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谋婚已久》 第1章 有钱的男人 飞机遇上气流的时候,林逾静也刚好在做噩梦。 安全带紧紧地勒着小腹,周身处于剧烈的颤动之中,令人喘不过气来。 现实如此,梦境里也是一样。 此外,还有满地的鲜血,刺耳的刹车声,以及倒在地上的白裙女人…… 林逾静叫了一声,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两年前的那起车祸,成为她的心魔。 彼时她刚刚二十岁出头,终于褪去了沈家养女这一身份,成了沈昊天的未婚妻。就在订婚宴结束的那天晚上,沈昊天难掩兴奋,拉着林逾静上了那辆新提的跑车,带她沿着市郊兜风。 刚开进大学城主干道,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一闪,紧接着,沉重的声音震痛了他们两个人的耳膜。 撞人了,那是林逾静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沈昊天是北城有名的年轻才俊,也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即将参选杰出青年企业家,他绝对不能出事。 他哆嗦着,给家里的律师打电话。 沈家的御用律师宁正匆匆到场,只扫了一眼,他便立刻做出了决定:“沈少,今晚开车的人不是你,是林小姐。” 林逾静懵住,倒是沈昊天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有些激动地看着她,口中不断承诺着:“小静,你放心,宁律师是北城最好的律师,不管花多少钱,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后面的事情,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 虽然,她被判无罪,并且成功申请到了一所国外知名大学的奖学金,顺利前往国外留学,但那场曾经轰动全市的交通事故案件,却成为林逾静此生再也不愿提及的回忆。 “咦。” 醒来之后,林逾静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眼镜不见了。 她试着找了一圈,索性放弃,反正她根本就不近视,只是贪图躲在镜片后的那种安全感。 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堆图纸,林逾静苦笑,打算向空姐再要一杯意式浓缩咖啡,距离落地还有五个小时,她还得继续在三万英尺的高度和它们厮杀个痛快。 “是你的?” 就在这时,从林逾静的斜后方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手上还拿着一副眼镜。 她本能地看向那只手,手指修长,皮肤柔嫩,指甲修得整齐圆润,一看便知手的主人应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对方手腕上的那块表来得耀眼。 唔,有钱人,林逾静下意识地就给出了判断。 她露出标准笑容,八颗牙齿洁白闪亮,伸手接过,不忘道谢:“谢谢你。” 对方却并不松手,反而继续问道:“你刚才做噩梦了?” 因为皮相好,在国外这两年,林逾静早已习惯了类似的搭讪。 她稍一用力,抽走年轻男人手中的那副眼镜,顺便朝他微微一笑:“第一次坐飞机,我紧张,见笑见笑。” 深邃的眼睛里投射出一抹异样的光,在这漫长的航程中,身边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女,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只不过,这位美女看起来太冷淡了一些,而她的微笑,也仅仅出于客套。 对于林逾静明显的谎话,云晋尧并未揭穿,只是跟她一样,也要了一杯意式浓缩。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逾静没有再打瞌睡,而是认认真真地把手上的资料看了一遍——虽然大多数都看不懂,但起码她的态度是好的。 飞机落地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华灯初上,人间的烟火气息也最为浓郁。 街上的行人纷纷赶着回家,有了车水马龙的喧闹去伴着锅碗瓢盆四重奏,就连冬日的寒气也显得不那么凛冽了。 林逾静的行李很少,没有托运,都随身带着。她穿了一件铁锈红的羊绒大衣,眉眼精致,淡妆怡人,嘴上的一抹红艳,在人群中倒是醒目。 站了一会儿,她确定没人来接,于是认命地去排队坐出租车。 刚走两步,远处传来一阵阵骚乱,林逾静瞥了一眼,大概猜到他们应该是在等着某个大人物的出现。 “人家都有vip专用通道,怎么会从这里走。” 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浅笑,她自言自语道,为那些人感到惋惜。 转过身来,林逾静看见七八个彪形大汉面色紧张地簇拥着一个男人,向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中间的男人被挡着,林逾静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她一眼就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那块表。 “原来是他啊。” 她想起来了。 第2章 婚约被解除 “小静!” 下一秒,林逾静就看见了沈家的司机杜与风,他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乱了。 “沈先生让我来接你!” 站稳之后,杜与风微笑着说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是小沈先生,他在医院走不开,就让我来了。” 林逾静没有戳穿他的谎话,只是笑着踮起脚,用手拨了拨杜与风的头发:“好了。” 沈昊天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会顾得上她呢。 说来好笑,他们两个人的婚约就好像自动作废了一样,再也没人提起。 倒是沈昊天的未婚妻不是别人,正是林逾静的堂妹林幽幽。 杜与风也明白,但他不忍心看见林逾静难过的样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是一样的,都是从小在沈家生活,但都不是沈家人,带着一点寄人篱下的味道,所以难免惺惺相惜。 “与风,见到你真好。两年了。” 林逾静收回了手,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沈亦雄刚刚吃了晚饭。 沈氏家族素来富贵,沈亦雄这一次中风入院,不仅住的是知名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家人还包下了一整层楼,免得被不三不四的人打扰。 每天的住院费如流水一般,高得令人咋舌。 尽管外面关于沈家周转不灵,甚至准备脱手望月山庄的消息已经越传越凶,但由于没有得到任何证实,传言只是传言。 病房内,除了沈昊天,沈亦雄的妻子何晴当然也在。 轻轻地推开房门,林逾静走近病床,哽咽着开口:“沈伯伯……” 沈亦雄因病而有些口齿不清,但他的脑子还是清楚的:“小静……小静回……来了……” 他讲话有些吃力,口水也顺着嘴角淌下来。 一旁的何晴面露不悦,急忙喊护工过来擦干净。 “好了,明知道自己说话费劲,那还说什么?反正已经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她连连劝着,不让丈夫再说话。 沈亦雄摇摇头,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逾静,艰难地开口:“真像、像你……妈妈……我想……你喊我……爸……” 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的,可林逾静听懂了,自从父母双亡之后,沈亦雄就收养了自己,可她却从来也没有喊过他一声爸爸。 本以为和沈昊天结婚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称呼沈亦雄为爸爸。 没想到,世事难料,他的确快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 “沈伯伯,好好休息,你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林逾静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柔声劝道,还将沈亦雄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地塞回了被子里。 对于她还算识相的言行,何晴感到满意极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儿子娶这个小孤女,可惜自己一个人拧不过父子两个,只能妥协。 如今好了,沈昊天要娶的是林逾静亲叔叔的独生女林幽幽,她也是山林集团的大小姐,两个人绝对算得上门当户对。 更重要的是,两家联姻之后,山林集团就会帮助沈家度过这一次的经济危机。 “昊天,去送送小静吧,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肯定也累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跟兄妹一样,好好聊一聊吧。” 何晴下了逐客令,还专门在“兄妹”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不用了,你忙你的,与风送我就行了。” 林逾静原本也没打算多待,说罢,她站直身体,径直走出了病房。 哪知道,沈昊天却追了出来。 “小静!” 他喊了一声,声音透着一股沙哑。 林逾静收住脚步,回头看去。 看得出来,沈亦雄这一次病得不轻,沈家的担子一下子全都落在了沈昊天的身上。他毕竟还年轻,经验不足,能力有限,这段时间过得也很辛苦。 收回视线,她淡淡开口:“怎么了?” 沈昊天想也不想地一把抓住了林逾静的手,将她一路拉到了无人的楼梯间。 楼梯间的旁边就是电梯,不断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叮叮咚咚,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没想过娶林幽幽,我对她根本没有感觉,我爱的人是你!” 他一开口,就把林逾静逼得无路可退。 第3章 强迫就没意思了 她愣了一下,很快推开了沈昊天。 大把大把的请柬都送出去了,酒店订了,婚纱照拍了,沈林两家即将缔结百年之好的消息连整个北城都知道了,他这个准新郎却跑来跟她说,他爱的还是她?! 林逾静感到一丝悲凉,一丝可笑。 她后退两步,冷冷质问道:“我在国外读书两年,七百多天,你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哪怕你出差的地方距离我的学校只有两条街口。 你一共给我打过三个电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一半的时间都是沉默,说得最多的一句是‘多保重’。 现在,你就快和林幽幽结婚了,你却告诉我,你爱我! 你不觉得,你的爱太高冷了,太含蓄了,太不道德了吗?” 沈昊天被她反问得说不出话来。 他承认,自从让林逾静帮自己顶包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会失去她。 从不敢面对她,到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他终于还是彻底地失去了这个女人。 “对不起。” 沈昊天一脸颓色,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小静,除了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娶林幽幽只是无奈之举,现在沈家迫切需要林家的钱来周转! 只要我拿到了钱,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只要别人不知道就行了……” 林逾静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 原来,不过两年,一个人就可以变得这么厚颜无耻。 她替沈昊天顶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恨过他。 