道好了之后,还敢不敢继续折腾。 这次安南突然中毒,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傻。 第二天,王珍珍去了山上,连着土一起,将之前记好位置的灵芝,山参什么的,只要不是太远,各采了一两棵回家,种在葡萄藤旁边。 现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状态,这种药材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 又睡了一天,安南的状态好了很多,晚饭做了鸡蛋羹,炒了鸡枞菌还有青菜。 想着以后就有钱了,奢侈一把,王珍珍还蒸了米饭。 兄妹两个坐在一起,她兴高采烈的说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事情,安南没她那么高兴:“估计娘那边还指望我帮他们种地。” 那确实,二叔学校的工作肯定不会辞职,王小刚还小,家里成年的男性劳动力就安南一个,他们不可能放弃。 王珍珍放下碗筷:“我以后有足够的钱照顾家里,不需要你靠种地来养活他们,哥,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他原来的想法就是照顾好家人,但是这一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梦,都让他觉得这种单方面牺牲有点蠢。 最主要的是,好像除了妹妹,没有人真的拿他当家人看待。 王珍珍笑着看向他:“哥,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看看,走出这个村子,这片山,如果你还是喜欢这里,我们再回来,好不好?” “好。” “那你是要参加高考还是参军呢?”王珍珍笑得更灿烂了,埋了半天的伏笔,终于说到这里。 “啊?”安南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就扯到高开或者参军了?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前不久自己就是这样劝她好好学习的。 回旋镖来的如此措不及防。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王珍珍快步跑去开门,许一岩红着脸,拎着一瓶酒站在门口。 “我跟你说,这个特别好喝,我给你带了一瓶回来,我好吧,你不用谢我,我走了。”大着舌头说了一堆。 紧接着,塞过来一个土里土气的黑色土陶瓶子,许一岩摆了摆手,门都没有进,走了。 这个神经病,王珍珍拎着酒回到房间,揭开封口的蜡纸,熟悉的味道,是自家刚刚酿制的果酒。 呀,能薅到他的羊毛,王珍珍笑了。 明天让王军去看一下卖的怎么样,顺便去赵叔那边看看情况,最重要的是收钱。 “不准喝酒。”哥哥喊道。 王珍珍赶紧封了瓶口:“知道拉。” 第二天傍晚,几个人都凑了过来,就连好几天没有看到的黑子也来了。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倒是很好理解,按户承包土地,但是能拿到的各种等级的田地是有限制的,简单的说,就是你不可能所有的田都是最好的。 王丰产讲完之后,王军掏出一个信封:“这是第一笔酒卖的钱。” 借助国营饭店的名气,赵叔那边销售的不错。 反而低度数的酒在饭店销量一般,主要是大多数男的喝惯了40度以上的白酒,这种酒不是首选。 王珍珍想了一会儿说道:“果酒量大,成本低,制作时间短,只要饭店要我们还是继续供。” 现在是大家没有足够的余钱,等女人赚钱多了,年轻人慢慢长大,这种口感好,低度数的酒会非常受欢迎。 王军问道:“地你准备怎么选?” “我准备包山头,你们家里想怎么选都行,所有人都低调一点,就王军你这边张扬一点,最好让人都知道你要选什么地,我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盯着我们。” “还有房子,王丰产你明天去找许一岩,让他天天过来,我要借着他的名头,把房子全部建起来,人不够就出钱请人,就说是他出的钱。” 王珍珍有条不紊的说着,黑子等了半天,没有安排到自己,抬头看向她:“我呢?我干什么?” “你先照顾好爷爷吧,不着急这边的事情。”看他黑眼圈都快比得上熊猫了,王珍珍也担心老爷子的身体,问道:“要不去城里看看?” “爷爷不肯,说是老毛病,养养就好。” 安南躺在床上,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这么短的时间,家里现在还要盖大房子,还要包山? 妹妹一个人安排好所有人的事情,他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 之前校长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好像被生活的重担压的太久,突然间巨大的变化,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第二天,王珍珍还是要去上学,快期末考试了。 王珍珍背着书包,在校门口等着王军,家里剩余的云翌酒都送过去了,按道理不应该这么着急又来一趟。 但是,赵叔专门找人带话,王军就不得不过来了。 自从上次跟赵勇发生不愉快以后,王珍珍再也没有在赵叔那边露面,所有人都当她只是跟着王军出来玩的。 她沿着马路,慢慢往赵叔家走,供销社门口收松茸的告示依旧挂着,但是桌子和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王珍珍有点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就远远的看到垂头丧气的王军。 她快走几步,迎上去:“怎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赵勇找我,供销社收松茸不顺利,想让我帮忙。” “多少钱?赵叔怎么说?” 王军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天:“二百五,赵叔什么都没说。” 真拿他们当二百五呢。 王珍珍默默跟在他的身边,一路上行人都很匆忙,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 快到村子的时候,一路都没有开口的王军回过头,问她:“血缘真的很重要么?” 第66章 一千到手 “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的。” “对你呢?” “你看不出来吗?”没有了感情基础的血缘,最多是一种责任,王珍珍反问道。 王军没忍住笑了,她对自己这一帮子人,比对王家的人好。 他突然就释怀了,当年对于赵叔,可能只是随手捡了个孩子照顾几天,自己把他当父亲看待没有问题,但是要求他把自己当亲人看待,有点多余。 强求不来,就算了,没爹,他也长这么大。 时间过的很快,采松茸的人少了,半夜往村长家里跑的人多了。 王丰产跟装了雷达一样:“海队长连着两天晚上往村长家里跑。” 黑子难得聪明一回,好奇问道:“以后地都是自家的,大队长每天干什么呢?” “种地啊,种他们家自己的地,哈哈。”王军笑得开心,以前最瞧不上他们的就是他。 王珍珍也笑,看着平台上做题的哥哥,心情更好了。 最近收拢了四五个闲人干活,一天三毛钱,还不用管饭,房子建的飞快。 杨勤都时不时过来看自己房间,来的多了,现在就被她抓着给安南补习。 许一岩忍不住也要来过一把老师的瘾,一看到安南,转身就走:“额,我盯着房子去。” “你跑什么?什么时候才有人过来收天麻?”王珍珍小跑着跟上他,小声说道。 他走的飞快:“快了,快了。” 这天,天刚擦黑,许一岩带着一个人走进院子,站在阁楼门口。 王珍珍看着他身边的人,很普通的庄稼人打扮,黑色短袄,长裤,头上还包着同色头巾,一张脸碰巧被屋檐的阴影遮住,看不清。 但是就算是随便站着,那一身军人的气质盖都盖不住。 这个时代,很多军人是真的上过战场,咪咪毛都炸了,趴在她脚边,喉咙里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养这个可比狗带劲,听话吗?”男人中气很足,压低声音说话,嗡嗡的。 王珍珍冲着咪咪小声喊道:“坐。” 咪咪动都没动,呜呜叫了两声,算是回应,丢人。 哈哈,男人爽朗的笑了。 安南拿着一包天麻出来,他打开看了看,递过来一个信封,退到屋外,许一岩摆摆手,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就是卖个天麻,整的跟地下党交换情报一样。 王珍珍打开信封数了数,一百张大团结,她手一扬,全散在床上。 安南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就这样轻轻松松一千块到手? 哈哈,王珍珍笑的是见牙不见眼,她冲着安南招手:“哥,来,试试躺钱上啥感觉。” 抱着这条大腿,有这种关系,以后做什么不都是顺风顺水顺财神? 许一岩以后就是她许爸爸。 啊切啊切,许一岩在外面喷嚏不断,男人递过来一个手帕:“我怎么觉得你这还加重了?” “小叔不是说过,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就这样吧。”许一岩擦了擦鼻涕,将手帕揣到自己兜里。 “过年回京城一趟,爷爷很想你。” “再看吧。” 屋外两人越走越远,屋内王珍珍又在算账。 跟上辈子比,钱真不算多,但是这种自己当老板赚钱跟打工赚钱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就是爱算自己有多少钱。 她现在手里揣着一千巨资,之前还有三百多。 赵叔那边的酒,免得以后落人口实,王珍珍按三七分钱,这样拿到手有2500,抛开要分给其他人的和作为流动资金的一部分,她能随意动用的私人财产有2000多。 不管明年包什么都够了,那个山头,她要包一百年。 最近她看什么都顺眼,在这样亢奋的状态下,迎来了期末考试。 安南很郑重的削好铅笔,整理文具,给她背上书包,王珍珍一溜烟的跑了,太吓人。 不出意料,拿了个双百分回家。 安南第一次在家里正式的请客,邀请了杨勤,许一岩还有王军一群人,甚至连王小刚都请来了,还放了一串鞭炮。 王珍珍躲在房间,完全不露头,太丢人了,就一个小学考试,弄的跟考上大学一样隆重。 王小刚恨不得也躲起来,他紧张的连肉都吃不下,王珍珍考试都没有参加,还在这里摆庆功宴,这胆子也太大了,他要不要说实话? 昨天考完试,周围同学都兴高采烈的,庆祝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就他和小胖子两个人愁眉苦脸的站在走廊。 走的时候,小胖子还说:“你姐完蛋了,考试都不来,明年肯定留级。” 坐在旁边的王军小声问他:“王珍珍真的考了一百分?” 他立刻夹了一整个鸡蛋塞进嘴里,噎的直翻白眼。 王军给他竖起大拇指,更不相信安南说的分数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安南带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上山,王珍珍一身素衣,跟在他身后。 穿过不远处的荒地,再淌过一条小溪,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面前的小山丘上全是坟头。 山上零星种着一些小树,松树、柏树居多,也有槐树,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水汽,咕……咕,远处传来鸟儿悠长的叫声,更加冷了。 王珍珍身体绷紧到了极致,她尽全力收敛所有的感知,生平第一次,一点都不想知道地下是什么样子。 两人停在一个普通的木碑前,坟头很小,杂草也不像别人家清理的干净,显得坟头更小了。 安南拦住拔草的王珍珍:“你别动,仔细伤了手,你擦擦墓碑。” 风吹日晒,碑上的字有点模糊。 安南点燃纸钱,供上香烛:“爹,我带着珍珍来看你了。” 他声音哽咽,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梦中,他在这个村子等了一辈子,临到死,还在这个坟墓旁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王珍珍跪在他的身边,她对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连名字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王大山。 最近脑子清醒了,听村里人说过,他是个军人,退役后回村务农,是个好人。 第67章 云翌集团分红 直到回来,安南的情绪都不好,王珍珍没有烦他。 生姜炝锅,倒入切好的土豆片,直到土豆变的焦黄,淀粉被油激发出来的焦香味,馋的人流口水。 加热水,下细碎的面疙瘩,不停的搅拌,最后加入蛋液,她做了一锅地道的疙瘩汤,暖胃。 配上一盘炒青菜,王珍珍大喊一声:“哥,吃饭了。” 还没开始吃,王小刚披着蓑衣,又来了:“哥,娘有事找你过去。” 安南刚刚缓和一点的表情瞬间冷了:“没空。”上次他回来躺了二三天,那边别说道歉,连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 外面还下着雨,王珍珍拉住赶着去回话的王小刚,手冰凉,她添了一碗疙瘩汤:“趁热吃。” 他看着两个的脸色都不好看,乖乖坐着吃饭。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赵叔那边的钱源源不断的收回来,小年夜,分钱。 王珍珍私人添了一点,黑子和王丰产各一百五,王军三百,一群人喝着自己酿的酒,又哭又笑的闹腾。 黑子那么大个子,一下子跪坐在她面前,泪流满面:“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姐。” 王珍珍脸颊绯红:“不是说要娶我的时候了?” 安南坐在她身边,立刻黑了脸。 王军死命拽着黑子,话都说不清:“滚,哪里轮得到你。” “你管我,你找你的海海依娜去。”黑子口不遮掩的说道。 王丰产也喝了不少,想劝:“别别别闹了,为了个女人,丢不丢人。” 安南彻底看不下去了,左手王丰产,右手王军,拎着就给送家里去,等他回来的时候,黑子躺在平台上,睡的不省人事。 王珍珍抱着小酒,还在喝:“哥,来,干杯。” 安南伸手去拿她的酒杯,一下还没抢过来,她手一缩,将杯子护在胸口:“我的。” “好,你的。”安南笑了,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暖黄色的果酒,入口酸甜,不醉人,后劲不小。 王珍珍踉跄着走了两步,跌坐在他旁边,单手挂在他大腿上,一只手还护着酒:“嘻嘻,没洒。” 她举起酒杯,咧着小嘴,笑得醉人:“干杯。” 安南轻轻的碰了一下:“干杯。” “哥,你笑的好看。” 安南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笑的时候,弯成一个有点媚的弧度,跟平常判若两人,他不喜欢:“男的说什么好看不好看。” “真的好看,以后只对着我笑,哥。”王珍珍拽着他的裤子耍赖,头发上的粉色绒花颤了颤。 安南差点把酒洒了,按住她的手:“行。” 他一口喝光自己的酒,握住她的手,把她的也倒进自己嘴里。 抢在她开始闹腾之前,单手拦腰搂住她,直接送进房间,放在床上捂住她的眼睛:“珍珍乖,天黑了,睡觉哈。” 小时候他也这样哄过她,那个时候的小姑娘可比现在好哄。 一沾上床,王珍珍舒服的不想起来,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安南顺势帮她脱下鞋子。 “哥,你来。”王珍珍扯着他躺在床边。 “床在转。”她举起手,比划着:“你看,它这样转。” 安南服气:“嗯。” 王珍珍又翻了个身,安静了不到几秒钟:“哥,它转反了。” 她比划来比划去,安南看了半天才明白,躺着的时候,床顺时针转,趴着的时候,床逆时针转。 “下次你再喝酒试试。”气的他想揍人,手举了半天,没舍得落下。 “哥,你让它转回来。”翻来翻去,头发贴在脸上,王珍珍本来就被转迷糊了,现在更不高兴,揪着自己头发往外扯。 安南掰开她的手指,手嫩的跟葱一样,他又不敢太用力,半靠在床边,一点点从她的手指缝里面把头发救出来。 折腾自己一身汗,一个没留神,王珍珍趴在他身上,声音委屈极了:“哥,我被它转晕了。” 安南一阵好笑,一手托住她的膝盖,一手从肩下穿过去,干脆把她抱了起来:“还晕吗?” 王珍珍靠在他怀里,摇着头:“嗯~” 头发扫到他的下巴,痒,痒的他不自在。 安南手一松,又把她放回床上,摊开被子,一卷,将她裹成了一个鸡肉卷。 王珍珍动弹不得,眼神一冷,地底的菌丝疯狂聚集。 她睁开眼睛,一张微微发红的脸,带着笑意,专注的看着她,是哥哥啊。 她也笑了,那眼神温柔的让她想靠的更近一点,王珍珍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可惜,动不了,总算是消停了。 安南打水,给她擦了脸,抱走咪咪,月亮透过天窗,洒入一道流光,王珍珍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眼角轻轻地颤动着,应该是有个美梦。 黑子还在平台上,安南拖着他的脚,拖进自己房间,随手给他搭上一个被子,自己上了床。 一夜好眠。 “啊。”安南被叫声惊醒,天已经亮了,昨天睡得太晚,黑子还在地板上打呼。 “丢死人了。”隔板对面又传来一声嘟囔,咚咚咚,紧接着是床板被捶了好几下。 突然,又安静了。 身边的咪咪动了动,安南一把塞进自己被子里面,重新闭上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边又都睡着了。 第二天,王小刚又来请,兄妹两个还是没有去。 安南和王珍珍晚上一起去了村长家。 再晚一点,估计去的人更多,两人专门赶了个早,拎着两盒云翌酒,村长媳妇很快就让他们进了门。 她接过酒:“能记得你叔来看看就好,还带什么东西。” 王珍珍递过去一个红包:“不知道给小孩买些什么,一点心意。” 村长摸了摸红包,感觉有五十了,别不是有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要是搞不定,这红包还得退回去,他没敢往口袋里面放。 “你们兄妹两个也不容易,有什么难处跟叔说。”村长吸了一口旱烟,说道。 王珍珍就想要两个山头,一片荒地,说实话,这个年代,包山的少,要良田的多,村长将红包交给媳妇收起来,这事,不为难。 “那老王家那边?” 第68章 年夜饭 “您按规矩来,我们虽然是在一个户口上,实际情况您也看到了,跟分家没什么区别。”她的声音很平和。 这兄妹两跟老王家是彻底离心了,村长还是劝了一句:“王大娘是有点糊涂,但是心还是好的。” 王珍珍笑了笑,安南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除夕,年饭真的是没有办法,兄妹两回到老王家。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一起,大家都穿的挺喜庆,婆婆和娘的衣襟上都绣了红色的条纹。 王雪一身水红色棉袄,袖口、衣襟、领口绣上了黄绿蓝三色的各种传统纹饰,很鲜艳的颜色,衬得她更黑了。 她瞟了一眼进来的两个,嘴角勾了勾,大过年的穿这么晦气,一身黑。 王珍珍脱掉黑色披风,露出里面的红底绿花小棉袄和黑色灯芯绒裤子,鬓角还夹了一朵粉绿的绒花,洋气又热闹。 众人眼前一亮,一道阴冷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王雪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时间好像回到从前。 当年被傻子压一头的屈辱、恶心、不甘心瞬间涌上心头。 眼前的女孩,褪去了婴儿肥,露出漂亮的鹅蛋脸, 睫毛长、还微微上翘,天然卷的碎发,刚到下颌线, 眼睛的颜色被绒花衬的更亮了,呆萌又透着几分灵动。 皮肤白皙水润,吹弹可破,肤若凝脂,触手生温,脑海里出现的成语越多,王雪的脸越难看。 从小,哪怕她是个傻子,所有人都喜欢她,自己不管多乖、多聪明、多懂事都没有用。 直到伯伯去世,她开始吃剩饭,穿自己不要的破衣服、晒得跟自己一样黑、披头散发,不敢抬头看人。 傻子终究还是要活的像个傻子才公平。 “雪儿,快把你成绩单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爹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每次都这样,成绩好有什么用? 还雪儿,这个名字就像个笑话,尤其在这个傻子面前。 王雪啪一声扔下筷子:“我饱了。”在二叔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饭桌。 王珍珍根本没有留意她,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到自己一个傻子这么遭人惦记。 她对面坐着二叔,二婶呢?她小声问了问身边的王小刚。 他凑在她耳边说道:“二婶听说你们要来,死活不肯过来吃饭。” 桌子上荤菜不多,一个汽锅鸡、一条鱼汤,加上几个小菜,一共凑了八个菜。 “来来来,吃菜。”婆婆刻意岔开话题,给他们兄妹两人一人夹了一个鸡腿。 平时他们怎么可能有这种待遇,王珍珍把鸡腿给了王小刚,碰巧安南也给了他。 王小刚笑得后槽牙都能看见,婆婆脸色一沉,咬了咬牙,没说话。 一餐年夜饭吃的很安静,安南一年的工分全部都给了娘,年底连个红包都没有,王珍珍气的想笑。 二叔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安南,明年村里要弄的那个承包,我们两房还是按两户来比较划算。” 安南没有说话,二叔继续说道:“地都给你种,收成也都算你的。” 是都算他的,然后哥哥全部上交给娘,相当于给了婆婆,再来分配。 全国都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老王家还是大锅饭, 不对,连大锅饭都比不上,所有人都趴在安南身上吸血。 王珍珍的目光从二叔,到婆婆,到娘,平静的很,大家好像都觉得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安南放下筷子:“二叔您还要教课,家里就只有二婶一个劳动力,承包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二叔一愣,拿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婆婆直接质问道:“安南你什么意思?” “娘这边也是一样,我有自己的事情,兼顾不了这么多。”安南很平静地继续说道:“我赚了钱,会孝敬老人,小刚的学费我也可以负担,其他的我忙不过来。” 娘红了眼眶,看看他,又盯着王珍珍,哭出了声:“我怎么这么命苦。” 连儿子都有儿子女儿帮着养,命到底苦在哪里? 王珍珍早就放下了筷子,接着说道:“承包娘和二叔只用管自己的就好,婆婆的日常生活我们也会承担一部分,跟二叔一样就行。” 二叔筷子一扔:“我作为一个长辈,难道还占你们便宜不成, 我是想着你们家人口多,负担重,把我的地让给你们,以后多一份收成。” 安南端起酒杯:“叔,我多大的能力端多大的碗,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他头一仰,一口全干了。 二叔狠狠瞪了王珍珍一眼:“行,好像我都是在为自己打算一样,你们就是这样想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 婆婆立刻喊道:“你走什么,要走也是他们走,以后别进这个家门。” 王珍珍站起身,安南给她披上披风:“婆婆、娘你们慢点吃,我们先回去了。” 王小刚鸡腿都还没有吃完,看着一桌子人散的干干净净,婆婆脸色看着就吓人,他抱着碗,赶紧回自己房间。 外面飘起小雨,安南把披风上的兜帽给王珍珍戴上,看着她的眼睛:“别担心,我不傻。” 王珍珍脱下披风,踮起脚,举起衣服想给他挡雨:“我怕你心软。” 安南接过披风,一只手搂住妹妹肩膀,两个人缩在披风里面,他轻声说道:“以后不会了。” 身后传来婆婆的叫骂声,真正心疼你的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淋雨。 冬天的风,冷的刺骨,雨越来越大。 两人加快脚步,安南无比清醒,他不是不赡养老人,而是不愿意再被亲情绑架,他不过是想有跟别人一样的简单生活。 翻过年去,他也才19岁。 第69章 深夜敲门声 两人顶着披风、冒着雨,快速往家里走。 突然,王珍珍听到清脆而悠长的鸣叫声,她下意识看向天空,半空中,一只灰褐色的大鸟从她的头顶掠过。 她惊喜的看向安南:“是飞飞?” 安南也抬着头,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它。” 王珍珍从披风下跑了出来,吹响挂在胸前的骨哨,嘹亮的哨音穿透雨水,传的很远。 高空中的鸟儿侧旋转身,向她俯冲过来,展开的双翅接近一米长,强劲的风吹了两人一身的雨。 她高兴的举起手臂,安南快速将她抓了回来,搂紧她的臂膀:“衣服不想要了?” 王珍珍哈哈大笑,飞飞第一次出来接她,谁能忍得住。 不过这新衣服要是刚上身就破了,王军娘要唠叨死她。 咻,混着翅膀扇动时的风声,耳边的叫声很轻,但是,她听出来,生气了。 刺啦一声,头顶一空,大半个披风被它带上了天,安南手上只剩下一小半布。 高空中,飞飞爪子一松,一片黑色的布飘飘荡荡落向远方,安南泄气的扔下手里的布片。 低头看着躲在自己怀里,捂嘴偷笑的小丫头,实在没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像打开了开关一样,哈哈哈,王珍珍笑的站不稳,双手抱住他,仰头看向自己家小气老鹰在空中盘旋,这臭脾气跟咪咪一样。 嗷嗷,叫声远远传来,是咪咪。 王珍珍快步往家里跑,花豹跳跃的身影出现在雨中,飞溅的雨水,流畅的线条,滞空感,快速奔跑的样子太带劲了。 它一个虎扑,王珍珍应声倒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安南赶紧伸手去扶她,撕拉,衣服终究是没有保住。 安南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都是他的错,他盯错了对象。 他抓住还在绕着王珍珍打转的咪咪,将它扣在胸前,抱着往前走,胸前湿了一大片。 王珍珍跟在身旁,边走,边偷摸咪咪的爪子。 一人一豹都不敢惹一肚子火的安南。 许一岩穿着军大衣站在院门边,一脸羡慕。 杨勤深蓝色棉袄,站的稍微靠后一点举着一把黑雨伞:“怎么连个伞都没有?” 这问题,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王珍珍略过:“快回屋。” 刚刚建好的院落静静地立在雨中。 许一岩两人站的第一道院门是新建的,略偏东。 他们身后的二道门居中,两道门之间距离有六七米远。 门后不远处的桂花树刚刚种下,树旁一口水井,等到明年桂花开的时候,水都是香的。 进入二道门,东西两侧各一排木屋,东边最里面的屋子住着许一岩,屋前种了一棵银杏树,十来米外,跟他门对门,西边那间是杨勤的。 正对着院门是原来的架空阁楼,以及紧挨着阁楼的两层小楼,东西两头的厨房和盥洗室跟新建的木屋通过回廊连接在一起。 远远看去,葡萄藤叶子全掉光了,只剩枯枝也别有一翻野趣,楼梯旁的蔷薇倒是长的很好。 院子里面一股木头混杂着竹子的清香,窗棂贴上了红色的窗花,回廊下挂着灯笼,就连停在那新买的自行车也挂上一个大红花,平添几分喜气。 这样的房子,早几年能打成地主资本家,哪怕是现在,要不是借着许一岩的名头,又蹭着改革开放的风,王珍珍都不敢建。 几人聚在小楼守夜,雨越下越大,室外只有三四度,这种湿冷的天气,比北方零下二十度都难受。 室内,灶台的热气源源不断的通过管道输送到地板下。 王珍珍换了极浅的水粉色上衣,这布是王军娘染色失败的产品,她一眼就看上了。 袖口绣上了浅青色的太阳、月亮纹,这样的配色衬的她更白了。 许一岩脱了军大衣,上身米黄色衬衣,看着就贵气。 王珍珍看着自己哥哥一身深蓝土布衣裳,嗯,很稳重,好看。 她举起上宽下窄的阔口小酒杯,这还是当时定制云翌包装的时候,赵叔单独给她做的一套,一个酒瓶,六个杯子,现在用正好。 “干杯!” 酒过三巡,许一岩吞下嘴里的花生米,看向安南:“分给我的地,能包给你们种吗?你们管我的饭就可以。” 安南没说话,王珍珍抿了一口酒:“还有上交国家的呢?” “我自己出钱搞定。” 也不是不行,她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年后我们再商量。” 安南在,许一岩很收敛,王珍珍刚弄破了衣服,不敢放肆,放了鞭炮后,几人早早睡了。 王珍珍躺在床上,听着落在屋顶滴滴答答的雨声,上一次过年还是在末世,极度低温让僵尸活动受限,但是冻死的人更多。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实验室的东西都吃完了,她走在荒凉的街道上,又冷又饿,看见紧闭的门,就去敲。 咚咚咚,空洞的声音传的很远,毫无回应。 突然,她好像真听到了敲门声,咪咪也跳下了床,挠门。 王珍珍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声音更明显了,还夹杂着人声。 “王珍珍,开门啊。”听起来像王丰产。 她连伞都来不及拿,小跑到门口,果然是他:“怎么了?” 王丰产穿着蓑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语速很快:“黑子爷爷吐血了,我想借自行车。” 王珍珍打开两侧大门:“你自己来拿。” 他连谢都没顾得上说,一路快跑,院子里面的石板路沾了水,王丰产一路走的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滑到。 王珍珍跟在后面:“慢点,车在东边回廊下面。” 动静这么大,其他几人都走出房门,安南快速把车锁和钥匙递给他,塞了他二百块:“先拿着。” 许一岩拿了五十块递给他:“不够我还有,我天亮去取。” 安南的钱,他有心理准备,但许一岩这一句整的他差点没崩住,王丰产眼眶一热:“够的。” 他推着车往外走,王珍珍几人也睡不下去,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院门外,王丰产跨上自行车:“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我准备吃的,天一亮给你们送过去。”王珍珍嘱咐道。 这哪里还睡得着,安南不放心,穿了蓑衣,跟了上去。 第70章 住院 刚赶到黑子家门口,就看到王军骑着自行车从里面冲出来, 他单脚点地:“他们已经去医院了,你先回去吧。” “你呢?” “我去医院。” “带我一程。” 安南跳上后座,路太黑,自行车迎着雨,歪歪扭扭往小镇的方向驶去。 哥哥应该快到医院了吧? 王珍珍看着天窗,一颗星星都没有,漆黑一片,她觉得自己躺了好久,拿出手表一看,不到四点。 翻身起床,去厨房熬上小米粥,咪咪趴在她的脚边,舔着自己的爪子。 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王珍珍摸着它的脑袋,二千块好像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入冬后,山上的果子越来越少,果酒已经没有酿制; 天麻暂时不准备卖,鱼入冬也不好捞, 本来她想着等过完年,山头到手再折腾,可惜现实给了她一巴掌。 如果爷爷看病需要很多钱,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王珍珍擦了擦眼睛,一个哈欠,给她眼泪都弄出来了。 移植过来的灵芝、山参都活了,她不得不抽出更多的精力时刻关注着它们。 这样不间断的与地下的菌丝交换信息,她精神力几乎每天都消耗殆尽,直到睡眠的时间补充回来。 熬夜对于她来说,相当的煎熬。 关了火,她走向小楼,最初这里是准备用来做大家的会议室或者工作间,但是东西两边的房子建起来后,显然有足够的地方。 二楼,就被她建成了一个简单的实验室。 靠墙两排实验桌,实验桌中间装了水池,用水、清洗都很方便,桌子上方两层置物架固定在墙上。 王珍珍摸着桌面,可惜现在搞不到大理石面板,只能用木桌将就一下。 培养皿、量筒、烧杯这些简单的实验器材估计都要进城才能买到。 分离培养真菌,先从养蘑菇开始吧。 鸡枞菌,香菇,口蘑,冬虫夏草,如果能成,以后又多了一种经济来源。 王珍珍回到自己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往镇子上赶去。 往日还算热闹的街道行人很少,大多数的店铺都关着门,供销社的营业时间都缩短了,国营饭店这个点连门都没开。 医院很空,国人的传统就很忌讳这个时间去医院,更何况还住在里面。 王珍珍一路问过去,在呼吸科找到了他们。 时间还早,病房里面蓝色窗帘都还关着,四人病房就他们这床住着人。 黑子趴在床边,王丰产和王军靠在隔壁床上,安南靠墙站着。 借着走道昏暗的灯光,爷爷看到她,点了点头,看唇形,说了句:“来了。” 王丰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王珍珍蹲在床边,牵着他的手:“爷爷。” 老人脸色灰暗,声音断断续续:“孩子,你帮我跟黑子说……说,我要回家,要是死在这儿,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黑子头也不抬的冲出房间,王珍珍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水,大年初一在老人面前哭,太晦气。 深吸一口气:“爷爷,没事的,治好了我们一起回家,我去下厕所。” 王珍珍实在忍不住,快步走出房间,看到右侧走廊转角的黑子,一米九的人,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上次这么难过还是父母去世的时候,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过去:“医生怎么说?” “肺上有东西,要等结果。”安南跟在她的身后,也出来了。 王珍珍转过头,带着哭腔:“哥。” 为什么会这样,爷爷那么好的人,脑海中闪现一幕幕画面,有在田埂边,牛棚旁,各种地方,老人偷偷给她喂牛奶,一年四季,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为什么她都忘记了,她真不是个东西,王珍珍趴在安南身上,哭的泣不成声。 安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搂住她,往医院外面走。 昨天晚上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还有住宿问题,现在过年,初三之前,国营饭店不营业,吃饭都成问题。 王珍珍快速收拾好情绪,安南也松了一口气,看她哭成那样,他心疼又难过,还不知道怎么劝,只能给她找点事情。 两人在供销社买了毛巾、水盆、开水壶等日常用品,紧接着去了学校宿舍。 校长笑道:“这么早拜年?我可没有准备红包。” 安南一脸不自在,解释了几句,不光借到厨房,有一间空着的教师宿舍年前都可以借住。 两人再次回到医院,查房的医生刚刚离开,桌子上的包裹都没有打开,王珍珍一看,饺子和粥都坨了。 “哥,你让他们把东西都吃了。” 王珍珍一人守在爷爷床边,放开感知,空气中的孢子游走在老人身体里面。 不光肺部有肿块,肝上也有,十有八九是癌症。 如果孢子能够寄生在肿块上面,吃掉所有的癌细胞,再乖乖自然死亡,那她简直可以成神了。 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幻想上,不如找找上次她吃过的红色蘑菇,但是,那种剧毒,一般人类的身体都扛不住,更何况是个虚弱的老人。 王珍珍正在发愁,几人走了进来,黑子和王丰产在医院守着老人,其他三人回村里,收拾一点衣物、吃食过来。 安南和王珍珍将家里米面油收拾了一半,还有年前准备的山鸡、兔肉连同学校钥匙一起交给王军。 初二是老王家给族里长辈拜年的时间,他们去不了医院。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了太公家,这是爹的祖父一辈还活着的唯一一个老人。 一进门,就看到婆婆和二叔坐在矮桌旁喝茶。 坐正位的太公快八十了,穿着姜黄色的棉衣,精神相当不错,一看到王珍珍笑着问道:“这娃娃是?” 往年都是婆婆带着两房的男人过来,王珍珍这是第一次给老人拜年,一身大红花袄子,看着就喜庆。 安南还没有开口,婆婆重重放下茶碗,说道:“还能有谁,我们老大家那个傻子。” “太公新年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王珍珍当没听见的,给老人拜年。 太公掏出一个红包递到她手上:“身体健康要得,长命百岁就算了,哈哈。” 二叔站了起来:“既然长辈也在,你们想分家的事情,咱们也好好说道说道。” 第71章 立字为证 这间堂屋大概放三四张方桌的大小,没有窗户。 昏黄的灯光从他的头顶射下来,看不清脸色,那么熟悉的人,却显得很阴森。 两人拎着年礼,又在拜年,长辈还没有说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太公指了指墙边的小板凳,示意他们两个坐下:“有话好好说,大过年的,分什么家。” 二叔坐了下来,安南和王珍珍放下手里的果酒还有麦乳精,并排坐在他们对面。 王珍珍抬头看着二叔:“我们没想分家,村东头的宅基地也是才分给我们住,房子我们自己找木头搭的。 哥哥一整年的工分全部都给了娘,我的学费,我们两人的吃穿都是自己想办法,村子里面有这样分家的?” 除了那片没人要的地,他们这样的,连净身出户算不上,毕竟,净身出户的不用给他们打工。 太公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婆婆插嘴道:“那以后承包的地,安南怎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这不都是你挑拨的。” 安南拦住了要讲话的王珍珍,自己说道:“我只是说,大家各自管自己承包的地, 我能种多少承包多少,您和娘的赡养费,小刚的学费都我来出,这样还不行吗?” 二叔冷冰冰的看着他:“不要扯别的,你说你出,出多少不都由你说了算,你要说收成不好,不出又怎么说?” 婆婆看向太公,那神情,没有被踹个七八遍都演不出来这种伤心欲绝:“叔公,您说句公道话,我还在呢,他们就闹着要分出去。 我不要他们的钱,将这两个狗东西从王家除名,以后死了不能让他们进我老王家的墓地。” 不管哪个时代,有了丰功伟绩在族谱记上一笔都是值得炫耀一辈子的事情, 同样,除族也非常严重,古往今来被除族的几乎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安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严重到要除族? 小学毕业他还没有锄头高,他就回家务农。 一直到现在所有的钱全部上交,他从来没有说过要不管这一家人,为什么要逼他到这种程度。 “除族?”从听到这两个字开始,太公脸上看不到一点最初的和善,他抿紧嘴唇,习惯性的摸索着大拇指。 安南他从小看到大,全村都没第二个这么懂事的孩子。 难怪喝了几遍茶都不走,年初二过来添堵,王大娘这是年都不想让他好过。 升米恩斗米仇,王珍珍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如果要除族,没必要当着我们的面说,说吧,到底想要什么?” 婆婆狠狠瞪了她一眼,算命的真是一点没有说错,她就是家里的灾星。 她好,老王家所有的人都好不了。 二叔说道:“我们也不是不讲理,既然安南孝心还在,每个月给赡养费十元,也不用他帮家里种地,他也还是我们老王家的人。” “你们把我除族吧。”安南站了起来,拉着王珍珍的手,跟太公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太公没拦着,婆婆和二叔肉眼可见的有点慌。 一个月十元钱?说句实话,村长一个月的工资现在都还没有这么多。 王珍珍反手拉住他,看向太公:“我替哥哥答应了,立字据吧,太公,麻烦您做个见证。” 婆婆脸上一阵懊恼,就连坐在旁边的二叔也露出后悔的表情,早知道多要一点了。 太公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二叔,笑着说道:“大过年的,跑我家里来,拿我当枪使,老王家的,你们是真不要脸。” 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婆婆强行解释:“哪能啊,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想他跟我们一起承包,也能帮帮大房。” 太公抬手:“少说两句,免得我恶心,来,立字据,我给你们作证。”他做了一辈子猎人,见不得这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他盯着婆婆二人:“十元钱,大房拿六元,你拿四元,直到你和大房媳妇死了,这钱就不用付。 收了这钱,以后生老病死与他们不相干,同意就签,不同意就滚,以后年节你们两个也不用来了,不吉利。” 安南是真的宁可除族也不愿意付这个钱,但是王珍珍情愿花钱消灾。 而且,如果哪一天,安南要参军,就被除族这一条可能都过不了政审。 这钱,怎么算都值得,以后物价飞涨,十元钱一杯奶茶都买不到,再想要多的钱,呵呵。 两人拿着字据离开太公家,安南想了一路都没有想通,他语气沉重:“我一个月赚不到这么多钱,更不想你辛辛苦苦赚的钱都给了她们,我不怕除族。” 王珍珍挽着他的胳膊:“哥,你信我,我们以后赚的钱养得起他们。” “这不是赚多少钱的事,这不公平。” “你要实在是心不安,下午帮我收集一些碎木头,我准备养蘑菇。” 安南说不赢她,字据也签了,干脆闭嘴。 回到家中,杨勤准备了过桥米线,两人惊喜不已,一吃完饭,安南拎着背篓出门,捡木头去了。 好不容易骗走了他,王珍珍换了身旧衣服,背上弓箭,她要进深山。 黑子爷爷这个样子,吃什么都不如吃松茸。 没走多远,空中传来飞飞的叫声,王珍珍吹响骨笛,老鹰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往家里飞去。 八九个月大的小鹰还没有成年,她怕它跟着出去回不来,野外生长的,这个时期都是跟在父母身边,很少单独行动。 前天下了大半天的雨,王珍珍深一脚浅一脚,地面湿滑、泥泞,很不好走。 远处地面一层浅金色的薄雾低空飘过,她赶紧换了一条路,这种十有八九是瘴气。 指路鬼笔长了很多出来,一路延伸到深山边缘。 可能是一脉相承的物种,这些新长出来的,也乖乖地给她指向那片人迹罕至的松树林。 这个季节,如果遇到动物大多是出来觅食的。 王珍珍全力放开感知,抓紧弓箭,沿着指路鬼笔箭头方向,走向深山。 第72章 头狼 刚一进入那片磁场混乱的区域,轰的一声,繁杂的信息瞬间涌进她的脑海。 【最近好烦呀,好多人到山里来。】 【前两天有个人被狼给咬了,他死了吗?】 【你好久没来了,我都分不清方向了。】 不一样了,这些菌丝变得非常鲜活,像小孩一样。 王珍珍试着在脑海中回复‘他死了。’立刻一个微弱的信息反馈回来。 【死了啊,好可惜,死在这里我还可以吃一点。】 这很难评。 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昨天在外面不管什么信息都是她通过感知去摸索,而不是这样灵活的对话,难道真的是山有灵? 那为什么前两次都不是这样呢? 还是说自己又厉害了? 她是能够感觉自己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但是,二米的界限从来没有突破过。 王珍珍想不明白,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它们唠叨。 【你的皮好丑。】 ‘你也不好看。’她不知道是谁在吐槽,怼回去总没有输。 【你想吃肉吗?】 ‘想的。’ 【等等呀。】 啪叽,一条蛇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脚边。 【人家在树洞里面冬眠,就这样被赶出来啦?】 前方一小丛灌木,无风自动,王珍珍走了过去,又一条蛇躺在灌木丛下。 还没有捡到一颗松茸,先收到了五条蛇。 再装下去,背篓里面就没有多少放松茸的地方了,王珍珍赶紧叫停。 前方就是松树林,一路走过来,除了那几条动都动不了的蛇,她什么野兽都没有遇到。 这片树林起码有五十年了,松树、栎树都有十来层楼房那么高,还有年代更久远一点的,两人环抱都抱不过来。 王珍珍在它们旁边,袖珍的像一只蚂蚁,她痴迷的看着四周的栎树。 这个季节,栎树的叶子几乎囊括了你所能想到的所有树叶的颜色,绿色、黄色、枯黄、咖啡、枫叶红、鲜红,比花儿还娇艳。 松茸的还是有的。 【这里、这里】 王珍珍跟着指示,花了一点功夫,还是捡了不少,突然,不少菌丝躁动起来。 【快跑。】 【有狼。】 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画面,后方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有狼,还不止一只。 领头的那只,全黑的皮毛缎子一样漂亮,跳起来,有一人多高。 她太放松了,刚才她还在想,连冬眠的蛇都能弄出来,以后这深山是不是跟自家后花园一样。 看来,真菌还是只能跟植物沟通,动物明显超纲了。 王珍珍迅速扣上背篓的盖子,飞快的逃离。 狼在追,她的脑袋里面炸锅了。 【快拦住它。】 【你笨死了,是动这根藤蔓,不是那根。】 【你行你来。】 不靠感知,她也知道,狼越来越近,她几乎可以听到它们奔跑时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头狼迅速蹬腿,凌空向她扑了过来。 王珍珍立刻矮身,双膝跪地,隔着一个背篓的距离,她身体几乎是贴在地面上滑行。 身体的上方,狼舒展的身体拉成了一条直线。 她弯弓搭箭,手指一松,箭头直冲着头狼的颈部飞去。 它侧头、扭腰,强行在半空中改变路线,躲过了必中的一箭。 王珍珍快速起身,借势踩着旁边的树干就上了树,就这一会儿功夫,她被七八头狼包围了。 怎么办?如果放下背篓,她逃生的机会更大一些,但是,她舍不得。 王珍珍解下背篓,卡在树上,搭弓射箭,一眨眼的功夫,射中二头。 嗷呜,头狼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低吼,狼群瞬间散开,隐藏在密林间。 她背上弓箭,解开腰腹和腿部的沙袋,张开手掌,峨眉刺在掌心飞速旋转,闪着寒光。 头狼藏在最后,仰天长啸,四周的狼群紧跟着嚎叫,一时间,鬼哭狼嚎,王珍珍汗毛倒立,后背发凉。 她踩着树枝,在林间游走,狼群追着她的方向。 一头灰狼高高跃起,王珍珍身子一沉,一脚踹在它的头顶。 就这停顿的一瞬间,头狼扑了过来,王珍珍借力凌空后翻,右手峨眉刺一挥,鲜血溅了她一脸。 头狼动作一点迟滞都没有,獠牙划开她的衣服,左肩破了,温热的血液淌了下来。 王珍珍来不及看,举手就刺,身后两头灰狼扑了过来,她只能往前跑,再次上树,一个回合,都受了伤。 一人一狼,双目对视,血腥气弥漫在森林中,一阵寒风吹过,群狼、真菌躁动不安,王珍珍在它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她撕下衣襟,缠住伤口,单手扶在树干上,‘来吧,弄死它们。’ 菌丝一刹那突出地表,缠向狼群。 精准控制范围只有两米的缺陷,让她只能将视野专注在头狼身上,换取二十五米的距离。 空气中的孢子疯狂聚集,青烟凭空出现,孢子顺着口鼻、伤口涌入它的身体。 头狼躁狂的上跳下窜,发出阵阵怒吼。 王珍珍弯弓搭箭,这是她最后一支箭了,松手,嗖的一声,这样都被它躲过了。 趁着它视野受限,王珍珍翻身下树,解决了一头狼,自己又添了几道新伤。 头狼体内的孢子也很不顺利,生物隔离几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 王珍珍有点发昏,控制真菌消耗太多精力,持续的失血更是雪上加霜。 她太自负了,不该这个季节独自进山,不该因为真菌的活跃就放松警惕,没有主动去感知更远距离的信息。 这样虽然会慢一点,但是预警的时间会提前。 上次,她就是这样躲过了远处的花豹。 再不解决,其他野兽过来,自己更跑不掉。 王珍珍扑向一头狼,一人三狼缠斗在一起,头狼那边动静越来越大,菌丝还是太脆,干扰作用是有,但是困住它是不可能的。 她一时分神,突然就被一头狼扑倒在地,腿上剧痛传来,眼前一张大口。 md,自己的脑袋估计也就是两口的事情。 啊!一声怒吼穿破丛林,愤怒,不甘,遗憾、不舍,哥哥,王珍珍泪流满面。 孢子几乎在这一刻,将这片区域完全笼罩在黑色的烟雾中。 突如其来的藤蔓拖走了踩在她身上的狼,浓烟中,头狼扑了过来,目露凶光,终究是要死在这里了。 哥哥,她轻轻的喊了一声。 第73章 寄生 王珍珍闭上眼睛,菌丝裹住她的身体,一点点沉入土中,她就算是死了,也不给它们吃。 可惜,时间来不及,她知道。 眼前一幕幕闪现出哥哥的样子。 安南一个人守在小破屋递给她土豆; 他在星光下,笑着叫她吃东西; 他举着披风,两个人在雨中奔跑; 她掉下山坡,安南拿身体护住她, 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从下颌骨一直到锁骨,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淋了她一脸。 哥哥的伤口是因为自己?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说过。 还义无反顾的照顾她,把她养到这么大。 王珍珍死死咬住下唇,一想到安南会满世界的找她,她就受不了。 她一定要见哥哥最后一面,不能悄无声息死在这个地方。 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王珍珍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单膝跪地,受伤的那条腿根本站不起来。 她握紧峨眉刺,死死盯着就在眼前的头狼。 呜呜,身高快到她胸口的东西,呜咽两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完了,她看到它脑袋里面多了一个灰色的小点,那是开始繁殖的孢子。 难道它和冬虫夏草、僵尸蚂蚁一样,被真菌寄生了? 王珍珍面如死灰,这结果,不如她死了。 当年在实验室,她看着真菌寄生,繁殖,控制宿主的行为,替换宿主全身所有的组织,只留下一层外壳。 最后,虫草菌成熟,破开早就死亡的宿主身体,散发孢子,等待下一轮寄生。 但是,哪怕往后一百年,这只发生在昆虫。 真菌和哺乳动物是有非常坚固的生物壁垒,现在,被她打破了么? 一旦公开,生物界的历史绝对有她的名字。 王珍珍眼前发黑,跪行到狼的身边,颤抖着举起峨眉刺,她要杀了它。 在1968年,就有科学家说过,人类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细菌或者病毒,而是真菌。 如果说前两者是感染、侵害、杀死人类,而真菌更倾向于控制、改变。 当地球温度一再上升,环境越发适合真菌繁殖,只要一个契机,一旦虫草菌能入侵人类,掌控人类的行为,你将分不清,身边的是人还是真菌。 传染链条形成闭环的一瞬间,就是人类史上最大的灾难。 甚至无解! 要知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人类用来对付细菌、病毒的药物,大多都是来源于真菌,比如青霉素、红霉素、链霉素。 科学的尽头是克制,王珍珍眼神坚定。 峨眉刺已经刺入头顶皮肤,头狼平静、依恋的看着她,没有动。 不远处的几条狼不安的来回走动,喉咙里面发出低吼,像是在召唤它。 嗷呜,头狼回头,冲着它们吼了几声,血,从头顶流了下来。 王珍珍的手一时间停在原地,她刺不下去。 如果它死在这里,被别的动物吞食,真菌会不会感染其他动物; 哪怕她毁尸灭迹,孢子飘散开来,也有可能感染其他动物。 这里的环境,孢子可以存活几十年。 而且,单靠煮沸都杀不死的它们, 只有温度提高到121c并持续10分钟的高温杀菌时, 才能杀死大部分的孢子,都不敢说百分之百。 虽然说感染动物不一定会感染人类,但是万一呢? 活着是第一目标,生物会找到出路。 她不能忍受,因为自己导致真菌感染的僵尸潮,出现在这个世界。 王珍珍手一松,峨眉刺掉落在地上,她不能杀它,至少现在不能。 她仰面躺在地上,太累了,累的她想躺平。 指尖一动,头狼叼着峨眉刺送到了她的手边,自己也靠在旁边,不动了。 不远处,守着其他几头狼。 王珍珍手掌触碰着地面,一瞬间,菌丝四处蔓延,地面上的血迹一点点消失,她和身边的狼,都被包裹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菌丝已经全部褪去,身上的伤口没有再流血,但是,伤还是那个伤,动一动都疼。 她仅靠双臂的力量,勾着树杈爬上去,弄下来背篓。 一人一狼,相互扶持着,往家里走去。 【拜拜啦】 【我会想你的呀,菇菇】 菇菇是什么鬼?王珍珍不想搭理她们,一群小废物,话还多。 她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想去想,除了哥哥。 一想到安南的脸,她就不敢回家。 怎么办? 一身的伤,左肩、后背、腰腹、腿上还好几个洞,藏都藏不住。 她还是哄着安南去捡木头,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 王珍珍愤愤不平的看着身边的初二,是的,今天初二,它的名字就叫初二。 左前腿的伤一点不妨碍它行动,脑袋上的那个估计还没有到家就要好了,皮糙肉厚的,看这体格,也是个能吃的。 好歹是把其他几头劝走了,要不真养不起。 王珍珍趴在它的身上,有一个好消息,脑袋里面的孢子在她的抑制下没有再繁殖。 但是,坏消息是,以后哪怕她睡着了,都要时刻记得控制它体内的孢子,还要兼顾移植的山参。 身体还在不自觉的促进地下真菌的活性,她怕不是要精分,还能好好睡觉吗? 再不去想回家的事情,家也慢慢出现在眼前。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阵风吹过,王珍珍疼的发抖。 他们走小路从后山下来,再绕到大门口,以后要在阁楼开个后门,方便她进出。 一声低吼,咪咪闪现在门口,冲着初二哈气。 初二俯下身子,喉咙里面也发出低沉的声音,它身形高咪咪一倍多,威慑力十足。 空中,飞飞在盘旋。 她想偷偷溜进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王珍珍将头埋进初二脑袋上,不想见人。 “王珍珍。” 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听这音就死定了,安南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全名。 王珍珍从初二背上滑下,靠着它站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呵呵,哥。” 许一岩和杨勤都跟在他身边,大家一起出去找的她。 军大衣都被他穿出骚包的样子,许一岩语调欠的人想揍他:“哟,你这集邮呢?狼、豹子、老鹰,以后准备开动物园?” 王珍珍应声而倒,他跳了起来:“你给我起来,我这狮子吼是吗?几句话你就倒了?” 这种行为在将来有一个专业术语:‘碰瓷’。 第74章 哄不好了 她这一倒下,咪咪哒哒哒跑了过来,围着她的身体打转。 初二立刻掉转头,摆出进攻的姿势,对着其他人。 高空中,飞飞越飞越低,落在她身上。 疼的王珍珍一哆嗦,几乎装不下去,好在天黑,大家都没有看见。 杨勤不敢过来,许一岩那个身体,靠的太近,打喷嚏都能给他整厥过去。 和她猜想的一样,安南迅速跑过来,扶起她,衣服全是湿的,鼻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这是受了多重的伤? 他抱起王珍珍就往屋内跑:“杨勤来帮忙,许一岩去请孙大夫过来,她受伤了。” 完蛋,装的太过了,王珍珍骑虎难下,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动。 人被抢走,咪咪跟在他的脚边,初二助跑两步,高高跃起,张嘴冲着脖子去了。 ‘停。’脑海里面收到信息,它轻轻落在安南身边,原地趴在院子里面。 后面的杨勤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结束了,吓得她不敢靠近,脚步一转,跑向回廊。 安南根本没有注意到它,几步跨过楼梯,将王珍珍轻轻放在床上。 床单立刻被染成了红色,他的手上、胸前,都是血,刺的他眼睛疼。 灯光下,王珍珍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左肩、腹部全都撕烂了,露出里面的棉絮。 腿部的大洞更是吓人,杨勤惊呼一声:“她这是怎么了?” “你给她检查一下伤口。”安南声音发闷,他抱着咪咪走到门外。 后背的伤口碰到床上,王珍珍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动,额头上冷汗直冒。 缓过这一会,眼前一黑,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杨勤剪开她的衣服,青一块肿一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左肩、腹部血肉模糊,腿上的洞,几乎穿透了整个小腿。 最严重的是后背,半尺长的伤口发白,外翻,好在没有流血,但是肯定会留疤痕。 翻身这一下,王珍珍疼醒了。 “怎么伤成这样?”杨勤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王珍珍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太疼了,笑不出来。 她声音发虚:“没事,都是皮肉伤,先帮我洗一下, 待会孙大夫来,找他要点消毒药,然后撒上云南白药就好了。” 杨勤哭的收不住声音:“怎么可能就好了,你一个女孩子,一身疤,怎么办?” 安南早就等不下去了:“我进来了?” “你等等。”杨勤拿被子给王珍珍挡住关键部位。 王珍珍急的不停的使眼色,她当没看见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帮她瞒着。 “可以了。” 安南应声推门进来,王珍珍尴尬的看着床边的他,尽全力弯起嘴角:“哥。” 空气很安静,杨勤一句话都不敢说。 安南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的跪倒在床边。 长时间的沉默,她能感受到,床边的人影,几乎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好一会儿,他爬了起来,看着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她,跟杨勤说道:“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正在此刻,孙大夫走了进来,就看了一眼:“这伤必须要缝针,最好送医院去。” “好。”安南转身出去准备借个板车,伤成这样,自行车根本坐不了。 “不去医院。”她声音很小。 安南站在床边,语气冷淡:“没人问你。” 孙大夫都没正眼瞧她,交代杨勤消毒、包扎,估计也把她当成那种贪财,不要命的。 王珍珍祈求的看着安南:“哥,我不去医院。” 他拿起一套衣服递给杨勤:“麻烦你给她穿一下。” 王珍珍偏过头去,一点都不配合,杨勤为难的看着安南。 孙大夫看情形不对:“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商量好,不去医院我就开药, 但是话说在前面,我不敢保证这个伤口能好,还有,肯定会有疤。” 杨勤也退到屋外。 “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能在家里养好,为什么一定要去医院,哥,你信我。” “我今天就是相信你,才去捡木头,你呢?” 王珍珍心虚的不敢看他:“这是意外。” “你明知道这个时候去山里危险,所以刻意支开我,自己一个人去。” 安南声音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重:“我是不是无能到,得不到你一点点信任, 我是你哥,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挡在你面前的哥哥, 你不能稍微依赖我一下,哪怕跟我说句实话, 你出事,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王珍珍无言以对,她习惯了,习惯自己一个人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没有人商量,没有人依靠。 而且,去山里,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全身而退, 如果今天真的带上了他,十有八九是两个人一起死在里面。 她没法说。 安南沉默地一直在等她的解释,可惜没有, 他放缓呼吸的频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没用,他做不到。 看着床上回避自己目光的女孩,他第一次掉下眼泪:“你还是我的妹妹吗?” 王珍珍迅速抬头,呆呆地看着他,怎么能够哭呢? 当年伤口那么深,十二三岁的他,缝针的时候麻药都没有,他硬撑过来,都没掉一滴眼泪。 “哥,对不起,我……” “别那么快道歉,没用。” 啊,传来杨勤的尖叫,紧接着许一岩叫的比她还离谱,安南快速跑了出去。 孙大夫站在厨房门口,到处找工具:“你别慌,它们动不了。” 杨勤就差爬到灶台上去,许一岩躲的更远,眼睛都不敢睁开,一脸的视死如归。 背篓倒了,地上散了一地的松茸,爬着两条蛇。 厨房温度比较高,本来在这个季节冬眠的蛇,从背篓里面爬了出来。 安南看着一地的松茸就上火,要不是因为它们,王珍珍不会受伤。 他用火钳夹住蛇,重新扔回背篓,拎着背篓放到室外去了。 许一岩活过来了,他在心里迅速将王珍珍的危险等级调整到最高,这女人,惹不起。 孙大夫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安南旁边,他要是没有认错,有银环蛇、竹叶青、这都是剧毒啊。 他拦住提着刀的安南:“等等,蛇毒给我,还有蛇胆,我不要你诊金。” 屋子里面,包扎好伤口的王珍珍,半靠在床头。 杨勤端着粥:“你哥今天一下午跑遍了所有的地方,再找不到你,他要去报警了。” 王珍珍喝着粥,感受着外面的情形。 安南手起刀落,看那脸色,一时半会哄不好了,怎么办? 第75章 难眠夜 一整晚,别说哄了,安南再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拒绝了杨勤的陪夜,王珍珍半靠着在床头。 她现在,呼吸都疼,躺不得、趴不对,不如就这样坐着。 还不能靠实了,怕碰到背后的伤口。 王珍珍拿起枕边的小木棍,碰了碰床边矮柜上养着的,鼓鼓囊囊褐色小蘑菇。 嘭,火山口一样的菌盖,喷出一小撮火苗。 火光照亮了她的脸,惨白、没有血色、丧的跟鬼一样。 从安南的角度,她好像是很伤人,但是,下一次她还会这样干。 所以,做不到的事情,她不想多余解释了。 墙那边,清浅的呼吸,顺着竹子传到这边,听着就很安心。 火苗熄了,天窗上好多星星,她默默地看着。 迷迷糊糊中,她闭上眼睛,身子一歪,嘶,啊,牵动伤口,又被疼醒了。 不光伤口疼,全身像那种没有润滑油的设备,咔咔咔,僵硬的难受,但是又不能动。 这次真的是遭大罪了。 下一秒,门被推开,安南衣着齐整,站在门口:“怎么了?” “没事,伤口有点不舒服。”客气而疏离。 嘭,火苗又起来了。 安南没有开灯,太亮的环境,待会更难入睡。 看清楚她坐着的样子,安南一阵懊悔。 这死丫头蠢死了,不该负气的时候,脾气硬的跟石头一样。 安南走了。 王珍珍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安南抱着枕头过来了。 啊? 疼痛导致大多数脑细胞宕机,但对视力没有影响。 棱角分明的下颌骨,薄唇微抿,微光给他打上了一层港式复古滤镜,真帅,帅的她短暂忘记了疼。 安南将枕头放在她身边,扶着她:“来,趴在这个上面睡。” 王珍珍挂在他手上,一点点往下蹭,不行,太软了,还是会碰到伤口。 他脱掉外套,趴在床边:“来,躺在我身上试试。” 只要能睡,王珍珍现在干什么都愿意。 她心力憔悴,大半夜过去了,精神力迟迟得不到恢复,现在不光伤口疼,脑袋也抽抽的疼。 就着刚才的姿势,单手搭着安南的身子,一点点往上挪。 很好,架空了腹部的伤口。 唯一有点尴尬的是,胸口正压在他的后背上。 她身上有伤,只穿了一件单衣,安南,刚脱了外套。 紧绷的肌肉紧实有力,她的嗯,虽然不大,但,不是没有。 两人间的温度越来越高。 “你能稍微抬起来一下吗?”声音暗哑。 “哦。” 安南抓过枕头,翻身,小心翼翼塞到两人之间,眼光四处游离,就是不看她。 她也没好意思看他,脸上滚烫。 幸亏没有灯。 “好了。”他又翻了回去。 王珍珍手一松,几乎是秒睡。 安南跑了一下午,要不是一直担心她,早就困了。 菌丝顺着床板爬上来,裹住两人,门口,一缕菌丝也缠在了初二身体上。 第二天快到中午王珍珍才醒,她习惯性的翻身,一只手反手握住她的右手:“别动,伤还没有好。” 他居然还在,他被自己压了整整一个晚上。 安南慢慢起身,上半身酸麻一片,像是几千只蚂蚁在咬。 他强忍着,扶着她靠在床边,唤了杨勤进来。 在她的帮助下,收拾好自己,王珍珍等着投喂。 还是粥,加了松茸,有点腥,中药苦的她差点把粥给吐了。 安南又看不到人。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是许一岩。 没等她回应,他冲了进来:“大新闻,你出多少钱买?” 今天一大早,他一身崭新的中山装,送松茸到医院。 刚回来,连自己房间都没有回,就来这边赚钱。 “没经过我同意,进我的房间,你准备赔多少钱?” 许一岩一愣:“我敲门了。” “我答应了吗?” 他摆摆手:“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王丰产和赵勇在医院打起来了。”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打起来的? 许一岩送松茸去医院,赵勇要收,黑子他们当然不肯。 结果他嘴臭,当着爷爷的面,说了句,总是要死的,不如多给晚辈留点钱。 爷爷当场就哭了,不肯吃一口。 王军拉住了黑子,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王丰产冲上去把他给揍了。 真解气,许一岩兴高采烈说完,还点评了一句。 王珍珍在心里骂了一句sb,要不是赵叔,谁会跟他做生意,但是,他怎么会在医院? “赵叔生病了?”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许一岩神秘的笑道:“不是,你说巧不巧,给黑子爷爷治病的医生, 居然是他的老婆,他的老丈人,还是烟草厂的领导。” 王珍珍竖起大拇指:“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疑惑的看向门口,如果她的感知没有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安南从门口经过了两三次。 许一岩也发现了动静,他快速拉开房门,看到门口的安南,问道:“有事?” “没事,我给咪咪洗澡。” 许一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咱们继续说,刚说到哪里来着?” “你怎么知道赵勇的老丈人是烟草厂的领导的?” 他斜仰着脑袋,桃花眼里全是自信:“我在护士站待了一会儿,就全都知道了。” “美男计啊。”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美男计,这叫谋略。” 