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江湖异人》 第1章 禁地弥山 在乱世之中有一处禁地,位于中原武林的西北方向,是一座孤立于世的神秘山峰。传说中,这里曾是古代武林高手修炼的地方,留下了无数神秘的武学秘籍和珍贵的宝物。 这里的地势险峻,四周环绕着连绵不绝的山脉,仿佛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山上的悬崖峭壁,如同刀削斧劈般陡峭,令人望而生畏。山下的浪花拍打着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彰显着大自然的神奇力量。 山谷延伸的小径蜿蜒曲折,布满了迷雾和怪风。这里的气候异常多变,时而阳光明媚,时而阴雨连绵。在里面幽森阴沉的山林中,生活着各种奇异的生物。 尽管这一带充满了危险和未知,但仍然有许多武林人士冒险前来探寻。他们希望在这里找到失传已久的武学秘籍,或者得到传说中的宝物,以提升自己的武艺。然而,这里的神秘力量并非人人都能驾驭。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禁地的传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奇。有人说,山中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武林门派,他们掌握着世间最强大的武学;也有人说,这里是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那里有着无尽的财富和力量。 这处禁地就是多年来震慑武林,足使江湖谈闻色变的-弥山。 弥山原是西下风光绚丽的揽胜之地。不知从哪年起,一位极为神秘的武林异人来到这片山林地带隐居,在唯一通道崖口,竖起一块“弥山禁地,九死一生”的大牌匾,从此凡是来弥山的各路人马都要遵循这里的规矩。那位被称为“武林异人”的神秘人物,颁下了律令:严禁弥山的一切厮杀殴斗,违律者死。 但为了减少武林中的情仇恩怨,特别划出蛇谷作为生死拼杀之场所,在谷内任何人都可以寻仇雪恨,凶险暗害,为所欲为。只要武功过人,哪怕将蛇谷闹腾个底朝天,也决无人干涉。 于是,许许多多“冤家对头”纷纷相约,从四面八方前往弥山的蛇谷,在那里了断仇怨,求得释然。 且弥山之中,但凡出现的寻衅滋事者,都会不明不白地消失在山林之中。 传闻,这位武林异人武功深不可测,他的出现一直是个谜。他行走江湖,行踪诡秘,从未露过真容。曾让整个武林的人士感到不安,便有自认为武功高强的人前去挑战,结果可想而知。然而,真正带来威慑力的是一次武林各派英豪对这名异人的进攻。那次对决了各门各派的高手,他们对这个神秘的奇异之人进行了围攻。 那是极其惨烈的一场战斗。少有生还之人。据说,在那场战斗中,他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功和智慧。他运用各种奇招异术,化解了敌人的攻击。他身法敏捷如猿,出手狠辣如毒蛇。他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众多高手,震惊了整个武林。也就是这场对决的胜利,让整个武林都要畏惧这位异人三分。 这位‘武林异人’不会无故管辖谷内的凶杀斗殴之事,任由里面的人为恶为善,自生自灭。而进入弥山的人,虽然从来不曾跟他打过交道,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或老或少都不知道。但怕招来杀身之祸都是守规矩的,所有恩怨也就只会在蛇谷进行。 传闻但凡出现寻衅滋事破坏规矩者,都会不明不白地消失在弥山之中。 而这位异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此地修罗城的主人,弥山之内的云上之城,修罗城。 进入修罗城的人,千姿百态,发生的事也千奇百怪,对整个武林来讲,这里既能藏龙卧虎,亦能容污纳垢、既有慷慨悲歌之士,亦有阴狠狡诈之徒,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别有来头的神秘人物。 城里有座九层楼阁,曾有人见到过异人在那里出没,不过,都是戴着一副诡异的面纱。据那场对决幸存下的人讲,当时这位异人就戴着一个面纱,在激烈的战斗中使出的招式无人见识过,无人能懂,威力无比,亦真亦幻! 以至今日,都没听说有人能见到过他的真面目。 修罗城离蛇谷很近,这里也就成了江湖各路人马的暂居之地。 蛇谷坐落在弥山以北之处,离修罗城路程不远,谷内危崖怪影,阴风呼啸,这里从晨至暮,从暮至晨,凶杀斗殴之事循环不息,因此,蛇谷之内尸首随处可见,白骨森森遍地,惨吼厉嚎之声处处可闻,到了夜里宛如幽冥世界,令人毛骨悚然。整个蛇谷充满了阴邪,恐怖,腥臭,神秘,并且更有毒虫猛兽出没。 总而言之,进谷的人多,出谷的人少。这将永远是武林中一大隐秘! 第2章 意外重生 介时,残月如钩,弥山斜径上人影闪动,急匆匆奔下一个剑眉间深锁忧愤的翩翩少年。他叫黄子辰,也是众多寻觅者中的一个。 然而他很特殊,既没有过人的武功,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姓甚名谁。只是听闻路人指点,来寻弥山的\"神秘高人\"。 至今,对他来说,这里还是一个虚无缥缈之地! 黄子辰原本是一位外卖配送员,但在一次送完餐后,途中为了搀扶一位老奶奶过路,不幸被车撞晕了过去,后来就一直住院不醒… 怎知在车祸发生后,方才昏迷的他却模糊地看到自己从高空极速下坠…,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户古人的家中。 原来是一位采药的老伯救了黄子辰,这老爷子身穿不知哪朝哪代的服装,古朴的很的那种。老伯告诉他:“哟,醒了呀!小兄弟真是命大啊~你已经昏睡了整整5天了!遇见你时,你倒在山崖下奄奄一息,浑身是伤,时至今日竟能平安苏醒,一定是老天爷保佑你!可喜啊!” 听闻了老伯的叙说后,黄子辰甚是惊讶,但是,惊愕的他并没有告诉山民老伯关于自己的真实情况,毕竟还没搞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暗想:“自己明明在送外卖,往后面再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然后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难道自己死了?还是说,意识穿越?” 黄子辰不时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都不是自己原来的,现在的这个很结实强壮,暗附道:“卧槽,这感觉太真实了,结实的腹肌,真不一般,这正是我想要的完美体格……”。不时激动地在身体上摸来摸去,怎知还有伤未愈,疼得他直打哆嗦。 黄子辰告诉山民老伯,自己目前的记忆有些乱,记不起什么,像失忆了一般,老伯表示理解,并告诉黄子辰说道:“就你的头伤得最重,不过啊,幸好,你遇到了我,不然的话,你估计是醒不来喽!。”说着,便摸了下胡须,原来老伯是药师,再转头看了看简陋的房屋墙壁上,挂着好多各种各样草药。 之后老伯嘱咐让其还要休息时日,便可康复,黄子辰对此感激不尽。 那天晚上,黄子辰难以入眠,他脑子飞速运转着,因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他还沉浸在送外卖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想到老妈要是知道他不见了,不知会多着急…再者,便是发现脑中记忆里有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有些乱,内容难以置信!这些画面里的人全是古装打扮…还有一个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女子,但她已经死了,回想到她时,黄子辰心里莫名地特别难过,眼眶渐渐湿润…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分析:“这些多出的记忆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这个身体原来的记忆,这个人可能在跌落山崖的过程中吓掉了魂儿,我的意识便进入了他的身体,嗯,这是个完美的解释!那,我原来的身体呢…?”,想到这里,头开始隐隐疼了起来,困意来袭,便只能睡去。 伤好的那日,黄子辰准备告别老伯,老伯看着黄子辰,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那日救你,便觉得你我有缘,看你的骨骼惊奇,今后必是非凡之人!不知,此行离开,是否记得要去哪里啊?” 黄子辰握着老伯的手说道:“伯伯,太感谢你这多日的照顾,你真是个大好人!近期我的伤已好,我也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了,但…确实,我还不知要去哪里…”。便又问道:“最近的城镇离这里远吗?” 黄子辰眼神的无奈之感被老伯觉察到。 老伯似乎心有灵犀,细言道:“离着这里不远处有个神秘的地方,叫弥山,在弥山之中有一座云上之城,叫修罗城!那里偶有神人出现,据说通晓古今,能知未来,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不过…!”老伯凝重了眼神。不时摸起胡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黄子辰疑惑道:“不过怎样?你是想我报答你吗?可我现在要钱没钱的,不过可以给你干点活儿”说着,便尴尬的笑起来。 老伯笑道:“你小子真会说笑,我是想说,此行途中,偶有山贼流寇出没,而且弥山那一带鱼龙混杂,是特别危险的地方,你的伤势才康复,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黄子辰想到这弥山竟如此神秘有趣,这必然须一探究竟,为这谜一般的重生,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也无事可做,那便进山探索一番。 至此别过老伯,黄子辰还获得他给的一张皮质地图,按着给的方向,一日便可到达弥山,新的里程便这么开始了! 黄子辰走在一处坡顶,借着晨光看向远处那个云雾缭绕的群山,弥山就在那里。 “可…这看起来,真有一日路程吗,不想了还是赶紧赶路。”黄子辰无奈地摇摇头。 第3章 路遇悍匪 一段跋涉后,接近弥山的崖口,不过此时已经天黑… 黄子辰叹道:“这古代的天气真是好啊,月亮跟电灯泡似的,晚上也可以赶路。” 终于,黄子辰到了地图标记的崖口,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个大木牌,它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种霸气沧桑之感,细看这牌匾:“嗯…,拿到现代一定很值钱,质地不一般啊!” 上面写着一竖字,\"弥山禁地,九死一生\",像油漆般的红色字体,被月光这么一照,感觉格外慑人。 忽然,周边一阵响动,三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挡在了黄子辰的前面。 “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好生照做,不然的话…”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壮汉说着,比划了几下手中那明晃晃的钢刀。 黄子辰一怔,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以前都看电视剧里的强盗打劫,或者小说,这次是实战啊,这该如何是好。 黄子辰愣在原地半晌,几个强盗见他没反应,便举刀靠近。 突然,他哈腰说道:“各位大哥,有话好说,你们要钱,我也没钱啊,就一个包袱,里面都是衣服,放了我吧”。 好家伙,这一哈腰吓了几个强盗一跳,来得突然,以为黄子辰准备和他们过招,都不由地后退一步。 而后听闻其言,其中一个人破口大骂:“少废话,怎么可能放了你,没钱把你卖了也行!赶快把东西扔过来!” 黄子辰哪敢不听,当即便把这个包袱扔了过去。 强盗三人中的一个小个子顺手接住包袱,赶忙就把包裹翻了个乱七八糟,确实都是些衣物和食物,忽然,他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行囊! 这行囊打开,竟然有好几块银锭和一大串宝珠,荧光闪烁,甚是罕见! 小个子强盗笑道:“大哥!我们发啦!这一定是个超级值钱的宝贝”。 这时,靠前的大壮汉杀意生起,冷眸瞪向黄子辰说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竟然骗我们说没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举刀便冲了过来。 危机驶来,黄子辰侧身避过了迎面而来的一刀砍杀,紧接着,两刀三刀,大壮汉愣是砍不中,反而险些被绊倒。 大壮汉愤怒起来,便向两个同伴大吼道:“你们俩看戏呐?都给我上,弄死这小兔崽子!” 方才几回合的战斗,黄子辰感受到了身体敏捷的奇妙之处,这身体应该是练过些功夫的,才会如此灵巧轻便,可比以前送外卖的那个身体好太多了! 可是,眼下面对三人的围攻,黄子辰内心还是有些后怕,赶忙求饶道:“各位大哥!且慢!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老实告诉你们!我还有很多呢!我叔叔是修罗城里的大商人,你们可以绑了我去要赎金,这不就两全其美吗?” 三个强盗一听黄子辰叫停,还谈起了条件,不过,这条件倒是不错,他们知道,弥山有规矩,没人敢乱动手。 而且,三人考虑到黄子辰势单力薄,愿意被绑,并且有那么贵重的宝贝在先,身份定不一般。估计也不敢说假话,便把他押到了他们准备好的马车上,向着修罗城驶去。 约行一炷香功夫,眼前现出一座黑森森的府院,高高的门楼横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弥山圣地”四个亮闪闪的大字。整个庄院一片死寂,连犬吠之声也没有。 三个强盗把拖车停放在了门口,大壮汉警惕地说道:“这里挨着蛇谷,大伙小心看好这小子,咱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便带着黄子辰准备进院。 第4章 醉鬼相助 于是,大壮汉带头一声清啸,正欲跨门而入,忽见庄院门槛上大模大样地躺着一个赤臂裸胸穿着一件短裤、蓬头垢面、肚大如桶、肥胖不堪的老叫化子。 这位既胖又脏的老头子乃是‘弥山三怪’之一的醉鬼司马毕。 醉鬼司马毕一生游戏风尘,令人莫测高深。为人不善不恶,可善可恶,性好杯中之物,成天颠颠倒倒地常醉不醒。 此时,他身旁丢着把破酒壶,一只肥鸡腿也已吃去一大半,正独自呼呼酣睡,状极香甜。 大壮汉走上前去,呼道:“你这臭老头,还不快滚开!” 突然!两道冷电似的眸子乍地一闪,醉鬼司马毕一瞪眼,喝道:“你在说我吗?你敢打扰我的好梦,真是岂有此理!”话刚出口,不等壮汉反应,翻腕就是一掌,直接把大壮汉震飞三四丈开外,摔了个跟头。 好家伙,他劈出一掌把人击退之后,连头都没偏一下,依旧又呼呼睡去。 黄子辰吃了一惊!暗道:“卧去,这老头真厉害,看来咱有救了。” 大壮汉爬起来拍去尘土,急忙退到了几人中间。大胡子劫匪说道:“大哥,这老头偷袭你,咱们一起上!” 大壮汉怒道:“上!一起弄死他,竟敢挡我们的道!”说罢,几人便提刀冲了上去。 司马毕忽然一睁眼,龇牙咧嘴道:“你们这几个一起来都一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话音刚落,便是一手,只见一块鸡骨头飞了过去打在其中小个子劫匪头上,当场晕死过去。 大壮汉见同伴倒地,没有停步,反而怒火中烧,冲向老头举刀乱砍,结果砍了个寂寞,等他反应过来时,醉鬼司马毕已经跃到他俩中间,两手横扫直接把两人打飞数丈之远,其中,大壮汉撞到了一棵朽树上,口吐黑血,晕死了过去。另一个大胡子劫匪,爬起来就跑了。 司马毕醉眼惺忪、口沫四溅道:“就凭你们几个这点能耐,也想跟我打架?简直是痴人说梦!”言毕,提起酒壶,仰脖咕咚咕咚地喝了三大口。 黄子辰见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赶忙在倒地不醒的劫匪身上,找了把匕首割开了绳子,又拿回了包袱,然后,便恭恭敬敬地向老头表示感谢。 黄子辰恭敬地说道:“感谢老伯搭救。没事那我先过去了” “别套近乎,你要过去就过去,别在此和我老人家闲嗑牙。”说着,司马毕又咕咚喝了一口酒,倒头就睡了。 黄子辰一怔,知道他是一个古怪老头子,不可理喻。当下右腿一抬,想从司马毕身上越过,忽见一块鸡骨迎面飞来,黄子辰赶忙闪身避开,随后司马毕一声暴喝道:“臭小子,怎么这样无礼,我老人家在这里睡觉,你怎么可以把我当驴骑!” 一块鸡骨头看着不大,力道却深厚无比,而那鸡骨头直接把三丈以外的一棵大树穿了一个洞。 黄子辰又惊又愤地说道:“你老人家没说不让过呀,不是我有意冒犯,从你身边过去不行,请你让开也不行,那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醉鬼司马毕大口一张,说道:“简单的很,孝敬我老人家三个响头,就准你进去!” 虽然黄子辰年轻气盛,但且知这老爷子厉害,只得忍辱负重地暗道:“以前只有烧香拜神时才磕头,没想到如今…算了,谁让这个老头子难惹,说实话还是有些畏惧的。那就给他磕三个响头吧,他日若有出头之时,定要他加倍偿还!”此念一生,当下双膝跪地,当真磕了三个响头。 醉鬼司马毕见状,发出一阵狂笑,前仰后合,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专门在此收天下孝子贤孙们的响头,今日生意不错,一共收了三十六个响头,哈哈哈…。” 第5章 旧日仇敌 黄子辰暗将磕头之辱记在心中,起身正想走进大门,忽闻身后有人大喝道: “你这野生子的命可真长,居然没被冻死饿死,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话音刚落,便见一女一男飞奔而至。 黄子辰愕而止步,转晴一看,来者正是在记忆中,曾无故截杀过他的狗男女,女的叫玉剑罗刹:郑芳霞,和她的儿子金笛浪子:肖雷。 当下,肖雷掠到近前,不屑的目光从醉鬼司马毕脸上扫过,转向黄子辰说道:“不过,野小子,你此行等于找死,那日,在云蓬阁附近时,小爷我碍于禁地律令饶你一命,想不到你这个野小子没有自杀,却鬼使神差地跑来这儿送死…。” 黄子辰听闻至此,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这狗男女的记忆画面不断闪现,实在让人忍无可忍,暗想,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真惨…咬牙喝道:“住口!你个姓金的,你才自杀,你全家都自杀,敢过来就跟你拼了!” 郑芳霞杏目圆睁,喝道:“臭小子,不要信口胡言,我儿姓郑不姓金!找死,老娘我成全你。”玉掌突展,暗力如涛,一掌呼啸而出。 黄子辰对这对母子有股莫名的恨意,见状立时反手还击,全力应战。而肖雷急想置对方于死地,扬声道,“娘,你别和他啰嗦,三招两式把这小子杀死算了,免得后患。”说着抡掌猛扑而上。 三人当场打成一团,黄子辰时而格挡,时而闪避,拼死拼活地反抗着。醉鬼司马毕却似无视无闻,头一歪只顾呼呼睡去。 论功力,这母子中任何一人,都可在三十招之内,要那少年的性命,更何况母子二人联手齐上,黄子辰要想逃得活命,可是件大不容易的事。 果然,没出三五个回合,黄子辰便被郑芳霞劈掌震飞,摔落在地时,无巧不成地跌在醉鬼司马毕的身上。 肖雷虎扑而上,轻蔑得意地说道:“野小子,就凭你这副脓包样子,还想替你那无耻的娘复仇?哼!做你的鬼梦去吧!” 黄子辰内心大惊,报仇?(原来记忆里曾和他一起的那个女子,便是这身体原来主人的娘!可惜被害了,看来和这对母子脱不了干系!) 与此同时,肖雷已将手中金笛一颤,疾奔黄子辰心窝点了下去! 谁也未料到,醉鬼司马毕的大肚皮一挺,把黄子辰直接弹起一丈来高,凌空一个大翻身,堪堪落地,躲过致命一击! 忽见眼前人影一闪,郑芳霞愤然挥掌又扑上前来。 醉鬼司马毕突然一声暴喝道:“住手!等我的账算完后,你们要杀要剐,我老人家一概不管!”喝斥声一落,他忽地站起来,东倒西歪地走了过来。 人高体胖,声若宏钟,大肚皮一挺一挺地,谁也摸不透他蕴藏多深厚的功力,又不知他到底找谁的茬儿?三人都不由得心中发毛,一起齐步后退数步。 醉鬼司马毕忽然一振臂,像抓小鸡似的把黄子辰抓在手中,喝道:“臭小子,你胆子真不小,竟敢把老人家的肚皮当椅子坐,这笔账怎么算呀?” 黄子辰急忙辩解道:“老爷子息怒,请听小辈一言,刚才我被那女的一掌震飞,无巧不巧地跌在前辈身上,并非我意啊!” 司马毕一扭头,对郑芳霞说道:“小寡妇,是这样吗?” 郑芳霞行走江湖多年,久闻醉鬼之名,知他为人古怪,口齿更是尖酸不过,虽然心存戒惧,但一声“小寡妇”实在是气人,玉面一寒,斥道:“是又怎么样?” 醉鬼司马毕龇龇一口黄牙,撅撅嘴冷笑道:“那就自己打三个嘴巴,再叩三十响头谢罪。” 这话欺人太甚,实在令人难堪,郑芳霞不禁大怒,怒斥道:“你好大的口气,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娇躯一闪,人如电疾,连人带掌扑了过去。 “呐,小寡妇要动手,这样你苦头吃得更大喽。” 司马毕说笑着,不退反进,倒背双手,大肚皮一哆嗦,不知怎么躲过一掌,反把郑芳霞撞翻在地。 儿子岂能看着娘挨打,一声断喝,肖雷一抖金笛从身后点了过去,醉鬼司马毕一回头,随即二指一伸,已将金笛夹住,微一用力,轻而易举地手中多了一支金笛,然后将脚轻轻一抬,直把肖雷踢得飞了起来,落地时已晕迷不醒。 醉鬼司马毕看也不看他,口中说道:“这种讨饭用的东西,要它何用?”说着话,将手一抖,那根金笛已经碎作数截,散落在地。 他转过脸来,冷眼瞧着半晕迷中的郑芳霞,大肚皮一耸一耸地说道: “我老人家做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说过要打你三个嘴巴子,罚你三十个响头,那就一个也不能少。” 果然,司马毕按着她的头叩了三十下,又脆生生地打了她三个嘴巴子,直打得郑芳霞鼻青脸肿,血流如注,又昏了过去。 黄子辰见打得痛快,心中暗自高兴,拍手叫道:“打得好!打得好!老爷子你真是牛逼!” 司马毕愣道:“你说谁是牛逼!?…” 黄子辰尴尬的慌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好厉害!…” 醉鬼司马毕瞪了他一眼,道:“打得好!?那你小子在这里待一会儿,然后再跟她们母子俩较量较量可好?” 话是这样说,司马毕却肩头一耸一耸地向院内方向走去。 他一肚皮撞翻玉剑罗刹,手一抖就毁了一根金笛,黄子辰不仅喜欢,而且叹佩,急忙上前三步,恭敬地说道:“老前辈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测,晚辈真是万分钦佩,敢请您老人家…”说着说着,就要下跪。 醉鬼司马毕提着他的头发,口沫四溅道:“你小子要干什么?” 黄子辰见苗头不对,惶惶地说:“我想拜您你老人家为师。” 话音刚落地,醉鬼司马毕大手一挥,把他逼退三步,冷笑道: “滚一边儿去,老爷子我一向独来独往,孤家寡人一个,从来都不想收什么徒弟,别做你的黄粱美梦了。”说着抬屁股往门槛上一坐,提起破酒壶,咕咚咕咚喝个不停。 黄子辰暗想,“能有老爷子这般功夫,将来就不会被那些找麻烦的人欺负了,还可以为之前一起的那个女子报仇”,那就决心拜师学艺,他便硬着头皮上前说道:“老前辈可怜可怜我黄子辰的悲惨遭遇,收我为徒吧。” 醉鬼司马毕醉眼惺忪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道:“滚滚滚,别在这儿诉苦,我老人家铁石心肠,你就是哭上三天三夜也没有用,想,叫可怜,到城里去找怪侠那个老怪物吧!” 司马毕心中不耐,话完出手,轻描淡写地一推就把黄子辰推进大门内三丈有余。 黄子辰不由暗暗愤恨道:“老醉鬼,这账我记住了,他日若有大成,定要你好看。”当下,便头也不回地向深院走去。 第6章 算命先生 “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门口那俩人被打惨可真是大快人心,估计也不敢进来,明天还要进城…”想着想着,疲惫的黄子辰便渐渐地睡去。 这一夜,黄子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看见老妈在病房里守着一个人,这人是谁没怎么看清,便要上前看个明白,这一看,他吓了一跳,竟是他自己! 黄子辰一下惊醒,叹道:“原来是场梦…”当下已经清晨,于是他便起身出发。昨晚院门口的老伯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去城里了吧。 约行一炷香时间到了修罗城,黄子辰发现,这里可真是大得惊人,好像一个市镇,里面酒楼、客栈、茶棚、马场,乃至买卦算命,练武卖艺的人应有尽有,到处是人,一片嘈杂。 人们有的在酒楼上猜拳,有的在客栈里高枕酣睡,更有的在拼死拼活地大吵大闹,像是在约架。 这里的确是无法无天的地方,江湖上各色各样的人物汇集在此,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着千奇百怪的闹剧!不过,倒是没人破坏规矩,这一点说明了那位武林异人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据说凡是那些约架进到蛇谷的人,大部分是仇怨纠纷又或是身怀奇耻大辱,势必在那儿一决生死。 修罗城正北方,有一座九层高楼,黄子辰从旁人口中得知,那是城主居住之地,那里成天窗门紧闭、沉寂如死。多少年来,仅见第九层楼上偶尔有人影闪动,却没有人见到过那人的真正面貌。 这座神秘的九层高楼里的主人,震慑着整个武林,虽然不管蛇谷内的事,群豪对这种诡秘莫测的高楼却敬畏有加,没有谁敢走近高楼一步。 黄子辰进城后,找了个客栈休息了一阵,接着就想去寻找醉鬼口中的那个怪侠拜师学艺,偶然瞪了神秘的九层高楼一眼,心中附道:“我的天呐,这样的建筑在这个市镇之中,真是独树一帜!这个修罗城的城主真是有钱。若是有机会进去,一定要站在最上面,好好看看这城中的风景!” 刚想到这,忽闻不远处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喂,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懂,有病的替治病,有仇的代复仇,要学掌剑有掌剑,要学刀枪有刀枪,能预卜吉凶,能知过去未来,有钱的快来,没钱的快去。喂,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懂…”紧接着,便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串铃之声。 黄子辰听得一愣,心想:“天下怎会有如此神奇之人,真是个怪事,该不是骗子吧?我倒要看上一看。” 心中好奇,循声望去,只见左侧不远之处,围着一大群人,那声音就是从那人墙里发出来的,当下拔腿掠身奔去。 来至近前一看,只见人群当中,一位白发苍苍、虎目鹰鼻、身穿八卦衣,手拿铜串铃,年约六旬的老者,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口中还念念有词。 那老者面前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前有一块白布,上面写着他口中说的话语,桌旁有一架兵器架,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算命的老头子见黄子辰排众挤了进来,背着个鼓腾腾的行囊,便嘻嘻哈哈地说道:“老夫神算子万事通,博通古今,知天地万事,有求必应,绝不食言,哪位客官算命卜卦,或复仇学艺,快请赶早,不然老夫我就要收摊子了。 阵阵清脆的串铃声过后,神算子万事通又吆喝起来:“喂~,万事知,万事能,有病替治病,有仇代复仇,有钱的快来,没钱的快去……” 黄子辰见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正想离去,忽然想起山民老伯的话:“修罗城之中偶有江湖异人卖艺,大概就是这老头吧,我投师无门,何不用银钱买一身绝世神功…。 略一思索,便举步走了过去,问道:“先生,我想买武功,但不知价钱如何?” 众人一见有人前来买艺,一片哗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齐扬目望着他,其中有一个身穿绿衣,美色如花的少女,更是凝神不瞬,目不转睛。 神算子万事通见有财神爷上门,站了起来,正色道:“一分钱一分货,客官出得起大钱,我万先生自卖你绝技神功。” 之前,身上的财宝还真让黄子辰稀罕了好一阵子,他一个现代人没日没夜还不就是为了挣钱,看来古代现代都一样,有钱啥都好说…回过神来,黄子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这锭银子能买多少武功?” 神算子万事通撇撇嘴,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说道:“你太小看我万先生了,这点银子老夫买酒不醉,买饭不饱,你还是收起来孝敬你娘去吧。” 这本是一句无心话,但在混乱的记忆中,曾和他一起的母亲早就替他死了…莫名伤感一下涌上心头,与此同时,不知现代里的母亲怎么样了,他也曾是个非常听话的妈宝。 神算子的话正好触及了黄子辰记忆中的伤心之处。好在,他虽年轻气盛,但好在能控制脾气,闻言不但不怒,反而更加坚定要给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复仇寻恨的心。他随即收起银子,从行囊里取出一串亮闪闪的宝珠,肃容正色地道:“这一串宝珠可以学多少武功?” 宝珠颗颗价值连城,光辉灿烂,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一片哗然。 万事通见钱眼开,忽地站起来,急忙探手接过宝珠,细细把玩许久,慢吞吞地说道:“这乃是传世之宝一‘驱邪夜明珠’,价值连城,珍贵无比,客官要学什么武功都可以。” 黄子辰心中一动,暗附道:“没想到这么值钱,看不透这个老头子真是万事皆知,居然一眼就看出那是传世至宝,看来此人确实有点真才实学,如能买得一身绝技,那他日就可以去教训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了。” 想以至此,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要学绝世神功!” 神算子万事通贪婪地望着手中宝珠,说道:“学海无涯,至大至深,小兄弟到底要学什么样的武功,敢请明言。” 黄子辰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要威震武林的绝世神功! “我万事通对武功样样称绝无俦,放眼当今武林,罕有匹敌。” “罕有匹敌不行,我要无敌于天下!” 神算子万事通一愣,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怎么样才算无敌于天下?” “很简单,只要你能传授我足以打败修罗城主人的武功,这一串宝珠就是你神算子的了。”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个个目瞪口呆。主要是心想这修罗城的主人,那可不是好惹的。 神算子摸了摸脖子,说道:“小兄弟,你还是把你的宝珠收起来吧,我万先生还想多活几年。” 说话间,把宝珠往黄子辰手中一搁,扬目望望九层高楼,满面惊惶之色。 修罗城的主人成了黄子辰的对比大敌,见神算子如此,又把宝珠推至他面前,说道:“万先生,你如肯将修罗城主人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就把这串宝珠送给您。” 多少年来,修罗城的城主一直震慑着武林人的心弦,也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根本没有人见过修罗城城主。 大家听完黄子辰的话,几十道眸光全都盯着卖卜的神算子,等他开口指点迷津。 一串宝珠又被推回到黄子辰的面前。万事通惊惶地说道:“这个题目太大,老夫收受不起啊,你还是拿回去吧。” 一旁静观的绿衣少女冷笑道:“你连修罗城主人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还叫什么万事通,哼,也不害臊!” 万事通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女娃儿好刻薄的口齿,并非我万先生不知道城主的来龙去脉,而是…”, “是怕修罗城城主剥了你的皮,是不是?” 万事通吃了那少女一顿抢白,气得七窍冒烟,方待发作。黄子辰道:“你不知道也好,不敢说也罢,反正咱们的买卖做不成了。”伸手拿起宝珠,扭头就走。 宝珠价值亿万,珠光璀璨四射,神翁万事通怎肯就此撒手,串铃一摇,紧赶三步,说道:“小兄弟请留步,除了修罗城主人之事不谈外,我神算子可是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懂,能预卜吉凶,能知过去未来…” 黄子辰听得不耐烦,理也不想理他,径自放步疾行。万事通心犹未甘,摇铃又追三步,道:“喂!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懂,我送你一卦,你便知我神算子言之不虚,十分灵验。” 黄子辰止住脚步,转身道:“你说说看。” “你是一个野小子,没有父亲的野娃儿,你娘自杀在蓬云阁的大风雪中,而你大难不死,方来此为了学艺复仇,如若说的不对,你可砸我神算子招牌!” 黄子辰一听别人骂他野小子时,就气愤不已,而今在神算子口中说来,感觉却大不相同,听他说得还蛮准,分毫不差,原来迷惑的记忆也一下清晰了许多!不由一征,心中暗附:“他对我的身世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我何不问问前程吉凶?或者他也许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心生此念,遂正色道:“你再看看我的未来祸福如何?”神算子万事通手一伸,道:“拿来!” “什么?” “宝珠!” “多少?” “三颗就得。” 黄子辰想了想,取下三颗宝珠,道:宝珠在这儿,你说吧。” 神算子万事通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着黄子辰久久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这时充满了恐惧的阴影,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兄弟!你骨骼惊奇前途无量,先苦后甜,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惜你杀孽太重,整个武林将会被你搅得天翻地覆,天晓得会有多少人丧生在你手中!” 微微一顿,又悠悠道:“就连修罗城的主人也不例外。”话一出口,顿觉失言,伸手摸了摸脖子,望着九层高楼,不胜惶恐之至。 黄子辰虽然信疑参半,但听他说得痛快,又想到山民老伯也说过自己骨骼惊奇来着…然后便把三颗宝珠一交转身就走。 刚走三步忽又想起醉鬼司马毕之言,扭头说道:“请问万先生,怪侠现在何处?” 神算子一喜,道:“自命万事通,当然知道,不过…”黄子辰听至此,见他伸手过来要钱,忙问道:“要多少干脆说吧。” 神算子万事通伸出三个手指,道:“也是三颗宝珠。” “三颗太多,不行!”言毕,黄子辰又转身跨步。 神算子穷追不舍,口中连声说道:“小财神爷别走啊,两颗怎么样?两颗怎么样?” 黄子辰听他叫自己小财神爷,实感啼笑皆非,“听醉鬼司马毕的口气,怪侠似是一位悲天悯人,慷慨悲歌之士,花两颗宝珠,如能找到他老人家,学得一身绝技,总比问这老怪物买功夫要强得多。” “嗯,两颗就两颗,你说吧。” 神算子万事通接过宝珠,一手指向几十多丈外的城门口,说道:“呶,老怪物怪侠就住在离城不远的蛇谷,进入谷内有个破瓦屋很明显的地方,你自个儿去吧。” 他一顿饭工夫不到,赚了五颗价值连城的珠宝,万事通伸伸舌头,舐舐嘴,满意地一笑,摇着串铃又回到八仙桌旁。 第7章 狭路逢敌 黄子辰今番蛇谷之行,为的是拜师学艺,学武报仇,听说大名鼎鼎的怪侠,就在前面破屋之中,当下精神一振,疾步奔去。 岂知,到了破屋附近,忽听一声冷笑,有一个清脆圆润的声音说道: “哼!傻小子拿两颗宝珠,问一个疯子的下落,简直是糊涂虫一条。” 话音一落,从旁侧走出一个绿衣少女,正是方才间抢白神算子万事通的那个妙龄女子。 绿衣少女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说你傻你真傻,傻得可怜,傻得可爱,傻得令人哭笑不得!” 黄子辰冷哼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正要反驳,耳畔响起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小燕,你在和谁说话?”小燕听出是祖父的声音。 “燕儿在和一个糊涂虫说话。” 黄子辰闻言大怒,喝道:“住口!再说我就打你的嘴巴。” 小燕凤目一瞪,运掌待发! 忽然祖父喝道:“谁敢打我螳螂庄一门之长的宝贝孙女,难道吞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话落人现,从斜刺里一溜烟似的奔来一个虎背熊腰的老人。此人便是螳螂庄庄主:独剑厦尊山 黄子辰细一打量,心中一寒。暗道:“卧槽!,来者不善,此人曾出现在混乱的记忆之中…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和他娘辛辛苦苦搭起来的两间茅屋,就是被他们烧掉的,在途中,又受尽了这些人的羞辱和刁难…” 心念至此,忽闻漫空里衣衫拂风呼啸,独剑厦尊山身后又多了两个人,那是他长子“地膛刀”厦闳,次子“摘星手”夏郜。 厦尊山扫了黄子辰一眼,面带杀气,阴森地笑道:“啊~竟是你!”健步前来。 黄子辰知道来者不善,这里属于蛇谷之内可以任意胡为,百无忌惮,本能地后退数步。 小燕姑娘看得莫名其妙,问道:“爷爷他是谁?值得您老人家生这么大的气?” 厦尊山愤然一啸,戚容满面地对孙女耳语数言。他说些什么?除小燕姑娘外,没人听到,只见她玉面皱怒,叱道:“野小子,还以为你是谁?原来是我的深仇大敌,姑娘我和你拼了!” 不知何故,厦尊山寥寥数语,便使她气得脸色发白,花容抖颤,挺身扬腕,劈面就是一掌。 螳螂庄的人究竟为何要对他一再为难,要烧他的房子,又四处追杀他,黄子辰还是茫然不知。 当下闪身一避,说道:“姑娘请住手,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就这样下狠手……” 小燕姑娘不等他说完,便咬牙叱道:“好个无冤无仇,你害我没爹,气死我娘,倒推得一干二净。” 黄子辰一愣,茫然地望着她:“你说什么?我害你没爹气死你娘,这是从何说起?” 小燕姑娘不容他分说,忽见她玉掌施展暗力如涛,黄子辰猝然无防,被迫退三步。 这一来,不禁撩起了黄子辰的怒火,喝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不讲理,说打就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燕姑娘玉臂一振,招未出手,厦尊山一脸杀气,暗将功力运足,准备出手杀人。 黄子辰气忿忿地说道:“姓厦的,你们烧了我的房子,率众人到处羞辱和为难我们母子,今日又想存心杀害我黄子辰,这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厦尊山怒气冲冲地道:“为了什么?哼,你那无耻的娘心中有数,去问她吧!” 黄子辰忍气说道:“可是,我娘早就死了,请你老人家口下留德,别骂我娘!” 厦尊山眉头一挑,冷笑道:“死得好,那你就去阴曹地府问她去吧!” 声冷气壮字字如刀,话落招出,“追魂夺命”怒潮般地攻来三掌。 螳螂庄本是武林中一大门派,独剑厦尊山武力极强,出招既快且猛,黄子辰怎能消受得了!但觉劲风儿一扫,踉跄后退,张嘴吐了一口黑血,摇摇摆摆立身不稳。 厦尊山决心置他于死地,见状暗喜,接踵而至根声地说道:“小子,多年来老夫无时无刻不想把你们母子除去,无奈得于弥山律令,剑下超生,想不到你活得不耐烦,竟来蛇谷送命,只可恨你那淫荡无耻的娘早走一步,老夫将为毕生恨事,他日若不鞭骨扬灰,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黄子辰听得心悚,做梦也料不到,螳螂庄庄主对自己母子这般痛恨,眼见他骈指如戟,点了过来!忙闪身一避。 厦尊山怒喝道:“小子,老夫杀你,如探囊取物,你是想飞也飞不了!” 忽然串铃叮当作响,神算子万事通一路蹒跚而来,口中念念有词,道: “喂~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懂~有病替你治病,有仇代你复仇,要学掌剑有掌剑,要学刀枪有刀枪,能预卜吉凶,能知过去未来,有钱的快来,没钱的快去…”边说边走,语音一落恰好来到厦尊山与黄子辰面前。 看来神算子万事通的名头挺大,厦尊山滑步后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万先生,厦某这厢有礼。” 神算子万事通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不必多礼,只要你不打搅我万先生做生意就行。” 厦尊山一征,说道:“请别强词夺理,明明是万先生你打搅老夫,却说老夫打搅了你万先生,你想做生意等老夫把这小子解决后,也不为晚。” 神算子眼一瞪,沉脸喝道:“你把这小子解决掉,我万事通还做屁的买卖?” 厦尊山闻言大为恼火,叱道:“那万先生你想怎么样?” “好说,你站远点,让我万先生来做生意就行。” 说完,将头一偏又“喂,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冲着黄子辰又嚷嚷起来。 厦尊山见他如此骄横,实在难以忍耐,喝道:“你简直是目中无人,老夫不自量力,倒要领教领教你万事通的绝学。” 夏闳与夏郜,见父亲要动手立时挺身而上,势成鼎足,和万事通遥相对峙。 神算子万事通白眼一翻,不屑地说道:“啊!?你们要和我老人家打架?这真是蛇谷奇闻,要打一块上,少了不过瘾,慢了会耽误我的生意。” 厦尊山越听越来气,怒火难收,忽地振臂一呼,率领两子一拥而上,一出招就八成功力的杀手绝招,一点也没留情。 可是,万事通技深如海,他们逞强的结果,将徒然换来更大的羞辱。 只见万事通环攻一掌,好似风卷残云,掌风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似地把三人震得仓惶而退。 厦郜功力较浅,动作略慢,被神算子的串铃扫了一下,当场昏了过去。 厦尊山见儿子伤重倒地,顿时乱了方寸,忙着察看儿子的伤势,哪还顾得和万事通争高低? 万事通耸耸肩胛,仰头大笑,串铃一摇,冲着黄子辰说道:“你的武功太不济事啦,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可要万某人帮忙?” 黄子辰说道:“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哼!你别自欺欺人,他们恨你入骨,仇深似海。” 黄子辰一楞,道:“怎么,他们跟我不共戴天?这事从何说起?”, 神算子万事通手中串铃在他面前摇了三下,神秘地说道:“这事应该从你娘侠女黄敏的身上说起。” 黄子辰听他说出自己母亲的名字,不禁一呆,“怎么,你对我的身世知道得很清楚?” “那当然,不清楚的话,你那一串珠宝我万先生岂不是白瞪眼!” “那么,你说说螳螂庄的人为什么这样恨我?” “说是可以,但是……” “但是要宝珠,是吗?” “你确实聪明,对我万先生越来越了解了!难得,难得。” 黄子辰无奈的嘴角上扬,暗想:“感觉身上的钱财不保呀,这老爷子来得真是时候…” 这时,万事通冷眼望向独剑厦尊山等人,低声道:“不行,他们没有出钱,这些话不能让他们听到。” 第8章 狗血身世 不管黄子辰是否愿意,万事通拉着他走至破瓦屋的后面,见四面无人,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问他们为什么这样恨你,这事说来话长,应从你母亲说起,皆因你娘长得太美,种下了无穷祸根…二十年前,有一个江湖浪子,技艺超群,性好美色,却又朝秦暮楚,不知造下多少孽缘,更不知惹下多少是非。这个江湖浪子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生父。” 黄子辰一呆,记忆涌现,想起了母亲遗言,伤感道:“我的天呐!这种人怎么会是我的父亲,这人把我娘害得太苦,他日如若相遇,我一定要手刃了他。” 思索间,神算子万事通又继续说道: “这个江湖浪子,后来又娶了黑熊庄庄主郑启的掌上明珠,玉剑罗刹郑芳霞为妻,岂知结婚年余,刚生一子,便移情别恋,和螳螂庄庄主的千金秋莹暗通款曲,稍后再生一女,之后色心又动,你娘不知个所以然,为他的甜言蜜语所动,遂和他双宿双飞,黑熊庄和螳螂庄的人恨你们母子的原因就在这里。” 黄子辰听毕,既羞,且愤,更悲!脸上热辣辣的,一股骚热,好不自在,心中暗想:“这个江湖浪子实在可恨,简直就是古代版的渣男,这娘儿俩多年来的苦难和羞辱的一本血泪账,看来只能由我来帮忙处理了。” 忽然,黄子辰又想起螳螂庄庄主,独剑厦尊山之女秋莹曾生一女,便问道:“你说他和厦秋莹曾生一女,敢问就是那个叫小燕的姑娘吧。” “嗯,正是她,说起来,她应该是你姐姐。” “哼。有这样的父亲和姐姐真是悲哀,他们给我带来的只有怒火!” 神算子万事通嘿嘿一笑,道:“你承不承认无关紧要,事实上,那个江湖浪子的的确确是你的亲生父亲,小燕也的的确确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黄子辰心念一转,问道:“她既然是厦秋莹的女儿,怎么会管厦尊山叫爷爷?不是该叫外公吗?这事真是古怪透顶,不知何故?” 神算子万事通神秘的一笑,道:“这事另有一段插曲。” “一段什么插曲?” “什么插曲暂且不谈,你先把宝珠拿来再说。” “我已经给你五颗了,最好别贪得无厌!” 神算子万事通摇头哂笑道:“小财神爷,咱们的交易到此为止,要知下情,哼,再拿五颗宝珠来。” “这段插曲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真无趣,所以一颗也不给。” 正想举步离去,大风雪中的一幕惨绝人寰的往事忽然涌上心头,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悲愤的遗言,想起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和母亲颠沛流离时的诸般辛酸,也想起陷害母亲终身幸福的那个恶徒,那个使他无法忍受的父亲啊,天哪!这个父亲居然是个江湖浪子,苍天啊!苍天,这是多么残酷的安排!赶快让我回到现实吧!这里的剧情真是太狗血了,不过,为了这娘儿俩,为了这不幸的遭遇,还必须得继续下去,跟他拼个死活才行! 娘死得太惨,她老人家在世之时,受尽世人的炎凉欺凌,这,全是那江湖浪子造成的,渐渐地,黄子辰越加得陷入记忆的情感旋涡之中,喃喃自语,愤愤而誓。 可是,他是谁?黄子辰茫然了!一眼见万事通仍自摇铃喊唱不止,当下略一沉思,喊道:“喂,万先生,我再给你五颗宝珠,请告诉我那个江湖浪子姓甚名谁?他人又在哪里?” 神算子闻言脸色一变,舌头伸了一伸:“好小子,难道你想大义灭亲?” 接着又改口道:“小财神爷,不是我神算子有意和五颗宝珠开玩笑,因为你那位宝贝老子,不但是一个风月情场的老手,而且是一位武林怪杰,一个鬼魅般的神秘人物,他的姓名多如牛毛,他的面目随时而变,他的妻妾满天星斗,他的栖息之地也决不止狡免三窟呀。 我万先生虽爱财如命,却从来不收份外之财,五颗宝珠暂存放你那里,等老夫探听清楚之后再来取吧。” 黄子辰听完,甚感失望,想不到自己的仇人,竟是一个飘忽诡异的人物,当下心转意动,想与神算子作别,然后再到破瓦屋内去找怪侠翁卜离,忽闻耳畔一啸,黑影闪闪,螳螂庄庄主独剑厦尊山和他两个儿子,以及小燕姑娘飞身接踵赶到,把二人围在中间。 厦尊山阴冷冷的目光在神算子脸上一扫,说道:“万先生的生意做完了没有?老夫久等难耐!” 说完,寒目一瞥身旁两子,威风凛凛,狼行虎步地欺身而上。 万事通生性诙谐,为人滑稽可笑,最是放荡不羁,闻言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就眼下来说,生意是做完啦,不过,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新的生意上门。” 串铃叮当一摇,又对黄子辰问道:“小财神爷,别忘了我神算子是万事知,万事通,万事没有我不懂,有病替你治病,有仇替你复仇,要学掌剑有掌剑,要学刀枪有刀枪的人。” 串铃叮当声中,闪身横步跨开,把黄子辰闪让在厦尊山一众大敌面前。 神算子一退,独剑厦尊山心一横,扬掌挺身而至! 黄子辰闪身避让,口中说道:“厦老头你发火也没用,这件事丝也毫怪不得我们母子…” 话未说完,小燕姑娘叱声道:“哼,好一个丝毫怪不得你们母子,你们抢去了我的爹,气死我的娘,今天咱们不死不休!” 方待出手进招,厦尊山倏地大振双臂,掌风内力如涌,以惊涛拍岸之势,往黄子辰头顶罩下! 他深深知道万事通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专爱挑拨是非,从中坐收渔利的人,欲以雷霆万钧之力,瞬间击毙黄子辰,促使神算子再无插手的余地。 所以,狠手一出,迅雷不及掩耳,威猛凌厉无比。神算子万事通的功力,虽不能达到出神入化之境,确也比他技高一筹,独剑厦尊山出招快,神算子万事通身手更快,串铃线响,人进如风,举臂封住了厦尊山一击劈空掌的来势,对黄子辰说道: “小财神爷,怎么样?你的功力比这个老家伙差得太远了,一掌之下,不死也会重伤,可要在下帮忙?我万事通可以替你把他打死,也可以把他打个半死不活,这一切全听你东主吩咐。” 厦尊山听得恼火,勃然大怒道:“你这不仁不义的东西,除了钱之外,简直是六亲不认,再多管闲事,老夫拼着螳螂庄从此绝迹江湖,也要跟你万事通一搏生死!” 万事通果真古怪透顶,闻言不喜不怒,嘻皮笑脸地说道:“哈哈哈,厦大庄主别发脾气,只要你出得起大钱,我万事通也一样会替你效劳。” 厦尊山浓眉一挑,喝道:“闭上你的臭嘴!老夫我素来独来独往,用不着任何人来帮忙!” 这边正争吵不休,那边又来了两人。 女的盛装艳抹,狐媚娇艳,半老徐娘,男的生得清秀,却面露淫邪之气,不是玉剑罗刹母子还会有谁? 黄子辰见状暗暗叫苦,心附:“真是冤家路窄,又和他们遇到一起了。” 神算子万事通附耳说道:“小财神爷,你哥哥也来啦,这小子阴险毒辣,混蛋一个,要不要我揍他一顿?” 余音未落,肖雷瞪了黄子辰一眼,冲着厦尊山行礼道:“厦老庄主,在下肖雷这厢大礼参见。” 郑芳霞也接着颔首为礼。 厦尊山暗暗骂道:“哼!油腔滑调的东西。” 当下微一点头,表示还礼,脸上却阴沉沉的,一言不发。 肖雷一楞,色迷迷地望着小燕姑娘一眼,道:“啊!小燕姑娘也来了,衡山一别,转瞬三月,真的甚是想念。” 说着,便举步走了过去。 小燕姑娘星眸转动,清澈如水,柔情万千,羞答答地说道:“嗯,我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面啦,人家心里也很想念。” 厦尊山见小燕和肖雷眉目传情,情愫已生,心中暗暗吃惊,见肖雷举步走来,忙伸手把小燕拉至身旁,小声说道:“孩子,别和他来往,此人诡计多端,无恶不作。” 肖雷虽然听不清老人说些什么,但见脸色不对,不由一楞,立时止步停身。 小燕姑娘怔了一怔,茫然的望着厦尊山,说道:“爷爷,您老人家别冤屈好人,肖少侠这人挺好的,怎么不准人家和他来往?” 厦尊山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别问为什么,我叫你别和他来往,就别和他来往,要不然你会悔恨终身的。” 黄子辰眼见这般情景,心想:“看来小燕姑娘的身世尚未公之于世,肖雷也并不知他与小燕之间彼此关系,此事如果继续演变下去,后果难以设想。” 心念至此,神算子万事通忽然附耳对黄子辰低声说道: “小财神爷,你看他们兄妹俩眉来眼去的,多么亲密,将来不乱才怪!真是罪恶!天大的罪恶!你如愿出二十颗宝珠的代价,我完全可以阻止这一件不幸的事。” 黄子辰自知年纪也不小,还是懂得起的,听得心头一沉,悲愤之至。 见万事通张口又要钱,顿生厌恶之心,冷笑道:“你这老头就认得钱,当真连一点仁义侠风也没有吗?” 万事通尴尬地一笑,道:“嘿嘿,小财神爷,你算说对喽,我万事通生来视钱如命,不问是非善恶、不管他人死活。谁出钱就给谁办事,甚至杀人放火也未尝不可。” 此时,肖雷又缓步向小燕姑娘走去,双眼脉脉含情,一副艳羡急色的模样。 厦尊山见状,沉脸发话道:“站住!你小子以后再敢和燕儿来往,小心老夫剥了你的皮!” 肖雷一楞,甚感莫名其妙,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畏于厦尊山的武功,未敢造次,当下千笑两声,掩饰过去。 他正自闷闷不乐间,忽见黄子辰举步要往破房里走,满腔怒火,正好找到出处,随即将肩一耸,傲然说道:“野小子!哪里去,把命留下吧!” 说干就干,突发一招,“夜半猿啼”翻腕一掌拍出。黄子辰和他本是水火难容,当即脸色一寒,挺身疾上,企图硬拼,岂知刚刚出手半招,忽觉对方压力太重,难封难挡,马步一轻,被迫后退两步。 肖雷一招得手,越发得意忘形,喝道:“野小子,你的功夫还差得远,识相点,乖乖俯首纳命,去阴曹地府找你那无耻的娘去吧。” 第9章 焦灼的局面 肖雷振臂连掌,呼地当胸攻出,招式既毒又狠,凶猛无比。黄子辰吓了一大跳,自知功力不敌,凶多吉少,当下将心一横,方待作殊死一拼。 忽见那神算子万事通一摇串铃走来,嘻嘻笑道:“小财神爷,怎么样?这小子的武功高,心肠又黑,可要在下帮忙?” 黄子辰很是讨厌肖雷,主要是看到就让人心烦,给的印象让他想到了学校里曾欺负过他的那些人…闻言心中一动,还未来及说话,场外衣衫飘拂,飞身奔来一人。 转瞬向前抵至切近,抱拳施礼道: “啊,夏兄,万兄,都在这儿,幸会幸会!” 玉剑罗刹郑芳霞,正感势单力孤,见老父飘然而至,精神大振。 肖雷更加飞扬跋扈,望着郑启,说道:“外公,这小子居然来到蛇谷,无论如何,咱们今天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郑启掠过一眼黄子辰,脸上陡泛杀机,径自大踏步往近前欺去。 在场之人除了神算子万事通外,没有一个人不存心致他于死命,当下一动众动,厦尊山,及其长子厦闳,次子厦郜,小燕姑娘,再加上玉剑罗刹郑芳霞母子,俱从不同的方位将黄子辰围着。 情势随着群豪的脚步紧张起来!死亡再次向这个可怜的年轻人靠拢! 眼前众人的任何一个,都可在三五招内,轻而易举地取黄子辰性命,这一联手齐上,确实使人胆寒心悸,就连神算子万事通,也不免微感吃惊,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黄子辰自知难脱此劫,却又觉死而难安,在一股极端愤怒的力量支持下,面对群豪,依然屹立如山。 肖雷忽地越众而前,咬牙道:“野小子,你动手是死,不动手也是死,这儿是蛇谷,小爷我一点顾忌也没有,想怎样杀你,就怎样杀你,你还是自绝了断,省事些为好!” 小燕姑娘也疾进三步,破口大骂,尽是些不堪入耳之言。 群豪心火已发,愤焰万丈,每一个人都将功力运足,准备出手。 黄子辰这时已被迫逼至瓦房的壁脚下再也无路可退,眼看一场横祸,系在瞬息之间。 恰在此时,耳畔铃声又起,神算子万事通在一旁说道:“小财神爷,千钧一发之际,系于生死,稍纵即逝,如要我万先生效劳,就早点说话,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黄子辰知道,眼前这位号称“神算子”的人,虽然技深若海,可以教自己,但也更是个唯利是图,贪得无厌之辈。 当自己的银钱用光之后,仍然难逃一死!眼前众人更是断断不会饶过自己的。 金笛浪子肖雷嘿嘿笑道:“野小子一死,这世间就干净了,孽种自杀,天经地义!” 这一番话,像是一把利剑,洞穿在黄子辰的肺腑之中!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要复仇!要杀死肖雷,要杀死那个江湖浪子,更要杀尽螳螂庄和黑熊庄的那些欺凌和羞辱过我的人!也许把这些坏人都解决了,没准就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可是,我的武功太差,斗不过他们,怎么办?且想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需要忍耐,要忍受最大的羞辱,和最大的苦痛。 好吧,今天我向他们跪下讨饶乞命,明天我也要他们对我跪下讨饶乞命,我受的羞辱越大,我复仇的决心也就越坚定,他们给我一刀,日后我要讨回两刀。 只要我能找到名师,学得绝技,谁敢给我一个白眼,我就要谁的命。 我要用鲜血来洗刷这个世界,要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提着他们的头颅,叫瞧不起我的人,在我面前发抖! 想着想着,一股强烈的复仇之念,掩盖了一切羞辱和痛苦,黄子辰脸一黑霍地跪倒在群豪面前,卑微地乞求群豪饶他一命! 肖雷突地大笑道:“野小子,你今天就是跪下叫爷爷,也不会饶你,快点痛快利落地自杀吧,不然小爷用刀剜出你的心肝来!” 说话间,陡地飞起一脚,将黄子辰踢起五尺多高,摔落在地。 小燕姑娘怀恨尤深,不甘示弱,冲着他尚未站起的身形,又猛地击出一掌,将黄子辰击得象皮球般,就地滚出一丈多远,嘴角鲜血汩汩而出…。 玉剑罗刹触景生智,忽然近前说道:“我这儿为你准备好一包毒药,服下去五毒攻心,七窍流血,死得才有声有色哩!” 此时,黄子辰已在半昏迷中,神志不清,忽觉肩井穴上一紧,被肖雷硬挺挺地提了起来,一包毒药在他眼前晃动着,渐渐凑近了他的嘴边。 神算子万事通一直静观不言,这时吐吐舌头,说道:“小财神爷,我万某愿意帮你,你偏不要,现在白白吃了一顿苦头,真是活该。” 手中串铃在黄子辰面前一摇,又道:“这小子把你整得好惨,在下替你揍他一顿如何?” 黄子辰急愤之下,恨不得把肖雷碎尸万段,闻言马上切齿道:“好,你把他揍死,我愿意把剩下的十多颗宝珠都给你!” 万事通立刻说道:“十多颗宝珠不值一条人命,只能把他揍个半死!” 话音未落,肖雷乍然冷哼一声,呼地向黄子辰劈面拍下一掌,喝道:“野小子,阎王爷注定你死,谁也救不了你的命!” 二人近在咫尺,这一掌又是全力而出,黄子辰欲避无力,危在燃眉! 就在这危险的一刹那间,神算子忽地举臂抵住来掌,扭头对黄子辰说道:“怎样?十颗宝珠可把他打个半死,黄子辰不加思索,探怀摸出了十颗宝珠,说道:“宝珠给你,随你怎么打他!” 郑启,郑芳霞,以及小燕姑娘等,见状情知不妙,相继挺身扑来,他们动作虽快,仍晚了一步,黄子辰话落,万事通招出,伸手一圈一划一挥,就把肖雷震飞三四丈远,倒地时已晕死过去。 神算子举掌劈飞肖雷的同时,左手一捞,迅速将黄子辰手中的十颗宝珠,纳入他的怀中,动作爽快利落至极。 黑熊庄庄主郑启一声怒喝道:“老匹夫好狠的心,你就只认钱!…” 话落掌发,施展毕生绝学,掌影如浪,往神算子周身致命要害一阵锰攻! 小燕姑娘对肖雷早已芳心默许,伸手一扯玉剑罗刹郑芳霞的衣角,泪流满面的道:“肖兄伤得太重,恐怕有生命危险,咱们赶去看看吧!” 郑芳霞泪眼汪汪,略领首,二人相偕走去。 厦尊山伸手一拦,“燕儿,别管闲事。” 小燕姑娘一怔,怎么也想不透祖父为什么不准自已和肖雷接近,正想一问究竞,忽听“蓬”的一声巨震,神算子万事通出手不到三招,就把雄踞一方的黑熊庄主郑启击退三步。 郑启几时吃过这种亏,不禁勃然大怒道:“老夫和你拼了!” 翻腕一抖,劲如狂风,一出手就是三招快攻、都是武林绝杀的招路。 神算子被他撩拨得心火大发,喝道:“老夫杀你易如反掌,只是,你黑熊庄主的这条命很值钱,打死了你,就少了一桩买卖。” 说着,猛劈一掌“横断巫山”,把郑启打得原地不动疾转三圈。 这一手绝技震惊全场,不由得都为之一呆,寒意透心。黑熊庄主连战皆败,目眦欲裂,喝道:“老匹夫,雷儿和你无冤无仇,就凭那个野小子的十颗宝珠,就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你心目中除了钱之外,还有没有是非善恶之分?” 神算子万事通串铃一摇,怪声怪气地说道:“郑兄说的对极了,我万某就是只认识钱,不问是非善恶,谁敢挡我财路,谁就得吃我的苦头,谁能出得起钱,我万事通就一样听谁的差遣!” 郑启眉尖一挑说道:“那好,老夫愿意出相当代价,你把这小子给我杀掉!” 万事通嘿嘿一笑道:“看不出你郑大庄主也肯在我万某人身上花钱,真是难得。” 郑启气得胡须直炸,忿忿地道:“多少钱?快说,万事通不紧不慢地说道:“打一拳踢一脚白银三千两,打个半死一万两。” “老夫要你杀掉他!多少?” “那要十万两。” 郑启伸手入怀,摸出宝珠四颗,两锭金元宝,往地丢,道:“你先把这些收下,不够之数等事完之后,再去黑熊庄拿取。” 万事通见钱眼开,一点也不为郑启蛮横的态度所恼怒,俯身拾起明珠元宝,细细端详一阵,道: “这些勉勉强强的能拼合一万两,只能把他打个半死,想要他的命,再拿九万两来!” 郑启道:“老夫早已说过,不够的,事完之后去黑熊庄拿!” “我万事通的生意一向现钱交易,从不赊欠。” 郑启恨声说道:“那就把他打个半死吧!” 万事通略一领首,扭头就朝黄子辰面前走去。 第10章 险象环生 黄子辰一骨碌爬起来,骂道:“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简直丧尽天良,收了我的珠宝还不够,现在又要翻脸…” 万事通从容地说道:“万某赚的就是这种钱,休怪我无情无义,你如肯出两万两雪花银子,我就把钱退还给他,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 紧走几步,人已立在黄子辰身前,蓄掌待发。 黄子辰无奈地说道:“我的珠宝已经被你忽悠完了,哪里还有钱…” 万事通诡异地笑道:“钱光了还谈个屁?万某可是从来不和穷小子打交道的。” 他振臂一抖,招式将出未出,忽一眼看见黄子辰身后有把奇形古剑,细一打量,面露喜色,忙改口道: “小财神爷,你看在下刚才对付黑熊庄庄主的那一套掌法如何?是不是很厉害呀?” 黄子辰不耐烦道:“厉害不厉害,跟我有屁的关系,要打就打,何必问那么多废话?” “怎么没有关系,你如果觉得不错,万某就教给你。” “你这老头又在逗我吗?我身上值钱的都给你了,拿什么跟你交易?”黄子辰实感气恼。 “好说好说,小财神爷是老主顾,只要把身后宝剑留下就成,此外一文不收。” 黄子辰的佩剑,乃是云蓬阁的祖传神器,亦是云蓬阁的掌门信物,从他大难不死的悬崖下重生,到现在,都没动过它…至今他只能回忆起,是一位老者把佩剑给予自己的。 黄子辰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别废话,快动手吧。”其实他已经想到,这老家伙料事如神,还知道自己那么多的事,现在又打这把剑主意,肯定不简单。 万事通爱财如命,眼珠儿滴溜溜地在古剑上转来转去,口中说道:“小财神爷,你别死心眼儿,你四周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想要你的命,就凭你现在的这点三脚猫功夫,纵然长了翅膀也是很难逃生的啊。” 郑启气冲冲地走过来说道:“万事通,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再不动手别怪我郑某反悔前言,要亲自动手了。” 万事通哈哈一笑地说道:“郑大庄主别发脾气,你一掌把他打死,我万某还做屁的生意。别忙,等我和他谈妥之后,再做咱们的买卖。” 郑启瞪着万事通,狠狠地说道:“你既然替老夫揍人,就别卖给他武功,我黑熊庄的明珠元宝可不是好拿的!” 万事通白眼一翻,摸了下胡须慢吞吞道:“万某揍人要钱,卖艺也要钱,不过,郑大庄主请放心,你的钱不会白拿,万某会给你个交待。” 一语未尽,忽闻夜空中响起一阵飘缈莫定的啸声,令人捉摸不透究竟来自何方?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俱不禁一怔。 唯有万事通回注三丈以外的一口枯井,脸色忽然一沉。 就在众人正感疑惑惊异间,天空已乌云压顶,响起阵阵闷雷,开始飘起滴滴小雨。 郑启微微一怔,扫了黄子辰一眼,对万事通说道:“要揍就快点,别在老夫面前故弄玄虚,否则就站远点,老夫自己动手!” 万事通索性往两人中间一站,扮了一个鬼脸,转头说道:“小财神爷,是福是祸全在一念之间,你如不肯买在下的绝技,迟早会死在这个糟老头子手里。” 黄子辰见郑启吹胡子瞪眼睛地站在一旁,恨不得一掌把自己劈成肉泥,心中大为恼火,当下一咬牙,说道:“万先生,你这一套掌法一定能胜过黑熊庄庄主?” “比那个糟老头子的武功要强多了,不过你初学,可能仅仅和他在伯仲之间,日后如肯下功夫,自会大有成就,打败黑熊庄庄主并非难事,你若愿意,咱们就成交啦!” 郑启冷冷地说道:“你这个老匹夫简直连畜牲都不如,可恶至极!” “郑大庄主,你高兴骂就多骂几句,我万某人只要有钱赚就行,其它一概不予计较!” 黄子辰沉吟片刻,忆起自己此行的不易,心附:给他吧,反正带在身上就没用过,如若能拿去交换武艺,只要有朝一日,能打败黑熊庄庄主,杀死肖雷等人,那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心中想着,反手取下宝剑,递给了万事通,说道:“能够和黑虎庄主在伯仲之间,日后定能打败他,我答应!” 蓦然,夜空中又响起那飘忽不定的颇似喟叹的声音。 群豪凝神一听,依然不知来自何方,万事通目注枯井,脸色却越来越沉重,接过宝剑收起,强作嘻皮笑脸地说道:“穷小子,我万事通算定你迟早会答应的,嘻嘻!嘻嘻!” 黄子辰一下子从‘小财神爷’变成了‘穷小子’,心中实感懊恼。 但他被厦尊山等人打得伤痕累累,正束手无策,也无心计较这些,当下正色说道:“你已经把我的剑拿去,现在就开始…” 万事通忽然脸色一寒,道:“你先吃万某一掌,再教你功夫不迟。” 黄子辰惊道:“你这个骗子!…” 话还未完,万事通已摆开一张阎王面孔,冷冰冰地说道:“万某人做生意素来先后有别,等你从鬼门关回来再学吧!” 说打就打,翻腕一掌,人影飞起、可怜黄子辰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进入半量晕迷状态,被震得横飞出去,扑通摔在地上,四脚潮天、头破血流、其状惨不忍睹,一时间,天空雷声大作,一声炸响后一道闪电正中了倒地的黄子辰。痉挛中的他,身上冒着寥寥青烟… 方才的一幕,让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就连万事通也没料到这悲惨的一幕,并为之感叹。 郑启扬声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 而众人不知道的奇迹正在发生,因为在另一边,现代的医院里,医生们正全力抢救着黄子辰,经过几轮的电击刺激,他方才脱离生命危险,恢复到了正常心跳。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原本昏迷在家的黄子辰因莫名的心跳停止了,把他妈妈吓坏了,便被火速送到了医院抢救,然后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昏迷不醒的黄子辰,意识里模糊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慢慢地由远至近,视线中缓缓出现了妈妈的面孔,黄子辰激动不已,哪知这时,视线里又出现了一个面孔,古装打扮的那个母亲!她们对着黄子辰说道:辰儿要好好活着,不能死!坚强点!不能死!…” “不能死!…”黄子辰嘴唇颤抖着,眼角泪痕未干,随之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惧死亡的坚毅,尽管身体已受到重创,随之而来的是如天神般强大的力量,让他不断地爬起身来! 万事通又惊又喜道:“好小子!这都不死,难不成渡劫成功?实乃罕见呀!” 第11章 怪侠翁卜离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迹般的事件发生。 见黄子辰没死,黑熊庄主郑启看得那是咬牙切齿,暗附:“反正已是将死之人,那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郑启忽地飞奔上前,狠狠一脚,把黄子辰踢得飞了起来。厦尊山更是难耐寂寞,没等黄子辰飘落着地,也及时添了一脚! 可怜的黄子辰就这么被众人当球似地踢来踢去。霍然间,他被郑芳霞一脚踢得斜飞出一丈多远,恰好落到附近的那口枯井之中。 群豪看得眉飞色舞、奔过去一看、但见黑乎乎的,扑面一股生寒,深不见底。 少女小燕解气地说道:“这一下,那小子必死无疑、娘的宿债沉冤总算报了。” “这小子是死定了,死定了!…” 万事通横扫众人一眼,喃喃自语道:“诸位最好先别得意,他掉入枯井之内、说不定麻烦越来越大喽!” 郑启冷然一哼:“有什么麻烦、我就不信他能从枯井里飞出来!” “那倒未必,不过此人注定先苦后甜,‘剑锋多自磨砺出’,将来要领袖武林,从枯井里腾飞起来,并非不可能的事。” 郑启不屑地说道:“你算定他会死里逃生?那不过是江湖上骗人的鬼话吧。” “郑庄主,万某人愿白白送你一卦,那小子不但能死里逃生,你们诸位恐怕还会有一天都死在他的手中。” 言毕,一瞥黄子辰给他的那把宝剑,又道:“再说万某受人之禄,必忠人之事,拿了人家的一把宝剑,还没传他功力呢,总得设法完成这桩交易才成。” 厦尊山阴恻恻地笑道:“你白白骗来云蓬阁的一把祖传宝剑,还说什么风凉话,他死了对你最是便宜不过。” 万事通忽然变得肃穆郑重地说道:“那倒不见得,万某人做生意,素来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我那一套掌法传给他!” 说着话,忽然前引三步,把目光投入枯井之内,东寻西觅,似有所为。 郑启愤然道:“你最好别虚情假义,装出一副公正的面孔,实则你怕的是影响买卖,并无丝毫悲天悯人之心,他真的死了才称你的心意呢!老夫大发慈悲,今天倒愿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死心塌地地骗一把名剑吧!” 郑启已成竹在胸,当即手脚并用,将枯井边上的石头推落井内。 众人一见,纷纷上前相助,个个投石下井,大小不一的石块,象雨点般地向枯井掷去。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认为必可将黄子辰砸成肉泥之际,枯井之内猛然响起一阵呼呼风声,所有抛在井内的石块都冲天箭射而去,一时间石雨横飞,劲风如涛,众人不禁一愣,魂不附体,慌慌张张地向后退了数步,总算动作够快,才未被枯井内飞出的石头所伤。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石块相继落地后,一切又恢复平静。枯井之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显得那样神秘而又恐怖! 这事不仅来得太突兀,而且神奇古怪至极,黑虎庄主郑启,螳螂庄庄主厦尊山,都是望重一方的高手,也不免心惊胆战。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俱感莫名其妙。过了良久后,小燕姑娘忽然伸手又拾起一块石头向井内掷去。 石块刚落入井内,忽闻一声怪啸,石头冲霄而起。 这怪啸之声好似鬼哭狼嚎,直震得群豪寒意透心,毛骨悚然,又身不由己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小燕年纪最小,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畏缩在厦尊山的身后,惊惶万状地说道:“爷爷,枯井里面可能有鬼。” 余音未尽,异事陡生,呼地一声,枯井内一鹤冲天凌空飞出一个人来。 群豪定晴一看,不由得心惊胆战,心头一片冰凉!众人骇然定睛,只见来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销骨立,全身上下遍是脓疱疮疤,衣袖裤管高高卷起,四肢脓血横流,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呕人之气。 人虽邋遢,双眸开合间却是寒光湛湛,英气逼人,有一种慑人神魄的气概。 来人身形一稳,把抱在怀中的黄子辰放在地上,寒目横扫群豪,用手指着晕迷不醒的黄子辰,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哪位朋友的杰作?还不快快自行据实道来。”这话口气太大、太绝,简直没把面前诸武林高手看在眼中。 黑熊庄主郑启不禁心头火起,沉脸喝道:“阁下何人?竟敢如此妄自尊大,出手抢救这小子,可知我黑熊庄的事,从来不喜欢别人插手过问。” 万事通暗忖道:“我道枯井之内怎会有怪事发生,原来又是这个老怪物在里面练功夫。” 当下恻隐一笑,接道:“亏你郑庄主跑了大半辈子江湖,连他这个誉满天下,臭满天下,管尽天下是非的老怪物,鼎鼎大名的‘怪侠’翁卜离都不认识,真算是白混了!” 怪侠二字一出口,如雷贯耳,在场众人无不吃了一惊,嗫嗫后退。 当下,翁卜离冷冷一笑,扫了万事通一眼,道:“万兄一向爱财如命,无情无义,今日替我病老头子报名道号,不知索银多少?” 万事通一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说,你我同住蛇谷多年,算不得是外人,分文不收,但希望你别挡老夫财路,制造事端才好。” 他自知怪侠翁卜离这一现身,必然会生出许多事非,说不定还会搅乱他的生意。话完,不管翁卜离反应如何,手摇串铃,往大树底下的摆卦摊处走去。 黑熊庄主郑启得知面前来人是谁时,心中虽然吃惊不小,但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更何况此番蛇谷之行,为的就是取黄子辰的性命,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想不到急转直下,功败垂成,自然于心不甘,遂喝道: “老夫走南闯北,真还没有怕过哪个,堂堂有名的‘怪侠’,难道会不讲理?” 说罢,灰袍一抖,气呼呼地冲黄子辰走去。一树动,百枝摇,众人立时争先都跟了上去。 怪侠翁卜离见状,突然断喝一声,响如沉雷,震聋发聩,众人一怔之下,俱惶然停下步来。 怪侠悠然沉声道:“诸位去势汹汹,意欲何为?在我翁卜离眼里,从来没有过黑熊庄、螳螂庄的什么大人物。” 一句话激起螳螂庄主厦尊山的怒气,一声怒斥道:“老夫又何尝愿和你这老怪物打交道?你如果不管那个野小子的闲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一切好商量。不然,哼!” 翁卜离突然仰天放声大笑三声,说道:“这个小娃儿和你们何冤何仇?值得下如此毒手,我老怪物生来爱管闲事,今天是管定了!” 话是这样说,他却蛮不在乎地俯身伸手,按在黄子辰的“命门”穴上,帮他行功活血,显然没把这一帮人放在心上。 黑熊庄主郑启勃然大怒道:“你这老怪物,休说大话,这小子一身罪孽,死有余辜,只怕你想管也管不了!” 郑启话落招出,双掌齐挥,迭迭掌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翁卜离全身要害罩落。 厦尊山亦不谋而合,倏然拔剑在手,分心就刺。二人俱是功力极深、望重武林一方的高手,这一联手进击,势如狂涛拍岸,威力不同凡响! 万万想不到,怪侠翁卜离的武功简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倏然举手抬脚,一跃之势,就将他们震退了一丈多远。 怪侠确非浪得虚名,动作快得惊人,一脚扫出。借势弹起,喝声:“找死!”呼地又跟踪劈出一掌。 郑启素闻这人难惹,是以出手之初,便双掌齐挥,全力发招,没料到对方功力之深,竟出乎自己的想象之外,退势未稳,掌风又倒,这可把他震得歪歪斜斜,连连暴退。 厦尊山发招以后,一眼见郑启冲着自己的剑撞来,不禁一惊,随即撤剑闪身,往旁边疾退。 不幸,翁卜离用力不轻,郑启已是晕头转向,身不由己,避过要害,剑光仍是穿衣而过,刺中左肩,顿时,一道血口,鲜血泉涌,汩汩而下,染红了半边衣襟。 厦尊山目瞪口呆,歉然说道:“老夫一时失手误伤,不知郑兄伤势如何?” 黑熊庄主倒不愧是条英雄汉子,肩下血涌如泉,却依然面不改色,闻言苦笑一声,道:“不碍事,不碍事,这点小伤老夫自信还承受得起,厦兄不必放在心上。” 厦尊山闻言,心中愧疚难安,忙从衣袋中取出一包金创药,说道:“这是老夫独方特制之物,可以止血止痛,三个时辰之内,创口便可愈合。” 黑熊庄主郑启仲手接过。怫然道:“只怪咱们轻率行事,低估了这个老怪物。” 说罢,召来众人,聚在一起从长计议,商讨应敌之计。 只有郑芳霞一人,仍守在爱子肖雷的身旁,助他行功疗伤。 第12章 醉鬼的消息 怪侠翁卜离见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便冷笑道:“你们最好别鬼头鬼脑地打什么歪主意,否则休怪老夫赶尽杀绝!” 话刚说完,黄子辰已经从他手下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忽地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一阵高兴,精神大振,挺身一跃而起。 站是站起来了,但由于伤势太重,摇摇摆摆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站稳。 身形一稳,马上说道:“谢谢老前辈救命大恩!” 怪侠翁卜离闻言,呵呵一笑,道”:“老夫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点小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的出生来历如何?和那些人又有何冤仇?我老人家却是想听上一听。” 黄子辰遂一字一句,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和能记住的都诉说了一遍。 翁卜离听完,脸色霍然大变,郑重其事地说道:“啊!你莫非就是云蓬阁黄大侠的外孙,也就是黄敏侄女的孩子?” 黄子辰一惊,道:“老前辈认得母亲和我外公?” 翁卜离肃容正色道:“我不但认识,而且三十年前你外公还助过老夫我一臂之力,此事之后老夫一直念念思报,但没想到在蛇谷一住就是多年,黄大侠可能以为老夫早已作古了!” 黄子辰闻言,喜出望外,眼睛一转瞬间想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这老爷子相助,我定可以报仇雪恨”。然后赶忙说道: “翁老前辈救命之恩,黄子辰永记于心,终生不忘。只怨我的出生狗血荒唐,人人侧目相视,希望您听了我的事,不要心生嫌弃。” 翁卜离微笑道:“不会的。正因如此,老夫才越发同情你。” “翁老前辈,您老人家是除了我母亲之外,唯一看得起我的人,真是太感激了,我一定不会忘记老前辈的大恩!”,说着,黄子辰踉跄地给翁卜离单膝跪地鞠了一躬。 翁卜离扶起黄子辰,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别这样说,只要自己做得对,站得稳,仰天不疚,俯地不愧,那就够啦,别人怎么看你,那都无关紧要!” “老前辈的金玉良言,我定当刻骨铭心牢记!”黄子辰此时由于激动,眼睛早已湿润。 翁卜离凝视着眼前的少年,接着说道:“孩子,可怜你娘从小养尊处优,生来又是千娇百媚,风华绝代。唉!但可怜她红颜薄命,到头来也没料到会偏偏爱上了一个恶徒,以致失足方成千古恨……” 黄子辰闻言一怔,暗思道:“听翁老前辈的口气,好像对我的身世了如指掌似的,那何不就此问上一问?” 心转意决,当下便接过话头,问道:“请问老前辈,不知是谁害了我娘,断送她一生幸福的那个恶徒究竟是什么人?” 翁卜离想了一想,说道:“你的身世,老夫确实略有所闻,断送了你娘一世幸福的那个恶徒,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言未尽,从蛇谷谷口方向大摇大摆地奔来一人。 黄子辰定睛一看,只见来人头大耳肥,胸臂全裸,大肚皮一挺一挺的,右手中提着一个破酒壶,左手中是一只已啃得肢离破碎的烤鸡,这不是醉鬼司马毕还会是谁? 别看司马毕肚大如桶,走路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奔至切近,扬目望了黄子辰一眼,口沫四溅地说道: “你小子福气不浅啊,果然得到翁老怪物的撑腰,应该先谢谢我老人家的指点才是。” 黄子辰闻言心忖:“这倒是真的,如无他的指点,我真不知道从何寻找这位怪侠老前辈。” 感恩之念一生,深施一礼,正要说话之时,未料翁卜离没好气地说道:“哼,老夫要过问的事,用不着你酒鬼来啰嗦。” 扭头对黄子辰说道:“孩子,这个酒鬼很是烦人,咱们进破瓦屋慢慢谈吧。” 话音刚落,司马毕大肚皮一挺,横移一步,站在翁卜离前面,咧嘴说道:“弥山三怪,一向相提并论,咱们多日不见,老夫正想和你叙上一叙,怎么?你竟要拂袖而去?不知所为何来,我老头子倒要追究追究。” 翁卜离见他说话挑眉瞪眼,唾沫横飞,怪相百出,心中甚感不耐,说道:“老夫和你这个醉鬼之间一向没什么好谈的,你最好还是灌你的黄汤,睡你的大觉去。” 司马毕高举破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人醉心不醉,今日此来是想打听一件大事。” 翁卜离道:“什么大事值得你醉鬼这般大惊小怪?” 司马毕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听说修罗城的主人摆下了绝命宴,宴请天下英雄,不知目的何在?你翁卜离是否接到过一张请帖?” 翁卜离脸色微变,道:“老夫虽未接到请帖,但也有所耳闻,这个神秘人物的确摆下绝命之宴,于明日午时宴请天下英雄。” 翁卜离昂首清啸一声,豪情陡生,又朗声说道:“老夫虽然身在蛇谷,亦不知此间城主究竟是什么来路?谅此人武功天高,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老夫怎么样?你酒鬼一向以天不怕,地不怕,天不管,地不管自诩,今日怎么突然畏首畏尾起来,既怕死,何不偷偷连夜逃离?” 司马毕被他一激,忽然哇地怪叫一声,道:“我醉老头子几时怕过哪个,你这个老怪物休要胡言乱语,要不然小心我醉鬼发酒疯,砸你一酒壶。” 怪侠翁卜离冷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何必在此闲磕牙?尊驾请便。” “老怪物说得对,老怪物说得对,城主摆下绝命宴,关我屁事,我老头子还是喝我的酒,睡我的大觉要紧。” 此人真是怪异至极,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样子,话完倏然一转身,挺着肚子走至破房子脚下,一口气灌了半壶酒,仰面倒在地上,不大功夫,便又呼呼入睡。 黄子辰见状,心中纳罕,道:“翁老前辈,司马毕这人好怪。 一语未毕,黑熊庄主郑启,独剑厦尊山,地膛刀厦闳,摘星手厦郜,玉剑俏罗刹郑芳霞,以及刚刚伤愈复原的金笛浪子肖雷和小燕,俱以电闪雷奔之势,一齐虎扑上来,声势之大,动作之快,好象狂风暴雨,骤然而至。倏然间,七、八个人全力围攻,量怪侠翁卜离武功再怎么出神入化,也有受困之时,不免大大吃惊,急忙双掌齐挥,环胸三匝,勉强逼住众人凌厉的攻势,喝道: “诸位想干什么?难道想逼老夫动手杀人不成!”黑熊庄主郑启阴阳怪气地笑道:“好说,除非你放手不管那个野小子的闲事,否则就要你的老命!” 怪侠双眉一挑,沉声说道:“这档子事老夫管定了!”紧接着,暗将数十年的功力蕴集双掌之上,随时准备出手应变。 独剑厦尊山暴喝道:“想死就来,等把你这老怪物收拾了,再杀那小子也不迟!” 振剑一抖剑花朵朵,招发“天女散花”,一支三尺多长的青锋剑,好似龙飞蛇舞,往翁卜离全身三十六处大穴,猛攻而上。 适才众人一番密议,已有成竹在胸,当即,地膛刀厦闳,摘星手厦郜等人,亦在郑启正面进攻的同时,闪身欺至怪侠的身后,以绝毒无比的招式攻向他身后的致命要害。 金笛浪子肖雷和少女小燕,则蓄势静立一旁,等一有机会,就取黄子辰的性命。 怪侠翁卜离前后左右受敌,全身陷入剑光掌影之中。郑、厦二庄庄主在掌剑之上都有极深的造诣,出手这一击,自是石破天惊。 翁卜离武功 虽高,但是也不由得心中泛上一股寒意,全力反击数招,丝毫也没有挽回劣势。 郑启见状心喜,信心陡增,一面迭迭进招,一面扬眉说道:“老怪物,你爱管天下的闲事,我今天杀不了你,黑熊庄从此不立江湖!” 怪侠翁卜离闻言,杀机陡生,霍地愤然一啸,沉脸喝道:“这话可是你郑启自己说的,死后做鬼别在阎王爷的面前说老夫手段狠辣。” 说罢,怪侠猛然双掌一挫,快如电光一闪,瞬息之间连攻八掌,劲气如涌涛般股卷向郑启与厦尊山二人全身要穴。 怪侠武功过人,威扬遐迩,黑道中人闻名丧胆,此刻凝怒、全力拼击,二人如何消受得了?只听气浪破空,不倒翁八掌猛攻之下,郑启和厦尊山俱被歪歪斜斜地震退数步。 然而,翁卜离毕竟腹背受敌,难免顾此失彼,一举击退两个强敌,却被地膛刀厦闳从身后击中一掌,只觉胸中一阵翻滚,气血上涌,连忙运气一逼,才勉强压了下来。 猛地一转身,他正想给厦闳一点颜色看看,摘星手厦郜等人又虎扑而上,当下心一横,怒喝道: “老夫毕生管尽了天下是非,却从来不曾动手杀人,看来今天非得一不做,二不休,大开一次杀戒方可!” 话音甫落,奇招迭出,绝技惊魂,形同鬼魅般飘忽不定,那浑厚的掌力,飓风一般,一阵狂旋,地膛刀厦闳仅仅哼了半声,便被震得横飞而出。 呵!摔了个四脚朝天,人已晕死过去。 翁卜离狂啸一声,道:“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压根儿还未碰上过一桩管不了的事。” 厦尊山见爱子负伤昏厥倒地,不由得肝胆俱裂。一声暴吼道:“好,咱们不死不休!” 好一场殊死搏斗,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不幸的是,怪侠翁卜离负伤在先,酣斗间,左肩头又被厦尊山挑破一块,鲜血殷红一片,一只衣袖几乎要断落下来。 第13章 众人皆败 怪侠翁卜离果然不倒,情急之中发狠地双臂一抖,劲风大作,拼集十二成的功力发掌攻敌。三招快攻,宛如天崩地裂,掌风更似怒海狂涛般地汹涌而出,郑、厦二庄主,但觉劲气压体,猛地一撞,血滚气翻,胸中空闷难当,俱身不由己地蹬蹬蹬向后暴退,张口狂喷出三大口鲜血,方觉胸中稍舒,才算勉强拿稳马步。 翁卜离用力过猛,也被反弹之力震退了两大步,目射冷芒,厉声说道:“你们最好乖乖地给我滚,或可留得一条活命,否则,足下黄土就是尔等葬身之地,老夫不杀人则已,如若杀戒一开,可就要杀个痛快淋漓!” 翁卜离说罢,忽觉胸中冲上一股腥气,想压也压不住,张嘴喷出一口箭血! 黄子辰在一旁触目惊心,惶然上前说道:“老前辈,老前辈,都是我连累了你老人家!你没事吧?” 吐了几口鲜血后,翁卜离反而觉得舒畅少许,说道:“孩子,不要紧,云蓬阁黄大侠对我翁卜离恩重如山,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伤你一根汗毛。” 摘星手厦郜早已暗扣一把金钱镖,趁怪侠翁卜离说话无备之际,忽地扬腕一抖,一声不响地疾射而至。 黄子辰首先警觉,惊呼道:“前辈,小心暗器!”但见翁卜离动作好快,一返身,双手交挥,在身前撒下一道强劲的掌风。 然而,摘星手厦郜对暗器一道确有独到之处,一招“漫天花雨”就是十余枚金钱镖既快且狠,竟有一镖穿破掌风而入,斜向横飞,活该黄子辰倒霉,重创之下,又吃一镖,一枚小巧的金钱镖直嵌入右臂寸许之处,深可见骨,鲜血滚滚而下,人也痛得颠颠倒倒,摇晃不定,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翁卜离睹状吃惊,道:“孩子,不打紧吧……”黄子辰怕他分心,为敌所乘,暗暗一咬牙,硬生生地忍痛卓立不动,强作镇定地说道:“伤的不重,我还撑得住。” 翁卜离见他如此坚强,心中大为感动,暗忖:“此人年纪不大,胆识毅力倒是超人一等,日后如遇名师,将来定成大器!” 一瞥暗算之人,见对方又扣镖待发,不由心头火起,喝道:“臭小子,你找死,老夫成全你!” 健步一探,势如雷奔,杀气腾腾地往摘星手厦郜扑了过去。 厦郜见状,急不可待,右臂一扬,十余枚飞镖电射而出。翁卜离乍然虎吼一声,震耳欲聋,“呼呼’两下,双掌一齐劈了出去。 怪侠内力的确深厚无比,厦郜手中的金钱镖刚刚出手,忽被迎击的掌风一撞,全部打回来,可怜他连吼一声都来不及,上中下各处要害,全被金钱镖一入而没,顿时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翁卜离出手对付厦郜,无形中给金笛浪子肖雷和少女小燕一个杀害黄子辰的大好机会,二人相继纵身直扑上来。 此时,黄子辰内伤沉重,右臂又中一镖,只凭一股子极端强烈的复仇怒意支撑着,哪还有还手抗拒之力? 眼见肖雷和小燕猛攻上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二人的毒手,只得咬紧牙关,索性一拼! 然而,他的伤势太重了,仅仅挪动一步,便站立不稳,想拼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刹那间面如死灰。 肖雷和小燕看在眼中,得意非凡,肖雷笑道:“小杂种,认命吧,你娘狐媚妖淫的鬼魂不散,正等着你团聚哩。” 双双掌剑齐下,杀人取命不过是刹那间的事。 二人眼看不倒翁远在五丈开外,欲救无力,原以为定可一击成功,哪知,黄子辰似乎命不该绝,就在这刻不容缓的一瞬间,忽闻呼的一声凌空黑乎乎地飞来一物,从黄子辰头顶一掠而过,直奔肖雷和小燕打来。 情急事危,二人骇然一愣,连忙闪身让开。但怎能来及、只听‘呵’的一声响,来物冲力太大,把二人撞得直退一丈多远,才止步停了下来。 定目处,二人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脸上连半点血色也没有。 只见前面不远处,赫然倒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细一观看,不是别人,正是死在自己暗器下的摘星手厦郜。 厦郜死在自己的金钱镖下,本已遍体鳞伤,肌无完肤,再经一掷一撞一摔,越发不堪入目。 小燕和舅父的关系甚为密切,忍不住满眶热泪,滚滚而出,‘哇’的一声,扑倒在厦郜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肖雷惊魂未定,走上前去,说道:“燕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伤心又有何用?当下之计……” 一言未尽,忽听不倒翁一声喝道:“小子死到临头,还不忘作孽,该死,该死!” 肖雷闻言透体生寒,虽未转过身来,却不禁大惊失色,拔腿后退不已。 方才这竟是怪侠为救人危难,鞭长莫及而情急生智,才不得已将死在乱镖之下的厦郜,一脚踢得飞了过来。 翁卜离欺身疾进,见黄子辰安然无恙,心中稍安。这时,独剑厦尊山,眼见亲生骨肉死的死,伤的伤,顾不得已负掌伤,挺身狂啸一声,从斜刺里猛扑而上。 翁卜离身躯一晃,怒目圆睁,道:“谁想活命,现在跑还来得及,再晚了就……” 独剑厦尊山不等他说完。勃然大怒道:“闭上你的臭嘴,还我儿命来!” 青钢剑一振,身剑合一,一出手就是三招绝杀。黑熊庄主郑启如影随形,适时连攻两掌。 翁卜离恼恨至极,强凝一口真气,施展毕生绝学,出手猛攻三掌,劲气四溢,激荡中把二人逼退两步。 翁卜离全力迎击两个强敌,忽闻劲风嘶啸,起自身后,速转身一看,竟是那金笛浪子肖雷悄悄乘虚从背后袭来,当下脸一沉,喝道:“可恶至极,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善用阴毒手段?老夫若不宰了你,他日必定危害江湖!” 二人功力相比,悬殊何止数筹,更何况翁卜离本来就拿势拼命,现在越说越气,猛地一招击退郑、厦二人。倏地将枯柴般的手掌高举过顶,忽旋身劈头拍下。 肖雷被掌风一罩,原地滴溜溜转了十几个圈,终于把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当场晕迷不醒。 肖雷生性阴损,刻意偷袭,哪里想到弄巧成拙,杀人不成,反而二次负伤,落个半死不活。 究其境,以翁卜离的功力,想杀肖雷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皆因他宅心仁厚,出手前虽恨意绵绵,出手后却心生不忍,骤减五成以上的功力,是以,肖雷人虽晕死了过去,却无性命之忧。 然而,由于翁卜离的一念之仁,日后不知会给整个武林增添多少是非纷争,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定会‘倒’在金笛浪子肖雷的手中。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翁卜离一掌把肖雷劈倒在地,还未转过身来,郑、厦二人一掌一剑,又如疯似狂地攻到身前,招式既狠且毒,顿时把翁卜离罩在掌影剑光之中。 郑启以掌上鹰爪功驰名江湖,厦尊山号称独剑擎天,自是剑上造诣极深。翁卜离强持负伤之身,深知绝无善了可能,事到如今,惟有以死相搏! 于是,他猛地一声厉啸,将一身盖世武功,运集于臂掌,势若风驰雷奔,电光火石间,猛攻十二掌,招招掌掌摧枯拉朽!郑,厦二人武功再高一倍,也难以承受,黑熊庄主郑启一招失慎,两掌接实,只觉一股内力撞裂五脏,一屁股栽坐在地上,张口鲜血狂喷! 厦尊山心怀丧子之痛,决意以命相拼,岂知,这一来反败得更惨,仅搏到十五招,便整个身躯被震得飞到了半空之中,一柄赖以成名的宝剑也脱手飞落在地。 至此,黑熊、螳螂二庄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小燕还未着道儿。然而,已经伏在厦闳等几个亲人身旁,哭得个泪人儿似的,对场上拼斗仍浑然不觉。 不远处,醉鬼司马毕,仰面朝天倒在屋檐下,睡意正浓,依然梦见周公。 神算子万事通虽有乘机敛财之心,但此时视若未睹,却也未必心安理得。因为他心里正琢磨着一件大事。 他暗忖道:“老夫亦曾耳闻弥山主人摆下绝命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 翁卜离环目一扫当场,感慨良多,忽然发出深深地一声喟叹。 黄子辰聪颖机敏,一看便知这位武林奇人触景生情,心内苦不堪言。肩头剑伤及骨,便悲悲戚戚地说道: “老前辈,您老人家为了我,不仅大开数十年不杀之戒,还落得一身伤痕,实在是叫我内心惭愧啊。” 翁卜离沉稳的说道:\"孩子,此地不便多谈,咱们快到别处去,你身上的金钱镖如不及时取出,可能很危险。再说你武功也不太济事,唯恐夜长梦多。\" 二人拨步急走,忽地天空之中又一声炸响,绵绵细雨越下越大…… 醉鬼司马毕玉然间大肚皮一挺,呼地站了起来。凶霸霸,气煞煞,活像一尊凶神,一把揪住了螳螂庄主厦尊山。 原来就在刚才,独剑厦尊山从凌空中翻了个身,四平八稳地摔在司马毕的大肚皮上了,差点儿把他灌下的酒给全压了出来。 司马毕揉揉睡眼,霍地探臂出手,猛地把厦尊山提了起来,口沫四溅地大骂道:\"老小子好大的狗胆,竟然把我老人家的肚皮当滚堂地板练功夫!\" 振腕一推,厦尊山跌跌撞撞退了五六步,终于体力不支栽倒在地。 司马毕俯身拾过地上的破酒壶,咕咚咕咚地喝个不停。厦尊山自知伤势沉重,欲语无力,只好起身盘腿,闭目行功调息。约摸片刻,厦尊山毫无动静,醉鬼司马毕等得不耐,便破口大骂道:\"喂!你个老小子不言不语,难不成是想耍赖,不承认,是不是!?若惹恼了我,就把你一掌劈死!\" 第14章 武林三怪的博弈 厦尊山正当将醒未醒之际,闻言一惊,睁眼挺身站起,道:“司马毕请别误会,方才之事老夫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情不得已。” 醉鬼司马毕眯眼瞅了瞅,嘿嘿笑道:\"老小子休说废话,你要是存心把我老人家的肚皮当球踩,早就一掌把你劈成肉泥了,哪还会和你啰嗦半天。\" 厦尊山好歹是螳螂庄一门之尊,听他一再称自己为老小子,同时,词锋咄咄逼人,不免心中有气,沉声说道:“那么,以你醉鬼之意呢?” 司马毕引吭狂笑一阵,一字一顿地道:“简单得很,你老小子孝敬我老人家三个响头,然后再打自己三个嘴巴子,就算万事大吉。” 厦尊山闻言,大怒道:“醉鬼!你可别欺人太甚,我厦尊山也不是好欺负的。” 司马毕冷哼一声,道:“你个老小子是想找难看,对吧?莫怪我老人家要利上加利了。” 说干就干,出手如闪电,司马毕掌影一闪直逼而来,厦尊山赤手空拳,欲退无路,欲避无方,蓦觉脸上一热,挨了一掌,顿时,头昏眼花,金星四迸,嘴角鲜血流了下来。 螳螂庄在当今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个门派,掌门人身份地位自是不小,竟吃人一个嘴巴,打得血流如注,情以何堪?羞愤之下,拼命之心陡生,厦尊山恨声喝道: “刚才老夫一招不慎,被那个翁卜离一掌震飞,倒在你身上,事出巧合,并非有意。别仗着武功欺人,厦某今日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 司马毕听到这里,忽然怪啸一声,猛地一转身,挺着大肚皮一颤一颤地向怪侠翁卜离和黄子辰奔去,一面大步疾行,一面口中哇哇嚷道:“翁老怪,螳螂庄那个老小子的话你听到没有?” 翁卜离冷冷一笑,道:“老夫非聋非盲,自然耳闻目见。”醉鬼司马毕紧走几步,傲然卓立,拦住去路,怒声喝道:“好啊!老怪物,此处地势宽广,什么地方不好打发,偏偏往我肚皮上推。你说该怎么办吧?” 翁卜离漠然道:“悉听尊便。” 话是这样说,他却伸手一拉黄子辰,道:“孩子,这个酒鬼满口醉话,是非不分,最是讨人厌,咱们还是走吧。” 司马毕闻言大怒,不待二人起步,便大声嚷嚷道:“好个老混蛋,你想溜?哼!没那么便宜!!” 肥胖如桶的身形,就地‘哧’地一转,又挡住二人去路。拍拍肚皮道:“此事有例可循,最简单不过,你动手打自己三个嘴巴,然后再给我磕三个响头,事情就一了百了。” 翁卜离闻言大怒,沉声说道:“假如不呢?” 司马毕一扬手中的酒壶,咬牙说道:“不?我就用我的宝贝砸扁你的脑袋!” “这般说来,咱们之间是无法和平解决了?老夫方才小战数个回合,技瘾大发,你醉鬼划出道儿,老夫奉陪就是。” 司马毕忽然虎吼一声,道:“好,我酒足梦醒,正想打架呢!”空酒壶轻轻一掂,漫天一抡,虎虎生风,拦头砸了过来。 怪侠翁卜离心头怒火直冒,左臂一封,右臂倏挥,呼地劈出一掌。 司马毕酒壶走空,扬掌疾进,迅如疾电似的破风而出。翁卜离怎敢怠慢?急忙变招换式,一刹那间连攻三掌一腿。 醉鬼司马毕碰上怪侠翁卜离,论功力,评身份,都不分上下,应在伯仲之间,这一动手相搏,直打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久久胜负难分。 当世武林,弥山三怪的武望极隆,誉满江湖,谤满天下,武功精绝玄奥,罕有其匹。但见二人的身形转来转去,飘忽不定,掌拳交加,如醉如痴,走马灯似的两团雾影乍合乍分。 黄子辰虽然一旁用心静观,可惜伤处剧痛攻心,心神不专,站姿摇摇欲倒。黄子辰心中暗忖:\"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从来没这么痛苦,我这是上辈子造的孽吗?\" 与此同时,这边酣战五十回合,二人依然旗鼓相当,不分轩轻。翁卜离一心惦记着黄子辰臂上的金钱镖伤,尤其更想好好地调治一下,哪有心思在这里厮混戏斗,遂郑重其事地说道: “醉鬼,你我功力至此平分秋色,非三百招上下分不出胜负,不如就此罢手,约期再战如何?” 醉鬼司马毕嘿嘿一笑,抹嘴说道:“不行,不行,老夫技瘾大发,欲罢不能,今天无论如何要打个痛快淋漓,你老怪物若怕死认栽,就痛痛快快地打自己三个嘴巴,然后再给我磕三个头,否则,咱们就一直打下去,你休想溜开。” “打就打,谁还怕你醉鬼不成。” 翁卜离振臂一抖,风声呼啸,“乘风破浪”、“翻云覆雨”“鹤唳长空”,以排山倒海之势展开一阵猛攻。 司马毕见状,咬牙裂齿大笑,道:“这还不够意思,我醉老头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人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说话中,掌出如梭,全力应战,下手毫不留情。 神算子万事通静极思动,见二人打得精彩激烈,于是一摇串铃,走上前来,道:“喂喂喂!二位停手,请听我神算子一言如何?” 司马毕陡地刹住身形,撤掌道:“你要干什么?莫非想和我醉老头子打交道,做生意?” 万事通闻言,满脸堆笑地说道:“醉鬼,你我共处多年,今天才算真正的认识我万某了,你说得对极了,老夫正是想和你做一笔买卖。” 说着,冷冷地扫了翁卜离一眼,又道:“这个老怪物生来冷傲孤僻,目空一切,早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你醉鬼如果肯出相当的价钱,我万某随时给你出手助拳,如何?” 翁卜离怒火如炽,双眉一挑,喝道:“你这个老匹夫就认得钱,专爱挑拨是非。” 万事通转过脸来,笑嘻嘻地说道:“老怪物别发脾气,万某赚的就是这种钱,如果你出的价钱比醉鬼高,老夫也同样会听候差遣。” 翁卜离脸色一寒,话未出口,司马毕适时说道:“万事通,你说帮老夫将这个老怪物活活打死要多少钱?” 万事通着意地摇摇串铃,喜滋滋地说道: “按一般行情,帮人行凶,需要白银万两,不过,武林三怪,一向同称并论,你醉鬼不是外人,万某人甘愿不顾血本,对折优待,只付五千两就行!” “好,咱们一言为定,我醉老头子答应了。” 万事通闻言,顿时喜形于色,颇为得意地道:“你醉鬼一向视钱如命,一毛不拔,今天肯出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来,真是难得难得!” 说话中,左手一伸,端端正正地伸到司马毕的面前。 司马毕猛然沉声喝道:“你接着吧!”“嗖!”飞来一物,直奔万事通的左掌心飞去。 飞来之物不是银子,而是司马毕怀中的破酒壶,万事通见状不妙,动作够快,缩臂闪身,酒壶走空,“咚”的一声,深入地下。 一时间尘飞沙迸,把万事通弄得个灰头灰脑,狼狈不堪。 司马毕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老夫的这个宝贝酒壶,乃是当年乾隆皇帝亲手御赐之物,价值连城,折合万两白银有余,你快点拿五千两白银出来,咱们就算契银两清。” 万事通生意没做成,反而当众受了司马毕的一番捉弄,不禁恼羞成怒,火气大发,喝道:“你个醉鬼!简直不识好歹,万某今天放着生意不做,也要和你分个高低!”手中串铃一抖,叮叮如吼,劈头打去。 万事通不敢大意,闪身一避,反腕还击一掌。 万事通昂首一啸,威势大增,忽将串铃往左手中一送,翻腕出掌,迎势撞去。 嘭!两掌撞在一起,一股强烈气流四散开去。 司马毕渊停岳峙,稳如磐石,一动不动。万事通渊停岳峙,稳如磐石,也是一动不动。 司马毕一楞之后,咬牙说道:“老小子功夫不含糊,来,再接我醉老头几掌试试。” 万事通原有一较长短之意,但他生来爱财如命,一转念间又想到这正是做生意的大好时机,当下转身来到翁卜离面前,正色说道: “老怪物,醉鬼为人善恶不分,疯言疯语,不知给武林生出多少是非,你只需要出一万两银子我万事通就可以??”,不等万事通说完,怪侠翁卜离沉脸呵斥道: “闭嘴,你和醉鬼一模一样,善恶不分,疯言疯语,外加爱财如命,不顾仁义,再不躲远点,小心老夫一掌把你劈死!” 万事通生性异乎常人,任由翁卜离斥骂、讥讽,无动于衷,却又憋屈地说道: “老怪物呀,帮你杀人,白银一万两,已是少得不能再少,你走遍江湖,再也找不出这么便宜的帮凶……” 怪侠翁卜离已极不耐烦,斥道:“老夫一向独来独往,用不到任何人帮忙,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万事通心犹未死,方待还想进行游说,忽闻身后‘嗵’的一声,转身一望,原来是黄子辰仰面栽倒在地,他见此状,笑逐颜开,道: “好啊!这小子财路已尽,老怪物却未动分毫,万某发誓,今天势必要好好敲你一笔。” 第15章 生死交易 黄子辰自打进入蛇谷起,灾难便接二连三降临于他的身上,尤其是被万事通打了一掌后,又遭到了雷击,再且便是搞星手厦郜的一镖最为严重,可以说是伤痕累累,内外伤都极端沉重。 他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皆因一股子强烈地复仇怒火在支撑着。 然而,他的伤势毕竟太重,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已是奄奄一息。 翁卜离蹲下呆呆地望着严志刚苍白的脸蛋,慨然长叹一声,老泪簌簌而下,暗暗自责道:“哎!都怪老夫太糊涂,早该离开此地,替他疗伤才是。” 心忖至此,耳畔铃响,万事通擦身蹲在翁卜离身旁,细心审视着黄子辰的伤势。 翁卜离微瞥之下,理也不理他,伸手按在黄子辰的“膻中府”大穴上。 万事通审视良久,怆然道:“翁老怪,这小子内外伤都极为沉重,为今之计,还是先把他臂膀上的金钱镖取出最为要紧。” 不管翁卜离愿不愿意,又道:“万某昔年福缘际会,曾随一位江湖神医学得一手疗伤治疾的神术,可谓手到伤愈,药到病除,百试百灵,万无一失,对治镖伤尤为得心应手,你只要肯出五百两银子,我就可以马上动手。” 怪侠翁卜离双眉一蹙,愤然道:“这点皮肉小伤,老夫自认为还能对付,慢说是要白银五百两,就是一文不收,老夫也嫌你碍手碍脚的。” 万事通闻言,一脸笑容可掬的样子,道:“老怪物就是倔脾气!但最好别把话说绝,论技艺功力,你可能不在万某之下,但论起医术一道来,就未免差得太远,今天你如不求老夫帮忙,这小子管保会毁在此处,不信你试试。” 翁卜离突发一声怒吼,斩钉截铁地斥道:“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老夫心意坚如铁石,你就是说烂了嘴,也不和你打交道!” 万事通站起身,道:“好,我滚,我滚,不过,等一会儿你如果求我,小心我万某人,可要加上利息!” 说罢,大摇大摆,摇铃而去。 翁卜离虽然一向看不惯万事通唯利是图的行径,但对他的医术能力却还是极为赞赏的。 看万事通走后,翁卜离探怀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挖取黄子辰臂上的金钱镖。 只见黄子辰右臂镖伤处血肉模糊,白骨隐隐可见,血流如注,片刻工夫,那张小脸更加苍白如纸,一点血色也没有,附掌唇上,气息全无,摸摸额头,一片冰凉,只有心口上还有一丝游气。 翁卜离见这般情景,不禁大吃一惊,用尽一切方法,既不能止住他右臂上的鲜血外流,更不能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适中此时,万事通又摇着串铃走了过来,道:“怎么样,老怪物,现在可要我万先生效劳?” 说实话,此时怪侠翁卜离的的确确有点手足无措,一筹莫展,亟需万事通速施援手,但呐呐无辞,不好出言答话。 万事通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遂笑道:“老怪物,别不好意思,万某只要有钱赚,其它一切概不计较,这小子臂上金钱镖虽然除去,可惜伤了他的动脉,血流不止,进而引发经内伤,是以晕死过去,如不在半个时辰之内速施援手,定会因失血过多身亡??” 翁卜离心急如焚,哪里听得进万事通啰嗦,虎吼一声,道:“闭嘴,要多少银两快说吧,只要你能把这孩子救活,老夫不惜任何代价!” 万事通暗想:“天算不如人算,归根结底,你老怪物还是要栽在我万某手里。” 心里这样想,嘴里却笑容满面地说道:“翁兄不是外人,只要万两雪花白银即可以。” 翁卜离明知他是借机敲竹杠,但事情逼到这步田地,自知少了不行,当下颔首一诺,道:“好,万两就万两,但要准保这孩子安然无恙。” 余音尚未落地,拧身一掠,振袂而去。 万事通如影随形穷追上去,道:“老怪物,你这是干什么?生意刚刚谈好……” “你素来不赊不久,老夫去给你拿银两。” “你老怪物身上难道没有珠宝?” “若有,老夫何必去取?” “我万某做生意向来都是当场交钱,去取可不成。” 怪侠翁卜离闻言怒火攻心,恨不得给他一掌,但眼下黄子辰伤重待救,非他不可,却不得不含愤说道: “万兄这样做岂不是有意刁难,我姓翁的一生言出如山,还会骗你不成?” 万事通一阵冷笑道:“并非万某有意刁难,实因格于成例,不得已耳,怕的是以后生意难做。” “这么说来,这笔生意你是不想做了?” “那倒未必,老夫从不放过赚钱机会。” “那么,老夫去取银两,你不答应,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节?” “不敢,万某只是觉得跟你老怪物相处多年,这是第一次打交道,实在不忍拂翁兄诚意,临时想出一个变通的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快说出来,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决不悔言。.” 万事通脸色一沉,肃容正色道:“很简单,翁兄如肯让万某打三掌,那个穷小子的命,就包在老夫身上了。” 怪侠翁卜离闻言,一时怔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并非翁卜离不愿意牺牲自己,拯救黄子辰,而他深信,万事通这样做,是存心当众折辱自己,挨三掌受伤事小,万一传扬开去,岂不贻笑武林? 见他久不答言,冷冷地说道:“翁兄不答应,那就算啦,万某做生意从来不强人所难。” 说罢,串铃一摇,转身大步而去。 翁卜离愤然回首,不再理睬他,然而,当他一掠身旁的黄子辰,心中不禁忽然一酸,老泪盈眶欲滴,猛地一声暴喝,道:“万老匹夫,你回来!” 倏然止步转身道:“怎么,你老怪物居然愿意挨打啦?” “只要你能救活这孩子,老夫挨你三掌就是。” 万事通闻言,眉飞色舞地奔了过来,沉声道:“老怪物,万某先把话说在前头,老夫动手时,一、不准反手还击;二、不准闪身躲避;三、不准运气拒抵。如有违反,可别怪万某说话不算数,让那小子听天由命。” 眼见伤重垂危,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强忍着满腔怒火,道:“好吧,你出手就是,老夫再无能量,还可以承受得起万兄的三掌。” 当即挺身如山,丁字步往万事通面前一站,准备挨打。 万事通说得出,做得到,待怪侠翁卜离一站稳,立时举掌猛攻“蓬、蓬、蓬”不多不少,一连打了翁卜离三掌。 万事通心狠掌狠,三招猛击,招招落实,莫不用了十成功力,直看得一餐厦尊山等人,心中窃喜,认为翁卜离不死也得重伤。 事实上,怪侠翁卜离,还是未倒,既没有死,也没有伤重倒地。 不过,在不能反手还击,不可闪身躲避,不准运气抵拒的情况下,确也吃了大苦头。 不是吗,第一掌,退了一步,脸色微变! 第二掌,连退三步,脸色一片苍白! 第三掌,被震退两丈多远,但觉胸中一阵翻腾,张嘴吐了一口鲜血后,才勉强站稳! 万事通虽然唯利是图,是非不辨,却不失为一个信人,第三掌刚刚攻完,仰天一声狂笑,不管翁卜离是死是活,立刻掉头向黄子辰倒地之处奔去。 忽见郑启与厦尊山当即率众,乘虚而入,掌剑齐举,一阵风似的向黄子辰扑去。 万事通见状,怒喝道:“站住,谁敢再进一寸,我就要谁的命,你们大伙把这个穷小子杀了,我万某如何向老怪物交待? 难道你要替老夫挨他的三掌。” 万事通一声断喝,众人闻声止步,因为武林三翁中,他们谁也惹不起。 他扫了厦尊山一眼,说道:“厦庄主如要这穷小子的命,等老夫把他救活之后,再重长计议效劳。”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改口说道:“哼,眼下你是穷鬼一个,没什么买卖好做,最好站远点,别碍万某的手脚。” 话一说完,从肋下小胀囊中取出一包“生肌散”,一颗晶莹翠碧的丹丸。 随把“生肌散”敷在镖伤伤口上,翠碧晶莹的灵丹塞进黄子辰的口中。 然后,暗将丹田真力蕴集在右掌心上,紧紧地贴住黄子辰的“命门”穴,帮他活血过宫。 万事通这人,说是万事皆知,万事皆能,也许言过其实,但平心而论,对医术一道确有独到之处,片刻工夫未到,黄子辰臂上血流已止,口鼻间微弱的气息渐渐增强,显然有了转机。 怪侠翁卜离连吃三掌,震伤内腑,好在他修为有素,内力深厚,运气调息一周后,已无大碍,举步走了过来。 当他来至近前时,黄子辰早已疗治妥当,万事通挺身站起,端详翁卜离一眼,道: “老怪物,万某的掌力如何?可要服用我的内伤圣药——‘还魂益元丸’?” 翁卜离强打精神,呵呵一笑,道:“你少得意,些微小伤,我老夫还承受得了,倒是这孩子,你要悉心调理才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么,小心老夫要你的命!” 万事通笑嘻嘻地道:“翁老怪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个穷小子至多半个时辰就会清醒过来,那三掌决不会让你白挨的。” 翁卜离将信将疑,凝神细一察看,见黄子辰臂上镖伤处,已经血止肌生,裸露的白骨也逐渐掩盖起来,脸色已变红,胸部一起一伏,呼吸似已正常。 万事通的话果然不错,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黄子辰臂上的镖伤已经愈合,容光焕发,内伤显已康复,挺身站了起来。 万事通神秘的一笑,道:“老怪物,万某的医术是你亲眼所见,以后,你如果阴沟里翻了船,吃了别人的亏,可别忘了找我帮忙。” 黄子辰闻听此言,以怀疑的口吻,问道:“我难道是你万事通救的?” 万事通几乎笑得前仰后合,良久后才怪声怪气的说道:“嘿嘿,穷小子,你别把老夫看扁了,万某有生一来,没有做过一件沾名钓誉、亏钱蚀本的生意,你小子的这一条命,是那老怪物挨了我三掌救下来的!” 闻听之后,黄子辰转头端详着翁卜离的神色,他恍然如一场大病初愈的样子,心中一阵激震,感慨涕零,‘扑嗵”一声跪倒在怪侠翁卜离面前,说道: “老前辈,你老人家是我黄子辰的再生父母,恩重如山,晚辈日后但有出头的一天……” 翁卜离不待他说完,急忙俯身伸手,硬把他一把拉起,郑重地说道:“孩子,别这样说,云蓬阁黄大侠对我翁某有德,只要你平安无事,老夫挨他三掌又算得什么。” 一语刚毕,白影掠空,俏生生地飘落一个穿白挂素,玉琢粉妆的俊俏小姑娘。 众人定目细看,没有几人不认得,来者是修罗城城主的贴身传令使者——玉女柳青。 玉女名头不小,属于恐怖神秘型的武林人物,一支短剑不知毁了多少英雄好汉。 黑熊庄主郑启,螳螂庄主厦尊山等,俱不禁一愣,透体生寒,忙不迭地仓惶后退,连名重江湖的“武林三怪”,也不免霍然色变,暗生三分怯意。 唯有黄子辰漠然卓立,他虽武功最低,胆识却超人一等,他一眼认出这个俏煞星也是逼死母亲的仇人时,便二目愤然如火,狠狠地瞪着她。 玉女柳青星眸滴溜溜地横扫全场,道:“啊,螳螂与黑熊二庄的人都来啦,欢迎欢迎,看来我们蛇谷之内是越来越热闹了。可惜你们太不中用,死伤得仅仅剩下两个糟老头子,还是没把那个倒霉的孤儿杀掉。” 不管二人反应如何,一扭头便对黄子辰说道:“恭喜你,难得你长命不死,竟来到了蛇谷。” 柳青翠眉微微向上一挑,又尖酸刻薄地自言自语道: “不过,你这个倒霉鬼来到蛇谷更是死路一条,这两个糟老头子生来就是心狠手辣,迟早会把你活活打死的。” 郑、厦二人怕她,黄子辰却不怕她,沉声喝道:“我死与不死,与你有什么关系?一个野丫头尽说些废话!” 柳青脸色一寒,头上双辫一甩,傲然昂首道:“要是在别处,就凭你这一句话,就已足够去丰都城的路费盘缠,好在这儿任由人们随便撒野,想骂你就多骂几句,泄泄心中的怒气,小姑奶奶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陡然间,悬崖上那一幕血淋淋的往事记忆涌上心头,黄子辰钢牙咯喳喳一咬,恨恨地说道: “哼,你不杀我,老子日后却要杀你,你这野丫头太可恨了!” 盛怒之下,愤火填胸,黄子辰竟然做出准备进攻的架势。 怪侠翁卜离看在眼里,心内感触良久,暗忖:“这小子天生傲骨,极是百年难遇的练武良才,其胆识气度确实超人一等……” 心忖至此,正想出手劝阻,免得伤在玉女的掌下,忽闻柳青冷若冰霜的说道:“我说不杀你,就不杀你,要动手撩拨也是没有用的。” 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一扫郑启及厦尊山,又嘻嘻哈哈道:“不过,这两个糟老子生来就是毒如蝎蛇的人,你想死,可以找他们俩帮帮忙,这二位绝不会不答应的。” 第16章 绝命宴请柬 含沙射影,冷嘲热讽,玉女柳青有意无意间把在场人损了个够。 尽管郑启和厦尊山在武林三怪手中连连受挫,但黑熊,螳螂二庄,在整个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两个门派,他二人见玉女一再恶语相加,却是难忍难耐,忽地耸眉一啸,相继大步上前,想跟她理论一番。 柳青眼角一瞥,嘴角泛上一丝冷笑,神气十足地道:“怎么,两个糟老头想打架?” 寒光一闪,龙吟啸空,一柄尺半短剑已经握在那只纤纤玉手之中。 二人见状,魂飞天外,哪还敢再进一步,倏然转身后退四五尺后,才硬着头皮道:“不敢,但请玉女说话郑重点,别一出口就伤人。” “笑话,准你们做,就不准小姑奶奶我评,谁叫你们不安好心,成心要人家可怜孤儿的命,这不是心狠手辣,毒如蝎蛇是什么?” 黑熊庄主郑启脸色一沉,道:“蛇谷内可以寻仇雪恨,砍砍杀杀,这可是谷主的律令!” 柳青气白了脸,正待开口怒斥,忽听凌空传来一人清脆的声音,颤颤如铃地说道: “柳青姐,柳青姐,你的胆子真大,主人叫你号令群豪赴绝命宴,你却在此多管闲事,你眼里还有师父没有?” 群豪闻言一愣,游目四望,未见半点人影,而玉女身旁已多了一个眉清目秀,身负长刀、年约十二三岁的顽童—须弥山主人另一个护法使者‘金童浪刀”。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掠过众人的耳目,飞临当场,这种身手武功,当真不可思议! 看来,这城主在修罗城大摆群雄“绝命宴”是千真万确的了! 怪侠翁卜离,神算子万事通,醉鬼司马毕,在弥山内一住就是多年,但对弥山主人的来龙去脉,亦然毫无所知,听到“绝命宴”三字,也不免暗吃一惊,莫测高深。 万事通皱了皱眉头,道:“老怪物,看来谷主摆下的绝命宴,连咱们武林三怪也在被请之列,看来福祸难料,就是给我十万黄金,群豪也是吉凶难卜了!” 说来颤颤抖抖的,侧目望着远处城主居住的九层“迷魂楼”,一脸惊惧恐怖之色。 金童浪刀忽地笑出声来,一蹦一跳地指着场上群豪,道:“姐姐,我在逗你玩,也是拿他们寻开心,你看那么一大群都是胆小鬼,连那算卦的‘灵气’也被吓跑了!” 柳青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没好气地说:“机灵鬼,好端端的你把人家吓了一大跳,以后要是再骗人,看姐姐敢不敢撕烂你的嘴。” 继而问道:“主人现在何处?” 浪刀翻了一个白眼,道:“师父命姐姐离开迷魂楼之后,便独自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人家独自一个怪闷的,想找几个倒霉鬼开开心,想不到来咱们蛇谷的人,都是一些饭桶,连我的一巴掌都受不住,扫兴死了。” 玉女脸一绷,佯怒道: “哼,阎王爷不在,小鬼翻天,谷主和姐姐离开迷魂楼才多久,你这小捣蛋鬼就胡天胡地起来,莫非你忘了谷主准允天下的短命鬼,在此地为所欲为,绝不问津的事了?若谷主怪罪下来看你怎么办?” 说话时肃容满面,嗲声嗲气的,显见一副大人模样是装出来的。 金童浪刀闻言,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良久,才稚气十足地说道:“哼,你不过才比人家大个三两岁,就一本正经,冒充大人,其实,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在这里拿一群倒霉鬼穷开心,有什么资格数落人家,羞不羞人?” 说着说着,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一扯玉女的衣襟儿,悄悄说道:“姐姐,说正经的,咱们干脆趁师父不在家,痛痛快快地玩一下,把四方豪杰统统集中在迷魂楼前,让他们打一场群架,一定很好玩。” 玉女柳青一怔,正色说道:“你别乱说,师父一向令出如山,一丝不苟,此时办正事要紧,要不然师父一旦发了脾气,咱们姐弟准吃不了兜着走!” 转脸探手入怀,取出两封大红信柬,往郑启与厦尊山的面前一掷,冷冰冰地道:“我只顾和你们逗乐子玩,差点误了正事,快把这个拿去吧。” 黑熊和螳螂二位庄主,一见请柬,激凌凌打了个寒战,不禁嗫嗫后退。 玉女“哧”地一笑道:“我家主人既不拘你们的魂,也不要你们的命,而是要请你们吃一顿,你二个放心地收下就是。” “绝命宴”请柬既下,不接也不行,郑、厦二人战战兢兢地俯身拾了起来。 只见那请柬上写着二行字: “谨于本月十五日,午时三刻,本谷主在修罗城的迷魂楼内摆下绝命宴,宴请四方豪杰,幸勿却。” 郑启、厦尊山看着手中大红柬贴,不由得透体生寒,恍惚如同看到两滩鲜红鲜红的血,那血是从自己喉管里流出来的。 玉女见二人惊恐万状,遂傲气十足地说道:“我家主人大仁大智,大慈大悲,最是礼贤下士,二位可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 多年来,弥山的这个城主一直震慑着整个武林,此番摆下‘绝命宴’决无什么好的兆头!于是二人怯生生地道:“恕我们担不起贵谷主人的厚爱,不参加也罢。” 玉女小嘴一撅,道:“哼,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去不行,弥山大门早已封死,想走那是等于做梦,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准备赴宴,我家谷主一旦高兴了,说不定还可以留得你们一条残命。” 正说话间,金童 ‘嗖’地一声跃起,直往睡在屋檐下的醉鬼司马毕奔去。 他见醉鬼司马毕仰面而卧,肚大如桶,忽然灵机一动,纵身站在他的大肚皮上,栽跟头,竖蜻蜓,乱闹一气。 司马毕朦胧之中觉得有异,一声狮吼,呼地一跃而起。 他一挺大肚皮,力量大的惊人,换了别人,早就震飞丈外,可是,金童却双手紧紧抓着司马毕蓬乱的头发,整个身体仍自紧贴在他的大肚皮上。 司马毕定睛一看,冲天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大半,道:“啊,原来是你这个捣蛋鬼,我还以为谷内又来了什么世外高人呢。” 大肚皮一缩一挺,“嗵”的一声把金童震得倒立起来。 然而,金童一双小手,却上下其便,一下子紧紧地抓在醉鬼那两个颤动的乳头上。 这一来,把司马毕痛得哇哇怪叫不止,说道:“小家伙你快给我下来,啊哟,哟嚯嚯……” 金童双脚猛一提,在司马毕大肚皮上一蹬,道:“我偏不下来,醉伯伯你准备怎样?” 醉鬼司马毕列嘴笑道:“我老人家要揍你!嘿嘿。” 金童小眼珠一转,道:“那敢情好,我在谷内转了好几个圈子,都没有遇上一个中用的人,还是你醉伯伯能耐大,也许能和我玩个痛快!” 司马毕眨着惺松的睡眼,道:“你要是肯告诉我,你们谷主是谁?我老人家就陪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金童闻言,脸色陡变,扭头望了迷魂楼一眼,道:“不行不行,这个题目太大,我可不敢乱说。” 司马毕蹙眉一想,道:“小鬼,我看你和谷主白白地师徒一场,很可能连谷主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连你师父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呢。” 