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医院躺尸，晚上无常兼职》 第1章 君广陵? “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哥哥一样，让我省心一点呢！” “沈安，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听话啊！” “叱——” “砰。” ………… 好痛…… “环南路发生了严重车祸，伤者全身骨折，瞳孔涣散……赶紧送去抢救！” “呲呲……” 沈安只能感觉到从脚底蔓延开来的冷意，钻心的疼痛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 五感渐散。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一个男人自白光中踱步而来，浑身上下都裹挟着阳光般暖和的气息。 他一身白色暗纹马褂，略长的头发倒给他那张深邃目眩的容颜添了几分阴柔之气。 沈安一时看恍了眼，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 可“神仙”径直停在自己面前后，抿了抿唇薄唇开了口，“我乃白无常君广陵，沈安你可愿为我所伴为黑无常否？” 沈安眨了眨眼单纯的看着他，不由自主道，“我是死了吗？” “你的命数将尽，我是来接你的。” 果然……沈安觉得自己这一生实在是太失败了。 一无所成，没好朋友连父母都不在意自己…… “安安！”一道清润的声音冲破光幕响彻耳畔。 眼前白光消散，待沈安的眸光聚集他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病房内一片安静只有男人呜咽的声音，“安安我是哥哥啊，你睁开眼看看我。” 病床上的少年面色惨白双眸紧闭，他静静的躺在那，身上还带着沉重的机器，破碎的让人窒息。 沈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这是……灵魂出窍了？ 正当他迷惑不解时，君广陵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安你已入弥留之时，魂魄自动脱离了躯壳。” “那为什么心电监护仪上我的心脏还在跳动？” “我干的。”君广陵很是自然的站在他的身边，解释道，“若你同意当我的搭档，我可以让你活过来。” “若我不愿意呢？”沈安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当他的搭档。 “在这个凡世还有人担心你，你难道不想活着吗？”君广陵的眼眸是灰色的，仔细看总觉得雾蒙蒙的令人望不到他的眼底潜藏的情绪。 “我……”沈安本想说没有人担心自己的，但扭头看到床边哭的泣不成声的男人时又缄默了。 男人肤色也有些苍白，甚至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坐着轮椅。 他是沈安的哥哥，沈昭。也是一名警察，三年前他在一次追缉杀人犯时反被从四楼推了下来，成了植物人。 没想到他出了车祸，沈昭……就醒了。 君广陵眸光顺着沈安的看得方向落在沈昭的身上，只一会儿他就蹙起了眉头。 “你哥被下了降头啊。” 沈安猛地扭头看他，语气奇怪，“什么降头？” 君广陵眯了眯眼，“你答应当我的搭档我就告诉你。” “……好。” “嗯？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沈安神色淡淡的开口，“反正你也没什么可图我的，答应你也没什么。” 他这番话倒像是在自嘲，可却令君广陵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好。”君广陵牵起沈安的手，唇瓣微开。 沈安被他手上的冰冷冻的哆嗦了一下，可随着他的话出口，自己的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他的脸上。 这张脸还挺……好看。 “降头是一种流传于东亚和东南地区的巫术，起源于苗疆蛊术。” 君广陵纵容他放肆打量自己，“降头术是一种复杂且神秘的巫术，它可以用来害人或救人。” “你哥哥身上的阴气极重，甚至还残留着邪恶的巫术气息。” “施咒者很有可能是抱着降杀你哥哥的心态下降的，没想到却出现了错误让他活了下来。” 正当沈安沉思是谁会对沈昭痛下杀手时，病房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对夫妇推门而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 “昭昭，你怎么会在这？”女人红着眼在看到病床边守着的人时难言震惊。 “妈……”沈昭弱弱的叫了一声。 女人连忙来到床边在看到病床上人的时候，彻底忍不住哭出声。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见此也罕见的红了眼。 如此感人的画面，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要感动。 可沈安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眼里毫无波澜。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关心自己的，应该也只有沈昭了。 君广陵饶有兴趣的看着病房内每个人的表情，不过他还是最在意身边这个搭档的情绪。 “要不要我快速跟你讲一遍黑无常手册然后给你塞回身体里早点醒来？” 沈安侧眸见他一脸认真，抿了抿唇，“我暂时还不想醒过来。” 沈安感觉到全身轻飘飘的，甚至轻轻起跳就能从床左边飞到右边。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君广陵很是淡定的开口，“既然你不着急，那就先跟我去趟地府见下判官，完成最后的交接吧。” “交接？” “黑白无常是不可缺一的组合，先前只有我一个人时，我就跟在原本的黑白无常身边。” “也就是你们这边非常出名的谢必安和范无咎。” “不过最近他们两个打算养老，判官大人无法便叫我去凡间找个人来顶替黑无常的位置。” 沈安听得云里雾里，随后在理清头绪后才点头。 “所以你就找了我？” “我本来还想着在奈何桥上随便选个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的鬼没一个合我眼缘。” “于是我就来了人间，恰好看到你从马路对面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却被一辆车撞飞的画面。” 说到这里沈安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浑身冷飕飕的看向身边的人。 “我见你乃是英年早逝的面相，长得嘛……倒不错挺合我眼缘的，就选定你了。” 沈安扯了扯唇角，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触。 “那走吧，去见判官。” 君广陵笑了笑冲他伸出手，等到一只手落下时微微收紧。 然后君广陵带着他就飞了起来，是真的飞了起来！ 沈安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从病房的窗户径直飞了出去，身体不受控制得发抖。 “你恐高？” “嗯……”沈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2章 三生石，你我之名。 君广陵见他是真的害怕，便从牵着他换成半搂着，让他面对着自己不去看高楼下的风景。 沈安脸埋在他胸膛上，虽觉得自己靠在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身上有些奇怪，但竟意外觉得安定。 而且君广陵身上还有股很淡很淡的幽兰香，甚至他静心听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等等心跳！ “发什么呆呢。”君广陵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勾唇浅笑。 周围的环境猛地发生变化，阴郁的天气笼罩了整片天空令人只觉得压抑。 沈安看着面前这座像极了古时记载的城池，周围还有来往的行者，一时竟哑口无言。 “欢迎来到酆都城。”君广陵觉得自己挑选的小搭档实在是太喜欢发呆了，以后还是得多带他来见识见识免得被哪来的野鬼勾走了。 “酆都是地府与人间的交汇点。”说着他带着沈安降落，脚抵实处，“只要通过酆都穿过鬼门关便到了阴曹地府。” “小安记得跟紧我，酆都里游荡居住的都是些牛鬼蛇神。” 沈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个地方，听到里面有牛鬼神蛇不免攥紧了握着君广陵的手。 他本来是无神论者，但是现在……他貌似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怪的存在。 一入酆都，沈安就看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存在，有的人身鼠头、有的面色菜紫挂着长舌头一看就是吊死鬼…… 看得多了沈安的脸色也有些差，虽然网络上也有不少惨绝人寰的鬼怪图，可现实看出来总归比照片上还要惊骇的多。 “吓到了？以后你见到的可能比他们死的还要惨的，总是需要适应的。” 当了鬼差又岂止是这么简单的，不光得适应，还得学会勾鬼魂以及各种绝技。 对此君广陵没有多言，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得循序渐进才行。 君广陵见他的神色不好，便直接带着他去了鬼门关。 一路上有不少鬼怪见到他们都老实本分的喊了声君爷。 入了鬼门关，沈安便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刮过，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抬头却瞧见漫天暮色的银河，点点星光游荡在两侧往前无限延长的彼岸花群。 沈安愣神之时，感觉到掌中一紧，旋即被人牵着往前走。 “人死后生魂会停滞在死亡之地又或者落入当地的土地庙，土地公会给予他们路引。届时黑白无常便会前往土地庙接收持有路引的生魂入酆都。” 君广陵道，“生魂入了酆都的鬼门关便算是真正的鬼魂了，他们跟随彼岸花的指引来到黄泉路。” 说着他们便走到了那处黄泉路，只见血色遍地曼珠沙华开遍此道不由得让人心生惊叹。 黄泉路也没有想象中是黄沙漫天。 过了黄泉路便到了望乡台。 “人间丧葬后停尸七天，也就是所谓的头七。头七之日亦是鬼魂能再见亲人最后一面之时。” 沈安被君广陵牵着感觉不到冷，他探头往望乡台上看去发现那里有不少鬼魂望向远处潸然泪下。 他的心中毫无感触，应当是心中毫无牵挂的原因。 君广陵见他失神望着望乡台也不急着催他，等到他回神才继续牵着他往深处走。 “望乡台过后便是三生石和奈何桥了。三生石上记载着天定的姻缘，缘起缘灭皆受前世今生所变，有的或因特殊事务从而改变了阳寿或其他，不过这些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沈安了然点头，脚下停顿，顺着君广陵所指的方向向着那座血色浸染的石桥上还支着一个小摊子。 摊子前立着一位施汤的美貌女子。 沈安在三生石前停留了一下，恍若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沈安——君广陵。 “这个……” 君广陵也因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朝着三生石瞟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让他也怔愣在原地。 “呦，这不是君爷嘛。”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沈安扭头一看又愣住了。 来的正是牛头马面，并且他们在看到沈安的一瞬间稍扬起眉。 马面笑道，“这就是君爷选的搭档吧。” “你好啊。”牛头笑起来颇为憨厚，和声和气的说话时表情也颇为诡异。 沈安结巴的点头，他觉得自己需要一定时间去适应面对这两张脸。 马面见君广陵一直盯着三生石发呆也凑了上去没想到看到的让他当即叫出马叫声。 “什么情况！”马面难以置信的指着三生石，“这上面怎么可能会有君爷的姻缘线啊！” 君广陵也很震惊，但是他觉得这个事情应该要去问判官或是阎王。 “沈安，我们走吧。”他再次出声，并且还向着他伸出手。 沈安被他牵着又往奈何桥的方向走去。 女子见到他们扬起了点点笑意，“我还在想要何时才能见到你们。” 君广陵微微点头，“判官大人在何处？” “应当是在阎王殿，毕竟他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 女子说着还带着几分揶揄之色看向沈安，“这就是未来的黑无常吧，我是孟婆，以后我们会见很多次的哦。” “你好。”沈安尽量不去看孟婆的蛇尾，面上一派冷静。 走过奈何桥，沈安远远瞧见几座屹立高耸的古建筑。 越往那走，周围出现的鬼火也跟着多了起来，甚至周围还有几抹拾灯的鬼魂路过，道路上每隔几米都有几座看着十分有威慑力的石兽像。 沈安虽然觉得新奇，但注意力却在一路上押送着鬼魂的鬼差身上。 那些被押送的鬼魂多数凶神恶煞，恨不得当场撕碎了拘押自己的鬼差。 沈安看着看着就觉得头有点晕，还是君广陵率先用手蒙住他的眼睛。 “不要直视那些怨念滔天的恶鬼，你现在魂魄还不稳定，很容易受到影响。” 沈安下意识因为眼前一片漆黑而紧绷起身子，但当耳畔响起他的嗓音时，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君广陵见他这么乖，无奈的摇了摇头，等着那个恶鬼被拖走才放下手。 “走吧。” 他们此刻来到一处类似宫殿的地方，门上的牌匾刻着三个字，‘阎罗殿’。 第3章 姻缘线变。 沈安看着这座庞大的宫殿，一时油然而生出一抹恐惧之意。 一走进去，昏暗的大殿燃着荧绿色的火焰。 沈安发着呆由君广陵牵着直到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由殿顶回荡而下。 “找到了？” 沈安僵硬的抬起头，却对上殿上高坐着之人的那双漆黑如井的眼眸。 君广陵下意识替沈安挡住那道审视的目光，勾起假笑道，“回阎王殿下，是的。” “……不错。”阎王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难听，也就在这殿中回荡着总觉得虚了些。 “难得你找了个阳寿未尽之人，既然是你选中的，本王也不会多说什么。” “老白老黑，你们不出来看看这个接班人？” 沈安满脸疑惑中，身边咻的一下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黑一白，头戴高帽，上为‘一见生财’、‘天下太平’字样，且容貌不凡。 谢必安打量着沈安不知为何又看了一眼君广陵，稀奇道，“广陵你这从哪儿找到的怀有蛊体孩子啊？” “蛊体？” “看来你不知道啊。”谢必安后退两步握住沈安的手，那双眼眸深深的看着他的面相，“自母体孕育便会主动吸食血亲血肉，天生不祥。” “降生后也会吸食血亲的精气或是命数。” “这种体质千载难逢，却恰好被你碰上了。” 谢必安一席话令沈安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什么叫做……吸食血亲的精气或命数？ 眼见沈安的脸色差了起来，一旁的范无咎忙的解释，“你别担心，既然你要就位无常，你的体质也会得到改善的。” “真的吗？”沈安现在有种不好的推测。 或许当年导致沈昭出事的那个罪魁祸首……是自己。 阎王依旧高坐在殿上，听到这里他身边站着的男人却忍不住闪现到他们面前。 沈安被这道又忽然出现的人影吓得险些叫出声，终究还是忍住了。 男人相貌清秀，只是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凌然之气。 沈安看到他腰上还别着一根毛笔。 崔判官蹙眉道，“这孩子阳寿未尽，可这面相却是短命之相。” “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才导致命相忽然转变？” 沈安被这么灵魂逼问，犹豫了一下才如实开口。 “我……自三年前哥哥变成植物人后就被父母以哥哥为榜样而活着。” “他们希望我大学报考警校重复哥哥的辉煌，可是……我不喜欢。” “即便我考上了警校，他们加固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依旧没有减轻，我厌恶却又不敢反抗他们。” “哥哥的朋友们对我很好，甚至在我考上警校后还送来了庆贺礼。但这些东西我弃之敝履。” “每一次我都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他们在透着我看着哥哥。” “有一天我因为一次考试失误被父母问责。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拿哥哥的辉煌来刺激我，说我为什么不如哥哥那么乖巧懂事。” “这些话……我早就听厌了，所以我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不听他们唠叨的，但不知为何我忽然不受控制的冲出家门。” “再然后……我就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沈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淡，像是感觉不到那些回忆的痛苦，甚至也表现出自己对出车祸的事情产生了严重的时间差。 “他出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崔判官看了一眼君广陵问道。 “已经过去大概……四天了吧。” 沈安愣道，“已经过去了四天吗？” 几人相视一眼共同确定了一件事情。 “看来是魂魄受损了。” 君广陵问，“有办法修补吗？” 崔判官道，“他都要做无常了，这点记忆的损伤无足轻重。” 谢必安也笑嘻嘻的赞同他的话。 “好了，也该步入正题了。”阎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一下。”君广陵蹙眉，“我还有一件事要问问判官大人和阎王大人。” “什么？” “三生石上……出现了我和沈安的名字。” 崔判官一愣，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三生石上有你们两个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 沈安不明所以，但君广陵却很严肃的颔首回应。 这时就连阎王都坐不住了，他两步下了座椅神不知鬼不觉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沈安感觉到一阵阴风刮过，引得他下意识往君广陵这边靠近。 “阎王大人，你稍微收敛一下身上的煞气，他受不住。” 阎王暗啧了一声，无奈收敛了身上的煞气，天眼一开就开始细细打量着他们两个。 沈安的皮肤很白，五官清秀但不知为何眉眼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煞气。 而他的手腕上却有一条淡红色的线蔓延出来连接在君广陵的手腕上。 这条线看着很淡，若不是阎王开了天眼还真不一定能看得到。 崔判官问道，“怎么样？” “不好说，他们两个原先是没有姻缘线的，但广陵去了凡间并且选定他为无常，姻缘线也随之改变。” 在场的众人除了崔判官和君广陵几乎都是一头雾水。 “所以是我改变了我们之间的缘分？”君广陵道。 “可以这么说。” 沈安也算是后知后觉到了什么，脸上并无太大波动。 他对情爱的事情一无所通，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和君广陵有了莫名的姻缘线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崔判官见状连忙提醒阎王正事。 阎王也没忘记这件事，当即便册封了沈安和君广陵为黑白无常。 威严的声音裹挟着蛮横的邪气当即将他们笼罩住。 一旁谢必安和范无咎满脸笑意，鬼知道他们劳心劳力在这干了多少年终于可以退休了。 当光芒散去，二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变了，并不是和谢必安和范无咎那样的黑白长袍，倒是像君广陵先前穿的民国马褂。 沈安身着墨色暗绣图案花纹褂袍原先的短发也在一瞬间变长，黑色的眼眸多了几分血色，脖颈上挂着一圈很大的玉牌璎珞，玉牌上刻着天下太平的字眼。 君广陵稍黑的长发却在一瞬变得银白，眸呈暗红，那袭皎白的织金如意纹马褂在暗中闪闪泛光，腰上挂着与玉牌同色泽的玉佩，上面则刻着一见生财。 第4章 蒲昌精神病医院 他们全新的面貌让殿内的其他人稍稍惊讶了一下。 沈安垂眸看着自己身上转变的衣服，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君广陵一抬手，一条泛着点点阴气的锁链便缠绕在他和沈安身后。 谢必安和范无咎见他们连拘魂链都有了，作为前辈自然要恭喜几句。 “恭喜恭喜。” 沈安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似是和君广陵牵连在一起。 崔判官也恭贺了几句，拿起生死簿将沈安的名字从这上面划掉。 “广陵，沈安初次入地府，你等会儿带着他去多转转熟悉一下。” “然后在去一趟人间异闻办事处通知一下。” “那是什么地方？”沈安也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异闻办事处。 君广陵解释道，“凡间时常会有厉鬼扰乱秩序妄杀凡人，因此我们也需要抓捕这些厉鬼。而人间异闻办事处便是凡间处理此类善后或支援工作的部门。” “所以那里聚集了不少拥有阴阳眼的特殊人群。” 沈安了然的点头，心中也对那个部门感到一点点的兴趣。 “既然你们也继位了，那我们两个就该走了。”谢必安迫不及待道，“祝你们两个好运，拜拜。” 范无咎也想说些什么却被谢必安强拉着走了。 崔判官简直没脸看，简单说了几句话刚想走就被阎王叫住。 君广陵觉得不对就拉着沈安赶紧撤。 君广陵在来之前就带着他熟悉过了地府的大致地方，所以他们并没有继续留在地府。 而是回了凡间。 沈安回到病房，看着床前始终守着的男人面上一片复杂。 君广陵大致看了一眼，那对夫妇已经不在了，只有沈昭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看着他。 沈安来到床前，看着眼下留着一小片青紫的黑眼圈的沈昭叹了口气。 “小安，想回到你的身体里吗？”君广陵忽然出声。 沈安稍愣一下，并未在意他为何如此亲昵的叫自己。 “可以吗？” 君广陵坐到窗边，此刻外面烈阳高照，甚至还有阳光穿透过他的身体洒入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 衬得他很不真实。 “只要你想，我可以将你的生魂放进去。而且我白日要巡视抓鬼可能不能陪你。” 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能跟着你一起吗？” 君广陵一开始是没打算带沈安一起的，不过看他这样倒也没有拒绝。 “那就走吧。”男人肤色白皙，那双深的眼眸含着点点笑意，银发飞扬在此刻透着一股子邪治的美。 沈安又一次感觉到高空飞的感觉，倒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 君广陵带着他先来到了a市的土地庙，距离中心医院也不算远。 沈安的眼睛如今能够看到许多平时看不到的。 大街小巷中分散着点点白光，有的能够团成人心形，而有的却糊成一团。 他们从医院而出，医院上的阴气堪比他们入地府时的煞气。 医院内生死离别，悲欢离合的事情太多，也就导致此处阴气十分的重。 甚至时不时还会产生厉鬼。 “快到了。”君广陵的声音在沈安头顶处响起。 沈安收回思绪从君广陵的怀里往外探。 他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飞到了郊外的土地庙了！ 沈安的脚触地，迎面便看到相隔几米的小庙。 庙前站着一个穿袍戴帽并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 老者身后还跟着不少凝聚成人形的鬼魂。 他一看到君广陵来了当即拄着木制拐杖领着人朝着他们走来。 “无常大人。” 君广陵不是第一次跟土地公打交道了，微微颔首后便看向他身后的三个鬼魂。 两男一女。 土地公见到这次来的不单单只有君广陵便知黑白无常都凑齐了。 君广陵只看了那三个鬼魂一眼便蹙起眉头来，“今日只有三个？” 土地公叹了口气，“本来还有一个孩子的，但他趁着老夫不注意逃跑了。” 君广陵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倒也没说什么。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土地公道，“他叫张两清。” 沈安貌似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先送他们入酆都，然后再去寻张两清。” 土地公点了点头，慈祥可亲的面容多了几缕忧愁，“说起来，那孩子瞧着情况不太对，老夫觉着他有要化厉鬼的趋势。” 化厉鬼？ 沈安不解的看向君广陵。 “路上我跟你说。” 君广陵用拘魂链将那几个人勾着，并打开了前往酆都的通道。 “凡人死后会成鬼，而有的为人所害或含冤而死，死后怨念堆叠化为厉鬼谋害人命为己报仇。” “但凡厉鬼手上沾染了人命他们便需受到惩罚，等到刑期待满才可投胎。” 沈安跟在他的身边越过通道，转眼间便到了酆都。 他是二次来到这里，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 反倒是他们身后的三个鬼魂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将他们送入鬼门关后，君广陵就带着沈安返回了凡间。 沈安和君广陵回到土地庙随着土地公所指的方向搜寻过去。 张两清从土地庙向西逃跑，看方向不是朝着城市里逃去。 沈安跟着君广陵走了将近十几分钟的路，可他却并不觉得疲惫。 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自胸前佩戴的玉牌上输送入他的体内。 张两清身上有路引，路引又残留着土地庙的香火气。 只要君广陵顺着香火气便能找到张两清。 沈安眺望一眼发觉到了不远处荒芜的古旧建筑。 他拽了拽君广陵的袖子指着一处被野草覆盖的道路。 “那里有建筑。” 君广陵顺着他指的方向勾起唇角，“视力真好。”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一个精神病院。 “小安。” 沈安疑惑的看向他。 “等会儿记得跟紧我。” 那家精神病院的怨气一点也不比医院少。 他们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道，直到看见那栋墙面发灰的大楼才停下脚步。 沈安他们站在由铁栅栏包围两三栋大楼的大门前。 沈安看着大楼上屹立的铁牌——蒲昌精神病医院。 第5章 白犸 君广陵见门卫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电视全然不知道他看守的铁门被打开了。 “吱呀——” “看来张两清已经进入精神病院里了。” 沈安问，“这里这么大，我们能找到吗？” 君广陵的眼眸随意打量着周围几栋大楼，最终停留在挂有四号圆牌的大楼上。 “在那。” 在沈安的眼里，四号楼周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黑气，若静下心去听还能听到不少哀嚎声。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怎么了？” “那里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 “这里的怨气与医院的不同，更何况人鬼混杂，你会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 君广陵见他心生退缩之意，便以拘魂锁两头各缠住自己和他的手腕。 “若真的很不舒服就拽锁链，我带你离开。” 五号楼内一片安静，沈安和君广陵走了一路无人能够看到他们。 即便中途遇上了几只孤魂野鬼，但也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慌忙逃窜不见了。 君广陵并没有在意，径直带着沈安上到四楼。 一到四楼，周遭的空气也冷凝了下来，不知为何脚下有冷风倒灌。 若非沈安现在是鬼体不怕冷，不然早被这冷风吹得毛骨悚然。 宽敞的过道上，消毒水的气味围绕在鼻尖，格外刺鼻。 沈安忍不住蹙了蹙眉，他看着空中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鬼影子，眼皮直跳。 君广陵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但对于这些他并未多言。 习惯鬼的存在是他们身为无常的基本功。 君广陵已经习惯了，但沈安先前是人，并且刚接受自己变成鬼差的事情。 因此他不打算激进，而是想带着他循序渐进。 医院走廊里的鬼有的清醒有的疯癫，它们不知为何停留在这里，每次都重复着死时的场景。 君广陵带着沈安在一间病房，301病房，患者——白犸。 君广陵能看到这间病房内残留着路引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 沈安也看到病房牌上的名字，一时竟然觉得很熟悉。 “白犸？好熟悉的名字，总感觉在哪听到过。”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君广陵带着他直接穿过房门，进入到洁白静谧的房间里。 清凉的小风穿透微敞的窗口，带动着纱帘笼罩在一人身上。 男人一身病号服，肤色苍白，五官清秀，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眸却透着无尽的凄凉。 他像是有所察觉，手上的画笔一顿，下意识回望却在房内看不到任何人。 沈安见到人这才想起先前新闻报道过的一个天才画家因心理原因退出画坛，自此销声匿迹。 他记得白犸这个名字，因此才会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君广陵在白犸的身边看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身影，他能确定那个少年就是张两清。 “你不该偷偷逃出土地庙。” 张两清看到他们也不觉得惊讶，澄澈的眸里只倒映出白犸的容颜。 “我不能离开白犸哥哥，他已经没有朋友了。” “可你已经死了。即便你陪在他身边，他也看不到你。” “没关系！”张两清皱着小脸，“只要我能陪着他就可以。” 君广陵直接了断道，“你可以，我不可以。跟我回地府投胎去吧。” 张两清一听当即化为一团黑雾要开溜，君广陵刚抬手拘魂链便要顺着他的指示缠住那团黑雾。 可没想到，门嘣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便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径直来到窗口将窗户给关上。 “白犸，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打开窗户吗！” 白犸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的又将注意力落在画架上的画上。 妇人见到他这样，气的面色狰狞，她极力隐忍却又带着疯癫的模样。 “白犸，我是你母亲！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沈安见着忽然闯入的人，一时都没注意到原本还打算逃跑的张两清忽然怒目圆瞪的看着那个妇人。 妇人见他不搭理自己，气的将画架上的画给拿走，当他看清楚画上的人时面色彻底忍不住。 “你为什么还在想他？你告诉我……为什么？白犸！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男人啊！” 白犸被她抓住肩膀，面色毫无波动，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任由面前的人质问晃动却不予回答。 “放开他！”张两清周身萦绕着一股莫名的赤红色鬼气，他蓄力要向着那个妇人扑去的瞬间却被君广陵的拘魂链缠住拉远。 “你要杀她？” 张两清赤红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目眦欲裂的妇人。 “喜欢他……有错吗？”一直缄默的白犸忽然开口，轻飘飘的一句却让那个妇人浑身颤抖。 “你为什么不能服个软？”妇人眼眶渐渐红了，“只要你放下他，你就可以继续做才学横溢的画家！而不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异类！” 沈安不自觉蹙起眉，看着那个妇人的眼神有些厌恶。 “你都将我送到这里来了，还做着让我服软的美梦吗？”白犸十分冷静的推开她，黑眸死沉，“恶心。”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内回荡。 妇人颤抖着手，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打了白犸。 张两清彻底怒了，周遭的怨气疯涨险些让沈安受到殃及。 “闹够了吗？”白犸像是感觉不到痛，他只轻轻回了一句，“能不能别来打扰我。” 妇人像是被白犸的眼神刺的心中钝痛，顶着漠然疏离的目光她逃也似得跑了。 白犸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画，面不改色将其捡了起来，指尖轻抚画上之人的面庞。 “哥哥……”张两清见到这样的白犸，想哭却又哭不出一滴泪来。 因为鬼无泪。 “若你不想给他造成麻烦，就老实些。”君广陵的话让难以控制住情绪的张两清如梦初醒，但他身上萦绕的那股怨气依旧很冲。 沈安见状也凭着感觉将拘魂链召唤了出来也缠在张两清的身上。 君广陵见张两清身上的怨气直逼厉鬼，一时也觉得这事开始棘手起来。 白犸将画重新放回画架上，可这一次他并没有拿画笔继续作画。 因为这幅画已经被毁了。 他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漫无目的的站在窗前将窗户重新打开。 第6章 朋友? “远行……”白犸呢喃了一句，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攥紧。 张两清见他呢喃这个名字，一时的怨气也散了不少却依旧板着个脸。 “你为什么还在想他……” 沈安觉得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虐恋情深的故事，一时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现在该怎么办？” 君广陵见沈安发问，一时也觉得头疼，“他现在怨气时起时落，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只怕不稳定下来，他连酆都都进不去。” 张两清的怨气来的奇怪去的也奇怪，因此君广陵觉得要先从他的死因下手。 “你是怎么死的？” “死？”张两清提起这个词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一觉醒来就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土地庙里，我不知道什么是死。”张两清说话极为直接，甚至完全看不出他在撒谎。 可君广陵却越听越觉得奇怪，“你是非自然死亡的？！” “什么叫非自然死亡？” 沈安一听与君广陵对视一眼，像是确定了什么。 “看来又是一个苦差事。”君广陵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安倒是不以为然，毕竟他是第一天上岗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 沈安看向一边独自站在窗前吹风的白犸，不知为何他竟然腾生出一股怜悯的情绪。 “小安？你在同情他吗？”君广陵见他的目光落在白犸身上，问道。 “不知道……”沈安语气淡淡，“只是觉得他和我……还挺像的。” 至于哪里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君广陵闻言沉默半晌，后将拘魂链收了回来。 “张两清已经收了路引，他必须要进酆都。可是事到如今他的情况有些特别，我们需要搞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沈安点头也将拘魂链收了回来，“那我们……要从哪儿开始？” 君广陵看向张两清，“交代一下你的身世以及和白犸的情况吧。” 张两清也是在刚才才意识到自己和从前不同了。 更别说他在白犸的身边，对方全然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是被爸爸妈妈送过来的……” 张两清出生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里，他的父母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甚至只觉得他是累赘。 有一天，他的父母再次发生了争吵，并且争吵声殃及到了心智不成熟的张两清身上。 从小他的父亲一有不爽就对他非打即骂，而母亲则是对他进行精神上的羞辱。 一年又一年，张两清都忍了下来，可是那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 那个男人险些将他打死，若非张两清反抗将其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只怕他早就死了。 可是他的母亲却因为这件事情想让他坐牢，但警方调查清楚事情后只认定为张两清是正当防卫。 因此，他的母亲便退而求其次将他送进了蒲昌精神病院。 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张两清过的倒是比从前还要快乐些。 没有人的打骂，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是件幸事。 也是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时常待在安静的地方独自画画的男人。 护士姐姐告诉他，那个男人叫白犸，并且脾气不是很好，不怎么喜欢和人相处。 她劝张两清不要去打扰白犸。 张两清的智商与同龄人相比有些问题，些许是小时候被打出来的毛病。 他觉得只要自己够真诚，那么白犸就会跟自己当朋友的。 张两清从小就没有朋友，到了这里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交朋友的渴望。 因此他有一天主动带着护士姐姐奖励给他的糖果敲响了301号病房。 张两清站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刚想要开口却瞧见正在全神贯注作画的白犸，刚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白犸作画时，周围总会填满着孤独和阴郁的气息。 一个不注意，张两清便发起了呆。 等到画上的草稿逐渐清晰，张两清才看清楚那画上画的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好好看啊……” “你是什么时候偷溜到我房间的。”白犸听到声音愣神向着源头看去。 却在看到自己病房内多出来一个少年时，眉头不经意蹙起。 张两清闻言当即明白自己的冒失，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我是想来跟你交个朋友的。” “朋友？”白犸轻哼一声，“我不喜欢交朋友。” “可是我想和你交朋友啊。”张两清天真稚嫩的语气任谁听了也不会觉得唐突。 但白犸却并不想和他过多交流，“出去。” “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画画的，我可以安静的……” 白犸见他语无伦次，一时连作画的心思都没了，当即将这幅半成品的画给扔出了窗外。 “现在我不想画了，出去。” 张两清对上他冷漠如冰的眼神，将手上的糖果放在床上后就跑了出去。 张两清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从而引起白犸的反感。 他心里突突乱跳对此耿耿于怀，踌躇过后他才朝着楼下跑去。 蒲昌精神病院一般护士和医生对精神病患者的控制度不高，有时也会给他们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 因此张两清马不停蹄的跑到楼下，并来到了白犸病房窗户对应方向的草坪。 他趴在杂草丛中搜寻，足足找了十几分钟才在植被丛里找到隐藏在里面的那张画纸。 画纸沾上了植被的露水和根部的泥土从而脏了好大一片。 可张两清依旧当成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就连自己的手被枝条划伤了都不知道反而兴高采烈的跑回楼内。 再次回到白犸的病房前，他没有继续打扰他，而是将画就着门缝里塞进去。 一连好几天，他都鬼鬼祟祟的给白犸病房塞东西，一开始是小小的糖到了后面他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都会以自己的方式画下来然后塞到门里。 忽然有一天他在塞糖的途中，门被打开了。 白犸依旧是那样冷漠无情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张两清的眼里他倒是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 “为什么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张两清被问住，忽然耷拉着脑袋，“护士姐姐说……想要交朋友就要对他好…” 第7章 秦远行 “你不用在我这死缠烂打，可以去找别人交朋友。” 张两清不假思索的摇头，一脸认真道，“我只想和你交朋友。” “你是傻子吗？干嘛非要缠着我。”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孤独的人。” 白犸因他这句话，当即怔愣在原地。 但张两清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当即将要塞到门缝里的糖塞到了白犸的手中。 他站了起来，一向笑嘻嘻真挚的脸上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伤。 张两清对自己的经历缄口不言，在这个精神病院他成了一个乐观开朗的小太阳。 可只有在这个时候，白犸像是看到了曾经被所有人抛弃时的自己。 “张两清。” 张两清听到白犸叫出自己的名字，那双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白犸转身向着屋内走，但这一次房门没关，就像是在提醒张两清他这次可以进入病房。 “你同意当我朋友了？” 白犸并未正式回应而是浅浅道了一句，“再说就别进来了。” “不要！我不废话了。”张两清当即进到房内，脸上笑嘻嘻的盯着他。 白犸淡淡瞥他一眼，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对张两清心怀动容。 在这个精神病院里清醒的人很多，不清醒的也不会少。 至少如今的现状对于白犸而言，这里的生活很宁静。 虽然身边多了一个很吵闹的人，但总归没先前那样枯燥了。 白犸在绘画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他年少出名成了画坛上一个传说。 可却因喜欢上一个男人而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到了这个精神病院。 他像是被折断了双翼的金丝雀，被无情的扔在这个囚笼里。 他听不到任何有关于秦远行的消息，甚至也离不开这里半步。 病房内除了时不时想让他来服软的妇人，也就只有不嫌闷的张两清会来了。 “秦远行？那是谁啊？”张两清看着画上刚写下的名字，满脸疑惑的看向白犸。 “那是我的爱人。”白犸是第一次表露出除了漠然外的其他神色，眉眼间尽是想念。 “爱人？爱人是什么？” “爱人……是藏在心中念念不忘的人，亦是深爱着的人。” 张两清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却能搞清楚一件事。 白犸很爱这个名叫秦远行的男人，所以才会不厌其烦的画他。 “爱……究竟是什么感觉啊……” 白犸道，“是痛苦且欢愉的滋味。若是可以……我倒是不希望你去体验那种滋味。” 张两清还是头一次见白犸跟自己说那么多，一时竟然傻愣愣的点头。 算是应下来了。 后来……过了一段梅雨季，蒲昌精神病院不知道因为什么从而变得破败杂乱。 ——— “没了？”君广陵完全听不到任何头绪。 张两清依旧满脸茫然，“后来……我也记不起来了。等回过神就成这样了。” “记忆损失？”沈安问。 君广陵点头，“应该是。” 张两清的目光定在白犸失神的神情里，他没来由心慌起来。 他看着窗前失神的男人，忽然一下周围怨气暴起，连带着一阵阴风卷起窗旁散下的纱帘。 白犸似有感应的回过头，眸光淡淡的逡巡着房间，唇瓣开合，“是你吗……两清？” “白犸！”张两清听到他在叫自己，刚想要跑上去去触碰他却又被一阵蛮狠的罡气震飞。 沈安见状当即召出拘魂锁将张两清接住。 君广陵看着白犸身边缠绕着的微弱的罡气，忍不住蹙眉。 “小安，我们先带张两清离开这里。” 君广陵的直觉告诉自己，白犸身上的罡气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沈安当即卷着张两清来到君广陵的身边。 当他们离开病房时，沈安下意识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白犸盯着那幅被毁的画出神。 张两清虽然不想离开301病房，但被拘魂锁捆着也挣扎不掉，只能满脸愤恨的跟着他们离开。 他们慢悠悠的走出这栋病号楼。 重回到蒲昌精神病院门口的时候，沈安新奇的发现方才在白犸房间出现的妇人居然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起了争执。 “你明明答应过我，这里的人不会影响到他的！” 男人冷呵一声，显然是对妇人质问自己时的模样觉得好笑，“你不也次次对他失望？” “朱婳你在我面前扮什么慈母？” 朱婳难以置信自己会从男人的嘴里听到这句诛心的话。 “白枫！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很清楚了？”白枫的眉眼与白犸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脸上填满了利益两字。 “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即便从这里出来又能怎样？你能确保他不会对我们动手吗？” “可他也是你的儿子！” 白枫冷嗤，“儿子？一个不顾及父母恩情的逆子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白枫的儿子？” “秦远行早已经死了，即便他一直不肯服软也不可能等到那人来救他出去。” 话落，白枫转身上车，全然不顾朱婳皲裂的神情扬长而去。 君广陵等人目睹了所有，见此忽响起一声冷笑。 沈安顺势看向君广陵发觉他的眼里淬满了冷冽。 “小安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性。” “……”沈安回答不上来，却对方才那人的言行举止感到厌恶 。 张两清魂体有些虚弱，许是如今还是白天阳气较重的原因。 “先将他暂时安置在土地庙，我陪你回医院。” 沈安现在是生魂离体，时间长了对他之后还魂有很大的影响。 因此君广陵觉得还是不要带着沈安的生魂兜兜转转太久。 “好。”沈安颔首。 将张两清送到土地庙安置后，君广陵就带着沈安飞回了医院。 只不过回到病房，沈安察觉自己的病房内多了好几个人。 并且都是老熟人了。 “阿昭，你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先去休息吧。小安这里我们替他守着。” 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坐在轮椅的沈昭面前俯身蹲下。 沈昭眼下微微发青，面对面前的男人提不起精神，“我还想在这陪着他……” “阿昭，你已经在这守了好久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御哥……我还是想陪着他。” 齐御见他如此固执，一时也没辙，但他也没放弃劝说。 第8章 植物人? “阿昭，你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是让小安知道了一定不会开心的。” 沈安对此不置可否的站在一旁。 君广陵饶有兴趣的看着床前的两人，问道，“那个人是谁？” “市公安刑警大队的队长齐御，也是我哥的直系上司。” 君广陵微微靠在窗前细细打量着齐御，语气不祥，“那个人我曾在异闻办事处见过一面。” “哈？” “他不像是拥有异于常人的特殊人，应该是牵扯过异事的人。” 沈昭最终还是被齐御劝回了自己的病房。 而跟随齐御一起来探望的两人面面相觑，最终一言不发的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 “那他们两个呢？” 沈安顺着君广陵示意的方向看着那两个人，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他们是哥哥的同事，在哥哥昏迷期间时常来找我。” “但是我不喜欢他们。”沈安如实道，“他们每个人我都不喜欢。”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帮你赶走他们吧。”君广陵笑着，手一挥，沈安的心电图监测器上便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声。 那两人见状当即跑了出去去叫医生。 沈安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君广陵。 “很惊讶吗？”君广陵脸上笑嘻嘻，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恶劣。 “你的生魂该回去了，晚点我来接你。” “……好。”沈安见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被君广陵送回身体里。 不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君广陵亲手送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并时刻注意着一旁监测仪上的数值。 过了许久，等到医生和护士推门而入的时候，君广陵才离开。 沈安醒来的时候，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 “他醒了！” 沈安听到声音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喉间也像是被遏制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昭欣喜若狂的握住沈安的一只手，可没一会儿却发现对方呆呆的看着前方就像是一个木偶。 “小安？” “沈安”依旧毫无反应。 “医生这是什么情况啊？！” “稍安勿躁，病人虽然睁开双眼却不代表他的神智已经清醒了。” “这是一种浅昏迷状态，并且病人的情况有些不乐观，极有可能会衍化成植物人。” 沈昭先前便就是植物人怎么会不明白植物人的含义。 他难以置信的摇头，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我没走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 齐御看了一眼身侧那两个面色难看的队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阿昭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已经找到那时撞小安的肇事逃逸的司机了。” “是吗，那人现在在哪儿！” “局里。” 沈昭当即调动着轮椅要挪动就被齐御死死箍住把柄处。 “阿昭，这件事情我们会帮小安调查清楚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休息。” “那个人可是害成小安成这样的凶手！我怎么能休息的下去！”沈昭自三年前变成了植物人，但他的意识一直都在。 他也能感觉到每次沈安来病房看自己和自己倾诉父母对他的控制时的无助。 他每次听了都心如刀绞，可是他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想动或想发出一点声音都特别困难。 以至于当他发现自己终于脱离那种禁锢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对沈安道声对不起。 但没想到却听到了沈安出事的消息。 “我要亲眼见到那个凶手。”沈昭的眼里没了从前的温吞，他重复道，“我要见一眼那个人。” 房内洋溢着一股诡异的安静，不知是不是齐御察觉到了沈昭的不同，也不得不松口。 “只能见一面。” 沈昭沉睡了三年，他的职位虽然还留着但也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 因此齐御不确定沈昭在见到那个人时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好。” 沈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情未变。 他在这个身体里动弹不得，却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不过这种滋味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很快病房内便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但不知为何，沈安却觉得有种十分孤独的感觉。 心也缓了下来。 就在他以为要这么一直待下去的时候，君广陵出现了。 日落西山，霞云满天。 君广陵依旧翻窗而入，那袭白袍总能衬出他的不羁神采。 “小安，我来了。” 沈安的身体动弹不得，可魂魄却随着君广陵的出现自主脱离出来。 沈安稀奇的动了动手指，倒是有几分呆萌可爱。 “感觉怎么样？” 沈安攥手又松开，“当植物人的感觉不是很好。” 君广陵扯唇笑了笑，“那晚点我改一下你的病况？” 沈安面不改色，“我先谢谢你。” 君广陵笑道，“不必多谢，不过你执勤的时间快到了。” “什么执勤的时间？” “黑白无常的职责是人死时勾摄生魂，拘引灵魂。白无常负责白昼，黑无常负责黑夜。” “早上我已经巡逻过了，太阳快下山了，自然该换你执勤了。” 沈安难以置信，“你要我一个人出去？” “怎么舍不得我啊。”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沈安对拘魂的事宜并不是很清楚更别说还要他一个人去。 “而且……我早上也陪你一起了。” 君广陵听到这里，唇角止不住的往上扬，“想让我陪你吗？叫声哥哥听听。” 沈安很是干脆的叫了一声，“君哥哥。” 君广陵叹气，“你倒是干脆。” “陪我一起。”沈安见他懒懒散散的便上前抓着他的胳膊。 君广陵被他拉了一把，无奈的揽住他的腰，“还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明明是你自己不称职……还想诓骗我……”沈安小声嘟囔着。 君广陵只笑，带着沈安轻车熟路的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沈安下意识闭上眼，耳畔再次响起君广陵磁性低沉的声音。 “召出拘魂链并试图用它感受周遭虚弱生魂的气息，我教你去勾摄生魂。” 他们悬浮在空中，对a市的所有风景和建筑一览无余。 沈安顺着君广陵的指示将拘魂链召唤了出来。 他将体内的鬼气调动到拘魂链中，登时便感知到了一个方位。 “南街，231号。” 君广陵新奇的扬了扬眉，颇为意外的看着怀中缓缓睁开眼的人，“天赋异禀。” 沈安微微垂眸下一秒又死死闭上。 “我们……就不能先下去吗？” 第9章 秦祭 “恐高？”君广陵看着沈安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语气柔和了些，“可以尝试克服一下，夜间的风景也是很美的。” 沈安抿唇，“我不喜欢欣赏风景。” “好吧。”君广陵收紧揽着他的手带着他朝着方才他说的那个方向飞去。 夜间的a市灯火通明，漫天繁星。 沈安和君广陵停留在一处小区前。 张两清的事情需要搁置到隔天早上再去解决。 而他们现在则是需要将即将离世的生魂从体内抽离出来送去酆都。 “引魂分为两种，一种鬼魂在特殊情况下魂魄自动离体并跟随指引来到土地庙等待接送到酆都；还有一种则是魂魄停滞在身体周围无法自主离开时，就需要我们将生魂带离。” 君广陵顺势抬眼扫视了一眼，随后目光停留在一个地方。 “在那。” 沈安顺着君广陵所指的方向发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 君广陵勾唇笑道，“生魂被困在尸体里，要么是死前怨气过甚，要么便是他不愿离开。” 沈安黑眸定定的盯着长椅上的‘人’，发觉到他身上弥漫着一股黑气。 君广陵牵着他来到长椅前，越靠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长椅上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容貌周正但胸前却直直插着一把匕首，血染白衫。 沈安上了大学也不是没有看到过那些犯罪现场的照片。 所以当他亲眼目睹这诡异的现场时，也没有流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小安回神，尝试勾出他的生魂，我在旁边帮你。” 沈安刚接受鬼使的能力，对勾魂链的掌握自然是不熟练的。 “好。” 沈安刚将拘魂链召出便看到死去的男人身上波动极强的黑气。 拘魂链径直穿透男人的胸膛像是锁定了什么，随着沈安一拽一个魂魄便从体内剥离了出来。 周围目的全过程的君广陵颇为赞赏的抚掌，夸赞道，“干的不错。” 被从躯壳勾出的生魂满脸茫然的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威压，下意识就跪了下去。 “两位大人，请你们帮帮我……” 沈安被他的下跪吓得后退了一步当即靠着君广陵。 “有什么冤屈等到了地府跟阎王说吧。” “不！我不该在今日死的！是那个人……是他害了我……”男人难以置信的挣扎，状若疯癫，“我要那个人给我陪葬！” 男人的怨气疯涨，还没反应过来的沈安只能感觉到自己的锁魂链一颤猛地消散。 君广陵见状当即召出自己的拘魂链。 沈安还不能掌控拘魂链的鬼气，所以才会被怨气疯涨的男鬼挣脱。 而君广陵的拘魂链缠上男鬼，他的气焰登时压下不少。 “放肆。”君广陵见沈安吃痛的捂着自己的手，赤色的眼眸浮起一层愠怒。 拘魂链越缠越紧，直到瞧见男鬼瞳孔都要翻过去，沈安忙的叫止。 “君广陵！你再缠下去他……他…就要散了！”沈安想起这人本来就死了，但看那样子，倒是有再死一次的感觉。 君广陵听到声音，看男鬼的魂魄的颜色还真的淡了不少也不得不收了些力道。 男鬼能喘的上气当即后怕的想往后瑟缩，但没能动一下就被拘魂链缠的死死的。 君广陵秉持着眼不见为净当即揽过沈安并用拘魂链卷着男鬼离开这。 沈安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呼啸的簌簌声，他看不清周围只能静静地靠在君广陵身上。 明明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可心里却忍不住信赖他。 对于君广陵，沈安了解的虽不多，但有一件事却格外确定，他不会伤害自己甚至也不会做对自己有害的举动。 因此他很是淡定的任由君广陵带自己在空中乱飞。 等到他们停下来时，沈安才看清楚他们已经到了土地庙。 男鬼被拘魂锁摔到了土地庙门口，他哎呦一声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闻声赶来的土地公和张两清险些踩到趴在地上的他。 “哎呦注意着点啊，这还有鬼！”男鬼担惊受怕的爬了起来，十分狼狈。 土地公面色讪讪但面对君广陵和沈安时还是勾起一抹笑容。 “劳烦土地公给他路引，我好送他去酆都。” 男鬼不知道酆都是什么地方但想起刚才他说的去地府见阎王便忍不住发抖。 抖啊抖啊抖，抖到张两清都以为他有什么毛病，“你没事吧？” 男鬼察觉到君广陵的死亡凝视登时跟拨浪鼓似得摇头。 土地公了然的取出名册，“叫什么名字啊。” “秦祭。” 土地公在上面找到了秦祭的名字便将路引打入他的体内。 “好了。” 张两清见了便扭头问土地公，“土地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白犸哥哥。” 土地公慈爱的摸了摸张两清的脑袋，并未回答。 张两清的魂魄不全，关于他自己死因的记忆缺失就导致他不能前往酆都入鬼门关。 因此君广陵才会将张两清暂时安置在土地庙。 而就在张两清待在土地庙的时间里他一直念叨着要去找白犸。 土地公虽然没办法却也只能安抚他的情绪，免得他怨气上来冲破了这里的结界出去闯祸。 而就在这时，名为秦祭的男鬼幽幽开口，“你认识白犸？”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向他。 沈安问，“你也认识白犸？” 秦祭冷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和我弟弟有关。” “你弟弟？”君广陵问道，“是秦远行？” “大人指引过我弟弟的魂魄吗？” “没有。”君广陵眉头微蹙，“我从未指引过一个名叫秦远行的鬼魂。” 秦祭有些愣神，“什么？” 土地公见状也翻了翻手上的册子发觉这上面真的没有秦远行的名字。 “两位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安跟君广陵对视一眼，当即点头。 土地公手上的册子是崔判官那发下来的，基本上每个地区的土地公都有一本。 那上面会记录生命走到头的亡者，有时也会出现名字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死者情况。 而对此土地公只有一个回答，“那个秦远行是在其他的地方身死从而老朽的册子上并未记录秦远行的名字。” 第10章 死因 “可是我并未接引过一个名为秦远行的鬼魂，即便册子上没有记载我也不可能毫无记忆。”君广陵过目不忘，但凡记得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土地公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那人一直没能转世投胎，而是游荡在人间成了孤魂野鬼。” “魂魄缺失？”沈安问。 “有这个可能性。” “那我们……要去找吗？”沈安觉得头疼，毕竟张两清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就多了个秦远行。 君广陵也忍不住蹙眉，可这件事情总归要想办法解决。 “先询问清楚那个秦远行的情况再说吧。” “对了。土地公劳烦你给异闻办事处发个消息，让他们尽快过来。” 土地公了然的点头，手上的拐杖轻轻敲地，便有一只白鸽顺势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后扬长飞去。 秦祭见到他们回来，面色犹豫不安。 “跟我们详细说说秦远行的事情吧。” “好。” …… 秦远行出生于警察世家，自小便被父母严格要求，无论是成绩还是未来。 秦祭也试图劝说父母，但他们固执己见觉得他们兄弟两个就是应该延续警察世家的荣耀。 因此秦远行生活的十分压抑若不是在少年时遇到了白犸，秦祭还真的担心他在那个氛围里会撑不下去。 秦远行和白犸是在各自报考大学时分开的。 秦远行受不住家里的强硬报选了警校，而白犸则是选了艺术学校。 他们两个虽然异地但时常也会手机联系。 后来秦远行成了一名刑警，而白犸则成了画坛上的云起新秀。 两人的生活天差地别，但唯独不变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虽然白犸很想约秦远行出来见一面，但奈何秦远行时常都有案子，他们能空下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因此他们一年见的面屈指可数。 但真正的变数还是从秦远行出事的那天开始。 秦远行接到了一个两市共同合作的围剿任务。 a市和e市中有一个相互流窜的毒窝，因为情况紧急，他们不得不立刻进行围剿。 而在那场围剿中，他们没想到那些毒贩居然有枪械甚至是炸药。 前往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仅剩的几人活着出来却也身受重伤。 白犸在知道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便是要去确认。 他不相信秦远行会死也不相信自己刚和他一起见面的约定却成了再难实的……梦。 但白枫和朱婳却不允许他抛头露面，甚至还将他关了起来。 秦祭也无法接受秦远行的死亡，但当他拿到秦远行的遗物时却又不得不相信。 秦远行有个很宝贝的护身符，是当初他和白犸分别时白犸送给他的礼物。 这个护身符除了秦祭和秦远行和白犸无人知晓。 即便平时秦远行出勤也会佩戴，但是他都是贴身佩戴因此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若非秦远行身死，他是绝对不会弄丢护身符的。 他握紧护身符，难以置信最后回来的竟然只有护身符。 紧随其后的便是白犸因为身体原因隐退的消息。 他本想将护身符交给他，但奈何怎么也查不到他去了哪里。 …… “他在蒲昌精神病院。” “什么？！”秦祭难以置信的声音提高。 君广陵眼眸沉了下来，“这么说来，秦远行的魂魄或许在e市。” 沈安却看向秦祭，“你又是因为什么死的？” 提起这个秦祭脸上涌起几抹苦涩的笑，“我一直都在调查白犸的事情，没想到却查到了白枫背后偷税漏税倒卖毒品的事情……” “我……被算计了。” 君广陵垂眸，“你有证据吗？” “证据……被拿走了。”秦祭身上的怨气又重了几分。 “这么说起来，那个白枫还真不是个东西。”君广陵冷嗤一声，倒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秦祭也颇为咬牙切齿，但他也深知自己已经死了。 “两位大人，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将那个护身符转交给白犸？”秦祭道，“那个护身符被我攥在手里没被那个杀我的人拿走。” “杀你的人是白枫？” 秦祭摇头，“是和白枫合作的亡命徒，也是当年围剿任务中侥幸逃跑的毒贩。” 沈安也记得那次围剿，他是在大学时听到讲课的教授提起过。 那是在三年前的围剿任务里，也是警方伤亡惨重的一次。 没想到…… 君广陵扭头见沈安不知在沉思什么，随口应了一句。 凡人的事情还是得交给凡人来解决才好。 一旁的张两清全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有关白犸和秦远行他还是听了一耳朵，只是半知半解罢了。 等到异闻办事处的人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 一辆越野车径直停在土地庙外几米，只听几下车门闭合的响动，几人风尘仆仆赶来。 其中领头的高大英俊，直长腿黑风衣浑身有股说不上来的痞帅感。 那人一眼就瞧见君广陵，当即露出职业假笑，“无常大人许久不见。” 君广陵没空跟他在这玩阿谀奉承这套，他向着秦祭的方向一瞥，那三人当即就看向秦祭。 “秦……秦警官？？！” 秦祭也颇为惊讶，“梁警官！” 梁子谦没想到接到任务居然会在这见到前不久才见过的秦祭。 并且对方还是以鬼魂的状态。 这……简直就是……奇妙。 “无常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人的魂在这了，你觉得还能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被人谋杀了，尸体就在南街的小区长椅上，对了那个口袋里的护身符记得给我带来。” 梁子谦当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后者了然的对视一眼后当即扭头跑回车里驱车前往。 沈安站在君广陵身边察觉到梁子谦的目光后，直视回去。 “额……这位……想必就是新上任的黑无常大人？” 沈安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小安就是这性子，之后多见见就习惯了。”君广陵看向秦祭，“接下来将你的死因和你所发现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秦祭极为感激的向他道谢，他是重案组的副队，如今他这么突然的死了有许多事情都无法交代。 现在倒是可以托梁子谦的口去完成。 第11章 早醒晚醒都是要醒的。 “在想什么？”君广陵的声音在沈安耳畔响起。 “没什么……”沈安思绪翻涌有些多愁善感，“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牵引亡魂？” “你要是觉得累可以休息一下，我帮你……” “我可以的。”沈安道，“不要小瞧我。” 君广陵嘴角缓缓翘起，顺着沈安的话道，“那就走吧。” 这里的事情，君广陵暂时交给土地公和梁子谦了。 他们各自都还有自己的职责，君广陵能等到梁子谦到也只是为了给沈安认个脸罢了。 沈安按照先前找到秦祭的办法接引了不少亡魂。 等他们再次回到土地庙时，那两个去寻秦祭尸骨的人也回来了。 “大人，你要的东西。”梁子谦将手上一个三角形的护身符递给他。 君广陵刚接过就传来滋滋作响的声音，沈安一看发现护身符对君广陵居然有灼烧的效果。 他当即将护身符从君广陵手上夺过。 “你手怎么样。” 君广陵的指尖已经被灼烧的露出了指骨，但他依旧面不改色。 “没事。”君广陵摩挲了下指尖，那伤口倏忽就恢复如初。 “那个护身符有些道法。”君广陵看向沈安的手，“你的手没事吗。” 沈安看了一眼手上的护身符，并无任何感觉。 “我先拿着吧。” 君广陵点头。 秦祭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所以此刻……他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君广陵见他已经准备好了，当即将前往酆都的通道打开。 “走吧。” 沈安刚想跟君广陵一起进入酆都，忽然他的脚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样。 他低头一看却发现是张两清抱住了自己的腿。 “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找白犸哥哥啊。” 沈安愣道，“明日。” “说好了，不能说话不算话。”张两清鼓起两颊，澄澈的眼眸眼巴巴的看着他让人不忍拒绝。 “……好，你先松手。” 张两清见他答应了，当即松开了手。 沈安见他撒手的如此利索，脸上的错愕还没散去。 君广陵也不急着催他回神，只是对张两清的看法有所改变。 入了酆都，沈安和君广陵一起带着秦祭入了鬼门关。 沈安和君广陵迎面就撞上了拘着逃跑出阎王殿恶鬼的牛头马面。 “嘿呦，君爷和小安来了。”马面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君广陵微微颔首，唯独沈安有些困惑道，“小安？” 牛头笑道，“判官大人说你叫沈安，我们听君爷这么叫你就顺着这么叫了。” 沈安了然的点头，也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好了晚点再说。”君广陵扭头看向秦祭，“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祭又冲着他们俯身鞠躬，万语千言也只汇聚成了一句话，“多谢。” 君广陵现在要带着沈安去一趟阴律司。 张两清的情况还需要过问崔判官才好。 …… “魂魄残缺？”崔判官翻阅生死簿的手一顿，缓缓抬头。 “什么名字？” “张两清。” 崔判官道，“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 君广陵道，“我希望能查一下有关张两清的事情。” 崔判官点了点头，将生死簿拿了起来随手一挥，书页便自主快速翻动起来。 直到停滞在一面。 崔判官敲了一眼，念道，“张两清，十三岁，死因是手术失败。” “手术？”沈安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是手术失败呢？” 崔判官确认自己看的没错，这上面记载的也不可能错。 “张两清的确死于手术失误从而身亡。生死簿上写的清清楚楚绝不可能出错。” 君广陵闻言沉思了下来，如果张两清是死在手术台上，那么事情就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复杂。 “看来，那个蒲昌精神病院背后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崔判官对此不发一言，“张两清的魂魄不全是不能踏入鬼门关的，时间长了极有可能会变成孤魂野鬼，甚至是厉鬼。” “因此你们需要重视一点张两清的事情，以免横生枝节。” “是。”君广陵应下后顺便将秦远行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秦远行的确在参加任务时就已经身死了，魂魄理应由e市的土地公负责等待接引才对。” “所以我就让异闻办事处的人去负责核查了。” “你倒是会使唤人。”崔判官笑了，眸光转向沈安，“小安呢？觉得和他搭档会不会累？” 沈安见他忽然提问，不假思索道，“不会，他很照顾我。” “照顾？君广陵吗？”崔判官难以置信这个词汇会出现在君广陵身上，难免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打量他。 君广陵蔑了他一眼，眉头微挑。 怎样，就是我。 崔判官忍下笑意，“得了，你们两个搭档的合拍就好。没什么事就先走吧，我这事情多着呢。” 被崔判官送客后，沈安和君广陵走在阴道上，永夜的地方却闪着明艳的鬼火。 沈安也不知为何竟然觉得面前诡异的景色绚烂夺目。 “地府的景色……也很不错啊。” “看得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好看了。”君广陵的语气平淡。 “你在这待了有多久啊？” “记不清了……应该也有个几百年了吧。”君广陵说着还冲着沈安露出一副十分无辜的笑容，“怎么，你对我很感兴趣啊？” 沈安挪开眼，“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君广陵也不在意，指尖微微勾起自己的银发，“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明天要去找白犸需要实体，我……是个鬼不能现身，只能麻烦你了。” “可是……我的状态合适吗？”刚被君广陵插手变成了植物人，这会儿又要恢复如初，不会被当成怪物对待吧。 “没关系，反正早醒晚醒都是要醒的，再者他们那时也未必会出现。” 君广陵这话说的颇为奇怪，什么叫做未必会出现。 “忘了吗？他们要去见那个撞了你的司机。” 经过君广陵这么一提醒，他这才记起先前沈昭说要见那个司机一眼的事情。 后来齐御答应是答应了，但他同样也给了沈昭一个期限。 他让沈昭好好休息一晚隔天一早他便亲自带着他前往局里。 因此沈安的病房没人守着，此刻格外安静。 君广陵陪着沈安回到病房时，房间内唯独机器发出的声音在响外，再无其他的动静。 静谧的让人害怕。 第12章 两位大人 “要我继续陪着你吗？”君广陵柔声问。 沈安虽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但是现在…… “可以吗？” 君广陵上前几步坐在床上，脸上还挂着些许玩味的笑。 “你叫我一声君哥哥我就陪着你。” 沈安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浮，可他也是真的叫不出口。 支吾许久后，沈安才发出细若蚊鸣的声音，“君……哥哥。” 君广陵耳力向来很好，以至于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声呢喃。 “躺回去休息吧，我一直在这。” 沈安因他这句话也察觉到了一丝疲惫，没有多问什么一头就栽倒到自己的身体里。 君广陵抬手，一团光点顺着他的指引飞入沈安的体内。 奔波劳累了一天，即便他是鬼此刻也觉得有些累。 病房内除了病床就只有沙发可以休息。 因此君广陵很自然的躺在沙发上，阖眸小憩。 他们回来时太阳已经冒出了头，休息了一会儿太阳便挂在高空。 君广陵看着病床上的人，等了很久他才等到病床上的人眨了眨眼。 “醒了？动动。” 沈安指尖微动，过了好久他的四肢才能受控制。 君广陵帮了他一把将其扶了起来。 沈安将自己身上的监测仪器摘了下来。 君广陵往窗户处看了一眼问了一句，“休息的如何？” “还不错。”沈安在君广陵的搀扶下下了床，当他脚刚触地时险些瘫软摔倒，还好身旁有君广陵。 “慢慢适应，不要着急。” 沈安脚软的没力气，若非他靠在君广陵怀中借着他的力气堪堪站起来，不然还真的要在地上趴一会儿了。 等到他适应的差不多了，君广陵才慢慢放开手。 此刻的沈安一身病号服，栗色的短发更衬得他很有少年气。 “唉，真羡慕你的头发，不像我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君广陵说着还有些小幽怨的看了沈安一眼。 沈安早就习惯了君广陵忽然没来由的来一句疯话，但没想到会上升到头发上。 “别闹。还干不干正事了？”沈安对自己的外貌并不感趣，以至于他对自己的头发是长是短也不甚在意。 “唉，先换衣服吧，你这么出去会被那些护士盯上的。” 君广陵说着竟然凭空变出了一件休闲套装。 “？？”沈安看他跟变戏法一样，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但想起正事，他默默接过衣服，“转过去。” “小安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用……” “转过去。”沈安对他这么自来熟的态度并不觉得讨厌，但是换衣服什么的……他还是有点介意。 君广陵飘到窗口面向外面。 沈安心安理得的换上了那套休闲套装。 老实说他现在感觉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甚至五感也敏锐了不少。 “好了。” 君广陵讷讷的扭头，显然很不悦，但对沈安换装后还是很满意。 “穿上效果还不错，趁着现在就出发吧。” 沈安本就长相幼态俊秀，穿上一套杏色的休闲装衬得他更加青春洋溢。 沈安走出病房门时当即向着电梯口走去。 君广陵不慌不忙的跟在身边，周围有眼力见的鬼魂都不敢靠近他们半步。 沈安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护身符，又塞到口袋里。 等他安全下到一楼时，沈安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钱，没法打车到蒲昌精神病院去。 对此，君广陵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跟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手机。 沈安一看便知道那是自己的手机，“你这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 君广陵笑嘻嘻道，“你猜。” 沈安没猜当即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蒲昌精神病院。 接单的司机大哥听到是去蒲昌精神病院连着多看了沈安好几眼。 “这位小哥，你要去蒲昌精神病院？那地方在郊外偏的很。” “我就去那里，价格你报。”沈安平淡的态度让司机大哥想说的话憋了回去，默默启动了车。 沈安靠在车后座上，将窗户降下来了些。 微风拂过他的脸带走了他面上的疲惫。 君广陵坐在他身边，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打了个哈欠后就靠在沈安肩上小憩。 “等到了记得叫我一下哦。” 沈安没应，但君广陵依旧安安心心的睡了下去。 除了拥有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君广陵外，普通人完全看不见他。 即便沈安应了也只会引起司机怪异的目光。 但他脑海里也存在着几个问题，君广陵不能变成人吗？ “不能。”君广陵闭着眼忽然开口，像是回答他的话，“我不能变成人，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沈安怔愣住，他并未开口询问啊。 “小安，我们两个可是搭档啊，是灵魂契约至上的搭档，所以我能感受到你的一切。情绪或是疑惑。” “你可是我鬼生中唯一的契约者，是不是感觉很荣幸？” 沈安嘴角抽动了几下，并未出声。 他们之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君广陵也不在出声，平稳的呼吸声像在提醒沈安他睡着了。 沈安看着窗外的风景，心莫名静了下来。 “小哥，蒲昌精神病院到了。” 司机的声音令沈安回神，他浅浅应了一句，拿出手机付了款。 君广陵早就在司机大哥那嗓门出来时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本就赤红的双眼更多了几分血色。 他随着沈安一起下了车，远远望去他们便瞧见大门口等着的张两清。 张两清见到他们眼前一亮，当即冲着他们挥手。 “大哥哥！” 沈安来到他的面前微微颔首，幅度并不是很大。 “进去吧。” 沈安向蒲昌精神病院看门的保安留下了名字和电话，便成功通过大门。 他们径直向着那栋熟悉的病号楼走去，但没走几步他们便看到昨晚在土地庙的其中一个异闻办事处的成员。 那个成员同样也看到了他们一人二鬼，脸色倏忽变白随后朝着他们小跑而来。 “两……两位大人……”这人看起来身高将近一米七五，娃娃脸瞧着比沈安还要显小。 “我叫沈安，不要叫大人了。”沈安并不习惯被人这么尊敬的称呼，怪奇怪的。 “好的，沈先生。”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君广陵双手抱胸，神情不定。 第13章 顶楼 那娃娃脸道，“昨日不是从秦警官那里知道了有关于白枫的事情吗。” “所以我们就想着从白犸这边下手询问是否知道白枫的住址。” “你们要潜入白枫的家？”沈安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对啊，那白枫如今可是a市既有名的暴发户，上头都有关系，我们没法光明正大的去调查，只能用这些阴谋诡计了。” 君广陵倒是不觉得他们这个想法不好，“这次来了几人？” “算上我和梁老大还有副处三个人。” “带路吧。”君广陵悠闲的打了个哈欠，微微靠着沈安。 “好嘞。”娃娃脸当即扭头向着楼内走去，浑身上下透着不符合身份的朝气。 君广陵开口道，“那人叫林木，原先是个喜欢摸鱼打盹的道士，现在收编到异闻办事处。” “道士也能考编？”沈安很是惊讶。 “他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道士，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天赋不错。” 君广陵初次见异闻办事处里的人类时就知道，那些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能让你这么说，异闻办事处里的其他人应该都挺特别的。”沈安扯了扯唇，对君广陵的话并不质疑。 “能不和他们打交道最好。”君广陵是鬼，除了沈安他并不怎么喜欢和人类过度交涉。 他们来到301门口时，张两清忽然激动起来，几步上前就穿透房门扑到了里面。 林木显然没想到他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鬼从自己的面前窜了进去。 紧接着病房内忽然响起几个突兀的声音。 沈安叹了口气，将房门推开。 屋内的三人一鬼的目光也落在走近的青年身上。 梁子谦刚想开口就见沈安身后的君广陵微微抬手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白犸怔愣间却见那个一声不吭推门而入的青年向着自己走来。 没一会儿便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安将口袋里的护身符掏了出来面不改色的递给他。 白犸一看到他掌中的护身符，面色倏地惨白。 他的手在发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护身符，没一会儿他的眼眶泛红一滴泪水滑落。 沈安见他居然哭了面上罕见露出惊色，他想后退却撞到了君广陵的怀里。 白犸将护身符攥在手里抵在胸前，他的身子骨本就纤瘦这会儿背部微弯脊骨也明显的凸了出来。 “你……怎么会有我送给远行的护身符……” “这是秦祭托我转交给你的。”沈安垂眸，“他已经遇害了。” 白犸听到遇害二字，本就没血色的脸更是惨白如纸。 “遇害……” 君广陵瞥头看向梁子谦，语气淡然，“你们问完了吗？” “问完了。”梁子谦看了一眼精神状况显然不太好的白犸也吞下了其他想问的。 沈安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梁子谦身旁长相文雅的男人开口，“今晚。” 见沈安疑惑的目光袭来，那个文雅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自我介绍道，“在下异闻办事处的副处聂尘，原先是个出马弟子供奉常（蛇）仙。” “出马”指的是一些动物仙又为五大仙。胡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 古时人们信仰鬼神，久而久之也衍生出出马仙这个职业。 而出马弟子多半都是因为家族传承衍生下去。 而每个出马家族都会供奉其中一位动物仙为家仙并以此拥有家仙的能力。 沈安听君广陵给他解释了一番，连带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 异闻办事处还真的是卧虎藏龙。 君广陵撇向一边担心白犸的张两清，“你们问到了想要的就先走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梁子谦微微点头，与聂尘一同离开。 他们派了一部分人去了e市去调查秦远行魂魄的事情。 剩下的人就是去搜集白枫杀害秦祭的证据。 沈安在他们离开后，才来到沉默消沉的白犸面前。 “刚才他们问了你什么？” “我……应该没有义务回答你的话吧。”白犸即便精神状况不好，但防备之心依旧没有削减。 “你可以不回答我这些，但是张两清的事情你不得不回答了。” 提到张两清，白犸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猛地抬起头。 “你知道张两清！” 沈安按住他的肩膀，在察觉到张两清灼灼目光后稍稍放轻了语气。 “你先不要激动。” 白犸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面色挣扎了一瞬，“他……被带走了，有人带他离开了这里。” “是谁？” “是院长。”白犸声音沙哑。 沈安眉头微动，想看向张两清却发现他自白犸口中听到院长后面色也颇有些怪。 “楼顶……” “什么？” 白犸不明所以的看向沈安，他听不到张两清的呢喃声。 君广陵抬头，“小安，楼顶。” 沈安刚抬眸看向君广陵，忽然张两清怨气暴增飞速出了病房。 这意外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君广陵当即便追了上去。 沈安急忙向白犸告别。 他能够感觉到君广陵的气息，以至于当他打算往楼上赶去时，医院内的护士却将他拦住了。 先前有林木这个警官在，所以他们才能畅通无阻的来到301. 可是林木他们走了，沈安自然会被拦下。 “这位先生，楼上禁止外人入内。” 他们现在在五楼，沈安要去的地方在这个病号楼的顶楼。 沈安没功夫和这个护士纠缠，心一急身上的鬼气便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护士没一会儿便不发一言面容呆滞了。 沈安有些控制不住身上的力量，当即向着楼梯口跑去。 等到他的身影不见，那个失神的护士瞳孔才聚焦，她迷茫的四下张望疑惑道，“我……怎么在这？” 这栋病号楼的楼顶空无一人，但放眼望去过道两侧都是漆黑的小房间。 沈安觉得站在这里如芒刺背，心里也腾升起一股烦躁。 他板着脸向着君广陵所在的方向靠近，但没走几步便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耳膜。 沈安猝不及防的捂住耳朵，眸色不悦的发红。 “吵死了。” “呜呜呜…好痛…救救我们……” “救？”沈安听到哭嚎声中极其微弱的一句呢喃，“你们在哪？” “我们……被一个人……浸泡在水里……” “啊！！！” 第14章 哥哥 沈安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他眸色渐深。 当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控制不住扩散开的鬼气后，浑身都不舒服了。 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声随着君广陵的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噤声。 沈安好似被人揽住，熟悉的幽兰香扑鼻而来。 “小安，我来晚了。” 失控的力量随着君广陵声音的响起渐渐平复。 沈安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在方才他听到了太多混杂在一起的哀嚎声。 令他心神动荡难平。 “这里不对劲……”沈安靠着君广陵，眸光定定，“这里我待的难受。” 君广陵没多言，“那我们离开这。” “张两清呢？” “让他跑了，刚才他看到院长就失控了，被我阻拦了一下就跑不见鬼影了。” 君广陵见沈安的脸色有些差，便直接带着他来到了天台。 天台的风吹在他们的脸上拂去了几分迷糊。 “张两清的死跟院长有关，所以遗忘的记忆也和他有关吗？” 君广陵轻声嗯了一句，“刚才我追着张两清到了一个房间，发现那里居然是个手术室。” “手术室？！”沈安回想起刚才他站在那个走廊两侧漆黑无光的房间，下意识心生胆寒。 “顶层为什么会有手术室呢，难道院长在进行什么秘密实验？” 君广陵笑意不达眼底，“或许吧，你方才怎么失控了？” 沈安经过他这么一问也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听到了许多嘈杂的尖叫声，那些声音一涌上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小安。” 沈安侧头看他。 “还记得我先前告诉过你，医院的阴气比任何地方都还要重吗？” “嗯。” 君广陵道，“精神病院也是医院，甚至有的病人死后神智依旧不清楚，化成孤魂野鬼永远停留在这里，人鬼不清……” “你刚才经历的很有可能是顶层怨气太甚，你的魂体还不稳定才会被影响到。” “我还是太弱了吗？” 君广陵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才刚上任几天啊，你开始想这些。” “这不是还有我在吗？”君广陵的银发在阳光直射下镀上了层暖光，更显得他不真实。 “那我们接下来要追张两清吗？” “先不追。”君广陵总是会表现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你也该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吧。” 张两清在白日行动受限，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个小鬼会对院长下毒手。 就算真的动手了，那也是那个院长活该。 沈安最后还是被君广陵抱着飞下去的。 沈安怕高的情况没有改变多少，但总归没像先前那样紧闭着双眼。 君广陵的鬼气将沈安笼罩在其中使其身影隐匿起来不被凡人发觉。 沈安刚回到大门口，也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回望了一眼。 可这一眼却让他瞪大了眼。 “白犸！” 白犸站在病房的窗户口，将整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他的表情绝望俨然一副赴死的模样。 君广陵也没想到白犸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人的精神还真的是脆弱呢。” “君广陵快救他！” “小安，人的生死自有定数，我们不能插手。”君广陵眼眸一转，他带着沈安指着高处，他们看见白犸周围隐隐萦绕着一股很淡的黑气。 那股黑气不属于张两清。 “那是什么？” “一个痴情的鬼，有他在，白犸还死不了。” 下一秒白犸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回去，连带着敞开的窗户也嘣的一声闭合了。 “这……什么情况。” 君广陵笑眯眯的牵起沈安的手，“别管他们了，你该吃饭了哦不然饿坏了就不好了。” “我又不是小孩。”沈安见白犸没事了，便听到君广陵哄小孩似的语气无奈勾唇。 “于我而言你不就是个小孩吗，毕竟我都百岁了。”君广陵想倚老卖老。 “你老，你说的对。”沈安忍着笑快步往前。 他在软件上打了个车。 他在外面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也不知道沈昭那边有没有结束。 回到医院周边，沈安买了个鸡蛋饼，没吃几口他就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 “小安。” 沈安顺势回头恰好撞上一个妇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人正是沈母。 沈母面色惊愕，对面前站着的沈安既惊喜又惊讶，“小安……你真的是小安吗？” 沈安嘴里还嚼着鸡蛋饼，面不改色的与她直视。 “是我。” 沈母热泪盈眶，“你醒了，太好了……” 沈安见她要抱自己，忙的后退两步疏离的看着她。 “请不要靠近我。” 沈母僵住身子，手还尴尬的停在空中。 沈安也不知是不是做了鬼差心中对家人的亲情也淡化了不少。 他扭头向着医院的住院处走去，全然不管身后难以置信的沈母。 君广陵也不知是不是发觉到了这一点，赤红的眼眸自沈母的脸上移开。 “小安不喜欢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女人来看你的次数屈指可数，想来对你不好吧。” 沈安瞥了他一眼，“她倒是没亏待过我，只不过我只是她可操控的提线木偶罢了。” 自沈昭出事，沈母望子成龙的念头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沈昭先前的优异成就也时不时被沈母拿出来与沈安对比。 但凡有半点不合格，沈安都会受到一顿斥责。 久而久之他的心也冷了，对沈母的亲情也淡了。 沈安手上的鸡蛋饼吃完了，无视身后沈母欲言又止的模样，径直回到了病房楼层。 他没能回到自己房门，就听到了沈昭的惊呼声。 君广陵挑眉，“看来你的好哥哥先你一步回来了。” 沈安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迈步向着病房走去。 “小安怎么会不见！是谁带走了他！” “阿昭你先冷静一下。” “队长……走廊……”站在门口的人瞧见远远走来的沈安，面露惊愕。 齐御不明所以，但下一秒一个身影踏入病房，引起一片吸气声。 “看来他们是被你惊讶到了呢。” 沈安瞧着君广陵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无奈的吁气。 “小安……”沈昭见到沈安站在自己的面前忍不禁潸然泪下。 沈安可以对沈母漠然疏离，但对沈昭…… 他还是不忍心，从小到大沈昭一有好玩的好吃的都会惦念着自己。 “哥。”沈安面色毫无波动，但语气却比方才柔和了些。 第15章 与你无关吧。 沈昭现在还坐在轮椅上，所以沈安看他还需低着头。 沈昭手都在发抖，他惊喜交加的握着沈安的手，一时竟然泣不成声。 齐御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目光却直直落在沈安的身上，有疑惑也有怀疑。 任凭是谁在见到昨天还病情恶化的人忽然在今天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也会觉得奇怪。 沈安并未管他们疑惑的目光，而是在等沈昭稳定下来后才坐回到床上。 “小安，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齐御忽然开口。 沈安看了一眼一旁坐在窗口荡着腿的君广陵。 众人顺着他看去的方向望去，却并未发现什么。 “小安他们在问你哦。”君广陵邪笑道。 沈安叹了口气，“有一个朋友带我离开的。” “朋友？是谁？” 沈安蹙眉，“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齐御哽了一下，放软了语气，“小安我们只是担心你。” “我没有死，你们为何担心我？”沈安歪了歪头。 “小安。”沈昭觉得情况不太对，“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啊？” 沈安诚实的摇了摇头。 “小安。” 沈安望向窗外。 君广陵此刻站在窗口，银发混着衣衫翻飞在空中，他笑着美的不可方物。 “我先去执勤了，早点睡养精蓄锐，晚上我来接你。记得想我哦。” 沈安见他还俏皮的抛了个媚眼，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安……” 沈安回神只见面前的几人都用凝重的神情看着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在他们眼里有多奇怪。 但沈安不太想和他们过多解释，“哥，我有点累了，你能帮我送走外面的母亲吗？” 沈昭经过他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门口迟迟不敢进来的沈母。 “小安那是妈妈……” “嗯。”沈安已经躺回了床上，“我不想见到她。” “……” 沈安缓缓闭上了眼，显然是不想在回答任何话了。 沈昭无法刚要转动轮子就被齐御推着轮椅来到了外面。 站在医院过道的沈母见到沈昭出来后，面上难掩失落。 “小昭……” “妈……小安休息了。” 沈母闻言也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深意，苦涩的笑了笑也不再打扰。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他休息了。小昭……好好照顾他。” 沈昭应下。 目送完人后，沈昭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齐御叫着剩下的人先回去，毕竟局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御哥，你要是忙的话跟他们一起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现在你也去休息，小安那里我替你守着。” 沈昭今早被齐御接着到了警局，奔波劳碌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了。 “可是……” “去休息。”齐御的话落下，便推着沈昭回他的病房。 沈昭拗不过齐御也只得默认。 这边的君广陵重回蒲昌精神病院，他独立于天台上，没一会儿他的身后便凝聚成了一团人形。 “无常大人……”那是一个极为清朗的声音。 君广陵扭头在见到他坚定的神色后缓缓扯唇，“你倒是藏的深，事到如今还不打算轮回吗？” “秦、远、行。” 秦远行长相英俊，但他的双手却鲜血淋漓，衣衫血迹斑斑。 “我……能继续陪着他吗？” 君广陵道，“你本该在几年前前往地府，但你因私心潜藏起来不被阴差寻到，你的魂体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不放心他……若是方才没有我，他……可能已经死了！” 君广陵眯了眯眼并未训斥他的过激，“方才那一下你散了两魄，继续下去只怕你没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就灰飞烟灭了。” “我不在乎！” “但你阻止不了他寻死的念头。”君广陵面容十分冷，连带着说话也夹杂着寒意，“你是打算等自己灰飞烟灭了，让他死了也寻不到你吗？” 秦远行一愣，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 “我……” 君广陵见证了太多次悲欢离合，所以面对秦远行的请求他不为所动。 “你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就去奈何桥等他，索性不过几日的时间。” “不行！白犸不能死！”秦远行原先还收敛的怨气兀自爆发出来，他要走却被君广陵率先一步用拘魂链铐住。 “你敢走一个试试。” 秦远行被拘魂链锁住四肢动弹不得，又一阵蛮狠的威压落下，他当即跪在地上。 “人总归是要死的。”君广陵闲庭信步的向着他走去，身上的配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你能帮的了他一次，却帮不了他一辈子。”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当白犸见到那个护身符的时候，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坍塌。 自秦远行出事，他想要去找他却反被白枫和朱婳送到蒲昌精神病院。 说好听是为了他的病，可只有白犸知道，这是软禁。 他喜欢秦远行这不是病，是本心，是无法被治疗改变的。 他待在这里，心里总是存着一点盼头。 他盼望秦远行能够出现接他离开这个暗无光彩的囚笼。 后来他遇到了张两清，在这个枯燥乏味的地方，张两清就是一个燃烧自己温暖别人的小太阳。 白犸也渐渐接纳了张两清的叨扰，甚至也告诉他自己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爱人。 可是后来张两清被院长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他又收到了曾经他去道观祈求平安的护身符，一件又一件事情砸下来，使他彻底放弃求生欲。 君广陵早在见到白犸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上夹杂着一股特殊的鬼气。 