王珍珍靠在床头:“黑子爷爷情况怎么样?” 他一拍脑袋:“我忘记问了。” 你可真是个人才。 一个小时后,刚被安南洗过澡,油光发亮的两只从门口挤了进来。 初二乖乖的靠着门边,找了个位置,趴着。 咪咪几次往床上蹦,被它叼着脖颈扯了下来。 最后,咪咪妥协了,窝在它的怀里,睡了。 那感觉,就像以前家里养的小猫睡在狗的怀里,没区别。 王珍珍看着好笑,没一会儿,精疲力尽的她又睡着了。 中途,王军和王丰产回来一趟,看她睡着了,没有叫她,算是躲过一劫。 要不,就王军那张嘴能唠叨死她,王丰产虽然嘴皮子不利索,但是,那股较真的劲,更让人头疼。 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度过了一整天。 晚上,要上药了。 她反锁着房门,死活不让杨勤进来。 安南站在门口:“你不让她帮你,自己怎么弄,难不成我来帮你。” “你来。” 第76章 变异? 说完她就后悔。 真尴尬啊,尬的想把自己埋土里。 昨天晚上自己蠢的跟猪一样,怎么就趴他身上睡了? 枕头不够高,不是还有被子吗? 是睡的不错,但是,以后怎么办?日子不过了? 咚!门又被锤了。 王珍珍打开门,安南收回踢门的脚,右手拿着药,左手扶着她往里走。 肘关节轻轻一碰,虚掩着门。 杨勤早就回了自己房间,许一岩站在她的门口:“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闹别扭吧。”她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不敢说。 安南将纱布、碘酒放在床头矮柜:“能下床了?” 这不是找话吗,不能走路,昨天怎么回来的? “我给你换药?” 他这么尴尬,王珍珍瞬间回了一半的血,她把腿搬到他面前。 安南一边解开纱布,一边问道:“为什么不让杨勤来?” “不想。” “昨天不都是……”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伤口虽然没有完全好,但是翻开的皮肉已经结痂,离痊愈还远着,但是,一晚上恢复到这种程度,明显不正常。 “怎么会?” “不清楚。”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讲话,房间里面过于安静。 王珍珍一直惦记医院的情况,毫不违和的岔开话题:“黑子爷爷身体怎么样?” “肺癌,全身转移。” “能手术吗?” “不能。” 全程没有眼神交流,就连缠纱布,都恨不得隔着十丈远。 给她换好药,安南脸红的没法见人,转身就走:“以后每天都我来。” “好,辛苦。” 这相敬如冰的氛围,不如打一架痛快,安南一脚踹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 王珍珍总算是能够平躺着睡,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发现,初二不见了,屋前屋后都没有。 它如果有事,自己前天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白费了。 她穿好深蓝色棉衣,沿着回廊,一步步缓慢地走向大门。 “王珍珍你不要命了。”安南气急败坏跑下楼梯。 听到动静他就着急忙慌的穿衣服,结果她居然要出门。 王珍珍回头:“初二不见了。” 这一瞬间,安南心灰意冷,前两天发脾气、难过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你叫我一声会死吗?” 许一岩裹着军大衣,从窗户露出个头:“一头狼,你还担心它饿死不成。” “闭嘴。”两人冲着他吼道。 许一岩退回房间:“行行行,你们是一家人,你们最大。” 安南抱起王珍珍,往回走:“我去找。” “我不去,你找不到它。” 他叹了一口气:“你去,就一定能找到?” 王珍珍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想对一个人坦白,怎么说? 自己是穿越的? 自己是重生的? 自己有特异功能? 他会信吗?还是会当自己是神经病?还会当自己是妹妹吗? “我……” 突然,大门被什么东西撞的哐的一声。 许一岩跑去开门:“天啊。” 初二叼着一头野猪站在门口,好家伙,这猪全身漆黑,两条腿还拖在地上,目测得有一两百斤。 他迅速打开大门,躲在一边:“卧槽,王珍珍,你这辈子都不愁肉吃。” 它拖着猪,一路拽到阁楼前,口一松,自己跳上平台,一身土还有血,就往房间跑。 安南快它一步,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差点拍它脑袋上。 王珍珍刚笑了两声,就皱紧眉头,瘫倒在床上,扯到伤口了。 “活该。” 安南打开房门,拖着初二去了盥洗室。 洗干净的它,甩干皮毛,又跑到王珍珍房间,在昨天的位置乖乖趴下,不动了。 王珍珍对着它伸出手,初二走了几步,蓬松的毛发随着动作上下起伏,纯黑的皮毛,冷酷的眼神,不愧是自己看上的。 这狼,太聪明了,估计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商。 她摸着初二的脑袋,放出感知,去触碰它脑袋里面的那个灰点。 很安静,还是处于休眠状态,如果它能一直这样,王珍珍想一直养着它,直到它死。 一条肉眼看不见的菌丝从她的食指伸出,一点点挤压表皮细胞之间的微小缝隙,进入初二的身体。 完美。 今天早上她就发现了,指尖长出一根菌丝贴在安南身上。 她不太清楚是自己的细胞可以发生这种转化,还是自己的身体寄生了真菌。 如果有一天,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只蘑菇? 但是她用感知观察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初二脑中的那种灰色侵染病灶。 菌丝能延伸最远距离2米。 它在初二身体里面缓缓前行,一层层环绕在灰色病灶周围,团团围住。 王珍珍大拇指在指尖一抹,菌丝断开,完整的留在了那里。 她感觉跟初二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和紧密,距离不算太远的话,她能随时知道它的状况。 王珍珍无力的垂下手臂,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她滑进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起码睡了十二个小时。 就这样,她一边养伤,一边逗着家里的宠物,三四天过去了。 安南事情该做的做,就是不怎么搭理她。 实验室里面的器材他找校长帮忙买了一些,就是不让她过去看。 王珍珍一点办法没有。 他们现在仅有的见面时间,只有在晚上换药的时候,随着伤口的快速好转,以后这种机会也没有了。 安南熟练的给她缠着纱布:“我想让黑子他们住家里来。” 老人这样的情况住在医院跟住家里没什么太大区别。 昨天他去黑子家里看了看,最近一直不停的下雨,家里一股发霉的味道,不太适合病人住。 “好。”王珍珍也有这种打算,医生说爷爷只有半年的时间。 他们那个房子,没有地暖,冬天还特别冷,要是万一再受凉了,估计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得知这个消息,许一岩让出了房间,越靠近厨房,取暖效果越好,他主动搬到最外面的一间。 安南和王丰产强行将老人带到屋子里面,打开房间下面地暖的管道,一会儿,屋里的温度就上来了。 看到这样的环境,黑子红了眼睛,死活不愿意自己再占用一间,跟爷爷住在一个屋子里面。 深夜,王珍珍的精神力再次停留在老人身上。 第77章 人会长大 老人身体很虚弱,她也想借助菌丝将身体里面的癌细胞全部吃掉。 但是,显然是超纲了。 自己的菌丝只有一根,跟浩瀚的细胞比,完全没用。 外界的菌丝倒是很多,但是借助这种外源性的菌丝,她很难分辨癌细胞和正常细胞,也不能那么灵活的挤入人体。 王珍珍闭上眼睛,她很想为这个老人做点什么,却做不到。 第二天,毫无征兆的,安南搬出阁楼,住到许一岩和老人中间的那个屋子。 王珍珍气炸了,裹着棉袄,坐在葡萄藤下,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许一岩一看情况不对,关上房门,一上午没出来。 没一会儿,安南拿着书和本子,去了杨勤的房间,门没关。 王珍珍起身,回房,关门。 感情这种东西,谁在意谁是狗,亲情也是一样,没区别。 下午,王小刚来了,时间过的真快,又是新的一个月了。 王珍珍拿出准备好的钱,递给他:“六元给娘,四元给婆婆,记住了。” 王小刚在初二和咪咪两大凶兽的目光下,像被圈住的唐僧,手都不敢伸出圈子。 他局促的接过钱,磨蹭半天,说道:“姐,你最近别回来。” 她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逗他:“怎么了?有钱就可以不要我,是吧?” 今天,家里来了个死气沉沉的老头,先是在二婶房间待了半天,又被婆婆带着去找娘。 然后,他就被赶出来要钱。 王小刚点了点头:“嗯,你就在外面吧,比家里好。”这房子,比家里好一万倍,这些人对她也比家里人好。 王珍珍拍了拍他的脑袋,递给他几颗奶糖,送他出去。 路过东边厢房中间的房间,王小刚看到安南,笑着跑到他跟前:“哥,你怎么搬这里来了?” 安南坐在床边:“这里宽敞。” 是宽敞,本来是用来做仓库的,当然比那个小鸽子笼宽敞,王珍珍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越听越上火。 他从床板下面摸出个饼干盒子,拿出十元钱,交到他手上。 王小刚回头看了门外一眼:“姐给过了。” “你还给她,家里有我,不用她养。” 王珍珍一步跨进来,抢过他手里的钱,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两只头抬的比她还高。 安南抿了抿唇,总算是没笑出声,他牵着王小刚往外走。 王小刚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搬啊?那边小房子多漂亮,这里空荡荡的。” “因为人会长大,你长大了不是没跟娘一个屋子了吗?” “你跟姐姐也没有一个屋子啊。” 是不在一个屋子,但是太近了,好像就是在最近才发现,那呼吸声,近的就像是在耳边,不合适。 第二天,王珍珍将王军、王丰产、黑子全部叫到隔壁工作室,休息这么久了,早该动起来。 现在手上有钱,她安排王丰产和王军悄默默地去附近镇子采购高粱、青稞、苦荞等等。 现在粮食便宜,500斤之内,有多少要多少,年后开始酿酒。 赵叔那边暂时不合作了,王军到处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门路。 这一波安排下去后,她去了许一岩房间,两人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 刚出门,看到安南一身黑,站在中间的屋子门口,和自己的花棉袄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珍珍看着他笑笑:“哥。”笑意不达眼底,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从这天起,她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拿出当年做科研的劲头,闭门不出。 家里陆陆续续又开始酿酒,老爷子最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面,闻着酒香他馋的慌。 王珍珍特意用山泉水,给他做了一点米酒,解馋。 松茸吃完了,吃灵芝,孙大夫也给开了中药喝着,不知道肿瘤什么情况,老人家精神好了不少。 年前一点剩余的酒,初十之后,还是安南往国营饭店送,收入跟王丰产他们一样,占5%。 现在所有的钱全部交给杨勤,每天她给大家汇报收支情况。 王珍珍连账都不亲自管,跟安南同在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正月十六,所有人在嗮谷场集合,分地。 她和王军几人蹲在台子上面,看着下面乌央乌央的人,村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连太公这种长辈都来了。 场子中间的几张桌子全铺上了红布,摆着好几个本子,墙上两排醒目的红色大字: 【手上有粮,心里不慌】 【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村长带着所有的干部还有工作人员,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坐在桌前,被村民团团围住。 王珍珍发现,自己还是对农业了解的太少,除了良田,荒地、山地国家都有大额补助。 她看上的那座山因为耕地少,被定成了山地,门前的荒地更不用说,所以,她一分钱不花,这些地只要能养活自己和安南,不找国家伸手就行。 而且播种的种子还是村里提供,唯一遗憾的是,屋后的山地没有给她。 她和王丰产正凑在桌子前面,翻看记录本,查找屋后的山地分给了谁,看能不能商量一下。 就听见王军的声音:“老子就看上个荒山还有人抢?” 他将手里的记录本拍在桌子上:“这个叫海阿木的,是谁,给老子出来。” 这个小山村,汉族彝族混居,王是第一大姓。 被这么个不知名的人抢了自己本家人的地,不少人都跟着架秧子起哄,一时间场面根本收不住。 小李抄起喇叭喊道:“海阿木,你出来一下。” 一个三十出头,黝黑的彝族男人挤到前面,满头大汗:“我没抢东西,我不知道啊。” 王军看向坐着的一排人:“村长,你怎么说?” “你想怎么样?” 王军棉袄都没穿,就一件外套,还敞着怀,一看就不好惹,他手一挥,冷着脸说道:“换回来。” 王丰产和黑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他身后。 安南刚准备动,被经过他身边的王丰产挡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没有向前。 王珍珍远远的看着,还真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那个山头是她选的,没几块能耕种的地,又偏,正常人倒贴都不会要。 第78章 开荒 但是,这种事情放在王军身上,就正常的不得了。 他是村里少有的,见到种地就躲的人,给他良田,不如给他一个山头。 反正他有娘养着,不靠种地过活。 同宗的人,一边闹,一边在心里嫌弃,狗肉上不得正席。 “凭什么,你说换就换?”有帮王军的,自然也有帮海阿木的。 知青也上赶着凑热闹,钱英扯着嗓门喊:“村委会什么意思,给我们知青一座荒山,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海阿木被挤到人群里面,他喊了几次都没人听见,是真急了,冲到王军面前:“军哥,我愿意换。” 看来,他不知情,王军看了王珍珍一眼,没有再闹。 村长从小李手上拿过喇叭:“同志们听我说一句,过年整个村委会都在忙这个事情,尽量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但是,地就这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满意, 你们先商量下,如果有愿意互换的,这三天的时间可以一起来变更,三天之后,正式签协议,不来的,就当你们自己放弃。” 王珍珍跟着几人一起回到小屋,现在问题是,后山要不要换回来,要是她没看错,这个山现在是分给了钱英几个知青。 回到家,一群人看得许一岩头皮发麻:“别找我,打死我也不会去找她们。” 王军微微一笑:“没事啊,那以后她们天天来后山,顺便来看看你也挺好。” “去死啊。”许一岩想到那个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揪着自己头发:“你们想怎么样?” 王珍珍说道:“用你的良田跟他们换,你别出面,让村委会出面,就当是帮他们解决问题,还显得你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多好。” 王军站起来,拖着他就走:“我的良田跟你的一起,换这个山头绝对够了。” 这事都不用麻烦村长,两人直接去了小李家。 得知他们的意思后,小李瞪大双眼,一双手抓着许一岩晃了半天:“许知青,你真的是觉悟太高了,这事交给我来办。” 他手一挥,颇有几分霸总的气势:“我保证,给你拿下那座山。” 咳咳,王军提醒他。 “军哥也是,舍己为人。好同志。”他看着王军也是一脸笑。 他是真不舍得把这两块良田给到知青点那群人,在地里求食的人,糟蹋地,天打雷劈。 内部操作一下,给知青几块中等田就可以了,自己还可以从中赚一笔。 三天后,后山到手,好几个知青甚至连良田都不想要,就跟杨勤一样,一门心思上大学。 王珍珍一脸心痛的看着她,你知道将来,土地有多值钱吗? 最近她没事就往西山上跑,那几块梯田面积不算大,坡度还超过了20度,她想退耕还林。 一回家,正好看到安南和黑子坐在葡萄藤下。 他们商量明天去看看西山的地,为春耕做准备。 王珍珍一身娇俏的绿色棉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黑子:“那边我要种树。”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种树我们吃什么?” 折腾半天,黑子将自家的地也换到附近,两家人绑在了一起,一听到种树,他慌了。 安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先收拾荒地。” “那种什么呢?”黑子迟疑的坐下,荒地种什么都出工不出活,头疼。 王珍珍说道:“种大米吧,好吃。” 黑子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祖宗,你不懂就别瞎出主意行吗?” 谁家荒地不是种点玉米、高粱能有收成就谢天谢地了,还水稻,做梦吧。 安南劝他:“那旁边就是水塘,种水稻应该也还成,咱们先试试。” 黑子彻底不说话了,随便吧,反正饿不死他。 王珍珍眉毛上扬,带着两只跟班,笑着回了房间。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去了荒地。 两家一共七八亩地,杂草都一人多高,地里还有不少碎石,乱七八糟的废弃物,动物尸体和粪便。 荒地改造一般要几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地里产出都不多。 黑子看着头疼,他们两家一共四口人,还有王军、许一岩、杨勤,一个月吃就要二百斤粮食,还没算上蔬菜、肉、杂七杂八的。 不行,只能去山上找吃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军来了,坐在田边,没多久,许一岩来了,坐在他身边,一个军大衣裹的严严实实,一个硬挺着外套不穿棉衣,时不时抖一下。 黑子满头大汗,只穿着单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人不如在床上躺着,看着怎么就这么碍眼。 天大亮了,杨勤跑过来,站在田边喊道:“吃饭了。” 几人一起往回走,许一岩走的最快,王军走在黑子旁边:“这地能种吗?” “悬。” 西边中间的屋子现在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安南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小姑娘穿着翠绿的小棉袄,手里捏着包子,安安静静喝着粥。 那手几乎比包子还白,唇色泛着水光,面色红润,婴儿肥也回来了一点,一看就是养的很好的样子,他不由自主的笑了。 许一岩绿油油的坐在她身边:“那地得收拾到什么时候,看着就累。” 黑子白了他一眼,我干活的没说什么,你看着的累了?他懒得跟他计较,拿了吃的,去房间陪着爷爷一起。 王军一点不惯着:“你累个屁。” 王珍珍咽下嘴里的包子:“现在其他人还没有开始忙,咱们请人吧。” “没必要。”安南没看她,说道。 许一岩双手赞成,他以后跟这个家几乎绑定在一起,光吃饭不干活,他一点心理负担没有,但是,就怕安南不高兴。 出钱请人就完全不一样,他有钱就是硬气:“我出一半。” 王军瞪了他一眼:“显得你,我也出一半。” 王珍珍看了一眼安南,把出钱的话咽了下去:“我们出个人。” 当天下午,请了七八个村民,都是干活的老手,王军几个也被赶到地里,总算是有点农忙的样子。 王珍珍蹲在田边,捏了捏土,地下的菌丝相当活跃,土壤的状况也没有想象中的差,这地还行。 不过才八亩地,五千平,还是少了点。 要是在几十年后,机械化种植,上百亩地种起来都不怎么费人力,就是费钱。 突然,许一岩惨叫一声,紧接着传来王军的声音:“卧槽,有死人。” 第79章 人未去,楼已空 瞬间,有人围了上去。 王珍珍也往前走,安南拽着她的衣领,把她带到田边:“回家去。” 尸体看样子死了好几年了,只剩一个骨架,空洞的眼眶,看着人心里发寒。 旁边的土地里有一个圆形的小徽章,依稀可以辨认是五星红旗的样子。 安南看着心里难受,从家里找了一块布,盖在尸体上面。 大家只能收工,请来的人回村里去,顺便通知村委会。 几人回到屋子里面,许一岩就差给自己配副眼镜,一脸专家的派头:“肯定是他杀。” 没人反驳他,这人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埋了,王军点点头:“那骷髅脑袋有个缝。” 问题是他是谁,是死在这儿还是死后被埋在这里,谁杀的他。 安南一句话没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小李带着公安过来了,死者成年男性,大致判断死因是颅骨外伤。 公安在本子上记录了一笔就走了,这种无头公案连死者都查不出来是谁,十有八九找不到凶手。 村里安排人草草收敛尸骨,埋在了小山上,安南也去帮忙。 荒地暂时没有动,王军带着几人在发现尸骨的地方祭拜。 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道:“别怨也别闹,我们对你有恩,以后清明也会祭拜你,有什么冤屈,你找阎王老爷。” 下午,继续翻地,晚上,王小刚居然又来了。 王珍珍脸色不善的把他堵在院子里面,不让他进屋:“钱不是给了吗?” 她一凶,咪咪还好,初二立刻站了起来,眼神凌厉地平视着他,喉咙里面发出低沉的吼声,咪咪立刻跑了过来,哈气。 王小刚瞬间腿软,跌坐在地上,双腿蹬地,往后退。 他这一露怯,初二立刻就往上冲,王珍珍跳起来搂住它的脖子,笑的合不拢嘴:“我爱死你了。” 她一脸笑意的看着王小刚:“说吧,干嘛来了。” “姐,能不能拴着它啊,我差点被吓尿了。”王小刚爬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来干嘛,娘让他过来多走动。 这总是好事,他就来了。 王珍珍往屋里走,初二威风凛凛的跟在身边,怎么可能拴着,她现在除了压制真菌生长,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哄着它玩。 一方面是真的喜欢,另一方面它是野狼,强行驯服的过程,肯定会激发它的野性,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真菌,还是不要瞎折腾的好。 她猜测,估计现在它还是头狼。 大多时候它是守在她身边,但是经常半夜就不见了,早上带着野味回来,把许一岩羡慕的要死。 晚上,王小刚居然不走,赖在了安南房间。 兄弟两个躺在床上,王小刚靠着他的身边:“哥,你想爹吗?” “还好,你想爹了?”全家三个小孩,爹走的时候,他还小,应该是对爹完全没有印象。 王小刚搂住他的胳膊:“我不知道,娘今天哭了,说不知道爹死在哪里了。” 安南长叹一口气,这两天他也不好受。 他希望爹还活着,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回不来,但是理智上又觉得这不可能。 王大山但凡有一口气在,肯定会想方设法回来,这都七八年了,他从不接受,到现在也慢慢默认爹应该是死了。 但愿也有人为他收敛尸骨,不要曝尸荒野的好。 深夜,王珍珍一个激灵,被吓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她觉得床边有人默默的看着她。 捅了捅小火炉菌,昏暗的火苗,这氛围,讲鬼故事绝了。 隔壁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夜深人静,外面传来一声夜枭的嚎叫,更加阴森了。 这还怎么睡? 她披上衣服,去了隔壁,什么都没有,人未去,楼已空。 王珍珍躺在床上,看着天窗,和自己房间一样的夜空,连星星都是同样的那几颗。 唉,以后,安南要是离开家,他们看到的星星就不是同一颗了。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月光下,拉长的身影一直铺到了床边,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又吓得倒了回去。 嘣咚,脑袋磕在床板上,脆响,生疼。 “珍珍?”是安南的声音。 这几天的委屈瞬间涌上了眼眶,王珍珍不想搭理他,从床上爬起来,低着头往外走。 一只炽热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你怎么睡这里?” 他站在自己身边,温热的呼吸碰到头发,熟悉又陌生。 王珍珍心脏狂跳,耳边是他的呼吸声,又是自己的心跳声,乱成一锅粥。 她屏住呼吸,缓了一会儿说道:“听到声音,我过来看一下。” “哦。”手掌松开了,空气有点凉。 王珍珍走了几步,站在门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你怎么过来了?” “我梦到爹了。”他走到床边的矮柜,拿出一个竹笛,轻轻吹响了一个‘哆’:“这是小时候,爹给我做的。” “你还记得爹吗?” “不记得。”这个世界我谁都不记得,除了你。 王珍珍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种记忆按道理说,应该跟看电视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为什么她会感同身受? 还把自己感动半天,那种感情根本就不是对她的,她不过是个小丑,捡东西的小丑而已。 好像真的释怀了,又好像更不甘心了,人心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懂的东西。 不怪她上辈子情愿待在实验室,情愿跟微生物、植物打交道,简单不内耗。 安南看着门口,月光下,纤长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好像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她受伤,自己担心受怕,内疚自责,说了那些话,是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也想让她以后对自己多一点信任,做事能跟自己说一声。 搬出去的理由,虽然不太好说,但是她应该懂的,换药的时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脸红心乱。 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80章 婆婆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快四个月了,王珍珍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笛声。 抓心挠肝的难受,她坐了起来,老办法,灵魂五问: 1、你为什么这么难受? 因为对感情患得患失。 2、短时间能解决吗? 不能。 3、现在什么事情最重要? 搞钱。 安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存款不过万,真心没有安全感。 荒地要收拾,后山和山泉那边的断崖她想建一个索桥,老早就想在山里建屋子,现在也可以安排上。 王丰产一边画图,一边收拾粮食,酿酒。 安南和黑子被困死在荒地上,盯着一群人干活,发工资,一天三毛,给的心疼。 王军跟她一天天到处跑,附近的镇子都跑遍了,收购树苗。 西边所有的屋子都被征用,杨勤搬到了她的隔壁,安南留下的痕迹一点点被清空了。 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每天杨勤报账报的人心慌。 缺人,严重的缺人。 现在就连吃饭时间,都经常凑不齐所有的人,除了许一岩。 中午安南他们还没回来,就三个人吃饭。 脸都圆了一圈的他,嘴里兔肉还没吃完,又舀了一勺蛋羹。 王珍珍上火,我让你天天啥事不干有肉吃,她看着杨勤:“以后他的饭我单独做。” 许一岩眼睛一亮,她做饭可比杨勤好吃:“算你懂事,你交代的事情有回复了。” 王珍珍咬牙,再忍他一次。 晚上亲手做了一锅鱼汤,许一岩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你们都是托我的福才有汤喝。” 王军累的怼他的心气都没有,自己劝自己,拿10%分红的人,跟只能混个吃喝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王珍珍端着碗,刚放到嘴边,又放了下去,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王军眼里带笑,语气担忧:“又出什么事情了?” 坐在她对面的安南,一晚上都在扒干饭,鱼汤一口没喝,听到这个,手一顿,放下了筷子。 王珍珍看了许一岩一眼,没说话。 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鱼汤:“我就知道你的饭没那么好吃,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 “我听说,村里种子不多,不够分。” 真是没用,许一岩放下碗:“我明天想吃烤肉。” 突然,蹲在王珍珍脚边的初二瞬间站起来,往外跑。 安南放下筷子跟在它身后,王珍珍紧随其后,刚出了二门,就看一个人半个身子挂在外墙上面。 他们这院墙特意用的青砖,砌的还高,这人挂在上面离地还有一截,黑灯瞎火的,他不敢跳。 初二闷声不响的跳起来就咬。 动物真要吃你的时候,绝对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哪里像人类,先要对台词,你瞅啥,瞅你咋地。 兄妹两个异口同声的喊到:“停。” 吓得那个人跌坐在地上,躲过一劫,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贴在大门上,一动不动。 王珍珍快步向前搂住初二的脖子,摸着它后背,就这样,它还不依不饶的往前冲。 一百来斤的狼用力挣扎,要不是王珍珍,一般人不说拉不拉的动,根本不敢靠近。 咪咪也跑了出来,安南手一捞,把它抱了起来。 那人看着没什么危险,胆子回来了:“咬死了我,让你们赔命。” 王军靠在门框上:“真咬死了,山上一丢,地里一埋,谁知道。” 许一岩站在他身边,附和道:“正好和地里刚挖出来的那个做个伴。” 安南皱着眉头,这话听着就不舒服,他看着翻墙进来的人,根本没见过:“你哪个村子的?” 最近已经有好几次被他看到有人在院子附近转悠,今天居然还敢翻院墙。 王珍珍好不容易安抚下初二,说道:“找公安吧,我昨天丢了五块钱,弄不好就是他偷的。” “我tmd今天第一次翻墙,你少讹人。”人越多,他底气越足,声音也大了起来。 初二冲了出去,撕拉一声,大腿撕下来一片布,吓得他哭爹喊娘,二十好几的人,滴滴答答,当场尿了。 她提着的一口气,松了。 这种人不吓破胆,绝对还敢来。 刚刚她刻意放开初二,在脑海中同时下达了别咬伤的命令,看来,它是真的懂了。 王珍珍快跑两步,抱着初二往回拖,回到内院里面,剩下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普通农家一般连门都不关,串门的在门口吆喝一声,人就自己进来。 像他们这样的深宅大院,大门就算是打开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院墙也高,村民有纯好奇的,也有这种不怀好意的。 安南他们也懒得问,不管他什么原因,直接将人扭到村委会去关着,明天送公安。 第二天,王小刚又过来带话,娘让他们过去。 钱也收了,明显关系不好,是怎么好意思三番两次摆长辈的谱,王珍珍烦的不行,脸色也不好看,一点借口没找,直接拒绝。 王小刚灰头土脸的往外走,她看着又不舒服,塞了好几颗大白兔,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才好受一点。 这一家人真的是奇葩,天天拿个孩子折腾来折腾去,一点不心疼。 当天下午,娘和婆婆敲响了他们的门 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这样气派的屋子,青砖墙,红木门,内院全部是木质的,最里面的阁楼更是精巧。 婆婆脸色铁青,住这样的房子,难怪一个月十块钱给的轻轻松松。 安南一转弯,把她们带进了自己房间,屋子很大,没什么家具,就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是旧的。 婆婆脸色好了一点,一抬头看见王珍珍一件鹅黄色的棉衣,粉面桃花,又气上了。 王珍珍也在打量她们,黑底红色刺绣的棉衣,过年的时候穿,给太公拜年的时候穿,到这儿来,还是这身。 谁像她这么聪明,一件内胆,配几件罩衣,又好看,显得衣服又多,气死她们最好。 她将白开水递给她们手上:“家里穷,没桌子,您将就一下。” 第81章 赚钱忙 两人接过碗,喝了一口,一点甜味都没有,空有个大房子,穷的连糖都买不起。 听说建房子还是知青出的钱,打肿脸充胖子,外面还挖出来尸体,真是晦气。 婆婆心里嫌弃,语气就自然带了出来:“安南你也老大不小,我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 她停顿一下,等着人讨好,结果半天没声音,安南头都没有抬。 娘赶紧附和道:“人家彩礼要的也不多,就一个手表,一个缝纫机,一辆自行车就够了。” 这是看着我家的东西要的吧?不对,还要添个缝纫机,王珍珍笑眯眯的:“是哪家的姐姐,我认识吗?” “你二婶娘家的亲戚的姑娘,人勤快,书也读的好,还上过初中。” 那不就是婆婆娘家的亲戚,谁不知道二婶跟婆婆都是老吴家的,王珍珍笑着没说话。 安南也没开口,一时间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婆婆脸色更难看了,娘接着问道:“你怎么想的?有中意的姑娘?” 虽然他脸上疤看着吓人,但是村里还是有小姑娘喜欢,毕竟能干。 她看着安南的脸,难道是太久没见,那个疤不像原来那么明显的凸出一块,颜色浅的几乎和皮肤一样。 安南神情很严肃:“我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现在成亲违法。” 婆婆差点被他气死,王珍珍原地转了个身,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装的,但是,实在忍不住想笑。 娘抢在婆婆之前劝道:“农村哪里讲这些,这十里八乡不到十九岁成亲的多的是,哪里有公安来抓人。” “爹说了,不能知法犯法。” 王珍珍想为他鼓掌。 婆婆气的想摔碗,又舍不得糟蹋东西,以后都是自己家的,气呼呼的将碗搁在地上,走了。 娘又劝了一句,紧跟着也走了。 王珍珍跟在她们身后,捂着嘴,笑得发抖。 安南也笑了,这是自从她受伤以后,第一次这么自在的在他面前笑,好像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他拿定主意,先立业,后成家。 再说,现在这个情况,怎么也不会娶婆婆那边的人,这不给家里添乱吗? “哥,我出去转转。”王珍珍不等安南同意,招呼初二一溜烟跑了。 没追多久,听到菌丝传来的信息。 “嫂子,成了吗?”居然是二婶,又出来蹦跶了? “大巫说了,他们一个是报恩,一个是报仇,我们先笼络了安南,剩下的才好对付。” “那死小子不同意。” “为啥呢?他十九岁了,不馋女人?” 饥不择食吗?好歹安南也是订过亲的,海依娜那种也没见他当舔狗,他不挑的吗? 王珍珍不想听了,带着初二跑向荒地,最近黄昏的时候她都去那边跑圈,一边锻炼身体,一边带动地下的菌丝活跃起来。 晚饭的时候,许一岩罕见的晚了一会儿,穿着他那件褐色的长风衣,在一色黑色土布短外套、薄棉衣面前,相当洋气。 他刚端起碗,王军一拍桌子:“洗手了吗?” “洗了。”许一岩停了一会儿,继续问啊,都看出来他从外面回来了。 安南话本来就少不指望,杨勤话更少,王军不对付,王珍珍跟个猪一样埋头吃饭,王丰产人不错,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王珍珍你夹菜,菜都快吃完了。”他提醒道。 王军扶额,抬头看着他,一脸的玩味,自己是中了降头么,之前是怎么天天跟这个傻子置气的? 王珍珍装不下去了:“哈哈,说吧,村委会怎么说。” 许一岩心情好,不计较:“让我把数量报上去,先给我们留着,树苗要多少有多少,种子也让我们先挑。” “厉害!”王军给他面子,夸了一句。 许一岩吃惊的看着他:“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 王军筷子一扔,站起来要揍他,没人拦着,他自己又坐了下去:“我给种子面子。” 最近他和王珍珍腿都要跑断了,树苗不好弄,种子更难,这件事情如果能被他搞定,后面他工作的重心就放在推销酒上面。 关于种植,荒地这边王珍珍不插手,西山她有完整的规划。 桃树、杏树、梨树、茶树、松树、栎树列了一长串,许一岩一看清单就更高兴了。 “果树还可以再多一点。”他想要苹果树、樱桃树,以后一年四季水果自足,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了。 王珍珍没拦着,在规划图上圈了一小块地方,大概可以种几十棵树:“你自己选的种这里。” 她靠酿酒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这片山林规划的是将来五到十年。 实验室的成果也要在山上做放大实验,如果可行,将来,她能把小日子的羊毛薅光,顺便做全球粮商。 工作室里几人都在,王珍珍收了规划图,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做的?” 王军提了一句:“我发现跑远一点,卖菌子挺挣钱。”他最近去过一次城里,那边蘑菇价格比镇子上贵的多。 王珍珍问道:“运输和销路你怎么解决?” 马上春天了,确实是个赚钱的门道,她自己顾不过来,但是其他人可以试试。 “这个生意成了,一半利润算你的,留20%到资金池,其他的你来分。” 许一岩是第一次参加会议,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分配方式,比他爹那边厚道多了。 他搬着凳子挪到王军旁边:“运输问题我可以想办法,你分我多少?” “都是兄弟,说这话。”王军搂着他的肩膀,两人难得这么亲热。 许一岩一把推开他的手:“别想占我便宜,亲兄弟,明算账。” 王珍珍着安南,有点走神。 他跟黑子凑在角落,两人应该是在谈荒地的事情,他专注的看着黑子,眼光温柔如水,很不想惹他生气。 黑子爷爷上次去复查,癌没啥变化,身体各方面的参数都比原来好,虽然跟最近营养跟上了也有关系,但是,她直觉松茸还是有用。 家里的已经吃完了,她想去采,或者找找冬虫夏草也行。 偷摸去深山,别人虽然也会担心,不过唠叨几句就算了。 但是安南这边肯定不行,除非她真的想跟他越走越远。 第82章 又进山 饭后,王珍珍顺着绳梯爬上小楼的顶部,望向远山。 从红霞映山到漫天繁星铺向远处的山脉,飞飞一个回旋,轻巧的落在她的胳膊上。 院子里面,安南看着屋顶的少女和鹰,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确定,有一天,她会离开。 他回到房间,翻开初二数学,学了这段时间,数学的进度跟他预想的一样。 可如果要参加高考,从初一到高三,每门课都有六本书,想到英语,安南有点绝望。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安南将书本塞进床铺下面:“进来。” 王珍珍应该是刚洗完澡,脸颊微红,头发搭在肩膀上,湿了一片。 安南示意她坐在床边,从柜子里面抽出一条毛巾,轻轻搓着头发,王珍珍低着头,很乖。 “哥,我明天想进山。” 乖个屁,安南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嘶”,他赶紧松手,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泛着水光,瞪着他。 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总算还知道说一声:“我跟你一起。” “初二和我一起,很安全。”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过初二?” 王珍珍没有说话,可那表情摆明了,在森林里面你确实比不过一头狼。 安南将毛巾搭在床头:“等气温再回升一点,我陪你去。” 突然,大门哐当一声响,应该是被踹的,王珍珍一阵心疼,两人往门外走去。 许一岩已经站在二门外,另外两人听声音就知道,知青点的两位婶婶。 闻柔抹着眼泪:“汪红军他们不见了。” “去哪儿了?” “你们找我也没用,他们又不在这里。” “几点去的?” 钱英说道:“去山里了。” 许一岩快烦死了,问两句半天回个半句,磨蹭半天总算是弄清楚了。 没有他这个大户,知青点这个冬天不好过。 往年可以找大队预支,今年村里只留了粮种,马上要分给各家各户,谁都不敢动。 看最近天气稍微回暖,他们就进山找点吃的。 安南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找人?” 两人眼神闪躲,到晚饭的点没见到人,她们还挺高兴,结果等到天黑,还不回来,才慌了神出来求救。 “大队长已经带人进山了,你也帮忙找找吧。” “闻肉你放心,都是知青,许大哥不会不管的。” 这还架上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去,许一岩嘴角一弯:“好的,同住一场,我帮你们找公安。” 他站着没动,闻柔立刻哭上了。 “好,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们认错你了。”钱英扶着闻柔摸黑往外走。 关上大门,许一岩回到自己房间,一边骂一边换衣服,刚出门,就看到全副武装的杨勤。 他一把抓住她:“我去就够了,你别跟着捣乱。” “汪红军帮过我。” 王珍珍也换好了衣服,背上弓箭:“你们别瞎折腾了,我带着初二去。” 安南手里拎着一把镰刀,一个火把,背着背篓。 没一会儿,许一岩追了上来:“我知道他们上山经常走的路。” “先去知青点,找件他们的衣服给初二闻闻。” 夜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许一岩刚进山没走多远,后背全湿了,全是吓的。 远处能看到一点火光,应该也是找人的村民。 被惊动的鸟儿扇动翅膀在林中盘旋,嘈杂的叫声,树叶震动的声音,风声都透着不安,沉睡的山林被吵醒,安南紧张的手心冒汗。 王珍珍再一次嫌弃自己两米的探查距离,菌丝也不能像录像追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只能地毯搜索一样聚焦某一个方向,推进速度很慢。 嗷嗷嗷,初二仰天长啸,隐隐约约,深山里面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几人举着火把,继续向前。 “啊。”许一岩吓得躲到安南身后,前面出现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他们被包围了。 初二低吼几声,七八头狼走出丛林,王珍珍从背篓里面拿出衣服,放在地上,群狼上前嗅了嗅。 王珍珍摸摸它的脑袋:“去吧。” 初二领头,狼群跟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冲进山里。 许一岩从安南身后露出头来:“初二怎么也走了呢,它不在,我有点慌。” 王珍珍懒得理他,尽快找到人,早点回去。 “跟上了。”她全力放开感知,跟着初二的方向往山里走。 安南一手火把,一手挥着镰刀,帮她开路,许一岩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胆子反而回来了一点。 突然,王珍珍快速回头,嗖,一箭脱手,许一岩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声闷响。 他举着火把,顺着声音的方向照过去,一条蛇被钉死在树上,身体剧烈扭曲,翻滚。 哇的一声,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王珍珍嫌弃的不想看他:“你真恶心,吐山里罚款贰佰。” 安南惊讶的看着她,一脸骄傲,真的是太棒了,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想把自己妹妹举起来。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他都猜到了,肯定是听声音。 确实,王珍珍脑袋里面吵死了: 【菇菇快夸我,我找到的肉肉。】 【菇菇真棒。】 【菇菇好久没来看我们。】 这是进深山了,之前偶尔还能看到的火光,已经消失了踪迹,但愿是回去了。 嗷嗷嗷,身后传来狼嚎。 看来他们还是找错了方向,常规来说,知青一般不会走到这么远的深山。 菌丝反馈的信息是出了什么问题? 刚刚跑过的狼群,留下的痕迹应该很清晰,怎么会把她引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王珍珍没搭理身后一群挽留的小话痨,顺着狼嚎的方向往外走。 嚎叫声时不时的传来,给她指引着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一道残影快速的奔跑在丛林中。 初二来接她了。 第83章 归来 王珍珍围着初二转了一圈,还好没有受伤,血不是它的。 许一岩直接把担心说了出来:“那群狼不会把人给吃了吧?” “不会。”王珍珍几人快步跟上初二。 很快,在一个猎人埋下的陷阱中,看到了汪红军和另外一个人。 狼群不见踪迹,初二从旁边的草丛中叼出来一头奄奄一息的小野猪。 许一岩看着蹲在王珍珍身边一动不动的初二,眼热不已,陷阱里的人跟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安南从背篓里面取下绳子,两人合力将人拖了上来,汪红军连声道谢,另外那个摔伤了腿,精神萎靡。 猪硬塞到竹篓,还有大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许一岩背着猪,猪头就在他身后晃来晃去。 安南背着人,一行人往山外走。 刚下山,一群人举着火把,守在山脚下。 钱英第一个冲上来:“许一岩,我就知道你好样的。” 没人搭理她。 将受伤的知青交给村民,安南、王珍珍一行人赶紧往家里走,一身的汗,许一岩觉得自己都臭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都是一起上山的,猪也是大家的吧?”闻柔扯着许一岩的衣服,不让他走。 原来是有村民合作抓捕的猎物大家一起分,但是,今天是什么情况,再说了,这野猪是初二抓的,跟你们这些人有关系? 许一岩真的黑了脸:“你是真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没说两句话,又哭了。 钱英又站了出来:“她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大晚上都这么辛苦,多不容易, 再说了,共同富裕,人人有份,不过是一头猪,许知青,你觉悟有待提高。” 王珍珍气笑了,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特别的会上纲上线。 不少村民围了过来,看热闹的有,想占便宜的当然也不少。 她拽着蠢蠢欲动的初二,狼是一种会害怕环境变化的动物,所以它们群居,夜行。 刚见了血腥,人还这么多,还有密集的火把,它有点躁动不安。 她半蹲着,抚摸它的后背,看向许一岩:“别跟她们废话,走了。” 许一岩没管衣服,向前跨出一大步,闻柔被他带着差点摔倒,钱英顾不上扶,反而去抓他的背篓。 安南伸手去挡,钱英不依不饶地拦着,他另一只手抓着镰刀,虚空划了一刀下来:“别再过来了。” 钱英双手叉腰:“有种你就劈死我。” 王珍珍站直,反手取箭,瞄准、松手。 啊,周围一阵惊呼。 一支箭穿过钱英脑袋上的马尾,带着她的身体侧飞出去,摔倒在地。 她吓的脸色发白,这要是差一公分,她不死也废了,没听说被箭射中脑袋还能没事的。 “哟,谁把我妹妹气着了。”王军吊儿郎当的走过来,黑子跟在他的身后。 没人说话,静的能听到火把燃烧时的啪啪声,还有闻柔偶尔溢出的抽泣声。 王珍珍目光扫过众人:“还有跟她一样想死的吗?” 没人回答。 “走了。”她转过身,走在前面,一只手还抓着初二的脖颈。 那英姿飒爽的样子,过不了今晚,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许一岩就差蹦起来跟在身后。 王军落在最后,冷冷的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钱英:“散了散了,以后脑子清醒点,什么人都敢惹,哼。” 一到家,王珍珍谁也没管,先跟初二洗澡。 然后自己泡了个热水澡,一出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焦香,馋的她直流口水。 好饿。 院子里面,一整只小猪架在火上,时不时落下一滴油,刺啦一声,窜起一小串火苗。 咪咪吓得闪退一步,然后接着往前凑。 初二叼着它的脖子,又给拖回来,一个躲一个抓,忙的不行。 就连睡了的飞飞都落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盯着不动。 晚上气温低,王珍珍回房间,套上她的碎花小棉袄,站在安南身边:“哥,还要多久?” “一会儿。”他声音很温柔。 杨勤笑着递给她一碗果酒:“先暖暖胃。” 王珍珍接过酒,坐在烤架旁边,小口小口的抿着,安南一边烤肉,一边看她。 齐肩短发半干不湿,看起来更卷了,墨绿的眼眸盯着猪,有火苗在瞳孔中闪动,自家的小姑娘,乖巧又文静。 大家喝着自家酿的果酒,吃着烤乳猪,王珍珍一人抱着一个小猪蹄啃,满脸的油。 安南先还抽空帮她擦一下,后来看大家全都油光满面,笑了笑,没再管她。 咪咪窜来窜去要骨头啃,初二安静蹲在王珍珍身后。 王珍珍都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的,自家的酒口感太好了,一不小心就喝过了。 寒假结束了,开学如期而至。 安南起了个大早,准备送她上学,结果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王珍珍同学早走了一个多小时。 不到中午饭的时间,她出现在后山。 看着主体框架已经完成的铁索桥,王珍珍一个高兴,踩在铁索上,跑到了对面。 王丰产吓出了一身冷汗,从巨石到对面悬崖虽然不到十米的距离,但是下方是万丈深渊,铺木板的工人都在身上捆了几道安全绳。 她就这么过去了? 王珍珍站在那棵鬼洗头迎客松下面,心情好的要飞起,有了桥,以后取泉水可以节省二个多小时的时间。 她冲着对面喊了一句:“我从这边下山。” 向着记忆中的方向,穿过这片松林,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眼前一片开阔地。 山泉靠近后方的山体,阳光像是水银流淌在平静的水面上,一条银鱼跃出水面,咚,又落入水里,几滴水花还停留在空中。 她的房子就建在这片开阔地上,两层,占地八十平,再圈个半亩地的院子,以后做试验田用。 以后这就是她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快到放学时间,王珍珍绕到村里的大路上,慢慢悠悠往家里走。 还没到家,就被王小刚堵在路上,他抓着她的手,跑到桂花树旁:“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呢?” 王小刚气的跳脚:“谁关心你了,小胖子到处找你。” 王珍珍扯开他的手,要回家,王小刚死活不松手,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成绩差被退学了,不敢跟安南哥说?”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第84章 王雪的心思 王小刚操心的像个老人:“骗人是不对的,你跟安南哥说实话,反正你也老的可以嫁人了,他不会怪你的,笨又不是你的错。” 王珍珍被他气的心梗,连踹了他好几脚,一句话不想说,她板着脸走了。 安南哥要是问我,怎么说啊? 王小刚担心受怕回到家,结果居然在自己家堂屋看到了王雪。 她不是住校,怎么回来了? 王雪穿着红色运动服,衣袖和裤子上两条黄色条纹,脸色难看:“你看到王珍珍了吗?” 王小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又心虚,哪里敢正面回答:“我跟她又不在一个班。” 王雪脸色阴沉,今天早上学校升国旗的时候,有人说初一新来一个漂亮的女学生,长的像娃娃一样。 她一看,居然像是王珍珍。 王雪越想越不对劲,半年前还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怎么就上初中了,一气之下,回了家。 回来又后悔,还不如让爹查一下学校的花名册,要真的是有问题,她立刻举报。 想明白之后,她又跑回了学校。 一晚上,漂亮新生是傻子这件事情,初三的同学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王雪和几个同学守在学校门口,一直到上课铃响了都没有看到王珍珍。 “我说了吧,那就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在我们这里上初中。” 一个男生双手插兜,笑着说道:“是傻子也没关系啊,反正漂亮。” “想看还不简单,中午跟我一起去小学堵她。”王雪翻了个白眼,一群人嘻嘻哈哈约好时间,回到教室上课。 王珍珍这边早就到了厨房,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择菜。 没过多久,校长过来了,看见她就火大:“你怎么又不好好去上课?” 王珍珍笑的乖巧,说出来的话听着更上火:“我考全校第一还上什么课,您帮我安排一下,我就参加毕业考试行不行。” “等着我当教育局长的那天再说。”校长坐在她旁边,越看越不顺眼。 自己还穿了件红色外套,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身黑:“过几天让你哥来趟学校。” “干嘛?” “我让他给你买几件衣服,天天穿的跟乌鸦一样,看着老气。” “哈哈,我在这学校本来就老。” 中午,王珍珍找了一圈,榕树下找到端着铝制饭盒的小胖子,耷拉着脑袋,这可太少见了。 她走过去,坐在榕树的气根上:“怎么一个躲在这里吃饭?” 昨天王小刚说的话她本来没当一回事,今天早上起来,想着还是过来瞅瞅。 小胖子一看到她,眼泪哗哗的流:“我二姐走了。” 走了,王珍珍瞬间想到不好的地方:“怎么可能,年前才见过啊。” “她不想当清洁工,给家里留了一封信,说是去南方打工。”小胖子哭的伤心。 王珍珍松了一口气,差点吓死她:“没关系,放假就会回来了。” 小胖子抽抽搭搭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姐那么疼你。”以后去南方打工的人更多,每年长假的全国大迁徙,不就是这样来的。 小胖子信她,放下心事,扒了一口饭,又开始操心:“你怎么又不好好上课?”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名字写清楚了?”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老婆,小学都没毕业,我妈不让我娶没文化的人。” “我……” 吃个午饭,攒一肚子气,就不该担心熊孩子,王珍珍背着书包回家。 还没有到校门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我来找我妹妹,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看门大爷嗓音比她还大:“老子记得清清楚楚,你在这上学的时候,你妈就说了,你家就你一个女儿。” 他记性好的很,这个年代独生女,全校就她一个。 王珍珍走到门外一看,果然是王雪,红色运动服,很亮眼。 她提了提书包,往镇子上走。 “出来了,真的在上小学啊,傻子你多大了?”几个男生站在旁边起哄。 王珍珍瞟了一眼,好好的运动服不穿,搭在肩膀上,一点都不像初中生。 现在学习的机会这么难得,居然还有这种不爱学习的二流子? 经历过末世之后,她好像对这个时代滤镜太过了。 王珍珍收回目光,当务之急是去集市上看看行情,鱼现在没有卖给赵叔,还得找出路挣点钱。 “王珍珍,你有没有礼貌。”王雪大声喊道。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沾边,再折腾她,能不能扣钱? 一个月十元钱还打发不走这群糟心的人,不如捐了。 “你有礼貌,初中生堵小学生门口干嘛?”王珍珍不想惹事,走的飞快。 几人不远不近吊在她的身后,夹杂着王雪时不时一句傻子,她有点不高兴了。 镇子上的人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王珍珍调转方向,往山上走去。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加快了速度。 王雪和她室友反而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到后面,干脆走了。 王雪你可真是个人才,这一走,要是自己真的出什么事情,她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路越走越偏,半天没有遇到一个人。 阳光偶尔透过树叶落在地上,耳边鸟声不断,一旁的灌木丛密密麻麻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环境清幽安静,光线不明不暗。 王珍珍的脸,白的发光,樱桃小口,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微微上翘,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几人快速跟了上来,一人拽住她的书包:“你不上学跟我们去玩啊?” 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如果按正常上学的年龄,这些男孩,应该都比自己小。 王珍珍看着抓住她书包的手,为什么这些人都不爱剪指甲呢? 当年她在学校做实验的时候,指甲都是剪到底,干净整齐。 安南比她还爱整齐、许一岩、王军也都干干净净的,哪怕是黑子,虽然黑,也不脏啊。 看这些污垢堆积在指甲缝里,指甲盖上几毫米的黑泥,真是碍眼。 她嫌弃的都不想用手去碰,侧身,反踢一脚,正中胸口。 第85章 捉迷藏 背着书包的圆脸男孩,喊道:“我知道了,她学过舞蹈,我妹妹就是这样踢我的。” 另外个子高的那个将信将疑的看着王珍珍。 被踢的那个拍了拍胸口,一点事情没有,又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你小心点啊,别伤着自己。” 这么小就油成这样? 刚刚角度不好,没使上力气,本来王珍珍还想补几脚,看着他们一个个傻乎乎的,她玩心大起,一步步后退:“你们、你们别过来。” 实在装不出楚楚可怜的样子,王珍珍低头捂脸,嘴里含着骨哨,两长两短轻轻吹了几声。 几个男孩笑着围过来,就被踢的那个又伸手扯她。 王珍珍调头就跑,绕着树林转,三人追了半天总是差一点点就能碰到,越跑越兴奋。 树上的鸟儿被惊的飞起,不知不觉,在树林里越走越深。 嗷呜,一声狼嚎,吓得三人一激灵。 圆脸惊呼:“张启、有狼。” “森林里面当然有狼啊,远得很。”张启追的正嗨,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另外个子高的说道:“不对,声音很近。” 突然,一头黑狼从天而降,凌空扑向圆脸。 啊,圆脸转身就跑,后背被狼扑到,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顺势一滚,回头看到黑狼扑向另外两人。 二人吓得抱头鼠窜,黑狼左扑右蹬,几人都被踹了好几下,衣服也破了,不过好在运气不错,没真的被咬。 “救命啊。”女孩惊恐的叫声传来,几人回头,看见她被狼拖着消失在树林中。 圆脸声音发抖:“怎么办?救……不救?” 张启声音很冷:“能怎么办,谁也不准说出去。” “哦。”个子高的战战兢兢应了一声。 王珍珍远远地坐在树梢上,看着三人仓惶离开的身影,微微一笑。 本来她想的是,但凡有人回头,或者找人来救她,这事就算了,不过现在也好,有的玩了。 入夜,宿舍旁仅有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的闪着。 ‘嘟——呼,嘟——呼’悠长、空灵的鸟叫声,听起来毛骨悚然。 圆脸睡在靠窗的上铺,一闭上眼睛就是女孩被叼走时,拖在地上的腿。 四周,血像泉水一样的涌出来,他控制不住:“她肯定是死了,怎么办,老师问我们怎么办?” 下铺张启声音透着一股狠劲:“我们都回来上课了,她又跑去哪里,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记住了,老师要是问的话,就这么说。” 个子高的在隔壁床,小声喊道:“圆脸你跟我一起睡,我睡不着。” 圆脸立刻坐了起来,翻身往下爬,他也睡不着。 啊,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刚刚灯光一闪,他亲眼看到外面一张脸贴在窗户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是三楼啊,圆脸连滚带爬:“有鬼,是她,她来找我们报仇了。” “她被狼吃了,找我们报个屁的仇。”张启冲着个子高的喊道:“开灯。” “哦。”他摸索着扯了一下灯绳,啪,灯一点动静没有。 圆脸吓得又是惨叫一声。 “妈的,你们傻啊,这个点早就熄灯了,都过我这儿来。”好像刚才喊开灯的不是他一样。 “哦哦。”另外两个不住的点头,就是不敢往窗户这边凑。 张启在床上躺了半天,没人过来,他骂骂咧咧的扶着桌子往外走,几个人穿着单衣挤作一团。 怎么越来越冷,‘喀喀喀’声音就在耳边,张启吓得一哆嗦,下意识一巴掌拍过去,圆脸捂着脸又惊又怕的看着他。 “别抖。” “哦。”他双手捂住下颌也控制不住牙齿发颤,喀喀喀。 突然,窗外的灯光一闪,三人不自主的看过去。 一个女人的身影,披头散发,飘在外面,怦怦,她敲了敲窗户。 啊啊啊,三人掉头就跑,撞在门上,张启胡乱拧开锁扣,惨叫声响彻整栋楼,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隔壁班长打开门:“出什么事情了?” 三人立刻冲了进去,‘有鬼、有鬼’ 一会儿宿管上来查看一番,什么都没有。 三人死活不敢回自己寝室睡,又没地方去,班长让出自己的床,跟上铺挤在一起。 漆黑一片的房间,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并排坐着。 窗外的灯时明时暗,谁要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他们,也得吓死。 王珍珍这边跑的快吐了,这么晚回去,安南肯定来找她。 没有手机太太太不方便了,但是玩的挺嗨。 自己的菌丝和外源性的菌丝缠在一起,至少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值了。 月光下,女孩和狼肆意奔跑。 安南走的很快,大路都快看到尽头,也没有看到人,他脑海里都是不好的画面,脚步越来越快。 “哥。”女孩跑到他身前,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情了?” “多玩了一会儿。” 安南长舒一口气:“以后放学早点回来,想玩周末约同学到家里来玩。” 王珍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好。” 两人慢慢往家里走,很安静,安南问道:“你们玩什么呢?” 王珍珍皱着眉:“捉迷藏。” 刚一到家,许一岩抓着她就往工作室走:“你快来帮忙。” 王军愁的挠头:“我们现在找到运输队,销路也有,但是有一个问题,人手不够,好像也赚不到多少钱。” 从本地运输到城里,单次车费3元,转卖中间的差价大概在2-3毛钱,也就是说至少一次性要卖出去十五斤,这一趟路费才不亏。 如果要挣钱,一次至少要卖到二百斤,要不这生意,他和许一岩都不想做。 黑子迟疑的说道:“我们自己采,一斤可以赚4-5毛。”自己辛苦一点,多赚一些,他真的觉得很值了。 王珍珍还没开口,许一岩抢先说道:“不行,这辛苦钱,我情愿不赚。” 王军点头,这还没有算从村子里面运到上车点的费用,这件事情,他站许一岩一边, 现在销路刚刚找到,价格应该很难动,王珍珍想了一下:“可以找学生周末采蘑菇,3-5分一斤,王小刚都愿意干。 运输费,你们要不跟大车司机套套近乎?或者用蘑菇抵车费?” “成啊,赚钱了我分你百分之五。”王军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一夜好眠,第二天,王珍珍一早就走了。 第86章 高热惊厥 天亮了,安南也准备去村委会领种子,就在这个时候,汪红军带着礼品上门感谢。 安南带着他去了许一岩房间,汪红军放下两瓶麦乳精,杨勤也过来了,几人一阵寒暄。 本来他也是要去领种子,他们知青点仅剩的四个人承包了一块地,没想到,快要播种了,一个摔断腿,钱英和闻柔更有意思,走了。 杨勤问道:“她们回城了?” 汪红军一脸苦笑:“不是,说是去南方赚大钱。” “我怎么听着这么假呢?”许一岩根本不信,现在气温上升,风衣快焊在他身上了。 汪红军白净斯文,一看就很有教养,声音也柔和:“我也觉得假,不过,她们有介绍信,村里也放她们走。 但是,去南方不坐火车,说是有专车来接,我只见过村里卖猪有这个待遇,她们根本劝不动。” 这形容,许一岩没忍住笑了:“那你怎么办?” 汪红军看向安南:“安南哥,我想跟你们一起干。” 这没什么不行,请村里人也是请,安南应道:“地里暂时没有请人,以后要的时候,我跟你说一声。” 汪红军看了一眼杨勤,笑着说道:“我听杨知青说,你们其他事情挺挣钱的,我想干这个。” 他种地不行,但是就这样退还土地,感觉又亏的慌,他将土地转包给村民,自己准备跟着安南他们一起干。 杨勤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站起来看着安南:“我发誓,我什么细节都没说。” 许一岩身体后仰,斜撇着她:“厉害。” 安南没回她的话,转头对着汪红军说道:“你晚上过来吧,别的事情不归我管。” 汪红军不好意思冲着杨勤笑了笑:“她没说什么,我自己猜的,那我晚上来。” 他走了之后,一屋子三个人,谁也没说话,黑子从外面进来招呼道:“吃饭了。” 杨勤心里堵的难受,她确实跟汪红军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这么不厚道,当着安南的面说这个,她声音压抑:“不用了,我先回房间。” 黑子快步跟了上去:“怎么了?许一岩欺负你了?” “没有。” 