可现在,当他说出这种话,林逾静感到强烈的愤恨,她恨他把她当成了这种女人,简直寡廉鲜耻! 她看着沈昊天,脸色泛着青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静,小静,你说好不好?” 林逾静的沉默给了沈昊天一种强烈的自信,他以为,自己说动了她,她正在考虑。 所以,他欣喜地一把抱住了她,将林逾静猛地带进自己的怀中。 “放开我!” 林逾静挣扎着,原本挂在臂弯的那件大衣也跟着滑落到了她的脚边。 医院里开着暖气,太热了,她一进来就脱了大衣,只穿着一条真丝羊毛的长袖黑色连衣裙,腰肢纤细,曲线玲珑。 贴得那么紧,沈昊天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燥热起来,他一向都知道林逾静长得有多美,只是没有料到这个记忆里的青涩女孩已经如此妖娆,全身都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们早就结婚了!” 林逾静的反抗令沈昊天莫名地愤怒起来,他扳着她的下颌,直直地盯着那两片红唇,就要吻下去。 关键时刻,林逾静一扭脖子,沈昊天只吻到了她的嘴角。 细嫩微凉的美好触感令他打了一个寒颤,令沈昊天体内的血液流动得更快,一双眼睛都红了! 林逾静顾不上去反驳他的话,她只想逃离。 可惜的是,这是楼梯间,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更不要说,沈家还包下了这一整层的病房,就是为了不被打扰。 而且,司机杜与风在医院楼下等她,没有上来。 她不禁慌了。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毫无预兆地响起:“强迫女人可就没有意思了。” 这个声音来得十分突然,又离得很近,把正陷入情欲中的沈昊天和惊魂未定的林逾静全都吓了一大跳。 第4章 连接吻都不会 说完这一句,这个不速之客就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被沈昊天紧紧压在墙壁上的林逾静。 她顾不上狼狈,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掀眸看去。 竟然是他! 那个在飞机上捡到她的眼镜的男人,那个被一众保镖簇拥着离开机场的男人! “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滚!” 一向风度翩翩的沈昊天显然被激怒了,他松开林逾静,朝着面前的男人大吼了一声。 “沈总,你当初说想见我的时候,好像不是这种语气啊。” 说完,原本靠着楼梯间铁门的男人站直了身体,优雅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林逾静这才发现,他很高,比沈昊天还高了一截。 看着他走路的样子,她的脑海里蓦地想到了一种动物。 雪豹。 珍贵而凶猛。 云晋尧原本是来医院探望沈亦雄的,没想到,他刚走出电梯,就听见隔壁传来女人的声音,出于好奇,他过来查看一下。 居然撞破了沈昊天的好事。 至于他怀中的女人…… 看清是她之后,云晋尧这才开口,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发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沈昊天的脸色稍缓,但表情里仍有一丝戒备:“你是谁?” 云晋尧没有回答他,而是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叼在唇间,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上了。 本想提醒他,医院里不能吸烟,但林逾静转念一想,还是闭上了嘴。 吐出一个烟圈,云晋尧眯了眯眼睛,再次对沈昊天开口说道:“和女人接吻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怎么可以强来呢?” 说罢,他好像是要验证自己的话一样,对着林逾静一俯身,动作精准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林逾静吃惊地睁大双眼,直到嘴唇上传来一股痛意,她本能地想要喊疼,但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浓郁得散不开,呛得林逾静快要流出眼泪。 然后,他犹如一个王者一般,神色轻蔑地放过了林逾静,语气鄙夷:“连接吻都不会。” 一个是强索吻的男人,一个是零经验的女人。 也难怪云晋尧会瞧不起他们了。 顾不上去查看林逾静,沈昊天恼怒地低吼道:“你到底是谁?” 云晋尧叼着香烟,掏出一张名片,甩到他的脸上。 “云、云晋尧?” 读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昊天的声音明显有些变调了。 云天集团新上任的总裁,一接手公司,就马上大手笔收购了十多家高级山庄,放话要做北城酒店第一人的云晋尧! 也是沈昊天亲自上门求了多次,却无缘一见的云晋尧。 他刚才一时冲动,竟然没有认出对方。 “嗯,听说令尊病了,过来看看。” 云晋尧一挑眉头,熄灭了手中的那根烟。 对于在国外两年多的林逾静来说,她不认识什么姓云的,她只知道,自己被这个男人给耍了! 愤怒令她脸色涨红,想也不想,林逾静扬起手来,照着云晋尧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她没有得手,云晋尧的反应很快,及时躲开了。 但是,林逾静还是打到了他的脖子,恰好,还是云晋尧的喉结部位。 而对于男人来说,这个地方同样脆弱。 他动了动喉结,脸色不善。 林逾静深吸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抱歉,云总,我……” 沈昊天低咳一声,握着名片的手仍旧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这位大人物,只好笑着赔不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多多包涵!” 第5章 兔子不吃窝边草 幸好,云晋尧接下来所说的话令他松了一口气。 “沈总,还是带我去看看令尊吧,听说他这一次病得不轻。” 他微笑着说道。 沈昊天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哼,沈亦雄这个老狐狸一向狡诈,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了起来,云继尧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心中冷笑一声。 他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就是为了确认沈家目前的情况。 不过,云晋尧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遇到了林逾静。 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对于林逾静,他是知道的,沈家的养女,沈亦雄眼中的宝贝疙瘩,有人猜疑,说这女孩其实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女,为了避人耳目才说成是养女。 但林逾静的亲生父母也都不是普通人,一个是山林集团的前任总裁,一个是知名画家的爱女,二人郎才女貌,有名有姓,这个传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她本人要比资料上的照片更美,这一点,是令云晋尧有些始料未及的。 以至于,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认出来。 直到刚刚,看见沈昊天压制着她,想要亲吻她的那一刻,云晋尧的脑子里才冒出来了一个名字。 林逾静,是她。 “请进吧,云总。” 正想着,沈昊天的声音打断了云晋尧的沉思。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亦雄。 锐利的眼神飞快扫过,看到那些正在运作中的精密仪器,还有连在他身上的各种管子,云晋尧几乎可以断定,这老头的情况确实不太妙。 “爸,这位是云天集团的云总,他特地来看你。” 沈昊天在一旁介绍道。 原本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沈亦雄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见他剧烈地喘着粗气,口齿不清地骂道:“姓云的,滚、滚出去……别想打山庄的主意……小畜生,给我滚……” 姜还是老的辣,尽管云晋尧只字未提,但对于他的来意,沈亦雄并不糊涂,相反,他还清楚得很。 “沈总,何必呢?沈家目前正处于窘境,如果把山庄卖给我,起码能渡过难关。再说了,现在高级酒店的竞争这么激烈,老一套的东西早就过时了,不如交给我们这些小辈,你就在家颐养天年,等着抱孙子吧。” 云晋尧站在一旁,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似乎对沈亦雄的辱骂并不在意。 一听这话,何晴也倏地变了脸色。 她急忙看向沈昊天,口中催促着:“昊天,难道你想气死你爸吗?我不管眼前这位究竟是哪路神仙,你马上给我送客!” “不必了。” 云晋尧高傲地一扬下颌,似笑非笑:“请留步。反正,还有机会再见面,不是么?” 说罢,他后退两步,对着沈亦雄客气地一躬身子,然后转身离开。 沈昊天想要挽留,却被何晴一把抓住了。 “妈,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 他无奈地看着她,心知自己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云晋尧,之前做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搞不好,还要惹上什么麻烦。 “我怎么不懂?我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地准备婚礼,别搞那些没用的!只要你和林幽幽一结婚,林家的钱就能马上到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何晴将沈昊天拉到一旁,低低叮嘱着。 “林家的钱?呵呵,还不是林伟业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仗着小静一个人孤苦无依,吞了哥哥一家的财产?” 沈昊天一脸不屑地骂道,被何晴狠狠地瞪了一眼,让他闭嘴。 当初林伟建夫妇遭遇车祸,意外身亡,只留下还不足六岁的独生女林逾静。 由于他们在生前并没有立下遗嘱,林伟健的亲弟弟林伟业趁机收买了家中长辈,一口吞下山林集团,甚至将亲侄女交给保姆抚养。 等到沈亦雄找到林逾静的时候,她的头发里都是虱子,瘦得皮包骨,一双手像鸡爪,险些被那个保姆给虐待致死。 “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谁能说得清楚?他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你可不许犯浑!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打发林逾静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何晴半哄半吓,端出沈家女主人的架子,倒是真的令沈昊天闭上了嘴。 第6章 其实她如此脆弱 等到林逾静跑出医院,被冷风一吹,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没穿大衣。 应该是掉在楼梯间里了,在她被沈昊天按住的时候。 林逾静本能地用双臂抱紧自己,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迎着凛冽的寒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幸好,杜与风远远地看到她,马上下车,为林逾静拉开了车门。 她一坐进去就迅速地被暖风包裹住了,连脸颊都变得痒痒的。 杜与风也上了车,有些担忧地看着林逾静,视线落在她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身体上,他的眼神一暗。 “怎么了,见到沈先生了吧?”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一边发动车子。 林逾静搓了搓双手,点点头:“嗯,他病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 “是啊,”杜与风打量着后视镜中的女人,发现林逾静的嘴唇有一点红肿,他对女人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不确定那是不是一种时尚潮流,“这一次中风来势汹汹,医生说情况不妙,所以才让你回来,做最坏的打算。” 林逾静的心底一沉,难道,就连最后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她不禁悲从中来,只能强忍着辛酸,扭头看向窗外。 杜与风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开着车子。 过了片刻,林逾静忽然开口问道:“与风,沈家最近有什么情况吗?我是指,除了沈伯伯中风这件事,是不是山庄出了什么问题?”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板起了脸:“不许骗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活脱脱还是小时候的口吻和神态。 杜与风尴尬地低咳了两声,这才实话实说:“其实,早在沈先生中风之前,因为投资战略失误,再加上山庄这几年经营不善,沈家已经出现了资金链上的断裂。尤其这半年来,沈先生身体不好,只能把公司交给小沈先生去打理,他毕竟年轻,和人交手,吃了几次哑巴亏……” 林逾静明白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林家会帮他的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杜与风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 “你不用替我感到悲哀,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不管是谁,只要能幸福,总是好的。” 林逾静强作欢颜,轻声说道。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你们两个人早有婚约!现在幸福的人是他,不幸福的人是你!” 婚约? 他和她的约定,或许早在她被警察带走的那个深夜里,就已经注定了永远不会成真。 “与风,求你别再说了。我可怜的自尊,就只剩下这么多了。” 微微垂下眼睛,任由一颗滚热的泪珠儿跌出眼眶,林逾静用力地把头别到一侧,让它沿着下颌直接滑落,打在手背上。 本不想哭的,一个人在国外独自生活,几百个日日夜夜都未曾哭泣,可当双脚一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林逾静才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根本就做不到坚强。 杜与风没有再说话,只是递上一沓纸巾,顺便拧开广播电台,用音乐来掩盖住她的低低啜泣。 “谁能够将天上月亮电源关掉,它把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 唱歌的女人是如此寂寞,听歌的女人是如此脆弱。 回到离开多时的沈家大宅,杜与风提着林逾静少得可怜的行李,和她一起进门。 何晴是喜欢热闹的性格,每过三年五载就要把家里重新装修一次,所以,看着客厅中完全陌生的陈设布置,林逾静有些手足无措。 “你的房间没动,走,上楼吧。” 杜与风看出她的不适,主动说道。 她跟在后面,上了二楼。 林逾静的房间在二楼左侧的最里面,旁边是沈昊天的卧室。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杜与风来不及制止,于是,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林逾静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然后走近,细细端详着。 是沈昊天和林幽幽的婚纱照。 欧式复古风格,背景是北城最着名的万国建筑群,那里是地标性的婚纱照取景地,见证了无数准新人的幸福。 林幽幽身上的婚纱应该是手工定制的高档货,拖尾足足有十多米,流动轻盈,在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高大罗马柱之间飞舞着,划出一道唯美的弧线。 “小静……” 杜与风试图阻止林逾静,不想让她再次落泪。 谁知道,她很快收回了视线,还扬起嘴角:“拍得不错。” 第7章 深夜的骚扰电话 重回沈家的第一夜,林逾静失眠了。 并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然而离开太久,即便是回到这间住了多年的卧室,她还是有一丝不适应,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后半天,仍是毫无睡意。 最后,林逾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拉开衣柜,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虽然洗得干净,但看上去却很旧的棕熊布偶。 她的眼里满是欣喜,一把抱在了怀里。 这么多年了,它还在。 走的时候太仓促,连行李都不是林逾静自己收拾的,等她发现从小陪在身边的熊仔不在,已经远隔重洋。 她几次打给沈昊天,想让他把东西寄过来,而他的手机总是关机。 很长时间之后,林逾静才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关机,只是换了新的手机号码。 紧紧地抱着玩偶,她竟然奇迹般地睡着了。 直到林逾静梦见了一个男人,他高大而危险,步步紧逼,她无处躲藏,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抓住。 “不要……” 她呜咽着,嘴唇上似乎传来酥麻的感觉,连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掠夺殆尽。 强烈的窒息感令林逾静不得不清醒过来,她低头一看,原来一只手压在了心脏上,难怪会做噩梦。 她恍惚地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男人。 是云晋尧。 指尖拂过嘴唇,林逾静皱起眉头。 卸妆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嘴唇竟然被云晋尧给咬破了。 这头残忍的野兽! 林逾静想也不想地给出判断,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但根据沈昊天当时的反应,她猜,姓云的应该不简单。 正想着,手机在寂静的夜里忽然震了起来,吓了林逾静一跳。 她现在用的还是国外的手机号码,知道的都是老师和同学,再加上时差的缘故,林逾静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毕业论文没过,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接了起来。 黑夜中,她听见自己的喘气很急:“喂?” 那边没有声音。 林逾静又问了一声:“是哪位?”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她怀疑是有人在恶作剧,刚要挂断,那边却说话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到底是谁给你起的名字,真是一绝。”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吟诗一般,语气暧昧。 林逾静心中“咯噔”一声,几乎脱口喊出他的名字:“云、云晋尧?” 对于她的答案,云晋尧显然非常满意。 “你在做什么?” 他亲昵地询问着,好像两个人很熟稔似的。 她狠狠地咬牙:“睡觉!” 云晋尧挑了挑眉,继续追问道:“一个人吗?” 一向好脾气的林逾静没有回答他,她对着空气,用力地一挥手,权当发泄,同时在心中默默地诅咒着这个男人。 “我听见你在骂我。”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呵。” 林逾静吐出一口气,尽量克制着情绪:“云总,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云晋尧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的舌头怎么样?” 想到那个吻,她的脸一瞬间红透了,烧得滚热。 作为曾经的未婚夫,沈昊天吻过林逾静,但只是嘴唇贴着嘴唇,轻柔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唇间,不忍亵渎。 他也对她充满了喜爱,却忍耐着,想要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在婚后。 包括接吻。 不像这个恶魔,甚至把舌头都伸进去了! 林逾静刚要骂他,云晋尧已经主动向她解释道:“舌体柔软,活动自如,这样的男人往往十分优秀。林小姐,恭喜你捡到宝了,因为我就是。” 第8章 像他这么不要脸的 这种调戏意味十足的话语,在深夜听起来,显得那样的突兀,以及放浪形骸。 一如云晋尧这个人。 虽然林逾静在国外待了两年多,无论是热情如火的西班牙男人,还是能哄得女人春心荡漾的意大利男人,她统统都见识过了,但像他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实属罕见! “你希望我因此而感到害羞吗?”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着问道。 没想到堂堂云天集团的总裁是一个流氓,林逾静心想,第一印象还真的害死人,亏她在飞机上的时候,还曾对云晋尧的出色外表有过一瞬间的好感。 “那我恐怕就会失望了。” 他在电话那一端哈哈大笑,好像算准了林逾静并不会羞怯得说不出话来。 笑了半天,云晋尧才止住笑声,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听起来似乎多了一丝缱绻:“还好,你没有。” “是么?你错了,我是一个令你失望的女人,所以,请不要再打来了。” 林逾静一手抓着身下的床单,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 似乎猜到她下一秒钟就会挂掉电话似的,云晋尧急急开口:“林逾静,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说完,他竟抢先一步,结束了这一通午夜来电。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逾静气得紧紧地咬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心头的怒火。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个男人,思索半晌,林逾静这才恍然大悟——或许是因为云晋尧准备收购望月山庄,偏偏沈亦雄不肯,严重阻碍了云天集团的征伐进程,他因此而恼羞成怒,迁怪于她。 说到山庄,林逾静不禁吁了一口气。 如今世道艰难,生意不好做,就拿酒店业来说,也是一样。外有知名连锁企业的冲击,内有快捷旅宿的崛起。 在不少一二线城市里,甚至有不少年轻人把房子装修成民宿,虽然暂时还没有被大多数旅客所接受,但在这两年里也分走了一块蛋糕。 望月山庄是本地知名的高级山庄式酒店,它依山傍水,占地广阔,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曾多次承办国内外的大型会议,也接待过无数政商要人。 尽管如此,随着时代变迁,山庄同样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必须通过扩大投资才能做到适者生存。 然而,沈亦雄的病倒,沈昊天的稚嫩,对于山庄来说,无疑是噩耗。 也难怪云晋尧张狂,他一路北上,就像是一台收割机一样,发疯一样地收购高级酒店,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对他来说,望月山庄正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尽管云晋尧看上去并没有比沈昊天年长几岁,但林逾静看得出来,在山林里长大的野兽,和在笼子里豢养的宠物,是绝对不同的。 