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穿越与凤行开局签到屠神弩》 与凤行(1) 开局签到屠神弩 脑子寄存处————  好消息——穿越了! 坏消息…… 一睁眼就变成了秃毛鸡! “咯咯哒……咯咯哒……” 闭嘴吧,沈璃! 你穿越的是一只凤凰,不是山鸡! 没错,她也叫沈璃,和女主同名同姓。 “呦!老板,你这只鸡是不是快死了,蔫头耷脑的也不叫,我看你赶紧便宜卖了吧,要不然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沈璃一听,那还了得! 她怎么着也得坚持等到行云来啊。 于是被烧焦毛的五彩小凤凰努力伸着脖子,卖力嚎叫:“咯咯哒!咯咯哒……” 沈璃内心仰天长啸:墨方!你大爷的,你怎么能一剑就把自家王爷给捅死了! “还没死呢,不过是元神受伤,陷入了沉睡状态。” 沈璃一个激灵,瞪着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左看看,右瞧瞧。 “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见无人说话,她大着胆子又道:“我堂堂灵界碧苍王,一杆银枪平四海战八方,你若识相,就赶紧给我出来!” 只听那道软萌软萌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错嘛,一秒入戏,台词记得也清楚,就是你啦。” 沈璃问:“你到底是谁?” 她顿了一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穿越女必备的金手指——系统吧?” “答对。” 小奶音再次响起。 “影视签到系统瓜瓜为您服务。” “系统开始绑定……绑定成功。” “喂……你等等,怎么也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瓜瓜:“你不愿意?” 沈璃:“不愿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可是与凤行的世界,又不是什么be剧。 女主又美又飒,还能白嫖上古神祗,傻子才不愿意。 沈璃在笼子里兴奋的扑腾了两下。 她扭动着细长的脖子问道:“瓜瓜,大柿子的文我也没少看,你们系统里的门道我还是懂一丢丢的,所以……我的任务是……” “剧情签到。” 沈璃一听乐了,这简单! “那如果我剧情签到成功,奖励是……车子?” “没有。” “房子?” “没有。” “票子?” “俗气!” “那新手大礼包总有吧?” “别把我和那些低阶系统比较,我瓜瓜可是主系统的亲儿子!” 沈璃一听,有些不乐意了。 抠门精! 低阶系统怎么了? 她就喜欢低阶系统的车子,房子和票子! 她就是俗人一个! 既然啥也没有,她也懒得再问下去。 爱给啥给啥吧! 就是辟邪的桃木剑,她也不嫌弃。 白嫖的不要白不要! 这时卖鸡的摊贩望了望笼子里的秃毛鸡。 心想:刚才还蔫头耷拉脑的,现在又活蹦乱跳的,怕不是回光返照要死了吧? 下一瞬,摊贩开始大声叫卖起来。 “卖鸡了,又大又肥的鸡……” 行云穿着一身青衣走了过来。 在热闹的街市,无数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可他偏偏停在了关着沈璃的鸡笼前。 摊贩问:“客官,买鸡啊?” “这只好特别呀。” 行云弯腰打量着笼中的沈璃。 天啊!声音好好听,耳朵要怀孕了! 沈璃瞪着两只小眼睛看他。 “就要这只了。” “这只太丑了,我给您算便宜点……” 沈璃: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行云望着她一笑,轻声道:“做鸡要懂礼貌,骂他就行了,不要骂他全家。” 下一瞬他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摊子上,沈璃轻吁一口气。 终于不用担心再被炖成一锅鸡汤了。 夕阳西沉,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行云提着鸡笼,走在回家的路上。 “叮,成功签到剧情,恭喜宿主获得魔神之眼。” 世界混沌一片,迷迷糊糊中,沈璃好像看见一只被剃光了毛的秃毛鸡,一蹦一跳的将行云扑倒。 它毫不客气的凑近行云苍白的脸颊,奸笑道:“来,神君,让本王亲一下!” 沈璃大怒:“放开行云,让我来!” “哦!好疼!” 她从春梦中醒来,看着怀里抱的石头,一阵气闷。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能亲到行云了。 这该死的石头,没事生的这么硬做什么?! 她的嘴……流血了。 ??????????? “醒了呀,我还以为你会死呢。” 沈璃微微一顿,她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 原来自己已经被行云带回了他的小院。 “剧情签到奖励已发放,宿主请查收。”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沈璃脑子里响起。 “奖励?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刚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闭了嘴。 糟糕!忘了行云能听懂她说话。 “宿主请放心,瓜瓜会帮你屏蔽掉和剧情无关的话。” 沈璃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和上古神只对戏,她压力很大的。 “对了,瓜瓜,你刚才说奖励,什么奖励?” 这时行云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沈璃感觉自己后背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咯咯哒,你的眼睛……” 眼睛? “我眼睛怎么了?” 沈璃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的望着行云。 “你眼睛里有眼屎,走吧,我们先去洗个澡。” 沈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行云已经向自己伸出了魔爪。 “喂,你好歹对我温柔一点啊,真当我是家禽吗?” 行云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将她两个翅膀一捏,拎着就往池塘那边去了。 “行云,你真是个大混蛋,明明听得懂我说话,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咯咯哒,你果真很特别。” 说完,一松手,直接将她扔进了池塘里。 只是沈璃刚一落水,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托着她腾空而起。 红光闪现,沈璃被安全送回岸上。 站在一旁的行云眯了眯眼,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璃一黑一红的两只眼睛。 “你的眼睛里是什么?” 沈璃一惊,这已经是行云第二次提到她的眼睛了。 她愣愣的从地上爬起来,将头探了出去。 池塘中清晰的映出她的倒影。 两只如绿豆般的眼睛,一只漆黑如墨,宛如夜空。 一只红的妖异如琉璃般晶莹。 她惊恐的抬头看着行云。 这只眼……她见过! 这是魔神之眼——屠神弩! 与凤行(2) 肤白貌美大长腿 屠神弩,上古三大魔器之一,乃魔神之眼所化。 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因而无法真正被毁灭。 目之所及,皆能锁定,有着毁天灭地之力。 这可是澹台烬的魔器啊! 不过片刻,沈璃便由大惊转为大喜。 她恍然记得不久之前还在腹诽瓜瓜是个抠门儿精。 是她嘴贱,头发长见识短的错把珍珠当鱼目。 这打脸来的太快,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心甘情愿啊! 能让她开局就无敌,瓜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爹! “咯咯哒,我在问你话呢?” 这时行云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戳了一下她发呆的小脑袋。 沈璃瞥了他一眼,心里直犯愁。 平时这行云哪怕快要死了,都一副风轻云淡的笑模样。 怎么今天就死抓着她不放了…… “咯咯哒?” 沈璃眨眨眼,装作听不懂的转过身去,拿被烧焦了毛的屁股对着他。 行云勾了勾唇,看着那光秃秃的屁股,伸手想摸一摸。 可想了一下,又觉得她总归不是一般的禽类,于是手又向前伸去,摸了摸她的头。 “既然你不愿说就算了,本来我行云是既不问来处,也不问归处,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只是提醒你一句,把你那只眼睛藏好,免得被人瞧见了,当成妖魔给烧成烤鸡,我可救不了你。” 说着,捡起地上沈璃刚才没吃的那个大馒头。 “不要浪费了,明天给你热一下当早饭。” 沈离身子一顿。 啥?是她听错了吗? 一个剩馒头,还让她明天接着吃?! 原来行云才是真正的抠门儿精! 不对,他不是抠门儿,他是真的穷! 这夜,星光璀璨,月色皎洁。 行云早就回房睡了。 沈璃坐在院中,等待吸收月华,助她恢复人身。 只是等到了子时已过,她依然是一副家禽的模样。 沈璃皱了皱眉,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她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今天没吃行云做的饭? 还记得剧情中,沈璃在恢复人身之前,可是吃了不少行云做的好东西。 再加上吸收月之精华,她才能在被捡回来的第一晚就恢复人身的。 馒头! 还好他抠门儿没扔掉。 沈璃蹑手蹑脚的跑去了厨房,翻箱倒柜的将行云放在橱柜里的剩馒头扒拉出来。 想到马上就要恢复人身了,她心中雀跃。 将脖子一伸,馒头一啄。 虽然外皮硬了,有些影响口感,可是那味道软糯香甜,实在太美味了。 沈璃从没想到一个普通的馒头,他也能做的如此好吃。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将馒头一扫而空,连渣子也不剩。 “咯咯哒,三更半夜的你在厨房里做什么?” 沈离一惊,抬头,却见行云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 好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声音有些嘶哑。 他目光轻柔,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璃。 沈璃也不怕他看穿自己,反正又不是真正的碧苍王,没有她的那些小傲娇。 行云道:“若不是家里什么也没有,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沈璃吃饱了,心情也好。 她知道行云能听懂自己的话。 “谁说什么都没有的,你气质如此出尘,又是秀色可餐,万一来的是采花贼,可不要让自己吃了亏去。” 行云一怔,愣愣得看着沈璃。 他莫不是被这只家禽调戏了? “我大概是还没睡醒,就先回房补觉了,你若是吃饱了,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璃呵呵的笑着。 这个行止神君,独居天外天上万年。 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却纯情的和小男孩一样,一逗一个面红耳赤。 “行云,行云,你别走啊!深夜寂寞,你陪我聊聊天吧……” 沈璃追着行云的脚步来到院中。 淡淡的月光笼罩着木屋小院,也映在了沈璃身上。 沈璃顿时感到一股暖流充斥着全身。 月华潋滟,柔光乍现。 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艳姑娘站立院中。 行云回头。 葡萄架下,沈璃不着寸缕,一身柔嫩的肌肤映着淡淡的月光。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冷。 沈璃抱着自己赤裸的臂膀斜睨了行云一眼。 “看够了?看够了就赶紧给我拿件衣服穿。” 行云走近,眼睛望着她垂地的黑色长发,一声轻叹:“你这肉鸡,还真是麻烦。” 说完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地上的石头。 又一阵耀眼的光闪过,漂亮的姑娘没了。 沈璃窝在地上,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难道和姑娘比起来,你更喜欢整天守着一只鸡?!!!” 行云将外套脱下,盖在沈璃身上。 “你这毛虽然被烧焦了,有些丑,可也能保暖,我现在没钱给你买衣裳,等明天我想想办法,挣些钱来,到时……随你的意。” 沈璃点头,算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三月,乍暖还寒。 深夜,沈璃抱着行云的外裳甜甜入睡。 那淡淡的药香让她一觉好梦到天亮。 “咯咯哒,早饭做好了,你自己去吃,我先出门卖身了。” 迷迷糊糊中,沈璃听到了行云的声音。 嗯……卖身…… 卖身! “我也去!” 沈璃一声大吼。 她可是记得,就是这一次行云出去卖身。 小桃那丫头偷摸着跑来做田螺姑娘。 她可是不愿和她纠缠,万一行云回来晚了,那就两种结果。 要不然是小桃将她炖了,要不然就是她用屠神弩将小桃噶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行云背着竹篓笑望着她。 “你说要跟我去卖身?” 沈璃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颠着脚。 “是呀,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的,你卖你的身,我就在旁边看着。” “我卖身?你还要在旁边看着?” “嗯,我看你如此体虚,万一卖身卖到一半,累坏了身子,我也可以帮你啊。” “你还要帮我卖身?” 沈璃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碧苍王这个壳子里虽然住着她这个最普通的凡人。 可是她却有着上帝视角啊。 行云这贱贱的恶趣味,难道只能他逗鸡,不能鸡逗人吗? 与凤行(3) 重塑神髓 行止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然后摇头笑道:“你还真是只彪悍的肉鸡,如此虎狼之话都说的出口。” “罢了,跟着就跟着吧,不过你可要跟紧些,万一走散了,没准就变成一锅小鸡炖蘑菇了。” “抱我。” “嗯?” “我说,我要你抱我!因为就你刚才提出的问题,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沈璃张些两只翅膀,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行云道:“男女有别。” 沈璃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声:“我现在是鸡。” 行云一顿,随即弯腰将她抱起,轻戳了一下她的鸡头。 “还是一只皮糙肉厚的鸡。” “等一下!” 见行云要走,沈璃扑腾着翅膀从他怀里跳下去。 “怎么了?又不想帮我卖身了?” 只见沈璃一边颠颠的往厨房跑,一边说:“我去拿我的早饭,路上吃。” 从行云家到青盛城有一段距离,需要坐牛车。 一去一回只需一个铜板。 沈璃看着载满了街坊邻里的牛车,从他们身边驶过。 诧异问道:“你为什么不坐?你这病秧子身体等走到了,怕是要花两个时辰吧?” 行云答的爽快:“没钱。” “就差一文钱?” “我几乎每两天就要进一次城,若每次都坐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沈璃沉默了,只是埋头吃她的兔子馒头。 在穿越来以前,其实她也是一个每天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没钱的窘迫她太清楚了。 不对,窘迫的不过是她一个人而已。 行云这样的人,如果哪一天真要饿死了,恐怕也会笑眯眯说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一人一鸡终于在晌午之前走到了青盛城。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一个有些病弱的男子抱着一只鸡,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见过养猫养狗,还有养鹦鹉八哥当宠物的。 养一只肉鸡的倒是第一次见。 行云抱着沈璃走进一家药铺,掌柜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伯。 行云现在是凡胎肉体自然看不出,可沈璃一眼就看穿了掌柜的原身。 竟是一个有着几千年修为的人参精! “行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到这间药铺卖参换药的?” 行云怔了一瞬说道:“原来你知道我卖的是什么参?” “自然知道,要不然你还能卖什么参?” 沈璃故作诧异的问。 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算是替原主沈璃报仇了。 这时行云似乎也反应过来,原来是被这秃毛鸡玩了一把。 他用手戳了戳沈璃圆滚滚的小肚子。 “今晚没饭吃。” 不吃就不吃,就当减肥了! 沈璃气恼的往他手上一啄,脑袋扎进他怀里,又开始拿屁股对着他。 行云没说话,只是手贱的将她的脑袋往里摁了摁。 “你这混蛋要憋死我不成?!” “别闹,有人来了。” 人? 这四周不都是人吗?有什么奇怪的。 沈璃将鸡头从他怀里拔了出来,四周望去。 这时门口确实停下一辆马车。 赶车的像是有两下身手的护院。 他下了马车,走到车厢处,弯腰低头道了声:“二公子,就是这里了。” 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华服,一身气度的男子。 沈璃一惊,竟是青盛城二公子顾成锦! 顾成锦走进药铺,见行云挡了路,皱眉看了他一眼。 有眼色的护院上前将行云一推,然后恭请他的主子入内。 行云踉跄了一下,险险摔倒。 沈璃一声暗叹:他怕是认出了这顾成锦便是他曾经的挚友清夜上神了。 其实清夜上神也是个可怜人,只因动了凡心便被剥夺了神格。 于尘世间轮回,生生世世错过心爱之人。 “瓜瓜,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和小荷吗?” 瓜瓜:“清夜的悲剧是因为他现在不过肉体凡胎,以眼识人辨物,根本就分不清谁才是他心爱之人,才会次次与爱人错过。” 沈璃问:“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认出真正的小荷,不被表象所迷惑?” 瓜瓜:若是有一日他能重塑神髓,拾回上神的记忆,他和小荷的悲剧才能终结。 “重塑神髓?!” 沈璃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世上除了天道能造神,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听到沈璃对自己的质疑,瓜瓜气呼呼的叉着腰说道:“我瓜瓜从不说废话!” 沈璃眼睛一亮,这就是有办法的意思了? “那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哼!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小奶团子气鼓鼓的脸好像一个肉包子。 “说嘛说嘛,我都认你当亲爹了,你还跟我一般见识啊?” 人不要脸则无敌。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沈璃深信这才是生存之道。 三岁奶团子:“……” 这就当爹了? 瓜瓜轻咳一声说:“魔神之心洗髓印可可为清夜重塑神髓,就算找不回当初的神力,认出心爱之人还是不难的。”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呢! 当初冥夜使用火阳鼎净化洗髓印,不就是为了给桑酒重塑仙髓吗?! “瓜瓜,是不是我继续签到剧情,就能获得洗髓印呢? “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能扣着不给你吗?” 沈璃感叹:还真是主系统的亲儿子! 洗髓印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岂不是……他还有更好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 “瓜瓜,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爷爷!” 瓜瓜:又长辈份了…… 另一边,不知掌柜的和顾成锦说了什么。 顾成锦手一挥,护卫凶神恶煞的上前,揪住掌柜的衣领,就要将他抓走。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要强抢民男,老夫我绝不惯着你们……” 沈璃:“……” 顾成锦冰冷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四周围观的百姓。 “堵了他的嘴!” “老夫誓死不从……你得到了我的人,也绝不会得到我的身(参)……” 这时,行云悄咪咪的踢倒了药铺门口的一块石头。 疾风骤起,风沙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与凤行(4) 他是谁? 沈璃眯着眼,心想:老人参精怕不是要跑了吧? 行云抱着沈璃退到门后,不动声色的将刚才掌柜已经配好的药拿在手里。 沈璃抬了抬眼皮:“想跑路?” 行云轻嘘了一声,然后说道:“知我者,鸡也。” 沈璃在行云怀里折腾了两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开口。 “虽然不知道顾成锦和药铺掌柜有何过节,但再怎么样,他总不会为难你这个不相关的人吧?” “顾成锦?你认识他?” “不认识。” 行云也不追问,只是淡淡说道:“我并非不相关之人,掌柜的有今日之祸,我也是有责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门外的人。 趁风大,无人注意他们,溜着墙边走出去混进了人群当中。 回家的路上,行云将换来的药扔进身后的背篓。 他道:“今天约莫是挣不到钱了,还要委屈你多做几天鸡。” 鸡不鸡的沈璃倒是无所谓,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行云。 “你刚才说掌柜被抓你也有责任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顾成锦为什么要抓药铺掌柜?” “约莫猜到了。” 沈璃伸着脖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谁知行云却轻笑一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这鸡好奇心太重。” 沈璃才不管他说什么,拿嘴一直轻啄他的手背。 “所以呢,到底是为什么?” 行云沉了一会儿说道:“那一年,我爹娘去世没多久,弟弟也死了,我把他和爹娘合葬在一起后,我也没有离开,守着棺木三天三夜。” “为什么?舍不得他们吗?” 刚问完,沈璃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行云是谁? 纵然他现在是一个凡人,可这副凡胎肉体中却承载的是一个上古神只的记忆,和可堪破天道的能力。 在他眼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他神生中的沧海一粟,没有任何意义。 行云没有回答沈璃的问题,只是淡漠一笑。 “不过是因为那时的我也快死了,到时自己躺进棺木中,也方便些。” 沈璃一直都知道他身虚体弱,以这副破败的身子和天道抗衡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却不知他长这么大,已经走过多少次鬼门关。 “那你为何又……” 活到了现在。 若是他早早死了,就会早早回归神位,也就不会有后来和沈璃的相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行云笑了笑。 “就在我爬棺木爬到一半时,一个老人参精遭方士夜猎,追捕到我跟前,他那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就想父母的棺木躺四个人已经很挤了,实在再无多余的地方留给他人,何况我也不习惯和陌生人葬在一处,于是便顺手救了他。” 沈璃一挑眉,真想呵呵两声。 这种事还真是行云能做的出的。 “可你也说了,他是一只人参精,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和你抢夺葬身之地。” 这时,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着一道雷声,乌云笼罩。 行云抬头喃喃一声:“要变天了。”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皱了皱眉:“是要下雨了,你快些走,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行云的脚步果然快了一些,走了大概一刻钟,他突然说道:“我说的不是他。” “嗯?” 沈璃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行云说的是人参精。 “老人参精被追捕,不过是不愿意制造杀戮,可他终归是妖,还是一只有着几千年修为的大妖,面对生死时,你以为死的会是谁?” 沈璃沉默,原来上古神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也这么难。 那时的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勘破了人性。 “你救了他,所以他后来又救了你?” 沈璃猜测。 “我布了阵法,帮他掩住了妖的气息,又告诉他大隐隐于市,后来他便开了那间药铺。” “你是故意将他诓骗来的?” “不算诓骗,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不过是帮他延后了数年,而且如果有办法能活着,我也不想死啊。” 沈璃默了半晌问:“既然有你的阵法帮他隐藏妖气,顾成锦又是如何找到他的?” 行云淡然道:“世上有能人千万,总会有人不受我阵法影响,看出他的原身。” “顾成锦身后有高人?” “或许吧。” 眼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沈璃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烦闷。 她道:“今天闹了这一出,以后你还能到药铺卖参换药吗?” “约莫是不能了吧……掌柜的现在都自身难保,药铺怕是开不成了。” “那你的身子……” 行云淡淡一笑,轻柔的摸着她的头。 “青盛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药铺,这家不开了,换另一家就是了,你这鸡还挺爱操心。” 谁知沈璃却喃喃了一声:“可是只有他家的药才能治你的病吧。” 行云一顿,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间,沈璃似乎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什么。 只是一瞬,如昙花一现。 好一会儿,行云才开口说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空中的云越压越低,还没走到行云的小院,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下。 “这回真要变成落汤鸡了……” 沈璃垂头丧气的扎在行云怀里。 行云轻笑一声:“不怕,我出门带了伞。”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鸡眼太小,只看得到兔子馒头。” “你这病秧子少嘲笑我!” 沈璃一怒,狠狠啄了一下他的手背。 行云:“不但鸡眼小,心眼也小……” 一人一鸡撑着纸伞,听着雨声,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走到了行云家门口。 沈璃远远望去,“是有客人吗?” 行云生性淡漠,哪怕是街坊邻里都很少往来。 沈璃实在猜不出会有何人来找他? 这时,行云顿住了脚步。 他默了半晌低头问沈璃:“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再出去逛一圈怎么样?” 沈璃:“……” 不等她说什么,行云又一声轻叹:“麻烦上门了,若这时不走,你可不要后悔……” 雨幕中,那人背对着他们。 沈璃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感觉到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她问:“他是谁?” 与凤行(5) 神器地止 “一个本该离开,却一直眷恋人世的孤魂。” 沈璃一愣,难道是云娘的丈夫三郎? “你走近点,我看仔细些。” 行云摇摇头,知道这闲鸡又想多管闲事了。 不过他还是照着沈璃的吩咐靠近了那人。 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转过身来。 沈璃这才看清,站在行云门口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破败的盔甲,正满是哀伤,一脸恳求的望着行云。 “若不是知道你没有特殊癖好,我还以为你负心薄幸,人家上门来讨情债呢。” 行云怔了一瞬道:“你怎知我没有特殊癖好?” 沈璃哼了一声:“就算你有,人家也不会有。” 她才不上行云的当呢! 这人玩起人来,从不把节操当回事。 “又被你看穿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做鸡太聪明会很累的。” 沈璃道:“做人太透彻也会很无聊的。” 行云人世走一遭,除了有一具病弱的凡人身体,和在天外天有什么区别? 他不交友,不爱人,不依赖…… 将所有的麻烦事都提前规避,每天只是一个人活着。 沈璃觉得他这一世,活的未免太过无趣。 “公子……” 正想着,不料三郎突然冲着行云一跪。 沈璃吓的险些从他怀里扑腾下来。 行云问:“怎么了?” “你看不见他吗?他都给你跪下了,你还问怎么了?” “跪下?” 行云皱了皱眉,往旁边一闪。 “我看不见他,从来也没看见过。” 沈璃诧异。 “那你是如何得知他来了?” 行云叹气,伸手指着自家的大门。 “看见那布条了吗?” 沈璃望去,见那扇破旧的大门上确实系着一个红布条,随风摆动,煞是显眼。 行云道:“因为我看不见他,所以他每次来都会将红布条系在门上,以至于路过的街坊邻里看见,总是会问上一句,我何时娶的亲,家中娘子生的是小子还是丫头?” (注:有些地方的风俗,家中有产妇生孩子会在门上系红布条。) 沈璃听行云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整只鸡都颤抖的不行。 “是谁这么缺德给他出的主意呀?” 行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老人参精吗?若不是他将人带来,我如何会与一个孤魂有着牵扯?” “也许他是看你活的太无聊,给你找些乐趣。” 沈璃张着翅膀拍了拍他的手。 “放我下去。” 三郎还在给行云磕头:“公子,求求你了,让我和云娘见一面吧,她等了我十五载,是生是死我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他求你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大概有十年之久了。” 沈璃一惊,竟然有这么久了!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随性……寡凉。 当初他可以随手帮助人参精避祸,如今也可以心冷到十年不理一个孤魂的祈求。 “帮他设置一个阵法很难?” “不难,可活人与死人见面,却是有违天道自然之法则,会遭天谴。” 沈璃若有所思,如今老人参精不知所踪,行云无药可吃。 若再受天道反噬,只怕活不了几天。 “咯咯哒,跟我回去。” 行云俯身将沈璃抱起,走进院内。 沈璃回头,那军人三郎还痴痴的跪在雨中,看着行云离开,却是无可奈何。 是夜,雨已经停了,周围寂静无声。 只有朗朗星空上,一轮弯月映出淡淡月华。 沈璃蹑手蹑脚的从门缝中钻出。 她知道行云会跟过来,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云娘和三郎。 他们两人是剧情中的关键人物,若不逼一下行云。 怕是再过二十年,青盛城的大公子顾成睿都不会知道有行云这号人物。 沈璃找到云娘时,她正在烛火下修补衣服。 而三郎就站在云娘身后。 他看见沈璃,大概是认出了她是行云的鸡。 一时激动的冲出了门外,大概是以为她与行云是一道来的。 沈璃道:“他没来呢。” 奈何三郎的魂魄听不懂鸡语,他只是瞧了半天,没见到行云,又一脸失望的回了屋。 “咦?哪来的鸡啊?” 沈璃一顿,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身穿巡夜服,提着一个灯笼走过来。 糟了! 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男人正是三郎的兄长,也是他将行云的事告诉了顾成睿。 “有些时候没吃肉了,娘子白天采来的蘑菇,正好可以和它炖一锅。” 炖你大爷! 本姑娘可是来帮你弟和你弟妹的,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想将我当成家禽跟蘑菇一起炖? 蘑菇它配吗?! 不是……你配吗?! 只是不管沈璃如何骂,都不能阻止男子伸来的魔爪。 跑吧,沈璃! 原主的灵力还没恢复,你难不成要用屠神弩将他噶了? 沈璃一叹,逃过了小桃,终究还是没逃过他啊! 院子里鸡飞狗跳,云娘听到动静走出来。 “大哥,你在干嘛?” 男子停下,弯腰喘着粗气道:“不知从哪跑来一只野鸡,我把它抓了,正好给咱们一家补补身子。” “大郎,赶紧走了,若是迟到了,会被扣工钱的。” 院外,他的同伴喊了一声。 “大哥先去上工吧,这鸡我来抓。” “也行,我把门关好,你小心别让它跑了。” 等男人走了,沈璃估摸着行云也该到了。 她将云娘引到墙边,正好一块石头被扔进来,砸中了云娘的头。 云娘身子一顿,径直晕了过去。 “云娘……云娘……” 三郎冲过来,担忧的唤道。 一双手想去抱她,可是只是孤魂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手从云娘身体里穿过。 “想让她看见你吗?” 这时行云的声音从墙头上传来。 三郎和沈璃纷纷望去。 一身青色衣衫粘上了不少泥土,凌乱的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稻草。 逼的一向自诩气质很好的行云爬墙,还爬的如此狼狈。 沈璃觉得这一幕煞是好看,他总算像个凡人了。 “快下来,刚下过雨,墙上太滑,一会儿再摔了。” 沈璃扇着翅膀叫他。 “怕我摔了,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在家睡觉吗!” 行云从墙头跳下来,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没把沈璃给压死。 三郎走上前来:“公子刚才说能让云娘看见我?” 沈璃知道行云听不到他说话,于是讲给行云听。 行云一叹:“既然插手了,便要把事情做到最好。” 沈璃和三郎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行云将阵法摆好。 云娘幽幽醒来。 沈璃按着行云的指示让二人站到阵法里。 阵法光芒大作,行云也终于看见了纠缠了自己十年之久的孤魂。 “他是军人?” “你不知道?” 行云摇摇头。 “人参精没跟我说过。” 沈璃望着阵法中的二人说道:“他身上的气息不同寻常,想来是因为他的忠心赤胆,战死之后飞升成仙了。” “可人仙殊途,他不该在人间停留。” 沈璃抬头,见行云依旧一脸的漠然,她忍不住问:“自古以来,仙人动凡心爱上人,妖,魔的也不在少数,他们皆是殊途,你认为这是错?” 谁知行云却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错与对不在我,而在于他们愿不愿意。” “那如果你将来爱上一个人,你会不会……” 不等沈璃把话说完,行云直接打断。 “不会。” “不会什么?” 行云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阵法旁。 他对三郎说:“你该走了,若再强留人间,她的寿命也快被你耗尽了……” 沈璃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转身跑去了隔壁。 等行云将该说的话说完,转身寻沈璃时。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美艳姑娘缓缓向他走来。 “恢复人身了?” “没有你的阵法抑制,自然可以。” “那这衣服……” “从隔壁借来的。” 行云勾起唇角,伸手摸着她乌黑的长发。 这时,阵中突然传出三郎的声音:“公子,我愿意,我愿意离开云娘……” 行云回身问沈璃:“可会引魂之术?” “嗯,会的。” 沈璃继承了原主所有的术法,引魂术更是从不失手。 只见她赤着双脚,黑发垂地,缓步上前。 一杆赤羽银枪入地三分,手中开始结印。 “吾以吾名引忘川。” 红光大盛,由她结的印缓缓汇入阵中。 只见三郎的魂魄化为点点星光在空中萦绕。 沈璃将灵力汇入赤羽银枪之中。 刹那间,赤羽变作一只火凤,引领着那些星光向夜空深处飞去。 “叮,成功签到剧情,恭喜宿主获得神器地止。” 与凤行(6) 我命由我不由天 地止,东极青离应渊帝君法器,可攻可治疗。 沈璃一惊,竟是神器地止,她原以为会签到洗髓印。 瓜瓜:“不喜欢?我以为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地止了。” 哼!怪自己多管闲事!以后再也不管她了! 沈璃挑了挑眉,一时间没明白瓜瓜的意思。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声剧烈的咳嗽。 “行云!” 沈璃回身。 只见行云弯着腰,脸色苍白。 地上的一滩鲜血触目惊心。 “今天出来的急,忘记吃药了。” 可沈璃哪会不明白,他这是又被天道反噬了。 虽然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她依旧将他引来。 沈璃一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她不是原来的碧苍王,是为任务而来。 可是行云却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在真心待她。 即便他不承认,可沈璃知道他就是在人间爱上的碧苍王。 沈璃将行云扶起。 她说:“我带你回家,我有办法救你。” 等二人离开小院,先前上工的大郎推门走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神仙,我竟看见神仙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外边的天已经泛白。 行云躺在床上,沈璃站在床边。 她伸出两指轻触眉心,一道金光闪过,神器地止出现。 如莲花盛开,悠悠飘浮到行云上空。 金光笼罩着他,源源不断的神力被输送到行云体内。 “这是什么?” “能救你命的宝贝。” 不过一刻钟,行云便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原本已经开始衰竭的五脏六腑竟然开始修复。 不但如此,他的体内竟还充斥着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气。 行云大惊! 他忍不住喝了一声:“沈璃,快停下!” 沈璃不明的看向他。 行云缓了口气说道:“我这身子生下来便是如此,短命也是天定,你万万不可行违逆天道之事!” “救你性命怎么就违逆天道了?你不也说过,若是能活,你也不想死啊。” “可你这法器太过逆天,竟能治愈被天道反噬的身体!” 不止是治愈,他感到若是自己能勤修苦练几年,都能以这副凡人之躯,飞升成仙了。 这样的神器,哪怕他身为上古神,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时沈璃轻笑了一声。 她道:“既然我遇见了你,就绝不会让你被天道欺负了去,他想让你短命,我偏让你寿与天齐!” “行云,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从异世穿越而来,本来就是逆天的存在。 若是天道不容她,她便返了天道! 瓜瓜:“很有气势嘛!谁给你的底气?” 沈璃说的自然:“自然是亲爷爷您了,您是主系统的亲儿子,我是您的亲孙女,麻烦爷爷替我跟太爷爷问好。” 瓜瓜:“……” 果然是人不要脸则无敌! 这一日天气很好。 行云拿着背篓准备上山。 沈璃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 见行云要出门,便问道:“干什么去?” “去山上挖些参来卖了,好给你买衣服。” 沈璃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粗麻衣衫。 是不怎么好看。 “我跟你一起去。” 行云挑了挑眉道:“你要跟我上山?就这样去?”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白嫩小脚。 昨天时间紧,只借了一身衣服,鞋子却是忘记了。 “你背我。” 大概是做鸡时间久了,她习惯性的张开手臂等着行云来背自己。 行云愣了愣,随即眉目悄悄一弯,淡定说道:“好,我背你。” 他走过来的瞬间,脚下又是随意踢倒一块石头。 光芒一闪,躺椅上的沈璃又变回了那只秃毛鸡。 “咯咯哒,我们走了。” “行云!!!” 青盛城大公子府 “确实是神仙,小人亲眼所见。” 大郎将昨晚见到的神迹,一五一十说给青盛城大公子顾成睿听。 “神仙?” 顾成睿笑了笑。 本来就小的眼睛被脸上的肥肉一挤,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不管你说的真假,讲的倒是有趣,比茶楼说书的讲的好听。” 大郎也不知大公子什么意思,他抹了抹头上的汗,只是低头哈腰的站在那,不敢说些其他。 顾成睿喝了口茶,对身边的护卫吩咐:“赏他,赏他一两……嗯,二十文钱吧。” 护卫:“……” 大郎:“……” 等大郎离开后,顾成睿又道:“他刚才说到神仙,让我想起一件事。” “听说顾成锦最近经常派人往山上跑。” “小的听说他们是在抓一只千年人参精。” “可我怎么听说是只万年人参王?” “万年人参吃了,会不会直接飞升成仙啊?” 顾成睿越听越感兴趣。 他指着手下一帮人。 “你,你,还有你,你们再去叫上一些人,咱们上山也去凑凑热闹吧。” 与凤行(7) 上山遇魑魅 青盛城外 “就是这里?” 顾成锦双手负在身后,立于青盛城外鸡鸣山的山脚下。 一个黑衣护卫上前,抱拳垂首回道:“诸位方士已经布好了阵法,将人参精围困在山上,这次定不让他逃脱。” 顾成锦点点头,抬眸远眺。 鸡鸣山山高峰陡,林木葱郁,在这座山峰上不知孕育出了多少山灵精怪。 可是他今天要寻的,只有那一只修炼了将近上万年的人参精。 顾成锦道:“我们上去。” 另一边,沈璃趴在行云背后的竹篓里。 一颠一颠的,很有种昏昏入睡的感觉。 她眯着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问行云:“还没到吗?” “不急,我还在找上山的路。” 沈璃诧异问道:“你以前几乎每天都要上山采参,如何还能找不到上山的路?” 行云弯腰,在路边捡了一块石头。 然后他对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知在比划什么。 “今天与往日不同,山上似乎很热闹啊。” 沈璃听出他话中有话,一时来了精神。 “这山上还有其他人?” “人多到都能开一场大戏了。” 这时行云终于找对位置,将手中的石头摆在一棵歪脖树下。 “路找到了,我们走。” 约莫走了快要一个时辰,行云抬头望了望。 “大概快到山顶了,只是想要上去,还需穿过这片林子。” 这时沈璃已从竹篓,被行云移到了他的怀里。 她望着前面那一片黑暗,皱了皱眉。 这片林子树木高耸入云,林木参天。 常年的遮阴蔽日,不受日月精华照拂,里面怕是已经滋生了不少阴暗的东西。 “没有其他的路了?” 行云摇摇头。 “有火把吗?” 行云又是摇摇头。 沈璃回头瞪他一眼。 行云无奈一笑:“出门前,我哪里会预想到是这种情况?” “你不是天赋异禀,算命很准吗?” “那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在算吧,会很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本领。” 沈璃问:“难道你以前出门采参,没来过这里?” 行云左右看了看,寻了根粗壮的木棍拿在手里。 他道:“我只采些寻常的土参,最多到半山腰即可。” “那你今天为何要带我爬到这么高?” “咦?刚才我没告诉你吗?老人参精此刻在峰顶,大概是被人困住了,念在他多年来的照顾,就想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沈璃窝在行云怀里,斜睨着他。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诓骗我来帮你救人?” 行云道:“算不得诓骗,采参是真,救他是顺手,就算是全了他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沈璃轻哼一声。 “你还有这良心?” 行云很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良心是有,但是不多。” 沈璃扑腾了两下,从行云怀里跳下来。 金光一闪,赤着双足,一身如羊脂白玉般娇嫩的肌肤赤裸在外。 行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发愣。 “冻死了,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沈璃打了个寒颤,转过身,看行云还没有动作,上前欲把他的衣裳扒下来。 行云一叹,垂了眸,说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比男子还要粗犷。” 沈璃一滞,低头看了看赤身裸体的自己,又抬眸去看行云。 她笑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行云轻咳了两声没说话,动手将外衣脱下来给沈璃披上。 沈璃整理好衣摆,正要说什么。 眉头倏然一皱。 “小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围过来了。” 沈璃伸手轻触眉心,首先将地止召唤出来。 盈盈金光照亮四周。 她举目四望,什么也没有,可是那股气息却越来越浓。 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为保万无一失,她又将屠神弩召唤出来。 地止,行云是见识过得。 也清楚以它的神力护住二人安全绰绰有余。 可不成想,沈璃竟还有其他法器! 他抬头仰望,问道:“这个大眼仔是……” 沈璃一黑一红的眼睛闪耀着妖异的光。 “它叫屠神弩,目之所及,皆能锁定,而被锁定之人,必死无疑。” 行云震惊。 “屠神……弩?呵呵,听名字就很霸气,和你很配。” 沈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 屠神弩和地止不同,它的魔气太盛。 虽然行云现在肉体凡胎,感觉不到什么。 可大眼仔这霸气的外形,一身黑暗的气质。 除非行云眼瞎了,失忆了,否则绝不会错认它魔器的事实。 “过来,拉着我的手,不要离开我半步。” “哦。” 她的手很暖,十指相扣间,行云感觉那股暖意顺着手掌一直流到了他的心里。 像是有一团小火苗在燃烧,烧的他心间发痒。 行云闭了闭眼,一掌将小火苗拍灭。 再睁眼时,双眸已恢复了清明。 这时,一阵风吹来,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远处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像是野兽啃食尸骨的声音。 又像是魑魅在诱惑人心。 “闭嘴!识相的就给本姑娘滚开,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挡了我们的路,小心连骨头渣子也不给你们留!”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突然一道道尖锐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行云和沈璃再看,不知何时在地止的光环外,已经聚集了一团又一团的黑气。 黑气时而变幻成人脸的模样,时而变幻成狰狞的妖兽。 “好久都没有闻到如此香甜的血腥味了……” “是啊,大哥,整天吃些蛇虫鼠蚁的,我都要吐了……” “就两个人啊!怕是不够分吧?” “你混蛋!此等好物自然是要献祭给大哥了,等大哥功法练成,带着我们冲下山去,有多少活人血不够你吃的!” “是,是,二哥教训的是,到时让我等闻闻香味就很知足了。” 听着那一团团黑气商量着如何分食她和行云,沈璃倒是觉得有意思。 它们怕不是吞食了一伙山匪强盗,才修出形体的吧? 怎么说话带着一股匪气? “喂!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沈璃看着它们,以魔神之眼将目标一一锁定。 与凤行(8) 击杀魑魅,符生 黑气大哥嗤笑一声:“见过赶着投胎的,还没见过赶着送死的!” 说完便嘶叫一声,冲他们扑过来。 行云心中一紧,转身去看沈璃。 却见她身形未动,只是手指轻轻一点。 空中的屠神弩骤然发出数道紫红色光芒。 如被烈火焚烧,不过片刻,周遭的黑气已经消失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行云震惊,好厉害的法器,不过其威力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未免过于霸道! 没有了黑气的笼罩,林中骤然清明了不少。 沈璃站在原处怔愣半晌。 她不是原来的碧苍王,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斩杀过魑魅。 在原来的世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她第一次战斗,更是她第一次杀戮。 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膛里那颗心跳动的有多么剧烈。 “沈璃,你怎么了?” “腿软。” 行云诧异:看她如此彪悍威武,又身怀逆天法器,想来应该已是身经百战,怎么如今斩杀几只还未修成气候的魑魅,就腿软了? “要不……” “你背我!” 沈璃道:“我警告你,不准再让我变成鸡了。” 行云看着她,略微迟疑了一瞬,点点头。 “好……” 沈璃趴在行云背上,不同于男人,柔软又凹凸有致的娇躯让行云微微感到不自在。 不过无妨,仅是这一点的不自在,还在他的掌控当中,他可以当做不存在。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前边露出微光。 行云道:“你可以把它们收回去了。” 沈璃抬头,望了一眼空中一直尽责护卫着主人的屠神弩和地止。 她唤道:“回来吧。” 两法器瞬间融入了她的眉心和眼眸之中。 穿过树林,又往前行至了半个时辰,远远便看见山顶上密密麻麻一群人。 沈璃纳罕:“还真像你说的,人多到都能开一场大戏了,他们在干嘛?都是来抓人参精的吗?” 行云不语,将沈璃放下,悄悄蹲在一块巨石后,探头观望。 “看出什么了?” “人参精不在这。” “跑了?” 行云摇摇头。 “约莫是被抓了。” 沈璃也学着他探出头去,看那群人不过都是普通人,若是人参精想跑,他们恐怕也困不住他吧。 似乎是看出沈璃的想法,行云道:“看见这些石头了吗?有方士刚刚在这里布过阵法,人参精虽然修为高,但若是遇上有些真本事的能人异士,要抓他也不是不可能。” 听行云说完,沈璃想到了顾成锦。 她拉住行云的手说道:“走,去锦月府。” 虽然不知道顾成锦为何执意要抓人参精。 但沈璃猜想,定和叶诗,小荷脱不了关系。 二人猫着腰,本想原路返回,不想惊动前面那些人。 可是却不曾想到,有一人眼睛太尖。 “大公子,他们就是我看见的神仙!” 大郎激动的指着要离开的沈璃和行云大喊一声。 他本来是被护卫长拉来充数的,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沈璃和行云顿住身子,他们转身望去。 人群中走出来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 他身后跟着的那人,长相阴柔,一脸阴郁,就像毒蛇一样让人感觉不舒服。 “神仙?” 顾成睿走近,上下打量着二人。 沈璃直接将他忽略,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身后那人。 是符生! 想到以后事端皆因他而起,沈璃咬了咬牙。 这人不能留! “屠神弩!” 不等其他人反应,沈璃召唤出屠神弩,目标锁定在符生身上。 巨大的屠神弩悬于上空,他们虽然看不见那充盈的魔气。 可在充斥着人间至暗的威压下,在场所有人都软了脚。 “沈璃!” 一旁的行云变了脸色,以为她要将在场所有人射杀。 “过后再跟你解释!” 沈璃不敢放松警惕,符生狡猾,又有复生的本事。 今天就算不能一次将他击杀,以后若是再遇到,也会见一次杀一次。 她就不信他能重复不断地复生! 行云看着沈璃,他嘴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女神仙饶命,女神仙饶命……” 在一声声求饶当中,符生站起身来。 虽然他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可他依然狂妄的笑了一声。 “你杀不死我的!” “不杀一次怎么知道,下次若再遇上,希望你还能自信的说出这句话。” 话音一落,沈璃瞳孔骤缩。 同一时间,空中的屠神弩射出紫红色光束击向符生。 他的身体瞬间化作飞灰,消散于空中。 “死……死了……” 顾成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苍白着一张脸,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沈璃收回屠神弩,拉着行云往山下走。 一路上行云有些沉默。 沈璃一叹:“想问什么就问吧。” 行云看了她半晌,说道:“一会儿进了城,买俩馒头当午饭行吗?” 沈璃:“……” “你就想问这个?” “嗯,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回家做饭是来不及了,我呢,身上只有两文钱,也只够买馒头的。” 沈璃走在前面,随手揪了一根野草拿在手中把玩。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随意射杀无辜的人?” 行云紧走两步,绕到沈璃前面,蹲下。 “你这样走回去,脚会受伤的。” 沈璃勾起唇角,趴上了行云的背。 行云道:“我只问你一句,他可是无辜之人?” 沈璃坚定的回道:“不是!” 行云笑了,摘下身边一朵黄色小花,让沈璃戴在头上。 “这种花可是难得,五十年才开一次,而且由开到谢只有一个时辰。” 沈璃挑眉:“行云,你少诓我!上山时明明看见一大片呢……” 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拂在二人身上,舒服的让人忍不住喟叹。 下山的这条路,要比上山时好走的多。 只因围困人参精的阵法已被撤去,他们不用再去绕那片黑漆漆的树林。 进城后,行云果然如刚才所说,买了两个馒头。 折腾了半天,沈璃确实饿了。 她坐在一条寂静的巷子里,旁边有一个小乞丐。 他看着沈璃,看着她手中的馒头,不断地在吞咽口水。 这时沈璃张着大嘴,准备一口咬下去半个。 可是身旁的那道目光太过灼热。 她将馒头递给小乞丐。 “你吃吧。” 小乞丐欣喜的接过,狼吞虎咽地没几口就吃完了。 沈璃歪头看他。 行云从巷口走进来,唤了沈璃一声。 “善良的姑娘我们该走了。” 沈璃问:“你刚才去哪了?” “打听了一下锦月府的路,城西我没怎么来过。” “离这不远了吧?” “嗯。” 行云抬头若有所思的往西边望去。 他说:“只是这锦月府此时怕是不太平……” 与凤行(9) 暴揍顾成锦 锦月府的大门紧闭,行云上前敲了敲,无人应声。 他退到台阶下,看沈璃正斜倚着门口的石狮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朱红色的大门。 “想什么呢?” 沈璃站直身子,走到行云身边,紧握他的手臂。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霎时红光一闪。 行云再睁开眼时,二人已出现在花园莲池畔。 “我好像忘了我会遁地之术。” 行云:“……”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们是可以直接从我家遁地到山顶?” “嗯……你也说了那座山有阵法,我对术法布阵之事不太精通,这瞬息千里的遁地之法大概是用不了的,不过……” 沈璃趴在莲池的石栏上,看着满池的荷花又道:“不过从山顶遁到青盛城应该还是可以的。” 行云点点头,幽幽的望着沈璃好一会儿。 那眼神让沈璃一时觉得,自己好像那刚刚占了人便宜的登徒子。 而行云就是那被欺辱了的小媳妇。 想到那个画面,沈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 沈璃转身,举目四望。 这一看才觉出不对劲。 “锦月府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下人也没见到。” 难道来晚了,小荷已经开始噬主了? “救命……救命啊……有妖怪!” 突然从锦月府南面传出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和求救声。 沈璃行云对望一眼。 “走,跟紧我,半步都不能离开!” 从花园绕至前厅,眼前的这一幕是沈璃万万没想到的。 只见一棵巨大的人参扎根在门前的空地上,高度已远远超过房顶。 密集的根须互相交错,形成一个牢笼似的空间。 婢女,家丁,甚至是拿着刀剑的护卫都被关在里面。 “救命……救命……” 一个趁乱跑出来的家丁,看见有人来了,连滚带爬的大声呼救。 只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追过来的根须立马缠住腰部,不顾他的挣扎,又给拖了回去。 “你喊什么喊,我这不就是在救你的命吗?” 一道苍老却稍显活泼的声音从巨大人参上传来。 沈璃眨眨眼,看了一眼行云。 “这是……” “呀!小云!你怎么来了?” 人参精看见行云二人,惊喜一叫。 行云一叹,抬头望着巨大的人参精。 “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吓死人啊?” “当然是救人了,小云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妖灵有多凶,再加上一个发疯的丫头,我要是不现原形护住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完蛋!” 沈璃问:“妖灵现在在哪?” 人参精分出一条根须伸到沈璃面前。 “小云,这个女娃是谁啊?我也没听说你何时成的亲啊?” 行云道:“你还是快些回答她的问题吧,她这人脾气不好,小心一会儿把你的根须薅光包饺子吃。” “呦!这么厉害啊!连小云都怕的女娃我可惹不起。” 说完那根在沈璃面前疯狂舞动的根须,立马灰溜溜的收了回去。 “你说妖灵是吧?刚才还跑的满院子都是呢,这一会儿也不知道跟那个疯丫头上哪去了?” 沈璃默了一瞬说道:“行云,你待在这,我去把顾成锦找出来,若任由这些妖灵胡闹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 “对嘛,小云,咱不去那危险的地方,你这个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沈璃。” 行云拉住她的衣袖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沈璃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下一瞬唇角高高勾起。 “也是,终归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地止,屠神弩,开路!” 人参精眼巴巴的望着天空一神一魔两大法器,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连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 只是喃喃自语道:“小云啊,你这媳妇是找对了,一个字——牛!” 由屠神弩和地止带路,沈璃完全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行云看她悠哉悠哉,好像散步一样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忍不住说道:“你这算不算狐假虎威啊?”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半空的屠神弩和地止,轻笑一声。 “难道你不是吗?”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行云微微一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说是就是吧。” 沈璃奇怪的望他一眼。 正要说什么,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凄厉尖叫。 行云道:“在东南角。” “走!”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身在一间密室当中。 密室设在地下,不见阳光。 可幽暗的室内却被数十颗夜明珠照的灯火通明。 密室的中间摆放着一张石床,一个女子躺在上面。 是叶诗! 沈璃缓步上前,她抬头望去。 那个浮在空中,黑发散乱,人如怨鬼的姑娘大概就是小荷了。 “顾成锦!我要杀了你,你活不了,她也活不成,你们都得死!” 她一字一顿,声色凄厉。 “你先等一等。” 沈璃突然出声。 对于她和行云的闯入,顾成锦微微一愣。 他唇角带血,手握一把青锋剑护在叶诗身前。 小荷却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沈璃。 “你要阻我?!” “想多了。” 沈璃手一挥,赤羽银枪显现。 “只不过是在你杀他之前,先让我揍他一顿,对于这种负心薄幸,又三心二意的渣男,不揍得他鼻青脸肿,五脏移位,对不起我混世魔王的称号!” 说完将宽大的袖口往上一卷,挥着手中银枪冲着顾成锦就杀了过去。 只是赤羽煞气太重,还没近身,顾成锦就已口吐鲜血,手抖的连剑都拿不稳。 “沈璃,悠着点,他可是凡人,禁不住你那杆银枪!” 行云适时提醒。 沈璃望了一眼顾成锦,又瞄了一眼小荷。 “你说的对,不用赤羽,我一双拳头足够!” “行云,接着!” 沈璃将赤羽扔给行云,赤手空拳上阵。 “一打你没护好自己的妻子,让她在三年前因你而死!” “二打你接受不了现实,妄图寻逆天之法将她复活!” “三打你豢养妖灵,不顾他人性命!” “四打你欺骗小荷,辜负她一片深情!” “五打你……” 与凤行(10) 收小荷,渡天劫 “别打了……别打了……” “为何不能打?!你都要杀他了,总不能浪费了这副身体,在他死之前,先让我打过瘾出口恶气再说!” 小荷看着顾成锦像个破布娃娃似的,一身伤痕,毫无还手之力。 心中又疼又涩,终于忍不住说道:“不杀了……我不杀他了……” 一滴清泪滑落,身上的怨厉之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荷望着顾成锦哽咽道:“我只是不甘心,我对他那么好,还没化形时,就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时的他对我也很好,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却不料只是将我当成一味药材。” “确实是个可恨之人,那你为何不让我揍他?” 小荷默默垂泪。 “我……舍不得……” 沈璃沉默,现在她还没获得洗髓印,无法帮顾成锦重塑神髓。 他也只能受天道摆布,次次与心爱之人错过。 今天就算将他打死,他依然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小荷,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若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我定会帮你寻一个好去处。” 小荷不语,她缓缓走到顾成锦身边,将他搂在怀里。 她说:“今天我若杀了叶诗,你会如何?” “我会和她死在一起,这间密室就是我们的坟墓。” 顾成锦幽幽望着小荷,想伸手帮她理理头发。 却最终将所有化为一抹苦笑。 “小荷,你走吧,是我对不起你,今后山高水远,我只盼你一生安乐无忧。” 小荷眼眶通红,此刻却倔强的不肯将眼泪落下。 她站起身来走到叶诗身旁,回眸望着顾成锦说道:“我如你所愿,只盼若有来生,再不会遇到你,爱上你……” 话音一落,却见小荷的身影倏然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叶诗的身体。 “地止!” 影随声动,在那道白光融进叶诗身体之前,却被地止截胡,收入了它的莲瓣当中。 顾成锦怔愣的趴在那,看着消失的小荷和依然昏睡的叶诗。 沈璃笑着往顾成锦身前一站:“是不是很生气?” 顾成锦:“……” “有气也给我憋着!” 她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说:“你想利用小荷爱你的一颗心,让她自愿牺牲自己去救叶诗?有我在,你就别想了!” “还有,你记住了,你妻子叶诗的死已成定局,今天造成的这个结果,你不要怨怪任何人,我也不行!当然你怨我也没用,反正小荷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行云看着沈璃威武霸气的站在那,不是恶霸胜似恶霸。 他不由失笑:“我们走吧,不要再拿他出气,若真被你气死可如何是好。” 不说他与清夜的关系,就顾成锦这个身份而言,也是关系到青盛城一城的命运。 “他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沈璃冷哼一声。 就算真死了自己赔他便是。 一想到以后还要费劲帮他重塑神髓,沈璃都觉得自己打轻了! 行云上前去拉沈璃。 沈璃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他。” 她垂眸看着顾成锦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费尽心思的去抓人参精?” 此时的顾成锦却如失去生命的木偶躺在地上,听见沈璃的话微微一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三年前,曾有一个方士告诉我,万年人参可补魂续命,若是……” 若是拿它救醒了叶诗,小荷就不用…… 他也不想小荷死啊!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求两全之法,只可惜终究是功亏一篑。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行云一叹,拉着沉默的沈璃走出密室。 此时整个锦月府的下人已被老人参精放出来。 只是这个地方已成了他们的噩梦,纷纷如鸟惊鱼散的逃出府外。 行云沈璃他们找到老人参精时,他正在花园中的凉亭喝茶。 旁边的荷花开的正盛,一阵微风拂来,香气怡人。 行云坐到一旁的石凳问:“刚才也没来得及问你,被方士抓来时可曾受伤?” “不曾不曾,他们还未对老夫行不轨之事,那小丫头就发疯了。” 不轨之事? 沈璃憋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老人参精怕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人参精不察沈璃的异样。 他捋着自己的白胡子对行云说:“当时混乱的很,妖灵凶恶,只要沾上一点它们的怨厉之气,便是腐骨蚀肉,他们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看住我。” 行云道:“妖灵之事已经解决,只是你的身份怕是暴露了,你若还想开药铺,换一个地方生活吧。” 人参精却是摇摇头。 “不了,我等在这里就是与你告别的,今后恐怕再无机会见面。” 行云皱了皱眉,忽闻雷声大作。 他抬头望去,刚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却已乌云密布。 沈璃道:“要下雨了吗?” “是劫雷,有人要渡劫飞升了。” 人参精一笑:“本来以为还有两三百年的时间,总归能护着你走完这一生,只是如今怕是要和你说再见了。” 行云道:“是因为你心怀善念,刚才救了不少性命,这才会提前飞升。” 人参精点点头:“本来还有些放心不下你,如今看到这么有本事的女娃陪着你,老夫总算能安心的走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雷云滚滚,狂风大作。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天雷劈下。 纵然人参精有万年修为,与天雷对抗,终是力有不逮。 沈璃看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须发皆被劈的焦黑。 “地止。” 沈璃轻触眉心,将地止唤出。 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霹雳划过。 她轻声嘟囔了一句:“这烦人的雷鸣,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了。” “干活了。” 一道金光划过,地止悬于空中,璀璨的光芒笼罩下来,为他们布下一道结界。 结界里,无风无雨无雷鸣。 人参精看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后,他说道:“小云啊,你这媳妇够厉害,若是将来她欺负了你,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也无人帮你撑腰做主是不是?” 行云掩嘴轻笑:“第二道劫雷已经劈下,有什么话赶紧说。” 沈璃抬头望了望,确实有一道天雷劈在了结界上。 一瞬间激的火花四射。 光影闪烁间,人参精道:“是还有一句话,不过不是对你,而是对这个丫头说。” 沈璃诧异:“我?” 忽然,第三道天雷猝不及防的落下。 似乎是存着与地止较量的意思,这一道劈的是又快又狠。 霎时间,整片天空犹如被劈开一道裂缝,那气势恨不得天外天都能跟着颤起来。 人参精整个人都在发光,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 光影之间,他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丫头,你的麻烦来了。” 与凤行(11) 魔器之首洗髓印 麻烦? 还不待沈璃多想,鼻尖倏然嗅到一股极特别的气息。 不是老人参精已渡劫成仙的仙气。 也不是已渐渐消散的妖灵之气。 是灵界的人! 是墨方! “叮,解决妖灵之患,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魔神之心洗髓印。” 瓜瓜的声音虽迟但到。 洗髓印乃上古魔神之心所化,三大魔器之首。 可困阵,结界,封印,防御。 自主改造地气水脉,仙魔双向转化。 而且形态多变,魔气强大。 进攻防御辅助,真正的六边形魔器。 沈璃怔住,她以为让地止将小荷收走,算是改变了重要的剧情走向。 是不会触发签到系统的。 “瓜瓜……” 沈璃正要问什么,忽然一道黑气自空中落下。 “王爷。” 墨方一身黑衣,单膝跪在沈璃面前恭敬行礼。 沈璃抬手。 “你等一下,我先晒会儿太阳,有事晚些再说。” 墨方:“……” 夕阳已落,远处的天边稀稀疏疏的冒出几颗星斗。 朦胧的月光如薄雾轻烟似的,笼罩着如墨的夜空。 王爷这是怎么了? 为何下凡一遭,说话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行云坐在一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悠闲的喝着茶。 不过片刻,便察觉出一道冷厉的目光望向自己。 有打量,有猜测,有审视,更有威慑! 行云一默,站起身来走到沈璃身后。 将她散乱的长发动作轻柔的扎起来。 扎好后还冲墨方温和一笑。 沈璃没察觉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她闭着眼睛,一副好似真的在晒太阳似的悠闲。 其实激动的嗓子都劈叉了。 “瓜瓜……我以为……” 瓜瓜:“以为剧情不会签到成功?以为没有系统奖励?以为洗髓印没有这么轻而易举的送到你手里?” 沈璃道:“毕竟是我改变了剧情,没有奖励也是应该的,我总不能因为是你亲孙女,就让你去向主系统太爷爷求情,走后门吧?” 瓜瓜:“……” 他觉得这种事,别人不知道,反正沈璃一定干的出。 这时沈璃幽幽一叹:“既然爷爷太爷爷如此宠爱我,那这洗髓印我就厚着脸皮的收下了。” “不过洗髓印真的可以帮清夜重塑神髓?” 瓜瓜:“自然可以,不过还需等待时机。” 时机? 沈璃若有所思,如今刚刚经历妖灵噬主。 不管是小荷还是顾成锦都是身心俱疲,情伤难愈。 忆起曾经的过往又如何,不过是平添烦恼。 他们的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就让顾成锦这一世渣到底算了。 “王爷……王爷……” 沈璃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墨方说道:“我带出来的兵,怎能如此不冷静?!” “我再说一遍,天塌下来有本王顶着!” 墨方垂首:“属下有错,今后必定谨遵王爷教诲。” “好了,起来吧。” 沈璃拍拍墨方的肩。 “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王爷前些日子可是动用了引魂之术?” 沈璃想了想,自她穿越以来,几乎没有动用过原主本身的法力。 唯一有可能被灵界察觉的,恐怕正是那天的引魂之术。 墨方见沈璃没说话,以为她是在忧心那婚约之事。 他紧握双拳,对沈璃道:“王爷若不想被灵尊带回去,趁现在追兵还未至,速速离开,属下一定尽其所能为王爷拖延时间。” 谁知沈璃却是摇摇头:“我不走。” 上哪去? 无论逃到哪,反正这纸婚书都不会作废。 唯一能解除婚约的人不就在这吗? 何况她现在已获得屠神弩,洗髓印,神器地止。 她还需要逃吗? 净化瘴气,她自己就可以。 封印虚天渊,斩杀魑魅,小事一桩。 以她现在的实力,仙灵两界完全可以横着走。 墨方不解,蹙着眉问道:“王爷何意?” 明明前些日子,王爷不惜违背灵尊旨意也坚决逃婚。 今天为何又改变了心意,难道她已认命,同意嫁入九重天? 不对! 任何人都可能认命,而碧苍王沈璃是绝不会认命的! “王爷可是有为难之事?” 沈璃瞥了一眼行云。 为难的事倒没有,只是正琢磨着,等她回灵界后,行云怎么办? 按照原剧情,留他在凡间一个人孤独终老? 顺着沈璃的目光,墨方望向行云。 虽不敢探听王爷的私事,可眼看追兵将至。 王爷若是现在不走,只怕就真走不了了。 “王爷可是在担忧这个凡人?” “担忧吗?倒也不至于,只是他确实是个问题。” 沈璃目光灼灼的盯着行云。 墨方眸光闪烁。 “属下斗胆问一句,他和王爷的关系……” 若是不重要的人,杀了便是。 如何能让一个凡人成为王爷逃婚的阻碍。 “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没有男主,如何签到剧情? 墨方:“……” 行云:“……要不我回避一下?” 月上中天,本来和煦的微风却突然夹带着一股浓烈的灵界气息。 气息浓烈到连行云都察觉出什么,变了脸色。 沈璃轻叩桌面,抬眸望向上空。 “他们来了。” 人数还不少呢。 墨方站立一旁,拳头紧握,终归是没助王爷逃走! 黑云变幻,一道道霹雳划过夜空。 滚滚云层之上,一身甲衣的赤容扬声道:“灵尊有令,若碧苍王再不回宫,断其手脚,废其筋骨,绑去成亲,可我……” “知道了,知道了,跟你们回去就是。” 沈璃悠闲的啜了一口茶说道:“弄出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抓捕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赤容:“……” 这就回去了? 也不试着反抗一下? 那他想了一晚上的词,还要不要继续说? 再说好像也不合适。 “青颜,沈丫头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上回逃婚时受伤伤到了脑子?” 另一个黑甲将军瞪了他一眼。 “你废什么话啊!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将人带回去,不好吗?你别忘了她可是难缠的碧苍王,若真动起手来,谁也别想讨得便宜。” 赤容点点头。 “这倒是。” 另一边行云听到赤容的话怔愣了半晌,久久不能回神。 沈璃竟是灵界的王爷! 还是碧苍王!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道有意为之…… “行云,你茶水洒出来了。” 沈璃将他的茶杯接过来,凑近行云问道:“你在想什么?” 与凤行(12) 对阵灵界追兵 看着沈璃那张美艳又坚毅的一张脸。 行云说道:“在想为何灵界的王爷会是女子?” 沈璃忍不住笑了一声:“女子为王有何不可?” 她站起身来,望着云层上无数的灵界追兵说:“这三界的规矩可没有一条写着,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在我们灵界是用实力来说话的。” 行云无声叹息:“王爷威武。” “王爷,时候不早了,若再拖下去只怕灵尊怪罪。” 赤容适时出声提醒。 “知道了,这就走,总不会让你们帮我担了罪责便是。” 行云望着沈璃的背影,本来想笑着送她离开。 却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有些笑不出来了。 沈璃走出凉亭,身后跟着墨方。 只是身形倏然一顿,她回头去看行云。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上。” 行云:“……” 墨方眉头一蹙对沈璃说道:“王爷是想带这个凡人回灵界?” “怎么,不行吗?” “当然不行!” 忽然,一道威严,带着摄人心魄的声音传来。 竟是灵尊亲临! 沈璃向上望去,云雷滚滚的夜空中,一个巨大的法相显现。 “沈璃,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 “灵尊何意?可是因为凡人身体孱弱,不能适应灵界的环境;还是因为我有婚约在身,怕我带回去一个男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仙界的人知道了,怪罪我们灵界?!” “沈璃,你放肆!” “灵尊息怒。” 灵界众将士纷纷颔首跪地。 “灵尊,我的话虽然不好听,却都是实话,灵界受制于仙界已千余年,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仙界凭什么高高在上?!凭那些仙君整日游手好闲?还是凭拂容君拈花惹草,调戏姑娘?!” 灵尊沉默片刻说道:“你说的不错,可仙界如何,跟你带这个凡人回灵界毫无关系。” 沈璃挑眉:“灵尊是决意不让我将他带回去?” 二人一来一往,气氛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灵尊高高在上,他们惹不起。 碧苍王沈璃霸气难缠,他们不敢惹。 一时间,天上地下寂静的仿佛虫鸣声都静止了。 “那个……我能不能说一句?” 行云的声音突然将僵局打破。 他缓步上前,站在沈璃身边。 “其实我……” 仿佛是察觉到他要说什么,沈璃喝道:“闭嘴,别添乱!” 行云轻叹:“何必呢……” 灵尊望着沈璃,不打算再与她多费唇舌。 沈璃的性子她清楚的很。 若是认定了一件事,就是将她打死也很难改变。 “青颜,赤容,你们下去将她押走,回去领罚。” “是,灵尊。” 随着话音刚落,两道金光自云间落下。 他们站在沈璃面前。 “王爷,请吧。” 谁知沈璃却是一笑。 “我素来心软,对熟人下不了手,所以别逼我!” 赤容:这好像是我的词吧? 青颜道:“王爷可不要小瞧了我们!” 说着欲上前擒住沈璃。 谁知还不等他动作,三件从未见过的法器自沈璃身体里幻化而出。 “洗髓印——困阵,注意不要伤了他们。” 随着沈璃的指令,洗髓印变化成莲瓣的形态。 一道道光束自莲瓣中射出,画地为牢,将青颜,赤容,困在阵法里不得出。 行云沉默的盯着沈璃看。 她何时又多了一个法器? 半晌后唇角微勾,暗道: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姑娘。 “沈璃,你驱使的是何法器?万不可伤害同族!” 灵尊皱眉,沉声道。 天上浮着的三个法器,一个神力无边,一个魔气强盛。 还有一个,也就是困住青颜,赤容的洗髓印,竟有仙魔共存之力! 魔已销声匿迹万年之久。 沈璃是何时得到这三件宝物的? “神尊不用担心,我只是将他们二人困住,不会真伤了他们的。” “你这法器从何处得来?” 沈璃指指旁边的行云:“他家祖传的。” 行云:“我?” 为何他不知道? 沈璃一把捂住他的嘴,末了还瞪他一眼。 “说了别添乱。” 灵尊明知沈璃说的话是假,只是魔器出世,非同小可,在此处议论并不合适。 她垂眸望向行云,半晌后终是说道:“你执意要带他回灵界,可曾问过他的意思?” 被捂住嘴的行云:“……” 沈璃道:“他说他愿意。” 行云:“……” 灵尊一叹:“那便带着吧,不过我可提醒你,灵界瘴气肆虐,只怕他这凡人身躯,刚过结界便会一命呜呼。” “灵尊不必忧心,这次回去我自会解决瘴气一事。” 同来时一样,满天的灵界将领和灵尊法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盛城的上空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月朗星稀,清风拂面。 赤容在困阵里丧着一张脸,对沈璃说:“王爷现在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 耻辱!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他这一生的奇耻大辱! 竟然一招都没过,就输的如此难看! 最重要的是……还被那么多将领亲眼目睹。 回去要被尚北将军笑死了! 沈璃手一挥将洗髓印收回。 “两位将军得罪了,我们走吧。” 回眸拉住行云的手。 “握紧了。” 行云垂眸望着那相握的一双手,双眼浸满了笑意。 他说:“好。” 灵界 沈璃回灵界王都第一件事,不是去王宫请罪,也不是去雪祭殿受罚。 既然将行云带回来了,她总要给他一个适宜的生活环境。 看着被地止布下结界护住的行云,她轻声道:“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将王都的瘴气净化干净了再送你回我的王府。” 青颜却道:“王爷,灵尊还在王宫等候。” 言下之意便是,没时间让她为这个凡人耽搁。 沈璃转身盯着青颜,她挑了挑眉问道:“青颜将军何意?是不让我去吗?” “若是他被瘴气所伤,有个万一,你赔给我?” 青颜瞥了行云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他……赔不起。 沈璃道:“青颜将军也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望着沈璃离开的背影,行云静默良久。 半晌后,他问:“这位将军,不知行云可否四处逛一逛?” 还不待青颜回话,却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可是行止神君?” 与凤行(13) 洗髓印净化瘴气 行云青颜皆转身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个独臂老伯站在一个卖糖莲子的摊子前,一脸激动的望着行云。 “您可是行止神君?” 行云轻笑:“您大概认错人了,我并不知行止是谁?” 说完便转身离开,继续在街市闲逛起来。 身后的青颜纳罕:“屠老伯,你是怎么能将一个如此普通的凡人认成上古神的?” 屠老伯望着行云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真的认错了吗?可是那么像……” 千年前,灵界发生魑魅之乱。 前灵尊六冥,违逆天道炼制魑魅,妄想一统三界。 现灵尊沈木月带领主和一派拼死抵抗。 他就是在那场大战中,被魑魅咬掉一条手臂。 若不是神君及时赶到,凭一己之力开辟虚天渊,封印魑魅,他怕是早被魑魅吞吃入腹。 而当年有幸见过神君的都是寿命已尽,堕入六道轮回当中。 现在灵界之中能够认出神君真容的,怕也只剩他一人。 “屠老伯,我走了,下次万不可随意议论神君之事。” “……好……好……是我年老眼花,认错了。” 青颜找到行止时,只见他一手一个冰凌棍。 “老板,给钱的人来了。” 行云斜倚着摊位前的柱子,眼睛里都掩饰不住对冰凌棍的喜爱。 青颜:“……” 他随后掏出一块灵石扔给摊位老板。 行云点头致谢。 “将军破费了。” 青颜道:“我们该回去了,以防王爷回来找不到你。” 行云摇摇头,指着浮在他头顶上的地止说:“不会,有它在,沈璃不会寻不到我。” 青颜顿住,第一次好好观察这个凡人。 半晌后他道:“你一个凡人却被王爷带到了灵界,就一点不害怕?” 行云笑道:“害怕什么,你们又没长着三头六臂;再者说,从来害人的都是人心,而不在于是人,是妖,还是灵,人做恶,亦会害人性命,妖行善,也可成仙。” “说的不错,是个有意思的凡人。” 青颜赞道。 此时已近正午时分,街市上正是热闹。 一位年轻的夫人带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停在卖糖莲子的摊位前。 “老板,要两个糖莲子,不太甜的那种。” “瞧我忙得都疏忽了,夫人怎么不用灵力直接拿。” 夫人接过老板递来的糖莲子回道:“被瘴气污染太多次了,已经没什么灵力了。” 刚说完却见一阵狂风吹来。 本就晦暗的天空被一层黑气笼罩。 街上的百姓惊呼:“是瘴气!快逃啊!” 夫人回头,女儿阿暖已不见了踪影。 “阿暖……阿暖……” 行云抬头望着漫天的瘴气,四散逃命的百姓,幽幽一叹。 “可惜了,还想多逛一会儿呢。” “行云公子快随我离开,这次瘴气来的又凶又猛,万一你出了任何差错,我可是要被王爷记恨上的。” 青颜要去拉他的手,却不料行云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行云公子!” 不过几步之远,却见行云停下。 他俯身望着一排木架的下方。 “怎么一人躲在这里,是找不到娘亲了吗?” 阿暖抬头,看着行云被一层光晕笼罩。 她眨了眨眼,问道:“你是仙君吗?我听娘亲说王爷要嫁给天上的仙君了,到时仙君会为我们灵界净化瘴气。” 有一瞬间行云的笑僵在了唇边。 不过片刻,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我不是仙君,只是一个凡人。” 一边说着,行云一边走近阿暖。 随着他的靠近,地止的结界也将阿暖笼罩其中。 “我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嗯。” 行云牵起她的手,刚刚转身就瞧见一个焦急的女子快步走来。 “阿暖!” “娘亲……” 女子将阿暖抱起,垂首道谢。 “多谢公子救了阿暖。” 行云本欲回礼,却见数道瘴气冲着母女二人而来。 “小心!” 话音未落,一杆燃烧着火焰之光的银枪破开瘴气。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在光中闪现。 “本王在此,谁敢放肆!” 强光落,行云看见沈璃护在她们身前。 还是那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外衣,黑发垂地,赤着双足。 可在行云看来,她比任何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还要威武。 “娘亲,不怕了,王爷回来了,王爷来救我们了!” 阿暖开心的倚在女子的怀里。 沈璃摸摸阿暖的头:“下次给你带糖莲子。” 王都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洗髓印悬于上空。 耀眼而强盛的光芒笼罩着下面每一寸土地。 并且在不断扩大,慢慢的向着王都的方向延伸。 曾经被瘴气浸染的荒地,似乎在瞬间恢复了生机。 青草,野花,飞鸟,鱼虫…… 甚至在洗髓印的照拂下,从山顶竟然汇聚了一条小溪,由上而下。 大概用不了多久,山脚下就会多一汪清泉。 而此时王宫里,子夏将军正在上禀:“尊上,边界驻军传来消息,虚天渊中有波动,虽然不是什么大动静,但虚天渊的封印如死水一般沉寂了千年,近日突然有了异动,难免令人警惕,属下领命,前去探查。” “等一下,子夏将军,我和你一起去。” 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回身,只见一道金光落下。 沈璃带着行云缓步走进大殿之中。 本来是想先送他回王府的,奈何不知这行云突然变得粘人了,说什么也要跟着她。 “尊上,沈璃请命和子夏将军一同前往边界查探。” 看着沈璃身后的行云,灵尊揉了揉眉心。 “沈璃,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所有军务暂且搁置。” “是。” 众大臣:这碧苍王怎么逃婚一次突然转性了?以前她可是难缠的很,哪有今天这么好说话。 沈璃不多言,是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灵尊都不会放她离开。 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而已。 反正腿长在自己身上,到时自己开溜便是,别人能奈她如何。 殿上的灵尊看了一眼沈璃,知道她定会有其他算计。 只是如今虚天渊一事不可耽搁。 她沉了一会儿说道:“墨方,你和子夏一同前往边界查探,若有异常,一人留守,一人回来禀报。” “得令。” 众大臣散去后,灵尊将沈璃留下。 行云也无所事事的在殿里走来走去。 灵尊一叹:“你何故不将他送回王府,灵界政务岂容他人窥探!沈璃,你真是太不知轻重了。” 沈璃道:“师父多虑了,他不过是个凡人,不会探听灵界的事。” 探听也无用,只要行云肉身一天不死,灵界的事他就管不了。 正想着,瓜瓜突然冰着一张小脸蹦了出来。 “宿主,你这是严重的更改剧情!” 与凤行(14) 屠神弩暴力破除禁制 “难道你喜欢上行云了?” 沈璃:呃……还真没有。 不过对于瓜瓜的质问,她却是眼眸一转,沉声道:“约莫看上了。” 瓜瓜:“看上也好,总算是没有脱离剧情主线。” “是吧,我就说我不会胡来,爷爷放心好了,爷爷再见,爷爷晚安。” 瓜瓜:“……” “沈璃……” 望着发呆的沈璃,灵尊皱了皱眉。 自从她下界一趟,似乎多出不少心事。 “灵尊何事?” “你这次逃婚之事,已传遍三界,不可不罚。” “沈璃清楚,甘愿领罚。” 灵尊轻声一叹:“自去雪祭殿领罚吧,等你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沈璃诧异:“为何不能现在说?” 灵尊转过身去,一双眼眸讳莫如深。 “不急,有些事我还需想一想。” 碧苍王府离王宫很近。 肉丫已提前接到墨方将军的消息,王爷今日便会回来。 洗澡水,换洗的衣服,还有王爷喜欢吃的饭菜,都已提前准备好了。 只是当肉丫看到王爷身边竟然跟着一个男人时,惊的嘴巴都有些张不开了。 她凑近沈璃轻声问道:“王爷,他不会就是拂容仙君吧?” 沈璃边走边说道:“不是,他就是个凡人。” 走至屏风后,刚准备脱衣沐浴,就看到行云又抬步跟了过来。 她轻笑一声:“怎么,想一起洗?” 行云一怔,随即弯了弯唇角说道:“若是咯咯哒,应该没问题。” 唇边的笑一僵,沈璃眯着眼睛警告行云:“不准再提咯咯哒!” 她一字一顿,肉丫看王爷的表情如此凝重,心想这个咯咯哒应该很重要吧。 便忍不住好奇的问:“王爷,谁是咯咯哒?” 行云抿了抿唇,强忍笑意。 “啊!王爷!王爷!回来了!王爷不要嘘嘘了!王爷有了咯咯哒!” “啊!咯咯哒是谁啊!王爷……” 此刻沈璃的脸完全黑了下来,她三步并作两步,怒气冲冲往嘘嘘面前一站。 “咯咯哒你是见不到了,不过嘘嘘……你来跟我一起洗澡吧。” “肉丫,准备一盆开水来,要滚烫的!” 说完不顾嘘嘘的挣扎,将它带到了屏风后。 “啊!王爷!嘘嘘不要洗澡啊王爷!啊!王爷这是虐待嘘嘘啊!王爷……” “闭嘴,小心一会儿把你的毛拔的一根不剩……” “啊!王爷!嘘嘘不要拔毛啊王爷!饶命啊王爷……” 隔着一道屏风,行云看到一人一鸟两道身影正吵的不可开交。 行云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是我害了你……” 肉丫给沈璃端来开水后,遵照沈璃的吩咐,给行云安排好了住处,也准备了沐浴,换洗的衣服。 “凡人公子,如果有事叫我一声便好。” 行云点头道谢。 “我叫行云。” 虽是凡人,倒也不必日日挂在嘴上。 晚饭后,沈璃知道该去雪祭殿了。 她看行云在花园里喝茶,上前说道:“晚上睡觉轻些。” 行云诧异问她:“有事?还是你这碧苍王府闹采花贼?” “采花贼约莫是不敢来我这府上采花,这个你就不用惦记了,是我找你有事。” “不能现在说?” “我该去领罚了,再晚些,怕又有谣言说灵尊包庇我,到时传到天界,那帮废物又该生出事端了。” 见沈璃转身准备离开。 行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会罚得很重?” 沈璃回眸一笑:“我可是碧苍王沈璃,千百只魑魅都不惧怕,何惧区区惩罚?!” 行云唇角勾起:“王爷威武。” 雪祭殿乃镇压妖物之地。 大雪漫天,冰封十里。 沈璃走进雪祭殿的大门,强忍住身体的颤抖。 她回身问青颜:“尊上可交代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尊上并未言明。” 沈璃点点头。 “还劳烦青颜将军帮我给灵尊带句话。” “王爷请说。” “沈璃自知违抗王令,逃婚下界是大罪,恳请尊上能多关我几日,以绝了我再生出其他心思。” 青颜:“……” 这碧苍王还真是让人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沈璃说完,便抱膝坐于冰层之上。 好似一副认真忏悔的模样。 青颜亲自施法下了禁制。 雪祭殿中无日无月,只有漫天风雪,不知时间流转。 沈璃虽然是火凤,却依然抵不过这里万年来积攒的寒气。 唉! 真是法器用时方恨少。 她将地止留给了行云,洗髓印还在辛辛苦苦的净化瘴气。 所以她现在身边只剩一个屠神弩了。 只能依靠自身的灵力和寒气对抗。 “大眼仔,出来!” 屠神弩闪现浮于空中。 “我原本预计以洗髓印的力量,将王都和附近的瘴气净化干净,这一天的时间也够用了,到时它再帮我破开雪祭殿的封印,可是……” “大概是我预估错了,若再等下去,怕是赶不上子夏去边界的时间……” 沈璃琢磨了一下。 “屠神弩,咱们要不暴力破除封印吧。” 说着,眼睛标记青颜布下的禁制。 瞳孔骤然一缩,屠神弩射出的光束瞬间穿透结界。 结界消失,沈璃笑了笑,走出雪祭殿的大门,将赤羽银枪往里一抛。 只见赤羽瞬间变化成沈璃的模样,替她留在受罚之地。 从雪祭殿出来,正是月上中天。 沈璃抬头仰望,月华潋滟,星斗漫天。 好似获得新生一般,清新的气息充盈着王都每一个地方。 清风拂来,带着一股花草的芳香。 沈璃回到王府,静悄悄的没惊动任何人。 她摸到行云的房间,将床上的人叫醒。 “不是让你睡觉轻些吗?怎么我进来你都没发现?” 若真有采花贼,怕是能将他采的连个花瓣都不剩。 行云迷蒙着一双眼,声音嘶哑道:“我都等你五天了,你也没回来,这才刚刚睡着……” 沈璃一惊:“五天?!!!” 与凤行(15) 符生复生,行云陨命 她不过是到雪祭殿逛了一圈,怎么就五天了? 难道是……那里面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可不都是在灵界吗? 沈璃没时间多想,拉起行云就往外冲。 “欸?等……等等,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 沈璃风风火火,恨不得一日千里。 行云却是跟的踉跄。 “去边界,没时间跟你多解释,晚了,真会出人命的!” 虚天渊封印松动,蝎尾狐趁机逃出。 伤了死了多少驻守边界的将士。 就连子夏也被蝎尾狐重伤,撑着一口气回来报信。 死后,尸首还被符生利用,炼制成供人驱使的傀儡。 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算算时间,他和墨方应该已经在去往边界的路上。 不过他们率领大军,应该走不快,自己赶赶时间应该来的及。 行云看沈璃面色凝重,本不愿说话打扰她,可是…… “我约莫是不能跟你去了。” 沈璃身形一顿,转身看他。 “为何?” 借着明亮的月光,沈璃才发现行云的脸色竟是苍白的厉害。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行云浅笑一声:“今天无事,一个人逛到了城外,不巧,碰到了一个熟人。” “谁?” “你可还记得青盛城大公子顾成睿?” 沈璃知道行云说的熟人定不是他。 那和顾成睿有关,又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出灵界的,只可能是…… “你见到了符生?” “大概就是这个人了。” 行云缓了口气,又道:“以前不明白你为何杀他,虽知你定有你的理由,如今总算是明白了,符生确实该杀。” 天道有轮回,寿命终有尽时。 哪怕是神亦不可避免。 可符生却可违逆天道,死而复生。 他于城外,施展禁术,致使本已清明的空气又被瘴气所侵袭。 若不是刚好被自己撞破,此时城内怕是亦不可避免。 “他对你做了什么?” 此刻,沈璃的神情冷的像冰,眸中却燃起熊熊烈火。 “被瘴气腐蚀的只剩一具躯壳,还是洗髓印感知到了我身上留有你的气息,及时将我从符生手下救出,还输给我一丝灵气,要不然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说完后,脸色已尽灰败。 沈璃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拳头紧握。 她凝视他良久,看他唇边依然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终是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大声喝道:“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想多了,这世上哪会有人刻意找死。” 别人或许不会,但行云可就不一定了! 沈璃松开揪住行云的手,任他瘫倒在地。 那眼神中是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 她放缓了语气问:“地止呢?我不是把它留给你了吗?为什么还会被符生伤了?” 行云没什么力气再支撑这副破败的身体。 他仰躺在地上,望着漫天星斗,无声一叹。 “顾成锦的寿数在今日尽了,小荷大概是感知到了什么,影响到地止也不太稳定,我便没将它带出去。” 挚友清夜不断的在历经轮回,而自己人世间走一遭,最终还是要一个人回到天外天去。 他们生于天道,也终将死于天道。 “所以你窥探到顾成锦的死期,却让我相信你没算出自己有这一劫?” 沈璃冷笑一声:“或许你早就算出了吧?在你和我来灵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死。” “沈璃……” 行云终是隐没了唇边的笑。 确实如沈璃所说,他早就算出自己跟她来灵界,会有此一劫。 若是不来,便能在人界活到寿终正寝。 可是怎么办呢? 他还是忍不住跟她来了。 “你愿意死便死吧。” 沈璃心中一阵悲凉。 她转过身去,走的决绝,只是远远传来她最后一句话。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后面的话行云听不清了,他努力睁大眼睛,可能看见的也只剩一片黑暗。 沈璃,不管你怎么恨我,怨我…… 可是很快…… 我们就会再见的。 仙界 拂容君府 “你说什么?!被抓回来了?” 拂容君此时正在仙池中沐浴,听到侍从说沈璃已被抓回灵界,气恼的在水面上狠狠击了一拳,水中花瓣四散。 “仙君息怒。” 屏风外的侍从跪了一地。 拂容君缓了语气又道:“不都说沈璃很能打吗?为何这么轻易的就被抓了回来?” 有一侍从小声道:“听说是碧苍王自愿回来的,不但如此,听说她还带回了一个人界男子。” “什么?!竟还有这种事?不成,我得赶紧去求皇爷爷,这种女人哪能娶回家!” “更衣,更衣……快给我更衣!” 而此时,仙气盈盈的九重天上,天边突然显现五彩祥瑞。 天君欣喜走来:“定是神君回来了,你们且随我一起去恭迎神君回归。” “是。” 众仙君颔首,跟着天君来到天池边上。 白光落下,三界最后一位上古神行止神君归位。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周身氤氲的神力连众仙君都不敢直视。 天君上前,笑意盈盈。 “恭迎神君回归。” 行止淡淡一笑:“天君最近没有公务在身啊?亲自过来接我。” 天君默了一瞬,扯了扯嘴角。 “啊……对,有神君庇护三界,各处都是一派祥和,确实没什么要忙的。” 行止点点头。 “仙界的日子看起来是很悠闲。” 沈璃说的对,仙界的日子确实好的让人觉得甚是不公。 “神君下界的这些日子可还顺利?” 行止挑了挑眉,看向天君:“被人杀了才回归神位,天君说是顺还是不顺?” 天君:“……” “凡人孱弱,今日生明日死也是常事,神君下界一趟,虽遭此祸事,倒也算一种修行。” 他呵呵一笑,却见行止神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沉默不语。 天君敛了笑容,严肃说道:“不过那害死神君之人,心思歹毒,手段狠辣,定逃不过天道之罚!” “天道?” 行止抬眸,仰望九重天之上。 那里是天外天,上古神出生的地方。 可是天外天之上,又是哪里? 天道可在? 或许三界之中,天道无处不在。 下一瞬,行止收回心神,和天君谈起正事。 “不知天君可曾听说过符生此人?” 与凤行(16) 斩杀蝎尾狐 “符生?” 天君摇摇头,说道:“倒是不曾听闻过此人。” “神君特意提起他,不知他的身份是……” “在下界杀我凡人之身的那人。” “哦?” 天君琢磨着。 一个凡人,神君却在这特意提起,难道是想让自己对他做些什么。 这倒是好办。 凡人经历得苦难太多,给他多安排几世也就是了。 有了主意,天君气定神闲的说:“神君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符生此人杀害的虽是您的转世凡身,却也是伤了阴鸷,九十九次轮回里总会不得善终的。” “如此安排,不知神君可还满意?” 他悄悄瞥了一眼行止。 行止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璃说的对,天界之人太闲! 想到沈璃,行止无声一叹,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可是还记恨着他? “皇爷爷……” 正待此时,从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嚎叫。 若是不明之人,恐以为哪里来的厉鬼嚎的如此骇人。 天君揉了揉眉头,对行止无奈道:“神君见笑了,是我那不成气的孙儿拂容。” 行止一挑眉,顺着嚎叫的声音望去。 只见拂容一路跪行至天君面前。 抱着他的双腿,声泪俱下的大嚎一声:“皇爷爷,孙儿苦啊……” 天君呵斥:“还不见过行止神君!” 拂容君一愣。 行止神君?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原来他就是天外天最后一个上古神,行止神君。 那一身纯净的神力,让胡闹惯了的拂容君都不敢造次。 他起身,恭敬的对行止行礼。 “见过行止神君。” 行止淡淡一笑:“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啊。” 天君一叹:“不过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说罢,他看向拂容:“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不懂规矩的闯进来?” 闻言,拂容君噗通一声跪下。 “皇爷爷,那个碧苍王孙儿不能娶啊,她逃婚就不说了,孙儿可是听说,她从人界带回一个男子养在家中,日日寻欢,夜夜作乐,这样的女子让我如何娶回家啊……” 行止:“……” 看行止脸色不对,天君怒喝一声:“混账!不知哪里听来的谣言如此污蔑碧苍王,既然是神君挑的人选,岂会是差的,婚期已定,你就好好的待在府里,准备迎亲吧。” “天君。” 行止突然出声。 “既然已经出现了谣言,那就需要查证,不管真假,也算是给拂容君和碧苍王一个交待。” “神君说的是。” “既然如此,婚礼先延期吧。” “延期?” 天君还要说什么,却见行止已转身准备离去。 “神君可是要回天外天? “不,只是去西苑走一走,许久不见我的老友们了。” “好,好……” 天君颔首。 “恭送神君。” 行止走出两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身形一顿,回过身对天君道:“若天君实在无事,可以试着找些事情来做,让自己忙起来,总是如此悠闲可是会遭人恨的。” 天君:“……” 灵界 沈璃一个人赶路,没带行云这个累赘,总算和大军同一天抵达边界。 那天她出城时,正好赶上洗髓印净化完瘴气。 其实若不是符生捣乱,何须这么多天。 想到符生,想到是他将行云杀死,沈璃眯着眼,握紧双拳,恨的咬牙切齿。 符生! 你等着,看本姑娘如何杀你一次又一次! “报!虚天渊封印松动,一只蝎尾狐趁机逃出,值勤守军将其围困,但并不是其对手,已是伤亡惨重。” 收到军情,子夏墨方不敢耽搁,紧急列队。 “诛除魑魅,不胜不归!” “诛除魑魅,不胜不归!” …… 战鼓声响起,将士们声音震天。 大军出发,沈璃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行至军营五里外,已是瘴气漫天。 而且越往前,瘴气越浓郁。 这时,已隐隐能听到魑魅的嘶吼。 那骇人的声音,若是灵力差些的,都忍不住腿软。 似是感知到了灵界的人,蝎尾狐一个窜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冲过来。 瘴气弥漫,将士们遥遥便望见一个巨大的身影跳跃至半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过片刻,他们终于看清了蝎尾狐的真面目。 身似狐,尾似蝎。 它张着大嘴,锋利的牙齿之间垂落的唾液,腥臭黏腻,甚至能腐蚀脚下的土地。 “摆阵!” 子夏大喝一声。 “都让开!” 声音不大,却在一声声魑魅的嘶吼中,尤为清晰。 “王爷……” “是王爷来了……” 沈璃自队伍最后面走出来。 看着一道道望过来的目光。 虽然一张张面目不同,但那些眼神中所透露出来信任,震动,喜悦,却都是别无二致的。 “王爷,你怎么来了?” 墨方上前。 沈璃瞥他一眼。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想要聊天等我斩杀了这只魑魅再说!” 话音未落,蝎尾狐已被沈璃的狂妄激怒。 只见它双眼中闪着血红的光,巨大的蝎尾一个横扫。 飞沙走石,离得稍近些的士兵都被它扬起的狂风掀翻,口吐鲜血。 “子夏,让所有人都退到一里之外,这是军令!” 沈璃一个飞身上前,手上一挥,却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赤羽银枪被她留在了雪祭殿中。 她心中暗叹:本想活动活动筋骨,出出汗,好消一消被行云惹下的一身怒火,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 “蝎尾狐,算你运气好,今天就让你死个痛快!” “洗髓印!困阵!” 却见洗髓印瞬间转化成莲花形态,一个巨大的光圈罩下,蝎尾狐已动弹不得。 “这是何物?” 一道嘶哑粗噶的声音传出。 沈璃再去看,竟是蝎尾狐在洗髓印的威压下缩小了体型,幻化出人身。 他阴毒的一双眼睛看着沈璃:“臭丫头,有本事真刀真枪的跟我打!” 沈璃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吗?” 她唇角微勾,双眸一睁一阖间,其中一只已转变成妖异的血红色。 “屠神弩,锁定,射击。” 在一片红光当中,蝎尾狐怔怔得望着她。 “怎么会?明明是个小丫头……” 话还未说完,便带着疑惑与不甘化为飞灰…… “赢了……” “王爷斩杀了蝎尾狐……” “王爷威武!!!” 将士们雀跃欢呼,声音响彻天地,不绝于耳。 “好像结束了啊?我是不是来晚了?” 低沉飘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与凤行(17) 签到斩天剑,奖励自然之力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破开瘴气缓缓而至。 他周身氤氲着磅礴仙气,只要是经过的地方都变得清明一片。 在场所有人无不惊叹,此人竟有如此强大的净化能力。 墨方看着他皱了皱眉。 他一个凡人不好好待在王都,跑来边界做什么? 还是说……是王爷将他带来的? 想到这里,墨方转身去看沈璃。 沈璃挑眉。 “看我做什么?这个人我不认识!” 跟在深璃身边几百年的时间,哪会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怒火。 虽然不知为什么,可他还是闭了嘴。 只是心中暗道:这不就是王爷带回灵界的凡人行云吗?怎么如今又说不认识了? 子夏没见过行云,走过去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行止微微一笑:“天外天,止水阁,行止。” 众人震惊,此人竟是三界中,唯一活着的那位上古神! 也难怪会有如此强大的净化能力。 此时沈璃目光灼灼的望着行止,脸上却是一片淡漠。 “原来是行止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众将士已做好准备,随时跟着王爷向神君行礼。 却是不料,沈璃只是寻了一块石头坐下。 她幽幽开口:“不知神君到我灵界来所为何事?” “最近听说虚天渊的结界松动了?” 沈璃点点头:“没错,是松动了。” “有魑魅趁机逃了出来?” “对,不过已被我斩杀。” 行止默了一瞬又道:“我还听说王爷从人界带回一个男子,而且……” 沈璃一滞,望着行止唇畔那抹熟悉的笑容,本来还没散干净的怒气又增了几分。 她站起身,走向行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而且什么?” “而且日日寻欢,夜夜作乐。” 行止一字一顿。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结了一样,静默一片。 半晌后,墨方上前说道:“王爷已有婚约在身,神君此话可是有损王爷的名声。” 不待墨方继续说下去,沈璃伸手一挥,制止了他。 “神君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不过即便如此,您也不用担心,那个凡人……已经死了。” 墨方一惊,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竟然死了! 那王爷…… 看出墨方眼神中的担心,沈璃转身淡淡说道:“他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好留恋的。” 若不是唇边那抹苦涩太过明显,行止险些真以为她将那段回忆彻底割舍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璃见行止一直不语。 她便问道:“神君可还有事?” “无事不能来灵界?” “是我们灵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若是无事,神君还是请回吧。” “墨方,送客。” 墨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他一向唯王爷令是从。 他颔首道:“恭送神君。” 谁知行止却站在原地,仿佛没看到,没听到一样。 墨方又道了一声:“恭送神君。” 半晌后,行止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墨方,开口道:“我不走。” 沈璃:“……” 墨方:“……” “如今虚天渊的封印需要重塑,灵界的瘴气更需要净化,难道碧苍王忍心看着灵界的百姓日日受瘴气侵扰之苦?” 沈璃道:“这就不劳烦神君操心了,封印我会重塑,瘴气我也会净化,总而言之,这都是我灵界自己的事,所以神君您还是回天外天,继续去做您高高在上的上古神吧。” “碧苍王此言差矣,千年前虚天渊是我一手开辟,魑魅也是我亲手封印的,而灵界的瘴气之扰也因虚天渊而起,所以行止有责任还灵界一片清明。” 沈璃望着行止,冷笑一声:“神君好口才,沈璃说不过你,你愿意留下便留下吧,只要别碍了我的事就行……墨方,子夏回营!” 望着大军离去的方向,行止轻声一叹。 “这鸡脾气确实够大。” 微风吹拂着树上的嫩叶,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营帐中。 沈璃坐在几案后,轻阖双眸。 原来这就是神的力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一切黑暗都会被光冲破。 再是荒芜的土地也会获得新生。 “叮!斩杀蝎尾狐,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魔神之手(骨)斩天剑。” 斩天剑,上古三大魔器之一,魔神之手(骨)所化,魔火淬炼而成。 有着不可毁灭性和超强自愈力。 破坏力极强,可摧毁天柱。 瓜瓜:“三大魔器都凑齐了,怎么也看不出来你有多高兴。” 沈璃:“自然是高兴的,斩天剑这么厉害,说不定哪天行止惹了我,一怒之下我能把他天外天给毁了。” 瓜瓜:“真的?” 沈璃:“假的。” 看出沈璃情绪不对,瓜瓜想了想说道:看你最近这么辛苦,一个任务接着一个任务的完成,给你个小小的奖励。 沈璃一听来了兴趣。 “什么奖励?” 瓜瓜:“不在主系统的记录里,不过是我的私藏。” 沈璃眨眨眼,一脸期待。 瓜瓜:“是一种伴生的自然之力。” “伴生?自然之力?” 沈璃有些不明白。 瓜瓜解释道:“简单的说,就是我将赋予你素手栽花,挥手山河,日月之力都将供你驱使的自然力量。” 沈璃:“……” 这还只是小小的奖励? 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天大的惊喜! “瓜瓜,你不是系统吧?你简直就是比行止还要厉害的神明啊!” 瓜瓜被夸的很是受用。 虽然奶呼呼的脸蛋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其实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他挥手道:“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只要好好做任务,我和主系统不会亏待你的。” 沈璃笑的眯起了双眼。 “孙女多谢爷爷,太爷爷的宠爱!”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璃抬眸望去。 行止逆着光站在营帐门口。 沈璃好像会变脸一样,立马敛了笑容。 “有事吗,神君?” 行止道:“想送碧苍王一份见面礼。” 见面礼? 与凤行(18) 沈璃霸气表白 沈璃疑惑的抬起眸子。 这凡人行云变成了神君行止。 难不成性子也跟着变了? 想起以前在行云小院时,他可是抠门到一个馒头还让她分两顿吃。 如今刚恢复身份就送她见面礼。 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沈璃问。 行止走进来,坐到她对面。 隔着一张几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咯咯哒,吃饭了。” 只是如今美味的饭菜,再不会放在他们中间的这张桌子上。 而行云……也已经不在了。 沈璃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却见行止一挥手,一套红色甲衣被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甲衣?” 沈璃抬头看他,不明白行止为何会送她一套甲衣。 “我刚才说这是送给碧苍王的见面礼,也不全是。” 行止勾起唇角,轻声道:“你也可以将它看做是还账。” 沈璃皱皱眉,行止恢复上古神的身份后,说话越是莫测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我最烦猜来猜去的!” 见沈璃有些恼怒,行止唇角的弧度渐渐变大。 “不过是允诺了一位姑娘,会给她买套衣服,只是……” 到最后都没能送给她啊。 行止无声苦笑,原来强大如神明也会有遗憾。 也会有……倾尽所有也做不到的事情。 行云一直到死,都没能兑现对沈璃的承诺啊。 沈璃静坐在那里,斑驳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行止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只有沈璃自己知道心中的震荡。 那是一种宛如蜜糖中掺了黄连的味道,甜中带涩。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她眨了眨眼说道。 沈璃将目光落到行止身上,她定定的望了他好一会儿。 突然猝不及防间探出身子,隔着一张几案俯视着行止。 “你现在把这甲衣送给我,又跟我说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勾引我吗!?” 行止望着她,此刻两人的脸挨的极近。 他伸手,想像以前一样去摸摸她的头,可最终化为唇边的一抹苦笑。 “是行止考虑不周,让碧苍王误会了,我只是……想替那个人完成心愿罢了。” 语落,身形一闪,远离了沈璃。 他站在阳光下,周身都在闪着夺目的亮光。 他对沈璃说:“我是神——行止,神明自来无欲无求,岂会做那勾引之事,碧苍王莫要多想。” “多想?” 沈璃垂了眸,半晌后道了一句:“混蛋……” 行止:“……” “行止,你混蛋!” 沈璃爆发了,从行云死后就一直积攒的怒气终于化作一声大吼。 帐外路过的尚北将军喃喃道:“是我听错了吗?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骂行止神君?” 营帐内的行止也因为沈璃的举动怔了一瞬。 他看着沈璃怒气冲冲向自己走来,身后高束的长发无风自动。 “沈璃……” “叫我沈璃做什么?!叫我王爷!” “你不是行云,行云已经死了,你是天外天行止神君,我们还没熟到可以直呼彼此姓名!” “那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揍你!” 说着一拳狠狠挥向了他的脸。 而行止身为上古神,竟然没避开这不带任何灵力的一拳。 “我早就说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既然愿意去死何不让自己死透了,干什么还过来撩拨我?!” 沈璃揪住行止的衣襟恶狠狠地说道。 说完后,那双浸满了怒火的眼睛瞬间变的通红。 “对不起……” 行止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身为神明,他以一人身系天下苍生。 有太多的不能,不可以。 可是对于沈璃…… 他忍不住啊! “对不起?” 沈璃冷笑一声,挥着手臂又是一拳。 “行止,我告诉你,道歉在我这里没用!今天我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本王看上的是行云,你若不能把他还回来,我跟你没完!” 二人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结了一样。 静的连两人的心跳声都能听清。 这就表白了? 当这句话说完时,震惊的不止行止。 连沈璃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不知道啊!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万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下一瞬沈璃轻咳一声,松开了抓着行止的手。 她背过身去,轻声道:“我话说完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哦……” 行止迷迷糊糊的走出沈璃营帐。 直到空地上传来将士们练兵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抬头仰望,那是冲破瘴气的阳光,脚下亦是重获新生的土地。 他身为神明,无所不能。 可是对于有些事,却是无能为力。 沈璃,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天晚上,沈璃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脸热的都能烤红薯了。 沈璃,你还真是出息! 不过就是告白吗?! 不过就是告白的对象是一个神明吗?! 怎么了?! 她一个穿越女,背靠系统好乘凉。 还护不住一个被天道桎梏的行止吗!!! 沈璃翻了个身,侧头望着外面的漫天星斗。 琢磨了一下。 反正是睡不着了,不如出去试试瓜瓜奖励给自己的伴生能力。 说着坐起身来,眼睛正好瞥见了床头那身红色甲衣。 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成的。 明明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却薄的像纱,柔的像缎。 甲衣……嫁衣…… 沈璃弯了唇角。 行止,若是有一天,我胜过了天道,护住了你,保下了三界苍生。 是不是……我就可以穿上这身甲(嫁)衣了。 月上中天,沈离走出自己的营帐,向着军营南方的那座高山行去。 她知道山顶上的那棵大树,便是五行封印中的木之封印。 反正也是要实验新技能。 若是能将此处封印一同加固,也省的行止总是将自己小瞧了。 她是沈璃,虽然不是原主,却比原主更强大。 她要让行止知道,在这三界当中,还有一个人能护他周全,亦能替他分担沉重的三界之责! 她行走在黑夜当中,夜晚的风将她的衣袂吹得簌簌作响。 不知何时掉落的发丝随着轻风的拂动,吹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掌间。 沈璃行至山脚下,抬头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就好像瞎子行走在黑暗的世界中。 这里距离虚天渊很远,可瘴气就已经浓郁到三步之外不能视物。 难以想象,虚天渊外已经严重到何种程度。 沈璃皱了皱眉,想先用洗髓印将这瘴气驱散。 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 与凤行(19) 神明之术? 沈璃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却见墨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没发现?! 沈璃暗骂自己一声。 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他行止好大的本事,竟能让自己忘了身处的环境,可是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的。 “这么晚了不睡觉,跟着我作甚?” 沈璃站在原地,看着墨方。 墨方常年都是一副冷淡的神情,即使在面对沈璃时,也很少见到他笑。 “王爷这么晚独自出来,属下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沈璃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有心了,不过你应该清楚我的实力,哪有人会不要命的犯到我头上。” 墨方道:“可虚天渊的封印还未加固,随时都有可能会有魑魅逃出,墨方作为王爷的下属,有责任保护您的安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璃也不好再赶他回去。 愿意跟便跟着吧。 “洗髓印,出来干活了。” 她心中默念一声。 只见手掌大小的法器自沈璃体内幻化而出。 墨方看它慢慢升至半空。 一阵光芒闪过,它的形体陡然变成了类似莲瓣的形态。 紫红的光晕由上至下慢慢荡漾开来。 光晕所经过的地方,迷雾渐渐消散,瘴气也消失殆尽。 一阵清风拂过,这片常年被瘴气笼罩的天空都变得清明起来。 “王爷这个法器好生厉害。” 只是却格外的诡异。 法器自古以来不是正就是邪。 而王爷的这个法器却能仙魔双向转化。 在与蝎尾狐对战时,它既能结印困阵,如今竟还能净化瘴气。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对于墨方的评价,沈璃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她没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 待洗髓印将整座山的瘴气都净化完全,沈璃终是看清了上山的路。 因为常年的瘴气侵蚀,山上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 而且脆弱的一碰就碎。 沈璃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脚下荒芜的土地。 “这些年辛苦你了,是该给你注入新的生机了。” 她一手轻抚地面,脑中想象着那些绚烂的山间野花,灵药仙草。 不过瞬间的功夫,自她脚下一点碧绿破出地面。 渐渐地向四周延伸。 墨方怔愣的看着,不过半个时辰,半座山峰已被绿茵环绕。 山间甚至还生出了随风摇曳的小野花。 在灵界,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景色了? 沈璃满心欢喜的看着这片生机。 挥手间山腰上又现出一汪清泉。 由上而下缓缓流淌的泉水,滋养着新生的这片土地。 淡淡的月光自云层泄下,散落在山野间,氤氤氲氲,宛如仙境。 沈璃行至山顶,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高悬挂空中。 她伸手揽月,手捧一抹月华,向着山间轻轻一洒。 那些星星点点,眨眼间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沈璃说:“用不了多久,我们灵界再不用去羡慕九重天上的仙人,灵界亦可成仙境。” 墨方怔愣的看着这一切,他和王爷相处三百多年,上过的战场更是不计其数。 王爷的灵力术法,他自认为还是很清楚的。 可她自逃婚下界,不但多了些奇奇怪怪的法器。 就是灵力也与以前大不相同。 要知道,灵力是自小修炼,哪能说变就变。 墨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王爷,恕属下冒犯,敢问你是如何习得这神明之术的?” 天下皆知,三界之内唯剩一位上古真神。 哪怕王爷和他交情匪浅,他愿意教授,可没有神力支撑,再是努力也是枉然。 神明之术吗? 沈璃琢磨了一下。 素手栽花,挥手山河,可驱使日月之力。 原来神明创世竟是这种感觉吗? 可是哪怕再像,她也不是神明。 沈璃站在山顶的一棵枯木前。 她淡淡的对墨方说:“有些事无法跟你解释,你只需记住一点,这并非神明之术。” 语毕,她伸手放在粗壮的树干上,轻声道:“还在等他吗?” “这次由我来帮你好不好?” 似是感应到了沈璃的自然之力,树干开始颤抖,似是悲鸣,似是哭泣。 自然之力从她手掌缓缓流出,自根部灌入。 一点一点,大树的枝丫在延伸,顶尖也开始生出嫩叶。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来的枯木好似褪下了那层灰暗,重新获得了生命。 “洗髓印,封印加固。” 又是一阵光芒大作,从根须到树冠,整棵大树都在疯狂延伸。 待光芒退去,墨方发现树冠已隐匿于云层当中。 沈璃站在随着夜风簌簌摇摆的树荫下。 凝望了它好久,那浓密的树叶之间,她好似看到了两个身影。 “王爷……” 墨方轻唤了她一声。 沈璃笑了笑,转身说道:“我们下山吧。” 改天,一定让行止教自己吹树叶…… 回到军营里,天已大亮。 沈璃和墨方同时归来,别人倒不觉得什么。 只有行止冷着一张脸从沈璃营帐走出来。 “去吃早饭。” 沈璃:“……” 墨方:“……” 路过的尚北将军:看来王爷的英勇已传遍三界,就连行止神君都来送饭,了不起,了不起! “你做的?” 沈璃问。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璃点点头,行至营帐前。 她回身一看,行止好像在跟墨方说什么。 她唇角勾起,道了一声:“口是心非!” 另一边,墨方准备去练兵场练兵,却被行止叫住。 “墨方将军可知你们王爷有婚约在身?” “自然知道。” “那将军和王爷孤男寡女一夜未归,难道不知这会有损你家王爷清誉的。” 墨方抬眸,看了一眼行止。 “神君怎知我和王爷一夜未归?” 行止:“……” “神君不会是等了王爷一夜吧?” 行止双手负于身后,他淡漠说道:“吾乃神明,三界众生,何事不知。” “哦……原来神君竟然喜欢窥探姑娘家的房间,别人墨方管不着,不过对于王爷……还请神君自重。” 说完后,墨方转身离去。 行止却是站立原地默了片刻,然后倏然一叹。 “这个癖好确实要不得,行止,你怎么就学不会放手呢。” 营帐中的沈璃一手兔子馒头,一手红烧肉,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这时行止走了进来。 沈璃说:“不是要去加固虚天渊的封印吗?等我吃完就出发吧。” “不急,下午去也可,你一夜没睡,先休息一下。” 沈璃一口塞进剩下的半个兔子馒头。 “不用休息,我现在精神的很,哪怕来上三五只魑魅,也能一拳将它们打趴下。” 看着她塞满馒头圆鼓鼓的脸蛋,行止轻笑一声。 伸手抚上她乌黑的长发:“咯咯哒,慢点吃。” 沈璃却是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 只见她猛咳几声,扭头瞪了一眼行止。 “你想噎死我吗?!” 早饭后,沈璃让士兵拿出军营附近的地形图。 她将有湖的地方指给行止看。 “你想先去有水的地方?” 沈璃原身是凤凰,虽然水淹不死她,可是天性使然。 大概有羽毛的禽类或多或少都有些怕水吧。 “你不是说其中两个封印一个在山顶,一个在水里吗?这里有水的地方只有军营西面那片湖泊了。” “那为何不去山上?” “呃……好像忘了告诉你,昨晚出门散步,顺手就把山顶的枯木封印加固好了,瘴气也完全净化干净。” 行止走至营帐门口,举目眺望。 山峰上白雾缭绕,灵气充沛,充满着一片生机。 “你们快看,那远处飞的是什么?” 一个小兵惊呼一声。 尚北将军走来,往他脑袋上一拍。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尚北将军你快看,天边飞的是什么?” 尚北眯着眼睛,凝望了半天。 “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天界的仙兽跑到我们灵界来了?” 沈璃走出来。 “你没看错,不过那不是仙兽,而是我们灵界幻化出的灵兽。” 行止侧身望她,暗道:沈璃的能力又变强了。 她这样成长迅速,难道真像她曾经说过的,若是天道不容,便反了天道…… 既然山顶的封印已被沈璃加固完成,行止和沈璃便决定立即动身前往西边的湖泊。 虽然这片湖距离军营有些远,不过二人御风而至。 没用半个时辰便到达了湖边。 “这里已经看不到瘴气了。” 沈璃道。 “在水里。” 行止的目光落在水面上。 因为常年吸收瘴气,这片湖水已变得漆黑一片,浑浊不堪。 “走,我们下去。” 行止去牵沈璃的手。 “做什么?” 沈璃双手负于身后,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行止望了空荡荡的手掌一眼,说:“你不是怕水吗?我牵着你才好施展避水术。” “不用了,我有自己的法子。” “地止!” “等一下。” 行止挥手将沈璃叫住。 “小荷是不是还在地止里面?” “嗯。” 自打回了灵界,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来。 说要给小荷找个好去处的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你是想用地止在你入水时布下结界?” “不可以吗?” “水中瘴气浓郁,若是开启地止,瘴气很可能会趁虚而入,小荷本就是妖灵,容易被瘴气侵蚀,走火入魔。” “嗯,你说的对,不过……那是什么?” 与凤行(20) 湖中蛟龙 行止看沈璃怔怔的望向一处,他顺着目光望去。 只见在浑浊的浅水间,竟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海中蛟龙如何会被困在这小小的浅水之中?” 行止伸手一指,一枚巨大的河蚌泛着莹白的光破水而出。 沈璃将河蚌打开,只见一只拇指粗细的白色小蛟龙,抬着龙头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这一幕,让沈璃不禁想到了桑酒和冥夜。 “行止,你说这条小蛟龙会不会是因为受到了河蚌的庇护,才能在这潭常年被瘴气侵蚀的湖泊里活下来?” 行止道:“恰恰相反,河蚌已死去多年,而这条蛟龙却天生仙髓,若不是它栖息在蚌壳里,只怕这个河蚌早已经被瘴气侵蚀的化为齑粉。” 沈璃愣了愣,随后无声一叹。 不管是谁庇护了谁,总归是因果相连。 前世欠下的债,今生终究要偿还。 “等我们将湖底的封印加固完,带它离开这里吧。” “嗯,听你的。” 然后不等沈璃反应过来,行止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突然眼前一黑,当沈璃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周身水流的波动。 “你这人还真是蛮不讲理!” 沈璃斜睨他一眼,只是紧握的手却没有松开。 行止微微一笑:“没办法,神明嘛,总是没有和别人讲理的习惯。” “无赖!” 二人牵着手在水中慢行。 行止走过的地方,湖水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只是沈璃举目四望,不见一条鱼虾。 想想也是,这湖水被侵蚀的如此厉害,哪里还有水族可生存的空间。 “你这避水术可还牢固,不会我轻轻戳几下就漏水了吧?” “随便戳,漏了算我的。” 沈璃闻言,伸出另一只手。 手指轻轻滑过水面, 一个两个小水泡从她指间缓缓冒出。 水泡间还能看见一尾小鱼在游动。 行止侧目,无声惊叹。 沈璃虽没有神明之身,可她所拥有的能力,却越来越趋近于神明。 这时,只见沈璃手指间刚刚爬出一只调皮的小螃蟹,行止却已停住脚步。 他轻声说:“到了。” 沈璃收回手,抬头望去。 但见一个镇水神兽的石象矗立眼前。 行止上前几步,手掌轻触于石象。 淡淡的蓝光自他手掌汇入石象之中。 不过片刻,石象光芒大作,自它口中涌出一股水流。 水流接连不断,径直往湖面冲去。 此时整片湖水已变得清澈透明。 随着水流飘动的水草间各种鱼虾或嬉戏,或安眠。 沈璃回头说道:“剩下还有三处封印,土,金,火,那两处封印我不管,你自去加固,但火之封印我必须跟着。” 行止牵着沈璃的手往回走。 他轻声说道:“有时候我总觉得和我比起来,你更像神明。” “什么意思?” “明明没有天道给予的神力,你却也能堪破天机,道出因果。” 沈璃道:“有话直说。” “比如,我好像从未告诉过你,封印虚天渊的二重封印,是依据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力量。” “再比如,在人界时,顾成锦和小荷从未说起过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而你却能娓娓道来,所以沈璃……没有神明之力,你是如何做到的?” 与凤行(21) 进入虚天渊 闻言,沈璃一惊,是她疏忽了。 可她本不是心细之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些细节上的东西哪会去注意那么多。 “我不想骗你,就像你看到的,我身上这些亦神亦魔的法器,还有可驱使的自然之力,我都解释不清,可是我告诉你,我既不是神也不是魔,只是灵界的碧苍王沈璃。” 行止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必紧张,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问你这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沈璃你是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是那么拼命,要懂得心疼自己,在你身边的这个神明还是值得依靠的。” 闻言,沈璃愣了一瞬,随即唇角高高勾起。 “这是自然,加固土之封印就交给你了,我一夜没睡,等我将觉补够,我们再一起去虚天渊加固剩下的两处封印。” 二人回到军营,沈璃果然如她所说,将小蛟龙带了回来。 “你想将它养在灵界?” “嗯,先在这边养着吧,这些年它在水底耗费的灵气太多,哪怕天生仙髓也承受不住,等它再长大些,修为深一些,我会将它放回大海,只是……” 沈璃顿了一下,叹息道:“只是不知这河蚌该如何安置?” 河蚌已死去多年,若任由蛟龙的灵气消耗在这上面,怕是再过一百年,它也不会有什么长进。 行止说:“既然它这么舍不得,总要给它留个念想。” 说着,手指轻轻一点。 不过眨眼之间,那河蚌就凝缩成一颗泛着荧光白的珍珠。 小蛟龙的爪子握紧珍珠,一动不动的悬于空中。 “这是玄冰鉴,你将它们养在里面吧。” 沈璃望去,见行止手中握着一面镜子,四周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镜子?你让我用镜子去养蛟龙?” 行止轻声一笑:“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它能聚灵,有助于蛟龙的修炼。” 好像是看出了沈璃的嫌弃。 他又道:“如果你不要这个,那军营里可还有能盛放它们的东西?要不试试厨房那口锅?” “锅子当然不行!” 沈璃一把将玄冰鉴抢过来。 军营里都是大老粗,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把这小蛟龙当食材炖了,岂不是糟了。 沈璃将蛟龙和珍珠放到玄冰鉴内,奇怪的是,镜中好像真有水在流动。 “你这镜子原来能自成一方天地,不早说!” 行止笑了笑。 半晌后他道:“还有一事与你商量。” “你说。” “你总将小荷养在地止里也不是办法。” “你能寻到一个好地方?” 沈璃问。 “天界西苑,那里灵力充沛,适合小荷静心修炼。” 沈璃琢磨了一下,那确实是个好地方。 在那里不仅有小鲤鱼精与她作伴,还有清夜的神位日夜相陪。 只是…… “天界连我们灵界的人都瞧不上,小荷一个妖灵,独自留在天界,不是被她们欺负死吗?” 行止想了想,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将养在天外天的白灵神兽带下来给她守门,这样就不会有闲杂人等去打扰她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将小蛟龙和小荷的事处理完,已是日渐黄昏。 依照行止之言,沈璃让大军退至三里之外。 只因土之封印就在军营的练兵台下。 沈璃问:“可需要护法?” “又被你猜到了。” “洗髓印,屠神弩,斩天剑,出来干活了。” 行止一愣。 “你不留下?” “你放心,有它们三个在,在这三界当中,还没有谁能打扰到你。” 沈璃说的这倒是实话。 三魔器齐聚,若是有心,甚至能开启同悲道,让三界重归混沌。 天道再厉害有什么用? 没了三界众生,它又能去制约谁呢! 行止如何加固的土之封印,沈璃没去关心,她自回营帐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沈璃行至练兵台,见已无人。 她抓住一个执勤的小兵问:“可曾见到行止神君?” 小兵恭敬答道:“神君说他去虚天渊加固剩下的两处封印了,让王爷不必等他吃晚饭。” 沈璃一听,眯起了眼睛,咬牙说道:“行止,你这个混蛋又骗我!” 等沈璃赶到虚天渊外时,门口的金刚锁链已被加固完成。 在漆黑的夜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清明许多。 沈璃缓缓走近,突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紧接着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黑气,似是像地狱中伸出来的鬼手,将她的双脚牢牢锁在地面,动弹不得。 沈璃见状,冷哼一声:“想抓本姑娘,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 说着祭出斩天剑,刚要将它斩杀。 突然想到,总归是要进去的,费那个劲干嘛? 不如就让它将自己拖进去算了。 正想着,脚下的鬼手似乎越来越多。 还没等沈璃做好准备,一股强大的拖拽力将她拉了进去。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璃皱了皱眉。 “洗髓印。” 洗髓印悬于空中,幽暗的光将虚天渊内照的更加诡异。 她缓步前行,可这里没有日月,不辨方向。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原地绕圈似的。 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若不是畏惧于洗髓印的之力,怕是那些在自己周围伺机而动的魑魅,早就忍不住冲上来,将自己拆吃入腹了。 “洗髓印,你带的路对不对啊?我让你寻的人和我有着相似的气息。” 当时她让行止带自己来虚天渊,一方面是想帮他加固封印。 还有就是想见一个人。 “你要找谁?我以为你不顾危险进入虚天渊是来寻我呢?” 行止的声音自黑暗中幽幽传来。 “寻你干嘛?一个刚刚说过可以让我依靠的人,下一刻又说谎骗我,这样的神明真是可恶极了!” 行止走到她面前,轻声一笑:“哪里骗你了,一直都是你在说,我可从来没应你。” “你这根本就是耍无赖!” 沈璃沉默一瞬,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 “可有受伤?” 行止道:“我是神明,不会受伤。” “又骗我!” “你为何总觉得我在骗你?” “难道不是吗?” 说着上前将行止宽大的袖口往上一捋。 却见手臂上有一排瘴气侵蚀的印记。 沈璃问:“没骗我,那这是什么?” 行止轻声一叹,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 “都说让你记住自己是个姑娘家,怎能随意去翻男子的衣服?我就算了,其他男子万不可如此。” “你别转移话题,这伤是不是虚天渊中的魑魅所伤?”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行止道:“是我在加固火之封印时,一时大意,让它们钻了空子,不过无妨,待我走上两圈,这瘴气自会消除。” 沈璃默了一瞬,侧身看着行止。 “能带我去火之封印那里看看吗?” 与凤行(22) 东方青苍之业火 只是她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晃,再回过神来时,已站在虚天渊外面。 “行止,你干什么?” 她明明说要去见识一下火之封印,怎么就出来了? 行止揉了揉额头:“再不出来,他怕是也要被拖进去了?” “谁?” 沈璃诧异问道,然后顺着行止的目光望去。 只见虚天渊缝隙中溢出来的黑气,将一个男子缠绕其中。 就好像被五花大绑了一样,连嘴都被封了起来。 唯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看见行止和沈璃二人,他惊恐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行止一叹:“拂容君为何会在此处啊?” 拂容君:“呜呜呜……” (来找沈璃。) “你来灵界,天君可曾知晓?” 拂容君:“呜呜呜……” (就是皇爷爷让我来的。) 行止道:“虚天渊危险,还望拂容君以后莫要再一个人靠近。” 拂容君:“呜呜呜……” (我现在知道了,神君快救救我吧!) “他就是拂容君?你给我选的夫婿?” 行止:“……” 见行止不语,沈璃呵呵冷笑几声。 然后祭出斩天剑,挥剑一劈,黑气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拉起拂容君,上下打量了一番。 “天界好山好水,倒是将他养的一副俊俏郎君的模样,就是废物了一些。” 行止上前,跟在沈璃身后。 “你觉得他长得俊?” 沈璃转身看他:“神君,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重点是废物啊,他难道没听到吗? 要不是拂容君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沾染了一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性。 她能直接让这些黑气将他给拖进去。 “你是沈璃?” 见到沈璃的长相,拂容君将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撩。 还给自己凹了个造型后说道:“我是拂容君,你未来的夫婿。” 沈璃看他一眼说道:“拂容君请恕沈璃直言,你好歹是天界的仙君,哪怕法力不强,可这些还未化形的黑气也不该逼你至此啊?!” “我……我只是忘了那些术法的口诀,若是给我时间记起,它们这些魑魅哪会是我的对手。” “那请拂容君下次跟它们好好商量一下,等你将口诀记起后,再来拖你。” 对于沈璃的一番讥讽,拂容君仿佛没听懂。 见她转身要走,连忙跟上。 “神君和王爷这是要回军营?” “自然,天都快亮了,不回去难道留在这里陪魑魅聊天吗?” 拂容君一笑:“王爷真有意思。” “是吗?明天给你看点更有意思的。” 沈璃走的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行止却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踱步。 拂容君望了一眼沈璃飞走的方向,想跟上去,却没她胆子大,不敢独留下神君一人。 所以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行止身后。 “我记得你和碧苍王的婚期已延后,天君为何还让你来灵界?” 行止状似随意的问道。 “皇爷爷听说虚天渊封印松动,瘴气溢出,不但侵蚀着边界的这方土地,甚至王都都不能幸免。” “拂容不才,虽然其他仙法不精,但这净化之术,还是能帮到灵界的百姓的。” “天君和拂容君有心了,既然如此,你便往西南那边去,封印刚刚重塑,总有一些照拂不到的地方,还留有一星半点的瘴气,那就麻烦拂容君将这些地方都找出来,好好净化一番。” “都找出来?” “对。” 望着行止脸上的笑,拂容君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寒。 回到营帐的沈璃收拾了一番,准备歇息个把时辰。 刚躺下就听见系统的声音。 “叮!五行封印重塑完成,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上古秘术蓝色业火。” 业火,东方青苍所修炼的上古秘术,火焰之霸道,可焚烧世间一切。 听到这次的签到奖励,沈璃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 “东方青苍的业火?瓜瓜,我以为只能签到法器的,原来上古秘术,绝世功法都可以吗?” “我是影视签到系统,只要是影视剧中出现过的,我万物皆可签。” 早就知道瓜瓜很厉害,如今才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沈璃问。 “我原身本就是凤凰,拥有凤凰火,系统为何还奖励我业火?” 同属性的功法,多了也没啥用不是吗? 瓜瓜:“凤凰火是涅盘之火,一旦燃烧,便是你的生死之劫,你现在还觉得业火无用吗?” 沈璃心头一颤。 是啊,凤凰火是涅盘之火,不但烧死了敌人。 若是涅盘不成功,自己也会命丧火海。 还是东方青苍的业火香啊,想什么时候烧就什么时候烧,想烧谁就烧谁。 正想着,却见帐外一个人影晃动。 “王爷,灵尊开启千里追影之术,要见您和神君。” “知道了,你去通知神君,我马上就过去。” 沈璃到时,灵尊不知与行止在说什么。 见沈璃走进来,止住了话题。 灵尊道:“沈璃,你私自出逃雪祭殿,是不是太不把王命当回事了?” “我知道违抗王命是我不对,可我这么做只是想保护我灵界将士,不希望他们白白牺牲,若是灵尊要罚我,等我回王都后,甘愿领罚。” “罢了,念在你斩杀蝎尾狐有功,又协助神君重塑虚天渊封印,功过相抵,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沈璃颔首:“多谢灵尊。” “不过边界的事既然已了,你也该回来了。” 说着看了一眼沈璃身边的行止。 “沈璃,你现在是待嫁之身,何况拂容君奉天君之令,目前正在我灵界做客,无论如何,你都应当将他招待好。” 沈璃道:“灵尊放心,拂容君现在就在我军营中……” “不在了,我交给了他一些事情去做,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行止理了理身上的衣袖说道。 沈璃回头瞪他一眼,暗道:你不知道拂容君就是个废物吗?你让他去做事,就不怕他把自己给玩死了?! 正想着,就见外面传来一声急报。 与凤行(23) 拂容君被抓 “见过神君,灵尊,王爷。” 墨方走进来恭敬行礼。 沈璃问:“出什么事了?” “刚才有人在我们军营门口留下一枚投影珠,属下查看过,是天界的拂容君被一群神秘人抓走了。” 沈璃皱眉将投影珠接过,手中施法。 只见空中呈现出一个类似水幕的画面。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日月交替。 遵照行止神君的指令,一身白衣的拂容君,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这走了好半天,也不见神君说的瘴气,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拂容君在天界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一点辛苦。 看见前面有一片石林,就想先去歇上一歇。 只是他刚走进石林中,还没找到一块看的顺眼的石头。 就从深处冒出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用捆仙绳将他给捆了。 画面看到这里,还不等沈璃收回法力。 投影珠突然自爆,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于空中。 沈璃喃喃道:“还真是一点证据也不给留下啊。” “也不是一点证据也没有。” 行止悠悠开口。 “你难道看出什么来了?” 沈璃转过身问他。 行止点头。 “刚才画面一闪中,我好似看到了一个黑衣人衣摆下露出一枚令牌,上面写着浮生门。” 沈璃眯了眯眼,竟是浮生门! 也就是说是符生抓走了拂容君。 符生!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正愁无处寻你呢,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杀死行云的仇总算是能找你报了! “灵尊,沈璃请命去将拂容君寻回来。” 灵尊点头说道:“确实该你去寻,论公,拂容君是在我灵界出的事,论私,你们二人已有婚约,只是你可知浮生门在何处,天下之大,若没个方向,只怕犹如大海捞针。 沈璃眨了眨眼说:“听名字倒像是人界的门派,我先到人界去寻。” “好吧,既然有了线索,你就马上动身,一定要将拂容君安全带回来。” 若是他真有个万一,只怕仙灵两界千年的和平就要被打破了。 “我跟王爷一起去吧。” 行止上前两步,走到沈璃身边。 灵尊犹豫了一瞬。 “此事不敢劳烦神君,几日来您重塑虚天渊封印必定费了不少力气,还是回天外天休息吧。” 行止淡淡说道:“算不得劳烦,拂容君被抓,我也有责任,不亲眼看他回来,实在于心难安。” 见神君拿责任与良心出来说事,灵尊再不好拒绝。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神君了,还有墨方,你也跟着去吧,多个人行事也方便些。” 沈璃抬眸望了一眼灵尊。 尊上这是有多防着行止啊! 人界这时正是暮春三月。 和那一年她被行云买回家同一时节。 三人落到青盛城外。 沈璃道:“就算知道浮生门在人界,可是却没有具体方位,不如先去寻个地仙来问一问。” 三人瞬息之间便找到一处灵气充沛的山峰。 沈璃将法力汇于掌心,一掌劈下,山顶的地面都跟着震了三震。 不消片刻,山林中出现了数道身影。 待他们在三人周围站定,沈璃问:“我乃灵界碧苍王,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你们之中可有人听过浮生门这个门派?” “浮生门?” 几名山中地仙相互望了望,有人摇头,有人噤声。 沈璃暗道:不该不知啊?按照原剧情不就是浮生门的人将他们抓走的吗? 心知他们胆子小,于是她冷着一张脸,森森然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你说!” 沈璃将湖鹿揪了出来。 “真的没听过浮生门?” 湖鹿低着头,抖着一双腿,小声道:“好像是前些日子来发请帖的那些人。” 沈璃回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行止。 又道:“请你们作甚?” “好像是说请我们去鉴宝,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那些被请去的地仙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和湖鹿分别指着两个方向说道。 沈璃看了一眼。 “一个倒是离青盛城不远,还有一个是锦绣城的方向吧。” “没错,没错。” 湖鹿和白胡子老头纷纷称是。 “看来我们要兵分两路来调查了……墨方将军不介意一个人去锦绣城吧?” 行止摩挲着下巴,目光投向墨方。 “王爷……” 沈璃忍着笑,拍了拍墨方的肩。 “就这么办吧,毕竟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墨方垂头,声音低沉:“谨遵王爷命令。” “一切小心。” 墨方离开后,沈璃和行止两人身形一闪。 虽然并未相互告知,可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向着行云小院飞去。 昔日清净的小院已变得残破不堪,门口堆满了枯枝败叶。 院内的大树倒是依旧茂盛。 “可惜了那棵葡萄架,我都没吃上当年结的葡萄。” 沈璃从角落里捡起一节干瘪枯黄的葡萄藤。 只是那藤太过脆弱,都没用力,只是轻轻一碰就碎了。 “你若喜欢我再种上一棵便是。” 行止在原来葡萄架的位置轻轻一点,白光一闪,一棵嫩芽破土而出。 沈璃却道:“再种也不是原来的那棵,而且你即使种上了又能怎样,你现在是神君行止,难不成还能日日守着这个小院,等它结果?” 见沈璃离去,行止轻声一叹,默默跟了上去。 “是行云哥吗?” 与凤行(24)故地重游,偶遇小桃 两人还未走远,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们回身望去,却见一位穿着一身粗麻衣衫的妇人,抱着一盆刚洗完的衣服站在河边。 沈璃见她不过中年,却已满头白发,想来是被生活磋磨的厉害。 她问行止:“你认识?” 行止摇摇头。 也是,他做凡人行云时,本来就活的没心没肺。 怕是日日与他打招呼的邻里,他都叫不出名字来。 妇人眯着眼,又走近了几步打量起行止来。 半晌后,她好像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行云哥,你回来了,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小桃啊!以前就住在你家隔壁。” 她激动的上前,连手中的洗衣盆掉了都不曾发觉。 行止记不记得小桃,沈璃不知道。 反正她是对小桃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那个一心爱慕行云,却被他狠心拒绝的田螺姑娘嘛! “行云哥,你知道吗?那一年你突然就消失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连你家厨房的灶上还有蒸好的馒头,所以我跟我爹说,你不可能是出远门了,很有可能是在山上出了事,后来我爹就招呼街坊邻里去山上寻你,可找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找到,大家都说你是凶多吉少了……” 与小桃的激动比起来,行止倒是一脸的淡然。 任她去说,也不做什么反应。 “再后来,我也跟着家人南下做生意去了,在那边一待就是十年,我嫁了人,生了女儿,只是没过多久夫婿就死了,婆家不容我,把我和女儿赶了出来,又赶上我爹做生意失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回到这里。”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行云哥,我是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听小桃说完,行止终于有了反应。 他微微一笑说道:“大娘,您认错了,我不是您说的那个人。” 听到行止的称呼,小桃微微一愣。 她抬头望着行止,那浑浊的双眸里映出的是行云那张脸。 一模一样,没有错啊! 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行云哥不可能还是那张脸啊! “对不起,公子,是老妇我认错人了,耽误了你们赶路,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 说着将已经驼了的背,又深深弯了下去。 “您不用这样,我们不过是随处逛逛,不耽误什么的。” 沈璃有些于心不忍的将她扶了起来。 曾经的小桃是那么明媚的一个姑娘,只是生活太苦,将她的所有都被磨平了。 “您刚才说起的行云,可是那个小院的主人?” 沈璃指着河边的小院问道。 “没错,他以前就住在那里。” 小桃似是幽幽一叹,然后费力的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洗衣盆。 沈璃见状,帮她拿起来,递还给她。 “那行云可还有亲人? 小桃摇摇头:“没有了。” “倒是可惜了。” “姑娘为何这样说?” 沈璃回身望着行云小院说道:“刚才我们见那院门开着,便想进去讨杯水喝,却无意间发现院子里种着一棵千年人参,因为无人照料,四周都长满了野草。” 见小桃怔愣的看着她。 沈璃又表现出一脸的惋惜。 “那千年人参连山中都少见,若是挖出来卖去药铺,能值不少银子呢。”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那院子里真有人参,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呢?” “自然是真的,您一会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桃还欲说什么,沈璃却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年轻姑娘迎面走来。 “娘,您怎么还没回去?可是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就说这些衣服等我回来再洗吧,您偏不听……” 她一手接过小桃手中的洗衣盆,一手搀着小桃,一步一步往家中走去。 那一身明艳的粉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让沈璃忍不住想到:或许那年的小桃就是这个样子吧。 “人家都已经回家了,你还在看什么?” 行止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慢慢往青盛城的方向走。 “行止,你说她们会去挖那棵人参吗?” “你都那么费心思的去给她种上一棵人参了,放心吧,她会去挖的。” 沈璃一叹:“你当我愿意费那个心?只是给块金石头未免太过显眼,再招来什么恶贼强盗的,反而是害了她们孤儿寡母。” 行止摸摸她的头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凡人就是如此,要不然天道为何会罚犯了错的上古神,去人间尝遍七情八苦呢。” “是啊,能帮的都已经帮了,我也只是希望她在剩下的生命里过得顺遂一些。” 行止笑笑:“你看起来倒比我更像是她的邻居。” “您是上古神,餐风饮露的,自然可以淡泊寡情,我可是吃五谷杂粮的,多了些情感也是自然。” 对于沈璃的挖苦,行止无奈的笑了笑。 若是可以,他宁愿做一个可以尝遍七情八苦的凡人。 只是生与死,他从来做不得主。 被天道桎梏的上古神,才是这世间最憋屈的存在啊! 此时,已近黄昏。 夕阳西下,映的半边天好似火烧一样红。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见行止牵着她的手走入城门,沈璃抬眸看他。 “我约莫猜着感情丰富的你,是想带小荷回锦月府看一看。” 沈璃瞪他一眼。 “你还真是一点不吃亏。” 两人说着,不觉已走到曾经的锦月府门前。 只是锦月府的三个字,如今已变成了顾府。 二人施了法,隐身走进去。 只是不知现在这个府邸的主人是谁,过得着实朴素了一些。 门房上竟然无人看守。 偌大的一个院子也不见一个下人。 “去花园的莲池看看?” 沈璃刚要点头,却感觉脑袋一阵晕眩。 “怎么了?” 行止一把搂住她的腰,担忧的问道。 “不是我,是小荷,我感觉到她现在心绪很不稳定。” 说着却见她轻触眉心。 “地止出来。” 一阵金光闪烁,地止悬浮于半空。 就像沈璃感应到的,因为小荷长时间栖身于地止内。 只要小荷有些许波动,地止的状态也会变得不稳定。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一直不停在沈璃头顶转圈圈的地止,听到沈璃的话后,如一道闪电似的,在天空划过一道光,倏然就不见了踪影。 “还真像个小孩子急着回家一样。” 等行止和沈璃踱步到花园时,一眼望去。 和当年一样,满池的荷花迎着夕阳的余晖肆意绽放。 “看来现在的主人也是一个喜爱荷花之人。” 二人站在莲池石栏处,看着地止在一朵朵荷花中飞跃穿梭。 就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坐在小船上,嬉戏玩水的小姑娘。 沈璃和行止相望一笑,正感叹这样美好的时光。 突然一道凄厉的嘶吼声传来。 “景言,快跑!” 与凤行(25) 救下小景言 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地止突然冲出莲池。 那金色的光晕中,竟有一丝小荷的妖气溢了出来。 “小荷!不要与地止的神力相抗衡,你会受伤的!” 沈璃急忙说道。 “看来她是感应到什么了。” 行止望着地止飞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璃皱着眉,跟了上去。 若是她刚才没听错的话,似乎是听到了景言的名字。 景言,顾成锦的下一世,和叶诗转世的景惜青梅竹马。 幼年时,双亲被杀,被浮生门的人抓走。 囚禁期间,被小荷的转世施萝所救。 