司马毕的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金童年幼好胜,不知有诈,说道:“笑话,俺姐弟和谷主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她老人家……” 忽见玉女瞪了自己一眼,这才恍然大悟,沉着小脸道:“你坏你坏,故意拿话引逗人家,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说着,呼地一头向醉鬼的大肚皮上撞去。 二人近在咫尺,金童动作又快,司马毕闪躲不及,撞个正着。 乖乖,金童好大的冲劲,一头撞去,竟把这个肚大如桶的司马毕撞得往后退了两大步。 司马毕心中虽恼,但这顽童来头太大,不无三分顾忌,略一沉吟之后,正色说道:“小鬼别胡闹,听说你们谷主摆下了绝命宴……” 金童年幼贪玩,技瘾大发,接道:“醉伯伯,快上呀,人家今天手痒得很,一定要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一直静观不语的玉女柳青,这时寒脸说道:“弟弟,我看你越来越淘气了,再不办正事,师父不剥你的皮才怪呢。” 这一招真灵,金童浪刀一怔,头转向迷魂楼望去,面有惧容。 司马毕问道:“小丫头,有什么事吗?” 玉女柳青探怀取出一张请柬。递至司马毕面前,道:“你拿去一看便知。” 司马毕伸手接过,用目一掠,心头虽有寒意,但口中却蛮不在乎地道: “我老人家和你家主人同住弥山,算不得外人,何必这样客气?” 柳青立刻说道:“那就更应该请啦,不然我家主人岂不落个厚此薄彼,小瞧你醉鬼……” “那倒不要紧,我老人家生来宽宏大量,只要有酒喝,其它一概不计较。” 金童浪刀接道:“绝命宴上,山珍海味,走兽飞禽,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你醉伯伯可以大喝特喝,喝得死去活来也可以。” 醉鬼司马毕性好杯中之物,听得酒瘾大发舔舔舌头,道:“这般说来,我醉老头子倒非要叨扰三杯不可了。” 玉女柳青冷哼道:“哼,只怕你不想叨扰也不行。” 话毕,一拉金童转身向翁卜离与万事通跟前走去。 万事通睹状,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金童浪刀已奔至面前,说道:“万事通,小爷和你做一笔买卖如何?” 万事通骇中生喜,壮着胆儿说道:“好,小娃儿有什么生意?不妨说来听听。” 金童小眼珠儿翻了两下,煞有介事地道:“万事通,听说你一天到晚胡嚷个不停,说什么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的,把牛都能吹上天;还是说真有两下子?” 万事通道:“当然是有些真才实学。” 金童忽然反手拔下背上的长刀,道:“那么,你知道你的脑袋什么时候搬家?死在何人之手?如果说得对,这一柄异域宝刀就送给你。” 万事通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微一思忖,又嘿笑一声,道: “我万某向来算人不算己,虽不知自己前程吉凶,但对小鬼你的未来祸福却是历历在目,洞察得清清楚楚。” 金童咧嘴笑道:“老头子说说看,我浪刀十年之后,会不会把脚一跺,天下武林乱颤!” 万事通转过头来,扫了黄子辰一眼,道:“你虽称金童,但没有这个福气,倒是那个穷小子将来很可能君临中原武林,一些与他为仇作对的人,包括你们须弥山在内,都十有八九会死在他的手中。” 玉女柳青一听,冷冷地扫了黄子辰一眼,道:“哼,就凭他这个倒霉鬼,也会有这么大的出息,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微微一顿,又把一张请柬,往前一递,道:“你万事通一生不仁不义,丧尽天良,若能够从家师的绝命宴上逃得活命,就已经万幸,还唠唠叨叨地算什么别人的吉凶。” 万事通伸手接过柬贴,话未出口,玉女又转身到了翁卜离的面前。 怪侠翁卜离不等他开口,便冷冷地道:“怎么?贵谷主人是不是也要请我喝上几杯。” 玉女呈上请柬,道:“我家主人摆下绝命宴,人人有份,少了你怪侠怎么能行。” 她目光从黄子辰脸上扫过,随即抛过一张请柬,道:“呶,这是给你的!如果你命长不死,我家谷主明天午后三刻请你吃一顿。” 黄子辰拾起大红请贴,忽又想起死去的外公,娘亲,遂恨声说道: “我只要不死,一定准时赴宴,看一看你家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玉女声若银铃似的哧笑一声,道:“呵,看不透你倒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金童也紧接着说道:“你倒蛮爽快,如果城主看上你,那福气可就大了!” 黄子辰道:“老子准时赴宴,可不是为了吃一顿饭,更不是为了卖乖或献宝。” 金童浪刀一怔:“那你是为什么?” 黄子辰闻言,钢牙一咬,怒气横生,斩钉截铁地道:“老子要宰了你们城主!”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怪侠翁卜离更是为他捏了一了把冷汗。 玉女柳青和金童浪刀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机。 所幸,这儿是蛇谷禁地,谷内百无禁忌,可以为所欲为,言所欲言,二人杀机一闪而敛,龙女道:“你的口气还真不小,哼,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黄子辰一字一顿地切齿道:“你别狗眼看人低,本大爷现在虽然技不如人,但总有一天,会把所有的仇人都赶尽杀绝!” 玉女、金童闻言,相视之下,手拉手儿,拖着一串脆生生的冷笑,转瞬间又不见踪迹。 第17章 承诺的绝技 怪侠翁卜离眼见二人消失之后,望着黄子辰喟然长叹一声,道:“孩子,眼下一场风波看来已经过去,实则真正的危机,正在威胁着整个武林,弥山主人在修罗城摆下绝命宴,凡入弥山之人,谅必凶多吉少,事到如今,不可在此久留,还是及早离开险地,方为上策。”去意已定,拉着黄子辰就欲遁去。 万事通忽然闪身一拦,道:“慢着,老怪物把他带走可不行,我万某人和这小子一事未了。” 黄子辰气忿忿地道:“我的明珠宝剑被你骗个精光,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反而找起我来,你是疯了吗?” 万事通一字一句地道:“我万某人拿了你云蓬阁的一柄宝剑,还没有传你武功呢。” 黄子辰对这个号称“神算子”的人,早存厌恶之心,遂朗声道:“我不学了,快把宝剑还给我!” 万事通眼一瞪说道:“你穷小子不学算啦,退还宝剑,那可万万办不到!” 说着话,串铃一摇,就要转身而去。 怪侠翁卜离沉思片刻,道:“子辰,只要你将来能够功成名就,艺盖武林,还怕他万事通不乖乖地双手奉还宝物?目前什么都别谈,快去学他一套神功绝技吧。” 黄子辰暗忖:“说得也是!现在一切要忍,待我出人头地的那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心意已决,不再犹豫,当下,拜别怪侠翁卜离,紧跟万事通接踵而去。 怪侠翁卜离,见天色将明,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向自己栖息的破瓦屋走去。 黑熊及螳螂二位庄主,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黄子辰随着万事通远去,却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二人默默半晌,情知大势已去,只好各自为属下亲人子女行功疗伤,收葬死者尸体,含愤忍悲,大大地忙乱一通。 只有醉鬼司马毕仍在破屋檐下,高枕无忧,仰天大睡。 且说黄子辰紧跟在万事通身后,默默疾走,一杯茶的功夫,便在三间建构小巧别致的瓦屋前停下脚步。 万事通推开门,将黄子辰引至一间宽敞雅致的客厅里,转身正色说道:“蜗居简陋不堪,委屈阁下啦。” 黄子辰听他忽然客气起来,说道:“哪里哪里,你这里比翁卜离前辈的居处强太多啦!” 万事通得意地一笑道:“那老怪物一生只管沾名钓誉,尽管闲事,根本不懂得人生享受之道。” 说话间,万事通走入另一间套房,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当再度走出来时,手中端出一大盘酒食菜肴来,其中鸭鱼肉蛋俱全,香喷喷的好不馋人! 万事通把盘中佳肴,摆在桌上,二人面对坐下,一提酒壶,准备给黄子辰斟酒。 黄子辰见此情景,着实有点受宠若惊,暗忖道:“耳闻目见万事通一向视钱如命,今天怎么忽然大方起来,要请我吃顿酒饭,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这古代的美食佳肴也真是不错啊,让人食欲满满,不过就是有点淡。” 一念至此,虽心有不安,忙起身说道:“万老前辈何必这样客气(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万事通似乎2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你客气,为了什么?你小子难道心里不明白?” 黄子辰一怔,“你传在下武功,固然为了财宝,但是这一桌丰盛的酒菜却让人费解??” 万事通严肃地说道:“这一桌算是你小财神爷请客,万某从来一毛不拔,怎会做这个赔钱的买卖?” 黄子辰道:“在下的明珠宝剑都被你诳骗一空,那还有银两请你吃饭?” 万事通一指他鼓腾腾的衣袋,道:“万某做事从来也没有吃过一次亏,如果不是在替你疗伤时,发现你的衣袋中还有银子,说什么我也不会摆下这桌酒席,快拿出来吧,现钱交易。” 黄子辰闻言大惊,赶忙翻捯包裹但没找到便在抖了抖,抖出好几块银锭,暗暗咒骂一声,道:“卧去,这都能被你发现,你长了透视眼吗?一桌酒席要多少钱,反正我今天自认倒霉了。” 万事通掐指迭纹,默算了一下道:“时间匆忙,买不到山珍海味,这一桌酒菜茶饭一共三两五钱银子就可够了。” 黄子辰道:“好吧,多了也没有,三两五两还真出得起!” 说着,伸手摸出一块碎银,搁在桌上。 万事通见钱眼开,提起酒壶,就给黄子辰斟酒。 这一回,黄子辰再也不客气了,大模大样地坐着,等他斟满杯之后,端起来‘咕噜’一声,一饮而尽。 接着又自顾自地大鱼大肉地吃起来,再不屑与万事通交谈一言半语。 神算子万事通知他心中不快,亦未再出言,二人一阵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之后,万事通道: “学习武功,必须神气充沛,心专意贯才行,你先盘膝调息一下,等功力神智完全复原之后,我再传你武功绝技。” 黄子辰亦深感疲惫,确有调息一下的必要,当下一言不发,起身离席,盘膝坐在地上,运气行功。 自打重生以来,黄子辰的三脚猫功夫都是像突然刻在他记忆里的一样,每在打斗期间,下意识就能理解该怎么反应,着实有点惊异,不过经历了那么多后,他已适应了这个身体,他心里明白,自己估计只是共享别人的身体,所以才这样,之后的报仇便将是作为报答的最好结果。 介时,万事通嘿嘿一笑,当即收拾了碗筷,随后亦傍黄子辰盘膝而坐须更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客室的窗纸上已经透进一束强烈的阳光,二人才先后清醒站起身来。 黄子辰抱拳沉声道:“赶快开始吧,有劳万前辈了。” 万事通道:“用不着你操心,老夫自然理会,今日午时三刻,我万先生也是要参加弥山主人的绝命宴哩。”眉尖一挑,又肃容郑重道:“你小子以云蓬阁黄家的祖传宝剑换的这一套掌法,名为 ‘霹雳奔雷’三绝招,虽然仅仅三招,却是万某人毕生最得意的绝技神功之一,你如肯苦下功夫,一年之内绝对可以名震江湖。” 黄子辰见他自吹自擂说个不停,连忙打断他的话,道:“不管是好是坏,宝剑你早拿到手,我已经感觉有点亏,请你干脆些。” 万事通不以为然,道:“这一套掌法极为玄奥精深,非排出百念,一心向虚,凝神聚意不可,我把话说在前头,不论口诀,招式、身法,老夫只解说演练三遍,能够学会是你的福份,学不会就活该你倒霉。” 说话之后,将目一闭,摇头晃脑地朗诵起 ‘霹雳奔雷三绝掌”的口诀来。 黄子辰虽对万事通断无好感,但他一身仇,满腔愤,还要为了出人头地,他必须修研武学。因此,早在万事通张口朗诵之初,便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地倾听默记。全副身心自然而然地沉浸在万事通琅琅上口的口诀之中。 他本是极端聪明慧颖之人,渐渐悟觉这是一套玄奥,精深的绝世之学,就更加专心致志,待万事通讲解诵读三遍过后,他便已心领神会,胸有成竹了。 “现在老夫已经读解三遍,你领会如何?与我万某人无关,咱们这就去屋外,让老夫把 ‘霹雳奔雷三绝招’ 的身法招式演练一番给你看,一切全靠你的造化。” 说罢,当先穿门而出,等黄子辰紧跟来到院中,便见万事通慢腾腾的开始施展“三绝掌”的第一招“飞云泻电”! 第一次缓慢沉稳,第二次威猛快速,第三次但闻呼地一声,劲气激荡,断草横飞,犹如奔雷压顶,霹雳一击撼力果真至刚至猛,石破天惊! 黄子辰自知良机难逢,失之不再,万事通施展时,一面细心观看,一面身手模仿,劲力虽然差得太远,但架式掌式却也相去极微。 万事通三招三遍过后,着实大吃一惊,沉吟道:“这小子好聪明啊,竟领悟到这般境地,日后若遇名师,成就定然是不可限量。” 心中暗忖,手脚不停,把第二掌“天地交泰”施展出来。 “霹雳奔雷三绝掌”最后一招,“倒转乾坤”,乃是最为玄奇绝奥的一招,出手之初,看似平淡无奇,一旦攻了出去,则有千变万化暗藏千军之妙,尤其掌招诡谲而又刚猛,最易乱人耳目,如能修得六成以上火候,可达招无虚发,无坚不摧的境界。 三招绝技学完,已是辰牌时分。 此时,万事通忽然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说道:“小子,咱们之间的买卖就此钱货两清,你快点离开此地,现在离弥山主人宴请群雄之时,至多还有两个时辰,我也要准备去赴宴了。” 不待黄子辰说几句,伸手连推带拥将黄子辰送到屋外,然后锁好房门,扬长而去。 黄子辰望着万事通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万千,觉得这个大千世界上,果真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的意外穿越与身负血海深仇,闯入弥山蛇谷,什么险遇、奇遇都体验了一把,看来‘福祸相倚’这句话半点不假。 他沉吟一番后,又将万事通传授的“霹雳奔雷三绝掌”就地演练起来。要知道黄子辰小时候就爱看李连杰和成龙的电影,对武功还是有很浓厚兴趣的,不过,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下好了,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古代,现在还真学了一套掌法!真是可幸啊。 十数遍后,便可随意发掌,灵活运用,所差的唯功力、火候而已。 黄子辰练到忘我时,偶尔昂首,见日近中天,午时三刻将到,便收住招式,暗道: “弥山主人举办绝命宴的时间快到了,我何不先去找翁老前辈,然后再和他老人家一起去赴绝命宴,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会一会这弥山主人,摸清其人的来路。” 心转意动,掠步疾行,向怪侠翁卜离居住的破瓦房奔去。 修罗城内,本来熙熙攘攘,人潮如涌,可是,这时却静悄悄的,很难遇到一个武林中人。一些江湖混混,宵小之辈,也大都销声匿迹。 黄子辰遥遥望见万事通摆卦摊之处,竟然闹哄哄地围着一大群人。奇怪,静中有乱,事有蹊跷,举步越众而入。 举目一掠,尽是些陌生的面孔,一个个横眉竖目,脸色阴沉沉的,仿佛守灵似的站在那儿,木然痴然,不动声色。 神算子万事通叮叮地,手中摇着串铃,口中不厌其烦地喊唱着他那一套: “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 蓦然一瞥,见黄子辰立在身旁,寒脸说道:“小子,你我生意作罢,业已钱货两清,赶快走远点,莫站在这里,挡我的财路!” 黄子辰冷冷一笑,道:“你万事通自以为有手段,有心机,这回却做了一次赔本买卖,因以我的宝物,搁在你那儿,任何时候都可以取回,而你传我的‘霹雳奔雷三绝掌’却再也讨不回去了!” “什么?你小子想反悔不成!……”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虎背熊腰,头如巴斗,手赛蒲团,身躯高大魁梧,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痕,满面凶煞冷傲之气,年在五旬以上的劲装老汉,大模大样地排开众人闯了进来。 来人似是来头不小,围睹之人有的打拱作揖,自动闪身避让;有的好象不识,动作稍慢,就被他伸手一推连连后退不止,宛如进入无人之境。 神算子万事通睹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心念电转:“此人功力深厚,想干什么?是何来路?” 待那身着劲装的霸道的老汉来到桌前,他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道:“老夫万事通字号神算子,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阁下是想问前途吉凶,还是……” 来人不等万事通说完,吼声如雷,急暴暴地,道:“老夫想打听一件事!”神算子万事通见他气宇昂扬,目中无人,急忙恭恭敬敬地起身,道:“怒万某一时眼拙。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有何事询问?” 来人闻言引吭大笑,那阵阴恻恻地怪笑,震得在场之人,莫不双耳嗡嗡作响,俱皆面露惊容。他一拍万事通面前的卦桌,横眉竖眼地说道: “你就是万事通?那个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竟连老夫我都不认得,还走什么江湖?卖什么艺?” 接着,又傲然说道:“老夫复姓西门,名巨霸,人称……” 万事通的确广闻搏记,一听此连忙接道:“啊,阁下原来是北六省绿林盟主,狮吼堡堡主冷面怪客西门巨霸。” 然微微一顿,又道:“西门堡主手下高手如云,有双凶四怪,四洞七十二寨!素闻西门堡主神功盖世,威震江湖,今日一见之下,果然名实相符,失敬失敬!” 第18章 烈火魔女 淡淡数语,把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的身份来历说了个一清二楚,有意无意之间,又把这位北方绿林盟主恭维了一番。 围观之人,认识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的,都眉飞色舞,觉得脸上光彩;不认识西门巨霸的,听毕万事通之言,也都侧目而视,敬惧不一。 狮吼堡堡主西门巨霸,虎目圆睁,寒芒似电,横扫全场一眼,道:“看不透你万事通‘神算子’之名,居然称之不假!” 万事通笑容可掬地道: “老夫自称通晓万事,自然有所依恃,假如连西门堡主的身份来历都不知道,空有神算子之名,还做什么生意,怕不早已被人把卦摊砸啦!但不知有何贵干?敢请明言。” 西门巨霸笑道:“事情倒很简单,只一句话,老夫身在绿林,白道上的朋友一向瞧不起狮吼堡,不知你万兄可愿和我打交道?” 万事通立刻正色说道:“哪里哪里,我万某行走江湖,一不想沾名钓誉,二不问黑白善恶,只要有钱赚,无所不为。再说,是黑是白,为善为恶,自古众说纷纭。难有定论。万某从来不计较这些,大堡主欲问何事,但请明言,咱们也好及早成交。” 西门巨霸嘿嘿笑道:“万兄真是快人快语,直言无讳,好,痛快!” 说着,从头顶上呢帽中取出一张大红请帖,往卦桌上一摆,道:“这是什么?你万事通定能认识吧?” 万事通一看便知,道:“恭喜大堡主,弥山主人和我万事通一样,不分善恶黑白,要请你西门兄赴绝命宴!” 微微一怔之后,又低声道:“西门大堡主究竟有何事,怎么……” 冷面怪客不答话,挥手招来一个黑衣大汉,从行囊中取出十个金元宝,摆在八仙桌上。 万事通见状,笑口大开,眼光贪婪地望着桌上金元宝,口中连声说道:“好成色,好成色!” 西门巨霸冷然一笑,拿起请帖,从容自如地说道: “如果你能够说出弥山主人为什么要摆下绝命宴,宴请黑白两道英雄?这十个金元宝就归你了。” 弥山修罗城城主大摆绝命宴,这事非同凡响,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皆凝神望着这位号称“神算子”的人,等他开口。 然而,此事连长住弥山的武林三怪的自己都闹不清楚,讳莫如深。万事通眼看着黄澄澄的金元宝举手可得,却答不出来,只好支吾其词地说道: “且说老夫不知道城主目的何在,就是知道也不敢说,西门兄最好换个话题,我万某包你满意。” 冷面怪客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沉,命黑衣大汉收起桌上金元宝,粗声大气地说道: “你长住弥山,连城主为何摆下绝命宴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地卜人吉凶,真是地道的骗子!” 说着心中恼火,话落扔出,一掌劈下,八仙桌的一角已应声飞落,狮吼堡主就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神算子万事通先是一怒,但转念一想,十个金元宝价值不小,看在黄澄澄的金元宝份上,他忍气吞声地喊道: “西门兄慢走,老夫除了不知道谷主何故设宴之外,千真万确,通晓一切!” 见对方仍不肯转身回头,心中一急,又大声说道:“西门堡主,我万某愿意白白送你一卦,你离此之后可以得到一件武林至宝,自此而后,武功定可登峰造极。” 冷面怪客听得入耳,目步转身问道:“以后又怎么样,万兄直说无妨。” 万事通想了想,目视黄子辰,振振有词地说道:“你狮吼堡主在一年之内,很可能要毁在这穷小子的手中,重则丧命,轻则断一条腿……” 西门巨霸不等他说完,骤然一声狂啸,掠身如风,奔至黄子辰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朋友,是这样吗?” 冷面怪客随意一拍,力道十分深重,同时脸色阴沉,满面煞气,黄子辰陡地打了个冷颤,说道: “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怎会那么蛮横无礼?怎么就信了那个老疯子的话。”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西门巨霸一拍对方的肩胛,已知他功力,稀松平常,转身从黑衣大汉行囊中取出一个金宝,道: “万事通,不管你说得对不对,本堡主愿暂付黄金一锭。一年之后,老夫若真的毁在这位朋友手中,保证补送黄金九十九锭,如不然,小心老夫要你的命。” 话音一落,“嗖”的一声,一只黄澄澄的金锭直向万事通面门掷去。 此人功力深厚,用力又猛,这抖手一掷,快如电闪雷奔,万事通暗用真力,忙不迭地伸手接住。 武林三怪的功力,在当今武林称得起顶尖儿的高手,却万万想不到这位北方绿林盟主,居然功深如海,难测难度,金元宝接是接住了,只是,沉力过猛,将万事通冲得连退三步,掌痛臂麻,苦不堪言。 这一来,不禁撩起万事通的怒火,暗道:“此人功力的确不错,和老夫相去极微,万某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倒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但一瞥见手中黄澄澄的金元宝,见钱眼笑,财迷心窍,怨气早已“咕咚”咽下肚去。 从手中的金元宝想到冷面怪客尚有九锭黄金,暗骂一声:“糊涂。”正想追上去兜揽生意,定目一望,冷面怪客早就走得踪影全无。 心中暗恼,悔亦无益,暗自责骂几声后,又自管自地摇铃叫喊: “喂,万事知,万事能,万事通??有钱的快来,没钱的快去,诸位财神爷如有什么刀伤剑痕,奇病隐患,或深仇大恨,乃至其他一切大小事故,就请赶早……” 一语未毕,红影划空,一条血红如火的人影从半空中笔直落下,别的地方不落,偏偏使个‘金鸡独立’,一只脚站在万事通的算卦桌上。 来人是一个全身一色枣红紧身衣装,连头上披风,面上蒙面罩巾,腿上剑靴,腰中束带,全是血红颜色的女人,由于红巾蒙面,却不知她年岁大小,面貌如何? 面虽蒙着,却露出一双大而圆,乌黑晶亮,清澈如镜的眸子,料想此女定是一位绝世佳人无疑。 眼睛美是美到了极点,可惜,里面却充满了一股仇恨凶杀的烈焰。 同时,只见他星眸开合间,精光如电,环目一扫,令人心中一阵发凉,不敢仰视。 神算子见多识广,目光一掠之下,便知来者不善,但人家既已找上门来,众目睽睽,退堂鼓打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女英雄有什么事请快说,千万别把我万某的八仙桌踩坏了。” 红衣女子星眸一乜,望着万事通,冷若冰霜地说道: “姑娘云游到此,听你自称万事通晓,故而前来请教一事。” 偶尔星眸一扫,落在黄子辰脸上,不知何故,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黄子辰和她四目一接,心中也感惊异,这双星眸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暗忖:“这人的眼睛,声音似是熟悉,好象确在哪里见过,可是,她到底是谁?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这只是记忆里曾见过的信息。” 万事通追问了一句:“敢问女英雄,究竟何事问询老夫?” 红衣女郎细巧如玉的手指一伸,指着自己的胸口,声如银盘滚珠,更似燕语莺啼,脆生生地道:“你看姑娘我是谁?” 这话问得太绝、太奇,在场之人不禁皆为之一呆,经历老到的人暗自忖想:“此女出言行事,异乎常人,武功似乎高不可测,莫非是弥山主人?” 万事通也暗自一愣,细细打量一番红衣女郎,摇头说道:“恕老朽眼拙,不识女英雄的来历。” 红衣女郎却冷笑道:“姑娘我这一身打扮你都看不出来?” “虽似相识,却不敢妄下断言。” 红衣女郎沉吟一下,忽从背后抽出一枚尺五长,手指粗细,寒芒闪闪,挥舞间隐约中有龙吟虎啸之声的一枚银杵,递至万事通的面前,盛气凌人地说道:“这一下你再想不起来,姑娘我就把你杀死在这里。不用再妄称神算子了。” 万事通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转身怆惶疾走。 岂料,红衣女郎动作更快,玉臂一伸,已经点在他的“天灵”穴上,厉色说道: “别动,如想逃走,姑娘我只要指上一加力,你就会丧命断魂,倒不如快说说可曾识得出姑娘我的身份来历?” 万事通的武功内力出众超群,几时怕过人? 但对眼前这个红衣女郎却似万分畏惧,吓得面无人色,闻言战战兢兢地连声说道:“认得!认得!” 红衣女郎沉声此道:“认得就快说,难道真不想话命了?” 万事通惶悚地望着他,颤声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走眼,女英雄应是四十多年前威震武林,黑白两道中人都闻名丧胆,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毁在你手中的烈火魔女。” 围睹之人,有不少人以为她是弥山主人,做梦也想不到她却是烈火魔女! “烈火魔女”四字,似乎比弥山主人还要令人惊惧,在场人一听,俱皆争先怆惶而逃,无不急急如丧家之犬。 只有黄子辰一人,不知此女来历,惧意全无,仍自卓立不动。 烈火魔女听完万事通之言,点头说道:“四十多年前的旧事,亏你还能记得,姑娘我这厢有礼啦。” 右掌一收,离开神算子万事通的天灵盖,果然还道了个万福。 忽见围睹的众人四散奔逃,星眸暴睁,凶光四射,手中银针一挥,带起一缕寒芒,人也随着腾空,针针挥舞间,厉吼四起,率先遁逃的人纷纷倒地。她绕行一周,众人宛如待罪的羔羊,站着直哆嗦,哪里敢再挪动半步。 烈火魔女眨眼间连杀十几人,她似乎无动于衷,凌空一转身,轻飘飘地返回到八仙桌上,威风凛凛地说道: “姑娘我不赶尽杀绝,并非有意施仁,为的是要你们离开弥山之后,晓谕天下武林,说烈火魔女重出江湖,最好及早料理后事,她将于两年内杀尽武林诸豪。” 黄子辰一怔,心道:“这女人好大的口气!……” 突闻烈焰魔女娇斥一声,“你要干什么去?” 万事通见她杀人不眨眼,武功又在自己之上,不由心慌意乱。原想趁机开溜,闻言大吃一惊,惶悚说道:“老夫准备去赴弥山主人的绝命宴。” 烈焰魔女一愣,道:“什么?弥山主人摆下绝命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给姑娘听听。” 万事通见问,知道不说也不行,只好就全部所知一一说出。 烈火魔女听毕,说道:“听说一定弥山主人严禁江湖道上杀伐斗殴之事,特把谷内划为寻仇凶杀之地,不知是否属实?” 万事通点点头,道:“嗯,正是如此。” 烈火魔女不屑地一笑置之,香肩微耸,道:“哼!此人好大的胆子,姑娘我就不信,刚不就杀了十几人吗,难不成这弥山主人是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扭头瞪了万事通一眼,又道:“绝命宴摆在什么地方?” 万事通一指“迷魂楼”,道:“就在那座九层高楼下。” 什么时间?” “午时三刻!” “好极了,姑娘我此来就顺便取了弥山主人的性命,这样最方便不过。” 多少年来,弥山主人一直震慑着整个武林,想不到现在却突然有人要取此人的性命,怎不叫人双耳生寒,为之大惊失色! 弥山主人始终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来历如何?武功怎样?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场诸人,虽不曾见过烈火魔女的面,但年长一些的,对她的毕生行事熟如指掌,如在眼前,觉得不管弥山主人的武功有多高,都不可能会在烈火魔女之上,两人要是真拼命,一定会空前的惨烈,说不定会同归于尽,果能如此,未始不是武林之大幸。 大家心中思忖,却不敢多言,黄子辰曾认为弥山主人是害死自己娘亲和外公的元凶,仇深似海,烈火魔女要杀城主,使黄子辰对她油然生出三分好感,方待出言答腔,但见烈魔女扬目望着“迷魂楼”,喃喃自语道: “哼!好大的气派,姑娘我不在三个时辰之内使它变为废墟,从此不再行走江湖!” 玉腿一探,正欲飞身而去,忽又盯着万事通道:“喂,弥山主人究竟是何路数?” 万事通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惭愧得很,老夫实在不知。” 烈火魔女闻言怒道:“你自号神算子,万事晓,竟连弥山主人的路数都摸不透?” 万事通微微一颤,道:“不瞒前辈,弥山主人来无踪,去无影,老夫虽在城内住了多年,却从来没有打过一次照面,此人功力之高,不可思议。” 烈火魔女听得不耐烦,娇斥道:“你别给此人脸上贴金,能够接下我烈火魔女三掌,就已经很不错啦!” 万事通急忙奉承道:“是,是,前辈武功绝代,盖世无双,弥山主人自然差得太远,在下一时糊涂失言。” 黄子辰耳闻目见,心中暗想:“哼,你个老头今天算遇上对头了。” 但听烈火魔女怒斥道:“亏你好意思自称为‘神算子’,连弥山主人的底细都不清楚,还做什么生意,趁早把摊子收起来!” 红影一纵,跳下卦桌,小剑靴一扬,“轰”的一声,把一张枣木桌踢得四分五裂,碎木横飞,有不少人被木屑所伤,万事通首当其冲,一件八卦衣撕破了好几块,手中串铃几乎脱手飞出。 烈火魔女一脚踢出,借势飞起,纤巧的身影,恰似一缕轻烟,荡荡地往“迷魂楼”方向飘去。 第19章 杀戮再启 万事通深深喘过一口气,烈火魔女突然又转了回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黄子辰,道:“喂,你是不是姓黄名子辰,你娘叫黄敏,云蓬阁人氏。” 话音刚落,忽闻凌空间又飘下一个少女的声音;道:“我家主人的宴会时辰已到,你们再不去,休怪小姑奶奶剑下无情!” 话落人现,快如丸抛箭射,手中拎一道寒光,飘身闪落在人群当中。 烈火魔女见传令的玉女全身白装,和自己打扮正相反,走上前去冷冷问道:“你是谁?说话口气这么大?” 玉女柳青先是一怔,继而面如冷霜地道:“哼!我是谁?说出来吓死你!倒是先说说你自己。” 烈火魔女愤焰一闪,道:“不认识就去问问这个老头。” 玉女手中短剑一抡,怪啸刺耳,银牙一挫,道:“小姑奶奶我懒得问别人,说,你到修罗城,可是来赴绝命宴?” “也可以说是。” “江湖上不曾听说有你这样一号人物,我家主人并未发柬相邀。” “姑娘我想来就来,用不到你家主人来请。” “我家主人要请之人不来不行,不请之人休想进入迷魂楼!想活命的话最好赶快滚远些,小姑奶奶我不大愿意动手杀人!” 烈火魔女阡然一笑,道:“笑话,放眼当今武林,还没有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 “呵,小姑奶奶我跟了主人这么多年来,今天还是第一次遇上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人,若再不滚,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短剑微颤,挽起一道银光,荡起漫天龙吟,飘忽间横扫而出。 玉女柳青的一柄短剑,不知毁掉多少江湖豪客,岂知,在烈火魔女看来,却是平淡无奇,纤掌疾伸,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身法,便轻而易举地破解了玉女夺命的一招。 玉女一击落空,顿知对方来头不小,当下清啸一声,道:“你来此目的何在?须知我家主人君临武林……” 烈火魔女星眸一瞥九层高楼,道:“你也应知,姑娘我是专程来杀你家主人的!” 玉女闻言,怒气横生,叱道:“你的胆子倒不小,别说你独自一人,就是有十个,你也不见得能接下我家主人的三招来,小姑奶奶我……” 啪!啪!啪!三声脆响,玉女柳青但觉眼前掌影如山而来,躲不胜躲,防不胜防,硬是挨了对方三记耳光,一时间耳鸣眼花,嘴角血流不止。 她,传令使玉女,一向横行江湖,罕逢敌手,做梦也想不到会败在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手中,而且败得这样惨,挨了人家的三个嘴巴子,不禁怒火填膺,手中短剑乍起数道寒芒,连攻三招。 传令使玉女挟愤出手,势如狂涛拍岸,自是凌厉绝伦。哪知,人上有人,烈火魔女似乎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闪身一让,从从容容地避过剑锋,傲然说道: “小贱婢,你这一点微末之技,还差得远,别想逞能,乖乖地带姑奶奶我去见你家主人。” 话音刚落,玉女柳青又抡剑扑了上来,口中说道:“你吹什么大牛皮,小姑奶奶我还没遇见过一个敌手。” 烈火魔女闻言,眸中凶光再现,玉掌挥处,又打了玉女一个嘴巴子道:“什么?你竟然在我面前自称小姑奶奶?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见她拼命抢攻不休,不禁动了心火,又道:“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落招出,快如泻电奔雷,场上人,连万事通在内,没有一个看清她用的是什么功夫,只见红影倏起乍落,玉女手中短剑已脱手飞出,人也被震得飞到半空。 烈火魔女动作好快,纵身一跃,接踵飞起,右手一探,接住人,左手伸处,接住剑,人落地,短剑又塞在玉女手中,然后厉声道: “小贱婢,姑奶奶先不杀你,留你陪伴着你们主人一道上西天!” 边说边扣着她的“曲池”穴,向迷魂楼风驰而去。 烈火魔女一走,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神算子万事通摸摸额头,暗忖:“谢天谢地,能够逃过这个煞星的毒手,真是天大的奇迹。” 心中想着,脚步不停,迈步飞奔而去。接着,围睹之人也哄然作鸟兽散。 黄子辰呆呆地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透烈火魔女为什么认识自己?连我妈也认识…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心想:“这事情着实古怪,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他亦往“迷魂楼”箭似地飞奔而去。 日行中天,午时三刻已到,神算子万事通等众人皆往“迷魂楼”涌去。 黄子辰本想和怪侠翁卜离携手同去,也好借机探询一下自己的身世。岂料,破屋内已人去屋空,已不见翁卜离的去向。屋檐下酣睡的醉鬼司马毕也踪影全无。 找不到仁风侠骨的怪侠,一出门,却又碰上不讲仁义、唯利是图的神算子万事通,他一见黄子辰,首先开口道:“喂!你的苗头真不小,那个女魔头怎么会认识你这个穷小子?” 黄子辰正为此事困惑不解,道:“我也不知道。” 万事通愣在原地,黄子辰忽然想起他的见识极为广博,问道:“烈火魔女是何来路?怎会有那样高的武功?举手投足之间就连杀十几人,群豪一见她就好象遇到死神似的。” 万事通声沉语重地说道:“武林中有一件传颂几乎达五百年的至宝——《神风烈火秘录》,你可曾知晓?” 黄子辰自打来到这里,不是挨打就是被雷劈,一直在苦难和记忆的羞辱之中挣扎,对江湖典故,武林轶事,一概不知。闻言摇头道: “我从未听说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前辈说说看。” 万事通忧心忡忡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神风烈火秘录》.虽已传颂武林达五百年之久,但流入江湖后造成空前未有的杀劫,却是从烈火魔女开始。” 万事通望了望黄子辰充满疑问的眼睛,又道:“四十几年前,烈火魔女以惊世武功,不知为何,突然现身江湖,凭着秘录上的绝技神功,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从塞北杀到江南,白骨森森,冤魂无数,人人闻名丧胆,天下武林没有一个人敢撄其锋芒。” “后来,所幸出来一人,名叫 翻云圣手蒲剑秋,率领天下武林高手,和烈火魔女断断续续恶战数日之久,才算勉强把她制伏,并从她身上搜去《烈火神风秘录》,烈火魔女便从此销声匿迹,生死下落不明。” “万万没想到,四十多年后她又突然重现江湖,看来此后,烈火魔女手中的那一支银杵所到之处,将不知有多少丧命亡魂,武林一场血劫,看来已经临头了!” 黄子辰听得一怔,问道:“哇塞,竟有这样厉害,但不知《神风烈火秘录》现在下落何方?那个翻云圣手蒲剑秋又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万事通忽然手一伸,故态萌发,道:“穷小子,你怀中至少还有些银子,如肯孝敬,老夫就会告诉你。” 黄子辰眉尖一挑,冷言道:“哼,刚听得入神,你就开始谈钱。”心中不快,羞与为伍,闪身一掠,当先向“迷魂楼”奔去。 “迷魂楼”建构宏伟,飞檐舒翅,雕梁抖鳞,鬼斧神工,自然天成。 黄子辰走近迷魂楼,但见楼下摆着十几张八仙桌,桌上杯盘碗筷,乃至酒壶酒盅,都是银白色骷髅特制而成,壁上吊着好几盏骷髅灯,蓝焰汪汪,阴风森森,一片寒气!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武林好汉,绿林豪客,不下百人之众。 人虽不少,却是静悄悄的,一个个肃容满面,心事重重;如坐针毡,如赴刑场,全都是坐立不安的样子。 黄子辰急于寻找怪侠翁卜离,也无心细细观察,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穿来穿去,东张西望个不停。 苦寻片刻,就是没有看到翁卜离,却见烈火魔女俏生生地立在楼下大厅的正中央,昂首望着楼梯,眸光如火,甚是不耐,感觉是随时都可能冲上去杀死弥山主人。 大厅内百余位英雄好汉,没有一个人敢接近烈火魔女,都畏缩在各个角落里,大家或偶尔望向楼梯,或瞧瞧烈火魔女,心中惊惧,寒意透心。 黄子辰心想:“得去问问她才行,她怎么会认识我的,这事必须搞清楚。” 正欲举步上前,身后有人说道:“孩子,千万别轻举妄动,那个女魔头可惹不起。” 话音一落,人已来至面前,正是苦寻不遇的怪侠翁卜离。 黄子辰一见大喜,说道:“老前辈是什么时候来的?” 翁卜离,道:“老夫在居处久等不见你来,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才不得已去万事通那儿找你,走到万事通卖艺处,见死尸横陈,细一打听,才知道是烈火魔女重现江湖,你已经来赴宴了。” 黄子辰见怪侠翁卜离提到烈火魔女时,也同样面带惊惧之色,遂说道: “老前辈,此女的来历,在下已从万事通口中知道一点,晓得她的武功是从《神风烈火秘录》上学来的。短短两年时间不到,便杀遍大江南北,可是,她的武功这样高强,怎会败在翻云圣手蒲剑秋手里,晚辈如能找到蒲大侠,学得秘录上的功夫,之前那些血海深仇不就可以全部解决了吗。” 言犹未尽,霍然,楼梯上传来一阵步履之声。 这声音,象是无数把利刀,刺上群豪的心坎上,众人猛抬头,只见楼梯上出现一个苗条的身影,身着水绿色衣裤,秀姿娇态,艳冠群芳,双目寒芒闪闪,满脸森冷漠然的少女。 群豪看在眼里,各自在心中暗想:“我的天啊!断断料不到弥山主人也是一个红粉魔头。” 绿衣少女刚下楼梯,红影忽地一闪,烈火魔女奔了过去,喝道: “你就是城主?”话完,一探臂,伸手就扣绿衣少女的右腕。 绿衣少女反应灵敏,动作极快,一闪身,堪堪避过,脸色一寒,道: “姑娘我是城主的随身侍女,要是我家主人亲自现身,你早就没命啦!” 烈火魔女闻言不怒反笑,揶揄道: “你不是在说梦话吧?姑奶奶我四十年前已威震武林,从塞北杀到江南。要不是翻云圣手蒲剑秋,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率领各派高手,联袂围攻于我,当时恶战三个昼夜,也未能把我怎样,何况小小的一个弥山主人?” 说话间,仰头向楼上一望,但见一片模糊,景物难辨。 “你家主人大摆绝命宴,身为东道主,为何迟迟不肯出来?如果怕我烈火魔女,干脆当众向我叩三个响头,或可饶他一死,若是存心故弄玄虚,可知道我烈火魔女是杀人寻开心的!” 武林中血淋淋的往事,在场之人虽未全见也听说过,知这女煞星一向言出必践,说得到,做得出,闻言皆心惊肉跳,真是此刻不知下一刻的结局,个个一筹莫展。 绿衣少女闻言,冷若冰霜地道:“你想死也别急在一时,主人令使玉女落败之仇,主人一定会报,你的死期就在眼前。” 不管烈火魔女反应如何;眸光横扫全场,又道: “午时三刻马上就到,主人现身之际,各位不妨就此依次入席坐定,准备吃这一顿别开生面的绝命宴。” 烈火魔女陡然冷笑一声,道:“姑奶奶我饶那贱婢一命,为的是要她通知你们主人,早早料理后事,准备受死。再不滚出来,我就一把火先将这楼阁烧成灰烬再说!” 绿衣少女怒极,银牙一咬道:“妖女住口,我家主人君临武林,天下臣服??” 一句“妖女”刚出口,眼前掌影一闪,劈脸打来。 绿衣少女本是弥山主人的贴身侍女,武功自视不凡,却想不到,尚不知人家用的什么身法,便,‘啪’地挨了个耳光,不禁恼羞成怒,猛扑而上,就跟烈火魔女拼命。 群豪骇然举首,但见楼上红,绿交错一闪,一股极强的掌风嘶啸声中,那绿衣少女连还手都来不及,就被震撞在墙壁上,许久也未爬起来。…… 绝命宴已够阴森恐怖,现在绝命宴上又出现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烈火魔女,岂不越发令人胆战心寒。 此刻,两个妖女动手拼命,有机可乘,逃命之心顿生,纷纷争先恐后地四散遁逃。 烈火魔女一眼瞥见,忽地从半空中抛下话来,道: “谁敢擅自离开迷魂楼一步,我就要谁的命,绝命宴已经摆好,绝命账还未算清,即使弥山主人不请诸位,我烈火魔女又岂能放过?” 群豪一闻此言,心中发毛,透体生寒,双腿一软,没有谁敢挪动一步,没有谁敢仰视高楼! 那股杀气腾腾的声音,越飘越近,渐渐送到人们耳边: “四十年前的旧帐,姑奶奶我今天要好好清算一下,你们乖乖地给我依次就坐,等这个弥山主人俯首伏诛之后,就该轮到你们了!” 狮吼堡主冷面怪客西门巨霸,螳螂庄主独剑厦尊山,黑熊庄主郑启,乃至所有的天下英雄,都惊若寒蝉,乖乖地坐了下来。 场中,武林高手,绿林豪客上百,只有黄子辰一人心不惊,胆不战。 当然,这一来由于黄子辰胆识过人,生来就是一条英雄汉子;二来决心要斗一斗弥山主人,好为他记忆中的那些亲人复仇洗冤。 退而言之,即使自己无能手刃亲仇,能够亲眼看着弥山主人死在烈火魔女手中,也于心稍安。 心存此念,大模大样地端坐在怪侠翁卜离身旁。 第20章 窒息般的等待 烈火魔女环目一扫,忽见绿衣少女拔腿登楼而去,不禁大怒,翻腕一掌,把绿衣少女震得倒退下来,盛气凌人地说道: “怎么样?你服不服气?我烈火魔女重入江湖之初,就下定决心要把天下英雄赶尽杀绝,今天姑且先从你们修罗城开始杀起??” 绿衣少女羞愤难抑,猛地清叱一声,道:“你死到临头,还说什么大话?” 心中怒极,话落招出,双掌交挥,不顾一切地又扑上去。 烈火魔女“嗤嗤”笑道:“呵,你的胆子真不小,竟然敢跟姑奶奶玩命,既然你不要命,杀死你,便是功德无量的事。” 杀念一生,下手无情,手中银杵一挥,从绿衣少女的前心刺到后心,立时血箭狂喷,玉殒香消,倒地身亡。 群豪见此惨剧,触目惊心,冥冥中觉得这好像就是自己的缩影! 烈火魔女挟绝世神功,复仇嫉世之心,重现江湖,天晓得能有几人能逃过今日之劫,不由得相顾黯然,不知所措。 迷魂楼上也同样的一片死沉,一点声响动静也没有。 绿衣少女鲜血狂喷不止,反倒引起烈火魔女的灵机,但见她反手从桌上取来一双银骷髅做成的酒壶,倒去壶中水酒,装了一壶鲜血,然后红影一闪,绕桌而过,将壶中鲜血分别倒在群豪的骷髅酒杯之中。 当她来至怪侠翁卜离和黄子辰坐的桌前,眸光在黄子辰脸上一扫,格外显得和气,亲切地一笑。但此刻黄子辰内心别提多惊悚了。 黄子辰忽地站起来道:“我们之前见过,请问姑娘,你怎么会认得我和我母亲?” 烈火魔女脆生生地说道:“我昔年曾和你们母子有一面之缘。” 黄子辰反问道:“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从来也未与一个叫烈火魔女的人打过交道,你之前是何来历,不知能否告知?” 四方豪杰见黄子辰和一代女煞星侃侃而谈,皆大感惊异。尤其是黑熊庄主郑启与螳螂庄主独剑厦尊山等人,更是胆战心惊,好象大祸就要临头,心中暗想:“糟糕,这野小子要是和烈火魔女攀上关系,那咱可算名登‘鬼录’ 了!” 但听烈火魔女漠然道:“我认识你们母子就够了,你不一定非要认识我,更不必穷根究底。” 那女煞星的眼中忽然掠过一抹凌厉的光芒,道: “在场群豪都将葬身迷魂楼内,绝无一个人可以幸免,姑娘我不忘旧恩,愿为你开一次方便之门,你快快逃命去吧!” 黄子辰想了想,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来历前,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烈火魔女听到这里,声音陡地变得冷森异常,道:“当初我出道时,已发誓杀尽天下英雄,现在唯独对你网开一面,法外施恩,难道你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不成?!”话音未落,人已提着一壶鲜血向别桌走去。 烈火魔女去后,怪侠翁卜离愣了好一阵子,才问道:“孩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和她有瓜葛?” 黄子辰也困惑不解,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道:“我也感觉莫名其妙。” 翁卜离沉吟半响,忧心忡忡地道:“这个女煞星自出江湖以来,动辄杀人,从来无人幸免,可谓绝毒狠辣之极,此番劫后余生,重履江湖,自然变本加厉,必将血洗武林!” 微微一顿,又道:“在场群豪纵然能逃过弥山主人的绝命宴,也绝难逃脱她的魔掌。可是,万万料不到,她对你却另眼看待,似曾相识,此事颇为不简单,可能另有其他隐情,你好生回忆一下,看过去是否见过此人?” 黄子辰听罢,心情渐渐沉重起来,暗道:“这个人的眸光,声音好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个所以然来,尤其她既是恶满天下的烈火魔女,则更令我是莫测高深。因为自打悬崖重生以来,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里就没出现过烈火魔女四字。” 黄子辰望着仍在分斟鲜血的烈火魔女的背影,又道: “老前辈,这件事姑且放下别谈,请您老人家谈谈她的来龙去脉,以及翻云圣手蒲剑秋的一些事迹,还有那本《神风烈火秘录》的下落吧。” 怪侠翁卜离捋了捋胡须,想了一下,以极为沉重地语调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她能够死里逃生,倒是她一大幸,然而,却是武林的大不幸。不过,此事过后,最不幸的莫过于昆仑派的掌门人翻云圣手蒲剑秋了,??” 迷魂楼下骷髅灯蓝焰汪汪,照在群豪脸上,半人半鬼,非人非鬼,格外丑恶可怖,众人失魂落魄地望着烈火魔女往来穿梭,仿佛看着死神正在频频地向众人招手。 怪侠翁卜离凝望那火红的身影,声沉语重地说道: “此女穿着打扮,出言行事,样样都和四十年前的烈火魔女一般无二,只是老夫曾记得烈火魔女当年已在混战中被天下英雄打成残废。再者,此女一贯以‘姑娘我’ 自称,看似并非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同时,看她身段婀娜多姿,出声又似银盘滚珠,明明是一个妙龄少女,以老夫看来,此女不一定就是四十年前的那个烈火魔女,可能是她的衣钵弟子,也可能另有其人。” 黄子辰一怔,道:“听你老人家的口气,那女煞星的武功盖世,与世无双,姑且不管她是否是真正的烈火魔女,其功力修为与弥山主人相比,哪个更厉害?” 怪侠翁卜离道:“如果此人就是四十年前的烈火魔女,那么,其武功只会在弥山主人之上,若是其衣钵弟子那也可能在伯仲之间!” 微微一顿,又道:“老夫愧居蛇谷多年,暂且不知弥山主人的功力深浅,不过,据老夫所知烈火魔女是近百年来的第一高手,弥山主人的武功再高,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黄子辰闻言暗喜,这一下弥山主人遇上了冤家对头,此番说不定可假借烈火魔女之手,达到复仇雪恨的目的。 此时,烈火魔女手提酒壶,绕行了一周,又傲然卓立在正中央的八仙桌旁,手中端着满满地一杯血酒,冷冰冰地说道: “绝命宴的东道主本来是这里的城主,姑娘我愿趁此人未到之前,借花献佛,先敬各位一杯血酒。” 言毕,酒杯一举,一饮而尽。 群豪虽俱是望重一方的豪客,出生入死,面无惧容,但绿衣少女血肉模糊,尸骨未寒,乍一望着血红的血酒,不免生出三分怯意,相互观望,无人举盏。 一代女煞星站在四盏骷髅灯下,血红的衣着,和蓝汪汪的鬼火相互辉映,显得那么神秘、阴森、恐怖,活象是一个死神的化身。 烈火魔女见群豪久无动静,眸中杀机陡现,阴森森地讪笑一声,道: “姑娘我今日来此,决心要把你们埋葬在蛇谷之内,识趣的最好规规矩矩地先把这杯绝命血酒喝下去,及早料理后事,否则,休怪姑娘我不等弥山主人来到,就把你们送上西天!” 说话间忽见银虹一闪,光辉耀眼,手中银杵划起一道圆弧,随时准备出手杀人。 群豪见此情景,早已魂飞九天外,魄游阴司城,哪还敢哼半个不字,遂一一将血酒举杯附唇,一饮而尽。 烈火魔女见状,冷漠地笑了一声,把眸光移在楼梯口上,傲然斥道:“弥山主人是英雄就快点滚下来见个真章,不然小心姑娘我就要冲上去,把你们全碎尸万段!” 这话恍如石沉大海,楼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群豪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好象死囚在等待着刽子手。 大家深深地明白,只要弥山主人一现身,一场空前未有的浩劫马上就要开始,不论弥山主人和魔女谁胜谁败,群豪都一样死路一条。 是以,大家都凝神望着楼梯口,心弦崩得紧紧的,眼珠儿瞪得快要跳出来,然而,楼上却静悄悄地没有半个人影出现,也没有任何声音响动,偌大的一座九层迷魂楼,依然沉睡在一片死寂中。 群豪紧张万分,连他们自己也摸不清究竟是希望弥山主人现身?还是再这么久等煎熬…… 黄子辰傲骨天生,胆识过人,弥山主人是他的杀母仇人,实在按耐不住了,倏然恨恨地清啸一声,转向翁卜离,道: “老前辈,这弥山主人是怎么搞的?难道真的是怕了烈火魔女,吓得落荒而逃了,我倒要上去一看究竟。” 不等翁卜离说话,忽地挺身站起,就要离席登楼。 今何时?此何地?群豪个个噤若寒蝉,如待宰的羔羊,见黄子辰这般无畏,俱不约而同地投来惊异、敬佩地一瞥。 烈火魔女闻言也扭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眸中隐约含有几分赞赏之意。 而黑熊庄主等少数几人,则悻悻然,似惊异,更似嫉恨,亦有几分幸灾乐祸之心,恨不得他当先冲上迷魂楼,死在弥山主人手中。 怪侠翁卜离却脸色大变,赶忙上前伸手拉住黄子辰,肃容满面地说道: “孩子,此时生死千钧系于一发,千万别轻举妄动,弥山主人迟迟不现身,也许时刻未到,也许另有阴谋,也许慑于这个女煞星的威名而远遁,但,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还是勿动为佳。” 时间,重重地压在大家的心上,虽然仅仅过去了半袋烟的功夫,却觉得是那么长久,好象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黄子辰心急如焚地说道:“老前辈,你不准我上楼去,就请说说那位翻云圣手的丰功伟绩,和那本《神风烈火秘录》的下落,来解解闷如何?” 怪侠翁卜离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翻云圣手蒲剑秋,乃昆仑派第十九代掌门人,虽然为时不长,但在整个武林中确实大放光芒,赢得过武林盟主之尊。率众打败烈火魔女,夺下秘录之后,更是盛极一时,如日中天,不幸,这位武林奇人,只是昙花一现,就在烈火魔女落败隐迹的第二年,也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领袖武林的昆仑派也随之名存实亡。” 黄子辰迟疑道:“老前辈,这昆仑派掌门人蒲剑秋既然造化功深,领袖武林,怎么突然销声匿迹的理由啊,这中间一定大有蹊跷吧?” 翁卜离轻轻拍一下黄子辰的肩头,慈祥地说道: “孩子,你很聪明,此事的确迷雾重重,是一宗轰动武林的大阴谋,大公案,只是主事者计划周密,几乎天衣无缝,江湖上虽然流言猜测,也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至今仍是一个谜。” 黄子辰一怔,道:“那么,《神风烈火秘录》也就从此下落不明了吗?” 怪侠翁卜离补充道:“你那只说对一半。” “怎么只说对一半?” “因为那册秘录起先确是下落不明,后来江湖上传说落到一个叫‘鬼影子白刃’的手中。可是,此人究竟是何路数,则无人知道,多年来,一直未见露面,又是一个迷一般的人物。” 黄子辰脑中灵光一闪,道:“昆仑派领袖武林,定然门徒众多,怎会一下子就败下来,难不成武林至宝《神风烈火秘录》落入了他人之手?” 怪侠翁卜离闻言脸色大变,道:“提起昆仑派掌门人翻云圣手蒲剑秋的门人,实在令人齿寒,那个恶名满天下,一身孽情仇,陷害你娘的人——也就是你的亲身父亲,当年他就是蒲剑秋的得意门徒之一。” 黄子辰一听此言,心头一震,道:“老前辈你说什么?害我娘那么惨的恶徒就是翻云圣手的弟子?” “他是谁?现在何处?我不杀他,先母在九泉之下亦难瞑目!。” 怪侠翁卜离听他要大义灭亲,以报其母,不禁感慨万千地喟声一叹! “噔、噔、噔!……” 一阵沉稳有力的步履来自楼上,打断了翁卜离未尽的叹息。 这声音象平地一声焦雷,群豪猛然一惊,顿时,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千百道惊惶恐惧的眼光,一齐凝视不瞬地望着迷魂楼上,众人胸膛紧张得快要爆炸! 稳健有力的脚步,简直就象踏在群豪心上,格外沉重而恐怖! 蓦然间,烈火魔女那乌黑的大眼睛喷出愤怒凶杀的火焰,手中银杵蓄势待发。 步履之声渐近渐近…… 死亡慢慢迫近了群豪! 果然,楼梯上走下两个身穿雪白宫装,面目素雅冷漠的少女来。 来人不是弥山主人,亦非金童玉女,而又是城主的随身侍婢举步下楼,不疾不徐,步履从容,对所有的英雄豪客及烈火魔女不曾瞧上一眼,便俏生生地立在楼梯两侧。 单凭这份临敌不乱的修养,就是够群豪愣上好一阵子。 这当儿有人看见侍婢的手中,各托着一个红漆盘子,一个盘子中放的是四把明晃晃的匕首,四个小巧别致的小瓷瓶。瓷瓶里装的是什么?匕首何用?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大家聚精会神,战战兢兢地望着楼梯口,等待弥山主人的出现。 偏偏,弥山主人却姗姗来迟,楼上仍静如止水。 霍然,红影一闪,烈火魔女矢身如电,迅猛地往那两个婢女扑去。 接着,场中又飞出一人,那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子辰。……… 第21章 意外的转折 黄子辰满腔深仇,一身是恨,眼见身在弥山主人的大摆排场,这人却迟迟不肯现身,不禁怒气冲冠,豪情陡生,乘怪侠翁卜离不注意之际,忽地闪身,直向楼上冲去。 原想冲上楼去跟弥山主人拼一把,岂知,刚跃上三层楼,忽觉右手一麻,被人紧紧拉住。 转身一看,见是一个须发半白,慈眉善目,身穿灰袍,飘飘如仙的老者,当下一愣,道: “前辈为什么要阻拦我上去?” 老者闻言慈祥地笑了笑,道:“小英雄意欲何去?” 黄子辰情急,道:“我当然是要杀上楼去呀!” 心中忿极,用力一甩,哪知,老者功力极深,别看是随随便便的一抓,他却是怎么甩也脱身不得。 老者哈哈一笑,道:“弥山主人威慑武林,烈火魔女更是绝毒无比,你千万去不得。” 任黄子辰如何挣扎,若想挣脱,总是势比登天。 蓦地,他眼前一亮,发现老者的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绛色衣裤、头扎双辫,辫梢上扎着两个小蝴蝶,柳眉杏眸,朱唇瑶鼻,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盈盈含笑望着他。 姑娘婷婷玉立,明艳照人,黄子辰身不由己的停下来。 无意间,四目一接,两人心中俱泛起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姑娘美眸顾盼间柔情似水,忽然面泛桃红把头一低,轻轻暗啐一口,道:“讨厌,直勾勾地看人家做什么?” 这时,老者说道:“这弥山主人以武林太上皇自居,杀害无辜颇多,岂止小英雄一人身负深仇大恨,此时,天下群雄逃命唯恐不及,你却怎地去自投罗网?” 黄子辰客气道:“谢谢前辈的关怀,我此番弥山之行,早就做好必死的心理准备,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这弥山的主人!” 少女的心,似海底的针,实在难提摸,刚才还柔情万种,听黄子辰这样一说,忽地玉面一寒,抢在老者的前头,酸溜溜地说道: “父亲,你也真是的,人家想死就让人家去呀,何必多管闲事,知道的说你老人家悲天悯人乐于解危济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人家,死拉着人不放,想人家的金银财宝哩。” 淡淡数语,把一个多情,娇憨,而善嗔的少女形象表露得淋漓尽致。 黄子辰闻言,脸上热辣辣的,好不难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呆若木鸡,怔在当场。 老者见状,扭头瞪了姑娘一眼,佯怒道:“莺儿不要胡言乱语,你看把人家羞成什么样子了。” 一语未毕,身后袂声一响,怪侠翁卜离已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见老者拉着黄子辰,心中甚喜,忙上前施礼,道: “原来是逍遥剑仙百崇金大侠,多谢老兄出手拦阻,不然,这孩子可能已遭不测。” 逍遥剑仙百崇金地位似乎很高,连怪侠翁卜离言语神色之间都甚为恭敬。 百崇金见是翁卜离,面露钦佩之色,也急忙还礼,道:“啊,是翁大侠,幸会幸会!这位小英雄身在虎穴,却镇静如常,实在难得,莫非是翁兄的高足?” 怪侠闻言,苦笑一声,随即将黄子辰的身世,简略说了一遍。逍遥剑仙父女听毕,大为感动,对黄子辰的不幸遭遇十分同情,而且,百崇金和云蓬阁的黄大侠的交情素笃,一见投缘,如今与黄子辰一见,他天资胆识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谈话中,黄子辰得知百崇金乃是当今武林的三大名剑流派之一,武功超群,誉满天下,是白道上的领袖级人物,他身旁的姑娘,是他的独生女儿百莺。 百莺姑娘年方十七,情窦初开、见黄子辰生得英俊,芳心扑通乱跳,不时投以深情的一瞥。 怪侠翁卜离见此情景,乘机说道:“百兄慧眼如神,此子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栋梁之才,如果有意收留,就让他拜在百兄门下为徒如何?” 微微一顿,又道:“当然,老夫自无袖手之理,定当倾力相授,只是蛇谷之内龙蛇杂处,是非最多,不便留在身边,望百兄念在黄大侠的份上,总不会不闻不问吧?” 黄子辰闻言,大喜过望,拜师学艺的宿愿终于就要实现。 少女百莺比他还要高兴三分,小手拉着百崇金的衣襟,恨不得父亲马上就能张口答应。 就在此时,三层楼之上陡地响起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震,整个楼阁摇摇欲倾。…… 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道,但见一股令人窒息的烟雾,漫空压顶而下。 刹那间,人们在雾中,一片惊嚷冲出烟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子辰再度睁开眼时,身旁已经不见怪侠翁卜离与逍遥剑仙百崇金父女的人影。 他急掠下二楼,但见桌上的骷髅杯盘碗碟早已散落一地,墙壁上的骷髅灯散发着阴森森的蓝光,显得那样神秘恐怖,令人悚然生寒。 黄子辰暗忖道:“江湖上的事简直不可思议,刚才还是众豪济济一堂,剑拔弩张,现在却人去楼空,连两位前辈,也转瞬不知去向,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这真是个大场面,电影都不这么拍…” 举目蛇谷昏昏沉沉,夜,已经悄悄来临了。整个蛇谷静悄悄地象一潭死水。 黄子辰仰首望望天色,思忖道:“如果二位老前辈没有走远,天若不绝人,我定能找着他们!” 此念一生,大踏步往谷外走去。 不料,刚刚赶至谷口,忽听身后响起一阵“劈啪”之声,猛然回头一看,迷魂楼上烈焰冲霄,火舌喷吐,一座精巧典雅的楼房,完全被熊熊烈火所包围。 烟雾迷漫中,从楼顶上箭似的射出一条模糊的人影。 接着,第三层楼上也射出一条人影。 这两条人影快如丸掷电泻,一闪而逝。黄子辰看不清是谁,但他断定那是弥山主人与烈火魔女无疑。 当下黯然地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哎!想不到弥山谷主人仍在楼上,可惜我的武功太差,要不然追上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转而又想,觉得此时复仇并非最佳时机,当前修研绝技神功要紧,但来到古代这么久了,心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家的,唉,老妈估计难过死了,所以未来一定会有办法回去的,当前就是先要活下来,学成一身惊世骇俗武功,杀死一切仇杀我的人,消灭一切阻挠,说不定哪天就可能找到办法回去。 心想至此,心中不免没有那么茫然了。 目前,虽然知道《神风烈火秘录》曾经落入一个叫“鬼影白刃”的手中,却不知他下落何方? 谜!一串串讳莫如深的不解之谜压着黄子辰,让他不能停止探索的脚步。 黄子辰怀着一颗沉重迷惘的心,准备离开弥山,踏上了茫茫的征途。 自从烈火魔女现身绝命宴,恶战弥山主人火烧迷魂楼之后,弥山主人不准江湖上有杀伐斗殴的禁令便不宣而废,江湖道上又出现了活的生机。 于是,可歌可泣的壮举,时有所闻。 奸淫抢劫的坏事,也层出不穷。 惊天动地的大事,更时有震撼了整个武林。 其间,黄子辰离开弥山之后不久,又遭到黑熊庄及蜈蚣庄的联手围攻。幸而正当危急之际,逍遥剑仙百崇金忽然赶到了当场、轻而易举地的把他救了下来。 百崇金随即带着女儿百莺,和黄子辰返回了苏北云台山畔的龙吟堡。 黄子辰之前东飘西荡,一直生活在苦难与羞辱的夹缝中,今日一旦得到一处栖所,自然心喜万分,把百崇金当作恩人,感激涕零,认为百崇金父女二人,是翁卜离之外,屈指可数的能看得起他的人了。 黄子辰在龙吟堡和逍遥剑仙父女甚为投缘,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主要的还是他想拜百崇金为师,及早练得一身绝技神功,好为报仇做准备。 同时,百崇金把黄子辰带到龙吟堡,当然是顾念怪侠翁卜离,及云蓬阁黄大侠的旧交情,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看上了黄子辰的资质胆识,早存收归门下之心。 二人心意,自是不谋而合。 一日,逍遥剑仙百崇金当着数十门下的面,把女儿百莺许配给了黄子辰,同时交换信物,共缔百年之盟,并且在祖祠之内设下香案,准备行收徒授艺大礼。 黄子辰一则不忍拂逆逍遥剑父女的厚爱,二则他早有预知与百莺的暧昧之事,熟思之后,终于答应暂订终身。要知他内心别提多开心了,脱单了能不高兴吗? 不料,好事多磨,正要行礼拜师时,龙吟堡忽然来了一个名叫‘四海散人’ 的云游道士,硬说黄子辰杀孽太重,力阻百崇金千万不可收他为徒,否则,武林中一场空前未有的血风腥雨,将会由黄子辰一手挑起。 “四海散人”乃是当今执首武林牛耳的武当前辈高人,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而且精通八卦玄理,料事如神宇内同钦,百崇金怎敢不信? 黄子辰内心乍一清晰地记起,正是这个牛鼻子老道人,把一个和自己母子相处很久的可怜孤女生生拆散,同样以“杀孽太重”的罪名,把那个名叫云燕的少女赶走。 想到这里,感觉这人不简单,硬是让往事重演,内心倍感愤慨,暗暗发下誓必惩治“四海散人”的宏愿。 然而,不管他如何争辩,愤慨,终于难以挽回老道人对百崇金的影响,使他打消了收徒授艺的念头。 虽然,说是黄子辰的杀孽太重,未能收归门下,却因而加深了百崇金对他的关怀和爱护之心,慎思之下,毅然决定给爱女百莺和黄子辰早日完婚,以安孤子破碎之心。 然而,黄子辰此来为的是拜师学艺,现在师未拜,功不成,深仇未雪,他能够就此共效于飞之乐,把自己埋葬在这温柔乡中?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不能!当然不能!”这是黄子辰的心声。 他经过一番辗转深思之后,终于留下百莺姑娘给他的订婚信物,和一封委婉感人的书信含泪离开了龙吟堡。 第二件惊震天下武林的大事,发生在黄子辰来到龙吟堡的前后。 就在烈火魔女大闹弥山之后不久,江湖上纷纷传说,那个窃有《神风烈火秘录》的名叫 ‘鬼影白刃’ 的奇人,已经出现在伏牛山的天门崖上附近! 《神风烈火秘录》素有武林第一宝之称,相传只要学得秘录上所载神功的一半,便可独步武林,无敌于天下! 是以,武林中人个个焚香以求,舍命以赴。鬼影白刃出现的消息一经传开,四海群雄便风起云涌,有的来自塞北、有的来自江南、有的来自异疆、纷纷准备跟奇人鬼影白刃展开一场生死之争。 白刃持有秘录多年,已修得相当功力,对这些图谋不轨之辈,毫不手软,他们一批批地上去,一批批地倒地身亡,很难有一二人活命而返。 短短数月时间,丧生在‘鬼影’手下的竟有近百名南北武林高手! 由于白刃杀人太多,而且据传此人出手绝辣狠毒,只要和他一照面,非死即残,屠刀所向,几乎无所幸免。因此,江湖中人在他绰号上又加了 ‘无常’两个字,叫做‘无常鬼影’。 据偶尔逃得性命的个别人流露,那册秘录已毁在白刃之手,他把十二帧秘图一丝不差的印在了自己的皮肤上,因此,只要得到鬼影白刃身上的一块皮肤,都可能是无上至宝。 鬼影白刃武功通玄,又兼身印《神风烈火秘录》,于是,武林哗然,宇内同惊,人人都有“杀其人,取其皮”的恶念。 首先是,黑道领袖发下绿林柬,号召了近两百名绿林高手,同去天门崖围攻“无常鬼影”白刃。 结果,恶战两天一夜,死亡了近百条性命,仅仅只砍下白刃左腿上的一块皮肉,悻悻而归。 此事发生后,未到一月,白道上的四十余位高手,又在天目山发现白刃的踪迹,结果,恶战一昼夜死伤殆尽,也只砍下白刃右腿上的一块皮肉,又被他落荒而遁。… 这些事,听在黄子辰耳中,忽生异想,觉得弥山主人的武功即使在烈火魔女之下,但比起武林三怪和逍遥剑仙,却似乎高得太多,那个害死娘的恶徒父亲,曾是翻云圣手的弟子,修为极高,自在意中,纵观当今武林,应是独一无二罕有其匹。看来,若要达到复仇雪恨的目的,只有学得《神风烈火秘录》上的功夫,方可如愿以偿。 心中这样盘算下来,离开龙吟堡之后,便直奔伏牛山而去。 第22章 天门崖拜师 伏牛山百丈峰,空谷荡声,哪里有鬼影白刃的踪影。 彷徨寻觅数日,毫无所获,正当黄子辰灰心丧气时,却在山脚下发现了许多可疑人迹。 黄子辰知道,一场蓄谋已久围攻鬼影白刃的恶战,已经迫在眼前! 略一打听,不禁使他惊诧得莫名其妙,所来武林高手中,好人有,不分是非善恶的也有,黑道人物有、白道人物有,连跳出三界处,不在五行中的和尚,道士也有,那么,这‘鬼影’白刃到底算是英雄好汉呢,还是杀人魔头?” 在来人中,逍遥剑仙百崇金率苏、皖一带白道武林人物,来得最早! 怪侠翁卜离到了! 醉鬼司马毕到了! 就连唯利是图的神算子万事通也到了! 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也亲率门下高手,赶来到伏牛山下! 北六省黑道领袖狮吼堡主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率着“双凶四怪”四洞三十六寨的绿林高手亦接踵而至。 群豪云集,其声势之大,人手之多,绝古旷今,罕闻罕见,使人咋舌惊心!而且黑白两道联手,大家共同推荐百崇金为临时盟主,负责指挥诛杀‘鬼影’ 白刃! 另外,如烈火魔女,弥山主人,乃至武林中其他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幽灵般的人物,也都有在附近时隐时现。 风闻,连近年来崛起江湖的‘神风’教教主,也率领四大护法、八大坛主,赶到了伏牛山。 黄子辰为了避人耳目,免得滋生事端,他选择了最偏僻的坎坷山路,悄悄地进入伏牛山腹心地带。 此时,他已爬过百丈峰,正在竭尽全力,向一座插入云端的绝顶,天门崖爬去! 山,陡,高,险,他必须手脚并用,累了,歇歇再爬,饿了,就在近处我点野生食物充饥,要知道,黄子辰都觉得自己真心牛逼,自从经历这么多大难不死以来,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有时产生的想法和决定都异于从前,也许是和这个身体的结合产生了变异吧,不然呢。 此刻,也不知爬了多久,他终于就要到达峰巅! 霍然,绝峰之上传来一声神嚎鬼哭似的啸声,群山回响,历久不散,充满了悲壮惨怆,令人毛骨悚然! 黄子辰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暗道:“这声音好惊悚!不知是人?还是鬼?” 猛抬头,眼前不远处一块石头上,有一堆白森森的枯骨,近前一看,却是一具完整的人体尸骸,衣衫以及皮肉早已腐烂,尸骸的旁边放着一把宝剑,显然是武林中人无疑。心想:“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既不象野兽吞噬,又不似抱病而亡,难道是被人暗算了……” 蓦然,绝峰之巅又传来那悲凉冷森的啸声,暗忖:“不管是人是鬼,我一定要上去看个究竟。”当下手脚并用,登峰而上。 沿途白骨累累,积尸遍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死去已久,有的没多久,身上的血渍,似乎刚刚凝结。 黄子辰爬到峰顶时,已是精疲力尽,正欲扬目搜寻,忽然脸上‘劈’的一下,被一件柔软的东西打中,身不由已的连退数步。 惊魂稍定,急忙伸手一摸,竟是一块血淋淋的生肉,贴在了自己眉心。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打个寒颤,看都不敢正视一下,拔腿就跑。内心骂道:“”吓死老子了,太恶心了!” 刚刚跑出两步,忽闻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断喝道: “来者何人!还不快给我回来,跑得掉吗?要知道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这声音似乎有着无比的威严与力量,令人无法抗拒,黄子辰顿觉身后,隐约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在牵引着自己,整个身形离地腾空而起,向那发话之处飞去。 “空中飞人”仿佛是一只失去自由的鸟儿,被对方遥遥制住,一直倒飞了三丈多远才落在实地。 眼前是一间天然生成的石室,石室门口,坐着一个须发斑白,遮胸覆面,长可及地,耳、目、口鼻难辨的怪人! 怪人除了一条仅可遮羞的破烂短裤和一件少襟缺袖的粗布外衣,四肢完全赤裸着,大腿之上一点肉也没有,腿骨白森森的裸露出来,上面有两道深约寸许的刀痕,似乎一不小心就有折断的可能。 膝盖以下的部分,虽然还留下有少许皮肉,但也已枯萎,腐烂、腥臭之气四溢,怪人正拿着锋利无比的匕首,剐着小腿上的烂肉,看来津津有味,没有丝毫痛苦的感觉。 黄子辰本已强弩之末,再被怪人遥空一抓,更加胆战心惊,欲逃无力,软瘫在地。他从没这么怕过,感觉像见了怪物。 怪人忽然手臂一扬,将手中匕首丢在严志刚面前,冷酷地说道: “你自己去解脱吧,老夫懒得动手。” 说完,连瞧都没瞧他一眼,仍自以枯瘦如柴的手掌,削剐着小腿上的枯皮腐肉。 黄子辰何曾见过这局面?望着眼前的匕首,硬着头皮说道:“老伯伯,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逼我自杀?” 呼地一声,怪人覆面的长发一甩,露出一双精光湛湛,寒如冷电似的二目瞪着他,切齿道: “什么?无冤无仇!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不是我的仇人,也没有一个不视我为仇人……” 怪人有一双大眼,恍如两把飞刀,黄子辰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三步,暗想:“看来只能卖一波惨,不然真的就完犊子了”,于是惊惶地道: “老伯伯,我是个私生子,母亲惨遭不幸,身世悲凉,我一身是恨,受尽了世人的岐视,被大家羞辱,江湖传说,那个身怀《神风烈火秘录》名叫 ‘鬼影’ 白刃的武林奇人,神功盖世,因此寻遍名山大川来求他老人家……” 怪人听至此,愤然一啸,须发戟张,伸手一抓,把黄子辰提至面前,厉声喝道:“你找白刃做什么?莫非是想抢夺那册《神风烈火秘录》?” 黄子辰被他捉到手中,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道: “我、我从括苍山找到天目山,又从天目山找到伏牛山,爬遍十八峰,始终没有找到白刃老前辈,我找到他老人家的目的,绝非蓄意抢夺秘录,而是想拜他老人家为师,学艺报仇??” 怪人听到这里,脸色霍变,细细打量一下黄子辰,自言自语道: “白某出道以来,武林中人和老夫相遇,没有一个不想致老夫死命,抢夺这册秘录,今天居然有人为我找遍深山绝谷,要拜我‘鬼影’为师,真是难能可贵。” 说着说着,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涕泪交流,心内激动至极。 黄子辰闻言心头猛震,恍然大悟地抱拳哈腰致敬面前的怪人,道:“我有眼不识泰山,请白老前辈可怜我这悲惨的身世,收我为徒吧?” 说话中,虔诚恭谨之至。 ‘鬼影’ 白刃凝目冷视良久,忽然将手一松说道:“你真愿意拜我为师?” 黄子辰坚定地说道:“是的,我原意拜你老人家为师!” 鬼影白刃的眼睛瞪得老大,目中冷射着奇异的光芒,一字一顿地道: “你愿意拜一个恶名满天下,强仇遍武林,双手血腥的杀人魔王为师?愿承担老夫的一切是非善恶,恩怨情仇,而矢志不渝,至死不悔?愿意为老夫复仇?雪恨?洗冤?偿债?甚至……” 他越说越激动,说至最后,热泪竟自滚滚而下! “鬼影”白刃,的确恶名满天下,强仇遍武林。对黄子辰来说,这个题目实在不小,他一旦继承其人衣钵,必将要和整个武林公然为敌。…… 一时间,黄子辰陷入沉思之中,记忆中这个时代的亲人都被害死,云蓬阁的遗物又被万事通诈骗一空,到如今可谓一无所有,只剩下他孤零零独自一人,和一身如山之仇,似海之恨! 他分析推测,母亲、外公可能是死在黑熊庄及螳螂二庄的手中,是死在弥山主人的手中,更是可能死在那个江湖浪子的手中,为了复仇,蛇谷之行,他历尽了艰辛困阻,岂知事与愿违,祸事丛生,空自招来无限的羞辱和杀身之祸。 虽然,从神算子万事通及怪侠翁卜离等人的口中,得知一些有关自己的身世来历,但却丝毫也不能安慰他孤寂凄冷的心田,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黄子辰真正是谁,恨就恨上天安排得太残酷。 天晓得,他的生身父亲原来是一个脸孔多变幻,妻室多如牛毛的人,而且还是武林盟主昆仑派掌门翻云圣手蒲剑秋的衣钵弟子,蒲剑秋突然销声匿迹,昆仑派一蹶不振,据说这些武林中的大是大非全都和他有关? 再者,黑熊庄的金笛浪子肖雷,螳螂庄的小燕姑娘,原来一个是我兄长,一个是我姐姐,偏偏命运捉弄人,这些人都恨我入骨,必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这是谁的罪过呢?!有罪的只是狗血的身世和那个江湖浪子,那个无耻的恶徒,那个人面兽心的败类,那个陷害亲人,断送这对母子一生幸福的血海仇人! 此人必杀,一定要杀他!他应该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必须干掉的仇人,越想越有道理…虽然,他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 在记忆里,这对母子十八年来的苦难羞辱生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不除掉他,能对得起穿越这一趟吗,一定要杀他! 但是,目前的武功太差劲,虽然曾以云蓬阁的一把祖传宝剑,向神算子买了一套“霹雳奔雷”三招绝掌法,尽管精深玄奥,但用来对付强仇,还似乎差得太远。怪侠翁卜离授艺不不到一成,逍遥剑仙百崇金收徒未果,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足可啸傲武林的旷世高人,“鬼影”白刃,偏偏他又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魔王,一旦拜师学艺,就可能成为武林公敌,遭到群起而攻,自己的一身是非,已是仇牵恨连,再把这位怪人的仇恨加在身上,岂不是应了那个“四海散人”牛鼻子老道的一番混帐话,一场空前未有的血腥屠杀将会由我而起?唉……~不得不承认道家卜卦之厉害啊,也许这老道还能算出我来自未来也不成。 事关重大,黄子辰那是左思右想,一时委决不下。 鬼影白刃见他久不应答,忽然长啸一声,道:“小子,你不答应是吗?那你就滚吧!留你一条活命,去告诉黑白两道中人,说老夫决心坚守此峰,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不把企图谋夺老夫身上《秘录》的人,杀个血染‘天门崖’,尸积‘绝命谷’,绝不善罢甘休!” 黄子辰闻言,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略为思忖,当即肃容正色道: “老前辈,只要能学得绝技神功复仇,我愿意承担一切人间是非,矢志不渝,至死不悔!” 黄子辰还是想明白了的,在这个江湖时代里,这些武功才是最厉害的。简直玄之又玄,堪比修仙啊。只有成为最强王者才能排除万难,俯视群雄。 鬼影白刃听毕,大出所料,“突”地抓住他的双肩,不停地摇着,道:“小子,这话可当真?”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不行,我要你发毒誓!” “皇天在上,后生黄子辰在下,今日拜鬼影白刃老前辈为师,并且自愿承受他老人家的一切是非善恶,恩怨情仇,全始全终,如果违背誓言,愿遭天谴,天打五雷轰!”其实不然,白刃并不知道黄子辰之前就被雷劈过。 黄子辰言罢,右手高举,掌心向天,面北跪下。 鬼影白刃道:“拜师大礼,你知道吗?” 黄子辰不假思索道:“知道,是三拜九叩。” 白刃目暴精芒,冷然说道:“不行,三拜九叩太少了。” 黄子辰一楞,道:“那么,你老人家要晚辈如何拜法?” “老夫乃是绝世之人,传给你绝世武功,赠给你绝世之宝,所以你要行绝世之礼。” “敢问绝世之礼怎么行法?” “第一,老夫不需要拜,但必须给我磕三十六个响头,不响不算,一个不能少,你可答应?” 黄子辰立刻爽声道:“慢说三十六个,就是一百二十个,徒弟也愿意,师父,你老人家坐好啦,我这就给你老人家磕头。” 三十六个响头,实在不少,尤其个个前额触地,不响不算,黄子辰足足磕了半个多时辰,才磕完,起身后但觉头晕晕沉沉的,前额一片红肿,苦不堪言。但他内心别提多兴奋了,要知道这是他感受最贴切最有仪式感的一次体验。 鬼影白刃望着他的前额,道:“孩子,现在你已经算是我的徒弟了,为师今后会将全部绝学传授给你。磕头只是苦难的开始,以后还有更大更多的苦头呢,脚下的这座天门崖,将要有更多少冤魂埋葬在这里!” 黄子辰昂首说道:“师父,只要徒儿我能学成绝世神功,不会逃避任何艰难险阻。哪怕是血海漂杵,也决无惧色!” “那就好,你很有志气!” 白刃指着五尺开外的那把匕首,道:“你先把匕首拿过来。” 黄子辰依言取过匕首。 鬼影白刃沉吟一下,把一双腐烂的腿往前一送,道:“你先将师父腿上的臭皮烂肉统统刮去,如有一星半点皮肉残存,你仍然不能算我的徒弟。” 黄子辰犹豫了一下,拿起匕首,在师父双腿上小心翼翼刮着。 刮完之后,白刃细一检视,但见两根白森森的腿骨裸露无遗。上面果然连一星点皮肉也没有,当下哈哈笑道:“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 黄子辰不解道:“师父,这是要干什么?” 鬼影白刃先不答话,起身极目远眺一阵后,忽将上衣脱去,胸背全裸。 黄子辰正觉莫名其妙,忽见师父胸前背后,印有很多明显的图案,其中有行功打坐的姿态,有挥拳舞剑的架式,细一计算,前后共有六个,忙道:“师父,这就是传颂武林达百年之久的《神风烈火秘录》? “是的,这正是武林第一至宝——《神风烈火秘录》! 第23章 绝世之礼 黄子辰不解的问道:“你老人家为什么要印在自己身上,原来的秘录呢?” 鬼影白刃道:“因为原来的秘录是一张张十分笨重的金片,携带甚感不便,为师又被武林中人到处追杀,不得已才将图案以内功真力披影在身上,将金片销毁。” “金片一共有多少张?” “一十八张!” “你老人家怎么只有六张?” “十八张秘录中,为师的仅从师门抢救出十二张来,另六张落入歹徒之手,师父毁图投谷之初,本是胸前三张,背后三张,两条腿上各三张,不料,怀璧招祸,双腿上的六张图影,分别落入黑白两道人的手中。” 黄子辰听他话中有话,声极凄凄,忙道:“师父,您老人家是……” 鬼影白刃叹道:“为师是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翻云圣手蒲剑秋的首座弟子。” 黄子辰一怔,陡然想起那个江湖浪子亦是昆仑派门人,师父一定和害了我娘的恶徒有关,说不定师父的仇人也是那个恶徒! 方待出言追问,鬼影白刃目注远处的一座绝峰,郑重其事的说道: “目前,群豪已在对面绝峰上出现,侦骑四出,正在搜寻师父的下落,随时都有来到天门崖的可能,你必须在四个时辰之内,将这六张秘录上的玄奥参悟透彻,否则,休怪为师的无情,要把你杀死在这里!” 微微一顿,又道:“因为你的功力如不能在极短时间之内,达到相当的境界,留你在世,不但无法重振昆仑派的声威,代你师父清理门户,反而会使你师祖和师父我都蒙羞含耻。” 这话出来字斟句酌,郑重至极。 黄子辰道:“师父但请放心,徒儿如不能完成,情愿死在您老人家的面前!” 鬼影白刃听毕,微微一笑,又神色肃然道:“如此甚善,生死祸福就在瞬息之间,你全心全意地听师父诵读讲解才行。” 话完,立即朗声诵读起身上六个秘图的口诀来。 诵读完,又逐字逐句地一一讲解其中的精义奥秘。 接着,按照图上的姿态架式做给他看,一边做演示,一边做讲解,不厌其烦。 就这样,一次,二次,三次······。 要知,黄子辰在没来到古代时,以前就是班级里的语文科代表,理解,记忆,都不含糊,自打被雷劈后心中更是没有了杂念,认知能力更上一层楼,就好似又脱胎换骨一般。 时间往后推了三个时辰,未时将近,黄子辰仍然对着这六张极端玄奥精深的秘图,手脑并用,心神合一,全神贯注地演练着。 蓦然间,天门崖边缘上人影晃动,出现一个身形瘦削的灰衣老者,正利用树枝乱石的掩护,东张西望地四处搜寻。…… 鬼影白刃定睛一看,低声道:“啊,是武林三大名剑中的游龙剑岳凯到了。” 自语当中,不等游龙剑岳凯发现自己隐身的石室处,便忽地腾空而起.凌空三击掌,把这个威震江湖的游龙剑岳凯震得飞了起来,直向绝命谷一泻而下。 黄子辰正惊叹师父深厚的功力,忽见眼前一亮,一柄明晃晃的匕首递到自己的面前。 白刃声色俱厉地说道:“游龙剑功力深厚,又见机自动飞身泻下,掌招不能打实,恐怕生多于死,群豪马上就会蜂涌而来,一个时辰内,你如仍未能悟透玄机,你就及早自绝。为师宁愿绝传,也不要一个功夫未能登峰造极的弟子。” 黄子辰伸手接过匕首,但见鬼影白刃凝力翻腕,霍然一掌,把坚硬如铁的石壁,劈出一个七尺深,七尺见方的圆洞来,伸手把他拉了进去,道: “在你的功力没有大成之时,天下英雄尚不知道老夫有你这样的一个弟子,你在里面全心全意地参悟秘录玄机精奥,是生是死就在一个时辰,但愿你有此造化!” 黄子辰见师父这般说,心内大伤,暗道:“师父你这人怎么这样冷酷无情,阴森森的??” 既而一想,师父把振兴师门,复仇雪恨的重责大任,完全托付在自己的身上,爱之愈切,自然责之愈苛,管之愈严。这道理我明白了! 思忖间,鬼影白刃又在洞外讲解诵读起神风烈火秘录来。 黄子辰深知机缘稍纵即逝,哪敢伤心,忙把心神沉浸在绝学之中。 师徒二人都非常人可比,虽在强敌环峙之下,依然镇静如常,不大功夫已进入浑然忘我之境。 猛可间,‘嗖’!夜空中响起一声飒然风声。 师徒二人猛地一惊,睁眼一看,来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已近在五丈左右。 左边四人鬼影白刃认得是“武林四狂”:“楚天狂客”朱灿明在左,旁边是“彻地狂风”田方,再次是“血海狂浪”苗时雨,“晴空狂龙”魏鹏在最后。 中间的五人是黑熊庄主郑启,螳螂庄主独剑厦尊山,还有玉剑罗刹郑芳霞,金笛浪子肖雷,以及少女小燕。 右面四人是黑道枭雄怪客西门巨霸手下的“四怪”:依次是“九头鹰”花云,“断魂刀”周良,“勾魂手”方可,“索命判官”杨明。 三路高手联手而来,声势汹汹逼人。断魂刀周良掷出一把飞刀后,瞬间人们一拥而上。 黄子辰石罅间一瞥,不禁大吃一惊,顿感六神无主,耳畔忽响起师父幽灵般的声音: “孩子,这十三个饭桶全由师父我来打发,你还是全心习练,否则,我把他们收拾以后,就杀了你!” 说话当中,右手食中二指一探,已轻而易举地将飞刀夹住,环目电扫一眼,道:“这是哪位朋友的厚赐?” 他须发戟张,出声如雷,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蓄含着极深重的杀机。群豪见状寒意透心,身不由己地楞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挪动半步。 断魂刀周良突然猛吼一声,又掷出一把飞刀,道:“你死期已近,还询长问短,你看,勾魂索命的全到了??” 话未落音,“卟”一声,飞刀倒返疾至,穿心而过,当场倒地身亡。“嗵!”又倒下一个那是“勾魂手”方可。 原来鬼影白刃在投出第一把飞刀的同时,又伸手霎住周良的第二把飞刀,忽见方可手扣一把毒砂待发,一怒之下把他送上了西天。 这事不可思议,出手两击全中,招无虚发,全场皆惊,在场者一瞥亡命之人,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猖狂,纷纷骇然后退。 白刃忽然狂笑三声,威震霄汉,群山轰鸣,一声说道:“你们想飞也飞不了,天门崖绝顶虽小,绝命谷底却大得很,你们都跟老夫下去吧!” 话落人起,身如一只扑天巨雕,背负青天,傲然绕行一周,惊呼四起! 当他返回的时候,四狂中的“彻地狂风”田方已横尸崖顶,“楚天狂客”朱灿明等三人则被白刃挥掌劈下天门崖! 另有两人结伴坠落绝谷的是绿林高手“九头鹰”花云,“索命判官”杨明。 黑熊庄主和螳螂庄主,以及随来的人,也最便宜,也被鬼影白刃“劈风掌”劈得一一滚下了天门崖。 黄子辰看在眼里,大感惊异,道:“师父,你老人家真了不起,可惜没有把郑启和厦尊山两个老匹夫杀死,这俩人都是我的大仇人!” 白刃不待对方话落音,便严厉地说道: “现在申时已过,四个时辰之限已满,你把秘录上的玄奥悟透了没有?” 说话中,目光一眨一眨地望着黄子辰腰中的匕首。 黄子辰倏然一惊,道:“禀告师父,徒儿已经全部悟透。” “讲给我听,做给我看!”声音冰冷冷的。 黄子辰见师父脸色阴沉沉的,哪敢怠慢,如言照办。 鬼影白刃朗声一笑,道:“不错,不错,你果不负师傅厚望,日后如能持之以恒,将来的成就定足以震憾武林。” 边说边走,径自向右侧的那间天然石室走去。 黄子辰正纳闷,不知师父进石室为何?须臾鬼影白刃又走了出来。 他双腿上寸肉不存,只剩下两条森森白骨,走起来颠颠跛跛的,好象随时都会倒下去。 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把残琴,左手中是一柄断剑。 白刃走到黄子辰面前,把断剑递给他,郑重地说道: “这把断剑,乃是上古神器,是你师祖所有之物,当年恶战烈火魔女时,被她以奇绝的银杵击毁一截,你可将此剑收起来,重振昆仑派的声威,并追杀本门叛徒,从此往后,你就是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 黄子辰闻言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师父会叫自己做起昆仑派的掌门人来。 他连忙说道:“师父,徒儿功力浅薄,恐怕难当大任,再说有您老人家在,徒儿怎敢……” 鬼影白刃神色肃重地道:“为师在括苍山和天目山的两次恶战,已被黑白两道的人伤及内腑,恐怕不久于人世,同时,命你接掌昆仑派,乃是你行绝世之礼的关键。至于功力不济一节,徒儿大可放心,在为师撒手西归之后,你的成就就会登峰造极。” 黄子辰情不自禁地双膝跪地,双手接过断剑收好,泣声道: “师父既然这样说,徒儿遵命就是,但愿您老人家多多保重才好。” “这把断剑,你应小心珍藏,在没有相当把握之前,断乎不可轻言‘复仇’二字,因为毁灭昆仑派的逆徒,功力之高,,实是罕见,多少年来,他一直以老夫身上断剑与秘录为念,逼得为师天涯漂泊,偏偏天下武林各派又助纣为虐,处心积虑地想杀人夺宝。” “师父,武林各派知道您老人家是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吗?” “不知道,不过知道也没用,《神风烈火秘录》传颂至今,珍宝当前,必然舍命以争。再说,你师祖三十余门徒之中,仅仅为师一人逃脱虎口。昆仑派的振兴重任完全在师父一人身上,怎敢轻易暴露身分,使仇人有机可乘。” 黄子辰听毕,暗道:“这倒是。武林中人视宝如命,矢志杀人夺宝,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师父他老人家为了自保,定然舍身相抗,因此,惨绝人道的事件接踵而起,乃至发展到黑白两道中人联手围攻的局面。” 鬼影白刃接着说道:“再者,残琴是你师娘的心爱之物,昔年常在花前月下,为师父抚琴小奏,可惜造化弄人,空余满腔情仇悔恨,当为师逃脱虎口时,伊人已杳,只留下这把断弦残琴。你离此之后,要四处寻访她的下落,把师父的毕生遭遇告诉你师娘。” 说到这里,前尘往事不由一齐涌上心头,老泪盈眶,情伤已极。 黄子辰暗暗地长叹一声,道:“师父,师娘她老人家是……” 话至此,鬼影白刃忽然目注天门崖下,低声说道: “孩子,又有人来啦,这次所来之人,却是黑白两道中的一流高手,人手又多,恐怕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吃大亏,还是进石洞为佳。” 不等黄子辰答言,伸手一拉,侧身进入天然石洞。 石室乃是天然形成,丈许方圆,四面隙缝如窗,景物清晰可辨,黄子辰四下一望,见中央是天门崖顶的平坦之地,左右两侧十分陡峭,上面杂草丛生,怪石交错,石室的后面最为险要,峭壁如削,光滑如镜、寸草不生。下望白雾茫茫,深不见底,是伏牛山一大天险——绝命谷! 黄子辰张望了一阵,却一个人没有看到,心说:“师父他老人家好敏锐的耳目,我怎么就一无所闻,一无所见。” 白刃向外一眺,道:“孩子,《神风烈火秘录》上所载之武学,都是进修上乘玄功的法门,并无一定的掌法招式,运用之妙,全在意念心神之间,为师潜修了十几年,融汇师门绝技和秘图上精义,练成了“断剑八招”,“残琴三绝”,“御气神功”三种绝世之学,你只要把这三种神功学会,就堪够终身受用了。 说着,从黄子辰手中拿过残琴,首先在石室之内施展起“残琴三绝”来。 一把残琴在鬼影手中施展得淋漓尽致,精妙绝伦,但见琴影如山,绕身飞舞,残弦发出呜呜之声,似神嚎,更似鬼哭,果真凌厉奇绝,不同凡响。 正在黄子辰心注神往时,蓦然间,天门崖上响起了一阵沙沙之声,白刃陡然瞠目如电,望着前面五丈以外的乱石,道: “群雄近在眼前,一场生死之搏是无可避免了。你静心在此修练“残琴三绝”,让为师把他们葬送在绝命谷下??” 一语甫落,人影忽现,对面乱石中窜出十几条人影,如饿狼疯虎般扑上前来。 当先一人正是逍遥剑百崇金。 百崇金的右边是游龙剑岳凯,左侧是闪电剑曹华,三大名剑后是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和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 五人身后,另有七八个少林,武当两派的高手。 白刃一瞥逍遥剑百崇金,转身恨声低嘱道:“徒儿,师父的右腿是毁在百崇金剑下,今日如不能把他杀死在天门崖,你日后一定要替为师讨回公道,以报师父在天目山被群雄围攻之仇,并将那三张秘图追回。” 鬼影白刃神功绝代,威震遐迩,所来之人虽都是一流高手,也无不有三分畏惧之心,走至石室外三丈许处,忽地俱皆止步停了下来。 第24章 血战天门崖 黄子辰听罢师父之言,如雷贯顶,惊极若痴,暗道:“百崇金?百崇金竟是师门仇人,这江湖上的是非恩怨,怎地这么难分?……” 白刃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正色厉声道: “你到底答不答应?如果无此勇气,我白刃绝不要一个畏首畏尾的徒弟来继承昆仑派的掌门。” 残琴一抡,呜呜之声大作,只要黄子辰一言答错,就有丧生的可能。 “师父请别发怒,徒儿一定遵命,离此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砍下百崇金的一条腿!” 这倒不是黄子辰忘恩负义,而是他觉得师父的遭遇太悲惨,群豪为了抢夺武林至宝,不顾江湖道义规矩,联袂围攻,废了师父双腿,如今一报还一报,砍断百崇金一腿,实在最是公道,是以,一口答应下来。 此时,逍遥剑百崇金,游龙剑岳凯,以及少林了禅大师和武当一尘道长,仍自趑趄不前,脸色愤怒而凝重,杀机极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偶尔流目旁顾,似有所待。 白刃何等机智,见此情况,已知左右两侧有高手侧攻,企图一击成功,达到杀人夺宝的目的。微微往左边一瞥,果见三人蹑手蹑足爬了上来。 前面一个是黑道领袖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稍后二人,一个长相象猴,人称“通臂神猿”,一个奇矮奇胖,好似水桶,号“滚地流星”,都是西门巨霸属下第一等的高手。 鬼影白刃略一顿足,复又沉声咬牙道:“师父的左腿是毁在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的手中,你必须把那块皮肉上三张秘录讨回,并断去他一条左腿,以报括苍山??” 说至此,忽见西门巨霸等三人已至右壁下,手中紧扣着一枚毒针,惶惶而进。但见逍遥剑百崇金将手一挥,山崖隐蔽处,立刻掠出十几条疾电般的身影,一片刀光剑影在石室前闪动,恶战一触即发。 蓦地,白刃吐声挥掌,“啪、啪、啪,”向左面右壁连劈三掌。 三股潜力集在一起,力发万钧,至大至刚,一阵轰然巨响中,石壁应势而倒,万点石雨横飞而出!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通臂神猿”,以及“滚地流星”三人,骤然受制,不禁大惊,急忙纵身一跃,腾空而起。 三人动作虽快,亦为啐石所伤,尤其通臂神猿和滚地流星二人更惨,下身鲜血淋漓,肌无完肤。 ‘鬼影白刃’身罹绝境,困兽犹斗,早存赶尽杀绝之心,石壁一倒,挺身疾进,残琴呜呜声中,已横扫而出。 “残琴三绝”果然厉害,呜呜之声未落,惨呼之声已起。滚地流星象残枝枯叶似地飞下深谷,通臂神猿首当其冲,早已横尸悬崖!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功力深厚,夺得三帧秘录之后,更是日夜潜修,功力大进,已是登堂入室,接连三个翻身,总算逃得一命,飘落在天门崖边的一块凌空巨岩上,好险! 黄子辰见师父举手投足间,就把三个绿林高手打了个落花流水,心中大为惊喜,正待出言,忽闻石壁外有异,从石缝中向外一看,竟是怪侠等‘武林三怪’联手疾扑而来,忙禁声说道:“师父,室壁外有人……” 话还没有说完,‘呼’地一声,白刃把手中残琴掷给黄子辰,道:“你在此好好地练‘残琴三绝’,师父去给这帮家伙送终。” 此刻逍遥剑百崇金,游龙剑岳凯,闪电剑曹华与武林三怪等人,已近在石室五步之内,鬼影白刃一怒之下,霍地挥出一掌,将通臂神猿的死尸击得电飞而出。 他已深悟武林上乘内外玄功之精,出手一击,石破天惊,虽是随便一挥,却蓄含着无穷的杀伤功力,忽听‘嗵’的一声,正好撞在扑来的闪电剑曹华和神算子万事通的身上。 一撞之下,力道大得惊人,二人身形打着趔趄,连连倒退三步,仰面摔倒在地。 逍遥剑百崇金触目惊心,见飞尸来势未减,当下心一横,伸手就接。 怪侠翁卜离唯怕百崇金接不住,忙探手一抄,抓住通宵神猿的双腿。 二人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一个抱胸,一个抱腿,总算才把飞尸接住,只是被反弹力震得连退七八步才站稳桩步。 这一切,快如电闪,发生在瞬息之间。 群雄眼见还未和凶敌交手,就连伤数人,心头不由得都冒上一股寒气,一时间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充英雄好汉。 临时盟主百崇金黯然地望了翁卜离一眼,道: “这老魔头的武功高不可测,虽在残肢重创之下,仍然所向披靡,他生性绝毒狠辣,天门崖顶将不知要添多少忠魂义鬼,为了武林安危,老夫已存必死之心,只是那个‘辰儿’ 自从悄然离开龙吟堡后,至今音迅全无,小女百莺整天以泪洗面,实令老夫放心不下!” 逍遥剑立身之处,距石壁不足一丈,黄子辰自然听得清楚,心下不觉陡然一酸。 但,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你最好别再关怀爱护我,下次见面之时我必须要断你的一条腿!”想完,专心一意地练起“残琴三绝”来。 此时,白刃两眼迸火,热血狂涌,如疯如痴的掠身飞出,直向闪电剑曹华和神算子倒地处扑去! 少林了禅大师,武当一尘道长,还有醉鬼司马毕,见状忙纵身迎上。 鬼影白刃勃然大怒道:“啊,你们三个想先死?好!好!老夫成全你们!” 话音甫落,“追魂夺命”,一掌呼啸而出。 三人早有戒备,怎敢怠慢?六掌齐举,迎势撞去。 岂知,白刃出手捷若疾闪,三人掌招始发,对方掌风已到,震得三大高手歪歪斜斜地退了七八步,身子犹自摇晃! 所幸的是,闪电剑与神算子,总算得一个喘息的机会,一骨碌爬了起来。 鬼影白刃目光如电,横扫全场,一字一顿地切齿道: “很久以来,老夫被你们追得无路可走,无处立身,本想隐居天门崖,想不到你们又追踪赶来,而且一向水火难容的黑白两道,居然狼狈为奸,为了杀我鬼影白刃,竟然携起手来,真是武林史上一大奇闻。”。 逍遥剑百崇金,怪侠翁卜离闻言不禁脸上一热,掠过一丝愧色。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却气得发抖,劈面打来一掌,沉脸喝道:“闭上你的臭嘴??” 言犹未尽,狂风大作,白刃翻腕一划,把西门巨霸的掌力挡了回去。 鬼影白刃忽然“哧啦”一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三帧神风烈火秘录图影,冷森森地说道: “你们来干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秘录就在老夫身上,只要能杀了白某,就将人皮剥去。否则,哼!我鬼影一不做二不休,黑白道上的两笔账一块儿算,今天把你们赶尽杀绝!” “绝”字出口,人随掌进,直向群豪立身之处冲去。 事实真乃奇闻罕见,令人咋舌惊心,只见他双掌交挥,环胸一匝,绕场三圈,少林武当已有四人倒地身亡。 逍遥剑百崇金目睹惨状,钢牙一咬,道:“老魔头,你一生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好狠的心肠,百某今日拼上这条老命,也要给你点报应!” 欺身疾进,扬腕发掌,不顾一切地猛扑上去。 逍遥剑是黑白两道上公推的临时盟主,统理围攻强敌之责,群豪见他当先攻上,立时发掌呼应,一迭迭剑光掌影,从四面八方将白刃团团围住。 眼前高手如云,四面受敌,饶白刃绝技盖世,也丝毫不敢轻敌大意,稍有不慎,便会尸横当场。 此刻,黄子辰在石洞内习练“残琴三绝”,他聪颖透顶,心专神注,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把三招绝学练得滚瓜烂熟,可以运用自如,所差的仅是功力,火候而已。 忽见师父力战群豪,已被少林寺的掌门人了禅和尚,抡动铜禅杖扫断一腿,情势危如燃眉!…… 方待冲出去,助师父一臂之力,门前人影一闪,夺门走出一个武当道士来。 道士似乎没料到石室中有人,先是一怔,忽又怒气冲冲地说道: “小子是什么人,莫非鬼影的徒弟?哼,凡是和白刃有关系的人,休想逃得活命!” 他问完话,一瞥黄子辰手中残琴,忽地劈面击出一掌。 黄子辰见状不禁大怒,道: “你找死!” 残琴带起一阵呜呜之声,拦腰扫去。 来人是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的师弟玄明道人,见残琴来势凌厉,当下右手拂尘一架,左手并指疾点黄子辰的“命门”死穴,口中嘿嘿笑道: “哼,小子吹什么牛,想死的是你们师徒。白刃为害武林,杀人无数??” 忽闻“铮铮”两声响,手中拂尘已被残琴上的残弦绞断,不禁咦了一声,倒退一步。 黄子辰也感意外,没料到自己的功力,短短几个时辰竟能迈进一大步,手中残琴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傲然得意地“哼”了一声。 一声冷哼,激起了武当玄明道人的满腔怒火,将残破的拂尘往地上一丢,喝道: “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贫道今天倒要好好地领教一下。” 双掌一错,左刚右柔,同时发出两股截然不同的掌力。 黄子辰一招得手,信心陡增,闻言双眉一蹙,恨恨地道:“你个牛鼻子老道,来得正是时候,老子我刚刚练成“残琴三绝”,正感无处施展,就拿你牛鼻子开刀,发个利市吧!” 说话间,残琴一抡,‘呜呜’之声绕室飞鸣,一招‘魂断蓝桥’劈头砸了下来。 残琴起处,劲风如刀,玄明道人但觉头上一麻,立时缩身矮了半截。 黄子辰沉声冷语道:“牛鼻子你服不服?” “!咚”的一声,玄明道人倒伏在地。 原来,黄子辰适才砸下一琴,怨气恨风尽发,正好打中玄明道人的天灵盖,登时骨碎肌裂,脑浆四溢,仅仅摇晃了两下,便匆匆忙忙地驾鹤西游了。 事发猝然,大大出乎黄子辰意料之外,望着血肉模糊的死尸,一时楞在当场。 沉吟半晌,他自言自语道:“这能是我干的?我攻出两招‘残琴三绝’,就能把他打死?我竟然杀人啦!” 黄子辰出生自法律完善的现代,怎么可能去打架斗殴,甚至杀人?但来到了这里后,时代变了,情况也变了,虽然这一路上受尽了世人的欺凌和羞辱。虽说满腹是恨,恨不得杀死所有的仇人,但,真正的动手杀人,这还是第一次。 不论什么事,第一次做总会感到惊奇,甚至恐惧,黄子辰在惊奇恐惧之外,又有几分惶乱,简直不相信是自己所为。 探首石室之外一望,只见师父单腿支地,手扶树干,全身上下,几乎象被鲜血染过一般,正自昂首望着乌云密布的苍天,呆若木鸡似的,一动不动。 在鬼影白刃的周围,倒着五、六具尸体,那是少林,武当两派的高足弟子。 此外,天门崖上死一般的沉寂,静悄悄地可以说没有一个活人。 ‘武林三大名剑’中,游龙、闪电二剑已被白刃挥掌击下绝命谷。 少林派了禅大师,武当一尘道长,以及怪侠翁卜离,被白刃打得滚下天门绝顶。 逍遥剑百崇金,冷面怪客西门巨霸,都已修得几分《神风烈火秘录》上的玄功,最是便宜,才落得全身而逃。 神算子万事通唯利是图,醉鬼司马毕向来天不管、地不管,此番伏牛山之行,为的是想夺那册秘录,后见苗头不对,早已溜之大吉。 鬼影白刃把群豪制服后,心中感慨良久,昂首呆望一阵后,忽地放声狂笑起来。 这笑声极端凄厉悲凉,比哭还要难听。 笑吧,鬼影白刃已是老泪纵横,滂沱如雨。老天爷像是有所感触,开始稀稀拉拉打起雨点。 黄子辰三步并两步地奔了过去,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哭什么?” 鬼影白刃大笑一声,道:“师父永远不会哭,是笑!” 说完,又是一阵怆凉欲绝的大笑。 笑声中,双掌齐出,一连拍出十几击劈空掌,天门崖上立刻起了一阵急骤的风暴,瞬间砂飞石走,拔草断树。 “断魂刀”周良,“彻地狂风”田方等十几人的尸体,也随着沙石草树,滚落在绝谷里,刹那工夫,绝峰上已是寸草不留,光秃秃的象是一个光秃的石坪台。 鬼影白刃这时忽然愤怒自语道:“这不好吗?他们有的滚下绝谷,有的丧生在天门崖,有的抱头鼠窜,有的负伤而逃,哈哈哈……” 又是一阵凄厉悲愤的笑声。 第25章 投身绝命谷 笑声一止,又沉声道: “徒儿,他们还会再来,在没有把师父置于死地,剥下师父的人皮之前,他们绝对不会甘心的,除非把他们斩尽杀绝!” 环目扫视一阵,又道:“群豪经过这几次挫败之后,已是溃不成军。为师先把这里的草树扫光,也好多争取一些时间,传授你绝技神功。” 话音一落,一只白骨森森的腿在地上一点,“嗖”地箭射而出。 别看他只剩下一条腿骨,动作却依然疾快利落,一个跃身,已进入石室。 黄子辰运用轻功,跟踪而进,来至石室之后,指着地上的玄明道人,说道: “师父,徒儿刚练完残琴三绝招,这个牛鼻子突然闯了进来,要取我性命,徒儿一怒之下,就给了他一琴······” 白刃不等他说完,便连声道:“好,好,杀得好!咱师徒本无杀人之心,是他们找上门来,迫不得已。……” 伸手从石室壁上取出一些水果干粮,道: “徒儿,这里群豪暂时未闯进来,迟早也会被他们夷为平地,绝难久留天门崖,咱师徒快些进点饮食,等为师把 ‘断剑八招’和‘御气神功’传给你后,就离开此地。” 黄子辰深知,此时情势万分危急,生死祸福稍纵即变,忙一面大口疾食,一面说道: “师父,据徒儿所知,你老人家来至天门崖至少有数月之久,师父双腿已残,对敌迎战虽无大碍,长途跋涉则恐怕大为不便,这些食物是从哪里弄来的?” 鬼影白刃闻之,眼泪簌簌而下,道:“是我女儿琴姑从山外买来的。” 黄子辰一愣,道:“徒儿怎么没有看到师姐?” “为师来此后,见天门崖是个天险之地,遂决定在此潜居下来,准备闭关苦修上乘玄功,出关之后打算重振昆仑派声誉,并代师清理门户,追杀那个欺师灭祖的恶徒,想不到事情疾转直下,就在你琴姐姐第二次出去买食物时,天门崖已被群豪包围起来……” 黄子辰道:“师父,琴姐姐离开此地多久了?何时才能回来?” “你琴姐姐离开此地已有三日之久,按理也该回来了,可恼群豪决心杀人夺宝,纠集了武林黑白两道的高手,把伏牛山团团围了起来,师父很担心她会遭到意外??” 说至此,面容忽然沉重起来,两行伤心泪盈眶欲滴。 黄子辰急忙安慰道:“师父,请别为此烦恼,琴姐姐说不定马上就会回来。” 白刃摇摇头道:“恐怕不可能,他虽然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但由于天赋有限,成就不大,单独斗,逍遥剑,冷面怪客之流,可能不是她的对手,但如果联手围攻,就难免会吃亏落败,琴儿如果有你这样的天资胆识,此时的成就可能和为师大体相当了。” 黄子辰闻言一喜,道:“师父,徒儿将来会有成就吗?” “会!会,一定会!你如肯痛下苦功,三月之内便可名噪江湖,一年以后就能威震武林,将来的成就可能要在师父之上。” “师父昔年和你的几位师叔伯,在你师祖面前共同研习神风烈火秘录时,足足花费了十六个时辰才参悟透澈,那一个后来犯了欺师灭祖大罪的逆徒,则仅仅只用了十二个时辰,成为众人之冠,得到你师祖的特别宠信,因而种下了灭门祸根。” 悠悠一叹,又道:“其余的几位师兄弟,则有的花费数月之久,都仍旧无法悟透玄机,如今徒儿能在四个时辰之内悟透秘录上的奥妙,一个时辰之内学会“残琴三绝”,实为师父毕生所仅见。” 蓦地,天门崖右侧‘刷’地一亮,闪起一道火光。 接着,左面和前面也有数道火光出现,一闪一闪地在向天门崖顶靠近。 · · · · · · 鬼影白刃,双眉骤然成结,冷哼一声,面上泛起一抹杀机。 黄子辰道:“师父果真料事如神。群豪要用火攻,他们的心太狠啦,徒儿一旦成功,一定要好好教训惩治他们!” 鬼影白刃听完,点首称赞,忽又肃容正色地说道: “最后关头已到,师父就此把琴姑许配给你,你琴姐如能不死,他日相逢,联手将师门逆徒杀死之后,就共缔良缘,以了为师的一桩心愿。” 此话一出,黄子辰大感意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呆愣片刻,才以怀疑的口吻问道:“师父您老人家刚才说什么?要徒儿和琴姐姐??” “嗯,是的,为师要你和琴儿成亲!”言词诚挚郑重之至。 “师父,师命如山,徒儿本当遵命。只是徒儿自觉粗愚迟钝,又兼一身血仇大恨,恐怕配琴姐姐不上。” 一言甫出,忽闻一声惨绝人道的厉吼,划破沉寂的夜空。 但见天崖门右侧山腰上闪起一道火光,隐约中一条黑影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毕直地坠下绝谷! 白刃目光如电,就在这一瞬之间,就已看出右侧峰腰上共有二三十人之多,每人手中拿着松明火把,有的背负松油,就在那条黑影坠入绝谷的同时,又传来一阵喝叱与打斗之声。 不大工夫,喝叱、打斗之声全止,火把尽熄,又恢复了原来的阴沉,死寂。 黄子辰聪明过人,情知事有蹊跷,遂说道: “师父,这事奇怪,群豪绝不会自相残杀,难道又另有高人出现?” “嗯,你可能猜对啦,伏牛山又有高人出现了,或许是那个逆徒,也许是那个烈火魔女。总之,如果真是这两个魔头出现,可是大糟特糟之事。咱们师徒能否留得活命,实在不可乐观。” 话是这样说,他却仍旧镇定如常,目光向右侧峰下一扫,阝重其事地道: “为师处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反悔变更,今收你为徒,并将琴儿许配给你,主要是为师看中你的资质胆识和气度,是个可信托之人,这样,一来你们彼此有个照应,便于复仇雪恨,二来为师也好安心瞑目而去。” 脸色一整,道:“不过,终身大事,事关一生幸福,为师绝无强求之心,答不答应,由你自己决定。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徒弟,咱们就此开始修练断剑八招。” 正要伸手取过断剑,黄子辰忽然 ‘扑嗵’一声跪倒在师父面前,泪流满面地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恩重如山,好比再生父母,收辰儿为徒,已感恩深情重,永世难报,现在又将琴姐姐许配给我,更使徒儿感激涕零,想我黄子辰这一路以来,不知忍受多少苦难,凌辱、岐视,今天第一次领悟亲人的温暖,你老人家使徒儿明白了是与非,善与恶,爱与恨的分际,我娘若是在的话,亦会感激师父对我的大恩大德!” 这一番话是和着血与泪说出来的,情真意挚,感人至深。话到情生,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放声大哭起来。 白刃深受感动,亦不禁为之潸然泪下,俯身把爱徒扶起,说道: “徒儿,为师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尽力使你成为啸傲武林的一等高手!” 一语未尽,异事陡生,左侧峰下一连数声惨吼过后,黑暗中但见鬼影幢幢,有好几个人蹑手蹑足地攀爬上来。 鬼影白刃凝神定目一看,陡然间脸色大变,白一阵,青一阵,似惊惧,又似愤怒。 蓦地,从黄子辰手中夺过残琴,闪身跃至石壁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崖下,口中切齿有声道: “哼,是他,来得好,老夫能在临死之前,把他杀死在天门崖,死后做鬼也可告慰恩师了!” 这话听在黄子辰耳中,甚感惊奇,道:“师父,是谁来了?” 白刃伸手向下一指,沉声说道:“如果师父没有走眼,来人一定是师门那个逆徒!” 石室左面的石壁,早在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现身时,已被鬼影劈倒,看出去极为方便。黄子辰仔细往下一瞧,但见黑糊糊地有三四个黑影向这边蠕动,却看不出面貌如何。当下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所指的那个师门逆徒是谁?” 白刃指着走在前面的一个黑影,郑重地说道: “当年你师祖翻云圣手打败烈火魔女,夺下《神风烈火秘录》一天,他老人家正静坐参悟上乘玄功,不料仓促事变,祸起萧墙,这个逆徒为了独占宝录,纠集了几十个歹徒,趁夜静无备之际,突下毒手,把昆仑二十世基业毁为灰烬,你师祖从此下落不明!”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出叛徒是谁?黄子辰道:“师父,他叫什么名字?” 鬼影白刃道:“他叫‘晴空霹雳’肖云鹤,是你师祖最得意最宠信的弟子,是为师师弟。为师今天不能置他于死地,日后你要和你琴姐联手把他杀死!” “肖云鹤”三字一出口,黄子辰倒抽了一口冷气,心忖:“金笛浪子肖雷,据神算子说,是陷害我娘的歹徒与原配郑芳霞所生,他既然未从母姓郑,那恶徒定是姓肖无疑!再者,翁卜离曾说过他是翻云圣手的门徒,如此看来,使昆仑派毁灭的是肖云鹤,陷害我娘的亦是肖云鹤,??” 想着想着,一股愤火直冲脑心,瞪着那个黑影,道:“师父,这人是不是一个妻室多如牛毛,不仁不义,无恶不作之人?” “是的,他正是这样一个人,内奸外和,最擅逢迎,博得你师祖的宠信,达到他可鄙的目的。可惜,一着失算,仅仅得到六张秘图!他为人好色不过,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知造了多少恶孽。……” 一字一句都证明了毁害黄子辰母亲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黄子辰的生身父亲,便是这神风教教主,晴天霹雳肖云鹤! 黄子辰忍不住心中怒火,双拳一握,恨恨地自语道:“肖云鹤呀,肖云鹤,我黄子辰等得太久,今天总算是碰上了你!……” 拧身一纵,挺身扑出石室。 鬼影白刃一伸手,硬把他拉了回来,道:“徒儿,你要干什么?” “我最恨这种忘恩负义,无恶不作的人,徒儿要杀了他!” “徒儿,你行侠仗义,应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此人虽然阴险绝毒,却是绝顶聪明之人,功力之高,堪称天下第一。为师今天能够和他同归于尽,已感心满意足,你还差得太远,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黄子辰闻言,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此时,神风教一行数人,越来越近,已在一丈之内。黑暗中,仅见一行人浪行波步,捷若鬼魅身影,依然无法分辨出面貌长相。 鬼影白刃忽然想起一事,匆忙拿过那把匕首,交给黄子辰,道: “孩子,心狠些!快把师父的这一张人皮剥下来!” 说着,就两三下把身上布衣撕个粉碎,露出腹背上六张《神风烈火秘录》图影来。 黄子辰闻言打个冷颤,倒退一步诚惶诚恐地说道:“师父,强敌当前,你老人家要徒儿??”白刃向下一望,见神风教诸人心存顾忌,又有群豪掣肘,不敢放步疾进,瞬息间还不会逼近石室。忙将黄子辰拉进石室,肃然正色地道: “徒儿,群豪齐集伏牛山,数犯天门崖,前仆后继,不畏生死,为的是为师身上的秘录图影,神风教主肖云鹤多年来一直寝食难安,此番率众而来,则是志在必得,为师恨叛徒入骨,早存以命相搏之心,今日冤家路窄,正是同归于尽之时,你快将师父的这张人皮剥下来逃命去,以保存这册秘录,不落入恶人之手!” 余言未尽,怪事又生,只听前面山峰下,似是逍遥剑百崇金的声音疾呼道:“烈火魔女怎地也来了?” 接着是一阵奔逃的混乱之声,所有的火把又全部熄灭。 烈火魔女四字,震动了整个伏牛山! 鬼影白刃师徒愣住了! 神风教主等众怔住了! 右侧峰下的众多黑影呆住了! 然而,《神风烈火秘录》武林第一宝录,人人梦寐以求,群雄微微一愣之后,脚步忽然加快,一阵狂风般卷了过来。 鬼影白刃见此情景,不禁大惊,道:“孩子,事到如今,恐怕连同归于尽都不可能了!” 说话间,正前方红影一闪,一条血红如火的人影,出现在天门崖上。 不用问,来人一定是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烈火魔女! 女魔头一现身,两侧人影迫近,黄子辰认得右侧走在前面的两人,却是玉女柳青,和金童浪刀,后面一个蓝纱罩面,身材细巧的美妇,定是弥山主人无疑。 黄子辰道:“右面是弥山主人,和她的两个徒弟。” 白刃虽不知弥山主人的出身来历,但她震慑武林多年,总还有个耳闻,用不到交手过招也知是难惹的人物,闻言连说两声,“罢了,罢了!” 烈火魔女,弥山主人,神风教主肖云鹤,都是举脚一跺,整个武林为之颤抖的人物,任何一人都堪为白刃的强敌,如今三人同现天门崖,怎不叫人为之胆战心惊! 鬼影白刃虽有同师门叛徒肖云鹤同归于尽之心,至此也不得不改变了主意。当即连劈三掌,劈倒靠绝谷面的石壁,冷声道: “孩子,此时求生不得,师父纵然能和姓肖的同归于尽,你也无法逃脱烈火魔女和弥山主人的毒手,为今之计,咱们只有跳下绝命谷听天由命了!” 伸手将黄子辰往怀中一抱,独脚一点石壁,身形疾射而出,向白云迷漫的绝命谷飞坠而下! 坠势如电,两耳生风,黄子辰已进入迷茫状态。 第26章 绝谷逢生,神功大成 而在另一边,现代的家里黄子辰妈妈已经成了半个理疗师了,自上次黄子辰心跳停止转危为安后,虽然身体健康恢复正常,但他还是没有醒来,医生说他进入一种低意识状态,只要经常在身边呵护着,对他说话,也许会醒来。子辰他妈妈干脆辞去工作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做一些身体复苏的运动,而家里的重担也就全担在他爸爸肩上了。他们殊不知,黄子辰在另一边正经历着永生难忘的冒险。 当黄子辰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直挺挺地躺在一个大池塘的水边上,师父就坐在自己的旁边,正在给自己推拿活穴。 黄子辰挺身坐起,见师父和自己都是湿淋淋的一身水。 鬼影白刃昂首望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幸亏是这一个池塘,救了咱们师徒的命,要不然,定要摔个粉身碎骨。看来天不绝昆仑派,你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黄子辰环目四顾,头顶白雾迷茫,景物难辨,四处蔓草没径,人影全无。只有眼前池塘中遍是断体残肢,和一滩滩浮血,略为沉思一下,说道: “师父,先前被您老人家挥掌劈下绝命谷的人,如果落在此塘之中,很可能不会全部丧命,徒儿刚才细瞧一阵,发现池塘中的残肢断臂,大部份都是死在天门崖上的人。” “嗯,他们活命的机会极大,很可能就潜伏在附近不远。” 仰头望望天门崖峰,又忧心忡忡地道:“即使围攻我的人手再多,为师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怕烈火魔女,弥山主人和叛徒肖云鹤三个人尾随跟下绝命谷。如果不幸言中,你我师徒仍是在劫难逃! 微微一顿,又怆然道:“烈火魔女想当年败在你师祖手下,如今劫后余生,重震江湖,自然和昆仑派誓不两立。叛徒肖云鹤设计陷害你师祖,自立神风教,今日得知师父的行踪,恐怕绝不会善罢甘休!” 黄子辰忽然见师父变得愁容满面,急忙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和群豪经过一场恶战尤其抱着徒儿跳下绝命谷,一定疲惫不堪,快运气调息一下,那叛徒若敢跟来,徒儿就跟他拼命!” 鬼影白刃闻言脸色一沉,道:“那是送命,以你目前的功力,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下来,事到如今,咱们还是先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传你 ‘御气神功’ ‘断剑八招”,参悟被逍遥剑,冷面怪客夺去的那六张秘图上的玄妙要紧。只要你能得师父的全部真传,为师的就算死,也安心瞑目了!” 说走就走,从池边树上折了根树枝,拄着,一跛一颠地往绝命谷深处走去。 黄子辰见师父只剩下一根腿骨,走路颇显踉跄,心中酸痛,追上去道:“让徒儿背着您老人家走?” 万万想不到白刃却忽然翻目大怒道:“你别看师父体残腿瘸,奔走起来还是比你强得多!” 树枝点地,人如飘风,一眨眼工夫已超过黄子辰十几丈远。 黄子辰见状感慨良久,暗忖道:“师父,您老人家好倔强的性格!” 急忙运足全力,拼命追了上去。 鬼影白刃轻功出神入化,健步如飞。黄子辰哪里追得上,片刻工夫不到,已在三十丈以外。 黄子辰越追越远,正感自己太不济事,忽见师父已停在一个隐秘的石洞口,忙奔过去,道:“师父,您老人家跑得太快了,人家怎么也追不上。” 白刃哈哈一笑,道:“别忙,等你离开眼前这个石洞的时候,你的轻功就可能和师父相差无几了!” 黄子辰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师父言外之意,方待出言答话,“嗖!”夜空中响起了一声衣袂破空之声。 白刃功力精纯,夜能视物,循声望去,只见白雾迷漫中,从天门崖上泻下一条火红的人影,心中一惊,说道:“烈火魔女已经来啦,肖云鹤和弥山主人马上也会来,绝命谷里将会有一场惨绝人寰的恶战!” 仔细向左右一看,见石洞外面有一丛茂密的杂草,洞口藤葛交错,不易被人发现,心中稍安,举步走了进去。 洞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师徒二人深入三丈多,静立片刻之后,鬼影白刃已看出这个石洞支穴纵横,口小腹大,甚是广阔,当下二话不说,拉着徒儿走至一个较为干燥清洁的洞内盘膝坐了下来。 二人都感精疲力尽,运气一周后,白刃才缓缓说道: “徒儿,此时追兵四起,情势危如燃眉,随时都会发生意外,你赶快把‘断剑八招’和‘御气神功’学会,也好及早冲出绝地。” 话已说完,立刻详详细细地讲解这两种绝技的口诀,精义,并且不厌其烦地演示给黄子辰看。 ‘断剑八招’是一种剑击神技,讲究功力与技巧完全结合神会意通,只是黄子辰功力还相去甚远,不能把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御气神功’ 则不同,这乃是秘录上最玄奥的上乘内功,非长时间的修练潜研,无法为用。