带着担忧,她艰难入睡。 第二天一早,林逾静洗漱完毕,一下楼就看见何晴和沈昊天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一见到她,沈昊天明显准备起身。 “咳。” 何晴低咳一声,沈昊天的动作迟疑了。 林逾静假装没看见,主动问好:“沈太太早。”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沈先生早。” 她自从进了沈家,就一直称呼何晴为“沈太太”,任谁纠正都不改口,至今已经十多年了,众人也就习以为然。 至于那一声“沈先生”,却令沈昊天感到极为刺耳——从小到大,林逾静一直喊他“昊天哥哥”,亲昵得不得了。 他心头酸涩,脸上却只能勉强保持着笑意:“小静,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林逾静刚要拒绝,何晴已经向家里的保姆催促道:“磨磨蹭蹭的,早饭呢?怎么还不拿过来,没长手吗?沈家钱多,养了一群闲人吗?” 她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林逾静知道。 于是,她冲沈昊天笑笑:“我自己来。” 沈家的三餐一向丰富,即便是早饭,也是花样繁多。 何晴虽然不喜欢林逾静,但吃喝这种小事,她是懒得管的。况且,沈家再不济,也不会计较到一张嘴上,所以,一顿饭吃下来,还算相安无事。 母子二人正准备出门,何晴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一看,皱眉接起:“宁大律师,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是宁正打来的,他是山庄的法律顾问,同时也是沈家的私人律师,负责一切与法律相关的事务。 此外,他本人也和沈亦雄交好,两个人算是多年的挚友。 第9章 出席山庄高层会议 宁正长话短说:“沈太太,听说你今天要和昊天一起去山庄开会?” 一听这话,何晴不禁面带忧虑:“是啊,亦雄还在医院,只能我和昊天一起过去了。” 他略一犹豫,还是照实说道:“按照亦雄本人的意愿,今天的会议,林小姐也必须亲自到场,这是他事先叮嘱过我的,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想法。” “什么?” 何晴的音量一下子拔高了,引来沈昊天和林逾静的双双注视。 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沈亦雄出事了,对看一眼,彼此都紧张起来。 放下电话,何晴气得脸色发白。 不过,她毕竟不敢和沈亦雄作对,只好转达了宁正的话。 “我也去?我从来不懂做生意的事情,宁律师肯定是搞错了。” 林逾静一指自己的心口,面露诧异。 亲叔叔霸占家业,几乎将她虐待致死,童年的阴影令林逾静对商人毫无好感,以至于在读书的时候,只要是跟做生意有关的专业,她一律跳过,最后选了生僻冷门的博物馆学,跌碎了一众人的眼镜。 而且,因为当年的车祸顶包案,她一直对宁大律师怀有一种畏惧感。 一听到何晴说是宁律师说的,林逾静本能地产生了抗拒。 “让你去你就去,省得说我趁机苛待你!” 生气归生气,何晴不希望在关键时候引来外人的非议,大家都知道沈亦雄有一个宝贝养女,万一林逾静迟迟不露面,她这个做养母的似乎也容易落人口实。 豪门不易嫁,三十年的摸爬滚打,何晴早已刀枪不入。 “还愣着干嘛,换衣服去啊。” 眼看着林逾静一动不动,她一皱眉头,没好气地催促道。 “哦,好的,我马上下来!” 林逾静这才如梦初醒,飞快地跑上楼梯。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短命的狐狸精害人不浅!克死自己老公,还把你爸迷得七荤八素的,替她养这个便宜女儿!” 等林逾静上楼了,何晴这才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道。 这些话对于沈昊天来说,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了几万次,甚至可以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哎呀,妈,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还念叨,烦不烦。” 他不耐烦地抱怨着。 林逾静的生母梵音曾是名动一时的大美人,作为梵青山唯一的女儿,她自幼学画,气质动人。 哪怕死去多年,梵音仍旧令沈亦雄难以忘怀,甚至还在她意外去世后,将她的女儿林逾静视如己出。 这令身为沈太太的何晴极为吃味,明知道不应该吃一个死人的醋,可她就是忍不住。 很快,林逾静换了一身衣服,匆匆走下来。 她没带什么行李,想想要去山庄,林逾静觉得还是打扮得正式一些比较好,于是换了一身钉珠粗花呢的外套和半裙,顺手又配了一顶驼色贝雷帽,又保暖又大方。 “小静……” 沈昊天动了动喉结,看得一阵失言。 如果不是何晴用力拉了他一下,恐怕他会站在原地,直眼半天。 林逾静乖顺地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司机送他们三个人前往望月山庄,在路上,林逾静才知道,原来这是在沈亦雄住院之后,山庄的高层们第一次召开会议,商议接下来的发展对策。 “昊天,无论那些老家伙们说什么,你都要态度坚决,山庄是我们沈家的,千万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上!” 在这件事上,何晴和沈亦雄持同样的态度,那就是绝对不能卖掉山庄。 倒是沈昊天意兴阑珊,他嘴上应付着,可心里却觉得,有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过于坚持,该放手就放手。 就好比他自己和林逾静,从小青梅竹马,他早就认定了她是妻子,然而事到如今,为了所谓的前途,不还是要和那个林幽幽结婚? 想到虽然貌美却任性的林幽幽,沈昊天不禁一阵烦躁。 林逾静看了他一眼,很快垂下眼睛,这个男人曾是她的未婚夫,但也站在悬崖边上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她的世界一直很简单,直到那起车祸终于让林逾静见识到了,活着就是残酷。 第10章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沈家的司机老马识途,将车开得飞快,直达望月山庄的1号会议楼。 因为经常承办国内外的大型会议,山庄内部的整体风格是比较偏肃穆的,在十几年前,这一点曾是企业优势,也使得山庄的名气扶摇直上。 但随着国家反腐倡廉的力度逐年增加,坚决杜绝各级干部巧用开会、学习等名目大吃二喝,再加上不少新兴企业开始实施网络会议,线上互动等方式,像过去那种动辄两三百人的团体接待越来越少,山庄的生意也愈发不景气。 沈亦雄就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决定加大投资,将山庄的东南部分进行扩建和翻新,改变原有的风格。 在强大的压力下,他病倒了。 资金尚未到位,山庄的营业额一再下滑,为了讨论解决之道,几个高层不得不临时召开今天的会议。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何晴一进办公室便大声说道,她也是出身商人之家,虽为女子,魄力不小。 如今丈夫病重,作为沈家的女主人,何晴自然挑起重担。 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让人抢走山庄。 “哪有,时间刚刚好。” 几位高层嘴上客气,目光凌厉。 宁正也在,他微笑着向何晴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走在最后面的林逾静。 等何晴和沈昊天都已入座,林逾静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听说,云天集团的云晋尧想要收购山庄?” “哎,岂止是我们山庄啊,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想干嘛,一口气买了那么多酒店,难道他想捂着下崽儿?” “你管他干什么,现在是他虎视眈眈!” 人已到齐,大家马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何晴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因为,她看得出来,眼前这几位山庄的高层对那个姓云的全都颇为忌惮,似乎不愿意出面得罪。 “不管怎么样,山庄是沈家人的心血,不能说卖就卖!在座的各位,你们也都是眼看着山庄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它就好比是我们大家的孩子,难道家里遇到了一点点困难,就要连夜把孩子卖掉吗?” 她掷地有声地问道。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有一点不自在。 气氛变得稍显凝重。 就在这时,宁正忽然开口:“抱歉,我忍不住想要说几句。” 他是沈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但并没有实权,今天出现在这里,其实略显突兀。 “宁大律师,你说。” 何晴知道,宁正不是一个乱来的人。 “这么多年了,山庄并非第一次遇到挑战,既然以前都能化险为夷,那么为什么认定这一次就一定会一败涂地呢?昊天虽然年轻,但只要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从旁多多提携,相信一定能够有所作为。还有,林小姐同样从国外学成归来,也能为山庄出一份力。” 宁正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封委任书,递到众人的面前。 “我受沈亦雄先生的委托,正式任命沈昊天先生为望月山庄的副总裁,林逾静小姐为望月山庄的高级客户经理,即日入职。” 一听这话,何晴自然喜出望外,之前沈昊天在山庄辛苦了半年多,一直只是挂着总经理的头衔,如今成了vp,虽然是副的,但也名正言顺得多。 至于林逾静那个什么客户经理,她不在乎,山庄里零零总总的经理难道还少吗?一抓一大把,不稀罕! 但是,宁正却继续说道:“林小姐,沈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先适应一下山庄的工作环境,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另外,你的办公地址是在行政楼的第11层,配有司机。” 众人一怔,神色间透出一股玩味,再次看向林逾静的目光都带了一丝探寻。 “什么?让她上11楼?她也配?” 何晴爆出一声尖叫,听起来十分刺耳。 山庄行政楼的11楼,员工们将其俗称为“老板楼”,也就是说,在这一层办公的,都是不可以得罪的大人物。 “沈太太,按照沈先生之前立下的遗嘱,林小姐拥有望月山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她的的确确是山庄的老板之一,甚至比在座的几位老板还要多。” 宁正不卑不亢地说道。 何晴气歪了嘴:“你这是在咒我丈夫!他活得好好的,离死还远着呢!” “那当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希望沈先生长命百岁,比我活得还久,让我这个法律顾问能够一直做到退休。各位继续,我先失陪了。” 把委任书一放,已经冷了脸色的宁正站起身来,拿上东西,扬长而去。 第11章 被泼了一身水 一直到会议结束,林逾静都没有什么机会开口说话。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何晴刚要向她发难,被沈昊天拦住了:“妈,这是爸的决定,你有火别往小静的身上撒!” 他现在焦头烂额,觉得林逾静来山庄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能分担一些。 至于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沈昊天并不在乎,沈氏集团旗下又不是只拥有望月山庄一家高级酒店。 而且,沈亦雄虽然中风,却并没有到了一命呜呼的地步,目前还在好转,不至于马上分家。 “你懂什么!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一个外人?