只是又遭命运的戏弄,他这一世还是错认了爱人。 “行止,你感觉到了吗?” “嗯,不是凡人的气息。” 二人眸光微凝,顺着那道气息一直走到了顾成锦曾经的地下密室中。 “娘,你不要死,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密室中,地止光芒大作。 散出来的妖灵之气将四个黑衣人困的动弹不得。 “小荷修为浅,若不是地止怕伤了她,哪会让她将妖灵之气散出来。” 沈璃扫视着整间屋子。 除了还活着的景言,地上躺着的只剩已经死去的一男一女。 他们大概就是景言的爹娘吧。 沈璃一叹,将只有七八岁大的景言拉起来问道:“可有受伤?” 看到陌生人,景言惊恐的一双眸子不断掉眼泪。 “小荷,你出来安慰安慰他吧,照顾小孩,我实在不行。” 沈璃抚着额头,手指一点,小荷的身影从金色的光芒中翩翩落下。 或许真是命运的纠缠,见到小荷,景言真的不哭了,还起了亲近之意。 沈璃不去管他们,径自走到几个黑衣人面前。 她欲伸手去翻翻他们的衣服下,有没有浮生门的令牌。 却被行止一手挡住。 “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自己是个姑娘家。” 听行止的语气似乎是很无奈,沈璃笑了笑。 “我只是想看看,在他们身上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用那么麻烦。” 说完衣袖轻轻一挥,其中三人瞬间被冻成冰雕。 还剩下的一人见状,直接吓的软了腿。 “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害这家人?” “等等!你先别说。” 沈璃适时插话进来,阻止了黑衣人的招供。 见行止诧异的看着她,沈璃解释:“像他们这种受人指使的,执行任务之前都会被下药或是下咒,一旦存了一点背叛之心,只会死的很惨,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 见沈璃回答的坦荡,逗的行止忍不住笑出了声。 “罢了,既然没有其他线索,我们先去地仙说的方向探一探吧。” “我……我知道他们将人抓去了哪里?” 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 沈璃看过去,见景言躲在小荷身后,探出个头来。 “我躲在柜子里,偷听到他们说要把我们抓到一个叫青崖洞的地方。” “那我们就先去青崖洞。”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拂容君真在这个地方。 怕是一见面,他就又该鬼哭狼嚎了。 沈璃将小荷和景言留在了顾府,有地止的保护应当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临走前,沈璃看着还剩下的那一个黑衣人,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三个冰雕。 “真是碍眼!” 只听她轻声嘟囔了一句,挥手间,幽蓝色的火苗在他们身上自燃起来。 不过片刻,除了地上的一滩水渍,什么也没留下。 盯着那滩水,沈璃轻啧了一声:“不愧是上古秘术,竟连业火都不能烧尽。” 而一旁的行止却是对沈璃的火灼之术再一次惊叹。 她已经强到连神明之术都能破除吗? 竟是业火…… 与凤行(26) 符生设圈套 处理完顾府的事,二人一路向着青崖洞飞去。 途中确定这里和地仙所指的方向一致。 “青盛城外的地仙大概就被关在这里,不管有没有拂容君,总要先将他们救出来。” 行止点头道:“私擒地仙乃是大罪,他一个小小的修仙门派真是好大的胆子。” “连天孙都敢擒可不就胆子大吗?他连我灵界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天界那群废物!” “他?难不成你知道主谋是谁?” 见行止望过来,沈璃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沈璃不笨,神君也不笨,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咱们不是心知肚明吗?” 行止呵呵笑出了声,然后拉着沈璃的手往下飞。 “干什么?” “到了。” 云层下,一个巨大的瀑布和布满青藤的悬崖洞穴倒甚是显眼。 这时,天色已黑。 行止这一身白衣还未落下,就被眼尖的浮生门徒发现。 “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沈璃自空中先行止一步落下。 她祭出斩天剑,随手挥了两下。 敌人还未近身,就已被强大的魔气冲击的摔下了悬崖。 沈璃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心中暗道:若是被魔神澹台烬知道,自己用他的魔器斩杀这种不入流的,怕是能气到吐血吧。 将守门的人解决,两人走进这处堪嵌在悬崖峭壁上的山洞。 刚一进去什么都看不见,沈璃只感觉两边的山壁距离自己很近,似是一条极窄的通道。 “他们都是属狼的吗?乌漆嘛黑的连个火把都没有,走路也不怕撞到墙!” “阿璃,你骂他们就是了,何苦贬低了狼族。” 黑暗的通道中极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沈璃眨眨眼。 “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璃。” “你……为何突然……” 沈璃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不过这里这么黑,即使自己咧着嘴笑,他应该也看不见吧。 行止将她的手握紧,轻声说道:“那天你说的话,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什么话?” 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 “行云,既然让我遇到了你,就不会让你被天道欺负了去,若天道不容我,我便反了天道!” “你信我?不怕我是在说大话?” “即使是大话我也认了。” “为何,你这可是拿命在赌?” 行止一笑:“因为你是阿璃。” 唯一一个不把自己当成神明,还说要护着自己的人。 “你放心,这场赌局我绝不会让你输。” 因为他赌上的不但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天下苍生。 “那我以后就靠你保护了,沈大王。” 沈璃有意调戏他一番,伸手欲挑他的下巴。 却不料因为太黑,错把山壁当行云。 直到触碰上冰凉的山壁,才反应过来。 “呵呵呵……” 行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沈璃黑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闷着头往前走。 真是丢脸丢到神明面前了。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在沈璃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看见前面露出一点亮光。 沈璃快走几步,却见一个巨大的溶洞。 洞中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人。 “怎么会,难道是我们找错地方了吗?” 行止跟在沈璃身后,眯起眼睛。 “地方倒是没错,只不过囚困地仙是假,诱我们来才是真吧。” “哈哈哈,不愧是三界当中最后一个上古神,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那般阴森,仿若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哪怕只与他见过一面,沈璃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符生!” 沈璃回头怒喝一声,仰望着溶洞山壁上的一道暗门。 符生站在那里,宽大的斗篷遮挡着他半张脸。 “王爷,又见面了,我说过你杀不死我的。” 沈璃提剑而上。 “可我也发过誓,见你一次砍一次,我就不相信你复生的能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斩天剑魔气本就强盛,这一剑劈下来,整个山洞都跟着震动起来。 而符生更是直接被劈成两半。 沈璃冷哼一声:“就这么点本事,诱我们来找死吗?!” “符生自然不敢小看了神君和王爷,所以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哪敢恭请二位前来。” 沈璃和行止俱是目光微沉。 他复生的本事竟如此迅速?! 明明刚把他杀了,为何不过片刻竟然又复活了。 “不对。” 行止望着符生,微微蹙了眉。 “这不是他的真身,不过是它的一丝游魂,你就是再砍上百十剑,对他也没有任何伤害。” “真是阴险又无耻,知道打不过我们自己就先藏了起来。” 沈璃怒道:“今天既然杀不死你,我就顺手把你这个老窝夷为平地!” “王爷真有自信,那就请你先跟我的傀儡军团过几招吧。” 刚说完,却见他们刚才进来的那条通道涌进来密密麻麻,彷如一个军队的傀儡。 与凤行(27) 斩杀傀儡军团 傀儡军是符生以禁术炼制的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 他们力道惊人,懂配合,还能将人的脖子直接折断。 而且最麻烦的就是刀剑不入,仿佛没有生命,能永不止歇的战斗下去。 “行止,我们比赛吧,看谁杀的傀儡多,这种怪物要是放出去,哪怕就一个,不知会有多少性命葬送到他手里!” “好啊。” 行止唇角微微弯出弧度。 此时二人背靠着背,环顾四周。 数不清的傀儡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傀儡们个个周身冒着黑气,面目狰狞。 那双只剩黑瞳的眼睛好像从地狱来的恶鬼,准备把人拆吃入腹,分而食之。 沈璃纵身一跃,挥剑横扫。 眨眼间将傀儡军放倒一片。 只是傀儡不伤不死,不知疼痛。 即便是将他们的手脚砍断,亦能很快的拼接回身体。 “看到了吧,所以灭就要灭的彻底,连点骨头渣子都不能给符生留下。” 沈璃砍的这一剑,其实就是给行止看的。 他没有接触过傀儡,自是不知道这些怪物的可怕之处。 虽然于他们而言不惧任何杀伤力,可是对于灵界的将士百姓,天界的废物却是灭顶之灾。 此刻的行止也敛去笑容。 他不言不语,气息自周身荡开。 以他和沈璃所站之地为圆心,脚下的土地,空中的浮尘,都开始慢慢生出冰渣。 直到冰渣触碰到第一个傀儡,从他的脚蔓延到头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冻成一个冰雕。 空气中的温度好似骤然下降了几十度,就连结冰的速度都像开了加速器。 不过片刻的功夫,几乎有半数的傀儡都被冻结成冰。 “喂!行止,你这不是耍赖吗?剩下的留给我,你不许再冻了!” 沈璃不等行止应声,挥手一团蓝色业火向着剩下的那一半傀儡丢过去。 多亏了这里地方小,人数多,一个挨着一个。 仿佛在火上浇了油一样,都不用风的助力,已经烧成一片。 沈璃勾着唇角笑道:“我赢了。” 行止望过去,蓝色的火焰中,哪还有傀儡的一点影子。 业火竟真将他们烧的一点不剩。 下一瞬他收回视线,面向自己冻出来的那一排排冰雕。 嘴唇微动:“破。” 只听咔嚓一声,所有的冰雕瞬间碎裂成粉末。 飘飘洒洒闪着点点亮光,如夜空中的银河。 却又如昙花一现般,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璃不禁在一旁感叹:神明的杀戮都能搞的这么美轮美奂。 还真是……麻烦。 “比你晚了一步,确实是你赢了。” 行止道。 “啪,啪,啪。” 几声拍手的声音传来。 符生阴森着一双眼睛,恶毒的盯着下面的两人。 “神君和王爷果然厉害,不过不要紧,这不过是开场戏而已,主场还在锦绣城。” “你们若是想救那些地仙和拂容仙君,就来锦绣城找我吧。” 说完,那本就虚幻的身体已消失在半空中。 望着符生消失的方向,沈璃皱了皱眉。 “他这是还想跟我们打吗?” 难道毁了他上千只的傀儡军,都不能让他元气大伤? 还是说他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对付他们? 二人回到顾府时,天边已泛了白。 小景言睡在床上还算安稳。 小荷站在回廊下望着莲池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小荷……” 沈璃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沈姐姐,你们会带走景言吗?” 小荷看着沈璃,脸上总有些化不开的忧愁。 沈璃轻声一叹:“你难道真把他当成顾成锦了?” 小荷默了一瞬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凡人转世没有前世记忆,我爱过也恨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管他轮回几世,都不会再是顾成锦。”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可纵然心里明白,想要完全割舍,我……现在还做不到。” 沈璃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慢慢来吧,或许以后你们还另有机缘。” 见小荷望过来的目光,沈璃也没多做解释。 她笑了笑又道:“现在锦绣城还有一点麻烦事,等着我和行止一起去解决,你去将小景言叫醒,他刚失了父母,又无依无靠的,总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小荷忙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沈璃找到行止时,他正在花园。 “在看什么?” 沈璃见他眸光微沉,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 只见东南面的那片天空,乌云聚拢。 厚厚的云层当中,不时闪过一道道霹雳。 “劫雷?” 行止摇摇头。 与凤行(28) 万人活祭的大凶之阵 “有人在布阵,还是大凶之阵。” “凶阵?什么凶阵竟能引来天雷?” 沈璃望着那一道道划过天边的霹雳,虽然轰鸣声震天响,天雷却还未落下。 想来应该是阵法还没完成,或是布阵者还未开启大阵。 “能布下这样的凶阵,定是以数万的活人献祭,逆了天道,才引来天罚。” 沈璃大惊,瞳孔穆然瞪大:“数万的活人?!” 符生是真不怕被天雷劈死啊,为了要对付她和行止,竟不惜害了那么多人。 “阿璃,我们不能带上景言了。” 沈璃点点头。 景言现在不过一个凡人小孩,没有任何修为。 既不能飞天,也不能遁地。 而且锦绣城那边现在情况不明,若真像行云所说,去了,也只会害了他。 “你们放心的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 沈璃回身望去,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站在那里。 “老人参精?” “丫头,好久不见了。” 老人参精笑呵呵的走过来。 沈璃问:“你不是渡劫飞升,去天界做仙君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老人参精笑道:“是做了仙君,可天界规矩多,我又一向散漫惯了,实在是过不惯天界的生活,还是人间烟火气好啊,热闹!” “那你这次下来……” “是小云……啊!不对,现在应该是行止神君了,是他帮我跟天君谋了个土地的职位,今天派遣令刚下,我这不就下来了吗。” 沈璃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匆忙交代他照顾好小荷和景言,就和行止飞上了云层之中。 越靠近锦绣城,沈璃越是感到阵阵不安。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但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以她和行止的能力,即便符生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伤害他们分毫。 “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行止看沈璃面色实在不好,担忧的问道。 “我只是在想,一会儿见了符生,该怎么让他去死,拿业火烧死他为免太便宜他了,不如用斩天剑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他害死了多少人,就割他多少肉。” 行止浅笑:“你刚才脸色不好,莫不是想的太投入,被自己恶心到了。” 沈璃闻言,不觉得在脑中想象那个画面…… 还真是,一阵恶寒。 行至正午,刚好到了锦绣城外。 可是也只能飞到这里,再往前便犹如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前面的路。 二人落到地面。 沈璃伸手去摸,突然一道电流激起,顺着她的手掌传遍全身。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 胸腔刺痛,口中腥甜。 顺着嘴角,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阿璃!” 行止一把将她揽住,伸手握住她的脉搏。 肺腑都被震伤了! 这个女人实在太过要强,有什么事从不会顾虑自己,只会闷着头往前冲。 自己这个神明到底是有多不值得她倚靠啊! 行止一边无奈的叹息,一边握紧她的手腕。 源源不断的神力汇入沈璃的七经八脉,五脏六腑当中。 “别浪费神力了,我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沈璃轻声说道。 她虽然没有神明那样,受了伤也可以自愈的身体。 可是有三大魔器护着,她觉得自己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不过这次确实是她轻敌了。 虽然预料到,以数万活人献祭的凶阵会很厉害。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站在凶阵外面,威力就已经这么强了。 “行止……” “别动!” 行止蹙着眉,声色冷厉。 “你……生气了?” 手腕被握的更紧,行止默了一瞬,才淡淡说道:“我只是在怪自己没能护住你。” 他收回手,将沈璃抱在怀中。 沈璃甚至都能听到他胸腔里震动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样互相依偎着。 直到一个道士装扮的男人,踉踉跄跄的跑过来。 “仙君……仙君……救救我夫人……” 沈璃从行止怀里站起来,看向来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仙法?” “我看见了,我见到这位仙君在给姑娘治伤,他身上有仙力,我虽然只是个凡人,可也略懂一些修仙之道。” “仙君,求求你救救我夫人。” 沈璃和行止互看一眼。 行止问:“你夫人是妖?” 男人一惊,眸光闪烁。 半晌后才道:“我不敢隐瞒仙君,我夫人她本是这山林中的一只蛇妖,修为浅,可也没害过一个人,我们夫妻二人每天靠捕猎种田为生,我们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男人顿了一下,见两人没说话,他又急着说道:“真的,仙君,她除了是妖身,其他的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你夫人在哪?” 沈璃插话进来。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景惜的父母。 不管怎么样,那蛇妖确实不是恶妖,还是先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我叫景城,道号一鸣,我夫人就在前面。” 一鸣道人走在前面引路。 沈璃和行止跟着他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后山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山洞不高却很深,他们进去还得弯着腰。 “你们就住这里?” 一鸣无奈一叹:“我们夫妻俩本来是住在锦绣城外的山上,可是几个月前,那山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草木凋敝,鸟兽皆亡,就连方圆几十里的地仙都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怕锦琳出了意外,就带着她藏到了这里。”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憨厚的笑了一声。 “锦琳就是我夫人的名字。” “怪不得刚才我们经过的那片林子荒芜成那样。” 沈璃暗道,简直和在灵界军营附近,被瘴气侵蚀的那座高山一模一样。 “你在这附近可曾见过瘴气?” 一鸣摇摇头:“这倒不曾。” 正说着,却见前面露出一丝亮光。 “滴答……滴答……” 山石上落下的水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强忍的闷哼。 “锦琳,你怎么样了?” 一鸣快走几步,冲到铺满稻草的地上。 沈璃和行止走近,才看了一眼。 行止就转过了身去。 “这病我治不了。” 与凤行(29) 进入凶阵 沈璃唇角高高勾起。 她笑道:“一鸣道长,你老婆这是生孩子又不是伤了病了,找我们也没用啊,你应该去找稳婆。” “我知道妇人生孩子要找稳婆,可是锦琳她这种情况……” 一鸣无奈的摇摇头,拿出块布巾去给锦琳擦拭额头上的汗。 闻言,沈璃往稻草堆里瞥了一眼。 因为修为浅,她下身那双腿还时不时的变幻成蛇尾。 这种情况确实没办法找稳婆。 可是若是放任她不管,估计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成了。 沈璃沉默了一瞬,突然说道:“一鸣,亏你还是个修仙问道者,明知道你老婆道行不够,还让她怀了孕,就她这样怎么生孩子啊?就算生下来孩子能活吗?又如果,万一生下来的是颗蛋呢?” “阿璃。” 这时,背着身的行止微抿唇角,唤了她一声。 “你叫我也没用,我可不会接生。” 行止一叹:“不用你接生,把手伸出来。” 沈璃疑惑的伸出右手。 只见行止两指在她掌心一点,一缕神力汇入沈璃的身体。 “这是做什么?” “我的神力太过纯净,不能留在妖的体内,只会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你这是要拿我的身体将你的神力过滤一下?” 沈璃问。 “我们阿璃就是聪明。” 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的头。 沈璃斜睨他一眼。 “你这把我当成孩子哄了?” 说完顿了一下。 只见她眼眸微转,笑了笑又道:“以你的年岁来说,我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沈璃抬头向着行止望去,只看见他敛去了唇边的笑容。 冷冰冰的一张脸,气呼呼的看着她。 “生气啦?” “不气不气啊,等我先将这里的事解决完,再来哄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先去外面玩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行止:“……” 随后摇头浅笑,走出了山洞。 见行止走了,沈璃转身走到锦琳身边,伸手到她的肚子上。 “姑娘,这是做甚?” 一鸣见状,连忙拦住。 他唯恐沈璃伤了锦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沈璃目光微冷。 “既然不相信,何必找我们两个陌生人来帮忙?!” 一鸣握了握拳,扭头看了一眼因为疼痛而咬紧牙关的锦琳。 犹豫了一瞬,他还是将手慢慢收了回来。 沈璃一圈一圈,在锦琳肚子上运转着行止输给她的神力。 过了半晌,她开口道:“你老婆这种情况,忽人忽妖的,若是没有高深的法力稳住她的人身,只怕这个孩子也活不成,再严重点儿,一尸两命也不是没可能。” 一鸣闻言,去看锦琳的情况。 那纯净的神力,虽然在沈璃的身体里运转过滤过。 可是对于妖,还是一个修为很浅的妖来说,在身体上还是有些让她难受。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那人类的双腿总算是稳定下来。 沈璃轻吁一口气,站起身来。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见沈璃要走,一鸣连忙伸手拦她。 “可是仙君,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啊。” 沈璃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见他还是摇头,沈璃无奈的嘟囔了一声:“今天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你等一下。” 随后就见沈璃以指为笔,以灵力为墨,在山洞的石壁上刻下生孩子的流程。 一条又一条,足足有十几条。 这还多亏了她曾经有个妇产科的表姐,听她科普过。 就是不知道记得全不全。 她刻完后,认真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 “仙君,这是……” “教给你怎么接生孩子啊,若是以后过不下去了,你还能以此为生。” “仙君说笑了。” “你知道是笑话就行,我能帮的都帮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毕竟是你自己的老婆,你也不能总指望着外人。” 说完再不多留一刻,转身出了山洞。 这山洞的位置虽没在山顶,却因为地势高,一眼望去,便能看见山下的锦绣城。 “看出什么情况了吗?” 沈离走到行止身边,顺着他的目光远眺。 那里同寻常的城池一样,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像一鸣说的一丝瘴气也看不见。 行止道:“整个锦绣城已经被封在了大阵里面,那个凶阵就好像一座牢笼一样,怕是只能进不能出了。” “你的意思是连瘴气都被困在了凶阵里,所以我们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行止回头:“害怕吗?” 沈璃挑了挑眉:“你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灵界碧苍王,一杆银枪平四海战八方,在这三界当中,还没有能让我惧怕的东西!” “是吗?” 行止深深凝望着沈璃,下一瞬将她揽进怀中。 他喃喃了一句:“可是我怕……” 怕你受伤,怕不能护你周全,更怕你又忘记依靠身边这个还算强大的神明。 好像感觉到了行止的不安。 沈璃听着他的心跳,轻声问道:“行止,你怎么了?” 行止默了一瞬,然后浅笑一声:“只是在想为何好久都没见到你的赤羽枪了?” 沈璃:“……” 糟了! 她险些忘记了,赤羽应当还在灵界雪祭殿中替她受罚吧。 ( ?? ﹏ ?? ) 由于一鸣和锦琳的事,他们耽误了些时间。 所以二人飞至山脚下,行止直接以神力强行将大阵破开一条缝隙。 “可有受伤?” 这个凶阵威力有多么强大,沈璃亲身体验过。 那是只在阵外轻轻碰触一下,就能将她的五脏震伤的威力。 哪怕强大如神明,即便身体没有受伤,想来元神也会有损。 行止一手握紧深璃,一手摸着她的头。 “阿璃,你不要将神明想的太弱了。” 沈璃抬眸,望着他的侧颜,无声的笑了笑。 行止拉着她的手,缓步走在瘴气弥漫的巷子里。 这是锦绣城最北面,也是凶阵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其实沈璃在外面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进到城里,或许会看到尸骸堆积如山。 也可能会看到,万人鲜血灌满了整座锦绣城。 还有可能,满城的百姓都被符生炼制成傀儡。 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再怎么想,她也没想到会看到如今这个场面。 与凤行(30) 符生炼制魔人 “墨方,你那边的药熬好了没?” 只见拂容君蓬头垢面,满身脏污的从一扇破旧的门里冲出来。 他走到同样狼狈的墨方身边,看了看火炉上的药。 墨方道:“马上就好了,你先把这两碗端进去。” 却听拂容君一叹:“这是最后的药了,也不知明天那些人会怎么样?” 墨方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明天再出去找找,或许还能找回来一些。” “你别出去了,最近城里的傀儡越来越多了,万一你被他们发现抓起来怎么办?” 墨方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你们两个……” 沈璃和行止缓缓走近。 “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沈璃……行止神君,你们终于来了!” 拂容君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脏污,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委屈。 “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墨方见过王爷,神君。” 墨方单膝跪地,颔首行礼。 沈璃欲上前将他扶起,却被行止抢了先。 “墨方将军,可是你将拂容仙君救出来的?” 行止伸手虚虚一抬,墨方抬眸看向沈璃,见她点头,这才站起来。 “那一天,我和王爷,神君分开后直接到了锦绣城。” “当时除了城外有些异常,城内倒没觉察出什么。” 沈璃问:“你来时也没见城内有瘴气?” 墨方摇头:“什么也没见到,百姓如同往常一样生活。” “所以一开始,有关拂容君失踪的线索我也是一点没查到,本来想先在城里等着王爷来,可就在那天晚上,城内所有百姓突然中了邪术一般,发了疯似的朝同一个地方涌去。” “我混进了这些人当中,那是一个叫浮生门的地方,拂容君就被关在地牢里。” “是呀,多亏了墨方将军,要不然我恐怕也会像那些山神地仙一样,不知道会被炼化成什么模样。” 想到被关起来的那些天,拂容君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说山神地仙被炼化?” 行止突然开口。 拂容君看着行止点点头。 “炼化成了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说道:“他们身上所有的灵力好像都被炼化干净了一样,反正再带回来时,身上是一点灵气都没了,像具尸体似的被扔在笼子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沈璃心想:这些被炼化的灵力估计与这个凶阵脱不了关系。 正想着,却见身后的门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仙君,仙君,你去看看我爹吧,他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来了,来了。” 拂容君一听,端起手边的两碗药就跟着小姑娘走进了院中。 沈璃抬头望了一眼。 “城北书院。” 顺着打开的门,她望过去,院子不大,却挤满了人。 “不是说城内所有的人,都中了邪去了浮生门吗?” 墨方道:“这些人是找到拂容君的时候顺便救出来的,他虽然武力不行,但是净化能力却很强。” 说着回头望了一眼,还在院子里忙着给百姓净化邪瘴的拂容君。 也是因为这次的事,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会定下他和王爷的婚约。 于灵界来说,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净化能力强的仙君来为灵界净化瘴气。 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王爷就好了。 正想着,行止突然问:“整座锦绣城大概有多少人?” 墨方心中一沉,目光微凉的看了他一瞬。 半晌后答道:“具体多少人我也不知道,几万人总是有的,不过我和拂容君能力有限,拼着性命也只救出这些人来。” 行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怪不得符生没在意这些人的去留,不过百十人被救走,还影响不了他布下这个凶阵。 沈璃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问墨方:“刚才听你们说,最近城里多了不少傀儡,这些傀儡可是用城中百姓炼化而成的?” “有些是,不过百姓炼制的傀儡,行动缓慢,杀伤力不强。” 听到墨方的描述,沈璃和行止互望一眼。 难怪符生那么大方,送给她和行止一个傀儡军团去杀。 原来不过是他失败的作品。 “那其他的傀儡呢?” 墨方低着头,将熬好的药叫人来端走后,才说道:“那些不应该再叫傀儡了……” “什么意思?”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们身上不但围绕着瘴气,战斗能力也很强,除了是人的样貌,倒是和虚天渊中跑出来的魑魅很像,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比魑魅多了一丝别的气息………” 墨方顿住,抬眸看向沈璃。 “那气息和王爷的法器很像。” 沈璃一惊。 她的法器,还是墨方见过的,只有三魔器。 难道他说的气息就是魔气?! 符生炼制傀儡的技术,本就源于六冥炼制的魑魅。 若是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技能,更甚者炼制出比魑魅还要强的魔人。 那这三界众生,恐怕又要面临一场浩劫。 “行止,你觉得……” 沈璃本想问一下行止的想法,没想到却看到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方。 她伸手在行止眼前晃了晃。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看墨方?莫不是突然觉得他比我长的好看?!” 墨方:“……” 行止笑了笑,握住沈璃的手,缓步走进院子。 边走边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墨方将军他好像很了解傀儡和魑魅,就连多出了一丝气息,都能被他察觉到。” 沈璃一怔,暗叹行止还真是心思敏锐。 不过墨方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跟他说清楚。 她现在只希望,当初在墨方心中种下的那颗种子快点长大。 城北书院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书院。 因为无人打理和修葺,两边的屋舍都已经坍塌。 而被救回来的人全都挤在了不大的院中。 “小豆子,小豆子……” “张大婶怎么了?” “我家小豆子不见了,你们有谁看见了吗?” 书院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抓着人,挨个问过去。 见所有人都摇头称没见过,张大婶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莫不是那个臭小子跑到街上去了? 一想到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傀儡,张大婶抬腿就要追出去。 “等一下。” 沈璃将她叫住:“你别去了,我出去帮你找。” 却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与凤行(31) 巨大藤蔓,全城抓捕 不是雷鸣却比雷鸣更震撼。 行止皱眉,挥手一道神力击向天空。 又一声巨响过后,从锦绣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又一道道犹如鬼魅的声音。 “吾必弑神……吾必弑神……” “行止……” “不用管它,先去找孩子。” “吾必弑神……吾必弑神……” 只见沈璃双眼微眯。 去你大爷的,符生! 还真是神能忍,她不能忍! 拂容君见沈璃一脸森冷,好像随时冲出去与人干架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悄咪咪的蹭到行止身边。 “神君,沈璃她没事吧?” 行止勾唇一笑:“没事,护短而已。” 拂容君:“……” 这边沈璃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书院中的百姓如同受惊的羊群似的,全都挤到角落里,抖如筛糠。 她抿了抿唇,突然以掌击向地面。 下一瞬,只看见一棵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 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延伸,分裂。 不过片刻,嫩芽已长成一棵巨大的藤蔓,高至云端。 那无数根被分裂出来,如柳枝一般粗细的藤条,好像章鱼的触角,在空中挥舞,在锦绣城的每一个角落蜿蜒。 “妖……怪!”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躲在妇人怀里。 他刚刚惊惧的喊了一声,就被妇人连忙捂住了嘴。 行止无奈的摇摇头,走过来说道:“阿璃,你吓到他们了。” 沈璃点点头,对着身后的百姓道了声抱歉。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吓坏这些凡人,可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现在是走丢一个小孩儿,明天呢? 说不定就会有大批的傀儡,或者是更高级的魔人攻入城北书院。 若是让他们一直被动的躲在这里,不去弄清符生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于她来说,实在是窝囊至极,憋屈至极! 既然符生现在发来了挑战书——弑神?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沈璃俯身,轻触藤蔓根部。 “去把城内所有的傀儡,还有魔人都给我抓回来!” “斩天剑,你也去,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接收到命令,以斩天剑为首,无数根藤蔓交织在寂静的空中,仿佛是织起了一道密密的网。 “仙……仙君,我家的……小豆子……” 张大婶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沈璃。 其他人都躲到老远,虽然她也怕的两条腿直打颤,可是小豆子还没找到,她不能跑。 沈璃看了看脚下还有一根偷懒的藤蔓,装死的躺在地上。 她用脚踢了踢。 “你去,把那个小孩给我找回来。” 藤蔓爬起来,抖了两下,突然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半晌后,空中不时传来打斗,嘶吼,房屋塌陷的声音。 行止拉住沈璃的手。 “气消了吗?” “嗯。” 沈璃在他怀里靠了靠,听着他胸腔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符生杀你一次已是我的极限,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或许是她感情迟钝,行云死时,她以为自己只是生气。 气他明知会有死劫,却依然故我! 气他好不容易以凡人之躯,可随性而为,不受天道桎梏,却草草结束生命! 更气自己,为什么没能将他好好护住! 可是后来,直到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才惊觉,原来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爱上。 所有的生气都不过是因为心疼。 “行止,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无论是符生,还是天道,哪怕是你自己,都不行!” 行止怔怔的望着她,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再不是独居天外天的孤冷。 也不是生活在人间的淡漠。 而是浑身的血液都好像燃烧起来,恨不得与怀中的人融合在一起,再不能放手的悸动。 “知道了,沈大王,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那微微带着笑意的颤音,让沈璃也跟着笑了出来。 拂容君和墨方蹲在台阶上。 “墨方,我是不是眼瞎了?还是出现了幻觉?那两个人是神君和沈璃?” 他用手肘碰了碰旁边有些落寞的墨方。 墨方垂了眸,半晌后才说:“我也希望是幻觉。” 拂容君看着倚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 突然起身,向着沈璃和行止的方向走去。 墨方一把将他拉住。 “干什么去?” 拂容君一脸纠结的看着墨方。 “我就是想去问问,神君他不是……还有沈璃她……” 纠结了半天,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墨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当做没看到啊?”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我家王爷又不是见不得人,在我心里反而是行止神君高攀了!” 对于墨方的言论,拂容君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们灵界的特产,莫不就是护短? 虽然城北书院,是锦绣城瘴气最薄弱的地方。 可同样不见日月,没有时间的流逝,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周围的一切都是晦暗不明的,如同罩上了一层纱。 沈璃心想:大概那黄泉之路就是这个样子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划过一道亮光。 斩天剑如流星闪电般飞了回来,剑身四周还缠绕着一缕魔气。 看来墨方说的不错,有些傀儡已经不能称之为傀儡了。 虽然不知道符生的魔气从何而来,不过无所谓了。 今天她就将所有的魔人都消灭干净,看符生还能拿什么跟她斗! “好吃……” 就在这时,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孩子的声音。 沈璃一愣,低头去看。 只见一个走路还不稳的小娃娃,被一根细藤蔓牵着,磕磕绊绊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走上两步,就要抓起藤蔓放进嘴里咬上一口。 “小豆子!” 张大婶连忙跑过去,抱起小豆子就冲向了角落里的百姓中。 沈璃知道他们都怕自己,也不在意。 伸手拍了拍辛苦的小藤蔓,算作鼓励。 这时沈璃再抬头去看,斩天剑斩杀魔人后留下的魔气,已被它吸收到剑身里。 而此刻,天空中挥舞着的无数藤蔓上,都捆绑着一个傀儡或魔人。 沈璃眯了眯眼。 “屠神弩——锁定——射击!” 与凤行(32) 诛神之阵 却见刹那之间,整片天空犹如被点燃了万千焰火。 紫红色的光照亮了脚下的大地,也映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沈璃神色森然,伸手一挥。 一团团蓝色业火御风而上,将被屠神弩射杀的傀儡和魔人尸体焚烧殆尽。 那道道紫红色的光束,与团团湛蓝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相互辉映。 是杀戮也是救赎。 拂容君怔怔的望着天空那片绚烂,半晌后他喃喃说道:“墨方说的对,神君大概真是有些高攀沈璃了。” 一场大战,唯靠沈璃一人,就斩杀了成千上万只傀儡和魔人。 不止震惊了拂容君,就连行止都忍不住感叹一声:“王爷威武!” 沈璃笑笑,以灵力将藤蔓召回。 数万根枝条开始慢慢合拢,回缩。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宛如一棵小树苗大小。 沈璃拍了拍它的根部说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小藤蔓在沈璃面前摇摆了几下,忽然就钻入了地下。 那平整的地面,恢复如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折腾了这么久,所有人都累了。 孩子依靠在父母怀里睡着了。 老人靠在墙角,遮风挡寒。 还有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窸窸窣窣的不知在说什么。 “阿璃,过来休息一下。” 行止牵着沈璃的手,坐在一棵枯木下。 沈璃随手一点,枯木再现新生。 行止摇摇头,凝视着她那双深邃却有些充血的眼眸。 “留点事情给神明去做吧,你太累了,要睡觉了,乖。” 沈璃勾了勾唇角,顺势躺在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三个时辰,也或许只在片刻之间。 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娘,那不是我爹吗?他为什么会在天上啊?” 沈璃猛的睁开双眼,她抬头去看,整片天空好像更加阴暗。 “行止那是什么?!” “诛神之阵。” 沈璃从行止怀里站起来。 她眉头紧蹙,眸光冷凝。 一瞬不瞬的盯着锦绣城上空,那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整座城池都罩在了里面。 蛛网上密密麻麻粘连着数万的百姓。 而与他们身体紧密相连的蛛丝,正在源源不断吸食他们的血液。 “他们还活着吗?” 沈璃神情森然,声色冷厉。 行止也是脸色难看。 “虽然还活着,不过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 “符生要的是活人献祭,总是会给他们留下一口气息,维持着脉搏不断,身体不僵,不过等到他们的血全部被吸食干净,大阵开启,那一口气也就断了。” “若是此刻将大阵毁了,把人救下来,他们还能活吗?” 行止摇摇头。 咯噔一声,沈璃的心往下一沉。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是此时此刻她还是感觉到,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万年玄冰之中,全身寒凉。 “沈璃……沈璃!” 拂容君拉着墨方和他一起走过来。 “沈璃,你那么厉害,有没有破阵之法啊?” “我于阵法并不精通,就算是攻也是强攻。” “先等一下。” 行止突然开口。 “阿璃,你知道它为什么叫诛神之阵吗?” 不等沈璃回答,他又道:“名字是我取的。” 沈璃眨了眨眼,想到行止一向精通阵法,难道是…… 行止苦笑一声:“是我创的。” “那时我年幼,自天道诞生没多久,从来没见过三界,亦不明白何为苍生,后来于神明千机那里学了些布阵之法,诛神之阵便是我所创的第一个阵法。” “可你是神,为什么要创一个诛神的阵法?” 拂容君纳罕道。 行止沉默了一瞬,思绪好像飞回到数万年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大概是为了反抗吧……” 反抗天道的无情。 对神明,它用而造之,废而弃之。 让神明成为三界之中最强大的存在,也有着最憋屈的无奈。 “可你那时候刚刚诞生,不可能会有反抗天道的心思。” 沈璃奇怪的看着他。 行止叹了一声。 “想反抗天道的是千机。” “早已陨落的上古神千机?” 行止点点头。 “千机被天道赋予可窥过去未来,掌万千因果的神力,他最是了解天道的寡情与凉薄,为了我们这些上古神能脱离天道的桎梏,他便想集所有神明之力,创出一个阵法,就算不能斩杀天道,也要让我们脱离天道的控制。” “只是阵法还未完成,就被天道剥去神格,投入六道轮回之中。” 沈璃问:“是你将剩下的阵法完善?” 行止黯然道:“我于阵法不过是从千机那里学得皮毛,却因年幼无知,一心逞强,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清夜曾笑说,我这阵法诛天道怕是不能,诛一两个神明还是可以的。” 沈璃暗道:原来诛神之阵竟是这样来的。 想来符生能习得这个阵法,和止水术是一样的道理。 都是从顾成锦那里,窥得了一丝半点的神明记忆。 “我猜你原本的诛神之阵,并不需要活人献祭吧?” 沈璃看着行止问道。 “那是自然,神明的阵法只需神力便可支撑,可符生没有神明之力,想来他便借用了其他的力量去代替。” 其他的力量…… 数万人的性命! 沈璃眯起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空中,已渐渐散出弑杀红光的大阵。 符生,该死! 神明之阵,不容亵渎! 万人性命,更不能白白牺牲! “符生!本王在此,出来一战!” 与凤行(33) 行止徒手接天雷 话音刚落,就见空中闪现一人的身影。 他一身黑袍,头上遮的严实,唯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沈璃。 “不愧是碧苍王!” 声音森冷如寒霜,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要索人性命。 “沈璃,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如此厉害,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毁了我那么多傀儡和魔人,本来还不想这么早杀你,如今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想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沈璃一声冷笑,祭出斩天剑飞身而上。 “阿璃,别去!” 行止喊了一声,只是沈璃身形太快。 他再去看时,二人已在空中缠斗起来。 下面的墨方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璃。 只见她那凌厉的剑法,加上斩天剑强盛的魔气,逼的符生连连后退。 突然,他将目光移开,落到已是红光大作的凶阵之上。 墨方皱了皱眉,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璃和符生身上时,悄悄离开了城北书院。 这边,行止未将沈璃拦下。 却见他眉头一蹙,白光一闪,身影再现之时,已将空中的沈璃揽在怀中。 “阿璃,快走,诛神之阵已经启动!” 沈璃抬眸一看,他们头顶之上,已是黑云变幻,狂风大作。 风刃如铁,刮在身上,如刀割血肉一般疼痛。 渐渐的大风形成漏斗形状,风力之大能将扎根地下的百年大树,连根拔起。 而城北书院的百姓,若不是拂容君及时设下结界将他们护住。 恐怕已和那些被献祭死去的百姓一样,顷刻间被风刃割成碎骨血沫四散于空中 “神君!我快支持不住了!” 拂容君一字一顿,周身白光乍现。 显然已是用尽了一身仙力去维持结界。 “符生!” 沈璃双拳紧握,咬牙大喝一声。 可望去哪还有他的踪影。 此时,行止面色如冬夜寒霜,他以身躯护住沈璃。 听见拂容君的声音,他垂眸望了下面一眼,双眸微眯。 “阿璃,下面等我。” 行止在沈璃背后轻轻一推,神力自她周身形成一道结界。 沈璃大怒:“行止,我不用你护!” “我说过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就是你也不行!” 行止轻轻一笑:“阿璃,不要总是小瞧了神明的力量,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用。” 话音未落,却见他伸手一挥。 纯净的神力自周身荡开,强劲而霸道。 刹那之间,风静止了。 积厚的黑云破开一个大洞,露出阵外的蓝天与耀眼的阳光。 行止站在那束光芒之中,周身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色。 沈璃望去,忍不住怔愣了一瞬。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来行止真的是这三界之中唯一的神明。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不过才刚刚开始。” 符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伴随他声音而来的是滚滚雷声,震耳欲聋。 沈璃一惊,只见空中黑云重聚,一道道霹雳从行止身上划过。 “行止!” 忽明忽暗的亮光照的他脸色异常苍白。 “我没事。” 行止轻轻道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于轰鸣的雷声中很是清晰。 可沈璃哪会信他。 结界中,她的双眸一黑一红,闪着妖异的光。 薄唇轻启:“破!” 却见三大魔器自她身体幻化而出,强行冲破了行止用神力布下的结界。 “行止,我来护你!” 影随声动,却见沈璃燃烧着如火焰一般的光芒,不过瞬间,便闪到了行止身旁。 电闪雷鸣之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带着莫名杀气的声音。 “吾必弑神……吾必弑神……” 那声音阴森如鬼魅,邪恶如修罗,在天地间悠悠回响。 “哪里受伤了?” 沈璃握住行止手臂问道。 行止摇摇头。 “诛神之阵由我所创,虽非我本意,可却也害死了上万百姓,这伤合该我受。” 沈璃却是瞪他一眼。 “这是什么歪理!若照你这么说,兵器大师铸造兵器无数,战场上厮杀,死伤何止千万,合着这些人命都该大师承担不成?!” 闻言,行止愣了一瞬。 随后抿唇轻笑:“是我狭隘了,活了这么多年,竟没有你活的通透。” 他伸手摸了摸沈璃高高束起的长发。 而此时,空中的黑云越积越多,忽然一道天雷劈下。 行止挥手之间,竟将那道霹雳握于掌中,以止水术将它瞬间冻结。 下一瞬,便见那道霹雳碎成冰渣,坠落于晦暗的天空。 “去你的天道恒长,从今天开始,我行止便顺心而活!” 他侧身看向沈璃:“用你的话来说,谁若不服,便来一战!” 沈璃笑了笑:“好,今天就让我们战个痛快!” 二人立于半空,肩并着肩。 他们举目四望,天空之上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凝聚。 狂风又起,携带着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拂容君的结界终是被破。 “洗髓印,去!” 拂容君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却不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为城北书院又束起一道结界。 洗髓印布下的结界,哪怕是天道降下的劫雷也不能毁之,破之。 沈璃和行止互望一眼,如此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们可以全身心的去迎接这次的挑战。 云层之中,雷电在积聚,俨然马上又有天雷凝聚而成。 沈璃却是觉得奇怪。 虽然这个阵法是很厉害,可是却也没夸张到可以诛灭神明吧。 “行止,不会是你搞错了吧?这真的是诛神之阵吗?” 行止明白沈璃的想法,他抬头看着云层之中忽明忽暗的亮光,说道:“这才是我所创的灭神紫雷。” 符生在顾成锦的记忆里,不过是窥探到了一星半点。 他若想完成这个阵法,肯定会大有改动。 而今天他所布下的大阵,唯一保留的诛神之力,也只剩一个灭神紫雷。 灭神紫雷?! 沈璃心中穆然一沉。 竟是足以让神明陨落的天罚! “不管是灭神也好,诛天也罢,今天只要有我沈璃在,谁也别想伤你分毫!” 语落,却见她双掌击出,以灵力催动屠神弩,斩天剑加持洗髓印。 忽然一道紫雷劈下。 威力之大,足已将仙人劈的魂飞魄散。 同一时间,已加持完成的洗髓印光芒大作,以霸道的魔气,将落下的灭神紫雷拦截。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却见被拦截的紫雷火光四射,竟是被洗髓印又打了回去。 雷电撞到大阵的结界之上,震的整个锦绣城开始摇晃起来。 如地牛翻身,天塌地陷。 “碧苍王!我看你有多少法器能拦下我千道紫雷!” 符生阴毒的声音再次传来。 与凤行(34) 沈璃行止开大,对抗灭神紫雷 如符生所说,灭神紫雷并没有给沈璃反应的时间。 接二连三的紫雷从云层之中落下,粗略一看,竟有数百道之多。 沈璃眯了眯眼,暗道:若是拦不下,不止她和行止会死,就是整个锦绣城都会被炸成飞灰。 所以,哪怕拼着一死,也要拦下! “屠神弩——锁定——” 行止侧目见沈璃正在一一锁定数百道紫雷,只是数目太多,她需要时间。 “阿璃,我来助你!” 却见他将神力凝聚于掌心,双手击出。 一道由玄冰凝结成的屏障,将要落下的紫雷拦截于半空。 紫雷在透明的屏障上激起一道道火花,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结界中的拂容君一看,心想:总算是挡下了。 可还不等他松下这口气,却见屏障已渐渐出现裂纹。 一道,两道,三道……越来越多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只听沈璃大喝一声。 “行止,让开!” 随着她的声音,屠神弩数百道光芒齐发。 轰鸣声不绝于耳,拂容君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他抬眸望去,高空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光芒与光芒的碰撞,炸的整片天空好像都要塌陷一样。 “沈璃……神君……你们还好吗?” 待轰鸣声渐渐消散,拂容君站起来,冲着上面大喊了一声。 可是好半天都不见有人回应。 “不会是……死了吧……” 他喃喃道,心中惶恐。 “还活着。” 行止低沉的声音从漫天尘埃中传来。 拂容君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行止抱着沈璃缓缓而至。 “沈璃她怎么了?” “受伤了。” 行止垂眸望着怀中昏迷的沈璃。 数百道灭神紫雷威力太强,哪怕屠神弩一个不漏的全部击中。 可反噬的力量也很大,不但击碎了屠神弩,阿璃也受伤昏迷。 “好好照顾她。” 行止将沈璃交给拂容君,转身欲走。 “神君,你……还要去吗?” 天空之上,还有紫雷在凝聚,眼看又要落下。 行止回身凝望了沈璃一瞬,轻声说道:“去去就回。” 话音一落,白光一闪,行止的身影已飞至高空之上。 空中寒风凛冽,行止一身白衣,衣随风动,簌簌作响。 他眉目冷凝,双手垂于身侧。 突然之间,又不知多少道紫雷一同落下。 他挥手格挡,磅礴的神力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竟将锦绣城的整片天空都照亮了。 “我造出来的东西,还想杀我——滚!!!” 白光并未熄灭,而是顺着灭神紫雷落下的轨道,横扫至紫雷凝聚的云层当中。 连同还未形成的灭神紫雷一同炸裂开来。 那声势震天撼地,远在九重天上的天君,突然一个激灵站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感觉天界都在震动?” 勿元仙君匆匆走来:“天君勿忧,臣已派人前去查探。” 天君点点头,又坐回玉座之上。 手中端着白玉茶盏,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拂容在灵界如何了?” 锦绣城浮生门 “少主,你手中拿的何物啊?” 符生虽然唇边带笑,却眼神阴鸷的挡在墨方面前。 墨方神色冰冷,握紧手中的锦盒。 他抬眸看着符生道:“我说过,不准动沈璃。” “以前本也不想这么早就杀了她,可如今她却和行止勾搭到一块,又实力大增,实在太过碍眼。” 见墨方不语,符生又道:“少主可知晓那锦盒里是什么?” “蓄灵珠。” “你知道便好,这可是我炼化了几千个山神土地才凝聚而成的。” “本来是想用它替换虚天渊的土之封印,现在恐怕要提前用一用了。” 符生看向天边,紫雷聚集之地。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片天空都跟着颤了颤。 他皱了皱眉,看来数万活人献祭的力量还是不够。 “少主,把蓄灵珠给我,如今沈璃昏迷不醒,行止也是强弩之末,此时不杀他们更待何时啊?!” 墨方握紧蓄灵珠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符生。 符生见状,放缓语气:“只要将蓄灵珠放到阵眼之上,诛神之阵的威力就会大大加强,而他们二人早已无力抵抗,等他们死了,攻入灵界和仙界,岂不就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我说过不准动沈璃!” “少主!你未免太过心软!” 符生眯起眼睛,神色森然。 “如何能让一个沈璃坏我千年大计,既然少主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属下无礼了!” 说着手中释放出一道黑气,欲把墨方捆绑起来。 墨方见状,速速后退,一掌击出灵力与之对抗。 “少主这是要跟我动真格的?” 墨方目光微动,知道自己打不过符生。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蓄灵珠,既然带不走,也绝不能让它害了王爷! 下一瞬,墨方凝聚灵力于掌心。 只听砰的一声,手中锦盒被炸的四分五裂。 诛神之阵的千道灭神紫雷,被屠神弩击落数百道。 又被行止以神力粉碎了大部分。 如今只剩几道零散的闷雷声,还在云层中作响。 行止站在高空之上,神色肃穆,衣袂翻飞。 那身纤尘不染的衣袍上,已慢慢浸染出星星点点的红色。 剩下的灭神紫雷不多了,可它们在云层里积聚了好半天,始终没有落下。 行止眉头微蹙,难道是在吸收大阵最后的力量? 他凝眸注视着那忽明忽暗的紫色霹雳。 只觉的那亮光越聚越多,越来越大…… 下一瞬,突然一个黑气中夹裹着紫色霹雳的大火球,直冲破云层向他袭来。 行止眯起双眸,以神力凝聚于双掌之上。 正准备做最后一击。 突然,一道纤细却坚毅的背影挡在他面前。 “本王在此,谁敢放肆!” 一字一顿,却字字铿锵。 “洗髓印,给我打回去!” 只见悬浮在上空的洗髓印,骤然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 不但挡住了大火球的进攻,还以蛮横霸道的双重力量,将它推向了符生门所在的方向。 与凤行(35) 上药 “阿璃……” 行止轻唤了一声。 沈璃回身,眉眼含笑。 “抱我一下……好累……” 行止一把接住她瘫软的身子。 “受了伤还要逞强,你这是故意要害我心疼吗?” 沈璃安心的靠在行止怀里。 “嗯,故意的……怕你一个人独居在天外天数万年,心都被吹冷了,吹硬了,时不时的让它疼上一下,好让你知道这三界之内,还有你放不开,丢不下的一个人。” 行止轻叹一声,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确实是放不开,丢不下了……” 此时一阵风吹进来,二人抬头望去。 黑云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诛神之阵……破了?” 沈璃喃喃一声。 行止笑了笑:“浮生门都被你毁了,阵眼自然消失了。” “都结束了……” 沈璃唇角微动了一下,双眼再也支撑不住的慢慢阖上。 行止抱着她飞回地面。 拂容君冲上来,看着沈璃:“她……她又怎么了?” 行止轻笑道:“她太累了,让她睡吧。” 拂容君轻吁一口气,原来是睡着了啊。 诛神之阵已破,浮生门也消失了。 可经历过一场大灾难的锦绣城,只剩下一片荒芜与残破。 墨方一步一步走过残垣断壁。 举目四望,曾经拥有数万人的锦绣城,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城北书院的不足百人。 他们走出书院,寻找着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 可什么也没有了。 一声声哀嚎痛哭传进墨方的耳中。 他站在瓦砾之上,双拳紧握。 符生曾经以心头血喂养他三百年,让他为父报仇。 又教他以仇恨面对世间。 可符生并非真正拥有血肉之躯,他不明白,这世间除了忠诚和仇恨,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守候。 他感念符生在危难时刻,以肉身为代价救了自己。 可即便这样,以后他也绝不会再听之任之。 王爷他要护,灵界的族民他亦会护! 沈璃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她抬头仰望,那满天星斗如璀璨的宝石,闪着夺目的亮光。 “真漂亮。” 行止望了一眼怀中的沈璃,又顺着她的目光凝望星空。 “等过段时间,带你去天外天,那里的星星更漂亮。” 两人沉默了一瞬,只是互相依偎,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沈璃突然问道:“伤的厉害吗?” 行止挑了挑眉,垂眸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沈璃瞥他一眼:“我眼睛又不瞎,你别以为把衣服上的血迹用神力抹去,就能将我诓骗过去。” 说着,手如滑溜的泥鳅似的,一下子就钻进行止的衣服里。 行止身体紧绷,一动不敢乱动。 沈璃的手并不像其他姑娘一样,细腻滑嫩,反而布满了茧子。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此刻却在他身上,一处一处燃起了小火苗。 行止声音暗沉道:“沈大王,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调戏良家妇男,是不是有伤风化?” “哪里光天化日,明明就是月黑风高。” 沈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双小手从他胸前,一点一点摸向后背。 行止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双手。 “阿璃!我虽是神明,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时,沈璃总算挑起眉梢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想知道你伤的有多重,和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一双清澄的眼睛一边望着他,一边将手伸出来。 掌心与手指上尽是斑斑血迹。 “看,你还总说我逞强,难道你就不是吗?” 行止叹息,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她。 挥手变出一块手帕,为她把手上的血迹擦掉。 “这点伤于我来说没什么要紧的,反而是你,被灭神紫雷爆炸时反噬的那么厉害,真的没事吗?” 沈璃摇摇头。 “所有的攻击都被屠神弩挡下了,我不过是被气流震晕了,现在一点事都没了。” 其实行止已给沈璃把过脉,确实如她所说,并没受什么大伤,只是…… “屠神弩碎了。” 行止知道沈璃有多宝贝屠神弩。 虽说只是个法器,可对沈璃来说更像是家人一样值得依靠。 沈璃一声轻叹:“是有些心疼,不过没事,它很快就会回来的。” “回来?” “嗯,屠杀弩的自愈能力怕是不输给你这个神明,或许比你愈合伤口的速度还要快呢。” 闻言,行止怔愣了一瞬。 好半天感叹了一句:“王爷真是强可逆天啊!” 沈璃笑笑,没说话,只是专心和手上的衣带奋斗。 时不时的还嘟囔一句:“有些难解呢,不如练枪简单。” 行止低头看她:“你在干什么?” “帮你脱衣服上药啊,你是不会死,可又不代表不会疼。” 一边说着,手上的速度又加快了。 下一瞬,终于将最后一根带子解开。 她面露欣喜,上手就要去扒行止的衣服。 行止连忙拉住,只见他涨红着一张脸急急说道:“不用了,我不疼。” 沈璃却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见行止挣扎的厉害,还轻轻拍了他手臂一巴掌。 “别动!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就不疼了!” 行止活了数万年,从来就没觉得自己的一双手还能尴尬成这样。 是拦着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当他万分纠结之时,拂容君从远处跑来。 “神君,神君,勿元仙君他……他……他还能再等会儿!” 看到眼前一幕,拂容君瞪着大眼,立马转过身去。 “欸,拂容君你来的正好,可带了止痛药?” 沈璃问。 “止痛药?” 沈璃这么威武还用止痛药? “到底有没有啊?” “有,有,有……你等我找一下。” 说着背着身子,从乾坤袋里倒出各种各样的药瓶子。 他姐姐幽兰仙子最擅长炼丹制药,所以他总是随身携带一大堆,什么药也有。 “这不就是吗?那么大的眼睛只会看漂亮姑娘不成?!” 沈璃斜了他背影一眼,把滚到脚边的药瓶捡起来。 拂容君小心翼翼的回头去看。 “外伤止痛专用药”几个大字写在瓶子上异常明显。 他眨了眨眼,看向沈璃,然后又把目光投向行止神君。 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找这个止痛药啊。” “那拂容君以为是什么?” 行止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问道。 “那个……” 拂容君挠挠头,就怕说错一个字,再让神君灭了口。 “拂容君,你都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可曾通报了行止神君?” 与凤行(36) 签到双生文尊 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拂容君连忙说道:“我去将他拦一拦,你们且动作快一些。” 沈璃望着拂容君逃跑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奇奇怪怪的。” 行止笑了笑,摸着她乌黑的长发,道:“不用管他。” 这边,拂容君一路跑到勿元仙君面前。 只见他喘了两口粗气说道:“勿元仙君请止步,神君还在休息,此时不宜打扰,若是皇爷爷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勿元仙君挑了挑眉,探出身子向拂容君身后望了一眼。 拂容君立马挡住他的视线。 神色肃穆的说道:“不可对神君无礼。” “可是我好像听到了神君在说话。” “你听错了。” 勿元仙君点点头。 “好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在这里等着神君好了。” 拂容君眨了眨眼,暗道:这个傻大个在这站岗,那自己岂不是还要给神君他们守门? 正想着,墨方从远处走来。 路过拂容君身边时,他将身子一顿。 轻瞥了一眼勿元仙君,什么也没说,便走了进去。 “欸!墨方,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 拂容君紧走两步,跟在墨方身后。 正要说什么,却被勿元仙君拉住了手臂。 “拂容君,你不是说神君在休息吗?那他为什么能进去?” “他……他……” 拂容君眼眸低转,正想该如何解释。 却被勿元仙君一把将手臂甩开,再不听他胡说,快步跟了上去。 墨方进去的时候,沈璃已经给行止上好了药,正在帮他整理衣服。 “我自己来。” 行止伸手去抓自己的衣襟,却被沈璃一把拍开。 “别乱动!等会儿又该流血了!” 行止讪讪的收回手。 墨方:“……” 沈璃一边帮行止系衣带,一边问墨方:“可有受伤?” 墨方摇摇头。 “既然这边的事已了,拂容君也安然无恙的救了回来,墨方,你就先回灵界,将这里的事禀告给灵尊,尤其是符生,告诉灵尊,对此人一定要有所防范。” 墨方单膝跪地,颔首道:“谨遵王爷命令。” 语落,身形倏然一闪,已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 “为什么不问他去哪了?” 行止垂眸看着沈璃,见她只是微笑不语,他眸光微动。 “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璃终于将行止最后一根衣带系好。 只见她从行止怀里站起来说道:“墨方的事以后再跟你说,现在……” 她回头看着身后的勿元仙君。 “他应该是来找你的。” 沈璃侧身让开。 却见勿元仙君还是一瞬不瞬盯着她。 沈璃皱眉:“仙君可有事?” “你是灵界碧苍王?” “正是碧苍王沈璃。” 沈璃虽然形容狼狈,却是一身英姿。 她昂首挺胸,任勿元仙君去打量。 “勿元仙君,难道天君没告诉过你,如此盯着一个姑娘看,是很失礼的行为吗?” 行止神情淡淡的,却声色冷厉。 勿元仙君将目光收回,颔首行礼:“见过神君。” 行止理了理衣摆,站起身来。 “勿元仙君下界可是因为锦绣城的事情?” “是锦绣城的事,天君刚刚得到消息,此城有数万百姓遭不明人士献祭而亡,特命令我等前来净化。” “净化?” 沈璃冷笑一声。 “净化什么?难不成是怕这些百姓死不瞑目,化成厉鬼,为祸一方?” 勿元仙君瞥了沈璃一眼,声音冷淡:“此乃我天界之事,就算碧苍王与拂容君有婚约,他日会嫁入天界,可现在毕竟还未完婚,还请碧苍王莫要插手我天界之事。” “勿元仙君说的对,天界的事,灵界确实不宜插手,当然我天外天也不该插手,阿璃我们走吧。” 勿元仙君一愣,见二人果真要走。 他突然喊道:“勿元有一事想请教神君?还请神君莫要怪勿元失礼。” “既然知道失礼,那也不必再问。” 沈璃见行止说话如此直接,抿了抿唇,强忍笑意。 “可即便失礼,勿元还是要说。” 他缓了一下口气接着道:“敢问神君,可知碧苍王和拂容君有婚约在身?” 行止默了一瞬,眼神森然的看着他:“这些事就不劳勿元仙君费心,改日我会亲自去找天君说明。” 说完,也不顾勿元仙君如何去想,牵起沈璃的手转身离开。 只是勿元却在身后固执的喊道:“还望神君怜三界疾苦,苍生不易,勿要行差踏错……” 沈璃和行止走出好远,还能听见勿元仙君的声音。 行止放开沈璃的手轻声一叹:“是我思虑不周了,不管怎么样,你确实有婚约在身,我与你这样,实在于你名声有损。” “那还不是你指的婚,现在后悔了?” 沈璃挑眉看他。 “是我错了,不过你放心,我当尽快去向天君解除婚约。” 沈璃欺身,靠在他臂膀之上。 “原谅你了。” 可是她哪会不知,行止安排这场婚事,看似是阴差阳错。 其实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灵界终年受瘴气所扰,而拂容君却是身带净化之力。 把他们两个凑一块,不仅是为了两界的和平。 更重要的是,灵界确实需要一位净化能力强的仙君。 此时已近卯时,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沈璃抬头望了一眼,突然说道:“是该送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也免的被勿元仙君当成冤魂恶鬼,给净化干净了。 行止敛了衣袖上前,伸手一挥,却见一道金光划过天边。 “我亲自送他们走。” 望着那道金光,沈璃目光灼灼。 薄唇轻启,字字铿锵:“吾以吾名引忘川。” 随着风将她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 残垣中,瓦砾下,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凝聚。 一点一点,越来越多。 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追随着天边那道金光,渐渐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之中。 “叮!击退符生,锦绣城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分身,双生文尊。” 与凤行(37) 九天甘霖,万物生 双生文尊,慈悲相,可泽被苍生。 战神冥夜曾经在上古大战之时,燃烧神髓,将其召唤出来,与魔神对抗。 听到系统的奖励,沈璃怔愣住。 她的分身…… 竟是双生文尊!? 锦绣城经历这次劫难已是元气大伤。 行止看着满城疮痍,一声轻叹:“虽然千道灭神紫雷都被击落粉碎,但由于威力巨大,冲击此处地脉,怕是百年之内,此地都是荒无人烟,草木不生,成为一座真正的死城。” “不会的。” 沈璃神色肃穆,迎着初升的太阳,她逆光而行。 隐隐之间,竟好像真的显现出一个巨大的慈悲法相。 只见她伸手一挥,阳光被薄云所遮盖。 清澈的雨滴渐渐落下,竟是孕育万物生的九天甘霖。 “我虽然不能帮他们重建房屋瓦舍,亦不能将亲人还给他们,却可以送给他们一个灵气充沛,受日月照拂的福禄之地。” 行止怔怔的望着她,那镀着金光的英挺身姿,让他忍不住喃喃一声:“这样的你,让我怎么舍得放手啊……” 锦绣城的事已了,在回青盛城的路上,拂容君追了上来。 “这不是要回灵界和天界的路,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还有事情要处理,拂容君就不必跟来了,你还是先回天界,将此间之事详细告知天君,符生只怕还另有阴谋,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拂容君撇撇嘴:“神君赶人赶的未免太过明显,勿元仙君都已经下界,哪里还用的着我去说,既然你们还要在人界逗留,我就不能跟着你们再去玩会儿吗?” 行止本还要说些什么,沈璃插话道:“玩倒是可以,但是不能留在人界,你可先回灵界等我,待我将事情办完,回灵界后自会好好招待你。” 拂容君一听,来了兴趣:“灵界?有很多好玩的吗?” 沈璃点点头:“自然。” 拂容君摩挲着下巴琢磨了一下。 回仙界也是天天被皇爷爷念叨。 人界虽然好玩,却有神君在一旁盯着,总是有些不自在。 灵界好啊,没有人管束自己,而且还有一个墨方在。 确实是最好的去处了。 “好,那我就先回灵界等你回来,沈璃。” 言罢,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寒。 他侧目望过去,却见神君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见此,拂容君又赶紧补上一句。 “当然还有神君,我在灵界等着你们一同回来。” 说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转眼之间,便溜的不见人影。 “王爷将拂容君留在灵界,莫不是一个行止还不够,还想左拥右抱不成?” 见拂容君走了,行止酸溜溜的说道。 沈璃笑了笑有意逗他。 “这个提议不错,不如我就学一学那人界皇帝,将你们二人都各自封个贵妃当当如何?” 却见行止双眼一眯,拉着她的胳膊往怀中一扯。 “贵妃?看来沈大王的皇后另有人选啊!” 说完不顾沈璃一声惊呼,直接将她推倒在空中的云层之上。 沈璃眨眨眼:“你这是……” 她眼眸低转,笑说:“刚才我是在开玩笑,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嗯,我知道是玩笑。” 行止垂眸看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半晌后突然翻身躺在沈璃身侧,轻阖双眼。 “我只是有些困了,想睡一下。” 语落,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沈璃怔了怔,扭头望着他的睡颜。 好半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细细描绘。 原来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累,也需要休息。 沈璃用手指轻轻将他紧蹙的眉头推开。 喃喃了一句:“以后在我面前,你不必强大,不必忍耐,更不需要用天道将自己桎梏,你就是你,可以自由自在,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只爱一人。” 驾云自然不比御风来的快。 行止一觉醒来,已过了午时。 “马上就到青盛城了,你饿不饿?” 沈璃摇摇头,然后笑道:“已经吃饱了。” 行止刚睡醒,声音有些嘶哑。 他不由的轻笑一声:“你吃什么了?这半空中可什么也没有,难不成是饿极了,捧了一把祥云吃。” 却见沈璃又是摇摇头。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行止说道:“秀色可餐嘛,你长得这么好看,看你我都要看饱了。” 见她说的如此坦然,行止反而怔愣了一瞬,随后笑着摇摇头。 两人飞至青盛城顾府时,小荷正带着景言在莲池泛舟。 正是午时,阳光正盛。 小景言头上顶着一片大荷叶,他不时会与小荷说上两句。 小荷只是认真聆听,并不言语。 远远的望着他们,沈璃轻叹一声:“景言终究不是顾成锦,小荷也不会是清夜当初爱上的那个凡人,也不知道为他重塑神髓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行止站在旁边, 侧目去看沈璃。 “你竟都知道?” 清夜在凡世轮回了太多次,魂魄中仅留下的那一丝神的气息,都要被消磨殆尽了。 若不是他每一世,身上都留有那道天罚的印记。 就连自己都认不出他了。 “你说重塑神髓是什么意思?” 行止知道沈璃身上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他也不去探究。 只是…… 沈璃道:“你见过洗髓印,应该早就看出来它与其他法器的不同。” 行止点点头:“阴邪其表,却中平其质,可仙魔双向转化。” “没错,我这么多的法器中,洗髓印的功用最是莫测,它可将天兵仙髓洗去,灌入魔气,亦可以将凡骨转化为神髓。” 若神髓已塑,修出神格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沈璃说完,行止沉默了好半晌。 直到一声叹息溢了出来:“阿璃,你总是给我惊喜,怕是生生世世都不能放你离开了。” 闻言,沈璃一把勾住他的手臂,笑道:“那你可要把我看好了,若是哪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岂不是要哭死。” 行止摸着沈璃的长发淡笑不语。 他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哪怕天道阻他…… 用沈璃的话来说,他便反了天道! 与凤行(38) 向天道宣战 二人接上小荷和景言,与老人参精辞别。 出城的路上,行止问:“你要如何给景言重塑神髓?” “正要与你说此事呢。” 沈璃侧目去看行止。 “这三界之内,要说灵气最盛之地可是你那天外天?” 行止点头:“天外天是距离天道最近之地,上古众神皆居住于此,自然是三界中灵气最盛的地方。” “那能带凡人上去吗?” “你要在天外天给他重塑神髓?” 行止垂眸看了一眼景言。 “不行吗?” 行止默了一瞬笑道:“阿璃,你选择天外天并不是因为它灵气最盛,而是因为它距离天道最近,你要告诉天道你碧苍王沈璃,可行逆天之事,你要让它亲眼看着你,将已剥去神格的清夜重新恢复神明之躯。” 随后他叹了一声道:“阿璃,你这是在向天道宣战。” 沈璃眨了眨眼说:“是又怎么样?天道凉薄不仁,反了它又如何?!” 在锦绣城一战中,她就看出行止的神力在消退。 或许说自从千年前,他封印数千只魑魅于虚天渊。 天道就已经在让他走上慢慢消亡之路。 而如今千年已过,哪怕他没有做出违逆天道之事。 作为神明,他怕是也要走到尽头了。 行止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你说反便反,都听你的,沈大王。” 回天外天必要经过仙界。 南天门外,守门侍卫见天边金光一闪,便暗道,这定是神君回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 以前千八百年,也不见神君下一次天外天。 最近却是频频出现,也不知是不是下界出了什么事情,竟能劳动他老人家亲自去料理。 见神君走近,二人欲行礼。 不料却看见他身后跟着的人,一时怔愣住。 “这是人间的小孩?” “还有一个妖灵……” 两侍卫眨眨眼,怕是自己看错了。 天界之上,有凡人得道成仙者。 也有山精妖怪渡劫飞升者。 可在天界还未曾见过,毫无修为的凡间小孩,和满身妖气的妖灵。 虽然知道神君行事必有深意,可职责所在,他们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敢问神君,这几位是……” 行止道:“不必多问,我自会跟天君交代。” 二人颔首道:“是。” 入了南天门,沈璃问行止:“你要先去找天君吗?” “不去。” “那你刚才还说……” 行止笑道:“不过是应对他们的话,阿璃未免太过实心眼了。” 沈璃斜他一眼,就是说她笨呗! 行止带着沈璃他们一路行至西苑。 路上遇到了不少仙人,虽然个个客气有礼。 可那眼神却皆是不屑与审视。 沈璃道:“这天界的人,有神君庇护,日子过得太过舒坦,皆当自己是人上人,仙上仙,其他族类皆是蝼蚁。” 行止怕沈璃生了气,停下脚步去拉她的手。 “仙界的日子是悠闲了些,不过我可不是独属仙界的神明,而是三界的神明,三界苍生我皆会庇护。” 见沈璃只是侧目看他,并不言语。 他又道:“那以后三界苍生就由你来护,我只庇护阿璃一人可好?” 闻言,沈璃一时间虚荣心爆棚。 她眉眼弯弯,笑说:“好。” 天界西苑是一处极安静的居所。 这里有一间屋子,专门供奉着那些已经陨落的上古神灵位。 沈璃走进院子,举目望去。 这里的一草一木,石桌石椅,大树水池,甚至是那棵葡萄架,皆与人间的行云小院一模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是如此,可一时间沈璃还是红了眼眶。 “你若喜欢,等事情办完了,可在这里多住上一段日子。” 沈璃摇摇头:“不了,拂容君还在灵界等我呢。” 这话一出口,行止的脸色立马变了。 只见他一字一顿,咬牙说道:“那就让他等着!” 若不是他知道沈璃对拂容君无意,这话任谁听去,都是痴情女子急着回去幽会情郎! 将小荷安顿在西苑,二人便上了天外天。 天外天上,一派寂静。 无日无月,只有漫天星辰。 “景色倒是不错,就是无聊了一些。” 行止道:“我刚诞生那会儿,这里还算热闹,上古神也不是世人所认为的那般淡漠无趣,他们性格不一,也都有各自的爱好,所以那个时候天外天……十分不错。” 看行止似乎有些出神,沈璃暗叹:行止是天道诞下的最后一个上古神,他年纪最小,自来受宠。 性格也是跳脱,爱热闹的。 可当上古神明一个一个陨落,最后独留他一人守着这清冷的天外天。 也不知他是如何忍耐下来的。 沈璃在天外天逛了一圈,返回时便看见小景言正坐在棋盘前。 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 棋子与棋盘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外天格外清晰。 “他在和自己下棋吗?” 景言性格十分安静,只与小荷在一起时,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是沈璃第一次看他主动去做一件事情。 而且做的很认真,很投入。 行止站在沈璃身边,远远的看着小景言。 默了许久才道:“那个时候,清夜和千机每天都会坐在这里下棋。” 就是像现在景言这个样子,很安静的坐在这里。 “既是如此,那还等什么。” 说着,沈璃将洗髓印唤了出来。 她侧身看着行止:“你来。” “我?” “你是上古神,以神力催动洗髓印,为他洗去凡骨重塑神髓,你比我更合适。” 闻言,行止眸光一动,似乎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神采。 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可以亲自迎回他的挚友! 下一瞬,却见他的眼神微定。 倏然一道神力击向洗髓印。 顷刻之间,洗髓印光芒大作,将整个天外天都照亮了。 沈璃望去,见洗髓印正悬于景言上空,金色的光芒已将他笼罩。 源源不断的神力浸染着他的皮肤,血脉,骨髓和五脏六腑,七经八脉。 用不了多久,行止的挚友清夜就会回归。 作为神明,他终于不再孤独。 沈璃正欣慰的想着。 突然,一道霹雳划过布满星辰的天外天之上。 与凤行(39) 天道激怒沈璃 那亮光似乎是存了要与洗髓印较量的意思。 直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它这是在警告我吗?” 沈璃话音刚落,又闻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沈璃叉腰,怒目圆瞪:“它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行止一边神力不断,一边抬眸看了一眼上空的电闪雷鸣。 轻啧一声说道:“好像是把它惹怒了。” “怒便怒了,本王还怕它不成!” 却见沈璃上前两步,跃上一方高台。 她怒指苍天:“无情天道,薄凉不仁,去你的天道恒长!” 倏然一道业火击向无际的星空。 幽蓝色的火焰与天边的霹雳碰撞,霎时间,撞出一道道绚烂的火花。 如同人界的焰火燃遍苍穹。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的天君正捧着一个精美的琉璃盏在细细品鉴。 突然那云雾之上,燃起道道火光,如流星,却比流星更耀眼。 像霹雳,却比霹雳更震撼。 只见他手中一抖,琉璃盏滚轮到白玉台阶上。 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天君怔怔的看着那碎成两半的琉璃盏,眉头一皱。 “勿元仙君……勿元仙君何在?” 一个执勤的小天兵跑了进来。 “启禀天君,勿元仙君去下界还未回来。” “还没回来?” 天君双目一瞪,指着小天兵说:“你去,去看看又出了什么事,天界之上为何会有火光?” “是。” 见天兵退出大殿,天君捧着碎掉的琉璃盏一阵心疼。 天外天上,依然雷鸣不止。 沈璃已喝完一壶茶水,那轰鸣之声却不肯罢休,一直在她耳边炸响。 “行止,它平时就是这么欺负你的吗?” 沈璃斜眼望着那忽明忽暗的星空问道。 行止摇头笑说:“这倒不曾,我与它一向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望着那一道道好似故意激怒沈璃的雷鸣闪电。 行止也觉得甚是奇怪。 正琢磨着,却听“啪嚓”一声。 沈璃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怒道:“那它就是故意针对我!” 话音未落,天空倏然变的安静下来,一如往昔。 只剩下漫天星辰宛如银河一般,高高挂在苍穹之上。 沈璃挑眉,扭头望向行止。 “它这是……认输了?” 只是话刚刚说完,一张白纸自天空缓缓飘落。 沈璃伸手接住。 却见上面写道:“针对你又如何?你若不服,尽管来战!” 看着纸上的字,沈璃一时间愣住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却见她咬牙道:“简直欺人太甚!” 说着掌中燃起一团业火,瞬间就将白纸烧成灰烬。 见此情景,行止也是纳罕。 他轻声问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沈璃不语。 可是天道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纸虽然被沈璃烧了,它便用漫天星辰将几个字摆在天空之上。 还一闪一闪发出亮光,霎是显眼。 行止抬眸去看,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许看!也不许笑!” 沈璃眯着眼,恶狠狠说道。 “好,好,我不看,也不笑。” 他将唇抿了抿,眼角的余光又忍不住瞥了一眼。 心中暗叹:这大概是天道唯一一次,展现出了那么一丝人性吧。 与凤行(40) 神明清夜回归 对于天道的挑衅,沈璃本不予罢休。 只是这时,洗髓印的光芒逐渐弱了下来。 沈璃望过去,只见小景言的一头黑发已变成银发。 她心中一喜,看来他已褪去凡骨,神髓已成。 这边行止也慢慢收回神力。 待光芒消散,行止道了声:“清夜?” 清夜睁开眼睛,淡淡的笑浮在唇边。 行止上前几步,低头看他。 “清夜,好久不见。” “行止……我本以为你我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竟还能重聚在天外天,只是……” 清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肃穆。 “只是你违逆天道,重塑我神髓,只怕会引来天罚。” “天罚?你是说这个吗?” 沈璃插话进来,指着星空上的几个大字说道。 “就算是罚也是罚我,和行止有何关系?我选在天外天给你重塑神髓,就是让天道看清楚,是何人要反它!” 行止轻笑:“阿璃,你不必护着我,不管是你还是我,反了就是反了,难道我还怕它不成?” 沈璃听罢,唇角高高勾起。 还不忘回身,挑衅的睇了一眼那无尽的苍穹。 行止和清夜漫步于天外天。 千年未归,纵然天道无情,可这里却是他们的诞生之地。 也是他们生活了数万年的家。 “清夜,今后有何打算?” “我虽然神髓已塑,重新拾回了神明的记忆和神明的身躯,可神力不再,我想先留在天外天,重新修行。” “我以为你会去寻当初那个女子。” 行止侧目看他。 以前他并不理解,男女之情究竟是什么。 竟然能让一个又一个神明为了它不惜违逆天道,被剥夺神格,投入六道轮回,去尝尽世间百苦。 可直到遇上阿璃,他才惊觉—— 如果是阿璃出了什么事情,他怕是做的比清夜更加疯狂。 听了行止的话,清夜默了一瞬,才悠悠说道:“以前总以为自己身为神明,可掌控世间一切,可人间几世轮回,方知许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若是强求,不过是误了自己,也误了他人,不如随心而为,随缘而行,若是有缘,我们终会相见。” 沈璃在一旁听的直撇嘴。 可是感情的事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插不了手的。 “你留在天外天也好,就算是想找姑娘,也得等你长大了不是。” 行止:“……” 清夜:“……” “阿璃的性子就是这样,说话直了些,你习惯就好。” 清夜看着二人,最后轻声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 将清夜重塑神髓的事解决完,沈璃并不打算在天外天多待。 “我和你一起回去。” 行止拽着沈璃的衣袖说道。 “作甚?” 沈璃眼眸低转,然后勾着唇角说道:“难不成是怕我被拂容君勾跑了,你要去盯着我?” “你知道就好。” 见行止说的坦然,沈璃倒是一时怔住。 “不过在回灵界之前,我要先去见一下天君,你可在西苑等我,顺便把白灵兽带下去,给小荷看门。” “你去见天君?” 与凤行(41) 废除婚约 “是去和天君商讨符生的事吗?” “会说上两句,符生的事不过是顺便,我今次去找天君,主要是给你和拂容君解除婚约。” 闻言,沈璃抬眸去看行止。 “你真的想好了?我知道这桩婚事并不是随便定下的,天君想用联姻稳固仙灵两界的和平,而你,考虑的大概是虚天渊吧?” 行止伸手摸了摸沈璃的头,轻叹一声。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这婚你要如何退?天君怕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谁知行止却是微微笑道:“婚自然是不能退,不过是换个人选。” “换人?” 沈璃挑眉。 灵界哪里还有适龄又身份合适的姑娘,去和天界联姻。 若是真有,当初碧苍王沈璃又何须逃婚。 似乎是看出了沈璃的想法,行止倏尔一笑:“不是灵界换,是仙界换。” “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这慢悠悠的性子还真是急死我了!” 沈璃斜目瞥他一眼。 见沈璃又是一副气鼓鼓的包子脸,行止没忍住,上手捏了两下。 却换来沈璃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揉了揉被打的手腕,行止道:“等彼时我嫁到灵界,王爷可不能如今日这般动手了。” 听了行止的话,沈璃一时愣住了。 半晌后她才道:“你……最后一个上古神,要和灵界联姻?” “不是和灵界联姻,只是和你——沈璃。” 行止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映着沈璃怔愣的身影。 没有沈璃,神明行止不会动情。 所以——只能是她。 沈璃不知行止到底是如何与天君说的。 但是她心知,绝不会像行止说的那般简单。 行止去的时间并不长,沈璃将白灵兽带到西苑,没和小荷说上几句话他便回来了。 沈璃没去问结果,因为她清楚行止既然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行止虽然看着性子好,可做了数万年的神明。 霸道与肆无忌惮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决定被任何人质疑和阻挠。 从西苑出来,沈璃回头望了一眼坐在水池边的小荷。 “你说清夜爱的那个凡人转世到底是谁?” 行止拉着她的手笑说:“那大概只有清夜自己知道了。” 二人一路行至灵界入口。 肉丫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竟还未等她回到王府便跑来告状。 “王爷你把他打死吧,他整天不干正事,只会欺男霸女,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王爷!” 看肉丫说的如此激动,沈璃缓声道:“你说的可是天界的拂容君?” “自然是他!那个与王爷有婚约的天君亲孙!” “错了。” 不等沈璃说话,行止插话进来。 “现今拂容君与你家王爷已毫无关系。” 闻言,肉丫侧目看他。 “啊!鬼呀!” 待看清行止的样貌,吓的肉丫一个激灵,钻到了沈璃身后。 “王爷,有鬼!” 沈璃莫名的看看肉丫,又看看行止。 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 只见她摇头笑道:“没有鬼,这是天外天的行止神君。” “行止神君?” 肉丫探出头来,又上上下下打量起行止来。 “可他明明长得和王爷带回来的行云公子一模一样,而且……” 说到这里肉丫停顿了一下,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沈璃,才道:“而且行云公子还是我亲手埋的,当时王爷不在,灵尊又不大喜欢行云公子,我便将他埋在了王府后面的那片空地上。” 听到行云的名字,沈璃怔了怔。 即使知道行云行止是一个人,可心里总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见此,行止上前一步,掌心一翻。 一把扫帚骤然出现在肉丫手中。 肉丫愣了愣,小声问道:“王爷,神君什么意思啊?是让我回王府干活去吗?” 沈璃唇角一勾,刚才那点怅然若失也散的干干净净。 只见她笑着说道:“肉丫,你先回去,我和神君还有事情。” 肉丫点点头。 “哦……” 见肉丫走了,沈璃侧目去看行止。 “你那扫帚不会是什么宝贝吧?” 行止摇摇头。 “算不上宝贝,不过是渡了丝神力在上面,免的拂容君总是欺负你的小侍女。” “是为了答谢肉丫吗?” 谢她让身为凡人的行云入土为安。 也是谢她将行云安葬在了沈璃身边,可以永远的陪着她。 对于沈璃的问题,行止但笑不语,只是拉着她的手往王宫的方向走去。 回了灵界,自然要向灵尊复命。 当初她违抗王命,出逃雪祭殿。 灵尊虽然让她功过相抵,不再追究,可自己的赤羽枪还是要拿回来的。 灵尊的议事殿中,青颜和赤容都在,似乎是在商讨符生的事情。 “尊上,我回来了。” 灵尊抬头,见行止亦跟在身后,眉头微微一蹙。 随后站起身来恭敬行礼:“见过行止神君。” “灵尊不必多礼。” 客套完,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沈璃看了看行止,又将目光落到灵尊身上。 她眸光微动,说道:“锦绣城的事,尊上应该听墨方禀报过了,不知您是怎么想的?” 灵尊默了一瞬才道:“刚才我与赤容青颜正商讨这件事,虽然符生门已经毁了,可他们在人界肆无忌惮的抓捕地仙,就一定还留有其他线索,我会派人去人界彻查,你就先别管了。” “还有……” 灵尊望了一眼行止又道:“你和拂容君的婚事虽然延缓举行,但你总归也是待嫁之身,这些日子就好好留在王府修身养性吧。” 话音刚落,行止抬眸看向灵尊:“不是延缓,是作废了。” “嗯?” 灵尊眉头一挑,去看沈璃。 以为她又做出了什么事。 “是我做的决定,并且已知会过天君。” 行止说道。 他扭头看着沈璃,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侧颜。 “天界的书信应该不日就会送来灵界,灵尊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正式通知。” “作废?可这桩婚事当初也是神君定下?” 说要成亲的是他,如今作废的又是他! 行止这个神明做的未免太过肆意妄为! 也太过轻待璃儿了! 作为将沈璃养大,亦师亦母的沈沐月,不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 只见她斜目瞥了一眼行止,又缓和语气道:“璃儿,你先回王府休息吧,这桩婚事你本就不满,废了也就废了,改日师父会再为你寻一门更好的婚事。” 灵尊这话一出,沈璃眨眨眼当做没听到。 只见她眉眼含笑的扭头去看行止。 既是他惹出来的,也自当由他解决。 行止宠溺的冲沈璃笑笑,心知她是想看自己的热闹。 便也决定满足她一回。 于是行止站起身来,对灵尊施了一礼。 灵尊一愣:“神君这是为何?” “天外天行止,想向灵尊求娶碧苍王沈璃,还望灵尊答应。” 行止这一举动,不止灵尊震惊,就连沈璃都愣住了。 虽然知道行止的心意,却也没想到他真能如此坦然的求亲。 “神君莫要与我开玩笑,神明怎可动私情?更不要说成亲了!” 虽然这样说,但灵尊也知道这并不是玩笑。 可是兹事体大,她一时还不能决断。 “阿璃,你先带神君回你王府休息,这件事改日再说。” 见沈璃坐着不动,灵尊挑眉问:“还有事?” “尊上,我的赤羽枪……” 灵尊一叹:“拿回去吧。” 沈璃和行止走出议事厅的门。 她侧身看着行止道:“你刚才把灵尊吓着了。” 行止淡笑一声:“我也不想这么早吓她,奈何你们灵尊性子急了一些,这边刚把你和拂容君的婚事作废,她便又想将你嫁出去,我当然要断了她这个想法。” “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故意的,灵尊可是得罪你了?” 沈璃眯着眼问他。 “不会是因为肉丫刚才说‘灵尊又不大喜欢行云公子’这句话吧?” 见行止只是笑笑不说话,沈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随后她轻啧了一声,斜睨着行止。 “你还真是……幼稚啊!” 是夜,沈璃洗漱完毕。 看着外面月光朗朗,她轻舒一口气。 最近事情太多,一件连着一件。 她都多久没躺在床上,好好睡个囫囵觉了。 沈璃将外衣脱了,躺在榻上,刚闭上眼,就被梦魇缠住。 “碧苍王,你父亲还关在虚天渊里受苦受难,作为女儿,你实乃不孝……你还不快快进来,将你父亲替换了出去……” 是六冥,这是六冥的声音! “快来吧,他在等你……” 与凤行(42) 幻阵虚天渊 去你大爷的!六冥! 虚幻中,沈璃只看见自己祭出一团业火,将整个梦境都变成一片火海。 幽蓝色的火焰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躺在榻上的她,猛的睁开眼睛,惊坐起来。 好热! 沈璃走下床,将整壶茶水都灌进口中,还是热的难受。 难不成业火这样厉害,做梦放把火,都能烧到现实中的自己? 想到这,她摇头一笑。 还真是睡糊涂了…… 寂静的夜里,只闻虫鸣。 这时,一缕带着微微凉意的夜风自窗外吹进来。 沈璃轻阖双目,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想到刚才梦中那个声音,她眉头微蹙。 凤来…… 千年来,凤来作为火之封印一直被关在虚天渊内。 他是因为六冥的野心而诞生,没有善与恶,不知生与死。 若没有琉羽,怕也只会变成一个实现六冥野心的工具。 他爱琉羽,只要是琉羽所爱,他便会守护。 所以他甘愿封印在虚天渊,只为等待和琉羽重逢的那一天。 淡淡的月光下,沈璃站在那里,眼眸低转。 突然,她穿上外衣,走出门去,将肉丫唤来。 “王爷何事?” 肉丫眯着眼睛,睡意迷蒙的问道。 “拂容君在哪?” “拂容……君?” 肉丫顿住,好似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璃又问:“他没住在王府里?” 若是拂容君在,府里不会这么安静。 “哦……他若不是在军营,便是在墨方将军府上吧,反正这些日子他总是缠着墨方将军。” 沈璃抬头望了望,此时天边已经泛白。 不如等天亮,再去军营寻他。 将肉丫打发走,沈璃去了行止的院子。 “行止,行止!” 她大声拍着行止的房门。 行止显然是被她吵醒,将房门打开,声音嘶哑道:“阿璃可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天还没亮就来找我了。” 沈璃轻瞥他一眼,没接话。 只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帮我布一个阵法吧。” 城外军营 沈璃将所有将领士兵都集合在练兵场上。 当然还没睡醒的拂容君,也被她给揪了过来。 “沈璃,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来练兵场干什么?” “自然是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 她抬头示意。 拂容君望过去,只看见洗髓印悬于高空之上。 巨大的光束照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幅很神秘的图案。 “这不就是你的法器吗?我见过啊。” 沈璃侧目看他,似笑非笑。 “那你进到那个光环里去,会有很好玩的事情发生的。” 拂容君眨眨眼,总觉得沈璃看他的眼神和神君好像。 都有一种让他后背发寒的感觉。 “去啊。” “你没骗我?” 拂容君轻挪脚步。 “当然没有。” 沈璃肯定的说。 “好吧。” 拂容君眼眸低转着,大步往前走,似乎是真信了沈璃的话。 只是在经过墨方身边时,趁他不备,拉住他的手臂往光圈中纵身一跃。 刹那间,白光一闪,已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沈璃摇摇头,这个拂容君脑子倒是转的快。 “王爷这是一个阵法吗?” 一个将士问道。 沈璃正色道:“你说的不错,这是一个阵法,还是一个幻阵。” 这个幻阵是她让行止布下的,和虚天渊相连。 由行止的神力支撑,又有洗髓印的加持。 所以在里面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和真实的虚天渊别无二致。 虚天渊内封印着近千只魑魅,进到里面虽然险象环生,却也能让人快速成长。 拂容君本来就天赋异禀,又心怀苍生。 若能好好磨炼一下,将来定有所成。 沈璃将阵法的功用,解说给所有的将士。 “现在墨方将军和拂容君应该已经身处虚天渊内,你们如果有谁愿意参加,皆可进去一试。” 沈璃说完,下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讨论声。 “王爷,若是在阵法里被魑魅杀了,我还能回来吗?” 一个小兵问道。 沈璃笑了笑。 “既然是幻阵,一切皆为虚幻,当你死在里面的那一刻,幻阵便会自动将你传送回来。” 与凤行(43) 幻阵中,墨方战死 “我去……” “我也去……” 一个又一个将士从队列里走出来。 他们皆希望自己能变得强大,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生活在灵界土地上的每一个族民。 “灵界的将士都很勇敢啊。” 行止望着那些消失在幻阵里的身影,忍不住轻叹。 “那是自然,我带出来的兵就没有一个后退的!” 言语间尽是自豪。 行止转过头看她,微微一笑:“阿璃可要进去?” 沈璃点头。 “是要进去,只是这阵无人看守,可会出现什么问题?” 行止握住她的手道:“神明的阵法岂会那么容易被人破了,阿璃尽可放心。” 说完身形一闪,一道白光自幻阵中划过,然后消失。 幻阵虚天渊内 拂容君拽着墨方的衣袍,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举目四望,什么也看不见。 只感觉瘴气浓郁的都要把他呛晕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啊?” 拂容君悄声问道。 墨方一步一步在前面走着,听见拂容君的话。 默了一瞬才回答:“大概是虚天渊吧。” 拂容君一惊,瞪着双眼不由的喊道:“虚天渊?就是那个被神君封印了数千只魑魅的虚天渊?” “嗯,不过你可以小声点,惊动了它们,我们两个都会死。” 闻言,拂容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再仔细望去,虽然看不清。 可却能感受到他和墨方的四周,正有无数双阴毒的眼睛盯着他们。 拂容君一颤,往墨方身边又凑了两步,抓着衣服的手握的更紧了。 “沈璃这是要干嘛?不想和我成亲,自己又跑不掉,就想把我弄死吗?!”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啊!” 墨方正走着,听到他的话突然一顿。 他转过身看着拂容君,声色冷厉。 “你若再敢污蔑王爷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弄死。” 拂容君:“……” 被墨方警告后,拂容君安静了半晌。 直到后背好像爬上了什么东西,他一声尖叫,往前一跳,扒上了墨方的脖子。 “墨方,救我!” 墨方反应迅速,只见他身形一转,挥出一道灵力。 嘶吼声响起,借着灵力的微弱光芒。 二人望去,却见一只外形像牛,长着白色的头,蛇的尾巴,而且只有一只眼睛的魑魅,就在不远处森冷的盯着他们。 拂容君见状,不由的后退几步。 “跑吗?” 这两个字似乎是从喉咙里直接发出来,含糊而不清。 “不跑。” 拂容君一喜,难道墨方有对付魑魅的法子。 没想到墨方又道:“反正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不如就在此地跟它们不死不休。” 说着拔剑出鞘,剑法凌厉,携着强势的攻势而去。 “墨方小心!” 拂容君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周围,还不知隐藏了多少只魑魅。 若是自己哪个举动将它们惹怒了,群起而攻之。 那就像墨方说的,他们两个都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墨方的一剑强势而霸道,直接将那条像蛇一样的尾巴砍断。 只听魑魅一声惨叫,随即一股腥臭的毒液从它那唯一的一只眼睛里喷涌而出。 墨方闪躲不及,身上,脸上,甚至眼睛里都浸满了黑色的毒液。 “墨方!” 拂容君见状,也顾不上害不害怕了,急忙上前将受伤的墨方护到身后。 “墨方你怎么样了?” 墨方闭着眼睛,感觉浑身的皮肤都要被那毒液侵蚀腐化。 他咬着牙低声道:“还死不了。” 拂容君站在墨方身前,全身的仙力集中到双掌之间。 他为二人布下一道结界。 虽然暂时挡住了魑魅的进攻,可也正是这道仙气四溢冒着金光的结界,惊动了更多的魑魅。 它们围成一个圈,渐渐的将二人围困在那一方小小的结界里。 拂容君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魑魅。 它们有的张着嘴,那尖尖的牙齿森冷而恐怖。 有的伸着长长的舌头,那黏腻的唾液滴下来甚至能腐骨蚀肉。 他轻声道:“墨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要不是他拖着墨方进来,墨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现在说这些无用,还是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 墨方背对着他,双手捂在脸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已经被腐蚀掉了。 甚至眼眶里也变得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还能活下来吗?” 拂容君喃喃一声。 这时结界外的魑魅,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拂容君的仙力在减弱。 忽然一声嘶吼声传来,所有的魑魅开始猛烈进攻。 拂容君瞪着眼睛,亲眼看着结界出现裂纹。 一道,两道,三道…… 只见下一瞬,光芒寂灭。 结界破了! 四周又变的一片漆黑。 就要……死在这了吧。 正想着,突然感觉一道身影快速的冲了过去。 拂容君心间一缩。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好像有什么溅到了他的脸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周围好像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魑魅的呼吸与嘶吼声。 他茫然的将一缕仙力凝聚于指尖,微弱的亮光照亮了他的四周。 刚才还围困他们的魑魅已被炸的四分五裂,渐渐地化作一缕缕黑气四散于虚天渊内。 而墨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方……” “墨方……” 与凤行(44) 六冥坐骑龙獒 军营练兵场 几个执勤的小兵路过行止布下的幻阵时,忽见阵内一道白光闪过。 他们打趣道:“你们说这次是尚北将军,还是子夏将军?” “我赌尚北将军,他都被传送回来三次了,这次肯定也是他。” 刚说完,却见墨方的身影出现在阵内。 他们立马列队喊道:“见过墨方将军。” 墨方看着他们愣了愣,自己刚才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不待他想明白,法阵里又是白光一闪。 “墨方,你小子也死了?” 只见尚北将军一边爽朗的笑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却见墨方反射性的一缩。 尚北将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肩膀被魑魅伤了?” 岂止是伤了,那种腐骨蚀肉的痛,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没事,多死几次就习惯了。” 说完,尚北又是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 墨方默了一瞬,问道。 “你不知道?” 尚北挠了挠头,随即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拂容君提前把你拉走了,所以王爷后面的话,你都没听到是吧。” “王爷说了什么?” 接下来尚北将军就把沈璃的话,和这个幻阵的功用全都和墨方说了一遍。 “所以都是假的?受伤是假的,死也是假的?” “对。” 看着依然光芒大作的幻阵,墨方沉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开。 “欸,墨方,你怎么走了,不回去继续杀魑魅了吗?” 走远的墨方只是挥了挥手,并未回答。 此时,幻阵虚天渊内,沈璃和行止走的悠闲。 他们一路走来,看见不少将士或是受伤,或是被杀。 有的是被魑魅一掌拍死的。 有的是被咬死的。 还有被分而食之的。 总之那个场面是既血腥又恐怖。 “全都是你的兵,不心疼吗?” 行止和沈璃站在远处,看见一个士兵的胳膊被魑魅咬下。 他虽然疼的面目扭曲,可是却依然没放下手中刺向魑魅的剑。 沈璃望了一瞬,并没有停留。 走出几步,只听她淡淡的说道:“现在心狠一分,他们以后活命的机会就会多一分。” 行止跟在她身后,轻轻的点着头。 虚天渊内,无日无月,只有一片黑暗,和杀不尽的魑魅。 沈璃也不知进来多长时间了,只知一路走来,遇到的兵将越来越少。 “看来他们也都筋疲力尽了。” 哪怕死是假死,伤是假伤。 可人的体力终是有限。 死太多回,也挺累。 “不行了,不行了,子夏……我这次死回去,就不进来了……你保重……” 说完被一只长着狼的头,虎的尾巴的巨大魑魅,一口吞进了腹中。 而一旁浑身是伤的子夏将军,也没坚持多久。 一个闪躲不及,就被它一爪子给拍死了。 “他们大概都回去吃午饭了,我们也走吧,阿璃。” 沈璃刚要点头,却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震耳的嘶吼。 只见她眉头一蹙,看向行止。 行止也是敛去唇边的笑,淡淡说道:“竟然有只真的跑进来了?” 沈璃瞪他一眼:“你不是说布下的阵法没问题吗?!” 说完,不等行止开口,身影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行止站在原地,扶着额轻叹一声:“符生……还真是会给我麻烦。” 这一边,拂容君拖着一只受伤的腿慢慢后退。 虽然他已是满身血污,可是却目光森然。 只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这只体型巨大的怪物,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 “来啊!有本事就吃了我!” 说完用尽全力往上一跃,锋利的宝剑直冲着怪物的头颅砍去。 只是那怪物虽然身形巨大,却行动灵活。 它高高翘起前爪,眼见就要把拂容君扑倒。 突然一道红光闪现,沈璃手握斩天剑,一剑击出,瞬间便将怪物绞杀。 她回身看着拂容君的一身狼狈,挑眉道:“长本事了。” 拂容君抬眸怒瞪着沈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想害死我就算了,如今却连累了墨方因我而死,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你要如何?杀了我为他报仇?” 只听沈璃淡淡说道。 “你觉得自己打的过我吗?” 拂容君盯着沈璃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总有一天会打过你的!” 沈璃点头。 “好,我等着。” 这时,行止缓缓而至。 他看了一眼被沈璃斩杀的怪物,轻声道了句:“竟不是虚天渊中的魑魅。” “是六冥的坐骑龙獒,千年前就已经被灵尊封印,它出现在这,大概又是符生搞的鬼。” 行止微微点了下头后,回身去看拂容君。 “拂容君是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你们竟还能吃的下饭?!” 拂容君瞪着眼睛看他们。 “为何不能?现在这个时间其他人应该都已经吃完了,墨方将军也去练兵了吧……” “墨方?” “神君……你是说墨方还活着吗?!” 只是他话刚刚问出,就见一团白光一闪。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出现在军营的练兵场里。 “行止,收阵,回家了。” 沈璃喊了一声。 午时的阳光炙热,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拂容君茫然的看着军营里一切照旧,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墨方呢? “墨方……” 回到王府的沈璃,一口气喝下一壶茶水。 行止看她:“你很热吗?” 沈璃点点头:“最近是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你帮我看一下吧。” 原剧情中沈璃是因为刚刚融合了碧海沧珠,身体才开始出现异常的。 可如今灵尊还未将碧海沧珠交给她。 莫不是因为她快成年了,琉羽的内丹再也压不住她魑魅的血脉? “肉丫……肉丫……” 肉丫匆匆走来。 “我一千岁生辰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月。” 肉丫奇怪的望着沈璃。 王爷自从下界一趟,所言所行越发莫测了。 以前过生辰这种事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怎么今天倒主动关心起来? 行止搭着沈璃的手腕,给她把脉。 只是时间越长,他的双眸越是深邃的让人看不懂。 就连唇边常常挂着的弧度都消失不见了。 沈璃将肉丫打发下去。 她抬眸看着行止:“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事,不过是你最近接连作战,身体太过疲劳,多注意休息就好。” 行止收回手,敛着衣袖说道。 沈璃却不信他,这个人每次说起谎来都不像说谎。 “是不是我的内丹出了问题?” 沈璃试探的问。 行止默了一瞬,才淡淡说道:“灵界的人生来便修有内丹,就如同你们的血肉一样,你既没受伤,也无生病,内丹没有问题。” “当真?” 沈璃眯起眼睛盯着他。 行止点点头。 “不要说你的身体没问题,就是真有,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 他伸手摸了摸沈璃的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沈璃知道行止不可能没发现她身体的异常。 如此瞒她,不过是不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罢了。 正想着,却见肉丫去而复返。 “王爷,灵尊传话让你进宫一趟,说是洛天神女来了。” 与凤行(45) 百花宴 王宫议事厅中,灵尊一早就猜到沈璃进宫,神君必定会跟过来。 果不其然,当侍者通报时,便看到神君缓步走在沈璃身后。 “你就是碧苍王沈璃?” 几人坐定之后,只见神女幽兰不等灵尊介绍便径直问道。 沈璃一听她这来者不善的语气,轻扯了下唇角。 这仙界打招呼的方式莫不是只有这一句? 勿元仙君是这样。 幽兰也是这样。 “没错,我就是沈璃。” 看沈璃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幽兰眉头一蹙,神情更是严肃了几分。 “敢问灵尊,平日里碧苍王也是这样毫无礼数的吗?还是只是针对我仙界之人?” 幽兰这话问的可就严重了。 事关两界和平的事,灵尊自然不能随意敷衍过去。 只见她眸光微动,刚要开口,行止却插话进来。 “幽兰仙子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我与碧苍王一同进来,她何曾有半点失礼的地方,倒是幽兰仙子……” 说到这里,他侧目看向幽兰。 “既然来灵界做客,自然要客随主便,灵尊还未开口,你未免太过喧宾夺主了些。” 行止一番话说下来,说的幽兰脸色煞白。 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 半晌后,幽兰才站起身,施施然的向行止和灵尊各行了一礼。 “是幽兰失礼了。” 沈璃瞥了一眼幽兰,柔柔弱弱的模样看着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不过她一向心硬,就算再可怜,也不关她的事。 “不知尊上将沈璃传进宫所为何事?” 沈璃目光越过幽兰,开口问道。 以前她和拂容君还有婚约在身。 幽兰仙子作为拂容君的姐姐,她来灵界做客,灵尊让自己招待也还说的过去。 可如今她和拂容君毫无关系,灵尊将自己叫来又是为何呢? “三百年一度的百花宴下月便要开了,神女此次前来便是来送百花宴的请帖。” 沈璃还是不明白,送请帖关她什么事。 虽然百花宴是她去的,可也是代灵尊而去,帖子自然也是给灵尊的。 正想着,却听幽兰说道:“此次百花宴,与往年不同,皇爷爷不但邀请了灵尊前去赴宴,还有碧苍王。” “我?” 沈璃看了看灵尊又望向幽兰。 “你说天君邀请我参加百花宴?” “不错,我临行前,皇爷爷还特意嘱咐,让我转告碧苍王此次宴会请务必参加。” 闻言,沈璃眼眸微动。 都说宴无好宴,如此郑重其事的邀请,只怕是一场鸿门宴在等着她。 “百花宴……仙子不提,我险些都忘了。” 行止倏然开口说道。 “不知我的请帖是哪位仙君去送的?” 幽兰道:“本来过几天由我亲自送去天外天,既然神君在这,幽兰就将请帖交予神君了。” 行止接过帖子,看着上面繁复的花纹,与烫金的字体,上手抠了抠。 幽兰:“……” 灵尊:“……” 沈璃:“……” “你干什么?” 她小声问道。 “在想,若是那时有这么一封请帖,咯咯哒也能吃上几两肉了。” 闻言,沈璃嘴角一抽,转过头去,完全当做没听到。 既然正事说完了,按理说幽兰也该告辞离开。 可是沈璃见她依然坐的四平八稳。 于是便将目光投向行止,以眼神示意他老人家,此时该拿出神君的身份来赶人了。 行止看她做出如此灵动的表情,眸中浸满了笑意。 “幽兰仙子可还有事?无事便早些回天界去吧。” 只见幽兰将他幽幽一望,眉眼间尽是欲语还休。 却到最后终化作无声一叹。 她敛去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神女的做派。 只听她道:“我这次来灵界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侧目去看沈璃。 “相信灵尊已经收到了我皇爷爷的书信,现在碧苍王与我弟弟拂容君的婚事既已作废,我也该带他回仙界了。” 灵尊点点头,让侍者将拂容君唤来。 而这边拂容君从幻阵虚天渊中出来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墨方。 直到亲自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才放心下来。 反而是他自己,因为遇到了龙獒,倒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拂容君跟着侍者来到议事殿,知道幽兰要带自己回天界后,立马就拒绝了。 “我不回去。” “不回去?” 幽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的弟弟一向养尊处优,没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 可如今奉皇爷爷的旨意来灵界才多久,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大圈似的。 “你受伤了?” 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幽兰这才发现他手上和脸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哪伤着了?让姐姐看看。” 见幽兰走过来,拂容君后退几步,避开了她。 “姐姐自己回仙界吧,我要留在灵界。” 说完侧目瞥了一眼沈璃。 这一眼,倒是让幽兰仙子误会了。 “你可知道你和碧苍王的婚约已经作废?” “废了便废了,反正这个亲我也不想成!” “那你到底是为何非要留在灵界?!” 却见拂容君默了一瞬才道:“我要留在灵界修习术法,待有朝一日,能和她沈璃较量一番。” 虽然知道了虚天渊内不过是一场幻境,不过正因为这次的经历,也让他看清了自己。 在真正面对危险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护不住,更遑论亲人,朋友还有兄弟…… 幽兰见他如此,缓声道:“你如此长进,姐姐自是欣慰,可是修习术法,仙界灵气充沛,不是更合适吗?” 不料拂容君却是摇摇头。 “你不明白,原来我也不明白……” 太过舒适的环境,只会消磨掉人的意志。 唯有时时经历险阻,才能迅速成长。 “神君,拂容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拂容君转身走到行止面前。 “你说。” “我能在你布下的那个幻阵中修习术法吗?” 闻言,行止侧目看向沈璃。 沈璃望过来,会心一笑。 “拂容君能有如此勇气,我也很佩服,不过修习术法不能一蹴而就,我会稍稍减弱阵法的难度,再根据你以后修习的情况进行调整。” “多谢神君。” 拂容君行礼后便转身离去,不给幽兰拒绝的机会。 幽兰望着他的背影,轻声一叹。 随即回身行了一礼:“既然拂容不愿回去,那幽兰便先去向皇爷爷复命了。” 说完还扭头看了行止一眼,这才翩然离去。 等幽兰走后,行止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阿璃可否在外面等我一下,我与灵尊有些事要说。” 与凤行(46) 融合碧海沧珠 闻言,沈璃的目光在行止和灵尊身上巡睃了一遍。 暗道他与灵尊要说的,必是关于她内丹的事情。 既然他们二人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便也装作不知道好安他们的心。 “好,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便不再多言,走出了议事厅。 等到屋中只剩两人时,灵尊开口:“不知神君要与我说何事?” 只见行止沉吟片刻,低声说道:“阿璃体内的内丹是怎么回事?” 听行止提到内丹,灵尊心中穆然一沉。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一直在为此事忧心。 眼看璃儿马上就要成年,琉羽的内丹也只能支撑到这里。 可这个行止神君却每日与璃儿同进同出。 若是将碧海沧珠交予她,那璃儿身负魑魅血脉的事情如何瞒的过去? 见灵尊眼神游移,行止淡淡说道:“我知道灵尊的顾虑,可我待阿璃是真心,不管她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灵尊虽然也想相信行止的话,可他是神明,生来的责任便是庇护三界苍生。 若是让他二择其一…… 灵尊不敢想,也不敢拿璃儿的命去赌。 “神君的话,我不太明白,难道是璃儿身体有什么不适?不过也无妨,她自幼体弱,修习灵力术法也比常人慢些,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垂着眸,啜着手中的茶,淡淡说道。 闻言,行止一瞬不瞬的盯着灵尊。 片刻之后,只见他将眼睛微微眯起。 “灵尊是觉得神明很好欺骗吗?” 他声色冷厉,目光寒凉。 让灵尊的手不自觉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行止见此轻叹一声:“我知道灵尊是为了保护阿璃,可她体内那颗内丹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今还只是身体不适,再发展下去,只怕会灵力枯竭,甚至是危害性命。” 灵尊眉头一蹙,放下手中茶盏,沉默了半晌才道:“看来神君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言了。” “当初璃儿的娘亲为了隐瞒她的身世,在璃儿刚出生时,便将她的内丹取出,又将自己的内丹融进了璃儿体内,可这颗内丹也只能保她长到成年。” “那阿璃原本的内丹现在何处?” “在我这里。” 却见灵尊转身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锦盒。 她将锦盒打开,却见一枚红光四溢的珠子端放在锦盒内。 “这是碧海沧珠,也璃儿的内丹,今日我便将此珠交予神君,还望神君真像你刚才所说不论璃儿是什么,你都能真心待她。” 行止接过碧海沧珠,静静凝望了片刻。 待他要离开时,灵尊突然开口:“我知道接下来这些话,可能有些逾矩,可若是有一天,三界苍生和璃儿,神君只能选一个的话……我希望神君不要拿璃儿去换三界苍生。” 沈沐月知道这些话,她身为灵尊不该说,更不应该对神君说。 可是这一刻,她只是沈沐月,是璃儿的师父,也是养大她的母亲。 行止紧紧的握着手中锦盒,他背对着灵尊,眸光微动。 “不会有那一天的。” 从议事厅出来,行止看见沈璃站在廊下。 只见她遥遥的望着虚天渊的方向。 他上前低沉问道:“看见什么了?” 沈璃摇摇头,将视线收回。 她扭头看他:“那里如果消失了会如何?” “灵界亦会消失。” 行止神情变的严肃,声音更是认真。 “阿璃,我知道你很强,以后还会更强,可是不要动虚天渊,那个后果你承受不起。” 沈璃默了一瞬,点点头。 “我知道了。” 虽然她现在还没想到办法,可总有一天她要把凤来带出来。 他没做错任何事,不该和琉羽是那样的结局。 说来也是凑巧,行止将碧海沧珠拿回来的当晚,沈璃便出事了。 本来刚睡觉时,还不觉异常。 可半夜里,忽然觉得全身燥热的厉害,整个人也是烧的迷迷糊糊。 肉丫见状,连忙将行止神君请来。 “我从未见过我家王爷这样,哪怕受再重的伤,人也是清醒的……神君,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王爷。” “她无事,只是寻常的发烧,你去寻些药草来。” 将肉丫打发走,行止坐在沈璃床边。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 冰凉的手指与滚烫的皮肤刚一碰上,竟激起了一道白烟。 他轻叹一声:“若是再来晚些,怕是真要变成一只烤鸡了。” 说完,只见他将神力凝聚于手掌之上,一遍一遍的抚着她的额头。 白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上沈璃的身体,如一股清泉一点一点汇入她的血脉之中。 半晌之后,滚烫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沈璃舒服的呢喃一声,陷入沉沉的睡眠当中。 见她安稳的睡着了,行止将手收回。 他静静凝望了她许久,还是将碧海沧珠拿了出来。 “本想这两天去趟大雪山,寻些天材地宝助你融合碧海沧珠,可是你这身体怕是等不了了。” 说着,以纯净的神力将碧苍沧珠慢慢推进她的体内。 红光乍现,却见沈璃好似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睛,就又睡了过去。 望着她的睡颜,行止喃喃道:“这珠子离开你已千余年,如此直接的融进去,也不知道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 而睡梦中的沈璃对外界一无所知。 她只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片黑暗当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见前面有一点亮光闪过。 她急步走了过去。 走近才发现,那亮光竟是从一扇半开的房门中泄了出来。 她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让她不由得怔愣住。 半晌后,她迟疑的开口:“你是瓜瓜?” 与凤行(47) 签到倾世之玉 只见房间内站着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萌娃。 他穿着一身蛋仔派对的睡衣,站在一台超级电脑前。 噼里啪啦的,不知道在敲击着什么。 听见沈离的声音,瓜瓜转过身来,眉头一蹙。 “你怎么进来的?” 沈璃摇头:“我以为是你把我弄进来的。” 只见瓜瓜低头沉吟了片刻。 然后他道:“大概是碧海沧珠刚刚融进你的身体里,与你这个外来的灵魂出现了排斥反应,才将你挤了出来。” 闻言,沈璃一惊。 “那我还回得去吗?” “当然,你过来看。” 沈璃走过去,站在超级电脑前。 只见屏幕里,行止坐在她身边,过上半个时辰就会给她输一次神力,助她快速与碧海沧珠融合。 “他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 听见瓜瓜的话,沈璃想到原剧情中,碧苍王是在东海一战中,涅盘未成。 后来又在金娘子的帮助下,才真正的与碧海沧珠融合,涅盘成功。 发挥出了凤凰火的真正威力。 “难不成我还真要走一遍原剧情,被符生折磨的半死,然后五感尽失,再去找金娘子治疗?” 可如今她已身怀这么多神器,甚至敢与天道宣战,哪还受得了那种憋屈! 瓜瓜道:“你如何走剧情我不管,只是你原身为凤凰,想真正掌握凤凰之火只能经历一次涅盘。” 凤凰涅盘代表向死而生,难道真要死上一回吗? 正琢磨着,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超级电脑上传来。 “叮!取回碧海沧珠,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上古神器倾世之玉。” 倾世之玉,万年前的魔女桑酒用整个腾蛇族的仙髓,以火阳鼎炼出来的宝石。 可叫天地倾覆,日月倒悬。 然而使用这个东西的人,也注定不得善终,短折横死。 听到这次的奖励,沈璃瞪大双眼望向瓜瓜。 “瓜瓜,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给了她,她也不敢用啊。 只是刚说完,还不等瓜瓜回答。 沈璃突然觉得眼前一晃,再睁开眼时就看见行止坐在她身旁。 “醒了?” 沈璃点点头。 “身体可有不适?” 沈璃又摇了摇头。 见她这种反应,行止低沉一笑。 “莫不是烧傻了?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却见沈璃斜眼将他一瞥,然后坐起身来。 这时天已大亮,初升的太阳透过窗子照进来。 映在行止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沈璃问:“你守了我一夜?” 行止只是淡笑不语。 这时肉丫走进来,看见沈璃醒了,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只见她扒着床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王爷,你吓死肉丫了。” 沈璃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没事,现在起来还能去打死几只魑魅。” 如沈璃所言,她的身体确实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甚至比以前更觉得神清气爽。 沈璃猜测,这大概是行止为她输了不少神力的原因。 因为百花宴召开在即,符生又该出来搞事情。 所以沈璃也就将瓜瓜的话暂且放下,没再去想。 距离百花宴还有三天时,天君来信,他想在百花宴之前,见一见碧苍王。 至于为何,在信中他也没说。 “看来天君不死心啊,你身为神明却动了私情,此次百花宴只怕要给你我二人,定一个枉顾三界苍生的罪名。” 在去天界的路上,沈璃侧目望着行止说道。 却见行止淡淡一笑:“这个罪名我可不认,我虽动了私情,爱上一人,可也没做出任何危害苍生之事,若真想给我定罪,也得等我做出那样的事才行。” “那你会吗?” 谁知行止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会吗?” 沈璃眸光微动,看着身边的流云浮动,苍茫天空。 她斩钉截铁的答道:“我会!” 听见沈璃的话,行止一顿。 半晌后,他倏然一笑。 是呀,这才是沈璃,敢作敢为,不让任何枷锁将自己桎梏。 她只做她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肆无忌惮的沈璃! 天界南天门 依旧是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他们远远瞧见神君自远处而来。 不觉开口:“上次神君带回来一个人界小孩,还有一个妖灵,这次不知又会带来什么人?” 另一侍卫将他一瞥:“神君的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别说带回来人妖,就是带回来一个媳妇,也必定有其深意。” “对,对,你说的没错,我俩修行太浅,天机自是不能堪破。” 正说着,行止和沈璃缓缓而至。 “见过行止神君。” 两侍卫恭敬行礼。 然后又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行止淡淡一笑,介绍道:“这是灵界碧苍王。” 二人对视一眼,又是行了一礼。 走进南天门,沈璃便看到幽兰带着许多仙子在为百花宴做筹备。 看到二人,她转身走过来,微微施礼。 “碧苍王既是到了,我便带你去面见皇爷爷吧。” 沈璃点头,跟上幽兰的步伐。 等到了大殿门口,幽兰看见神君也跟了过来,不觉一顿。 “神君也要进去吗?” “自然。” 事情既然是因他而起,他当然不能让阿璃受了委屈。 虽然这个委屈天君恐怕给不起。 幽兰点头,暗道一声:神君如此护着沈璃,皇爷爷今天怕是要失望了。 只见她上前轻叩殿门,侍者前去通报。 几人入内,待沈璃看清大殿中的人时,不觉冷冷一笑。 与凤行(48) 众仙讨伐,绑走北小炎 “仙界还真是悠闲,怕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仙君都在这里等着我吧?” 行止闻言望过去,确实如沈璃所说。 大殿中已是挤满了人,就连很少来天界的四海龙王今日都集聚这里。 “今年这百花宴还真是一大盛况,天君可是安排了什么新奇的节目,让各位仙君早早便等在此地了?” 大殿之上,天君端坐在玉椅上。 见神君明里暗里的维护沈璃,不觉神色凝重,走下白玉石阶。 “神君,你糊涂啊!” 天君话音一顿,见其他人皆站于他身后,纷纷点头附和。 这才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碧苍王与拂容的婚事废了便废了,是我将他惯的不成样,你看不上他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仙界好儿郎多的是,只要碧苍王愿意,你可随意去挑,可是无论你选谁,这个人都不能是神君!” 沈璃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们给我安排了什么鸿门宴呢,没想到竟是场相亲大会。” 说完她扭头去看行止:“我就说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你我在一起,恐怕三界之中无一人祝福。” 行止默了一瞬,然后抬眸将殿中的人一一扫过。 “你们祝福也好,阻挠也罢,既然我已经做出决定,不要说你们,就是她,也不能说个不字。” 那寒凉的目光,与霸道的口气,让在场所有仙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眼见神君一意孤行,众人皆是摇头叹息。 他们自是拿行止没办法,于是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纷纷扫向沈璃。 大概个个都在心里骂道,“红颜祸水,祸国妖姬”。 看明白他们的表情,沈璃冷冷一笑。 “今天既然大家都在,那我有一句话想问问各位仙君。” 见众人都将她望着,沈璃眯起眼睛说道:“你们这般讨伐我和行止,还动不动就拿三界苍生来逼他,你们是真为了三界,还是只为了自己?!” 在沈璃看来他们不过个个伪君子,口中说着大义,不过都是为了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若今日行止动私情,与天界无害,只会危害到灵界。 他们断然不会如现在这般! “碧苍王此话何意?!” 这时勿元仙君站出来,怒瞪着沈璃。 “你不要以为有神君给你当靠山,你便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今日站在这里的仙家哪一个不是心怀苍生,岂会如你们一般只顾自己私情,漠视他人性命!” 闻言,行止和沈璃皆是变了脸色。 沈璃道:“本来不想和你们计较,但这位仙君却好像已经给我们定了罪,那沈璃便想问一问,我们到底如何漠视他人性命了?” “人间,锦绣城。” 勿元仙君也是个火爆脾气,平时说话从不看对方身份地位。 “先前我下界,看见几万人的锦绣城如今活着的不过百人,当时碧苍王和神君可是都在城里,以你们二人的本事想要护住一城百姓怕不是难事吧?!” 闻言,沈璃扯了扯嘴角,讥讽一声。 “不难?这位仙君真是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我沈璃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若是他日,天界也遇到此等事情,你……还有你们,谁也别来求我和行止帮忙!” 把话说完,沈璃转身便走。 可当走到大殿门口时,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 “还有一句话你刚才说错了。” 她看着勿元仙君道:“我沈璃从来不用别人当靠山,只靠我自己!” 望着沈璃离开的背影,行止抬眸看着殿上的众人。 只见他神情森然,声色冷厉的说道:“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你们与其在我们身上费尽心思,不如好好想想,若是以后三界再无神明,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天君见行止当真怒了,忙道:“神君息怒,今日我们所言所行或许急躁了一些,可到底也是为了三界着想,还望神君谨记重责,自断情意,以保天下安危!” “望神君自断情意,保天下安危!” “望神君自断情意,保天下安危!” 其他仙君纷纷附和。 这时沈璃的声音遥遥从殿外传来:“其他两界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只管顾好自己便可。” 行止闻言,知道阿璃当真是恼了仙界,便也不再多言,缓步离开了大殿。 离开仙界,行止看阿璃一直往北边的方向飞去,开口问道:“这不是回灵界的路。” “去北海。” “北海?” 行止侧头望她。 “阿璃为何要去北海?” “之前天君不是说了,仙界好儿郎多的是,让我随便挑,我今天倒是真想挑一个。” 沈璃挑起眉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行止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阿璃行事是越发莫测了,虽然我一时猜不到你的用意,不过你既然说要挑一个,那应该便有挑一个的理由。” “你不生气?” “不气。” “行贵妃倒是大度,走吧,那便随本王去一趟北海。” 说完将他下巴轻轻一勾,径直飞向云霄当中。 二人行至北海时,此处正是阴天。 黑云变幻,狂风骤起,海上直掀起三丈的浪涛。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啊?” 行止道。 “不,正是时候。” 说着将目光落到不断翻滚的海浪之上。 只见那层层海浪之中冒出两个人头来。 “三太子,咱们要不明日再启程吧,你看这天色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不成,上次见面,我跟拂容君就已经说好了,会提前过去找他,别说是暴风雨了,就是下刀子,今天也必须去。” “是。” 主仆二人钻出海面,飞至高空。 却闻一道惊雷忽然炸响,紧接着又是道道霹雳从他身边划过。 北小炎一个激灵。 这是作甚,要劈死他吗? 他不过是趁着大哥醉酒,从他那里哄骗了一些金银财宝出来。 又不是做了什么恶事,如何这么大阵仗等着他! “走了,飞过这片云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姑娘飞至他面前。 “你就是北小炎?” 沈璃道。 北小炎皱着眉看她。 “你是何人?找我干什么?”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是你父亲北海龙王将你送给了我,快快随我走吧。” 北小炎一听,怒瞪着沈璃。 “你这女人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堂堂北海三太子岂能让你这般侮辱,若是识相的,快快与我道歉,我还有要事办,今日便不与你计较!” 沈璃摇摇头。 她这次来北海,本就是不想让符生夺取他的内丹,好替换虚天渊的水之封印。 既然与他说不清,便也不必浪费口舌,直接绑走便好。 “洗髓印,困阵。” “等一下,阿璃。” 行止飞过来,开口道。 “绑他用不着洗髓印,给你这个。” 与凤行(49) 召出双生文尊 说着手掌一翻,一根绳子出现在他手上。 “这是上次从符生那里顺来的,绑他最合适。” 说完,也不用沈璃动手,直接将北小炎绑了。 “缚仙绳?” 行止点点头。 北小炎见他们如此强盗行为,直接愣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自家门口被人给绑了? 还绑的如此轻松?! “你们到底是谁?” 这时,突然一阵暴雨瓢泼而下,将他浇了个狼狈。 刚问出口的话,也被雨声遮盖了过去。 “原来水族也怕下雨啊?我还以为他们自身与水隔绝呢。” 在行止布下的一层透明结界里,沈璃淡淡说道。 “这是仙力凝成的结界?你们是仙界的人。” 北小炎望着这道光芒四溢的结界,突然问道。 “仙力?你还真是见识少,哪个仙人的仙力能有这等纯净?” “拂容君……” 沈璃一怔,他说的倒也不错。 拂容君天赋异禀,生来就有一身最纯净的仙力。 虽不能和神力相比,但比起其他人,也是好太多了。 沈璃将北小炎绑了,本想将他送回灵界。 但一想到,他怕是连拂容君都不如。 符生马上就要攻打灵界,若是一个不小心,又将他抓了去,自己岂不是白费力气。 还不如拿他做饵,将符生给引出来。 “带上他,回天界。” “回去?我以为你不会再去参加百花宴。” 行止侧头看她。 “百花宴不重要,我是要回去看一场大戏。” 二人一路上光明正大的将北小炎带往天界。 这次通过南天门时倒是顺利。 两侍卫只是恭敬行礼。 一句不敢说不敢问,甚至都不敢往沈璃身上瞥一眼。 哪怕看见了被捆着的北小炎也只当没看见。 “喂!你们瞎了吗?我乃堂堂北海三太子,被这两个恶人如此绑着,你们还不速速唤来天兵将他们二人抓起来!” 北小炎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 沈璃也任他喊,如此才能将动静弄大一些。 动静虽然弄的挺大,但在原剧情中,北小炎也说过。 他虽然是北海三太子,可却并不受重视。 因此沈璃也是等到第二天,才将天君和北海龙王等来。 来时,沈璃正在池边烤肉吃。 “这现抓来的就是新鲜,行止你要尝尝吗?” 行止摇摇头,给沈璃倒了一杯水。 “太辣了。” 沈璃在烤炉上挑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串辣椒少的递给行止。 “你……你们这是将我儿烤了?!” 北海龙王不敢置信的望着沈璃和行止。 虽然他不大喜欢这个三儿子,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的如此凄惨。 沈璃抬眸,眼神微凉的看着他:“本来也没打算烤了,可你们迟迟不来赎人,我以为是让我随便处置的意思。” 想来北小炎也是可怜。 纵然他不该出卖自己的族人。 可或许在长年累月当中,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轻视,攒够了失望。 当亲人不再是亲人,家不再是家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活下来。 沈璃的话彻底激怒了北海龙王。 只见他怒指沈璃:“碧苍王你未免太不把天君和我北海龙王放在眼里,你如此行事,和强盗有何区别,难道灵尊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还是说你们灵界另有想法,你这样做根本就是想要打破千年来的和平!” 这时,天君也走上前来。 他好言将北海龙王劝到一旁。 这才面对行止,轻声说道:“神君行事一向公正,对三界苍生也从未有过偏颇,可如今却处处偏袒碧苍王,就算我等不管你二人的私情,可长期以往下去,碧苍王甚至是灵界必成祸患!” “祸患?!” 还不等行止开口,沈璃将身子探了过来。 “天君难道不知,当面不能说人坏话吗?” “事无不可对人言,碧苍王既然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北海龙王在旁边接话。 “我做的事我自然会认,可没做过的事,你们也不能冤枉我。” “我儿北小炎不是你绑来的?这可是许多人都亲眼所见,难道你要不认?!” 沈璃点点头。 “你儿子北小炎确实是我绑来的,可先前天君不是说,好儿郎让我随便挑吗?我这不就把你儿子挑上来了,难道你们现在又反悔了?” 天君:“……” 北海龙王:“……” 天君是怎么也没想到,沈璃会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可即便如此,你又为何如此对他?” 说完指着她手中的肉串问道。 只是话刚问完,便有一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刚切好的肉。 “小炎?” 看到北海龙王,北小炎眼神暗了暗。 “父王,你来了?” 北海龙王惊疑的指着他道:“你……你没死?” “你不是经常说祸害遗千年吗?想来,我怕是要祸害您万年之久。” 北小炎讥讽一声。 “混账东西!” 说完,长袖一甩,愤然离去。 这时,行止站起身来,他看着天君。 声音散漫,却带着一种威慑力:“天君现在还觉得阿璃会成为祸患吗?” 天君见状颔首道:“神君息怒……是我误解了碧苍王,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界。” “三界啊……” 行止转过身,踱步在水池畔。 半晌后,他轻声问道:“可天君真的知道何为三界吗?” 天君闻言愣了愣。 “人间有百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 “灵界……虚天渊中封印着近千只魑魅,千年来一直由灵界日夜看守,天君,你应当知晓,若是魑魅逃出,祸及的又岂止是一个灵界?” “再看天界,不用我多说,你应当知道天界过的有多舒适悠闲……” “若是有机会,天君当去三界历练一番,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苍生。” 天君离开后,北小炎凑到沈璃身旁。 “你将我抓来,不会就是让我再一次认清我父王有多么凉薄吧?” 沈璃扯了扯嘴角说道:“想多了,我和你不熟,你家里的闲事与我何干?” “那你抓我干嘛?” “我自有我的用意,要是不想死,就老实在这待着。” 见沈璃这样蛮不讲理,北小炎嘀咕一声:“还真是强盗的性子。” 明天就是百花宴了,沈璃坐在院中仰望着漫天星辰。 “怎么不去睡觉?” 行止走过来。 “总归也睡不踏实,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行止心知她等的不是百花宴。 从上天界的那一天,阿璃似乎都在谋划着什么。 她故意激怒仙界的人,又大张旗鼓的把把北小炎抓来。 哪怕自己落下一个狂妄自大的名声,她依然这么做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 行止只是略微琢磨了一下,也没深究。 只见他坐到沈璃身旁,既然她不睡,行止便也陪着她。 可直到天边泛了白,百花宴开启的钟声也响起来,却依然不见任何事发生。 “阿璃等的大戏怕是演不成了吧?” 沈璃抬眸向天边望去。 她轻道了声:“不急。” 话音未落,却见她轻阖双眼。 下一瞬,盈盈亮光自她身体里散出,越聚越多。 直到半空中显现出一道身影。 白衣飘飘,眉眼含笑。 行止一震,竟和阿璃长得一模一样。 与凤行(50) 沈璃分身,守卫灵界 “这是我的分身。” 沈璃轻声说道。 随后她抬眸望着空中的另一个自己。 将屠神弩斩天剑,还有地止都唤了出来,一并交予她。 “灵界就交给你了。” 双生文尊含笑点点头。 随后白光一闪,身影已消失在了天际。 原剧情中,符生在百花宴当日打着北海的旗号。 以火球佯攻仙界,实则真正的目的是灵界。 当时他仅以二百傀儡就将灵界重创。 将士们伤亡惨重,灵尊也是重伤昏迷。 符生这一计划能如此顺利实施,除了有墨方做内应。 不就是欺她灵界无人,而原主沈璃又被困在仙界吗? 可是如今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北小炎不会让符生抓走挖出内丹,去替换虚天渊的水之封印。 而她也会护住灵界,不会让符生的阴谋再次得逞。 一旁的行止怔怔的望着沈璃。 半晌后,他才喃喃了一声:“阿璃真是越发的强悍了。” 是分身啊…… 他一个神明都做不到的事情,她竟然做到了。 行止倏然一笑,望向天空。 你好像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赋予的神力也不过如此…… 就在百花宴的钟声敲响了一遍又一遍之后,行止和沈璃姗姗来迟。 虽然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大肆宣扬。 不过自那一天,大殿之上,沈璃以一己之力驳的众仙君哑口无言。 之后她在仙界的名声怕是不低于灵界。 “原来这就是碧苍王啊,我还以为长了一副祸国妖姬的妖媚相呢。” 没见过沈璃的仙家纷纷小声议论着。 “是呀,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她哪来那么大本事,竟然勾的神君为她动了心,莫不是会什么妖术不成?” “灵界的人就是自私,全然不顾三界苍生,竟然连神君都敢染指……” 行止和沈璃一路走来,议论声不断。 他们自然不敢指责神君的不是。 便将一切过错都归咎于沈璃身上。 眼见说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 却见行止眉头一动,手指轻轻一点。 刚才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沈璃道:“她们愿意说就让她们说去好了,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你堵住一个人的嘴,还能堵住天界悠悠众口?” “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只怕扰了你的心情。” “这些人没那么重要,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几句闲话而已。” 两人说着,缓缓走进大殿之中。 “神君来了,快快上座。” 天君连忙起身相迎。 “不必了,你那玉椅太凉,我坐不习惯。” 天君:“……” 百花宴上,众仙齐聚,丝竹之声悦耳动听。 沈璃随意的在殿上溜达了一圈。 千年琼浆,百年仙桃。 只见她轻啧一声,摇摇头。 暗道:可惜了。 正想着,却见一仙人遥指天边。 “那是谁家的座驾,真是威风又漂亮。” 随着她的话音未落,沈璃心中一动。 来了! 眼见着一道道的红光划过天边,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巨响。 就连他们身处的大殿也跟着颤了颤。 大殿上一阵阵惊呼声响起,却无一人前去察看。 沈璃无声一叹,还真是舒坦日子过惯了,一遇到事情就慌了手脚。 不过她也不急,寻了个石凳坐下。 手中拿着一个百年仙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报!” 这时一个守门侍卫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禀天君,有火攻……往西苑去了。” 他跪在地上,头上冒出冷汗。 却见天君眉头一蹙,虽然心中慌乱,但面上强自镇定。 “西苑供奉着上古神的灵位,不得有失,你立刻去集结天兵,不论如何,一定要护住西苑!” “是!” 侍卫领了命却迟迟未动。 天君看了他一眼,声色冷厉:“为何还不去?!” “是……是……除了火攻,还有一队人马正冲南天门而来。” 侍卫身体颤抖着,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 闻言,沈璃眨眨眼。 她暗道:虽然自己能力已经远远强过原主,可是与此同时,符生的能力也增强了,一个灵界已经不能满足他日渐膨胀的野心,他是想要仙灵两界同时拿下! 看来六冥还真是制造出来一个听话又忠心的工具。 天君站在大殿上,来回踱步。 是护住这里,还是去护西苑? 若是兵分两路,会不会哪一边都护不住? 一时间,他没了主意。 此时却见行止望过来。 “事态紧急,还请天君尽快下命令。” 听到行止的声音,天君眸光一动。 只见他颔首行礼:“虽说我是天君,可今天有神君在这里,我等一律听从神君调遣。” 本来还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其他仙人,一听天君的话,纷纷眼前一亮。 只听他们齐声喊道:“任凭神君调遣!” 沈璃站在一旁冷冷一笑:这群没断奶的孩子,责任倒是推卸的巧妙! 不过她也没有言语,只同他们一起望向行止。 “先前既然已经说过,若是天界遇到此事,也莫要求助我和阿璃,天君还请自行解决。” 行止说的果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 天君闻言,心中一沉。 还不等他开口,却见勿元仙君走出来。 “启禀天君,臣愿带兵去守南天门,必将入侵之人打回去!” 与凤行(51) 火攻西苑 “好……好……勿元仙君临危不惧,实乃我天界之楷模。” 随后天君下令,着勿元仙君带兵五千守住南天门。 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勿元仙君领命而去。 “天君,还有西苑呢,你莫不是不管了?” 沈璃出声提醒。 天君侧目望着沈璃。 虽对她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恨的咬牙。 奈何现在并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 “碧苍王多虑了,西苑我自然会管,现在我就亲自带人前去,势必会护住上古众神之灵位!” 不就是区区几个火球吗? 天界如此多的仙君将领,难道连这些都对付不了?! “那自然是最好的,沈璃就提前祝天君凯旋而归了。” 见天君亲自出门点兵,其他仙人纷纷跟随而去。 此时,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唯剩几个法力微弱的小仙子,和一些仙娥,满脸惶恐的站在殿中。 “走了,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沈璃拉上行止,不紧不慢的跟在天君他们身后。 天君带领众人匆匆赶到西苑时。 却见火球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砸。 而此时,西苑外面的地面已被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坑中焦黑,冒出一股股呛人的黑烟。 而大门里的屋舍与小院儿却是安然无恙。 显然已是有人提前在这里布下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 “小荷,可有吓到?” 沈璃走过去,看见小荷一脸茫然看着外面突然出现的这些人。 她身后还站着一群惊犹未定的小鲤鱼精和……北小炎。 小荷摇摇头,问道:“沈姐姐,是有人偷袭仙界吗?” “算不上偷袭,人家可是光明正大的打进来。” 她侧目看了一眼天君。 正在这时,一个仙君惊慌喊道:“又来了,火球又来了!” 天君举目一望,却见天边数十道火球正正向这边袭来。 其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多想。 眼见火球已到了眼前,却见他凝聚仙力于掌心。 一道白光打出去,在半空中与袭来的火球碰撞,击起一道道火光。 击落的火球碎片,遇物即焚。 其他仙人见天君亲自出手,自己也没有退却的道理。 于是纷纷凝聚百来年都难得一用的仙力,与袭来的火球对抗。 只是那火球力道太过霸道蛮横,还携带着仿佛能将人灼成灰烬的热浪。 仙力微弱的天兵力有不逮,一身银白软甲都要被这股灼热之力慢慢融化。 突然一道惨叫声响起,一个天兵瞬间被熊熊大火所包围。 灼热的火焰吞噬着他的身体。 眼见就要烧成飞灰。 却见这时,行止上前,伸手一挥。 以止水术将火焰冻结。 下一瞬,天兵感到一股清凉袭来。 如山间的泉水浸染着他被灼伤的皮肤。 行止从他身旁走过,挥手之间,又救下一个法力耗尽的仙君。 西苑外,沈璃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游走在每一个倒下的人身边。 他们狼狈的站起来,纷纷叩谢神君的救命之恩。 可行止也只做到这一步,他不会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 但也会遵照自己先前所言,不会去帮天界对抗火球。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阿璃所做的一切。 天界的人悠闲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他们早就忘记了在这样的日子背后,随时都会有危险逼近。 若是这一次不让他们吃点苦头,天界永远不会成长。 与此同时,天君的仙力已渐渐耗尽。 正当他咬牙苦撑时,却闻身边的一位仙君倒抽一口凉气。 他抬眸望去,却见又是近百个火球一同攻来。 还未靠近,就被这股力量压的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神君你难道真要袖手旁观吗?” 天君大喊一声。 可不等行止开口,沈璃上前说道:“行止是三界的神明,又不是你们天界的战神,如何一有事情就找他帮忙?而且你们不是一直强调,他一人身系三界安危,这火球如此厉害,若是他有个好歹,你们谁来承担后果,谁又承担的起后果?!” 听完沈璃的一番说辞,行止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只是这边的天君闻言,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气息更加不稳了。 