足足费了八个时辰,直至第二天的下午,黄子辰仅仅学得一点皮毛。 黄子辰大感气馁,道:“师父,徒儿太笨,学了这么久了,‘御气神功’还是无法为用,只不过勉勉强强地,学会几个行动身法的姿势,太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鬼影白刃道:“徒儿,你能在八九个时辰之内学到这么多,师父已感十分满意。须知‘御气神功’独步武林,一旦修练成功,一举手,一投足,莫不威猛无比,可达出手如电,招无虚发的无上境界。” 说到这里,忽觉心中一阵翻滚,忙暗暗运气压住上冲的血气,继续说道: “为师本想将被逍遥剑与冷面怪客抢去的那六张秘图的玄秘给你讲解一番,奈何此时内伤忽发,恐怕已经无能为力了!” 黄子辰道:“师父,那六张秘录上所载的是什么武学?” “是 ‘御气神功’!” “也是 ‘御气神功’?” “嗯,所有的十八张秘图,每一张上面都记有御气神功,可以单独修练,也可以相互参照。如想把‘御气神功’发挥至登峰造极的境界,则非要把十八张秘图完全参悟透澈,并且至少要苦修十年不可。” 白刃微一运气之后,又道: “《神风烈火秘录》宝贵之处就在这里,因为每一张上面,除了一个‘御气神功’的图象外,还有一招掌剑之学,可以琢磨出那绝技的奥妙,师父教给你的残琴三绝和断剑八招,就是从十二张图象和师门绝学,相互融汇演练而成。你日后把那六张秘录夺回之后,要痛下苦功才行。” 黄子辰见师父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禁大急,道:“师父,您老人家的伤势如何?有无救治办法?” 白刃镇定地道:“为师早在师门一场惨变中,已被肖云鹤伤及内腑。是以,虽然得到十二张秘录,其成就依然略差于他半筹,至后,括苍、天目二山和黑白两道中人分别恶战后,伤势更是日益沉重,仅凭一口复仇之气在支撑着。??” 言未尽,喉中一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黄子辰一惊,连忙道:“师父,您快说有没有办法,纵然是赴汤蹈火,徒儿也无所畏惧!??” 白刃吐出一口鲜血,胸中略为舒畅一些,从容说道:“办法是有,可惜为时已晚,恐怕来不及了,你琴姑姐姐离开天门崖峰,主要是为我采药,岂知她却一去不回,实在令人担心!” 黄子辰道:“琴姐姐也许被群豪阻拦在伏牛山外,咱们这就冲出去。” 白刃摇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眼下强敌压境,他们正愁找不到咱们,怎可自投罗网?你我师徒死而事小,昆仑派从此一蹶不振却是非同小可。” 黄子辰侧耳一听,洞外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道:“师父,烈火魔女,弥山主人和神风教主可能都走啦,这一夜半日来,一直平安无事,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咱们不妨先出去看看?” 白刃想了一想,点头说道:“总是呆在洞穴之中,和外界等于隔绝,出去看看群豪动态,再谋应变之策。” 师徒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刚到洞口,见天门崖上烟雾弥漫,火舌腾吐,树木焚得“劈啪”作响声不绝入耳。幸好,天晴气朗,可以清楚的看到,峰头有很多黑影劈开火势,向下俯瞰。 黄子辰道:“这些强盗在扫穴犁庭,想置咱师徒于死地!” 白刃语重声沉地道:“武林诸般所谓‘英雄’,人人毒辣无比,不但想一把火把咱师徒烧死,而且还想烧死烈火魔女,神风教主,和弥山主人,可惜他们心机完全白费了。不但奈何不了你我师徒,想烧死肖云鹤等人,那更是难如登天,弄得不好,反会命丧天门崖,落个‘玩火者自焚’的下场!” 黄子辰沉吟一下,道:“现在群豪还在崖巅上,那些厉害魔头也不见去向,绝命谷里空无一人,咱们赶快乘机离开伏牛山,去找琴姑姐姐,设法给您老人家医治内伤。” 鬼影白刃苦笑了一下,道:“这一干人在没有亲眼看到我的尸体之前,是绝不会离开的。你看!半山腰上的红色人影,那不是烈火魔女还会是谁?前面的山峰上正有三条人影往来穿梭着,可能是正在搜寻为师的弥山主人师徒,只是那个叛徒为人最是诡计多端,此时不知潜伏到哪里去了?” 黄子辰闻言大吃一惊,顺着师父手势望去,果见烈火魔女,弥山主人师徒就在附近时隐时现,群豪也随时都有扑下绝命谷的可能,不由得暗暗着急道:“怎么办呢?师父您老人家伤重势危……” 白刃道:“孩子,此洞十分隐秘,短时间内不会被他们发现,为师还有很多事情要及时交待,同时,你虽学会了 ‘残琴三绝’,‘断剑八招’与‘御气神功’,但功力火候还差得太远,为师必须助你四十年功力,方能完成师门大愿,咱们赶快回洞去吧。” 黄子辰出来的目的本是想离开绝命谷,去找琴姑,为师父治伤,如今见危机四伏,比在天门崖上还要险恶三分,当下暗自叹了一口气,跟在师父身后,返回洞中。 鬼影当先入洞,走至一个怪岩崆峨,曲径通幽的岔道时,突然伸手一拉黄子辰,窜越四丈开外,进入了一个支穴之中。 黄子辰诧异间,白刃深深吐了口气,肃容冷色道: “你快盘膝坐在师父的前面,让为师把四十年潜修的功力全部注入你的体内,这样一来,你便可在顷刻之间成为一等高手,不但‘御气神功’ 可以发为己用,就是残琴三绝,断剑八招也会发挥出最大神威,只要不和那三个世无匹敌的恶魔硬拼,谅可全身退出绝命谷。” 说着,首先盘膝坐了下来。 黄子辰激灵一下,说道:“师父,徒儿万万不能答应。” 白刃道:“你为什么不能答应?” “您老人家把数十年性命潜修的功力,全部注入徒儿体内,师父自己岂不要变得如同废人一样,子辰承蒙师父厚爱,收我为徒,学会的绝世武功已感受用之不尽??” 白刃闻听,沉脸寒色道:“为师的重伤在身,已是将死之人,留此何用?只要你能大有成就,为师门复仇,重振昆仑派的声威,师父我就于愿已足,此时寸阴如金,还不快盘膝坐下来!” 黄子辰执拗地说道:“别的事情徒儿万死不辞,这件事对您老人家的伤势影响太大,徒儿抖胆抗命,还请师父多加考虑。” 倏然间但见鬼影子白刃须发戟张,斩钉截铁地道:“再多言争辩,为师就以欺师之罪论处!” 武林中最重师道一伦,黄子辰此刻,欲言无语,泪流满面,只得盘膝坐在师父面前。 鬼影白刃心中慨然长叹一声,对黄子辰更加器重爱护,当下将数十年潜修的功力,缓缓运集在右掌心上,轻轻地按在黄子辰的“命门”穴上。 起先,黄子辰但觉有一股滚滚热流畅行四肢百骸,上达十二层楼,由缓而疾,舒畅无比。 稍后,冲力加剧,肌张骨响,血气逆转一周天后,全身冷汗淋淋,苦不堪言,人也进入半晕迷状态之中。 最后,滚滚热流好似万马奔腾、血涌气翻、筋脉膨胀、犹如洗髓换骨,但觉头顶热气腾腾。不大功夫,滚滚热流化作一缕徐柔之气约入丹田,移功大法就此完成。 黄子辰一阵酣然酣睡,醒来时,夜色已深,师父正坐在自己身旁,含笑望着,脸色雪白,面容憔悴,长可及膝的须发脱落了一大半,显得是那么苍老,那么虚弱,眉宇之间却是那么欣喜,那么慰藉,飘飘然,裸露出威震武林的江湖异人的情怀与气概! 黄子辰扑倒在师父脚前泣声道: “师父,您老人家为了我,竟将数十年的功力全废了!” 白刃从容地说道:“徒儿别哭,“鬼影”的徒弟不准哭,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更不准哭,快站起来,听师父吩咐。” 黄子辰闻言,豪情陡生,挺身而起,道:“师父有话但请吩咐!” 白刃从贴身衣袋里取了一个红绫锦包,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块精雕玉器,通体翠碧,隐约有一龙一凤,飞舞遨空。 “此乃昆仑派的掌门信物,你已是二十一代掌门人,自应随身携带,小心珍藏,在没有相当把握之前,千万不能让叛徒肖云鹤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因为这块碧玉信符乃是昆仑派存亡的象征,那肖云鹤背叛师门,自立神风教,却又一直藏头露尾,不曾公然以昆仑派掌门人身份昭示天下,领袖武林,就是因为缺少这块碧玉信符,倘若一旦落入此人手中,不仅是昆仑一派的不幸,也是天下武林的一场劫难!” 说完,双手恭恭敬敬地将碧玉信符交给了黄子辰。 他双手接过,正待出言,却见师父忽又冲着掌门信符拜了三拜,郑重的说道: “从现在起,你以继承掌门人的身份,时刻谨记你在天门崖上拜师的誓言,和师父语重心长的交待,言出必践,死而无悔!” “师父但请宽心,你老人家的一言一语,徒儿都已铭刻在心,一定要向逍遥剑百崇金、冷面怪客西门巨霸讨回那六张秘图,并且还要各废他们的一条腿,逆徒晴天霹雳肖云鹤,连他的神风教都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猛然间,忽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教主,这个石洞僻静隐秘,白刃可能潜伏在里面,咱们进去搜一搜。” 第27章 石洞脱险 师徒二人正在说话,闻声俱皆一惊,从石缝中往外一望,见洞外并肩站着三人。 右面之人全身瘦骨如柴,双掌枯黄干燥,肩上斜背着一支白骨做成的“骷髅剑” 左面一人身材略矮,肥瘦适中,衣襟上面一片血迹,肩上也有一支“骷髅剑”。 站在中间的汉子,身材颀长,凛凛英风,一双剑眉高挑,二目冷电深藏,双手叉在腰间,一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气概。 两边二人一色黑色紧身衣,一袭黑纱罩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却精芒毕露,尤其中间那个人更是显得神秘怪异,顾盼间反复扫视,突东忽西,倏上乍下,想也一定是个足智多谋、阴险狡诈之徒。 默然片刻,中间那人忽然阴森森的笑道:“白刃那厮傲骨天生,自视极高,怎会往狗洞里钻?咱们还是到别处去搜吧。” 右边瘦骨如柴的人说道“教主,可是咱们把整个山谷搜了个遍??。” “叫你走就走,哪有这么多理由?”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吹出来的,冷森森,凉冰冰。 左右两人连声说是,跟在那人身后一晃而逝。 黄子辰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师父,这三个人都是神风教的?” 白刃急忙堵住他的嘴,噤声附耳道:“徒儿,此刻,千万不能出去,中间那个人就是昆仑叛徒,晴天霹雳肖云鹤。” 黄子辰与此贼子有着双重仇恨,一闻此言,怒气陡生,就要往外冲。 白刃急忙拉住他,噤声怒斥道:“你想找死!此时为师功力已废,你虽然现在具备第一流的身手,但要想运用自如,还需要长时间的磨练,慢说他率众而来,单凭他一人你也接不下十招!” 师命如山,黄子辰不敢不遵,将满腔愤火忍了下来,小声说道:“刚才那人称呼姓肖的为教主,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又是谁?” “据为师所知,肖云鹤创立神风教,自任教主,那两人便是他的左右护法。” 白刃侧耳细听一阵,道:“这家伙为人阴毒狡猾,他刚才可能已经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故意施出了欲擒故纵之计,说不定马上就会??” 话未说完,耳畔步履之声又起。 黄子辰从石缝往外一望,但见肖云鹤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而且一掌护胸,一掌蓄势待发,一声不响地走进洞来。 另外两个黑衣人手握“骷髅剑”,分待左右,寸步不离。 三人眸中杀机外露,一步一却,十分缓慢,沉稳,一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样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黄子辰不由得又热血沸腾起来。 白刃面露惊容,双手紧紧地抓住徒儿,附耳道:“徒儿,昆仑派的存亡与兴衰,全在你一人身上??” 蓦然,石洞内响起一阵劲风呼啸之声,晴天霹雳肖云鹤以电闪雷奔之势,冲着三人早先栖身之处的洞穴就是三击劈空掌。 一阵“轰隆隆”的土崩壁塌的声浪过后,传来了神风教主的声音: “哼,老夫天天打雁,今天会走了眼?明明有足印进入这个洞穴,怎么会不翼而飞?老夫毕生就不信邪,非把这个洞穴翻个遍,也要把白刃的人皮剥下来!” 身形团团一转、掌出如梭、瞬间连连劈出十几掌。 其中三掌恰是攻向白刃师徒隐身的洞穴。 肖云鹤好雄厚的掌力,三掌攻出,狂风大作,掌风往洞壁上一撞,立时塌下一大块来,堪堪把洞口堵塞住一半,同时,劲力受震回施,形成一股刚猛无比的旋风,石雨砂土横飞,此时鬼影白刃功力已废,被旋滚的劲风一撞,已是摇摇摆摆,几乎瘫倒下来。 黄子辰一手扶住师父,一手紧紧地握住残琴,时刻准备着,只要肖云鹤走进这个洞穴,威胁到师父的安全,他就要和那叛徒拼个死活! 他以为肖云鹤一定会进来,岂知,就在此时,肖云鹤却在外面说道: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还不快把这儿所有的洞搜一遍,鬼影跳下天门崖,伤势定然不轻,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绝命谷! 两个黑衣大汉,领命往未曾搜查过的洞穴走去。 神风教主自己却蓄劲待发,前后扫视,稳如泰山般傲然卓立当地,一动也不动。 黄子辰暗道:“此人真是老奸巨滑??” 忽见一黑衣大汉手中抓住了一人,走至肖云鹤面前,恭恭敬敬地道:“教主,这个人在洞中行功打坐,请发落。” 借罅一觑,认得此人是“武林四狂”中的“晴空狂龙”魏鹏,心忖:“好险,想不到这石洞群中还真有别的人在行功疗伤”。 肖云鹤目光如电,一扫之下,发话道:“你看到鬼影了没有?这个洞中的脚印可是你留的?” 说话时,手指点着黄子辰师徒早先栖身之处。 “晴空狂龙”魏鹏被人活捉,羞愤难当,闻言不答一语,骤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出三掌。 肖云鹤二目凶光一闪,喝道:“你想找死,老夫答应你!” 没见他怎么作势,只不过衣袖微微一拂,“晴空狂龙”魏鹏已承受不了,乍然闷哼一声,被震飞而起,向侧旁另一个支穴射去。 神风教主冷冷地哼了一声,紧跟着追了进去。 不一会儿,洞内传出肖云鹤喝问白刃下落的声音。 紧接着,不是“晴空狂龙”魏鹏的答话,而是一声惨不忍闻的哀鸣,显然那家伙没有得到回答,一怒之下,把“晴空狂龙”魏鹏一掌击毙在了洞内。 白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道:“这样一来,饶他肖云鹤诡谋多端,也无法断定老夫究竟在不在此洞中。” 方才心中一宽,凝聚在丹田中的一点残余真力忽散,颤峨峨地瘫坐下去。 黄子辰骇然,惊惶地道:“师父,您老人家……” 白刃急忙摆手示意他别出声,指着腰中的匕着,恳切地道: “眼前可能有半刻工夫的平静,你应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在那家伙未寻到之前,把师父腹背上的六张图影剥下来。” 不等黄子辰开口,又极为严厉的说道:“这是命令,你如违抗,仍不能算是昆仑派的传人!” 黄子辰没有等师父说完,已是热泪盈眶,呜呜咽咽道:“师父,徒儿一定遵命,只是这样未免??” “未免太惨了,是不是?真正悲惨的事可能还在后头,为师的这张人皮尺早会被人剥去,与其落入歹徒之手,那就不如让你及早剥下,为师死后也瞑目泉下,赶快动手吧。” 白刃此时神色镇静,话语从容,毫无半点怯色。 事情逼到这个地步,黄子辰只有遵命行事,别无选择。他强忍悲痛,动手剥师父身上的秘录图影。 黄子辰一刀一把泪,悲痛欲绝,白刃却面不改色,神色自如。好象根本不存在面对面活剥皮那回事似的,只听他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徒儿,做师父的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未解,无奈天命所限,分手在即,难以尽言。好在你琴姑姐姐对师父的恩怨情仇,知道得十分清楚,他日相会之后,定可慢慢知晓。” 黄子辰这时已剥下三张图影,望着师父血肉模糊的胸膛,眼泪汪汪地说道: “师父,琴姐姐平日里是怎样的打扮?请您老人家详详细细地告诉徒儿,以免日后失之交臂”。 说着,跪着斜进半步,动手去剥白刃背上的图影。 白刃将女儿打扮相貌告诉黄子辰以后,又撕下一块衣襟,蘸着胸前鲜血,用手指写了一封血书,递给黄子辰,沉声道: “有关后续的一切,师父都写在上面了,日后和她相遇时,把血书交给他,你琴姑姐姐就会明白的。” 片刻工夫,黄子辰已将前后六张图影全部剥完,一面与血书一并收好,一面凝视着师父血肉模糊的惨状,实在纵有万语千言也说不出来。 白刃从身后的一个小包中取出一件衣服,从从容容穿上,道:“师父自有去处,徒儿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白刃说着便挺身站起,不过站是站起来了,但由于内伤沉重,功力全失,再加上剥取图影时的痛苦,此时几乎是奄奄一息,只凭一股极强烈的生命力支持着,摇晃了好几下,终于被他拿桩站稳,并且举步向外走去。 黄子辰大感意外,急忙探手扶住,道:“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白刃推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徒儿,烈火魔女,以及神风教主肖云鹤等恶魔,乃至天下群豪,来至伏牛山的目的,都是为了剥下师父的人皮。为师如能走出这个石洞,定可把群豪引开,给你赢得一个脱身的机会。” 运气稍稍调息之后,又吃力地道: “不管师父能否走出这个洞穴,你都不可轻举妄动,直至风平良静后再离开,肖云鹤那厮武功出神入化,又是绝毒阴诈之人,更不可和他动手相搏,且等把逍遥剑百崇金,及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夺去的六张图影讨回来,潜修透彻时,再代师祖清理门户不迟,尔须谨记勿忘。” 白刃一边回头频频说着,一边手扶洞壁,颠颠倒倒地走了出去。 黄子辰本想劝阻,但知师父生性异乎常人,言出必践,劝也无用,出手相拦,更是惹恩师生气,左思右想,只好含泪目送他老人家走出洞去。 鬼影白刃一心助徒儿脱险,虽在伤重将死之际,仍然被他拼力走至洞口附近。 忽然,绝命谷里飞来一人,是“游龙剑”岳凯。 鬼影白刃功参造化、威震武林,“游龙剑”岳凯掠至近前,一见到他那副狰狞可怖的面容,心中透寒,“蹬蹬蹬蹬”连退五六步。 白刃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仍自依壁踉跄而行。 游龙剑岳凯本想拔腿逃命,忽见鬼影步履有异,心中大悟,忽地挺身一跃,已至洞口,抖臂腕间攻出三掌! 黄子辰略一探头,不禁怒火攻心,人如箭射,掌如惊雷,呼地一声,可怜,游龙剑岳凯连人影都未看清楚,便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然而,毕竟为时已晚,白刃已被游龙剑的掌风扫中,栽倒在壁脚下,仅仅只剩下一丝游气。 黄子辰急得泪如雨下,顾不得追杀岳凯,扑倒在师父身旁。 白刃此时已不能言语,但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却是异常焦灼愤怒! 黄子辰明白师父是不想要他露面生事,暗将钢牙一咬,忍痛跃回原处。 白刃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后,惨然一笑,闭上了双眼,这位江湖异人,便从此长眠不醒! 黄子辰看在眼中,痛不欲生,忽觉头间一阵晕眩,赶忙双手扶在洞壁上,才勉勉强强立稳身形。 大恸稍止,神智微醒,洞口处,“游龙剑”岳凯又不顾重创之身,跌跌撞撞地奔了回来。 黄子辰见状暗恨道:“这个老东西简直可恶透顶!要不是师命在身,不准我在此时此地和一些强敌正面冲突,早就把你送上西天了!” 游龙剑岳凯刚刚走近石洞,正想俯身去剥鬼影子白刃的人皮,身后袂声忽起,一条血红的人影一掠而落,站在面前。 岳凯一见是烈火魔女,早已吓破了胆,浑身发抖,连逃命都忘个一干二净! 女魔头仍然面罩红巾,寒眸开合间杀机陡现,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看上这儿的风水了,是不是?” 岳凯还未答言,她纤掌突探,暗力猛吐,只听“游龙剑”闷哼一声,身如脱弦利箭飞出洞外。烈火魔女星眸一转,瞥见倒地身亡的鬼影子白刃,不由得喜形于色,上前去伸手拨开衣襟一看,不禁愕然惊呆。 接着一声娇叱,身形倒转红影一闪,往石洞外射去。 烈火魔女刚走,袂声又隐约可闻,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绕洞悲鸣,令人入耳生寒,毛发直竖,但闻“嗖嗖嗖”的三下,白刃尸体旁又出现了三个幽灵般的人物。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欺师灭祖,无恶不作,毁灭昆仑派,自立为神风教主的肖云鹤,以及那两个阴森可怖的左右两大护法。 第28章 逃出绝命谷 神风教等人见白刃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禁大吃一惊,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掌蓄势待发,其状如临大敌。 直至他断定鬼影白刃已死,这才环目扫视四周,然后凝视着鬼影子白刃的尸体,切齿冷笑道: “嘿嘿!你倒死得痛快,这样未免太便宜了。” 手臂一挥,两个黑衣护法如得军令,团团地一转,背向而立,一个监视着洞外,一个监视着洞内,白森森的骷髅剑紧握手中,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随时都可以出手伤人。 神风教主忽地上前三步,“嘶啦”一声,撕下白刃胸前的衣襟,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但见图影已失,盛怒下,猛然飞起一脚,把鬼影白刃的尸体踢得翻了两个身。 撕破了背后布衣,一样肌裂血涌,哪里还有半张《神风烈火秘录》图影?! 肖云鹤目眦欲裂,愤愤然地悲啸一声,狠狠顿足道:“老夫一步来迟,已被人捷足先登,可恼,可恨!” 俯身在鬼影白刃的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见一无所有,他背转身来,怆然一声喟叹道: “老夫重振昆仑派,另立‘神风教’,君临天下,主宰武林的雄图大略,全被你断送无遗。至宝图录,龙风玉符。俱皆不翼而飞,老夫恨不能抽你的筋,啖你的肉,若不令你粉身碎骨,实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越说越气,振臂一抖,冲着鬼影白刃的遗体连劈三掌。 他心中恼恨,出手极重,三掌过后,那具尸体已是头碎脑溢,四肢震断,躯干四分五裂,这位江湖异人的遗体瞬间已变了肉泥骨粉,其状惨不忍睹! 神风教主心狠意毒,至此仍恨犹未尽,突然双掌一挥,带起一股劲风,将一堆碎骨烂肉扫至石洞之外,洞内仅剩下数断的一根腿骨。 黄子辰耳闻目见,气得目直心疾,忘乎所以,霍地抓过残琴,就欲挺身一跃而出。 然而他一想师父临终的遗言,就顿知轻重利害,此时此地,硬将一肚子气咽了下去。 此时,那左侧的黑衣护法,忽然扭头道:“教主,江湖上传说白刃腿上的六张图影,早在数月之前,就分别落在黑白道上的领袖逍遥剑百崇金与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的手中,不知确否?” 晴天霹雳焦云鹤微微点了点头,阴恻恻地说道: “嘿,老夫亦有此闻,好在这两个人在江湖上,虽然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本教主看来,简直不堪一击,夺回秘录,只不过是反掌折枝之事,容易得很。倒是鬼影的这张人皮天下英雄也休想近身剥皮。退一万步讲,他真的无能抗拒,也定会人图俱毁,绝无将天下第一宝图轻易落入外人手中之理。再者,龙凤玉符在本教主看来,固然珍贵无比,乃是主宰天下武林不可缺少的信物,可是在群雄眼里却不值什么,既然两宝俱失,十之八九白刃已有了传人!” 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听得两个黑衣护法,霍然色变。 监视洞外的黑衣护法转身说道:“教主,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麻烦了,教主成立神风教,本是权宜之计,最终目的还是取得昆仑派掌门人的地位,进而君临天下武林。” “住口!”神风教主脸一沉,冷森森地说道:“有什么麻烦,鬼影白刃本教主尚且未放在心上,何况他的传人!” 那黑衣人闻言,吓得打个哆索,连忙惊慌万状地道:“是!教主才华绝代,学究天人,属下罪该万死!” 缓缓转过身去,又目注洞外。 神风教主冷哼一声,捡起白刃那根腿骨自语道: “这倒是一支最好的‘白骨剑’,老夫要凭此,杀尽天下所有敢于反抗我的人!” 将白骨往背上一插,横扫二人一眼,断然道:“得到秘录图影玉符的人,可能还没有走出绝命谷,别在此发愣,赶快跟教主去追。” 灰影一闪,阴风匝地,当先电掣而去。 两个黑衣人如影随形,转瞬间走得无影无踪。 黄子辰目送三人消失后,才举步走了出来。 出得石洞,但见夜色深沉,四野寂然,绝命谷里风声如吼,丝丝寒意,散着血腥。…… 烈火魔女早已杳如黄鹤。 游龙剑岳凯死活不明。 神风教主等三人也不知去向何方。 只见洞外左一块烂肉,右一块碎骨,遍地是师父白刃的身碎肢离的遗体。 黄子辰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含泪将师父的遗骨,一片一块地收集在一起,就地挖掘一个墓穴,并以断剑在一方青石上刻书下“一代江湖异人,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白刃大侠之墓”二十二字。 此事完毕,黄子辰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师父坟墓前,句血声泪地说道: “师父,您老人家请安息吧,徒儿一定牢记您老人家的教诲,肩负起重振昆仑派的重任,代师祖清理门户,杀掉叛逆肖云鹤,离此之后,第一件事,是去龙吟堡和狮吼堡,找逍遥剑和冷面怪客,夺回六张《神风烈火》图影之后,就去神风教总坛,杀它个天翻地覆,然后再和琴姑姐姐专心一意去寻找师母她老人家的下落。 “师父,您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为了我,你将数十年潜修的功力全废,为了我,脱去一张人皮,落得个血肉模糊、粉身碎骨而亡!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怪侠翁卜离,逍遥剑百崇金也很器重我,爱护我,可是,为了替您老人家复仇,他日相见,必将血战一场,师父和娘是最爱我的人,不幸,都已经弃我而归去,从今往后,又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和数不清的深仇大恨······” 自语至此,已泣不成声,伏倒在白刃墓前放声大哭起来。黄子辰此行经历太过深刻,自我已深深陷入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恩怨情仇之中,甚至错觉中认为自己属于这个时代,曾今内向的黄子辰到了这里,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自我,就这样冒险还将继续。 哭了良久,当黄子辰止住悲痛时,全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坚强,刚毅和报仇雪恨的力量,遂挺起胸脯,向绝命谷口大步而去。 这位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背着残琴断剑,身怀宝图玉符,以及他自己与师父的一切恩怨情仇,又有谁曾想明他还是一名穿越者,但这已不重要,至此他将再次陷入险恶的江湖漩涡之中。 他一边疾走,一边心中喃喃祈告: “妈妈,您肯定想不到,儿子我去到了古代,还当了昆仑派的第二十一代掌门人,在这里我经历了很多事,成熟了不少,在这里的苦难与屈辱让我感受到了悲恨,也让我有机会体会了如同亲人的关爱。之后我准备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我不仅要向所有凌辱过我的人讨回怨债,还要代师祖清理门户,亲手杀死那个江湖浪子,这一切就像等着我来做一样,也许,我来到这个时代是宿命的安排。等这一切平息之后,我再去寻找回家的办法!” 他这一番话,都是这么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肺腑之言,也是今后武林劫难的缩影,他这一出道江湖,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武林豪客要在他的手上,化作一缕游魂! 且说烈火魔女和神风教主肖云鹤等人,先后眼见鬼影白刃暴死旷谷,却不见宝图秘录,都认为必有人剥走人皮,到处追寻。 可是整个绝命谷,便真的变成了绝命之地,所有滞留在绝命谷的群豪,只要撞到烈火魔女与神风教主手中,一律惨遭杀害,绝无一人幸免! 绝命谷里惨吼之声处处可闻,尸骨遍地、横七竖八至少有百具以上,大有武林末日来临之势。 正当绝命谷里杀气弥漫之际,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黄子辰,大踏步地向绝命谷外走去! 霍然,路旁草丛一阵响动,直挺挺地冒出三个人来。 黄子辰一看,是螳螂庄主独剑厦尊山与长子地膛刀厦闳,还有少女小燕,不由得心头怒火陡生,冷冷地道: “啊,三位没有死在天门崖上,居然还来绝命谷,难得,难得!” 见三人似是躲在草丛中很久,弄得一身都是枯枝残叶,狼狈不堪,便冷漠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道:“怎么,三位躲在草丛里干什么?是怕烈火魔女,弥山主人,还是神风教主杀你们?” 话音甫落,厦尊山父子已猛地扑了上来,厦尊山暴喝道:“小子,迷魂楼中不死,来绝命谷作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黄子辰闻言,真似火上浇油,沉声冷喝道:“想死的都上来。” 暗一用力,劲贯右掌心,准备出手。 地膛刀手厦闳乍然一声狮吼,傲然道:“野小子休逞口舌之利,今天你死定了!” 一声 ‘野小子’,使黄子辰的千仇万恨,一齐涌上心头,杀机陡生,掠身探臂,人到掌到,掌风过处,地膛刀手厦闳连对方用什么掌法都没看清楚,便被震断心脉,当场倒地而亡。 须知鬼影白刃乃是一代武林奇人,功力之深,几乎无敌于天下,今将数十年的功力全部贯入爱徒体内,因而黄子辰此时之功力,自然高不可测。 刚才所用,本是神算子万事通所教的“劈雳奔雷”三绝掌中的一招“飞云泻电”,但他此时功力突飞猛进,同样的一招,神算子若在当场,也会大吃一惊,自叹不如! 螳螂庄主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野小子,一下子变成了身负绝学的高人,不仅痴痴地愣在原地。 黄子辰扫了厦闳的尸体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我黄子辰和螳螂庄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本想教训教训他也就算了,但老子在出道时,曾发下重誓,谁敢叫我一声野小子,我就要谁的命,绝不宽恕!” 独剑厦尊山听得有气,喝道:“数月不见,想不到你小子竟能置我爱子于死地!” 黄子辰嘿嘿一笑,道:“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识相的最好滚吧,再晚了小心老子改变了主意,叫你脑袋搬家!” 厦尊山见他负手而立,简直目中无人,一瞥儿子厦闳的尸体,“刷”地拔剑在手,喝道:“小子休说大话,还我儿命来!” 青钢剑挽起一团剑花,分心便刺。 小燕娇躯一拧,并肩而上。 黄子辰一掌劈死厦闳,信心已足,见状足不移位,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地说道: “两声‘小子’也不能让你白叫,尝你一个嘴巴子,以后好规矩点。” 话完,厦尊山恰巧攻至身前,当下右掌横扫、破去来招,左掌猛一挥,脆生生的打了厦尊山一个嘴巴子。 这一记耳光打得不轻,厦尊山原地转了两个圈,才立稳身形。 黄子辰出世以来,受尽了别人的气,性情大异常人,忽地愤然长啸一声,道: “怎么样?服气不服气,不服气再骂两声‘小子’………!” 独剑厦尊山适才见他一出手,就把长子夏宏毙于掌下,以为是轻敌所致,今以身相试,自知功力相差极远,纵有一千个一万个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无可奈何,暗暗长叹一声,罢了!伸手拉过少女小燕就走。 黄子辰朗笑一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将来见到黑熊庄的人,别忘代我向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以后见了我黄子辰学乖点,若不然,老子会叫他们脑袋搬家!” 话刚说完,蓦然间,从右侧山坡上一阵风似地掠来两人。 黄子辰定目一看,认得正是早先被恩师一掌劈下绝命谷的“楚天狂客”朱灿明,与“九头鹰”花云。二人来势极快,瞬间已至近前,“楚天狂客”朱灿明向厦尊山微一施礼,道: “厦庄主,百崇金大侠命夏庄主在这附近搜寻鬼影白刃的下落,不知有无发现?” 螳螂庄主扫了黄子辰一眼,无精打彩地道:“鬼影其人就象幽灵一般,老夫在此搜了个遍,一无发现,仅偶见烈火魔女,弥山主人,还有三个身穿黑衣,带面具的怪人,时隐时现,据闻白刃已死,人皮也被人剥走了,那女魔头等正在四处追寻,不知确否?” “九头鹰”花云惶张地向四下一望,道:“嗯,此事老夫有个耳闻,这绝命谷里上百条性命,都是死在那几个人手中,可是直至现在为止,仍不知武林至宝落入何人之手,百崇金盟主传下命令,说如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白刃的人皮,应立刻退出绝命谷,从长计议,免得无故断送江湖朋友的性命!” 独剑厦尊山道:“烈火魔女和弥山主人,残忍成性,人所共知,但不知那三个黑衣大汉是何路数?何故动辄出手杀人,心肠之狠,似乎犹在那女魔头和弥山主人之上。” “楚天狂客”朱灿明闻言一怔,也正为此困惑不解,忽闻夜空中有一个沙哑粗犷的声音说道: “那三个黑衣大汉中,一个是‘追魂阴风剑’,一个是‘索命神砂手’ ……” 黄子辰闻听,暗忖道:“原来神风教主肖云鹤的左右护法,一个叫 ‘追魂阴风剑’一个叫‘索命神砂手’!但不知发话之人,又是何来路。” 这时,“楚天狂客”朱灿明道:“追魂剑与索命手之名,江湖上甚为忌讳,最近武林人常常遭到暗杀,其杀人的手法千篇一律,都是用一支骷髅剑,穿心吸血而亡,死状极惨,据说,这一连串的惨案,都出自追魂阴风剑与索命神砂手之手,不知是否如此?” 独剑厦尊山脸色微变,道:“嗯,此事确实如此,近几年来,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弥山主人君临武林,杀人如麻,阴毒无比,殊不知暴死荒野的人,十之八九是死在 ‘追魂、索命’二人手中,而决非弥山主人所为。” 第29章 大展身手 此言一出,大大超出众人所料,没想到江湖上还有比弥山主人更绝毒狠辣的人,多年来居然能秘而不露,怎不叫人惊动失色! “楚天狂客”朱灿明道:“厦庄主,敢问‘追魂、索命’何来路?和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黑衣蒙面人是谁?” 独剑厦尊山一怔,道:“这个么……?” 这一问把他难住了,这个了好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连这些魑魅魍魉的路数都摸不清,还走什么江湖。卖弄什么见识?告诉你们,让你们长长见识,阴风剑和神砂手,乃是神风教主的左右护法,那第三个黑衣人就是神风教主晴天霹雳肖云鹤!”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十几道惊异的目光一齐投向黄子辰,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娃儿,能说出如此这般惊人之语。 尤其是螳螂庄主厦尊山更感诧异,暗道:“肖云鹤不正是老夫的女婿,小燕的生身父亲吗?多少年一直音讯全无,难道竟会是他?” 心中犯疑,对黄子辰道:“你说什么?神风教主是肖云鹤?” “不错。” “你见过此人?” “当然见过,此人外貌斯文,俊逸,内藏奸诈狠毒,呶,那荒山野谷间的人,多半都是他杀的!” “胡说,肖云鹤为人恭谨有礼,文质彬彬,宅心宽厚,你休得信口雌黄!” 黄子辰知道独剑厦尊山和肖云鹤的关系不同一般,小燕姑娘就是神风教主肖云鹤的女儿,当即冷冷一笑道: “厦庄主,你白白地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不知那家伙底细,断送你女儿的一生幸福……” 厦尊山听闻至此,不禁大怒,忽地劈出一掌! 岂知,掌势乍起,只见黄子辰衣袖微微一抖,道: “庄主别不知好歹,我如果想杀你,易如反掌,还不快快滚开!” 厦尊山心火大发,掌剑齐挥,正欲跟黄子辰拼命,忽觉掌风受阻倒撞,止不住连连后退。 黄子辰随随便便举袖一拂,就把鼎鼎大名的独剑厦尊山震退三步,在场之人莫不大感惊异,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楚天狂客”朱灿明,一愣之后说道:“厦兄,这个娃儿是谁?” 螳螂庄主厦尊山闻言,心有所感,沉声道: “剥去鬼影人皮的就是他,而且他可能已经得到白刃的真传。” 这话倒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而是经过一番思虑才说出来的。 试想,黄子辰在极短的时间内,会由一个平凡的武林初学者一变而为一等高手,这中间定有奇遇。 同时,此乃绝命谷,正当鬼影白刃刚死,黄子辰突然身负绝学,出现在绝命谷,再加上口出惊人之语,难免令人犯疑,心念一转,自然就会想到这上面去。 在场之人,都是聪明透顶不过,略一思忖,俱觉这事情大有可能,陡然间一阵骚动,“楚天狂客”朱灿明等人,狂啸一声,包围上来。 黄子辰依然负手而立,一副蛮不在乎的神色,见状昂首冷冷一笑,道:“各位来势汹汹,准备干什么?” “九头鹰”鼠目一翻,嘿嘿笑道:“好说,老夫想借问一声,鬼影白刃的人皮,在不在你身上?” “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 “楚天狂客”朱灿明,冷笑一声,道:“在就拿出来,不在就让老夫搜一搜,此事最是简单不过。” 黄子辰沉吟一下,不置可否,从从容容地说道:“有本事就来搜搜看。” “楚天狂客”朱灿明闻言豪情陡生,扬声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健步一探,运掌挺身而上。 《神风烈火秘录》传颂古今,不知使多少武林豪客疯狂,众人既怕朱灿明吃亏,更怕被他抢走了鬼影的人皮! 众人俱是望重一方的武林人物,虽然黄子辰此时功力已达一流高手,毕竟经验太少,丝毫也没敢轻敌大意,忽地伸手一挥,乌光闪闪,呜呜之声划破长空,手握残琴,冷然道:“不怕死尽管上,看老子能不能砸扁你们的头。” 群豪一见残琴,心中大惊,“楚天狂客”朱灿明道: “昔日逍遥剑百崇金,联络武林英雄近百人,恶战鬼影白刃于天目山,老夫亲眼见他就是用这把残琴连出杀手,四五十位好汉,皆一一毙命。看来眼前这小子,准是鬼影白刃的衣钵传人无疑。” 独剑厦尊山闻言,用肘一撞“九头鹰”沉声道:“上,先下手为强!” 振臂连掌,二人联袂并肩虎扑而上。 “楚天狂客”朱灿明一愣,连声道:“二位想独占可不行……” 说至此,黄子辰残琴一抡,呜呜划空,喝道: “先下手为强?哼!我偏要叫你先下手遭殃!” 黄子辰此时功力极深,残琴带起一缕刺耳的锐啸,威猛无比,“九头鹰”首当其冲,打个正着,头裂脑溢,连惨吼一声都来不及,便匆匆忙忙地去了鬼门关。 黄子辰出手就是一个爆头,致敌于非命,吓破了在场群豪的胆,登时,大家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轻易靠进半步。 “我本无杀人之心,都是你们自找的,谁敢再上来试一试,谁就是第二个。” 忽地残琴划了一个半弧形,双手负在背上。群豪已如惊弓之鸟,见他抡琴一划,以为大难临头,忙不迭地仓惶后退。 “楚天狂客”朱灿明暗暗长叹一声,心忖:“这小子武功高强,不易取胜,黑白两道素来水火不容,纵然拼命夺下鬼影的人皮,也将变成众矢之的。为今之计,倒不如先把狮吼堡堡主请来,或者还有可能为之拿下这小子。” 一人去,一人来,耳畔袂声如风,只见一条黑影从山坡上一泻而下。” 血海狂浪’苗时雨乍一看,竟是一个瘦骨如柴,双掌枯黄,手中握着一支骷髅剑的黑衣大汉,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惊惶地呼道:“追魂阴风剑”来了!” “追魂阴风剑”五字一出口,好似死神降临,众人不顾一切地拔腿就逃。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追魂阴风剑凌空转了一个圈,手中髓髅剑随随便便扫了几下,“楚天狂客”朱灿明、“血海狂浪”苗时雨及厦尊山等一干高手,便被迫倒退回来。 黑衣大汉目光冷冷地一扫众人,道: “你们最好别作逃命的打算,多少年来凡是撞在我阴风剑手中的人,就别想活命,乖乖地站在这儿,让我来搜一搜。” 话音一落,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便大踏步地向“楚天狂客”朱灿明走去。 朱灿明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口中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大汉一笑道:“你别怕,我只是想搜搜你的身。” 左手一探,疾进三步,一把向朱灿明怀中摸去。 “楚天狂客”名列武林四狂之首,见他语气冷傲,出手又这样大胆,简直目中无人,不禁大为羞愤,沉声冷喝道: “哼,你休得狂言,我朱灿明可也不是好惹的人!” 盛怒之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扬腕吐力,“夜半猿啼”、“风云突变”一口气连攻两掌。 黑衣大汉见状不怒反喜,“嘿嘿嘿”地一阵阴笑,道:“凡是胆敢面对我追魂阴风剑撒野的人,必死无疑!” 骷髅剑一抖,寒气四射,隐约中似有鬼哭神嚎,方圆三丈之内完全罩在一片阴风之中。 众人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正当群豪惊惶莫名间,蓦闻一声厉吼冲霄而起,“楚天狂澜”朱灿明已丧命骷髅剑下! “血海狂浪”苗时雨和朱灿明,同称“武林四狂”,唇亡齿寒,休戚相关,突地欺身斜进,沉喝道:“阴风剑你好狠毒!我苗某和你拼了!” “横断巫山”,一掌呼啸拍出 追魂阴风剑眉尖一挑,骷髅剑斜刺横扫,轻描淡写地就把苗时雨扫退五尺开外,冷傲地哼了一声,道: “你想死也别性急,等我把他收拾清楚之后,才能轮到你!” 追魂阴风剑言罢,伸手探入朱灿明怀中,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阵,见一无所有,这才自语道: “哼,就凭你们武林四狂,谅也没有剥下鬼影人皮的本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苦苦地修练一辈子,功力总还是有点,就此与你同腐,未免太可惜,不如让我这把剑,代你收起来吧!” 骷髅剑陡然一振,硬生生地插入“楚天狂客”朱灿明的丹田之内。 黄子辰怔在一旁,暗自忖道:“难怪此魔头的骷髅剑,会阴气森森,隐约有鬼哭之声,原来,他以死尸来练功夫,实在算得上心狠意毒!” 游目一瞥间,却见“楚天狂客”朱灿明的尸体,已渐渐变得白苍苍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头发眼看着一根根地脱落,皮肤已开始萎缩?? “血海狂浪”苗时雨被黑衣大汉扫退,本已心冷了半截,今见阴风剑这般阴毒,喟然长叹一声,转身欲走。 然而,恰似他命数将终,刚刚转过身来,迎面站住个“索命神砂手”,嘿嘿笑道: “你想逃命!哼!没那么容易,朱灿明的鬼魂不远,你若走得快点,说不定还可以追上!” “血海狂浪”苗时雨,情知凶多吉少,力争同归于尽,当下力贯两臂,以十二成的真力双掌劈出,哪知,才攻出一招,顿觉功力陡泄,反击力却重如山岳,不禁身子一软,魂归离西天! “索命神砂手”杀人的手法,和追魂阴风剑如出一辙,在苗时雨身上摸索一阵后,也将手中骷髅剑插入“血海狂浪”的丹田之中。 不到盏茶功夫,“楚天狂澜”朱灿明,与“血海狂浪”苗时雨的两具尸体,已先后皮萎发脱,血尽肉干,变成两堆森森白骨,从此武林中四狂、俱皆命丧黄泉。 两个面罩青纱的黑衣大汉,相继拔出骷髅剑,会心得意的一笑,然后兵分两路。 “追魂阴风剑”向黄子辰走来,而“索命神砂手”则直奔独剑厦尊山。 “索命神砂手”用手扯一下面纱,磔磔怪笑道: “厦庄主的胆子实在不小呀,居然死到临头也不逃,失敬,失敬!你若想死,老夫愿为你开一个方便之门,给你一个最痛快的死法,你如肯将《神风烈火秘录》和龙凤玉符双手献出,或者指出落在何人之手?我家教主一高兴,也许会有你的好处。” 说着话,探手就往‘独剑厦尊山’怀中摸去。 “独剑”夏尊山闪身一避,道:“你家教主可是叫肖云鹤?” 此话听来很突然,两个黑衣大汉俱不禁略略一愣,道: “看不透厦庄主的见识倒很广博,竟能知道我们家教主的姓名!” 紧接着又阴笑道:“不过,我家教主有个规矩,凡是喊出他姓名来的人,必须割舌挖眼,永远不见天日!” 独剑厦尊山嗫嗫后退两步,气忿忿地道:“那肖云鹤乃是老夫女婿,你等休得胡言乱语!” 黑衣大汉闻言,一阵狂笑不止,足足笑了半盏茶之久,才有板有眼地说道: “你心甘情愿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我家教主玩玩就算啦,何必攀亲拉戚,把我们家教主当女婿,事实上,我家教主妻室儿女多如牛毛,假如都象你独剑擎天那么认真,武林中要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我家教主的老丈人,老夫这支骷髅剑也就别想大展神威了!” 他二人说话声中,追魂阴风剑也已经走到黄子辰面前。 黄子辰眼见“楚天狂客”等人,出现在天门崖上,企图对付恩师白刃,心中恨意犹存,所以一直袖手旁观,直至眼见两黑衣大汉,先后连杀二人,方想起师父遗言,正想转身而去,不料追魂阴风剑扫住去路。 当下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搜搜小爷我?” 追魂阴风剑万万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不禁一怔,定目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不打紧,发现眼前少年神气充沛,华光内敛,眉宇间英气逼人,分明是身负绝学之人,心中大感诧异,忙阴笑着道:“不错,算你说对啦,我正是想搜出你身上的一件东西。” 黄子辰负手挺胸,蓄劲双掌,道:“有胆量就请搜吧!” “普天之下还没有堂堂神风教大护法不敢做的事,小娃儿,你站好啦!” 右剑横胸待发,左手突然向对方怀中摸去。 黄子辰待黑衣大汉抵至身前,忽地双臂齐舞,“飞云泻电” “风声鹤唳” “倒转阴阳”三掌一气攻出。 他,神情飒然,好比玉树临风,追魂阴风剑早有三分戒备,所以,出手之初,骷髅剑就已蓄势以待,见状立时反手还击,掌剑一齐攻出。 但,黄子辰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足足用了十二成的功力,想反攻哪还有机会,但觉胸前被一股威猛无比的暗力猛地一撞,桩步一软,后退两三步,愣在当场。 这事太不寻常,追魂阴风剑恶名满江湖,横冲直撞,所向无敌,莫说是败落后退,就是能接下他三五招的人,武林中也实在少得可怜! 索命神砂手震惊了! 独剑厦尊山更是呆若木鸡! 黄子辰暗喜之余,不免又生出淡淡的愁意,暗忖道: “我的功力在短短两三天之内,就超过了神风教的两大护法,成就之高,进步之快,应可告慰恩师了。可是,师父一再叮嘱,不可跟肖云鹤正面冲突,说我此时的成就,顶多可接下那厮的十或八招,果真如此,那叛徒的功力,将高我实在太多!” 心忖至此,忽见追魂阴风剑,又仗剑而上,厉声道: “老夫走南闯北几十年,想不到在这里会遇上技高我一筹之人,本护法今天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言毕,手中骷髅剑一抖,一圈一挺,一阵飒飒阴风惨雾,向黄子辰席卷过来。 “索命神砂手”丢开了独剑厦尊山,同时振剑挺身,欺身近前,厉声喝道:“小娃儿莫不是吃了豹心虎胆,竟敢和神风教总坛左右两大护法为敌,再不乖乖俯首任搜,便叫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话落招出,剑生黑雾,猛地也扑向严黄子辰。 第30章 仇人路窄 神风教总坛两大护法,杀人无数,技深若海,饶他黄子辰胆识超人一等,也不免骇了一跳,蓦地,“呜呜”声中,已将残琴抡在手中。切齿道: “老子我本想叫你们多活几天,既然着急想死,那么,我就只好及早成全你们!” 方待箭步出招,忽闻一个森冷无比的声音,漫空说道:“谁的口气这么大?难道生有三头六臂不成!” 话音起时,似是很远,话音甫落,一个一袭黑袍,面罩黑纱的人飘然而至。 两个黑衣大汉,见是教主到此,忙不迭地双双躬身行礼,至恭至敬。 神风教主肖云鹤,狼行虎步,八面威风,不可一世,往左右护法面前一站,吐字如刀地说道:“找到鬼影白刃的传人没有?” 两黑衣大汉恭恭敬敬地异口同声道:“禀教主,还没有。” “混帐,本教主已经传下‘阎王令’,在天亮之前,如果仍然找不到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你们都必须死在绝命谷!神风教宁愿剩下老夫我一人,也决不会让鬼影白刃的衣钵弟子活着离开此地!” 两个黑衣大汉,嗫嗫后退,连呼三声,“是!” 神风教主肖云鹤冷目如电,扫了全场一眼,瞪着黄子辰道: “刚才是不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儿说大话?” 黄子辰头一昂,话未出口,追魂阴风剑抢先说道:“教主,这小子年纪虽不大,功力却有点邪门,刚才属下一大意,差点儿吃了他的亏,我很怀疑,他是不是??” “住口!神风教独霸天下,主宰武林,别在此给我丢人现眼,这娃儿本教主自会打发。滚!” 左右两大护法诺声而退,神风教主肖云鹤,目注黄子辰盛气凌人地说道: “快把你的师承门派和姓名,以及三代师祖的名姓述说一遍,然后再去向阎王爷报到。” 黄子辰愤然一啸,扬声道:“想拼命就上,何须刨根究底?” “老夫手下不收无名野鬼??” “怕死就滚,老子我懒得和你多费口舌。” 神风教主肖云鹤,闻言不禁大怒,喝道:“本教主就不信你身骨是钢打铁铸的,今天,如若不让你报上姓甚名谁,老夫从此不走江湖!” 话毕,没有见他怎样作势,仅仅是将衣袖轻轻一拂,一股举世罕见的暗力已自横扫而去。 黄子辰岂敢怠慢,右琴“空谷传音”左掌“倒转阴阳”,迎势疾上。 “嘭!”两股暗力撞在一起! 但见黄子辰身形一仰,后退三步,脸色微微一寒。 神风教主肖云鹤却足不移位,连衣襟也未拂动一下,稳如泰山。 肖云鹤嘿嘿一笑,打量着黄子辰手中的残琴,面色霍然大变,喝道: “小子刚才用的是“残琴三绝”的招式,这把破琴是谁给你的?你是鬼影白刃的什么人?” 话一落地,螳螂庄主厦尊山急趋而上,惊呼道:“你,你真的是贤婿肖云鹤?” 神风教主徐徐转首,嘿嘿笑道:“难得厦老庄主,还未忘记本教主。” 他头带面具,仅仅露出两只眼睛,所以厦尊山一直不敢相认,此刻闻言一喜,兴冲冲地道: “啊,贤婿,你总算安然无恙,老夫终于找到你啦!可怜我那没福气的女儿,早已命丧黄泉,小燕乖巧伶俐,一直留在老夫身边。” 过分的高兴,使他老泪纵横,伸手一拉身旁的少女小燕,又道:“燕儿,还不快上去向你爸爸问安!” 少女小燕闻言,热泪盈眶,忽地扑倒在神风教主肖云鹤的脚前,道: “爸爸,女儿多少年来朝思暮盼,今天终于实现了!爸爸,我的亲爸爸……” 说到这里,小燕抱着神风教主的腿直晃,啜啜泣泣,再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天理人伦的说起来,晴天霹雳肖云鹤,是小燕姑娘的亲生父亲,同样也是黄子辰的亲生父亲! 黄子辰此时愣在一旁,冥冥中好象觉得自己也跪在了肖云鹤的脚前,眼圈一热,泪珠隐现,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突然伤感起来。 小燕姑娘,字血声泪,情真意切,孤女思父之情,全部溢诸言表,人见人怜,莫不一掬同情之泪,然而,神风教主却丝毫无动于衷,漠然回首道:“厦兄,这是怎么回事?” 独剑厦尊山听肖云鹤这么称呼,竟和自己称兄道弟,心火猛一震,气忿忿地道: “二十年前,老夫把女儿许配给你,小燕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这样冷酷无情?” 神风教主肖云鹤听后一阵冷笑,复又一字一顿地道:“原来是这样,要不是你提起来,本教主真还想不起来了。” 昂首望天,目不视人,接着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想当年本教主只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意玩玩而已,厦庄主又何必认真呢。” 话完,又是一阵冷冰冰地笑声。 这笑声,这话语,多么冷酷,多么无情,刺伤了独剑厦尊山的心,刺伤了黄子辰的心,也刺伤了小燕姑娘的心! 小燕姑娘闻言,“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泪流满面地道:“爸爸,爸爸,我的亲爸爸,您老人家说什么?是不是不认燕儿……” 哭声如嚎,淹没了她说话的声音,双手仍然抱着焦云鹤的腿不放。 神风教主肖云鹤,忽然脸一沉,道:“去你的吧,老夫一生独来狂往,从来就没有生儿育女之心,要是都象你这样,那你兄弟姐妹还能数得过来?” 右脚猛地一跺,一甩,把小燕姑娘摔出两丈多远,倒地时,人已晕迷不醒。 小燕姑娘的身世处境,和黄子辰并无二致,故而他见状恍如已受,心田里一团熊熊烈火,直冲脑门,挥残琴抡起一阵呜呜之声。 黄子辰恨,独剑厦尊山比他更恨三分,只见厦尊山气得老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切齿恨声地说道: “肖云鹤,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算我独剑厦尊山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你……” “那倒是,你的的确确不该瞎了眼,把黄花闺女让我糟蹋!” 独剑厦尊山闻言越发恼火,须发戟张恨满心头,喝道:“肖云鹤,二十年前老夫和小女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骗,铸成大错,事后虽然知道你劣迹累累,无奈木已成舟,追悔不及,只好委曲求全,希望你能善待小女,至后,你突然悄悄离去,江湖上盛传是被云蓬阁,黄大侠的掌上明珠勾引去,没多久便销声匿迹,原以为是死在黄敏手中,想不到你原来是个无耻的恶棍,一切的罪恶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老夫活了六十多岁,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没有人性的畜牲!” 神风教主听至此,冷冷地道:“恭喜厦兄,今天你总算长了见识了!” 螳螂庄主一瞥死去的儿子厦闳,晕迷不醒的小燕,满腔的怒火,再难以压抑下去,厉声喝道:“肖云鹤,老夫也不想活了,索性也死在你手里吧!” 青钢剑挽起一缕寒光“丹凤撩云”“分花拂柳”“寒鸭穿莲”“流星赶月”“倒撒天网”一下就连连攻出了五剑。 神风教主见状,眸中凶光一闪,杀机忽现,但是,一转瞬间又闪身避开,道: “厦庄主!要是别人,慢说出手冒犯,就凭一声肖云鹤,已足够人头落地,幸好咱们老交情,看在当年你把黄花闺女给我的份上,饶你一死,快抱着脑袋滚离绝命谷!” 独剑厦尊山弄到这种地步,羞水已泼,愤水难收,五击元功,振剑再上,暴喝道:“姓肖的,拿命来,老夫不杀你,说不定你今后还会造多少孽!” 神风教主肖云鹤,杀机敛而复生,阴恻恻地说道: “你这个老东西简直不识抬举,本教主要杀你易如反掌,想死就死吧!” 右掌一翻,内力猛吐,往前一撞,独剑厦尊山歪歪斜斜地倒退一丈多远,“嗵”地一声,仰面倒卧在地。 黄子辰见此情景,怒气横生,实在看不下去,愤愤清啸一声,道:“姓肖的,你确是六亲不认,禽兽不如,老子我要你的命!” 残琴呜呜声中,飞身虎扑而上。 神风教主肖云鹤微微闪身,避过来招,嘿嘿笑道:“好小子,老夫正要找你,你手中的这把残琴是不是鬼影白刃给你的?” “你知道何必多问?” “这么说来,你是鬼影白刃的衣钵传人了?” “老子我岂止是他老人家的弟子,而且是昆仑派的第二十一代掌门人,矢志要替翻云圣手蒲师祖清理门户,诛杀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黄子辰情急道出真情,激起了神风教主肖云鹤的无限杀机,陡然间,阴风掌与白骨剑齐挥,势如狂风暴雨般地倾泼出来…… 鬼影白刃之言,确实不假,神风教主肖云鹤的功力,着实出神入化,高不可测,十招之内尚可勉力招架,十招一过,黄子辰就有点力不从心,每况愈下,渐处下风。 蓦然间,“嘭”地一声大震,两掌接实,人影乍分,黄子辰跌跌撞撞连退十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影毕生功力,都以开顶大法全部移至黄子辰体内,岂可待闲视之,神风教主肖云鹤虽然技高一筹,也被反弹之力震退五尺开外。神风教主做梦也想不到鬼影白刃,能在短短时间之内,调教出这等身手的徒弟来,心忖: “我道白刃老鬼怎会死得那么快,而且无声无息,原来他将数十年的潜修功力,全部移至这小子体内,看来此子不除,必将贻无穷后患,说什么也要把他埋葬在绝命谷。” 二目冷电四射,对追魂阴风剑吩咐道:“这小子是鬼影白刃的衣钵弟子,身上可能有《神风烈火秘录》和龙凤玉符,搜出来把他杀掉,斩草除根!” 追魂阴风剑躬身一诺,举步而去。 神风教主遂往独剑厦尊山倒地之处一指,又对索命神砂手道:“你也别闲着,这个老东西最讨厌不过,就爱攀亲拉故,也干脆把他干掉!” 索命神砂手领命行事。 神风教主肖云鹤,眼睛色迷迷地望了小燕一眼,见少女小燕生得花容玉貌,妍丽娇媚,淫心横生,倏地,以饿虎扑羊之势,掠向小女小燕。 “你是禽兽!你不是人!我杀了你,一定要杀你!” 黄子辰适才只是被一股刚猛的力量,震得血涌气翻,一口气未接上来,栽坐地上,并无丝毫伤痛,略一运气之后,已恢复如初,眼见神风教主大逞兽性,丧失人伦,气得眼发直,全身战抖,霍然挺身一跃而起,以惊涛拍岸之势,给了追魂阴风剑两掌一琴,将他逼退五尺,然后身形拔起,向神风教主肖云鹤猛扑上去! 新仇旧恨,齐涌心头,黄子辰话洒半空,拼命抢攻,瞬息之间就连攻三琴三掌。 一人拼命,万夫难挡,神风教主一时间竟无暇还手反击,被迫得左闪右避,先机尽失,立刻处于被动。 追魂阴风剑与索命神砂手见状,大吃一惊,相互一瞥,转身欺步而上。 神风教主肖云鹤,气得挑眉瞪眼,愤火冲心,切齿道:“鬼影的传人,果然不同凡俗,不过,就算你的功力再高三分,依然还差一大截,今天就是你小子插上翅膀飞到天上,本教主也要抓住你,置于死地,昆仑派没有你这位传人!” 说话间,暗将功力运至十二成,冲着他的琴影掌风,呼!呼!呼地连劈三掌。 这三掌,力道之大,凌厉无匹,威猛惊人。三股潜力汇集在一起,好似滔天骇浪,更似万马奔腾,黄子辰被劲风一撞,琴风掌劲立失,踉踉跄跄后退三步,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神风教主肖云鹤,目暴灼人的凶光,杀机突露,冷冷地道: “我还以为你小子是铁打的金刚,原来不过如此,去阴曹地府做你的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人门吧!” 言毕,手中白骨剑一颤一点,一招“追魂夺命”疾奔黄子辰心窝要穴刺下。 同时两个黑衣护法,也分别欺身斜进,从黄子辰左右两侧攻来一击杀着。 黄子辰见状,暗道:“看来,师父他老人家是白白地培育我一场,一时气急难忍,断送了恩师的全部计划。不过,无论如何,我要把这叛徒拉上垫背,也好为娘与师父出一口气……” 忖念至此,正欲铤而走险,跟肖云鹤以死相搏,忽听追魂阴风剑惊呼道:“教主,你看那面来条红影,会不会是……” 第31章 脱险后的重逢 神风教主闻言一惊,定目观望间,索命神砂手脱口说道:“糟糕,是烈火魔女,这个女魔头最难惹!” 肖云鹤眉头一蹙,声沉语重地说道: “烈火魔女四十几年前,已经威震大江南北,杀人盈野,人人闻风丧胆,此番劫后余生重现江湖,据闻已有百余人死在她的手中,咱们曾是昆仑派中人,自然更加恼恨,为今之计,还是暂避为妥。” 忽然觉得自己一下谈虎变色,脸上一热,改口道:“烈火魔女虽然武功了得,本教主又何惧之有,只是在十八张《神风烈火秘录》图影,和昆仑派的掌门信物未曾全部到手之前,不便和她正面冲突,免得多生事端,因小失大,他日一旦如愿,什么烈火魔女,什么弥山主人,迟早都不过是本教主手下的亡魂。” 扫了黄子辰一眼,忽然异常和蔼地说道: “严格说来,咱们该是师叔侄,只因一点小误会,本教主和你师父闹翻,好在现在一切,已时过境迁,不去提它,快跟师叔我离开此地,重振昆仑派声威要紧!” 说话同时,伸手向黄子辰右手脉门扣来。 刚才杀气腾腾,一副阎王面孔,现在却情意深重,一副长者风范,前后判若两人,黄子辰受宠若惊,真是一时弄不清,他葫芦里装的啥药? “姓肖的,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招,玩诡计,咱们水火两道。不死不散!” 神风教主瞥见烈火魔女近在眼前,揣知杀伐不利,本想用怀柔之计稳住对方,再伺机下手。哪知黄子辰不吃这一套,抡动残琴猛扑上来。 肖云鹤不禁勃然大怒,举臂一挥,转谓左右护法,道: “情势紧急,速战速决,三两招之内,要他性命!” “命”字出口,三人掌剑如轮,风电如吼,一齐向黄子辰卷来。 然而,经过这一阵耽搁,此时半空中的红影一闪,烈火魔女比他们预料得还快,仅转瞬间,已悄生生的凌空而至! 她隔着面纱,星眸一瞥,见黄子辰处境危险,娇叱一声道:“呵,你们要以多欺少吗,简直无耻至极。” 发话间,纤掌一探,迭迭指影如林如山,看不出任何气浪,一连攻出十二掌,而肖云鹤和左右两大护法,俱连连倒退,面有惊容。 烈火魔女轻飘飘地,仿佛脚不着地,眸光横扫,冷若冰霜地说道: “《神风烈火秘录》在谁的身上,赶快自裁,姑娘我懒得动手。” 这份悠然自如的神态,这番从容不迫的话语,多么神气,而又傲慢! 神风教主多年来,目空一切,凶狠霸道,何曾受过这般欺凌?虽对她不无三分戒惧之心,却也咽不下这口气,遂冷哼一声道: “贱婢休得妄自尊大,看招!” 白骨剑“万紫千红”,阴风掌“古道西风”凌厉无匹地抢攻而上。 追魂阴风剑,索命神砂手二人身为神风教两大护法,见教主抢攻,当然不敢袖手旁观,三人车轮般将烈火魔女围在核心。 烈火魔女以一对三,依然镇静如常,左银杵绕体疾划三匝右手连点二指,外加一掌。 银杵过处,白光闪烁,阴风如涛,两黑衣护法的骷髅剑阴气顿减,俱被迫退一丈开外。 神风教主肖云鹤功力极深,虽未后退,但硬封三掌以后,测知对方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若要取胜,实在是登天之数。 烈火魔女翠眉一挑,嘻嘻笑道:“你这个蒙面老怪物的功力倒蛮深,是姑娘我出道以来,所遇的第一位高手,今天倒要好好地跟你玩玩,直到你油尽灯灭而亡!” 激战中,娇躯一晃,掠至黄子辰面前,娇滴滴地说道: “姑娘我出道之初,已许下心愿,除你黄子辰和你母亲之外,誓将要把武林中人赶尽杀绝,眼下绝命谷的群豪,休想有一个活命,你还是趁早走吧。” 神风教主肖云鹤,闻言一怔,怎么也想不透鬼影白刃的传人,会和这个女魔头拉上关系? 这蹊跷事儿,不但旁听者困惑,就连当事者本人黄子辰,也始终闹不清楚。 “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另眼看待?可惜我黄子辰生来,不愿受不明不白的人情。” 烈火魔女道:“叫你走,你就走,何必问得那么明细,更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姑娘我没有施恩索报之心。” 黄子辰虽不情愿,但忽又想起师父的遗言,情知久留不利,退意陡生,暗自沉吟道: “大丈夫复仇,十年不晚,此时逞强无益,何不遵照师父的遗言,待把逍遥剑百崇金及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手中的那六张图影讨回,参悟透彻,再杀那叛徒不迟。” 心中这样想,当下正色说道:“在下素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复,今日之事,黄子辰自当有所报答。不过,下次再见面时,你若再故弄玄虚,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别怪我不领情了。” 话落人起,转身举步而去。 烈火魔女暗暗一叹,思忖道:“辰哥哥好强的性格,看来我多年的相思,恐将弄巧成拙,下次相见时,真该??” 心语未毕,神风教主肖云鹤,大吼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黄子辰扑去。 烈火魔女银杵一圈倏伸,掌出如梭,挡住神风教主的去路。 黄子辰虎口余生,势如雷奔,转瞬间消失在绝命谷之外。他怀着一肚子的谜,满脑子的恨,还有一身的恩仇,逃离绝命谷,夜宿晓行,朴朴风尘,历时半月才来到苏北云台山下的龙吟堡。 黄子辰在龙吟堡内,曾经小住数月,这儿的一草一木,留给他极深刻的印象,今日旧地重游,心情却格外沉重。 因为,逍遥剑百崇金对他不薄,决想不到他此来为的是,要砍断恩人的一条腿,这位老前辈一生望重武林,断腿受辱,岂不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堪? 忽又想起师父的不幸遭遇,以及在伏牛山天门崖上,耳闻目见的一切,尤其是师父一条白骨森森的腿! 转念想道:“罢了!罢了!是命中注定如此,不管怎么说,我今天一定要断他的一条腿,以报先师再说,然后再侍奉百老前辈一辈子,报他知遇之恩。” 主意打定,心中稍定,直向逍遥剑百崇金居住的深宅大院走去。 转过两排房舍,来到百崇金昔日所居的静室门口,迎面碰见一个蓝衣大汉,黄子辰认得出,他是龙吟堡的大管家孟良。 管家孟良举目一望,见是黄子辰,陡然间变得喜不胜喜的样子,扭头向房内说道:“老主人,老主人,黄公子回来啦。” 余音尚未落地,逍遥剑百崇金已夺门而出,一阵风似地奔至黄子辰面前,抬手一拍黄子辰的肩头,满面春风地道:“辰儿,你可回来啦,你可把老夫给急坏了,害得你莺妹妹也卧床不起,茶饭不思。” 黄子辰迟钝钝地说道:“都是晚辈不好,连累前辈和百莺姑娘牵挂。” “辰儿,只要你回来就好啦,其它的还提它作甚。” 见他满面风尘,又道:“孩子,快进屋去,梳洗一番,稍歇,再慢慢地说吧。” 话毕,伸手拉着黄子辰,往静室内间走去。 黄子辰见他如此爱护自己,心中反而更加酸楚,暗道:“百老前辈对我这样好,叫我如何下手?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矛盾痛苦至极。 二人屋内坐定之后,逍遥剑感慨万千地说道: “不瞒你说,自从你不辞而别后,老夫一直思绪不宁,神不守舍,总觉得太对不起你,不该听那老道四海散人的话,改变收徒之意。把你生生气走。” 黄子辰道:“哪里,晚辈不敢!” 百崇金回头吩咐管家孟良道:“你快去吩咐后院的丫头告诉小姐,说黄公子回来啦。” 管家应声:“是!”掉头出门而去。 逍遥剑又添了一句:“你顺便把翁大侠也请来。” 黄子辰闻听,顿觉愕然,道:“翁老前辈也在这里吗?” “嗯,你去后没多久,江湖传言,鬼影白刃肆虐武林,老夫曾与翁大侠等白道上武林英雄,围攻此恶魔于伏牛山天门崖上,不料白刃老匹夫,邪功入化,大逞凶锋,兴师受挫,后来又被烈火魔女,弥山主人,以及神风教的人大肆追杀,落个丧师惨败而归。” “翁大侠便随老夫来到龙吟堡,一来叙叙离情别意,二来共谋寻找你下落之计,三更想共同参悟《神风烈火秘录》上的功夫。以图东山再起,为天下武林的安危略尽绵薄之力。”. 黄子辰听他言语间,对恩师白刃甚是不齿,心中微感恼恨,方待直接了当地说明事意,忽闻屋外有一个熟悉、娇嫩、细弱,而又带有几分惊喜的声音说道:“爸爸,辰哥哥真的回来啦?” “真的真的,莺儿快进来!” “不,人家头未梳,衣裳不整,怎么见人呀。” 房门外响起一阵衣袂窸窣之声,百莺似已转身离去。 逍遥剑百崇金,望了黄子辰一眼,笑嘻嘻地自语道: “莺儿这孩子也真是的,就爱漂亮,偏偏又害上了相思病,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 冲着黄子辰深意地一笑,穿门追了出去。 百崇金一直把黄子辰当作乘龙快婿看待,言语之间很是随便,这本是一句玩笑之言,却足以说明百崇金对他何等爱护器重,百崇金对他越好,黄子辰越感到心神不安,此时他倒愿意百崇金能大骂他一顿,也好乘机了却师父的一桩心愿。 他,黄子辰,深深长长地一声叹喟,呆若木鸡地楞在房中。 半晌,门外传来百崇金的声音: “莺儿别这样,你们已经订下终身之盟,马上就是夫妻了,还计较这些枝节干什么。辰儿那孩子,最是老实不过,哪会计较这些?” 说话间,逍遥剑举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佩环交响,两个丫头挽着少女百莺姗姗而至。 百莺姑娘秀发蓬乱,衣裳折皱不整,面上泪痕未干,花容憔悴。 一瞥梦中爱侣,双泪迸流,猛然甩脱丫环扑了过去。 可是,她疾奔三步,忽又停了下来,眼泪一颗,二颗,三颗??终于结成串,滚滚而下。 此刻,百莺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是她没有话说,而是要说的话太多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幕,看在黄子辰眼中,不禁大感尴尬,也大为感动,良久后才激动地说道:“百小姐,我太对不起你了。” 在他来说,这一句话含着过去发生的,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想到酸心之处,也情不自禁地两行英雄泪簌簌滚落下来。 百莺闻言,释然一笑,娇滴滴地说道:“辰哥哥,快别这样说,只要你肯回来,小妹就心满意足了。” 团聚的梦,她渴望已久,乍然相见,使她有似真似假之感,仍自珠泪难收。 百崇金道:“久别重逢,应该笑才是,怎么反而哭个不停,尤其莺儿更应该好好招待你辰哥哥才对,快别再哭哭啼啼的,使我老人家也听得眼圈发热,好象将有什么祸事发生似的。” 一句戏言,又引起黄子辰的伤感,暗道:“哎,您说得对,祸事马上就要降临到您老人家的身上。” 心语毕,正想将心事和盘托出,百莺忽然脆生生地道:“爸爸,您老人家就爱拿人家开玩笑。” 说着含情脉脉地望黄子辰一眼,又柔声道:“小妹听说你返回龙吟堡,一时高兴,忘了梳洗,实在失礼,就此告辞,让人家……” 逍遥百崇金道:“辰儿不是外人,他不会怪你的,你还是在此替爸爸陪娇客,我去看看你翁伯伯。” 就在此时,管家孟良推门走了进来。百崇金忙问道:“翁大侠怎么还没有来?唉,数月来他也一直为辰儿的下落不安。” 管家孟良毕恭毕敬地道:“翁大侠正在打坐行功,马上就会来的。” 逍遥剑百崇金道:“你去转告厨下,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为黄少爷洗尘,叫人将昔日为黄少爷制的衣服取来。 管家点头应诺,出门而去。 背影刚刚消失,怪侠翁卜离忽然一跃而入。 第32章 难以启齿的事 翁卜离神采依旧,污垢不减当年,仍然是一套少前缺后的破大褂,身上的老疮疤仍历历可数,大步走至黄子辰的面前,伸手一拉,连珠炮似地说道: “你跑到哪里去了?百大侠父女对你情深意重,怎可不辞而别?你看把人家莺姑娘害成什么样子了?你外公和你娘若泉下有知,也会骂你不懂事的。” 话虽严厉,后面却隐含着关怀和爱意。 黄子辰道:“晚辈知错,不过,事实上在下一身是仇,寄居龙吟堡为的是拜师学艺,百老前辈既然听信四海散人之言,相信我的杀孽极重,不肯收我为徒,我只好另求他图,当时,在下不辞而别,实因情势所迫。” 逍遥剑百崇金哈哈一笑,正色说道:“辰儿,快别说啦,这次纵然那老道士再现龙吟堡,老夫也决心收你为徒,翁大侠常常称赞你资质绝佳,胆识过人,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也将长住敝庄,合老夫之力教你。除我们二人的全部绝技倾囊相授外,还要你潜研武林第一宝——《神风烈火秘录》上的上乘武功。” 一字一句,都象是把锐利无比的钢刀,刺在黄子辰的心里,他连忙运气将双耳闭上,不敢再听下去。 直至百崇金说完之后,才颤声委婉地说道:“谢谢两位前辈的厚爱,晚辈有生之年,必有厚报,然而黄子辰此番返回龙吟堡,并非为学艺而来,而是?? 本想乘机将心事说出,早作了断,免得在良心感情上多受折磨煎熬,没料想管家孟良此时领着两个仆从打扮的中年妇女,走进来说道:“老主人,酒席已准备妥当。” 百崇金点头对那两个仆妇说道:“快把热水皂巾准备好,让黄少爷就在我的卧室里梳洗穿换吧。” 两个仆妇领命走进静室后面的卧室里。 当二人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逍遥剑百崇金立刻说道:“辰儿,你旅途劳顿,满面风尘,快进去洗漱一下,咱们再浅酌慢谈。” “谢谢前辈对我的厚爱,晚辈马上就要走。” 此话一出,场中两老一少俱惊诧莫名! 尤其是百莺姑娘闻言,芳心欲裂,欲吐无言,怪侠翁卜离脸色一沉,道:“胡说,你要到哪里去?从今往后你就把龙吟堡,当作你的家住下来。” 黄子辰急忙说道:“不!晚辈此来的目的是要??” “不管你的目的何在。先进去梳洗换装再慢慢说,数月不见你怎会变得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声音严厉,却完全出于一片爱心。 黄子辰当然知道翁卜离的一片好意,欲怒不能,暗叫一声“苦”!说道: “好吧,翁前辈既然这样说,在下遵命就是。” 话音一落,人已进入套房。 逍遥剑金百重微微一叹,道:“翁兄,这孩子打从一进龙吟堡起,就神不守舍的样子,恍若真有什么心事,莫非他仍在记恨老夫不曾收他为徒?” 怪侠翁卜离道: “不会的,此事责在四海散人,辰儿是通情达理之人,绝无记仇之理,我想他可能又在为自己悲凉的身世而烦恼,或者从离开贵庄后,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遇合,亦未可知。不过,无论如何,看在云蓬阁黄大侠的情份上,不能让他再流落四方,饱受饥寒风霜之苦了。” 逍遥剑百崇金郑重其事地说道:“翁兄之言甚是,老夫亦有同感,并且已有个周全的打算。” “百兄有何打算,我老夫倒想听上一听。” 逍遥剑百崇金,斟字酌句地说道:“小女百莺,早已许配他为妻,老夫想在收他为徒之前,先让他和莺儿完成百年之盟,也许能使他安心住下来,然后再??” 这话听在姑娘百莺耳中,喜煞了,也羞煞了,但见面泛桃红颈低垂,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双手紧紧抓住衣襟摆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逍遥剑百崇金哈哈笑道:“这孩子最怕羞,马上就要做人家的新娘了,还忸怩什么。” 一扭头,对陪女儿来的两个丫头说道:“别在这里发愣,快陪小姐回房换衣服去,准备行礼,同时通告全庄上下人等,即刻张灯结彩??” “百前辈,张灯结彩做什么?” 百崇金话未说完,黄子辰从里间走出,他迫于无奈,仅仅进房稍稍梳洗了一下,仍然穿的是那一套破旧衣服。 逍遥剑百崇金道:“今天是个黄道吉日,老夫打算就此完成你和莺儿的终身大事。” 怪侠翁卜离不等黄子辰开口,紧接着道:“你就要做新郎了,怎么还是不肯把这一套破衣服脱下来,快进去换,别跟我糟老头子学。” 黄子辰一愣,正想说明来意,百莺姑娘忽然瞟过来一眼,羞答答地说道:“翁伯伯和辰哥哥请在此稍待,我失陪了。” 娇躯一转,两个丫头上前扶着就往外走。 怪侠翁卜离双手不停地摆着,连声说道:“快去快来,今宵一刻值千金!” 在怪侠说话的同时,黄子辰说了一句:“百姑娘请自便。” 逍遥剑百崇金听罢,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辰儿,现在你可以叫百姑娘,再过一个时辰就不行了。” 怪侠翁卜离,接过他的话,笑嘻嘻地说道:“辰儿,你听到没有?现在可以叫百老前辈,等一会儿就得叫岳父大人才行咯。” 你一言,我一语,黄子辰大感局促不安。沉吟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把话说明白为好,万一弄假成真,百姑娘真的成为我的妻子后,事情可就越发麻烦了。” 当下鼓足勇气说道:“百前辈,在下有一句话想说,但望您老人家别生气才好。” 百崇金一怔,道:“有什么话直管说,老夫不会怪你的。” “敢问老前辈可曾在天目山上毁了鬼影子白刃的一条腿,得到三张《神风烈火秘录》图影?” 逍遥剑百崇金,一听他提起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事,面色一整,兴高采烈地说道: “不错不错,老夫确曾亲率白道上的高手,毁了鬼影子白刃的一条腿,夺下三张图影,等你和莺儿的婚事过后,游玩三天,咱们就和翁大侠共同潜研,想来以刚儿的资质聪明……” 黄子辰多么渴望恩师的一条腿,不是毁在逍遥剑百崇金的手中,可是,逍遥剑百崇金却偏偏一口承认下来,使他感到极端为难,久久无话可说。 怪侠翁卜离见他神色有异,说道:“辰儿,你在想什么?” 黄子辰一惊,道:“我??我再想有一件不便启口的事。” 至此,逍遥剑百崇金已知事有蹊跷,遂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顾忌什么?” “这个??晚辈此来的目的,是为了??“ 黄子辰本是重情重理的人,眼见别人对自己百般关怀爱护,讨图断腿之言,想来想去还是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推门进来四个手托茶盘的汉子,也不过是片刻工夫,便摆好一桌丰盛的酒席。 逍遥剑百崇金道:“辰儿,不管你是为何而来,咱们先喝一杯,慢慢再谈。” 黄子辰正感心乱如麻,闻言正中下怀,扬声道: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需要酒,需要醉,我要尽量地喝,最好长醉不醒,把所有的恩怨爱恨,忘个一干二净!” 当即,便和怪侠翁卜离,逍遥剑百崇金即席入坐,对斟痛饮起来。 他心中烦闷,以酒浇愁,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 逍遥剑百崇金见事有异,忙伸手接过他的酒杯,慈祥地说道:“辰儿,别喝啦,看你的眼圈面颊都变得绯红一片,再喝就会倒下去的。年轻人的身体最要紧,别再让莺儿为你担心才好。” 翁卜离投过一瞥,道:“快别再灌闷酒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老人家何颜见你外公于九泉之下,你有什么话,就干干脆脆地说出来吧。天大的事,老夫和百大侠也能担待下来。” 黄子辰此时已有六分醉意,闻言趁着酒劲,直接了当地道: “我黄子辰此来是要毁百老前辈的一条腿,并代恩师讨回三张《神风烈火秘录》图影!” 黄子辰几停几顿,总算是把来意说清了,怪侠翁卜离,逍遥剑百崇金闻听,俱大大吃了一惊,霍地离席而起。 鬼影白刃恶名满天下,强仇遍武林,双手沾满血腥,杀人无数,谁也想不到自己最关心、最器重的黄子辰,居然是鬼影白刃的衣钵传人。 此事有如晴天霹雳,二人不敢相信,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你说这话当真?” “不错,黄子辰千真万确是先师白刃的弟子,此来的目的,是要断去百前辈的一条腿!” 翁卜离打断他的话,道: “你别说醉话。我问你,鬼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在哪里和他相遇?” “恩师衣衫褴褛,长发及膝,两条腿分别毁在逍遥剑百崇金和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手中。晚辈在伏牛山天门崖和他老人家相遇,在绝命谷里恩师仙逝。黄子辰出道来此,将为他老人家讨回血债!” “我翁老头子还是不相信,你既然曾经在天门崖上,可知我翁卜离曾否现身天门崖?” “有,你和神算子万事通,醉鬼司马毕联袂从山右而上。” 怪侠翁卜离颓然一声叹息,顿觉一颗心无比沉重,只得缓身而坐。 百崇金黯然一瞥翁卜离,向黄子辰道:“还有谁?” “还有你,逍遥剑和游龙剑岳凯、少林寺掌门人了禅大师、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两派门下的弟子七八人,以及狮吼堡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等,不下三十多人。” 说来一不打顿,二不思索,历如指掌,分毫不差。 百、翁二老闻言,俱不禁额渗冷汗,目瞪口呆。 良久,逍遥剑百崇金忧心忡忡地说道:“翁兄,看来这孩子确实是鬼影白刃的衣钵传人。” 怪侠翁卜离一言不发,忽地一转身,出门飞奔而去。 百崇金正感莫名其妙,翁卜离已端了一盆冷水奔了进来。当下问道: “翁兄,你端一盆冷水来何用?” 怪侠翁卜离并不答言,倏然将手一翻,满满一盆冷水泼在了黄子辰的身上。 黄子辰猝然未防,怎么也想不到他来这一手,闪躲不及,弄得满头满脸,全身上下都是水,简直象一只落汤鸡。 一下子,黄子辰怒气突生,无意间反手握住背上的残琴。 翁卜离道:“你再说一遍,白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在哪里和他相遇?” 黄子辰生性仁厚谦恭,微一思忖后,不卑不亢地道: “两位前辈请别再怀疑,晚辈的授业恩师的的确确姓白名刃,人称鬼影。恩师长发及膝,衣衫褴褛,两条腿分别毁在百老前辈和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手里。晚辈在伏牛山天门崖和他老人家相遇,在绝命谷里恩师仙逝。黄子辰出道来此,特为代他老人家讨回血债。” 显然,黄子辰说的不是醉话,的的确确他是一代魔头鬼影白刃的弟子。 百、翁二个相互一瞥,面露惊容。翁卜离道:“这么说,你是满怀敌意而来,是为了毁百大侠一腿讨回三张秘录图影?” “是的,在下正是要毁百老前辈的一条腿,讨回三张师门图影。”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说,害得百大侠为你洗尘接风,龙吟堡上又正在张灯结彩,准备把百莺姑娘嫁给你,结果你是一个凶神恶煞,恩将仇报的人,实令老夫齿寒。” 越说越气,最后已变得双目赤红如火,满脸怒气,恨不得出手打他一顿。 “不是在下不说明来意,而是你们根本不给我一个表白的机会。自我黄子辰进龙吟堡,何曾有过说话的时机。” 怪侠翁卜离愤然而起,一声长啸,忿忿吼道: “住口!你既是满怀敌意而来,就不该吃这一顿酒菜!” 百崇金见翁卜离动了肝火,怕和黄子辰反目成仇,动起手来,忙阻拦道: “翁兄请息雷霆之怒,事情已到这步田地,气又何用?为今之计,还是心平气和地谈谈为妥。” “那么,以百兄之见呢?” “老夫想把那三张秘录图影送还给辰儿!” “什么?你要把秘录送给鬼影白刃的弟子?” “不错,老夫是要将秘图拱手送给他。” 说话时肃容满面,甚是肯定坚决。 黄子辰闻言一愣,心中歉疚之意复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简直莫名其妙!” “翁兄请别意气用事,想想辰儿夜离龙吟堡,拜白刃为师,你我都于心有愧,若当初慨然收徒授艺,怎会有今日之事?再者,你我早有让辰儿潜研秘录武学之心,拱手送给他,岂不两全其美?” 怪侠翁卜离忿然道:“我姓翁的偏偏不答应。” “为什么?” “鬼影为害武林,杀人盈野,心肠之狠,手段之辣,是继烈火魔女之后的第一凶人。黄子辰继承其衣钵,耳濡目染,难免恨世嫉俗,万一他和其师一样,阴狠绝毒,荼毒江湖,又将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翁前辈说话尊重点,请别侮辱先师的清誉。” 怪侠翁卜离闻言,怒不可遏,正待发作。逍遥剑心平气和地说道: “辰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鬼影白刃的传人,藏拙护短,固是人情之常,但无论如何,那魔头确是天下第一凶人,不然,老夫归隐多年,绝不会劳师动众,与他为敌。” 黄子辰道:“百前辈,请恕在下斗胆直言,您老人家率众围攻先师的目的,恐怕是为了《神风烈火秘录》吧?” 逍遥剑百崇金一怔,道:“无可讳言,奇书宝录,人人朝思暮想,不过,平心而言,老夫夺图的目的,绝无占为己有之意,而是想把白刃身上的宝图夺下,供天下英雄参研,同时,伤其元气,免得恶魔东山再起。目下道消魔长,龙蛇混杂,江湖险恶,烈火魔女,神风教的人,都是罪大恶极,足以危害武林的魔头。” 黄子辰道:“老前辈说来头头是道,似是义正词严。但你老人家又知不知道先师的来龙去脉呢?” 第33章 血溅龙吟堡 这一句话,可把两位大侠难住了,不知所答。 片刻,逍遥剑百崇金反问道:“那鬼影白刃是何路数?辰儿不妨说说看。” 黄子辰神色肃然,一字一顿地道: “师父他老人家是翻云圣手蒲剑秋的弟子,也是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 百崇金以怀疑的口气说道:“杀人的魔王会是誉满天下,曾经领袖武林的昆仑派一代大师的弟子?” 黄子辰郑重地点点头,道:“一点不错!” 怪侠翁卜离道:“想那翻云圣手蒲剑秋,乃是扶正除暴,慷慨行侠的武林一代宗师。昆仑派门人应继承乃师遗志,自当造福江湖才是。而鬼影白刃双手血腥,怎配是昆仑派门下?看来,昆仑派突然名存实亡,说不定和此人大有关系。” 微微一顿,又慨然道:“如若白刃真是当年率众剿杀烈火魔女,为万人歌颂的翻云圣手蒲剑秋的衣钵弟子,断断不会动辄出手杀人,为害天下武林!” 黄子辰正色道:“老前辈应该知道,‘江湖流言,杀人万千’,事实上家师并无和天下武林为敌之心,实在是迫于无奈,奋起自卫而已。一切的祸事皆因 ‘误会’、‘贪心’而起。” 翁卜离怒道:“你休得巧言诡辩,事实俱在,老夫曾亲眼见他残杀同道中人。” 黄子辰见他声色俱厉,亦不免心中有气,一声冷啸,打断他未尽之言,愤愤地说道: “那是他老人家怀璧其罪,天下英雄为了剥先师的人皮,不惜辱名败节,不分青红皂白,和黑道枭雄联手围攻,实在叫人寒心!” “胡说,我翁某人和百大侠躬亲赴义,既不为沾名钓誉,更不想贪图武林至宝,只是一心想为天下江湖除害。” “既然如此,先师已丧命绝命谷,理当心满意足,那么,为什么还留恋绝命谷不去,甚至通令群豪,大肆搜索,难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么?” 说来声冷气壮,字字如刀,激起怪侠翁卜离的满腔怒火,欺身挥臂,探手往黄子辰右手腕扣去。 距近,招疾,功高挟愤,猝发未防,势在必得! 然而,伸臂如直,依然手中空空,竟被对方闪身一避而过。 逍遥剑百崇金何等眼力,他见黄子辰身法诡异快速,曼妙从容,暗吃一惊,情知他已得鬼影白刃的全部真传,连忙伸手拦住正欲猛扑而上的翁卜离,肃容郑重地说道: “辰儿,翁大侠对你素来器重,爱如己出,难免责之严苛,你倒是快说说为何一切的祸事,都因“误会”、“贪心”而起?” 黄子辰本是通情达理之人,也知怪侠翁卜离无丝毫恶意,闻言遂将昆仑派祸起萧墙,惨变经过,掌门人蒲剑秋不知所终,鬼影白刃流落江湖,劫后余生,准备作复仇的打算,但因仇人武功太高,又人多势众,不得已才埋名隐姓,忍辱负重,一直不曾以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的身份现身江湖的苦衷,前前后后细说一番。 “此事说来实在令人痛心,先师身怀绝世至宝,武林中人个个舍命来夺,他老人家为了自保,只好挺身抗拒,久而久之,流言四起,恶名远传,即使那些无意“神风烈火”秘录的正人君子,至此也莫不以恩师的劣迹为不然,时相联手围攻。这般恶剧越演越烈,先师视武林中人为深仇大敌,每每兵刃相见,动辄出手伤人,武林中人更把他老人家视为杀人魔王,处处为难,步步陷阱,只要得知他的准确下落,往往群起而攻,根本不给他老人家一个安身立足之地,试想: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由于误会、武林中人贪心而起又是什么?近年来,死在他老人家手里的武林人士,能够全怪先师吗?” 逍遥剑百崇金听毕,心头泛起一缕疚愧之意,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翁卜离沉吟半晌,道:“我翁卜离除非亲眼所见之事,断然不会轻易置信他人,这一番话,你能确保不是鬼影白刃的欺人之谈?” 黄子辰忽然头脑灵光一闪,探怀取出龙凤玉符,双手递到翁卜离面前,道: “晚辈纵然说烂了嘴,你老人家不信也是无可奈何,好在先师临终之时,命晚辈继为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并亲手将掌门信物交给在下,老前辈看罢,就可立辨真假。” 翁卜离伸手接过,细端详一番,又交给了百崇金。 二人但见一块美玉上,隐约中有一龙一凤,栩栩如生,至此,都深信鬼影白刃确是昆仑派传人,眼前这个受尽苦难和凌辱的孤儿,当真已是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了。 真相既明,逍遥剑百崇金当即入内,取来鬼影右腿上的三张秘录图影,交给黄子辰,然后道: “老夫一时愚昧失察,铸成大错,实感疚愧。” 怪侠翁卜离悻悻地立在一旁,似乎也有疚惭之意。黄子辰将图影收起,沉吟半晌,肃容庄重地说道: “晚辈此来共有两件事要办,现在金前辈既已痛痛快快地将先师一块人皮交出,敢请就此自毁一腿,晚辈深受前辈许多照顾,实在不忍亲自下手。” 此话一出,惊呆了逍遥剑,激怒了翁卜离。但见翁卜离虎跃而起,一声怒喝: “小子说什么?把人皮还给你,仍不满足,还要毁百大侠的一条腿?” “在下乃是受先师遗命行事,师命难违,不得不遵,请老前辈别再多费口舌,免得伤了咱们的和气。” “百大侠对你恩深意重,怎么这样忘恩负义,早知如此,倒不如在蛇谷内,让你死在螳螂庄主厦尊山,及黑熊庄主郑启等人的手里!” 黄子辰不温不火,朗朗说道: “在下素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两位老前辈对我恩重如山,晚辈有生之年,必将有所厚报,但此时必须先毁去百前辈的一条腿,以了却先师遗命。” “这么说来,你小子是决心肆虐龙吟堡,恩将仇报了?” “老前辈请别这样说,在下只是遵先师遗命行事。” “小子休再巧言诡辨,非毁百大侠一条腿不可?” “在下早已把话挑明,翁前辈何必明知故问?百前辈的腿是毁定了!” “小子休说大话,百大侠即使答应,我翁老头子也不会答应!” 说着恼,带着怒,忽地挥拳一拍桌子,欺身猛扑而上。 武林三怪,以“怪侠翁卜离”武功为魁,功力较深厚,挥掌一拍桌子,一张枣木桌子,立时四分五裂,桌上的杯盘碗筷,哗啦啦一阵响,碎片横飞,酒汤饭菜,更是飞溅如雨,登时室内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黄子辰本已破旧的衣裳,又溅上了一身酒渍油垢,越发肮脏狼狈,正感愤恨难当,忽觉右手腕上一麻,已被怪侠翁卜离扣在手中。 这一来,激起黄子辰一缕杀机,左手骈指如戟,准备点向翁卜离心窝要害。 逍遥剑百崇金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忙挺身上前阻拦,道: “翁兄请息雷霆之怒,千不对,万不对,还是百某不对,归根结底,辰儿还是自己人,有话松开手再从长计议,辰儿师命在身,别为难他。” “不!这小子忘恩负义,翁某人实在看不过,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手上加力,痛得黄子辰冷汗直流,又咬牙说道: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要毁百大侠的一条腿,我就要你的命。” 黄子辰手腕寸关穴被制,其痛彻骨钻心,但却面不改色,略一沉思,仍镇定自若地说道:“翁老前辈,你老人家对我黄子辰不薄,在下实在不忍以牙还牙,但望老前辈适可而止,别再出手撩拨,硬逼晚辈做出令您老人家伤心的事!” 话出口,倏地沉气闭住腕上经脉,将所有功力,提聚在右臂之上,猛可间用力一抖,劲愈千钧,就算怪侠翁卜离,身怀绝技神功,也难以承受,倒退三步,黄子辰则飘然负手而立。 好家伙!百、翁二老做梦也想不到,短短时日,黄子辰竟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怪侠翁卜离仁心侠骨,望重武林,半辈子江湖生涯,管尽了尘世间的一切是非不平,却从来也没有遇上一件管不了的事,今日阴沟里翻船,尤其对方是自己最器重的一个孤儿,怎能不悲愤万分! 只见他钢牙一咬,沉声喝道:“你小子胆大妄为,居然胆敢对付我翁某人,今天我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把你打死在龙吟堡,免得日后危害武林,多造杀孽!” 杀机已生,出手无情,“翻云覆雨”、“孔雀开屏”疾风闪电般劈出两掌。 黄子辰避过掌锋,仍负手而立,他在考虑,心说:“我是还手呢?还是不还手?” 他想起翁卜离往日对自己的诸般恩德,不禁大为伤感,“罢了,罢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出手冒犯翁前辈!” 二人近在咫尺,黄子辰思忖间,怪侠翁卜离掌风又到。 逍遥剑百崇金,蓦地欺身斜进,疾呼道:“辰儿闪开,翁兄请住手!” 不幸,怪侠翁卜离掌力用实,哪能收得回来,黄子辰当胸吃了一掌,顿感血涌气翻,忙运气逼住,摇摆了两下,方才站稳桩步。 翁卜离愤极出掌,百崇金救人不成,也被汹涌的掌风震得向后一仰,退了半步。 事情一波三折,黄子辰杀机三起三敛,忿然道: “翁老前辈,您老人家在蛇谷内的救命之恩,在下永铭五内,终身不忘,总有一天会厚厚地报答您老人家的。不过,人急拼命,狗急跳墙,老前辈最好别欺人太甚,一旦忍无可忍,说不定会有人血溅当场。” 翁卜离勃然大怒道:“小子好大的口气,翁某一生最恨不仁不义之人,今天说什么也要给你一点教训!” 愤火难熄之下,出手无情,以惊涛骇浪之势,又抡掌抢攻而上。 怪侠功高过人,武林尽知,决非虚得其名,黄子辰感恩不忘,左思右想,还是不忍下手。结果躲过两招,又被第三招打个正着,顿时头晕目眩,金星如豆,胸中一阵翻腾,忍不住喷出一口热血。 逍遥剑百崇金见状,不由得慨然一声长叹背过身去。 黄子辰年轻气盛,正当血气方刚,至此已是忍无可忍,沉声道: “翁前辈既然这样狠毒,在下可要放肆了!” 说着,向前疾行两步,反手握住背上的残琴。 怪侠翁卜离愤然一啸,大怒道:“小子上吧,我翁老头子今天杀不了你,情愿血流五步!” 振臂一抖,狂风大作,扬掌飞身扑上。 黄子辰心火陡发,不再顾忌什么,但见静室内乌光一闪,呜呜风声绕室飞鸣,抡琴横扫,迎势猛撞上去。 逍遥剑百崇金见事情越来越糟,忙挺身上前,高呼道:“事到如今,二位且请住手。” 话还没有说完,因二人招式已满,虽将暗力硬生生地收回一大半,百崇金还是抵挡不住,“嗵”地一声,撞在墙壁上,脸色一片苍白。 黄子辰见状,心中感触良深,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翁卜离气更难平,恨意透心,喝道:“小子,你好毒的心肠,跟你那恶魔师父如出一辙。” 黄子辰脸一沉,道“翁老前辈,此事与你老人家风马牛不相及,何必硬插一手,再说句放肆的话,如若认真地打起来,老前辈实在非在下对手。” 怪侠翁卜离正愤恨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百崇金略运气之后,奔过来道: “翁兄,事情既然逼到这步田地,动手发怒,绝非两全之策,徒然伤了大家的和气,你既然爱他助他于前,何妨全始全终,让他了却一桩心愿!” “百兄意思是??” 逍遥剑百崇金神色凝重,肃然说道: “辰儿师命在身,不毁老夫的一条腿,恐怕是难以善罢甘休,我想自断一腿,助他完成师命,以免龙吟堡添几许不幸的刀光剑影。” 话一说完,霍地拧身一跃,从墙上取下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冲着自己的右腿就砍! 翁卜离大吃一惊,道: “百兄使不得,这小子鬼迷心窍,一心恩将仇报,千万不能遂了他的心愿,要不然他准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恶魔头!” 百崇金从从容容地道: “翁兄仁风侠骨,义贯日月,老夫羡慕已久,不过,这件事也许纯属我和辰儿之间的私事,翁兄能不过问,最好别过问才是。” 话虽委婉,却不免有三分怪他多事之意。怪侠翁卜离忽地一跺脚,恨声说道:“百崇金,你嫌翁某多管闲事?好,好,好!我翁卜离就此告辞,让你逍遥剑百大侠的一生声誉,彻底断送在这小子的手里吧!” 说着,转身健步飞奔而去。 逍遥剑百崇金连忙呼道:“翁兄留步,望勿误会。” 然而,人已杳若黄鹤,不复可寻了。 第34章 一波三折,再起波澜 黄子辰冷哼一声,道:“他走了,此是非之地反倒清静许多!”。 逍遥剑没有唤住翁卜离,黄子辰的一句话,却激怒了潜身室外的翁卜离,但闻呼地一声,人如一只凶隼,从半空一掠而入,高叫道:“老夫本来不想再多管闲事,你小子这么说,我翁老头子倒要非管到底不可!” 黄子辰闪身一让,不卑不亢地道:“只怕您老人家想管可管不了!” “笑话,老夫一生行走江湖,管尽了人间的善恶是非,还没有人敢对我翁某人说这句话。” “今天就遇上了,这件事你就管不了。” “谁说的?” “我!,黄子辰!” 傲然卓立,巍然如山,。仿佛十二级风暴也难动他分毫。 怪侠翁卜离耳闻目睹,不禁气得浑身发抖,跺脚颤声道: “百大侠对你溺爱至深,几乎是不分善恶,我翁老头子却一向是非分明,一丝不苟,今天纵然跟百大侠绝交,也绝不纵容放过你!” 双掌一错,挺身暴进,右掌阴柔,左掌阳刚,同时攻出两掌截然不同的掌力。 黄子辰至此,深知一场痛心的搏斗,将无法避免。遂朗声道:“反正在下除了仇与恨之外,再也没有什么顾忌。” “你小子简直忘恩负义到了极点!” “不!过去的一切,虽然一去不返,但两位老前辈对我的大恩大德,在下永铭不忘,迟早会有所厚报,不过,今天即使血洗龙吟堡,百大侠的一条腿还是要毁。” 说话间,轻身一掠,飘出掌风之外,忽地扬琴挽起一缕呜呜的狂风,横扫过去。 逍遥剑百崇金长叹一声,对翁卜离道:“翁兄,君子爱人以恒,辰儿生性至恭,此来实因师命难违,情非得已,翁兄何不成全于他,辰儿已得鬼影白刃的全部真传,你我如能再晓以仁侠忠义之道,未始不可造福江湖,翁大侠何必固执己见,逼他走上极端。” 话虽平易中肯,但此时听在翁卜离耳中,却如万把钢针,当下虎目一瞪,道: “百崇金,翁某早已有话在先,你想成全他,就自断一腿吧,我翁卜离为了武林祸福大计,却不能眼看他为非作歹。” 逍遥剑百崇金喟然一声长叹,道:“好吧,既然如此,老夫实在无话可说。” “无量佛,善哉善哉!”百崇金正待抡剑出手,自断一腿,蓦然间,凌空中响起一声朗朗的道号。 余音袅袅,绕梁未尽,一个高大、魁梧、身着道袍、头戴纶巾、仙风道骨、年近九十的老道人飘然而至。 百、翁二人一看,来者正是武当派掌门人一尘道长的师伯,四海散人仙驾到来,忙不迭地行礼问安,恭敬至极。 黄子辰先后见过两次四海散人,第一次他气走了苦命的孤女云燕,拆散了他相依为命的伙伴,第二次他唆使逍遥剑百崇金改变收徒的主意,断言他杀孽深重,以致才有今天的不幸局面。今日一见,怒火陡然涌上心头,怒目而视,理都不理他。 四海散人见百崇金手握长剑,翁卜离满面怒气,静室里剑拔弩张,遂冷冷地扫了黄子辰一眼,转身对逍遥剑打个稽首,道: “贵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好像有什么喜事,这儿怎么又杀气腾腾?” 逍遥剑百崇金道:“在下已把小女许配给黄子辰,今天正是黄道吉日,老道长来得正好。” 四海散人一瞥黄子辰,答非所问地道:“老檀越没听贫道忠告,你已收他为徒了吗?” “没有啊!”百崇金一怔道。 四海散人复打量一番黄子辰,沉声道:“这位小施主光华内敛,英气逼人,明明修成了上乘内功,不是你逍遥剑所授,还会有谁?” 顿了一顿,又道:“此子满脸煞气,杀孽极深,他日一旦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我看你百大侠将有何面目见武林同道。” 黄子辰冷哼一声,道:“老道人,你别把人看扁了,你以为除了逍遥剑百前辈以外,在下再也投不到名师?” 四海散人拂尘微颤,沉声道:“令师是那位高人?” 怪侠翁卜离不等黄子辰开口,便将他拜鬼影白刃为师的始未说了一遍,最后道: “这小子不但得到那恶魔的全部真传,而且连其阴狠绝毒的性情,也一并承继下来,此来龙吟堡,志在毁百大侠的一条腿,老道长果真慧眼有神,此子的确杀孽深重!” 言之,连连摇头叹嘘不已。 四海散人闻言,脸上掠过一抹愁云,忽地将道袍一抖,探臂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若箭矢,向黄子辰点出一指。 老道人身份地位极高,为人光明磊落,素有长者风范,宇内同钦。 百、翁二人乍见他竟一声不响地对黄子辰下此毒手,不禁俱惶惶然置措莫及。 众所周知,四海散人业已功臻化境,素有武林第一隐之称,逍遥剑深怕黄子辰招架不住闪避不迭,连忙掠步高呼道:“老道长何故如此??。” 话未说完,但见眼前人影一晃。黄子辰已闪身让开指风,傲然岸立,怒声斥喝道:“老道人,你要干什么?” 四海散人点指走空,心内惊诧不已,遂拊髯笑道:“好说,贫道想试试你的功力,究竟得鬼影白刃的几成修为。” 黄子辰对他怀恨在心,冷笑道:“想试还不容易,在下陪你过两招就是。” 残琴横胸,桩步站稳,脸上怒气越凝越重。 “小施主年纪不大,出言行事倒和那个作恶多端的魔头煞星差不多,白刃手狠心毒,杀人如麻,已造下滔天大恶??。” “住口!先师乃是堂堂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一切的祸端都因武林中人的贪心而起,老道长望重武林,怎可信口雌黄,再要口出不逊之言,休怪我黄子辰对你不客气!” 说着,暗将功力运至十二成,随时准备出手击敌。 怪侠翁卜离见黄子辰对名高位尊的四海散人,尚且如此不恭,越发恼火,怒震雷霆,劈面拍出一掌。 黄子辰一挽残琴,闪身避过,忿然道: “翁老前辈,在下想杀你易如反掌,请别再自讨没趣,否则,可别在泉下骂我忘恩负义。” 逍遥剑百崇金,此时心头也有点难耐,沉声喝道:“辰儿,你师命在身,怎么对付老夫,我百崇金都不会责备你,不过,老道长宇内同钦,翁大侠对你更是因爱生恨,断断不可这般无礼放肆!” 黄子辰双眉一挑,道:“百老前辈,在下原把话说在前面,黄子辰此来志在为师报仇,并非来恭听教训,谁要再敢胡言乱语,别怪黄子辰手下无情。” 此话一出,犹如星火燎原,四海散人,翁卜离,就连忍性最佳的逍遥剑百崇金,也难按住胸中怒火,手中长剑抖颤有声。 四海散人斥道:“不管你们师徒出身来历如何,更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动辄出手杀人。鬼影白刃双手血腥,万死莫赎,小施主如不及时回头,也难脱杀戮报应!” 黄子辰朗声道:“这么说来,老道长是准备和在下为敌到底了?” “无量佛,善哉善哉,”四海散人宣了一声道号,朗声道:“出家之人,暮鼓晨钟,向以渡化众生为本,怎会有意和小施主大动干戈?” 黄子辰怒道:“那你就赶快滚出龙吟堡,上一次要不是你“大发慈悲”横插一手,百老前辈的一条腿,也许不会毁在在下的手里?” 四海散人闻言,霍然色变,沉喝道:“要贫道离此不难,小施主必须把这一身功力自行废去!” “你做梦,在下这一身功力可大有用场!” “小施主若是下不得手自废武功,贫道可以代劳,而且势在必行,因为你杀孽太重,又是武林第一凶魔的衣钵弟子,在你的功力未废之前,老衲绝不离此一步!” “步”字出口,人疾如电,一掌呼啸而出。 黄子辰见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闪身避过掌风,傲然道: “你三番五次说我杀孽太重,在下今天就索性把你杀死,做个榜样,也好让你自己的话有个‘应验’!” 说话间,掌、琴齐挥,招如电光石火,刹那间连攻三琴五掌。 静室之内地方狭小,闪躲搏斗极为不便,对手又是身怀绝学的武林奇葩,八招快攻,势如海啸山崩,四海散人虽然精深莫测,却也不曾讨得半点便宜,反而被凌厉的攻势,迫得寸步难进,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翁卜离眼见黄子辰如疯若狂,岂敢袖手,欺身斜对,从斜刺里挥动双掌,猛扑上去。 逍遥剑百崇金,暴喝道:“黄子辰,四海散人誉满天下,你怎么这样放肆无礼,再不住手,你就后悔莫及了。” 突然左臂一挥,欲扣黄子辰握琴的右手。四海散人,逍遥剑百崇金和怪侠翁卜离,这三人不论功力,声威,都是武林赫赫有名,这一联手合击,足以震撼江湖,罕闻罕见。 然而,黄子辰天生就是武学奇才,胆识超人一等,虽然以一对三,仍自从容自如,残琴虎虎生风,其声‘呜呜’,动魄惊魂,暗力如滔天骇浪,往四外汹涌而出,势若惊涛拍岸,三位武林高手,一时竟近身不得。 黄子辰二目尽赤,满腔仇恨,下手毫不留情,转瞬间,举琴连发十二招,迫退围攻,发一声狂笑,道: “你们说我是杀人魔王,我就做给你们看,斗室狭小,横尸不便,若不怕死,就跟我到室外去。” 话落人掠,掌琴交挥,从怪侠翁卜离头顶一飘而过,矢射至天井院中。 四海散人功高身捷,决心置黄子辰于死地,当先尾追而出,凌空里一声暴喝,道:“小煞星慢走!” 黄子辰霍然止步转身,道:“在没有教训你之前,我黄子辰绝不会离开这个杀人场所!” 人转身,琴抡起,正当四海散人赶至近身,倏发一招“石破天惊”劈天灵砸下! 他这一招,不是残琴三绝中的招式,乃是融会贯通,凝仇集恨,应意势而后发,自然玄奇神妙无匹,威猛绝伦,可谓百发百中,志在必得。 四海散人虽未命丧黄泉,却吃了大苦头,疾掠身躲过天灵穴要害,却被残琴斜肩划过,身上的道袍“嘶啦”一声,撕下一大块,左臂上被残琴划了一道血口,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三步,犹自摇晃不止。 黄子辰一招得手,霸气凌人,道: “五年前,是你气走了可怜的孤女云燕姑娘,数月前是你逼得在下离开龙吟堡,今日里你又要废在下的武功,今天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如能不死,那才是天大的奇迹!” 黄子辰数落着过去,气恼在心间,不待四海散人站稳,残琴又横扫过去。 与此同时,百、翁二人亦掠至室外,偶尔一瞥,却见庄院围墙上有三条黑影一跃而入,心中纳罕,愣了一下,哪知,这一愣,四海散人差点毁了一条左臂,于是,哪里还顾得管来人是谁,忙齐声断喝,双双扑上。 就在此时,四海散人也已施展他武当神功绝技,反守为攻,掌招绵绵不绝地挥发出来。 黄子辰腹背受敌,闪身横跃五尺,切齿道: “好,你们一齐上吧,结伴而归更热闹,免得费时费事,让小爷来个一齐打发!” 恨声方落,院外突兀奔进来三个阴森森的黑衣大汉。 黄子辰定晴一看,认得来者正是神风教主肖云鹤,和他的左右两个护法,追魂阴风剑与索命神砂手。 四海散人,逍遥剑百崇金与怪侠翁卜离,见三人面蒙罩巾,只露两只精芒四暴的眼睛,人似鬼魅,讳莫如深,不由得相顾失色。 神风教主晴天霹雳肖云鹤,大模大样地走至逍遥剑面前,道:“金兄,久违,久违。” 这话来得太唐突,逍遥剑不禁一怔,道: “你是何人,怎么认识我百崇金?” 神风教主嘿嘿一笑,道:“我是谁?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你死得更快!” 逍遥剑还未答言,翁卜离生性脾气暴躁,抢先喝道:“你是谁,干脆说出来,再故弄玄虚,老夫一掌就把你劈死!” 肖云鹤阴森地笑道:“你不认识老夫,老夫却认识你翁卜离,你若想再多管几年闲事,最好趁早离开龙吟堡,百兄的这一片大好基业,马上就要化为灰烬。” 四海散人宣了一声道号,稽首道:“这位施主好大的口气,看你这副鬼鬼祟祟的打扮,莫非是神风教的人?” 肖云鹤一怔,冷冰冰地道:“四海散人毕竟与众不同,难得你能认得出来,本教主赏你一掌,让你开开眼界!” 话落掌到,呼地劈面拍出。 第35章 激战龙吟堡 怪侠翁卜离等人,听罢眼前之人的话语,便知来者正是作恶多端的神风教主,都不由得暗吃一惊。 四海散人见凌厉的掌风劈面打来,忙举掌一封。 原以为凭自己数十年的修行,一定可以接得住,岂知,一封未果,却被反弹之力震得反退三步,髯发仍拂抖不止。 四海散人何等身份?何等功力?他招架不了,别人更不用说。侧旁的百、翁二人相互一瞥,面露惊容。 神风教主肖云鹤一招得势,却未再出手发难,冷冷地横扫全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黄子辰身上。 四海散人一招失势,羞愤难当,正待抡掌一较长短,忽见怪侠翁卜离上前道: “神风教之名,老夫早有耳闻,全是一窝子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但不知你是何来路?说出来也好打发你走。” 黄子辰恨肖云鹤入骨,一见到他,其它的一切早已全部抛到九霄云外,不等神风教主开言,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个恶徒就是肖云鹤!而且是我师祖翻云圣手蒲剑秋的门人,更是毁灭昆仑派的叛徒。”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怪侠翁卜离细一打量神风教主,暗自沉吟道:“果然是他!难怪认识老夫和百大侠,黄子辰本是肖云鹤的亲生骨肉,不幸啊不幸,他们偏偏又是势不两立的冤家对头,这真是人世间的一大不幸,更是整个武林的一大不幸,弄得不好,未来江湖上,将不知会招惹出多少是非纷争,看来父子相残,昆仲交兵,当在意料之中。” 翁卜离思忖间,神风教主冷冷地注视着黄子辰,阴恻恻地说道: “难得,你小子也在这里!老夫正愁找不到你,你替本教主通报姓名,功劳不小啊~本教主大大有赏。” 舒臂抡掌,雷霆一击欲发! 黄子辰一见其人就切齿痛恨,不待他发动功势,就暴喝一声道“ “还是由老子我先敬你三琴吧!” 残琴呜呜声中,连攻三招,出手极辣,全是致命招路。 神风教主闪身让过,嘿嘿笑道:“这儿是龙吟堡,你小子想死别性急,等本教主和百兄的事了断以后,再送你上西天,也免得百大侠说本教主目中无人,看不起龙吟堡主。” 逍遥剑百崇金,听他话中有话,遂冷声问道:“你此来龙吟堡,为了何事?” 神风教主肖云鹤有板有眼地说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本教主此来是向百大侠讨要一件东西。” “你要什么东西?我百崇金和你神风教肖云鹤素无往来,从未打过什么交道。” 神风教主肖云鹤阴恻恻地一笑,道:“你愿不愿意打交道,无关紧要,只要你把鬼影白刃腿上的一块人皮交出来就行了!” 逍遥剑百崇金,一瞥黄子辰,不假思索地道:“假如不呢?” “本教主君临武林以来,还没有遇上敢哼半个不字的人,如不快拿出来,嘿嘿,这一片大好基业,将在一个时辰之内变为废墟,当然!老匹夫你,最后也将难逃一死!” 说着,向前跨上一步,左右护法如影随形,鼎足而立,眼见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四海散人,逍遥剑百崇金与怪侠翁卜离,俱是大义凛然,威武不屈之士,最是嫉恶如仇,早就有了动手弄死这恶徒的打算,此时,并肩对峙,傲然卓立,准备迎战,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越发紧张起来。 神风教主肖云鹤见状,眼带杀机冷哼一声,道:“这样看来,三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准备动手相搏了!?” “无量佛善哉善哉!”四海散人跨上半步,微笑道:“贫道遁世三十余年,甚少出手与人相搏,你恶孽深重,今天却要……” 神风教主肖云鹤不待四海散人说完,忽地一沉脸,喝道:“牛鼻子,你找死!” 右掌呼地一挥,一股刚劲无比的掌风,乍然而起,奔雷般地往对方席卷而来。 四海散人见状,双掌凝力齐挥,一招“雪拥蓝关”封住了对方掌势。 怪侠翁卜离,逍遥剑百崇金深知情势险恶,生死须臾,不敢怠慢,双双挺身而上,往神风教主左右两侧欺进。 然而,刚进半步,一招未发,追魂阴风剑和索命神砂手,早已冲上来分别挡住,动手相搏。 这一场恶战十分快速,惨烈,四海散人,逍遥剑百崇金及怪侠翁卜离,虽然武高功深,钦誉武林,无奈对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又修得《神风烈火秘录》上的玄功,互拆十数招后,已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黄子辰余愤犹存,一旁冷观。 蓦然间,“嘭”地一声巨震,四海散人被神风教主肖云鹤劈来的一掌震退五六步,身躯摇晃不止,险些栽倒。 神风教主肖云鹤,傲然一声冷笑,道:“牛鼻子老道一向浪得虚名,今朝一动真章,果然不过如此!” 声起,掠身,扬掌暴进,几乎贴近四海散人,道:“你四海散人自命不凡,想不到也会有今天如此下场,请你先去阎王爷面前打个招呼,说还有二三个野鬼冤魂马上就来报到,让他准备好接待武林好汉!” 话落,骈指如戟,迳奔四海散人的咽喉要害点去。 见四海散人危如累卵,愤之所至,抡琴一掠,猛扑而上,吆喝道:“恶贼住手!” 右琴“空谷传音”,左掌“风声鹤唳”,双招齐发,硬生生将神风教主,迫退三尺开外。 肖云鹤突遭迎头痛击,挫步间,舒臂翻腕一连劈出三掌,勉勉强强地破去来招,沉声喝道:愚蠢之至极。 “本教主大慈大悲,有意让你多活片刻,你小子却一心想找死,也好,让你先走一步,给他们打个引魂幡吧。 大言既出,而面对这位年轻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却丝毫不敢大意,忙从背上拔下白骨剑,一招“引蝶穿花”,剑影迭迭,罩住黄子辰胸前七处大穴,极速刺来 黄子辰恨他入骨,早有拼命之心,喝道:“姓肖的,你我仇深似海,水火不容,最好少说废话,老子我今天一定要替先师祖清理门户,绝不会放过你!” 蓦地,琴剑相撞,掌招相交,电闪雷鸣,狂风突起。 “卡嚓”一声,神风教主的白骨剑被黄子辰的残琴扫断一截,横飞出十丈开外。 于此同时,黄子辰也被肖云鹤的掌力,震得气血翻涌,连连暴退。 显然,黄子辰的功力又精进一步,但仍在神风教主之下。 神风教主的白骨剑,本是鬼影白刃的一条腿骨,黄子辰挥琴劈断一截,不免触景生情,又想起师父的悲惨结局,和对自己如山似海的恩情,一股复仇怒火,愈烧愈旺,杀死神风教主的决心愈强烈。 黄子辰功力大进,肖云鹤杀机更浓,霍地扬掌进步,攻势如电。 四海散人立身站稳,见二人已对拆十余招,快得令人不敢相信,暗道:“黄子辰年纪不大,功力之深,却是本道平生仅见,可惜,他受鬼影白刃的薰染太深,含恨不忘,却又是天下武林的一大隐患,本道有生之年,一定要当面开导于他。” 心潮起伏间,眼见二人打得残酷、激烈,黄子辰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拼死搏斗,遂扬声道:“神风教的人俱会异派玄功,绝毒诡秘,小施主千万大意不得!” 神风教主二目凶焰如火,嘿嘿笑道:“牛鼻子嫌命太长,本教主留你不得!” 白骨剑从黄子辰胸前扫过,翻腕间,掠若疾闪直刺往四海散人的心窝要害。 黄子辰此时早已将对四海散人等的恨意,忘得一干二净,见肖云鹤攻势凌厉,阴诈刁钻,暴喝一声,道:“姓肖的,你死到临头,还说什么大话!” 扬琴抡掌,疾攻而上。 四海散人正当危急之际,黄子辰飞身抢救,从侧旁猛扑上来,神风教主慌忙中,飘身横移五步。 “蓬”地一声闷响,一个人影飞上天空,在半空中划道弧线,跌落在地。 掠目处,但见怪侠翁卜离,被追魂阴风剑一掌击中,落地后不犹自主地翻滚不止。 追魂阴风剑当即阴笑一声,手中骷髅剑一抖,箭头似地追奔上去。 黄子辰曾眼见他以骷髅剑杀人的惨状,不免骇了一跳,断喝道:“好你个恶魔,休得撒野,看老子来惩罚你!” “哼,小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救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但见此时,神风教主疾掠似电,闪身斜进,堪堪堵住黄子辰的去路,招式象狂风暴雨般地攻了出去,尽管黄子辰纵有一万个救怪侠翁卜离之心,也是无能为力。 肖云鹤攻势绝毒迅猛,四海散人触目惊心,方待出手相助,转瞬间,黄子辰猛力反攻三琴一掌,将对方迫退,回首道: “这魔头由我对付,老道长赶快救翁前辈要紧!” 四海散人闻言,头脑猛地人间清醒,只见逍遥剑百崇金为救怪侠翁卜离,已被索命神砂手打得伤痕累累,急忙飞身接战追魂阴风剑,总算暂时解除了百、翁二人灭顶之危。 神风教主此番龙吟堡之行,原本以为定可轻而易举地夺宝而归,哪知,时运不济,偏偏碰上黄子辰这一档子棘手的事,未能如愿以偿,于是,要把满腹的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遂恨声说道: “臭小子,你今天说什么也难逃一死,如肯俯首自裁,或可落得一个全尸,否则,小心本教主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 说着,掌出如梭,威猛绝伦,手段之狠辣,动作之快,的确是骇人见闻。 黄子辰在离开伏牛山的长长漫途中,曾时时修练武功,然而,现在三十招一过,仍被逼得节节后退不迭,处于劣势,空有满腹悲愤复仇之心,丝毫也奈何不了神风教主。 肖云鹤陡地一声厉啸,好似晴天打了个炸雷,功力又加三分,一口气攻出三剑三掌。 六招快攻,好似怒海狂涛,威力大得惊人,黄子辰左闪右避,一招失慎,左胸扫过一掌,顿觉如被锤击,喉腔一股腥味,张嘴吐了一口鲜血,连连暴退五步。 神风教主挟愤带怒,如影随形,御踪飞身,左掌一抡,当头劈下。 此时黄子辰气翻血涌,窒闷难当,哪里还能凝聚功力接招! 四海散人独战追魂阴风剑,已感左右掣肘,十分吃力,想救黄子辰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逍遥剑百崇金,内外伤都极为深重,自身难保,更是一筹莫展。 神风教主招疾如电击雷奔,一片掌影已罩在黄子辰天灵穴之上。…… 黄子辰面临生死关头, 危如千钧一发。 然而,此时他虽一挺脖子将热血和仇恨硬生生地咽下,却依然毫无扭转乾坤之力! 怪侠翁卜离, 睹状惊心, 霍然挺身站起, 疾声呼道:“辰儿快退,不可逞强!” 此刻,神风教主的手掌已压到黄子辰天灵三寸之上,慢说翁卜离还在三丈以外, 就算近在眼前,也是徒劳。 怪侠翁卜离, 倏地灵光一闪, 急中生智, 吆喝道: “姓肖的, 你纵是衣冠禽兽,也不能杀害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神风教主肖云鹤闻言一怔, 仅这一顿间 ,黄子辰已闪身避开,怪侠翁卜离一掠而至。 肖云鹤冷若冰霜地道: “翁卜离, 你把话说清楚, 他真是老夫的亲身骨肉?” “不错,黄子辰是侠女黄敏所生, 自然是你的亲生骨肉。” 神风教主肖云鹤上下端详了黄子辰一番,道:“你娘可是云蓬阁主人的女儿, 黄敏?” 言语神色间, 既不喜,也不惊,令人摸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黄子辰暗忖:“没想到竟然上演这一出,真是造孽啊,这情形是要认亲了吗…” 犹豫了一下,道: “我娘正是黄敏, 你??”. 神风教主不等他说完,便大步走了过来,口中说道:“啊,你果然是本教主的亲生儿子,想不到当年和你娘匆忙间聚会了几次, 就生下了一个身负绝学的儿子,真是出人意料!” 他边说边走, 步履沉稳有力地往黄子辰走来。 第36章 凶险恶斗 黄子辰之前就领教过肖云鹤这般口舌,怎会听得进他的花言巧语,闻言恼怒,残琴蓄势待发,左掌护胸,沉声喝道:“你曾今都干了些什么?现在还想让我的未来也断送在你手里吗?!” 神风教主闻言, 声音依然十分柔和: “辰儿,以前为父不知你的出身来历,所以一再出手为难,现在一切既然都已分晓, 自无父子交兵的道理, 看你杀气腾腾的, 难道要和为父拼命不成?” 天伦骨肉之情,乃是人之天性,黄子辰虽然知道是巧言花语,但也不禁受宠万分,望着神风教主肖云鹤突然慈眉善目,含笑的眸子,胸中的怒火似乎烧不起来了 ,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神风教主又道:“孩子,你是昆仑派当世掌门人,为父是神风教教主,从今往后,整个武林便在咱们父子的掌握之中!” 接着是一阵穿云裂石的狂笑。 笑声中,忽地探臂出手,向黄子辰手腕抓去。 黄子辰就料到有这么一手,虽然他身为父亲,但更是心狠手辣的神风教主, 态度瞬息万变,本来他俩彼此近在咫尺, 任其是绝顶高手, 骤然在此等施袭之下,也断难躲闪得开! 黄子辰但觉左腕一麻,已被对方扣在手中。 事发突然, 虽有意料但还是没躲开,此景吓呆了四海散人, 吓坏了逍遥剑百崇金,激怒了怪侠翁卜离! “肖云鹤, 你简直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竟忍心对自己的儿子突下杀手, 翁某半辈子江湖生涯,还未曾见过你这般披着人皮的畜牲!” 神风教主阴恻恻地笑道:“姓翁的,你以前未曾见过,今天恭喜你,总算你也不虚人间一行, 老夫让你大开眼界……” 话示说完,已经差点将翁卜离气瘫,抡起双掌上下齐挥,一招“天地交泰”猛劈而出。神风教主见状, 忽地腕上一用力, 将黄子辰带转了一个圆圈, 嘿嘿笑道: “翁卜离, 你一生以行侠仗义自诩, 今天让你开开杀戒,宰了这小子也免得本教主多费手脚。” 右手中白骨剑一挥, 撩起黄子辰的衣襟, 图影玉符, 一一显露在目, 举手可得。怪侠怒不可遏, 猛扑而上, 气凝右臂竭力一掌拍出。 同时黄子辰决心拼一把,当下运气封住左腕经脉, 也不顾身后怪侠的强劲掌风,霍 地扬琴高举,擦胸打下, 横切神风教主肖云鹤的双臂。 怪侠翁卜离见事不妙,怕伤了黄子辰的性命, 急忙环抱收掌, 但被狡劲冲得疾转三匝,总算把劲力卸去一半以上。 接着, 挺身一跃 , 扬腕吐力,从肖云鹤右侧攻入一掌。 后有逍遥剑, 左有四海散人, 右有怪侠翁卜离, 前面有黄子辰的残琴更是锐不可挡, 饶它神风教主武功了得, 至此也有点心惊胆颤, 顾此失彼。 霍然,“咔嚓”一声, 黄子辰手中的残琴,又将肖云鹤手中的骷髅剑斩断一截, 鸣鸣声中,残琴直向肖云鹤的手腕砸了下去。 肖云鹤心一横, 道:“小子好硬的骨头, 老夫断去你一臂再说。” 腕上一加力,黄子辰疼痛钻心, 冷汗直流,左腕眼看就要裂断。 黄子辰当真了得, 强忍住钻心之痛, 咬牙切齿地喝道:“肖云鹤, 老子我宁可废去一臂, 也要拉上你来垫背!” 猛然转身, 举琴向肖云鹤的天灵盖 , 猛地就是雷霆一击! 在这同时,四海散人,逍遥剑, 怪侠翁卜离的掌招, 都已适时攻至切近。 神风教主肖云鹤见状,不禁魂飞魄散,自身尚且不保,哪还顾得了取黄子辰性命, 突然松手纵身,“一鹤冲天”, 斜斜地飞出三丈开外。 黄子辰怒气冲冠, 决心要和肖云鹤拼个你死我活, 一抖左臂,见无大碍, 随之腾空扑去。 