那个鬼气不属于蒲昌精神病内的野鬼，也不属于张两清。 而是从e市赶来见白犸的秦远行的鬼气。 “秦远行，白犸他已经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等到你来接他离开。” “与其在这里欺骗自己，倒不如离世前去阴间寻你。” 秦远行抬不起头，哪怕赤红了双眼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浑身颤抖，被君广陵的话一句句刺的心痛。 “认命吧。” 第16章 逗着玩 秦远行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完全没有能力反抗。 君广陵并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当即便将通往酆都的入口打开将他扔了进去。 张两清还没有找到，君广陵可不想浪费时间陪跑两次。 因此他并不着急送秦远行入鬼门关，暂且让他在酆都游荡一会儿吧。 君广陵转瞬便来到顶层的办公室。 他先前便是跟着张两清找到了这里。 若不是屋内萦绕着许多混杂在一起的戾气，君广陵还真的察觉不到这里的诡异。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条通往手术室的通道。 君广陵见屋内无人，径直穿过甬道来到那间手术室。 “先前你答应我的忘记了吗？” “前不久才死一个，今天又有警察找上了你儿子，只怕被盯上了！” “白犸被警察盯上了？” “白枫，你是不是算计着我呢。不然警察为什么会来这！” “姓崔的，我可不会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崔峰咬牙切齿的收回手，显然是相信了他的鬼话。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要是这里的事情被那些警察发现了，我们两个可是要挨枪子的！” 白枫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你怕什么，只要你这没留着那些东西，我们就不可能暴露。” “你说的好听，我告诉你贩卖器官的事情可有你的一份，但凡我暴露了你也别想跑！” “你是想威胁我？”白枫不屑的冷嗤一声，“你以为仅凭你的那点信息能把我拉下水？” “崔峰我可不是像你这样愚蠢的人。”白枫既然有把握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不怕崔峰的这点威胁。 “不要自寻死路，不然我找新的合作商可是很累的。尽快处理你手上还有的东西，别落下把柄。” 白枫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君广陵将一切尽数收入眼底，眸光也落在崔峰身后的鬼影。 “张两清你要想清楚，要是杀了他你也会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 “而那个代价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怖。” 张两清绯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崔峰，恨不得啖其骨肉。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天就是他将我带到了这里……” 崔峰长着一副周正和蔼的面容，在精神病院内也都是笑脸迎人，任谁看都不会相信他是个残忍贩卖器官的恶魔。 那天，张两清还和往常一样带了刚得的糖果去了白犸的病房。 刚到白犸的门口，就被崔峰叫住了。 “两清又来找白犸啊。” 张两清抬头对上崔峰笑意冉冉的模样。 “嗯！” “白犸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小两清陪院长去帮白犸拿药好不好啊？” 张两清一听白犸生病了，当即点头应下。 崔峰敛去眼底得逞的笑容，面上不显声色。 白犸在病房内听到了这些刚想发出声却被白枫死死捂着嘴。 “你要是想知道秦远行的消息，就得学乖。” 张两清被崔峰带到了顶楼，在不解中他被注射了麻醉剂并被崔峰带到了那间手术室内。 手术室内不单单有手术台和仪器，当张两清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他侧着头却恰好对上屋内两侧储存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器官。 他瞳孔猛地一缩，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但崔峰却笑的邪狞，“别怕，很快你就会加入他们……” 张两清的意识渐渐涣散，最后看到的只是白炽灯下那张贪婪可怖的嘴脸。 “我亲眼看着自己被他刨开，一块一块的被装入冰柜箱里。” 崔峰之所以盯上张两清无非就是因为他没有家人探望，即便是死了也不会牵连上蒲昌精神病院。 在他之前也有不少类似的病人命丧崔峰之手。 那些病人有的留在了这里，有的则是飘到了土地庙前往了鬼门关入地府。 因此君广陵对这里并没有过于在意，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事情。 “我知道了。”君广陵抬指轻点张两清的额间，眸色淡然，吸走了不少少年滔天的怨气。 “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们解决。那两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君广陵并未选择带沈安来这里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沈安虽然当上鬼差，但他对人性的认知还是太少。 若真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君广陵还真的不敢想。 张两清感觉到身上的怨气被化去了不少，狰狞杀意的五官也柔和了下来。 “你……真的能帮我吗？” 君广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狭长的眸子却如蛇一般锁定了崔峰。 “当然，那种脏东西，即便异闻办事处的那些人不出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你先去白犸那里守着吧，等我的好消息。” 张两清登时眼眸亮了起来，也不拖沓当即蹦蹦跳跳的离开。 就在张两清离开的下一秒，整个手术室的灯光忽的一暗将本就心里有鬼的崔峰吓了一跳。 灯光一闪一闪在这静谧的房间里还发出滋滋的响声。 “是谁！”崔峰慌乱的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但他却看不见面前面含冷意的男人。 “切，胆小鬼。”君广陵可没打算这么快就让崔峰下地狱，所以也只逗弄到这里。 蒲昌精神病院内的情况他还要给阎王汇报，不然这里被困住的那么多鬼魂他可不可能都带回去。 等他将这事汇报完，阎王已经彻底沉下了脸。 一旁的崔判官也将生死簿拿了出来瘫在阎王面前的桌上。 阎王只看了一眼就对着君广陵颔首示意，“此事全权交由你们负责，本王亦会派牛头马面协助。” 君广陵领命。 “对了，你和小安搭档的怎么样？” “很好。” “广陵，这次不要再使用你的特殊能力了。”崔判官好心提醒，“哪怕是为了你自己……” “我知道。”君广陵虚握着手回道，“放心吧。” “你若是真的听进去了，我们也不至于每次都提醒你。”阎王无奈的叹气，“注意点分寸就行。” 君广陵没答转身离去。 “这鬼小子。”阎王早就已经习惯了君广陵的性子倒没觉得不满。 崔判官回想起方才君广陵的那句“很好”也不自觉勾起唇。 “那个沈安很不一样。” 第17章 妄想症 “哪里不一样？”阎王问。 “你不觉得广陵对沈安的评价很不同吗？” “这倒也是。”阎王将面前的生死簿合上，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蹙眉，“广陵的身份的特殊，就算在我们这里藏了百年也迟早是要暴露的。” “那又如何？天上的那些神又不敢管，难不成还能把他抓走？”崔判官讥讽开口。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 君广陵直接回到沈安所在的医院，见他还在休息，便没有出声打扰。 病房内齐御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个平板。 他刚才去医院调了一下监控，发觉早上沈安是一个人从病房内走了出来并不存在什么朋友。 这也就意味着沈安撒了谎。 君广陵见此忍不住对齐御的心思刮目相看。 他在第一次见到齐御的时候就察觉出他敏锐的洞悉力。 齐御将调出的视频关掉，眸光转向床上沉睡的青年。 小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君广陵打了个哈欠，见沙发被齐御占了也就大大咧咧的躺上了沈安的病床。 沈安睡在一侧，双眸闭合，胸膛起伏并不怎么明显。 君广陵躺在沈安的右边，恰好能挤得下两个人。 君广陵本来是不觉得疲惫的，但是不自觉中上下眼皮久违的感觉到沉重。 沈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多出了个人。 君广陵熟睡时，倒是没了那股轻浮的气势，反而连着五官一起柔和了下来。 沈安脑海里倒是想起了一句话，君广陵为什么长得那么美？ 君广陵长相本就阴柔俊美，比起沈安的清秀倒是有一股独特成熟的魅力。 “小安。”齐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齐御来到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上拿着一杯水，“醒了，要不要喝水？” 沈安恰好有些渴，顺势坐了起来。 等一杯水下肚，沈安向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下山了。 “我睡了多久了？” 齐御看了下时间，“将近七个小时。” 沈安揉了揉眼睛，扭头看了一眼身旁还没睡醒的君广陵。 “睡了那么久，肚子饿吗？”齐御见他看着旁边发呆便想着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 “嗯……” “我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问问看可不可以进食。” “好。”虽然沈安先前就已经吃了东西，即便医生过来也晚了。 但他并未多言，齐御想要确定自己的身体情况倒不如遂了他的愿。 趁着齐御去找医生的期间，沈安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一点，恰好盖到君广陵的脖颈处。 等齐御带着医生过来时，沈安则看着窗外发呆。 医生看到沈安的时候也有些惊讶，毕竟前不久他才说过他的病情恶化了，这会儿又瞧见人清醒了，还真的是“医学奇迹”。 “真是奇迹啊，明明先前的脑电波还处于昏迷的状况，如今不光清醒，身上的伤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医生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安，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怀疑医学的神情。 对此沈安无话可说，他也回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君广陵的声音很软响起，“小安，我们该干活了哦。” 沈安看向他，试图用面部表情来代替面前的局势。 “怎么了？”君广陵抬眸一眼，察觉到面前多出来的人不悦的皱眉。 “这是引起怀疑了？” “……” 君广陵见沈安因为面前有外人从而不开口回答的表情，不言而喻了。 “没关系哦，你可以放心回答我的话，这样用妄想症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吧。” 你认真的？！沈安脸上的表情颇为奇怪。 “相信我，小安告诉他们我的肚子饿了。”君广陵抛了个媚眼给他。 沈安当即扭头看到医生和齐御小声商讨的场景。 “那个……” 齐御和医生扭头看他。 沈安抿了抿唇道，“我的朋友说他也饿了。” “！！”面前的二人兀得露出惊愕的神情。 君广陵笑的更加揶揄了。 “小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朋友？” 沈安见君广陵乐在其中的表情，只能将妄想症的这个症状装下去。 “我的朋友就在这里啊，你们……看不到吗？”沈安略微歪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语气淡淡。 齐御神色大变，他看向医生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凝重。 沈安想叹气，却又拧不过君广陵的玩心。 “齐大哥，我们饿了。” 齐御这才想起来方才说的，便询问了一下医生。 “尽量吃些清淡的食物，明天在做详细的检查吧。” “好。”齐御也只能应下，等医生离开了他才叮嘱沈安，“我现在去给你买点面食，在这里好好等着不要离开。” 沈安点头应下。 君广陵一听就知道是因为今早的事情让齐御留了个心眼。 君广陵不屑的冷嗤一声，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安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还躺在我旁边。” “记不清楚了，我找到秦远行的魂魄把他扔到了酆都后又发现了蒲昌精神病院背后的真相，并将这些事情都汇报给了阎王后就回来了。” “那时候看你睡得很香，我的沙发又被这个姓齐的霸占了，就只能跟你挤在一起了。” 君广陵眼眸微垂，“难道小安是嫌弃我了？” “别茶了。”沈安现在脑回路都在飞速运转，“你把秦远行的魂魄丢到酆都可有领着他进鬼门关？” “没有。” “哈？！” 君广陵诚实道，“他当游魂久了，又加上阻拦了白犸求死，魂体虚弱的很，不适合直接进鬼门关。” “况且我也没时间盯着他在人间恢复，索性把他扔到酆都，等我们将张两清的事情处理完后也差不多了。” 沈安点头，“那我们晚上要去找张两清吗？” “等晚点吧，毕竟那个姓齐的回来要是看不见你，还挺麻烦的。” 沈安笑笑也没觉得君广陵这话不对。 等齐御带着几盒打包的面食回来时，沈安已经听完了君广陵在手术室时知道的所有事情。 对于那个崔峰和白枫的印象更差了。 齐御将桌上椅支好，并将买好的小排面放到小桌上并将盖子打开。 “小安，我也给你哥哥买了一碗，你等我一会儿我送完就回来。” “齐大哥。”沈安道，“你不需要陪着我的，好好陪哥哥吧。” “可是……”齐御想起刚才沈安的情况不太放心。 第18章 饿了，要觅食。 “我有朋友陪我，而哥哥只有一个人，所以你不需要陪我的。” “……”齐御瞧见沈安眼中强烈的疏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他还是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沈安拆开塑封筷子，搅拌了一下碗中的面。 君广陵单手托着脸，看着沈安吃面。 “小安，我也饿了。” 沈安嚼了嚼嘴里的面，对上他眼巴巴的表情无奈道，“你是鬼吧，会觉得饿吗？” “鬼为什么不能觉得饿啊？”君广陵笑道，“我不管，我就是饿了。” 沈安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只能将面前的碗向着他那边推了推。 君广陵伸手拿过沈安手上的筷子刚把面夹起来可却径直从他面上穿过。 “……”君广陵怎么也吃不到面，默默将面推回他面前并把筷子塞回他的手中。 “哼。” 沈安既觉得幼稚又觉得无奈。 “好了，等会儿我吃完我们离开医院去找你能吃的吧。” “你又不知道我能吃什么。”君广陵打了个哈欠，“要是我说我吃的是恶鬼，你怕不怕？” 沈安不慌不忙的吃了口面，丝毫没有一点对君广陵的话有半分色变。 “那就……找个恶鬼给你吃喽，为什么要怕？你要吃我啊？” “才不会呢。”君广陵眯了眯眼，“我很喜欢小安的，才不舍得吃掉呢。” “你这油嘴滑舌的调子得改改了。”沈安可遭不住他每次都以这么暧昧轻佻的语气来逗自己。 “不好吗？还是说你不喜欢？”君广陵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安索性不开口了，他不善言辞即便说了也不一定能好听。 君广陵也没想着他能回应自己，所以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等到沈安将那碗面吃完后，君广陵才迫不及待的开始催他。 沈安收拾好后经不住君广陵的催促当即离开了病房。 沈安的病房和沈昭的病房不在同一层，因此他一路到电梯的时候也没有见到熟悉的人。 他一路顺畅的离开医院。 此刻天色全黑，周边的路灯照亮了昏暗，来往的行人来去匆匆倒也不觉得静谧。 “在看什么？”君广陵见沈安盯着不远处的街道。 “那里……好像有个迷路的小鬼。”沈安眯了眯眼睛指给他看。 君广陵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个孤魂野鬼，“嗯，那是个孤魂野鬼不用管他，我们走吧，找个恶鬼饱食一顿。” “去哪儿找恶鬼？”沈安没怎么见过恶鬼，也不太清楚它的危险性。 “要看小安的了。” “看我的？”沈安不明所以。 “恶鬼最喜欢干净的灵魂，小安身上的灵魂气息就很干净。” “……你把我当诱饵？” 君广陵笑着摇头，“你身上有属于鬼差的气息，那些恶鬼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你。” “所以呢？” “还需要你收敛一下自身的气息，这样迷惑住那些恶鬼。就当算是你控制力量的训练了。” “说的好听。”沈安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在利用我。” 君广陵委屈道，“哪里有啊，我可是你忠实的保镖，绝配的搭档。” 沈安见他又来了，当即选择捂住他的嘴。 “够了你别说了，我帮你当诱饵。” 君广陵被捂住嘴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医院周围不缺恶鬼，当然有君广陵在沈安也没有办法吸引到合适的鬼怪。 因此沈安很是干脆的把君广陵给甩了。 他收敛好自己的鬼气，走在一条稍微偏僻的小道。 医院在市中心，周围是一圈很老旧的老城区。 沈安孤身一人走在街道上，影子照射在地上渐渐延长。 没走一会儿，沈安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渐渐冷凝起来。 有鬼来了。 沈安能够感觉到周围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 他不动声色的攥着手，试图等那个鬼靠近时给予一击。 “好香……”远处响起一阵轻飘飘的声音。 沈安脚下一顿，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映照出一个鬼影。 鬼影浑身被黑雾萦绕全然看不出半分面部轮廓。 沈安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有些下降，猝不及防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虽然看不清那鬼影的五官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安仿佛和它对上了视线。 下一秒那个鬼影猛地发起攻势，径直向他扑了过去。 沈安后退两步，按照先前君广陵叮嘱的，蓄力当即甩出了拘魂链。 “滋啦~” “啊！！” 君广陵闻声赶来，看到被拘魂链灼烧的滋滋作响的鬼魂下意识一激灵。 “叫的真瘆人。” 沈安也有些不忍直视。 “为什么我的拘魂锁会对它有这个效果？” 鬼影在地上满地打滚，吱呀乱叫。但当他听到君广陵的声音后又十分惊愕的叫道，“你们……是鬼差！” “是无常。”君广陵纠正他，舌尖划过虎牙露出妖冶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那团黑雾便被他吸收入体。 耳畔唯有鬼影最后的嘶鸣声。 君广陵“吃”了那团鬼影后，眸光更加鲜艳了几分，甚至面颊也跟着红润了不少。 “谢谢小安帮我觅食。” 沈安一眨眼的功夫，那团鬼影就不见了。 “你吃的还挺快，吃饱了吗？” “够撑一段时间了。”君广陵感觉到这次的恶鬼虽不是那种怨气滔天，但含藏的怨念也够用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蒲昌精神病院吗？” “嗯，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沈安刚想要打车，君广陵就贴到了他身边。 沈安等了好久才看到有司机接单。 打好车后，沈安就站在上车点等着接单司机赶来。 夜里的风不大却也不小，君广陵吃饱了便懒洋洋的靠在沈安的身边，银白的长发时不时划过沈安的脸颊带来一股痒意。 不知为何，沈安竟然看着君广陵的银发在自己眼前晃竟然发起了呆。 “小安？怎么了？”君广陵见沈安盯着自己愣神有些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银发还挺好看的。”沈安回神后晃了晃头道。 君广陵勾唇，“小安其实比我更适合浅发的。” 沈安的头发天生比黑色要淡一点，是栗色的。 他倒是没有尝试过染发。 第19章 正事要紧 “下次等头发长了再说吧。”沈安原先对学习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就连交朋友都不是必要的事情。 因此沈安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朋友相处，也不懂得怎么去交流攀谈。 但君广陵对他而言却是不一样的。 即便君广陵看起来为人轻浮也很喜欢隐藏心思，实力强势，沈安也能很淡定的接受他亲昵的话语和举动。 若换作是别人，他一定接受不了，甚至还会厌恶。 等坐上了车，沈安习惯降下车窗。 君广陵一上车就径直躺在沈安的腿上，他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休息够。 “我在睡一会儿，到了记得温柔叫醒我哦。” 沈安抿唇，轻声应了一句，听起来倒像是叹息声。 明月高挂上空，繁星点缀。一路上沈安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市，眼里渐渐染上了些漠然。 有的时候，沈安都会怀疑自己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天生感情迟钝反应缓慢，对周围人的示好和关心也产生了代沟。 从小学到高中，沈安并未和同龄人那样广交朋友时常出去游玩。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交流相处，也不知道交朋友于他而言有什么用处。 因此他性格孤僻，一直以来都是形单影只。 沈安虽喜欢独来独往，但每次回来面对温柔又关爱的兄长也会露出几分不同以往的亲近。 沈父沈母是科研人员，时常忙于工作，对沈安的反常还没沈昭了解的多。 也因此当沈昭出事后，沈父沈母才注意到沈安的奇怪，但没想到他们却以此给沈安套上了一层感情上的枷锁。 沈安之所以会按照沈母要求的去做，一部分是因为沈昭还有一部分则是无所谓。 他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因此报考什么大学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只是没想到后面，沈安的精神压力愈来愈大直到那一天沈母的那一句“你永远也不如你哥哥。”彻底让他的精神崩溃。 曾经的他被人推动着无需他过多思考，而现在的他却因君广陵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从前被拘束着的生活。 若是等病好了，他们会不会再逼迫自己完成学业？ 沈安这么一想就觉得烦躁，他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脱离这个社会。 等他们到了目的地时，沈安轻轻拍了拍君广陵的肩膀。 君广陵微微蹙了蹙眉，跟着沈安从车上下来。 “我们是要光明正大的进去吗？” 君广陵打了个哈欠，“小安变回无常形态吧，也省的被那些凡人看见。” 沈安点了点头，更加得心应手的调动体内的鬼气。 他一变回无常形态，短发也在瞬间变长与君广陵一样长发及腰。 君广陵当即牵住他的手，仅一瞬间他们便瞬移到了白犸的病房。 一直守在白犸身边的张两清见到君广陵和沈安，两眼一亮小跑到他们面前。 “大哥哥！” 君广陵随手在张两清头上揉了一把，暗叹没有沈安的脑袋摸着舒服。 “他怎么样了？” 张两清忽然皱着脸看着坐在窗前一言不发的身影，“我回来时就看到他这么坐着也不说话……” “他已经不想活着了。” 张两清满脸焦急的看着心如死灰的白犸。 沈安来到白犸身侧，见他眸光黯淡手上握着那一小个护身符。 “能不能让他见一眼秦远行？” 君广陵罕见的从沈安脸上看到同情之色，垂眸一转，“可以，不过要让张两清去酆都将他找回来。” “我可以的！”张两清不假思索道，眼里满是着急。 君广陵也没多言，挥手打开了通往酆都的通道，“等你找到他便顺着这个通道回来，我只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早点解决。” 张两清点哒着脑袋，不敢耽误半分的窜入通道里。 “小安，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好。” …… 崔峰现在忙着将手术室旁边的冷藏室里的东西都转移走，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出来了两个人。 沈安来到冷藏室全然被里面的景色吓了一跳。 左侧墙壁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冰柜，一眼望去那上面储存着不少用灌注液保存的各种器官。 只看了这么一眼，沈安浑身的汗毛倒立，忍不禁哆嗦了一下。 君广陵察觉到他的不安，将他拉至自己身后，“别看了。” 崔峰利用白枫的人脉联系上了不少买家，他打算在今晚就将这个冷藏室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 “这些脏器被储存在这里，那尸体呢？” 君广陵眸光一沉道，“他处理完后会将尸体暂时存放到一旁的福尔马林溶液里，随后找个时间运到火葬场。” 沈安攥紧了手，看崔峰的眼神都夹杂着杀气。 “别生气。”君广陵道，“很快，他就会遭报应的。” 君广陵的话像是催命鬼一样，不知为何崔峰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神经兮兮的回头张望。 “奇怪……” “我们在等什么啊？”沈安见君广陵始终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问道。 君广陵道，“在等崔峰自投罗网。” “啊？” 崔峰拨了一个电话给白枫，他刚把东西都装好正打算叫白枫让人来运走。 电话刚打通，他就听到了电话对面的嚎叫声。 “你们是谁？！是怎么进来的！滋滋……” “艹！”崔峰骂了一声，完全搞不懂白枫到底在搞什么。 他都把东西收拾好了，怎么白枫那掉链子了！ 难道…… “他暴露了，还是把我卖了？”崔峰此刻担心的很，满脑子都是刚才电话里的情况，显然他对白枫已经完全不信任了。 “不行……不能等了。”崔峰暂时将收拾好的东西堆在一处，一点点将东西从楼上到楼下运到自己的车里。 沈安和君广陵看着崔峰一趟又一趟的将那些用黑布蒙着的罐子从冷藏室搬离出来。 君广陵越看嘴角的笑也逐渐扩开。 当崔峰满头大汗的搬着最后一个容器走出办公室时，过道上的灯忽然闪烁起来。 心里本就有鬼的崔峰见此状险些叫出了声。 他怀中抱着的正是张两清的心脏。 君广陵看着崔峰那副胆都提到嗓子眼的模样，轻蔑的笑了一声。 崔峰不敢逗留急冲冲的往楼下跑，可他下到哪层，那层楼的灯光就会出现问题。 崔峰一路奔跑到一楼，气都还没喘匀呢就看到门口处站着两个身影。 一黑一白，背后是无尽的黑暗。 第20章 是那个关系吗? “你们……是谁……”崔峰下意识抱紧怀中的东西往后退了两步。 君广陵勾唇一笑，和沈安对视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好几张狰狞扭曲的面容。 崔峰一看到他们，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你们……” 沈安见那几道怨气滔天的鬼影在崔峰出声的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扑了过去。 崔峰被吓了一跳，手上抱着的东西也没抱稳。 沈安见状当即甩出拘魂链将那个罐子接住。 虽说他也觉得这装着心脏的罐子有些烫手，但想起这是张两清的又不怎么害怕了。 崔峰那个畜生居然能狠的下心对一个孩子动手。 沈安的眼中夹杂着些许冷意，看着崔峰惊恐丑陋的嘴脸心生厌恶。 “别看他了省的脏了眼，还是看我吧我养眼。” 君广陵说的格外认真，以至于沈安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啊啊啊啊，走开！都给我滚开啊！”崔峰嚎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沈安顺势看过去，发现崔峰已经被吓得失心疯了。 他瘫坐在地上，面前站着几个残缺不全的鬼魂。 他们目眦欲裂的盯着崔峰恨不得将他开膛破肚承受一遍他们所受的苦。 “吓唬吓唬就够了，剩下的还得交给别人。” 君广陵发话，那几个鬼魂即便再怎么不甘愿也不敢对崔峰做什么，只能用恐怖的面容瞪着崔峰。 老实说沈安对那几个鬼也有些不忍直视。 他们都是被开膛破肚的，有的缺了胳膊和脏器、有的面部眼珠子也没了露出皮下的森森白骨。 君广陵看向崔峰发觉他已经失禁了，甚至恨不得将眼睛瞪出来。 他算着时间，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不远处姗姗来迟的声音。 “无……无常大人，抱歉我们来晚了。” 来的正是早上的娃娃脸林木和副处聂尘。 “你们是在白枫那里耽误了时间吗。” 聂尘如实答道，“是，白枫已经被逮捕了。” “罪名呢？” “我们在他的别墅里找到了有关他贩卖人体器官的线索，并且还查到了他买通杀手杀害秦祭警官的聊天证据。” 沈安闻言看着自己怀中的罐子，沉默半晌后将它递给了林木。 “崔峰获得的器官已经被他自己装入了车里，你们去看证据确凿。” 聂尘道谢过后便来到了呆滞的崔峰面前，面上露出儒雅假笑，“崔峰你私自贩卖人体器官，证据确凿跟我走吧。” “再不起来，那些‘人’会迫不及待对你动手哦。” 崔峰因他这句话，当即回过神，惊恐的抓着他的胳膊，“我认罪，我什么都认，快带我走！求你！！” 聂尘虽然在笑，但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镣铐径直给崔峰铐上。 君广陵见这里的事情结束，想起张两清和白犸的事情又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 “回白犸病房吧。” 沈安算算时间张两清也该从酆都出来了。 “好。” …… 张两清确实将秦远行带回来了，但是白犸看不到他们，因此当君广陵和沈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鬼在白犸身边急的打转的情景。 君广陵觉得头更大了，“你们都给我冷静一点。” 张两清和秦远行在见到他们当即飘到了他们面前。 沈安见白犸依旧坐在窗前，但是比起方才的呆滞他多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方才的那一幕，白犸应该看到了，但至于有没有看到他们和那几个鬼……应该是没有的。 白犸攥着护身符忽然站了起来，他将窗户关上，默默的来到床前。 他将床头柜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把小刀。 秦远行见状警铃大作，他当即跪在君广陵的面前，“无常大人，请你让我跟白犸说上一句话吧！” 沈安看白犸心意已决，又岂是见到秦远行就能放弃自杀的念头的？ “我能让你和他见上一面，但之后他是生是死你都不能插手。” “好！”秦远行见白犸已经将刀握住了，哪有思考的余地。 君广陵仅一抬手，白犸的手忽然握不住刀柄，小刀直接从他的手上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白……” 白犸瞳孔一缩，蓦然回首却见不远处那心心念念之人的面容。 “远行……真的是你吗？” 秦远行身上还保留着生前穿的那件沾满了血污的警服。 白犸失神半晌，一瞬间便向着秦远行快速跑去。 二人相拥，久违的重逢却让他们痛不欲生。 君广陵见状当即带着沈安和张两清走了出去。 两口子好不容易重逢自然有不少私话要说，他们几个在旁边煞风景。 张两清忽然情绪低靡的蹲靠在墙角，那张俏皮的脸蛋写满了忧愁。 沈安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在想什么？” 张两清撅了噘嘴，“白犸哥哥刚才没看到我……” “你吃醋了？” “才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之所以觉得空落落的，无非是因为自己在意的人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自己罢了。 沈安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露出不属于他的温柔。 “这还不算吃醋？” “反正不是吃醋！” 君广陵也摸上了他的脑袋，笑道，“看你嘴硬的，跟我们说说你是从酆都哪儿找到他的？” “准确来说，是他先找到我的。”张两清道，“我刚到酆都没多久，正打算问鬼找他没想到他却找到我询问白犸哥哥的事情。” “我就带他回来了，没想到白犸哥哥根本看不到我们……” “无常哥哥，那个坏蛋被抓走了吗？” “抓走了。”沈安轻声道，“他这辈子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 君广陵闻言笑着雨露均沾的揉了揉沈安的头发，“小安说的真对。” “……君广陵，把手拿开。” “小安真凶。” 张两清看着这一幕脸色也有些怪，“两个无常哥哥也是那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沈安扭头看他。 张两清嘴唇嚅嗫了两下才吐出一个词，“爱人。” “……”死一般的寂静。 君广陵和沈安难得的沉默了，只剩下张两清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们。 “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张两清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当局面陷入尴尬时，秦远行打开了病房门。 第21章 马面 秦远行的速度很快，但君广陵却觉得他的脸色比起先前还要差，难道是谈崩了？ “聊完了？” “嗯……” 沈安探头看向病房内面色稍白的白犸。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那就走吧。”君广陵道，“你们该入酆都了。” 也是在这时，白犸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张两清，他张了张嘴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两清……” 张两清笑了笑，应了一声。 君广陵见到秦远行消沉的神色也没过多过问，打开了酆都通道。 白犸见秦远行和张两清要进入那团黑色甬道时，他当即捡起地上的刀。 “白犸！”沈安瞠目。 秦远行和张两清闻声一同回头，却见那抹瘦弱的身体径直倒地。 君广陵两步上前捂住沈安的眼睛。 “小白！”秦远行面色惊愕。 白犸方才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血色四溅。 沈安的手都有些抖，但他的双眼被捂住看不到那样的惨状，可方才他却是亲眼目睹白犸割喉自杀的场景。 君广陵方才根本没管白犸如何，但他没想到他会忽然…… “该死。” 君广陵指尖一勾，白犸的魂魄便脱离了体内。 秦远行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气的他胸膛起伏。 沈安将君广陵的一只手从自己眼睛上扒下来。 “白犸死了，算我们的过错吗？” “不算。”君广陵道，“这是他自找的，与我们无关。” 君广陵也不是没想过白犸会这么做，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白犸面对秦远行愤懑的模样很是平淡，“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了，对吧。” 秦远行被他的话哽了一下，最终吁出一口气，显然拿白犸没有别的办法。 君广陵出声道，“事已至此，你们也没什么好争执的。反正都死了，干脆一起去吧。” 他可不想跟着这几个纠缠不休。 白犸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哪怕被勾魂脖颈上可怖的伤口也依旧存在。 甚至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伤口处露出白骨。 因为白犸死的突然，所以君广陵还要带他前往土地庙领路引。 而秦远行在e市身死时就已经领了路引，只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牵引到罢了。 “小安，你帮我看好他们，等会儿马面他们会过来牵引这里因死不瞑目而无法解脱的鬼魂。” 沈安点头应下。 君广陵带着白犸去土地庙，沈安则带着秦远行和张两清来到楼下。 林木还没有离开，他抱着那个装有张两清心脏的罐子坐在崔峰打算运货的车头前的花坛上。 “沈先生！”林木见到沈安主动打招呼。 “你怎么还不走？” “副处说让我守在这个证物车等着他们回来。” 聂尘和林木来时只开了一辆车，而林木却不会开车，因此他只能等着聂尘押送崔峰完再来接他。 而自己则是要守着证物不能离开。 沈安犹豫了一下将白犸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他。 “什么？！”林木张大了嘴，“白犸自杀了？！还…去领路引了？” “冷静些。”沈安对于林木夸张的表情微微露出无奈的表情，“白枫那边情况如何？” 提起这个林木猛地提起精神，“我们下午收到无常大人的消息后就跟踪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白枫找到了他的住址。” “这一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那白枫住在市中心的大别墅里，那房子上方满是怨气，我都吓得不敢进去。” 怨气？应当是和崔峰一样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被恶鬼盯上了。 “老实说，最让我惊讶的还不是这个。”林木忽然皱起娃娃脸，“那个白枫他……他居然和先前e市的那场围剿行动有关！” 秦远行听到这句话，当即惊愕的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林木原先还没怎么注意到他和张两清，这一声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是……” “秦远行。” “哦，什么！秦远行？！”林木一惊一乍的看着他。 沈安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你就是秦祭警官的弟弟，拥有一等功勋的秦远行秦警官！！” “你认识我哥哥？”秦远行死后就一直陪在白犸身边，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秦祭已经死了的事情。 “当然，秦祭警官可是重案组副队，手上勘破的案件数不胜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可惜，秦祭警官被白枫那个畜生害死了！” 秦远行如遭雷劈的后退了两步。 沈安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应该是不知道秦祭的死因。 “这……怎么可能……”秦远行难以接受这个消息，险些站不稳脚，还是张两清扶住了他。 “秦祭是死于谋杀，灵魂已经入了地府。” 林木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闭上了嘴。 沈安叹了口气， 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身上的璎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沈安撩了撩略长的头发，方才坐的时候不小心坐到了。 今晚的夜景还不错，至少认真赏景的只有他。 秦远行因为秦祭的事情陷入了沉默，而张两清又因为林木抱着自己的心脏而炸毛。 沈安专心看星星，忽然眼前晃过一只手，准确来说又像是马蹄。 “小安。” 沈安扭头却对上了一张从未见过的帅脸，“你谁啊？！” “我马面啊。”马面说着还有些小受伤的看着他，“你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沈安愣了一下，面上有些尴尬心虚，“我……刚才发呆了，没能听到你的声音。而且……你和先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啊！！” 马面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的给沈安炫耀自己的样貌。 “怎么样，这是我求崔判官给我画的，是不是非常好看！”马面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嗯，很好看。对了牛头呢？君广陵说你们会一起来的。” “他啊，先去解决白枫家的怨灵了。毕竟那里的怨气都快压不住了。” “那里的怨气很重吗？” “很重。”马面双手抱胸，“不过这种事情和情况也在所难免。人类总是贪心不足因一己私欲造下杀孽。” “有句话说的好啊，自作自受。那个白枫和崔峰就算是死了下到地府也要遭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 “那个……”林木弱弱出声道，“两位大人啊，还是先处理眼下的要事吧。” 第22章 还真不是故意的。 “要事？啊对。”马面才像是想起了正经事一样，他手一抬凭空便出现了一柄两米长的红印长枪。 他随手挥动长枪，脚下一个阵法便迅速蔓延至整座蒲昌精神病院。 “魂之归西，循声而来。” 马面的声音像是拥有穿透力，自一点向四周扩散响彻了整座精神病院。 沈安站了起来，他注意到自马面的尾音落下后，几栋病号楼里渐渐飘出了不少鬼影。 林木见到这场景两眼放光，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阴差大显身手呢。 马面右手凝聚成了一个书册，书页无风自动最后在一张纸上停空。 枪杆重击地面，聚集的鬼魂当即一颤，得得索索的扎堆在一起。 马面看着手上的书册，见上面的名字一点点都亮了起来后才松了口气。 “魂名归位，怨念难消则无法踏入鬼门关。”马面带领亡魂回地府无需路引，再加上此处的冤魂过多怨念极重，即便是领了路引也不能够进入酆都。 “你们因此困束于此，如今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因为他们死前尸身不全有的化为鬼时记忆遗失，有的则怨念冲天却又不能离开这座精神病院成了地缚灵。 如今有马面的介入，他们也能解脱了。 “说起来，崔峰和白枫是怎么解决怨灵报复他们的事情的？” 有的时候鬼魂的怨念达到极致则能对凡人造成伤害，而这种伤害轻则厄运缠身重则丧命。 光是看崔峰和白枫干的那桩糟事就能够知道，那些鬼魂是后者。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这件事情，或许我能回答。”白犸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沈安见君广陵带着白犸回来了，面上带着不曾察觉的笑意。 “你们回来了。” 君广陵颔首，看向面上揶揄的马面很是淡定的无视他。 沈安看向白犸问，“你刚才说你知道？” 白犸点头，垂眸像是斟酌了几下才开口，“白枫他认识一个会点道法的茅山道士，并向他求了两个保命的护身符。” “就连我送给远行的护身符也是从那人的道观里求得。” “道士？”沈安看向林木。 “……别这么看我啊。”林木忽然有些尴尬，“我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小道士，而且学的也不是茅山之术。” 白犸道，“那人道号三衍真人，居住于e市郊外的半山腰的灵清观里。” “灵清观……我貌似听师父提起过。”林木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溜像是在思考有关灵清观的事情。 君广陵则是想起了先前他触碰秦祭转交的护身符时猝不及防的被那个东西灼烧了手。 那三衍真人应当是道行不浅，不然也不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 “先将这里的鬼魂引入地府吧。”马面觉得眼下还是以牵引亡魂为主。 君广陵点头先和沈安将白犸他们送去酆都。 虽然他们也可以跟着马面一起直通地府节省时间，但是君广陵和沈安还是觉得要按照规矩去酆都。 因此马面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他们笑了笑，“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送吧。” 君广陵看马面带着一群鬼魂扬长而去，唇角抽搐。 秦远行因白犸的出现，方才知道秦祭死后的落寞也散去了一点。 君广陵再次打开前往酆都的通道。 等他们将白犸等人送入鬼门关后，君广陵就带着沈安去找了阎王。 阎王正在安排马面和牛头带回来的那些怨灵。 他看到君广陵和沈安出现后，也将这个难题交给了他们。 “安置？他们不能投胎吗？”沈安不解道。 君广陵解释道，“那些人是因怨念过深甚至演化成了地缚灵。若不是马面出手他们或许一辈子都离不开那里。” “他们的执念太甚只怕进不了轮回井。” “他们的执念是因崔峰而生，若要彻底消除还要因此化解。” 君广陵抬眼，“所以阎王大人是想要我们去做什么？” 阎王面不改色道，“那些怨灵尸首不全，若可以尽量还他们全尸，举办葬礼以此降下他们的怨气和执念。” 君广陵蹙眉，“这很麻烦。” “所以本王想让沈安去办这件事。” 沈安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的抬头。 君广陵看向阎王，很是不满，“这件事情你干嘛找小安。” “怎么，护短啊？那就你们一起吧。”阎王干净利落的将这件事情交给他们，随后若无其事的选择逐客了。 反正那些人也不一定能够牵连上自己。 君广陵想开口怼几句，却被沈安抓着手臂。 沈安的意思很明显了。 君广陵见此也只能歇下反抗的心思。 但是阎王安排下来的事情并不简单，就比如拼凑全尸。 崔峰经手的交易过多，不少器官也犹如石沉大海。 即便寻到了方向，那些器官是否在人身上也未可知。 因此君广陵并不是很想要让沈安和自己去做那种吃力不太好的事情。 走出阎王殿时，沈安注意到君广陵欲言又止的目光。 “怎么了？” “你刚才不该阻止我的。” “那可是阎王大人吩咐的事情还能拒绝啊。” “当然。”君广陵道，“只要我们不想，阎王也不会强加给我们。” 沈安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 或许是觉得那些人可怜？ “既然领命了，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君广陵也没打算像阎王那样不称职的当个甩手掌柜。 “仅凭我们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关键时刻还是得找专业的人。” 沈安看他，“专业的人？” 君广陵勾唇，“当然是……人类的事由人类去办更方便些。” …… “阿秋！” 异闻办事处内，林木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满脸茫然。 坐他对面的梁子谦遭受了无妄之灾，痞帅的脸上一点点沉了下来。 “小林……你……为什么冲着我打？” 林木哆嗦了一下，讪讪的笑了笑，“老大，我能说我不是故意的嘛……” 聂尘抽了一张纸递给梁子谦，儒雅的面容夹杂着些许无奈，“小林你的胆子还真大。” “副处……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打喷嚏也不受我控制啊。” 第23章 我从未后悔过。 梁子谦擦了擦脸，将纸扔到垃圾桶里。 “叫老金带队回来，跑到e市那么久什么事都没干还不回来，干什么公费旅行啊！” 聂尘对梁子谦不满的语气无奈一笑，只得去打电话催人。 梁子谦又瞪了对面不敢吭声的林木，心里郁闷招的人一个两个脑子都不太正常啊！ “老大……”过了许久林木才开口，“我刚才算了一卦，卦象不太好……” 梁子谦哽噎了一下，脸上呈现出想揍人的表情，“你能别咒我吗。” “叮。”办事处天花板上挂着的青铜铃铛忽然响了一声。 梁子谦嘴角抽搐，真的是怕啥来啥。 他忙的站了起来，小跑似得来到了门口。 林木见状也跟着梁子谦走到了门口。 过了好久，黑白两道身影如约而至。 沈安是第一次来到异闻办事处的总部不免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他先前就知道警界有个很特别的部门，他们不插手普通的刑事案件，只有特殊连重案组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才归他们处理。 异闻办事处藏在a市的市中心豪华小区的别墅里，若不是君广陵领着他进来，他都不敢相信。 “两位大人到来，恕我们有失远迎。” 君广陵见沈安的目光被这里的豪华迷了眼，无奈的回了一句，“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蒲昌精神病医院的事。” 梁子谦一愣，“这边请。” 梁子谦带着他们前往了楼上的会议室。 晨光熹微，别墅内却亮如白昼。 林木刚回来没多久，这会儿又见到了沈安，一时也不敢乱讲话生怕引起老大的不满。 沈安算着时间打算赶在齐御发现自己消失不见前回去。 君广陵自然也注意到这个点，所以也打算早点吩咐完事情就走。 梁子谦听到君广陵再次提起蒲昌精神病院的事情面色微变。 “大人的意思是，需要我们调查和崔峰交易过的所有人？” 君广陵应了一声，“蒲昌精神病院的地缚灵虽然已经脱离了执念深处，但他们的执念过深若不找全尸重办葬礼抚魂，他们不能入轮回转世。” “再者，你们人类造下的孽，理应由你们来偿还，可有异议？” 梁子谦自然不敢说不，只得应下这个苦差事内心早就问候了崔峰和白枫的祖宗十八代。 君广陵见该说的都已经吩咐好了，自然没想逗留。 沈安也看够了，当他跟着君广陵站起来时，梁子谦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沈先生也是人吗？” 沈安错愕的看他，却见梁子谦紧锁着眉语气不安。 他还能算是人吗？ “应该是吧。”沈安也说不清楚，“你可以把我当成人。” “抱歉，我本不想冒昧询问这个话题，但是上次在白犸的病房见到沈先生时才产生好奇。” 沈安并不觉得他的话令自己不适，“我并未责怪你。” 君广陵深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梁子谦看得对方浑身一激灵。 