他蹙着眉,咬牙切齿道:“那要如何你们才会出手相助天界击退强敌?!” 沈璃笑了笑。 “想让我救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天君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 沈璃垂了眉,思索片刻。 “现在还没想到,先让你欠着吧。” 天君一听,胸口的血液翻涌的更是厉害。 沈璃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如何?天君可是答应了?” 天君一时间沉默不语。 此时,天空中划过的火球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大。 天君全身一颤,他再也支撑不住的说:“好,我答应你!”” 沈璃微微一笑。 眼眸微动间,将洗髓印祭了出来。 天君抬眸去看,只见那法器本来形状如骰子。 却在一瞬间转换为莲瓣的形状。 它浮到半空,刹那间光芒大作。 以双重之力,顺着火球袭来的方向,又给抛了回去。 天君见状终于舒了一口气。 只见他双腿发软的后退几步。 望着那已经烧红了的半边天喃喃道:“结束了……” 与此同时,沈璃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些被砸出来的天坑。 只听她嘀咕了一声:“真难看。” 随后手中凝聚灵力,如星辰的碎片,星星点点的亮光,将那一个个巨大的坑洞填满。 仙草灵药,牡丹芍药,随着清风的拂过,从坑洞中破土而出。 眨眼之间,已舒展了枝叶,花苞待放。 见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天君更是望着久久不能回神。 “如何?我答应的已经做到,天君刚才应承的三个条件可不能反悔啊。” 天君垂了眸,脸色难看,低低道了声:“自然。” 此次火攻天界,不少天兵都受了重伤。 幽兰已经安排人将他们送走,前去治疗。 至于剩下的那些仙君们,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却也是一身灵力几近耗尽。 只见他们大多数都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一身的狼狈,早已失了先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报!” “启禀天君,南天门已被攻破,勿元仙君节节败退,已退至……” 与凤行(52) 符生获得初凰凤羽 天君一个激灵,问道:“退到哪了?” “已经快到西苑了。” 天君心中穆然一沉。 随后问道:“对方多少人马?” “不足百人……” “什么?!” 只听他大喝一声。 “勿元仙君带了五千人,竟然连对方区区百人都打不过?!” 究竟是敌人太过强悍,还是他天界已经无用到如此地步…… “无妨,他既然敢来,就别想回去,我沈璃就在这里等着。” 沈璃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好像给每一个人都吃了颗定心丸,十分让人安心。 见来禀报的天兵还跪在地上。 行止问道:“可有死伤?” 天兵摇摇头。 闻言,行止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因为料到不会有伤亡,她才会袖手旁观。 才能像如今这般悠闲的在一旁观战。 沈璃闻言,眨了眨眼。 她望向远处,那里流云浮动,仙雾缭绕。 只听她淡淡说道:“仙界的日子一向舒坦,有好山好水供养着,他们必定十分惜命。” 行止又问:“那我们从大殿出来时,你又给勿元仙君带去了什么话?” 只见沈璃微微一笑。 “打不过就跑,留住命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行止看着她,轻笑着摇摇头。 阿璃她竟然连这都想到了。 以勿元仙君耿直的性子,若是直接让他认输逃跑,他怕是会宁愿战死。 可若是告诉他还有赢的可能,他必定会去一试。 两人正说着,突然感觉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和摇晃。 他们抬眸远眺。 只见那些天兵或驾云,或御风,甚至还有和敌人比腿力的。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总归是逃命逃的浩浩荡荡。 沈璃也算是长了见识,只听她轻声说道:“天界养出来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而一旁的行止,则摸着下巴,一时间也是无语的很。 这边勿元仙君逃至西苑。 只见他脚步踉跄,险些从所驾的祥云上翻滚下来。 他跪在天君面前,一脸的颓败。 “臣有罪,有负天君所托,未能击退强敌,请天君降罪!” 天君垂眸。 只见他一身软甲,已是破烂不堪。 全身上下更是满身血污。 勿元仙君向来骄傲,能让他如今天这般狼狈,想来也是拼尽全力。 只听天君一声轻叹:“勿元仙君不必自责,敌人强悍,是我等始料未及,若是论罪,我更是难辞其咎。” 沈璃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不由的轻啧一声。 这要是她带的兵,强敌未退,就在这说些废话。 事后她定会一人抽一顿鞭子,好帮他们清醒清醒脑子。 正想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舒然而至。 她眼眸低转,手中一团业火扔了出去。 一团黑气随着蓝色的业火燃烧起来。 还不等黑气消散,符生和近百魔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碧苍王好久不见。” 沈璃盯着他,掌心一翻,祭出赤羽银枪。 “符生,你还真是千年祸害,死而不僵,我杀你一次又一次,怎么?今天又是来送死的吗?” 听见沈璃的话,符生冷冷一笑。 “我死不死的不知道,可是灵界的人今天一定会死!” 话音一顿,他用眼尾瞥了一眼沈璃。 见她沉默不语,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符生又道:“你们以为我费这么大功夫和这些天界的废物在此地周旋是为了什么?” 他望着那些逃回来的五千天兵,眼神阴鸷而森冷。 “不过是将你和行止神君拖在此处,好让我更轻松的拿下灵界。” “当然还顺便请这位北海三太子,去我那里做一做客。” 话音未落,目光便转向结界里的北小炎。 这可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用来替代水之封印的。 不成想,竟又让沈璃抢了先。 不过没关系,今天不管是天界,还是三太子的内丹,他都要取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沈……沈璃,他……他是什么意思?也要抓我吗?” 北小炎怎么也想不通,他长这么大,一向被忽略的彻底。 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想抓他? 而且这些人可比沈璃恐怖的多,被抓走他还能活吗? 沈璃回头望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北小炎。 嗤笑一声:“怕什么?!我这结界任他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破,你给我好好的在结界里待着,没人抓得走你!” “好!好!我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来试一试,看我能不能破你的结界!” 说着掌中变幻出一根凤羽。 众目睽睽之下,符生的身影竟消失无影无踪。 “系统漏洞,系统漏洞!反派角色符生获得宇神初凰之凤羽,可打破空间,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听到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沈璃脸色倏然一变。 去你大爷的,符生! 系统漏洞都能被你抓到,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有命来无命回! 红光闪过,沈璃的身影也随着符生闪进了结界之中。 沈璃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和符生同时现身在北小炎面前。 北小炎一惊,瞪着大眼,两条腿好像生了根一样,一步都挪不动。 “傻了,还不快跑!” 沈璃一声轻喝,北小炎瞬间回了神。 “怎样,碧苍王,你这结界我破的可还轻松?” 符生站在沈璃面前,也不去管逃跑的北小炎。 反正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宵小之徒,也敢妄用神器?!” “神器吗?” 符生看着手中的凤羽,勾了勾唇角。 “你不说,我都不知这竟是神器……不过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像这样的宝贝我可淘来了不少呢。” 沈璃一听,挑起眉梢。 “好地方?” 难道符生说的是大雪山?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然是个好地方,看见我这些魔人了吗?多亏了那里的魔气,才能让我炼制出甚至比魑魅还要强悍的魔人!” “系统漏洞!系统漏洞!魔域荒渊出现在与凤行世界!” 与凤行(53) 魔域荒渊现世 系统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沈璃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暗道糟糕。 荒渊,上古魔域之地。 万年前大战,十二主神以九耀天罡阵将万魔困在其中。 加上稷泽和初凰联合时空之力,坍缩而成的万劫之地。 如今荒渊现身与凤行世界。 这可是一个比虚天渊更加恐怖的存在。 “符生,我警告你不要打那里的主意,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得起的!” 沈璃面容森然,声色冷厉。 “王爷是在开玩笑吗?” 符生勾着唇角笑说。 “不过,我看你如此紧张那个地方,想来它对你而言,或是对三界而言,应该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他话音一顿,又道:“如此……我心中甚喜。” “贱人!” 符生:“……” “王爷乃堂堂灵界碧苍王,莫要失了风范!” “跟你这个贱人,有何风范好言!” 随后再不多话,手中银枪一紧,向着符生就杀了过去。 而此时,结界外的魔人也动起手来。 这些魔人确实比先前那些半成品的傀儡更加强悍。 不但普通刀剑不能伤其半分。 就是以法力灌注在武器上,要杀他们也是很难。 哪怕侥幸将他们头颅砍掉,也立即会有其他魔人将其分食,化为他们自身的力量。 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便是他们身上夹裹着的那些魔气。 与傀儡身上的瘴气不同,瘴气可以被净化。 而魔气那是罪业的衍生。 只要三界罪业不断,它便不灭。 行止挡在众仙人面前。 以一己之力独战近百个魔人。 只见他的神色未变,长发和衣袂随风而动。 “神君小心……” 天君在身后悄然说道。 在今天以前,他或许从未想过,身为天君的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而此时结界里,沈璃手握赤羽和符生正在交战。 只是符生狡猾,却并不正面迎战。 沈璃见他身形不停闪躲,大怒:“要打便打,你躲来躲去的是什么意思?!” “王爷莫急,今天与你比试的不是符生,而是它!” 话落,便见他挥手祭出一把红伞,红的像是被鲜血浸染。 整个伞身都夹裹着磅礴的魔气。 沈璃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它。 这红伞竟是女魃姒婴的武器赤幽冥伞! 看来正如符生所说,他在荒渊里确实淘到了不少好东西。 符生说完,身形一转,竟要去擒躲在水池畔的北小炎。 “沈璃救我!” 北小炎惊叫一声,慌忙去躲。 眼见符生那双如鬼魅的手就要就要掐住他的脖子,他双眸大睁。 就在这时,一道粉色的身影从池中的莲花当中,现出身形。 “我认得你,当初锦月府,就是你引我入魔!” 小荷怒斥一声,一掌与符生对了上去。 “小荷闪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却见沈璃一手握枪与赤幽冥伞缠斗,一边祭出洗髓印。 “洗髓印,困阵!” 眼见着小荷的胸口,就要被他一掌击穿。 洗髓印突然红光一闪,将符生困在了光圈当中。 可沈璃心知,符生手握初凰凤羽,洗髓印不过只能困他一时。 “还真是麻烦!” 她喃喃一声,无暇顾及向自己袭来的赤幽冥伞。 双掌祭出业火,向着困阵中的符生打去。 符生也是没料到,沈璃竟会使出这种自伤的打法。 就在他还来不及脱困之时,业火已燃遍他的全身。 连同初凰凤羽一同烧成灰烬。 沈璃松下一口气,暗道总算是又杀他一回。 却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气流涌动。 是赤幽冥伞! 可此时已再无时间躲避。 不过无妨,能将符生杀死,受些小伤也是值得。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只闻行止一声低喝:“滚!” 一道白光从沈璃身边划过。 只听砰的一声炸响,赤幽冥伞已被轰的四分五裂。 沈璃抬眸,看见行止唇边一抹嫣红。 她蹙着眉想到,定是他强行破除洗髓印结界,才会被其反噬。 走到行止身边,沈璃帮他把刺眼的血迹抹掉。 “你不用这么做,就算受些小伤也是无碍。” “既然会受伤,那这伤不如由我来受。” 行止声音暗哑,眉宇间尽是肃穆。 “生气了?” 行止转过身,默了一瞬才道:“以后莫要为了他人,不顾自己性命。” 虽然他曾经说过,让她来守护三界,自己只守护她一人。 可那不过是哄她之言,玩笑之话。 他不需要沈璃替他承担三界之责,他只要她一个人安好。 “神君……” 虽然气氛有些凝重,可天君却不得不开口打扰。 “神君,那些魔气又要凝聚成形了。” 闻言,行止眉头一蹙,面如寒冰。 刚才他已经将所有魔人以止水术冻结,又用神力将其轰为齑粉。 可偏偏他们身上的魔气却无法消除,实在麻烦的很。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一团又一团的魔气,无意识的漂浮在半空。 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凝聚,甚至在不断的膨胀扩大。 它们凝聚的形态,已不拘泥于人的外形。 各种的奇形怪状。 沈璃眯了眯眼,说道:“这些魔气正在吸食所有人的负面情绪,他们会将这些情绪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那要怎么办?” 天君震惊的看着那些已经快要凝聚成实体的魔气问道。 “洗髓印!” 只见沈璃挥手之间,便将洗髓印祭了出去。 洗髓印悬于魔气之上,光芒大作。 顷刻之间,便将所有魔气转化为天地间的一缕灵气。 “这……” 所有人都瞪着大眼,看向沈璃。 灵界碧苍王竟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了吗? “报……” 与凤行(54) 签到宇宙双神之力 天君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又听到一声急报传来。 “说!又发生了何事?!”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声问道。 “是灵界出事了……” 报信的天兵跪在地上。 “灵界?” 沈璃走过来,低头看他。 “何人传来的消息?” 天兵抬头。 看清他的容貌,沈璃惊疑一声:“你是云娘的丈夫三郎?” 三郎叩首给沈璃行了一个大礼。 “王爷当年引渡之恩,三郎永不敢忘。” “不过举手之劳,你先起来回话。” 三郎又是行了一礼这才起身说道:“灵界并无任何人传来消息,不过,我于刚才入灵界入口时,察觉到异常,于是悄悄潜入,便看到有大批傀儡魔人袭击灵界都城,这才着急回来禀报。” 沈璃看着他。 “你去灵界干嘛?” “三郎现在负责仙灵两界的通信往来,每天都会与灵界那边的负责人互通消息。” 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走过来说道。 沈璃点点头,跟三郎道了声谢。 现在天界的危机已经解除,虽然灵界有双生文尊在。 可是符生诡计多端,万一他又从荒渊中得了什么东西用来对付灵界,也是个麻烦。 想到这里,沈璃走到天君面前。 “灵界现在情况不明,沈璃恳请天君让我立时返回灵界前去支援。” 沈璃突然的客气,让天君怔了一瞬。 随即说道:“自然,自然,碧苍王今日助我仙界击退强敌,现在灵界有难,仙界绝不会袖手旁观,碧苍王请先行一步,我马上点兵,助灵界平乱!” “不必了!他们去了只会添乱!” 天君:“……” “天君还是先将仙界安顿好吧,此次仙界遭到袭击,损伤也是不少,灵界的事就不必管了。” 行止跟在沈璃身后说道。 “是……是……” 天君和众仙颔首恭送二人出了南天门。 “沈璃……沈璃……你别把我扔在这啊……” 北小炎从西苑赶到时,已不见了二人踪影。 灵界都城 沈璃和行止刚跨入灵界入口,便被冲天的魔气呛的差点没晕过去。 “符生这是捡到不要钱的魔气了?也不知道往魔人身体里灌了多少!” 行止侧目看了一眼沈璃。 见她将洗髓印召出,一边走着一边将魔气转换成灵气。 “这些魔气于我来说,也很麻烦,今天我就要靠沈大王保护了。” 说着伸出手指勾了勾她的掌心。 沈璃垂眸去看,随后笑道:“堂堂上古神也学会了撒娇?” “还不熟练,正在学习当中。” 口气倏然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你们俩倒是自在,却烦的我在这里为你拼命。” 揶揄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沈璃和行止抬头望去。 只见一身白衣的双生文尊手持斩天剑,每挥出一剑,便有一个魔人被绞杀。 “战况如何了?” 沈璃问道。 “魔人太多,一时还杀不干净,我只能以灵尊金印将他们全都引到此地,避免无辜百姓伤亡。” 说着,却见双生文尊的眼眸一缩,悬于上空的屠神弩骤然百道光芒齐发。 顷刻间,便有近百魔人死于屠神弩之下。 沈璃眨了眨眼,伸手一挥。 幽蓝色的业火御风而上,将魔人坠落的尸体焚烧殆尽。 “没用的,这些魔气无法净化,也消灭不掉,都城人太多,它们吸取了大量的阴暗情绪又会重新凝聚。” 双生文尊面容慈悲,下手却是狠绝。 说话间,又有数个魔人被斩杀于她的剑下。 “洗髓印——去!” 却见刹那之间,洗髓印光芒大作。 散于空中的魔气全都被转化成灵气。 “其他人呢?” “法力弱的,我让地止凝了个结界,全关在里面了。” “就是还有几个爱逞强的,说什么也不进结界,我便放了几个魔人让他们逗着玩。” 沈璃一听,挑起眉梢。 “逗着玩?你就不怕将他们给玩死了?!” 说完转身欲走。 只是刚走两步,见行止还站在原地。 她回身望去,双眸不觉得眯了起来。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行止:“……” “神君自然是觉得我好看了,毕竟喜好相同嘛。” 说着将自己的白衣长袖一甩,眉眼含笑的睇了一眼行止。 行止:“……” “阿璃莫要生气,你们本就是一人,我看她不过是惊奇你俩的性子十分不同。” “自然不同,她那么凶巴巴的,哪有我的性子好。” 话落,又一个魔人被尸首分家。 沈璃闻言,轻笑一声。 “不过是我的分身,你倒是敢开起我的玩笑了。” “知道是玩笑便好,你还不去看看你那些下属,晚了,怕真要被玩死了。” 沈璃怒瞪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还未踏入宫门,二人便听到拂容君的一声嘶吼声传来。 “我再也不会躲在别人身后……” 沈璃和行止对望一眼,抬脚踏入王宫的大门。 空中传来交战之声。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墨方和拂容君一人与一个魔人缠斗。 沈璃唇角一抽,双生文尊想的倒是周到。 魔人虽然强悍,但是一人对付一个,确实有点逗着玩的意思。 “拂容君倒是长进不少,将来或有所成。” 行止观望了片刻,淡淡说道。 “他?差的远呢,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最起码比起天君来,有所担当。” 听见二人的谈话,墨方低头望了一眼。 “王爷!” 就在这分神之际,一个魔人忽从背后偷袭墨方。 “墨方小心!” 拂容君见状,闪身一挡。 却见魔人锋利的手指从拂容君的肩膀洞穿过去。 沈璃瞳孔一缩,脸色骤变。 只听她怒喝一声:“让开!” 闻言,墨方一个空中翻转,拽着拂容君退至远处。 再回身望过去时,只见幽蓝色的业火自魔人身上开始燃烧起来。 不过片刻,魔人就被焚烧殆尽,唯剩一团黑气飘散于空中。 二人从空中落下。 墨方上前几步,跪在沈璃面前。 沈璃垂眸看了他半晌,声色微厉的说道:“等事后自己去军营领罚!” 大敌当前,分神乃是大忌! 何况还连累拂容君受伤! 墨方身为将军,没有以身作则,明知故犯,更应该重罚! “是,王爷!” “灵尊人呢?” 沈璃默了一瞬又道。 “灵尊担心还有漏网之鱼,以免百姓遭殃,她正带着尚北将军,子夏将军在各地搜寻。” “我知道了,你先带拂容君下去,我去宫中找两个医官来给他治伤。” 沈璃说完,大步跨入大殿。 “叮,守护仙灵两界,击退强敌,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宇宙双神之力。” 与凤行(55) 腾蛇至宝冰晶盏 宇神初凰,凤凰族的神女,执掌空间,天地间无处不可至。 术法:空间牢笼。 宙神稷泽,司掌时间的神明。 上古大战之时,燃尽神髓,以身躯永镇荒渊。 听到系统的奖励,沈璃顿了一瞬。 这次获得的竟是可司掌时间空间的能力! 若是联合这两种神力,再加上几种神器的配合。 她是不是就可以将琉羽从千年前带到千年后?!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宿主目前的想法很危险,请及时停止!”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 沈璃:“是有些危险,可为了琉羽和凤来,冒险一试也不是不可。” 瓜瓜:“你想试,我也不拦着,不过琉羽已经死在了千年前,你要是想将她带回来,就要将时空撕开一道裂缝,而你在通过时空裂缝时,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其他世界,那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道理沈璃当然明白,而且撕开时空裂缝,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最起码,以她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可不救琉羽,凤来怎么办? 哪怕将他放出虚天渊,可没了琉羽,他还活的下去吗? 看出沈璃的纠结,瓜瓜奶呼呼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看在你最近做任务这么拼命的份上,这个是我的私人珍藏,送给你玩吧。” 说完,沈璃的脑中又是叮的一声响。 “冰晶盏已到账,宿主请查收。” 冰晶盏,腾蛇一族以万年冰晶制成的灵器。 将逝者的躯壳置于其中,涵养千年之后,可获得新生。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琉羽死后的躯体放入冰晶盏中?” 瓜瓜:“不能死!一定要在她生下孩子后濒死的那一刻放进去,若是死了,哪怕将她救回来,她也不会记得你是谁,凤来是谁,和重新投胎没什么两样。” 听了瓜瓜的话,沈璃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下一瞬,只见她眼睛倏然一亮。 “瓜瓜,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不过你要记住了,一定不能改变历史,否则现在的你也会消失。” 沈璃重重的点着头。 “阿璃,你怎么了?” 行止见沈璃一动不动的站在大殿门口,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 于是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掌心,接连唤了她几声。 “哦,没事,只是突然想到,魔人来袭,虚天渊那会不会有事?” 沈璃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说道。 行止侧目看了她一瞬,才道:“虚天渊的二重封印已经重塑,而这个五行封印依凭的乃是灵界的山河之力,和灵界早已经命脉相连,除非找到可以替代五行封印的东西,否则哪怕是我身死,此结界也不会破。” 沈璃微微点了下头。 却听行止又道:“不过,符生应该已经开始搜集可替代五行封印的东西了吧?” 闻言,沈璃双眸瞪大。 “你知道了?” 行止浅笑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炼化山神土地,企图抓走北小炎……这些我要是再猜不到,这数万年的岁月岂不是白活了?” “符生就是六冥炼化出来的工具,六冥一统三界的野心不死,符生就不会罢休。” 虽然这一次又将他击杀,可下一次呢? 如今荒渊现世,只怕他再次复生时,又会变强了。 想到这里,沈璃眯了眯眼。 荒渊不能留! “璃儿,你回来了?” 声音传来的同时,大殿上光芒一闪。 灵尊,尚北还有子夏将军现出身形。 “璃儿,你一个人独战都城那么多魔人,可有受伤?” “不曾受伤,那魔人都是我杀的,她一分力未出。” 说着双生文尊手持斩天剑从殿外走了进来。 灵尊:“……” 子夏将军:“……” 尚北将军挠了挠头道:“我竟不知王爷何时有个双生姐妹?” 只见沈璃回身轻瞥了双生文尊一眼,眉眼间却是含着笑。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分身竟是这样一个性子。 “外面的魔人都收拾干净了?”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便回来吧。” 只听双生文尊浅笑着嘀咕了一句:“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随后白光一闪,便融进了沈璃的身体里。 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灵尊几人怔怔的望着沈璃,一时间竟无一人说话。 “既然尊上回来了,外面的魔人也已解决掉,那我便去看看拂容君吧,刚才与魔人缠斗时,他受了些轻伤。” 还不等灵尊回过神来,沈璃便拉着行止出了殿门。 “阿璃走的这样急,可是怕灵尊追问?” “我是灵尊养大的,一身功法也是她传授,如今却多了这么多法器,又能幻出分身来,这一时半会儿,我还没想好和她怎么解释。” 闻言,行止默了一瞬道:“那些法器不如就说是我家的传家宝,分身也是我教你的……以前你不是就这样搪塞过灵尊吗?” 行止看着她,唇角微弯。 他的话让沈璃一怔。 想起那个时候,他还是凡人行云的时候…… 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沈璃和行止一路行至墨方的府邸。 拂容君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肩膀的伤口上还有黑色的魔气溢出。 “墨方呢?” 沈璃望了望,屋中只有拂容君一人,却并不见墨方的身影。 听到声音,拂容君睁开眼不答反问:“你不是说去给我找医官吗?人呢?” 沈璃:“……” 忘了! “你这伤还死不了人,也不用麻烦医官了,我随便给你治治就行了。” “随便……治治?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 拂容君侧目去看沈璃,咬牙道。 沈璃也不理他,只是口中轻念道。 “地止,去!” 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形状如莲花灯台一样的神器。 拂容君怔怔的望着,也不知二人是何时离开的。 将地止留给他疗伤,两人走出了房间。 站在廊下,行止问:“阿璃可是要去找墨方?” “你又猜到了?” 行止点点头,说道:“不要质疑上古神的智慧。” 他们是在距离墨方府邸不远的一条小河边找到墨方的。 这时,天已黑。 墨方站在河边,空中还有一团萦绕不散的黑气。 “少主,你可是要背叛我,背叛你的父亲?” 与凤行(56) 进入荒渊 只见墨方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道:“我生来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身为人子,我理应为父报仇,助他完成心愿,可是……” 他抬头看着那团黑气,漆黑的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果决。 “可是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生养之恩……符生,你没有真正的血肉之躯,你不明白除了生养之恩,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值得我去守护。” 只听符生阴冷的声音从黑气中传来。 “早知少主这样不顾大局,一意孤行,当初我就不该将你救出来!” 闻言,墨方垂了眸。 符生于他确实有恩,可这也不是他听之任之,助他为祸三界的理由。 这一边,沈璃和行止躲在一棵大树后。 百年大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将两人的身影遮的严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墨方的身份?” 行止问道。 沈璃眨了眨眼,探出头看着河边的墨方。 “嗯,是比你早一些。” “那你还将他留下,就不怕他背叛灵界,背叛你吗?” 沈璃低低笑了一声:“还记得当初加固木之封印的时候吗?” “你们两个一夜未归。” “你很记仇。” 行止笑笑没说话。 “那一天,我将一颗种子种在了墨方的心上。” 沈璃看着墨方与符生不欢而散的转身离开。 轻声道:“现在看来,那颗种子应该已经开花了。” “种子?还能种在人的心上?” 行止摸着她的头说:“阿璃,我活了数万年,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奇事。” 沈璃闻言,掌心一动。 却见一颗种子闪着盈盈金光,浮在她的掌心。 “这是迷途花的种子,取自迷途知返的意思。” 行止细细打量,喃喃一声:“迷途花?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迷途花,和其他花不一样,不能种在土里,也不能种在水里,只能栽种在人的心上。” “它开花后,有八片花瓣,每一片都有一种颜色,代表着人心底最纯澈的美好。” “所以墨方不管是谁的孩子,今后,他都不会再以恶面对世间,他只会做他自己。” 摸着沈璃的头,行止垂眸凝望了她好久。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璃就已经做了那么多事了。 还真是喜欢的……越发不能放手了。 沈璃没注意到行止深邃的眸光。 她一直探头盯着符生那团黑气。 只见她沉吟片刻说道:“行止,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着他?” “嗯?” 行止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把他的藏身之地找出来。” 符生现在失去了肉身,他现在肯定急需力量让自己复生。 而荒渊正是他需要的地方。 那里是上古魔神的诞生之地,更是封印万魔的万劫之地。 沈璃想,符生一定会去那里。 “去看看也好,符生总是这样永生不死,灵魂不灭的不断复生,确实是个麻烦,也许他的藏身之地,我们能找到彻底消灭他的办法。” 闻言,沈璃微动了下唇角。 本来是想告诉他,符生虽然能复生,但并不是永生不灭的。 原剧情中,他每复生一次,能力就会减弱一回。 直到东海大战以后,他甚至都不能凝聚肉身。 只能附身在墨方的身体上。 可是如今荒渊现世,连沈璃都不能确定。 若是符生吸取大量的魔气以后,会有什么变化。 二人跟着符生,从白日到黑夜。 从灵界一路过了北海,直飞到极北之地。 符生那团黑气盘旋于一个天坑之上。 下一瞬,突然就消失了踪影。 行止喃喃了一声:“应该就是这里了。” 只见他在周围转了一圈,看着沈璃道:“符生还真是会找地方,若是不跟着他,怕是翻遍三界,我们也找不到这里。” 沈璃沉默,她站在高处,举目四望。 无人烟,无草木,更无鸟兽的踪迹。 只有漫天的黄沙,与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 望着天坑上弥漫的魔气,沈璃眸光动了动。 这下面应该就是荒渊了吧。 既然符生能自由进出,想来此地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下去看看。” 沈璃道了一声,纵身一跃便飞了下去。 行止抬眸看着空中那些魔气,眉头紧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即光芒一闪,白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天坑当中。 天坑深邃,日光月华皆不能照进来。 就在这样的一片漆黑当中,沈璃和行止也不知飞了多久,才落到地面。 沈璃环顾四周,这里除了弥漫着阴暗的魔气,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魔已消失了数万年,至少自我诞生以来,便没见过其踪迹,那这个地方又是何时出现的?” 身为三界最后一个神明,他却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隐患之地。 是他失职了! 行止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他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看。 竟是一把还附着一丝魔气的断剑。 “材质普通,没有灵气,应该只是一般妖魔的武器。” 和那天符生拿出的赤幽冥伞天差地别。 沈璃瞥了一眼,道:“这是上古大战的古战场,万魔已灭,唯留下这些没有主人的兵器,和永远消散不掉的魔气,不过就只是这些,依然是三界的危害。” “大战?古战场?” 行止侧目看着她。 “阿璃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天道亘古绵长,在我之前诞生的上古神明何其多,他们的事迹或许有一二流传了下来,但更多的都被掩埋进时光的洪流当中,早已经无人知晓。” 沈璃歪头看他:“我知道神明寿数很长,动辄数万年,那就你知道的,活的时间最长的神明是谁啊?” “千机。” 因为千机被天道赋予的的天启便是掌世间因果。 只要三界还在,就便有他存在的理由。 当初,千机若不是为了能让他们摆脱桎梏。 而布下诛灭天道的大阵,他又怎会被剥去神格? 若非如此,或许三界当中,最后一个神明便是他了。 “千机?” 沈璃诧异道。 “他很老吗?”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岁,但看起来倒是年轻的很。” “和你比呢?” 行止眉梢一挑。 “自然是我更年轻一些。” 沈璃掩嘴轻笑。 “二位好兴致啊,跟了我一路,难道就只为来此聊天吗?” 与凤行(57) 谛冕残魂 空中骤然传来符生的声音。 沈璃双眸一眯,挥手往空中扔了一团业火。 借着幽蓝色的亮光,她和行止抬头望去。 却见有两团黑气飘荡在他们头顶的上空。 一团显然就是刚刚吸食了魔气,已渐渐凝出形状的符生。 还有一团…… 沈璃和行止对望一眼。 那是魔! 沈璃目光一冷。 她看着符生说道:“你故意将我们引来此地,为何?” 符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是上古神,一个是魑魅王之女,你们的躯壳简直就是我们最好的容器。” 一句话便道出了沈璃的身世。 “符生,你话太多了。” 行止声色冷厉,挥手一道白光。 两团黑气躲得狼狈。 “无妨。” 沈璃低低道了一声。 “我早就知道了,而你也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她扭头去看行止。 黑暗中,她隐约能看到他深邃的眸光微动。 沈璃笑着去拉他的手。 “难道你嫌弃我是魑魅不成?” 行止望着她一瞬不瞬。 半晌后,他摸着她的头说道:“是魑魅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我喜欢的是沈璃,我遇见的那个沈璃。” 闻言,沈璃心中穆然一动。 胸中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 “怎么样?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这世间最后一个上古神,这么完美的容器我都没舍得用,留给了你。” 这时,幽暗的空中再次传来符生的声音。 “他在和另一团黑气说话。” 沈璃小声道。 二人未再言语,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 “呵呵呵……你倒是想要这副躯壳,你敢吗?区区被炼化出来的魑魅,怕是在融进去的那一刻,连魂魄都能给你净化的干干净净。” 听他如此说道,符生一时无语。 半晌后,那团黑气似乎传来一声绵长又悠久的喟叹。 “我已等了太久,终于可以重生了!” “谛冕,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想要得到神明的躯壳,可并不容易。” 符生道。 听到谛冕二字,沈璃心中一凛。 谛冕,上古妖王,魍之主。 他有着强烈的野心和欲望,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可以改变立场,甚至背叛自己的盟友。 本以为他已被澹台烬杀死,没想到荒渊之中竟还留有他的一丝残魂。 想来这些年,他吸食此地的魔气,已经积聚了不少力量。 如今只需一具躯壳便能复活。 “哼!不过是一个神力已逐渐减退的上古神而已……” “是呀,行止自然不能和你相比,众所周知,你可是神界的关系大户。” 沈璃向前走了两步,仰头对着谛冕说道。 “你老婆是神,你女儿是神,女婿更是魔神,这么看来……你好像是最没用的那个。” 说到这里,沈璃话音一顿。 她蹙着眉,神色也变得冷峻。 “谛冕,当初你野心勃勃,为了取得邪骨,背叛了所有人,到最后却反被邪骨控制,你如今只剩这缕残魂,莫不是还不死心!!!” 听到沈璃的话,谛冕沉默了一瞬。 随后呵呵的笑起来,只是声音粗噶难听。 “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过去,小姑娘,我看你资质不错,若肯为我所用,我便帮你除去这个要杀你的人。” 符生一听大怒。 “谛冕!你想过河拆桥!” 沈璃闻言冷笑道:“符生,你以为谛冕是什么东西!他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背叛自己主子,朋友,甚至是妻子女儿,你要与他合作,怕是如意算盘打错了!” 行止在一旁静听了许久,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谛冕是何人。 但从阿璃的话中听出,他并不是好人。 更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既然如此,便也不能放他出去,危害三界。 下一瞬,只见他手臂一挥,一道白光自他掌心击出。 符生和谛冕那两团黑气,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不能凝聚成形。 符生更是虚弱的险些消散。 他暗道:继续留在此地,只怕要吃上大亏…… 于是借着四处黑暗,眨眼的功夫便逃出了荒渊。 “没用的东西!” 谛冕见状一声冷嗤。 随后面向行止又道:“你是上古神,趁人不备搞偷袭,是否有失德行。” “德行?” 行止勾唇轻笑一声:“那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德行于我来说最是无用。” 话落,又一道白光击出。 “不用白费功夫了,这荒渊中的魔气皆是我,你又如何能将我杀死?” 谛冕狂妄喊道。 “神不能杀死你,那这些呢?!” 却见沈璃,伸手一挥,祭出三大魔器。 谛冕看着三魔器悬于空中,怔愣了好久。 才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竟是魔神的三魔器,小姑娘,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真的不考虑为我效力?” “如今虽然邪骨还未现世,可以我魂魄,加上神之身躯,还有你手中的三魔器,掌控三界,成为天下之主,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闻言,却听沈璃嗤笑一声。 “谛冕你这一统三界的春秋大梦,已做了数万年,事到如今,难道还没清醒吗?” 谛冕沉默一瞬,声色森然:“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却见荒渊中涌现出大量魔气。 从四面八方开始聚集,眼见就要将二人吞噬。 却见行止双眸微眯,抬起手臂。 白色的光芒,以他的手掌为圆心,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只见那些涌动的魔气,行动渐渐变得缓慢。 下一瞬突然全都静止不动了。 竟……被冻结了起来。 沈璃怔怔的望着。 行止的神力虽然在消退,可他依然强大。 就像他自己所说,他是个值得依靠的神明啊。 “这样就想把我杀死,你们以为我被困在荒渊这么多年,只是吸食魔气而已吗?” 魔气都被冻结,谛冕的声音也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行止面冷如寒冰,薄唇轻启。 “破。” 随着他这个字音回荡在山壁之间。 却见那被冻结的魔气顷刻间碎成冰渣,转眼便消散于空中。 随着魔气的消散,荒渊的空气也变的清明起来。 沈璃和行止跃上一处高台。 他们低头望去。 脚下的荒渊如死地一般沉寂。 干裂的土地,沟沟壑壑。 曾经的魔宫大门紧闭,上面爬满了类似藤蔓的植物。 沈璃纳罕:“这里竟还能生出活物?” 行止却是眯起眼睛低沉道:“那不是活物,是亡灵的衍生。” 闻言,沈璃心中一紧。 行止又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此地唯一的活物,便是这个荒渊!” 与凤行(58) 亡灵军 听到行止的话,沈璃震惊的向他望去。 “你说荒渊成了活物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入魔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行止的话。 只听他刚刚说完,沈璃便感觉一阵地动山摇。 她身子晃了晃,行止伸手将她搂紧。 “阿璃,你看下面。” 沈璃闻言望去。 那沟沟壑壑的裂缝里,一只只黑色的手往上爬。 待他们露出真容,沈璃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是……” “应该就是你说过的大战里死去的妖魔。” 沈璃眸光动了动,落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三个人身上。 “姒婴,惊灭还有谛冕!” 沈璃咬牙道了一声。 “那刚才与我们说话的那团黑气又是谁?” 行止垂了眸,沉吟片刻。 “或许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谛冕,是荒渊借着他临死前留下的那缕执念,而凝出来的一团东西。” “那他们也是执念吗?” 行止摇摇头。 “他们皆是被荒渊召唤出来的亡灵。” 大战中,死在这里的妖魔又何止千万。 “所以是亡灵军队吗……” 沈璃眯着眼,低低道了一声。 却见她刚说完,姒婴手中的红伞陡然一转。 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从红伞中脱离而出。 “妺女。” 妺女,姒婴的姐姐。 万年前因元神受损,被上古魔神投入凡间历劫。 身躯则与赤幽冥伞合二为一,成为姒婴的武器,协助姒婴战斗。 沈璃暗暗道了一声:“这个荒渊还真是麻烦!” 话落,却见姒婴妺女双双飞身而上。 沈璃手握斩天剑,眼神凌厉,纵身跃上半空与二人缠斗起来。 行止见状,欲上前帮忙。 惊灭谛冕却祭出武器,将他拦截了下来。 几人在空中缠斗不休,一时间也难分出胜负。 而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妖魔,此时也动了起来。 只见他们眼神呆滞,却行动一致。 沈璃眼尾一瞥,惊呼一声:“行止,他们要逃出荒渊!” 若是妖魔齐出,那三界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 “洗髓印,困阵!” 只见洗髓印光芒大作,悬于荒渊上空。 光芒所照之处,万魔皆不能出。 “屠神弩——诛魔!” 沈璃一心二用。 一边对付姒婴和妺女的进攻,一边去锁定脚下的妖魔。 行止见状,皱了皱眉。 阿璃这根本就是在逞强! 或许短时间内她还能撑住,可是妖魔太多,她终会有力尽的时候。 正想着,却见阿璃又锁定了一批妖魔。 下一瞬,屠神弩千百道光芒齐发。 可姒婴和妺女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趁着她分神之际,只见妺女尖锐的手指从沈璃背后划过。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流了出来。 沈璃双眼微眯,回身一剑横扫过去。 姒婴妺女亦是被蛮横的剑气逼的不敢靠近。 看着沈璃身后被鲜血浸染的衣服,行止的脸色冷如寒冰。 只见他一掌击出,白光骤现。 惊灭谛冕瞬间就被这道白光,洞穿了胸口。 沈璃的血越流越多,她的行动也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已飞回地面的行止抬眸望着这一切。 突然他抬起一只手臂,狠狠击向地面。 薄唇轻启:“神谕,诛!” 随着神谕的传出,却见整片大地开始剧烈的摇晃,翻涌。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出地面,冲出来。 这时震动愈加剧烈,地面开始出现裂缝。 一道,两道,三道…… 沈璃怔怔的望着。 而所有的亡灵也都停止了行动。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磅礴而炫目的白光从地底深处迸发而出。 顿时将一切都吞没了。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沈璃什么也看不见,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微凉的身躯,贴上她的后背。 行止道了声:“阿璃,疼吗?” 沈璃眨了眨眼,想回身,却被行止一手扶住肩膀,一手贴在她的伤口上。 神力被灌进去的那一刻,犹如被清风拂过,又好似被山泉浸染。 疼痛消失了。 帮沈璃治完伤,行止将要收回的手却被她一把抓住。 只见她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行止唇角溢出的血迹。 “受伤了?” 沈璃动手帮他抹去。 行止摇摇头:“不过是接连几次大战有些伤了元神,等事情过了,休息几天就好。” “真的?” 沈璃抬眸看着他的双眸。 只是她刚问完,行止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行止!” 沈璃接住他软下来的身子。 二人落到地面,行止靠在沈璃臂弯里。 他淡淡说道:“本来想忍着的,就是怕吓到你,可还是没忍住。” 话落,又是苦笑一声:“原来我的神力已消退至此……” 不过一道神谕,就将自己弄成现在这副狼狈相。 天道——看来你已经决定要放弃我这最后一个神明了。 还真是薄凉不仁啊! 看他这个样子,沈璃是既心疼,又想将他拉起来打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为什么受了伤,还要忍着?! 她做这么多,就是希望他可以自由自在,可以肆意妄为! “我先带你出去。” 说着扶起行止,就要飞出虚天渊。 可是当他们飞到出口的时候,却被一道结界挡住了去路。 沈璃皱眉。 “洗髓印,破!”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万年前十二神布下的九耀天罡阵,你们既然杀光了我的亡灵军,就谁也别想出去!” 还是那道粗噶难听的声音。 “那你可就小看我了。” 沈璃冷哼一声。 若是以前,她可能真的无法突破九耀天罡阵。 可她现在已经获得了初凰掌控空间的能力。 如今再无结界能将她困住! 与凤行(59) 雪山金娘子 “行止,我们走!” 说着白光一闪,荒渊内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荒渊外,夕阳斜沉。 只留一缕晚霞映在天边。 沈璃和行止唤来一片祥云,坐于其上。 他们皆是垂眸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天坑。 “它好像发疯了。” 却听沈璃喃喃了一声。 只见此时天坑下,山石迸裂。 滚烫的岩浆如地狱之火一样喷涌而出。 魔宫震荡,瓦石倾落。 好像随时都能将这片大地掀翻一样。 “不能这样放着它不管。” 行止说道。 荒渊已成魔,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沈璃皱了皱眉。 轻喝一声:“洗髓印,封印!” 却见她伸手一挥,洗髓印于荒渊之上布下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 见此,行止终于是放心的轻阖双眼。 可是沈璃的神色却依然肃穆。 她暗道:荒渊是上古魔神的诞生之地,洗髓印虽然强大,可也是魔神的心脏所化,它究竟又能将它封印多久呢? 二人离开荒渊,沈璃并没有将行止带回灵界,或是天外天。 行止受伤一切皆因神力消退所致。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将他的神力养回来。 至于天道—— 沈璃抬眸,望向那无际的苍穹。 总有一天,这笔账她会讨回来的! 北方大雪山 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在山间疯狂肆虐。 万年不化的大雪堆积在山道上。 “风雪太大,今天又不能上山了。” “走吧……走吧……还是明天再来吧……” 几个欲上山做买卖的人,裹着厚重的披风棉衣,步履蹒跚的向山下走去。 沈璃侧目望了一眼身边的行止。 “身体可还受的住?” 行止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我的神力虽然消退的厉害,可还是神明之躯,这点风雪于我来说并无妨碍。” 沈璃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却依然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来,给行止披上。 “这几天风雪太大,既不能驾云,也不能御风,只怕飞到空中连路都要看不清了,所以我们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上山去。” 行止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淡淡说道:“无妨,我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阿璃且随我来。” 看着在前边带路的行止,沈璃暗道:虽然知道他和金娘子早就相识,可到底是如何相识的,原剧情中也没说明,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一边想着,沈璃紧走两步跟上行止。 只见她伸手拽住行止的衣袖,扭头问他:“看你对此地如此熟悉,怕是来过不止一回吧?” 行止望着她微动的双眸,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却并未言语。 沈璃见状又问:“莫不是和此地的主人是朋友?倒是从未听你提起过。” 见沈璃一再的试探,行止埋下头,竟乐的笑出声来。 “阿璃莫不是吃醋了?” 这个问题沈璃可是一点不心虚。 以行止的性子,对上金娘子,怕是再过个万年,他们两个都不可能看对眼。 “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若是和其他女子相处,我这心中恐怕还能起上一点波澜,金娘子吗……” “如何?” “就如一潭死水一般,哪怕是狂风刮过,也是兴不起一点波浪。” 行止:“……” “姑娘这样说,奴家可要伤心了,难道现在奴家一点魅力也无了吗?”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不知不觉便到了山门前。 却见山门前斜倚着一个一身红裳,手拿团扇的妩媚女子。 此时她的双眸如盈盈秋水一般,将沈璃幽怨的望着。 “娘子莫要误会,我说你们不可能,是觉得你们两个的性子实在不合适。” 只见金娘子缓步走到沈璃面前,将她打量了一番。 随即笑道:“小姑娘,你这话倒是不假,就神君这性子,每次来,都要惹的奴家生上几天闷气。” “为何是闷气?” 据沈璃所知,金娘子可不是个隐忍的性子。 她能忍着脾气不发,还真是奇事。 “还不是有人将他护着,那人……奴家又惹不起,所以也只能自己躲起来生闷气了。” 说着一脸委屈的就要扒上了沈璃纤细的腰肢,求抱抱。 只是行止比她更快一步,一把将沈璃揽进自己怀里。 “还望金娘子能管住自己那双手,要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代管一下。” 闻言,金娘子撇了撇嘴。 “哼!神君是越发的小气了,我们同是女子,亲近一下又何妨!” “与别人倒是无妨,与你嘛……还是算了。” 沈璃靠在行止怀里,看着金娘子气鼓鼓的包子脸。 忍不住掩嘴笑道:“我就说你们两个性子不合适吧。” “确实不合适,神君这性子是越发像那个人了。” 看着行止,金娘子幽幽一叹。 沈璃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回头去看行止。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金娘子便敛了刚才的表情,又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样子。 “外面风大雪大,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神君不心疼姑娘,奴家可是心疼的紧呢!” 山中小院倒是清静。 除了一些服侍的下人,便只有金娘子一个主人。 沈璃和行止跟在金娘子身后。 “你还没说,是如何与金娘子认识的呢?” 沈璃小声道。 却见行止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千机”二字。 “上古神千机?” 难道和金娘子相熟的是上古神千机? “小姑娘猜的不错。” 金娘子将二人领到一间屋子,屋子里的温度和外面截然不同。 沈璃和行止将厚重的狐裘脱了,几人坐定。 金娘子这才继续说道:“奴家与千机相识时,也记不清是多少万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奴家还未得道,只是这雪山中一条冬眠的小蛇,可恨千机那厮闲的无聊,经常将我从蛇洞里挖出来,而且每次一开口就和现在的神君一样,气的我恨不得露出獠牙咬他两口。” “时间久了,我俩也算熟悉起来,他见我颇有灵性,便传授我修行之术,再后来,天道诞下小行止,来我这雪山的便又多了一个人。” “那千机就是你师父了?” “算是吧,不过我俩都不耐烦那些烦人的规矩,一向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听完金娘子这番话,沈璃终于是能填补上万年前那段空白了。 “好吧,故事讲完了,说一说二位今天来奴家这大雪山到底有何事吧?” 与凤行(60) 上古玉佩 闻言,沈璃和行止对望一眼。 其实行止也不知道阿璃为何执意要来大雪山。 他的神力乃是天道赋予。 哪怕金娘子这里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怕是也不能助他恢复神力吧。 “既然金娘子问了,那我便直言了。” 此时只听沈璃说道:“听闻金娘子这里有一枚上古玉佩,只要佩戴在身边,可助受伤的神明调气养生,假以时日,便可恢复往日的神力,不知传言可否为真?” “神君受伤了?” 金娘子突然神色一变,伸手便为行止把脉。 半晌后,只听她道:“内里空虚,神力几近耗尽,小行止你究竟是做了何事,神力怎会消退的如此厉害?” “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行止淡淡说道。 “金娘子你的术法乃千机亲传,想来天机也能窥探到不少,应该明白,哪怕我什么也不做,神力也终会有消散的一天。” 金娘子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点头。 “你说的不错,天道无情,还有谁比你们神明看的更清楚。” 话音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抬眸看着行止道:“或许千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他才把玉佩留下,现在看来,此物便是留给你的。” 金娘子说完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方锦盒。 她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端放着一枚泛着莹莹白光,通体透明的玉佩。 “千机在神陨前,最后一次来我这里,将此玉佩留下,他只告诉我,有一天会有人来这里将它取走,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行者将玉佩拿过来,抚摸着上面繁复的花纹,他坐在那里凝望了好久。 沈璃也不吵他,只是在身边默默的陪伴。 她知道天外天上古神众多,可也只闻清夜与他关系最好。 却从不知道还有一个千机。 与行止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止一次,从他的一言一行当中看到了千机的影子。 传授阵法是他。 将行止带到大雪山的也是他。 如今留下玉佩助他恢复神力的还是他。 或许比起清夜来,千机的陨落在行止心中更是一道不能揭开的伤疤。 只因他是师,是父,也是友。 “娘子!娘子!外面来了一队人马在妖市闹事呢!” 突然一个小侍女闯了进来。 金娘子却只是淡淡说道:“这几天风雪太大,妖市不是没开吗?” “是呀,我们就是那么说的,让他们过几天再来,可他们却二话不说的就把守门小厮给杀了,我若不是逃的快,怕以后也是见不到娘子了!” 金娘子一听,大怒。 “敢杀奴家的人,他们不想活了吗!” 说着抬脚就走。 刚跨出门口,又好像想起什么。 只见她回身说道:“你们先留在这里休息,等奴家将那些不长眼的收拾了,再回来与你们细说这玉佩的用法。” 话音还未落,就见光芒一闪,金娘子的身影便不见了。 “玉佩的用法?” 玉佩不就是戴在身上的吗? 沈璃看向行止。 行止也是摇摇头。 金娘子这一去就去了一天。 再回来时,外面已是月上中天。 “来的人很棘手吗?” 沈璃问。 “棘不棘手,于奴家来说没什么区别,随意打打就好,只是不巧,正好来了一群修仙门派的弟子,说是要帮奴家降妖除魔,可是忙没帮上,倒是添了不少乱,为了救那帮凡人,奴家这才耽误到现在。” “不妨事,反正我们两个也无事,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敢跑你这里来闹事?” 金娘子是一个已经活了数万年的上古大妖。 她的修为怕是比神也差不到哪去。 三界之内,只要是知道她的,谁又敢来惹她? 听见沈璃的问题,金娘子摇摇头。 “我也许久不曾下山了,竟不知三界之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人,刀砍不死,火烧不死,不怕伤,不怕疼,还真是有些邪门。” 沈璃行止闻言,互看一眼。 又是符生! 本以为他从荒渊逃走后,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作恶。 是又复生了吗? 还真是快啊! “行了,不提他们了,总归闹了一场也没从奴家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金娘子一笑,敛了敛自己的裙摆,又道:“今天太晚了,我赶紧和你们说说那玉佩的用法。” “难道不是日日戴在身上就行吗?” “自然可以,不过那样太慢,以神君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恢复当初的神力怕是要养上几百年。” “那娘子这么说,就是还有更快的办法了?” 沈璃眼眸一亮,追问道。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神君愿不愿意配合了?” 金娘子眼眸低转,笑问着他。 “配不配合是我的事,你只管将办法说出来。” “好吧,那奴家就说了,你们可要听好。” “神君修习的是止水术,本身就至阴至寒,与此玉佩所蕴含的能量正好相辅相成,外用养身,若是内服,其能量便可迅速融进他的血脉当中,最后将转化成他自己的神力,供他驱策。” “娘子的意思是让行止把这玉佩吞了?” 听到沈璃的话,金娘子愣了一瞬,随后好似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小姑娘好实在啊,奴家说内服,你便想到了吃吗?” “那要如何内服?” 沈璃撇了下唇角问道。 “需要找一个修习火系术法的姑娘,以灵力将玉佩炼化,再渡到神君的身体里,让这股能量在身体里运转上三个周天便可以了。” “火系术法?” 沈璃喃喃一声,抬眸问道:“我虽然修习的不是火系术法,可原身是凤凰,不知可不可行?” 金娘子闻言,眼睛一亮。 “小姑娘竟是凤凰之身?凤凰火性,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可娘子刚才不是还说,要找的人需要修习火系术法吗?” 与凤行(61) 神力恢复,套餐奖励 “火系术法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金娘子看着沈璃说道。 “小姑娘,你要知道,三界之内修习火系术法的姑娘好找,可是凤凰真身的又有几个?” “那为何一定要是姑娘?” 见行止问的严肃,金娘子掩唇轻笑一声。 “小姑娘不好吗?难道神君想找一个粗犷的汉子给你治疗?” “好好说话。” 行止抬眸瞥了她一眼。 “哼!和神君说话是越发的没意思了,还不如小时候有趣。” 金娘子撅了噘嘴,然后道:“自然是因为神君为阳,术法为阴,姑娘为阴,真身为阳,只有这样,玉佩的能量才能更快,也更顺利的融到你的血脉当中。” 闻言,行止默了一瞬。 沈璃看向金娘子道:“我明白了,那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金娘子一笑。 “只有一条。” “是什么?” “就是治疗时需要你们二人宽衣解带。” 她侧目看了一眼更加沉默的行止,笑的越发妩媚了。 “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好好休息,明早再开始吧。” 话音落,便转身离开。 金娘子离开后,沈璃见行止一直不说话,诧异问道:“你怎么了?如今有办法能恢复你的神力,怎么也不见你高兴呢?”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 看行止始终吞吞吐吐的。 沈璃心想:这可不像他平时的性子。 于是暗自琢磨了一下。 倏然眼睛一亮:“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听金娘子说要宽衣解带就不好意思了?” 看沈璃说的这般坦然,行止轻声一叹。 “阿璃,我担心的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而是你。” 他拉过沈璃的手握于掌心,温暖的触感好似顺着皮肤,一直暖到他的心里。 “你总归是个姑娘家,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于你不好。” 闻言,沈璃眨了眨眼说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可你又不是没见过,在人间你还是行云时,我幻出人形,未着寸缕,你看的不也很坦然吗?” “傻姑娘,那不一样啊。” 因为那时,还不曾动心,红颜亦可看成枯骨。 可如今…… 他苦笑一声,怕是再也控制不住了吧。 行止的纠结,沈璃看在眼里。 细细去想了一番,倒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真是个笨蛋。” 看了他半晌,沈璃突然出声。 行止抬眸,不解的望着她。 “从我们在人间相识,到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吗?” 说罢,她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我都要定了!” 一字一顿,简直霸道的很。 夜色寒凉,门窗紧闭。 起初,行止只是觉得有一团团小火苗,在身体上被点燃。 从脸颊到脖颈肩膀,一路向下。 他有些难耐的动了动。 只闻沈璃轻声道了句:“不用等到明天了,现在我就帮你治疗。” 随后纤细的手指从他身上摸出玉佩,灼热的凤凰之力慢慢从她身体里渗出。 当玉佩被炼化,融进他身体里的那一刻。 他恍然间觉得有一股清凉划过,不过只是一瞬。 待那股清凉消退后,整个身体突然之间好像置身于熊熊烈火当中。 从里到外将他炙烤着。 烧的他有些意识不清,只是模模糊糊间好似看到一道光闪过。 然后便是阿璃在他耳边呢喃了声:“有洗髓印帮我们看着,放心,不会有人打扰的……” 夜已过半,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突然停了。 金色的月华照耀着这片白色的大地,空中的星星亦是璀璨如明珠。 第二天,金娘子前来敲门。 “神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准备治疗吧。” “神君……” 只是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来应。 她奇怪的将门一推。 没人? 一个小侍女正好从门前经过,看到金娘子她矮了身道:“娘子的两位客人,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让奴婢转告娘子,神君的神力已经恢复,待他们再来时,定会重谢娘子。” 闻言,金娘子笑着揺了揺头。 这两人还真是急性子,连一晚都等不得了…… 只是不知,他们有没有将她昨晚说的,宽衣解带的玩笑话当了真? 离开大雪山,沈璃一路向着天界飞去。 “阿璃这是要去天界?” “是去天外天。” 她和行止虽然早已互通心意,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如今经过昨夜,神明动情违逆天道,终于是给坐实了。 而行止现在的神力一半由天道所授,一半由玉佩所化。 所以在天授的神力彻底消退前,行止还是没有摆脱天道的桎梏。 如果天外天松动了,那便是天道对行止的警告。 行至南天门,还不等守门侍卫行礼。 沈璃便急着问道:“天外天可有异常?” 这一问倒是将小侍卫问傻了。 天外天可是上古神的居所,行止神君便在她身旁。 碧苍王怎么反倒问起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来了。 可是看碧苍王一瞬不瞬的将他盯着,小侍卫忍不住绷直了脊背。 颔首回道:“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闻言,沈璃忍不住向上望了望。 云雾缭绕间,什么也看不见。 “阿璃,莫要着急,就算天道罚我,也还有清夜在,一时半刻出不了什么事情。” “他?行吗?” 虽然重塑了神髓,可不过还是个孩子,神力也尚未恢复。 偌大的天外天,他如何支撑的起来? 二人入了南天门,一路行至西苑。 路上遇到的仙人,这次看到沈璃,言行举止与以前大不相同。 恭敬的态度都快赶上天君和神君了。 “这些人虽然废物了些,倒是知道感恩。” “因为他们知道阿璃是个善良的姑娘,不但护住了灵界,也救下了仙界。” “善良吗……我可不喜欢那种东西……” 只听沈璃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只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爱她想爱的人,哪怕天道不容! 救她想救的人,哪怕千难万阻! 杀她想杀的人,哪怕他魂魄不灭,成魔或成佛! “叮,助神君行止恢复神力,大雪山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套餐奖励——破光阵以及神器过去镜。” 与凤行(62) 火烧天道 过去镜,由宙神稷泽的神目所化。 能打开时间大门,回到过去。 破光阵,同样是宙神稷泽留下的阵法。 由逍遥宗掌门代代传承。 天外天上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 “清夜呢?” 沈璃于天外天外殿,转悠了一圈,也不见清夜的身影。 不过望着远处的山石,倒也不见有松动的迹象。 难不成天道瞎了,还是突然良心发现? “这个时辰……大概在打坐神游吧。” “神游?” 行止一笑:“上古神生来便肩负重责,被给予天启。” “比如神千机,可窥过去未来,掌万千因果;还有神观月,行自然之道,掌日月山河。” 说到这里,行止话音一顿。 “如此说来,阿璃的一些能力倒是和观月很是相似。” 沈璃想了一下瓜瓜赐予自己的伴生能力。 素手栽花,挥手山河,可驱使日月星辰之力。 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那清夜呢?清夜的天启是什么?” “神清夜,监察三界祸福,掌生死轮回。”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二人望去,只见向他们走来的那个人,白衣银发,一身清冷。 虽然和顾成锦一样的面容,气质上却是天差地别。 “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长得这么快?” 沈璃愣了一瞬,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清夜和行止对望一眼,双双低头轻笑起来。 沈璃斜眼看着他们。 “我说错什么了吗?” 只听她嘀咕了一声,又问:“你刚才说,你的使命是执掌生死轮回?” 清夜点点头。 “很讽刺是不是?执掌生死轮回的神明,却偏偏被罚在万世轮回中受尽人生百苦。” “所以说千机要诛天道不是没有道理,好比人间的帝王,若是残暴不仁,独断专行,同样会有百姓揭竿而起,更何况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神明了。” 沈璃的话音刚落,却见静谧的夜空飘下来一张白纸。 “蛊惑神明诛天,好比教唆子女弑父,碧苍王适可而止吧。” 沈璃眨眨眼,又将上面的文字看了一遍。 随即将白纸一扔,抬眸望去:“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蛊惑他们诛天了,要诛你的明明是我碧苍王沈璃!” 说完,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沈璃她……没事吧?” 清夜纳罕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行止则是笑着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白纸说道:“不用担心,她只是想为我们出口气罢了。” 待他将纸上的字看完,连眉眼间都溢出了笑意。 “清夜,你跟天道认识的时间比我长,见过它这样吗?” 说着将纸递给清夜。 “这……” 一瞬之后,清夜也很是无语。 千万年来,他负责监察三界,最是清楚何为父母子女。 天下间哪有一对父母会将子女用而造之,废而弃之,可谓是利用至极的。 上古神明虽由天道诞生,可它本无血肉之躯,也不明白何为感情。 说难听些,他们这些神明不过都是它制造出来的工具而已。 如今面对沈璃的质问,它却自称为父亲,还真是好大的脸啊! 正想着,苍茫的夜空中好像传来了什么动静。 二人抬头望去。 只见布满夜空的星辰,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着,在重新排列形状。 清夜见状,一字一字念出来:“有朝一日,取得邪骨,绘成同悲道,开在你门口,不认输,便杀之。” “这是沈璃的战书吗?” “战书早就下过了,这次是警告,警告它不要再对我们这些上古神赶尽杀绝了。” 阿璃这样做,不止是为了他和清夜。 也是为了那些被剥去神格,投入六道轮回历劫的其他神明。 行止和清夜站在星空下默了许久,直到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幽蓝色的火光。 沈璃的身影骤然出现。 “我在上面撕开了一道裂缝,扔了一团业火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烧到它?” 可惜这道裂缝维持的时间太短,不过一瞬间就关闭了。 要不然她还真想看看火烧天道是什么样的。 看来还是行止说的对,哪怕强大如神明,想要开辟一个空间,只靠神力支撑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神力看似强大,也终有极限。 见沈璃把这样一件大事,说的如此轻松。 清夜好似终于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行止,你从小的眼光就独到,如今找来的媳妇也是如此与众不同。” “不好吗?我觉得很好。” 行止拉过沈璃的手,握在掌心。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清夜看着他们二人会心一笑。 夜色下,他垂着眸,深邃的眸光微动。 他暗道:万年前,千机推测的转机或许已经出现了。 沈璃上次来天外天,也没好好转一转。 这次左右也没什么急事,便跟着行止从最外围,将天外天好好巡查一遍。 “还真是奇怪了,咱们俩都这样又那样了,这天外天竟然一点事没有。” 别说瓦石倾落,就是连点灰尘都没看见。 “或许是因为清夜回来了吧,哪怕他神力只恢复了三成,与我共同维系天外天也是足够了。” 沈璃点点头,她举目远眺。 不禁感叹一声:“原来天外天这么大。” 上古众神陨落后,行止独居在如此广袤的天外天。 一个人喝茶。 一个人下棋。 一个仰望星空。 一个人俯瞰苍生。 想到这里,沈璃幽幽一叹。 千年来,他活的竟是这般孤独。 “行止,那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沈璃突然瞄到一处清幽的小院。 和行云小院的布局很像,却也有不同之处。 沈璃走近,抬眸看着门上的匾额。 “千机阁——这是上古神千机的居所?” 行止点头,带着沈璃推门而入。 “自他神陨后,一场天火差点将这里烧没了,我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将这里修复成这样。” “天火……” 看来千机的背叛,天道是真的动怒了。 沈璃在院中转了一圈,如今的格局也不知是行止修复后的样子,还是本来就这样。 “我能进去看看吗?” 沈璃指着一间屋子问道。 行止一看笑了出来。 “你若能进去的话,请自便。” 与凤行(63) 千机的布阵图 闻言,沈璃诧异的望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止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屋子。 伸手探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了回来。 “有结界?” “不是结界,是阵法。” 行止道。 “结界由神力支撑,而神明被剥去神格以后,曾经在这个世上留下的神力也会消失,但阵法却不同,它依靠的是天地间的五行之力,哪怕没有神力,也能布下。” 这一点,沈璃倒是深有体会。 在人间时,行云一个凡人,无一点法力,却能布下那么多阵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间屋子被布下了阵法?” “千机布下的吗?” “嗯,自我诞生后,这间屋子就是这样,没人能进的去,哪怕是当初的天火都没能毁坏它,这也是千机阁唯一保留下来的一间完整的屋子。” 听行止这样说,沈璃倒是好奇了。 神千机可窥过去未来,掌万千因果。 他对这间屋子又是如此的严防死守,怕不是有什么秘密在里面吧? 这样想着,沈璃道了一声:“我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行止:“……” 就不能带他一起进去吗? 沈璃并没有进去多长时间,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行止,行止,你看这是什么?” 行止垂眸一看。 “这是千机的……是他的手札!” “嗯,我看过了,应该是留给你的。” 沈璃将手札递给他。 “没有字?” 行止翻开前几页,全都是千机留下的布阵图。 “有,在最后面。” 沈璃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给他看。 只有三个字—— “赠行止” 看着这三个字,行止默了一瞬问道:“屋中可还有其他东西?” “我看着倒是与普通书房没什么两样,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也可能是我看不懂吧,要不然我带你进去看看?” 行止摇摇头。 “千机给我留下这些阵法图,应该是想让我亲自将此地的阵法破了,他自来喜欢故弄玄虚,如今几千年都过去,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好吧,听你的。” 接下来,行止又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才将整个天外天巡视完。 “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什么隐患。” 清夜站在一旁,淡淡说道:“你究竟是做了何事,怕天道降下天罚而牵连天外天?” 行止闻言看向沈璃。 沈璃眨眨眼,却装作没听到似的转过身去。 随后只闻行止轻咳一声,一本正经说道:“不可说,哪怕你是我的挚友,也莫要再问了。” 清夜一听,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好吧,其实我过来是来找沈璃的,灵界的人来了。” “灵界的人?” 天外天是上古神的居所,外人皆不得入内。 哪怕是天君也没有上天外天的办法。 所以若是有事想找神君,也只能在天界西苑,供奉上古神灵位的屋子,诚心祈愿了。 肉丫拿着灵尊的手谕上了天界,被勿元仙君亲自领到西苑来。 “守南天门的侍卫说,看见碧苍王跟着神君回了天外天,你若是要寻她,就进到里面说吧。” “里面?不用去天外天?” “没人知道上天外天的办法,不过你在里面说话,神君应该可以听到。” “哦。” 肉丫点点头。 勿元仙君将人送到,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肉丫喃喃了一声:“天界的人还真是高傲呢。”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以勿元仙君的仙阶,哪里会做给人带路这种小事。 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感念碧苍王上次救了仙界。 不止是他,就是其他仙人对碧苍王也很是感激。 肉丫进到供奉上古神灵位的屋子,恭敬的拜了拜。 随后仰头喊道:“王爷,你快些回王府看看吧,墨方将军要把北海三太子打死了!” “北海三太子?北小炎?” 沈璃和行止的身影突然出现,肉丫一愣,随即扑到沈璃身边。 “王爷,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北海三太子来到灵界要找王爷,王爷不在,他又自称是王府的男主人,不但白吃白喝,还把你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兵器要拿出去卖钱……” 肉丫说的激动,将北小炎的恶行全都道了出来。 “你说的这个人是北海三太子,不是拂容君?” 沈璃问道。 肉丫点点头。 “那你们就任他胡说?我灵界又不是无人了,岂容他在那里撒野!” “我们开始也以为他是在胡说,可他说的有理有据,灵尊也向天君亲自确认过了,那北海三太子确是王爷亲自选的,也是你亲自绑回来的。” 闻言,沈璃揉了揉额头。 当初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就有人当真了呢? 还有那个天君,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听了肉丫的话,行止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不知举办一场十万天神同祝,三界皆庆的婚礼。 能否让那些觊觎阿璃的男人彻底断了心思? 灵界 沈璃和行止刚踏进王府,就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好像房子都要被拆了一样。 “墨方将军你凭什么拦着我,这些东西是沈璃的,也就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就凭我手里的剑!” 说着墨方提剑就挥了上去。 不过两人中间还挡着一个拂容君。 他拦了这边,拦那边。 只觉得自己一双手不够用。 “墨方,墨方,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打轻一点吧……” 墨方瞥了一眼拂容君,目光又落到北小炎手上那把玄铁剑。 这可是王爷五百岁生辰,自己送给王爷的礼物。 “敢动王爷的东西,谁的面子也没用!” 说着就越过拂容君,提剑去砍。 “杀人了,灵界的将军杀人了!” 别看北小炎武力不行,跑的却是快。 一人追,一人跑,中间还跟着一个拦架的。 一时间,王府可谓是闹得鸡飞狗跳。 “看来你们几个平时就是太闲了,全都给我去练兵场操练去”! “是。 “我不去。” 墨方和北小炎同时出声。 “为何不去?” 沈璃看着北小炎说道。 “你以为自己是谁?既入了我灵界,就要遵我灵界的规矩,岂容你在这里叫嚣!” “还不是你绑来的赘婿吗……” 与凤行(64) 北海异动 北小炎的一句话,直接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墨方最先反应过来。 “王爷不必烦心,这种混账,属下帮你打死便是!” “沈璃救我!” 北小炎见状,直往沈璃身边躲。 可眼看就要挨到沈璃身边时,却感觉背后阵阵发寒。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神君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他忍不住颤了颤。 道了一句:“见过神君。” “三太子,难道北海龙王没教过你男女有别吗?” 说完,他眯起眼睛直盯着北小炎那双快要抓住沈璃衣袖的手。 大有若是他不赶紧收回去,就立马给他剁了的意思。 见此,北小炎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将手背到了身后。 而一旁的沈璃则是头疼的看着这几个人。 墨方,拂容君,北小炎还有一个行止。 他们几个如今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墨方,你和拂容君先回去吧,北小炎的事就不用管了。” 墨方眼神暗了暗,随即颔首道:“是。” 只是在转身之际,他凝眸去看北小炎。 眼神森冷,尽是警告之意。 可北小炎却仗着有沈璃在,完全无视无视他的警告。 甚至在墨方离开前,还挑衅的瞪了他一眼。 沈璃见状,挑起眉梢。 “行止,上次的缚仙绳可还在?” “还在。” “那就麻烦神君将这个扰你心情,扰了我们大家心情的混账东西绑了,扔回北海去,顺便告诉北海龙王一声,北小炎想来我王府做赘婿还差的远呢!” “等一下……” 北小炎喊了一声。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如果对我不满意,我可以改,直到改到你满意为止。” 北小炎眼神落到行止手中的缚仙绳上,双脚不住的往后挪。 “改?” 沈璃扯着嘴角一笑。 “可是我的要求有点高。” “高?没关系,不管有多高,我都能做到。” “好吧。” 沈璃点点头,随后说道:“那你首先要成为三界中最后一位尊神,其次你要叫行止,还有最后一条,就是你的长相,要和这位神君一模一样才行。” 沈璃走到行止身边,抬眸笑看着他。 北小炎:“……” “怎么样?我的要求不多吧,只有三条,不知三太子可否能做到?” 北小炎怔怔的望着她和行止。 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拂容君骂了他一句笨蛋,他才反应过来。 只见他垂头丧气的走到行止面前。 声音低沉的说道:“神君,你还是把我绑了吧。” 沈璃虽然说让行止亲自去一趟北海。 不过拂容君看在与北小炎朋友一场的份上,还是将这个差事抢了过来。 沈璃也不管他如何去和北海龙王说,只要北小炎以后不来烦她就行。 见几人都走了,王府里一时安静下来。 沈璃看着行止道:“我要去见灵尊,你要跟着吗?” “自然,凡间有句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璃去哪,我便去哪。” 看着如此接地气的行止,沈璃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 “阿璃是要沐浴吗?” 行止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璃,那一向清冷的眼眸中好像要冒出火来。 “我陪你……” 直到午时都过了,沈璃才将自己收拾好。 她瞥了一眼一身清爽的行止,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腰。 “若不是着急的事,不如明日再进宫吧。” 行止将她揽了过来,伸手贴上。 顿时清清凉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了进来,立时缓解了她的不适。 “虽说不是太着急的事,不过我也不想一直拖下去,也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此事可不可行?” “是何事?” 行止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二人到达王宫时,灵尊正在和几位将军商讨北海异动的事。 “北海?” 沈璃和行止跟着带路的侍者走进来。 “北海出了什么事?” 灵尊带着几位将军走过来给行止行了礼。 只是这次行止却侧身避开了。 “灵尊以后还是不要如此客气了,在灵界我的身份不是神君,只是行止。” 闻言,灵尊抬眸盯了行止片刻,又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她默了一瞬,点点头。 “好吧。” “尊上刚才说北海有异动是什么意思?” 沈璃站在一旁问道。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正和几位将军商讨,要派何人前去查探一番?” 话落,灵尊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她看着沈璃问道:“那北海三太子是怎么回事?” “三太子和阿璃毫无关系,他的话,灵尊不必当真。” 不等沈璃回答,行止便开口说道。 “那他现在可还在王府里?” 沈璃摇摇头。 “我让拂容君将他送回北海了。” 听到沈璃的话,灵尊瞬间变了脸色。 只听她说道:“既是如此,那便不能耽搁了。” 她转过身看着几位将军:“尚北将军,墨方将军,你们二人速速出发北海,此去,不为和他们起冲突,只为探查情况,若是遇到拂容君,一定要将他安全带回来。” 拂容君现在长居灵界,若是此期间出了什么事情。 实在不好和天君交待。 “是!” 二人领命前去。 几位将军离开后,沈璃上前一步问道:“师父,究竟出了何事?” 难道又是符生? 上次他去大雪山,抢夺金娘子的内丹不成。 莫不是又把主意打到了北小炎身上? 沈璃看着灵尊,只听她道:“有探子回报,北海近日有傀儡魔人出没,其目的究竟为何,还需进一步查探。” 果然又是符生! 沈璃看了一眼行止,看来虚天渊的事不能再拖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先将琉羽带回来。 只有琉羽在,凤来才能活下去。 他们两人无错,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沈璃开口道:“师父,我这次进宫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璃儿,你说。” 沈璃的目光静静扫过灵尊和行止。 下一瞬只听她说道:“我想救回琉羽。” 与凤行(65) 修罗至宝转息轮 听到沈璃的话,灵尊一愣。 半晌后她才抬眸去看沈璃:“璃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师父,我的身世我已知晓,你不用再瞒着我了,至于说要救琉羽我也是认真的。” 听沈璃如此淡然的说到自己的身世,灵尊又是沉默了一瞬。 随后只听她轻声一叹:“璃儿,琉羽已经死在了千年前,死人又如何能够复生?” “所以我要回到千年前去救她。” 沈璃语出惊人。 不但震的灵尊一时无语,就连行止都是吃惊的望着她。 “你们看这个。” 话落,只见沈璃手指微动,再望过去时,却见一枚通体血红的环形玉镜出现在她掌心。 “这是过去镜,再配以仙门阵法破光阵,便能回到过去。” 灵尊怔怔的望着过去镜,纳罕道:“这世间竟有此等神器?” 她抬眸去看行止。 行止却也是摇头笑道:“这可将我问住了,即便我是活了数万年的神明,可每每碰上阿璃,她总能让我吃惊。” 沈璃望了一眼两人的神色,眸光低转。 只听她又道:“过去镜不但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还能照出一个人的过往。” 说着,便以灵力催动过去镜。 只见一道红光照在灵尊身上。 随后一帧帧画面,以光影的形式浮现在议事厅的上空。 千年前,六冥制造大量魑魅,意图称霸三界。 身为六冥徒弟的沈木月忍无可忍,彻底叛出。 然魑魅之乱,他们陷入苦战。 此时神明行止,以无上神力撕开虚空,又借着五行之力封印数千头魑魅于其中。 而后虚天渊外,沈璃出生,琉羽死去。 为了保护沈璃,沈木月便将一切的真相同琉羽一起埋葬在了那里。 看着空中那一帧帧画面,灵尊眸光微动。 这一切皆是她的过往,全是她亲身所历。 如今那深埋千年的记忆,又重新呈现在她眼前。 心中的滋味怕是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 可纵然心绪不平,但她做了千年灵尊。 心性早就磨炼的坚韧无比。 不过片刻,她已敛去脸上的表情,口气果决道:“我不同意你回到千年前去救琉羽。” 闻言,沈璃皱了皱眉。 “为何?” “只因这世间没有如此便宜之事,只靠一个神器就能将人起死回生,若真是那样,这三界岂不大乱!” 话音一顿,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虚天渊的方向。 缓了语气说道:“璃儿,就算你侥幸成功了又如何,我只怕你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而这恰恰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相信,若是琉羽知道,她也不会同意。 “那若是我一定要救呢?” 沈璃垂眸,声音低沉。 “师父,我本不想违逆你的命令,可是琉羽是我的母亲,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说完,竟不顾礼节,欲摔门而去。 灵尊见状大怒! 只见她一个闪身拦下沈璃的去路,挥手之间,又将过去镜夺了过来。 “沈璃,你既不遵王命,那这个神器便暂由师父替你保管。” 说完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从王宫出来,沈璃和行止一路沉默至王府。 只是刚踏入厅中,却闻行止轻声说道:“我原以为阿璃只是武力强悍,却不知演起戏来也是如此的天赋过人。” 闻言,沈璃眨了眨眼。 她看着行止默了一瞬,突然垂眸笑了出来。 “你看出来了?” 行止点点头。 “无妨,只要灵尊相信了便可。” “可你既然明知道灵尊不同意,为何还要将此事特意去告诉她?” 以行止对沈璃的了解,先斩后奏的事她完全能做的出来。 “因为我总要寻一个理由,借着灵尊的记忆看一下千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琉羽去世之前在虚天渊外的那个时间。” 为了不改变历史,她必须要事无巨细,不能出一点差错。 “所以你是真的决定要回到千年前?” 行止望着沈璃,肃容道。 沈璃点头。 “我不止要将琉羽救回来,总有一天我也会放出凤来!” “阿璃!!!” “你吼我也没用,我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行止盯了沈璃好一会儿,直到一声叹息溢了出来。 “我哪舍得吼你,不过是在担心……” “担心你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怕是要拿苍生为你陪葬了。”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呢喃一声。 沈璃听后,愣了一瞬。 随即摇头说道:“你不会,哪怕你真的疯了,也只会祸害自己,不会祸害三界。” 沈璃的话不禁让他垂了眸,伸手抚上那近在咫尺的脸颊。 “所以你就一点不心疼我吗?三界不会给你陪葬,可我会啊……” 说完,紧紧的将沈璃拥进怀里。 恨不得就这样关她一辈子,让她哪里也不能去。 厅中一时沉寂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互相的体温。 直到好一会儿,行止溢出一声叹息。 沈璃抬眸看他:“想通了?” “想不通又如何?” 行止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描绘着她的五官。 “明知道我的阿璃不是一只关在笼中的雀鸟,任人赏玩,哪怕外面狂风暴雨,千难险阻,你依然无所畏惧。”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耳畔,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所以,过去镜已经被灵尊拿走,你要如何回去?” 只见沈璃手掌翻转间,又一个神器出现——转息轮 与凤行(66) 行止拿神器,救琉羽 转息轮,修罗王玄夜的法器,可逆转时空。 转息轮的获得,沈璃也很意外。 那一天,她在天外天拿到了千机的布阵图,便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获得修罗至宝转息轮。” 转息轮? 她有做什么事情吗? 沈璃一脸懵的将瓜瓜叫了出来。 “瓜瓜,为什么突然奖励我转息轮?” 瓜瓜:“虽然你没有签到剧情,可是这些布阵图却是推动剧情的重要之物,所以才会触发系统的奖励。” 推动剧情的重要之物? 那些布阵图? 看来找个机会要让行止好好研究一下了。 沈璃暗道。 “那为什么是转息轮呢?它和过去镜的功用应该一样吧?” 瓜瓜:“过去镜是可以帮你回到过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去以后要怎么回来?” 怎么会没想过呢? 其实这也是沈璃一直纠结的地方。 她总不能学叶汐雾死上一回吧。 就算死了,恐怕回来的也不是她。 瓜瓜见她没说话,又道:“转息轮和过去镜不同,它不但能逆转过去,还可以回到未来。” (注:【沉香如屑】中没有回到未来这一设定,可当作者私设) 瓜瓜: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把琉羽救回来吗?此神器正好可以帮你完成心愿。” 沈璃听完双眸一亮。 “瓜瓜,你真是太好了!” 回忆被拉回到现在。 沈璃将转息轮交给行止,又拿出了冰晶盏。 “这个转息轮会带我回到千年前,琉羽将死的那一刻,我会将她的身躯置于冰晶盏中,待千年过去,她会重新醒过来的。” 为了不让行止担心,沈璃将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的说与他听。 “行止你放心,我准备了这么久,不会出差错的。” 看着那两个神器,行止深邃的眸光微动。 随后只听他轻声一笑:“阿璃,你约莫是哪个专司神器的上古神转世吧?在轮回时,不但自己去历劫,还带走了所有神器是不是?” 沈璃一愣,然后瞥他一眼。 “你约莫是话本子看多了。” 看沈璃伸手要拿回转息轮,行止一把将她扣住。 他将转息轮和冰晶盏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在自己家你还怕丢了东西不成,你现在要做的是跟我去厨房,不是想吃红烧肉了吗?我亲自做给你吃。” 说完,便推着沈璃往外走。 “你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还让我跟着……” 夜越来越深,王府里一片安静。 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行止坐在沈璃床边,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一道白光慢慢融进她的身体里。 只希望能让醉酒的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阿璃,白日说让你心疼心疼我,不过是与你撒娇的玩笑话,我真正希望的是你能心疼一下自己。” 若是你做不到,那便由我来心疼。 行止摸着她的头喃喃道:“穿越时空那么危险的事,无论如何我也舍不得你去做,至于岳母……你放心,我会去救。” 行止知道,沈璃现在能力强悍。 哪怕是神明的结界也困不住她。 所以他晚上在做那道红烧肉时,放了整整一壶的醉仙酿。 足够让沈璃睡上三天三夜。 待她醒来后,不管成功与否,一切已成定局。 她是生气也好,打骂也罢,他都随她。 行止又望了沈璃一眼,这才起身。 只见他拿上两件神器,走到院子。 月光下,他以神力催动转息轮。 或许是他与沈璃已有了夫妻之实,身上沾染了不少她的气息。 转息轮竟在他的催动下,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随着神力的加强,越转越快。 直到一阵白光闪过,院中再无他的身影。 三月的天带着微微凉意。 如墨的夜空中,唯剩一抹月华照拂着整片大地。 和行止预料的一样,沈璃是在第三天的正午醒来的。 肉丫站在床边俯身看着沈璃喃喃道:“王爷酒量一向很好的,怎么这次醉了这么久?” 话落,便见沈璃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我睡了多久?” “王爷醒了?你足足睡了三天呢。” “三天?!” 沈璃猛的睁开眼睛。 其实在她醉酒的那天晚上,行止的话,她迷迷糊糊有听到。 只是当时醉的实在厉害,哪怕听到了,脑子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如今总算是清醒了。 可是沈璃却是怒的咬牙。 “行止,你当真是个混账东西!” 说着,攥起拳头,从床上翻身下来。 “你莫要被我找到,否则绝不饶你!” “阿璃要如何不饶我?” 这时门外传来行止淡然中却带着笑意的声音。 沈璃一愣。 她抬眸望过去,午时的阳光照在行止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我算着时间,你约莫也该醒了,便去厨房帮你煮了一碗粥来。” “你回来了?” 沈璃怔怔的问着,总感觉眼前的他有些不真实。 “嗯,回来了。” 行止将碗放下,面对沈璃,张开双臂。 她静静的将他凝望着,一步一步向着他那个方向而去。 待走到他面前,沈璃轻轻抬起手臂。 行止唇边挂着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沈璃的身影。 “让你自作主张!让你拿我神器!让你将我醉倒……” 只见沈璃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打在他的手臂上。 虽然没使一点灵力,力气却是用上了。 “王爷……王爷……这是神君……” 肉丫见状要去拦。 她也是奇怪,以前拂容君欺男霸女她不曾打。 北海三太子卖她兵器她也没打。 如今却对这三界当中最后一位尊神动起手来。 “无妨,让你家王爷打。” 行止挥了挥手将肉丫打发出去。 “阿璃尽管打,打到你出气为止,我绝不躲不避。” 听他这样说,沈璃顿了一下,反而打不下去了。 她后退一步,转过身,背对着行止。 虽然知道行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可以后呢? 这一次他瞒着她,穿梭时空去救琉羽。 下一次若是再遇到其他危险,难不成要替她去死吗?! “阿璃……” 行止在背后唤了她一声。 他走近,贴上沈璃的背,揽她入怀。 “阿璃,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替你做决定,可是我心疼你……心疼你总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心疼你总是去护佑他人,却从未护佑过自己。” 行止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含糊的声音传出:“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哪怕你会生气。” 半晌后,只听沈璃道了声:“当真是个混账东西!” 沈璃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行止深知她的脾性,没多久就将她哄好了。 “你几日未食,先喝点粥吧。” 二人于小厅坐定,沈璃瞥他一眼。 “我的神器呢?” 与凤行(67) 北海圣灵珠 行止掌心一番,将转息轮幻了出来。 沈璃垂眸看了一眼。 “神器认主,你如何使用的它?” 只见行止贴近沈璃耳畔,轻道了声:“或许我身上有阿璃的气息。” 闻言,沈璃挑起眉梢。 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嘴唇微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唯有狠狠瞪了一眼转息轮。 “没用的东西,连主人都能认错。” 说着手一挥,将它收了回来。 “冰晶盏呢?” “我将它放在了天外天。” 沈璃侧目看着行止问道:“为何放在天外天?” “那一天,转息轮将我带回到千年前,琉羽刚刚生下孩子,替换了内丹,我记得你说过,一定要在她濒死的那一刻,将她置于冰晶盏中,于是便施了个术法将灵尊骗走,安置好琉羽,又用一块神木幻了个假琉羽来瞒过灵尊。” “所以灵尊最后埋在虚天渊的只是一块神木?” 行止点点头。 “千年的岁月,三界皆是沧海变桑田,唯有天外天亘古不变,为了不出任何差错,我便将冰晶盏带去了天外天。” 沈璃看着行止,暗叹:他竟将一切都打算好了,若是由她做,怕是也不会更好了。 “阿璃,现在千年已过,我们也该去迎回岳母大人了。” “王爷……王爷……” 这时肉丫突然喘着气跑进来。 “王爷,灵尊传话让你速速入宫!” 沈璃眉头一蹙,与行止对望一眼。 难道又出事了?! 王宫议事厅里,气氛凝重。 沈璃和行止进来时,只见灵尊和几位将军皆是沉默不语。 “出了何事?” 灵尊声色微沉:“前些天派去北海探查情况的墨方和尚北都失去了音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沈璃一听,眸子暗了暗:“我亲自去找。” 若真是符生搞的鬼,只怕派谁去,都是白白丢了性命。 灵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由你去了,不过你此行一定要小心,以救人为先,莫要与符生缠斗。” “为何?” 看着灵尊凝重的脸色,沈璃疑惑。 她与符生交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灵尊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担心过。 “因为那是北海。” “北海?有何不同?” 灵尊理了理思绪,挥手让几位将军先下去。 “北海一族性情温顺,因天生体质原因,修习的灵力也比其族群要弱一些,可是千万年却从未有人敢侵犯北海,璃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北海有一颗圣灵珠。” 行止淡淡说道。 “若不是灵尊提起,这件事我险些都要忘了。” “圣灵珠?” 沈璃微惊。 不会是仙剑三中,五灵珠结合后的余晖,所形成的那颗圣灵珠吧? 若真是那样,她都要怀疑这个影视签到系统已经漏成筛子了。 今天漏个魔域,明天漏个神器,以后呢? 若是哪一天,初代魔神站在她面前,她恐怕都不会惊讶了。 “相传圣灵珠是天道诞下的第一个神只,陨落后的身躯所化,其能量堪比世间任何一个神器,虽然不知它是如何落到北海一族手里的,可千万年来它确实将其护佑的福泽绵长,族群兴旺。” 联想到北海近日来的异动,沈璃抬眸看着灵尊。 “那符生去北海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要夺取这圣灵珠吧?” 他搜集五行封印的替代之物不成,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圣灵珠身上。 看来他对解封虚天渊,放出魑魅是势在必行啊。 灵尊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圣灵珠太过神秘,功用也无人知晓,所以我才叮嘱你在情况不明之前,莫要与符生硬拼。” “灵尊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沈璃和行止出了王宫,一路向着北海的方向而去。 途中沈璃问行止:“关于圣灵珠,你可还知道其他?” 行止默了一瞬答道:“就像灵尊所说,那圣灵珠确实是上古第一位神只的身躯所化。” “天外天上,有一本古籍记载,鸿蒙之初,天地未开,神歧谕诞生于混沌,他一人身具五行之力,持神斧,开天地,创三界。” “那他既然如此强大,后来又为何陨落了?” 只听行止幽幽一叹:“太过强大的神力,就是歧谕陨落的理由,而他……” 行止抬头仰望:“不会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后来的神只虽然强大,但到底没有可开天辟地的本领。 “神歧谕一人身具五行之力,那圣灵珠里岂不是也蕴含五行之力?” 沈璃凝眸问道。 “按常理推测确实如此,不过距离歧谕陨落已有千万年之久,那颗圣灵珠到底还有多少神力谁也不知道。” “不管还剩多少,都不能便宜了符生!” 沈璃眸光一厉,不由的握了握拳。 两人这是第二次来到北海。 与上次绑北小炎不同,今日的北海海面风平浪静。 远处还停着不少渔船。 只是越是如此安静,反而让人觉得不寻常了。 “觉不觉得那些渔船很奇怪?” 沈璃望过去,眉头一皱。 “空有渔船却无一个渔民,他们不过是凡胎肉体,既不能上天,也不能遁地,即便会潜水,也不会到这片深海来,那他们……” “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行止的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阿璃,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海里看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 沈璃拽住他的衣袖。 行止却是揺了摇头。 “你水性不好,又不会避水之术,哪怕神器在身,若在水下遇到符生,也会很危险。” “可是……” “碧苍王,行止神君,别来无恙啊!” 只听沈璃一句话还未说完,符生的声音从水下传出。 闻声,沈璃双眸一眯,向下望去。 只见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如龙吸水一般,与天相连。 本来晴朗的天空也穆然被黑云所笼罩。 旋涡越来越大,海面上也翻滚起层层巨浪。 直到符生的身影从旋涡中出现,他身后亦跟着大批魔人军队。 沈璃蹙着眉暗道:荒渊都已经被封印了,他这魔气又是从何处而来? 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落到符生身后的两个人身上。 待看清他们的样貌,心中穆然一沉。 “桑佑……兆悠……” 与凤行(68) 桑佑,兆悠入魔 桑佑,蚌族王子,桑酒的兄长。 后被天欢屠尽全族时抓走折磨,又被扔进荒渊,被妖魔吞噬而死。 兆悠,逍遥宗掌门,沧九旻(澹台烬)的师父。 在最后一战中,为阻止谛冕打开同悲道,却反被同悲道气息所染,而几近入魔。 “符生,你还真是好大的本事,从荒渊中什么也敢捡?!” 沈璃眯着眼道。 “有何不敢?” 符生往旁边一闪,让桑佑和兆悠站到最前面。 “就因为得了这两个人,我才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出魔人,他们可是我得来不易的宝贝,王爷可莫要给我毁了。” “那恐怕就不能如你所愿了!” 沈璃说完,抬起眼眸,身形一闪,手持斩天剑便劈砍而去。 而此时,眼瞳全黑的桑佑,眸光微动。 只见他抬起双臂,周身的魔气如流云一般席卷。 转瞬间便化为锋利的魔箭,向着沈璃汹涌袭来。 “阿璃!” 行止见状,闪身挡在沈璃面前。 只见他伸手一挥,纯净而澎湃的气流自他周身荡开。 所过之处,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 沈璃抬眸看了一眼,行止白色的衣摆随风而动。 黑云下,他周身竟凝了一层淡淡的神光。 下一瞬神谕传出:“滚!” 沈璃:“……” 她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但见下一刻,数万支魔箭调转箭头。 以来时的轨道又给飞了回去。 桑佑看着行止,一瞬不瞬。 在魔箭将要穿透他身体前,挥手间将魔气全都吸进了自己体内。 “你是神……” 声音低沉,神色森然。 “神,该死!” 一瞬间,魔气冲天,似要将整片海域都吞噬一样。 沈璃只见他挥手间驱动着魔气。 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聚拢。 渐渐地一个怪物的形状被凝聚出来。 其体型巨大,头顶苍穹,脚踏海底。 它每走一步,都搅的风云巨变,海浪翻涌。 沈璃眯着眼怒道:“桑佑,为何助纣为虐?!” 听到自己的名字,桑佑一顿。 他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不是神,身上却沾染了神的气息。 同样该死! “神,高高在上,却道貌岸然,视苍生为蝼蚁。” 他看着沈璃和行止二人,目光中满是滔天的恨意。 “墨河蚌族虽为妖身,却与世无争,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何天欢要屠我全族?!” “还有我妹阿酒,她做错了什么?为何又被逼成魔?!” 看桑佑如此,沈璃喃喃道:“原来当初在荒渊,不只桑酒成了魔,你也入魔了?” “荒渊中,我的躯体被万魔吞噬,唯剩一丝残魂,是仇恨支撑着我魂魄不灭,如今千万年已过,终于让我炼成魔体,我要报仇,为族人报仇,为阿酒报仇!” “害你们的天欢已死,其他人何错之有,你这仇报的未免太无道理!” 沈璃一剑劈去,只见那怪物被拦腰砍断。 不过只是一瞬,被剑气驱散的魔气,立刻又有新的魔气填补上。 “只要是神,都该死!” 沈璃见桑佑已全无理智,便不再多言。 挥手间祭出屠神弩。 符生见此,眯起眼睛。 他知道沈璃法器厉害,只怕是入魔的桑佑也不能躲过。 却见他手一挥,身后数万魔人齐出。 将沈璃和行止团团围住。 视线被遮挡,沈璃无法锁定桑佑。 唯有锁定那只巨大的怪物。 “屠神弩——诛!” 一字之音,强烈的红光从空中射下。 只见那怪物瞬间被屠神弩击的魔气四散。 沈璃刚要松下一口气,眼尾突然瞄到被击散的魔气竟然又凝成了无数个小怪物。 它们不再执着于沈璃和行止,而是行动一致的向着九重天而去。 “行止,他要袭击仙界!” 沈璃心中一凛,挥手间祭出洗髓印。 “困阵!” 苍穹之上,洗髓印射出巨大光束,连同沈璃和行止都被困在里面。 “碧苍王好手段,可你如此维护天界那帮废物不觉得好笑吗?” 符生阴鸷的双眸紧盯着沈璃。 随后抬手一挥,他脚下的海水瞬间凝成一道道水柱。 水柱之上皆被魔气绑着一个人。 沈璃定睛望去。 北海龙王,尚北将军,北小炎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 大概都是北海龙宫的人。 “没有墨方和拂容君。” 沈璃对行止小声说道。 墨方身份特殊,符生不会对他如何。 拂容君…… 他和墨方关系一向不错,莫不是两人一起逃了? 可为何没回灵界呢? “碧苍王,这些人你可还熟悉?” 沈璃紧了紧手中的斩天剑,一瞬不瞬的盯着符生。 见沈璃并未言语,符生自顾自的点头说道:“王爷自是熟悉。” “那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你将结界打开,我便将这些人还给你。” “王爷,莫要信他!” 还不等沈璃说话,尚北将军突然睁开眼喊了一声。 “他要的是北海圣灵珠,在没拿到之前,是绝不会将北海的人放了的!” “尚北将军,你话未免太多了些。” 符生抬起手臂,掐住他的脖颈。 “行止,你救人,魔人我来对付。” 话落,屠神弩瞬间锁定数百魔人。 结界中,百道光芒齐发,一时间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魔人皆被洞穿胸口,从空中落下。 沈璃挥手间,业火自半空中燃起,将坠落的魔人尸体全都焚尽。 只是从他们身体里散出的魔气,立刻又被附近的魔人吸收,成了他们新的力量。 沈璃双眸冷凝,没时间让她多想,就又开始锁定下一批魔人。 另一边欲救人的行止,也被一直没有行动的兆悠挡住了去路。 兆悠脸上布满魔纹,手中却拿着仙门的宝剑——水云身。 在魔气的侵蚀下,水云身嗡鸣作响。 不过片刻,仙剑已变成一把魔剑。 行止皱了皱眉,暗道:此人身上的魔气似乎有些不同。 正想着,却见兆悠提剑而上。 行止亦是幻出一把由万年玄冰凝成的冰剑——止水剑。 两剑相交,止水剑上萦绕的神光顷刻间便被水云身的魔气所吞噬。 行止大惊。 与凤行(69) 北海涅盘 止水剑乃神明的武器,此人的魔气竟能侵蚀神明之气! 行止见状,将止水剑收回。 他立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上,白色的衣袖随着狂风簌簌作响。 下一瞬,只见他抬起眼眸,衣袖一挥,如霹雳般的光束直向着兆悠而去。 兆悠迅速将魔气凝成一道结界。 光束打在上面,两股力量碰撞,击起一道道火花。 “神君,你也发现了吧?此人的魔气实在令我惊喜,它竟能吞噬天下间的一切清气,转化为魔。” “所以神君你也不会是例外。” 神明由天道诞生,一身的清明之气,最是纯净,却也最容易受魔气侵染。 符生的声音传到沈璃耳中,只见她眼眸一缩,心中一凛,抬起眼皮看向行止。 兆悠的魔气似是受到清明之气的吸引,一丝一缕的正向着行止缠去。 “行止,让开!” 若不是符生提起,她险些都要忘了,兆悠是被同悲道的气息所染才入的魔。 而同悲道可吞噬天下所有清气,让万物入魔。 话落,沈璃唤出双生文尊。 “这里你先顶一下。” 将斩天剑交予她手上,沈璃一个闪身,手持洗髓印,飞到兆悠的上空。 以灵力催动洗髓印,加速转化魔气。 行止抬眸去看,余光却瞄到桑佑不知何时飞到了沈璃身后,剑尖直指沈璃。 那一刻,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只见行止一手源源不断的神力与兆悠的魔气相抗。 一手向着桑佑一挥,白光乍现。 仿佛夹杂着冰雪的寒气向桑佑袭去。 就在这分神之际,兆悠身上的一缕魔气好像活了一般,缠上了行止手臂。 魔气入侵,如凌迟刮骨。 行止手臂一颤,咬着牙硬是没退缩一分。 沈璃见状,瞳孔大睁。 再这样下去,不止行止,只怕结界内的所有活物都会被魔气侵蚀而入魔。 “怎么样,碧苍王,事到如今,你可还有办法能扭转此局面?” 符生在一旁冷冷笑道。 沈璃侧目看他,默了片刻,然后喃喃一声:“总归也是这么糟糕了,我总不能让你痛快了去!” 言罢,却见沈璃祭出倾世之玉。 她以业火将倾世之玉炼化。 倾世之玉,是上古神器,以腾蛇一族的仙髓炼制而成,本就违逆天道,是逆天的存在。 它可令死人复生,令天地倾覆,日月倒悬。 也可让一身凡骨的叶汐雾短时间内,修出仙髓。 所以借用倾世之玉的力量,她的业火也一定能升级为琉璃火,燃尽世间一切罪业。 当沈璃吸尽倾世之玉时,起初只是觉得腹中灼热。 体内的碧海苍珠似乎与倾世之玉的力量在融合。 她轻阖双眼,任由这股灼热燃烧五脏六腑,直至四肢百骸。 甚至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在身体里沸腾起来。 “好疼……” 沈璃呢喃一声。 下一瞬,她突然感觉有什么在身体里炸裂开来,脑中嗡鸣声不绝。 再睁开眼时,血色的瞳孔犹如一团火焰在燃烧。 红色的琉璃火包裹着沈璃的身体,灼热而炽烈。 她踏着虚空,一步步走来。 所过之处,所有的魔气都化为一缕轻烟消散于空中。 “阿璃……” 行止抬起眼眸凝望着沈璃,不敢置信那个置身于炙热火焰中的女子,就是她的阿璃。 火焰炙烤着她的身躯,沈璃感觉自己下一刻都要被焚成灰烬。 意识模糊中,她似乎看见行止飞身而来。 冰凉的身躯将她紧紧的抱着。 那一瞬间,沈璃是多么贪恋这个拥抱。 可是仅剩的理智让她一掌将行止推了出去。 “瓜瓜,这次我牺牲这么大,你最好能让我涅盘成功,否则我可要罢工不干了!” 瓜瓜:“你放心,琉璃火是慈悲之火,你又是凤凰真身,烧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浴火重生,而且好处还不止如此,倾世之玉受腾蛇一族的诅咒,虽力量强大,却也会让使用者短折横死,不得善终,但借着你这次涅盘之机,也算死过一回,诅咒自然不会再应验了。” “希望结果真能如你所说,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琉璃火燃尽之时,她仿佛听到了符生和魔人的凄厉惨叫。 没有了魔气的魔人于行止来说再不是威胁。 她终于可以放心的等着行止再一次捡她回家了。 “叮,碧苍王沈璃于北海涅盘,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魔神邪骨,得混沌之体。” 邪骨,诞生于混沌。 由三界四洲所有的罪业所凝聚。 罪业不绝,邪骨不灭。 空中的结界消失了,所有的魔人都被沈璃的琉璃火烧成灰烬,落于深海之中。 一场暴雨骤然而下,风起浪涌。 行止立在海面上,怔怔的望着手中那一块烈火燃尽后的残衣。 阿璃呢? “阿璃……” 他明明抓住了她的,可是为什么只剩一块残衣? 难道……是被烈火……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好像被撕裂一般,疼的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他单膝跪在海浪上,举目四望,苍茫天地间哪里还有沈璃的身影。 “阿璃,你还当真狠心啊!” 记得不久之前,他才说过,若是沈璃出事,他不会拿苍生为她陪葬,可是他却会啊! 如今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行止静默在那里,任霹雳在他身上划过。 半晌后,他倏然一笑。 只见他站起身来,仰望苍穹。 神明可掌控万物,唯一不能掌控自己。 生死更不由自己决定。 既然如此—— “那我便反了你!” 若你能降下天罚,与沈璃同归,便是他最好的结局。 语落,只闻天边雷声轰鸣,霹雳不绝。 高空中的黑云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中电闪雷鸣,突然一只巨大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与凤行(70) 混沌之体 巨手从旋涡中落下。 无边的海域在它面前,好像一个小水坑一般。 它伸手入海,浪涛从指尖划过。 下一瞬,却见那翻滚着汹涌浪花的海水,被它一根手指左右而分。 海底顷刻间露了出来。 一抹红色灼烫了行止的双眸。 “阿璃!” 行止欲飞身而下,只是那只手比他更快一步的揪住沈璃的头发。 将她拽了出来,扔到行止面前。 行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直感受到她灼热的体温,他才好像又活过来一般。 而此时天空的黑云已散去,大雨过后,空气中一片清明。 沈璃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整个身体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好像从里到外,脱胎换骨一般。 只要她想,眼可观至千里之外,耳甚至能听到深海中鲛人的歌声。 这就是混沌之体吗? “王爷!” 肉丫进来一声惊呼,扑到床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哭什么?!本王还活着呢!” 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这丫头怎么回回这样。 沈璃坐起来,翻身下床。 “神君呢?” 她知道这次玩的有点大了,一场涅盘估计吓坏了所有人,尤其是行止。 “神君还没有醒过来。” 肉丫声音低低的。 只见沈璃眉头一皱:“他受伤了?” “那一天,神君抱王爷回来,王爷身上虽没有外伤,可身体却滚烫的厉害,神君不眠不休的照顾了王爷两天两夜,直到王爷的体温降下来,神君才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灵尊派医官看过了,说神君身上都是被火灼过的伤,受伤后又没有及时医治,元神消耗的厉害,才晕过去的。” “我去看看。” 沈璃转身便走,肉丫赶紧跑到前面去带路。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沈璃走进房间,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的斑斑驳驳的。 行止躺在床上,睡得还算安稳。 只是那眉头却紧紧蹙着。 沈璃坐到床边,伸手帮他轻轻推开。 然后指尖却流连的抚过他的脸颊,描绘着他的五官。 “你好好一个上古神,自从遇到我以后,好像总是在受伤。” “甚至这一次更是被我所伤。” 当时她正在涅盘之际,行止抱住了她。 涅盘之火,加上琉璃火。 哪怕他是神明,这伤怕是也很难自愈吧? “真是傻子,若我当时不是涅盘,而是真的要死了,你难不成还要给我陪葬吗?” “会。” 行止眼皮微动,声音嘶哑。 “醒了?” 行止睁开眼,抬眸望着沈璃,一瞬不瞬。 半晌后,他突然坐起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的伤……” 沈璃惊呼一声。 行止却好似没听到一样,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怕自己在做梦,我怕自己把你弄丢了……” 听他这样说,沈璃的心一下子就软的一塌糊涂。 “我没事,真的没……”事。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行止封在了嘴里。 唇上的触感冰冰凉凉的,那是行止万年不变的温度。 沈璃闭着眼,不敢乱动,恐怕碰到他的伤口,任由他去主导。 或许是这一次的事真的吓到了行止,今天的他有些疯狂。 从旭日初升,一直到夕阳斜沉,一次又一次。 沈璃起初也惯着他,他要,她便给。 直到看到他的伤口,又隐隐有恶化之势。 对那张凑过来的脸,她终于忍不住的一把推开。 “神君,适可而止吧!” 行止双臂撑在她身侧,怔怔的望着她。 那深邃的眸子中,映着沈璃忍无可忍的面容。 片刻后,却见他手肘一弯,趴在沈璃身上,轻声笑了出来。 “神明也不过如此啊。” 一声叹息从他唇里溢了出来。 “神明怎么了?” 沈璃推开他的身体,翻身坐起来。 “天道赐予你神明之身,却也给了你一颗平凡人之心,让你拥有七情六欲,因为只有这样神明才会犯错,才会违逆天道。” “所以若论冷漠不仁,没人能比得过它。” 沈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过行止身上的伤。 这些伤都是在她涅盘时被灼伤的。 若是不将伤口里的火灼之力吸附出来,恐怕很难痊愈。 “留着也无妨,总归是阿璃留在我身上的痕迹。” 沈璃斜目瞥他一眼:“你有病吧?” “病了很久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沈璃也不理他的疯言疯语,专心的给他治伤。 当火灼之力被吸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时,她开口道了一声:“不愧是神明的身躯。” 当二人都收拾妥当,已是半夜时分。 整个王府里都很安静。 行止去厨房亲自给沈璃做了饭,沈璃在旁边看着他。 也直到这时,她才有时间回想那一天北海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涅盘,被烧成了什么样子,连自己都不知道。 只感觉模糊间掉到了海里。 “是你从海里把我捞上来的?” 沈璃问道。 “是它。” 行止手中切着菜,抬头望了一下上边。 “它?” 沈璃怔了怔。 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它”是谁。 天道竟然能管自己的闲事? 莫不是在捞自己时做了什么手脚吧? 沈璃顿时有一种想从头发丝,检查到脚后跟的冲动。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天道并非君子。 它对自己诞生的神明都能那么无情,又岂会对她另眼相待? 行止看沈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把天道拽她头发的话咽了回去。 “墨方和拂容君可找到了?” 沈璃将行止炒好的菜端到桌上,忽然想起那一天并未见到他们两人。 “拂容君已传来消息,墨方为了救他伤的厉害,目前正在天界养伤。” 闻言,沈璃点点头。 想到幽兰专司炼丹制药,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墨方留在那里,伤也能好的快些。 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沈璃和行止便入了王宫。 除了养伤的墨方,其他几位将军都在。 “尚北将军怎么也没多休息几天,伤都好了吗?” 沈璃走进议事厅,打量了一下尚北,气色倒是不错。 “末将无事,不过都是皮外伤,倒是王爷……” “我也没事。” 沈璃挥了下手,这才走到灵尊面前。 “尊上可是在和几位将军商讨北海之事?” 灵尊点点头。 “符生这次看似是针对北海,其目的还是为了取得圣灵珠,解封虚天渊,放出魑魅。” “所以我正和几位将军商讨,今后还是要加强对虚天渊的防守,以防符生偷袭。” 听到灵尊的话,沈璃沉吟片刻。 开口道:“尊上,我在人间时曾听过一句话,凡人常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防着符生,可防一日,十日,又如何能防他千年,百年?” 与凤行(71) 琉羽苏醒一 “你又想如何?” 灵尊抬眸问道。 最近璃儿总是语出惊人,做出的事更是让她胆战心惊。 刚才听尚北将军复述北海一战,哪怕没有亲眼所见,她都要被吓的丢去半条命。 沈璃没答灵尊的话,而是转身看向尚北。 “北海那天,听你的意思,符生还没有取得圣灵珠?为何?” 这一点沈璃一直没想明白。 符生手段残忍毒辣,以北海一族那软绵的性子,稍加施以刑罚,还有什么是拿不到的呢? 就像原剧情中的北小炎,他甚至都能将自己的内丹刨出来交给敌人。 “因为连北海龙王都不知圣灵珠在哪里。” 沈璃一愣。 丢了? 她看了灵尊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行止。 看到他们也同自己一般感到诧异。 “北海龙王说,千年前他的一位侧妃盗走圣灵珠,后来便再没见过其踪迹。” 沈璃眨眨眼,想到北小炎曾说过他娘是一位罪妃,因此他在族中过得一直不好。 难不成这个盗走圣灵珠的侧妃,就是他娘? “璃儿莫不是在打圣灵珠的主意?” 灵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沈璃是她一手养大,她的心思即便自己不能全部猜透,七八分还是能够想到的。 只听她严肃的对沈璃说道:“我们灵界虽与北海不算交好,但也不能交恶,圣灵珠是北海至宝,北海龙王万没有交予你的道理。” 这个道理沈璃当然明白,可现在圣灵珠下落不明,谁先找到那便算谁的。 只见沈璃眼眸低转,对灵尊笑道:“尊上的话我记住了,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将我娘接回来。” 灵尊心中想着别的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直到尚北将军疑惑的问道:“王爷的父母不是已经死在千年前与魑魅一战中了吗?这次接回的又是谁?” 尚北的话让灵尊心中一颤。 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问:“她刚才说什么?” “王爷说……要去接她娘……” 灵尊愣了一瞬,突然猛的一拍桌子。 怒道:“赤容,青颜你们两个快去把这个逆徒抓回来!” 对救琉羽的事,她竟还不死心。 这才刚从北海捡回一条命,就又想去涉险。 难道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赤容和青颜领了王命,一路追到了南天门,才将沈璃拦下。 “王爷,我们奉灵尊之命要将你带回去。” 沈璃看着他们一叹。 “我这次既没逃婚,也没私奔,灵尊又是为何要抓我?” “大概是因为岳母吧。” 行止贴近沈璃耳边说道。 沈璃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好吧,我也不让两位将军为难。” 说到这里她顿住,转身看向行止:“还是劳烦神君去天外天将你岳母请回灵界吧,我们在王宫等着。” 赤容:“……” 岳母? 王爷说话行事是越发大胆了。 青颜:“……” 没听到,没听到,王爷和神君有私情的事,我什么也没听到。 灵界王宫 “你说什么?!” 灵尊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双眸瞪大的看向沈璃。 沈璃被赤容青颜带回来后,便一直老实的留在王宫,乖顺的很。 本来灵尊还奇怪,以沈璃的性子不可能如此。 果然就被她下一句话,惊的洒了一身的茶水。 侍女见状,连忙上前。 灵尊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当屋中只剩师徒二人时,灵尊沉声问道:“你说琉羽已经回来是怎么回事?” “神君干的,可不是我,师父要罚罚神君好了。” 沈璃毫不客气的将责任推到行止身上。 “现在哪里是责怪谁的问题!” 灵尊闻言,气的将她一瞥。 “你说琉羽回来了,她现在人呢?” “在天外天,我本来是想亲自接她回来,这不是师父让人把我抓回来了吗?” “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灵尊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 路过沈璃身边时,看她还老神在在的坐着,不由的轻喝一声:“还不快随我去将你娘接回来!” “师父不是不同意我把我娘救回来吗?” “你这孩子还挑起我的不是来了,莫要跟我耍浑,快跟我走!” 说着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边走还边嘀咕了一句:“这无赖的性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 只是二人刚出了殿门,空中一道白光划过,行止的身影出现。 “琉羽呢?” 行止和沈璃对望一眼。 “还请灵尊帮忙准备一间屋子。” 行止掌心一翻,冰晶盏出现在他手中。 灵尊垂眸望了一眼,眸光闪动。 几人坐在外厅,等着侍者将房间布置好。 一时间,厅中一片安静。 直到灵尊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 “千年前,你娘和你爹为了躲避六冥的追捕,隐在一处林间小院里,那时候,大概是你娘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 话音一顿,她抬眸望着沈璃。 “可千年岁月如流水而逝,不止林间小院没了,就连当初的羽院也没了,作为你娘的师姐,我实在无用……” 沈璃见状摇摇头:“我娘开心是因为和我爹在一起,不管是在哪里。” 若是能和凤来待在一处,哪怕是虚天渊,她也是开心的。 “尊上,房间已收拾好了。” 这时,侍者进来禀告。 灵尊点头。 三人进了房间。 行止和灵尊站在一旁。 沈璃手中托着冰晶盏,伸手一挥。 只见一道青光闪过,琉羽闭着眼静静的躺在床上。 此时已是黄昏,天边夕阳斜沉。 火红的晚霞映的整片天空好像烧着了一样。 琉羽眼皮微动。 “凤来……” 轻不可闻的一声呢喃,从她嘴里溢出。 “琉羽。” 灵尊上前,轻唤了一声。 琉羽慢慢睁开眼睛,一时间,眸中满是迷惑。 她只觉得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长到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 “师姐,是你救了我吗?” 沉睡了千年,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灵尊摇摇头,也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是感叹一声:“还不是你生了个本事的女儿。” “女儿?” 与凤行(72) 琉羽苏醒二 琉羽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生了个女儿。 “师姐,她在哪?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灵尊往旁边退去。 琉羽的目光落到沈璃身上,心中一时激动。 “她……她是……” 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地方和凤来长得好像。 可是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看师姐点了点头,琉羽眸中的眼泪瞬间落下。 “我睡了多少年?” 灵尊瞥了一眼沈璃轻声道:“璃儿还有一个月就是千岁生辰了。” 琉羽无声的望着她,眸中的眼泪越滚越多。 所以他们一家人已经分开了一千年吗? 她在沉睡中不知世间岁月,可是她的孩子却在千年岁月中一个人长大。 还有凤来…… 他在虚天渊中已经等了一千年。 想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呜咽声从唇里溢出,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灵尊见状垂下眼眸,也是红了眼眶。 沈璃缓步上前,将琉羽抱在怀里。 她未说一个字,只是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琉羽的背。 行止和灵尊默默退出了房间。 二人站在厅中,行止道:“灵尊有事可先去忙,我在这里等阿璃。” 灵尊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可是刚走几步,却突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行止。 “璃儿是我一手带大,一身的灵力也是由我传授,她的实力如何,在逃婚去人界前,我一清二楚……” “灵尊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行止淡然的打断灵尊的话。 灵尊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璃儿的那些法器,神君可知是从何而来?” 行止看着灵尊正色道:“我知灵尊的担忧,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管是神器还是魔器,只要是在阿璃手上,于她无害,于三界亦无害。” “听神君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她要的就是神君这句保证。 如今琉羽回来了,璃儿的身世不会瞒太久。 她又有正邪难辨的魔器在身,若是有人问罪,璃儿处境堪忧。 沈璃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看见行止一直都在外厅等她,沈璃勾唇笑了笑。 “我娘睡着了,可能是刚从沉睡中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等明天她醒了,你看一下她身体如何了。” “好。” 行止牵着她的手,二人往宫外走去。 “饿了吗?要不要我做红烧肉给你吃?” “干嘛?又想灌醉我吗?” “我倒是想,不过醉仙酿上次全都给你用完了,看来以后我要多备一些了。” “行止,你到底还有多少坏事要背着我去做?” “不是背着你,是和你一起做……” 夜色如墨,静谧如水。 淡淡的月光下,映出两个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王府便有人来访。 肉丫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眼前之人确实是灵尊。 旁边还站着一个漂亮姑娘。 她赶忙行礼道:“灵尊来王府可是来找王爷?” 灵尊轻嗯了一声:“找你家王爷有些事情。” 说完便带着琉羽往沈璃的院子方向走。 肉丫本想带路,灵尊挥了挥手,将她打发下去。 “这就是璃儿住的地方。” 灵尊对琉羽说道。 “她叫沈璃,为了她的身世不被发现,便冠了我的姓。” 琉羽一边走一边看,这里不但留有一丝她内丹的气息,还有凤来魑魅王的气息。 “师姐把碧海苍珠给她了?” 灵尊点点头:“你的内丹只能保她到成年,两个月前,她魑魅的血脉已经有些压不住了,也唯有她自己的内丹碧海苍珠才能救她。” 两人说着,已走到沈璃的房间外。 “璃儿还未起床吧?不然还是在外面等等吧。” 面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琉羽想亲近,又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怕她不喜欢自己。 “无妨,她带兵打仗几天几夜不睡也是常事,何况早起了?” 说完便上前敲门。 “璃儿……璃儿……” 二人站在门前,只听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一会儿,房门就打开了。 “师父……娘?” 沈璃的一声娘,叫的琉羽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我跟你娘过来是想……” 灵尊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沈璃身后走过来一人。 她和琉羽一时间都愣住了。 行止看见二人,微微一笑:“灵尊早上好,岳母大人早上好。” 灵尊:“……” 琉羽:“……” “不要在门口站着了,师父,娘,你们进来说话。” 几人坐定后,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灵尊和琉羽对望了一眼,反倒忘了来此的目的。 只是想着,神君这大早上的竟然在璃儿的房间里。 看几人都不说话,沈璃问道:“师父、娘,你们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灵尊抬眸又看了行止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沈璃。 “哦,你娘想去虚天渊外看看你爹,我想让你陪着她一块去。” “好啊。” 沈璃转身望向琉羽。 “不过在那之前,娘你要先检查一下身体,毕竟已经沉睡了千年,昨天刚苏醒,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 看着沈璃如此坦然的唤自己娘,琉羽心中满是欢喜。 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行止走过来为琉羽把脉。 沈璃站在旁边,给她介绍:“这是行止,不知娘千年前是否见过?就是那个封印虚天渊的上古神。” 行止坐在一边轻笑道:“阿璃,最后一句也可不说。” 毕竟封印岳父大人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琉羽抬眸打量着行止。 行止的大名她自然听说过,不过上古神长居天外天。 也只在千年前魑魅一战中出现过,而当时她并不在场。 他是神,还是三界之中最后一位尊神。 而璃儿却是魑魅王的女儿。 他会对璃儿真心吗? 琉羽担忧的眼神,行止自然看出来了。 只听他认真的说道:“岳母大人尽可放心,不管阿璃是魑魅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只要她是沈璃,就什么也不会变。” 沈璃坐下,握着琉羽另一只手淡淡一笑。 “娘,你不必担心,虽然神君经常说谎,但他这些话你尽可相信,而且你也是他从千年前救回来的。” 听到沈璃的话,行止无声一叹。 他侧目看着沈璃说道:“阿璃前面那句话也可不必说。” 说出来只会让岳母更加不信他。 又过了一刻,行止将给琉羽把脉的手收回。 沈璃抬眸问道:“我娘的身体如何了?” 与凤行(73) 虚天渊见凤来 “冰晶盏千年的精心涵养,岳母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而且她体内又重新凝聚了一颗内丹。” 千年前,琉羽为保沈璃能像常人一样生活。 在她出生时,就将她的内丹替换成自己的。 本以为这次将她救回来,也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再不能修习灵力术法。 没想到却有个意外之喜。 “内丹还能重新凝聚吗?我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沈璃看着行止问道:“是因为冰晶盏?还是因为放置在了天外天的原因?” 行止想了一瞬答道:“大概都有一些吧。” 沈璃点点头,高兴的看着琉羽。 三人午时过后,便准备上路。 虚天渊路途遥远,即便是驾云御风也要几天才能到。 何况琉羽刚刚苏醒,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三人走的并不快。 直到第五天的黄昏,几人才到虚天渊外。 琉羽站在虚天渊的入口,心中酸涩。 “凤来,我来看你了。” 她喃喃一声,眼眶已是通红。 “娘,你想进去吗?” 琉羽一愣。 随后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可以吗?” 她将目光投向行止。 “娘,你不用问他,女儿现在有能力保护你。” 琉羽侧身看着沈璃,温柔一笑。 “好……” 沈璃上前握住琉羽的手,只见白光一闪,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站在一旁的行止,则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只听他无奈一叹,随即也飞进了虚天渊入口。 虚天渊内千年不变的瘴气弥漫。 魑魅嘶吼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没走几步,便有数十只魑魅围攻上来。 沈璃双眼微眯,目光冷冽。 “不想死就滚!” 可这些被封印了一千年的魑魅,哪里会怕她一个小姑娘。 只见它们露出狰狞的面孔,突然行动一致的向二人扑去。 “找死!” 沈璃抬眸,瞳孔中闪着妖异的红光。 话落,一股烈焰倏然从魑魅身上燃烧起来,一个接一个。 一时间,虚天渊内,只闻魑魅凄厉的嘶吼。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琉羽道了一声:“那是凤凰之火。” 沈璃闻言勾了勾唇,这确实是凤凰之火。 她于北海涅盘成功后,已真正的和碧海苍珠融合,继承了魑魅之王的力量。 “阿璃,你好歹给我留一点表现的机会啊。” 行止缓缓走过来,看着已被烧成灰烬的魑魅说道。 沈璃瞥他一眼:“你太慢了。” 行止:“……” 沈璃和行止带着琉羽,往封印凤来的最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琉羽真正见识到了何为虚天渊。 没有日月照拂,没有时间的流逝,只有如坠入深渊一般的黑暗。 “被封印在这样的地方一千年,他会很害怕吧?” 听到琉羽的话,沈璃抬了抬眼皮斜睨着行止。 行止:“……” 唉! 封印岳父大人这件事怕是一辈子也过不去了。 三人走在虚天渊内,再无一只魑魅敢欺身靠近。 便是有不知死活挡路的,远远的便被沈璃的火灼之术燃成灰烬。 直到他们感觉不远处有一股热浪袭来。 沈璃抬眸望去。 黑暗中,一只巨大的凤凰被金刚铁链束缚着。 他沉睡在那里,每一根羽毛上都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凤来……” 琉羽哽咽一声。 “凤来!” 声音渐大,她用尽全力嘶喊着凤来的名字。 沉睡中的凤凰动了动,转瞬间便化为人形。 凤来眼皮微动:“琉羽……” 无意识的一声呢喃让璃羽心中一紧,不由的向前走去。 “我会救他出去。” 沈璃站在原地,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再一次向行止表明自己的决心。 行止见状,只是沉默不语。 若是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将凤来困在此地。 可是千年前,他唯一能想到,也是最快解决魑魅之乱的办法就是封印。 这边凤来缓缓睁开眼睛,初始眸中一片暗淡。 好似还没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 直到琉羽抚上他的脸庞,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双眼陡然间变的清明。 “琉羽!” 看到琉羽近在眼前,凤来瞬间红了眼眶。 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需要亲近之人的抚慰。 “琉羽,我想你。” 琉羽抱住凤来,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凤来的衣襟上。 凤来想帮她擦去,奈何金刚锁链捆缚着他的四肢。 他越是挣扎,锁链绑的越紧。 而封印的力量也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凤来,别动,你都受伤了。” 琉羽心疼的握住他的胳膊。 “琉羽,你怎么进来的?这里面很危险。” 他纵然想念琉羽,可是更担心她的安全。 听到他的话,琉羽轻轻一笑。 “是女儿带我进来的。” “女儿?” 凤来喃喃一声。 “你和我的女儿,我们生命的延续。” 凤来倏然想到琉羽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的目光不由的向前望去。 沈璃的身影在他眼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是女儿?” 琉羽回头看着沈璃,眸中浸满温柔的光。 “是女儿,她的名字是沈璃。” 沈璃一步步走近,身上隐隐燃烧着凤凰之火。 同凤来原身一样漂亮的凤凰,在她身后显现。 凤来看着她一瞬不瞬,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爬上心间。 那是来自血脉相连的颤动。 “不会太久了,我会让我们一家在外面团聚。” 沈璃看着他说道。 凤来身为魑魅之王,能感觉出女儿的强大。 只听他道:“我等你。” 剩下的时间,沈璃和行止一直等在远处。 也不知琉羽和凤来说了什么,等她走出来时,站在行止面前说道:“凤来说谢谢你。” 谢他,让她这个本该在千年前死去的人还能活着,让他们一家人还有团聚的一天。 行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只要岳父大人不怪罪就好。” 三人出了虚天渊,返回灵界。 琉羽没回王宫,而是住到了碧苍王府里。 因为沈璃一千岁生辰快到了。 虽然灵界很少有人举办生辰宴,只因他们寿命绵长。 若每一年都过,实在也是一件烦人的事。 可她错过了女儿千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 这一个月过得还算平静,符生也没有出来搞事情。 沈璃也曾在无聊的时候想过,他现在或许已经没有能力再凝聚肉身了吧。 时间如流水而逝。 七月七,沈璃的生辰宴。 这一天,碧苍王府很是热闹。 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亲近之人,相处很是自在。 推杯换盏间,尚北将军拉着已经养好伤的墨方划起了拳。 拂容君则和嘘嘘在一旁斗嘴。 正是热闹的时候,肉丫进来禀报:“王爷,北海三太子又来了。” 与凤行(74) 圣灵珠赠沈璃 沈璃端着酒杯的手一滞。 “你请的?” 她看向行止,毕竟请帖都是他写的。 “你觉得可能吗?” 行止将她的酒杯拿过来,勾唇一笑。 是不可能。 不过来者都是客,今天是她的生辰宴。 北小炎就算是不请自来,也不能将他给轰出去。 随后沈璃让肉丫将北小炎请进来。 沈璃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方锦盒,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如平时有精神,病恹恹的。 莫不是被符生吓的还没有缓过来? “沈璃。” 北小炎走过来,瞥到神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由的往后又退了两步。 “沈璃,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还有神君说。” 沈璃挑了挑眉。 “很重要?” 北小炎也难得正色的点点头。 “好吧,那你跟我来。” 沈璃将北小炎带到了另一间会客厅。 行止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做旁听。 “现在可以说了吧。” 只见北小炎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沈璃。 “这是送你的生辰礼。” 沈璃低头望了一眼,皱皱眉。 就为这? 送个礼还要单独送? 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这些纨绔子弟。 “这是圣灵珠。” 本来沈璃还琢磨着怎么把他打发走,听到这句话手中一颤,差点没把圣灵珠给扔出去。 “你说这里面是圣灵珠?” 沈璃诧异道。 “不是说已经丢了吗?” “其实它一直都在北海,只是我父王不知道罢了。” 沈璃和行止互看一眼,二人皆是沉默。 北小炎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出生时,体弱多病,看了多少医官都说我活不过成年,而我父王儿子多,也不在乎我能活到几岁,知道我长不大,便对我更加不上心。” “我母妃为了我四处寻医问药,后来听族里的老人说,北海至宝圣灵珠不但能治百病,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走投无路下,母妃只能冒险盗出圣灵珠。” 他顿了一下,看向沈璃。 “所以这些年圣灵珠都在我体内。” “可是你的病突然就好了,北海龙王就没有怀疑吗?” 沈璃问。 “我母妃盗取圣灵珠被发现以后,就被问了罪,而我也被遣送回鲛人一族,我母妃的母族。” “等父王记起他还有我这么个儿子时,我已成年,至于我的病,他一句话也没问,其他人也只以为我是在外公家将病养好的。” 听他说完,沈璃垂眸将锦盒打开。 只见一枚透明的珠子里,隐隐有五彩的光闪过。 这便是神歧谕身躯所化的圣灵珠? 沈璃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便将它交给了行止。 “为什么要把圣灵珠送给我?” 北小炎看着沈璃道:“你救了我两次,虽然我不知道这珠子对你有没有用处,不过我也没其他东西能够谢你了。” 沈璃闻言倒是惊诧。 北小炎一向喜爱金银财宝,如今竟为了感谢她,送她这么份大礼! “那你的病……” 见沈璃难得关心他一次,北小炎笑道:“还死不了,最多像以前一样病恹恹的。” 沈璃将他上下打量着,脸色确实苍白的厉害。 只见 她沉吟片刻,便将神器地止唤了出来。 “这是神器地止,能帮你把病治好,既然你将圣灵珠赠与我,我……” “你要把它送给我吗?是纯金的吧……” 不等沈璃把话说完,北小炎便插话进来。 他仰望着那悬在空中的地止,和它散出来的金光。 突然感觉自己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见他如此,沈璃嘴角一抽,没好气道:“你想多了,不过是借你三天,给你治病而已。” 不管北小炎如何耍无赖,沈璃三两句便将他打发给了拂容君,让他去应付。 “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沈璃见行止拿着圣灵珠一直都没开口,便凑过来问道。 “和我以前想的差不多,千万年已过,神力确实已经消退。” “消退到何种程度?” “能够支撑住虚天渊不坍塌,但无法封印住里面的魑魅,而且……” 行止的话音一顿,沈璃不解的望着他。 “而且什么?” “而且它属火的力量已几近全无。” 沈璃一愣,随即暗叹:看来还是回到了原剧情。 本以为圣灵珠是神歧谕的身躯所化,足可以和山河之力相匹配。 可是如今它的神力已经消退,恐怕这世间再无可替换之物。 而要想救出凤来,解决虚天渊这个祸端。 也只有使用行止那个办法,将它和不该出现的荒渊相连,一同解决这两个祸患。 旁边的行止看沈璃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在想凤来的事情。 想了一下说道:“明天我回一趟天外天,清夜监察三界数万年,他比我清楚这世间的宝物,还有大雪山金娘子那里,更是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说不定有比圣灵珠更合适之物。” 虽然明知行止是在安慰她,可沈璃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行止有行止的想法。 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沈璃生辰第二天,行止便回了天外天。 午时刚过,沈璃和琉羽正准备吃午饭的时候,灵尊紧急将她召进了宫。 议事厅中不断有传递消息的士兵进进出出。 “尊上,出什么事了?” “北海以北的极北之地发现了大批的魔军,还有一个怪物。” 极北之地? 沈璃心中一震,是荒渊! 没想到这么快,它就将封印冲破了,真不愧是上古魔神的诞生之地。 但是灵尊说的魔军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它又将亡灵军团复活了?! “报!” 这时,一个侍卫带着急报传来。 “禀灵尊,魔军行军极快,现在已到达了大雪山。” 大雪山! 金娘子的大雪山?! 与凤行(75) 亡灵军攻入大雪山 大雪山终年风雪。 今天积厚的云层中,好不容易透出些日光,雪也比前些日子小了些。 上山做生意的人多了起来。 “听说金娘子最近得了天外天星辰,也不知会不会放到妖市中售卖。” “你就别做梦了,真有那好东西,金娘子能不自己留着?” “也是,天外天的东西,咱们也就只能想想了。” 几人正说着,天突然暗了下来。 他们抬头望去:“不会是要变天了吧?” “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时,只听一人惊慌喊道。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个庞然大物遮挡了大雪山的整片天空。 浓郁的魔气顷刻间将簌簌落下的雪花浸染。 “雪变黑了……” 荒渊中,所有的亡灵军再一次复活了。 他们在姒婴,惊灭和谛冕的带领下,攻上了大雪山。 密密麻麻的亡灵军看见人就扑上去。 有的用剑将其洞穿胸口。 有的用刀将人劈成两半。 有的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分吃入腹。 虽然来大雪山做生意的,都是有些法力的大妖和修仙者。 奈何亡灵军人数太多,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一时间山道上只闻凄厉的惨叫声。 鲜血将积雪染红,整个大雪山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何人在我大雪山放肆!” 金娘子得声音突然穿透风雪而至。 唯剩的几个人只觉眼前一晃,一身红衣的金娘子,手拿团扇出现在他们面前。 金娘子回头望了一眼:“你一个凡人修仙者,既不好财,也不为色,整天跑奴家这大雪山来干嘛?” 慕子淳抹去脸上的血污,喘了口气道:“前些时候,你救了我们师兄弟,我自然是要来感谢的。” “迂腐!不痛不痒的一句感谢有何用处?” 言罢,手中团扇一挥。 山中的积雪顿时化为无数冰锥,刺向了亡灵大军。 慕子淳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只听金娘子呵呵一笑。 “奴家大雪山妖市库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话音一顿,却见她眼尾一挑。 “不如你以身相许,来做奴家夫君如何?” 那一刻,慕子淳只感觉自己的心疯狂的跳动着。 他好似听到自己吐出一个字。 “好。” 虽然声音不大,金娘子却听得清楚。 只见她穆然一愣。 便是这顷刻间的功夫,姒婴一把红伞击向了她背后。 “小心!” 慕子淳眼眸大睁,毫不犹豫的将她一把推开。 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他瘫软在雪地里,微阖的双眸里映着金娘子惊惧的神色。 这一刻,金娘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刚才还和她说话的凡人修仙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她垂着眸,雪地上那抹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下一瞬,她眯起眼睛,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响彻云霄。 “侵我大雪山,杀我金娘子的人,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却见金娘子的皮肤生出鳞片,修长的双腿瞬间变成了蛇尾。 不过片刻的功夫,金娘子已变回原形。 一条横亘在两座雪山之间的金色大蛇,尾巴轻轻一摆。 山顶上万年的积雪,如汹涌的浪潮一般滚滚而下。 她用尾尖将昏迷的慕子淳卷起,森冷的目光注视着滚落的大雪,将一批又一批的亡灵军掩埋。 可亡灵本就是已死之人,这人间大雪不过是困住了他们一时。 金娘子看着他们从雪地里爬出来,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她回头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慕子淳。 暗道:若是和这些人一直无休无止的耗在这里,这个凡人怕是没救了。 只见她沉吟片刻,突然巨大的身躯腾起飞向高空。 转眼间,已消失在茫茫天际。 沈璃赶到时,金娘子的小院已空无一人。 而亡灵军团已越过了大雪山,向着北海的方向前进。 沈璃皱皱眉,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既不为奇珍异宝,也不为占领此地,难道只是路过? “找到你了。” 天空中蓦然传来一道粗噶难听的声音。 是荒渊! 沈璃飞身而上,注视着曾经的魔域,一瞬不瞬。 “你要找我?” “嗯——这里有你的气息。” 沈璃挑了挑眉,难不成它来大雪山就是为了找她? 正想着,突然一根攀爬在魔宫大门的黑色藤蔓向她袭来。 沈璃想也没想的一掌击毁。 “是邪骨啊!” 荒渊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小姑娘,你不但集齐了三魔器,如今还身具邪骨,真是太令我惊喜了!” “我有没有邪骨关你何事?” 沈璃周身燃起熊熊烈焰,灼烫的热浪与浓郁的魔气,在半空划出一道界限。 只闻荒渊中传来一声喟叹:“自然是继承魔神遗志,待他日同悲道绘成,三界将重归于混沌。” “呵呵呵……” 沈璃笑了好一阵,然后才道:“你傻?我傻?” “初代魔神厌世想自杀,让三界陪葬,我可是还没活够呢?” 又是一声轻叹:“既然如此,那邪骨便不能留在你身上,属于魔神的东西自然要回归魔域。” “有本事让魔神来跟我要,你算什么,他奶妈吗?”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若不给,我便来抢。” “你人还怪好哩,抢之前还事先通知我一声,不过那也没用,我必杀你!” 话落,红光一闪,沈璃手持斩天剑由下自上,将荒渊洞穿。 一声愤怒的咆哮自荒渊深处传来。 沈璃抬眸望去,却见汹涌而澎湃的魔气以魔宫为中心,渐渐形成一个漏斗的形状,与天地相连。 地面的山石,土地,甚至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皆被吸进漏斗里。 不过瞬间的功夫,荒渊已变大了一倍。 沈璃见状,心中一沉。 再这样下去,人间岂不是都成了滋养魔域的养分? 与凤行(76) 替换五行封印 而此时脚下的亡灵大军已行至北海地界。 沈璃往下面一瞥,看见亡灵军已攻入一个小渔村。 村民们见状,惊吓的四散而逃。 可他们都是凡人,又能逃去哪里? 电光火石之间,沈璃祭出屠神弩,锁定数百亡灵军。 百道光芒齐发,被击中的亡灵军顷刻间化为一缕魔气被空中的荒渊吸收。 “洗髓印,结界!” 一道光芒射下,整个小渔村都被护佑在洗髓印的结界下。 而此时,天边传来战鼓之声。 是灵界大军到了! “王爷,属下墨方前来支援!” “末将尚北前来支援!” “子夏带兵前来支援!” “天界拂容率领天兵前来支援!” “还有我北小炎,此乃我北海地界,绝不会让妖魔侵犯我北海一寸土地!” 沈璃看着他们,微微勾起唇角。 “好,此一战,我们势把妖魔赶出三界,不战胜,便战死!” “不战胜,便战死!” “不战胜,便战死!” …… “阿璃的勇敢似乎能传染人啊。” 清冷的声音传来。 沈璃回头望去,只见行止一身白衣随风而动。 “你回来了?” “嗯,怕回来再晚些,你又被人欺负了去。” 沈璃:“……” 说的好像她很弱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沈璃转过身。 面对仙灵加上北海近十万大军,她伸手一挥,厮杀正式拉开帷幕。 鲜血一点一点将大地染红,残肢断臂亦是灼痛了沈璃的双眼。 她眸中猩红,垂眸望着脚下这一场真正的战争。 “行止,我们没有退路了,必须阻止它。” 闻言,行止凝眸望着她的侧颜,无奈叹道:“你总是这样不顾一切,你的命也是命啊。” “可他们的命同样是命。” 行止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曾经的他以为,这三界中的生命转瞬即逝,没有什么好珍惜的。 可是沈璃却告诉他,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怕是最脆弱的凡人,也要有敢于与天斗的勇气。 因为只有那样,才不枉活过一次。 就像下面这些人,或许他们在上战场前,明知道自己会死,可他们依然来了。 因为他们要和天争,争那一分能够活下来的可能。 “阿璃想怎么做?” 沈璃将圣灵珠拿出来。 “以它替换虚天渊的五行封印,再将它与荒渊相连,彼时虚天渊坍塌,荒渊也会和它一起消失。” “听着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阿璃,你还没说火之封印要如何替换,我知道你不会让岳父大人去冒险。” 