屋内,许一岩看着安南:“她还委屈上了,要不以后别让她记账了?” “等珍珍回来,看她怎么说。” 王珍珍一上午过的极其无聊,王雪没来找她麻烦,昨天那几个男生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她还故意穿了那件鹅黄色的外套,显得更加招摇。 中午吃饭时间,她晃晃悠悠落在后面,等着初三的一群人从楼上跑下来,王雪从她的身边经过,冷冷的,不认识一样。 今天长脑子了? 王珍珍玩味的笑着,往食堂走。 一辆自行车飞快的从她身边经过,后座的男孩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不敢相信地回头死死盯着她,惊恐地张大嘴巴,仰面直挺挺从车上倒了下来。 四肢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眼睛上翻。 骑车的人双手一松,立刻从车上跳下,哐当一声,车倒在一边。 他顾不上管车,跑到他身边,半搂着他:“张启,张启,你别吓唬爸爸。” 不少学生围了过来。 是他啊,王珍珍退到一边,菌丝反馈的信息,张启体温挺高,应该是发烧导致的惊厥,要不要帮忙? 昨天他们没救自己,所以不救也正常。 男人将张启紧紧抱在怀里:“同学们,快、快帮我去找下校医。” 男孩僵直的身体,被他这样搂着,剧烈的抖动着,呼吸更加急促,估计都挺不到校医过来。 王珍珍叹了一口气,她挤过人群,蹲到张启身边,闪电般用峨眉刺刺破他十个手指指尖,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儿子手指全都被戳破了。 他一掌推向王珍珍,质问道:“你干嘛?” 王珍珍单手挡了一下,另一只将张启从他怀里扯了出来,平放在地上,一边挤手指的血,一边说道:“让他平躺着,空气不好,人群都散开一下。” 男人眼看着自己儿子四肢自然的舒展开,呼吸也平缓不少,赶紧站起来喊道:“同学们都别围在这里。” 正在这个时候,校医也赶了过来,王珍珍松开手,一回头,圆脸和另外一个男生木呆呆的看着她。 “你……不是死了吗?”圆脸牙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紧紧抓着身边男孩的胳膊。 她有影子,太阳下面也没事,那昨天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刚倒了一个,王珍珍没敢再过分刺激他们:“我好好的,大白天的咒我干什么?” “昨天,狼不是……” 没意思,她懒得听他们啰嗦,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还不如去后山看看自己的房子。 圆脸和高个子糊里糊涂走到食堂,突然看到了王雪。 要不是她,他们根本不会去找那个王珍珍,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两人把她堵在了食堂里面。 “干嘛?”王雪心情极差,一脸的不耐烦,刚刚看到王珍珍更是倒足了胃口。 她爹居然在初一花名册上看到了王珍珍的名字,这个学校疯了吗,傻子也收? 圆脸凑到她脑袋边上,小声说道:“那个王珍珍是不是鬼?” 王雪眼珠子一转,也低下头小声说道:“你们别跟其他人说,她有个背后灵,就是,我爷爷死后一直跟着她。” “啊。”高个子脸色苍白,和圆脸对视一眼,难道昨天晚上他们没看清,窗户外面的是个老头。 圆脸气得要死:“那你还带我们去看她。” “我也是听说的啊,她从小就是个傻子,要不是背后灵守着,怎么可能养的这么漂亮。你们见到鬼了?” 那个鬼要是今天晚上再来,是不是出事的就是自己了?两人急的要死:“昨天晚上那个鬼来宿舍了,张启被吓得丢了魂。” 王雪瞪大眼睛,一脸的担心:“那你们还在学校待着?回家躲躲啊。” 看着两人仓惶跑向宿舍的背影,王雪很开心,哼,王珍珍你有学籍又怎么样,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第87章 赵勇升职 王珍珍又是踩着点回家。 离家越来越近,上方传来一声尖锐的长鸣,王珍珍抬头,飞飞盘旋在高空中,远处,一黑一黄两道身影飞奔而来,有这三只小可爱,心情好到爆。 跨进二门,她就看到许一岩房间坐着一个男的,她记得是上次救回来的那个知青。 两人干坐着,没人说话,连一杯茶都没有。 黑子在回廊上走来走去,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珍珍你先跟我……” 汪红军快步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许一岩跟在身后也喊了她一声:“你有空吗?” 王珍珍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成香饽饽了? 安南从房间里面出来,打断他们的话:“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 王珍珍冲汪红军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跟着安南去了工作室,黑子也跟在身后。 王军正好也在吃饭,一看就是在外面跑了一整天饿狠了,吃的头都没抬。 安南拿出给她单独留着的饭菜,趁着两人吃饭的功夫,三言两语讲清楚事情经过。 王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人我不想要,心思太多了。” 黑子连连点头:“那个人不好,他上午走了,杨勤就没有出房门,晚饭也没有吃。” 爷爷在家,一直都是杨勤在帮忙端水送饭,比自己还细心,他不相信她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 正在这个时候,杨勤也走了进来:“珍珍我想跟你聊一下。” 王珍珍也吃的差不多了:“如果你不介意,趁着汪红军也在,当面一起说。” “行。” 王军抬头看了她一眼,平时闷声不响的人,真遇到事情还挺有担当,至少这个性格他不讨厌。 几人来到许一岩的房间。 汪红军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看着他们进来,起身微微一笑。 杨勤看着他笑容就觉得假,以前是自己眼瞎。 之前住知青点的时候,钱英她们太过霸道,他经常会维护自己,所以,她认为两人关系不错。 “我搬过来之后,咱们就是在村委会见过一面,对吧?”杨勤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的问道。 当时她拒绝了承包土地,签了承诺书,自己的死活与村里无关,汪红军一副担心的样子问她以后怎么生活。 她想他一片好心,简单说了自己的状况,给王珍珍他们帮忙,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有一块钱。 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变成了他嘴里的样子? 杨勤说完,直视着汪红军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汪红军坦然的笑笑:“我早上也说了,你没说什么,我自己猜的,就是这样啊。” 他心里一阵懊恼,就杨勤那个性格,被钱英她们欺负死,也一声不吭,这个样子肯定待不下去。 自己顺势就能过来,没想到现在生活好了,她胆子也大了。 杨勤气的脸都红了,他上午那含糊的语气,神态简直就像她把什么都说出去了一样,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 王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睛,这么点破事,真是浪费时间,要是他,直接早上就说不要了。 许一岩不屑的看了汪红军一眼,这人从政的话,搞不好还是个人才。 杨勤站起身,正准备质问他,汪红军也快速站了起来,弯腰说道:“如果造成了误会,我道歉, 我情况大家可能不太清楚,我高中毕业,以前在报纸上也发表过几篇小文章,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个机会,我肯定能做的很好。” 王珍珍拉下气冲冲的杨勤,声音不大:“我们干的都是农活,你跟我们一起屈才了。” 话都说道这儿,许一岩不等他继续开口,站起来推开房门:“时候不早了,不耽误你回家吃饭。” 汪红军一整天都没变化的脸色差点没崩住,那饭菜香就差怼他鼻子里面,都没说留他吃饭,这些人心眼太小,小人不与为谋。 王珍珍看着他的背影,估计请人动作太大,村里肯定有人盯着他们。 人说穷则思变,但是穷的没有希望的时候,有人选择躺平,有人选择占别人便宜。 汪红军聪明,但是聪明的讨人厌。 王军睁开眼睛:“杨勤,报一下账,我困死了。” 这样难得的信任,让杨勤红了眼睛,大家陆续起身去工作室。 王珍珍说道:“你们先过去,王军跟我等许一岩回来。” 她的感知跟着汪红军身后,居然在大门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会儿功夫,许一岩带着一个人进来,果然是赵勇。 他一身合体的黑色中山服,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冲着王军说道:“我去你家,婶子说你在这里,我又找了过来,这房子建的真不错。” 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有赵叔的情分在,虽说之前在医院闹得不愉快,王军也不好冷着脸不搭理他,客气了几句,言归正传:“找我有事?” “我这不是当了供销社的副社长吗,以后还是经常走动,我知道你手里好东西多,我们合作这么久,你放心,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兄弟吃亏。” 王军笑着恭喜,客气道:“以后一定。” 寒暄了几句,两人都说不下去,赵勇告辞,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王珍珍。 安南不高兴了:“他什么意思,过来显摆一下自己当官了?” 王军有点尴尬,说道:“我给赵叔拜年的时候,赵勇提过,因为珍珍,我们心思多了,没把他当自家人。” 这纯有病的话,他没往外说,没想到赵勇做的这么明显,显然把王珍珍记恨上了。 王珍珍哈哈一笑,这人心里都是别人的错,全世界都欠他的。 几人去了工作室,最近家里的收入只有酒和鱼,全部都是国营饭店卖的,虽然进账不错,但开销也大。 王丰产现在住在后山,全力赶工房子,支出很大。 荒地种子都准备好了,等着开春播种,请人又是一笔开销。 王军蘑菇生意还没有开始。 王珍珍实验结果不错,后期下试验田也是一笔开销。 还是缺钱,实在不行,只能再卖一批天麻。 王珍珍现在一天都不想上学,但是把她招进去的班主任请假了,她都找不到人。 第二天,还是去了学校。 刚上了一节课,她被叫到了办公室,圆脸、王雪几人都在。 第88章 坦白 办公室里面的老师并不多,一位年长的女老师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她:“你是王珍珍?” 王珍珍点点头,女孩一身黄色的运动服,头发随意披散着,鬓角别着同色的绒花,避免刘海遮挡眼睛,墨绿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更加清澈,不染一丝纤尘。 她的身后就是门,左手边站着几个家长,看到她进来,圆脸立刻后退一步,躲在一个烫发女人身后。 王雪表情扭曲,嫉恨以及某种不可明说的喜悦都在脸上,王珍珍看得明明白白。 烫发女人小声跟旁边的短发女人小声说道声音:“她那个妖精样,让其他孩子怎么安心读书?” 就刚刚偏着脑袋,斜撇了她们一眼的模样,像刚刚成精的花妖,怎么冷清都压不住天生的媚。 短发女人点点头:“就是,你看那绿眼睛?鬼里鬼气的杂种。” 王珍珍看着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突然觉得无聊、厌烦到了极点:“我是来退学的,老师的教学质量太差,教不了我。” 右手边一个男老师猛的站了起来,秃顶让他看起来有三十多岁,气得不轻:“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王珍珍将退学说出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慢条斯理说完话,转身就走。 王雪气的小声骂了一句:“王珍珍你个贱人。” 女老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珍珍,你天天旷课,我们也不愿意教你这样的学生,从今天开始,你被学校开除了。” 没管后面的动静,王珍珍回到教室,清空书包,带走了自己文具。 半年了,像个傻子一样的活了半年。 不管承认与否,自己好像在用这一生在弥补上辈子的缺失的亲情,天天都在编织各种谎言。 做科研,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真实,这样违背自己的信念活着,她过的不开心。 她准备跟安南坦白,就算安南不认她,她也认了。 说是这样说,王珍珍还是先去了后山。 一个人跑到山崖对面,坐在松树上,风吹动脚下的藤蔓,好像她马上要飞走一样。 王珍珍低头,看着脚底的深渊,再给自己半天时间吧,有可能,这是最后一个有哥哥的下午。 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晚餐很丰盛,初二抓了一只小鹿回来,王珍珍拿出果酒,鹿肉必须要有美酒配着。 人到的很齐全,大家吃的正欢的时候,又有人敲门。 许一岩现在简直对敲门声有应激反应,他每次开门,进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子笑哈哈的去开门,王珍珍感知一扫而过,站在门口的是王雪。 人被关在二门外,安南放下筷子往外走,王珍珍也跟在他身后。 看到王珍珍,王雪笑的更开心了:“哥,你知道她被学校开除了吗?” 安南疑惑地看向王珍珍:“这不可能。” 该来的总是要来,这是多想看她笑话还专门跑一趟,王珍珍没有否认:“是的,我被开除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被冤枉了?” “呵呵,怎么可能,她天天旷课,哥你不知道吧。” 安南冷冷的看着她:“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 王雪负气骂道:“你还是我哥哥吗?你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们……?” “你闭嘴。”安南打断她的话,拉着王珍珍往回走。 两人回到阁楼,他看着她:“我不信她的话,你说。” 王珍珍本来想的好好的,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就是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偏爱,让她情愿撒谎,也不想失去。 她就是个自私的人。 王珍珍从矮柜拿出一小瓶桃花酿,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呛的她声音暗哑:“我不是王家亲生的孩子吧。” 要不刚刚王雪的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所有人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皮肤也很黑,就她一个人绿眼睛,还长得白,原来她以为是爹这边遗传的,因为安南一点都不黑。 但是太爷、二叔,王小刚、她见过所有同族的人都没有外族血统。 再加上王雪的话,如果她根本就不是王家的孩子,很多事情就说的通了。 安南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你记起之前的事情了?” 比上辈子还不如,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王珍珍小声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姓安,不姓王?” 安南苦笑:“我也不是。” 好吧,难怪你会对我特别的好,同病相怜吧。 她深吸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的记忆是从醒过来那天开始的。” 安南点头:“我知道,你脑袋受伤,以前的事情记不清楚。” 王珍珍看着他,就算两个都不是王家的人,她还是准备坦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感情是真的。 “醒来之后,我有一段完整的记忆。” 安南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王珍珍不敢看他,怕看一眼就失去了继续的勇气,她没有停。 “我应该是几十年后的人,我有父母、上过大学、死了之后再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安南有点懵,每个字都听的懂,但是合起来的意思怎么就不是很明白,他抬手打断她,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我妹妹?” 王珍珍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那我妹妹呢?” “我不知道。” 安南向她伸出手,又颓然的放下:“我……我先想想。” 他快速走出房间,王珍珍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后悔了,好像怎么做都不能让每个人满意。 从她自己的角度,没有办法违背良心的活着;但是从安南的角度,他该怎么办? 第89章 我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妹妹 安南脑袋快炸了,他根本不相信。 一些小动作和习惯,王珍珍跟小时候完全一样。 还有在森林里面,不管是受伤前还是受伤后,她的运气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些神鬼莫测的东西可比他认人要准。 还有一点,小时候的王珍珍身边偶尔也有雾,会变成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那天在家里,受伤后王珍珍也弄出了爷爷。 这么多证据,都说明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那段突然而来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呢? 她说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也说过她记得自己脑袋是被人打伤的,这个记忆是怎么来的? 安南猛的坐了起来,想去问她,一看天,月亮都升到天窗附近,还是等天亮吧。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跑到阁楼,王珍珍一夜都没睡,满眼的血丝,困的眼睛睁不开。 安南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原因?还有给我送饭你是怎么知道地方的?” 王珍珍觉得自己简直要死过去,她是真的不能晚睡更何况还是熬夜,完全是下意识在回答:“我想起来的。” “那你还说没有记忆?” 她词穷,是偶尔会有一些片段突然出现,这能证明什么? 安南继续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突然想起了了上辈子的记忆?村里的老陈头,一出生就会说外地话,还记得自己是贵阳人,你很可能跟他是一样的人。” 王珍珍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但是,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如果你记得受伤,记得给我送饭的情况,会不会哪一天你突然想起来所有的事情?”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你不想读书是因为都学过?” “是。” “那你跟我学的时候什么都不会,都是装的?” “额……是。” “上学是假的,旷课是真的,你一直在撒谎?” 这是她最内耗的事情,她不是傻子,会对所有人都掏心掏肺,但是,他不一样,王珍珍低下头:“是的。” 安南拍了拍她的脑袋:“以后不准骗我,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事情不准一个人扛着,能保证吗?” “能。” “去睡吧。”他推着她往床上走。 王珍珍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 安南毫不迟疑的说道:“你别自己一个人瞎捉摸,我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妹妹。” “那我……” “那什么那,安心睡觉,每天吃好喝好,你不是最喜欢赚钱,忙起来,你就不胡思乱想。” 安南带上房门,在杨勤惊讶的目光下,回到自己房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杨勤可能是误会了。 他懊恼的锤了锤自己脑袋,走到厨房:“那个,我刚才是有点事情问她。” 杨勤揉着面,都没好意思:“嗯,不用解释的,我都知道。” 安南头疼,你知道什么啊,我都没有说。 王珍珍一觉睡到许一岩敲门才醒,“太阳都下山了,你还睡?” 王军也在凑热闹:“再不来许一岩把肉都吃完了” “来了。” 她刚在桌子旁边坐下,许一岩就开始唠叨:“我说着,你一边吃一边听。” 蘑菇的生意不太顺利,现在刚到春季,蘑菇的量不多,但是最头疼的是,野蘑菇采回来,他们不敢保证有毒没毒,这可怎么办?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王珍珍咽下嘴里的饭:“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山林里的蘑菇还是有,早熟的鸡枞菌也能摘到一点。 采摘到的蘑菇全部散放在嗮谷场上,王珍珍都不用上手,有毒的蘑菇在她的感知里面闪着绿油油的光。 她挑挑拣拣,毒蘑菇全部收集放到实验室里。 奇怪的是,连着两天,汪红军在附近转悠半天,没有往前凑,但是离的也不远,就跟个苍蝇一样,没那么碍事,就是看着烦。 上山一共十来个人,两天采了不到五十斤,折腾半天,赚不到十块。 王军不是很想做:“咱们要不过半个月再做这个生意,现在有点亏。” 黑子劝道:“已经赚的不少了,先做着吧。” 王军看了他一眼,老人生病这几个月,黑子眼看着就成熟了,以前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动脑子去想,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笑着说:“那你帮我收蘑菇。” “行啊。” 第二天,王珍珍没有守在嗮谷场,她去了实验室。 穿上白大褂,做完试验后,她将这两天采摘的毒蘑菇放在面前。 深深浅浅的绿,看起来还挺好看。 她拿起一个颜色最浅的放进嘴里,很淡,没什么味道,但是,那种从口腔一直蔓延到全身的舒适感,让她眯起了眼睛。 又来了,四周像是彩虹屋一样,飘进来好多彩色的云朵,还有雪花,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嘭,雪花大了一圈。 叮铃铃,计时器响了,刺耳的声音将她从幻境中带了出来,十分钟。 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看来,毒蘑菇对她没有坏处,王珍珍又吃了一个。 花了三天的时间,她吃完了所有的毒蘑菇,颜色最深的,她迷糊了快三个小时。 王珍珍心念一动,菌丝从指尖冒了出来,跟她猜想的一样,染上了天青色,好想找个人试试有没有毒。 该说不说,人体实验对科研来说真的是太有吸引力了,她按捺住心里的邪恶想法,去了嗮谷场。 人还真多,汪红军、海依娜居然都在,他们桌前围了不少村民。 许一岩难得穿了一身黑,外套有点夹克衫的样式,黑子脸色难看的站在他身后,送蘑菇的人没几个。 王珍珍走了过去:“什么情况。” 许一岩冷冷说了句:“供销社也来收蘑菇,比我们贵一分钱。” 虽然一分钱确实在这个时代还能买点东西,但是一分钱就抢了他们生意这件事情,真的是挺恶心。 正在这个时候,汪红军走到他们面前,笑得很温和:“我是来感谢大家的,我的命是大家救的,工作也托你们的福,你们真的是我的贵人。” 许一岩也笑了:“别,您这么有能力,下次自己慢慢爬,总会出来的。” 第90章 洒下一瓢水 哼,就这种水平还敢在我面前显摆。 许一岩觉得自己还没怎么发挥,汪红军就板着脸走了:“咱们走着瞧。” 王珍珍看着今天收到的蘑菇,绿油油的还不少,前两天一共才十来个,今天这才半天不到,目测就是二三十个。 是欺负他们年轻,分不清好坏,还真的是经验少弄错了?毕竟有一些毒蘑菇看起来跟没有毒的差不多。 晚上,一群人聚在一起。 王军才从隔壁镇子上赶回来,听到这个情况,直接豪气地手一挥:“这点小钱,不赚也罢。” 他又找到一家饭店卖自家的酒,这一点蘑菇生意跟酒比起来,差远了。 “不是钱的事情,我咽不下这口气。”许一岩一脸的不服气。 杨勤小声说道:“不赚钱也做啊?” “做啊。” 安南劝道:“没必要,我们是赚钱,又不是争输赢。” 许一岩看着王珍珍:“你说,这生意我们做不做,我听你的。” “做啊,按原来的价格,继续收。”如果每天都能收到这么多毒蘑菇,绝对是她赚了。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王珍珍也不想解释:“钱我自己出。” 她站了起来:“明天不光收蘑菇,我们还收麦秆,半分钱一斤。看他们还学不学,我赔死他们。” 哈哈,许一岩笑着跳了起来:“钱算我的。”不管王珍珍干什么,就这股子劲,干着就解气。 王军也笑了:“不够我这里有。”他现在也是小有积蓄的人,而且王珍珍这个性格,就不可能干吃亏的事情。 王珍珍转头看着安南:“哥,家里的地分我三亩,可以不?” “行。”安南只担心自己帮不上忙,别说三亩地,所有的地都给她也没什么关系,饿不死就行。 王丰产扯了扯黑子的胳膊,黑子低下头了,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一共不到八亩地,给出去三亩,剩下五亩荒地,以后吃什么?爷爷还要看病,他完全没有进项,有点发愁。 王珍珍看在眼里,想了想说道:“这三亩地里的产出,我哥和黑子各占10%。” 第二天,安南、黑子负责请人收拾地,王军去镇子上面采购黑色网布,许一岩、王丰产去嗮谷场散发消息。 第一、蘑菇以后送到荒地; 第二、不光收蘑菇,麦秆也收、高粱杆、碎木屑都收。 全村都惊呆了,这玩意谁要啊? 有人将信将疑地送了过来,称斤现付,全部按要求均匀堆在地里。 一下子,全村都动员起来,两天的功夫,三亩地全部铺满了这些烧火都嫌弃的东西。 当天傍晚,天刚刚擦黑,地里一个人都没有,一阵风刮过,带起几片碎叶子。 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靠近荒地,捡起麦秆,看了看,又闻了闻,不解地摇着头。 就是普通的麦秆,地里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许一岩他们到底要干嘛? 汪红军一抬头,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在旁边盯着他,黑色的皮毛完全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他慌着后退,咕噜一下,从田埂上滚到田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脸、还有手掌。 汪红军又疼又怕,这是狼啊,他惊慌失措边跑边喊:“救命。” 初二沿着田埂,就在他的身侧紧追不舍,身后传来王珍珍的声音:“初二,回来。” 汪红军瘫倒在地,半天才抬头,田埂上,安南挑着粪桶,许一岩手里拿着勺子正对着他:“再不出来,我泼粪了。” 他好像都闻到了恶臭。 狼蹲在女孩身边,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透着寒光。 许一岩又扬了扬勺子,汪红军快步爬上田埂:“我明天去村委会告你们。” “去,不去你是我孙子。”隔壁地里,黑子大声说道。 王珍珍催了一句:“十秒钟,不离开我们家的地,初二。” 嗷呜,初二仰天长啸,俯下身子,龇牙看着他。 汪红军瞬间跑了,许一岩抱怨道:“为什么要用粪勺啊,太丢人了。” 就在刚才,王珍珍从实验室里面拿出不少瓶瓶罐罐,放在众人面前。 三角瓶里面是淡黄色的半透明液体,试管壁上棕色的果冻样物质上长满了白毛。 她从仓库里面拿出刚买的赞新粪桶,倒入三角瓶的液体,兑上清水,看起来跟稀释的尿液差不多。 刚吃完饭,催着所有人过来浇在两亩地里。 还有那个鱼冻一样的东西,碎成米粒大小,种地一样,一颗颗塞进田里。 所有人全部出动,忙活了半天,盖上一层薄土,最后盖上黑色的网布,总算是全部弄完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安南站在田埂边,没一会儿,黑子也来了。 两人看着黑黢黢的地里,黑子不放心的问道:“哥,你见过这样种地的吗?” 没有种子,往地里洒水,扔鱼屎一样的玩意,还像盖被子一样给遮着,安南是真没见过,不知道能长出什么东西。 他点点头:“以前听我爹说过,大城市有这样的。” 看他这样说,黑子总算是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这会长出什么来?” 安南咯噔一下,不知道说什么,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声。 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飞飞快速向下俯冲,一个人影扑倒在地,滚了好几圈,躲开了它的爪子。 飞飞一击不中,再次飞上高空,又是一声啼叫,还没等它冲下来,人影迅速钻进路边的树林,消失不见。 老鹰慢悠悠的飞到安南身边,落在他胳膊上,黑子笑眯眯的说道:“珍珍养的就是聪明。” 这样叫着,根本就是在吓唬人,跟其他猛兽一样,真想吃人,绝对不会叫。 这话安南爱听,他轻轻地摸着飞飞的翅膀:“谁养的像谁。” 看着远处,安南紧锁着眉头,以后家里生意越来越大,别有用心的人也会更多。 他现在除了种地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还是担心自己以后跟不上、护不住妹妹。 就算今年考上大学,毕业还要四年,毕业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今年高考都不一定能参加,安南决定这两天去找一下校长,看看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第91章 毒蘑菇混搭 “哥。”身后传来王珍珍的声音。 飞飞从他的手臂飞起,哦哦轻唤两声,冲上了天空。 安南回过头:“怎么又弄了一套黑衣服。”还直筒筒的,小姑娘就应该穿的花花绿绿才好看。 王珍珍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显白。” 王军、许一岩无精打采的跟在她身后,一人背着一个打农药的水箱。 里面灌的清水,王珍珍要求的,以后早晚各一次,给三亩地洒水。 黑子提了句刚才飞飞赶跑了偷看的人,许一岩眼睛瞬间亮了:“肯定又是汪红军。” 王军也精神了,卸下水箱,交到黑子手中:“我收拾他去。” 许一岩水箱下的比他还快:“我跟你帮忙去。”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不见了。 黑子目瞪口呆的看向安南:“他们就这样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这两个本来就是看着农活就绕道走的人,你还给了这么好的理由。 安南认命的背起水箱:“走吧,洒水去。” 王珍珍早就走到了田埂上,一边慢跑,一边感受着脚下的真菌。 一晚上的时间,撒下去的菌液和菌种已经开始生长,随着她的到来,菌丝明显要活跃一些,如果气温再高一点就好了。 王军和许一岩躲过了干活,笑眯眯一路冲到嗮谷场,结果,根本没看到人。 两人又跑到了知青点,居然还没有人。 本来还想下手轻一点,现在多跑了这么多地方,比干农活还累,两个人更气了。 问了问邻居,说是他生病了,两人又赶去孙大夫家,一路冲到了诊室。 汪红军一看到他们,立刻将脸埋到双手之间,孙大夫大喊一声:“你松开,药都白擦了。” 许一岩哈哈大笑,他都看见了,脸上抹的白色药膏,一笔一划,明明是一个贱字。 王军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笑什么?” “来。”许一岩从背后将他锁定在椅子上,抓着他的胳膊,对着王军说,“拉他的手。” 王军的力气可不是汪红军能比得上的,他嘴里骂骂咧咧,扭来扭去,还是被扯下了手。 哈哈哈,王军也没忍住,孙大夫虎着一张脸,憋着笑:“别胡闹,都给我出去。” 两人松开王红军,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鬼在他脸上写字了?” 孙大夫解释道:“很常见的皮肤病,接触性皮炎。” “大夫,他可一点都不普通,这病是把他身体里面的贱气都引出来了,您慢点治,让他都发出来才行。” 两人皮够了,都没顾得上收拾他,嘻嘻哈哈的回去给王珍珍报告这个好消息。 安南也没忍住笑了,这样看来,今天早上来偷看的人,不是他,是谁呢? 王珍珍看着指尖的一点点绿,不知道毒蘑菇再吃下去,会不会更厉害一点。 她都有点爱上那种迷幻的感觉,童话世界都没有她眼中绚烂的世界漂亮。 晚上,王珍珍拿出两颗小蘑菇,一个褐色马鞍形状的伞盖,一个扇形手一碰就青了。 她第一次尝试,一次吃两颗,还是不同种的蘑菇,据说这样毒性更难解。 所以,她挑的这两个都是浅绿色,毒性低,且经过长时间的加热会变成没有毒性。 当然,她是生吃,蘑菇很小,王珍珍一口一个,还抓紧时间去刷了个牙,回来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来了。 明媚的黄、淡雅的天青、迷离的浅粉侵染了整个视野,身边一个个巨大的圆柱形的蘑菇拔地而起。 几亿年前,蘑菇就有这么大,蜜环菌有几吨重,下雨了,雨水还没有落到地面就变成七彩的雪花。 王珍珍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她动了。 有一颗特别特别高的蘑菇,一眼看不到头,她想上去看看。 房门被打开。 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安南,睡的很熟,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扯自己的腿。 初二? 平时它很少靠近除了王珍珍以外的人,怎么半夜跑到自己房间? 他赶紧起来,跑向阁楼,房门居然大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呜呜,初二在外面叫了两声,安南跟了过去。 就在家附近,一个笔直的水杉上,趴着一个人,还穿着姜黄色的单衣,不是王珍珍还是谁? “珍珍?”人离地面有七八米高,他不敢大声喊。 王珍珍听到熟悉的声音,偏过头,招了招手:“来。” 就这一下,安南后背全湿了,他不敢出声,迅速脱下鞋,顺着树干往上爬,这是喝酒了? 越爬越上火,速度越来越快。 安南靠近王珍珍一只手搂着树,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怎么了?” “它吵死了,不让我上去。”王珍珍拍着杉树,抱怨道。 安南小心翼翼哄道:“那我们回家,拿锯子来砍了它,好不好?”他都没发现自己说的是要拿锯子砍树。 王珍珍笑了,松开一只手,弯腰凑到他耳边,偷笑道:“好,不砍,吓死它。” 眼前一黑,他就知道要坏事,手一搂,王珍珍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安南仅靠双腿和一只手的力量控制自己慢慢往树下滑。 另一只手,紧紧搂住软成一团的女孩。 好不容易到了树下,王珍珍赖在地上不愿意走。 这里好漂亮,天上都是一颗颗布灵布灵的大钻石,蘑菇更高,更多,五颜六色的。 安南气的胃疼,打横抱着就往家里走。 这到底是干什么了,一点酒味都没有,他将女孩带到自己房间,放在床上,擦手,洗脚。 王珍珍静静的看着他,好帅啊,这张脸,演那种冷酷杀手都不用化妆。 是哪个小明星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小哥哥是演员还是爱豆还是牛郎?” 小哥哥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听着很嫌弃的样子:“睡觉。” “你来陪我。”她死命的拽他。 安南头疼,这比喝醉了还难缠。 他躺在她身边,王珍珍靠了过来,声音软,又黏糊:“要听故事。” “从前,有个小孩去山上放羊……” “不听这个。” “从前,山上有三个和尚……” “啊,不听,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就这两个故事……” 王珍珍气的在床上打滚,安南将她扣在自己胸前:“你又想起来什么?” 第92章 不安 王珍珍总算是没有再闹腾,她嘴角微微上扬,仰视着他,安南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她那碧波一样的眼眸中。 “我是谁?” 她像一朵花徐徐绽开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哥哥。” “名字。”刚刚还一口一个小哥哥,安南有点凶。 “安南。” 哈哈,安南撑在她两边的胳膊轻轻颤抖,忍着没露出一点笑声,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现在心情很好:“你想起什么了?” “哥,我给你变个戏法。”王珍珍竖起食指,葱白一样的指尖冒出一点蚕丝,天青色,轻柔的像烟一样,往上飘。 安南松开一只手,去触碰它,嗖的一下,它又缩了回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是什么?”看着像有毒一样,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安南掰开她的手指,大拇指在食指上摩挲着,一点痕迹都没有。 王珍珍抽回手指,放在唇间:“嘘,汪红军脸上的字就是它干的。” “会对你有害吗?” “不会,养它要毒蘑菇,哥,毒蘑菇好好吃。” 好样的,你也不怕吃死自己! 安南气的举起巴掌,又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泄气的放下一句狠话:“明天再收拾你。”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催吐管不管用,他翻身下床,倒了一大杯水,一回头,王珍珍已经睡着了。 他抱着她回到阁楼,带上房门,初二乖乖的守在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安南坐在初二身边,脚旁趴着一直跟在初二后面的咪咪。 他摸着咪咪的脑袋,刚刚指尖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她会长出这种东西来? 王珍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真舒服啊,她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 王军坐在葡萄藤下:“哟,是谁约了我去镇子上,结果睡的跟猪一样。” 许一岩接着说道:“还能是谁?” 王珍珍瞪了他一眼,许一岩话锋一转:“当然是辛苦了一整天的王同学。” “没骨气。” “你有骨气,你接着说啊。” 这两个从来就没有看对方顺眼过,还天天凑一起,毛病。 王珍珍不能理解,她小跑着去了荒地,四下张望。 地里请了三四个人,正在种植小麦。 黑子蹲在土豆地里挠头,这长势让他看不懂,高粱也地里也一片绿色。 山上野菜太多,只种了黄瓜、小白菜和生菜,那一点点新绿看着就讨喜。 王珍珍看了半天,荒地就剩下了半亩空地,靠近池塘,应该是留着种水稻,就算有产出估计也只够她一个人吃。 哥呢?这种时候,他怎么会不在? 安南天没亮就去了镇子上,现在正坐在校长办公室。 “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们。” 安南赶紧起身,接过水杯,笑着的说道:“您别这么说,是我来的少了。” 猫过了一整个冬天,现在农活稍微一多,王珍珍就撒钱请人,安南远比大多数人要白。 他安静的坐在茶几旁,脸上的伤疤淡的几乎看不见,不复以前的凌厉。 深刻的五官,在深蓝色外套映衬下,刚毅而尖锐。 多好的孩子,校长越看越心疼,她最近才知道王珍珍被开除了。 说是因为旷课,但这种事情,流程上谁不是先批评教育,没有哪个学校抓到一次就开除。 就因为一点谣言将这么优秀的孩子赶回了家,简直不像是一个学校能做出来的事情。 校长继续说道:“珍珍想跳级去高中,是我拦住的,从小学一年级跳到高三,张扬过头不是什么好事,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我还不如帮她去高中。” 安南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想的是这丫头到底瞒了多少事情。 他一早上跑过来,也是心里不安,王珍珍小时候是个傻子,没人会关注到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越来越出众,身上发生的变化,他看到的越多,就越焦虑,如果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他护不住她,也舍不得把她关起来,更不忍心让她跟原来一样,默默无闻的当个傻子。 校长看他没什么反应,笑着说道:“你也知道吧?她现在的成绩,参加高考都没什么问题,我听她说是知青教的,你知道是哪个知青吗?”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掩盖,安南总算是能体会王珍珍的痛苦了,他无奈说道:“挺多的,她喜欢到处问。” 校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拿出一张纸,递给安南,上面几个大字,【高考报名申请】 “我给她弄到了学籍,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 “您直接报名吧。”高中毕业肯定比小学毕业好听,安南用力的抓着那张纸,他不担心王珍珍学习,问题是自己怎么办? 校长接着问道:“你呢?上次说回去好好想想不是敷衍我的吧?” “我想读书,但书本丢了太久,短期内成绩上不来……”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校长打断了:“你可以参军,国防大学也会从部队招生,想读书,总有办法, 你要是在部队,这次王珍珍被开除都可以找保卫部门申诉。” 安南瞬间就拿定了主意,王珍珍只要不背叛国家背叛党,不违法乱纪,作为军属,哪怕自己死了,部队也会护着她。 他在校长这里一直坐到中午,硬拽着她去吃饭。 熟悉的酒香几乎沾满了整个街道,那种若有若无的清冽果香勾着你的味蕾,不知不觉就进了国营饭店。 几乎三分之一的桌子上都摆着他们家的酒,高度数的居多,十来度的果酒也有。 安南也点了一小壶果酒,六元四两,这价格真的是不讲道理,他们卖给饭店的价格是一斤六元。 还有鱼汤,这里一份卖六元,就那个搪瓷大碗一碗还不到一筒,他们出货价是四元一筒,连鱼带水一起。 校长倒是对这个鱼汤赞不绝口,安南吃的全身难受。 “哥。”熟悉的声音,安南立刻抬头,王珍珍笑颜如花,从门口快步走过来。 他抓紧时间跟校长说道:“高考的事情暂时别跟她说。” 第93章 建厂的想法 “呸,什么东西?” 王珍珍还没有走过来,就听到某个角落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侧头一看,原来的准社长和现在的副社长怎么凑在一起? 杜伟居然不臭了?还是家里条件好,一般的老百姓在这个年代脚气可不好治。 看着他们桌子上摆着的酒,王珍珍大度不少,笑着喊人:“校长好。” 这兄妹两个都长的好,校长看着就顺心:“还是穿绿色好看,以后多穿。” “我穿什么都好看。”这一点都不谦虚的样子把两人都逗笑了。 她坐在安南身边,玫红色的酒在白瓷杯里面格外的诱人,王珍珍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举着酒杯看着他:“哥~” 安南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来了?” 小气鬼,王珍珍放下酒杯:“我找蒋师傅有事。”跟校长打了个招呼,她去了后厨。 正在这个时候,王军和许一岩也走了进来,寒暄了几句,时间不早,安南送校长回学校。 许一岩一眨眼的功夫点了四五道菜,自家的东西一样没点。 两人刚坐下,赵勇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王军旁边:“你还记不记得,要不是我叔,你早死在路边了。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许一岩站起来一把推过去:“神经病吧你。” 王军挡住他的手:“我对得起赵叔。”要不是他疑神疑鬼,怎么可能是现在这样。 “你对得起个屁!”赵勇一掌拍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你tmd就是陈世美。” 以前的鱼还有酒,都是他乖乖的送自己家里去,他越想越气,揪着王军的衣领:“老子、还要到这里来买。” 花钱买东西有什么问题?王军看着他,眼中全是失望。 杜伟看够了热闹,皮笑肉不笑地拉着赵勇往外走:“以后有你们求我赵哥的时候。” 王珍珍从后厨出来,就看到王军一反常态的规规矩矩坐着吃饭。 许一岩反而很殷勤的给他夹菜:“军哥,这个红烧肉绝了,你多吃点。” 他被下降头了?碗里都快堆满了,还在给他夹,王珍珍坐他旁边:“你怎么了?” “我军哥被赵勇气着了……”他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王军敲了敲桌子,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许一岩迅速闭嘴。 王珍珍拿起筷子:“快吃,我有几个想法,晚上回去,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下午还没有到家,就看到荒地附近围了不少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村民坐在地上,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安南拿着纱布就在旁边,那人又哭又喊,死活不让包扎。 许一岩挤到前面问道:“怎么受伤了?” 安南一看是他,说道:“被初二牙齿碰到了。” 这个人种完麦子后,趁他们不注意,摸到旁边的地里,偷偷揭开黑布想往里面看,结果布没有揭开,初二先动手了。 好在只是牙齿碰到了,要不这胳膊肯定是保不住。 许一岩一脸活该他倒霉的样子:“不是都说了,不能去那边,他还偷看。” 有村民在一边指责:“你们就不应该把这种动物养在家里。” 王珍珍护短:“我家初二睡着了都比你们聪明,要不是他想干坏事,怎么会被咬。” 她的感知瞬间放开,初二完全看不到踪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哥,初二呢?” “看着往山里去了。”刚才居然有人拿出弓箭,他怕初二受伤,也不想它伤人,喊了一声跑,结果它真听懂了。 王珍珍一边往后山走,一边吹响骨哨,啾,一声长鸣划过天空,她跟着飞飞的身影,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听见一声狼嚎,初二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密林中,一双眼睛冰冷的看着她。 狼的性格又记仇,又敏感,王珍珍毫不迟疑冲到它面前,一边摸一边哄:“吓坏了吧,摸摸头,吓不着。”对于它来说,这些人也挺恐怖的。 明显感觉到它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王珍珍还是带着它在山里疯跑,直到晚上才下山。 可以感受到初二对于下山有点抗拒,但还是跟着她走进了院子。 饭后,一群人聚在工作室,初二趴在院子里面,咪咪绕着它打转,王珍珍的感知全在初二身上。 安南说道:“下午小李过来了,说村委会的意思,狼、豹子这种猛兽不能养在村子里面。” 许一岩坚定的说道:“这肯定是汪红军的阴谋。” 王珍珍也在想,不如早点搬到山里去算了。 看家护院有狗就够了,经过今天的事情,她也舍不得初二受这个委屈。 王珍珍说道:“这事好解决,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我想建个工厂,酿酒、种植蘑菇,你们想入股吗?” 蒋师傅不想在国营饭店干了,准备回城里开个小酒馆,再加上现在需求量,肯定是不够。 王珍珍自己是想做那种小而精且贵的产品,但是现在这个社会状况不适合。 并且,身边这些人除了许一岩家境都不算好,熬不了那么久。 王军点头:“可以啊,我们建酒厂肯定赚钱。” 王珍珍说出自己的打算:“行,制酒技术我出,占10%股份,三亩地十五年的租金折算成股份,占10%,我哥和黑子哥各占一半,剩下的股份,一股单价100,按出钱多少来分股份。” 杨勤小声问了一句:“我可以参加吗?” 王珍珍看向众人,没人有异议,黑子涨红了脸:“我没钱。” 其他人也有这个顾虑,大家手头都没有这么多钱。 王珍珍看向杨勤:“发钱。” 从上次分钱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又分钱?黑子意外的接过信封,打开一看,脱口而出:“800?” 王珍珍笑了笑,她不光分了最近赚的钱,就连资金池的钱也全分了。 王丰产1000,安南800,王军1500,许一岩300,就连杨勤都分了100。 要不了两年,所有物价快速飞涨,猪肉价格一年之内翻了四倍不止,引发全国的抢购潮,不如把钱全花出去。 “现在有钱了吧,我提议,生产王丰产来管,经营交给王军。” 许一岩问道:“那你呢?” “我搬到山上去养老。” 安南站了起来,不理解的看着她:“为什么要搬走?” 第94章 数钱好累 氛围正好,王珍珍不想说太多,轻轻喊了一声:“哥。”有点撒娇的意思。 王丰产笑着打圆场:“安南哥是担心你一个人住山上不安全。” 安南也坐了下来,说道:“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看着王珍珍的表情,他突然发现一个自己一直都忽略的问题。 如果她说的上辈子记忆都是真的,自己的干涉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散会后,几个男生去了许一岩的房间。 黑子问道:“许知青,你读书多,我不太明白,我干活为什么还要自己出钱?” 王军脸一偏,避开对面的黑子,和旁边的王丰产,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身后就是床,就这迟疑的几秒钟,许一岩被喷了一脸,气的现在就想赶人。 王军抓着枕巾就往他脸上擦:“失误失误,哈哈。” 许一岩忍着脾气解释:“你现在出钱占股份的10%,以后公司赚钱就分你10%。” 黑子喜滋滋的回到自己房间,躺在爷爷身边,搂住老人干瘦的身体,声音很轻:“爷爷,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刚许一岩也说了,有钱有技术还带着他们一起赚钱,王珍珍真的是个好人。 好人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工作室内,安南看着王珍珍:“你指尖的绿色蚕丝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知道? 蚕丝瞬间出现在王珍珍的指尖,快的像一道极光,越过桌面,飞向对面的男生,安南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他看不见,那只有一个可能,自己说的? 不可能啊,自己睡的那么早,还做了巨型蘑菇的梦,她反问道:“什么蚕丝?” “你昨天晚上给我看的。”安南竖起自己的食指,“就在这个指尖。” 自己昨天到底干了什么?王珍珍一脸苦笑:“我不清楚,吃了毒蘑菇后,就有了这个。” 开了头,很多事情都好说了,她将自己对真菌的感知,说的清清楚楚。 王珍珍走到他的身边,像是要抓住什么才有安全感,扯着他的衣袖:“哥,你会怕我吗?” 安南拉着她的胳膊,克制着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你呢?会害怕吗?” 害怕被抓走,担心自己伤人,更担心身边的人不接受自己,所以才想一个人住到山里去吗? 他脑补了一个苦情大戏,觉得自己妹妹弱小可怜又善良,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秘密,还在帮助身边所有的人,这是何等高尚的奉献精神。 王珍珍脸贴在他的胸前,声音发闷:“不怕。” 安南又心疼又骄傲:“珍珍,我跟校长说了,今年报名去参军,以后我来保护你。” 听到这个,王珍珍惊喜的抬起头,她的笑容像初夏的阳光落在翠绿的叶子上,充满了生命力,屋子里面好像都亮了几分。 “真的?” 安南无奈点头,参军要离开很长时间,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心情复杂,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先去,然后你跟我一起,咱们换个地方生活。” “嗯。”她格外贪念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王珍珍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股份第二天就确定了。 安南、王军占股15%,王丰产、黑子、许一岩占股10%,杨勤2%,王珍珍占股38%是最大股东。 以后事情那么多,他们这几个人忙死了也顾不过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招聘了五位员工。 人甩给安南,她就不管了。 王珍珍和王军跑遍了周边的水源,最终还是选择靠近西山的一片河滩,许一岩出马从村里弄到了这块地。 西山的果苗种上了,王珍珍将滩地交给王丰产做规划,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待在山上的实验室。 这天晚上,她刚回到大院,王丰产指着她的鼻子:“你个周扒皮。”他的黑眼圈几乎能赶得上熊猫,憔悴的不成样子。 王珍珍太能折腾,她让许一岩在嗮谷场贴了张告示,五分钱一斤,收野果,全村又疯了。 这段时间他现在白天收拾果子、酿酒,晚上画图,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 “你怎么不安排工人去做?”王珍珍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王丰产头疼的地方,酿酒的工艺那么简单,做了这么久,他都觉得自己是酿酒大师,完全不敢交出去。 现在老板发话了,行,他白操心了。 吃完饭,王珍珍和安南一起去荒地跑圈,初二跟在他们身后跑着,找来看地的两只小黄狗夹着尾巴趴在田边,一动不敢动。 “哥,来。”王珍珍掀开黑纱一角,冲着安南招手。 棕褐色的伞盖,长的像肝脏的蘑菇把他可惊呆了:“这是牛肝菌?” 这怎么长出来的,牛肝菌一般要到7、8月份才成熟,安南不敢想。 相比较牛肝菌,浅灰色圆形伞盖,中间像有个小肚脐的杏鲍菇真不算什么,好歹它本来也差不多要上市了。 十多天后,这种牛肝菌出现在国营饭店的餐桌上,卖出了八元一盘的天价,杏鲍菇也有,三元一盘。 蒋师傅上班都不得安宁,供销社社长亲自上门,好在他年纪大,经验丰富,没把货源说出来。 又过了两三天,城里饭店也出现了这种菜,一时间整个城市各种传言满天飞,安南带着几个股东天天深更半夜摘蘑菇。 王珍珍数钱数的手发软,三亩地,保守估计,杏鲍菇亩产一万五千斤,单价一元,牛肝菌亩产三千斤,单价三元。 这一轮全部卖完,小赚四万块,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这还是她不敢全力促进菌丝生长,要不更吓人。 杨勤这几天算盘珠子都拨的油光发亮,所有人都知道赚钱了,结果王珍珍这个抠门的,连数字都没报,全部追加投资到工厂。 王丰产手里有预算,工厂的图纸越画越复杂,从青砖黑瓦变成了水泥。 为了更好的育种,山里就一个实验室怎么够,他又扯出一张纸,怎么也要弄成个实验基地。 就在这个时候,许一岩收到消息,就在滩地的上游,供销社也买了一块地。 离的这么近,不管他干什么都会污染水源,还酿个屁的酒。 第95章 编年史? 买地的时候王珍珍特意交代,跟村里说清楚,可以多付钱,至少上游五十公里不建工厂。 当时他想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来,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打脸。 许一岩立刻找到小李:“你跟我说说,供销社的地是怎么回事?” 他这边跟村里扯皮,因为酒厂的建设,王珍珍跟王丰产也吵了一架。 王丰产梗着脖子:“我的图纸有什么问题?云翌酒卖的这么好,钱也足够,为什么我不能扩建厂房,用更好的材料?” 王珍珍头疼,这里的水质、环境并不是特别适合酿酒,云翌酒能做成现在这个样子,一方面是这个山泉水,一方面是借助她对真菌的控制。 所以,酒厂就不能建太大,等到安南去参军,她跟着一起走了,用山泉水也能支撑下去。 她干脆蛮不讲理的说道:“钱我有别的用处。” 王丰产半步不退:“你有什么用处,你说,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 这要是能随便说,她能不讲道理吗?王珍珍突然想到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理由:“我要买实验设备。” 黑子劝道:“我也觉得钱放在手里更安全。” 王丰产看着没说话的王军和安南:“你们什么意思?” 安南也劝:“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咱们慢慢来。” 王军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说道:“反正她是老板,她说什么是什么咯,你想想她那个又懒又抠门的鬼样子,怎么可能有钱不赚?” 一句话气到了两个人,王珍珍一直认为自己该花花该省省,倒是没怎么样,安南踢了他一脚。 王丰产赌气说道:“你说的对,我设计图纸的钱,周扒皮你跟我算一下。” 王珍珍笑咪咪的让杨勤给钱:“亲兄弟明算账,我还有欠你们谁的工钱,趁现在都提出来,不说我就当没有,哈哈。” 正在这个时候,许一岩冷着一张脸走进工作室:“村里卖了一块地给供销社,就挨着我们建厂的地方。” 王军立刻站了起来:“我去趟供销社。”许一岩转身就跟着一起走。 王丰产跟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看着王珍珍:“建筑材料我都买了不少,怎么办?” “没买的,先停一停,已经买了的,往山上运。” 王珍珍拿出自己早就画好的规划图,五年后,这座山将是一个生态园林系统,集种植、采摘、酿酒于一体,背靠原始森林的度假胜地。 她从来想做的就是小而精。 王丰产看着就想揪头发,要在一片片果林、茶树林、松树林中穿插点缀房屋,不能破坏整体景观,还要保护环境。 他祖上给土司建房子都没有这么折腾人。 想了想,他又问了一句:“通电吗?” “不能。” 他就知道是这样,实验室那边牵根电线两个人差点打起来,这疯女人,西山种这么多树,连水泥路都舍不得铺,全靠人力往上搬。 王丰产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我怕是活不到明年今天。” 突然他灵机一动,拿出自己画的酒厂设计图,拿起笔,一边画一边说,王珍珍听了一会儿,举起大拇指就是一顿夸。 两人一拍即合,好的跟没吵架一样。 下午黑子带着爷爷去医院复查,天快黑的时候,他们跟王军几乎是前后脚到家。 供销社就不太顺利。 正副两个社长一口认定,现在市面上的牛肝菌就是他们出的,蘑菇他们要,酒厂也要参与。 要不,一拍两散,就贴着他们建化工厂。 幸亏现在实行的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要是以前,强制性的全部上交供销社才更怄人。 许一岩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一天的功夫,嘴巴里面烂了一大块,一张嘴就疼,龇牙咧嘴地说道:“嘶,老子都扔了也不跟他们合作。” 爷爷复查状态不错,黑子心气平和很多,劝道:“合作也可以啊,我们生产他们卖,军哥也不用这么辛苦到处跑了。” 安南问道:“他们开什么条件?” 王军嫌认识赵勇丢人,一句话不说。 许一岩又气又疼,猛踹了一脚这个狗东西,忍着痛说道:“他们代卖,收回货款就支付给我们,根据市场定价,保证不让我们吃亏。” 王珍珍笑了:“他们是觉得我们都很傻吗?” 价格不确定,账期不确定,销售任务没有,奖惩没有,还要独家,这算盘珠子都要崩脸上了。 这事村长不管,镇长肯定是站供销社一边的,做生意不是不能妥协,但是跟这群sb让步,不如关门算了。 这种毫无诚意的条件,包括黑子在内,没人愿意合作。 酒厂缩减规模,继续建,西山的建设提前一步,实验室暂缓,王珍珍和王丰产两个人留在工作室重新规划。 王军一夜未眠,从床底下翻出一张尘封已久的照片,看着上面跟自己神似的人,咬了咬牙,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安南和王珍珍带着仅有的两套精装酒往镇子上走,还没出村子,半路就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珍珍喊了一声:“王军?” 一回头,果然是他,满眼的血丝,手里拎着的两瓶麦乳精往后藏了一下,又尴尬的放在身前。 看他这个样子,王珍珍一下子就猜到了,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去找赵叔吧?” 王军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是服个软的事情,从小到大,我认怂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件。” “你脑子进水了?呜呜……”刚说了一句,王珍珍被安南捂住了嘴。 安南单手控住她,看向王军:“她性子急,嘴硬心软,回去我说她。” 这意思是,只能你说,我们就别多嘴了,对吧? 要是在将来,网络发达的时候,王军就知道,他被塞了一嘴狗粮。 王珍珍扯下安南的手,缓了这一下,她心情平复很多:“他们要的是钱,你就算送上门,把面子放地上给他们踩也没用。 你要是去给那群狗东西低头,我公司编年史怎么写?你要恶心我千秋万代?” 第96章 乡镇府 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被她这几句话搅的稀碎,就不能好好说话? 王丰产反问道:“那你呢?别跟我说你去山上,这条路只能去镇上。” “我去问营业执照。”王珍珍理直气壮。 她还想注册商标,现在【云翌】这个牌子在本地有一点知名度,要是被别人注册了,再买回来都觉得不干净了。 还有农产品,名字也想好了,就叫【云之南】。 “你们去干嘛?”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听就是许一岩。 王丰产看到从后面走过来的他,忍不住笑了:“你呢?” 许一岩一张嘴就皱眉,还是疼,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我给家里发个电报。” “我跟你一起去。”许一岩连着闪了两下都没避开。 王军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将麦乳精递给王珍珍:“送你了。” 王珍珍当没看见的,快走两步追上了安南,挽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告状:“一个大男人空着手,让我拎东西,他是怎么好意思?” 早晨的和煦的阳光洒在四人身上,王军、安南和珍珍去了乡镇政府大楼。 三层楼房子包含了工商、土地管理几乎所有的事务。 安南进门的时候下意识低了低头,这种老房子空间太低,光线也差,压抑的很。 王军带着两人上了二楼,第一间接待室里摆着二张办公桌。 暖黄色的灯光下,一男一女两个人穿着深蓝色工作服,面对面坐着。 男的四十来岁一手搪瓷茶水杯,一手报纸;女的三十多,看着三人进来,翻了个白眼,继续织着毛衣。 眼前的女孩穿着当地最常见的民族服饰,黑色土布外套,衣袖裤腿的繁杂绣花有好几种颜色,绚烂多彩。 一只暖黄色发卡别在刘海上,两个帅气男孩一边一个,看着就不讨人喜欢。 王军问道:“您好,我们的营业执照办下来了吗?” 没一个人抬头,王军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张姐?” 女人总算是给了一点反应,放下毛衣,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站起身,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工作簿,翻一张,等半天,又翻一张。 慢的跟树懒一样,王珍珍深吸一口气,安南拍了拍她的肩膀,偏头示意她出去等着。 她笑着摇了摇头。 啪,张姐将本子重重扔在桌子上:“大庭广众,眉来眼去,像什么样子。” 王军站直了身子,收了笑脸:“人家是亲兄妹。” 她拉开左边抽屉的手顿了一下,拿出最上面的红本本甩到桌子上面:“就这一个。” “自己脏,看什么都脏。”王珍珍拿起本子,“哥,走。” 几人转身往外走,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头也没抬,继续看报纸。 张姐脸涨的通红,抓起水杯就泼向几人,水流好像顺着一道不存在的墙落了下来。 她没有注意,骂骂咧咧冲到门口,三人已经下楼,王军回头冲着她挑衅的扬了扬眉头。 王珍珍打开红本本,【云之南贸易有限公司】,营业执照到手,生产许可证估计是不用想了。 这一栋楼一层也就五六个房间,看着就没几个人,也不像有注册商标的地方,她看向王军:“军哥,其他证可以去市里办吗?” 王军点头,这些工作人员拽的跟大爷一样,他上次来就差点没忍住。 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几人去了国营饭店,大堂爆满,他们只能挤在后厨。 蒋师傅开小灶给他们做了个五花肉炒牛肝菌、干煸杏鲍菇、配上几个小菜,顺手从背篓里面拿出一瓶安南带来的酒。 给自己满上,他小抿了一口,又将酒收了起来,重新拿了一瓶饭店的酒。 安南接过酒,笑着给几个人满上。 王军和许一岩根本没注意,埋头吃蘑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时候的比夏季采摘的蘑菇,口感更滑,香气更浓郁,他们吃的停不下来。 蒋师傅又喝了一小口,啧啧称赞:“以后给我的,可要按这个标准来。” 