沈安并未注意到君广陵的这个小动作，而是一心想着赶回医院的事。 梁子谦送走两位大神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老大，你刚才是在心虚吗？”林木忽然出声打了众人一个猝不及防。 梁子谦给了林木一个脑瓜崩，怒道，“滚去睡觉，别一天到晚没事找事的秀你的乌鸦嘴。” 林木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哼哼唧唧的扭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梁子谦想起刚才的事情就糟心，他上哪去调查崔峰和白枫经手过人的名单啊。 还要将那些器官都收回来，怎么收？哪知道那些都去了哪儿。 他越想着，连杀他们的心都有了，好端端的干嘛搞这种伤天害理还损功德的事情啊！ 沈安回到医院时恰好看到守株待兔的齐御和沈昭。 因为在回来的路上沈安就已经换回来原来的装束，依旧是那套休闲装。 “……”沈安刚打开的病房门在看到房内的二人后往后退了一步默不作声的关门。 “小安。”沈昭出声，“进来。” 沈安看到君广陵揶揄的神情就知道他靠不住！这货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重新打开门，走了进去。 沈昭坐在轮椅上，气色倒是比起先前还要好很多。 沈安见这一幕不知为何忽然产生了一股反感的情绪。 “小安，这么早你去哪儿了？”沈昭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但不知为何这次却夹杂着些许凝重。 “我……觉得病房太闷就出去散步。”沈安没有直视他们的目光，而是和上次一样径直坐在床上。 “小安。”沈昭蹙了蹙眉，“你的病情医生还没检查清楚，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出去了。” “哥，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沈安回到病房前还特地看了下时间，才早上六点，沈昭和齐御怎么会这么早就到了？ “我们到这里已经有十几分钟了。”齐御道，“你哥哥他需要做检查顺路来病房看你，没想到病房内没人。” “你们现在看到我了，可以去做检查了。”沈安打了个哈欠，想和上次一样装死蒙混过关但沈昭却在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 “小安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聊吧。” 沈安不回答。 君广陵坐在床边，眯着眼看了一眼用被子蒙头的沈安。 门被关上后，君广陵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小安，你觉得厌烦了吗？” “什么意思？”沈安露出个眼睛看他。 君广陵半托着脸低头看他，“自从做了无常后，你的一切行为都引起他们反常的注意。” “甚至就连你和我说话都要避讳他们的目光，你是不是后悔答应我做我的黑无常了？” 沈安仿佛能从中感觉到对方的忧郁，陷入其中却又觉得那双眼眸美的像一块红宝石。 “没有……”沈安收回神，“就算没有你的存在，我也无需在意他们怎么看待我。” “所以……君广陵，我从未后悔过成为你的黑无常。” 君广陵愣了一下，满眼的忧郁都被化开，只余温柔。 “是吗，我很高兴。” 第24章 反社会人格? 梁子谦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认真的看着手上刚拿到手的资料，眉头一点点的蹙起。 他全神贯注到身后来了人也没有注意到。 “老大？” 梁子谦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在看到来人时也松了口气。 “是你啊。” 聂尘见他这样，有些疑惑，“怎么了？” 梁子谦将手上的资料递给聂尘，并将刚才君广陵和沈安的出现的目的告诉了他。 聂尘接过资料只看了几眼就沉下了脸，“这上面有很多商业大亨的信息……” 梁子谦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声音有些轻，“这是审问崔峰得到的一些买家的信息，我光是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事情本就肮脏，沾上的人也逃不掉。”聂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淡然，“你先休息吧，晚些等老金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去审一审崔峰和白枫。” 梁子谦为了这件事，已经有两天没休息了。 梁子谦也觉得困，所以听取了聂尘的建议。 “嗯。” ……… 沈安睡了一觉，等他醒来时沈昭和齐御也回来了。 他们没有打扰沈安的休息，所以君广陵也没有叫醒沈安。 “你让开些，挤到我了。”沈安并没有注意到屋内多了两人，而是很不满的看着君广陵。 君广陵咳了一声向着沈昭所在的方向抬头示意。 沈安看到沈昭和齐御脸上的凝重后心咯噔了一下。 “哥……” 沈昭沉着眉眼，他昨晚听到齐御说怀疑沈安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后便一直担心。 “小安，跟哥哥去做个检查好不好？” 沈安怎么能听不懂沈昭的话中含义，“哥，你是想确定我得了精神病？” “小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确得了精神病。”沈安并未有过激的反应，反而笑了，“你要送我去精神病院吗？” “当然不会！”沈昭的反应很是激动。 沈昭沉睡了那么久，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早就疏离了，更别说沈安出事后性情大变，他们之间也有了难以理清的隔阂。 沈安的性格本就孤僻，更不善言辞话中总会带着几分冷硬。 “那么，你是想确定什么呢？”沈安问，“是想确定我有病后接受治疗，永远被你们当成一个精神病患对待吗？” “小安，我们只是带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并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小安。”君广陵轻声道，“稍稍冷静一下。” 沈安后知后觉到自己对检查这件事有些较真，眼看着沈昭的脸色愈加不好也不免闭上了嘴。 “你们既然想检查那就去吧。”沈安喟叹一口气，“我听你们的安排。” 君广陵见沈安下了床注意力也转移到齐御的身上。 “小安，我很不喜欢那个姓齐的。” 沈安稍显错愕的看了一眼齐御又移开。 沈昭本欲在说些什么，但见沈安满不在意的神情还是闭上了嘴。 君广陵无聊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沈安做完了一项项检查，最后停留在了精神科。 沈昭和齐御全程陪同，君广陵时不时在沈安面前晃过，缠的沈安都无奈了。 在和医生的交谈中，沈安的大部分目光都被君广陵吸引走，这也引起了医生的注意。 君广陵主要是对这里的设备产生了好奇，当鬼这么多年也没能改掉他的好奇心。 等结束后，沈安被支开，医生看着所得到的资料和自己的观察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病人的注意时常分散，并且妄想出一个朋友缠着自己……” 沈安见君广陵黑着脸从里面飘出来时，满脸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居然说，我只是你妄想出来的一个人格。” 沈安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所以此刻他的反应还蛮冷静的。 “好了，别生气了。”沈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君广陵依旧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存在被臆想成了衍生的人格。 沈安等了好久甚至都等困了才等到沈昭出来。 沈昭原先的脸色惨白了不少，他的双手死死握住轮椅的扶手。 沈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的看着他们，“检查完了？我能回去休息了吗？” “我送你回去吧。”齐御出声道。 沈安并未拒绝，而是起身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沈昭现在需要时间去接纳新的事情，因此齐御想要给他一点时间去适应。 而在他们回病房的途中，齐御走在沈安的身侧，语气淡淡问，“小安，你先前说起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沈安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怀疑他是虚拟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要问起他的名字？” 齐御哽噎了一下，“只是好奇而已。” 沈安看向君广陵见他点头了才将名字说了出来。 “他叫君广陵。” “这名字很好听。”齐御之后再没多问，只是目睹沈安进入病房后才离开。 沈安做了那么多检查本就觉得累，连鞋都没来得及脱整个人就扑在病床上。 老实说，沈安从没有过将病房当家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他反倒习惯这里的消毒水气息了。 君广陵帮沈安将鞋子脱了后，就这么看着他。 看久了他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沈昭独自回到病房，他的脑子里都是医生那句，“病人还有些反社会人格的前兆，时间长了定然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反社会人格是一种人格障碍，社会属性截然相反，缺乏社会情感力，无法感受他人的情谊并予以回报。 先前在沈昭还没有出事前，沈安除了有些孤僻外也没有这种问题，一切都是在那场车祸开始的。 沈昭重重捶了一下轮椅的把手，眼眶有些通红。 他难以相信曾经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弟弟会在自己出事后遭受了这么多的压迫。 沈父沈母在期间也有来过，但每次他们出现，沈安不是在睡觉便是忽视他们。 因此他们也知道沈安不想见到他们，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每次来他们也主要在沈昭的病房内关心的说了几句。 齐御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有新的案件出现，他不得不回警局。 所以他在来到沈昭的病房时见到情绪低靡的人后情绪也有些波动。 “阿昭。” 第25章 没必要背这个锅 沈昭看到齐御的出现，强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 “御哥。” “局里有点事，我需要去一趟。” 沈昭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们的事情。” “我晚些让人来给你们送饭，小安的事情也需要慢慢来急不得。” 沈昭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心急，颔首应下。 齐御见此也只得离开这里赶回警局。 沈昭身体恢复的机能仅足以支持他站起来十几分钟。 但并不能支持他恢复和从前一样。 比起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沈昭更希望沈安能恢复到他还没出事前的样子。 只是不可能了…… ……… 君广陵在沈安睡熟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他来到医院天台，从上俯望着齐御离去的背影。 忽然他勾起了唇，看着齐御驱车离去的方向后才看向另一个方向。 “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齐御开着车回到警局，刚到没多久他就注意到警局门口出现的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警局的局长。 局长看到齐御出现后，脸上也扬起一个笑来，“小齐，你过来。” 齐御见到局长身旁的温润儒雅的男人，忍不禁被他身上的气势吸引到。 “局长这位是？” “这位是异闻办事处的副处，聂尘警官。” 齐御微微颔首，“聂尘警官。” 聂尘笑了笑，“早就听闻齐御警官大名，这次的案件我很放心交给齐队长。” “案子？” “先前我们在蒲昌精神病院内逮捕了一个蔑视法律私自贩卖器官的罪犯。” “但罪犯贩卖出的器官导致那些受害者尸骸不全，死不瞑目。” “因此我希望能拜托刑警队替我抓捕那些涉案人员，还众多受害者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齐御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此事，我等义不容辞。” 聂尘笑着点头，“那就拜托你了。我们部门也在处理这件事情，若有困难或阻碍随时找我。” 这件事情或多或少会牵扯上上层商人的利益。 但聂尘才不管这些，他们的一切行动那些商军佬都管不着。 等他离开了，局长才将聂尘给的线索和资料都交给了他。 “小齐啊，这次的案子不好解决。”局长是个过来人，所以大致看了几眼后就有判断，“你最好小心应付。” 齐御点头，“放心吧局长。” …… 沈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身旁的沈昭靠在轮椅上手里翻阅着书。 他醒来的动静引起了一旁沈昭的注意。 “醒了？” 沈安应了一声，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困。 “肚子饿了吧，我给你买了你先前最喜欢吃的那家馄饨，起来吃吧。” 沈安听到有馄饨，才散了些困意，“嗯。” 沈昭将温的馄饨放到小桌上，态度还是和先前一样并无什么不同。 沈安只吃了几口就停下了动静。 “这碗馄饨不是你买的。”沈安抿了抿唇，“这是母亲买的吧。她从来都不会在馄饨里放醋，但我吃馄饨喜欢加醋你不会忘记。” 沈昭扯了扯唇，“这的确是妈买的，我本来是打算亲自去的，但是腿脚不便没能去成。” 沈安，“你吃了吗？” “吃了。”沈昭见他不打算在碰馄饨，便想着给他点点别的，“不喜欢吃就换一个，想吃什么？” “都可以。”沈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 “你愿意听吗？” “你说吧。” 沈昭在软件上点了一碗热汤面，才斟酌着将话说了出来。 “医生说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需要长期接受治疗。” “所以……” 沈安问，“所以我要一直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吗？” “不是要约束你的意思。”沈昭一愣，急道，“只是建议，若你不喜欢……” “哥。”沈安看着他，“你不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跟我讲话，我都听你的安排。” 反正他都已经厌倦了奔波忙碌的生活，就待在医院躺尸也挺好。 “我跟医生协商好时间，不会让你一直待在这里的。” 沈安不以为意，“一直在这也挺好，不用出去交际。” “小安，你怪我吗？”沈昭忽然开口，指尖稍显不安的勾着。 沈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他才想到沈昭指的是什么意思。 沈昭一直对自己出事后，沈父沈母的期望强加在沈安身上很在意。 更多的是愧疚。 “你有什么错？”沈安冷声道，“每一次你都是将不属于你的错强加到自己身上。” “越是这样越让我反感。” 沈昭面色一僵，语气哽噎住了。 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沈安察觉到了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昭早已习惯背负太多的压力，以至于他全然忘记了沈安的感受。 “哥，我不希望你对我道歉，也不想听到他们的道歉。” “所以……你没必要因为他们对我的压迫而心存愧疚。” 沈安将那碗馄饨的盖子盖上，过了那么久他早就不喜欢吃馄饨了，更别说送来的是沈母。 沈昭见此也没多说什么，默默接过馄饨把它放到沈安看不到的地方。 “小安，能不能和从前那样陪哥哥下盘棋？” 沈安的睡意也彻底散了个干净，闻言也没拒绝。 他下了床，看到沈昭将床头柜抽屉里的简易棋盘拿了出来。 沈安十分诧异的看着他手中的棋盘，满脸困惑的想这东西什么时候放的？ 沈昭笑了笑推着轮椅到了沙发处，将棋盘放好冲他招手。 沈安走了过去盘腿坐在沙发上，瞧着与常人无异。 但沈昭的眸光却在沈安的脚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将装有黑棋子的盒子递给沈安，自己则找了个合适的姿势。 “还记得我教你围棋的规则吗？” 沈安点头。 棋子分黑白两子，黑子先行白子随后。 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下棋都要下在棋盘的交叉点上，双方轮流且不能悔棋。 沈昭笑道，“开棋吧。” 沈安的棋术、执子的起势和布棋的套路都是由沈昭亲自教的。 因此沈安不觉得自己能够下过他，也只是当做消遣时间的事而已。 “医生说你出车祸后，腿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导致腿骨断裂，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安愣了一下，落下一子道，“我现在已经痊愈了。” 沈昭点头并未刨根问底，“若是还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知道了。”沈安下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哥，那个撞了我的司机怎么样了？” 第26章 不接受和解 提起那个司机，沈昭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润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恨意。 “那个撞了你的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他找了一个金牌律师保释了出来。” 沈安听到这里哪还不清楚，那个富二代想相安无事？ “小安。”沈安一愣扭头看向窗外，却见君广陵不知何时回来了。 “想要我帮你报仇吗？” “不要。” 沈昭：“小安？你在对谁说话？” “朋友。” 沈昭顺着沈安的方向看不到一点影子，缄默半晌后才斟酌开口，“是那个叫君广陵的朋友吗？” “嗯。” 君广陵翻身进屋，见他们在下棋便乖乖坐到沈安身边的沙发上。 “为什么不要我帮你报仇啊？听你哥哥说那个混蛋是想要靠家世来脱罪。” “我自己有数，无需你来帮我报仇。”沈安见沈昭在等自己落棋便取子落在棋盘上。 君广陵翘着二郎腿，“你不怕你哥哥觉得你在发疯了？” 沈安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对面的沈昭，发觉他已经满脸迷惘了。 “哥？” 沈昭回过神，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还强颜欢笑，“到我落子了吗？抱歉分神了。” “……呵，他倒是比那个姓齐的好一点。” 沈安无奈的叹气。 君广陵对围棋也有点见解，因此他没一会儿就沉迷于这盘棋局了。 沈昭的心理素质远比沈安想象中还要强。 沈安看着君广陵观棋不语倒是头回觉得这鬼罕见正经起来。 这盘棋他们愣是下了将近两个小时。 沈安中途跑去拿外卖，等回来后边吃边下，下到最后毫无意外沈昭赢了。 但是这盘棋却让君广陵稍稍对沈昭改观。 沈昭下棋的节奏很平和，但棋势却不似表面温柔。 打从一开始他就在布局等着沈安入局，随后步步紧逼。 “小安，那个姓齐牵扯上了蒲昌的那件事。” 沈安收棋的手一愣，旋即露出疑惑的表情。 君广陵靠在沙发上，眯了眯眼，“他是警队的，对于调查人和办事自然比他们异闻办事处的人方便。” “所以聂尘就拜托他们先去沟通，要是沟通不了就只能动粗了。” 沈安嘴角抽了抽，所谓的动粗难道要动那些玄术吗？ “小安猜对了。”君广陵预判他内心的想法抢先开口。 “……” 沈安又打了个哈欠，先前驱散的困意又一次席卷上来。 沈昭见状也觉得奇怪，“睡了这么久还觉得困啊？” 沈安点了点头。 君广陵闻言抬手轻点他的眉心，一道白光闪过，那股沉重的睡意也化去了不少。 “小安，回去再睡会儿吧。”沈昭看出沈安的样子是困得不行，也猜到他应该从昨晚就不在医院了。 他没有多问，沈安有自己的秘密他这个做哥哥的何必刨根问底让对方难受。 沈昭这时想起来走走，便借用轮椅的力量站了起来拿着棋盘走到床头的储物柜里存放好。 沈安的病房是单人病房，并且期间居住的所有费用都由那个富二代支付。 先前他昏迷不醒时住在重症监护室，等到情况稍微稳定在转到单人病房。 而那个富二代从未出现，都是由他请的律师安排。 那场车祸是场意外，但是那个富二代绝对脱不开干系。 沈昭去警局要求见他时，恰好遇到对方的律师将其保释出来。 经过调查，那个富二代是酒驾，又恰逢黑夜经过红绿灯时没注意到斑马路上有个人。 但是出事地点的监控恰好坏掉了，而那个富二代口口声声说是沈安忽然横穿马路他来不及反应才撞上的。 那时沈安处于昏迷根本无法讲述那时的场景，因此富二代直到现在也没有被彻底定下故意杀人，但酒驾却是实打实确定了的。 沈昭看着沈安躺回到病床上便替他掖了掖被子，自己则坐回轮椅准备离开。 但他刚离开病房，就看到不远处西装革履的人眉头又一次蹙了起来。 沈昭不想打扰沈安的休息，当即把门关上。 “沈先生。”来人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语气客套。 “陈律师，你又来了。” 陈律师正是那个富二代请的金牌律师，来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听闻沈安先生已经苏醒了，便特地赶过来了。” “你们还真是敏锐啊。”沈昭阴阳怪气道，“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沈先生说笑了。” “有什么话离病房远点再说，省的打扰小安休息。” 陈律师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很有分寸的点头。 “如此我们便找个地方详谈吧。” 病房内君广陵耳朵微动，看向门口笑道，“小安那个富二代请的律师来了，并且想和你哥哥详谈。” 沈安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没动，“随便吧，不想动……” 君广陵勾唇，“那我去看看，等会儿回来告诉你。” 沈安拉上被子，轻声嗯了一句。 沈昭和陈律师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沈先生，我代表何家想要私下和解此次的事情。” “我不接受和解。”沈昭毫不犹豫的回绝。 “沈先生，在事发地点监控损坏完全调不出当时的情况，因此就算你们追究到底，最后的惩罚或许比你们想象中还要轻的多。” “我还是建议你们选前者。” “你觉得我在意那点钱？”沈昭语气不屑，“虽然我沉睡了三年，但我可不认同你们拿钱打发受害者的举动。” 陈律师显然预想到了他会拒绝，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他挑了挑眉，“我知道沈先生先前是名警察，有着极强的正义感。” “可是沈先生……私了的价值远远高过公了。” “那你也该清楚，我们沈家不稀罕你们那点钱。”沈昭冷呵了一声，“你回去告诉你的雇主，这件事没得协商。要斗就斗到底。” 陈律师言尽于此，劝也劝不动也就放弃劝说。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沈昭不语目睹陈律师扬长而去。 他脸上的神情愈加凝重，甚至还夹杂着一抹与之不符的煞气。 君广陵默不作声的回到病房。 第27章 张嘴 沈安又睡了两个小时，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对上了君广陵贴近熟睡的脸。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第一次那么吃惊，反而还欣赏起了他的睡颜。 君广陵长相阴柔，即便是睡着了也美如画卷。 沈安从未见过比君广陵还要美的人。 “好看吗？”君广陵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揶揄的看着他。 沈安面不改色道，“好看。” “那你喜欢吗？” “……”沈安扭头坐了起来，“那个律师都说了什么？” 君广陵侧躺着手肘抵着床垫掌心撑着脸，“那个律师代表何家向你哥哥提出和解，但你哥哥不答应。” 沈安将枕头垫在自己的腰上，“那个何家很厉害吗？” “不认识，不过何家也在蒲昌案子的名单上。”君广陵咧嘴，“他们硬气不了多久了。” “你忙了那么久有没有休息？” 君广陵摇了摇头，顺势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我需要借你的床休息一会儿。” “今晚我自己执勤吧，你好好休息。”沈安道。 “你确定自己能行吗？” “嗯。”沈安已经能灵活的运用自身的鬼力和拘魂锁。 君广陵没多言，而是应了一声，“那我就在医院装成你的样子迷惑一下你的哥哥吧。” 自早上的事情发生，沈昭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沈安能够感觉的到他已经怀疑自己的离开病房后去了哪里。 因此避免没必要的麻烦，君广陵觉得自己还是伪装成沈安的样子糊弄沈昭很有必要。 沈安微微颔首，赞同了他的建议。 君广陵可以随意改变模样，因此他对假扮沈安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等到夜色稍深，沈昭和医生一同进来。 沈安看了一眼沉睡的君广陵下了床来到沙发上坐下。 沈昭给沈安带了鸡汤，虽然沈安一眼就认出那是沈母带过来的。 沈昭也没想着隐瞒，将那罐鸡汤放到桌上。 医生过来是准备给沈安填转院资料的。 因为沈安的病情是空心症加妄想。 所谓空心症顾名思义，是一种内心空虚、迷茫的心理状态。 它不同于抑郁症的情绪低落、焦虑等状况，而是表现为对生活失去热情，对未来感到迷茫甚至产生无意义感的状态。 甚至还有些反社会人格的前兆。 市中医院对精神科并不精专，因此医生过来也是建议沈昭给沈安转到精神医院去。 听到这里，沈安喝着鸡汤的动作忽然一滞。 “哥。” 沈昭看向他略微不解，“怎么了？” “我想去蒲昌精神病院。” 医生一愣，神色复杂的看向他，“你确定吗？” 沈昭并不知道蒲昌精神病院的事情，但医生知道啊。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蒲昌的院长干的那些事。 但是沈安却异常的肯定。 蒲昌还没有被查封，因为那里还住着不少精神病人。 只不过是换了个院长而已。 最重要的是，那里离土地庙比较近。 医生将那里发生的事情给沈昭说了一遍后，后者显然也慎重的思考了起来。 沈安看向沈昭，竟流露出几分期待。 沈昭张了张嘴，出于慎重他并没有很快做出决定而是打算先问问齐御蒲昌的情况。 医生也很赞同他的慎重，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沈昭来到沈安的身边，见他将鸡汤喝的一干二净脸上也舒展出浅浅的笑意。 “能告诉哥哥为什么要选蒲昌精神病院吗？” 沈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沈昭颔首，“要吃蛋糕吗？” “可以吗？”沈安听到蛋糕，眼眸亮了一点。 沈昭笑着点头，变宝似得从轮椅后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黑森林蛋糕，“我问了一下医生，可以吃一块。依旧是从前我给你买的那家老店，尝尝看味道是不是和从前一样？” 沈安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口味的，这一点沈昭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 沈安刚喝了鸡汤正觉得油腻，接过沈昭递过来的小蛋糕俊秀的脸上流露出笑意。 沈昭见他拿起小叉子挖了一勺，送入口中时面上满是满足。 自沈昭出事，沈安就再也没吃过蛋糕了，因为没有人记得他喜欢吃甜食。 而沈母一心又扑在他的学习和志向上，从来没在意过他的请求。 因此沈安感受着味蕾的苦甜，一时竟然红了眼。 沈昭抽了一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边沾上的可可粉，“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吗？” “嗯……”沈安又挖了一勺，“一样……” “若喜欢，下次哥哥再给你买。” “……嗯。”沈安微垂着脑袋，专心吃手里的小蛋糕，但他吃了一半就没在吃了。 沈昭见状不免好奇，“怎么不吃了？是觉得腻吗？” 沈安摇头，看向床上睡得一声不吭的鬼，叹了口气，“我……想留给君广陵吃。”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到。 沈昭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下次哥哥给你和他都买一份。” 沈安惊讶的看了沈昭一眼，情绪复杂。 “嗯，谢谢哥。” 沈昭陪着沈安待了好久，等到自己的主治医生出现才跟着他离开。 沈昭的病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持续做康复训练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等沈昭离开，沈安就拿着那半块小蛋糕回到床边。 他将蛋糕放到床头柜上，刚打算叫醒君广陵对方恰好睁开了眼。 “这是什么？” “蛋糕。” “给我的？” “嗯，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君广陵唇角翘了翘唇角，从床头柜上将蛋糕拿了起来，他用勺子挖了一勺刚要送入口中却径直穿透了自己的脸。 “……对不起。”沈安蹙了蹙眉。 “没关系。”君广陵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能吃凡间的任何食物，却能碰。 君广陵转而将勺子的方向调转沈安，“我吃不了，你就代替我吃吧，张嘴。” 沈安张开嘴吃下了他的投喂。 等最后的那点都吃完了，君广陵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你准备出发了？” 沈安点头，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我要走了。” 君广陵笑眯眯的看着他转瞬间就变得和沈安一模一样。 只是唯一不同的，君广陵变得沈安充满了禁欲感，光是坐在那就能轻而易举吸引人的目光。 第28章 迷路! 沈安离开前，君广陵还叮嘱了几句勾魂的步骤。 沈安想从窗户离开，虽然他恐高但是经过这几次君广陵的带飞，他倒是能掌握其中的小窍门。 君广陵来到窗前看他变回黑无常的装束后就从窗户上翻身跃下。 老实说沈安跳的那一下让君广陵稍稍提起了心，但见他十分轻松的落到地上提起的心也松了些。 沈安吁出一口气，想着自己刚才跳下来时的失重感，心有余悸。 那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沈安从君广陵细心叮嘱的诀窍里也发现了一个瞬移的法术。 虽说他没怎么尝试过，但总归初生牛犊不怕虎，沈安觉得自己能够掌握到的。 经过他的尝试，最终他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土地庙。 但沈安发现，土地庙前早已等候了一人。 那人一身褐色的工装服，短发鹅蛋脸，脖颈上还挂着一个形似狼牙的配饰。 “无常大人晚上好啊，我是异闻办事处的成员，金子。” “金子？”沈安略显困惑的看着他。 金子是个长相不逊于林木的青年，上吊眼、直鼻、圆唇怎么看都和身上略土的穿搭并不匹配。 “我曾是个摸金校尉，刚从e市回来，老大让我给大人传个话。” “什么话？” “老大说，白无常大人吩咐我们完成的任务恐怕一时半刻是完成不了了，因此可能要麻烦你们稍等一段时间。” 沈安微微颔首，回想起君广陵给自己阐述的情况，没点时间还真解决不了。 “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金子笑嘻嘻的点头，给沈安让开一条道，“话既然传达到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嗯。”沈安径直从他身边掠过，脖颈上的璎珞忽然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响声。 金子的眼珠子忽然落在沈安脖颈上那块刻着“天下太平”的玉佩。 “无常大人……那个……” 沈安脚步一顿，回头时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璎珞项圈看。 “怎么了？” “我能看看无常大人脖子上的那块玉吗？”金子是个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出那块玉的不简单，出于好奇心理怯问道。 “可以，不过你不能接触太久，不然会被鬼气所侵。” 沈安见他并无贪念只是单纯好奇，便将项圈上的玉牌轻取了下来。 金子不敢触碰只能睁着那双大眼睛去看。 看了十几秒，金子已经确定了那块玉的材质。 “多谢无常大人。”金子笑起来倒是比林木还要跳脱机敏，他蹦蹦跶跶的向着停车的方向跑去，全然没有该有的稳重，倒像是得了甜头的小孩子。 沈安将玉塞回璎珞里，瞧见这一幕忍不禁勾唇。 这异闻办事处的人还……挺有意思的。 土地公早已等候许久，他见到沈安进入土地庙便领着那些得了路引的鬼魂迎了上来。 “无常大人。” 沈安微微颔首，他看了一眼土地公身后跟着的几个鲜血淋漓的鬼魂，面色不显。 开启酆都的通道后，沈安明显感觉到自身的鬼气快速消耗的缺失感。 踏入酆都，沈安感觉到周围注视的目光。 他凭着记忆带着身后的那些鬼来到了鬼门关。 酆都城内鬼怪混乱，若不是因为沈安身上那股强大阴差的气息和君广陵的气息在，只怕周遭虎视眈眈的鬼就要扑上来蚕食他以及身后的鬼魂了。 直到踏入地府黄泉路的那一刻，沈安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你们顺着黄泉路的方向一直走莫要回头，也不要触碰周围的彼岸花免得被花群吞噬记忆。” 沈安叮嘱完就离开黄泉路，但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居然迷路了。 对地府，他其实只知道几个着名景点，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迷失方向。 沈安难以置信的抱着脑袋。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地府的建筑和路会如此相似。 放眼望去不是彼岸花丛就是引路灯、鬼火和隐匿在迷雾中的屋檐。 沈安正想着要不要靠运气走，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小安？” 是马面！ 沈安猛地回头见到了那张显眼的马面，“马面！” “你怎么一个人来到妖魂道了？” “妖魂道？”沈安疑惑。 马面见此便知他这是迷路了，叹了口气，“这里是妖怪死后前往奈何桥的道路，按理来说你不该走到这里的，应该是迷路了吧。” 沈安点头。 “君爷呢？怎么不见他在你身边啊？” “他在凡间。”沈安也不好说君广陵是假扮自己怕露馅只能这么说。 好在马面也没想追问，领着他去了奈何桥。 沈安见熟悉的地方重入眼帘也算松了口气。 奈何桥上的孟婆忙的给过桥的鬼魂盛汤完全没时间和他们打招呼。 在桥边，沈安还看到了牛头。 牛头正押着一个鬼魂灌孟婆汤呢，扭头一看就看到马面身后身形“娇小”的沈安。 “马面，你怎么把小安拐过来了？” 马面忽然炫耀了起来，“我是在妖魂道捡到他的！” “……”沈安不发一言。 身为黑无常，他居然迷路了！他尴尬！ 牛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将一整碗孟婆汤给那个犟种鬼魂灌下后就一脚把它给踹到桥对面去了。 沈安今晚倒是没那么多工作量，因此马面决定带他逛遍整个地府。 作为鬼差，熟悉地府的一切是必要的，因此沈安也没觉得不好。 等将整个地府都逛遍了，沈安的腿也差不多要废了。 马面也是见他脸色有些白才停止要带他二次闲逛的举动。 “小安，你要走了？” “嗯，再去看看有没有冤魂没勾。” “那你下次来了，我再带你去逛崔判官的阴律司！” 沈安都不敢应，忙的离开。 等他回到土地庙的时候，天色稍亮，他这一逛就是几个小时。 等他忙到晨光升起，才赶回了医院。 一回到病房，他就一头栽到床上，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安微微抬头就对上了君广陵温柔注视的目光。 “欢迎回来，感觉怎么样？” 沈安累的动不了，“太累了……” 君广陵了然的打了个响指，帮他将无常装换回原本的休闲装。 沈安困得睁不开眼，倒头就睡得很熟。 第29章 十二兽 君广陵给他盖好被子就来到沙发上，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信是他刚刚收到的，发信人是崔判官。 ——已查清三生石一事，若想知速来。 君广陵沉思片刻，扭头消失在了沉寂的病房中。 九幽之下，亡魂无数，哀嚎哭鸣扰人心烦。 君广陵踏入阎王殿时，他便发现威严的大殿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只看了一眼便深深蹙起眉。 “穷奇。” 大殿上的男人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在见到君广陵时邪气的脸上扬起笑意。 “多年不见，祖明。” 阎王和崔判官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君广陵的表情却比他们还要臭。 “我叫君广陵。” 穷奇摆摆手，“无所谓，反正我这次来是找你谈正事的。” “我和你没什么正事好谈的。”君广陵无视他的目光，“赶紧离开地府。” 穷奇头长尖角，虎眸微微眯起，身上的煞气强势的恍能冲破阎王殿。 “祖明，你也太绝情了些。好歹我们百年前也是最好的搭档啊。” “那不算搭档。”君广陵冷道，“再者，跟你这个惩善扬恶的恶兽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如今的搭档。” “如今的搭档？”穷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搭档？” “穷奇，注意你的措词。” “祖明，灾疫又要出现了，我们十二兽必须归位。” “我拒绝。”君广陵冷淡道。 “灾疫重现凡人遭殃，你曾经不是最在意他们的生死吗？！”穷奇虽为恶兽，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阎王和崔判官并未多言，这件事情他们不能介入。 “曾经的十二兽如今还剩下多少？”君广陵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我们守了他们千千万万年，时至今日，我不愿意奉陪了。” 若非百年前他得新名摆脱“祖明”之名的枷锁，他早已如那些消亡的兽神一般。 “穷奇此战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什么不同。” 穷奇眉间凝重，难以相信此行会得到这个答案。 “如今还能寻到的只有甲作、腾简、伯奇、强梁和你我。” “十二傩兽神只剩下六个，祖明这是我们的职责。” “我现在不是兽神祖明，而是地府的勾魂无常，什么职责都是狗屁。” 君广陵见眼下是不能询问三生石的事情，当即扭头要离开。 穷奇见此气的化回了原型，一只巨大的黑虎挡在君广陵面前，双翼舒展像能遮天蔽日。 君广陵很是不喜的看着它，面不改色，“让开，我不想和你打架。” “算我求你……” 君广陵越过他，径直离开了这座令他觉得窒息的大殿。 阎王侧头看了一眼崔判官，后者了然的离开了阎王殿。 阎王的声音清扬响起，“穷奇大人还是先冷静一下吧。我这小殿可经不住大人一怒。” “哼，你们倒是护他！” “大人何出此言，当年若非是你将奄奄一息的广陵送来，也促不成如今他成为了勾魂无常。” 阎王从位置上站起，向下走去，“百年前的祖明三魂散了两魂，仅靠着吞噬寄生鬼苟活至今。” “时至今日他的内伤仍旧无法痊愈。” 穷奇想起那时他驮着险些身消魂散的人来到地府时，他全然没有一丝存活的意志。 “……罢了……他既然改头换面，想来也不想认祖明这个名字了。” 穷奇幽远的目光随意的盯着阎王，“他的那个搭档叫什么？” “沈安。” ……… “广陵。”崔判官的声音从君广陵身后响起。 “崔判官？” 崔判官面色板正，“我们也没料到穷奇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应当是百年前逐疫之战存活下来的疫鬼又想着搅乱凡界安宁。” 君广陵沉默半晌才开口，“当年那场逐疫之战是方相氏带领我们十二兽驱邪食鬼……后来……傩戏里凡人假扮成我们的样子代替我们完成了驱鬼敬神的仪式。” “我们也随着方相氏的消失步入迷惘消亡之路……” 君广陵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将这话说了出来。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久，唯有百年前他得到了君广陵这个名字后，意识才渐渐清楚起来。 所以他才会对沈安说自己真真正正活了有百年。 这百年他待在地府里，可谓相当自在。 崔判官也知他是勾起了过往的回忆，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来阎王殿是为了三生石的事情吧。” “我跟阎王查过，发觉你的曾经与沈安的前世有所牵连，因此这一世你和他再次相见，三生石也发生了改变。” “前世？”君广陵丝毫没有崔判官所说的前世的记忆。 “你散了两魂记不清楚过往的记忆也是理所当然的。” 君广陵微微颔首，“这个地府我是暂时不能待了，等穷奇走了在给我传送消息吧。” 崔判官有些想笑，但奈何君广陵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好只得点头应下。 a市不常下雨，可随着梅雨季的到来，最近几日乌云始终徘徊在上空。 沈昭最后还是同意沈安转到蒲昌精神病院。 因此齐御接的那个案子恰好就是调查蒲昌精神病院的牵涉人员。 因此他也知道蒲昌新上任的院长是个朴实淳朴的人后，沈昭也松口了。 沈安听到后自然很满意，但因为梅雨天气，整个a市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压抑的低气层。 沈安来到窗口，垂眸看着街上为了避雨而奔波的重重人影。 他明天要正式转院，而沈昭的康复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不再需要借用轮椅行动。 “小安，外面刮风了，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免得着凉。” 沈安没回应而是将敞开的窗户合上。 坐在沙发上的君广陵颇为郁闷的看了眼沈安，“这个鬼天气真让人不爽。” 沈安没管他的牢骚，而是扭头问给自己削苹果的沈昭。 “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能回警局吗？” 沈昭摇了摇头，语气不明，“我的编制虽然还在，但是我想病退了。” “病退？为什么？” 沈昭将苹果削好后，递给了沈安，“我沉睡了三年，这三年的时间也挺长的。” “我已经没有信心当警察了。”沈昭说着反而轻松的叹了口气。 沈安觉得沈昭不想当警察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第30章 赵月 “哥，你……”是不是因为我？ 沈昭知道沈安要说什么，所以当即打断了他的发言，“小安，我所做的一切决定不单单是因为你，也是因为我自己。” “我的编制早该在三年前就病退的，而且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在当警察了。” 沈昭那年从高楼坠下，体内脏器受损，即便他如今恢复的很好但也不能和从前那样上蹿下跳追缉凶手。 所以他的后路只有一个。 “我打算开一家咖啡馆，你不是喜欢吃甜点吗？我在招聘一个甜点师……” 沈昭有存款，沈父沈母也是教授级别的研究人员，他们算不上富有却也贫穷不到收何家那笔脏钱。 沈安没在多言，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下雨天，君广陵也不想淋雨去勾魂，因此沈安就提议白天的魂留到晚上一起勾。 就当给那些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了。 沈安拿上沈昭给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睡衣和贴身衣物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后，小雨也停了，但那股压抑的氛围还没能散去。 君广陵盯着窗外，忽然吐出一句，“要变天了。” “轰隆。” 沈昭决定要开咖啡店的事情沈父沈母没有多说什么，想来是因为沈安的事情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将沈昭送走后，沈安擦了擦冒着水珠的头发，坐在沙发上。 君广陵随手打了个响指，沈安的湿发一瞬间便被烘干。 “你真的要住蒲昌精神病院？” “拜你所赐，当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沈安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有病，只不过没找个合适的时间爆发出来而已。 “我本身性格不招人喜欢，也不太想混入当今的社会，所以待在偏僻的精神病院里也不失为一个坏处。” 君广陵觉得这样的沈安就像是一只抗拒亲近的小猫咪，但有时只要自己挥一挥手他就会主动过来。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那个精神病院的。” 沈安笑道，“我知道。” 他也没打算一直待在蒲昌。 “我们要不然在等晚点去勾魂吧。” 君广陵来到他身边坐下，勾唇浅笑道，“好。” ……… 沈安跑了一晚上，甚至跟君广陵去酆都的时候还撞上了牛头马面。 马面一上来就是一句：“要不要继续逛啊。” 沈安当即摇头加拒绝，他可不想走断腿。 马面还想再劝但是却被君广陵一个眼神给瞪的闭了嘴。 “你要是很闲就去管管凡间那些害人的恶鬼，别只拘押那些出逃的鬼。” 马面一脸委屈，“君爷，凡间那么多鬼，我和老牛也抓不完啊！” 沈安也是头回见马面顶着那张马脸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就挺……奇妙的。 君广陵和沈安离开地府时，恰逢雨又淅淅下了起来。 他们的周围出现了一个隔挡雨水的结界。 君广陵和沈安来到马路上，他们本来是打算回去的，没想到中途感觉到一股极深的怨念气息便赶了过来。 周遭是喧哗的雨声，沈安看着一股黑气自路灯旁渐渐凝聚，最后形成一个十六七岁女生的模样。 女生穿着校服身上满是血渍，墨发散乱并被雨水打湿。 她的脸红肿成一片，甚至还有好几道爪痕。 沈安蹙了蹙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赵月。” 君广陵道，“你已死，与我们前往土地庙领路引入鬼门关吧。” 赵月微微抬头，敲打在她身上的雨水忽然停滞在空中。 沈安看清楚了她那双满是绝望的眼眸。 “我能去看看妈妈吗？就看一眼，看完我就跟你们走。” 君广陵和沈安对视一眼，不言而喻。 “走吧。” 赵月刚动一下，他们就发现这个女生的腿居然是歪的，膝盖处外翻，走起路来也是踉踉跄跄的。 君广陵和沈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默默跟在她身边漫步入雨中。 赵月的速度很慢，甚至每走一步脚下都是血印。 雨中只有路灯能够指引家的方向。 南街小区。 沈安来到这，越看越觉得不对，虽然周围的环境模糊，但是他在夜间的视力远比常人还要敏锐。 这或许跟他当了无常后，五感得到了加强的原因。 君广陵看了一眼，忽然开口，“南街小区，231号楼前。” 沈安道，“这里就是当时我们发现秦祭警官尸体的地方。” “不错。” 赵月在那栋楼前停下，她费劲的仰着头指着一处开着灯的楼层。 “那里……是我家……” ……… “小星别玩了！”一道尖利的女音响起，“赶紧过来吃饭。” 沙发上大咧咧躺着的少年听到声音颇为不满的放下游戏机站了起来。 “知道了，催什么催。” 穿着围裙的女人瞪了他一眼，随后扭头走到厨房将刚烧好的菜端了出来。 餐桌上，一个中年男人满不在意的刷着手机。 这张四方桌前摆放了四条凳子，等到女人端着最后一盘菜入座，他们才发觉有条凳子空着。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女人不满的开口，“小月呢？她这次又跟着她的那群小姐妹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见女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耸了耸肩，“你看我干嘛，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有她闺蜜的联系方式吗，问一下啊。” “好了。”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他们的话，“赵月爱去哪去哪别管她，脾气上来还敢不跟我们报备就在外瞎晃悠。” “吃饭！” 女人和少年闻言竟也不敢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人就在客厅里，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沈安主动忽略掉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对视赵月道，“你也见到了，走吧。” “我……在他们的眼里……就这么不重要……不自爱吗？”赵月的声音很轻，但沈安和君广陵的听力敏锐不可能听不到。 “何须在意他们的目光。”君广陵赤红的眼眸轻轻在餐桌上扫过，“难道你还没受够这样的生活？” 赵月忽然咧嘴笑了，搭配上她惨不忍睹的面貌实在是惊悚。 “说的对啊，我该受够了，可为什么偏偏犯贱似得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道惊雷声重重掠过，屋内灯光一闪，引起屋内的三人一阵色变。 第31章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妈的，吃个饭都不安宁。”男人低骂了一句。 女人和少年习以为常的吃着碗里的饭菜，不知为何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人觉得十分窒息。 