行止静静的看着沈璃,等着她的答案。 沈璃默了一瞬,倏然一笑:“你知道的,何必还问我呢。” 半晌后,行止又是一叹:“看来你不止想玩死自己的命,连我的命也要搭上啊。” 沈璃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下一瞬,突然转身,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动。 “不会的,我们都会活下来。” 因为她是沈璃,从异世穿越而来的沈璃! 虚天渊里,千年不变的瘴气四处弥漫。 沈璃和行止一路行至凤来的封印之处,再无一只魑魅敢靠近二人。 “沈璃?” 凤来睁开眼睛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阿爹,我遵守承诺来救你出去了,我娘还在王都等你呢。” 沈璃笑笑。 “我可以去见琉羽了?” 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抬眸去看当初封印自己的上古神。 “我这就帮岳父大人解除封印。” 行止扯着嘴角,笑的却有些难看。 “我叫凤来,不叫岳父大人。” 凤来严肃的说道。 这是琉羽帮他起的名字,谁也不能乱改。 沈璃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我叫你阿爹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凤来点点头:“琉羽教过我,你是女儿,叫我阿爹。” “那我娘有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女婿?” 凤来摇摇头。 沈璃勾了勾唇,回头道:“神君不要介意,毕竟你名不正言不顺,我娘没教他什么是女婿岳父也很正常。” 行止伸手摸摸她的头。 “阿璃,你实在是心大,这种时候还能开起玩笑来,可是一点也不好笑。” 话落,他将手收回,掌中凝聚神力,握住将凤来捆绑的锁链。 白光乍现,凤来倏然化作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巨大凤凰冲向高空。 也是在同一时刻,沈璃走到封印之处,几条锁链好像有意识一般,将她的四肢紧紧缠缚。 凤来于沈璃头顶盘旋,见沈璃代替自己成为火之封印。 一声响彻天地的鸣叫之后,俯冲下来,化为人形走近沈璃。 “如果是你来代替我,不需要。” “当然不是。” 沈璃眨眨眼:“不过是暂时的,等行止处理完其他四处封印,我们会一起离开。” 凤来看着她:“你没骗我?” “女儿不会骗阿爹。”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一起走。” 沈璃:“……” “阿爹,我娘还在等你,你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说完将目光转向行止。 行止看了她一瞬,垂下眼眸:“阿璃说的对,我们很快就来。” 无论他们怎么说,凤来都很坚持。 “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化作一道极亮的光飞往虚天渊外。 看着凤来离开,沈璃将目光转向行止。 “你也去吧,我们在这里多耽误一刻,也不知会有多少将士枉送性命。” “你等我,我会回来陪你。” “行止!” 见行止转身离开,沈璃叫住他。 “你知道这世间没有一个地方可将我困住,所以不要进来。” 行止背对着她,默了一瞬。 什么也没说,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消失在沈璃面前。 两人离开后,虚天渊又沉寂下来。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时,萦绕着瘴气的一道紫光出现在她面前。 “沈王爷还真是孝顺,我让符生办的事,他屡次不成功,没想到你为了凤来,却主动前来。” 话落,只听他桀桀桀一阵怪笑。 沈璃抬了抬眼皮:“六冥?” “是我。” 他的笑声停止后又道:“我虽不知你们为何要主动替换五行封印,不过,不重要了,待行止神君替换了其他四处封印,就是我们重获自由之时,不过现在,沈王爷可要好好守住这里啊,我就先行一步了。” 他似是极度兴奋,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沈璃一声冷笑:“那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对你这种死了都不消停的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 与凤行(77) 虚天渊消失 话落,只见她眸光微转。 而六冥那丝仅剩的残魂,倏然间燃起一道灼热的火焰。 不过片刻就被灼的一干二净。 虚天渊外,行止将其他四处封印替换完成。 见凤来果然就守在虚天渊的入口处,不肯离去。 他走过去看着凤来道:“我知道你担心阿璃,可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凤来侧目看他,却并未言语。 “你当初为何自愿入虚天渊作为火之封印?” 行止问。 “为了琉羽和她想要守护的灵界族民。” “所以阿璃的选择和你当初是一样的,为了现在还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们,我们必须要替阿璃去守护他们。” 凤来看着虚天渊的入口默了一瞬,倏然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天边飞去。 而此时,虚天渊突然震动起来,入口处的结界在消失。 魑魅们争先恐后的要往外逃,行止挥手欲布下一道临时结界。 突然一道黑色的瘴气缠上他的双手:“主上千年大计,我誓死完成。” 是符生的声音。 行止的眸光暗了暗,轻道了声:“你早就该死了。” 说着,周身发出白色的光。 不过瞬间,符生那团黑气已消散于空中。 而此时,虚天渊的入口处也安静了下来。 行止抬眸望去,眸光闪了闪,喃喃道:“是洗髓印啊。” 原来阿璃早就安排好了,知道圣灵珠只能撑住虚天渊,却关不住里面的上千只魑魅。 所以便让洗髓印守在入口处,设下结界。 “阿璃,等我。” 又望了一眼沉寂的虚天渊,行止也化为一道白光,紧追凤来而去。 此时,北海之上的荒渊已比初见之时,大了数倍不止。 “下面就交给你了,他们都是阿璃想要守护的人。” 凤来望着下面厮杀中的战场,没有丝毫犹豫,倏然化作一道光,俯冲而下。 而行止则是踏上荒渊,手中凝聚神力,推开紧闭的魔宫大门。 魔宫中死一般的沉寂,行止走上台阶,踏入大殿。 他一手握着圣灵珠,一手将神力灌入地面。 随着神力的灌入,一个闪着金光的五行法阵显现出来。 行止将圣灵珠放在阵眼之上。 下一瞬,带着瘴气的微风从阵法中传来。 自此,三界中的两个祸患终于连在一起了。 现在只要施法将虚天渊坍塌,连同里面的魑魅便会一同消失在三界之内。 “阿璃,我该做的都已做完,如今该你来履行承诺了。” 若是在我到达虚天渊之前,你还未出来,那我便进去陪你。 说完,白光一闪,已向着虚天渊的方向飞去。 待靠近入口,不见一人身影。 行止心中穆然一沉,只见他眯了眯眼,飞身而入。 虚天渊深处,一片漆黑。 行止缓缓走近,轻唤了一声:“阿璃。” 沈璃睁开眼叹道:“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荒渊与虚天渊已经连接,为什么不出去?我知道这个封印困不住你。” “我怕我一离开,虚天渊会立刻坍塌,而这里空间太大,若是坍塌太快,恐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所以你在等着我施法?” 行止凝眸看她:“你就不怕若是有个万一,你会和这里一起消失吗?”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会让那个万一出现。” “行止,施法吧。” 沈璃话音一落,只见行止挥手间,虚天渊跟着震动起来。 “要塌了吗?” 刚说完,她手上的锁链出现裂纹,只听咔嚓一声,顷刻间化为碎片。 “大门塌了,我们谁也出不去了。” “我说过我们会活下来,你和我,谁也不会给这里陪葬。” 她握住行止的手,轻阖双目,恍然间有一道风吹过。 可是再睁开眼时,二人还在原地。 沈璃心上一颤:“为什么会这样?” 初凰的空间之力不会出错! 难道是…… 她的双眸穆然睁大。 虚天渊是行止以神力撕裂的另一处空间,如今它又与不属于这里的荒渊相连。 初凰的空间之力虽然可以让她三界之内,无处不可至。 可是如今的虚天渊并不在三界之内! “瓜瓜!瓜瓜!” “系统连接故障!系统连接故障……” “完了……行止,咱俩的命怕真要被我玩死了……” 虚天渊坍塌的越来越厉害,从外至内。 远处传来魑魅们被掩埋前的嘶吼声,可是如今虚天渊早已与外面割裂。 别说是它们,就算沈璃拥有初代魔神的六臂法相,打破虚天渊的界壁,他们也只是跨入空间的夹缝之中。 坍塌传来的巨响越来越近,沈璃心中寒凉一片。 正当她越来越绝望之际,突然一道光射了出来。 “这是……” 她看向光束的来源。 行止也是一愣,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本手札。 “是千机留下的阵法图。” 沈璃闻言突然想到瓜瓜跟她说过,这个阵法图是推动剧情的重要之物。 “小行止……” 光束中千机的身影显现出来。 “小行止,当你看到这个影像时,相信时空大阵已经启动,这也说明上古神明已经被天道所弃。” “可惜诛杀天道的阵法注定不能完成,不过我却推测出你身边会出现一人,而她将会庇护三界,扭转神明的命运。” “然你们终有一劫,生死之劫,这是抗衡天道种下的因,此劫便是果。” “于是我在天道诛灭我之前,留下了这个阵法。” “小行止,你是上古神明最后的希望,带着我们份,活下去。”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沈璃和行止互望一眼。 突然阵法图中的光芒大作,刺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好像很久,也好像只是一瞬间。 待光芒消退,他们再睁开眼时,二人已出现在天外天上。 与凤行(78) 千机神魂俱灭 “行止,你为何突然回来?可是感应到千机阁消失了。” 清夜匆匆走来。 “你说千机阁消失了?” 清夜点点头:“就在刚刚,突然之间就消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行止一愣,想到刚才在虚天渊里看到的影像,暗道:千机布下的时空大阵,不但借助了五行之力,更是利用了天外天的力量,才能将他们救回来。 以前他一直以为千机也和其他神明一样,被剥去神格,投入六道轮回中去了。 现在想来,千机所犯的是诛杀天道的大罪,天道岂会那么仁慈的放过他? 或许在数千年前,他陨落之时,早就神魂俱灭。 而唯一留在这个世间中的就是千机阁,那能救他性命的阵法图了。 千机,谢谢你! 行止抬头,望着天外天上璀璨的星河,一声叹息好像从亘古传来,悠远而绵长。 虚天渊消失了,而荒渊和亡灵军也同它一起消散于这本不该它们出现的世界。 灵界 碧苍王府中,行止正在厨房做饭。 沈璃从外面走进来,她看了一眼灶上炖着的红烧肉,又将目光落到行止正揉着的馒头上。 “昨天回天外天教的如何了?” 行止摇摇头:“教授成果惨不忍睹。” 沈璃一笑:“我以为你们上古神无所不能的,还能被做饭这种小事难倒?” “无所不能的那是我,清夜吗……还稍逊一筹。” 闻言,沈璃斜睨他一眼。 行止现在是越发的脸皮厚了。 “那小荷还是不肯见他?” 原来清夜口中虽然说着有缘终归相见。 其实在他恢复神力以后,几乎每天都要去西苑找小荷。 可妖灵本就固执,她认为自己爱的是顾成锦,恨的也是顾成锦。 和如今的上古神清夜没有任何关系,于是对于清夜的示好,总是躲在荷花里,避而不见。 行止知道以后,便告诉清夜: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沈璃可不就是因为他做了一手好菜才拐回来的吗? 要不然,在人间她还是咯咯哒时早就跑了。 “能帮的我们已经帮了,追姑娘这种事还得看清夜自己。” 在行止看来,清夜现在是还顾着上古神的面子。 等逼急了他,不过一个单纯的小荷,想要追到手并不是难事。 毕竟他在人世间轮回了百世,不管是心计还是手段,都不缺。 沈璃也不是管闲事的性子,不过是最近过得太无聊,没事就想窝在房间睡觉。 听听别人的八卦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阿璃,去叫岳父岳母吃饭了。” 沈璃挥挥手:“他们不在王府里。” “又走了?” 沈璃轻嗯一声:“这是今年第三次了吧,现在我娘带着我爹在三界游历,留在灵界的时间反而没几天。” 两人正说着,肉丫进来禀报:“王爷,有人送请帖来了。” 沈璃眨眨眼,莫不是金娘子要成亲了? 正如沈璃所想,门外来的确实是金娘子的婢女。 行止听闻金娘子要成亲,也是惊讶不已。 “她竟能将自己嫁出去,实乃不易。” “为何这么说?” 沈璃不解的看着他。 金娘子本就风华绝代,又妩媚动人,她若想嫁人,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因为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千机更好的人,当然除了我之外。” 话落,行止转向小婢女问道:“你家娘子要嫁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一个凡人修仙者。” 小婢女恭敬答道。 “凡人修仙者啊……” 行止喃喃一声,默了许久,才溢出一声叹息:“千机啊……你养大的小蛇还是跟别人跑了……” 小婢女将请帖交到沈璃手上,又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临行前娘子让我转告王爷和神君,上次说过的重谢还请二位不要忘了。” 言罢,小婢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沈璃望着行止,眸光微动:“重谢?你可还记得金娘子说的是何事?” 只见行止也是一副目光平静的样子说道:“不记得了,或许是她记错了。” 沈璃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她成亲我们总要送一份大礼吧?” “我们的贺礼倒是无所谓,有一个人的我倒是要帮他送一送。” 行止垂着眸,若有所思。 “阿璃,跟我回一趟天外天。” 下一瞬,他突然说道。 “何事?” “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千机曾在止水阁放了一样东西,让我有机会交给金娘子,没想到这个机会一等就等了几千年。” “是你忘了吧?” 沈璃毫不犹豫的拆穿他。 行止:“……” “总之,现在这个机会到了,那东西也该送去给金娘子了。” 心里想着这事,二人索性连饭都不吃了,驾了祥云便上了天外天。 如今的仙灵二界交好,一派祥和。 墨方更是被天界借来,帮助训练天兵。 沈璃和行止刚入南天门,就看到拂容君追在墨方身后。 “你刚才的排兵布阵明明就有问题,兵法有云……”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走在前面的墨方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拂容君走的太快,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他身上。 墨方扶住他的肩膀:“我带兵打仗时,你还不知在和哪个仙子喝酒调笑,现在却来怀疑我排兵布阵有问题?” 拂容君:“……” “你干嘛又提那些陈年往事,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改了,改了……” 沈璃和行止从他们身后经过,不过是随意瞥了一眼,也没去打扰二人的争论,径直往西苑而去。 西苑中,小鲤鱼精们全都围在池边。 沈璃见状好奇的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呢?” 见是沈璃和行止来了,他们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胖胖的小鲤鱼说道:“是清夜神君,今天他来找小荷姐姐,小荷姐姐不见他,神君便化作一道光钻进这荷花里了,已经好半天了,也不见他出来。” “是呀,是呀,我们怕他欺负了小荷姐姐……” 沈璃闻言掩唇轻笑。 看来清夜这凡人也没白做,一些不要脸的手段还是学到了。 天外天上一如既往的安静无声,只是头顶上的星河似乎更璀璨了些。 “天道最近可还安分?没再找你们麻烦吧?” 行止一笑:“你拿同悲道威胁它,它不是已经同意休战了吗?” 沈璃冷哼一声:“谁让它将千机诛杀的神魂俱灭,我若不心狠些,它岂会同意重新凝聚他的三魂七魄,让他有重生的机会!” 与凤行(79) 千机的谋算 千机一生的谋划,都是为了别人,他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行止在止水阁的书房中找到了千机的锦盒。 沈璃望过去:“盒子看着倒是普通,也不知他在里面放了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能打开吗?这不是金娘子的礼物吗?” 闻言,行止装模作样的想了一番,然后说道:“他没说过不能。” 话落,直接上手将没上锁的盒子掀开。 沈璃:“……” “石头?” 沈璃眨眨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是一块石头。 “是天外天的星辰。” 行止将那块看似普通的石头拿出来。 “可是天外天的星辰不都是三界族民的心愿所化吗?这个可以摘下来吗?” 却见行止轻声一叹:“所以这一颗应该是千机自己的心愿所化成的星辰。” “千机的心愿啊……他应该是希望金娘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疼她的人,然后一生都安乐无忧吧。” 沈璃喃喃了一声。 “错!” “呃?不应该是这样吗?” “当然不该是这样了,若是换成我死了,你反而跟别人跑了,那我得多想不开啊!更何况是千机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了,他既然能算出你我的生死劫,岂会算不出金娘子会对一个凡人动心?所以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看着自己养大的小蛇和别的男人跑了。” 行止望着沈璃,眸光越来越亮,好像有什么事情突然想通了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行止不答,反而突然攥住沈璃的手。 “阿璃,我们现在就去大雪山,那个凡人或许……或许和千机有什么渊源!” 话语中,有着难掩的激动。 大雪山自从上次遭遇了亡灵军队的袭击,妖市关门,整座雪山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次金娘子成亲,她广发请帖,雪山上一时又热闹了起来。 沈璃和行止上山,避开了人多的大路,又是走的上次那条小路。 金娘子好像早就猜到了他们今天会来,已经在山门口等着了。 “千机传授你的推演之术,好像又精进了。” 入了山门,行止道。 “神君想多了,奴家不过是太想念妹妹,这才天天在此地等候,和那推演之术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往沈璃身上贴去。 行止却是更快一步的将沈璃拉到自己怀里。 “她可是我的,娘子还是管住自己为好。” “怎么就成神君的了?你们二人无名无分的,人人都有机会,是不是妹妹?” 金娘子眼尾一挑,挑衅的看向行止。 “你也莫要炫耀,等我和阿璃成亲时,必定比你的婚礼要盛大百倍不止。” “成亲?” 行止的一句话没惊到金娘子,反而说的沈璃一愣。 看着他们,金娘子掩唇一笑:“那神君可要快些了,否则……” 话说到一半,便咽了回去。 只是冲沈璃眨了眨眼睛。 行止本欲要问,却看见山道上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一脸肃容,眉也习惯性的蹙着,与那个总是谈笑风生的千机无一点相同之处。 虽然长得不错,却也不及千机一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与千机没半分相同的人,却让行止愣在了山道上。 因为在他的颈间有一道伤疤,那是天火烧过的痕迹。 天火不但能烧毁神明的身躯,同时能让魂魄寂灭。 虽然他不知道千机是如何逃过天火的,可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凡人,便确定他——就是千机。 下一瞬,行止倏然一笑。 “金娘子你找的这个夫君很好。” “自然是好的,在奴家眼里他甚至比神君你还要好呢。” 金娘子的一句话,行止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反驳。 反而赞同的点点头:“是比我好,这世间怕是再没有比他还好的人了。” 闻言,金娘子一愣,然后看向沈璃:“神君今天好生奇怪,莫不是脑子里生了病?” 沈璃但笑不语,只是将目光落到慕子淳身上。 看行止的反应,他应该就是千机无疑了。 这个从未出现过,却处处都有他影子的上古神。 一个能够算计天道,还能从天罚下谋得一线生机的,还真是不简单呢。 金娘子和慕子淳成亲的那天,行止将千机的星辰送给了他们。 但只是以他自己的名义,并未提千机一个字。 婚礼后,沈璃问:“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是千机千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贺礼?” 行止笑了笑:“那只老狐狸,谋划了数万年,人都已经到手了,还在乎这星辰是以谁的名义送出的吗?” “可哪怕他们是一个人,他应该还是希望金娘子在拿着星辰的时候,想起的是上古神千机吧?” 沈璃喃喃一声,可行止只是遥望着苍茫天际并未言语。 两人在婚礼后,牵着手往山下走去。 “上山时,你跟金娘子说的婚礼是怎么回事?” 沈璃突然想起来。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会嫁去灵界,可我等了又等,你也不来娶我,那我就只能亲自筹备婚礼了,一个十万天神同祝的婚礼” 他贴近沈璃耳边说道。 沈璃愣了一瞬,然后勾起唇角:“那你可要快些准备了,要不然等肚子大起来,穿礼服就不好看了。” 行止:“……” 看着行止这般呆怔的模样,沈璃笑的越发开心。 行止,以后的你再不是孤单一人。 有我,有孩子,有挚友,我们会陪你千年,万年…… 三十万年后 “瓜瓜,我这是死了吗?” 沈璃顺着那道光走过去,推开了一扇半掩的门。 房间里还是那台超级电脑,奶呼呼的瓜瓜站在电脑前回身看她。 “三十万年都过去了,生命有生自然有死,哪怕他是神明,哪怕没有天道干预,最后也会归去。” 沈璃轻声一叹:“我知道,所以在生下阿生和诺诺后,我将邪骨抽出,就是为了能陪他走完这一生。” 瓜瓜:“不过你那两个孩子倒是都继承了你的混沌之体,在这里他们也是无敌了。” 想到那两个混世魔王,沈璃会心一笑:“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只是有一件事我好像一直忘了问你?” 沈璃看着瓜瓜继续道:“原主沈璃的元神呢?都三十万年过去了,她不会还没苏醒吧?” 闻言,瓜瓜默了一瞬,然后抬眸看着沈璃,脸上的神色似乎更认真了几分。 “其实她的灵魂早就苏醒了,在你北海涅盘之时,你们已经合二为一了。” “合二为一?!” 沈璃震惊的看着瓜瓜。 “当初墨方的一剑,让沈璃的元神受伤而陷入沉睡,为了不影响整个剧情得推动,我只能放她的元神去尘世轮回,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你从异世带回与凤行的世界。” “所以我和沈璃其实就是一个人?” 瓜瓜点头。 沈璃默了许久,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也知道这就是事实。 “那我以后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做任务了,我是影视剧签到系统,又不是与凤行签到系统,你准备一下,马上开启第二个世界……” —————— 第一个故事完结,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尤其是在我写作过程中,为我提出很多建议的宝子。 是因为你们的建议才让剧情更加合理化,也更加有意思。 至于龙凤胎,第二个故事会有联动,希望宝子们继续支持,也希望你们脑洞大开,帮我想出更多有意思的剧情。 让每一个故事更加精彩! 【宝子们!!!是与凤行的故事完结,沈璃和行止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二个故事是过渡篇章,不会很长。】 【第三个故事,行止神君会重新归来!!!】 【以后的每一个故事,会带着行止一起穿越】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1) 直接扔下诛仙台? 雨夜,一道道霹雳在天边划过,雷声更是不绝于耳。 沈璃自一片黑暗中醒来。 也在同一时刻,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竟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她喃喃一声。 此时外面的风雨似乎更大了一些。 沈璃站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眼前阴暗又潮湿的小木屋。 一瞬过后,不禁腹诽:堂堂九重天太子,让自己的女人住在这种破地方,还真是窝囊! 她穿越来的这个时期,应该就是被擎苍封印法力,记忆,容貌,历劫为凡人素素的那段时间。 “瓜瓜,我上一个世界的奖励还有吗?不会给我清零吧?” “有倒是有,不过我劝你慎用,毕竟威力过于强大,我怕你一个不注意,这个世界直接让你玩崩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这时,床上的一面铜镜突然发出亮光,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夜华,你醒醒啊……” “夜华,你坚持住……” “你快醒醒,夜华……” 沈璃走过去,将传音铜镜拿起来打量了几眼。 里面的声音仿佛没听到一般,便不声不响的放进怀里。 这铜镜虽比不上她的神器,但不要白不要,总归还能值上几两银子。 毕竟她现在是凡人一个,不吃饭会饿死的。 瓜瓜:“你这就私藏了,也不关心关心夜华?” “他?” 沈璃冷哼一声。 “要挖我一双眼睛的男人,我不剐了他都是我仁慈了!” 瓜瓜:“……” 听这意思,夜华这个夫君怕是不打算要了。 瓜瓜琢磨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刚刚丧夫的女人惹不起。 第二天,沈璃醒来,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 她走出木屋:“倒是个不错的天气,不如下山将那铜镜当了,也好换些吃的。” 说着便向外走去。 瓜瓜:“这院子外有夜华布下的结界,你若出去,可是会被九重天上的天君发现,你腹中有天孙的血脉。” “发现便发现了,九重天上好吃好喝,又有人伺候,总比在这破地方待着强。” 说着直接大步跨出结界。 与瓜瓜所料不错,她还未走出俊疾山,便有天兵下来,二话不说,将她带上九重天。 在沈璃看来,此行径与土匪强盗无异。 九重天 大殿之上,天君坐在御座上,眸光寒凉的看着站在长阶下的凡人。 “区区凡人,见了本君为何不跪?” 闻言,沈璃抬眸看他,眼中无一点惧意。 “为何要跪你?!又不是我自愿来的,明明是你们将我强抢至此,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放肆。” 天君眯起眼睛,放眼三界,谁敢和他如此说话! “天君息怒……” 殿中侍卫纷纷跪地颔首。 “父君,她不过一个凡人,自是不懂九重天的规矩,还请父君不要动怒。” 沈璃回身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 他应该就是夜华的父亲,央错大殿下,是天君最不出彩的一个儿子了。 【央错说的对,我堂堂九重天天君,岂能和她一个凡人计较,如此反倒有失威严。】 天君的一段心里话,突然出现在沈璃脑海中,还是带字幕的那种。 沈璃一愣,什么情况?! 瓜瓜:“为了庆祝你第一个世界的任务顺利完成,我私人奖励你【偷听别人心声】的能力。” 沈璃眨眨眼,唇角忍不住高高勾起。 “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天君缓了语气开口问道。 “素素。” 为了能听到更多心声,沈璃决定还是暂且配合一下。 适当的示弱,说不定能吃到更多大瓜。 “那你为何会认识太子?” “太子?我不认识……” 【说谎的凡人,腹中都有了夜华的骨肉,竟还口口声声说不认识!】 沈璃垂了眸,不动声色。 天君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忍不住大怒:“你若再不说实话,就休怪我将你关进锁妖塔中,哪怕是夜华,他也没有胆量替你求情!” “哦……原来你刚才说的太子就是夜华啊,那我倒是认识。” 沈璃看着玉座上的天君淡淡说道。 “至于如何认识的?你且去问他吧,我一个孕妇被你们这么逼问,若是动了胎气,后果自负。” “你还敢威胁我?” “威胁算不上,实话实说罢了。” 【是个有胆色的凡人,不过她如此触怒天威,就算怀有夜华骨肉也绝不能轻饶!】 “来人!将这个凡人押入锁妖塔,一生不得出!” “锁妖塔?” 沈璃闻言冷冷一笑:“天君莫不是连夜华的孩子也想杀?” 天君看着沈璃,神情肃穆:“天族血脉何等尊贵,岂容你一个凡人混淆!” “我的血脉也很珍贵,他夜华是不是也该去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殿上的气氛,剑拔弩张。 央错更是直冒冷汗。 【怪不得夜华看不上素锦呢,原来竟是喜欢如此彪悍的女子。 不过可惜了,此女的命怕是留不住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个凡人也不必押去锁妖塔了,直接扔下诛仙台!” 天君一声令下,两个天兵走进来,伸手抓住沈璃的胳膊。 沈璃垂眸一看,冷声道:“不想死,就滚开。” 二人无动于衷。 沈璃见状,倏然指尖一动,御座上天君的衣服骤然起了火光。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2) 火烧天君 “父君!” 央错一个激灵,冲上长阶直接用手去灭火。 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一个法力修为皆是上乘的神君。 “下去!” 天君还算镇定,却见他从玉座上站起来,以指为剑。 一道白光划过,将起火的一截衣摆割裂,任它在大殿之上被烧成灰烬。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 就连要押走沈璃的两个天兵,一时都忘了动作。 沈璃见此,低声笑了出来。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就是与众不同。” “你想说什么?” 天君皱了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只是想说,若此事发生在我们凡间,定要被人说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招来——天罚。” 最后两个字说的意味深长,天君却是一脸平静,好似并没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内心…… 【此女莫不是真的受天道庇护,不能杀?】 天君沉吟片刻,道了声:“将她押去无人居住的朝华宫,严加看管。” “是。” 两天兵带着沈璃欲领命退下。 只是还未走出大殿门口,又听央错一声惊叫。 “父君,火又烧起来了!” 只听身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下一瞬,天君喊道:“等一下!” 沈璃转过身,唇角微微勾起。 “朝华宫就不要去了,押去……不,请去栖梧宫吧,再配几个仙娥好好侍奉。” 只闻天君轻咳一声,便甩袖离去。 “叮,成功入住九重天,恭喜宿主签到夜神润玉。” 高高勾起的唇角突然一僵。 沈璃震惊。 “签到了什么东西?” 瓜瓜平静的重复道:“润玉。” 沈璃:“……” 栖梧宫位于九重天东面,紧靠夜华的洗梧宫。 沈璃入住的第一天,侍从们还没摸清她的底细,大多伺候的诚惶诚恐。 沈璃入住的第二天,她凡人的身份,甚至顶撞天君的事迹已传遍整个九重天。 于是一些闲言碎语便传进了她的耳中。 “听说了吗?栖梧宫里住进了一个凡人。” “栖梧宫?那不是准备给太子正妃的宫殿吗?” “是呀,听那天在天君殿中伺候的人说,那个凡人女子好生厉害,不但能从天君手下死里逃生,还被免去了刑罚,嘱咐侍从们好好侍奉呢!” “天君莫不是真想给太子殿下配一个凡人做正妃?” “别胡说,太子殿下早已和青丘女君有了婚约,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凡人做正妃?” “你说的也对啊,那青丘女君早已被退过一次婚了,若再被退婚,就是为了青丘的颜面,也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璃耳朵尖,看似不大的声音早被她听了去。 原来这栖梧宫是为白浅准备的,那天君把她安排在这里是何用意? 借刀杀人? 沈璃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她现在急需一个万事通。 “奈奈,去把那几个小仙娥叫过来。” 若说在这九重天上,对凡人素素最好的,也就是这个刚刚从下界被提上来的仙娥奈奈了。 所以沈璃一入栖梧宫,便叫人将她调到自己身边来,贴身伺候。 “是,娘娘。” 不过片刻,几个小仙娥一字排开站在沈璃面前。 “你们都在这天宫中侍奉了多久了?” 沈璃让奈奈搬来把椅子,索性就坐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奴婢侍奉了五百年。” “奴婢侍奉了三百年。” …… “奴婢侍奉了一千年。” 听到这里,沈璃抬了抬眼皮。 让奈奈将其他人打发了,只留下这个在九重天上打工打了一千年的仙娥。 “这一千年不曾升过职?” 沈璃问道。 “不曾。” 小仙娥恭敬回答。 【还升职呢?已经被掌侍警告过多次了,若再管不着自己的嘴,只怕下次就会被贬下界了 ???????????】 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啊! 沈璃表示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管不住嘴的天界万事通。 奈奈虽然忠心,但毕竟刚从下界仙山提上来,恐怕知道的还不如她多呢。 “你叫什么名字?” 沈璃问道。 “奴婢名叫红莲。” 沈璃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和奈奈一起贴身侍候吧。 “谢娘娘。” 红莲跪地叩首。 【这就升职了?这惊喜来的也太突然了,看来前些日子成玉元君帮她卜算,会遇贵人的卦文真的应验了】 成玉元君? 沈璃在红莲的心声字幕里划出重点词。 这个成玉应该就是与凤九交好的那个女仙君,倒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有机会的话,怎么也要见上一见。 “我来这九重天上也有几天了,怎么也不见夜华?” 沈璃故作不知的问道。 话落,两个小仙娥纷纷跪下,一脸诚恐。 “娘娘,奴婢斗胆,太子的名讳……” 红莲趴在地上叩首。 【天界的规矩,太子的名讳岂能直呼,可我不敢说啊!她虽然是凡人,但好歹也是一位娘娘啊!我若是纠正她,那不就是以下犯上?会没命的!】 沈璃垂了眼眸,忍住笑意。 实在是那脑海中的心声字幕,都跟着她在发抖。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天界的太子身份尊贵,应该不能直接叫他名字是吧?我记住了。” “娘娘英明!” 【呼!小命保住了!】 “好,那我再问一遍,你们的太子现在何处啊?” “前些日子听说太子殿下领兵出征了,现在应该还未回来。” 【我可不敢说太子现在生死未卜,毕竟他重伤的事天君已经严令外传,若不是我与太子殿下的侍卫交好,岂会知道这种机密消息?】 沈璃眨了眨眼,暗道:看来和原剧情一样,这次确实伤的不轻。 不过也都是他自找的,堂堂天族太子,为了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却只能想出一个假死的办法。 越想,沈璃越是看不上他。 “娘娘可是累了,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奈奈关心道。 今日这阳光有些烈,照在身上却很是舒服。 沈璃眯了眯眼,穿越到一个孕妇身上,就是这一点不好,随时随地都想睡觉。 “你们去搬张榻来,我在这小憩一会儿。” “是。” 两人领命退下。 午后的时光实在悠闲,一个来找茬的都没有。 就连路过的仙娥,看见沈璃在院中休息,都轻手轻脚的躲得远远的,不敢打扰。 沈璃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月上中天。 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奈奈尽职的守在一旁。 “娘娘醒了?可要准备晚膳?” 沈璃挥挥手:“我现在还不想吃,你也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在叫你。” “是。” 等奈奈走后,沈璃进了房间。 “夜华生死未卜,不如去看看热闹?”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3) 润玉现身 犹豫不是沈璃的性子,既然想到了。 下一瞬,却见房间内白光一闪,已不见了她的身影。(法力被擎苍封印,使用的初凰的空间之力) 长海 夜华大战受了那一刀之后,性命危在旦夕。 不过幸好终于保住了元神,才不至于灰飞烟灭。 沈璃到时,他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三殿下连宋和药王正在外厅商讨夜华的伤势。 “润玉,如果有人要挖你眼睛,你会怎么做?” 影随声动,沈璃的话音刚落,一身白衣的润玉便出现在她身边。 润玉,【香蜜】中天帝太微长子,天界大殿下。 司夜之神,后成为天帝。 其真身为应龙,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杀之。” 润玉平淡说道,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如果这个人是你的爱人呢?” 只见润玉转过头来望着她,不答反问:“下不了手,用我帮你吗?” “倒不是下不了手,只是……” 夜华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的男主。 若现在将他杀了,这个世界岂不是被自己玩崩了? 润玉看她犹豫,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只见夜华的眼皮微动。 “要醒了。” 见此,润玉衣袖一挥,他和沈璃便隐了身形。 “素素……” 夜华无意识呢喃一声,惊动了外面的连宋。 只见他匆匆走进来:“夜华,你醒了?” 看见连宋,夜华激动的坐起来:“三叔,素素是不是出事了?” 他能感觉到素素已不在自己布下的结界里。 连宋扶着他:“夜华,你听我说,两日前,你被鲛人族的首领砍伤,第二天,你那凡人娘子便闯出了你布下的结界,她被父君发现,带去了九重天。” “被带去了九重天……天君……” 夜华喃喃一声,突然激动的挣扎着要起身。 “我要去救她!” 【被天君发现,素素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润玉:“看起来他对你还算真心。” 沈璃:“真心值个屁!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男人倒贴我都不要,你若喜欢送你了。” 润玉:“……” 【此女太彪悍,惹不起!】 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出现在沈璃的脑海里。 沈璃侧目看他,然后倏然一笑:“你心里想什么,我听的见。” 一字一顿,笑的甚是瘆人。 润玉:“……” 这边,连宋安抚了夜华半天,再三保证素素没事,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瞬,夜华才道:“现在能保住素素性命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天君相信她在我心中并无分量,只有这样,天君才有可能放过素素。” 【素素,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一旁的沈璃冷冷一笑,未说一个字便转身离开。 同样都是神,行止可以为了所爱之人,与天道抗衡,冰封东海,手接天雷。 而这一个,却要挖素素双眼! 还真是讽刺! 沈璃回到栖梧宫时,天还未亮。 就连洒扫院子的仙娥都还没有起身。 不过沈璃却看到,有一只半夜不睡觉的小狐狸从墙上跳了下来。 “原来是凤九来了。” 沈璃暗道。 只见她眨眨眼,从房间内走出来。 “你是谁家的灵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看清她的样貌,凤九身形一滞。 【姑姑】 “你长得真漂亮,竟然有九条尾巴,我在凡间时从来都没见过呢。” 本来准备化成人形的凤九突然一顿。 【不对,她不是姑姑,司命说了,她是夜华在凡间娶的女人】 “小狐狸,你在天界多少年了,认不认识夜华啊?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话音一顿,溢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天君将我关在这里,我有些害怕,我想见夜华……” 凤九看她柔柔弱弱的,一时又觉得这个凡人有些可怜。 【招惹她的是夜华,将她关在姑姑未来寝宫的是天君,我又何必来找她的麻烦】 想通的凤九又看了沈璃一眼,这才转身从墙上跳了出去。 “没想到你演起戏来这么有天分,骗一只单纯的小狐狸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润玉不知何时走出来,他垂眸看向沈璃。 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好吧,就当我没问。” 第二日,沈璃带着奈奈和红莲在外面闲逛。 游到莲花池时,正好看到了离镜和他的王后玄女。 “奸夫淫妇过得倒是逍遥。” 沈璃暗道一声,装作不识的向他们走过去。 在经过玄女身边时,脚步一个不稳便朝她撞了去。 “娘娘!” “王后!” “我没事。” 沈璃站起来,一脸忧心的看着被离镜扶起来的玄女。 “实在抱歉,不知这位夫人可有受伤?” “你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如此冲撞我?!” 只听玄女怒喝一声,然后紧张的护住自己的肚子。 沈璃还没做反应,却听离镜轻斥道:“住嘴!这里是九重天不是翼界!” 话落,他抬眸看向沈璃。 只一眼,便让他心中大震。 “阿音!” 他上前一步,欲抓沈璃的手。 “大胆!” “君上!” 奈奈和玄女同时出声。 沈璃则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 “你是何人,竟敢对我家娘娘无礼!” 奈奈平日虽然胆子有些小,对素素却是忠心的很。 “娘娘?” 离镜一脸疑惑的望向对面的沈璃。 【这张脸明明和阿音一模一样,可这小仙娥为何唤她娘娘?阿音是男子,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成为娘娘。】 沈璃翻着白眼暗道:离镜不但是个渣男,还是个眼瞎的渣男,堂堂翼君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 还真是愚蠢他妈给愚蠢开门——愚蠢到家了。 一旁的玄女看离镜的目光,都在这个和白浅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上,恨的咬牙切齿。 【离镜,明明是我怀了你的孩子,可你为什么心里还想着别人!】 这样想着,却见她阴鸷的目光望向沈璃。 一瞬之后,沈璃只见她突然抱着肚子,身子也跟着蜷缩起来。 “君上,我的肚子……肚子好疼……救孩子……”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4) 激怒乐胥娘娘 离镜一看,也紧张起来。 只见他抱起玄女,就要离开。 沈璃赶紧说道:“这里离我的栖梧宫近,你快随我来!” 说完便转身往前带路。 离镜也没多想,匆匆跟上。 栖梧宫内,沈璃让人唤来医官给玄女诊治。 “多谢。” 离镜看着沈璃,轻声道。 沈璃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这时,给玄女把脉的医官将手收回。 却见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位夫人倒是无碍,只是肚子里的孩子……” 玄女一听,惊坐起身。 “我的孩子怎么了?” “夫人在怀孕初期,这孩子便已经胎死腹中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明明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君上,我能感觉到……这天族的医官不能信,他一定是在骗我们!” 玄女的声音骤然拔高,情绪更是激动不已。 见此,沈璃唇角微勾,但也只是一瞬。 随后却见她一脸惋惜看着玄女说道:“胎死腹中啊……夫人,请节哀。” 玄女一怔,将目光转向沈璃。 下一瞬,只见她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翻身下了床,就向沈璃冲过去。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玄女!你冷静点!” 才反应过来的离镜伸手将怒气冲冲的玄女拦下。 “刚才医官已经说了,这孩子早就死了,和别人没有关系!” “不是的!是她,就是她害我!” 玄女在离镜怀里挣扎着,冲着沈璃嘶吼道:“你若恨我当年将离镜抢走,你报复我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孩子还给我!” 见此,沈璃向前走了两步。 “娘娘……” 奈奈担忧的看着她。 沈璃摇摇头:“无妨。” 只见她目光微凉的看着玄女说道:“夫人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一个凡人,你口中的离镜我并不认识。” 凡人? 玄女和离镜皆是一愣。 这才又重新打量起沈璃来。 虽然穿的华贵,周身却一点仙气也没有。 的的确确是一个凡人。 离镜:【这些年是越发的想念阿音了,想得都有些魔怔了,如今竟然连一个凡人都能认错。】 沈璃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讥讽。 这是不是就是常说的,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玄女:【还好不是她,还好只是一个凡人】 “娘娘,乐胥娘娘来了!” 这时红莲匆匆走进来禀报。 闻言,沈璃眸光一亮。 找茬的终于来了! “既然……你还有事,那我们便告辞了。” 离镜眼神暗了暗,开口道。 对着和阿音一模一样的这张脸,他实在叫不出娘娘二字。 此时玄女也不再闹,瞪了沈璃一眼便乖顺的跟着离镜离去。 二人前脚刚走,乐胥娘娘带着浩浩荡荡的宫娥便走了进来。 她上下将沈璃打量着。 “你就是夜华在凡间认识的那个女人?” 沈璃眨了眨眼,听这口气怕是来者不善,是要给她来个下马威吗? 看来自己也不能软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和他确实是在凡间认识的,但他在凡间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可不知道。” 声音冷冷的,带着点不耐烦。 乐胥闻言皱了皱眉。 【这个凡间女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夜华怎么会看上她的!】 沈璃在心底冷冷一笑。 规矩,她也是看人的。 乐胥一进来就对她冷言冷语,摆足了架子,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吗? 若此时是白浅站在这里,怕又是另一番境况了。 “跪下。” 乐胥转身坐到上座,目光严肃的看着沈璃。 “你虽然是一个凡人,可如今却身在九重天,再容不得你向以前那般放肆。” 沈璃抬了抬眼皮问道:“为何要跪?” “因为这是九重天的规矩。” 只闻沈璃冷哼一声:“可我不是天族之人,没必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但你是夜华的女人!” “马上就不是了。” 乐胥一愣。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璃轻笑一声,坐到旁边椅子上:“意思就是我要和离。” 她一字一顿,却看到乐胥好像没听懂一般,怔愣半晌。 “如今我留在这九重天,并不是为了想谋得一个什么名分,不过是想等夜华回来,跟他把话说清楚。” “你说你要离开夜华?为何?” 乐胥好像才反应过来,从椅中站起来,走到沈璃面前问道。 【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想和离?是她脑子有病?还是以退为进的伎俩?】 “因为夜华骗我,在凡间时,他可从没告诉过我,他有婚约在身,就算你们同意我嫁入天宫,也不过一个侧妃之位,而我——不做妾。” 侧妃也是妾,她倒要看看若是夜华知道了该怎么做。 乐胥闻言,眯起眼睛,盯着沈璃一瞬不瞬。 【这个女人还真是疯了,她一个凡人竟然还想做正妃,夜华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君,他的正妃可是要做天后的,这个女人怎么敢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半晌后她再没说一句话,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望着乐胥离去的背影,沈璃挑起眉梢,嗤笑一笑。 就这战斗力,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原主素素。 如今碰到她沈璃,他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难道你真想和离?” 润玉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璃侧目看了一眼不声不响现出身形的润玉。 将屋里的人都打发下去,才道:“你这么出来,不怕被人看到,冠上一个奸夫的罪名?” “放心,他们看不见我。” 润玉温柔一笑。 “再说我要是奸夫,你不就是淫妇了。” 沈璃一愣,扶着额暗道:还真是糊涂了,竟然连自己都骂上了。 “心情不好?” 润玉坐到她身边。 “怎么会?现在是我欺负他们,心情好的很。” 沈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可你为什么想欺负他们,就因为想为以前的素素出口气?” 润玉看着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好像能穿透人心。 沈璃默了一瞬,然后敷衍道:“对,就是因为这个,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5) 夜华重伤归来 润玉看着她,轻声一叹:“自从来了九重天,你四处点火找麻烦,是为了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吧?” 沈璃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背对着润玉,眸光沉了下去。 “你来这个世界前,对瓜瓜说没有遗憾了,可想念呢?是因为太想念他们了,才总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对吗?” 沈璃轻阖双目,心中一阵酸涩。 怎么能不想呢? 想得都要发疯了! 可又能怎么办? 一个故事的完结,代表另一个故事的开启。 而记忆不会永久存留,迟早有一天她会忘了的。 “润玉……” “嗯?” “你是系统奖励我的知心姐姐吗?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知心姐姐也好,知心哥哥也罢,我既然来了,就会陪着你,既然你想在这个世界发疯一回,那我们便陪着你疯到底。” 润玉的话中带着温柔的宠溺。 沈璃轻嗯了一声,本想道声谢谢,却突然想起什么,穆然转过身。 “你刚才说的是‘我们’?” “我们。” “难不成……” 她看着润玉,眼睛瞪大。 瓜瓜:“没错,只要你继续签到,影视剧中的人物会陆续被你签来这个世界。” 听到瓜瓜的话,沈璃默了一瞬,然后挑眉道:“目前我还没有要开后宫的打算。” 瓜瓜:“……” 润玉嘴角一抽:“想多了,我们只是哥哥。” 沈璃一听,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是收后宫呢。” 润玉:【若真是收后宫,该害怕的是我们才对。】 不管沈璃在天宫如何折腾,反正天君是没再见她一面。 就算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他耳中,他也全当没听见。 又过了一个月,夜华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返回了九重天。 “拜见天君。” 夜华颔首欲跪。 天君挥了挥手:“你重伤初愈,不必多礼。” “谢天君。” 天君看着他脸色依然苍白,默了一瞬还是说道:“前些日子我从凡间带回来一人,她 腹中竟有你的骨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华垂眸:“天君说的可是东荒俊疾山的素素?” “不错。” “那日我奉命追捕金猊兽时,受了点小伤,承蒙她的照顾,那孩子算是报恩了。” 天君闻言点点头:“这件事你自己把握好尺度,你只要记住自己是天族太子,将来是要继承我的衣钵,切莫学你二叔那样只顾儿女私情。” “孙儿记住了。” “不过她既然怀了你的骨肉,便暂且留在天宫吧,我已将她安排住进栖梧宫里,一切等她生下孩子后再做计较。” 听到天君的话,夜华心中一紧。 【以天君往日的作风,莫不是等素素生下孩子后,便要杀了她?!】 想到这里,夜华赶紧说道:“天君,孙儿以为此举不妥,那栖梧宫是为青丘女君白浅准备的,让她一个凡人住进去,岂不是会破坏天族与青丘的交好?” 【本君也不想啊,只是此女有天道庇护,还真是一点怠慢不得。】 不管天君心里如何想的,表面却是平静的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既然你回来了,就自己看着安排吧。” 夜华想了想,试探的问:“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回凡间吧?” “不可,她腹中有天族的血脉,流落到凡间成何体统!” 见天君不肯放过素素,夜华纵然心焦,面上却不显。 “孙儿明白天君意思了,我会将她安排妥当的。” 天君看着他轻嗯一声。 “夜华,你自出生起就被给予厚望,切莫让本君失望。” “孙儿知道了。” 从大殿中出来,夜华捂着胸口猛咳几声。 “夜华!” 素锦从远处走来。 “你伤的这么重,应该在长海多养几日,为何一定要急着回来呢?” 夜华抬眸看她,声音寒凉:“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话落,再不看她一眼,向着栖梧宫的方向走去。 独留素锦愣在原地,痴痴的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栖梧宫里,仙娥侍从看见夜华纷纷跪地行礼。 “素素呢?” “娘娘去了乐胥娘娘的宫殿,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个小仙娥叩首回道。 【去了母妃那里?可现在午时已过,以母妃的性子断然不会留下她用膳……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素素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从栖梧宫出来,夜渊又赶去了乐胥娘娘的宫殿。 见夜华安然无恙的归来,乐胥娘娘一时激动的红了眼眶。 “前些时候从长海传回来的消息,说你重伤昏迷不醒,你可知母妃有多担心?” “是儿子不孝,让母妃担忧了。” 乐胥娘娘摇摇头:“如今看你平安归来,这些担心还是值得的。” 母子二人坐在殿中正说着话,后殿中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乐胥娘娘一听,突然头疼不已。 可是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嘈杂的声音。 “喵喵喵……” “汪汪汪……” “咩咩咩……” …… 夜华一愣:“母妃……何时养了灵宠?” 只见乐胥娘娘扶着额,一脸无奈的样子。 “母妃哪有闲心养那些东西,不过你来的正好,将你那个凡人娘子快快领回去吧。” 哪怕夜华刚刚死里逃生回来,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和他说话了。 见此夜华有些惊讶,感觉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 “可是素素犯了什么错惊扰了母妃?若真是那样儿子定会罚她。” “算了,算了,以后只要让她少来我的宫殿,就算是你尽孝心了。” 夜华带着一脸疑惑走进后殿。 “红莲,红莲快抓住它,这只猫太脏了,还没洗澡就跑到乐胥娘娘的床上……奈奈,看好了那只狗,别让它咬到那只小羊……” “娘娘,这只猪要关哪里啊……” 见到这个场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夜华也不由的愣了一瞬。 随即只听他轻喝一声。 “胡闹!”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甚是威严,吓得殿中的仙娥纷纷下跪。 “谁允许你们将这些东西带来母妃的寝殿,惊扰她的?!” 跪着的全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沈璃见此抬了抬眼皮,然后当他不存在似的说道:“你们跪着做什么,都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口气比他这个天族太子一点不弱。 夜华侧目看向沈璃,见她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不由的皱了皱眉。 “素素,你跟我过来。” “有事在这说,我肚子大,不方便随意走动。” 夜华闻言望了一眼她依然平坦的肚子。 他默了一瞬后,开口道:“你们先下去。” “是。” 仙娥,侍从纷纷退下。 这时,殿中只剩下沈璃和夜华。 “素素……” 与刚才相比,夜华的语气蓦然软了下来。 他走近沈璃,眸中浸满了相思。 “莫挨老子。”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6) 他若敢碰我,我必捏死 见他张开双臂,要来抱自己,沈璃忍不住脱口而出。 闻言,夜华的身子穆然一僵。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太子殿下,请注意言行,毕竟隔墙有耳。” 沈璃平淡的瞎扯一句,然后俯身将那只迷你小猪递给夜华。 “这些是我送给乐胥娘娘的礼物,特意让人从凡间带上来的,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那便送给你吧,就当是庆祝……哦!庆祝你没被鲛人一族给砍死。” 夜华:“……” 【果然是被鬼上身了吗?这不是他的素素吧】 正在此时,夜华的贴身侍卫找来。 “素素,你先回栖梧宫,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找你。” 说完,便和侍卫转身离开。 润玉:“你们是夫妻,你总避着他也不是办法,若不想他亲近,还是早些把话说清楚为好。” “亲近?” 只见沈璃眯起眼睛:“他若敢碰我,我必捏死!” “好吧,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 润玉好脾气的将一直咬他衣摆的小狗扒拉到一边去。 接着说道:“还有这些家禽牲畜,你让我从凡间带上来,若是喜欢,为何不养在自己宫中?你可莫要拿送礼那一套敷衍我。” 闻言,沈璃默了一瞬,眼眸低垂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们痛快。” 说完后,便迈出了后殿。 润玉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最后溢出一声长叹。 是夜,夜华终于摆脱众人,前来栖梧宫与素素单独见面。 “素素……” 他推开沈璃卧室的门。 “素素……” “呼——” 夜华上前两步,走到沈璃床前。 “素素……” “呼——” 夜华:“……” 【素素不是应该等着我过来互诉衷肠吗……哦,她怀有身孕,嗜睡也是应该的。】 夜华在心里自问自答了一番,便坐在床边凝望着沈璃,一瞬不瞬。 好像要把这些日子欠的都要补回来似的。 沈璃本来睡得挺好,却被夜华的一段心里话砸的脑袋嗡嗡直响。 就连那爱人之间得凝望,都让她感觉好似被一条毒蛇盯着,后背生寒。 她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患上了情感洁癖症? “太子殿下这大半夜的也不睡觉,跑我这栖梧宫来干嘛?” 见夜华始终没有离开,沈璃无奈只能起身。 “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夜华低沉道。 说完便倾身要去牵沈璃的手。 沈璃眸光蓦然变冷,只见她不着痕迹的转身下榻,离的夜华远远的。 “你既然知道我受了委屈,为何不帮我讨回来?” “素素,这里是天宫,我虽是太子,可上面有天君,有父君,有母妃,甚至还有天规束缚着,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只闻沈璃冷哼一声:“那我的委屈就白受了?” “以后不会了,我既然已经回来,就不会再让别人为难你。” “以后?” 她倏然一笑。 “以后你想怎么做?” 却见夜华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在这天宫之中,以后你我二人必须谨言慎行,在别人面前我得对你冷漠,但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只希望你能在宫中好好静养,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即可。” “谨言慎行?对我冷漠是为了保护我?” “没错,因为只有这样,天君才不会为难你。” 沈璃点点头。 “还有呢?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栖梧宫不会只为跟我说这些吧?若还有其他吩咐不如一并说完了。” 虽然感觉到素素语气不对,但夜华也没多想。 只以为是她受了委屈,生些情绪也是应该。 “还有就是这栖梧宫你怕是不能住了,等明日天亮,我让人帮你收拾一下,搬去我宫里的一览芳华。” “一览芳华?听着倒是个好名字,不知里面什么样子?” 沈璃看着夜华。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要不然你带我去看一下。” 闻言,夜华默了一瞬才道:“一览芳华几万年无人居住,还需好好打扫一番,等收拾好了,我再带你过去。” “哦……原来是个废弃的宫殿啊!说好听点是清净,难听点就是冷宫。” 沈璃抬眸看着他,眸光森然。 “夜华,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不让我受委屈!” 见沈璃真的动了气,夜华赶紧道:“若你不喜欢一览芳华,我还可以安排其他宫殿,只是你真的不能住在这栖梧宫里。” “为何?” 夜华:“……” 见他沉默,沈璃冷冷一笑:“因为这是你未来正妃的宫殿,你怕得罪了青丘,怕天族和青丘交恶,所以就要委屈我搬走?!” “素素,与青丘的婚事是天君所定,没有人可以违抗,这些是政事,你不懂,你只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保护你和孩子。” “不必了。” 沈璃淡淡道了一声。 夜华不解的望向她。 “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和离吧。” 夜华的双眸穆然睁大。 沈璃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是在凡间拜的堂,立的誓,天界的人都道这些不做数,可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与你结了夫妻,离开时也必定和你说清楚。”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夜华身形一闪,倏然闪到她面前。 沈璃皱着眉头后退几步,夜华却比她更快一步的攥住她的手腕。 “素素,你可以生我的气,可莫要将和离两个字说出口!” 看着自己的手腕,沈璃眸光暗了暗。 指尖微微一动,红色的火焰穆然从她掌中窜出,灼的夜华立刻松了手。 “业火?!” 他转身看了一圈,屋中并没有其他人,而素素的手也完好无损,看起来并没有被灼伤。 【怎么回事?是自己看错了?可自己手上被火烧过的痕迹不可能有假……】 “太子殿下,今天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沈璃下了逐客令。 这个夜华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可不想白白让他占了便宜去。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7) 亮出身份 夜华站在原地看着沈璃,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半晌后他才低低道了声:“我知道你在九重天过的不开心,不过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话落,便转身离去。 夜华回到洗梧宫后,因为心中有事,彻夜难眠。 见天边已泛了白,他索性起身到书房处理公务。 只是当目光落到手上的灼伤时,不禁皱了眉。 【九重天上守卫森严,按理说,不会有歹人闯进来,可这业火却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栖梧宫里,素素是凡人,断不会使用法术,那……】 想到这里,他实在心难安,索性隐了身,又返回了栖梧宫。 房间内,沈璃和润玉在说着话。 润玉警觉,虽然没看到夜华的人,却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夜华又来了。” 闻言,沈璃眉头一蹙。 “我还是先闪了。” 润玉道。 “不用,看见了便看见了,我还能将你一直藏着不成,本来这个世界就过得憋屈,咱们不如就玩把大的。” 明牌打起来才更刺激不是吗? 话落,便将目光转向了门口处。 果然下一瞬,紧闭的房门被掌风击开。 连着屋内的屏风都跟着颤了颤。 夜华现出身形,一瞬不瞬的盯着润玉。 “你是谁?” 声色冷厉,眸光寒凉。 润玉却与他刚好相反,只见他站起身来,眉目含笑,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想要知道我是谁,先打赢我再说。” 话音未落,倏然化作一道光飞了出去。 夜华眉目微沉,他看着沈璃,虽然没说一句话,可是那眼神却已经定了她的罪。 【$%#∫&? ¥%~*#$\/%】 “瓜瓜,出来翻译一下,这一堆乱码是什么意思?骂我吗?” 瓜瓜:“翻译不出,别说是我了,估计夜华本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闹这一出,打击的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闻言,沈璃轻啧一声,还天族太子呢,这心理承受能力…… 此时,天已大亮,一轮红日升上高空,金黄色的光透过云层照亮了整个九重天。 栖梧宫中伺候的人都已经起身,红莲揉着眼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不经意的往上一瞥,瞬间一个激灵,双眸大睁。 “龙!” 院中的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此时空中一黑一白两条龙在云间缠斗。 不过片刻已搅的风云变色。 黑云积聚,阳光消散,天边划过一道道霹雳,积厚的云层中更是有闷雷在作响。 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大殿上的天君。 “出了何事?” 连宋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不知是谁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逼的夜华现出真身来。” 天君也是凝眸仰望,他观察了一阵随后说道:“也难怪,对手是九天应龙,别说是夜华,就是本君遇到这样的对手也不敢掉以轻心。” “可儿臣好似从未见过他,不知是天族哪个分支?” 天君将手背到身后,淡淡说道:“不管是哪个分支,有子如此,其族必定兴旺。” 连宋惊讶,现在已经鲜少有人能入了父君的眼,这人到底是谁? 这边的夜华重伤未愈,以真身打斗又太过耗费法力,因此没过多久他便恢复了人形。 而润玉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见他脸色愈加苍白,一道白光过后,闪回了沈璃身边。 “有兄长撑腰的感觉如何?” 沈璃侧目看他,唇角微微勾起。 “很好。” 上一个世界中,她有行止,有师父,有父母,有孩子,还有朋友,唯独没有兄长的疼爱。 如今总算是弥补了这种遗憾。 这时夜华也飞回了栖梧宫。 他站在润玉面前问道:“打也打过了,所以你到底是谁?” “素素的兄长润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夜华心中震惊不已,但同时也松下了一口气。 “兄长?” 他不解的望向沈璃:“你不是没有亲人吗?” “不是没有亲人,只不过出了点意外,她忘记了而已。” 润玉替她答道。 “所以你也不是没有名字?” “沈璃!” 清脆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颤动,这一刻连她的双眸都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她不是素素,也不是白浅,她只是沈璃! “沈璃……” 夜华呢喃道。 【原来她不是孤女,也不是毫无身份地位的凡人,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她?或许还能退掉青丘的婚事,将她迎做正妃?!】 这样想着,却见夜华的目光微动。 他走到沈璃面前,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也不在乎你从哪里来,只要是你,就什么也不会变。” “阿璃,不管你是魑魅,还是其他什么,只要你是沈璃,就什么也不会变。”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仿佛从天边又传来那个神明的声音。 她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舒尔一笑。 是她糊涂了,这两个人有什么可比性呢? 在她看来,夜华连行止脚下踩过的泥土都比不上! 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也不在乎,却还是败给了天规和权势。 “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沈璃挑眉,倏然祭出三魔器。 刹那间,天地变色,澎湃的魔气充盈着整片天地。 远在太晨宫的东华帝君倏然变了脸色。 司命匆匆走进来:“帝君,太子那边出事了。” “走。” 只见东华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此时天君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匆匆往栖梧宫赶去。 他身后还跟着大殿下央错,三殿下连宋,乐胥娘娘,甚至素锦也赶了过来。 栖梧宫内气氛凝重,夜华看着沈璃半晌后问道:“你是翼族的人。” 没想到沈璃却是摇摇头,紧接着又将其他神器祭了出来。 手中凝聚着一团琉璃火,她说:“纠正你一下,这不是业火,而是琉璃火。” 红色的火焰在她掌心燃烧,她的皮肤却丝毫未损。 夜华眸光微寒:“所以你到底是谁?” “你永远也配不上的一个人!” 沈璃的话音刚落,天君带着众人匆匆而至。 “来人,将这个妖孽拿下!” 一声令下,无数天兵将沈璃围了起来。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8) 天君诛杀沈璃 天君目光森然的看着沈璃,眸中闪着滔天怒火。 【本以为此女得天道庇护,即便是个凡人,也是个福泽深厚的凡人,自己已给了她最大的宽宏与恩待,没想到从头到尾,她都是在戏耍本君,此女该死!】 听到天君的心里话,沈璃抬眸,向他看过去。 “想让我死,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却见天君怒目圆瞪,怒喝一声:“拿下!” 唰唰唰的一阵响动,众天兵纷纷抽出腰间的宝剑。 见此,夜华心中一紧。 “等一下!” 天君皱眉看他。 “你莫不是还要维护这个妖孽!” 夜华神色暗了暗,随后说道:“不管怎么样,她腹中还有孙儿的骨肉,那是天族的血脉,还请天君能留她一条性命。” “什么天族血脉!我不承认!” 天君看着夜华,训斥道:“若她是凡人也便罢了,可你看看她,人不人,仙不仙,妖非妖,就这样来历不明的一个人,怎可让她混淆我天族血脉?!” “还愣着干什么?!莫不是没听到本君的话吗?拿下,生死不论!” 众天兵再不敢耽搁,挥着长剑便向沈璃砍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望着沈璃那个方向。 就在他们以为沈璃必死无疑时,一道蛮横而霸道的剑气将所有天兵击倒。 润玉站在沈璃身边,手握斩天剑,微微一笑:“你们好像把我忘了。” 天君看着润玉周身仙气萦绕,向前走去,两边的天兵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和她不同,你是天族,切莫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我是她兄长,和她没什么不同,不管是谁要害她,都要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润玉挡在沈璃面前,长身玉立。 面上淡淡的,眸光却如他手中的剑一样锋利。 “既然你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君无情了。” 话落,只见天君伸手一挥,不知何时领命前来的武将纷纷而上。 他们与天兵不同,法力修为皆是上乘。 润玉虽手握斩天剑,但毕竟寡不敌众。 片刻之后,纤尘不染的白衣上已隐隐染上血迹。 沈璃见状,双眼微眯:“洗髓印,困阵!” 话落,只见一道紫红色的光从天而降,将那些天兵天将一个不落的,全都困在洗髓印凝成的牢笼里。 同一时间,润玉也被沈璃收回了识海当中。 沈璃垂着眸,看着地上那斑斑血迹,眸光暗了暗。 虽然都是签到的奖励,可润玉和那些神器不同。 他有血有肉,会疼会受伤,即便他愿意为自己拼命,她也不会让他那么做的。 “果真是妖孽!” 天君见此大怒。 “央错,速速点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今天必须将这个妖孽拿下!” “是,父君!” 央错看了一眼夜华,便领命而去。 沈璃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下一个谁想来送死?” “我……” 夜华上前一步,面无表情说道:“既是我招惹的你,理当由我自己收拾残局。” “残局?” 沈璃冷冷一笑。 “一个护不住妻儿,什么也没做,却先拿自己老婆开刀的男人,还真是废物!” 话落,她抬眸瞥了一眼洗髓印。 “暂时借你点灵气用用。” 下一瞬,只见一道光将沈璃笼罩,源源不断的灵气灌入她的身体里。 她现在所有的法力都被封印,身上一点法力也无。 虽然洗髓印可以帮她解开擎苍的封印,可是她不愿意。 刚刚摆脱了素素的身份,她不愿意再和青丘有什么牵扯。 她只想做沈璃! 只是借点灵气,不过片刻的功夫。 夜华望过去,见沈璃好像脱胎换骨一般,一身灵气充盈,双目锐利而森然。 反倒比天族里常年带兵打仗的将军还要威严。 再无半点凡人素素的柔弱。 “你若现在束手就擒,我会求天君留你一条性命。” “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命吧。” 说罢,紧了紧手中的斩天剑,纵身一跃,霸道的剑气直向夜华扫去。 夜华见状,挥剑格挡。 两剑相交,嗡鸣声响起,下一瞬,就见夜华的佩剑已断成两截。 众人大惊。 【那可是青冥剑啊!如今竟然被此女一剑就给斩断!那她手中的剑岂不是……】 听到他们心中的惊诧之意,沈璃勾起唇角:“这是连九重天也能给你们砍成齑粉的斩天之剑。” “斩天剑……” 东华清冷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帝君来了……” “太好了,有帝君在,此女必定伏诛。” 看见东华帝君缓缓走来,众人大喜,纷纷颔首行礼:“参见帝君。” 东华并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沈璃面前。 “你这些法器竟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他的目光落到在空中涌动的魔气之上。 半晌后他问道:“你与缈落是何关系?” “没关系。” 闻言,东华扯动了下唇角,眸光一厉:“那就是知道缈落是谁了?!” 沈璃一愣,这只老狐狸竟然套她的话! 他们这些天道孕育的上古神只,还真是个个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你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 缈落,由天地间的三毒浊息所化,拥有不死不灭的能力。 虽然也是因罪业而生,但如何与魔神相提并论。 “如此,便不能放你离开了。” 只见东华伸手一挥,空中的气流好像变成利刃一般,周遭的草木顷刻间被无声撕碎。 沈璃双眸冷凝,东华和天界那些废物不一样,这三界可都是靠他一人打下的,他的战力怕是与行止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若是在这动起手来,毁了这栖梧宫不可惜,可宫里的仙娥侍从却是无辜。 想到这里,沈璃抬眸看着东华说道:“想抓我,凭你的本事来。” 说完,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栖梧宫里。 东华也是二话不说的紧追而去。 此时,上清境里正在为几日后的法会做准备。 只见白光一闪,沈璃落于大殿前的空地之上。 下一瞬,空中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9) 签到东方青苍 沈璃回身,以灵力催动地止。 一瞬间,地止光芒大作,形成一道结界为她挡去帝君致命的一击。 东华立于上清境的高台之上,紫色的衣袂随风簌簌作响。 沈璃双眸微眯,飞身而上。 她于空中挥剑横扫,蛮横的剑气击向东华所站高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高台顷刻之间便碎裂坍塌。 两人在空中身形交错,缠斗不休。 时而化作强风搅的风云变色,时而化作光芒如霹雳迸裂。 二人的动静太大,竟惊动了灵宝天尊的坐骑火凤凰。 火凤凰魔性未除,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四处点火,并开始无差别攻击上清境内的所有人。 乱作一团的仙娥侍从们吓得四散而逃,庄严的大殿也被熊熊燃烧的烈焰所包围。 而此时正在空中与东华打斗的沈璃不经意往下一瞥。 只见火凤凰俯冲而下,目标正是一个已经吓傻的小仙童。 沈璃皱眉,那火凤凰一身烈焰灼灼,只怕不用靠近,小仙童就会被那股热浪灼的身死魂消。 电光火石之间,沈璃的身形中倏然分化出一只更大的凤凰。 每一根艳丽的羽毛上都沾染着炽热的火焰。 身形美丽,姿态优雅,双翅展开似乎能遮挡整片天空。 三十万年已过,沈璃再不是瘦小的咯咯哒。 而是一只在业火中涅盘重生的凤凰之王! 下一瞬,一声凤鸣响彻九重天,要袭击小仙童的火凤凰突然顿住。 紧接着一声微弱的鸣叫从它嘴里溢出,不敢与王争锋。 等天君带着其他人赶到时,发疯的火凤凰已经乖顺的伏于地上。 “叮,收服火凤凰,恭喜宿主签到月尊东方青苍。” 东方青苍,月族月尊,苍盐海之主,是三界第一强者。 他不但武力强大,且拥有金刚魂魄之身,元神不死不灭。 能召唤雷电,心绪不定时会电闪雷鸣。 操控业火的东方青苍肆意妄为,睥睨众生,只要他愿意,可焚毁一切。 “想怎么死?” 东方青苍一身黑衣,声音低沉。 他站在沈璃身边,垂眸轻扫下面的天君等人。 天君皱眉问道:“你又是何人?” “将死之人,也配问本座的名讳?” “我等只是不想牵连无辜之人,你若与这个妖孽无关,尽可离去。” 却见东方青苍冷冷一笑:“天界就是这般虚伪,满口仁义道德,不过是惧怕本座的力量而已。” 沈璃侧目看他:“二哥,这里我还应付的过来,你不如回去看看大哥的伤势。” 闻言,东方青苍倏然一顿。 只见他扭过头盯着沈璃:“为何是二哥?” 他东方青苍一向都是老大,何时屈居过第二? “因为先来后到,你出场太晚了。” 沈璃微微一笑。 东方青苍默然,随后只是冷哼一声,倒也再没出声辩驳。 而此时下面的天君,面色越来越凝重。 一个妖女已对付不了,现在又来一个如此强大的帮手,难不成还真要点兵十万? 这要是传出去,天界的颜面何存? 正当天君犹豫之时,被派去点兵的央错匆匆来报。 “父君,驻守北荒的将军急报,翼界大皇子离怨领兵叛乱,而且……”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夜华。 “而且什么?快说!” 天君一声斥责。 “而且离怨已将赤炎金猊兽收到叛军之中。” “赤焰金猊兽?” 天君倏然将目光落到夜华身上,神情冷厉。 “自从你去凡间收服金猊兽开始,先是被那孽畜打伤,再是与鲛人一战中险些魂飞魄散,不但如此,现今还招惹回来这么一个妖孽,夜华,你真是太令本君失望了!” 夜华颔首:“天君息怒,孙儿请命领兵前往北荒平乱,戴罪立功。” “这次北荒之行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不想要这个太子之位,本君不是没有别的人选。” 夜华领命,在准备离开前,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立于空中的沈璃。 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天君真的不能放过她一回吗?” “你这话问错了吧?” 不等天君开口,沈璃冷漠说道。 “我沈璃想走便走,岂是你们留的住的?!” 夜华却是摇摇头:“你纵然强悍,可天界有十万天兵,千名将领,更有不计其数的上神仙君,沈璃,你走不掉的。”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沈璃的姓名,只怕也是最后一回。 “小看我?那我就走给你看!” 话落,只见空中穆然出现一个黑洞,眨眼之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独留东方青苍愣在原地呢喃一声:“还真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姑娘。” 随后光芒一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君一群人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天空,而此时的帝君也欲转身离开。 天君问道:“帝君可是要追过去?” “不追,回太晨宫给我的狐狸做鱼去。” 那女子又不是危害三界的存在,若要认真说起来,怕是比天族这帮饭桶还要有担当。 沈璃救下小仙童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 能在与自己缠斗之时,不顾危险的去救他人,能是什么祸害呢? 这边沈璃从天界离开,落于东海之畔时,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一时气的咬牙。 “就你这头脑智商,若不是武力强大,估计早就被人宰了。” 东方青苍在她身边凉凉说道。 “你可以闭嘴了。” 沈璃斜睨他一眼,鼓着气鼓鼓的包子脸,往海里走去。 正好饿了,去抓两条鱼来。 “姑娘,莫要再往前走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沈璃回头望去:“你是这里的地仙?” 地仙点点头:“这里前些日子来了个大妖,已有不少渔民出海捕鱼后都再未回来。” “这里是东海,东海龙王呢,不管吗?” “东海龙王去赴灵宝天尊的法会,可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哪怕小仙已经将消息递了上去,也不会那么快的。” 沈璃闻言默了一瞬,然后看向东方青苍:“看看去?” “没兴趣,你要去便去,有危险了,唤我一声。” 说完便闪身离开。 见此,沈璃撇撇嘴:系统把他签来,难不成是专门跟自己作对的吗?!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10) 般若浮生 入海的沈璃,以地止形成的结界,将海水隔开。 三十万年了,这避水术竟然到她死了都没有学成,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海里很平静,不见波涛,也没有旋涡。 沈璃越走越深,一路上虽然一个水族都没看见。 不过却在靠近海底大峡谷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丝特别的气息。 很熟悉,熟悉到她觉得是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顺着那丝气息她潜进了峡谷内,这里并没有她想象的黑暗。 反而有一道光时隐时现。 越是靠近,气息越是浓烈。 “天枢?” 两字之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海中寂静,只有水流过的声音。 半晌后,苍老的声音传来:“姑姑,是你来了吗?” 气息微弱的让沈璃心中一紧。 天枢,是沈璃和行止在加固水之封印时,带回去的那条蛟龙。 他成长缓慢,在玄冰鉴里直养了万年,才修出人身。 外形不过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 沈璃给他取名天枢,与阿生诺诺一起长大。 一开始她和行止都以为他只是一条普通的蛟龙。 即便生带仙髓,于修行上却没什么天赋。 可直到沈璃发现他总是无缘无故消失。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竟不受空间与时间的限制。 可随意穿越到任何时间,空间,甚至是连她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那一刻,沈璃震惊! 他到底是谁! 可三十万年过去了,他们始终没弄明白天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沈璃无声一叹。 她借着那道光,走到峡谷的最深处。 只见一条体型巨大的白色蛟龙盘在那里。 沈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小时候那样。 “天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枢慢慢的睁开眼睛,只是眼底浑浊。 他哪怕用力去看,也只能模糊的看到姑姑的一个影子。 “我受阿生之托,给姑姑带来一样东西。” 说着龙爪中掉出来一个金色的法器。 “昭心玉简……” 昭心玉简,赤霄宗的法器,可以抽出一个人的记忆。 这是她在毁掉虚天渊后,系统的奖励。 也是她在上一个世界中获得的最后一个法器。 用处不大,一直被她搁置着。 一直到她和行止在一起的最后那几年,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创造一个般若浮生,属于他们一家人的般若浮生。 最后她将这个般若浮生封印到昭心玉简里。 沈璃拿起昭心玉简,触感冰凉,没有一点天枢的体温。 “傻孩子,你找了我多久?” “记不清了,大概是踏遍了我所能去到的所有世界,可在那些地方,我都找不到姑姑……如今我的寿命已到尽头,这是我能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沈璃看着他,心中一阵酸涩。 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在海边听地仙说,此地来了一只大妖,说的就是你吧,为什么?还有失踪的那些人呢?” 这时天枢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对于沈璃的问话,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他们都被吸到般若浮生里面去了。” 闻言,沈璃点点头。 那还好,只要般若浮生一结束,他们自会从里面出来的。 “姑姑,阿生和诺诺要对你说的话都在里面,你一定要进去看看。” 此时的天枢气息已几近全无,只听从他口中最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总算……是不负他们……所托了……” “天枢……” 它身上最后那道光也终于寂灭了。 沈璃眼眶通红,一滴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抱着天枢巨大的身子,也不知在海底待了多久,直到润玉一声轻叹传来。 “他的寿命已尽,谁也留不下他。” “我知道,可他是我养大,和阿生诺诺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嘶哑。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生命的最后,穿越万界来寻你,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听了润玉的话,沈璃紧了紧手中的昭心玉简。 掌中白光一闪,她已入了般若浮生中。 “阿璃吃饭了!” 春日的阳光正好,行云小院中沈璃像往常一样带着儿子在练枪。 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睡的正是香甜。 行止从厨房中走出来,突然啪嗒一声,他望过去。 “阿娘,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天吗?” 阿生将手中的枪一扔,耍赖的坐到地上不肯起来。 “习武哪还有分日子的,若你以后上了战场,难不成要和敌人说,‘今天是我生辰,明日再打吧’,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 阿生沉默了一瞬撇嘴道:“我不管,既然妹妹可以睡懒觉,为什么我就不行?!” 听到这里,行止呵呵一笑。 只见他走到诺诺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因为你妹妹有爹爹宠着,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爹爹,你不讲理!” 阿生鼓着包子脸,气呼呼的看着他。 谁知行止却是平静的点点头:“你说对了,爹爹一向不讲理。” 沈璃见状,瞥了行止一眼,这人现在是越发的不知廉耻了。 随后又将目光落到还在睡觉的诺诺身上。 不是她偏心,而是这孩子生下来便是神胎,不用修行就已经拥有了神明的力量。 只不过因为她年纪小,行止担心她操控不了这么庞大的力量,于她于三界反而不是好事。 所以在诺诺满月时,便将这股力量暂时封印了。 她现在身上一点灵力也无,实在无法和阿生一样习武修行。 “你羡慕妹妹?” 沈璃低声问道。 阿生点点头:“妹妹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我却要在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要起来习武,自然想像妹妹那样,不用这么辛苦。” “可你不觉得妹妹每天和你爹这样睡觉,都快睡傻了吗?” 行止:“……” 刚刚睁眼的诺诺:“……” 阿生垂着眸,突然想到诺诺每次见到墨方叔叔,都要跟他叫婶婶,男女都分不清,可不就是睡傻的吗? 他可不想变成妹妹那样。 “娘,我觉得每天练枪两个时辰还不够,再加一个时辰吧。”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11) 签到修罗王玄夜 三十万年的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三界早已沧海变桑田,唯有天外天亘古不变。 “诺诺,你说这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阿生拿着一张白纸,神情肃穆。 自从爹去世以后,这世间再无上古神明。 现在的天外天也只靠诺诺一个人的神力维系着。 “嗯,我本来是过来打扫诸神的灵位的,这张白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从天上落下来。” 阿生握着手中的白纸,垂眸又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他眸中的光越来越亮。 【行止魂魄已重新凝聚,被投入尘世只待苏醒,让她自去寻吧】 “哥,你说这是真的吗?” 诺诺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应该错不了,你还记得天枢曾经说过,他在其他世界中遇见过和娘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那些人说不定也是娘亲的神识,入尘世历练的其中一世呢。” “那这么说爹和娘亲都没有死了?” 阿生垂了眸,沉默着。 半晌后他看着诺诺说道:“于我们来说,只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两人了。” “没关系,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够重逢,就已经足够了。” 诺诺将眼角的泪珠眨掉,笑着说道。 —————— “原来在我和行止走了以后,阿生和诺诺又将他们二人的记忆融进了般若浮生中。” 从般若浮生中出来,沈璃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所以,这就是阿生让天枢带给我的话……” 她转头看着润玉,似是不敢置信的喃喃一声:“行止要回来了?我还能再遇见他?” “很好不是吗?你失去行止的噩梦终于醒了。” 润玉微微一笑,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我要到哪里去寻他呢?” 宇宙森罗,世界万千。 她虽有宇宙双神之力,却也受到限制。 既不能撕裂时空,也不能让时光逆转。 这天下间怕是只有天枢才有那样的本事了。 这样想着,只见旁边白光一闪,天枢巨大的身体已消失不见。 化成了一道光,融进了一面镜子里。 “玄冰鉴?” 沈璃一愣,将落到地上的玄冰鉴捡起来。 这是当初神止让她用来养天枢的神器。 这镜子上不但附着行止的神力,而且里面还自成一方天地。 哪怕后来天枢修出人形,还总是时不时的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他这是想帮你指引出行止所历劫的世界吧?” “应该是的。” 玄冰鉴上有行止留下的神力,若说这世间有谁能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寻到行止,怕是只有天枢了。 谢谢你,天枢。 沈璃将昭心玉简和玄冰鉴收好,于海底光芒一闪,回到了岸上。 海边声音嘈杂,沈璃望了一眼,原来是已失踪多日的渔民,纷纷乘着渔船回来了。 “瓜瓜,这个世界的任务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沈璃将视线收回,踏着涌上来的浪花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瓜瓜:“你穿越的是凡人素素,只要将她的剧情签到完成,待她跳下诛仙台,恢复白浅身份的时候,便是你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 “我知道了。” 沈璃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她的声音认真而诚恳。 “我想去寻行止。” 说着将玄冰鉴拿出来:“天枢会指引方向,你只要能让我穿到那个世界去就行。” 瓜瓜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虽然这会打乱他的任务计划表,可拒绝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九重天上,辛奴看着素锦又在出神,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见她走近,行了一礼说道:“娘娘,午膳都要凉了,您吃两口吧。” 素锦摇摇头:“撤下去吧,我实在没有胃口。” 从北荒传来消息,夜华领兵平乱进展并不顺利。 想想也是,他本来就重伤未愈,又出了凡人素素那件事,早已是身心俱疲。 哪怕他是钢筋铁打,也受不了如此折腾。 “娘娘可是在忧心太子殿下?” “如何能不忧心?他拖着那样的身体去平乱……天君还真是狠心啊!” 说着已红了眼眶。 “其实这都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因为她,天君又怎么会如此对待太子殿下。” 辛奴忍不住说道。 听了辛奴的话,素锦双眼微眯,咬牙道:“确实是个祸害!” “我可当不起素锦娘娘这句话,毕竟为祸他人的事,沈璃还没做过。” 伴随着话音传来,一道白光闪过,沈璃现出身形。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素锦猛然站起来,双眸睁大,怒视着她。 可是那明显的颤音,却暴露了她对沈璃的害怕。 “这三界之中,我何处不可去,能拦住我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 沈璃走近素锦,凝眸看了她一瞬,转身便坐到了素锦刚才的位置。 素锦不由的后退几步,眸光闪了闪:“你来我的宫里做什么?” “请你帮一个忙。” 沈璃轻描淡写的说道。 “帮……忙……”素锦一愣,不解的望向她。 “来,照着这个念!” 说着掏出一张白纸,扔到素锦面前。 素锦将白纸捡起来,看清上面的字,惊惧的望着沈璃。 “看我做什么?快念!” 说着,手握斩天剑,轻轻一挥,面前的几案已四分五裂。 素锦一看,拿着白纸的手不由的颤了起来。 【夜华的青冥剑都能被它斩断,若自己挨上一剑,别说命了,只怕连魂魄都要消散的干干净净】 这样想着,只见素锦照着纸上的内容,一字一字念出来。 “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天君,是不是……” “没感情,重来。” 沈璃将她打断。 “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天君,是不是?可我有什么办法,四海八荒的女子谁能抵挡得了天君的恩宠,夜华……” “重来!再凄惨一些。” 素锦抬头看了沈璃一眼,逼着自己流下两滴泪来。 “……夜华,你告诉我,你仍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叫她素素,不过是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个素字,对不对……” “叮,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签到修罗王玄夜。” 玄夜,修罗族尊主,应渊之父。 修炼秘术乾坤隐,永夜功,拥有法宝转息轮。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12) 亲自平叛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沈璃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站起身来,走到素锦面前:“做的不错,等过几天我再来。” 素锦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垂了眸,不敢直视沈璃的眼睛。 【还来?又念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不不不,下次,我会交给你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言罢,沈璃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素锦的寝宫内。 瓜瓜:“强制性走剧情,这样也行?” 沈璃:“只要能触发剧情签到,为什么不行?” 自从瓜瓜告诉她要走完凡人素素的剧情,才能脱离这里,去下一个世界找行止。 沈璃就决定原剧中他们三年中所发生的事情,自己争取三天完成。 原本失去了行止,她在哪个世界都无所谓,时间也不会觉得过得有多慢。 可是现在对于她来说一秒钟都是煎熬。 北荒 大帐内,夜华正在和几位将军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北荒过去从未有过战事,天族的兵将也从未在这里作战。 所以错综复杂的地势对夜华十分不利。 自从他领兵到达北荒后,因为种种不利原因,已经五战三败。 再这样下去只怕军心都要溃散! “报!” “太子殿下,叛军趁夜偷袭,我军将士伤亡惨重!” 一个天兵匆匆来报。 夜华心中一沉:“来了多少叛军?” “不……不足百人。” 天兵跪在地上,垂着头道。 “不足百人?!” 夜华眉头一蹙:“不足百人如何让我军伤亡惨重?!” “他们利用地形的便利,从高处火烧我军军营,而且叛军的利刃上都抹有专门对付我天族的剧毒,偷袭者虽然人数不多,可行动一致,攻守配合,又行动极快,还不等我军反应过来,就已经趁着夜色跑了。” 听完天兵的描述,夜华猛的一拍桌子,咬牙道:“可恶!” “太子殿下……” 这时一个将军上前。 “太子殿下,我们连连战败多一半是吃了地形的亏,不如找一个熟悉北荒地形的人帮我们绘制一份地形图。” 夜华点头,也认为此计可行:“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此计甚好,刚好能解决我们现在的困境。” “只是这个人选需要慎重,必须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白真上神的府邸就在北荒。” 帐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执勤的天兵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纷纷抽出佩剑戒备起来。 “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夜华平静的说道。 下一瞬,只见一道光闪过,离镜从帐外走了进来。 “翼君离镜?” 夜华看着他。 “此次叛乱者正是你大哥离怨,你今天又独闯我军营是何用意?” 离镜对着夜华微微颔首:“离怨早已被我逐出翼界,此次叛乱更是和翼界毫无关系。” 话音顿住,他扫了一圈那些怀疑的目光,接着说道:“我知道仅靠我一句话并不能让太子殿下相信,所以离镜请命,愿代太子殿下出战捉拿离怨,平定北荒之乱。” 夜华低头暗付:离镜和离怨当年因争夺翼君之位确实不合,如今此举倒是可信。 “好,不过在那之前,要先取得北荒的地形图。” “你刚才可是提到了青丘白真上神?” 离镜点头:“白真上神的府邸就在这北荒之中,既然太子殿下与白浅已有婚约,何不请白真上神帮忙绘制这北荒地形。” 闻言,夜华眸中一亮,白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 “三个月?” 北荒夏周,沈璃坐在酒楼里,听到玄夜带来的消息,突然没了胃口。 一旁的玄夜比她更没胃口,阴沉着一张脸,即便没有开口,可只看他神色,估计所有的人都已经被他在心里骂个遍。 润玉见状帮他倒了一杯茶:“想说什么?” 玄夜斜睨着他:“打探消息这种跑腿的小事,为何要让我去?我可是堂堂修罗尊主!” 润玉:“可你已经去了。” 玄夜:“……”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润玉微微笑道:“大不了下次换个人。” 说着将目光转向东方青苍。 “本座堂堂月尊,更是三界第一强者,不去!” 眼尾微微挑起,坐在闹哄哄的酒楼大堂里,犹如坐在御座之上,有着睥睨一切的气势。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沈璃却是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我亲自去!” 润玉:“……” 东方青苍:“……” 玄夜:“……” 【这女人的精神状态比自己还不稳定啊】 润玉:“三弟,提醒你一下,你想什么她听得见,所以不要在心里骂她。” 玄夜:“……” 沈璃看着他们三人,目光决然。 “白真绘制地形图要用三个月,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这北荒之乱,我亲自去平!” 天族这边,虽然白真答应三个月内将地形图绘制好。 可在此期间战争并不会停止。 从白真府邸回到军营的第二天,北荒突然降下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 离怨带领叛军突袭天族军营。 厮杀于这大雨之中正式拉开帷幕。 叛军首领离怨站在高空之上,冷冷的望着脚下的战场。 那里刀剑相交,法力相撞,地上积聚的雨水不知何时已被染成了血红。 “离怨,你为何还不死心?!” 离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离怨身形一顿,回身看他。 “天族的傀儡没资格跟我说话!” “呵——” 离镜冷冷一笑。 “你不愿归顺天族,你想象父君一样称霸三界,你难道还没看明白父君的下场吗?不过都是痴心妄想而已。” “那也比你做天族的一条狗强!在七万年前,父君就不该让你活着,你早该被碎尸万段!” “我该死?你以为父君有多疼爱你这个长子,你不过是他养的一只蛊而已,同我和胭脂没什么区别,都是他练功的至亲血蛊,不管谁死了,他的功力就会增进一分,若你此次叛乱成功,将他救出,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们,待他功力大增,定会去天界寻仇。” “我不信!” 离怨怒吼一声,恶狠狠的盯着离镜。 “我不管你和胭脂是什么,我绝对和你们不一样!” 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已向离镜砍去。 二人于空中缠斗不休,互不相让,脚下的战场更是嘶吼声不断。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13) 战场交战 此时空中黑云变幻,电闪雷鸣。 滂沱大雨里,一身红衣的沈璃拿着纸伞从远处缓缓而至。 【鬼怪bgm响起,逆光走秀名场面】 只见她一手伸出伞外,指尖上闪着莹莹亮光,如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的漂浮到高空。 下一瞬,暴雨停了,日光透过云层射了下来,黑云也在渐渐消散。 战场上的厮杀于那一刻好像静止了一样。 “沈璃……” 夜华看着她喃喃一声。 沈璃收起纸伞,抬了抬眼皮,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离怨垂眸望了一眼,看清她的长相,疑惑的道了一声:“司音?” 那个七万年前,被父君带回翼界墨渊的徒弟? “她不是司音。” 语气虽然肯定,神情却是疑惑。 这个凡人似乎与前些日子见到时,大不相同。 容貌虽然没变,一身的气度却天差地别。 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司音了。 他们各人心中所想,沈璃虽然都听到了,却不予理会。 只见她走到战场中央,轻扫所有的人,冷冷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是想守护三界也好,还是想救出擎苍,为祸天下也罢,北荒这一战,今天必须有个结果。” 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沈璃,这是战场,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可知在战场上因为一个错误的命令会死伤多少性命。” 夜华走过来,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闻言,沈璃将他轻轻一瞥:“本王一杆银枪平四海战八荒时,你还不知在哪呢,有何资格教训我!” 话音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呵呵一笑:“你约莫以为自己是天孙,高高在上,这世上何人都不如你吧,可是在我看来,同样是天孙,你比起拂容君来,差远了。” 言罢,再不看他,而是抬眸望着空中的离怨。 “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死还是降?” 离怨眯起眼睛,阴毒的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插手我的事情?” “就凭我能让你们死在这里,一个不留!” 意念一闪,屠神弩脱离她的识海,飞向高空之上。 而沈璃的左眼也在顷刻之间变得妖异而猩红。 只见她环视四周,将所有的叛军一一锁定。 “最后一次,是死还是降?” 离怨不语,表面上虽然强自镇定,心中却开始慌乱起来。 【这个法器虽然没有见过,但一看就不是凡品所比,其威力只怕不弱于东皇钟……】 想到这里,只见他眸光一动,从空中落下,走到沈璃面前。 “你若是拿这法器威胁,即便是降了,我也不服!” 沈璃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却见她讥讽一笑:“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原来还有点脑子,竟然想用激将法激我?不过没用!你服不服的与我何干?” 离怨一听,瞬间黑了脸色。 “天界究竟是许了你何种好处,你要这么帮他们?” “帮他们?你少恶心我了!” 只见沈璃眼眉一挑,接着说道:“不就是想公平的打一场吗?我成全你。” 转念之间,已撤去锁定的目标,眼眸又恢复成如墨一般漆黑,闪着晶莹的亮光。 “大哥,二哥,三哥,出来干活了。” 三人对战几万叛军,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可能打的赢。 沈璃却是一点不担心斜倚着一棵枯木。 这时,天族的军队已经退出了战场,取代他们站在战场中央的是让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三个男人。 三界之中,不管是天族太子夜华,还是翼君离镜在世人眼中已经足够出色。 可是与这三个人相比,就好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变得黯淡无光。 战场上,蓝色的火焰在燃烧,叛军被熊熊烈焰所包围,他们痛苦的挣扎,凄厉的嘶吼。 东方青苍冷冷的看着他们,随后向后望了一眼。 却见玄夜伸手一挥,从掌中发出刺目的红光中夹杂着浓郁的黑气。 被红光和黑气攻击到的所有人无一幸免。 见此,他轻啧一声,暗道:这永夜功确实厉害,不知他们二人若是打起来,谁更胜一筹? 另一边,润玉悠闲的站在沈璃身边,眸子却一瞬不瞬的望着战场上的两个人。 “你不是赶时间吗?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解决掉?你虽然嘴上说跟他们公平打一场,可我觉得你在欺负人。” “你难道就不是在欺负人吗?说好的三个人一起上,你在这干嘛?” 闻言,润玉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我的错,身为大哥却不如二弟三弟修为高,上次在九重天上受的伤也一直没养好,我去了只怕会拖累他们二人。” 听完润玉的话,沈璃眉头一挑。 只见她转过身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润玉。 半晌后才道:“你真是润玉,不是玄夜变的?” 这茶言茶语的不应该是玄夜的台词吗? “你以后还是少跟玄夜待在一处,免的跟他学坏了。” 沈璃好心提醒。 “学坏什么?” 这时玄夜从战场上走下来,耳朵尖的听到了沈璃的话。 “我看我们几人当中,最坏的就是你。” 沈璃抬眸看着他道:“你知道就好,我这人一向心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暂时将良心放一放。” 话落,将目光收回,注意力又重新放到战场上。 听到沈璃的话,玄夜不由得一愣。 等反应过来后,呵呵笑出了声:“你刚才是在跟我讲良心吗?你觉得我修罗王会在意那种东西?”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就见玄夜向沈璃张了张手,问:“我的转息轮呢? “干嘛,你还想要回去不成?那是系统给的,你有意见后台反馈去。” 三人在这边插科打诨,战场上离怨看着自己数万人的大军,如今只剩千人不到,心中各种情绪交织。 怨恨,愤怒,不甘…… 到最后,那双眸中燃着的复仇火焰渐渐熄灭。 “我输了……” 北荒叛乱终于平定,天族虽然赢了,可凯旋而归的将领们,脸上却并不见喜悦。 实在是丢人啊!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14) 跳下诛仙台 几万大军竟不如一个妖女,他们不仅丢了自己的脸,就是整个天族都会因为这一战而成为三界中的笑柄。 从北荒回来,沈璃又去了素锦的宫殿。 现在的素锦见到沈璃是一个字不敢说不敢问。 “今日天气甚好,你陪我去莲池赏花吧?” 沈璃坐在素锦的位子上,抬眸看她。 素锦本是不想去的,在自己宫里她如何折腾,也不会有人传到外面。 待她走后,自己还是尊贵的素锦天妃。 可若是在外面被人瞧了去,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怎么,不想去?” 沈璃见她沉默,挑了挑眉。 嘴角虽然挂着一抹轻笑,眸光却如刀锋般锐利。 “想……想去!” 沈璃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叫住辛奴。 “我写一封帖子你帮我送到洗梧宫去,要亲自交到太子手上。” 素锦一听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夜华回来了?” “是呀,刚刚回来的,你很高兴是不是?” 想到她和夜华的关系,素锦一缩,垂了眼眸,连连摇头道:“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北荒平叛的情况,毕竟出征的将士们也有我的族人。” 见她不承认,沈璃也没拆穿,只是在踏出宫殿的时候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声:“可是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啊。” 去莲花池的路上,素锦跟在沈璃身后,走得小心翼翼。 长这么大,她一向高傲惯了,哪怕当初父母战死,她成为一介孤女,也没向任何人低过头,唯有沈璃! 想到这里,却见她眼眸低转。 下一刻突然将沈璃叫住:“我知道一条去莲池的近路,那路上还有其他景色也甚是值得观赏……” “好啊,你前面带路。” 闻言,素锦反而愣了一下。 本来想着若她不答应,再想别的办法,可没想到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长阶之下有两个天兵在把守,他们远远看见素锦娘娘走来,恭敬行礼。 “过……过了这个高台,前面就是莲池了。” 素锦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额上更是冒出了不少冷汗。 “走吧。” 沈璃点点头,先她一步的迈上长阶。 素锦望着她的背影,咬牙暗道:走到这里便不能回头了,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诛仙台上戾气萦绕,只是站在它边上,皮肤都被刺的生疼。 沈璃向下望了望,轻笑一声:“此地甚美,我看莲池也不用去了,就里就做你的埋骨之地如何?” 素锦大惊,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在地上:“原来你都知道,知道我骗你来这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诛仙台,诛的是神仙的修行,若是凡人从这里跳下去,只怕连魂魄都要灰飞烟灭了。” 沈璃淡淡说道。 “你说若是我将你的修为废了,再将你从这里推下去,不知你是会像神仙一样能活下来,还是像凡人一样灰飞烟灭呢?” 看着沈璃慢慢向她走近,素锦的眼泪不住的往外流。 “不要……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可是任她痛哭哀求,沈璃却不为所动。 此时洗髓印已被她祭了出来,悬于高空。 素锦抬头望了望,双眼穆然睁大,眸光中满是惊恐。 下一刻再也不顾尊严的在地上滚爬,躲避。 可却始终避不过洗髓印射下来的那道光。 等到夜华赶来时,素锦的仙髓和一身修为都被洗的干干净净。 除了留着一个神仙的身躯,其他和凡人无异。 “沈璃,你对她做了什么?” “哦,你来了……时间刚刚好。” 话落,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一掌将素锦推下了诛仙台。 夜华来不及多想,飞身而下。 可是当他把素锦救上来时,素锦的眼睛已经被诛仙台下的戾气所伤。 夜华抱着素锦,双眸冷冷的看着沈璃:“我一直以为你人不坏,只是不喜欢九重天上的规矩,做事肆意了些,可没想到你心思却如此恶毒。” 沈璃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不过你说我恶毒,那我总要做一些恶毒的事,不然岂不是白白受你冤枉。” “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如何?!” 那漆黑的双眸中酝酿着滔天怒火。 不是因为素锦受伤,而是因为他不明白曾经那个纯真又善良的素素,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我伤了她,自然要负责将她治好。” 沈离轻描淡写的说道。 夜华却是不解,害人的她,救人的也是她,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沈璃已缓缓走到夜华面前,她垂眸看着他:“既然我伤了她一双眼睛,总要赔给她一双眼睛,而我看你这双眼睛甚好,不如就安在她的眼眶里吧。” 夜华一愣,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可是沈璃的坦然让他再不能自欺欺人。 “毒妇!” 说罢,抱着素锦转身欲走。 可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洗髓印将他绑了。” 夜华还未做出反应,却见洗髓印射出的光芒化作一道绳索,将他紧紧的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素锦摔到地上,没忍住发出一道轻呼。 “不装晕了?” 沈璃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 “你是不是也想要他那双眼睛?因为只有他眼瞎了,青丘才有可能退婚,你才能以照顾他为由,求天君将你赐给他为妃,正妃也好,侧妃也罢,总之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是你素锦陪在他身边,做他的一双眼睛,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离开你了,多么好的结局啊,我的成全你可满意?” 素锦沉默,因为沈璃的话一字不差,全都是她心中所想。 “疯了,你们简直是疯了!” 不管夜华心里是怎么想的,沈璃还是取了他的眼睛换给了素锦。 至于以后要如何收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剧情发展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她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只见沈璃站在诛仙台边缘,下面的风吹上来,她红色的的衣摆随风而动。 “警告!警告!剧情还未结束,请宿主速速离开诛仙台!” “警告!警告……” 沈璃清楚,素素的一生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没有发生,可是这个孩子她不能生。 “瓜瓜,这次算我求你,让我去找行止吧。” 沈璃的心思,瓜瓜也明白。 可是她的请求却严重违反了主系统定下的规则。 只见他沉默好一会儿才道:“若是你要强制结束此次任务,那三生三世中所有的奖励都会暂时冻结,下一世也会厄运缠身,命格不祥。” “你知道我会怎么选的。” 虽然会和润玉他们分开,但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寻行止。 似乎是听到瓜瓜一声轻叹传来,沈璃微微一笑,知道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双目轻阖,她纵身一跃,跳下了诛仙台。 诛仙台下满是杀人夺魄的戾气,在失去意识前,沈璃意念一动,一道光笼罩在她肚子上,将腹中的孩子护住。 白浅,不管是身体还是孩子,我都还你了…… 花千骨(1) 神君归来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沈璃从黑暗中醒来。 同一时间,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中浮现。 这次竟然穿越到了花千骨的剧情里。 花千骨,出生时身带异香,容易招惹妖魔鬼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 沈璃暗道:还真是应了瓜瓜那句厄运缠身,命格不祥。 不过既然是天枢引路,那是不是说明行止也在这里? “娘亲,娘亲,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接宫铃啊!” 正想着,糖宝却在旁边催促道。 沈璃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白子画,长身玉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是他吗? 行止的魂魄会在他的身体里吗? 沈璃慢慢伸出手,宫铃带着白子画清冷的温度放在她的掌心。 就在她一瞬不瞬望着白子画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又来晚了吗?许久不回长留,一时迷了路,拜师仪式可是已经结束了?” 清冷中又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独一无二的声音让沈璃心中一恸。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口处缓缓走来。 他逆着光,沈璃看不清他的样子。 可只是看着萦绕在他周身的那道光芒,心已经疯狂的跳动起来。 “师父?” 白子画惊疑的唤了一声。 然后和摩严笙箫默匆匆走下长阶。 他们站在来人面前,恭敬行礼。 “弟子见过师父。” 看到此情景,大殿上前来观礼的各大仙门中的人,纷纷惊诧不已。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行止神君吗?” “是吧,长留上仙的师父,也是长留仙山开山立派的祖师。” “不是说几百年前已经飞升上界成神了吗?也是这三界之中现在唯一的尊神了。” …… 此时的沈璃还跪在地上,手中无意识的托着那只宫铃。 她抬头仰望,有些不敢置信。 这怕不是一场美梦吧?只要醒来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可即便是一场美梦,她也想抓住。 行止…… 沈璃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 先前在仙剑大会上,霓漫天使用上古凶器碧落剑,致使花千骨不但受了外伤,而且内脏多处受损。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沈璃穿进了她的身体里。 只见她艰难的迈出一步,向着那个人走去,连宫铃掉在地上也不曾发觉。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千骨……” 站在旁边的落十一欲伸手拦下她,可是全身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两只手更是动弹不得。 对于糖宝和落十一的担心,沈璃好似没听到一样。 在她眼中唯有几步之遥的那抹白色身影才是真实。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 沈璃的唇角终于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大胆花千骨!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摩严轻斥一声。 白子画看着她也是皱起了眉:“师父莫怪,她是弟子新收的徒弟,我这就让人带她下去。” “不用了。” 行止却道。 只见他绕过白子画三人,也向着着沈璃的方向走去。 待在她面前站定,行止眉头微蹙:“受伤了?” 沈璃眨了眨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找……找到你了……” 似是嘴中轻声呢喃,行止却是听得清楚。 一声轻叹溢出:“看来又要被我捡到一次了。” 话落,伸出一手想要替她把脉,察看伤势。 却在这时,沈璃身子一软,向下滑去。 行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烫的他心中一疼。 “娘亲!” “千骨!” “骨头!” 东方彧卿从人群里走出来,握住沈璃垂在身侧的手。 行止见此眉头一蹙,眸光冷凝。 “放开。” 声色冷厉,如严寒冰雪。 闻言,东方彧卿向他望去,那深邃的眸光好似能穿透人心。 行止警告:“神的命格岂是你能窥探的!” 言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抱着沈璃向着殿外走去。 在经过白子画身边时,他顿了一下问道:“止水阁可能住人?” “每天都有人打扫。” 行止点点头:“你是长留掌门,俗物繁多,这个小弟子为师就帮你代为照顾了。” 说着,身形如一道光闪过,消失在大殿之上。 ———— “咯咯哒,吃饭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人身上,为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沈璃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又变回了那只秃毛鸡,被行止抱在怀里。 闻着他身上那独有的清冷雪香,她多希望这场梦永远不会醒来。 “阿璃……阿璃……” “行止……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昏迷中的沈璃喃喃一声。 行止坐在床边望着她,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快点醒来吧,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又是过了三天,沈璃才从昏迷中慢慢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 只见她环顾四周,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的心又砰砰的跳了起来。 “这是行云小院?” 或者说这更像是天外天上的止水阁。 这屋中摆件大到书桌床榻,小到笔墨纸砚简直和止水阁中一模一样。 “你醒了?” 花千骨(2) 同榻而眠 房门被推开,一道光泄了进来,刺的沈璃眯了眯眼睛。 待她适应了亮度,看向门口时,那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所以——不是梦?” 门口的行止一笑,缓步走过来,他俯身,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 沈璃一震。 “感觉到了吗?” 沈璃眼眸睁大,唇角的弧度慢慢勾起。 下一瞬突然拉着他的衣襟往下一扯,行止便顺着这股力道倒在了床上。 “沈大王还是这么威武。” 沈璃不言,翻身压在他身上,头枕着胸口,听着胸腔里的心跳声,一动不动。 这一刻,画面似乎静止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从外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行止开口:“我许久不曾回长留了,这里虽然每天有人过来打扫,可以住人,可厨房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这时沈璃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来:“你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行止点头,扶着她的肩膀,两人一起坐起来。 “看什么?” 沈璃见行止一直盯着自己奇怪的问道。 行止摸摸她的头:“只是觉得怕是还要再等上两年。” “嗯?” 行止一笑:“等你长大啊,你现在的年岁也太小了。” 沈璃一愣,随后翻身下榻,低头打量起自己这具新的身体。 只听她轻啧一声,暗道:确实跟豆芽菜似的。 不过…… “这里和我们那里不一样,动辄几千几万岁的,在人间,十六岁已经成年了。” “是成年了,不过还是再养两年吧,你这样……我有些下不去手。” 闻言,沈璃挑了挑眉。 “不用你下手,该下手时本王自己下手。” “王爷威武!” “师祖……” “师祖……我把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落十一站在止水阁外,敲了敲门。 沈璃将门打开:“十一师兄。” “千骨你醒了?” 落十一眯眼笑道。 “哦,对了,这几天我将糖宝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沈璃向后瞥了一眼,怪不得自己醒来后耳边这么安静呢,原来糖宝被送走了。 这时行止也走了过来,他看着落十一道:“你将这些东西先送去厨房里吧。” “是。” 落十一在长留修仙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师祖,自然不敢多话。 望着落十一走远的背影,沈璃才道:“是你将糖宝送走的?” “她比你的嘘嘘还要吵,只要我靠近你,她就有八百个问题等着我。” 说到这里行止摇摇头:“我总不能也封了她的嘴,让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吧。” 沈璃一想,糖宝先让落十一养着也行,要不然自己和行止这点小秘密只怕瞒不过她。 随后行止带着沈璃在止水阁所在的仙岛转了一圈。 止水阁是长留山所有悬浮小岛的最高一处。 站在这里举目远眺,整个长留尽收眼底。 “你为何会在长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璃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死后会化成天地间的一缕生机永驻山河,可没想到一睁眼便投胎轮回到了这里。” “这次轮回虽也是凡人的身体,却与行云不同,先天灵根,哪怕是承载着神明的记忆,也无半点反噬的迹象。” “所以你便修仙,开创了长留?” 行止轻嗯一声。 “我想去寻你,可是后来才发现这里无神明,无天界,更无灵界,哪怕是与天地同生的天道好似也从来没存在过。” 话音一顿,行止侧目看着沈璃:“阿璃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吗?” 空中吹来的风将二人的衣摆缠绕到一起,他们互相凝望着彼此的眼眸。 “是孤独吧?” 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是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 行止转过身,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淡淡说道:“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你,可我不想忘记,不管是作为神明还是行止,我都不允许自己将你忘记。” “可凡人的寿命有限,记忆更是短短几十年,若是一次又一次的坠入轮回,哪怕是神明的记忆也终会有磨灭的一天。” “所以你修仙,不求与天地同寿,最起码千年万年你只是行止。” “我只是希望有足够的时间能等到你,找到你。” “那……你在这里活了多少年?” “具体年岁也记不清了,大概有五千多年了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行止脸色突然一沉:“你不会又要嫌弃我年纪大吧?” 沈璃掩唇低低一笑:“十六岁和五千岁……还好,差的也不是太多。” 面对行止,她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心中却是酸涩。 自己在上一个世界做任务,不过是过了五十多天。 而行止却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生活,等待了五千年。 这一刻,沈璃的心仿佛针扎一般疼痛。 两人的晚饭,行止做了沈璃最爱吃的红烧肉。 沈璃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两侧的脸颊鼓的好像一只河豚一样。 行止笑了笑,倒了一杯茶喂给她。 将嘴里的红烧肉咽下去,沈璃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现在是白子画的徒弟,岂不是也要和落十一一样叫你师祖?” “外人面前自然要如此称呼,待以后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总要让这三界皆知你我的关系。” 沈璃点头,她也觉得和行止的关系,现在确实不宜让外人知道。 “这仙门规矩也不知是谁定下的,太过死板,师徒相恋已是有悖伦常,何况你现在成了我的师祖,不说别人,就一个摩严若是知道真相,只怕第一个冲出来为你除害了。” 听沈璃这么一说,再想想摩严的性格,行止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你还真是了解他。” 二人已做了三十万年的夫妻,又分别已久,再次相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夜里二人同榻而眠,外面月朗星稀,屋子里时不时传来谈话的声音。 直到天边泛了白,他们才相拥睡了过去。 “咚咚咚……” “师父,可曾起身了?我和师兄师弟来给您请安了。” 花千骨(3) 三尊请安 行止刚睡下,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看了身边的沈璃一眼,显然她也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的翻动着身子。 “你不必理会,我去将他们打发走。” 沈璃呢喃的嗯了一声,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这才又睡过去。 白子画三人等在门口,直过了一刻钟,行止才将门打开。 他走出去又反手将门关上,以至于摩严本想瞥两眼的目光又收了回来。 “你们来止水阁可是有事?” “师父自从飞升以后,已百年未回长留,弟子们自是要来给师父请安的。” 行止淡淡一笑:“我们虽名为师徒,可我却从未正式教导过你们什么,当年把你们扔在秘籍仙法堆里,也是让你们自行修炼,有今日成就全靠你们各自的天分与努力,所以也不必太拿我这个师父当回事,请安更是不必了。” 言下之意,便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师父莫要妄自菲薄,若没有您,何来我们的今天,何来如今的长留。 摩严神情严肃的说道。 “师兄所言极是,师父对我们不但有养育之恩,更有教导之恩,我们过来照顾您也是应该的。” 白子画附和。 见两位师兄都开口了,笙箫默瞅了行止一下,很有眼力见儿地说:“师兄们的孝心自然都是好的,可我觉得师父一向清净惯了,若是我们每天过来打扰他,他定会不习惯,不如等师父有事再来传音与我们,岂不是更好。” 行止本来极为平淡的微笑倏然扩大,此徒深得他心。 “就按笙箫默说得办吧,你们无事便不要上来了,有事儿我会传音给你们。” 白子画和摩严对望一眼,这才道:“师父有命,弟子们自然遵从,只是落十一刚刚回禀,说小骨已经醒了,我这就将她带回绝情殿,以免打扰到师父清修。” 唇边刚刚勾起的弧度又落了下去。 行止抬眸望着白子画,若有所思的说道:“子画,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收的弟子放到师父这里来养?你觉得怎么样?” 白子画一愣,一时不明白行止的意思。 见他不语,行止以为他不愿意,语气比刚才又冷了一分。 “师父这人虽然看着脾气还不错,可若真是计较起来,哪怕是亲传弟子……” 话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神淡淡的扫过三人。 “教训起来也是不会留情的。” 笙箫默见状赶紧说道:“师父说的极是,师兄身为掌门本来就俗事缠身,哪怕收了弟子也是无时间教导,师父既然身为千骨的师祖,教养她也是名正言顺,更是她的荣幸。” 摩严却是迟疑:“可这样不会打扰到师父吗?” “不会不会,千骨那孩子虽然活泼好动,可也能在师父闲暇时陪师父解闷,还能照顾师父的衣食起居,一举两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笙箫默的话,摩严却不认同。 只听他轻哼一声:“花千骨那哪是活泼,根本就是闯祸精!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掌门师弟为何要收她为徒!” 话落,他又向着行止恭敬行了一礼:“师父,这一批弟子中仙资好的多的是,尤其是来自蓬莱的霓漫天,她出身仙门世家,仙资卓绝,是比花千骨更好的人选,师父若要教导,不如选她更为合适。” “师兄的话恕子画不能苟同,霓漫天仙资虽好,可品行不端,为了达到目的更是不择手段,若不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这样的弟子我长留是不会收的。” “师弟这话就严重了,她们还都是孩子,年轻气盛,想要在仙剑大会拔得头筹,因此犯下一点小错,也是情有可原。” 霓漫天现在是落十一的弟子,也算是师兄的嫡系。 见师兄如此极力推荐,白子画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说的霓漫天可是在仙剑大会拔得头筹的那个?” 这几天行止也听说了一些仙剑大会上发生的事。 所以阿璃身上的伤,都是她造成的? “师父,你要不要先见见再做决定,说不定她更合师父的眼缘呢。” 听了摩严的话,行止眸光微动。 随后听他说道:“如此也好,等晚些时候你让她上来,我亲自见一见。” “那我这就安排下去,让她下了早课就过来。” 说完给行止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在摩严眼里,花千骨和霓漫天根本没有可比性。 只要师父见到,一定更满意霓漫天。 “你等一下。” 见摩严急着离开,行止连忙将他叫住。 “不必来那么早,午时前过来就行。” “好,都听师父的。” 笙箫默见师兄离开,而自己也没有什么事。 便也给行止行礼告退。 “子画,找为师还有事?” 见白子画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行止挑眉问道。 “麻烦师父将这个交给小骨。” 说着,白子画伸出手,一只小巧的宫铃赫然躺在他的掌心。 “这是拜师那一天,小骨丢到长留大殿的宫铃,她既然已是我的徒弟,这宫铃自然要佩戴在她身上,还望师父转交。” “我知道了。” 沈璃这一觉直睡到了快午时,要不是肚子饿的厉害,她怕是能睡上一整天。 实在是这副身体差的很,不过受点小伤,就虚弱的爬不起来了。 “行止,行止……” 沈璃打开房门走出去,倏然鼻子一动。 饥肠辘辘的她又闻了闻。 “呕——” 这是什么味道?! 极致的臭味中又夹着焦糊的味道,弥漫着整座行止阁。 现在厨房里的人绝对不是行止,因为行止哪怕是闭着眼睛都做不出这样的饭来。 “咳咳咳……” 正想着,霓漫天突然捂着口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随着她打开的门,厨房里瞬间冒出一股气味难闻的黑烟来。 “霓漫天,你是想要把这里的厨房烧掉吗?” 沈璃看着她被熏的一脸黑,强忍着笑意低声道。 “花千骨你不要太得意,虽然你做了尊上的徒弟,可你知道在长留,谁最大吗?” “总归不是你就行。” 花千骨(4) 好狗不挡道 沈璃说完后,不想和她多做纠缠,转身欲走。 “花千骨,你站住!” 霓漫天上前。 “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赶下止水阁了吗?!” 霓漫天挑眉,有些得意的望着沈璃。 本来是想看到她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没想到沈璃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平静的把她往旁边一推:“好狗不挡道,麻烦让一让。” 霓漫天本就是个暴躁的性子,见沈璃这样彻底炸了。 “你是尊上唯一的弟子,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说完,一掌就击向了她的背后。 沈璃皱眉。 她可是敢与天道抗衡的碧苍王,如今竟被仙门中一个小小弟子一再挑衅! 她能忍,行止不能忍…… 却见她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霓漫天的一掌,匆匆几步跑到从远处走来的行止身后。 “师祖,小师侄以下犯上要打我!” 她揪着行止的衣袖,告状告的理直气壮。 行止垂眸,看了沈璃一眼。 既然夫人戏瘾大发,他自然要配合着演下去。 “是这样吗,霓漫天?” 此时霓漫天的掌心还未收回,面对太师祖的质问她只能扯谎道:“太师祖不要误会,我与小师叔不过正常切磋,并无恶意。” “我误不误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未将用意说明,吓到你小师叔了,还不过来道歉。” 行止神情淡淡的,甚至带着点冷意。 霓漫天忍不住一个激灵,一步一步挪过去。 她虽不愿向花千骨低头,可是想到上来之前世尊告诉她,一定要遵守太师祖的教导。 只有他满意了,自己才能留在止水阁。 要知道这个行止神君是现在三界中唯一一位尊神了。 若能得他亲传,那以后在各大仙门中,她的地位不会低于尊上白子画。 所以今天不论如何,她一定要留在止水阁! 这样想着,她走到沈璃面前微微颔首:“小师叔,是我错了,请您原谅。” 沈璃唇角微勾,却并没有去接她的话,而是又拽了拽行止的衣袖。 “师祖,我饿了。” 霓漫天:“……” 行止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霓漫天厨艺不佳,她做的饭菜怕是难以入口,师祖现在就去做,你们先到厅里等着吧。” ———— 大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霓漫天阴冷的目光直直盯着沈璃。 “原来你一直都是装的,什么单纯善良都是做给别人看而已!” “你骗过了尊上让她收你为徒,现在又来骗太师祖,你还真是有心机。” “呵——” “花千骨,你什么意思?无视我吗?” “就是不想和蠢东西说太多话而已。” 话音一顿,沈璃抬了抬眼皮,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你自以为是蓬莱的掌上明珠,却跑到长留来耀武扬威,谁惯着你!” “你……你……”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我看着都尴尬。” 沈璃冷冷一笑。 目光一转,身体倏然一顿,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你后面是什么?” “什么?” 霓漫天有些莫名其妙,以为她又在故弄玄虚。 “你别想转移话题!我刚才是想说……” “你不觉得冷吗?她在你脖颈里吹气呢。” 本来还不觉得,被沈璃这么一说,霓漫天感觉背后温度骤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她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心底一松,转过头瞪了沈璃一眼。 “成天想着装神弄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止水阁啊……你说的对,明明是神明的住处,怎么这种东西还能跟上来?” 沈璃喃喃一声,看着霓漫天身后那个一身红衣,长的倒是挺清秀的一个女鬼,飘过来又飘过去,好像故意吓唬她们似的。 “花千骨你到底在说什么?!” 霓漫天忍无可忍,上前几步走到沈璃面前。 “我不想在太师祖这里跟你起争执,所以你最好别惹我!” 沈璃却不理她,一把将她推到一边去。 “你是谁?本事倒是不小,竟然能跟到长留仙山来,你难道不知道这里住着一个神明吗?” 花千骨生来带有异香,招来女鬼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什么样的女鬼竟然能不畏惧这满山的仙气,而且还是在阳气最盛的午时出现。 “花千骨,你在跟谁说话?” 霓漫天皱眉看着她。 “你看不到吗?这么大一只鬼在这里。” 沈璃连头都没回的说道。 “你明知道她看不见我,还这样吓唬她,你真坏。” 女鬼浮在沈璃面前嘻嘻的笑着。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女鬼绕着沈璃转了一圈。 “这世上的鬼又不是只有一种,怕光怕仙人,只能行走在黑暗中的都是恶鬼,厉鬼了,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念。” 红衣女鬼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和他们不同,我虽然死了,可是不恨不怨也不念,我认为做人和做鬼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些仙人的灵力助我修行,说不定哪一天我也能以鬼身飞升上界呢?” 这些沈璃倒是第一次听说:“那像你这样的鬼有多少?不会只有你一只吧?”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反正长留仙山百十来只总是有的。” “百十来只?这么多?” “本来也没那么多的,自从你入了长留,被你身上的异香又吸引来了不少。” “花千骨,你是不是疯了?” 霓漫天觉得若是花千骨没疯了,那便是她疯了。 在仙气萦绕的长留山上,在行止神君所住的大殿内。 花千骨口口声声说在跟一只鬼说话? 霓漫天向后退了退,直退到门口处。 这时行止正好走过来:“你出来的正好,去把我烧好的饭菜端过来吧。” 霓漫天抬眸看着行止,又将目光转向还在殿内神神叨叨说话的沈璃。 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行止说道:“对不起了太师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霓漫天清楚,这句话一旦说出,日后再无可能得太师祖的亲传了。 看着霓漫天落荒而逃的背影,行止轻啧一声:“可惜了,本来还想让阿璃再欺负欺负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跑了。” 花千骨(5) 糖宝失踪 霓漫天下了止水阁,被摩严叫到贪婪殿询问情况。 得知是霓漫天主动放弃,摩严大怒。 霓漫天低着头,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难道要说她是被花千骨吓得落荒而逃的吗? 这让她的颜面往哪搁! 所以只能无言承受着摩严的滔天怒火。 足足被教训了一个时辰,霓漫天脸色阴沉的走出贪婪殿。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花千骨造成的,心中恨的咬牙切齿。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臭的脸色难道又是因为花千骨?” 大殿外,尹上漂找到霓漫天故意说道。 尹上漂表面是长留弟子,实则是单春秋的手下。 潜伏长留就是为了盗取十方神器之一流光琴。 霓漫天本来就有气无处撒,听到尹上漂的话,更是觉得怒火中烧。 只见她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瞪着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找花千骨啊,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在这里嫉妒也好,羡慕也罢,就这么干巴巴等着,可永远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少给我说这些废话,我霓漫天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尹上漂一笑:“我哪敢教训蓬莱的掌上明珠啊,我只是想帮你,帮你除掉花千骨!” 霓漫天一惊,眯起双眸看着他:“你想杀她?” “她现在伤势未愈,杀她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闻言,霓漫天垂了眸。 从她遇见花千骨开始,自己再不是别人眼中那颗耀眼的明珠。 什么风头都被她抢走了,就连尊上首徒的位置她也抢走了,现在还抱上了太师祖的大腿。 若论现在长留山同一辈的弟子中,谁的地位能比过她! 尹上漂站在一旁,见霓漫天的脸色时阴时沉,唇角不由的高高勾起。 “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你着想,你堂堂蓬莱岛主之女甘愿就此屈居人下,泯灭在长留山众多弟子中平庸一世?” 只见霓漫天默了一瞬,然后挑眉冷冷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花千骨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你这是想一箭双雕啊,成功的除掉两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想不到霓大小姐这么多疑……也行,就算不杀她我也有办法让她被逐出长留。” 说完拿出一管毒针和一瓶毒药。 霓漫天看着他将每一根针都抹上了毒药。 “这是什么?” “这是洗髓散,再配上这管毒针,如果花千骨中了这个,她便会失去仙资,成为一个最平凡的人,你说长留会留这样一个废人吗?” 霓漫天一听,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可下一瞬却又担心的说道:“她现在住在止水阁里,有神君守着,你我就是不要命了,恐怕也接近不了她吧?” 而且一想到止水阁里的阴风阵阵,她是真的再不想上去了。 “我们上不去,难道她不会下来吗?” 见尹上漂这么胸有成竹,霓漫天问道:“你有办法?” “她不是有只虫子在落十一那里吗?若是她的虫子失踪了,她总要下来找吧。” 糖宝吗…… 这一天,温掌门寿宴,三尊都不在长留。 殿里殿外一时安静了许多。 沈璃刚刚午睡醒,落十一突然传音于她:“千骨,糖宝不见了,我山上山下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十一师兄你慢点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糖宝不见的?” “今天师父和尊上他们去参加温掌门的寿宴,让我将门下的弟子看好,不管是修炼还是早课都不能偷懒,我一上午都在山上巡视,直到午时去找糖宝时,才发现她不见的。” “好,我知道了,十一师兄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下去。” “阿璃出什么事了?” 这时,行止推门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株千年冰莲。 “这是……” “绝情殿里摘的,此药甚好,对你恢复伤势很有帮助。” 沈璃嘴角一抽:“这是白子画的宝贝吧,你就这么给摘了?” 她这点伤势多养上几天也就好了,实在用不着什么仙草灵药。 “药材种了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再说这也算不得有多珍贵,若是他真心疼,我改日赔他一株就是。” 沈璃暗道:你赔他?他敢要吗? 行止坐到床边,顺手给她把了把脉。 “刚才落十一找你干嘛?从门外就听到他慌里慌张的,是出什么事了?” “是糖宝不见了!” 沈璃眸光闪动,一瞬不瞬的看着行止。 “你快帮我算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行止不语,只是低头看着他搭在沈璃手腕上的那只手。 半晌后才道:“哪里也好,我都会帮你把她找回来,总之你不准离开止水阁。” 还是一样的霸道,就像以前在天外天时,哪怕将她软禁了,也不会放她出去涉险。 “所以糖宝是遇到了危险?” 行止收回手,望着她深邃的眼眸道:“阿璃,你现在已经不是灵界的碧苍王,而是一个背负着不祥命格出生的小小仙门弟子,守护苍生的事,自然有人去做,这一生,你就不能只庇护自己一个人吗?” 这时殿外起了风,透过没关紧的门窗吹了进来。 沈璃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是万年不变的体温。 “可你还是行止,我还是沈璃啊,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其实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并不能将三界苍生都装进心里。 一直以来她只是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呵……” 行止无奈一笑。 “真拿你没办法。” 话落,摸了摸她的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 沈璃摇摇头:“有些事情你插手了反倒不好。” 就比如霓漫天的毒针,这可是签到剧情的好时机。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一段剧情。 花千骨的世界穿来这么久,瓜瓜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而她的签到系统也没有触发,实在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若说拜白子画为师,这么重要的剧情节点都不能触发系统。 那这一次霓漫天利用洗髓散致使花千骨走火入魔,白子画耗费了百年修为救她。 不知能不能签到成功呢? 花千骨(6) 改变剧情,才能签到成功? 下了止水阁,沈璃建议他们分头去找糖宝。 落十一连连点头,轻水也过来帮忙。 沈璃绕到长留大殿的后山,哪偏僻往哪走。 她知道霓漫天和尹上漂一直跟在她身后。 待走到一条小河边,周围树木茂盛,她的身影也被浓密的树荫遮挡的严实。 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回过头去。 果然看到的便是一脸得意的霓漫天和尹上漂。 【幸亏霓漫天看不到这周围都是鬼,万一吓跑了,我还怎么剧情签到啊。】 正走着的霓漫天脑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她脚步一顿,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鬼? 还四周都是鬼? 正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逃跑的双脚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这就是尹上漂?单春秋的手下?他倒是有点脑子,知道利用霓漫天来对付我。】 【不过也是霓漫天自己心存歹念,想要害我,要不然尹上漂怎么不利用别人?】 【唉!这大概就是所有恶毒女配的统一人设,对女主永远的羡慕嫉妒恨。】 【所以她们的结局,也都是统一配制,结局凄惨。】 【尤其是霓漫天,先是断了手臂,又被毁了容,更是饱受折磨才自尽而死,还真是凄惨中的凄惨。】 断了手臂? 毁了容? 饱受折磨? 还要自尽而死!!! 听到如此恐怖的言论,霓漫天攥着毒针的手心满是冷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听到花千骨的心里话。 一时也不能判断其真伪。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自己决不做她嘴里的恶毒女配! “你怎么了?” 见霓漫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更是一会青一会白的。 尹上漂奇怪的望着她。 听到尹上漂的声音,霓漫天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倏然转身离开。 “欸?你怎么走了?” 沈璃一点不知情的看着霓漫天越走越远的背影喊道。 尹上漂更是一脸懵。 他转过头来,看着花千骨还好好的站在这,心里开始游移不定。 是放弃这次的机会,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呢? 正犹豫着,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下毒吗?霓漫天虽然跑了,但我还是看好你的。】 【毕竟是单春秋的手下,总不能做个怂包吧。】 沈璃看向尹上漂,双眸闪着晶亮的光。 尹上漂后退一步,警惕的望着沈璃。 “是你在跟我说话?” “没有啊。” 沈璃觉得莫名其妙。 闻言,尹上漂又连退几步。 【他怎么还不动手啊?不会没毒针了吧?】 【他傻吗?没毒针不会用剑啊!】 “尹上漂,你和霓漫天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沈璃向前走了几步。 “你们是不是想看看,我成了尊上的徒弟以后有什么长进啊?” 她一步步引着尹上漂出手。 “要不然我们切磋切磋,我现在时间空闲的很。” 【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动手?难不成让我把剑直接递你手里吗?】 尹上漂沉默的看着慢慢靠近的沈璃。 下一瞬倏然转身:“我很忙,没时间!” 话落,便抬脚离去。 看他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很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奇怪,怎么都走了?” “叮,改变剧情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鬼笛陈情。” 鬼笛陈情,可控万尸,招鬼魅,一曲能使白骨生花。 夷陵老祖魏无羡的武器。 但修鬼道不修仙,任千军万马,十方恶霸,九州奇侠,高岭之花,但凡化为一抷黄土,统统收归旗下,供其驱策。 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黑色竹笛,沈璃一愣。 改变剧情才能签到成功? 什么时候任务变了,她怎么不知道。 “在你强行结束上一个世界的时候。” “瓜瓜,你终于出现了!” 沈璃兴奋一叫。 瓜瓜却是愁眉苦脸,被主系统抓着写了整整二十篇的检讨。 还被主系统警告若是再违反他定下的规则,自己的小金库可就要充公了。 为此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瓜瓜:“因为你在上一个世界中强行结束任务,我虽然冻结了你的奖励,可还是触发了主系统的防御机制,所以这一个世界的任务要反着来。” “反着来?” “就是你作为宿主不再握有主动权,任务也不是签到剧情,而是改变剧情,还必须是男配女配或是反派出于自愿的情况下,主动改变剧情,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系统奖励。” “合着就是让我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才能吃饱饭呗!” 这打脸来的还真快,刚才还腹诽霓漫天身为恶毒女配,下场凄惨。 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翻身做主了。 瓜瓜:“所以你要是想获得系统奖励,还是要好好动动心思,再不能像以前那么蛮干了。” “动心思?那这陈情怎么说?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签到成功了呢?” 瓜瓜:“呃——”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心声被偷听了呢? 瓜瓜犹豫着。 “无所谓了,管他是怎么签到成功的,说不定就是我运气太好了。” 瓜瓜:“……” 沈璃拿着陈情转身往回走,一路上遇到的鬼看见她全都退避三舍。 “怕什么?这笛子驱使的是凶尸厉鬼,你们是吗?”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这笛子上凶煞之气太盛,我们这些修仙道,食灵气的鬼才会不敢靠近。” 要是不小心被这凶煞之气缠上,不但有损她们的修为,反而有可能会被同化变成恶魂厉鬼。 沈璃看着离她几步之遥的红衣女鬼。 这鬼正是前些日子出现在止水阁的那只鬼。 她叫云兰,出生在五百年前的一个富贵之家。 只是身子太弱,不过十八岁便因病而亡。 她以鬼身修仙道,确实比其他族类要难上许多。 