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拎不清身份,林家确实有千金大小姐,可惜不是你!” 何晴骂起人来,老练而毒辣,而且打蛇打七寸,专往林逾静的心窝子上捅。 她最愤恨的一件事,就是叔叔林伟业在兄嫂故去之后,趁机霸占家业,一朝翻身,成了林家的当家人。 牲畜尚且知道抱团生存,何况是骨肉至亲。 偏偏林伟业从小就不如哥哥林伟建,多年来心里积聚的种种不满,在林伟建死后,全数爆发。 他夺了公司,赶走林伟建的亲信,甚至把心一横,连六岁的亲侄女也不肯放过,纵容保姆对她的虐待。 “是的,还没有恭喜你,即将有一个千金大小姐做儿媳了。” 林逾静很快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何晴一脸讥讽:“那当然,我很满意,比你强得多!” 话虽如此,其实,她也听到了不少有关准儿媳林幽幽的传闻,知道那是一个脾气极大的女孩。 “但愿你半年以后还能这么说,哦,不用半年,三个月吧。”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对于那个堂妹,她虽然不熟悉,但却早有耳闻。 到时候,恶婆婆对上辣媳妇,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 “你!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真当我不敢收拾你?” 何晴一时间火大,美眸一扫,顺手抄起会议桌上的一个茶杯,直直向林逾静扬了过去! 她笃定林逾静一定会躲,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又不是三岁小孩,也没有断了手脚,难道还能不躲? 没想到,何晴想错了,林逾静还真的没躲! 那一杯已经凉了的水就尽数浇到了她的胸口,淋湿了一大片。 会议室里温暖如春,林逾静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奶白色衬衫。 布料不厚,已经被水浸得半透,隐约可见内衣上的花纹。 低头看了一眼,林逾静倒也不生气,她甚至抬起头来,向何晴展眉一笑:“沈太太,如果觉得更年期太难熬,不如补充一些大豆异黄酮。” 说完,她掉头就走。 沈昊天刚要去追,何晴已经高声威胁道:“你敢去的话,就别认我这个妈!” 脚步一滞,想想自己和林幽幽的婚期在即,沈昊天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 一走出会议室,林逾静就对上了好几双充满惊诧和窥伺意味的眼睛。 她知道,那些人都在看她,都在揣测她的归来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不去理会,一只手掩着心口,快步走向电梯。 该死的,电梯却怎么都不来! 林逾静急了,一口气按了好几下,把无辜的按钮给压得啪啪作响,更显得她的无助。 电梯一停,她就冲了进去。 缓缓下降的电梯里,林逾静对着内壁上的镜子,试图消除胸前的水渍。 她擦了几下,发现只是徒劳,反而把那一滩弄得更大。 林逾静咬着嘴唇,直到电梯再次停下。 她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不料,刚走出两米,一只大手用力一拽,又把林逾静给拖回去了。 紧接着,她的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咦”。 再然后,肩头一沉,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像柠檬水似的清爽味道。 林逾静猛地惊醒,低头一看,自己的肩膀上竟然多了一件男士西装! 她一动,西装似有滑落的趋势。 “云、云晋尧?” 一对上男人明显带着促狭笑意的双眼,林逾静几乎脱口喊出了这个名字。 第12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明明只见过三次面,但每一次都是在林逾静格外狼狈的时候。 “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荣幸。” 云晋尧的目光一闪,落在林逾静因为被水打湿而玲珑的曲线上。 幸好,他还不算真小人,马上移开了视线。 被他一看,林逾静下意识地想要扯掉身上的西装,并不愿意接受云晋尧的好意。 “别动。” 她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一只大手已经搭上了林逾静的另一侧肩膀,紧紧地揽着她,在不少人的注目之下,带她走出了会议楼。 林逾静知道,如果自己再挣扎,会引来更多的关注。 她只好压低声音:“你来做什么?” 云晋尧一手搂着她,心情大好地向四周张望着,那副闲适的样子,就好像在自己家别墅里的花园散步一样。 “我知道你想收购山庄,卑鄙小人!” 见他不说话,林逾静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被云晋尧深邃的眼睛一盯,林逾静竟然滋生出了一股恐惧。 她有些不甘,逼着自己,继续同他对视。 两个人就站在原地,用人嫌狗憎的目光相互看着,直到彼此都觉得眼睛发酸,这才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脸。 冷风一吹,林逾静感到胸口一阵发凉。 她很没有出息地用手拉紧了搭在肩膀上的西装,心里安慰着自己,好女不吃眼前亏,我若冻死谁如意! 云晋尧看到她的小动作,一下子就笑了。 “没错,我是听说了,山庄的高层今天要开会,所以过来碰碰运气,顺便也是看看这里,了解一下情况。” 他站直身体,舒展着眉头,极目远眺,只见群山巍峨,起伏如蛰伏的野兽背脊,带着一股苍茫气息。 初雪未融,点点白色覆盖着料峭萧瑟的枝头——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不过十一月份,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 “确实是好风水。百闻不如一见!” 审视半天,云晋尧连连赞叹着。 一扭头,他发现林逾静正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要收购这里,结果却是今天第一次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破船还有三斤钉,更不要说望月山庄只是遇到了发展上的瓶颈,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这么算下来,想要收购这里的价格足以令业内震撼。 而姓云的居然根本就没有亲自来过山庄,就舍得砸钱,他不是对这里太有信心,就是钱多得没处花,还嫌扎手。 “是啊,怎么了?” 云晋尧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如果不是天才,就一定是疯子。” 林逾静因为冷而缩了缩脖子,半个身体都被包裹在他的西装里,倒显得有几分可笑。 像只鹤。 云晋尧在心里偷偷取笑,嘴上却回答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她不置可否。 不过站了两分钟,林逾静已经冷得嘴唇发白。女孩贪靓,虽是初冬,也不会早早把厚重衣服穿上身,她亦如此,下半身只穿了一条丝袜,在这寒风里毫无御寒的作用。 听到一阵“咯咯”声音,云晋尧一开始还奇怪,等把头一转,看到林逾静上下牙齿打颤的样子,再看看她的衣着,他顿时明白了。 “今天天气真不错。” 他眯了眯眼睛。 确实,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林逾静咬着牙齿看着他: 最后,还是云晋尧妥协了,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上车,我送你回去。” 她当然不肯:“不、不用了。” 他似乎早有准备:“你那件大衣,我已经派人送去洗过了,就放在我的车上。要是你不亲自拿走的话,我就送到沈家去了。” 威胁的味道已经很浓了。 吓得林逾静抬腿就走,她可不敢让云晋尧拿着自己的大衣登门拜访,何晴本就视她为眼中钉,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由远驶来,似乎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刹车刹得有些急,发出好大一声。 紧接着,杜与风走了下来。 “林小姐,沈先生让我来接你去医院,他今天精神不错,想见见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一听这话,林逾静如蒙大赦一般,扭头看向云晋尧:“听到没有?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第13章 惊天大逆转 本以为他会继续纠缠,哪知道,云晋尧想了想,拉开车门,从后车座上取出来一个大纸袋,竟然真的递给了林逾静。 她一怔:“你没骗我?” 云晋尧不禁失笑:“你以为我骗你上我的车?林小姐,女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如果过头了,就……不那么可爱。” 他思忖了一下,这才说出后半句话。 被他含沙射影地讥讽了一通,林逾静自然尴尬不已,她抱着那个大纸袋,逃也似的跳上了杜与风的车,催他赶快离开这里。 等到杜与风一路开出山庄,他才低咳一声,轻轻提醒道:“你忘了把衣服还给他。” 原本搭在肩膀上的西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在了林逾静的脚边,她有些恼羞成怒,抬起穿着高跟鞋的右脚,默默地在上面狠踩了几脚。 把衣服想象成云晋尧的脸,她的心里舒服多了。 对于林逾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杜与风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 但当他看见从大纸袋里露出来的一角铁锈红色,杜与风的眼神还是暗了暗。 他记得很清楚,林逾静昨天跑出医院的时候,神色惊慌,那件大衣也不见了。 原来是在云晋尧那里。 到了医院,杜与风把车停好,示意林逾静一个人上去。 她有些诧异:“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他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别着急,你多陪他说说话。” 林逾静略一犹豫,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杜与风高中毕业就不肯再读书了,其实他的成绩不差,甚至比沈昊天还要好一些。他死也不读大学,反而早早地考了驾照,接替父亲老杜,成了沈家的司机。 怎么说呢,其实他们三个人年纪差不太多,从小一起长大,原本感情是很好很好的。 但其实,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不服不行。 尤其是沈昊天和杜与风两个人,他们一动一静,从小就好得跟亲哥俩似的。 可现在,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司机。 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想到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林逾静强忍着难过,匆匆走进了电梯。 站在病房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水渍干掉,乍一看也不显眼,林逾静放心多了,这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果然,沈亦雄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晚上好了不少,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护工,正在将苹果削成果泥,一勺勺喂他吃着。 林逾静乖巧问好:“沈伯伯,你脸色好了很多。” 说完,她向那位护工略一颔首:“辛苦你了。” 对方也不过分客气,拿了一把椅子给她,主动离开了病房。 林逾静坐了下来,抽了一张纸巾,捏在手心,帮沈亦雄擦了擦嘴角,小声说道:“她一向在意,你干嘛非要用这么年轻漂亮的女护工,知道了一定又要闹。”