安南笑着说道:“等我们厂建好,以后给您的酒都这个水准。” 这才多久,就要建厂了?蒋师傅夸了半天,说道:“下个月有全国评酒会,你们这个酒我感觉可以试试。” 这谁不想参加,要是得奖了,她敢把价格再翻一倍,王珍珍也没想到办个证需要这么久:“蒋伯伯,我们生产许可还没有下来,参加不了。” 几人回到村里,建厂房、跑市区办证、种树、摘蘑菇,忙的不可开交。 供销社眼红国营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硬挺着,等他们上门服软。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后,赵勇实在忍不住,憋着一肚子火去了村子里面。 一路走到河滩,差点没把他气死,一条新修的马路正对着他们的地。 就他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看明白,这是一箭穿心还叠加了一个断头路。 这块地住人,不死即伤。 做生意,不光赔钱,弄不好还有牢狱之灾,md,小瞧这帮子兔崽子了。 第97章 鸡枞菌 赵勇一气之下跑到嗮谷场,乱七八糟的蘑菇散落在空地上。 汪红军和海依娜两个人,一个慢悠悠地过称,一个计数、付钱,三五个老人围在桌子旁边。 他这种对蘑菇不是很精通的,一眼就看到几个毒蘑菇,赵勇更生气了,这吃出问题了,算谁的? 就算没有毒,品相跟王军他们的也没法比。 这几天,还有村民采了蘑菇去集市上卖,他们自己的价格高,就只能看着变坏。 赚的钱,付这两个人的工资都不够。 赵勇忍着脾气,走到旁边:“小汪,你过来一下。” 汪红军工作服胸口的地方沾染了一大片污渍,这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赵勇完全压不住脾气,两人走到一边,赵勇劈头盖脸的一顿批: “我付钱让你在村子里面喘气的啊?每天收这几个蘑菇,不够我供销社赔的,你能干干,不能干滚。” 汪红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不知道王军他们建厂了?” 摇头,汪红军问道:“他们建厂了?他们在哪里建厂了?” 如果手里有枪,赵勇简直想一枪崩了他,到底我是社长还是你是社长? 他深吸一口气,调头往村东走去,汪红军犹豫了一下,脱下工作服,跟在他身后,不敢惹他。 走了半天,两个人来到王珍珍家的大门前。 赵勇等着他走过来,说道:“敲门。” 汪红军锤了半天,一个老人把门打开了:“他们都出去了,你们天黑了再来。” 这个时间,黑子、安南几个人都蹲在王珍珍的试验田里面。 一群黑衣服,围着一点红。咪咪拼命的往人堆里面挤,初二两步跑过去把它叼出来,放到自己身边守着。 王珍珍指着一片雪白的蘑菇,最开始的时候,在试验田边缘发现了一小片鸡枞菌,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三四丛。 “我们只摘蘑菇,不破坏地下的土壤,慢慢的这一片全都会长满。” 这个也贵,比牛肝菌还值钱。 王丰产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把这个种活的?”从古至今,这个蘑菇从来没有人能够种植。 他自己都试过,哪怕把整只蘑菇一动不动的移植回家,过不了几天就死了。 王珍珍轻轻拨开表层的泥土,几只长着白色翅膀的小蚂蚁又钻到土壤下面:“看到没,这种蘑菇是蚂蚁亲自照顾才能养的活。” “我滴个乖乖。”黑子嗓门大,“那你是怎么让这些蚂蚁帮你养蘑菇的?” 安南一脸骄傲的看着她,想夸又不太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拍了拍她裤腿刺绣花纹上的一点泥。 王珍珍俏皮的看了他一眼,一边盖上泥土,一边笑着说:“我不贪心,不打扰它们生活,它就乖乖养蘑菇了。” 许一岩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风衣,切了一声:“鬼才信你。” 王珍珍没反驳他,确实是她用菌丝绑着蚂蚁搬家的,那又怎么样,这样一丛一丛长,用不了多久,这一片全部都是鸡枞菌才过瘾。 这个吃起来跟鸡肉差不多的味道,但是,比鸡肉更嫩、更滑、还有一股特有的清香,王珍珍对鸡枞菌的喜爱超过了松茸。 彩霞将天边染成了一抹红,橘红色的夕阳在林间若隐若现,几人说说笑笑地走回家。 “工厂那边你明天去盯着一点吧。” “嗯。” 赵勇等了快二三个小时,一听到工厂两个字就炸了:“盯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王军现在看着他就厌恶,许一岩拽着他的胳膊,夸张地头一偏,扇了扇鼻子:“什么东西,这么臭。” 这种时候,汪红军心里有数,他再不好好表现,供销社的销售,他算是不要做了。 他跳了出来:“你们搞封建迷信,修的什么断头路正对着我们供销社的工厂。” 这些人真的是很好笑,又没有付钱,难不成我们自己出钱一直修到你们工厂里面去? 王珍珍态度诚恳的问道:“你给我修路的钱了吗?” 赵勇大手一挥:“这种公共建设,你找村里要钱。” “不好意思,这路是我们自己出钱修的,您要修,自己想办法。”王丰产也脾气上来了。 王军一眼看出来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都是别人的错,他目不转睛地走过赵勇身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们忙的很,没工夫天天盯着你。” 几人陆续走了进去,赵勇眼尖,看到黑子拎着的竹筐里面一片白色,他凑过去一看,大惊失色:“鸡枞菌?你们把它也养出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生意,他必须抓到手上,牛肝菌现在八元钱一盘,要是鸡枞菌十八都有人愿意买。 没人搭理他,反正现在山里有初二守着,而且这本来就是他们承包的山头,上去被咬死了,就地活埋。 王珍珍有一百种小可爱,将他消化的连骨头都不剩。 赵勇跟着他们就往屋里走,黑子反手推了他一把,当着他的面关上门。 汪红军站在他身后,头快埋进胸口了,供销社社长在他们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早知道这个样子,打死他都不会跟着一起过来,就赵勇这个记仇多疑的性格,以后不给自己小鞋穿才怪。 气氛一时间很安静,啾一声鸟鸣惊动默不作声的两人,汪红军下意识抬头,就看到赵勇一张大脸就在眼前:“下个月给你涨一块钱工资。” 这是封口费,不可能不拿,也不敢不拿,汪红军赶紧道谢:“谢谢领导。” 赵勇又恢复了原来那副体贴下属的样子:“我们都是同志,不搞资本家这一套,你好好干。” 大院里面,杨勤、黑子在厨房里面忙着,王珍珍洗了个澡,躺在自己床上等饭吃,其余几人都在阁楼外的平台上。 天慢慢黑了,月牙爬上树梢,王军问道:“酒厂还要多久才好?” “半个月吧。” “你不会真的要把酒厂从路边一直修到河里去吧?”王军看过那张设计图,隔着马路,一边一半,图纸上靠近河边的房子一小半空悬在河水上。 “不好看吗?” 第98章 通讯不畅,扣贰佰 “好看是好看,但是谁把酒厂修到河上去?”不光王军不理解,其他人也不太明白。 王珍珍刚出门就听到这一句,她从书柜拿出图纸摊开放在桌面上,看向许一岩:“挑个房间,送你了,随便住。” “我要这个。”许一岩指着靠近河面上的一间屋子。 她就知道,城市里面的长大的人就会喜欢刺激一点的,王珍珍笑着说道:“这里我准备建成餐厅。” 食堂?现在除非是城里的工厂才会建食堂,黑子从厨房端着菜过来,担心的问道:“那不是还要请个厨子?” “等爷爷身体好了,就请他来。”王珍珍一点没开玩笑,要不是身体问题,村里多的是六十出头的老人还在地里干活。 一句话让黑子差点破防,抿着嘴只会点头,他做梦都想爷爷身体能好起来,最近体检一次比一次好,彭医生上次还说什么奇迹。 王丰产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说了句:“好。” 一群人就在平台上吃饭,鸡枞菌不愧是山中珍品,王珍珍吃的肚皮滚圆,半夜还在院子里面一圈圈溜达。 “还不睡?”安南走过来,靠在葡萄藤边问道。 一丛绿豆大小的花骨朵,颤巍巍的吊在他的肩膀上,娇俏的很。 王珍珍缓缓走近,带着一股纯净的清香,噗,安南笑的发抖:“你怎么跟鸡枞菌一个味道?” “有吗?”她抓起领口,低头闻了闻胸前的味道,“没有啊!” 安南招手:“过来。”他凑近她的头顶,“很纯正,哈哈。” 王珍珍叹气,小跳,向上一顶,轻轻撞到安南的下巴。 他无奈的按住她的肩膀,摸着脑门,吐词不清:“不疼吗?” “没你疼。”王珍珍笑着躲开,“再有几个月,我们应该就会离开这里吧?还有点舍不得。” 这一点点做起来的院子,还有这阁楼,越来越合她的心意,还有这些人。 安南也不想离开,但是,参军这件事情,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 他跟着王珍珍一起,在院子里面转圈:“你可以等第二年再过来。”新兵第一年都没什么假期,她跟着过去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他有点舍不得。 王珍珍侧头看向他,清晰的下颌线,微微颤动的喉结,颈部皮肤紧致,线条优美。 精致的锁骨到宽阔的肩胛,每一条纹理都充满了爆发力。 “嗯?”安南低下头,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不想一个人待在这边?” 这声音,磁性中带着一点点暗哑,加了低音特效一样贴着耳边响起,太引人犯罪了。 幸亏光线暗,她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有点热,故作镇定说道:“我都行。” 安南收回目光,他也不想跟她分开,但是,没得选,除非,他一辈子躲在她身后。 两人又走了几圈,安南劝道:“去睡吧。” 王珍珍一直在后背揪着他的衣服,走在他的影子里面,高大男孩的身影将她的影子包裹着。 她喜欢这样,不问不管,静静跟在他的身后,走到地老天荒,不想睡觉。 安南又问了一遍:“还不睡?” 还是没有声音,他停住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王珍珍顺着他的姿势往一边躲。 安南反手抓住她,带到身前,单手一举,将她扛在肩头,往阁楼走。 大家都睡了,王珍珍撒泼打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被强行扔到了自己床上。 不等她爬起来,安南快速退出房间,带上房门,小声说道:“快睡。” 砰,西边传来一声脆响,不知道是不是杨勤被吵醒了。 安南回到自己房间,关上灯。 西边,杨勤躺在床上,捂着嘴,一脸的笑,这比看庐山念还过瘾。 第二天,汪红军一早就去了村委会,添油加醋告了一状,小李一边在心里骂他神经病,一边笑眯眯地跟着他一起去了西山脚下。 许一岩今天正好在这边,小李一看到他,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许知青,你怎么这么早?” 村里双抢的时候这位都没动,小李默默把对王珍珍的看重程度又往上提了一级。 汪红军一脸的不高兴,什么意思,自己还是供销社的人,不值得高看一眼? 他咳嗽两声,又等了一会儿,小李还在许一岩身边,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汪红军给自己台阶,走过去问道:“这路,村里怎么说?” 小李这才回头看向他:“你想怎么解决?” “一直往后修,跟国道连上。”汪红军毫不在意的说道。 小李默默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这条路连到国道有一百多公里,村里有这个钱,干点什么不行? 现在粮食还缺着,林木也不够,还有村民想养点鸡鸭、猪,村里都没钱买,我们是欠你的还是怎么滴。 说是要买地,一分钱都没给村里,我呸。 小李笑着说道:“汪知青也很了解我们村里的情况,大家都能吃上饭还是去年的事情,实在是没有钱修路。” 许一岩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不说话,说起来还要谢谢他们,要不是后面的地被供销社给占了,就王珍珍那个傻子,搞不好真把路修到国道去。 汪红军底气足的很:“你们找市里要啊。” 小李笑容一点没变:“行,我明天就去市里,就说供销社要修路,我先替村里谢谢您了。” 这笨蛋被小李卖了,估计还帮着数钱。 许一岩懒得看,他顺着踩出来的山路往上走,转过第一道弯,粉红的桃林瞬间出现在眼前。 咪咪从他脚边冲过去,紧接着是初二,带起一片片纷飞的花瓣。 美的不像人间,许一岩从衣襟上取下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的花瓣,一边看花,一边往前走。 这还是中间有不少今年新栽的树没有开花,明年肯定更美。 “来帮忙。”王珍珍蹲在前方一个坡地上手里抱着一个将近三个手掌大小的蘑菇。 许一岩脚步一顿,每次看到她就没什么好事情,他一脸冷漠,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不执行老板安排的工作,我扣你钱。” 许一岩喊冤:“我没听见。” “通信不畅,扣两百。”王珍珍故意板着脸,上辈子的牛马都是这样过来的。 第99章 相看 死了?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死了? 王小刚无措的看着他:“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说。” 小胖子哭的停不下来,王小刚回头冲着王珍珍说道:“他就说想来看看你,求我带他过来。” 是的,你们还逃课过来。 王珍珍放下手里的蘑菇,懒得绕道,从上面蹦下来,递给小胖子一个手绢:“你姐不是去南方了?谁告诉你们她死了?” 小胖子抽抽搭搭的说道:“我妈梦到的。” 我可去你的吧,要不是手绢已经脏了,王珍珍都想抢回来。 许一岩捧着肚子,笑得乱七八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珍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王珍珍瞪着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王小刚:“以后别带他来,我不认识他。” 没走两步,她想到什么,抓着还在笑的许一岩:“过来帮忙。” 这懒得要死的女人找他帮忙,只能是体力活。 许一岩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果然,王珍珍指着一块地让他刨坑。 刚刚那个大蘑菇被她撕成碎片,洒在土坑里面,然后将木头码放的整整齐齐,最后,撒上一层白色粉末。 王小刚和小胖子蹲在坑边,问道:“这洒的是盐吗?” 许一岩也弄不懂:“腌木头?” 王珍珍没功夫搭理他们,地下的菌丝在她的催动下,一会儿的时间,爬满了所有的木头。 她大汗淋漓地站起身,天时地利都整齐了,你要是再长不出来,就对不住人了。 几人回到大院,小胖子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你家真大。” 他们一家六口人三间房,在镇子上都算条件很好了,跟这边一比,还没有院子大。 王珍珍端着两杯麦乳精,和一个果盘放在桌子上。 大白兔奶糖,鲜花饼,蘑菇脆,小胖子惊呆了:“我都可以吃吗?” 王小刚一脸怨念塞了一嘴的鲜花饼,王珍珍从来就没有这样招待过他这个亲弟弟。 小胖子吃了两口,又垮着脸:“我姐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王珍珍问道:“就一个梦,你们家就真认为你姐死了?” 小胖子很认真的抬头:“我妈的梦很灵,我姐从离开到现在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上周大姐还说要去南方找二姐,我妈不准,说那边是凶地,我家去一个死一个。” 确实不对,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再怎么样,就算舍不得打电话,也会写信报平安。 这个时代又没有传销,难道是被拐卖了? 那两个知青大婶也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临走的时候,王小刚说道:“娘让你明天回家吃饭,她想你了。” 王珍珍点点头,她也想去问问,自己的爹到底是谁。 第二天正好周末,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她一个人去了老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娘变白了,也胖了一点,一身黑色衣服,裁剪的很贴身,看着比坐在旁边的二婶小了五岁不止。 二婶一到她进来,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声音发虚:“嫂子,人应该快来了,我先回去。” 她这么自觉,王珍珍都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把人收拾的太狠了。 屋子里面就剩她和娘两个人,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你……” “娘……”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王珍珍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娘抹了抹眼泪:“你们兄妹现在是出息了,可惜大山看不到。” 这种话,王珍珍是真不知道怎么接,只能默默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娘收住眼泪,说道:“你哥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你知道吗?” 眼前的女人,气色好了,之前的愁苦在脸上找不到一点踪迹,没有他们的拖累,看起来柔和又温婉。 怎么就不死心呢?王珍珍尽量保持心情平和,说道:“我也不知道,您问哥哥去。” “你呢,你今年都十七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成亲了。” 她顺着话题往下问:“娘,您什么时候有的我?” 突然很安静,王珍珍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女人好像有点慌。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王雪出现在门口:“伯娘,我娘让我来喊你。” 她眼睛不大,单眼皮、斜眼看人的时候,看着要死不活丧气的很,但是她自己觉得很得意。 知道王珍珍要来,她专门穿上了这件走亲戚的水红上衣配七彩绣花。 结果,人家一件白色外套点缀着小碎花,明媚的像把春天穿在身上,王雪越看越生气:“你没衣服穿了?白的晦气。” 晦气? 王珍珍轻描淡写的说道:“哪家精神病院的门没关,又让你跑出来了?” 一看两人掐起来,娘快速起身,拉着王珍珍的手:“咱娘两一起去坐坐。” 王雪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王珍珍本来是不想去那边,看她气成这样,不去也去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跟在娘身后。 有段时间没来,淡绿、鹅黄的枣花掩映在树叶间,浓郁的甜枣香引来了不少蜜蜂。 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深色的上衣很长,垂坠感很好,一直垂到到膝盖上方,显得身形格外修长。 娘和王雪恭敬的弯腰行礼,男人侧身没有受,也没说话,走了。 王珍珍奇怪的看他一眼,这是什么人? 刚走进堂屋,四方桌,穿着斗篷的女人和婆婆坐在正位。 左边二婶,右边是一个男人,军绿色外套,黑色长裤,长得不丑,但是也算不上好看,皮肤黝黑,显得有点年纪,但是感觉应该不到二十。 娘坐在背对着门的位置,王雪快一步坐到她身边。 王珍珍要么坐二婶身边,要么坐陌生男人的身边。 她干脆退了出去:“娘,我回家等你。” 二婶立刻站了起来:“珍珍,你过来坐。”她和娘换了个位置。 娘也冲着她招手,王珍珍走了过去,坐下。 斗篷女人看她坐下,凑到男人耳边说了几句,王珍珍听到了,但是完全听不懂。 婆婆微笑的看着男人,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说起土话。 娘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这是在给王雪相看,她年纪不小,再不挑,好男人都没了。 你熟悉一下,有合适的,以后咱们也可以开始相看。” 第100章 工艺缺陷? 有些人总喜欢仗着自己是长辈插手别人的生活。 她今年虚岁才十七,这个年龄结婚,想想就可怕。 王珍珍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怎么每次跟娘在一起都这么难受。 你说不出来她哪里坏,但是就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直犯恶心。 不管今天这是什么局,她一秒钟都不想待着:“等哥成亲了,您再考虑我吧。” 她站起身,看向在座的几人:“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她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身后一时间很安静,没一会儿二婶说道:“这孩子忙,现在自己承包了地,养活自己,特别能干。” “呸。”王雪声音很轻,王珍珍听得很清楚。 门外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她步子轻快了不少。 走出院子,她紧了紧沙袋,穿小路上山,一边在林间飞速奔跑,一边吹响骨哨。 就一杯茶的功夫,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电从天而降,前爪搭上她的后背,脑袋高出半个头,将她扑倒在地上。 “哈哈,初二,别闹。”欢快的笑声响彻这片密林。 王珍珍被按在地上,一张猫猫脸凑到面前,舌头在她脸上转了个遍,啊,湿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咪咪,滚啊。”好不容易从初二爪子下面逃了出来,王珍珍背靠大树,右手指尖顶着左手掌心:“停。” 咪咪还想往前凑,初二叼着后脖颈将它拽到身后,王珍珍松了一口气,摸着初二的脑袋:“好宝。” “跑起来。”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家里跑,咪咪时不时冲到她前面挡道,王珍珍差点被绊倒。 没办法,她将咪咪抱在怀里,凭空增加了十几斤的负重,跑回家全身湿的跟水里捞出来一样,光速洗完澡,饭也没吃,睡了。 一觉睡到月上树梢,王珍珍睁开眼睛,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捅了下床头的小火炉菌,一簇小火苗照亮了她的脸。 她皱着眉头,如果娘是十七岁生的孩子,那今年应该有二十岁,跟自己的年龄对不上,那个孩子是谁? 自己呢?是娘的第二个孩子? 王珍珍翻身下床,沿着回廊,走到安南的房门口:“哥。” 安南打开房门,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站在阴影中,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声:“珍珍?” 她本来就是个卷毛,洗完澡就睡,头发蓬成一团,眉眼都看不清。 王珍珍一身绿色碎花睡衣,走进房间,还没站稳,安南拎着她的脖子,推到床上。 她完全没有防备,半靠在床头:“哥?” “怎么不穿鞋?”安南拿着毛巾,一边擦脚,一边问道。 王珍珍一时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好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看到家长,就很委屈,她低声说道:“忘记了。” “下次别忘了,不穿鞋容易感冒。” 安南放下毛巾,往外走,声音随着风飘进来:“饿了吧,厨房还热着你的饭,等我一下。” 一碗黄橙橙的炒饭端到床边,鸡蛋液完美的包裹在每一颗饭粒上,四五种蘑菇配着鸡肉、胡萝卜、黄瓜,全部切丁,混杂在饭里,漂亮的很。 咸鲜爽滑,各种食物的鲜香被猪油全部激发出来,刺激的她直咽口水。 王珍珍往嘴里塞了一大勺,蘑菇有毒,但是这味道绝了。 顾不上说话,她吃的干干净净,晕乎乎的靠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安南好像在发光,她眯着眼睛:“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他怎么不记得,又瘦又小,小猫一样窝在娘的怀里,烧的脸通红,爹看着她可怜,才把两人带回家。 “后来呢?” “后来,爹就娶了娘,第二年就有了小刚。” 王珍珍甩了甩脑袋,屋子里面飘进来一朵白云,这不对,她继续问道:“娘身边就我一个孩子吗?” “嗯。”安南点头,摸了摸她的爆炸头,那个时候的她又乖又粘人还漂亮,娇娇软软的,养她应该是爹最得意的事情。 云好多,他都被挤到云堆里面去了,王珍珍抓着安南的手,将他扯到身边,问道:“哥,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啊?” 安南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是个军人,和咱爹是战友,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呢?”王珍珍喃喃道,“娘可能还有一个孩子,比我大四岁。” “你怎么知道的?”安南摊开被子,半搭在她身上。 “娘说她十七岁生孩子了,那肯定不是我。”王珍珍声音越来越小,头一偏,睡着了,还紧紧拽着他的手。 安南半蹲着难受,他干脆坐在地上,靠在床边,你爹肯定很好看,娘那个样子,生不出你这么漂亮的孩子。 天刚蒙蒙亮,王珍珍就醒了,她好像又断片了,记忆只停留在安南房间,这毒蘑菇对她比酒还厉害。 院子里面传来黑子几人的声音,最近地里的活多了起来,大家起床的时间都提前了。 发现她的动静,初二扒开门栓,跑到院子里面,王珍珍全身舒服的发软,一点都不想起床。 咚咚咚,她的房门被敲响了,“谁呀?” 安南:“饭菜在锅里,你待会起来热一下就可以吃。” “好。” 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咚咚咚,门又被敲响了。 王珍珍往被子里面缩,声音带着怒气,但是发闷:“谁啊。” “王珍珍你给我起来,今天镇子上的专家要来审查我们酒厂,你还在床上,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咱老板钱多,这点小钱算什么,要有大局思维,我们是要建跨国公司的人。” “谁tmd躺床上建跨国公司?” 王军见不得许一岩这个阴阳怪气的样子,直接开怼。 王珍珍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老板就是个甩锅的代名词,有事老板上,要你们有什么用。 三人赶到酒厂的时候,镇上来的几个专家已经到了。 王丰产领着几人进入厂房外的会议室,六七米长的黑色实木桌子上摆满了文件,杨勤正在端茶倒水。 一个年逾五十的专家翻了翻【生产程序文件】,敲了敲桌子:“你们这个生产工艺有缺陷。” 第101章 专家点评 有缺陷?靠在墙边坐着打盹的王珍珍瞬间精神来了。 王丰产看了她一眼,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底气十足的问道:“杜主任,您能说说是哪里有缺陷吗?” 杜主任随手翻开生产工艺,将发酵那一页指给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你们看,这种粗陋的工艺怎么可能做出高品质的酒?劳民伤财。” 右手边的王老师扶了扶眼镜:“全国30%的酒厂都经过我们杜主任审批,你们不要想敷衍过关,如果没有详细的工艺,怎么评判你们的产品是否合格?” 王军凑到王珍珍耳边:“这个可以写出来?”不是他枉做小人,就这些专家,谁能保证不泄露出去? 王珍珍摇头,别说没有,就算有,没有那个公司会这么蠢写的明明白白。 即使在将来,有专利法的保护,还是有不少高精尖科技公司情愿不申请专利,也不想自己的机密外泄。 主要还是这个过程当中接触的人太多,谁也不敢保证。 小李接过话茬:“杜主任,现在也不早了,咱们先吃午饭,下午再看其他的。” 杜主任将文件一摔,痛心疾首地敲着桌面:“鼠目寸光,故步自封,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太多了,我们国家那么多技艺都失去了传承。” 他板着脸:“吃饭也没用,我们有规定不接受宴请,这种工艺不改写,在我手里一辈子都过不了审。” “改,他们肯定改,对吧,王厂长。”小李看着身边的王丰产,有点着急。 桌子下面,王丰产被他踢了好几脚,也没吭声,现场没一个人说话,气氛尴尬。 王珍珍站到王丰产身边,看向对面的几位专家,说道:“就是有你们这种毫无安全意识的专家,我们多少民间手艺被其他国家偷走,尤其是小日子。 早就听说,政府工作人员不拿村民一针一线,还真没准备饭,免得你们犯错误,王厂长辛苦你送一下各位。” 小李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黑色衣服,笑容不达眼底、挺直腰背的女孩,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许一岩这么看重她,果然是一类人,够傲气。 王丰产笑着站起身,杜主任抿着嘴,神情严肃,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前不久才下发的红头文件。 王老师走了两步,回头看着王珍珍,笑容突然和善起来:“你要是对自己的酒有信心,敢不敢让我们参与你整个工作流程,如果实操没有问题,证也不是不能批。” 他用的是参与,这和参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个世界不乏聪明人,真全程参与,学个七八成一点问题没有。 王珍珍笑了:“随时欢迎领导指导工作。” 送走几个专家,王丰产回到会议室,猛灌了一口水,说道:“怎么办?真让他们来参观?”他忙里忙外,最后这个结果,根本接受不了。 王军回道:“别担心,市里我也提交了报告,看看再说。” 王珍珍毫不在意:“让他们来,我先回家睡个回笼觉。” 王丰产伸手拦住她:“那房子怎么办,还建吗?” 另一半才下了地基,还没有开始建,构造他还想重新调整,她回去睡觉,谁跟他商量? “建。”王珍珍小跳着躲开他的手,一路小跑冲出会议室。 许一岩直到看不见人,才小声蛐蛐:“怕不是猪,才起来几个小时,又睡。” 话音刚落,门外远远传来她的声音:“我听到了,扣五十,工作时间议论老板。” 哈哈,王军看着他黑下来的脸就想笑,天天吃亏,还就是犯贱,总爱招惹她。 王珍珍躺在床上,好像是自从吃了蘑菇开始,有点睡不够,这一觉,又睡了很久。 太阳下山,安南轻手轻脚走进她的房间,女孩小脸红扑扑的,睡得真香。 他带上房门,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一岩一把没有推动他,问道:“还睡着呢?” “嗯。”安南守着房门。 “刚刚小李说,如果酒厂的批文拿不到,村里可能会收回土地。” 王珍珍一身绿色睡衣,眯着眼,拉开房门:“凭什么?这些人脸都不要了?” 安南皱了皱眉,挡在她身前:“去换下衣服,我带他们到工作室等你。” 工作室里面,王丰产、王军都在,脸色都不太好看,就一个镇子上的供销社有这么大能耐? 房子都建好了,现在收回土地,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王珍珍进来的时候,王军正在说:“不是供销社厉害,是供销社后面站着镇长。” 许一岩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小李还说,蘑菇的生产工艺也要提交上去,要不营业执照也作废。” 王珍珍冷笑一声:“他们这是要明抢?” 她坐在王军身边:“你们怎么想?分钱散伙也行,我们现在赚的钱,全分了,好几年都不用愁吃穿。” 许一岩跳起来,整个人炸了:“王珍珍别让我瞧不起你。” 安南眼神森冷地看着他,王军抢先开口:“你怎么说话呢?当心我揍你。” 许一岩默默坐回去,不服气的说道:“就算现在说散伙,人家也不会放手。” 不是早上还说要来参与制酒,下午立马就变卦?王珍珍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中间捣乱。 黑子犹豫半天,小声跟王丰产说道:“有钱大家一起赚也可以啊。” 王丰产才不信能一起赚钱,他扯了扯黑子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这么大两块肥肉,他们不光是想分钱,现在看来是想独吞。 王珍珍靠在椅背上,看着大家的神色,也听到了黑子的声音,她解释道:“我们和供销社互相都不信任,根本走不到一起,” 村子里面的地她倒是不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市里能不能尽快把证批给她们。 一个镇长而已,她就不信能当得了市里的主。 同一时间,国营饭店里面,赵勇满脸通红,举着酒杯:“杜主任,我敬您,就是有像您这样负责的同志,我们的食品安全才能有保障。” 杜主任眼神迷离,拿着酒杯的手都在晃:“就这种过家家的工艺,说到天边去也批不了。” 第102章 拐卖 杜主任眯着眼,一脸陶醉,有一说一,这云翌酒入口清冽,回味悠长,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他摩挲着酒杯:“我这一辈子喝过不少好酒,这酒能排前三,现在国家政策变动,你们花点心思,把工艺搞到手,进可攻,退可守。” 杜伟一看他那个样子就是喝高了,瞎说什么大实话,他赶紧找补:“大伯,您那都是什么封建思想。 这种老祖宗的传承,怎么能放在一两人的手中,谋取私利。 郭社长,赵社长,我敬二位,你们都是人民的公仆。” 郭长宇、赵勇相视一笑,喝了,在这个镇子上工作,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谁让人家父亲是镇长。 一餐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花了一百多,快两百。 吃的赵勇恨不得当场就去找王军他们,几瓶酒,几盘蘑菇,卖这么贵,这几个月怕不是赚了上万块。 一想到这些钱本来就是他的,他简直是百爪挠心,硬是一晚上没睡着。 王珍珍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王军刚到家,还没坐下,就看到她一脸迷糊的端着盆去洗脸。 看着裤腿上都是泥的自己,再看着养的白皙娇嫩的她,实在是有点意难平。 他冲着还在厨房忙碌的杨勤喊道:“有酒吗?上一壶。” 黑子赶紧回了一句:“别喊,我去拿。”上次许一岩这样,杨勤慌慌张张差点烫伤手,他走进厨房,单独拿了一瓶酒出来。 今天天气好,午餐摆在平台上,王珍珍出了房门就坐到桌边,眼热的看着酒,王军没好气的问道:“你也不问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安南还没有回来,她应该可以喝一点,王珍珍舍不得从酒瓶上移开目光,又是刚起床,声音哑:“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没进展,要不你还能忍到现在。” 确实不顺利,他在市政府跑了半天,人都没有找到。 王珍珍捧着自己的酒杯,小口小口喝着,几分钟的时间,人陆陆续续都到齐,安南最后一个到家,看了看她的小酒杯,没说什么。 满屋子的黑灰蓝,就她一个颜色不一样,果绿色衬得格外的清新淡雅,一头卷毛又多了几分娇俏。 葱白一样的指尖捏着土陶黑色酒杯,柔润滑腻的感觉,安南挪不开眼,不自觉的坐到她的身边。 许一岩特意坐到她另一边,示意王军给自己倒酒,说道:“闻柔她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村里面一起走的有五六个人,所有的人,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王珍珍手一顿,十有八九是拐卖,小胖子的姐姐怎么办? “她们是从哪里知道招工的消息?” “你猜?” 王珍珍瞪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王军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许一岩老实了:“孙媒婆。” 厉害,整个村子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件事情。 杨勤有点担心,虽然彼此关系不好,但是这样被拐卖,真的是于心不忍,她放下筷子问道:“报警了吗?” 许一岩摇头,她们又没有亲属,谁会在这边报警。 至于其他人,离开的都是跟家里关系一般,或者家里就没几个人的,对打工一点概念都没有,还等着年底人带着钱一起回来。 他多问几句,这些人还以为是想抢工作的,没办法,只能去村委会说了一声。 唉,杨勤情绪低落,饭也没怎么吃,黑子心细给她盛了碗鸡蛋羹。 王珍珍咳嗽两声:“地里蘑菇摘完这一茬就不种了,哥你弄点合适的东西种种,明年春天之前先养养地。” 黑子着急,蘑菇卖的正好,怎么就不种了呢? 王军解释道:“再有一两周,本地蘑菇马上就上市,我们蘑菇卖不起价钱,不划算。” 王珍珍点头:“山里试验田的鸡枞菌可以卖,这个难找喜欢的人也多,能卖高价。” 当天下午,她就被安南使唤的去镇上送蘑菇。 “蒋师傅,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王珍珍一边往后厨走,一边打招呼。 蒋师傅笑呵呵迎了出来,一看到鸡枞菌,喜出望外:“你说说,你怎么总能找到这些好东西?” 王珍珍笑着,不说话。 他不放心,拖着她走到院子里面,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午休,附近就他们两个人。 蒋师傅小声问道:“你别跟我说,这个可以长期供应,丫头,我要是你我肯定捂一辈子。” 王珍珍点点头,她只带了一小筐过来,问道:“这个饭店怎么收?” 蒋师傅接过筐子,仔细看了看:“一般是七八元一斤,你这个品相好,我按八块五收。” 交接完蘑菇,两人坐在院子里面,沏上一壶茶,蒋师傅问道:“酒厂办的怎么样?” 王珍珍摇头,她指着供销社的方向:“那边使绊子,没批。” 昨天供销社那一餐,绝对是国营饭店成立以来人均消费第一。 杜主任在这个小镇还算个人物,工厂审批他经手的多。 这么个人跟供销社的人凑到一起,话里话外没离开云翌酒,他就知道不对劲。 蒋师傅建议道:“你去市政府找一个叫朱红的办事员,就说是我介绍的,试试看。” 王珍珍高兴坏了,举起茶杯:“不管成不成,您的饭店开张,所有的酒,我包了。” 这话听着舒服,蒋师傅跟她碰了一下茶杯,他是真的希望家乡的好东西能走出这片山,供销社这帮子人,没这个心气。 从饭店出来,王珍珍没回村子,她去了小学。 小胖子校门走出来的时候,要不是王小刚跟在身边,她几乎没认出来,瘦了太多。 王小刚拖着他一路小跑过来,小胖子一看到她就眼眶发红,王珍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赵爱国,回家。” 一回头,是赵友悌,她脸色蜡黄,眼睛四周黑了一圈,很憔悴,说话的声音都很虚。 小胖子跟她摆摆手,低着头,跟在自家大姐身后。 王珍珍交代王小刚自己回家,几步追上了他们,说道:“我们村里好几个人也去南方打工没有回来。” 赵友悌快速回头,瞪着她:“然后呢,你是想说我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第103章 卖菜 她虚张声势的样子,王珍珍看着心软,说道:“我有线索。” 赵爱国抓着姐姐的手,三人一起重新回到学校,坐在榕树下。 赵友悌双手抱着膝盖,像是在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把去烟厂的工作让给她了。” 她去了人人羡慕的烟厂,赵友信去了环卫所,可能这是压倒她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想为自己拼一个将来。 王珍珍静静听着,这种家务事很难说谁对谁错。 赵友悌继续说道:“我一闭眼睛就梦到她躲在楼道里面哭,要是……要是……” 小时候,她被同学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只会藏起来,等着自己去找她。 赵友悌不敢想,要是她真的是被骗了,这日子怎么要怎么才能熬下去。 王珍珍苍白无力地安慰道:“没准真的是去打工,信件回来的慢。我们村是从一个媒婆那里传出来的消息,你先找公安查一下。” 赵友悌反手抹去眼泪:“谢谢!” 赵爱国双手抱着姐姐的胳膊,死死咬住嘴唇,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不能哭。 没待多久,看大门的老大爷来赶人。 赵友悌带着弟弟走了,王珍珍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就想起自己,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一定要去见,只是作为人,总觉得缺点什么,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来自这个身体,还是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珍珍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机械的扒着饭。 许一岩坐到她身边:“松茸的事情,我今天收到电报,一周后,人就到了。” 王珍珍点点头,这是最早她交代给许一岩去联系的,如果办成,这一片山区都能慢慢跟着富裕起来。 第二天她全副武装刚要进山,被王丰产堵在家里。 酒厂那边地基虽然差不多完成,但是一直没有继续施工。以现在的建造水平,工厂一直建到河里面太危险,设计图纸他要改。 两个人在家商量一上午,下午王珍珍困的倒头就睡。 紧接着荒地里面生菜黄瓜大批量成熟,她又没走成。 安南借了拖拉机,蔬菜被送到镇子上,一部分送给学校,一部分卖给饭店,剩下的三大筐,王珍珍手一挥,放到集市上卖。 安南去还车,许一岩半捂着脸,缩在一旁帮她捆菜,王珍珍找了个纸板,刷刷刷写上几个大字。 【生菜三毛一捆,黄瓜一毛一根】 旁边摆摊的大爷,看着自己五分钱一斤的野菜,再看看她,跟看傻子一样。 菜是真新鲜,露水都没掉,一个虫眼都没有,这要是在后世,不知道洒了多少农药。 两三个生菜捆在一起,得有一斤多,一个黄瓜也有一斤多,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看着是真漂亮。 本来还有几个人在看,纸板一摆出来,认字的掉头就走,不认字的问了价钱,脾气好的直接走,脾气不好的还得骂两句。 “想钱想疯了吧。” “你这金子做的?” 王珍珍也不急,他们的菜上市早,整理的又干净,最主要的是,她吃过。 她敢保证,只要吃过他们家的菜,吃别的,都差点味道。 坐了大半个上午,问的多,买的少。 王珍珍等着肚子也饿了,干脆洗了一根黄瓜,自己吃起来。 那股独属于黄瓜的清香一下子就蔓延开了,本来没搭理她们的大爷,忍不住看过来,怎么能这么香? 一个穿着衬衣长裙的女孩顺着香味走过来,问道:“这个怎么卖?” 女孩身材不错,五官姣好,就是皮肤粗糙了一点,额头、脸颊长了不少痘痘,王珍珍说道:“你生吃这个最好,然后将黄瓜皮敷在这里,对皮肤好。” 女孩眼睛一亮:“真的?” “你回去试试,三天后,你过来,要是脸上还有,我退你钱。”王珍珍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许一岩低着头不敢看人,三天后,打死他也不过来。 女孩买了三根黄瓜,走了。 开了张,王珍珍底气足了不少,吆喝道:“过两天就涨价,走过路过别错过。” 还涨价?隔壁大爷忍了半天,没忍住问道:“能尝尝不,闺女。” “成啊。” 王珍珍洗干净黄瓜,分他一半。 又洗了一颗生菜,掰开叶子,顺手递给围观的人:“先尝尝,好吃就买,不买您也不吃亏。” 她人小,嘴甜,笑眯眯看着你的时候,不自觉就将菜叶子放进嘴里。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从入口的那一瞬间,全身都舒服了。 大爷惊呆了,他种了一辈子地,这样的菜真是头一回。 从布兜里面抠出五毛钱,买了两根黄瓜,一捆生菜。 陆陆续续,菜卖了一半,许一岩也过来帮忙数钱,王珍珍被挤在人群里面,一身的汗。 她大声喊道:“排队,大家都排队,不排队,我不卖了。” 突然,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挤进人群,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王珍珍一抬头,是蒋师傅的徒弟小吴。 早上她送过去的时候,饭店嫌价格贵,蒋师傅坚持才买了三十来斤,没想到刚端上桌,就不停的有人点。 他着急忙慌跑到集市上来补菜,正好看到她,小吴大声说道:“我全要了,给我送到国营饭店去。” 他这一喊,周围的人不乐意了,我们都要买的,凭什么给你。 许一岩收钱收的手发软,王珍珍劝道:“大家别抢,三天后我还来,平时想吃,可以去国营饭店,一样的。” 能自己买,谁傻的去国营饭店,那边的价钱够买这边好几捆。 最后剩下小半筐还是小吴拼命抢下来。 忙完这一茬,小赚了几百块,王珍珍总算是有时间去山里。 最近家里吃的东西多,又不缺钱,好久都没有上山,那种亲密的感觉淡了一些。 指路鬼笔反应都迟钝不少,王珍珍循着记忆的走向山林深处。 偶尔的虫鸣、脚下枝叶被踩踏的沙沙声,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空气很潮,薄雾环绕在林间,偶尔一缕雾纱溜到她面前绕一圈,顽皮的像个小孩。 沿路各种痕迹多了起来,依稀有一些人类做的标记。 难道是有人找到了那片松树林? 王珍珍加快脚步,初二高高跃起,跟在她身边。 第104章 娇嗔 王珍珍一路走来,再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原来叫她菇菇的小可爱哪里去了? 刚一靠近松树林,她愣在原地,林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的坑洞,不少裸露在外的树根还没有完全枯萎。 表层的土壤里面,她几乎感受不到松茸的菌丝,即使是还没有露出地面的松茸都被连着土一起挖走。 这不是采摘,这是破坏,这片树龄五十年以上的松茸产地在几天的时间彻底消失。 裸露在土壤外面,灰白的菌丝,满地的枯黄松针,这样大面积的破坏不可能是几个人能做到的。 王珍珍跪坐在地上,摸着枯萎、碎落在泥土里面的松茸碎片,为这种事情难过好像很矫情,但是,她不光难过,她想让这些破坏自然的人去死。 人类总说,不爱请不要伤害,但是以爱、以保护为名的掠夺,更无耻,更没有下限,更不配为人。 她躺在地上,身体缓缓陷入泥土,菌丝一点点缠绕在她的身体上。 王珍珍屏住呼吸,她一定要找到这些人。 强烈的愤怒和窒息的压迫感叠加在这具身体上,王珍珍全身赤红,血液从心脏奔涌而出,在血管中剧烈翻滚,咆哮。 一条、二条、三条菌丝从她的指尖生出,若隐若现的触碰着四周的菌丝。 王珍珍极力感受着远处的信息,没有,四周没有松茸,也没有人类的信息,只有淡淡的松香味道。 一片漆黑中,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好像在沉睡,又好像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遨游。 嗷嗷嗷,一阵阵狼嚎吵醒了她,王珍珍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森林里面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在四周环绕着她,王珍珍抱着凑过来的初二,贴着它的脑袋:“好宝儿。” 赶在天边最后一抹彩霞消失的瞬间,她回到了大院,黑色的衣服、头发上全是泥土,指尖充血红肿,指甲缝里都是泥垢。 安南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王珍珍沉默的走进工作间,王军、许一岩、王丰产、黑子都在,她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有句话不问,她会猜忌这些人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信他们:“你们,是谁将松茸的地方告诉给外人?” 松茸对于当地人是喂猪都看不上的东西,这样一片隐秘的地方,几百年都无人问津,她不相信就这么短的时间会被人偶然发现,太巧了。 而且,她怀疑是供销社的那群人干的,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太像他们的风格。 可能是她的样子太吓人,就连一向插科打诨的许一岩都乖乖的摇头,一句话不敢问。 黑子站起来,小声说道:“我告诉过医院的病友。” “好。”不至于心灰意冷,王珍珍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就算是看在爷爷曾经照顾过自己的份上,她都不会怪他。 但是,她不理解,自己是什么很不好的人吗?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 “你是不是傻?”王军踹开两人之间的板凳,一拳揍到黑子脸上,“你疯了吗?那什么病友?你不知道彭医生是赵勇老婆,你凭什么认为那不是供销社的人?” 王丰产扶着跌坐在地上的黑子,说道:“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同情他们。” 许一岩冲过去拉着还要动手的王军,扭过头问王珍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珍珍长叹一口气:“我累了,明天早上再说。” 许一岩脸色难看,肯定是松树林出了问题,他冷冷的看着护在黑子身前的王丰产:“善良是建立在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基础上,他这种不是善良,是蠢。” 王珍珍一言不发去了盥洗室,清洗掉身上的泥土,她泡在浴桶里面,引导着四周的孢子,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亲近地在她身边跳跃,水雾更加厚了。 是因为森林受到破坏,最近她才会感觉这么困吗? 那她到底是不是人?上次应该在老宅多待一会儿,好歹问清楚身世再走。 咚咚,门被敲响,杨勤小声说道:“衣服我是放在门口,还是你现在开一下门?” 气晕了头,王珍珍扶额:“放门口吧,谢谢。” 几根菌丝从指尖窜出,拉开门栓,缠上衣服,闪电般收回,将衣服放在浴桶边的板凳上。 她任由菌丝漂浮在水面上,除了那一根浅绿色,其他都是纯白的,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过两米的距离,跟视野一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突破这个极限? 哐当,满脑子杂乱思绪的王珍珍被声音吓了一跳。 门被撞开了,初二的脑袋搭在浴桶边上,低着头,一副要喝水的样子。 王珍珍要佩服死自己,刚拿衣服的时候,忘记关门,她抵住初二的脑袋,下意识喊道:“哥。” 安南快步跑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人血脉喷张,他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转头就要跑,却挪不动步子,初二你要死啊。 他听着声音,摸索着抓住初二的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拖带拽地往外扯。 王珍珍整个人都躲进水里,粉红的皮肤娇艳欲滴,比西山上的桃花还要诱人。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快速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门。 一条毛巾落到脑袋上,“每次都不擦头发。” 安南头也不回地进到盥洗室帮她收拾,王珍珍几步回到自己房间,心脏砰砰直跳。 她甩甩脑袋,做个人吧,王珍珍,那是你哥,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时候他还给你洗过澡。 王珍珍盘膝坐在床头,拿出做设计试验方案的专注力,闭眼冥想,十分钟后,脑袋里面一片清明。 她一条条记录最近需要做的事情,重要且紧急的有两件,一是去市政府,二是松茸。 安南很早就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但是,一闭上,全是水雾中窈窕的少女,纤长的手指,白玉一般陷入黑色的毛发,抵着狂躁的狼头。 “哥。”娇憨、柔媚又有点冷清的声音,擦着耳边落到心尖,他何曾见过如此反差,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 扑通扑通,心脏跳到嗓子眼,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停不下来,脸越来越热。 第105章 迷离混乱 王军卧室昏黄的灯光,一直亮着。 他一脸疲惫的半靠在床头的棉絮上,王丰产缩着身子,强打精神靠在墙角,黑子坐在板凳上,正对着他们。 “这是福报,给她涨功德,我一分钱没要,我哪里做错了?”他身材魁梧,坐着都高半个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 王军长叹一口气,反问道:“好,你没错,那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你一个没说?” 黑子站起来,情绪激动:“你们不觉得王珍珍越来越脱离群众?她嫌价格低,村里有几个人见过大团结? 我不喜欢赵勇,但供销社代表的是国家,贰佰元一斤,我做梦都不敢想。” 在王军森冷的目光中,他声音低了下去,不过还是说完了想说的话,连国家都不想合作,他也不理解王珍珍到底要闹哪样。 再说下去,兄弟都没法做。 王丰产站起身,拍了拍王军,算是安抚,他抬头看着一脸委屈的黑子,揉碎了讲给他听: “抗日时期,国家是有汉奸的,对吧? 那政府部门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对吧? 今年供销社改革,有销售有业绩考核,就会有私心,对吧?” 一个对吧,黑子点一下头,讲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梗着脖子,辩解道:“但是……” 王丰产强行打断他的话:“今天晚上先说到这,你只要真的记住一点,是人就有私心,就行。” 他认死理,再争下去,就别想睡,不经事,这种道理讲一万遍都没用。 王丰产是真觉得,他被那个善良的老人,保护的太好,明明父母双亡,家里很穷,很艰难,活得却一派天真。 几人不欢散场,黑子回到大院的时候,发现中间的屋子居然还有动静,他没太在意。 安南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十二岁下地干活养家,起早贪黑还要照顾王珍珍,连海依娜的手都没有牵过。 青涩少女和壮硕的野兽,那个充满了禁忌、欲望、野性的画面,一遍遍冲击着他的底线。 安南翻身起床,绑上沙袋,跑步进山。 月亮很圆,偶尔几颗星星眨了眨眼睛,风有点大,他只穿了短袖,有点冷,但是刚好。 对面那片山崖有王珍珍的小楼,这个时间,里面肯定没有人,他飞快的越过悬崖。 月光下,挂在松树上的藤蔓晃动着,传说中专门抢孩子的鬼母就是这样,每根藤蔓上都捆着一个婴儿,在夜风中啼哭。 安南多看了它两眼,突然,嗖的一声,一条擀面杖粗细的藤蔓飞速刺过来。 他跳着躲开,紧接着,无数藤蔓,剑雨一样追着他,身后的地面被插成洞洞板。 安南避无可避,躲进了小屋,二楼有一个封闭的洁净室,他撞开房门,反锁,开灯,拖动旁边的柜子挡在门后,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他转过身,瘫软的靠在柜子上,暂时安全,哪些藤蔓难道真的是鬼母寄生? 咚咚咚,安南愣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藤蔓撞击在门上。 少女曼妙的背影,就在眼前。 他鬼使神差的一步步靠近,轰的一响,门碎了,散落的碎片中,藤蔓像离弦的箭一样笔直的射向他的后背。 安南僵直的身体来不及动作,就被少女拉入浴桶中,隔着水面,他仰头看着她。 水波荡漾,冷清的白光下,墨绿的眸子摄人心魂,王珍珍怎么会在这里? 数不清的藤蔓将他们缠绕、包围,光线越来越暗。 安南喘不过气来,窒息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不记得试了多少次浮出水面,却跟氧气总隔着一层水膜。 带着水汽、冰凉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带着一丝怯意,他贪婪的吮吸着。 湿润的接触带来氧气,一颗心也随着水波荡阿荡,安南不敢推她,深怕一不小心就碰到娇嫩的肌肤。 散落在水面的头发,水妖一样惑人。 哪一种触碰是更深的罪过?他不知道。 好想就此沉沦,迷失在欲望中,找不到也不想找归路。 ‘妹妹。’ 他不舍的闭上眼睛,咬住自己的舌尖,嘴里满是血腥气,刺痛中,安南睁开眼睛,鸟儿轻快的鸣叫声就在窗外。 彝汉不通婚,他是彝族,王珍珍是汉族。 安南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算是同族,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户口本,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解放了,这种事情在他们村,只有一个结果,沉湖。 窗外杨勤喊道:“珍珍,你跑步回来了?给你添一碗米线?” “好。”熟悉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声。 安南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在外院洗干净湿掉的内裤,王军、王丰产两人冷着脸走进院子。 “安南哥。” “呃……早。” 擦肩而过,没人注意到他,安南这辈子没这么心虚过。 工作室里,吃完早餐,王珍珍将准备好的天麻交给王军,市里的事情只能让他跑一趟,送别的都不好,太打眼,就这个价值高,又不容易被其他人看到。 两个人正在商量,安南走进来,他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减少跟她的接触,特意选了个对角线,坐到最远的位置。 一看王珍珍一身黑色的进山装束,他默默的回到房间,换了同款过来。 她要带人进山,地里也离不开人,王珍珍看了一圈:“哥,你在家看荒地。” “我跟你一起,黑子看家。” 拖拉机只有他能开,王珍珍不容置疑的说道:“今天要给蒋师傅送菜,我留一个工人给你,其他的人我全部带走。” 安南今天第一次正视她的目光,败下阵来,不正常的红晕爬上耳垂。 沉默不语的一行人再次进入松树林,王珍珍放下背篓,指挥大家将背过来的土壤覆盖在那些裸露的树根上。 许一岩气的发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在黑子的胸口上:“你tmd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猜到了松茸可能出事,但是没想到是这种斩草除根式的,毫无挽回的余地。 现在通讯不变,已经在路上的人没有任何办法让他退回去。 许一岩已经可以预见,在他到的那一天自己会死的有多难看。 第106章 许一岩炸了 许一岩捡了个树枝就往上冲:“现在你高兴了,你爷爷死不足惜,你知道老子请来的人时间有多宝贵吗? 你个蠢货,别人装一下可怜,你就心软了,你爷爷生病的时候,谁给你凑的钱? 王珍珍为了挖这个玩意,差点死掉,你不知道? 什么玩意儿,二百块,够买老子一根头发吗?” 王丰产死命搂住他的腰,往回拽,许一岩不停的挣扎,几次差点脱手。 黑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怎么办? 他无力地垂着双手,看向王珍珍:“我爷爷的病,真的是因为吃了这个才有好转的?” 过了一晚上,王珍珍心情平复了很多,她不是刻薄的人,不会因为一件事情完全否定他。 也不是感情泛滥的好人,就事论事,认知不在一个水平的时候,沟通无效。 她语气平常:“没那么神奇,如果松茸效果这么明显,癌症早就消失了。” 可惜,她越是这样,黑子对松茸的功效越是深信不疑,他问道:“我们把土补回去,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王珍珍感受了一下:“大概三年左右吧。” 土层下面还是有一些幼年的菌体,只要这些松树还在,环境没有彻底破坏,森林有自己的修复能力。 三年?爷爷能活过半年就是医生说的奇迹。 黑子茫然的看着这片斑驳的土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还能为什么?想种植呗,许一岩嗤笑一声:“以为谁都能种活,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材料。” 一群人忙活了半天,也只能补救最严重的部分,其余的,有心无力。 晚餐时间,安南知道松树林的情况后,冷冷看了黑子一眼,刚准备说什么,王珍珍咳嗽一下,说道:“后面几天我要进山,你们不用担心。” 话还没落地,安南说道:“我跟你一起。” 黑子反应很快:“那谁往镇子上送菜?”最近气温上升快,地里的菜一茬接着一茬,没有拖拉机,靠人力干不了这事。 许一岩刚走到桌子前面,一听到这句,破口大骂:“去你妈的菜……” 话没说完,王丰产又把他拖到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 王珍珍没动,也没回黑子的话,她看着安南:“哥,王军去市里还没有回来,地里还有酒厂那边一堆事,家里要有个拿主意的人。” 安南摇头,没说话,但是态度很坚决。 许一岩和王丰产又重新回到工作间,几人沉默的吃完饭,王珍珍跟在安南身后,去了他的房间。 安南给她搬了个椅子,自己站在门边,房门开着,王珍珍简直觉得他随时准备逃走。 突然就想到了盥洗室的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安南偏头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面,半边脸藏匿在阴影中,光影交错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薄唇紧抿,高挺的鼻梁,骨相优越到了极致。 这面相,在古代,大小是个少年将军,或者军师?王珍珍嘴角压都压不住,放软声音:“哥。” 安南不自觉抖了一下:“别叫我哥,喊什么都没用。” 最后,还是他妥协,连着两天,王珍珍早出晚归。 许一岩被安南带着到镇子上送菜,嘴角的燎泡一夜间长到指甲盖那么大。 一回家就看黑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菜刚端上桌,他筷子一甩:“家里没盐了?” 黑子闷声不响的端到厨房,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他喊:“什么时间了,菜还没好,能干干,不能干滚。” 许一岩龇牙咧嘴的直抽气,嘴张大了扯到水泡,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王珍珍扎着马尾,一身黑,走进工作间。他笑着说道:“今天,那个长痘痘的女孩又来买菜,皮肤好多了。” 王珍珍疲惫的笑笑,第二天又是天没亮就见不到人。 黑子一反常态,每天都在往外跑,王丰产不放心他,也抽不出时间。 酒厂那边新厂房在建,旧厂房在出酒,忙的热火朝天。 西山上的独栋别墅从下往上,也在动工,全家除了王珍珍就他最忙。 家里这么忙,王军也没有往其他镇子上跑,跟着许一岩一起,帮着家里送菜、送酒,送蘑菇,钱没少挣,人也累得够呛。 连着几天跟王珍珍一句话都没说上,安南起了个大早堵她,结果,太阳都上山了,她还没有出去。 他专门跑到厨房:“你动作轻点,别吵醒了她,” 这话说的,要是个心眼小的,能当场撂挑子不干,杨勤比他还心疼王珍珍,笑着点头。 哐当,院子里面晒衣服的架子被撞倒在地,一个工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完了,供销社的要拆酒厂。” 安南二话不说,跟在他身后就往酒厂去,听到动静,许一岩快步跟在他们身后,没一会儿,王珍珍的房门也打开了。 远远地就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 “快让开,你们这是无证经营,我们依法拆除。” “拆你妈……”许一岩一开口,嘴角裂开,鲜红的血顺着下颌落到雪白的衬衣上,这个位置血管丰富,一时半会还止不住。 他捂着嘴,还想冲上去打人,王珍珍拉着他的手,递给他一个手绢:“歇会儿,我来。” 自己家的几个工人手里拎着棍子、锄头跟七八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对峙着。 就在他们旁边,王丰产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四米多高推土车的前面挡着。 从她的角度,半u形的铲刀几乎贴在他身上,铲刀挡着,推土车的司机有可能都看不到他人,真的是不要命了。 王珍珍几步冲上去,踩着铲刀连接杆,履带,驾驶舱外的平板,打开车门,将驾驶员从舱内拎了出来。 单手拽着人,反身一起跳下推土车,一套动作干净利落,驾驶员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扔在地上。 啪啪啪,赵勇从推土车后面走出来:“家里没人了,让个女人冲在最前面,厉害。” 王丰产顾不上全身都湿透了,快步走过来。 安南第一时间站在王珍珍身前:“供销社养不活自己,就盯着别人家东西,论不要脸,你也挺厉害。” 第107章 动手 赵勇脸色一变:“话不能乱说,供销社端的是国家的碗,做的是为人民服务的事。” 王珍珍问道:“供销社还负责拆迁?” “我就是来帮个忙,工商局的人马上就到。根据国家法律法规,无证经营依法没收所有违法收入,并处以两倍罚款,别说酒厂,就这个地,你们都保不住。” 说到这些他差点笑出声,声音高了好几度,越发的刺耳。 安南按下心中的不快,问道:“你想怎么样?” 赵勇擦了擦嘴角的白沫,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人想吐:“不是我想怎么样,你们违法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种地就乖乖在土里刨食,不要总想着脱离人民群众吃独食,你们的思想被资本主义腐蚀的太彻底,需要加强学习。” 这话说出来,居然还有不少村民叫好。 王珍珍指尖菌丝若隐若现,她懒得跟他废话:“有正式文件吗?” 