可是如今看她身上隐隐散出的光晕,想来距离她完成愿望也不远了。 沈璃从后山离开,刚准备回长留大殿时,落十一的传音又来了:“千骨,糖宝回来了!就是……” 落十一的声音一顿,紧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娘亲,娘亲!我是糖宝……” 花千骨(7) 呵——真不愧是摩严 “糖宝你变成人啦!” 房间中一个黄衣的娇俏小姑娘围着花千骨直转圈。 “是呀,不知道怎么回事,睡醒一觉之后突然就变成人身了。” 沈璃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先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糖宝嘟着嘴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本来在屋里睡的好好的,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没等我睁开眼呢,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看见十一师兄了。” 落十一在旁边点点头:“我是在门口发现糖宝的,见到她时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沈璃暗道:应该是霓漫天为了引自己下止水阁才把糖宝抓走,可她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呢? 正想着,外面的钟声敲的急促。 “怎么了?” “这是长留紧急召集弟子的钟声,看来是尊上他们回来了,我们先去大殿集合吧。” 落十一道。 长留大殿 “世尊,就是他,他就是七杀的奸细!” 大殿上,霓漫天指着尹上漂一口咬定他就是潜伏在长留的奸细。 尹上漂也是倒霉,他自知身份已经暴露,正准备逃跑之时,三尊突然回来紧急召集所有弟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是无路可逃。 也唯有硬着头皮扯谎道:“霓漫天,你这是诬陷!说我是奸细,你有证据吗?” 霓漫天侧目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我既然敢出来指证你,自然是有证据。” 话落,将那管尹上漂交给她的毒针拿出来。 “这是从尹上漂身上掉出来的,被弟子捡到,尊上请过目。” 闻言,坐在上首的白子画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之物。 只见他掌中凝聚灵力,眨眼间,毒针便飞到他的手里。 “是七杀的洗髓散。” 沉默一瞬后,白子画若有所思的说道。 旁边的摩严脸色一沉,又细细查看了一遍,确实就是七杀独有的洗髓散。 只见他怒目圆瞪,看着长阶下的尹上漂怒道:“大胆尹上漂,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尹上漂往地上一跪,行了一礼:“世尊请明鉴,这东西弟子根本就没见过,更不知道什么是洗髓散……世尊切莫听信霓漫天的话!或许正是她贼喊捉贼,诬陷弟子!” “一派胡言,霓漫天堂堂蓬莱岛主的女儿,她诬陷你有什么好处!” 【呵——】 【好人坏人竟然是看出身,还真不愧的摩严!】 摩严一顿,随即怒吼一声:“谁?是谁在说话!” 可看其他人的反应,好似他们并没有听到。 就连白子画都是一脸不解的望着摩严。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随即只见他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蓬莱乃名门正派,仙门大家,而霓漫天又是蓬莱岛主的独女,教养自是不差,怎么会做出诬陷他人之事?” 【呵——】 【那先前在仙剑大会上使用上古凶器碧落剑的是鬼啊?】 摩严:“……” “师弟,我看此事蹊跷,谁是谁非还需细查,不如将两人暂时关押,等查明了再做处置?” 白子画点头:“师兄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 待霓漫天和尹上漂被押下去后,摩严看着殿上的弟子,将落十一叫上前来。 “这届新弟子已经修习了一段时间,是时候该下山历练,增强实战经验了,十一,这次队伍就由你来带领。” “是,师父。” “你要看好了他们,仙门规定严禁和凡人动手,除非遇到生死攸关之际,否则绝对不能在凡人面前施展法术,而且一旦过了仙山到达凡人的地界,须放弃御剑步行,一路体察世情,曾广见闻,扶正除恶。” 【摩严他自己真的分的清何为正?何为恶吗?】 “花千骨!你还有完没完?!” 摩严忍无可忍怒喝一声。 “我?我怎么了?” 从进了大殿开始,沈璃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她实在不明白又怎么惹到摩严了。 看花千骨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摩严更是莫名其妙。 能听到花千骨的心声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自己的修为又增进了? 可这到底是哪种功法,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了? 看着大殿中一时安静的诡异,儒尊笙箫默笑了笑缓解尴尬:“真羡慕你们呐,什么时候我也能下山玩玩,该多好啊……” ———— 沈璃也是没想到下山历练说走就走,根本没给她准备的时间。 刚和行止重逢,她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开。 晚上,行止听她一说,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好犯愁的,我和你们一起去不就行了。” “一起?” “你——行止神君,师祖辈的人物跟我们这些新弟子下山历练?” “谁说是行止神君了,你等一下。” 说着翻身下榻。 只见屋内白光一闪,再不见那个清风霁月的神君,而是活泼娇俏的糖宝站在她面前。 “这样跟着总没问题了吧?”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神君,形象呢?不要了吗?” “有我的阿璃陪着,还要什么形象。” 话音未落又恢复成行止的模样。 只见他倏然往床上一扑,将沈璃娇小的身躯压到身下。 深邃的眼眸中闪着动情的光。 “不是说下不去手吗?” 沈璃勾着他的脖子娇笑一声。 “本想等着沈大王主动的,既然你不动那我便动了……” 夜色微凉,沈璃的身躯却灼热如火。 碰上行止万年不变的冰凉体温,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漆黑如墨的夜还很长,星光璀璨,淡淡的月华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可是床上的帐子却被遮的严实,一丝光亮也泄不进去。 第二天,也不知道沈璃是如何跟糖宝说的,总之在下山时,她并没有跟来。 为此落十一还失落了好一会儿。 “十一师兄,这是蜀国都城吧?” 轻水看着前面守卫森严的城门问道。 落十一点点头:“蜀国刚刚经历了一场皇权之争,城中的百姓应该有很多需要我们的帮助,正好让你们多历练历练,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 “知道了。” 几人正准备进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骨头,等等我……” 花千骨(8) 蜀国皇宫 听见糖宝的声音,落十一还没回头,唇角已高高勾起。 “糖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长留吗?” 花千骨走过去,见糖宝向自己眨眨眼,抿唇忍笑。 “千骨,糖宝来都来了,就让她留下来吧。” 落十一站在糖宝面前,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的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糖宝,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渴不渴渴,饿不饿啊?” 谁知糖宝却理都不理他,直接把他往旁边一推,抱着沈璃的手臂撒娇道:“骨头,我好累啊。” “坚持一下,等进了城,我们再找地方休息。” 沈璃垂眸看她,眼睛里浸满了笑意。 “那你先让人家靠一下。” 说着,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到了沈璃身上。 后知后觉的落十一:“……” 糖宝生我气了? 为什么? 城门口烈行云拿着一幅画像,在对进城的人一个个检查盘问。 “你——等一下。” 只见他将沈璃叫住,与画像再三对比。 “就是你,拿下!” “我?” 沈璃觉得莫名其妙。 “这位将军,我们是东海派的弟子,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不知我们究竟犯了何事?” 落十一上前问道。 “圣上亲自下的命令,哪那么多废话,带走!” 烈行云一挥手,两个士兵上前。 “滚!” 糖宝脸色未变,仍是那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只是眸光却冷如寒冰,让人忍不住打颤。 其他人更是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只感觉黄色的身影一闪。 两名士兵已被她一人一拳给击倒在地。 “大胆……” 烈行云的声音骤然拔高,怒喝一声。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东方彧卿急匆匆跑来。 “烈将军,烈将军……” “东方大学士?你如此匆忙可是有事?” “是有点急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我要带他们进城,还请烈将军放行。” “你朋友?” 烈将军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摇头说道:“其他人可以走,这两个必须留下。” 他指着沈璃和糖宝说道。 面对不知变通的烈行云,东方彧卿一时也没有办法。 只得对他小声道:“是皇上出事了,皇上让我带他们进宫。” “什么?皇上出事了!” 天生大嗓门的烈行云一吼,路过的人全都向他这边望过来。 东方扶额,无奈一叹。 “骨头,把你脖子上戴着玉佩拿给烈将军看一下。” 沈璃走近,将藏在衣服里的玉佩拿出来。 炎水玉,当初孟玄朗所赠,也是十方神器之一。 烈行云一看,瞳孔大睁。 “见此玉佩如见圣上亲临!” 话落,突然往地上一跪。 其他士兵也紧随其后,纷纷跪地。 看烈行云弄出这么大动静,东方彧卿又是一叹。 “烈将军,那现在可以进城了吧?” “诸位请——” 等几人都走远了,烈行云才想起来东方彧卿刚才的话。 皇上出事了? 只见他冲着东方彧卿的背后大吼:“大学士,皇上出什么事了?用不用进宫护驾啊?” ———— 这边东方彧卿带着沈璃他们一路往皇宫走去。 轻水在旁边紧张的问道:“大学士,孟大哥出什么事了?” 东方彧卿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们进了宫就知道了。” 落十一想了想说道:“可是前些日子的皇权之争?若真是这样,即便我们和皇上师出同门,也不便插手。” 东方彧卿一脸为难:“是……也不是,总之你们跟我来就是了。” 沈璃活了这么久,王宫没少进。 灵界的王宫,仙界的天宫,甚至是夜华的后宫她都走了一圈。 但是这人界的皇宫倒是第一次来。 “宫里平时也这么安静吗?怎么宫人侍卫都看不见呢?” “皇上下令让他们离开了。” “为什么?” 轻水奇怪的问道。 孟大哥身为天子之尊,有宫人伺候,侍卫保护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让他们离开? “宫中这几天不太平,皇上怕吓到他们。” 沈璃和糖宝(行止)对望一眼。 这个情况倒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显然行止也这么认为。 只见他握着沈璃的一只手在上面写下小荷二字。 当初锦月府中,妖灵小荷在符生的挑拨下一念入魔。 若不是有老人参精护着,那些发疯的妖灵恐怕能将整个锦月府灭门。 此时,御书房中,孟玄朗一次又一次抬头向外张望。 他早早便接到消息,千骨和十一师兄他们下山历练会途经蜀国都城。 本想这次来要好好招待他们,不成想宫中这两天发生了怪事。 自己学艺不精无法彻底解决,也唯有让东方彧卿将十一师兄他们请来,助自己将鬼魅除去。 “皇上,洛师兄和骨头他们到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东方彧卿的声音。 “快请他们进来!” 孟玄朗站起身,匆匆绕过面前的书案,亲自将沈璃他们迎进门。 “千骨,终于把你……你们大家等来了!” 面对孟玄朗的热情,沈璃只是微微一笑。 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他寒暄。 只怕一声朗哥哥能让身边这人醋死。 所以她决定与花千骨有牵扯的这几个男人,少说,少见,最好是不要有任何牵扯。 “孟大哥,刚才听大学士说你遇到麻烦了,你没事吧?” 这时轻水走上前来上下将他打量,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现在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一到了晚上……” 孟玄朗一想到前两天晚上发生的事,烦躁的挠挠头。 “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宫里闹鬼了!” 花千骨(9) 判官迎亲 两天前,子时。 孟玄朗将朝堂的事情刚刚处理完,准备回寝宫睡觉。 幽暗的宫道上,两名宫人在前打着灯笼。 此时,除了执勤的侍卫,偌大的皇宫中无一点人声。 月华淡淡,照拂着整座御花园。 突然一片黑云飘过,将明月遮住,周围又暗下来几分。 孟玄朗抬头,看着无一丝亮光的夜空,天边的黑云好似在凝聚。 “要下雨了吗?” 他喃喃一声。 只是话音刚落,一道雷声突然响起。 孟玄朗皱眉。 “皇上,奴才这就回去拿伞。” 宫人转身欲走,孟玄朗却将他叫住。 “等一下。” 只见他双眸冷凝,直盯着前方,似有若隐若现的亮光闪过。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闻言,两个宫人驻足倾听。 “好像是有人成亲吧?” 可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有哪个好人家是大半夜成亲的? 又有谁家的喜乐能传到皇宫大内来。 想到这里,两人的身体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这时,喜乐越来越近。 前面点点荧光如鬼火一般漂浮在半空。 借着那微弱的光,孟玄朗终于看清,那慢慢向他飘来的还真是一队迎亲队伍。 轿夫与喜娘皆是一身白衣,戴着鬼脸面具的女子。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不同于其他人惊惧的神色,沈璃却显得轻松自若,一脸好奇的追问。 “花轿里根本就没有人,不过那喜娘说了,两天后,她的主人会亲自来迎娶……” “你。” 沈璃替他把话说完。 孟玄朗点头。 只是面对沈璃的直白,他实在有些尴尬。 “两天后,那不就是今天晚上?” 落十一抓住重点。 “那怎么行?!孟大哥堂堂人间君王,又是我们长留的弟子,岂能让几只鬼欺负了去!” 其他人纷纷附和。 只是他们入长留的时间还短,天生怕鬼的习性还没完全去除。 神色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惶恐。 “骨头,我好渴好饿好想睡觉。” 嘈杂的讨论声中,突然传来糖宝撒娇的声音。 沈璃眸光一暖,她知道这是行止心疼她了。 “看我都糊涂了,我已经让人把房间都安排好了,大家先去休息,稍后饭菜也会送到你们的房中。” 孟玄朗让东方彧卿把大家都安排好,自己则亲自给沈璃送去了晚饭。 “你要插手这件事吗?” 房间内行止拦腰抱着沈璃坐在床上。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沈璃眨眨眼,搂着行止的脖子说道:“不管是灵界,天界,魔界甚至是你们神明我都接触过,唯有鬼界……我倒想看看这个所谓的主人,到底是只什么样的大鬼,竟然妄想强娶人间君王。” “鬼界与其他几界不同,那是已殇之地,既已故去,便不能强留人间,就像三郎一样,要么飞升成仙,要么入鬼道继续轮回,孟玄朗遇见的,恐非善类。” 行止抱着沈璃的手紧了紧,让她温暖的身躯贴着自己胸口。 “若果真是厉鬼,那更不能坐视不管,人间皆是毫无法力的凡人,若由恶鬼当道,那这些凡人哪还有安生日子好过。” 话落,沈璃倚着行止舒服的打了个哈欠,轻阖双眼。 行止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她此时已经困的意识不清,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阿璃……” 行止垂眸,看着沈璃已经睡过去,淡淡一笑。 “咚咚咚……”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璃被惊动,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只见行止伸手一挥,在门口处设下一道结界,将敲门声阻隔在外。 任门外的孟玄朗得不到回应失望离开。 夕阳西沉,天色很快的便暗了下来,无月华,无星光。 甚至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大雾,将整个皇宫笼罩。 “我们就这么等着?不用提前准备一下吗?” 轻水往门外望了一眼,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对方什么来头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准备?不如静观其变,以逸待劳。” 其实十一心里也有些没底,这次带出来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 若只是普通的妖魔鬼怪倒不用担心,但敢来招惹一位人间帝王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直到快要子时了,大雾中突然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 “判官迎亲,活人避让……” “判官迎亲,活人避让……” 判官,在鬼界地位仅次于鬼君,手持生死簿,判官笔,断善恶,判轮回。 “来了!” 落十一双眸一凝,握紧手中的剑。 作为带领此次新弟子下山历练的负责人。 他有责任将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 屋内其他人也都严阵以待,唯有沈璃和糖宝一脸的轻松自若。 “我以为判官这个职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呢,毕竟死人不分时辰,每时每刻都有人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等着判官批他们前世因,来世果的鬼,怕是都能排到奈何桥上面了。” 话音一顿,沈璃轻啧一声:“没想到他还有时间跑到人间来娶亲啊!” “是个冒牌货也说不定。” 糖宝将桌上的干果剥了,送到沈璃嘴里。 “有道理。” 沈璃点头。 “不过既然敢冒充鬼界二把手,想来也是有点本事的,那我倒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眸光倏然一厉,声色犹如严寒冰雪。 只见她伸手一挥,一阵狂风袭来,漫天的大雾被吹的干干净净。 屋中的人这才看清楚那迎亲队伍的真面目。 白衣红鞋,纤细的手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 沈璃眯了眯眼:这鬼判官倒颇具现代思想,审美也不差,只是那一张张面具下的脸就不知是何模样了? 正想着,花轿已到跟前。 “郎君,请上轿,我家主人已在轿中等候。” 似是喜娘的女鬼飘到门口,对屋中的孟玄朗说道。 只见孟玄朗眸光一暗,抽出长剑向着那女鬼就要砍去。 “等一下。” 沈璃突然说道。 众人不明,全都向她看去。 沈璃却不解释,而是对着轿中之人说道:“让他上花轿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你说。” 轿中无人说话,却是喜娘代为回答。 “他好歹也是人间君王,出嫁怎么也要带上两个丫鬟吧。” “可以。” 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沈璃也不是拖沓之人。 转过身对孟玄朗说:“我和糖宝陪你走一趟。” “千骨!” 闻言,落十一和轻水皆是不赞同。 谁知孟玄朗默了一瞬,却轻笑道:“我相信千骨。” 花轿停在门口,孟玄朗抬脚而上。 只是刚进轿中,却发出一声惊呼。 花千骨(10) 凶尸云兰 “怎么了?” 沈璃站在花轿旁问道。 下一瞬孟玄朗掀开轿帘,将手伸出来。 沈璃垂眸一看:“纸人?” 她与糖宝对望一眼,目光又转向喜娘。 “你家主人难道就是这个纸人?” “主人身份尊贵,能以替身迎亲,已是郎君莫大的荣幸。” “那其他人呢?难不成都是自己跑去成亲的吗?” “别的郎君由婢子们迎接已是足够。”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多话了,赶紧闭了嘴。 听到喜娘的话,其他人这才明白千骨的用意。 原来这个鬼判官强娶的不止孟玄朗一人。 在他的鬼巢中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被困,也或许已惨遭毒手。 但不管如何,他们身为仙门弟子,有责任扶正除恶。 “郎君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在天亮前回去拜堂的。” 孟玄朗看了沈璃一眼。 沈璃微微点头,就见他将轿帘放下。 这些鬼飘的速度很快,沈璃想不明白,这判官的住处有多远,才能在天亮前赶回去? 出了皇宫,迎亲队伍并没有出城,而是绕着山间小道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们这是干嘛?迷路了吗?” 沈璃小声问道。 “有阵法,还是一个范围极广的大阵。” 糖宝(行止)若有所思的说道。 “有多广?” “整个蜀国都城都在它的范围里。” 沈璃轻啧一声,暗道:现在的鬼都这么内卷吗?没点本事还不敢当鬼了。 迎亲队伍在都城外围,转了一圈又圈。 直到沈璃数到第十圈的时候,她们终于向着城内街市的方向飘去。 “怪不得要急着赶路呢,这要是速度稍慢一些,只怕要走到大天亮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沈璃和糖宝一步不错的一直跟在花轿一旁。 喜娘见此不禁惊诧:以她们的速度都没将这二人甩下,他们怕是修为不低。 大雾不知何时又弥漫开来,浓郁的三步之外已不能视物。 为了以防万一,沈璃让洗髓印偷偷给孟玄朗布下一道看不见的结界。 不影响他行动,却也无法让他人近身。 一切准备妥当,沈璃抬眸向前望去。 大雾中,一座宅院渐渐显露出来。 喜娘一挥手,整个迎亲队伍便穿墙而过。 见此,沈璃勾了勾唇角,这能难倒她? 只见她拉住糖宝的手,心念一动,再次出现在花轿旁。 喜娘大惊,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敛了神色,向着那唯一一间亮灯的屋子飘去。 “主人,郎君迎回来了。” 屋中一时无声,沈璃和行止也不动声色。 半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璃一惊:走路有声?难道是有人装神弄鬼? “郎君既已到了,那我们便来拜堂吧。” 熟悉的声音传出,沈璃大震。 只见她双眼微眯,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人。 “云兰?” “小姑娘?” 一身红衣的云兰身子一顿,看向面前的沈璃诧异道:“你身上为何没有异香的味道?” 花千骨身上的异香太容易招惹妖魔鬼怪。 沈璃为了省去麻烦,自下山那一天便让行止用法力遮去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只是不明白为何在长留修仙道的云兰会出现在这里,化身鬼判官为祸一方。 “你的肉身哪来的?” 此时的云兰已不再是她在长留见过,已经修出稍许仙气的女鬼。 现在的她有了肉身,像普通人一样有影子,能触碰。 “自然是我自己的肉身了,我这人比较挑剔,其他人的还看不上呢。” 说完将脸上的鬼面具摘下。 沈璃眸光微动,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五官。 可是…… “你已经死了五百年,只怕白骨都已经化为尘土,哪来的肉身让你附体?” 闻言,云兰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姑娘,听说过妖神吗?” 沈璃凝目:“什么意思?” “妖神之力乃洪荒之力,可毁天灭地,颠倒乾坤,是这世间中最强大的力量。”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么强大的力量谁不想要?!” 云兰走向沈璃,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可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是释放妖神也好,还是毁天灭地也罢,我都不关心,我唯一想要的便是想借助这股力量,重新凝聚我的肉身。”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骤然一变。 再不是那个说不恨不怨亦不念的云兰。 此时的她周身萦绕着冲天的黑气,黑气在空中形成一道漩涡。 周遭的气流也仿佛变成利刃一般,若没有灵力护体,只怕瞬间就会被无处不在的风刃绞成肉泥。 “变成厉鬼了。” 糖宝在旁边喃喃一声。 “不,是凶尸。” 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肉身,再不是纯粹的鬼了。 在沈璃看来她现在更像是一具能活动的尸体,还是凶尸。 “所以先前你都是在骗我,你留在仙门中不是为了修炼仙道,而是为了伺机盗取神器?” “算不得骗你,最开始想修仙道是真,可是后来有了更好的出路,我自然要把握住机会。” “你背后的人是谁?单春秋吗?” 云兰掩唇一笑:“小姑娘就是聪明,单护法答应我,只要我能帮他盗取仙门中神器,便会为我重塑肉身。” “你看,我这肉身如何?” 她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几圈。 看着已成为凶尸的云兰,沈璃眉头一蹙。 既然单春秋已为她重塑肉身,那说明云兰已经取得了某些神器。 她暗自想了想十方神器的下落。 流光琴,在白子画手中,哪怕云兰潜伏长留已久,怕是也不容易到手。 卜元鼎在夏紫薰手上,她一向独来独往,云兰也不会有机会。 谪仙伞和不归砚已在七杀手中。 炎水玉和拴天链现在都在自己身上。 如今她又找上孟玄朗,就是为了取得悯生剑。 那剩下的三个,幻思铃,浮沉珠,玄镇尺……却是她最容易得手的。 “太白,蓬莱和天山的人呢?你将他们如何了?” 虽然这样问着,可沈璃明白这些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想见他们——” “好吧,念在我们相识一场,在你临死前,我满足你这个愿望。” 说完红色的衣袖一挥。 花千骨(11) 仙门被灭 漆黑一片的夜色被大雾所笼罩。 在云兰的施法下,浓郁的大雾中似乎传来什么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不过片刻,那声响已如雷声震耳,好似连大地都跟着颤了颤。 “是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行止淡淡说道,侧目与沈璃对视一眼。 沈璃凝了片刻,然后将目光落到身边的花轿上。 “孟玄朗你先出来。” 她声音低沉。 本来以为只是鬼魅作祟,没想到云兰身后却是七杀的单春秋。 所以这一战怕是不能善了了。 虽然已为孟玄朗布下结界,但他是人间帝王,关乎着整个蜀国与百姓的存亡,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沈璃连叫几声,都听不见回应。 却见她眉头一蹙,直接将轿帘掀开。 轿子里空无一人。 沈璃脸色一沉,回身看着云兰:“他人呢?” “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而已。” 沈璃本还想说什么,这时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她和行止回身望去,双目骤然大睁。 此刻在他们二人面前,密密麻麻的站了许多人。 他们手中皆握着佩剑,一个个站的笔直。 沈璃虽然不认识他们,但看装扮也能确定他们就是已被灭门的太白,天山和蓬莱的弟子。 可三派被灭,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沈璃的疑惑,云兰轻笑一声。 却见她指尖微动,眨眼间,幻思铃已被她握在手中。 “神器就是好用,这铃声不但能迷惑活人的心智,亦能操控凶尸!” 话音一落,铃声紧跟着响起。 那些凶尸们随着云兰的指令迅速布阵,将沈璃和行止围困其中。 “所以,你就是用这幻思铃操控,让他们在各自的山门中照常作息,同往常一样,这才没惊动其他仙门。” “以后不用了,既然已被你们发现,那便把命留下吧!” 又一道铃声响起。 凶尸们开始攻守配合的攻击沈璃他们二人。 “你有神器幻思铃,我也有鬼笛陈情,那就看我们谁更技高一筹了!” (鬼笛虽不是神器,但使用者是沈璃,力量会瞬间提升) 下一瞬笛声骤响,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如潺潺溪流。 在两股乐声的夹击下,凶尸停止了攻击。 但是未有准确的指令,他们开始躁动不安。 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突然开始发狂起来! 原本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容变得狰狞恐怖。 同时嘴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云兰双眼眯起:“再这样下去这群凶尸只会失控,我们谁也别想活!” “那是你,有我在,我看谁敢伤害阿璃!” 白光一现,行止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貌。 “神君!” 云兰暗道不好,行止神君在这里,只怕自己不但拿不到悯生剑,还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只见她眸光低转,下一瞬铃声骤停。 沈璃望过去,没想到云兰竟借着大雾逃之夭夭。 “跑的倒是快!” 沈璃收回陈情,挑眉问道:“你故意放她走的?” “我在她身上下了法术,你猜,她会跑去哪里?” 闻言,沈璃眸光一亮。 “她去找单春秋了!” “既然祸端在单春秋那里,抓她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沈璃点头,七杀虽然是由杀阡陌执掌,但他没那么大的野心,一切的执念不过一个硫夏。 真正想要集齐十方神器,放出妖神的反而是对杀阡陌忠心耿耿的单春秋。 “先救人。” 孟玄朗失踪,这么短的时间内,云兰不可能将他藏到其他地方。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藏在这个宅子的某个房间。 沈璃和行止一间间搜过去,救出不少被云兰强娶回来的男子。 云兰用幻思铃控制了他们的心智,无命令的情况下个个皆如痴傻之人一般。 “都死了五百年了,竟还有这癖好!” 虽然嘴上满是不屑,可沈璃着实觉得可惜。 若是修仙道这条路云兰能再坚持百来年,她不但能重新获得血肉之躯,而且还是难道的仙人之体。 只是…… 如今一念入魔,谁也救不了她。 两人最后在一间密室中发现了昏迷中的孟玄朗。 此时城中的阵法已撤,空中弥漫的大雾也渐渐消散。 “千骨……” “孟大哥……” 落十一和轻水等人一路追踪,在城中连转了几圈,都遍寻不到。 终于在大雾散去后,在这处宅子中找到他们。 “千骨,你们没事……” 落十一话都没说完,突然看到站在旁边的行止,不禁大惊。 “师祖——” “师祖,您怎么在这?” 行止瞥了沈璃一眼,然后淡淡开口:“下山游历,碰巧遇到。” 几人与行止不熟,他又自带凡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能跟他说上两句话已是极限。 “千骨,糖宝呢?” 从进来开始,就没见到糖宝的影子,落十一不由担心问道。 “我让糖宝先回长留送信了。” “送信?” “太白,天山和蓬莱皆被灭门,事关重大,需禀告尊上,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灭门!” 无论落十一他们心里有多么震惊和难以置信。 但看见后院里那一具具面目狰狞、甚至已经发出腐臭气味的凶尸,都迫使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是太白的林师兄,去年我们还在一起比剑了——” “这是天山的逾一长老——” “还有蓬莱的宁师妹——” 望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落十一心中酸涩不已。 “不要缅怀过去了,于现在来说最重要都是如何能将失去的神器抢回来,七杀单春秋野心勃勃,妄图集结十方神器打开虚洞,放出妖神,所以这些神器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他手上。” “那我们现在就赶回长留。” 落十一道。 离开前,沈璃一把琉璃火将这座宅子连同那些凶尸烧的一点不剩。 浓郁的黑烟弥漫在无月的夜色下。 星星点点的亮光夹杂其中。 那是已死去的魂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被禁锢在已经腐烂的身体里。 不得自由,不能轮回,好像随时都会魂飞魄散一样。 沈璃静静地望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 “吾以吾命引忘川。” 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赤羽不在身边,她便以灵力化作长枪,一道红光划过天际。 只见徘徊在半空的死魂们,全都追随着这道光飞向天边。 花千骨(12) 仙魔大战 绝情殿中,紫薰正在给白子画展示她新研制出来的香。 “它的名字是鸟尽弓藏,子画,你可喜欢?” 空气中弥漫着深邃冷冽的香气,确实与白子画很相配。 可是白子画深知紫薰的用意,犹豫了一瞬,还未开口,笙箫默的声音传来。 “好,好香!” “紫薰上仙好才情!如此清澈冷冽的香味,也唯有紫薰上仙才能炼制出来……” 白子画向他看去。 “师弟上来可是找我有事?” 闻言,笙箫默合上手中的折扇,神情比刚才严肃了不少。 “七杀殿发来战书,三日后要来攻打我长留。” “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白子画喃喃一声。 就在此时,突然间,殿外划过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 带着熟悉的气息,如同闪电般飞入他的掌心。 “是师父的传音符?” 笙箫默垂眸看着白子画手中那道光。 白子画静默一瞬,掌中一道灵力灌入白光当中。 行止的声音随即传出。 “太白、天山、蓬莱已遭七杀灭门,望尔等早做防备,以防七杀来犯。” ———— 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长留后山的高空中黑云翻卷,寒风冽冽。 “杀阡陌,你这个魔头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摩严凝视着对面的杀阡陌及其身后的七杀一众门徒,神色冷峻,目光森严。 “你先是灭掉了太白、天山和蓬莱这三个仙门,现在又胆大妄为地侵犯我们长留圣地!今天,我们必定要为那些惨死的无辜生命讨回公道,将你们这群恶徒斩杀在此!” 如墨的长发随风而舞,面对摩严的指控,杀阡陌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身侧的单春秋。 “回七杀后自去领罚!” 虽然单春秋一再违抗他的命令,可毕竟对他忠心耿耿,适当的惩处已然足够。 更何况这些所谓的仙门整日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但实际上却最为虚伪不堪! 如此伪善之徒,灭了便也灭了,他们又能奈自己如何?! “白子画,交出流光琴,若是尔等识时务,我可考虑放过长留!” 只听摩严冷哼一声:“大言不惭,就凭你还想灭我长留?难道你忘了已经多次败于我师弟之手?!”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有神器在手,你以为白子画还是我的对手?” 杀阡陌肆意大笑。 “圣君何必跟他们多言,灭了长留,杀了白子画,流光琴还怕不能到手吗?!” “闭嘴!” 杀阡陌轻斥一声。 单春秋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讪讪的退到后面。 两派对战,一边是残忍弑杀的七杀殿。 一边是修仙扶正的长留仙门。 看着杀阡陌祭出的三个神器,想到那些枉死的仙门弟子,白子画的眼神倏然一冷。 却见他右手一挥,掌门佩剑横空出世,散发出凌厉的剑气。 “杀阡陌,今日定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如霹雳般冲向杀阡陌。 刹那间,两道身影如流星般交错碰撞,剑光闪烁,寒芒四射。 掌力澎湃,呼啸生风! 一时间,仿佛天地都为之色变,风云亦随之翻滚搅动不休! 与此同时,其余众人亦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浑身解数加入战团之中。 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响彻云霄,直震得人耳膜欲裂! 整个长留后山顿时被无尽的杀伐之气所笼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 “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行止清冷的声音陡然出现在战场上。 声音不大,却如神谕一般在空中回响不绝。 不管是七杀的人,还是长留的人,一时间全都停下动作,怔怔的看着这个世间唯一的尊神。 “花千骨你都带回来些什么东西?” 唯有摩严皱眉望着沈璃身后。 沈璃奇怪,将手高高举起喊道:“悯生剑啊,孟玄朗让我带回来交给师父。” 身旁的行止却突然想起什么,只见他扶着额一叹:“我忘记今天是七月十四了。” “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鬼门大开,哪怕是我也封不住你身上的异香。” 尤其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她身上的异香更加浓郁,所以沈璃现在身后不知聚集的多少妖魔鬼怪。 行止附耳说道:“阿璃有百鬼相迎,看上去甚是威风。” 沈璃斜睨他一眼,挑眉道:“你倒是好心情,竟然还能开起玩笑?” 说完,一道结界将百鬼阻隔在外。 单春秋看着花千骨手中的悯生剑,暗道:如今此地九方神器齐聚,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下一瞬,只见他身影一闪,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站在沈璃身后。 他一手扣住沈璃的脖颈,好像只要稍稍用力,她纤细修长的脖子就会被掐断。 “单春秋,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放了她!” “属下知罪,可不管圣君如何罚我,今日我都要助圣君取得神器,一统天下!” 【呵——还一统天下?你难道不知杀阡陌从头到尾执着的不过一个琉夏吗?】 【这天下于杀阡陌来说恐怕还不如他的美貌重要。】 【口口声声说忠心,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何为忠心,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所以杀阡陌最终的死局,也与你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单春秋心中一颤,扣住沈璃的手又加重了一分。 “你——找死!” 行止眸光一凝,声音森冷至极。 气流自他周身荡开,如寒冰如利刃,所过之处,空中漂浮的尘埃都被冻结成一颗颗极小的冰渣簌簌而落。 “止水术啊,不愧是神明的法术,不过与原来相比好像还差点火候。” 行止听到沈璃的话摇头一笑,上古神明和后来靠修炼飞升的神自然不同。 他能重新将止水术修炼回来已属不易。 下一刻沈璃将冻僵的单春秋轻轻一推,走到战场中央。 “叮,终极任务发布,永久封印洪荒之力,助南弦月脱离妖神身份。” 本来还神情自若的沈璃突然一顿,怎么还有终极任务? 难道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脱离花千骨的世界? 花千骨(13) 斩断悯生剑 “师祖,我们回止水阁吧,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听到系统发布的终极任务,沈璃立马转身,多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开什么玩笑! 她好不容易才和行止重逢,自己一旦脱离了这个世界,他们两人岂不是又要分别了吗? 既然系统要棒打鸳鸯,那索性就这样耗下去吧。 反正行止已修炼成神,她又是混沌之体,再活个几十万年没问题。 当沈璃脑中出现几十万年这个词时,瓜瓜是冷汗直流。 瓜瓜:“你只要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系统会将你的赤羽银枪签到过来。” “师祖,我想吃红烧肉了……” 瓜瓜:“还会奖励你家属福利!” “兔子馒头也帮我做一个吧……” 瓜瓜:“以后每个世界都让你带着行止穿越!” “成交!” 刚刚走到行止身边的沈璃一个急转弯,又返回了战场。 瓜瓜:“……” 行止:“……” 其他人:“……” “师弟,我早就说过这个花千骨有问题,你看,这像一个正常人的表现吗?” 沈璃也无暇理会他人的想法,既然已经答应了瓜瓜,她就已经做好脱离这个世界的准备。 白子画看着沈璃,双目冷凝,一瞬不瞬。 “小骨,你要干什么?” 沈璃抬眸,仅是冷静地扫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她伫立原地,凝视着七杀和长留的众人,沉声道:“数百年来,你们为十方神器争战不止,期间不知有多少无辜生命陨落。今日,我便在此了断一切。” “花千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就凭你如何做的到?!” 摩严怒喝一声。 “就凭我——当然做的到!” 话落,她意念一动,三魔器瞬间脱离她的识海,飞到高空之上。 浩渺的魔气如黑云般压城而来,遮天蔽日,瞬间将整片天空笼罩在黑暗之中。 连结界外的百鬼也在须臾间吓得四散奔逃,不见踪影。 众人大惊,脸上皆是惊惧之色。 “不是妖神,却更胜妖神之力,师弟,你到底收了个什么东西为徒?!” 白子画沉默不语。 初见时,她只是一个命格不祥,身背厄运的普通小姑娘。 后来因为与自己的缘分,她一心拜师长留。 为了在仙剑大会上拔得头筹,成为自己的弟子,她的努力与用心,自己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子画垂眸思索。 下一刻,眼神猛然变得锐利,就是在拜师大典之上! 自那时起,小骨已非昔日之小骨! 想到这里,突然纵身而起,长剑直指沈璃。 行止眼尖,先他一步挡在沈璃面前。 “你想干什么?” “师父可知你身后的根本就不是以前的花千骨?!” 行止淡淡一笑:“一直都是她,我等了五千年的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师父……” 白子画不解行止话中的意思,可不论如何,此时的花千骨同妖魔无异。 “师父莫要阻拦!此女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让她离开这里,将会给整个世间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任她离去,绝对不能让她去祸害天下苍生!哪怕拼尽全力,我也要将她除去!” 听到白子画的话,行止脸色一沉,冷如寒夜冰霜。 “你要杀她?” “若是以我之能无法将她封印,也唯有斩草除根!” “那便打赢我再说!” 话落,手中凝聚出一把由万年玄冰炼化的宝剑——止水剑。 沈璃一看,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好想念她的赤羽啊! 白子画和行止的身影在高空中互相缠斗。 时而化成一道光如霹雳碰撞,时而化成一道风,任天地变色。 可白子画哪怕修为再高,也终归不是行止的对手。 二人飞回地面,白子画唇边溢出斑斑血迹。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行止:“师父当真要包庇这个妖魔?” 行止望向沈璃的方向,双眸如水般温柔。 “阿璃并非妖魔,她曾以己身护三界,护苍生,她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神明。” 闻言,白子画沉默了一瞬,目光渐渐落到沈璃和她的魔器之上。 神色由怀疑转为凌厉。 “师父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所惑,魔就是魔!” 闻此沈璃冷哼一声:“行止莫要跟他多言了,他不会相信的。” 哪怕是真正的花千骨,他也从未真正相信过她。 不信她哪怕成为妖神,也不会为祸苍生。 不信她哪怕再是绝望,也不会伤害他所庇护的仙门。 所以花千骨的死不为其他,只因为白子画的从未相信! “阿璃,你继续做你的事,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的。” 从他们相识最初,不管她是什么,想要做什么,行止从未怀疑过。 只有他才是那个始终都会站在她身旁的人。 想到这里,沈璃暖心一笑。 然后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这些人。 “这是悯生剑——” 她话音一顿。 其他人皆是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下一刻只见沈璃沉稳地将悯生剑举起,另一只手指微动。 斩天剑忽地如一道闪电划过,疾如星火,直朝沈璃手中的悯生剑劈去。 天空霎时响起一声惊雷,两剑相击,火星四溅。 待光芒散去,他们只看到悯生剑已断成两截。 众人不敢相信,封印着洪荒之力的十方神器之一,悯生剑竟如此轻易的就被毁了…… 沈璃看着他们,神色平静,好像刚刚被她斩断的不过一根枯枝败叶。 “悯生剑已毁,如今十方神器再不能集齐,你们可放心了?” 摩严白子画具是沉默,虽然洪荒之力会被永久封印。 可是花千骨的力量更胜妖神。 如果她想灭世,谁又能阻拦?! 见他们如此神色,沈璃只是讥讽一笑,与他们再无话可说,而是转身看向杀阡陌, “杀姐姐——” “小不点——” “杀姐姐,你信我不会伤害你吗?” “姐姐永远相信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小不点。” 闻此,沈璃面色沉稳,微微一笑。 “此乃冰晶盏,内藏琉夏之魂魄,若精心滋养千年,她便可重获新生。” 花千骨(14) 妖神南弦月 杀阡陌目光倏地一亮,他凝视着沈璃,嘴唇微张,欲言感谢之词,却又一时语塞。 “杀姐姐……” “阿璃好似从未唤过我一声哥哥啊。” 行止好似一个怨妇一样凑到沈璃身边。 沈璃轻瞥他一眼,虽觉得他脸皮太厚,可也安慰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我们该走了。” 行止一怔,下一刻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千多年,会不会舍不得?” “很早以前我便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璃去哪我就去哪。” 闻言,沈璃唇角不由的高高勾起。 此刻,一阵风吹过,天边积聚的乌云四散开来。 太阳显现,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令人难以睁眼。 待众人回过神来,再次望去,沈璃和行止已杳无踪迹。 ———— 这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日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一切都被浓稠如墨的黑暗紧紧地包裹着,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和恐惧。 宛如一只巨大而狰狞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所有的生命与希望都吞噬殆尽。 “这就是虚洞吗?” 沈璃握紧行止的手,感受着他永远不变的温度。 “除了没有魑魅,好像和你开辟的虚天渊差不多。” “自然相似,两者皆为神明所造,以作封印之用,我乃借助天地间五行之力,而此地所依靠的,便是那十方神器。” 话落,手中凝出一道光,扔向半空。 虚洞中的真实样貌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二人行走许久,前方忽现微光。 那光闪烁不定,宛如天外天上的银河。 沈璃与行止相视一眼,朝着那光缓缓走去。 待二人临近,方才看清那闪烁之光,源自一棵如垂柳般的大树。 树下,静坐着一位沉睡的少年。 少年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睫毛浓密微卷。 “他就是妖神?” 行止凝视着这位纯净无暇的少年,心中暗自思忖:若他真是那能够毁天灭地、令众人畏惧的妖神,那么自己家中那两个捣蛋魔王又算得上什么呢? “确实是妖神本体,不过如今洪荒之力已被永久封印,他再不需要去承载那么强大的力量,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沈璃淡淡说道。 “阿璃想如何做?” 沈璃垂眸看着树下的南弦月,还未开口,却见他的睫毛微动。 “醒了?” 听到声音,南弦月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站在他面前的沈璃。 他的眸光倏然一亮:“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南弦月站起身来,看着沈璃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纯真。 “你知道我是谁吗?” 南弦月摇摇头:“我虽然不知道姐姐是谁,可我知道你会带我离开这里。” 他话音笃定,然后抬眸环视着虚洞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又道:“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多年,这里暗无天日,什么都没有,只有漫长的黑夜,漫长的有些可怕,姐姐,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谁知沈璃却是摇摇头。 闻言,南弦月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突然垮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只见他蹲下身子,如同清泉般澄澈透明的眼眸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沈璃轻声一叹,语气轻柔的说道:“你什么都没做错,我不能成为你的朋友是因为我们要走了。” “姐姐要离开?” 南弦月一惊:“那我呢?我能跟着姐姐一起走吗?” 他真的不想一个人再留在这暗无天日的虚洞里了。 沈璃又是摇头:“你放心,姐姐不会再让你留在这里的,在我们离开前,我会送你到一个很好的地方。” “很好的地方?” “那里有疼爱你的父母,有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你还会结识很多朋友……” 南弦月怔怔的听着,好像陷入一场很美的梦境当中。 在树荫浓密的小路上,外出经商的一对中年夫妻救下了昏迷在路边的南弦月。 他们一家人敦厚善良,待南弦月如亲子一般。 从此他上有父母疼爱,又有两兄一姐陪伴。 弱冠以后,接下父母商行,走南闯北,游遍大好河山,更结识了许多知心好友。 二十二岁娶了娇妻,生下麟儿。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再无任何遗憾之事。 “这是我为他写下的人生话本,你觉得如何?” 沈璃看着包裹着南弦月离开虚洞的那个光球,淡淡问道。 “不修仙,不问道,脱离妖神身份,自此和仙门再无关系,如此甚好。” 行止握着沈璃的手,侧目看她:“此间事阿璃是否已经了结?” “叮,终极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获得赤羽银枪。” “家属福利,行止神君可同宿主一起穿越各界。”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沈璃面向行止,笑道:“不论接下来我们去到哪里,我会成为谁,记得来找我啊!” 话音未落,两个光点从他们的肉身中脱离,飞向不可知的虚空。 莲花楼+一念关山(1) “沈璃,我们都等了一天了,你到底在等什么?” 玄夜靠在海边的岩石上,满脸的不耐烦。 此时正值深夜,风雨交加,雷声不止,他们几人的衣服全都湿透,一身狼狈。 见无人理他,玄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淹死自己,好开启下一个世界。” 微卷的发丝黏在脸上,让他心情更加糟糕。 糟糕到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你不要抱怨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能使用法力,大家都一样,很公平。” “谁跟你一样,我堂堂修罗王如何能受这种憋屈!” “本座还是堂堂月尊,三界最强呢,你有什么了不起?!” “你三界最强?那是你还没遇到我!” “你?还想使用美男计色诱吗?可惜对我不管用。” “……” “王玄夜!王大强,你们两个通通住嘴!” 沈璃轻喝一声。 想想自己穿进莲花楼里已经三年了,既不是这里的主角也不是任何一个配角。 系统给她的身份是一个丧葬店的老板娘,无父无母,被三个哥哥养大。 这三年里,她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找到行止。 后来她想,既然是穿到了莲花楼里,说不定跟着剧情走,便能找到他。 她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剧情开始时的东海大战。 “是李相夷呢?还是笛飞声?” 沈璃一瞬不瞬望着大海上那两个飞来飞去的身影。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想要哪个?三哥去帮你抓回来。” 玄夜双手叉腰,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 只是此刻好像一只落汤鸡的他实在无任何气势可言。 润玉走到沈璃身边,看了看她的神色,开口问道:“阿璃可是怀疑他们二人之中,有一个是行止?” 沈璃默了一瞬,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碰碰运气吧。” 总之不会那么凑巧,行止也是一个原创人物吧。 此时东海之上,李相夷看着眼前的笛飞声问道:“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里?” 二十岁的李相夷年轻气盛,又太过惊才绝艳,完全不把笛飞声放在眼里。 “想知道?打赢我再说!” 话毕,剑出,直刺李相夷。 李相夷见状,纵身跃起,双剑瞬间交锋。 天空中,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狂风掀起海面的巨浪,一层又一层汹涌翻滚着。 两人在船上激战,剑影闪烁,光芒交错。 李相夷剑法凌厉,如疾风骤雨。 笛飞声则以诡异的身法和变幻莫测的剑招回应。 二人一时难分胜负。 这边,沈璃几人在岸边一脸平静地观望着。 她看着远处互相缠斗的两人对润玉他们说道:“你们几个盯好了,一会儿有人掉下海,你们就赶紧下去给我捞上来。” 东方青苍:“……” 玄夜:“……” 润玉:“看我做什么?” “你是水族,下个海而已,就和回趟家一样简单,所以这个任务非你王小玉莫属。” 对于玄夜的话,东方青苍难得点头认同。 润玉:“……” 下海没问题,就是能不要叫他王小玉吗? 说到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润玉是无奈极了。 当初穿过来时,沈璃说他们三人的名字很不接地气,一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这一个世界和以往所处世界不同,没有魔界,仙界,也无灵界,更没有修仙者。 完全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所以坚决要把他们三人的名字都改了。 至于为什么姓王? 玄夜曾经很骄傲的说:“因为我是修罗——王玄夜!” 沈璃听后一巴掌将他拍飞:“想多了,让你们姓王不过是因为我是魑魅——王凤来的女儿。” 就因为沈璃的一句话,从此以后他们三人有了姓氏。 润玉回过神来,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两人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起来! 只见李相夷手中长剑如同一道疾驰的闪电般划破长空,直直地朝着笛飞声的胸膛刺去。 这一剑速度极快,力量惊人,仿佛要将整个大海都撕裂开来。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笛飞声不躲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他一剑逼的李相夷无路可退,而笛飞声也被李相夷的少师穿胸而过。 “快死人了,还不让我们出手吗?” 即便不能使用法力,他们三人也不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抗衡的。 “再不出手,即便是落海了,也只能给你捞回来一个死人。” “没事,死不了,再等等。” 沈璃望着海面上激战的二人,一瞬不瞬。 现在还没找到行止,她实在不敢轻易改变剧情。 万一哪个环节没有发生,就此错过了行止怎么办? ———— “你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欢当英雄,一个剑客,不该有弱点。” 对于笛飞声的话,李相夷却是不以为然。 只见他紧了紧手中的剑,刚要上前,却感觉体内气息紊乱。 中毒了?! 他眸光一凛,知道再拖下去,自己只会败于笛飞声之手。 于是无视自己中毒的身体,飞身而上,又与笛飞声缠斗起来。 大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他们身体流过,瞬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 话落,少师剑横扫笛飞声,穿过他的胸口将他钉在船上的桅杆之上。 “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里?!” 李相夷唇边满是鲜血,在暴雨下只听他用尽全力嘶吼一声。 重伤的笛飞声冷冷看着他,突然一剑将胸口上的少师打了出去。 他飞身而下,于空中一劈,脚下的大船亦被砍成两截。 而他们两人也双双落海。 “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快救人!” 沈璃正喊着,突然被乌云遮蔽的天空蓦然一亮。 一块巨大的天幕似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紧随而来的便是她熟悉的系统声音。 不过这次声音并不是从她脑海中响起,而是从天幕中传来。 “影视签到系统已升级,莲花楼世界开启天幕观影任务,系统会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机挑选参与者进入一念关山剧情,帮助关山小分队完成任务,任务成功会酌情给予奖励。” 天幕的出现,和任务的发放震惊了莲花楼中每一个人。 而沈璃更是腹诽道:任务又变了?这系统也太不稳定了吧,说好的只是剧情签到,结果一个世界一个任务啊。 这次更是夸张,竟然是全民任务。 听到沈璃的腹诽,瓜瓜突然蹦了出来:“很正常,我还小,还在长身体,系统也会不断升级的,你习惯就好。” 沈璃:“……” “那这个酌情奖励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突然天上白光一闪,沈璃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站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之上。 与此同时,天幕上传出的机械音也在为莲花楼世界进行解说。 【前朝覆灭后,至今已近百年,天下大乱。北磐与中原时有冲突,中原九国虽各占一方,却也常年纷争。其中,安、梧二国实力超群,安国皇帝尚武且贪财,近年不断侵占邻国城池。梧国国富民强,成为安国皇帝觊觎的强敌。永佑六年,安国皇帝兴兵欲夺,梧国皇帝亲自率军于天门关应战。】 莲花楼+一念关山(2) “冲!!!” 只闻梧帝杨行远一声高呼,喊杀声起,两军的厮杀正式拉开帷幕。 而这时,在莲花楼的世界中,连下了一夜的大雨还未停歇。 金鸳盟圣女角丽谯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抬眸远眺。 天幕之上,数十万将士鏖战,场面混乱,面容难辨。 唯从盔甲之色,方可判别所属之国。 然而,当角丽谯的目光轻轻从上面扫过,下一瞬,眸光倏然一顿。 只因她在那天幕之中,瞥见了尊上和李相夷的身影。 “梧国小兵?” “安国小将?” 战场中央李相夷和笛飞声互相望着对方头顶上的灯牌。 刚才天幕的解说,他们二人都听见了,对于现下局势,已然明了。 “没想到来到这里我们依然是对手,正合我意。” 话落,笛飞声紧了紧手中的剑,纵身一跃,一剑便将欲偷袭李相夷身后的梧国士兵斩杀。 (莲花楼世界受的伤不带入一念关山世界中) “打败李相夷的只能是我!” 口气狂傲不羁。 “既然你我还未死,那便继续吧。” 李相夷亦是提剑而上。 而此时此刻的沈璃完全是一脸懵,只见她头顶李同光的灯牌,骑在战马之上,冲锋陷阵。 【任务发放中……助李同光擒获梧帝杨行远】 【完成人员,沈璃】 【辅助人员,李相夷、笛飞声】 【任务奖励,每人延长寿命十年】 【任务惩罚,禁武一年】 被传送到一念关山剧情中的三人,全都听到了任务的发放。 十年寿命对于沈璃和笛飞声并无用处。 可是却对深中碧茶之毒的李相夷来说,至关重要。 如今师兄的尸体还没找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而笛飞声虽不看重奖励,但对于视武成痴的他,禁武一年可谓是比杀了他还要严重。 所以…… 二人同时停手。 “先完成任务,等回去了我们再一较高下。” “正合我意。” 于是二人站在战场上环顾四周,四处搜寻任务中提到的沈璃。 “如何辨别?” 只见李相夷沉了片刻,忽然目光锁定在远处的沈璃身上。 “既然是和我们一同被传送到此处,必定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看他头顶。” 闻言,笛飞声望过去,只见沈璃头顶上顶着一个明晃晃的灯牌。 “李同光?” “应该是这里的身份,和我们一样。” 言罢,眼尾一挑,目光落于笛飞声头顶“梧国小兵”几字上。 笛飞声将他一瞥,冷言道:“人既然已经找到,那便不要耽误时间了。” 言罢,向着沈璃的方向走去。 只有赶紧将任务完成,他才能离开这里,返回自己的世界。 “笛飞声,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是梧国士兵,助敌国擒获自己君王乃通敌叛国之罪。” 听到李相夷的话,笛飞声身形一顿,稍作思忖,遽然改变方向,径直奔向梧帝。 “圣上,我来护你!” 笛飞声一声大喝,在厮杀不绝的战场上却意外清晰。 李相夷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而这时的沈璃亦杀入梧帝的防护圈内。 “只要有我在,尔等休想伤害我国君主!” 随着一声大喝,笛飞声纵身一跃,执剑向着沈璃砍来。 沈璃见状,立刻举起长剑进行防御。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不过随着二人的招式越多,沈璃也渐渐感觉到笛飞声出的都是虚招。 她略微一想,瞬间明白了笛飞声的用意。 假意护驾,实则是协助她完成任务,擒获梧帝吗? 想到这里,沈璃更是演的卖力。 这边,李相夷也飞身而来加入团战中,帮他们二人拖住梧帝的近身护卫。 见此情景沈璃瞅准时机,猛地一剑刺向笛飞声。 笛飞声假意闪躲,于防护上露出破绽。 而此时,梧帝杨行远身前再无一人防守。 沈璃眸光一闪,身形如闪电一般纵身跃到梧帝身前,出手将他制服。 “叮,任务完成,参与者三人各自奖励寿命十年。” 系统的机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莲花楼世界中的天幕也骤然一暗,又恢复了如墨一般的天空。 黑云重新凝聚,狂风暴雨再一次席卷而来。 ———— 莲花镇 “你家妹子呢?既然你做不了主,那让她出来跟我说!” “张大嫂,不是我们做不了主,是真没了。” 润玉好脾气的跟来买东西的客人解释。 “你家这么大的店,怎么可能一点存货都没有,我不信,要不你让我进去翻翻。” “有生意我们还不做吗?是真没了。” 沈璃在院子里就听到店里面闹哄哄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我们店被打劫了吗?” 她掀开门帘走进丧葬店里,环视了一周。 不管是架子上摆的,还是地上搁的,店里面所有的商品全都没了。 除了润玉还在跟客人交涉,东方青苍和玄夜俱是一脸阴沉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我是错过什么事了吗?” “阿璃你醒了?” 润玉回头。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润玉本想走过来关心关心,却被来买东西的张大嫂拉住。 “你妹子也出来了,你现在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吧?” 饶是润玉脾气再好,也被张大嫂磨的没了耐心。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东西都卖完了,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说着便将张大嫂和准备进店的其他客人都赶了出去。 门锁一上,关门大吉! “终于安静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璃奇怪的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个系统?” 玄夜翻着白眼说道。 “系统怎么了?” “系统升级天幕观影,开启全民任务,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无异于灾难降临,更何况你们战场上的那场厮杀,可都是真刀真枪,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如何不怕。” “所以他们是怕哪一天自己也会被系统选中,参与到两国之战中而枉送性命?这才着急准备后事?” “凡人的想法,很正常不是吗?” “那他们恐怕是想多了,虽然是全民任务,可系统选中的也只会是有名有姓的人,普通老百姓最多也只是客串观众。” 莲花楼+一念关山(3) 话落,又想起和她一起被选中的李相夷和笛飞声。 然后问道:“落海的那两个人呢?” “都给你捞回来了,不过因为伤势太重,还没有醒过来。” “我去看看他们。” “叮,东海大战,梧帝被擒,双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解锁赤羽银枪。” 沈璃欲走的身形一顿。 竟然还有额外奖励? 自从穿越到莲花楼世界,她一身的灵力和神器皆被系统锁住。 就连刚刚签来的赤羽也被锁在识海当中。 如今这个奖励正合她心意,哪怕没有神器加持,没有灵力傍身。 仅靠一杆银枪,她沈璃亦可横扫江湖,平定国乱。 三天后,被捡回来的李相夷笛飞声二人终于醒了过来。 只不过东海一战中,他们元气大伤,双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李相夷眼眸动了动,侧目看向躺在他身旁的笛飞声。 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唇角:“只怕世人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会和金鸳盟盟主笛飞声躺在一张床上。” “还盖着一床被子。”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对于现在的状况同样很无语。 “我家人多,房间少,二位多担待。” 这时沈璃和润玉走了进来。 笛飞声闻声望去,眸光一凛,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 “你们是谁?” 江湖上他的仇人很多,他不相信任何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陌生人。 听到笛飞声的问话,沈璃眸光暗了暗:不是他啊…… 她在这个世界的容貌和与凤行中一模一样。 既然笛飞声不认识自己,那说明他并不是行止。 “不是他,扔出去吧。” 沈璃淡淡一说。 润玉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不用她再说什么,已走到床边。 手一伸,往肩上一扛,轻松的好像扛了只破布袋子似的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相夷还能听到笛飞声传来愤怒的嘶吼声。 这时,沈璃眨眨眼,目光落到李相夷身上。 “认识我吗?” 其实在她进来时,就已经明白这两个人都不是行止。 只是她还是抱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想亲自确认一下。 “看着面熟,姑娘容我想一下。” 李相夷身体虽然不能动,却一点不耽误脑子迅速运转。 依刚才的情况看,若是直接说不认识她,恐怕也会和笛飞声一个下场。 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又中了碧茶之毒。 若是被金鸳盟的人找到,只怕那刚刚得来的十年寿命,自己也无福消受。 “想好了吗?” 沈璃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眸光深邃的盯着李相夷。 她何尝不知道李相夷在跟自己耍心眼,自己之所以不拆穿他,不过是因为她已经想好了要将李相夷留下。 毕竟原剧中李相夷东海大战之后,便离开四顾门,一个人漂泊江湖十年。 既然到现在行止都没有出现,那唯有跟着李相夷走剧情了。 毕竟有他在的地方,剧中的人物才会相继出现。 看着沈璃,李相夷试探的问道:“姑娘是否姓周,听雨阁的周姑娘?” 沈璃摇摇头。 “那就是落雪堂的夏姑娘?” 沈璃又是摇摇头。 “难不成是牡丹楼的玉老板?” 看着沈璃望过来的目光,李相夷越来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姑娘莫怪,我这伤的太重,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闻言,沈璃沉默的盯了他半晌,然后道:“那你先好好养伤吧。” 话落,便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门外,玄夜靠在墙上,也不知听了多久。 看沈璃走出来,他伸手将她拦下:“你不会真信了他的话吧?” “就他这些招数都是几百年前我玩剩下的,此人心眼太多,就你这夯实的性子,还是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沈璃眸光一暖,拍了拍玄夜肩膀。 “放心,除了行止,没人能骗到我的。” ———— 第二天,当沈璃端着早饭推门而入时,她看李相夷也醒了,便开口说道:“既然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那我们也该互相认识一下。” “我叫沈璃。” 闻言,李相夷一惊,目光落到沈璃身上打量起来。 “你不会就是那个……” “没错就是我,和你们一起被选进天幕中的沈璃。” 说着将端来的饭菜放到他床头,又帮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我以为沈璃是个男人。” 毕竟在战场上,不管是她的力度还是她大开大合的招式,实在不像一个女子能做到的。 就像婉娩,她的剑招虽然好看,但实用性不强。 而高手对决,讲究的就是一招制胜。 听他提到自己穿越成李同光这件事,沈璃也是很无语。 “被传送进天幕里成为谁,是男是女,也不由我们做主,也许下一次你也能体验一番。” 李相夷:“……” 这种体验还是不要为好。 屋中一时寂静起来,除了李相夷吃饭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 沈璃将李相夷吃完的碗筷收拾好,转身欲走。 李相夷将她叫住:“我能问一下,那一天将笛飞声扛出去的是何人吗?” 当时看他扛的那么轻松,李相夷就断定他的武功必定不俗。 “那是我大哥王小玉。” 李相夷:“——好名字。” 昧良心的话,他说的是越来越顺嘴了。 “我家除了我和大哥,还有二哥王大强,三哥王玄夜,有时间介绍给你认识。” 李相夷:“……” 这名字还真是别具一格,他倒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将这些难听的名字都堆在自己的几个儿子身上。 恐怕沈璃能逃过一劫,也是因为他们的偏爱了吧? 至于沈璃为什么和她三个哥哥姓氏不一样,李相夷表示自己正人君子,是不会在背后议论他人隐私。 而且只要伤一好,他就会离开这里了,从此和这些人再无干系。 于是接下来几天,李相夷都很听话。 让吃饭吃饭,让睡觉睡觉,只盼自己的伤能快点养好。 在这期间他先后见到了沈璃的三位兄长,竟然个个都是仙人之资。 这样的一家人,无论是武功,才情,还是容貌皆是世间难寻。 他实在怀疑,沈璃他们真的只是一个小镇上开丧葬店的普通百姓吗? 莲花楼+一念关山(4) 带着这样的疑问,李相夷直在床上躺了七天,才勉强能下床。 可就是拖着这样还未痊愈的身子,他提出要离开。 “你要走?为什么?” “感谢这几天姑娘的细心照顾,可我的朋友都知我在东海出事,我怕他们寻不到我。” “朋友?” 沈璃手中扎着纸人,眼皮连抬都没抬。 “我以为你没有朋友呢。” “为何这般说?”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若有人真要寻你早就寻到了,毕竟我也没有刻意隐瞒你的行踪。” “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将手中的纸人往地上一放,沈璃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这人性子执拗,若非亲眼所见,我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倒不如你自己亲眼去看一看。” 话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这几天店里也无东西可卖,左右无事,我陪你走一趟吧。” 莲花镇紧邻东海,附近村子里的百姓大多都是靠捕鱼维生的渔民。 前几日的狂风暴雨已经过去,空中出现天幕的恐惧也在他们讨生活的忙碌中被渐渐淡忘。 沈璃和李相夷走在东海边上,炽热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李相夷不解的问。 “你跟我来。” 只见沈璃走到一位渔民老伯面前问道:“老伯,这几天可看到有陌生人过来寻人?” 老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是镇上丧葬店家的姑娘吧?” “上个月我老婆子的棺材就是在你家买的。” 看是认识的人,老伯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那几天这里乱的很,听说是有什么大人物在这里决斗,总之是死了很多人,他们的尸体也都被冲到了海滩上,第二天确实是看到有人来这里翻过尸体,不过他们领头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太凶了,那些天,未免招惹到他们,我们都没怎么出门。” 听老伯说完,沈璃侧目看了一眼李相夷。 “是金鸳盟的人,他们都知道出来找笛飞声,那你们四顾门呢?” 不等李相夷回答,沈璃又问:“除了这些人,可还有其他人来过?” 老伯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家离这近,从院子里就能望见这片海滩,那些人走后,倒没看见其他人来过。” “好,我知道了,多谢老伯。” 离开东海边,李相夷一路沉默。 沈璃心知他定是有些难以接受,可是真相便是如此。 不经历这一遭,哪有十年后的李莲花。 四顾山门前不似往日热闹,也没有任何门人把守,安静又冷清。 他一步步拾级而上,还没到门口,里面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 “四顾门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还能有什么成就,不如各奔前程吧!” “门主现在生死未卜,你们现在就想着分家吗?” “门主?我问你,四顾门死伤过半是谁的责任?不就是因为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吗!” “那当初我说要为二门主报仇的时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同意的,怎么现在全都怪到门主头上了!” …… “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相夷沉默不语,他静静地走在不知通向何方的山道上。 背影落寞,尽显沧桑,再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 “跟我回莲花镇吧,虽然李相夷死了,可你还活着,既然活着,总要找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听到沈璃的话,他的身子一顿。 师兄? 他师兄单孤刀的尸体还没找到,所以他必须活下去。 从这一天起,世上再无李相夷,江湖中却多了一位游医李莲花。 三年后 天幕观影已过去三年,这三年中再无异象发生。 人们也就将这件事渐渐淡忘。 “玄夜,李莲花今天是不是回来?” 沈璃将手中的银枪一收,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玄夜开口问道。 “前些日子来信,他是这么说的。” 三年前,李相夷自四顾门离去,随沈璃回到莲花村后,更名李莲花。 待伤势痊愈,他不时外出游历,沈璃知晓,他是在寻觅单孤刀的尸首。 午饭过后,沈璃打算提早将门店关了,最近生意不好,经常是一整天也不见有人来光顾。 与其在这干巴巴待着,不如回去练练枪。 “李莲花……神医李莲花在不在家?” 只是沈璃刚要落锁,从外面走来一群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 沈璃抬眸打量了他们一下,淡定说道:“找大夫出门左拐,我这只管死人。” “我就是来找李莲花医治死人的。” 说着一挥手,两人将一辆木板车推到店门口。 车上还放着一口棺材。 沈璃探头一望,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动。 本来以为要等十年,没想到竟然提前了! 只见她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又将目光落到先前说话的人身上。 “死人肯定是治不活的,你要是同意,我可免费帮你把他烧了。” “烧了?我看你是活腻了,把这个女人抓了,我就不信李莲花不出现!” 话说到此处,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被一块黑幕遮蔽,天地瞬间变得昏暗。 街上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得仿若被施了定身术,呆立原地,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随后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天幕又出现了……” 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所有人惊恐万分,四散逃窜。 此时,天幕亮起,继续上回的解说。 【梧安两国除却武力的对抗,也有间客组织的较量,梧国的六道堂以侦缉刺探情报着称,安国朱衣卫则以美女间客闻名遐迩。这时梧帝被擒的消息还未传来,孙拾遗寿宴上,前朱衣卫左使任辛和白雀玲珑扮作舞姬献舞。】 【任务发放中——】 【帮助任辛摆脱白雀身份,结识前六道堂堂主宁远舟】 【任务完成者:沈璃,李莲花,王玄夜,行止】 骤然听到行止的名字,沈璃心中一紧,还不待有其他反应,熟悉的晕眩感袭来。 再睁开眼时,只觉身体正不受控的舞动着。 莲花楼+一念关山(5) “殿下觉得这些舞姬如何?她们可都是霓裳羽衣楼里最顶尖的姑娘!” 孙拾遗看着坐在上首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一身白衣,随意披散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的挽着。 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璃的方向。 “好,很好……尤其是那一个。” 孙拾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眉头倏然一皱。 长的是不错,就是这舞姿……未免僵硬了些。 依他之见,还是中间那一位最佳。 不仅容貌姣好,其柔弱无骨的身姿亦属上佳。 没看这席间男人的目光大多都在她身上吗。 一曲舞毕,乐声也停了,孙拾遗回过神来,举起酒杯:“诸位,愿以此酒遥助圣上旗开得胜,大败安军!” “孙大人忠心,我皇兄必能凯旋。” 沈璃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心下一颤。 她抬眸往上一瞥,待看清他的容貌,唇角忍不住高高勾起,就连眉眼间都是满含笑意。 行止,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刻舞姬们鱼贯而出,沈璃跟在她们队伍中,最后回眸又望了一眼行止。 无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午后阳光静谧,透过树荫斑斑驳驳的映在花园中的假山上。 沈璃随手摘下片树叶放在口中,还未吹响,便察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清冷雪香,除了行止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如此靠近她。 沈璃回头,只见行止头上的灯牌闪着英王二字。 此刻他嘴角含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怎么,姑娘跑得如此匆忙,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闻此,沈璃怔了一瞬,随即挑起眉梢,佯做娇羞的说道:“奴家胆子小,英王殿下请勿惊吓奴家。” 行止微微一笑,不言也不语,只是静静欣赏沈璃这难得的娇羞模样。 只不过还未等他欣赏够,身后便传来玄夜的声音。 “沈璃,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闻此,沈璃身形一顿,白眼一翻,心中暗道: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你懂什么! 随即从行止胸前探出头来:“王玄夜,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碍眼吗?” 可当她抬眸望过去,看清玄夜头顶上的灯牌时,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任如意?” “你怎么会是任如意呢?那刚刚在里面跳舞的……” 沈璃拉着行止的手走到玄夜面前。 “不对,刚才跳舞时还没有灯牌。” “我刚穿过来的。” 玄夜一脸阴沉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没好气的说道。 “刚穿过来?” 闻此,沈璃垂眸默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原来被选中的参与者在穿越时间上也有所不同。 而且每次穿越的形式也会不一样。 就像第一次,她直接穿到李同光的身体里。 别人看她也只是李同光的样貌。 而这一次,她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穿过来的。 玄夜呢,他虽然穿到了任如意的身体里,可他们这些参与者看到的却是他本来的样子。 唯一能分辨他身份的就是头顶的灯牌。 想明白了这一点,沈璃不禁感叹:这个系统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阿璃不介绍一下这位穿裙子的公子吗?” 一直沉默的行止突然开口。 本就烦躁的玄夜听到行止的话,神色骤然一沉。 他双眼微眯,目光如炬,甚至唇边还扯出一抹令人悚然的微笑。 “你就是沈璃找了六年的行止吧?” 说到这里他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你回来的太晚了,不过你也不要怪沈璃,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能离开她,这六年里我们日夜相伴,同进同出,如今,没有她,我怕是活不下去的!”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还不待看清行止的反应。 沈璃一巴掌就烀了过来:“你现在的任务是勾引韩世子,不是在这里胡说八道。” “沈璃!!!” 看着被自己赶走的玄夜,沈璃这才回过身来跟行止说道:“你不必理会他,他叫玄夜,是转息轮原来的主人,他们之所以会跟在我身边……” “是因为系统吧?” 行止接话道。 “你知道了?” 话刚出口便想到,在这个世界里系统并不是秘密,它制造的天幕人人皆知。 行止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她和系统的关联呢。 “原来阿璃的小秘密就是这里有个系统啊。” 他伸手像以前一样摸了摸沈璃的头。 “所以那些神器包括玄夜,都是完成任务系统的奖励吗?” 沈璃点点头。 本来她还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却从假山另一边传来玄夜…… 不,是任如意的声音。 “我说这里不行!” 闻此,沈璃嘴角一抽。 系统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选中玄夜穿成任如意。 这语气,哪里是勾引人,明明就是想杀人。 “混蛋,你摸哪呢……你找死!” 随后只听砰砰几声,紧接着便是韩世子气若游丝的呼救声:“来人啊!有刺客!” 韩世子的呼救正巧惊动了刚刚前来的六道堂堂主赵季。 “刺客?” 只见他走到任如意面前,眸光森冷的看着她。 “娄青强,本堂主现在怀疑这些舞姬全都是安国的奸细,把她们通通抓起来,就地正法!” “是,大人!” 听到动静,走出来探查情况的玲珑见身份已经暴露,索性也不再隐藏会武功的事实,直接跟六道堂的人动起手来。 假山后的沈璃和行止对视一眼,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形势再说。 只见玲珑与六道堂的人展开了激战。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玲珑的剑直直地刺向了赵季。 赵季侧身躲过,同时手中甩出一道暗器,飞向玲珑。 玲珑虽然武功不弱,但也始终不敌六道堂的围攻,眼见就要被暗器击中。 沈璃见状,纵身一跃,一杆银枪横扫六道堂众人。 期间瞥见玄夜(任如意)只是冷眼旁观,忍不住瞪他一眼。 “你自己惹的事,倒是躲的干净!” 闻此,玄夜眼尾一挑:“真让我出手?” 话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的,只感觉有一道光闪过,如霹雳,如流星。 莲花楼+一念关山(6) 再看时,已有一人死在他的脚下。 “看见了吧?若由我出手,只怕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我还在这呢。” 这时,行止从假山后走出来。 刚才阿璃就已经交代过他,要看准时机救下赵季,他以后还有用,不能让他死在这。 “英王?” 赵季看见挡在他面前的人,眸光闪了闪。 暗道:一个跛脚王爷,不过是来送死而已。 可没想到下一刻,行止的身手却让他大吃一惊。 还有他的腿竟然完全好了?! 这一边行止赤手空拳,其手指却利如剑芒,手掌快似疾风。 只见他纵身跃起,快如霹雳,直扑玄夜要害。 玄夜见行止来者不善,心中一紧,即刻收起轻敌之意,神情变得严肃认真。 在行止即将击中玄夜的瞬间,只见玄夜身形倏地一闪,恰似鬼魅,避开了行止凌厉攻势。 同时,玄夜顺势挥出一掌,带起一阵劲风,袭向行止。 行止与玄夜在花园中激烈缠斗,难分胜负。 赵季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悄然后退,借机溜走。 片刻后,花园中除了逃走的舞姬,和死掉的六道堂的人。 只剩下沈璃,行止,任如意(玄夜)和玲珑。 “人都走了,不用再演了。” 沈璃走上前来瞥了一眼此刻玲珑头上的灯牌。 原来就在刚才,沈璃救下玲珑时,她头上的灯牌突然亮了。 再望过去,清秀的面容已变成了李莲花的脸。 “穿裙子的感觉如何?” 沈璃凉凉的看着他。 三年前她就说过,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体验一回这种性别突变的感觉。 听到沈璃的问题,李莲花无奈一叹:“大概比他好一些。” 说着,目光落到身旁的玄夜身上。 结果却换来玄夜狠狠的一瞪。 不过经过一场打斗,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刚刚他和行止两个人虽然是在演戏,不过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演戏当中还不免掺了三分认真进去。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行止,然后说道:“我先走了,赶紧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能赶上王小玉的晚饭。” 话音一落,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原来三哥的轻功如此出神入化!” 李莲花不禁一叹。 一瞬之后,他话音又转,看向沈璃:“所以我现在穿成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所有的参与者在进到一念关山里,会自动接收原剧情。) 沈璃想了想说道:“赵季逃跑了,但肯定很快就会带人回来搜捕我们几人,玄夜应该是去了宁远舟的老宅,我去盯着他,免的他又把事情搞砸,李莲花你回朱衣卫分部,把那个玉郎杀了,这种男人留下来也是个祸害!” 李莲花点点头,但在离开之际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沈璃身边的行止。 “等完成任务回家了帮我介绍一下。” 沈璃轻笑一声,冲他挥了挥手。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阿璃身边似乎多了很多优秀的人啊。” 望着李莲花离去的背影,行止好似一个怨妇似的靠在沈璃肩上。 “那你为什么没去找我?” 行止一叹:“找不到啊……” 他伸手抚上沈璃的脸颊,细细摩挲着,一遍又一遍。 “六年里,我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可天下之大,我身无半点法力,仅靠双脚,竟不知该去何处寻你。” 他的感受沈璃自是能够体会,也很是心疼。 只见她附耳说道:“所以这回你要记住了,东海边莲花镇上那唯一的一家丧葬铺就是我开的。” 行止点头轻轻一笑:“别人都是千里寻夫,我这千里寻妻的如此辛苦,阿璃到时可要好好补偿我啊。” 接下来二人并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还在任务中,又有天幕投放,实在有诸多不便。 与行止道别后,沈璃一路躲着各处盘查,来到了宁远舟的老宅。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无明月,无星斗,周围一片黑暗。 只有宁府老宅门前挂的两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 沈璃藏在暗处,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看到六道堂一众缇骑走了出来。 他们手上还抬着被宁远舟杀死的赵季尸体。 院子里宁远舟一身白衣,上面斑斑血迹,是杀赵季时留下的。 此刻元禄眼眶通红的望着他。 “怎么了?” “你假死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没了!” “下次不会了。” 宁远舟拍了拍他的肩。 “你知道的,自从章松扶持赵季开始,我就不想玩了,不假死一回,他如何能放我归隐山林。” “我不管,反正从小我就是你的跟屁虫,以后你去哪我去哪,就算你死了,也得是我给你看坟。” 宁远舟笑了笑:“好。” “一言为定?” 宁远舟点头:“去把门关上。” “哦。” 元禄转身走向门口,正准备把门关上。 突然,一个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嗖”的一下,像泥鳅似的钻进了即将关上的门缝里。 不要说是元禄了,就是厅中的宁远舟都没反应过来。 而一直躲在暗处的沈璃则是抽了抽嘴角:这个玄夜,他不是应该躲在棺材里吗?怎么从外面冒了出来? 虽然很是无语,但沈璃也清楚,她若此时露面,事情只会朝着更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所以她也只能继续藏在暗处,静观其变。 这时只见跑进宁府老宅的玄夜,脚下一个踉跄直摔倒在宁远舟跟前。 这时的宁远舟也反应过来,却见他后退几步,戒备的看着玄夜。 “你是谁?” “公子……公子救我……” 玄夜趴在地上,拽着宁远舟的衣摆道:“奴只是一个卑贱的舞姬,被六道堂的大人怀疑是奸细,大人们要杀我,奴是舍了一身清白,贿赂了牢头才逃出来的……” 门外的沈璃:“……” 玄夜虽然演技一流,此刻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宁远舟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 “是奸细也好,不是也好,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元禄把她丢出去。” 做为曾经的六道堂堂主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任凭一个陌生人说什么他都信,只怕早死了不下百回。 莲花楼+一念关山(7) “公子,你留下奴好不好?奴真的不是什么奸细,只要公子收留奴,奴什么都能做,愿一辈子为公子洗衣做饭,甚至……” 她话音一顿,小心翼翼的抬眸瞄了一眼宁远舟。 “若是公子不嫌弃奴,奴还可以留在房里伺候公子。” 说到最后她细若蚊声,似乎藏了无限委屈与无奈。 “姑娘,你不必如此折辱自己,现在赵季已经死了,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元禄说道。 “可是奴已经被定了罪,入了案宗,就算赵大人死了,还有六道堂其他官爷,他们也不会放过奴的。” 玄夜垂了眸,眼眶中的泪珠要掉不掉的,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头儿,她说的也不错,六道堂的兄弟都是按律办事,她既然已经被定了罪,若无人为她翻案的话,这一辈子都是一个逃犯。” 宁远舟不语,玄夜却是控制着只让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只听她认命的说道:“翻案……奴从不敢有这种奢望,奴的身份卑贱,一生如浮萍飘零,是生是死不由自己做主。” 厅中寂静,本就是灵堂,再加上玄夜这凄凄惨惨的身世,周遭的空气好似都变的凄凉起来。 门外的沈璃一手扶额,暗叹:玄夜这戏是演的越来越顺手了。 “头儿……要不就留下她吧?” 宁远舟想了一瞬说道:“你先把她扶起来。” 元禄走过去,扶起玄夜。 “姑娘别怕,宁头儿是好……人……” 最后一字还未出口,却见宁远舟突然一掌向着玄夜面门袭来。 玄夜见此,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竟然没有躲开?” 宁远舟喃喃一声,若有所思的盯着吓晕的玄夜。 “她连内力都没有,当然躲不开了……头儿,她应该真的不是什么奸细。” 闻此,宁远舟默了一瞬,然后说道:“你先把她扶进去休息。” “头儿是打算留下她了?” “观察几天再说。” “叮,任务完成,参与者每人可获得百花解毒丸一颗。” 百花解毒丸,移花宫毒门解药,吃一颗可解天下百毒。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白光一现,莲花楼里的天幕再一次消失。 而进入到一念关山世界的几人也被传送回莲花楼中。 夜幕降临,淡淡的月华照拂着整片大地。 在丧葬铺的后院中摆着一张大大的桌子。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本应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可事实却是—— “王大强你还有完没完了!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在那儿扭扭捏捏!” 话落,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往桌上一放。 酒杯应声而裂,洒出来的酒顺着桌角流到了地上。 东方青苍见此,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落到玄夜身上。 “你不必太认真,我只是一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到在宁远舟面前的任如意……” “既然看不了,那我就帮你摘了它!” 伴随着这句狠厉的话语,玄夜猛然伸手抓起桌上已经碎裂成两半的酒杯。 锋利的杯沿闪烁着寒光,直直地朝着东方青苍的双眼刺去! 见此东方青苍身形如电般迅速后仰,避开了玄夜的凌厉的一击。 可玄夜怎会就此罢休! 只见他眼神一冷,手中动作不停,一击未中后,迅速回身从桌上抓起另外一只酒杯毫不犹豫地朝着东方青苍狠狠掷去。 又一声碎裂声传来。 “润玉,记账。” 沈璃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说道。 “好。” 只见润玉掏出随身携带的账本,在上面写下:玄夜欠酒杯三十八。 而惹事者东方青苍却挥挥手道:“算我的,这两只酒杯都算我的。” “你倒是大方!” 玄夜冷哼一声,终于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差点忘记问了,下午找事的那帮人呢?” 穿回来以后,门口就清净了,她差点忘了来找李莲花的那帮人。 “有一个路过的少侠帮我们收拾了。” 润玉说道。 沈璃闻言挑了挑眉,最近镇子里是多了不少武林人士。 但是这么有爱心的可不多见。 “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吗?” 沈璃想,这个人或许会是莲花楼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你等一下。” 说完,润玉在自己衣服里翻了翻,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沈璃。 【本人方多病,于四月十八日途经莲花镇时毁坏丧葬铺私有财产,自愿赔偿白银五百两,但因未带银两,特写下欠条,以此为凭】 看完欠条上的字,沈璃怔了怔。 “这是你让他写的?还有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家有什么东西值五百两?” “五百两是我随便说的,我怎么知道他就真这么写啊。” 东方青苍在一旁凉凉说道。 “人傻钱多呗。” 一直都没开口的李莲花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两个空盘子收走。 东方青苍:“……” 玄夜:“……” “他收走的可是你最爱吃的酒酿河蟹。” “也有你最爱吃的五香蹄髈。” “你吃了吗?” 东方青苍摇摇头。 “我也没有。” 两人互望一眼,然后 …… “李莲花!!!” “这么热闹啊,我是不是又来晚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璃身形一顿,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却见她转过身向门口望去—— 白衣玉簪,一身的气度,和从前丝毫未差。 “我以为还要再等两天呢。” 沈璃缓缓走到行止面前,猝不及防的抓住他的衣襟,往自己身前一拉。 她便顺着这股力道埋进了他的怀里。 夫妻二人暌违六年终于相见,润玉几人很有眼色的在前面铺子里加了一夜的班。 临近天亮时,玄夜终于忍不住道:“我都扎了一屋子的纸人了,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你这么小瞧行止的吗?” 东方青苍不紧不慢的说道。 玄夜:“……” “好,最多再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必须回去!” 说是这样说,可直到午饭时,几人才看见沈璃和行止二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当他们走进丧葬店时,看见玄夜他们一夜的加班成果。 沈璃惊诧道:“你们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莲花楼+一念关山(8) 润玉抬了抬眸,轻嗯一声。 “这次小花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们都太想他了,本来只是想随意聊聊,没想到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整夜。” 李莲花:“……” 东方青苍:“……” 玄夜:“呵——” 润玉瞥了玄夜一眼,含笑起身,可是久坐一夜,双腿已然僵硬。 “虽然已经说了一夜,可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时候已经不早了,日后再继续吧。” 他对着李莲花几人说道。 沈璃奇怪的看着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没有很长时间吧?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润玉几人不敢言语,只是互相望了一眼,一瞬之后,又将目光移开,装作手下很忙的样子。 “阿璃不是还有事情要说吗?” 行止在一旁适时提醒。 “哦,差点忘了。”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昨天那张方多病的欠条。 “小花,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说着把欠条递给李莲花。 “我?你是想让我去要账?” “你反正经常出门,要账就当顺手了。” 玄夜从他身边走过,拍拍他的肩,只是两只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 “小花,大哥看好你。” 润玉冲他笑笑,走了。 “二哥也看好你。” 东方青苍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他说:“拿到钱记得先买几只螃蟹回来。” 昨晚的酒酿河蟹他可是一口都没吃。 “好吧。” 李莲花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的将欠条收好。 然后抬头对沈璃说道:“我打算明天就走。” “这么快,为什么不在家多住几天?” “上回出去已经查到笛飞声的踪迹了,我要赶紧过去,晚了,我怕……” “你还是觉得是金鸳盟的人将你师兄的尸体藏起来了?” 沈璃看着李莲花,暗叹道:这孩子哪都好,脑子也好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单孤刀的事那么执着。 他难道就一点儿没怀疑过他师兄根本就没死吗? 第二天李莲花离开时,外面的雨下的很大。 望着他毅然决然走进雨中的背影,沈璃喃喃道:“要不要找个机会把实情告诉他……” 正想着,外面瓢泼大雨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昏暗的天空骤然一亮。 天幕又出现了。 【梧帝杨行远被俘,梧国公主杨盈女扮男装,封大梧礼王之爵位,出使安国,欲迎回梧帝。随行护卫人员正是以宁远舟为首的六道堂众人,前朱衣卫左使任如意为追寻恩人昭节皇后去世的真相,与宁远舟达成合作,也一同前往安国。】 【任务发放中……】 【……】 沈璃:“……” 死机了? 【参与人员……】 沈璃:“……” 死机了!!! 沈璃正腹诽这破系统不知是程序错乱,还是接触不良时,熟悉的晕眩感传来…… 一辆正在急驶的马车上,车内的宁远舟于十三等人,他们每个人都是面色凝重。 “信鸽出发的时候,周健已经过了十八里堡,也就是说现在还差我们一个时辰的脚程。” 钱昭道:“我们一定会被追上,这场硬仗躲不了。” 坐在一旁的任如意则是垂眸沉思片刻,目光转向元禄:“借你两颗雷火弹一用。” 接过元禄递来的雷火弹,任如意翻身下了马车,跨上一匹快马,疾驰而去。 在返程的路上,她毫不犹豫地将山路炸断。 刹那间,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山石四处飞射,整个山脉似乎都在剧烈颤动。 滚滚尘烟如怒涛般汹涌,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掩埋。 “咳咳咳……” 李莲花觉得要不是自己轻功够好,他怕是会成为第一个穿过来就被活埋的参与者。 “姑娘,这路是大家的,你就算要炸也要看看有没有人吧。” 李莲花身姿矫健,沉稳地踏在空中的两块碎石之上,如行走于平地一般。 只见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便拦住了任如意的去路。 “什么人?!” 任如意眼神一厉,足尖轻点马背,借势飞身而起,双掌如疾风般直逼李莲花面门。 “姑娘莫要动手,自己人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说!你是谁派来的……是丹阳王还是朱衣卫?!” 李莲花见任如意步步紧逼,无奈之下只能和她动起手来。 这边的宁远舟见任如意久去不回,将手中的地图交给于十三。 “我们改道天星峡,你带着殿下先走,我去接应一下如意。” 半个时辰后,天星峡 “圣女,尊上还没找到。” 雪公上前颔首禀报。 就在刚刚他们迎接尊上出关,可还未来的及说上一句话,就被这天幕传送到了此地。 “没找到?莫不是尊上没有过来?” 角丽谯喃喃一声。 恰在此时,只感觉地面忽地颤动。 角丽谯眼神一厉:“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脑子里便响起系统的声音。 【任务发放……】 【阻止梧国使团抵达安国】 【参与者,角丽谯】 【奖励,迎娶笛飞声】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角丽谯心中一喜。 “雪公,血婆,带人把他们都杀了。” “是。” 于十三也是万万没想到,周健的大军还没追来,就碰到另外一队人马。 “十三哥怎么办?” 元禄凝视着前方冲杀过来的那群人,从他们的装束判断,应是江湖人士。 然而,江湖中人向来肆意妄为,却甚少招惹朝廷。 莫非他们是受人雇佣的杀手?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可看起来却个个高手,而我们使团除了公主和杜大人,还有一些不会武功的人除外,能动手的不过六十人。” 话音一顿,于十三想了一瞬接着说道:“钱昭,你带十人保护公主先走,其余人跟我一起迎敌!” 说时迟那时快,钱昭刚将公主拉到一处土坡后藏好,那些不明身份的杀手就已经和于十三他们交起手来。 瞬间,刀光剑影,喊杀声四起。 雪公血婆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没多久,六道堂已有多人受伤。 “雪公?血婆?” 沈璃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见到这两人。 混乱之中,没人看见沈璃是如何出现的。 不过双方都不认识她,皆以为她是对方的人。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元禄的雷火弹。 莲花楼+一念关山(9) “小元禄,看清再扔!” 沈璃手握赤羽,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用力一挥。 只见雷火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炽热的轨迹,径直飞向角丽谯。 角丽谯见此,面色骤变,身形一闪,惊险地避开了雷火弹的爆裂。 “你找死!” 话落,抽出腰间软剑,直向着沈璃刺去。 沈璃侧身躲开她的攻击,同时手握赤羽,与角丽谯缠斗起来。 银枪与长剑相碰,发出铮铮鸣响,火星四溅。 角丽谯剑法凌厉,招招致命。 沈璃枪法灵活,攻守兼备,就算没有灵力加持,也已是出神入化。 不过几个回合间,角丽谯就已败下阵来。 只见她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双眼眯起,眸光狠厉的盯着沈璃。 “你不是使团的人,何必多管闲事?!” “那你又为何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角丽谯默了一瞬才道:“与你何干?总之这些人我是一定要杀的!” “既然如此,先打赢我再说!” 说着紧了紧手中银枪,于空中横扫,周遭的气流瞬间变成利刃一般,席卷金鸳盟众人。 面对如此强而有力的攻击,雪公血婆他们根本无法抵挡。 下一瞬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咙一甜,纷纷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见此,角丽谯的神色更加冷厉。 虽然不甘,可她知道这个女人实力太强,只要有她在,使团的人怕是杀不成了。 不过好在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与其跟她硬碰硬,不如另寻时机。 “雪公,血婆,我们走!” 【叮!助使团成功击退金鸳盟,恭喜宿主解锁魔器屠神弩】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沈璃身形一顿。 竟然给她解锁了这个超级大杀器,那她在这里岂不是不用动手都能无敌了?! “十三哥,她在帮我们。” 此时元禄脸色惨白,说话更是有气无力的。 于十三侧目看他一眼:“先把药吃了。” “哦。” 元禄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 见他脸色恢复了些血色,于十三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沈璃身上。 “美人好身手,不知美人可否介绍一下自己?” 他虽然嘴上轻佻,眸中却满是戒备。 “沈璃。” 于十三:“……” “美人可否再说的详细一些。” “当然,不过好像没时间了!” 话落,却见沈璃眸光一厉,向着于十三他们身后望去。 “十三哥!有大队人马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是周健他们!” 宁远舟和任如意这时也赶了回来。 望着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伤痕累累的兄弟们,宁远舟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幽暗。 “发生了什么事?” 他低沉问道。 于十三轻轻拍了拍宁远舟的肩膀说:“情况有些复杂,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等我们闯过周健这一关后,我再详细告诉你。” 这时,李莲花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 “你们两个人骑着马,难道就不能分一匹给我骑吗?”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着那两匹马,眼中满是不满之色。 他虽然轻功不错,短时间内也能快过良驹。 可内力也总有耗尽的时候,跑了这一路差点没把他累死。 要是被人知道他李莲花没死于碧茶之毒,反而是被自己累死的,那还不成了天下第一大笑话。 “小花,过来歇会儿。” 看到李莲花,沈璃冲他招招手。 “头儿,那个人是……” “不必理会,他服了如意的毒药,就算有什么心思,此刻也不敢与我们动手。” 这边沈璃耳朵尖,听到宁远舟的话一惊,转头看向李莲花。 “你的碧茶之毒刚解,就又吃了任如意的毒药,你是吃上瘾了吗?” 李莲花无奈一叹:“我也不想啊!我再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不怕,三哥把他的百花解毒丸留给我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 沈璃:“我的也没用,也给你吧,等下回你再服毒的时候,也好保命。” 远处的宁远舟:“……” 任如意:“……” “头儿,他的毒好像解了。” “我看见了!” 宁远舟咬牙道。 虽然感觉自己被耍了,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说话间,周健的大军已近在眼前。 本来还有六十人可以战斗,可与金鸳盟一战中,已损耗过半。 宁远舟心知此战赢面太小,可在他这里没有束手就擒四个字。 “如意,擒贼先擒王,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擒住周健一条路……我和六道堂的所有兄弟会拼死掩护你……” 只见宁远舟一个手势下,其他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李莲花的声音。 “瞧一瞧,看一看,一两银子保一条命了,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闻此,宁远舟眸光微动。 李莲花和沈璃的武功,他们几人也是见识过得。 若他们二人肯相帮,赢面会更大一些。 正当他犹豫的一瞬间,沈璃却突然找上了小公主杨盈。 “站住!” 钱昭挡在二人中间,拿剑直指沈璃。 沈璃也不靠近,隔着钱昭问道:“想不想他们活?” “想。” 杨盈点点头。 “那就给钱,一两银子一条命。” 沈璃向她伸出手。 杨盈眨了眨眼,往身上一阵摸索。 “我没钱,可你看这块玉佩行吗?”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佩。 这是她娘留给她的,也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好,成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沈璃做生意,一向讲信用。” 杨盈将玉佩扔给沈璃。 沈璃握在手中,暖暖的,还带着小公主的体温。 只见她将玉佩收进怀中,然后轻唤一声:“屠神弩,出来干活了。” 她话音刚落,天空穆然变得昏暗。 屠神弩以魔神之眼的形态,高高悬于空中。 那威严霸凛之态,仅是眼眸稍动,周健的千人大军便已惊恐万分,恨不得落荒而逃。 其实不止他们,六道堂众人也十分惊惧。 身下的良驹亦在屠神弩的威压下纷纷跪地。 莲花楼+一念关山(10) “何方妖女,跑来这装神弄鬼,本将军岂会被你这小把戏吓退!” 周健一声怒喝,可是那颤抖的双腿就已经将他出卖。 闻言,沈璃挑了挑眉。 只见她轻扫在场所有的人。 “不相信?你们是不是都不信?” 沈璃见他们眸中虽然皆是惊惧,却也掺杂着怀疑。 “既是如此,那我不介意帮你们演示一下它的威力。” 言罢,本来漆黑如墨的眼瞳,有一只瞬间变得血红。 “妖……妖怪!” 周健那边的士兵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给老子闭嘴!扰乱军心者,军法处置!” 见此,沈璃勾了勾唇,不语。 一个,两个,三个…… 目标一个又一个被她锁定,最后一个落到周健身上。 “周将军,你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吗?” 不等他回答,沈璃接着道:“会死。” 李莲花:“……” 宁远舟:“……” 杨盈:这个姐姐好厉害啊! 就在周建及其大军冷汗涔涔,意欲落荒而逃之际。 沈璃眨了眨眼,突然将所有被标记的光环尽数撤回。 这时只见她身形一转,抬眸远眺间,将目标又重新锁定在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下一瞬瞳孔一缩,屠神弩骤然发出一道极耀眼的光束。 一声轰鸣自远处传来,山石迸裂,哪怕距离这么远,他们都能看到那一片的天空已被烟尘所笼罩。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怔怔的望着那座被硬生生削去一半的山峰。 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四处弥漫开来。 好似那里面随时都会跑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半晌之后,周健回过神。 “撤!撤退!” 一声令下,他的千人大军如潮水般溃散,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头儿,我们要逃吗?” 元禄小心翼翼的往沈璃那边瞥了一眼。 见她望过来又赶紧收回目光。 说实话,死,他是不怕的,可这位姑娘——她真的是人吗? 【叮!助使团击退周健大军,顺利通过天星峡,恭贺宿主解锁伴生自然之力。】 ———— 几天后,使团经过两国交界处。 宁远舟回身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李莲花和沈璃。 当初天星峡一战后,本以为他们已银货两讫,各走各的,不会再有交集。 可没想到沈璃是这样说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既然收了钱,自会保你们到达安都。” 一人一两银子…… 宁远舟有时会想,沈璃她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 安国许城 “这里是驿馆?” 杜大人四处一看,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倒塌的小院子。 “这……这怎么这么破败啊?” 镇守许城的申屠赤乃是一介狂人。 他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对于这个来自战败之国的使团,更是不屑一顾。 所以在会面之时,不但对他们冷嘲热讽,轻蔑与鄙夷。 甚至特意命人为他们准备了一间破旧不堪的院落。 “许城的驿馆早在打仗的时候就烧没了,你们就将就着住吧。” “那里有柴,缸里有米。” 来人交代完转身就走。 好像他刚刚安置下的不是由礼王带领的梧国使团,而是一群难民乞丐。 “等等,那服侍的人呢?” 杜大人伸手将人拦下。 只听那人讥笑一声:“败军之国,还有脸找人服侍,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安国的地盘!” “你……你们……” 见他们如此轻待,杜大人都想破口大骂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小花……” 沈璃见此,走到李莲花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明白。” 午后,趁所有人收拾行李之际,李莲花悄悄离开了驿馆。 第二天。 “沈璃姐,你说是不是恶人自有恶报啊,我听孙朗说,昨天给我们带路的那个申屠赤的手下,晚上回家时,因为喝多了酒掉到河里差点没淹死,回去又当场抓住他老婆偷人,一气之下将那个奸夫给砍死了,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大牢里。” “还真是活该!” 杨盈越说越兴奋,若不在安国,她还真想哈哈大笑几声。 “你现在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待会儿要见的虽不是什么重要官员,可也是许城的名门望族,倘若还像现在这样,将喜怒全都写在脸上,被你如意姐知道了,定然是要责罚你的。” “我自然会小心谨慎的,只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罢了,以往这种宴会,都是如意姐带着我参加,可没想到,她竟临时有事。” 杨盈一向心直口快,这次也是话出口了才发觉好像有些不妥。 又赶紧解释道:“沈璃姐,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我只是……你知道的,从梧国一路来到安国,如意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已经习惯有她陪着我了。”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尽管单就武艺而言,我胜过任如意,但在朝堂之上那些错综复杂、曲折迂回的权谋手段方面,我的确逊色于她。” 她沈璃可以做上场打仗的将军,却永远做不来审时度势,揣测人心的权臣。 将杨盈送到目的地,沈璃并没有跟进去。 而是将她交给了杜大人。 “沈璃姐……” “别怕,这些人不过是地方望族,任如意教你的那些足够应对,等你日后到达安都之时,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的豺狼和虎豹,那时可没人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 闻言,杨盈游移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好!” 只见她重重点了头:“你放心,沈璃姐,我是不会让你和如意姐失望的!” 沈璃却是轻轻一笑:“我可没教你什么,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 话落,看着杜大人和杨盈走了进去。 她这才拉住后面的李莲花道:“看好小公主,今天宁远舟他们都不在,别让她吃了亏。” “我明白。” ———— 与此同时,在使团暂住的驿馆里,钱昭坐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磨着他的大刀。 任如意从外面走进来,觉得有些奇怪。 “就你一个人吗?” “许城大族邀使团所有人去赴宴了。” 莲花楼+一念关山(11) 钱昭虽然这么说,可任如意还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那我先进去了。” 话落,转身。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枯树上的残叶。 下一瞬身后一股杀气袭来…… 只见钱昭手持大刀,径直朝她劈来。 任如意侧身躲开,随即飞起一脚踢向钱昭。 钱昭用刀身挡住,借力向后跳开。 任如意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是朱衣卫派来的奸细!” 钱昭还未开口,孙朗已从屋顶飞下。 “我不是。” “你还想狡辩,你两次跟朱衣卫碰头,还在房梁上监视宁头儿,我跟老钱都看见了!” 孙朗说的义愤填膺。 这时钱昭的神情也是森然,只见他冷冷的盯着任如意说道:“褚国人不会跳蝴玄舞,烤肉时,也只有安国人才不吃茱萸。” “所以,你们这是已经定了我的罪?认定我是朱衣卫派来使团的奸细?” “证据确凿,受死吧!” 孙朗二话不说,剑如疾风,直刺任如意。 任如意侧身闪过,同时还手相击。 瞬间,三人激战正酣,难分高下。 而本就残败不堪、破烂至极的院墙,此时更是遭受了无数道凌厉剑气的猛烈轰击,变得愈发岌岌可危起来。 “趁我不在,你们这是想内讧啊!” 沈璃及时出现。 只见她斜靠着木门,手指微微一动。 不知从哪生出的藤蔓顺着地面,山壁,屋顶,任何可攀爬的地方,向着三人缠绕而去。 三人见状,挥剑将爬到他们脚下的藤蔓砍断。 可他们砍的快,藤蔓攀生的更快。 不过顷刻间三人的手脚皆被藤蔓所缚。 任他们再是挣扎,也挣脱不开。 “沈璃,你干什么?!” 钱昭怒喝一声。 “我早说过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小公主的钱是保你们每一个人的命,所以在我这笔生意做完以前,你们是有国仇也好,家恨也罢,都给我憋回去!” 这话说的是既霸道又无赖。 钱昭冷然的望着她,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那高高束起的长发上,一根红发带随风而动,一时间竟让他看呆了。 此时已是夕阳斜沉,天边的晚霞映红了整片天空。 也映在了沈璃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一层红色的光。 在钱昭眼里,此刻的她就像一团火一样绚烂而耀眼。 沈璃并没有发现钱昭的异样,见三人都不说话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你们三个好好冷静一下吧,我先去接小公主回来,有任何问题,等宁远舟回来,你们再自行解决。” 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任如意却突然开口将她叫住。 “你把我们这样绑着,若有人来杀我们,我们如何抵抗?” “确实是个问题……” 只见沈璃眼眸低转,随即开口说道:“没关系,我找人看住你们,任谁来了都不敢动手。” 说着意念一动,屠神弩脱离她的识海,飞向高空。 “屠神弩好好看着他们,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知道吗?” 任如意:“……” 孙朗:“……” 钱昭:“……” 在确定已经万无一失后,沈璃终于放心的转身离去。 ———— “沈璃姐,你知道今天那些人说话有多过分吗?” 这时沈璃掀开车帘抬头望了一眼已升至中天的月亮。 随口问道:“你害怕了?” “才没有。” “如意姐以前教我的,我全都记着……” 马车上,杨盈手舞足蹈的说着。 此时外面已是深夜。 淡淡的月光照在驿馆门前,六道堂众人在屠神弩的监视下,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望着院子里被绑缚的钱昭三人。 宁远舟看任如意一直沉默不语,心中着急,也不知她有没有受伤。 “钱昭!所以白天你是故意支走我们,就是为了对付如意?” “她是朱衣卫的奸细!” “她不是!” 宁远舟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屠神弩立刻将目光定到他身上。 “头儿!头儿!它看你呢,快回来!” 元禄一把将他又拉了回去。 宁远舟默了一瞬,缓了语气接着道:“如意从来没想过隐瞒身份,是我主动找她合作的。” “所以你早知道她是朱衣卫?” 宁远舟点点头:“没错,我早知道,可就算如此,她现在已经和朱衣卫没有任何关系了,更跟我们使团这些人没有任何仇怨。” “无仇无怨?那孙朗的爹,柴明,还有各道的弟兄们,有多少是死在安国人的手上,你算过吗?” “如意她不是安国人,当初是被卖进朱衣卫的,如今将这些账都算到她头上,你觉得对她公平吗?”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将目光落到任如意身上。 此刻的她表情淡漠,可宁远舟知道她早已把使团的人当成同伴,朋友。 如今却遭同伴背叛,她的心里肯定很伤心,很痛苦。 想到此处,他又道:“钱昭,你是不是忘了,从梧国一路走到如今的安国,如意她帮过我们多少次,她又教会了殿下多少东西,如果她是奸细,何必要做到这一步?!” 宁远舟的话钱昭不是没想过,被绑在这里的几个时辰,他想了很多。 可即便心里明白,却总是无法面对那些永远也抹不去的仇恨。 下一瞬,门里门外皆是一片静谧,无人再言语一声。 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车轮声传来,“辘辘”作响,打破了这片宁静。 众人回头望去。 待马车缓缓靠近,沈璃从上面跳下来。 看着一群人都望着自己,奇怪道:“你们这是……在开会?” “夜黑露重的,何不到屋里去?” “沈璃姐……” 元禄抬头看了看上面。 沈璃一看,恍然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忘了还有你们呢。” 话落,赶紧将屠神弩收回了识海中。 见此,宁远舟脚步匆匆的走到任如意面前,将她上下打量。 “可有受伤?” “没有。” 宁远舟这才放心下来。 “沈璃姐,这也是你的宝物吗?能不能先给如意姐他们松绑了?” 莲花楼+一念关山(12) 沈璃点头,然后抬手一挥。 只见那原本如蛇般缠绕的藤蔓像是接到了命令一般,迅速收缩起来。 她的这一举动,再次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而宁远舟,却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的眼眸闪烁着,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沈璃。 是惊讶、也是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敬畏之情。 无论沈璃是何方神圣,或者拥有怎样神秘莫测的力量,他此刻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念头,幸好她不是敌人! 因为面对如此强大而恐怖的存在,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渺小如蝼蚁,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我出去走走。” 这时任如意突然开口,只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宁远舟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孙朗垂了眼眸,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无声一叹。 然后敛了情绪,向钱昭看过去。 “老钱,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钱昭向来一副死人脸,如今好似被人戳破心事似的,神情更是寒凉如冰。 “没有,你看错了。” 人冷话更冷,说完转身便走。 “看错了吗?那脸红的明明跟猴屁股似的……” 一番折腾下来,夜已深。 沈璃和杨盈进了屋子,正准备去睡觉时,杨盈将她叫住。 “怎么了?” “沈璃姐,你是神仙吧?我觉得你好厉害。” 杨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都要冒出光来。 “还有除了刚才那些藤蔓,沈璃姐你还会变些其他的吗?” 闻此,沈璃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诺诺他们一样,不自觉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那你还想看什么?” “花海?星河还是天边的彩虹?” 只见杨盈眼睛一亮。 “都可以吗?这些沈璃姐都能变出来吗?” “真想看?” 杨盈重重的点着头。 “那你跟我出来。” 说完转身又返回了院子,杨盈紧跟在她身后。 只见沈璃站在月光下,抬手随意一挥。 顿时满院鲜花遍地,灵草丛生。 就连夜空中原本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子,此刻也汇集成了一条星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好漂亮!” 杨盈睁大双眼,怔怔地凝视着。 下一瞬,她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那道巨大的彩虹。 而此时,不论是准备休息,还是正在执勤的使团众人,皆纷纷赶来。 他们虽对这般美景惊叹不已,但毕竟没有女子那般细腻的心思。 真正令他们震惊的,反倒是这满院子的灵草。 “头儿,这是人参吧?” 元禄心下惊疑,手指着一株万年人参,迟疑地开口问道。 接着,他的目光又被旁边那株雪莲吸引,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难以移开。 尽管他已认出了这株雪莲,却又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雪莲不是应该生长在苦寒至极的雪山上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的确是人参,而且不止如此,这里还有灵芝、何首乌,甚至有一些是我只在医书上见过,就连皇宫都绝对寻不到的珍稀药草!” 就在这个时候,钱昭从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俯身一一分辨着眼前的这些草药。 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十分笃定地开口说道:“此地的每一株草药,其生长年限已经远远超过一万年之久!” “一万年?!” 杨盈瞪着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璃。 “那岂不是很值钱?” 钱昭道:“一株万年人参,已值万金,何况其他!” “那也就是说,若是将这些灵草卖了钱,不但可以赎我皇兄一次,就是十次八次都没问题了?” 宁远舟:“……” 其他人:“……” 虽然没人言语,可他们清楚,殿下说的就是事实。 “沈璃姐,我们能采吗?” 杨盈问的小心翼翼。 她觉得这些灵草这么贵重,沈璃姐应该不会送给他们吧? “随便采,随便摘,要不然等我们走了以后也是便宜了申屠赤他们。” 话落,弯腰,准备将脚下的那株雪莲摘下。 “等一下!” 钱昭见状不禁失声大喊。 但当他想要冲上前去阻拦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此时此刻,沈璃的手中正随意攥着那株珍贵无比的雪莲,眼睛一眨一眨的。 “怎么了?” 钱昭一叹,解释说:“你这么采摘雪莲会严重损害它的药用价值的。” 闻此,沈璃轻声一笑:“赔你一株便是。” 说着指尖微动,又一株万年雪莲从地面生长出来。 钱昭:“……” 第二天,饭桌上,杨盈好像有心事似的,有些心不在焉。 只一碗饭,已吃了一个时辰。 “想说什么就说。” 任如意不愧是她师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想换个地方住。” 见大家都望过来,她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吃不了苦,而是我觉得我们现在有了银子,又有沈璃姐保护,何必委屈自己,我想让使团的人吃最好的,住最好的,我就是想要告诉安帝我们梧国不是好欺负的!” 杨盈一口气说完,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怕远舟哥哥不同意。 可是没想到宁远舟只是想了一下,便点头说道:“既然这是殿下的命令,我等自然遵从。” 话落,他笑看着杨盈,这位在冷宫长大的小公主,已不再是往昔那个柔弱且胆小的女孩。 现在的她宛如破茧而出的彩蝶,展现出了真正的成长和蜕变。 既然宁远舟同意了,他们快速的将行李收拾好。 午后使团的人就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小院,包下了全城最豪华的一座客栈。 “他们真如此招摇?” 许城府衙里,申屠赤听着手下的人禀报。 “不止是包了客栈,听说礼王嫌客栈的饭难吃,还花重金让满香楼的大厨天天过去给他做饭。” 闻此,申屠赤默了一瞬然后说道:“你去给礼王下个帖子,就说我要邀他去军营一观,战败之国,国主如今还囚于安国,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亲王,岂能让他耍了威风!” “是。” 两日之后,城外军营之中,使团的人果然如约而至。 莲花楼+一念关山(13) 申屠赤领着杨盈在军营内漫步一圈,最终行至圈养战马之处。 “此乃本将军新购的战马,礼王觉得如何?” 不等杨盈回答,他又是一声讥笑:“当然,礼王自幼长于深宫,生母又是卑微的洗脚婢,见识浅陋,不通此道,本将军也是不会笑话你的。” 杨盈心中恼怒,却不好直接发作。 她冷笑一声,道:“申屠将军说笑了,本王虽不才,却也曾读过几本兵法,依本王看,这战马雄壮威武,确是好马,只可惜……” 申屠赤眉头一挑,追问:“可惜什么?” 杨盈笑道:“只可惜这马再神骏,若无得力之人驾驭,也不过是白白浪费而已,听闻申屠将军勇武过人,不知道能否展示一下精湛的骑术,也好让本王开开眼界。” 周围的士兵们听了,纷纷叫好。 申屠赤却暗道糟糕,他本是想借着这些战马杀杀这小亲王的威风,如今倒让他得了便宜。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已是骑虎难下。 只见申屠赤阴沉着脸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在练兵场上飞奔起来。 他的骑术的确精湛,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此时杨盈却是眸光微动,只见她在沈璃身边低语几句。 沈璃微点下头,一脸平静的将目光落到申屠赤身上。 不久后,场上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风势越来越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申屠赤的战马受到惊吓,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即便他竭力控制着马匹,可那战马却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越来越疯狂。 终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战马突然高高跃起,将申屠赤甩下马背。 见此,杨盈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申屠赤。 狂风渐渐停歇,现场一片死寂。 杨盈轻声说道:“看来,这战马确实需要得力之人驾驭啊。”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满脸羞愤的申屠赤和目瞪口呆的众将士。 “如意姐,沈璃姐,你们觉得刚才我的表现还可以吗?有没有给大家添麻烦或者闯出什么祸来呀?” 在回程的马车上,杨盈双拳紧握,紧张中又掺杂着一丝兴奋的望着身旁的任如意与沈璃。 任如意和沈璃对望一眼,然后说道:“你做的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杨盈成长的如此迅速,确实也带给她很大的惊喜。 一行人回到客栈以后,宁远舟觉得若是继续留在许城,申屠赤肯定还会再做刁难。 所以众人商定,第二天一早便继续上路,赶赴安都。 “沈璃姐,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小花哥哥?” “哦,我让他帮我去办点事,等到了合县会来跟我们汇合的。” 马上就到合县了,沈璃记得原剧情中任如意的义母欧阳氏,就是在这里为护任如意而亡的。 自己既然已提前知晓,无论如何也是要保下她性命的。 傍晚时分,使团一行人终于赶到合县驿馆。 在大家收拾行李之际,任如意找到元禄:“将你的雷火弹借一点给我。” 元禄将整整一袋子雷火弹都交给她。 “要去会朱衣卫了吗?信上不是说要过两天吗?” “朱衣卫收到信后,多半会提前到清风观守株待兔等我。” 元禄闻言担心道:“那他们肯定会提前埋伏你,不如我派一些人跟你一起去。” “你们谁都不用去,我亲自陪她走一趟。” 宁远舟走过来说道。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还是留下保护殿下吧。” “让他跟你去吧,这里有我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璃靠在门口看着他们。 “是呀,如意姐,你就让远舟哥哥跟你去吧,要不然我们大家都会不安心的。” 这时,杨盈也走了过来。 闻言,任如意眸光微动,视线一一落到他们身上。 半晌后才道:“好吧。” 送走了任如意和宁远舟后,杨盈拉着沈璃悄悄道:“我听十三哥说,这旁边有一座土地庙,我们要不要去拜拜。” 闻言,沈璃眼眸一亮问道:“你想拜什么?” “有好多呢,比如能顺利救回皇兄,还有远舟哥哥和如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元禄的病可以治好……这些都可以啊。”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所求之事吗?” “我……” 这时,杨盈想到了郑青云。 “沈璃姐,其实我这次自愿出使安国,一方面是为了救回皇兄,还有就是皇嫂答应我等皇兄安全归国,我的婚事便可自己做主。” 沈璃挑了挑眉问道:“有喜欢的人了?” 杨盈垂眸一笑:“嗯,他叫郑青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侍卫,但他对我特别好,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看着此刻的杨盈为爱勇往直前的样子,沈璃暗叹道:总要让她亲眼看看郑青云的真面目,才能死心。 一个时辰后,沈璃将一切安排好,带着杨盈去了土地庙。 元禄和于十三在外面守着,沈璃和杨盈进到庙里。 在土地公公面前,杨盈虔诚跪拜。 “土地公公,信女杨盈求您保佑我此去安国,能够平安带回皇兄,保佑全使团有惊无险,遇难成祥,保佑远舟哥哥和如意姐,两情相悦,还有青云,求您一定要保佑他,万事顺意,早日高升,太太平平的等我回去……” 本来还不觉得,可今日向沈璃姐提到了青云,此刻思念就仿若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殿下。” 杨盈身子一顿,是听错了吗? 她怎么好像听到了青云的声音。 “殿下。” 又是一声,杨盈回身看去,就见郑青云站在门口一瞬不瞬望着她。 “青云!” 心中一喜,她起身飞奔而去。 久别重逢,正当两人准备拥抱之际,沈璃一杆银枪直指郑青云。 “你是谁?” “沈璃姐,不要伤害他,他是青云,是我跟你提过的郑青云。” 杨盈见状赶忙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就是他?” 沈璃佯装将他打量一番。 “你不在梧都,跑来安国做什么?是不是有人派你来的?” “我没有,殿下你信我。” 郑青云目光深邃地望向杨盈,沉声道:“我是奉旨出京,办好了差事,上头给了我十天的假,我实在思念殿下,听说你的马车就在附近,这才飞马找了过来。” 莲花楼+一念关山(14) “我真的没有其他意图,只是为了探望殿下。” “青云……” 听了他的话,杨盈感动不已,眸中含泪。 “沈璃姐,青云真的不是坏人,在宫里时也只有他对我最好,你不信他总该信我吧。” 见此,沈璃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却是将枪收了回来。 不过这一番动静,倒是惊动了外面的元禄和于十三。 问清情况,他们还是决定先将人带回驿馆再说。 驿馆中,杜大人虽然想治郑青云的罪,但在杨盈极力阻拦下,只能作罢。 半夜,身着内侍服饰的杨盈悄悄潜入厨房。 “青云……” “殿下……” 郑青云见是杨盈心中一喜,走过来便要搂抱。 杨盈眼神一闪,不露声色地后退几步。 “青云,我偷偷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到梧都。” “可是我会想你……” 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殿下不见了!” “快去找……” 随后,又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二人皆是一惊,郑青云装模作样地出去查看一番。 没过多久,只见他匆忙跑回屋内,拉住杨盈就向外跑。 “殿下,快跟我走!” 他一脸焦急地喊道。 杨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伙强盗冲进驿馆,抢走了所有黄金,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慌乱中,杨盈只能跟着郑青云先逃出去。 几个时辰后,天已大亮。 郑青云看着马上的杨盈眼神暗了暗。 “这么长时间不见,我竟不知殿下不但学会了骑马,还骑的如此之好。” 能跟上他的速度,还一点不显疲态,确实让他大为震惊。 “不止骑马,我还学了很多东西呢。” 话音一顿,她又担心起驿馆的情况。 “青云,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也不知杜大人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好多服侍我的人,他们都不会武功。” 说着就要调转马头。 郑青云见状,连忙将她拦下。 “殿下,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何必自找麻烦,再者你是公主,你的命比他们要尊贵的多。” 闻言,杨盈皱了皱眉。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不行,我必须回去!” 话落,再不顾郑青云的阻拦,双脚一夹马腹,向驿馆疾驰而去。 郑青云见状,脸色一沉,眸中闪过狠厉之色。 只见他迅速从身上取出一把弓弩,搭箭上弦,箭头直接对准了远处马背上的杨盈。 “嗖”的一声,箭矢凌空飞去。 察觉到背后利箭的破空之声,杨盈眸光一厉。 电光火石间,她手握银枪赤羽,脚踩马背,凌空翻身回旋。 长枪顺势一挑,将袭来的箭矢原路打了回去。 眨眼间,这支闪着寒光,凌厉异常的箭矢便狠狠地刺进了郑青云的肩膀! 一声闷哼传出,他不由的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的杨盈。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武功?!” 杨盈回身神色森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为何要杀我?” 闻此,郑青云深色复杂的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想伤害你,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和我离开这里!” 郑青云捂着受伤的肩膀大声喊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不想我出使安国救回皇兄?” “不是我,是有人不想你去,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是听命办事,殿下,今天要么跟我走,要么死!” 杨盈死死地盯着他,沉默不语,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下一刻,躲在旁边树林中的杨盈再不顾他人的阻拦,径直冲了出来。 “原来沈璃姐说的都是真的!” 她看着郑青云,失望与愤怒充斥着双眼。 “你竟然背叛我!亏我还如此信任你!” 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郑青云大惊失色,怎么会有两个杨盈!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原来你是假的!” 随即将目光移向马背上的人。 只见那人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竟是沈璃的脸。 “沈璃姐,是我错了,我不该轻信于人,还差点闯下大祸,让人把他带回去交给杜大人依法处置吧。” “殿下……你听我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郑青云挣扎着,哀求着,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盈打断。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借口。” 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一个想要杀她的男人,无论有什么理由,她都绝不会再留恋。 【叮!助杨盈识破郑青云的阴谋,恭喜宿主解锁神器地止】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沈璃眼尾一挑,暗道:小元禄的病有救了。 几天后,郑青云以窥探礼王行踪,意欲行刺的罪名被押回梧都。 这样的结局虽然是他咎由自取,然而杨盈却在这段感情中倾尽了所有。 可她还来不及为这段感情神伤时,北磐入侵的消息便传来了。 安都皇宫 “北磐人?” 安帝坐在御座上,只见他双眼微眯,看着下面的李同光。 “谁传来的消息,北磐人远在关外,如何能这么快就打进来?!” 李同光颔首道:“是镇守许城的申屠赤将军,如今许城被困,孤立无援,是有人混在逃出城的难民中,将消息送出来的。” “可曾派遣人员前去核查实情?” 听到这话,李同光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主动请缨道:“微臣愿意亲自率领军队前往,以查明真伪。” 凝视着眼前的李同光,安帝眼神微微变暗:在与梧国的那场战役中,李同光已经立下赫赫战功,如果再将兵权交给他,岂不是如虎添翼?如此一来,恐怕会后患无穷啊。 只见他沉了一瞬,然后说道:“你既然已和初月定下婚约,孤怎能忍心让你冒此风险呢?此事无需你操心,孤自会另行选派适宜之人前去处理。” “是” 李同光心知安帝现在对他诸多猜忌,也不再多言,行了一礼便退下。 然而,事后安帝并未将北磐入侵之事放在心上,他认为这定是李同光想要谋得兵权的阴谋。 几天后,北磐大军攻破许城城门,军队士气大振,一鼓作气继续向着合县挺进。 莲花楼+一念关山(15) “元禄,北磐大军还有多久到合县?” 宁远舟看着桌上的地图,面色凝重。 北磐入侵,看他们行军的方向虽是冲着安国来的,可合县乃两国交界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北磐人此次来势汹汹,定是谋划已久,一个安国又岂能满足他们的野心。 “头儿,这北磐大军行军速度特别快,早上已过了蔡城,大概明日傍晚就能抵达合县。” 闻言,宁远舟眉头紧皱。 “老宁,要不我们先返回梧都,将如今形势上禀以后再说。” 毕竟大战在即,安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搭理一个战败之国的俘虏君王。 “不行,不能退!” 任如意突然开口。 “就算使团现在回去,避开了北磐大军,可丹阳王,皇后,还有以章松为首的那些大臣会放过使团的人吗?只一个违抗圣令就能要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命!” 任如意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 “更何况他们默认让一个公主冒充亲王出使敌国,不就是没奢望你们能活着回去吗,对他们来说不管是你们的梧国皇帝死了,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死了,都不重要,只要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任如意的一番话,让本就严肃的议事厅气氛更加凝重。 宁远舟默了一瞬,然后说道:“既然不能退,那我们就只能继续出发安国,北磐人明日就会抵达合县,这样,现在大家都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他话音一落,沈璃正好推门走进来。 只见她望了一圈厅内的人,招招手把元禄叫到跟前:“不是跟你说了这个时辰要去跟我治疗吗?怎么每次都让我来抓你。” 元禄挠挠头:“可是……沈璃姐,现在情况紧急,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能不能等北磐人走了以后再治啊?” “走?你以为他们逛市集啊,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你现在这身体,你能杀死几个北磐人!” “沈璃说的对,元禄,你治病要紧,这里还有我们呢。” 元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璃直接拉走了。 宁远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安都分堂的探子赶到合县:“宁头儿,安都出事了!” “两日前,安帝李隼,大皇子李守基,二皇子李镇业相继遇刺身亡,只一个年仅三岁的三皇子在长庆侯的保护下,才逃过一劫,如今安都群龙无首,各部族相互纷争,已经乱作一团了!” 闻言,宁远舟心中一沉。 北磐入侵,安帝遇刺,怎么事情就那么凑巧? 难道…… “知道行刺的是什么人吗?” “宫中传来的消息是一伙江湖人士,带头者是一个红衣女子。” “是她!” 于十三他们几人对望一眼,都没有忘记在天星峡见到的那个女人。 “你们知道是谁?” “老宁,你还记得在天星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人吗?” “当然记得,本来还在想是什么来头,没想到竟是北磐人。” “那我们明天还走吗?” 孙朗问道。 “走!现在安国局势混乱,说不定看管陛下的守卫会松懈,明天我们不走官道,改走小路,乔装成商队,等到了安都再见机行事。” 尽管宁远舟精心策划、周密安排,但现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次日黎明时分,天色尚未破晓,一阵刺耳的警钟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原来北磐大军竟然比预计时间更早地抵达了合县。 还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合县城团团围住,如今是连一只鸟儿也无法飞出去。 “头儿,不好了!北磐人正打算强行攻破城门!” 议事厅中,使团的人正在商量对策,元禄匆匆走进来说道。 闻言,宁远舟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走,我们看看去。” 合县是一个很小的城池,并未有守军驻守。 面对满城惊慌失措的百姓,宁远舟一行人只得接下守城这个重担。 登上高高的城墙,他们举目远眺。 远处,北磐大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黑压压一片,宛如乌云压境,让人喘不过气来。 城下,北磐士兵们推着攻城车,缓缓向城门逼近。 看到眼前的状况,没有一个人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凝固住了,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 谁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只是这死一般的沉寂,突然被元禄的一声惊呼打破了。 “头儿,你快看,那边起雾了!” 众人惊愕地望向前方,只见城外不知何时涌起了滚滚浓雾。 这大雾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白色浪潮,以惊人的速度向北磐大军扑卷而来。 短短几息之间,浓密的雾气已经蔓延到了城下。 “老宁,这场雾生的有些不寻常。” 于十三凝眸道。 只听他话音刚落,突然间,阵阵激烈的喊杀声从浓雾深处传来,震耳欲聋。 紧接着,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仿佛无数兵器正在相互交锋。 闻此,众人大惊。 “是援军到了吗?” 元禄一脸期盼的紧盯着浓郁的雾气,想让自己看的再清楚一些。 就在此时,厮杀声愈发响亮,其中还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 “不对,好像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怎么可能……”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沈璃不知何时登上了城墙。 只见她一瞬不瞬望着那片雾气,喃喃道:“是他来了……” “沈璃姐,你说谁来了?” 见其他人都望着自己,沈璃唇角高高勾起。 “我夫君啊!” 话落,目光又落回那片白雾中。 宁远舟等人:“……” 夫君? 沈璃竟然成亲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才敢娶她啊? 而钱昭则是侧目望向沈璃,那身红衣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本是如太阳一般耀眼。 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生出了一抹苦涩。 莲花楼+一念关山(16) 这时,远处拂来一缕清风,浓厚的白色雾气渐渐消散。 宁远舟他们垂眸望去,只见战场上,北磐大军相互搏杀着,刀剑相击,厮喊声震天。 若仔细去看,他们每一个人皆是瞳孔大睁,面容上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并非自己的战友和同伴,而是什么可怕至极的怪物。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不堪、生死相搏的战场中央,有一道身影格外显眼。 只见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墨般的长发也仅用一根青玉簪随意挽着。 明明是烟尘满天,鲜血四溅的战场,他却像是在逛后花园般脚步悠闲,缓缓而至。 看到他,沈璃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下一瞬,却见她足尖轻点,飞身而下。 “行止……” 行止站在她面前,向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阿璃,我来寻你了。” 呢喃间,蕴含着已深入骨髓的眷恋。 沈璃也是默默凝望了片刻,才道:“我还以为这次的参与者中没有你呢。”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被传送进来,看来是想让我过来保护夫人的。” 说完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闻此,沈家望向不远处的战场:“你这是布下阵法了吧?” “一个凶阵,只要是进到里面的人,就能让人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沈璃额前的碎发理了理。 “沈璃姐,你们先上来吧,下面很危险。” 元禄扒着城墙喊了一声。 “好。” 沈璃眉眼含笑,拉着行止的手便飞到高高的城墙上。 “这是行止,我夫君。” 沈璃为几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看着行止气度不凡,如仙人之姿,宁远舟他们都忍不住暗叹一句,还真是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的上沈璃啊。 接下来,大家都有些沉默,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战场上的北磐人,那里厮杀还在继续。 半晌后,是元禄最先忍不住凑到沈璃身边,小声问道:“沈璃姐,他们是中了邪术吧?” 沈璃一笑:“不是邪术,是阵法。” “阵法?” 元禄眨眨眼:“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厉害的阵法?不用排兵,不用配合,就能让几万大军困于其中互相厮杀?!” “沈璃姐,你们夫妻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都这么厉害?” “小公主说我是神仙,你信吗?” 元禄:“……” 两个时辰后,行止撤去阵法,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仓惶而逃。 此次入侵,北磐伤亡惨重,至少五十年以内,再无能力侵犯其他国家。 【叮!终极任务完成,两个世界的通道就此关闭,参与者即将返回自己的世界……】 只见天空一道白光闪现,沈璃眼前一黑,当她再睁开眼时,已回到了丧葬铺中。 看着自己熟悉的屋子,她愣了好半天。 回想起之前系统发出的提示音——通道已经关闭。 