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更多的则是忍着笑意——何晴是大醋缸成了精,但凡有女人靠近沈亦雄,别管是谁,她都要汗毛倒竖,全身戒备。 撒娇的模样儿,和女儿一般无异。 沈亦雄当然明白林逾静说的是谁,他口齿不清,笑呵呵地说道:“我高兴!她不在……我高兴多了……浑身自在……” 她调整了一下床头的角度,让沈亦雄坐得舒服一些。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只可惜林逾静怀有心事,寡言少语,而沈亦雄则是因为中风而说话不利索,越急越吃力。 “小静,是昊天委屈你了。” 这一句话,沈亦雄倒是说得格外流利,好像练习过无数次一样。 她刹那间红了眼眶。 犹记得,当年在宁正的帮助下,沈昊天很快编好了说辞,他一口咬定开车的人是林逾静。 说来也巧,那段时间恰逢大搞市政规划,大学城附近的路段在检修,十个监控有八个处于关闭状态,对他十分有利。 林逾静被警察带走了,因为被撞女孩当场死亡,所以她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宁正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杀人偿命的情况下,整个案件竟然在短短的三个月之内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第14章 轰动一时的大案子 先是死者的身份被曝光,她叫周欣怡,北城大学广播影视学院的大三学生,入校的时候成绩很好,但大二的时候就偷偷搬出了宿舍,除了考试,她平时也很少来学校上课。 紧接着,宁正的团队调查到,周欣怡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出国旅行,多则半个月,少则一星期,都是陪着富二代四处游玩,以此来收取数万元不等的费用,期间还会有各种名牌礼物。 根据证人的口供,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恰好是学院的期中考试,周欣怡出现在了学校里。 不过,还没有等她考完试,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拖出了教学楼。 有人看见,是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带着人手,将周欣怡收拾了一顿,还不停地骂她是狐狸精之类的,言辞不堪入耳,最后还是学校的保安把他们赶走的。 但周欣怡当时并没有报警,只是趁乱离开了。 宁正料定周欣怡的死与这件事有直接关联,他以被告人的委托律师这一身份,态度强硬地请求警方进入她的公寓进行搜寻。 最后,警方果然在周欣怡的卧室里找到了一个空药瓶,里面原本装着的应该是满满的安眠药。 这个有力证据令宁正毫不犹豫地为林逾静进行无罪辩护。 法医的解剖报告出来了,事实证明,周欣怡在离开家之前,已经吞了大概六十粒安眠药。 而且,是她贸然冲出马路,地上的刹车痕迹也证明了驾驶人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没有恶意碾压。 至此,周欣怡的真正死因终于水落石出。 这个案子在当年曾经名动一时,被告和原告两个人都是如花女子,自然吸引眼球,令大众津津乐道。 宁正本就有名,借此一案,他更是将个人的那块金字招牌擦得锃亮。 然而,从来没有人能够体会到林逾静在那接近一百个日日夜夜里的心情,她也从不愿意在人前提及。 不提不代表忘了,案子一结束,她便匆匆申请了奖学金,不顾他人的眼光,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即便有人猜测她一定是做贼心虚,林逾静也不在乎。 “他……没有担当。离了他……对你也好。” 知子莫若父,沈昊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作为父亲,沈亦雄再清楚不过。 他曾经一厢情愿地非要把沈昊天和林逾静绑在一起,不顾他人反对,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殊不知,这个儿子在关键时刻却宁可牺牲掉她,只此一件事,沈亦雄便看透了他,也悔不当初。 说着,他的嘴唇颤抖了两下,有些愧疚地看向坐在身边的林逾静。 她只是笑笑,反而安慰他:“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看着林逾静的淡然表情,沈亦雄不禁愣了愣神,喃喃道:“真像……像极了……” 她叹气,有些幽怨:“我见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五官倒是像的,可气质我学不来,差远了。” 沈亦雄点点头:“这倒是。” 林逾静板起脸来,假装生气:“沈伯伯,我只是谦虚一下,你干嘛非要说实话呢?虽然那是我妈妈,可你居然当面说我不如她,我还是会小小嫉妒的啊!” 她故意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逗得沈亦雄哈哈大笑。 笑得厉害了,他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吓得林逾静连忙去轻抚着沈亦雄的胸口,一下下给他顺气,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折腾了一通,这才好了。 看出她的自责,沈亦雄轻轻地拍了一下林逾静的手背,哑声道:“好好去山庄……别卖……那百分之二十是我留给你的……” 她听懂了,知道沈亦雄其实是在为自己安排着后路。 已经不能和沈昊天结婚,所谓的沈家养女身份,一旦沈亦雄不在了,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 他特地将望月山庄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赠送给林逾静,这么一来,她就是山庄的老板之一。 如果以后嫁人,也可以当做嫁妆,不会被婆家小瞧。 “沈伯伯,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林逾静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床边,啜泣不已。 第15章 畜生没心肝 摸了摸她的头发,沈亦雄没有开口,眼前彷佛又看到了十八岁的梵音。 她抱着几本厚厚的画册,着急上楼,不想却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也撞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是梵音唯一的血脉,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逾静被人欺负到无路可走的境地。 “我只是遗憾,你不是我的女儿……” 沈亦雄喃喃念叨着,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等他睡着了,林逾静才起身离开。 “见过沈先生了?” 杜与风一直在等着她。 林逾静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我觉得他真的老了很多。”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对了,你不用特地送我,你忙你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杜与风微微一怔,这才回答道:“是沈先生安排我去做你的司机,以后都跟着你了,我不是特地送你,这只是我的工作。” 林逾静愕然,下意识地皱眉。 但她很快舒展了眉尖,微笑着看向杜与风:“也好。” 接下来,林逾静让杜与风送自己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因为没带什么行李,她只能现买几套临时穿的衣服。 顺便,两个人又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好好叙旧。 “与风,你交女朋友了吗?你只比沈昊天小两岁,比我大三岁呢。” 林逾静好奇地询问着。 说起来,杜与风的父亲杜威曾是沈家的司机,母亲冯小萍则是从乡下来北城打零工的小保姆,两个人结婚之后,她就也来了沈家。 在杜与风五岁那年,冯小萍不知道怎么就疯了,她喝了除草剂,又从沈家别墅的楼顶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像我这种条件,还是自己过吧,不想拖累别人。” 苦笑一声,杜与风自嘲地说道。 林逾静听得出来,杜与风有些自卑,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在沈家小心翼翼地活着,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 “会遇到那个合适的人,一定会。” 她举起饮料,和他碰了碰杯。 一逛就到了傍晚,林逾静拎着几个袋子,回到沈家。 她其实是刻意在外面滞留,就是不想早早地踏进沈家的大门。 林逾静本想快速上楼,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避开其他人。 没想到,客厅里倒是正热闹着,何晴在,沈昊天在,林幽幽也在。 “呦,这是哪位大小姐血拼回来了?看看,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花的可都是我们沈家的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花别人的钱倒是不心疼!” 何晴率先发难,一双眼睛盯着林逾静手里的纸袋,目光像是淬了毒一样。 “妈!” 沈昊天出声阻止,又看向林逾静:“你回来得刚好,一会儿就开饭了。” 她没理会他,只是站直了身体,对何晴说道:“沈太太,我可以出示我的消费记录,如果我这几年都没有花沈家的一分钱,你会为刚才的话而道歉吗?” 被林逾静这么一问,何晴显然懵住了。 自从林逾静出国,何晴就将这个养女抛之脑后了,倒是沈亦雄和沈昊天还记挂着,按时给她转生活费。 她把那些钱都放在一个账户里,几乎没动过。 靠着教授帮忙申请到的科研奖励,以及偶尔接一些翻译工作,林逾静勉强可以度日。 上个月,她所在的小组拿到了一个国际比赛的大奖,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笔奖金。 身为组长的林逾静也不例外,那笔钱很可观,她打算好好利用。 “道什么歉?沈家养你十多年,难道还要为你道歉?” 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传来,林逾静扭头看去,是林幽幽在趁机帮腔。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勾起了林逾静多年来压抑着的怒火。 “林二小姐,请你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导致我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午夜梦回的时候,令尊难道不会因为心虚而睡不着觉吗?” 顿了顿,她又冷笑道:“哦,是我说错了,畜生都是没有心肝的,何来心虚?” 第16章 反击 林幽幽迅速变了脸色,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双拳握紧,瞪着林逾静,大喊道:“你闭嘴!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怪不得早早死了爸妈!” 这话一出,就连何晴都觉得刺耳极了。 好歹也是一个富家千金,马上嫁到沈家,以后就是沈家人了。 可林幽幽说话这么口无遮拦,出去肯定要让别人看笑话,连她这个做婆婆的也跟着老脸无光。 “哎,你怎么说话呢?别太过分!” 沈昊天和林幽幽是相亲认识的,感情基础一般,相比之下,他当然偏向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林逾静。 “干嘛?本来就是,她爸妈出车祸死了,关我们家什么事?难道还得让我爸妈养她呀!” 林幽幽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是林家的二小姐,只因为晚出生几个月而已,凭什么林逾静就是大家口中的大小姐。 