四海散人, 逍遥剑百崇金, 怪侠翁卜离也和黄子辰不谋而合, 杀机早生, 相继皆纵身跃起。 岂知, 脚刚离地,身后劲风呼呼而到, 猛回头, 神风教主两个护法,已分别扑向逍遥剑和四海散人。 二人先机一失, 被阴森森的骷髅剑风逼得凌空飘退一丈多远, 脚步还未站稳,两个护法又欺身追至, 骷髅剑上散发出来的阴气, 透体生寒, 那好似鬼哭般的呼啸声, 令人毛发直竖,二人反手抢攻三招,却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退败之势。 怪侠翁卜离一声厉啸,双掌交挥, 往追魂阴风剑扑去。 怪侠身手飞快, 神风教主肖云鹤更快, 凌空向黄子辰发出一掌后, 忽地虚空打个盘旋, 以泰山压顶之势, 向翁卜离闪击而下! 神风教主肖云鹤好似泻电飞云, 凌驾于怪侠翁卜离的头顶, 怒喝道:“姓翁的,本教主今天送你上西天!” 当下白骨剑“长虹贯顶”, 阴风掌“追魂夺命”,威猛强劲,石破天惊,来势绝毒无比,翁卜离的情况危在瞬息。 黄子辰硬接一掌, 横跃丈许, 眼见翁卜离处境凶险,忙不迭地身琴合一, 化一道呜呜风响,疾射而至, 神风教主肖云鹤不得已右腕一振, 抖手将半截白骨剑迎空掷去, 投击黄子辰的“期门”死穴。 怪侠翁卜离当下躲避不及,已被肖云鹤一掌擦胸打下,震得斜飞出去,一时晕迷不醒,幸亏黄子辰分了焦云鹤的心,否则,非命丧当场不可。 怪侠翁卜离虽没有死,黄子辰却吃了大苦头,躲闪不及,被白骨剑从左肋下擦肤而过, 划了一道淋漓的血口。 他顾不得伤痛,疾向怪侠翁卜离凌空扑去,探臂一操,把他挟在肋下, 疾掠七尺开外, 飘落实地。 想不到肖云鹤的掌力如此之大,落地后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早在黄子辰身形未稳之时, 神风教主肖云鹤沉脸喝道:“小子,死到临头, 还想救人,死了也算是一缕侠魂呀”言毕,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脚尖微一点地,借力弹起, 飞身扑至。 黄子辰愤怒至极,急忙放下怪侠,左掌右琴齐举,和肖云鹤又展开一场厮搏。 二人恶战一团,彼此不死不散,一招一式莫不施尽全力,大有不把对方杀死,势不甘休之势。 二人互拆了二十多招,黄子辰越战越疲,硬对三掌之后,歪歪斜斜地倒退一丈开外。 神风教主肖云鹤连连进击,经过怪侠倒地之处时,忽地 飞起一脚, 将翁卜离踢飞一丈多远, 本已将醒,这下倒地时人又晕死过去。 黄子辰看在眼里,愤火攻心,恨不能一掌把他劈成肉泥,厉声说道:“你毁掉昆仑派,欺师灭祖,坏事干绝,罪恶滔天,老子我今不弄死你,誓不罢休!” 这一路的坎坷生活和记忆里的屈辱仇恨, 使他的心肠铁石一般, 他明知神风教主肖云鹤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但这人却狼心狗肺畜牲都不如,为了他的母亲 , 为了他的师父,他必须要和肖云鹤一决死生。 那边,追魂阴风剑已将逍遥剑击倒在地,紧接着一声狂笑,一抖手中骷髅剑,准备结果百崇金的性命。 黄子辰眼见心惊, 猛地一转身扬琴挥掌, 挡住追魂阴风剑的去路。 神风教主肖云鹤眼看胜券在握, 怎肯让他插手施救,陡地, 振臂抖腕, 一招“横断巫山”, 掌风横扫而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神风教主肖云鹤掌招尚未走满,忽觉身后劲风如涛, 匝地而起, 猛回首,见迎面站着一个身穿缟衣、柳眉横翠, 杏眼闪辉,身材纤巧妙曼,年将及笄的妙龄姑娘。 缟衣少女生得美如天仙,此时却面罩寒霜,一脸煞气,一言不发,扬掌猛攻,快似闪电。 她突然出现,帮了黄子辰的大忙,也救了逍遥剑的性命,黄子辰乘机纵身一跃,脱出掌风圈外, 当下抱琴横扫, 把追魂剑逼得身子一歪, 百崇金方得以逃脱危难。 “你小子胆大包天, 竟敢出手阻拦本护法出手杀人。” 追魂阴风剑话虽凶霸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 他嘴硬心惶,言不由衷, 在伏牛山绝命谷时就略逊黄子辰半筹, 今日能否取胜,实在没有把握,但势成骑虎,忙将手中骷髅剑一振,带起一缕阴寒之风,分袭黄子辰胸前七处要穴。 黄子辰一瞥缟衣少女, 看年龄不过二十, 功力极深,而且和肖云鹤似乎有深仇大恨, 不免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当下, 强敌攻势凌厉,何暇动问, 双目一挑, 凝神贯力,跟追魂阴风剑杀在了一起。 神风教主肖云鹤突然受袭, 见来势既猛且快,功力精绝,心中甚感惊异, 忙闪身避招, 反攻一掌, 嘿嘿笑道: “女娃儿是何来路,为何找本教主相搏?难道不要命啦?” 缟衣少女娇叱一声, 切齿道:“你不认识姑娘我,我却认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肖云鹤, 姑娘我和你这老贼仇深似海,今天杀的就是你!” 纤影飘忽, 扬腕吐力,没有见她怎生作势,又连连攻出七招之多。 神风教主举掌封架间, 已认出对方施展的是 “御气神功”,心中不由暗惊, 疾呼道: “女娃儿,刚才所施是否为记载在‘神风烈火秘录’上的御气神功??” “你的见识倒不浅, 知道厉害, 就快点纳命。” 方待扬腕再上,神风教主忽又冷冷一笑, 道: “贱婢,普天之下只有烈火魔女和昆仑派一部分弟子,修得神烈秘录上的功夫,你是烈火魔女的传人?还是鬼影白刃??” 缟衣少女接道:“住口!烈火魔女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和你肖云鹤一样的阴惨绝毒, 姑娘我怎会拜她为师?” 肖云鹤眉头一挑,道:“那么说,你是鬼影白刃的独生女儿了?” 缟衣少女闻言玉面一寒,冷若冰霜地说道:“你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先父丧命绝谷,杀人的凶手一定是你。” 心中恼恨,出手无情。 身份一明,神风教主肖云鹤,不由得顿生杀机,沉声喝道: “本教主恨不能手刃了白刃这个老匹夫,今日你来得太巧了,老夫志在主宰天下武林,风流之事早疏, 能够在此和你好好地说说谈谈,也可略解三分饥火欲念,然后再让你碎骨粉身,方可消本教主心头之恨。” 话还没有说完,已攻出五、六掌, 所击部位都是女儿家最怕见人的隐私之处。 黄子辰耳闻目见,心中既喜且惊, 暗忖道:“这样看来,这位姑娘一定是琴姑姐姐了,她和师父朝夕相处, 功力自然高不可测,杀肖云鹤并非不可能之事。” 如此一想, 精神大振,“呜”的一声, 一招“空谷传音”,向追魂阴风剑斜肩打下, 撕下一片黑衣。 黄子辰傲然道:“嘿!你的动作倒不慢,不过,快有何用?迟早难逃残琴断剑下 ‘五步亡魂’!” 忽地变点为拍,“飞云泻电”,呼啸而出。 追魂阴风剑避过残琴,正感惊惶无措, 又当胸吃了一掌,直打得晕头转向,倒退不止。 此时,黄子辰厉啸一声,方待取他性命, 忽见索命神砂手的骷髅剑, 幻化出千百道寒芒势如百蛇齐舞,四海散人危在旦夕。 当即心念一转,飞身抢救。 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果然不凡,全力猛击三琴三掌,索命神砂手的剑气全敛,人也被震退得十几步远, 四海散人之危立解。 四海散人颓然感慨道:“少侠天性至善,如能持之以恒,定可造福天下武林”。 黄子辰聪明透顶,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略一沉思,郑重地说道: “老道长金玉良言,在下自当永记不忘。不过,我师命在身,诸事还望多多见谅。” 话还没有说明白, 四海散人也知他语意所在,看来事情无论怎么演变,黄子辰是决心要毁逍遥剑百崇金的一条腿。 四海散人长叹一声, 方待出言苦劝, 黄子辰忽地转身喝道:“你找死!” 这事来得太突然,四海散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黄子辰已挥臂把追魂阴风剑 的左腕反扣在手中。 黄子辰身负绝学奇遇,已达夜能视物,耳听八方之功,说话间知身后蹑手蹑脚有人偷袭, 故意装着无闻无视,直至等到追魂阴风剑迫近身边,剑势走老, 方才出手行事, 迅猛一转身, 扬琴破去来剑, 探手扣住追魂阴风剑的左手腕。 黄子辰愤愤地轻啸了一声,道:“你归根结底,还是被老子我制服了……” 言犹未尽, 追魂阴风剑忽地身形半转, 挽剑疾刺他的中盘要害。 贴身近搏,黄子辰手起琴落,把骷髅剑磕飞一丈开外,冷哼道:“你死到临头,还要逞能,小心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腕上一加力,骨节格格暴响,追魂阴风剑的冷汗象黄豆粒大小,一颗接一颗地滚了下来。 然而,追魂队风剑身为神风教总坛护法,倒不失是一条钢铁硬汉,闻言冷笑一声,道: “本护法成天十八层地狱转悠, 抽筋剥皮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屈膝运掌,真往黄子辰下盘三处要害穴点去。 这一下,更激起黄子辰的胸中怒火, 当下用力极重, 猛地一抖, 但闻“咔嚓”一声, 追魂阴风剑的一只左手,从腕上硬生生地扯落下来。 随之,“琴音贯顶”扬琴劈下。 残琴三绝, 冠盖武林,独步天下, 招无虚发,追魂阴风剑受制之下,更是闪躲不过,眼看就要脑裂身亡! “小子休得撒野!” 神风教主肖云鹤与索命神砂手睹状,哪里还顾得上对敌,陡起吆一声, 双双飞身,向黄子辰扑来。 第37章 绕不过的遗言 白琴姑娘与四海散人不敢怠慢,也赶忙跃身追击。 蓦然间, 追魂阴风剑牙一咬, 左臂猛然间用力一抖,黄子辰顿觉手上一松, 眼看手到擒来的魔头又脱身而出。 不过,这位护法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一只左手齐腕断脱,鲜血如注,血肉模糊,令人卒不忍睹。 这事好不寻常,谁也想不到追魂阴风剑会断腕而退,不由皆为之一怔。 黄子辰忽地怒吼一声,疾言厉声斥道:“好你个魔头,今天杀不了你,老子从此不走江湖!” 残琴呜呜声中,又掠身虎扑而上。 斜刺里,索命神砂,将骷髅剑一震, 挽起道道寒光,挡住了去路,势如暴风骤雨,一番猛攻不息。 黄子辰沉声吆喝道:“又来一个找死的!” “呼、呼、呼,”一连三琴 “怒海狂涛”般的招式把索命神砂手震得一溜斜歪,倒退三步。 方待扬琴再攻,四海散人飘身而至,道:“黄子辰,这个交给贫道吧,你和那位缟衣姑娘合力对付神风教主,这个魔头为害天下武林已久,是十恶不赦之徒,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龙吟堡。” 黄子辰闻言,转身方待扑敌,忽闻神风教主在背后吼叫:“小子, 你拿命来!” “分花拂柳、巧打鸳鸯”, 双掌一齐劲拍而出。 黄子辰滴溜溜打了个转身, 扬琴劈顶打去。 不幸,动作稍慢,良机已失,左肩头挨了肖云鹤一掌,顿感骨碎肌裂, 疼痛钻心, 一条左臂差点儿脱落下来。 黄子辰急忙移形横位,暗暗气运左臂, 血脉早已不存,微用力一抖,更感奇痛难忍,左臂已废,有等于无,不由得心中一凉,暗道:“唉!想不到我黄子辰奇仇未雪, 一条左臂已毁在仇人的手中……” 忽然满腔悲愤从牙缝里挤迸出来,恨恨喝道: “姓肖的,你毒如蛇蝎,不仁不义,师祖的灭门之仇要报,娘亲的奇辱大恨要雪, 这掌这仇更要偿还。” 神风教主听罢,嘿嘿冷笑道:“你娘为人风流成性,最爱招蜂惹蝶,当年韵事是她心甘情愿,而且她一贯水性扬花,算不清的风流债, 你小子还有脸来责备我。” “肖云鹤我要杀了你!” “嗖”人如矢射,抡琴就劈。 神风教主移宫换位,避招反攻一掌, 二人厮拼在一起。 黄子辰决心要和他分出个胜负生死来, 涉险暴进,欺身近搏,然而,他左臂负创将废,真力涣散,被肖云鹤汹汹不绝的掌风震得摇摇欲倒! 此时,白琴姑娘站在神风教主背后, 尽得先机主动,抢剑一招 “沧海桑田”猛地往肖云鹤后胸“期门”死穴刺去。 神风教主腹背受敌,无暇兼顾,左掌绕体撒下一道掌风。掠身闪过致命一击! 高手过招,总归遮前难以挡后,算他机智功高,然而毕竟未逃过黄子辰劈面拍出的一掌,“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眼前金星乱飞鼻口溢血。 神风教主此生以杀人为乐, 几时吃过这种亏, 不禁气得浑身颤抖, 刹那间连攻十二掌。 可是, 对手一个是昆仑派继任掌门人, 一个是深得鬼影白刃真传的女儿, 二人都已修得《神风烈火秘录》上的上乘武功, 又是拼命相搏,岂是等闲视之。 此刻,百、翁二人方始清醒,运气调息一阵后,已先后挺身站起。 二人相互一瞥, 当即会意,怪侠翁卜离扑过去助四海散人夹击索命神砂手,而逍遥剑百崇金则一抖手中长剑,挽起朵朵剑花, 扑向正运气调伤的追魂阴风剑。 神风教主肖云鹤见此情景, 自知大势已去,若一味逞强,恐怕无益, 而今三十六计不如先退出龙吟堡为上, 谅百崇金等人绝难逃脱此劫! 去意一生,不再恋战,猛攻三掌后,仰空发出一声怪啸,霍地腾身掠起,冉冉向院外飘去。 左右两护法见状,知教主另有打算,各自抡开骷髅剑,强攻三招,并肩尾随遁去。 三人都是第一流高手,身手敏捷快速,一眨眼的工夫,已掠出三十丈开外。 众人未料到三人肯无功而退,一怔之下,强敌已经远去。 黄子于心不甘, 仰空一声长啸,道: “肖云鹤,你要是英雄就别逃,我黄子辰一日不杀你,一日难安, 先师和我娘这一笔血债,一定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长空里又飘来了神风教主的声音:“小子想死不必性急,三个时辰后,本教主一定会返回来给尔等送终!” 余音荡荡, 人如电闪雷奔, 须臾间, 三条黑影消失得无迹无踪。 黄子辰气愤地暴喝一声, 一跃就是五丈开外,急欲猛追。 逍遥剑百崇金连忙上前拦住道:“辰儿,不可造次, 神风教主功力深厚, 诡计多端, 追上去难保不会中他的圈套!” 黄子辰道:“不!我恨他入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作个彻底的了断。” 方待举步, 四海散人道: “黄子辰神功盖世,绝技无俦, 胆识气度, 超人一等,贫道闯荡江湖数十年, 从来都没有佩服过哪个, 但对你却有三分敬佩之心, 不过,肖云鹤和其两大护法,都是身负绝学之人, 此番无功而退,也许久战力疲, 暂退龙吟堡, 志在养精蓄锐,准备再决生死? 也许另有其更毒的阴谋,不管怎么说,咱们此时穷迫, 绝非上上之策。” 黄子辰闻言,心犹未甘, 白琴姑又急忙柔声道:“这位老道长之言极是, 先父生前经常说,肖云鹤功力玄奇精纯,为人又极端狡狯, 没有相当把握 之前, 不宜和他死搏硬拼,自毁元气, 事到如今, 还是以静制动,稍安勿躁为佳。” 白琴姑年纪不大,话语却条条顺理,黄子辰略一思忖,道: “听琴姑之言,且让他多活几天,等我把冷面怪客西门巨霸那三张图影讨回来,参悟透彻之后,再杀他也为时不晚。” 事实上, 你一言, 我一语, 经过一阵耽搁, 神风教主和两大护法早已踪影渺茫了。 黄子辰和白琴姑, 早在别人的口中, 知道彼此的身份来历,双方心迹已明,便就地畅谈起来。 四海散人,百崇金与怪侠翁卜离, 久经恶战,身心已感疲惫不堪, 眼前看似风平浪静, 其实大家心里都雪亮,情势仍然险恶异常, 神风教的人随时都会卷土重来,当下密商数言后,便各自闭目运气,行起功来。 黄子辰把天门崖拜师,绝命谷里白刃丧命之事,对白琴姑细说一番,随后伸手入怀,取出授业恩师临终前留下的一封血书,道: “琴姑姐姐,这封血书是师父他老人家留给你的,并嘱无论如何,要把此书亲自交你手中,小弟未尽之言,一看此书便知。” 白琴姑接过父亲的遗书,双手战战抖抖地把血书拆展,细细观阅。 起先, 她满腔怒气, 泪珠直流,悲戚而愤怒。 稍后,她扬目狠狠地瞪了逍遥剑百崇金一眼。 最后,她的脸色慢慢地变红了,娇羞不胜,含情脉脉地瞟了黄子辰一眼,倏然别转头去。 黄子辰一怔,道: “琴姑姐姐,你怎么啦?师父在遗书中说的什么?” 白琴姑羞羞答答地一笑, 把血书交给他,娇滴滴地道:“你自己看吧, 人家心乱得很。” 黄子辰闻言,越发莫名其妙,把遗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血书上并无任何重要之事,除将恩仇爱恨,一一言表,并命琴姑和黄子辰携手江湖,为他报耻雪仇,寻访爱妻之外,主要的一件事, 是将琴姑许配给黄子辰,要二人恩仇爱恨了断清楚之后,应即刻成婚, 同振昆仑派之声威。 黄子辰自然明白琴姑娇羞不胜的原因所在, 沉吟良久之后,才嗫嗫嚅嚅地说道: “琴姑姐姐,此事全是先师他老人家一手安排的,小弟愚昧粗鲁, 实在不配??” 琴姑听他如此之说,不禁芳心大急,脸上一热, 面泛桃红,心里就象鹿儿乱撞,忙把头一垂。 黄子辰见她如此娇羞忸怩,也不好意思起来, 脸热心跳, 不知如何是好。暗忖:“怎么古代的姑娘都这么害羞,打架的时候又判若两人,真是奇怪!” 良久, 琴姑忽然抬起头来,柔情万千地望了他一眼。 不期然而然地,两人四目相碰一瞥 , 一串爱情的火花,点燃在各自的心灵深处。刹那间,彷佛天在旋, 地在转,二人同时都有一种飘飘然之感。 白琴姑笑得很甜,好似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二人眉目传语,两心相融, 彼此的心象大海的波涛,逐浪起伏。 琴姑道: “先父在括苍山与天目山,先后两次负创,伤势沉重,到达伏牛山后,原想定居下来, 潜修上乘玄功,想不到为了采药一别,竟成永诀,生为他老人家的爱女,竟未能亲视殓葬,实叫人心碎肠断,欲语无言, 我和先父相依为命,浪迹江湖,为了重振昆仑派, 更为了杀死那个叛徒, 埋名隐姓, 遁世隐迹,原指望一旦功力大成, 便直捣神风教, 不料, 怀璧其罪,武林中人群起而攻, 废腿在前,丧命在后,可惜他老人家壮志未酬, 便撒手西归!”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哭得个泪人儿似的。 黄子辰也陪着她落了几滴英雄泪遂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琴姐姐不可过分伤心,好在武林宝录仍在, 龙凤玉符未失, 咱们应谨记他老人家的遗言, 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才是??” 白琴姑点点头, 接着说道: “我采药归来进入伏牛山后,已知先父被群豪围攻,逼下天门崖, 当即深入绝命谷, 四处搜寻, 哪知却看到无数的死尸, 和先父的新坟,含愤来到龙吟堡,为的是讨回三张图影,想不到却在此和辰弟相遇。” 四海散人,逍遥剑百崇金和怪侠翁卜离,早已行功完毕,一听此言, 脸色大变, 心情陡然又沉重起来。 黄子辰望了百崇金一眼,沉声说道:“我此次龙吟堡之行,正是遵照先师遗命行事, 前来讨还图影, 还有毁去百老前辈的一条腿,为先师报仇。” 白琴姑一瞥逍遥剑百崇金问道:“辰弟可曾如愿以偿?” 黄子辰微微一叹,道:“图影已经讨回,只是先师废腿之仇尚未……” 一语未尽, 怪侠翁卜离匆匆过来说道: “黄子辰,你当真心如铁石,一定要毁百大侠的一条腿?” 黄子辰脸色一沉, 道:“不是晚辈无情无义,非要和百老前辈过不去,而是先师遗命在先,必须如此,老前辈德高望重,对我黄子辰更是恩重似山,您老人家但有一言吩咐,在下莫不舍命以赴,但,此事事关先师恩仇,您老人家最好免开尊口, 以免伤了咱们的和气。” 适才间,大家还在左冲右突,拼死相救,彼此风雨同舟,曾几何时,为了毁逍遥剑百崇金一腿之争,又异致反目。 翁卜离勃然大怒道:“你小子也真不愧是肖云鹤的骨血,和他一样的绝毒无情??” “呜”地一声,黄子辰残琴划了一个半圆, 抡抱胸前,冷冷道: “翁老前辈, 在下一向尊敬您, 但请说话郑重一点,黄子辰根本不认他是我父亲,而且决心要置他于死地,老前辈若再胡言乱语,可别怪晚辈手下无情!” 怪侠翁卜离怒不可遏,厉啸一声, 跃身凌空, 翻腕就是一掌。 黄子辰飘身避过,扬琴欲发,忽又顿足横跃,道:“翁老前辈,晚辈忍让一次,你要再是执迷不悟, 一味强攻,可就别怪晚辈无礼了。” “无量寿佛”,四海散人抢步稽首,道: “此时危机四伏, 情势万分紧急,神风教很可能正在处心积虑地谋算咱们,祸端近在眼前, 大家合力以赴, 尚恐力有未逮, 怎可自相残杀, 给恶魔以可乘之机,尚盼少侠越体谅才是。” 黄子辰不加思索地道:“老道长别再多言,在下心意坚如铁石,对付神风教主是一回事,毁百前辈的腿又是一回事,请别混为一谈。” “这么说来,小子是要为所欲为,死而无悔了?” “在下愿意和诸位前辈通力合作,对付神风教,牺牲性命都在所不惜,但此事绝无通融的余地! 一切恫吓, 劝说,都是徒劳!” 四海散人闻言, 脸上泛起一抹浓重的杀机,气忿忿地说道: “好,小施主有本事,就先把贫道置于死地,否则,我但有三寸气在, 你就休想为非作歹!” 忽地袍袖一抖, 一阵劲风向黄子辰卷来。 第38章 血腥的和解 黄子辰突然遭到攻袭, 掠身避招, 耳畔忽闻衣袂声脆, 白琴姑斜刺里疾迎而上, 娇叱道: “老道长年高望劭,宇内同钦,名头得来不易,请您尊重自己的清誉,别轻率地毁在后辈的手中。” 这话说得似乎很重, 四海散人暗将功力运足,声若洪钟地斥责道: “女娃儿好大的口气,贫道愿亡命当场,也不能眼睁睁地望着你们毁掉百崇金大侠的一生英名。” 白琴姑玉面一寒, 道: “先父和百大侠, 一无新仇,二无宿怨,他为何下得了那等毒手, 联手围攻他老人家?” “那是因为鬼影白刃杀人如麻,血腥遍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老道长未免轻信欺人之谈,若非群豪欲夺《神风烈火秘录》,怎会有这般纠葛?” 四海散人欲答无言, 挟怒而上, 暴喝一声:“丫头无理!” 蓦地探臂进身, 五指箕张, 一掌斗转星移,呼啸而出。 他亲眼见到过白琴姑跟神风教主动手相搏的场景,便知晓她武功造诣极深, 怎么会敢掉以轻心,一掌发出,力愈千钧。 白琴姑轻振玉臂, 纤掌遥向而迎, 看似轻描淡写, 实则快如风驰电闪,“啪”的一声中,两掌接实。 当下,白琴姑娇躯摇晃,后退三步,面有惊容。 而四海散人连退七、八步,身姿踉跄不稳。 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使得在场目睹的人无不咋舌! 四海散人气得两眼发直,怪侠翁卜离倒跃跃然欲上前拼命。逍遥剑百崇金思忖良久后, 郑重地说道: “当年老夫一时失察,冒犯白刃,今日毁掉一腿,似乎是罪有应得, 老道长和翁兄请别再为此多费口舌,百某决定自毁一腿, 以赎前愆。” 话音甫落,剑已举起, 眼看就要斩下来! 四海散人与怪侠翁卜离,都吃了一惊,要阻止时为时已晚,只得将眼一闭,不忍目睹惨状。 剑将落实,百崇金忽觉眼前一亮,不知何时,爱女百莺早已奔扑过来, 双手紧紧抓住父亲握剑的手腕。 此时,百莺姑娘穿着一身雪白的宫装,外罩披肩蓝纱,五彩缤纷的服饰上, 彩带飘舞,珠光宝气,夺目生辉。 百崇金见女儿抱着自己的手不放, 忙说道: “孩子,现在一切准备就绪, 你马上就要做新娘了,怎可以随便抛头露面,快回房去吧。” 百莺望着父亲手中的的宝剑,说道:“爹,女儿听说辰哥哥此番重返龙吟堡, 根本没怀好意, 是要来??” 百崇金长叹一声,道:“孩子,别管这些,辰儿师命在身,不得不如此, 并非有意和咱父女过不去……” 百莺听完后,芳心欲碎,扭头狠狠地瞪了黄子辰一眼,气忿忿地道: “你说,你来我们龙吟堡究竟为的是什么?家父对你恩深似海,别太没良心, 要知道百家的人, 也不是好欺负的!” 黄子辰此刻心乱如麻,既不忍伤害伊人芳心,更不愿改变既定主意,呆若木鸡般的怔在当场。 蓦然一瞥, 白琴姑面罩寒霜, 怒目而视, 眉宇间隐泛一股幽怨, 忽又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再三嘱托,当下神色肃重地说道: “百姑娘请恕在下直言,我来这里主要为的是为师父复仇??” 见百莺姑娘双泪交流,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忽然, 香风一掠,百莺扑至身前,一字一顿地切齿道:“你??’要毁我爹的一条腿, 对不对!?” “不错,我为了完成师父的恩仇,必须委屈令尊大人。” 余音未落, 百莺姑娘纤腕一扬,一巴掌直向黄子辰的右颊打了过去。 黄子辰本是性情中人,见她新装初换, 梳扮刚毕, 一心一意要做自己的妻子,想不到喜事一波三折??正犹豫间,“啪”的一声,一掌打个正着,黄子辰顿觉脸颊上热辣辣的,立时现出五条血红的手指印。 白琴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上杀机陡现。 姑娘百莺生性温柔多情,对黄子辰更是一往情深, 早已芳心默许,一掌打实, 心内大伤,热泪夺眶而出, 放声大哭起来。 黄子辰挨了这一耳光,当场出丑,心火陡生,喝道:“你如此逞强:若不是我看在你们父女昔日对我的诸般好处,早就动手了,识相的最好早点离开,再敢动手动脚,我就……” 这话伤透了百莺姑娘的心,乍然骄叱一声,道:“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双掌一错, 暗力猛吐, 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逍遥剑百崇金见状,疾呼道:“莺儿,不可!” 黄子辰飘退一步,沉声道:“我本无杀人之心,这完全是你自己找的。”话落招出,一招琴音贯顶,抡琴拦头打了下来。 残琴三绝独步武林,琴音贯顶,更是招无虚发,要是一招击中了少女百莺,感问性命何在?四海散人与百,翁二人, 急忙飞身扑救。 别说三人鞭长莫及,就是近在眼前,黄子辰要杀百莺,也是易如反掌, 所幸,他本就是宅心仁厚之人,就在琴绕芳魂的一瞬间,他蓦地打个旋身,后退三步, 把力道全部卸去。 他不忍心杀百莺, 白琴姑心中却泛起一阵醋意风波,酸溜溜地说道: “你舍不得杀这个贱婢, 我可以为你代劳,先父的血海深仇今日一定要报。” 玉臂一振,掌出如电,翻腕一掌, 把少女百莺击得飞了起来。 当下,百崇金忽地纵身跃起, 把女儿救落实地时,百莺已经昏迷不醒。 百崇金眼见爱女身受内伤,心中大恸,本想挺身而出,跟白琴姑决一生死, 但细一思忖, 又忍了下来, 兀自让两行老泪滚滚而落。 他对黄子辰溺爱至深,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不愿斤斤计较。而四海散人和怪侠翁卜离却耐不住,分别向白琴姑与黄子辰扑去。 翁卜离脸色铁青, 怒火满腔,奔至身前, 一言不发,扬掌直取黄子辰周身要害, 连攻三招。 黄子辰怒道:“我早有话在先,前辈要是再打一拳一掌,就别怪我不讲情义!” “你小子有本事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我翁某羞于和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多磨口舌! 你既然死意已决,子辰就不再顾忌什么了,前辈接招吧!!” 刹时间,只见黄子辰抡起残琴,发出一缕刺耳的呜呜之声,把翁卜离围绕起来。 残琴三绝,果真不同凡响,周而复始, 仅用九招,便将一代怪侠硬生生震得昏厥过去。 在场诸人之间,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还是恩情两重, 但不幸的是, 造化作弄和情牵恨连,好事难偕,情人变仇人,化友为敌, 怎不叫人怆然涕下,为之慨然长叹。 黄子辰环目四顾,心中感触良久,特别是面对倒地的怪侠翁卜离,更是心痛欲碎, 欲语无言,欲哭无泪。 白琴姑道:“那叛徒肖云鹤老谋深算,此番铩羽而遁,绝对不会罢休, 随时都可能去而复返,咱们快点办完正事,才好去狮吼岗找西门巨霸索债要紧, 只要咱们的功力一旦大成,重振昆仑派声威并非难事。” 逍遥剑百崇金听在耳中,仰天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为了成全辰儿的一片报师之心,老夫决定成全于他,谁叫老夫当初一念糊涂, 不察是非,实在是怪不得别人!” 百崇金心转意决, 银虹划空,“刷,的一剑准备拦腿斩下。 黄子辰一愣, 急道: “前辈且慢!” 百崇金住手凝视,话还没说出口来, 白琴姑冷若冰霜似的质问道:“子辰,你要干什么!?” 黄子辰胸有成竹, 肃容说道: “昔日,百前辈剥下先师腿上一块皮肉,腿骨未断,一报还一报, 你老人家只要把膝盖以下的皮肉削去,此事就算彻底了断了!” 逍遥剑百崇金一生豪侠仗义,对黄子辰溺爱至深,尤其是未能收徒授艺之事,一直耿耿怀于心,引罪自责,闻言马上说道: “使得,使得,你怎么说,老夫都依你,但愿你日后能善待莺儿。” 说罢,卷起裤管,用剑一块一块将右腿上的皮肉削了下来。 百崇金腿上血肉模糊,鲜血滚滚如泼,他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更没有丝毫恼恨黄子辰之意, 一直低头行事, 不哼一声。 黄子辰见此情景, 心中悲痛欲绝, 热泪簌簌地淌下,似乎想说点啥, 却又不知说什么为好。 白琴姑此时,眼圈已红,珠泪盈眶,心中也不胜伤感之至。 逍遥剑百崇金从容不迫, 一剑一剑地割着, 皮肉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 不大工夫, 龙吟堡主百崇金右腿膝盖以下的皮肉已经削去一大半, 一支右腿下端的森森白骨,已经裸露出来。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但是, 他却仍然默默无语地,一丝不苟地继续割着,一点恨意也没有。 霍然,黄子辰三步两步的扑倒在百崇金面前,热泪满面地说道:“百前辈,您老人家对我的恩情子辰没齿难忘,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前辈您老人家怎么不说话?” 说到这里, 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百崇金喟然长叹一声,伸手硬把他拉了起来 ,肃容沉声道: “辰儿,武林中人最重师道, 你做得很对, 老夫为什么要骂你? 老夫一生以行侠仗义自诩, 从来俯仰无愧, 唯有对令师白大侠的这件事实感万分愧疚, 虽死难赎。” 说话中, 仍自一剑一剑地削个不停。 黄子辰睹状,越发痛不欲生,哽咽着说道:“百前辈快住手, 您老人家难道一点也不疼吗?” “白大侠当初也同样受尽了痛苦的煎熬,老夫受点苦楚,实在是罪有应得, 这条右小腿上有一皮一肉存在,实在无颜见白刃大侠于九泉之下。” 他越是这样克己恕人,引罪自咎,黄子辰心里越发疚愧难当,好似刀绞油煎,恨不得眼前这位老人,能够挟愤振剑给他一剑。 站在一旁的白琴姑,这时也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难受,声泪俱下地说道: “百前辈请住手,先父如果知道您老人家是这样光明磊落,肝胆照人, 他老人家泉下有知, 也会感到不安的。” 话音一落,急忙上前阻拦。 逍遥剑百崇金见二人如此,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缕释然的笑意, 此时他右腿膝盖以下的皮肉削割已净,欣然说道: “难得你们有这样一份心意,老夫实感安慰,但愿你们精习武功, 造福天下武林才好。” 黄子辰和白琴姑此时已被百大侠慷慨悲壮的行为所感动,闻言自然同声应诺。 逍遥剑百崇金微微一笑,然后一步一跛地向静室走去。 削皮割肉之伤岂可等闲视之,没走三步, 一个踉跄, 几乎倒了下去。 黄子辰和白琴姑一惊,忙双双上前扶住,同声道:“您老人家千万要保重身体。” 金百重凄然四顾, 目光掠到怪侠翁卜离和爱女百莺倒地之处,语重心长地说道: “此处是非繁多, 二位不可久留,应即刻离开才是,要是他们一旦醒来,可能会生麻烦之事,说不定弄得最后,会不欢而散,老夫也要回房去包扎休息一下了。” 黄子辰闻言思忖,觉得言之有理, 久留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当下道:“百前辈之言,在下遵命,不过,您老人家的腿伤过重,让晚辈扶您回房去。” “老夫练武有年,自信潜力尚深,右腿虽残,但并未全废,还可以支撑得住,你们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此刻, 昏倒的怪侠翁卜离等人,已相继苏醒过来。 百莺姑娘一见父亲血肉模糊的右腿,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倏得扑过去, 抱住父亲痛哭起来。 百莺声声断肠,泪如泉涌, 哭成了个泪人儿。 黄子辰和白琴姑睹景,也忍不住落下几滴伤心泪来。 “爹,你这是何苦?黄子辰既然认贼作师,咱们和他恩情早断,任凭他武功多高,合咱们父女之力,跟他一死相拼,即或不能把他杀掉,您老人家也不会落得这个结局!” 百崇金闻言,厉声道:“莺儿,你一个女孩子家懂得什么,快回房去吧, 别在这儿胡言乱语!” 微微一阵喘息,又怆然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此事也丝毫怪不得辰儿, 全是为父当年一念铸错??” “不!” 百莺疾呼道: “除非爹爹把女儿一掌劈死, 不然,我今天一定要和他拼个死活!” 玉臂一探,趁父亲不备之际,伸手夺过宝剑,就要去跟黄子辰拼命。 龙吟堡主百崇金,见爱女振剑扑了过来,盛怒之下, 一记劈空掌就把她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 黄子辰见情势如此,自知久留易生是非,一拉白琴姑,对百崇金前辈说道: “百前辈,在下尚有要事待理,就此告辞,今日冒犯之罪,日后定有赎报!” 深深一礼揖别后,黄子辰和白琴姑并肩联袂而去。 第39章 悲凉的落幕 良久之后,百崇金望着爱女的一身新娘打扮,蓦地,心潮萌动, 暗道: “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竟把这件大事给忘却了,莺儿早已许配给黄子辰为妻,这怎能变更? 今天应该让他们完婚才对。” 正思忖间,正想扬言将黄子辰唤回来, 此刻,经过四海散人的抢救,怪侠翁卜离已经清醒过来,跃身而起,从斜刺里拦住二人去路。一声怒斥道: “你这臭小子!竟如此无情无义,比你那个神风教的老子,还要绝毒三分!我翁某宁愿把这条命断送在你手里,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肆虐武林同道。” 而在另一边,四海散人也不顾辈高位尊,亦与白琴姑缠斗在一起。 果真是江湖恩怨,瞬息万变。 逍遥剑百崇金慨然长叹一声, 不顾右腿重创,拧身腾空,掠站当场,声沉语重地说道: “老道长和翁兄暂请息怒啊!请听我百某人一言。” 四海散人见他腿上血流不止,脸色苍白,便赶忙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 掷了过去, 说道: “老兄弟,你的腿伤极重, 丝毫逞强不得啊!请快快将这瓶灵药服下,可能不无小补,有话慢慢再谈。” 百崇金伸手接过,却并未如言服用,肃容沉声道:“二位请住手,事到如今,实不宜再争长较短,一切应以天下武林为重!” “我翁卜离若不是为了日后武林前途安危,怎会跟这小子拼死相搏?” 百崇金道:“翁兄此言差矣,黄子辰乃武林性情中人,身世不幸已极,他本已有三分愤世嫉俗之心,如果吾等再不能宽容于他, 善加诱导,一切后果, 应由谁承担?” “你啊,对他溺爱如此至深,几乎不分善恶是非,甚至心甘情愿地毁掉一腿,真是妇人之仁,有何可取之处?” “翁兄何妨给老夫两三年的时间,就知百某此言不虚,日后黄子辰定会成就一番事业,为武林同道力挽一场血劫!” 四海散人接话道:“贫道毕生自命精通易理八卦,能未卜先知,只知他杀孽太重, 却看不出他能造福于天下武林。” 百崇金道:“在下对易理八卦,所知极微,不敢班门弄斧,但却深深地明白善恶相报,因果轮回之理,二位如肯放手不再和他为难,至少辰儿一定不会滥杀无辜。” 翁卜离颇为不屑地说道:“那听百兄的口气,好像很有把握?” 四海散人道:“假如他偏偏掀起武林血劫, 又当如何?” 百崇金斩钉截铁地说道:“倘若真的不幸造成了适得其反的结果,我百某人愿献上项上人头!” 话已说绝,人非草木,黄子辰已感动得泪眼湿胸襟,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辜负百老前辈的一片苦心。 四海散人满面冷霜地说道:“百大侠既然一力承担,姑且饶他一死。如果此人以后滥杀无辜,休怪贫道号令整个武林,拿你百崇金是问,以谢同道。” 四海散人说完后微微地打一个稽首,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怪侠翁卜离眼见老道人去远后转身道:“百崇金,翁某今天破天荒也忍让一次,倘若养虎为患,小心你百崇金等着老夫来讨罪!” 话落人起,去势如电,眨眼之间,两条人影已不见了踪迹。 逍遥剑怔在当场,既未出手阻拦,亦未出声呼唤,直至二人消失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怪侠翁卜离在蛇谷内,对黄子辰可谓恩情两重,为了救他,不仅和黑熊、螳螂两庄的人为敌, 而且还挨了神算子万事通的三掌,这一切,历历在目,如今见到翁卜离负气而去,黄子辰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三人极目远眺,凝视良久,黄子辰道:“百前辈,您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想不到上苍竟这般残酷安排,使我终身负疚!” 百崇金望着女儿,一拂胸前长须,慈祥可亲地说道:“辰儿,事情已经成为过去, 还提它作甚? 倒是你和莺儿的事??” 话未完,黄子辰接话道:“百前辈别说了,晚辈我自知罪孽深重,百莺姑娘更是恨我入骨,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百崇金肃容恳挚地说道: “不!老夫行走江湖,一言九鼎,儿女终身大事岂能更改,别说一条腿是老夫自己心甘情愿毁去的, 就算是辰儿你下手砍断的,仍然不会有所变更。” 他微微一顿,又道:“莺儿生性温柔乖巧,她现在气愤不已,得罪了你,过一会儿我会命她向你道歉的。” 白琴姑虽不知二人所谈何事,却也猜透几分,瞪了黄子辰一眼,不无幽怨地说道:“你们隐隐约约的在谈什么,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不方便吗?” 黄子辰欲答未言,百崇金接话道:“老夫准备把小女百莺嫁给子辰,今夕正是黄道吉日” 白琴姑闻言怔了一下,花容顿变,转身就要离去。 “白姑娘意欲何往?” 百崇金上前拦住道:“江湖中人援手相救之恩不提,偶过寒舍,也须少憩才是,眼下不管有多大的事情,也应该赏脸喝一杯喜酒,在此小住数日吧。” 话音未落,只见百莺娇躯一晃,指着父亲道:“您老人家好糊涂呀,姓黄的这般绝毒无情, 您老人家却死心眼地爱他到底, 一旦传扬开去, 也不怕天下武林英雄,笑爹爹软弱无能,不分善恶是非吗?” 逍遥剑脸色一沉,道:“女孩子家,你懂什么,为父在此,哪有你多嘴之处,还不快回房去,再好好地打扮一下!免得你白姐姐,笑你不懂规矩,象一个疯丫头似的。” 百莺姑娘直直地瞪着眼睛,冷冰冰地道:“爹,我恨他,恨他入骨,您老人家答应,做女儿的却不能答应!” 百崇金怒声厉色道:“你再说一遍!” “我恨他, 恨他入骨, 您老人家答应,做女儿的不答应!” 百崇金闻听,气得瑟瑟抖颤,将心一横,说道:“为父白白养活你十七八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如若再胡言乱语, 别怨爹爹不念父女之情。” 父亲发抖,骨肉连心,百莺姑娘一瞥爹爹伤残的右腿,眼泪汪汪地说道:“爹 !黄子辰和咱们情谊早断,他根本毫无人性,您老人家就是一掌把女儿劈死,女儿还是不答应!” 这一番话,黄子辰听来,实在是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冥冥中,总觉得自己愿意让他父女痛痛快快地骂一场,甚至毒打自己一顿不忍心眼看着他们父女为自己伤了感情。 侧旁白琴姑的想法,当然大相径庭。此时,她的一颗芳心渐渐地平静下来,去意渐消。 “啪!啪!”两声脆响,刺入耳鼓,百崇金气恼不过,扬手打了女儿两个嘴巴。 武林中人盛怒之下, 出手极重, 两巴掌打得女儿百莺头晕眼花,口角淌下两缕鲜血。 然而,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最疼的是她那颗破碎了的芳心!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是父亲,唯一喜欢过的人是黄子辰。而现在,喜欢她的人投入了恶人的行列,返回来还要和自己父女作对,亲她的人偏偏固执己见,出手责打自己,他的心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她的肠断了,断成一节一节的,泪珠簌簌地滚了下来。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逍遥剑百崇金重伤盛怒之下,打了爱女两巴掌,悔恨交加,摇晃了两三下,忽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黄子辰顿然惊惶,疾步上前把百崇金扶起,一面为他推血运功,一面声泪俱下地说道:“百前辈,百前辈,您老人家一定要挺住身体啊!挺住!” 百崇金也暗自运气,调息一番,慢吞吞地说道:“不碍事,老夫一时急痛攻心,晕眩倒地,算不了什么。” 白琴姑见他手中拿着一瓶伤药,忙道: “百前辈,素闻四海散人,对医术一道造诣极深,请快把这瓶灵药服下去,一定会大有效益。” 黄子辰伸手取过药瓶,倒出四五粒,给百崇金喂入口中。 正就流泪的时候,忽见百莺正挥动手中长剑,削断头上的如云秀发,忙低声说道:“百前辈,您快看百莺姑娘……” 百崇金略一扬目,脸色大变、黯然大声说道:“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儿削发为尼,终身不嫁!” 一字一泪,伤心之至,手中不停地削着满头青丝。 百崇金睹状大急,忽地投身一跃而起,站是站起来了,可是由于伤势太重,摇晃了几下,终又栽坐在地。他万般无奈,只好沉声说道:“莺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还指望你延续百家的香火,你怎可以循入空门?” “不!我一定要削发为尼,要离开龙吟堡,要拜师学艺,更要杀尽人世间忘恩负义之人!” 头上剑光闪烁,不大工夫,如云的秀发已经落得遍地皆是。 白琴姑触情生悲,心有所感,上前道:“百家妹子,你这是何苦呢?令尊腿伤沉重……”,话未完。 此时,百莺姑娘芳心伤透,痴若疯子一般霍地挥剑一抡,叱道:“哼,我要是举剑自刎你才称心如意,少在姑娘我面前说风凉话,乖乖地给我站在那里,如果再进一步,我就杀了你!” 白琴姑满怀善意,闻言一怔,过去不好,不过去也不好,一时间竟愣在那儿。 百莺三剑两剑把头上的青丝削个干净,咬牙切齿地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百莺但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第一个就杀了你!” 本来是一个温柔多情,妍静秀雅的姑娘,此时却变得煞是恶魔一般,一把把,撕碎身披的蓝纱,转身飞奔而去。 龙吟堡主百崇金见状,顿如万丈高楼失足,胆裂魂飞,迭声地呼唤着:“莺儿,莺儿快回来!” 可是,百莺却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开了龙吟堡。 黄子辰和白琴姑,曾想追上去把她劝回来,但细一思忖,觉得劝也无用,徒然加深彼此的仇恨,只好作罢。 百莺姑娘走了,怪侠翁卜离和四海散人走了,龙吟堡大院里只剩下老泪纵横的堡主百崇金,和疚惭惶愧的黄子辰与白琴姑三人。 彼此间泪眼相对,默默无语,黄子辰有一肚子的歉疚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更不知怎样才能缓释这位悲惨堡主的愁怀。 流泪眼对流泪眼! 断肠人对断肠人! 大家默默地,让一切的一切埋葬在心底最深处。 良久,黄子辰终于打破沉寂,道: “百前辈,在下口拙,不知怎样才能表达出心中的悲痛与歉疚,晚辈太对不起您老人家……” 逍遥剑感慨万千地说道:“孩子,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千错万错还是老夫的错,好在一切已成为过去,别再提它,你们还是快快离开龙吟堡吧。” 白琴姑道:“可是,百姑娘她……” “莺儿天性至善至孝,一时情绪波动出走,过两天就会回来的,你们不必为此担心。” 微微一声喟叹,又道:“翁大侠对辰儿恩深义重,四海散人亦无恶意,日后再和他们相遇时,千万不可恶语相加,目无尊长,尤其是离此后,应处处以武林大局为重,得饶人时且饶人,切忌动辄出手伤生,以免江湖上说我老夫姑息养奸。” 黄子辰道:“前辈教训,在下铭刻五内,自当遵命行事,绝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龙吟堡主百崇金,忧心忡忡地说道:“当今武林,道消魔长,险恶异常,烈火魔女,弥山主人,以及神风教主都是危害天下武林的煞星,尤其神风教主肖云鹤,更是阴狠成性,十恶不赦,你们应好好地精研武学,为武林除害,为江湖主持正义。” 黄、白二人,频频点头应诺,自知久留无益,只能徒增伤悲,当下深施一礼便转身飘然飞越院墙,瞬间杳无踪迹。 龙吟堡内灯彩依旧,人事全非,百崇金黯然神伤地回到静室,颓然倒在软榻上,真是此刻不知下一刻的命运,上苍作何安排? 且说黄子辰与白琴姑二人出得龙吟堡,默默无语地沿着云台山的走势,向南飞奔而去。 默行半个多时辰,二人的情绪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相互倾述着不幸的遭遇。 他们谈到昆仑门派的不幸,谈到神风教主肖云鹤,谈到烈火魔女,谈到弥山主人,也谈到他们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但黄子辰对自己穿越的这个事,只字未提,他明白这里的人估计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种事的。 再且,关于龙吟堡的事,尤其是关于百家父女的事,二人也是绝口不提。 此时,二人正走在一条陡峭的绝壁上,黄子辰问道:“琴姐姐,师父临终时,曾交代我先把失落的六张秘录图影夺回来,待参悟透彻之后,再大兴问罪之举,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务之急,那便快些赶往狮吼岗,找到西门巨霸算帐讨回秘录,然后等功力大进,杀了叛徒肖云鹤以后,咱们再专心一意地寻找我娘的下落。” 黄子辰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和师娘是怎么分手的 ?” 白琴姑一闻此言,花容立变,凄泣有声,道: “唉,从我能记事起,就和爹爹相依为命,从来没有见过我娘的面,其中内情也是半点不知。” 微微一喟,又戚然说道:“不过,从家父的口中,曾得知一些端倪,我们白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是肖云鹤那个恶徒一手造成的!” 黄子辰惊讶道:“什么?这件缺德事,竟也是那家伙所为?琴姐姐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刚落音,蓦然间,一个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飘然入耳说道:“姐姐,姐姐,你看谁来了?” 第40章 被教训的金童玉女 黄子辰循声掠目,忽见从右侧山岩上,蹦蹦跳跳地奔来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娃儿。 女的是弥山主人的亲传弟子,令使玉女柳青,男的是金童浪刀。 白琴姑见二人身轻似燕,其行如飞,甚感诧异,道:“子辰,这两个毛娃儿大有来历,小小年纪,轻功却几乎达到凌空虚渡的境界,实在是罕见少闻!” 黄子辰警惕道:“这两个娃儿都是弥山主人的手下;曾经是严禁江湖道上杀伐斗殴的令使,一个是玉女柳青,另一个是金童浪刀……’,说话间,黄子辰的记忆碎片中闪现出,家母和外公就是命丧此二人之手。” 这愤慨的回忆让黄子辰咬牙切齿,这不属于他的记忆总是在每次的事件里涌现,真是错觉感满满。 “倒霉的野小子,你的命是真长啊!竟然还没死,真难得还记起小姑奶奶我!” 发话时,玉女柳青尚在十丈以外,话音一落,其人已奔至面前。接着,“嗖”地一声,金童浪刀接踵而到,落地时一点儿尘土也没扬起,好上乘的轻身功夫! 玉女装束依然我行我素,冷傲如出,扬目横眼,双手往腰上一叉,喝问白琴姑道:“你是谁?” 白琴姑见她神气十足,目中无人,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姑娘我叫白琴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碍你什么事?” 玉女柳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翻来翻去看了半天,道: “小姑奶奶我查遍了武林各派的名单,就没看见过白琴姑三个字,姑且给你添上一笔,他日如敢违反我家主人的禁令,也好让你吃上一剑。” 此时,黄子辰一见逼死母亲的仇人,已是按捺不住内心莫名的满腔盛怒,反手握住背上的残琴。 柳青适时冷冷地说道:“此处距离龙吟堡,不过五十里之遥,你们可是从逍遥剑百崇金那里来?” “是又怎么样?” “好吧,那小姑奶奶我就打听一件事。” “你说吧。” 柳青一甩头上的双辫,道: “听说龙吟堡有人寻仇滋事,小姑奶奶我奉主人之命,要前去施加教训,你从龙吟堡来,自然知道此事真假,快说出来让我听听。” 黄子辰道:“龙吟堡确有争斗之事,只是曲终人散,你去也是白跑,不过,另一场恶斗却正在酝酿之中,说不定你和那个金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金童浪刀傲然上前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我们姐弟俩为敌,说出来让我伸伸钢刀送他去见阎王。”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难道是你这个倒霉野小子?” “正是本大爷我,黄、子、辰!” 玉女柳青眨巴眨巴大眼睛,瞪着黄子辰说道: “呵~’看不透数月不见,你胆子变得更大了。告诉你,这儿不是弥山,如果在弥山你可以言所欲言,为所欲为,此地却不行,凭你小子这几句话,已足够吃小姑奶奶我一剑了!” “哼’~你的口气倒不小,只怕亡魂丧命的不是大爷我,而是你这小贱婢。” 玉女柳青闻言,怒火暴燃,方待欺身动手,却见金童抢先说道:“少给我吹牛,先接小爷爷我的一掌试试。” 人影一闪,直抢中宫,抡掌如电,一击开山裂碑,凌空攻出。 黄子辰曾见他一头差点把醉鬼司马毕撞倒,怎敢掉以轻心,暗暗用了八成的功力!!,发掌疾迎而上。 忽地劲风带起一声暴响,双掌接实,金童浪刀身不由己蹬蹬连退四五步。 黄子辰却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心里己有了十分决胜的把握。 不是金童功力不济,而是黄子辰得到了鬼影白刃四十年的功力修为,己今非昔比,龙吟堡一场恶斗,又得以锻炼精进,金童浪刀哪是他的对手! 玉女柳青倏地一惊,娇叱道:“你这小子运气倒蛮不错,从哪儿学来这么一身狗招式来,小姑奶奶我今天倒要好好地领教领教。” 白影一闪,双辫毕直飞起,一招雾罩楼台,一掌呼啸而出。 黄子辰一掌打退金童,当下信心十足地闪身一避,沉声喝道: “你这臭丫头!想死别急,你左一声小姑奶奶,右一声倒霉小子,罪当抽嘴,先赏你两记耳光,再要你的命!” 说打就打,两声脆响过后,玉女但觉脸上热辣辣的,血指暴现,痛不堪言,却连人家用的是什么招法都没看清楚。 这一来,玉女柳青更是气恼不过,忽地反手拔下短剑、银牙一挫,叱道:“好啊你,小姑奶奶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我奉主人之命前往龙鸣堡,前来盘问你点问题,你却信口胡言还打了小姑奶奶我两下!这次不把你打下山崖绝不罢休!” “哼,你别拿你主人来吓唬我,先把你们两个解决了,就轮到她啦,害死我娘的凶手固然是你,即便你家主人亦难逃幕后主使之责。” 黄子辰一想起云蓬阁外,大风雪中的那一幕悲惨往事,就愤不可当,但闻“呜”的一声,残琴厉风呼啸,左臂猛地一探,本想借势疾进,把她活擒处置,岂知,暗一用力,觉得奇痛难忍,这才想起自己被神风教主打伤,一直未曾复原。 只得右手攻势如轮,三琴攻毕,柳青已连退数步,欲进不能。 金童睹状大惊,倏地钢刀掣在手中,疾呼道:“姐姐,这个野小子不好惹,咱们还是合力把他干掉吧!” 柳青不出三招,就败下阵来,心中正感惊惶无措,见师弟挺身而出,精神又是一振,银光一闪,手中短剑一阵龙吟滑空,反守为攻,挺身而进。 黄子辰愤然道:“大爷我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想死那就一起上,看我能不能砸扁你们的脑袋!” 空谷传音,扫在金童前胸,琴音贯顶,拦头向玉女天灵盖打下。 黄子辰志在玉女柳青,金童有惊无险,被迫退后,忽见姐姐已罩在残琴疾风之下,不禁一惊,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 白琴姑急欲奔扑狮吼岗,不愿为此多费时间,霍地玉腕一振,从斜刺里把金童浪刀截住,动手相搏起来。 二人才对拆一招,但闻一声怪异的刺耳长鸣冲霄而起。 细细一看,原来玉女见势不妙,慌忙中手扭短剑,迎势封架,不料,封架不成,短剑反被黄子辰残琴砸成两截! 不过这一封之力,功劳不小,柳青借势一退,总算逃得一条活命。 然而,黄子辰胜在必得,怎会就此罢手,喝道:“小妖女,你一向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想不到会有今天吧?我今天要给我娘和外公报仇!你就是跪下磕一百个响头,喊一千声饶命,我还是要取你的命!” 越说越气,杀机如炽,呼地一口气攻出三琴。 玉女自知彼此势如水火,绝难善了,在黄子辰发话时,双掌一齐拼命攻出一掌。 却没料到掌招刚刚递满,琴风早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到,登时,自己的掌风,和对方的琴风,两下一碰,全部倒撞回来。 黄子辰挟愤带仇,出手一击,重逾千钧再加上她自己的掌力,如何消受得了,猛然一声闷哼,双脚离地飞起。 黄子辰决心置她于死地,见状纵身一跃,抡琴一匝,凌空横扫而出。 黄子辰女受震横飞,退势极快,一琴打虚,但强劲绝伦的琴风猛然一撞,玉女的退势一止,立时象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疾向白雾茫茫的万丈深渊跌坠下去。 前后不过八九招,威风一时的禁谷令使玉女,就被打下绝崖,金童浪刀不由得骇然惊呆! 黄子辰凝神俯瞰,直至眼见玉女淹没在雾霭之中,才自言自语道:“哼,就算你没有死在我的残琴之下,落下绝崖也会摔个粉身碎骨!” 猛然一转身,对吓怔在当场的金童,冷冷地道:“小煞星,现在该轮到你了!” 健步一探,劲风呜呜,抡琴一招‘百鸟朝凤’呼啸而出。 当真绝技惊魂,金童浪刀此时犹如惊弓之鸟,急急然仓惶而退。 黄子辰见状嘿嘿笑道:“小家伙,在蛇谷内,你可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煞星,好在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姑且饶你一死。” 话音微顿,忽又冷若冰霜地道:“不过,死罪饶过,活罪难免,小爷我要割去你的舌头,免得再吐尖酸刻薄之言,剜去你的双眼,让你永难再见天日。” 金童浪刀破口骂道:“你猖狂什么!有本事就把小爷我杀了,你想污辱于我,我家主人也就是我师父乃是当今武林第一把高手,别看你现在神气十足,要是撞在我师父手里,哼,你连三招也接不下来。” 年纪不大,火气不小,一柄三尺多长的奇形长刀,虎虎生风,滚滚而上。 女孩家毕竟心软,此时白琴姑道:“子辰,咱们还有很多急事待办,何必与一个娃儿在这里斤斤计较,且饶了他这一回吧。” “不行,弥山主人门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整治他,让他那个魔头师父,知道我黄子辰的厉害。” 黄子辰杀念坚决,下手狠毒无情,使出残琴三绝,然仅攻出两招,金童浪刀就被凌厉无比的劲风,击撞得仰面栽倒在地,顿时昏迷过去。 黄子辰收起残琴,从腰中取出曾经剥过师父人皮的那把匕首,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白琴姑上前拦住道:“子辰,你拿刀子干什么?” “我要割他的舌头,剜他的眼睛。” “不必了,他已经晕迷不醒了,又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何必那么认真。” “不行,我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心慈手软。” 白琴姑芳颜一怔,和颜悦色的说道:“子辰,难道你忘了百老前辈所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应该造福武林的话了!” 黄子辰闻言,想了很久很久,才缓缓说道:“琴姐姐,话又说回来,这孩子年纪不大,看在你的情面上,也就只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罢,将匕首插在腰中,俯身伸手,按在金童浪刀的“中府”穴上。 白琴姑见状,莫名所以,道:“你这人真古怪,又在做什么?” 黄子辰默默良久,方将手掌收回,说道:“我要让他清醒片刻,交代他几句话。” 果然 ,黄子辰助了他一掌真力之后,不到一盏茶工夫,金童便苏醒过来。 “小娃儿,你仔细地听着,见到你家主人以后,告诉她给我等着,他日,我黄子辰一定前去索取她性命。” 黄子辰话一说完,白琴姑心中焦急,不愿久留,立刻拉着他就要动身。 不料,她无意之中,正巧拉着黄子辰的左臂,他一时急痛攻心,“哎呀”了一声。 白琴姑一愣,道:“子辰,你的左臂怎么了?” 黄子辰道:“神风教主肖云鹤心肠歹毒,我的左臂在他的手里受到了重创。” 白琴姑闻言大急,上前细一审视,只见他左肩头的肩骨已折,肌肉开裂,惨不忍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痛如己受,连声说道: “这怎么办呢???还有很多事情全凭仗你去做。” 黄子辰异常镇静,从容道:“琴姐姐,请别为我难过,小弟左臂虽伤得很重,但功力仍在,只要能顺利地把三张图影夺回来,杀了姓肖的叛徒,和弥山主人仍然绰绰有余。” 金童浪刀虽有不服,但只能一声不发瞪着二人远去。 急驰三四里地,忽闻白琴姑高兴地叫了一声:“有办法了!” 黄子辰愣道:“有什么办法了?” 白琴姑高兴道:“你的左臂有救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琴姑一时间信心十足地说道:“先父养伤天门崖,令我前去大别山采药,无意之中采到一支血灵芝,原以为这一下子可以使先父伤势复原,谁想到他老人家已经……’ 白琴姑秀眉于蹙,满腹的悲痛锁起,又道:“血灵芝素闻有合骨生肌,起死回生之效,虽然未曾救得先父他老人家,此时正可以治疗你的左臂。” 说着话,从身后行囊中,取出一个木匣,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株翠绿如菌,芳香四溢、高约三寸许,上面结着一颗紫红色仙果的灵芝草。 “灵芝草神效非凡,灵芝草更可医治百病,你快连果带叶把它服下。” 黄子辰臂伤不轻,同时也不忍辜负琴姑的一片心意,当即停下来,将一株血灵芝全部吞食下去。 坦言道:“这~真是苦口良药,真苦!” 第41章 死气沉沉的狮吼岗 灵芝入口,化作一缕津液,顺喉而下,但觉浑身有一股子阳和之气,畅行四肢百骸,尤其是左肩头的痛楚也逐渐地减退。 “琴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小弟不知怎样报答你才好。” 白琴姑含情脉脉地望着黄子辰,娇滴滴地说道: “你这人也真是的,人家已是你的人了,还说这些干嘛,只要你安然无恙,人家就是为你死,也心甘情愿,何况是一株灵芝草,但愿你日后不会变心,别投到金家那个妹子的怀里就好啦! 女人,毕竟还是女人,白琴姑虽然身怀绝技,独来独往于江湖道上,出生入死,大义凛然,但在未婚夫婿黄子辰面前,仍不免有几分娇柔忸怩之态,说来酸溜溜的,显然对于百莺姑娘存有三分戒心。 黄子辰闻言,想起百莺负气出走,百崇金孤独神伤的事来,当下沉声说道: “龙吟堡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琴姐姐还提它干什么?” 琴姑察言观色,善解人意,见他不愿提起这段伤心往事,便把话题一转,道: “子辰,据我所知,灵芝不但可以医疗疾病,而且还可以补元益气,增进功力,你最好立时运气一周,待药力行开之后,咱们再登程赶路。” 黄子辰依言,运气一周行功间,发觉有一股暖流上行十二重楼,周走三十六脉,血畅气舒,果然应验琴姑之言,状态并非虚假。 “嗯,琴姑之言确实,灵芝草可以补元益气, 增进功力,只可惜说晚了,否则,小弟一定会分给你一半,使咱俩的功力,都得以大大地上进一步,杀神风教主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白琴姑笑道:“只要你的功力能登峰造极,独步武林,我一样感到万分荣幸,何必一定要分食一半,须知你此时,身为昆仑派的第二十一代掌门人,将来还要领袖武林,号令江湖英雄,功力不到出神入化之境,怎么能够威慑白、黑两道群豪?” 黄子辰当即运气于左臂,畅行无阻,振臂一抖,劲风呼啸,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过分的狂喜,使他变得特别活泼而有生气,伸手一把就把琴姑抱在怀中。 他不过才是十八九岁,一时高兴,原想像四、五年前和初中同学小云在一起的时候,每当过分的高兴,或过分悲伤时,便互相抱着转圈圈玩,但现在一抱之下,感觉和四、五年前迥然不同,如腾云、如驾雾,一般爱意涌上心头。 白琴姑羞在脸上,喜在心中,半推是假,半就是真。 起先,二人都有几分惊惶,甚至是恐惧的感觉,渐渐地,二人便沐浴在无尽的欢爱旋涡之中。 接着,四只手互相搂着,抱着,紧紧地,紧紧地,四片火辣辣的嘴唇,也紧紧地胶合在一起??。 良久,良久。 白琴姑忽然推开意中人,娇羞地说道: “子辰,别这样,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当紧。” 说完,粉颈低垂,向前疾行。 黄子辰如梦初醒,三分惊喜, 七分惶愧,举袖一揩脸上的汗珠,此时的他脸颊绯红,默默地追上琴姑,二人联袂并肩飞奔而去。 二人低头疾奔十几里地,出得云台山境,激动的情绪,方慢慢地平静下来。 “琴姐姐,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琴姑道:“当务之急,自然是去狮吼岗找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算帐,讨回三张秘录图影。” “那狮吼岗又在何方?” “狮吼岗就在北方绿林道巨擘巢穴,为今之计,如能顺利地找到狮吼岗,自然最好,否则,就顺便打探一下我娘的下落,或者去找弥山主人,去了断你的仇债,不知子辰去意下如何?” “琴姐姐怎么说,就怎么办,鞍前马后小弟甘愿听命效劳。” 一句话未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由于二人都不知道狮吼岗的准确所在,一路探听,费时颇多,同时,途中琴姑曾听一个认识自己双亲的人说,她母亲隐居在弥山蛇谷,二人闻讯大喜,便掉头直奔弥山。 哪知蛇谷之行,琴姑没有找到母亲,也没有遇到弥山主人,徒费很多时日。 当他二人一路探询,来至甘西野马山的狮吼岗附近时,已经是三月之后了。 这段时间,二人的感情最融洽,如胶似漆,俨然一对小夫妻。 当然,功力又有进步,尤其是黄子辰,比在龙吟堡时,进步两筹以上。 一日黄昏时分,狮吼岗已遥遥在望。 翻过两道山岭,脚下的石径被陡峭的断崖所阻,崖上耸立着一块巨石,上书“狮吼岗”三个斗大的黑字。 黄子辰和白琴姑扬目四下一望,但见绝壁耸空插云,涧宽十几丈,无路可通,显然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二人面对天险百般无奈,沿着狮吼岗的绝崖绕行一个多时辰,终于发现一座独木云梯,也许是一条通路,也可能是一条绝路。 琴姑道:咱们要小心行事,我怀疑狮吼岗主西门巨霸在这上面布下重重机关埋伏,你在此等候,让我先过去探一探。” 黄子辰伸手一拦,道: “琴姐姐之言很有道理,西门巨霸是黑道魁首,麾下高手如云,此处又是他的心腹要地,自然是戒备森严,还是让小弟打这头一阵为好。” 不管琴姑是否愿意,话落人起,左掌护胸,右手握琴,矢身弹足,一个“蜻蜓点水”,从独木桥上一跃而过。 白琴姑怕意中人有失,不敢稍待,连忙接踵,飞身而随。 二人虚惊一场,平安无事地落在狮吼岗的通道隘口上。 “咦?奇怪,狮吼岗怎么一点戒备也没有,西门巨霸的胆子可真不小!” 琴姑久走于江湖,经验老到,连忙小声道:“子辰,先别大意,小心中了人家‘欲擒故纵’之计。” 她暗暗运气护住周身要穴,倏地腾空飘起,直向岗上平坦处掠去。 想不到,二人又是白白紧张一场,半点阻拦也没有。 极目远眺,狮吼岗上方广阔无涯,曲经通幽处,隐约中但见楼阁交错房舍纵横,连绵十几里,好大的一片基业。 地广房多,却呈现着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 也没有半点人影! 整个狮吼岗静悄悄的呈现出一片死寂! 但觉阴风习习,寒意透心,偶然传来一两枭鸟悲鸣之声,显得是那么阴森,恐怖,神秘,令人捉摸不透的西门巨霸在捣什么鬼?或者说,狮吼岗上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 二人静候片刻,琴姑灵机一动,忽然说道: “这事的确有点奇怪,难道有人早已捷足先登?” 黄子辰猛然惊呼一声,道:“琴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二人疾走数步,来至一方怪石之后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具死尸。 死者的心口上,有一个寸许大小的伤孔,全身上下早已皮退肉枯,白骨裸露,手中却扣着一把梅花针,虽然当他还未来得及发暗器攻敌时,已命丧黄泉。 黄子辰一看死者的死因,心中恍然大悟,道:“杀人的凶手,一定是神风教的人,在伏牛山绝命谷时,我曾眼见他们以同样的方法,杀死了楚天狂客朱灿明等一些人。” 琴姑心情沉重点点头,道:“以眼前的情形看来,神风教主的确来过狮吼岗了。” 黄子辰道:“糟糕,神风教此来狮吼岗,目的很明显了,一定是为了西门巨霸身上那三张秘录图影,如果不幸而被那家伙先得到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琴姑柳眉一竖,道:“也许事实不像你想得那么严重,真相究竟如何,咱们进去一看就可分晓。” 心意一决,脚步加快。 途中,他们发现岗上一部分房屋都付之一炬,高大雄伟的楼台亭阁,有的烧成灰烬,有的变成废墟,有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只有几处僻静孤立的房舍, 还侥幸完好无损。 院场上,废墟中,乃至墙脚,树下,白骨裸露的死尸到处可见。 偶而,夜空中会飘飘渺渺地传来几声鬼哭似的声音,有时,鬼影幢幢,似乎有人在废墟上来往穿梭。 然而,当二人壮着胆子,扑过去的时候,却只见白骨遍地,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地险,月黑,阴风如吼! 白骨,死尸,举目皆是! 整个狮吼岗,充塞着一股死亡,神秘的恐怖气氛。 狮吼岗方圆数十里,二人四处飞奔着,搜寻着,结果,并没有看到冷西门巨霸的踪迹。 也没有遇到神风教的人! 二人站在歪歪斜斜的大厅门口,里外横倒着三十余具白骨森森的死尸,大厅内,灰烬中仍散发着一股股扑鼻的腥臭。 “琴姐姐,依我来看,整个狮吼岗可能已全部毁在了神风教之手,这肖云鹤的武功本来就比咱高,得到西门巨霸手中的那三张秘录图影之后,自然会大有长进,这样一来,要想杀他可就更难了。” 忧虑烦愁之情,完全溢诸言表。 白琴姑虽然聪颖过人,此时也不免忧心忡忡,道: “狮吼岗主身为黑道领袖,麾下有双凶四怪,四洞七十二寨,声势之大,绝不在少林、武当等几个门徒众多的宗派之下,西门巨霸为人不但武功精绝,而且机警诡诈,最是狡猾不过,我觉得猝然之下,他不会和神风教死拼,见势不妙,可能早已全身逃遁。肖云鹤的狮吼岗之行,不见得能够得到秘录图影。” 黄子辰想了一想,说道:“这只不过是你猜测罢了,事实究竟如何?尚难断定,就算西门巨霸落荒而逃,咱们也不知他下落何方?” “此时最重要的是确定冷面怪客是否死在岗上。” “咱们怎知此人是死是生呢?” “此事并不难,只要把厅堂上的死尸逐一检视便可知晓。” 黄子辰道:“神风教的人,杀人的方法奇绝奇惨,个个白骨裸露,皮肉萎枯,面貌模糊不清, 如何分辨, “这样检视起来,固然十分麻烦,却也不见得就认不出来,我自有妙法。”琴姑说来,胸有成竹。 “在括苍山时,我曾亲眼看到过西门巨霸一次,他脸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就凭这一点,便可分辨出来。再者,他属下有一个五毒侏儒,此人高不过二尺半,肥胖如桶,更易辨认,如果五毒侏儒都未丧命,那狮吼岗主十之八九已逃得活命了。” 黄子辰觉得方法虽笨,但在此时此地来说,却是唯一可行之策。 于是二人不再犹豫,立时把厅外的三十余具尸体,翻来复去地看了一遍。 二人见没找到狮吼岗主和五毒侏儒的尸体,随即离开了大厅,向其他所有死尸横陈的地方走去。 琴姑和黄子辰在残破不堪的狮吼岗上遇尸必视,认真至极。 不避艰险,不避寒冷,忍肌挨饿。 整整一天,他们搜遍了岗上所有的地方,却始终没有发现岗主西门巨霸的尸体。一切依然如故,没有任何新的发现,他的生死下落成了一个谜。 黄子辰道:“以眼前的迹象看来,琴姐姐判断得十分正确,西门巨霸并没死,神风教主肖云鹤,也没有夺去那三张图影。以小弟之见,不如先离开此地,吃点东西,稍事休息之后,再去追寻这西门巨霸,才是上策。” 琴姑略一沉思,道:“此地乃是黑道枭雄们的中枢要地,苦心经营数十年,终不会轻易丢去,西门巨霸等风平浪静之后,一定会回来的。” “琴姐姐的意思是在这里等下去?” “目前咱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等他有了消息再说,因为海角天涯,茫茫武林,去找一个西门巨霸,实在难如大海捞针。” 这幢偏房一共是两室一厅,左侧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虽然粗陋,却是应有尽有,想是岗主手下人居住的地方。好在厨房里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吃住都不用发愁,于是,这一对未婚夫妻,便在此暂住下来。 最初,他们警惕性很高,不眠不休地交相巡视,以防不测。 其间,他们曾数次发现一团红影,出现狮吼岗周围,只是来得快,走得疾,绕行一周,便匆匆离去,不知其目的何在。 至后,时间一久,戒备渐疏,直到第五天,还不见西门巨霸回来,黄子辰便想离开这里,出去探探风声。 “琴姐姐,这几天夜深时分,常见一团红影,鬼鬼崇崇出没于岗上,如果是烈火魔女,那她来的目的,一定与咱们不谋而合了。” “《神风烈火秘录》, 最初本是属于烈火魔女所有,她现身狮吼岗,正如你所说,也是为那三张图影而来。” 白琴姑细眉一皱,仰望星空,又道:“不过,此时夜色已深,姑且不管她目的何在,先在此好好休息一宵,明日天一亮,就离开此地。” 黄子辰点头称善,二人分房而眠。 第42章 迎战狮吼岗 连日的奔波,让他俩心力交瘁,没等片刻功夫,便相继呼呼入睡。 岂知刚过三更,被一股浓烈的烟雾薰醒,黄子辰睁眼一看,糟了,整个房间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窗门已焚,房顶上的木梁有的已经被火烧断,塌了下来,自己所睡的木床也已燃烧起来,情势险恶万分。 黄子辰不禁激灵地打个了冷颤,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上审视火势因由,一骨碌爬起身来,就往琴姑房里冲去。 厅堂门前正好和迎面奔来的琴姑撞个满怀。 琴姑急急地说道:“这把火来得古怪,说不定纵火者别有用心,快冲出去要紧。” 别看她温柔多情,娇柔妩媚,紧要关头,却勇敢果断不让须眉,只见她柳眉一拧,“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黄子辰比她更快,左掌右琴,连劈四五招,火势顿减,二人冲着火海一跃而过。 二人功力深厚,掌风强劲,烈火受阻,虽未葬身火海,却也被吞吐的火舌把衣服,头发烧着了一点,皮肤也有几处被灼伤,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黄子辰把残琴一收,掠目四顾查看了一番,只见二三十个黑衣汉子,正团团地围在四周,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倒退。 众人的身旁,散放着不少薪柴油松,毫无疑问,这些不速豪客,全是纵火的凶手!黄子辰冷冷地扫了四周一眼,沉声厉喝道: “你们是神风教的人?还是狮吼岗的人?” 众人早已吓破了胆,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答言。 “怎么,你们不想说!?好!不说就瞧我怎样把你们给赶尽杀绝!!”黄子辰愤怒吼道。 残琴一抡,狂风大作,冲着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八劈去。 众人知道残琴的厉害,不等琴风扫到,便忙不迭地拔腿逃窜。 高手贴身,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黄子辰见状,左手一探,轻而易举地抓住一个黑衣大汉,残琴在他面前一抡,道: “快说,你是来自神风教,还是狮吼岗!再不快点说,老子我就一琴砸烂你的脑袋!” 黑衣汉子吓得魂飞天外,颤声道:“小爷饶命,小的是……” 一语未毕,半空中传来一个冷傲粗狂的声音,道:“房里的人烧死了吧,用水把火熄灭,看看可是神风教的人?” 话落人现,轻飘飘地从半空中落下一高一矮两个人来。正是狮吼岗主西门巨霸,身后紧跟的正是那个五毒侏儒。 冷面怪客一瞥黄子辰和白琴姑,面有诧色道: “娃儿来狮吼岗做什么?记得在修罗城之时,万事通那个老匹夫曾说老夫一年内要毁在你小子手里,至少要断一腿。莫非你小子来狮吼岗,真的是跟老夫作对不成?” 黄子辰道:“也许万事通真的算对啦。”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闻言,仰天狂笑三声道:“娃儿功力不深,胆子却不小,别忙,等老夫把神风教的人解决后,再陪你耍耍。” 一扭头,对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道:“屋里的人是否全部烧死了?可曾有人逃出来?” 那人战战兢兢地道:“有,有。” 西门巨霸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道:“一定是神风教主,人到哪里去了?” 那人一指黄、白二人道:“不是什么教主,是这两人。” 冷面怪客猛然转回过头来,阴侧恻地道:“小子,这是真的?” “不会假!”声音象从冰窖里吹出来的一股寒风,冷得令人发抖。 冷面怪客一怔,这时才发现地上倒着四五具尸体,脸一沉道:“那么,这也是你黄朋友的杰作了?” “不错!”黄子辰前跨半步,傲然卓立,气势八面威风,眼神目空一切。 狮吼岗主大失体面,一伸手把他抓起来,喝问道:“王平你跟随本岗主多年,可知狮吼岗的规矩?” 那个叫王平的黑衣汉子闻言,不由得直冒冷汗,惊惶万状地说道:“启禀岗主,小的知道。” “那么,你说临阵屈膝,未能拼死相搏者,该当何罪?” 黑衣汉子一听此言,面如死灰,迟疑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死——罪——”尾音拖得长,而且微弱。 霍然,银虹一闪,“噗”的一声,冷面怪客将一把雪亮的匕首,往王平面前一掷:“你自行了断吧,别在此给老夫丢人。” 王平扑通一声,跪倒有狮吼岗主脚前,涕泪交流地说道: “岗主请发发慈悲,破例饶小的一命,小的家有八十老母待养……” 西门巨霸道:“狮岗所以领袖武林,是因为所有群豪,都必须严格遵守老夫所订的规矩,违者格杀毋论,绝无例外,你纵然有一百岁的老母待养,老夫又怎能饶你?” 脚尖一挑,匕首飞了起来,西门巨霸举掌一挥,“嚓!”硬生生地插入那黑衣汉子的胸膛之中! 顿时人倒山倾,腥血暴流,扑地当场毙命。 冷面怪客处死属下王平,摆开一付杀鸡给猴看的架势,傲然跨上一步道: “黄朋友,现在轮到陪你玩玩了,先不妨说说你此来有何贵干?老夫才好决定怎样打发你。” “来此什么,先且别谈,我倒要请教请教岗主,在江湖生涯上有何奇遇?” 狮吼岗主心直口快,立刻答道:“真人面前不言假话,本岗主曾统帅黑道上百余位高手,两战鬼影白刃于括苍山,伏牛山,曾夺得那魔头腿上一块印有三张秘录图的人皮,此乃奇货可居的武林至宝,不知算不算是一场奇遇。” 琴姑闻言,玉面生霜,银牙抖颤道:“之前说道的神风教的人,来此何为?” “神风教的人来此何为?与你们何干?休在此支吾其词,快说来此有何贵干?” 黄子辰声色冷冰道:“神风教主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西门巨霸道:“这么说来,黄朋友也想要老夫的三张图影了?” “不仅是想要,而是志在必得,离开狮吼岗时,至少,还要带上一些利息!” 冷面怪客不知所以,嘿嘿一笑道: “小子休在此口出狂言,神风教那般凶诈、霸道都奈何不了老夫,何况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儿,今天你如能胜过本岗主一招半式,别说是三张图影,就是要狮吼岗一片基业,甚至要老夫的一条性命都悉听尊便。” 黄子辰料到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冷然说道:“请问岗主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 “西门巨霸君临北方绿林,从来言出如山,有诺必践,你大可一百个放心,倒是你如被老夫打个落花流水,可别怪老夫给你苦头吃。” 黄子辰纵声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如不能在二十招内,把你鼎鼎大名的冷面怪客打倒,甘愿把颈上人头留在狮吼岗!” “黄朋友好大的口气,只怕用不到十招,你小子就会魂归西天了。” 忽闻“呜”的一声,黄子辰残琴在握疾进五步,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全凭真功实学,岗主休再多费口舌。” 残琴挽起一阵狂风,横扫而出。 “呜呜”之声一起,西门巨霸如临一股劲风的漩涡。 刹那间,浑然不知招从何发,霍地掠身暴退。 黄子辰横琴卓立,道:“你如惧敌怯战,那就在此屈膝认栽,把三张图影乖乖地交出来,再自毁一腿,便可了断你的承诺,反正我是为怨而来,无意过问黑道上的一切是非罪恶!” 冷面怪客本是绿林巨擘,称得第一高手之名,自得到三张图影之后,功力更是大有长进,成就之高,尚在逍遥剑百崇金与翁卜离之上,怎甘受此凌辱? “黄朋友,老夫如果没有走眼,你这把残琴应是鬼影白刃的遗物,但不知为何落在你的手里?” 黄子辰仰空一声长啸,道:“先师白刃是昆仑派的第二十代掌门人,我黄子辰是第二十一代掌门人,代代相传,用不着大惊小怪!” 西门巨霸闻言, 且惊且疑,欲言又止,徐步后退,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啊,小子原来是鬼影的传人,失敬得很,老夫数月来一直以白刃身上的那一张人皮为念,黄朋友今天来得正好……” 言犹未尽,黄子辰暴吼一声,道:“住口,我素来不喜多言,咱们就此拼个了断。” 残琴一振,风声如涛,劈面掠下。 狮吼岗主闪身避过,说声:“朋友好快的动作。” 立时左掌横切,右掌推山填海,劲风当胸攻到。 二人上上下下,攻守进退,合合分分,闪躲腾挪,眨眼之间已折腾了十数个回合。 黄子辰久战不下,心中焦急,暗忖道:“西门巨霸的功力可能和怪侠翁前辈在伯仲之间,看来不用绝招,他是不会就范的。” 心忖间,雄心大发,左掌“倒转阴阳”,右手残琴“空谷传音,”两招绝技同时呼啸而出。 “嘭!”双方的强劲功力互撞在一起。 黄子辰双脚入地盈寸,岿然如山一动未动。 狮吼岗主却被风涛气浪撞退三步。 一举胜败,关系非小,冷面怪客不禁直冒冷汗,扬声道: “呵,想不到你小子倒真有点道行,来再接老夫三掌试试。” 乘风破浪,弧光血影,万里飞鸿,一气攻出三掌,黄子辰挥掌一封,右琴待发,说道:“你就是连攻三十掌,在下也照接不误。” 话尚未落,五毒侏儒忽地一闪身,抡掌直袭黄子辰右侧要穴。 黄子辰睹状大怒,横扫一琴,道:“怎么?你们要二打一?” 五毒侏儒晃着小脑袋,挑眉瞪眼地冷笑道:“好说,对付鬼影白刃的传人,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 欺身斜进,扬腕发掌,一下子就攻出了三掌一拳。 此戒一开,狮吼岗属下诸豪蜂拥而上,全力猛攻,掌影刀光,迭迭泛涛,好似暴风骤雨,将黄子辰围在核心。 琴姑睹状,芳颜乍变,娇叱声中,抡剑在手,飘身而上,跟黄子辰背向而立,全力迎战。 黄子辰何等身手,扬琴疾轮,绕体三匝,残吼之声此起彼落,已有数人丧命亡魂,场中只剩下冷面怪客,五毒侏儒等寥寥数人,功力稍逊的已伤的伤,亡的亡,幸而逃得活命的,也已胆裂魂飞,连连后退。 此时,琴姑独战五毒侏儒,显然胜券在握 黄子辰意在速战速决,迭迭施展‘残琴三绝’将西门巨霸逼得暴退不止。 然而,困兽犹斗中,狮吼岗主顿生拼命之心,当下双掌一错,运所有的功力,招出如电,每一招都是杀手绝招,果真威猛无比,非同等闲。 “二十招之内若不把你打倒,我黄子辰从此不提复仇二字。” 双臂一抖、左掌右琴,全力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出两琴一掌。 黄子辰三招快攻、汇集成一股刚猛无比的劲气,冷面怪客虽是黑道上的一等高手,一支绿林箭,管辖北六省,关东陇西,乃至蒙藏边陲一带所有的绿林豪客,当真是举脚一跺半天颤,威望气派可谓不小,可是,在这一位年轻的昆仑派掌门人面前,却不免大大地颜面无存。 三招之下,狮吼岗主欲拒无力,欲避无暇,被强劲的真力,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身旁的五毒侏儒当胸吃了白琴姑一掌,矮胖如桶的身形,团团转了好几个圆圈,终于仰面倒在地上,显然已受严重内伤。 黄子辰眼见大获全胜,扫了西门巨霸一眼,徐徐上前道:“岗主,你还有何话可说?” 白琴姑乍然惊呼一声,道:“子辰,小心暗器!” “器”字未落,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金风嘶啸之声,一支明晃晃的竹叶飞镖,已迎面飞至咽喉三寸之处。 镖快人近,捷在瞬间,黄子辰骇然把头一偏。 动作够快,幸未伤及要害,不过,发镖之人身手不凡,黄子辰发现时,又已近在三寸之内,躲过咽喉要害,却被飞镖在脖子上划了一道寸许长的血口。 此举,无异是火上喷油,黄子辰剑眉一挑,横扫全场,冷森森地道:“是谁干的?说!” 五毒侏儒躺在地上,手里还扣着一支飞镖,闻言喝道:“小子神气什么,冒犯岗主者必死!” “嗖!”第二支竹叶飞镖应声而出。 第43章 落败的西门巨霸 黄子辰冷目凶光一闪,脸上陡生杀机,残琴劈落竹叶飞镖,纵身一探,来到五毒侏儒跟前喝道:“你这是自作死不可活,自己找死!” “残琴贯顶”, 拦头砸下。 五毒侏儒颓然闭目,生死由命之态,让黄子辰蓦地想起逍遥剑百崇金之言,心中不忍,硬将残琴收住,道:“老子体上天好生之德,念你忠心事主,且饶你一命,若再敢胡作非为,一定送你上西天。” 脸色一整,又道:“不过,死罪能饶,活罪难恕,你这一条左臂必须留下来,也免得日后再偷袭暗算别人。” 话一完,琴已举起,惨吼声乍起,血箭进射,五毒侏儒的一条左臂,应琴而落。 猛一转身,向刚刚立稳身形的西门巨霸,道: “怎么样?我已如言,在二十招之内,把你打倒,你到底服不服气?” 西门巨霸身份地位不小,仅在短短二十招之内落败,尤其对手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情何以堪?一瞥倒地昏厥的五毒侏儒,更是愤加难平。怒道: “我西门巨霸闯荡半辈子江湖,真还没有服过哪个,要想老夫服输认败,除非命丧黄泉。”言毕,双掌交挥,欲作困兽之斗。 “老岗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琴音贯顶”呼地劈头砸下。 一招石破天惊,不知吓坏了多少人,西门巨霸又怎能例外,但见琴影如山压至,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慌忙抽身暴进。 西门巨霸动作好快,残琴擦胸打下,免于一死。但还是被琴风撞击得踉跄不止,摇摇欲倒。 “西门巨霸,现在你服不服?” 西门巨霸咬牙切齿道:“本岗主有话在先,除非命丧黄泉,绝不服输认败。” 好个黑道枭雄,重创之下,居然一扑而上,扬掌拼命反攻。 白琴姑见状,上前道: “子辰,此人曾率黑道群豪,多次围攻先父,心肠之狠,手段之辣,甚是罕见,就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干脆把他一琴毙命,别浪费时间。” 黄子辰生性极端倔强,大异常人,闻言蹙眉一想,道: “不行。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天一定要把他打得服服贴贴,让他亲口说出服输认败之言。他既是十恶不赦之徒,更不可让他爽爽快快地死去,我要让他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活活地受罪。” 此念一生,索性把残琴收起, 一掌又把西门巨霸打倒在地。 只见他刚倒地就翻了一个身,又挺身而起,喝道:“老夫和你同归于尽。” 双掌横胸,连人带掌猛撞而上。 “你这条命已在我的掌握之中,还大言不惭地要同归于尽,简直不知羞耻。” 忽地伸手一推,扑通,狮吼岗主又倒了下去。 二人一样的倔强的性子, 黄子辰一定要他说出服输认败之言,而西门巨霸却决心要拼个鱼死网破! 黄子辰一心要他活受罪,微一用力,把他推倒在地。 爬起来,扑上去,倒下,就这样,重复十余次之多。 堂堂的黑道领袖,此时已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终于,西门巨霸黯然地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西门巨霸一生啸傲武林,今日会败在一个娃儿手里,而且败得这么惨。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此时黄子辰双手抓住他的肩胛琵琶骨,把他提了起来。 “老岗主,你服不服?” 西门巨霸到底是个地地道道的绿林豪客,不矫情,不饰非,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 “老夫毕生骄横凶霸一方,从未服过哪个人,今日对你黄朋友却是服服贴贴,佩服得五体投地!” 黄子辰撒手松开他,道:“岗主不愧是黑道领袖,绿林豪客,这样率直坦白,但愿言由衷出,言而有信。” 微微一顿,又道:“你既已服输认败,就把夺得的三张图影交出来吧。” 狮吼岗主不等他说完,便伸手入怀,取出鬼影白刃左腿上的一块皮,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践,黄朋友,请你收下。” 说完将印有三张秘录的人皮,抖手掷了出去。 适在此时,山岗迭峦上空,蓦地响起一阵阴森森的怪啸之声,但见漫空中鬼影幢幢,不知来者何人,亦分辨不出人来自何方? 白琴姑正色道:“子辰,你看会不会是神风教的人?” “管他是谁,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叛徒如果敢在此时出现狮吼岗,咱们甘愿和他拼上一拼!” 话是这么说,但神风教主功力入化,武林罕见,手下人多势众,万一左右两大护法随驾而至,实在后果不能乐观。黄子辰将三张图影往怀中一塞,抡琴严阵以待。 一扭头,跨进一步,对西门巨霸说道: “图影上的人皮是你从家师身上削下来的,一报还一报,接下来我还要毁你的一条腿,咱们之间的血债,才能算得上是结清。” 西门巨霸一怔,道:“黄朋友别得寸进尺,本岗主已对你忍让再三,如不适可而止,老夫纵然拼着一死,你也休想肆意妄为!” 黄子辰勃然大怒,乌光一闪,残琴带起一缕狂啸,声色俱厉地道: “西门岗主,你是黑道群豪之首,怎么这样出尔反尔?刚才还大吹有诺必践,言出如山,只要服输必败,要命都可以,现在居然自食其言!” 黄子辰脸色一沉,又道:“不过,在下并不强求你等笃守诺言,你不忍心动手,我当要代劳,如敢哼半个‘不’字,那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残琴一抡,风声呼啸,方待出手制敌,忽闻夜空中响起一阵串铃之声。 串铃叮当声中,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嘿~!,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有病替治病,有仇替报仇,要学掌剑有掌剑,要学刀枪有刀枪,能预卜吉凶,能知过去未来??。” 这套话听在黄子辰耳中,他当然知道是谁,那个唯利是图,不仁不义的神算子万事通驾临狮吼岗了。 话音飘绕,黑影闪动,瞬间一个身穿八卦衣,手拿串铃的江湖术士来到当场。 万事通横扫全场一眼,道:“嗬嗬!穷小子,想不到,咱们能在狮吼岗上重逢, 真是幸会。” 黄子辰心中本就有气,一见来人是在蛇谷里骗走他二十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和云蓬阁一把祖传宝剑的人,怒气横生,怒喝道: “万事通,你来的太巧了,老子正愁找不到你,咱们的新账旧债,就此彻底清算一下吧?” 万事通闻言注目,见黄子辰神采大异往昔,料知必有奇遇,遂满脸堆笑地说道:“黄少侠何必生气,过去的事又何必认真,难道人生能有见面之仇?嘻嘻。” 说着,将串铃往怪石上一靠,又喋喋不休道: “话说回来啊,人也别太无天良,在蛇谷时,老夫给你算了一卦,算定你必是先苦后甜,大富大贵之人,将来很可能领袖武林,今日果真时来运转,武功大成,把个堂堂的黑道枭雄西门巨霸打得落花流水,正好应验了我万事通的预言,你应该好好谢谢我才是硬道理哩。” 黄子辰听他这么一说,又好气、又好笑,方待出言,他怪相百出地又说道:“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万事通不会讨赏,因为,你在无形中帮了我一个大忙,本人也该谢你一谢,咱们两下里抵销,谁也不欠谁的。 黄子辰听得莫名其妙,冷冷地说道:“在下几时帮过你的什么忙,简直胡说八道!” 万事通一指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笑嘻嘻地说道: “少年英雄一旦飞黄腾达,莫非就把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在蛇谷时,我算定狮吼岗主要毁在你的手里,他偏不信,答应如果应验,须补我九十九锭金元宝,你今日此来, 把他打得心服口服,这不是帮了我的大忙么!” 黄子辰闻言,顿生厌恶之心,不屑一顾地道:“哼, 数月不见,你万事通还是爱钱如命!”话脱口而出后,内心暗忖,回想这一趟发生的一切,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内心深处虽然想家,但错觉与麻木感已让自己适应了当下的生活。 “不错, 不错,这就叫做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黄子辰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今天就要你改改,教你乖乖地将宝剑明珠,完璧归赵!” 说着,右臂一振,残琴啸风,劲气四溢。万事通毕竟是识货之人,当下道: “说你没良心,你真没良心,我万事通一向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一不巧言诓骗,二不强取豪夺,拿你的二十颗明珠,一把宝剑,为你卜算前程吉凶,传给你一套冠绝天下三招掌法,哪一样不是你心甘情愿? 怎么,现在一旦遇到名师、学成绝技,就想反悔追讨回去。想我万事通跑遍江湖,赚尽四方豪杰的钱财,就从没见过象你这样食言失信的人!” 黄子辰耐着性子,听完对方这番道白,爽声说道:“前辈放一百二十个心,虽然今日此时,我要讨回明珠宝剑,易如反掌,但也绝不是强取豪夺,同样要你心甘情愿,双手奉献上来。” 万事通翻了一个白眼,嘿嘿笑道:“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却越来越大了,万某人一生视钱如命,就算你功力大进,能够胜得一招半式,老夫宁愿把这条老命送给你,也休想讨回你的宝剑明珠!” 黄子辰瞪眼引吭清啸一声,道:“我就不相信你真的要钱不要命。” 左掌一挥,“飞云泻电”一掌呼啸而出。 万事通起先还不知对方功力深浅,挥手一挡。 岂料,一封未果,掌风长啸直入,震得他身形一歪,向后飘退两步,身躯犹自踉跄不已。 万事通生性异乎常人,一怔之后,忽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恭喜,恭喜!娃儿能将我传的三招绝技,修练得这么精深,实在难能可贵,追本溯源,理应不忘老夫的恩德才是,你外祖父黄大侠如若地下有知,亦当心满意足,他那一把祖传宝剑,总算用到了火候刀刃上! …… 黄子辰岂容他再罗嗦,残琴摇空划个半弧,忽地拦腰扫了过去。 万事通听风知劲,脸色突变,急忙掠势丈外。 一招绝技,使万事通大为震惊,目注对方的手中残琴,道:“嘿,娃儿果然否极泰来,大走红运,居然继承上鬼影白刃的衣钵,真是想不到。” “哼,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今天你就是生出个三头六臂,我也要叫你把明珠宝剑交出来。” 残琴一抖,风声如涛,一口气连攻三招。 残琴三绝,独步武林,当年鬼影白刃不知毁了多少武林豪雄,万事通,左躲右避,前闪后移,一个不小心,‘乒’的一声,手中串铃被残琴震得脱手飞出五丈开外,人亦如断线风筝一般,摇摇晃晃地直退到西门巨霸的身旁,方才站稳桩步。 两只斗败了的公鸡,流泪眼对流泪眼。 两个泄了气的皮球,断肠人对断肠人! 西门巨霸冷笑一声,道:“万兄你一生算尽了别人的吉凶,一张煽风嘴,不知给江湖道上平添了多少给纷争是非,今天,我看你也命犯煞星,大概是凶多吉少,何妨给你自己也早早算上一卦,本岗主这厢洗耳恭听。” 这话说来尖酸刻薄,听得怪不是味儿,忙分辨道:“西门兄说话最好放郑重点,你冷面怪客统领绿林,又何尝不是称臣琴下,败得比我更惨,彼此彼此。万某人向来算人不算己,以免有污尊耳。” 黄子辰哂笑道:“万事通,你自己不卜算,我可代你算上一卦。你今天比老岗主败得要惨,更可怜。说不定,你这把老骨头也会埋葬在这狮吼岗上。” 话落健步一探,扬琴欲发。万事通算是知己知彼,连忙低头躬身,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道: “少英雄,且慢发雷霆,咱们交情不浅,何必这样认真,有话等我和西门岗主的事了断清楚之后,再慢慢商量,千万别动肝火。” 黄子辰耳闻目见,甚感不齿,但抬手不打笑面人,他只好傲然卓立,且听他一番无耻之言。 西门巨霸嘿嘿笑道:“万兄,你我之间,尚有何事欲待了断?” 万事通闻言,笑容可掬地说道:“老岗主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记得在蛇谷时,你曾说如果被我言中,一旦栽在这位朋友手里,愿再补赠九十九锭金元宝,今日如言应验,特来催讨。” 西门巨霸一瞥 双眉一蹙,冷冰冰地说道:“啊,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万兄看上狮吼岗上风水,来讨上一块掩骨之地呢。” “素闻老岗主骑骏马衣轻裘,威震武林誉天下,重信诺……” 第44章 金钱、诺言、纷争 冷面怪客把脸一沉,怒喝道:“闭上你的臭嘴,当真是无耻之尤,九十九锭金元宝,区区小数,谅也难买你一条狗命!” 说罢,转脸对身边一个黑衣大汉道:“如数送给这个老匹夫。”黑衣大汉闻言领命而去。 众人答话中,五毒侏儒等几位黑道高手,已相继清醒过来,正自闭目行功。 盏茶功夫,黑衣大汉抱着一个长方形木箱子,气喘吁吁地返回来,将大箱往当场一放,躬身退站一旁。 西门巨霸指着面前的木箱,道:“万兄,这一箱金元宝都归你所有了……” 忽地沉下脸来,又道:“不过万兄先别欢喜,能否带离狮吼岗,可能还是个问题, 小心老夫另有手段对付你!” “嚓”地一声,西门巨霸伸手揭开木盖,里面赫然是一箱子排列整齐的金元宝,当下掂起一个来,在万事通面前一晃,道:“箱子里共是一百锭金元宝,现在正好九十九,你当场数数,先请验收。” “哪里,哪里,老岗主望重江湖,是一个出了名的大信人,武林各大门派一向刮目相看,我万某当然也信得过!” 西门巨霸一阵怪笑,道:“尊驾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岗主一定要打开让你看一看,免得日后如若短少,说老夫言而无信。” “啪”!一掌劈下,暗力如山,一个坚如铁铸的檀木箱子,被劈得四下开花,九十九颗金元宝四散横飞撒落一地。 万事通诧异道:“老岗主这又何苦,我万事通信得过就是,何必要开箱验数?”说着,伏下身去,脱掉长衫, 把黄澄澄的金元宝收拢在一起,准备离去。 “万兄别忙着走,本岗主还有一事请教,如果说得对,我手中的这一锭也送给你,凑成一百整数。” “西门兄有话只管明言,在下有问必答。” 西门巨霸右掌晃动一下,道:“万兄,这是什么?” “老岗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跟万某印证武学?” 西门巨霸哂笑道:“好说,你让老夫揍上一拳,这个金元宝就归阁下。” 万事通情知有变,急忙说道:“盛意心领,恕在下无此雅兴,岗主以前曾赐黄金一锭,和现在的九十九锭,加起来正好是一百锭。数已足矣,愿已足矣,债已清矣。” 西门巨霸闻言,暴喝一声,道:“不要也不行!” “嗖!”金元宝带着一声尖厉的嘶啸,直奔对方的面门飞来。 万事通急忙滑步后移动作极快,手掌伸处,已将金元宝接在手中。 然而,西门巨霸是黑道领袖,并非浪得虚名,万事通被元宝带得向后退了三大步,才勉力站稳。 “怎么?老岗主想较量、较量?” “不错,本岗主想掂量一下你的五脏六腑,看是否吞得下这些硬玩意!” 西门巨霸说着,猛提一口真气,力贯右臂,呼地劈出一掌,劲力如汹汹怒涛,排空四涌,石走沙飞,端的威猛无伦。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万事通当下放下手中金元宝,操起串铃,振臂一抖,叮当作响,右掌左铃,全力以赴。 五毒侏儒和狮吼岗一干高手睹状,相互一瞥,心意已通,纷纷扬掌虎扑而上。 万事通大吃一惊,饶他神功盖世,也不免有点胆战心寒,霍然后退丈许,道:“堂堂黑道之尊,莫非要以多取胜不成?” 西门巨霸嘿嘿冷笑一声,道:“这卦算对了,你这江湖术士一生爱钱财,不顾仁义,一张煽风嘴,专爱挑拨是非,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狮吼岗!” 话音一落,挺身疾进,一口气连攻三招。 五毒侏儒等一干高手,闻风而动,从左右两侧向万事通扑去。 此是,任凭万事通武功深厚,以死相拼,左掌右铃,横扫重围,三十招后,难免力不从心,危机四伏。 酣战恶斗中,‘呼’地一声暴响,裂魄惊魂,万事通一招失慎,被五毒侏儒掌风一撞,击得打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西门巨霸突兀狂笑一声,跨上两步,道:“万事通,你一生算尽别人的吉凶,未算到你自己今天会死在狮吼岗吧?” 发话间,右掌倏举,掌力将吐未吐,忽闻背后一阵呜呜之声,排空袭来,身不由己地掠身暴退。 黄子辰挺立当场,满面杀机,西门巨霸领教在先,已如惊弓之鸟,骇然挥手,一干黑道高手,仓惶后退。 “哼!一群窝囊废!” 黄子辰目暴冷电,一扫万事通,道:“狮吼岗高手如云,冷面怪客武高出众,今天你万事通是必死之局,要不要黄朋友我出手效劳?” 万事通闻言,如释重负,满脸堆笑道:“少年英雄仁风侠骨,义贯日月,我神算子敬佩万分。西门巨霸乃是黑道枭雄,江湖败类,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白道英雄一向切齿痛恨,尊驾如肯出手除害,实是功德无量。” 西门巨霸一听此言,简直气炸肝胆,然而一见黄子辰射来两道阴冷的目光,顿时将一股杀机压了下去。 黄子辰沉声道:“住口!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出手效劳有个条件!” 万事通一愣道:“除魔消劫,人人有责,黄朋友还谈什么条件?” “简单得很,只要你肯将在下的十二颗明珠,一把宝剑,乖乖地双手还来,再把这一百锭金元宝献上,外加三十六个响头,你这条老命算暂时能够保住。” 狮吼岗主和五毒侏儒等一干黑道高手,闻言一惊,怒容满面,但一瞥黄子辰手中的残琴,俱敢怒而不敢言。 万事通,望着一旁黄澄澄的金元宝,道:“这一大堆元宝得来不易,万某人宁愿血流五步,也绝不会拱手送人,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黄子辰闻言,脸色一沉,转身说道:“老岗主,你不是要他的命吗?现在可以下手了,等把他杀了之后,咱们再慢慢了断宿债。” “宿债”是什么?西门巨霸当然知道,他不由得嗫嗫而退。 白琴姑一直静立一旁,这时忽然肃容满面地说道:“子辰,此时情势紧急,神风教主随时都有出现在狮吼岗的可能,咱们快将这儿的事了断,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一味罗索些什么?” 话出口,但语气太重,怕伤了意中人的自尊心, 深情地一瞥,笑意里透出几分撒娇。 “狮吼岗主固然恶劣,但万事通在蛇谷之时,把在下戏耍得也够惨,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琴姑道:“无论办何事,总分个主次,以我之见,先将西门巨霸的事了断清楚后,再找万事通算帐不迟。” 芳颜微微一寒,又道:“别说一个小小的万事通,就是十个八个,凭他那几十招庄稼把式,岂堪一击?要死要活,全包在我身上。” 黄子辰听她一说,目注西门巨霸,沉声道:“老岗主,我先前说的事,你究竟意下如何?是你自己动手,还是叫黄朋友我替你代劳?” 说话间,残琴一抡,疾进三步,作势欲扑。 冷面怪客骇然后退,道:“什么事?” “要你一条左腿!” 冷面怪客嘿嘿一笑道:“啊,原来如此,老夫早已有言在先,只要你严朋友能胜得本岗主,要命都可以,何况区区一条左腿。” 黄子冷笑一声,道:“难得阁下这般爽快,倒不失为统领黑道的一方霸主。” “唰”!银虹猛闪,西门巨霸又将匕首向左腿斩下。 五毒侏儒见状大吃一惊,三步、两晃地奔过来说道:“岗主,你这是何苦,咱们狮吼岗高手如云,怎可轻易遂了这个小煞星的愿,惹天下英雄笑话……” 说话间,死死扣住西门巨霸的右手腕不放。 西门巨霸暴喝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 “滚开!我西门巨霸一向有诺必践,绝无反悔,难道你要存心败坏老夫的名头?” 猛地振臂一摔,力道极大,五毒侏儒“嘭”的一声,一下子飞出丈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黄子辰看在眼里,暗想:难怪能领袖四洞七十二寨,威震北六省绿林群豪,此人真不愧一条钢铁汉子! 但见西门巨霸一抡匕首,拦腿斩下,刃芒飞处,溅起一股血雨,绕大腿划了一圈,皮肉已断,血涌泉流,仅仅剩下一条白森森的腿骨。 “喀嚓”一声,飞刃着实,腿上肌肉裂落。人是血肉之躯,任何钢铁男儿也毕竟不是钢打铁铸,一阵鲜血暴流,西门巨霸晕倒在地 。 白琴姑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急忙背过脸去。 西门巨霸在剧痛攻心中又苏醒过来,将左腿捡起,猛然抖手掷出,道:“黄朋友接着,小心别让脏血玷污了你的手。” 言罢,又昏厥过去。 黄子辰伸手一操,接住狮吼岗主抛来的左腿,恭恭敬敬地搁在地上,百感交集,不忍卒睹。 此时,五毒侏儒已奔过去,给岗主服下疗伤止血的丹药,然后包扎,点穴镇痛。…… 不大功夫,西门巨霸断腿血止,人也慢慢地清醒过来。 在此令人触目惊心的惨烈时刻,那厢号称神算子的万事通,正自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金元宝,仿佛他身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黄子辰实在看不下去,身形倏然一转,向万事通走去。 他这时刚将散乱在地上的财宝收拾好,见黄子辰怀愤而来,情势不对,心中暗惊之下,二话不说,抱起破木箱拔腿就跑。 黄子辰大喝一声,“站住!”话落人起, 一缕轻烟似的漫空掠过,划道弧线,堪堪堵住万事通的去路。 “黄朋友,你…这是意欲何为啊?” “我想掂量掂量你万某人到底是爱财,还是要命!” 冷笑中,残琴一振,“空谷传音”拦腰横扫而出。 一招出手,劲气四溢,狂风旋滚,呜呜声中夹杂着阵阵尖锐的怪啸,万事通但觉胸前一撞,马步立松,连退三步,脸色骤然大变。 “肩头的木箱子被震得摔落在地” 黄子辰倏然欺身疾进,嘿嘿笑道:“我的残琴三绝,比起前辈你的三绝掌来,威力如何?” 万事通闻言,迭声应道:“厉害!厉害!” “那么, 我传给你怎么样, 价钱倒可便宜一点。” “我万某一向只卖给别人武艺,收取别人财物,任何人也休想从老夫身上捞去一文钱。” 黄子辰指着地上的木箱,道:“这一箱金元宝丢在地上着实可惜,你还是把他抱到阴曹地府去吧!” 语音甫落,飞起一脚,一箱金元宝凌空疾射,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冲万事通的脑门砸去。 万事通果真爱财如命,虽明知危险万状,仍不顾一切地伸手就接。 木箱硬是接住了,然而,箱重势猛,震得他连连后退十多步,最后仰面栽倒在地。顿时血涌气翻,真力涣散,箱子重重地压在胸口上,忽觉喉中一甜,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人卧在地上,口里吐着鲜血,但怀里依然紧紧地,搂住那个致命的一箱金元宝! 黄子辰黯然一笑,心忖:“真算是开眼界了,这万事通如此爱财,不要命, 和现代的亡命之徒有点不一样” 霎时,忽见西南方有一条血红的人影,疾奔而来。 一干黑道高手中,有人惊呼道:“啊!是烈火魔女!” 话音未尽,人来如电,香风过处,场内俏生生地多了一个身着红衣,面罩红巾,手里掂着一支银杵的少女。 烈火魔女恶名昭着,威震武林,西门巨霸、五毒侏儒等一干高手无不惊慌后退。仍自卓立当场的,只有黄子辰和琴姑二人。 霍然,红影一闪,银虹划空,但见烈火魔女银杵过处,惨呼陡起,不过盏茶功夫,十几个黑衣大汉,或带伤或丧命,无一幸免! 连创十几人,烈火魔女却轻松自如,忽地凌空一旋身,又轻飘飘地返回原地。纤指点点,银铃般地嗓音说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武林中敢于跟我作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随之,美目清光,一闪一亮,从在场诸人的脸上扫过。 第45章 真假魔女 当她的星眸从黄子辰和琴姑脸上扫过时,缓缓地停顿下来。 黄子辰暗忖道:“怪了,以前烈火魔女和我打过几次照面,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凶焰毕露,杀气腾腾,这是为什么?” 一顿之后,烈火魔女转过脸去,对着西门巨霸说道: “本姑娘我连日以来出入狮吼岗多次,始终未见你一面,原以为你早已畏敌自杀,想不到你仍然健在,真是难得!” 狮吼岗主硬着头皮道:“本岗主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一无瓜葛,二无仇隙, 你找老夫何事?” 烈火魔女道:“简单至极,姑娘我想追究一件大事。” “一件大事?” “鬼影白刃腿上的三张秘录图影,据说落在你的手中。” 此话一出口,黄子辰和白琴姑都霍然变色、面露惊容。琴姑低语道: “子辰,这个女煞星武功太高,此来目的明显,为今之计…” 话还没说完,却听冷面怪客说道:“不错,白刃腿上的三张图影,确实落在老夫手里。” 烈火魔女脆生生地一笑道:“好极了,那就干干脆脆地拿出来,免得姑娘我费手脚。” 话一停,一只纤纤玉手伸至西门巨霸的面前。 西门巨霸一瞥黄子辰,道:“姑娘你来迟一步,图影早已被人取走了。” “是谁?” “你问这位黄朋友,自有分晓。” 烈火魔女闻言转身,冷若冰霜似地道:“黄子辰,鬼影的那一块人皮究竟落入何人之手?快说!” 黄子辰朗声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姓黄名子辰,你还认识吧?” “姓黄的,神气什么?爽爽快快地交出来,否则,你会后悔!” 黄子辰道:“你少在我面前逞能,别人怕你,惧你,我黄子辰却没把你放在眼里,秘录图影乃是昆仑派的镇门之宝,为什么要交给你?” 烈火魔女芳颜一寒,叱道:“你,你说什么?《神风烈火秘录》是昆仑派所有之物?简直是一派胡言,想那传颂古今的武林至宝,原属本姑娘所有,后被那蒲剑秋老贼抢去,今日如肯爽快地交出来,或可免于一死,若不然,姑娘我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数,会骂狂说的,不一定就是英雄!”黄子辰不屑地撇嘴一笑。 “哼!笑话,姑娘出道以来,就从来没有遇到一个敌手,你那一点道行,真是夜郎自大,令人齿寒!” 手中银杵一抖,幻出万朵银星,寒光匹练,阴森无比,令人望而生畏。 她一向被江湖上人看成是死神化身,手中银杵,不知毁了多少英雄豪杰,黄子辰见她杀机重重,手握银杵待发,丝毫不敢大意,忙将残琴横障胸前,准备应战。 琴姑深知情势紧急,已存和意中人同生共死之心,娇躯一晃,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暗下里将功运足,严阵以待。 顿时,当场紧张起来,恶战一触即发。 烈火魔女狠狠地瞪了白琴姑一眼,娇叱道:“好不要脸的女人!” 这话来得突然,贸然间二人都是一呆,莫名所以。 二人略一分神间,烈火魔女猛地将手中银杵,划了一道阴寒彻骨的银线,直往琴姑的心窝要害刺去。 女煞星动作疾快,当琴姑警觉时,银杵已抵胸,乍觉心窝一片冰凉,银杵未到,已感奇寒难当,哪里还敢出手抗拒,急惶惶飘身而退。 她身手敏捷,动作飞快,总算逃得一条活命,未为银杵所伤。 不过,胸口已被银杵扫中,一阵阵巨痛如割,捧胸而立,频呼:“好险!好险!” 此间,若不是黄子辰适时猛攻一琴一掌,逼得烈火魔女身形一歪,恐怕不死也是重伤。 女煞星一招无功,心火大发,叱道: “看不透你这女妖精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在我银杵之下逃生,有种的别跑,再接姑娘我三招,今天要是不把你杀死在狮吼岗,我烈火魔女从此不走江湖!” 银杵一抖,寒芒四射,正待出手进招,冷不防侧旁黄子辰拼命扑上,攻出两琴一掌。 三招快攻,如雷似电,任凭烈火魔女武功不同凡响,猝然无防,也是招架无力,娇躯一仰,飘退五尺。 这事看在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等人的眼中,大为惊异,做梦也想不到鼎鼎大名女煞星,会被黄子辰抡琴震退。 黄子辰也大感意外,沉吟道:“看来闻名不如亲见,亲见胜似闻名,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烈火魔女也不过如此罢了。” 心语间,忽闻一声娇叱,银杵化出千缕阴寒劲风,扑面袭来。“你别以为偷袭一招,就自命不凡,你纵然再苦修十年,也还得差上一大截!”截字出口,人如电奔,左掌右杵,猛扑而上。 黄子辰一朝取胜,信心也立,当下闪身一避,横扫一琴,道: “女魔头想死也别急在一时,我还有一事如骨鲠在喉,倒要请教请教。” “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事,姑娘我破例宽容你一次,有什么遗言快说。” 黄子辰冷哼一声,道:“应该留遗言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千夫所指的女魔头!我所询之事,最是简单不过,那就是你究竟是何来历?怎会认识我和家母?” 烈火魔女闻言,星眸泛起一抹茫然,冷然说道:“哼,姑娘认识你黄子辰,已感羞愧万分,引为奇耻大辱,何时又见过你娘?……” 黄子辰闻听,甚感莫名其妙,暗道:“邪门,前几次见面时,她还口口声声地说认识我们母子,现在怎么一反前言?” 心念至此,忽听五毒侏儒一声惊呼道:“奇怪,怎么又来了一个女煞星!” 话音尚未落地,但见‘嗖’的一声,红影掠过长空,一条血红如火的人影,从半空中轻飘飘地落在当场。 来人的衣着打扮,和场上的烈火魔女一模一样,红纱巾罩面,手中银杵横握,一缕寒芒刺目,一样的纤腰似柳,一样的杏目含威,活像是一对同胞姊妹。 但细细打量,可以发现,先来的烈火魔女略显低矮清瘦一些,后到的女魔头略微高大丰满,黄子辰左顾右盼,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心中一片茫然。 真是乱世江湖,千古奇闻,烈火魔女也会是双胞胎,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众人谁也分辨不清。 烈火魔女名声赫赫,短短数年之内,从塞北杀到江南,声威之大,手段之辣,可谓前无古人,素有天下第一凶人之称,今日突然间来了两个女魔头,狮吼岗主西门巨霸见多识广,也不禁怔然若痴。 不过,当场分不清谁真谁假,但二人当中必有一真一假。 “哎!看来我西门巨霸真的被万事通胡扯对了,乐极生悲,运道逆转,命犯煞星。” 场上两个烈火魔女互望一眼,接着,嗖!嗖!两声,夜空中飞起两条火红人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个女煞星,一溜烟似的向西北方向飘忽而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烈火魔女来得突然,走得奇怪,将场上诸人全部抛入五里雾中。 黄子辰怔在当场。 西门巨霸也怔在当场。 白琴姑思忖一下道:“两个女煞星中必有一真一假,二魔相遇,必有一场生死决斗!” 黄子辰点点头,环目一扫全场,顿觉少了一个人,遂发狠跺足,道:“嘿,好狡猾的万事通,一个不小心竟被他溜了,这趟狮吼岗,白白让他弄去一百锭金元宝,实在太便宜他了!” 白琴姑歉然一笑,道:“这全怪我不好,未曾留心监视他,好在来日方长,不愁找不到,好在狮吼岗大事已了,以我之见,不如及早离开此地。” 黄子辰点头应诺,转身抱拳道:“西门老岗主,黄某狮吼岗之行,难得你这样豪爽,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话落人起,也不待西门巨霸答言,与琴姑联袂掠身扬长而去。 二人去势如电,刹那间将血腥遍地的狮吼岗抛在身后。 途中,琴姑道:“子辰,刚才其中一个女煞星似乎认识你,这是怎么回事?” 黄子辰犹豫一下,道:“从现有的种种迹象看来,先来的烈火魔女可能是假的,后来的可能是真,假的对我们母子二人之事莫知所答,而且武功技艺也较是平常,任凭她怎样故作威风,总比不上在蛇谷所见的那个烈火魔女那般威风凛凛,飞扬跋扈。” “子辰之言很有道理,但不知先来之人是何来历?后来的真煞星为何认识你们母子?这中间可能大有文章。” “我也是这样想,思前想后,始终想不透,反正无论先后,两个烈火魔女同样都是一个谜。实在令人困惑不解。” 琴姑沉吟良久,忽然“哦”了一声,道:“子辰,你看先来的那个假魔女,会不会是龙吟堡逍遥剑百老前辈的掌上明珠,百莺姑娘?” “嗯,此事很有可能,百姑娘负气出走后,一时气愤难忍,什么事都可做得出来,问题是短短半年不见,她的武功怎么会一下子进步两倍以上,又为何冒充女煞星行恶江湖?实在令人费解。” 琴姑皱眉一想,道:“我想百姑娘离开龙吟堡之后,可能有什么奇遇,是以功力大进,至于乔装烈火魔女之事,也许另有隐情,非局外人所能知晓,下次相遇时,理应追究追究。” “龙吟堡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对不起百老前辈 。” 一提起龙吟堡的事,二人的心情就沉重起来,黯然神伤地默默走着,谁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疾行五、六里地,眼前出现一大片茂盛的森林。正行间,松林内传出一阵隐隐约约的呻吟之声,琴姑道:“子辰,你听到没有?” “林内似有呻吟之声,可能是有人病伤在此。” 二人循声疾行,穿林而入,只见林深之处,一棵大树干上吊着一人,走过去一看,却是那神算子万事通。 万事通双手被人用绳索紧紧地捆缚在横枝上,足上吊着从狮吼岗带出来的大木箱,把他的身躯拉得长长的,两只手腕已被绳索勒伤,鲜血点点滴滴地流了下来,看来完全以内功真气维持生命,惨象狼狈至极。 黄子辰睹状,哼声冷笑道:“你万事通死到临头,还把金元宝箱子吊在脚上,难道怕别人抢走是不是?” “啊,是黄子辰,真是太好了,少侠狮吼岗之行,痛惩黑道枭雄西门巨霸,大快人心,一旦传扬出去,定会赢得天下豪杰的喝采。” 黄子辰听他满口阿谀之词,冷哼一声,道:“神算子怎会好端端地在此上吊,在下却要听上一听。” 万事通闻言,慨然长叹一声,戚然说道:“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万事通一生言忠义,行仁侠,应是俯仰无愧,不料,运数逆转,行至此处,和杀人不眨眼的烈火魔女相逢,老夫一朝失慎,被他点中麻穴,吊在此地,险些丧了性命。” “就问你一句,要不要我效劳?” 万事通立刻说道:“要!要!老夫麻穴被点,正感危难无援,少英雄如肯出手相救,实是功德无量,救命之恩,如山似海,我万事通将永铭五内,终身不忘,早供瓜果,晚供香烛,塑像供奉你一辈子。” 黄子辰尴尬道:“行了,咱们长话短说,我救你,并不要你记在心上,更无须奉香上供,太夸张了。” 万事通眉头一皱,道:“少侠想必另有条件?” “简单至极,条件还和在狮吼岗时一样,只要你肯将在下的二十颗明珠,一把宝剑,如实地双手献上,再把这一箱金元宝给我,外加三十六个响头,你万事通就得救了。” “少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拼死拼活地赚来一点家产,得来不易,你举手之劳,就要这么高的报酬,三十六个响头没问题,老夫外加金元宝十锭如何?” “不行,我的话说一不二,绝不会更改!” 第46章 沉浸的复仇之路 万事通整个身形高高地悬挂在大树上,手腕皮脱肉裂,大木箱坠得骨节咔咔作响,苦不堪言,便急忙说道: “老夫孝敬你一百个响头,外加五十锭金元宝如何?” “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二十颗明珠,一把宝剑,一百锭金元宝,三十六个响头,少一点都不行!” “小英雄,你这不是投井下石,存心敲我的竹杠么?” “不错,我今天就是要狠狠地敲你一笔!” 脸色一正,又道:“不过,你万事通不必大惊小怪,愿意就成交,不愿意就拒绝,我绝不强人所难。” 伸手一拉白琴姑,道:“琴姐姐,咱们走,让这个财迷鬼在这儿喝西北风,暴葬荒野吧。”拂袖拔步欲走。 此时,万事通痛苦难忍,二人一旦不肯赐助,必是死路一条,连忙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小英雄,别忙走!千万别忙走,有话咱们慢慢商量。” 微微一顿,他俯望着脚下-的大木箱,道:“在蛇谷时,咱们的交情不浅,算不得是外人,难道一点折扣也不能打?” “半点折扣也不能打!”黄子辰声音冷傲而又坚决。 万事通深知处境艰危,当下垂头丧气地说道:“罢,罢,罢,我万事通今天认栽,答应你全部的要求,请快出手行事,老夫早脱危险。” 黄子辰嘿嘿一阵冷笑,道: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钱不要命,归根到底,还是命值钱!” 右手往前一伸:“要想活命,先把珠宝、宝剑奉上。” “明珠、宝剑珍藏在蛇谷之内,未曾随身携带,敢请小英雄恩准,日后定当送上,我万某人有诺必践,绝不食言。” 黄子辰双眉一挑,道:“不行,我不信任你,绝不赊欠。” 万事通闻言,脸上掠过一抹绝望的阴影,二目老泪盈眶,一副英雄末路的惨相,可怜至极。 琴姑道:“子辰,他今天没有带在身上,就让他以后送上,反正就凭他的那点功力修为,想赖也赖不掉。” 黄子辰不爽地伸手往万事通怀里一摸,空空如也,打量了他的包袱,也未见宝剑,当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下冷冷说道: “看在琴姐姐的情面上,姑且网开一面,给你行个方便,就以后给我送来吧。 我可有言在先,下次见面时,如不乖乖献上,小心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说罢,纵身而起,双手伸缩间,绳索已断,“咚”的一声,万事通摔落在地。 接着,黄子辰右手一扬,猛劈一掌,只听万事通“哎唷”一声,麻穴已解,挺身一跃而起。 万事通眼巴巴地望着满满一箱子财宝,慨然良久,不住地对天长叹。 “怎么?你心疼?舍不得这一箱金元宝?” “啪”话落招出,翻腕一掌,就把檀木箱子劈个四分五裂,黄澄澄的金元宝散落一地。 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道百丈涧谷,黄子辰愤然抖手,二十多个金元宝,壹壹飞过树梢,化一道道的金虹,落入深渊之中。 万事通见此情景,大吃一惊,道:“黄朋友,你发疯啦?一个金元宝重达十两,四口之家,如果省吃俭用,管保一年温饱无虞,你怎么能视如粪土?” “万事通,这箱金元宝属于你? 还是属于我?” “老夫蒙黄朋友出手相救,这一箱元宝自应归你所有,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断断不可糟蹋。” 一方越说不可糟蹋,一方越是抛散,不到片刻功夫, 一箱子金元宝抛出多半。 万事通大感惊异,眼睛瞪得象铜铃,随着划空而过的金元宝趁其不备转来转去,想出言阻止,但慑于对方的威严,只好作缩头乌龟。 他虽无出言阻止的勇气,却丝毫未减爱财如命本性,霎时间,拔腿就往涧谷奔去。 “嗖!”黄子辰抖手间,一锭元宝从万事通的头顶掠过,把他头上的八角帽带得一歪,却是毫发未伤,有惊无险。 但觉金风掠顶, 伸手一摸,见无伤痕,仍然头也不回地向前飞奔。 此时,严、白二人已将一百个金元宝全部掷下深渊,随后也追了上去。 奔至深渊边上一看,但见黑糊糊的一片迷茫深不见底,令人头晕目眩,隐约中一股流水声,潺潺入耳。 万事通卓立崖边, 神色黯然,目注深渊,一语不发。 “万事通,你觉得可惜,想下去捡是不是?”