不知为什么她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所以她是再也见不到使团那些人了吧? 可她都没来得及和他们说一声再见…… “阿璃……” 这时行止推门走进来,沈璃抬眸看去,他逆着光站在门口。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唇边那抹温暖的笑容,一直暖到了她的心里。 三年又三年 这几年里,天幕都再没有出现。 沈璃和行止也终于过起了最平凡的日子。 至于李莲花—— 当年沈璃让他去追债,这一追就追了三年。 沈璃也不明白方多病明明那么有钱,却为何故意欠账不还,让李莲花满江湖的追着跑。 期间还帮他破了一个又一个奇案。 即便这些年来,李莲花还在寻找他兄单孤单的尸体,可这些已不再是他的执念。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他有亲人,有朋友,可以肆意的活着。 至于笛飞声,他虽然很想和李莲花再比试一场,成为天下第一。 可是角丽谯太缠人,他已经躲进山中闭关三年,至今不敢出来。 ———— 初夏 这本是很寻常的一天,傍晚时分,沈璃将铺子关了门。 回到家里看行止正在洗衣服。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说道:“等一下,我的玉佩忘拿出来了。” 说着,在一堆脏衣服里翻找了半天,这才翻出一块羊脂白玉出来。 行止见状,无声一叹:“怎么还日日带在身上呢?不如将它好生收好。” 沈璃却是揺摇头:“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哪一天,天幕又亮了,我能还给小公主吗?” 当初她收下这块玉佩,本来也是想着等将他们送到安都时,再还给她。 可没想到他们离开的太过匆忙,根本就没来的及道别。 正想着,天突然黑了下来。 黑云积聚,一道道霹雳划过天空。 不过顷刻间,大雨瓢泼而下。 “这什么鬼天气啊?怎么说下就下!” 玄夜被浇的一身狼狈,从外面跑进来。 看他这个样子,让沈璃不由想到,东海大战那一天,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 “阿璃,你看!” 行止叫她一声。 “怎么了?”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垂眸去看。 只见她手中的玉佩正在发光。 光束投到外面的雨幕中,投影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影像中同样有解说,不过不再是那冷硬的机械音。 而是瓜瓜的小奶音。 【永佑七年,公主杨盈因顺利迎回梧帝杨行远,被册封为元礼长公主,享亲王俸禄……】 安梧两国交界处 “殿下,你为什么不留在梧都,要把公主府建在这里啊?” 星空下,元禄和杨盈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因为这里离着安国近啊,我要帮皇兄看着他们。” 元禄却是淡淡一笑:“你是不放心长庆侯吧?虽然现在是由他监国,可是我听如意姐说他在政事上为百姓,为社稷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哼!如意姐就是偏心李同光,她和远舟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是先去见的他!” “你这丫头,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任如意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杨盈眸子瞬间一亮,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任如意,宁远舟,身后还跟着李同光,从门口处走来。 “如意姐!” 她心下一喜,猛的站起身来。 只是脚下突然一滑,顺着屋檐就摔了下去。 “殿下!” “杨盈!” 元禄和李同光一惊,双双飞身去接,只是任如意却比他们更快一步。 扶着杨盈安全落地,然后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的功夫还差的远呢!”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就连沈璃手中那玉佩也在一道白光闪过以后,同水幕一起消失不见了。 三十年后 “瓜瓜,我这是又死了吧?凡人的生命还真是短暂。” “别在这感悟人生了,赶紧去下一个世界吧……” 白光一闪,沈璃便失去了意识。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 “涂山,我罩的——懂?” 沈璃一袭红衣,挡在东方月初身前,面无表情的说着原剧台词。 说实话,她真的不太想救这个小孩。 因为他是东方月初啊! 和涂山红红可是正正经经的情侣关系! 把他救回涂山,那行止怎么办? ??????????? 她真的不想让一个小孩破坏他们的感情啊! 虎妖鹤妖见是涂山大当家涂山红红亲自来了,立刻慌了神。 “大当家,别误会,我们真没想坏您规矩。” 说着指向界碑后的东方月初:“他就是一个人崽子,涂山规矩人族不能踏足涂山地界,我们俩就想帮大当家把他抓出来。” 顺着虎妖手指的方向,沈璃向后望了一眼。 东方月初正瞪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沈璃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看我也没用,不管是现在,还是你长大以后,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见涂山红红有些愣神,虎鹤双妖对视一眼。 “大当家若是不反对,我们就把他带走了……” 话落,慢慢向东方月初靠近。 眼见着他们就要靠近界碑时,沈璃突然拔高声音喊了一句。 “你们说的有道理啊!” 吓的虎鹤双妖一个激灵,顿时又退回原处。 沈璃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不过是个人崽子,养他还要花钱,把他交给你们,你好我好大家好……” 【警告!警告!电击警告!宿主意图谋害本世界男主,予以电击处罚三次】 ~~~ 沈璃:“……” 虎鹤双妖一喜,马屁立即奉上:“大当家英明,我们这就把他带走,绝不碍您的眼。” “小崽子快出来,涂山是不会收留你的!” 二人隔着结界,连哄带骗外加恐吓,东方月初却像没听到一般,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刚受过电击,差点变烤鸡的沈璃虽然火的想骂街,可还是咬了咬牙忍住了。 只见她缓步走到虎鹤双妖面前,尽量不带上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涂山,我罩的,懂?” 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懂!懂!懂……” 两人使劲点着头。 “不过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大当家。” “说。” “您能动动您尊贵的脚,把那小崽子踢出来吗?这……这界碑后有结界,我们二人进不去啊。” 闻言,沈璃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真的懂吗?” “呃——应该是懂的吧?” “你们懂个屁!我都说了涂山是我罩的,人崽子现在在涂山地界,当然也是我罩的!” 沈璃猩红的双眸好像要冒出火来。 虎妖:“……” 鹤妖:“……” “不是,大当家你刚刚明明说……” “说什么?!” 虎妖:“你好……我好……” 鹤妖:“……大家好……” “不过两个小喽啰,还敢和我姐姐称大家?” 这时涂山蓉蓉走了过来。 二人一听,心中恼怒。 他们堂堂虎鹤双妖,被涂山红红教训也就罢了。 现在随便一只小妖都敢跑来叫嚣,真是岂有此理! “你又是哪来的小妖?没看我们和大当家的在说话吗?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声音吼的挺大声,只是话音刚落,空中突然袭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便将他们二人压在地上。 虎鹤双妖抬眸去看,来人竟是涂山二当家,涂山雅雅! “你们才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涂山雅雅面前教训我妹妹,是不想活了吗?!” “不敢!不敢!二当家饶命,是我们眼瞎,有眼不识泰山。” “确实眼瞎,不过就算是瞎子闯我们涂山,该给的钱也是要给的。” 涂山蓉蓉垂眸看着他们。 “多……多少钱?” “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将欠条扔到他们脸上。 “当然,若是你们没钱,也可以拿宝贝抵账。” 涂山蓉蓉觉得自己已经很为他们着想了。 虎鹤双妖拿起欠条一看。 “三百两!” “五百两!” “这不是抢劫吗?!” “燕过拔毛,兽走留皮,我的规矩,懂?” 沈璃冷漠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二人又是一个激灵。 “懂!这次是真的懂了!” 涂山雅雅松开脚,二人哭哭啼啼的爬起来,将身上的宝贝都掏了出来。 “大当家的,就这么多了,您看够吗?” 涂山蓉蓉拿着宝贝一一鉴别:“除去你们的欠款还有多……”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当我们孝敬几位当家的……” 话音未落,两人就跑的无影无踪。 这时东方月初从涂山的结界走出来。 “妖仙姐姐,你们狐族好厉害啊!” “你这小屁孩少套近乎!若是有别的办法我才不想收留你呢?!” 沈璃垂眸盯着这个小豆丁,想起刚才自己因他受的三道电击,看他越发不顺眼了。 “蓉蓉,你去给他安排个住处,扔哪里都好,别饿死了就行。” 说完,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涂山蓉蓉和涂山雅雅互望一眼。 “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吧?怎么看起来如此焦躁?” “蓉蓉,这不是重点吧,你没听姐姐说她要留下这个人崽子吗?” 几百年来,人妖两族势不两立,涂山红红的决定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斛光阁 “姐姐,人族与妖族势不两立,几百年来,涂山从未允许人族踏入半步,你忘了人族是怎么对我们的了?” 沈璃扶着额头,有些无奈的说:“我没忘。” “那姐姐为何还要将他留下,一个人崽子将他养大,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他必须留在涂山。” 话落,沈璃挥挥手:“你们不用再说了,都下去吧,还有把长老拦下,别让他进来,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沈璃一锤定音,即便族人再不满,也无人敢挑战涂山大当家的威严。 【叮!将东方月初带回涂山,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签到毛球一只】 毛球,白羽金冠雕,空中霸主,也是海底妖王相柳的坐骑。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沈璃眨眨眼,顺着桌脚往下一看。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2)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团子,一副傲娇的小表情正盯着自己。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却见毛球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好像在说—— “莫挨老子!” 这边涂山蓉蓉将东方月初安排住进了小阁,自此后,他便留在了涂山。 虽然人是沈璃留下的,只是有些事情却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本以为凶巴巴的对待东方月初,他就会怕自己,讨厌自己,然后看见自己就会躲得远远的。 可没想到…… “人崽子,蓉蓉不是给你安排了住处吗?你为何会在我这里。” 沈璃推门进来,就看到东方月初蜷缩在自己床上,睡的正沉。 她本是想将他直接扔出去,但看他缩成那小小的一团。 心想他刚刚失去了父母,也是可怜,愣是没忍心下手。 于是只是轻轻将他推醒。 东方月初揉着睡迷糊的眼睛,去看沈璃。 怔愣了片刻,才道:“我叫东方月初,不叫人崽子。” “人崽子,事还挺多,不过从今天开始,在涂山你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为何?” “因为你们东方一族的灭妖神火害死了太多涂山狐妖,你以为当他们知道了你是东方家的人后,能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沈璃冷冷看他一眼,接着道:“当然,若是你不怕死,大可到外面吼两声,就说你复姓东方。” 听到沈璃的话,东方月初愣了愣。 下一瞬只见他眼眸微转,然后说道:“我人还小,有些事情弄不明白,一切听从妖仙姐姐安排就是了。” 闻言,沈璃点点头,心想:倒是个聪明的人崽子。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沈璃作为涂山的大当家,已经处理了一整天的公务,半点不得闲。 “你还不走吗?我要睡觉了,快回你的小阁去!” “我害怕……” 东方月初声音小小的。 沈璃皱了皱眉:“怕什么?怕鬼,怕妖?” “呵——” “可涂山除了你以外,全都是妖,还都是专门吃小孩的狐妖!” 沈璃忍不住吓唬他。 “我不怕你们,我只是怕自己一个人待着,怕哪一天等睁开眼睛,你们也会像我爹娘一样消失不见。” 听到东方月初的话,沈璃垂眸看着他。 见他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又无助的蜷缩在床上,心中不由一软。 “妖仙姐姐,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东方月初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刚睡醒的原因还是要哭了。 见此沈璃轻咳一声,背过身去,依旧冷冷的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我付房租还不行吗?” “那也不行,男女有别,你去别的屋子睡。” “可我还是个小孩子,你别把我当成男的不就行了。” 东方月初再接再厉。 “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个人崽子怎么这么麻烦啊!” 话音一顿,不知从袖口里掏出什么,直接扔到他怀里。 “不就是害怕一个人吗?让这个小东西陪你去吧。” 东方月初一看,只见怀里多出一只雪白团子,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妖仙姐姐,这是兔子吗?它好可爱啊!” 沈璃:“……” “它叫毛球,是一只白羽金冠雕,别看它现在小小的一只,若是变大了,就你这人崽子还不够它一顿饭呢。” “好厉害!” 东方月初忍不住再次打量起毛球来,想象着它变大翱翔天空的威武样子。 “妖仙姐姐,你要把它送给我吗?” 沈璃回身看他:“想多了,只是借,暂时借给你而已,而且在这期间,你要负责给它找吃的。” “没问题,妖仙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毛球的。”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你的小阁睡觉。” 沈璃挥手赶人。 “妖仙姐姐再见!” ———— 自从有了毛球的陪伴,东方月初的确很少再来斛光阁找沈璃。 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 除去练功,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在涂山各处打零工,以此抵消他在这里的开销。 这天,东方月初像往常一样在大厨房帮忙。 黎婆婆将三位当家的午饭装进竹篮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东方月初见状,连忙将她扶住,然后说道:“黎婆婆,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这些饭菜就让我去送吧。” 黎婆婆想了一下,暗道:不过是送个饭,这小子应该没问题的。 于是便答应下来:“好,但你别送错了,这两个竹篮里装的是蓉蓉和雅雅的饭,边上那一个才是大当家的。” “好,我记住了。” 说着提起三个竹篮,就先去了涂山蓉蓉那里。 东方月初到时,涂山蓉蓉正在核对账册,见是他来送饭,随口问道:“黎婆婆呢,今日怎么是你过来的?” “黎婆婆身体不舒服,不过是送饭这种小事,我没问题的。” “好,我们涂山也不欺负小孩子,不管你是不是自愿帮忙,我都会给你算工钱的。” “谢谢蓉蓉姐。” 说着拿起剩下的两个竹篮就要走。 “等一下,这是我二姐的午饭吧?我正有事找她,顺道给她送过去,你也别再跑一趟了。” 话落,眼皮都没抬的就摸走东方月初手中的竹篮。 见此,东方月初看了看自己唯剩的那一个,又看了一眼涂山蓉蓉手边的两个。 三个竹篮一模一样。 应该没拿错吧? “还有事?” 见东方月初还站着没走,涂山蓉蓉抬头问道。 “哦,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去给妖仙姐姐送饭。” 东方月初来到涂山红红的住处,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看到涂山红红正坐在桌前,好像是在画画。 他走近,将竹篮放在桌上,说道:“妖仙姐姐,这是你的午饭。” 眼睛却盯着桌上那张惨不忍睹的画像。 “妖仙姐姐,你画的这是……猪妖吗?” 本来还在细细描绘眉眼的沈璃,手中的画笔突然一顿。 一滴墨汁滴下,又为那画中人添上一颗豆大的黑痣。 只见她双眼眯起,歪头去看东方月初,一字一顿道:“你从哪看出我画的是一只猪妖?!”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3) 她画的明明是行止! 察觉到沈璃生气了,东方月初赶紧纠正:“对不起,妖仙姐姐是我看错了,你画的一点也不像猪妖,是狼妖,姐姐画的是狼妖。” 沈璃:“……” ?︵? “你这人崽子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他哪里像妖了,明明就是一个人!” “人?” 东方月初挠挠头,只见他绕着画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妖仙姐姐,你想不想听实话?” “不想听!” 其实沈璃也知道自己画的不好,可这一张已经是几百张中最好的一张了。 若是让东方月初看见其他的,岂不是要被他嘲笑死。 “妖仙姐姐,其实我可以帮你画的。” 他目光向下,不经意扫到桌子下面那一团又一团的废纸。 “我爹娘说我从小天赋卓绝,不论是描绘风景,还是勾勒人像,都能画得如行云流水、出神入化。” 闻此,沈璃嘴角轻扬,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能有多好?” 东方月初未答,而是走到桌前,重新铺好一张宣纸,又拿起画笔。 将一切准备好后,他抬头一瞬不瞬盯了沈璃好一会儿。 这才敛了心神,全神贯注的开始画像。 只见他落笔如云烟,寥寥几笔便勾画出一个大致轮廓。 接着又蘸取颜料仔细描摹,不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便跃然纸上。 只见那画中人,不管是五官,还是神态,都与沈璃别无二致。 沈璃垂眸去看,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这真的是你画的?”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怎么样?妖仙姐姐,你现在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东方月初微微挑眉,带着几分自信的神情。 “相信是相信,不过若无人对照,你能画出来吗?” 东方月初微微一笑:“若是妖仙姐姐描述的详细些,应该没问题。” “好吧,那就让你试试。” 沈璃轻轻点头道。 “首先他是一个男的,穿着一身白衣服……” “姐姐,五官,重点是五官。” 难不成他换一身黑衣服,就不是那个人了吗? “我知道,我不正准备说了吗!” 沈璃瞪他一眼,然后接着道:“他的眼睛……眼睛……有两只……” 憋了半天,沈璃憋出几个字来。 奇怪,明明行止的样子在自己脑海里是那么清晰,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东方月初:“……” “姐姐,可以再详细些。” “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话落,就开始绕着屋子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 “行止的眼睛……很大……很有神……” 东方月初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沈璃。 只见她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低眸沉思。 半晌后,东方月初道:“姐姐,你要不先把饭吃了吧,我觉得你可能饿一天,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来。” 沈璃:“就你话多!” 不过人崽子说的也有道理,她现在肚子空空,脑子也空空。 说不定一会儿肚子填饱了,脑子里也能多俩词。 这样想着,就把东方月初带来的竹篮掀开。 “怎么是烤鸡?!” 东方月初闻言走过来看了一眼:“有什么不对吗?” 妖仙姐姐是狐族,狐狸不都是爱吃鸡的吗? “当然不对,我现在不吃鸡了!” 因为只要一看到这样的秃毛鸡,她就会想到呵呵哒。 即便那是一段与行止美好的初遇,她也拒绝回想自己那时候的丑样子。 “那妖仙姐姐想吃什么?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做?” 东方月初心想,肯定是自己拿错了竹篮,这才把妖仙姐姐的午饭给送错了。 “你一个小孩还会做饭?” 沈璃没想到这个人崽子会的倒挺多。 “我经常看我娘做饭,又在厨房帮黎婆婆这么长时间,肯定没问题的。” “呵——” “说了半天,原来没做过啊,我还以为你这小子真是天才呢。” 沈璃讥笑一声,挥挥手:“不用做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吧。” 厨房里已经被收拾干净,黎婆婆也不在。 沈璃连翻了几个笼屉,终于找出来一碗红烧肉。 她心中一喜,端起那碗肉就开始大快朵颐。 东方月初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盯着沈璃,暗道:原来妖仙姐姐不喜欢吃鸡,而是喜欢吃红烧肉。 察觉到东方月初的目光,沈璃扭头看他:“你要吃吗?” 东方月初摇摇头。 “那你盯着我干嘛?” “我只是在想,以后要不要在涂山里养几头猪。” 听到东方月初的话,沈璃一愣。 随即笑笑,也没当回事,继续埋头吃肉。 不过心里却想着,这个人崽子,还挺有意思。 一直到月亮初升,东方月初才勉强把画像画好。 实在是狐仙姐姐形容那个人的词汇太笼统。 若按着她形容的去画,随便抓来一男的都长这样子。 沈璃拿着画像细细看去,也难为人崽子能画出行止的一分神韵。 虽然五官还是不像,不过好歹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俏郎君。 再也不会有人说是什么猪妖狼妖之流的了。 “妖仙姐姐你别伤心,我们慢慢画,将来一定能画出你心中那人的样子。” 东方月初看她拿着画有些沉默,以为画中人和他爹娘一样已经不在了。 所以妖仙姐姐这么想把那人画出来,是为了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他吧? 沈璃也没注意他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哪些地方需要改动……” 她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始终盯着那画中人。 一边琢磨着,一边喃喃道:“这眼睛太圆了,应该再长一些……他一个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怎么可能是这副纯善的表情……” “那妖仙姐姐,我先走了,明日再过来。” 东方月初走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姐姐……” 望着东方月初离去的背影,涂山蓉蓉推门进来。 “姐姐真打算把他养在涂山?” 沈璃把画像收好,这才走过来说道:“他总归还是有点用的。” 涂山蓉蓉点点头。 “二姐不知苦情树遭侵袭一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瞒着长老?”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4) “你也知道长老的脾气,若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东方月初那小子只怕已经被献祭了。” 涂山蓉蓉道:“幸好苦情树现在情况稳定,暂时也用不上那人崽子。” “苦情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定不会再让那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既然那人想通过暗黑之力汲取苦情树的灵力,那她便用洗髓印将这暗黑之力转化为灵力,反哺苦情树。 暗黑之力越强,苦情树灵力越盛! 涂山的夜空美得如一幅画卷,星光璀璨宛若银河。 淡淡的月华洒下,如同为这片神秘的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纱。 此时夜已深了。 小阁中,东方月初依然在勤加修炼。 沈璃走进来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暗道:这小子莫不是傻吗?在这修炼神火和广而告之所有人他是东方后人有何区别? 正要开口提醒,却又想到:要不就别告诉他了,让涂山的人发现他的身份,直接献祭苦情树算了…… 【警告!警告!电击警告!宿主意图谋害男主东方月初,予以电击处罚三次】 ~~~ 电击后沈璃咬牙:我——就——是——想——想! 此时,正在练功的东方月初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回头一看,惊讶叫道:“妖仙姐姐!” 沈璃理了理被电得炸毛的头发,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人崽子,你知道如果今天站在这儿的不是我,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东方月初垂下眼眸,显得十分可怜,他低声说道:“对不起,妖仙姐姐,我只是想尽快变强。” 沈璃看着他那副模样,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 然后冷冷说道:“你跟我过来。” 她将东方月初带到了苦情树下,“你再试试凝聚神火。” 东方月初听了沈璃的话,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凝聚神火。 他的额头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神情也变得专注起来。 可是试了一遍又一遍,灵力却始终无法凝聚。 他惊疑回头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这棵树下我无法凝聚灵力?” “苦情树灵力强大,能抑制灵力低微之人,若有一天你能在苦情树下凝出神火,说明你已是强者。” 闻言,东方月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妖仙姐姐的教导。”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白白教导你的,你只需记得以后每日到斛光阁替我画像。” 沈璃心想:以现在的进度,想要完成行止的画像也不知道要到何时了。 在涂山的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充实。 一日复一日,这里每一个妖,甚至是每一株花草,都没有什么变化。 唯有东方月初,在时光的流转中,慢慢长大。 十六年后 “人崽子,给我滚出来!” 沈璃手持一幅画像,气势汹汹地冲向苦情树下。 “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画了三天的成果?” 她怒不可遏,将画像狠狠地扔在地上。 只见那画中人哪有一分行止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东方月初的的自画像! “妖仙姐姐难道不觉得,我比你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人要好看的多吗?” 东方月初慵懒地斜倚在树上,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璃。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 只见沈璃双眼一眯,挥手间生出两根藤蔓。 藤蔓迅速生长,如灵蛇般将东方月初从树上拉下,并紧紧地捆绑起来。 “我要的画像呢?你不是承诺三天后交给我吗?” 话落,又幻出一根柳枝,向着他屁股就是狠狠一抽。 行止的画像整整画了十六年之久。 每过一天,便多一分相似。 从起初的依稀可辨,到后来的栩栩如生。 三天前,东方月初信誓旦旦地保证,只需再给他三天时间稍作修改,必能让她满意。 眼见妖仙姐姐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他,东方月初赶紧喊道:“妖仙姐姐,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打我屁股,这要是有人看见也太丢人了吧。” “不想丢人就赶紧把我的画交出来!” “啪啪啪”又是连抽三下。 瞬间,东方月初的脸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 连求饶声都变得磕磕巴巴。 “我……我错了,妖仙姐姐我错了……你先把我放了,我这就拿给你。” 沈璃盯了他片刻:“你小子最好别耍花样,不管你长多大,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话落,将藤蔓收回。 “自然,自然,妖仙姐姐说的是,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哪敢离开妖仙姐姐。” 东方月初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出一幅画递给她。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 沈璃瞪他一眼,这才慢慢展开画卷。 画中男子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五官犹如刀刻般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辰。 “你将真的将他的样子半分不差的画出来了?” 沈璃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看着东方月初。 东方月初得意地笑了笑:“我都说了会让妖仙姐姐满意的,怎么样?这回不生我的气了吧?” “哼!想的到美,一码归一码,为了罚你刚才捉弄我,把我上次给你的古籍去抄一百遍。” 听到只是罚他抄古籍,东方月初松了一口气。 “多谢妖仙姐姐手下留情,不过……” 他突然凑上前,一脸坏笑地看着沈璃。 “妖仙姐姐,我记得你说过男女有别,你打我的屁股也就罢了,以后莫要再随意接触其他公妖了。” “你!” 沈璃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气的) “臭小子,讨打!” 说着,她举起手就要朝着东方月初的脑袋拍下去。 东方月初见状,连忙笑着逃跑了。 “哼!算你跑得快!” 将画像拿回斛光阁,沈璃一遍遍抚摸着画中人。 都这么多年了,就连东方月初都已长大成人,行止却依然不知在何处。 “姐姐,出事了!” 涂山蓉蓉匆匆走来。 “何事?” “外出收账的狼妖突然死了!” 闻言,沈璃双眸一凛,看来金人凤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5) “走,去看看。” “可姐姐你的身体……” 顺着她的目光,沈璃瞥了一眼肩上生出的黑色羽花。 “不用担心,已经无碍了。” 苦情树,数百年来遭受暗黑力量的侵蚀,涂山红红身为涂山大当家,与苦情树一体相连,这才生出黑色羽花。 可自从沈璃穿越来后,这股暗黑力量对她并无任何作用。 留着这黑色羽花也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 “姐姐妖力强大,现在还能抑制这股暗黑力量,可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想说什么?” “月初现在已经长大,涂山庇护了他整整十六年,姐姐,你难道真的不考虑以他的灵血献祭苦情树吗?” “好了,这件事你不用再提了,苦情树的事我自会解决,至于那小子,我还有别的用处。” 闻此,涂山蓉蓉轻声一叹。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姐姐看似冷漠,实则最是心软。 “姐姐既然心中有数,那我就不再多言了。” 沈璃轻点了下头:“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那只狼妖。” 两人来到狼妖被害之地。 涂山蓉蓉仔细检查了狼妖的尸体。 “银子还在,看来不是为财,也不可能是仇杀,当时挑选收账人选时,我已调查过这灰狼……” “蓉蓉小心!” 正说着,狼妖体内突然窜出一道黑雾,直朝涂山蓉蓉袭去。 沈璃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拉至身后,掌心同时凝出一团琉璃火,朝着黑雾扔去。 顷刻间,这团黑雾便被烧成一股轻烟消散于空中。 涂山蓉蓉面露惊疑之色,望着那团红色火光,开口问道:“纯质阳炎?” “姐姐怎么会这神火山庄的绝技?” 她的眼中满是疑惑。 要知道,这纯质阳炎至刚至阳,乃是专门克制妖族的术法。 姐姐即便修为再高,终究是妖身,又怎能承受得住如此强大的灵力。 “不是纯质阳炎,是琉璃火,我偶然间习得的术法。” “原来如此......” 涂山蓉蓉若有所思:“姐姐,刚才那是暗黑之力吧?这股力量不是从未离开过苦情树吗?为何今日会出现在狼妖身上?” “你说的没错,这是它第一次出现在苦情树之外的地方,不仅如此,这股力量还增强了,竟似生出意识般能袭击人。” 沈璃眉头紧蹙:“看来这幕后之人还是冲着涂山来的。”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亲自去会会这幕后之人。 斛光阁 “妖仙姐姐……” 此时,沈璃刚沐浴完毕,衣裳还未整理妥当,香肩半露。 东方月初还像小时候一样,并未敲门便推门而入。 “滚出去!” 沈璃眼神一冷,手中掀起一股狂风。 东方月初见状,迅速凝结出一道屏障,护在身前。 沈璃也不是真要伤他,见他轻易挡住了自己的风刃,也未再出招。 “姐姐别生气嘛,我只是来交功课的。” 东方月初嬉皮笑脸地说道,试图平息沈璃的怒火。 沈璃冷哼一声,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她转身走到内室,拿起一件外衣披上,这才重新回到外厅。 “让你抄的古籍抄完了?” “当然抄完了。” 东方月初将手中的一摞宣纸递给沈璃,“我可是一字不落全都抄完了,不信姐姐可以检查。” 沈璃接过随意翻了几页,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既然已抄了这么多遍,可理解了古籍中的内容?” “妖仙姐姐,你是不是想教我什么特别厉害的术法啊?” 东方月初不答反问,上前一步又凑到沈璃身边。 沈璃侧目看他:“那你在这本古籍里到底看出什么了?” 此刻两人离的很近,东方月初甚至能感觉到沈璃的呼吸。 他看着沈璃那清澈又深邃的双眸,美的就像夜空中的星子,让他不由的看呆了。 不过下一刻,沈璃突然一巴掌就将他给拍醒了。 “想什么呢?” 东方月初眨眨眼,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她。 “妖仙姐姐你真的好美。” 沈璃皱皱眉,猛的站起身来向后退了退。 声音冷漠道:“既然你不想聊古籍的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这人崽子不会真对她动了心思吧? “聊……聊!” 东方月初收拾好情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迅速扬起笑容,对沈璃说:“我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想和妖仙姐姐讨论一下这本古籍的。” “姐姐过来坐。” 话落,便坐到了对面的位子上,主动和她拉开距离。 沈璃见他还算识趣,决定先不跟他一般计较。 “既然你已经看出这古籍中记载的是一种术法,怎么样?想修炼吗?” 这可是她连哄带骗,从东方青苍那要过来业火的修炼方法。 不过当时东方青苍也说了,即便把方法告诉她也没用。 千万年来除了始祖盐女,唯一能修炼此术的就是他了。 而且,修炼此术前需要拔情绝爱,斩断七情六欲。 否则就算再是天赋异禀,一切也是空谈。 见妖仙姐姐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东方月初唇角的笑越发苦涩。 “姐姐很希望我修炼吗?” 古籍中第一页写的便是修炼此术前,需斩七情断六欲。 可是他不过一个俗人,他自认现在还做不到可以放下一切。 听到他的问题,沈璃垂了眸,避开他的目光。 “我知道这些年你修炼一直很刻苦,也是为了变强,好早日为你父母报仇。” “这古籍中记载的蓝色业火是一种上古秘术,很考验修炼者的天赋,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习的,你们东方一族天生灵血,修习的又是神火,天赋在此,我只是不想你浪费而已。” 沈璃说了这么多,其实她最终的目的是想让东方月初断了对她的心思。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东方月初唇边的笑容也渐渐敛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多谢姐姐的好意,只是目前我可能还无法做到……” 话音一顿,他望向沈璃,落寞的神情中,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不过姐姐给的古籍我会好好收着的,或许哪一天我又想修炼了呢。”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6) 闻言,沈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姐姐早点休息,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东方月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缓缓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即将跨出门槛时,他却又突然顿住身子。 只见他背对着沈璃,语气低沉地说道:“姐姐,不管我修不修习业火,我都会让自己变得更强,不只要为爹娘报仇,还会留在姐姐身边,保护你,保护涂山。”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璃轻声一叹:虽然养了他十六年,可自己也没给过他几个好脸色,这小子怎么就动心了呢? 第二天沈璃将涂山蓉蓉叫来。 “姐姐你找我?” “嗯,坐下说话。” 沈璃给她倒了一杯茶后才问道:“去市集收账的人可选好了?” “还没有,是有几个人选比较合适,不过还需调查一下再说。” 涂山蓉蓉慢慢唾着茶,她知道姐姐将自己找来肯定是有事要吩咐的。 果然下一刻,沈璃便说道:“你觉得月初怎么样?” “月初?姐姐是想让月初去市集收账?” 沈璃点了点头:“苦情树遭暗黑之力侵蚀,我们虽知有金人凤的手笔,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操控这么强大的力量,他背后定还有人,只是那人现在还未现身,我们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主动出击,把月初放出去,顺藤摸瓜,引出那背后之人。” “可是姐姐,月初身负灵血,是苦情树唯一的希望了,你就不怕他像东方秦兰一样遭遇不测?” 沈璃抬眸,淡淡说道:“我本来就没想让他献祭苦情树,还有……有我亲自盯着,这个不测永远不会发生。” “好吧,我相信姐姐的决定,那我现在就去找月初。” 说着,涂山蓉蓉就要起身离开。 沈璃连忙将她叫住:“不用做的太刻意,过几天他会去找你的,到时你只需同意便好。” 可事情并未如沈璃所预想一样,两天后,东方月初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她这里。 “不见了?” 沈璃眉头一皱。 这小子果然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这次离开涂山恐怕是早有预谋。 “姐姐当年难道没在他体内种下天地一线?” 涂山蓉蓉满心疑惑地问道。 按理说东方月初如此重要,姐姐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璃想到此处,有些心虚。 她当初巴不得东方月初年幼无知,能够一个人逃出涂山,又怎么会在他体内留下天地一线监视他呢。 “跑了便跑了,我让他去收账,本来也是想诱他出涂山,引出金人凤,如今倒省了我一些麻烦。”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要派人去盯着月初吗?” “这次我亲自去——” 人族市集 虎鹤双妖由于多次抓捕东方月初失败,被金人凤派人押回神火山庄。 东方月初一路追踪至此,终于等来了动手的时机。 悦来客栈 “大家吃完了立刻赶路,切莫贪杯,务必在明日日出前,赶回山庄。” “大师兄,不能休息一晚再走吗?师兄弟们为了抓住虎鹤双妖也是费了不少力气,若是再连夜赶路的话,实在是吃不消。” “吃不消?” 却见他眸光一厉,看向那多话的师弟:“你胆子倒是大,不如就由你亲自去跟庄主说,让他多给师兄弟们一些时日,等休息够了再回去!” 众人一听,脸色煞白。 庄主的狠辣他们心知肚明,每次惩处轻则伤身,重则殒命,哪怕侥存,也是生不如死。 为此,无人再敢有一句异议,纷纷埋下头老实的吃着自己的饭。 这时,隐匿在楼上的东方月初,看着神火山庄的弟子将他下了迷药的酒水一饮而尽。 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起身朝关押虎鹤双妖的柴房走去。 “鹤兄,咱俩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此刻,虎鹤双妖正蜷缩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柴房角落里,面色惨白,双手双脚皆被捆绑的结实。 “可不是嘛,本想抓到东方月初取了他的灵血,没想到涂山红红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庇护他,这下不但灵血没得到,还被金人凤那混蛋派人押回去受罚……我看呐,咱们这次小命难保咯!” 鹤妖叹了口气说道。 听了鹤妖的话,虎妖咬牙道:“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被押回神火山庄等死,不如……” “不如什么?” 这时一道低沉又阴冷的声音传来,二人身子一顿,双双向着门口望去。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来人身上,照亮了他那张带着淡淡笑容却又让人心生寒意的脸庞。 虎鹤双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入者:“东方月初!” “当年你们杀我父母,今日我总算能为他们报仇了!” 东方月初眸光一厉,拔出长剑直指二妖。 “你……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们也是胜之不武,有本事先把我们放了,再来一较生死。” 闻此,东方月初讥笑一声:“就凭你们也配!” “既然做了畜生不如的事,那就该如畜生一样任人宰杀!” 话落,持剑一挥,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溅到他白色的衣摆上。 他垂眸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嫌恶,挥剑一扫,被斩断的衣摆随即飘落到地上。 杀了虎鹤双妖,父母的仇也算报了一半,至于金人凤…… 他自知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他血债血偿。 同一时刻城外树林里,沈璃拦下了金人凤。 “怎么?这么着急,是想去抓东方月初那小子吗?” 她就知道一旦东方月初踏出涂山地界,金人凤就会现身。 毕竟他体内偷来的灵血也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急需新的灵血注入。 “涂山红红——” 金人凤冷冷的看着沈璃:“你说的不错,我是要抓东方月初,不过你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我?” 沈璃呵呵一笑。 “你不会以为就你偷来的那点灵力能赢过我吧。” “能不能打赢试过再说!” 言罢,一团神火于他掌心迅速聚拢,烈焰熊熊,如怒龙般直扑沈璃而去。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7) 沈璃见此不闪不避,只见她面沉似水,眼神冷静。 待神火临近,伸手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如惊涛骇浪般自她身边轰然荡开,狠狠撞向那滚滚热浪。 刹那间,只闻“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火光四溅。 神火与气流相互碰撞,激荡出无数火星。 并且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扩散开来。 周围的树木在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如同草芥一般被横面折断,纷纷倒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金人凤也是一个闪躲不及,被这道气流击的五脏六腑剧痛。 他捂着胸口后退几步,神色森然的看着沈璃。 暗道:没想到涂山红红被暗黑之力侵蚀,还能有如此功力。 看来我提前在此地精心布置的阵法,此刻正好能派上用场。 下一瞬,只见金人凤双掌迅速结印,五道璀璨的金色光束如灵蛇般自地底蹿出,紧紧缠绕住沈璃,令她难以挣脱。 与此同时,他伸手轻轻一挥,一股强大的暗黑之力如汹涌的波涛,向沈璃铺天盖地地袭去。 沈璃眸光闪烁:金人凤身后之人一直不肯现身,不如将计就计,假意受伤,借此潜入神火山庄,将那幕后之人找出来。 “妖仙姐姐!”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东方月初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 只见他双手一推,灵力迅速凝结成一道屏障,与暗黑之力相抗。 然而,他与金人凤实力相差太过悬殊,那屏障转瞬间就被击碎。 强大的暗黑之力直冲向他的身体。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 东方月初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沈璃,便昏倒在地。 “月初!” 沈璃见此,眸光一凛,神色如冷夜寒霜。 她死死地盯着金人凤,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急剧升高。 金人凤眉头紧皱,目光下移,只见刚才还嫩绿的枝叶此刻却已如被烈火焚烧过一般,化为了一堆黑灰。 当他再次抬头看向沈璃时,却见她周身已燃起灼热的火焰,滚滚热浪向他袭来。 “怎么会?!” 金人凤不敢置信的盯着沈璃。 只见那绑缚她的光束早已被融化,而且她身后那若隐若现的灵元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火凤。 “明明是一只狐妖,为什么——” 沈璃一步步走向他。 “我养的人崽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欺负了?既然你敢伤他,那就做好拿命来赔的准备!” 话音未落,熊熊烈焰猛然向着金人凤扑去。 金人凤见此,身体立即化为一道黑雾狼狈逃窜。 “还想跑?” 沈璃冷哼一声,正要去追,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璃——” 沈璃身子一顿,一身烈焰骤然熄灭。 她慢慢转过身去,只见行止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深邃的眼眸中映着自己的身影。 “为什么现在才来?” 低沉的呢喃中带着淡淡的委屈。 “我一直都在,陪在你身边已经十六年了。” 行止眸光含笑,走向沈璃。 他想摸摸她的头,只是泛着光晕的手却从她的身上穿过。 “为什么会这样?” 沈璃皱眉:“你刚刚说已经陪了我十六年?难不成——” 她的目光落到地上的东方月初身上。 行止一叹,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东方月初,从他出生起,便一直都是他。” 沈璃一惊,原来行止竟不是穿越,更类似行云那世一样,是投胎转世的。 “你的记忆呢?还有容貌为什么都变了?” 当初行止下凡可是连孟婆汤都没能洗去他的记忆,如今为何会这样? 又是一声叹息传来,行止道:“是主系统,它封住了我的记忆和容貌,若不是这次被金人凤伤到,元神受损,我怕是现在都不能出来见你。” “原来是这样……我都没想到。” 闻此,沈璃心中将主系统好一顿骂。 “无妨,你知道是我便好,只是以后沐浴时切莫再让我滚出去了。” 见行止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沈璃瞪他一眼。 然后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拦下我,不让我去追金人凤?” 她知道行止将她叫住,不止是因为想见她,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金人凤背后那人藏的很深,是不会为了金人凤轻易现身,哪怕你将他杀了,也还会有第二个金人凤。” “那你的意思是……” “待时机成熟,她认为可以掌控一切时,自然会现身。” 对于行止的话,沈璃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确实有道理。 “好,那就听你……的……” 话还没说完,她再抬眸去看时,行止的身影已经消失。 【叮!成功击退金人凤,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寰谛凤翎。】 寰谛凤翎,旭凤的护身法器,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遇到危险自我保护。 每个凤凰身上都只有一根,可御九天真火,避万丈深渊,刀枪不入,是神界的圣物之一。 涂山小阁 “妖仙姐姐!” 昏迷中的东方月初突然睁开眼睛惊坐而起。 “醒了?” 此时沈璃正好从外面走进来,见他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也不说话。 于是走到床边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话落,伸出双指,缓缓探向东方月初的额头,一股灵力如涓涓细流般融入他的体内。 东方月初怔怔的望着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暖。 “妖仙姐姐,是你带我回来的?” 他轻声问道。 沈璃随意嗯了一声,待确定他的元神安稳后,才将灵力收回。 随后,她轻拍他的额头,佯装生气道:“昨日那种情形,你也敢冲上来,不要命了吗?!” 见此,东方月初嘴角微扬,凑近沈璃:“姐姐这般,是在关心我么?” “嗯——就是在关心你。” 面对东方月初的亲近,沈璃勾勾唇角又凑近一些。 此刻,他们两人离的很近,仿佛只要稍一动弹,双唇便会触碰在一起。 东方月初心头一震。 他虽喜爱与妖仙姐姐亲近,却从未想过占她便宜。 此刻姐姐的举动让他乱了心神,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此,沈璃轻笑一声主动退开。 “就你这胆子还成天想着撩拨我?”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8) “你还是护好自己,莫要被哪个母妖撩了去才好。” 听到这话,东方月初一时间有些发怔。 但很快他嘴角微扬,眉眼之间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姐姐不就是那个母妖吗?” 东方月初故意拖长了音调,那轻佻的语气以及厚脸皮的程度简直与行止如出一辙。 沈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便恢复正经之色。 并且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如今你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你必须牢牢记住,如果以后再碰到类似的情况,不许动手,不许受伤!任何时候都要将自身安全放在首位,就算是为了救我也不行!” 东方月初自小就跟随在沈璃身旁,可以说对她言听计从。 然而事关她的安危,即便下次再遇到相同的情况,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也毫不迟疑。 “月初?” 沈璃见他不说话,便猜到他心中所想。 见此她心中满是无奈,行止的记忆已被封住,她纵有千言万语,也没办法跟他解释清楚。 自己总不能像行止以前那样,为护他安全,将他软禁起来吧。 想到这里,她眼神闪烁,伸手一挥,幻出寰谛凤翎。 东方月初看着眼前这件金色的法器,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什么?” 他轻声问道。 “神器寰谛凤翎……” 沈璃本想告诉他这神器可以护他周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深知以这小子的脾气,若知晓了寰谛凤翎神力强大,定会让她自己留着。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要收好,一定要贴身带着。”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和关切。 东方月初一听,心中欢喜。 果然不做他想的将寰谛凤翎接过来,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仔细端详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吧,过几天就是涂山百年一次的结缘盛会,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帮雅雅的忙吧。” 话落转身离去。 看着沈璃远去的背影,东方月初低声呢喃:“结缘盛会……也不知苦情树会不会为我降下羽花……” 结缘盛会百年一次,是妖族最重要的节日。 到那一日,就连外域妖族也会不远千里而来,求取羽花。 “姐姐,这次金人凤跑了,我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会利用这次结缘盛会潜入涂山,意图不轨。” 苦情树上,涂山蓉蓉站在沈璃身边说道。 沈璃默了一瞬,并没有接着她的话,而是目光向下:“你看下面的小狐们——” 涂山蓉蓉不解,向下望去。 “九霜,你认真点,这次结缘盛会我可是期待已久,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期待,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期待啊,要不然你以为大家都在忙活什么?” …… 看到流觞和九霜这对欢喜冤家,涂山蓉蓉微微一笑。 “大家都在为即将举办的结缘盛会做准备,看来大家都很期待这次盛会。” 沈璃点点头:“我身为涂山大当家,有责任和义务庇护涂山内的每一只妖,所以不管金人凤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她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到了从远处走来的东方月初身上。 “流觞。” 东方月初走到流觞身旁:“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你说。” 两人走到角落里,东方月初见四周无人这才说道:“虽然你修为不如我,但总归是妖,活的时间比我长,你有没有听说过苦情树为人妖结缘的事情?” “人和妖?” 流觞一听大惊。 “月初,你疯了不成,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人和妖几百年来都是势不两立,还结缘?见面不是你死我活就不错了!” “所以从来没有过?” “当然没有!” 流觞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大当家以前也未曾在苦情树下求取过羽花?” 流觞皱眉看他:“月初,你今天的问题好奇怪啊?” “你别管奇不奇怪了,快回答就是。” 东方月初眸光闪烁。 “大当家的情缘我倒是未曾听说,不过……” 流觞话音一顿,东方月初的心也跟着一紧。 “不过什么?” 流觞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凑到东方月初耳边小声道:“有一次不醉长老喝多了,我从他嘴里听到,说是大当家一直藏着一个人族的男子,就在双生峰上,至于他和大当家的关系,我可不敢随意揣测。” “人族男子……” 这个人族男子莫不就是妖仙姐姐心心念念的那个行止? 苦情树上,两人的对话都被沈璃和涂山蓉蓉听去。 “月初好像在打听关于姐姐的事情。” 涂山蓉蓉看着下面的东方月初落寞离去,淡淡说道。 “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姐姐身边,与姐姐最是亲近,姐姐也是一再护他周全……” “蓉蓉,你究竟想说什么?” “姐姐,狐妖之力源于至情,你身为涂山当家,情种冰封在情之境内,唯有动情后方能萌发,继而妖力大增,可是月初他毕竟是个人族,寿元有限,并非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当初我们将他留在涂山的初衷——” “那是你们,我从未想过用他献祭苦情树,至于我和他是否有情……” 沈璃缓了语气:“蓉蓉,有些事你不明白……” 说到这里,沈璃眸光动了动。 如果东方月初不是行止,即便他对自己再好,两人也绝无可能。 可现在…… 看沈璃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涂山蓉蓉也不再追问。 “姐姐,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和二姐永远支持你。” “谢谢你,蓉蓉。” 另一边,东方月初从苦情树离开,虽然心中有事,可还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 只见他脚步渐渐放缓,突然一个转身擒住一直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的狐妖。 “哪来的野狐狸,敢在涂山放肆!” “可恶的人族,快放开我!” 过过挣扎了两下,可他修为有限,根本挣不开东方月初的钳制。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9) “你不认识我?这么说你就是雅雅姐捡回来的那只白狐?” 见状东方月初将他放开。 “我知道你被人族伤害过,可我和他们不一样,以后对我客气点。” 话落转身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过过的眸光暗了暗,突然喊道:“你喜欢大当家是不是?” 东方月初身形一顿。 见此,过过勾了勾唇角又道:“你也知道我跟踪你很久了,你的一举一动我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不必否认你对大当家的心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才流觞的话相信你也听明白了,大当家这么多年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族,而且还将那个人族藏在涂山内,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过过挑衅地看着东方月初。 东方月初转过身看他,脸色阴沉。 “我和妖仙姐姐的事与你无关,你叫过过是吧?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跟踪我,更不要再试图探听我和妖仙姐姐的事!” “哈哈,当然和我无关,我不过是在可怜你罢了,你和他同为人族,可你却争不过一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死人!” 过过嘲讽地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那个人已经死了?” 东方月初眉头一蹙,虽然已经想到妖仙姐姐让他画的那个人或许已经不在了,可真真实实听到,心中却是一阵酸涩。 更为妖仙姐姐感到心疼。 心疼她这些年过得一直不开心。 心疼她所思所爱之人再不能相伴,只能以一幅画像以解相思。 过过看着东方月初的反应,得意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心痛了吧?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东方月初怒声呵斥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过过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为大当家好,就不应该纠缠她。” “我和妖仙姐姐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东方月初双拳紧握,声色冷厉。 “哼!我这是在帮你,大当家是我们妖族的领袖,她的伴侣必须是最强大的妖族,而你,只不过是一个人族,寿命更是短的可怜,如何配得上大当家,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涂山,滚回人族地界!” “好大的口气!要不这个当家让你来当怎么样?”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将过过掀翻在地。 “妖仙姐姐!” 看着沈璃一袭红衣,从天而降,落在自己面前,东方月初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妖仙姐姐何时来的,也不知他和过过的话被她听去多少。 沈璃瞥他一眼:“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被一只外来的野狐狸这样欺负,今天是没带嘴出门吗?!” 东方月初:“……” 过过:“……” “大当家,他是一个人族啊,岂能住在我们狐族的栖居地,还如此的肆意妄为!” “你要如何?让我将他赶出去?” 沈璃挑起眼尾看着他。 看到沈璃眸中的寒意,过过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不过依然开口说道:“我早年在人族待过,深知他们奸诈狡猾,一个个为了自身的私欲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大当家切莫被他一时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哦?你这是在教我如何做大当家?” “过过不敢!我只是想说,即便他现在尚未做出危害涂山之事,但谁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如此呢?” “呵——” 沈璃冷笑一声。 “莫不是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要不然如何能将他的日后都定了罪?” 她眸光锐利的盯着过过,过过一时有些心虚。 “我……我只是说有可能。” “既然是有可能,那我们不妨也说说你日后的有可能怎么样?” “我?” 过过不解的望去。 “你现在虽然看着一副事事为涂山考虑的模样,但谁能保证你日后不会背叛涂山呢?” “怎么可能?大当家我……” “着什么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只这一点就将你吓到了?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要吓死你。” 沈璃话音一顿,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过几天就是结缘盛会了,到时你或许会和金人凤里应外合暗害于我……” 过过一听,心中一沉,脸色也是瞬间变得煞白。 就连东方月初也是惊疑不定的望向他。 沈璃轻扫他们的神色,眸光暗了暗,继续说道:“还有御妖国的布泰公主,或许有一天,为了挑起人妖两族的仇恨,你会亲手杀了她。” “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她!大当家,我未做过的事你为何要如此冤枉我?” “你未做的事?你也知道这些事你还没有做,那月初又做错了什么,你要千方百计将他赶出涂山!” “我……我……” “你不信任他,我为何要信任你?” 话落,只见她双眼微眯,一颗药丸突然弹进过过的嘴里。 “这是七日断肠丹,每七日就要服一次解药,方能保你不死,所以你最好记住了,别想背叛涂山,背叛妖族!” “人崽子,走了!” 雅雅捡回来的这只白狐,沈璃知道他是石姬派来的奸细。 可奈何没有证据,就像他说的背叛涂山之事他还没有做。 如果现在无端将他处置了,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未免打草惊蛇,沈璃决定还是先留下他这条命。 ———— 两日后 涂山平时有结界守护,是不允许有外人进入的。 但因结缘盛会,外界的妖也会赶赴这里求取羽花,所以这一天结界大开。 “月初,看见流觞了吗?” 九霜匆匆跑来,将东方月初叫住。 “他不应该在苦情树那里吗?” 九霜摇摇头。 “结缘盛会马上就开始了,可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闻言,东方月初不禁眉头一皱。 流觞这两天总是在他耳边念叨求取羽花的事。 可见他对这次盛会极其期待,按常理说,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昨天妖仙姐姐警告过过说的那些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然后看着九霜说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我们俩分头去找,记住,不要去惊动大当家她们,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结缘盛会的重要性,如果出了意外,会牵连整个涂山。” 听了他的话,九霜也紧张起来:“好,我明白了。”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0) 两人分开后,东方月初一路向着后山禁地的方向寻去。 后山禁地一向少有人来,这里面住着一些涂山收养的妖族孤儿,平日也有专门的小妖照顾。 如果真是过过抓了流觞,他一定会找一个隐蔽之处躲藏。 只是他为何要抓流觞呢? 流觞不过涂山里一个最普通的小妖。 就在东方月初迈入涂山禁地时,结缘盛会终于开始了。 深夜如墨,星子汇聚如银河般璀璨。 苦情树下,群妖静心祈祷,沈璃则迈入苦情树心,以自身为桥梁,为众妖降下羽花。 望着苦情树心周围弥漫的黑雾,沈璃眸光微暗。 她深知,石姬这是妄图汲取苦情树的灵力来重塑肉身。 既然如此,就给她这个机会! 否则,她只会像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永不现身。 这般想着,只见沈璃伸手一挥,一股强大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汇入苦情树心。 既然你想要灵力,那我就满足你,要多少,给多少! 我倒想看看你这狐妖能否承受这混沌之力! 两个时辰后,结缘盛会终于顺利结束。 看着众妖们纷纷离去,涂山蓉蓉眉头微皱:“怎么会这么平静?这实在不像金人凤的行事作风!” 一旁的沈璃也觉得奇怪,尽管她之前已经警告过过,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又如何能影响金人凤和石姬多年的筹谋呢?!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垂,下一瞬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月初呢?你们有没有看见月初?” 从结缘盛会前,她就再没见到那小子的身影。 涂山蓉蓉和涂山雅雅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了摇头。 “大当家……” 这时,九霜神色慌张地走过来,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大当家,月初是去找流觞了,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两个谁都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啊?” 沈璃闻言,心中一沉,双眸瞬间睁大。 只听她厉声问道:“何时出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九霜本就惊慌失措,见大当家此时神色冷厉,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是我的错……可月初不让我惊动大当家,怕影响了结缘盛会,不让我声张……” 沈璃见此,也知道自己刚刚语气重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九霜,你先回去,我们会把月初和流觞找回来的。” “是。” 九霜低声应了一句,抹着眼泪转身离开。 “姐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见沈璃若有所思,涂山蓉蓉开口问道。 “我也不确定,总之还是先找到他们两人再说吧,我们现在分头去找,不止要找他们两个人,还要留意有没有可疑的人伺机作乱。” “是。” 此时涂山禁地里一片沉寂,听不到一丝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周围的房子,也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光透出。 见此,东方月初走近几步。 只见他环顾四周,这才小心翼翼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里面空荡荡的。 然后又接连搜了几间屋子,都是同样的情形。 东方月初的神色瞬间冷峻起来。 现在不止流觞失踪了,就连这里的孩子也全都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哭泣。 他眼神一厉,顺着声音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一个小男孩正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停地颤抖。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其他孩子们呢?” 东方月初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小男孩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人把小花还有大家都抓走了。” “谁?” 东方月初眉头紧蹙,追问道:“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是白狐,是一只……三尾白狐,是他……是他抓走了大家……” 小男孩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 “白狐?竟真的是过过干的?!” 东方月初暗自思忖。 “哥哥,小花他们会不会死啊……” 小男孩满脸泪痕,紧紧抓住东方月初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以后……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东方月初轻叹一声,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怕,你留在这里,哥哥现在就去把他们救回来。” “真的吗?” 小男孩擦干眼泪,然后指着外面那片密林道:“他们往那边去了。” “好。” 东方月初轻轻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去。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男孩,此时唇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夜色如墨,浓密的树荫遮挡着整片天空,一丝月光也射不进来。 东方月初踏进这片黑暗中,纵然他掌心凝聚出神火,也不过照亮方寸之地。 “过过,我知道你在这里,快把流觞和孩子们都放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间,只是过过并未出现。 见此,东方月初越走越深,林间的草木发出一阵浓郁又奇特的香味。 他皱了皱眉,屏住呼吸。 又过了一刻,前面突然出现数道亮光。 待他走近几步想看清楚时,那些亮光突然毫无预兆涌入他的体内。 ———— “姐姐!” 沈璃已寻了许多地方都不见东方月初的身影,正满心焦急之时,涂山雅雅带着厨娘黎婆婆赶来找她。 “姐姐,后山禁地出事了!” 闻言,沈璃眉心一皱,“出什么事了?” 原来今天结缘盛会结束以后,黎婆婆做了糕点准备带去给后山的孩子。 只是到那里时,才发现所有的孩子和照顾他们的小妖们都不见了。 她这才匆匆跑回来报信。 听了黎婆婆将前因后果说完,沈璃沉声道:“走,过去看看。” 当二人赶到后山禁地时,和先前东方月初所见情况是一样的。 除了死一般的沉寂,什么都没有。 “姐姐,这么短的时间,又带着这么多孩子,那贼人一定跑不远的。” 涂山雅雅说道。 闻此,沈璃双眼一眯,目光落到了那片漆黑的密林中。 只听她咬牙说道:“还真是本事,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掳人,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有命来无命回!”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1) 沈璃的脚步在厚实的落叶上踩出沉闷的声响。 四周,夜色如浓墨般化不开,仅有的几缕月光也被摇曳的树影撕扯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的暗影。 在这幽深之中,一股不属于白日的花香悄然弥漫,浓郁而诡谲。 “姐姐,是黑色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只生长在南国,虽有毒性,却不会让人致死,反而是通过皮肤麻痹人的意识。 见此,涂山雅雅面露惊疑之色,喃喃自语道:“这种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不用管它,找到孩子们要紧。” 话落,沈璃伸手一挥,一道金色的结界将她和涂山雅雅护住,使其不受黑色曼陀罗影响。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忽闻一道笛声响起。 紧接着便传来了纷乱而嘈杂的脚步声。 沈璃身形一顿,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 笛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透过朦胧的夜色,隐约可见一群身影朝她们走来。 待走近后,沈璃和涂山雅雅才发现,这些竟是失踪的孩子们! 只是,他们眼神空洞,如同失了魂一般,机械地迈着步子。 更诡异的是,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朵黑色曼陀罗。 “他们这是怎么了?” 涂山雅雅眉头紧蹙。 沈璃凝视着孩子们,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看来有人想利用这些孩子拦下我们。” 毕竟这些孩子既不能打,又不能杀,那想出此等毒计之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这时,笛声骤然变得尖锐刺耳,孩子们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突然,他们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齐刷刷地举起黑色曼陀罗,朝着沈璃和涂山雅雅刺来。 “姐姐,不能被那花刺到,否则那毒性进入血液中,会暂时失去灵力的!” 沈璃眸光一凛,随即低喝一声:“洗髓印,困阵!” 只见洗髓印瞬间脱离沈璃识海,幻化成莲花形态。 一道光芒罩下,如牢笼般将所有的孩子们都困在里面。 “好厉害——” 涂山雅雅抬头望去,看的目瞪口呆。 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法器。 “雅雅,你留在这里看着孩子们,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拦我!” 话落,红光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在密林的最深处,沈璃找到了东方月初。 只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沈璃目光一滞。 那一刻她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月初!” 她冲过去,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这才松下一口气。 随即沈璃放出一丝灵力去探他的元神。 “捕梦网。” 眉头一皱,暗道:他们竟将对付自己的伎俩用在月初身上。 要知道这捕梦网能捕捉人心中最深处的梦魇,然后以此织梦将其困于梦境之中。 不但如此,梦境中所遇到的危险都是真的。 若在梦境中受伤,元神必然会受伤,若在梦境中死去,那月初的元神…… 行止也会死去! 看来没别的办法了,只有她亲自入梦,将月初唤醒。 “洗髓印,结界!” 为避免她和月初在入梦之时,被人偷袭,沈璃以洗髓印布下结界。 到时别说是金人凤,就是石姬亲自来了,也别想打开。 随着金色的结界将二人的身体笼罩,沈璃的灵识也进入了东方月初的梦境当中。 当她再睁开眼时,只见眼前一片氤氤氲氲的白雾。 视线被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什么地方?” 只听她喃喃一声,继续往前走。 按理说月初的梦魇不应该是他父母被杀的时候吗? 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那深夜中的荒野之地啊。 正当沈璃不解之时,忽闻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 “今日天外天竟起风了。” 随着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清风拂过,白色的雾气渐渐散开。 沈璃只见行止坐在棋盘前,自己在与自己对弈。 原来捕梦网捕捉到的竟是行止的梦魇! 为此沈璃轻声一叹。 行止本是无惧又无哀的上古神,如今竟被一只小小的捕梦网困住。 不知到底是何事能在他的心中形成梦魇之境。 看着行止,沈璃稍稍向前走了几步。 只见行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忽闻“咔嚓”一声,杯子自底部碎裂,漏了他满棋盘的茶水。 “这……这难道是……” 沈璃皱眉。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可是不应该啊——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晃,她再看时,已不见了行止的身影。 而自己也身处天界的大殿之上。 沈璃抬头望去,天君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尚北将军一身素服从大门处走来。 行至玉阶处,只见他跪地颔首,声音中似是忍着极大的悲痛说道:“此次偷袭仙界和灵界之人,已被我灵界碧苍王剿灭,望天君安心。” “甚好,甚好啊!” 天君点头,笑道:“没想到碧苍王那么大本事,碧苍王现在何处啊?她此次出战有功,本君要好好嘉奖她一番。” 听到这里,沈璃心中一沉。 再不用怀疑,这捕梦网为行止编织的就是本该发生,却并未发生,她战死东海的那个时候。 不行! 要赶快将行止叫醒,不然接下来就是他冰封东海,硬抗天雷了。 若是在这里受了天罚,以他现在的凡人之躯如何承受?! 想到这里,她匆匆跨出大殿,却在门口处看见缓缓走来的行止。 而这时,大殿上尚北将军沉声道:“谢天君厚意,不过——” “不用了,王爷已战死东海。” 那一刻,沈璃清楚的看到行止的瞳孔骤缩,隐在空大袖口中的手紧紧的握着。 见此,沈璃的心也跟着一紧。 “行止,快醒来,这都是梦,不是真的……” 沈璃在他身边大喊。 可行止却并未听见,而是径直穿过她虚幻的身体,往大殿中而去。 “你说是谁战死东海?” 行止神色清冷,似与往日无异,可沈璃能听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灵界碧苍王沈璃。” 行止垂了眼眸,目光中竟有一丝不知所措,并不愿相信这是真实。 只见他沉默半晌才道:“荒谬!此等消息怎能未经核实便上报!”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2) “行止,不是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东海大战,我还活着,就在你身边,你看看我啊!” 可不管沈璃如何的焦急,心疼,行止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时只听尚北将军又是沉痛一声:“若不实,末将愿受五雷轰顶之刑。” 心中的恐惧本就极力压制着,尚北此言一出,行止的眸光骤然一冷。 只见他身影如流星,一道白光划过,突然擒住尚北将军的脖颈。 神色如冷夜寒霜,沉声道:“别在神明面前立誓,当心应验。” “神君不知,末将宁愿承受这五雷轰顶之罪。” 只见行止眉头紧蹙,沉了一瞬,低眸问道:“尸首呢?” “王爷在东海之上,与敌人同归于尽,尸首消失于东海之际,无法寻回。” 尚北将军低下头,声音低沉。 闻此,行止轻阖双眼,掩饰着眸光中巨大的悲痛。 大殿之上,一时沉寂下来,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半晌后,却见他猛地睁开眼睛,手臂一挥,将尚北将军狠狠地摔在地上。 “东海何处?” 他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一丝决绝。 “东海渺茫,当时的具体方位难以确定,也无人知晓王爷究竟身在何方。” 沈璃就站在行止身边,只见她眼眸微垂,一滴清泪划过脸庞,落到大殿之上。 本是无声无息,却让行止身形一顿。 他转过身,望着沈璃所在的方向,那灼热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时间。 “沈璃。” 一声呢喃轻轻溢出。 沈璃与他隔空而望,一瞬间却如过了千年一般。 “神君,碧苍王于仙界有功,不论付出多大的人力物力,我定会让人将她的尸首寻回,您看如此安排可好?” “不必了,我亲自去寻!她就是化成一粒灰,我也要将她找回来!” 汹涌的爱意再不掩饰,他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没有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不理大殿上众仙的反应,行止一个闪身,身影已消失无踪。 东海之上,乌云如泼墨般翻滚,遮蔽天际。 雷声轰鸣,一道道霹雳从行止身上划过。 “沈璃,我来寻你了。” 风越来越大,云越压越低,层层巨浪被狂风驱赶。 一层又一层,汹涌起伏,这样如何能寻的到她…… 他的眼中闪过迷茫,脚下却一刻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焦虑与绝望在心中交织。 终于他眼眸一定,双掌间寒气凝结。 瞬间,低温锁链般缠绕四周,东海之水在他的神力之下逐渐凝固,波涛被定格,形成一道道冰封的浪墙。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沈璃无法唤醒他,也唯有守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这时,天际酝酿已久的雷电终于落下,沈璃抬手瞬间凝聚灵力。 一道红光射出,于半空中将天雷拦下。 银白的雷电与赤红的凤凰之力相击,火光四溅。 沈璃虽然灵力强大,但在这梦魇之中,灵力越强,被反噬的就越厉害。 下一刻就见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那抹血红落在冰层之上,瞬间就将已经冰冻的海水融化。 一点一点,慢慢扩散到行止脚下。 “沈璃……” 望着悬于空中的雷电,他怔了怔,又将目光落到脚下重新恢复涌动的海水。 眸光骤然一亮,顺着鲜血滴落的方向,他一把将沈璃揽于怀中。 梦魇终于消散。 密林里,沈璃猛的睁开眼睛,胸口一痛,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沈璃!” 同一时刻,东方月初也是惊坐而起。 只是意识似乎还没完全从梦中脱离。 听他口中唤着沈璃,眼神中却闪着迷茫,沈璃看着他,轻声一叹:“醒了?” “妖仙姐姐?” 他怔了怔,下一瞬,终于清醒过来。 “妖仙姐姐,你受伤了?!” 他焦急的起身查看她的伤势。 只是沈璃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 “还不是你这个臭小子,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就要永陷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梦魇……” 似乎想起了什么,东方月初眉头紧紧一皱。 “可是妖仙姐姐……” 他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应该是雅雅,我们出去看看。” 沈璃随意抹了抹唇角的血迹,若不是她有邪骨护体,这堪与天道抗衡的强大力量,只怕换任何一个人,都会立即魂飞魄散。 “妖仙姐姐,你的伤……” 东方月初扶着她站起来。 “没事,还死不了,今日若不把潜进涂山的这些贼人抓住,我如何安心养伤!” 东方月初侧目看着她,那坚毅的目光刺的他心中一痛。 太弱了—— 他还是太弱了,不要说保护涂山,保护妖仙姐姐,他就连自己都护不住。 危险时刻还要妖仙姐姐冒险来救。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变强,变成这世间的最强者。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密林边缘处,涂山雅雅拦住想要逃跑的过过。 望着他手中的竹笛,涂山雅雅心中一沉。 再联想最近发生的的事,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原来混进涂山的奸细竟是你!” “雅雅姐,我……” 他想解释,可是却无从解释,毕竟事实已摆在眼前。 雅雅姐是单纯了些,可她并不傻。 “对不起。” 过过低眸说道。 “对不起?!” 涂山雅雅眼神一冷:“你背叛涂山,掳走孩子们,还把他们变成了这副样子,一句无足轻重的对不起就想了结?” “你待如何?”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涂山雅雅回头一看:“金人凤!” “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说罢,她眸光一凛,挥出一掌便向金人凤打去。 只见她动作快如闪电,掌风所至,空气仿佛被撕裂,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直逼金人凤。 金人凤见状双手迅速结印,神火在他掌心凝聚,炽热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下一瞬,却见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火光与气浪交织,掀起了一阵狂风,周围的树木都被这股力量摧折,落叶纷飞。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3) 二人缠斗的正是激烈之时,沈璃和东方月初赶到。 看到他们已从梦魇中脱险,金人凤怒目圆睁。 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过过,怒斥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是废物,你也强不到哪儿去。” 沈璃轻嗤一声,凝聚出一团琉璃火,如流星般疾速扔向金人凤。 金人凤自知难以抵挡,阴毒的目光一闪,突然一掌将身旁的过过推出去,想要让他替自己挡下沈璃的攻击。 过过毫无防备,被这一掌打得飞了出去,正好迎上了琉璃火。 他发出一声惨叫,瞬间被火焰吞噬。 金人凤则趁机化为黑雾,仓皇逃窜。 【叮!成功脱离梦魇之境,击退金人凤,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伴生能力伤害转移。】 听到系统提示音,沈璃眉尾一挑。 伤害转移? 什么意思? 只是还不等她弄明白,就见涂山雅雅抬脚欲追金人凤而去。 见状,沈璃连忙将她拦下。 “雅雅,别追了。” 说罢,口中又有鲜血溢出。 “姐姐,你受伤了?!” 沈璃摇摇头:“我没事,你先派人将蛭妖一族的翠玉灵请来,过过已死,他控制下的那些孩子只怕也只有翠玉灵能救了。” “好,姐姐,我这就去。” 涂山雅雅离去后,东方月初扶着沈璃回到斛光阁。 此时天边已渐渐泛白。 “姐姐……” 涂山蓉蓉匆匆走进来。 “姐姐,找到流觞他们了,都没有受伤,只是被过过迷晕了。” “那就好。” 沈璃点点头。 “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不会主动攻击人了,但神智还没有恢复过来,翠玉灵还在想办法。” 涂山蓉蓉一脸担忧的说道。 “我过去看看。” “妖仙姐姐!” “姐姐……” 东方月初和涂山蓉蓉同时出声阻止。 二人对望一眼,东方月初道:“妖仙姐姐,你伤的这么重,不能再随意走动了。” 沈璃此时确实是气息不稳,一脸苍白。 自从她穿越以来,几十万年已过,更是穿越了多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伤的这么重,还是被自己的灵力所反噬的。 想到此处,沈璃一声苦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伤终归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的,所以也不必太把它当回事。” 东方月初:“……” 涂山蓉蓉:“……” “大当家为何如此轻待自己的身体?” 清脆的声音声音传来。 沈璃抬眸望去,就见蛭妖一族的族长翠玉灵一身绿衣的走进来。 “你来的正好,快帮姐姐看看。” 涂山蓉蓉站起来让开位置。 翠玉灵坐在榻边,一丝灵力探入沈璃的元神当中。 她们蛭妖一族自小所修灵力就属于疗愈一系,没有攻击力。 所以不管她们诊疗任何人的灵元时,都不会让对方感到不安,而以自身灵力抗击。 可是这次却与以往不同,当她的灵力刚融进沈璃的身体时,突然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了回来。 “大当家何故如此戒备?”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大当家治疗,可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是我戒备你……总之一言半语也说不清楚,我这伤不用管它,治与不治,时候到了,它自会痊愈。” 见此,翠玉灵也只能作罢。 涂山蓉蓉本还要劝,沈璃挥了挥手问道:“可看出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究竟是被何物所控? 翠玉灵开口:“每个孩子的情况我都检查了一遍,他们身上既无伤口,也无中毒的迹象,我猜测他们应该是中了御妖国的一种特殊符咒——子母符。” “子母符?” 沈璃一惊。 “可是我据我所知,子母符不是只为了单单控制妖族,以供其驱使的一种符咒吗?为何孩子们所中的却能控制他们的神智和行动?” 闻此,翠玉灵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要想知道他们所中的究竟是不是子母符,又是何种子母符,恐怕只能找一个御妖国的人来问了。” “御妖国的人?” 涂山蓉蓉喃喃一声,看向沈璃:“姐姐,要不要派人去御妖国查探一番?” 御妖国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 倒不如在此地等候布泰公主。 于是沈璃看着她们说道:“不用去了,前些日子御妖国的布泰公主传信来,她会亲自来一趟涂山。” 三天后,布泰公主只带着贴身妖卫石宽踏入涂山地界。 “此乃大当家叮嘱之物,布泰星夜兼程,总算在规定之日前送达。” 一朵六瓣白昙花交到沈璃手中,沈璃道了谢。 虽然此花已被做了手脚,但若以洗髓印将那丝被附着的暗黑之力转化一下,也不是不能用。 “大当家嘱托的事,布泰已经做到,不知我所求之事……” “与妖结缘的事,虽说我可以一试,但苦情树千百年来从未缔结过人妖情缘,所以哪怕我身为大当家,也不能跟你保证一定成功。” 闻此,布泰淡淡一笑:“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愿意一试。” 正事聊完了,布泰见沈璃面色不佳,关心问道:“大当家可是生病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沈璃摇摇头:“无妨。” 话落放下手中茶杯说道:“其实除了白昙花,还有一事要麻烦公主?” “何事?大当家尽管说,若布泰能做到,决不推脱。” 沈璃道了声谢,转身向外唤了一声:“月初,把孩子带进来吧。” 下一刻就见东方月初推门而入,手中还领着一个眼神呆滞的小女孩。 看见这个孩子的样子,布泰一惊。 不等沈璃开口,就见她匆匆走到小女孩面前。 只见她拿出一块绿色灵石,轻探小女孩的额头。 沈璃和东方月初看着她,一瞬不瞬。 此时屋里安静极了,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布泰的神色也越加凝重。 直到她将灵石收回,沈璃才问:“可是子母符?” 布泰点点头:“我在孩子的体内确实探到了子符。” “可你们御妖国的子母符为何能控制人的神智?”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4) 布泰一叹:“大当家有所不知,子母符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以子符控制妖的灵元,使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控制的时间越长,他们的灵识被侵蚀的也就越厉害,不超过一年,这些人就会因为丧失灵元而死。” “那为何又改了?” 东方月初问道。 “是因为后来妖死的越来越多,眼见着就要引起骚乱,才在当时一个国师的建议下,改成了如今这般。” “怕引起骚乱是一方面,我看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妖族寿命绵长,只使唤一年,他们觉得不划算了,这才把子母符改了吧。” 东方月初讥讽一声。 他虽为人族,但自幼却在妖族中长大。 于他而言,妖族和人族并无本质区别,仅有善恶之分罢了。 面对东方月初所言,布泰难以辩驳。 尽管这一切皆由千年前祖先所铸下,但作为御妖国的皇族,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了,现在再来纠结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先解开这些孩子们的子母符。” 沈璃将目光转向布泰,开口问道:“不知公主可有办法解开这符咒?” 布泰无奈地摇了摇头:“此种控制人心智的子母符,早已被御妖国归入禁忌之术,数百年来,无人再会炼制,更遑论解符咒之法。”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视这些孩子丧命不成?” “月初公子不要着急,我虽解不开这子母符,但御妖国中诸多秘术向来唯有继承王位者方能知晓,关于这子母符一事,兴许我父王了解更为详尽,待我处理完涂山之事后,定会火速赶回,一定会想尽办法救这些孩子们。” 沈璃一听,肃容道:“事不宜迟,公主所求之事,今晚我们就开始。” 将事情安排好后,沈璃让涂山蓉蓉带布泰公主下去休息。 “月初,你也先回去吧,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见沈璃露出疲累之态,东方月初点点头:“那妖仙姐姐好好休息。” 望着东方月初离开的背影,沈璃立马将瓜瓜叫了出来。 “瓜瓜,这次的系统奖励伤害转移,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能将他人受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闻言沈璃眼尾一挑又问:“那若是死了呢?” “你是混沌之体,就算替别人死一回也无妨,反正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瓜瓜平静地回答道。 沈璃听完,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心里暗自吐槽,这哪里是什么奖励,分明就是让她为别人牺牲奉献呗。 “为什么要我承受,就不能转移到金人凤,石姬他们身上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现在还是一级,等下次签到时,才能给你升为二级,到时就可以将伤害转移给别人。” 闻此,沈璃惊诧:“这玩意还能升级?” 瓜瓜一听,气鼓鼓地嘟着小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地说:“可别小瞧本系统,我可是在不断地更新升级呢,所以不管你想要什么,一切皆有可能!” 说着说着,沈璃感到一阵困倦袭来,眼皮也不由得慢慢阖上。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夕阳斜沉,只留几缕晚霞映在天边。 沈璃睁开眼,暗道:晚上还要去苦情树下帮布泰公主结缘,明日一早恐怕就要出发御妖国,若等回来再去替换那白昙花,只怕东方洛真要灵元尽散。 想到此处,她望了望外边的天色。 还有些时间,不如现在去一趟双生峰,时间上也来得及。 沈璃本就不是个犹豫的性子,这样想着,立马翻身下榻。 只是这一动弹,她本就不稳的气息,更是让她一阵滞塞。 只见她咬牙暗道:等我升级完成,一定要找个正在生产的孕妇,把她的疼痛全都转移到金人凤身上! 沈璃受伤,既不能驾云,又不能御风,唯有借用空间之力,转瞬间便来到双生峰。 双生峰上一片幽静,只偶尔有几只尚未化形的小妖路过。 峰顶上有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由结界封住。 只见沈璃双手一挥,结界大开。 沈璃走进去,山洞虽深,光线却足。 她缓缓步向最深处,一直行到尽头,才终于看见静静躺在石床上的东方洛, 只见他周身皆为光芒所笼罩。 见此,沈璃抬头望去,半空中以白昙花为阵眼形成的光阵正在滋养着东方洛的灵元。 只是时光流转,百年已过,阵中的白昙花已逐渐凋零。 若不及时将这白昙花替换,只怕东方洛的元神转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随即沈璃拿出布泰带来的白昙花。 只是那白昙花上,一丝暗黑之力若隐若现。 “洗髓印,干活了。” 沈璃轻唤一声。 话音未落,洗髓印瞬间脱离她的识海。 光芒射下,顷刻间便将那丝暗黑之力转化为氤氲灵气。 沈璃将白昙花替换完成,静静地站在阵法中央,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涌动。 突然,她眸光一闪,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月初?” 东方月初本就没打算隐藏自己。 见妖仙姐姐已经发现,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妖仙姐姐,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吗?重要到枉顾自己的伤势也要来看他。” “不是来看他,是在救他。” 话落,目光落到空中的白昙花阵上。 “看见了吗?是这个阵法一直在温养着他的灵元,如若不及时将阵眼中的白昙花替换,任其凋零,他就真的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他还活着?” 东方月初惊疑道。 待他走近几步,方看清床上那人的容貌。 “不是他……” 只听他喃喃一声。 “不是谁?”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姐姐让我所画之人,也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听到他的话,沈璃一顿。 东方月初的意思是他在梦里见过行止? “你什么时候梦到过他?” “就是被过过袭击陷入梦魇之时。” 提起这个梦境,东方月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梦中,我梦到自己变成姐姐口中的行止,我能看能听,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悲痛,却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左右他的意识。”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5) “所以你都看到了什么?” 莫不是他同自己一样,在梦魇中一直都在? 可是他不是和行止是一副元神吗? 行止被梦魇困住,为何他还是清醒的? “他好像在找一个叫沈璃的姑娘,那个人对他很重要,我能感受到他听闻噩耗时的不敢置信……还有悲痛欲绝……” 回想起那个时候,东方月初眉头紧皱,心中一阵刺痛传来。 “可是妖仙姐姐,你思念了行止这么多年,他却宁愿承受天雷之刑冰封东海,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有躺在这里的东方洛……你和他……” 只见他皱着眉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似乎在一念之间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四人纠葛多年的爱恨情仇。 看他的表情,沈璃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只见她柳眉倒竖,娇喝一声:“停!把你脑子里那没用的废料赶紧给我扔掉!” 这人崽子年纪不大,想象力倒是丰富得很。 看东方月初一脸的纠结,沈璃无奈一叹:“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和行止的感情不是谁都能插足的,至于他……” 沈璃的目光转向石床上的东方洛,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是帮一个朋友代为照顾罢了。” 闻言,东方月初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原来妖仙姐姐和行止的感情不是谁都能插足的…… 那自己—— 想到这里,他唇边溢出一抹苦笑:看来自己只能做姐姐一辈子的小跟班了。 哪怕姐姐觉得自己烦,可也就烦她几十年,等自己死了,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偶尔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呢? “月初,想什么呢?我们该回去了。” “好。” 二人离开双生峰,直接来到苦情树下,这时布泰公主和石宽已经在此等候。 见沈璃的脸色并没有比早上见到时好多少,布泰关心道:“大当家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多休息一天?” “没事,我们开始吧。” 布泰公主点点头,走到苦情树下。 传说苦情树生于数千年前,吸收天地灵气,能感知世间真情,为真心相爱之人降下祝福。 “苦情树,虽然我的意中人是妖,我是人,但我是真的心悦于他,此生惟愿与他相守相伴,只望我的真情能得你庇护,赐下羽花祝福……” 远处的石宽也在真心祈愿:无论公主心系的是何人,只愿苦情树能达成公主所愿。 ———— 布泰公主涂山一行本是为了能在苦情树下缔结人妖情缘,既已将这份心意送达,第二日,便辞别沈璃,决定返回御妖国。 “我和你们一起去。” 涂山界碑前,沈璃突然说道。 “大当家要亲自去?” 布泰诧异,她虽不懂医术,但也看出大当家身体不适。 御妖国路途遥远,以大当家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出远门。 “我这次去不只是为了孩子们,还是为了御妖国的十万妖奴。” “大当家何意?” “公主可知你带来的白昙花被人做了手脚?” “怎会如此,我特意在花外设了封印和符咒保护,一路上更是随身携带,绝无人能靠近。” 东方月初:“这么说来,对方在御妖国就已经对白昙花下手了。” “这也不可能,白昙花乃御妖国皇室国花,唯有皇宫才有少许的存在,平日里又有专人悉心呵护,寻常人绝无法轻易靠近。” “那如果这人本就是皇宫之人,又或者此人妖力强大,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白昙花呢?” 听沈璃这么说,几人一时沉默下来。 见此她轻声一叹:“所以我才要亲自去一趟,御妖国本就人少妖多,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借此挑起人族与妖族的仇恨,只怕现在御妖国已经乱起来了。” 布泰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惊慌和不安。 石宽见状,连忙安慰道:“公主莫要担忧,属下这便护送公主即刻返回御妖国。” 说着便送布泰登上马车。 沈璃刚要转身,涂山蓉蓉将她叫住:“姐姐,我知道这一趟你非去不可,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体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此行便由二姐陪同,你看如何?” 沈璃摇摇头:“不用了,此番我离开涂山,若是金人凤再生事端,仅凭你一人恐难以应付,也唯有你和雅雅都在,我方能安心。” 话落,便不再多言,抬脚登上了布泰的马车。 “蓉蓉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妖仙姐姐的。” 只见东方月初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月初你……姐姐没说让你离开涂山!” 涂山蓉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怪不得这小子从刚才就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早就打定了主意。 见他紧随姐姐上了马车,姐姐却并未出声阻止,涂山蓉蓉便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几人星夜兼程,终于在三天后赶回了御妖国。 只是刚到城门口时,却遇到古今带着许多妖奴将他们拦下。 “古今,你怎敢拦公主的马车?” 石宽走到古今面前说道。 “御妖国欺压我们数百年,如今我们终于有机会翻身做主了,石宽,让开!” “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若危及公主——不行!” “同为妖族,我不想自相残杀,让开!” 石宽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身体却挡在马车前。 “不让?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及我们相识多年的情意了。” 说着手一挥,众妖奴立马将马车团团围住。 “不准伤害公主!” 石宽怒斥一声,眼见就要与古今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马车内传来了布泰的声音:“阿宽,等一等,我有事情要询问古今。” 话音未落,只见布泰伸手掀开了车帘,缓缓走出车厢。 她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古今,眼中满是急切之色,开口问道:“古今,皇宫之中是否发生了变故?” 古今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不屑:“何止是皇宫,如今整个王都皆已落入妖尊掌控之中,我们不再是你们人族的奴隶,而是御妖国新的主人!” 听到这番话,坐在马车内的沈璃和东方月初不禁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惊叹道:没料到他们动作如此迅速。 布泰听闻此言,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6) 她颤抖着声音追问道:“那我的父王呢?他现在情况如何?!” 古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国王数日前突染恶疾,又遭妖尊囚禁,恐怕此时早已一命呜呼。” “什么......”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布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软,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石宽见状赶紧将她一把扶住:“公主先不要着急,我这就护送公主进城,王上到底如何了,总要亲眼所见才能为真。” “对,你说的对,我现在就要进城去见我父王, 我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进城是可以,只不过恐怕要委屈公主让我们押送进去了。” 古今话音一落,伸手就要去抓布泰。 “同为妖族,我也不想对你们动手,所以……” 还不等石宽动手,车内就传出了沈璃的声音。 “所以还请你们在这守一下城门吧。” “洗髓印,困阵。” 沈璃在东方月初的搀扶下走出车厢。 此时洗髓印悬于高空,一道光圈射下,将古今等人全都困于阵中。 “你是谁?” 古今惊恐的望着沈璃。 沈璃轻瞥他一眼,走过他身边时道了声:“涂山大当家涂山红红。” 话落,再不理会古今众人,带着布泰他们走进了御妖国的城门。 此时的御妖国已经与布泰离去时截然不同,处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集市上的摊贩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踪影,反而多了许多妖奴。 他们组成侍卫队,一条街一条街的巡视,只要见到人族立马抓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过离开了几日而已,为何一切都变了?!” 几人里除了布泰是人族还有东方月初,他们四个人走在街上很快就引起了妖奴侍卫队的注意。 “这里有个人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近百妖奴瞬间就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这不是布泰公主吗?” “布泰公主回来了……” “妖尊有令只要见到布泰公主立马抓起来,生死不论! 话落,数百妖奴一齐向着布泰冲去。 石宽见此,一掌狠狠击向他们。 刹那间,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妖力从他掌心喷涌而出,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将那些正冲向布泰的妖奴们全部掀翻在地。 “石宽,你竟然为了人族而背叛我们妖族!” 一声怒喝响起。 面对质问,石宽挺直了身躯,神色肃容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妖族,但我同样也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公主分毫!”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顾念同族之情!” 说罢,他们纷纷拿出身上的武器,向着布泰他们就砍了过去。 同一时刻,一道笛声传来。 沈璃一惊,此笛声和那天密林中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妖奴也都被控制了? “涂山红红,好久不见……” 笛声骤停,石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沈璃抬头望去,只见石姬悬浮在半空之中,周身被一层浓郁的暗黑之力所笼罩。 她手中紧握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竹笛,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正低头凝视着下方的几人。 “等你很久了!” 只见沈璃双眼一眯,一团琉璃火御风而上,径直向着石姬烧去。 石姬大惊,慌乱躲开。 她看着沈璃,眸光阴毒:为什么涂山红红还有如此功力,自己明明已经吸取了苦情树大部分灵力,而涂山红红与苦情树一体相连,她不可能不受影响! “涂山红红,你是很厉害,可那又如何?我如今手握十万妖奴的母符,是名副其实的妖界至尊,但凡我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那我们就试试。” 只见沈璃轻瞥她一眼,淡淡说道。 “好——今天我就要看看以你一人之力如何抵挡得了我十万妖奴大军!” 话落,笛声重新响起,随笛声而动的是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的妖奴。 他们双目皆是猩红,面目狰狞,彷如行尸走肉一般受笛声而控。 沈璃见此,很是无奈。 她本不想杀他们,奈何在自己死和别人死之间做选择,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犹豫的。 “屠神弩——锁定——射击!” 随着沈璃清脆而坚定的口令声响起,一道道耀眼夺目的光束骤然从半空中激射而下。 凡是被她锁定的目标,无一能够幸免逃脱。 见此情景,石姬暗自咬牙,只是事已至此,已无路可退,她就不信涂山红红真就毫无弱点可以击败! 妖奴死了一波又一波,沈璃实在不愿如此杀戮下去。 突然间,只听得她低声怒喝一声,双掌迅速汇聚起强大的灵力,毫不留情地朝着地面狠狠击去。 刹那间,平整的地面被掀起。 伴随着阵阵泥土翻滚的声音,一颗颗嫩芽破土而出。 它们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生长、延伸,并不断分裂出新的枝桠。 短短时间内,这些嫩芽就已经长成了巨大的藤蔓,高耸入云,直插云霄。 而那无数根被分裂出来,如柳枝一般粗细的藤条,好像章鱼的触角在空中挥舞,在都城里四处蜿蜒。 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那些已经被石姬控制的妖奴们。 只见这些藤条迅速缠绕住一个个妖奴,将他们紧紧捆缚起来,任他们如何挣扎嘶吼,也无法动弹分毫。 “涂山红红!” 石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收服的十万妖奴大军,只在一夕之间就被涂山红红一人全部消灭殆尽…… 而这边,沈璃将所有的妖奴控制住后,这才抬头看向石姬:“总算是轮到你了。” “涂山红红,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还有一颗棋子没有用——” 石姬狂笑一声。 “石宽,动手!” 他手中的匕首冷的像寒霜,深深的刺进了东方月初的胸口。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沈璃对石宽都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从他胸口拔出。 鲜血瞬间从他的伤口流出来,很快就淌了一地。 “月初——”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7)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沈璃不敢置信的走向他。 “妖仙姐姐……” “妖仙姐姐……对不起,本来想做你一辈子的……一辈子的小跟班……可现在好像……好像做不到了……” 东方月初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沈璃的方向。 那刺目的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顺着指缝流淌而下,形成一滩越来越大的血泊。 而此时手握匕首的石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在捅伤东方月初后,他木然地向着布泰走去。 “阿宽……阿宽你怎么了……” 布泰焦急地呼喊着。 “阿宽……你醒醒……我是布泰啊!阿宽!” 随着布泰一声声呼喊,石宽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与内心的某种力量苦苦抗争。 “阿宽……” 看着石宽的样子,布泰心如刀绞,她抬脚想要靠近他,却见石宽的眼眸骤然一缩,满脸都是恐惧和决绝。 “公主……不要过来……快走……” 石宽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话,然后将那把染血的匕首扔到地上,双脚踉跄着往后退。 只希望现在的自己能离公主远一点,再远一点。 空中的石姬看到这一幕肆意狂笑。 “涂山红红,你赢了我又如何,还不是不能保护身边的人,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是不是比杀了你还痛苦!” 揽着东方月初身体的沈璃,抬头望向石姬,只见她目光森然,神色如冷夜寒霜。 “你该死!” 话落,其中一只眼瞳瞬间转化为赤红,将石姬牢牢锁定。 “屠神弩——诛!” 被屠神弩锁定,绝无可能逃脱。 就在石姬还未反应过来时,突然间,一道耀眼的光束以惊人的速度径直穿透她的身体。 刹那之间,刚刚才凝聚成型的躯体竟然在半空中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星点点。 微风轻轻拂过,这些微小的光点也随着风势逐渐消散,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收回目光,沈璃抱着身体已渐渐冰凉的东方月初一动不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悄然滑落,缓缓滴落在东方月初的身上。 那一刻,他的胸口处似乎有什么闪动了一下。 沈璃目光一滞,她伸手探入他的衣内。 竟是寰谛凤翎! 怪不得……怪不得在石宽动手时,寰谛凤翎没有挡下他那一击。 原来这个傻子真把寰谛凤翎当成了一件礼物,还在上面施加了一层封印加以保护。 寰谛凤翎这才没有感知到危险,而护下他。 “你怎么这么笨啊!明明做行止时长了八百个心眼子,难道这些心眼都跟着记忆一起被封住了不成?” 话音一顿,只觉胸口处好似堵了一口气,真想像小时候一样再打他一顿。 可是沈璃知道,无论她愤怒也好,心疼也罢,就算将他的背打烂了,这个人崽子也不可能再有一点儿回应。 “算了,笨点就笨点吧,你终归跟在我身后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姐,像只小狼狗似的,也挺招人喜欢……” 一声叹息后,沈璃轻轻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随后又摸了摸他的头。 “人崽子,你且在此地等我片刻,待我把子母符的事解决好,便回来寻你。” 她站起身来,眸光一动:“洗髓印,结界。” 最后又凝望了一眼光圈中的东方月初,这才转身离去。 “大当家……” 望着沈璃走远的背影,布泰轻轻唤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她原本想请求大当家救救石宽,救救她的子民,可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难以说出口。 纵然石宽没有错,可月初公子更是无辜。 想到这些,布泰紧握着石宽的手,看着他好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会解除他们的子母符,但也仅此而已。” 沈璃的声音冷冷传来,随后她头也不回地向着宗祠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 千年前,御妖国先祖皇帝,曾经凭借一块神秘至极的极阴之石作为阵眼,在宗祠内部精心布置下一座强大无比的阵法。 而这块神奇的极阴之石,便是解开御妖子母符秘密的关键所在。 此刻,沈璃静静地伫立在宗祠前方,目光凝视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巨大石门。 按照皇室的规定,唯有皇族大婚之时,宗祠才会开启。 可她沈璃,身负空间之力,三界六域无处不可至。 不过一道石门,如何拦得住她! 只见她心念一动,身形瞬间消失无踪。 宗祠内设有阵法,沈璃找到阵眼所在,却见她朱唇轻启,轻声喝道:“洗髓印——破阵!”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骤然爆发开来,整个宗祠也随之剧烈的颤了一颤。 紧接着,一颗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玉石,缓缓从阵眼中升腾而起,悬停在半空中。 沈璃抬头望去,抬手一挥,一团赤红色的烈焰瞬间将极阴之石包裹其中。 熊熊烈火无情地燃烧着,转眼间,极阴之石便化为灰烬消散于天地之间。 从此以后,御妖国中再也没有能控制妖族的御妖子母符存在了。 当沈璃重新回到东方月初身旁时,那些原本被控制心神的妖奴们已恢复了神智。 沈璃轻扫他们一眼,将藤蔓收回。 “月初,我带你回家。” 日暮斜阳,羽花漫天,涂山内仿佛什么都没变,可是却少了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跟班。 小阁内,东方月初静静的躺在床上,初升的太阳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人崽子,真是欠你的,把你养大不说,现在还要赔你一条命。” 沈璃静静凝望了他许久,然后将灵力汇聚于指尖,顺着他的伤口融进他的血肉之中。 下一刻,就见东方月初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而沈璃的额头却是浸满了汗珠,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18)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如刀绞一般疼痛,气息也是越来越弱。 半个时辰后,直到东方月初重新恢复了血色,她这才松下一口气。 随即身子一软,永陷于黑暗之中。 【叮!御妖国任务完成,剧情签到成功,恭喜宿主伴生能力伤害转移升为二级。】 沈璃:系统——你能不能来的再晚一些!!! 黑暗中的沈璃又一次来到瓜瓜的房间。 “爷爷——”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沈璃将瓜瓜的房门踹开。 随即哭嚎声起:“爷爷,你和太爷爷不能这么对我啊!” 瓜瓜:“……” “你拂容君上身了不成?这可不符合你的人设。” 沈璃:“你别管我符不符合了,我就想知道你和主系统为何要如此对我?!” 此时的她就好像被渣男抛弃的怨妇。 瓜瓜:“到底什么事?好好说话。” 沈璃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说道:“主系统为什么要把行止的记忆封住,这才让他的性情大变,成为东方月初那个臭小子!” “东方月初不好吗?他对你的喜欢可一点不比行止少。”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若没有他失忆这件事,以我俩的实力在狐妖世界中完成红线任务,促成情缘,守护苦情树,本应该是顺顺利利的,可你看现在……” “我都觉得这条命死的太冤了!” 瓜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主系统管辖内的穿越女千千万万,就你蹦跶的最欢,这才引起主系统的注意,我听说他已经为你写了好多剧本,什么重生复仇啦,小媳妇苦追相公,十生十世虐恋情深……诸如此类,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写不到。” 沈璃:“你在开玩笑吧?” 瓜瓜平静的摇摇头。 “呵——” “怎么可能,我堂堂碧苍王沈璃,怎么可能会按照他的剧本行事?” 瓜瓜:“你猜他会不会也给你弄个失忆?” 沈璃:“……” “不是,你们主系统他有病吧,这么喜欢这种戏码他不会自己去演吗?” 直跟瓜瓜抱怨了一个时辰,沈璃才敛了情绪:“算了,先不说这些,我先回去了,免的时间太长,他们以为我真死了。” 说着就要开门离去。 “等一下。” 瓜瓜将她叫住:“这次,你恐怕回不去了。” 沈璃身子一顿,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吧。” 瓜瓜将位置让开,沈璃走到超级电脑前。 “这是……涂山……” ———— “妖仙姐姐,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东方月初紧紧握着沈璃的手,眼眶通红。 “月初,你这臭小子竟敢随意移动姐姐的尸身,看我不打死你!” 涂山雅雅一路飞奔而来,终于在苦情树下追上了东方月初和姐姐。 此刻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哀伤。 三天前,本是姐姐带着死去的东方月初回到涂山。 面对月初已经死去的事实,她们虽然也很伤心,但也明白月初是人族,就算没有这次的意外,迟早也会离开。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姐姐竟然会施展禁忌之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东方月初的重生! 只要一想到此,她就恨不得暴揍这小子一顿。 听到涂山雅雅的话,东方月初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是一瞬不瞬的望着沈璃的容颜。 “什么尸身?这是妖仙姐姐啊,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臭小子!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姐姐的死已成事实,她是为了救你才死的,若非如此,今天我就将你打死在这里!” 涂山雅雅怒声吼道,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周围一时沉寂下来,好像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半晌后,东方月初突然说道:“雅雅姐,你打死我吧,如果能换回妖仙姐姐,让我做什么都行。” 似是终于接受了沈璃已经离去的事实,东方月初轻阖双眼,心中一片绝望。 涂山雅雅看着他默了半晌,神情冷漠的说道:“你的命是姐姐救回来的,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从今天开始,涂山再不欢迎你——” 话落,她抱起沈璃的尸身,在转身离开时,最后给东方月初留下一句话:“以后切莫再踏足涂山半步!”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东方月初站在苦情树下一动不动。 从白日到黑夜,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不知过去多久,一朵羽花从树上飘落,他的眸光一动,伸手去接。 望着掌心中那泛着盈盈光点的羽花,东方月初唇角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苦情树,你是否也感知到了我对妖仙姐姐的情意,这才降下羽花赐予祝福。” “只是如今我们已阴阳相隔,注定不能相守,若你真心庇护我们这段情缘,我愿以东方灵血为祭,只盼来生能与姐姐再续情缘。” 看到这里,沈璃惊喊一声:“这个臭小子他想干什么?!还以灵血为祭,只为续缘!” “我和行止生生世世的缘分本就是系统承认的,哪用得着他去祈愿,况且他这条命是拿我的命换回来的,他就这么不珍惜?还不如让雅雅打死他算了!” 见沈璃如此激动,瓜瓜劝道:“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行止的元神还没有苏醒,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东方月初,他如此深情对你,你该高兴才是。” 听了瓜瓜的话,沈璃沉默了一瞬,等她再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见已经离开苦情树的东方月初又折返回来。 “苦情树在上,我还有一件事刚才忘了说——” “就是若有来世,能不能让妖仙姐姐心里不再有其他人,不管是东方洛还是行止通通忘记,让我们一切重头开始。” 沈璃看着超级电脑眨了眨眼:“他……他什么意思?” 瓜瓜:“就是要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删除,简称失忆。” “呵——” 沈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不说苦情树能不能助他达成愿望,就是你们也不可能同意是不是?” 瓜瓜:“……” 沈璃:“……” “你们不会真要这么做吧?” 瓜瓜:“东方月初以灵血献祭苦情树,苦情树肯定会达成他所愿,为你们来世续缘,至于你失忆这件事,主系统认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去演绎他的剧本,所以……” “所以我下一个世界要按照主系统的剧本走,那我的系统奖励呢?” “暂时冻结。” “又冻结?!我看你们别叫影视签到系统,直接改名坑宿主系统算了。” 这边不管沈璃如何抗议,狐妖世界中,东方月初以一封书信将金人凤骗至苦情树下。 其实金人凤也心知有诈,只是如今石姬已死,他若再无新的东方灵血注入, 他的结局只会比石姬更惨。 “金人凤,十六年前你害死我爹娘,如今你也该血债血偿了!” 金人凤冷笑一声:“听说涂山红红已死,你拿什么跟我斗!” “自然是我这条命!” 话落,苦情树下提前布好的大阵启动,东方月初以自己为阵眼,将金人凤困于其中。 下一刻,大阵中万道光芒齐发,瞬间从二人的身体穿过。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不止东方月初的,还有金人凤体内偷来的灵血一同浇灌在了苦情树上。 刺目的红色将他的白袍浸染,东方月初轻轻一笑:“妖仙姐姐,我来寻你了……” 同一时刻,沈璃看着东方月初一身的鲜血,瞳孔骤然紧缩。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瓜瓜一脚将她踹入一片黑暗当中。 墨雨云间(1) 魂穿薛芳菲 “阿爹,我出去了。” 沈璃身后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只有一把简陋的砍柴刀。 “阿狸,切莫往林子深处去,那里比不得这些狐狸兔子,都是一些猛兽。” 薛怀远从书房走出来,忍不住叮嘱又要进林打猎的女儿。 虽然他们薛家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绝没有落魄到要让女儿打猎来养活一家人的地步。 可经不住女儿喜欢啊,他又是个女儿奴,所以在安全的前提下,她愿做什么,自己也都依了她。 “知道了,阿爹,你也赶快去衙门吧,小心迟到了又扣你俸禄。” 话落,跟薛怀远做了个鬼脸,沈璃转身蹦跳着就跑出了家门。 她叫沈璃,一年前穿进了当时的热播剧《墨雨云间》中。 只不过她刚刚看了个开头,也就是薛芳菲被沈玉容铁锹爆头的那里,她也跟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穿进当时只有九岁的薛芳菲身体里。 虽然是穿剧,可是她却连男主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男主是谁不重要,她只需记得沈玉容是个渣男就行。 怀乡虽是个小县,却也被治理的井井有条,说是夜不闭户也不为过。 她爹薛怀远是怀乡的县丞,但衙门的事却是一把抓。 只因县令旧疾复发,再有几个月就要提前告老了。 到时县令这个位置会由她爹顶上。 *** “大香蕉一条大香蕉……” 薛宅距离城门不远,沈璃哼着歌,一路走到城外的山脚下。 “不知今天能不能猎头野猪……” 望着绿树成荫的山上,只听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身为穿越女,她曾经也想过绑定个系统金手指啥的。 可等了一年,什么也没等到。 唯一和原主不同的,可能就是她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 而且是吃的越多,力气越大。 吃的越是稀奇,力气更是翻倍的长。 就在她可以轻易提起一桶水,搬起一个缸子后,她恍然想到或许可以利用这一身的力气,获取更多的食物。 于是怀乡第一才女这条路慢慢让她走歪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延伸出来的树枝藤条。 沈璃拿出背篓里的砍柴刀,随意挥舞着砍去挡在她身前的障碍。 这时的薛芳菲只有十岁,只见她砍着比她胳膊都粗的树枝,手起刀落,轻松的仿佛这些被她砍去的不过是一些易折的野草似的。 林子边缘她已经来过许多次了,那些小动物她也没兴趣再抓。 她今天本来就是冲着林子深处的猛兽来的。 不知吃上一块野猪肉,她的力气会增长多少呢? 正想着,前面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的传来什么动静。 “哈——想什么来什么,看那动静,个头应该不小。” 沈璃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挪过去。 “喽喽……跟姐姐回家吧!” 话音未落,只见她出其不意的向灌木丛中一扑。 “软软滑滑的,也没有皮毛……” 沈璃察觉出不对,低头往下一看。 “你谁啊?” 她本以为是一头野猪,却没想到被自己扑倒的竟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郎。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少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本想翻身坐起来,却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小的丫头这么沉。 他连使了几次劲,都没能将小丫头掀下去。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要死?” 沈璃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欸!你有没有被我压伤啊?” 她刚才可是用了对抗野猪的力量扑过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人压坏。 “让开!” “切!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沈璃嘀咕一声,从他身上翻身下来。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当你没受伤了,过后也不要想因此讹上我。” 话落,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看都不看那少年一眼,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少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本想提醒她,里面有猛兽。 她一个小姑娘孤身进入,只怕会成为野兽的一顿美餐。 可是又一想,自己现在被人追杀,她就算不走,恐怕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这猛兽和杀手倒不知哪一个更凶残了? 就在少年犹豫之间,再望去时,已不见了沈璃的身影。 ***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 在林子外围,沈璃扫了一眼自己一上午的收获。 两只野猪,一只豺狼。 至于自己手里这只已经被收拾好的山鸡就当自己的午餐了。 她将山鸡穿到一根树枝上,又在刚挖好的坑里点燃了一堆柴火,再将山鸡架上去烤。 别看她只是个十岁小姑娘,这一套烤鸡的流程下来,手法娴熟的堪比山中的老猎户。 没过一会儿,香味就散了出来,鸡皮上更是滋滋的直冒油脂。 沈璃看着咽了下口水,山鸡虽吃过,可今天捉的这只却有些不同。 羽毛灰扑扑的比山鸡难看许多,脾气也比山鸡暴躁。 自己捉它时,还被它的爪子挠出一道血痕呢。 “哼!你不是厉害吗?我现在就连爪子带大腿一块把你吃掉!” 说着就从烤好的山鸡上撕下一只大腿来,腿上还连着刚才挠她的那只爪子。 沈璃一口就咬进了嘴里—— “哇!这什么美味啊!比以前吃的山鸡好吃多了!” 这时沈璃才意识到,或许她抓的不是什么山鸡,而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禽类。 “既是没见过也没吃过,那我现在的力气岂不又翻倍的增长了?!”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亮,刚想找个东西实验一下,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 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又是刚才自己遇到的那个少年。 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黑衣人,手中个个拿着刀剑。 不用多想,沈璃也知道他们的职业——杀手! “喂,你没事吧?” 沈璃蹲在少年身边,看了一眼他唇角的血迹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这身上都是刀伤剑伤,总不能再讹我,是我把你压伤的了。” 说罢,还肯定的点点头。 总算没给阿爹惹上什么麻烦,要不然只医药费就要花光阿爹几个月的俸禄了。 少年轻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她还真是命大,林中的野兽竟没将她吃掉。 不过她也算倒霉,躲过了野兽,可一定躲不过这些杀手。 “不想死就赶紧走!” 墨雨云间(2) 惊艳少年郎 少年的声音很冷,冷的好像冬日里的寒霜。 “你这人真的好奇怪,总是不想死不想死的,我当然不想死了!” 沈璃不满的看着他,不过这一看才陡然发现少年长得真不错诶。 剑眉星目,斜飞入鬓,那双眼睛虽然冷冰冰的,却好像填满了星子一般。 正在她看的入神时,几个黑衣杀手上前,话都不多说一句,挥刀欲砍。 “小心!” 少年眼瞳一缩,正想把沈璃推开,只是他伤的重,动作免不了跟着迟缓。 就在他刚刚碰到沈璃的身体时,一道惊雷突然劈下,径直劈在了那个将刀举的高高的杀手身上。 少年:“……” 其他杀手:“……” 活人变黑炭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沈璃侧目望过去,不禁骤起了眉头:“虽然熟了,可我对吃人肉没兴趣。” 然后很是嫌弃的又把目光落回少年脸上,准备洗洗自己的眼睛。 其他杀手见此,一时不敢乱动,只是站在不远处像狼群一样阴冷的盯着他们。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沈璃托着下巴问他。 少年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璃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阿爹常说我,作为一个姑娘家有把子力气虽然能护住自己,可我的力气太大,名声也传了出去,只怕日后不太好找婆家……”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将少年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这才继续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习武之人吧?大概对力气大这件事不会太介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年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他和这个小姑娘不过两面之缘,远远没熟悉到探讨她日后婆家的问题。 何况此时此地也并不适合。 沈璃见他问的直接,索性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入赘我们家?” 一句话将少年惊的一愣,随后转过头看她:“你疯了吗?” “没有啊,我是在认真的跟你做交易。” 沈璃理所当然的说道。 “交易?” “这些人要杀你吧?” 沈璃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杀手。 “你如果想活着离开,就应了我的要求,至于这些人我会帮你解决。” 沈璃说的轻描淡写,完全没考虑她一个十岁小姑娘说出这些话并不足以让人相信。 少年沉默了一瞬,得出答案:“你疯了。” 而这时,剩下的杀手等了片刻,不见再有雷电,一致认为刚刚不过是个意外。 于是互相看了一眼,又纷纷上前。 “轰隆!” 只见晴朗的天空,烈日炎炎下,又一道惊雷突然落下,将其中一个杀手劈成黑炭。 杀手们握着刀剑的手不觉得颤了一下,又退回原地。 少年皱着眉看着那两具焦黑的尸体,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沈璃。 “你做的?” 话出口才甫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多么可笑。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佛,不过是运气太好而已。” 沈璃耸耸肩,这一点其实她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自从她穿越而来,随着力气的增加,她的运气也是越来越好。 反正在她面前从来不会出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即便有,运气也会帮她解决。 沈璃的回答少年当然不信,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 “怎么?同不同意?” 沈璃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可等了好半晌,并不见少年说话。 “好吧,看来你并不在意自己的命。” 沈璃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虽然有些可惜,但她现在年纪还小,慢慢找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想到这里,她转身回到刚刚自己烤鸡的地方,准备带上猎物下山去了。 少年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见她轻轻松松的就能把两只野猪和一只豺狼扛在肩上。 暗自思忖:她恐怕不只是运气好吧? 一个不大的小姑娘孤身入深林,不但没成为野兽的食物,反倒将野兽变成自己的美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大,那个丫头走了!” 这时一个杀手对着领头人说道。 其实他们也看出来了,那个小姑娘有些不对劲,如今她没再插手,反而准备下山,杀手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快,下手快些,免的再生意外!” 领头人下令。 少年身上的伤口太多,此时的血已染红了身下的枯草落叶。 他沉默的看着走过来的杀手们,眸光动了动。 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可是爹的死因还未查明,他如何甘心! “等一下!” 少年突然喊道。 他这一声不但叫住了沈璃,就连杀手们都顿住了身子。 “我答应你。” 不过是与一个山野丫头成亲,和爹娘的大仇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沈璃转过身将猎物往地上一扔,慢慢走近他。 “你在跟我说话?” “我答应你的要求。” 少年重复一遍。 “你真的同意入赘我们家?” 少年看着她又是点了点头。 沈璃咧嘴一笑,蹲下身子拿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 这一擦,将他白嫩的皮肤蹭的微红。 他本来年纪不大,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可如今看上去竟隐隐泛出一副妖媚相来。 “我爹说我长的好,可我觉得你比我长得还要好看呢。” 沈璃越看越满意。 “你想怎么解决他们?” 少年问道。 他可不认为小姑娘真能运气好到,所有杀手都能被雷电劈死。 “现在还不能动手。” 沈璃摇摇头:“你我虽然有了口头约定,可若我将他们解决后,你不认账了怎么办?”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 他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没卑劣到去糊弄一个小姑娘。 “你刚才的话我都不相信,保证了又有什么用?” 少年:“……” “你想如何?” 沈璃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向那几个杀手走去。 “大叔,你们谁带纸笔了吗?” 杀手们不语,只是阴沉的盯着她。 “你们要是不说,那我可就要点人了,点到谁,谁可就会被雷劈哦!” 沈璃一副天真的表情。 下一刻,就见她抬起手来,从站在最后的那一个开始,手指一一向前略过。 “就是你了。” 墨雨云间(3) 以鸡腿为聘 当沈璃最后将指尖停在领头人的身上时,只见他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随后从衣服里掏了掏,掏出纸笔扔给沈璃。 “给你。” “谢谢大叔,你放心这纸笔我绝不会白用的。” 到时拿你们的命来抵,够贵重了吧? 沈璃拿了纸笔,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的又跑回少年身边。 然后就见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趴在上面猛写。 片刻后,她将白纸交给少年。 “这就是我俩的婚书了,快签字!” 沈璃催促道。 少年低头一看,人虽说粗鲁些,倒是练的一手好字。 只是再一看内容…… 小姑娘大概没见过婚书,她写下的更像是卖身契。 这时只听她又问:“在家中你可是独子?” “是。” “好吧,既是这样,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虽说你是入赘,可将来我们生下的孩子,老大随我姓,老二无论男女都可随你姓,断不会让你家断了香火的。” 沈璃一个穿越女说起这些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听在少年的耳朵里,让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为免小姑娘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少年连忙将自己的名字签上,然后将婚书递还。 “萧蘅——” “人好看,名字也好听。” “我的眼光怎么这么好啊!” 夸赞了自己一番后,唰唰唰又将自己的名字签上。 然后将婚书叠整齐,放进衣服里。 “现在婚书有了,我是不是该送你点聘礼啊?” 沈璃小声嘀咕了一句。 萧蘅一叹:“不用了。” 他现在只盼着将事情赶快解决完。 可沈璃却不这么想,只听她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怎么行,我们现在已经是正正经经订了亲的,没有聘礼岂不成了儿戏!” 萧蘅:不管有没有聘礼,他已经觉得很儿戏了。 正想着,却见一只还没啃完的鸡腿塞进了自己怀里。 “这鸡腿还热着呢,要不你尝尝?” “我不饿。” 闻言,沈璃一瞬不瞬盯着他,大有你不吃,我就给你塞嘴里的意思。 萧蘅无奈,只能啃了一口。 见此,沈璃立马展颜欢笑:“鸡腿你也吃了,我就当你收下我的聘礼了。” 萧蘅:“……” 折腾了一番,沈璃总算是满意了。 只见她站起身来对萧蘅说道:“夫君,你且在此地等等,我这就去帮你解决麻烦。” “我们还未成亲,不要乱叫……” 萧蘅有些无奈的想要纠正她,只是沈璃却并没有听到。 因为她此时正环视四周,想寻一个趁手的武器。 只是山上除了树木荒草,并无其他。 沈璃略一思索,走到一棵足有百年树龄的大树旁。 这球虽然粗壮,但刚好有一树洞,也好下手。 只见她扒着树洞边缘,轻轻往上一提,百年大树连根须都被她拔了出来。 还挺轻。 看来吃下刚才那只山鸡,力气确实翻倍的长了。 “大叔们,我们来聊聊吧。” 沈璃拖着大树向他们走去。 杀手:“……” 见他们不语,沈璃皱眉:“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想跟我聊吗?” 话落,举起大树朝着他们一抡。 杀手们大惊,纷纷施展轻功躲开。 可百年大树枝繁叶茂,有两个动作慢的,一个不注意就被树枝刮到,狼狈的摔在地上。 领头人倒是轻功卓绝,只一两片树叶借力,就腾空而上,好似鸿雁般掠过高空。 “轰隆!” 突然一声雷响,再看去,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一具黑炭从空中落下。 沈璃见此,轻啧一声:“本来看在你借我纸笔的份上,我还想留你一命呢,你说你没事将轻功学那么好干嘛?” 六个杀手如今只剩下三个,沈璃睁着无辜的大眼一步步走近:“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 杀手们步步后退:“怎么办?有这个小妖女在,看来今天萧蘅是杀不得了。” 只见几个杀手互看一眼,随后一人下令:“撤!” 当然轻功是不敢再用了,只能倒腾着两条腿向山下跑去。 “跑的还挺快。” 沈璃将大树往地上一扔,转身回到萧蘅身边。 “麻烦解决了,不过你现在伤成这样能下山吗?” 萧蘅盯着她一瞬不瞬,半晌后才道:“我已经给我的护卫发了信号,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 “这样啊,那趁他们来之前,我们把该办的事赶紧办了吧。” 说完沈璃上前就开始拉扯他的衣襟。 萧蘅一惊,赶紧握住她的手:“你要干嘛?” 虽然他还是少年,可该知道的事也都知道。 不是他将这丫头想歪了,实在是她做事太过跳脱。 “你拉着我干嘛?放手!不将这件事做了,我总觉得我俩的婚事太虚。” “婚书有了,聘礼也下了,你还想如何?莫不是真想将事情做实?” “当然要做实了,要不今日你一旦离开,来日就将我忘了,那我岂不是冤枉?” “可……可我们还小,做不得这种事?” 萧蘅纵然一向冷脸,可如今面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她解释。 “怎么就做不得了?别人能做我们自然也能做得。” 说罢,手上使力,只听刺啦一声响,萧蘅的衣襟被她扯开一道口子。 萧蘅:“……” 沈璃松开手,瞪他一眼:“都说不让你拦我了,我不过是想帮你整理下衣服,好跟我拜堂,你倒好,扭扭捏捏的比我还像个大姑娘!” “拜堂?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看着她鼓着小脸蛋质问自己,萧蘅尴尬的轻咳一声:“没什么。” 他垂下眸,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她,同时也在反省,自己如何会将一个小丫头想的那样歪。 “既然没什么,那就赶紧起来,拜完堂我还要赶着回家呢!” 沈璃的语气完全就像是在说“你这肉包子熟了没有啊,我可是着急吃呢!”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萧蘅真的感觉自己遇到了克星。 一叹之后,只听他说道:“这个堂不能拜。” “又怎么了?” 沈璃皱眉。 “你还未及笄,我还未弱冠,严格说起来我们都还只是孩子,虽然有了婚书,但成亲确实还要再过几年。” 墨雨云间(4) 雨夜杀妻 “谁规定的?” “皇上?还是刑部?” “或者说如果今天我跟你在这拜堂了,他们就将我抓进牢里去,发配?砍头?” 面对小丫头一个又一个问题,萧蘅只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黑。 “好,拜!现在我就跟你拜堂!” 说着便起身站到沈璃对面。 “你想怎么拜?现在山中只有我们二人,二拜可是要有高堂在的。” “我娘在天上,我们对着天拜就好了。” 沈璃眨了眨眼,望向天空。 闻言,萧蘅心中一滞,原来她娘也已经离世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沈璃的目光不由的软了下来。 下一刻,女孩独有的软糯,甜美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拜完,沈璃笑嘻嘻的看着萧蘅:“送入洞房,等我长大了再去向你讨。” 话落,背上她的猎物蹦跳着向山下走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萧蘅默了一瞬后突然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远处的沈璃转过身来,阳光下,她笑靥如花。 “阿狸,狸猫的狸!” “阿狸……小狸猫……” 萧蘅呢喃一声,微薄的唇角不由的高高勾起。 若不是自己不信鬼神,还真要将她当成这山中的一只狸猫精了。 日光下,远处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这时五六个黑衣护卫突然出现,恭敬行礼。 “小公子,萧老将军命属下们前来接应您。” 刚刚还带着笑意的唇角突然一冷,眸光也变的锐利起来。 “走!” 八年后 清呈山上,黎青青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凉,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时还未清明。 此时天上雷声滚滚,突然她一个激灵,仿似才回过神来。 “夫君……” 她动了一下身子,这才惊觉双手双脚皆被绑缚。 不但如此,她所处之地并不是什么带她逃离的马车,而是一个可将她活埋的坑洞! “夫君……” 她又唤了一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盼。 一道道闪电划过,深夜的清呈山上寂静的仿佛随时都能跑出来一只鬼怪。 可此时,却有一只鬼怪正站在坑洞上面冷冷看着她。 他的面容在一闪一闪的雷电中显得阴森又恐怖。 黎青青从来不知道与她成亲五年的夫君,原来还有这样一副面容。 “沈玉容!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她一字一顿,质问着这向来对她温柔体贴的夫君。 “青青,你不要怪我,今天你若不死,死的就是我的家人。” “所以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想让我背负着与他人有染的污名去死?!” 黎青青怎么也没想到,她以为的一场普通家宴,小姑子敬的一杯果酒,竟让她一夜之间就成了水性杨花的淫妇! 对于黎青青的质问,沈玉容沉默以对。 “沈玉容,你没有良心,你若杀了我,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青青,你先走一步,岳父岳母很快就会下去和你团聚的。” 黎青青一听,瞪大双眼:“沈玉容!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即便我成了厉鬼,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凄厉的嘶吼,在空荡的山中一遍又一遍回荡着。 沈玉容举起铁锹,狠狠地抡向了坑洞中的黎青青。 这时,大雨瓢泼而下,寒凉的雨水浇在了一身素衣的女子身上。 那头上流下的鲜血也顺着雨水,浸入了潮湿的泥土中。 *** 京城 “薛狸,三日后,清呈山上的鹤林观有月中法会,我娘要参加,咱们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下课后,柳絮拦下要上马车的沈璃。 “三日后?明义堂正好放假?” 沈璃转过头来,十八岁的她长的明眸皓齿,甜美又可人。 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可她身上却有一种亲和力,让人见了都免不了想要亲近她。 “是呀,若不是放假我们哪有时间去。” 柳絮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柳元丰。 她虽是千金小姐,却没有千金小姐的骄横,很是爽朗大方。 这几年薛父薛怀远也是好运爆棚,一路高升。 眼见从一个小小的怀乡县丞升至如今的户部右侍郎,与左侍郎柳元丰一同共事,私交也甚好。 而沈璃也被薛怀远以尽快融入京城环境为由,顺理成章的塞进了明义堂。 明义堂乃朝廷开办的女子学堂,能进去里面学习的皆是官员亲眷。 而且个个有才又有貌。 沈璃自穿来以后,一向野惯了,上山下海才是她的舒适圈。 学习上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已无缘才女之名。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靠着薛芳菲以前的那点儿底子,再加上李清照的一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她果真顺利考进了明义堂,还坚持了一年,都没被退学。 “去不去?这可是难得出城游玩的机会,这次若是错过了,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去,当然去了。” 沈璃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走,你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去你家找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 柳絮挥手,目送她的马车走远。 同一时刻,临街的一座茶楼雅间中,萧蘅一身绯红衣袍在椅中闭目而歇。 “主君,都问出来了。” 护卫文纪推门而入。 “清呈山,鹤林观,月中法会,交接之人秦公子。” 闻言,萧蘅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瞳好似天生含情一般,只一眼,便能让人沉溺其中。 “吩咐下去,务必好好招待秦公子。” 他唇角弯弯,脸上不见厉色。 可文纪却清楚他这句话的含义,不由得提前为秦公子默哀。 