就在此时,远处又走过来十来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所有人胳膊上带着工商局的蓝色袖章。 领头的男人四十多岁,眉心的川字纹能夹死苍蝇,一脸严肃。 赵勇立刻迎了过去,退后半步站在男人身边:“这位是工商局的曾主任。” 曾主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们有生产许可吗?拿出文件,我立刻给你赔礼道歉。 没有的话,明天去工商局交钱,没收违法收入二万,罚款六万。” 赵勇猜的是一万,两人一商量,二万更合适,反正都是些农民,翻不出什么浪来。 “啊,多少?” “说错了吧?” 围在四周的村民不多,要不是早上推土车进村,没人来这偏僻的地方。 乍一听这么多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八万啊,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王丰产反驳道:“还真是看得起我们,这钱是怎么算出来的?” 曾主任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朝着身边的赵勇点头示意:“赵社长,麻烦了。” 赵勇手一挥:“动手。” 驾驶员挣扎着要起身,王珍珍脚上用力,他哎呦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工作人员上来抢人,安南带着工人迎上去,两方人马纠结在一起。 许一岩顾不上嘴上的伤,捡了个砖头就往前冲。 赵勇躲在人后,喊道:“你们再扰乱执法,我让公安把你们都关进去。” 有胆小的默默退到一边,许一岩正好冲到前面,砖头还没砸到人,就被一脚正踹到胸口。 王珍珍松开脚,跑向许一岩,瞬间被十来个人围住。 驾驶员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推土车上跑,王丰产、安南也被人围住,自顾不暇,许一岩满身的血,躺在地上。 王珍珍动了,连敲带打,倒了一片。 她迅速穿插绕过人群,峨眉刺从手肘滑到掌心,单手划过一道弧线,从下往上,赵勇衣服被划开,刺尖正对着他的胸口。 突然一只手掌抓着他的衣领往后一带,另一只手挡住了王珍珍的手掌,十来个身强体壮的男生,一转眼的功夫分开两群人。 赵勇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们,喊道:“同志,我们是工商局的,他们暴力抗拒执法。” 王丰产眼周肿了一片,半眯着眼睛,扶许一岩站起来,手绢按在他嘴角上止血。 安南左手撑着大腿,侧着身,右脚没受力,虚踩在地上,右手张开,将王珍珍护在身后。 几人警惕的看着刚刚加入战团的这些人。 一副本地农民常见的短褂长裤,很普通的样子,其中有一个人王珍珍认识,来家里收过天麻。 她没有贸然相认,就着赵勇的话辩解道:“他们要拆我们房子。” 许一岩靠在王丰产身上,低眉搭眼的,像是伤的不轻。 “有话好好说,就算是执法,打人也不对。”男人说道,“你们的证件,还有执法文件给我看看。” 赵勇暗自咬牙,你们谁啊,一上来就要文件,还要看证件? 男人眼神清明,神情温和,他一说话,其余人没一个插嘴,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彻底隔开王珍珍几人。 曾主任不敢小觑,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他身边另外一个人也拿出一张纸,也交给男人。 现场很安静,这些人放在农民中间倒还没什么特别,这样站成一排,气势上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男人检查了一番,转手将文件交还:“这只说调查核实,并没有定罪。” “我们核查过了,证据确凿,经过商讨,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害,才来执法。”曾主任不卑不亢的说道。 从手续上来说,挑不出太多的毛病,男人低头隐晦的看了看身后几人,许一岩微微摇头,不可能退让一步。 正僵持着,王军从村子的方向快步跑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村长、小李、还有一个从市里来的朱红。 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锦旗,高兴地喊道:“我们的酒获奖了。” 一走到跟前,看着挂彩的几个人,心里的喜悦散的干干净净,“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了?” 王丰产说道:“工商局说我们没生产许可,违法经营,要拆房子。” 朱红赶紧说道:“胡说八道,几天后,市领导要来参观酒厂,你们快收拾一下。” 今天一早,她从市里赶过来,没想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珍珍看着许一岩,问道:“肚子还疼吗?” 许一岩整个人都不好了,倒在王丰产身上:“疼,我还想吐。” 安南手一松,抱着腿跌坐在地上,表情痛苦。 王珍珍回头,看着村长几人:“不好意思,我们都受伤了,先去医院看病,别的事情实在顾不上。” 她拉了拉刚刚劝架的男人:“同志,您能搭把手把我们送到医院去吗?” “行。” 一眨眼的功夫,人走的干干净净,就留着村长、赵勇和工商局的人站在原地。 朱红冷笑一声:“村长,现在怎么办,不光市领导,还有上面的大领导要来,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现场除了小李,是个人官都比他大,村长苦着一张脸:“赵社长曾主任,您二位看怎么办?” 第108章 专家 不管这边一群人怎么扯皮,王珍珍几人回到大院。 安南脚踝脱臼,复位后,没什么大碍;王丰产还有其余几个工人都是皮外伤,敷上药酒,在工作间歇着。 王珍珍在院子里面跟王军交代几句后,他快速离开。 这个时候,许一岩将男人带到她身边,介绍道:“我哥,许峰。” 上次来的匆忙,他只记得那匹狼,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印象,许峰微笑着点点头:“身手不错,练过?” 王珍珍客气:“自己瞎捉摸的,你们是部队的人?” 她没有回避许峰审视的目光继续说道:“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凶险,如果你们身手不行不如不去。” 许峰神态自若:“你能去,我们就能去。” 第二天,王珍珍带着一群人,背着背篓,天没亮就往深山里走去。 许一岩不屑的看了黑子一眼,这个时候你不在家种地,也不到处跑了。 时间不等人,王珍珍带着初二,一马当先,许峰紧随其后,十几个人一字列队,在林间快速穿梭。 沿路的杂草、灌木事先被清理过,推进的速度极快,连记路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毫不停歇的前进了二个多小时,许一岩腿都抬不起来,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没什么区别。 王珍珍举手示意停下,前方雾气太浓,能见度不过十几米。 她捡起一颗石头,扔向雾中,沉闷的声音传来,许峰不由得变了脸色:“沼泽?” “是的,时间太赶,从这里走快一点。”王珍珍从后背取下弓箭,连射三箭,箭矢带着长长的绳索飞向雾中。 咚咚咚三声传来,她将绳索这一头交给许峰固定在周围的树上。 王珍珍在脚上固定好木板,利用滑扣和半空中的绳桥做了个简易索道,她试了试稳固性,看着许峰说道:“我先过去,你们等我信号。” 她退后几米,一个助跑,高高跃起,单手抓住挂在索道上的绳索,滑向对面。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沿路扔下几块木板,初二紧随其后,踩着这些木板,消失在雾中。 没一会儿功夫,对面传来狼嚎,许峰断后,其余人一个个冲向雾中。 许峰沿着边缘试探了一下,几乎是没有边界的一片沼泽,只有这一段两边距离不到十米,亏她是怎么找到的。 他真没佩服过几个人,她算是唯一一个女生。 许一岩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刚才被许峰一脚踹过来,半天缓不过劲,他指着黑子问道:“你现在还觉得二百块值得你卖命?” 后面的路比较顺畅,二十几分钟后,松树特有的清香传来,山坡上的松树林,一眼看不到边际。 马不停蹄的采摘,每个人的背篓都装的满满当当,再次原路返回。 夜色降临的时候,一群人回到森林外围,许峰接过王珍珍几人的背篓,带着队员,快速离开。 王珍珍三人精疲力尽回到大院,工作间传来饭菜香,许一岩饿的发慌。 王军在村委会折腾了一整天,才吃上饭:“明天生产许可证会给我们,赵勇被撤职,杜伟顶替了他的位置。” 许一岩喝了一口蘑菇蛋汤,笑道:“这还差不多。” “这你就满足了?于社长还过来村里给我道歉。” “哟吼。”许一岩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厉害了。” 王珍珍问道:“我们都没参赛,这奖怎么来的?” 这事说来话长,他们的酒没证照没渠道根本参加不了比赛,蒋师傅托关系寄给了酒业协会。 晚宴时间放在自选区,让评委们随意品鉴,没想到这样混了个荣誉金奖。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太可惜了,王珍珍看向安南:“哥,能把蒋师傅请来帮忙吗?” 她要一次性把云翌酒的名号打出去,顺带宣传一下云之南的农产品,有了品牌效应,涨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几人正商量的热火朝天,黑子走进工作间问道:“松茸的钱,什么时候会给我们?” 许一岩瞬间变脸:“我人还在这里,你担心钱跑了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子解释道,一千块一斤的东西,钱不到手,怎么安得下心吃饭。 王珍珍敲了敲桌子,说道:“这次卖松茸的钱,安南、王军、王丰产都有份,你们没意见吧?” 许一岩肯定没问题,黑子有点不情愿,也没说什么,王珍珍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平分。” 这几人一个忙荒地,一个忙生产许可证,王丰产带伤还在酒厂那边忙着收拾残局,怎么可能不跟他们分钱。 黑子走到厨房,看着单独留下来的一筐松茸有点心疼,爷爷一个人吃,半筐就够了。 两天后,酒厂准备就绪,蒋师傅也来到村里,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沿着他们才修好的路,停在了酒厂门口。 朱红介绍道:“这是唐教授,孙秘书。”,她指着王军,“这是酒厂的负责人。” 唐教授花白头发,鼻头发红,一看就是爱酒之人,孙秘书三十岁左右,背头,中山装,黑框眼镜书卷气很重。 唐教授嗅了嗅:“这酒香。” 一下车他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浓郁的酒香和清爽的果香,还有花香糅合在一起,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王丰产在前面引路,王军陪在唐教授身边,一行人大致看了看,王军带着几人去了会议室。 “唐教授,您来尝尝我们口碑最好的几种酒。” 黑色的会议桌上,白玉色酒杯,分别装着粉红的桃花酒,浅金色苦艾酒,天青色竹酒,唐教授笑道:“色香味,香我打九十分,这个色,堪称完美。” 孙秘书和朱红对视一笑,这酒太给他们长脸了。 几人落座,杨勤赶紧上菜,孙秘书笑着提点道:“不要太过了,让我们犯错误就不好了。” 王军一边张罗摆盘,一边解释:“都是自家地里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唐教授指着油炸牛肝菌好奇的问道:“这也是你们地里的?” “是啊。” “那我们可得去看看。”唐教授尝了一口,果然是牛肝菌,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在地里种植这种野生菌。 第109章 十万 王军笑着劝酒,这话他没法答应,使了个眼色给王丰产。 没一会儿,王丰产离开会议室,在厨房找到了王珍珍。 蒋师傅在这边单独置办了一桌,油炸麻雀、话梅排骨、酥炸松茸、牛肝菌蒸蛋、炭烤羊排还有一个银鱼汤。 酒一点不比会议室少,菜可比那边丰盛多了,一老一少喝的有滋有味。 王丰产这么任劳任怨的人都酸了,给自己斟满酒,不走了。 酒过三巡才想起正事:“那个老头想去看看咱们家种的牛肝菌。” 王珍珍咽下嘴里的排骨,毫不在意的应道:“去呗。” “偷师怎么办?” 要不是供销社做事太绝,她不是没想过跟他们合作,王珍珍说道:“没事,偷不走。” 正在这个时候,杨勤小步跑了过来:“刚才军哥让技术员去一趟会议室,我找谁啊?” 王珍珍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抓着还在吃的王丰产,有难同当,两个人一起回到会议室。 真牛,一个个都跑去躲懒,王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哼,嘴角的油还没擦干净。 王丰产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谁又惹他不爽了?有供销社干的这些破事,他对政府部门没什么好印象。 王军放下筷子,声音温和:“王珍珍同志,唐教授对种植蘑菇很感兴趣,下午你陪他去看一下。” 唐教授看着眼前的女孩,很清爽的白衬衣、深蓝色裤子,扎着马尾辫,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要不是酒的质量放在这里,他都以为是在开玩笑,话说回来,这一公司几乎都是小孩。 一行人往荒地走去,果然,送到地方,王军找了个理由就走。 王丰产想溜,又怕王珍珍一个人应付不来,不敢走,跟在队伍后面。 这些眉眼官司,唐教授看着好笑,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别人家都挤着往专家面前凑,这些小孩,有机会就溜。 这一片地还盖着黑色网布,不远处的青菜郁郁葱葱,远山如黛,碧空如洗。 揭开网布的一角,大大小小的牛肝菌颤巍巍露出头。 唐教授捏起土壤在手里搓了搓,感受着湿度、颗粒度,喃喃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古人诚不欺我,自古英雄出少年。” 朱红、小李低头瞅了一眼,还真的是自己种的,牛肝菌能在山里遇到都是运气,集市上价格也不低。 真没想到,这小山沟沟里面有这么赚钱的生意。 唐教授站在田埂上:“小姑娘,这技术,你有意转让吗?我可以出钱买。” 周围还有工人走来走去,这里谈生意显然不合适,王珍珍带着几人去了大院。 二进的四合院又让唐教授震惊了一把,京城里面的四合院他不是没见过,像这样充满野趣的不多。 他兴致高,几人就在院子里面的银杏树下坐着。 朱红一番介绍,王珍珍才知道老人是京城农科院的专家,这次是省里请来指导当地发展农业生产,正好云翌酒在比赛中有点名气,顺道来看看。 唐教授笑着问道:“刚你们厂长说,酿酒是用的河水,不能是门口这条吧。” 有些东西行家一看就知道真假,王珍珍也笑了:“不是,是山上采的泉水。” 多的,她没说,唐教授也没问,山里好东西多,能弄出来,赚到钱,是个人本事。 她现在是真不缺钱,酒、鱼、蘑菇、蔬菜各项生意每天能赚上千块,但是不谈钱,一显不出技术的价值,二就算得到了也不珍惜。 王珍珍等老人尝了一口茶,问道:“您准备出多少钱?” “小姑娘开个价。” “十万。” 唐教授还没说话,小李站起来斥责道:“王珍珍你失心疯了,十万,你……” 哐当一声从树后的房间传来,黑子呆在原地,看着坐在床边的许一岩,问道:“我听错了?” 许一岩翻了个白眼,安南扶起被他撞到的凳子,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王珍珍不动声色,很贵么? 牛肝菌人工种植技术在2020年才开始全国推广,现在这个时间,这种技术跟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要是卖到国外,十万美金都有人排着队来买。 唐教授示意小李坐下:“小姑娘挺厚道。” “还是唐教授您识货。”王珍珍敬了他一杯茶,远超同龄人的沉着冷静,让人没法把她当小孩糊弄。 唐教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国家很困难……”他想说不给钱,又拉不下这个脸,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打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真的是应该让孙秘书过来谈。 王珍珍看出他的为难:“不急,您看看还有别的什么能跟我换,我还有天麻的种植技术。” 天麻作为贵重、且常用的中药材,跟蘑菇的重要程度完全不在一个层级,唐教授果断的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反而夸起来这个院子。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唐教授那边没有消息,松茸的款前几天就已经到账,两筐松茸卖了四万元。 一人分了两仟,剩下的汇到公司账上。 黑子心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按这个价钱,爷爷这几个月吃了十来万。 手续齐全,生意也越做越大,云翌酒卖到周边几个省,荒地上除了给她预留的地里种着水稻,其余的全部都是菜。 每天,天没亮,就有人守在田边,当天的新鲜蔬菜都要靠抢。 操心的人,比如王丰产、王军忙的脚不沾地,成就感爆棚。 懒人,过的也很爽。 许一岩彻底放飞自我,每天带着咪咪、飞飞满山跑。 王珍珍比他还离谱,整天呆在山上的实验室,偶尔出门十分钟,晒晒太阳,免得缺钙。 七月,王珍珍被迫参加高考。 考完试,还气不过,她将家里所有跟学习有关的书全搬到厨房,一本本往灶台里面扔。 安南又好笑又伤感,还有一周,他就要走了,现在生意这么大,王珍珍显然不能跟着他一起走。 他推开看热闹的杨勤,在灶台上架上石板,兔肉切片,放在石板上油炸。 当初,被赶出家的那个晚上,他们两个人吃的第一顿好的就是这个。 第110章 离开 时间过的真快。 安南端着兔肉盘膝坐在葡萄藤下,王珍珍拎着一小壶酒坐在他对面。 近一两个月,她晒月亮的时间比太阳多,再加上菌丝每天的调理,瓷白色的皮肤泛着水光,衣服褶皱处轻微的摩擦都会留下一丝红痕。 王珍珍的心思都在酒上,白皙的手指勾着瓶颈,一仰头,咕嘟一口去了四分之一。 安南又一次想抢过来酒瓶,但是,刚才他就没抢赢。 下手轻了,滑的抓不住;下重手,又怕折了;重点是,太软,柔弱无骨的那种软,他舍不得松开又不可能一直抓着,最后只能妥协。 安南夹起一块肉,递到她嘴边:“光喝酒不吃菜,容易醉。” 他好像越是刻意避开,越是牵肠挂肚,再不走,他真担心自己这辈子都不想离开。 王珍珍没心没肺的吃着肉,安南嘴巴也没停。 “黑子有钱了,要是实在合不来,我让他搬出去。” “一个人不要乱吃蘑菇。” “钱够用就行了,别太辛苦。” “娘那边要是还想加生活费,你别管,让她们找我。” 上次赵勇来拆房子的时候,谣言就漫天飞,最离谱的,说他们一个月赚十来万。 对比每个月十元的赡养费,那边不来闹才怪。 安南都做好加钱的准备,但是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出乎意料。 王珍珍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最近山里果子成熟的多,这种低度数的酒酿的也多,虽然每次都要抢,但抢来的更香。 喝完一小瓶,她一脸谄媚的看着安南笑。 安南无奈,将自己的一瓶递给她,王珍珍屁股都没离地,又挪近了一点,贴着他身侧坐着。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了。 就很神奇,住一个院子,一天说话的机会都碰不到。 她靠在他肩膀上,透过葡萄藤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喝了一口酒。 “哥,你安定下来给我写信,明年我去找你。” 安南心底一软:“好。” “娘那边你少去,也不准相亲,等我退伍给你挑个好的。” 王珍珍噗的一口酒喷了出来:“等你退伍?” 参军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等你退伍,我二十七岁,在农村,还嫁得出去? 安南一脸严肃:“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有点慌,但是也不知道这种慌乱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可能啊?”王珍珍是第一次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你不成亲,我怎么可能成亲。”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不管怎么样,安南稍微安心了一点,要是在部队遇到合适的人,可以给妹妹留意一下。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喂了一块肉,算是奖励。 安南离开的那天,飘着小雨,王珍珍带着初二一直送到村口,哥哥一身军装,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珍珍站在路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总希望他离开这个山村,真当他走的时候,那种惆怅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淅淅沥沥的,不影响生活,但难受。 最近大院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杨勤回城里等消息;黑子搬回了自己的家。 王珍珍第一时间将安南的东西搬回阁楼,好像他还住在隔壁一样。 偌大的院子,现在只住着她和许一岩两个懒人,吃饭都要靠猜拳决定。 唐教授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她已经承包的土地,期限延长到七十年。 大西北这片土地上,任选一片山林,只要她活着,山就是她的。 农科院客座教授的职称,每个月有工资,正式编制。 想着安南以后是国家的人,王珍珍爽快答应了,先提供牛肝菌种植技术,天麻的,等她想好要什么再说。 半个月后,唐教授带着两个学生,住到了大院,王珍珍又重新忙了起来。 一周后,许峰带队上门,因为她农科院教授的身份,王珍珍华丽转身,成了部队的顾问,拿国家两份工资。 但是,引路采松茸变成了工作的一部分,钱没了。 许一岩腹诽半天,王珍珍倒是还好,毕竟她不缺钱,有些东西,拿钱都换不来。 没想到,许峰走的时候,绑走了许一岩。 王珍珍独自一人站在大院门口,物是人非,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没等她适应,王小刚过来请她,三天后,王雪成亲。 这也太着急了,才十七岁,这么小就成亲,就算平时关系再不好,王珍珍也有点心疼。 她包了一百块的红包,穿了件普通的黄色衬衣,尽量低调的去了老宅。 她去的早,直到天黑还没有回来,唐教授也没放心上,毕竟是回自己母亲家里,住一晚上也正常。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劲。 本来约好了今天上午去山里的实验室,就算不回来,按王珍珍的性格也会找人回来说一声。 他立刻安排学生去酒厂找到王丰产,一打听,昨天喝酒的没一个人看到过她。 这家人真有意思,亲生女儿人没来,不闻不问的继续过日子? 唐教授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安排学生报了公安。 当天下午,一群人跟着公安一起去了王家,总算是见到了王珍珍的娘和婆婆。 这两天进出的人太多,屋前屋后脚印叠着脚印,从痕迹上看不出王珍珍是否来过这里。 按王珍珍娘的说法,她来过,送了礼金就走,根本没有多待。 但是,她不可能闷声不响的离开村子。 昨天,王雪成亲,下午的时候,男方一群人是开着车走的。 一想到王珍珍和家里的关系,王丰产越想越害怕,王军也不在,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自己劝自己,她也有可能是去山里了。 时间紧迫,他和黑子、唐教授兵分三路。 黑子带着咪咪上山去找,王丰产跟着公安去查王雪一行人的踪迹,唐教授留在村里,盯着村委会的人继续排查。 还没出村子,初二突然出现在路上,叼着黑子的衣服往村外走,王丰产当机立断,示意黑子跟着它。 他和一个小公安沿路询问私家车的踪迹,追踪了一整天,王丰产第三次遇到黑子,他高度怀疑,王珍珍和王雪在一起。 第111章 骗婚?失踪? 国道旁边的半山坡上,黑子靠着树睡得正香,被叫醒后,一脸懵地看着王丰产:“找到王珍珍了?” 刚刚警车路过的时候,一眼看到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停车下来,没想到是睡着了。 王丰产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黑子指着藏在旁边草丛里的初二说道:“它昨天晚上带着我跑了一宿,白天倒头就睡,我只能跟着睡。” 他头上还沾着树叶,蛛丝,胳膊上不少划伤的痕迹,左边手臂上一道伤痕还渗着血,显然昨天晚上吃了不少苦,王丰产劝道:“你们回去吧。” 只要方向是正确的,他跟着公安坐车追,比他们步行快太多。 而且,初二野性难驯,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黑子点头:“等它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 王丰产一路追下去,没多久居然在路上遇到了往回开的面包车,公安立刻逼停了车辆。 新郎第一个跳下车,气冲冲的喊道:“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被人骗婚。” 全车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王丰产不死心自己上车找了一遍,也没看到王雪两姐妹。 新郎被请到警车上,从他嘴里大家听到事情的经过。 前天,他高高兴兴带着王雪一起回家,半路居然遇上车匪,不光抢钱,连新娘也没有放过。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倒霉,几人一合计,认定是王家做的仙人跳,于是立刻往回赶,找他们要个说法。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村子。 吴桂花就王雪一个女儿,听说人被抓走了,扯着新郎没哭几声,一口气上不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二叔王力更是要男方偿命:“人是你们弄丢的,这个责任必须你们承担。” 新郎也冤,彩礼就给了二百,算上其他费用,前后花了一千多,钱没了,老婆也没捞着。 一群人闹的不可开交,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这个时候,王珍珍的娘站出来,一边安抚新郎,“钱的事情好说,你先跟公安说下事情经过,看能不能把人找回来。” 一边劝着二叔,“二婶人还晕着,我让小刚去请孙大夫,你先把人弄进屋子。” 三言两语,两边的人都进了屋子,门一关,村民没热闹看,也待不下去。 王珍珍又失去了踪迹,王丰产左思右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连着奔波两天,他又脏又累又饿,回家刚洗完澡,王军来了。 两人一起去了大院,唐教授一直盯着村委会还有公安,今天刚查到王珍珍前几天买了去南方的火车票。 不可能啊,她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村子,如果她想走,早就跟着安南一起去部队,一个人去南方干什么? 王军两人商量半天,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王家,还有这个婚礼,到处都透着诡异。 王雪刚初中毕业,农村虽然结婚年龄偏早,像这么早的也很少见,尤其是二房就她一个孩子,家里之前那么疼她。 但是,刚才二婶的反应又不像是假的。 王珍珍的娘平时闷声不响,他们兄妹的事情从来不开口,今天的表现太反常,如果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那她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不装了? 王丰产现在看谁都不对,新郎也有问题,贰佰的彩礼,给的太多。 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王家,新郎居然半夜走了? 王丰产虽然第一次跟他打交道,也看得出,人看着老实,心里有成算的很,不是吃亏的主。 怎么打发的,一千块不要了? 王家所有人,关于王珍珍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王军气的差点动手,被王丰产拖着去了公安,还是没有消息。 三天过去,两人几乎找遍了附近的山,一点线索没有。 紧接着,菜地出问题了,新长出来的菜,口感连普通菜地都比不上,一群人吵着要退货。 唐教授那边牛肝菌的育种也不顺利,要么杂菌太多,要么被细菌污染,实验无法推进。 王军当机立断,暂停了所有的生意,包括酒,只卖库存,停止生产。 本来扩张生产,多招的十几个人全部辞退。 刚忙完这一出,黑子爷爷颤巍巍的找到酒厂,自从那天离开,黑子一直都没有回来。 王军赶紧扶着老人坐下,不敢想,这几天他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王丰产懊悔地几乎要撞墙,当时他为什么不叫黑子上车,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两人又去了一趟镇子报警,精疲力尽回到家,就收到消息,唐教授被王家人赶出院子,现在借住在村长家里。 王珍珍失踪跟他们老王家没有关系才怪,王军咬牙忍了,现在重要的不是院子,是西山和后山的实验室,那是王珍珍的心血。 王军马不停蹄的赶到村长家,跟唐教授谈了半宿。 第二天,武警进村,将两块地方团团围住,唐教授带着学生,搬进了后山。 这天,王家人,要搬进院子,王军二人远远的看着。 几天的时间,二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路都走不了,死死扒着门框,声音嘶哑的哭喊着:“我不走,我要等雪儿回来。” 她这个样子,二叔也走不了,扶着她一边往屋里走,语气温和:“我们都不搬,你先歇着,我给大嫂帮帮忙。” 王珍珍的娘眼角眉梢鲜活的像个刚成亲的小媳妇,跟在二叔身后,王小刚牵着二叔的手,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撬开门锁,一行人走了进去,王小刚落在最后,看着远处的王军二人,偷摸着跑过来,拉着他们躲进树林,压低声音:“找到我姐了吗?” 王军摇摇头,明天他准备南下去找,王丰产留在山里,去找黑子。 他蹲下来问道:“王雪成亲那天,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王小刚想了半天:“那天,姐姐没来,我要去找,娘不让。” 王军脸色难看:“还有呢?” “王雪姐特别高兴,说她以后的日子比我姐好一万倍,我还跟她吵了一架。” 第112章 山神只喜欢我 越问,疑点越多。 还有一个他们一直没想通的事情,王丰产问道:“那个新郎怎么没跟你们家闹了?” “娘说,婆婆给了他两千。”王小刚气的脸通红,娘也说那个男的就是个骗子。 王军站直身子,嘲讽道:“两千?给我两千,我也不闹了。” 王丰产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叮嘱道:“你先回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跟哥哥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把你姐姐找回来。” “好。” 天很蓝,两人看着王小刚离开的身影,心情沉重。 按王珍珍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乖乖的跟着人走,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黑子去哪里了?初二呢?一般人在森林里面没有武器不是狼的对手,初二去哪里了? 前几天,王丰产回到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位置,折断的灌木,杂乱的荒草都显示这里曾经有过争斗。 他和村民沿着痕迹一路找下去,前面还能在四周看到黑子留下的斧头记号,后面慢慢也失去了踪迹。 一群人差点迷路,最后只能放弃。 遮天蔽日的密林中,黑子野人一样跟在初二身后。 周围还跟着几头野狼,这样的日子已经好几天,自己好像是这群狼的储备粮食。 时间回到那天,他往村里走,初二扯着他的衣服不放,衣服被扯烂了也没能离开。 好在初二没下死口咬他,紧接着来了一群狼,他只能认命跟着。 狼真的很聪明,一直避开人类,在密林里行动,他跟狼同吃同住。 吃的是生肉,野果,喝的是树叶上的露水,山涧的溪水。 衣服稀烂,鞋子早就破了,昨天拉了四趟,再这样下去,这群狼不吃他,他也活不下去。 今天,他感觉是在往外围走,偶尔能看到人类踩踏出来的林间小路。 黑子强打起精神,这可能是唯一逃走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人类的声音,他激动的张嘴就要喊,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初二扑倒在地,一群狼,贴着地面匍匐前行。 黑子大惊失色,它们要吃人? 他跟着一起往前爬,前进了一段距离,狼群缩在一片灌木丛里面,不动了。 远处,三个男人带着十来个女生在一片空地上休息,他要是没看错的话,男人背着枪。 这到底是哪里?在国内是不可能有枪,顾不上这些,有枪,才能打死这群狼,他手都举起来,救命…… 突然,他看到了王珍珍,卧槽,真tmd逆天,初二带着一群狼在追她? 他爬到初二身侧,黑狼死死盯着前方,喉咙里面发出细微低吼,压制着狼群。 啾~啾~,半空中传来鹰隼的鸣叫,黑子仰面平躺着看向上方,茂密的树叶遮挡天空,看不清,难道是飞飞?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初二不让他走,他唯一的优势应该是会说话。 黑子转过头看向那群人,王珍珍穿着一身黑色土布衣裳,头发凌乱,双手抱膝呆呆地坐着。 身边的一个穿着蓝布衣服的女孩递过去水,她乖乖喝水;递给她一块面饼,她塞进嘴里就吃,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一动不动,木偶一样。 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又继续往前走。 黑子刚撅起屁股准备起身,又被初二扯住,狼群待在原地没有动。 又等了好一会儿,远处传来哨声,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沿着离开的方向跑了。 此时此刻,他算是彻底服气,王珍珍交的这帮子朋友,跟它们相比,输得彻底。 群狼开始活动,抓了几只野兔,黑子烧火烤肉,吃了口热乎的。 又休息了一会儿,黑子跟着群狼向前移动,夜幕降临的时候,再次追上那群人。 王珍珍又是一个人缩在一个角落,呆呆坐着,蓝衣服女孩给什么吃什么,活脱脱一个傻子。 黑子心急如焚,山里的路迟早要走完,这群狼不可能跟到人类多的地方,而且他们还有枪。 王珍珍比他还着急,她现在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家越来越远。 那天,她送完礼金,准备离开。 娘没让她走,牵着她的手进了卧室,可能是因为王雪成亲,她很感慨的说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王珍珍第一次从她这里感受到温情,不由自主承诺道:“娘,我有钱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就在这个时候,菌丝发现有人闷声不响的偷摸进院子,经过堂屋,守在卧室门口。 是个身形瘦小的男人? 王珍珍不动声色,峨眉刺滑落掌心,突然,一阵眩晕,叮当一声,峨眉刺落在地上。 她看着刚喝完的红糖米酒,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床头柜上面,晕了过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 当王珍珍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床,她还是坐在椅子上面,身上套着麻绳,男人蹲在身后正在绑她。 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快速起身,一脚踹开椅子,男人被椅子撞开,王珍珍转身就是一脚,正踹在他肚子上。 男人蜷缩着倒地,嘴里骂骂咧咧:“张兰你个贱人,不是说动不了了?” 一个水壶砸在王珍珍脑后,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人,一掌推开,仰面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这样的力道伤不到她。 但是,她就在此刻,整个人被封印了一样,眼睁睁看着男人和娘一起捆好自己,塞到后厨。 听着娘带着王小刚去隔壁,直到被送上面包车,除了哭,还是哭,一点不知道反抗,傻子掌控了这个身体。 王珍珍脑海里面,三四岁的她蹲在一个深深的土坑里面。 饿了、渴了只能吃旁边的草,很久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奄奄一息的她,看着自己的胳膊上长出细细的白毛。 有一天,这个女人将她从土坑里面救出来,两人走了很远,女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喂她吃的,让她喊她娘。 再然后,她们一起被爹接回家,她从此变得干净了,脸上也有肉了,爹和哥哥都喜欢给她梳头。 娘还是不怎么喜欢亲近她,说她是怪物。 但是,她身上已经没有白毛了,她和其他小姑娘一样,白色皮肤,黑色头发,绿色眼睛。 也不一样,她笨,但是,山神只喜欢她。 第113章 温敏 王珍珍从小就喜欢待在山里,吃的东西多,可能饿怕了,她需要那种顶在嗓子眼的饱腹感告诉自己是安全的。 刚接回家的时候,她啃过墙上的泥,地上的土,甚至桌子床板。 爹和哥哥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教会她,短时间不吃东西不会死。 可是,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还好,她还有哥哥,有大山,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日子也慢慢好起来。 直到那一天,天还没有亮,她蹲在院子里面的桂花树下玩,一个男的,从她家后门悄悄溜出去。 王珍珍见过这个左脚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背影,爹和他一起走后,就不见了。 她跟在他身后,一路往西山走,靠近高粱地的时候,男人猛的回头,把她拖进了青纱帐。 他长了一张很秀气的脸,王珍珍看着眼熟。 男人将她按在身下,撕扯她的衣服,还哄她:“珍珍乖,哥哥买糖给你吃。” 她拼命挣扎,抠他的眼珠子,抓他的脸,突然,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她的脑袋上。 一年前的王珍珍仰头,透过一片鲜红,她看到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脸。 她放弃挣扎,直愣愣的看着,不可置信的张嘴:“娘?” 娘举着石头,面无表情地又砸了下来,王珍珍没躲。 后面的事情,王珍珍都知道,应该是有上工的村民过来,两人害怕被发现,跑了,村民将只剩一口气的她送回了家。 再次睁开眼睛,是她。 “到底是有多伤心的事情啊,哭了这么多天?” 王珍珍双手抹掉泪水,脸颊火辣辣的疼,眼睛酸涩的不行,强烈的异物感让她觉得里面塞了石子,眼前一片模糊。 她扭头,勉强辨认身边的女孩,怎么是赵友悌? 周围一群年轻女孩围着一个火堆,不远处,看身形是三个男的围着另外一个火堆。 夜很深,啪的一声,木头在火中炸开,远处传来几声鸟叫。 她脑袋疼的厉害,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中,十来岁的王珍珍两眼通红,声音嘶哑:“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能那么狠心,亲手砸死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她放弃抵抗的时候,是想把这条命还给那个女人吗? 在坑里,吃草,吃蚯蚓,吃土都想活下去的她,是有多绝望? 王珍珍心酸的抱着她,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珍珍乖,姐姐给你报仇。” 哇的一声,好像这辈子所有的委屈苦难都从这一声中喊了出来,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 王珍珍泪水也停不下来,眼睛里面、四周、连带着眼眶、太阳穴一跳跳的疼。 一条手帕递到她面前,赵友悌小声劝道:“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要瞎。” 王珍珍接过手帕,再这样陷入身体的情绪缓不过来,她连菌丝都感知不到。 现在迫切的需要别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抽抽搭搭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赵友悌冲那边摆了摆头:“我跟着他们去南方打工。” “你妹妹也是被他们带走的?” “应该是一帮人。” 那她不会跟自己走,王珍珍现在只想回去收拾那个女人,一点不想继续跟着这帮子人走。 至于其他人,她不是很在意,都是成年人,自己的选择自己买单,再正常不过。 太累了,王珍珍半靠在树上,仰头看着一轮弯月,夜风扑到她脸上,一只鹰静悄悄地踩上树杈,是飞飞。 王珍珍眼里落满星光,笑得温柔,它在,初二肯定也不会远。 她安心的闭上眼睛,头一偏,几乎是瞬间发出沉沉的鼾声。 本来就不能熬夜的她,这段时间完全没有休息,一接管身体,濒死的感觉让她立刻失控,说是睡着,不如说是深度昏迷。 赵友悌被她弄懵了,先是傻乎乎哭的停不下来,结果人家哭声一停就马上入睡,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脑子不好。 第二天,王珍珍被赵友悌摇醒,她不耐烦的嘟囔:“哥,让我再睡一会儿。”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的接道:“到了地方,哥让你下不来床,睡个够。” 王珍珍霎那间回过神,冷冷的看着他,二十七八岁,个子不高,穿的是一套工装服,他居然背着枪,左手的峨眉刺又收了回去。 昨天晚上,半瞎的她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几个人都背着枪,如果是华夏人,在本国境内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枪。 另外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看到她的表情,调笑道:“还挺傲,妹妹不哭了?”发音奇奇怪怪的,果然不是本国人。 王珍珍没有搭理他们,借着树叶上的露水润了润嗓子,顺便沾湿手绢,擦了把脸。 年纪大的不停的催促她们:“马上下山就有吃的,别拖拖拉拉,走快点。” 他领路,另外一位断后,带着十几个女生下山,一直没有讲话的留在原地,爬上了树。 王珍珍放开感知,笑了,不光初二在,看身形,它身边的男人是黑子。 她更放心了,只要找个机会逃掉,跟初二汇合,回家只是个时间问题。 一缕菌丝从地里冒出头,绕在初二脚上,它眼睛一亮,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声,紧跟在它四周的几匹狼低吼着呼应。 领头的男人好像听到动静,催的更紧:“快点走,都没吃饭啊。” 确实没有吃饭,赵友悌不服气的偷偷白了他一眼。 王珍珍扯了下她的衣服,小声说道:“我等会儿就找机会跑,你呢?” 她希望她能跟着自己一起跑掉,跟着这群人能找到赵友信的机会太渺茫,就算找到了,无非是又搭一个进去,两个人都走不掉。 赵友悌坚定的摇头,她一定要找到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珍珍劝不动,只能放弃。 树林渐渐的越来越少,脚下的路一看就是长期有人走过。 王珍珍盯着左前方的一个悬崖,只要她跳下去,借助崖壁上的藤蔓,迅速下坠,这群人追不上她。 如果他们开枪的话可能会比较危险,但是,有山石阻挡,没那么容易射到自己。 “嗨,温敏。”领头的人招呼道。 应该是接应的人,人多了,更加难逃,王珍珍眼睛盯着前方,身体快速靠近悬崖。 突然,她怔在原地,这个温敏,她见过。 拖她进高粱地的人,是他。 第114章 杀人 化作灰她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跟着他的三个彪形大汉,全是黑色工装服,温敏一个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被身边的男人衬托得更加阴柔,一点都不像军人。 他一眼就看到王珍珍。 同是黑色衣服,一群面色蜡黄的女孩里面,就她,白的发光,还一个人俏生生地站在最前面。 温敏狞笑着走向她,声音上挑:“妹妹。” 谁能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出落成小仙女了,他扯了扯裤子,勒的不舒服,如果不是要卖钱,真想就在这里办了她。 一道阴冷的目光从那群女孩中传来。 王珍珍对恶意非常敏感,视线扫过,女孩们都低着头,好像谁也没有看她。 她的目光又回到温敏身上,弯着嘴角,也好像在笑。 本来她还要回去逼问张兰那个男人是谁,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走一趟,不带走这个人,她对不起爹,没脸见小珍珍。 她轻声说道:“去死。” 温敏仰头大笑,一瘸一拐地加快了步子,几个男人站在一边看热闹,女孩们有点害怕,退后好几步,小鸡仔一样挤成一团,躲到树丛旁边。 王珍珍四周一片真空,她后退两步,踩在悬崖边上。 温敏停顿了几秒钟,慢步向前,声音很温柔:“你想不想知道,王大山是怎么死的?” 哭了太久,她声音暗哑:“不重要,我都算你头上。” “那算少了,你爹死不瞑目,怎么办?哈哈。”那个时候他才十几岁,弄不死一个成年的退伍军人。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突然,王珍珍快速后仰,温敏大惊失色,飞身前扑,抓向她的胸口。 阳光下,寒光一闪,他半空中强行侧身,也没躲过。 一道血痕从喉咙,一直划到下颌骨,他双手捂住颈部,蜷缩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鲜血顺着指间滑到胳膊,落在地上。 悬崖边上已经看不到王珍珍的身影,她吊在藤蔓上,收回夹在双脚之间的峨眉刺,顺着崖壁,往来的方向奔跑。 啪啪啪,上方的枪声和女人的惊呼声掺杂在一起。 王珍珍借助岩石,树木躲避上面的视线,几分钟的时间消失不见。 悬崖上乱做一团,她经绕到后方,一边吹响骨哨,一边往上一个休息地跑。 菌丝指引之下,她躲在树上,迎面对上留在最后的男人。 王珍珍凌空一个侧踢,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拔枪就被她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半空中,黑影一闪,男人一声惨叫,没了气息。 初二脑袋一甩,颈部血肉模糊的男人嘭的一声落到灌木丛上方,一群灰狼扑上去。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人已经被撕成好几块。 黑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珍珍:“这人死了?” 这是死在她手上的第一个人,甚至她都没有沾上一滴血,王珍珍一脸平静的看着。 死人,多正常的事情,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设限,如果不是她退让的太多,张兰怎么敢算计她。 浓郁的血腥气充满鼻腔,黑子不敢多看尸体一眼,冲着她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人?” 王珍珍没有否认,她就是要这些人死,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该死。” 不管那些女孩是不是被骗,跟着走一路的这几个男人没有一个人无辜,死不足惜。 初二静静蹲在她身边,威风凛凛看着灰狼吞噬。 王珍珍摸着它的脑袋,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大脑中活跃的灰点,它就差把高兴喊出来。 菌丝贴着皮毛窜进脑中,将灰点再次团团围住,做完这一切,它缓缓走到尸体旁边,嗅了嗅。 黑子松了一口气,要是初二也吃人,他不知道要不要弄死它。 初二一声长啸后,留下群狼,跟在王珍珍身后快步离开。 黑子也跟了上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王珍珍顾不上回答,那群人应该还在找他们,跑过这片区域才会安全一点。 密林里面一片昏暗,她燃起火堆,黑子坐在她对面,蓬头丐面,胡子遮住了小半张脸,衣服又脏又破,鞋子破的挂不住脚,好几个脚指头脚露在外面。 这份来救她的情,王珍珍很感动,她抱歉的说道:“黑子哥,我还有点事情,回不去。”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家里快担心死了。” “我刚才看到杀我爹的人。” 黑子愣了一下,怀疑的看着她,这么多年,怎么没有报警,但是现在争辩这个显然不合适,他说道:“我们可以回去报警,让公安来抓他。” 王珍珍摇头,报警没用,刚刚她跳下悬崖的时候,那些男人说的明显不是汉语。 这里很可能不是国内,让公安跨境追踪一个七八年前的国外嫌疑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她等不起,也不想等。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她不敢让黑子一个人待在山上,只能带着他跟在初二身后,下山。 循着熟悉的味道,两人一狼迅速靠近山下的一个小山村。 天已经黑了,周围亮着灯的房屋不过十几栋,全部都是竹子搭建的平房,随着菌丝的感知,王珍珍摸到最东边的一个屋子。 啪,鞭子甩到皮肉上的声音,她全力放开感知。 屋内的情况差点让她冲了进去,赵友悌被吊在房梁下,白天见过的一个壮汉,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温敏脖子上面缠着纱布,斜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女孩。 赵友悌虚弱的说道:“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温敏手一抬,又是一鞭子抽下去,赵友悌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血水混着皮肉溅到衣服上,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 白天,害怕她受牵连,王珍珍行动之前专门交代过,不管反生什么都不用管,没想到,他们还是报复到她身上。 黑子躲在远处的黑暗中,借着室内的灯光,他看到王珍珍像是被钉在了窗口,焦急地站起身,想要上前。 初二拽着他的裤腿,往后拖,黑子又蹲了下去。 屋内,空气越来越潮湿,温敏睁开眼睛,女孩和他之间隔着一层雾气,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轮廓。 现在已经快到夏天,这突然出现在室内的雾,不合常理。 他敲了敲身下的躺椅,指着外面,示意男人查看一下。 男人收起鞭子,靠近窗户。 第115章 坠崖 天色很暗,男人伸出半个脑袋,外面的空气也很潮湿,月光下地面有一层白霜。 王珍珍没有动,四周的声音很杂,她贴着墙角,静悄悄一直退到了屋后。 他犹豫了一会儿,弯曲食指放入口中,瞬间响起尖锐的口哨声。 四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面窜出来二三十个人,迅速包围过来。 黑子从藏身的山坳里观望着,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山村是建在了半山腰,个别屋子从门口倒一盆水都能泼到山崖下面。 他有点担心王珍珍,探出大半个身体,初二又一次将他压住,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意思大概是:‘再想送死小爷我不管了。’ 黑子拍了拍它的脑袋,相处了这么久,有时候他都觉得初二身体里面住着一个人。 他很清楚,这里转身就能进深山,守住了这里,王珍珍也有退路。 王珍珍快速隐入屋后的草丛中,屋外的雾更浓了。 阿秋、阿秋、咳咳咳咳、阿秋、阿秋…… 像是被传染了一样,接触到雾气的人止不住的打喷嚏,咳嗽、流鼻涕,这些雾气直往人鼻子嘴巴里面钻。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嘴角泛着白沫,四周的人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少人心里打鼓,是巫术吗? 几分钟后,他死了,憋得青紫的脸庞,赤红的眼睛,恶鬼一样死不瞑目的直视着身边的人。 “大巫饶命啊。” 不少人双手合十匍匐在地上,嘴里哭喊着,随着剧烈的嚎叫,更多的孢子进入气管、肺中,呼吸困难的人越来越多。 又倒下了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毫无征兆的死亡吓得人们魂飞魄散。 “啊,我受不了了。”男人大喊着往外跑。 砰,一声枪响,逃跑的应声而倒,所有人都钉在原地。 窗口的男人喊道:“不想死,都给老子别动。” 现在的状况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气,屋子里面的雾气没有外面浓,如果是人为,证明他们没有抓错人。 再说了,就算抓错又怎么样,宁抓错不放过。 温敏站起身,走到窗前,月亮很圆,树影张牙舞爪的,什么大巫、鬼神,他一概不信,真有神灵,怎么没有报应到张兰身上? 过了十来分钟,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人死掉,除了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其他人慢慢动了起来。 几个身形高大的守在屋子四周,其余十来个挨个搜索附近的屋子。 王珍珍懊恼的叹了口气,室外孢子的浓度不太好控制,只死了过敏反应比较重的。 如果大家都慌乱起来,她还可以趁乱杀几个,现在怎么办? 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药粉,当时给安南做了不少,自己也留了一些,但是跟孢子一样,室外能起的作用有限。 王珍珍绕过屋子,摸到稍远一点的一个空屋,躲在墙角,等着人搜过来。 “啊。”女人的惊叫声划破夜空,哐当一声,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冲出房门,跑到外面的空地上,慌不择路跑向山崖。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一边追,一边骂骂咧咧,一把扯住女人的头发,往回拖。 女人双手护住脑袋,哭喊着:“你松手,我是来打工的,我不做……” 王珍珍听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她如果要救,不光要穿过温敏的房子,还要经过两个屋子才能过去。 悬崖边上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去还是不去? 她垂下眼眸,眼里一片森冷,贪婪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出手,别说救赵友悌,自己都很可能逃不出去,一行人十来个女生,每个都会变成她的软肋。 王珍珍咬牙,还是快速往那边移动,变数太多。 看到这一幕,站在窗口的温敏勾了勾手指,跟身边的男人说了几句。 男人站在窗口叽里咕噜喊了几句,所有人都笑的很张狂。 赤裸上身的男的停住动作,一脚接着一脚踹着女人,没一会儿,女人双手无力的垂在身边,没了动静。 王珍珍已经靠近温敏的屋子,爬上房顶,将纸包塞进竹瓦的缝隙中,抽回纸包,粉末一散,立刻翻身离开。 “谁?”话音刚落,砰砰砰,子弹飞向屋顶。 王珍珍已经退回草丛,快速往那边移动,同时,守在屋外的人散开,围着屋子四处查找。 男人动作没停,扯开女人的衣服,解着自己的裤子,肆无忌惮的笑着:“都看着,我来教你们怎么打工。” 一道黑影从空而降,扑倒在男人身上,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影,王珍珍抬头一看,是初二。 显然,男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初二撕咬着男人,黑子抱起女人,往旁边的树林里跑。 王珍珍顾不上危险,飞快的跑向他们,砰的一声枪响,嗷嗷嗷,痛苦的嚎叫声传来,初二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还在奔跑的黑子头也不回的冲向树林,还有几米就安全了,突然,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怀里的女人睁开眼睛,抽出匕首,翻身落地,反身将他推向山崖。 黑子视野上移,余光中,寒光一闪,女人颈部喷出鲜血,月光下,血色冲天。 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的身体撞在崖壁上,颤了颤,胸口的伤口更疼了。 他抬头,看到王珍珍的脸,有水滴落在他脸上,她在哭。 身下是万丈深渊,上面传来模糊的喊声,脚步声,脑后,衣服一点点撕裂的声音无比清晰,真吓人,倒计时一样。 黑子努力地弯了弯嘴角,疼的大气都不敢出:“对不起,我错……了,帮我照顾爷爷。” 撕拉一声,在梦里,他也曾这样下坠过。 山风很冷,月亮很圆,很亮,很漂亮,爷爷没有生病前,他没这么烦人的,省吃俭用,他还有一千元,够了。 啊,王珍珍抱着初二的身体,嘶吼着。 无数菌丝冲破地面,席卷了室外的每一个人,菌丝疯狂的冲入身体,掠夺养分。 白色的菌丝从口鼻进入,又从各个地方突破皮肤,向外衍生,潮水一样扑到另一个人身上。 惨叫声,哭喊声,奔跑声,这一片成了人间炼狱。 第116章 陪葬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她有种回到上辈子的错觉。 王珍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真是嘲讽,这辈子她想做个好人的,可惜老天不给机会。 她眼前发黑,还极力控制指尖的菌丝沿着伤口,进入初二的身体,死死缠住弹片,往外拖。 精神力几乎已经见底了,但是,她要把初二从阎王殿抢回来。 鲜血顺着伤口,不停的往外淌,它脑中的灰点突然活跃起来,王珍珍彻底放开压制,数十条灰蒙蒙的菌丝从灰点中萌发出来。 蚕食掉缠在上面的菌丝,迅速生长,延伸到出血点附近,封闭、缠绕、融合。 伤口越来越小,王珍珍松了一口气,倒在地上,余光中,一道黑影飞到她身前。 第二天,阳光照耀在这边山村。 昨天缩在房内大气不敢出的女孩们,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鬼哭狼嚎的声音几乎持续了一晚上,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大家都惊呆了。 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包裹着扭曲的骨架,泥土是湿的,散发着一股恶臭。 越靠近悬崖,尸骨越多,腐败的尸臭味越浓。 大家挤成一团,避开这群看上去像是死了很多年的尸骨,但是,他们不少人昨天还见过。 悬崖边上躺着的像是一个完整的人,就在她身边,趴着一只黑狗,眼尖的还看到一只黑鹰立在旁边的树上。 年龄最大的女孩试探着走过去,突然,黑狗坐直身子,露出獠牙,低吼了一声。 女孩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悬崖边上的尸体动了,她抚着脑袋,坐了起来,初二一下子扑了上去,大脑袋拼命往她怀里蹭。 王珍珍紧紧抱着它,失去黑子已经是她跨不过去的坎,要是初二也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疯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的精细感知半径扩展了大概一米,从两米变成了三米。 直线距离原来最远是五十米,现在目测估计在两百米开外。 她心念一动,悬崖边的一颗小草,快速腐败、变黑,缓缓变成了一搓黑色粉末。 王珍珍扶着初二的背,站直,看向竹屋,不知道赵友悌怎么样了。 她的身体僵硬的厉害,走了几步,才慢慢缓过来。 女孩们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经过身边。 黑色衣服干净的没有一点尘埃,卷曲的发梢被清晨的风吹起,眉目如画。 要不是皮肤苍白,眉眼间藏不住的憔悴,她不像是在野地里躺了一晚上,倒像是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湿意,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没人敢说话。 霎那间,从附近屋子里面跑出五六个人,噗通跪在她身前。 王珍珍看着她们,三十多到五十多都有,女性居多,衣着简单破旧,头都不敢抬,一边跪拜,一边次哇乱叫,不知道说些什么。。 初二探头闻了闻,王珍珍皱着眉头,喊道:“回来。” “他们叫你大巫,求你饶命。”二十出头的女孩仗着胆子说道。 王珍珍看向她:“你听得懂?让她们准备一点吃的,把这些尸骨堆到悬崖边上。” 女孩愣了一下,叽里咕噜说着,这些人从地上爬起来。 两个人回到刚刚的屋子里面,其余人熟练地收拾尸骨。 那群女孩鹌鹑一样,挤在一起,一脸的惊恐。 跟村民沟通的女孩反而跑过来:“我叫陈小妹,可以跟着你吗?” 王珍珍的手已经放在门上,提醒了一句:“可能有点吓人。” 陈小妹迟疑了一下,问道:“比外面还吓人?” “可能。” 竹门被推开,空间很高,墙上挂满了各种奇怪的刑具,皮鞭,锁链,不同形状的刀就摆了两排。 靠近门口的地方,三个壮硕的男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还有微弱的呼吸。 两张桌子横倒在男人身后,竹椅旁,温敏脸色灰败蜷缩成一团,胸口看不到一点起伏,空洞的双眼惊恐的看着侧前方,身体都凉了。 王珍珍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算是大仇得报,但是一想到黑子,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挂在房梁上的赵友悌离药粉的位置稍远,状态比躺在地上的几个好多了。 陈小妹帮忙一起把人放了下来,王珍珍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绿豆大小药丸,塞到她嘴巴里面。 找了个干净的屋子,将她放在床上。 王珍珍实在是没有力气,叫人将四个男人,也拖到悬崖边上。 她举起峨眉刺,每个人心口补了一下,看着众人将他们和十几具尸骨一起推下悬崖,算是给黑子陪葬。 稍事休整,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陈小妹那边也打听的七七八八。 这里是缅甸边境的一个小村子,也是这帮子人的一个岗哨,从外面的人都会在这里休整一两天,才会回到百里外的镇子。 留守在这里的,相当于是被流放的边缘人。 王珍珍大致估算了一下,昨天晚上应该逃走了九个人,如果他们回到镇子叫人过来,怎么样也需要七八天,她还有时间。 体力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她背着绳索顺着悬崖往下爬。 万一黑子没死,还等着她去救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她也要下去一趟,要不,她没法见王军他们,还有爷爷。 说起王军,三天前他就去了南方,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还在追查王珍珍的下落。 没有监控,没有消费记录,这个时代找到失踪的人,真的是需要一点运气,王军忙了一整天,一点头绪都没有。 王丰产酒厂也没有管了,他一闭上眼睛就是黑子憨笑的脸:“我休息好了,就回家。” 他掏出所有积蓄,请了几个猎人,几乎住在了森林里面,顺着一点点痕迹,一路西行。 王小刚一家的日子,过的很舒心。 这四合院建的太好了,就连浴室都是一人一间,张兰每天都在浴桶里面泡过才上床,皮肤也越发的滋润。 晚饭的时候,二叔的眼光时不时粘在她身上。 婆婆敲了敲桌子:“老二,你看怎么想办法,把存折里面的钱取出来?” 她在安南的屋子里面找到一个存折,一千元只能看不能取,简直是百爪挠心,折腾的她吃不好睡不好。 张兰也在王珍珍这边找到了一个五千块的存折,但是她谁都没有说。 第117章 魔女 二叔放下筷子,侧头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前两天不是才收到安南的信吗? 我给他回一封信,就说王珍珍不见了,他现在在部队,出又出不来,他能怎么办? 不只能求着给钱,让我们去找人。” 王小刚才给二婶送饭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一把推开门,气鼓鼓的说道:“老师说过,骗人是不对的。” 张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二叔摆摆手,不以为意:“叔哪里骗人了?王珍珍不见了,安南给钱,我们帮忙找人有什么问题。” 