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在你未下百丈深渊之前,必须先孝敬我三十六个响头,不响不算,少一个也不行!” 万事通眉头一皱,面含怒容,忿然道:“我乃堂堂武林三怪之一,望重江湖,难道你竟这般狂妄,不给老夫留点情面?” “呜”残琴划了一个半圆,已经握手中。 “你说什么,想反悔你自己的话吗?哼!三十六个响头,少一个你今天也别想走。” 说着昂首傲立,回视长空,一脸凶杀霸气之像。 万事通见状,情知抵赖无益,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往地上磕头如捣蒜,嘭嘭之声响个不停。 黄子辰傲然卓立,但看他磕响头如此认真后,有些不忍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到底,你还算是一条英雄好汉。” 接着,严肃道:“现在就剩二十颗明珠和一把宝剑,准你暂时挂帐,容后当面交清, 少了一件,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言罢,一转身,和琴姑携腕如飞而去。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行若御风。黄子辰道:“琴姐姐,我们现在到何处去?” “现在六张《神风烈火秘录》业已全部讨回,为今之计,自然是觅地好好地潜修,等功力达到一定境界时,再去找神风教主肖云鹤算帐!” 白琴姑微微含笑道: “当然,害死令堂的弥山主人也在当杀之列,绝无宽恕的余地。” 于是,二人在豫中一带的山区,找了一个僻静、隐秘的小村庄,租下三间茅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神风烈火秘录》的绝世神功之中。 时光如梭,流年似水,半年岁月,弹指一挥间。黄子辰在这段时间里有琴姑的陪伴,身心非常快乐,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情。而他也逐渐适应了古代生活的环境,变强变成熟了不少。 介时,黄子辰已将冠冕天下的“御气神功”潜修到八成火候,出关以后,二人互相印证了一番,黄子辰的功力竟比琴姑高出两筹以上。 当然,六月的耳鬓厮磨,情苗深植,入地三尺,二人的感情比新婚夫妻还要亲密三分。他刻骨铭心地爱着她,同时,她也是忠贞不渝地爱着他。 他俩心里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爱,更充满了复仇的信心,重新踏上征途,天涯海角去追觅仇踪。 一日,黄昏时分,黄子辰和琴姑,久寻神风教主肖云鹤、弥山主人不遇,便几经转辗来到苏北盐城境内。这时,天色已晚,又兼疲惫饥渴,准备就地找一家客栈歇息,次日再继续登程寻找。 琴姑道:“盐城乃是傍东海要邑,武林中人南来北往,东走西行,大多都要在此投宿,或许能够探出一点头绪来。” 黄子辰点点头道:“琴姐姐说得有道理,咱们处处留点儿心好了。” 猛一抬头,路旁正有一家聚缘客栈,二人便举步而入。 一踏进客栈大门,就有店伙计上前迎接,二人要了两间僻静的客房,稍事休息,便来至客栈膳房用餐。 二人一进饭厅,店堂内立即掀起一阵骚动,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彪形大汉,望了黄子辰一眼,面有惧容,霍然起身离坐,夺门而出。 二人饥肠辘辘,急着吃饭,不曾理会,向店家要些酒菜饭食,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浅斟慢饮起来。 酒过三巡,饭将半饱,黄子辰偶然抬头一望,发现斜对面墙角的一个座位上,单独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妇人慈眉善目,雍容庄重,身穿一色黑衣,看年龄,约在四十以上。 眉宇之间却清秀脱俗,此时正双目炯炯,一瞬不瞬地望着黄子辰,好像要看穿自己的肺腑似的。 黄子辰猛地一震,发觉这个妇人的眼光慑人魂魄,判断出她极有可能是一位武林罕见的高手。当下便把头一低,对琴姑耳语道: “琴姐,你看那个妇人死盯着咱们,也不知是何路数?小心为妙!” 琴姑扭头望了妇人一眼,道:“嗯,这人有点儿古怪,……” 黄子辰见妇人仍自凝眸不瞬,若有所思,惊异之余,刚欲起身上前动问,忽见琴姑以目阻止,肃容噤声道: “江湖上波谲云诡,令人难测,处处要存三分防人之心才行,遇事勿躁,不可冒昧行事,稍待片刻可能会有洞悉原由的机会。” 黄子辰想了想,觉得也对,把头一低,又吃起饭来。为了保持自然,便和琴姑对酒菜的美味侃侃而谈起来。 琴姑忽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襟,道:“你看,靠右边墙下的座位上,也有几个人在直勾勾地看你,这事多怪呀!” 黄子辰略微举目,心中微微一怔,右边墙角下,首位上坐的黑熊庄庄主郑启,旁边就是他女儿郑芳霞,挨边的是她儿子金笛浪子肖雷,三人怒目而视,神色间隐现杀机,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动,随时随地都可能冲过来相搏。 黄子辰视若未睹,仍自吃喝不已,他胸有成竹,如今的自己今非昔比,就算他们联手齐上,也不见得能招呼几个回合。 黄子辰不幸的遭遇,或多或少和黑熊庄有相当微妙的关系。在记忆里云蓬阁外的大风雪中,若不是郑启倾巢而动,率众拦截,外公怎会亡魂丧命?蛇谷中如非他们处处为难,也不会被万事通一掌打个半死!往事涌上心头,不禁怒向心生。 本想过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无奈客厅内食客行人,络绎不绝,唯恐动怒出手,骚扰到别人,引发混乱。沉思良久,一杯酒饮尽,硬是将满肚子的火气强咽下去了。故作一个畅爽的样子,心忖:“这酒比起现代的酒,酒精浓度低很多啊,但当下酒菜还行。 “子辰,这一帮人,看来好像非常恨你似的。” 黄子辰回神怔了一下,道:“那个灰袍老者是黑熊庄主??” 言犹未尽,耳畔乍然响起一阵物件破空之声,定目之处,只见金笛浪子肖雷右臂一扬,劈面打来一支竹筷。 肖雷家传武功不弱,竹筷来势极快,当黄子辰发觉时,竹筷已经飞抵眼前。 不过,这点微末功力,在当下的黄子辰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霎时身形微微一歪,右手一探,已经轻而易举地将竹筷夹在手指缝间。 来而不往非礼也,敲山震虎,有时也不无好处! 黄子辰一声不响地将一支竹筷断成三截。 “噗!噗! 噗!”一连响了三声,黑熊庄主郑启等三人面前的酒杯,一只只都被竹筷穿透,杯中酒立时流了出来。 三人不禁骇然动色,你瞧瞧我,我望望你,谁也猜度不出是怎么回事。 人家什么时候出手,不但黑熊庄主未看清楚,就连近在眼前的白琴姑也毫无所察。 黄子辰当然知道,在座的还有一位行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目光从郑启等人的脸上,一掠而过,落在黑衣妇人身上。 黑熊庄主愤然而起,饭堂里立刻掀起一阵骚动,不少劲壮汉子,投来惊奇的一瞥。 黑衣妇人,望望这边,瞧瞧那边,面上泛起一层惊疑之色,目光冷电般掠过全场。 一些江湖豪客眼见一场凶险迫在眉睫,一个个溜之乎也。而一般客旅却一无所觉,仍自猜拳行乐不止,根本不知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蓦然间,黑衣妇人徐徐站起身,目注黄子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黄子辰伸手握着背上的残琴,回头说道: “琴姐姐,如果小弟没有走眼,这个黑衣妇人,定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她要是不存好心,咱们就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先领教一下残琴三绝的味道。” 然而,猛回首,那黑衣妇人却不知何时,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她,何时从身旁掠过?去往何处?没有一个人知道,黄子辰暗吃一惊,道:“这神秘妇人好精湛的功力,一眨眼间就不见了。” 此时郑启,郑芳霞和肖雷已相继挺身站起,有的紧握剑柄,有的抓住金笛,有的暗将功力蕴集于纤掌之上,六只眼睛象六只血红的火球,一齐盯在黄子辰身上,饭厅内顿时布满一片杀机四伏的氛围。 黄子辰却忙里偷闲,紧张里找轻松,满满地斟上两杯酒,道:“人生难得几回醉,琴姐姐,来,干一杯!” 有意无意之间,杯盏冲着三人一晃,举杯附唇,一饮而尽,好像根本没把三人放在心上。 这种举动,神态,言语,不就是一枚导火索激怒了对方!金笛浪子肖雷当先一闪身,越众猛扑了上来。 第47章 冤家路窄 “来得好!”黄子辰一声断喝,金笛浪子刚掠两步,短兵尚未相接,忽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势极快,“得得得”的马蹄声比连珠炮还紧,一声“希聿聿”的马蹄嘶声过后,店门外已停下一匹雪白的骏马。 马还没有停稳,马上之人已横飞而出,收脚处,正好落在客栈饭厅门口。 来人身穿青缎劲装,肩披黑色斗篷,满脸横肉,眼赛铜铃,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令人望而生畏。 站在门口招待顾客的店伙计,一见来人,顿时矮了半截,倒退两三步。 青衣大汉嘿嘿一声冷笑,对店小二说道:“店家,马儿多加豆料,少放杂草,喂得好,大爷有赏,喂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披风一抖,呼地转身,大踏步地走进店来,一屁股坐在刚才那黑衣妇人所坐的位置上。 店家见他处处盛气凌人,不等他出言吩咐,早已将上好的酒菜送了上去,转身欲退。 来人忽然大喝一声,声若洪钟似地喊道:“回来!” 店家闻言一惊,连忙转回身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啪!”青衣汉子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搁,道:“难得你侍候得这样周到,银子拿去,不够再来取。” 店家虚惊一场,上前拾起银子,躬身悦色地连声道谢,唯唯而退。 青衣大汉的一言一行,与众不同,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黄子辰细细地一打量,发觉青衣汉子左腕裹着一块夹板,显然重创未复,黑色风衣之内鼓腾腾的,可以看到那是一把白苍苍的骷髅剑。 “伤腕”,“骷髅剑”,唤回了黄子辰与琴姑的记忆,二人也闹不清是惊,是喜?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震。 黄子辰道:“这个青衣大汉原来是追魂阴风剑,神风教的两大护法之一既然在此出没,那神风教主肖云鹤可能就在这附近。” 说话间,青衣大汉猛然抬起头来,贼眼滴溜溜地一转,落在黄子辰的脸上,他深深地感觉到,当那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时,自己脸色大变,亦惊亦喜。 突然,他放下竹筷,举步向黄子辰走来。 神风教的人,个个神功盖世,黄子辰与琴姑不敢轻敌大意,连忙运功戒备。 青衣大汉若无其事的走至黄、白二人面前,倏然止步。 大敌当前,稍有马虎即有丧命之虞,黄子辰站起身来,伸手握住背上的残琴,恨恨地瞪上他一眼,道:“神风教大护法,别来无恙啊?”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有不少武林中人面如死灰,吓得全身发抖,惊惶失措。 黑熊庄主等人见形势有异,便争先恐后地从后门溜走。 青衣大汉闻听黄子辰之言,霍地健步一探,夺门箭射而去。 “怪,刚才还气呼呼的想要动手拼命,现在一下子又抱头鼠窜,简直是活见鬼!” 琴姑道:“咱们在龙吟堡,狮吼岗的所作所为,可能早已传入江湖,神风教主得知咱们得去六张秘录图影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是探探虚实,此一去,事情可就麻烦了。随时可能遭到神风教的暗算偷袭,事到如今,不如先把这追魂阴风剑擒住,逼他说出神风教总坛所在,进而乘其不备,追杀肖云鹤等众,为武林除害。” “好极了!”黄子辰余音尚未落,店门口红影一闪,并肩走进两人来。 男的是弥山主人的亲传弟子金童浪刀,女的是玉女柳青。 黄子辰暗沉吟道:“真巧,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叫我去追阴风剑呢?还是先收拾你们吧。” “得!得!得!”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去渐远。 黄子辰猛一跺脚,道:“哼,这家伙倒溜得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干掉金童浪刀和玉女柳青也一样,可是, 这女娃儿被打下绝崖,怎会死里逃生?莫非是她师父所救?或者另有因由。 玉女柳青和金童浪刀闻声知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一阵风似的向店房门外奔去。 白琴姑首先警觉,叱道:“往哪里跑!”随后跟踪而出。 不料,动作略缓,拦截未果,仅仅抓下金童头上的一块方巾,二人早已越众而过,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之中。 饭厅内经过一阵骚扰,行商客旅已知事有蹊跷,不敢久留,皆相继起身离去。 黄、白二人被如涌的人群一阻拦,耽误了片刻,追出去时,但见夜空如洗,星光闪烁,哪里还有两个男女娃儿的踪影。 盐城,乃是苏北滨海的通衢要邑,客栈林立,而“聚缘客栈”是最大的一家,房舍栉比,院落毗连,少说也在两百间以上,二人在客栈仔细地搜寻一遍,也没有看到黑熊庄的人,以及那个神秘的黑衣妇人。 黄、白将房门关好,点燃油灯,琴姑道:“子辰,追魂阴风剑和玉女他们行踪诡秘,咱们要想追赶实在不是易事,一不小心,说不定反而中了人家的诡计,倒不如在此观察一阵子。” 第二天一早,二人又至饭堂用膳,忽然又见到了那个黑衣妇人。黑衣妇人一瞥黄子辰背上的残琴,道:“我想借小英雄的残琴一看,不知可否?” 黄子辰闻言,目注琴姑,犹豫了很久,把残琴取下,递至黑衣妇人面前。 黑衣妇人双手接过,仔仔细细地看着。 她的脸色一变,再变,三变,双手发抖,浑身打颤,神色一片黯然。 “铮!铮!”的两声,残琴上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显得那么阴森,那么凄凉,比鬼哭还难听,令人毛发直竖。 黑衣妇人抚琴两响,已是泪如雨下,怀抱残琴,久久地一言不发。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黄子辰与白琴姑看了个不知所以然,也跟着怅然若失。 琴姑暗道:“这把残琴本是我娘临走时留给父亲的,她怎么这般睹物生情?……”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黑衣妇人已将残琴送到黄子辰面前,戚容满面地道: “敢问少英雄,这把残琴是谁送给你的?” 黄子辰收好残琴,正色答道:“是在下授业恩师留给我的。” “令师是……” “昆仑派二十代掌门人鬼影白刃。” “白刃?!啊,我果然没有走眼,这把残琴就是他的。”黑衣妇人道: “我就是白刃之妻,说起来应该是你师娘,这把残琴,是我二十年前,留给你师父唯一可资纪念的东西。” 这话无异平地一声惊雷,黄、白二人一时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子辰叫了一声:“师娘。”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徒儿黄子辰,不知师娘驾到,失礼冒犯。” “扑哽!”琴姑双膝跪在地,泪流满面地说道:“娘,您老人家让琴儿想得好苦啊,今天可找到您了!” 过分的惊喜,使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但闻呜咽之声,再也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 同样,黑衣妇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惊得无法自持,和女儿面对面抱在一起,一面拭着琴姑脸上的眼泪,而她自己也泪珠滚滚而下。 良久,良久,母女二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黑衣妇人含泪望着女儿,道:“琴儿,我们母女终于见面了,我们母女重逢,应该欢喜才是,别再哭了。” 琴姑道:“娘,父亲调教出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徒弟,我们应该欢喜才是。” 黄子辰母亲不幸早逝,与父亲肖云鹤彼此之间又仇深似海,今见琴姑母女相偎相依,心有所感,禁不住潸然泪下。 黑衣妇人抚摸着爱女的满头秀发,缓缓地说道:“孩子,为娘的第一次在膳房内,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相貌很象你爹,想不到果然被娘猜中了。” 一笑之后,马上又凄楚欲泣地说道:“可是,琴儿,我可怜的孩子,为娘自从你呱呱坠地起,便负气远走,直至现在还不知你父亲怎么样了,往事如梦,思想起来实在太对不起你们父女二人了!” 琴姑强忍住将要掉下来的泪珠,道:“娘,快别这样说,父亲常提起您们当年之事,他老人家也有不是之处,不能全怪娘,近年来深感懊悔,常常自怨自叹……” 黑衣妇人听至此,沉声说道:“你爹还恨我吗?” “爹早就不恨您老人家了,常常盼望大家能够团聚在一起,可恨苍天弄人,当我们母女重逢的时候,他老人家却……他老人家却走啦!” 说至此时,眼泪又一次忍不住夺眶而出,纵声大哭起来。 黑衣妇人闻言,登时后退一步,痴然道:“琴儿,你说什么?! 你爹已经死了?!” “嗯,爹爹,他老人家已经遇害了!” 一句话把黑衣妇人打入了痛苦的深渊,豆大的泪珠如雨而下。 黄子辰深得白刃授业之恩,见此情景,往事又重现眼前,也跟着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黑衣妇人先收起悲痛,道:“辰儿,琴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不可过分悲痛,琴儿,快将你父亲二十年来的诸般遭遇,说给为娘听听。” 琴姑见问,与黄子辰一先一后将所知详情,向母亲诉说了一遍。 黑衣妇人听毕,深深地长叹一声,如梦初醒,有一种隔世的感觉,脸色显得格外凄楚、幽怨,而又懊悔,久久默默无语。 “娘,刚才有一件重要的情节忘记告诉您老人家了,……”说至此,却故意停了下来。 黑衣妇人一怔,道:“琴儿,什么事?” 琴姑往母亲身上一靠,娇声说道:“娘,您问他好了。” 黑衣妇人扭头望着黄子辰,道:“孩子,你说是什么事?” 琴姑迟疑一下,羞容满面地一指黄子辰,道:“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黑衣妇人含笑地“哦”了一声,默默颔首道:“我明白啦……” “娘,您明白了什么?” 黑衣妇人慈祥可亲地道:“你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你,是吗?” “娘,您只说对一半,事实上父亲早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这种话,出自女儿家的口中,虽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仍不免娇羞不胜,说话间,一头扑进母亲的怀中,娇躯微微一抖,连脖子都红了。 黑衣妇人轻轻拍着女儿的秀肩,道:“你父亲好眼光,看来为娘的又放下一桩心事,做个现成的丈母娘了。” 黄子辰此时心如鹿撞,面对眼前的这位岳母大人,举止失措,欲语还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忙把头一扭,向别处望去。 二人如此羞涩,黑衣妇人却笑逐颜开,瞧瞧爱女,望望佳婿,左品右评,细细打量,连声道好。 “娘,其他的事都别谈了,快说说这多年来,您究竟流落何地何方?我们父女俩苦苦地找了十几年,怎么就连点音信也没找到?” 黑衣妇人一闻此言,脸色已变得凄苍悲凉,沉思良久,声沉语重地说道: “唉!说来话长,应从生你那天说起,为娘记得清清楚楚,你父亲忽然说要立刻远走,当时,为娘怎么求他也没用,情急之下,的确曾有把你勒死之心,因而激起你父亲的怒气,一拳把娘打倒在床上,抱着你负气而去,为娘大约晕迷了一天,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整个庄院陷入火海之中,以为是你父亲绝情,要把娘葬身火海,万般悲愤恼恨之下,遂生远走之心,当即把为娘最爱的残弦摔断,留在火烧不到的地方,远走边荒。” 微微一顿,深深地长叹一声,又道:“谁想到,这一切都是天大的误会,事后才知道你父亲急于出走的原因,是为了挽救师门的浩劫,放火毁庄之人乃是出自别人之手,可恨当娘明白此事始未真相时,已是十年以后,返回昔日的庄院一看,仅余一片废墟,和一些的杂树野草,再登昆仑一看,也已是面目全非。” 第48章 残酷的忍耐 “师父,师父!”黑衣妇人话刚落音,店门外送进两声熟悉娇嫩的声音,余音袅袅,人如风飘,玉女柳青和金童浪刀,忽然在门口出现。 “金童”、“玉女”一进门就冲着黑衣妇人行礼道:“师父,我们两个几乎找遍了数个客栈和老店,怎么也找不到,想不到您老人家会投宿在这里。” 偶然瞥见师父身旁的黄、白二人,脸色立时大变,住口不言。 黄子辰耳闻目见,一抹可怕的思绪掠过脑际,心忖:“天啊!难道师母就是杀害母亲的幕后主使——弥山主人?内心瞬间五味杂陈,难受至极” 琴姑何等聪明,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目视玉女、金童,对母亲说道: “娘,这两个娃儿是您老人家的弟子?” 黑衣妇人闻言点头笑道:“不错,他们正是为娘的衣钵弟子,近年来要不是这两个孩子陪伴娘,这寂寞凄凉的岁月真不知该如何打发。” 黄子辰乍闻此言,立刻脸罩寒霜,满面杀气地瞪着黑衣妇人。 琴姑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将会陷入痛苦的境地,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滚滚地流了下来。 黑衣妇人一时未曾留意,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对金童、玉女道:“来,快过来见见你们子辰师兄和琴姑姐姐。” 金童、玉女齐声一诺,可是,他们却并未上前行礼相见,相反的当二人的目光接触到黄子辰极端愤怒的目光时,都是透体生寒,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嗫嗫后退。 黑衣妇人大感惊异,方待出言追问究竟,黄子辰忽然冷冷地说道: “师娘,这样说来,您老人家就是弥山主人,对吗?” 黑衣妇人道:“对呀,我正是弥山主人,十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公开露面江湖。” 琴姑闻言如雷击顶,过分的惊讶之下,泪水忽止,愣愣地望着母亲,道: “娘,您老人家怎么会是弥山主人?您再说一遍。” 黑衣妇人以肯定的语调说道:“琴儿,娘就是弥山之主,你不必心存怀疑……” “罢了!罢了!” 黄子辰愤然起身,扭头破门而出。 “金童、玉女”曾经吃过他的苦头,见状忙向两侧一闪。 弥山主人好快的动作,只见她身形一晃,人已立在门口,挡住黄子辰的去路,惊疑而又慈祥的地说道: “子辰,你这是怎么啦?你要去哪儿?” “我到哪里去,不用你管。”声音冷冰冰的,像从冰窖里吹出来的一股冷风。 弥山主人一愣,道:“子辰,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放肆无礼,难道你对师娘有什么误会?” 黄子辰怒目而视,切齿冷笑道: “哼,误会?你真会演戏啊,如果这样演下去,简直恨你入骨,我可以说是已经作了最大的忍耐和最大的让步,要不是看在先师授业份上,和琴姐的照顾与厚爱,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伸手摸住背上的残琴,又声色俱厉地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没办法否认你是我的师娘,所以,思之再三,决定暂时告别,这笔血海深仇,咱们留着以后再算。” 说到这里,双目凶焰怒燃,又一字一顿地道: “师娘,你还是让我走吧,不然,这间客房之内,必然会血腥遍地,丧命亡魂的不是我,就是你,当然,金童浪刀和玉女柳青,也必死无疑!” 说话间,眼见琴姑哭得泪人儿似的,心中感慨地叹道: “琴姐,恭喜你们母子团聚,不必哭泣,我虽然一身血仇之恨,但是当下却绝不会下手杀人,我们后会有期。” 昂首挺胸,举步沉稳,冲着卓立房门的弥山主人大踏步走去。 弥山主人伸手一拦,仍然委婉和气地说道:“子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娘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你要是不说明白,我说什么也不让你走。” “师娘,我很尊敬你,却对弥山主人恨之入骨!今天愿把你老人家当师娘看待,饶弥山主人一命,所以最好什么也别问,还是让我走吧。” 弥山主人仍不让他含恨而去,死拦住房门不让,道: “孩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说明白,先夫只有一女一徒,你要是有个闪失,叫你师娘有何颜面见你师父于九泉之下……” 黄子辰不等她说完,便顿足道:“师娘,你别在装傻了,我的母亲就是死在弥山主人的手里。” “怎么?师娘曾经杀害过你的母亲?” “你以为不是?不信就问问你的宝贝徒弟柳青吧。” 弥山主人至此,好像已明白大半,扭头对柳青道:“当时的详细经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给为师听听。” 柳青见问,便将云蓬阁外,大风雪中的往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师父,这一切的不幸,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丝毫也怪不得徒儿,谁让他们违犯您老人家不准江湖上有杀伐斗殴的禁令。” “住口!江湖武林险恶纷呈,你们凭什么不准别人寻仇雪恨?此事的元凶祸首固然是弥山主人,但你柳青却是杀人的刽子手,别以为有你师父给你撑腰,就不知天高地厚,而今我要杀你,却易如反掌,任何人也阻挡不了!” 越说越气,愤火攻心,一掌呼啸劈出。 黄子辰山居半年,功力果然大进,只随随便便的一挥手,就把这个曾经威震武林,黑白两道中人闻名丧胆的玉女柳青震得连退五六步,一下子撞在墙上。 柳青吃了大亏,尚不知人家用的是什么功夫,傻愣愣地立在墙角下,心头一阵冰凉。 “你这小姑娘,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已上了生死簿,我什么时候想杀你,就什么时候杀你,你最好静静地耐心等着,休再胡言乱语。” 黄子辰的语气神色简直旁若无人,目空一切。 琴姑几次想上去劝他几句,但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适当的话,深恐弄巧成拙,空有满肚子的焦急,却只能让眼泪往肚里流。 弥山主人长叹一声,久久未发一言。 “师娘,请你闪开,快让我走,先师对我恩重如山,我实在不忍心客店内血流五步,让他老人家泉下寒心!” 弥山主人依然默默侍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她依旧站在门口,不肯让黄子辰毅然出走。 黄子辰按不住心头怒火,道:“弥山主人,眼前之事已经再明显不过,如肯让我走,血仇暂且记下,不然的话,咱们现在就拼上一拼?请你别自作主张,我已不耐久等。” 弥山主人黯然神伤,仍自站着不动,默默无语。 呜!黄子辰反腕残琴在握,沉声道:“这样看来,咱们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 弥山主人忽将双目一闭,眼角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玉女柳青,金童浪刀见状,各挽短剑,长刀在手,一齐扑到师父两侧站定,目中愤焰如火,随时准备出手发难。 黄子辰嘴角泛上一缕冷笑,残琴往胸前一横,右掌已提至胸侧,势欲毙敌。 瞬间,一片沉寂,静得令人窒息。 沉静中,剑拔弩张! 此刻,不论是谁,只要说错一句话,马上就会发生血肉横飞的惨剧。 琴姑此时处境最为难堪,望望母亲,瞧瞧未婚夫婿,除了心碎泪流之处,就只能怨恨上苍的残酷安排。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问天还是问人?无人知道。 突然的哭声,震住了黄子辰,也惊醒了弥山主人。 然而,黄子辰仅仅是瞥她一眼,任眼角泪珠滚动,一句话也没有说。 弥山主人喟然长叹一声,道:“唉!可怜的琴儿。” 猛然间,琴姑扑倒在母亲的身上,如痴若狂地呼道: “娘,你不是弥山主人,你一定不是子辰的杀母仇人,因为那个女魔头多年来,一直震慑着江湖武林,威胁着武林同道的性命,很少抛头露面,您老人家这样慈善可亲,怎么会是天下英雄,闻名丧胆的女煞星?” 弥山主人道:“孩子,娘千真万确就是四方豪杰看成恶魔煞星的弥山主人。不过,为娘反躬自问,俯仰无愧??” 黄子辰听至此,脸色一沉,残琴划了一个圆弧,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白琴姑急忙说道:“娘,我不信,我怎么也不信,据爹爹说,您老人家根本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怎会变成一个神功盖世的武林高手,这该怎么解释……” 弥山主人长舒一口气,打断女儿未尽之言,镇静从容地说道: “琴儿,娘没骗你,娘就是弥山主人,是当今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追忆往昔,娘负气离家之后,对你爹怀恨极深,甚至怀疑他早已移情变心,要把我烧死在火海之中,所以,当为娘出走之初,定下远走边荒,学习武艺,进而杀你父泄愤之心,这个意愿,本来是很渺茫的,不料福象际会,在北天山的一个绝谷里,遇见一位隐迹遁世的世外高人,经过一番苦苦哀求后,才答应收娘为徒。于是,我在天山高峰上,一住就是十年。” 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 “十移寒暑,直至那位世外高人仙逝,把他老人家安葬之后,才满怀仇恨,重入中原。岂料,这时昔日景物皆已面目全非,同时,娘已得知当年之事的始未因由,知你父亲当时的确情非得已,并非别有居心,于是,恨意顿消,悔意陡生,飞驰于江湖道上,寻找你们父女的下落。” 她目光缓缓抬起,望了望眼前四人,复又肃容满面地说道: “娘找不到你们父女,心中悔恨交加,暗自觉得这一切的不幸,不是娘的罪过,也不是你父亲的罪恶,究其根源,是这个江湖乱世上杀伐斗殴,以及尔虞我诈的阴谋仇杀所引起的,而且,为娘在寻找你们父女时,触目皆是强取豪夺,杀人放火,甚至集体械斗,于是娘下定决心,制止江湖上的杀伐斗殴之事,同时落脚弥山,将其设为禁地,以弥山主人自称,统管武林。 说话间,不无委屈地望着黄子辰,又语重心长地道:“近几年来,武林中人的确听到弥山主人之名,就不寒而栗,也实在有不少人,丧生在我的禁令之下。不过,千言万语,为的是天下武林的祸福安宁,毫无半点恶意??” 倏然,黄子辰一声冷笑,道: “多么正当的理由,多么高明远大的理想,可是,你可曾想到,这人世间有多少受尽欺凌、屈辱,甚至被迫害的人,由于你的禁令,或者有仇难雪,有恨难伸,饮恨负仇而死,或者满怀悲愤,挺而走险,与仇人作生死一拼,结果,却死在你弥山主人的手下?你虽是宵小奸宄之徒的克星,同样也是众多善良无辜者的仇人!我恨你,因为我黄子辰就是被你逼死亲人,迫上绝路的人!” 大风雪中一幕血淋淋的往事,历历若在眼前,他被仇恨的怒火烧得全身发抖,毛发根根竖立,几乎都象是一把刀,他恨不得抡动残琴,一举之下,将眼前一切砸个粉碎! 呜!残琴抡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掀起一片杀机。 然而,他抡琴疾划三圈,却没有出手。 因为,他所恨的弥山主人,血海仇人,偏偏又是他的师娘! 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的印象最深,给予他的恩惠最多,最值得他怀念的人,除母亲外,就是授业恩师——鬼影白刃,再次,便是未婚妻白琴姑。 弥山主人是恩师结发之妻,是琴姑的生身之母,身兼师母,岳母两重身份,她纵有一千个一万个该死的罪过,他黄子辰又岂能冒犯师娘,使师父九泉之下含怨,伤害了相爱已久的未婚妻子的心!。 慑人魂魄的琴风中,金童浪刀与龙女柳青,早已骇然失色,嗫嗫后退, 连琴姑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被呜呜之声淹没了。 弥山主人始终镇静自若,任凭衣襟被琴风激荡得“扑扑”作响,却一直面不改色。 “子辰,静一静,请听师娘一言,师娘之所以这样做,是想把整个江湖上的奇冤大恨,彻底化解于无形之中,此后,再也没有受人欺凌、压迫的人,用心至善,用心良苦。……” 第49章 焦灼中的留与不留 一股强压下的气血又猛冲上来,黄子辰道: “你倒说得很动听,可知这一来将牺牲多少悲苦无援的人,你不准他们复仇雪恨,岂不是变成他们心目中的仇人,动辄得咎,暴毙荒郊,无形中你成为杀人的恶魔,你以为可以遏止凶杀,其实,只是白白牺牲了不少悲壮志士,反而助长坏人的妖焰,象神风教主肖云鹤,和烈火魔女就是一个个例证。” 琴姑此时已是泣不成声,摇摇欲倒,颤颤上前,声嘶力竭地说道: “子辰,我求你,求你别再说下去,求你,求你别再说下去了。” 黄子辰傲然卓立,只是嘿嘿冷笑,究竟笑谁?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 弥山主人见他这般咬牙切齿,涕泪交流,悲愤至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关于你母亲的事,师娘实在感到万分愧疚,虽死莫赎,不过,不管你怎么想,我绝无欺压善良,滥杀无辜之心,事实上如非十恶不赦之徒,我一向宽容大量,您母亲之事,可能是你师妹柳青一时失察之误,当然,这个责任还是要由师娘来承担。” “哼!你倒说得轻松自如,那你问问换作是她的母亲被这样的失察之误害死,会是何等感受?” 弥山主人道:“适得其反,情不得已,此乃上苍的残酷安排,并非我们的本意啊。” “既然师娘大言不惭地以天下武林的安宁为由,那么,那晚您在弥山的迷魂楼中摆下旷古绝今的绝命宴,宴请四方豪杰,你有什么理由能推脱,企图一网打尽天下英雄的罪责?” “师娘我摆下绝命宴,并非陷害天下英雄之心,是想借此召请天下英雄,共聚一堂,劝大家息争言和,别再你争我夺,互相杀伐,使江湖道上再也见不到血腥狼藉。” 黄子辰咄咄逼人道:“那你为什么定名为绝命宴?” “因为不这样的话,四方英雄不见得会从命赴宴,此乃不得已的下策。” 弥山主人幽幽一叹,又凄然道: “师娘原本是想借这种虚张声势,先把群豪慑住,然后再巧言劝解,想不到阴差阳错,半路上杀出个烈火魔女来,把师娘的全盘计划给破坏了,要不然你一定会看到,师娘怎样对待天下英雄。” “烈火魔女固然恶名满天下,但在那天迷魂楼中,如不是她,群豪可能会全部葬送性命,换种说法便是那女煞星无意中救了群豪一命,难道不是如此吗?” 二人针锋相对,言词神色之间,更是势如水火。 弥山主人苦笑了一下,道: “子辰,师娘句句实话,你不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黄子辰道:“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办法否认您是我的师娘,在没有把先师临终时所交代之事了断清楚,和报答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之前,我绝不会报仇,师娘和琴姐姐大可以安心地一起过几年平静生活。” 话一落地,身形掠起,欲夺门而出。 一个硬要往外闯,一个死活阻拦不让,两个探手发力,猛然撞在一起。 虽然谁都不是存心袭击,仅仅用了四五成真力,威力却依然大得惊人,两股暗力互撞之下,劲风排空四涌,把玉女、金童震得一歪,退了好几步。 房门“哗啦啦”的一阵响,立时四分五裂,旋滚的劲风,把整个房屋震撼得摇了几下,漫天飞尘中落下几片碎瓦。 再看两人,皆落地站稳,岿如峙岳,一动也未动。 一撞之下,可以看出二人的功力,似在伯仲之间。严志刚黄子辰小小年纪,拜师至今,还不到一年居然能和赫赫有名的弥山主人分庭抗礼! 弥山主人震惊异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婿,也是自己的仇人并且还有这么高的功力修为。 瞬间,室内呈现着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目光勾勾似电,但是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 霍然,黄子辰引吭一声长啸,道: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让我就此远离你们,咱们之间的恩仇爱恨,他日慢慢谈。二是就此拼个死活,我如能把你弥山主人杀死,那是我运气好,了却一桩复仇报亲的心愿,否则,技不如人,甘愿身首异处,血海深仇留到来生再讨,究竟怎么办,敢请明示一言。” 愤慨之言一出,黄子辰感觉甚是诧异,因为他恍然想起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事儿,方才的话说得太绝了,但依然面不改色。 黄子辰脱口之言伤透了琴姑的心,泪珠湿透了胸前的衣襟,一双象大红枣似的眸子,无限幽怨地看着黄子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子辰,师娘宁愿被你活活打死在这里,也不准你就此含恨而去, 那样太对不起你师父,更对不起你娘。” “这样说来,我们只有拼命一搏了!” 倏地抡残琴横胸,又道:“好!反正或早或迟,咱们之间免不了要有一场生死拼搏,现在了结了,也免得久压心头!” 呜!残琴带起了一阵狂风,右琴“空谷传音”,左掌风声鹤唳”掌琴交挥,势如山崩海啸,两招绝技齐发,行霹雳一击! 琴姑一见,倒抽一口冷气,惊呼一声,掠身扑上。 “刷!”金童雪浪刀拔下身后长刀,从左侧一跃而上。 “刷!”龙女杨柳青手持短剑,犹如揭地狂风般卷到黄子辰的右侧身旁。 短兵相接,一场恶斗揭开了序幕。 然而,弥山主人却安之若素,站立不动,黄子辰猛地硬将琴掌收住,厉声喝道:“弥山主人,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入住弥山以来,从未冤杀一人,令母等人可能是唯一的例外,真是引以为憾,追悔莫及,你把师娘杀死在这里,是师娘罪有应得,辰儿,你尽管出手,师娘绝不还手,死后做鬼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这话说得诚恳,真挚,而又郑重,从容,没有丝毫矫情做作。 可是,谁能知道她心中忍受着多么深重的痛苦! “不!我黄子辰生来不愿占任何人的便宜,尤其是仇人的,你一定要还手相搏。” “师娘说过不还手,就不还手,你如不肯就此下手,那就别再怒愤填膺,等师娘和你琴姐,把你师父的血海深仇洗雪清楚之后,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那不行,你必须让我走。我是真的无法和仇人朝夕相处。” “师娘早已说过,决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 “我要走,你却不让我走,难道你想折磨我吗?”黄子辰怒气横生。 “把师娘杀掉,或者留在此地,以后再说。”她的声音平静而又慈祥。 “好,那我尊敬不如从命,眼下先把你杀了,等把神风教主肖云鹤那个欺师灭祖的叛徒除掉之后,我再自杀在你的坟上,一则略表寸心,以对先师有个合理的交待,二则更免得琴姐日后再多费手脚,杀人报亲。” 话声落处,毫不迟疑,扬琴劈面击下。 白琴姑和黄子辰相处日久,了解甚深,深知他生性刚强,见话锋不对,已料他必会出手,早已欺身斜进到他身旁,当下伸手一托他握琴的右臂,破去黄子辰一手杀招。 黄子辰一击未果,狠狠地瞪了琴姑一眼,本想责骂几句,但想到过往的一段情意,实在不忍出言伤害她,话到嘴边,忽又咽了回去。 怒火中烧的他心忖:“难道就这样罢手?不行!不能这么罢手!” 往事像一把钢刀,插在他的心上,他复仇的心丝毫未变。 当他正要再度出手的时候,琴姑忽然又冲上来,声嘶力竭地吼道:“子辰,你,你怎么可以对我娘这般放肆!” 黄子辰一声苦笑,甚至比哭还要难听: “是的,我目无尊长,放肆妄为,那我娘呢?她死得那么冤那么惨,今天就是皇天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我出手杀人,谁敢出手阻拦,我就要谁的命。” 过去,两人何等亲密,何等恩爱,现在却变得像冤家仇人,琴姑怎能不伤心断肠?她突然“哇”地一声,伏倒在母亲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娘,我们的命为什么这样苦?皇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们母女,既然让他做爹的传人,爹又把女儿许配给他,为什么他偏偏又是娘的仇人?娘,我们的命太可悲,可怜了,二十年来,我们母女还是第一次见面。可是,笑声未尽,又闻哭声,呜呜呜……” “娘,女儿不想活了,我要去黄泉路上找爹爹,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收一个忘恩负义、没有人性的人做徒弟。” 弥山主人替女儿擦着脸上的泪痕,她自己也忍不住滚下两行热泪。 从苦难、屈辱的生活里熬过来的黄子辰,简直是一副铁石心肠,至少可以说是心冷如铁,意坚如钢,琴姑的话语,哭声,弥山主人的泪痕,分毫没有动摇他杀人报仇的决心。 “琴姐,我一向很尊敬你,而且,也很爱你,不过,亲仇似海,不共戴天,这件事却绝无通融的余地。为了替师父报仇,在下曾忍痛毁了百老前辈的一条腿,因而气走了百莺姑娘,使他们父女失散。今天,同样的,为了我冤死的亲人,我必须手刃仇人,为我娘等人伸冤。总之,一句话,快闪开,别让鲜血溅到你身上,等我把弥山主人杀了以后,你也可以为你母亲报仇,而我黄子辰绝不还手反抗!” “呜!”呼啸的琴风,凌空狂卷,没给琴姑留下答言的余地。 却听一声厉喝道:“琴姐,你尽情地恨吧,反正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都死光了,再也不需要任何人来爱我!” 这一串冷言冷语,激怒了一旁的玉女柳青,一声娇叱道:“你小子怎么这样忘恩负义……” 一句话,撩起黄子辰的一腔杀机,勾起了他愤怒的回忆,面对昔日杀害母亲的玉女,他一声暴吼道: “贱人住口!虽然弥山主人是主使,但你才是杀死我娘的仇人,老子今天就先从你头上杀起!” 话刚出口,琴已高举过顶,“琴音贯顶”,拦头劈下。 玉女见状魂飞魄散,全身打颤,急忙抢短剑抵挡。 唇亡齿寒,生死相依,金童浪刀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弥谷主人引咎自责,不忍牵连徒儿,忙大声喝道: “辰儿住手,这一切都是师娘一个人的错,我愿独自一人承担不幸,千万不能伤害你师妹。” 振臂一抖,人去如电,硬生生的撞了上去,准备拦阻。 琴姑更不敢怠慢,从斜刺里挺身而上,并指疾点他握琴左手“合谷”穴。 弥山主人神功盖世,白琴姑艺业出众,金童的功力也绝不在武林三怪之下,这一联手合击,当真是震山撼岳,石破天惊,任何人遇此都会吓得胆裂魂飞,遇难而退。 然而,有谁会想到,眼前这位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却无动于衷,似乎早将生死置之九霄云外,心目中只有“仇杀”二字。 毕竟三人动作略缓,只听“咔嚓”一声,玉女柳青的短剑断作两截,惊魂的她在师父三人的干扰下勉强侧身避过杀招,但残琴依然擦中左肩。被击中的柳青几个踉跄没站稳,晕死倒地不醒。 同样的一招琴音贯顶,此时施展开来,比在苏豫道上其威力增加两倍以上,上一次她虽被迫下悬崖,还勉强逃得一命,而这一次……。 金童一下扑到柳青身边哇哇得哭了起来,柳青伤得很重,一琴打下,肩上鲜血染红了衣衫,地上也留下大片的血迹。 黄子辰虎视眈眈地瞪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柳青,口中喃喃祈告道: “娘,苦命的娘,孩儿托您老人家的阴灵保佑,今已学成上乘武功,把逼死您与外公的凶手杀死了……。” 呓语般的祈告中,情不自禁地滚下两粒豆大的泪珠。 柳青重伤晕死,使弥山主人慈怀大伤,忽然大步走了过来。 黄子辰见状,冷哼一声,残琴横胸,剑拔驽张。 此刻弥山主人要做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想和黄子辰一拼,也许是急痛之下想上前察看徒儿的情况,当她走至黄子辰与柳青交手之处,停下步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倏地,琴姑愤然清啸一声,忍不住心头悲愤,切齿道: “姓黄的,你好狠的心,你可曾知道这样会伤透我娘的心吗?你……你简直不是人,我爹真老瞎了眼,收你这禽兽为徒。” “琴姐,你只晓得责备我,你可曾想到,我们母子生离死别的痛苦?我娘她们和弥山主人,以及柳青有什么仇?又有什么恨?值得下那般毒手,我为此伤透心难受又向谁去诉说?事到如今,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杀死,否则,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替娘报仇!” “这么说来,你是决心不跟我们母女二人拼出个生死胜负来,绝不善罢甘休了?” “我早已有言在先,何必多此一问。” 琴姑芳颜一寒道:“姓黄的,我娘这样对你忍让,并非怕你,别不识好歹,动起手来,倒地身亡可能是你。” “我若不幸战死,那就认命。否则,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弥山主人活在世上。” 第50章 理智战胜了魔煞 客房里,金童正在给昏迷不醒的玉女止血,黄子辰正与琴姑和她刚团聚的娘,弥山主人激烈地对峙中--- 琴姑再也无法忍受地说道: “先父一时糊涂,收你为徒,我今日代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哼,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你那点功力比我琴姑高不了多少。” “高了你一筹半筹就足够你消受了,用不着太多,不信你就试试。” 这话伤透了琴姑的心,她娇叱一声,道:“哼,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说打真打,玉掌倏展,翻腕吐力,笑指山水,轻盈妙曼地拍出一掌。 掌风柔柔,却内藏刚劲,把威力蕴于无形,乃克敌制胜的绝技。 黄子辰脸色一沉,道:“好,想死就来吧。” 残琴一抡,风声嘶啸,倏施一招,睛空霹雳,疾迎而上。 琴姑见意中人居然施出杀手绝招来对付自己,不禁大怒,当下撤招换式,双掌齐挥,不顾自身危险,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上猛扑。 弥山主人睹状,骇然疾呼道:“辰儿、琴儿住手!你俩快快住手!” 然而,晚了,二人掠身似轻风,招发如闪电,近在咫尺,眨眼间,琴掌堪堪接实! 琴音一声悲鸣,打个旋滚,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从琴姑头顶滑过,嘶啸的气浪却将她击退三步,黄子辰也跟着劲势转个圈儿,才将残琴收住。 人,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他出于对琴姑爱,实在不忍心下手杀害她,与她的往事一点一滴都映射在脑海中,来到古代的这一路,好不容易扬眉吐气,还有红颜伴身,他怎能下得了狠手。 然而,她却羞怒更甚,一跃而上,啪,啪!狠狠地打了黄子辰两记耳光。 他被打得头脑一昏,眼冒金星,嘴角淌下两条血线,脸上一片红肿,人退后两步。 “黄子辰,你为什么不劈死我,为了我娘,姑娘今天跟你势不两立,不死不散!” 黄子辰未再答言,只怔怔地抡了抡手中残琴,呜!琴风划过长空,琴姑当然看得出,那又是一着杀手绝招——空谷传音。 呜!呜!残琴在他手中争鸣。 他实在很爱她,不忍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黄子辰声色俱厉地喝道: “琴姑,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也很爱你,不过,忍耐也有一定的限度,你如不适可而止,再阻拦我复仇,可别怪我断情绝义,出手狠毒!” 白琴姑痛心欲绝,道:“姓黄的,我恨你,我们的事早完了,你大可不必再假情假意地顾忌什么,咱们拼个了断的结局吧!” 振臂运掌,狂风大作,招式象暴风骤雨般泼泼洒洒,汹涌旋卷,势如惊涛骇浪拍岸,连连攻出。 黄子辰至此,怒发似狂,沉喝道:“好,想死,我就成全你!” 呜!残琴一招飞云泻电, 横扫而出。武学一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二人武功虽然相差不多,却在功力修为上强弱立判,黄子辰一琴扫出,琴姑掌劲全失,歪歪斜斜地后退三步。 黄子辰狂颠成疯,一招得手,扬琴迫上。 弥山主人骇然失色,忽地一振臂,横断巫山,从斜刺里攻出一掌,将黄子辰阻退,声音颤抖地说道: “辰儿,你出手劈倒玉女,师娘不愿追究,成全你一番报亲之心,但却绝对不准你伤害我苦命的琴儿!” “弥山主人,你来得正好,不杀她就杀你吧,反正咱们两个人里,必有一方血流五步!” 呜!右琴琴音贯顶,左掌否极泰来,两招绝学,相辅相成同时攻到。 屋岗内狭小,躲避不便,二人都是武功盖世,出手一击,快如电闪雷奔,琴姑和金童浪刀还没有看清,二人已经掌招相接。 劲风激起一阵暴雷似的声响,整个房屋在打颤,玉女柳青的身体被震得打了几个滚。 蹬,蹬, 蹬。二人同时往后退了三步。 脚印所过之处,砖石碎裂! 黄子辰左衣袖齐肩震断,脸色凝重而苍白,但却纹丝不动,仍自傲然挺立原地,足下的两块砖,深陷地下三寸多深。 轰!房屋剧烈地摇摆一阵,终于支撑不住,塌下一个屋角来。 瞬间,尘土蔽天,断木碎砖,纷纷而下,把在场的四人弄得灰头土脸,横陈在龙女的身体上,盖上一层厚厚的尘土,衣裳,头脸已经难以分辨! 半晌,砂止尘落,屋顶上透进一片昏黄。 弥山主人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琴姑和金童,惊魂稍定,举步走向门前。 黄子辰双目泛射出灼人的怒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此刻,他倒不象是一位江湖豪客,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凶神恶煞!以前普通的外卖小哥的他已经变了,自从来到这里拥有了复仇的记忆,就像活在幻境中,索性的沉浸让他好像忘记以前的自己。 “哼!我以为弥山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功实学,以太上皇的姿态君临武林,多管江湖上的是非,原来也只不过如此。” 缓缓地挥划一个圆圈,又作势强攻。 弥山主人不等他出手,从容正色道: “辰儿,你尽管出手就是,越快越好,越狠越好,师娘绝不会还手。”. “好,好!反正你还手也是死,不还手也是死,横竖都一样。” 盛怒之下,出于无情,呜的一声,残琴挟啸破风,一招日月经天,当顶劈下! 凶险当前,白琴姑早有准备,黄子辰抡琴发招,她已抢身欺进,纤腕扬扬, 绵绵不绝地连攻十二掌。 十二招快攻,如雷似电,刚猛绝伦,“御气神功”的威力应势骤发之下,突兀受袭,黄子辰不禁一愕,身形微偏,残琴走空,劈倒了半堵墙。 黄子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口中欲言未言,残琴待发未发。 琴,情同拼命,娇叱一声,道:“黄子辰,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干脆也把我杀死好了,我恨你,恨你刻骨,更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鬼迷心窍, 那样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一个杀人嗜血的恶魔!” 声声断肠,句句血泪,当下双掌一搓,人随掌进,向黄子辰当胸的残琴撞去。 毕竟他爱她至深,杀机生而复敛,横跨一步,硬将残琴带向一旁,道:“你想死,最好自杀,不管你怎样对待我,我都下不了杀手。” 黄子辰恩怨分明,他不忍伤害白琴姑,却仍然要取弥山主人的性命,当即从琴姑身旁一掠而过,又扬琴往弥山主人攻去。 倏然间,白琴姑双手紧扯黄子辰的衣袂,双膝一软,“扑咚”一声,跪倒在意中人的面前。 这事来得太突然,弥山主人呆住了,仰天发出一声柔肠寸断的哀叹! 黄子辰大叫一声,道:“琴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琴姑声泪俱下道:“我的好子辰,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害我娘!” 说到这里,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凌厉的攻势,阻挡不了黄子辰的复仇行动。 恶毒的咒骂,改变不了黄子辰复仇的决心。 可是,经心爱的琴姑这一跪,一哭,一哀求,却使他的心软了下来。 当即他猛一跺脚,牙缝里汩汩渗出血来。 “我黄某人一身是仇,可感情仍在,看在白琴姑的情面上,我愿意放过这一遭!” 话完,猛一转身,掉头就走。 弥山主人忽然说道:“辰儿且慢。” 黄子辰转身止步,冷冷地说道: “师娘,你老人家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徒儿愿意洗耳恭听,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徒儿能力所及,一定竭力效命,万死不辞。”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当我捣毁神风教,杀了师门叛徒肖云鹤之后,你就死期已至,今生今世,如果不杀你,死不瞑目。” 在他心里,把师娘和弥山主人,这双重的身份他分开了,前面的一段话是对尊长师娘所言,后面说的一番话,则是对杀母仇人而发。 白琴姑猛一抬头,不等母亲开口,便毅然道:“你走吧,越快越好,我永远也不愿再看到你。” 黄子辰去意已生,情绪安静许多,心平气和地说道: “白琴姑,你不必赶我,我会走,只要先师和我自己的恩仇了断清楚之后,我会永远地离开你,甚至离开这个污秽的世界。” “唉~!”弥山主人喟叹一声,戚然说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别这样对待你的爱人。” 此情此景,黄子辰处在恩怨情仇的夹缝之中,何堪久留,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猛一转身,掠上房脊投入一片昏昏黄黄的夕照之中。 客栈里,又恢复了往日临夜的宁静。 此时,正有几条形若鬼魅般的黑影,紧紧跟着黄子辰,或远或近,若即若离,细细一数,共有三条幽灵似的人影。 黄子辰正陷入另一个死亡的旋涡中,可惜,他自己却毫无知觉。 他漫无目的地狂奔片刻,已翻越过盐城的城墙,来到东门外的一片广阔的平原上。 沿官道东行三里,路旁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行至林边,突然嗖,嗖,嗖!一连跃出三个人来。 当先一个是黑熊庄主郑启,身后是他女儿郑芳霞,以及郑芳霞的宝贝儿子,金笛浪子肖雷。 三人一字长蛇阵横立在官道上,剑出鞘,掌欲发,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杀气,一副跋扈凶煞的架势。 仇人见面,自然眼红,但黄子辰转念一想,觉得过去的一切,全是由神风教主肖云鹤一手造成的,真正的罪首元凶是那个叛徒,而不是他们,严格地说起来,和他们之间的瓜葛,全由误会而起,本无多大仇恨。 心存此念,恨意稍减,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 “站住!”声音冷傲刺耳,出自黑熊庄主之口。 “郑老庄主,你最好让开,让我过去,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金笛浪子肖雷嘿嘿冷笑道:“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在聚缘老店时,因怕惊骇了众人,饶你一死。现在,小爷我果然又把你堵住,今天不管怎么说,你休想走了。” 黄子辰再忍一口气,道:“肖雷兄,狗急跳墙,人急拼命,你如果真聪明,就别逼我做出使你遗恨终身的事。” 金笛浪子暴跳如雷,道:“野小子,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凭什么和小爷称兄道弟,简直恬不知耻!” 手中金笛一抖,挽出一道银虹,向前疾进半步,准备出手发难。 郑启和郑芳霞亦有杀人之心,只见人影闪烁,衣袂飘拂,掌风剑气中,三人一拥而上,将黄子辰团团围住。 黄子辰不进也不退,神态倏然从容,道: “要是往常,就凭你这一句‘野’小子,已足够死无葬身之地,今天我心绪不好,破例开恩一次,你如敢再犯,十八层地狱,就是你的老家!” 三人根本未把他放在眼里,黑熊庄主暴喝一声:“小子狂什么,我就不信数月不见,你的功力能高到哪里去。” 话落人进,推山填海,翻腕就是一掌。 郑芳霞立刻抡剑扑上,凌厉的掌风,吞吐的剑气,嘶啸的笛风从三面罩落下来。 呜!残琴绕空,疾风大作,残琴三绝,出手无情,三人跌跌撞撞地疾退两步,目注残琴,心惊肉跳,一股寒气从脚心直冷到头顶门。 黄子辰收住残势,冷笑道:“姓肖的, 你骂一句野小子,理应赏你一个嘴巴,以儆效尤。” 话落掌到,“啪”的一声,打在金笛浪子白皙的脸上。 这个嘴巴子打得不轻,肖雷的左颊皮开肉裂,鲜血冒流,落下两颗大牙,人也趔趄几步,立地不稳。 母子连心,郑芳霞首先振剑就刺。 黑熊庄主郑启接踵而上,双掌齐挥,疾取黄子辰身后十二处要害。 遭受围攻对黄子辰来说,可谓司空见惯,侥幸得逞的,尚无此例,但见,他二目如电,抡琴一匝,疾风四溢,劲气一阵鼓荡,已将三人撞退三尺开外。 黄子辰昂首阔步向前走去,中间有路他不走,偏偏冲着三人身之处奔去。 郑启见多识广,惶惶然如遇天神,郑芳霞母子亦深知武艺不如人,三人忙不迭地向旁边一闪,眼睁睁地望着黄子辰大步穿过,噤若寒蝉般地一动不动。 黄子辰昂首撒地一串狂笑,沿官道向东疾行而去。 刚刚走出不到五丈多远,忽闻松林里传来一片阴森森的杰杰怪笑之声。 “嘿嘿!嘿嘿嘿……”来自左侧。 “哈哈!哈哈哈……”来自右侧。 黄子辰蓦然回首,横琴在握,勃然大怒道:“什么人在背后鬼叫?” “嗖,嗖!”余音荡漾,黑影划空,从松林在射出两个幽灵似的人。 右面之人瘦骨如柴,左腕紧缠纱布,身披黑衫,肩上斜背着一支骷髅剑,是神风教总坛左护法追魂阴风剑。 左面一人身材略矮,黑巾蒙面,肩上也背着一支骷髅剑,是神风剑总坛右护法索命神砂手。 第51章 父子大战 黄子辰一见是神风教两大魔头,转身吆喝道: “嘿,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来得正好,我正愁没地方找你们,想不到你们会自动找来送死,先把你们送上西天,然后再收拾你们的那个教主肖云鹤!” 残琴掠过长空,带起一片尖锐刺耳的啸声。 “嗖!”黄子辰出招一击未果,松林中又射出一人。 虎背熊腰,魁梧潇洒,全身黑色劲装,面罩黑巾,正是神风教主昆仑叛徒肖云鹤。 神风教主的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他脸上一扫,嘿嘿笑道:“儿子,咱们又见面了。” 这话听在黑熊庄主三人耳中,心里都暗吃一惊,各自在心中暗想:“莫非,恶名满天下的神风教主竟是他?” 神风教主肖云鹤似乎早已看到郑启及玉面罗刹母子等三人,微微一怔后,又对黄子辰阴笑道: “辰儿,咱们在龙吟堡一别,已有好几个月,你还恨为父吗?你得到六张秘录图影后,功力想必大有进步吧,连弥山主人都要逊色三分,真是咱们肖家的莫大荣幸!” 这几句话,使黑熊庄主三人心头一震,既惊且喜,惊黄子辰能武压弥山主人,得到传颂武林至宝秘录,喜眼前之人果然是肖云鹤,当下三人一瞥目,缓步走向前去。 “姓肖的,闭上你的臭嘴,我可不承认你就是我父亲,不承认是你这样一个阴险、毒辣、无耻叛徒的儿子,你把娘害得太苦太惨,我想的是要取你的狗命!” 呜!残琴一抡, 劲风旋滚,全力横扫而出。 此刻,他潜修的《神风烈火秘录》大有所成,外加体内蕴藏白刃数十年功力,尽得发挥,一招全力击出,岂同凡响? 神风教主曾在客栈眼见他击退弥山主人,怎敢轻敌大意,急忙双掌齐挥,疾迎上去。 教主一动,两大护法自当紧步相随,立刻拔下背上的骷髅剑,从左右两侧夹攻过来。 眼前三人,都是功力盖世,江湖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黄子辰哪敢怠慢, 连忙琴掌交挥,全力应敌。 双方战在一起,疾风劲气,迭波掀浪,翻滚不息,一时胜负难分。 蓦然间,“噌”的一声,左右两护法身形一歪,向后退出半步。 神风教主气定神闲,面不改色,黄子辰轻轻落地,犹如玉树临风,身躯峙立不动。 “好小子,本教主见你和弥山主人交手,略占上风,原以为是那女魔头让你,果然你功力大进,难得,难得!” 二目凶光一闪,又道:“不过,你小子也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如肯乖乖地将十二张秘录图影,以及昆仑派的掌门信物交出,本教主愿意给你一个最痛快的死法,要不然,嘿嘿……” “住口!废话少说,今天你是死定了!” 黄子辰话说完,招未出手,玉面罗刹郑芳霞奔至近前,道:“云鹤哥,小妹想你想得好苦啊,我们夫妻分别十几年,芳霞早烧香,晚磕头,朝思暮想,今天总算团圆了” 骤然惊喜之下,想说的话太多,竟不知从何说起。 黑熊庄主郑启亦是“贤婿,贤婿”的叫个不停。 金笛浪子肖雷瞥了黄子辰一眼,扭头说道:“爸爸,雷儿在这里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果然,双膝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三人心中狂喜,恨不得和肖云鹤痛痛快快地一诉衷肠。 但是,见黄子辰近在咫尺,便不敢越雷池一步,远远地站在一丈开外,静待神风教主开言。 然而,这肖云鹤却久久凝立着,一言不发。 郑芳霞又往前挪了半步,撒娇道:“云哥,你我原配夫妻,久别重逢,你怎么不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 答复是一阵冷傲至极的狂笑,尾音拖得很长很长,直震得树林枝叶横飞,余音历久不散,令人毛骨悚然。 这笑声,刺伤了黑熊庄主郑启及其女儿郑芳霞的心,更刺伤了给父亲叩头的肖雷的心! 黄子辰道:“姓肖的,你就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吗,简直是个地地道道的六亲不认的恶魔。” 残琴呜地一转,凌空划了三个圆圈,骤然琴出如电,掌影如山,如疯似狂地奔向神风教主攻去。 他武功高强,又是全力进攻,神风教主骤然笑声一收,掠出丈外。 左右两护法适才一招之下,已知对手此时的武功,比起教主肖云鹤已在伯仲之间,此刻生死一搏,势在难免,遂将骷髅剑一振,挽起一缕冷芒寒光,搅动一阵阴风森气,双双从左右两侧夹攻上去。 前有神风教主,左有追魂阴风剑,右有索命神砂手,黄子辰左闪右避,前挡后拒,难免顾此失彼,互拆十招之后,已是手忙脚乱,穷于应付,顷刻间危机四伏。 黑虎庄主郑启与郑芳霞母子,被神风教主阴恻恻的笑声寒透了心,一直静立不动,袖手旁观。 父子交手,拼命相搏,如不是皇天作孽,人间哪里会有这场悲剧? 百招下来,黄子辰处境越发凶险,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被剑风掌风扫中数处,眼看就会死在三人手下。 “难道就要输了吗?不能死,一时间脑中忽然想起之前最险的那次,被雷劈醒的那次,两个妈妈祝福…!” 冥冥中似有神灵相助,如此一想,豪情陡长,精神大振,一股内力又源源涌出。扬琴疾行三匝,把两护法逼得连连后退,忽地一振“残琴贯顶”,往神风教主的天灵要穴砸下! 肖云鹤眼见胜券在握,做梦也未想到,穷途末路的黄子辰会陡发神威,不禁骇然惊容,连忙掠身疾退一旁。 “哼,你就是飞上天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扬琴暴进,快如电闪雷奔,根本不给对方一个喘息之机,快攻三琴,神风教主肖云鹤独木难支,仓惶应敌。 霍然,两缕阴寒剑气悄悄袭至黄子辰背心一尺之内。如不撤招后退,双方必然同归于尽。 霎时,黄子辰略一思忖,神风教主立即转守为攻,反身猛扑上来。 黄子辰眼疾身捷招快,忽地抖臂纵身,腾空跃起,“呼!”的一声闷啸,掌琴并举,头上脚下,以泰山压顶之势俯冲下来。 三人刚刚离地拔起,正当上不着力,下不接地之际,见状吓得魂不附体,情知对方居高临下,存心拼命相搏,急忙一探腿,各自分别向不同方向跃退。 追魂阴风剑因左腕重伤未愈,动作略缓,被琴风扫中,震得横飞出去,倒地昏迷不醒。 三人缺一,优劣之势立转,黄子辰狠狠地瞪了一眼,沉声喝道: “肖云鹤,你我仇深似海,拿命来吧!”伸手抹了一把汗,扬琴又上。 “臭小子,你别以为一招得手,巧取侥胜,就昏了头,本教主自创办神风教以来,把死送给别人,将活留给自己,不妨你就试试。” 话是这样说,但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口硬心虚,言不由衷,对眼前这位亲生儿子,不无三分惧戒之心。 黄子辰志在速战速决,抱定非死必胜之心,闻言大怒,暴喝道: “有本事手下见真章,你胜了,随你抽筋也好,剥皮也罢,一切悉听尊便。反之,我要你的命,外加两位护法颈上的人头!” 双方又互拼了三十余招,神风教主和索命神砂手,已以琴风掌影罩定下,势难脱身。 肖云鹤处在生死关头,依然十分狡猾,浓眉一蹙计上心头,一瞥玉面罗刹郑芳霞从惶惶应招中抛过一句话来: “芳妹,十多年来,为兄一直在思念你们母子,无奈被仇人囚进石牢之中,由不得自己,三年前逃离虎口, 创下神风教,准备重振昔日声威,诸事缠身,无法寻访吾妹,直至目前才偷得数日清闲,去了一趟黑熊庄。岂料,满怀相思而去,却落得悻悻而归,没有遇到芳妹和雷儿,也没有遇到岳父大人,思想起来实在令人心碎,想你我夫妻结发二十寒暑,多离寡欢,为兄实在对不起你……” 一句“岳父大人”,唤回了郑启的旧日情怀。 一句“芳妹”,唤回了娇妻爱夫之意。 一句“雷儿”,更唤起金笛浪子为父卖命的赤子之心! 黑熊庄主哈哈一笑,道:“贤婿,过去的事休再提起,只要你日后善待小女母子,我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话完一转身,人去如风,与罗刹母子,并肩齐上,掌剑笛齐挥,向黄子辰狂扑过来。五人联手把他团团围住,个个面露杀机。 招招凶狠霸道,掌影剑网倾泻而至,势如暴风骤雨! 此际,追魂阴风剑也苏醒过来,正自闭目行功。 情况极其明显,时间愈推移,愈对黄子辰不利。 他当机立断琴随身转,掌走空灵,猛攻十数招后,倏地,将残琴一振,凝全力雷霆一击,往金笛浪子肖雷天灵劈下。 “残琴三绝”,非同等闲,尽管众人环攻抢救适时,而肖雷还吃了大亏,整个身体被残琴劈飞,落在树梢上摇晃两下,才随着一片纷纷而下的枝叶摔落地上,胸侧鲜血一片,已是奄奄一息。 神风教主肖云鹤阴恻恻地冷笑道:“小子死在眼前,还要造孽。” 黑熊庄主等人怒火暴炽,掌如骤雨,剑似狂风,攻势陡然加剧,此时,追魂阴风剑运气一周,功力稍复,也一阵风似的挺剑扑上。 倒下一个金笛浪子,起来一个追魂阴风剑。 黄子辰人单势孤,处境更加危险。 “天哪!难道我黄子辰命中注定要死在这老魔头的手里吗?我死不足惜,可是这血海深仇谁来洗雪?先师的奇仇大恨谁来了结? 昆仑派的声威谁来振兴发扬,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问苍茫大地,人世间还有没有“公道”二字!…… 恰在此时,半空中红光一闪,一条火红的人影轻飘飘地落在当场。 黑熊庄主等人,一见是“烈火魔女”倏然间从天而降,不禁吓得浑身发抖,立时掠身退出场外。 神风教主肖云鹤和左右两大护法,看了“烈火魔女”一眼,亦撤招却步。 黄子辰扬目打量一下来人,狮吼岗上一晤,记忆模糊,也分不清眼前的女煞星是真是假? 烈火魔女星目顾盼,莲步轻移,柳腰微颤,姗姗走上前来。 往黄子辰面前一站,突兀叱道:“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鲜藕似的玉臂,白玉似的手掌,伸缩间连攻三掌。 这话好似空穴来风,令人莫名其妙,话出口掌风已到,黄子辰猝然无防,猛然被击退三步。 烈火魔女冷笑一声,忽把目光落在黑熊庄主身上,道:“老头子,别怕,姑娘我要杀你们,现在也不会动手,如果你们肯替姑娘我把他活活打死,我一高兴,说不定会饶你们一命。” 余音未落,神风教主肖云鹤嘿嘿一笑,道:“女煞星,别人怕你,本教主可没把你放在心上,老夫要杀之人,用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话落招出,人随掌进,掌风如泼,“唰唰唰”一连攻出三掌。疾取黄子辰全身上下三十六处大穴。 教主率先出手,护法胆气立壮,郑启父女,也不甘示弱,四人联手又把黄子辰围在核心,展开一场恶斗。 烈火魔女的出现,黄子辰以为会给自己带来转机,岂知,又反增三分危险,情知今日即使能侥幸逃过神风教主的毒手,也必将被烈火魔女纠缠,当下暗把功力运足,将生死置之度外,准备孤注一掷。 又拆了三十余招,黄子辰顾此失彼,险象环生。 郑启父女见有机可乘,急忙欺身斜进,郑芳霞递出一剑,郑启劈出一掌。 此时,黄子辰伺机拼命,依然临危不乱,当下把心一横,给了郑启一掌,还了郑芳霞一琴。 要是在往常,这一掌一琴攻出,二人准保没命,幸而此时黄子辰连连受挫,久战之下功力不足。 但他父女仍然吃了大苦头,郑芳霞手中长剑被残琴磕飞,虎口震裂,血流不止,右臂骨碎肌裂痛如刀割。 就在黄子辰出手制敌时,背后的神风教主暗暗凝足一口真气,声如虎啸,以雷霆万钧之势拍出一掌。 黄子辰立身未稳,身后掌风已到,只觉全身猛然一震,立时头昏目眩,耳鸣心跳, 血涌气翻,整个身子被震得飞在半空,飘飘荡荡地横飞四五丈远。摔落在地上。 神风教主肖云鹤,大喜过望,嘿嘿阴笑中,如形随形接踵扑去。 一人动,又是三条人影联袂,两大护法,寸步不离教主左右。 第52章 危难关头魔女相救 香风一掠,红影划空,烈火魔女也掠身而至。 当场上,五人围住一人,俱狠狠地瞪着黄子辰,目中愤焰似火,恨不能一掌把他劈成肉泥。 神风教主肖云鹤,阴险诡谲的笑道:“小子,咱们父子一场,本教主愿意给你一个最痛快的死法,但在死之前,你必须把十二张秘录图影和龙凤玉符交出来!” 说着,顺手从身旁护法手中取过骷髅剑一闪,寒芒森森。 呼!谁也没料到,黄子辰重创之下,居然一跃而起,傲然卓立! 人,毕竟是人,他忽觉胸中一阵翻腾,张嘴连喷三大口鲜血! 烈火魔女神色似乎有些黯然,柳眉一蹙,倏倏地发出一声感叹。 神风教主见状,微微一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嘿嘿, 小子你真不愧为本教主的骨血,骨头倒挺硬。” 黄子辰本想拼命一搏,怎奈伤重体虚,涉及五内,真力涣散,根本无能为力,当下愤然道: “姓肖的,我恨不能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今日我不幸落败,只能认命,要杀就快点动手,别他再废话羞辱,虽然道理上讲和你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到大只有母亲的记忆!所以绝不会承认你这个双手血腥,一身孽债的父亲!” “你承不承认是本教主的儿子,都无关紧要,反正老夫和黄敏那小淫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几时有过生儿育女之心?想死最是简单不过,交出秘录图影和龙凤玉符,本教主马上送你上去见阎王。” “哼,你白日做梦,我黄子辰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打这个如意算盘。” 左手往怀中一探,准备在不得已时,把图影和玉符毁掉,免得落入叛徒之手。 此时,郑芳霞步到近前,娇声娇气地说道: “云哥哥,别和他啰嗦,干脆将他一剑解决算了,他死了,你还怕得不到图影玉符么?这小子生性倔强,留他在世,实在是天下武林的一大不幸,再说,咱们夫妻多年分离,久别重聚,小妹心里……” 神风教主肖云鹤听至此,面露淫笑,马上接道:“好说,好说!” 一震手中骷髅剑,分心就刺。 站在一旁的烈火魔女忽然惊叫一声,道:“师父,别杀他!” 眼角忍不住滚下两颗泪珠,不顾一切冲了上来。 女煞星叫神风教主师父,这事多么奇怪?众人一听,皆目瞪口呆。 神风教主和左右两大护法,见她自露行藏,眼中凶光一闪,现出一片杀机。 在狮吼岗时,黄子辰曾遇见两个烈火魔女,现在眼前这个女煞星,叫肖云鹤师父,知她是假,而且深信这又是神风教主作孽的杰作。 可是,这个假魔女是谁呢?为什么出言救自己呢? 他不由深感茫然。 只听神风教主冷冰冰地说道:“孩子,你说什么?别杀他?” 假魔女沉吟一下,道:“是的,师父……” 芳眸微扬间忽见从肖云鹤眼中,射出来两道骇人的寒光,急忙战战兢兢地改口说道:“师父,徒儿求你老人家别杀他,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此人处处和咱们神风教为敌,实在是罪大恶极,让他就这样一剑毙命,未免太便宜他了。” “那就好,为师以为你要背叛本教呢。” “徒儿不敢。”话音颤抖,态度恭谨。 神风教主道:“徒儿此言固然不错,但此人乃是本教主的心腹大患,必须立即处死,再者,为师和你师娘久别重逢,急待叙叙离情别意,怎能为他浪费大好时光。” 骷髅剑挽起一缕阴怆怆的寒气,再度向黄子辰心窝刺去。 俗话说,“假的打着伞,真的就不远”。也就是说黄子辰命当不死,适在此危机关头,倏然间,半空中一条火红的弧线飞泻而下,正是真正的烈火魔女! 人影掠过树梢,一红一白两道电闪凌空而下,银杵划了一条雪白的斜线,恰恰落在黄子辰与神风教主中间。 她,动作快逾御风,银杵“丝丝”啸空,夺人魂魄,肖云鹤等人俱不禁连退数步。 烈火魔女之名,震惊天下,一干人等莫不胆战心惊,当真如同遇见追魂索命的凶神恶煞一般。 假魔女却目注黄子辰,乍喜还忧,仿佛孰真孰假无关紧要。 真魔女目射寒芒,扫了神风教主一眼,冷若冰霜地说道: “姑娘四处找不到你们,想不到会在此重逢,真是一件巧事,神风教的底细,本姑娘已查得清清楚楚,凡是昆仑派门下弟子,就休想有一个活在世上。” 说话间,真魔女一瞥假魔女, 叱道:“你是谁?” 假魔女壮着胆子,娇叱一声,道:“姑娘正想问你是谁?” 真魔女冷哼一声,道:“你胆子倒不小,竟一再欺世盗名,混迹江湖,破坏我的名声!” 说着,右手银杵在握,左手一探,直向假魔女的面巾抓去。 烈火魔女当年,杀遍大江南北,并非浪得虚名,别看是随随便便的伸手一抓,假魔女却想躲也躲不开,只听“嘶”的一声,蒙面巾已被真魔女撕落,抖手抛到半空之中。 黄子辰掠目一看,不禁骇然若痴,他做梦也想不到假魔女竟会是她。只见她柳眉杏目,朱唇樱口,如云的秀发上编结着两个小蝴蝶,外秀内慧,明艳照人。她正是龙吟堡主的掌上明珠百莺姑娘。 “百姑娘,这是怎么搞的?自你负气出走之后,百大侠焦急万分,你居然认贼为师,在神风教的指使下伪装烈火魔女,行恶江湖,这……太不像话了, 你这样会使百老前辈伤心的!” 百莺芳颜一寒,娇叱道: “黄子辰,姑娘我是好是坏,用不着你来教训。家师对我恩重如山,更不准你含血喷人。我恨你,今生今世,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杀死!” 话至最后,热泪滚滚,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黄子辰黯然长叹,方待出言,真魔女盈盈一笑,道:“野丫头,年纪不大,却胆大包天,姑奶奶我今天,倒要把你的胸膛打开,看看你是虎心,还是豹胆,竟敢冒充我烈火魔女的名头。” 话落人起,掌出如风,没见她怎样掠身,已把金莺姑娘的手腕扣住。 黄子辰见状,倒抽一口凉气,踉踉跄跄地扑过去,说道: “女英雄手下留情,这位姑娘是龙吟堡主百老前辈的千金,为人心地善良,纯洁无邪,不会为非作歹!” “嘶啦!”烈火魔女右手银杵,在百莺的胸前轻轻一划,罗衫已破,雪肤裸露,隐约中双乳外露,峰峦兀现,沟壑分明。在场之人,无不心头一颤。 百莺想不到这女煞星的武功这样高强绝伦,自己骤然受制遭辱,即惊,且怒,又羞,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愤怒至极,但又无力还手,惶惶然,一筹莫展。 一缕白光,在半空中一闪,直指在金莺的心口上,烈火魔女转向黄子辰道: “什么?你说这贱婢纯洁无邪?心地善良?简直是欺人之谈,单凭她冒名行恶这一点,就死有余辜!” 银杵一抖,分心欲划,当真准备开膛破腹。 “姑娘快别这样!”黄子辰扑上前说道: “请听我一言,百姑娘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故而离家出走,上了神风教主肖云鹤老贼的圈套,这一切都是那老贼的安排。” 烈火魔女凤目一瞪,沉色道:“你和她什么关系?怎么对百家的事知道得这般清楚?” “我和百姑娘……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一年多以前,我承蒙百崇金老前辈厚爱,曾在龙吟堡小住数月,是故略知一二。” 烈火魔女闻言,眸中忽然泛射出一缕奇异的光彩,横扫二人一眼,道:“孤男寡女,耳鬓厮磨,数月小住,想必情愫已生,你很爱她是吗?” 烈火魔女身为女儿家,这话说来却悠然从容没有丝毫娇羞之态。 瞬间,她目光中掠过一抹凶杀霸气,看情势只要黄子辰一言答错,百莺姑娘准会尸横当场。 黄子辰沉思良久,才句斟字酌地说道:“实不相瞒,即或我有爱她之心,她不爱我,也是枉然。” “哼,我爱你?我恨透你啦,你这个杀人恶魔,没心肝的东西,姑娘我但有一口气在,都不会饶你。”声冷气壮,吐字如刀,出自百莺之口。 烈火魔女听二人这么一说,再细致观察两人的神色,方深信不疑,娇笑道: “嗯!你还很坦白直率,句句实话,要是你敢说,根本不爱她,我就送你们两个上西天,做一对地狱夫妻!” 冷冷的眸光从场上扫过,当落黄子辰身上时,忽又变得含情脉脉,无限柔和、温暖。 樱口微启,慢条斯理道:“你在偷偷地爱她,姑娘我也在偷偷地爱着一个人,这种单相思之苦,你我皆有感受,看在咱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免得你日后恨我横刀夺爱,棘手摧花!” 迟疑一下,终于将紧扣百莺命脉穴上的纤手松开。 烈火魔女这一番话,尤其是最后两句话,黄子辰似懂非懂,百莺姑娘却心有灵犀,知这女煞星也在偷偷地爱着他,遂冷笑一声,道: “哼,好不要脸!” 话音未落,掌影倏起,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在百莺的面颊上。 黄子辰急忙往上一迎,道:“谢谢姑娘。” 烈火魔女倏地压住怒气,收回纤掌,娇滴滴的说道: “你这人真是的,区区小事,哪里值得出口言谢,更何况你们母子,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恐怕也偿还不清。” 黄子辰一闻此言,马上想起她的出身来历,正色说道: “承蒙姑娘厚爱,数次出手相救,感恩已久,但不知姑娘究竟是何来历?为啥认识我们母子?请您明言。” 烈火魔女犹豫半晌,忽然银铃似地骄笑道:“你倒是猜猜看。” 在黄子辰记忆中,根本没有和烈火魔女及其有关系的人来往过,甚至连烈火魔女四个字也是在弥山蛇谷时第一次听到,其次这称呼更像电视剧里的叫法。闻言尴尬一笑,道: “姑娘请别开玩笑,我实在不知道从何猜起。” “嘶!”烈火魔女忽将面上的红巾撕了下来。 黄子辰忽觉眼前一亮,心如鹿撞,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人世间会有这么美的女人。 雪亮的肌肤,瓜子型的脸蛋,双颊红扑扑的,象是两朵盛开的海棠,鼻子尖而高,樱唇小而甜,长长睫毛,弯弯的秀眉,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好象是在碧蓝澄澈的大海中,生出两颗乌黑滚圆的黑珍珠,开合间,精光湛湛,含情脉脉,似乎正诉说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衷曲,这放在现代,妥妥滴女神级明星啊。 黄子辰望着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呆住了,不觉陷入沉思之中。 百莺虽为女儿之身,但也不免为烈火魔女的绝代容颜所倾倒,惊为仙女下凡,世间绝无仅有,呆呆地望着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险地。 人世间,最美丽的东西,往往最棘手,同时也最可怕,有谁会想到,曾一度掀起武林血劫的女煞星,竟然会是一个娇媚如妍的美人儿。 烈火魔女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声若燕语莺啼,脆生生地说道:“认识我么?” “嗯…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好好地想一想吧,你要是真的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那就未免太令人心寒了,人家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们母子。” 霍然,黄子辰哦了一声,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六年前,被四海散人赶走的云姑娘云燕妹妹!” 一些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幕已经陆续出现在黄子辰的脑海中。 烈火魔女闻言,笑逐颜开,伸手紧紧地抓住黄子辰的手,道:“辰哥哥,你说对啦,小妹正是云燕。” 往事如电,从黄子辰脑中一掠而过,他清楚的在一段记忆中记起,当他们母子和她第一次相见时,小女云燕正惨遭色狼骚扰,一个孤女衣衫破烂蜷缩在那里,母亲慨然出手相救,供她衣食,留她在自己身边,对她情同骨肉。 自古同病相怜,断肠人最同情断肠人。黄敏母子和云燕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 在这人生短暂的两年多时间里,他二人情同兄妹,形影不离,爱情的种子,悄悄地在二人的心田里扎根萌芽。 不幸,平空跑来一个武当老道人,硬说云燕杀孽深重,不准黄敏母子收留她。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当他们借宿寒山寺时,云燕姑娘终于不辞而别。 岂料,事隔多年,云燕竟然脱颖而出,学成绝技神功,昂首阔步于江湖道上,使武林中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短短的时间之内,死在她手里的人,数不胜数。 第53章 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 因果轮回苍天无情,这一切不幸的后果,能够全怪孤女云燕么? 黄子辰思忖至此,喟然长叹一声,道: “燕妹,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仅仅懂得三招两式,不懂武学的你现在怎么修成了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而且为啥还要扮成烈火魔女的模样?” “小妹离开你们母子之后,心灰意冷,满怀凄楚,漫无目的地穿梭于深山绝谷之中,本以为会死在这山林中,也许是命不该绝,轮到了我扬眉吐气之时,在一处险峻的绝谷山洞中,遇见了一位业已残废隐迹的遁世高人。” 黄子辰想起神算子万事通和怪侠翁卜离所说的话,插了一句:“燕妹,你是不是遇见了威名满天下的烈火魔女?” 云燕点点头,道:“是的,小妹正是遇见了她老人家。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她老人家的来龙去脉,只知道她是一位受人迫害欺凌,遁迹疗伤的高人,才拜她为师,潜修三年上乘玄功,出师行道之日,家师才将她的身世,详详细细地告诉于我,并且交给我三样东西,嘱咐小妹替她老人家报仇雪恨,血洗武林,夺回被昆仑派掌门人翻云圣手蒲剑秋抢去的《神风烈火秘录》” 黄子辰听她一说,心头猛然一沉,有意无意之间伸手摸摸怀里的秘录图影,掌门玉符,语重心长地说道: “燕妹,令师交给你三样什么东西?” 云燕闻言,将手中的银杵在他面前一晃,道:“第一,就是这支人见人怕,杀人无数的避血银杵。 “第二是颗恨世之心! “第三是……” 云燕望望自己一身火红的打扮,一本正经地说道:“家师让我继承她老人家的衣钵,重振昔日声威!” 黄子辰听毕,心情格外沉重,本想劝她敬仰上天好生之德,少开杀戒,多结善缘,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尘世间多是可杀、该杀之人,自己同样满身是恨,恨不得一拳把这个世界打翻,是故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只好又咽了下去。 “小妹我拜别恩师,离开绝谷山洞,直奔中原,当时满怀仇恨,几乎定下了逢人就杀,鸡犬不留之心。” 微微一顿,又道:“当我在禁地弥山和辰哥哥重逢时,使小妹从绝望里,又获得了一线希望,绵绵恨海中,闪起星星点点爱的火花…… “当时,在小妹的心海上,虽然掀起了极大的波动,但我血洗武林的决心,却分毫未减,所以一直未以真面目和你相见。” 突然喟叹一声,星眸中柔情似火,又道:“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来说去,还是情之一字作怪,小妹忍不住,结果还是和你相见了,可惜敏姨惨遭杀害,小妹没能报答她老人家知遇收留之恩。” 黄子辰一听她提起亡母,昂首一叹,滚下两行热泪。转念心忖:“这一路的波折与艰辛和来到这魔幻般的古代的错觉生活……还有这么多的记忆……谁能懂我?…” 云燕强忍热泪,道:“辰哥,过去的一切早已一去不返了,而今任凭仇人有多高的武功,都绝不是咱二人的敌手。只要还有三寸气在,都要为敏姨报仇雪恨,杀尽所有该杀的恶魔!” 黄子辰点头道:“燕妹,天下之大,无所不有,十恶不赦之人,固然多如牛毛,义贯日月的仁义侠士,也同样处处皆是,罪大恶极的当然死有余辜,却不可逢人便杀,血洗武林,有悖上天好生之德,这般意思尚且需要燕妹你明察秋毫。” 烈火魔女云燕点点头,说道:“辰哥之言极是,小妹近来的确作风大改,不再滥杀无辜! “不过,家师的遭遇太悲惨,曾被武林各大门派高手,数百人联手围攻,以致坠落绝谷,终身残废,这笔帐一定要从武林各大门派身上讨回来,尤其是首恶昆仑派。” 黄子辰退后一步,道:“为什么尤其是昆仑派?” “昔年联手围攻恩师的人,虽然不下数百人,少林、武当、乃至其他各门各派,以及无门无派都曾派高手参加,但真正罪魁祸首,统帅群豪的,却是昆仑派十九代掌门人翻云圣手蒲剑秋,而且,原属家师的《神风烈火秘录》也落在昆仑派手中,小妹此次奉师命出道江湖,主要就是追杀该门弟子,夺回至宝秘录!” 黄子辰道:“据我所知,昆仑派而今被叛徒所毁,已经面目全非了!” 魔女云燕脸色忽然一沉,冷若冰霜地说道: “昆仑门下的弟子并未全部死绝亡尽,小妹如不能把昆仑派余孽全部杀尽,绝不善罢甘休!” 黄子辰听完这一番话,心头一片冰凉,他真不敢想,当烈火魔女知道他就是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身上又怀有十二张秘录图影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本想把真相全盘托出,但想到可能发生的不幸后果,便又不寒而栗,未敢据实相告。 顿觉心绪一阵烦乱,内伤痛发,身躯摇晃了两下,差点晕倒在地。 云燕连忙伸手扶住,关切地说道:“辰哥,你怎么啦?” 黄子辰苦笑一下,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和神风教主恶战太久,内力消耗过甚,运气调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一提到神风教主肖云鹤,烈火魔女云燕猛一惊悟,扭头四下一望,连个鬼影也没有,神风教主及黑熊庄一干人等,不知何时,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魔女云燕脸色一沉,杀机陡生,道:“我就不信他们会飞上天去。” 倏地,将红巾罩在面上,又恢复了她原来的打扮,道:“辰哥,你在此运气调息一下,小妹去追赶一程,据我查询的结果,神风教主以及他的左右护法,都是昆仑派的弟子,他们手中,还有六张秘录图影,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从这里逃遁。” 说罢,身形荡荡而起,犹如一缕轻烟,向路侧松林中飘去。 身凌半空,又俯首道:“辰哥,江湖上盛传鬼影白刃,是昆仑派的第二十代掌门人,此人死前已有传人,此人身上有十二张秘录图影,辰哥日后如有机会,可别忘了代小妹讨回。” 话落人射,但她的每一句话,却深深地烙印在黄子辰心中,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显然,她知道的已经够多,时间一久,定会水落石出,到那时…… 黄子辰不敢往下想,暗沉吟:“我还是追上去同她一起,等把神风教主杀死之后,再将此事算盘托出了明,之后任凭她怎么发落都行。” 心意已决,毫不迟疑,掠身而起,向云燕飞逝的方向追去。 扑通!黄子辰奔出松林一丈多远,脚下被松桩一绊,摔倒在地上。 并非有人暗算。他自和神风教等人恶战数百回合后,自知逞强不得,当即返回,找一片树林深处,盘膝坐下,闭目行起功来。 这一次行动调息,足足两个多时辰才气行周天,抬头看树梢上泄下一抹残阳,四五只乌鸦盘旋扶疏间,发出阵阵刺耳的悲鸣,已是黄昏时分。 黄子辰起身拍拍尘土,整整衣冠,抹去残琴上血污,将残琴断剑,图影玉符,重新收拾好,怀着一颗沉重的心,向密林外面信步走去。 走出密林,眼前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中流水潺潺,一片碧绿,他走过去洗了一把脸,喝了几口溪水,头脑便渐渐清醒过来。 小溪上有一架独木桥,登桥而上,但见残阳西斜,晚霞飞脂,染红了半边天,景色迷人,如置身山水画中。 ‘扑’地一声轻响,一只孤零零的乌鸦从头顶掠过,瞬间飞入丛林之中。 他蓦地灵机一动,想起马致远的一首词来,幽幽然地吟哦道: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词,道尽了他此时的心绪,他踏着夕阳的余辉,怀着满腹的哀伤、惆怅,跨过小桥,往前走去。 一连翻过两道山冈,前面仍然是连绵不断的山梁。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进入一片重嶂叠峦之中。 黄子辰举目四顾,见山中有山,峰外有峰,一山比一山高,一峰比一峰险,暗道: “我姑且就在这里转转,反正也不知神风教的人跑到哪里去了,但愿能碰上。” 心中这样想,不管三七二十一,迈开大步,向群山深处走去。 此际,天色已晚,夜幕低垂,山里刮起一阵凉飕飕的寒风。 黑暗中,谷风吼啸,夜鸟悲鸣,偶尔,竟会发现一两条幽灵般的人影。 然而,这人影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忽隐忽现,时有时无,令以难测虚实。忽然,一阵阴森森的呼啸声,划破沉寂的夜空,群山回鸣,历久不息。 黄子辰还没分辨出这呼啸声来自何处,忽又嘎然而止,空余满山的回荡之声,绵延不绝。 黄子辰生来不信邪,就算真的有鬼,也要劈它三琴,把鬼打下十八层地狱。 他昂首一声长啸,压下了荡荡回声,此后,再也没有看到一条黑影出没,群山仿佛睡去,沉睡得那么平静,安详。 黄子辰冷哼一声,自语道:“哼,简直是活见鬼!”· 行行复行行,峰回路转, 左面是一条山谷,右面是一条阳关大道。 远处,灯光点点,炊烟缭绕,黄子辰暗忖道:“前面是一个城镇,此时有点疲惫不堪还有些肚子饿,干脆去那儿留宿一晚,明日再作行程。” 刚想到这里,正要放步而去,忽闻左面山谷里传来一阵奇异声响。 侧耳细细一听,断定有人在山谷里大打出手,莫非是烈火魔女追到了肖云鹤? 当下转身进入山谷,循声掠去。 弯弯曲曲地奔行片刻之久,眼前出现了一块平地,有三个人正在厮杀。 其中两人,全身黑衣劲装,黑巾罩面,手使骷髅剑,不用问,一定是神风教两大护法,追魂阴风剑和索命神砂手。 另一人身穿灰色长袍,头戴文士巾,手拿折扇,慈眉善目,道骨仙风,儒雅中别有一番威武,威武中又自带三分儒雅,想来定是一位文武兼修的儒侠无疑。 两护法一左一右,攻势凌厉,骷髅剑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逼得灰衣儒侠寸步难进,追魂索命,名不虚传,两人全力各攻三剑,灰袍儒侠险象环生。 忽闻追魂阴风剑暴喝一声,道:“老匹夫,你今天就认命吧,神风教的警语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今天胆敢管本护法的闲事,实是在胆大妄为,今夜我若杀不了你,何颜见我家教主?” 话音一落,掌剑齐举,同时攻出两招。灰袍老者看来亦非泛泛之辈,折扇一振,连攻三招,守中有攻,化解了追魂剑的凌厉攻势。 嘶!冷不防索命神砂手侧旁攻出一剑,灰袍老者向旁一闪,正好跟追魂剑的掌风撞上,硬生生地向后退了五、六步。 他急欲站稳马步时,胸中一阵翻腾,喷出一大口鲜血! “嘿嘿嘿!”追魂剑阴笑刺耳,冷冷道:“此地依山傍水,有花有草,风水绝佳,正是一个长眠的好所在,你就在这里歇歇吧!” 骷髅剑一振,挽起一缕寒光,分心刺去。 呜!半空中响起残琴呼啸之声,黄子辰右手抡琴,凌空飞下。 神风教两护法乃琴下败将,一闻琴声,魂飞魄散,看都不敢看,拔腿飞奔而去。 黄子辰动作更快,轻身一掠,从二人头顶一飘而过,残琴一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子我东找西寻,想不到二位活宝却在这里为非作歹,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是这儿风水好,让给别人太可惜了,干脆把你们葬在这儿吧。”随即扬琴一振,呜呜之声大作,霍地一挺身,人琴欺进,一口气连攻九琴,“残琴三绝”重复施展三次。 九招绝技,摄人魂魄,追魂、索命二护法像败枝落叶似的,节节败退,空有招架之功,且毫无还手之力。 黄子辰冷笑一声,振臂一连劈出两掌,掌琴交加,忽地一招‘飞云泻电’,直奔追魂剑头顶劈下! 招未落实,忽闻身后扑通声响,猛回头,只见那位灰袍老者被索命神砂手击中一掌后,伤及了五脏六腑,支持不住而栽倒在地。 索命神砂手乍见灰袍老者倒地,有机可乘,箭似的扬剑奔扑上去。 黄子辰陡然一声暴喝,身形拔地而起,‘大鹏晨翅’,凌空掠去。 “你敢伤这位前辈一根毫毛,我就让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黄子辰此时功力精湛,话落人到,两位护法吃过他的大苦头,哪敢挡封,忙闪身连退数步,急转身,仓惶遁去。 黄子辰见灰袍老者伤重不起,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灰袍老者只是一时血气停滞,晕眩在地,略一停顿,便慢慢清醒过来。 黄子辰一声怒喝,道:“哪里跑,留下命来!” 方待飞身去追,灰袍老者忽然正色道:“小英雄请留步!” 黄子辰一怔,道:“此二人作恶多端,横行江湖,我早想杀此二人,以谢天下。老前辈适才被一掌打得吐血,怎么现在反而替他们乞命,实在令人费解。” “小英雄有所不知,神风教的人固然罪恶昭彰,人人切齿痛恨,但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神风教主肖云鹤,而非其属下左右护法,滥杀无辜的是肖云鹤,只要神风教主一死,其属下俱不难改过自新,弃恶从善,吾人行道江湖,应诱人为善,不可轻动杀戮, 非十恶不赦。 第54章 意外的身份 二人说话中,追魂索命两护法早已逃得踪影全无。黄追之无望,只得说道:“高见,高见!” 灰衣老者游目四下一望,说道:“谢谢小英雄出手相助之恩。” 说罢,便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黄子辰连忙还礼,道:“哪里哪里,区区小事,前辈何必这么客气。” 灰袍老者略一沉吟,道:“小英雄年纪不大,功力之高,乃是老夫毕生仅此见过的第一人,实感万分佩服,但不知是拜在哪位高人的门下,这一行又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啊?” 黄子辰道:“这个……”话至此,他有些怔住,开始警惕起来。 他出道已久,阅历渐深,洞悉江湖险恶,无奇不有,唯恐被奸人算计,在没有明白与了解对方身份来历之前,不敢推心置腹相告。但一时又想不出适当的推辞说法,欲言又止了好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灰袍老者似有所悟,说道: “老夫一时兴至失言,不该探人隐秘,今日相助之恩,他日自有厚报,老夫就此告辞。” 长袖一拂,大踏步向山谷深处走去。 黄子辰见他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心中反而觉得过意不去,暗道:“看此人面善目慈,一脸凛然正气,出言行事既豪迈又爽快,很可能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儒侠,人家诚心诚意待我,我怎么可以对人家存有这么强的戒心?” “老前辈请留步,我有话还没说完!” 灰袍老者一扭头,止步笑着说道:“怎么啦,小英雄方才如此警惕,至此又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 “老前辈,刚才因介于这险恶的江湖风气,要知诡计多端的坏人之多,阴谋欺诈,最是应当小心和注意,所以才不敢坦诚相见,并非有意怠慢,失礼之处尚盼您海涵。” 灰袍老者道:“小英雄所言极是,目前江湖上诡云谲波,处处要存三分防人之心,像神风教那帮人,一不小心就会上了他们的圈套,的确一点也大意不得。” 微微一顿,又道:“小英雄难道不怕老夫的出现,与那神风教主有关吗?” 黄子辰急忙道:“哪里的事,老前辈请别这么说,我并未存半点疑虑。” 灰袍老者闻言,畅然一笑,道:“相识满天下,知己有几人?老夫今天虽然落败受辱,却交了你这样一位古道热肠,义薄云天的朋友,幸何如之。” 说来文绉绉的,一派儒士风度。 黄子辰见他如此豪放,甚感投缘,深思一下,道: “我此行来到苏北一带,主要目的就是追杀神风教主肖云鹤,不料,在盐城匆匆一战,被他溜之大吉,这才尾随追寻至此,哪晓得却碰上他的两个护法围攻前辈您,想来此人一定离这里不远。” 灰袍老者沉思半晌,道:“神风教主阴狠绝毒,可以说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不过,此人不仅玄功入化,而且机智狡诈,素有‘鬼才’之称,小英雄理应步步设防,处处留意。” 黄子辰道:“那肖云鹤还真如其名,行踪飘忽不定,追寻起来十分困难,眼下也不知神风教的总坛会设在何处。” 灰袍老者沉吟了一下,道:“此事老夫倒有个耳闻,据传神风教总坛就设在距此不过百里的揭阳岭云雾谷内。”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皮质地图,比划了几下。 “前辈此言当真,那叛徒竟然就住在数十里外的揭阳岭?” “是的,就老夫所知,神风教的确就在云雾谷内。” “谢谢前辈指点,在下就此告辞。此行定要杀了神风教主,不然我寝食难安!” 灰袍老者忙伸手一拦,道:“小英雄且慢!” “老前辈有何话说?” 灰袍老者恭敬道:“老夫有意追随小侠揭阳岭一行,不知意下如何?” “欢迎,欢迎!真是求之不得呢,非常高兴您的加入。” “老夫此番苏北之行,主要目的就是想夜入神风教,探探虚实,好从而号召天下英雄,决定共讨大计,然而,老夫自忖功力实在肤浅得很,和两护法一战,更感技不如人,幸遇少侠,威势倍增,实乃江湖武林之福,但愿老朽不给少侠添麻烦才好。” 黄子辰连忙说道:“老前辈这是哪里的话,我行走江湖以来,所遇的武林高手,至少也有四五十人,能够独战追魂索命两人的,还是只有老前辈您第一人,依我看来,你的功力可能不在弥山主人之下。” 灰袍老者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 “咱们现在就直奔揭阳岭如何?” 灰袍老者爽声一笑,拍着黄子辰的肩膀,道:“少侠为人豪放,说话直爽,痛快痛快!” 于是,二人并肩联袂,走出山谷,沿官道向东疾行而去。 行约十二里之遥,眼前是一个小镇。灰袍老者驻足道: “据老夫所知,神风教设坛云雾谷,机关埋伏,星罗棋布,谷内更是高手如云,偶一疏忽,就会送掉性命,实在不宜轻举妄动。眼前的小镇,已经是揭阳岭地界,是神风教的人经常出没之地,依老夫之见,不如先在此小镇稍事停留,一则探探风声,二则稍事饮食休息,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再行启程,不知少侠以为如何?” 黄子辰寻思一下,道:“嗯,好主意,前辈果然经验丰富,思想缜密。” 于是二人相携入镇,找了一家客栈, 在一间僻静偏院客房歇息下来。 客栈里,灰袍老者交代店家送来了数样上好的酒菜饭食,关好房门,提壶满满地斟了两杯酒,举起其中的一杯来回晃了晃,道: “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为我们的相逢和缘份干杯!” 举杯附唇,杯到酒干,点滴不剩。 黄子辰见他如此豪爽,也跟着干了一杯,笑道:“难得老前辈如此放得开,肯与晚辈结交,日后还请前辈多多指教才是。” 灰袍老者脸露笑容,道:“少侠,这是你的不对了,论功力,你比老夫高出太多,论身份,从你身后的残琴上推断,定是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岂能跟老夫相提并论!” 黄子辰实诚地笑道:“若谈起经验阅历来,我就未免差得太远了。” 灰袍老者嘿嘿一笑,打断他未尽之言,道: “少侠此言,也不无道理。老夫跑了半辈子江湖,论功力身份都稀疏平常,如说经验阅历,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却得到不少教训,在今后交往中,咱们谁也别客气,长短相补,互策互励。” 接着,又是一阵怅然若失的大笑,然后举杯相迎。 二人一面浅斟慢饮,越说越投机,都有相逢恨晚之感。 这时,灰袍老者肃然满面地说道: “昔年那位率领天下英雄,围攻烈火魔女,恶战三昼夜,终于大获全胜的昆仑派掌门人翻云圣手蒲剑秋,近十几年来一直下落不明,江湖上有的说他已经仙逝作古,也有的说他遁世隐居,不问江湖是非,其实,就老夫探察所得,那位前辈高人既未仙逝作古,也未遁世隐居……” 黄子辰听他一说,大感意外,道:“那么,他老人家究竟下落何方?” 灰袍老者肃容正色道:“这翻云圣手蒲剑秋啊,他就在揭阳岭。” 黄子辰闻言,既惊且喜,道:“老前辈是说,他被神风教囚禁在揭阳岭的云雾谷之内?” “正是这样,那肖云鹤本是蒲老前辈最得意的门徒之一,成就之高,在同门师兄弟中首屈一指,不料,此人恩将仇报,为了独占《神风烈火秘录》,他勾结外奸,和臭气相投的同门师弟,乘师父行功打坐之际,率众一拥而上,这一位一代天骄的武林奇人,便做了自己门下的阶下之囚。众多师兄弟,死的死,亡的亡,只有一个叫鬼影白刃的弟子,带着十二张秘录逃出虎口。” 黄子辰听他说来丝丝入扣,如数家珍,心中大感惊异,以为这老者定是一位大有来头的风尘奇人,亲敬之心油然而生,当下将自己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述说一遍。 “前辈可曾知道,师爷现在是死是活?” 灰袍老者悠悠然地说道:“此事乃武林一大疑案,老夫此番苏北之行,主要的就是为了查实这一件事。” 推开窗户,望望天色,又继续说道:“昆仑派发生巨变之事,一直秘而不宣,武林中人知者寥寥,此中内幕究竟如何,尚待查究,咱们今番揭阳岭之行,如能顺利地找到你的师爷,自然不难弄清原委始末。” 话至此,话锋一转,又道:“现在咱们先行功调息一下,待更深夜静,就动身直奔揭阳岭!” 灰袍老者首先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行起功来。 黄子辰当然知道此番揭阳岭之行,险阻重重,事关重大,当下一言不发,盘膝坐于灰袍老者侧旁,也闭目运起功来。 半个时辰后,二人行功完毕,老者起身道:“少侠,咱们现在就开始动身,如何?” 黄子辰略一点头,二人正欲举步而出,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前辈上下怎么称呼?我还尚未请教。” 灰袍老者一闻此言,脸色大变,未语先洒泪,沉思良久之后,才戚然说道: “罢了,你最好不要问我是谁,就把老夫看成一个落魄江湖的穷儒为好。” 这神色,这话语,实在唐突,怪异,黄子辰不禁一怔,道: “前辈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肯以真实姓名相告,叫我如何才把你当落拓江湖的穷儒看待,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灰袍老者一声长叹,道: “唉!少侠年纪太轻,纯真无邪,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难言之隐,只怕少侠一旦知道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时,会和我绝交,甚至动手相搏,故而不敢明言。” 黄子辰闻言,顿觉眼前之人,可能曾经步入岐途,作过一些坏事,当即正色说道: “前辈万万不可如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仍不失为俊杰,务请据实相告。” 灰袍老者耸然动容,泣泪涕零,道:“少侠宽仁厚德,胸怀磊落,老夫感激不尽。不过,老夫恶名满天下,罪孽深重,即使少侠肯于宽恕,天下英雄却断断不会另眼看待,倒不如让过去一切埋葬心底,重创一番事业为佳。” “前辈之言差矣,天下仁义之士固然多如牛毛,恶魁枭雄也同样多如牛毛,却没有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由恶魁枭雄一变而为侠客义士的人。前辈如肯以真面目昭示天下,正可树一个绝佳的千古楷模,何乐而不为呢?” 灰袍老者沉思良久,脸色顿然,连声感慨地说道:“对!对!” “那么,前辈来历……” 灰袍老者犹豫了盏茶工夫,才吐出七个字来,道:“神风教主肖云鹤。” 这七个字像一把钢刀,“嚓”地刺在黄子辰的心坎上,顿时全身热血沸腾,复仇的火焰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 神风教主是他母亲的仇人,也是他师父的仇人,他恨他入骨,忽将残琴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相拼。 目暴烈焰中,但见眼前自报名姓之人,眉慈目善,一脸凛然正气,哪里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师门叛徒肖云鹤。忽又把残琴收住,问道: “前辈请别说笑话,免得发生误会,因为那姓肖的和在下仇深似海。” 灰袍老者道:“孩子,别怀疑了,老夫的的确确是你妈的仇人,你师父的仇人,当然更是你的仇人。” 探怀摸出一条蒙面黑巾,往脸上一罩,露出一双精光熠熠的二目,又道:“孩子,这一下你相信了吧?” 黄子辰定目一看,眼前老者果真与历次所见的神风教主一模一样,遂顿足暴吼道: “不错,一点不错,果然是你,你这个杀人魔王!” 愤极之下,残琴抡得呜呜作响,欺身探臂,一招“否极泰来”击下。 神风教主临变不乱,取下蒙面巾,仍然是一脸凛然正气,对压顶的千钧攻势,好似浑然无觉,根本没有一点还手的迹象。 不禁大感惊异。 此时,他觉得若让其一琴毙命,实在太便宜他,忽将残琴一收,倏然一探左臂,向神风教主右手腕扣去。 怪! 神风教主既不闪避,也未抗拒,黄子辰轻而易举地将他右手腕扣在手中。 黄子辰残琴高举,怒喝道:“姓肖的,你今天究竟安的什么心,玩什么阴谋诡计?为什么如此顺从?” 神风教主微微摇头,仰天一声深沉的喟叹,一句话也没有说。 腕上猛一加力,肖云鹤冷汗滚滚而下。 “好你个恶魔!我就不信你是铜打铁铸的,今天若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小心老子要一刀子一刀子地割你的肉,让你受尽痛苦,慢慢地死去!” 神风教主肖云鹤思忖了片刻,感慨万千地说道:“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往日之事好比恶梦一场,还提它作甚,老夫自知罪孽深重,虽死莫赎,你赶快下手,琴劈也好,刀割也罢,一切悉听尊便。” 第55章 重归和好 黄子辰生性刚强而怪癖,闻言睹状,觉得神风教主此举悖于常理,说不定别有隐衷, 或者代人受过。 他偶一转念联想到百莺冒充烈火魔女的事,手腕儿软了下来。 “我问你,你乔装成如此模样,又和左右护法一场拼杀,倒蛮像那么回事,究竟目的何在?” 神风教主肖云鹤闻言,从从容容地说道:“过去你娘和您师父所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老夫方才所说的话,也是字字句句属实,我自认罪大恶极,不过,现在却是满怀赎罪之心,没有丝毫恶意。” 黄子辰大喝一声,道:“闭上你的臭嘴,鬼才相信你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残琴一振,欲待击下。 “孩子,你娘一生的不幸遭遇,是我一手造成的,甚至当我发现你的功力大进,有摧毁神风教的危险时,曾与两大护法议定诱敌杀人之计,欲置你于死地,但是,为父此刻,真的是天良发现,愿以死而谢天下。” 微微一顿,又道:“此刻我说这些话的目的,绝无丝毫求你饶恕之意,为了你娘,为了你师父,你随时随地可以把我杀掉,而且此时你的确有这个功力和机会。” “我此时要杀你,实属易如反掌,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痛快地死去,我再问你一遍,既然定下杀人之计,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反而乖乖地作了我的刀下囚, 这究竟目的何在?” 神风教主苦笑一下,道:“实不相瞒,当我眼看你上了圈套,把我真的看成是一个落魄的穷儒,推诚相见,有意同往揭阳岭时,为父的确曾想把你诱进神风教总坛,擒而杀之,父子之情似乎是与生俱来,一路上边走边谈,我觉得你是一个可爱、善良,而又行侠仗义的一代少年英侠,进而,也想到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罪恶,悔过向善之心,油然而生,因此,为父没有把你带去揭阳岭,而把你带来此镇。” 说来词诚意挚,肃容涕零,一声声感人肺腑的长叹。 黄子辰察言观色,再回想一下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故,心中也着实纳闷,认为事有蹊跷,但他仇恨太深,却又不肯轻易置信,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你阴诈绝毒,诡计多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天晓得你此时在动什么脑筋?”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边,一定正在这样想,认为为父这样做,定是企图唤起你的孝心,希望你能认我为父,进而夺取你怀中的秘录,玉符,然后再把你杀掉,以免后患。” 黄子辰听在耳中,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暗道:“这个老东西确实厉害,连我心中所想,他都摸得清楚,难怪武林中人会那样畏惧他,先师也在说他功力和机智江湖无人匹敌。” 心忖至此,忽听神风教主又语重心长道: “子辰,为父句句实话,信不信由你,试想,咱们二人方才行功打坐的时候,为父如若真的有杀人夺图之心,实在是简单容易至极,大可以乘你进入浑然忘我之境时,一掌把你劈死,再把图影玉符取走,何必非要把你带至揭阳岭,多费一番手脚。” 黄子辰愕然如梦方醒,心忖:“此言不假,刚才他要是下手行凶,我恐怕已是个泉下亡魂,难道他真的回心转意了不成?” “老夫这些话并无任何目的,既不想求你宽恕,也无意要你承认你是我儿子,更不想强留你在我身旁,你如果认为老夫该杀,可杀,就立刻动手行事,如认为老夫真的可能放下屠刀,另创一番事业,以赎前罪,就留在我的身边,如若二者都不愿意,那你可以远走高飞,自创锦绣前程,何去,何从,一切由你自己作主,为父绝不强求。” 话虽说得从容,内心却似乎有着千悲万痛,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人生血骨之躯,父子骨肉乃是天性,尽管黄子辰对神风教主仇深似海,然而,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三条路,不能不加考虑了,一是杀死肖云鹤,为母亲和师父报仇,二是父子相认,携手另创一番事业,三是独自远走高飞。 他仍自右手握着残琴,左手紧紧地扣住神风教主的右手腕,脑海中思潮如涌,剪不断,理还乱,久久难下决断。 为了娘,为了师父,我应该把他杀死在这里。 可是,他千真万确是我的生身父亲,而且更不幸的是,他已经悔过自新,自认罪恶深重,死而难赎,愿意死在我的手中! 要是他依然执迷不悟,为非作歹,我相信我会一琴砸烂他的脑袋,现在他既然一心向善,却又不忍下此毒手,落个不孝之名。 那么,怎么办呢? 黄子辰思前想后,莫名所措,既不忍杀死现已改过自新的父亲,又不愿违背对母亲和师父发下的誓言,良久,良久,他忽然悲痛欲绝地长叹一声,道: “妈,师父,原谅孩儿一身是恨,杀心仍在,不曾手刃仇人。不过,妈,师父,我绝对没有违背誓言的意思,这件事姑且搁起,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交待。” 心意既决,忽然悲啸一声,撒手夺门而去。 身后响起一声深沉悲痛的叹息,神风教主没有拦阻,也没有追出去。 黄子辰头也不回地疾奔一程之后,猛然止步转身,纵上斜对面的屋脊,伺机观察动静。 刚刚俯下身形,还未决定去向,“嗖!”身后院内泻下一条黑影,细心一望,正是追魂阴风剑。 “嗖!”又是一声,索命神砂手亦接踵而至。 这二人一面徐步而行,一面东张西望地似乎在找寻什么,此刻一闪身,走进神风教主所住的房间。 黄子辰脑中灵机一动,暗忖道:“肖云鹤改过自新的事,是真是假,只要一听他和此二人的谈话,便可分晓,如若另有诡计,我就把他们三个斩尽杀绝。否则,我似乎不该再继续那样对待生身父亲,想来母亲和师父在地下有知,亦会原谅我的苦衷的。” 思忖间,人已翻身下屋, 一声不响地欺身来至窗下。 但闻追魂阴风剑说道:“教主,黄子辰那小子哪里去了? 我们在揭阳岭总坛里里外外,埋伏下百余教中高手,待教主诱引那小子赶来送死,不料,左等不来,右等不见,还以为发生意外,想不到教主却在此黯然流泪,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神风教主的声音: “师弟有所不知,本教主打算按原计划行事,把他诱至云雾谷,擒而杀之,并且夺下图影玉符,岂知,和他一路行来,忽觉得彼此甚是投缘,顿生悔过之心,怎么也下不了杀害自己亲生儿子的狠心,不瞒二位师弟,黄子辰的确是本教主的亲生骨肉,故而让他一走了之。” 追魂阴风剑怒气冲冲道: “教主,你妻儿满天下,此乃尽人皆知之事,怎么忽然对此人有了父子之情,想那小子乃是师兄的传人,且已正式接掌昆仑派,专门和咱们作对,尤其武功奇高,强取不易,好不容易把他诱进圈套,教主怎可改变初衷,莫非想要放弃神风教的一片大好基业不成?” 神风教主心平气和地说道: “说实话,老夫独自思量良久,确有把神风教让给两位师弟之心,从此远走西域,不问尘世间事。一念生善,回首处尽是罪恶,从今后,得饶人时且饶人,一切应顺乎天理人性,断断不能违反天伦,不然,因果轮回,丝毫不爽,迟早会得到应得的报应,吾儿子辰对付我,就是一个例子……” 不等他说完,忽闻一阵嘿嘿冷笑,追魂、索命几乎同时吼道: “师兄一向心如铁石,以玩弄天下人自误,是什么原因,使你变得大慈大悲起来,满口的仁义道德,你难道忘了,想当初,咱们在昆仑山背坡上饮血宣誓,决心夺取《神风烈火秘录》主宰天下武林的事了?” 神风教主正色道:“自然记得,不过,师父对咱们不薄,虽然,有意把第二十代掌门人的位子传给师兄白刃,冷落咱们,但咱们那样恩将仇报,欺师灭祖,实是大逆不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吾等理当革面洗心,弃恶从善才是。” 话还没有说完,二人已是不耐烦,勃然大怒,道: “教主,咱们初创神风教时,你是何等胸怀,何等抱负,一心一意君临天下武林,现在眼看成功在望,你却突然中途变节,实在令人寒心,今天你就是心甘情愿把教主让给我们,也难善罢甘休!” “那么,两位师弟意欲何为?” “上上之策当然是师兄回心转意,继续主持教务,取代昔日昆仑派的地位,领袖武林,万一当真心生退意,也必须把这场假戏继续演下去,料想你既将那小子活活放走,他对你一定有三分好感,不难再诱他上钩,直至把他擒而杀之,任凭师兄想走便走,想留则留。否则,休怪我们不念旧情,出手冒犯。” 神风教主叹息道: “两位师弟的心肠未免太狠毒了,想那严志刚乃是愚兄的亲生骨肉,你们把我杀死,老夫也断断不能诱杀吾儿。” 追魂、索命二人闻言,怒气横生,嘿嘿冷笑道: “这么说来,咱们之间是无法善言啦?” 神风教主肃然正色道: “愚兄千言万语,总归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肯改邪归正,一切仍未为晚,若不然,悉听尊便!” 言罢拂袖而起,健步一探,大踏步地向房外走去。 霍然,追魂阴风剑暴喝一声,道:“哼,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老夫的一只左手几乎断在那小子手里,今天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唰!”白苍苍的骷髅剑一抖,沉声道:“姓肖的,凭你的功力修为,单打独斗,俺二人自叹不如你,如果是以二对一,嘿嘿,你还差的远呢。” “远”字出口,骷髅剑挽起一缕阴森森地寒雾,“追魂索命”,“流星赶月”,瞬息间连攻两招,势沉力猛,捷若旋风! 此人之言不伪,神风教主功力固然了得,但两大护法反目,联手齐上,就不免相形见绌,互拆五十招后,已被迫处于下风,险象环生。 “哗啦!”一声暴响破空而起。 及目处,窗门完全破裂,黑影倏闪,黄子辰扬琴一跃而入。 追魂、索命二人一见是黄子辰,早已吓得胆裂魂飞,哪敢恋战?当下争先恐后,夺门逃遁。 黄子辰道: “爹,咱们追,今天无论如何要把此人杀死!” 神风教主乍听黄子辰,承认自己是他的父亲,心中大感欣慰,当即释然大笑,道: “辰儿说得对,咱们追!” 身形一闪,当先穿门电驰而出。 二人说话之间,稍有耽搁,当先后奔出房门,追魂、索命二人已经纵身跃上斜对面的屋顶,当父子二人接踵赶来,他二人穿房越脊,已在十几丈以外。 二人决心要杀敌,尾随猛追,怎奈城镇之内,房屋纵横,或高或矮,或大或小,地势十分复杂错综,追了约一顿饭工夫,二人突然消失在夜幕之中。 黄子辰狠狠地一跺脚,道: “爹,这两个魔头简直是幽灵,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们溜之乎也。” 神风教主道: “辰儿,此二人与为父同事一师,轻功极高,与咱们父子俱在伯仲之间,此地房舍阡陌巷弄交错,实不易追赶。” “那么,以你老人家的意见,下一步应如何走?” 肖云鹤沉思片刻,道: “以为父之意,不如立刻赶去揭阳岭,守株待兔,方为上策。” 微微一顿, 又道: “揭阳岭,云雾谷那儿机关图阵,星罗棋布,险甲天下,我们如能在追魂、索命二魔前赶到,或可消弭一场空前未有的浩劫,万一被他们捷足先登,操纵整个神风教,实在不堪设想。” 黄子辰沉吟良久,觉得此言极有道理,当下颔首赞同,父子二人遂出离客栈,顺逶迤山势小径,施展陆地飞腾之术,捷若电闪风驰直奔揭阳岭而去。 途中,黄子辰想起一事,道:“爹,师祖他老人家真的囚在神风教总坛内?” 神风教主一听此言,扑簌簌滚下两行热泪,道: “为父一身是罪,死而难赎,早在师门发生惨变之初,他老人家便已亡魂丧命,而且是死在为父的手中。”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伤心至极。 第56章 放下执念后的日子 黄子辰内心的痛苦,比他还要强烈三分,爱恨交织,恩仇相连,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是亲情的归属?还是他自己太想父亲?只是默默而行,错觉中的自己早已把脑子里很多古代的记忆和自己的当下结合在了一起,错觉吧,让眼泪往肚里流,让痛苦啃蚀着自己的心灵。 他心里不停地自己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呢?这事虽有蹊跷,但却如此真实而不可反驳。” 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思索了很久,却始终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应该杀掉这个血海仇人还是背叛这生身父亲。 两条孰是孰非,他无法断定。 肖云鹤叹道:“一步错,步步错,往日一念生邪,铸成千古大恨,思想起来实在无颜对生身,无颜见妻儿子女,更愧对先师和师兄……” 他扭头望了黄子辰一眼,又郑重地说道: “子辰,我知道你的心里很矛盾,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拿定主意,我的好孩子,你不必犹豫,为了你娘,为了你师父,你应该把我杀死掉!” 黄子辰听到这里,突然大声吼道:“爹,别说啦,别再说下去,我不要听,我受不了!” 