何况,现在当家的是林伟业,她的爸爸! “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什么林家,什么大小姐,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和你们一家三口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爸妈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林逾静径直走到林幽幽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两个女人身材相仿,年纪又相当,但前者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太过盛大,硬是令后者有些吃不消,竟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垂眸一扫,林逾静看见,茶杯上放着三杯咖啡。 很明显,在她回来之前,他们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动作飞快地抓起原本属于林幽幽的那杯咖啡,林逾静麻利地往她的胸口上一泼! 玫粉色的连衣裙上当即脏了一大片! “啊啊啊!” 客厅里响起女人的尖叫。 丢掉咖啡杯,林逾静先看向同样变了脸色的何晴,嘴角浅浅勾起。 她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俗称,敲山震虎。 动不了养母,还动不了别人吗? 在山庄被何晴泼了一杯水,林逾静当时忍了,但不代表她不会反击。 何晴自然明白,她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至于沈昊天则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林幽幽的窘态,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对于作弄别人有着天生的兴趣。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林逾静也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不少恶搞整人的手段。 “快去换了吧,我这是在帮你。林二小姐,你的审美和小时候一样,永远都是这么无药可救。” 趁着何晴还没有发话,林逾静见好就收,她轻飘飘地丢下两句话,直接上楼。 “快吃饭了。” 沈昊天提醒她。 “不用。” 林逾静觉得可笑,自己的未婚妻被当众侮辱,他这个做未婚夫的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是林幽幽可怜,还是沈昊天可悲。 如果换做是云晋尧的话,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吧,将“护短”两个字发挥到最大限度。 上楼的脚步一趔趄,她险些滚下去。 自己怎么会忽然想起那个男人? 真是被林幽幽给气傻了,林逾静有些恼怒地想着。 她恶狠狠地踩上一级台阶,好像脚下就是云晋尧的那张脸。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林逾静听见有人敲门。 “小静,是我。” 是沈昊天。 她想起之前的经历,喉头一紧,立即说道:“有事吗?明天再说吧,我准备睡了。” “给你拿了一点儿吃的,你晚上也没下来吃饭。开门,听话。” 沈昊天十分坚决。 把心一横,林逾静拒绝道:“我不饿,我刷过牙了,不吃东西。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山庄。”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听说很多人就住在山庄,方便工作,我也打算去申请一间宿舍,以后就不回来了。” 门外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沈昊天才声音低沉地说道:“那好吧,晚安。” 确定他离开,林逾静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把下巴支在膝盖上,蝶翅一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淡淡的阴影,令这个纤细的女孩多了一分柔弱的美感。 但只有林逾静自己知道,女人要是不强大起来,这世界根本容不得你。 她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了。 第17章 好像选错了尺寸 翌日一早,林逾静打扮妥当,将随身行李都整理好,准备去山庄。 她拎着东西下楼,在楼下的客厅里看见了何晴。 “我会住到山庄的员工宿舍,需要检查一下我的东西吗?” 林逾静讥讽地开口。 她可不想落一个挟带私逃的罪名。 “算你有自知之明。” 何晴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知道昊天要结婚了,你能主动搬出去,自然再好不过了。” “不,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即将在这里上演的婆媳大战。” 林逾静轻笑一声,连早饭也没吃,她直接走出了沈家。 昨天晚上,林幽幽在沈家大闹一场,点名要赶走林逾静,还放出狠话,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何晴虽然讨厌丈夫的养女,但沈亦雄毕竟是一家之主,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只要老头不咽气,非得骂死她不可。 所以,她不置可否的态度换来了林幽幽的极度不满。 “现在是你们沈家需要我这个儿媳,不是我需要你的儿子!沈太太,我拜托你想清楚一些,能救山庄的只有我爸爸,你们别犯糊涂!” 临走之前,妒火中烧的林幽幽扔下这么一句话,气得何晴的血压狂飙,一口气吞了两片降压药才缓过来。 所以,她也开始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一丝忧虑。 杜与风准时等在门口,送她去了山庄。 远远地看见了山庄的大门,林逾静隐隐想起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慌。 她只能拼命调整着,直到车子停在了行政楼前。 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他伸出一只手,主动为林逾静拉开车门。 她低着头,飞快地看向杜与风,小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山庄副总经理宁修远,他是宁大律师的独生子,手腕一流。” 杜与风一向寡言,惜字如金地回答道。 听完,林逾静正要下车的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了。 她很害怕宁正那个人。 虽然他声名显赫,是北城乃至全国最有名的律师。 “林小姐,欢迎你来到望月山庄。” 站在门口等候着的宁修远向林逾静笑了笑,主动问候道。 曾几何时,望月山庄是北城最高级的山庄式酒店,没有之一。 北城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旅游业发达,每年春秋两季的大型会议繁多,酒店之间的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副总经理办公室内,听着宁修远耐心地向自己介绍着山庄目前的情况,林逾静这才深刻地体会到,纸上谈兵终觉浅。 尽管她已经看了不少材料和文件,但远远不够。 她心虚地问:“宁总,我应该从哪里做起?” 林逾静这位特殊人物的到来,并没有让身经百战的宁修远产生什么压力,他了然地对她笑了笑,开口说道:“林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两天你就跟着我一起熟悉一下山庄的环境,还有运作流程。另外,你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我带你去看看吧。” 他很巧妙地化解了她的不安。 等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林逾静才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林逾静对宁修远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宁总,我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我、我不是来山庄享乐的,你把我的办公室装修得好像豪华套间一样,真的没必要。我看见你办公室有一个外间,要是方便,能不能给我用?” 看来,宁修远是把她当成那种不学无术,跑到山庄来挂一个闲职的大小姐了。 他倒是愣了一下,很快微笑着点头:“可以,如果你不嫌太简陋。” 林逾静这才放下心来,感激地看着宁修远。 世界真奇妙,宁正那种不苟言笑的人,竟然有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儿子,她暗暗地想道。 正想着,只见宁修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他快速说道:“我要去餐饮部那边开一个小型例会,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先问我的助理。” 他匆匆离开,留下助理。 走了两步,宁修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林逾静:“沈总让我帮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不过,我好像选错了尺寸,抱歉。” 她听得一头雾水。 接下来,林逾静拿到了一沓资料和员工手册,又去申请了宿舍,这一折腾就是一个小时。 然后,她才去更衣室准备换上宁修远助理送来的职业套装。 第18章 内衣有点紧 山庄的客户经理都是统一款式的装束,四季不同,可以根据不同的场合和天气进行交叉搭配。 简单的白与黑,看起来干练十足。 除了衣服和高跟鞋,还有丝袜,配饰,领结等一些小东西,都整齐地装在透明收纳袋里。 拿起内衣,林逾静觉得小,她看了看尺码,这才明白了宁修远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他大概是把她当成了“飞机场”吧,低头瞥了瞥自己胸前的完美弧度,林逾静无奈地苦笑着,一点儿也自豪不起来。 当天下午,林逾静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她的宿舍已经批复下来了。 她根据电子地图,查到了宿舍的位置,原来就在山庄的北区,那里有几栋新建不久的楼房,有七成都分配给了经理级别以上的单身员工。 带着简单的行李,林逾静办理了入住手续。 说是宿舍,其实更像是酒店公寓。 面积不大不小,配有小厨房,卫生间,单独阳台,室内装修虽然不算奢华,但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还可以预约家政服务。 林逾静试探着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装满了水果,零食和饮料,甚至还有几份加热即可食用的速食。 她顿时孩子气地笑了。 把宁修远给自己的资料反复看了几遍,勉强消化掉,等林逾静伸着懒腰,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一宿快过去了。 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她索性去煮了咖啡。 在国外读书,其实通宵写论文也是很常见的,林逾静习惯了。 她喝了一杯咖啡,有条不紊地换上套装,又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许是熬夜,镜子中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苍白。 林逾静本来就白,她端详着,狠狠心,又拿起口红,着重地擦了几下。 九点钟上班,林逾静八点钟就走出了公寓,先去员工餐厅吃了早饭,然后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办公室。 令她惊讶的是,宁修远看上去早就到了。 “宁总,早上好。” 林逾静急忙向他问好。 