清呈山上有座鹤林观,那里香火鼎盛,月中法会时,来往之人更是非富即贵。 沈璃和柳絮两人可谓是玩的尽兴。 柳夫人找到二人时,看到她们好像两只泥猴子似的无奈摇摇头:“幸好我早料到带你们出来会有这种情况,已提前和半山腰的贞女堂打过招呼了,今晚咱们就不下山了,去贞女堂休息一晚。” 此话正合沈璃的意,她本来就不是凑什么热闹来的。 三天前,当柳絮提到清呈山时,她突然就想到了沈玉容活埋薛芳菲那一幕。 墨雨云间(5) 相见不相识 虽然已过去多年,但她仍记得沈玉容这个渣男。 只可惜她在怀乡这些年并没有见过他本人。 要不然就算雷电不劈死他,自己也要一拳将他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贞女堂同鹤林观不同,这里清幽僻静,被送往这里的女子美其名曰是修身养性,实则又有几个能回去的。 不过是一群被家族遗弃的可怜人。 沈璃她们一行人到达贞女堂时,已是夕阳西下。 堂主在门口热情相迎:“柳夫人,一路辛苦了。” 柳夫人一笑:“我来布施,又怎么会辛苦。” 一行人进了门,柳夫人随意扫了几眼,只见堂内干净又整洁,不禁赞道:“贞女堂这般上下齐整,实乃堂主用心了,我贸然来访,恐打扰你们了。” “岂敢,岂敢……” 沈璃和柳絮走在柳夫人身后,并未关注前面她们二人之间的客套话。 实在是这一年的京城生活,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了。 “柳絮,你先跟你娘进去,我身上玉佩好像掉外面了,我出去找找。” 沈璃小声说道。 “这天都要黑了,外面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璃摇摇头:“没事,这是贞女堂,是女子住的地方,莫说没有匪徒,就是有,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这倒是。” 柳絮轻笑一声:“那你早去早回,要不然一会儿我娘问起,又该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知道了。” 薛府没有女主人,自她娘生她弟弟薛昭时难产而死,薛怀远也未再续弦。 以前在怀乡还好,可自打来了京城才知道,要想融入这个圈子,女人间的宴会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沈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独自赴宴。 刚开始可是愁坏了薛怀远,他总不能为了这些,随便娶一个女人进门吧。 不说对孩子们好不好,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后来柳夫人听柳元丰提及,又怜惜沈璃自幼丧母,再有合适的宴会一般都带着她,对她更是诸多照顾。 这边沈璃与柳絮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的走出贞女堂大门。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林中又起了雾。 沈璃却是胆大,夜中一个人进林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她并没有丢什么玉佩,不过是想看一看这清呈山。 找一找那被沈玉容害死的另一女子。 一个月前,新科状元的夫人与人通奸,逃跑至清呈山坠崖而亡的丑闻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这也是沈璃没想到的,她虽然改变了薛芳菲的命运,可还是有一个女子走上了这条路。 可她真的会死吗? 按照电视剧的一般套路,她要么会借尸还魂,要么被他人所救。 可不管是哪一种,沈璃都知道接下来就是她对沈玉容的复仇之路。 夜里山中白雾愈加浓郁,只听一阵马蹄声在山间骤然响起, “主君,前面就是贞女堂了。” 文纪策马在萧蘅身边说道。 “贞女堂?” “那里关着一群不能下山的女人。” 萧蘅抬眸,看着秦公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 不禁勾唇一笑:“还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话落,脚下一夹马腹,策马追了上去。 林子深处,沈璃独自一人走在浓雾之中。 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她正打算回去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深更半夜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璃身子顿住,犹豫了一瞬,还是向着马蹄声的方向走去。 “驾……驾……” 秦公子的马鞭一下又一下抽在马身上,只恨自己没能长双翅膀逃离身后追赶之人。 “驾!” “你是什么人?前面就是贞女堂了,可不是男子能够随意进入的。” 沈璃本不是爱管闲事的,只是如今堂里面有柳絮和柳夫人在,她自不会允许一点意外发生。 听到前面传来女人的声音,秦公子一惊。 “不想死的就赶紧让开!” 马蹄之下他可管不了会不会死人。 “你这话听着倒像我夫君会说的,只不过你的声音与他比起来难听如狗吠!” 话音刚落,马蹄已近在眼前。 “主君!” 这时,紧跟其后的萧蘅三人也追了上来。 电光火石间,萧蘅脚踏马背,飞身而起,身形竟比秦公子更快一步掠到沈璃面前。 他正准备拉她一把,却没想到沈璃直面向他击出一拳。 萧蘅见状,双眼微眯,抬手格挡。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女人的力气如此之大。 挡下她这一击,他手臂都开始隐隐发麻。 “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有夫君的人,公子还请自重。” 话落,对着她踢来的马蹄又是一拳。 嘶鸣声响起,却见秦公子连人带马直接横躺在山道上。 文纪和陆玑上前,将昏迷的秦公子押下。 “衙门的人?” 沈璃站在一旁问道。 萧蘅不语,只是看着她一瞬不瞬,仔细打量。 这姑娘竟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刚刚她惊人的力气。 在他的记忆里,只遇到过一个。 “你是谁?” 萧蘅不答反问。 “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连说话都如此相似…… “不回答就算了,不过前面是贞女堂,由不得你们随意惊扰,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说罢,转身就走。 萧蘅也未加阻拦,只是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一声:“小狸猫?” “哪有狸猫啊,这深更半夜的恐怕猫都回家了,也不知这薛府大娘子跑这来作甚?” 文纪走过来说道。 闻言,萧蘅转头看他:“薛府大娘子?你认识她?” “京城的人大概都认识她吧?” 萧蘅眼一眯,虽然没说一句话,可文纪只感觉背后生寒,脊背不由得紧绷起来。 “对,对,我想起来了,主君这一年都未怎么待在京城,自是没听过这薛府大娘子的名号。” “她很有名?” “不是她有名,是她的作品有名。” 文纪本想卖个关子,但见萧蘅又望过来,立马说道:“主君应该知道那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吧?就是她作的,现如今戏楼里都编成曲了。” 这首词萧蘅倒是听说过,据说是一年前刚入京任职的户部右侍郎之女所作。 墨雨云间(6) 姜二娘子 可他如何也不能把这样一首细腻的传神之作,和小狸猫联系上。 “她叫什么名字?” “薛芳菲。” 文纪回答完,侧目看向萧蘅。 主君今天好生奇怪,为何对这个薛大娘子这般好奇? “薛芳菲?” 不是阿狸,莫不是自己认错了? 虽然世上相似之人很多,可那样独特的阿狸确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这里,他又问:“薛家的祖籍是哪里,八年前可在怀乡住过?” “这……” 文纪挠了挠头。 “主君,薛怀远一向清廉,又不结党营私,不在我们的监察之中。” “那就现在去查,明早之前,我要知道薛芳菲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 “所有?” “没错,所有,就连她一天吃几个鸡腿也得给我查出来。” 文纪:“……” “还不赶紧去,是想留下来领军棍吗?” “去,去,现在就去!” 话落,翻身上马。 只是临走前还嘀咕了一句:“主君怎么知道人家喜欢吃鸡腿呢……” 另一边沈璃回到贞女堂,只是此时堂中已经闹了起来。 她快走几步,寻着人声找到了柳絮。 “出什么事了?” “薛狸,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些我就要惊动我娘出去寻你了。” “到底何事?” 柳絮将沈璃拉到一旁说道:“是贞女堂的堂主与人苟且被我娘正好撞破了,这不我娘正安排人手要将她们送去衙门吗?” “与人苟且?” 沈璃向屋里看了一眼,怎么那么凑巧? “柳絮你跟我从头说一遍,为何你娘刚好会去堂主的房间?” 虽然不知薛狸为何会问这些,可柳絮还是如实说道:“刚才我正陪我娘说话时,有一个小丫头跑来找我娘,让我娘救救她家娘子,我娘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家娘子竟是姜相国嫡女姜梨。” “姜梨?” “你来京城不过一年,可能没听过她的大名,说实话,若没人提起,我险些都要忘了,这个姜梨是在十年前因为弑母杀弟被姜相国送来此地的,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十年。” 话说到此处,柳絮一顿,只见堂主和一个男人被柳夫人带来的人押了出来。 柳夫人站在门口怒道:“把所有的贞女都叫起来,让官府的人好好查查,如此清净之地是怎样的藏污纳垢!” 人都被押走了,堂中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两个丫头跟我过来,我去接上一个人,咱们今晚就下山,如此污秽之地,是住不得了。” 沈璃和柳絮对望一眼,跟在柳夫人身后走进一间供奉菩萨的佛堂。 “柳姨,前面为何闹哄哄的?可是堂主不肯饶了梨儿?既是如此,梨儿也不愿柳姨为难,不过是跪一夜佛堂,梨儿已经习惯了。” 话音刚落,脚下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倒,沈璃冲过去及时将她扶住。 “多谢姑……娘……” 姜梨抬头,可当她看见沈璃的脸时,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彻底没了力气软了下去。 “娘子!” 桐儿在旁边惊叫一声。 沈璃这才发现姜梨背后满是伤痕,素白的衣服上已沾满了血迹。 “你受伤了?” 姜梨不语,只是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快找间屋子让她躺下,絮儿你去娘那拿些伤药过来。” 柳夫人吩咐着。 等将一切都安顿妥当,柳夫人坐在榻边一叹:“梨儿你受苦了,若是你娘还活着,不知要多心疼。” 姜梨趴在床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本来想好的说词此刻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柳夫人见此,以为她是伤心到了极点,更是对她心疼多了一分。 “你现在伤的重,今晚怕是不能下山了,待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柳姨就送你回京城。” “多谢柳姨,只是我还不能走。” 姜梨咬着唇瓣,声音嘶哑道。 “为何?不说这十年间你在贞女堂受了多少苦,如今出了堂主这事,如何还能留下?” “父亲将我送来此地,就是修身养性的,如今没有父亲的命令,梨儿实在不敢擅自离去。” 闻言,柳夫人暗自思忖了一瞬,然后说道:“也罢,既然你不愿随我离去,那我明日便启程回京,定会想办法让你父亲接你回去的。” “多谢柳姨。” 姜梨努力扯出一抹笑来,然后目光不由得又望向了沈璃。 沈璃也不是傻子,看姜梨一而再再而三望过来的目光,心知有异。 “婶婶,你看整个贞女堂的人都被带走了,现在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留在这深山中,恐怕不太安全,要不这几天就让我留下陪她们吧?” “这怎么能行?婶婶带你出来自然要将你带回去,至于梨儿这里,我会留下人手照看她们的。” “婶婶,你就答应我吧,回去了又要去上学,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有多痛苦吗?” 沈璃拉着柳夫人的手撒娇道。 柳夫人见此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可是就算我同意了,你爹那里要如何交代?” “这个婶婶就不用担心了,一会儿我写封书信,婶婶帮我送回去,我以前在乡下野惯了,我爹只要知道我在哪里,其他的是不会干涉的。” “好吧,既然你都想好了,这次就依了你。” 柳夫人站起身来,目光又落到姜梨身上:“梨儿,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会尽快让你父亲来接你的。” “谢谢柳姨。” 姜梨撑起身子目送柳夫人离开。 房门被关上,只听外面传来柳絮的声音:“娘,薛狸都留下了,不如我也……” “你想都别想,明天一早跟娘回京。” “娘……”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屋中沈璃静静的望着床上的姜梨,见她一直沉默,于是主动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姜梨转过头来看着她,眸光微动。 半晌后才道:“桐儿你出去帮我看着,我和这位姑娘有话要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桐儿担忧的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好了,现在屋中只剩我们二人了,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墨雨云间(7) 真正的薛芳菲 姜梨垂了眸,淡淡说道:“我是京城姜相国嫡女姜梨。” “不,你不是。” 沈璃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如果你是姜梨就不会用这种眼光看我。” 闻言,姜梨瞬间红了眼眶,她忍着鞭伤的疼痛,坐起身来:“哪种眼光?难道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还像看陌生人一般吗?!” “你说什么?!” 沈璃心中一震,吃惊的望向她。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薛芳菲,你现在霸占的是我的身体!” 姜梨一声嘶吼,泪水顺着眼眶瞬间滑落。 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没人再说话,各自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半晌后,沈璃才道:“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姜梨看着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那一年我九岁,一场大病过后再醒来时已变成了燕京城富商的独女黎青青,当时我很害怕,想回来找我爹,可京城到怀乡路途遥远,哪是一个孩子说回来就回来的,就这样我以黎青青的身份一直长到十六岁。” “你既已成为黎青青,那为何如今又成了姜梨?” 提到此处,姜梨的目光瞬间一冷,双眼布满红色血丝,好像一只复仇的野狼随时都能将人撕碎。 “是我有眼无珠,看上了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他设计毁我名节,害我性命,若非真正的姜梨救我,只怕我早就成了这清呈山上的一抹孤魂。” “那真正的姜梨又在何处?” “死了……死在了她一生最苦的地方。” 姜梨她本该是相府最尊贵的小姐,却被继母陷害,背上弑母杀弟的恶名,被关贞女堂十年。 “死前她对我说……” “姐姐,你去告诉我爹,告诉他,我在这里身受大苦,满腔愤恨,我从来都没有错,我恨他,我恨姜家的每一个人,就算在地底下,我也要诅咒他们每一个人不得善终!” 突然她一声冷笑,笑声中满是对命运的讥讽:“你说,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遭受这样的不公,要得到这样的结局!我不甘心!我要报仇!要拿回属于我们应得的东西!” “不管是姜家还是沈玉容,我要让他们到地狱里去忏悔对我们所做的一切!” 听到沈玉容的名字,沈璃也不再吃惊。 其实刚才她已经怀疑了,如今听她亲口证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不管是薛芳菲还是黎青青,她终归是没有逃脱沈玉容的迫害。 一番话说下来,姜梨早已是泣不成声。 这些事情压在她心底太久了,却无人可诉。 见此沈璃心中也是酸涩不已,本来她并不是一个感情细腻之人。 可任谁听了她的遭遇能够不动容呢? 更何况这具身体本就是她的,也比其他人更能共情。 沈璃走到榻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去,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可只有一句我要告诉你——” 姜梨抬起头来看她。 “我帮你,不管是你的仇还是姜梨的仇,我帮你们报。” “你信我?” 她这一番说词,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还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沈璃一笑:“这该是我问的话,你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去告密吗?毕竟你的敌人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是当朝相国。” 姜梨哼了一声:“我不是信你,是信我自己,你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身体里。” 沈璃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租房子尚且需要房租,何况我占的是你的身体,帮你做点事情权当租金了。” “租金?你这是买断吧?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姜梨难得的开起玩笑来。 沈璃也跟着弯唇一笑:“心情好些了?” “不好又如何?还不是便宜了他人,苦了自己。” 从姜梨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了决心。 即便复仇之路艰辛又漫长,可她不急,她会一步一步将这条路走下去。 她会亲自送害她们的人下地狱!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桐儿还在外面等着呢。” “好,明早我再来看你。” 沈璃转身去开门,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回身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过和我一样,都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姜梨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趴回枕头上。 “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个孤魂野鬼。” “不过我更好奇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她穿过来时,薛芳菲不过九岁,如今她已十八,就容貌上变化了不是一点半点。 别说她们多年不曾相见,就是薛怀远日日看着,也总是感怀她与小时候不一样了。 “我自己的身体或许别人认不出,哪有自己也认不出的道理。” 沈璃点头,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第二天,柳夫人带着柳絮回了京城,沈璃和姜梨出门相送。 “薛狸,我舍不得你……” 柳絮拉着沈璃的手依依惜别。 “你哪里是舍不得我,而是舍不得山中悠闲的日子吧?” 被她一语道破,柳絮噘嘴哼了一声:“无情无义的负心汉,这么迫不及待的抛弃我,是不是已经觅得新欢了?!” 沈璃:“……” 姜梨:“……” 这时柳夫人掀开车帘来催她:“你这丫头,莫不是整天逃学去戏楼看戏,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回去了我得找人好好看着你了。” “娘——” “还不快上车!” 见柳絮可怜巴巴的登上马车,沈璃和姜梨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望着马车消失在滚滚尘烟当中,桐儿神色中浮出一抹担忧:“娘子,我们真能回去吗?” “会,一定能够回去。” 不等姜梨说话,沈璃已肯定的答道。 她了解柳夫人,既然她同意将自己留在这,就说明她有把握将此事办成。 而且不会很久,五天之内必有音信。 柳夫人回到京城,将此事告诉了柳元丰。 第二天早朝上,一封奏折就送到了皇上面前。 由一桩风流韵事,牵出姜相国嫡女被关贞女堂十年之久。 不管朝堂是如何看待姜相国这件家事的,百姓之间却已是口口相传。 墨雨云间(8) 破烂衣服 一时之间,人们似乎都忘了姜二娘子弑母杀弟的恶名,皆是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就连柳元丰在折子里参的都是季淑然。 身为继母却对原配留下的子女太过严苛,甚至有公报私仇之嫌。 参她,也是参季家。 有皇上干预,姜家动作很快,只两天时间就将东西准备齐全,准备风风光光的接回姜家二娘子。 “主君,姜家的马车已经出发了。” 文纪走到萧蘅身边说道。 “她在贞女堂如何了?” 萧蘅懒洋洋的斜倚在榻上,看似随意的问道。 “主君问的是姜二娘子,还是薛家娘子?” 萧蘅抬了抬眼皮:“一会儿去领五军棍。” 文纪瘪着嘴,终于老实回道:“贞女堂的贞女们都被押送至府衙,现在山上只那几个小娘子在,薛娘子无人拘着,那叫一个解放天性,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动作之熟练,成果之丰盛,属下远远闻着那烤肉的味道,都想上去讨一口了。” “没出息。” 萧蘅唇边勾着笑站起身来,一扇子敲到文纪头上。 “走,准备东西,中午烤鸡。” 文纪:“……” 陆玑:“……” 五月,清呈山的梨花都开了,洁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宛如雪花般轻盈。 沈璃爬到树上摘下几个野梨子。 “姜梨,接着。” 姜梨站在树下用衣裙兜住沈璃扔下来的梨子。 “你快下来吧,这天气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沈璃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眼见还有闪电划过。 只听她冲下面喊了一声:“没事,下不起来。”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漫天的乌云。 转眼间,太阳透过洁白的云层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 “我说的没错吧。” 只见她冲着姜梨得意的扬起了唇角。 “巧合罢了。” 姜梨淡笑一声。 “你别不服气,我的运气确实好到……” “娘子……娘子……” 沈璃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桐儿远远的跑来。 “娘子,府里来人了!” 树上的沈璃一听和姜梨对望一眼,倒是比她预料的还要快。 几人匆匆从后山回到贞女堂,孙妈妈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桐儿这丫头她刚才已经见过了,只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有两位娘子,她一时倒不知哪位是姜梨了。 见孙妈妈来回打量,姜梨主动开口:“孙妈妈。” 孙妈妈眸光一动,将目光落到姜梨身上。 “你是……” “姜梨。” 姜梨笑着任她打量。 “多年不见二娘子,我一时倒没认出来,二娘子莫怪。” 嘴上说着莫怪,可看向姜梨的目光却并没有奴婢该有的恭敬。 “娘子住在贞女堂多年,夫人一直记挂着你,这不一说动主君接您回去,立马张罗着做了这么多新衣服,让老奴带来。” “二娘子看看可还喜欢?” 孙妈妈扶着姜梨的胳膊走到侍女手中的托盘前。 “姜梨这么久都没回京了,自是不知现在京城流行些什么,还是让我帮她看看吧。” 沈璃上前一步,走到姜梨身边。 还不等孙妈妈反应过来,就掀开托盘中的衣服看了起来。 只是随着衣服看了一圈,她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你是孙妈妈是吧?不知你家夫人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想姜梨回去可以明说,何必拿这种破烂衣服敷衍她?!” “破烂衣服?” “这位娘子你说话可要讲证据,这些衣服都是我家夫人一件一件挑出来的,全都是上等的料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破烂衣服了?!” 孙妈妈瞬间变了脸色。 “证据?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什么证据,不信你自己看。” 见她说的如此笃定,孙妈妈狐疑的走上前,拿起一件衣服仔细查看起来。 只是越看,脸上的神色越是凝重。 因为却如刚才那位娘子所说,本来好好的衣服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小洞,好像是被虫蚁咬过一样。 还真成了货真价实的破烂衣服。 想到此处,她心中一凉,这个差事没办好,回去夫人定是要责罚的。 可即便这样,苛待嫡女的罪名也绝不能落到夫人身上。 若真成那样,不扒下自己一层皮,如何让夫人消气?! 想到这里,孙妈妈目光一厉,几步走到那几个侍女面前,啪啪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 “你们怎么办事的,连几件衣服也保管不好,留着你们还有何用,看回去后夫人不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发卖了!” 几个侍女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沈璃和姜梨见此,不禁对望一眼。 孙妈妈不过一个下人,三言两语就能将季淑然择出去,那季淑然只怕更不好对付了。 “二娘子,是老奴疏忽了,京城与清呈山气温多有不同,没想到来的路上生出虫蚁,这才毁了这些衣服,也毁了夫人对你的一片爱女之心。” “你如果要怪就怪老奴,这夫人可是真心记挂着你啊,天天盼着二娘子回家。” “孙妈妈言重了,下人的错我怎么会怪到母亲头上呢,再说我也甚是想念母亲,只恨这些年没能留在母亲身前尽孝。” “二娘子说的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 “孙妈妈等一下,先让姜梨进去换件衣服,你家夫人总不希望看着她穿着贞女堂的衣服回去吧?” 沈璃笑着对孙妈妈说。 见刚才挑事的娘子又要出头,孙妈妈冷了脸:“不知这位娘子是何人?老奴可是听说贞女堂的所有贞女都被抓进了衙门。” “孙妈妈可能是误会了,她并非贞女堂的人,而是户部侍郎薛怀远之女薛狸。” 姜梨笑着解释。 “哦,原来是薛家娘子,老奴这厢有礼了。” 说着微微颔首。 见她是官家女子,孙妈妈也不好再发难。 “孙妈妈的话既然问完了,那我现在总可以带着姜梨回去换衣服了吧?” “薛娘子言重了,老奴在此地等候二位娘子。” 说完果真老老实实的回到马车旁守着。 沈璃一路拉着姜梨进了房间。 姜梨不解的问:“我哪有什么衣服要换,再说穿贞女的衣服回去不正好打了季淑然的脸吗?” 墨雨云间(9) 身份互换 “我只怕这个脸打不成。” 沈璃看着姜梨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个孙妈妈反应有多快,不过是一身衣服,等到了京城,成衣铺子多的是,你猜她会不会再给你置办一身,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府。” 闻此,姜梨垂眸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也是我莽撞了,若刚才我没有捅破衣服的事,到时打季淑然一个措手不及,岂不痛快。” “不,你说的对,季淑然在深宅后院里谋算了一辈子,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识过,就算衣服的事情一时打了她的脸,她定也有办法化解,而且如此还会打草惊蛇,反倒不利于以后。” “所以这个姜家简直就像是龙潭虎穴一样,我实在是不放心你独自回去。” “你想如何?” 姜梨知道,她将自己拉进来,必定已有了成算。 “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沈璃这一去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回来,手中还拿着两张人皮面具。 “这是何物?” 沈璃没说话,而是直接将她拉到铜镜前,仔细的帮她把面具贴到脸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镜中人已变成了薛狸的脸。 姜梨一瞬不瞬望着镜子里那张脸,惊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九年了,在她已经适应了现在这个身体的时候,突然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她都不知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惧多一些。 “如何?我这易容技术就是阿爹站在你面前都要认不出来了吧。” “为什么?” 姜梨转过头来看她:“薛狸,你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你才是薛狸,而我——” 说着将剩下的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自己脸上。 “是姜梨。” 二人身量相仿,如今面容一换,还真分不出谁是谁了。 “你莫不是要代我入姜家?!” 姜梨大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沈璃。 “你想都不要想,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而且只有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方能解了我和姜梨心中之恨。” “我知道,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沈璃将激动的姜梨又按回了椅子上:“我这人皮面具只能保三个月,也就是说我会在姜家待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俩必须换回来。” “这三个月中,我会帮你摸清姜家每个人的底细,我也想看看季淑然到底有何手段。” “这些我自己会做,不用你跟着掺和。” 姜梨转过身,对着铜镜就要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你也不想见阿爹了吗?” 沈璃的一句话让她突然顿住身子。 “阿爹这些年腿疼的老毛病越加厉害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走不了路,他还总是念叨着说阿狸小时候特别心疼他,只要腿疼一犯,阿狸就会急着帮他去抓药,而且抓回来的药还特别管用。” 话音一顿,沈璃侧目去看,见姜梨此时已红了眼眶,接着又道:“这几年我换了一个药方又一个药方,可效果总是不如以前好,也是我无用,照顾不好阿爹。” 姜梨坐在椅中沉默了好半天才道:“那是我向隔壁镇子的老人讨来的偏方,一般大夫都不知道,一会儿我把药方写下来,你带回去,带回去给……给你爹抓药。” “怎么就是我爹了,你自己的爹自己管。” “你——” “你这是耍无赖!” 姜梨怒瞪着她。 “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报,可亲人相聚,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闻言,姜梨默了一瞬,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看着沈璃:“好,我同意你代我入姜家,但你要说话算话,只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必须换回来。” “没问题。” *** “她当真这么说的?” 茶楼里,萧蘅听着文纪的汇报,眉眼间都溢出笑意来。 “薛娘子就是这么说的,属下学的是一字不差,当时她面对相府那些下人,那泼辣又蛮横的气势,属下远远的看着,显些以为她要将那些衣服全给扔了。” 萧蘅笑着点点头:“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有一事属下不明白。” “说。” “薛娘子是怎么知道那些衣服有问题的?还有相府的下人再是无用,也不可能连几件衣服都保管不好,让虫蚁给蛀了去。” 萧蘅站起身来走到二楼的围栏前,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思绪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因为她的运气真的很好……” “运气好?” 文纪挠挠头,不明白这二者有何关系。 “可是主君,就薛娘子这直爽性子代替姜二娘子入了薛府,您就不担心她会被欺负吗?” “你觉得她心计如何?” 萧蘅不答反问。 “自是心思单纯,毫无城府。” “那你主君我呢?” 文纪虽不明白主君为何会问这些,但还是如实回答:“主君当然是运筹帷幄,可决胜于千里之外,顶顶聪明的人物。” “那你觉得能将我算计了的薛娘子会是一个傻子吗?” 文纪:“……” 从清呈山到燕京城并不是很远,不紧不慢的也不过走了两天就进城了。 桐儿虽然极力想让自己稳重些,以免给娘子添麻烦。 可奈何她那颗好奇和激动的心,一次又一次让她掀开马车帘一角,偷偷看外面热闹的街市。 “孙妈妈,先把薛娘子送回家,我们再回府。” “是,二娘子。” 车厢外的孙妈妈答了一声。 薛府离着城门口并不远,正好顺路,不过片刻已到了薛府大门。 “阿狸——” “去吧,好好珍惜这三个月。” 姜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下马车。 这时马车上只剩下沈璃和桐儿,桐儿说话也少了些顾忌。 “娘子,我们马上就要回府了,我家娘子在天上看着,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其实沈璃和姜梨的事,桐儿知道的并不多。 她只知道自己家娘子死了,而被娘子救下的黎青青要代替娘子回姜府复仇。 而她要做的,就是帮助娘子,让姜府的人相信,她就是姜家二娘子姜梨。 清呈山贞女堂的事早在几天前,随着柳夫人回京,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墨雨云间(10) 回府 当然这其中定也有柳家的手笔。 不过不管如何,薛府二娘子被关贞女堂十年,已是人尽皆知。 为了堵住闲言碎语,季淑然可是做足了功夫。 不管是马车,还是护卫,排场都十分阔气。 就连她自己也是亲自出门迎接。 临近中午,马车终于在一处豪华的府邸停下。 “二娘子,到家了。” 孙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而此时姜府大门口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毕竟姜相国位高权重,他的热闹可不多见。 沈璃从马车上下来,三两步走到门口处,看见季淑然和姜元柏话都未说一句,双腿一跪,连连磕头。 刚才在马车上,她已和桐儿说好,在她磕到第四个时,就要过来拦她。 毕竟祭拜“死人”磕四个刚刚好。 果然桐儿将时间掐的分秒不差:“娘子,你身上还有伤,可一定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呀。” “桐儿,不要拦我,我离家十年,未曾在父亲母亲面前尽孝,今天这头我一定要磕满十个,方能让自己心中好过些。” 一边说着,一边酝酿情绪,为免自己哭不出来,她甚至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女儿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只见那一颗颗惹人怜惜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围观的百姓都跟着动容。 “姜二娘子真是大孝啊,明明离家不是自己的意愿,如今却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呀,从小在贞女堂长大,无人教导,还能如此明事理,懂规矩,不愧是相国嫡女。” “不仅如此呢,你们没发现姜二娘子生的像相国大人吗?” 百姓的话都入了季淑然和姜元柏的耳中。 他再去看沈璃时,也觉得她和自己很像,甚至比在身边长大的若瑶更像。 想到此处,他上前一步,拦下沈璃还要继续磕下的头。 “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顺着姜元柏的力道,沈璃顺理成章的站起身来。 “刚才说你身上有伤是怎么回事?” 姜元柏问道。 沈璃刚要开口,季淑然将话接了过去。 “夫君,梨儿舟车劳顿,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闻言,姜元柏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梨儿,我们先进去,你二叔二婶他们还在厅中等着见你呢。” “是。” 沈璃蹲身行礼,然后将目光转向季淑然身上:“多谢母亲体谅梨儿。” 季淑然微微一笑:“傻孩子,什么谢不谢的,我是你母亲,自然心疼你。” 说着过来牵起沈璃的手,佯装一副母女情深的姿态。 沈璃便顺着她的胳膊挽上了她的手臂。 季淑然身子一僵,别说是她,就是若瑶也未与自己这样亲近过。 沈璃察觉出她的不自在,却装作不知,跟着她的脚步进了相府大门。 “母亲,你知道梨儿有多想你吗?” 说完身子还微微靠向季淑然。 在其他人看来,尤其是姜元柏看来,沈璃这一番举动就是一个离家多时的孩子在向娘亲撒娇。 见此,姜元柏在想:把梨儿丢在贞女堂十年,是否真的太过严苛,她明明就是一个还需母亲疼爱的孩子啊。 可此时的季淑然哪怕是敷衍的笑都扯不出来一个。 这死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般的沉,她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她压碎了。 可在姜元柏面前她又不能推开姜梨,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姜家的二房三房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沈璃给他们一一行过礼后,季淑然便安排孙妈妈带她下去休息。 沈璃一听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 姜元柏问道:“梨儿可是还有事情?” “梨儿小时候做错事,如今得父亲母亲原谅,只是今天未见祖母,她是不是还在生梨儿的气啊?” “怎么会呢?” 季淑然上前,本想在姜元柏面前做出一副慈母姿态,可她刚一伸手,肩膀处就开始隐隐作痛。 只见她伸出一半的手又不自然的收了回来。 姜元柏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开口。 于是季淑然便站在了离沈璃一步远的地方同她说道:“你祖母心善,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本来今天没带你见祖母,是心疼你一路舟车劳顿,怕你身体吃不消,既然你急着见祖母,那母亲就陪你一起去吧。” 沈璃面上一喜:“多谢母亲。” 说完就想过去缠上季淑然的胳膊,季淑然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沈璃扑了个空,神情一怔,随后有些受伤的又退回原地。 这一幕看在姜元柏眼里,只见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一行几人一路向着姜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姜府的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姜梨从桐儿那里了解到,整个府中只有老夫人是真心对待她这个相府嫡女的。 在府中若得老夫人庇护,就是季淑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可沈璃却不这样认为,若真心疼爱,十年前姜梨为何会被季淑然陷害?! 若真能庇护,贞女堂中也不会多了姜梨这一抹孤魂。 这深宅大院中,哪一个人又不是在做戏呢? “母亲,梨儿回来了。” 沈璃跟着季淑然给姜老夫人行了一礼。 姜老夫人抬头,声音中似有激动:“真是二丫头回来了?” 沈璃上前,双膝跪下,只磕了一头:“梨儿给祖母请安。” 毕竟是个老人家,磕四头未免太过无礼些。 “二丫头,快让我好好看看。”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沈璃面前上下打量。 沈璃被打量的有些不自在,这个老夫人可是不简单,年纪不小了,那双眼睛却没有一般老人的浑浊。 反而深邃清明的好似能穿透人心。 “真的是梨儿回来了?” 姜老夫人一脸笑容,好似不敢置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回来。 可这句话听在沈璃耳朵里,倒更像对她身份的质疑。 “母亲,是梨儿,是梨儿回来了。” 不只姜元柏,就连季淑然也是扯着笑的点点头。 再次证实她就是姜梨的事实。 “好孩子,你受苦了。” 老夫人拉着沈璃的手,一脸心疼的说道。 “祖母这些年已经老的越发走不动了,只能在年节张罗些东西给你送过去。” 墨雨云间(11) 弟弟丙吉 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沈璃身后的桐儿:“可是跟在你身边的只有一个桐儿,那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家里送去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替你打点的怎么样?” 看着姜老夫人望过来的目光,沈璃垂了眸,一脸伤心:“是梨儿没用,祖母这些年送来了东西,梨儿竟一点不知。” 话说到此处,旁边的季淑然心中咯噔一声,唇角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这个死丫头,没想到刚回来就给她没脸! 她不会蠢的以为这点小事就能扳倒她吧? 本来季淑然还担心姜梨能下山回府,或许是个有心计的,如今看来还和小时候一样莽撞,没脑子。 “梨儿的意思是,这些年从未收到家中送去的东西?” 不只姜老夫人,就连姜元柏的目光都不由得向季淑然的方向瞥去。 沈璃点点头,低声说道:“贞女堂的堂主对我们十分苛刻,不管是谁家送去了东西,都会被她扣下,不要说交到我们手中,就是看也不曾让 我们看过一眼。” 沈璃这番解释直接让季淑然松了一口气。 贞女堂的人已经都被抓走,姜元柏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跑去牢里问个真相。 所以这个贞女堂堂主替她背黑锅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恶!” 姜元柏怒喝:“你再如何,也是相府的千金,是我姜元柏的女儿,岂容得她来欺辱!” “父亲莫恼,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梨儿现在已经回家了。” 正说着,突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进来,将沈璃一推。 沈璃也没防备,就感觉一个力道突然袭来,身体便不自觉的用了力气。 所以姜丙吉这一推,不但没将沈璃推倒,反倒是他自己被反弹摔到了地上。 “你这个坏人,不但害了我母亲和哥哥,现在还来欺负我!” “坏人,滚出去!” 说完便哭闹起来。 “丙吉,别哭了,祖母抱。” 姜老夫人见状走到姜丙吉身边轻声哄道。 “不要,我才不要祖母抱,坏人回来了,祖母只喜欢坏人,不喜欢丙吉了,我要母亲……” 一边哭着一边朝季淑然张开手臂。 季淑然将丙吉抱起来交给了孙妈妈。 “祖母,他是……” 这个小男孩沈璃并未听姜梨提过,可见就连桐儿也不知道。 不过虽然未提及,但看这个情形,沈璃也猜出他是谁了。 “他是你弟弟,今年六岁了,你们姐弟从未见过,以后要好好亲近才是。” 姜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姜丙吉就从孙妈妈怀里挣脱下来,又跑到沈璃面前:“你这个坏人,我打死你,我要为母亲和哥哥报仇,打死你,打死你……” 一边叫嚷着,一边真跟沈璃动起手来。 “丙吉,闭嘴!” 季淑然见状,将丙吉拖了回去。 “梨儿莫怪,你弟弟还小,估计是那些下人乱嚼舌根被你弟弟听了去,这才想为我这个做母亲的出头,梨儿若怪,就怪母亲好了,是我疏忽了对他的教导。” “瞧母亲说的,弟弟这么小就知道护着母亲,为母亲撑腰,真是懂事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怪他呢。” 说着走到丙吉身边,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丙吉知道姐姐从哪里回来吗?” “你是坏人,住的地方肯定都是坏人!” 沈璃摇摇头:“不对,姐姐住的地方不但没有坏人,还有好多小动物,全都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姜丙吉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 季淑然见此,唇角挂着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 她偷偷在背后掐了丙吉两下,可丙吉理都没理,完全被沈璃口中的小动物吸引住了。 “姐姐,姐姐,你住的地方有小白兔吗?” “当然有了,全都雪白雪白的特别漂亮。” “那有小狐狸吗?” “有啊,不止有狐狸还有小狼呢,你想看吗?” “真的可以吗?我真的能见到小狼吗?” 这时的丙吉已经完全忘了季淑然和孙妈妈跟他说的话,一门心思的想要看看沈璃口中的那些小动物。 “梨儿,我知道你是想和丙吉亲近,可这孩子心思单纯,你这样骗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季淑然柔声说道。 “母亲误会了,我没有骗丙吉的意思,我这次回来还真带回来一只小狼崽,刚刚出生的,还未长牙,母亲也不用担心它会伤到丙吉。” 沈璃的一句话完全堵了季淑然的嘴。 “这样啊……梨儿有心了。” 季淑然笑的僵硬。 “姐姐,小狼在哪?我现在就要看。” 丙吉拉着沈璃的手就要往外走。 “丙吉!你姐姐刚回来,已经很累了,不要再缠着姐姐了!” 季淑然一把拉过丙吉,口气不免严厉。 这次没能算计了姜梨,反倒搭上自己的儿子,真是气死她了! “是啊,小丙吉,姐姐刚回来,行李还留在马车上,不止有小狼,还有带给祖母,父亲母亲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是梨儿的一片心意。” “梨儿有心了。” 姜老夫人笑望着她和丙吉。 “你母亲说的是,你一路劳累,快快下去休息吧。” “是,祖母。” 沈璃乖巧的蹲身行礼,然后又转过身来对丙吉说:“等姐姐将行李收拾好了,再亲自带着小狼去看你。” “好,那我等姐姐来。” 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孙妈妈带着沈璃和桐儿走到一处姜府的偏僻处。 “这就是二娘子先前住的院子,您还有印象吧?” 沈璃抬头,只见芳菲苑三个字悬挂门头之上。 她笑了笑,还真是天意啊。 孙妈妈推门而入,只见院中一片破败,杂草丛生,灰尘满地。 “这些年二娘子没有回来,是荒废了些,不过我们也不知二娘子的喜好,也不敢随便乱动,所以恐怕还要劳烦你们自己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了,我看着挺好的,天然去雕饰,浑然自天成,我看着很有种亲切感呢。” 沈璃笑着说道。 “孙妈妈,替我谢谢母亲,想的如此周到。” 孙妈妈:“……” “那二娘子早点歇息吧,老奴告退了。” 墨雨云间(12) 生病 “娘子,咱们刚回来,就给整了这么个院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桐儿不忿的说道。 “你觉得这就叫欺负人了?那你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你等着看吧,她们以后出的招只会一次比一次过分。” 沈璃说完后,在这个破院子里四处转了转。 也难为季淑然了,堂堂相府,还能找出如此破败的院子,就只为了算计她。 可她偏偏不如她的愿! 不就是脏点儿,乱点儿吗? 以前在林子里过夜,慕天席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何况这里还能遮风挡雨,已经不错了。 “娘子,我们真的要自己打扫吗?” “不用全扫了,只把我们自己住的屋子随意清扫一下就行了,其他地方都放着,我等着季淑然主动派人来帮我们打扫。” “她会吗?” 沈璃勾了勾唇角,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道:“你听我的准没错。” 临近傍晚,主仆二人终于打扫干净了一间内室。 马车上的行李也被送到了院子里。 说是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姜黎在贞女堂时绣的一些荷包,手帕还有鞋垫之类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娘子,真要将小狼给小公子送去吗?” 桐儿有些舍不得。 其实说起这只小狼的来历,桐儿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和娘子在山上住了十年,野鸡,野兔没少见,狼却是从未见过一只。 可那天她们离开贞女堂时,这只小狼崽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她们的马车里,一路跟着来到了京城。 也是运气好,正好在丙吉少爷那儿派上了用场。 沈璃从桐儿手里接过小狼抱在怀里,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 “不会,以纪淑然的性子,若是将小狼崽子送过去,只怕活不过一天。” 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玩物丧志的。 “那娘子为何对丙吉少爷说……” “桐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璃突然叫住她。 “外面起风了,夜里恐怕会有些凉,窗子就不要关了。” 桐儿:“……” 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早上沈璃果然病的起不来床了。 “娘子,你怎么样了?我这就为你去请大夫。” 桐儿担心的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沈璃。 “不急。” 沈璃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说道:“桐儿,你先去祖母的院子替我告罪,就说我身子不争气,实在起不来床了,无法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还有带回来的礼物,恐怕也只有等我病好了再亲自给她送去。” “是,我这就去。” “等等。” 见桐儿转身要走,沈璃将她叫住:“还有我父亲那里……” “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后,我会去主君的院子,将刚才娘子交代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主君听。” 沈璃笑着点点头:“桐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桐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娘子,那我现在就去了。” “桐儿,记住要掌握好时间,我父亲那里要在他们吃早膳的时候,那时丙吉也会在的。” “我知道了,娘子。” *** “夫人,二娘子的丫头过来传话,说是二娘子今天恐怕不能过来给您和主君请安了。” 偏厅里,姜元柏一家四口正吃着早饭,孙妈妈进来说道。 “呵——好大的架子!” 姜若瑶一声冷笑。 “若瑶!梨儿是你姐姐,你怎这般说她!” 季淑然低斥了姜若瑶一句,然后又道:“再者她一路舟车劳顿,晚些起便晚些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虽是她母亲,可也不用她日日过来请安,她过得随意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闻言,姜元柏拍了拍她的手,一声喟叹:“这世上再没有比夫人更好的母亲了。” “夫君言重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话落,又交代孙妈妈:“把梨儿的丫头叫进来,我正好问问她院子里看还缺些什么?” “是。” 孙妈妈转身出门,没一会儿桐儿就走了进来。 只见她蹲身行了一礼,还不等季淑然开口问话,就道:“主君,夫人,我家娘子昨夜开始发热,今早实在起不来身,特意让奴婢过来替她请罪。” 季淑然本来得意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姜元柏倒是没多想,只是担心问道:“梨儿生病了?昨天看着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了呢?” “是奴婢的错,夜里起了风,奴婢没有帮娘子把窗关好,让娘子受了凉,请主君责罚。” “你这丫头,伺候梨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的还这么不周全。” 季淑然斥责了桐儿两句,随后对姜元柏说道:“夫君莫要太担心了,梨儿久居清呈山上,那里与京城的气候多有不同,她刚刚回来,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也不是什么大病,让她好生修养便是了。” 姜元柏点点头,又问桐儿:“大夫怎么说的?” “还未请大夫,娘子恐耽误了请安的时辰,让主君和夫人空等,就让奴婢先过来请罪了。” “胡闹!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的!” 说着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匆匆往外走去。 “母亲,父亲是去看姐姐吗?” 看着姜元柏离开的背影,季淑然眸光一厉。 “母亲,母亲……” “闭嘴,好好吃你的饭!” “我不要吃饭!我要去姐姐的院子,我要去看小狼……” 姜丙吉是姜家唯一的儿子,平日里被娇养着,自然养成了一副蛮横的性子。 虽然季淑然生气时,他也有些惧怕,可如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姐姐提起的那只小狼,此时,对于季淑然的话是完全听不进去了。 只一味的哭闹着:“我要去看姐姐的小狼……” 甚至几声之后,直接喊成了:“我要姐姐……” 季淑然本来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听到丙吉哭喊着要找姜梨,直接就炸了。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孙妈妈带他下去饿他两顿,我看他还找不找那个死丫头!” “是。” 孙妈妈上前抱起哭闹的丙吉,对季淑然说道:“夫人,老奴看主君好像是往姜梨的院子去了。” 墨雨云间(13) 狂徒 “小贱人!” 季淑然咬牙切齿,低声咒骂了一句,这才发现姜若瑶还坐在旁边。 “还不快回去练琴!” 姜若瑶脸色阴沉的走出房间,心中暗暗发誓:一个姜梨搅得她们家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边姜元柏推开芳菲苑的大门,看见满院子的破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破落成这样,如何住人?” 跟在后面的桐儿赶紧答道:“主君恕罪,奴婢和娘子昨天收拾到子时堪堪将内室收拾好,娘子这才有地方躺下休息,这院子和其他地方,奴婢还未来得及……” 姜元柏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若没有淑然的授意,下人哪敢如此怠慢。 看来她对梨儿的心结还没解开啊。 “你不必给我带路了,先去给梨儿请大夫吧。” 姜元柏轻叹一声,对桐儿说道。 “是。” 桐儿行礼后刚准备出门,就见季淑然远远走来。 “不用去了,我让孙妈妈去请钱大夫了。” 季淑然走进芳菲苑,四处望了一眼:“夫君,是我疏忽了,本想着先让下人大概清扫一下,屋内和庭院的布置摆设,等梨儿回来再按照她的心意去弄,可没想到这些下人竟如此阳奉阴违,也怪我平时对他们太过宽和,现在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话落,微微抬眸观察着姜元柏的神色,见他并无追究的意思,唇角一勾,接着道:“芳菲苑是梨儿从小住惯的地方,夫君放心,这回由我亲自盯着,一定收拾的让梨儿满意。” 姜元柏点头:“夫人也不必如此劳累,交代给孙妈妈,让她看着就是了。” “谢夫君体谅。” 季淑然垂眸,得意一笑。 “夫人,钱大夫到了。” 这时孙妈妈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相国。” “夫人。” 钱大夫走近,微微颔首行礼。 钱大夫虽年轻,却出自医药世家,祖父生前更是宫中的太医。 所以他的医术还是很受京城达官显贵的认可的。 “孙妈妈,你去我院子调派人手把芳菲苑清扫出来,再让花匠移栽些名贵的花木过来。” 季淑然交代着,然后转头对姜元柏说:“我虽不太清楚梨儿的喜好,但姑娘家终归都喜欢花的,其他等梨儿病好后再一点点添置,夫君你看可好?” 姜元柏点点头:“夫人安排的甚是妥帖。” 说话间,桐儿已带着钱大夫来到沈璃的房间:“娘子,这是夫人请来的钱大夫。” 沈璃慢慢睁开眼,见桐儿搬来椅子放在她床边,钱大夫坐下说道:“请娘子将手伸出来,在下为娘子把脉。” 闻言,沈璃从被中伸出一只胳膊,宽大的袖口下嫩白的肌肤直晃的钱大夫看直了眼。 “娘子肤色未免苍白了些,平日里还需多吃些补药,食补也可,若有需要,一会儿在下可为娘子写下方子。”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搭在沈璃的手腕上。 把脉前,指腹还若有似无的摩挲了她的皮肤一下。 沈璃眸光骤然一冷,她抬眸打量起这个所谓的钱大夫。 长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一派温润如玉的俏郎君模样,不过那目光却是猥琐的很。 “钱大夫医者仁心,姜梨在这里谢过了。” 沈璃柔声说道。 “娘子客气了,既然身为大夫,患者的身体我自当关心。” 说着,他的小拇指再一次蹭上沈璃的手腕。 “是吗?我平日里最是钦佩钱大夫这样的人了,为感谢钱大夫,今日我便送您一卦。” “哦?娘子竟还会卜算?” 钱大夫眼尾一挑,别具深意的看着沈璃。 “在贞女堂时,跟一个姐姐学的,今天正好麻烦钱大夫帮我验证一下,看我的卦到底准不准。” “娘子随意,我这人不但医者仁心,而且最是乐于助人。” 话落,只见沈璃一瞬不瞬的盯了他半晌。 然后听她说道:“钱大夫平日出门时要小心一些,近日恐有血光之灾。” “娘子说笑了,我平日里一向广结善缘,不曾得罪他人,娘子这一卦怕是不太准确。” “那可说不定,我曾听相府的下人说起,就相府门前的这条街上经常出没一只疯狗,见人就咬,已经不知咬伤多少人,所以钱大夫一会儿出去时,一定要小心!” 最后一句话,沈璃一字一顿。 望着眼前这么美的一张脸蛋儿,钱大夫不知为何竟有些惧怕起来。 “钱大夫,梨儿的身子如何了?” 这时,姜元柏和季淑然走了进来。 钱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规规矩矩的起身,颔首道:“相国大人,夫人,娘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夜里受了凉,待我开几副方子喝下,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姜元柏听闻松了口气:“有劳钱大夫了。” 季淑然也假惺惺地说道:“梨儿没事就好,真是辛苦钱大夫了。” 桐儿将钱大夫送出去,沈璃一脸歉然的坐起身来:“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 “梨儿快快躺下,你身子不舒服,我们这当父亲母亲的,是真真心疼。” 季淑然上前一步,挡在她和姜元柏中间。 “我已经好多了,母亲不必担心。” 沈璃微笑应了一句,却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穿鞋下榻。 “梨儿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沈璃摇摇头:“给父亲母亲的礼物,梨儿想亲自交给你们。” 说着走到窗前解开一个粗布包袱。 这时一阵风自窗外吹来,沈璃捂着嘴咳了几声。 “这个桐儿是怎么照顾你的,昨夜没关窗让你受凉生病,怎么现在窗子还开着呢?” 姜元柏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前,想要将窗子关上。 “父亲……” 沈璃开口想拦,可姜元柏已经发现这个窗子根本就关不上。 “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他皱着眉看向季淑然:“夫人,孙妈妈是怎么办事了,院子里杂乱破败不说,就连梨儿住的房间都要如此吗?” “夫君息怒,是我的错,下人们偷懒怠慢都是我这个做主母的没有管教好。” 墨雨云间(14) 采花贼? “我知道夫人心善,可你要记住一个道理,奴大欺主,你只一味的宽容,这些下人们会越加过分。” “夫君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沈璃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演戏。 不是场合不允许,她真要拍手赞一声演技精湛。 “父亲,母亲,这是梨儿在贞女堂绣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盼着父亲母亲不要嫌弃才好。” 说着捧出两双鞋垫,一双男子的,一双女子的,上面皆绣着精致的花纹。 “这里还有一方手帕和一个荷包是留给三妹妹若瑶和丙吉的。” 她将东西交到季淑然手中,“还有一份我已给祖母留下,待我病好了,会亲自给她送去。” “梨儿这绣工真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季淑然假惺惺一笑:“夫君你看,这手帕和荷包上的小动物绣的惟妙惟肖,若瑶和丙吉看了定会欢喜。” 看着手中的鞋垫,姜元柏突然想起了梨儿的生母叶珍珍。 叶珍珍出自渌阳首富叶家,虽然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却既不骄奢,也不蛮横。 嫁给他以后更是事事亲力亲为,那时他大到衣服,小到鞋袜,都是珍珍为他亲手缝制出来的。 见姜元柏一时愣了神,沈璃试探的问:“父亲可是不喜欢?” “没有,为父很喜欢。” 姜元柏回神说道。 见此,沈璃松下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怕父亲觉得梨儿见不得人。” 闻言,姜元柏一颤,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心中越发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 一旁的季淑然垂下眼眸,掩饰着眼底的愤然。 送走了姜元柏和季淑然,沈璃觉得身子都轻快了不少,可谓是不药自愈。 至于那个为她开药的钱大夫…… “娘子,娘子!” 桐儿匆匆走进来。 “何事?” 沈璃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季淑然派来给她清扫院子的下人。 “娘子,真让你猜对了,钱大夫一出门就被狗给咬了,当时他那个惨叫声,若不是咱们院子偏僻,只怕你都能听见。” “都说让他小心些了,想占我的便宜,只怕他是找错了人!” 沈璃转过身来对桐儿道:“把钱大夫开的方子扔了吧,我现在是无病一身轻。” 桐儿点头:“娘子,我刚才出去时还听说一件事,再有几天就是三娘子的及笄礼了,现在全府上下,除了这几个收拾院子的,剩下的都在忙三娘子的及笄礼。” “及笄礼……” 沈璃想了一会儿问道:“若我没猜错,你家娘子在贞女堂时,根本就没有笄礼吧?” 桐儿难过的点点头。 “好,既是如此,那我就还她一个笄礼,而且我还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姜二娘子姜梨回来了。” “可是季淑然怎么可能会给娘子办笄礼呢?” 桐儿觉得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沈璃眸光一暗:“她自然不会主动去办,不但不会,甚至还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我们参加姜若瑶的笄礼,她就是想将我们关在这深宅之中,虽然回来了,却又好像没回来。” “那我们要怎么办?” “无妨,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一个季淑然还拦不住我。” *** “主君,相府那边盯着的人传来消息,说是薛娘子病了,相国夫人请了钱大夫过去看病,只是那钱大夫看完病刚出来就被狗咬了。” 其实就文纪看来,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禁不住主君爱听啊,别说是薛娘子病了,就是薛娘子一顿饭吃了多少东西,都要一一汇报。 “被狗咬了?还是一个大夫?” 萧蘅的扇子在掌心一下一下拍着:“可知道他们在屋中说了什么?” 文纪摇摇头:“当时屋中除了薛娘子,钱大夫,只娘子的一个贴身丫头,我们的人不敢离太近。” “不过……” “有话就说。” 萧蘅看了他一眼。 “这个钱大夫我倒是听说过他一些事情,出自医药世家,祖父曾是宫中太医,所以他的医术倒还可以……” “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好色。” “好色?” 萧蘅双眼一眯,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文纪接着道:“那小子仗着自己长的还可以,与不少夫人小姐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他行事还算聪明,至今都未被人发现。”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查一查,就从盐铁司孔大人那里下手,他不是有个体弱多病的小妾吗?想来与钱大夫也是老熟人了。” “是,主君。” 是夜,月色如华,一片淡淡的月光洒下,氤氤氲氲的,霎是好看。 沈璃坐在凉亭中,此时的芳菲苑已被清扫的很是干净。 两边的花坛里也移种过来许多名贵的花卉。 “娘子,该回去休息了。” 桐儿在旁边说道。 “我还睡不着,你先去睡吧。” “可娘子的病刚好……” “我真的没事,桐儿。” 沈璃冲她笑笑:“你快回去睡吧,我就是想一个人在这待会。” “好吧,那娘子也别留太晚,夜里风凉。” 看着桐儿走远的背影,沈璃神色骤然一冷:“哪里来的小贼?敢爬相府的墙头!” 突然黑夜里传来一声轻笑。 沈璃寻声望去,只见一身墨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从夜色中走来。 “是你?” 萧蘅走到沈璃面前,挑了挑眉道:“娘子认得我?” “你不就是清呈……” 话说到一半这才想起她现在是姜梨,贴着人皮面具的她,这个人自然认不出来。 萧蘅见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勾唇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本是出来赏月的,乍见凉亭中的娘子竟觉得似曾相识,如此才冒昧过来叨扰。” 沈璃冷哼一声,秀眉微蹙:“赏月?你家赏月赏到别人屋顶上了?” 萧蘅面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温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在娘子屋顶赏月,月亮格外漂亮。” “油嘴滑舌,你莫不是个采花贼?!” 只见沈璃娥眉倒竖,低沉呵斥一声。 萧蘅摇摇头:“我的喜好是不少,但偏偏不爱采花,不过……” 只听他话音一转:“若这朵花是娘子,我倒是可以破例一回。” “占我便宜,找死!” 墨雨云间(15) 月下相认 话音未落,就见沈璃猛的挥出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萧蘅。 萧蘅纵身一跃,躲开了她的攻势:“娘子要来真的?” “放心,会给你留口气的!” 沈璃招式愈发凶猛,每一招都暗含杀机。 萧蘅左右躲闪,看似狼狈,实则并未处于下风。 他边躲边喊:“娘子,莫要动怒,小心伤了自己!” 沈璃压根不理他,只顾全力进攻。 突然,她一个侧身踢,萧蘅眸光一滞,于空中翻转落到她身后,制住她的双臂。 “娘子,你可知这一脚下去,夫君我就要‘香消玉殒’了。” 毕竟阿狸的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沈璃自是不会被他轻易制住,只不过刚要反击,却突然闻到一种味道,是一种清冷的雪香。 不是很明显,但对于嗅觉异常灵敏的她来说,已足够分辨出来了。 “雪中春信?” 闻言,身后的萧蘅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能识得雪中春信。 这种香是母亲还在时,为他薰衣服的香。 后来母亲去世,他也沿袭了下来。 见萧蘅怔住,沈璃趁机挣脱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远离,而是更靠近了萧蘅。 只见沈璃在他胸前又仔细闻了闻,然后抬头打量起来。 半晌后,她道:“你是萧蘅?” 萧蘅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沈璃一笑:“八年前,你虽然一身伤,血腥味很重,可我嗅觉特别灵敏,一开始就闻出了你身上的雪中春信,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萧蘅垂眸看着她:“使用雪中春信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你不会仅靠一味香就认定我是萧蘅吧?” 沈璃退后一步,望着月光下的萧蘅答道:“使用雪中春信,还刚好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全天下应该也找不出来几人吧?还有一点,你知道的,我运气很好,既然认出了你,就绝不会错。” 萧蘅点点头:“看阿狸思维这般清晰,想来病已经全好了。” “你知道我生病了?” 还不等萧蘅开口,她又道:“是了,你既然能找到相府,想来是在清呈山上就认出我了,又派人一路跟着,所以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 “不如此,我怎会知道你为了帮他人报仇,刚回来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萧蘅虽未阻止她,却并不赞成她这种伤己的办法。 “不过是受了凉,算不上折腾。” 沈璃轻描淡写的说道。 看她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萧蘅一叹:“以后有事去国公府找我,我会帮你。” “你是我夫君,帮我不是应该的吗?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沈璃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完还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来。 沈璃将它打开:“婚书在这里,我们还拜了堂,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关系,我想堂堂肃国公不会赖账吧?” 看见婚书上自己的大名,萧蘅扶着额道:“这婚书你大可不必日日带在身上,八年前我就说过,我既然应承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我想也是,不过夫君你打算何时嫁到我们家啊?以前不知你身份,现如今看来你以国公身份入赘我们薛家,婚礼定是要风风光光才配的上你。” 沈璃坐到石椅上,托着下巴抬眸看他。 萧蘅:“……” “阿狸,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婚礼的事我们以后再议。” 话落就见他纵身跃上屋顶,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在沈璃看来,很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夫君莫不是害羞了……” 次日,沈璃刚刚起床,季淑然就派人送来了许多首饰和银钱。 桐儿道:“一定是主君跟季淑然说了什么,她才让人送来这么多补品还有赏赐过来。” “不管是为了什么,既然送来就是我们的了。” 沈璃拿起几个银锭子和一叠银票:“桐儿,去准备马车我们逛街去,顺便给姜若瑶的笄礼挑个礼物。” “是。” 桐儿在贞女堂被困了十年,上山时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如今重回京城,对鳞次栉比的店铺完全陌生,根本不知从哪一家下手。 “娘子,我听说京城的一些商铺很是欺生,若不是熟客,极有可能会买到高价又以次充好的东西。” 沈璃一听,觉得是这么回事,京城本来就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 哪间铺子背后没点靠山,姜梨刚回相府,没几个人认得她这张脸,看来还是找个熟人比较好。 “走,桐儿,我们先去趟国公府。” 肃国公府此时大门敞开,虽没有守卫,却依然无人敢在门前驻留。 沈璃下了马车,带着桐儿径直走了进去。 “娘子,这可是肃国公府,我们这样闯进来不太好吧?” “他门口又没人,我找谁通报去,再说肃国公怎么了?他还能吃人不成?” “虽然不会真的吃人,不过也差不多吧?” 只听桐儿小声嘀咕一声。 毕竟肃国公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在大燕可是无人敢惹的。 沈璃从大门穿过花园,一路走来,不见一人拦着。 哪怕有一两个护卫经过,见了她也跟没看见一样。 看来自己的行踪,早有人报告给萧蘅。沈璃暗暗想道。 “姜二娘子,我叫文纪,主君特意让我在此地等候,娘子有何事情尽管吩咐。” “萧蘅不在?” “主君现在在宫里,不过主君吩咐,娘子尽可把国公府当成自己家,可以随意来去。” “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璃看着文纪上下打量了一瞬,和桐儿年纪差不多,也是个半大孩子。 “京城的珠宝商铺你可熟悉?” “娘子要买珠宝?” 沈璃点头:“过几天,是我三妹妹的笄礼,我想给她挑一个合适的礼物,不过我久不回京城,实在是怕被人骗了。” “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国公府的产业中也有几家珠宝店,娘子尽可去挑。” 就文纪看来,别说几件珠宝,就是这主仆二人将主君的店铺全搬空了,主君眼都不会眨一下。 墨雨云间(16) 偶遇沈氏母女 由文纪领路,马车停在一处名唤珍宝阁的铺子前。 “姜二娘子,到了。” 桐儿扶着沈璃走下马车。 珍宝阁共三层,一层是市面上很普通的首饰,一般百姓也能买的起。 二楼售卖的虽然较为贵重一些,但有些家底的人家也是频频光顾。 而三楼的珠宝则是由专人设计,原材料更是稀有珍贵,若非达官显贵只怕也不敢上到这三楼。 “看来肃国公不仅朝堂上运筹帷幄,就是生意上的事也很是精通。” “娘子的赞誉我必转达给我家主君。” 文纪颔首说道,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沈璃没再说什么,和桐儿缓缓走进珍宝阁。 伙计见有客人上门,赶忙迎了过来,“几位贵客里边请。” 他见沈璃穿的很是讲究,又有丫头护卫跟着,肯定不是一般百姓,但也摸不准她的身份,为保险起见,先将几人引到了二楼。 “这的人不认识你?” 沈璃问着跟在身后的文纪。 “这虽是国公府的产业,但都是交给掌柜的打理,主君很少过问,所以也只有掌柜的知道内情。” 沈璃点点头,跟着伙计来到二楼。 “娘子若想挑些更好的,可到三楼去看看。” 文纪说道。 “不用,只这些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给姜若瑶的东西何须贵重,反正只要是从自己手中送出去的,她都看不上。 沈璃走到柜台前大致看了看,虽说不上稀世珍宝,但也算是精美华贵了。 “娘子,我们这儿的首饰都是最新的样式,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伙计热情地说道。 沈璃垂眸一一扫过,突然目光停留在一枚白玉扳指上。 扳指上很干净,没有一丝花纹,通体素净。 “麻烦帮我把这……” 沈璃的手刚指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娘,你看这根祥云白玉簪好不好看,过几天我就要去明义堂了,身上这般寒酸,会给我哥丢脸的。” “你这丫头,想买就直说,还拿你哥当挡箭牌。” “那娘你说,这根簪子到底好不好看?” 沈母走上前来,见沈璃挡了路,将她往旁边一推:“买不起,就让开,占着个地方算怎么回事?” 文纪和桐儿刚要上前,沈璃摇摇头让他们稍安勿躁。 《墨雨云间》她虽然只看了个开头,可这两个人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们正是那捉奸在床的沈氏母女,沈玉容的亲娘和妹妹。 要说沈玉容谋害薛芳菲这件事,她们两个没参与,沈璃是一万个不相信。 而此时沈如云满脸笑容,快步走到沈母身边。 刚想附和她两句,可一看沈璃的脸,笑容瞬间凝固,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吓的全身都软了。 “娘……” 沈母这时已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簪子仔细打量,越看越满意。 “云儿,你别说你的眼光还可以,这根簪子确实不错,优雅大气,与你的名字也很相称……” “娘!” 沈如云突然打断了沈母的话,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她一边喊着,一边猛地一抻沈母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无助。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沈母手中的簪子一个没拿稳,掉到地上碎成几瓣。 沈母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看着地上破碎的簪子,心疼不已,转头怒视着沈如云,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娘……嫂子……嫂子……她……” 沈如云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沈璃,眼神却不敢与她直视。 “你在说什么胡话,大白天的提那个死人做什么?!” 沈母没好气的说道。 “呵——真是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白天不能提死人的,那莫不是只能晚上才能提起,老夫人还真是一身清正之气,看来是不惧怕半夜鬼叫门的。” 沈璃一声冷笑。 “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我们母女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沈母转过头来,还想再斥责几句,可猛然间看到和黎青青一模一样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直接吓的跌在了地上。 “你……你……” “桐儿,莫不是我长得很难看,吓到她们了?” 沈璃一脸无辜。 “姜二娘子自然是国色天香,绝世倾城,若你都长的难看,那这世上的女子岂不都是面如夜叉了。” 萧蘅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身后还跟着一向沉默的陆玑。 “主君来了,小的有失远迎,还望主君恕罪。” 掌柜的接到消息匆匆从三楼下来。 “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李掌柜不用刻意招待,可自行去忙。” 萧蘅走过来站到沈璃身边。 “是,如果主君有何事情尽管吩咐。” 说完便招招手,连同伙计一同带走了。 此时二楼没了外人,沈璃说话更是随意。 “老夫人,可是身体不适,为何坐在地上啊?” 沈母抬头望了她一眼又匆忙收回视线。 “你……你是人是鬼?” “刚才老夫人还说白天不可提死人,那自然大白天也不可能出现鬼了。” 沈璃轻笑一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萧蘅,过来,一起坐。” 她眼神示意自己旁边的位置。 萧蘅眉眼含笑坐到沈璃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有事情忙吗?” 沈璃问道。 “忙完了,现在时间充裕的很,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留给你。” 萧蘅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慵懒,只要他想,恐怕没有哪个女孩子能逃过他的魅力。 可现实却是京城中的名门望女,没有一个人敢觊觎肃国公夫人的位置。 “娘……她是不是嫂子啊?怎么……怎么会长的这么像啊?” 沈如云凑到沈母身边,神色惊恐的问道。 “别提那个死人了!她已经死了!死的尸骨无存!” 此时沈母已经稍稍回过神来。 “可是……万一是她回来……” “闭嘴!不管是不是她都与我们无关,你哥快回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哦。”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可若不是她们颤抖的那么厉害,沈璃真要以为她们两个没做过亏心事呢。 墨雨云间(17) 讹诈 “老夫人这就走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沈母和沈如云身子一顿,既不敢走也不敢转身去看沈璃。 见此,她轻笑一声,站起来俯身捡起一截碎掉的玉簪说道:“这簪子是从老夫人手中摔碎,看你们的穿着,应该也是有身份的,定不会不认账吧?” “多……多少钱?” “不多不少,白银五千两。” “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沈母一听这个数额,一时间甚至忘了对沈璃的惧怕。 她转身想要上前理论一番,又被沈如云给拉了回来。 “娘,她要,你赶紧给她就是了,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留了。” “你说的倒轻松,我身上哪来的五千两,就是家里又还有几个五千两!” 沈玉容性子清高,自然不会做些贪墨之事。 她们现在之所以还能过的如此风光,还不是指着黎青青那丰厚的嫁妆。 可嫁妆总有花完的一天,若今日出去五千两,明日再出去五千两,她们家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了! “怎么样?老夫人你们二位商量好了没有?这五千两是拿还是不拿?” 沈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不也是珍宝阁的客人吗?”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 沈璃缓缓站直了身子,向她走了两步。 “不过我做不做的了主,咱们要不问一下这珍宝阁的老板?” 话落,她将目光落到萧蘅身上:“萧老板,我说这簪子五千两可有说错?” “娘子说五千两就是五千两。” 萧蘅笑着说道。 “你们……你们这是讹诈!” 沈母指向他们的手颤抖的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就是讹你了,诈你了,你又能如何?又敢如何?!” 沈璃走到沈母身前,双眼眯起,神色冷厉。 “我……我要报官,你们……你们可知我儿子是谁?!” “好啊!那报官吧,等官府来了,我正好可以跟他们说一说五月初十那天,清呈山上沈玉容是如何活埋薛芳菲的。” 她附在沈母耳边说道。 “你……你……” 沈璃的话吓的沈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璃。 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更是颤抖的厉害,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现在还想报官吗?” 沈璃讥笑一声:“告诉你们,有些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也知,所以在我面前,你们最好都老实些,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要不然要的就不是五千两,而是你们的命了!” “给……我给,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 沈母只觉天都要塌了,别说是五千两,现在就是要了她全部身家,她也不敢不给。 “可以回家去取啊。” 沈璃说的理所当然,然后转头对萧蘅道:“萧老板,麻烦派人跟老夫人走一趟,等钱拿回来别忘了请我去戏楼看戏。” 萧蘅笑望着她,满脸宠溺。 “跟上。” 只听他对文纪说了一声。 “是,主君。” 自清呈山初遇,文纪就知道主君对薛娘子与他人不同。 可一直以来,他也未看出薛娘子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主君如此待她。 直到刚刚看了这出戏,他才恍然原来薛娘子和主君是一类人啊,都是嘴毒,手黑,心更黑。 文纪跟着沈氏母女下了楼,沈璃站在二楼窗口望着她们上了马车,这才收回视线。 “就这么轻易放她们走吗?为何不趁机问清楚幕后之人?” 萧蘅坐在椅中,手中端着小厮刚刚上来的热茶。 和沈璃待在一起,他看起来平和了不少,没有在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与权谋斗争。 此刻的他只享受那份轻松与自在。 “是啊!若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有这回事。” 沈璃坐回椅中,手中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萧蘅。 萧蘅一笑:“你哪里是忘了,你这是猫捉老鼠,想着慢慢玩儿。” “不错,知我者,夫君也。” 却见沈璃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抢过他手中的茶,一口饮尽。 半晌后,她又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逗弄也好,吓唬也罢,都伤不了其根本,毕竟我承诺过那人,仇会让她亲自去报。” 萧蘅点点头:“不说他人的事了,我来看看,阿狸刚才选中了哪件首饰。” “不要了,我又没长着那绝世倾城之貌,首饰给了我岂不浪费。” 沈璃站起身来:“桐儿,我们走了,今天权当白出来一趟,万不能再耽误肃国公的时间了。” 萧蘅起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陆玑使了个眼色。 只见陆玑走到桐儿身边:“姑娘站半天,想必累了,我带姑娘去茶楼喝口茶休息一下。” “欸?你拉我干嘛?我还要伺候我家娘子呢……” 在桐儿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陆玑拉着下了楼。 “好了,现在你的侍女被我的护卫拐走了,你总不能丢下她独自回府吧?” 沈璃挑眉看了萧蘅一眼,坐回椅中:“我不急,既然肃国公这么闲,那我就再坐会儿。” 说是坐会儿还真只是坐着,一句话也不与萧蘅说。 萧蘅侧目看她,觉得此刻的阿狸格外可爱。 不过他也只敢暗自欣赏一番,怕说出来真将人惹恼了。 半晌后,他将目光收回,起身牵起沈璃的手:“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沈璃当然也不是与他真生气,便也跟着他起身上了三楼。 三楼不愧是专供达官显贵之地,整层楼的布置富贵中却不显庸俗,即便是那些文人雅士看了,也要称一声高雅。 “阿狸,这边来。” 萧蘅走到一处名画前,只见他将画卷往旁边一推,一道暗门自动打开。 门里露出些微的亮光,沈璃好奇走近:“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什么可通皇宫或城外的密道吧?” 萧蘅一听,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闲得无聊吗?没事挖一条通皇宫城外的密道干嘛?费时费力不说,一点用处都没有,阿狸以后还是少看些坊间的话本子,小心被洗脑变笨了!” 墨雨云间(18) 双狸猫玉佩 说完,还在她的额头上轻拍了一下。 沈璃揉了揉,然后瞪他一眼:“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这是珠宝铺子,有隔间,自然是府库了。” 话落抬脚走了进去。 沈璃跟着他后面,这隔间里没有灯,只靠着墙壁上的几颗明珠照亮。 “萧蘅,你带我进来,莫不是要送我东西?” 沈璃见他从一个架子上拿起一方锦盒,锦盒里放着一枚血玉。 此时玉已被精雕细琢成一只狸猫形状。 萧蘅道:“这是前些日子偶然得到的,我让李掌柜找了最好的师傅雕琢,昨天刚刚弄好,你看看,可还喜欢?” 只见他将玉佩从锦盒中拿出递给沈璃。 沈璃接过细细打量一番,然后轻咦一声。 “怎么了?” “你看这个。” 下一刻就见她从脖颈抻出一根细绳,绳子正好像也坠着一个狸猫玉佩。 不过沈璃的玉佩通体雪白,虽不及血玉珍贵,却也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萧蘅抱着胸,目光扫视着两只玉佩,半晌后只见他走到沈璃身后,伸手解下她脖子上的那只。 “你的送我,我的送你,很公平是不是?” 顺走玉佩时,还顺手捏了两下她肉嘟嘟的脸蛋。 其实就算沈璃贴上人皮面具,五官仿得丝毫不差。 可若是真正熟识姜梨和黎青青的人,就能发现她们的些微不同。 可偏偏这世上已无一人在乎她们,关心她们,这才让沈璃能够蒙混过关,没人怀疑到她的身份上。 二人从隔间出来,陆玑也已经送桐儿回来,正在二楼等着她。 “娘子。” 沈璃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对萧蘅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至于今日你欠我的那场戏,记得改日请我去看。” 萧蘅点头:“陆玑,送姜二娘子回府。” “等一下,差点忘了一件事。” 只见沈璃走到柜台前,拿出刚才自己看上的那枚扳指。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拿只鸡腿就敷衍了你,现在想来诚意委实不够,也辱没了你国公的身份,这扳指是补偿给你的,鸡腿就忘了吧。” 萧蘅:“……” 这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接。 沈璃见他不语,挑眉问道:“怎么?不喜欢?还是不想要?” “怎么会不想要呢,阿狸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说着,从沈璃手中接过玉扳指戴在拇指上。 “陆玑,你去告诉李掌柜,这个款式的扳指,以后就不要售卖了,以前卖出去的也全都收回,阿狸送的东西,定要独一无二。” “是,主君。” 沈璃抿了抿唇,笑道:“那我走了。” 萧蘅将沈璃送到马车上,对陆玑小声道:“加派人手,保护她的安全。” 今天珍宝阁这一出,阿狸何尝不是演给那幕后之人看的。 她虽然嘴上说不参与复仇之事,可她却已经布下了一盘棋局,以自己为饵,在诱敌人下杀招。 阿狸这是想在三个月之内,将所有危险都替她解决了。 想到这里,萧蘅无声一叹:阿狸纵然聪慧,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可黎青青满门被害,哪里只是因为单单得罪了长公主婉宁。 这盘棋要比她想象的大的多…… 相国府 “娘子……娘子……” 桐儿从外面匆匆走来。 沈璃笑着看她:“什么事这么高兴?那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娘子,你又打趣我。” 桐儿在沈璃面前站定,缓了口气才道:“娘子,我刚刚在外面碰到了季淑然院子里的芸双和香巧,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莫不是季淑然碰到了什么倒霉事?” “那到没有,是那个钱大夫,说是他和盐铁司孔大人的小妾通奸,被孔大人当场撞见,一气之下,把他……” 桐儿二八少女,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把他怎么样了?” “就是让他成了宦官。” 沈璃一愣,随即捂嘴笑了出来。 “还真是坏人自有上天收拾,谁让他那么好色,这下好了,直接断了他所有念想。” “娘子说的是,这就叫做恶有恶报!” 桐儿咬牙说道。 话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竟然泛了红。 沈璃见状,轻声开口:“你放心,污蔑陷害你家娘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绝不会放过。” “多谢娘子。” 相府连续忙碌了几日,姜若瑶的及笄礼终于到了。 “桐儿,时辰差不多了,别忘带上我给姜若瑶买的礼物。” “是,娘子。” 只见桐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锦盒上除了雕刻了精美的花纹,还有珍宝阁三个大字。 “娘子,你真要送出这副耳环?” “当然要送,我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送。” “可是这副耳环不过一两银子,连仿品都算不上,实在有些……” “寒酸是吧?” 沈璃接口道:“你放心,我自有我的用意,你一会儿就等着看戏吧。” 原来那天出门,沈璃是有打算在珍宝阁随便挑一件给姜若瑶。 奈何因为沈氏母女的出现,她都给忘记了还这件事。 直到陆玑快将她送到相府时,才突然想起来。 于是便让桐儿随意在街上买了一副普通耳坠子,然后放进去。 至于这个锦盒,本是放着狸猫玉佩的,如今拿出来对付季淑然她还有些心疼呢。 同一时刻,前院中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和姜元柏私交不错的官员,还有季淑然结交的一些夫人。 “柳姨。” 沈璃远远看见柳夫人从大门处走来,急走几步上前迎接。 “梨儿……” 柳夫人满脸笑容的握着沈璃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比在贞女堂时的气色好多了。” “那还要多谢柳姨帮我周旋,我才能从贞女堂回到相府。” 沈璃蹲身行礼,再次谢过。 “好孩子,你如今过的好,也不枉我和你娘姐妹一场。” 两人正说着,季淑然和姜元柏迎客归来。 “梨儿,你怎么出来了?” 季淑然走到沈璃面前柔声说道。 “我……我……” 沈璃佯做惊慌状。 “母亲,可是梨儿哪里做的不妥?还是父亲母亲觉得……觉得我见不得人,怕我出现在三妹妹的及笄礼上会给相府丢脸?” 墨雨云间(19) 及笄礼 她目光闪躲,仿佛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梨儿,你误会了,我和你父亲只是觉得你在贞女堂这些年到底是受了些苦,如今刚刚回来,想必还未适应,今日又来了这些人,实在是怕吓着你,所以呀,我就安排孙妈妈带着香巧和芸双去陪你过来。” 一旁的姜元柏在旁边笑着点了点头,想必这些已是二人商量过的。 “多谢母亲,梨儿就知道母亲还是疼爱梨儿的。” 说着,上前两步挽上季淑然的手臂。 周围的宾客见了,纷纷称赞季淑然对继女的拳拳慈母之心。 若非真心疼爱,姜二娘子如何会与她这般亲近? 季淑然扯着僵硬的笑,忍着手臂上如有千斤坠的姜璃问道:“梨儿?那为何你独自过来的?可是孙妈妈她们伺候的不用心?” 她把孙妈妈几人安排过去,一是为了阻她出门,若实在拦不住,也要跟在她身边,找机会让她出错。 可为何现在只有她一人?孙妈妈她们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不是的,母亲,孙妈妈她们想的很周到,一早上还给女儿送去了炖品,只是女儿早饭吃的多了些,炖品实在喝不下了,又怕浪费掉,就让孙妈妈她们三个分着喝了。” 沈璃一脸纯稚的眨了眨眼睛,接着道:“母亲管教下人实在用心了,孙妈妈她们规矩的很,一开始都不肯喝的,女儿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她们喝完的。” “至于她们现在在何处?要不我让桐儿去找找?” “不必了!” 季淑然咬牙道。 那碗炖品本来就是加过料的,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警惕心这么高,她没喝,反倒是孙妈妈她们喝了。 估计她们三人现在不知睡死在哪里了。 “夫君,时辰差不多了,宾客也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好。” 姜元柏转身,正欲和季淑然登上高台,此时,门口处却走来三人。 “肃国公……” “肃国公怎么来了?” “他在朝堂上不是从不和任何朝臣结交吗?” “来者不善啊,还带着刀呢,一看就是要有大事发生……” 周围宾客小声议论着。 萧蘅却恍若未闻,带着文纪,陆玑走到姜元柏面前。 “肃国公来访可是有公务相商?” 姜元柏问道。 “姜相国说笑了,今日没有公务,只不过季公面子大,小桃红连我定的戏都辞了,我只好跟着过来,给姜三娘子凑个热闹。” 他轻扫了不远处季淑然父亲一眼,又将目光转到沈璃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姜二娘子了吧?听说前些日子刚从贞女堂回来。” 姜元柏皱眉,不知肃国公为何会提起梨儿,只是此人心机颇深,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肃国公,笄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请自便。” 萧蘅点头,入了宴席。 “吉时到!” 姜元柏和季淑然登台坐下后,只见姜若瑶一身华服缓缓而来。 她本就长的明艳,今日特意装扮过,更是娇艳无双。 姜若瑶走上台蹲身行礼,又转身给各位宾客也行了一礼。 诸位宾客言谈间对她多有赞扬,见此,她心中得意不已。 “接下来请姜夫人为笄者梳妆加冠笄。” 季淑然起身净手,刚刚拿起梳子,就听台下柳夫人说道:“为人母者,亲手为女儿梳妆加冠笄,心中所感怕是只有我们这些做母亲的知道了,只是可惜梨儿一个人在外多年,柳姨也未能见到你的笄礼,也不知当日是谁给你梳的头?” 沈璃柔声道:“清呈山上诸事潦草,梨儿未曾办过笄礼。” 她虽然笑着,眼眶却早已通红。 让人看了越发起了怜惜之意。 “姜夫人,恕我冒昧问一句,梨儿及笄之时,难道你也未曾去看过她吗?” 随着柳夫人的问话,所有宾客的目光都不由得望向了季淑然。 季淑然僵硬的笑着,正想着应对之策时,沈璃开口了:“母亲操劳家务,梨儿也不忍母亲为梨儿奔波劳碌,但前些日子母亲告诉我,会在今日为梨儿补上笄礼,同三妹妹一同梳妆加冠,梨儿心中欣喜,实不知该如何报答母亲的一片疼爱之心。” “梨儿,你和若瑶都是我的女儿,母亲自当不偏不倚,快上来,母亲为你和若瑶一同加冠。” 季淑然笑望着她,将眸中的阴毒掩于眼底。 可姜若瑶到底年轻,还没有季淑然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只听她怒道:“母亲,这是我的笄礼,满堂宾客也是为我姜若瑶而来,她姜梨凭什么?凭什么抢我的及笄礼!” “闭嘴!” 季淑然低斥一声。 然后对着台下的宾客解释道:“是我没有提前跟孩子打好招呼,一时闹起了性子,让诸位见笑了。” “若瑶,你先在旁边等等,待我帮你姐姐笄冠完,再来给你加冠。” 事到如今,季淑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今天姜梨将她放到火上烤。 她若不如此,明天她季淑然苛待继女的恶名就会传遍京城! 可是姜若瑶并没有看出其中厉害,她只知道她盼了许久的笄礼,全都让姜梨给毁了。 只见她面色阴沉,手指着沈璃,紧咬着牙关,低沉怒吼:“我不同意,笄礼是我的,我谁也不让!” 见姜若瑶如此,台下的宾客们不禁开始低声指责。 “姜三娘子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 “是啊,二娘子毕竟是她的姐姐,长幼有序,她这般霸道,实在不该。” “不只是长幼有序,姜二娘子可是原配嫡女,虽说姜三娘子也是嫡女,但继室所出,又怎能与原配相比。” “嘘,小声些,莫要乱言。” 此时台上的季淑然脸都气绿了,却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撑着一脸假笑帮沈璃梳妆加冠。 “母亲!” “若瑶,适可而止,你此时此刻的行为哪还有一点我姜家的风范!” 姜若瑶听到父亲的斥责,心中更是恼火。 而此时,沈璃的笄礼结束,只见她跪地向姜元柏和季淑然行了一礼,又微笑对众宾客道谢。 “不愧是相国之女,哪怕离家数载,行为举止依然如此端庄大方。” 墨雨云间(20) 闹剧 柳夫人适时开口,对沈璃大加赞赏,如此更显得一旁的姜若瑶蛮横无理。 “三妹妹,今日姐姐是借了你的光,姐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沈璃走到姜若瑶身边,接过桐儿递过来的锦盒。 “这是我特意为妹妹挑的礼物,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沈璃将锦盒送到姜若瑶面前。 “姜二娘子对姜三娘子还真是大方,这个锦盒可是珍宝阁中限量款的配制,有钱都买不到的。” 只听台下一位夫人说道。 “若瑶,还不谢谢你姐姐。” 季淑然看姜若瑶愤恨的表情完全不懂得掩饰,不得不走到她身边提醒。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呢!” 话落,抢过沈璃手中的锦盒狠狠往地上一扔。 盒子开了,翠绿色的翡翠耳坠从里面掉出来,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众人一惊,实在没想到姜若瑶会有此等举动。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此时萧蘅却突然站起来说道:“看来我珍宝阁的东西入不了姜三娘子的眼,既是如此,那我便吩咐李掌柜以后就不做姜三娘子的生意了。” 听萧蘅这么一说,众人恍悟原来珍宝阁竟是肃国公的产业。 肃国公何许人也?那可是连尊贵如长公主都不敢招惹的人! 得知如此事实,有人庆幸,庆幸自己从未在珍宝阁惹出过事端,进而得罪了肃国公。 也有人冷汗涔涔,暗道自己以前在珍宝阁出言不逊,会不会已经传到了肃国公的耳中。 “肃国公,是我教女无方,还望肃国公莫要见怪。” 季淑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得罪萧蘅的,本来她娘家现在已经势微,她父亲在朝堂上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家中即便有一位入宫为妃的娘娘,可当今圣上又非糊涂之人,哪会允许后宫之人参与朝堂之事。 而她现在能依靠的也唯有相府,所以相府是绝不能与萧蘅交恶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刚刚她收到消息,说是十年前那件事,证据已经握在肃国公手里。 十年前…… 十年前还能有什么事! 一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后背发寒。 “若瑶,还不过来给肃国公赔礼!” 姜若瑶却仿若未闻一般,仍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她不明白,明明错的是她们! 为何大家都来指责自己。 见姜若瑶毫无动作,季淑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一边向萧蘅陪着笑,一边伸手去拉姜若瑶,“若瑶,快给肃国公赔个不是!” 姜若瑶用力甩开季淑然的手,眼中满是不甘:“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其实不止姜若瑶不理解,就是姜元柏也不赞同季淑然的做法。 虽然若瑶有不对的地方,可再如何那也是他们的家事,何须处处都要低肃国公一头。 他姜元柏又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姜元柏走上前来,正要说些什么,萧蘅却比他更快开口:“姜夫人如此,倒显得我仗势欺人了,不过有一点我想姜夫人弄错了。” 说话间,他将目光落到沈璃身上。 “姜三娘子要道歉的并非本国公,而是姜二娘子。” 萧蘅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沈璃。 她以为萧蘅今天会来,不过是来看戏,可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出头。 “肃国公与梨儿认识?” 季淑然试探的问。 “第一次见面。” 萧蘅谎话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更加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若当真不识,如何会为姜二娘子说起话来? 一时间在场的人不禁各种猜想。 姜元柏见好好的一场及笄礼,闹成如今这样,实在没脸再继续下去。 “今日之事,实在惭愧,让诸位见笑了!只是家中尚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就不继续招待各位了,还望诸位海涵,莫要怪罪!” 在场的也都是眼明心亮之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留下来碍相国的眼,纷纷告辞离开。 客人都送走了,姜元柏带着妻女坐在前厅。 此刻,季淑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姜若瑶本就委屈,听到母亲的责备,眼泪更加汹涌了:“明明就不是我的错,我好好的笄礼弄成现在这样,母亲你还要责备我吗?” “够了!” 姜元柏呵斥道:“若瑶,不管前因如何,你都不该当众违抗你母亲,又令自己姐姐难堪,你难道不知今日之事已让我们姜府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了吗?!” 听到父亲的斥责,姜若瑶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她瞪大了眼睛,毫不畏惧地说道:“不管前因?为何不管前因,难道在父亲眼里姜家的面子比我还要重要吗?” “就是比你重要!” 季淑然走到姜若瑶面前,看着她说道:“姜若瑶你记住了,你从小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只因为你姓姜,若舍了姜姓,你以为你是谁?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姜家的脸面荣誉都是第一位!” “夫人,你这话就严重了。” “一点都不严重,是我平时太宠着她了,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鲁莽,完全不顾虑我们做父母的立场。” “若瑶,你记住了,你既身为姜家的女儿,与姜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家的名声毁了,你又如何独存!” 她虽是对着姜若瑶说的,眸光却早已落到一直未曾开口的沈璃身上。 沈璃冷笑:季淑然这些话,哪里是说给姜若瑶听的,分明是在警告她。 既然季淑然这么想拉她入戏,那自己也定不会让她失望。 “桐儿,你将母亲一会儿说的话都记下来,晚些我再去琢磨,折腾了一上午,我实在困乏得厉害。” 沈璃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厅内的所有人都听见。 姜若瑶:“……” 季淑然:“……” 姜元柏:“……” “娘子要回去午睡吗?” 桐儿问。 “不了,我就借母亲这个前厅稍微眯一下就好。” 姜元柏见此,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墨雨云间(21) 坦诚 他对沈璃和姜若瑶说道。 “是,那女儿先告退了。” 沈璃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姜若瑶却是直接摔门而去。 “娘子,我刚才看见三娘子看你的眼神,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芳菲苑中桐儿将门关好。 “我觉得倒挺好。” 沈璃进了屋,桐儿帮她把头上繁重的首饰都卸了,她这才觉得轻快不少。 “我本以为被季淑然养大的姜若瑶会是个没主见,事事都需要她母亲拿主意的人,今天看她发脾气,反抗季淑然,我只觉得她还有救。” 桐儿不太明白,可看沈璃有些困了,她也就没再问下去。 “娘子,你上床歇歇吧。” 沈璃点点头。 桐儿帮她把外衫脱了,放下床帐,走出去掩好了门。 此时刚过午时,烈日高悬,阳光炙热得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 相府后巷中,萧蘅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他静静地望着相府的方向,神情专注而深沉。 “主君,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姜家有赵珂盯着呢,薛娘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文纪从墙上翻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萧蘅面前,轻声说道。 萧蘅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文纪,问道:“沈玉容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文纪摇了摇头,回答道:“沈氏母女回去之后,虽然跟沈玉容说了珍宝阁的事情,但沈玉容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除了上朝之外,甚至连吃饭都不肯出来。” 听到这里,萧蘅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此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文纪不明白他这句话是夸还是贬,只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主君,您今天在笄礼上站出来,为姜二娘子说话,不就是想告诉他们,姜二娘子背后有您撑腰,让他们有所忌惮吗?既然如此,那些人难道还真的敢对姜二娘子下手不成?” 萧蘅眸光闪了闪:“他们胆子大的很,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大一盘棋。” *** 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烧红了整片天空。 桐儿推门进来,沈璃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桐儿,帮我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去趟祖母的院子。” 今天她虽然赢了一局,可毕竟把姜若瑶的笄礼搞砸了。 姜元柏和季淑然她可以不理,随他们去想。 可姜老夫人她却不能如此糊弄过去。 “老夫人,二娘子过来了。” 张婆婆进来禀报。 “二丫头来了?” 姜老夫人抬眸淡问:“你说她现在过来是为了什么?” “二娘子聪慧,想必是为了今日之事,特意来跟您解释的。” 张婆婆笑着回话。 姜老夫人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我也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祖母。” 伴随着轻柔的声音,沈璃缓缓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一礼。 “过来坐吧,这是刚煮好的梨汤,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 姜老夫人满脸笑容地看着她,眼神满是慈爱。 沈璃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梨汤几口饮尽。 “多谢祖母。” 沈璃笑笑,然后将空碗放回桌上。 姜老夫人一直微笑着注视着她,终于开口道:“好了,梨汤也喝完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祖母说吧。” “您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祖母想听你说。” 沈璃笑盈盈的点了点头:“今日之事,都是孙女不好,扰了三妹妹的笄礼。” “你这样子可不像在致歉。” 姜老夫人眸光深邃,凝望着沈璃的笑颜,似乎已看穿她心中所想。 沈璃也是毫不退缩地迎上姜老夫人的目光,点头道:“确实不是真心,不过孙女今日所做只是想让母亲知道,现在的姜梨并非十年前的姜梨,可任人搓圆捏扁,若是有人再想算计我,我也绝不会手软。” “二丫头啊,你真的长大了。” 姜老夫人感慨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如今你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此祖母也就放心了,不过,日后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你今天虽没让季淑然抓到把柄,但行事还是过于冲动。” “特别是季淑然刚才说的,你们身为姜家的女儿,与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姜家毁了,你们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切莫再拿姜家的名声作为筹码,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二丫头,莫让祖母失望。” “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沈璃乖巧地答道。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沈璃便起身告辞。 离开姜老夫人的院子,沈璃抬头看向天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在相府里没有一件事能逃过她的眼睛。 今日她选择对老夫人坦诚,日后老夫人只会更加信任她。 笄礼第二天,芳菲苑来了一位稀客。 “姜梨,你昨天做的漂亮啊!大伯母和姜若瑶当时那个脸色简直就跟我小龟龟的龟壳一模一样。” 说话的正是二房嫡子姜景睿,只见他脸上尽显得意之色,仿佛打赢这场胜仗的是他自己一样。 沈璃先前就知道这号人物。 不但知道,对他的脾气也甚是了解。 只因为上学时,他与柳絮每天能吵上八百回,而自己身为柳絮的好朋友,对姜景睿自是不陌生。 “你是……小睿睿?” 沈璃佯装刚刚猜出他的身份。 只见她眼眸低垂,掩饰眸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对!就是我,这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呢。”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梨汤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喝完后,用袖子随意抹了一下嘴巴,继续说道:“姜梨啊,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竟然也不来找我玩,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把我给忘了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甚至瘪起了嘴,那模样委屈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沈璃见状,刚要开口说点什么,下一瞬却见他迅速收起刚才那副表情。 咧嘴笑道:“嘿嘿嘿,还好你叫出了‘小睿睿’这三个字,我就知道你的记性肯定跟我养的小龟龟一样好!” 墨雨云间(22) 说亲 沈璃听了这话,顿时无语,心想:柳絮每天揍你八百遍都是轻的,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冤啊! “小睿睿,今日前来我这芳菲苑,想必并非仅为昨日之事吧?” “哈哈,你猜对啦!” 听到这话,姜景睿突然神秘兮兮的凑到沈璃身边小声道:“你昨天得罪了大伯母,今天听说她已经开始给你找婆家了,估计是不想你留在姜家,会以最短的时间将你嫁出去,我今天来就是特地给你通风报信的!” 沈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拱起手,向姜景睿抱拳道谢:“多谢小睿睿告知!” 姜景睿则以一副侠肝义胆的口吻回道:“朋友有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真不愧是小睿睿,有情有义,令人钦佩!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桐儿,送客!” 桐儿将姜景睿送出去后,回来后见沈璃一副若有所思的坐在凉亭中,关心的问:“娘子可是担忧季淑然真会为你寻一门亲事?” 沈璃摇摇头:“亲事我倒是不担心,反正自会有人替我解决,我只是在想,咱们总待在这后宅之中,等着季淑然出招,未免太过被动了。” “娘子可是想到了办法?” “我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让姜梨走出相府,以自己的能力站到所有人面前的机会。” *** 姜景睿带来的消息确实不假,季淑然很快就为沈璃选中了一户人家。 “吏部尚书的小儿子?” 萧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听文纪带来的新消息。 “姜夫人说这个赵齐样貌品性都很不错,虽然官阶低了些,但他本人忠厚老实,在官场上也四平八稳的,而且仪表堂堂,满腹经纶,一定会对薛娘子好的。” 文纪把季淑然对姜元柏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萧蘅听。 “一会儿自己去领五军棍。” 只听萧蘅淡淡说道。 文纪一愣:“为什么?我又说错什么了?再说这都是季淑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陆玑站在旁边提醒:“要说亲的是姜二娘子,不是薛娘子,赵齐和薛娘子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又何来对薛娘子好这一说法。 “接着说。” 萧蘅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姜夫人还说,她已经问过赵家的意思了,说他们是实在愿意的。” “愿意?!” 萧蘅将茶杯放回桌上,只听咔嚓一声,杯子自杯底裂开一道细缝,流的桌上满是茶水。 文纪和陆玑对看一眼,没敢说话。 “你刚才说的都是季淑然的话,那你调查的呢?” 萧蘅抬眸看向文纪。 “这个赵齐外边其实有个相好的,之所以着急成亲,不过是为了应付父母。” “还有外室……” 文纪点头。 “其实这在京城官宦人家里是稀松平常之事,众人心照不宣,只不过无人点破罢了,毕竟像主君这般洁身自好的,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了。” 文纪自觉这个马屁拍的甚好,不想萧蘅仅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已。 “主君,要把这个事透露给姜相国吗?” 陆玑问道。 萧蘅摇摇头:“如此喜事,哪能只让姜相国一人知道,既然赵公子的事无人捅破,那我们就做做好人,毕竟他年纪不小了,抬一个妾室进门开枝散叶是当务之急。” 有萧蘅的推波助澜,没过几天,吏部尚书小儿子养了一个外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姜元柏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只见他下了早朝,就一脸怒色的回到府中。 一进屋子,季淑然便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却还是装作不知情地问道:“今日朝堂之上可是有什么不顺?” “夫人!” 姜元柏重重一叹,坐在椅子上:“你看你为梨儿选的人家!” “赵家?” 季淑然疑惑道:“莫不是吏部尚书出了事?还是赵齐?” “和朝政之事无关,是赵齐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多年,如此之人怎能配得上我们梨儿?!” 季淑然一惊,好似不敢置信的问道:“夫君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会错?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闻言,季淑然赶紧说道:“夫君,这件事是我的错,赵齐我也是见过几次的,也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办出了这种糊涂事。” “这哪里是糊涂事?!这是品性的问题!夫人,即便梨儿有再多的短处,这样的人家也是万万不成的!” “夫君说的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了。” 季淑然故作伤心地抹了抹眼泪:“都怪我,没有事先打听清楚,不仅耽误了梨儿的终身大事,还让夫君在朝中丢了脸面。” 姜元柏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责怪,只得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好在还没有定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依夫君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季淑然试探地问。 姜元柏沉吟片刻,道:“只能再重新为梨儿寻觅合适的人家了。” 季淑然点头:“我知道了,有此一桩,下次再相看人家时,我定会仔细的,夫君放心。” “劳夫人操心了。 是夜,整个相府已寂静无声,就连下人们也都回房休息了。 月色不明,不见一颗星子,似乎一场暴雨将要袭来。 芳菲苑中,沈璃睡的正沉,一道墨色身影从敞开的窗子掠了进来。 “阿狸好心情,竟还能睡着?” 萧蘅俯身,轻轻捏了她鼻子一下。 沈璃被惊醒,模糊间只觉得床边有个人影。 还不待看清,抬起脚来就要将他踢出去。 这一脚她可是一点没收着力气。 八年来,沈璃吃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力气已大到何种程度。 随着她的动作,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利如刀刃,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都撕裂开来。 萧蘅心中一惊,不敢硬接。 只见他足下轻点,身形如鬼魅般迅速掠出数米之远,堪堪避开了沈璃的这一击。 墨雨云间(23) 夜访芳菲苑 下一刻,只听房内的桌椅哐啷哐啷一阵乱晃,就连地面都跟着颤了几颤,仿佛地牛翻身。 “地震了?” 沈璃坐起身来,迷糊的呢喃一声。 萧蘅一叹,走回床边,摸了摸她的头:“把你的丫头打发回去。” 话落纵身一跃,隐匿在房梁之上。 沈璃眨了眨眼:“萧蘅?”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桐儿推门进来:“娘子你没事吧?” 她走到内室,把桌上的烛火挑亮一些。 “娘子,刚才是不是地牛翻身了?” “有吗?” 沈璃摇摇头:“我没感觉到啊。” “那娘子怎么突然醒了?” “口渴,我起来喝点水。” 桐儿倒了一杯水端给沈璃,然后走到窗前把窗子关了。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娘子莫要受了凉。” “好,我知道了,桐儿你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抬眸向上瞥了一眼。 “那我先下去了,娘子喝完水也早些睡。” 待桐儿离开后,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 沈璃端起水杯,轻抿一口,然后道:“还不下来,莫不是要留在上面睡一觉吗?” 只闻一声轻笑传来:“阿狸想吗?如果你点头,我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未落,萧蘅从房梁上跃下。 沈璃笑望着他:“何必睡房梁呢?这里,借你一晚。” 说完,动身往床里面挪了挪,将外边的位置留给他 萧蘅:“……” “我还不困,坐这里就可以了。” 看沈璃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萧蘅后退几步,坐到了距离沈璃最远的椅子上。 好像自己慢一些,她就要扑过来似的。 见此,沈璃轻啧一声,不过也没继续逗下去。 “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蘅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是有,还是没有?” “阿狸,从笄礼过后,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说着从椅中起身,缓缓走到沈璃面前。 沈璃抬眸看他,微微愣了一瞬,随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想见我,你可以随时过来。” 话落,伸出双手扯住他的衣襟往下一拉。 沈璃控制的力道刚刚好,只见萧蘅顺着她的力道往她身上倒去。 萧蘅一惊,及时用双手撑在床上,将沈璃困于他的胸膛之下。 他垂首凝视着沈璃,两人此刻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在玩火。” 沈璃眼尾一挑,含笑看着他:“你怕了?” 说罢,纤细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他的脸颊。 她只感觉手下的肌肤好似烧着了一般滚烫。 萧蘅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良久,他附在沈璃耳边低沉说道:“阿狸,会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怕……” 此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阵雷声。 萧蘅抬头,望向窗外,沈璃趁机推开他,坐了起来。 “赵齐的事是你做的吧。” 沈璃借此转移话题。 萧蘅回头看着她,勾起唇角说道:“你不是早就笃定我会插手吗?而且不只赵齐,只怕季淑然那你也做了什么手脚吧?” “你怎么知道的?” “及笄礼那天我就察觉到了,季淑然是相国夫人,她没必要刻意讨好于我,所以我猜你大概是做了什么,让她认为我手中握着她什么把柄,她才会如此忌惮我。” 沈璃轻轻一笑,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中,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是给她传递了一个假消息罢了。” “什么假消息?” 萧蘅有些好奇。 “我说你手中有她十年前那件事情的证据。” 话音一顿,她啜了一口手中的茶,这才接着说道:“季淑然可能是做了太多恶事,心里有鬼,生怕你真的查出了她的什么秘密,所以,她才会如此惊慌失措,不过她也不傻,只是因为及笄礼上接二连三的事情牵制住了她,才让她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才被我骗过了一时。” 听了沈璃的话,萧蘅微微蹙眉。 “阿狸,此举过于冒险,季淑然只要事后追查,便会知晓是你所为。” 这次与赵家的亲事便是她对阿狸的警告,可是若还有下次呢? 阿狸如此再三逼迫他们出手,只会令她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不用担心,我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我时间不多了,冒点险也值了。” 毕竟她曾答应黎青青,三个月后就会与她换回身份。 见她如此执着,萧蘅也是无奈。 “阿狸,我虽不知你与黎青青究竟有何牵连,但你如今下的是一盘人命棋,稍有差池,满盘皆输,你当真认为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这些天她也想通了,既然她穿越进了《墨雨云间》,成为了现在的薛芳菲,有些事就必须由她去完成。 这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仿佛敲进了人的心中。 萧蘅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沈璃身上。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站在你身后,永远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沈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萧蘅凝望了她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沈璃叫住他:“我听说今年岁试实行新制,明义堂和国子监并考,只要拔得头筹,皇上就会亲自召见,是不是真的?” 萧蘅一听,无奈极了。 她刚刚还说会有分寸,如今看来她是根本不知什么叫分寸。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将她捆绑于身边,时时看着她,便也只能如实答道:“是真的,沈玉容已经在拟定具体章程,不仅如此,来之前我刚刚收到消息,大昭会派出使臣出使大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到达京城的时间应该会和此次岁试撞上。” “大昭?” 沈璃没怎么关注过朝堂之事,但也偶尔听薛怀远提过一两次。 当今天下,大燕、大昭和代国呈三足鼎立之势。 墨雨云间(24) 明义堂 其中代国与大燕相邻,而且兵马最为强悍。 大燕边关因此常遭代国军队侵袭,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而大昭则一直作壁上观,保持中立。 “大昭此次出使大燕,可是有结盟的意思?” 沈璃问道。 萧蘅摇头:“非但不会结盟,只怕是来者不善。” “什么意思?” “边关传回消息,大昭近几年与代国往来频繁,关系密切,俨然有联合之势,但如今却又派使者出访大燕……” “你的意思是,此次访问会有什么阴谋?” “具体的还要调查,但是阿狸——” 萧蘅拉过沈璃的手,柔声说道:“本来岁试只是学子们之间的一场普通较量而已,可现在有代国和大昭掺和进来,恐怕会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了,阿狸,帮黎青青报仇还有其他的办法,你实在没必要卷入到几国的纷争当中去。” 沈璃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只见她垂了眸,沉了片刻才道:“萧蘅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让我好好想想。” 见此,萧蘅轻声一叹,转身走进了夜色当中。 事实证明,沈璃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人。 第二天她便带着桐儿去了姜老夫人的院子。 “你想进明义堂?” 姜老夫人诧异的看着她。 “二丫头,你如此上进好学,祖母很高兴,可京城私塾多的是,为何偏偏要进明义堂?” “祖母,你可知这次母亲帮我议亲,为何会找到赵家?” 姜老夫人一叹:“我知道你委屈,堂堂相国嫡女明明可以婚配更好的人家,可是……” “可是,我从小被送去贞女堂,没有正经读过书,从前的名声也不好,当今圣上推崇女学,哪一家不想娶个知书达理的好娘子,只这些,就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会要我。” “二丫头,不要妄自菲薄,在祖母心里你已经很好了。” 姜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轻声说道。 “祖母,正是因为我没有妄自菲薄,我才一定要进明义堂。” “明义堂是官家学堂,由朝廷监管,而且我听说此次岁试实行新制,和国子监学子男女组合进行考试,若我能侥幸取得名次,外面的人也不会再看轻孙女。”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只见老夫人低眸沉思片刻,然后点头道:“好,二丫头,你有如此上进之心,祖母又岂有不应的道理,这件事就由我跟你父亲去说,你放心,祖母会让你进明义堂的。” “多谢祖母!” 当季淑然听说沈璃要进明义堂时,自是百般阻挠。 奈何老夫人和姜元柏点了头,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为沈璃准备好了文房四宝,亲自将她送出门去。 “若瑶,今天是你姐姐第一天去明义堂,你和玉娥一定要对姐姐多加照顾,万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季淑然站在门口,柔声嘱咐着姜若瑶和姜玉娥。 姜若瑶却是不理,好似没听到一般率先上了马车。 “你这孩子性子这般直,迟早有一天要吃亏的。” 季淑然轻斥了一声,转过头来笑着对沈璃道:“你妹妹性子就是这样,外冷内热,其实她心里是很喜欢你这个姐姐的,梨儿若是在明义堂遇到什么事情,你只管找她,你们两个是亲姐妹,她会照顾你的。” 沈璃笑着听她胡说八道完,这才转身要上马车。 这时,姜若瑶撩起车帘,探出身子说道:“我们马车坐不下了,你坐别的马车过去吧。” “好,我再问母亲要一辆,二位妹妹先走吧。” 沈璃扫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座位,笑着说道。 “我管你怎么去!” 姜若瑶冷哼一声,让车夫驾车离开。 “梨儿,你怎么没跟妹妹们一起走呢?” 季淑然好像才看到一般,走下台阶问道。 “车里有些挤,麻烦母亲再帮我派一辆吧。” “这可如何是好?今天家里的马车都派出去了,要不我使人去街上雇一辆,只是等车来了,时间上怕是有些迟了,你今天第一次去明义堂,迟到总是不好的。” 季淑然的脸上一时间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 “大伯母,您不用再去雇车啦,我和姜梨一起去就行了。” 这时,另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只见姜景睿从上面走了下来,开口说道。 季淑然眸光一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那就麻烦睿儿了,这一路上你可一定要将你妹妹给照看好了。” “大伯母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姜景睿在,保证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姜梨的。” “如此,那大伯母就放心了。” 季淑然咬牙说道。 马车驶离相府,车厢内姜景睿愤愤不平的说:“姜梨,姜若瑶也太过分了,分明就是故意不让你上车的,你干嘛让着她!” 沈璃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她不想让我去明义堂,我偏要去,而且还要堂堂正正的去。” “好,不愧是我认识的姜梨,我和小龟龟永远支持你!” *** 另一辆马车上,姜玉娥盯着姜若瑶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姜若瑶眉头微皱,神色中带着一抹不耐烦。 “三姐,姜梨去了明义堂,那周公子……” “周公子怎么了?!周公子和姜梨有什么关系?!你再把他们扯到一起,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本来她和周彦邦的婚事就是从姜梨手中抢过来的。 如今听姜玉娥这么一说,让她的心中越加不安。 “对不起,三姐,是我说错了,我是觉得姜梨不管到什么地方都爱出风头,若是她到了明义堂也是如此呢?” “明义堂是什么地方,岂是她想出风头就能出风头的,到时她若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我们只管看戏便好。” 正说着,两辆马车一同行到了明义堂门口。 沈璃一下车,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是哪家娘子,好像从来没见过?” “莫不是今年新来的?” “长的倒是挺漂亮,和姜若瑶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一时之间,门口的学子议论纷纷。 墨雨云间(25) 周彦邦 姜若瑶和姜玉娥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嫉妒。 “姜梨,我先去上课了,下课后你在门口等我,咱们还一起回去。” 姜景睿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姜梨?那不就是弑母杀弟的那个姜家二娘子吗?” “听说前些日子在姜若瑶的笄礼上,姜相国已经当众认下她这个女儿了,所以别再提什么弑母杀弟了。” “认下又如何?那还不是做给外人看的,你看姜若瑶看她的眼神,哪里是姐妹,分明就是仇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沈璃对这些议论声置若罔闻,只是面色不变地往前走着。 然而,那些人却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继续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而且是越说越过分。 “你们看她那副高傲的样子,还真当自己是高贵的相府嫡女呢。” “就是,现在相府的嫡女可是姜若瑶,她在贞女堂待了十年,她们堂主干下那种龌龊事情,她又能干净到哪去……” 沈璃突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人。 孟红锦,宣威将军孟友德的女儿,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以前在明义堂时,她们两个就不对付。 “你刚才说谁不干净?!” 沈璃双眼微眯,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谁从那不干净的地方来的,说的就是谁!” “这可是你说的,那可就别怪我也送你去一个不干净的地方!” 说着上前几步,就要去抓孟红锦。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沈璃拉住。 沈璃一愣转过头去看,就见柳絮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柳絮?” “对,是我,咱们清呈山上见过。” 柳絮笑了笑,然后将她护到身后,转身怒瞪着孟红锦。 “孟红锦,你今天是没洗漱就来上学吗?嘴巴怎么这么臭!” “柳絮,你少管闲事,如今薛芳菲不在,就你一个人还想跟我动手吗?!” “动手就动手,我还怕你不成!”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袖子往上用力一捋,气势汹汹地朝着孟红锦快步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厉喝响起:“干什么呢?!” “马上就要上课了,全都进去!” 只见明义堂的女先生萧德音从远处走来。 闻言,柳絮和孟红锦只能各自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沈璃快走几步跟上柳絮问道:“刚刚孟红锦说阿狸不在是什么意思啊?” 毕竟她们二人互换了身份,黎青青代替自己来上课也是顺理成章的。 “定州那边闹饥荒了,薛伯伯和我爹都被朝廷派遣过去发放赈灾粮了,阿狸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说到这里,柳絮撅了撅嘴:“我本来也想跟去的,可我娘不让。” “原来是这样啊……” 沈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本以为会在明义堂见到黎青青,如此看来岁试前是不可能了。 随后两人随意聊了两句,就进了教室当中。 *** 当年先帝创立女学,在国子监里僻出一方地界,修室建楼,赐名为明义堂,意为教女子识大体,明大义。 当今圣上继承先帝之志,甚重女学,又扩充了明义堂的规制。 所以学子监和和明义堂的男女同学除了上课不在一起,院子是共用的。 而周彦邦一下课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守在了明义堂门前。 刚才他就听闻姜家二娘子也进入了明义堂。 之前若瑶的笄礼他临时有事,未能亲自前往参加。 只从母亲那里听闻这位姜二娘子在笄礼上的种种行为,一时觉得有意思极了。 本来他们二人自小就有婚约在,若不是姜梨后来出了事被送去了贞女堂。 现在他的未婚妻该是这位姜二娘子才是。 正想着,明义堂的众多女学子们也陆陆续续走出了大门。 由于他从未见过姜梨本人,所以一时间无法辨别出究竟哪个人才是她,只好一个一个望过去。 “姜梨,这边!” 这时,姜景睿突然跑了过来,并朝着沈璃的方向挥了挥手。 周彦邦定睛望去,只觉眼前一亮。 但见远处的女子,肌肤胜雪,莹白如玉;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顾盼生辉间恰似一幅绝美画卷。 与明艳的姜若瑶相比,她更像一株空谷中的幽兰,清新淡雅,超凡脱俗。 而这边柳絮看见姜景睿,连忙将沈璃拉住,严肃说道:“我知道姜景睿是你的堂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这人脑子有病,千万要小心别被他给传染了。” 沈璃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朝着姜景睿所在的方向迈步而去。 只是刚走两步,却被周彦邦拦下。 “姜二娘子……” 沈璃抬眸看他,皱了皱眉道:“你是谁?” “在下周彦邦,姜二娘子有礼了。” 周彦邦拱手作揖,微笑着自我介绍。 “不认识。” 只听沈璃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谁知周彦邦微微愣了一瞬之后,再次拦住她。 “姜二娘子,先前你我二人还曾有过婚约……” “哦——” “姜二娘子记起来了?” “没有!” 路过的学子一听,纷纷窃笑起来。 周彦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姜二娘子何必如此绝情,就算我们婚约不在了,以后也还会是亲戚的。” 此时姜若瑶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们。 “三姐你看,我就说姜梨怎么突然要进明义堂,原来真的是为了勾引周公子!” 姜玉娥在旁边挑拨道。 “你闭嘴!” 话落,只见姜若瑶一脸怒容的推开围观的学子走过去。 当她正要向沈璃发难时,只听沈璃挑眉问道:“亲戚?什么亲戚?” “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你妹妹姜若瑶已定下婚约了吗?” “呵——” 沈璃冷哼一声:“三妹妹眼光真差!” 姜若瑶:“……” 周彦邦:“……” “你什么意思?!” 周彦邦怒指沈璃。 “周公子!” 还不等沈璃开口,姜若瑶突然走到二人中间。 “周公子,在你质问我二姐之前,你不觉得要先给我一个解释吗?!” 墨雨云间(26) 发誓被雷劈 姜若瑶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若瑶,你听我解释,我……” 周彦邦急着开口。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看到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拦着我二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若瑶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 “若瑶,我只是听说你二姐来了,出于礼貌想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周彦邦走到姜若瑶身边,轻哄道。 “打招呼?!” 姜若瑶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侯府是这样打招呼的,我今天还真是开眼界了!” 周彦邦见此,神色中也露出了一丝不耐来。 今天姜若瑶也不知怎么了?平时好哄的很,怎么此时就跟撞了邪似的,死咬着他不放。 这时,围观的学子中也不知是哪位先开了口,周遭的也都开始跟着议论起来。 “周彦邦的吃相真难看,明明就是他纠缠人家姜二娘子,敢做还不敢认!” “你懂什么?人家周公子好福气,和姜相国的两位嫡女都订过亲,说不定缠一缠,两位姜家娘子都能娶回家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周彦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若瑶,你别无理取闹!让他人看了笑话去!” “我无理取闹?” 姜若瑶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你先招惹我二姐的!” “我都说了我没有!” 眼见两人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掰扯个没完。 沈璃突然开口说道:“周公子,你若想让我三妹妹相信你,不妨发个誓吧,三妹妹心软,到时定会原谅你的。” “发誓?” “是呀,而且发的誓越毒,说明你的心越诚。” 话落,沈璃看向姜若瑶笑说:“你说是不是啊?三妹妹。” 姜若瑶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去谁也不理。 周彦邦见此,心中暗自得意。 不就是发誓?,从小到大他发的誓多了,也没见有一次应验过。 即便真有神明又怎么样?他们高高在上,哪会理会凡人这点小事。 想到这里,只听他道:“若瑶,我知道最近你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可是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吗?” “我……可是刚刚……” 姜若瑶转过头来看着他,神情有些动摇。 “我知道我解释再多,你都不会相信了,那我周彦邦今天就为了你在此立誓!” “彦邦哥哥……” 姜若瑶眸里闪过感动。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周彦邦今天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只喜欢姜若瑶一人,若对其他女子动了心思,必让我死于雷霆之下!” “轰隆隆!” 周彦邦的誓言刚刚说完,只听一道雷鸣声响,震耳欲聋。 周彦邦:“……” 姜若瑶:“……” 围观的学子:“……” 沈璃在旁边笑道:“看来周公子对我三妹妹的心不够诚啊,这是上天在警告你呢。” “胡言乱语!不过是凑巧而已。” “是吗?希望如此,毕竟这里是学堂,若真劈死了人,也不好收场不是。” “轰隆隆……” 沈璃的话音刚落,一道又一道雷声开始在天边响起。 周彦邦抬头望去,明明是艳阳高照,这雷声来的未免太过奇怪。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开始发毛。 “若瑶,好像快下雨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着抬脚走过去。 只不过他刚刚迈出一步,突然一道惊雷落下,擦着他的衣服径直将地面贯穿。 周彦邦吓的跌坐到地上。 “周公子,看样子你还是没说真话啊!要不然老天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你呢。” 沈璃特意将警告两字咬重。 一时间周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好热闹啊!” 戏谑声传来。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肃国公萧蘅从大门处走来。 而被刚才那一幕惊到的学子们纷纷回过神来,恭敬行礼。 肃国公此人,位高权重,不受任何人辖制。 别说是还未入仕的他们,就是他们的父辈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时萧蘅踱步走近,目光轻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周彦邦身上。 “周公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坐到地上?” 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彦邦。 而周彦邦刚被天雷吓的还没回过神来,又被萧蘅这么如杀神一般的人物盯着。 他只觉得后背生出一股凉气直窜进他的身体里,让他遍体生寒。 “肃国公……” 他极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站了起来。 “肃国公……是来找我的?” 见萧蘅一直盯着自己,他试探的问。 萧蘅点头:“是找周公子有点公务要谈。” 周彦邦一听,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毕竟被肃国公找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事?” 他问。 萧蘅轻笑道:“若周公子方便,还是跟我回去再细谈吧。” “不能在这说吗?” 周彦邦硬着头皮问道。 他一早就听说过肃国公那里设有私牢,抓进去的人哪个不是丢了半条命。 而且最重要的是,肃国公抓人从不看身份,管你是天王老子,他通通都敢塞进去。 “哦?周公子想在这里谈?” 萧蘅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行,那你让我想想要从哪里开始问起呢?” 只见他垂眸沉思了片刻。 半晌后,他道:“不如就从姜三娘子笄礼那天,周公子将一根点翠珊瑚簪送给了清风阁的头牌开始吧。” 姜若瑶一听,满脸震惊地看向周彦邦。 “原来你那天说有事不能来参加我的及笄礼,竟是去逛花楼了!” “不是……若瑶,你听我说……” 周彦邦顿时慌了神,这事连他爹娘都不知道,萧蘅是怎么知道的。 “听你说?!我再相信你的话,我就是个傻子!” 话落,姜若瑶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萧蘅见此,勾了勾唇角:“这可是周公子让我在这里说的,如此看来,谈话还需要选对地方才是……来人,将周公子请去国公府‘做客’。” 话音刚落,文纪,陆玑上前抓住周彦邦。 周彦邦奋力挣扎,“萧蘅,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就凭我是萧蘅。” 墨雨云间(27) 看戏 这话说的简直霸道至极,无赖至极! 周彦邦被文纪和陆玑拖走,边走边骂骂咧咧。 沈璃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 “姜二娘子,现在可有时间,先前不是还欠着你一场戏吗?” 萧蘅开口。 沈璃侧目看他,笑着说道:“时间是有,不过五千两换来的戏,你可不能随意打发了我。” “阿狸放心,定会让你尽兴而归。” 萧蘅走过去,本想靠近沈璃些。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姜景睿跑了过来,插到了二人中间。 “姜梨……姜梨……发生什么事了吗?周彦邦和姜若瑶他们……” “姜公子来的真是时候!” 萧蘅扯着嘴角瞥了姜景睿一眼。 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姜景睿才后知后觉的往旁边一看。 “肃国公……” 他看到肃国公萧蘅就站在自己身边,立马规矩的行礼。 然后推着沈璃往旁边走了走,尽量离萧蘅远一点,再远一点。 “姜梨,周彦邦是不是犯事了?” 他小声的问着,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一旁的萧蘅。 “他犯没犯事我不知道,你可是犯事了。” “我?我怎么了?” 姜景睿一脸疑惑。 “刚才周彦邦纠缠我时,你去哪了?不是你叫我回家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什么?!” 听到沈璃的话,却见姜景睿眼睛一瞪。 “周彦邦他竟然敢纠缠你?!岂有此理,他人呢?我现在就去帮你教训他!” 说着,把袖子往上一捋,似乎随时准备冲出去跟他打一架。 见此,沈璃翻了个白眼道:“被肃国公的人带走了,你不刚看见吗?” “对,我看见了……” 姜景睿反应过来,然后转头看向萧蘅:“肃国公你抓的好,最好就别让他出来了,省的再祸害人!” 姜景睿咬牙说道。 沈璃见姜景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于是推了他一把:“我刚才问你去哪了?你还没说呢。” 姜景睿这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去哪……就是跟柳絮出去说了几句话。” 沈璃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 “你别瞎说啊,我对她可没那种意思!” 还没等沈璃说完,姜景睿就瞬间涨红了脸,只听他急忙解释道。 “你心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说的……” 这时,萧蘅突然插话进来。 “阿狸,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唇边虽然带着笑,眼神却好似刀刃般扫过姜景睿。 “去哪里……姜梨,你不会也犯事了吧?!” 姜景睿一惊,猛的转头去看沈璃。 “别胡说!我和肃国公还有事情,你先回去吧。” 沈璃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萧蘅身边。 “走吧。” 萧蘅和沈璃一同离开,留下姜景睿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姜景睿暗自嘀咕。 *** 现在燕京城最火的一个戏班子,就是小桃红所在的这个戏班子。 而小桃红之所以能火起来,也是因为萧蘅觉得她唱的好。 萧蘅觉得好,全京城的人就都会觉得好。 “都说肃国公的嘴在燕京坊内可贵着呢,哪个唱曲弄琴的都想让你点评一两句,就连现在达官显贵争相约戏的小桃红也是肃国公你捧起来的,是不是真的?” 沈璃坐在戏楼的二楼,听着对面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 不过可惜,听了半天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阿狸觉得是不是真的?” 萧蘅不答,反将问题推了回去。 而这时,一出唱罢,小桃红正好登场。 沈璃看着对面那个女子,她脸上涂满脂粉,看不清真实样貌。 不过从那窈窕的身段,柔软的嗓音,也能看出定不是一个俗人。 “我不懂戏,也不知她往日唱的好坏,值不值得你去捧?不过今日这一出,不管是她唱戏的,还是你这个听戏的似乎都不太认真。” 萧蘅闻言,微点了下头:“连阿狸这个不懂戏的都看出来了,看来今天这场戏确实不怎么样,那便不如早早散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他抬手一挥,陆玑和文纪飞身而起,直落到对面戏台,与小桃红和其他戏子们交起手来。 “原来你叫我看的是这出戏,不早说,刚才无聊的我都快睡着了。” 沈璃侧目看了一眼萧蘅。 “早说不就没有惊喜了吗,怎么样,这场戏比刚才那场可是好看多了吧?” 正说着,两个戏子握着手中的长枪直向他们刺来。 萧蘅以折扇为武器,挥扇格挡,又拿扇面一击,直接将二人打下楼去。 而这时戏台上的小桃红抽出长剑,飞身刺向沈璃。 萧蘅眸光一厉,欲将沈璃拉向身后。 沈璃却是勾起唇角道了一句:“只看戏有什么意思,待我入戏,替你杀下这一局!” 说罢,捞起刚才戏子掉落的长枪,直面迎上小桃红。 “阿狸!” 沈璃的动作很快,在萧蘅刚刚叫出声时,已翻身一跃,握住长枪刺向小桃红的要害。 小桃红挥剑格挡,却还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她看向沈璃,面露狐疑。 姜梨不过是刚刚从贞女堂回到相府的一个柔弱千金,如何会有这等身手! 本来她看萧蘅与她关系亲近,就想趁乱挟持了这个姜二娘子,来要挟萧蘅放自己离开。 可如今看来却是走了一步错棋,机会本来就是稍纵即逝的。 小桃红深知自己已错过了逃离的最佳时机,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就这点本事,和我交手还敢走神,找死!” 话落,沈璃一枪直刺入她的肩膀,小桃红一声痛呼,手中长剑落了地。 沈璃趁机又补上一脚,一口鲜血从小桃红口中喷出。 这时文纪陆玑已解决了其他戏子,当他们返回见到眼前这一幕时,不由一愣。 “看什么呢?难道还要劳烦姜二娘子亲手绑了不成?!” 萧蘅低沉的声音一出,文纪和陆玑立即反应过来,上前将小桃红押下。 活动了一番筋骨,沈璃觉得畅快极了。 自从来到京城,每天束手束脚的。 墨雨云间(28) 孙妈妈挑拨 不只各家娘子金贵的很,就是国子监里的公子们也跟风一吹就倒似的。 “萧蘅,下次再有这样的戏,一定算我一份。” 沈璃扔了手中的长枪,走到萧蘅身边说道。 萧蘅:“……” “阿狸,我是请你来看戏的,没让你入戏。” 只听他无奈一叹。 “有什么关系,莫不是我出手扰了你的计划?” 萧蘅摇摇头:“阿狸,不管什么计划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沈璃望过去,心中一暖:“你放心,别忘了我可不是那些养在闺阁中的娘子,我厉害着呢!” 见她那得意的小模样,萧蘅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二人转身出了戏楼,相携走在夜色当中。 *** 相府 因为白天在明义堂的一场闹剧,此时相府中也跟着引起一场风波。 “真是荒唐,他堂堂侯府世子闹出这种事情不觉得丢人吗?!” 姜元柏恼怒的一拍桌子。 “彦邦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一直都是本本分分,怎么突然就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季淑然一边说着,一边给孙妈妈使了个眼色。 孙妈妈立即上前说道:“主君,夫人,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姜元柏道。 “前些日子府里有个采买的小厮,在珍宝阁门口看见二娘子了。” “珍宝阁?这有何奇怪?若瑶笄礼那天梨儿送的礼物不正是珍宝阁的吗?” “主君有所不知,二娘子去珍宝阁不奇怪,可带她去的人可不寻常。” 闻言,姜元柏露出狐疑之色。 梨儿住在贞女堂十年,刚刚回来没多久,不要说认识京城的人了,就是京城的路估计都认不清呢。 “孙妈妈你接着说。” “那天二娘子带着桐儿出门,老奴是知道的,我也问过车夫了,一开始二娘子确实是奔着珠宝铺子去的,可不知为何,走到半路,又让车夫改道去了肃国公府。” “肃国公府?梨儿怎会与他有牵扯?” 季淑然也是佯装一脸不知的问道。