说着说着,一头扑到肖云鹤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父子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哭成一对泪人儿。 “辰儿,你若想杀我,现在还来得及,或者你独自离开我吧,等为父回到神风教,彻底地重整教规,再料理几件事情之后,定会自我了断,以谢天下。” “爹,不管怎么说,您老人家总是我的生身父亲,儿子愿意一直陪着您。” 神风教主听他这一说,凄苦的脸上泛上一丝笑意,二人拭干眼泪,整整衣冠,重新上道,飞奔而去。 尽管黄子辰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急待明了全盘始未经过,却始终没有一问的勇气。 二人有意无意间,似乎都不愿意提伤心的往事,一路狂驰急奔。 揭阳岭近在五十里内,以父子二人的功力,一个多时辰,已进入一个云绕雾缠的绝谷之中。 神风教主在前,黄子辰稍后,穿过两道山岭,直向群峰环抱之处奔去。 急行片刻,眼前是一道宽约丈许,两边绝壁插天的峡谷,进入峡谷,但见四面崖壁环峙,中间是一马平川的阔野,远处,灯火辉煌,有一片黑压压的房舍,院落。 黄子辰道:“前面大概就是神风教所在地,这里的确险甲天下,峡谷两边如有埋伏,纵然是第一流高手,也插翅难入。” 神风教主点点头,道:“辰儿所言极是,自从神风教成立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能越过这一道峡谷,如被追魂、索命二人盘踞此地,实是天下武林的一大隐患!” 前行百余丈,道路被八棵桂树所阻,肖云鹤道: “辰儿,你别看前面只有八棵桂树,实则,这乃是奇门遁甲图中之一,‘八桂成林’,一旦误入此阵,就会发觉桂树广袤无涯,如非精通八卦易理者,休想走出此阵,你要小心跟着父亲走,误踏一步,就会铸成大错。” 黄子辰起先将信将疑,当他进入桂林之后,发现林内树木纵横,一望无涯,先前所见的景物,此刻一概消失不见,隐约中,林内阴风习习,透体生寒,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神嚎鬼哭似的怪啸。 至此,他才相信父亲所言不虚。当即小心翼翼地一步一趋接踵而行。 走出桂林,疾奔四五里,前面的庄院已遥遥在望。 只见远处有一道粉红色的围墙,围墙正中央,是一座高大宏伟建构别致的门楼,走过去细一打量,可以发现这座门楼约有四五丈高,雕梁画栋,鬼斧神工。楼顶四角各卧着四只栩栩如生的木狮,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傲然雄视着四面八方,大有目空一切之概。 门楼的横匾上,写着四个斗大的金字:“傲视苍穹”。 黄子辰看罢,暗道:“原以为神风教设坛之处,不过是一个枭雄恶魔聚会的山野之地,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气派?” 心忖至此,突闻耳畔风声如涛,神风教主忽地纵身拔起三丈多高,猛劈一掌,一块“傲视苍穹”的横匾,立时碎作数十块,纷纷坠落下来。 黄子辰见状一怔,莫名所以地问道:“爹,你这是做什么?” “辰儿,此处乃是一切罪恶的发源之地,早该付之一炬,为父此番以沉重的心情,返回揭阳岭,就是想亲手毁掉一切,免得被奸人盘踞,危害天下武林!” 黄子辰道:“我还以为房屋建筑,根本毫无善恶可言,有罪的是人,眼前的这一大片庄院,可以是罪恶的所在,同样也可以成为仁义之地,及时擒住追魂、索命两个顽凶,以谢天下四海英雄对您老人家的看法,就一定会改变,甚至娘和先师在地下有知,得知父亲痛改前非,也会宽恕您老人家的!” 这一番话,诚挚中肯,神风教主不禁感动得涕泪交流。 “辰儿,你说得对,请相信我,为父一定不会使你失望!” 父子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切的误会仇恨,全部一扫而空,此刻这位弃恶从善的父亲让黄子辰倍感亲切。 在门楼下伫立半晌,父子二人迈开大步,向院里走去,步履沉稳有力,充满了活力与自信! 庄院内楼宇亭台环立,来往行人如流,个个都对神风教主执礼甚恭。 父子二人绕朱阁,转翠楼,来至一间别致宽敞的静室。 进入静室不久,忽见一个仆从打扮的中年汉子,急匆匆地走进来,奉茶献酒,揖首让座, 周到至极。 神风教主道:“王平,总坛两个护法回来了没有?” 唤作王平的汉子,立刻恭恭敬敬地答道:“还没有,他们两位爷不是和教主一起出去的吗?” 神风教主冷冷地道:“立刻传本教主的令谕,令教中高手把守峡谷,如果发现他二人,即刻格杀勿论!” 王平骇然失色道:“教主,你……” 神风教主脸一沉,道:“传我令谕,不必多问!” 王平躬身应诺,转身而退。 “回来!”神风教主喝止王平,郑重其事地道: “你传谕之后,再晓谕全教弟子,说本教主决心彻底整顿神风教,去芫存良,弃恶为善,有意洗面革心,追随本教主者,可留揭阳岭,冥顽不化,执迷不悟者,应即刻离开此地。如敢阳奉阴违,甚至图谋不轨者,绝不宽恕,一律格杀无赦!” 王平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满脸茫然惊愕之色,再三称是,疾步而去。 来至门口时,神风教主又吩咐道:“王平,你顺便告诉莺儿、雷儿一声,叫他们立刻到这里来,老夫有事交待。” 不一会儿,金笛浪子肖雷和姑娘百莺,相继来到静室。 黄子辰一见百莺,毕竟稚气未减,忙说道:“百姑娘,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现在你不怪我吗?” 百莺释然一笑,道:“辰哥哥,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那是上苍的安排,丝毫不能怪你。” “这么说来,你不再恨我了?” 百莺娇滴滴地道:“其实,人家心里很恨你,但每当一见到你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恨不起来,你说这事多怪!” 一句话不胜娇羞,她低下头去,逗得众人都笑起来。 神风教主肖云鹤听他二人话中有话忙追问究竟。 黄子辰与百莺姑娘犹豫了很久,才将过去的那段痛苦,而又甜蜜的往事和盘托出。 神风教主听说二人,早已结下了百年鸳鸯盟,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 “好极,好极,莺儿温柔贤淑,辰儿文武兼备,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这件事完全包在老夫身上,待少过数月,把神风教整顿出一点眉目之后,便派人去龙吟堡请百大侠来,并柬请群豪,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一则当众宣布解散神风教,二则给你们完婚。” 百莺闻听师父一说,羞得面红耳赤,心如鹿撞,几乎要往地缝里钻。霍地娇躯一晃,头也不回地向屋外奔去。 黄子辰也觉得很难为情,亦跟着跑了出去。 静室中,仅仅剩下肖去鹤与金笛浪子肖雷父子二人,此刻相互会心的一瞥,也携手走出门去。 自此,黄子辰便安心地住在揭阳岭云雾谷内。 肖云鹤、肖雷、百莺以及黄子辰四人的书房卧室,都在一座宏伟豪华的楼宇之内。大家近在咫尺,朝夕相处,同进饮食,时而通宵达旦地畅谈,彼此间毫无介意。 起先,黄子辰和肖雷之间,甚感格格不入,时间已久,二人逐渐融洽,亲热得和亲兄弟一般,谁也不再提及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百莺对黄子辰爱意早生,虽说他由于师命难违,毁了父亲一条腿,使得她自己大为伤心,一度曾欲削发为尼,终身不嫁,恨黄子辰入骨。但爱之一字,一旦深植五内,犹如鬼魂附身,挥之不散,驱之不去。今日重逢揭阳岭,旧情重谈,倍觉亲切,爱心一生,恨意全消。二人都深深地感觉到,爱,似乎长了翅膀,向前振翼疾飞,彼此深深地陷入了爱河。 时间很快过去,弹指一挥间,半月有余。十几天来,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大家生趣盎然,朝气勃勃,充满了希望与和气。 一日清晨饭罢,教主肖云鹤把肖雷,百莺,黄子辰三人召集在静室,郑重地说道: “解散神风教,当下已准备就绪,邀约天下豪客的柬贴,亦派专人送至武林各大门派,现在当务之急,莫过于潜修上乘武功,因为追魂、索命二人闻风远遁,教中几个武功高超之徒,本在必杀之列,不料一时疏忽,也被他们潜离总坛。同时,老夫过去声名太坏,几乎恶满天下,武林同道怀恨极深,一旦改头换面,难免有人不肯轻易相信。如果老夫料想不差,邀宴群豪,给辰儿、莺儿成婚之日,不但追魂、索命等一些不思悔改之徒,会前来寻畔滋事,而且武林各大门派中人,亦会有人起而刁难。” 金笛浪子肖雷道:“老爹之言极是,为了对付那批怙恶不悛的恶徒,咱们必须作周全的打算,第一件事就是要进修上乘武功,只是不知从何着手?。”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黄子辰对此亦有同感,沉吟半晌,道: “哥,进修上乘武功,看来简单不过,想那《神风烈火秘录》,乃是武林相传的第一奇书……。” 神风教主肖云鹤不等他说完,便指着身旁的一个铁箱子,道:“辰儿小小年纪,见地却高人一筹,可喜可贺,为父意思正是这样,这个铁箱子里面共有六张《秘录》,为父亦想从即日起,开始传授你们这六张《秘录》上的上乘玄功。” “卡嚓”一下打开铁箱子,里面赫然放着六张一尺多长八寸余宽,五分厚薄的金片,金片上很精巧地绘着各式各样的图形,或坐或卧,或挥剑斜刺,或连掌猛劈,栩栩如生。 他一张张地全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道: “我叫你们齐集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修习这六张宝图上的功夫,十八张《秘录》,每一张上面都有一招绝学,可以单独为用,不过,真正冠绝天下,则十八张图形脉络一贯的“御气神功”,你们首先应将宝图上的玄奥参悟透彻,然后再逐步修练掌剑绝招,以及‘御气神功’……” 黄子辰道:“爹,孩儿曾听先师提示,要想把‘御气神功’修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必须十八张宝图兼修。” 肖云鹤点点头,“嗯,辰儿说的对,事实确是如此。” “爹爹,其余的十二张图影都在孩儿身上,咱们将十八张宝图,从头至尾参悟透彻,那咱们四人的功力,就可以冠盖武林,惩恶扬善,干上一番正义事业,重整师门往日的声威!” 说做就做,毫不迟疑,当即将十二张秘录图影找了来,也就是鬼影白刃两条大腿,以及腹背上的四块人皮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神风烈火秘录》上的武学,旷古绝今,不知疯狂了多少武林中人,今番十八张宝图秘录完璧,全在眼前。毋庸说,在场之人莫不皆大欢喜! 黄子辰得知父亲决心重振昆仑派的声威,龙凤玉符自是不可缺少的信物,略一思忖之后,便将玉符也一并交给了神风教主肖云鹤。 神风教主细看片刻,郑重地收起掌门信物之后,徐徐说道: “辰儿肯把十二张图影拿出来,共同进修,不仅是昆仑派之幸,而且是整个江湖武林之福。雷儿,莺儿应倍加努力,也算不负辰儿的一片良苦用心。” 金笛浪子肖雷,与姑娘百莺自是喜之不胜,齐声向黄子辰致谢。 于是,四人当即围在八仙桌旁,专心致意地参悟宝图上的玄奥武学。 肖云鹤和黄子辰,对自己保存很久的宝图,都已潜修到登堂入室,当下各就所知,详加注解,彼此都获益良多。而肖雷和百莺则如旱苗逢甘雨,更是获益匪浅。 第57章 绝处逢生 武林中人,热衷神功绝技,四人直至夜半三更,身心疲惫,吃了一顿丰盛的夜宴之后,才将十八张宝图,全部装入铁箱之内,藏在神风教主的密室之中,这才各自回房安息。 自此,肖云鹤每临夜深人静之际, 便潜入密室。…… 两个月转眼过去,神风教主的功力大成。一日,把黄子辰唤进静室,感慨颇深地道: “辰儿,你来揭阳岭这么久,我们父子还未好好地痛饮一场,今日为父备下一桌酒宴,咱父子在一起痛饮一醉如何?”. 黄子辰见父亲如此热情,心里很高兴,遂点头称是。 险恶江湖,当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父子入席之后,神风教主肖云鹤,把预先准备好的毒酒递给黄子辰,而他做梦也想不到其中的关键,杯盏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黄子辰忽觉腹内剧疼难忍,才知上了豺狼成性的神风教主的大当,当即霍然而起,怒目戟指,切齿道:“你??你好毒的心肠!”发话中,拼全力向黄云鹤劈出一掌。 肖云鹤冷笑道:“小子,本教主成全你去见阎王,免得耽误本教主的好事!” 话落招出,挥掌如电闪雷奔,“当!”的一声,两招一迎一进,快似电光石火,两股暗力撞在一起,势如石破天惊! 在过去,双方硬拼一招,败落的一定是教主肖云鹤,但此刻黄子辰身中巨毒,已成强弩之末,但见肖云鹤一动未动,而黄子辰却被震得倒退七、八步,摇摇欲倒。 神风教主一招获胜,心内大喜,狂笑一声,道: “小子,怎么样?本教主不是虚言恫吓吧,识相点最好是俯首屈膝,听命老夫,或可苛延残生,如敢哼半个不字,嘿嘿,保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黄子辰眼见师门叛徒露出了真面目,仇恨的火焰烧得全身发抖,一声厉啸,道: “你个王八蛋,别做清秋太梦了!我但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阴谋得逞!” 心中恼恨,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琴掌交挥,挺身暴进,猛攻两掌两琴。 不幸,腹内巨毒发作,蔓延全身,真气涣散,功力大减,肖云鹤翻腕一掌,把他劈得飞了出去,撞在身后墙上。 “咚!咚! 咚!” 房外传来三下叩门之声,但闻好几个熟悉的声音,有人禀道:“教主,总坛左护法,总坛右护法门外求见。” 肖云鹤闻言, 略一犹豫,收势转身道:“传本教主令谕,宣二人听候后差遣。” 房门“吱呀”一响,推门走进四个黑衣大汉。除追魂、索命两大护法外,另有两个横眉竖目,一脸凶煞之气的中年汉子,四人一进门,齐施一礼,垂手侍立。 紧跟四人身后,百莺姑娘素装银裹,也走进静室。 此时,神风教主面目狰狞,一脸阴险狡诈的得意之色,瞟了百莺一眼,吩咐四人说道: “把小子打入地牢,一切听候本教主发落。” 一闪身,横跨三步,伸手疾点百莺姑娘的“迷魂”穴。 两大护法与两个黑衣大汉,闻言躬身应诺,发一声清啸,一齐将黄子辰团团围住。 他方才撞在墙上,头晕目眩,眼前追魂、索命他已无力招架,再加两个高手处境更加艰难,暗自悔恨道: “一错百错,步步错,只恨自己太糊涂,上了肖老贼的圈套,落得这般悲惨下场,事到如今,只有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死念一生,豪情陡发,“呜”地一声,残琴挽起一缕狂风,从四人身前扫过,直往神风教主扑去。 残琴铮铮,在追魂、索命二人听来,几乎是鬼影白刃的厉啸,不禁骤然后退两步。 神风教主见状大怒,吆喝道:“这小子已服下本教主分筋错脉的毒药,药力大发,根本不堪一击,你等怎么这般畏首畏尾,胆小如鼠?” 余音未落,琴掌攻到,黄子辰企图拼死一搏。 倏地振臂运掌,一招“推山填海”,只用了八成功力,金风呼啸而出。但闻黄子辰闷哼一声,身躯被震飞起来,撞破后窗,箭也似地向屋外飞坠而下。 在绝命谷时,鬼影白刃曾将数十年潜修的真元之气,全部移至黄子辰体内,狮吼岗事完,他和白琴姑隐迹深山,潜修半年,又把十二张图影参悟透彻,内力之深,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今虽不幸暗中奇毒,被一掌劈得破壁飞出室外,神智依然清醒,忙提聚一口残余的真力,缓住坠势,飘飘而下,坐在地上。 他一身是仇,恨海无边,原以为一旦学得神功绝技,定可复仇除恶,哪知,一波三折,复仇不成,反被肖云鹤诱骗,诓去秘录图影,掌门玉符。 最使他愤恨耻辱的是,神风教主阴险狡诈,做作得惟妙惟肖,俨然有慈祥长者的风度,不但使他心甘情愿地交出图影、玉符,而且还“爹爹,爹爹”地叫不绝口。 此刻,他身中巨毒,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有好几处皮肉被撞破,鲜血涔涔渗出,衣裳处处殷红。 这一点小伤不能算很重,重的是他被击碎的一颗心,是昆仑派重振声威的希望……。 渐渐,心胸内剧痛阵阵翻滚不止,暗一运气,血脉停滞不通,真气难以提聚,手脚也随之开始发冷,情知毒性已发,危在旦夕,心头泛起一缕凄苦怆凉,忍不住潸然泪下。 “娘,孩儿太对不起您老人家,认贼做父,错过了给您报仇的机会!”他俯首哀告道。 “师父,徒儿辜负了您的大恩大德,误入虎穴,错过了清理门户的机会。”他仰天悲呼道。 死,并不可怕,人活百岁,难免要有一死,可是,娘和师父的血海深仇谁来报?让恶魔叛徒逍遥自在的活在世上,为害天下武林,这正是自己铸成的大错,死赴黄泉,将有何面目以对先人! 然而,身陷绝地,毒性已发,死神的手在不断地招唤他。云雾谷内机关密布,高手如云,他能活着离开揭阳岭吗? 他茫然若失中恍然到自己来到这古代,但一次又一次的复仇和修行,让他忘记寻找回去的办法…他很无奈,不想死,但又实在没活着的半点信念。 适在此时,静室内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透过桃花林荫,隐约可见窗边有五个人头伸在一起,那是神风教主和追魂、索命等五人。 十只贼眼滴溜溜的正自转来转去,不停地张望着。显然,他们正在注视着他的生死,或者料定他已经死了! 肖云鹤凶残可怖的目光里,激起了黄子辰求生复仇的力量,他想到:为了逝去亲人,也为了他自己,更要为了回到现代。他必须要坚强的活下去,要逃离虎口,要亲手杀死罪恶滔天的师门叛徒肖云鹤! 如此一想,冥冥之中一股神奇力量,使他“呼”地挺身而起,往茂密的桃林奔去。 人,就是这样,当希望之火燃烧不熄之际,往往会超越生命的极限,黄子辰此刻正是如此,虽然剧毒攻心,却依然紧咬牙关,拼命般向前奔跑。 然而,他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嗖嗖”的异响,显然,神风教主等人已经尾后紧追过来。 不过,他并不惧怕,也不曾回头察看,当下运足最后一口真气,施展开上乘的轻身功夫,向桃林茂密处风驰电掣而去。 这一大片桃林,广袤无垠,黄子辰足足奔行了顿饭工夫,才走到林边。 穿过一片草丛,眼前怪石交错,地势凸凹不平,难以举步。 在乱石丛中疾奔片刻,通路被直指云天的绝壁拦住。 道路被阻,后有追兵,怪啸声此起彼落,回头一看,幽灵般的黑影,几乎满眼皆是,此时,他深感精疲力竭,毒性已蔓延四肢百骸,阵阵巨痛,使他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倒。 急忙伸手扶住光滑如镜的绝壁,才算勉勉强强地立稳身形。 静立片刻,神智稍复,仰头一望,绝壁陡峭,寸草不生,高插云霄之中,不用说,他面临的又是一处凶险之地! “我不能死!我要报仇!”这句话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用力挺直了胸脯,一振手中的残琴,沿着绝壁踉踉跄跄地走去。 走出十几丈远,耳畔响起一阵似是金铁撞击之声。 接着,是一声深沉,凄楚,凄凉而又极端愤慨的叹息声。 黄子辰一怔,暗道:“这声音从何而来?莫非此处附近有人不成?” 心中犯疑,脚步陡然加快,循声寻去。 顺着绝壁,前行数丈,忽然出现一条三尺多宽的石缝。 绝壁石缝内,不知有多深多长,更不知通向何处?但闻阴风如泣扑面而来,那金铁撞击声,叹息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里面一定有人,我姑且进去看一看再说。” 缓行二十余步,随着石壁缝隙,向左一拐,前面出现一个天然石室。 前脚刚刚踏进石室,景物入目,黄子辰不禁骇然失色,吓得浑身直打冷颤,又急退而出。 呆愣了半天,他才壮大胆子,慢慢地走进去。 只见眼前的石室,长有丈五,宽不过七尺,石壁两边系着一条粗过人臂的铁链,铁链上面一串儿串着五个人。 五人之中,已有四人死去,空余一具白森森的尸骨吊在上面,皮烂肉腐之味,充塞全室,令人扑鼻欲呕。 未死的一人,已是奄奄一息,肩胛左右琵琶骨上剜了两个洞,铁链穿孔而过,全身骨瘦如柴,衣裳早已腐烂不堪,灰白的须发长可盈尺,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三分。看年龄,至少在八十岁以上,正自盘膝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借着石室顶上透过来的一丝微光,那白发老人除了肩胛骨上的一条铁链外,双手两脚之上,还有四条手指般粗的铁链,紧紧地系在石室内的石柱上。可能是由于年长日久,铁链已经生锈,老人的手腕脚腕被铁链磨得皮脱肉腐,白骨隐隐可见,其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在白发老人面前,摆着一个木盆子,盆内盛着一些肮脏不堪的残羹剩饭。 虽然这样狼狈,但老人一双寒星似的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眉宇情态,更是超凡脱俗,有一种飘飘若仙之概,显然是一位内外兼修的前辈高人。 黄子辰前行数步,忽闻一阵铁链声绕室铮鸣。定目处,只见白发老人一抖腕上铁链,猛然站了起来,声若洪钟似的喝道: “站住!” 这两个字,像是从北极的冰天雪地里送来的,冷得令人发抖,神色间更是威严夺人。黄子辰激灵一下,楞在石室门口。 白发老人怒视良久,复又低声说道: “你是谁?来此作甚?可是肖云鹤那逆徒派你来折磨老夫的?” 黄子辰闻听,差不多已猜出此人身份来历,当下又惊又喜地说道: “晚辈黄子辰,家师乃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鬼影白刃……” 话还未尽,白发老人忽然一声惊呼道: “什么?白刃是你师父?有何为凭?” 黄子辰急忙把残琴断剑双手递至白发老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有残琴断剑为凭,残琴是师父心爱之物,断剑是家师祖成名神器,请老前辈过目。” 白发老人定目细一观看,脸色大变,惊喜交加,连声说道:“不错,不错, 你果然是昆仑派门下正宗弟子。” 黄子辰收起断剑,残琴,躬身说道:“请问老前辈,在下怎样称呼?” 白发老人道:“老夫蒲剑秋,人称‘翻云圣手’,你听你师父提起过吗?” 黄子辰一听,急忙倒身下跪,往上叩拜,道:“师祖在上,徒孙黄子辰参拜师祖。” 白发老人缓缓说道: “此处是奸枭聚集的凶险之地,你怎会来到这里?” 黄子辰俯伏在地,眼见誉满天下的师祖,落得这般模样,忽又想起师父和自己的不幸遭遇,忍不住落下两滴英雄泪,由衷地发出一声长叹! 翻云圣手微微探腕,将黄子辰搀起,凄然动容道: “孩子,你师父现在在哪里?是否已将十二张《神风烈火秘录》上的玄奥,全部参悟透彻,率众弟子前来讨伐逆贼焦云鹤来了?” 黄子辰见问,心内悲苦至极,迟疑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把师父绝命谷遭害,命自己接掌昆仑派的事提纲挈领说了一遍。 当他说至盐城外追寻神风教主肖云鹤时,误入圈套,自己认贼作父,被诱至揭阳岭,落个身中巨毒,伤痕累累地悲惨下场,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 第58章 断肠人之间的苦诉 翻云圣手蒲剑秋,似乎比黄子辰还要痛苦万分,他喟然兴叹老泪纵横地道:“师祖遇难之时,你师父临危受命,带走十二张秘录,和师门的掌门信物,原指望他能重振本派声威,代我清理门户,想不到刃儿竟先我而逝,实非始料所及,难道昆仑派命该如此,真的就该万劫不复了吗?” “徒孙有负先师重托,虽死不足赎罪。” 老人抹了一把泪水,安抚地说道: “孩子,快把你师父交给你的,那十二张秘图拿出来,师祖将其中的奥妙,精深之处给你讲解几遍,或可使你的功力,大有所成。” 黄子辰闻言,泪如泉涌,懊恼的一句话一串泪珠地将秘图和玉符被骗的经过陈说一番: “师祖,徒孙我过太糊涂,太对不起师父和您老人家了,这两件宝物全部都落在叛徒恶贼肖云鹤手里了,江湖武林,将永无宁日了!” 说到这里,毒痛攻心,悲恸难抑。 翻云圣手蒲剑秋,乃当世武林硕果仅存的人物,定力极深,但听到秘录,玉符失落之后,也似是经受不住,似已绝望,摇摇欲倒。 二人黯然默对半晌,黄子辰一瞥和师祖串在一起的那四具骨架,戚然问道:“师祖,这四个人是谁?” 老人扭头望了骷髅骨架一眼,沉声道: “这四个人都是你的师叔,师伯,当年肖云鹤那逆徒勾结外奸,和几个不孝的同门弟子,乘师祖入定,物我两忘之际,点了我穴道,以我为要挟,逼昆仑派所有的弟子屈膝,当时有的保护师祖,有的却为了苟且偷生,屈膝在逆徒的淫威之下。” 一阵长时间的咳嗽,老人又接着道:“师祖素来胸怀磊落,以诚待人,总以为无善恶之分,所以广收门徒,凡是诚意拜求者,几乎从未拒绝。不料,这一来正好给一些败类以可乘之机,他们貌似恭谨,实则另有阴谋。 “师祖一时粗心失察,引狼入室,除了你师父等五人始终不屈服外,其余所有的徒众,逃的逃,降的降,整个昆仑派第二十代百余名弟子,就此死亡殆尽了。 “肖云鹤的功力修为,在同门所有的师兄弟中,应是最出色的一个,再加上内奸外贼的通力合作,势大力增,你师父他们五人和恶徒激战一个多时辰,终究挡不住,刃儿功力较深,轻功最强,勉力突出重围,另外四人都做了阶下之囚,被那逆徒囚禁在此。” 黄子辰待老人一阵剧烈的咳喘停止之后,问道:“师祖,这四个师叔伯是怎样死的?” 老人闻言,声泪俱下道:“逆徒肖云鹤把师祖等人囚禁以后,并未立刻出手加害。”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师父携走《神风烈火秘录》和掌门玉符,令逆徒寝食不安,想从师祖等人的口中得知下落,从而四处追寻,杀人灭口,师祖和你的几位师叔伯,一则根本不知你师父白刃下落,二则更羞与逆徒交言,肖云鹤一怒之下,连杀二人。” 黄子辰想了想,道:“那么,另外两个人是……” “逆徒逼迫不成,并未再下杀手,因为他深恐你师父,一旦练成奇绝的武功后,会兴师伐罪,留下几个活人,也可胁迫你师父就范。” “逆徒肖云鹤真是狡诈残忍极了,竟将这两位师叔伯也迫害死了!”黄子辰愤恨地叹了口气。 老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几乎心碎肠断地说道: “唉!岁月悠悠,屈指算来,师祖已在此室渡过了二十个寒暑,他们两个苦等十余年,不见你师父有何举措,心灰意冷之下,积郁成疾,不久便相继撒手西归,只留下师祖独自一人,还在苟延残喘。” “而今做梦也想不到,你师父竟也先我而去,你虽然忠心耿耿,师恩不忘,矢志复仇雪恨,奈何秘图玉符已失,逆徒如虎添翼,昆仑派乃至天下武林,势已陷入绝境,实乃天意呀,天意!” 黄子辰听至此,心内大恸,戚然自责道: “师祖,这一切全是徒孙不争气,听信花言巧语,失去了人世间正义之剑,请您老人家狠狠地骂我吧, 甚至杀死我也可以,徒孙我愧对您老人家呀!” 说到伤心之处,不禁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扑倒在翻云圣手蒲剑秋的脚下。 “孩子,你起来,快起来,师祖有事交代,那逆徒生来诡计多端,外善内恶,最工心计,当初连师祖也被他骗过,一度曾有意把第二十代掌门人继传给他,何况你小小年纪,怎能识其狡诈之徒,馁志自咎何益?” 黄子辰听师祖有话交待,忙起身说道:“师祖,您老人家有事但请吩咐。” 老人沉吟一下,道:“孩子,此处杀机重重,断断不可久留,为今之计,是赶快离开此地,以免遭那肖云鹤的毒手,你我生死事小,把昆仑派的前途彻底断送, 却非同小可,若一旦那厮主宰武林,你我的罪孽就永世不能洗脱了。” 黄子辰闻言,顿觉沉闷的心田划过一道亮光连忙说道: “师祖此言极是,只要咱们能够离开神风教,一切仍大有可为,凭您老人家的功力修为,当下虽然创痕满身,将养数月,定可复元如初……” 老人喟然长叹一声,打断他未尽之言,沉沉说道:“孩子,师祖囚禁于此,每天从食物中服下那逆徒的慢性毒药,真气虚脱涣散,功力减退,直至现在为止,连一个普通的武师也比不上,逃离虎口亦于事无补,反而增加你的拖累。” 黄子辰听罢,暗暗咬牙痛恨神风教主肖云鹤的心肠竟如此歹毒,对自己的恩师下这般毒手,当下沉声说道: “师祖快别这么说,您老人家但能安然脱险,必可重振往日声威,怎会增加拖累?至于中毒之事,更不必过份忧虑,想来定有灵药可解。” 老人频频摇首,道: “徒孙您年纪尚幼,不知人心险恶,师祖所服毒药,乃是逆徒特制之物,普天之下。除了肖云鹤手中有解药外,即使是服下灵芝仙果,也无济于事。师祖毒势太重,业已毒入膏肓,要不是凭着一口凛然之气支撑着,惟恐早已离开人世了。” 黄子辰闻言大惊,从师祖的遭遇,想到自己体内的巨毒,暗一运气,血脉阻滞不通,手脚逐渐发冷,心头不禁蒙上一层绝望的阴影。 老人凝视着他,良久,方催促道: “孩子,别再耽搁,离此之后,可即刻分赴各大门派,将师祖的不幸遭遇,通知天下武林,进而以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的身份,号召群雄,共举义师,兴兵揭阳岭,师祖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师祖,您老人家不走,徒孙我也不走,干脆和您老人家死在一起。”说着,激动地扑倒在老人的面前。 蒲剑秋一怔,厉声道: “你真是个小糊涂蛋,快点给老夫振作起来,昆仑派的兴衰存亡,江湖武林的安危,全落在你的肩上啦,怎么能和师祖死守在一起!” 黄子辰呜咽地说道: “师祖有所不知,徒孙我也同样服下那恶贼放在食物中的‘分筋错脉的毒药’,目下药性已也始发作,就算能够逃出揭阳岭,也毫无希望,倒不如和您老人家死在一起好了。” 这番话,无异是当头一盆冷水,真把这个鼎鼎大名的一代武学宗师浇得愣住了。 “你方才说的什么?徒孙也饮了逆徒的‘分筋毒酒’?” 黄子辰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师祖, 点头说道: “是的,徒孙正是服下那恶魔特制的毒药!” “据师祖所知,‘分筋错脉’,要比师祖所服之药,强烈好几倍,多则半年,小则数月,必将筋骨折断,血固脉裂,慢慢地受尽煎熬,直至死去。” 说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簌簌地滚下两行恨泪。 黄子辰当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二人泪眼相对,黯然神伤,呆呆地欲语无言。 一缕淡淡的微光,从石缝隙在射了进来,二人脸色都很苍白,四具骷髅骨架,在昏黄的光圈里,更加阴森可怖,整个石室中被死、绝望与恐怖的气氛所笼罩。 空际,不时会飘来几声阴森刺耳的啸声。黄子辰知道神风教主正率人在搜寻自己的下落。 二人默对盏茶工夫,黄子辰终忍不住,含泪说道: “师祖, 我你所服之毒,真的除了肖云鹤手中解药之外,再也无药可救?” “是的,我们所服之毒,的确除了逆徒之外,无人能救。” 二人一言不发,仿佛都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默然良久,翻云圣手蒲剑秋, 绝望地说道: “子辰,师祖年过八十,又兼身中巨毒,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你,已感心满意足,再也不敢企求什么,倒是你年轻有为,前途似锦,理当设法脱险。只要你能逃脱云雾谷,奔到嵩山少林寺,将师祖的不幸遭遇,尤其是神风教的狼子野心,告诉少林掌门人,少林一派会借箸代管,统理一切,逆徒功力虽高,声势虽大,但在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下,定会俯首伏诛,那时逼他交出解药,为你恢复功力。” 黄子辰道: “不,师祖,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一起死,我绝对不忍心独自一人逃生,留下您老人家在此受苦受难!” “徒孙此言差矣,师祖所服之毒,虽非烈性巨毒,但时日太久,已无可挽回,就算揭阳岭毫无拦阻,师祖恐怕也不可能爬山涉水,远走嵩山。” “师祖,我背着您老人家。” “子辰,分筋错脉的毒性,非同等闲,你能勉勉强强地到达少林寺,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背负师祖的能力。” 老人苦笑一下,又道: “你为人既忠且孝,不愧英雄本色,实是江湖武林之大幸,师祖已是将死之人,随时都会毒发身亡,逃离虎口也毫无用处。” “师祖,您老人家昔年统率武林群雄,制服烈火魔女之事,称道江湖,传为美谈,天下英雄无不敬佩您老人家,师祖纵使无法奋力争战,但凭您老人家的声誉威望,振臂一呼,群豪定会风起云涌,一致响应,兴师义举,定会顺利许多,区区之意,尚请师祖三思。” 这话说来说去头头是道,黄子辰反正就是不愿丢下老人,蒲剑秋大为感动,思忖良久之后,道: “好吧,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咱们就姑且走一步算一步,但能有一人到达少林寺,一切仍大有可为。” 黄子辰见师祖同意,当下收好残琴,手握断剑,振臂往老人手腕上的铁链砍去。 他手中断剑,乃是翻云圣手青年成名之物,锋刃锐利,削铁如泥。不幸,黄子辰此时毒性已发,力道大减,一剑砍下,仅仅砍入三分。 黄子辰见状,心情忽地一沉,自知中毒极重,已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之势,夫复何言?· 老人也黯然喟叹,欲言又止。 黄子辰性极刚强,虽说处势万分艰危,仍不肯俯首罢休,忽地一声清啸,剑破长空,振腕再斩三剑。 一阵铁链“呛呛”声中,老人腕上的铁链已从中间斩断。 然而,在砍老人左手铁链时,由于用力过猛,加速毒性蔓延,忽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身形摇摆几下, 才勉强撑桩站住,手中断剑差点脱手落在地上。 翻云圣手蒲剑秋道: “孩子,别再白费力气,还是赶快独自逃生去吧!再拖延下去,救不了师祖,反而会加速毒性的发作,提前丧命,再说,那逆徒在没有寻找到你之前,绝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追来此处,你就插翅也难逃了。” “不!不!绝不!我今天宁愿身首异处,也务必要把您老人家救出揭阳岭!” “呛,呛,呛,呛”,又是一阵猛砍。铁链终于断了,黄子辰也随着散落的铁链,倒了下去。 这些看在老人眼中,感动得落下两滴英雄泪…… 须臾,黄子辰忽地挺身站了起来,手颤抖着,又向老人肩胛骨上的铁链摸去。 翻天圣手不等他出手行事,便抢先说道: “徒孙,逆徒所制毒药,最是绝毒霸道,丝毫勉强不得,你快运气调息一下,先把五内血气稳住,把断剑交给师祖,让我自己动手来试试看。” 黄子辰闻言沉思了一下,自知伤重危险,逞强无益,当即将断剑交给师祖,道: “但愿您老人家善自珍重,莫要强力而为,以免使毒势加重。” 老人点头称善,接过断剑,冲着自己肩头上的铁链砍去。 老人之言不差,他比黄子辰要严重得多,连斩四五剑,不但没有斩断,反而累得冷汗冒流,眼花耳鸣,金星如豆,要不是被铁链牵住,可能早已倒在地上。 “师祖,您老人家毒势极重。……” 黄子辰话未说完,忽闻石室外面响起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道: “小子,你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别白费心机了!” 话落人现,来者正是神风教主肖云鹤。 紧接着,石室门口黑影闪动,又并肩走进四人,是追魂,索命两大护法,和先前所见的两个黑衣大汉。 第59章 悲惨入狱 前有阻兵,后无退路,黄子辰虽为强弩之末,此时亦只有作势应拼。 神风教主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道: “小子,本教主原先就是想把你囚禁在此,想不到你自己却神差鬼遣似的自投罗网,好极了好极了,这样最为省事,也免得本教主费手脚。” 黄子辰闻言,厉啸一声,喝道: “你别得意,临死前,我一定拉你垫背!” 盛怒之下,振臂扬琴,虎扑而上。 忽见黑影一闪,索命神砂手一拨,黄子辰便倒退三步,纵有拼命之心,亦无拼命之力,徒有怒目生烟,于事无补。 肖云鹤嘿嘿嘲讽一笑道: “小子,本教主千方百计把你诱入云雾谷,早有周密打算,任你有三头六臂,也是个必死结局,凭你此时的功力,本教主只要一伸手指,你就会魂归西天。” 黄子辰本想挥琴再上,不料,刚一举步,忽觉剧痛攻心,双眼发黑,身躯一阵摇晃,根本无能为力。 神风教主肖云鹤,扭头对翻天圣手蒲剑秋道:“师父,久违久违,徒儿肖云鹤前来问安!” 寒目冷语,微微躬身,算是行了大礼。 追魂、索命两大护法侍立一旁,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的师父。 翻云圣手蒲剑秋, 大怒道: “滚,你们都给我滚,昆仑门下,没有你们这样不仁不义的逆徒!” 心中恼恨,忽地一抖腕上的铁链横扫而出。 神风教主见状,面露杀机,还没来得及出手,一黑衣大汉已擦身而上,伸手抓住铁链,冷森森地说道: “蒲老鬼,你囚居牢室二十年,火气却丝毫未减,亏你身为一代奇侠,又曾是领导武林的人物,怎么一点好歹也不知道,如再胡言乱语,妄自逞能,我闪电手-谈天,随时随地都会要了你的老命!” 闪电手谈天斥喝间,微微用力一拉,老人当即前冲三步,铁链锵锵作响,肩胛骨被铁链震得骨粉纷纷而下,眼看就要磨断,人也痛得昏了过去。 神风教主肖云鹤及两大护法,一旁看得眉飞色舞,大感开心,哈哈大笑。 闪电手谈天更加得意,前仰后合的冷笑道: “领导武林的人物,也不过如此,并不是什么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 抖手一掷,将手中铁链抛了回去。 嗵! 铁链撞倒,老人前跌三步,面前的一条铁链,着着实实打在他的胸口上。 顿时,他胸口开裂数条血口,鲜血滚滚直流,嶙嶙肋骨隐约可见。 老人猛然厉咳一口黑血,又清醒了过来。 神风教主道: “师父年高德劭,功力深厚,真是与众不同,要是换了别人,早已一命呜呼了,真是难得难得!” 老人气得浑身打颤,全身上下几条铁链暴响不停,把头一昂,须发戟张,寒目如电,厉声喝道:“你这逆徒,老夫一时失察,收下你这个恶魔,实乃昆仑派一大耻辱!” 肖云鹤闻言,不喜不怒, 脸色阴沉,冷若冰霜似的说道: “师父,你老人家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何苦大动肝火,须知徒儿孝敬你的毒药,每暗运一次功力,或发一次脾气,就会加重一分。” “师父,想当年誉满天下,望重江湖的你从此撒手人间,应已不虚投胎为人,可惜啊,苦苦等了二十年,难道不想继续等下去,看看昆仑派的徒子徒孙们吗,看他们是否可替你出一口怨气?” 老人目眦俱裂,苦不堪言,黄子辰年轻气盛,比他师祖仇恨更深,陡臂一振,抡起残琴,欺身扑上而去。 另一黑衣大汉离得最近,掠上一步,横眉竖眼地喝道: “臭小子,别自讨苦吃,再动手动脚的,小心我霹雳狂风谈地,剥你的皮!” 说话间,举手一挡,黄子辰连退几步,身形踉跄不止。 肖云鹤讥讽道:“师父,你老人家胡说半天,有一句话却是肺腑之言,当初你的确太糊涂啦,不该收我为徒,不过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眼前,本教主想杀你,那是易如反掌!” “闭上你的臭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个恶徒忘恩负义,罪与天齐,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昆仑门下弟子的手中的!” 神风教主狂笑一声,道: “师父啊,你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鬼影白刃亡命绝命谷,黄子辰中毒揭阳岭,昆仑派已经绝传啦!还有谁会来给你伸冤复仇呐?” 脸色一整,又道: “本教主来此一则有事请教,二则追寻姓黄的小子,并非恭聆教诲,师父大可不必吹胡子瞪眼睛,万一毒性大发,一命呜呼,岂不太便宜了!” “老夫恨不能一掌把你劈成肉泥!”老人愤恨地斥道。 肖云鹤阴恻恻地一笑,眉目耸动,横移三步,伸手迅速地把老人肩上的铁链一抓,微微一抖,斜眼歪目地望着他,说道: “本教主生平就是一副怪脾气,你不高兴听,我偏要说,除非你自杀在这里,一了百了,否则,呵呵! 你不听也不行啊!” 他不停地抖动铁链,老人痛得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 肖云鹤横目一瞥黄子辰,阴笑道: “云雾谷内囚禁一个昆仑派掌门人已足,两个太多,你们之中必须有一个先行一步,去阎王殿报到。” 说到这里,阴笑着看了看老人苍白的脸,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过呢,你老人家年事已高,囚居二十年,可能很感枯燥乏味,故而未敢擅作主张,敢问是杀了黄子辰,还是结束你老人家的囚徒生涯?请明示一下,免得师父说徒儿目无尊长。” 这话多么绝毒,多么无情,老人和黄子辰都几乎被气晕过去。 老人年逾八十,面对此情此景,思前想后,深知这厮说得出,做得到,遂高呼一声: “罢了,罢了,想不到我翻云圣手蒲剑秋,一生行侠仗义,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与其受逆徒凌辱,还不如自己了断。” 一振手中断剑,向自己胸口刺下。 肖云鹤见状,右手一抬,发出一股阴柔暗劲,逼得老人手腕一歪,剑势走空,双眉往上一挑,冷冰冰地说道: “师父想死也不能太急,你还没有答复本教主的问话哩,再说,老夫杀人,素有定规,这样一剑丧命,未免太痛快了吧。” 老人当下沉声道:“逆徒,你把老夫杀了,留下黄子辰!” “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狠,师父不愧为显赫一时的风尘大侠,很识时务。” 话一落,松开铁链,转身向翻云圣手蒲剑秋身前走去。 黄子辰忽地大喝一声,道: “姓肖的,你站我住!要杀杀我好了,不准你动我师祖他老人家的一根毫毛。” 残琴一挥,跌跌撞撞地了扑上去。 肖云鹤冷笑一声,道: “呵,你们之间,眼下只能有一个人死,一个人活,这样你争我夺的,可使本教主左右为难啊,一个是我的授业恩师,一个是我的亲生儿子,真不知该杀哪个才好。” 黄子辰怒吼道: “住口!谁是你这个恶魔的儿子,我的记忆里就没你这个亲人!你欺师灭祖,囚杀尊长,简直禽兽不如,得亏还左一声‘师父’,右一声‘师父’的叫个不停,听得我恶心,你的人性难道被狗吃了吗?” “小子,你还真能说,但你跟我讲人性?还是算了吧,跟阎王爷去讲吧,本教主一概不知,目前,要知道的是, 你二人中哪一个,先领死?” 翻云圣手蒲剑秋早存必死之心,此刻反而心平气和地说道: “当初,老夫忠奸不辨,养虎遗患,贻害武林,死有余辜!逆徒,快点下手就是,何必跟年轻人啰嗦。” 肖云鹤蹙眉一想,计上心来,自行走至旁边骷髅骨骸处, 伸手折下两根肋骨来,紧握手中,走至黄子辰面前,说道:“二人争‘死’,虽是奇闻,却也让本教主一时难断,现我手里共有两根肋骨,一长一短,抽到长的生,抽到短的死,在生死之间全凭运气,最是公平合理不过。” 伸手往前一递,又道: “小子,你先抽一根吧,看看是死是生?” 黄子辰明知这样做,是籍词凌辱,当下二话不说,忽地一振残琴,呜!冲着神风教主的天灵盖砸下! 他用的是“残琴三绝”中的“琴音贯顶”,教主和两大护法都曾败在这一招绝技之下,然而,他此时身中巨毒,今非昔比,不但没有打倒恶敌,反而由于三番五次用力过度,加速毒势,引起内伤,陡地闷哼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神风教主冷笑道: “本教主从不危言耸听,明明说得很清楚,分筋错脉的毒药奇毒无比,既不可生气,更不可运功,你小子偏偏不听,真合上‘自作孽,不可活’那句话了。” 接着一阵狂笑,震颤石室,黄子辰陡然翻了个身,张嘴吐出一股黑血,胸中反而微感舒畅,神智渐渐复苏过来。 肖云鹤掠目一望黄子辰所吐的黑血,阴森森地说道: “小子,毒药已经攻入五内,心、肝、脾、肺、肾都已开始腐烂,看起来,你最多还有几天可活!” 说者幸灾乐祸,听者威武不屈,但见黄子辰钢牙喳啦啦咬得暴响,双手猛一支撑,硬似被他挺身站了起来。 神风教主睹状,骇然却步,眉尖一挑,道: “小子好硬的骨头,果不愧为肖门的子孙。” 握着两根白骨的手,再黄子辰面前一送,沉脸道:“小子,本教主说话,素来一是一,二是二,一丝不苟,你赶快抽一根,别再逞能,自掘坟墓。” “黄子辰早已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要杀就尽管下手,休再唠唠叨叨!” “叨”字出口,一招出手,猛将残琴抡起,往肖云鹤搂头击下。 肖云鹤冷笑声中,右手一挥,劈地一声,凌空的残秋琴已被强劲的掌风震飞,落到石室角落里,人也跟残琴打个疾旋,又扑倒在地。 翻云11圣手蒲剑秋闻目见,气颤声抖地吆喝道: “逆徒休得撒野,快给老夫一刀,别再折磨年轻人了!” 神风教主扭头瞪眼,道: “哼,你倒说得轻松,抽到生就生,抽到死就死,由”不得你们自己。” 黄子辰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 “姓肖的,你这禽兽,你这畜牲,不,你连禽兽都不如.…!!!” 劈! 劈! 走过两声响,立时皮开肉裂,鲜血中滚落两颗牙齿黄子辰又倒地不省人事了。 索命神砂手来说道:“教主不必和他啰嗦,徒然浪费修研秘录的大好时光,干脆先把他锁在铁链上,然后想杀那个就杀那个,还怕他们不听教主的摆布?” 闪电手谈天,霹雳狂风谈地闻言,亦出言附和,一齐上前劝阻。 神风教主焦云鹤沉吟良久,觉得立时无法可治,只得颔首称是。 随即一扭头,对左右护法道: “你二人把他锁起来,待老夫慢慢地收拾他!” 追魂,索命齐声应诺,掠步而上,一人抓住的一条臂,拖了过来。 肖云鹤横移两步,一掌劈飞一个骷髅架,检查一下四条铁链,认为万无一失,一招手,两大护法将黄子辰推至铁链跟前。 黄子辰此刻头脑昏沉沉的,毫无抗拒能力,任凭人家摆布,何消片刻工夫,便把黄子辰的四肢紧紧地锁在铁链上。 霍然,银虹一闪,神风教主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直向黄子辰的肩窝刺下。 “嚓!”地一用力,已插入两寸多深。 黄子辰晕迷中但觉奇痛攻心,猛然惨吼一声,痛醒过来。 “怎么样?小子滋味不错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纵然是本教主的尊长子孙也绝不例外!” 嚓,又是一声,肖云鹤拔出匕首,在相背的一边再刺一刀,右边肩窝骨已经穿透,正可容一条铁链穿过。 穿肩之痛,岂同等闲,黄子辰“哎呀”了一声,头项软软的垂下来,晕死过去。 翻云圣手目睹惨状,痛如己受,再也难以压抑愤怒,乍然虎吼一声,双臂猛一抖,铁链铮锵之声大作,向着肖云鹤及追魂、索命两大护法横扫过去。 当年,老人昂首江湖,阔步武林,功力之高,声誉之隆,盖世绝代,宇内无双,虽说伤重垂危,功力大减,但挟愤出手,仍有相当劲力,两条三尺多长的铁链,被他抖得毕直,如被击中,不死也会重伤。 闪电手谈天眼疾手快,不等教主采取行动,倏然欺身斜进,双手一操,堪堪扣住老人的双手,沉脸说道: “蒲老鬼,你真的不知好歹,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就不会俯首就范!” 振臂挥掌间,当胸一击,就把老人打晕在地。 此时,肖云鹤已将黄子辰双肩上的肩窝穿透,铁链从中穿过。 至此,黄子辰双手双脚,以及肩骨上共有五条铁链,和师祖穿在一起。 双肩上鲜红的血水,滚滚如流,一身草蓝短劲装,全都变成殷红色。 二人的项颈都软软的垂着,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不省人事。 第60章 刀尖余生 肖云鹤瞧了瞧师父,又望望黄子辰,神色飞扬踌躇满志,引吭狂笑起来。 笑声粗犷,极端刺耳,余音漾漾,群山回鸣不已。 追魂、索命上前躬身问道:“但不知教主为何发笑?” “本教主当初卑颜屈膝追随蒲剑秋,为的就是那卷《神风烈火秘录》,他以为白刃突围而出,就可东山再起,现在终于绝望,十八张图影全部落入老夫手中,白刃丧命,黄子辰也落在本教主的手中,一年之后,我肖云鹤将以太上皇的姿态,君临天下武林!” 话完,又是刺耳的冷笑。 过了半晌,忽又吩咐霹雳狂风谈地,去提两桶冷水。 谈地不知所以,当即应命而出。 片刻工夫,霹雳狂风提着两桶水,往教主面前轻轻一放,退立一旁。 肖云鹤‘嗯’了一声,当即提起一桶冷水, 哗! 全部浇在黄子辰头上。 哗,又是一声,另一桶冷水,从老人蒲剑秋头上浇到脚下。 冷水浇头,神智顿清,二人悠悠苏醒过来。 神风教主将匕首一晃,抵住黄子辰的胸口,面呈杀机,那架势只要对方一言答错,他就会动手大剥活人似的。 “小子,我就不信你的骨头比铁链还要硬,无论如何,你必须乖乖地听本教主摆布,赶快抽签决定自己的生死!” 明晃晃的匕首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弧,抵至黄子辰的胸脯上,准备动手。 翻云圣手蒲剑秋睹状,骇然失魂道: “肖云鹤, 你但有三分人性在,就干干脆脆的给我一刀,老夫活了八十多岁,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阴残绝毒的人!” “恭喜你,师父,今天总算大开眼界了!” 匕首仍然抵在黄子辰的胸口上,分毫未移,又道: “本教主生来脾气古怪,你们都想死,我偏不答应,一定要这小子抽一根烂骨头,自决生死,即使皇上御驾亲临,也改变不了本教主的主张!” 老人沉吟片刻,强自压住满腔怒火,道: “肖云鹤,我老人家毕生横冲直闯,所向披靡,从来不曾向哪个低过头,今日破例向你恳求,求你把凶器挪开,且听老夫一言如何!” 神风教主闻言,大为开心,笑得前仰后合,得意非凡,说道: “嘿,想不到鼎鼎大名的一代英雄,也会向我这个叛徒低头乞求,哈哈哈,开心!开心!” 随即移开左手匕首,又阴笑道: “师父,看在咱们曾经是师徒的情份上,本教主姑且给你一点面子,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老人寻思了一下,道: “你如果决心要杀死一个,老夫愿意先走一步!” “不行!是生是死,全凭上苍安排,本教主概难从命。” “那么,先让老夫来抽一支?” “老头子,本教主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说来说去,还是你想先死,你最好还是先死了这条心吧。” 黄子辰一闻此言,热泪夺眶而出,声泪俱下道: “不!师祖! 我们绝不能轻易答应这恶徒的心愿。” “子辰,既到这步田地,只有任人摆布,听从命运安排,你就抽一支吧!” “罢了!罢了!”黄子辰实在没有办法,一声疾呼,当下牙关紧咬,心中默默祷告道: “过往神明在上,请听我黄子辰一言,帮忙抽一根短的,让师祖他老人家逢凶化吉,临难不死!” 人到穷途末路,往往求神问卜,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黄子辰祷告一毕,立时伸出二指,从神风教主手中抽出一根白骨来。 神风教主肖云鹤,忽然松开手,拿着另一根白骨,和黄子辰手中白骨一比。 黄子辰手中的长,肖云鹤手中的短。 长者是生,他当然命不该死。 短者是死,翻云圣手蒲剑秋当然不能活! 黄子辰一心一意想死,留师祖一命,结果适得其反,不禁悲恸欲绝。 肖云鹤冷笑一声道: “恭喜恭喜,你小子福星高照,可免一死!” 微微一顿,目光冷如寒电,横扫一眼,又道: “不过,小子,你千万别过分高兴,也许活着比死还难受几分!” 说着,横跨两步,嘴角挂着冷笑,对老人道: “师父,你老人家收徒授艺之恩,徒儿一直耿耿于怀,久思报答,无奈始终没有机会,今日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黄子辰暗忖:“怎么,这家伙骨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心忖之间,肖云鹤忽又说道: “收徒授艺之恩,如山似海!徒儿愿意给你片刻的时间,有什么后事赶快交待吧。” 翻云圣手蒲剑秋暴喝一声,道: “老夫没有什么遗言可说,唯一的遗恨就是未能亲眼看见你粉身碎骨!” 肖云鹤黑脸冷笑,从怀中摸出一颗红里透紫的药丸,送到老人手边,道: “按照神风教杀人的规矩,是以骷髅剑穿心而亡,不该另眼看待,但,武林中人最重师道,实在不忍下此毒手,本教主这儿有一颗毒丸,毒性极强,堪称‘三转攻心,九转亡命’,服下片刻,便可一命归阴,无须受多大的痛苦,请师父笑纳。” 老人接过毒丸,抖手抛掷在地,用脚来踏个粉碎。 嚓! 地一声,断剑深深插入自己的胸心之中。 一代武学宗师,身躯晃了晃猝然倒地而亡。 神风教主以无比残酷的手段,逼死恩师之后,冷目无视,无动于衷,然后一挥手,追魂阴风剑急忙从背后拔下骷髅剑,插入老人的胸膛之中。 黄子辰见此情景,止不住破口大骂。 闪电手谈天与霹雳狂风谈地弟兄二人,见黄子辰叫骂不休,不由心火大发,翻腕就是一个耳光,将他打得晕死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黄子辰悠悠醒来,睁眼一望,神风教主,两大护法,以及闪电手谈天,霹雳狂风谈地,依然站在牢室之中,而翻云圣手蒲剑秋的尸体,则只剩下一架白森森的骷髅了。 地上,干皮枯肉成堆,雪白的银须散落在上面,那把削铁如泥的断剑,也淹没在里面。 他肝肠寸断,又欲哭无泪,自己连死的权利都被叛徒剥夺了,还能有什么作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恶魔行凶,看着自己的师祖,盖世无双的一代风尘奇侠,倍受摧残、魂归离恨天! 此时,他两只大眼睛里,闪动着的是两团复仇的火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教主多年经营,今天总算了却一桩心愿。” 肖云鹤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踱着方步,向黄子辰走来。 “小子,别装呆做痴,本教主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何必吓成这副模样!” 说着,伸手探怀摸出一颗翠绿色的丹丸,递过去,说道: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这颗灵丹送给你,算是你亲手将图影玉符送上门来的报偿,服下之后定然妙用无穷。” 黄子辰以为是毒药无疑,心忖: “我身陷绝地,插翅难飞,此刻纵然是逍遥剑百老前辈,怪侠翁老前辈,以及禁谷主人,甚至先师还魂复活,恐怕也救不了自己,与其活着受罪,不如一死了之,说不定,就可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古代一趟了,不过真是难受的体验!” 如此盘算,毫不迟疑,伸手接过来,张嘴吞了下去,含恨发声道: “肖老贼,这一笔血海深仇,记下生息,要是再给了我机会,定杀得你片甲不留!” 神风教主肖云鹤双目一瞪,道: “傻儿子,你以为爹又给你下毒?” 黄子辰一再听到称自己为儿子,不由得发一声厉啸,声颤链抖,咬牙说道: “姓肖的,你毒如蝎蛇,简直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豺狼,难道会给我一颗灵药?” “说本教主毒如蝎蛇的人,确是经验之谈,老子绝不否认,有道是:‘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心肠不狠,不歹不毒,不然怎能独占全卷《神风烈火秘录》,称霸武林?” 微微一顿,又道: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既是本教主的嫡亲儿子,骨肉之情或多或少总还有一星半点,适才所服丹丸,确是一颗绝世仙丹,一旦服用之后,至少一月内,不需饮食。” “住口!你个老贼阴险毒辣、诡计多端,天晓得你又在玩什么阴谋毒计。” 神风教主嘿嘿冷笑道: “小子,老夫在揭阳岭上小住数十日,你对老夫果然大有了解,吃一次亏,上一次当,便增一分智,学一次乖,你能得到一点血的教训,即使丧命亡魂,也算小有收获呀,不错,不错!” 他得意地耸耸肩胛,把手中骷髅剑还给追魂阴风剑,又道: “好吧,本教主给你服用灵药,的确另有打算,一则白刃的那个丫头未死,颇令老夫放心不下,白琴姑娘固然不堪一击,但你那位丈母娘——禁谷主人却有相当的功力修为,万一在老夫未将十八张图影悟透之前,找上门来要女婿,留你一条命,定可逼她母女就范。” 黄子辰不屑地扭过头去:“哼,你果然老奸巨猾、老谋深算,想得倒挺周到!” “第二,本教主创立神风教,定下君临江湖主宰武林的决心,他日本教主的律令所到之处,难免会有一些自命不凡的江湖豪客起而反抗,甚至联手对本教主群起而攻,适时若把你吊在百尺竿头,虽不如翻云圣手那样可以吓退百万雄兵,但,禁谷主人母女,逍遥剑百崇金,以及怪侠翁卜离等人,却多少有点顾忌,不敢长躯直入。”总坛左右两大护法与谈氏昆仲闻言,俱频频点头称赞。 “第三,鉴于上述二事,你若觉得本教主会因父子之情,饶你一条小命,那你就大错而特错啦, 你自从在绝命谷接掌昆仑派之后,处处和本教主为敌,当老夫将秘录上的武功完全修成之后,独霸武林,天下咸服,须得宴请四方豪杰,本教主要当众杀你祭旗,更要天下英雄喝你的一杯血酒!” 黄子辰肝胆俱裂,叛徒恶魔的话绘声绘色,无疑正是他未来前途的缩影,当下,暴喝一声,道: “老贼!老子身在虎穴,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要杀要剐何不现在就下手?” 猛然用力一吼,将自己的舌头咬破,冲着焦云鹤喷出一股血箭。 二人近在咫尺,又是骤然施袭,神风教主做梦也想不到,黄子辰会来这一手,血水泼的一声! 喷得他一脸尽是鲜血,顿时变成一付非人非鬼的怪模样。 总坛左右护法见状大惊,以为黄子辰纵然不是嚼舌自尽吧,此刻,激怒了教主,也必死无疑。 然而,肖云鹤毕竟是一代江湖枭雄,竟然不喜不怒,神色从容自如,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渍,阴恻恻的笑道: “小子,你想激怒老夫,一死了之?这个如意算盘你打错了,就是老夫挨上两个嘴巴子也不会赐你一死,否则,本教主怎会把一颗上好的辟谷灵丹给你服用。” 黄子辰欲死不能,满腹是恨,一筹莫展。 神风教主沉吟半晌,又道: “灵丹固属绝世珍品,却并不能解毒,除非服下本教主的特制解药,否则,你那一身超群出众的功夫休想再复元如初。” 黄子辰心头一片冰冷,自打上次被雷劈,这是他第二次感到绝望透顶,除了破口咒骂之外,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神风教主一阵哈哈大笑,低沉而温和地道: “小小年纪,火气太大,应该好好睡上一觉,也许会安静一些。” 话完一伸手,在黄子辰的“昏睡”穴上,轻轻一拍,黄子辰将手一垂,呼呼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当黄子辰醒来的时候,石室内已空无一人。 一群恶魔统统地走了,除了云雾谷里嘶啸的风声,石室内几具残骸之外,他耳朵里再无异样动静,他的眼里再没看见半点人影。 黄子辰倍觉孤独,恍惚间神智开始冷静地思索起来,他想起师父丧生绝命谷,母亲丧生云蓬阁,师祖又撒手而去,这一路艰险万分,而且内心还有一个秘密就是自己是从现代而来,怎奈当下和一个身体的记忆混合在一起,早已沉浸太多,很多时候都忘了现代的自己,现在想一死了之,但又怕真的消失了怎么办?太想妈妈了…在这边的世界上,他几乎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他又想到,白琴姑是他的未婚妻,也曾和百莺姑娘有百年之盟,甚至,他油然地感到,那位烈火魔女云燕对他也同样情意绵绵。 弥山主人是他的师娘,龙吟堡主百崇金还一直把他当乘龙快婿看待,怪侠翁卜离更是救了他一命,爱他如子…… 然而,这一切都过行着,俱是过眼烟云,又是骨干的现实。 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他辗转反侧,不论是琴姑,百莺,云燕,或者是弥山主人,逍遥剑百崇金,以及翁卜离,除却恩爱之外,却另有一层阴影。…… 那就是仇恨,渐渐袭上他心头的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仇恨! 他没有理由说他们不是恩人,更没有理由说他们对他不满怀仇恨! 怪侠翁卜离离开龙吟堡时,扬言要杀他,百莺负气出走时要杀他,就是他自己的师娘,未来的岳母——弥山主人,他也跟她订下了生死赌约! 这一切究竟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一开始的复仇记忆? 他又想起了神风教主肖云鹤,那个阴险、诡诈,狡猾,而又擅于矫柔做作,伪装得维妙维肖,把他骗入绝地的恶魔······ 揭阳岭之行,原来是想和“痛改前非”的叛徒共创一番正义事业,结果却中了奸计,自投罗网,白白丧失了十二张秘录图影,和昆仑派掌门玉符,外加师祖他老人家的一条性命…… 心念电转,看到身上的五条铁链,黯然慨叹道:“事到如今,身陷囹圄,性命已在这老贼掌握之中, 还想这些做什么?” 一切听天由命,一股极强的自制力,硬将沸腾的情绪压制了下来, 他双目紧闭,意图用物我两忘,来打发这刀尖上的日子。 只有面颊上无声的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表明这位昆仑派继任掌门人,并非心如死水! 蓦然间,石室外响起一阵步履之声。黄子辰睁眼一看,只见并肩走进两个身着黑色劲装,一脸横肉,面目可憎,手握长剑的大汉。当下冷冷喝道: “你们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狰狞一笑,道:“好说,某等奉教主之命,特来陪伴阁下。” 黄子辰料知二人是前来的监守,不予理会,又把双目闭上养神。 两个黑衣汉子亦未多费言词,相互一瞥目,便分别站在石室门口两侧。 第61章 逃出生天 牢室幽僻,暗无天日,根本不分昼夜,只有从上石缝中,偶尔洒下几缕日光和月光,才能勉强分辨出昼夜。 漫漫时日,监视黄子辰的黑衣汉子,换来换去,不知换了多少遍,所有二十多个轮班监守的人,他都已耳目能详,看背影,听声音就知是谁。 身陷绝境,自知毫无生机,黄子辰一直静待着死神的来临。 每隔一段时日,神风教主肖云鹤便命人送来一颗辟谷灵丹,黄子辰仍然安然无恙。 然而,体内的毒药却一天比一天加重,渐渐连喘息也已感到困难。 黑衣人来了一对,换走一双,一切显得是那么平静。 太阳光去后,星月光又来,一切却显得是那么有规律。 时时刻刻,日日月月,时光的脚步在不断向前推进。 星移斗换,冬去春来,黄子辰已经整整被囚禁了半个年头。 一切依然如故,再没有看到神风教主肖云鹤,有一天,他从梦乡里醒来,只见石牢门口,面对面倒着两个人,却是监视他的两个黑衣大汉,二人全身上下并无明显的刀伤剑痕,嘴角上却挂着一缕乌黑的血线,眼睛睁得很大,面目狰狞,恐怖至极,他断定二人是伤在绝毒无比的阴风掌下。 可是,环目四顾,不见哪里有半点人影,却觉得自己的身形已左右转动自如,定目一看,这才知道自己的双手和肩上的铁链已经被人斩断。 这事非同小可,一阵突然的惊喜,使他精神大为振奋,迈步向牢外走去。 右脚一探,举步自如,左脚一跨,却感到沉重万分,“通”地一声,跌倒在地,人也立刻晕迷过去。 半晌,他方神智复苏,左脚微微用力一抖,铁链铮铮作响,方知尚有一条铁链未断。 从眼前的种种迹象看来,有人曾前来相救,不幸,当来人杀死黑衣人,连斩四条铁链, 剩下最后一条时,突然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故而匆匆离去。 这个推想,自是合情合理,但,来人究竟是谁?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他却茫然无知。 当然他曾想到,救他的人是逍遥剑百崇金,怪侠翁卜离,也或许是弥山主人和琴姑。 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如果是上述几人,遇上监守的大汉,也必然会出于相搏,最低限度,也会把自己从梦乡中惊醒,绝无秘密行事之理。 那么,前来搭救的是谁呢?他猛然惊觉,他想到身在神风教的百莺姑娘。 但,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转,却又不能肯定,因为,百莺姑娘,武功平平,决不可能在举手投足间,连杀两个神风教高手。…… 蓦然间,石牢外面传来一声异响,接着,扑通!两声,似是有人倒了下去。 黄子辰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颤,暗道:“糟糕!莫不是救我之人遭了那叛徒神风教主的毒手?” 正狐疑间,忽见石室门口黑影一闪,飞进一个人影来,还未及看清来人的面貌,先觉迎面冲来一股阴森寒气,只是一闪一晃,来人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手中却多了一个黄纸小包。 可以断定,适才的神秘人物,无疑就是出手相救之人,可是,为什么来去匆匆,又不曾将自己最后一条铁链斩断!尤其为何不肯跟自己说上一言半语? 他想不透! “嚓! 嚓!嚓!”外面又传来一阵步履声。 黄子辰暗暗一惊,在一股强烈求生欲的冲动下,忽地挺身站起,伸手握住一条铁链,准备作最后的生死一搏。 来人似是有所顾忌,步履一直极其迟缓而沉重。 步履声越来越近,黄子辰越来也越紧张,铁链紧紧地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发难。 陡然,石室门口出现一条人影。 来人左掌护胸,右掌蓄势,如临大敌,徐徐而入。此人不是神风教主肖云鹤,也不是适才那个神秘的黑影,却是武林三怪的怪侠翁老前辈。 翁卜离的出现,给他带来无限生机,过分惊喜之下,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向前扑去。 刚进半步,就被铁链绊住,差点栽倒在地。 翁卜离乍然止步,一瞥之下,悠然暴退三步,惊惶莫名地呼道: “你,你,你是谁?” 黄子辰一怔,道: “翁老前辈, 我是子辰呀,怎么,您老人家不认识了?” 怪侠凝望着他那枯瘦苍白的脸色.喟然长叹道: “啊,果然是贤侄,要不是你自己说出来,我真的不敢相信!” 黄子辰闻言,热泪夺眶而出,当下将离开龙吟堡后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翁卜离道: “此非善地,不可久留,以后的事老夫略有所知,咱们赶快离开险地,一旦被肖云鹤那老贼撞见,事情可就麻烦了!” 说来心惊胆战,肃穆郑重,显然对恶魔肖云鹤有戒惧之心,说完,一拉黄子辰就往外走。 黄子辰急忙道: “前辈且慢,我的脚上……。” 一句话提醒了怪侠翁卜离,暗责一声:“唉,糊涂!”便立刻俯下身去。 原想以浑厚的掌力震断铁链,但他看到铁链极粗,无能为力时,不禁一怔,束手无策。 “老前辈,左边一堆白骨中有一把短剑,削铁如泥。” 怪侠闻听后,倏然横跨两步,从翻云圣手蒲剑秋的残骸下,抽出那把断剑,指着眼前的一堆骷髅说道: “这几位英雄是???” “右面的几位是晚辈的师叔伯,左面一人是我师祖昆仑派掌门人蒲剑秋,全是被神风教主肖云鹤那叛徒害死的,我来此时,我师祖还健在人间,想不到今天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怪侠望着翻云圣手的遗骸,不禁潸然泪下,道:“孩子,千万别在伤心,此处危机四伏,咱们随时都可能被发现,赶快逃离险地要紧。” 心中焦急,毫不迟疑,举剑向脚链砍去。 不料,剑还未落实,耳畔忽然响起一声粗犷的话语,道: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闯进咱们的神风教地牢里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声音说道: “可不是吗,咱们本来是要换他们来监视那小子的,哪想到他们两个却被人劈死在这里,事情确实邪门,快进去看看!” 翁、黄二人耳闻此言,情知有人前来换班监守,黄子辰脑中灵机一动,急忙将五条铁链系好,装成熟睡未醒的样子。 翁卜离则手握短剑,隐石门之后,严阵以待。 刚刚准备就绪,石门外骤然出现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 左面一人五短身材,右面一人低矮肥胖,同样满脸横肉,手握虎头刀,凛凛然凶霸至极。 五短身材的汉子,一见门侧倒着两个人,浓眉一耸,面有惊容,道: “咦!?怎么他们会死在这里?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出事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时辰。” 低矮肥胖的汉子鼠目一翻,道: “可是, 那小子依然囚禁在此!岂非咄咄怪事!” “管他的,只要这小子没有逃走,一切就好办,谅来人有三头六臂,也绝难逃出云雾谷。” 二人说着,掂一掂手中虎头刀,大踏步走了进来。 蓦地,怪侠一声暴喝,划破长空,断剑挽起一缕寒芒,疾取来人身后“射心”死穴! 情急事危,出手无情,五短身材的汉子未及哼出半声,断剑已从他后心穿至前心,血流如注,当场气绝身亡。 在这同时,黄子辰悠睁双眼,一扬手中铁链,向五短身材的汉子拦头砸下。 岂知,猛一用力,顿觉体内血涌气翻,真力涣散,连抖动手中铁链都感到十分困难,这才想起自己的功力,已被巨毒所制,除非服下那叛徒亲手研制的解药外,从此休想再快意恩仇,不由黯然神伤起来。 而怪侠直接是飞起一脚,踢倒五短身材的汉子,拔出短剑猛扑上前去。 一招绝技,吓坏了低矮肥胖的汉子,不等翁卜离攻到,便虚晃了三招,拔腿夺门而出,仓惶逃遁。 黄子辰大声道: “老前辈快追,千万不能让他逃走!” 话刚出口,翁卜离疾闪身掠步,箭一般射出室外。 苦等片刻之后,怪侠才飘然而返。频频摇头道: “此处地势太复杂,乱石交错,一个不小心,就被他溜掉了!” 黄子辰大吃一惊,道: “此人一逃,神风教主马上就会率众前来??为今之计,早离险地,方为上策。” 翁卜离截断他的话, 忽地一振手中短剑, 但闻“铮”一声,火花四溅,黄子辰脚上的铁链断落下来。 他舒展了一下手足,在墙角下拾起残琴,紧跟着怪侠翁卜离向外走去。 来至门口,翁卜离望一眼早先死去的两个黑衣大汉问道: “刚才好像有人前来救过你,但不知是谁?” “的确是有人来过,至于是谁,晚辈也不知道。” “什么?你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神秘人物可能来过两次以上,一次在我熟睡之中,仅仅看到一个黑影。” 怪侠闻言,心中疑团重重。 黄子辰又道: “翁老前辈, 你老人家怎知晚辈囚禁在此?” “是龙吟堡百大侠告诉老夫的。” “是百老前辈?他老人家又怎会知道?” “百大侠是从女儿百莺姑娘的一张信笺中得知的。” 黄子辰心头猛地一震,疾问道: “百莺姑娘现在何处?” “唉!这个可怜孩子的遭遇,简直象是一个谜,百大侠只从信笺上,得知她认贼作父, 你误入虎穴,囚禁此牢,此外便一无所知。” “难道百姑娘没有和她父亲见面?” “嗯,正是这样。以我之见,她可能是乘夜深更静时,进入龙吟堡,留下信笺,当百大侠得知后,她早已远走高飞,为此,百大侠不知落了多少眼泪。” 黄子辰听到这里,龙吟堡一幕幕的悲惨往事一齐涌上心头,沉声道: “此事说来,都怪我一人,当初如果能适可而止,百姑娘怎会投贼为师,思想起来,我实在对不起百老前辈,更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怪侠猛然回头说道:“辰儿,事情既已过去,休再提起,别看老夫当时气愤不过,几乎想一掌把你劈成肉泥,但时过境迁之后,仔细一想,觉得百大侠确是胸怀坦荡之人,你身为昆仑派门下弟子,师命在身,责无旁贷,自然不便徇私辱命,今后只要你能作一番造福武林的事,就不算辜负百大侠的毁腿成全之德,至于百姑娘之事,只好待以后从长计议了。” 黄子辰大为感动,当下二人,或前后,或并肩疾步攒行,片刻功夫,已走出峡长的石缝。 石缝进口处又横卧着两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你看,这儿的两个人在老夫进来时就已丧命,可能也是救你的那个神秘人物所为,只是此人是谁,实在难以推测。” 黄本是聪明透顶之人,略一寻思,已恍然大悟,遂说道: “当那位救我的神秘人物第一次来到时,便杀死石牢门口的两个黑衣人,斩断了我身上的四条铁链,仅仅剩下一条脚链时,这两个黑衣人忽然前来换班,那位神秘人物闻警,立刻返身而出,潜伏在阴暗之处,直至二人来至切近,才突兀施袭,扬掌将其击毙,第二次返回石牢。” 他剧毒在身,功力全废,真气难聚,长长地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他重来石牢,很明显的是想斩断在下的最后一条脚链,同时救我出险,想不到适在此时,您老人家忽又突然现身,故而丢下一个黄色小包,便又匆匆离去,问题是,这个人似乎有意躲避我,不愿和我抵面,不知原因何在?” 微微一阵喘息,又道: “此人究竟是不是弥山主人?只要打开黄纸小包一看,便知分晓。” “贤侄说得很有道理,此人说不定仍然潜伏在这一带附近”。 二人游目四顾,不见任何迹象,正欲打开黄纸小包—— “当!当!当!”神风教总坛内,响起三击钟声。 “神风教主正在召集教内高手来对付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赶快走吧!” 第62章 久别的重逢 然而,黄子辰伤势沉重,中毒日久,此刻已是寸步难行,怪侠不倒翁只得伸手将他往腋下一挟,箭似的沿绝壁飞奔而去。 途中,黄子辰颇感不安地问道: “百前辈来了没有?” “百大侠除了约老夫之外,还请来几位望重一方的白道英雄。” 黄子辰闻言,举目张望,却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翁老前辈,他们现在何处?” “百大侠率众正埋伏在神风教总坛后面的桃林附近,一则为老夫断后,好便于救你出险,二则如果可能,很想伺机连百莺姑娘一并救出来。” 黄子辰痛定思痛,毅然说道: “翁前辈,您老人家快去帮百大侠,救百莺姑娘要紧,在下能够逃出虎穴,固是上天之德,万一葬身云雾谷,对整个武林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事,倒是百前辈膝下,只有百莺姑娘一个独生女儿……。” “辰儿,你此刻的功力修为,放眼当今武林,也是数一无二,罕有匹敌,更何况你身为昆仑派的第二十一代掌门人,他日还需要你来主持江湖正义。” “您老人家哪里会想到,肖云鹤老贼心黑手辣,当初就是他在饭食中下了毒,让我功力尽失,现在连一个最普通的江湖武师都比不上,纵然脱身险地,也是毫无用处,除非服下那家伙特制的解药,否则,今生恐怕再也不可能和他一较长短了。” 怪侠闻言,心情陡然一沉,顿觉得浑身泛出一股寒意,怔了半晌,才徐徐道: “辰儿,事情既然如此,也不可过份悲伤,天无绝人之路,事实也许不象你想的那么严重,或许另有解救之法,一切等离开险地再说,否则,纵然能够救出百姑娘,百大侠也会感到不安的。” 情急事迫,黄子辰只好颔首听命。 怪侠又道: “神风教总坛内机关迭迭,星罗棋布,老夫和百大侠等人不宜从正面潜入,是从绝壁攀援而下。” 说话间,怪侠倏然止步。 黄子辰正感莫名其妙,只见近旁有一条粗粗的麻绳,从绝壁顶端直垂下来,心中不明所以。 “老夫和百大侠等人就是从这儿下来的,咱们只要能够登上绝壁,就算是脱离险地了。” 当当当??当当当??一语未毕,神风教塔楼上,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一次比一次紧急,一次比一次宏亮。 怪侠惊悸异常,急忙一手抱住黄子辰,一手攀着麻绳,游壁而上。 他功力深厚,动作疾快,片刻功夫,已登上五十余丈。 居高临下,视界广阔,只见神风教内灯火通明,黑影来往奔驰,有的人已经向石牢的方向飞奔而来。 怪侠怎敢怠慢,猛一提气,手脚并用,攀绳游壁而上,不过片刻工夫,已然登上绝壁之顶。 翁卜离搁下黄子辰,舒臂挺胸,仰天一声长啸,群山呼应,直传数里之遥。 黄子辰一楞,道: “老前辈,此处距魔教腹地很近,您老人家这样放声一啸,岂不是要暴露形藏,招来横祸?” 怪侠凝神俯视,口中说道: “你有所不知,老夫和金大侠他们分手时,曾约定以啸声联络,救你出险,应长啸三声,如果可能救出百莺侄女,百大侠长啸两声,否则,长啸一声,即行率众撤离。” 黄子辰闻言,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 二人聚目远视,侧耳静听着。 然而,神风教内一片混沌,什么也没有听到,也不见百大侠等人的踪影。 火把闪烁下,却见十几条黑影,向这边箭射而来。 二人顿觉情况紧急,心头一片冰凉。 怪侠忍不住,又引吭长啸三声。 结果,没有得到百崇金的反应,却把神风教的人招引过来,十几条黑影陡然掉头,不向石牢的方向飞奔,都转向翁、黄二人停身的绝壁下飞驰而来。 “不妙,他们发现我们的所在了,今天说不定会有一场生死之搏,为今之计,你还是独自逃离揭阳岭为佳,老夫一来为你断后,二来还要设法接应百大侠等人。” 黄子辰沉思一下,道: “不,在下不能就此独自逃生,我虽然已等于残废之人,留此并无大用,但起码总可以替您老人家,在此看守这一条绳索。” 怪侠肃容满面地摇摇头道: “不!你必须离开此地,只是你身中的剧毒,实令老夫又放不下逼你自去。” 忽见他手中拿着一个黄纸小包,道: “你说那位神秘人物第二次到石室,曾留下一个黄纸小包,可是这个。” 黄子辰点点头,当即打开黄纸小包。 见黄纸内是一层白绫,白绫中包着一颗黄豆大小,色泽晶莹的丹丸。 丹丸散发出一股温馨之气,入鼻生芳,令人心旷神怡。 怪侠道: “此丹其味芬芳,定是妙世妙品,想来或许能解你体内剧毒,且服下试试。” 黄子辰正待服药,忽觉绳索陡地震动起来,俯颈一望,骇然失色,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攀索疾上,眼看就要登上绝崖。 但见翁卜离一掠而至,白光一闪,刷!手中断剑脱手射出,直向来人的天灵盖刺去。 这一击,奇准奇快,但闻“吓”地一声,断剑已堪堪从来人天灵盖上刺入,立时骨碎脑溢, 鲜血四溅,连惨吼一声都未来及,便翻身坠落悬崖。 此时,乱石丛中又窜出二十几条黑影,直向黑衣大汉落地处奔去。 来人渐行渐近,情势紧张险恶,二人深知只要来人一旦抵至切近,把绳索斩断,逍遥剑百崇金等人纵然能够安然退至此处,也是插翅难飞! 适在此时,夜空响起一阵焦雷似的暴喝,从斜刺里冒出数条人影,阻住魔影去路,跟来人恶战起来。 黄子辰极目细看一阵,道: “那几人当中有一人好像是百老前辈?” 怪侠嗯了一声,再度引吭长啸四声。 黄子辰一楞,道: “四声长啸又是什么意思?” 怪侠脸色一沉,道: “百大侠他们已经发生意外,处境危险,老夫必须立刻接应他们。” 说话中人已抓住绳索,直滑而下。 黄子辰一惊俯身疾呼道: “翁老前辈,下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个??老夫也不清楚,要下去之后,才会知道。” 昂首向上一望,忽又郑重其事的道: “辰儿,老夫此去,可能凶多吉少,果不幸而言中,你也不可过份悲伤,应即刻离开此地,等你功力复元之后,再号召天下英雄,讨伐神风教,为昆仑派,为云蓬阁,为老夫和百大侠,也为自己复仇雪恨!” 黄子辰知他用心良苦,纵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忍离去之心,也不忍拂逆翁前辈厚意,略为沉思,含泪应道: “好吧,我一定遵命,不过,在晚辈未去之前,也希望您老人家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怪侠本来已下去了四五丈远,闻言止住坠势,说道: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可能,老夫不会不答应的。” 黄子辰声泪俱下道: “神风教主肖云鹤,自从得到十八张秘录图影后,功力一定大有进步,您老人家和百老前辈不是他的敌手,此去如能救出百莺姑娘,当然最好,万一事情棘手,千万勉强不得,万望能及时脱离险地,再作从长计议,我想百姑娘在肖云鹤心目中,或许也有利用的价值,不会加害于她。” 怪侠点头称赞,双手微微一松,游壁滑了下去。 黄子辰一直望着他安然着地后,才怀着一颗极端沉重的心情,按翁卜离的话,独自一人往北踽踽行去。 沿途,他思潮翻涌,想到弥山主人母女,想到死去的师祖,师父,和自己的母亲。 他投师学武,矢志要杀死叛徒肖云鹤,谁知,一转三折,报仇不成,反而上了仇人的当,秘录玉符全都骗去,最后还落得一身剧毒功力全废,几乎丧失了性命。 思绪一转,他又为逍遥剑百崇金,和怪侠翁卜离的安危掐一把冷汗,更觉得人家对自己恩深情重,义贯日月,自己却一度曾恶语相加,甚至动手相搏,气走百莺姑娘……。 越想越难过,泪如雨下,心内悲苦至深,暗自下定决心,日后要好好的报答怪侠和逍遥剑百崇金父女的大恩大德。 可是,自己一身是毒,功力全废,怎么去报答呢?他茫然了。 脑中灵机一动,暗想:“我真糊涂,手里还有一颗灵丹,怎么竟会忘记吃,如能及时恢复功力,我就立刻折返回去,和肖云鹤大干一场,把百姑娘救出来!” 如此一想,精神大振,打开手中纸包,拿起灵丹,这才看到白绫上,还有几行小字,写的是: “此丹系神风教主肖云鹤特制妙品,可以解除剧毒,恢复功力,但你中毒太深,非觅地调息月余,否则无法复元如初,切记!切记!” 黄子辰看过后,大感惊异,从短短数言中,可知此人对自己的遭遇似是了如指掌。 尤其,从留言白绢,取得灵丹两点看来,可能出自预谋,早有周密的打算。 可是,此人究竟是谁呢? 神风教内戒备森严,他凭什么可以取得神风教主肖云鹤特制的解药? 翻遍白绫和黄纸,除两行留言外,既无题名,亦无落款,出手相救之人始终是一个谜。 他原打算服下灵丹,功力复元后,立刻返回神风教,闹它个天翻地覆,万万想不到,自己中毒之深,急需调息月余之久,才能恢复如初,惊喜之余,又不免暗暗悲伤起来。 “不过,能够死里逃生,得到一颗解药,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先把它服下去再作道理,也许事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张嘴服下丹丸,顿觉灵丹化作一股芬芳津液,顺喉而下,如饮醇酒,如食名泉。 不大工夫,灵丹神效渐发,黄子辰但觉体内有一股暖流,缓缓的通达七经八脉,乃至四肢百骸。 他练武已久,知功力复元有望,忙盘膝坐地,闭目行功调息。 原以为行功一周,便可功力大复,哪知,起身猛劈三掌,竟连一株小树都劈不断,仅仅震落三四片树叶,心头不禁一惊。 只是体内血脉逐渐舒畅,足证毒性已解,暗想: “看来救我之人的话一点不差,要想恢复功力,必须得一段时间的调息。” 然而,自己依然身在揭阳岭,潜修月余,难保不被神风教的人发现。 同时,和怪侠翁匆匆分离,也没约下后会之期,一旦独自离去养伤,何日相会?尤其是他与百大侠身在虎穴,更他放心不下。欧阳德 反正此时,他也管不了,惟有觅地调息,待功力复元之后,再作道理。 于是,他怀着一颗沉重的心,向北疾奔。 此刻,他毒性已解,功力微复,奔走个把时辰之后,已走出揭阳岭。 继续匆匆奔走一个昼夜,已离开云雾谷数百里之遥。 一打听,自己已来到沛县附近的山区,当即觅地定居下来。 一个月后,他的功力已完全复原如初,而且还似乎比前略有进步。 在附近市镇上,买了几件衣服,穿换一新,容光焕发,神情奕奕,石牢内的那副狼狈形象早已一扫而光。 于是,他决定重出江湖! 然而,眼下他到何处去呢? 他考虑再三,觉得登封嵩山少林寺离此不远,到那里或许可探知百、翁二位前辈的消息,神风教如有妄动,定也可有个耳闻。 当下,他动身起程,晓行夜宿,约二、三天功夫,已进入登封嵩山,宏伟壮观的少林寺已举目可望。 正行间,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惊惶娇嫩的声音,道: “黄公子请留步,黄公子请留步!” 这声音何等耳熟,黄子辰猛回头,但见山下腰下奔来一条火红的人影。 那装束正是烈火魔女。 他亲眼见过两个烈火魔女,但一时难辨来者是真,抑或是假? 正欲出言追问,蓦地眼前一亮,蒙面红巾已被来人扯下,黄子辰定目细看,却是百莺姑娘。 久别重逢,尤其是劫后余生,二人都感到惊喜莫名,痴怔怔地对面而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良久……。 第63章 崇山之行 百莺姑娘悠悠说道: “啊,果然是你,我们终于又重逢了。” 说着,忍不住滚下两行泪珠。 黄子辰深深了解她此刻的心情,任由她悲痛一阵后,道: “百姑娘,别难过,有话慢慢地说。” 百莺姑娘沉默片刻,举袖拭去泪痕,说道: “黄公子,你是什么时候脱离石牢的? 是何人所救?” 黄子辰道:“在下脱险已达一月之余,是令尊和翁老前辈所救,怎么,你不知道?据翁前辈说,我被囚的消息,还是你告诉令尊大人的。” 百莺点点头,说道: “此事确是小妹告诉家父的,但他老人家神风教之行,我却全然不知。” “那么,令尊和翁老前辈的生死下落,究竟如何,你可曾知晓?” 百莺黯然一叹,摇头说道: “自从上次夜入龙吟堡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未曾听到任何有关的讯息。” 如花似玉的面容,变得分外凄愁悲苦,泪珠一串接一串地滚下来。 “肖云鹤老贼,把我害得太苦太惨,这次返回神风教,如果查明家父确已被老贼所害,我就拼上一条命,也要和那老贼算帐!” “百姑娘,你为什么不和令尊见面?百老前辈为此伤透了心,你现在既已离开虎穴,就不可再回去,令尊他们的生死下落,迟早总会有个水落石出,凭你此刻的功力修为,怎能是那老贼的对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自断生机!” 百莺泣不成声,泪眼汪汪地道: “小妹不是不愿和家父相见,而是实在没有脸见他老人家,至于重返神风教之事,更非我情愿,实在因为……。” 忽觉脑海中出现一幕可怕的阴影,实在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黄子辰追问道:“百姑娘不妨相告,究竟因为什么?” 百莺迟疑半晌,幽幽一叹,道: “那老贼一点人性也没有,其心肠之狠,手段之辣,除非身受其害,实在无法想象。自从你被囚之后,我也失去自由,整日有人在暗中监视,其间,虽也命我离开揭阳岭,做过几件事,却在我临行之时,算好行返时间,给我服下烈性毒药,如能准时返回,他便给药解毒,否则,只有毒发而亡。” 黄子辰闻言,抽了一口寒气,道: 肖老贼诡计多端,心黑手辣,不回去固然不行,可是,和这种毒如蝎蛇的人,长相厮守在一起,也未免太危险了,百姑娘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百莺含泪点头道:“一年多悲苦险恶的岁月,我已经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小妹虽在浊流中,依然洁身自守,黄公子请别为我分心。” “你这次离开揭阳岭,是为了什么?” “神风教主命我去少林寺传话,那恶魔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毁灭少林寺,特地命小妹晓谕该寺,及时料理后事!” “少林寺什么地方得罪了神风教?” “半个月前,神风教忽发奇想,柬邀武林群雄,齐聚云雾谷,要大家俯首听命,奉他为武林盟主,岂料,事实大出老贼意料之外,仅仅来了三四个声名狼藉的武林败类,正门各大派,竟没有一个人前来赴宴,那恶魔盛怒之下,生出血洗武林之心,因嵩山少林寺离此最近,故而意欲先从少林寺杀起。” 黄子辰听罢百莺之言,默然停伫,久久不发一语。百莺姑娘情知事态严重,忧心忡忡地道: “黄公子,不是小妹有意长他人威风,事实上那魔头自得到十二张图影后,日夜兼修,短短数月之内,功力进步之快,实在惊人,而且他手下的‘两大护法’和‘天地二使者’,也都功力进步神速,实在不可等闲视之。” 百莺又严肃道: “一月前,那魔头曾夜闯武当山,欲掠夺武当派的‘玄天剑经’,便连杀武当弟子一百多人,放火烧了清虚观,仅仅逃走武当掌门一尘道长,和师弟一清、一风等三人。论功力,此时那魔头确有毁灭少林寺,乃至整个武林的力量。” 黄子辰听在耳中,犹如万箭穿心,愤慨道: “而今,天下武林已遭恶劫,除了联合武林群雄共诛神风教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百莺姑娘闻听,暗暗敬佩黄子辰的豪情胆识,亦不免仍有前途渺茫之感。沉吟片刻说道: “据小妹所知,你曾服下分筋错脉的毒药,但你现在神充气沛,好像已经复元如初,难道你得到了那魔头特制的解药?小妹几次曾想偷出一颗来,却无法进入密室。” 黄子辰将石牢内奇遇,简述了一遍后,问道: “百姑娘,你想想看,这个送解药之人到底是谁呢?”说着,将白绢上的留言递给她看。 百莺端详一番,摇头说道: “此人是谁?小妹也茫然无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是位身负绝学的高人,要不然是无法在四个一流高手日夜监守下进入密室,取得解毒灵丹的。” “百姑娘此言,在下也有同感,但此人似乎不愿和我相见,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可能是另有特殊原因,你且别为此烦心,以后自会有分晓的。” 话锋一转,又道:“你现在意欲何往?” “我想了一下,准备去少林寺一趟,一来探听百前辈他们的情况;二来看看武林群雄的动态,如果可能,我想和天下英雄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神风教主,那叛徒一日不死,我黄子辰绝不会善罢甘休!” 百莺想了想,道: “目前,魔头肖云鹤已有君临武林之势,人人闻名丧胆,千万不可轻率行事,须知今非昔比,他已将《神风烈火所录》上的功力学得十之七八。纵观武林,已罕有其敌了。” 一提起秘录神影,黄、百二人俱不免黯然神伤,若不是误中奸人圈套,他们两个,以致整个江湖武林也不会受害到这步田地! 百莺见黄子辰泪不断,心欲碎,愤无声,遂戚然说道: “武林至宝丧失,伤心于事无补,小妹返回总坛之后,一定不惜牺牲,将秘录图影和龙凤玉符设法盗出来。” 她忽然觉得体内巨痛攻心,花容骤然一变,脸色泛白,急喘吁吁道: “不好,小妹体内巨毒已经开始发作,必须立刻返回揭阳岭,再耽搁必然暴毙途中!” 话音落,人转身,急惶惶风驰电掣而去。 黄子辰一时愣在当场,遥遥地又传来百莺的声音: “日后如遇家父,务请代为问安,到达少林寺,告知少林掌门了禅大师,速作好应变的准备。” 黄子辰扬声应诺,百莺姑娘离情依依,站着的流泪,走了的流泪,两串泪珠儿断线了,越洒越远。…… 黄子辰一直默默地目送纤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举袖擦掉满脸泪痕,抬头眺望一下群山环抱的“天下第一名刹”,一阵风似的飞奔而去。 抵至寺前,但见庙门紧闭,院内寂静无声,“笃!笃!笃!”叩门三响。 他静待片刻,里面全无反应,几番出声呼唤,也不见有人答话。 黄子辰见此情景,不由得愕然生疑。暗沉吟道: “千百僧众的一座少林寺,怎么会这样死寂,莫非已发生了什么意外?” 当即抖臂纵步,掠身如燕,轻飘飘地飞落在院墙之上。 举目四顾,未见一盏灯光,遂跃身而下,直奔黑幽幽的殿堂走去。 一连穿过几重院落,没有看到一个人,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一切显得那么神秘、恐怖,整个少林寺,仿佛是一潭死水。 少林寺历史悠久,门徒众多,冠甲天下,一直执武林之牛耳,现在和神风教针锋相对,危急关头,竟连一点戒备也没有,岂非咄咄怪事? 黄子辰心怀诧异,飞上掠下,但见东南方的一座大雄宝殿内,灯烛摇曳,殿前院内,人头攒动,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僧众。 黄子辰正欲翻身跃下,忽听耳边传来三声钟响,他不禁暗暗惊悸: “钟声传警,看来我进入少林寺之后,已在他们监视之下,为今之计,还是赶快找到寺内方丈,避免发生误会。” 钟声悠远,异事陡生,大雄宝殿内箭也似的射出四条灰色人影。 “谁?站住!” 黄子辰循声望去,斜对面的房脊上站着一个身穿长衫的老者,他使了个‘紫燕穿林’,掠至近前,这老者竟是绝命谷围攻师父白刃的武林四剑之一的游龙剑岳凯。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黄子辰手握残琴,杀机陡生。 继而转念,他此来少林寺,并非为了寻仇雪恨,意气用事,最易招惹是非,眼下是为师报仇?还是找到少林寺的掌门人通报凶险?…… “哒!小子发什么愣,还不快答复老夫的问话,你夜入少林寺,意欲何为?快将姓名留下,弃械自缚,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游龙剑欺身进步,双臂一抖,已将功力运足,随时准备出手发难。 黄子辰本就有气,闻言更加怒不可遏,斥喝道: “老匹夫,你不认识小爷,扒了皮我也认得你的一把老骨头,在下来少林寺何为,尚轮不到你管。” 游龙剑岳凯闻言,不禁愕然一怔,道: “岳某素与尊驾无一面之缘,你怎么会认识老夫?” “难道你忘了在天门崖上,围攻先师白刃之事,这笔血债,早晚一定要清算!” “白刃”二字,如雷击顶,岳凯大吃一惊,暴退三步,喝道: “你……你是杀人恶魔鬼影的衣钵弟子?” “不错!”声冷冷,吐字如刀! “风闻你小子曾经肆虐龙吟堡,逞凶狮吼岗,罪与天齐,恶满天下,老夫身为武林一员,绝不允许尔辈横行江湖!” 一声怒斥,双掌交挥,幻化出迭迭掌影,狂风般席卷而上。 “你找死!” 黄子辰一声暴喝,杀机倏现,当下‘飞云泻电’,拍出一掌。 游龙剑岳凯,乃是武林四剑之一,和逍遥剑百崇金同称并论,身份尊崇,望重武林,掌力浑厚,罕有其匹,无奈对手是昆仑派继任掌门人,功力之高,冠绝武林,对峙之下,却不免相形见绌,三招快攻,被黄子辰一掌就轻易破解,而且连退三步,落足沉重,屋瓦破裂。 游龙剑速攻受挫,老脸实在难堪,嘿嘿笑道:“好狂徒,你居然得到鬼影白刃的真传,而且和你师父一样狠毒,老夫今天绝不轻饶过你!” “你”字出口,挽掌如电,右手中已多了一柄青铜利剑,寒光一闪,疾奔对方,分心刺去。 黄子辰深怀师仇,侧身避招之际,凝足八成功力,右掌倏伸,一招‘日月经天’,势如惊涛拍岸,但闻一声闷哼,已被震飞出房脊,直往院内摔下。 砰,青铜剑脱手飞出五丈有余,斜插到对面的房檐上。 千钧一发,倏然间,一条灰影掠身而至,一声“阿弥陀佛”,一个高大的武僧双臂疾伸,将岳凯紧紧托住。 然而,却被反弹之力震退数步,才立身站稳。 随之,灰影迭迭,瞬间又掠来三个手持棍杖的和尚。 四僧相顾一瞥,面有惊容,首先一个将游龙剑岳凯放倒在地上,单掌问讯,道: “岳施主,掌门师兄已候驾多时,但不知来人是谁?竟敢对老英雄这般放肆。” 岳凯脸上一热,道: “老夫接到了禅大师的柬贴后,便兼程赶来,始发现有人潜入贵寺,阴谋不轨,想不到出手不到三招,就被恶魔白刃的弟子一掌劈下大殿,实感惭愧,有劳了然大师法驾救援!” 黄子辰出道江湖的作为,四僧似乎已有耳闻,瞬间脸露憎恶之色,四双眼睛瞪如铜铃,八道寒光,射向房顶,直透黄子辰的心窝! 这四个和尚乃是少林掌门人了禅的师弟,依次是了然大师,了通大师,了因大师,了果大师。 黄子辰掠下房脊,傲然卓立,他不愿事态扩大,导致误会,贻误大事,炯炯目光,不卑不亢,却又一语不发,他等待着面前四位高僧发话。 但他在龙吟堡力战群豪,狮吼岗把黑道巨孽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打得落花流水,确实是威场四野八荒,惊震黑白两道。四位高僧乍见之下,俱身不由己地后退一步。 第64章 大战罗汉阵 黄子辰真没料到武林正派英雄把自己当成凶神恶煞看待,方待出言说明此行前来的目的,但见游龙剑岳凯恼羞成怒,跃身扑面而上,双臂齐挥,电闪雷奔般连攻十二掌。 “姓岳的老头子好不讲理,我若想杀你,当真不费吹灰之力!” 闪身避招的瞬间,忽觉四面劲风呼啸,了然大师等四位高僧亦抡动棍杖,一拥而上。 了然大师沉声喝道: “夜闯少林寺,已经触犯本寺戒规,罪当凌迟处罚!” 黄子辰连忙辩解道: “我夜入贵寺,有要事相告,但贵寺庙门紧闭,故而擅自越墙而入,并非有什么恶意,实在是因情急所迫,这位游龙剑前辈,曾在绝命谷围攻先师白刃,请四位大师别管此事,我要先报先师之仇再慢慢请教!” 了通大师勃然大怒道: “恶魔鬼影双手血腥,恶迹昭彰,久为武林同道所不齿,老衲深以未能手刃此人为憾,你不但继承了他的武功,就连他的狠毒兽性也一并继承,本寺掌门人早有杀你为武林除害之心,你今天来得太好了!” 少林四高僧对他成见极深,根本没给他解释的余地,斥责声中,四位高僧风起云涌,同时扑上,一时间掌影如山,杖风似涛,劲风漩滚,咄咄近逼,招招不离黄子辰的致命要害。 至此,黄子辰实在忍无可忍,怒喝道:“骂我一人尚可忍耐,但侮辱我师父的清誉,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我今天一定要手刃岳凯,为师父复仇,谁敢出手阻拦,我就叫谁死无全尸!” 呜~!残琴发出一声厉啸,喷出腾腾杀气,黄子辰斜身一掠,欺至游龙剑身前,左掌‘风声鹤唳’,右琴‘空谷传音’,两招绝技,同时雷奔而出。 疾风嘶吼,劲气回溢,岳凯顿觉天在旋,地在转,满目掌影,压体琴啸,不禁连连踉跄后退。 少林寺四大高僧,虽是望重武林的一流高手,面对这位身负绝学的年轻人,却心有余悸,一怔之下,尽被罩定在掌、琴威力之中。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游龙剑岳凯。 四位高僧乍退之际,忽见残琴,如影随形,直奔岳凯的脑门劈下,俱不禁骇然失色,急惶惶八掌齐挥,迎击上去。 “轰!”四人所发的刚猛掌力,同时撞在琴风上。 顿时,风涛疾旋,尘土蔽空,一片混沌。 了因,了果两位大师,当场被震瘫在地。 了然,了通二人,受震较轻,横飞出一丈多远,也摔倒在地! 四人舍命相救,黄子辰劲力大减,游龙剑岳凯幸得一条活命。 不过,“琴音贯顶”,威猛绝伦,一向招无虚发,一琴垂胸而下,长袍立即破碎,一下子横飞四、五丈远,才摔落着地。 岳凯嘴角、胸口处鲜血涔涔,眉宇间仍有一股恐怖惊惶之色,人已昏迷不醒! 黄子辰志在岳凯,无意攻击四僧,了然等只是被反弹之力震倒,并未伤及五内,四僧倒地后,忽又一跃而起。 黄子辰一挥手中残琴,道: “我早就说过,不要你们多管闲事,你们偏要管,现在落得灰头灰脑的,都是你们自找的。” 呜!残琴挽起一缕尖锐的破空啸声,从四僧头顶掠过,猛往游龙剑头顶砸下! 四僧相顾愕然,抢救已来不及! ‘阿弥陀佛’!一声宏亮的佛号,飘飘荡荡,震颤当场。 黄子辰攻势未减,微一掠目,但见面前红影一闪,一个身穿大红滚金袈裟,面相庄严的老和尚已迎面而立。 细一打量,正要出言发问,那老僧身后又奔来二十多个身穿黄色袈裟的和尚,黄衣僧人的后面,紧跟着一百多名紫衣和尚。 无须动问,来者定是少林派掌门了禅大师无疑。但见了禅大师一挥手中禅杖,一百多个门下弟子,雁翅般分侍左右。 黄子辰深施一礼,道:“黄子辰,拜见少林掌门!” 了禅大师满面肃容,冷电似的目光缓缓一扫, 一指倒地的游龙剑岳凯,冷冰冰地问道:“这可是小施主的杰作?” “不错,正是我所为。” “住口!本寺建寺迄今,已达数百年之久,就从来也无人敢在此逞凶,岳老英雄望重武林,与你何冤何仇?” 了字辈四位高僧,见黄子辰脸色骤变,杀机又生,唯恐掌门师兄轻敌大意,铸成大错,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附耳低语数言。 了禅大师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之色,一瞥黄子辰手中的残琴,沉声道:“小施主是恶魔白刃的衣钵传人,那么,龙吟堡恩将仇报,凌辱逍遥剑百大侠的事也是尊驾所为?” 黄子辰听他辱骂师父,虽生怒火,但武林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实在不忍将事态扩大,遂忍气说道: “我固然是鬼影白刃的传人,但我师父一生行仁侠,言忠义,事实上他老人家乃是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我是继任掌门,一切的不幸事端,皆因误会巧合和武林中人的贪婪而起。” “什么?你们师徒是昆仑派的弟子,这倒是件新鲜事,老衲倒要请教,你怀中可有龙凤玉符?” “有!有!” 黄子辰立时探手入怀,一阵摸索。 然而,毫无收获,这才想起自己的掌门信物已被神风教主骗去,遂喟然长叹道: “实不相瞒,我身边的信物已被本门叛徒肖云鹤给骗去!” 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闻言大怒,斥喝道: “简直一派胡言,你们师徒明明是杀人魔王,休得玷污昆仑派的声誉,如肯俯首认罪,或可从轻发落,老衲的容忍可是有限的。” “在下句句实话,你不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哼,你若再胡言诡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大师身为一代掌门之尊,岂可意气用事,须知我一忍再忍,实在是为顾全武林大局。” 微微一顿,目射寒芒,又道: “我亲眼见你在天门崖顶,一禅杖扫断先师的一腿,这笔帐,谅你总不会忘记!” “不错,老衲是扫断鬼影子白刃的一条腿,只可惜一时疏忽,未能取下他的颈上人头,为江湖武林除害。” “闭嘴!”黄子辰目射精芒,残琴一抡,呜呜之声大作,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了禅大师。 他虽出道不久,但名头显赫,残琴一举,群僧胆寒,连鼎鼎大名的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也不敢轻撄其锋,当下霍然倒退两步。 黄子辰毕竟是在顾全大局,并非想就此清算师仇,当下“嘿嘿”冷笑一声,硬将残琴撤回。 然而,人言可畏,了禅大师误会极深,但见他把手中禅杖一挥,百余名门下僧众,立时四散奔走,井然有序,星罗棋布,刹那间,一座罗汉大阵,浑然天成。 此刻,黄子辰正置身在独步武林的“罗汉大阵”中间!前后左右各有高手十名,各使柄方便铲,余则,使刀、使剑、使棍,一个个面容肃穆,杀气腾腾,待命而动。 以了禅大师为首的五位高僧,卓立罗汉阵中,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将黄子辰围在核心。 人不少,气派够大,然而,却是寂穆无声,静得一根银针落地,也清晰可闻。 沉静中,万分紧张,众僧目光一齐盯着掌门人手中的禅杖,只要了禅大师手腕一抬,一场剧烈的恶战马上就揭开序幕。 死神的脚步向每个人走过来。 死亡,威胁着众人的生命。 黄子辰的残琴举起来了! 了禅大师的禅杖举起来了! 众人的心也提起来了,几乎要跳出每个人的胸膛! 黄子辰没有出手,却跨上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夜入贵寺,本来是想打听一下龙吟堡堡主和怪侠翁前辈的下落,并想告知了禅大师防范神风教突袭的大计,不料,仇踪忽现,大师们又恶言相加,以至于误会丛生,我实在是有口难辩,好在我怀中的掌门信物,四海散人曾经见过,不信可前去询问这位遁世高人。” ‘无量佛,善哉!善哉’!夜空里,忽然响起一声朗朗的道号,一条人影,如同电射风驰,一闪而至。 北面的三十多个黄衣和尚向两旁一闪,一个身穿青布道袍,手执拂尘的老道长,飘飘如仙,排众健步而入。 来者无人不识,正是名高位尊的四海散人。 了禅大师双掌合十,深打问讯: “贫僧少林了禅,率门下僧众,拜见道长。” 少林寺门规森严,执礼甚恭,掌门人施礼,门下众弟子全部躬身下拜。 四海散人道:“罢了,大敌当前,不可多礼,以免这个小煞星趁机逃出罗汉阵!” 黄子辰闻言,暗暗叫苦,心忖:“说曹操曹操到,尽然上来就是一句让我非常汗颜的话…” 了禅大师道:“道长,此人说你老人家曾看到过他身怀昆仑派的掌门信物?不知可有此事?” 四海散人寒霜似的目光一扫,沉声道: “看是看过一次,不过,他们师徒诡计绝毒,杀人无数,不可轻易置信,谁能料得出鬼影白刃,在临死之前定了什么偷天换日的诡计!” “道长之言极是,这中间必有重重阴谋,他既称是昆仑派掌门人,现在怎会没有龙凤玉符?” 黄子辰抢话道: “大师请别断章取义,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玉符被那神风教主骗去,而且据我所知,那恶魔将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毁灭少林寺!” 四海散人寻思着问道: “传闻你曾和神风教主携手同去揭阳岭,可有此事?” “确是如此,不过,那是我被花言巧语所骗,进入云雾谷后,他就原形毕露,我的一条性命也差点葬送。” 四海散人捋了捋胡须,说道:“贫道云游四方,早知昆仑派会毁在逆徒手中,看来,这个人一定是神风教主肖云鹤了?” “道长之言极是,昆仑派千真万确是毁在叛徒肖云鹤手中!” 四海散人怒目而斥道:“那么你和叛徒携手,绝非巧合,龙吟堡恶战,便是你们的巧妙安排,藉以混淆视听,休想骗得过贫道。” 这种推断,颇似合情合理,绝无缓和余地,黄子辰欲辩无言,同时,他也深深明白,此刻既使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当下垂首一声长叹。 四海散人一指了禅大师,道: “贵寺未遵神风教之命,老贼必然怀恨在心,此人定是前来突击窥探虚实!” 了禅大师躬身称是,当即将禅杖遥空一挥,罗汉阵已经开始发动。 罗汉阵内,群僧功力合一,浑厚凌厉,从四面拢来,筑下一道牢不可破的掌壁剑墙,人陷其中,非死即伤,然而事到如今,已是无可避免。黄子辰当下凝神运力,严阵以待。 四海散人道: “龙吟堡一掌之仇,贫道苦不得报,今日你如能闯出罗汉阵,既往不咎,少林寺内任你横冲直撞,否则,你就休想活着离开少林寺!” “好!恭敬不如从命,恕我放肆了!” 呜!呜呜!话语一落,抡琴绕空疾划三匝,洒下漫天幻影,令人眼花缭乱,莫辨真伪。 然而,少林罗汉阵独步武林,岂可等闲视之,前后左右的一百二十位高僧宛然一体,如影随形,四面八方如同铜墙铁壁。 包围圈越来越小,群僧斗志昂扬,愈打愈烈。 黄子辰腹背受敌,顾此失彼,渐渐感到手忙脚乱,觉得长此拼斗下去,即使不被打死,也要活活累死,豁然心生一计,左掌绕体疾挥,护住全身上下要害,右琴运足十二成功力,猛冲着北方的和尚展开凌厉的强攻! 此时,黄子辰功运极限,单凭三招残琴,就可打遍武林,现在连番施展八招,简直惊天地,泣鬼神,谁能够抵挡得了?少林了因,了果二禅师,首当其冲,当场被震断心脉,倒地身亡。 罗汉阵北方出现败迹,三十多个黄衣和尚,似败枝枯叶,一个个东倒西歪,惨吼声此起彼落,死尸横阵,整个罗汉阵内一阵大哄乱! 黄子辰杀开了一条血路,左冲右突,所向披靡,阵势一乱,群僧大惶,黄子辰猛一跺脚,身形掠起, 在半空中接连两个‘云里翻身’,落足处已在罗汉阵外。 第65章 空前血劫 黄子辰深感十分难过,踌躇不安。 四海散人冷冷地说道: “贫道一向一言九鼎,有诺必践,今日不幸被你冲出罗汉阵,来去自由,悉听尊便,本道长和少林掌门人绝不会哼半个不字!” 四海散人一番光明磊落之言,顿使黄子辰心头一颤,反倒觉得这一切恶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几乎愧无立足之地。 了禅大师合掌问讯道: “施主如果没什么话说,老衲立即率众门下去打扫这一片佛门净土了。” 此刻,游龙剑岳凯业已清醒过来,正在闭目调息运功。四海散人一拂袍袖,往岳凯跟前走去。 黄子辰见众人相继离去,如梦初醒,高声疾呼道: “老道长,掌门大师,请留步,小辈有话要说。” 四海散人转身道:“贫道有言在先,一切听你发落,有话但请快说。” 他德高望重,宇内同钦,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对他都极为尊敬。身份地位之高,除了翻云圣手蒲剑秋外,再无其匹,今日不幸落败蒙羞,情何以堪? 严志刚深知此点,连忙上前抱拳躬身道: “老前辈所言不虚,在下杀孽深重,纵有一肚子话,说出来你老人家也不会相信。” 四海散人冷笑一声,道:“尊驾要说的,仅是这些‘马后炮’之言?” 黄子辰道:“前辈,神风教宴请武林英雄,群豪拒而不去,恶贼怀恨在心,决心要掀起一场武林血劫,首先从少林,武当下手,灾难可能马上就要来临,务请速作准备,最好连夜远离此地。” 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明明是神风教主派你前来窥探本寺虚实,你却故作仁慈, 传警报讯,岂非掩耳盗铃,令人可笑!” 黄子辰夫复何言?正感无计可施之际,从寺院外急匆匆闯进五个人来。 来至近切,这才看清是逍遥剑百崇金,怪侠翁卜离,以及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师弟一清、一风三人。 黄子辰大喜过望,疾迎而上,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家相互见礼,寒暄数语,黄子辰当即说道: “自从那天翁前辈离去之后,晚辈一直为两位前辈的安危提心吊胆,沛县疗伤一月,功力复元后,到处打听也音讯全无,万般无奈,才跑到少林寺,一探究竟,不知二位前辈是怎样逃离虎口的?那天搭救百莺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逍遥剑百崇金道: “那天,老夫率众侠埋伏在桃林附近,伺机而动。原想,即使救小女不成,也一定能为翁大侠断后,安全救你出险。 “岂知,没过多久,就被神风教的人发现,当下双方展开一场生死厮斗,后听啸声传讯,知你已安然脱险,便立即边战边退,万万想不到,神风教人武功高强,打到最后,仅仅剩下老夫和翁大侠两个人,其余诸人都埋骨于云雾谷中!” 微微一顿,又道:“那天神风教主肖云鹤等恰巧外出,不在总坛,只有闪电手谈天和霹雳狂风谈地,追魂阴风剑并未露面,否则,老夫和翁大侠能否幸免,实在很难预料。” 龙吟堡主一席话,象一块铅板压在众人心头,黄子辰道: “二位前辈,怎会拖到如今,才到少林寺来?” “老夫和翁大侠虽然脱身险地,却落得一身伤痕,觅地潜修甚久,始告复元,咱俩个下定决心,要奔走呼号,号召天下武林英雄,共同对付神风教,为江湖武林消弭一场血劫! “也许是上天有眼,在此和贤侄相遇,实乃武林之福……” 话还没有说完,少林掌门了禅大师突然高声诵一声佛号,道: “百大侠,可知这位小施主夜闯少林寺,逞凶杀人之事?” 逍遥剑百崇金和怪侠翁卜离,借月光,顺指处,院内掠目,遍地血迹,仍隐隐可见,俱不禁相顾愕然。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黄子辰一五一十地将夜入少林寺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然而,罗汉阵内丧身的众僧,仍未火化,了禅大师又怎能轻易置信? 最后,怪侠翁卜离,肃面正色道: “黄子辰的出身来历,翁某人知之甚详,愿以颈上人头担保,日后如发现此人私通神风教,诸位可以取我项上人头是问!” 这时,游龙剑岳凯行功完毕,耳闻诸人之言,心内恍然大悟,深悔不该出手冒犯昆仑派继任掌门,自讨其辱时,疚愧得无地自容。 四海散人道:“黄少侠,你刚才说神风教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毁灭少林寺,此话是否属实?” 黄子辰闻言,仰望天色,忧容满面,道: “事情确是如此,我入寺已久,现在可能只有七八个时辰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了然大师道: “此事你怎会知道得这般详细尽?” 黄子辰目注逍遥剑百崇,一字一顿,道:“是百莺姑娘告诉我的。” 百崇金一怔,道:“什么?是小女百莺所言?” “嗯,正是百姑娘。因为她现在是神风教主肖云鹤的徒弟。” 百崇金闻言脸色大变,正想再追问下去,四海散人觉得事态严重,连忙招呼众人入内,从长计议。 英雄所见略同,当下,众人相偕往偏殿走去。 游龙剑岳凯独自呆愣片刻,追上来向诸人颌首致意后,对少林了禅大师说道:“大师柬邀老夫,不知有何差遣?” 了禅大师道:“老衲柬邀岳大侠,为了共商对付神风教一事,现在群豪毕至,众志归一,你与黄少侠应捐弃前嫌才是。” 游龙剑默默颔首,当先上前与逍遥剑见礼。 众人走进偏殿静室,各自落坐,小沙弥奉上香茗。龙吟堡主牵念爱女安危,当先问道:“贤侄,你是在哪里遇上小女的?她的近况如何?为何不与你同来?” 黄子辰听在耳中,痛在心里,迟疑良久,终于鼓足勇气,将百莺诸种遭遇据实说出。 当逍遥剑百崇金听至神风教主给爱女服下毒药时,忍不住老泪如泉,滚滚而下。 百莺的遭遇悲惨,肖云鹤的手段毒辣,众人都为龙吟堡主的掌上明珠捏一把冷汗,唏嘘慨叹频频不绝,但谁也拿不出良策来。 黄子辰睹状,引咎自责,含泪道:“百前辈,我……我太对不起您老人家了,百姑娘的不幸,是我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当初我执意毁了您老人家的腿……” “辰儿,老夫丝毫没有怪罪于你,你也不可自怨自责,只要你能造福天下武林,我也就引以为豪了。” 仰首悠然一声长叹,又道: “此时情势紧急,危在燃眉,不知你有何良策,对付神风教主肖云鹤?” 黄子辰道: “要是半年前,单凭老前辈一干人,联合少林,武当等五大门派,就足可与神风教分庭抗礼,一争长短。可是,自从肖云鹤得到全卷《神风烈火秘录》之后,情势却陡转直下,大异往常,不但那厮功力突飞猛进,就连他手下的‘左右护法’,‘天地二使’,也今非昔比,百、翁二位前辈的揭阳岭之行,落得个惨败而归,就是一个明证。” 众人闻言,频频点头称是。 少林掌门了禅大师道:“少英雄的意思是??”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神风教主肖云鹤,追魂阴风剑、索命神砂手,以及谈氏昆仲二使者,都是玄功入化,心黑手辣的人物,衡情度势,逞强断然无益,以在下之见,不如忍痛暂离少林寺,暂避开那恶魔锋芒,然后再作复仇的打算,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见黄子辰年纪不大,见地却高人一等,尤其他深怀血海深仇,要是别人,可能定会说出直捣神风教,浴血死战的话,没料到他胸襟如此豁达,竟会忍痛含悲,从长打算,不由皆暗生敬佩之心,纷纷表示赞同。 少林掌门了禅大师,虽亦具同感,却舍不得历代相传数百年的一片大好基业,一时面有难色,默默无语。 “卟!”一物穿窗而入,落在黄子辰面前桌上,雪亮的匕着上系着一面小小的三角红旗。 有人认识这面三角旗,乃是神风教主的“阎王令”,此令一现,马上就会有飞祸临头。 群雄睹旗,一个个面如死灰,顿时,静室里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嗖!”黄子辰一抡手中残琴,当先夺门而出。 接着,四海散人,游龙剑以及怪侠等人相继掠至院中。 但见夜空湛湛,浮云逐月,蓝天上,繁星点点,四顾处,寂静无声,哪里有半个人影? 来人是谁?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去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众人怔怔地呆立片刻,又返回静室。 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指着阎王令道: “这支‘阎王令’和前次出现在敝派的一模一样,‘阎王令’出现,神风教便接踵而至。” 黄子辰拿过‘阎王令’,大惊失色道:“诸位来看,这是什么?” 众人一愣,忙围过去仔细一看,但见三角旗上,写着数行行草小字: “消息外泄,魔教倾巢而动,速速离开险地!” 和上次一模一样,既未题名,又未落尾,人和事又是一个谜。 黄子辰料想此人,和上次赐药相救之人,有密切关系,或者就是一人,但却想不出是谁,尤其想不通的是,此人怎会弄到肖云鹤特制的解药和‘阎王令’? 思忖间,门外匆匆奔入一个黄衣和尚,行至了禅大师面前禀道: “少室山麓,发现敌踪,本寺派出巡守的弟子十之八九身亡,请掌门人速作处断!” 了禅大师滚下两滴老泪,连呼三声:“罢!罢!罢!”,对那黄衣人道: “你立刻传下老衲的令谕,命全寺弟子即刻撤离少林寺,往嵩山深处隐蔽。不得有误!” 黄衣僧领命而去。 半晌,少林寺内响起一片急促响亮的钟声,久久不停。 这钟声十分刺耳难听,象征着恐怖,预示着死亡。 钟声缭绕寺中,寺内哗然大乱,少林寺的僧众纷纷结队向深山绝谷迤而去。 霍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怪笑,神风教主犹如离弦利箭般从寺院围墙上疾射而出,稍后的少林众僧,俱被堵在寺院之内。 群豪当先势快,未察身后之事,直抵至一座峰迥路转的崖上时,始见少林寺内一片火海! 少林寺历史悠久,寺内弟子不下千人,仅仅逃出十之二三,余者皆葬身火海里,果真是一场空前血劫,在劫难逃! 尽管少林掌门了禅大师,一瞥间肝肠痛裂,但,敌我优劣之势相去极远,只得把痛苦埋在心底,把一腔希望全都寄托在武林同道身上,率领一行人等,翻山越岭,往群山环抱中的一个峡谷遁去。 峡谷之内,甚为曲折难行,虬松交错,古柏参天,绝谷悬崖间,幽幽一径盘绕其间,果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四壁青山一点绿。众人逶迤而行,进入一栋依山傍水,清幽别致的瓦房院中。 点燃松明。了禅大师黯然神伤道: “此处茅舍,乃老衲平生参禅打坐之处,地势偏僻,和少林寺院隔了几道高山峻岭,想那恶魔肖云鹤身手再高,一时也很难寻至此处。” 言犹未尽,蓦然间,院外峰腰上泻下三条黑影,怪侠举目一望,脸色陡变,一掌煽灭灯火,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群豪都是一等高手,视力极强,见三人之中二女一男,在峰腰虬松间,穿谷越壑奔走飞跃,浪行波步,如履平地,从轻功身法上看,三人俱是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 三人渐行渐近,翁卜离越看越清,他忽然惊呼一声,道: “前面那人是金童浪刀!” “金童浪刀”四字出口,众人俱莫名所以,武当掌门一尘道长向外一望,道: “翁大侠可曾看得真切?来人如果真是金童浪刀,那么,另两位一定是玉女柳青,和弥山主人了!” 弥山主人严禁江湖上有杀伐斗殴之事,武林中人动辄得咎,近几年来,一直震慑着整个武林,今番此时现身嵩山,看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66章 重归于好,共商大局 山抱小院,面峰而峙,只有一面小窗,怪侠翁卜离宁立窗前,肃然说道: “翁某久居弥山蛇谷,至少看过金童浪刀一百遍;绝不会走眼,至于那两个女的,但无一个像是玉女柳青,老夫愧在蛇谷住了多年,却未亲眼见过弥山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黄子辰道: “玉女早在半年前,就被我一琴劈成残废,那两个女的可能是弥山主人母女二人。” 此言好似平地一声炸雷,使群雄大感意外,俱半信半疑地瞪着,望着这位“大言不惭”的年轻人。 黄子辰不待群雄追问究竟,骤然掠身越门而出,一闪而没于夜色之中。 片刻功夫,他又独自一人匆匆返回。 怪侠询问道: “辰儿,如果是弥山主人一行,据老夫推断一定跟神风教血洗少林寺有关,也许她们现在正四处找我们。” 了禅大师道: “这个女魔头与我少林素无交往,此来极有可能是神风教的帮凶,此人武力之高,心肠之狠,不在神风教主之下。” 武当一清道长道: “弥山主人找不到我们,固然是武林之福,但,咱们也不可大意,应早作准备。” 黄子辰见众人战战兢兢,谈虎色变,心中暗自好笑,遂说道: “她来与不来都无关紧要,咱们还是商议对敌大计,万一弥山主人找上门来,由我一人应付就是。” 一提弥山谷主人,黄子辰就联想到死在大风雪中的母亲,外公,他几乎忘却了弥山主人是他的师娘,白琴姑是他的未婚妻子。 众人心中本来疑团重重,想追问原委始末,但见他说来义愤填膺,豪气干云,似乎根本没把那个女魔头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自己胆小如鼠,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但是,弥山主人确实威名远扬,此行定有目的,说不定是真的‘凶星高照’,众人哪里还有心绪计议应敌之策? 翁卜离古怪而爽直,当下一指黄子辰,厉色道:“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弥山主人到底有没有关系?还不快快据实说来。” 黄子辰闻听,神情一怔,恍然大悟,遂将事实原委一一说了出来,既说明弥山主人是他的杀母元凶,也交待出弥山主人,是他的师娘,将江湖恩怨一盘子托了出来。 众人听毕,俱感到天底下竟会有那么奇、巧,而又不幸的事,事既已发生,那就只有蹈江湖老规,‘既来之,则安之’了。 “喳!喳!喳!”小院外响起一阵稳健而轻快的脚步声。 众人的心陡地往下一沉。 “她来了!” 虽说弥山主人的身份来历已明,但她过往的作为,实在锋芒大露,大家仍心怀戒惧,屋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咿呀一声,房门大开,弥山主人当先徐步而入。 接着,是白琴姑和金童浪刀。 群豪见状,忽地挺身而起,有的运掌,有的握剑,纷纷如临大敌。 惟有黄子辰一人,静坐窗边, 把头伸向窗外,望着茫茫的夜空,心中思潮起伏,状似矛盾已极。 弥山主人母女进入室内,微微一怔,又举步向前走来,白琴姑的星眸,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满脸情愁幽怨, 但意中人被群豪挡住了,她没看到。 弥山主人眸光横扫群豪,仿佛象两把利刀,意欲洞穿群豪的肺腑,窥探出一个她所要知道的什么‘隐秘’! 白琴姑一面伸手指点,一面柔声说道: “娘,那位是四海散人,那位是龙吟堡主逍遥剑百崇金,那位是武林三怪的翁卜离。……” 四海散人、百崇金、翁卜离等,闻言皆凝目观望,但见弥山主人一一颔首以示答礼,然后对逍遥剑说道: “老身想打听一个人,不知百大侠可肯赐告?” 她料知大家对她存有戒惧之心,故而单刀直言,说话时温文尔雅,恭谨有礼。说话间谦虚和顺,群豪戒意稍减,始才发现面前这位曾一度傲视武林的弥山主人,竟然是一个雍容华贵,慈祥可亲的中年妇人。 百崇金道: “尊驾你们母女远离弥山到此,有话尽管明言。” 弥山主人听毕逍遥剑之言,正要说话,琴姑抢上前说道: “百前辈,请问上一次和晚辈在贵庄见面的那位黄少侠现在何处?” 龙吟堡主横移一步,伸手一指,道: “姑娘问的是他!?” 接着,又上前拍了拍黄子辰的肩头,道: “辰儿,白姑娘母女正在找你,你怎么老望着窗外发愣?” 黄子辰摇了摇头,既没回头,也未答话。 白琴姑母女一怔,急忙莲步姗姗地走了过去,弥山主人说道: “辰儿,你怎么啦?是身上不舒服?还是……” 黄子辰依然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蓝天上追月的浮云。 琴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你这人是怎么啦,人家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却理都不理人家,真叫人寒心!” “呵呵!谁叫你们来找我,我并不想见到你们母女!” 