王小刚揪着手,想了半天,他就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兰将筷子塞到他手上:“脑子笨就多吃点饭,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 看着儿子愤愤不平的只扒拉干饭,张兰心里一阵好笑,男孩子就小时候可爱一点,长大就变了。 安南的信她也看过,说什么自己还没有安定下来,让王珍珍短期内不要去找他。 哼,男人就是这样,真放出去了,哪里可能还惦记着留在村里的人。 老婆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此时的安南还在操场上负重跑,身上背着十公斤的沙袋。 短短一个多月,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女兵们私底下都叫他玉面侠客。 安南面无表情、好像眼里只有无限循环的跑道,心思早就飞到王珍珍身边。 这个时间,她应该收到信了,自己不让她来估计又要发脾气。 刚入伍,他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部队里面的晋升并不容易。 像他预想的几年内就当上军官,只有一条捷径,立军功,不过要拿命来拼。 安南第二周就提交了申请,参加特种兵的选拔,一旦参加选拔,短时间内都不知道自己将来在哪里。 如果以后真的选上了特种兵,经常要出任务,自己常年不在家,不如她就待在村里,好歹那边还有熟悉的朋友。 安南心中柔软一片,他加快了步伐,跟在身边的刘虎气喘吁吁的抱怨道:“还加速,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同是新兵,自己每天累的要死,安南跟打了鸡血一样,练起来不要命。 安南冲他做了个小拇指向下的动作:“你这体质,连我妹妹都赶不上。” 开什么玩笑,我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五,刘虎举起胳膊,比划着自己的腱子肉:“除非你妹妹壮的像头牛。” 身材苗条的王珍珍在悬崖上灵活跳跃的像头羚羊,反而是系在腰部的绳子偶尔挂在树上,影响她发挥。 悬崖下方是一个深潭,深绿色的水面一点波纹都没有,这样的水一般很深,王珍珍半悬在空中,绳子有点短。 她松开绑在腰上的绳索,继续下行,越向下越湿滑,石壁上长满了苔藓、地衣。 王珍珍借助峨眉刺将自己固定在崖壁上,一路下到悬崖底部。 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她贴着山体,半只脚掌已经在水面上,这样的地形地貌,黑子只能是掉到水里。 但是,水面上并没有人影,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受了伤,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 王珍珍重新回到上面,大家正在吃晚饭,赵友悌手里捧着一碗粥,陈小妹坐在她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晚饭过后,三人凑在一起,这里的粮食并不多,没有补给,这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办? 王珍珍看着脸色苍白的赵友悌,问道:“你现在什么想法?还留在这里?” 她点了点头:“我不找到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赵友信性格柔弱又执拗,这样的环境,她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活下去。 王珍珍想了一下,没有再劝。 昨天死了那么多的人,这些女孩都被吓破了胆,不少都想快点回家。 陈小妹犹豫再三,她回去也没有出路,娘已经改嫁,继父天天想着占她便宜,如果能找到缅甸的亲生父亲,日子总不会比原来差。 如果王珍珍也一起过去就太好了,可惜,她要走。 第二天一早,王珍珍带着七八个女孩往回走,初二跟在她的身边,飞飞在前面开路,刚离开村子没有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了枪响。 “你们先躲好。”她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就快步往回赶。 刚冲进村子里面,就看到陈小妹和赵友悌趴在地上,一边跪拜,一边反复不停的喊道:“暗夜之咒,魔女降临!” 原来驻守的村民也匍匐在她们身后,低着头,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三个军绿色衣服男人持枪对着她们,七八个黑色衣服的男人站在另外一边,他们是前两天从这里逃走的人。 还没跑到驻地,就遇到送补给的人,一行人又重新回到这里。 王珍珍心念一动,菌丝从指尖飞出,一头缠在树枝上,她借助菌丝的力量,踩在老鹰背上,悬在半空中。 一身黑衣,绿色眼睛在阳光下澄净的像一汪泉水,真有几分魔女的样子。 那些逃走的人,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恭迎魔女降临。” 另外两个军装男手一松,嘴里喊着,“恭迎魔女降临。”,也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缅甸对巫蛊之术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老鹰飞走,王珍珍落到地上,虚抬手臂:“起来吧。” 领头的持枪男人,一脸的胡子,看起来凶神恶煞,他迅速扣动扳机,一枪射中了陈小妹,嘲讽道:“你要是魔女就给我治好她。” 众人被吓了一跳,陈小妹一声惨叫,双手抱着腿,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王珍珍不动声色,低吟几句咒语,指着他说道:“神会降罪与你。” 她走到陈小妹身板,单手放在她的伤口上。 就在她的手刚刚接触到伤口,霎那间血被止住了。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弹片落到地上,伤口虽然没有完全长好,但是已经闭合了。 众人越发的信服,胡子男,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我不信。” 第118章 信仰之力 王珍珍面无表情地仰视着他:“盘神的信徒不缺你一个。” 昨天赵友悌和陈小妹闲聊的时候,提过缅甸的巫蛊之术,和我们国家大差不差。 不过,他们信仰的是盘神,一个能将人类从衰老、疾病、死亡、罪孽中拯救出来的神灵。 男人板着一张脸,跑到陈小妹身边,撕拉一声,撕掉她小腿上的布,毫无血色的伤口像一只裂开的嘴,嘲笑他的无知。 他颤抖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们的大巫怎么会在华夏?” “我幼年时期被异教徒偷去了华夏,这个人温敏知道,她叫张兰。” 旁边跪在地上的一个黑衣男子大声说道:“张兰我知道,她是温敏的母亲。” 王珍珍闭上眼睛,按下心中的怒火,张兰上次说漏嘴的儿子居然是温敏,这什么狗血的剧情? 爹知道她还有一个儿子吗?爹为什么会跟着温敏离开?温敏死了,这只能回去问她。 她张开手掌,一团白雾凭空出现在掌心,缓缓旋转,凝结成球,“昨天,不敬神灵的都受到了惩罚。” 那群亲身经历过的人看着白雾瑟瑟发抖,几乎全身都趴在地上。 活生生的人,一点点在腐败、消失,最后只剩白骨,只可能是神罚。 就在此刻,一头狼从丛林中走了出来,跪伏在她的脚下。 男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毫不迟疑的跪下,虔诚的双手伏地:“魔女大人,请饶恕我的无知,我发誓,我将用我的一生供奉盘神大人。” “不需要,盘神大人只赐予善报,从不接受祭祀供养。” 男人叹了一口长气,放下手中的枪,是的,盘神从不接受敬献,如果她刚才有一句话不对,他都有理由动手。 他低下头,伏地不起,双手掌心向上,神啊,宽恕我吧。 黑狼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前爪,轻轻抚过他的头顶。 这比王珍珍说一万句都管用,他真切的感受到神灵的力量,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净化。 赵友悌后背全湿了,刚才这群人一言不合就开枪,要不是陈小妹说可以请神,她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也幸亏王珍珍来的及时,她扶起陈小妹跟在王珍珍身后,一起回到之前休息的屋子里面。 胡子男恭敬的站在门口:“魔女大人,您先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我会办的让您满意。” 说完,他安排两个军装男守在门口,带上房门,转身离开。 王珍珍摸着初二的脑袋,现在的它不光脑袋里面有灰点,从脑袋到腹部伤口也出现了一条被感染的灰线。 好处是指挥更顺畅,坏处显然易见,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如果它全身被感染,王珍珍不得不亲自弄死它,还要保证这些孢子不会有机会感染到其它生物。 唉,她舍不得,透明的菌丝从指尖进入它的身体,又一次加固防线。 陈小妹看着两人,一个发呆,一个摸狗,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问道:“我这个要不要处理一下?” 虽然没有流血,但是就这样狰狞的露在外面真的是很奇怪。 赵友悌这才回过神,从屋子里面找到干净的布,给她简单包扎一下。 这短短不到十天的经历,几次死里逃生,她简直快崩溃了。 王珍珍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一趟,等到了地方我再走。” 陈小妹喜出望外,一脚踩在床边,就想过来抱着她,哎呦一声,又跌回去, 她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王……魔女大人,你就是我的光。” 赵友悌也跟着说了一句:“除了一件事情,其他的我都听你的。” 如果能让这些人帮忙找黑子就太好了,前途莫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王珍珍推开房门,胡子男也就是吴昂基(u aung gyi)牵着几头大象站在空地上。 昨天晚上补给的物资已经交给村民,在他的指挥下,大象弯曲前腿,半跪着,王珍珍踩着它的腿,跨坐在宽阔的后背。 一行人继续向西,昨天那些想回去的女孩也被被吴昂基安排人送走,让王珍珍稍稍安心。 赵友悌扶着一瘸一拐的陈小妹也坐上一头大象,初二听从她的安排隐入密林。 骑着大象,走在她身边的吴昂基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小声问道:“魔女大人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没打算回来,王珍珍胡诌道:“成年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召唤我,我跟随它回到生我的地方,一切随缘随心。” 她伸出手臂:“来。” 飞飞应声落到她胳膊上,吴昂基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行礼,怎么样才能让魔女站在自己这一边呢? 王珍珍离家越来越远,家里那一群人连寄信的时间都等不了,着急忙慌的给安南发了一封电报。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安南百思不得其解,谁不见了,也不可能是王珍珍不见。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他拨通了村委会的电话,可惜,王丰产、黑子、王军,一个都找不到。 安南有点慌:“小李同志在吗?” 一番沟通后,确认不光是王珍珍不见,王雪也丢了,甚至连黑子都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南快步往红砖黑瓦搭建的营房走去,钱可以给王军、王丰产、甚至黑子都行,就是家里人不行。 给到二叔,哼,他不敢保证这些人一定会用来找王珍珍。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自己回家一趟,他低着头,二话不说开始收拾行李,上铺的刘虎问道:“你干嘛?” “我要回去。” 如果是短时间离开,犯不着收拾东西,这是要走多久? 刘虎翻身下床,按住他的手:“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特种兵筛选,你不参加?” 安南颓然坐在自己床上,他的床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奔跑的军人,如果有选择,他不是很想回去,但是怎么办? “安南哥。”许一岩像一阵风一样,穿过六列对着摆放的上下铺,“今天休息,咱们一起去市区逛逛?” 安南眼睛一亮:“王珍珍、黑子失踪,你哥那边,能说一下吗?” 第119章 心意 这一个多月,许一岩仗着自己私房钱多,彻底跟家里断了联系,尤其是许峰。 要不是他撺掇的,那么疼他的爷爷怎么可能答应把他送到军营。 一通电话拨过去,刚喂了一声,许峰就指责道:“你怎么用的内线?死性不改,许一岩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就死定了。” 坐在对面的营长笑出了声,许一岩尴尬不已,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将电话递到安南手上。 “许队长,我妹妹失踪了,呃……”安南紧锁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作为一个军人,借用部队的资源去找自己的家人,这话他说不出口。 按照许峰的性格,回他一句报警再正常不过,他犹豫了几秒钟,改口道:“没事了,许队长。” 许一岩急得跳脚:“你说啊!” 电话那边传来许峰的声音:“她是我们的顾问,有专人重点关注。” 安南喜出望外,一肚子问题,捂住话筒小声说道:“她在哪里?黑子跟她在一起吗?现在安全吗?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许峰一个没回答:“保密。” 他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王珍珍的失踪,最后一次传来的消息是追着黑子进了深山。 如果再没有新的信息,估计他要亲自走一趟。 现在国家困难,松茸给他们提供了大量资金,作为关键人物,她已经上了重点保护名单。 有部队出手,安南总算是把心放回去一半,还有一半在家里那几个人身上。 以王珍珍的性格,有初二几个在身边,能占到她便宜的人,几乎没有,更何况是失踪?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家人,现在二叔敢明目张胆找自己要钱,这钱要不要给? 想了半天,安南回了一封电报,只有四个字,【来信详谈】。 二叔拿到信,第一时间去了大院,他推开阁楼的门,嘲讽道:“哼,我都替王珍珍不值。” 张兰一身水红色长裙,坐在床边,就着他的手,斜瞟了一眼,果然被她猜中了:“你准备怎么办?这信,写不写?” “为什么不写?又不费事,收到信还不给钱,我去部队找他。”二叔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板,顺手圈住了她的腰。 这女人不知道怎么保养的,奔四的人了,反而看着越来越年轻。 张兰侧身避开,扭着腰推他出去:“娘在家呢。” 这个时候,是个男人都不想走。 两人腻歪半天,眼看着王小刚也快放学,院子里面传来婆婆的声音:“几点了,还不做饭。” 张兰拢好头发,又推了他一把,捏着嗓子说道:“都怪你。” 二叔白净的脸有点泛红,调笑道:“怪我什么?没我,小刚怎么来的?要不是我,这家就绝户了。” 张兰冷着脸,起身就往厨房走:“有些事情,做的说不得。” 碰巧遇到刚进院子的王小刚,她走下楼梯,牵着儿子的手往外走:“帮娘打水。” 一个转身的功夫,男人离开了她的房间。 两天后,王小刚午休的时间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张校长打开锁着的柜门,从里面拿出全校仅有的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响了,校长接过电话,将听筒递到发蒙的王小刚耳边。 “小刚。”听到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王小刚鼻子一酸:“哥,姐姐们都不见了。”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安南嗓子里面像是塞满了棉花,堵得说不出话。 张校长震惊不已,从王小刚手里拿过电话,问道:“王珍珍不见了?这不可能,她刚考上京都林业大学,是不是去学校了?” “没有啊,我们连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收到,怎么可能去大学?” 安南说不出的难受,全身上下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偏偏就差一点点。 张校长声音高了八度:“高中喜报都贴出来了,她……她是全省状元,清华北大都去得。” 稍微停顿了几秒钟,她懊悔地说道:“是我耽误了她,没想到她能考这么高的分数,只给她报了林业大学。” 安南小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话筒被他捏的太紧,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才没有把眼前所有东西全部给砸了。 许一岩、刘虎两个人动手才将话筒抢了过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话筒那边,张校长也在不停的喊道:“喂,安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一岩不敢再将电话给他,将话筒递到他嘴边:“说话。” 一切都很明了,家里想让王雪顶替王珍珍去上大学,所以两个人都失踪了,安南咬牙说道:“张校长,您让小刚接电话。” 这一切从最初两个人被赶出家,到索要赡养费,再到给他找对象,给王雪相亲,最后王雪成亲,骗走王珍珍,一整条线明明白白。 本来他还没搞懂,王雪为什么不见,张校长把理由送到面前了。 自从他们赚到钱,家里就没想放过王珍珍。 许一岩一脚踹向放着电话的桌子,骂道:“我操他祖宗十八代。” 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安南,是不是把他也骂了? 安南摆摆手:“那家人跟我没血缘关系,王珍珍也没有。” 许一岩跳的八丈高,又踹了一脚,摘下脑袋上的军\/帽,扔在地上:“妈的, 这破兵老子不当了,也要回去先弄死那一家子晦气东西,啊,啊!” 他气的不知道要怎么骂才好,刘虎死死抱着他给营长道歉:“他疯了。” 安南收拾情绪,给许峰去了一个电话,那边就回了他三个字:“知道了。” 办公室外面的篮球场上挤满了人,玩球的、说笑的、打闹的,只有他逆着人流,孤单一人,默默地往营房走。 他不想看那边,凭什么他们那么幸福? 他的小姑娘,才十六岁,现在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不知道被关在哪里,不知道害不害怕。 他的小姑娘,从小没有爹,有娘还不如没有,只有一个哥哥。 他的小姑娘为他操碎了心。 如果王珍珍这次没事,安南这辈子哪怕是死,都不想放开她,他爱她。 如果她死了,他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第120章 昂莱将军 安南回到营房,给班长提交了请假申请。 他的小姑娘一身暗红色长袍侧坐在大象上,深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幽冥之火的光芒,勾勒在侧脸的曼陀罗妖艳异常,仿佛随时将人带入冥界。 那双冰冷的、完全没有人类感情的眼睛,正看着走在一旁的陈小妹两人。 半天的路程,这群人走了两天,仔细看她的眼睛,其实是有点烦。 一股霸道的腥味传来,又来了,王珍珍皱了皱眉头,她不是讨厌鱼露的味道,但是这些人吃的也太多了。 这两天她没怎么吃东西,嫌弃几乎都挂在脸上,这群缅甸人没人觉得不对,大巫不食人间烟火、脾气怪异才正常。 接过陈小妹递来的茶叶萝卜,王珍珍脚踝轻轻碰了碰大象,走到上风的地方,啃了一口萝卜,续命。 突然,一支弓箭带着呼啸声从五十米开外的距离射过来。 有很多选择,王珍珍没有特意闪躲,踩着象腿,慢慢走下来。 嘭的一声,箭矢几乎有一半没入身后的树干上,众人一阵惊呼。 王珍珍站在吴昂基面前:“可一可再不可三。” 那双绿眸摄魂夺魄,吴昂基彻底臣服,虔诚地亲吻她的鞋面:“饶恕我吧,尊敬的大巫,遵循古老的传统,我献上一座金山,特来向您祈求指引。” 周围拜倒一片,献上一座金山?是物理意义上的?王珍珍眨了眨眼睛。 穿过前方的密林,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她被簇拥着穿过一条狭长山道,眼前豁然开朗。 远山为墙,一条瀑布从天而降,绕过山谷,蜿蜒流向东方。 这里土地肥沃,小河一侧是悬崖,一侧绿意盎然,点缀着一幢幢房屋,一片繁忙的农耕景象。 她被安置在山谷最深处,一个架空的高脚屋。 从左往后有三间屋子,中间大,两边小,屋顶宽阔,上方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尖顶,避雷针一样,很有意思。 屋内,王珍珍跪坐在蒲团上,前方的黑色矮桌上摆了不少水果,芒果、荔枝还有红毛丹。 她走进左侧的卧室,脱下长袍。 里面是黑色抹胸,露出平滑的腹部,下身黑色马裤盖过大腿,越发衬得她的皮肤丝滑细腻。 王珍珍放开感知,如果没有值守的民兵,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村。 第二天,吴昂基带着她一路向北,走过一片淡紫色的石竹花。 他指着山体上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说道:“这是矿洞的入口,从今天起,这一片矿山都是大巫您的。” 一吨矿石能提取10g黄金都算是富矿,这里是深山,以现在的工艺,别说自己,就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都没法将金矿变现。 从见面到现在,他就从来没有老实过,能舍得一座金山,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只想走。 当天下午,金矿的地契送到了她的房间。 缅甸土地的所有权是可以私下交易的,虽然暂时不能搬走,王珍珍心情不错。 陈小妹瞪大一双杏眼,看着地契,惊叹不已,他们还在艰难求生,人家已经有矿了。 此刻,赵友悌丧着一张脸走进房间,两天的时间,她四处打听,一点妹妹的消息都没有。 她看着王珍珍说道:“送给嘎瓦部族的人数不够,我想去。” 陈小妹惊呼:“你疯了?”这种小部族情愿拐卖人口,也不愿意从自己部族送人过去,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好事。 王珍珍也不赞成,在她面前吴昂基说的更透彻,那边不光贩卖人口,还有贩毒、军火,算得上十恶不赦。 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们几人连这个山谷都走不出去。 王珍珍接连几天都在山里转悠,那片石竹花海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山风吹过,细雨如丝,拂过她的面颊,她躺在花丛中看着蓝天白云,真惬意。 这个山谷进出只有一条狭长的山路,易守难攻。 瀑布冲刷形成了一个深潭,溢出的小河,水流湍急,一般人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出行。 剩下的就只有翻山,那简直跟靶子一样,她可以,陈小妹和赵友悌决计是走不了这条路。 傍晚时分,刚回到村落,吴昂基派人过来通知,不知道谁将她们的消息泄露出去,明天要去拜见嘎瓦部族的首领。 王珍珍深蓝色的贴身短褂,露着腰身,下身由八块绣着黑色符文的同色长布叠加拼接而成,跨坐在马上,笔直修长的小腿若隐若现。 长发盘起,带着银帽箍,长长的白色流苏挡住了半张脸。 穿过山道出谷,沿河水骑马急行小半日,眼前的部族依山而建。 王珍珍与吴昂基并行上山,身后跟着赵友悌和其他几个男性民兵。 配枪被留在山下,王珍珍仅有的一根峨眉刺插在头上做了装饰品。 这里山势险峻,但是居住环境显然赶不上山谷。 行至半山腰,几人被一个穿着褐色笼基(可以想象成一块长布,在腰间打了个结固定)的年轻男性,带到议事厅的侧殿。 跨过门槛的时候,王珍珍不动声色,低头看了一下塞到掌心的一张纸,上面写了许峰两个汉字。 她激动不已,低着头,不敢回头去看离开的男人。 正对着大门的墙体上画着一只颜色艳丽的孔雀,琉璃瓦和四周彩色玻璃在阳光下能够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这可比某些坐拥金矿的部族有钱多了,不过从墙上的装饰,可以看出,这个部族信仰的是佛教,她这个大巫估计讨不到好。 一个四十多岁,脸色黝黑,穿着军装的男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们。 吴昂基率众人双手合十行礼:“昂莱将军。” 王珍珍没有动,作为大巫,她不能动。 将军还没有说什么,坐在他下首的两位军官站起来训斥半天,她一句听不懂,纹丝不动。 站在将军身后的黑衣男子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两个吱哇乱叫的军官愤愤不平坐回位置,神色不善的看着她。 王珍珍盯着黑衣男子,在二婶家的枣树下,她见过他。 第121章 遇旧人 男人身形修长,蚕丝面料的长衫衬得他飘飘欲仙。 他侧身绕过将军坐着的软榻,站到斜前方,声音低沉温和:“将军丢了一个戒指,如果你能找出来,佤族都会承认你的身份。” 王珍珍应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带着戒指来找将军。” 她和赵友悌被单独送入山脚的一个普通院落,进入房间,除了铺在地上一米多宽的竹席,一个矮桌,里面什么都没有。 王珍珍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放置在膝盖上,双目微闭,放慢呼吸,一副入定修行的样子。 赵友悌退到院子外面,刚刚一路走过来,不少人佣人一看就是从国内来的,她想找人问问。 可惜,没人搭理她。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刚刚带路的男人端着茶水糕点进来。 他肤色白皙,五官也像汉人,王珍珍改为跪坐姿态,问道:“怎么称呼?” 男人一边摆放茶水,一边回答:“大人叫我阿山就好。” 看着紧跟在他身后的高个士兵,王珍珍说道:“阿山,麻烦跟厨房说一下,我不吃鱼露。” “好的,大人。”他躬身退了出去,士兵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哐当一声摔上了门。 夜深,一道黑影窜出院子,借着树木的遮掩,一路找到佣人的休息处,菌丝雷达一样扫描过整个区域,没看到阿山。 王珍珍皱眉,继续往山上走,沿路巡查的士兵越来越多。 议事厅区域漆黑一片,斜后方灯火通明,男女欢笑的声音传来,少儿不宜。 刚准备收回感知,突然从议事厅方向听到阿山的声音:“大人,我要回去了。” 踩着树梢,她摸了过去,角落的一个寝室,阿山服侍男子披上黑色长衫,男子挡住手,轻挑他的下巴,将他按在身后的床上。 轻纱落下,淡青色纱幔后模糊的身影交错晃动…… 王珍珍呆若木鸡,连巡查士兵从树下经过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某音上深夜访谈电台讲这个的不少。 但是,她默认阿山的身份后,根本接受不了这一幕,什么样的信念能支撑一个人在这个年代,做出这样的牺牲? 冷不丁吃了一口大瓜,王珍珍游魂一样把整片营地走了一遍,后山看到满山遍野的罂粟花都没有那么震惊。 她默默回到自己房间,有人? 月光下,男人跪在竹席上,王珍珍怎么看他都觉得姿势怪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你……” 阿山微微一笑,很俊秀,他小声说道:“几天后,会有人来接你。” “好。” 第二天,再次回到偏殿,人很齐全,王珍珍厌恶的瞪了黑衣男一眼。 下方的军官声调怪异:“戒指呢?” 赵友悌担心的看着王珍珍,昨天她只顾着到处问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戒指。 王珍珍向前一步,双手合十:“将军,请您站起来一下。” 她缓步上前,掀开软垫,在背面缝合的边角里面,抠出来一个古朴的黑色戒指,方形戒面上刻着铭文。 将军拿过戒指,终于露出笑容,问道:“偏殿谁负责清洁?” 一个穿着绿色包裙的女孩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喊了一声:“将军。” 退回偏殿一侧的王珍珍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拖出去,抽五十鞭子。” 这种带着倒刺的藤鞭,五十鞭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女孩大惊失色,抬头哭喊道:“将军,饶命啊。” 立刻上来两个士兵,拖着她往外走。 莱昂将军和颜悦色看向王珍珍:“魔女大人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她赶紧站出来,还礼道:“将军客气,我吃不惯鱼露、榴莲、咖喱……”一口气说了七八种不喜欢的食物。 噗嗤,吴昂基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魔女,抛开这身装束,就是个孩子,莱昂将军更是哈哈大笑。 突然一道凄厉的尖叫穿透他的笑声:“王珍珍,是不是你害我?将军,您别信她,她就是我们村子里面的一个傻子。” 女孩死死抓着地上的红毯,抬头愤怒的看着她。 还真是熟人,钱英,王珍珍嘴角一弯,真想问一下,你姐妹闻柔呢? 赵友悌低头,闭上眼睛,掐住自己大腿才没让自己冲到前面,自己妹妹跟她是一起走的,她会不会知道消息? 黑衣男抬手制止士兵的动作,笑着说道:“将军,看来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魔女大人方便说一下吗?或者让这位女子说说?” 钱英快速爬到偏殿中央位置,仰头看着将军:“她肯定不敢让我先说,将军,她是个骗子。” 王珍珍退后两步,无所谓的看着这个疯女人:“你随意。” 赵友悌靠近王珍珍身边:“能不能救她,我有事想问她。” “搞清楚,现在不是我救不救她,是她想弄死我。” 将军弯腰,看着趴在地上,头发散乱,包裙都被撕开一半的女人:“你觉得你比我聪明?” 他摊开双臂,架在软榻的靠背上,现场寂静无声,只有钱英牙齿发颤的咔咔声。 将军摆了摆手,士兵拖走了软成一摊泥的女人。 随后,王珍珍两人跟随士兵离开偏殿,走了十几分钟,被安置在半山腰上方的独立庭院。 没一会儿,吴昂基过来辞行,士兵和他的随从守在院子外面,两人坐在庭院中的葡萄藤下。 吴昂基放下茶杯,手指沾水,在树根桌面上写着,【我想他死。】 【?】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王珍珍随手一抹,桌面上一滩水渍。 阿山缓步走过来,行礼道:“魔女有什么喜爱的食物?宋参谋让我来问一下。” 吴昂基赶紧起身说道:“宋参谋太细心了,您喜欢的厨师,我回去后就安排他过来。” 送他下山的时候,王珍珍好奇打听:“宋参谋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他是部族的巫医,躲避战乱去了华夏,这两年才回来。”吴昂基谨慎嘱咐道,“没事您离他远一点。” 第122章 中毒 王珍珍板着脸套话:“大家都是巫,为什么我要躲着他?他很厉害?” 吴昂基快30岁了,看她这个样子就当是小孩发脾气:“他更多的是医,巫肯定没你厉害。” 送走他,王珍珍刚回到院子,赵友悌实在是忍不住,又一次提出去找钱英。 两人穿过议事厅后面,零星散落在林间的独栋小院,顺着小路向前,一片空地上有很大的三间平房,还没靠近,王珍珍就听到钱英的咒骂声。 “王珍珍,你不得好死。”声音如果能杀人,她现在肯定已经粉身碎骨。 她冷笑着推开房门,钱英趴在一张大通铺的角落,血肉掺着布料,贴在背上。 鲜血和下身淡黄色液体浸湿了草席,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天气炎热,如果没人治疗伤口,她活不了几天。 和一个将死之人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王珍珍侧身让过赵友悌,自己反而退了出去。 钱英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想喝水。” 赵友悌喂了几口,她支撑不住身体,趴在床上,喘了半天:“我见过一个和你长的一样的女孩” “那是我妹妹,她现在在哪里?” “你杀了王珍珍,我告诉你。” 长时间的沉默,王珍珍是真搞不懂,自己到底哪里碍着她了。 赵友悌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的吼道:“我不可能杀她,我再问你一次,我妹妹呢?” 哈哈哈,钱英用尽力气才笑出声,后面的话几乎听不见:“你杀了莱昂也行。” 王珍珍走了进去,陈述事实:“你都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不管。”她闭上眼睛装死。 赵友悌咬牙将她背到昨天两人住过的小院,从衣服夹层里面掏出一个金耳环,递给外面路过的佣人,让请一个医生过来。 拿钱办事,没一会儿时间,居然是宋参谋推开了房门,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背着医药箱跟在他身后。 钱英一脸诡异的笑容看着屋子里面的三人,男孩从医药箱里拿出剪刀,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宋晗站在一旁:“心善的大巫,我倒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她还不还的起。” 这屋子如果不是她的面子,将军不可能松口,佣人的命贱得很,犯不着浪费药。 王珍珍瞟了一眼面容清秀的男孩,嘲讽道:“哪有宋参谋博爱。” 没再管钱英的状况,她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阿山端过来的饭菜差点没馋哭她,米饭,青椒肉丝,炒青菜,鸡蛋烧五花肉,王珍珍心情不错,拖着他一起吃饭。 菌丝监控着屋外,她放心的问道:“莱昂和吴昂基关系怎么样?” “不好。将军想将山谷全部改建成罂粟花基地,那边不同意。” “许的意思呢?” “扶持一个,打压一个,最好是能毁了这片地。”阿山指着后山说道。 王珍珍心动了,但是,吴昂基也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他收拾碗筷下山后,赵友悌才回来,犹豫半天,她推开王珍珍的房门:“你应该是有毒药的吧?” 钱英咬死不松口,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王珍珍一口回绝,许峰没来之前,她什么都不会做,两人不欢而散。 赵友悌不顾她的反对,成了嘎瓦部族的一员,搬出了院子,据说一直在照顾钱英。 人各有命,她管不了这么多。 莱昂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王珍珍有一种自己是古代大臣门客的感觉。 白天她有时会回到山谷,啥都不干,就砍竹子。 偶尔也会在外面遇到赵友悌,颜色艳丽的抹胸、包裙,和在集市上揪着小胖子教训的样子,判若两人。 王珍珍推开院门,菌丝断了,到底是谁每天都偷摸进她的房间? 当天晚上,飞飞被她召唤过来,守在屋檐下。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院子里面吧嗒一响,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王珍珍推开窗户,飞飞叼着一只鸽子,落到窗台上。 灰色的鸽子耷拉着脑袋,腿上套着一个带编号的铜环。 完了,它把人家传递消息的信鸽吃了。 很可能是莱昂跟外面的什么人联系,王珍珍多了一个心眼,取下纸条,偷偷交给阿山。 当天,一队人马接到任务,紧急下山。 王珍珍继续过她四处闲逛的日子,竹子砍的越来越多,她又着手做竹筏。 吴昂基忍不住去石竹花海找她:“再不动手,这片花海留不住。” 王珍珍正在封死竹子上的洞,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快了。” 这天,她刚从山谷回来,就看到阿山双手反扣在身后,吊在议事厅外的旗杆上暴晒,全身都是血。 王珍珍诧异询问值守的警卫:“他犯了什么错?” “下毒谋害将军。” 这不可能,眼看着许峰就要来了,他一时想不开宰了宋参谋都不可能主动去刺杀将军。 话说他眼看着要死了,宋参谋人呢?难不成怕沾上麻烦,躲了? 王珍珍忧心忡忡的回到房间,飞飞从远处回来,爪子上居然还抓着一缕头发,这又是谁想进入自己的院子。 没过一会儿,将军请她过去。 午餐的时候,将军还怀着身孕的小老婆中毒死了,菜是阿山送的,他快被打死了,也没认罪,现在让她找出投毒的人。 准备午餐的人全部被关押,王珍珍跟着士兵,穿过罂粟花海,扑鼻一股恶臭,水牢和刑房都在花海尽头。 一个五十多岁,精干老头,躺在水牢边的藤椅上,手里举着弓弩,嗖,一箭射出去。 啊,一声惨叫,笼子在发黑发臭的水里,人被锁在笼子里面,躲都没地方躲。 老头看到她,恭敬的双手合十:“魔女大人。” 王珍珍点头还礼,双手结印,闭目,嘴里叽里咕噜快速说了一段咒语。 一道薄雾凭空而起,盘旋了一周,消散了,她神色凝重:“把所有接触到食材的人全部召集过来。” 半个小时后,几十个人被带过来,老头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短时间内不用发愁花肥了。 王珍珍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赵友悌,她的前额,少了一片头发。 第123章 接管 这就挺有意思的,不管投毒的是不是她,今天偷摸摸进院子的人,肯定是她。 难道是想找毒药? 昨天在石竹花海那边,陈小妹还想来劝她回去。 这里的女佣不是人当的,白天干活,晚上也没闲着,稍微有一点姿色的,晚上比白天还忙。 王珍珍不是不想劝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赵友悌就算万一真弄死莱昂,自己马上就得逃命,知道妹妹的下落又能怎么样? 反而,钱英受这么重的伤,靠着她的照顾,能活下来。 赵友悌都不敢抬头看她,王珍珍就算怀疑她,也不可能说出来,更何况这种事情,她一点都不想管。 但是,阿山不能死。 全身是血的他被扔在水牢边,宋参谋到底死哪里去了? 王珍珍说道:“找医师来。” 医师来了,却还是没有看到宋参谋,素不相识的钱英你跑的比谁都快,自己的男人受伤了,你玩失踪? 王珍珍对他的感官差到极点。 来的还是上次那个清秀医师,收拾好阿山的伤口,还给他喂了药。 王珍珍这次念咒的时间很长,无数白丝从地底钻出来,附着在阿山身上,拉扯着他,渐渐,整个人都消失了。 太阳西沉,余晖染上罂粟花,绚烂到奢靡,这一幕更加诡异。 老头五体投地,拜倒在地,除了锁在水牢里面的,四周跪了一片,这简直是盘神显灵。 几分钟的时间,阿山又重现在地面上。 “暗夜之咒,魔女临世,佑我嘎瓦!” 众人跟随老头,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大。 王珍珍脸色苍白,指着阿山说道:“等他清醒之后,盘神会指引他找到凶手。” 呼吸稍微平稳的他被送到了王珍珍的院子。 刚回到房间,将军又派人来催。 王珍珍匆忙赶到偏殿,就听到他的怒吼:“全部处死。” 他死了老婆孩子,沟通过神灵的阿山可以放过,其余人,都该死。 她赶紧劝道:“三日后,我重新施法,一定能找出凶手。” 莱昂根本不听这些,士兵领命,转身就往外走。 王珍珍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将军,此时杀人,所有的罪孽都算到夫人和孩子身上,下辈子,她们怕是做不了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刑房的人一晚上没睡,关押的人太多,一个个轮着上刑盘问。 赵友悌是最后一个被拖出来的,与此同时,钱英也被抓过来,两人并排吊在横梁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钱英看着老头手上的藤鞭就瑟瑟发抖:“我说,我说。” 同一时间,宋汉翻身下马,跳进了王珍珍的院子。 啾~ 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他立刻下蹲,一双鹰爪堪堪从头顶掠过,风刮的他脸颊生疼。 宋汉就势一滚,拔出手枪:“魔女,你再不管,我开枪了。” 王珍珍推开窗户,飞飞盘旋着,轻轻落在她的胳膊上,衣服都没有破。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从外面回来,王珍珍没刺的太狠:“宋参谋贵人事多,来我这小院子干什么?” 宋汉脸色难看,去了她对面的房间,阿山呼吸微弱,躺在竹席上,天气太热,没敢捂得太严实,一道道伤口虽然已经结痂,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谁动的手?” “刑房。” 钱英一顿胡编乱造,是赵友悌将毒蘑菇磨成粉,下到鸡汤里面,想毒死将军。 老头缓缓走到赵友悌身边:“看在魔女大人的份上,我把你放在最后,结果是你下的毒? 呵呵,那我们这一晚上不是白熬了,我年纪大,熬不得夜,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他一抬手,啪、啪、啪鞭子甩在赵友悌身上,血肉沾染在漆黑的藤鞭上,钱英激动的两眼发亮,真想自己动手抽几下。 轰的一声,刑房的门被踹开,宋汉持枪抵在老头眉心,十来个士兵将刑房的人团团围住。 钱英看向一脸痛苦的赵友悌:“想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我告诉你,她被那个男人弄去试药,早就没了,咯咯咯咯。” 老头破口大骂:“宋汉你疯了,这些人我要做花肥,你试药找将军要人。” 砰的一声,他应声倒地,脑袋缺了一半,身体还在抽搐,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是,“为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枪声,刑房不到二十分钟,换了主人。 王珍珍在院子里面听到外面枪声跟炒豆子一样,响了半天,等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巡查队长也已经死了。 宋汉从外面带了几个好手回来,半天时间,接管巡防、刑房,一路顺藤摸瓜,毒害小夫人的是将军最近才收的小妾。 一众厨师、佣人暂时保住小命,等着魔女为小夫人祈福。 王珍珍坐在阿山床边,冲他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宋汉不解的看着她:“你夸他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夸我厉害?” 腐女的世界,你懂什么? 有她在,阿山好的很快,第二天宋汉就过来接人,王珍珍将两人送到院门外,转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不少人都在偷瞄王珍珍,上次她在水牢弄出来的一幕被传的神乎其神,现在不管去哪里,一群人偷摸摸的看她。 宋汉点了一个身形消瘦的士兵:“小五,从今天起,你贴身保护魔女。” 一行人离开,小五推开院门,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往里走,王珍珍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拒绝。 守在院门外的士兵,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的背影。 果然,一道黑影从半空中俯冲下来。 哈哈哈,士兵笑得挺大声,结果老鹰转了一圈,又飞回屋檐上。 什么情况?这一打岔,本来想看热闹的王珍珍愣在原地,忘记关上房门。 小五居然跟着走了进去,真是蹬鼻子上脸,她板着脸:“出去。” “这是命令。”他还挺理直气壮。 红色贴身短袖,衬得她脸色愈发娇艳,露在外面的一圈腰肢,白的像雪,王珍珍有点上火:“我命令你出去。” “我只接受宋参谋的命令。” 王珍珍彻底炸了,将他推出门外,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124章 贼不走空 士兵没有再折腾,乖乖站在门口守着,飞飞又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要啄他,又像是想落在他的肩膀。 男人侧身避开,飞飞重新飞回屋檐,不动了。 屋内,王珍珍打开纸条,【祈福那天动手,事成之后,我送你离开。】 祈福也就是几天后的事情,宋汉放个人守着她,什么意思? 小五一身军装,站的笔直,满脸的络腮胡子,帽檐压的又低,见不得人还是咋的? 她一整天都把他当空气,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可那火热的目光,一直都黏在她的身上,王珍珍烦的都没怎么出房门。 夜色深沉,菌丝一点点铺开,不自主地绕在门外男人的脚踝上。 这种熟悉感,熟睡中的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薄雾一点点蚕食整个院子,外面守着的士兵时不时看一眼站在门口的人。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进入院子的原因,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注意,魔女把他们都给吞了。 雾越来越浓,房门口的身影越发的看不清,完蛋,不知道明天还看不看的到他。 浓雾中,一只手伸出门外,抓住男人衣袖,纤长细腻的手指,女妖一样缠在上面。 男人不受控制地被拉入房间,娇软的身躯扑进他的怀里:“哥。” 每一寸肌肤都贴合在一起,安南满足的想嘶吼,也不敢碰她一下,白天他就想说了,这穿的什么东西? 虽然比大多数缅甸女孩的抹胸多一点布料,但是他也接受不了。 安南虚空环抱着自己的小姑娘,总算是找到了。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想这样抱住她,跟自己顶嘴的时候,更想将她揉进怀里。 安南低下头,蓬松的发丝撩过他下巴上的胡子,有点痒。 他的小姑娘长高了,他嗓子堵的说不出话:“吓坏了吧?” 王珍珍摇头,迟疑了一下,说道:“哥,她不是我娘。” “嗯,我知道。” “爹的死跟她有关。” 这怎么可能?安南抓住她的肩膀,稍稍推开她半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见过她的儿子,他亲口承认杀了爹,还有我上次受伤也是因为他,张兰怕我发现,用石头砸我。” “为什么?”安南不能理解,爹好心收留她,养着她们母女,算得上有救命之恩,杀人总要有一个理由。 温敏肯定知道,但是他已经死了。 王珍珍冷声说道:“我们回去问她。” “好。”安南单手提着她放到床上,“怎么又不穿鞋?” 王珍珍笑的有点憨:“我太高兴了,哥,我有好多好多黄金,明天我带你去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笑颜如花的她散了迷雾,招呼小五进屋。 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本来还在感叹他捡回来一条命,看到这一幕,骂了一句:“小白脸。” 王珍珍心情好到爆,两人骑着马,飞奔到石竹花海,陈小妹一脸羡慕的看着护在她身边的男人。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力,一身军装衬得男生威风凛凛,两人牵着马走在花海里,电影画报一样看好。 她牵着他绕过竹筏,进入矿洞。 除了极个别岩石看起来金光闪闪,大多数还是灰扑扑,整个矿洞入口乍一看没有开采的痕迹。 矿洞深处,有一个火场,最古老的方法,就是靠高温烧制来提纯黄金。 王珍珍扒开灰尘,捡起米粒大小的一颗黄金送到安南面前:“哥,你看,漂亮不。” 这财迷样,安南笑了,这也就是在国外,要是在国内,矿产是国家资源,私自开采要去踩缝纫机。 “许队长也来了吧,我有办法运回去,他能做主分我一半吗?”王珍珍在火场里面划拉,又捡了十来颗绿豆大小的黄金问道。 “你只管运,我保证分你一半。”矿洞里面传出一个声音,王珍珍大喜过望。“许队长?” 几天前,他们混在宋汉的队伍一起回来,打着她的旗号,在这里藏身。 吴昂基深信不疑,毕竟要干这么大的事情,魔女不可能一点后手没有。 两人没有逗留太久,在花海里遇到了陈小妹。 赵友悌的事情她也知道,妹妹被宋汉弄死,厨房这一群人全部等着祈福后陪葬,赵家两姐妹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陈小妹一边感慨,一边偷瞄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不知道胡子刮了长什么样子。 一天后,王珍珍主持仪式,为惨死的将军夫人祈福。 她穿上了传统的大巫服饰,全黑的长袍,带上帽兜,整个人全部笼罩在黑暗中,满身的金丝符文,在火光中跳跃。 燃香,敬神,王珍珍将斟满的酒碗举过头顶,又洒入泥土,往返三次。 她上高台,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念着咒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座山似乎都响起了梵音,所有人跪倒在地。 台下,站着将军一人,陪葬的人被宋汉押往后山墓地。 王珍珍结束念咒,睁开眼睛,一声娇呼:“起。” 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少妇牵着小孩的身影走向将军,女人甚至还轻轻抱了抱他。 耳鬓厮磨后,女人带着小孩返身飞向天空,将军心情激动不已,跪地大喊:“盘神佑我。” 就在所有人都看向天空的时候,王珍珍手指轻弹,一缕青烟落到莱昂后脖颈落下,消失不见。 礼毕,阿山带着两人连夜离开,刚走到山下,宋汉牵着马站在路边。 几人拉住马,许峰从骑着马从不远处赶过来。 王珍珍手里扣着峨眉刺,就他一个人拦不住我们。 阿山翻身下马,和宋汉一起对着许峰敬了个军礼:“队长,宋汉、佟远山前来报到。” 许峰回礼,三人走到一边交谈,阿山一反常态,站姿挺拔。 王珍珍尴尬的想抓地,她脑子发昏才敢胡思乱想,幸亏什么都没说,要不这辈子别想见人。 安南两眼发热的看着他们:“军人很了不起。” 告别宋汉、佟远山,三人跑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在河边看到了一群人在拆竹筏。 竹筏不大,一米见方,但是,很多。 每个竹筏里面有二三根特别重的竹子,拆开后,露出金灿灿的黄金。 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干这件事情,这黄金不薅一点走,她半夜睡醒都得把自己揍一顿。 飞飞也累了,落在安南肩头,蜷成一团。 “它吃了我的信鸽。” 第125章 回家 一个国字脸士兵有点羡慕的看着飞飞。 哈哈,老鹰吃鸽子,天经地义,她还以为吃的是莱昂的信鸽。 王珍珍刚顺了一堆黄金,她现在看什么都顺眼,笑道:“回去我让它赔你一命。” 背上黄金,一行人窜进深山,消失不见。 第二天,天没亮,王珍珍的院门就被拍响,将军一晚上没有睡,十几个夫人从门口一字排到床边,跟他唠了一晚上。 结果,人去楼空,只收到一封书信,他心里不痛快,宋汉立刻安排一队人马紧急下山去追。 还没等到追兵回去复命,莱昂死了,宋汉上位,第一件事情铲除了满山的罂粟花。 这个时候,王珍珍一行人已经回到境内。 黄金全部交给许峰带走,王珍珍就提了一个要求,她要房产,全国各地随她挑。 两人心事重重,趁夜回到西山。 酒厂大门紧锁,上山的通路拉上了武警的警戒线,闲人免进。 山上一个人都没有,果树也没人打理,不少果子烂在地上,王珍珍看着心疼。 许多建了一半的房屋荒废的像个鬼屋,最早给自己建的那一幢还算完好,王珍珍和安南暂时修整了一晚上。 哐当一声,王珍珍被吓了一跳,她也不想起来,然后就听到安南开门的声音。 哒哒哒,一个毛茸茸的大家伙冲进空荡荡的房间,王珍珍躲都没地方躲,被咪咪摁住了,她偏着脑袋大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沉啊。” 初二不动真格的都叼不住它的脖子,安南拦腰抱着咪咪往外拖,才把她救出来。 王珍珍笑着搂住它的脖子,安抚半天,还是回家好。 天还没有亮,两人吃了几个果子,没多久,王珍珍看到熟悉的身影,是王丰产。 昨天晚上飞飞跑了一趟,给他和王军各送了一封信,只有二个字,【西山】。 王军外出还没有回来,王丰产这一个多月不见,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一看到他们,王丰产跌跌撞撞跑过来,抓着王珍珍就绷不住嚎嚎大哭:“我他妈的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王珍珍也红了眼眶,哽咽的说不出话,安南安慰道:“没事了,这不都回来了。” 怎么可能没事。 现在王军还在南方找她;酒厂停产;荒地蘑菇成片成片的死,菜不光长不大,虫吃的比他们吃的还多。 鱼,没人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试验田里面的鸡枞菌长的不错,但是完全没办法繁殖。 他一个人,要找黑子,帮他照顾爷爷,又要管这些,还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短短一个月老了十岁不止。 王珍珍问道:“老王家呢?” 提起这帮子人,王丰产抹掉眼泪,恶狠狠的骂道:“我呸,你丢了没几天,他们赶走唐教授,住进我们的院子, 本来还想抢酒厂、抢这片果林,王军下手早,唐院长以农科院的名义给护住了。” 安南插嘴道:“那唐教授呢?” “回京城了,他们自己琢磨不会,弄死了不少蘑菇,走的时候还说一定要找到你。” 王珍珍叹了口气,别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爹的死因必须先查清楚,暂时不能让人知道她回来了。 安南跟着王丰产一起下山,剃了胡子,穿上军装,稍微露个面,又重新回到西山。 王家那边果然收到消息,晚饭后几人凑在一起,安南回村为什么不来找他们? 家里两张存款单,一共六千巨款,只能看不能用。 婆婆和张兰把安南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家人商量,等着他回来,就带着去取钱。 王珍珍和安南两人躲在阁楼下的架空层,听的一清二楚。 院子里面的灯,一盏盏熄灭,安南扶着她的手,正准备出来,王珍珍反手又把他拖回原地,“再等等。” 咚咚咚,有人踩上楼梯,上了平台。 吱呀一声,张兰的房门开了,是二叔,他怎么又回来了? 深更半夜,她怎么会给他开门?安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有人爬上了床。 “呕。”王珍珍差点吐了,那是她的床,这两人要死啊。 张兰半坐起来推他,拉扯间,又倒在床上:“你怎么又来了,被小刚看到怎么办?” 二叔声音挺着急:“安南回来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一点都不想?” 安南涨红了脸,双手抓住王珍珍的手,放在她耳朵上,还是觉得不保险,自己的手又叠加上去,四只手死死捂住她的耳朵。 恨不得再长出几只手来捂住自己的。 王珍珍本来尴尬的不行,被他弄的差点笑出声。 也没有多长时间。 安南放下手,不敢看她,王珍珍比他好不了多少。 张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他要是知道,王雪怎么能入学?” “那他怎么不回家?” “应该是怨上家里了,毕竟王珍珍是在家里丢的。” “钱还没到手,后面怎么办?” 二叔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没事,这孩子心善,我明天劝劝就好。” 等不到明天,王珍珍不想再让他来恶心安南。 二叔带上房门,弓着腰往外走,突然,什么东西碰到他的后背,他下意识向上看去,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 啊,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四周好像瞬间变暗,蝉鸣、蟋蟀的叫声都消失不见。 仰面倒在地上的他,只看到一个人,飘在葡萄藤下,是王珍珍。 白眼一翻,他晕死过去。 听到动静,张兰披上衣服,推开房门,声音里透着嫌弃:“黑灯瞎火的,你看着点路啊。” “张兰。” “张兰。” 空灵的声音飘忽不定,有男有女。 张兰吓得转身就关上门,几步上床,缩成一团,四周漆黑一片,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她。 刷的一下拉开电灯,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转头惊恐的看着窗外。 “张兰,你还我命来。” “我好心收留你,你让你儿子杀了我,你怎么还不死啊!” 空洞、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外面,女人的声音无比熟悉,是王珍珍; 那个男人的声音,难道是王大山? 第126章 赔钱 张兰半边肩膀都露在汗衫外面,整个人紧贴着墙角,全身抖的厉害,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是你该死,不好好种地,非要查什么贩毒,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不想保你?你不死,他们就要把小刚的事情说出去,我能怎么办? 难道说是二叔强迫我的?谁信啊?” 灯,突然就黑了。 啊,张兰一声尖叫,闭上眼睛:“有本事你杀我啊。” 长时间的沉默,王珍珍都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黑暗中,菌丝从房门、窗棂、竹屋缝隙钻进屋子,她想让张兰死。 就在此刻,安南压低声音问道:“我的尸骨呢?” “葬到村里了。” “你放屁!” 窗外一阵风呼啸而过,阁楼被震的好像要塌了一样。 张兰惊恐的喊道:“是真、真的,半年前,安南亲手葬的。” 那只可能是在荒地发现的那具骸骨,安南瞬间落下泪来。 原来他爹一直都在身边,静静的躺在土里,守着他,这个女人真的是该死。 她每天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找了八年。 菌丝飞快的爬上床,缠住张兰,越来越多的菌丝从她的眼口鼻往里面钻,张兰神志愈发模糊,瘫软的躺在床上。 安南厉声喊道:“松开她。” “我不。” “她就这么死了,爹一辈子连个碑都没有。” 王珍珍手一挥,真憋屈,她气的转身就走,安南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 院子外面,安南抓住她的胳膊:“我也想她死,但是爹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消失。” “过去这么多年,一点证据都没有,除非她自首,但是自首会宽大处理,不是还是死不了?” 王珍珍想的很明白,现在基因分析技术不完善,没有办法证明那具骨骸是王大山,怎么给这个死女人定罪? 而且,听张兰的说法,王大山应该是知道王小刚的事情,当年他都没有说,肯定更不想自己死了之后反而被人议论。 两人闷声不响的回到西山,王珍珍站在楼上,看着院子里面的安南。 他靠在一棵桃树边上,仰头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她的房间。 军装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瘦了好多,也更高了,已经过去好几天,部队可以放这么久的假?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王珍珍翻身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踩了一下墙壁,落在地上。 安南一个箭步都没来得及抓住她,一下子半蹲在地上,心脏狂跳:“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哈哈,王珍珍蹲在他身旁,侧头看他的脸:“哥,咱们不生气了。” “我没生过你的气。” “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王珍珍抓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坡地上,也是当年她抓着许一岩帮忙干活的地方。 一株株黄色、灰黄色、食指粗细不到一米长、毛笔杆一样的植物,顶部开着白色或者黄色的小花。 “你猜,这是什么?”王珍珍指着它们问道。 安南还真见过,但是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一次:“天麻。” 王珍珍一脸骄傲:“我有钱、有人、有部队撑腰,我跟她慢慢耗,我弄不死她。” 安南敢保证,看到这个,唐教授肯定会赖着不走,算的上农科院也有人。 不过他的假期只剩一周,耗不起。 第二天,他和王珍珍去镇子上报案,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钱英、闻柔,两人一身黑色衣服。 两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恨不得隔着八丈远,闻柔状态不错,钱英佝偻着背,老了太多。 王珍珍一身红衣,龇牙冲着钱英笑了一下。 她低头就跑,闻柔翻了个白眼,继续往知青点走。 王珍珍心念一动,跟安南兵分两路,他继续往镇子上走,自己远远跟在后面。 两个女人一回到知青点就跟汪红军干了一仗,抢回来自己的房间,闻柔习惯性的喊道:“钱英姐,我想你做的饭了。” 钱英声音嘶哑,硬是提高了好几度:“哟,大家都是知青,少给我摆将军小老婆的架子。” 她下毒,害得自己差点死掉,钱英能给她面子才怪。 闻柔咬着嘴唇,一脸哀怨,出去一趟,钱没赚到,回来还成了少妇,这笔账怎么算都亏。 “钱英姐,你记得不,我们还给了孙媒婆介绍费,这钱不拿回来,我越想越难受。” 两人一合计,去孙媒婆家大闹一场。 孙媒婆也委屈,那钱,她只拿了一小半,大头都在张兰这里。 三人一起往大院走,看热闹的村民一会儿就把大院给围住了,村委会的小李生怕出事,也跟了过来。 王珍珍趁乱混进了院子。 张兰一早上醒来,全身都是灰白色的骨灰,顶头五个黑色大字,【自首,否则死。】 吓的她推开房门,就跑。 咯噔一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看,二叔直挺挺躺在地上。 啊,她跌坐在地上,倒退着滚下了平台。 听到尖叫声,婆婆从回廊跑过来,两人把二叔搬进侧面的屋子,没一会儿,他总算是醒了。 三个人战战兢兢,商量半天,婆婆去找大巫。 二叔不敢多待,回学校上课。 这狗男人,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张兰端着凳子回房,架在床上,去擦屋顶的字,还没擦干净,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她赶紧反锁房门,走到院子里面,孙媒婆带着两个知青把她围在中间,嚷嚷着退钱。 为什么她们能够从缅甸回来?温敏怎么办事的? 王珍珍是跟着一起回来报仇索命,为什么让她自首,这说不通。 难道是王大山要求自首?这倒是像他,但是鬼还记得生前的事情? 那王大山呢?被王珍珍的鬼魂带过来的? 张兰一脑门官司,她想不明白。 但是王珍珍真的是她一辈子的灾星,她就应该让她和那几个小孩子一样,烂在土里做花肥。 好像有点冷,她裹紧身上的碎花衬衣,轻声问道:“什么钱?” 第127章 揭发 孙媒婆眼一翻,冲到她面前,口沫横飞:“我读书少,哪里能认得这些坏人,人是你告诉我的,钱也是你拿的,你少装不知道。” 张兰拢了拢头发:“我就是介绍你们认识,钱不都是交到你手上?” 两个人谁也不承认自己拿钱,当着一群人狗咬狗。 钱英和闻柔趁她不注意,绕到人群后面,跑上平台,钱肯定都在房间里面,你不给,我自己拿。 张兰时刻都盯着阁楼,一看到她们的身影,立刻甩开孙媒婆,追上去。 此刻,两人已经撞开房门,看到墙面上有几个大字,【杀人偿命】 黑色的字体由粗到细拉的很长,流淌的眼泪一样,看起来阴森恐怖,钱英、闻柔两人呆立在原地。 张兰疯了一样推开两人,颤抖着关上门。 一转身,在人群中看到王珍珍惨白的脸,一身红衣,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当年,二三岁的她躺在坑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像个死人一样看着自己。 天好像暗了,半空中,王大山狰狞的喊道:“去自首。” 她听到王小刚的声音:“娘,你死了,我才能好好活着。” 二叔和婆婆也在耳边不停的喊:“死吧。” 小小的温敏抱着她的腿在哭:“娘,你为什么不要我?” 张兰失声哭道:“大山,都是他们,对,是他们要弄死你,你放过我。” 王珍珍走上平台,看着坐在地上,一脸鼻涕眼泪的女人,问道:“那我呢?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本来就不该活着,你是妖怪,你这条命都是我的,我有什么错,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逼我的……” 她语无伦次的拍打着地面,院子里面看热闹的都被吓着了,本来以为就是个要钱的事情,没想到有命案。 就在这个时候,安南带着公安也来到大院里面,事关军人,镇上高度重视,立刻就安排人专程跑一趟。 安南站在王珍珍身边,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没事了,没事了珍珍。” 两人看着公安拖走神志不清的张兰。 后面的事情很多,婆婆、二叔连面都不敢露,当夜就搬离大院。 那房子王珍珍看着恶心,不要了。 王大山的尸骨被挖出来取证,迁坟,安南泣不成声立下墓碑,先父王大山,子安南。 连王小刚的名字都没有刻,就让爹干干净净躺在下面,比什么都好。 风尘仆仆的王军赶过来磕了几个头。 几人又一起去了黑子家,王珍珍没有看到黑子尸体,只说生死不知,爷爷留着一丝希望,被她接到西山上居住。 王珍珍带着王丰产和王军去山上运泉水,做了大量酒曲,详细写下云翌酒制作工艺,酒厂恢复运行,虽然比不上自己做的,销售问题不大。 王军调侃道:“你弄的像是马上要走一样?” 