从级别上来讲,宁修远比她高了一大截,而且,他现在在亲自带她,林逾静自然要表现得客气一些。 “早上好,林经理。我找了一些对你应该有用的资料,已经放在桌上了,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再问我。” 他卷起的白色衬衫袖口上一尘不染,头发整齐,哑光发蜡,胡须和鼻毛都是仔细修剪过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清爽干净。 林逾静应了一声,连忙收回视线。 一整天下来,她都在数据的海洋里徜徉,快要被淹死。 而且,林逾静发现,宁修远绝对是一个工作狂,他连午饭都是让秘书打包回来,就在办公室里解决。 她也只好照做。 怪不得沈昊天可以整天游手好闲,继续做他的纨绔子弟,原来山庄里并不缺他一个人,还有很多像宁修远这样的中高层领导在拼命。 熬到下午六点,林逾静已经头昏眼花,忙得连口红都花掉,她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赶快给自己补了个妆。 刚一走出来,她就看见宁修远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林经理,晚上有饭局,需要你跟我一起去。” 他说完就走进了隔壁的男洗手间。 林逾静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这才打起精神,去收拾东西。 冬日,天色暗得很早,六点钟出头,外面已经黑透了。 宁修远带着林逾静这只菜鸟进了电梯,准备去山庄内的方圆楼。 方圆楼是一家位于山庄中轴线上的中式酒楼,很多贵宾都会选在这里享用晚餐,在没有承办大型会议的时候,偶尔也会对外承办婚宴,寿宴之类的私人宴会。 “我给你的资料,你要尽快记下来,那些都是我们山庄的至尊vip客户。对于这些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大人物来说,服务质量是第一位的,包括他们每个人任何的细微偏好,你这个高级客户经理都必须刻在脑子里。” 宁修远一边交代着,一边停下脚步,看着林逾静:“有人对羊毛纤维过敏,有人不吃辣,有人讨厌玫瑰花,还有人背着老婆出来和情人开房。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感到满意,来过一次,还想再来。” 虽然这些话挑战了林逾静的三观,但她还是一个字不落地记下来,默默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应酬一下,会喝酒吗?” 他眯起眼睛。 林逾静张了张嘴,有些认命地回答道:“会一点儿。” 第19章 应酬就是卖笑 她犹如壮士断腕的表情逗笑了宁修远,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太严肃的上司。 见状,宁修远对林逾静浅笑道:“别害怕,既然是有钱人嘛,肯定表面上也要装一装的,在人前不会太下作。你机灵一些,不要倔,嘴上吃亏总比身上吃亏要划算。” 她默然。 “你做客户这一块,应酬是免不了的,以后不要着急下班,可以到方圆楼这边走一走,遇到了哪位大客户,就敬一杯酒,问候几句,对你有好处。” 他继续提点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宁总。”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宁修远是真心想要培养她,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他们进了方圆楼,刚一进大堂,酒店值班经理就快步跑过来,面色紧张地在宁修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逾静避嫌,往旁边站了站。 “怎么会这样?事先没得到消息吗?” 宁修远皱着眉头,明显不高兴了。 值班经理为难地摇摇头。 “行了,你去准备一下,我先上去,动作麻利一点儿。” 宁修远一边说着,一边改了前行的方向。 林逾静只好快步跟上,和他一起走进了一部直达电梯。 和普通电梯不同,这部电梯只针对极少数最尊贵的客人,通向酒店最顶级的几个包房。 林逾静曾听沈亦雄提起过,这种规格的包房,不是单单有钱就可以预订得到的,还要看身份和地位。 她还是第一次来,一出电梯,先被建在顶楼上的人工荷塘给吓了一跳。 看了半天,林逾静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把水引过来的。 倒是池水中的几尾价值连城的三色锦鲤长得肥硕,看到有人来了也不害怕,反而摇头晃脑地凑了上来。 宁修远似乎很急,等值班经理一递过高脚杯,他便走到了包房门口。 等了两秒钟,发现林逾静还傻站着,宁修远回头,蹙眉喊道:“拿一杯酒,跟我过来。还有,要是有人让你一口都喝了,你也别端着架子,懂吗?” 值班经理也是聪明人,只给林逾静倒了三分之一杯的红酒,一脸讨好地递到了她的手上。 那道厚重的红木雕花门被宁修远轻轻推开了。 一股热浪混着烟气,还有酒气,扑面而来。 那是金钱和欲望的味道。 林逾静下意识地把脸扭到一旁,屏住了呼吸。 宁修远一走进去,甫一站定,他便目光精准地望向坐在圆桌主位的年轻男人,含笑举杯,朗声招呼道:“真是抱歉,开会开到六点钟,这才听到云总大驾光临的消息,但愿我来得还不算晚。” 作为望月山庄的副总经理,在政商圈子里,宁修远自然也是有一号名声的。 坐在云晋尧旁边的主陪和坐在下首的副陪又都是山庄的熟客,不等他发话,连忙有人主动介绍道:“这是宁总。他酒量好,让他自罚一杯吧,哈哈!” 周围的人立刻跟着一起起哄。 等到喧哗声渐渐低下去,坐在主位上的云晋尧这才眯了眯眼睛,一双狭长精明的眼睛里流淌出炫目的光芒。 他本就坐得闲适,此刻又随意地向后靠了靠,语气淡淡:“这有什么,我也是过来吃顿饭而已,干嘛那么兴师动众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晋尧似乎对宁修远身后不远的那条小尾巴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林逾静握着装有红酒的酒杯,看着满屋子的觥筹交错,神情有些恍惚。 这不是她应该置身的世界,可她又确确实实就站在这里。 说话间,宁修远已经一口气喝光了那杯酒,很快又有人倒了半杯,还是红酒,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再次喝掉。 一连三杯,诚意十足,看得众人纷纷叫好不已。 “早就听说望月山庄的宁总是一个爽快人,酒量也好,今天果然见识到了。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有本事还不傲气,不知道宁总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帮我?” 云晋尧轻笑抚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开口问道。 一刹那间,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 第20章 就像没穿衣服 来望月山庄吃饭,又来挖望月山庄的人,听了云晋尧的话,每个人的心头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冒出一句,这小子真是太猖狂了,连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沈家人! 林逾静强忍着,还是按捺不住,在心里骂他不要脸。 倒是宁修远没有露出任何特别的表情,他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云总真是太爱开玩笑了,像您这样的商界奇才,麾下尽是能人,我的这点小本事,实在不登大雅之堂,献丑不如藏拙。” 他本是客气,先给对方戴一顶高帽,顺便再给自己找个台阶。 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们二人彼此吹捧两句,这事儿自然也就过去了。 偏偏,云晋尧就是不正常,他抓着宁修远的措词不放:“哦?那宁总的意思是,望月山庄不是大雅之堂了?也是,我今天转了一圈,的确不太满意。相比于国外的那些山庄式酒店,这里的文化沉淀不足,毫无历史底蕴,如果比作一个人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夜乍起的暴发户。” 他简直就是把望月山庄给批得一文不值! 别说是山庄里的人,就算是其他客人的脸面都有些挂不住了。 “望月山庄只有二十年的历史,自然和国外那些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堡酒店无法相提并论。云总,常有广阔心胸,方能傲世天下。如果我们确实有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您一定当面指正,不吝赐教!来,我再敬您一杯!” 宁修远亲自给自己斟了半杯红酒,十分大度地举起酒杯,试图结束二人的对话。 可惜,云晋尧并不举杯,反而一挑眉毛,将目光从宁修远的身上移开,向后方看去。 他盯着林逾静,阳光一点点变得炙热。 有好事者留意到了,立即别有用心地向宁修远问道:“宁总,难道这位是新换的助理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得跟我们介绍一下呀!” 无数道视线投到了林逾静的身上,她有一种站在舞台中央,而且没穿衣服的感觉。 “我可没资格用林经理做助理。这是山庄新上任的高级客户经理林逾静小姐,还请各位老板多多爱护!” 宁修远适时地将林逾静介绍给众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以后少不了和这些豺狼虎豹打交道。 有人喊道:“林经理,那你赶快敬我们云总一杯呀,有云总罩着你,谁敢不给你面子!”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成了一片。 林逾静硬着头皮,几步走上前。 她刚举起那杯红酒,只听云晋尧抢先说道:“我不和你喝红的,红的没诚意,我们喝白的。” 一旁的人眼疾手快地给他倒上了满满一小盅白酒。 第二盅则是塞进了林逾静的手里。 她不懂白酒,但“茅台”两个字还是认识的。 宁修远没有阻止,林逾静也知道,他不可能阻止。 她现在干的就是这个活,喝酒,奉承,以后少不了,还不如尽快适应。 举着那盅白酒,林逾静只觉得指间冰凉,她咬牙看向云晋尧,想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又在耍自己玩。 云晋尧坐在上首,酒桌上的文化很多,座位也是一门学问。 他自然是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嫌热,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已经解开了两粒,露出一小片皮肤,显得很随意,透着一股慵懒,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在休息的豹子。 此时此刻,云晋尧就那么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没有欣赏也没有厌恶,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叩着桌面,正在等她喝下去那杯酒。 她心一横,仰头就干了。 辛辣的酒液进入口腔,滑过食道,快要燃烧起来。 林逾静被呛得不停咳嗽,连眼圈都红了,一看就是没喝过白酒。 周围响起夸张的掌声,还有叫好声。 云晋尧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自己那杯酒给喝了,就像喝水一样。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林逾静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谁知道,那些人好像故意要给宁修远一点惩罚似的,拉着他不停地喝,一杯又一杯。 倒是云晋尧并不劝酒,也没有人敢随便敬他的酒。 一时间,包房里的人似乎都在喝酒,只有他和她成了例外。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14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14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