他,仍旧目注窗外,声音冷冰冰的,好像在应付夜空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 话说出口,他又忽然觉得有点后悔。因为他深深地了解,她爱自己,而且,忠贞不渝,自己也很爱她,她毕竟是授业恩师的亲生女儿,虽说她母亲是自己的仇人,却似乎不该迁怒到她身上,心肠一软,不禁滚下几滴断肠的热泪。 有人比他哭很更伤心,那就是白琴姑。 弥山主人望了女儿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辰儿,你看琴儿为你已经形销骨立了,千错万错都是师娘一人的错,你不该伤她的心,值得你恨的,只有师娘一个人……。” “不错。我虽恨你一人,但却要恨上一辈子!直至我娘的血海深仇洗雪清楚为止!” 黄子辰猛然回头,目直如痴,又道: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我愿意把您老人家当师娘看待……” 说到这里,心中冲上一股子酸楚,眼红间又落下几滴肝肠热泪。 群豪不知究里,一时啼笑皆非,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态度会转变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弥山主人名声赫赫,飞扬跋扈,他竟敢这样声色俱厉对待她,更使众人暗暗惊悸不已。 龙吟堡主百崇金,怪侠翁卜离,以及弥山主人本人,方才了解,他这两种不同的态度中,蕴含着多少无奈与痛苦,多少不幸和哀伤! 默然半晌,黄子辰道: “师娘,您老人家这次来少林寺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找我?” 弥山主人道: “盐城客店内,你负气出走,师娘和你琴姐伤心欲绝,把伤重的玉女安顿好后,便四处找你。哪知,苦寻数月,音讯全无,后来风闻你被神风教主,囚禁在揭阳岭云雾谷内,师娘我和琴儿曾夜闯神风教总坛,”…… 黄子辰听至此,从怀中取出那副包裹灵丹的白绫,在面前晃了一晃。 然而,琴姑母女却茫然地望了一眼,不明所以,黄子辰便知出手相救自己的人,依然是一个谜,并非弥山主人母女。 弥山主人继续说道: “未料,神风教内机关图阵,星罗棋布,师娘惭愧钻研绝世武学多年,竟未能深入腹地,便被迫退了出来。 眸光缓缓地从群豪脸上扫过,又道: “救你不成,心神难安,琴儿几度伤心肠断,为你哭得凄楚幽怨,至后忽闻天下英雄齐集少林寺,有意联手剿灭神风教,这才兼程赶来,一则探听你的消息,二则共襄义举,为先夫报仇!” 弥山主人严禁江湖道上有杀伐寻仇之事,武林中人为此丧生者为数不少,群豪识人满天下,交游极广,或多或少都和她有点瓜葛仇怨,是以一直心存介蒂,默然无语,今闻此言,皆霍然色动,争相赞誉,深喜广得高人相助,武林前途柳暗花明,消弭浩劫当指日可待。 黄子辰想了想说道: “师娘,您老人家来时没遇上神风教的人吗?” “师娘来至少林寺附近时,正当室内火龙腾吐,惨吼之声此起彼落,未及进入寺内,便和该教两大护法相遇,说来惭愧,我们母女以为功力不弱,但双方厮搏百余回合,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黄子辰曾和二护法两次交手,知以弥山主人的武功,即使以一对二,仍可稳操胜算,现在他们师徒三人对付其二人,竟酣战不胜,足证追魂阴风剑与索命神砂手已远非昔日可比,不由得心情陡然一沉。 群豪闻言,俱感心事沉重,如压千斤重担。 弥山主人继续说道: “对付两护法都感到吃力,自非其教主的对手,眼见寺内僧侣四散奔逃,心想群豪可能暂避其锋,遂摆脱缠纠,在少林寺门人指点下,来到此地,没料到能在此地和辰儿相会,实是天大的一件幸事!” 逍遥剑百崇金道: “有你鼎力相助,论功力,肖云鹤那厮自修全《神风烈火秘录》上的玄功后,咱们之中恐怕没有一个能接下他十招猛攻,但如联手齐上,却不一定会输。以老夫之见,不如即刻返回少林寺,和那恶魔拼搏一场,即使不获全胜,也可挫其锋芒,挽救少林寺部分古迹,不至于全部墟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黄子辰和琴姑母女首先赞同。 四海散人双掌合胸,稽首道: “百大侠所言固是,但未免操之过急,贫道以为,为了消弭武林一场血劫,付出损失代价,在所难免,眼下不可意气用事,以致因小失大,乱了长久之策。” 黄子辰迫不及待,道:“老道长,眼下整个武林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利害得失,完全一致,不论哪一派被毁灭,都会对武林前途有严重影响,老道长经多见广,自知此中道理,更何况神风教内机关密布,天险难犯,这里他们拚搏,纵然不能全歼群魔,也可断其羽翼,然后再一鼓作气,直捣揭阳岭,何愁神风教不灭!” 白琴姑闻言深喜心头,觉得意中人口齿犀利,智高一筹,忙帮腔道: “辰弟,你果然真有灼见,语惊四座,说出了众位英雄想说的话。” “哪里,琴姐姐,你过奖啦。” 话音始落,夜空中忽然送来一阵串铃叮当之声。 黄子辰一怔,说道: “这不是神算子万事通的铃声吗?难道他也不在金银堆里打滚了?” 意犹未尽,房门口出现一人,身穿八卦衣,头戴鼠皮帽,手里提着一支串铃,正是武林三怪之一的神算子万事通。 怪侠翁卜离嘿嘿冷笑一声,把头偏向一侧,看都不愿看来人一眼。 万事通哪会理会这些?冲着众人深施一礼,道: “诸位久仰,久仰, 我万事通一步来迟, 这厢谢罪!” 忽见金童浪刀立在一个中年妇人的身旁,脸色不由得陡然一变。 万事通素来爱财如命,一向不顾江湖道义,群雄深为不齿,谁都没有理他。 金童浪刀年幼贪玩,来此后所见的都是肃穆面孔,始终没有说话的余地,现在眼前万事通嘻皮笑脸地走进来,心中暗喜,走过去稚气十足地说道: “买卖人到底消息灵通,是不是又想跑到这儿来做生意了?” 万事通摇摇脑袋,正待答言,金童又道: “你一天到晚喊着‘万事通、万事知、万事能、会算命,又会治病,我现在有病,你替我治治好不好?” “你有什么病?” 金童一摇头上双丫髻,煞有介事地说道: “提起我这病来,实在古怪,吃饱了不饿,喝足了不渴,睡醒了不困,你说古怪不古怪?你万先生博览群书,精通医理,想来一定手到病除,只不过是医金多少而已。” 说到这里,忍不住格格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这一来,群豪大感开心,不少人放声大笑起来。肃穆的气氛,顿时冲淡了不少。 怪侠忽然一扭头,说道: “姓万的,你是不是财迷心窍,真想乘武林危难之机,来捞上一笔?” 神算子万事通嘿嘿一笑,道: “翁老鬼,咱们在蛇谷朝夕相处,你对万某人了解甚深,不过,这一次却走眼了,我此来满怀仁心侠骨,走江湖混饭吃的玩艺儿从此洗手不干,决心追随诸位鞍前马后,为江湖武林干好事,立大业。” 群豪闻言,面面相觑,仿佛谁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怪侠冷冷说道: “嘿,这真是人生世间一大奇闻,太阳竟会从西边儿出来,虽未看到,但能听到,也是难得难得呀!” 第67章 醉鬼入盟 “翁老鬼,你不相信?” “吃屎的狗,不去茅坑,那只是痴人说梦!” 万事通深深一叹,道: “半月前,神风教主率众到了弥山,不问青红皂白,一把火把咱们蛇谷烧了个精光,我万某人辛辛苦苦赚来的万贯家产也付之一炬,万某人深知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直如浮云流水,于是就誓愿有生之年,重创一番事业,和神风教主肖云鹤周旋到底,见闻群豪齐聚少林寺,因而前来投奔。” “原来如此,烧得好,烧得好,这一把火竟然把您烧得像个人了,呵呵” 黄子辰上前继续说道: “万前辈,狮吼岗那次,我曾救你一命,当时你怎么说来着,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我答应给黄少侠你黄金一百锭,另外返还一柄宝剑与二十颗明珠。” “记得就好,快拿来吧!倘若反悔,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嘿嘿,不敢,不敢,岂想当时,火势一起!老夫万某人金不要,银不要,首先冒险抢出明珠与宝剑,所幸,托老天爷保佑, 才未遭那祝融之殃。” 他当即从包袱里取出明珠,背后拔下云蓬阁黄家的祖传宝剑,双手递了过去,又正色道: “明珠二十颗,宝剑一柄在此,请少英雄查收!” 黄子辰将明珠收起,目光落在宝剑上,往事像电闪似的一幕幕从脑际掠过,两行滚滚热泪簌然滴落在剑锋之上。 看着云蓬阁黄家的祖传宝剑,他又想起了师祖翻云圣手蒲剑秋的断剑……” 随后,黄子辰将宝剑负在背后,转身对琴姑道: “先师临终之时,交给小弟一把残琴,一柄断剑,我留着残琴,请琴姐收下这把断剑吧!” 琴姑望了母亲一眼,接过断剑,她对他爱苗深植,芳心久许,此刻感触良多,眼圈红红的,泪珠盈盈欲坠。 弥山主人虽是年近半百之人,但一想起亡夫,也是悲不自胜,转脸望着窗外茫茫夜空,强把满眶热泪忍住。 龙吟堡主百崇金道: “当前寸阴寸金,时不可失,神算子来得正好,我方声威大增,敢请就此启程返回少林寺,跟那神风教一较长短如何?” 当下,少林掌门了禅大师,武当掌门一尘道长等一干群豪,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正中下怀,一一赞同。 于是,大家略一计议,一行三五人,或六七人,先后离开深山茅院,向少林寺的方向悄悄进发。 了禅大师当先,轻车熟路,不到一顿饭功夫,少林寺已近在眼前。 但见一片宏伟庙院中,火龙迎风呼啸,烟雾迷朦,天地间浑沌莫辨,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眼前寺院附近,墙里墙外,遍地尸骸,惨不忍睹。 众人也是触目惊心,悲愤填膺,默默地翻过院墙,所过之处,血腥扑鼻,有的是被骷髅剑所杀,有的是被投入火海中活活烧死,神风教的人手段之残忍,罄竹难书。 火,依然熊熊燃烧着,房屋倒塌之声此起彼落。此外,偌大的一座古刹废墟上,已不见半点人影! 少林僧众,一齐跪在大雄宝殿前,默默祈祷,悄悄洒泪。 蓦然间,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举目整个寺庙后,忽地一抖大红袈裟,疾风般地往火海中奔去。 “当,当,当——”火海中的钟楼上响起一阵紧急而又有节奏的钟声。 片刻功夫,了禅大师匆匆返回,披肩袈裟上被火烧焦数处,全身上下遍是烟尘灰烬,狼狈不堪。 随之传来“轰!”的一声,钟楼终于被火龙吞没,全部倒塌了下去。 但,钟声余音荡漾,远山迥鸣,仍自嗡嗡不止。 钟声荡漾中,少林寺后山中箭似的射出数百条人影。 少林寺一些劫后余幸而逃得活命的门下弟子,纷纷赶了回来。在掌门人法谕下立即奋起救火。 群豪义气干云,奋不顾身,踊跃地争相扑救,约摸过了两个时辰,火势终于全部扑灭。 不幸,偌大的一座少林寺,已经毁去十之七八,重要的是几处宏伟建筑,全部变成废墟,只有几个偏院,幸而安然无恙。 众人齐聚在偏殿稍事歇息后,怪侠翁卜离说道: “从眼前迹象看来,神风教恐怕已全部撤离。” 万事通霍然而起,正色说道: “我万某人处世,一向存三分防人之心,我以为肖云鹤那厮在没有把少林寺彻底毁灭前,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亲手杀死,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以前,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他此刻正隐藏在附近,待机而动!” 此话一出,大家都猛然一惊,以神风教主的作为推断,确实大有可能。 黄子辰谨慎道: “现在姑且别管敌人远走,还是潜在附近?重要的是,在此死等,和他们决一死战吗?还是直捣揭阳岭,剿灭魔穴,然后再四处追杀?” 弥山主人一瞥龙吟堡主等人,道: “辰儿之言极是,眼下不管敌情真相如何?即刻乘虚进入其总坛,据守天险,肖云鹤如率众而归,就一举将其歼灭,万一闻风逃遁,就把他的剿穴毁掉,使他失去栖身之地,因为老贼的功力实在高不可测,在此时此地和他决战,纵然小有所获,也必须会付出一定的牺牲,大伤元气,云雾谷势据天险,一旦纵虎归山,后患不堪设想。” 余音未落,众口赞同,群豪正待动身,倒塌的庙门口,忽然奔进一个人来。 来人肥胖如桶,满脸油滑,左手中是半只肥鸡,右手中是一把酒壶。 “怪侠一见是醉鬼司马毕,大声说道: “呵呵呵,你这醉鬼,居然也来凑热闹啦!想必是被神风教一把火烧得无处睡觉,前来找个遮风挡雨之处?” 司马毕铜铃似的大环眼睛一瞪,口沫四溅地怒喝道: “翁老鬼,闭上你的臭嘴,你知道我老人家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一眼瞥见万事通也在群豪当中,不由一怔,嘿嘿冷笑道: “嘿!你这个财迷鬼也在这里,真是新鲜事,大概是想浑水摸鱼,揽上一笔生意吧?” 万事通声色凛然道: “醉鬼别狗眼看人低,我万事通卖艺算命的生意,已经洗手不干了,此来少林寺,是为了与武林同道共赴剿灭神风教,消弭一场浩劫,你在说什么酒话?” 醉鬼司马毕张咀咬了一口鸡腿,“咕咚”咽下一大口酒,龇牙咧咀地笑道: “老小子,看不透从你口中,竟能说出这种义贯千秋的话来,失敬! 失敬!” 怪侠翁卜离“哼”了一声,道: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满口醉话,一嘴疯言,一百年也吐不出个象牙来。” “翁老鬼,你自诩一向爱管江湖上闲事,可是,我老人家的事,最好别问。” 一面喝酒吃肉,一面大肚皮一挺一挺地,向黄子辰走去。 “老夫偏要问!”声如焦雷,冷若冰霜。 嗖,怪侠话落人起,挡在醉鬼面前。 醉鬼司马毕浓眉一耸,怒气横生,沉喝道: “你不怕我生起气来,一酒壶打破你的脑袋!? 说干就干,酒壶高举过顶,掠步欺身扑去。 怪侠翁卜离见要打架,怎肯示弱?立时右臂一抖,挽起一缕掌风,疾迎而上。 蓦然间,残琴呜呜暴响,黄子辰大喝一声,傲立在二人中间。 顿时,情势紧张,群豪莫知所措。 山雨欲来,如箭在弦,恶战一触即发。 武林三怪,江湖上一向同称并论,望重天下,功力相去无几,偏偏生性又各走极端,大异常人,龙吟堡主百崇金一来怕二人意气用事,发生意外,二来很想拉醉鬼司马毕入盟相助,共挽狂澜,也急忙上前相劝。 “二位快请住手,且听老夫一言。” 醉鬼司马毕恨意未消,愤愤地说道: “百兄有话快说,我醉老头子听得见。” “司马兄,自那神风教猖獗江湖,肆虐武林,动辄杀人盈野,血腥遍地,在下之意,是想请司马兄鼎力相助,消弭一场武林浩劫。” 醉鬼听罢,霍然狂笑三声,大声说道: “我司马毕啊!?素来天不管、地不管,天不怕、地不怕,我道你要请我醉鬼喝一杯,原来是想拉我打架,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逍遥剑百崇金闻言,满脸悻然之色,但他竟毕是修养极高,心中不快,淡淡一笑置之。 然而,一旁的黄子辰却再也按耐不住火性儿,倏地剑眉一挑,道: “那么,尊驾此来究竟为的是什么?” “好说,好说,蛇谷之内一片荒芜,我醉老头子闷得慌,想来看看热闹!” 黄子辰勃然大怒道: “司马毕,你别再无理取闹,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留此听命差遣,一条是抱头滚蛋,若再疯言疯语,当心你的脑袋!” 醉鬼见黄子辰声色俱厉,不禁怒气横生, 喝道: “好小子,数月不见,你竟敢教训我老人家来了,看打!” “呼!”半只肢离破碎的肥鸡抖手劈面打出。 黄子辰闪身避过,伸出三个手指,一晃道:“打得好,我在弥山时,平白无故地被你敲诈三个响头,今日定要你加倍奉还!” 话出口,招出手,“呜”的一声,残琴横扫而出。 醉鬼司马毕武功不醉,动作不慢,当群豪欲出手阻拦时,二人已动手相搏起来。 司马毕左掌暗力猛吐,右手破酒壶劈头打下,横眉怒目道: “小子好大的口气,只要你有本事,要命就拿去,区区三个响头算得了什么! 我老人家一旦服输之后,随便你怎么发落都可以!” “好!咱们一言为定,你接着!” 呜!残琴啸声划破长空,突闻“啪”的一声,酒壶碰在残琴上,立变成一个铜饼,脱手飞出十多丈开外。 酒壶一破,残酒横飞,醉鬼满头满脸酒雨淋漓,狼狈不堪。 可叹他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竟连人家用的是什么招路,都未看清。 当下黄子辰掠身疾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掌横扫,劲力排山倒海而出。 “彭!醉鬼司马毕闷哼一声,蹬,蹬,蹬,向后退了三大步,肥胖如桶的身子一阵摇晃不已。 “扑哧”地一下,摔个四脚朝天。 司马毕一向冲南闯北,傲视江湖,而今出手三五招,就败下阵来,而且败得这么惨,不仅他自己想不到,就是群豪也大感意外,暗暗吃惊不已。 黄子辰虽然不满司马毕的狂傲,但彼此之间并无什么宿怨,故出手极有分寸,暗力一触即收,并未伤及要害,当下司马毕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霍然又挺身站起。 “怎么样?你服不服气?”黄子辰声音冷冷的。 “好吧,技不如人,佩服!佩服!” 当场群豪谁也想不到,狂傲大半辈子的醉鬼,竟会说出服气的话来,而且肃容满面,郑重至极。 黄子辰道:“阁下既已服输认败,那就……” 话还没有说完,但闻“扑通”一声,司马毕双膝跪地,叩起头来。 此事来得太突然,匪夷所思,众人俱为之一怔。 黄子辰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搀起,道: “司马前辈快请起,我适才只不过说句玩笑罢了。” 岂料,司马毕却古怪得很,闻言直着嗓门大声说道: “我醉老头子生来一副怪脾气,跑遍江湖,从来没有服过谁,但今日在你黄少侠手下,三五招落败倒地,却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蛇谷里收下你三个响头,今日加倍奉还,你要是不答应,我醉鬼就跟你拼命!” 果真,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一个,一个地叩起响头来。 众人见此情景,真是啼笑皆非。心中大感欣慰,却也不好意思上前劝阻。 醉鬼言出如山,恭恭敬敬叩了六个响头,爬起来说道: “黄少侠,从今日今时起,我司马毕的一条命交给你了,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纵然上刀山,下火海,人头落地,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哪里哪里,司马前辈请别客气,目下情势紧迫,危如燃眉,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冒犯尊驾,失礼之处尚望海涵一二。” 醉鬼司马毕立即正色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从今往后,跟定黄少侠干一番正义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无量佛。善哉,善哉!”四海散人道: “司马毕越大力相助,实为武林大幸,事不宜迟,大家照计划即刻动身,直捣神风教!” 醉鬼司马毕闻言紧走几步,挡在门口,拦住群豪去路,道: “且慢!” 群豪纷纷急欲动身,一时被堵在偏殿,相顾懵懂莫名。 但闻司马毕一句一字说道: “老夫此来途中,曾眼见神风教的人,在距此十里外的山中出没,似是另有阴谋,以我之见,要想乘机进入揭阳岭,最好绕道而行,而且动作要快,不能让他们拦截,更不能让他们抢在前头!” 龙吟堡主百崇金沉吟片刻,道: “司马大侠之言,极有道理,料那肖云鹤没有走远,必有更毒辣的阴谋,即刻绕道而行,实为上策。” 群雄闻言,一致点头称善,了禅大师当即对门下众弟子作了安排,然后亲自带路,翻山越岭;飞奔而去。 第68章 老魔女重现江湖 逍遥剑百崇金料事如神,武林群雄刚刚离去,那神风教主果然率众重返,在少林寺内外胡作非为,暂且不表。 且说武林群雄一路疾奔,当太阳爬上山峰时,大家连翻三道山岭,背后少林寺已在五十里之外。群雄一面狂驰疾奔,一面商讨兴师歼敌大计,计议着选一个统领群雄的人物,指挥进退,主持全局。 众人最初的意见,觉得从名头上论,应以四海散人,弥山主人较为适合,但经过武林三怪以及龙吟堡主的最后议定,经少林,武当两大派掌门人同意一致公认推荐颇具胆识,智高功深的黄子辰号令群雄。 黄子辰众望所归,成为临时武林盟主,琴姑更是喜出望外。 群雄之中,只有一个不同意,他就是黄子辰本人。 然而,大家心意已决,众志成城,任凭他怎样推辞,群雄丝毫也不改变初衷。 醉鬼司马毕粗声大气地说道: “黄少侠,你是昆仑派继任掌门人,论武功你已学得《神风烈火秘录》上的玄功,机智过人,武冠群雄,谁还比你更合适,再推辞,未免就不识抬举了。” 弥山主人道: “辰儿,醉老头的话说得在理,你比谁都合适;由你率领四方豪杰,摧毁神风教,诛杀恶魔肖云鹤,你师父和你娘在天有灵,得知此事,也会含笑九泉之下。” 黄子辰一听她提起师父和娘亲,心中就有一种凄楚欲绝之感,凝神之中内心回荡着一个声音: “娘,你苦命的儿子现在已是武林盟主,正在率领四方英雄,攻打神风教。害死您老人家的主凶,弥山主人也在这里,她是我们的仇人,不幸,她也是孩儿的师娘,等我把肖云鹤老贼杀了,为师父、师门复仇后,再来杀她为你报仇,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为您老人家报仇!” 心念至此,遂抱拳拱揖道: “我黄子辰年少无知,既承蒙众位这般厚爱,只好勉力从命。不过,此举成败,非同小可,今后尚望诸位多多辅助,如有失策冒犯之处,尤望宽谅。” 群雄闻言,连声称是。一路上夜宿晓行,饥餐渴饮,直奔揭阳岭而去。 沿途上,白琴姑倍加深情地照料黄子辰,二人情真意笃,更加亲切。 一日,二人途中偕伴同行,琴姑想起父亲血书上的遗言,心潮起伏,悠悠说道: “目下,咱们高人会萃,同仇敌忾,诛灭神风教,似是十拿九稳,但不知诸事了断之后,你作何打算?” 言下,深深一声叹息,又想起盐城客栈中的一幕痛心往事,所谓诸事了断清楚,说不定会连自己母亲的性命也包括在内,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黄子辰惨然一笑,似乎平静如常,实则他内心却如万箭穿心,只是漠然置之。 众人只见他二人侃侃而谈,状似亲密,都以为他二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谁也未看出他二人的重重心事来。 唯有龙吟堡主逍遥剑百崇金却苦不堪言,暗沉吟道: “我已将女儿百莺许配黄子辰为妻,可是,一路上看辰儿和琴姑眉目传情,情深意重的举动,而他又是白刃最得意,也是唯一的衣钵传人,偏偏百莺又身陷虎穴,也不便在此时此地言明,看来此事必将夜长梦多。” 他心中忧虑重重,弥山主人比他更为忧愁,二人越是难过,深怕有一天会发生不幸的意外,在此时说来,她倒希望二人能够疏远些,以免以后发生不幸,毁去爱女的一生。 几次,她想带着女儿远走边荒,从此不履中原寸地,但,为了替夫报仇,她没有这样做。 几次,她想把爱女唤过来,设法使他们疏远,甚至隔绝。但,她没有那样做,怕伤了他们的心。 万般无奈,只好默默地让眼泪往肚里流。 嵩山至揭阳岭云雾谷,本来只有三、四百里之遥,群豪为了避免与敌正面冲突,想乘虚直捣神风教总坛,走的尽是荒野僻径。 道路崎岖难行,直到第四天黄昏时分,才抵达揭阳岭山口,距神风教总坛所在地云雾谷,尚有三十里路程。 绕过两座绝峰,前面是一条宽阔深长的山谷,龙吟堡主百崇金知道这条峡谷,可直通云雾谷神风教总坛。它是进入揭阳岭的唯一通道,随即当先放步而入。 武林群雄入谷未走多远,突闻峡谷深处传来一阵喝叱斗殴的响动,间有惨呼、哀嚎之声,久久不息。 游龙剑岳凯疾行两步,道: “黄少侠,你听这声音,好像是有人在谷内殊死相拼,难道是神风教的人会赶在咱们前头?那么,又是跟谁决战呢?看来此谷异常凶险。” 黄子辰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地势上而言,越是险地,就越安全。咱们赶上去,审势定策,方为万全之计。” 此时,黄子辰是武林盟主的身份,语出如山,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风驰电挚般遁声奔去。 疾行数十丈,地势逐渐狭窄,两侧山势陡峭,中间是一条清澈的山泉,蜿蜒而下,好似一匹白练,在悬空间抖动,叮咚有声。 武林群雄个个俱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高手,此刻却不闻适才那拼杀之声,但见细流上游飞云泻电般掠下三条人影。 白琴姑一扯黄子辰的衣袂,道: “你看,前面有三个人,是不是神风教主和他的左右护法?” 众人见状,俱皆停住脚步,有的手握利刃,有的摩拳擦掌,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黄子辰略一思忖,沉声说道: “诸位且先隐身暗处,在我未动手之前,请稍安勿躁。” 短短数语,随机应变之策已全盘托出,众英雄立即化整为零,悄然隐身杂树乱石丛中。 黄子辰和白琴姑,并肩挺在一方凌空欲飞的怪石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的动向。 人如玉树临风,凛凛神威则远扬十丈开外。 来人渐渐逼近。…… 武林群雄原以为来人是肖云鹤及其随行护法。哪知,事情出乎意料,来人竟是北六省的绿林领袖,狮吼岗主冷面怪客西门巨霸与五毒侏儒,以及巡寨总监九头神鹰段千里。 冷面怪客等三人飞驰一阵,脚步渐渐放缓很多,片刻之后,愈见身形踉跄,奔势歪歪斜斜,似乎力竭气尽,马上就要扑倒下去。 黄子辰顿知事有蹊跷,疾呼声:“不对,大家快迎上去看看!” 话落人起,去势如风,迎着三人电射奔去,群雄俱紧随其后,风起云涌。 “蓬,蓬,蓬!”一连三响,狮吼岗主西门巨霸、九头神鹰段千里,以及五毒侏儒 ,再也没有爬起来。 黄子辰见状,倏然加快箭步,飞身如同矢射般一闪而至。 三人横倒在地,气息奄奄,衣裳零乱破碎,血迹斑斑,身子直挺挺 的,脸色苍白,犹如死去一般,一动也不动。 冷面怪客西巨霸右腿已断,手边弃置一根鸩头拐杖,黄子辰急忙上前把他扶起来。 “琴姑接踵而至,也把段千里和五毒侏儒翻了个身,扶他盘膝坐地。 群豪近前一看,那个巡寨总监段千里的右胸口上有一个拇指粗细的伤口,鲜血泉涌而出,已经伤重身亡,魂恨离天了! 黄子辰俯身审视一番,觉得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和五毒侏儒的伤势虽重,但仍有复活的希望,当下横扫群豪一眼,问道: “哪位身边有疗伤灵药?” 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说道:“少英雄要疗伤药物何用?” “此二人可能还不至于丧命,理应救死扶伤,行江湖道义。” “禀盟主,莫怪贫道多嘴插言,冷面怪客西门巨霸一贯行为不端,乃黑道巨擘,恶迹昭彰,白道英雄早有翦除之意。此番他乃自作孽,不可活,天定报应,你我何必多此一举?” 黄子辰忽然脸色一沉,扭头对万事通道: “万前辈一向自诩精通医术,想必身边一定带有灵药吧?” 他虽然没有直接指责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但这种神态,已足够令人难堪至极。 武当堂堂大派掌门人碰个软钉子,武林群雄虽不屑施救黑道枭雄,但却再也无人敢于出言相阻。 万事通闻听, 即刻上前道: “有道是‘奇宝不离身’,有!有!有!”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绿的古瓷小瓶,双手送至这位新盟主面前。 黄子辰不接灵丹,倏地从怀中取出两颗宝珠,含笑道: “我呐,素来受人涓滴之惠,两颗宝珠换两粒灵丹,不知是否公道?” 这事要在以前,万事通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还会讨价还价。 但在此刻听来,却感万分惭愧 ,似有耻辱之感,惶然道: “黄少侠这是哪里话?你这般说辞,倒不如打老夫两个耳巴子痛快!” 恰此时,弥山主人越众而入,伸手递过两颗红色的丹丸,道: “辰儿,这是师娘昔年在西域时,一位前辈高人送给我的‘还魂丹’,神效卓着,可以起死回生,也许比其他的药更有效,快给他们服下去吧!” 黄子辰伸手接过,再三申谢,随即给西门巨霸、五毒侏儒二人各服一粒。 灵丹妙药,神效卓着,果有起死回生之功,半个时辰后,二人已相继悠悠苏醒过来。 冷面怪客徐徐睁眼一望,面露惊容,侧过脸向山谷深处一瞥,更加惊惶万状, 其神色恐怖至极。 黄子辰道:“狮吼岗主你伤势有所好转,功力未复,且不可劳神,一切等你运气调息之后,再慢慢商谈如何?” 狮吼岗主和五毒侏儒亦自知重伤在身、逞强不得,遂向黄子辰报以感激的目光,当即起身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行功调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西门巨霸支手撑地而起‘扑通’一声,跪倒在黄子辰面前,声泪俱下,道:“多谢黄少侠救命大恩!” 接着,五毒侏儒也双膝跪地,叩头致谢, 武林群雄谁也想不到,一生专横跋扈的绿林枭雄,黑道大魔头,竟向名不见经传的黄子辰叩起头来,而且着地有声,如谒神明。 黄子辰连忙伸手一一扶起,并一指弥山主人,正色说道: “二位不必多礼,灵丹是我师娘所赐,是她老人家救了你们,你们应该感谢她才是。” 西门巨霸和五毒侏儒一闻此言,又一骨碌起身,扑倒在弥山主人面前,谢不绝口。 黄子辰道: 前面山谷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祸事?你们一行为何这般至此?是否碰上了神风教的人?情形到底怎样?尚望岗主据实一言。” 这一连串的问题,无疑是武林群豪最迫切需要知道,也是大敌当前,必须掌握的大事。 当然,黄子辰救他的目的,并非单单为了这一点 还有基于人道的原因。 西门巨霸一怔,目光冷冷地凝望着山谷深处,说道: “前面并非神风教的人把守,而是比神风教主肖云鹤更为狠毒厉害的烈火魔女!” ‘烈火魔女’四字一出口,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寒气,顿觉恍恍如万丈高楼失足,前景凶险,无可避免! 黄子辰倒是十分镇静,神色从容,凝神聆听,似有所思。 弥山主人道: “什么?你说烈火魔女在前面把守山谷?难道她和肖云鹤联手,来杀戮四方武林英雄?” 西门巨霸道:“那女煞星据守谷口,不准外人入谷,同时也不准神风教的人出入,凡是被她发现的人,一律格杀勿论,老夫手下数十条好汉,全遭那女魔头毒手,神风教的几个出来巡山的黑衣大汉,同样作了她手下的亡魂!” 这话宛如平地一声炸雷,轰击在众人的心坎上,一个神风教,已感万分棘手,半途上又杀出一个更加凶恶的女魔头来,前行一步,危机十分,怎么办?怎么办? 黄子辰沉吟片刻,问道:“前面的女煞星是四十年前的老魔女?还是曾在弥山迷魂楼上出现的小魔女?” 西门巨霸闻言,激凌凌打个寒战,不假思索地道: “老魔女小魔女都在前面,据我所知,弥山出现的魔女,原来是老魔女的衣钵传人,师徒二人是一样的心黑手辣,出手绝毒无比。…… 龙吟堡主惊异道: “当年翻云圣手蒲剑秋,把那女煞星迫下绝谷,已经终身残废,她怎还会重现江湖,肆虐武林?” 西门巨霸点头道:“不错,金大侠所言不差,那女魔女头终身残废,但仇恨天下群雄之心,却丝毫不减当年!” 四海散人上前插言道:“烈火魔女废掉两条腿,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道长此言差矣,那魔女身体虽残,功力仍在,俺西门巨霸率众倾全力和她恶战寥寥数合,便一败涂地。多年来称霸武林的四、五十位黑道一流高手,仅仅我们三人逃得性命。” 说到这里,伸手一指五毒侏儒,又道 “俺西门巨霸和侏儒老弟,是被烈火魔女阴风掌所伤,幸亏黄少侠和众英雄适时赶来,否则,我西门巨霸已经上望乡台了!” 司马毕和万事通异口同声追问道: “西门岗主,据你推测,这烈火魔女据守谷口,究竟目的何在?” “昔年那女魔头被蒲剑秋率众追杀,不仅失去了武林至宝《神风烈火秘录》,而且几乎丧了性命,对武林各派,尤其是昆仑派怀恨在心。据说,她师徒已知群豪要联手攻伐神风教,故而据守云雾谷山口,要把武林英雄赶尽杀绝!” 第69章 危险的会面 前面山势陡峭,谷地狭小,烈火魔女师徒据守天险,施暴逞凶,的确是极端危险的存在,重重杀机下诸人莫不噤若寒蝉。 沉寂,能够听得死神脚步声响的沉寂!良久,良久。……··· 龙吟堡主逍遥剑打破肃穆,道: “让神风教闻风而返,作出准备,固是下策,然而,由此直进,惟在谷口天险一途可通,而烈火魔女盘据在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试想,当年那煞星出现江湖,凶焰万丈,天下英雄无不望风披靡,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何况此时多了一个小魔女,怎么办是好?” 怪侠翁卜离道:“记得在弥山的迷魂楼内曾被小魔女闹了个天翻地覆,咱们如果铤而走险,势必大伤元气,将会无力诛伐神风教!” 微微一顿,又道:“退一万步说,倘若在我等精疲力竭之时,那霄云鹤要是突然率众而来,岂不是要反被他一网打尽?” 群豪闻言,无不颔首称是,但任何人也拿不出个妥善办法,空自望谷兴叹,一筹莫展。 黄子宸当机立断,道:“路在脚下,另寻僻径,直抵神风教总坛!” 盟主一声令下,武林群豪一致遵从,立即转身向谷外奔去。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和五毒侏儒见黄子宸发号施令,颇具胆略,大为钦佩。急忙草草将巡寨总监的尸体就地埋好,尾随追去。 别看狮吼岗主右腿已断,鸠头拐杖一点地,一纵就是三、四丈远,不待片刻便追上了众人。 “黄少侠,老夫等有意追随尊驾,惩魔伐恶,以赎前罪,不知可否被盟主容纳?”、 黄子宸哂笑道:“现在是消灭这魔头的关键时刻,前辈矢志挽救武林危亡,黄某等欢迎你们的加入,岂有不肯收留之理。”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上前问讯道: “盟主应明白,江湖上素来有黑白两道之分,善恶不容混淆,前番伏牛山天门崖上联手,已是贻羞天下,留为千古笑柄,差点铸成大错,现在望勿一错再错。” 冷面怪客听闻和尚这番话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时愧不堪言。 武当一尘道长接着说道: “了禅大师说得对,少英雄不可被其花言巧语所蒙蔽,西门巨霸此番自动入盟的目的,可能另有打算。多半志在秘录图影,想趁机来个混水摸鱼…… 游龙剑岳凯上前一步,打断一尘道长的话,道: “以西门巨霸的一贯作为,此来揭阳岭,潜入云雾谷,也不无可疑之处,理应加以追究才是。” 你一言,我一语,声色俱厉,语意尖酸,众人完全不给西门巨霸留半点情面。 此时,冷面怪客西门巨霸和五毒侏儒,已经忍无可忍,面容铁青,钢牙紧咬,随时都会出手发难。 武林群雄与其对面而立,怒目而视,一场短兵相接,已是一触即发。 黄子宸见场上剑拔弩张,心中甚为恼火,伸手握住身后的残琴,怒喝道: “大敌当前,武林一道理当同舟共济,谁敢先出手,我就要谁的命!” 他那两道目光暴射出冷电与威严,久久地停在少林、武当两大派掌门人的脸上。 须臾,黄子宸脸色阴沉而又冷冰冰地说道: “西门前辈,你此来目的究竟何在?快原原本本地说出,如有半句谎言,休怪在场的英雄们对你等无礼!” 西门巨霸闻言,抱拳躬身环周一礼,道: “不瞒诸位,我西门巨霸自被黄少侠挫败,断去一腿后,一直怀恨不忘,欲思报仇,率众四处追查和搜寻他的下落,近日,得知他率众要来神风教总坛,故而赶去谷口埋伏,万一暗袭不成,便伪称加盟入伙,混入内部,再作打算。”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和烈火魔女狭路相逢,麈战之下,以致落得这般悲惨下场,若非黄少侠出手相救,我这条老命也可能已归黄泉。” 黄子宸不愠不火,从容地说道: “难得你胸襟坦诚,既往不咎,你接着说。” 西门巨霸不卑不亢,继续说道:“老夫认为黄少侠恩深似海,按江湖一规之见,大恩不敢言谢,故而出言追随,纯粹出自一片至诚,如有三心两意,定遭天诛地灭!否则,老夫只能好自离去,另谋报恩之途。” 黄子宸纵声大笑,客气地说道:“西门岗主此举坦诚直言,在下暂且笃信无疑。” 微微一顿,又沉声道: “不过,岗主以往的所作所为,不甚检点,为武林各大门派所不齿,而今,你却要革面洗心,并志在为武林造福,这份古道热肠,莫说我黄子宸佩服之至,就是在场群雄闻之,也无不弹冠相庆!不是吗?” 众人听罢这一番言辞,俱暗暗羡叹黄子宸德威齐施,兼顾双方,无形中又给了少林、武当两大派掌门很大的情面。一时间,嫌隙顿释,众情释然。 黄子宸和悦的目光,从四海散人、逍遥剑、弥山主人等脸上一一掠过,肃容道: “诸位前辈,觉得在下这样裁断如何?” 众人闻言,立时异口同声地说道:“盟主为大局着想,使得,使得!” 黄子宸道:“西门岗主统领绿林多年,定然熟知此处山势道路,由此去神风教总坛,总共有几条通道?” 西门巨霸道:“去神风教总坛共有两条通道,一条在南面,道路宽坦,车马易行,但,此道已被布下重重机关埋伏,最危险不过。” “另一条就是眼下这条山谷,地势虽十分崎岖险恶,但机关埋伏却没有南面道路那样严密,比较安全,此外,后山游壁而下,亦可直达该教腹地,但一旦形迹被人发现,以毒箭猛攻,可是大大危险。” “目前,脚下这条路已被凶煞阻断,咱们若想绕过烈火魔女师徒拦截,就只有后山一途了。” 龙吟堡主略一沉吟,道: “老夫和翁大侠,曾连翻几道高山峻岭,从后山游壁而下,此后,霄云鹤必然加强防备,不可涉险冒进,不如从南方正面进攻,即使不幸和神风教半途交锋, 也比与魔女师徒发生冲突强得多,权衡利害,此时不宜多树强敌。” 正说话间,白琴姑突然惊呼一声,道:“诸位快看,山谷里飞出一顶轿子!” 武林群雄往指处望去,但见山谷深处,半云半雾间,颤颤悠悠地飘来一顶奇异的软轿,迅若风驰电泻,瞬间即至。 西门巨霸顿时脸色发白,上前道:“盟主,那女煞星追来了,速想对策才是。” 少林掌门人了禅大师急忙说道:“烈火魔女凶名昭着早已邪功入化,手段毒辣,千万惹不得,以老衲之见,速速离开为宜。” 话刚一出口,跟随的几人早被烈火魔女四字吓昏了头,跟着五毒侏儒转身往谷外飞奔而去。 “站住!”声冷气壮,吐字如刀,充满了愤怒和威严。 接着,一阵残琴呼啸之声,从众人头顶掠过。 黄子宸横眉怒目,堵住去路,沉声道: “天塌下来由我来顶着,用不着你们担惊受怕,这般畏首畏尾的行为,难道不怕那女魔头耻笑当今武林中人,尽是一些胆小如鼠的宵小之辈吗!?” 微微一顿, 又道: “不是在下年轻气盛,有意拿诸位性命开玩笑,事实上,那女煞星早已发现咱们,想跑也跑不了,与其逃离途中被她杀死,倒不如跟她硬拼一场,站着死也比跪着活强,诸位以为如何?” 了禅大师,一尘道长,以及个别想逃的人,脸上俱感到热辣辣的,好不自在。原地未动的,更加斗志昂扬,群情刹那间激奋起来,严阵以待。 突闻“啪!啪!”的两声脆响,大家循声一望,原来是西门巨霸一怒之下,打了五毒侏儒两个耳巴子。 黄子宸望着渐行渐近的软轿,徐徐道: “在下和小魔女云燕,从弥山到揭阳岭已有数面之缘,务请诸位沉着,镇静,一切由我黄某独自应付,万一不幸,动起手来,在下愿第一个亡魂丧命。诸位可乘我和魔女相拼之际,四奔出谷,然后重新聚集起来,再举义旗!” 短短数语,充满赤胆侠骨,群豪莫不叹服。 弥山主人感触尤深,上前三步,正想说话,一顶软轿已经在十丈之内停了下来。 来轿通体火红,连窗帘、轿门、顶沿边的流苏也都一律红色,轿顶上的一颗红色明珠,放出万道彩虹。 偏偏,四个抬轿的妙龄少女,却是一律雪白的宫装,长长的白色裙带,拖拽在地,一个个妖艳妩媚,美若天仙,步履轻盈如飘,好似踏草飞行,轻功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火红的轿子,雪白的婢女,相映成彩,气派非凡! 黄子宸前跨两步,当先迎面负手,傲然卓立,神态镇定从容,仿佛在欣赏什么奇观。 四个宫装少女,面容肃穆,目不斜视,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排列井然有序, 始终没有看眼前武林群雄一眼。 软轿一停,群豪的心也不觉往下一沉! 眼前一花,轿后闪出一个火红的丽影。 眨眼一看,果然是云燕,见她打扮得依然红如火焰,和上次见她时,只缺一条蒙面红巾。 黄子宸正欲出言,但见她同样肃穆庄重,目厉色冷,只好将话咽下。 魔女云燕姗姗走至轿前,伸手将轿帘掀起尺许,忽又停下来,禀道:“师父他们都没有逃,俱在这里等死!” 轿内传出一声冷傲、得意,而又极其阴森的声音,道:“那就好,他们不跑,师父就让他们死得痛快点!” 云燕纤纤玉手,缓缓抬起,揭开轿帘。…… 轿内出现一团火红,稍待,才看清是一个全身红衣,面罩血红纱巾的妇人,毫无疑问,他定是名震武林的女煞星烈火魔女! 魔女身材纤细匀称,两条玉臂似嫩藕一般,十指尖尖,不减豆蔻年华,红巾后的面貌究竟如何?没有人敢想,因为她毕竟是一个死神的化身! 沉默中,武林群雄紧张至极,连大气也不敢出,似乎吐一口气,也能导致一场血肉肉横飞! 霍然,唰!的一声,烈火魔女撕下自己的蒙面红巾。 在场之人,谁也想不到,展露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极端丑恶的面孔,左脸上有一条二寸长,三分宽的刀痕,自眉心到腮边,右耳削去一半,脸色一片苍白,再和长可及肩的乌发一配合,显得格外狰狞、阴森、恐怖至极! 不过,细细地审视一下,她的脸型轮廓,却是十分美好,尤其她的那双凤目,樱口,再配上一个玉琢一般的瑶鼻,想来烈火魔女当年定是一位绝代佳人无疑。 烈火魔女突然柳眉一扬,星眸中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寒光,横扫群豪,仿佛要洞穿众人的肺腑! 场内只有四海散人、龙吟堡主、狮吼岗主以及少林、武当掌门人和弥山主人母女,昂首而立,但心中也不免有点发怵。 然而,首当其冲的昆仑派继任掌门人黄子宸,却渊停岳峙,宛若眼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烈火魔女端坐轿中,望了众人一眼,指着自己的面孔,凄厉阴冷地说道: “老身的双腿和面容,全毁在武林各大派的手中,血债血偿,这笔账一定要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黄子宸闻听,定目细看,这才发现这个女魔头的双腿早已断去,仅剩下长略盈尺的上半截,身旁靠着两根银手杖。 “要是依老身的性子,本当抽你们的筋,剥你们的皮,剜目割舌,任其受尽残酷折磨而死!难得你们没有抱头鼠窜,我老人家网开一面,由你们自己选一个最痛快的方法自行了断吧。” 说完,冷电寒星似的目光,又一闪而过,神色飞扬,满面杀机,看来群豪如不动手自裁,她随时都可能出手杀人。 黄子宸跨前一步,神定气闲地道:“老前辈请息雷霆之怒,且听在下一言,… …” 魔女云燕闻言,顿觉耳熟,猛一抬头打量,是朝思暮想之人,不由大喜过望,失声道: “咦!是你,真想不到,那天在盐城分手后,人家到处也找不到你。……” 从语气神色间,白琴姑深深感到二人关系非凡,她也深知云燕对黄子宸感情至深,不禁垂首暗暗长叹一声。 弥山主人心中暗忖: “迷魂楼原来就是被她烧毁的!不由得目中射出愤怒的一瞥。” 第70章 空前绝后的大战 烈火魔女不等爱徒说完,便扬声道:“燕儿,你认识他?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早已无亲无故,只剩一身仇恨,满腹悲痛么?” 云燕连忙躬身施礼道:“这位就是孩儿向您老人家提过好几次的,那位好心收留我的霞姨的独生子,一年前,他的母亲也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可怜的孤儿。” 烈火魔女耐心听完诉说,扭头一瞥黄子宸,见他面目清秀,神采奕奕,好似玉树临风,怒气微微一敛,道: “你的身世遭遇,燕儿早已告诉我,难为你能在这极恶的环境下磨练得这样英俊挺拔,老身看你很顺眼,姑且饶你一死,站到一边去吧!” 魔女云燕闻言,奔过来纤腕一探,紧紧抓住黄子宸的手。 然而,他神色凛然,犹如铜浇铁铸一般,一动也不动。 “燕儿,她叫什么名字?师父忘记了。” “晚辈黄子宸,拜见老前辈!” 黄子宸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烈火魔女微一欠身,道: “不必多礼,老身风闻此番领袖武林的,是昆仑派的继任掌门,不知是哪一位?老身早就要会会此人,也好雪洗四十年前的血海深仇!” 这番话像是一串霹雳,滚动在群雄的头顶,有的被惊呆,有的是被震懵,甚至连弥山主人那样闻名遐迩的武林顶尖高手,也不得不有所顾忌,上前扯了一下黄子宸的衣襟,叮嘱道:“祸从口出,宸儿当心!” 然而,黄子宸回眸一笑置之。 他大踏步地走近软轿前,面对轿门,昂首傲然而立,一反谦恭之态, 大言不惭地说道: “实不相瞒,当世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黄子宸,正是在下。” 话理直气壮,不卑不亢,却震慑了武林群雄,激怒了烈火魔女,只听她一声厉啸,神色大变, 左脸上刀痕也一阵抽搐、颤动,斥呼道: “你说什么?你就是领袖武林群豪,昆仑派的继任掌门人?” “不错,正是在下!” 魔女云燕,满面惊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道:“宸哥哥,你别替旁人做挡箭牌,你不是昆仑派的掌门人,绝对不是!” “我是名门正派掌门人,千真万确,为武林消灾除恶,理所当然。恩师在绝命谷归天前夕委以重任,将《神风烈火秘录》图影和龙虎玉符全部给我,难道燕妹还不相信?” 武林群雄都深深地知道,这一番话无疑是黄子宸本人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条死亡的绞索! 天色渐晚,夜寒风冷,众人俱在不知不觉间,冒出一身冷汗。…… 蓦地,烈火魔女眼中射出两道精芒,杀气腾腾的叱喝道: “老身早已发下重誓,此生跟昆仑派势不两立,决心要把昆仑门上下赶尽杀绝,难得你这样坦诚相告,姑且赐你一个全尸!” 她依然端坐轿中,身子似欠不欠,玉臂轻轻一伸,一股刚柔兼济的凌厉掌风,从软轿内倾门涌出! 烈火魔女早在四十年前,就将《神风烈火秘录》上的玄功参悟透彻,纤掌微扬,狂飙如流,不疾不徐,但武林群雄看来,却个个心惊肉跳 ,如置身大风暴之中。 谁都知道,此掌虽无电击雷奔,但黄子宸已陷入死亡的深渊! 此刻,他面凝冷霜,双掌轻提,一式“童子拜佛”,掌心往外一翻,倏地横移三尺。 砰! 烈火魔女掌招走空,正好撞在前面的人墙上,武林群雄全都倒退好几步。 烈火魔女功高入玄,出手后虽被黄子宸一个大牵引手法躲过,卸去不少功力,但仍然威慑群豪! 一击之下,黄子宸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体会出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击之下,竟无人流血五步,这可是烈火魔女最大的耻辱,她不禁怒火攻心,暴喝道: “难怪你能接掌昆仑派门户,原来你把老身的神风烈火宝录,修炼到五成火候,再接我一掌试试!” 说罢,翠眉一扬,脸上刀痕由颤动而变得紫红,冷冷说地: “黄子宸,今天你是死定了!” 呼!地又是一掌 ,以七成功力拍出,劲气嘶啸,疾风奔雷,沙尘揭地之间的霹雳一击! 势迫情急,黄子宸不得不孤注一掷,伸手握住背上的残琴。…… 武林群雄见状,俱准备一拥而上大拼一场,但为时已晚! 因为,这一击,烈火魔女虽暗留三成功力,却施出了浑身解数,一旦招发遇阻,劲气陡生加强,无人能避其锋芒! 然而,黄子宸将残琴在胸前划了个圆圈,随之横飘五步,衣袂拂风的猎猎声中,黄子宸仍站在轿门一侧,竟然毫无损伤! “小子,你为什么不还手? 烈火魔女到底老奸狡,羞恼难禁,仍自己找个下台阶的借口。 云燕姑娘迸血溅泪地一声疾呼,“师父……”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就一头扑到软轿里。 黄子宸移动两步,又和软轿对面而立。朗声道: “在下不还手,既不是意味着昆仑派怕你,而是想等你老人家火气稍减之后,我有话要说。” “老身恨武林各大门派入骨,昆仑门下更是死有余辜,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说是死,不说也是死,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云燕虽在师父怀里撒娇,闻言犹如自己被判了死刑,身颤声抖地说道:“师父,你老人家……”话未完,但见烈火魔女脸罩寒霜,呼地将徒儿抛出轿外,大喝道: “住口!师父的一生幸福,完全断送在翻云圣手蒲剑秋老鬼手里,他的门下都得死!” 微微一顿,又将手伸出轿外,道:“拿过来!” 云燕素知师父秉性,固不敢违抗,但又不忍看着自己的恩人,或者说是她的意中人,就此丧命! 当下,她双手颤抖着,将银杵递给师父,忽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泣求道: “师命如山,孩儿不敢不遵,不过,务请师父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份上,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如果他说的不对,你老人家恨意难消,再杀也不迟,反正,你的燕儿在这个世上,早已无亲无故,只有师父你了!” 说到这里,往事涌上心头,香肩一耸一耸的,卧倒在软轿前,为黄子宸横下一道人的屏障。 云燕哭声悲惨,声声肠断,句句迸血,武林群雄也为之潸然。 烈火魔女的银杵举起来了,又放了下来。…… 场上一片死寂,只有云燕姑娘的哭声。 “黄子宸,你有什么话,说吧,老身愿意给你片刻时间!” 黄子宸道:“前辈,四十年前的旧事,不管谁是谁非,在下不敢妄加评断,我黄子宸要说的,是当前整个武林的安危,神风教主霄云鹤运用《神风烈火秘录》上的上乘武功,肆虐天下,掀起了一场浩劫……” 烈火魔女打断他的话,道:“闭嘴!往日之辱怎可轻易放过, 你可知道老身断腿毁容之仇,恨海难填么?” 黄子宸道:“可能你没有忘记,天下英雄同样也尸抛荒野,而且事出有因,并非无故寻衅滋事?” “胡说,群豪出手的目的,只是为了老身怀中的一件武林至宝!” “据在下所知,老前辈曾杀遍大江南北,武林同道在血劫压顶之下,才被迫出手围攻前辈!” “老身从不无故杀人,一切皆因江湖黑白两道贪图《神风烈火秘录》而起!” 黄子宸听到这里,猛然想起师父鬼影白刃的不幸遭遇,斯人无罪,怀璧其罪,果如矣! 黄子宸一怔之下,竟无话可说… 烈火魔女一脸怒气,杀机未消,银杵紧握手中,随时会出手杀人。 武林群雄肃容以待,有几人紧张得手脚冰凉,望着银杵瑟瑟抖颤后退。 “老前辈说得有理,此事确有可能。”黄子宸话锋一转,又道, “但我师祖率众出手,却是因为你杀孽过重而起,而且,我师祖也早已死在逆徒霄云鹤之手。” 烈火魔女道:“什么?蒲剑秋已经死了?他倒是走得快,老身日后在阴曹地府遇上他,也要咬他三口!” 她说着,晃动一下手中的银杵,软轿里乍起一片白茫茫的寒雾,又切齿道: “老身恨没能手刃蒲剑秋,将引为毕生憾事,好在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笔血债要你来偿还,要整个昆仑派门下偿还!” 黄子宸身为昆仑派继任掌门人,他自然在劫难逃!然而,他却不愿也不能让一个恶名昭着的女魔头来诋毁师门,要昆仑门下承担杀孽的罪名! “尽管在下不承担毁你之债,但却愿以自己的清白之身,去填满你的恨海!” 烈火魔女冷哼一声,道: “你不承担也得承担,先把宝图秘录交出来,再准备受死!” “很遗憾,十八张图影,已全部落入昆仑逆徒霄云鹤之手。”凄然一笑,又道: “老前辈尽管放心,等在下直捣神风教,杀了霄云鹤夺回宝录以后,定当原物奉还,绝不食言!” “老身早知霄云鹤亦系翻天圣手门下,同在被诛之列,把你们杀死在这里,然后自会去找霄云鹤算帐!” 银杵划了一个圆弧,寒气森森,准备出手。 云燕斜欺半步,挡在软轿门前,那势头乞求不成,甘愿代死! 武林群雄也在暗暗运功,准备作殊死一搏!。 黄子宸蓦地仰天一声长啸,道: “老前辈的仇怨,早已时过境迁,因为昆仑派祸起萧墙,几乎毁灭贻尽。昔年参与其事的,多半已不在人世,你怎可挟愤滥杀无辜?再说,前辈一定要迁怒后人,并斤斤计较,那么,天塌下来,在下一人顶着。” 烈火魔女沉吟一下,道:“要你的命你也愿意?” “只要前辈答应放过众武林同道,黄子宸甘愿赴死,决不还手。” 他转过身去,向弥山主人和琴姑躬身一揖,道: “师娘,徒儿的亲仇师恨,请你老人家代为了断,孩儿不屑,就此先行一步。” 白琴姑失声叫道:“宸弟弟,你不能死,不能死呀,该死的应当是我,我是昆仑派第二十代掌门人白刃的亲生女儿呀!” 云燕听在耳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意顿生,原已想好求师的几句话,全被醋意淹没了,张了几次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烈火魔女眉头一皱,杀机陡生,反而发出一串刺耳冷笑,道:“好,老身成全你!” 话落人起,红影掠空,银芒闪烁,人从轿内电射而出,以奔雷闪电之势,直往黄子宸的前胸刺去。 烈火魔女武功奇高,出手快得惊人,简直象电光石火,耀眼一闪。 武林群雄但见一团红影中卷着一道白光,凌空打个勾闪,掠至黄子宸前胸,众人连人家耳目身形都没未分清,哪里谈得上赶上前去抢救? 云燕狂呼一声:“师父手下留情!”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挡在了前面。 然而,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想到,黄子宸会生下以死相殉,挽救群雄之心,竟面对死亡不动声色。犹如星空下的一株劲松,挺立危崖,傲然临风,一动也未动。 当他看到弥山主人母女,以及百老前辈、翁卜离等人,欲舍命相扑时,不禁大为惊怒,疾言厉色地说道: “诸位前辈快退下,立即进剿神风教,难道你们要我死不瞑目吗?或者,是逼我自裁么?” 说时迟,那时快,烈火魔女一击未中,间不容发,凌空猛攻两掌,摔出云燕,击退十数位抢步上前的武林英雄。 以弥山主人为首的当先五人,豪情干云,武功居冠,同一时间内,也发掌猛攻,如此一来,变成一个极端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无形中,黄子宸处境更加危险,左右两侧被武林五大高手的强劲掌风所阻,正对面有烈火魔女的银杵取命,生死顷刻,危在瞬间。 黄子宸负手而立,依然未动半步。 凭其武功,或殊死一搏,或掠身脱险,都可能逢凶化吉,然而,他紧紧闭上了眼睛!…… 死亡的阴影,从黄子宸的身上,渐渐地移到群雄的头顶! 一场血劫,笼罩着整个武林!…… 未向烈火魔女出手的人,亦同样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仿佛他们也站在风浪尖上! 这些瞬间说来话长,实则却在瞬息之间,突闻“轰!”的一声巨响,数股威猛掌力,互相撞在一起。 顿时,场中象掀起一股极其强烈的大风暴,石走沙飞,尘土蔽天, 十丈圆之内的小树杂草,齐都连根拔起,山谷两旁的峭壁受震,碎石纷纷落下! 双方这几位绝世高手内力一撞,立刻真气激荡。 场中一片混沌迷茫,惨吼和惊呼之声, 起伏恻恻,但却什么也看不到,不知是谁死谁伤? 短暂的沉寂之后,月冷星寒,气氛显得萧瑟而凄凉,触目惊心。 只见未出手的群豪,一个个畏缩在石壁脚下,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脸色死灰般苍白。 地上倒着五人。云燕在黄子宸的右前方;琴姑倒在黄子宸的左前方,右后,则是龙吟堡主逍遥剑百崇金,怪侠翁卜离以及四海散人。 五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久久不见动静,看来伤势十分沉重。 稍后,有一个中年妇女栽坐地上,那是弥山主人。 很显然,在烈火魔女连攻数掌之下,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中,弥山主人功力归深,毫发无损,仅仅是退坐地上而已。 第71章 阎王令 到底了还是真金不怕火炼,谁也想不到,昆仑继任掌门人黄子宸这位砥柱中流,仍然屹立不动,面色从容,旁若无事。 究其原因,并非是他功过化境,而是众人的掌风皆从侧面攻向烈火魔女,双方劲力相撞,他恰恰置身劲力的旋涡之中,故而幸免一难。 然而,烈火魔女手中银杵,素来招无虚发,不知毁了江湖上多少英雄,他又怎能死里逃生? 这,也许是女魔头改变主意,又或者是她被群豪逼退,事实究竟如何,黄子宸不说,武林中无人能详了。 此刻,烈火魔女又端端正正地坐回了轿中。 她双腿虽断,动作却快得惊人,没有谁看清她怎样出来,没有人看清她是怎样回去,一切都那么从容,自然,天衣无缝。 她脸色阴沉,一双锐利如剑的目光从群雄脸上扫过,落在了爱徒云燕的身上。 看着,看着,她眼中落下两滴亮晶、冰冷的泪水,伸手从身上取来一个小巧的玉匣,把它打开,又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朱红透碧的丹丸,对轿旁一个使婢道: “小珠,过去把这粒丹丸给燕儿服下去!” 小珠默默颔首,双手接过灵丹,转身纳入云燕的口中。 烈火魔女目注爱徒,疚悔不已:“论功力,在场之人,任何人都比不上她,想不到我一时气愤,出手却这样重,燕儿不敢招架,竟落得伤重倒地!” 星眸陡地一扬,又凝视在黄子宸身上,良久,良久,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此时,黄子宸悲痛欲绝,正把愤怒的目光射向烈火魔女。 四目相接,瞬瞬闪闪,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气氛死寂窒闷,彷佛当场上没有一个活人! 云燕服下灵丹没有多久,娇躯一阵颤动,终于神智复苏。 她醒来后的第一眼,就向黄子宸投来惊喜的一瞥,见意中人安然无恙,芳心大慰。 她精神一振,霍地一跃而起,扑到师父轿前,感激涕零地道: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严姨若地下有知,也会感激您老人家的!” 烈火魔女一听此言,竟落下两行纵横老泪,暗道: “可怜的孩子,你可知道师父为了你,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好不容易才追寻到昆仑派的继任掌门人,偏偏他又是你朝思暮想的人,实在叫师父大感为难。” 想到这里,眸中射出两道奇异的光芒,转向黄子宸,声凄色厉地说道: “小子,老身不杀你,并非有意施恩,一因燕儿情深,二因你侠骨义重,甘愿赴死,三因你血仇未雪,豪气干云。” “谢谢老前辈不杀之恩!”声音冷漠而从容、镇定。 “你先不要谢,咱们的事到此并未了结!”语冷如冰,寒气逼人。 “那么,前辈的意思是……” 云燕不等他说完,便抢着说道: “师父,您老人家开恩了。” “燕儿,此事与你无关,不可多言,快坐在师父身边,师父自有安排。” 微微一招手,云燕当即遵命坐到软轿之中。 烈火魔女要说些什么?不仅仅关系到当场群豪,而且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存亡,大家忽又紧张起来,个个凝神、注视,屏息聆听。 “基于上述三个原因,老身愿暂寄你项上人头数日,等你进入神风教,杀了霄云鹤,夺回那《神风烈火秘录》以后,老身再来取你性命!” 说罢,亦不待对方如何反应,当即吩咐道: “燕儿,咱们先去谷中转转,到神风教看看热闹,走!” “走”字刚出口,轿帘垂下,四个婢女如得军令,急忙抬起轿子,一阵风似的向谷外飞奔而去。 黄子宸面对软轿去向拱揖道:“不送,不送,咱们云雾谷见!.” 目送烈火魔女师徒主仆消失背影后,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居然能够逃脱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毒手。” “若不是黄盟主侠肝义胆,智谋超人一等,我醉鬼的脑袋,可能早已搬家咯!”不用问,这定是醉鬼司马毕说的。 “黄少侠胆识照人,不愧为领袖群雄的将相之才,适才要是逞强动手,以那女煞星的功力和手段,真不知有几人能逃得活命?我西门巨霸白跑半辈子江湖,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片赞誉,围着黄子辰感激涕零,佩服得无以复加。 “托诸位洪福,化险为夷,幸得保全武林元气,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这女煞星阴险狡诈,凶险还在后头,为今之计,赶快解救受伤之人要紧。” 此时,万事通已经闻风而动,一一给翁卜离和逍遥剑等五人服下了疗伤药。 黄子辰走到弥山主人面前说道: “师娘,您老人家为了救徒儿,和琴姐姐险遭死劫,弟子实感万分愧疚。” 弥山主人严肃地说道: “师娘并非为了救你而出手,而是志在为整个武林而献身。” 说话间,五人相继醒来,相互一瞥,恍如隔世,惊喜之余,迷惘的眼睛一齐盯着黄子辰,道: “你没有死!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盟主吉星高照,武林浩劫不可能出现的!” 黄子辰沉吟半晌,道: “现在烈火魔女一去,前面路障一除,直捣神风教总坛,已无阻拦,适才诸位受伤,赶快运功调息一下,即刻进袭云雾谷!” 盟主一声令下,有的调息疗伤,有的静坐小憩,约莫茶盏功夫,众人已是神气充沛,倦容全消。 黄子辰当即一挥手,方待挥兵直进,忽见脚下多了一柄飞刀,飞刀上系着一块三角红绫。 不知是谁留下的,群雄触目惊心。 蓦地,有人大叫一声:“糟糕!是阎王令!” “飞刀示警”竟发现在黄子辰的身旁,他当然更加吃惊不小。 “阎王令”是神风教主霄云鹤现身杀人的标志,此令一出,神风教的人必在附近。 可是当下大家扬目四望,两侧是插天的绝壁,光滑如镜,寸草不生,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前后又是深长而空旷的山谷,目光所放之处,并无半点人影。 这支“阎王令”的确出现得太过突然,神秘诡异! “是什么人送来的?”大家相互询问,谁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子辰伸手拔起这支“阎王令”,仰天一声长啸,朗声说道: “阎王令我黄子辰已经收到,不打收条。是英雄就出来,见个真章,别在藏头露尾的!” 话完,夜空静悄悄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这番话等于白说了。情形与前番在少林寺偏殿内发生的情况一般无二。 黄子辰双目紧紧盯着刀柄上的三角红旗,默默地审视着,半晌无语。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黄子辰看着看着,脸色骤然大变,似迷茫亦更似惊喜,一时间弄得众人莫名其妙。 武林群雄个个讳莫如深,心中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一个沉重的谜,压上众人心头。 良久,黄子辰肃穆的脸上,掠过一抹坚毅果断之色,沉声道: “果不出所料,重大的事件终于发生了! “是什么重大的事?” 数十道目光望着他,群雄多么渴望揭开这个谜,为盟主分忧。 不料,黄子辰望了望群豪一眼,半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倏地,三把两把将三角红旗撕个粉碎,张嘴吞下肚去。嗖地一下!那把飞刀被他掷出十几丈远,插入绝壁之上。 吞字灭迹,抛刀灭痕,显然事非寻常! 琴姑忍不住正想出言探问究竟,但见黄子辰扬目远望,频频颔首道: “诸位请在此稍待,在下去去就回。” 面容肃穆阴沉,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是喜?是忧? 说完后,他举步掠身向谷外奔去。 弥山主人急忙伸手阻拦,道:“辰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去何处?” “有人约我谷外相会,说有要事相商!” “你不能草率行事,那红绫上究竟写了些什么?那个人是谁?又有何事相商?” “这,??晚辈自己也不知道,一切待相见后,便可见分晓。” 晓字出口,人已掠出七、八丈远。 但见他背后,松木手杖乌光一闪,逍遥剑百崇金赶来,高呼道:“是不是小女百莺?” “不是,这个人绝对不是百姑娘!” 一言掷地,去势如电,瞬间已飘身谷外。 怪侠翁卜离一面穷追,一面大叫道: “你是怎么搞的?天塌下来也应有大家顶着,怎么你就此只身前去,难道你忘了前番上过恶魔霄云鹤的圈套?” 黄子辰已陷身云雾谷,失去十二张秘录图影及掌门玉符,还几乎丧失了性命,群雄皆知,一经重提,俱感事态严重,当即风起云涌,全力一赴飞身猛追。 黄子辰见状,倏然止步,深深地发出一声喟叹。 事关机密,欲言不能,他实感左右为难,当下转身斩钉截地说道: “在下此行十分重要,而且十万火急,来人定下了时间,地点,稍有延搁,必有塌天大祸临头,我必须立即赶去!” 四海散人说道: “以贫道之见,齐进齐退,若盟主单刀赴会,实令武林同道放心不下!” “不行,来人指定在下一人独往,不能有人随行。” 琴姑满含泪水道: “万一你落入神风教主霄云鹤的埋伏之中,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 黄子辰一怔之下,毅然说道: “果不幸被你言中,我黄子辰也决不是案上羔羊,但请大家放心!” 他话说完,一望天色,蓦地,一昂头肃面沉声道: “若大家一再相阻,或跟随其后,在下甘愿以死,以谢飞刀示警之人!” 说来悲壮激昂,声泪俱下,一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天灵”穴上。 武林群雄见状,俱不禁骇然却步,深知事态严重,盟主心坚如铁,如不听他的话,他真会毁了自己。 弥山主人含泪道: “辰儿,你去吧,师娘一切都依你,但愿你此去多加小心。” “徒儿明白。” 余音绕耳未尽,矫健的身影电射而出,刹那间消失不见。 时间的脚步走得特别慢,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山谷里踱来踱去,久久莫名所措。 群雄焦灼不安地踱着,踱着,凸凹不平的山谷,几乎被大家踏出一个平坦的广场。然而,武林盟主黄子辰,单刀赴会还未回来。 时间,似乎有意和大家开玩笑,重重地从大家的心上踏过,显得那么迟缓,那么沉重! 然而,夜如止水,月明风清,山谷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群雄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白琴姑终于“哇”地一声哭了!…… 弥山主人在悄悄抹拭着自己脸颊上的斑斑泪痕。 天,渐渐地亮了,拂晓前夕,天色格外阴沉,大家的心情也格外紧张起来。 有人发现左前方有一个黑影,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块耸立的怪石。 有人发现右前方有步履沙沙声响,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风吹草动。 大家哑然苦笑,忐忑不安,好似热锅台上的蚂蚁。 东方微微露出一片鱼腹白色,在逐渐扩大,扩大……。 终于,天亮了,黄子辰约定返回的时辰已过,人却依然杳若黄鹤。 虽然,黄子辰临走时,曾有过天亮未归,武林群雄自退出云雾谷的交待,但众人怎忍撇下他不管。 其实,此番兴师直捣神风教,没有盟主黄子辰,将威势大减,即使不铩羽而归,想成功却势比登天还难。 黄子辰此刻的生与死,可以说是与整个武林共存亡,有着不可分开的密切关系。 “当前,时迫势急,大家空自担扰,焦灼,不如齐去谷外,查探一番如何?” 弥山主人话音一落,群雄纷纷赞同,个个争先恐后,披着迷蒙的晨曦,向山谷外如飞而去。 然而,山谷外空谷传风,什么也没有,极目远眺不见半点人影,既没有一房半舍的隐蔽之地,也未见打斗的痕迹。 黄子辰的下落仍然是一个谜! 第72章 蓄势直捣神风教 众人心灰意冷,好像胸膛内插入一把刀子,在迷宫里游荡,找不到任何出路。 陡谷左侧,放眼望去,乃是一望无垠的平原,空旷坦荡,毫无遮拦之物,根本无处藏身;而右侧则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繁茂浓密的松林,松涛阵阵,宛如绿色海洋一般。见此情景,四海散人心下稍定,当下开口说道: “来人相约之地,想必就在这片茂密深邃的树林之中。此地树木繁茂、杂草丛生,视线极易被遮挡,若要藏匿其中实非难事。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兵分几路,各自沿着不同方向展开细致入微地搜寻。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弄个水落石出!” 此时此刻,众多英雄豪杰心中焦急万分,根本无需再做任何分遣调配工作,便已经自行分散开来。他们每个人之间都保持着大约十丈左右的距离,然后一同踏入茂密的树林之中展开搜索行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将近三十名来自江湖各大门派的顶尖高手们已经完成了对眼前这片广袤密林的地毯式搜索。这片密林占地约摸有十里之广,然而这些高手们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根树枝、每一片草丛都被检查得彻彻底底,如果这里藏着一只老鼠,恐怕也难以逃过这群人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和敏锐至极的听觉。 结果,谁也没有发现黄子辰的踪影。 面对眼前的困境,众多英雄豪杰们感到无比绝望,他们呆呆地站立在茂密树林的边缘,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神情,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应对。 太阳爬上了高山,泻下万道霞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艳装,但群雄的心情,却是一片漆黑,一线希望之光也没有。 众人穿越茂密的树林,一阵谷风吹过,带来了清新的空气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在这片宁静的山谷之中,几处散落的农舍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眼前。 这些农舍虽然简陋,但却透露出一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和谐之美。它们静静地坐落在山间,仿佛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而在连绵起伏的山腰间,还矗立着数间精致的房屋。这些房屋用青砖砌成,屋顶则覆盖着青色的瓦片,显得古朴典雅。朱红色的大门和粉色的墙壁相互映衬,给人一种温馨而又雅致的感觉。 从远处眺望,这些精致的屋舍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纷扰。这样的环境实在是高人隐士们修身养性的绝佳场所,他们可以在此潜心修行,追求内心的平静与超脱。 弥山主人沉痛地说道: “仔细观察后发现,辰儿此次前去恐怕会遇到很多危险和困难。无论邀请他的人是谁,他们都不大可能会在空旷的原野上停留休息,也许他们正藏身在右侧那层层叠叠、绵延不绝的山脉里面...... ” 一句话,还未说完,白琴姑忽然惊呼一声: “娘,你瞧,山坡上那房舍门口有个人正四下张望,可不就是他嘛!”说着纤手一指,满脸的欢喜。。 众人循指望去,只见山腰房门前,立着一位劲装青年,背残琴,佩长剑,英姿飒爽,众人皆认出,此人正是苦寻不得、令人忧心挂念的武林盟主黄子辰! 琴姑面露喜色,轻声唤道:“辰弟弟。”随后步履稳健地飞奔过去。 众人心中的忧虑瞬间消散一空,都很想知道盟主此举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深意和缘由,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紧紧跟随着琴姑的身影,如疾风般疾驰而去。 此时,黄子辰已发现迎面奔来的群雄,扬手一挥,仰天引吭一声长啸,算是向武林群雄打了个招呼。 只见一群人如同闪电般迅速地朝这边疾驰而来,眨眼间就到达了精舍小院门口。 但见黄子辰春风满面,英气勃勃,眉宇间充满欢乐,显然,盟主此行,虽耽搁了近三个时辰,但可断言对武林绝对有利。 遗憾的是,群雄围在他身边团团转,他却连一句话也未说。 琴姑樱唇微启,方待出言追问,黄子辰睃目左右,张望一下,挥手道: “此地非谈话之所,请随在下来!” 众人江湖经验,何等老练?俱觉得此事极为机密,当下默默地跟随其后,绕朱阁,转翠楼,过荷池,进洞门,来到一明两暗的三间客厅里。 落坐不久,黄子辰不等群雄开言,便欣然说道: “这座院落,乃是当朝宰相的别墅,建筑构造精巧别致而又宽敞,在下已和守屋人谈妥,在此暂住,多则十日,少则七天之后,始能与众位一起大兴问罪之师。” 这话说得无头无尾,好似空穴来风,莫名其妙,弄得在座众人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 “究竟是什么人约你?……” “为什么要在此暂住?” 群豪七嘴八舌地追问道,都想揭开眼前的谜底。 黄子辰道: “相邀者是谁?基于非常重要的原因,也为了这个人的安全起见,请恕在下暂时缄口,在下能告诉诸位的,只是此人来自神风教!” 神风教三字如雷击顶,大家都不禁惊诧莫名,魔教内会真的有忠于武林的人?尽管相顾愕然,俱不免心头骤喜。 怪侠翁卜离道: “那么,这个人可是百莺侄女了?” 龙吟堡主更是挤上前来,凝神望着他,等待着黄子辰开口。 “我虽然不能说是谁,但绝对不是百姑娘,她在神风教内身份较低,尤其霄云鹤对她早存戒心,绝对无法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事来。” 弥山主人道:“但不知此人约你前来所谈何事?” 黄子辰沉思良久,才郑重地说道: “此人告诉徒儿,神风教主霄云鹤已知咱们陈兵揭阳岭,并做好万全准备,同时,那恶魔和他手下的左右护法,以及天地二使的武功,已大有进步,非昔日可比,不可轻易举事。” 说来说去,群豪虽然心安许多,而且也推想到黄子辰成竹在胸,已有必胜的把握。但,事实真相与结果究竟如何?武林群雄依然俱在五里雾中。 黄子辰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下很了解大家此时的心情,但请诸位相信我,忝居盟主,不说明来龙去脉,是为了个武林前途着想,留此暂住,同样也是为了武林大业着眼,只是时机未到,不便言明而已,早晚总会水落石出的。” 微微一顿又道: “此时最重要的是,在下在此修练武功,并在可能的范围之内,自会尽力协助诸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事情至此,武林群雄才算看见一线亮光,更兼对黄子辰寄予莫大的信任,因此,一致满口同意,任凭盟主安排。 于是,众位英雄便在荒谷旷野间暂住下来。 黄子辰当即派人,在精舍四周严密戒备,又将群雄住宿及修练的地方分配妥当。 最后,将弥山主人与琴姑母女,龙吟堡主百崇金,怪侠翁卜离以及年长位尊的四海散人五位留了下来。 他将门窗关好,望了五位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 “在下有两样东西,请诸位看看,且请随我来。” 于是,五人默默地跟在黄子辰身后,进入左侧暗室,暗室另有一个套间,六人鱼贯而入。 黄子辰将油灯点燃,从怀中摸出一物,室内陡地一亮,但见一方汉玉之上,隐约中雕有一龙一凤,光彩夺目,栩栩如生。 四海散人惊呼道: “是昆仑派掌门信物,龙凤玉符!” “不错,这正是被叛徒霄云鹤骗去的师门至宝。” 逍遥剑说道: “龙凤玉符在神风教主手中,重要性绝不在《神风烈火秘录》之下,定然小心珍藏,不易得手。以老夫猜测,此人和在石牢断链赐药,少林寺飞刀示警之人,定然是同一个人,而且,此人和霄云鹤可能关系极为密切,否则,绝难得手。” “前辈之言对极,事实确是如此。在下之所以不说出他的姓名来,一则是为了他的安全,二则是为了今后大计,万一走漏消息,对他对咱们,都十分不利,说不定还会导致此次行动功亏一篑!” 群雄闻言,深以为是。 四海散人道: “少英雄怎么说,贫道都深信不疑,但有一事令人困惑不解,此人即是那姓霄的心腹,又怎会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理由很简单,因为此人是先师的门人,也就是在下的师叔!” 琴姑最关心的事还在后头,待黄子辰话一落音,便抢着问道: “第二件是什么?快说呀。” 黄子辰哑然一笑,走至一个檀木柜子前面,打开来取了一个小铁箱,和三张人皮。 逍遥剑百崇金定目一看,立即认出人皮的来历,不禁又惊又喜。正待出言,只听弥山主人道: “辰儿,三张图影失而复得,实是一件喜事。对此番义举,乃至整个武林的前途,的确大为有利,铁箱里面又是什么?” 黄子辰打开铁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六张硕大而笨重的金片,五人一怔之后,随即又欣喜若狂。 “诸位,咱们在此暂住,是为了潜修《神风烈火秘录》上的上乘武功,希望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大家功力大进,可以跟那恶魔分庭抗礼,直至为武林除害!” 群豪闻言,异口赞同,当下为了争取时间,黄子辰立即将十八张秘录图影一一摊置桌上,大家团团围起,心神如一潜心向学。 于是,一场潜修上乘武功的硬仗,悄悄在荒谷精舍里展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向后推延了十日。 这时,黄子辰已将十八张秘录图影参悟透彻。绝世无俦的“御气神功”已练到八成火候,“残琴三绝”威力大增,一身超凡的功力远非昔日可比。 武林群雄个个是望重一方的高手,根基深厚,触类兼修悟性极高,皆有不同程度的收获。 近日,螳螂庄主独剑厦尊山,带领孙女小燕也赶来投效。 厉兵秣马,蓄势待发。一日黄昏,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一堂,共商大事。 后,用过晚饭,便启程往揭阳岭云雾谷进发,直捣神风教总坛。 途中,黄子辰觉得独自携带十八张秘录图影,不但不便,而且危险,便小声托付琴姑,道: “宝录全放在我身上,万一有个长短,岂不愧对先师?不如分开携带为佳,琴姐以为如何?” 白琴姑蹙眉一想,本不愿意这样做,但又见他身背铁箱,肩负重任,实在过意不去,便点头答应。 少林掌门了禅大师,武当掌门一尘道长,冷面怪客西门巨霸,金、岳二剑,以及武林三翁等人,深知铁箱重要,便左右相随,严加注意,以免再生差错。 月明星稀,僻野无人,众心似箭,一干人等其行如飞,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已抵至那片神秘的桃树林地带。 眼前数峰交抱,怪石突兀,前方仅有一条极狭窄的穿谷羊肠小径,通过丛林,隐没于一片幽暗之中。 黄子辰说道: “穿过桃林,那双峰插云的半山腰间,就是神风教的总坛所在。峰回路转,四处绝壁,此处堪称是一个天险之地。” 武林群雄料知此去凶险,不免面面相觑。 西门巨霸道: “黄少侠,眼前山势奇险,若有机关埋伏,我等岂不是飞蛾扑火?自投绝路。不如另寻别途,方为上策。” 这话说出来,他顿觉不妥,立刻又道: “我西门巨霸说这话,可并非贪生怕死,你黄少侠如果愿硬闯,挥手之下老夫愿打头阵,第一个冲上去,即使粉身碎骨,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黄子辰闻言微微一笑,道:“老岗主顾虑得是,实为整个武林打算,在下深表谢意。” 其实,黄子辰早在修练玄功之时,已和弥山主人等数位高人商讨进军大计,早有成竹在胸,当下环周一揖,道: “黄某受诸位委以重任,暂代盟主,主持全局,务请大家戮力同心,一举歼敌,倘有擅自违令者,严惩不贷!” 随即一瞥弥山主人母女师徒三人,肃容正色道: 师娘、琴姐,还有金童,你们率部从正面峡谷发动佯攻,迷惑敌军,直至有人将山岭机关埋伏破除之后,再全军挺进,接应各路豪杰。 弥山主人等三人闻言颔首称是,一旁整装待发。 当即又吩咐道: “司马大侠与万大侠,请两位设法登上右侧峰顶,破坏敌方机关埋伏,西门大侠偕五毒侏儒,从左侧援坡而上,协助行动,得手之后,坚守原地待命,不得擅自离开,如发现神风教的人企图逃命,一律格杀毋论!” 四人连声应诺。 “请少林了禅大师率了通、了然二位大师与游龙剑岳大侠携手共进,由此潜上神风教后山绝壁,伺机游壁而下,待命进袭!” 少林三长老与岳凯等四人,闻言如得军令,马上躬身应命。 “请武当掌门一尘道长率一清一风两位道长,与厦老前辈,以及小燕姑娘,在神风教左面悬崖,虚张声势,牵制敌人,不得擅自进袭!” 武当一尘道长与其师兄弟三人,携独剑厦尊山祖孙二人,一同慨然领命。 “吾等将与逍遥剑百前辈、四海散人老禅师、怪侠翁前辈并肩作战,自右面绝壁杀进神风教总坛。届时,我等将如迅疾雷霆,势不可挡,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必叫那神风教众如惊弓之鸟,慌不择路,只得束手就擒!” 月挂苍穹,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此乃进攻之绝佳契机。黄子辰言道: “其一,因神风教地势堪称天下险峻之首,四周更是机关密布,众人此番强攻势必会陷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艰难处境。其二,如此还能分散敌人的兵力,胜算也会更大。任凭那叛徒霄云鹤功力高深,智谋狡诈,也必定会疲于应对,分身乏术,从而陷入混乱之中。。” 略一沉吟之后,又道: “任何拼杀决战,无论胜败双方如何应付,都会发生意外流血,了禅大师和一尘道长的两支人,抵至神风教总坛后,最重要的任务是乱敌心神耳目,和敌人接触之后,小胜则退,应到处游走闪击,切不可贪功冒进,跟强敌拼死力战,否则便如以卵击石,后果不堪设想。 武林群雄听毕,共认盟主虽然年轻,调兵遣将却智高一筹,信心倍增,相继领命出发分道行事。 第73章 夜闯迷魂阵 黄子辰待众人远走后,转身对四海散人和百、翁二侠,补充道: “现在亥时已过,子时将临,晚辈和那人相约进袭的时间快要到了,咱们应赶快前往,待机而动,千万不可误事!” 三人颔首称善,各自重新扎束一番,黄子辰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残琴、宝剑,当即掠身疾行,率先向右面山峰奔去。 一行四人,快如星抛丸掷,攀崖越岭,浪行波步,如行平地,逍遥剑百崇金虽一腿残废,因有檀木杖代步,依然健行若飞。 半炷香后,便已置身于陡峭山峰的巅峰之上,俯瞰山腰间的神风教总坛,就在脚下,仿佛触手可及。 黄子辰凝眸审视,只见断崖平谷处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庄院,宛如羞涩的女子般隐匿在丛林树荫之中,不仅宽阔,且极其隐蔽。 他曾经在那里住过数月,他知道教主霄云鹤练功静室及一些机密楼房,就在不远的万林绿丛之中。 楼院后,桃林围绕,桃花已谢,隐隐约约中可见果实累累。 目光徐徐向前推进,四人俱不由得皆愣住了。 整个神风教总坛内一片死沉沉的,几乎没有灯光,没有声音,似乎也没有一个人走动。 不!庄院内有灯光,只是太飘忽,太神秘了,一盏盏鬼火似的风灯,忽东忽西,时隐时现,使人摸不清究竟在哪儿,究竟有多少盏? 黑暗中,偶尔会传来一两声怪啸,也是飘飘渺渺的,不知是夜枭悲鸣,还是山怪噫哭? 一切那么神秘,那么阴森而又恐怖! 总坛内好像没有一个人,又好像潜伏着许多高手,潜伏着无尽的凶险和杀机! 黄子辰指着脚下那一大片黑压压的房舍,沉声道: “相邀者和在下约好,主力由此进袭,看来此处不仅出入较为便利,而且距其总坛最近,最易突袭顽敌,这位师叔的一番苦心对应了当下的实情!” 龙吟堡主百崇金沉吟半晌言道: “辰儿,在那座精致的房舍里,你曾说过,多则十天少则七天,这样看来,相邀者又怎会知道咱们进攻的准确时间?” “我已和那位师叔约定今夜子时进袭,并且商量好妥善的计划,适才的一切安排,都是据此而生。至于十日前所说的话,只是基于其它原因,只是一个粗略预计而已。” 此时,三星已至头顶,正当亥子相交之时,黄子辰忽然学了一声狗叫。 这声狗叫,是以内家真力送出,声韵洪亮而悠扬,直传出二、三里远,群山迥鸣,经久不息。 四海散人道: “盟主,是在和那人联络?” 黄子辰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发出吠啸声后,便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等待回音。 然而,苦等一刻之后,旷谷荒野间连半点反应也没有,神风教总坛内依然静如死水,声息全无。 四人俱暗暗感到惊异,也都不愿说出口来。黄子辰又学了一声狗叫,比刚才那一声更嘹亮悠长,余音荡满全谷,处处可闻。 幸好,终于有了反应,回答的也是一声低沉而有节奏的狗叫。 “无量佛,善哉!”四海散人低沉地宣了一声道号,道: “贫道愚拙,悟不出其中的奥妙,敢问那人怎么说?” “他说知道了!” “没说是否可以马上进攻?”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说知道而已。” 百、翁二人闻言,异口同声道: “可能情况有意外的变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嗯,以眼前的种种迹象看来,可能有意外事情发生,而且似乎很严重,但他深知我们此来,如箭在弦,势在必行,故而不说可行,也不说不可行,一切由我们自己作最后的决定。” 事情突然有变,大家好似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情陡地沉重起来。 四海散人道: “以盟主之见,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那恶魔从《秘录》、玉符失窃以后,大大加强戒备,甚至连我等某些计划也知道了,已作好了周密的布署。” 三人闻言,认为事实可能如此,翁卜离言道: “事到如今,咱们是即刻进攻?还是改变计划?” “此行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纵然是刀山火海,也只有闯上一闯了!” 黄子辰说来豪气干云,气宇宣扬,断无回头余地,事到这步田地,若主公畏险而退,很可能会断送了其他几支人马的生还之路! 昆仑派继任掌门人当机立断,毅然身先士卒游壁而下,四海散人,逍遥剑百崇金以及怪侠怎敢怠慢,相继紧紧跟随。 山势并不太陡,又有丛树杂草攀附,行动起来倒不怎么困难,只是他们深知此处必有机关埋伏,便不敢纵步疾行。 行行复行行,蹑手蹑足,一行四人鱼贯穿行于羊肠道上,片刻间,已抵至围庄绕院的桃树林边。 一行四人抵至神风教总坛外围,黄子辰低语道: “由此前进,一步比一步危险,咱们必须小心。据说,整个云雾谷,以此处最易进袭,但此处的机关埋伏也最周密毒辣。本来,我们事先约好由他将机关埋伏破坏,现在大事急转直下,连我也不知道前景如何,一切全凭天意了?” 黄子辰语重心长的一番话,逍遥剑与怪侠倍感紧张,这时四海散人突然匆匆向左前方走去,三人尾随数步,抵至断崖下一株大树前仔细一看,但见树上系着一根麻绳,绳上结着十几个铜铃,另一端本来系在左面一棵树上的,却被人从中间斩断,铜铃亦全被人砸扁。 五丈外的一株树上,赫然倒着一个黑衣大汉,肋下皮囊处满满的都是毒镖、毒箭、毒针,只是,这时嘴边淌着一缕黑血,已经魂归西天,死去多时了。 此人斜对面的草丛中,也有一个黑衣大汉倒卧在血泊中,身上同样也携带着很多极其歹毒的暗器。 四人心中都知道是相邀之人事先做了手脚,暗暗庆幸,顿觉心情轻松许多,继续迈步前行。 前面一大片桃树排列有致,怪侠细细一数,共有九行,每行九棵,此外,别无异样,正欲举步。黄子辰忙拦住他,言道: “那人告诉我,过了九九迷魂阵,才算进入凶险所在,那叛贼霄云鹤心机毒辣,把这个总坛布置成了一个龙潭虎穴,用以对付天下英雄。” 四海散人道: “贫道曾在一个古籍上,看到过九九迷魂阵之名,此阵玄奥绝伦,最难破解,除非深谙八卦易理之人,不然休想出入,咱们还是另觅其他途径为妥。” 黄子辰环顾身旁刀削剑切的山势,蹙眉道: “那恶魔心计极深,计划周密,两侧通路已断,且有机关埋伏,只有眼前的九九迷魂阵是唯一的通路。” 黄子辰率先走出数步,去路已断,发现前面脚下是一个黑洞洞的陷阱,陷阱上盖一层薄薄的杂草树枝,上面覆以土砂,如非事先被人劈了一掌,业已凌乱不堪,深坑显而易见,四人说不定真会失足坠落下去。 四人探头往坑底望去,可以清楚看到,坑内有水,水呈碧蓝之色,不仅深澈,而且有剧毒! 陷阱内还有无数的巨大毒蛇,往来游走,令人入目生寒,望而生怯,为之心惊胆颤。 前有陷人坑,两侧又有宵小暗算,试想:如非事先破坏,四人纵然不误入陷阱,仓惶之下,也必会死伤在两个善使暗器的黑衣人手里。 四人触目惊心,深知此去险阻重重,更加警惕防备。当下,相互一瞥,面容肃穆,悄悄地绕过陷阱,向前走去。 前面一大片桃树排列有致,怪侠翁卜离细细一数,共有九行,每行九棵,此外,别无异样,正欲举步。黄子辰赶忙拦住说道: “那人告诉我,过了九九迷魂阵,才算进入凶险所在,那叛贼霄云鹤心机毒辣,把个总坛布置成一个龙潭虎穴,用以对付天下英雄。” 四海散人道: “贫道曾在一个古籍上,看到过九九迷魂阵之名,此阵玄奥绝伦,最难破解,除非深谙八卦易理的人,休想出入,咱们还是另觅通途为妥。” 黄子辰环顾身旁刀削剑切的山势,蹙眉道: “那恶魔心计极深,计划周密,两侧通路已断,且有机关埋伏,只有眼前的九九迷魂阵是唯一的通路。” 说到这里,逍遥剑百崇金用手中檀木杖一指,说道: “辰儿,你看阵内已有几株松树被人劈根砍断,此阵也许已被破坏。” 众人纵目细看,果见阵内被人斜刺里一共砍倒九棵树,且呈‘品’字状,倒向全都头对总坛。显然,那人不顾一切地冒险相助,这条道路已被打通。 当即一行四人按树倒标向,侧身进入九九迷魂阵中,几经迂回,有惊无险,片刻功夫,果真安然走出桃林。 “沙!沙!沙!”刚刚走出迷魂阵,背后山腰上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是暗中有人尾随而来。 四人闻警一瞥,心意已通,急忙悄悄隐藏在几方嶙峋怪石之后。 黄子辰伏身石后,忽觉脚下软绵绵的,低头一看,几乎惊叫出声来,原来怪石后,又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四方巨石后,共有四具尸体,皆是一掌毙命,当下四人也顾不了处置死人,四人八目凝视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处,远处树影晃晃,杂草摇摆,大有草木皆兵之感。 然而,四人凝视良久,根本不见人影,侧耳倾听,连那一丝怪异声响,也荡然全无了。 神秘,恐怖,阴森!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四人正欲起身前行,蓦地,沙沙沙……的步履声又响了,而且近在十丈之内,奈何虬枝交错,叶荫蔽目,依然一无所见。 严志刚耳敏目锐,沉吟片刻,忽有所悟,低声道: “以在下推断,来人定在两人以上,如果是恶魔盯梢,请三位前辈暂时缠住那厮,由在下一人独战随行之人,即使是神风教左右两大护法,晚辈也有把握在百招之内。结果他们的性命,只要追魂、索命二人一死,全力诛杀焦云鹤就如探囊取物。” 吩咐刚了,蓦然间草树深处冒出两个黑影来。但天色太暗,树木遮拦,却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四人顿感胸膛热血奔涌,四颗心将要蹦出喉咙,一一暗运功力,蓄势待发。 一场恶战如箭在弦,此刻来人渐近,依稀可以看到,前面一个老者,竟是黑虎庄主扑天雕任奇,紧跟其后的中年妇人,恰是银剑俏罗刹任天芳。 四人心中雪亮。都知道黑虎庄主,是神风教主的岳丈,而俏罗刹是焦云鹤的原配发妻。 而且,他们自在盐城重逢之后,便随焦云鹤来到揭阳岭,至今未曾出现江湖。 无疑的,他们早已重拾旧欢,言归于好,此来目的可疑。 不过,单凭严志刚一人,就可在三招之内,把二人送上西天,大家戒惧之心松了下来。 ‘通!’一块石子落在扑天雕面前。 那是严志刚‘投石问路’。 这个办法妙极,从他们的反应上,可以看出目的何在,如是巡守拒敌,必会大声传警,或出而拼杀,若是另有别衷,必然大惊失色,仓惶遁逃。 结果,这父女二人选择了后者,满面惊惶,仓忙避让,如遇凶神恶煞般一齐躲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扑天雕运掌欲发,俏罗刹拔剑待敌。 只听任奇微弱低沉的说道:“芳儿,咱们父女一时糊涂,差点断送在恶徒手里,原想连夜逃走,偏偏四处戒备森严,寸步维艰,行迹已被他们发现,如果前面埋伏之人,是恶贼派来追杀咱们父女的,咱父女唯有一拼,为父的有生之年恨不能手刃焦云鹤!” 这话听在四人耳中,大为惊喜,短短数言,已把任奇父女的来龙去脉全部道出。 龙吟堡主想了想,决意现声不现人,以‘传声入密’的上乘内功发话道: “任兄,老夫是金百重与昆仑派掌门人,率众前来诛灭神风教,请勿惊惶喊叫,以免被那逆贼察觉。” 严志刚暗暗佩服逍遥剑经验老到,心机缜密,处事谨细,当下与怪侠不倒翁,四海散人,不约而同地从怪石后缓步走出。 话已说明,任奇父女惧意全无,举步走出来。大敌当前,勿须多礼寒喧。 黑虎庄主当即举目一掠,面现惊容道: “诸位讨伐神风教,实是武林之福,可是,那恶贼武功太高、凭这寥寥几人,太危险了,不是老夫有意给诸位泄气,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严志刚只好将全盘布置经过,简单的告诉他,扑天雕父女听毕,大喜过望。 任奇道: “老夫父女过去粗心失察,多所冒犯,令人深为痛惜,望少英雄多加包涵才是。” 一句话,又触及了严志刚的伤心处,不由得浑身一颤,暗道: “俺母子屡遭劫难,以致母亲逝世,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彻底算清,不过,为了整个武林的前途祸福计,我可以放过现在,以后再作计较。” 他心存此念,仅淡淡一笑置之,并未正面答言。 俏罗刹任天芳本是一个孤媚妖淫的女人,此刻也变得温顺善良许多,穿着朴素,轻妆淡抹,眉宇间深藏幽怨,给人印象极佳,此时侍立在任奇身后,怯怯然始终未敢插言。 “但不知任庄主此来的目的是……?” 黑熊庄主郑启喟然长叹道: “老夫在这魔教内住了半年多,耳闻目睹霄云鹤那贼人,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专横霸道,几乎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俺父女受尽了他的冷慢与凌辱。……” 玉面罗刹郑芳霞本是一个孤媚妖淫的女人,此刻也变得温顺善良许多,穿着朴素,轻妆淡抹,眉宇间深藏幽怨,给人印象极佳,此时侍立在郑启身后并未插言。 郑启一瞥女儿郑芳霞,又黯然神伤道: “虐待老夫倒也罢了,可是,对他的发妻更加恶毒阴惨,成天恶语相向,拳掌交加,总坛内被他掳来上百名美女,淫毒成性,兽欲横流,对小女根本不假辞色,甚至想杀害她。老夫忍无可忍,风闻四方豪杰齐聚揭阳岭,意在诛灭魔教,俺父女才断然决定连夜潜离虎穴,前来投靠。” 接着,四海散人询问道: “郑庄主从总坛来,定知内部虚实,敢请赐告一二如何?” 郑启言道: “老夫在云雾谷内,行动不便,只知那恶魔与左右护法的功力通玄,举世罕有匹敌,此番群雄进袭之事,歹徒早有耳闻,据郑某所知,神风教内似乎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恶魔为此曾大发雷霆,一口气连杀三十多人……。” 黄子辰一闻此言,神色倏变道:“郑老前辈可知总坛内失落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老夫至今尚不明究竟。” “那么,盗窃宝物之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恶贼霄云鹤查有所获吗?” “我也不晓得!” 黄子辰闻言,心中略宽,复问道: “那恶魔重要的东西丢失之后,都杀了些什么人?” “歹徒所杀之人,全是负责监守珍藏宝物的徒众,不过,此人心黑手辣,奸诡至极,连跟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左右两大护法,以及天、地两使者也在怀疑之列,被他严厉的单独审问过,而且,当武林群雄陈兵揭阳岭时,还下了毒手!” 黄子辰大惊失色道: “你说什么?那厮把追魂阴风剑、索命神砂手与闪电手谈天,霹雳狂风等四人全杀了?” “他们虽未被杀死,已是离死期不远了!” “在下仍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我是说,那歹徒连亲信心腹也怀疑在内,在饭食中给他们下了毒药,声言哪个如不乖乖的为他卖命拒敌,企图背叛,必定会毒发而死。那毒药是他特制之物,不服下他秘制的解药,必死无疑。” 第74章 深入虎穴 黑熊庄主郑启一席话,听得众人悚然动容,似心惊胆战,又似怒发冲冠。 黄子辰面对众豪,再三掂量郑启之言以后,果断地说道: 咱们一旦踏入敌巢,必然会迎来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激战,流血、牺牲无可避免,至于此后是福是祸,尚难以预料,暂且不论,敢问前辈你从总坛而来,可有遭遇什么阻碍? 郑启道:“老夫一路走来,畅通无阻,犹如闲庭信步。所有明桩暗卡,机关埋伏,皆被人暗中破坏。此等行径,究竟是何人所为?莫非有人潜入了云雾谷?” 此时此刻,这一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在武林群雄的心底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众人皆心照不宣。 话毕之际,众人便如疾风般直奔神风教总坛而去。 路上,黄子辰想起一事,问道: “郑前辈,金笛浪子霄雷他现在何处?” 郑芳霞抢先含泪说道: “少英雄,这个逆子实使我痛心欲绝,他生性简直和那个恶贼一模一样,阴惨绝毒,六亲不认,去总坛没多久,他便把他爹的恶性全继承下来,而今他父子狼狈为奸。” 郑启无可奈何道: “芳儿,咱们任家祖上无德,你才生出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来,家丑不须外扬,说出来反令诸位笑话。为父深信他们父子,都是阴险恶毒之徒,看似父慈子孝,实则各怀鬼胎。霄云鹤想叫雷儿为他卖命,而雷儿则……” 话未完,一瞥龙吟堡主百崇金,便倏然住口,不再说下去。 百崇金一直低头疾行,根本没有理会,而黄子辰则暗暗为百莺姑娘的清白担心,遂说道: “郑老庄主,百莺姑娘认贼为师,也在神风教内,不知近况如何?” 郑启道:“自从那厮发现宝物失盗之后,第一个就将百姑娘监禁起来,并且任意鞭挞,几度晕绝,目前生死下落不明。” 黄子辰闻言,心如乱麻,百崇金听在耳中,犹如万箭穿心,不过,二人是极为硬朗的汉子,都将痛楚埋在心里,谁也没有说出口来。 途中的机关,埋伏,正如黑熊庄主所说,早已被人全部破坏,众人通行无阻,顿饭功夫,神风教总坛的院落已遥遥在望。 黄子辰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高楼,道: “咱们先潜入那座高楼附近,那是这里的枢纽所在,只要能够占领此楼,就可以控制全局。” 一行人皆心领神会,深知他与相邀之人早已达成共识,无一人提出异议,纷纷颔首称是。 黄子辰目注灯光忽暗忽明的高楼,放开喉咙学了一声夜枭悲鸣。 啸声很有节奏,余音未尽,高楼窗口突然闪现出一道淡淡的蓝光,一共是两明一暗。 这蓝光甚是微弱细小,如非事先约定,即使近在身旁也不易察觉。 黄子辰暗道: “怪!他今天怎么尽说知道了,却不表示是否应该行动,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重大意外,不敢擅作主张?不管怎样,我今天宁愿肝脑涂地,也必须要跟那恶魔生死一决!” 正思忖间,忽见左前方不远处,一条黑影一晃而逝。 紧接着,一声犹如夜枭悲鸣般阴森森的长啸,如利箭般划破长空,在谷壑间回鸣,震撼着整个院落,仿佛要将这片宁静撕裂。 半晌,远远近近,出现无数的灯光,左右晃动,缥缥缈缈,时有时无好似鬼火般,一闪,一闪。…… 黑熊庄主乍见,面如死灰,沉声道: “糟,咱们的行踪已被那畜生发现了!” 众人骇然怔神,但闻高楼上发出一声阴森刺耳的啸声,或长或短,似狼嚎,又似枭啼,令人毛骨悚然! 啸声顿止间,高楼上鬼影幢幢,四处穿梭。显然,神风教主正在调兵遣将。 黄子辰冷笑道: “既已身入虎穴,务必得虎子,不惧任何恐怖、残忍之手段! 疾呼声落,人如矢射,当先往高楼奔去。 一行六人紧随其后,条条身影掠入阴森森的庭院之中。 霍然,院门右侧断崖上传来一声金风破空的嘶啸之声。 众人还没有看清敌情究竟,黄子辰右手一探,食、中二指中间已多了一支竹叶飞镖。 四海散人算得视力极高之人,见状急忙说道: “歹徒藏在崖脚草丛里,快……” 老道长一语未尽,黄子辰抖手发镖,快逾电疾,一闪即逝于草丛之中。 飞镖过处,划下一条银线,线断处有人闷哼一声,突兀冒出一个人头来,旋踵间,又消失不见。 但,这一行人是何等身手,岂敢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嗖,嗖声中,相继掠身如燕,往院角隐蔽处飞去。 未见众人落脚,只见一个黑衣大汉弯腰抱头鼠窜,惶惶似丧家之犬,沿断崖疲于奔命地遁逃。 “站住!”一声断喝未了,人去如电,黄子辰一探手,已将那人手臂紧紧扣住。 黑衣大汉右腕上中了一支竹叶飞镖,鲜血如注,左腕又被人扣住手中,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全身发抖,一屁股瘫坐在地。 此时,众人亦赶了过来,怪侠翁卜离哂笑道: “刚才原来是这小子暗算我们!” 那黑衣汉子将头一垂,不语不言。 黄子辰冷冷说道: “别装佯,杀你这种阴险之人,怕坏了我的名头,快滚回去告诉你们教主,说武林盟主黄子辰已经率领武林群雄前来诛恶除逆,叫他们赶快出来迎战,如在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小心我一把火,把整个云雾谷烧个天翻地覆!” 话完,手松,飞起一脚,黑衣大汉整个身形,被踢得飞起半空,翻了两个跟头落地一连打了三个滚,才勉勉强强爬起身来,狼狈而逃。 众人眼见黑衣大汉远去,也疾步紧跟其后,从院墙角处一一掠入楼院。 楼前广场上竖起一根长长的竹杆来,竹杆顶端,红灯高挂,灯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吊着一个人,正是龙吟堡主金百重的独生女儿百莺姑娘。 百莺姑娘的胸前,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五个斗大的黑字:“入总坛者死!” 死这个字,无疑包含着双重意义,那就是百莺姑娘和一干群雄在内。 众人目睹此状,俱不禁冒出一身冷汗,一时进退两难,张惶失措。 翁卜离霍然止步,道: “恶魔霄云鹤竟拿百莺侄女的性命加以威胁,这可如何是好?” 黄子辰道: “事到如今,为了百姑娘的安全,暂不宜逞强冒险,且待从长计议吧。” 逍遥剑肃然道: “不能,无论为了小女一人,或者为了整个武林,我们均不得有任何变更,否则,给敌人留下喘息之机,我们的全盘计划,必将功亏一篑!” “百前辈,咱们神兵天降,出其不意,逼得那叛徒狗急跳墙,一定会对百姑娘下毒手的,因此,我们必须改弦易辙。” 微微一顿,又几乎声嘶力竭道: “再说,您老人家只有这个独生女儿,若有三长两短,在下死后也不会心安,为此,晚辈宁愿暂时退出揭阳岭,也不忍眼睁睁地看着百莺姑娘玉殒香消!” “辰儿,你身为武林盟主,率众既已深入虎穴,一切势在必行,咱们挺身直进,她固然必死无疑,就此退出,莺儿又何尝能活?更何况各路群豪已经发动,有的游壁而下,有的也许正和恶徒厮杀,老夫断不忍为了小女一命,影响拯救武林大业!” 此言之出,悲壮激越,落地铿锵如金鸣石振。逍遥剑百崇金果当真不愧为一代豪侠,只见他手持木杖轻点,身形猛然一跃,瞬间掠出五丈有余,一马当先冲向高楼。 当下黄子辰将手一挥,众人相继跟上。 总坛后山绝壁下,传来一阵厮杀呐喊之声。 侧面断崖附近,一阵阵金石撞击声震耳不绝,想来武当一尘道长等人,也已和神风教人动起手来。 片刻,云雾谷入口的狭谷两侧,也响起阵阵异响,显然冷面怪客西门巨霸与万事通,醉鬼司马毕等人,也已开始发动进攻。 本来众人立足处距高楼不远,此时接连几个纵身,高楼已迫近眼前。 黄子辰掠身似电,当先举目一看,但见百莺姑娘整个身躯,紧紧地捆缚在竹杆上,只有两只手可以自由活动,此刻她已将入总坛者死五字撕去一半,珠泪滚滚如雨,肠未断,心已碎,正在作垂死挣扎。他不禁悲痛欲绝,越众腾空扑去。 龙吟堡主骨肉连心,痛如己受,早已泪水滂沱,矢射而出。 众武林高手奔势未减,或紫燕穿林或平步青云纷纷跃起,往上扑去。 众人本想一鼓作气,先把百莺姑娘救下来再强攻高楼。哪知,竹杆周围却是三丈多宽的深沟。护城河般把一座大楼包围起来,沟两侧全是锋利尖锐的蒺藜铁桩。沟里,成群结队的毒蛇往来游走,如果失足堕下,不被铁桩穿心而死,也会被毒蛇吞噬而亡。 在场诸人的轻身功夫再高,将人救下后,也决无落足之地。一个个只得雁落沙滩返身而回,伫立沟边。 奇怪的是,这么多人,这么大动静,对面高楼上,竟连一个人影也未出现! 众人疑询的目光,一齐投向黄子辰。 四海散人低低地宣了一声道号,近前说道: “少英雄,以贫道判断,那恶魔以为这里有沟壕阻隔,竹杆上又有百大侠的千金为人质,咱们定会有所顾忌,不敢长驱直入,而将全部力量,放在对付其它三个方面的群雄身上,咱们不妨将计就计越过横沟,救下百姑娘,攻占高楼如何!” 黄子辰听得有理,正欲挥手决策,转身一望,却不见了黑熊庄主父女的身影,不由得愕然怔神。恰此时,三层高楼上忽然响起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杰怪笑声中,窗口上并肩出现两个人影,一个是教主霄云鹤,一个是总坛左护法追魂阴风剑。 接着,三层楼上人影晃动,四周所有的窗口内都站满了人,一个个手握长弓,毒箭上弦,居高临下指向众人,随时待命出手。 黄子辰愤声道: “姓霄的!你用不着虚张声势,休说是四、五十个弓箭手,就是枪林,刀山,箭雨也吓不倒我,今日你恶贯满盈,死期已到,还不赶快下来赴死!” “嗖!”教主霄云鹤已从窗口电射而出,凌空间横渡五丈有余,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嗖!”地又一声衣袂拂风声响,不用问,这是总坛大护法追魂阴风剑尾随而下。 神风教主霄云鹤打扮依旧,神色冷傲,横扫众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本教主已候驾多时,难得你们能活着来到此地,庆幸,庆幸!” 黄子辰面对仇人,早存生死一决之心,当下勃然大怒道: “姓霄的,别多费口舌,是条汉子就把百莺放下来,跟在下一决存亡,生死全凭真功实学,休得以人质逞强!” 神风教主耸肩动容,发出嘿嘿一阵狂笑。 蓦然间,竹杆顶上,飘下一声微弱的痛呼: “爹爹……”以下的话,全被百莺姑娘的呜咽之声掩没了,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哭声悲泣,声声裂腑,字字迸血,震荡苍穹,回鸣不止。 龙吟堡主和黄子辰,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四海散人与怪侠见此情景,也老泪盈盈欲滴,不胜悲伤之至。 然而,神风教主无动于衷,反倒觉得开心至极,狂笑之后,又是一阵冷笑。 他身旁的护法追魂阴风剑,比他笑得更为得意,更疯狂,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来。 此时,宁静的夜空下,只有笑声,哭声,以及无声的愤怒,强烈地显示出善与恶两种灵魂在决斗! “姓霄的!你自走绝路,马上就会哭,我一定叫你粉身碎骨!” 教主霄云鹤冷笑道: “怎么?你听得不舒服?诸位是都活够了吗?否则就乖乖地退出去,等本教主高兴的时候,自会前去取尔等的狗头,如敢哼半个不字,嘿嘿,这个小贱婢,将会当众献出一场苦肉计好戏给大家看!” 众人当然知道,以恶徒霄云鹤的为人,此言并非恫吓。 黄子辰义愤填膺,默默然苦无良策。 龙吟堡主更是痛断肝肠,蹙眉沉思,似在委决不下。 蓦地,神风教主倏然一扬手,刷地掷出一支飞梭,破风凌空飞去。 突闻半空端一声惨叫,飞梭正击中金莺姑娘的大腿,顿时,皮开肉绽,深可及骨,鲜血喷涌而下。 第75章 转机 惨绝人寰的手段,惨不可闻的呼叫,夹杂着一声声狂笑,一滴滴滚滚而下的鲜血,似乎将一盏盏摇曳的灯光染红了,化作了群雄心头上的一盆火! 众人站在沟壕对面,目眦欲裂,纷纷跃然欲动。 蓦然间,呜!的一声,黄子辰已将残琴抡在手中,钢牙格格有声,随时准备出手毙敌。 神风教主阴森森地说道: “骨肉连心,人之常情,百大侠如果觉得心疼,不忍眼看爱女受苦,就乖乖地给我滚开,若不然,好戏还在后头呢!” 逍遥剑百崇金苦思良久,闻言突有所觉,大喊一声:“罢了!”蓦地,将手中长剑一掷而出,破空直上, 奔往竹杆顶端飞去。 霄云鹤眼疾身快,一式“流星赶月’,腾空划一道弧线,飘然落地。 他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怎么?百大侠你想大义灭亲,手刃亲生女儿?本教主一向以六亲不认而恶名满天下,武林中素来把我看成是大逆不道之人,想不到我到不孤,继起有人,你龙吟堡主居然和本教主志同道合,真是难兄难弟,天造地设,可贺,可贺!” 黄子辰怒不可遏,抡琴划了一道圆弧,强劲的暗力如怒涛排空,横沟里的毒蛇受惊,四下翻腾游走,一条条血口大张,吞吐着毒芯,好不吓人! “姓霄的,你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我誓必杀你,为了我师父,更为我死去的娘,我一定要杀你为人除害!” 正说间,忽闻金风声响,一支飞梭已掠至眼前,他急忙振臂,横劈一琴。 “砰!”黄子辰手法奇准,一琴劈个正着,飞梭笔直的向横沟里堕落。 神风教主暗中偷袭,抖手一掷,至少也有三百斤以上的功力,没料到被黄子辰轻而易举破去。 当下霄云鹤后退一步,紧蹙眉梢,首先想到的是失盗的《秘录》图影。 追魂阴风剑嘿嘿一笑,忽又冷冰冰地说道: “嗬,月余不见,你小子的功力又大有精进,莫非我家教主的宝录落在你的手中?” 黄子辰冷哼一声,方待答言,突闻逍遥剑仰天一声厉啸,道: “莺儿,你自杀吧!”一阵哽咽,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众人为之一怔,但一时俱束手无策,无言相劝。 就连壁立对垒的神风教主和总坛左护法,也没有料到,龙吟堡主会说出这种出人意料的决绝话来。 “爹爹,你说什么,你要女儿自杀?” “不错,为父要你立刻自杀!” 杀字出口,忽将颈项一扭,望着身后断崖,老泪象雨点似的一串串滚落下来。 黄子辰忍痛高呼道: “百姑娘,你千万别寻短见。……” “爹爹,女儿认贼为师,一身是恨,辜负你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不孝之罪,虽死莫赎,在临死之前能够见到您老人家和黄相公,已感心满意足,但望孩儿死后,您与黄相公能为我复仇!” 话一说完,纤掌倏扬,往自己的天灵拍下。 从地上到竹杆顶端约六、七丈高,飞身抢救焉何来及,众人眼巴巴地一筹莫展,黄子辰更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 霍然,神风教主一声冷笑,阴恻恻地说道: “嘿,你们父女想得倒好,想死也别太性急,凡是本教主手下的女人,就从来没有一个留得白璧之身,你这个小贱人虽是唯一例外,却也不能这么便宜死去!”说话间,嗤地一声,弹出一缕指风。 嗤!总坛护法简直是教主肚里的蛔虫,也适时弹出一指。 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只听百莺姑娘娇哼一声,举起的手垂了下来,手腕被焦云鹤的指风弹中,同时麻穴,哑穴也被追魂阴风剑一一点中。 神风教主真是绝毒无伦,欲毁一个人,先叫人受尽折磨,欲死不能,想活也办不到,,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让说。 众人见状,俱气得浑身发抖,黄子辰咬牙喝道: “姓霄的,我黄子辰今天不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誓不为人!” “小子,你把本教主看扁了,就凭你们几个将死之人也值得我动手?” 微微一顿,又阴笑道: “嘿嘿,想死就跳下横沟自杀吧,你小子如能横越而过,本教主愿献上颈上人头,并将神风教这一片大好基业拱手相送!” 黄子辰怒喝道: “好!你不敢过来,我过去杀你也是一样!”忽地双臂一抖,身形平射而出。 面前横沟仅有三丈宽,仇人近在眼前,百莺姑娘在忍受折磨,急愤之下,他焉能不拼命以赴? 神风教主见状奸笑一声,右臂霍地高举过顶,三层高楼上的四五十名弓箭手,立时搭箭待发,情势一发千钧,危若累卵! 蓦地,追魂阴风剑一声怒吼,暴喝道:“小子,你这是找死!”推山填海,石破天惊,赤手屠龙,一口气劈出三掌。 黄子辰身在半空,闪躲极为不便,身形三次受阻,刚刚横越沟壕一半,即被震得倒飞回来。 须知凌空飞渡全凭一口真气,他猝然受袭,真气难聚,倒退一丈多,身形立时下坠,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 四海散人与怪侠愕然失惊,岂肯怠慢,并肩疾射而上。 二人俱修得秘录图影上的上乘玄功,就在黄子辰距沟边还有丈许,眼看就要堕下时,二人已适时赶到,各自将手一探,一人抓住黄子辰一只胳臂,倒飞而回。 忽听神风教主身边左护法大喝一声: “发!” 发字未落,高楼上响起一阵弓弦,铮铮之声??。 及目处,只见夜空里点点流矢电射而来,攻的全是四海散人与怪侠,以及黄子辰三人全身上下的致命要害! 刺耳的破空声,嘶嘶不绝,响彻云霄。三人身在空中,闪躲之间倍感困难,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生死只在须臾之间,容不得半刻迟缓。 龙吟堡主见状,急忙运足数十年的功力,双掌交挥,招出如闪,力若奔雷,在三人身后迭迭撒下一堵强劲的掌风真气,顿时,支支利箭如撞在铜墙铁壁上一般,纷纷跌落在沟壕之中。 神风教主倏然一声怪啸,箭雨急转,一支支,一串串,一簇簇一齐射向龙鸣堡主。 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出人意料,当四海散人等三人发觉时,为时已晚,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下,龙吟堡主闪躲不及,一箭乘隙而入,正好射中他的右胸,顿时,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尽管变化仓促,异象迭起,总算救了黄子辰一命,三人安然返回原地。 霄云鹤望了身旁左护法一眼,沉声道: “你太性急了!” 追魂阴风剑一惊,垂手躬身道: “教主训斥得是,在下知罪,出手略兼过早!” 当下黄子辰走至百崇金身边,道: “前辈,伤势如何?” “不碍事,不碍事,这点小伤老夫自信还经受得住!” 话音一落,伸手硬将深入胸肌的箭矢拔了出来,但见一股黑血暴流,其腥难闻至极。 怪侠等人知系毒箭,无不暗暗担忧。 逍遥剑却面不改色,取出三颗疗伤丹药,口服外敷之后伤势稍止,忽将毒箭折断,掷入沟中,朗声道: “霄教主所赐,老夫永志不忘,新仇旧恨,咱们稍待作个了断吧!” 忽的,黄子辰恍然道:“我真糊涂,怎么把一件大事险些忘了。” 意动心转,一扭头望见院外不远的山坡上,正好有一堆干柴。 暗道:“师叔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此处果然有引火之物。” 心念意决,方待举步行事,紧接着高楼上急匆匆走出三个人来,他认得其中两个是天地二使者谈氏弟兄,另外一个人身材短瘦,剑眉斜插,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蕴含着无穷的奸诈与阴毒,想来定是黑熊庄主所说的外来高人。 这三人目空一切,昂首阔步地走出高楼, 黄子辰清楚地看到,闪电手谈天和霹雳狂风谈地的身上,血迹斑斑,手拎长剑,杀气腾腾,不禁心头一凉! 三人飞奔来到教主霄云鹤身旁,一齐深施一礼,恭敬之至。 神风教主没理会谈氏弟兄,却对那位外来高人甚是恭敬,当即还礼道: “欧阳兄辛苦,辛苦!” 那姓欧阳的瘦老者皮笑肉不笑地道: “哪里哪里,托教主的福,一切顺利。遂将嘴附在霄云鹤耳边,叽叽咕咕一阵密语。 神风教主听毕,道: “好,好,好!欧阳兄果然技高一筹,干得好!”说完,又是一声狂傲的大笑。 黄子辰等人俱意识到已有祸事发生,只是不知严重到什么程度,心情陡地一沉,相顾黯然,一时欲语无言。 当下,黄子辰安慰众人道: “事情也许不至于绝望,且让在下先把火点燃联络一下,是凶是吉,稍待便知分晓。” 说做就做,毫不迟疑,从怀中取出火种,转身掠步往院外走去。 那位瘦矮的世外高人,一看对方只有寥寥数人,扫把眉一皱,上前说道: “教主,此时不下手,且待何时?这是各个击破,最后横扫武林的大好机会,就凭他们几块料,咱们五人在三十招内便可以一一诛灭!” 站在一旁的左护法目注沟壕,晃动手中的骷髅剑,附和道: “欧阳大侠之言极善,此时正是杀敌取胜的众机,盼教主前下” 神风教主猛一昂首,二目突然射出两道奇异的冷光,久久地一瞬不瞬,好像要穿透二人的肺腑似的。 二人和他的目光一接,皆感寒意透心,急忙把头低垂下去。 “老夫生来疑心特重,从不轻信他人之言,尤其自从宝录、玉符失窃之后,更令本教主不敢轻信他人,窃宝的主犯谁敢保证不是你们二人?” 二人闻言倒抽一口寒气,嗫嗫地说道: “教主对我们恩深似海,属下绝不敢资故泄密,违叛教规,请教主再三明察。” 霄云鹤冷笑一声,道: “是不是你们,本教主在没有证据之前不便妄下断言,不过,老夫做事素来宁愿错杀一百,绝不漏放一个,此事若在两天之内不能弄个水落石出,你二人都将毒发身亡,七窃流血的滋味,并不怎样好受!” “教主德智兼备,一定会逢凶化吉,也许会塞翁失马,万一属下不幸毒发而亡,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事实上,盗宝之人可能就潜在总坛。” 神风教主见二人百依百顺,一副奴才面孔,心中甚感受用,道:“本教主很怀疑那整套《神风烈火秘录》和掌门玉符,已全部落入那小子之手了!” 追魂阴风剑马上说道:“教主明智,所料不差,适才他横琴扫劈飞梭毒箭时,属下发现似乎已深得宝录上的奥妙。” 神风教主点点头,然后又一挥手。 追魂阴风剑见状,面呈惊惶之色,连忙退立一旁。 霄云鹤缓缓移目,见黄子辰傲然卓立,怒气干云,身负古剑,手执残琴,根本不见搁藏宝录的铁箱,心中甚感困惑不解。 此刻,山坡上火势已起,谷风助威下,火舌如龙,直冲云霄,照亮了半边天。 “断崖半腰上为什么会有一堆干柴?火是谁放的?” 他像问苍茫大地又像是询问自己,但他那两道阴险歹毒的目光,却从四位属下的脸上缓缓扫过。…… 同时,他早将功力提聚到十成,凝于掌上,只要被他看出哪个脸上有异,必将即刻毙命!…… 火势越来越大,越烧越高,四面的绝壁隐约可见,绝谷里陡地大亮。 可是,群豪极目四望,却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皆感情势严重。 黑熊庄主郑启父女俩悄然离去,更令众人多了一丝牵挂,既担心他们父女横遭不幸,又怕另有阴谋,或者说,那堆火是他们点燃的? 此时,神风教主霄云鹤扬声道: “小子,你放火若非是想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通讯联络?嘿嘿,此刻他们早已死伤殆尽,有的流血五步,有的被生擒活捉,你小子已陷入孤立绝境。识相的赶快滚开,否则,老夫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叫你等碎尸万段!” “段”字出口,蓦地,东边院墙外一溜烟似地奔来一人,直扑当场。 黄子辰略一打量,认得是游龙剑岳凯。 四海散人以及百、翁二位大侠,乍见之下,喜上眉梢,毕竟各路群雄有了信息。 岳凯来势疾速,瞬间已至眼前,但见他的一袭灰袍,变得千疮百孔,全是斑斑血迹,左臂衣袖已断,肘部似被人刺了一剑,从前面刺到后面,碗口大的一块肉向外翻开,森森白骨依稀可见,肘部以下,软软地垂落下来,显然,左臂已经残废。 黄子辰惊问道: “岳大侠,你如何受伤?了禅大师等人的情况怎么样?” 游龙剑岳凯拼命奔跑,似已精疲力尽, 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唉!说来惭愧,岳某一生枉自称侠,竟连闪电手谈天十剑都接不下,便被他废了一条左臂,若不是老夫舍命相搏,何来的机会遁逃,又怎还能赶来给盟主送信?” 说到这里,忽觉胸中一阵翻腾,左臂伤痛攻心,身形随即摇摆几下,额角滚下几颗豆大的汗珠。 黄子辰急忙上前一把扶住。 “嘶啦”一声,翁卜离将自己的衣襟撕下一大片来,上前替游龙剑岳凯包扎断臂。 四海散人道: “岳大侠此时请别多言,稍事调息之后,再说了禅大师等人的情况。” 游龙剑经过一番救护,再运气一周天后,精力稍复,痛楚稍减,喟然长叹道: “了禅大师已死在霹雳狂风谈地之手,了通、了然二位大师见势不妙,和老朽结伴而遁。不料,被欧阳大力出手活擒,现在不明下落,老朽幸逃一命,特赶来告知盟主,伤势越来越重,几度晕厥,后来见这里有火光,才……。” 黄子辰腹内生烟,二目冒火,一抡残琴道: “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岳前辈一旁调息,我黄子辰等下就为你们报仇!” 游龙剑岳凯闻言退下,就地闭目运起功来。 第76章 空前混战 恰在此时,武当派掌门人一尘道长飞奔而来。 黄子辰见道长身后空无一人,忙道: “一清、一风二位道长以及独剑厦前辈等人,现在何处?” 一尘道长面有惊容,道冠歪斜,衣裳不整,手中拂尘被人削去一半,还剩下尺把长,形态极为狼狈。 “神风教主那魔头实在毒辣,绝壁之下设有埋伏,贫道等人刚刚游壁而下,便中了他们的机关,一阵暗器乱射之后,贫道与一清师弟当场重伤不起,接着,天地二使便象幽灵般突然出现,战不到十回合,螳螂庄庄主与孙女小燕便被他们擒拿过去,贫道被欧阳大力一掌劈下枯井内,幸而逃得活命。 出枯井后,眼见此处烈焰腾空,知是盟主联络信号,才连忙赶来。” 在场众人心情十分沉重,做梦也想不到,少林、武当两派进袭的高手,几乎全军覆没,仅仅逃出一个一尘道长和游龙剑岳凯回来。 黄子辰冷静地说道: “诸位应镇静,切莫忧心自苦,大敌当前,理应临变不乱,现在左面、后面进袭之人已经无望,但不知在下师娘,师姐与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等人的情况如何?” 一尘道长摇头道: “弥山主人她们,先曾有激烈的打斗之声,之后便悄无声息,吉凶生死如何?实在不敢预料。” 说话间,神风教主霄云鹤率众大踏步前行数步,一字儿站在沟壕边上,脸色阳沉沉的,眼珠儿轱辘辘的,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双军对峙,短兵相接,虽然隔着一条鸿沟,但在这等高手面前,似乎不在话下。 蓦然间,郑芳霞从院墙外一泻而下,往当场奔来。 