她确实要走,安南必须要回军队,唐教授也在催她去京城,第二天,王珍珍和安南坐上了火车。 王雪在林业大学过的不错,她最小,不管男生女生都很照顾她。 “珍珍,一起去阶梯教室不?今天请了一个特别优秀的专家讲课。” 坐在下铺的陈秀又问了她一句:“珍珍?” 王雪穿着一件红色衬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她放下手里的植物学,赶紧回道:“好呀。” 这是她少有的能看懂的书,大学的课太难,尤其是高数、化学,跟天书一样,这四年不知道怎么才能熬过去。 宽敞明亮的阶梯教室可以容纳二三百人,房顶上的电扇呼呼转着,王雪挺直腰背,王珍珍真的是狗屎运,不过,还不是便宜自己。 陆陆续续人越来越多,来得晚的都站到走廊上,她们几个人来的早,坐在第一排。 听着外面一阵喧哗,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色长裤,抱着一沓资料的老头走到讲台上,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王雪立刻低下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她后背一阵发凉,一道目光好像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坐在旁边的陈秀问道:“珍珍,你怎么了?” 她想离开,但是教室里面这么多人,她从第一排挤出去,简直就是把自己送到王珍珍面前。 一个多小时的讲课,王雪完全不知道讲了什么,台下的气氛很活跃,总算是熬到结束。 不少人走到讲台,围着专家小声询问问题,突然,她听到了这样一句:“王教授,我们班也有一个王珍珍。” 她现在对这个名字无比的敏感,王雪吓的一激灵。 旁边的陈秀大声回应道:“这就是我们班的王珍珍,她学习特别努力。” 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么巧?能认识一下吗?” 不,她一点都不想认识,王雪站起来往外走,反而被人群簇拥着送上讲台。 在看到新生代表讲话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自己也有这样一天,但绝对不是这样的场景。 王雪脸通红,头都不敢抬,她走到自己面前,白色衬衣压在蓝色长裙里面, 她居高临下,气势上就压了王雪不止一头:“这位同学怎么不抬头呢?要是我没有记错,这间红衬衣……”是她成亲的时候穿的。 “王珍珍你闭嘴!”王雪失控喊道,这一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陈秀还算是反应快的,扯着她的衣袖:“快道歉啊。” 回过神来的她,一脸哀求看着似笑非笑的王珍珍:“王教授,对不起。” 唐教授站到前面,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是应该道歉,你冒名顶替王珍珍,混到学校里面来,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学生,学成了也是败类。” 王雪极力辩解道:“我没有,是她让我来的,她不想上学。” 王珍珍说道:“你偷跑出来故意瞒着二婶吧?她快死了,你好好认罪,说不定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不可能,我爹会照顾好她,你少威胁我!”王雪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四周的同学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陈秀惊恐的退后好几步,不理解一向乖巧的她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第128章 走不掉 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一边疏散学生,一边询问:“唐教授,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雪退开两步,倔强的昂着头,指着王珍珍和唐教授,喊道:“我实名举报, 在我们村的时候,他们就同居在一起,这两个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王珍珍你十八岁都不到,要不是靠着这个老男人,你凭什么当教授?” 在有些人的世界观里面,没有女孩子能靠自己,如果万一做出一些成就,那肯定是靠男人。 王珍珍身正不怕影子歪,毫不在意:“你死都要恶心别人,找公安来吧。” 唐教授气的发抖,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被人这样诋毁。 他站在讲台上,声音都在发颤:“同学们,后续的事情结果,学校会发公告, 今天给你们上了现实的一堂课,这个社会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复杂。” 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关于王珍珍的教授职称是怎么来的,我们交给时间, 学校是公正的,科研是严谨的,如果到时候你们还有疑问,随时可以向校领导反馈,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但是,每个成年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他瞪着王雪,这就是说给她听的,“不要想着能够侥幸逃脱惩罚。” 不需要太长时间的核查,第二天,王雪卷铺盖,灰溜溜的离开了学校。 考虑到她未成年人的身份,王珍珍出钱,请学校安排工作人员亲自将她交到了村委会。 同时,教育局登报说明情况,提醒各位学校核查学生的身份信息。 老王家一群人在村里彻底出名,方圆百里都知道这奇葩的一家。 王军毫不费劲的就将安南和王珍珍的户口迁出来,给她寄过去。 王珍珍拿到新的户口本,有点意外。 她本来以为户主是安南,自己应该是第二页,关系是兄妹,没想到自己是一个户口本。 这样也行,她没多想,拿着户口本去学校办理入职。 一周后,她的文章全部发表在《农业科学》,国家首屈一指的期刊上。 《天麻人工繁殖》《牛肝菌人工繁殖》《真菌与病虫害防治》《真菌与植物营养》,四篇文章详细讲述了真菌与其他植物的共生关系。 尤其是人工繁殖,天麻还有人尝试,牛肝菌是真的连想的人都没有。 毕竟,现在大家更关注的是基本农作物,比如大米、小麦之类,像这种价值高的经济作物,还没有纳入计划。 各大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小农业天才这个名头稳稳当当的挂在她的脑袋上。 王珍珍本来想着解决这件事情,直接去找安南,现在别说农科院,就连农业部都不放人。 病虫害防治、促进植物生长,一旦确实可行并可以推广开,可以节约的经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至于天麻、牛肝菌,可以赚外汇啊,在这个时代能赚美元,几乎可以在族谱上记一笔。 就这样,王珍珍被约到了唐教授办公室。 一进门,除了唐教授、校长、还有一个中年人,穿的很普通,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唐教授一看到她就开始哭穷,王珍珍最近都听的快起茧了,不免有点心不在焉。 中年人示意唐教授停下,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孩,你跟她说穷,有点超纲。 他给王珍珍倒了一杯茶,问道:“别紧张,小同学你怎么想的?” 王珍珍其实不是很能理解,具体的操作方法她已经写出来,剩下的就是慢慢尝试,熟练的过程。 留着她实际意义不大,科研不是复刻别人的成果,而是要创新。 上辈子她在实验室待够了,现在她想到处走走看看,如果一定要待在某个地方,她也只想待在安南身边。 “我想回家。” “这样,你教出来一批能熟练运用技术的学生,你就回去。” 年纪越大,说话越委婉,挖的坑越深。 说的简单,熟练运用技术的学生,那要教多久? 天麻正常人工繁殖周期就要三年,还要熟练,那不得三五遍?这一下子搭上她十年? 王珍珍才不上当:“最多三个月。” “半年,可以不?” 唐教授急的挤眉弄眼,就差亲口替她答应,王珍珍想了一下,点头应了。 等到中年人走后,唐教授举手就要敲她脑袋,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实在打不下去。 还是恨其不争,说道:“你知道那是谁吗?我们农业部的二把手,以后有得你后悔。” 王珍珍现在只后悔不知道安南的地址,一肚子话没人说。 记日记一样洋洋洒洒写了一堆,一个月后,才收到安南的第一封信: 珍珍,你好! 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光荣的特战队员。 这里教官很好,战友很好,我吃得饱,睡得暖,风景也很漂亮。 月亮很亮,星星跟我们在阁楼看到的一样。 短时间你过不来,等我消息。 祝:平安喜乐。 安南。 就这么几个字,还过不来,真当她稀罕,肯定又是个荒郊野外。 看看自己写的那本家书,想撕又舍不得,真的是,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报复一样,一个字没改,也一个字没加,厚厚的一沓,封口,准备第二天寄出去。 这个时候的安南刚刚跟战友换岗,星空,确实很美,四周是寂静的山林,啊~呜,啊~喔,夜枭的叫声远远传来。 耳边蚊子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安南纹丝不动,身姿挺拔的像一个小白杨。 不知道珍珍怎么样了,户口本是他让王军分开的,他是动了小心思。 但是,如果王珍珍没有想法,他是她一辈子的哥哥,只会祝福她。 一晃三个月过去,王珍珍教出来第一批学员,她直接安排送到王军身边,别人不敢提供土地给学员,她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军最近也写信过来,赚的钱怎么办? 王珍珍回了几个大字,【买房子】,顺带一张地图,红色圈下来的地方随便买。 想到这个,她给许峰去了一封信,许队长,我黄金换的房子呢? 许峰更简洁,给她回了一个字,“来”。 差点把她给气晕过去,你以为我不想走? 第129章 见面 农科院这边的专家快疯了。 王珍珍培养菌种,成活率90+;学生在她身边培育,成活率80+;一放到外面,成活率极速下降,杂菌更多。 要不是亲眼所见,唐教授都不敢相信,天天缠着她。 王珍珍躲在宿舍不想见人,除了安南,她恨不得飞到他身边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信越来越短,上一封只有四个字【一切平安】。 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原来还一周一封信,最近王珍珍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她有点担心的走到教工宿舍的门房,突然看到熟悉的四个字,王珍珍收。 信还是很短,说黄色纸包里面的药,教官问,还能提供吗?可以花钱买。 这是救命的,只有一颗,她现在想做都没有合适的材料。 王珍珍更担心的是,受伤的是安南,按道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早就执行任务。 没办法,她舔着脸去找唐教授,给许峰去了个电话,确认了不是安南后,总算是安心了。 现在唐教授看她就是无价之宝,跟她相比,其他人就是成活率不高,这只能是命。 随着试验的成功,王珍珍的钱也越来越多。 隔几天,王丰产就收到她一封信,要买房子,家里房产本摞起来半米高。 眼看着快过年了,安南一点消息都没有,王珍珍哪里都不想去,给自己做了一碗面。 三层楼的教工宿舍,就她一个人,好像上辈子的感觉。 外面很黑,现在可不像将来有什么声控灯,一段一段一个开关。 碗还是要洗,她推开房门,一路小跑,打开一节走道的灯。 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不管是实验室,还是这种宿舍,都是很长的通道,她的寝室在中间。 推开房门,除了门口一道灯光,前方一片漆黑,身后漆黑一片。 王珍珍不敢放开感知,万一发现什么东西,她跑都没地方跑。 宿舍外面更吓人,树影跟鬼一样包围了整个校园。 她光速跑过去,洗碗,一路灯光像是飞机拉线,拖着长长的尾巴。 同样的速度飞奔回来,灯一点点熄灭。 王珍珍一边摸黑拿钥匙开门,一边骂自己蠢,应该留一盏灯,但是她又不想跑回去开灯。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叮叮叮,钥匙掉到地上,啊,王珍珍尖叫一声,一脚踹过去。 抓着她的手一拉,一带,侧身躲过,是人? 王珍珍松了一口气,放开感知,同时质问道:“谁?” “我。”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来人松开她的手,打开手电筒,去捡钥匙。 王珍珍蹦到他背上,气的捶了两下:“哥。”,差点吓死她。 “好了,我错了,别闹。”安南捡起钥匙交给她开门 两人走进房间,这是一个单人间,一米五的床,一张书桌,除了木凳子,还添置了一个躺椅,一看就是她喜欢的。 墙边还有一个双开门衣柜,屋子中间有一个火炉,烟囱跨过书桌上方从窗户伸到外面。 屋子里面还挺暖和,安南放下绿色背包,王珍珍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 真香,安南捧在手里,打量坐在床边的小姑娘。 红色碎花小棉袄衬得小脸红扑扑,眼睛颜色越发的深邃,他无数次仰望星空,就像看到她的眼睛一样。 安南笑着问道:“不热?” 王珍珍白了他一眼:“你不热?” 他穿的比自己还多,外面一件军大衣,好意思问自己。 两人脱下棉衣,安南一身军绿色,王珍珍奶黄色长袖睡衣,软萌的像刚出壳的小鸡,头发也长了,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看到这样的她,安南觉得一路奔波都值得。 “你怎么来了?” “休假。” 王珍珍明显不信,特战队怎么可能休这么长的假期,往返肯定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不过她不想问,安南能过来,她比什么都高兴。 安南从背包里面往外掏东西,牛肉干,牛肉酱。 真香,王珍珍口水都出来了,从衣柜下面拿出来两瓶酒,给两人倒了一小碗。 酒是王丰产寄过来的,这是第一次她不在酒厂做出来的酒,让她尝尝。 可惜,有酒没有一起喝酒的人,现在正好。 安南没扫兴啰嗦她,两人碰了一下碗,就着牛肉干,辛辣咸香还带着点甜,没两口,王珍珍脸红了。 一口酒,一口肉,不知不觉,王珍珍坐都坐不稳,早就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生。 昏黄的灯光下,男生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眸光如水,他刚刚就用这样的目光,微笑的看着自己,王珍珍要醉死过去,就是舍不得闭上眼睛。 安南走过来,半蹲着,小声哼道:“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谁会用这首歌哄睡啊,王珍珍嘴角弯弯,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哥,我好喜欢你。” 扑通、扑通,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炸开了花,酒不醉人,她醉人。 安南忍不住将手放在她的脸庞,问道:“真的?” “真的,比黄金还真。” 她从领口拽出来一根红绳,下面挂着两个金灿灿的圆环,王珍珍将圆环放在他手心,温热的圆环还带着她的体温,安南心里一片柔软:“这是什么?” 王珍珍偷笑道:“我亲手做的,我们一人一个,保平安。” 她脸上发热,抓着安南的手放到自己脸庞下面枕着,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滚烫的呼吸喷在安南手腕上。 这姿势,安南有种将她捧在手心的满足感,似乎下一秒她整个人都会融化掉。 他静静的守着,听着她的呼吸声,看着阳光一点点穿透窗帘,爬上床。 安南没有一丝睡意,他的头靠的越来越近,咫尺的距离天堑一样难以逾越。 但是,只要她停在原地,再远也有碰到的一天。 某一个瞬间,他的唇酥麻一片,女孩的脸庞,软的像天上的云朵,吸引的他越来越近。 空气都是甜的,比蜂蜜、比麦乳精、比糖,比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甜,他舍不得放开。 第130章 吻 有点痒,王珍珍偏了偏头,嘴唇好像碰到什么,单身多年的经验让她瞬间意识到这是…… 大脑宕机,她拿出躲避丧尸的自制力才能保持自己一动不动。 他好像也愣住了。 安南大脑一片空白,他对天发誓,他不想。 不,他想,是他不敢这样做,尤其是这样偷偷的,太欺负妹妹了。 但是,身体真的很诚实,哪怕他部队光电反应测试拿了第一,也没来得及躲开。 呼吸交融间,时间被按了暂停键,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好在她没有醒,睡的很沉。 他舔了一下一样柔软的唇,似咬非咬、吮吸、摩挲,嘴唇受压变幻形状,又迅速回弹,安南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的小姑娘。 带着果香的酒气熏的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这一点,嘴唇上磨人的痒蔓延到指尖,过电一样弄的他全身酥麻。 人怎么可以这么快乐,他抓着床板的手都在战栗,欲望在堆积,身体在叫嚣着想用力、想蹂躏,想要更多。 可理智说,不能。 王珍珍抓紧身下的床单,哥,你! 她现在有种研究生在被大二学弟欺负的感觉,害羞、窘迫、又带着隐秘的快感。 如果这个世界她一定要找一个人在一起,安南就是最好的那个。 观念一致、还长在她审美上,就算这些都不提,那种对自己独一无二的保护欲,她都不可能将他让给其他任何一个物种。 只不过之前一直以为是兄妹,哪怕有邪念都被自己拍死。 现在是他先动的手,我正当防卫,不算过分吧? 但是,她怕吓着他。 他敢这么做,估计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也绝不可能想过她会主动。 啊,好烦。 好像是叹气,王珍珍嘴唇微微张开,霎那间,安南触碰到更柔软滑腻的唇齿之间,舌尖瞬间滑入,从上颚一直麻到了尾椎骨。 喔喔喔,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鸡叫声,吓了安南一跳,满脸通红的他下意识站起身,退后好几步,静静的注视着她。 王珍珍顶着灼热的视线,翻了个身,实在是怕绷不住,她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你个怂货,末世前,看顺眼了发展一段关系的同学多的是;末世后,不需要感情,一袋方便面就行。 像她这样,光看别人打麻将从来没上过桌的,被好友嫌弃的要死。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放弃,王珍珍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带着对自己的批判、唾弃、懊恼,她真的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安南趴在桌子上面,睡的人事不知,在火车上坐了两个通宵,他实在是有点熬不住。 王珍珍换了碳,煮好面,推了推他。 安南猛的睁开眼睛,眼神锐利,看到是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嘴角一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不自然的收回了手,起身,从背包里面拿出毛巾:“我收拾一下。” “嗯。”王珍珍让开位置,忍着笑,怎么能这么好玩,脸上的红痕看起来都憨憨的。 面条很简单,两个人都吃的挺开心。 饭后,王珍珍从柜子里面拿出最近才从友谊商店给他买的衣服。 类似于呢子大衣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内衬米色毛衫,棕色灯芯绒长裤,看起来就是温柔阳光男孩,偏偏他气质冷硬,这反差感简直迷死人。 王珍珍一看就喜欢,要不是时间太晚,就给他寄走了。 她穿着短款的黑色羽绒服,棕色毛衫,米白色灯芯绒长裤,当时买的时候没多想,今天穿上还有点脸红。 两个人拎着巧克力、云翌酒,就这样敲响了唐教授的门。 唐教授看到她还在埋怨:“除夕年夜饭都不过来吃,今天来干嘛?” “来拿压岁钱啊。”王珍珍笑嘻嘻的自己往屋里走,没走两步,发现安南还在门口,又转过头来拉他。 安南拜年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扯进去,嘴上说着:“她还小,您多担待。”心里甜滋滋的快要上天。 一进门,就不对劲。 一个八仙桌占了一半位置,靠墙是两个太师椅,中间摆着个茶几,就这么大点的客厅,站了四个男生。 两个戴着眼镜,个子高一点的挺斯文,像个汉奸; 稍矮一点的浓眉大眼,长的就一副老实样子,出门在外肯定受人欺负; 另外的,有一个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身形魁梧,这种他见得多,是个好勇斗狠的,不好相处; 剩下一个个子最矮,眼睛大的跟个牛眼睛一样,不想看第二眼。 几人看到王珍珍立刻围过来:“师妹。”“珍珍。”“小王老师。” 每天都跟这些男孩在一起,还喊得这么亲热,安南嘴角的笑容散的干干净净。 唐教授指着个高的张援朝和赵文林说道,“这两个你认识,小余是校长家的,小胡是梁教授的学生。” 安南看他也不顺眼,什么意思,大年初一就相看上了? 王珍珍一进门就脱了自己的外套,穿着一件毛衫,一边寒暄,一边接过安南的羽绒服,介绍道:“这是安南,我……” 安南接过话:“我是她朋友。” 王珍珍那个哥字还没有出口,就被挡了回去,她低头抿嘴笑着将衣服挂在衣架上。 这两人,衣服颜色都这么搭,明眼人一看就有事,聪明的笑笑就过去了。 张援朝故作随意的问道:“什么朋友啊?师妹你从来都没有提过。” 安南拳头有点痒,伸出手去:“我是她老乡,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啊?哼! 两人手握在一起,张援朝龇牙咧嘴,强忍着才没有喊出声:“你,松松松……开。” 安南皮笑肉不笑的松开手,伸向他身后的几人。 余新成呵呵一笑,挤到前面,手上青筋突起,去握安南。 幼稚,王珍珍将自己的手放在安南手心:“哥,来,去跟孙老师打个招呼。” 柔弱无骨的小手,骨骼匀称,手指纤长,好像只有自己手指一半粗细,安南张开手掌,一根根硬是穿插到她的指间,两人十指相握。 黑白分明,娇柔硬朗,藤蔓绕树一样难舍难分,管不了别人脸色难看,王珍珍牵着他走进厨房。 第131章 醉 灶台前,烟熏火燎的,孙老师正在忙着炒最后一个菜。 看着他们进来,招呼道:“珍珍来啦,昨天菜都备好了,你不来,下次再这样客气,我真生你的气。” 王珍珍靠在门边,嘻嘻哈哈把安南往里面推,小孩炫耀玩具一样:“孙老师,这是我哥,好看不?” 哈哈,孙老师转头上下打量两人:“你们家的人都好看,他是军人?” 这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王珍珍笑着点头。 孙老师一眼就看到两人紧握的手,谁家的哥哥妹妹出门在外还手牵手。 偏偏两个人像是不知道一样,在她面前都不松开,还是年轻好啊。 几人在八仙桌旁落座,王珍珍挨着孙老师,安南自然坐在她身边。 菜也很丰盛,酱板鸭、红烧鱼、香菇丸子肉、水煮大白菜七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一阵寒暄过后,余新成端起酒杯:“安南哥,咱们第一次见,又是新年,我敬你。” 一仰脖子,他干了,搪瓷杯虽然没有装满,也有二两酒。 王珍珍无语了,都没来得及劝,安南二话不说,干了。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一群男生不知道是起哄呢,还是同仇敌忾,轮着敬酒。 孙老师埋怨地瞪了一眼唐教授,都是你找来的事情。 唐教授也冤枉,校长交代的任务,他想着反正相看也不是什么坏事,看不上拒绝就好,谁知道这些孩子整这一出。 安南虽然穿着一身新,那个养尊处优的人手上都是疤,一看就是家境不好,打肿脸冲胖子。 这几个男孩子,起步也是大学本科,还都是学霸,心里憋着一股气。 就算王珍珍不选他们,也不能看上这么个土里刨食的乡巴佬。 他要是认怂就算了,没想到人家来者不拒,你装什么呢? 就算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张援朝都敬了他一杯,一会儿功夫,菜没吃多少,两瓶云翌酒没了。 唐教授拦了几次,拦不住,被闹着从房间又搬出来四瓶,喝,只要喝不死就往死喝。 孙老师也没辙,冲了一大壶酸梅汤,端上桌。 读过书的还是聪明,知道喝点酸梅汤缓缓,就安南一个傻子,纯干白酒。 不是他不想喝,现在一个单挑四个,喝混了,醉的快。 王珍珍和孙老师一起埋头吃菜,管不了这群傻子。 眼看着又下去一瓶,第四瓶也开了,她送给长辈的酒度数不高,也有20多度,安南越喝眼睛越亮,看不出一点醉意。 那四个有两个趴在桌子上面不动,剩下两个,余新成脸色通红,赵文林冒冷汗,皮肤煞白,也差不多了。 余新成站起来,扶着桌子,举起酒杯,晃了晃:“哥,这辈子谁都不服,我就服你,我先干了,你随意。” 咕咚,又是一杯,安南跟了。 孙老师看不下去,猛推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唐教授。 唐教授起身从桌子上收回剩下的两瓶酒:“今天,就喝到这里,这瓶喝完咱们就好好吃饭。” 赵文林摇摇晃晃站起来抢酒,说道:“那怎么成,还没喝尽兴。”话刚说完,整个人坐不住,溜到桌子下面。 唐教授和孙老师赶紧把他扶到旁边的靠椅上。 王珍珍趁着没人灌酒,往他碗里夹菜:“快,吃口菜。” 安南笑笑:“嗯。”他这晚上就没自己动过筷子,都是她给送到碗里。 王珍珍痴痴的看着他,这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太难在他脸上看到了,她有点挪不开眼。 其他人看着眼里发酸,余新成又给安南满上,说道:“哥,来,喝。” 安南放下筷子,伸手去拿酒杯。 王珍珍一晚上看够了,他都对着她傻笑,这群人还灌他,真的是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 她一把抓过安南的酒杯:“我替他喝。”站起身,一口喝了。 还不算完,拿起酒瓶,吨吨吨,剩下的不多,全倒自己杯子里面,说道:“这段时间,承蒙大家照顾,我无以为报,先干为敬。” 余新成都呆住了,跟着喝完了自己的,唐教授趁机把酒收了回去。 安南扶额,偏头看着她,孙老师递给她一杯酸梅汤:“你个傻丫头,你逞什么能啊。” 王珍珍面不改色坐下来,从嗓子眼一直到肚子里面火烧火燎的难受。 平时她也喝酒,那都是抿一小口酒好几口菜,什么时候这样把酒当白水喝? 一股热流直冲脑门,眼前有点发晕。 她紧闭双眼,又睁开,看着他,眼神里三分埋怨、七分撒娇:“哥,我要吃菜。” 安南一旁小心伺候着,王珍珍挑三拣四,各种不满意,肉丸子太圆,不吃;酱板鸭有皮,不吃;青菜是喂羊的,不吃…… 余新成看着既羡慕,又觉得太娇气,自己搞不定,唉声叹气,拿酸梅汤当酒,自己喝上了。 孙老师看着好笑,又瞪了唐教授一眼。 安南哄了半天,喝了一点甜汤,王珍珍想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唐教授。 唐教授心领神会,塞给她一个大红包,说道:“行了,都散了吧。” 王珍珍牵着安南的手,靠在他身边,看着他跟唐教授夫妻道别,自家哥哥干什么都好看,声音也好听。 两人回到宿舍,王珍珍又嫌弃上了。 没空调,没暖气,没vr,煤炉子气味熏人,床也硬,房间小,想洗脸还要出去,出去又冷,还没有热水,她红着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安南。 安南也晕,四瓶酒,他一个人几乎喝了两瓶,要是在参军前,他早倒了,到现在都是一口气撑着。 眼前的小姑娘妖精一样不依不饶的缠着他,好像他是个昏君,要什么就给什么。 他倒是也想给,但是空调、vr是什么?他就算是个神仙也变不出没见过的东西。 安南没办法,哄她让人去买。 王珍珍声音飘在半空中:“快递吗?几天到?” “嗯嗯。”安南不知道怎么应,哄着她脱了外套,弄热水给她擦脸洗脚。 她的足尖微微翘起,指甲圆润剔透,洁白纤巧的脚踩在他的手心,安南更晕了。 好不容易伺候祖宗睡下,他打水给自己擦了擦身子,倒水,拖地,才折腾完,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王珍珍越睡越热, 第132章 消失 身边好像一个火炉一样,烫的不行,她烦燥的睁开眼睛。 眼前就是一堵墙,滚烫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胳膊还环在她胸前,勒得太紧,王珍珍动弹不得。 她热的难受,扑腾半天,头顶传来模糊的声音:“乖,别动。” 王珍珍脑袋还晕,提不起力气:“哥,我翻个身。” 没人理她,弄出小半身汗,才翻过来,蹭的一下,气血上涌,更晕了,他没穿上衣。 酒醒了一半,她不敢动弹,安南紧了紧胳膊,低头,贴着她的脑袋,睡得的很沉。 可苦了王珍珍,她现在被固定在他和墙壁之间,连呼吸都是38度,脸就贴在他的胸口上。 她试着叫了几声,安南好像往后退了一点点,实际上距离没多大改变。 窗外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在下雪还是下雨,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一如她现在躺在他的怀里,王珍珍认命地抱着他的腰,一双腿也盘上去,像小时候抱着大娃娃那样,抱着他。 安心的贴在他胸口,在平缓的心跳声中,闭上眼睛。 第二天,安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屋顶,感受到怀里的温软身体,是在做梦? 这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梦?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衣服是谁脱的? 他最后的印象也只是很晕,然后就不记得了。 怎么办,怀里的人睡的很香,还在他胸口蹭了蹭脑袋。 他轻轻抬起女孩的下巴,低下头,亲吻从额头、眉心、鼻尖、脸颊,最后,落到了唇边。 睡梦中,一只小狗缠着她不放,王珍珍被堵的喘不过气:“哥。” 她被堵的更严实,王珍珍软成了一滩水,羞怯的窝在他怀里,双眼迷蒙的看着他,安南这辈子的意志力都用在这里了。 虽然他觉得此刻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不太像个好人,还是放开了她。 安南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对不起,咱们回去就打结婚报告。” 谁想这么小就成亲,王珍珍看着他:“我还不到年龄。” “没事,我先打报告,等你一到年龄我们就结婚,然后你随军。” 安南翻身下床,从自己包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金属项链,吊坠是一个子弹头,他有点不好意思放在她手上:“给你玩。” 这个是他射出去的第一颗子弹,很有纪念意义。 王珍珍捏在手上把玩,现在她不是很想安南继续当兵。 他们现在钱足够一辈子游山玩水,什么都不干也能过的很好,他没过过好日子,当兵太苦了。 她认真问道:“你要一直当兵?” 安南蹲在床边,抓着她的手:“我想当兵,给我十年时间,我退到二线,就有时间陪着你。” 他神采飞扬说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眼神里全是憧憬。 王珍珍笑着逗他:“我不想随军。” “没事,我一有空就回家陪你,或者咱们出去玩,不用长期住在部队。” 当天,安南就要离开,假期很短,能来见一面,他心满意足。 一晃,三个月过去,王珍珍的半年之期马上就到了。 唐教授知道她肯定不会留在学院,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王珍珍发现最近遇到的陌生人变多了,她果断的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清晨,悄悄离开。 只查到她坐上了去往大西北的火车,半路下车,消失在人群中。 一个月后,王军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王珍珍。 她在西山上的独栋小别墅住了两个多月,折腾着王丰产添置了一堆东西,做了大量酒曲,也亲自动手酿酒,这些留着过年的时候大赚一笔。 山顶种植的松树林果然还没有长出松茸,王珍珍转了几天,顺便把天麻全部采摘,扔给王军销售。 荒地在学生的打理下,也慢慢有了收成,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王珍珍又再一次消失不见,农科院跟过来的人只能回京城复命。 几个月过去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安南一脸颓废的躺在宿舍,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之前每周都能收到她的信,最近三个月,信越发的少了,要不是每个月至少有一封,他都以为她失踪了。 他的信更是很难到达王珍珍手里,追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这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怎么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 不如让她乖乖待在农科院,或者乖乖待在西山也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人。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安南一身军装,站在红旗下,从今天起,他成为正式的特战队员。 “安南!” “到!” “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必须服从丁队长的指挥,一切听从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 五人小队换上常服,穿越边境,到达越南境内。 安南留着寸头,脸上一副墨镜,上身黑色圆领衫,配着皮夹克,胸口还挂了一个大金链子,下身工装裤,黑色皮靴。 身后跟着四个黑色装束的彪悍保镖,一看就不好惹。 一行人跟着中间人,去了当地最大的赌场,安南出手阔绰,一路撒钱,没多久,被请到最高级别的顶层。 三楼连走道铺满了红色地毯,墙面上褐色的复古墙纸,大厅空间很高,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从高空垂下,闪着璀璨的光。 几个兔女郎端着酒,站在一旁候着。 有人招手,扭着腰身送到客户手上,哄高兴了,这些人扔几块筹码,比一天的工资还多。 安南被带进一个包房,一进门,烟雾缭绕,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赌桌四周坐了好几个人。 右手边一个女孩看上去很小,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长发微卷,垂到腰间,红唇上叼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暗紫色长裙一直到脚踝,上身一件黑色夹克衫,又飒爽又迷人。 脚边一条黑色的狼狗,趴在地上抬头都有半人高,脖颈上系着小指粗的铁链。 铁链末端的圆环,松松垮垮的套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 安南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居然是王珍珍。 第133章 赌局 时间退到六七个月前。 王珍珍还在西山住着,有一天,黑子爷爷颤颤巍巍上了山。 老人精神不大好,他扶着王丰产的手,就差跪在地上求她去找黑子。 其实,王珍珍有想过这个事情。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也不甘心,和安南的十年之约还早得很,一周后,她又去了缅甸。 站在崖边,她纵身一跃,跳入深潭,被地下河带到另外一片水域,四方打听,一路追到这边。 看着进来的安南,她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初二的脑袋,“乖,别动。” 一个白嫩俊俏的男孩一身白衣刚遮住大腿,举着果盘,半跪在她身边,王珍珍不敢看一眼。 这人形餐桌本来是身份的象征,现在莫名的有点吓人,尤其是安南看了好几眼之后。 跟在安南身边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娇媚女人,看到他总是不经意的看向王珍珍,岚姐贴在耳边说道:“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安南冷笑一声:“她家大人不管?” 王珍珍听到这一句,在心里吐槽,可不就是不管,我家大人美女在怀、乐不思蜀。 岚姐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你可别小看她,几个月前,她单枪匹马跑过来,拿一座金山跟虎爷对赌,赢了一座山。 虎爷想赖账,人家带着一队缅甸武装围了赌场,最后虎爷认怂,给了一座荒山。” 她拿过桌子上的香槟,喂到安南嘴边,他偏头躲过,示意她继续。 岚姐风情万种地笑着喝完酒,继续说道:“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结果,山里发现钻石不说, 小丫头还在山底找到什么稀罕蘑菇,出口赚外国人钱,虎爷差点气死。” “他没去抢?” “怎么可能,去的人全都没了,只剩件衣服,她邪乎的很,有人说她是缅甸那边的女巫,你离她远一点。” 正说着话,赌场的主人虎爷走了进来。 他看外貌三十多,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但是真的是壮,往王珍珍后面一站,山一样将四周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请了几次,珍珍都不给面子,什么时候去我山里转转?” 他刚一靠近,初二立刻站了起来,喉咙里面发出低吼,铁环顺着动作下滑,只剩一点卡在王珍珍的手掌。 听到声音,虎爷立刻退后了好几步,骂道:“狗东西,你他妈的才是爷,二爷。” 王珍珍得意的笑了笑,纤纤玉手夹住香烟,吸了一口,铁环手镯一样又滑到手腕,她吐了个烟圈,低头看自己的牌,没搭理他。 自从死了那几个小喽啰,这一带,没人敢惹她。 边境这一带两国混居,不少好吃懒做的汉人在那边混不下去,跑到越南还能折腾出一点名堂。 虎爷就是这么一个狠角色,带着几个兄弟过来抢了当地恶霸的地盘,占着边境交通要道,坑蒙拐卖、黄赌毒什么都干,算是当地一霸。 安南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从他手上救人。 虎爷走到荷官身边,瞟了一眼,妈的,又输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珍珍翻开牌,ak两张,她笑得开心:“承让了,一点五倍,哈哈,虎爷你就是我的福星。” 荷官抖了一下,虎爷接过牌,皮笑肉不笑说道:“我坐庄,想玩的都来,咱们整一局大的,谁赢了我,这些人随便挑一个带走。” 他打了个响指,从门口鱼贯而入两行人,男的帅女的俏,很养眼。 王珍珍斜眼看过去,说道:“不好看,我不喜欢。” “那是没你好看,你看上谁,我做主,都给你,看上我也行,哈哈。” “牢里面的也行?” 虎爷愣了一下:“丫头什么口味,行,你赢了,都随你。” 安南也坐了过来,机不可失。 岚姐紧挨着他坐下,王珍珍刻意换了个位置,坐到他们对面。 还扇了扇鼻子,一副嫌弃味道的样子。 岚姐半边身子都靠着安南,挑衅的瞪了她一眼。 王珍珍踢了踢初二,吼的一声嚎叫,吓得岚姐伸手就去抱安南。 接过,安南推了她一把:“太香了。” 岚姐翻了个白眼,没品味的直男,我这可是香奈儿。 这一局除了庄家,上台有五个人,五局定输赢。 另外三个都是男的,年纪最大的有四十多,叼着雪茄,大奔头;另外两个小年轻,一个花衬衣,黑西装,一口广东话,剩下的沉默寡言,全身黑,一句话不说。 四轮下来,有输有赢,虎爷赢钱最多,只要最后一局闲家不出两个一点五倍的,他基本上是赢定了。 只有庄家不是21点的情况下,同时闲家是21点,才有可能是翻倍,这概率太低。 他兴致勃勃的盯着隔了一个人的王珍珍,小丫头就是个摇钱树,哪怕背后站着缅甸军方,他看着也心痒难耐。 她要是赢了,随便挑什么人走,他都有把握把人弄过来。 就算她输了,没关系,他还是会送个人过去,她一旦染上毒,还能飞天不成? 王珍珍脸色如常,但是已经快炸了,那个女人是要长在安南身上? 初二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安的甩着尾巴。 这赌局在她眼里跟明牌一样,剩下两轮牌发完,庄家19点,自己21点,安南21点,其他几个人牌面不大。 王珍珍敲了敲桌子,虎爷停住发牌的手,看向她:“要切牌?” “嗯。”她起身,走到虎爷身边,随手一切,又回到自己位置。 两轮发完,庄家20点,自己21点,花西装21点,安南15点;虎爷翻开自己的牌,哈哈大笑,这样他要是再输了,只可能是有人出千。 依次翻牌,他脸色一变,冷冷看着花西装,霎那间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把枪,抵着男人的头:“你出千。”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花西装吓得发抖:“虎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砰,一声枪响,血花四溅,白色脑浆混在血水中,淌了一地。 岚姐惨叫一声,扑向身边的安南。 安南无奈,环住了她的腰,隐晦的看了王珍珍一眼。 虎爷转头看向王珍珍:“看上谁了?你挑。” 第134章 上山 王珍珍厌烦看了两人一眼,起身说道:“能去地牢看看吗?” “小丫头,我这儿可没有抓你的人。” 王珍珍本来想双手合十,可跟今天的装束实在不搭,她随口胡诌:”我今天的偏财位在那儿。” 虎爷手一挥:“哈哈,少给我整神神叨叨这一套,你想看就看,小四,带我们珍珍小姐去看看。” 小四就是刚才的荷官,他脱下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洗个手先。”王珍珍牵着初二往外走,两个穿着黑色制服保镖跟在她身后。 安南也去了厕所,看着蹲在走道的初二,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脖子。 岚姐吓得扯着他的手,惊呼:“别摸。” 两个保镖饶有兴致的看过来,看面相不过二十岁左右,长得是真没话说。 尤其是个子稍矮一点的那个,眉眼精致的像一幅画。 安南避开她的拉扯,半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场景,他估计更高兴,半年多没见了。 初二一动不动,乖乖让他摸,相当给面子。 王珍珍从厕所出来,一眼就从初二眼里看出委屈,本来想笑,看到站在安南身边的女人,声音立刻低沉下来:“放开。” 安南笑着看向她:“多少钱,我买。” “我像缺钱的人?”她抬手将头发盘起,安南接过她手里的峨眉刺,插入发髻中。 趁机小声说道:“我在找人。” 两个保镖立刻冲了上来,王珍珍冷着脸,快一步反手推开他。 交手间,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张纸,安南硬接了她一腿,捂住肚子笑骂道:“小姑娘这么凶?” 又痞又帅的样子,她都舍不得骂他,白了他一眼,牵着初二,走到楼梯口。 小四恭敬说道:“您跟我来。” 两人顺着楼梯一路向下,走到负一层,通过一道狭长的通道,末端的拐角处守着两个大汉,身上背着枪。 守卫看到小四,打开通往地牢的大门,王珍珍跟着他进去,保镖被拦在门外。 还在上面的安南拿着筹码,走到靠近楼梯的轮盘赌旁边,坐下,随便押了个数字。 王珍珍走在两人宽的走道上,两边的牢房很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小四一边往前走,一边打开牢房里面的灯,王珍珍借着灯光,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北风微凉,星辰隐现】 这种时候对个鬼的暗号,她进来的一瞬间就知道黑子不在这里,不过还是继续跟在小四身后往里走。 走到最里面的刑房,空荡荡,一个人没有。 一路走过来,牢房起码有一半是空的,被关着的人状态还行,没有哭喊救命,也不像是被拷打过的样子。 空气湿度太大,很闷,王珍珍跟小四说道:“没什么好玩的,走吧。” 突然,她听到脚下传来低沉微弱的声音,“北风微凉,星辰隐现”。 王珍珍停住脚步,仔细聆听,下面有人,她好奇的问道:“这就都看完了?” 小四愣了一下,低头说道:“是的。” 她没有继续追问,牵着初二,几人一起走出了负一层,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就看到虎爷带着两排帅哥美女在楼梯旁等着她。 “怎么了,没看上的?来挑一个。”虎爷那个嗓子,满大厅的人都看过来。 王珍珍瞟了一眼:“还没我保镖漂亮,不要!” 虎爷笑容一收,站在台阶上,双手抱胸:“丫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岚姐附和道:“就是,虎爷这是给你脸了。”她一双手搭在安南肩膀上,得意的看着她。 王珍珍笑了,这女人几次针对自己,本来想看在安南的面子上,懒得跟她计较,现在不计较也不行了。 她指着安南,说道:“那就他吧,虎爷。” “哈哈,小女孩就是喜欢看脸,这种中看不中用。”虎爷又笑起来,好像刚刚发脾气的根本不是他。 岚姐眼睛淬了毒,狠狠的盯着她,一双手抱得更紧了。 王珍珍有点想剁了她的手:“虎爷不是说,只要是这个场子里面的,谁都可以?” 虎爷手一招,一下子从赌场里面冲出来一二十个人:“小子,你有福了。” 四个保镖紧张地挡在前面,有一个腿还在哆嗦,一看就是生手,虎爷不屑的撇了撇嘴。 安南扯下被岚姐抓住的手,躬身笑道:“被美女看上是我的荣幸。” 虎爷哈哈大笑,点了一男一女两个美人,不容置疑的说道:“带回去玩,不喜欢给你换新的。” 王珍珍眉头一皱,看着两人哀求的表情,没说什么。 一行四人,带着六个保镖往外走,岚姐小跑几步,跟在后面,没等王珍珍开口赶人,安南的保镖带着女人走了。 安南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上了车,七人座的军用吉普车一路横冲直撞,拐上一条乡间小路。 远处的山林巍峨连绵,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车停了下来,个子高的那个带着一男一女下车。 安南纹丝不动,保镖多看了一眼,王珍珍没说话。 车重新启动,精致男孩转头看了几眼,长的一般,没自己好看,不笑的时候太凶,挺瘦的,个子太高。 这是盘山公路,王珍珍看不下去,敲了敲椅背:“好好开车。” 小林一脚踩住刹车,质问道:“带他上去干嘛?不会这么快就换人了吧?” 安南脸色简直不能看,王珍珍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夕阳,心里把这傻小子骂了一万遍,敷衍道:“别在客人面前丢脸。” 可能是客人两个字让他没了危机感,后面的路小林没有作妖,车平稳的停在半山腰的要塞。 这里以前是土匪的窝,两边的炮楼用巨石搭建,中间的铁皮门很厚重,王珍珍带着安南下车。 道路两边十米一个岗哨,两人沉默上行。 安南看到道路两旁的密林中,穿插着好几排房屋。 拐过一个弯,前方是一栋两层木石混搭的高楼,大门口站着两位男生,同小林一样的装束。 一个美女迎了出来,陈小妹笑着说道:“珍珍,我又找到两个帅哥,你看看。” 第135章 求饶 王珍珍扶额,她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她低着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门口的两人,就听着陈小妹小声嘀咕:“难怪看不上我找的。” 刚来这边,手下都是借的吴昂基的人,陈小妹自告奋勇过来帮忙。 名头打响后,紧跟着招人,这边又不像国内,条条框框那么多,自然好看的优先。 结果她一发不可收拾,专挑帅哥美女。 安南沉默不语的跟在她身后,陈小妹很识时务的闭上嘴。 这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屋子,屋子是灰色的石头和木材搭建,一楼大厅除了几根木头柱子几乎没有一道隔断墙。 二楼的卧室悬在半空,只有几个柱子支撑,上去的楼梯还充当楼下房间的墙体。 王珍珍示意安南随意,自己去了最右侧的盥洗室。 陈小妹带着他往左侧走,明亮的日光灯嵌入墙体中,下方是一套木质沙发和茶几围成招待客人的地方。 安南坐下,前方灯光昏暗的一小块区域铺着波斯地毯,上面放着软垫,中间还有一排凤尾竹遮挡,是个很私密的休息区。 陈小妹倒水沏茶,这个屋子,王珍珍不喜欢其他人进来,包括她。 她偷偷打量安南,有点眼熟,这是第一个被带进这个屋子的男人。 没一会儿,王珍珍一身清爽的奶黄色高腰长裙走出来,头发都还是湿的,裹着头巾,乖巧的像刚睡醒的小猫。 可不得装可怜,要不然今天都不知道怎么过。 陈小妹去准备晚餐,王珍珍笑眯眯牵着安南的手,往房屋右侧的楼梯后面走:“哥,你怎么来了?” 安南憋一肚子话,反手将她拖入凤尾竹后,压在软垫上,“我再不来,你要造反。” 王珍珍一声惊呼,头巾散了,长发铺满地毯,她极力按住在腰间作怪的手,可惜一点用都没有,只能不住的求饶“别闹了,痒,啊。” 安南狠狠的吻上去,堵的她一句说不出来,呜咽着,哼哼唧唧像是在撒娇,最后只剩喘息声。 王珍珍双手都被按住,逃不掉,又舍不得踹他,被折腾的脸若桃花,呼吸间还记得给自己求情:“哥,我错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安南松开她的手腕,半坐着,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玩着她的手指,舍不得放手。 王珍珍低头,亲亲他的手掌,这一刻,他好像都释怀了,人能在身边就好。 陈小妹带着佣人端着晚餐进来,王珍珍示意他们将东西放在身边的小圆桌,自己带着安南去了楼梯后面的衣帽间。 鼻尖幽香阵阵,安南抬眼望去,有一排居然都是男装,王珍珍手上拿着一件奶黄深咖相间的格子睡衣:“哥,你试试。” 这里都是他的衣服,王珍珍也知道没什么可能给他穿,但是就是忍不住想买。 两人重新回到休息间,王珍珍主动靠在他怀里:“我在地牢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安南正色说道:“没看到人?” “嗯,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我怀疑地牢有两层。” 晚餐很家常,青椒肉丝,虾仁蒸蛋,一道青菜,一个鱼汤,两人边吃边聊。 安南洗漱完毕,王珍珍后背靠着好几个软垫,怀里还抱着一个,眯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坐下,她眼睛都没有睁开,放下软垫,顺着大腿爬到他怀里。 紧接着,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凑到唇边碰了一下,睁开眼睛,偷腥的小猫一样,怯生生又得意地看着他。 他睫毛不是特别密的那种,但是很长,根根分明,稍稍上挑的丹凤眼,看人自带藐视一切的气质,低头看她的时候,特别的温柔。 安南一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这个姿势太好亲了,他嗓子发干,舔了舔嘴唇,慢慢低下头,怀里女孩乖乖的迎了上来。 他笑了,细细描绘她的唇,耳边是她的湿热的呼吸。 很痒,好像几万只蚂蚁在爬,他手上更加用力的抱紧她,那痒从心里,骨髓里溢出来,揉碎了她都不管用。 王珍珍贴紧他的身体,偏头躲过他的唇:“去卧室。” 大门都没有关,万一陈小妹进来就尴尬了。 安南抱着她,踏上楼梯,王珍珍双腿挂在他腰上,低头一下下亲吻他,她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自从确定关系,她就没在哥手里赢过。 安南回应着,哄她:“乖,别闹,我看不清路。” “哈哈。”陈小妹一进来就听到她肆意的笑声,赶紧收拾碗筷,反手锁上大门。 难得,要是没有今天这一幕,她还以为王珍珍对男生不感兴趣。 安南强势的将她按在床上,后退好几步,跳下床,站在床边,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问道:“我睡哪里?” 他这心虚的样子,王珍珍躺在床上,笑的发抖:“只有一间卧室。” “那我睡下面。”安南转身往下走,王珍珍跳起来抱着他的腰,“哥,你就睡在这里,我肯定乖乖的。” 安南看了一眼眼波流转的她,忍了又忍:“我信不过自己。” 他还是睡的楼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安南看到房屋后方全是农田,他有种回到村里的错觉。 蔬菜、蘑菇、稻田穿插播种,半山腰全是果树,再往上,海拔更高一点的地方,是松树林,他站在窗边问道:“那里有松茸?” “没有,深山里面才有。”王珍珍没细说,自从上次她能力进一步提升后,对植物的催化作用更上了一个台阶。 之前在农科院住在宿舍并不明显,住到西山的时候,本来植物就很茂盛,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到了这边,原本的山地一天一个样,肉眼可见的改善,附近的村民越发的拥戴她,又听到缅甸那边的魔女传言,只说她受山神爱护,庇佑一方水土。 这话,她压了又压才没有传到外面去,但是,这里盛产蘑菇的名声这半年传的很远,如果黑子听到,一定会过来。 午饭过后,两个人又驱车去了虎爷的赌场。 王珍珍墨绿长裙,配夹克,长筒靴,安南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和小林一起跟在她身后。 小林偷摸瞪了他好几眼,这人第一天过来居然睡在主楼里面,简直倒反天罡,让他们这些老人怎么办? 第136章 赌 安南的几个保镖早早的等在赌场,见到两人快速走过来。 丁队长靠近安南,小声问了几句,时不时看一眼王珍珍,转头又一脸羡慕的看着他,旁边的人都听到他连着说了句厉害。 有好奇的凑近了想听八卦,其他保镖的都不用动手,瞪一眼,就识相的退到一边,只能暗地里骂道,妈的,这小白脸走的什么狗屎运。 大厅里面人声鼎沸,安南个子高,护着王珍珍坐在了轮盘赌的面前。 他靠在椅背上,随意下注,王珍珍右手托着下巴,侧脸望向身边的他,一脸少女怀春的摸样。 她现在可是赌场的风云人物,平时都在包间什么时候会在大厅待着,没多久,轮盘赌这边就围了不少人。 两人玩了一会儿,安南输得多,赢的少,越来越上头,神情愈发严肃,一门心思全在赌桌上,顾不上旁边的女孩。 王珍珍也不闹他,一次下注的时候,伸出小手,挪了下他的筹码,果然赢了,安南心情大好,搂着女孩,亲了一口。 男的俊女的俏,围观的跟着起哄,看热闹的将赌桌围的密不透风。 还有聪明的跟着下注,赢的人越多,跟风下注更多,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小四今天负责一楼,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派人去请虎爷,顺便将看场子的守卫全部调到一楼。 负一层的挨得最近,很快上来了两三个人。 紧接着,丁队长带着一个保镖,趁人不注意,从楼梯拐角消失不见。 王珍珍的菌丝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往负一层走。 前面就是通往地牢的大门,丁队长手指一弹,一颗不起眼的药丸撞到大门上,碎了。 守卫听到动静,低头查看,再也没直起身,像喝醉了一样歪着脑袋靠在门上,一动不动。 打开大门,人还没进去,先扔药,又等了两三分钟,果然都晕了。 王珍珍看着他们这样消耗自己给安南配置的药,有点心疼,以后还是将药方卖给部队比较合适。 现在自己又花时间又倒贴原料,亏本事小,主要是量还不多,如果是部队出手,他们以后行动也更有保障。 没一会儿,两人走到地牢尽头的刑房,王珍珍的菌丝跟不了这么远,只能暂时留在原地,靠感知慢慢收集信息。 刑房空荡荡的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如果声音是从地底传来,那么只能是有暗道或者暗门。 几人沿着墙壁走了一圈,敲敲打打,果然在右边的角落找到暗道入口。 丁队长拉开隔板,留队友在上面,自己顺着斜坡,小心翼翼往下走。 盖上隔板,坡道很暗,大厅的声音一点都传不到下面。 虎爷进入大厅的时候,差点被声浪掀翻,这群人快赢疯了,面红耳赤的冲着轮盘赌上滚动的圆珠大喊,“15、15、15” 噢、噢、噢,果然是15,这下场子彻底炸了,王珍珍连赢五把,要不是安南从中作梗,她连着赢了十多把。 最主要的是她不看颜色,单押数字,赔率大,风险高,前几把跟的人少,后面两把几乎人人都跟着下,那还不疯。 面前的筹码小山一样高,旁边的赌徒跟着也赚了不少,小四愁眉苦脸的站在她身边,想说什么根本挤不进去。 这丫头是邪门,虎爷咳了一声,眼尖的快速让开。 他走到王珍珍身边笑道:“丫头,想要零花钱直接说,何必费这个功夫?” “好玩。”王珍珍冲小四招手,扔过去几个筹码,“弄几杯香槟来,我请虎爷。” 虎爷大手一挥:“走,去包房,我请你喝。” 她两眼放光的看着赌桌,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四周有胆大的喊了两句,“跟我们一起玩多热闹。” 虎爷冷眼看过去,妈的,你们热闹,老子赔的底掉。 安南冲虎爷点点头,用力将王珍珍捞进自己怀里,放在腿上,凑到耳边小声说道:“可以走了吗?” “不要,再玩三局。”王珍珍扯着他的手,不肯下桌,丁队长还没有上来,走不了。 三局三局又三局,可能风向转了,她居然输得多,赢的少,手里的筹码输出去大半。 虎爷也不催她了,心下犹豫,不知道她是运气,还是真的能掐会算,他坐在身边,一点看不出作弊的样子。 就他妈的是随意扔的筹码,要真的是自己算的,老子赌场以后不准这死丫头进来。 突然,王珍珍将所有筹码全押在10点上,这一把要是赢了翻十倍,不光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还有多的。 本来沉寂下来的赌徒一下子来了精神,跟着下注的不少,虎爷也紧张起来,她要是真赢了,能不能走出这个赌场,就不好说了。 圆珠在轮盘上飞快的滚动,哒哒哒,声音越来越慢,眼看着离10越来越近,卧槽,虎爷跟赌徒一起大骂起来。 居然真的是10。 王珍珍哈哈大笑,安南搂着她猛亲了一口,小四给她们换了大额筹码,要不放不下。 虎爷握紧拳头,心思不定,看着喜出望外的两人。 结果,王珍珍二话不说,将筹码全部推到数字8上面,不动了。 有见好就收的赌徒,也有跟她一样搏一把的,虎爷下定决心,反而神情放松,笑着跟她碰了一下酒杯,预祝她成功。 没一会儿,圆珠慢下来,周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赌场里面所有人都在喊着一个数字,8。 结果,居然停在了9上面,王珍珍懊恼的叫了一声,四周哀嚎一片。 她将脸埋进安南怀里,不依不饶,还不肯走,要兑换筹码。 安南这次可没有依着她,单手将人抱起来,跟虎爷打了个招呼,不管怀里的人还在闹,一群人走了。 虎爷冷哼一声,看着荷官将筹码全部收走。 站起身,去了楼上包房,一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妈的,吓死老子了。 他也不想跟王珍珍有正面冲突,毕竟还要给军方一点面子。 这女人就不能找男人,平时看着冷冰冰的,见到喜欢的男人,完全变了一个人。 赌场外,车上,小林指着跟在丁队长身后的陌生人问道:“他是谁?” 第137章 逃走 王珍珍瞪了他一眼,小林闭上嘴发动汽车。 她转头问道:“去我那里?” 丁队长点头,一行人驾车离开,风平浪静回到山上。 救回来的男人胡子遮住了小半张脸,看眉眼,很普通也很年轻,安南侧身挡住了男人。 小林偏了偏脑袋,没有再从后视镜里面偷看。 王珍珍示意他将车一直开到山顶的一个小院落,两间半木屋被半旧的篱笆围着。 这是以前山上猎人的屋子,院子里面的草有半人高。 里面却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专门收拾。 丁队长将人放在床上,王珍珍从隔壁房间送过来一个简单的医药箱,退到院子里面。 人救出来,更麻烦的是怎么将人送走。 没过多久,安南走出来说道:“我们很快就会离开。” “什么时间?” “今天晚上。” “好。” 长时间的沉默。 天空中,一群群飞鸟飞快的涌入山林,落日跳了跳,最终在天边留下一道霞光。 车还等在外面,王珍珍低头往外走:“我安排人送饭,还有换洗衣服。” 安南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如果是出来玩,遇到了她,怎么样也要抓她回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自己回去都不能走正常的途径,一起走,太危险。 留在这里,就算虎爷找她麻烦,背后有缅甸武装,他也不敢太过分。 安南站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外间是一个简单的客厅,家具都是藤条编制的,中间一张小圆桌,几把椅子。 丁队长是东北人,坐在椅子上腿都伸不直,手指翻飞,一个烟盒转的飞快。 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但是,顺利的有点不放心。 安南坐在他旁边,摊开地图,看着回去的路线。 丁队长递过来一支烟,安南摆手拒绝,这味道他不太喜欢。 不抽正好,他直来直去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 这小子没到结婚年龄就打报告,当时一群人笑话他,没想到上面几乎是秒批,他这未婚妻身份上绝对没有问题。 丁队长点上一支烟,犹豫了一下,没忍住,还是问道:“你小子的未婚妻怎么在这里?” 安南嘴角一弯:“年纪小,贪玩。” 好好好,贪玩还可以用在这里,谁家小孩贪玩往国外跑,还差点将人家赌场掀翻。 晚餐很丰盛,王珍珍用心准备了一整套地道的中餐,还给病患准备了粥,但是,人没有出现。 安南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的,再过不到四个小时,他们就要走了。 丁队长敲了敲桌子:“出息,去吧。” 安南脸一热,没管其他队员的调侃,放下筷子快步下山,那栋最高的楼灯火通明,黑夜中,灯塔一样指引着方向。 王珍珍刚忙完。 最近半年做的药丸全部装好;陈小妹晚饭都没吃就被她赶下山;天黑后,又有几个人快速离开山里。 大门没有关,安南一溜烟的冲进卧室,却空无一人。 “哥。” 他顺着声音找到她,王珍珍穿着果绿色的长裙,站在凤尾树旁,俏生生的精灵一样。 安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跟我一起走。”他想就这样不管不顾把她一起带回去 “不行,你们要有人善后。”一旦虎爷发现地牢的事情,肯定会找她,这个时候谁都可以走,她不行。 她懂事的让他难受,安南不说话,留在这里他赌不起,但是,带走,不比留在这里安全。 王珍珍劝道:“陈小妹已经去找吴昂基借人,别担心我。” 安南轻声说道:“这边事情一结束,你尽快回来,我们去结婚。” “好。” 她牵着他的手去了卧室,窗户很大,关了灯,窗外的星光格外璀璨。 王珍珍半靠在床边,她喜欢斜仰看他。 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锐气,这个角度睫毛在眼角落下一点点影子,拉长了整个眼线。 硬朗的男子气中不经意带上了一点魅惑,怎么看都看不够。 安南捂住她的眼睛:“不准这样看人。” 满眼都是痴迷,赤裸裸的欲望是在考验谁? 王珍珍没躲,她的唇不厚不薄,一点唇珠又添了几分娇气:“那应该怎么看?像丁队长那种?” 哈哈,两人都想起一身正气的队长,王珍珍埋进他怀里,笑的他心里发软。 安南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小狗顺毛一样,王珍珍扭来扭去,躲不过,只能由着他。 时间过的很快,安南站起身,王珍珍亲自开车送的他们。 亲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她吹响骨哨,飞飞的身影划过夜空,顺着安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王珍珍原路返回,快到天亮才回到山上,她累的全身虚脱,躺在床上,右手指尖密密麻麻长出几十根菌丝,铺开三米多长。 这是最近几个月才发生的变化,她这菌丝越来越多,越长越长,尤其是虚弱的时候。 她长叹一口气,来不及想太多,沉沉睡去。 一片昏暗的森林中,丁队长带队快速跑向边境线,从这条线路过去,一般两三天可以回到国内。 但是,他们带着伤员,估计要四五天的时间。 几人轮流抬着担架,伤员的呼吸平稳很多。 跑了半天,几人都饿了,安南生火烧水,扔下去王珍珍准备的菜饼,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汤,就连伤员都喝了小半碗。 “这个真不错。”丁队长一路都在夸王珍珍,“干粮也好吃。” “肉干更好吃。”一个队员撕碎肉干,放到汤里,简直绝了。 没一会儿,天空中下起细雨,地面越来越湿,安南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银色的毯子盖住伤员,防水又保温。 突然,脚底一空,几人几乎是同时陷入泥里,丁队长大喊一声:“不好,是沼泽。” 王珍珍无比绝望地眼看着他们一点点被吞噬,一点办法没有。 最后,湿地上只剩一个担架,银色人形突兀的像个木乃伊。 啊,她惨叫一声:“哥。” 睁开眼睛,原来是梦,虚惊一场,银色毯子就不对,这种急救毯是几十年后的东西。 天色不早,她今天一定要去赌场。 第138章 被困 几滴露水从树叶上落入安南的口中。 他看着远处在阳光中耀眼的露珠,渴望的咽了咽口水,嗓子里面还是干的冒烟。 丁队长和他静静的潜伏在灌木丛中,腐败的湿地上,迷彩服紧紧的贴在身上。 随着太阳升起,空气潮湿闷热的让人窒息。 两天前,他们被包围,无奈之下,两人将追兵引开。 昨天晚上一场混战,安南杀疯了,手里的三尖刃划过虎爷的咽喉,撕开一道防线,最终却被逼进了这片密林。 断水断食、加上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让他们接近崩溃的边缘。 后面紧跟不舍的已经不是虎爷的手下,看这追踪的专业程度,应该是特种兵或者雇佣军。 两人从草丛中跃出,落地无声,鬼魅一样在密林中穿梭。 突然,前方窜过去一只白兔,安南三尖刃脱手而出,连带着白兔一起,重重的砸在地上。 