赵月的眼角滑落一滴血泪，她艰难的转身看着沈安和君广陵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了。 “我知道你们是黑白无常，也知道自己死透了。但是……能不能求你们最后一件事情。” “我不想让任何人找到我的尸体，太丑了……” “你是怎么死的？” 赵月的目光停留在餐桌上吃的味同嚼蜡的少年，“我是因为闯红灯出车祸身亡的。” 赵月和赵星是一对双胞胎，自小他们的关系便不好。 母亲偏爱弟弟，她一直都知道，但是随着时间久了她也就无所谓了。 从小学到高中，赵月得到的关爱连赵星的一丁点都比不上。 但她没想到的是，赵星居然盯上了自己上大学的钱。 赵月的成绩名列前茅，就在前不久得到了保送的名额。 而赵星和她恰恰相反，他从小被溺爱过头只知道吃喝玩乐，成绩什么的也排在倒数。 因为赵月得到保送名额的事情，赵父赵母罕见的对她重视了几分，甚至还给她准备了一笔钱上大学。 赵星知道了这件事却惦记上了这笔钱。 赵月有个关系非常好的闺蜜，叫吕薇。 吕薇是知道赵月家的那些事情的，因此他知道他们罕见的给赵月一笔上大学的费用时还挺惊讶的。 “你说是他害了你？”沈安看向赵星。 赵月点头又摇头，“那是一个意外，那时他的目的是那笔钱。” 赵星喜欢玩游戏甚至往那里面充钱，以至于他的生活费也没了。 今天放学时，忽然下了雨，赵星没有带雨伞，因此就和赵月挤在一把伞里。 “听说老爸给了你五万？” 赵月脚步一顿，看向他正好瞧出他眼里的贪婪，“这笔钱是留给我上大学的，你别想。”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白拿。”赵星嗤笑道，“反正你现在也不用，就借我用一下晚点我让妈还给你。” 赵月厌恶道，“你的生活费又花完了？” 赵星被拆穿了也不见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不借。”赵月无视他的目光，“你缺钱找妈去。” 赵星听她这么说，脸色都垮了下来，他一把夺过伞推了一把赵月，“小气鬼，不就借你一点钱吗，又不是不还！” 赵月被他推得踉跄，整个人撞上了路灯，后背一阵生疼。 “赵星，你发什么疯！”赵月怒喝。 “发疯？”赵星扭曲了表情，“赵月，你到底在装高贵些什么？每一次你都装成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要不是爸妈供你养你，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还觉得我们亏待你？”赵星早就看不惯赵月很久了，“你跟你那个闺蜜说了不少我们的坏话吧。” “……”赵月浑身已经被雨淋湿了，她狼狈的看着他，咬牙切齿，“你到底想说什么，贬低我抬高你自己吗？！” “赵星，你有这个脸说那些话吗！从小到大他们哪个不是偏袒你偏爱你！我呢？！”赵月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我好不容易靠着努力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要借给你！” 赵星可不管她的不甘，抢过她的包就开始乱翻。 “你干什么！”赵月慌忙去抢。 因为雨越下越大，他们的声音被雨声吞没，一时周围竟然没人经过。 赵月又一次被赵星推倒，这次她径直摔到了旁边的花丛里。 她对花粉过敏，这会儿脸又被花丛的枝叶刮到，没一会儿她的脸就肿了起来。 但是赵月没有发出任何吃痛声，想要爬起来抢回自己的手机。 赵星不耐烦的将刚找到的手机塞到口袋里，随后又将包扔到赵月的身上。 “早给我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赵星扭头就走，丝毫没有在意赵月的情况不太对。 赵月浑身发痒，浑身早已湿透，雨水冷的刺骨，让她再也没力气追上去。 她就这么坐在了马路旁的石阶上，任由自己被雨敲打。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小了一点，赵月才有了力气站起来，可她脚下踉跄，脑子晕乎乎的。 赵月在过马路的时候，因为看不清红绿灯，径直闯了红绿灯。 雨天，来往的车辆对忽然闯红灯的身影存在盲区。 因此赵月被撞飞了出去，腿骨严重骨折翻转，当场丧命。 如今她的尸体应该还在医院太平间，因为她的手机被赵星拿走，因此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了。 所以等警方介入调查还要好久的时间。 沈安听完后，忍不禁蹙起眉头，看向赵星的神情里都淬着冰。 “叮铃叮铃……”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赵父接了电话后，没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凝重和难以置信。 “什么？！” “请您立即前往市中医院认领遗体……” 赵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颤抖的挂断了电话。 赵母不知情的问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月出车祸，死了……” “什么！”赵星难以置信的提高音量，“她怎么可能出车祸呢！！” 赵父沉着脸没说什么，而是起身穿上外套。 赵母也放下了筷子，去拿了雨伞。 等他们都离开了，君广陵才出声，“看样子他们都会看到你的遗体。” 赵月咬着牙，双目通红，“我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我……” 沈安叹了口气，“你还想跟上去吗？” “……不了。”赵月闭上眼，“我已经看够了。” 剩下的再看下去又有什么用呢？她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能重生吗？ 君广陵和沈安也没强求，带着她去领了路引。 等将她送到鬼门关后，沈安和君广陵就回到了医院。 但不知抱着什么念头，他忽然想去看一眼赵家人的反应。 君广陵也没多说，带着他就去了太平间。 赵父和赵母的脸色很差，尤其当他们看到赵月的尸体后险些站不住脚。 “怎么会……” 一旁的护士将手上的遗体认领书递给他们，“你们是死者的家属请签一下这个遗体认领书吧。” 赵父接过那张纸，签字的手都在发抖。 第32章 “真是讽刺啊。”君广陵呢喃出声。 沈安看向他。 君广陵道，“人活着对她不闻不问，死了才懂得心疼。可不就是讽刺吗？” 沈安无奈的摇头，“你这张嘴还真毒。” “你不喜欢吗？”君广陵笑着问。 沈安推开他凑近的脸，“该回去了。” 君广陵笑着跟在后面，耳畔忽然响起一股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引的他心生寒意。 回到蒲昌时，君广陵抢先一步来到床上躺平，沈安换回衣服看床上躺尸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累。” 君广陵动了动，“我就是累嘛。” 沈安没在开口也躺会床上，好在君广陵给自己腾了个位置，不然这么小的床还不够躺的。 他将病房内的灯给关了，又戳了戳君广陵的肩膀，“挪一下我盖不到被子了。” 君广陵又动了动。 窗外雷声大阵，屋内安静如寂。 沈安其实是不喜欢和人同床共枕的，但是随着君广陵的死皮赖脸，他竟然习惯了。 甚至有君广陵在，他反而睡得更安稳。 甚至罕见的做了个梦。 梦中，他好像在山上捡了一个小狮子，并把它带了回去，柔软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正当他摸得起劲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哀嚎声。 “为什么……” 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听得到一股熟悉又绝望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死……” 没等沈安仔细去想，他就醒了。 沈昭还没来，身旁的气息令沈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君广陵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神情比起先前也差了不少。 沈安轻轻抬手触碰他紧紧皱起的降眉肌，一时不由好奇君广陵到底梦到了什么，居然会如此凝重。 “咚咚。”病房门被推开，沈昭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冒热气的包子和豆浆。 “醒了，我给你买了早餐。” 沈安小心坐了起来，见君广陵仍旧睡得昏沉不免有些担心。 沈昭来到床前将手上的早餐递给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沈安点头，“收拾好了。” “那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转院。” 沈安点头，接过包子没急着吃而是先去卫生间洗漱。 等他从里面出来，君广陵翻了个身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安拿起包子吃了几口，就感觉身旁多了一抹气息。 “醒了？” “嗯。”君广陵头搭在沈安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要换地方了？” 沈安嚼着菜包，轻轻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蒲昌精神病院的床会不会比这里大一点。” 沈安没想到君广陵会忽然说这句话，嘴角忍不住抽搐。 等他们收拾完东西，沈安就跟着沈昭一起离开了医院。 沈安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后座，沈昭在后面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后就回到了后座上。 “师傅，去蒲昌精神病院。” 沈安是凌晨四点回来的，到现在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因此他上车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困。 沈昭见他头点哒点哒的样子，忍不禁勾唇，“没睡好吗？” “嗯。”沈安实在撑不住索性靠着沈昭的肩膀。 君广陵早在他上车后就先一步到土地庙打工去了。 沈昭看他睡得不行，柔声道，“你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嗯……”声若蚊鸣。 沈昭见他睡着了，便拿起了手机。 先前他说要开一家咖啡店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要开。 他已经在网上预约了几个店面，打算抽空时间去看一下。 虽然齐御这些天也在劝自己回来，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回应。 沈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头热血的毛头小子了。 这三年他虽然昏迷但对周围的一切都是能感知的到的。 他现在很怕死，怕自己死了，就没有人在意沈安了。 再者他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好又有什么资格保护民众。 沈昭垂眸将手机息平，恰逢此刻又弹出一个消息。 许律师：我已经向他们发去律师函了。 许律师：到时还望你能够带着沈安先生一起出庭。 沈安的案子从始至终都没结束，沈昭选择公了就必须选择打官司。 他其实也问过沈安，那时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安过马路时确实是绿灯，虽然那时的他失魂落魄，但也不会傻到闯红灯。 因此是那个酒驾的富二代全责。 沈昭不是个可以妥协的脾气，沈安亦是，因此打官司这件事他们十分默契。 等他们到达蒲昌精神病院的门口时，就看到等候依旧的齐御。 齐御这些天一直泡在这里，要不是他坚定只怕也要被这里的精神状况传染了。 “阿昭小安，你们可算来了。” 齐御身旁是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眉眼肃穆，说不出的朴实和蔼。 “这位就是新上任的院长，齐远宗。是我的大伯。”齐御给他们介绍道。 沈昭稍稍惊讶，没想到新上任的院长会是齐御的大伯。 “齐院长好。” 齐远宗点头笑笑。 沈安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叫了一声，“院长，我能住五号楼四楼的301吗？” 齐远宗一愣，连带着齐御的面色都跟着骤变。 “小安……你为什么要住301？” 301是白犸先前住过的地方，沈安觉得与其住其他病人待过的病房倒不如去白犸先前的地方。 至少那里的气息让他觉得很舒服。 “我……朋友告诉我说，那里的采光很好。” “……”众人沉默互相对视。 沈安默默给君广陵背了个锅，也不见得心虚。 “这……一定要住那吗？”齐御问。 “不可以吗？”沈安无辜的看向他。 301早已收拾干净了，就算住进去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古怪。 但齐御犹豫着没将白犸在那里自杀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说那里也是有病人自杀过的，于他们而言怎么说都觉得不太吉利。 可沈安却认定了那里，甚至还说这是那个叫君广陵的朋友特地提起的。 怎么说都觉得很奇怪好不好。 沈昭见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猜到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原因。 因此他先让沈安守着行李，自己则是去跟齐御他们协商。 沈安的耳朵可灵敏了，即便他们离自己有点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33章 宋羽 “301是有什么问题吗？” 齐御犹豫了一下才将白犸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昭闻言也跟着沉默下来，老实说他是不太愿意沈安住进刚死了人的地方。 但看沈安话中的深意，那里好像比其他的病房要不一样些。 “白犸是自杀的，死因我们至今弄不明白，因此我们是不建议沈安住进301的。” 沈昭点头，扭头向着沈安招手。 “小安，我们不住301换一个好不好？” “……那303？” 齐远宗点头，“303是空的可以住。” 齐御帮他们拿过行李，齐远宗则在前面帮他们带路。 老实说蒲昌精神病院经过齐远宗的接手，原先压抑的氛围都变了。 沈安看着几个病号楼中间的花坛，花坛上面种着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周围的杂草什么的也经过了修整，倒是没先前他第一次见到的荒芜死气。 进了病号楼，沈安一如既往看到了不少鬼魂在见到自己时咻得一下东窜西跑的。 有的鬼甚至没反应过来，飘在空中两条腿跟蝴蝶振翅一样。 “噗嗤。”沈安看着那鬼竟然破天荒的笑出声。 前头三人听到声音茫然回头却见沈安盯着某处看得起劲。 他们后背发寒，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心悸。 “小安，在看什么？”沈昭问了一声。 沈安摇了摇头，见那鬼被吓僵了堪堪收回目光，“没什么。” 等他们来到四楼，顺着那条过道一直走，来到最里面就是303。 齐远宗推开门，屋内收拾整洁，阳光穿透窗户洒在空荡的床板上。 沈安第一眼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对面围栏前的向日葵花丛。 沈安的眼眸发亮，面上的病气也被冲散了些。 “我喜欢这里。” 沈昭听到这句，心也放松了下来，“那我们铺床吧。” 沈安回眸笑着回应。 这是沈安自出事后第一次笑的如此纯粹干净，有一瞬间沈昭觉得他回到了过去。 齐御见此也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原先还以为沈安会排斥这个地方。 等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后，门被敲响。 齐御打开后，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眉目温润。 齐远宗见到他脸上也挂上笑并给沈昭和沈安介绍道，“这位就是负责接下来沈安治疗的主治医生，宋羽。” 宋羽礼貌的与沈昭握手，“沈先生好。” 沈安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见他笑容浅浅十分温润冲着自己伸出手。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宋羽。” 沈安看了他几眼伸出手回握住，“沈安，接下来麻烦你了。” 宋羽收回手，并提出和沈昭聊聊治疗规划。 沈昭自然应下。 其实蒲昌精神病院是个私人医院，先前受崔峰管理时，这里涉及着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现在由齐远宗管辖倒是解决了不少财权交易的事情。 因此蒲昌不能算是规正的精神病院。 这里如今接纳的，都是被如今的社会认定为有病的病人。 至少在沈安的理解中，蒲昌接收的都是患有特殊病症的正常人，又或者是被社会抛弃的可怜人。 毕竟这么偏僻的地方，不是那些懂行的医院推荐还真的找不到。 “小安。”君广陵不出意外的从窗户出现，但是他并没有进到屋里而是坐在窗口，“这个窗户为什么还有防护栏啊？？还好我能穿透进来。” 沈安笑了一声。 这家精神病院的所有房间除了白犸那间没有防护栏外其他都有。 这是防止病人病发或产生自杀倾向后造成意外。 但白犸没有精神病，他是个正常人，因此白枫给他安排的是没有防护栏的房间。 这也是沈安为什么想住301的原因。 “笑什么啊。”君广陵满脸委屈，“这一点也不好笑。” 沈安扭头看着齐御和齐远宗也不在病房，想来是和沈昭一起去听治疗规划了吧。 “快进来吧，坐窗口怪奇怪的。” 君广陵笑着从窗口跳了下来，他在这间病房内转了几圈最终评判，“这里……还不错，凑合吧。” 沈安无奈道，“到底是我住还是你住啊。” “你住不就是我住吗？反正我不想住地府，那里阴沉沉的倒不如凡间温暖。” 沈安一愣，总觉着这句话里潜藏着太多道不明的情愫。 不如凡间温暖，那是太阴冷了吗？ 今天的天气比起昨日的雷雨大作倒是好太多，甚至都开了太阳。 “君广陵。” 君广陵回头。 “你曾经是不是很孤独？” “……”君广陵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勾起一抹很寡淡的笑，倒像是默认了。 “我也是。”沈安后道了一句，“所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君广陵是孤独的，不然他不会死缠着沈安就连休息都不愿意离开。 而沈安也是孤独的，他贪恋君广陵缠着自己每一句话都与自己有关。 “我当然会陪着你，哪怕你死了也会与我一起。” 沈安是他的搭档，亦是他觉得有趣的人。 即便沈安死了，鬼魂也会继续留在地府与他相伴。 他们是灵魂牵契的搭档，亦是三生石上记载的伴侣。 所以君广陵不会放过沈安，即便对方对情之一字一窍不通。 他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那就好。”沈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上的表情也比先前更加软和。 等沈昭回到病房时，沈安站在窗口吹风，脸上惬意的很。 “小安，我和宋医生协商好了，你的情况特殊所以不用按照正常的治疗作息时间安排。” “晚点，宋医生会和你仔细说，坐了那么久的车饿吗？” 沈安点头。 齐御道，“我去食堂给你们带饭吧。” 沈安不喜欢热闹的地方，齐御也注意到这一点因此才开口的。 沈昭见宋医生也进来了，便提出和齐御一起去拿饭。 宋远宗身为一院之长自然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处理，因此他在刚才就离开了。 现在病房内就剩下他们两个外加君广陵一个鬼。 宋羽的眼眸微微一转切切实实的落在君广陵的身上，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沈安一愣，君广陵眯了眯眼睛回了一句，“君广陵。” 宋羽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你们放心，我只是拥有一双阴阳眼的普通人。” 第34章 寄生鬼 “拥有了阴阳眼还能算是普通人吗？”君广陵慵懒的靠在沈安身上，语气带笑。 宋羽苦笑了一声，“我还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的身份会如此特别。” 沈安蹙眉，“你认出了我们的身份？” “怎么说呢，我恰巧认识异闻办事处的梁队长。” “他跟我特地提起过你们的事情，所以放心，我不会给你乱安排什么治疗的。” 沈安看向君广陵，“这件事情你吩咐过异闻办事处的处长？” 君广陵点头又摇头，“老实说我没想到那个梁子谦会安排的如此妥帖。” 宋羽无奈道，“梁队长知道您要转到蒲昌精神病院，便立马请我调到这里接手您的治疗。” 宋羽几句话，沈安都能想到梁子谦当时的神情和心理。 毕竟堂堂黑无常竟然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还被安排到精神病院治疗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让他吃惊。 宋羽和他们说了不少，对此沈安也彻底放下心来。 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主治医生，他也不用担心乱吃药物真吃出毛病了。 “不过除却这些，您的病情还真的有些复杂。” “就拿空心病来说吧。空心病的病状情绪时常低落、兴趣缺乏、孤独感很深、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过度自责……这些情况很符合抑郁症状但治抑郁的药物却对空心症患者无效。” “而得空心病的原因有可能在一中持续的压力环境中导致。” “因此我可能要对你这方面进行安排和治疗。” 沈安听得有些愣神，因为宋羽所说的句句属实。 他的确有种患得患失的空心感，尤其在沈昭出事后愈加严重。 只是没想到……这是病。 君广陵坐在一旁，将宋羽的所有话都听了进去。 其实他百年前也有那种状况，只不过死过一次那种感觉也若有若无了。 等沈昭他们回来的时候，沈安和宋羽坐在床上小声聊着什么。 “小安，来吃饭了。” 沈安和宋羽的话题一止。 “既然如此，你先休息，明天在开始治疗吧。” 沈安点头，目送宋羽离开。 沈昭见此忍不住勾唇，“看样子，你们聊得还挺好。” “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沈安看着沈昭手上的餐盘，那上面的饭菜看着倒是挺有食欲的。 “味道怎么样？”沈昭问。 沈安尝了一口，微微点头。 味道还是挺好的。 沈昭，“那就多吃点，我等会儿要去看店铺，可能照顾不到你。” “没关系的。”沈安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哥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对待。” 沈昭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好好，我知道了。” “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让宋医生打电话给我。” 沈安的手机暂时上缴，所以若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过宋羽来联系。 “嗯。” 君广陵坐在一旁酸溜溜的盯着沈昭，语气不悦，“小安，你光顾着跟他闲聊了，都不管我。” 沈安面色讪讪的送走沈昭随后敲了敲君广陵的脑袋，“我哪里有不管你？别胡思乱想。” “还有，别乱吃醋。” 吃醋这个词，沈安顺嘴就说了，全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君广陵叹了口气，“老实说我该去捕猎了。” “捕猎？”沈安想了想应该是进食的意思，“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君广陵站了起来，“医院里还有不少恶灵没有引渡，让我吃几个也没事。” 上次马面引渡的都是因崔峰而死于非命的受害者的魂魄，因此这个地方还有些因其他原因而停留在这里的恶鬼。 “那你去吧。”沈安很是果断的答道，“吃饱了再回来。” “……”君广陵扯了扯唇，“你倒是阔气。” 要是让那些恶鬼知道，铁定要骂上几句。 君广陵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要吃的鬼可不单单只是心存恶念的恶鬼。 而是寄生在凡人身上试图夺取生命力和生气的寄生鬼。 而此类鬼躲得很深，但是君广陵却有独特的办法能够找到。 沈安丝毫不担心君广陵会把这里的鬼都吃了，因此他很是心安理得的吃完餐盘上的食物，随后……躺平了。 反正今天也没有行程，再加上晚上还要勾魂，消耗量应该挺大的。 因此沈安觉得自己还不如躺平休息呢。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惬意的透过窗户照在床上。 沈安觉得被窝暖烘烘的，睡意更浓。 …… 君广陵跟着气息来到了一所学校。 学校里学生人来人往，众多气息纠缠在一起倒是让君广陵厌恶的蹙起眉头。 “寄生鬼都喜欢待在这个地方吗？”君广陵逡巡一圈，竟然发现有不少寄生鬼的气息。 他勾了勾唇，眸光落在一处。 “那里看起来很有意思呢。” ……… “臭垃圾，离我们远点！” “就是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在一个班级啊！” “瞧瞧那一身穷酸味，熏死我们了！” …… 讽刺声回荡在整个教室，讲台上的老师嫌吵的敲了敲讲台，蹙着眉大声道，“吵死了！你们有什么事情下课再讲，现在是上课时间！” 众人迫于老师的威严，不得不安静下来，但是他们脸上仍旧保持着厌恶。 而在第一排的男生面对那些厌恶灼灼的目光不为所动，默默在桌上的书本上记下。 等这堂课结束，任课老师收拾完课案就离开了。 没一会儿那个男生的身边就围满了人，但是那些人都抱着恶念看着他。 “怎么样杜危，想好自己怎么滚了吗？” “别在这里待着丢人现眼了吧。” 杜危面对那些嘲讽的话不为所动，只是默默收拾桌面的书以防又被他们抢走撕碎扔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讨厌我？”他的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因为你不合群啊。”他面前的男生趾高气扬的冷嗤了一声，“这里是私人学校，你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不懂的融入群也就算了，独自高贵些什么？” “杜危，我警告你别在我们面前装，不然我们看一次揍你一次。”男生瞪了他一眼，带着自己的跟班转身离开。 杜危看了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周身黑气若隐若现。 第35章 君哥哥 “这个就是寄生鬼的新对象？”君广陵看着那人身上澎湃的怨气，嘴角勾起一抹笑，“还真是……” 人有七情六欲也有八苦。 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 鬼的怨气因此而生，也因此导致他们贪恋怨愤生人的生气和情绪。 “因怨憎而引起寄生鬼的注意，成为了承载体。”君广陵勾唇，“那么……这个叫杜危的人究竟有多憎恶呢？还真是让人好奇。” 这堂课是最后一节，等教室内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杜危才动了。 他将东西收拾好后，才慢吞吞的走出了教室。 杜危的头发稍长遮掩住了眉眼怎么也遮掩不住自身的阴郁气息。 杜危的后背上趴着一只初见雏形的小鬼，小鬼双手缠着杜危的脖子像是依恋一样不肯松手。 君广陵远远看着杜危离开校门，便也跟了上去。 他倒不是好奇杜危要去哪儿，而是因为杜危身上的寄生鬼有些古怪。 与他先前见的寄生鬼有些不同。 所以君广陵出于好奇还是没选择第一时间就将它吃了。 杜危离开学校后径直来到了南街小区。 君广陵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杜危最后是在231号楼的门口前停下，犹豫了一会儿又走了上去。 君广陵再次来到这里，对这栋楼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上次来时这里的气息还不是很重，可这次却充满了阴邪之气。 “巧合吗？” 君广陵继续跟了上去，发觉杜危在用钥匙打开家门时登时变化了嘴脸。 “维哥，我回来了。” 杜维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脸上挂上浅浅的笑意，“小危回来了，快准备洗手吃饭吧。今天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可乐鸡翅。” 杜危一改方才的阴郁，脸上蕴着浅浅的笑，“好嘞。” “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杜维给他盛了一碗饭，关心问。 杜危不太想提起学校的事情，随口应了一句。 “怎么了？是不习惯吗？”杜维感觉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多问了一句。 “哥……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南东私立中学？” “小危……你在学校是被人排挤了吗？” “……没有，你不要乱想。”杜危埋头吃饭，他也只是这么一提而已。 杜维察觉到他不打算回答，也就没有追问。 “要是真的不喜欢，就和我说。” “我知道……”杜危虽然口头上这么应了，但是心里还是回想起方才的事情，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杜维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时不时说些趣事逗他。 “说起来，我今天见到了许先生，他从国外回来还给我们带了礼物，想不想去见见他？” 杜危缓缓蹙眉，“他回来了？” “对啊，在怎么说他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一回来知道你转到了南东还特地给你带了礼物想庆祝你呢。” “他只是想庆祝？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杜维疑惑，“什么原因？” 杜危嚼着嘴里的肉，回想起那人出国前的模样，“他明显就对你有不干净的想法，你怎么就是感觉不到？” 杜维面色一怔，旋即有些古怪起来，“别胡说，许先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我有那种想法。” “好了，不想见就算了。” 杜危的心思显然都被杜维提的许先生打扰到了。 而君广陵却将一切尽数收入眼中，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他向着杜危肩膀上的小鬼勾了勾手指。 那小鬼见到君广陵吓得哆嗦，缠着杜危更紧了。 “你最好乖点过来，不然我连着你的宿体一起吃。” 小鬼听见他要连着杜危一起吃，吓得忙缩回缠绕在杜危胳膊的手，跳下地一小团慢吞吞的向着君广陵挪动。 君广陵饶有兴趣的看着它带着必死的决心靠近自己，下一秒他就抓着那小鬼离开了。 正吃饭的杜危忽然觉得浑身一轻，连带着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君广陵提溜着小鬼来到了301栋楼的最高处，随手把它一扔。 “小鬼，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是受谁的指引来缠着杜危的？” “唔……” “说人话。” “不、知、道。”小鬼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话，黝黑成一团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和五官。 “……那你为什么要缠着杜危？” “他、身、上、有、香、气、很、好、吃。” “……我不该留你到现在。”君广陵说着要“吃”了它，后者忙的往后窜。 “等、等、我、想、起、来、了！”小鬼忙的大喊，“是、魌！” 魌。 君广陵瞪大瞳孔，面色惊色。 魌乃是古时驱疫鬼装扮神的人所戴的面具灵。 若称它为鬼倒是更贴切。 当年君广陵还在逐疫期间就曾见过它，但是没想到…… 魌居然会引寄生疫鬼上身人类，这实在是…… “魌还让其他疫鬼对人类动手吗？” 小鬼忙不迭点头，“魌、救、我、们、并、让、我、们、对、人、类、动、手。” “魌在哪？” 小鬼摇头，“不、知、道。” 君广陵抿了抿唇轻轻抬手，周身鬼气便便将小鬼吞噬殆尽。 “听得真费劲。”君广陵舌尖轻舐过虎牙，脸上带着几分餍足。 他目前对魌的出现处在窥视中，不过对于疫鬼的出现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十二兽。 “唉。”君广陵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摆脱这个身份又因为魌的出现不得不介入此事。 “下次让我逮着，定把你撕得粉碎，魌。” ——— 沈安一觉睡醒恰好撞上了君广陵坐在窗口，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你回来了，吃饱了吗？” “没有。”君广陵很是诚实，“老实说，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 “什么事情？”沈安伸了个懒腰，缓缓坐了起来。 “恩……你叫我声君哥哥我就告诉你。” 又来。 沈安觉得君广陵实在是太幼稚了，不过……他还挺好奇君广陵发现的事情的。 “君哥哥，说吧。” 君广陵笑嘻嘻的将杜危身上那小鬼的事情以及魌的事情都告诉了沈安。 沈安听后犹豫了一下，问道，“什么是十二兽？” 君广陵换了个坐姿答道，“十二兽乃是古代大傩仪式的十二驱疫神。” 第36章 坠楼案 “时至今日，十二兽舞和十二兽吃鬼歌也是因此衍生而出，并视为一种逐疫的仪式。” “十二傩兽食鬼疫，以保凡人不受鬼疫侵蚀。” “而商周时期，十二兽是方相氏驱逐疫鬼的部署，也是上古异兽。” 沈安了然点头，“那这个魌又是什么？” “魌是第一批装扮逐疫鬼神的凡人所戴面具化灵，也算是鬼魂。” “它的身份比较特殊，似鬼也似神。因为是扮神而生的灵魂从而拥有一些特殊的力量。” 沈安抿了抿唇，“他会给我们添麻烦吗？” “不确定。”君广陵笑道，“不过不用在意，它要做什么自有人去在意。” 沈安听了也只是笑笑，“既然没吃饱，晚上执勤的时候顺便找找恶鬼吧。” 君广陵笑的眯起了眼睛，“好耶。” 沈安换了一件衣服，收拾了一下，恰好宋羽敲响了房门。 “沈安我给你带了饭。” 因为先前沈昭有特别叮嘱过，再加上宋羽知道沈安的特殊身份，所以他特地将饭送了上来。 沈安打开房门从宋羽手上接过餐盒，道了声谢。 “吃完放门口就行，我一个小时后来拿。” “嗯。” 君广陵对宋羽稍稍改观，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两股很熟悉的气息。 “牛头马面。” 沈安刚打开餐盒就听到了君广陵的声音，疑惑的回头就看到了忽然出现的两个身影。 马面最先冲着沈安招手，炫耀自己的帅脸，“小安晚上好啊。” 沈安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老实说看习惯了马头一下变成人脸还不太适应。 “喂，你们过来是干什么的？”君广陵很是不满的开口。 牛头此刻长着一张闷骚禁欲的脸，与马面站在一起倒是一对养眼的组合。 “还不是因为你跟阎王传递了消息，说是消失了千百年的魌出现，我们被迫出来寻找相关的线索。” “需要我们帮忙吗？”沈安问。 马面感动的不行，“还是小安贴心，不过不用了。你们不是也要去勾魂嘛，这点小事还是我们去办吧。” 君广陵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们快去忙吧，别打扰小安吃饭。” 马面委屈的瞪了他一眼，带着牛头就跑了。 沈安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吃自己的饭，只是嘴角忍不住勾起。 等他吃完饭，君广陵也不慌不忙的打了个哈欠。 “那么我们走吧。” 沈安擦了擦嘴将餐盒放到门口，在准备前往土地庙前，他忽然提出要去看一眼杜危的请求。 “为什么要去看他？” “可能是好奇吧。”沈安笑道，“毕竟从你讲述中，这个杜危的处境不太好。” “那是一个怨憎极强的人。”君广陵微微抬眉，语气淡定，“以至于怨念吸引了寄生鬼，反正不算是什么好人。” “你这么说，我更想去看了。” 沈安如此好奇，君广陵也没辙，只能带他去南街小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小危，我切了点水果，要不要吃？” “进。” 房门被打开，杜维端着切好水果的盘子来到杜危身边将盘子放到桌上。 “有什么不会的吗？” 杜危摇了摇头，拿着一根签子插起的苹果送入口中。 “别熬太晚。”杜维关心道。 “哥，听我的，不要跟许卓接近了。”杜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嗳？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哥你不要和他来往了！” “小危，许先生对我们向来很好啊，你从前……” “不要提从前！”杜危怒喝一声，“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哥哥，我有自己的决断，你一直都在代替我做决定！” “小……危……” 杜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登时住口，奇怪的氛围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 “对不起……” 杜维也有些尴尬，他扯了扯唇，“我不打扰你了，注意早点休息。” 杜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这算是寄生过度导致的吗？”沈安问道。 君广陵摆了摆手，“寄生鬼主要是吸收生人的情绪和生气。” “我吃了寄生鬼，他的情绪控制不住自然会向刚才那样失态。” 沈安笑了笑，看着杜危沉默的模样蹙起了眉，“我总觉得这个杜危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他身上的气息太令人不舒服了吧。”君广陵道。 “应该是吧，我们走吧，去干活。” 君广陵默默拉起沈安的手带他离开。 关于这栋楼的古怪，君广陵觉得还是得多盯着才行。 沈安和君广陵来到土地庙核对了人数刚打算带他们去酆都，君广陵就接收到了来自异闻办事处的求救。 “求救？” 君广陵点头，“应该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然不会求救我们的。” 沈安思索了片刻到，“那我先去支援他们，你先带这些鬼魂去酆都入鬼门关。” 君广陵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沈安笑道，“放心吧，这些天我也学会了不少能力。” 君广陵无奈点头，“我尽快早点赶过去。” 虽说君广陵不想让沈安一个人过去，但奈何上次出了迷路的事情他也不放心沈安一个人去地府。 因此，沈安觉得自己去支援异闻办事处比较好。 “嗯嗯。” —— 医院。 “副处怎么办啊。”林木满脸担忧的看着一旁垂眸不语的聂尘。 聂尘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看着面前躺在病床上的梁子谦，心中百感交集。 “我们只能等无常大人来了才能确定。老金那边怎么样？” 林木叹了口气，“老大先前和老金一起去的学校，可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就莫名陷入了昏迷。” “正在隔壁的病房躺着呢，现在湛哥守着那边。” 聂尘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梁子谦和金子是因为什么而陷入昏迷，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没用。 就在他们凝重的氛围里，沈安出现了。 他一身黑衫，墨发垂在身后，脖颈上的璎珞发出清脆的响声，带来了一丝慰藉。 “无常大人！”林木双目泛光，一副恨不得要哭的样子。 沈安见了也忘记昵称的事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聂尘上前一步，道出了事情经过。 “我们曾接手了一个案子，是有关一个学生坠楼而亡的案件。” 第37章 伯奇 “那个案件十分古怪，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和尸检报告来看，怎么样都不是自杀。” “但是案发现场并无第二人的踪迹，所以这个案子就转交到了我们这。” “老大和金子前去学校查看，却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们一回来就陷入了昏迷，我们用了所有办法都没能唤醒他们。” 沈安蹙起了眉，来到病床边抬手用鬼气查探了一下梁子谦的情况。 等将鬼气都回收，他忽然想起了君广陵提起的鬼。 “是梦。” 聂尘疑惑：“什么？” “是属于鬼疫中的一种疫鬼，名为梦。” “疫鬼……” 沈安抿了抿唇，他对疫鬼并没有君广陵那么熟悉，因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驱逐梦。 怎么办呢？ 沈安忽然向后看去，抬手间拘魂链一下就缠住了一个鬼魅的影子。 聂尘和林木当即呈现戒备的状态。 “又是鬼疫，你是其中的哪一种？” 那团鬼影被拘魂链缠紧，挣扎的十分明显，甚至还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沈安的眼眸闪过一抹愠色，“恶心的臭虫，还不说。” “呜呜呜！我说！我是蛊！” 沈安又道，“你们也是受魌的命令四处散播疫病的？” “你……你怎么知道！”蛊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浑身发抖。 沈安没管它的吃惊声，转而看向病床上面如死色的梁子谦。 “吵死了，烦人。” 拘魂链又缠上了蛊鬼的嘴让它连声都发不出来了。 林木壮着胆问，“大人，你有没有办法能救老大和老金啊。” “这个吗……得等君广陵来了才行。” 沈安上一句刚说完，当事人就急匆匆的赶到了。 “你叫我？”君广陵忽然出现，眸光一转看到被拘魂链缠着的鬼影咻的变了脸色。 “哪来的恶心的臭虫！” 聂尘&林木：“……”这两人还真的很有默契啊。 “梁子谦和金子中了梦。” “梦？！”君广陵微微吃惊，旋即又冷静下来，“又是魌干的？” 沈安点头。 “那这个蛊鬼？” 沈安道，“给你留的，你不是没吃饱？” “……”君广陵微笑，“谢谢安安，不过这个鬼我吃不了。” 他是专吃寄生鬼和厉鬼游魂的，其他疫鬼倒是消化不了。 “那就灭了吧。” 聂尘和林木目睹沈安想抬手让拘魂锁把它扬了，却被君广陵半路拦截。 “等等，它留着还有用。” 沈安听了也没继续要动他，而是扭头看向病床。 “那梁子谦怎么办？”好歹是异闻办事处的老大，要是出事了，对他们也是一笔损失。 “摇人。”君广陵面无表情道，“这玩意我吃不来，术业有专攻，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哈？” 君广陵轻点眉间，很快便涌现出奇异的符文，像是一只眼睛。 他嘴角像在笑，可眼里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情绪。 可能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吧。 沈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君广陵额间的“眼睛”吸引。 他没有察觉到了有两股古怪可怖的气息正向着这里靠近。 风穿窗而过，掀起窗帘，迎风而来的是两道轻飘的声音。 “祖明。” 君广陵暗叹一声看向窗外，“都进来。” 沈安被君广陵牵着后退了一步，没一会儿病房就多了两个身影。 男人眉眼上挑血色的眼眸看得人只觉危险，更别说他身上汹涌可怖的凶煞之气。 给屋内的两个凡人吓了一跳。 另一抹身影则是男人肩上的小鸟，它有着暗色的羽毛，身上的羽纹形似祥云，形似大鹏，周围的气息与男人不分上下。 男人眼眸一转就落在君广陵身旁的青年，勾唇浅笑，“这位就是小搭档吧，久闻其名，吾乃穷奇，肩上这位是伯奇。” “……”沈安蹙起了眉，很不喜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把不喜表现的太明显的。 “穷奇？”林木的声音突兀响起，“那不是上古凶兽吗。” 穷奇冲着林木偏头微笑，“恭喜你小道士，答对了。” 林木闭嘴。 君广陵啧了一声，“干正事。” 穷奇肩膀上的伯奇看到病床上的人，便知道是因为什么，展翅飞到床前。 君广陵将那个蛊虫扔到穷奇面前，“吃了，别浪费。” “隔壁还有一个中了梦的人。” 穷奇看到蛊鬼，眼前一亮，“你这么好！知道我们没吃还叫我们吃宵夜啊！” 沉默是金。 君广陵扯了扯唇，“吃你自己的。” 要不是因为他不吃那两玩意，才不会叫这两人来自己面前。 “吃完就走。” 穷奇满脸委屈，“祖明，你还真甩手就扔啊。” “谁是祖明？”沈安疑惑。 君广陵冲他扭头笑道，“别管他们。” “双标。” 伯奇将梁子谦体内的梦吞噬后，便飞到了另一间病房。 梁子谦眼睫轻颤，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这是……哪儿啊？” 聂尘和林木来到床前见他恢复正常也松了口气。 君广陵正挡在沈安面前，和穷奇大眼瞪小眼。 “吃完了，就滚。” 穷奇一下就将蛊鬼捏的粉碎吸收入体，他稍稍有些奇怪，“别急着赶我走啊，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蛊是附身在人的体内的，怎么能代替鬼衍生成新的形态呢？” “这不是我该去思考的问题。”君广陵道，“这是你们十二兽该去想的。” “祖明。”穷奇沉了脸，“你也是十二兽成员，无论你想怎么逃避也无法改变事实。” “况且，疫鬼猖狂防不胜防，当年的惨状你还想让它们再次侵蚀凡人吗？” 屋内的凡人闻言不由得心神大震。 沈安复杂的看着君广陵逐渐凝重的脸。 “呵。”君广陵忽然笑了，“凡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异闻办事处的人和地府牵扯上联系，我才不会救他们。” “听好了。我是地府的无常，只负责勾魂引渡，什么疫鬼啊与我无关。” “别想着在利用我去满足那些人的私心！”君广陵握着沈安的手稍用力，“给我滚。” “祖明。”那是一道温润的声音。 伯奇挥动着翅膀轻轻落在病床的栏杆上，那双眼眸浅浅落在君广陵的身上，“穷奇他脑子笨说不出什么好话，你别在意。” “都说了，我叫君广陵。” 伯奇歪了歪脖子，顺势改口，“那么广陵，你能告诉我们造成疫鬼四起的人是谁吗？” “魌。” “魌……”伯奇眸子一暗，“那个鬼物，原来如此。” 第38章 紧急情况。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伯奇挥动着翅膀又平稳的停在了穷奇的肩膀上，“穷奇收敛你一脸兴奋的表情，我们该走了。” 穷奇被方才君广陵所展现出的恶念而吸引的露出兴奋的神情。 “抱歉。”穷奇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我的老毛病犯了。毕竟见到祖明能露出这么恶劣的一面，还是比较怀念的。” 君广陵咬牙切齿，“再不滚，我就要动手了。” 穷奇嘴炮够了自然瞧出君广陵的愤怒，他可不想真的和他打。 “我们这就走，下次再见了。” “没有下次了。” 那两人笑笑没在多言，身影登时消失不见 。 沈安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但他见君广陵的脸色不太好便没想追问。 “梁先生，你感觉如何了？” 梁子谦堪堪回神哆嗦着应了一声，“好……好多了……” 沈安扯了扯君广陵的衣袖，“我们该走了。” 君广陵还有些愣神，但被沈安拽了一下也回过神。 “嗯，走吧。” 棘手的事情解决了，沈安和君广陵自然不会在这里跟他们浪费时间。 不过对于穷奇和伯奇的事情，君广陵还是有些介意。 即便他有所预料也抵不住穷奇惹人厌的性子。 “小安……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君广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后者反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静。 “你想说吗？”沈安轻声问。 君广陵抿了抿唇没答。 “你要是不愿意提，我不会主动去问。”沈安见他要钻死脑筋，无奈的叹气，“我又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况且这应该是你的私事。” 君广陵看向沈安，“但这件事情关乎人类的安危。” “君广陵，你不是说了吗。那些事不归我们管，就代表有别人会负责。” “既然不归我们管，那我们何必多管闲事？况且你不会被他道德绑架到的。” 沈安这番话，正中君广陵有些动荡的心。 很多年很多年他们都对自己说，那是你的职责。 他们都在推动他去完成他不愿意完成的事情，一次又一次。 君广陵觉得自己陷入名为职责的深潭中窒息，可上天却赐给他一个沈安。 “小安……你真好。” 沈安受不了如此肉麻的场景 ，颇为不自在的开口，“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们继续去干活吧。” 无论君广陵是什么身份，沈安都不在意。他只要确定君广陵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就可以了。 其他的，他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 这晚他们都默契的没去提起有关疫鬼的话题，专心给君广陵找恶鬼当宵夜。 以至于当沈安回到病房时，君广陵便很主动的占了床上的一个位置。 “……”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他们睡到中午，被宋羽的敲门声叫醒，“该起床了！吃饭了！” 沈安揉了揉眼睛，他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宋羽进到房门时，见君广陵还赖在病床上不免咋舌，“你们的关系未免过于亲密了，都睡一张床了。” 沈安的心思不在他的话上，接过宋羽手上的餐盒。 “治疗方策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方策，就是想让你填一个计划完成表。” “哈？”沈安不懂。 “想要走出空心病，要先保持良好的心态，并建立一个明确的目标，让自己体内的空虚感被填满充实。” “当然还有多去尝试一下外界的事物也可助你结束这种混沌的状态。” 沈安听他说了一大堆，慢慢理清思绪后才点头。 “宋医生，我并没有什么目标可以完成，因此我觉得这个计划可以划掉。” “不行！”