众人先是一惊,后见她肩上扛着一根六丈多长的竹竿,这才恍然大悟,疑云顿释。黄子辰深悔适才不该暗自责怪他父女别有用心。 她肩扛竹竿,站在沟壕边沿,面对神风教主,不断发出阵阵冷笑。 霄云鹤悠然问道: “贱妇,你不是弃我潜逃了吗?还回来作甚?” “老娘要回来杀你!” 话音落,长竹竿也架在沟壕上。 群雄见状,知她用意所在,纷纷跃步欲动。 神风教主突然暴喝道: “贱妇!你这是找死!” 未见他怎样作势,人已电射而出,一探足踏在竹竿之上。 郑芳霞蓦然回首疾呼道:“诸位速速后退!” 众人不知究里,一时怔在沟边。 追魂阴风剑与外来高人欧阳大力,以及天地二使等人闻言,误以为她颇有心机,说不定空竹竿内装有炸药之类的暗器,急忙争先退去。 “教主快退,其中必有名堂!” 一语未落,但见郑芳霞右手猛一抬,“唰唰唰”连发十二支飞镖,左掌倏举,“呼”地又向竹竿正中猛劈一掌。 十二支飞镖伤不了教主霄云鹤,但他生来疑心特重,却怕竹竿内藏有烈性火药,忙不迭地斜肩纵身一式“鲤鱼倒穿波”,窜出三丈开外,返落原地。 霄云鹤脚未落实,郑芳霞掌风已到,“噼”的一声,竹竿被震得四分五裂。 当场众人听得异响,俱以为火药爆炸,几乎同时各自往后暴退两三丈开外。 哪知,空竹竿粉身碎骨,变作无数竹片,纷纷落入横沟之中。哪里有什么火药暗器? 神风教主勃然大怒道:“骚狐狸,小心老夫剥你的皮!” 郑芳霞志在诱敌、稳敌,吸引群魔注意,使其一时顾此失彼。此刻,黄子辰忽闻侧右方树后有人低声道: “我是郑启,少英雄快率众右进,准备渡沟!” 黄子辰闻言,暗暗敬佩他父女智谋出众,顾盼左右,以“传音入密”内家功力说道:“诸位随我来!”健步一探,当先飞云泻电般疾射而去。 黑熊庄主之言,群雄同样听得明白,黄子辰一动步,大家如影随形,争先恐后地往右侧飞奔。 与此同时,黑熊庄主郑启肩扛巨竹,疾飞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啪”的一下,将五、六丈长,巨粗的竹竿,横担在沟壕上。 时间、距离、速度,配合得恰到好处! 事不宜迟,间不容缓,黄子辰身形率先离地跃起,横飞三丈,待真气将衰,单足在竹桥上一点,借力弹起一式“大鹏三展翅”,落脚处,人已飞越横沟,恰与神风教主霄云鹤站个对面。 神风教主被阻,一怔之下,群雄纷飞,众人一一跨过沟壕。 此时,敌我混杂,四、五十名弓弩手已形同虚设,失去作用。 神风教主一生何曾中过别人的诡计,不料这次却栽在自己的妻子郑芳霞的手里,不禁惊怒异常,将手一挥,率众虎扑上来。 黄子辰一瞥竹杆顶上吊着的百莺姑娘,心急如焚,道: “诸位前辈,请在此抵挡一阵,在下先去救下百姑娘!” “小子,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妄想救人?你今天要是能活着离开此地,本教主的‘霄”字从此倒着写!” 话落人到,霄云鹤凶相毕露,双掌交挥,强劲绝伦的掌风如惊涛拍岸,向群雄汹涌攻到。 黄子辰深知他功力深厚,丝毫不敢怠慢,右琴左掌齐抡,招出电闪雷奔,迎击而上,下手绝毒无情,一招一式莫不用尽平生之力,足以一招置人于死地! 四海散人与翁卜离惟恐盟主有失,立即掌剑齐举,掠身暴进,拼全力相搏。 “嘿嘿,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凡是踏进此院的,就休想活着出去,我欧阳大力今天要尔等统统尝尝铁桩穿心,百蛇齿噬的滋味!” 瘦老者话落人进,手中七节连环软鞭,凌空打了一个鞭花,一招“玉带围腰”,勾闪般横扫而出。 仅此一击,逼退了四海散人与翁卜离两位高手! 当即,闪电手谈天、霹雳狂风谈地,以及总坛护法追魂阴风剑,怎敢袖手旁观? 迭声大吼,蜂拥上来。 双方展开一场激战。 如此一来,一尘道长、游龙剑岳凯以及黑熊庄主父女四人迎来了绝佳契机,依次飞渡横沟。刚一过来,四人便即刻投身于激战之中。…… 这一场拼杀搏斗极为混乱,又极其惨烈,为武林近百年来的一场绝无仅有的命运大决战。 彼时场上,但见人影穿梭,分分合合,忽起忽落,根本看不清谁和谁交手,谁胜谁负。 哀嚎厉吼之声,此起彼落,一阵阵金风劲气中,夹杂着肉屑血浆,四散迸飞,双方都不知道谁死谁伤。 蓦然,鏖战圈外倏地亮起,武林群雄抬眼望去,只见数百余名彪形大汉,身着劲装,手持鬼头刀,另一手高举熊熊火把,如扇面般将当场紧紧围住,唯有背后横沟是唯一退路。 火把照耀下,神风教主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双掌所到之处,几乎无坚不摧,掌风过处,锐不可挡。 游龙剑岳凯前胸挨了一掌,当场晕倒在地,一尘道长与翁卜离双双扑上去抢救,合力硬接一掌,二人同时疾退五步,才勉强站稳桩步。 黄子辰抡开残琴,八面威风,琴掌交挥,猛攻三招,把霹雳狂风谈地击得口吐鲜血,重伤倒地。 追魂阴风剑怎敢擢其锋,只得仓惶游走搏斗,如此一来。敌势大减,欧阳大力与闪电手谈天前后夹攻黄子辰,堪堪势均力敌,仍不能稳操胜券。 其余五、六位武林高手,无不与霄云鹤有着刻骨深仇,拼命围攻死战,尽管神风教主武功超凡出众,亦是只落得困兽犹斗之局。 霄云鹤审时度势,乍然一声断喝,道:“住手,谁敢再妄动一步,本教主便叫那小贱婢死在乱箭之下!” 说着,他的左手缓缓举了起来。…… 百莺姑娘高吊竿头,弓弩手俯身楼窗,距离近,目标准,只待神风教主的手臂往下一落,百莺姑娘立刻就会万箭穿身,变作一个铁刺猬! 武林群雄无可奈何地收势徐步而退。双方互有人负伤,只得各自包扎调治或运功调息。 一场激战的短暂间歇,是恐怖的沉默,亦或是死神即将到来的信号,是开始?还是结束?没有人知道。 武林群雄觉得对方个个武功高不可测,个个心狠手辣,虽攻入其总坛腹地一决存亡,由于对方“人质”在握,究竟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神风教主霄云鹤原以为凭眼下的实力,诱敌深入机关险地,把来犯者赶尽杀绝,不在话下。 此刻,眼见胜算渺茫,他更加坚信《神风烈火秘录》已落入对方手中,而且,他认定盗宝之人,必是黑熊庄主郑启父女俩无疑。 他盛怒之下,对着岳父和妻子嘿嘿冷笑。 逍遥剑和怪侠二人的眼睛,却是滴溜溜转个不停,环顾当场,对方除了右护法索命神砂手未现身外,主要高手均在眼前,那么,那个盗出秘录和玉符的人是谁?他们依然未看出半点端倪。 此刻,黄子辰双目如电,紧紧凝视着霄云鹤,残琴横于胸前,严阵以待,面色凝重而冷峻,宛如一座神秘的石翁仲。 沉闷的高楼大院里,仿佛到处潜伏着重重杀机! 蓦地,神风教主发出一声碟碟的奸笑,二目冷电般扫到黑熊庄主的脸上,又对罗刹郑芳霞冷冷地说道: “你们父女盗我的秘录和玉符,破坏云雾谷机关,背叛本教,引狼入室,坏我大事,今天第一个死的,应该是你!” 人说鬼话,身似幽灵,一飘一晃,已将郑芳霞的手腕紧紧扣住。 她伤透了心,又被霄云鹤一番无头无脑的斥责,弄得晕乎乎的,骤觉一阵奇痛彻骨钻心,右手已被人抓住。 但她不失为江湖女豪,始终没有哼一声,豪气不让须眉,当即银牙一咬,道: “只怪俺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没有人性的恶魔,早已犯下滔天大罪,赶快杀了我,以谢武林同道!” 显然,奸诈阴险的霄云鹤以逼问玉面罗刹为饵,暗中观察那个所谓“引狼入室”的内奸。 然而,他失败了,郑芳霞宁愿筋断骨折,仍骂不绝口。既未承认他父女偷盗秘录,也未否认破坏机关埋伏。这一来,反而更将武林群雄引入了“迷魂阵”。 神风教主威逼不成,凶相毕露,色厉声冷地说道: “好贱婢,老夫杀人如麻,从不手软,你若再执迷不悟,隐瞒内奸真相,就休怨本教主不念夫妻之情,要你当众出丑,无颜活在世上!” “嗤啦”一声,俏罗刹的一片前衣襟应手而落,一个冰肌玉肤双峰突起的酥胸,裸露在众人面前。 “呸!你这个衣冠禽兽!”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神风教主猝不及防,被吐在脸上,顿时来了个满面开花,一张本来就阴森的脸孔,又凭添了几分鬼气。 星空在眨眼,灯火在闪烁,武林群雄的胸脯一起在起伏!… 接着,“咔嚓”一声,郑芳霞一只纤纤玉手已齐腕断落。 一声撕肝裂腑的尖叫,郑芳霞晕死过去。 黑熊庄主郑启气得全身发抖,踉踉跄跄扑上前去。 神风教主一阵阴笑,道:“老头子,你想过来抢回女儿是不是?本教主可并不稀罕,完全可以奉送,就象当初你把女儿无偿地送给我一样!” 说罢,飞起一脚,将玉面罗刹踢飞出丈外,直往郑启当顶砸来。 人群中,身形一闪,郑芳霞已被黄子辰接在怀中。 黑熊庄主大叫一声:“老夫跟你拼了!”趄趔着冲了上去。 神风教主猛一抖手,“呼”的一声,硬将一只齐腕而断的人手凌空飞掷,直奔郑启当胸击出。阴森森地道: “老头子,看在你把女儿给我消遣的份上,把剩下的一个零件,也一并奉还,霄某人算是完璧归赵了!” 郑启但见眼前血光一闪,胸口上被重重撞了一下,当即连连后退,踉跄倒地。 黑熊庄主年过古稀,由于识人不慎,错将女儿嫁给恶魔,耽误青春,二子亦先后丧命。到如今又落得如此下场,尤其出手之人竟是自己的乘龙快婿,不禁老泪纵横,痛伤欲绝。抱着女儿的断手,颤抖得竟说不出话来。 黄子辰轻轻放下任天芳,将残琴抡在手中,目睹这一连串惨绝人寰的悲剧,他在沉思??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往神风教主走去。 顿时,敌势又紧张起来。 神风教主见状,身形一掠,抵至郑启面前,嘿嘿冷笑一声,道: “想死很容易,不过,你得把你们如何盗取秘录,玉符,又交付何人,一一交代清楚,否则,??” “住口!这桩机密大事,绝非郑前辈父女所为,你休得血口喷人,借口行凶!” 说话之人,正是黄子辰,他声厉气壮,目如冷电,眉宇间杀气腾腾。 霄云鹤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小子,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父女?” “你怎么断定我不知道?” “那么,盗宝之人一定将秘录,玉符交给你了?” “不错,临死前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那人是谁?什么时候给你的?” “无可奉告!” 微微一顿,黄子辰又冷嘲道: “如果你一定要追问个水落石出的话,那么,那人就是你。因为普天下武林同道中,唯有你心中有鬼!” 黄子辰一番话,尖酸刻薄。神风教主霄云鹤居然频频点头默认,岂非咄咄怪事?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连左右护法,天地二使者以及欧阳大力都觉得脸上挂不下来。欧阳大力道: “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难道你真到灶王爷上西天时,才肯说实话!” 举手一抖,啪!啪!啪!一连劈空打了三个响亮的鞭花,枭目斜飞,身形岸立,神色飞扬跋扈,不亚于一个荼毒生灵的凶神恶煞。” 第77章 生死瞬间的血战 呜!呜!凌空间骤然响起黄子辰的残琴呼啸声。 “见阎王爷的一定是你!不信,就在小爷手上走几招试试!” 方待扬琴发招,黑熊庄主抹了一把模糊的泪眼,上前道: “黄少侠,千万不可大意,此人武功仅次于霄云鹤那厮,霄云鹤一向对他另眼看待。他手中的一支亮银七节软鞭,不知毁了多少英雄豪杰,昔年,昆仑派灭门惨变,就是此人为首,跟霄云鹤里应外合。” 欧阳大力闻言,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匹夫功夫稀松,见闻倒是半点不差!” 随即,七节软鞭一抖,挽起阵阵惊涛狂澜,一招“乌龙探爪”横扫而出,将黑熊庄主郑启罩在一片鞭影疾风之中。 但见黄子辰一声厉吼,猛地前冲三步,道: “欧阳大力,当年毁灭师门的奸贼帮凶原来是你!老子今天不杀你,就此不谈复仇二字!” 呜!残琴横扫直劈,阵阵金风破空声中,人如疯虎,琴掌交挥,疾攻三招。 “残琴三绝”凌厉无匹,逼得欧阳大力连连退步,撤招自保。 两位绝顶高手舍命相拼。手快、招疾,身速,鞭风如鬼厉吼,琴影势若雷奔,但见夜空下,闪电飞银蛇舞,雷霆声声惊魂,片刻间,两条人影罩在一片鞭风琴影之中。 二人招式迅疾,止息亦快,未及三十招,鞭琴相击之声响起,双掌相接,两团人影倏合倏分! 欧阳大力手中的七节软鞭只剩下五节,阴寒脸色泛上一片苍白,一时愣在当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黄子辰残琴上的钢弦被绞断一根,神色却依然悠悠从容,显然武高一筹,已操胜券。 武林群雄深深出了口气,为之欣然。 欧阳大力断鞭落败,大大震惊了神风教天地二使与追魂阴风剑等人,他们惶惶然预知,这是神风教“灭顶之灾”的先兆! 然而,神风教主似乎无动于衷,仍在极目望着山谷出口处,面色凝重,侧耳倾听着什么。 显然,他听到了另外一种使他更加惊心动魄的声响。 黄子辰冷电般的目光一扫全场 ,道: “我以为你欧阳大力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杀手绝招,以世外高人自诩,原来也不过如此,今天你死定了!” 技不如人,无可奈何,欧阳大力颓然摇了摇头。 此时,一旁气恼了闪电手谈天、霹雳狂风谈地,他俩蓦地双双一跃而出。扬声高呼道: “鼎足三分,一统天下!” “唰、唰,唰”,天地二使者前后夹攻,以迅雷疾电之势,各自攻出三剑。 黄子辰残琴一抡,“呜呜”之声大作,置身致命之处于不顾,一招“琴音贯顶”,闪电手如果不撤剑疾退,二人定然同归于尽。 谈天掠身飘出丈外,谈地也不得不倒退八尺。 欧阳大力虽听到联手合击的信号,但他却依然凝立未动,因为高手决斗,以多为胜,向来不齿于江湖武林。 直待黄子辰涉险一击退敌之后,才挺身而上。 随后,追魂阴风剑一跃而出,二人并肩站立;但谁也未抢先出招。 四海散人等一干武林群雄,纷纷挺身而进,双方剑拔弩张,又一番生死搏斗,迫在眉睫。 蓦然间,跳出圈外的闪电手谈天,骤地发出一声惨呼,众人掠目处,只见夜空下银虹一闪,一柄长剑已经飞到半空,一条血淋淋的右臂坠落在地,闪电手猝然倒跌尘埃。 黄子辰挽琴卓立,正站在谈天一旁,嘴角上挂着一缕冷笑!人如鬼魅,衔踪踏影,神不知,人未觉,霹雳一击,断敌一臂,尚算手下超生。 一招出手,绝技惊魂,双方高手全都震怔在当场。 闪电手不愧是硬朗汉子,断臂之后,接连在地上打了四、五个滚,倏地又站了起来。 正当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谈天身上的时候,殊料神风教主猝然发难,猛地劈出一掌,劲风落处,一个人影飘飞而起,凌空抛下一声闷哼,一头跌入沟壕之中。 此人正是黑熊庄主郑启。 事发突然,抢救何及?武林群雄奔到沟边,探头往下一看,但见老庄主被钉在铁桩上,全身上下,千疮百孔,血肉模糊,无数尖锐雪亮的铁桩尖儿露出体外三寸多长,上面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毒蛇久未伺食,闻见血腥,蜿蜒游来,顿时,一个高大的身躯已被毒蛇包围,一条条张开如盆血口,吃得津津有味。 不消片刻功夫,黑熊庄主已是面目全非,命丧黄泉,一切人间是非,江湖恩仇,也随之一去永不复返。 神风教主以阴狠绝毒的手段,击杀结发妻子,残害岳父之后,倒颇显心安理得,转身说道: “谈大侠,你兄弟跟本教主相处多年,直到今天,霄某才真正认识你,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硬汉子,难得,难得!” 随手丢去一颗火红药丸,又道: “此疗伤灵丹,一可解你体内巨毒,二可增加功力,恢复元气。因为霄某人已经断定你绝非盗我秘录、玉符之人!” “属下岂敢妄为,多谢教主栽培!”谈天伸手接过药丸,张嘴吞入腹内。 神风教主缓缓转移目光,声沉语重地对属下说道: “本教主适才接获把守谷口人的信息,说是有人硬闯进来,以霄某判断,来人可能比弥山主人还要棘手,大敌当前,咱们必须尽快把窜入总坛的这一批人先行格杀务尽,决不能手软!” 屠刀高高举起来了,可还未待落下,忽见院外围高楼四周,骤起一阵骚动,一条人影疾奔如飞,越众而入。 群豪还没有看清来人面貌,但见那黑衣大汉气急败坏地说道: “启禀教主,祸事临头! ……” “什么事使你这般失魂落魄,快说!” “教主有所不知,烈火魔女坐着一顶小轿,硬撞进来了,属下等阻挡不住,特来禀报,请示教主定夺。” 搁下善恶不提,“人的名,树的影”,烈火魔女四字好似晴天霹雳,双方高手都面露惊容。只有神风教主和黄子辰还力持镇静,不露声色,不过内心里也同样吃惊非小。 昔日烈火魔女之杀孽,江湖人至今历历在目。而今其重出江湖,凶焰更盛,霸道不减,武林人士仍心有余悸。此时此地,她若再生事端,武林生死存亡,实难预料。 因为,她所憎恨的是整个武林中人,根本不分黑白两道,善恶是非。 “那女魔头现在何处?” “属下来时,她已越过桃林,此时也许已经来到总坛门外,教主应早作准备。” “啪”地一记耳光,扇在黑衣壮汉脸上,一声怒斥道: “住口,还不快滚下去,传本教主令谕,一切仍照原计划行事,不得有误,如有临阵退却者,一律格杀勿论!” 黑衣大汉频频点头,抹一把嘴角的鲜血道: “属下遵命,不过,那魔女来头太大,素有天下第一恶人之称,俺神风教恐怕难与之抗衡。” 他左一言,右一语,虽出自肺腑,却使霄云鹤大为难堪。 “无知之徒!” 话落招出,蓦地一指点在黑衣大汉的胸口上,但闻一声惨嗥,那汉子口吐血箭,双目暴睁,倒地身亡。 杀了一个报讯人,令在场双方群豪皆为之一震。 神风教主到底嘴硬心虚,言不由衷。实则烈火魔女的突然出现,内心实感惊惶,眼前的武林群雄已不易对付,万一魔女师徒再横插一手,后果岂堪设想。 思念一转,顿觉唯有速战速决,才是力挽狂澜的第一步。当下,将手一挥,率众往前疾进。 黄子辰亦觉得烈火魔女现身,定会平添无穷干扰。一举歼敌,势在必行。 双方相距丈余,一蹴而至,恶战一触即发。 神风教主突然发出一串嘿嘿大笑,尖锐、刺耳,令人心旌摇动。这是霄云鹤大肆屠杀的预兆。 追魂阴风剑等一干神风教高手,如鬼魅附身,寸步不离其教主左右,各自运足功力,生死俄顷,胜负将决。 双方对面而立,众人伺机出手。 情势越来越险??。 嗖!嗖!嗖!蓦地,漫漫夜空中射下三道人影。 双方人等俱身不由己地愕然后退。 来人落在黄子辰身旁。 谁?不是烈火魔女一行,而是弥山主人母女师徒三人。 黄子辰乍见师娘,欣喜若狂地说道:“您老人家来了,刚才徒儿还在担心??。” 神风教主霄云鹤浓眉一皱,把阴鸷的目光掠注在白琴姑身后的铁箱上。 弥山主人道: “说来惭愧,师娘自以为功力不弱,谁知刚撞入谷口,便碰上强敌,幸好魔女师徒适时前来看热闹,师娘才乘虚而入,冷面怪客西门巨霸等人却……。” “却”什么?她还没有说出来,顿觉身后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力硬撞过来。神风教主霄云鹤率先发难,一口气连攻三掌。 三招快攻,势如海啸山崩,威力之大,劲道之猛,弥山主和黄子辰猝然无备之下,皆霍然飘退数步。 这一来,正好上了神风教主的当,只见他身形疾掠,势如电闪雷奔,疾往琴姑扑去。 弥山主人眼见爱女遇险,当即纵身疾扑,发掌拒敌驰援。 未料,刚进半步,斜刺里冲出一个追魂阴风剑来,骷髅剑一晃,阴风飒飒,寒气蚀骨,逼得她寸步难进。 此时欧阳大力与霹雳手谈地等一干高手,挺身扑上,挡住武林群雄,展开一场恶战。 总坛外围埋伏的上百名黑衣彪形大汉,各抡兵刃,各展绝技,一涌而入,将武林群雄团团包围起来,筑下一道人墙,单单把琴姑留在圈外,与神风教主霄云鹤苦战在一起。 白琴姑全力奋战,奈何功力悬殊甚远,不上十招,已穷于支撑,生死须臾,铁箱子眼见就要被神风教主夺去。 而弥山主人,龙吟堡主,四海散人,怪侠,一尘道长以及金童浪刀等人,俱被神风教一干高手困住,欲进不能,焦急万分。 黄子辰独力奋战欧阳大力与霹雳狂风谈地,在两大高手联手合攻击之下,急欲求胜,谈何容易? 激战中,突闻一声娇呼,琴姑被霄云鹤劈中一掌,踉踉跄跄地退了四、五步,张嘴喷出一口血雨。 黄子辰目眦尽裂,猛然间人似疯狂琴发虎啸,环攻三匝,击退欧阳大力与霹雳狂风的围攻,一阵轻烟似的往神风教主掠去。 追魂阴风剑方待纵身截击,却被弥山主人以凌厉的攻势阻住去路。 于是迭迭惨呼声中,黄子辰冲开了一条血路。…… 神风教主见状,骇然失色,一声暴喝道: “小子,想和她结伴西归,本教主就成全你二人作一对地狱夫妻吧!” 霄云鹤果真老谋深算,乘黄子辰一怔之际,倏然探手,扣住白琴姑的右腕。 白琴姑虽然也参悟过《神风烈火秘录》,但内功修为却大大逊于霄云鹤,适才间一场硬拼,已是负伤累累。此刻,一不小心,右手腕被人扣在手中,挣扎不脱,危在旦夕。 神风教主志在夺宝,一招得手,疾向琴姑身后铁箱抓去。 弥山主人等众,欲抢救,难脱身,俱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迭迭呼声中,挟一阵琴风狂啸,黄子辰幽灵般扑到霄云鹤与琴姑争夺的现场。 神风教主一面腕上加力,一面沉脸喝道: “站住!你小子敢再进一步,本教主就送她上西天!” 两人近在咫尺,相互间知己知彼,谁吃几碗水饺,心里都有数。话一出口,手缩回,严加戒备。 因为,霄云鹤深深知道,黄子辰心一横,势必拼命,他取琴姑性命固然易如反掌,但他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白琴姑猛然挣脱魔掌,急转身往黄子辰扑去,骤觉腰间重重一击,整个娇躯被踢得飞了起来。 于是,群雄惊呼,群魔狂笑! 场上乱作一团,血战更加激烈! 白琴姑身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沟壕里飘摇,飘摇。…… 武林群雄的心也跟着下沉、下沉。…… 沟壕里的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毒芯嘶嘘之声,已经充耳可闻! 白琴姑生死须臾,刻不容缓。 黄子辰舍生冒险,责无旁贷! 他终于一顿足,追风捕影掠去。…… 弥山主人睹状,大声疾呼道: “辰儿,生死由命,祸福在天,千万别为了琴儿……。” 话至此,突然中断,原来她被欧阳大力趁机偷袭一掌,身形骤然一颤,差点儿跌扑在地。 在焦灼危急之中,实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当白琴姑距离铁桩还有丈许时,黄子辰正徐徐坠下时,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极强的内力猛然一推,其坠势骤然加剧,如激流般一泻而下! 他的生死,与武林的存亡息息相关。 此事非同小可! 弥山主人、四海散人、龙吟堡主以及怪侠等人,拼命连攻数招,疾向沟壕边扑去。 扑去的快,堵截的更快,一场混战愈加惨烈! 神风教主急进几步,想趁火打劫,置黄子辰与琴姑二人于死地。忽见战团滚滚而来,急忙猛提一口真气,鬼魅般跌入战团之中,双臂三伸三缩,掌出千钧,狂飙乍起处,顿时响起一片闷哼之声,游龙剑岳凯左臂已废,功力初复,又是首当其冲,当场五脏震碎,吐血扑地而亡。 一尘道长连遭重击,疾退几步,亦摇摇不支,重伤倒地。 弥山主人当先率众全力反击,针锋相对。 面对神风教主及其麾下的一众武林高手,皆修成高深的“御气神功”,此番联手攻来,气势犹如怒海狂涛,即便霄云鹤武功登峰造极,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于是,沟壕边沿上,重新展开一团生死拼搏! 且说黄子辰俯身扑下,又被霄云鹤猛击一掌,坠势似箭,恰在白琴姑距铁桩将不盈尺时,探臂一挽,把她拦腰抱住。 然而,两人身体一接,坠力加重,落势更疾,虽躲过沟壁上的铁桩,却垂直下降,沟底毒蛇头一昂,一股血腥直冲脑门,一伸一缩的条条毒蛇眼看就要触到他二人身上。 黄子辰急中生智,忽然抡起右手中残琴,猛然用力往沟壁上的铁桩一劈,借力弹起五尺多高。 然而,沟深四、五丈,依旧无法脱险,而且,跃势一止,又开始下坠。 无巧不成书,他恰恰落在郑启的残骸上。 一条条穷凶极恶的毒蛇,争先恐后地矢射而来。 此刻,黄子辰怀里抱个活人,脚下踩个死人,面对无数比恶人还毒的蟒蛇,连忙抡琴疾划三匝,顿时,毒蛇的残肢断躯四散迸溅。 他退却蛇敌,眼望沟壕犯起愁来。本来,以他的功力来说,四、五丈深的沟壕跃而上并非什么难事,然而,此时带上一个琴姑和她背上沉重的铁箱子,深感无能为力、 毒蛇一批批地上来,又一批一批地死去。人变成血红的,沟也变成血红的,看来直到融成一体方休。 黄子辰心头一片冰冷。…… 此时,沟壕边上激战正酣。 第78章 焦灼中的变动 双方七人混战一团,皆倾尽全力,招式紧密,杀意凛冽,死神在侧伺机而动,只待收割亡魂。 须臾之间,七人剑掌齐施,迅如雷电,猛若山崩,七道暗流轰然相撞。胜败只在须臾,一场石破天惊的武林巨变,即将在这一瞬爆发! 结果,一阵劲风旋荡过后,尘止沙落,人影倏然两分。 唯一例外的是,神风教主霄云鹤仍沉稳而立。只因他虚挥一掌,以“大牵引”之法,卸掉来掌劲力,并未真正出手。 如此一来,欧阳大力与追魂阴风剑便大亏,身形不稳,疾速后退。 众人俱不禁一怔,神风教主到底玩的什么鬼心肠? 神风教主缓缓地取出一颗紫色的花丸,眼见着追魂阴风剑服入腹内,扭头对欧阳大力说道: “你二人为什么适才擅自跟来,错过一次杀人的大好机会?” “欧阳大力道: “在下与左护法一样,惟恐教主危险。” “你是说,你二人俱忠心耿耿,不会私通来犯的敌人?” “是的,在下吞了熊心虎胆,也不敢背叛教主!” “那么,你愿意为本教主共存亡,同命运?” “在下甘愿为神风教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此话当真?” “句句是实,对天可表。” “好,你也服下一颗毒药吧!” 果然,霄云鹤也叫欧阳大力服下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手段,是何居心?没有人能猜测得透。 双方硬拼一招,武林群雄以四对二的优势,大占便宜,只有白琴姑仍然昏昏沉沉的,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黄子辰道: “师娘,这儿由徒儿对付,您老人家去看琴姐姐的伤势如何?” 弥山主人一直盯着神风教主霄云鹤,沉吟良久,道: “我在思索,当场毒害下属,断非明智之举,那叛贼可能另有阴谋。……” “师娘的意思是欧阳大力等二人服下的不是毒药?” “嗯,很可能是“瞒天过海’之计。” “贱妇!守了二十年的活寡,难得头脑还那么灵光。” 追魂阴风剑与欧阳大力闻言,暗暗运气一周天,血畅神舒,功力已复元如初,情知服的是补药,而非毒药。 神风教主的手段的确高明,心肠也狠毒至极。 倘若二位属下拒服“毒药”,甚至神色反常,他会立刻发掌击毙,除去心腹之患。 如果二人从容服下,足证忠心耿耿,言行如一,大可借此机会,恢复二人的功力与内伤,三可稳住武林群雄,争取喘息之机。 神风教主忘乎所以地发出一阵佯笑,沉声说道: “以后尚望二位多加检点,不可冒失行事,一切应以本教前途为重,以君临天下武林为怀!” 追魂阴风剑与欧阳大力连声应“是”。 黄子辰忽然一声冷哼,道: “姓霄的老贼,你竟对自己下属玩弄阴谋诡计,你还有半点人性没有?” “乖儿子,想骂再骂几句,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 本来,霄云鹤是黄子辰的父亲,现在双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命运的安排,儿子必须杀了父亲,了断亲仇,清理师门,以谢天下。 每当黄子辰听到儿子这样的称呼,就像受了莫大的屈辱,气得发疯发狂,陡起杀机。 黄子辰一抡残琴,人啸,风吼,迫不及待地掠步冲奔上去, 神风教主等三人蓄势严阵以待,气氛顿时再度紧张起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姓霄的,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活着,死的一定是你!” “本教主可以断言,死的,也可能是你!哈哈哈!” 双方七人剑拔弩张,招势将发未发。 蓦然,夜空中传来一个清脆冷傲的声音,道: “热闹!热闹!我老人家既然赶上,就要好好看上一看!” 纵观江湖武林敢这般大场面,在神风教主,弥山主人,四海散人等面前自称“我老人家”的,又能是谁? 双方心里都有数,俱不由霍然色变,暗道:“这个女煞星终于来了!” 循声望去,只见高楼翘檐角上,轻飘飘地落下一顶轻软轿,四个如花似玉宫装少女,香肩颤颤,凌空若燕,姗姗而立。 烈火魔女威震遐迩,数十名封围院落的黑衣大汉,一个个闪身让路,有的骇然疾退,有的乘机逃遁。 四婢女一直把软轿抬到场中央放下,揭开轿帘,然后垂手分侍左右,默默一语不发。 烈火魔女的一双冷电似的眸子,横扫全场而过。 冷冷地说道: “死伤狼藉,血流成渠,精彩,精彩,老身已多年未见过这般热闹了。” 微微一顿,盯了一眼黄子辰,“咦”了一声,又道:“娃儿,恭喜你,你居然能闯进这个虎穴龙潭来。” “谢谢前辈关心。”黄子辰淡淡一笑。 “娃儿的话好甜,不过老身关心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诺言,你知道么?” “晚辈言出必践,怎敢忘记。” “那么,杀了神风教主,你得到《神风烈火秘录》之后,定会双手奉还喽?” “在下决不失言,望前辈放心!” “那就好,老身祝你手刃亲仇,马到成功,等着你交出秘录和颈上人头!” 黄子辰一怔,道: “本人绝无献上人头之意,前辈请勿信口胡言!” “那是老身的意思!”语冷如冰,寒气逼人。 云燕姑娘道: “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这样…” 烈火魔女一摆手,打断爱徒的话,道: “孩子,别插嘴,为师恨透了所有昆仑派的人,更不能轻易饶过他这个继任掌门人。” 黄子辰暗暗吃惊,双方群豪频频相顾,俱不禁黯然神伤。 “老身风闻神风教有人冒充我烈火魔女的名头,浪迹江湖,霄云鹤,你说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神风教主再也摆不出阴险面孔,有啥说啥,反而更显有几分豪气。 “那么,《神风烈火秘录》可在你身上?”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秘录业已被内奸盗走!” “内奸?是谁?” “无可奉告!” “素闻霄云鹤教主要攻于心计,手段毒辣着称江湖,又怎么开门揖盗,引狼入室。按理你毁了昆仑派是大功一件,可贪心我老人家的秘录,却又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如此功过相抵,我可以暂不追究,但……” 一个“但”字之下,她利剑似的目光,落到黄子辰的脸上。久久地扫视着、扫视着。 神风教主不愧是老谋深算,他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硬将满腔怒火压住,默不作声。 本来,他想将秘录落入黄子辰手中的事揭穿,借刀杀人。 既而一转念,又怕弄巧成拙,万一黄子辰真将秘录双手奉上,岂不又增一层麻烦,想从这女魔头手中夺回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左思右想,虽一筹莫展,但,他身为一教之主,又万万不能作一个久审待决的囚徒!于是,他引吭长啸一声! 啸声起处,高楼上影迹幢幢,人鬼莫辨,仿佛一件怪事将要发生。 神风教主霄云鹤阴森森地一笑,向烈火女略一拱手道: “尊驾一行,来此目的何在?尚请明告!” “说起来,我老人家是来给你们双方送终的,不过,你们如能同归于尽,老身乐得有热闹看,也就不再向死人问罪了。” 烈火魔女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冷笑。 霎时,谁也料不到,高楼上掀起一阵阵狂风般的磔磔怪笑! 烈火魔女脸色骤然一寒,用手一指,喝问道: “霄云鹤,你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本教主一向仁慈,想教你们这些该死的人,在未闭上眼睛之前,再看一场好戏:哈,哈,哈!…… 这笑声阴险狂傲至极,烈火魔女已经将杀人银杵拿在手里。 黄子辰转脸说道: “师娘,徒儿不愿作案上羔羊任人宰割,想去楼上探个究竟,或者跟那逆贼一决生死!” “不行,以霄云鹤的行径推断,楼内必有机关埋伏,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就在弥山主人阻止黄子辰冒险,烈火魔女蓄势待发的一刹那间,顿觉眼前场地上激起三缕青烟,飘飘悠悠往高楼荡去。 接着,又有一团红云腾空而起,烈火魔女等人也一晃而逝。 当黄子辰率众赶到楼前时,外围数名怪衣大汉已踪迹不见了,楼门关得严严的,头顶夜空,眼前一切景物俱沉于一片昏暗之中。 黄子辰道: “先开启楼门,审视一番再做定夺。” “师娘颇为担忧,恐再入那恶贼圈套” “不必担忧,谨慎行事即可。” 黄子辰觉得弥山主人顾虑不无道理,但势如骑虎,不得不将牙一咬,把手一挥。 于是,武林群雄运足功力,向铁桶似的楼门劈去。 庆幸,安然无事,厚可盈尺的黑漆铁门,震开好几道裂缝。 霍然,三层楼上抛下一个人来,怪侠惊道:“糟糕!是螳螂庄主厦尊山!” 这具尸体正是在途中遭擒的独剑厦尊山。 众人无不震骇,无须说,被擒或失踪之人,全都在楼上。与其说是神风教坛的唯一高楼,不如说是一座人间活地狱 楼下一片惨云密布,不胜悲凄。 楼上沉寂如死,全无声息。 群雄相顾黯然,默默无语,都把愤怒埋在心底,等待暴发。 可是,楼门尚未打开,还有醉鬼司马毕,神算子万事通,以及小燕姑娘等人,很可能都被押在门后,如硬击下去,将必然会丧在自己人的掌下,中了逆贼借刀杀人之计! 然而,武林群雄又不能就此罢手! 怎么办?怎么办?众人心急如焚。…… 黄子辰道: “敌人在暗处,咱们大张旗鼓地强攻,纵有一万个小心,还是无济于事,如再联手出击,他们准会又投下一个人来,情势如此,实不宜轻举妄动。” 四海散人道: “那么,以少侠之见又当如何?” 黄子辰仰首望天,一时沉吟无语。 三层楼上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声响,犹如死去的一个庞然大物。 “当前,由百老前辈先将百莺姑娘救下来,或者从她口中能得到有关楼内机密,然后,再由四海散人前辈去将琴姑姐姐救醒之后,从长计议。”黄子辰徐徐说道。 突闻弥山主人惊叫一声,道: “辰儿,你把铁箱子拿来没有?” 这分明是一句废话,因为黄子辰两手空空。 “没有拿,师娘,你赶快去看看!” 查看的结果,装着秘录的铁箱子已不翼而飞。 武林群雄顿如焦雷贯顶。 黄子辰心中一寒,道: “师娘,你想想,烈火魔女师徒悄然离去,会不会是她们师徒一行所为?” 弥山主人道: “师娘也有这个想法,烈火魔女重履江湖,除要和天下武林公然为敌外,追回《神风烈火秘录》,也志在必得。” 黄子辰略一思忖,又道: “然而,其中仍存疑虑,令人难以解惑。。” “有何费解之处?” “在下早已应诺杀了霄云鹤,诛灭神风教之后,定将秘录全部奉还,她既然答应,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那女煞星来此之前,并不知秘录在你身上,临走时发现铁箱,来个顺手牵羊,并不在情理之中。” 黄子辰点头说道: “烈火魔女根本不知铁箱内装何物,一直以为《神风烈火秘录》在霄云鹤手中,按此推断,铁箱失落与烈火魔女确实无关。” 弥山主人道: “辰儿所言是说,那铁箱是被霄云鹤那厮乘混乱之际,暗中派人盗去的?” 黄子辰摇摇头,道: “也不对,假如是神风教所为,琴姐早没命了,至少,也要把她生擒去,籍此要挟咱们。” 究竟是谁拿去铁箱呢?这是一个令人难解的谜,武林群雄都茫然了。 弥山主人忽然惊呼道: “哎呀,琴儿身上有一只蝎子!” 蝎子乃绝毒之物,众人暗吃一惊,当即围拢上来定目一看,琴姑前胸上有一只通体乌黑亮,约有一寸多长、闪闪发光的毒蝎子。 黄子辰手起琴落,但闻“叮”的一声,堪堪把蝎子扫落在地。 蝎子乃是肉体之物,怎会发出金属响声? 武林群雄疑心顿起,再细一察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支“铁蝎子”。 “铁蝎子?”黄子辰思绪电转,伸手捡起铁蝎子,道: “诸位前辈,武林中谁的信物是一支铁蝎子?我想这支铁蝎子一定和铁箱的失踪有关。” 四海散人闻言,面露惊惧之色,大声呼叫道: “你说什么?铁蝎子跟《神风烈火秘录》失踪有关?快让贫道看个真切,再下结论。” 第79章 金面阎罗 这语气,这神色,简直如遇凶神恶煞一般,众人不禁大感震骇。 另外,还有一个比四海散人还要惊惶三分,那是隐身楼内暗处偷偷窃听的神风教主霄云鹤。 黄子辰将铁蝎子递到四海散人手里,问道: “老道长仙踪不定,浪迹九州,肯定见多识广。” 四海散人将铁蝎子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一番,脸色越来越凝重,双手渐渐发抖,仿佛托在手掌上的,是一柄扎在他心窝里的一柄利剑! 老道长年高望重潜修有成,无论修养、武学均高人一筹,此刻竟一反沉稳之态,变成不胜惊惶的窘相,武林群雄便意识到,这支铁蝎子的来头,必定不同凡响。 “无量佛,善哉善哉,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湖武林从此多事矣!” “他是谁?” “铁蝎子代表什么?” 武林群雄纷纷追问,一道道诧异的目光,聚集到四海散人脸上。 “金面阎罗-辕化,”四海散人道,“铁蝎子是这个自称天下第一魔头的恶煞凶神的标记。” 黄子辰茫然地望着他,道:“金面阎罗辕化?晚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竟有这么一个名号?” “不但你没有听说过,就是你师父,外公,以及在场之人,也可能一无所知。” 此言毫不过分,在场的武林群雄的确无人听说过其人。 四海散人喃声说道: “此人与烈火魔女乃同门师兄妹,论武功,修为,残忍手段,俱和烈火魔女不相上下,但不象烈火魔女那样横冲直撞,明目张胆地逞凶肆虐,事实上,他心狠手辣,杀人如草芥,却不在那女魔头之下。” “既如此人劣迹斑斑,怎会声名不显,岂不怪哉??” “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凡是和他撞上面的人,只要知道他的恶迹,没有一个逃得活命,所以,金面阎罗尽管杀人无数,却无人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个死神。” “老道长说他对知情者从来不留活口,那么您老人家怎地会知道他的来历?” “武林中都知道贫道的掌门师兄,在参与围攻烈火魔女的归途中,突然不病暴卒,当时江湖上曾猜测纷纭,实则因为师兄就是死在金面阎罗辕化之手,而师兄临终前躺在贫道怀里,仅仅只吐出凶手的名字。” 武林群豪皆凝神谛听,人人面色凝重悲怆,不禁忆起诸多旧时悬案,深感“江湖险恶,恶人难防”,笃信武林乃事非多发之所。。 弥山主人道: “金面阎罗为什么要杀害尊师兄?” “因为在掌门师兄与翻云圣手蒲剑秋联手合击下,将烈火魔女逼落绝谷,老魔头怀疑《神风烈火秘录》在他身上。” 黄子辰接话道: “金面阎罗辕化会在什么地方出没?” “从来无人知晓,辕化行动诡秘异常,飘忽不定,浪迹浮踪、普天之下恐怕很难找出一个知他下落的人来。” 一番话象给群雄心里灌满了铅。 “那么、依前辈看来,这老魔头突然出现云雾谷,目的何在?” “这个很难说,主要是为了那册秘录,也可能另有企图。” “老道长,那个金面阎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可曾亲眼见过?” 四海散人神色戚然道: “贫道天涯海角苦寻二十年,终因魔踪杳杳毫无所获,不过,据掌门临终前所说” 说到这里。蓦然间,“嗵”的一声,四海散人突然仰面栽倒在地。 众人大感意外,纷纷上前一看,俱不禁骇然却步,原来老道长的咽喉上插着一支铁蝎子,血如泉涌,已气绝身亡。 杀人凶手身在何处?场上可谓高手云集,但却无一人能缩回舌头,说得出来。 正当众人沉浸在悲哀与恐怖的夹缝里、惊惶失措时,突然夜空里送来一个飘渺而沙哑的声音,道: “因为牛鼻子老道知道得不少,断不能留在世上。我老人家留下两枚铁蝎子,让你们见识见识,如在一月之内不把另外十二张秘录图影双手奉上,四海散人就是尔等榜样!” 武林群雄闻言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举目仰顾,但见月沉星疏,寒风徐徐,目力所及之外,哪里有半点人影? 从语气上判断,定然是金面阎罗辕化无疑,而观当下,装有六张金片的铁箱子,也的确落入此人之手。 然而,这位凶神恶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却依然是一个神秘的谜。 黄子辰以激将之法,高声厉喝,四周依旧茫然无声,恍若黄鹤杳然,毫无反应。 杀人者既然不肯现身,报仇无着,大敌当前只好作罢。 黄子辰纵观全局,烈火魔女与金面阎罗,俱像鬼魅幽灵似的,无处可寻,为今之计,姑且一概放下别管,先使琴姑和百莺姑娘恢复功力,及时追杀霄云鹤一伙,方是唯一上策。 当下一番吩咐,武林群雄莫不称是。 有的施以“推血过宫”助疗,有的用内家真力助以调息,约莫顷刻工夫,琴姑与百莺两位姑娘先后站起身来,虽未能康复如初,却也精神焕发,上前一一叩谢。 黄子辰一直望着诡谲的高楼,楼上更静,那里潜伏着无限的恐怖杀机。 众人再次挤进铁门里,通力联手出击,起先,大家犹余惊悸,不敢猛攻莽撞,及至见楼上毫无反应,胆气立壮,全力施为,连攻数番,楼门在一声轰然暴响中,终于被震得四分五裂。 楼门一破,里面冲出一股阴寒之气,众人怔立半晌,始见楼内人影全无。 弥山主人道: “里面没有人,莫非那叛逆已经率众逃窜了!” 龙吟堡主百崇金道: “霄云鹤一贯诡计多端,可能另有阴谋。” 黄子辰点头道: “前辈之言极是,据师叔亲口告诉在下,此楼乃神风教的机密重地,与总坛存亡相依,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怪侠翁卜离抢先追问,道: “辰儿,令师叔究竟是哪一位?” 这句话一直骨鲠在众人喉咙里,早就想问,闻言正中下怀,一齐注目聆听。 黄子辰望一眼黑洞洞的楼房道: “此事关系重大,谨防隔墙有耳。” 说罢,横琴护胸,率先疾步穿门而入。 众人紧跟其后鱼贯而进。 翁卜离愣了一下,走至墙角附近,忽然惊呼一声道:“那是什么?” 黄子辰闻言,电射而至,见地上有一张纸片,忙伸手拾起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自语一句:“原来是神风教总坛机关秘图!” 武林群雄的目光,远远近近地一齐落在黄子辰手上。 只见,一张破纸片上,画着弯弯曲曲的图形、图上的线条纵横交错,脉络分明,一时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子辰仔细察看窥透其中奥妙,遂说道:“这确是一张楼下地下穴道的形势图,可惜,只绘了一半,就突告中断 逍遥剑百崇金道: “辰儿,那恶徒最工心计,你看会不会又是他的鬼蜮伎俩?” “不会的,这是师叔的笔迹,晚辈认得出。” “那为何不绘完?” “我想可能是时间仓促所致。” 翻过来纸片,背面还有几行字: “此乃险地速退十丈!” 尽管黄子辰临变不乱,此时也不能不骇然失色挥手疾呼道: “诸位……” “退”字还未出口,突闻“轧”的一声,两道铁栅栏从空而降,将众人罩入铁笼之中。 另两面是坚硬的石壁,简直插翅难飞。 弥山主人道: “辰儿,咱们上当了。” “不,这张机关秘图,徒儿相信一定是师叔所留,可能他老人家绘制了一半,那叛逆突然来到,他不得已疾书八字示警,丢弃于此,只怪咱们只顾谈论机关秘图,以致误中机关。” 此话虽有理有据,但仍然抹灭不掉笼罩在众人心头的一层阴影。 忽然,大厅内响起一阵粗犷、阴森而又低沉的笑声。 笑声嗡嗡,回鸣不止,分不清是来自何方。 “什么人?敢在此猖狂?”随着漫空间一声喝斥,一顶软轿旋旋地落在楼通道上。 “同门一场,师妹应该对愚兄的声音很熟悉。”一团灰云被一股腥风一搅、斜挂在楼角上。 答话的,竟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面若金纸的秃顶老者,胳臂上盘着一条六、七尺长、吞吐着毒芯的怪蛇,人与蛇都狰狞至极。 “事隔四、五十年,师兄还耿耿于怀?” “辕某得不到那卷《烈火神风秘录》,绝不甘心罢手!” “师父是怎么死的?师兄大概不会忘记吧?” 金面阎罗辕化一怔,道:“多年往事,师妹还提它作甚?” 烈火魔女寒脸答道:“可是,我却一辈子也忘不了!” 金面阎罗一拍秃脑门,掩饰了心中的激动情绪,把话题岔开,道:“师妹,你还没有答复愚兄的问话呢?” 烈火魔女然一声冷笑,道:“咱们心照不宣!” “师妹也是为了那卷秘录吗?” “你早就知道,何必装糊涂?” “《神风烈火秘录》究竟落入何人之手?” “不,知,道!”冷冰冰的一字一顿,没有一点感情。 金面阎罗辕化闻言,独目中凶光暴闪,从楼栏杆上跨下腿来。 人与轿的距离又缩近五尺,两团杀气几乎撞在一起! 但,转眼间又风平浪静,烈火魔女脸色阴沉沉的,一直在轿中未出来。二人似乎都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久久未发一言。 武林群雄被罩入铁栅内,炯炯目光却落在那男女两个老魔头的身上。 黄子辰望来望去,那秃顶的独眼老者身边却没有铁箱子,不由得暗中犯起了嘀咕。 忽觉眼前一亮,小魔女云燕侍立轿前,射来两道水汪汪的眸光,充满了焦急与关怀。 她很想过来救心上人出险,但见师父和师伯二人词锋逼人,情势险恶,却不敢轻举妄动。 弥山主人蹙眉苦思一阵,低语道: “辰儿,他们三方均面僵持不下,此时正是脱险的大好机会” 话至此,却见金面阎罗辕化,大踏步地向烈火魔女走去。 烈火魔女恶狠狠瞪着他手中玩弄的毒蛇、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沉声道: “站住!师兄如敢再近一步,休怪小妹放肆!” 话完一挥手,四婢与云燕分站两侧,她自己也霍地一挺身,坐至轿门口,随时准备出手发难。 辕化止步说道:“师妹,咱们多年不见,你这可是待愚兄之道?” “你要我对你怎样?” “武林中人素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你应该再添一句:武林中人最重师道一伦!”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咱们之间恩情早断,老身尊你一声师兄,已经忍让不少,如再得寸进尺,俺也不是好欺的!” “这么说来,咱们之间是无法善了了?” 烈火魔女白眼一翻,正待答言,忽觉得身侧劲风旋滚如涛,霍地打个旋身,暴喝一声,道: “霄云鹤,你想投机取巧,偷袭开溜都办不到,少做梦!” 金面阎罗忽将毒蛇往袖中一塞,双掌齐挥,刹那间连攻三掌,快得分不清招式,直如电光火石一般。 三掌攻出,恍如海啸山崩,楼室内顿时狂风大作,铁栅摇摇欲倒,栅内的群雄被震得身形一仰,撞在墙壁上。 神风教主身旁跟着两大护法,身后还有欧阳大力,四人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乍然现身,骤地发掌,行雷霆一击! 然而,在金面阎罗三掌反击下,竟丝毫未占到便宜。 欧阳大力动作稍缓,被掌风撞倒在楼壁上。 不过,神风教主等人出手在先,占尽主动,一晃身,已消失在圆洞门口。 金面阎罗一声怪啸,正待上去生擒活人,欧阳大力已适时被人拖进楼室之中。 这一来,激起辕化的冲天怒火,暴喝一声,道: “姓霄的,我金面阎罗今天杀不了你,从此不走江湖!” 挥袖一抖,毒蛇又已握在手中,挺身疾向圆洞门扑去。“轧——”一声暴响过后,石门已闭,缝隙全无。晚了一步,神风教主一行已经溜之大吉。 武林群雄都以为必有一场血雨腥风,未料到神风教主说溜就溜,就连烈火魔女师徒也大感意外,微微一怔。 金面阎罗暴吼道:“你跑了兔子挪不了窝,我老人家逮不住你,岂不是白跑了一趟揭阳岭?” 猛提一口真气,双掌变得紫黑、紫黑的,冲着石壁连劈了十几掌。 掌力浑厚无比,足可开碑裂石,石壁上响起一阵轰然巨响。石粉纷纷而下,石壁却依旧纹风未动。 墙壁太厚,稳如泰山,连连猛击,却把金面阎罗累得气喘吁吁,双臂微微发麻。 没有打开石门,那汹涌如涛的掌力,却把厅内的桌、椅、窗、门俱震得东倒西歪。铁栅内的武林群雄,除黄子辰和弥山主人等几位功力深厚的人,还可勉强支持外,余者均震得摇摇欲倒,紧紧靠在石壁上。 烈火魔女微微一惊,暗道:“他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放眼当今武林应是第一把高手无疑!” “哼,我金面阎罗就不信你这个走去幽灵能钻天入地,我老人家把楼烧成灰烬,也要把你等挫骨扬灰!” 说着,一转身,大步向楼廊外。 经过铁栅栏时,偶一扭头,瞥见栅牢内的白琴姑,不由得倏然驻足,暗道: “六张《神风烈火秘录》既在此女身旁,另十二张也许可以从她身上追出下落。……” 心念至此,目光一瞥大厅外的烈火魔女,复转忖道:“老夫宁愿将秘录焚葬火海,也不能再落入她的手中!”主意打定,人如飘风,转瞬间已掠至楼下。 黄子辰突然疾呼道:“回来!” 第80章 围剿残党 金面阎罗一回首,打量了一下黄子辰,阴笑道:“是你在叫我?” “不错!” “你是谁?” “黄子辰,当今昆仑派第二十一代掌门人!” “哦!~看不透你年纪不大,身份倒不小,失敬!失敬!” 说着,眉尖一挑,道:“你找老夫何事?” “金面阎罗老魔头辕化难道就是你?” “是我!” “那么,铁蝎子是阁下的专有标志?” “不错!” “老道长四海散人跟你有何仇怨?” “那牛鼻子知道得太多,活着啰嗦。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老子我要杀了你!” “哼,凭你?” “辕化,老子我纵然今天办不到,但总有一天我会宰了你,为武林除害!” 金面阎罗闻言,气得须发戟张,声色俱厉地说道: “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人敢直呼我老人家的名字,你这小子胎毛未脱,乳臭未干,竟敢如此放肆、老夫倒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看”字出口,劲运右手食指,卟!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别看只是弹指一挥,劲力却大得惊人,黄子辰那么深厚的修为,抡琴一封之下,也被震得歪几歪,站不住桩步。 “好娃儿,难怪你能接掌昆仑派的掌门,“御气神功’已有相当火候,认真拼斗起来,或许还能接下老夫十招八招!” 淡淡数语,匆匆一击,就把黄子辰的路数摸得一清二楚,口气之大,简直是目中无人。 铁栅内的群雄,你望我,我望你,相顾骇然失色。 “哼,黄小爷身陷囹圄,不便领教,他日有缘,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辕化独眼凶光闪闪,洋洋得意地说道: “嘿嘿,他日?今生今世你也别想走出这座铁牢,再说,我老人家交手素有成规,接不下三十招的人,懒得动手动脚,免得坏了我老人家的名头。” 烈火魔女对他似乎怀恨极深,一直怒目相视,连四个婢女和其徒云燕,也一齐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应变发难。 金面阎罗侧首冷冷一看,停在轿边,道:“师妹,你一直怒气不息,这是干什么?” “好说,这叫有备无患!” “师妹未免小题大做,把为兄看成什么人了。” “对你辕化必须事事小心,处处设防!” “为兄的如果有什么打算,也不会在神风教内众目睽睽下动手,错过今天,还有明天,咱们何必要在此时此地凑热闹!” “老身此来,偏偏是想看一场热闹!” “好!” 金面阎罗一点秃头,一眨眼,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师父,师伯的身法好快,可能不在师父之下。” 烈火魔女道:“燕儿,你师伯的武功已达炉火纯青,功臻化境,尤其是轻功一道,可谓独步武林。” “师父,你老人家和师伯、师祖的事,过去虽也提过几次,却从来没有一次说清楚,徒儿很想知道此事的原委始末。” “燕儿,也许将来你会全部知道的,不过,为师倒宁愿你永远不知道、免得祸延后代。” 云燕见师父声沉语重,心事重重,情知问也无益,当下转开话题,说道:“师伯到哪里去了?会不会跟咱师徒动手?” “很难说,不过,今日不动手,日后也免不了。为师万一不幸,丧身在他手,你可不必为我复仇,只要能把黑、白两道群豪,尤其是昆仑派门下赶尽杀绝,为师也就死而瞑目了!” “师父你,你何必……” 烈火魔女不等徒儿说完,又徐徐地说道:“云燕,我的好徒儿,这是师父的令谕,也是师父的唯一心愿,绝无更改的余地!” 云燕听在耳内,痛在心中,群豪更加惊愕不已。 神风教主、烈火魔女、金面阎罗,这三个第一号魔头、都企图毁灭武林,偏偏群豪又陷身绝地,如待罪死囚。 此时,武林群雄除了祈祷皇天之外,却一筹莫展。 “咚”!谁也不知道金面阎罗从哪里挟来一桶松油。往楼厅内一放,一掌劈下两扇屏风后,又绕着过道,团团疾走一圈,已将周围的门窗全部劈碎。 接着,将破碎的木屑堆在圆柱之下,上面浇上一层松油。这老魔头当真要火焚魔教,毁灭武林! 一场火劫,迫在眉睫。十万火急! 黄子辰依然峙立如山,手里拿着那纸片儿,仿佛成竹在胸。 怪侠翁卜离道: “辰儿,你愣什么?快把你师叔留下的机关秘图仔细看看,能否找出逃脱铁栅的办法,否则,大火一起,咱们不都成了一窝火燎鸡了?” 黄子辰道:“纸片上有一条粗线,弯弯曲曲地通往地下,可我始终未悟出个端倪。幸好,被那老魔头劈门砸窗地一阵击震,机关枢纽松动了,出口就在我脚下!” 微微一顿,又低声道: “不过,诸位权且忍耐,待到大火燃起后,方可趁烟火障目,遁脱险地。如若我预料不差,此刻,霄云鹤那家伙也正在地道之内!” 武林群雄闻言,个个精神为之一振,纷纷舒臂运功,伺机而动。 “呼!”一股熊熊烈焰冲天而起,象一个巨大的火舌,舔噬着夜空星斗,吞没了整个高楼、院落!…… 一场漫天大火过后,庄院里只剩下一堆砖瓦废墟,全无半点人影。 此时,武林群雄正藏身在楼下地道里。 龙吟堡主百崇金道:“辰儿,机不可失,咱们应该一鼓作气,冲杀出去。” 黄子辰以手噤声,摇了摇头。 翁卜离道:“那么,以你之见是……” “最好从另一个入口处进入截杀!” “地道还另有出入之处?” “不但有,而且有好几个,这就是在下不敢断然决定冲出去的原因。” 黄子辰一边说着,一边将机关秘图指给众人看。纸片上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有一条或粗或细的线通往地下。 “地道出入处共有四个,咱们如果分头行事,实嫌势孤力单,一个不小心就会吃亏。为今之计,我们赶至庄外地面,把守住各个出口,以逸待劳,方为上策。” 众人纷纷赞同。出了地道口,便来到庄外旷原上。 霍然,远处射来三条人影。 越来越近,愈看愈真切。却是万事通、司马毕和西门巨霸。 翁卜离立刻迎上前说道: “三位来得正好,目下正感人手太少,不够兵分四路,难以把守地道口,瓮中捉鳖呢!” 西门巨霸方待答话,忽见黄子辰脸色阴沉忙又咽了回去。 “三位有惊无险,归队杀敌,理应庆幸,但……” “但”之下,目光乍变,声色俱厉地说道: “我命汝等三人潜入峡谷两侧山峰之后,破坏机关埋伏,然后扼守待敌,若有神风教徒企图循逃,一一格杀勿论。” 西门巨霸道:“盟主律令如山。属下等按吩咐行事,不敢擅自主张。” “那么,此番私自撤离岗位,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司马毕、万事通,自知有违律令,不禁俱骇然变色,木立在西门巨霸左右,好似三头待罪羊。 万事通道: “事关重大,老夫焉能不知,只因情有急变,我万事通晓,又岂能不晓随机应变。” 黄子辰道:“有理,且容你一一讲来。” “初登峭崖,险阻重重,在破外谷口机关之后,遇上了右护法素命神砂手与金笛浪子霄雷等前来巡查,一场血拚,螳螂庄主厦老庄主和小燕姑娘被擒,俺三人几乎丧命。至后,烈火魔女师徒与一蒙面老者从峡谷两侧双峰硬撞进山,我等才乘机逃出,并沿途破坏了一些机关埋伏。” 黄子辰道: “沿途破坏之后,理应原地待命,却不该擅自赶来,因为有两个地道出口,恰恰在峡谷双峰半腰间。神风教残孽极可能从那里逃遁。” 西门巨霸道:“我等三人直待到望见这里燃起漫天大火,才匆匆赶来驰援,偏偏忘记谷口及神风教人出入必经之地,万一被他们溜出揭阳岭,俺三人真是罪莫大焉!”言之面有愧色。 黄子辰沉吟良久,道: “虽然霄云鹤等众潜逃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咱们却不能不加防范。现在三位前辈既来之,则安之,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尚望诸位共同想个两全之策为是。” 逍遥剑百崇金道: “以老夫看,神风教主即使想逃命,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晚辈愿闻其详。” “眼下云雾谷内,正、邪两道高手云集,除咱们正面进攻外,还有烈火魔女师徒、金面阎罗,也同样欲诛灭孽教,咱们无人阻截,他们一干人绝不容其轻易逃脱。老夫以为进入地道追杀,是当务之急。” 黄子辰寻思半晌,深表赞同。当下推开机关秘图,与众人仔细研究一番,然后说道: “地道共有四个出入口,其中一个业已烧毁,通路阻塞,还有三处,在下决定同在场英雄,从北方的穴道进入,万大侠到东面的穴口严密监视,司马大侠至西面的穴口隐身。二位的任务,旨在布阵,如发现神风教众穿穴而出,只可虚张声势,不可硬拼,即以啸声联络。” 神算子万事通与醉鬼司马毕唯唯应命,揖别群豪,分道而去。 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愣了一愣,道:“黄少侠,但不知我的任务是……” “老岗主请带领武林群雄,横穿机关险地,迳去正北方谷口,万万不可大意。” 分拔已定。西门西霸当先鸠头杖一点,去势如飞,群雄紧随其后,直向正北方奔去。 沿途所经之处,所有的机关埋伏均被毁去,一片肃静死寂,整个云雾谷似在熟睡中。没有遇上神风教逃散的人,也没有遇着烈火魔女师徒,更未看见金面阎罗辕化。 一切显得那么神秘,那么恐怖! 武林群豪,奔势如电,片刻后已至正北面绝壁之下。 黄子辰看着纸片,说道: “这张秘图虽是草草绘制,但距离方位却极为精确,如果在下没走眼,此处穴道应在十丈方圆以内。” 群豪闻言,急忙分开,左寻右找、蓦然间,道道犀利的目光一齐落在一个杂草深处的洞口上。 黄子辰盯着石洞,沉吟道: “是这里,一定是这里,大家随我来,给敌人来个迎头痛击!” 武林群雄拔开草丛,鱼贯而行,刚走进洞口不过数十丈地,忽见黄子辰立如桩,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俱不禁感到诧异。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众人大惑不解。 怪侠翁卜离探过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良久,黄子辰的情绪才平静下来,转身对弥山主人说道: “师娘,你和琴姐、百姑娘,权且留在外面观察动静,切不可过来。” 原来,金笛浪子霄雷诡计多端,在双峰口生擒小燕姑娘之后,就一直藏在洞里,肆意奸污。 此刻乍见群雄一拥而入,不由计上心头,一脚踩在小燕雪白的酥胸上,厉声吼道: “站住!谁敢再进一步,小爷我就要她的命!” 只要这个淫徒恶棍一用力,正当昏迷之际的小燕姑娘就会肚裂肠流而亡。 群雄怎忍心眼看着这个黄花少女玉殒香消。 无奈,众人静立不动,把满腔的怒火强行压了下来。 黄子辰道:“霄雷,你死到临了,还不忘作孽,快把小燕放开,否则,我立刻动手剥你的皮!” 金笛浪子贼溜溜地转动眼睛,注视着群雄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杀人。闻言冷冷一笑,无话可说。 黄子辰对西门巨霸附耳道: “老岗主速去堵住适才那个洞穴,断其退路,千万不能让这个畜生溜走!” 冷面怪客颔首转身出洞,掠步如飞而去 一尘道长走到黄子辰身旁,沉声说道: “黄少侠,贫道等和螳螂庄主老英雄一起,就在此处附近跟神风教的人遭遇死拼,想来一清、一风两位师弟等人,如未遭劫,可能就囚禁在此。” “他们可能被囚在地道里,事不宜迟,咱们快将霄雷制住,赶快攻入地道。” “无量寿佛,霄雷这个孽障实在卑鄙!”老道长宣了一声道号,缓步而退。 百莺姑娘不明究理,见众人踌躇不前,往前探头一看。“哎呀”了一声,急忙缩头转身就跑。 石洞正中铺了一堆枯草,金笛浪子霄雷和小燕姑娘俱一丝不挂,全身裸露,横卧在草铺上,令人不堪入目。 第81章 空城计 武林群雄怒目而视,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过度的愤怒,使黄子辰双目充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浑身不住地颤抖,蓦地,一掌劈出,扬掌硬撞上去! 金笛浪子霄雷闪身避过,冷言厉色地说道: “黄子辰,小爷我顾念旧情,叫你一声兄弟,奉劝你最好识点时务,家丑不可外扬,乖乖地给我让路,否则,哼,我跟你同归于尽,那霄云鹤也就断子绝孙了!” 这话半点不假。他不仅和黄子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连他脚下,被他奸污的少女小燕,也同样都是同父异母的骨肉兄妹。他只是没有说出自己是个乱伦的禽兽而已。 黄子辰残琴一抡,呜呜作响,猛地划了一个半弧,然而,他还是没有出手,因为他不忍伤了同病相怜的小燕妹妹。 但,为时已晚,就在琴风嘶啸声中,金笛浪子蓦地飞起一脚,将小燕姑娘踢飞半空,赤裸裸,飘摇摇,往众人堆里撞来。 谁也无法接住她,谁也不能或不敢接住她。众人骇然疾退,但听“扑”的一声,少女小燕一头撞在石壁上,顿时脑浆迸溅而亡! “鸣”!石洞中又陡起一道疾闪,黄子辰终于出手了,以十二成功力,将残琴脱手掷出,疾向金笛浪子霄雷打去。 恶徒霄雷大为惊惶,措手不及,右脚还未收回,残琴已凌空压近天灵半尺之处,情急侧身,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但听“喀嚓”一响,他一条右腿被残琴砍下,顿时皮开肉裂,鲜血如涌,白骨隐隐可见。 金笛浪子巨痛攻心,立地不稳,摔倒在地。 就在武林群雄争上除孽之际,“呜!”声惊魂,乍然又起,霄雷倒下后,右手正巧捞住落地残琴,狗急跳墙,反手劈来,果然力道十足,威势无匹。 拼命一击,虽然未能伤黄子辰,武林群雄却不得不闪身避开,给霄雷让开一条通路。 生死交易,机不可失,金笛浪子单腿点地,飞身往洞外掠去。 人过处,漫空扯一条血线,点点滴滴洒在众人身上。 恶徒逃得快,黄子辰更是手疾眼快,纵身若燕,凌空探腕,将霄雷左腿紧紧扣住,一抖手抑摔在地,右足一抬,踏在他的胸口上。 “你个恶贯满盈的畜生!死到临头了!” 残琴一抡,又道: “不过,你这样赤裸地死去,阎王爷也会嫌你卑鄙无耻,还是先把裤子穿上再去报到吧!” 话完一招手、龙吟堡主已将衣服掷来。 同时,百莺姑娘也找来小燕的衣裳,盖在她的尸体上。金笛浪子开始穿衣,死神在向他逼近。 蓦地,霄雷仰天一声长啸,这啸声历久不散,是以内家全部真力所发,直传出三四里之遥。 黄子辰愤极出手,一击断声,金笛浪子当场一命鸣呼! “眼下,这个孽种已发出求援示警的啸声,为防夜长梦多我等应即刻追杀神风教残敌。稍怠,若碰上烈火魔女或金面阎罗横插一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弥山主人沉吟一下,道: “辰儿说得固有道理,却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方是上策。” “师娘,你推断霄云鹤一定会来?” “正是这样。”弥山主人道。 “因为那叛徒熟知此处地势,而且,咱们的行踪也许早已在他监视之下,若我等一直深入,那逆贼率众守住洞口,再从地道出入处用火来攻,或者用其他的歹毒方法,纵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也必可稳操胜算。” 群雄觉得言之有理,不由皆大为紧张起来,或进、或退,一时间莫衷一是,拿不出歼敌之策。 黄子辰默默半晌,忽转向龙吟堡主道: “百前辈一向爱看《三国》,算得上诸葛梦中的朋友,但不知有何高见?” 逍遥剑百崇金恍然有悟,沉香木杖一点地,道:“山人自有良策,空城计!” 黄子辰道:“前辈的意思是,咱们立即退出地道,给敌人来个讳莫如深?” 百崇金颔首,道: “神风教的主力,可能是从洞外来,企图封闭地道口,然后再以其他歹毒的方法,往地道内猛攻。 老夫以为咱们先撤出一部份人,潜伏在洞外附近隐秘处。另一部分,则留在地道之内,务使恶魔等首尾不能相顾,达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战效。如猜测不错,则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把神风教的高手,一举消灭。” 分析有据,知己知彼,武林群雄莫不赞同。 怪侠翁卜离说道:“此计虽妙,不过,神风教主非常人可比,恐怕他一旦发现地道内有异,定然不会贸然而入。” 黄子辰道:“神风教主来时,必会误以为霄雷在此行功疗伤,一定会进来探看究竟,恰恰会使鱼儿上钩。” 众人听毕,一致点头称善,甚至觉得他体内确实流淌着霄云鹤的血,其机智聪颖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不同的只是一善一恶罢了。 黄子辰走出地道,往四下望了望,道: “师娘、琴姐与我三人,潜入洞穴内待敌,其余由百前辈带领,可即刻在洞口觅地隐藏,伺机而动。” 武林群雄当即分拨行事。 地道入口处甚为狭窄,深入十丈余,便宽敞一些,再深入,细一审视,始知这地道一半是天然生成,一半是人工修建,地道蜿蜒曲折,洞内阴风飒飒,如置身墓穴,令人不寒而栗。 黄子辰和弥山主人、白琴姑细察一番,便潜藏于拐弯暗处。 弥山主人道:“若那叛逆一旦进入地道,我们母女立即去堵住退路,展开前后夹击。 英雄所见略同、当下黄子辰手握残琴,贴在洞壁上,凝神待观动静。 时间,在焦灼与紧张中一分一刻地逝去。 寂静中,黄子辰思潮翻涌,前尘后事,一齐掠上心头。 他相信,如果霄云鹤真的来到此洞,必可置他于死地,为母亲报仇,为武林除害。 可是,能否跟烈火魔女和金面阎罗辕化两个盖世魔头抗衡?他却不敢乐观。 金面阎罗辕化,已被他列入死亡录,他决心要追回装有《秘录》的铁箱子,手刃恶煞,为四海散人等一些无辜牺牲的豪杰报仇。 但,烈火魔女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他认为,此人并不很坏,昔年之事也许正如自己的授业恩师鬼影白刃的遭遇一样,一切的纷争皆因神风烈火秘录而起。 尤其,她的身世悲凉,言行难免有些偏激、绝不可拿别人的尺度来衡量遭遇凄惨、躯体残废的烈火魔女。 然而,想来想去,他总觉得,九九归一,终难免和魔女师徒恶战一场。这是他极不情愿的事。 还有一件更不幸的事,为了冤死的娘与外公、他必须杀死自己的师娘,哪怕在她死后,自己以死谢罪也不放过这笔血债不算。 那么,琴姑呢?琴姑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他象在问人,又象在问天,他侧过头来,扬目看看正在用石块堵塞地道的弥山主人母女,黯然长叹一声,滚下两行热泪。 适在此时,洞外黑影一闪,神风教主幽灵似的出现在洞口。 接着,左右两护法和欧阳大力接踵而至,紧紧蹑步在霄云鹤身后。 一行四人行踪诡秘迅捷,没有丝毫衣袂飘拂之声,如非黄子辰料事在先,并有周密布置,那就根本不会发现。 神风教主二目如电,一面往前扫描。一面喃喃自语道:“这儿曾发生过一场死拚,而且有人伤重流血。” 追魂阴风低声道:“以教主之见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霄云鹤浓眉一皱,道: “可能是进入地道去了,咱们尾后袭击。大功可成,你且守在此险恶处戒备。” 正行间,欧阳大力“咦”了一声,道: “教主且慢,属下怀疑他们故布疑阵,雷少爷可能已遭毒手!” 神风教主修然止步,回头说道: “那么,有劳欧阳兄去看个究竟如何?” 欧阳大力当即应诺,哪里敢哼半个“不”字?徐徐举步而入。 这一来,可难为了潜靠在洞壁上的黄子辰,暗道: “这个老奸巨滑的叛徒,要是远远跟在别人后边,金风未动蝉先觉,开溜大吉,我等岂不弄巧成拙?总得想个办法引他进来才好。” 现在欧阳大力距他至多不过六、七丈远。 堵塞地道出口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谅师娘和琴姑已经发现敌踪,箭已在弦上! 黄子辰左手食中二指屈指如勾,冲着探路而行的欧阳大力,悄然无息地弹出一缕指风。 欧阳大力缓缓正往前走,忽觉右手腕被一股暗力撞了一下,不禁霍地后退三尺,失声惊叫道: “糟糕,洞内有埋伏!” 神风教主“嘿”的冷笑道: “别大惊小怪,地道内之人,或许是本教内的高手奉命前来攻敌。……” 欧阳大力不等他说完,便接道: “不是,洞内有人偷袭属下!” 霄云鹤一惊,道: “啊!有这等事?本教主天天算人,难道今天反会被人算计?” 说着,将手一挥,转身率领左、右护法及欧阳大力往外冲去。 神风教主前行两三丈许,忽然又停下步来,扭头对索命神砂手道:“你先去探探虚实!” 总坛右护法不敢迟疑,一振手中骷髅剑,贴着洞壁缓缓往外欺进。 霄云鹤阴鸷的目光,一直盯着洞口,双掌运足功力,脸上一片杀机,活象一只斗红眼的公牛。 索命神砂手的脚步,渐渐探至弥山主人母女的拐弯壁角。 嗖,嗖,嗖!蓦地,地道口响起衣袂拂风的声响,听来有三、四人之多。 霄云鹤听得外面有异,倏然长身跨步,直掠至地道出口处,举目往外打量,发现洞口晃动着几条人影,当先二人便是龙吟堡主百崇金和怪侠,不由得“嘿嘿”笑道: “本教主大江大海天天过,从未见过阴沟里能翻船?霄某人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说罢、双臂交挥。带领两大碗护法和欧阳大力,疾往洞外扑去。 四人心里雪亮,如能冲出石洞,胜负尚难预料,否则,恐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个个俱施出浑身解数,防身绝技,掌风剑气,森森逼人,威猛无伦,滚作一团杀气,往地道口涌去。 眼看逼近洞口,蓦地洞壁上掠下两条纤巧的人影,两柄长剑一横,堵住去路。但闻一声娇叱道: “狼入陷阱鱼入网,岂有逃脱之理?姓霄的,你就认命吧!” 神风教主愕然驻足,截击之人却是弥山主人与女儿白琴姑二人,不禁又放下悬心。刚欲答言,猛听背后“哎—”、“扑嗵”声起,紧跟其后的总坛右护法,索命神砂手横卧在地,整个脑袋已不翼而飞,一人横眉竖目,手挽残琴,冷笑傲立。 此人正是黄子辰。 这一招出手快,击杀狠,几乎等于活活折断神风教主的左膀右臂,如果让他前后夹击得逞,神风教主真要“树倒猢孙散”了! 霄云鹤一声厉啸,石洞内震耳轰鸣、三人剑、掌、鞭齐挥,一片石屑火星纷飞中,往地道外冲去。 神风教主三人冲得猛,地道口的武林群雄堵得严,弥山主人母女追击得凶,黄子辰更势如疯虎,无人能挡。 一场恶战在地道口内外,杀得三进三出,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大决斗、一场变革的大战! 此刻,神风教主霄云鹤、左护法追魂阴风剑以及欧阳大力,三人功力虽然深厚,但久斗力疲,战况越来越险,尽管抱定孤注一掷的冲撞,仍不免困兽犹斗,难脱前后夹击之危。 一阵狂风暴雨般地拼搏过去,他们只得倚壁而立,力争喘息之机。 弥山主人母女和黄子辰站在洞的深处,怒目相视。 逍遥剑百崇金父女、怪侠翁卜离,以及西门巨霸等黑、白两道群雄则站在地道出口,那戒备神态,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洞外。 黄子辰前跨半步冷冷说道: “姓霄的,我黄子辰和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今天你若俯首伏诛,我愿意给你留一个全尸。否则,你的右护法就是你的榜样,我要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神风教主见他声色俱厉,不禁脸色一沉,垂首良久,不发一语。 蓦然间,他猛提一口真气,力贯双臂,掌拳生风,又率二人往外闯去。 黄子辰见状,怒注残琴,衔纵而上,鸣!鸣!鸣!一下子连劈三琴。 洞窄人多,父子二人硬拼三招,未分出胜负轩轻。 霄云鹤急转身与追魂阴风剑及欧阳大力三人联手,以惊涛拍岸之势,将洞口群雄迫退两步,迅即又以疾风奔雷之威向黄子辰展开猛攻。 第82章 父子大战 武林群雄在一片内力劲风呼啸声中,又迫压过来。 黄子辰道:“这个姓欧阳的先交给我,诸位暂且把霄云鹤的左护法缠住,欧阳大力死后,就轮到他俩!” 神风教主怒喝道:“臭小子,你想各个击破,哪能由得了你!” 至此拳掌挥舞,又硬撞上来。 武林群雄与弥山主人母女赶忙上前截住厮杀起来。 黄子辰说干就干,残琴一抡,狂风如涛,呜,呜,呜!连攻三琴,一招灿琴判决将欧阳大力震退三步,挤压在洞壁上。 在这同时,武林群雄已将神风教主及其左护法二人围了起来,双方都在以命相搏,虽众寡悬殊,但因石洞狭小,施展不开,反而给他二人以可乘之机。 霄云鹤自知处境艰险,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当即与追魂阴风剑相背而立,两剑两掌联手,施出平生所学,力争摆脱噩运。 弥山主人等一干武林群雄,怎肯纵虎归山?当下齐声一喝,掌出如涛,劲气排空,将洞口与人一起紧紧封住。 神风教主本就身具绝顶武功,如此一来,一人拼命,万夫难挡,一时间武林群雄真还奈何不了他。 啪!一尘道长被他一掌击得歪歪斜斜反退七、八步。 嗵!狮吼岗主西门巨霸被追魂阴风剑一掌拍在肩头,一屁股跌坐地上。他心里嘀咕着,若不毁去一脚,焉会如此? 黄子辰深恐夜长梦多,力求速战速决,连攻二十余杀手招式,将欧阳大力软鞭磕飞,逼在一个角落里,动弹不得。 “欧阳大力,你是毁坏昆仑派的帮凶,霄云鹤是主叛,同在十恶不赦之列,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日”字出口,残琴出手,一招“力劈华山”,将欧阳大力的一条左膀御落了下来。 欧阳大力怒目瞪如铜铃,面容狰狞至极,却支持着仍未倒地,钢牙进响,猛地向洞口窜去。 鸣!手起琴落,一堆血肉迸溅,可叹欧阳大力半生纵横江湖,临死时,连声惨叫都没留下,便魂归地府了! 此时,神风教主霄云鹤与追魂阴风剑被群雄团团围住,还在作困兽之斗。 “姓霄的,你睁大眼睛看一看,索命神砂手与欧阳大力都一一名登鬼录,下一个就轮到你和你的总坛护法二位了!” 琴声呼啸中,从斜刺里杀出个双眼血红、残琴上血污一片的武林盟主黄子辰。他身后紧跟着为夫雪恨和为父报仇的弥山主人母女二人。 这三人联手进击,琴啸剑影,势如海啸山崩,饶他神风教主身具盖世武功,此时精疲力尽,也招架不了。只听“蓬”地一声二掌相撞,闷哼一声,霄云鹤倒退四尺,撞在洞壁上。 既是总坛护法,追魂阴风剑当然步步紧跟,不离左右,见状修然疾退,挺立在教主的身旁。 情势急转直下,败局已定,大势已去,神风教主仰天一声长叹,道: “天意如此,不分先后,我等与诸位只好到五殿阎王面前去同殿称臣!”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龙眼般大、紫黑色的圆球来,又一字一顿道: “这是本教主按《神风烈火秘录》上配方特制的血雾毒焰弹,一旦投掷在地,雾焰立时四散弥漫,无孔不入,闻则死,触即亡,无药可救,诸位若不怕死,就尽管上,本教主情愿与诸位同归于尽,否则,就老老实实地给我退出去!” 武林群雄仔细打量他手持之物,说来又极肃穆郑重的脸色,似非信口恫吓之言,俱不禁大吃一惊,木然而立。谁也不敢上前冒险。 黄子辰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却不敢拿武林群雄的性命当儿戏,面对顽敌,一时一筹莫展。 神风教主得寸进尺,道: “不怕死的就站着别动,反正本教主今日拼上一命,陪葬的是整个武林。划算,太划算了!” 左手握着“血雾毒焰弹”、右掌蓄势待发带着左护法追魂阴风剑,大踏步往洞口走去。 此刻,武林群雄已退至地道口,再退两三步,霄云鹤就可脱身逃遁。那么,许多仁侠志士用身躯填平了云雾谷,用头颅撞毁了神风教,而武林依然整个飘摇在腥风血雨之中。 黄子辰更不愿自己洗雪深仇大恨的机会,成为一场泡影。 他骤地,残琴疾抡三匝、左掌直立如刀,他一式“蝴蝶穿花”从众人头顶翩翩掠过,转身挡住洞口: “姓霄的,只要你再进一步,我将用比你手中毒弹更厉害万倍的东西对付你,那就是命!” 神风教主见状,不由得打个寒颤,望而却步。 这时,他身后的总坛护法探头密语道: “在下功力比教主差,战况急险难测,不如将血雾毒焰弹交给属下持掌,教主全力突围,或可脱险而出,神风教东山再起定指日可待,不知尊意如何?” 神风教主一时沉吟不语。 黄子辰怒叱一声,道: “追魂剑你最好别再刮什么阴风,出什么鬼主意,今天就是你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救不了你家主人的命!” 这话钻进霄云鹤耳中,颇感好受,毅然点头,道了声:“也好。”立即将手中“血雾毒焰弹”交给了紧贴在身边的总坛大护法。 追魂阴风剑接过毒弹,倏然掠身,霍地暴退十丈开外。 黄子辰骤喜过望,脱口而出道: “谢谢师叔!” 这话好比平地一声惊雷,震散了武林群雄久埋心中的重重疑云。 “啊!原来救人、盗宝、破坏机关的神秘人物,竟会是他!” “他就是盟主黄子辰所说的“师叔’!” “这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一件天大的意外事!” 群情沸腾,一片哗然。 神风教主霄云鹤,耳闻目见,思前想后,身不由己地瑟瑟一阵抖颤。 霍然,转身疾进五尺,喝道: “左护法你………竟然背叛我?” 说话钢牙格格作响,声音发哑,已惊慌到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 追魂阴风剑嘿嘿冷笑道: “背叛二字,惟有你这个数典忘祖之徒才当之无愧!” “那么,《神风烈火秘录》是你盗走的了?” “不错,这是老夫弃暗投明的第一步。” “密室盗走解毒灵丹、绝谷放走黄子辰,都是你的杰作?” “对极了!临死前总算你说了几句实话,看来,你还不很糊涂!” 霄云鹤面露狰狞、愤然厉啸一声、道: “本教主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会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目眦尽裂,脚步无声地往前移动。 黄子辰凝神怒视,残琴横胸,脸上一片杀机。 追魂阴风剑闻言,不气不躁,徐徐说道: “姓霄的,你说这番话,还知不知道人间有“羞耻’二字,你杀害亲生骨肉,毒害同僚弟兄,欺师灭祖,乱伦败类,为祸武林,根本就不是人!” “住口!本教主一直把你当心腹看待,你却恩将仇报,背主通敌,又算得了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 “霄云鹤,先师一直把你当得意的弟子看待,你是怎样封对他老人家的?” “那是因为他心存不公,偏爱大师兄鬼影白刃,不肯将《秘录》上的武功全部传授给我,所以是他自取其祸。” “可是,最初他老人家对你是爱护备至,毫不藏私,一切皆因你内藏奸诈,贪得无厌,妄图逞霸江湖,君临武林而起!” “胡说,老鬼蒲剑秋若不是蓄意将昆仑派掌门人之位传给白刃,欲把本教主逐出门墙,甚至处死,霄某又怎会毁灭师门,要了他的老命!” “师父他老人家不把掌门之位传给你,要把你逐出师门,这一切全是你无耻的言行所造成的,丝毫也不能怨怪他老人家!” 霄云鹤两腿发直,伸手一指道: “追魂阴风剑,你扪心自问,你自己又是如何?” “老夫一时糊涂,受你欺骗,深感愧对亡师!” “你可曾记得咱们当初的誓言?” “记得!” “那你准备如何自处?” “老夫深感罪孽深重,万死莫赎,自有去处,用不到你来牵挂!” “哼,没有那么便宜,霄某人临死之前,一定要把你拉上垫底!” “哼,只怕你未必有这个机会!” “笑话,本教主再无能,杀一个属下的护法,还是易如反掌!” “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应该比我先死,不信你就试试!” “老夫这厢奉陪。” 二人唇枪舌剑、各不相让,渐渐地转到“生死一决”上。武林群雄顿时又紧张万分。 霄云鹤霍地长身欺近,鬼魅般上前、人随掌进、一招“风云突变”掀起一股狂荡攻势,然目标却是追魂阴风剑手中的“血雾毒焰弹”。 追魂阴风剑睹状骇然闪身,急忙撤步疾退。 霄云鹤乘势暴进,掠如电闪雷奔,狂扑上去。 “站住!”黄子辰一声叱咤、当面而立,用手中残琴一点道: “姓霄的,你不是还想动武逃脱,而是企图劈碎“血雾毒焰弹”与武林群雄同归于尽,嘿,心计好毒!” 话随招出,“空谷传音,倒转阴阳,风声鹤唳”,琴掌交挥,电光石火间一连攻出三掌。 他功力深、动作快,而且是蓄势而发,霄云鹤的一举一动早在他监视之下,琴掌呼啸之中,霄云鹤身若败絮,凌空飘退丈许,才落下桩步。 此时,黄子辰将一切仇恨,凝聚在杀手绝招上,人亦飘忽,威力如涛,狂风旋滚,石尖尘土横飞,声势端的惊人! 霄云鹤正当力竭精疲之时,功力大打折扣,连连封挡招架,毫无还手的余地。“姓霄的,你想不到机关算尽,到头来会死得如此悲惨,我恨你!我要杀你,给你一个碎尸万段!” 说话间,绝招猛攻,迭迭掀浪,突然一声惨呼,霄云鹤被震倒在地道洞口,口中血狂啧! 黄子辰嘿嘿冷笑,一步步欺身逼近,招未出手,但见西门巨霸鸠头杖一抡,拦腰一击“乘风破浪”呼啸而至。 神风教主重伤之下,身如残枝败叶,杖风一扫即倒,摔个四肢朝天! 然而,他在地上打个滚昂起头来,二目炯炯如电。仿佛要洞穿场上每一个人的胸膛,又似一把无名烈火,要烧毁这个他即将离开的世界! 弥山主人脸色骤寒,道:“我就不信你不是十月怀胎所生的血肉之躯,老身不杀你,何颜见先夫于泉下?”右拳一挥,一股暗力已自势而出。“嗵”地一声,焦云鹤又倒了下去。这次摔得更重,已呈半昏迷状态。 龙吟堡主受害倍深,恨不能手刃恶魔,他想起女儿百鸢的遭遇,他想起龙吟堡的一场屠杀,他实在忍无可忍,右脚一扬,通的一声,直把祸首罪魁霄云鹤踢飞出一丈多远。 劈!劈!白琴姑猛扑上去,又给了他两个耳光。 一脚不轻,两掌太重,顿时霄云鹤脸上皮开肉裂,一片血肉模糊,随着血流,落下几颗牙齿,人,已完全晕死过去。 黄子辰忽地前冲数步,抡琴正待劈下,怪侠却上前拦住,神色肃然道: “辰儿住手,他已必死无疑,给他留个整尸吧!” “不行,我不能饶他,一定要劈开他的胸膛,看看他长的究竟是一颗什么 心!” “不可,严格说来,他,应该还是你的父亲。” “翁前辈,休怪晚辈不礼,我根本就不承认他!” “你承不承认,总不能改变这个天造地设的事实!” “这个…?” 黄子辰感到理屈词穷了,残琴缓缓地垂了下来。 怪侠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将他头脑里一切恩怨、情仇、全都轰散了。 他木呆呆地站着,脑际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是谁的罪过?我该怎么办?”他默默在问着自己,问着苍茫大地。 良久,他喃喃自语道: “娘,请原谅我,孩儿并没有承认他是我的父亲,但无可讳言,却是他把孩儿带来这个世界的,请娘宽恕孩儿给他留下一个整尸吧!” 两行英雄泪簌簌洒落下来,已是泣不成声。 泣声凄凄,入耳酸心!泪眼汪汪,点滴碎心!场中,呈现着一片凄凉的沉寂。 第83章 邪不胜正 琴姑拭干泪渍,姗姗地走了过来,道: “辰弟弟,别太伤心!大仇已报,应该高兴才是!” 黄子辰勉作镇静的道: \"是的,亲仇已复,小弟应该高兴。\"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讪笑。 这笑十分勉强,谁又能知道里面蕴藏着多少说不出来的痛苦! 黄子辰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弥山主人母女脸上。心底狂澜又起,转过脸去,毅然决然的说道: \"师娘,琴姐,从现在起,你们千万别再关心我,爱护我,否则,我们的结局会变得更悲惨,更不幸!\" 微微一顿,又道: \"虽然,我很清楚,师娘为人正直,对我慈爱备至,但,千万不该的是,逼死了我娘,当初我曾在母坟前发下重誓:一定要为她老人家报仇!\"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武林群雄愕然相顾,方待出言询问,忽听\"卟通\"一声,追魂阴风剑倒身跪在黄子辰面前。 \"师叔,你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追魂阴风剑肃容正色道: \"昆仑门下追魂剑-狄天鼎,拜见掌门人!\" 黄子辰恍然大悟,上前双手挽起,道: \"原来你老人家姓狄名天鼎,号称追魂剑,师叔请别多礼。\" \"门下深知罪重,不敢求恕,请掌门人赐我一死!\" 黄子辰沉吟一下,色肃声严地说道: \"师叔休要自咎,叛徒霄云鹤乃是元凶祸首,一切罪责应由他一人承担,师叔纵有不是之处,亦因那厮蛊惑而起,更何况悔悟在前,暗助群雄,消弭了一场武林血劫,将功折罪,理当。\" 话说得是义正词严,情、理、法三者兼顾,群雄频频点头称是。 追魂剑狄天鼎感激涕零,垂手而立,黄子辰又道: \"师叔快起来,侄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请教!\" \"谢掌门饶恕之恩!\" 追魂剑伏地磕了一个响头,起身说道: \"贤侄有话但请吩咐,愚叔洗耳恭听!\" 黄子辰话未出口,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抢先说道: “贫道师弟一清一风,现在生死下落如何?请赐告一言。” “一清、一风道长,囚禁在地牢之内,有惊无险,只是螳螂庄独剑厦老庄主死得太惨了!” 武林群雄闻言,心里着实宽亮不少。 怪侠言道: “狄大侠沉稳足智,忍辱负重实令我老头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有一事,翁某至今仍感不解。” 狄天鼎道: “翁兄有话直说无妨!” \"狄大侠既然一心暗助武林群雄,为什么不尽早采取行动?我想在此之前难道没有可利用的机会?\" 狄天鼎道: \"翁兄有所不知,神风教主早在整个总坛内外布下天罗地网,进退攻守都有极周密的计划,除非有相当的把握,断不能轻举妄动。 诸位也许觉得大楼之下,夺命三使未来之前,狄某可以趁机出手,但,真的出手,以那叛徒的功力,定会被他逃进高楼。\" 微微一顿,又道:\"楼内机关总枢纽,和地道相通,乃是该教心腹要地,他一旦进入楼内,群雄定然束手无策。若是冒险直入楼内,势必凶多吉少。\" \"诸位不妨试想,假如在场人被困入铁栅之后,狄某和他公然为敌,而又没有金面阎罗辕化放火烧楼,谁能来救诸位出险?\"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地道内险阻重重,怕他一旦遁入地道之后,群雄无计可施,必须追随到底,万一暴露行藏,必要时,攻其不备,才能使其一网打尽的阴谋破产。\" 黄子辰点点头道: \"的确是事实,敌暗我明,易守难攻,一不小心就会走上绝境,凶多吉少。\" 追魂剑狄天鼎心有余悸地叹息道: \"霄云鹤绝非危言耸听,这颗血雾毒焰弹,的确毒力无穷,一旦投掷于地、或以内力逼碎,在场群雄必伤在毒弹威力之下,休想有一个能逃得活命,归根结底,这就是狄某一直不敢暴露身份的主要原因!\" 武林群雄听其始末原由,一致交口称赞不已。 黄子辰接话道: \"师叔用心良苦,机智过人,师侄万分敬佩,若非你老人家多次暗助、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微微一顿,又道: \"但不知未亡的武林英雄,现被囚禁在何处?\" \"就在地道之内!\" 狄天鼎当即转身往地道深处走去。 一尘道长一直惦记着武当派仅存的两位师弟的安危,当下上前说道: \"贫道陪狄大侠一同前往如何?\" 黄子辰默默颔首。 当追魂剑狄天鼎与一尘道长进入地道之后,黄子辰掠上洞口边的一块兀立怪石,放开嗓门,尽情的一声清啸! 武林群雄心里敞亮了,这是盟主在发出胜利的讯号,召唤守在外围的醉鬼与神算子二人归来。 这一声清啸,竟出现了奇迹! 死去很久的神风教主突然睁开一双绝望的眼睛,眨眨合合间掠过一丝阴云,那高大的身躯,也微微蠕动了一下! 是悔恨的折磨?是对人生的眷恋?亦或是天良发现?不管怎样,他毕竟又渐渐的复活过来。 蓦地,他一把扯下黑布面罩,然后又缓缓地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异常狰狞丑恶的脸来! 素以清逸潇洒闻名江湖的神风教主霄云鹤,原来竟是这般一副尊容! 黑苍苍的头发被切额削去半边,裸露着白骨,整个脸上深深地刻着两道深可及骨、宽约寸许的刺目刀疤! 武林群雄一看霄云鹤与先前判若两人,俱大为惊异。 \"这是怎么回事?\" 神风教主有气无力地说道: \"辰儿,江湖上都说为父的面孔千变万化,这确是事实,但又非出自本意,实是情不得已,你现在所看到的,才是为父的本来面目。\" \"你脸上怎么会有刀痕?\" \"这是金面阎罗辕化给为父留下的标记!\" \"是辕化那个独眼老魔头伤害的?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为父丧心病狂,为了贪图《神风烈火秘录》,犯下毁灭师门的滔天罪行,事后不久,金面阎罗便夜入揭阳岭出手寻事,一场恶战下来,你的两位师叔当场毙命,为父脸上也被他砍了两刀,几乎不治身亡,后来我虽率众追杀他一次,因此人功力太高,结果,倾全教内外之力,也只不过伤了他一条腿。 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又道: \"为父此刻已是一无牵挂、唯一死不瞑目的,就是此仇未报。\" \"你要我为你报仇?\" \"辰儿,你愿意?\" 霄云鹤丑陋不堪的脸上滚落两行浑浊的老泪。 黄子辰眼望着奄奄待毙的霄云鹤。不,应当说是他的生身父亲,低低地垂下了头,久久地陷入了一片迷惘的沉思里。 他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此时此地,面对此人,他应该怎样回答一个垂死的人! 夜深沉,凄风飒飒,仿佛蓝湛湛的星空骤然变得很低,很低,渐渐地,武林群雄也都一一垂下了头。…… \"辰儿,他说的全是事实。\" 不知何时追魂阴风剑狄天鼎已走出地道,两眼噙着热泪,道: \"掌门人,为了门下的弟子,你就答应他最后的一次要求.…答应他最后的一次要求!……\" 黄子辰终于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为了昆仑门下,为了报答你生身之恩,我一定手刃金面阎罗,为江湖武林除害!\" 霄云鹤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激泪盈眶,喃喃地道: \"我的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人生世间,咱们父子一场,我愿意让你死后瞑目。但自他火焚大楼之后,迄今尚未现身。我实在不知金面阎罗辕化现在何处?\" 追魂剑狄天鼎道: \"此人行踪飘忽,到处为家,普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 霄云鹤徐徐说道: \"不过,《神风烈火秘录》只要在昆仑派手里,迟早他总会找上门来,难在他武功太高,已到化境,可能尚在烈火魔女之上,尤其此人一身是毒,令人防不胜防。\" 狄天鼎上前一步道: \"那么,依师兄之见呢?\" 霄云鹤闭上眼睛,沉默想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檀木小匣子,断断续续的说道: \"匣内丹丸乃是特制之物,既可疗伤解毒,亦可防毒,我为了对付那老魔头,曾潜心研究天下百毒将近二十年,哪知,一念铸错却害了不少武林同道。\" 黄子辰接过木匣,觉得无比沉重,甚至比被金面阎罗劫去的铁箱还要沉重十倍。 \"你不妨先给你狄师叔服上一颗,解去他体内的剧毒。\" 人亡将死,其言亦善。但武林群雄,连黄子辰在内,没有一人相信这句话。 然而,当事人却不怕死,追魂阴风剑狄天鼎上前取过一粒紫红色药丸,掷入口中。 黄子辰道: \"你还有什么事交待吗?\" 霄云鹤招了招手,似乎想叫黄子辰扶他坐起来。 \"辕化玄功深奥,你断断不是他的敌手,所以,为父想将这一身功力全部传导在你体内。不知辰儿意下如何?\" 黄子辰道: \"盛意心领。\" 他一直冷言冷语,恨意难消。霄云鹤神色大伤,含泪说道: \"可是凭你现在的功力,绝对打不过他,即使有群豪相助,仍然有败无胜,为父的怎忍你为我复仇,反而丧了性命。\" \"你我父子一场、纵然为你丧命。我也绝无怨言!\" \"不!为父曾经给武林带来一场劫难,毁灭多少无辜,而今,为父死到黄泉也会愧对后人!\" 显然,他已声嘶力竭,两行热泪簌簌而下。 黄子辰道: \"辕化武功虽高,却不见得必胜,有句古话,叫做邪不侵正,为此你可不必耿耿于怀!\" \"你真的不愿为父助你三十年的功力?\" \"我愿替你报仇,因为我是你儿子,我不接受你的恩赐,是因为我娘恨透了你!\" \"咱们虽有父子之名,却无父子之实,老夫身为人父,未尽丝毫养育之责,引为毕生恨事,难道在我临死之前,你都不愿意让我给人世留点微薄的纪念?\" 至此霄云鹤一把扣住黄子辰的脚踝。 一阵伤痛的折磨,霄云鹤两颊滚下涔涔的冷汗,浑身颤抖稍顿之后,他嘴角上扬微笑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此刻,黄子辰方才反应过来。 霄云鹤终于用尽余力,又喃喃说道: \"辰儿你,你,……还恨……恨我……吗?\" 黄子辰见他的头发已渐渐全部脱落在地,周身皮枯肉干,通体已无半点活色;知晓他已将所有的内力导入了自己体内。 当下连忙说道:“爹!我不恨你!” 说着,双膝一软,跪倒在霄云鹤的身旁。 \"孩子,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了\"字出口,霄云鹤已含笑而逝。 黄子辰赶忙给这个父亲服下三颗丹药,一边微摇着他的肩头一边叫道: \"爹,我不恨你了,不恨你了,你听见了吗?快给我醒醒?\" 然而,再好的灵药也挽回不了一个死者的生命,再温暖的话语,也不能使一个僵化的尸体复苏,一代枭雄神霄云鹤已经魂归地府! 黄子辰从小的记忆里,就一直对霄云鹤仇恨不已,但,此刻却是一片赤诚,真心真意地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 这个爹死了,他带给这个人世间的一切善恶是非也就不复存在了! 黄子辰擦拭了一下泪水,深深长叹一声。 收敛悲痛,朝着霄云鹤的遗体磕了个头,挺身站了起来。 弥山主人提示道: \"辰儿,那金面阎罗辕化迄今仍未出现,可能夺宝归去,已经离开揭阳岭,为今之计,先把霄云鹤及四海散人等入土安葬,处理完云雾谷事后,再去寻找那位恶魔,一则夺回铁箱内秘录,二则为你先父和老道长报仇!\" 黄子辰颔首应诺,转身向狄天鼎,问道:\"师叔,众神风教徒哪里去了?\" \"两百多名教内弟子,全在地道之内,他们的情况如何?\" \"有善有恶,不一而足,不过,从天性本质上来说,都非大恶之人。\" 黄子辰道: \"如有十恶不赦之徒,应立即斩首示众,以做效尤。无家可归的,可暂且留下,否则可送点盘缠,让其自谋前程,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追魂剑狄天鼎道: \"掌门人处理得当,赞同。\" \"那么,麻烦师叔办完教内弟子去留之后,请带人安葬所有死者的尸体,不可使一人暴尸郊外。因为除却私欲看是非,他们都是无辜者。” 微微一顿,又嘱咐道: \"另外,师叔再请准备一些酒菜,一干卷入云雾谷的人,都有一两日茶水、粒米未进了。\" 追魂剑狄天鼎颔首称是,转身而去。 第84章 重整旗鼓 众人商酌自己去留之计,黄子辰亲自动手掘土,掩埋生父霄云鹤的遗体之后,遥望东边的天空,已拂晓时分,当即带领着群雄,转向朝神风教总坛走去。 偌大的一座清静庄院,而今正中高楼已成废墟,有一座四合瓦房,追魂剑已派人打扫干净,在三间宽敞清静的厅堂内落坐,负责侍候的教内弟子,立刻奉上香茗热茶。 大家一面品茶,一面谈论着这一片大好基业,但谁也不愿再提起神风教之前的一切,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么一回事。 黄子辰偶然间发觉,百莺与白琴姑,一个坐在自己的左面、一个坐在自己的右面,二人星眸涟涟,柔情万千,正在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笑意,眉梢缠绵无限爱意,几次欲语还羞。…… 而且,发现二女之间,有心无意地相互投出嫉妒的一瞥。 有人说,情人的眼睛里出不得沙子。 也有人说,情人的眼睛本来就是一本深奥的书,只有情人才能读懂。 黄子辰此刻唯一的绝活,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他不敢跟二人其中的哪一个先说一句话,只有频频举杯饮茶的份儿。 白琴姑是他的未婚妻,不仅师父亲口许配,而且有血书证婚。 弥山主人亦满口赞同支持,琴姑更是爱意弥坚、情深似海。 可是,很不幸,师娘偏偏是他的杀母仇人! 百莺姑娘也是他的未婚妻,而且婚约在先,更有翁老前辈为证,虽然他曾一度否认,但人事俱在,如非枝节横生,也许他俩早已缔结良缘。 百莺姑娘一往情深,始终不渝,昔日生气出走之事,其实是因爱生恨,这一点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她二人丽质天生,秀外慧中,都是美中选好的绝妙佳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她俩俱是天上少有,人间仅此一双。 如果有人问:“这两个姑娘谁更漂亮?” 答曰:“二女平分秋色。” 如果有人问:“黄子辰爱哪一个?” 答曰:“他两个都爱。” 现在,问题不是谁更爱他,他更爱谁,而是他如何安排处理这一场即将发生的人生闹剧! 黄子辰母亲早逝,当他承认父亲的时候,父亲已撒手人寰,空余一腔悲凉。 此时,他正处于伤母悲父的沉痛之中,母恨虽雪,父仇未报,任重而道远,吉凶尚难料,根本就没有这番心思讨论儿女情长。 然而,两个姑娘爱他至深,却是摆在他眼前的事实,他和她俩都有婚约,他俩爱他也是天公地道。 \"我怎么办呢!我该怎样了结此事?……\" 黄子辰反复自问。 结果,只能是\"无奈\"二字。 心事沉重、思绪疾转,不知不觉间,一杯茶喝得一干二净。 忽觉耳畔环琳交响,袂风送香,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说道: \"辰哥哥,一个空杯儿,还喝个什么劲儿,请用茶。'' 黄子辰如梦初醒,抬头一看,百莺婷婷玉立得站在面前,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谢谢你,百姑娘!\" \"自家人你就别那么文绉绉的摆客套,真让人难堪。\" 黄子辰闻言一怔、脸上发烧,木然的坐着,不知如何答话。 \"啐!\"白琴姑轻轻地\"啐\"了一声。 龙吟堡百崇金久走江湖,最擅于察言观色,连忙解围道: \"莺儿快过来,别搅乱黄盟主思考追杀金面阎罗辕化的大计。\" 其实,这话还未出口,百莺眼见众人一齐瞥目相视,早已羞红了脸,香风一掠,退至父亲身旁。 白琴姑向黄子辰望了一眼,星眸中充满忧怨与情愁。 四目一接,黄子辰颔首一笑。 琴姑也微微回报一笑。 二人笑得很勉强,似乎包含着一种凄凉与迷惘。 弥山主人看在眼里,暗暗地长叹一声。 适在此时,门外步履急促,狄天鼎走了进来。 黄子辰当即拱手道: \"狄师叔,一切事务俱料理清楚了吗?\" 追魂剑狄天鼎道: \"教内绝大部分弟子都愿意留在揭阳岭,干一番正义事业,只有极少数人眷恋家人,我已分给盘缠,吩咐他们自谋出路。\" 另外,挑选了三十多个精壮汉子,正在修坟筑墓,安葬亡人,大约一个月后,云雾谷定可面貌一新。\" 黄子辰闻言,点头称赞。 狄天鼎转向群雄抱拳施礼,道: \"让诸位久等了,厨房里已准备妥当一桌酒席,即刻便可以用餐。\" 正说话间,属下送上饭菜,众人免不了一番开怀畅饮。 武林群雄一顿酒饭之后,正在饮茶,忽见从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黑衣壮汉,直接到狄天鼎面前,躬身禀报道:\"狄大侠,属下奉命巡逻要道,发现烈火魔女师徒守在谷口,似乎在观望什么动静。\" 黄子辰道: \"果然不出所料,但不知她们一行来了多久?\" \"徘徊双峰之间已有两个时辰。\" 众人闻言,心情忽然沉重起来,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场无法避免的拼斗又似乎拉开了战幕! \"可曾看见金面阎罗辕化的行踪?\" \"属下虽未亲眼看见金面阎罗出没其间,但却窥见狭谷外有一个神秘的人影,时隐时现十分诡异。\" 狄天鼎挥了挥手,叮嘱道: \"严加戒备,有异常动静,立即来报。\" \"是。\"黑衣壮汉转身掠步而出。 弥山主人道: \"如果神秘人物是金面阎罗,那他为何不公然现身?\" 狄天鼎道: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烈火魔女。\" \"师叔说得有理,老魔头不肯现身的原因,还有一点,我想金面阎罗奸诡阴险,此刻正在打着一个恶毒的主意。……\" 武林群雄听得入神,怪侠翁卜离道: \"老夫愿闻其详。\" 黄子辰胸有成竹道: \"那老魔头辕化企图坐观龙虎斗,等咱们和烈火魔女打得精疲力尽,或者两败俱伤时,他再挺身而出,杀人夺宝,置咱们于死地,他对烈火魔女积怨极深,甚至也会对她师徒猝下毒手!\" 龙吟堡主百崇金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辰儿既能料此先由,但不知道有什么计划可以安排?\" 黄子辰肃然站起,抱拳道: \"请恕在下说句大话,自从先父助我三十年的功力之后,此刻即使比不上男、女两个巨魔,也不会悬殊甚远,又有诸位前辈鼎力相助,只要他师兄妹不联手齐上,当可稳操胜券。\" 众人都知道他体内兼有师与父二人的内力,虽未见得登峰造极,想来也举世无匹,相搏之下,化险为夷,当自不在话下,顿时众心稍安。 经过一番议论,群情渐渐激奋起来,纷纷建议,快速出击,力歼顽敌。 然而,黄子辰以为,众人连日来疲于奔命,苦于争战,心力交瘁,亟待调息。 他遂抱拳说道: \"在下之见,还在此以逸待劳为佳。因为烈火魔女与金面阎罗系同门师兄妹,万一联手前后夹击,我等拥有狭谷,左右掣肘,势必落败,眼下切宜谨慎行事。\" 全盘战局,这个少年盟主俱已了如指掌,武林群雄毫无异议,于是,大家就地盘膝而坐,闭目运起功来。 个把时辰过后,日上东天,万里无云。众人运功完毕,相继起身,个个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武林群雄离开庄院,浩浩荡荡往云雾谷进发。 片刻工夫,来到双峰对峙的狭谷路口。黄子辰驻足道: \"由此前进,定会跟烈火魔女相遇,到时诸位请别插言插手,在下自有应敌妙策。若是金面阎罗辕化从半路上杀出来,却万万不能放纵此人,务必不计任何牺牲,把他置于死地!\" 众人深知辕化杀死四海散人,眼见霄云鹤毁面含辱,一个个愤恨不已,当下紧跟其后,往狭谷内飞奔而去。 狭谷全长不过百丈左右,何消片刻工夫,便穿谷而出,咦,奇怪!竟然任何动静也未发现,哪里有烈火魔女师徒一行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群雄心里又惴惴不安了。 狄天鼎睹状,仰天一声长啸,不大工夫,断崖上泻下一条人影,正是适才报信的黑衣壮汉。 狄天鼎道: \"崔巡监,烈火魔女现在何处?\" \"半刻之前,她的轿子还停留在右侧树林附近,适才忽然向南奔去,属下实不知这个幽灵又飘到哪里去了。\" 黄子辰道: \"除非有重大的意外事发生,否则,她是不会轻易离开这个绝险之地的,在下以为她可能另寻僻径去寻踪追杀咱们。\" \"崔巡监,你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现?\" 黑衣壮汉道: \"适才有一个白发蒙面老人,曾出现在断崖上。\" 黄子辰断言道:\"那白发蒙面人,就是金面阎罗辕化!\" \"此人一直在烈火魔女附近左右徘徊,直到那女魔头走后,他也忽然不见了\"。严志刚顾盼群雄,正色说道: \"目前看来,似已雨过天睛,实则仍然危机四伏,不论是烈火魔女,或者是金面阎罗,在没有得到全卷《神风烈火秘录》之前,都绝不会轻易离开云雾谷!\" 强敌既然未走,偏偏又不见人,那么,脚下只有一条路,继续追寻。 一行人,且行且议,穿过双峰峡谷,绕到断崖树林边。 蓦然间,右侧突兀嶙峋的怪石后人影一闪,飞来一顶朱红轻纱软轿。 龙吟堡主道: \"咱们志在追杀金面阎罗辕化,为武林除暴,现在烈火魔女突现,以老夫之见,不如暂且躲避,少树强敌为佳。\" 黄子辰沉沉说道: \"百老前辈之言,晚辈不敢苟同,这女煞星对天下武林怀恨极深,蓄意赶尽杀绝,迟早是江湖武林的隐患,与其让她横行霸道,滥杀无辜,不如就此作了了断。然后群起追杀金面阎罗,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觉得盟主之言,有理有理有节,纷纷赞同。 \"烈火魔女师徒,由在下一人应付,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诸位均不得出言插手!\" 武林群雄微微点头,轻纱软轿颤颤来近,宫装四婢女将乘轿在众人面前一放,小魔女云燕一掀轿帘,魔女万雨花端坐轿中,冷电的眸子扫向轿外。\"娃儿,老身以为你们会溜,想不到还敢上门送死!\" \"晚辈候驾多时,倒想看看鹿死谁手!我老婆子一定会给你一个最满意的结局的。\" 一阵''嗤嗤''的冷笑,烈火魔女又道: \"先答复我,你的许诺忘没忘记?\" \"在下记得。\" \"恭喜你,神风教已经覆灭!\" \"这是江湖武林之福。那么,老身的《秘录》何时双手献上?\" \"在下一言九鼎,有诺必践,绝不会失信!\" \"那就拿来吧?\" \"好,你接着!\" 探怀取出绘在鬼影白刃人皮上的十二张图影,抖了抖,向轻纱软轿走去。 弥山主人母女以及追魂剑狄天鼎等人,见他要将冠绝天下的宝录,拱手送恶魔,俱大为震惊。 但盟主有言在先,群豪心中焦急,却无人敢擅自出面阻拦。 黄子辰走至轿门前,将图影交给云燕,小魔女对他默然颔首一笑,又双手递给师父。烈火魔女接在手中,见是四张人皮, 他喝问道: \"这是什么?\" \"《神风烈火秘录》。\" \"你当我老婆子眼花了?\" \"不信,你就仔细看看。\" 烈火魔女认真一看,结果是《秘录》无讹。又道: \"宝录原印于金片之上,怎会是这样?\" \"先师因携带不便,又有人四处追截,不得已毁掉金片,将图影录在自己的身上。啊,原来如此,老身早有耳闻,想不到果有此事。\" 言毕,注目图影,略略一数,霍然变色,道: \"这儿一共几张?\" \"十二张!\" \"还有六张呢?\" \"被金面阎罗辕化抢去了。\" 淡淡一言,不啻是一声霹雳,魔女万雨花猛然一震,脸色大变,上身向前移出一尺许,直瞪着眼道: \"你说什么?另外六张已落入辕化之手?\" \"不错,确已被金面阎罗抢去。\" \"他是什么时候得的手?\" \"就在你大驾光临神风教大楼前的一刹那间。\" \"那你为啥不早说?\" \"在下说出来,你们师兄妹岂不要有一场恶斗?\" \"此事与你何干?\" \"看似无干,实则关系至深至大。\" \"此话怎讲?\" \"当时在下等一干人被囚在铁栅之内,如将此事告诉前辈,你老人家必会和辕化大打出手,不管谁败谁胜,都必然给神风教人一个可乘之机。试想,当时武林群雄身陷囹圄,任人宰割,或者还会让你举手投足间一网打尽,你说危险不危险?\" 烈火魔女闻言,''嗯''了一声,道: \"的确危险﹣﹣你说下去!\" \"再说,前辈和辕化之斗,若是前辈获胜,当然无话可说,在下将十八张图影双手奉上就是,万一金面阎罗得手,事情就大不相同,在下死固事小,还落下个失信前辈之名!\" \"唔,有道理,有道理!\" 烈火魔女脸上似乎淡了许多,又道:\"娃儿,那么,你现在打算如何?\" \"在下答应之事,至死不渝,待找到辕化,夺回另外六张图影后,自当双手奉献给前辈,以证信诺。\" 烈火魔女沉吟一下,道: \"好,老身愿让你多活三个月,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 黄子辰深揖一礼,道: \"前辈珍重,黄子辰告辞。\" 说罢,一挥手,众人紧跟其后疾步而行。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斥喝,道: \"站住!\" 话落处,一击劈空掌力,汹涌扑至。 武林群雄顿觉劲气起处,劈空掌激起一股狂风。从群豪头顶掠过,一顶朱红软轿阻断了去路。 黄子辰前跨一步嗔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乖乖地把人给我留下!\" \"前辈身为一代高人,为何出尔反尔,不守诺言?\" \"老身叫你走,并没有叫他们走!\" \"前辈将群雄留下来,意欲何为?\" \"好说,我要他们的命!\" \"为什么?\"声音转冷,怒容满面。\" 老身断腿、受辱的血债,要从这些人的身上讨回来!\" \"冤仇宜解不宜结,且昔日参与围攻的前辈,多已仙鹤作古,尚望前辈三思!\" \"老身心意坚如铁石,无人能够更改!\" 她手中银杵一晃,又道: \"不过,你别担心,老身言出如山,向无反悔,你想走还来得及,如果能在金面阎罗手下生还,老身再收拾你不迟!\" \"假如在下不走呢?\" \"那就连你格杀勿论,我自己去找辕化那老魔头算账!\" 黄子辰将脸一沉、反腕操过残琴道: \"如果说,咱们之间无法善了,黄子辰愿先接前辈几招。\" \"也好、老身就从你头上杀起!\" \"假如在下侥幸取胜呢?\" \"如果杀不了你,我老婆子从此遁迹深山,再也不谈复仇二字!\" \"好!一言为定,在下恭候赐教。\" 武林群雄见二人话不投机,反目动武,情知形势转恶。个个暗运功力,准备盟主危急时,全力相搏,来个鱼死网破! 第85章 侠魔之争 烈火魔女目射寒芒,横扫全场一眼,道: \"单打?还是独斗?\" \"一对一,谁也不占便宜。\" 黄子辰转脸对群雄道: \"诸位且请后退,我黄某人但有一口气在,绝不容许任何人插手过问!\" 众人深知他身兼两位绝顶高手的功力,只是尚未动手过招,毕竟如何?不得而知,万一轻敌大意,岂不是拿性命当儿戏? 然而,黄子辰话已说绝,群雄不得惶惶退下。这时,当场二人都已将所有功力运足,怒目相视,蓄势待发。 一干群雄俱都紧张万分,似乎觉得死亡的恐怖,正悄悄爬上心头。尤其是云燕,百莺和琴姑三位姑娘更是心惊胆颤。 而烈火魔女和黄子辰,除两双精光湛湛的目光相对之外,却显得悠然从容,镇静异常。 小魔女云燕终于忍不住,上前说道: \"师父,求您老人家……。\" 烈火魔女万雨花听至此,沉脸说道: \"燕儿,没有得到师父允许之前,不准你插言多嘴!\"霍然,长空里红影一晃,烈火魔女从软轿里极速冲了出来,几乎同时,骄阳下蓝影一闪,黄子辰疾迎而上。 霎时间一道勾闪,电射而出! 于是,一红一蓝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二人攻招守式快得惊人。只见蓝影飘忽,红影闪烁,半空间狂风奔雷之声大作,却看不清二人如何进退,更不知用的是什么功夫。 这是武林中罕见的一场搏斗。双方施展的都是盖世无比的神功绝技,玄奇绝奥,谁能够窥透其中端倪? 如果说一干群雄临场观战,捏一把冷汗,而云燕,琴姑与百莺则紧张得通身是汗。因为黄子辰的生死,与她终身归宿紧紧联系在一起。 但,尽管三人急得象热锅台上的蚂蚁,却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 此时,二人越打越烈,两条人影已全部卷在内力劲风之中,烈火魔女双腿虽断,但轻巧绝伦的身法,凌空扑击的招式,更加威猛凌厉。 二人腾空搏击身影乍合倏分,宛如龙飞凤舞,端的又多出几分精彩! 蓦然间,半空端一场暴风骤雨顿止,二人同时翻身落地。 烈火魔女仅凭长不盈尺的两条断腿,卓立在地,脸色苍白,满面惊容,直直盯住黄子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黄子辰挺立在对面丈许之处,神色深沉,望着烈火魔女,眼睛眨也不眨。 “难怪你口吐狂言,娃儿的武功,确已惊世骇俗,真是大出我老婆子意料之外!” “前辈如能收回成命,黄子辰愿担冒犯之罪!” “武林中的拼杀,胜负古无定论。娃儿发什么狂,纵然功力超凡,亦非老身的对手,再接几招试试!\"嗖!红影一闪,云飞电泻而出!” 此番战斗,二人进招不仅速度迅捷,招式绝伦,而且狠辣至极,都施出了浑身解数,招紧式密,杀气腾腾,既然生死一决,双方俱抱定了孤注一掷! 二人凌空硬拼十余招,倏分乍合间,烈火魔女突地一式鹞子翻身,飘落轿内。 她白发披散,冷汗如涌,胸前的一块火红衣襟,已不知去向。 而黄子辰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却夹着一块红布。 晃然,烈火魔女败了,而且败得惨,死里逃生! 群雄心情激荡,你一言我一语,一片哗然。烈火魔女乍觉胸前衣襟断落,不由得黯然神伤,仰天一声喟叹道:\"罢了,罢了!\" 黄子辰用手中红衣襟,擦了擦残琴,抱拳道:\"承让,承让!\" \"姓黄的,别故作谦虚,老身言出如山,杀尽武林群雄的事,从此搁起,等你夺回另六张秘录之后,咱们再见高下!\" 一挥手,云燕举手撩下轿帘,四宫装婢女如响似应,抬起软轿如飞而去。 须臾间,一行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林群雄如释重负,做梦也想不到,当今一代女煞星会这么爽快地服输而去。尤其对黄子辰力战魔女,为武林消去一劫,更是交口称赞。对他的功力,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烈火魔女一行既去,摆在武林群雄面前的问题,当然就是追杀金面阎罗辕化。 众人一番计议,俱觉得金面阎罗辕化,很可能隐匿在云雾谷内。 于是,侦察骑兵四面出没,历时三天,搜遍了整个揭阳岭的峰、崖、林、谷,却未见金面阎罗的行踪。 至此,武林群雄心灰意冷。有人认为,辕化可能在暗处眼见盟主大展神威,轻取烈火魔女,料己不敌,早已知难而退。 \"守株待兔\"已经落空,四处搜索也告失败,仔细推敲。上述认为,确也不无道理。 黄子辰紧蹙眉头,一语不发,他在考虑另一个严肃的问题: \"只要金面阎罗不死,总有一天会把他擒而杀之。现在先把母仇了断清楚,也好免却一桩心愿。当下心念一决,''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弥山主人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徒儿黄子辰,拜别师娘,从此你我雎仇相向,不孝徒儿要为先母报仇!\" 黄子辰说来肃穆庄重,众人的头脑一时未摸过弯来,怎么也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反转!? 白琴姑记忆犹新,闻言睹状心里雪亮,当即扯了黄子辰的衣襟,款款说道: \"辰弟弟,快起来,你又疯了么?\" \"我,我没疯,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磕了三个头,一跃而起,负手而站,声沉语重地道。 \"既然头脑清醒,为啥要疯言疯语地乱闹?\" \"琴姐姐,我想这一点你应该知道,我黄子辰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要为我死去的母亲复仇雪恨!\" \"我娘对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这样没心没肝?\"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必报!\" \"我爹白白教你一身武功!你这般忘恩负义!\" \"在下一向恩怨分明,早就说过,为先师复仇之后,再了断此事,绝无更改机会!\" 他望着琴姑抽泣抖颤的香肩,又毅然地说道: \"不过,等在下把令堂杀死之后,你可以为令堂复仇,我黄子辰绝不还手!\" 白琴姑脸上的热泪干了,星眸中燃起火来,冷笑道:\"姑娘我没有那么大的耐性,我不能活,你也休想逞凶霸道!\" 说干真干,纤掌倏扬欺身扑上。 黄子辰闪身避过,双手依然交叉在背后。 \"黄子辰,你怕拼命吗?姑娘我但有三寸气在,你就休想作孽!\" \"琴姐,我想杀你,真是易如反掌,但是,我不会伤害无辜,你是个聪明人,千万别逼我做出遗憾终生的事。使先师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 \"哼,亏你有脸提起先父他老人家,难道你这样对待我们母女,他老人家会安心?想想你的武功,从何而来,要不是先父一时糊涂,收你为徒,铸成大错,你现在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野孩子,你如今恩将仇报,要杀害我娘,一定不得好报!\" 黄子辰当真是忘恩负义之人?谁也说不清。在力挽狂澜的历历恶战中,他肝胆照人,叱咤风云,个人安危置之脑后,但亲仇似海,不共戴天。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个千古不解的矛盾,到底毁了多少人?谁也无从算起。 黄子辰道: \"琴姐,人人都有母亲,你能为娘亲拼命,我也为了娘亲,就只好奉陪了!\" 白琴姑,怒不可遏,痛不欲生,再度抡掌扑去。 武林群雄都感到极端沉痛,面对着将要发生的一场惨祸,踌蹶不前,因为众人都弄不清到底谁是谁非,也许谁也没有错,错在上苍的残酷安排!命运的无情捉弄! 弥山主人苦思良久,倏地上前拦住爱女,沉声喝斥道: \"琴儿退下,你跟子辰师弟动手,难道不知他亲仇在身,事出有因么?\" 白琴姑见母亲语冷如冰,不敢不听,忙闪身退下,凄然道: \"娘,您老人家准备怎样?\" \"琴儿,别多言插手,娘自有打算。\" 黄子辰闻言,侧过脸去,故作冷傲地道:\"弥山主人有何打算,在下愿闻其详。\" 弥山主人胸有成竹地道: \"老身想助你杀掉金面阎罗辕化之后,再给你一个圆满的交待。\" \"不必!\" \"可是金面阎罗辕化玄功入化,一身是毒,其成就可能在烈火魔女之上,师娘实在放心不下!\" \"谢谢,谋事在人,成败由天,我黄子辰纵然为替父雪辱而死,也用不到别人操心。\" 微微一顿,二目精光迸闪,直盯弥山主人,又道: \"亲仇必报,势在必行!\" \"就在此时此地?\" 黄子辰点了点头,残琴又握在手中。 弥山主人扬目望了望群雄一眼,然后把目光溶在女儿身上,神色肃然地说道: \"了断恩仇,何拘早晚,但愿我死之后,你能牢记先夫之言,善待你琴姐。\" \"你大可放心,她要为你报仇,我黄子辰引颈受戮,以谢先师!\" 白琴姑''啐''了一口,又疾进两步。 弥山主人连忙伸手一拦,肃容沉色道: “琴儿,冤仇宜解不能结。娘死后,不准你为难刚儿!” 白琴姑闻言,凄楚欲绝,恨不得马上就跟黄子辰拼命,但一见母亲脸色严厉,却未敢出声。 黄子辰强将满腹苦痛忍住,道: \"你是准备自作了断?还是要与在下动手过招,一决生死。\" \"老身甘愿自绝身死!\" \"那好,就请你老人家先行一步。\" 就在黄子辰退后转身的一刹那间,弥山主人右臂倏扬,径奔自己的\"天灵\"死穴一掌拍下! 琴姑见状,骇然失色,急忙双手齐伸,死死地托住母亲的右手腕。 \"娘,您老人家这是何苦,他对咱们无情无义,你为什么自裁?你对他溺爱至深,愿意牺牲自己,可别人还以为您老人家畏惧他武功高强,知难自杀呢。\" 她说着,一头扑进母亲怀里,泣不成声,又道: \"娘,你一定要成全别人,除非先把我杀死,否则,你老人家休想撇下我!” 句句血,声声泪,哭声凄怆至极。铁石人儿也不能不为之心碎肠断! 黄子辰心中一阵酸楚,连忙背过脸去,两行伤心泪潸然而下。 群雄睹状,一齐上前围住弥山主人苦苦劝导。 然而,事关恩仇交织,爱恨牵连,是非难断,谁也不敢妄加评长论短,说出拿得起,放得下的话来。 众人惟有一点希望相通,但愿能够错过目前,以后再作计较。因为时间一久,或许能仇恨冲淡,将一场悲剧消弭于无形之中。 龙吟堡主百崇金道: \"情仇恩怨,善恶是非,事关侠魔之道,错综复杂,凶险快意,自在情理之中,老夫不敢借着代筹,妄加论断,只希望盟主能够放眼武林安危,一切等将金面阎罗辕化,缉获诛杀之后,再作从长计议,区区之意,尚盼二位三思。\" 弥山主人沉吟片刻,毅然说道: \"百大侠义薄云天,老身铭感五内,不敢稍忘,台命本当谨遵,但不知辰儿意下如何?\" 群情义愤重千钧。此言一出,一下子全压到黄子辰的肩头上。 他蹙起了眉峰。他纵有百般悲愤,万般委屈,也不敢违忤众意。 于是,他果断地说道: \"好吧,既然百老前辈如此吩咐,晚辈遵命就是!\" 弥山主人道: \"山不转水转,辰儿,俺母女先行一步,崂山盘陀谷等候你。\" 黄子辰点头道: \"一言为定,如果徒儿有幸,没有死在金面阎罗辕化手里,三个月之内,必赴弥山践约。\" 弥山,主人道: \"如此甚善,届时老身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此刻,她心乱如麻,不愿多作逗留,当即一拉琴姑的手臂,母女联袂掠身,飘然而去。 转瞬间,两条纤巧的人影,被重冈迭峦吞没了。武林群雄心事重重,如负千斤重担,如卷万丈狂澜,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黄子辰面对夕阳,怅然若失,思如潮涌,剪不断,理还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啊,命运!这都是命运在作祟,上苍在愚弄人,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他像似大彻大悟,仰天发出一声呐喊,然后,抱头痛哭起来。 众人深深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与其苦在心中,不如发泄一下,故而均未上前劝导与安慰。 时间,就是在这样揪心苦痛中,过了很久,很久。…… 一干武林群雄,聚集在深山绝谷间出生入死,难道俱仅仅为了个人的恩怨? 黄子辰终于止住了悲怆,他不能回答自己。当下的话题,自然又归到追寻、诛杀金面阎罗辕化上。 以众人的意见,一鼓作气,直到把那老魔头消灭,江湖武林风平浪静为止,但黄子辰却严辞婉言否绝,以为金面阎罗行踪飘忽,居无定所,追寻起来甚感棘手,一定会耗费相当多时日,群雄各有要事待理,坚持请求诸位即刻各归故里,自己一人有师叔追魂剑狄天鼎相助已足够应付。 由于他心坚意决,义正辞严,武林群雄亦知人长影重,声势浩大,搜寻一个隐迹的恶魔,更为不便,也就不再固执己见。 当下,黄子辰一一握手致谢。众人离情依依纷纷告退。 顷刻间,狮吼岗主冷面怪客西门巨霸、武当一尘、一清、一风三位道长,醉鬼司马毕、万事通以及少林派仅存的三位高僧等众。都先后洒泪而别。 此时,云雾谷中,除却追魂剑狄天鼎外,还存留怪侠翁卜离,逍遥剑百崇金及其爱女百莺等三人坚持不走。 黄子辰自忖,出道江湖以来,百翁二老对他爱护备至,尽管此行仍然是多么的凶险,任重道远,但他们却决意鼎力相助,他又怎能拂逆二人一番盛情? 更何况,还有钟情于他的百莺。谦辞之下,当即拱揖道: \"两位前辈既然这样看重在下,晚辈再不从命,就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百莺以袖掩口,嫣然一笑。道: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般客套,反而把一点点人情味儿也吹跑了!\" 百崇金瞅了一眼多嘴的爱女,满面春风道: \"辰儿且莫自谦,除邪去恶,人人有责,事关武林义举。我辈理应责无旁贷,目下那金面阎罗辕化行踪诡秘,但不知你意下何往?\" 黄子辰道: \"在没有得到那恶魔的准确下落之前,四处追寻,瞎冲乱撞,或许能找出一点眉目。” 虽是下策,事实如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黄子辰等一行五人离开揭阳岭,信步而行,漫游名山大川,往来于江湖武林人经常出没的通衢重塞,犹如大海捞针般,寻觅着金面阎罗辕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