轰隆一声,平地一个惊雷,两人迅速卧倒,飞溅的泥土砸的满身都是。 安南和丁队长相视一眼,糟糕,不知道是雷区还是意外遇到的一个地雷。 这么大动静,追兵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如果退回去,立刻就会被人发现他们只有两个人。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两人继续向前冲去。 这一片丛林里面安静的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身后倒是时不时有鸟儿被惊起,追兵越来越近。 安南皱起眉头,猛地拉住丁队长,两人快速趴在地上,前方,一条很不起眼的细线被掩盖在枯叶下面,只露出食指长的一小段。 丁队长一脸欣慰,这种情况下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淡定的发现蛛丝马迹,不愧是今年的新兵王。 安南伸手向上,指了指旁边的高大乔木,两人爬上树,借助树枝在半空中行走,不过速度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 轰隆,身后传来巨响,紧接着是惊恐的哀嚎,连续不断的咒骂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总算是能休息一下。 果然,后面乱成一团,一会儿,他们听到几句中文,“投降!”“缴枪不杀!” 安南撇了撇嘴角,哼,什么东西。 丁队长先他一步,“走。”两人又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 安南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他停住脚步,掰下一颗树枝,全力扔向前方,轰的一声,树枝间炸响一颗惊雷。 前面的丁队长差点被冲击波震下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说道:“就到这里吧,他们不敢追上来。” 他坐在树枝上,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烟,点燃,惬意的吸了一口,递给安南。 安南接过烟,猛吸了一口,可能,他们出不去了,幸亏王珍珍没跟他们一起走。 要是没有招惹她就更好了,那样就算自己死了,她还会有圆满的人生。 就像昨天晚上说的,结婚,住进深山,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然后把他们赶下山,和他一起在山里白头偕老。 只不过那个他不是自己,可能是某个不错的男孩子。 “嘿!”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丁队长问道:“想媳妇呢?” 幸亏还没有结婚,幸亏自己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安南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还不是。” 心里不知道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后悔多一点。 一张叠的很厚的纸递到他面前,丁队长说道:“这是边境的雷区布防图,你收好。” 这次的任务就是这个,昨天晚上他不放心,临摹了一份。 安南没接:“太重了,背不动。” 他小心翼翼滑下树,抠了几块苔藓,塞进嘴里,又苦又涩,还不能吃,人类消化不了这种植物纤维。 苔藓含水量有50%,森林里面能补水好歹可以多坚持几天。 万一,能跑出去呢? 王珍珍浓妆艳抹,红裙,红唇,媚眼如丝,照常坐在轮盘赌前,玩了一下午,刚准备走,被小四请到二楼。 虎爷坐在赌桌旁,身后站着两个保镖,整个包房就这么几个人。 他就算输了一座山,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他质问道:“昨天那个小子呢?” 王珍珍随意半靠在座椅上,一脸笑意:“问我?我又不是他妈,还管他去哪里。” 虎爷猛的一拍桌子,保镖迅速举枪对着王珍珍,他站起身,俯身看着她,压迫感十足:“我再问一遍,人呢?” 王珍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只枪,正对着他的脑袋:“我真不知道。” 虎爷干笑两声,慢慢退后。 王珍珍手不离枪,顺着方向,枪还是瞄准在他脑门上。 小四赶紧劝道:“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地牢里面重要的犯人被带走了,安南一群人也消失的无隐无踪。 她现在嫌疑最大,毕竟最近进入地牢的只有她,偏偏她和安南接触的也多。 王珍珍见好就收,随手将枪放在桌面上,语气柔和下来,说道:“地牢,你跟我一起去的;人,是虎爷逼我选的,要不是你们,我都不会认识这群人。” 虎爷拍了拍手掌,一个女人从里面拖出来,十指血肉模糊,下身的裙子破布一样挂在身上,居然是岚姐。 她神志不清地躺在地上,颤抖地指着她说道:“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怎么说?” “这个疯女人的话你也信,我才抢了她男人,她巴不得弄死我。” 突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个男人推门进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是外国人。 虎爷立刻跟着他出去,临走还叮嘱小四:“带人护送她回去。” 什么护送,就是监视。 王珍珍一脸不善带着门外的保镖离开,小四不敢拦,亲自带队,一路护送回家,守住了下山的路。 不知道安南他们走到哪里了,那个人应该是军人,但是比正规军多了几分杀气。 他们到底带走的是什么人? 想到自己的梦,王珍珍有点慌,但是,她如果就这样离开,山里这群人死定了。 就这样,她在家守了几天,陈小妹带着吴昂基的人上山,小四几人才撤走。 “王珍珍!”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黑子。 王珍珍眼睛一亮,来不及叙旧,她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交代几句后,换了一套迷彩服,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第139章 追踪 王珍珍刚下山,就觉得不太对劲。 路上的行人很少,还很慌张的躲避穿着迷彩服的军人。 小林将车停在路边,一打听,虎爷居然死了,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死了? 再次回到车上,王珍珍神情凝重,谁杀的? 汽车一路飞驰,回到她和安南分别的地方,王珍珍背上背包,说道:“五天后过来接我,如果我没有出现,不用等。” 王珍珍拍了拍初二脑袋,一人一狼分开窜进了密林。 “边境要乱了。” 听到说话,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她迅速将背包藏在树上,快步往前,迎了上去。 没几分钟,十多个人出现在眼前。 身上的迷彩服干净整齐,看样子在森林里面没有待太久,王珍珍压低嗓音问道:“兄弟,虎爷在哪个方向?” 她身高不到一米七,满脸油彩,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对面人多,听她声音就是个半大孩子,一点威胁没有。 领头的大汉脾气不错:“你是虎爷手下?他死了,不用去。” 王珍珍故作惊讶喊道:“死了?怎么死的,那我找谁要钱?” 一个子不高的男的说道:“你赶紧回去,人都困在雷区,回不回得来都难说,虎爷前两天就死了。” 雷区?回去的路线肯定考察过,怎么会进到雷区? 安南握着匕首,斜向下轻轻插入土中,一点点挪动。 汗水一滴滴落入土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他们两个在雷区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命大。 突然,匕首触碰到什么东西,安南立刻停下动作,让开身位,丁队长赶紧插上一根树枝,两人只能靠这种办法一点点往前挪。 温度不高,湿度太大,王珍珍全身湿透,她全力放开感知,一边跑,一边吹响骨哨。 沿路都是压倒的苔藓,变形的树枝,还有食物残骸,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从腐败的程度看,至少是三天前。 王珍珍沿着痕迹快速奔跑,这只能是追兵留下来的,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到处扔。 一道嘹亮的鸣叫声从空中传来,飞飞矫健的身影在林间穿梭,眨眼的功夫,出现在她眼前。 王珍珍欣喜的摸了摸它的脑袋,跟在它身后,继续向前。 丁队长嘴唇上全是干皮,从昨天就开始拉肚子,眼前好像总是隔着一层雾。 他抹掉额头的汗水,伸手去抓安南,刚一抬手,就晕倒在地上。 半梦半醒之间,一股清凉的水落在唇边,他赶紧张开嘴,好涩。 安南手里抓着一大块植物根茎,挤出来的水,一滴滴落在他的唇边,丁队长虚弱的摆摆手:“你留着自己。” 他从怀里拿出地图,油布纸包裹的很好,他再一次递给安南,托孤一样说道:“我走不动了,你带着它出去。” 拉了两天肚子,今天又开始发烧,整个人都虚脱了,手脚冰凉,他别说走路,腿都软的抬不起来。 只要任务能够完成,其实,他出不出的去,并不重要。 安南蹲下身子:“我背你,队长,我们就快走出去了。” 他不敢拿地图,丁队长就靠着这个吊着一口气,没有精神寄托,他真担心,他就这样死在这里。 作为军人,这样死了,太憋屈。 他怎么可能让他背着走,现在的自己就是负担,看着男孩并不宽阔的背,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能死在这里。 “能找到一点吃的吗?我饿的心慌,吃点东西,应该还可以坚持一下。” “好,我去找。” 他连坐都坐不住,安南将他安置在一颗树下,拿起匕首,一点点往外走。 不是没有食物,而是,他们没有办法快速移动,又有雷区,有些动物无法触发的地雷,他们碰不得。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丁队长拿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喉咙,没有自己,他更有希望逃出这片雷区。 啪的一声,安南听到声音迅速回头,枪被砸到地上。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小兵站在丁队的斜后方,轻轻喊了句:“哥。” 他大吼一声:“别动。” 丁队长被吓的嘴都合不拢,这一片雷区,她是怎么过来的? “我知道有地雷。”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地上插着小树枝,说道:“我都标记好了。” 安南看着她玩笑一样平安的走到自己身边,张开双臂,抱了个空。 王珍珍捏着鼻子:“你都臭了。” 哈哈,丁队没忍住,安南也笑了,崩了几天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一点。 他伸手从她背上解下背包,吃惊道:“这么重?” 王珍珍取下帽子,散开头发,捂了两天,头皮痒的不行,她揉着酸疼的肩膀,说道:“还好。” 安南捡起枪,交给丁队长手中:“您教过我的,没有到绝路,永不放弃。” 谁想死呢?丁队没有说什么,作为军人,完成任务是天职。 他看着王珍珍,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王珍珍收好峨眉刺,解开背包,拿出两个水壶递给他们:“跟着你们痕迹追上来的。” “你要是追兵,我们估计都完蛋了,呵呵。”丁队咕嘟喝了好几口,调侃道。 安南拦住还想喝水的他:“我烧热了再喝,你还在拉肚子。” 听到这个,王珍珍拿出打火机,烧上水,从背包里面取出弓箭说道:“我去找点吃的。” 没等安南开口,她就连着两跳,窜上树,不见了身影。 水刚烧开,她拎着两只兔子又回到身边,还捡了不少树枝。 王珍珍问道:“我给你准备的药呢?” 安南从口袋里面拿出好几个纸包,之前担心伤员,自己只留了外伤的药。 王珍珍又一次跑进丛林,扯了一些草回来。 这是他们进入丛林吃的最豪华的一餐,兔子肉是真香,丁队长闻着味道喝完草药,又被王珍珍灌了一碗蔬菜汤。 不知道草药里面是不是有助眠的成分,没一会儿他就困的睁不开眼睛。 睡着前的最后一秒,他还在想,为什么这片雷区地图上完全没有显示,是人的问题,还是大家都被骗了? 第140章 炸 安南也靠在树边,瞬间睡着了,王珍珍在周围一圈撒上药粉,安心地靠在他身边,闭上眼睛。 她连着两个晚上没有休息,才追上了他们。 第二天,丁队长觉得自己活过来一半。 雷区除了吃喝移动不方便,还是很安全,几人决定在原地休整一天。 丁队又想起之前的问题,他一直都在怀疑,他们选择作为退路的这片区域,应该是没有地雷的。 可偏偏就遇上了雷区,范围还这么广,是人为失误还好说,如果是有意隐瞒,那问题就大了。 地图都是假的,那我方如果有什么行动,要靠多少人命去填? 之前的状况,能把地图带回去就已经很满意了,但是,有王珍珍在,他觉得可以做的更多。 安南两人刚去了附近的小溪,洗了个澡,还将水壶全部灌满,他拎着两条鱼说道:“队长,你可以喝鱼汤。” “等一等。”丁队长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他拿出地图,指着附近的一个区域说道:“我想去这里探查一下。” 安南看了看地图,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去探查一下,确实可以最快的确认地图的准确性,为后期防御做好准备工作。 但是,看着瘦的不成人形的他,安南抢先说道:“您在这里休息,我去。” 王珍珍什么都没有说,如果地图准确,过去大概就是半天的时间,并不会影响回去的路程。 安南转头看着她:“你帮我保护丁队,好吗?” 他昨天晚上就发现了,她的手,软的不像人类。 不知道王珍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走到这里,她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既然这样,不如自己一个人去。 王珍珍更不可能让他去,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你去不如我去。” 从心而论,完全可以重新组织人员,再次探查,而不是靠现在的两三个人去完成。 王珍珍建议道:“我们先回去,准备好装备,重新再来随时都可以。” 丁队长退了一步,说道:“那这样,你们原地休整半天,我自己一个人去,如果半天后,我没有回来,你们不用管我。” 这怎么可能,安南更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要是有个万一,前面的功夫不都是白费。 “只看一个地方,对于整个地图的准确性来说,意义不大。”王珍珍觉得他太着急。- 她指着地图上面一大片区域,继续说道,“除非安排人员全部摸查一遍,这个不是我们两三个人能够完成的任务。” 他们两人如此坚决的反对,丁队长也没法坚持,提了一个要求:“王珍珍同志,后面的行动,我请求你,一起参加。” “行。” 三人终于踏上回家的路。 王珍珍直线探查的距离已经有200多米,这个范围内,别说地雷,就算有个蚂蚁也能立刻发现。 几人跟在她的身后,快速穿过丛林。 这一片区域参天大树很少,主要是小树林和灌木丛居多。 原来应该是有不少人类活动,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这里的人搬走。 一阵阵笑声从远处传来,有大人还有小孩,看来已经通过危险区了。 王珍珍跑在最前面,安南紧随其后,丁队长断后。 没跑多远,看到一片耕田,这个季节,应该是在播种冬水稻。 稍近一点的地方,一群小孩子在放风筝,一众王字形风筝里面,有一个小燕子风筝,飞的又高又远。 她和哥哥还没有放过风筝,王珍珍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看着小孩子玩闹。 安南走到身边,王珍珍小跑几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故作嫌弃道:“一手的汗,我不想牵着。” 安南不放心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王珍珍不是不能告诉他,而是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一时也没想好怎么说。 她的身体最近几个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她也怀疑,初二感染的原因。 当时,她被逼到绝境,差点死掉,偏偏那么巧,她能力提升,初二同时被外来的真菌感染。 会不会是被她感染的,所以,它才能那么敏锐的感知自己的想法。 她摸了摸跟在脚边的初二,很可能自己死的时候,它身体里面的真菌就会消失掉。 不过,自己总会比它活的久一点。 突然,轰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地雷?几人迅速看向声音的方向。 燕子风筝在天上打着旋掉落,下面一群小孩在追,一个小孩倒在地上,抱着腿在哭喊。 听到声音,其他小孩被吓了一跳。 “妈妈!”有吓蒙了,站在原地哭喊。 有的小孩吓得四处逃窜,轰隆,紧接着,又炸了,这下子小孩更慌了。 王珍珍大喊:“站住,不要动!” 不远处耕地的大人惊慌失措的往孩子这边奔跑,看到他们在跑,更多小孩快步跑向大人。 安南几人的喊叫,在一片惊慌失措的人群中,一点用都没有。 王珍珍迅速跑向小孩,初二原地起跳,将安南铺在地上,丁队长快速跟在她身后,王珍珍喊到:“你回去拦着家长。” “没事,我跟着你的脚印,不会踩到地雷。” 王珍珍跟他说不清楚,几率小,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尽管跟自己说了不用管他,但是,速度还是慢了下来。 安南掉头就往家长那边跑去。 人群还在往这边聚集,她的感知全力铺开,菌丝触动引线,拉扯绊绳,轰隆隆。 没挨着人群的地雷全部引爆,幸亏这种型号的地雷火药并不多,要不,这样折腾,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伤。 一路响声不断,王珍珍总算是接触到第一个孩子,一句话不说,直接拍晕,过了这几分钟,后面有时间慢慢排雷。 身后突然又传来地雷爆炸的声音,安南一个人在后面挡不住这些激动的家长,还是有人踩到地雷。 第141章 失去的记忆 现场乱成一片。 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孩抓着风筝,躲进了她们刚刚离开的雷区。 王珍珍突然觉得很滑稽,她可以逃走,顺便带走安南。 地雷威力有限,这些人最多缺胳膊少腿,大概率死不了,但是她偏偏挪不动脚。 甚至来不及考虑太久,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瞬间,一片浓雾凭空出现,安南刚感觉到有什么紧紧的抱住他,下一秒就飞向空中。 “珍珍!” 冷风灌了他一嘴,安南睁开眼睛,小孩、大人东倒西歪的倒在耕田附近。 丁队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刚刚他感觉到爆炸的冲击波快拍到自己脸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拉开,甩到这边。 “山神显灵!”“菩萨保佑!”眨眼的功夫,跪了一地。 这些农民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吵的安南心烦意乱,他没有看到王珍珍,就连初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轰隆,轰隆,大地都在颤抖,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惊呆了众人。 安南看向后方的森林,浓烟中,两道身影像是被声波托着放到他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手里还死死的抓着一个风筝。 女孩哇哇大哭:“有妖怪!” 安南一把将她扯过来,大声问道:“什么妖怪?” “绿眼睛,白毛妖怪。”女孩哭的停不下来,安南扔下她就往雷区跑。 丁队抓住他的胳膊:“你疯了。” 他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声响不断的森林,死命挣扎,嘴里断断续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珍珍……在那边。” 那个女孩说的妖怪,十有八九是王珍珍。 王珍珍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她似乎虚弱到了一个临界点,记忆却在一点点苏醒。 她的身体一点点消失,长长的菌丝拖在地上,拿个绳子挂起来的话,有点像天气娃娃。 她不知道自己算是人,还是真菌,或者是真菌控制的人,又或者是人控制的真菌。 上辈子,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小孩,躺在坑里吃土,吃草根,吃冬虫夏草,靠菌丝从地里吸取营养,那个样子,只能说是没死。 张兰带她来到村子,爹给了她名字,‘王珍珍’,最后,她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再一次有记忆的时候,她是几十年后的温敏,世界很发达,但是缅甸边境的这个小山谷依旧是一片农耕时代。 村子里面的人被限制出入,专家说,他们都生病了。 作为温敏的她,被捆在床上,各种颜色的液体被注射到身体里面,最后,还是死在了这里。 第三次,她是一个学生,父母双亡,她一路考上研究生,进入实验室,她喜欢这种生活,虽然穷,但是平静、安全、有保障。 然后,末世来了。 现在她知道,这些僵尸她很早就见过,山谷里面的村民最后都变成这样,力大无穷,暴虐,嗜血,只有感染、传播孢子的本能。 她将自己固定在初二身上,飞快的跑向森林深处。 菌丝横扫地下,所有能碰到的地雷一个接一个的爆炸,这是她能为安南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如果这些记忆都是真的,那上辈子末世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这好笑的像是个冷笑话,一点都笑不出来。 真菌像控制僵尸蚂蚁一样,控制了人类,她很可能就是这个最初的传染源,带着真菌,从一个宿主转移到另一个宿主。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又重新回到最初的时间。 这个世界,她没有死,她还有安南,会抱着她,会亲吻她,会哄她的安南。 王珍珍无比庆幸自己刚才脑子一抽,去救这些人,要不然,如果传染给安南,再将这个世界拖入末世,她不如早点死了。 她确实是自私了一点,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让整个世界陪葬。 爆炸声中,菌丝消耗的越来越多,一两千度的高温,不管是她还是真菌都活不了。 王珍珍将脑袋贴在初二身上,亏她还想怎么弄死它,才不至于让真菌感染其它动物,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有它陪着,其实也挺好。 初二带着她,又冲向另一片地雷密集的区域。 王珍珍转过身子,看向安南的方向,哥,刚刚抱着他的时候,真暖,现在她有点冷。 安南挣脱丁队的手,丁队抬脚将躲避不及的他踹倒在地上,扑过去,反锁双手,死死压在地上。 周围一群大人小孩还在不停的跪拜。 远处的森林里面火光一片,爆炸声没有一秒钟停息,无数的小鸟叽叽喳喳飞出丛林,各种的小动物逃命一样冲出来。 这一幕,荒诞的跟世界末日一样。 安南绝望的看着,他的小姑娘可能回不来了,啊,他掀翻丁队,踉跄着往前跑。 要不是他,王珍珍还在虎爷的赌场里面花天酒地,还在自己的小窝里面猫着。 使唤吴昂基给她送黄金,遥控王丰产给她酿酒,种蘑菇赚钱,盯着王军全国抢房子。 等到明年,他来娶她,他们生儿育女,满世界到处去玩,吃最好的东西,住最好的房子,他什么都依着她。 安南眼前一片模糊,不见到王珍珍,他不死心。 突然,后脖颈剧痛,眼前一黑,他倒在地上。 这一晕,他睡了好久,睁开眼睛,黑黢黢的屋顶到处都在漏雨,墙角堆着的枯草木材全湿了,只有他睡的这张木板床是干的。 他强撑着坐起来,听到动静,丁队推开房门,按住了要起身的安南。 “这三天,我带着村民找遍了那片地方。”他声音越说越低,“什么都没有。” 当天,他把安南安置在附近的农民家中,还没来得及进森林,瞬间下起了大雨。 雨稍微小一点,他赶紧去森林里面找人,可是,一群人什么都没有找到。 安南没有挣扎,他偏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床边,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没有尸体,也没看到人。” “初二呢?” “也没有。” 安南一下子坐起来,满怀希望的看着他:“有没有可能,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初二带着她躲开了炸药,躲到一个树洞,或者躲到山里去了?” 第142章 失踪 丁队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话说出来太残忍,但是又不得不说:“还有一种可能,她们被炸的什么都不剩,被雨水冲走了。” 安南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说道:“队长,我想吃点东西。” “哦,好,好。”丁队快速退出去,端进来一碗粥。 两天没有吃东西,安南吃的很快,擦干嘴巴,他穿上鞋子,推开房门。 雨给这个世界带上了一副朦胧的面纱,平静的不真实,似乎前几天的硝烟是一场梦。 他穿上蓑衣,走进雨中,地面泥泞不堪,下山的路很滑,安南捡了个树枝做拐杖,那片雷区,不远。 空气很清新,一点硫磺的味道都没有,小的时候鞭炮总是和过年在一起,他总觉得那股味道很温暖。 现在不一样了。 树叶很绿,森林里面,雨并不大,并没有见到预想中坑坑洼洼的地面。 安南一寸寸寻找,说不定树上有她做的标记,或者哪里有一个树洞。 天色越来越暗,静静跟着他的丁队劝道:“回去吧,明天再来。” 只听到雨水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鞋子踩在地面吱嘎吱嘎的声音,哪怕是有声狼嚎也好。 啾啾,安南惊喜的四处寻找。 果然看到飞飞的身影,他伸出手臂,老鹰落在他的胳膊上,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安南抖了抖手臂,飞飞应声而飞,两人跟在它身后,直到走出了丛林。 看着熟悉的村庄,安南绝望的跪在地上,裤腿上沾满了淤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年后,冬,西山。 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绿,雨水给所有的颜色增添了几分冷清。 温度很低,王珍珍往火炉里面扔了一根柴火,火星四溅。 她一身棕色毛绒睡衣,靠在窗边,听着雨声,慵懒的像一只冬眠的小熊。 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双温暖的手穿过外衣,停留在她细腻光滑的腰肢上。 “在想什么?”耳朵痒的发颤,红晕从耳垂一直晕染到脖子,锁骨,继续向下。 王珍珍隔着睡衣,抓住作乱的手:“你再这样,今天别想站着走出这个房间。” 安南搂紧她的腰,贴在自己胸前,不舍的低语:“我不想走。” 他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辗转反侧,恋恋不舍,半响过后,王珍珍软在他的怀里,余光瞟了一眼墙上的钟:“五分钟够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你瞧不起谁?” 安南擦掉她嘴角的水渍,整理好军服,一步步退到门边,转身离开。 “混蛋!”王珍珍在床边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轻轻骂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迅速跑到窗边,静静地看着她,眸光如水,盛满了思念。 他们就应该这样生活在一起。 这个年,他谁也不见,一个人住在山上的别墅,好像哪里都有她的身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 十年,我们约好了十年,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安南戴上军帽,一杠二星,他现在已经是中尉。 吃年饭的时候,王军还劝他,别拿命拼,他知道,他的小姑娘还等着他。 若干年后,安南加入边境扫雷行动。 第143章 回来 安南站在山岗高处,扫雷车迂回行驶在边防巡逻的路上,时不时轰隆一声闷响传来。 远处全副武装的扫雷兵手持探雷器,缓慢的行走在山林中。 “安少校,电话。”一个士兵递过来的黑色电话跟砖头没啥区别。 安南刚喂了一声,丁队的声音就从话筒传过来:“听说你完成这次任务就转业?” “嗯。” “为什么?” “回去再说。”他快速挂断,主要还是舍不得钱,卫星电话费用太高。 勤务兵郑重地接过电话,眼睛里全是小星星,敢给丁大队长甩脸色挂电话的人也只有安少将。 按这个进度,最多还有一周,就要离开。 傍晚,安南走出营地,他们就驻扎在最初逃离的雷区外,当年的小树苗长高了不少。 王珍珍还是杳无音讯,他坚信没见到尸体,就一定还活着。 等了一年又一年,安南实在等不下去,只能亲自来接他的小姑娘。 湿热的空气褪去,夜间的山里还算凉爽,他漫无目标的走向森林。 安南站了很久,在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里面要找到一个人,不异于中彩票。 明天还有工作,他抬步,一下子居然没有抬起来。 安南低头看去,一根头发丝一样粗细的白色菌丝在他的脚踝上绕了七八圈,嘞得很紧。 “孙武!”他大喊一声,声音都在抖。 守在外面的勤务兵快速答道:“到。” “去拿一个兵工铲过来。” 安南擦了擦头上的汗,挖出来的坑快有一米深,两米宽,菌丝还在示意他继续向下。 他站在坑里,如果不是菌丝在,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抱着希望,下面会是什么?如果是一副骨架,他…… 安南握紧手里的兵工铲,不管是什么,他要一个结果。 霎那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他扔掉铲子,跪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扒开泥土。 湿度太大,土壤都粘在一起,密度也高,没一会儿他十个手指全是鲜血。 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快速向下刨去,一瞬间,安南停住动作,呆滞的看着土壤,眼中酸涩无比。 一只纤长的手出现在土壤中,温热的、完整的。 安南加快动作,女孩安静的躺在土中,脸色红润,睡着了一样。 “孙武,拿个毛毯来。” 女孩抱在手里很轻,轻的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安南将人放在自己床上,这么大的动作她居然都没有醒过来。 他试探的将手放在她的鼻尖,呼吸悠长而平稳,安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孙武敲了一下门就要进来。 “别进来!去休息!”急促的呵斥声带着浓厚的鼻音,孙武停住脚步,回到自己房间。 抱回来的是什么人,安少将居然还哭了? 第二天,孙武接到命令,守在安南房间门口,在他回来之前,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王珍珍是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木质的单人床很窄,床头矮柜上有一个水杯,床尾的穿衣柜还比较大,占据了半面墙。 真亮,被埋的太久,她都快忘记光亮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她坐起来喝了半杯水,走下床。 上身的军绿色短袖下摆遮住了整个臀部,王珍珍穿上床头的裤子,挽了好几道,太长了,腰还直往下坠。 好在还有一条皮带,她系好裤子,推开了房门。 当年幸亏那场雨,残存的菌丝渗入泥土,生长,繁殖,聚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 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的困在土里,比孙悟空还惨,人家当年被压在五指山下好歹还有个脑袋在外面,自己被埋的跟死人一样。 她好像可以将身体都变成菌丝,但是,潜意识中这样做,可能会出现不好的事情。 脑子里面一片浆糊,繁杂的人、事情纠缠在一起,身体先一步将散布在四周的菌丝全部吸收,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是谁把她从土里拍刨出来了?还会有人认识她吗? 门口的军人她没见过,看环境和男人外貌、衣服,应该还在华夏,应该没有过去太久。 “现在是哪一年?”好久没说话,都有点不习惯。 也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她不确定现在自己是叫什么名字。 女孩很美,波浪一样的黑色长发一直垂到膝盖,绿色眼睛冰冷的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看他就像是在看一棵树。 看外貌感觉刚刚成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庞比娃娃还要精致,这怕不是山里的动物成了精? 孙武呆呆的看着她,脸瞬间就红了,吞吞吐吐张不开口。 “珍珍。”声音好熟悉,王珍珍顺着声音抬头,下意识嘴角上扬,回了一句:“哥?” 安南心神不宁的忙了一整天,时间一到,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往家里赶。 他完全没有看到门口的孙武,搂住女孩的腰,关上了门。 自从看到他的那一秒,王珍珍的时间线立刻顺了,她被按到床上,安南半蹲着看了她好久,最后轻轻问了一句:“饿了吗?想吃什么?” 仿佛她没有失踪十年,好像她刚刚放学回家。 “烤兔子。”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特别馋这一口。 安南笑了,摸着她的脑袋:“等我回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珍珍脑袋里面嗡嗡的,两个小人吵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 珍珍一号冷漠脸:“不走?你想害死他?” 二号沉默。 “说话啊,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弄个末世出来就开心了?” 二号愤怒反击:“我怎么做,末世不会来?” 一号沉默。 问完这个问题,二号也沉默了。 菌丝顺着脚尖侵入地面,方圆四米分毫毕现,直线距离超过一千米,能力又强了。 记忆中,除了现在这一世,从来没有这种能力出现过。 她站到床对面的书桌前,在窗户上看到自己的摸样。 气质上莫名的有点像蘑菇,软软的,弱小无助,谁都能咬一口,年龄也变小了一点,安南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什么心情? 光看外貌,如果他蓄上胡子,可以叫叔了。 第144章 回村 烤肉的香味从门口传来,安南招呼道:“要不要出来一起吃?” “好。” 王珍珍接过他递过来的窝窝头就着烤肉咽下,好像又回到最初见面的时候。 他的脸庞在火光中越发的坚毅,不再是当初那个青葱少年。 安南对目光很敏感,他若无其事的拆下兔肉,递给旁边的孙武,又对着她解释道:“你脾胃弱,少吃点。” 王珍珍隐晦地瞪了一眼大口吃肉的愣头青,问道:“多久了?” “十年。” 原来真的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很有可能结婚生子了吧? 晚风清凉,月明星疏,王珍珍仰头望天,好像是随口问道:“嫂子呢?”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管是私心还是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这一刻,她希望听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孙武好奇的看看安南又看看女孩,这两个人有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 这题他会答:“安少校还没有结婚。” 安南一脸笑意的看着女孩,王珍珍也笑了:“哥,你衣服大了,能给我找一套合身的吗?” 一夜无话。 第二天,她一身迷彩服站在部队前方,丁队给的身份还是顾问。 安南介绍完身份后,全体暂时修整,让她一个人行动。 “报告,我不服。” 不光扫雷兵,连拆弹专家都在质疑安南的决定,就这么个小姑娘,拿根树枝做标记,就让他们去拆,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怎么能带兵? 王珍珍已经开始行动,几分钟的时间,方圆一公里有几个老鼠洞,她都知道。 她一把树枝捏在手上,走走停停,快速的标记了一片区域。 王珍珍指着地面说道:“扫雷车按我标记的方位走,其余人跟我来。” 十几秒过去,没人上车。 安南自然力挺她:“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但凡她错了一个,按你们的来。” 站在扫雷兵最前列的方队三十出头,虎目一瞪,一声令下:“上。” 十二人小队冲了上去,半个小时过去了,王珍珍一个人在前面继续插着树枝,小队的人已经回到方队面前。 “报告,经核实,五十五个地雷,无一错漏。”小队长眼底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方队紧绷着脸,命令道:“行动。” 扫雷比布雷更加耗时耗力,消耗的金钱也是几十倍的增加,伤亡更是常见,这简直就是个作弊器。 方队靠近他,小声问道:“哪里找来的宝贝顾问?” 安南一脸骄傲:“不该问的别问。” 七天的工作被压缩在三天完成,安南随军复命,王珍珍立刻溜了,要不丁队肯定会要求她留在边境画雷区分布图。 西山上的果树一年四季恨不得三季都在开花,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景点。 临近湖边的房子五年前就被改成了酒店,想上山的游客要在这里通过资质审核。 王军一身黑西装,大奔头,手里还拿着大哥大,半点坐象没有靠在老板椅上。 面前一个三米多长的黑色办公桌,相当的气派。 女孩二十几岁,手里挥着阳光旅行社的旗子,一脸不服气隔着桌子瞪他:“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山?” “还用说吗?你们积分扣完了,自己不知道?” “云边旅行社的积分转让给我们了。” 王军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搞笑的事情:“哈哈,解释权在我。再墨迹,明年的分都给你们扣光。” 女孩气鼓鼓的走了,他们额外收了旅客每人3000元,上不了山,难不成把钱给退回去? 她一拐弯,去了隔壁的财务室。 十几分钟后,杨勤走进经理办公室,劝道:“他们就十个人,又不影响什么,不如?” 王军叼上一支香烟:“你不懂就不要劝。” 不到半年的时间,积分全都没了,肯定是在山上有很过分的行为,比如,乱扔垃圾。 山是王珍珍的山,她把环保看得比什么都重,旅游也不过是顺便为酒打个名声,现在的他们,不缺这几个钱。 如果她还在,这帮子人更别想上山。 黄昏时分,一行人戴着阳光旅行社的蓝色帽子,从悬崖边上的小路爬上了山。 桃树上硕果累累,梨花正香。 “当地最有名的云翌酒,就是用这些果子酿的。”导游一边介绍,一边往半山腰的草甸子那边走。 退钱是不可能的,酒店的钱都省了,他们今天晚上露营,明天下山,神不知鬼不觉。 这里最有名的除了果树,就是空气,清新自然不说,负离子远超一般森林,有农科院的专家说过,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益寿延年。 还有一片纯天然的天麻产地,晚上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挖到几块天麻,赚翻了。 都是年轻人,天黑之前,就搭好了帐篷,一群人还要搞篝火晚会,导游赶紧制止。 虽然山上人不多,但是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她提议道:“我们来讲鬼故事。” 刚说完这句话,后背一凉,她冷不丁的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好几双绿色的眼睛像是鬼火一样四处游荡。 嗷呜、嗷呜,众人一下子慌了神,“这是什么?”“狼?” 无处可藏,大家赶紧躲到帐篷里面,黑色的身影印在篷布上,不像是狼,狼的尾巴比这个粗。 “关灯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一瞬间,四周一片漆黑,猛兽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 撕拉,不知道哪个帐篷被撕裂了,导游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出去,这山上怎么可能有猛兽? 他们每年上来好几次,从来没有遇到过。 啊!惊恐的叫声从外面传来,“你不要过来啊!” 他们好像听到了咔哧咔哧啃食的声音,还有吞咽声,夹杂在哭喊,求救声中,特别的刺耳。 “咪咪。” 外面的空气都安静了,女孩轻灵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咪咪个鬼啊,你们家的猫长这么大。 嗷呜,导游确信从声音中听到了喜悦,兴奋,难道是饲养员来了? 养这种动物犯法的啊! 导游仗着胆子,偷偷拉开拉链,月光中,三头豹子扑向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 女孩奔跑了几步,侧身躲过体型最大那只的扑咬,一个翻身坐在它背上,长长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第145章 活埋? 女孩随手将头发高高扎起来,盘了个公主头,她摸着花豹的脑袋转过身,看着这两个帐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导游拉开帐篷出来,跳出来就骂:“你有病吧?在这里养豹子?” 王珍珍玩味的看着她,笑了笑,摸着咪咪的脑袋,说道:“偷跑上来的?” 两句话的功夫,其他几个游客也站在外面,看她能管住豹子,立刻强硬起来,要求她赔偿损失。 人一讲道理,就好像很好欺负,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有几个豹子撑腰,也没啥用。 突然,导游脚底一软,好好的地面变得跟淤泥一样,她刚抬起一只脚,另外一条小腿又陷了进去。 折腾了没几下,大腿以下全部没入泥里,她吓得大叫救命。 一抬头就看到女孩骑着豹子离开的背影,身边的人全部都被困在原地,更恐怖的是,还在不停的下陷。 这什么鬼地方,刚刚还结实的土地,转眼就变成了沼泽? 王珍珍心情不错,除了感知范围的急剧扩增,催动真菌消化分解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 懒得管这些鬼哭狼嚎的人,她低下头,贴着咪咪的脑袋,小声嘀咕:“没想到,最先有下一代的居然是你。” 身后跟着的,一看就是老婆孩子,她太想初二了,可惜这个世界很难再有一个同样的黑狼。 咪咪兴奋不已的托着她往山顶上奔跑,王珍珍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从门口的花盆中拿到钥匙,打开门,好像回到了自己在边境的房子。 最喜欢的软垫、壁炉、还有卧室,一比一还原,安南说过,他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在这里,这傻子守着这个屋子,也困住了自己。 王珍珍随身就一个小背包,她取出大哥大,滴滴滴滴,拨出电话。 电话音有点失真,但是更有磁性,“到家了?” “嗯。” “喜欢吗?” “嗯,喜欢。” 安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现在十一点多了,工作报告还没有写完,他起身,靠在书桌旁,看着窗外的月亮。 “珍珍,月亮一点都没有变,还有我。” 王珍珍心里一软,她懂他的意思,但是,“我,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你更年轻了。”嘴边的一句我老了,怎么也说不出口,安南自嘲的笑笑。 听到这句,她轻笑出声,慢慢的又笑不出来,他很迷人,比十年前更有魅力,性张力爆棚。 华夏军人这个职业与生俱来的安全感,在末世后赢得了全世界所有人类的心,没有一个经历过末世的人不爱我国的军人。 更何况,他是哥哥,陪她一起长大的,等了她十年的哥哥。 是她连重生都敢告诉的人,王珍珍拿定主意,说道:“哥,如果我不是人呢?” 他有怀疑过,但是,有什么关系。 还有传闻,国外已经在研究特异功能,谁知道,若干年后会不会有各种奇怪的物种出现。 谁能保证大家都是人,永远是人? 安南很平静的说道:“说不定我也不是人。” “哈哈,哥,你别闹!”王珍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心里软软的,“我等你回来。” “好。”安南放下电话,心中某个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 王珍珍放下大哥大,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半山腰的人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第146章 故友相见 一群人笔直地陷在地里,个子高的还好,导游就惨了,腹部以下全部淹没在泥里。 “救命啊!”她高举着双手惊慌失措的尖叫,其他游客更是吓得拼命挣扎,靠的近一点的,互相托举、拉扯,结果越努力,越陷越深。 好在没有像电视里面看到的那样,快速吞噬所有的人,钝刀子割肉,每一秒都很漫长,漫长的像是完全静止。 晨曦中,王丰产如往常一样带着工人上山。 “救命啊!”才走到半山腰,就听到后山传来虚弱的求救声。 王丰产大吃一惊,游客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怎么会有人?他快步跑过来,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这里还是再普通也不过的草地,怎么就变成一滩淤泥?这群人是怎么把自己种进去的? 导游脖子以下全部在泥里,其他人还好,大多胸口还在外面。 最主要的是,有个子高的已经感觉到下面是结实的土壤,互相搀扶着,也就没那么害怕。 至于导游,知道死不了,没人想管她。 王丰产吓得够呛,安排人快步下山去拿工具,赶紧救人。 过了一会儿,王军睡眼稀松的也上了山。 看到半截身子还在土里没弄出来的导游,嘲讽道:“怎么,我们山上是聚宝盆?半夜跑上来把自己种上了?” 这个时候没人搭理他的冷笑话,一群人被送走。 王军蹲在淤泥边上,仔细观察,王丰产也走过来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你看这个。”他指着地上清晰的脚印,“去山上了。”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往山上走去,太阳晒在背后很暖,王军一向嬉皮笑脸的,这个时候一点都笑不出来。 咪咪偶尔是会出现在这片山里,但是,它从来不露面,也很少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快到山顶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张嘴就要来叼王丰产的小腿。 他一边躲,一边低着咪咪脑袋:“停,咱们都是中老年豹了,稳重一点。” 王军退后几步,这玩意自从王珍珍不在之后,都不往他们面前凑,至少,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山里居然已经有三只豹子。 难道真是她回来了?他从来都不信她会死,这个公司至今没有更名,他避开挡在前面的两个家伙,快步往山上飞奔。 花盆里面没有钥匙,门关着,紧跟在他身后的王丰产,看着他敲了敲门。 咚咚咚,王丰产呆呆地站着,看着大门,满怀期待的等着。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王军眼睛难受,我草泥马,他大喊一声:“王珍珍,太阳晒屁股了,你给老子出来上工。” 王丰产抹了抹眼泪,还是不死心,仰头看着二楼的窗户。 突然,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女孩披散着长发,绿色t恤、长裤俏生生站在门后,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冰箱里面能不能放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说完话,她让开位置就往里面走,王军紧跟一步,举手就要拍她,下不去手,转身捶到身后的王丰产胸口:“疼吗?” “哎呦,你有病往自己身上招呼。”他正准备说话,被这一拳头硬生生顶回去,差点一口气没接上。 王珍珍没顾得上他们,去了盥洗室,两个人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做梦都没有这样想过,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王军没忍住,站在盥洗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好在不是幻觉。 王珍珍收拾好自己,出门就踹了他一脚:“有病啊。” 果然是她,现在他才觉得有了点真实感,除了头发长长了,她几乎一点变化没有,不像他们,都老了。 王军嘚瑟,说道:“叫声叔叔听一下。” “滚。” 王丰产又抹了抹眼泪,那两个你怼我一句,我回你一下,就他,眼睛跟水龙头关不住一样。 王珍珍受不了了,说道:“能搞点吃的来吗?”这屋子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没食物。 漫山遍野都是水果,但是,饿的时候,就是想吃肉,吃饭菜,或者要点小酒。 王丰产高高兴兴下了山,从山下的饭店搬了一堆食材上来,亲自下厨。 太香了啊!王珍珍不争气的肚子叫个没完。 阳光洒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三人盘膝而坐,都是她喜欢的菜,白油鸡枞、汽锅鸡、凉拌红皮大蒜、小炒肉等,她都能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 你喜欢吃什么不是你自己决定的,而是你肚子里面的细菌喜欢。 王珍珍端起面前琥珀色的酒,浅尝一口。 “好酒,色香味都绝。”她一口喝完,王丰产又给她满上:“没有之前的效果,味道也只有七八成,我只能做到这样。” 王珍珍又跟他们干了一杯,毫不吝啬的夸道:“你这水平比我厉害多了。” 她没说假话,要不是真菌,她自己去酿酒,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王军干了,给自己满上:“还记得你给我标记的地图吗?房子都买了。” “哈哈。”王珍珍快乐死了,“你买了多少?现在都老值钱了吧?” “我就说他怎么疯了一样买地、买房子,原来是你,呵呵。”王丰产也乐。 “百八十栋吧,没数,都是公司的,我们公司现在老有钱。” 现在公司的产业除了酒、种植蘑菇、天麻就房租赚钱。 “我在许峰那边还有十来栋,我找他要回来,也放公司,慢慢赚钱。” “行!” 当年穷的吃不饱,以为一辈子就窝在这个穷山沟的人,现在也过上了好日子。 农科院那边还是没有研究出来鸡枞菌人工繁殖,后山那片地成了国家机密,还补贴了他们好大一笔钱。 爷爷前几年去世,黑子组建了一个队伍,专门在森林里面挖松茸,虽然没跟他们在一起,也赚了,还娶了杨勤。 说到松茸,王珍珍眼睛一转,想起来自己当年特意培育的一片松树林。 第147章 如果我不喜欢你了,肯定是你作 十年过去了,这片松树林还是老样子,王珍珍摸着树干,这个世界总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就像她和王家的孽缘。 不过,自从王雪被遣送回来之后,老王家颜面扫地,硬撑了两年,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王小刚作为二叔的儿子,也是老王家唯一的独苗,应该不会过的太差。 王珍珍都没想起这些人,还是黑子提了一句。 转眼,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她连山都没有下,王军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像是在刻意的避开其他所有人。 为什么?他还想把公司甩给她,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王珍珍又睡到日上三竿,随手挽了个发髻,从冰箱里面拿出几个桃,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晃晃悠悠的摇着。 阳光擦着窗边落在实木地面,在她绿色的裙边染上一点点光晕,她半眯着眼,咬着桃,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这个人最近是没有事情做?怎么能闲成这样,王珍珍又想给他画个地图。 没一会儿,大门被推开,她翻了个身,摆明了不想看他。 突然,她转过头,在这个寻常的上午,明媚的笑容让这个房间似乎都亮了几分。 “哥!”王珍珍声音不大,还有点脸红,主要是王军的眼神,嫌弃还带着一点好笑,给她气的够呛。 “嗯。”安南放下手里的旅行包,只要是一身军装在身,他下意识的就站的笔直。 这两个人太腻歪,王军待不下去,摆摆手说道:“先走一步,晚上再来找你们。” 没人回应他,安南摘下帽子,向前几步又停在原地,轻声说道:“等我一下。” 一路风尘仆仆,不算很脏,但是肯定不那么清爽,他去了盥洗室。 “好。”王珍珍以光速跑到二楼,照了照镜子,头发又长又厚,堆在头顶像个鸟窝。 她泄气的松开发髻,顺着耳朵上缘,一边挑起一缕长发,一直顺道脑后,用玫瑰花瓣发卡别住。 垂在脑后的卷发,蓬松又俏皮,几乎盖住了整个后背。 王珍珍就这样盘腿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扯着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松开,再绕上。 她其实没有想好怎么跟安南说,自己一直是个自私又小气的人,舍生取义救人这种事情哪怕她做了,都没觉得自己有多伟大。 当然她也没有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哪怕她知道那些小孩大概率不会死,也做不到束手旁观。 但是,在部队生活了十年的安南跟她肯定不一样, 如果知道她很可能是个对整个世界带来危险的传染源,他会不会把自己上交国家? 哈哈,王珍珍有点想笑,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反而能放下一切,这个世界哪里她去不得? 人总是有了软肋才会畏首畏尾,不知道怎么办。 “咳咳。” 王珍珍想的入神,没发现他已经坐到自己对面,茶几上摆着几个红色的本本。 存折、结婚证、房产证。 结婚证是什么鬼?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安南,安南解释道:“王军办的。” 那也是你默许的,哼。 “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南打断了,“你先别说,听我说。” 他用力的捏着左手的食指,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接着说道:“这几年我问了很多人,别人结婚有的,我都准备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缺个新娘子,哼。 连结婚证都有了,她真没想到:“那如果没有找到我呢?” “我没想过。” “我可能生病了。” “嗯,没事,我也受过伤。”他指着胸口,“肋骨断过,也有弹片没取出来,腿也骨折过,现在阴天下雨全身疼。” 要不是在他第二腰椎边上发现了异物,还跟周围组织长成一片,王珍珍都以为他在装可怜。 她郑重地说道:“我的病会传染。” “我身体好,抵抗力强。”好个鬼,他这个破破烂烂的身体在部队待着也没法跟以前一样执行高强度任务。 “我可能会很长时间住在原始森林里面。” “可以。”看着他没什么波澜的脸,王珍珍有点崩溃,这简直就不在一个维度沟通。 她相信,就算现在跟他讲僵尸什么的,估计他的回答也是没事的,没关系。 这十年对于她,不过是睡了一觉,但是,安南不一样,他苦苦的等了她十年。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次回忆都是煎熬。 王珍珍不得不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会苦苦等一个人十年? 她不知道,按她室友的说法,她这个时代的人,最多等几个月,没有回复,早换了备胎,或者继续养鱼,谁会这么死心眼? 但是,这个人是安南,她不想换。 安南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偷的笑,碧玉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没忍住,捏着她的脸问到:“你说的病可以治吗?” “不能。”至少目前,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治疗,王珍珍扯了扯他的手。 安南收回手,笑着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王珍珍吓唬他:“我准备一个人住在山里,你以后身边可能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只有我。” “好。”他轻轻碰了下她的嘴唇:“我也不喜欢我们身边,有其他人。” 王珍珍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发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好。” “我安南,如果有一天,不爱王珍珍,厌倦了,再也找不到相爱的感觉,一定会告诉她。” “我安南……我安南,如果有一天,不爱王珍珍了,那肯定是她自己作的,打一顿就好。” 谁家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就想着不爱怎么办?安南板着脸说完,瞪着她,一双手捏着她的脸:“一顿不行,我打两顿。” 王珍珍被气笑了:“幼稚。”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也傻兮兮的,是没有安全感,还是担心他有事都闷在心里,委屈自己? 安南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隔着茶几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说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三十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比我容易叛变多了,想想你在边境养着的那群保镖?” 第148章 王军挺忙的 翻旧账太没品了,王珍珍抓着他的手腕,上抬,弯腰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坐着他的肚子,借力下压,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安南被结结实实的按在沙发上,她腾出一只手,将头发挽到一边,发梢扫到他的脸颊,有点痒。 他忍着笑,没躲,也没反抗,看着女孩气鼓鼓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笑着说道:“我错了。” “没诚意。”她想说的凶一点,可身高比不过,维持这个压住他的姿势就有点勉强,挨这么近,弄的跟撒娇一样。 “那你要怎么样?”安南腰腹稍微用力,又偷亲了一下,“这样行不行?” 你怎么痞里痞气的?哼,王珍珍身子一软,故意砸在他身上。 安南立刻侧身将她固定在自己和靠背之间,单手控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顺着脖颈,细心的把她的头发顺到头顶,铺在了两人上方。 攻防互换,王珍珍活动受限,眼前只有他的笑脸,他的眼里满是柔光,仿佛一切尘世的喧嚣,在这一刻只剩他眼底的那个自己。 她被迷晕了,想搂住他,手却被压的动不了,泄愤一样,咬住他的脖颈,又舍不得用力,温热的呼吸全洒在这一个地方,安南笑得身子发抖也没放开她。 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王军下午过来,还是没能进得来,直到第二天下午,居然都没见到这两个人下山,这是要修仙? 第三天清晨,他约了王丰产专门赶早上山,快接近山顶小别墅的时候,就发现雾很浓。 这个季节,太阳也升起来有一会儿还有这么浓的雾,不太正常。 能见度大概只有二十米左右,好在这条路,两人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敲门,无人应答,难道爬山去了?王珍珍以前不睡懒觉的时候,还是挺喜欢爬山的。 王军从老位置摸出钥匙,两人推开门,“王珍珍?”“安南哥?” 真的不在家啊! “军哥,你来。”王丰产站在沙发边,手里拿着一张纸,他声音很急促。 王军快步走过去,那是一封信。 军哥、丰产: 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哥已经离开,世界那么大,我们想去看看。 避免离别时你们难过不舍,极力挽留,我们就不道别了。 我哥的分红,他想成立一个基金,用于帮助家境贫困的军属,包括求学、医疗等等都行,军哥你看着办。 我的分红,10%你汇到我账上,看着我花钱,你比较安心,哈哈。 剩下的,你自行安排。 对了,我还画了个地图,房子可以继续买,切记2014-15年,大部分房产可以卖了。 有缘再见! 连落款都没有,就画了一棵小蘑菇,王军被气疯了:“好好好,以后我们就只有金钱上的关系,是吧?” “还安排我做事?你给钱了吗?老子现在身价多少,你请得起吗?” 王丰产弱弱的回了一句:“她的分红给了你九成。” 王军立刻怼了回来:“我问你了吗?” “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他妈的,白眼狼,我还给她把房子留了这么久,老子明天就叫人来拆了。” 王军骂骂咧咧的走了,王丰产收起茶几上的信、地图、还有一本蘑菇人工养殖详解,走出了大门。 就看到王军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发呆,孤单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让人眼里发酸。 相比于自己,他和王珍珍更像是一类人,心里装的人少,事少,活的简单,纯粹,不像自己,顾忌太多,活的累。 山顶的雾越来越浓,一年四季从不间断,王军也养成了爬山的习惯,每天穿着太极服上来走走,就当是来看看老朋友,提前进入养生模式。 那个别墅,他再也没有进去过。 王丰产倒是固定安排人过来清洁、维修,但是,没有人住的房子,不可避免的变得荒凉。 又一个十年,王军看着王珍珍账户的钱发愁,钱花的太少,尤其是最近一年,这钱几乎就没有动过,他总算是明白信里面那句话的意思,看着我花钱,你比较安心。 他现在心里跟装了一堆老鼠一样,百爪挠心,这么懒又贪图享乐的人怎么会不花钱呢? 他不敢往不好的方向想,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跟个炮竹一样,不点就炸。 突然,有一天,山上的雾散了,他惊喜的跑到别墅前,门上贴着一张纸【去松树林】 那熟悉的字体,王军气的破口大骂:“王珍珍你真不是个东西,走到这里了,都不来看我们一眼。” 骂归骂,他还是去了松树林。 遍地的松茸,刚刚冒头,颤巍巍的,这都是可爱的钱,数不清的钱,现在国际行情,一斤上万元,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差点被气死。 妈的,他最多只有一周的时间,连采摘带运输,要把这些松茸全部卖给小日子,王珍珍你…… 他没力气骂人,调头就往山下跑,多亏了这么多年爬山,40+的人体力不错。 安排王丰产找安保公司封山,找人准备采摘,让销售联系外商,联系外贸局,忙的没时间惦记王珍珍。 继十年前,云之南农产品有限公司靠蘑菇人工养殖在全球打响了名头后,靠松茸再一次席卷整个世界,赚的盆满钵满。 这一片人工造的松树林,二十年养出了松茸的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从此以后,这个旅游景点成了禁区。 此时此刻,漠河,女孩靠在男人怀里,仰头看着划过天空的极光,养了十年的树,这是他们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旅行。 可能是森林养人,男人和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女孩看着天空,他默默地看着她。 谁知道,绿色的极光映入玉石一样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吗?流光溢彩不能形容这一刻的美。 王珍珍嘴角上扬,她知道他在偷看自己,就像小时候一样,光明正大的偷看自己。 她回头,快速解开他的拉链,钻进他宽大的羽绒服,搂住他的腰,靠在安南胸口,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无比庆幸当年没有离开。 “哥,我爱你。” “嗯,我知道。”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