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只是听车夫说,二娘子带着桐儿连通报都未通报,直接就进了门,就像是回自己家中一样。” 听孙妈妈这么说,姜元柏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二娘子她们在肃国公府里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出来时身后还跟着肃国公的一个贴身护卫,车夫说他对二娘子的态度恭敬有礼,俨然把二娘子当成……当成……” 孙妈妈顿了一下,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好似接下来的话有多难以启齿似的。 这时只听季淑然柔声说道:“夫君,孩子大了,有些事可能不想跟我们当父母的说,要不就别问了,就由着她吧。” “她再大也是我姜元柏的女儿,倘若她敢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我定不轻饶。” 话落,姜元柏看向孙妈妈:“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主君。” “那车夫说,肃国公的护卫对待二娘子的态度俨然将她当成主母一样。” “而且,他跟着二娘子出来不只是出门相送,而是将二娘子带到了珍宝阁,那天主君也看到了,肃国公亲口说出珍宝阁是他的产业。” “二娘子进了珍宝阁没多久,肃国公也匆匆赶了过来,整整多半天的时间,两人都没从里面出来。” “桐儿不是跟在梨儿身边吗?” 季淑然说道:“夫君莫要着急,有侍女跟着,也算不得孤男寡女。” “夫人,这恰恰正是老奴要说的。” 孙妈妈看着季淑然接着道:“那桐儿没过多久就被肃国公的护卫请去茶楼喝茶了。” “那楼里的掌柜,伙计,还有其他客人呢?总不会偌大的一个珍宝阁中只有他们两人吧?” 姜元柏的语气明显有些急了。 “夫君,你每天忙于朝政,自是不熟悉珍宝阁的布局。” 季淑然起身倒了一杯清火气的花茶,端给姜元柏后,接着道。 “那珍宝阁共有三层,一楼二楼都是大厅,进门便能一目了然,可三楼是专供达官显贵的,私密性极好,而且那三楼的珠宝价格极其昂贵,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天天都能买的起的。” “夫人的意思是……” “梨儿出门那天,我虽让人给芳菲苑送去了不少东西,可是银子和银票却不太多,也只有一千两而已。” “一千两已经不少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吃穿用度都由府里提供,根本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姜元柏不在意的摆摆手。 “可是夫君,你想想看,就梨儿那天送给若瑶的礼物,光那个盒子恐怕就不止一千两吧,更别提里面装着的东西了。” “确实如此,梨儿哪来那么多钱买如此昂贵的礼物啊?” 姜元柏的神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既然买不起,那夫君你说,会不会是肃国公送给她的?” 季淑然垂下眸,掩饰着眼中的算计。 “这怎么可能!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以肃国公的身份和地位,怎会无缘无故送梨儿东西呢?!” 然而,就在他刚刚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季淑然所说的那些话。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姜元柏的女儿即便有再多不足之处,但在品德操行方面必定是个洁身自好、守正不阿的好姑娘!” “夫君,作为母亲,我真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样去猜测自己的女儿!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贞女堂堂主的所作所为,我的心里就直发冷!” 季淑然一边说着,一边伤心地直抹眼泪。 “梨儿才八岁就离开了我们,一直都是跟着贞女堂堂主长大的,谁知道她都教给了我们梨儿些什么东西啊!!” “现在想想,我真的好后悔,为什没有早点把梨儿接回来……” “夫人,这不是你都错。” 姜元柏安慰道。 “是梨儿小时候做错了事,还一直不肯悔改,若非如此,我怎会狠心将她丢到贞女堂的。” 墨雨云间(29) 质问 “那夫君觉得咱们梨儿以后要怎么办?难道任由她和肃国公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吗?” 季淑然擦了擦眼泪,望着姜元柏说道。 “当然不行!” 姜元柏怒道。 “不过这件事还需先找梨儿问个清楚,她到底和肃国公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不能只凭一个车夫的随意揣测。” “还是夫君想的周到。” 季淑然目光微沉的垂了眸。 暗道:姜梨,既然若瑶和周彦邦的事因你而起,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沈璃回到芳菲苑时,天已经黑了。 桐儿匆匆走出来:“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 “刚才张婆婆过来,说等娘子回来后让你去趟老夫人的院子。” 桐儿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看向沈璃。 “这么晚了还找我过去,难不成是为了姜若瑶和周彦邦的事?” 沈璃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娘子,白天明义堂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此事本来就与你无关,老夫人为何会找你过去?” “傻桐儿,你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颠倒黑白吗?有她季淑然在,这盆脏水怎么也会泼到我身上的。” 沈璃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那怎么办?老夫人和主君也不能听季淑然的一面之词啊!” “桐儿,这句话你说对了,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季淑然长了嘴。” 沈璃拍了拍桐儿的手:“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随后,沈璃便带着桐儿去了晚凤堂。 刚进屋子,便看到季淑然和姜元柏坐在堂上,而姜老夫人则一脸忧心的看着她。 “祖母,不知这么晚了叫孙女前来所为何事?” 沈璃微微福身。 “梨儿……” 不等姜老夫人开口,季淑然一脸关心的问道:“梨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璃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原来是母亲找我有事?” 季淑然抿唇道:“母亲只是担心你,白日你和睿儿一起去的学堂,下课后却只他自己回来了,问他,那孩子又不说你去了何处……” “谁送你回来的?!” 姜元柏突然插话进来。 沈璃望过去,此时坐在椅中的姜元柏神色肃然,眸中隐隐含着怒意。 随后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屋中三人,半晌后心中终于明了,原来今日的三堂会审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反倒和周彦邦,姜若瑶的事无关了。 沈璃心中一声冷笑:季淑然还真是有本事,好一招祸水东引。 “梨儿,你父亲问你话呢。” 季淑然“好心提醒。” 沈璃抬眸看着她道:“是肃国公送女儿回来的。” 她和萧蘅近日往来并没有避着任何人,如果此时说了谎,反倒显得她心虚。 一听真是萧蘅,姜元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好!我竟不知,你何时与那肃国公走得这样近了!” 姜元柏怒声道。 “父亲这是何意?我与肃国公也不过几面之缘罢了。” 沈璃平静地说。 “几面之缘?!那他为何要送你回来!还有你这半天的时间都去了哪里?” “肃国公请女儿去看戏了。” 沈璃如实回答。 “还说只有几面之缘?!肃国公是什么人,他位高权重,别说是你,就是这满朝大臣又有哪一个与他有如此交情!担得起他请的戏!” 姜元柏大声斥道。 “父亲你这是在怀疑女儿?” 沈璃毫无惧意的对上姜元柏的目光。 “梨儿,你父亲这是在担心你,毕竟你是个姑娘家,若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损的是你的名声。” “夫人,你不必再替她说话了,什么谣言?!再这样下去只怕谣言也会成真!” “父亲,连你也要污蔑女儿吗?!女儿行的正坐的端,不管与何人交往,都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沈璃挺直了背脊,掷地有声地说道。 姜元柏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沈璃,“你!好一个无愧于心!那你就告诉我,他肃国公为何不请别人看戏,为何不送别人回府,为什么那个人单单是你?!” 季淑然见此连忙上前帮他顺气,劝道:“夫君,梨儿还小,有话好好说,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话落,又转头看向沈璃,柔声道:“梨儿,你久不居京城,大概不太清楚肃国公是什么样的人?” 对这话,沈璃倒是认同。 她与萧蘅八年未见,她倒也想听听别人口中的萧蘅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就请母亲跟梨儿说说吧。” 沈璃眨了眨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季淑然:“……” “好,既然梨儿想知道,那母亲就跟你说说。” 随后季淑然拉着沈璃的手坐到旁边的椅中。 “梨儿,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有一种人被称为‘喜怒无常’之人,他们的情绪就像天气一样变幻莫测,时而欢喜,时而愤怒,让人难以捉摸,还有一种人,则被形容为‘狠辣无情’之辈,他们对待他人毫不留情,手段残忍,令人畏惧,最后一种人则是‘冷漠孤僻’者,他们总是独来独往,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也不关心他人冷暖。” 季淑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沈璃的反应。 “而这三种人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未来夫君的好人选。” “那肃国公是哪一种?” 沈璃好奇问道。 “哪一种都不是,而是三者兼具。” “梨儿,母亲知道肃国公家世好,长得好,又文武双全,可以说是燕京城各世家公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但这样的人也往往最是可怕,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季淑然叹气,“梨儿,你年纪还小,往往最容易被这种美丽的表象所迷惑,如果一时冲动之下做错了事,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这一篇长篇大论说下来,若不是深知季淑然的为人,沈璃真要以为她是一片拳拳慈母之心。 “梨儿,听你母亲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切莫再与肃国公来往。” 姜元柏沉声道。 闻言,沈璃沉默了一瞬,半晌后说道:“我想父亲母亲误会了,我和肃国公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墨雨云间(30) 渌阳叶家 “到现在你还要狡辩不成?!” 只听姜元柏怒吼一声。 “父亲!” 沈璃站了起来:“您不问前因后果,就给女儿定了罪,是想要冤死我吗?!” “定罪?”姜元柏气极,“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沈璃眼中含泪,“我是相府嫡女,可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你可曾关心过我半分?不但未曾关心,反将我扔在贞女堂十年,这十年中我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受堂主辱骂毒打,那一日若非肃国公相救,我恐怕早就成了清呈山上的一缕孤魂!” 沈璃看着姜元柏,眸中有怨也有恨。 “今日我之所以应了肃国公的邀去看戏,不过是还他恩情。” 说到这里,沈璃话音一顿。 她抬眸,只见屋中之人个个震惊。 “父亲,你在朝堂多年,可曾见过下棋之人在意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而我亦没有受虐倾向。” 说完将袖子上沾染的血迹摊给他们看。 姜元柏回过神来,担忧问道:“梨儿,你受伤了?” 沈璃却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只见她将手收回,转身对着姜老夫人盈盈一拜。 “祖母,今日之事孙女问心无愧,至于其他,孙女不想多说,孙女告退。” 说完,她便带着桐儿离开了晚凤堂。 望着沈璃离去的背影,姜老夫人重重一叹:“你,糊涂啊!但凡这些年你能对二丫头上点心,事情也不会闹到如今地步。” 姜元柏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而站在一旁的季淑然,则满眼不甘的盯着沈璃离去的方向。 她咬了咬牙,暗暗咒骂道:姜梨,这次算你走运,又让你逃过一劫,不过没关系,我们走着瞧,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肃国公府 “主君,周彦邦招了,他说因为私盐生意被咱们给端了,李瑾已经把手伸到了渌阳叶家。” 文纪走进来禀报。 “叶家?就是和姜家有姻亲的那个叶家?” 文纪点点头:“这个叶家几代经商,是渌阳首富,只要吃下这块肥肉,足以弥补他们私盐的损失。” “那姜家呢,可有动作?” 萧蘅问道。 “自从姜元柏的原配叶珍珍死后,姜家和叶家的关系就交了恶,十几年都没有往来。” 闻言,萧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派人盯着叶家,若他们动作太快,适当的帮叶家拖拖时间。” “主君的意思是……” “大昭使团马上就要进京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京城,等使团走后,再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 “那主君,私牢里关的周彦邦怎么办?我看他能吐的都吐干净了,不过他还真是个软骨头,我这一鞭子都没下去呢,他就什么都招了,也不知道李仲南拉拢他干什么?” 文纪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萧蘅轻笑一声:“他是没什么用,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帮他盯着姜元柏,所以李仲南他们也不会让他知道太多东西。” “那要不放了?” 萧蘅想了一下摇摇头:“先关着吧。” 省的放出去了又给阿狸找麻烦。 *** “娘子,主君很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你了,也不让我进来将你叫起,只说等你睡醒了再让我来告诉你。” 芳菲苑中,沈璃刚刚起床,就见桐儿进来说道。 沈璃向外望了一眼:“我知道了,桐儿你先去帮父亲准备早饭,我马上就过去。” “好。” 洗漱完后,沈璃去了院子。 “父亲。” 只见她缓缓走到凉亭里:“今日父亲没去上朝吗?” “今日休沐。” 沈璃点点头:“那父亲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找梨儿?” 姜元柏凝视沈璃许久,然后轻声叹息:“昨日是父亲误会你了。” 肃国公戏楼抓捕刺客一事,今日一大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他略加打听,就知道梨儿昨日说的都是实话。 “昨日在戏楼你可受伤?” “父亲放心,那血是刺客的血,肃国公将女儿保护的很好。” 只听沈璃淡淡说道。 姜元柏看她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轻声一叹:“我知道不管我说再多,在你心里肯定怨怪我这个做父亲的。” 话音一顿,他抬眼心疼地看向沈璃。 “是我这些年疏忽了你,以后父亲会多补偿你的。” 沈璃心中冷笑。 补偿? 真正的姜梨已经死了,带着对他们姜家每一个人的怨恨而死。 一条人命要如何补偿?! 虽然心中不屑,但她面上还是露出感动之色。 “谢谢父亲,有父亲这句话,梨儿这些年的苦也算没有白受。” 姜元柏闻言更是愧疚:“都是父亲不好,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跟父亲说。” “嗯,女儿知道了。” 沈璃乖巧地点头,然后将话题转移:“父亲,马上就要岁试了,听说今年是由沈学士出的题?” “不错,具体章程和命题已经交由皇上,不过今年有些不一样。” 姜元柏道:“今年岁试正赶上大昭使团进京,初赛结束以后,入围的前三名,圣上会亲自接见,而且会临时加试一题,角逐出岁试魁首。”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他看向沈璃问道:“不知梨儿可想好了,自己要参加哪一项考试了吗?” 沈璃:“……” 文试,考的是四书五经以及治国之道。 她垂眸沉思片刻,摇摇头,不能说一窍不通吧,不过就算她去考,也只会是最后一名。 棋试,她倒是跟她阿爹学过一些,不过自己耐性太差,每次都被她阿爹杀的一子不剩。 琴试,听说姜若瑶已经连续两年都拿了琴试的第一。 自己倒也不是怕她,只是弹琴未免有些难为她了。 还有一项骑射……这个倒是可以有。 最后一项,听说是自由发挥,各队都以自己最擅长的项目去比。 不过沈璃倒是觉得这一项出的太过奇怪。 试问一个画画的,如何与一个厨子一决胜负。 见沈璃一直低头沉思,也没回答他的话。 姜元柏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不要太为难自己,尽力就好。” 墨雨云间(31) 叶世杰 说完转身离开了芳菲苑。 岁试的日子今天一天比一天接近,沈璃却有些犯愁。 明义堂和国子监的学子们基本已经都组好队了,可她却始终找不到队友。 “找我呀!” 沈璃正跟柳絮讨论这件事情时,姜景睿突然出现。 “你?你会什么?” 柳絮瞪了他一眼,毕竟姜景睿一直以来都是不学无术,每天吃喝玩乐混日子。 若不是他有个做相国的大伯,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柳絮,你别瞧不起人啊!别的我不敢保证,棋试绝对前三。” “你就吹吧!” “不是,你怎么就不信啊!我爹以前可是大国手,只是后来入朝为官,就不怎么下了,可我小时候没少跟我爹学下棋,所以这次我非但没吹牛,还是往谦虚里说的。” 姜景瑞急着解释。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璃突然开口。 姜景睿一脸严肃的点头:“比真金还要真。” “好,我相信你,棋试就靠你了。” 沈璃一锤定音。 不管姜景睿的棋艺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精湛,只要他会,再加上自己的运气,一定可以拿到名次的。 “姜梨你真信他啊?这家伙就没靠谱过。” 柳絮说道。 “不信我难道信你啊?” 姜景睿轻瞥了她一眼:“据我所知,你可是一个项目都没报上,这在明义堂中还真是少见。” “谁说我没报上,我只是没兴趣罢了!” 柳絮轻哼一声:“不过现在看你要拉姜梨后腿,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话落,转头看向沈璃:“我也加入,报名骑射!” 沈璃笑着道:“多谢了,现在五人组队还差两人,你们还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选。” 闻言,姜景睿和柳絮对看一眼,皆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姜梨,先不说最后自由发挥的项目,就文试和琴试想要找到能与李瑾和姜若瑶抗衡的简直太难了。” 听到柳絮的话,沈璃陷入沉思。 其实以他们现在组队的情况来看,实力是不强。 而这次岁试最有可能拔得头筹的就是以李相国两个儿子为核心的队伍。 长子李瑾在今年的其他考试中一直名列前三甲。 他如果参加文试,就和柳絮说的一样,很难找出能比他更优秀的学子。 就算是有,也不会想和她组队。 次子李廉虽然平时张狂了些,可是却下的一手好棋。 这也是沈璃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像他这种人真的能静下心来下棋吗? “姜梨,要不我们找姜若瑶组队,反正周彦邦也抓进去了,她跟谁组不是组啊?” 姜景睿提议。 柳絮一听,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你傻吗?!前两天因为周彦邦那件事,她没把姜梨视为仇人就不错了,你以为她还能心无芥蒂的跟我们组队考试?你还真是心大,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那怎么办?” 姜景睿捂着脸,嘟囔道。 沈璃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找叶世杰。” “叶世杰?” 姜景睿和柳絮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叶世杰。” 沈璃分析道:“论学识,他不比李瑾差,而且,他向来独来独往,现在肯定也没组队,若是能邀请到他,我们队的实力肯定能提升不少。” “可是,他会同意吗?” 柳絮担心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璃眼神坚定:“我去找他谈谈。” “姜梨,你等等。” 姜景睿突然将他叫住。 “你既然知道有叶世杰这个人,想来也应该清楚你们的关系吧?” 柳絮一听,狐疑的望向二人:“你们还有关系?” 沈璃点点头:“叶世杰是我表哥,不过因为我小时候不懂事,被有心人利用,伤了外祖母的心,这些年来和叶家已经断了联系。”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去找叶世杰我只怕他非但不会答应,还会将话说的很难听。” 姜景睿看着沈璃说道:“要不还是我去说吧,毕竟我们是学子监的同窗,他就算拒绝也不会太过分。” 沈璃摇摇头:“我既然要找他,就不会让他拒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 次日,沈璃独自前往叶府。 她站在叶府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门房闻声前来开门,询问来意后,便让沈璃在门口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一名小厮走了出来,传达了叶世杰的意思——不见。 “那你转告他,若是他今天不出来见我,明天我就去学子监堵他,若是他想让所有同窗都知道,我是无所谓。” 小厮面露难色,进去传话后很快又出来了。 “我家少爷请娘子进去。” 沈璃跟着小厮进了府内,来到花园,看到叶世杰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站着。 “找我何事?” 叶世杰的声音冷冰冰的。 “表哥,你我本是亲族,我来看你就一定要有事情吗?” 闻言,叶世杰转过头来,眸中带着怒意:“姜二娘子,你是高门贵女,我是商户之子,这一声表哥我当不起。” “表哥,此话何意?” “你忘了当年祖母来京要接你回渌阳,你说的话了吗?” “正因为我记得,所以我今天才会来。” 话落,对着叶世杰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你这是干什么?” “表哥你听我说,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亲口跟外祖母说,只是没有机会……” “托词就不必说了。” “不是托词,表哥,你来京城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名声,又是从哪里回来的,你应该也听说了。” “弑母杀弟,这么恶毒的罪名扣在当年只有八岁的我身上,我一个相国嫡女被送去贞女堂十年无人问津,表哥,你想过吗?当年我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叶家的人未曾见过一面,如果不是有人教我,我如何能说出那些话来?!” 叶世杰转过身,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 墨雨云间(32) 黎青青父母 沈璃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那时我年纪小,以为季淑然是真心对我好,不管我想做什么她都依我,那时候在姜家,我的性子被她惯的是越发嚣张跋扈,可后来当我被送去贞女堂,彻底被姜家放弃的时候,我才恍然,她这一招捧杀是真真要了我的命!”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叶世杰道。 “表哥,我今天过来并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因为不管我有再多理由,伤害了外祖母是事实,所以我一定会找机会亲自去渌阳找外祖母道歉。” “那就等祖母原谅了你以后再说吧。” 叶世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表哥。” 沈璃将他叫住:“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在姜家的处境,我本是想借着这次岁试为自己赢得些名声,可是现在……” “你想让我帮你?” 叶世杰转过身来问道。 “可以吗?” “若是我不帮呢?” “那我就每天去学子监门口堵你,让你也不能和其他人组队。” “你这是耍无赖!” 叶世杰气愤说道。 沈璃叉腰看着他:“表哥来京城读书,想来也是想走仕途,这次岁试只要拔得头筹,是可得圣上亲自接见的,所以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 叶世杰犹豫了一瞬,然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谢谢表哥。” *** 城外狩猎场中,柳絮一次次拉弓射箭,可练习成果总是不理想。 “柳絮,你这手是不是受过伤?” 沈璃站在旁边问道。 “嗯,小时候挺喜欢骑射的,我爹找来的师父也说我有天分,只是后来从马上摔下来伤了手指,之后就没再练过了。” 柳絮放下弓箭,有些沮丧地说道。 沈璃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练习。” 柳絮看向沈璃,不解问道:“姜梨,我知道你已经说服了叶世杰跟我们组队,可不说我们现在还差一个人,就单论实力而言除了叶世杰能跟李瑾抗衡,我们其他人只怕并不能达成你所期待的目标,你应该也很清楚现在这个情况,可我看你好像并不担心似的。” “能不能行,总要搏一搏啊,反正我是不甘心刚进明义堂,就随时准备被先生赶回家,那也太窝囊了。” 沈璃拿过柳絮手中的弓箭,瞄准靶心,“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稳稳射中靶心。 “哇,好厉害!” 柳絮惊叹道。 沈璃笑了笑,将弓箭还给她:“柳絮,你呢?难道你就甘愿被那些先生口中的好学生永远踩在脚下吗?” 柳絮看着靶心上那支箭咬牙道:“当然不甘心,我又不比她们差什么,凭什么她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我这次骑射得了第一,我就搬把梯子,站到明义堂屋顶上,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仰望!” “对,我们就是要有这样的信心,不就是岁试吗?我们一定可以的。” “嗯!” 柳絮重重一点头。 随后从箭筒抽出箭来,只是一箭射出,还是偏离了靶心。 “你拇指上的拇指环松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时,萧蘅突然骑着马从远处而来。 “你怎么来了?今天很闲?” 沈璃抬头望着马背上的萧蘅。 “是有点闲。” “文纪,去指导一下,教不出第一名的成绩,自己回去领十五军棍。” 萧蘅向柳絮那边望了一眼。 “阿狸,跟我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柳絮她……” “放心,文纪教别的可能不行,骑射……他闭着眼都能给你教出一个第一名来。” 说罢,微微俯身向沈璃伸出一只手。 沈璃笑了笑,握住翻身上马。 二人共骑一骑,很快就消失在狩猎场中。 柳絮:“……” 这就是所谓的见色忘友吗? 马背上萧蘅将沈璃揽在怀中,骑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城外的一个庄子前停下。 沈璃翻身下马:“这是什么地方?” “我名下的一个庄子,不过这不重要,阿狸你跟我进来,给你个惊喜。” 说着牵起沈璃的手走了进去。 庄子是很普通的庄子,不过沈璃却发现这里的下人都是有功夫的。 “你莫不是在这里藏了什么人?还派了这么多暗卫看着。” 沈璃故意说道。 闻言,萧蘅轻声一笑:“还真让你猜对了,确实藏了人。” 沈璃一愣,随即呵呵的笑了起来。 “那我倒要看看能让肃国公另眼相看,又金屋藏娇的是什么样的人。” 说着,她率先穿过长长的走廊,萧蘅也是紧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院子的尽头。 沈璃站在一排很普通的屋舍前,她看向萧蘅问道:“你这也算不上金屋啊,想藏美人不应该把人放到你国公府去吗?” 萧蘅笑笑没说话,抬手推门而入。 沈璃挑了挑眉,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现在让我好好看看……”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萧蘅突然往旁边一站,沈璃顺眼望去—— “他们是……” 只见她惊讶的看着床上昏睡着的两位老人。 “是黎青青的父母。” “他们还活着?” 不止是沈璃,就连黎青青也认为她的养父母早就被沈玉容杀害了。 “你从哪里找到他们的?” 沈璃问。 “前几天不是抓到了小桃红吗?为了撬开她的嘴可没少花功夫,不过倒也值了,她可是交代了不少事情,黎青青的父母就是根据她交代的一处私牢里救出来的。” “那他们现在……” “受了刑,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多休养些时日会好起来的。” 闻言,沈璃松了一口气。 “那我现在去给黎青青写信,她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很高兴。”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等一下阿狸,有件事还需让你知晓。” 萧蘅看着她,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黎青青一家被害,并非单单只是沈玉容攀附荣华富贵,杀害糟糠之妻这么简单。” “他们一家牵扯的应该是一桩更大的阴谋。” “灭口?” 沈璃眸光闪了闪。 萧蘅点头:“等接待完大昭使团的事,我会去一趟渌阳, 具体的还要亲自去调查一番。” 墨雨云间(33) 黎怀安 “我跟你一起去。” 沈璃说道。 萧蘅却是摇摇头:“阿狸,我们此行是去抓人把柄的,那背后之人定会派人百般阻挠,时刻都会面临着危险,你好好留在京城等我回来。” 可沈璃却坚定的说道:“自我决定帮黎青青报仇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想过去躲避任何危险,萧蘅,我说过,我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千金,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 萧蘅看着沈璃,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 半晌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先护好自己。” 沈璃微微一笑,点头应了。 定州 “爹,喝碗粥吧,你午饭都没怎么吃。” 黎青青推门进来。 “先放这吧,爹实在没胃口。” 只见薛怀远几案上放着一张地图,与定州相邻的几个县城都被朱笔圈了起来。 黎青青望了一眼问道:“朝廷的赈灾粮还没有下来吗?” 薛怀远摇摇头:“现在不只定州的灾民无粮可吃,就是周边几个县的粮仓都已经空了,那里的灾民已经都开始涌来定州,如果我们不能将他们安置好,他们就会一路北上,离京城就越来越近了。” 黎青青也明白薛怀远的担忧,自古以来,灾民暴乱的事情数不胜数。 “爹,我记得渌阳叶家世代经商,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大燕,而且只要是赚钱的生意他们都做,这里,他们家就有多个粮铺。” 只见黎青青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 她的养父母本就是京城富商,不少生意都是和叶家合作的。 所以她很清楚目前危机只有叶家能帮上忙。 “可是就算叶家有粮食,大概也已经被朝廷征收,朝廷的东西谁还敢随意卖出?” 对于黎青青的提议,薛怀远并不抱太大希望。 “爹,你放心,我亲自去一趟叶家,一定会把粮食带回来的。” “姐,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薛昭走了进来。 “渌阳距离定州虽然不远,但也要走上几天,现在外面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上路我和爹都不安心的。” 黎青青却是摇摇头:“你还是留在定州吧,好好保护爹,而且这里本来人手就不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 “我跟阿姐一起去。” 司徒九月突然走进来说道。 薛昭回头看她:“就你那点功夫还不如我姐呢。” “功夫不行,可我会用毒啊,你别忘了当初哪怕我重伤时都能将你毒倒的。” 只见九月得意说道。 她本是大昭公主,却因为皇权争斗被人追杀,一路逃到大燕,正好被薛昭所救。 “行,你有本事,那你好好保护我姐,还有……” 薛昭话音一顿,抬眸瞥了她一眼又迅速落下。 “还有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薛怀远和黎青青笑看着二人。 半晌后,薛怀远开口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二人明日就启程吧,记住,一定要小心,拿不回粮食也没关系,到时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 黎青青和司徒九月同时应道。 第二日清晨。 “姐,此去路上一定要小心。” 薛昭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你也是,好好照顾爹。” 黎青青说完便带着司徒九月上了马车。 一路快马加鞭,五日之后,终于到达了渌阳。 “小姐,前面就是叶家了。” 车夫停下马车说道。 “不去叶家,王叔,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 黎青青突然说道。 “阿姐,怎么又不去叶家了?” 司徒九月不解的问道。 闻言,黎青青眸光微闪:“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府邸停下。 “黎府?” 司徒九月望着门上的匾额嘀咕了一声。 “九月,你在马车上等我一下,我进去见一个人。” “可是我答应薛伯父和阿昭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你的。” 黎青青一笑:“不用担心,这里的人我认识,只是他性子有些古怪,不喜欢见陌生人,我们这次来本就是托人办事的,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为好。” “好吧。” 司徒九月点头。 黎青青这才下了马车。 当她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望着上面黎府二字,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 黎青青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门环。 过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一个年迈的管家探出身子:“娘子找谁?” “老伯,我想问一下,黎怀安可是住这里?” 老管家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让她稍等片刻,便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门再次打开,一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你是谁?找我何事?” 黎青青看着眼前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怀安叔……” 黎怀安并不是她的亲叔叔,而是十年前她父母外出经商回来,在城外偶然救下的。 当年他被救回黎府时,满身都是被火烧灼的痕迹,只有那张脸被他保护的完好无损。 不过他的命虽然救回来了,可是脑子却因吸进了大量浓烟,昏迷了好长时间。 等半年后再醒来时,什么都忘记了。 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 后来她爹娘虽然去救他回来的村子打听过,可村民都说他是新搬来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往来。 自那以后,他就改姓黎,父亲取名怀安,希望他永远都平平安安。 怀安叔看着她长大,直到她十三岁那一年,怀安叔跟着父亲来渌阳经商,遇到了叶家的小女儿叶阮阮。 二人成了亲,定居在了渌阳。 黎怀安看着眼前的女子眉头一皱,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可这张脸他确实没见过。 只不过声音…… “怀安叔,我是青青。” 黎青青知道她现在脸上贴着人皮面具,是薛芳菲的脸,怀安叔肯定是认不出她的。 “青青?!” 黎怀安一震,随后望了一眼她身后的马车,又见已有好奇的路人望过来,低声说道:“进来再说。” 二人一路行至前厅,黎怀安将下人们都打发下去。 他这才低沉问道:“青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死了?还有大哥大嫂……” 墨雨云间(34) 海棠 闻言,黎青青的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 只听她轻声问道:“怀安叔,我爹娘是不是也不在了?” “你不知道?” 黎怀安眉头微皱,诧异的望着她。 黎青青缓缓摇头:“那一天我被沈家设计与他人私通,沈玉容连夜把我带到清呈山,我本以为他相信我,要带我离开,可没想到等着我的竟是活埋……” “什么?!沈玉容他怎么敢?!” 黎怀安听了黎青青的话,神色森然。 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怒声吼道:“他难道忘了他是靠着谁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当年你没嫌他穷,没嫌他带着寡母幼妹,他现在倒敢来嫌弃你了!” 黎青青讥笑一声:“或许是他攀上了更高的枝,我虽能带给他财富,他要的却是成为人上人。” 话到这里,她默了一瞬,半晌后又道:“不管怎么说,怀安叔,是我瞎了眼,才引狼入室,当日他在动手之前曾对我说,很快就送我爹娘下来陪我,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我爹娘是如何遭他毒手的。” 黎怀安看着她沉重的叹了口气:“两个月前,听说你出事后,我就连夜赶往京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等我到时黎府早已空无一人。” “后来我又去沈家要说法,他们说你与他人苟且被沈家母女当场撞破,本来是要将你们送去官府,是沈玉容念在夫妻情分,只是将你禁足,谁知没过几天,你就与奸夫私奔至清呈山,你爹娘得知后追上去欲阻拦,可是恰逢那天大雨,一番拉扯之下,你们全都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说谎!沈家说的都是谎话!” 听到薛怀安的话,黎青青双眼变得猩红,满脸都是愤怒之色。 “我知道,青青,叔叔都知道,你本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薛怀安轻轻地拍了拍黎青青的肩膀,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只是沈玉容太会演戏了,全京城的人都知他一个新科状元对你这个背叛了他的夫人情深义重,不但为你立了衣冠冢,还亲自扶棺。” “好一个情深义重!” 黎青青咬紧牙关,就连指甲都深深地嵌入掌心。 她一定要报仇! 黎怀安又道:“其实沈家的说词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就算全京城都相信他们,我却是不信的,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找寻证据,就在你来之前,我刚见了一个人。” “谁?” “海棠。” 黎青青心中一震,眼眸大睁。 海棠是黎府的家生子,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后来作为陪嫁丫头,也跟她一起到了沈府。 可就在她出事的前几天,海棠的娘生病了,她就给了海棠几天假回去探病。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分开竟差点成了永别。 黎青青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海棠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黎怀安点点头:“跟我过来吧。” 这是一个很清净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大片的菊花,阳光照下来,菊花开的更加娇艳。 “海棠比你早一日到的渌阳,黎家出事后,她无处可去,又怕被人发现,一路躲躲藏藏的来到渌阳找到了我。” 话落,黎怀安推开屋门。 只听“吱呀”一声,屋内的人好像被惊动了,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应该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警惕心很高,根本不让陌生人靠近。” 黎青青点点头:“怀安叔,我能亲自跟她聊聊吗?”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黎青青走进屋子,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海棠,心里一阵难受。 她慢慢地走近海棠,轻声唤道:“海棠,是我。” 海棠身体一颤,抬起头,看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吓的又往里缩了缩。 黎青青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蹲下身,轻声说道:“海棠,我是黎青青,你从小侍奉的娘子。” “不是……不是……你骗我……我家娘子死了……他们都死了……” 海棠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海棠,真的是我!这张脸你虽然不认识,可我的声音你不可能听不出。” 闻言,海棠身子一顿。 她慢慢转过头来去看黎青青:“娘子?” “对,我是你家娘子!” 黎青青眼眶通红的看着海棠,然后掀起衣袖说道:“我手腕上这道疤,是在十岁那年不小心磕到假山上留下的,为此你娘责怪你没将我照顾好,罚你一天不让吃饭。” 听着黎青青的讲述,海棠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后来是娘子偷偷把自己的晚饭带给了我。” “没错,不过那个鸡腿最后还是被我吃了一半。” 想起那时的时光,黎青青弯唇一笑。 “你真的是娘子?” 黎青青点头。 “娘子!” 海棠终于认出了黎青青,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抱住黎青青,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 黎青青轻轻地拍着海棠的背,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开口问道:“海棠,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海棠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那日奴婢回家后,没多久就听到了娘子你出事的消息,夫人当时就病倒了,主君亲自带人去沈府要人,说自己的女儿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此事定有蹊跷,可沈家态度强硬,就是不肯主君见你,可第二天当主君再去时,沈家却说,你已和奸夫连夜潜逃,沈玉容当时还拿出几封所谓的情书交给主君。” “人证物证俱在,主君一时拿沈家根本就没有办法,也只能先带着人回去了,可就是当晚,府里就出事了。” “那时我刚睡下没多久,前院突然就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我本想过去看看,可我娘拽住我将我藏进了地窖里。” “她说,我们一家是黎府的家生子,有幸碰到了主君和夫人这么好的主子,所以哪怕是死我们也要跟主子死在一起。” 墨雨云间(35) 京城来信 “可是我们死不足惜,黎家的冤屈却不能跟着黎府一同消亡,所以我娘让我活着,让我一定要找机会为黎家满门申冤。” “后来呢?” 黎青青哽咽问道。 “我在地窖躲了一夜,等我出来时,整个府里都好像被鲜血洗过一样,但却是不见一具尸体,后来我怕那些歹徒去而复返,便逃了出去。” “我躲在临县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也听到了许多传言,他们说,娘子与人私奔逃至清呈山,主君夫人赶去阻拦,拉扯之下全都掉落悬崖摔死了。” “我不清楚此案究竟是如何了结的,沈玉容虽贵为新科状元,但黎府之人一夜间全部失踪,且当夜的惨呼声不可能无人听闻,莫非官府当真坐视沈家如此歪曲事实颠倒是非不成?!” 听闻此言,黎青青双眸闪过一抹厉色:“能在天子脚下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他身后必定是有人能一手遮天!” “娘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黎青青垂首,收敛起情绪,轻声道:“海棠,你先在此地好好休养,此番恩怨我自会与他们逐一清算!” 三个月…… 她已经等不下去了,待定州之事处理妥当后,她必须立刻返回京城。 黎府的这笔血债,她定要亲自讨要回来! 黎青青走出海棠的房间,来到院子里,只见黎怀安正低头沉思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甚至连黎青青走到身旁都没有察觉到。 “怀安叔……” 黎青青轻唤了一声。 黎怀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青青,我刚才想好了,决定这次要与你一同回京。” “怀安叔——” “你听我说,大哥大嫂他们不能白死,你的名声也不能听凭沈家随意污蔑诋毁,渌阳毕竟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想要调查取证实在困难重重,因此,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动身前去寻找证据,即便希望渺茫,只要有一丝线索就绝不放弃!” 黎青青一听却是摇摇头:“我们家的案子远比表面看上去复杂得多,而我要面对的也不单单只是一个沈玉容,他身后定站着一个权势滔天之人,怀安叔,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叶家拉进这趟浑水里。”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大哥大嫂救回来的,如果没有他们,我恐怕早已是黄泉之下的一缕孤魂,青青,不帮大哥大嫂报仇雪恨,我又怎能安心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黎怀安一脸坚定地说道。 “可是……” 黎青青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怀安叔的性格一向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让他跟你去吧。”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黎青青闻声看去,只见叶阮阮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从门口处走来。 “婶婶。” 黎青青微微福身,向叶阮阮行了一礼。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就让他陪你一起回去吧。” 叶阮阮将怀里的孩子交给黎怀安,伸手拉过黎青青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 “青青,你受苦了。” 她凝视着黎青青,眼中满是心疼和关切。 虽然不清楚黎青青的面貌为何与以前不同了,但叶阮阮并没有多问原因。 只听她柔声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你怀安叔都是你的家人,家人有难,我们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黎青青感受着叶阮阮手中传来的温暖,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她微微点头:“谢谢婶婶。” “好孩子,婶婶相信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黎青青会心一笑,突然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只听她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请婶婶帮忙。” 叶青青神情一肃,想起那些已经快将定州围困起来的灾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叶阮阮笑着说道:“都说了是一家人了,有事你尽管说。” “现在定州及其附近的州县都在闹饥荒,可朝廷的赈灾粮迟迟不到,这次我来就是想帮薛怀远薛大人筹集粮食,以防灾民暴乱。” 黎青青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担忧。 “薛怀远?可是怀乡以前的薛县令?” 叶阮阮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青青点了点头,眼神中不免流露出担忧:“正是,他现在就职户部,担侍郎之位,此次是带着皇命前来定州赈灾的。” “薛县令是难得的好官,不要说是青青你亲自来,就是冲着薛县令,这粮我们也会凑齐。” 叶阮阮爽快说道。 “可是婶婶,你不用再想想吗?毕竟此次饥荒涉及范围广,灾民数量大,若这批粮运去,叶家也会损失不少。”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何况咱们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听到叶阮阮如此豪爽之言,黎青青和黎怀安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时间紧迫,第二天叶阮阮就派出所有人出去收粮,有近有远,不过按时间算,等他们回到定州时,所有的粮食也都会陆续运到。 “阿姐,我刚收到阿昭的飞鸽传书,他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司徒九月推门进来。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还要飞鸽传书?” 黎青青接过九月递过来的信。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你京城的什么朋友寄来的。” 京城的朋友? 黎青青疑惑地将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你父母已找到,岁试在即,望速归。” 这短短几行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爹娘找到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将信紧紧握在手中,仿佛害怕它会飞走一般。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一旁的司徒九月看到黎青青神情不对,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 黎青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九月,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定州了,粮食的事有怀安叔盯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回定州?那阿姐要去哪里?” “回京城,我写封信你帮我带回去给我爹,他就会明白了。” 墨雨云间(36) 回京 “可是……” 司徒九月还是不放心。 “没关系,你放心好了。” 黎青青拍了拍司徒九月的肩膀说道:“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就算碰上什么歹人,倒霉的也是他们,若实在不行,你就给我几瓶防身的毒药,若他们敢惹我,就让他们变成癞蛤蟆一样难看。” “这个办法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司徒九月眼眸一亮,转身就跑了出去。 黎青青也转身走进房间,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爹,京城有急事,我先回去了,勿念。 黎青青将信封好,交给司徒九月,“一定要亲手交给我爹。” 司徒九月接过信封,郑重地点了点头。 收拾好行李,黎青青向黎怀安和叶阮阮道别后,独自踏上了回京的归途。 相府 “姜梨,还有三天岁试就开始了,到现在我们人都没凑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景睿匆匆忙忙地跑到芳菲苑,一眼望去,却看到姜梨正悠然的坐在凉亭里品茶,急得他是越发站不住了。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呢?难道说......诶……我的茶!” 沈璃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姜景睿猛地伸手抓起桌上的茶壶,便仰头朝口中灌去。 然而,茶水刚刚入喉,就被他尽数喷出。 “好烫......烫死我了......” 沈璃和桐儿反应迅速,及时避开。 两人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姜景睿被烫得直吐舌头,还不停地对着嘴巴扇风。 “活该!好好的一壶茶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过了许久,待到口中的温度稍稍降下,姜景睿这才开口道:“现在哪里是你心疼一壶茶的时候?你快说,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沈璃颔首轻点:“嗯,我之所以不找其他人组队,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只要她回来,别说是在岁试中获得名次,就算是拔得头筹也不在话下。” “谁啊?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姜景睿疑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与好奇。 沈璃并未回答,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留给姜景睿一个神秘而别有深意的笑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岁试的前一天。 “娘子,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 桐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沈璃正在偏厅里忙碌着,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沈璃将手中的东西仔细地用布包裹好,放在一旁。 然后,她才缓缓转过身来,接过桐儿递过来的信件。 展开信封,一行简洁的字映入眼帘:“茶楼见。” 看到这三个字,沈璃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早就料到,那人一定会赶回来的。 “桐儿,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沈璃道了一声。 很快,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了茶楼门口。 沈璃下了车,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快速地在窗边闪过。 沈璃见状,转头对桐儿轻声说道:“你去帮我给肃国公带句话,如果他方便的话,待会儿过来接我一趟。” “接娘子?” 桐儿看了一眼自家马车,不明白她们明明有马车,为什么还让肃国公来接。 沈璃却是笑笑不语,直接走进茶楼里。 黎青青已经早早地等在二楼雅间之中。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赶回来!” 沈璃面带微笑,踏入房间说道。 “我爹娘呢?” 黎青青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你别担心,他们受了伤,目前正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休养身体,等一下我带你去见他们。” 听到沈璃的回答,黎青青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自从收到沈璃寄来的书信后,她的内心就始终忐忑难安。 尽管信上提到已经找到了爹娘,但并没有明确说明他们是否还活着。 她曾无数次在心中默默祈祷,害怕最终寻回的仅仅……只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这时,沈璃打开随身携带的布包,只见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物品。 “这些都是什么啊?” 黎青青好奇地询问道。 “原本我计划代替你在姜家待上三个月,不过眼下岁试在即,这恰好是姜梨摆脱污名、在京城站稳脚跟的绝佳时机,所以只能临时改变计划,提前换回身份。”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一个白瓷瓶。 “而我调制的这个人皮面具本来三个月时间一到,就会自行脱落,但是现在时间提前了,我只能重新调制药水将它洗去。” 说罢,沈璃便将瓶中的药水缓缓地倒在一块柔软的棉布巾上。 药水浸润了棉布巾,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气味。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用棉布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脸庞,一点一点地揭开那层面具。 “竟然真的化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黎青青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已经恢复真实面容的沈璃。 “是不是很神奇呢?” 沈璃嘴角含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大可放心,这药水虽然能够融化人皮面具,但绝对不会对我们原本的肌肤造成任何伤害。”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应该是萧蘅来了。” 沈璃转头对黎青青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门扉轻启,萧蘅正负手而立,站在门外。 他的目光一触及沈璃,不禁微微一怔。 沈璃柳眉微扬,佯装不识的问道:“公子找谁?” 回过神来的萧蘅手持折扇,挑起沈璃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正在找一只会变来变去的小狸猫,不知道这位娘子有没有见过呢?” 沈璃神色自若地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不如公子进屋里找找吧,说不定它就藏在某个角落里呢。” 萧蘅抬头瞥了一眼屋内的黎青青,瞬间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沈璃身上。 只听他柔声说道:“我还是在隔壁房间等吧,娘子若是看见了我的小狸猫帮忙转告一声,让她忙完了记得过去找我。” 墨雨云间(37) 换回身份 沈璃忍笑道:“好。” 话落,又将房门关上。 一刻钟后,黎青青的人皮面具也被洗掉了。 二人走出房间,文纪等在门口。 见沈璃出来,他上前说道:“薛娘子,主君已在马车上等着了。” 几人下了楼,各自上了马车。 桐儿坐在黎青青身边问道:“娘子不是让肃国公来接你吗?怎么反倒薛娘子上了国公府的车?” “桐儿想差了,我与肃国公本就不相熟,让肃国公来也是帮阿狸传话。” 桐儿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看桐儿一副严肃的表情,黎青青笑着说道:“放心什么?那肃国公难不成会吃人吗?” “倒也不是会吃人,我就是觉得肃国公府的人都邪气的很,咱们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好。” 听了桐儿的话,黎青青淡淡一笑。 她从小在京城长大,肃国公的大名自是知晓。 当然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人们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心狠手辣。 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朝堂高官见了他,都是两腿颤颤。 可万万没想到,阿狸竟会与他如此亲密,就连这次父母得救,也是肃国公帮的忙。 想想还真是讽刺,现如今反倒是肃国公给予她恩惠,沈玉容害她家破人亡! *** 马车直驶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城外的庄子停下。 他们下了马车,黎青青见了萧蘅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萧蘅道:“姜二娘子是阿狸的朋友,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黎青青点了点头。 “文纪带姜二娘子进去。” 萧蘅吩咐道,然后转身又对陆玑使了个眼色。 陆玑无声一叹,随后伸手把要跟上去的桐儿拦下。 “姑娘行了一路,想必口渴了,我带姑娘去厅中喝茶。” “又喝茶?可我现在不渴啊!” 说着就要绕过陆玑追上前面的黎青青。 可陆玑哪会让她如愿,见说不动,也只能上手了。 “姑娘得罪了。” 话落,拉起桐儿的胳膊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拉我干什么?我还要去伺候我家娘子呢……” 沈璃看着桐儿被陆玑拉走的背影笑着说道:“这么看起来他们两个还挺般配。” “怎么?你又想当红娘了?” 萧蘅轻声一笑:“那你可能还要再找一个了?” “什么意思?莫不是陆玑还要一次娶两个?” “他娶不娶两个的我不知道,只不过文纪要先怨怪你这个未来主母的偏心了。” 闻言,沈璃轻瞥他一眼,只是唇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黎青青在她父母的院子里一直待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这才走出来。 萧蘅让陆玑暗中护送黎青青回到姜宅,他自己则与沈璃坐在马车中,慢慢驶向薛府。 “阿狸,明天不但是岁试第一天,也是接待大昭使团的日子,这几天我可能忙的有些顾不上你,你若有事找我,就吹响这个哨子,我的人会及时出现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哨子递给沈璃。 “知道了。” 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马上要宵禁时将沈璃送回了家。 岁试第一天 今日有两场考试,上午是文试,下午是棋试。 也就是说这一天要参加考试的是叶世杰和姜景睿。 五人小分队也是早早的在考场外集合。 “阿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柳絮看见沈璃从远处走来,兴奋的跑过去搂上她的胳膊。 “我昨天刚赶回来,是姜梨写信告诉我你们组队还差一人,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沈璃说完后笑看了黎青青一眼。 两人现在身份已经换回来了,说话做事自当要小心一些。 姜景睿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可当他看到姜梨口中那个能助他们拔得头筹的神秘人竟然就是薛芳菲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死了。 “完了,完了,这次我们队肯定要垫底了。” “说什么呢,姜景睿!还没比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会输。” 沈璃瞪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今天棋试你要是不好好考,拉了我们队成绩,你看我会不会轻饶你!” 姜景睿撇撇嘴:“这句话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呵——这还没开始考呢,你们队就已经开始内讧了?要不还是弃权得了,省的到时候丢人。” 这时,孟红锦跟在李瑾和李廉身后走了过来。 “叶世杰,你拒绝跟我们组队,就是为了这几个……” 李廉轻蔑的扫过沈璃她们。 虽然他话没说完,不过沈璃认为,他未出口的不比臭鱼烂虾几个字好听。 “叶世杰别说我没提醒你,哪怕你有真才实学又怎么样?这次考试是看整队成绩,你一人再厉害也只会被他们拖了后腿。” “怎么样?你现在改变主意,加入我们队还来得及。” “不劳李公子费心了,我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叶世杰轻声说道。 “不识好歹!” 一声咒骂之后,便和李瑾他们一同步入了考场。 “我们也进去吧。” 黎青青道。 第一场考核的钟声敲响。 考场里瞬间安静下来,参加考核的学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 考官坐于上首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学子们。 时间过得很快,考核结束的钟声一响,学子们纷纷将笔放下。 经过考官的验卷,不出所料,叶世杰和李瑾进入了决赛。 “这次决赛的主考官由沈玉容沈学士担任。” 只听明义堂的孟先生宣布。 听到沈玉容的名字,黎青青身子一僵。 这时,一身红色官服的沈玉容走到上首坐下。 目光轻扫下面的学子,可当他看到黎青青时,双眼骤然睁大。 怎么可能?! 黎青青怎么可能还活着?! 原来他娘和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沈玉容的目光与黎青青对视后,便迅速移开了,仿佛刚刚的震惊都是幻觉。 他故作镇定地主持着考试,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而黎青青心中同样难以平静,只见她握紧双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沈璃却看到她的眼眶,已然通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墨雨云间(38) 岁试 “我们出去等吧,” 沈璃走过去轻声说道。 黎青青点点头,二人走了出去。 望着黎青青的背影,沈玉容眸光暗了暗。 半个时辰后,决赛已经结束,只见姜景睿风风火火的跑出来。 “找你们半天了,你们怎么出来了?” 看他的表情,沈璃就猜到了结果。 果然下一刻,还不等她们开口问,姜景睿就急忙说道:“你们刚才是没看到,叶世杰真是太厉害了,那一道题一道题抢答的,李瑾根本就招架不住。” 话落,只听他兴奋的大喊一声:“姜梨,我们队得了第一名!” 这时,柳絮和叶世杰也走了出来。 柳絮道:“叶世杰获得第一名我们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你,下午的棋试你最好不要出岔子。” “这你绝对放心,在所有的考生当中,也就李廉还有点真本事,其他的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你最好说到做到。” 几人心情不错,在外面吃了一顿午饭后,返回考场,棋试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李廉信心满满的走过来,轻蔑的看了姜景睿一眼:“想赢我,就你?还差的远呢!” 姜景睿哼了一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转头对柳絮说道:“一会儿把你的眼睛睁大点,看我是不是真有本事拿到第一名!” 比赛开始,两人相对而坐。 姜景睿在这一刻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他执黑子,李廉执白子。 棋盘上,黑白两子交替落下,犹如攻城掠地,步步为营。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逐渐明朗。 只见李廉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没想到姜景睿的棋艺如此高超。 最终,姜景睿以一子之差险胜李廉。 他兴奋地站起来,冲着柳絮挥了挥手。 “我赢了,我赢了!” 柳絮也是难掩笑意的勾起了唇角。 此时此刻李廉脸色阴沉的站起来,只见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看了姜景睿一眼,转身离去。 沈璃的队伍连赢两场,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但还是有人不服气。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真不知道你们在得意什么!” 孟红锦冷冷说道。 “难道你没听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吗?有本事你也运气好一回。” 沈璃挑衅的说。 “你……你们等着瞧!” 话落,愤愤的转身离去。 第二天同样是两场考试,上午骑射,下午琴试。 只见柳絮一身劲装入了考场,她的对手正是一直与她们作对的孟红锦。 “本次射箭比赛将用先皇所创立的天弓术进行考核。” 听到萧先生讲出的比赛规则,黎青青问道:“何为天弓术?” 叶世杰道:“天弓术就是考生用弓箭射中投球器投过来的球,射中的越多分数就越高。” “可柳絮之前不都是按骑射准备的吗?为什么突然改变形式?” 沈璃担心的看向柳絮。 据她所知,柳絮天生恐高,而此次比赛是需要将人吊到高空。 到时别说射中球了,只怕她眼睛都不敢睁开。 “射箭考核本来每年都会换着花样的比,今年应该是考虑到我们是组队的形式,变成吊着射也算合理。” “柳絮,你可以吗?” 沈璃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 “没问题。” 只见柳絮轻松答道。 这时,比赛开始的鼓声敲响,一根绳索绑在柳絮的腰间。 队里的其他人拉住绳索的另一端,一声令下,柳絮被吊到半空。 她在空中不断调整姿势,瞄准投球器投出的球,一箭接着一箭,箭无虚发。 下面观看的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叹声。 反观孟红锦,她显然没有柳絮这么熟练,射出的箭屡屡落空。 比赛结束,毫无疑问,柳絮取得了胜利。 沈璃一行人欢呼起来,而孟红锦则灰溜溜地离开了赛场。 三场比赛三场第一,这是岁试中前无仅有的成绩。 无人再敢轻视这支队伍,也无人再拿运气来说事。 “柳絮,你的恐高症呢?怎么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高了呢?” 沈璃问道。 柳絮笑着道:“自然是找到一位好师傅,他的教习虽与以往那些师父有所不同,方法也很是刁钻,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沈璃暗道:这位师父难道是文纪?萧蘅可是说过哪怕他闭着眼睛也能教出第一名来。 五场比赛还剩其二,下午的一场琴试,黎青青的对手是姜若瑶。 按照抽签顺序,姜若瑶先黎青青表演。 今天她还特意打扮了一下,似乎前些日子周彦邦的事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 只见她坐于场中,指尖轻拨,琴音如水,清澈动人,曲中似有高山流水,又似有百花盛开。 众人皆沉醉其中,一曲终了,仍意犹未尽。 接下来轮到黎青青上场,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台。 与姜若瑶所弹奏的名曲不同,这首鲜为人知的民间小调《芳菲落尽梨花白》,在她的演绎下如怨如慕,仿若在倾诉一段令人断肠的故事。 每一个音符皆蕴含着情感,令人不禁心生恻隐。 人们倾听着她的琴声,思绪逐渐飘远。 他们宛若看到了一个命运多舛却坚韧的女子,在面对重重艰难险阻时,并没有向困境屈服,而是毅然选择了与之抗争到底。 “以她的年纪,能有如此领悟,真是不简单啊!” 听到考官的评价,姜若瑶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想到姜梨的琴艺竟然如此出色。 比赛结束,胜负已分,黎青青赢得毫无悬念。 “姜梨,你的琴弹的真是太好了!比姜若瑶还好,我听着都快哭了。” 柳絮走到黎青青身边说道。 “没错!不愧是我姜景睿的妹妹,我们姜家人就没一个怂包!” 这时,旁边与他们平时还算交好的同学也走过来祝贺。 “以你们现在的成绩,这次岁试的魁首你们是拿定了。” 姜景睿道:“没错,没错,薛芳菲你明天随便考考就行,就是拿个倒数第一,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说完哈哈一阵大笑。 墨雨云间(39) 大昭熠王 “倒数第一?” 沈璃转身盯着姜景睿,眸子都眯了起来:“姜景睿,我警告你,你少在这咒我,若是我真没考好,我定要找你算账!” “好热闹啊!” 几人正笑闹着,突然一群人从场外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二十几岁,生的也算不错,只是那双眼睛却满是阴鸷,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 场中的学子一时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好像从来没见过。” “你看,他们的服饰装扮不像是我大燕的人。” “难道是刚刚进京的大昭使团的人?” “你们不用猜了,本王就是大昭三皇子司徒熠。” 话落,只见司徒熠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沈璃她们几人身上。 “听说你们队在这次岁试中已经连赢四场,如今还剩最后一场,不知是你们中的哪一位要参加考核?” 司徒熠挑眉看着他们。 沈璃动了一下,柳絮却是将她一拉,对她摇摇头,因为她直觉这个司徒熠并不是什么好人。 “哦?没人出来,难不成最后一场你们要弃权吗?” 司徒熠的唇角勾了勾,自认为一副潇洒的模样打开一把折扇扇了起来。 沈璃见状,上前一步,说道:“谁说我们要弃权?最后一项是由我来考核!” 司徒熠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璃,轻笑道:“你?一个小姑娘?哈哈,真是勇气可嘉,不过,本王可不会因为对手是个小姑娘就手下留情哦。” “你什么意思?” 只见沈璃皱了皱眉。 明天的考核明明是考核自己的专长,不限定任何项目,可挑战任意一个考生,最后站在考场上的那一个就是胜利者。 “哦?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司徒熠佯装惊讶的问道。 “知道什么?” “明天你的对手是我,而且考题由我来出。” 沈璃心中一惊,她转头看向柳絮等人,发现她们也是一脸震惊。 “这不公平!你明明就不是考生,凭什么由你出题,还和你对考?” 柳絮第一个喊出声。 “就是!这不是故意刁难嘛!” 其他学生也纷纷附和。 司徒熠却不以为意,他冷笑一声:“本王乃是大昭使节,代表的是大昭,你们若是觉得不公平,大可以现在就弃权,反正,你们燕国也没几个人有资格跟本王比试。” 沈璃咬了咬牙,直视着司徒熠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好,我跟你比。” “阿狸!” 柳絮猛得一拽沈璃道:“你连比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他了?你没听他说考题是由他出吗?这不明显就是欺负人吗?!” 沈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退缩不是她的脾气。 “放心吧柳絮,明天的考核我会小心应对的。” “熠王殿下……” 文纪和陆玑匆匆走来,看了沈璃一眼后,将目光落到司徒熠身上:“熠王殿下,我家主君担心您初来乍到,对京城的路不熟悉,特命我二人前来送您回去。” “你们是肃国公的人?” “正是。” 司徒熠挑眉看了他们一瞬,随后说道:“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京城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我自然要去逛一逛。” 文纪扯了扯嘴角应道:“那我二人为您带路。” 司徒熠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反正此行的目的他已达到。 “走吧。” 话落他又看了一眼沈璃,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国公府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薛府门口。 沈璃走出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文纪。 她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文纪这么早来找她所为何事。 待走近后,沈璃开口问道:“可是萧蘅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文纪的神色十分严肃,与往日里截然不同。 他看着沈璃,缓缓说道:“主君说今天的比试娘子不必手下留情,若是司徒熠有任何出格举动,哪怕是将他打死了,也自有主君去料理,主君还说,娘子只需顾好自己的安全即可。” 听到这话,沈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原本就觉得这场比试来的奇怪,现在听了萧蘅的话,心中更加确定这场比试的背后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萧蘅如此交代,她心中也有了计较。 文纪见沈璃已经领会了主君的意图,便不再多言。 他扶着沈璃登上马车,然后亲自驾车向比试地点驶去。 马车一路前行,车轮滚滚向前,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沈璃心中有些疑惑,她掀起车帘,向外张望着。 眼前的道路越来越宽阔,两旁的景色也逐渐变得荒凉起来。 沈璃问道:“这是出城的路吧?为什么突然更换了考试地点?” 车厢外的文纪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还不是那个大昭熠王的主意吗?他说城内地方太小,根本就施展不开,非要将场地改到城外驻军的练武场。” 沈璃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大昭熠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作为一个出使他国的使节,这样未免太过喧宾夺主了吧? 还是他本就是有备而来,故意为之?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文纪,继续问道:“改到驻军练武场?那难不成皇上也要出宫过来?” 文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所以此次圣上的护卫布控需要主君亲自安排,毕竟事关圣上安危,不可有丝毫疏忽。” 沈璃心中突然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马车又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才终于缓缓停下来。 沈璃轻轻掀起车帘一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整个军营竟然异常安静,完全听不到士兵们练兵时的呼喊声。 相反,所有人都忙碌地穿梭着,似乎正在搬运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正当沈璃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位身穿软甲、身姿挺拔的将军向她走来。 他走到沈璃面前,抱拳行礼道:“想必这位便是薛娘子吧?在下张巍,已经接到圣上的口谕,特来带领薛娘子前去考场。” 墨雨云间(40) 军营比试 沈璃点了点头,看向张巍,开口问道:“其他考生呢?” 沈璃望了望四周,这里除了她和文纪,剩下的都是军营中的人。 “其余的人都按原定计划在城内比试,所以今天在此地比试的只有熠王和薛娘子。” 张巍道。 沈璃瞥了文纪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跟在张巍后面走进军营。 军营后面的练武场确实占地宽广,别说这里仅仅只有几百驻军,就是几千人的军队都能演练开。 “薛娘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现在时辰还早,熠王和圣上恐怕还要过上一个时辰才会到。” “多谢张将军提醒,您若有要事缠身,尽可自去忙碌,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既然如此,那薛娘子请随意,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告知在下便是。” 话音落下,张巍便转身离去。 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步伐稳健有力,行动间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你们几个把熠王送来的东西都抬进来……” 沈璃望着他的背影,看他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抬进来一箱又一箱的东西。 皱眉说道:“这个张巍是没把圣上当主子,还是根本就已经易了主?” “薛娘子这话问的好,只怕他现在虽然还踩在大燕的土地上,心却不知留在了大昭还是代国!” 只听文纪讥讽一声。 同一时刻,在京城驿馆中,熠王和他的幕僚正在房间密谈。 “代国那边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熠王殿下请放心,代国大王已在一年前就分批安排大量死士混进燕京城,等的就是与我们里应外合拿下大燕的这一天。” 只听幕僚宋止说道。 “那我们的东西呢?” “也都送进了城外军营,殿下放心,有张巍盯着,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宋止一再保证事情进展顺利,可司徒熠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知为何本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宋止交代下去,此次行事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成败在此一举。” “是。” 与此同时,大燕皇帝赵邺在萧蘅的亲自护送下,终于抵达了城外的军营。 “臣女薛芳菲拜见圣上!” 沈璃声音清脆,不卑不亢地向赵邺行礼。 赵邺坐在考场上首位置,威严而庄重。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最终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沈璃身上。 “你就是此次要与大昭熠王比试的明义堂学子?” 赵邺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正是臣女。” 沈璃颔首回答道。 赵邺微微点头:“朕曾听肃国公提起过你乃是薛怀远薛侍郎的千金,原本以为一介文官教养出来的女儿应当温婉柔和些才对,却不想竟是如此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沈璃微微一笑,回答道:“谢圣上夸奖,父亲虽然是文官,但他一直教导我要有坚韧不拔之志和勇往直前之心,臣女也一直铭记在心,并努力践行着。” 赵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好一个有志向的女子!无论此番比试结果如何,就凭你这番胆识,待比试结束之后,朕必定会有所嘉奖。” “多谢圣上!” 沈璃再次躬身行礼。 当她抬起头来时,瞥向站在一旁的萧蘅,只见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沈璃亦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熠王到!” 随着一阵高呼传来,身着一袭黑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的司徒熠缓缓步入考场之中。 他步履稳健,神情自若地走到赵邺面前,微微躬身行礼:“见过圣上。” 赵邺嘴角含笑,轻轻颔首回应道:“熠王先前曾言对我大燕的岁试颇感兴趣,此次恰逢其会,欲亲身下场一试身手,而今这比试之地与对手皆由熠王亲自选定,不知熠王究竟意欲较量何种技艺呢?” 此时,只见司徒熠向后轻轻一挥衣袖,高声喊道:“都抬上来吧。” 语音刚落,便有几名士兵迅速上前,将一个又一个木箱抬至熠王身侧。 待士兵们退下后,司徒熠亲自上前,将那些木箱逐一打开。 众人定睛观瞧,但见每个木箱之内皆放置着一柄刀剑,寒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熠王,难道你不晓得面圣之时,严禁携带兵刃吗?” 站在一旁的萧蘅突然冷声质问道。 “肃国公何必如此紧张,仅凭这区区几把兵器岂能对圣上构成威胁?本王只是打算以此作为比试之物罢了。” 司徒熠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回应道。 “可熠王这些兵器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萧蘅走过来,俯身要拿起箱内的长剑。 只是那剑实在太重,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就连他这个练武之人,也不能轻易拿动。 “哈哈哈,肃国公说的对,本王天生神力,你们的兵器都太轻了,本王用不惯,这些可都是用特殊材料精心打造而成的绝世神兵,它们的重量绝非寻常人所能承受,恐怕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本王才有资格驾驭它们了!” 谁知萧蘅却笑道:“是吗?可在我们大燕有一句话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熠王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为好。” 听了萧蘅的话,司徒熠一顿:“不知肃国公所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罢了,熠王不用太在意。” 话落,神色淡然的回到皇上身边。 赵邺看着箱内的兵器,将目光转向沈璃:“薛娘子虽然不是柔弱女子,可此次比试男子更为合适,薛娘子可是还要继续?若你此时退出,朕亦不会怪罪。” 沈璃福身,朗声道:“多谢陛下好意,可不战而逃不是臣女的性子。” 赵邺面露欣赏之色,“好,那朕便拭目以待。” 而此时,司徒熠看着沈璃,眼中亦闪过一抹意外。 只听他笑道:“薛娘子好气魄,本王佩服,不过刀剑无眼,若是待会伤到姑娘,或是不小心将姑娘打死了,本王可就罪过了。” 听到熠王的话,萧蘅和赵邺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 对赵邺来说,熠王此举是在明目张胆的挑战他帝王的威严。 墨雨云间(41) 行刺 对萧蘅来说,熠王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意图谋害他的小狸猫。 可谁知沈璃却是毫不在意的冷笑一声:“谁伤谁死还不一定呢!” “姑娘好胆量!” 话落,两人相对而立,场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司徒熠伸手拿出一把长剑,长剑寒光凛凛,剑气逼人。 “姑娘也选把趁手的武器吧,好在这里是军营也方便给姑娘寻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暂且借用熠王的这些兵器便可。” 说完勾唇一笑,转身走到一个木箱旁边。 只见她轻轻伸出手,毫不费力地便将里面的一把金刀取了出来。 沈璃将金刀握在手中,随意挥舞了几下,动作轻盈流畅,没有丝毫吃力的感觉。 随后,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把刀太轻了些。” 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是完全不顾他人的死活。 而此时此刻,在场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拿起那把沉重无比的金刀,而且还显得游刃有余。 尤其是司徒熠,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原本他以为沈璃只是随口一说,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认输。 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有着非凡的实力,远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把刀就连他成年前也是拿不动的,更遑论像她这样耍弄了。 震惊过后,司徒熠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子。 然而,沈璃并未停止寻找合适的武器,目光扫过之处,最终定格在角落里的一把银枪上。 “姑娘,别怪本王没提醒你,此枪重达五百斤,是所有兵器里最重的一个,就连本王亦不能轻易举起。” “多谢熠王的提醒,你拿不起不代表我也拿不起,更何况区区五百斤,对我来说不过像儿时的一个玩具般轻巧。” 话落,只见她迈步上前,毫不费力地将其拿起。 “凑合着用吧,我尽量收些着力气,免的把你的东西弄坏了。” 司徒熠:“……” 赵邺:“……” “这个薛娘子还真是神力惊人,不同凡响啊!” 萧蘅笑道:“陛下可知她十岁时就已经可以轻易的拔出一棵上百年树龄的大树?” “哦?” 赵邺侧目看他:“这么说你与她早已相识?” 萧蘅点头:“她救过我的命,若没有她,恐怕八年前我早就死了。” 赵邺:“竟然还有人能救你萧蘅的命?这个薛娘子当真有本事。” “熠王可是准备好了?不知这次比试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这时,沈璃看着司徒熠说道。 司徒熠目光阴鸷的盯着沈璃,脸色难看极了。 本来这场比试不过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可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到这里却见他咬牙道:“本王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姑娘到底有多大能耐!” 话音未落,他手持长剑,如疾风般冲向沈璃。 沈璃眼神一亮,毫不畏惧地举起银枪迎接上去。 刹那间,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沈璃突然暴喝一声,全身力量瞬间汇聚于手臂之上,猛地一枪刺向司徒熠的要害部位。 司徒熠见状脸色微变,他迅速挥剑试图格挡。 但这一次,沈璃并没有收着力气。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司徒熠手中的长剑竟然承受不住沈璃的巨大冲击力,应声而裂成两半!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长剑的断裂,从裂口处竟然倾倒出无数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众人见状皆是大惊失色,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一时间全都怔愣住了。 只有萧蘅反应最快,只听他一声令下:“大昭熠王意图行刺,拿下!” 士兵们迅速包围了司徒熠,他的手下们也拔刀出鞘,双方对峙起来。 “你们干什么?本王是大昭王爷!我看谁敢乱来!” 司徒熠怒喝道。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蘅指着满地的银针。 “这是污蔑!本王……” 司徒熠还想辩解,却被打断。 “来人,把他押下去!” 萧蘅下令道。 士兵们蜂拥而上,试图抓住司徒熠,但就在这时,无数身着黑衣的杀手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 赵邺勃然大怒:“张巍何在?堂堂驻军营地如何就让敌人轻易地闯进来?!” “圣上是在找我吗?” 不知何时,张巍已经站在了司徒熠身边。 赵邺眉头紧蹙:“你竟然敢叛国谋反?” 张巍摇摇头:“我本来就是大昭人,潜伏大燕十几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下,瞬间将他劈成了一团焦炭。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过了许久,萧蘅发出一声轻笑,随后赵邺也回过神来。 “你笑什么?” 赵邺问道。 萧蘅的目光落在沈璃身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有些人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 赵邺:“……” “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王上啊!谁若是能杀得了大燕皇帝,本王予以他高官厚禄,万贯家财!” 就在这时,只听得司徒熠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苦心谋划了多年的大计,如今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而功亏一篑,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呢? 此刻,司徒熠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璃,仿佛刚刚那被雷劈死的恨不得是她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事已至此,再多的抱怨和悔恨都无济于事。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挽回局面。 于是,司徒熠再次下达了命令:“给本王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大燕皇帝!” 话落,他第一个冲了上去,因为他知道今日若赵邺不死,死的就是他。 墨雨云间(42) 司徒熠遭雷劈 只是伴随着他的动作而来的却是滚滚雷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天地都跟着颤了颤。 就在这时,一道霹雳突然从天而降,如同一柄利剑直直穿透司徒熠的身躯。 白光一现,耀眼夺目,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临死前的表情。 有惊愕,有恐惧,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司徒熠遭天雷所诛,他手下的人自是再不敢有任何行动,纷纷束手就擒。 闻纪和陆玑带人上前,将这些人一一拿下,并押解下去。 这场原本应该激烈异常、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战斗,就如此平静地落下帷幕。 并且除了张巍和司徒熠之外,再无一人伤亡。 皇上赵邺准备回宫时,特别单独召见了沈璃。 他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只留萧蘅一人在场。 “你可知道,如果今天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用不了几天时间,你就会被世人描绘成一个妖女!甚至会有大臣上奏......” 赵邺的话语尚未说完,沈璃已抬起眼眸,轻声接道:“请求皇上斩妖除魔吗?” 赵邺凝视着她,问道:“你难道不害怕?” 沈璃微微一笑,回答道:“臣女并不害怕。” “为何?” 赵邺追问。 “因为臣女坚信皇上乃是英明之主,绝不会仅凭这些荒诞不经的谣言,就轻易错杀无辜之人。” 沈璃语气坚定地说。 赵邺眉头微皱,“仅仅是因为信任朕,你就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沈璃轻轻摇头,微笑着解释道:“皇上误会了,臣女并非单纯信靠皇上,而是深信萧蘅。” 听到沈璃的话,赵邺默了一瞬,然后侧目去看萧蘅。 “薛娘子和肃国公很熟?” 沈璃一笑,没有回答赵邺的问题,反而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刚刚圣上曾允诺臣女,不管比试结果如何,都会予以嘉奖。” “不错,朕是说过,你想要什么?” 沈璃抬头看了萧蘅一眼:“臣女与肃国公萧蘅于八年前已立下婚书,虽然当时也对着天地行过夫妻之礼,可毕竟太过随意了些,今天臣女想请圣上赐下婚期,我薛芳菲要正式迎娶肃国公萧蘅。” 沈璃的一番话听得赵邺是大惊不已,萧蘅竟然早就有婚约在身? 还是入赘?!!! 而一旁的萧蘅则是无奈的扶着额,抽了抽嘴角说道:“阿狸,你莫要如此心急。” 回过神来的赵邺目光转向萧蘅问道:“所以薛娘子的话都是真的?” 萧蘅一叹:“阿狸不会欺君。” 阿狸? 听到如此亲密的称呼,赵邺更是惊诧,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萧蘅吗? 可是不管怎样,作为一同长大的好兄弟,他不能眼睁睁得看着萧蘅突然犯了糊涂。 “那肃国公是怎么想的?真要入赘薛家吗?” 赵邺问道。 “我……” “想好了再说,不过朕要提醒你一句,萧暝寒将军可是只有你一个儿子,虽然他已去世多年,可你的婚姻大事是不是也该问一下萧老将军的意见?” 在赵邺看来,他已经在给萧蘅递台阶了,他只要顺着下来,其他的他自会去解决。 可是萧蘅却是一点没犹豫的说道:“八年前,婚书是我自愿签下,现在也绝不会反悔。” 这个回答是赵邺没想到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想入赘妻家。 更何况高傲自负如萧蘅? 但若仅仅是因为那一纸婚书,怕被人说成背信弃义之人,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只见赵邺沉吟片刻后看向沈璃:“薛娘子,八年前,你和肃国公年纪尚小,这件婚事又未经过家中父母长辈的同意,若朕就此赐下婚期,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那皇上的意思是……” “不如先将这个婚约作废……” “不可!” 还不等赵邺把话说完,萧蘅立马拒绝了。 “皇上,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与阿狸的婚事却是我心甘情愿,绝无一点勉强之意。” “萧蘅!” “你可知这一句心甘情愿,会让你萧家再无后继之人!” 萧家满门忠良,为国尽忠职守,他如何会让萧家落个绝后的下场?! “原来陛下是担心这个啊。” 这时,沈璃走上前来说道:“这一点八年前我们已经说好了,等将来我们生下的孩子会有一个随萧家姓的,陛下不必担心。” 赵邺一愣,随后开口说道:“八年前?那时的薛娘子还不过十岁吧?你还真是什么话也敢说。” 说罢,转头望向萧蘅,见他虽是无奈,可眸光中却满是宠溺。 “罢了,既然你二人情投意合,我何苦去做那个毁人姻缘的坏人。” 赵邺起身,目光又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待我回宫,让太卜令选出一个好日子,让你们择日完婚。” “谢皇上。” 岁试的最后一场比赛终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与此同时,城内的考核也决出了第二名和第三名。 岁试结束的次日,皇上于宫内设宴,欲亲自接见岁试前三甲。 沈璃等人早早集合,准备一同入宫。 当他们立于宫门口时,有人激动难耐,有人兴奋异常,唯有黎青青心中苦涩难当。 因为她忆起当年,沈玉容高中状元进宫面圣时,她便是如今天这般默默地站在这里,送他入了宫门。 大殿之上,沈璃几人作为此次岁试魁首觐见皇上。 赵邺端坐于御椅之上,垂眸看着下方的五人。 “朕听闻有位姜二娘子在贞女堂孤身十年却自强不息,弹得一手好琴,更在此次岁试中一举夺魁,名动京城,想来便是你了?” 赵邺将目光落于黎青青身上。 黎青青的确身负真才实学,所弹的【芳菲落尽梨花白】也着实令人惊艳。 可这所谓的名动京城,实则主要还是有他和萧蘅的推波助澜。 若非如此,此刻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便是妖女薛芳菲! 沈璃自然也深知其中缘由,她之所以未加阻拦,也是因为黎青青如今正需要这个京城才女的名头,好使她在姜家站稳脚跟。 墨雨云间(43) 嘉奖 “臣女姜梨见过陛下。” 黎青青上前躬身行礼。 “姜二娘子琴艺卓绝,宠辱不惊,听闻你在贞女堂十年,朕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只听黎青青淡然说道:“贞女堂虽在山野,却令臣女修身养性,山中多隐士高人,或许正是臣女心无旁骛之心入了高人之眼,才比常人多了一份机缘。” “身在如此荒败之地非但没有沉沦,反而日夜不忘精益修身,实属难得。” 赵邺笑着道:“来人,赐宝。” 随后便见几个内官手持托盘走到沈璃她们几人面前。 “你们五位都是栋梁之才,自当赏赐,这些珠宝玉器一并赠予你们。” 几人正欲施礼道谢之际,黎青青却突然迈步向前,躬身说道:“陛下,臣女尚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微微颔首,道:“但说无妨。” 黎青青深吸一口气,而后坚定地说道:“臣女一心向学,对知识有着极度的渴求,而沈学士才华横溢,又蒙圣上钦点为新科状元,实乃饱学之士,臣女方才斗胆,恳请陛下金口玉言,允诺沈学士日后能对臣女的学业加以指点。” 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众人皆知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虽未直言,但其等同于亲口承认对沈玉容心生爱慕。 赵邺亦是一惊,待回过神后,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眼黎青青和沈玉容。 沉默片刻,赵邺缓缓开口:“虽说男女有别,但若是纯粹出于求学之心,倒也未尝不可。” 接着,他的目光移至沈玉容身上,沉声道:“沈卿。” “臣在。”沈玉容赶忙应声。 “朕命你务必用心教导姜二娘子,切不可敷衍塞责。” “臣领旨。” 沈玉容低头应道。 此时此刻,他的面色看似平静如水,然而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皇上……” 就在此时,只见苏内官神色匆匆地走过来,压低声音附在赵邺耳畔低语道:“皇上,定州那边出事了!” 赵邺眸光猛地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初,他挥挥手让苏内官先行退下,脸上仍旧挂着之前那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影响。 紧接着,赵邺朗声道:“叶世杰上前听旨!” “草民在!” 叶世杰应声出列,跪地叩拜。 “你在此次岁试中的才学朕已略知一二,朕对你甚是赏识,户部近日正在商议补员调职一事,朕今日特此钦点一人,任命你为户部员外郎。”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赵邺在宴会上并未多做停留,没过多久便起身离去。 沈璃她们一队这次岁试中不但拔得头筹,更是得皇上亲自嘉奖,其余的学子自有羡慕者,也有嫉妒者。 作为第三名的姜若瑶一队今日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见皇上走了,大家瞬间少了拘束,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时姜玉娥凑到姜若瑶身边说道:“三姐,大伯母交代的事情……” “住嘴!我姜若瑶赢便赢的堂堂正正,输也输的心服口服,那种肮脏事你要做便做,少来烦我!” 说完,一杯酒下肚再不理她。 没有姜若瑶的吩咐,姜玉娥自然不敢擅自做主,便也只能讪讪回到自己的座位。 同大殿上的轻松闲在截然相反,此刻御书房里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萧蘅面色凝重地向皇帝禀报着定州的紧急状况。 “陛下,此次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都被李仲南一党以各种理由迟迟拖延,未能按原定时间抵达受灾地区,灾民为活命只得离开家乡,一路北上。” “他们这是想逼灾民发动暴乱,好浑水摸鱼。” 赵邺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萧蘅点头,接着道:“受命留在定州赈灾的薛怀远薛大人为解决灾民的燃眉之急,想办法筹集了一批粮食,可是不成想在粮食抵达定州的第二天,粮仓就突然起火,好在救火及时,虽然有些损害,但也足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赵邺听闻此言,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真是胆大包天!他们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这般肆意妄为,莫非真的毫无忌惮了吗?!” “只怕是成王是已经等不及了,要不然李仲南那一派人也不会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如此肆无忌惮地敛财,尽管后来他们的私盐生意被截断,但怀乡的金矿才是成王招募士兵、扩充实力的主要财源所在。” 实际上,萧蘅很早就猜测到黎府全家遭到灭口,并不仅仅是因为得罪了婉宁这么简单。 必定还有其他更为关键的因素。 这一次成功救出黎青青的父母之后,他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黎家在怀乡拥有一座沙场,这个沙场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前面紧邻着河流,后面依靠着大山。 而在山的后面,竟然隐藏着朝廷早已封禁的金矿。 李仲南为了替成王搜刮财富,企图收买黎青青的父母,借助他们的沙场作为掩护,暗地里挖掘出一条通道,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开采金矿。 可是这种会掉脑袋的事情,黎家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就在黎青青的父母还在犹豫到底是应该报官,还是将这个惊天大秘密永远地埋藏在心底时,长公主那边却已经开始动手了! 无论是为了沈玉容,还是为了自己的亲哥哥成王,黎家这一家三口都必须得死! 赵邺眉头微皱,语气严肃地问道:“那你可有具体的想法?” 萧蘅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两个月后便是皇家祭祖的日子,届时,即便远在北疆的成王也会返京,既然他对皇位虎视眈眈,那我们不妨就给他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萧蘅话语突然停顿下来,似乎在观察赵邺的反应。 赵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萧蘅,追问道:“你接着说下去。” “只是这个计划可能会有些冒险,不知圣上是否愿意相信微臣?” 赵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朕都信了你十几年了,这一次又岂有不信之理?” 墨雨云间(44) 婉宁长公主 萧蘅点点头,接上之前的话说道:“这些年来,成王在北疆屡次立下赫赫战功,深受百姓爱戴,如今北疆之地,孩童们或许不识圣上,但却无人不识成王,他已然树立起了足够的威望,不仅如此,八年来,婉宁长公主更是不遗余力地替他拉拢朝中大臣,其中以李仲南为首的一党,更是替他大肆搜刮财富,用以招募士兵、购置军马,长此以往,他们在北疆的势力必将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与其坐以待毙,等待他们将北疆势力培养成一股无法抗衡的滔天巨浪,倒不如主动出击,借着此次祭祖之机,让成王有来无回!” 二人在御书房内部署着详尽的计划的同时,前面的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长公主驾到!” 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让人不禁为之瞩目。 殿内的学子们纷纷起身,面露恭敬之色,对着婉宁长公主躬身行礼。 婉宁长公主缓缓走进殿内,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众人身上。 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圣上政务繁忙,特召我前来与诸位饮宴。” “都别拘着了,我与诸位共饮一杯。” 话落,长公主轻举酒杯。 众人闻言,皆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与长公主共饮此杯。 沈璃侧目看了黎青青一眼,心中暗自思忖。 自打长公主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聪慧如黎青青,定然已经猜到了沈玉容背后之人便是长公主。 只是不知她现在是何想法。 而黎青青也确实如沈璃所料,从看到长公主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 以前未曾多想之事,如今重新回忆起,只觉得自己以前傻的可怜。 “沈学士。” 喝完杯中酒,婉宁将沈玉容唤到跟前。 “请殿下安。” 婉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沈学士刚才是在跟娘子们喝酒?” “回殿下,是岁试的学子在向臣敬酒。” 沈玉容平静答道。 “岁试的学子?” 婉宁呵呵一笑:“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听说有一位娘子十分仰慕沈学士的文采,特意求了皇上的口谕让沈学士日后多加指导,不知是哪位娘子这么有眼光啊?” 话落转过身扫视大殿内的学子们,最后将目光落到黎青青身上。 “这位是……” 黎青青见状走上前来,微微福身说道:“回殿下,臣女是姜相国的女儿姜梨。” “原来你就是姜梨啊。” 婉宁挑眉看她:“长得还真是让人意外。 “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黎青青突然开口问道。 刚刚她已经想好,若是沈玉容背后之人真的是婉宁长公主,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她激怒。 她越是发疯,破绽才会越多。 婉宁一愣,她也是没料到黎青青竟敢真的问出来。 不过下一瞬,却又笑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姜二娘子这长相,竟好似沈学士亡妻的孪生姐妹啊!” 婉宁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黎青青身上。 毕竟就在刚才,黎青青才含蓄地表达了对沈学士的仰慕之情。 如今长公主却说她和沈学士的亡妻长得一模一样,这样的局面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可黎青青却是早有准备,只见她神色坦然地说道:“臣女从未见过沈夫人,可若真如长公主所言,那也是臣女的荣幸,毕竟京城之人皆知沈学士对沈夫人的情深义重。” 闻言,婉宁笑容一滞,她没想到黎青青会如此淡定。 “荣幸?” 婉宁讥讽一笑:“不知姜二娘子可知沈夫人是如何离世的,她如今的名声又……” “长公主!” 还不待婉宁将话说完,沈玉容却是沉声一喝:“还请长公主慎言。” “沈学士好大的官威啊!” 婉宁转身走近他,冷冷说道:“既然沈学士让我慎言,那我便请教沈学士我哪句话说错了?” 此时的沈玉容脸色十分难看,可婉宁却依然纠缠不休,他只得小声央求:“还请殿下给臣体面。” 婉宁娇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玩的就是你沈玉容的体面。” “那殿下便留下慢慢玩吧,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 婉宁缓缓说道:“宴会还未尽兴,沈学士这是要去哪里?” 沈玉容身子一顿:“酒已经喝过了,长公主还想如何尽兴?” 婉宁嘴角微扬,轻声说道:“我早就听说今次岁试中姜二娘子这一队屡获第一,只可惜,我一直未能亲眼目睹你们精彩绝伦的表演,既然如此,今日不妨就在殿上比试一番,也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真正的实力。” 话落,只见她微微抬手,就见两个内官送进来一副弓箭。 “听说姜二娘子不但琴技一流,射箭也很不错呢,那今天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姜二娘子的箭术吧。” “殿下误会了,臣女不会射箭,当日岁试考核中比的也是琴艺,以我不擅长之事,为殿下演示,只怕殿下更不能尽兴了。” “无所谓,我今天只想看你射箭,而且……” 话音一顿,她的目光轻扫周围一圈,众人皆是心中一紧。 “我还要找一个活人来做你的标靶,那可比射死物有意思多了。” 听到长公主的话,黎青青一惊,随后她又将目光投向那锐利的箭矢之上。 有箭头…… 而此时周围的人皆是垂头躲避着长公主的目光,只怕被她选中,做这个活人标靶。 就在这时,沈璃突然开口:“我来。” 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 众人纷纷侧目,惊讶地看着她。 沈璃却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迈步走到了场中央。 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沈璃:“你是……” “臣女薛芳菲,薛侍郎之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轻笑一声:“好,那就由你来当这个靶子。” 她转头看向黎青青,“姜二娘子,开始吧。” 墨雨云间(45) 活人标靶 “等等。” 沈璃抬眸看向婉宁:“臣女还有话要说。” “你说。” “若是一会儿臣女侥幸活了下来,我希望长公主也能允许我射一箭,因为我也觉得拿活人当靶子确实比死物有趣多了。” 说罢,垂落的眼眸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长公主身后的沈玉容。 闻言,婉宁微微一怔,随即大声笑起来。 “你叫薛芳菲是吧?你这性子还真是让我喜欢。” “所以殿下……” 沈璃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允了。” 婉宁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谢殿下。” 沈璃福身行礼。 只见她走到门口,接过内侍递过来的酒壶,并高举双手,将酒壶置于头顶之上。 “姜二娘子,请吧。” 可是黎青青却是神色肃然,她实在是不明白沈璃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 毕竟,她是真的不会射箭,如果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受伤,重则丢掉性命。 沈璃似乎也察觉到了黎青青内心的犹豫,只见她隐晦的说道:“姜二娘子,不必过于忧虑,你只管大胆的射,我相信你,所以也请你相信我。” 下一瞬,就见黎青青抿了抿唇,然后紧紧握住弓箭,将目光聚焦在沈璃高举的酒壶之上。 沈璃静静地站在场中央,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 箭头闪烁着寒光,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如闪电般径直朝着沈璃飞射而去。 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一般,紧张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来。 他们的目光如同一根根紧绷的弦,紧紧地跟随着那支飞驰而来的箭矢。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口闪过。 同一时刻,一把折扇飞旋而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支近在咫尺、即将命中沈璃的利箭。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支箭被硬生生地打落在地,箭头深深地嵌入了地面之中。 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声,而沈璃却宛如一座雕塑般稳稳地站在原地,她手中的酒壶依然高举着,里面的美酒竟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没想到长公主这里玩的这么刺激啊。” 萧蘅冰冷的声音传来。 沈璃放下酒壶回头望去,就见萧蘅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沈璃自知理亏,只能佯装无辜的冲他呵呵一笑。 萧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婉宁面前:“长公主现在可玩得尽兴了,如果还不够尽兴,我亲自陪你玩,你看如何?” “肃国公,圣上命本宫款待各位学子,这可没你什么事儿吧?” 婉宁的语气有些不悦。 “长公主若是只取没有箭头的箭,那就不关我的事,可你现在玩的是人命,那我就不得不管一管了。” 只见萧蘅似笑非笑的看着婉宁,眸光却宛如刀刃。 “哦?这么说来,肃国公今天是非要和我过不去咯?” 婉宁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不敢,我只是奉圣上之命保护宫宴的安全而已,酒后娱兴也就罢了,若真出了人命,这责任……不知是我担还是长公主你来担?” 萧蘅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时,婉宁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她如冷夜寒霜一般紧紧地盯着萧蘅,眸中满是愤怒之色。 “哼!肃国公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扫人兴致!” 却见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拂袖离去。 随着她的离开,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跟我出来。” 萧蘅走到沈璃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便迈出大殿。 “阿狸……” 黎青青有些担忧的拉住沈璃的衣袖。 沈璃冲她笑笑:“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转身跟了上去。 月上中天,皇宫的御花园中一派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淡淡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泛起波光点点。 “萧蘅……” 见他终于停下脚步,沈璃走上前,站在他背后轻声唤道。 “你生气了?” 半晌后,萧蘅转头看向她,眉头微皱。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我知道很危险,可你应该清楚我运气一向很好,肯定不会出事的。” 萧蘅一听,直接炸了。 “你是在告诉我,你在拿运气赌自己的一条命吗?若有个万一……你的运气突然没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沈璃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萧蘅,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话落,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对他粲然一笑。 见此,萧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你啊......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却是个傻的。” “我才不傻呢……” 两人正笑闹着,黎青青寻了过来:“阿狸。” 她先向萧蘅行了个礼,然后对沈璃道“宴会结束了,大家都散的差不多了,你是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 话音一顿,抬头望向萧蘅。 “我和你们一起走,他应该还有事情要忙。” “回去的路上小心。” 萧蘅叮嘱。 沈璃点点头,拉着黎青青离开了。 路上,黎青青对刚才大殿上发生之事仍心有余悸:“阿璃,刚才真的太危险了,你实在不该如此冲动啊!” 沈璃摇摇头:“不是冲动,我也想过后果,可是你以为我不站出来,长公主就会善罢甘休?” “那也不能用你的命……” “我才没那么傻呢。” 沈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就算刚才没有萧蘅出手,我同样不会有事。” 黎青青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回应道:“无论如何,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 “放心吧,我定会护自己周全,毕竟我也惜命的很呐。” 沈璃轻拍黎青青的肩膀,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停在宫外的马车缓缓行去。 *** 肃国公府 “主君,据探子回报,如今大昭国内形势混乱,熠王的死更加激化了皇位之争,如此看来,短期内他们是没时间找我们麻烦了。” 萧蘅拿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说道:“继续派人盯着,看看最后是哪位皇子能够登上皇位。” “是。” 墨雨云间(46) 柳文才 文纪离开后,萧蘅将手中的棋子落于棋盘上,心中暗自盘算。 司徒熠死了,不仅引发了大昭国内的混乱局面,更使得原本坚固的大昭和代国之间的联盟土崩瓦解。 这对于大燕而言,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契机。 正好趁此时机,该将成王手中的血债清算一番了。 九月,虽已进入初秋时节,但白天的太阳依旧炽热无比,仿佛要把大地烤焦一般,让人们不禁热得浑身冒汗。 桐儿脚步匆忙地走进芳菲苑,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信。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快坐下歇歇吧。” 看到桐儿这般模样,黎青青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并顺手给桐儿倒了一杯茶,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桐儿稍稍喘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黎青青:“娘子,这是薛娘子送来的信,她说一个时辰后在茶楼见面。” “她人呢?怎么没进来?” “薛娘子说她还有些事情紧着办,一会儿与你茶楼会合。” 黎青青点点头,将信打开,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原来这封信是怀安叔寄到薛府的。 当时他们在渌阳相见时,她还贴着人皮面具,走时又太过匆忙,身份也未来得及解释清楚。 所以他才会将信寄到薛府。 黎青青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信件,眼神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开口,对桐儿道:“桐儿,你将季淑然当年何时怀孕,又怀孕几月然后小产的事,详细跟我说说。” 闻言,桐儿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 茶楼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黎青青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街景,思绪万千。 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沈璃缓缓走来。 沈璃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黎青青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桐儿告诉我你有急事要处理,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璃坐下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然后继续说道,“萧蘅要前往怀乡办事,我刚才就是去送他一程。” “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呢?毕竟爹爹和阿昭都在定州,如果顺路经过,你们或许还能团聚一下。” 沈璃摇摇头:“原本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尤其是前几天的宫宴上,长公主只怕已经盯上你了……还有我刚才送去的那封信,是不是跟叶家有关?” 这封信是从定州而来,虽说前些日子粮仓遭遇大火,但终归是有惊无险。 而阿昭昨天寄到的家书,也说了赈灾之事已在收尾,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所以信中的内容应该与阿爹他们无关。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黎青青从渌阳带到定州的那个叶家女婿黎怀安。 “你看看吧。” 黎青青面色凝重地将信递给沈璃。 沈璃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或许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只听黎青青冷冷说道。 “所以你的怀安叔也就是十年前的柳文才,季淑然的情人?” 原来定州粮仓的一场大火,竟刺激的黎怀安恢复了记忆。 他本叫柳文才,是一名画师,就因为爱上了名门贵女季淑然,不但被她父亲赶出京城,右手也再不能画画了。 心灰意冷的柳文才回到家乡,原本希望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 但事与愿违,他再次遭遇了他人的欺凌和压迫。 愤怒的他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将对方打成重伤。 为避免惹上官司,他不得不逃离家乡,重返京城。 可是彼时的季淑然已经嫁作他人妇。 当时他只叹二人此生终归是有缘无分。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与季淑然再见之日,竟然会变成她亲自将自己送入黄泉之路的时候…… “十年前,季淑然诬陷姜梨弑母杀弟,若是按照她当时怀孕的月份推算,那个孩子也很有可能是怀安叔的骨肉。” 沈璃:“所以说,季淑然害怕孩子出生后被人发现真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亲手将孩子除掉,同时还能借此机会把罪名推到姜梨身上……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姜梨含冤莫白,被丢在贞女堂十年受尽苦楚,如今,也该轮到季淑然为她所犯下的罪孽承受应有的惩罚了!” 黎青青一字一顿,咬牙说道。 是夜,天上无一颗星子,积厚的云层越压越低,好像一场大雨将要来袭。 “夫人,我把窗户都给你关上了,天气不好,莫要贪凉。” “知道了,我又不是若瑶那孩子,还需你天天叮嘱啊。” 季淑然笑着道。 “天色不早了,锦黛你也下去休息吧。” 孙妈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季淑然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慌。 她翻了个身望向窗外。 起风了,一道道树影映在窗子上好似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眨了眨眼,正准备睡觉时,好似有什么在窗前划过。 季淑然突然瞪大眼睛,盯着那扇窗子,一瞬不瞬。 那树影之中竟似有一个人影!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一定是眼花了,她安慰自己道。 然而下一刻,一股凉风忽地吹开了窗户,蜡烛随之熄灭。 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季淑然的心跳陡然加快。 “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孩子稚嫩而又空灵的声音,忽然在呼啸而过的狂风之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从幽冥地府里传出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好冷……你还我命来……” 墨雨云间(47) 冤魂索命 这道声音如同鬼魂索命般萦绕在季淑然的耳边。 只见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不断地往床角蜷缩着。 “你是谁?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她壮起胆子,大吼了一声,可是声音确是颤抖的厉害。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是你害死的我啊!你还我命来……” 那凄厉的声音如泣如诉,一遍又一遍地从窗外传来。 此刻,季淑然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年幼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你是……姜月?” 季淑然怔怔的望着窗外那道影子,越想越觉得她就是被自己害死的姜元柏的大女儿姜月。 “姜月……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都已经十年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求你了,放过我去投胎吧,下一世生个好人家……” 季淑然的声音带着哭腔。 然而,窗外的鬼影却并不罢休,依旧发出着凄厉的叫声。 季淑然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她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冲到窗前,想要拉开窗户。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窗户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 “季淑然!”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淑然的身子猛的一顿,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季淑然,为什么要杀我?你知道那场火烧的我多疼吗?!” “柳……柳文才……” 季淑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颤抖,她缓缓转过身子,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能肯定他就是柳文才。 只因为十年来,他每晚都会入她的梦里。 他说他恨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报仇。 所以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是人还是鬼?”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季淑然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将手臂从柳文才手里抽出来,后退两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人也好,鬼也罢,你怕吗……季淑然,你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我们这些被你害死的人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吗?!” 柳文才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季淑然微微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向那片黑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那又怎样呢?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我若不继续走下去,现在生不如死的就是我。” 此时,窗外的风停了,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窗户。 季淑然默默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我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从我对叶珍珍下手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似乎早已看淡了生死。 “你说什么?!珍珍也是被你害死的?!” 就在这时,姜元柏突然推门而入,只见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季淑然。 随后姜老夫人和黎青青也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切,季淑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缓缓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季淑然,你我夫妻十几年,你到底瞒着我做下多少恶事?!” 过了许久,季淑然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姜元柏道:“我可以说,但你敢听吗?” 姜元柏一怔,随后垂下眼眸,他犹豫了。 其实家里的很多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就是任由自己去当一个瞎子,聋子。 不去听,不去看,更不去想。 他每天在朝堂上经历着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所以他只希望自己的家里夫妻和睦,子女平安。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象,他也像个傻子似的相信着。 “说!我老太婆都快入土的年纪了,若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下面的老太爷!” 姜老夫人走上前来,神色肃然的说道。 “好!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全都告诉你们。” 姜府的所有不幸还要从十几年前,她爹季彦霖得知了她和柳文才的私情开始说起。 …… 婉宁公主府 “殿下……” 侍女梅香脚步轻缓的走进来。 “殿下,姜家出事了。” 随后附在长公主的耳边说了什么。 “呵呵呵……” 婉宁挑眉笑道:“我还以为季淑然有点本事,没想到也是个没用的,和她妹妹丽妃一样,斩草不除根,如今反倒害了自己。” “梅香,准备一下,我要进宫和丽妃娘娘好好叙叙旧。” “是。” 梅香转身离去,婉宁趴在围栏畔,看着满池娇艳的荷花,眸光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两个月后 御书房内 “这是成王发来的奏疏,你看一下。” 萧蘅接过奏疏大致看了一遍:“写的不错,以献俘为理由,增加了押解俘虏官兵的数量,合情合理,陛下不得不批。” “可这不像成王和长公主能想出来的计谋。” 赵邺问:“难道他们背后还有人?” “不好说。” 萧蘅神色凝重。 “如今朕准不准倒是其次了,据报,成王的军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难道就这样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进京,把军队驻扎在京城外吗?” 赵邺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萧蘅道:“他们有军队,难道我们就没有吗?” 赵邺侧目看他:“只京城的禁军和龙武军,如何和他的大军相抗衡?” “不止这些,我手中还有牌。” 萧蘅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还有牌?” 赵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昭。” 赵邺问:“大昭内乱结束了?” 萧蘅点头:“大昭现在的继任国君正是皇四子,而且还有一件事,陛下绝对想不到。”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快说!” 萧蘅轻声一笑:“大昭国君有一胞妹,因为皇位之争,一年前被人追杀逃至我大燕境内,被薛大人之子薛昭所救,二人日久生情,现在大昭局势已定,他们前些日子已返回大昭,准备择日完婚。” 赵邺一听,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这么说我们与大昭已是联姻的关系……太好了,这不但是你我之幸,更是两国百姓之幸。” 两国结盟,即便是强大如代国,也不敢轻易来犯。 墨雨云间(48) 毒杀婉宁 五日后京城郊外 深夜,成王的营帐内,成王正在和他的下属议事,有士兵进来禀报。 “殿下,京城有人求见殿下。” 成王赵晟淡淡道了一句“请”,然后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下一刻,只见沈玉容走了进来。 成王道:“你先前所献计策甚好,如今我已大军压境,京城唾手可得,难怪婉宁那么喜欢你,今日一见,先生果然惊才绝艳。” 沈玉容躬身行礼:“殿下谬赞,如今殿下只缺一个出师之名。” “不知先生有何妙计?” 沈玉容抬头,眸光寒凉的回道:“婉宁长公主。” 成王皱眉:“何意?” 只见沈玉容神色平静的走近成王,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杀了公主,嫁祸皇帝。” 成王听后大怒,拔出腰间长剑,直指沈玉容。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知道婉宁是我亲妹妹吗?你敢献此计策,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沈玉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殿下乃是成就宏图霸业之人,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有哪一座至高无上的王座不是用至亲血肉之人的鲜血铸就而成的,殿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要为了长公主而功亏一篑吗?” 成王注视着眼前的人,沉默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够狠!” 成王拍了拍沈玉容的肩膀,“此事若成,本王定不会亏待你。” 沈玉容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待沈玉容离开后,成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来人。” 成王低声唤道。 “属下在。” 一个黑影闪身而出。 “派人把沈玉容的家人抓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待事成之后,连同沈玉容……杀!” 成王语气森冷地下达着命令。 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条会反咬主人的狗,绝对不能留下来! “遵命。” 那道黑影恭敬地应了一声后便领命离去。 长公主府内 “殿下,这是沈学士差人送来的补品,他还特意嘱咐说最近天气转凉,让您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梅香一边说着,一边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并从里面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婉宁面前。 婉宁看着手中的汤,嫣然一笑:“总算是知道心疼我了,也不枉我一心一意对他。” 话落,就见她毫无防备地直接喝下了半碗汤,这才抬起头来,询问梅香道:“沈玉容他人现在在哪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过来?” “回殿下的话,沈学士说他片刻后就来。” 听到这个回答,婉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梅香,重新帮我梳妆。” 然而,正当婉宁准备迈步离开时,她只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一般,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突然间,喉咙传来一阵腥甜,一口黑红色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梅香见状大惊。 “殿下!你怎么了,奴婢这就找太医来。” 望着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婉宁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快去帮我拿解毒的薄荷丹来。” “可是薄荷丹怕是解不了……” 其实婉宁怎么会不清楚呢,既然沈玉容对自己下了杀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活下来的。 但婉宁还是坚持道:“快去!我必须撑到沈玉容来,我还有话要问他……” 梅香含泪拿来了解毒的薄荷丹,但婉宁服下后并没有好转。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可是心中的不甘却让她一直撑着,不肯就此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沈玉容终于来了,他走到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婉宁,脸上尽是冷漠。 “沈玉容……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你杀了我,我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婉宁用尽力气问道。 沈玉容却是讥讽一笑:“婉宁,你从大燕到代国,又从代国回到大燕,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还是这么傻,帝王之家何来亲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成王此次举事正缺一个出师之名,妹妹被皇帝所杀,兄长愤然而起,举兵之日,天下缟素,我连史书如何记载都替他想好了,你的祭文恐怕他也替你写好了。” “这就是你的命,一辈子,只能做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不需要的时候就会被人毫不留情的抛弃!” 听到沈玉容的话,婉宁沉默了好久。 此时她的脸色已惨白的毫无血色。 半晌后她问道:“哥哥是为出师之名,那你呢……沈玉容,你可曾爱过我?” 她微微抬眸看着沈玉容眸子中的冰冷,竟比那代国寒凉的湖水还要冷。 “告诉我……为什么?” 沈玉容转身,淡淡开口:“虫子尚且都知道往上爬,何况是人呢。” 说罢,再没回头看婉宁一眼,推门离开。 “所以不论是黎青青……还是我……都是你往上爬的踏脚石吗……” 婉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中呢喃。 “原来我们都一样啊……” 一声叹息后,婉宁终是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来世……再不生在帝王家…… 婉宁离世的同一时刻,成王带领亲信也到达了皇宫。 宫门口,皇帝赵邺携文武百官相迎。 “臣,叩见陛下。” 成王走上前来,跪地行礼。 赵邺亲手将他扶起:“皇兄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随后又听他道:“正因为由皇兄镇守北疆,才能保我大燕边境无忧,若父皇在九泉之下得知,今日我大燕大定,必得安慰。” 成王:“食君之禄,为君效命,此乃理所当然。” “何况大燕能有今天,也是因为陛下的英明,臣实不敢领功。” 赵邺一笑:“不居功,不自满,等明日祭典过后,朕一定好好犒赏皇兄。” “不过今日我已为皇兄在宫中设宴,等下皇兄定要好好畅饮一番。” 墨雨云间(49) 成亲 大殿内,皇帝赵邺端坐在龙椅之上,身旁坐着丽妃,众文武百官则依次坐于下方两侧。 此时,大殿中的气氛看似和谐融洽,众人皆举杯畅饮,但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之际,叶世杰缓缓走上前来,躬身说道:“陛下,成王殿下,丽妃娘娘,乐工局为迎接成王殿下回京,特意谱写了一首全新的入阵曲,恳请陛下和成王殿下一同品鉴。” 成王听后,呵呵一笑,说道:“没想到陛下竟然为我谱写了新曲,实在感激不尽。” 赵邺微微颔首说道:“皇兄多年来为我大燕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如此忠肝义胆,实乃朝廷之楷模,朕时常与朝臣们提及皇兄的功绩......” 然而,赵邺的话尚未说完,成王的贴身侍卫突然匆忙走进大殿,径直走到成王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成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挑起眉,目光锐利地看向赵邺。 面对成王的注视,赵邺却仿若未见一般,依旧低头自顾自地饮酒。 只见成王豁然站起身来,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凌厉:“人现在在何处?” 整个大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回道:“就在殿外。” “抬进来。” 赵邺见状,终于开口:“皇兄可是有事?” “陛下做了何 事,难道自己不知?” 此时的成王已再没有刚才的恭敬。 “皇兄何意?” 赵邺的话音刚落,只见两人抬着婉宁的尸首进入殿中。 “长公主!” “这是何人所谓啊?”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中的官员大惊,一时间全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殿下,长公主的侍女自尽前交代是皇帝毒杀了长公主,还有这是她留下的一封血书。” 成王接过血书,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但见上面血迹斑斑。 他越往下看,脸色便越发阴沉,到最后更是怒目圆睁,浑身颤抖不已。 下一瞬,就见他将手中的血书狠狠地扔到了赵邺面前,口中怒斥道:“好你个赵邺,我为你镇守大燕北疆十年,期间历经无数血战,数次险些丧命,只为保我大燕疆土不失,可你倒好,只因我深得北疆民心,你忌惮我功高盖主,就残忍杀害我唯一的妹妹,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然而,面对如此愤怒的指责,赵邺却连看都没看那封血书一眼。 他只是淡淡说道:“皇兄何时变得这般糊涂了?仅仅因为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朕是残害同胞之人?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 成王冷哼一声,不接赵邺的话,只自顾自的说道:“本王请在座的诸位做个见证,今日是他赵邺容不得我,这些年我带领将士们浴血奋战,不求奖赏,只求保卫山河,可如今我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遭他赵邺毒手……” “皇兄!” 只听赵邺低喝一声:“朕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慎言!婉宁乃一国长公主,她不管为何而死,都应交由大理寺调查,岂容你在此胡乱编排朕的罪名!” “你以为我还信你的话吗?来人!” 成王一声令下,大殿内突然冲进来许多士兵。 “赵晟,你这是造反!” 赵邺拍案而起。 成王呵呵笑道:“我这是替天行道!今日我便为长公主和死去的将士们讨个公道!” “将赵邺拿下!” 成王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围了上来。 “成王,你莫不是把我忘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萧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此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侍卫们竟然无人敢轻易上前。 “萧蘅......” 成王眯起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你在这里又能怎样?难不成你还天真地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够阻挡我吗?” 成王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然而,面对成王的质问,萧蘅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那恐怕要让成王你失望了,今日无论你有何企图,都注定会以失败收场。”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文纪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殿内,躬身行礼道:“圣上,主君,成王的五千精兵已经全部被拿下。”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畔炸响。 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怎么可能?!” 成王不敢置信的吼道。 “你有龙武军又如何?不过几百人如何与我五千大军相抗衡?!” “谁说我姐夫只有龙武军了?” 随着一道声音传来,薛昭和司徒九月走了进来。 “大昭公主,司徒九月,驸马薛昭,参见陛下。” 赵邺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一笑。 他看向成王,说道:“皇兄,你大势已去,还是束手就擒吧。” 成王死死地盯着赵邺,咬牙切齿道:“赵邺,你赢了又如何?若是你将我杀了,代国再无制衡之人,届时大燕迟早会被代国所灭,你也会成为大燕的罪人。” 闻此,赵邺叹了口气:“皇兄,代国君主不是傻子,如今我们已与大昭结秦晋之好,至少五十年内,代国都不敢来犯。” 成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最终,成王被侍卫带走,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两个月后 御书房内 “你真的想好了?” 萧蘅点点头,淡然说道:“成王举兵谋反,虽然罪不容诛,可是在北疆还有他的数万大军,若皇上此时将他杀了,成王余孽只怕会以此为借口再次挑起战争,他该杀,可不是现在。” 赵邺:“那你父亲的仇就不报了?” 萧蘅笑道:“成王如今都沦为阶下之囚,对他来说,活着是比死更大的折磨,况且我和阿狸已经商量过了,待成亲之后,我们会驻守北疆,一方面是为了震慑代国,另一方面成王余孽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也要帮圣上彻底肃清。” 闻言,赵邺一叹:“连你也要走了,这皇宫之中又只剩朕一人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好了,你不要说这些大道理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现在有了薛芳菲,哪里还看得到朕啊!” 萧蘅摇摇头,失笑道:“皇上又何尝不是呢?丽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也要当父亲了,何况若我继续留在京城里,御史言官们三天两头的上奏折弹劾我,到时头疼的也是皇上。” 赵邺无奈地笑了笑,“你啊,还是像以前一样,就会拿朕打趣。”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神情认真地看着萧蘅:“北疆苦寒,你此去一定要多加保重。” 萧蘅抱拳跪地,“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赵邺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相信你。” 萧蘅出了皇宫,快马朝城外而去。 城外桩子上 沈璃拉着黎青青的手有些不舍:“真的决定要走吗?至少也要等我的婚礼过后吧。” 黎青青看了一眼马车上等着自己的父母说道:“我爹娘身体上的伤虽然养好了,但经此一事,在京城多留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折磨,所以我们决定去渌阳定居。” 沈璃点点头:“我知道你大仇得报,长公主已死,沈玉容也因勾结成王秋后问斩,可是那姜府……” “我昨日已和姜相国都挑明了,真正的姜梨已死,虽然她的冤屈已经洗净,季淑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她死时说过,她在贞女堂的这十年深受大苦,即便入了地狱,也要日日都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姜梨恨他们,至死都恨着,所以我没权利替她去原谅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我只希望他们日后都活在悔恨当中,心中时刻念着姜梨。” 沈璃心中一阵感慨,她明白黎青青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强求,愿你们此去一路平安。” 黎青青微笑着点点头,与沈璃告别后,便与父母一起踏上了前往渌阳的路途。 沈璃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默默祝福。 此时此刻,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响彻于耳际。 沈璃急忙回首眺望,但见萧蘅端坐马背之上,身姿挺拔如松,眸中含笑的望着她。 “阿狸,我来接你回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过一月有余。 这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正是良辰美景之时。 萧蘅与沈璃的盛大婚礼在众人的期盼下如约而至。 红妆素裹,喜气洋洋,整个薛府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 新房中,沈璃团扇遮面,只听她轻声说道:“萧蘅,你欠我的洞房花烛夜该还了。” 萧蘅则慢慢靠近沈璃:“阿狸,我会很温柔的……” 窗外,月光淡淡,星子汇成一条银河,在那亘古又遥远的天际,似乎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