宋羽蹙起眉，“你难道不想早点离开这里吗？” “我是主动想来到这里的啊。”沈安看着他。 原先沈昭想过出院带沈安去其他城市接受治疗，但是都被沈安回绝了。 沈安对自己很清楚。除了勾魂的事情，他其实不太想混迹在这个社会。 因此他才会借着妄想和自身疾病而进入蒲昌。他觉得待在这里远比回家面对沈父沈母愧疚的神情好。 再者，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沈父沈母，所以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并且要到住院的地步才好。 这样他们就会彻底放弃对自己的关心和愧疚吧。 因此沈安才会向医生提出转精神病院的意见。 “你……”宋羽被他一句话堵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可看沈安清明的样子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 “合着你拿蒲昌精神病院当避风港啊。”既能让沈昭放心，又可以半夜跑去勾魂不被怀疑。 一箭双雕。 沈安笑道，“虽然有些卑鄙，但确实很好用不是吗？” “……”腹黑！ 宋羽开始后悔转到这个地方了，毕竟这里有比鬼和病人还要可怕的存在。 沈安心安理得的吃着宋羽带来的饭。 宋羽见他这样也没辙，只能悻悻离开。 沈安吃完饭，就来到了窗前晒太阳。 君广陵打了个哈欠，忽然他脸色一怔有些不爽的开口，“异闻办事处又发求助了。” 沈安扭头看他，“那要去吗？” 君广陵点头，“虽然不爽，但没有他们之后办事就有些麻烦。” 其实简单说起来就是相互利用。 沈安点头，“那留张纸条。” 万一宋羽返回来查房，发现他不在又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因此沈安觉得先给宋羽留张纸条说明一下比较好。 君广陵打了个响指，床头柜上就多了一张写了字的便签纸。 他们不慌不忙的赶到异闻办事处的总部时，所有成员都等候在会议室。 君广陵和沈安一出现，会议室的全体成员当即起立。 “无常大人！” 沈安被这气势震的有些错愕，好在君广陵轻车熟路的带着自己到主位上坐下。 会议室内除去沈安和君广陵外有六个人。 除了认识的梁子谦、聂尘、林木、金子外还有两个没见过的人。 梁子谦很有眼力见的给君广陵和沈安介绍，“金子旁边的是何湛，先前是干赶尸人的。” “林木右边的是苗清赫一个小时前从山上赶回来，身份是蛊师。” 君广陵和沈安了然点头。 沈安记得昨夜，守着金子病房的就是那个何湛。 第39章 虚伪 “那么，你们找我们的原因是什么？” 君广陵看到桌上摆着几盘招待客人的糕点，勾了勾指那盘糕点就到了沈安的面前。 沈安顺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是这样的，先前我们收到一个案子。那个案子聂尘应该在医院时同您们说过。” 君广陵道，“南东学校的坠楼案吗？” “是的。”梁子谦将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们，“原先这个案子应该以自杀结案，但是聂尘在死者的背上发现了一个黑手印。” “黑手印？” “嗯，是凡人看不见的黑手印。”聂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先前去警局安排调查蒲昌的事情时，察觉到有股古怪的气息，顺藤摸瓜到了解剖室，也注意到那具尸体的不同。” 沈安吃完手上的糕点就没拿了，“也就是说是鬼邪作祟？” “但是我们去调查时反被鬼疫上身，因此也不敢再打草惊蛇了。” 君广陵随手翻着梁子谦递来的资料。 死者叫叶洺，优等班的学生。 优等班…… “所以，是想让我们帮你们去调查这个案子？” 梁子谦忙道，“是请求。” 沈安也看了一眼君广陵手上的资料，忽然开口，“那个叶洺和杜危是同个学校的？” “嗯。”君广陵微微点头，“看起来事情有些过于巧合了。” “要不要去查？”沈安问。 君广陵见周围几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心情吧。” “哈。”异闻办事处六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安笑了两声，又拿起糕点吃了两口。 “这个杜危一定不简单，你们可以从他身上查起。” “所以……杜危是谁？”林木弱弱问了一句。 “叶洺的同班同学。”君广陵想起那个时候杜危所在的班级恰好就是优等班。 众人对视一眼旋即点头。 金子在此刻忽然开口，“无常大人，我们去学校应该不会再被鬼上身吧。” 沈安觉得金子和梁子谦经此一遭都快得应激了。 君广陵笑道，“谁知道呢。” “你别吓他们了。”沈安看金子和林木一副要哭的样子，无奈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君广陵见好就收，“学校内确实藏着不少疫鬼，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一个护身符。” “有了这个护身符，你们就不会被鬼上身。” 话落，君广陵又跟变戏法一样变出了六个小狮子吊坠。 沈安瞧见那小吊坠，竟然也有些想要。 君广陵随手分给他们，扭头就看到沈安“渴望”的目光。 “……”他又变出一个小吊坠，但是和给异闻办事处的那些人的平面吊坠不同。 君广陵给沈安的是一个立体的小狮子，并且额头上还有一个小图纹。 沈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图纹跟昨晚君广陵召唤穷奇和伯奇时额上露出的一样。 他接过小吊坠，把玩了起来。 “东西也给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梁子谦摇了摇头，看向其他人，见他们都同评率摇头。 “那就没事了。”君广陵果断的站了起来，“告辞了。” 沈安也站了起来。 君广陵口头上说着看心情，但还是跟沈安去了一趟南东学校。 沈安瞧见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住笑意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 “现在是大课间，我们是要先找藏身在此的疫鬼还是先去找杜危？” “找杜危，他的身上有太多谜团。”君广陵道。 君广陵指着三楼的一个方向。 教室内，时不时响起学生窃窃私语打闹的声音。 而热闹的教室里只有一个人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杜危手上翻着手上的书，丝毫不在意周围人议论的目光。 沈安一眼就看到孤僻显眼的杜危。 “我……好像看不出什么古怪。” 君广陵看向杜危，眯了眯眼睛，看到对方身上还残留着古怪的黑气。 沈安要是看不到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鬼疫留下的气息。 “小安，要仔细看。” 沈安经过君广陵的引导，这才看清楚杜危身边很淡的黑气。 “那是什么？” “鬼气。” “和怨气不一样吗？” 君广陵笑着解释，“鬼疫缠身的气息一般很微弱，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更何况杜危还是已经解除了鬼疫上身的人，身上残留的气息自然比先前还要弱。 杜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往门口的方向抬头看恰好撞上一个来势汹汹的人。 那人一上来就给了杜危一拳，桌椅被掀翻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杜危被揍倒在地，却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那人目眦欲裂，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却叫周围人心惊。 “方越，你违反了校纪校规。” 方越冷哼一声，目露鄙夷的看着他，“管他的，揍都揍了无非就是被处分的事情！” 说着他还想动手，却被后赶而来的跟班左右一个拉住了。 “方哥，不能打了！要是真的被处分了，你就没法毕业了！” “毕不了业又怎样！我今天非得给叶洺报仇！” 杜危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舌尖顶了顶左边火辣辣的脸颊，“你替叶洺报仇？我又没杀他，你替他报什么仇。” “你还敢说！”方越蹙着眉头，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要不是他替你说话也不会被他们盯上！” “是我求着他帮我说话的？”杜危道，“是他自己得罪了那群混蛋才落得这个下场！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欢他吗？那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现在人自杀了，你才借着帮他报仇的噱头来打我。” “方越，你真虚伪。” 方越越听双目越红，眼看着那两人就要拉不住了，班主任这才赶到。 “方越！你在做什么！” “杜危，像你这样自私冷漠的人，活该被孤立嫌弃！” “够了！” 班主任听不下去连忙来到他们中间，他看着怒上心头的方越，强行带他离开。 杜危就这么漠然的看着方越被带走，脸上的神情依旧没太大的起伏。 君广陵见他冷静的将踹倒的桌椅扶起来，旋即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嘴角也翘了起来。 沈安注意到杜危原先稍弱的黑气居然深了些。 “这就是怨憎堆积后的变化。”君广陵出声道，“我说过杜危是个怨憎很深的人，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平淡。” 第40章 苏叙 沈安收回目光，“我们离开吧。” 或许那里可以知道一点有关叶洺的事情。 君广陵没多嘴，而是带着他离开教室。 方越被班主任带到了办公室，哪怕被训斥也依旧维持着不服的表情。 “方越，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又打算闹哪样？” 方越道，“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而已！”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动手打人！”班主任呵斥道，“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父亲。” 方越轻哼出口，丝毫不在意这件事情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等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他迫不得已只能赶回班级上课。 只是在路过杜危的座位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君广陵和沈安先是巡视了一下学校，发现这个光有鬼疫的气息却没看到一只鬼疫。 如此反常的一面倒是让君广陵重视起了这里的情况。 沈安坐在天台上，腰间挂着一个小狮子挂件。 “我们要等到他们放学吗？” 君广陵点头，“我们两个，分别跟着方越和杜危，或许会有重要的发现。” “那我跟着方越吧。”沈安开口道。 君广陵颔首，“要小心。” “嗯。” 方越和杜危的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君广陵和沈安就在校门口分开了。 沈安跟在方越身后倒是有时间欣赏a市的景色。 先前他因为压力太重一直两点一线的固定路线全然不在乎商业街上多了哪家店，什么地方更受欢迎。 再加上他来往土地庙时要么就是君广陵带着自己飞过去的，要么就是传送术。 虽然他才刚学会不久。 方越离开学校并未回家，而是坐上车来到了商业区。 最后他坐在了一家咖啡馆，点了杯咖啡。 沈安正好奇他在等谁时，居然让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并且还是警局的熟人。 苏叙来到方越的对面坐下，刚点了杯咖啡就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很差。 “你约我出来是要干什么？” “舅舅，我想问问叶洺的事情。” 苏叙脸色渐渐凝重下来，“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再提叶洺的事情了吧。” “可他是我的朋友！我不相信他是自杀的！” “小越。”苏叙道，“这个案子已经不归我们刑警队管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任何消息。” “什么？！”方越吃惊道。 苏叙伸手勾了勾刚端上来的咖啡，眼中情绪不明。 “小越，我得问你一句。叶洺他…是不是你……” “不是！”即便苏叙没有将话说完，但方越却听懂了并且很快就做出了回答，“我永远也不会害他。”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苏叙抿了口咖啡，“老实说，对于你在学校的风评我也早有听闻的。” “眼下快到毕业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情而耽误了自己的未来。” “舅舅……” “不要再提了，你必须全心冲刺考试。方越你的父母对你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也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方越的成绩属于中上，但是自从叶洺的事情发生，他的反应让方父方母都十分担心。 因此苏叙身为方越的舅舅理应规劝他一句。 光是在学校时常惹祸的事情就已经很容易影响到他能否顺利毕业。 “我知道了……” 沈安的目光从苏叙的身上移开，看样子方越真的知道不少有用的线索。 看来得找异闻办事处的人去问问了。 沈安觉得这边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就离开了。 但也是因为他这么一走，全然没注意到方越多了一股黑气。 …… 南街小区。 杜危每次回到家，站在家门口时都会挂上假笑。 一开门就能看到杜维忙碌的身影。 “哥，我回来了。” 杜维在听到声音便从厨房探出了头，可这一瞧却让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脸，怎么了？” 杜危下意识捂着左脸，他居然忘记了自己被方越揍了一拳脸上留下了一点青色的印子。 可想而知那时候方越用了多大的劲。 “没什么。” “站住！你是不是被人打了。”杜维一改往日的亲和，冷沉了几分，“把手放下，然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危抿了抿唇有些不愿意。 “小危，说话。” “没什么……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杜维：“你觉得这个理由合理吗？” “……” “还不说吗。” “我的确被人打了……”杜危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只说了这一句。 “理由呢？还有打你的人是谁？” “哥，这是我的私事。” “杜危！”杜维看着他径直回到房间并将门上了锁。 显然是不想回答。 君广陵默默走进房间，在穿过门的一瞬间，他看到杜危瘫坐在地上，背抵着门。 杜危的双手有些发抖，身上的黑气愈演愈烈。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被怨憎冲昏头脑吧。” 君广陵蹲了下来，那双赤红的眼眸盯着杜危充满痛苦的双眸，嘴角慢慢勾起。 “没了寄生鬼，你还能维持多久呢？” 寄生鬼能够吞噬杜危的怨憎，同时也会吞噬他的生命力。 如今没了寄生鬼吞噬他积累的憎怨，杜危对怨念的控制就会越来越力不从心，从而失控。 因此君广陵很是好奇，当杜危失控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杜危沉默许久，才缓慢的站了起来，来到桌前。 他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他快速翻开到空白的一面，拿笔开写。 君广陵注意到杜危写的竟然是日记，并且每一句都包含了极其强烈的怨念。 光是看一眼都能让君广陵深深蹙起眉的程度。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在看了。 杜维过了许久才来敲门，“小危，出来吃饭了。” 君广陵总觉得这兄弟俩之间的氛围很别扭。 完全不像是兄弟间该有的氛围。 杜危听到声音，犹豫了一下将本子合上，应了一声。 君广陵果不其然的挑眉。 他们之间就是有种隔阂感，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总会在一段时间过后又恢复的和睦的样子。 简直……太虚伪了。 君广陵觉得自己自从看了沈安和沈昭的相处方式后，对兄弟情深也有了一点点的概念。 第41章 偷鬼贼 杜危将日记锁回抽屉，随后揉了揉脸上的神情开门走了出去。 杜维坐在餐桌前等着，看着他入座拿起筷子吃饭时，脸上凝重的神情也稍稍舒展。 这顿饭吃的安静，时不时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君广陵觉得无聊就来到了窗口，霞光漫天倒是一番美景。 就在他发呆时，熟悉的气息传来，君广陵扭头的瞬间露出了一道笑容。 “小安。” 沈安看了眼氛围安静的杜家两兄弟，又看了眼笑意冉冉的君广陵问道，“在看什么？” “看太阳落山。” 君广陵说的极其认真。 沈安勾了勾唇，“老实说我肚子有点饿。” 他一直守在学校，也没有时间进食。 君广陵见此居然早有准备的变出一盘糕点。 沈安一眼就看出那个糕点是在异闻办事处会议厅吃的糕点。 “你什么时候顺得？” 君广陵扬眉道，“那是他们献给我的。” 沈安笑着拿起一块开吃，顺便也将方越和苏叙的事情说了出来。 君广陵很快就给异闻办事处的人发去了消息。 杜危吃完饭刚打算离开就被杜维叫住，“去厨房拿个鸡蛋。” 杜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走向厨房，他看着灶台上的碟子里放着几个已经提前剥了壳的鸡蛋。 “敷一敷脸，会好很多。”杜维解释道。 杜危沉默的拿起一个鸡蛋回房。 杜维放下碗筷开始收拾起来，但没过多久他的电话就响了。 “小维。” “许先生？” “你要我帮忙查的事情出来了，打小危的是他班上的一个同学，叫方越。” 杜维微微攥紧拳头，“原因呢？” “是为了一个叫叶洺的学生，并且那个叶洺在不久前跳楼自杀了。” 杜维垂眸，看向紧闭的房门，“我知道了，谢谢许先生。” 叶洺…… 杜维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小维，十二律那边由我代为向你发出申请，请你加入组织。” “许先生……你知道的，我不想牵扯上那些鬼神之事。” “更何况，小危很反感这些。” “小维，他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在和从前那样一直束缚着他，不然会适得其反的。” 杜维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容我在想想。” “嗯。” 君广陵和沈安离开的时候，天色也晚了。 入夜了，整个城市的阴气和鬼气也跟着重了起来。 沈安和君广陵站在学校的天台上，看着整个被黑暗笼罩的地方渐渐露出真面目。 每一寸土地都被幽深的鬼气侵蚀，甚至仔细听还能听见地底下的虚弱的嘶鸣声。 “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君广陵眉心一跳，心里的不安感更重了。 “小安，我们回土地庙。” 土地公原本正想发消息禀报，没想到就看到他们两个了。 “两位大人，不好了。a市的鬼魂没来由的消失不见，甚至就连判官大人给的记录簿上的名字也缺失了！” 君广陵暗道了一句，果然。 “能否查出因何消失？” 土地公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 “看来有什么人在暗中抓走那些孤魂野鬼。”君广陵揉了揉眉心。 “会不会是魌？” 君广陵也不确定，“这件事情必须汇报到阎王大人那边去。” 鬼魂缺失不是什么小事，即便那些孤魂野鬼不能入鬼门关轮回处，但再怎么样也不该凭空消失。 更何况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沈安和君广陵带着庙内的几个鬼魂赶往酆都入鬼门关。 当阎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牛头马面也恰好赶回来，他们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阎王大人，我们按照你吩咐的前去凡间查探，发现好几个城市的鬼魂都莫名失踪，连带着那一带的土地公手上的名册也都发生了变化！” 阎王见此事严重，忙的传信让崔判官前来。 “此事，不像是一个人做的。”崔判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罕见的流露出几分愠怒的神色。 能在各个城市造成大规模的鬼魂丢失，仅凭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哪怕是魌。 “生死簿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尽快调查清楚。” 崔判官忧心的地方有很多，因此即便他不讲清楚，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牛头马面，你们立即去调查可疑组织，若有发现立即来报。” “是。” “小安、广陵，你们两个通知异闻办事处的人让他们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协助你们一同调查。” 君广陵和沈安应了一声。 能在鬼差的眼皮子底下将鬼魂偷走，看样子对方的能耐不小。 君广陵罕见勾起一抹趣味的笑来，看样子之后有好玩的事情了。 “广陵，收敛一下你的表情。”崔判官很是直接的提醒。 “哦。”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沈安脑子晕乎乎的，完全想不明白那些偷走鬼魂的人的目的。 地府依旧和先前一样规整有序，虽说时不时会有鬼哭狼嚎声响起，但沈安已经习惯了忽然响起的嚎丧声。 他们和牛头马面一起路过奈何桥时，孟婆还冲着他们打招呼，面前排队的鬼魂竟然比先前少了不少。 “你们开完会出来了。” 马面应了一声有些愁眉苦脸，“到底是什么人闲的没事偷鬼啊！要是让我们逮着了，一定把他先给丢到忘川淹个上几十年！” 孟婆慢悠悠的给鬼盛汤，听到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刚才从这喝汤投胎的鬼魂口中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什么消息？” “我听说，凡间好像有个号称除鬼的组织。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准不准确。” “除鬼的组织？”马面沉思了一下，“凡间多的是这种，但真正有能耐的倒是少之又少。” 一大半都是装神弄鬼。 君广陵眼眸一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拉着沈安离开。 牛头马面见了也没太在意。 反正君广陵带沈安离开，无非就是去通知异闻办事处的人类注意这件事情。 孟婆刚给一个鬼魂盛了汤，见渐渐远去的背影，阴恻恻的开口，“说实话，我还挺好奇，三生石上刻下了他们两个的名字这件事。” “我记得君爷的名字不该出现在三生石上的吧。” 第42章 方越死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不太清楚。”马面直接就跟孟婆聊起来了，“不过，你不觉得自从小安来了，君爷古怪的脾气也好了很多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孟婆回想起从前君广陵见人都板着那张冷脸，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但自从沈安来了，好像一切都变了。 “对了，你们不去干事吗？” 马面这才想起来他和牛头还有要事要去办，他一拍大腿忙的拉着沉默不语的牛头跑去调查了。 ——— “偷鬼？”梁子谦目瞪口呆。 聂尘深深蹙眉。 君广陵颔首，“因此，我们特地来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除鬼组织非常突出。” 那些除鬼组织的存在，无非就是替委托人抓鬼并以此收取高额的金钱交易。 因此不少城市都会有那么几个自称能解决灵异事件的除鬼组织。 而那些组织往来最深的就是那些富商上等人群。 有的人做的亏心事多了，心里也有鬼，出的价格自然也很高。 而装神弄鬼里面，还真的有真本事的组织。 可是梁子谦对此却并不清楚，他长时间泡在那些复杂麻烦的案子里完全没时间去了解这些。 但在会议室里，一直沉默的苗清赫却忽然开口。 “说起来，我曾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或许与此事有关。” 苗清赫看向梁子谦问道：“老大还记得我是从哪里赶来的吗？” 梁子谦记得半个月前r市的山上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案子，因此他就派苗清赫去解决了。 “我在r市郊外的山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而且……他也能看到鬼，并且他还抢先我一步将那个害人的厉鬼给铲除了。” 苗清赫说到这里，像是想到那个人铲除恶鬼的手段，恶心的直皱脸。 “那手段，不像是个正派该有的。并且我听他说，他是受人委托才杀了那个厉鬼。” “后来我跟踪那人却发现他和r市的市长走的很近，并且还有金钱交易。” 聂尘道：“你是怀疑，那个人是来自某个组织的？” 苗清赫点头，“那人的手段过于狠辣，肯定不止一次这么做了。并且他的警觉性很强，好几次我都差点被发现。” “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苗清赫仔细想了想才开口，“他叫许卓。” …… 沈安沉默已久，等君广陵叫他时他才回过神。 “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嗡嗡——”梁子谦关了静音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歉意的向君广陵道了一声，看到来电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喂局长，有什么事吗？” “什么？！” “方越死了？！” 沈安浑身一震错愕的抬眸，“死了？” 他前不久才盯着的人，怎么这会儿就死了？！！ “这件事情有点古怪，所以能请你们异闻办事处再来一趟吗？” 梁子谦看向君广陵，见后者点头才应下。 “我们同你们一起过去。”君广陵开口道。 方越会死，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更何况梁子谦先前还打算亲自找他聊聊有关叶洺的事情呢。 没想到方越就死了。 君广陵和沈安不知道案发地点因此他们很是果断的选择蹭车。 好巧不巧蹭到聂尘的车。 前面驾驶座是聂尘，副驾驶是梁子谦，后面自然就是君广陵和沈安两位大神。 沈安打了个哈欠微微靠在君广陵身边。其实他原先打算一整天都在床上躺尸，但奈何因为这几个案子的原因被迫奔波劳碌。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沈安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等到了叫我一声。” 君广陵应声。 梁子谦大气不敢喘的目视前方，生怕打扰到他们。 不过聂尘却突兀的出声，“无常大人，能否问一下，叶洺的鬼魂是否入了鬼门关？” 君广陵仔细回想了一下，回了一句，“没有，我未曾见过叶洺的鬼魂。” “难道又被那个组织偷了？”梁子谦满脸疑惑。 君广陵没在开口，阖眸小憩，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方越遇害的地方是在商业区，并且巧合的是，就在那家咖啡馆。 根据监控显示，方越是在苏叙离开后的两个小时后忽然失去意识。 被咖啡馆的店员发现后，方越的心脏已经骤停了。 此时的咖啡馆已经被警方封锁，当梁子谦他们赶到的时候，咖啡店门口的两人当即冲他们点头。 沈安见到那两人是齐御和苏叙，一时庆幸没有现出真身。 苏叙的脸色太差，若不是沈安知道他和方越的关系只怕会以为他只是身体不舒服。 “聂警官，你们来了。”齐御冲着他点了点头，他刚才也收到消息这个案子全权交给异闻办事处。 来了案发现场的只有梁子谦、聂尘、林木、苗清赫四人。 剩下的两人则去调查有关叶洺的事情了。 梁子谦看了一眼身后漠然的两位大神，讪讪的走了进去。 “齐警官，我们来时看过了监控，发现苏警官曾和死者一起喝过咖啡，可以过问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苏叙缓过了神，有些哽咽的开口，“我……是他的……舅舅。” 梁子谦自觉说错了话，致歉了一句，便带着人走进到咖啡馆里。 方越的尸体还维持原状，从表面来看他并不像是受到什么外界重创导致的，甚至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但是在沈安和君广陵看来，方越身上的黑气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君广陵蹙起眉拉着沈安后退免得沾染上讨厌的黑气。 “又是那些鬼东西。” 沈安叹了口气，见梁子谦和聂尘满脸复杂的表情，无奈道，“方越是死于疫鬼。” “疫鬼。”梁子谦又一次听到这个词，慢慢咬紧了后槽牙。 “这股气息……”沈安仔细看着方越身上的黑气，“这……是不是和杜危身上的黑气很像？” 君广陵微微点头，“的确和杜危身上的气息很像。” “难道又和他有关？” 君广陵看向聂尘，“去调查杜危，最好查清楚他的底细。” 因为咖啡馆内还有其他的人，所以聂尘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应了句是。 第43章 万鬼退 梁子谦和聂尘大致勘察了一下，就吩咐人将尸体小心运回去。 “清赫、小林，你们两个明天去一趟南东学校找杜危聊聊。” ……… 杜危做了个很沉的梦。梦中一片漆黑，忽然有束光倏地打破混沌落在一个身影身上。 那人一身华重绚丽的法衣，长羽头扎手持法铃。 祂的面容被恶鬼面具遮掩，随着祂的身影一动，整个世界仿佛因为祂而炫彩起来。 忽然耳畔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乐声。 在那洗脑的乐声中，杜危好像听到了一声清润的声音。 “见傩戏，驱病疫……” 杜危愣了神，他的双腿像是被水泥灌注，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近，直至抵达面前，忽然祂停了下来盯着杜危的眼睛看了许久。 忽然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被面纹占据却难以遗忘的脸。 “万鬼退避……” ——— 杜危猛地从梦中惊醒，额间布满冷汗。他大口喘着气，回想起那双深入古潭的黑眸，浑身一颤。 房间内昏暗，杜危看不清什么，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双眼在盯着他。 他缓缓抬头，却对上了那张有些眼熟的脸。 沈安：！！！ 他是在看自己吗？！ 杜危眼一黑又重新倒了回去。 沈安走到床前。 原先他是打算来在确定方越身上的黑气是否和杜危身上的一致，没想到这人忽然坐了起来险些吓他一跳。 君广陵后脚赶到，见沈安惊魂未定的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安蹙眉，“总觉得他刚才好像看到我了。” 君广陵看了一眼沉睡的杜危，“或许是错觉呢？” “也对。 ”沈安觉得刚才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今天也忙了那么久，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君广陵牵起沈安的手，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行动却是不容置疑的。 沈安无奈只能被君广陵带回蒲昌休息。 等他一觉睡醒，也不知道几点了，倒是君广陵好心的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餐盒。 “宋羽来过了，还给你留了饭。” 沈安揉了揉眼睛，“他没有问起我们昨天去哪儿了吗？” 君广陵笑道，“他不敢问。” “你吓唬他了？” 君广陵委屈道，“我哪有，是他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问。” “嗯。”沈安没再多问，“等会儿要出去找找线索吗？” “不急。外头多的是人和鬼在意这件事，我们慢慢来。” 反正牛头马面也在调查这件事，有他们在，君广陵觉得不用那么着急。 再者还有异闻办事处那六位在意呢。 沈安忍笑吃完饭，刚打算起来走走，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沈安，你睡醒了吗？” 沈安把门打开，见到宋羽讪讪的神情便往旁边挪了一下让人进来。 “宋医生？” 宋羽犹豫了一下递过来一台手机。 那台手机就是先前沈安上交的手机。 “这是……干什么？” 宋羽叹道，“你心里头有数，这个精神病院对你形同虚设，这玩意不得还你？” “……谢谢啊。” 宋羽有些幽怨的笑了笑，心里愈加埋怨梁子谦。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宋羽还要去查房，送完东西自然不会逗留。 沈安应了一声。 宋羽替他将手机充满了电，一开机消息软件上忽然弹出一条较为陌生的消息。 梁大队长：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安心养伤。 此梁大队长非彼梁队长，梁大队长乃是先前沈安在警校的老师。 沈安在日常训练上课中不常积极活跃，存在感可有可无。 但是梁大队长却很在意沈安孤僻寡言的行径，时不时也会重点关注一下他。 因此沈安对这位梁大队长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得。 消息是在一个星期前发的。 “这是谁？” “大学时教导我们区队的大队长，也算是班主任吧。” “看样子他还挺关心你的。”君广陵道。 关心吗？ 沈安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或许等我的病好了，就会被他们要求回学校。” 他们指的沈父和沈母。 “你不想去就不去。”君广陵说的认真，“有沈昭在，他们没有办法继续决定你的未来。” “况且还有我呢。”君广陵要是动手了，指定不知道轻重。 沈安将手机收起来，“放心吧，我的病好不了。至于这学……” 沈安不知道沈昭能不能同意自己退学，他不喜欢刑侦……也不喜欢军训…… “之后再说吧。” 这一天沈安躺在床上躺尸，君广陵则坐在窗口无趣的荡着腿。 “我们不出去吗？”沈安的声音弱弱响起。 “等他们的消息吧。”君广陵手上把玩着沈安的小狮子吊坠，身子靠在窗边。 君广陵这话刚说完，病房内咻得多了两个身影。 “嗨。”马面颇有风度的朝着他们招手。 君广陵淡漠的看着他，沈安从床上抬起脑袋。 “马面？” 马面见他们的表情如此淡定，忍不住有些小委屈，“你们就不能稍微作出欢迎我们的反应吗？” 沈安从床上坐起来，双腿盘着面朝他们。 君广陵问，“有消息了？” 牛头点头，“我们调查到那个组织就在a市。” “a市？这么巧？” 马面道，“a市消失的鬼魂可比其他城市的还要多，因此我们守株待兔还真的等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那人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居然能将鬼收到一面镜子里！” “镜子？” “你们跟着那个男人到了那个组织的老巢了？” 马面点头，“对啊，这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那个组织居然就藏在鬼市里头。” “知道那组织的名字吗？” “不知道，但是我们发现那里的能人还真不少。只是他们身上的邪气啊太重了，都快堪比酆都的鬼民了。” “看到那个组织的老大了吗？” “看到了，但是他们都戴着鬼面具，谁能分的清啊。” 君广陵从窗上下来，“我去一锅端了他们。” “等等！”沈安叫住了他，“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先告诉阎王和判官后再做定夺吧。” 牛头马面也很是赞同。 君广陵听了，也没再动。 马面见了当即拉着牛头要去通禀这个消息。 沈安还有其他的想法，扯了扯君广陵的衣袖，“我们去学校。” 第44章 十二律 办公室内。 杜危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对二人的询问仍旧面不改色。 “警察先生问完了吗？我还要上课。” “杜同学，方越的事情问完了，就轮到叶洺的了。”梁子谦微笑道。 杜危听到叶洺，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我跟叶洺没什么关系，即便问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聂尘，“杜同学不必这么快就撇清干系，你只需要回答我们问的问题就好。” “放心很快，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 杜危张了张嘴，无奈的点头。 “你和叶洺的关系如何？” “没什么关系，只是同班同学。” 梁子谦抬眸，“可是我们听说，叶洺是自你转学过来对你最友善且关系最好的朋友啊。” “关系好？”杜危冷冷道，“我没有朋友，叶洺他也不是我的朋友。” “这都是班上那些人自以为的，实际上我们只是在一个班上曾说过几句话而已。” 镜片反射出深沉的寒光，聂尘直视着他，皮笑肉不笑道，“杜同学，我希望你能说实话哦。” “我说的就是实话……况且……”杜危眼一瞟就看到对面沙发背后忽然出现的两个身影，声音止住瞳孔慢慢瞪大。 梁子谦和聂尘见此顺势往后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君广陵和沈安就出现在他们身后。 不过让他们惊讶的应该是杜危为什么能看到他们！ 沈安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他果然能看到我。” 君广陵眯着眼看杜危，嘴角忽然勾起让人不安的笑容来。 杜危面色煞白，嘴唇嚅嗫了一下，“鬼……” 梁子谦当即冲着杜危露出同情的微笑。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瞬间消失在原地。 聂尘干咳了两声，“杜同学，既然你不说实话，那么请问昨天方越为什么打你？” 杜危四处逡巡却看不到那两个身影，漠然的居然出现了皲裂。 “他……因为……叶洺。” “哦？叶洺不是与你没有关系吗？为什么方越要因为他而动手打你？” 梁子谦道，“杜同学，我们希望你事无巨细的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再怎么说，叶洺曾经也是关照过你的同学啊。” “……”杜危还没从刚才的灵异事件回过神，就听到他们的话，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最终他叹了口气，嚅嗫开口， “我转学过来没多久，所以并不清楚叶洺从前是怎么样的。” “叶洺性格怯懦，在班里的存在感很低。南东是个私立学校，在这里上学的学生家庭都不普通。” “我作为班上最普通且转来的学生自然会被那些人排斥，也是在这个时候叶洺出声替我说过几句话，但又被那些人怼了回去。” “之后他也不敢替我说话了，我们的交情也就没了。” “至于他的死……我是真的不清楚，而方越和他的关系远比和我还要真实些。” “那方越打你的时候，他口中所说的他们是谁？” 聂尘手上有着那时方越和杜危打架的监控，自然也注意到了方越那句：“要不是他替你说话也不会被他们盯上！” 因为在南东学校上学的学生都是些硬茬，时不时看不顺眼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每个楼层和教室都有监控，但凡那些学生出了什么事情，校方也能摆脱责任。 杜危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这个，“那个他们指的是f班的刺头。他们时常打架欺凌学校的学生，是所有学生都害怕的校霸。” “……他们对叶洺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和他们不熟。” 聂尘和梁子谦对视一眼，默契的起身。 “既然如此，我们的询问也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个……”杜危有些犹豫，“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 聂尘勾唇，“看到什么？办公室内不就我们三个人吗？” 杜危止住口，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走了。” 说着他连忙站起来朝着门外走。 等到人彻底消失，那两抹身影才重新出现。 “两位大人。” 沈安疑惑，“他先前明明看不到我们的啊，怎么这回……” 君广陵摇了摇头，回想起正事对梁子谦他们道，“我们已经查到那个组织的所在地了。” “你们安排人，前往鬼市去探。” “鬼市？！他们居然藏在鬼市里。” 聂尘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那个组织能选择藏身在鬼市里，可想而知创建它的人很不简单。” “因此我要你们在调查时注意自身的安全。”君广陵可不希望他们在调查那个组织的时候忽然死了。 梁子谦笑道，“无常大人请放心。” 他们异闻办事处也不是吃素的。 “另外那两个成员呢？” “无常大人问的是小林他们？” “嗯。” “他们去盯杜危的哥哥杜维了。” 君广陵看沈安望着一个方向发呆，便轻轻戳戳他的脸，“怎么了？” “我感觉杜危身上的黑气变了，你没察觉吗？” “杜危身上的黑气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额变化，但并不是非常明显。” “我总觉得这个杜危忽然能看到我们很危险，要不要注意一下？” “嗯。”君广陵道。 …… 梁子谦和聂尘默契的闭上嘴不敢多言。 沈安懒洋洋的看着车窗外，周围疾驰而过的风景在他眼里仍旧黯淡无光。 等他们到了异闻办事处，除了苗清赫和林木去盯梢去了，剩下的人都聚在会议室。 金子见到沈安和君广陵还很胆大的朝他们招手打招呼。 “无常大人们好啊。” 梁子谦嘴角微微抽搐和聂尘一起入座。 “老金你们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何湛开口，“我们去拜访了一下叶洺的家属，在叶洺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卡片。” 说着他将卡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递给梁子谦。 梁子谦和聂尘看了一眼后便放到君广陵他们的面前。 那是个黑色的名片，名片四边烙有烫金玫瑰暗纹，中间刻着三个大字。 “十二律。” 金子点头，“我们一进房间就在桌上看到这张名片，并且那上面还残存着一抹很浅的邪气。” 沈安问，“十二律是组织吗？还是人名？” 聂尘摇头，“从未有人会取这个名字，应该是某个组织。” 君广陵看着那张名片，幽深的眯了眯眼。 第45章 追踪偷鬼贼! “叶洺作为一个学生，是从哪儿得到这个名片的？”梁子谦有些不解。 “这个十二律……或许与一个人有关。”君广陵忽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我在杜维的电话里，听到了这三个字。并且我怀疑，苗清赫遇到的那个叫许卓的男人和杜维有关系。” 仅此提醒，沈安也想起先前杜维曾提起过一个许先生。 难道这个许先生就是许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方越的死就一定和杜家兄弟脱不开关系了！”梁子谦道。 聂尘道，“难道杜维是十二律的人？” “应该还不是。”君广陵回想起那时杜维面对电话的邀请而果断拒绝的神情，“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 “也就是说，那个偷鬼的组织就是十二律？”金子问。 “需要去验证一下。”梁子谦也觉得不该如此果断。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十二律到底代表着什么，或许是个花店名也或许是其他的。 但君广陵却十分肯定那个组织就是十二律。 “无常大人，那杜危怎么办？” 杜危能看到沈安貌似是在方越身亡之后忽然就能看到了。 “他的阴阳眼开的不明不白，并不会长久。” 凡人开阴阳眼要么就是意外要么就是人为。 强迫开阴阳眼的手段不少，可每次开眼时却会对主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聂尘蹙了蹙眉，“依大人的意思，是暂时不用管他吗？” “非也。杜维与十二律不清不楚，杜危又在此刻开了阴阳眼……一切都过于巧合了。” 众人对视一眼，也下意识赞同君广陵的话。 “我们立刻就去鬼市探查。” 与其在这里过多猜测，倒不如赶紧去求证。 君广陵刚想点头，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当即拉着沈安急冲冲消失。 “……”会议室内短暂的陷入了寂静，最后还是梁子谦咳了两声让他们回神。 沈安只觉得天旋地转，落入一个怀抱。等他再次睁开眼却发现他们居然来到了土地庙。 土地爷急的连眉毛都翘起来了，“无常大人不好了！刚才有个凡人将这里的鬼魂给带走了！” “带走了？！”沈安惊道。 君广陵看着庙门口残留的法术气息，厌恶的直蹙眉。 “小安，我们追。” 动手都动到面前了，君广陵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个光明正大偷走鬼的偷鬼贼！ 沈安点头与君广陵顺着气息残留追了出去。 ——— 南东学校，天台。 “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将剩下缺少的鬼集齐了。” 一个戴着青鬼面具的人将手上的符纸递给天台上的男人。 男人并未戴面具，暴露在月光下的容颜像是镀上了一层不可亵渎的清冷。 他一抬指，那张装了鬼的符纸便主动飞到他的手上。 “还不够。” 面具人抬头，语气震惊，“我们已经抓了太多的鬼了！若是继续下去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的！” “这个我管不着，但数量不够。若你们还想得到庇佑就必须要孝敬足够的魂体。” “这是你们和祂定下的规矩。” “你是想威胁我们？！” “我只是在奉劝你们。”男人漠然的蔑了他一眼，“舍弃祂赐予你们的祝福还是继续填补祭品……” “我……啊！” 一道锁链径直缠上面具人的双腿，迫使对方摔倒在地。 男人瞳孔一颤，见到来者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君广陵冷着脸看着立于栏杆之上羽衣摆动的男人。 “又是你，魌。” 男人闻言，冰冷的脸上难得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好久不见，祖明。” 君广陵不听他废话，径直甩拘魂链向对方打去。 魌身形一动精准的躲过这一击，旋即又平稳的落在铁栏之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我。” “闭嘴。”君广陵双手合十，赤红的眼眸死盯着他，周身鬼气大开其气势险些让沈安忍不禁往后退。 “君广陵……” 魌看着周围出现的法阵，失神片刻旋即化为了一团黑雾。 “我暂时不想和你打，下次再见。” “你以为你走的掉？”君广陵指尖轻划过额间，他两步上前，一阵彭勃凛然的气息顿时蔓延开来。 沈安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忽然灌满冷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迷惘中，他对上了黑雾中震惊的神色。 “祂……” 沈安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神智，当即往后一栽。 君广陵忽然回过神，扭头看到沈安眼前一黑要摔倒时，赶在人摔倒时接住了他。 因他的失误，那团被金光镇住的黑雾也顺势逃离，只是他没有将那张符咒带走。 君广陵看着怀中陷入昏迷的沈安，身上的戾气愈加藏不住。 “哟，这不是祖明嘛。”穷奇欠扁的声音响起。 君广陵没空搭理他，随手用拘魂锁拘了面具人，抱着沈安转身就要走。 穷奇却不慌不忙的站在先前魌所站的铁栏上，头上的一对黑角透着月光。 “你的小搭档身上有蛊，需不需要我帮你啊。” 君广陵脚步一顿，回想起先前崔判官确实提起沈安天生蛊体的事情。 就连住在精神病院远离亲人也是有这部分的原因在。 蛊体能吸食生人血气，相处久了定然会出现不好的症状，形同被下了降头。 “天生蛊体，你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穷奇轻身一跃就落在他的身边，嘴角噙笑，“我可是专吃蛊的异兽，你觉得一个天生蛊体能难得倒我吗？” “况且你刚才释放出的威压也影响到了他的蛊体，因此陷入昏迷。”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但我也有要求。” 君广陵垂眸思索，权衡再三后才开口，“什么要求？” “归位。” “……”君广陵默默攥紧手，“你是故意的？” 穷奇无辜道，“哪有，我也是因为感觉到你的气息才过来凑热闹的。” “谁能想到你的小搭档是天生蛊体啊。” “……你先说解决办法。” “我的血液对蛊有绝对的压制性，所以只要他每个月都喝一点我的血，蛊体有了适应性就会好转许多。” “至少不会对凡人造成影响。” 穷奇这话说的格外有诱导性。 沈安便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蛊体会对周围人造成伤害才会主动提出住入蒲昌避开人群。 若是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许沈安能过的比如今还要自由！ 第46章 祂桉 等了许久，穷奇才听到君广陵的声音。 “放血。” 穷奇道，“这么快啊！你确定想好了？” “废话真多，你要我帮你吗！” 穷奇见他真的要亲自上手，忙的婉拒。 他来到君广陵的面前，垂眸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人无奈的伸出手，右手尖锐的指甲轻划过掌心。 片刻便有血珠溢出，顺着手势落入沈安的唇边。 两分钟后，穷奇将手收回，轻舐了一下伤口便恢复如初。 “好了，每个月记得带他来找我哈。”穷奇脸上洋溢着一股满意的笑容。 “……滚。” “好嘞，拜拜。”穷奇一个翻身就从铁栏上消失了。 君广陵看着沈安的面色回血了些，抿了抿唇抱着沈安离开了这。 ……… 沈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脑子里闪过太多的复杂的片段。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病房。 君广陵坐在床头，见他醒了便关心的问候了两句，“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沈安摇了摇头，抿唇道，“就有点头晕，其他的……应该没什么。” 君广陵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暂时先别管。” 沈安觉得自己的胃好像在燃烧，可随着君广陵的安抚，他胃中的异样也随之稳定。 君广陵见人稳定下来，这才将怀中的符纸拿了出来。 这张符纸上封着那个面具人从土地庙抢走的鬼。 随着他点燃符纸，里面被关着的鬼魂得到解脱也都飘了出来。 “无常大人……” 君广陵看了一眼沈安，旋即走向窗户，“你们同我来。” 等君广陵将他们送入鬼门关后，径直来了阎王殿。 他当即将那个面具人扔到阎王殿上，面色像淬了毒。 “广陵，这人是？” “这人居然敢到土地庙当众抢走鬼魂。被我们追踪上后才知道他抓那些鬼是孝敬给魌。” “不……不是！”那个面具人哆哆嗦嗦的抬头，又被高阶之上威严漠然的阎王吓得又缩回了脑袋，“我们……是为了‘祂’。” “他？” “是魌的主人……” 君广陵又蹙起眉头，盯着那副恶鬼面具，没来由的烦躁，“把面具给我摘了！” “不……不行的，面具不能摘！”面具人显得非常抗拒，甚至整个人缩在一起就要护着面具。 君广陵可不在意他的想法，上前一把就将那副面具给摘了下来。 面具人没了面具露出真容，可他却如被剥了皮一样咿唔乱叫甚至费尽一切也要遮住脸。 “这面具……”君广陵左右看了看这面具，“好像有股奇怪的力量残留。” 阎王看了他一眼，君广陵便将面具送到了他的面前。 阎王只看了两眼，便察觉到这股气息的来源，“这是初代扮神者的巫力气息，虽然很淡但还是能感觉的到。” 初代扮神者就是魌的主人。 “扮神者赐予了你们什么？”阎王开口问。 那人却一个劲的缩起来，就像被扒了皮肤一样无地自容的哆嗦着。 君广陵威胁道，“你若不回答，我便毁了这个面具！” “巫力！祂赐给我们强于鬼怪的巫力！” “你们是谁？又或者说是什么组织。” 那人又哽噎住了，可看君广陵的手要对面具动手，他又忙的大喊，“十二律！” “我们的组织是十二律！！” 君广陵放下面具，看向阎王问，“该如何处理？” 阎王长叹一口，命牛头马面将那人从殿上带下去关起来，并询问看能不能获得其他的消息。 等殿内只剩下他与阎王后，阎王才徐徐开口，“广陵先坐下来吧。” 阎王的案桌旁凭空出现一把椅子，君广陵也没犹豫径直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逐疫之战后，凡间衍生出傩戏第一人吗？” 君广陵摇了摇头，他对千百年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那个凡人叫‘祂桉’，曾是凡界鼎鼎有名的大巫师。” “也是自逐疫之战后，带领凡人信仰的领头者。” 阎王说着，面上感慨，“祂桉为人族着想，且能力非凡，可以说人族有他乃是幸事。” “可后来……为民奉献一切的祂桉却反被他所守护的凡人背叛，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君广陵蹙眉，“为什么？” “据说是那时闹了饥荒，受天灾影响的人族被逼的走投无路。他们请求祂桉祈求上天降下福泽。” “可祂桉只是会些驱鬼除疫的巫术，并不能化解这次天灾。” “因此，人族饱受灾荒神智癫狂，竟然想出了献祭祂桉的念头。” 说到这里，君广陵哪还有不明白的，那时的人族因为恐惧和贪念亲手将保护神害死。 简直是……令人发指。 阎王叹气，“最为讽刺的是，祂桉死后空中还真降下了甘霖……滋润了这片干旱的土地……” “而祂桉的魂魄却因执念太深，不知飘零何处，事到如今早已消亡了吧。” “所以十二律是祂桉仅存的巫力血脉的传承？” 阎王颔首，“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那……我们要对十二律下手吗？”君广陵虽然同情祂桉的遭遇，但是这并不代表十二律可以为所欲为。 “千百年前，自祂桉被献祭后，魌也不知所踪，至今行迹不明，没想到他却在此刻重新出现……” “魌和十二律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祂桉？” “这个可能需要你和沈安还有牛头马面一起去调查了。”阎王现在事务繁忙完全没有时间去管这件事，因此他很是放心的交给君广陵等人。 “我已经让异闻办事处的人去鬼市探查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不过我倒是想要自己亲自去看看。” 阎王刚打开新的册子，听到他这句，面上一愣，“你要是去了，只怕鬼市会乱成一团。” “我会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 “你……算了，那你记得带上沈安，有他在你应该不会把鬼市闹翻天。” “……”君广陵无语凝噎。 君广陵没好气的离开时，阎王脸上的浅笑也渐渐淡了下来，他看着桌上留下来的面具情绪复杂。 后一步，脚步声从门口响起。 阎王一抬头发觉来的是崔判官，嘴角又勾起一抹笑。 第47章 那可能只是个梦。 崔判官上来汇报时目光就盯着桌上的恶鬼面具，难以置信，“这上面怎么会有祂桉的气息？” “这是广陵从凡间调查到的一个名为十二律的组织里的面具。” “十二律……五音十二律……这个组织和祂桉有什么关系吗？” 阎王将方才和君广陵说的事情都告诉了崔判官。 “所以……你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他？” “即便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对当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崔判官无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该想想怎么迷惑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了。” “毕竟鬼疫重现之事兹事体大，就算我们有心隐瞒也不确定魌会不会为了替祂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因此，这件事我们必须得禀报上去。” 阎王也正是为这件事而愁眉苦脸的。 “怎么说？总不能将祂桉的事情又一次提起来，这不就是在打那些神的脸？” 当年因为人族献祭祂桉的事情而引起天降福泽的消息在九重天的史记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一笔。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族回想起祂桉的所作所为而觉得惋惜同情。 祂桉也就成了神族人的一根刺。 “那就只提鬼疫之事，不要将魌和祂桉的事情说出来就好。” “若是他们发觉到了，我们只需装傻充愣即可，毕竟这个招数他们也常使。” 阎王听了果然满意的点头，开始写起了传信书。 而崔判官则是转而去了阴牢。他该从那个戴面具的小子口中审问出有用的话了。 ——— 君广陵回到病房的时候，沈安已经醒了并且还看着窗外发呆。 “小安。” “你回来了。”沈安的精神恢复的很好，嘴角勾了勾。 君广陵微微颔首，来到床前，“好多了？” “嗯。”沈安靠在床头，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出声过问，“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君广陵摇了摇头，只是自觉躺到沈安给他留的位置上。 沈安察觉到君广陵的疲惫，便没在过问。 君广陵没有跟沈安说他在阎王那知道的事情。 “小安，晚点你陪我去趟鬼市吧。” 沈安看着手机听到声音当即扭头看了他一眼，“是要去探十二律吗？” “嗯。阎王怕我大闹鬼市，就让我叫上你一起。” 沈安轻笑一声，对阎王暗中嘱托的目的也了然了。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多看着点君广陵别让他乱来。 “笑什么，我又不是只知道用暴力的怪物。”君广陵嘟囔道。 沈安见此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我也没说你是个暴力怪物啊。” “好好休息吧，别说话了。” 君广陵轻哼一声，扭头就闭上眼。 沈安见他安静下来，也将注意力落在手机上的界面。 那上面是最新的新闻，据说是好几个商圈人物被警方铐着镣铐带走了。 这件事，沈安猜到是因为蒲昌精神病院的前院长崔峰的那个案子。 那些人……就是违反法规买器官的人。 沈安手机息屏后，便沉默了下来。怎么觉得一觉睡醒，自己忽然有些多愁伤感了呢。 他轻捂住胸口，感觉到心脏澎湃的跳动声，面色渐渐软和了下来。 他想，自己是真的变了。 沈安没打扰君广陵休息，而是默默的下床离开了房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条过道上。 忽然他停在了301病房门口，发现墙边居然摆着一个干净的画板。 恰好宋羽从屋内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大盒颜料。 “沈安？” 沈安点头看着他手上的颜料，“你这是在做什么？” “收拾这个病房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还留着先前住的人的颜料和画板。” “院长就让我把这些收到储物室里封存起来。” 沈安看了许久忽然开口，“这些能不能给我？” 宋羽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将手上很沉的颜料盒递给他。 “也行。与其把这些放在储物柜里积灰，倒不如给你。” 沈安接过颜料盒，道了声谢。 当他提着颜料盒和画架画板回病房的时候，君广陵还没睡醒。 沈安其实在上高中时曾学过美术色彩，不过好久没碰，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从前一样。 白犸死后，魂魄也与秦远行一同入了轮回。 而他的父亲因违法下了牢狱，母亲知道消息后忙的跑路，如今人都在国外了。 因此白犸的遗物没有人认领，就这么留在了蒲昌。 沈安觉得这些摆放在自己的病房也好过当成杂物放到储物柜积灰。 他刚把东西摆好，床上君广陵翻了个身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沈安回头看着他，目光却在君广陵身上移不开。 他昏迷期间，其实做了个梦。 梦里君广陵满身是伤的在尸山血海中厮杀，直至光从沉重昏暗的云层中透出，他才停了下来。 男人不知在看什么，只默默的抬起头直视刺目的阳光。 黑沉的眼里毫无聚焦，墨发凌乱的在空中飞舞，周遭一片死寂。 许是见惯了君广陵嬉皮笑脸的样子，以至于沈安对梦中那个浑身肃杀可怖的君广陵感到害怕。 不过现在…… 沈安看到君广陵熟睡后眉眼舒展开的样子倒愈发觉得那只是个梦。 他正发着呆，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 给自己发消息的人是宋羽，他们也是刚刚才加上的好友。 song：你哥哥发消息说明天要来看你，记得准备一下哈。 沈安在知道明天沈昭要来的消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复了宋羽一个嗯。 等君广陵睡醒，就看到沈安坐在窗口，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连他下床的声音都没听到。 “在想什么？” 沈安吓得一缩，扭头撞见君广陵疑惑的表情有些迟疑的摇头。 “你睡醒了？” 君广陵应景的伸了伸腰，理了理自己有些炸毛的头发。 “嗯。” 沈安见状，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木梳子，本想递给君广陵让他自己梳没想到对方先自己一步俯身靠着他。 沈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 君广陵坐在沈安刚才的位置上，任由沈安在身后帮自己梳理睡乱的长发。 第48章 敌人? “明天我哥要来。” 君广陵睁开眼。 沈安发现一缕有些打结，便单独取这一缕梳开，“所以明天我得待在这里。” 君广陵听出他是在事先报备，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知道了。” 等沈安将君广陵的头发梳好，他们就前往了鬼市。 鬼市是开在a市的偏远地区，并且还借着一点风水之术隐藏了入口。 不过有君广陵在，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进不了鬼市。 沈安和君广陵在进入鬼市的时候还穿上了戴着兜帽的斗篷。 他们两个一黑一白，只露出半张脸，走在来来往往的街市上倒也不算突出。 因为街市上多的是藏头露尾、心怀鬼胎的人，以至于遮掩身形的人在鬼市也是司空见惯。 所以沈安和君广陵的出现和装扮在鬼市并不显眼。 沈安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着这里的一切还是处于观望的状态。 君广陵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鬼市的阴气很重，风钻入斗篷里，冷的人直哆嗦。 沈安感觉君广陵的手有些许凉。 鬼市人来人往的，若是君广陵不抓紧沈安只怕他们会分散。 鬼市倒是比较像古代的集市，甚至摊位上买卖交易的东西也是市面上不常见的‘东西’。 等他们来到开阔的地带，沈安明显的发现有不少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君广陵自然感觉到了，只不过那些目光于他而言没什么威胁。 方才他们只是经过鬼市的头街，接下来就是要入尾街了。 尾街和头街最大的区别不光是买卖的东西，还有居住在这里的‘人’。 鬼市鬼市，有提及鬼这个词的，自然是有原因的。 鬼市的管理者是一个鬼，确切的来说是活了千百年却不知道自己是鬼是怪的生物。 “鬼市的管理员？”沈安跟着君广陵走。 “嗯，鬼市开创有百年，而自开创鬼市以来，这里就由‘它’来管理。” “那它是鬼还是妖怪啊？” “确切来说，他两个都不是，而是半神半鬼。” “啊？” 君广陵见他茫然起来，耐下心去解释，“它叫魁（kui，二声），是曾主宰文章兴衰的神，不知为何堕落为鬼，也不知为何沦落到鬼市并成了这个的管理者。” 沈安点了点头。 尾街的氛围比起头街可就明显多了，宽阔的长街井然有序，比先前拥挤的头街可谓是两模两样。 尾街的建筑比起头街还要有古风气，一栋栋朱楼碧瓦比邻，平白增添一股神秘恍然隔世的感觉。 君广陵牵着沈安向前走。 尾街的尽头是一栋建立在百阶阶梯之上的古屋。 “那是哪里？”沈安问。 君广陵道，“魁的住宅。” “等等，我们要进去？” “魁手上有十二律的消息。与其贸然闯到十二律老宅，倒不如另辟蹊径。” 沈安了然的点头，“可是魁会把线索给我们吗？” “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尾街上数十栋朱楼，君广陵没有明确的位置，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掩盖了自身和沈安的气息上了百阶。 百阶上的房屋明显比下面的朱楼看着还要大，甚至他们一垮门槛，便有一道清明悦耳的铃铛声响起。 紧随而来的而是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何人踏足吾居。” 君广陵面不改色的看向不远处的厅堂，道了句，“故人。” “……进来吧。” 沈安略微茫然的被君广陵带着走入大堂，一进去他们就看到大厅里坐在木椅上品茶的身影。 “祖明，多年不见。” “……不见也挺好的，还有我现在叫君广陵。” 魁不理会他加重的话，眸光淡淡的落在他身旁的沈安，只一眼便变了神色。 “这是……” 君广陵上前一步挡住他窥探的目光，“他是我的人。” “……我又不会吃了他，你担心什么？”魁叹了口气，“你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十二律。” “……知道。” “我想知道这个组织的所有消息。” “不行。”魁不假思索的婉拒，“吾不会泄露鬼市内的居民的隐私和事情。” “哪怕他们扰乱了地府的秩序？” 魁愣了一下，迟缓道，“地府的秩序被打乱了？” “你的好居民跑到各个城市随意抓捕鬼魂，严重扰乱了我们地府的行制，甚至还有个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我要引渡的鬼，你说这算不算严重？” “……”魁放下手上的茶盏，微微蹙着眉，“既如此，吾倒是能将十二律的消息交给你。” “不过，吾也有个条件。” “什么？” 魁的目光落在沈安身上，“吾想和这个孩子说点话。” 沈安有些吃惊。 君广陵不悦的看着他。 “你不同意吗？放心，吾只是想找他说点闲话，又不会对他怎样。” “……” “我答应。”沈安忽然出声。 “很好。”魁缓慢的起身，那头如瀑的墨发落在绣着牡丹的黑色衫袍，给他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阴郁之气。 沈安可不觉得他会真对自己怎么样，毕竟有君广陵在，他也毫无顾忌。 君广陵虽不满，但对上沈安神闲气定的模样莫名有些郁闷。 魁留了君广陵一个人在大堂，自己则是带着沈安去取资料。 鬼市的居民都会在他这里留下居住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也都被魁存放在资料室。 一路上，沈安淡定的打量着这个大宅子的装潢，越看越觉得这里太冷清了。 “你叫什么名字。”魁的声音从前前方传来。 “沈安。” “沈安……你可曾听过一个名字，祂桉。” “他？世上有这个姓吗？” “是示字旁加个也的‘祂’。” “没听过。” 魁忽然回头，那双黝黑无光的眼里满是复杂的神情，“那你可曾听过魌？” “是那个面具灵？” “嗯……”魁又继续往前走，“祂桉是魌的主人，也是创建十二律的创始者。” “什么？！”沈安为何没听君广陵提起他？难道他也不知道。 “既然你们要调查十二律的事情，吾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当年造成祖明险些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就是祂桉。” 沈安眼皮一跳，不知抱着什么情绪的看着魁的背影。 祖明是君广陵，也就是说君广陵有一次险些惨死是因为祂桉？ 那祂桉就是君广陵的敌人。 “那个祂桉在哪？” “死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魁的声音在这条略长的游廊里有些轻。 第49章 有本事你用啊! “那祂桉是在什么时候险些杀了君广陵？” “百年前……那时的祂桉还不是完整的祂桉……” “什么意思？” 魁没在开口，而是带着他拐弯来到一处阁楼，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柜的书卷。 魁随手指着一处，高处存放的书卷便顺着他的鬼气落到手中。 “这里就是记录十二律的资料。” 沈安接过魁递过来的书卷，一打开便看到了上面最先记录的名字。 “许卓……”沈安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魁逡瞥一眼，连指尖缠着一条小蛇都未在意。 “嘶~” 沈安听到声音，顺势看向魁手上的那只探着脑袋吐蛇信子的小青蛇。 魁也注意到了小蛇的存在，指尖轻点小蛇的脑袋，“你吓到小朋友了。” 小青蛇听到声音，忙的扭头看向沈安，歪了歪脑袋。 “嘶~” 沈安倒是不害怕蛇，“既然资料已经拿到了，请魁先生带我回大堂吧。” 魁微微点头，带着沈安离开了档案室。 小青蛇顺着魁的手爬过手臂，之后就缠在他的脖颈上不动了。 沈安虽有些好奇，但也不敢冒昧的去过问。等他们一行沉默的回到大堂，君广陵才稍稍松了口气。 沈安将手上的书卷递给君广陵。 “你们想得到的也得到了，就尽早离开吧。”魁下了逐客令，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君广陵接到书卷，只打开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个大概。 “谢了。” 沈安又拉了一下往后坠的兜帽，扭头就看到君广陵询问的目光。 “我们走吧。” “嗯。” 沈安跟君广陵离开的时候，魁就伫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等到目光中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时他脖颈上的小青蛇忽然口吐人言。 “那就是祖明？” “嗯。你方才怎么躲在吾的衣袖里不敢出来？” “我可没脸见他。”小青蛇亲昵的蹭了蹭魁的脸，“况且祖明和百年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太一样，我不敢搭话。” 魁轻点它的脑袋，冷漠的脸上竟也多了些温度，“这个人情吾也算是替你还了，没有下次了。” “嗯嗯。” ——— 沈安跟君广陵走下百阶，他看着身旁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祂桉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祂桉算是君广陵的敌人，若是提起来定然会勾起他的痛楚。 因此沈安犹豫不决。 “小安。” “嗯？” 君广陵道，“魁都同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提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 “祂……祂桉。” 君广陵脚下一顿，复杂的看着他，“他都说了什么？” 沈安有些犹豫，“他说，祂桉险些杀了你……” “他是这么说的？！” “嗯……” 君广陵不明白魁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明明……明明祂桉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他是在百年前拥有一些破碎的记忆，记忆里并没有祂桉的身影。 “怎么了？”沈安觉得君广陵的反应不太对。 “没什么。”君广陵对沈安所说的并不怀疑。 他们还没有离开鬼市，就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紧随而来的，是中气十足的叫嚷声，“救命啊！老大！” 沈安一听便听清楚那是林木的声音，他们顺着声音的源头赶去。 一道寒光闪过，林木在空中翻了个身，单手夹着数张符咒，随着他一挥手符咒登时爆发出极大的爆炸性伤害。 林木刚落地，可从甩出去的符咒爆炸中走出一个面戴红色恶鬼面具的人。 “可恶，这都伤不了。” 红鬼面具人抬手轻散去空中符咒残留的碎片，轻笑了一声，“道家符咒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林木咬牙，忍不禁后退一步，“有本事你用啊！” 红鬼面具人轻嗤一声，还真的从怀中抽出几张画了符的符咒。 林木：……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见情况不对，当即拔腿就跑，只是他还没跑成就听到了破空声。 红鬼面具甩出的符咒迅速在空中散开，径直围挡住林木。 很快那些符咒便将林木迅速包围起来，形成一个捆束人的法阵。 林木尝试破开阵法，却因法力不够此次失败，正当他着急时，那几张囚禁他的符咒已经燃起了点点星火。 要爆炸了！ “刺呲……” 眼看着处于阵眼位置的林木就快要凉凉时，一道蛮狠的鬼气笼罩在林木身上，爆炸声四起。 红鬼面具人明显察觉到了不属于这里的气息，立即警觉起来。 当烟雾散去，两道身影挡在林木的面前，他们收回手，灰烬染上了他们的斗篷。 “你们是什么人。” 沈安看着自己手上沾的一手灰忍不住蹙眉。 君广陵都没给那人一个眼神，回眸瞪了一眼林木，“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鬼地方了。” 林木见到那副熟悉的面孔，恨不得哭出来，“大人……我……我是跟着老大他们一起来的……但是…我不小心走丢了，却无意间碰上了这个戴面具的怪物。” 沈安忍着手上的污秽抬头直视不远处的面具人，眸中冰冷。 红鬼面具人被他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感觉到畏惧。 这两个人……很可怕。 君广陵见林木要哭，眼皮子直突突，旋即扭头看着那个红鬼面具人。 “和他同行的那些人在哪儿。” 红鬼面具人后退一步，下意识要逃却被沈安抢先一步，甩出拘魂锁去勾。 面具人侧身躲避，堪堪躲过拘魂锁的束缚，狼狈的落地。 沈安蹙眉，又一次操控拘魂链向他攻去。 尾街的摊主都是处于观望状态，毕竟他们可不敢插手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君广陵并未出手，这个机会恰好拿来给沈安练手。 沈安对拘魂链的运用很是顺畅，他的斗篷随着动作兜帽坠落，露出那张精绝冷尘的容颜。 红鬼面具人显然一愣，被拘魂链打飞出去好几米。 沈安收回手，顺道用拘魂链把人捆了。 君广陵见状嘴角翘起满意赞赏的弧度，“小安真棒。” 沈安手指一勾，那个人就被甩到了他们面前。 君广陵蹲下身，径直摘掉了那人的面具。 他每次看到这些面具，心底里都会非常不爽。 那人被摘掉面具，露出一张恨不得同归于尽的表情。 “你们到底是谁！” 第50章 小安真聪明 君广陵可不理会这人怨憎的目光，随手将面具扔给后面的林木。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便将这个赐福面具给毁了。反正没了巫力你也就毁了。” 那人猛地一哆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与你无关。说吧，人呢。”君广陵眼眸沉了下来，血色的眸子直视的让人心慌。 “……在……在十二律。”那人的目光盯紧着林木手上的面具，“把面具还给我，我带你们去找。” 君广陵看向沈安，沈安则将复杂的目光转移到林木手上的面具。 他总觉得这些面具的样式很眼熟，让人平白觉得难受。 “没有面具，你依旧可以行走。等你带着我们找到了人，面具才能回到你的手上。” 沈安可不相信这个人会信守承诺，所以必须要把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上。 “若你敢耍诈，不光是面具，就连你……也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沈安说这话时，面色冷的让人发寒。 “……好。”那人终是妥协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太簇。” 君广陵眯了眯眼道，“你们十二律应当是有十二个人吧。” “……是。”太簇碍于现在落在别人手中，就连面具也落在别人的手中。 沈安感觉君广陵像是知道了什么。 “十二律中戴青鬼面具的人是什么代号？” “青色……”太簇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人排行老八，代号是林钟。” 沈安也顺势想起了先前他们在南东天台上抓到的那个青鬼面具人。 “好了，你该带路了。” 君广陵只想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情，免得浪费时间。 太簇身上缠着厚重的锁链，他一脸阴沉的带着身后的几人朝着一处较高的建筑方向走去。 君广陵无视周遭瞩目的目光，反正丢脸的该是前面领头的才对。 太簇满脸羞怒，他还是第一次遭遇人生滑铁卢，所以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还能动用锁链！！ 沈安走在君广陵身边重新将帽子戴好。 鬼市的天一向都是黑漆漆雾蒙蒙的，虽说和地府的永夜有些类似，但这里明显比不上地府的死气阴冷。 “说起来，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四个。”林木如实道，“我、老大、副处还有苗哥。”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走散的？”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明明我跟在他们身后，忽然一个拐角他们的身影就不见了。” 林木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还是想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君广陵盯着前头领路的太簇，后者感觉到了一道目光僵硬的回头。 他又怎么招惹到他们了！ “这就是鬼打墙……我们组织最常用的手段，在外头也很常见好不好。” “这个小道士功夫不到家，一个分神就落队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太簇一脸怨气道。 “……” 林木慢慢低下头，也不知是不是挫败到了。 就这样众人在沉默的氛围来到了先前林木跟他们走丢的地方。 君广陵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里设下的一层薄弱结界，他扯了扯唇抬手便摸到了结界的边缘。 仅是输入鬼气，那道透明的结界就跟玻璃一样裂开。 太簇：！！！ “你……” “喀嚓——”结界登时化为虚无。 沈安看了一眼林木和太簇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些想笑。 虽然他也知道君广陵实力超凡，但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夸张。 君广陵求表扬似得目光看了沈安，后者勾唇一笑，冲着他点头。 很厉害。 十二律的结界被损毁是件大事，几乎没多久，便有一道急促的铜钟声自那栋独特的楼阁里响起。 太簇板着脸，看着林木，“我已经带你们到了十二律，现在该把面具还给我了吧。” 林木看向君广陵，见他点头了才不甘不愿的将面具还给太簇。 太簇本想伸手接，但奈何他现在被沈安的拘魂链缠着根本动弹不得。 “锁链该收了吧！” 沈安耸了耸肩，“我直说给你面具，没说给你松绑啊！” “不是，那我怎么戴啊！”太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沈安示意林木给他亲自戴上。 反正太簇受自己控制，就算带了面具也挣脱不开，不必担心。 “你们，太，卑鄙了！”太簇被林木暴力的扣上面具，声音一点点从面具里露出来。 沈安恶趣味的笑着看他，旋即对上君广陵欣慰的目光。 “干嘛这样看我。” “小安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贫嘴，我们走吧该去救他们了。” 君广陵也没有继续调侃，而是逐渐怀疑起了异闻办事处的效率。 要是每一次都需要他们来救，那那些人还有什么用？ 君广陵如此想着也打算重新整顿一下异闻办事处众人的能力了。 只不过在他想的认真时，几道身影却从楼内出现。 无一例外，他们都戴着恶鬼面具，只是颜色的不同罢了。 最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紫鬼面具的人。 十二律穿着统一，都是一身黑色暗纹莲花长衫，若不是面具的颜色不同还真的分不清楚。 “阁下为何要抓我十二律的人。” 君广陵并未将他的话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切入主题，“你们抓了我的人，反而还要问我为什么抓了你们的人？” “阁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另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把人原封不动的给我还来，要么我毁了十二律，让这个鬼市再无这个组织。” 君广陵这话说的格外淡定，就像平时说天气很好的的语气。 “……”紫鬼面具的人显然愣住，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 就在这时太簇忽然开口了，“许卓你快去叫老大过来！他们就是个可怕的怪物！” “许卓……”沈安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紫鬼面具人的身上，“你就是许卓。” “……是。”许卓的目光浅浅的打量了他们一眼，最后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的面具人当即扭头就跑回楼里。 “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如何？人我也会给阁下带来。” 君广陵蹙眉道，“我不想和你们浪费时间，也不想和你们纠缠。” 沈安上前一步轻轻拽了拽君广陵的袖子，扭头看向许卓，“聊可以，但跟我们聊的不能只是你。” “……好。” 第51章 黄钟 君广陵和沈安他们被许卓客客气气的迎进了十二律的大楼。 一进入大楼，沈安明显的感觉到这栋楼内的巫力。 不知为何他竟然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许卓领着他们到了二楼的客室，他让几人稍等片刻，自己则是去领人。 沈安和君广陵坐在木椅上，他们两个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 等到许卓带着人进入会客厅时，君广陵这才抬起眼，看向门口。 梁子谦他们十分狼狈但在看到君广陵和沈安时，脸上也露出几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人……” 沈安抬头，见那几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呆滞狼狈，忍不住笑了两声。 许卓看着被锁链缠的一声不吭的太簇，“阁下，人我也带来的，你们也该放人吧。” 君广陵没开口，毕竟这人是沈安捆绑的。 沈安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手指一勾，拘魂链便彻底消失了。 太簇恢复自由忙跑到许卓的身边，而落在君广陵和沈安等人面前，对方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你们老大什么时候出现？”君广陵不耐烦道。 “快了，请阁下在等一下。”许卓说完又轻轻拍了拍太簇的肩膀。 “我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若还没到，那就是你们倒霉了。” 话中威胁的语气令许卓不得已又叫人去催促一下。 “说起来，阁下似乎听到过我。”许卓的声音温润，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激怒他一样。 “你们可知他们是谁？”君广陵冲着梁子谦的方向抬了抬头，若有所指问。 许卓看着他们“异闻办事处的警官，对吗？” 梁子谦抿了抿唇和聂尘对视一眼后一同看向君广陵，似是有话想说。 “你们既然知道，还敢抓警察，胆子也真大。” “我们并未对他们动手。”许卓道，“只是诸位警官擅自闯入，我们也不得不作出防卫罢了。” “再者，几位警官为何要偷闯入我十二律的地域？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 聂尘直视许卓的面具，不落下风道，“十二律近日的作风严重引起了我们部门的注意，至于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心里头清楚不是吗？” 许卓头一动，直到门口出现脚步声他才回神。 “老大。” 下一刻，门外走进来一个面戴黑鬼面具的白发男人。 为什么说这么快就确定他是个男人，因为那人在进门的时候顺势喊了一声许卓，嗓音低沉。 沈安看着那人来到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两位应当是地府的无常大人吧。”男人一开口便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十二律的众人。 沈安沉默，君广陵嗤笑一声，将自己头上的兜帽摘下，落出那头比男人还要亮眼的银发。 “你的名字。” 男人勾唇，“在下十二律黄钟，乃是魌大人的养子。” 提起魌，沈安忽然抬眼看他，他忽然想起了那时在天台上魌看自己的那道目光。 令人心悸。 “你是魌养的孩子？” 黄钟点了点头，身形舒展的靠着椅子，“魌大人曾同我说过，地府的无常更替，而那位白无常是他的故人。” “故人？”君广陵没看向他，而是扭头望着沈安，“他是这么提起我的？” 黄钟笑道，“您是义父唯一提起的故人，我不会记错。” “你的义父到底想干什么？” 黄钟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而是落在一旁的人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移开目光。 “我不知道，也不会过问。况且…这个问题无常大人应该早有猜测吧。” “……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你们就帮他四处抓捕鬼魂。还真是胆大妄为。” 黄钟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甚至语气也和先前一样毫无波动，“抓捕鬼魂之事，我们也是受人所托。” “人死后化鬼，怨念深恨为厉鬼恶鬼，以人为食为乐。” “有的凡人受不住厉鬼恐吓戏弄，便求到了我们面前。利益之上，我们替他们铲除恶鬼也是事出有因。” 借口。 沈安想起叶洺和命簿上魂魄的丢失后果，脸色发沉。 许是兜帽有些闷，他也忍不住摘了下来。可刚摘下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来自黄钟炙热的目光。 “事出有因？有因到你们闯入土地庙抢我们的鬼吗？”君广陵不悦道，“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原因。” “……” “老大，他们抓了林钟。”太簇弱弱开口。 黄钟一听置在椅子扶手的手也慢慢攥紧。 “不知两位大人将他带到了何处？” “阴曹地府。” “……能否将他还回来？” “下到了阴曹地府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君广陵处于上位者的姿态还未散去，说起话来也十分轻蔑，“更何况他还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黄钟又不是傻子，通过刚才的那番话自然能想到林钟是犯了什么错。 擅闯土地庙并抢走得了路引的鬼魂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沈安就在这尴尬诡异的氛围中有了声动，“那个林钟的事情暂且不提，你们把南东坠楼的那个学生的鬼魂带到了哪儿了？” “南东……”黄钟扭头看向许卓，“那里是你负责的地方吗？” 许卓点头，“是。” “我们确实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游荡的魂魄，但也仅是发现，至于他飘荡到哪儿尚且不知。” “你们当真不知？”沈安问。 许卓向着沈安看去，一字一句道，“不知。” “……”沈安收回目光想了想扭头对梁子谦道，“回去了将杜危叫到局里。” 梁子谦看了一眼许卓旋即点头应下。 许卓在听到杜危二字后，下意识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君广陵尽数收入眼下，嘴角微微勾起。 “将你们抓的鬼都交还出来，无论是好还是坏。” 黄钟指尖轻敲扶手，微微歪着头，单手托着脸，“很抱歉，不行。” “若我们真的对地府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我们可改正，但有些恶鬼我们不能将他们交给你们。” “理由，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我们十二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收的都是些嗜杀成性的厉鬼。” “他们入不得地府，游荡在人间肆虐凡人，因此我们不可能放走他们。” 黄钟将这话说的极为好听，可君广陵和沈安却知道，这只是对方想要将这些恶鬼留在十二律的借口。 第52章 把人聊走? 君广陵虽然可以回绝他的这番说辞，可细细想来他倒也正愁那些恶鬼没地方待。 这不送上门来了。 “既然如此，以后a市的厉鬼就归你们清除了。当然仅此于厉鬼，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越界了，那个林钟的结局就是你们十二律的结局。” 君广陵说起来很是轻快，丝毫没有话中的威胁的狠厉气息。 黄钟敲手的动作一顿，“是。” 君广陵叫着梁子谦和聂尘跟着查看一下十二律里的鬼魂，但凡不是恶鬼的都要带走。 有君广陵的示意，十二律的人也不敢阻拦。 黄钟见此也吩咐许卓领着他们去关押厉鬼的地方。 沈安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酸沉。 君广陵见了当即决定，是时候该离开了。 “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吧。”君广陵又看了一眼林木身边的苗清赫，“找到叶洺飘荡的魂魄，这是对你们这次失误补救的唯一机会。” 他们不是一次两次失误了，可最近却频繁失误。 君广陵自以为自己的脾气不算好，对他们的宽容也到极限了。 苗清赫读懂话中的深意，也跟着郑重起来是，“是。” 君广陵没再多说，而是拉起沈安就准备离开。 黄钟依旧坐在原位没有动，等到君广陵和沈安走了他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两位可以尝尝我们这边会客的西湖龙井，毕竟等梁警官他们查探清楚也要不少的时间。” 林木有些不自在，但苗清赫却面色从容的道，“有劳了。” 黄钟微微颔首，没有吩咐一句身后的面具人就了然的去准备。 面对苗清赫的窥探的目光，黄钟并没有放在眼里。 “苗先生不必如此防范着我。十二律也算是为民服务的组织，并非外面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 “我知道。”苗清赫经此一遭要是不知道他们的实力，那就是真的愚昧，“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对你们产生不满和警备。” “即便无常大人将厉鬼的安置权交给你们，但这也无法改变你对我们的戏弄和侮辱！” 在他们发现林木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这里的结界造成了鬼打墙，分开了他们。 也就是在他们分开的期间，容貌三个人遇到了十二律的埋伏。 以三敌六的滋味，苗清赫即便没有细说也能够感觉到他说那话时的愠色。 “戏弄并非我本意。而是他们对闯入者的试探罢了。若警官对此很是在意，请容我替他们的冒犯道歉。” 林木忽然觉得此刻的氛围有些古怪，便伸手拽了拽苗清赫的手臂，“苗哥，你先冷静一下。” 苗清赫被拽了一下，瞧见林木担忧的表情只能一声不吭的生闷气。 黄钟没多言，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打了个哈欠。 “诸位，我就先告辞了，若是警官也觉得困可以先在十二律住下。” 苗清赫和林木也没有多言，默默看着他离开。 ——— 沈安回到病房时，天都快亮了，他一头栽到床上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起来了。 今天的路程属实是有些累人，沈安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沉得不行。 君广陵见他的睡姿有些狂野，认命的来到床前帮他盖好被子。 沈安的睡颜恬淡，半张脸陷在枕头里，略长的短发半遮掩住他的侧脸。 君广陵将他垂在面前的头发往后挽，便静静坐在床边注视着他。 之后的a市将会彻底发生改变，君广陵给了十二律的厉鬼安置权只是暂时的。 地府有规矩，凡是人执念过深化为地缚灵，魂魄不全或伤人沦为厉鬼皆不能入鬼门关。 不能入鬼门关也就意味着不能投胎转世。 因此这些厉鬼只能飘荡在凡间，四处作乱。 君广陵虽然不管厉鬼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十二律确实有铲除恶鬼的能力。 与其让那些厉鬼作乱害人倒不如让十二律当那个苦力。 也可以避免给他们增添麻烦的懊糟事。 “祖明……” 君广陵听到声音，扭头看向窗口，发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穿透封了防护窗的窗户，落在窗台。 “伯奇？” 伯奇收起翅膀，眸光淡淡的看向床上的人，“祖明，你答应归位了？” 君广陵没想到他是专门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 “迫不得已罢了。” “能让你说出这句话，应该是穷奇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威胁了你。”伯奇动了动，“需要我帮你教训一下他吗？” “可以。”君广陵毫不犹豫的开口。 伯奇轻笑一声，“既然你已经选择归位了，什么时候回到祭坛？” “你们需要我出现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你该离开了，我要休息。” 逐客令下达，伯奇也没敢多打扰，重新扇着翅膀打了个招呼就飞身离开了。 “那就下次再见了。” 君广陵看着伯奇离开的方向，沉默半晌才勾唇一笑。 ——— “咚咚咚……” 沈安翻了个身，敲门声一声比一声还要响亮，最终吵得他无法安睡。 “小安 …小安，有人敲门。” 沈安被君广陵叫醒，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谁啊……” “小安？”沈昭的声音在他的面前响起，脸上夹杂着些许担心，“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差啊？” “哥？”沈安揉了揉眼，晃了晃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宋羽告诉他沈昭要来的事情。 “是在医院里睡得不舒服吗？”沈昭率先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蹙着眉，“快进去，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甜点。” 听到甜点，沈安的脑子又清醒了一点。 沈昭进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东西，紧随其后的是带着笑脸的宋羽。 “宋医生？” 宋羽冲着他微微一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兄弟好好聊，当然……能把你聊走就最好。” 这话有些奇怪，但沈安知道这个聊走应该就是字面意思。 他想让自己跟沈昭聊聊离开精神病院的事情。 不过……沈安才不想离开这里呢。 “宋医生你的嫌弃已经要溢出来了。” 沈安毫不客气的关上了门，阻隔了宋羽的目光。 他一回头，就看到君广陵盯着沈昭手上提着的几个甜点盒子。 第53章 祭坛 “哥，你带了什么甜点？” 沈昭见他发问，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是店里刚聘请的甜点师做的试吃品。” “店这么快就开成了？” “还没得，在装修。”沈昭将盒子打开，“需要你来试吃一下。” 沈安接过他递来的慕斯蛋糕，卖相是不错的，尝了一口，慕斯的味道很是醇厚。 “味道怎么样？” “好吃。”沈安咽下一口，看到一旁君广陵坐在窗户上撑着脑袋看自己。 君广陵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早安。” 沈安嘴角微微勾起，忽然面色一凝扭头对沈昭道，“哥，有件事情我想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啊？”沈昭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问。 “我想问有关学校的事情。”先前沈安拿到手机才看到梁大队长给他发的消息。 无论如何还是要将这件事情解决了才好。 沈昭闻言，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他自从知道沈安被沈父沈母逼着上了他曾上的大学后对这件事情也很耿耿于怀。 “小安有什么想法？” “我现在的情况应该也很难重新回去了吧。如果可以，我想请哥哥帮我注销那里的学籍。” 沈昭面色淡定，“小安你的病迟早会好的，而我答应你的前提得是你喜欢不喜欢。” 沈昭可以帮沈安去注销学籍，但前提得是沈安不喜欢不愿意完成父母安排的未来。 沈安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警校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但我不喜欢那里。” 沈安觉得现在在蒲昌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没有先前那样无趣疲惫。 在警校的日子对于他而言过于乏味无趣，而那时让他维持下去的念头只不过是被规划好的目标罢了。 毕竟沈安的精神被压抑太久，说不上来喜欢还是不喜欢也是正常。 “我明白了。”沈昭没再多说，而是看他快把手上的甜点吃完，又将另外的点心拿了出来。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用去了。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事情？” “喜欢？” 沈昭扭头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画架，疑惑道，“喜欢美术吗？” 沈安将慕斯蛋糕吃完又拿起那块荞麦面包，听沈昭发问了也顺势看向了墙角摆放的空白画架。 “有点兴趣。” “那我下次来给你带点颜料和画笔画布？” 沈安其实是想说听这里也有颜料的，但不知为何并未拒绝，嘴里嚼了两口面包轻轻应了一声。 君广陵打了个哈欠，疲倦的伸了个懒腰，“小安，我要出去一趟，你慢慢和他聊。” “嗯。” 君广陵时常会出去忙点自己的闲事，有的时候是去外面抓厉鬼塞牙缝，有的时候则是因为无聊而转悠。 反正沈安没想让君广陵陪自己一起闷在这里。 君广陵进出走的都是窗户，这次也不例外。只一瞬他的身影就从窗户处消失不见。 沈安片刻收回目光，落在筹备清单的沈昭身上。 他刚才就应了一声，沈昭当即准备采买需要准备的材料。 沈安吃完手上的面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哥，我昨晚没睡好想补个觉。” 沈安精神状况很差，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你先休息吧，我顺便有些事要和宋医生聊聊。” 关于沈安的事情沈昭还想要去问问。 “嗯。”沈安并不担心宋羽会暴露自己的事情，所以也不会在意沈昭找宋羽的目的。 ——— “你去见了他？”缥缈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一只鸟雀挥动着翅膀，缓慢的降落在一处填满了血色符文的祭坛石椅上。 “嗯，他变了很多。” 巨大的祭坛上摆着十二把石椅，但坐在石椅上的只有五个身影。 “不过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伯奇顺着源头对上一双宝蓝色的眼眸。 “强梁，你是在担心他吗？”伯奇身侧大大咧咧半躺着的穷奇忽然扯嘴揶揄道。 强梁脸色一怔，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一个人忙的太累，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和我换班！” 强梁和君广陵一样，都是共食磔死和寄生鬼。 “说起来，你先前去了鬼市见了魁，应该也见到祖明了吧。”强梁对面的‘人’开了口，邪笑开口，“怎么，没有碰上面吗？” “腾简你闭嘴！”强梁发间潜伏的青蛇忽然抬起脑袋朝着说话的人吐了吐蛇信子。 “哟，心急了。”腾简勾着胸前垂下来的长发，邪媚的面容却带着几分戾气。 “够了。”坐在彩幡下的男人隐忍着要打他们的冲动，呵斥了一句，褐色的眼眸淡淡落在穷奇身上，“穷奇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嘴吗？” “甲老大，你这话说的就有点扎心了。”穷奇用着他那拽的二五八万的帅脸看向甲作，委屈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大功臣好不好啊。” “要不是我，祖明怎么能归位呢。” “咳咳，得瑟一下就够了。你到底用什么样的手段逼他归位的？”伯奇回想起昨晚君广陵那张欲言又止的表情，忽然间好奇起来。 “嘿嘿，就让我专门为你们解答一下吧。”穷奇忽然坐直了起来，虚张声势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祖明的小搭档。” 甲作困惑，“小搭档？那是什么？” 伯奇挥了挥翅膀道，“祖明在地府当了无常并和一个人类成了搭档一同勾魂引渡。” “人类？搭档？”腾简忽然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别那么惊讶。”穷奇笑道，“你们是不知道，祖明对那个人类有多特别。我敢说现在在他的眼里，那个人类都比我们重要。” “是吗。”甲作也开始对穷奇提的那个人类产生了兴趣，“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没说祖明为什么会答应归位呢。” 穷奇后知后觉想起来才继续开口，“那个人类拥有天生蛊体，乃是极其罕见的克亲之命。祖明身上的灵力对他也有克制的危害。” “因此，我借着这个缘由和祖明做了一场交易。” 至于是什么交易穷奇没说他们也都了然于心。 “这么说起来，那个人类还真的很特别啊。” 甲作轻叹一声，忽然眉头一簇，“不过，天生蛊体不应该是凡人该有的命格啊。” 第54章 转世 说到这里，穷奇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我忽然想起来，天生蛊体的持有者是谁了。” “是谁？” “你们记不记得千百年前的暴乱？” 甲作等人的脸色在回想到穷奇意有所指的事情后，都跟着难看下来了。 腾简看向他，“你的意思是……祂安？” “祂桉当年怨念难消，险些化为鬼神肆杀凡人，若非方相氏出手将他强塞入地府轮回，只怕他会成为下一个旱魃。” 穷奇哆嗦了一下，“祂桉轮回时身上的怨念的杀气过重，因此每一世轮回都会带着致邪的命格转世，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伯奇忽然抬起脑袋看着他，“你是怀疑……那个凡人是…” 穷奇忽然嬉皮笑脸起来，“我可没有这么说噢，一切都是你们猜想的。” “……” 甲作干咳了几声，“好了，不管那个凡人是不是祂桉的转世，我们如今需要管得是鬼疫猖獗的事情。” “不是我吐槽。”穷奇忽然捂着自己的肚子，“那些个鬼的味道比起千百年还真的没法比，虽然我喜欢恶人吧，但他们的味道还是劝退我了。” 伯奇白了他一眼，“祖明先前传过消息，那些被驱逐的鬼疫说是魌放出来的。” “魌？他不是消失了千百年吗？” 伯奇道，“他消失的千百年估计都想着找祂桉的转世呢，这次他应该是忍不下去了。” 穷奇笑道，“可不是吗，千百年，祂桉都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每一世不得善终，这对魌而言可比死还煎熬。” “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毒呢？” “我怎么知道。”穷奇撇撇嘴，“老实说，要抓魌不如直接盯着祂桉的转世，守株待兔不就能抓到了吗？” “废话。”腾简道，“事情要是能这么简单，还要你说。” 甲作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当即制止住他们的嘴斗，“好了，别吵了。祂桉的转世除了地府那帮人知道，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 “不过刚才穷奇的那番话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方向。” 穷奇受用的挑眉，“甲老大，你不会要动祖明的小朋友吧。这可不行的，那孩子要是出事，祖明会发疯的。” “想什么呢。”甲作还真给了他一拳，呲牙道，“我又不会蠢到对祖明的人动手。只是调查，你懂不懂啊！” 伯奇怕甲作真的气急给穷奇揍飞，当即跳到了他的肩膀，用翅膀堵住了他的嘴，“算我求你，闭嘴吧。” 穷奇被塞的一嘴羽毛，郁闷又无奈的撇过头，他就是好心提醒好不好。 干嘛都欺负他一个！ “嗷呜。”穷奇变回原形，委屈的蜷缩在座椅上。 强梁半靠在椅子上沉思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在鬼市见到过祖明和他的小搭档。” “那个人类……真的和祂桉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闻言，当即将注意力看向他。 “你说的是真的？” 强梁点头，回想起他曾看到过少年的模样，十分确定的开口，“我敢打赌，那个人就是祂桉的转世。” 众人又默默收回目光，甲作沉思道，“这么看来，只要守着那人就行。对了，那个人类叫什么名字？” 伯奇道：“沈安。” “祖明知道沈安就是祂安的转世吗？” 伯奇摇头，“祖明百年前不知遇到了什么险些丧命，若非穷奇将他带到地府以鬼气滋养只怕会和他们一样命陨消散。” “也就是此次重伤令他魂魄残缺，记忆混乱，全然不记得祂桉的事情了。” “什么！”甲作惊讶的瞪大眼，“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穷奇此刻还生着闷气了，但被伯奇的翅膀扫了几下，愤闹的嗷呜了几声，“干嘛啊！” 伯奇道，“跟他们讲讲你是怎么找到祖明的。” 穷奇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找到，无非就是那时我感觉到祖明的力量正在流失，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他一个人躺在乱葬岗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奄奄一息的。” “后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去了地府，发现那里的鬼气能够留住他仅存的魂魄。” “于是我就把他交给阎王了。” 沉默声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伯奇最先打破僵局，“好了，我们暂时先不聊这个话题，还是将主要的话题放在魌的身上吧。” “魌吸引那么多鬼疫侵扰凡人，目的定然是为了祂桉，可这对他又有什么用呢？” 魌的目的于他们而言也是个谜题。若是他的目的是解除祂桉每世轮回的恶命可为什么要利用那些鬼疫？ 若是大批鬼疫重现世间，只怕又会重复千百年前的暴乱。 “难道他要毁了这个世界？” “不会吧……” 穷奇道，“怎么不会？千百年了，他每次都只能看着创造自己的主人历经煎熬痛苦最后惨死，换做是谁，谁都要疯。” “所以想要毁灭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伯奇都不想说话了。 “若是他这么做了，祂桉这一世也会死去。他难道魔怔了？” “谁知道呢。” 强梁打了个哈欠，爬到肩膀上的小蛇也跟着打了个哈欠露出可怕的毒牙。 “我已经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我得走了。” 腾简勾唇，“是鬼市的那个神在等你回去吃饭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强梁瞪了他一眼，对上他揶揄的神情也不为所动。 “切。”腾简觉得自己这话应该是说中了强梁的下怀所以对方急眼了。 甲作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去吧。” 即便他们在这里一直讨论这个话题也没用，因此甲作很随性的让他们都解散了。 接下来无非就是盯着祂桉转世的行径，或许守株待兔能够逮到人。 ———— 异闻办事处。 “还没找到没？”君广陵君广陵坐在主位上，侧眸看着面前几个站得唯唯诺诺的人。 金子汗颜道，“大人我们确实没有找到叶洺的魂魄。” “那你们跟踪杜维又发现了什么？” 何湛道，“今日杜维在杜危上学后，默默来到了方越身亡的那家咖啡馆。” 君广陵指尖轻点桌面，“等晚些将杜危叫来这里，守株待兔。” 梁子谦和聂尘等人也在话落带着一堆鬼魂来到了会议室。 “无常大人！” 第55章 出去玩? 君广陵闻声看着跟在他们身后满脸茫然的鬼魂，表情莫名其妙了起来。 “你们是把所有鬼都带回来了吗？” 梁子谦擦了擦额间的汗，鬼知道他们在那栋楼里找来找去到底用了多少时间。 他们压根一夜未眠。 “我等会儿带走那些鬼，你们四个好好休息吧。”君广陵又不是只知道奴役他们的黑心上司，“不过你们别忘了我吩咐下来的事情。” “是。” 金子和何湛光留在这里暗中跟踪杜维，全然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在鬼市都经历了什么。 “大人。”聂尘出声，“我们是否要和十二律长期合作？” “十二律的能力比你们强，再者他们还有上古巫力的加持，你们这群纯凡人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这里君广陵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该给他们也来点赐福。 “你们只需要和他们十二律装模作样就行，反正他们的人我信不过。” “你们在和他们交谈时多留点心眼，不要被骗。” 几人当即亢奋的点头，“是！” 君广陵也没多言，“该说的也说完，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赶紧找到叶洺的魂魄解决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涉及了太多的事情，君广陵并不想将那些时间浪费在一个案子上。 “是，我们定不辜负大人的期许。” 先前他们还是和上代的黑白无常接触，而也是在这时他们注意到了跟在黑白无常身后的君广陵。 他们从进了异闻办事处就认识到这位话不多脾气却古怪的大人物。 就连黑白无常都对他百般关怀，直到……君广陵带着沈安继位黑白无常的位置。 也是在今天，梁子谦和聂尘都感觉到君广陵的变化。 即便君广陵还是和先前一样冷漠狂傲，但也是在昨晚他们体会到了护短这个词。 “……那我就等着你们完成任务了。”君广陵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鬼魂，仅一眼就让那些迷惘的鬼魂寻回了理智。 “与我走吧。” 君广陵离开异闻办事处就带着那些鬼魂去了土地庙。在土地公的核对下总算将那些鬼魂总算拿上了路引。 等他将这些鬼魂都引渡后已经到了下午。 君广陵感觉到疲惫，回到病房的时候恰好看到沈昭和宋羽站在过道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出去？”沈昭看着面前的宋羽，“宋医生的意思是想让小安多出去散心？” 宋羽点头，“沈安的情况比较特殊，按道理来说他没有强制待在精神病院的必要。” “我知道。”沈昭抿了抿唇，“但是小安并不想离开医院。” 沈安那时很固执的要去蒲昌，无论沈昭怎么劝说都没用，也是在那时他就发现沈安对‘家’并没有任何感情。 “就连蒲昌也是他选的，我……犟不过他。” “只要你和他说，我想他会接受的。”宋羽笑着开口。 不知道为何，宋羽的话却让沈昭油然而生出一股希冀感。 “那我晚点去问问。”沈昭将手上的一盒点心递给他，“送宋医生的。” “谢谢。”宋羽心安理得的接过小蛋糕，笑嘻嘻的离开了。 他对沈安属实是无可奈何了，所幸让沈昭给他找点事情做，总归不会连累上自己。 方才沈昭找到自己还专门询问了最近的病情，他也很认真的一一解答。 君广陵听完他们的对话转身便回了病房。 宋羽的那点小算盘，君广陵又不是察觉不到，不就是想让小安活得更像一个人吗。 “小安。” 沈安已经睡醒了，恰好洗了个澡出来，“你回来了？” “嗯。想不想知道宋羽都和你哥哥说了什么？” “不想。”沈安拿着干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上。 君广陵来到床边夺过他的毛巾，帮他擦着脑袋，“头发长了，该去剪剪。” 沈安由他擦着，淡淡道，“无常形态下的我头发比现在还要长。” “那不一样。”君广陵笑道，“无常形态是固定的，无法改变，但解除无常形态的你却可以变化。” 君广陵保持着无常形态，一直都是银发白衣，先前的他与现在的模样并不一样。 可是他已经无法改变了。 沈安不知道君广陵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君广陵愣神的表情不知为何还是换了个语气，“人类形态下我离不开这里，即便想剪也出不去啊。” 君广陵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宋羽对你哥哥建议要时常让你出去转转散散心。” 沈安觉得脑袋热乎乎的，应该是君广陵在用鬼气烘干他的头发。 “宋医生建议的？” 沈安奇怪宋羽为什么要对沈昭说这个？ “宋羽是担心你跟着我时常出去勾魂引渡的与这个世界和社会脱节。” “脱节？我会吗？” “要是这么下去，还真有可能。”君广陵见他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唇角微微勾起，“待在郊外的精神病院每日的行程除了勾魂引渡便是睡觉，能不与外界脱节吗？” 闻言，沈安还真觉得君广陵说的很有道理。 “我哥听进去了？” 君广陵道，“他当然听进去了，他甚至还担心你不愿意离开 病房。” “我确实不想离开。”要是可以，他甚至想一辈子躺平在床上。 “小安，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也会无聊的。”君广陵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意有所指，“出去玩也是一件能消遣时间的事情。” 虽然他们时常出勤，但都是急匆匆的忙着解决鬼魂的事情，完全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而出去的。 “你想去玩吗？”沈安问他。 君广陵眯了眯眼，“若我说想，你会为了我答应吗？” 沈安不假思索的点头，“虽然你可以随时出去晃悠，但我猜你一个人会很无趣。” 君广陵愣了一下旋即勾起一抹温眷的笑，“小安可真是了解我。” “所以，你想去吗？” “当然。”君广陵笑眯眯道，“你忘了我刚才说你的头发长了？” 沈安倒是对长到遮盖住自己眉毛的头发不太在意，但看君广陵这么在意也就应了一声。 沈安的头发彻底干透了，君广陵将毛巾放回到卫生间。 门响了几声，沈昭推门而入恰好看到沈安回头看他。 “睡醒了？” “嗯。”沈安顺势看到沈昭手上几颗白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药，这是宋医生让我顺道拿给你的，说是要亲眼看着你吃下去。” 第56章 降头术 “药？”沈安微微一愣，表情有些怪。 宋羽给自己吃的什么药啊？ 沈昭先给他倒了杯水，来到床前，“小安吃药。” 沈安喉结滚了滚有些犹豫，直到君广陵出现看了一眼沈昭手上的药，“小安这是维生素不用担心。” 沈安：“……” 他默默拿起那两粒维生素片塞入嘴里就着水吞咽下去。 甜橙味的？？ 沈安有些惊讶，不清楚宋羽这是什么意思。 沈昭见他把药吃了，也开始犹豫怎么开口跟沈安提出去的事情。 “小安…待在这里闷不闷啊？下次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店里看看？” “我…能离开这里吗？”沈安神情淡淡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温吞。 “我已经和宋医生打过招呼了，他说可以。”沈昭并没有说是宋羽建议沈安出去多转转的，而是借着解闷的理由。 “嗯。” 沈安轻应了一句，算是答应。 君广陵坐在床边，双手抱胸整个人慵懒的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哥，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去吗？”沈安并不是要赶他离开，而是看到窗外的天色有些晚就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真的有点晚了。”沈昭拿出手机看到不少消息，面色讪讪道，“抱歉啊小安，我都没怎么陪你。” 沈安摇头，“哥你不用担心我。” 沈昭要做的事情太多，即便他抽出了一天的时间依旧有很多事情堆着要处理。 “那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再带你出去玩。” 沈安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对他说的出去玩也没有那么大的欲望。 君广陵目送沈昭离开，几乎在门关上的时候他径直躺在了床上。 “君广陵？” “好累……一大早就被你哥吵醒又引渡了从十二律那找到的鬼魂，现在累的上下眼皮直打盹了。” 沈安听他埋冤的语气，嘴角的笑都有些忍不住，“那你好好休息，今晚一个人去引渡吧，反正也不远。” 土地庙距离蒲昌确实不远，按照沈安现在对无常力量的掌握，不用几分钟就能赶到那里。 “交给你了，要小心。”君广陵打了个哈欠，疲惫的沉沉睡去。 沈安看他连被子也没盖，不知为何竟然心生出一股慰藉感。 他上前将被子随手盖在君广陵身上，没多久他的身影就从消失在病房内。 —— 异闻办事处。 “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杜危蹙眉，垂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杜同学，不要着急啊。我们其实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情？” 金子和身旁的何湛对视一眼后，他打了个响指，忽然一个黑影从他们坐着的沙发上爬了上来。 是真的爬了上来。 杜危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黑影，瞳孔不自觉收缩，震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金子眯了眯眼，笑了一声，“你果然看到了。” 杜危惊愕的看向金子，“你们也能看到！” “我们当然能看到。不过你为什么也能看到呢？”金子忽然板正着脸，肃穆道，“杜危同学你明明先前是看不到鬼的但为什么你又能看到了呢？” “……我不知道。” 何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知道也没关系，只不过需要麻烦你在这里再等一段时间了。” 金子手肘抵了抵何湛，后者默默将那团黑影收了起来。 而目睹一切的杜危更是不安的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把我叫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是……守株待兔。” “什么？” “梁警官，请问我弟弟在哪！！”杜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金子和何湛对视一眼后默契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杜危刚想开口可所有声音都堵在喉间，因为他看到随着会议室门的打开一个熟悉的鬼魂飘了进来。 “方越……” “小危！！”杜维焦急的来到会议室在看到你们坐着的人后下意识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哥？你怎么会在这？” 杜维没有时间和杜危解释，他扭头对着梁子谦道，“梁警官找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你放我弟弟回去。” “杜先生，我们是按照规矩办事。你这么冒昧的闯进来，让我很难办啊。”梁子谦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可眼里的犀利一览无余。 “梁警官，你们一言不合的带着我弟弟来到这个私人住宅，到底是什么居心？”杜维一反儒雅的模样，字字犀利，连杜危都怔住了。 “杜先生，你别急啊。”聂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眸光淡淡锁定精神萎靡的鬼魂，“我想请问你一句，方越是不是你杀害的呢？” 杜危看向杜维。 “梁警官说话得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方越是我杀的？” “证据？证据你的弟弟已经亲眼看到了。” “什么？！”杜维回头看了杜危一眼发现他正向着金子身边的空白处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方越的鬼魂是何湛在杜维家蹲守到的，只不过让他们很困惑的是，方越的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尸检报告的结果是心悸而亡。 可魂体状态下的方越浑身布满紫色的淤斑，手臂上缠着黑紫色的可怖长纹。 怎么看都不是寻常事件。 “他能看到什么…证据”杜维眉心一跳，“几位警官，你若是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我可以选择告你！” “你对方越下了降头。”金子道，“而且还是最残忍的那个降头术。” “……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你不清楚，你弟弟清楚就行了。”梁子谦睡了一个下午，精神也好了不少，但他现在的心情属实是不太好，扭头看向杜危道，“你说对吗，杜危同学。” “……”杜危原先是不愿意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但奈何他亲眼见到了方越，并且是化成鬼的方越。 “方越…” 方越听到声音，缓缓抬头露出那张惨白无神的脸，他看着杜危只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杜危后退了一步，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却连受打击，呆滞的坐在椅子上。 “小危！”杜维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生出一股不安感，扭头看向聂尘，“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个问题该问你们才对。杜危为什么能看到鬼魂了？” 第57章 无常大人是会发怒的 “什么鬼魂？”这次轮到杜维吃惊，他略显僵硬的对上他们漠然的神情，心里一咯噔，“小危…你能看到鬼了？” 杜危脸色十分的差，落在杜维的眼里就不言而喻了。 “哥……你真的对方越下了降头吗？” “我没有！”杜维回避他的视线，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下降头！” “对啊，你怎么会降头术。”梁子谦也觉得奇怪，“这明明不该是你这种凡人该学会的邪术！” “……” 金子扭头看到方越的目光一直盯着杜危，但是那双眼眸却没有夹杂一丝感情。 许久，何湛向着方越询问，“是谁害了你？” 既然杜危不相信，那就让他亲眼看着方越指认自己的哥哥吧。 方越缓慢的抬手指着杜危，黝黑的眼眸旋即转向杜维，周身的鬼气忽然凝固了起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而现，让本就热闹的会议室更添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梁子谦和聂尘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两步上前将会议室的门关上。 杜危的目光也落在忽然出现的沈安身上，他上一次在学校的办公室见到过他。 这一次却看的比先前还要清楚，这个……鬼和他梦中的那个面容简直一模一样！ 沈安看到杜危，稍稍惊讶的挑了挑眉，扭头逡巡一圈发现了方越的鬼魂。 “找到了。” “大人…您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感觉到有股奇怪的气息，没想到追到这里来了。” 沈安是将土地庙的鬼魂都送到鬼门关后，就察觉到异闻办事处有股奇怪的波动。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不舒服，因此他就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方越的鬼魂，以及杜家二兄弟。 杜维看不到鬼，自然不明白梁子谦和聂尘对着空气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杜危却看的一清二楚。 “弟弟开了阴阳眼，为什么哥哥没有？”沈安见杜维有些茫然紧张的样子，更何况他的目光从未落在自己身上，很明显对方看不到自己。 因为现在的他是无常状态。 “这个……” 沈安也没想追问，扭头问梁子谦，“话题正事，我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波动，赶到后那股气息并不是来自方越的身上。” “什么意思？” 沈安道，“这个地方有其他的鬼魂，并且怨念极重。” “什么！”众人一惊，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他鬼魂的气息。 在沈安的眼里这个房间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而这些气息的源头就是来自于杜危。 “你是从何时能看到我的？”沈安来到杜危的面前。 “……前不久…” 沈安抬手就在要落到杜危的头上时，一只手忽然攥住了自己的手。 他一侧眸就对上了一双全黑的眼眶。 “叶洺……”方越沙哑的声音，淡淡响起。 “呲啦——” 沈安看着自己手上留下的血手印，神色微微一怔，好疼…… “大人！” 杜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光闪过一道幽光他就看到了杜危身上飘着的鬼魂。 “从他身上滚开！”杜维一声怒喝，那个藏身在杜危身上的鬼猛的被震开。 杜危身子一踉跄，被杜维接住。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在场众人的表情五颜六色的，就连沈安的脸上都挂上了几分阴沉之色。 “好疼。”沈安摸了摸手上的多出来的灼烧的疤痕，眸光犀利的盯着被甩飞到墙上的身影。 “大人……您没事吧。” 沈安的注意力此刻都被叶洺和杜维的反应所吸引，他觉得杜维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吧。 可为什么又能在叶洺出现的一瞬间，做出反应将他击飞。 沈安周围缠绕着几缕黑雾，转瞬间他的长发缩短，璎珞长衫也跟着转变。 最后他恢复到了人形。 杜维瞳孔一缩。 沈安看着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现在你能看到我了，降头师。” 杜维想要后退却被一道锁链缠住脚踝，锁链上夹杂着令人心生畏惧的气息，使其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 沈安冷着脸，随手用拘魂链将要逃跑的叶洺给捆了。 正当他要对杜维动手时，另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请无常大人手下留情！” 沈安闻声未动，光是听声音他就认出是许卓。 屋内又多出一个人，许卓虽带着面具，但杜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许大哥……” 沈安扭头看了一眼许卓，手上径直扼住杜维脆弱的喉咙。 “无常大人！” “许卓谁给你的胆子来冒犯我？”沈安还是继任无常第一次表现出恶意。 杜危后知后觉过来，忙抓住沈安扼住杜维的手，“不要！” 沈安觉得他的触碰竟然和叶洺握住自己时的灼烧感一模一样，就连痛感也是一样的。 他猛的收回手，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等回过神时，本就留下灼烧伤痕的手又添了几分血色。 “好疼……”这是沈安第二次觉得疼痛入骨的感觉，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许卓的身影一闪就来到了杜维的身边。 金子和林木则是担心的跑到了沈安身边。 “大人你没事吧！” “哎呀，怎么有两个血手印啊！” 沈安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他的眸光夹杂着几分血色，原本收敛着的鬼气也泄露了出来。 梁子谦和聂尘倍感不妙，当即上前，“无常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给我们吧。” 林木点头，“大人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我那有草药。” 沈安被林木和金子左右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梁子谦和聂尘对上许卓的目光，没有要被压制住气势的意思，“许先生，我们如今和十二律也算是和平相处。但事关我们异闻办事处的私事，还是请你别插手比较好。” 许卓扶着杜维，面色不显，可语气却不愿意退让半分，“杜维是我十二律新收的成员，此事涉及他，我们十二律也不得不管。” “既然如此，许先生应该很清楚杜维做的那些事情了吧。”聂尘笑道，“叶洺的事，方越的事。你们十二律该给我们一个完整的交代。不然……无常大人是会发怒的。” “……”许卓看着杜维略显失神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因为沈安的鬼气受到了影响。 沈安：“……” 第58章 真相毕露 其实许卓非常清楚，刚才的那些事情已经引起了沈安的不满，若继续下去后果还真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这件事我们十二律自然会和你们说清楚。”许卓向杜维体内的输送进巫力，疏散他因鬼力而扰乱神志的迷惘。 林木给沈安的手腕敷上了独家秘制的草药，金子则是拿着绷带给他缠上。 沈安一声不吭的盯着杜维，眉头却再也没舒展过。 “大人疼不疼啊。”林木刚才看着那血肉外翻的伤口就止不住打了个激灵。 沈安没答。 “杜维确实会降头术，不光是降头术他的体内还藏有极强的巫力。”许卓让杜危扶着杜维坐下，自己则是开始叙述，“杜家是我们十二律世代守护的家族，因为他们流淌着创建十二律先辈的血脉。”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面面相觑。 “至于方越和叶洺，他们确实是因杜维的降头术而死。” 叶洺忽然挣扎了起来，清秀的脸面目狰狞，漆黑的眼眶流下血泪。 “为什么？”梁子谦看向杜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跟你无冤无仇吧。” 杜维刚恢复些神志，又被一声质问质问的心下一颤，张了张嘴，“是他活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叶洺呜咽着，忽然将目光对向沈安，有一瞬间沈安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怨愤、痛苦、后悔、愧疚……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叶洺的记忆。 “叶洺，就凭你也想和我们一起？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资格。” “依我看，你和那个刚转来的小子倒是一类人，穷酸懦弱的性子，干脆你找他一起吧。” “别再靠近我们，不然下一个被我们逼退学的就是你。” 叶洺被一帮人无情的推倒在地，恰好摔倒在积水池里十分狼狈。 走远的调笑声久久不散，就像是在提醒他，自己在那些人的眼里永远都是供人欺辱调笑的小丑。 “要是他们……死了就好了。” …… “你就是新转来的同学杜危吧，我是叶洺。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杜同学我并无恶意。” “为什么……你们都排斥我讨厌我……我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 沈安回过神，神情复杂的看着叶洺，这个人……太愚昧了。 “是他主动找我下的降头。”杜维不忍看杜危讶异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说的话，会连累许多人，“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什么叫他主动找你下的降头？”聂尘问。 “我一直都很担心小危转学后会不会出事，所以一直都在找十二律的人监视他。” 杜危难以置信。 “因此，我知道有个叫叶洺的人曾帮小危解围过，也知道叶洺想和小危做朋友但却遭到拒绝。” “有一天我收到班主任的消息赶到学校听到那里的老师汇报小危融不进班级的情况，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无意间见到了叶洺。” “我看出他的情况很糟糕，浑身上下缠绕着死气。出于人情，我关注了他几眼，却意外发现他竟然朝着学校天台走去。” “他……想要自尽。” “出于人情，我不得不追上去劝诫他，可叶洺的求生欲太低了他甚至还想过杀了那几个欺负过他的校霸。” “然后……” 沈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你就帮叶洺给那几个校霸下了降头对吧。” “……”杜危不置可否。 沈安向着他一步步走去，那双夹杂着血色的眼眸却在一瞬间变得宝蓝。 一眼就能让人止住呼吸。 “但那个降头术太轻了，那群校霸因降头术而倒了霉运出了意外，却只是轻微擦伤。那些人心里不痛快便将愤怒发泄到叶洺和杜危的身上。” “叶洺便再次求到了你的面前，希望下更加怨毒的降头术。你本是不愿意因为那会对叶洺造成很强的副作用，可当他知道杜危也收到了伤害时，你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你让那群人的身体成为了招惹鬼疫的最佳诱饵，而所有的副作用都由叶洺全部承担。” “以至于当叶洺想要抛弃一切重新开始时，副作用就发作了。他的神志被痛苦的回忆操控，来到了学校的天台上……” “叶洺身后的黑手印就是因沾染了降头术而反噬的印记。” 杜维抿了抿唇，瞥见叶洺痛苦的模样默默转回来，“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看到了。” 林木却在此刻好奇道，“既然如此，那方越呢？” “我对方越下的只是最轻的降头，我也没想到他会死。”杜维虽然因为方越打了杜危的事情而感到愤怒，可他真的没想过要杀了他。 “……” 方越看向他们，在看到叶洺时很快收回目光，犹豫半晌他才开口，“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那时在咖啡店里看到了鬼魂形态的叶洺……一激动我的心脏病复发了，而口袋里没找到药……” “……” 梁子谦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怪不得尸检报告是心悸而亡，人家有心脏病啊！！ 沈安眸色淡淡，心中不免对生命的流逝感到惘然。他先前以为见多了鬼魂就不会对死产生忌惮，可偏偏他看到了太多意外之下的死亡。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他还没多愁善感多久，忽然想起叶洺的鬼魂藏在杜危的身上。 先前他看不出来就算了，怎么连君广陵也察觉不到？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叶洺为什么要藏在杜危的身上？”貌似杜危开了阴阳眼都有叶洺的缘故。 被杜维的话惊的失神的杜危也在一瞬间找回了些许清醒，“为什么是我？” 杜维的手有些发抖，他想隐瞒……那件事… 沈安眯了眯眼，“你不说吗？” “我不知道……” 沈安也没废话，随手就将缠束叶洺的拘魂链收了回来，当叶洺恢复自由行动时便立即扑向杜危。 站在杜危和杜维身侧的许卓作出反应，一掌就击飞了叶洺。见状方越也站不住魂体一转就接住了叶洺。 “还真是一场好戏。”沈安呢喃了一句，手腕上的疼痛仍在继续，他的脸色愈加不好了。 就在他眼前有些恍惚的时候，两个声音出现在他的左右耳畔。 “小安。” 沈安抬头一眼，发现竟然是牛头马面。 “你们…怎么来了？” 马面看他脸色很差尤其当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绷带上露出滚滚黑烟后，俊美的脸上闪现出几分违和的狠戾。 第59章 你要怎么承担? “你手受伤了，谁伤你的？” 沈安抿了抿唇没开口，因为他感觉到疼痛开始扩散了。原先还是集中在手上现在向着五脏六腑进发。 “小安！” 马面和牛头对视一眼察觉出不对，当即把目光转向面前混乱的场景。 牛头持钢铁叉，轻敲击地面，一股骇然的力量让整个会议室的景象都停滞了下来。 马面赶忙给君广陵传信，要是小安出事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完蛋！ 许卓看到沈安身边多出来的两个人，下意识想护住杜维和杜危，但奈何他完全动弹不得。 异闻办事处的人自然如此，他们只能睁着眼睛看。 “孤鬼叶洺，你藏身生人以此躲避鬼差接引不领路引不入鬼门关，贪念太重，还不速速与我们前往地府！” 叶洺说不出话，可光看他的行动便说明了他不愿意跟着他们走。 他不接受自己的死亡，又恰巧发现杜危的体质极其容易招惹鬼，甚至还能被鬼上身。 因此叶洺在发现这件事后藏身在杜危身上，直到刚才他察觉到鬼差的气息，心里一紧便动手抓了他一下。 没想到…… “这可容不得你！”钢铁叉又重重的一敲地面，叶洺的身上便多了好几条裹挟着强大鬼气的锁链。 那股蛮横的力量一出，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牛头一招手，叶洺便被锁链生拉硬拽到了他们面前。 马面的眸光默默转向担心叶洺的方越身上。 “马面……”沈安抓住马面的手，脸色差的可怕，“那个叶洺和杜危……不太对劲……小心一点……” “你还是先想想等会儿见到君爷怎么跟他交代吧。” 君广陵不久前刚叮嘱过他，没想到来到这里他还真受伤了。 沈安想到这里难以想象君广陵知道自己受伤后的反应。 而正当他往坏处想时，君广陵出现了，不光出现了他还裹挟着满身杀气出现的。 “……君爷。” 君广陵无视在场的所有人，眸光淡淡落在沈安的手腕上。 “谁伤的？” 沈安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可当他看向君广陵时却发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魂魄形态的狮兽。 和先前君广陵给他的小狮子吊坠简直一模一样！ 君广陵也注意到他眼睛的颜色居然是宝蓝色的。 这双蓝眸，他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沈安没开口，整个人忽然往前栽，径直倒在君广陵的怀里。 君广陵轻轻握住沈安缠着绷带的手腕，驱散那上面鬼疫的气息。 “梁子谦。” 可以动弹的梁子谦听到声音猛地回应，“无常大人。” “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件不落的都告诉我。” “……是。”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后心知叶洺暂时是带不走了。 正当他们打算告辞时，君广陵忽然叫住了他们。 “外面有个偷偷摸摸的怪物在偷听我们这边的一切。” 牛头马面神色一怔，他们居然察觉不到有人在偷窥这里！ …… 别墅外三里的房顶上，用斗篷遮住全身的人忽然勾了勾唇。 “希望你能对我送给你们的惊喜感到满意，祖明。” 他刚想走，却被飞驰而来的钢铁叉拦住去路。 牛头马面的身影悄然而来。 “牛头马面？看来我被发现了。” 马面道，“你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让我们发觉不到你的气息的。” “你猜啊。” 牛头指尖一转，几道铁链从那人的四周凭空出现，可却在缠上那人的斗篷时分崩瓦解。 马面瞳孔微微瞪大，也紧随其后发出攻击。 但不知为何，那个黑衣人总能洞悉他们的招数，并巧妙的化解。 “祖明让你们过来难道就没想过，你们压根对我造成不了伤害吗？” 牛头蹙眉手持钢铁叉飞身而上，马面紧随其后。 黑衣人没时间和他们纠缠，躲过马面的攻击后，掌中蓄力击碎要偷袭自己的锁链。 就在他们要左右包抄自己时，黑衣人双手合十并快速做出几个手势。 马面和牛头就在快要近身攻击到黑衣人时，那抹身影却化为黑雾消失。 马面还想要贸然进攻，却被牛头抓住手，“不要追。” “可是……” 牛头摇了摇头，“君爷没让我们抓他，应该是知道我们打不过他。” “那我们就这么无功而返？”马面不太乐意。 “好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君爷吧。我们先将小安受伤的事情告诉阎王大人吧。” 能让沈安受到侵蚀的能力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 牛头没多讲，拉着马面就离开了。 而会议室里，梁子谦将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君广陵。 君广陵听完，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差了，施舍了许卓几眼目光，他冷嗤一声，“你们十二律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许卓喉结滚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一切的后果由我们承担。” “废话。”君广陵冷眼蔑他，“我问的是你们要怎么承担？” 即便一切不是杜维故意造成的，但却和他脱不开关系。 杜维会使降头术但却对鬼魂的感知度非常的低。 而杜危却是和沈安一样是很容易被鬼上身的特殊体质，甚至被鬼上身后就能看到寻常看不到的。 这两兄弟的体内都有巫力的传承，只不过他们传承的并未创建十二律的初始人祂桉的血脉。 祂桉英年早逝，对儿女情长更是从未涉及，因此他强大的血脉并未得到传承就被献祭了。 而杜维和杜危应当是流传了祂桉弟子的血脉。 这些都是君广陵从破碎的记忆以及先前从崔判官口中套到的话里猜到的。 沈安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君广陵的腿。 众人不敢多看，只得默默低着头。 叶洺不能开口，却在君广陵出现时反常的安静下来。 许卓说不出杜维承担的后果，还是杜维自主开口，“我任凭你们处置，只希望不牵扯上无辜的人。” “你这话真有意思。”君广陵轻笑一声，“十二律保护你并替你暗中盯视杜危，他们帮了你那么多，怎么就成了无辜的人？” “这个案子，我既然全权交给了异闻办事处，那么十二律的人也该安分守己。” 君广陵虽然预料到叶洺和方越的事情跟他们脱不开干系，但没想到会害得沈安受伤。 第60章 悲剧 叶洺身上的鬼疫气息君广陵不觉得是意外。 一个怨鬼会充满鬼疫的气息，君广陵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到这背后有鬼！ 因此他刻意提醒了许卓一句。 这件事十二律处于被动，要是他们继续在他的底线上蹦跶，那他也不介意对十二律动手。 许卓听明白了，杜维又怎么会听不懂。 聂尘和梁子谦对视一眼，强压下嘴角的笑。 “叶洺和方越我就带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解决。” 君广陵说完就没再多看那些人几眼，带着沈安以及方越和叶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众人回过神，还是由梁子谦最先开口打破了这里诡异的氛围。 “接下来，我们就走非自然程序吧。” 异闻办事处管的就是那种不正常的案子，其中自然会遇到那些动用非自然手段的嫌犯。 杜维虽然是导致这两件事情的源头，但确实不是抱着必杀的决心。 所以所受的惩罚和结果也比那些杀人如麻的凶手轻一点。 杜危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握着杜维臂膀的手慢慢收紧。 他居然不知道杜维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 难怪那群校霸在欺负他们之后就重伤住院了，紧接着叶洺坠楼……方越身死…… 一切的一切居然都和杜维有关。 “哥……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 杜维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其实一直都在为曾经没能保护杜危而追悔莫及。 如今……倒是了无遗憾了。 “小危，哥哥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从小到大我对你掌控欲太强了。” “我怕你因为没有父母的事情受到别人欺负，所以时刻关注着你……” “我…从来都没有生你的气。”杜危清楚杜维是担心自己会收到伤害才会对自己有这么强的掌控欲。 因为自己极其容易受伤，有时自己的神智或者身体都会莫名其妙的失去控制。 那时的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杜维的脸色却非常难看，嘴里呢喃着鬼上身。 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杜危很少和同类人相处。 更何况他们家庭环境不好，杜维时常因为工作而忙的连饭都忘了吃，因此杜危会在放学回来的时候都记得给杜维送饭。 他并没有时间和朋友出去游玩，而是一有空闲时间就专心学习。 他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的学习而那么累，可没想到上了好的初中却因性格孤僻而遭到排挤。 杜危也没有跟杜维说，一直到了高中他所承受的伤害也愈演愈烈。 从一开始的被孤立到被霸凌，杜维在得知这件事情还是因为班主任打电话说杜危打了人被叫家长后了解了一切。 他很是愧疚，想着转学到别的学校或许就不会遇到那种事情。 因此他选择了a市的重点私立南东学校。 没想到悲剧再一次重演。 杜维也是实在忍不下去才会接受叶洺的要求对那些校霸降下了很重的降头。 先前他的掌控欲并没有强到要利用十二律的人盯着杜危，直到第一次发生的霸凌，这才让杜维决定让十二律的人紧紧盯着杜危。 而先前他说起许卓从国外回来的事情也无非是想让他慢慢接触十二律。 十二律是他在年少时就知道的组织，也是父母在世时细心叮嘱他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都可以找他们。 也因此他从小就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而他也在父母去世前得到了一本记载着巫术的手札。 手札上记载着先辈琢磨出的各种巫术和各种降头术。 许卓也确实是从小就陪伴着他们兄弟二人的守护者。 自他被选中为十二律之一，他就背负着守护杜家血脉的使命。 ——— 土地庙。 “哎呦，无常大人这是怎么了？”土地公看到君广陵怀中昏睡的人，慈和的脸上闪过震惊。 “土地公，劳烦你替我守着这两个鬼魂，晚些我过来带他们去酆都。” 土地公连连点头，不敢耽误的将那两个安静的鬼魂接手。 君广陵扭头便带着沈安赶回病房。 沈安手上的那两道血手印是因鬼疫之气的原因留下的。 君广陵不惧鬼疫之气，可沈安却不行。 沈安本身就是天生蛊体，身上的邪气极重前不久又服下了穷奇的血，两股气息好不容易平稳了，却又因为这股莫名其妙的鬼疫之气再次打乱。 事已至此，君广陵也只能尝试看自己的血是否能暂时压制住这股鬼疫之气。 他将沈安安置在床上，并割破了掌心。 君广陵右手捏着沈安的脸颊迫使他能张开嘴。 随着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入沈安的口中，原先澎湃的鬼疫之气也彻底化去。 君广陵见差不多，便将伤口愈合，并屈指擦去沈安嘴角溢出的血渍。 等沈安的情况稳定下来，君广陵看着他的睡颜一时惆怅了起来。 若不是因为他太困也不会放着沈安一个人去勾魂引渡甚至导致他受了伤。 明明他先前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困，为何自从遇到了沈安后一切都变了？ 君广陵琢磨不透，也不打算多想，反正他知道他是不可能离开沈安的。 君广陵又盯着沈安看了许久才缓缓起身离开了。 他现在要去处理叶洺和方越的事情。 方才他在异闻办事处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因此他让牛头马面去探一下那人的究竟。 虽说君广陵有猜测，但总归不喜欢对方玩阴招给自己添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让沈安受伤了！ 君广陵回到土地庙的时候，叶洺的理智也清醒了不少，他被方越扶着坐在庙前的门槛上。 因为君广陵走之前在土地庙设下了一个结界，叶洺和方越是离不开这里的。 方越在看到君广陵的出现，下意识将叶洺护在身后。 “我又不会伤害他，你怕什么。” 方越没说话，却看着他直蹙眉。 君广陵觉得他碍眼随手一摆，方越便被拘魂链拉到了一旁。 第61章 你喝了我的血。 叶洺见此面不改色的对上君广陵审视的目光。 “是谁告诉你可以藏身在杜危的身上？” “……” “不说吗？”君广陵看了方越一眼，锁魂链渐渐收紧。 叶洺看到方越露出痛苦的模样，下意识攥紧拳头。 “我…不…知道。” “哦？” 方越感觉到窒息，痛苦的只能发出呜咽声。 叶洺立即出声，“住手！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那他有什么样的特征？” “蓝眼睛……他……有着一双……很特别的……蓝眼睛。” 蓝眼睛。 君广陵心下了然，缠着方越的拘魂链忽然松了下来。 “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出来。” 叶洺还未察觉，拘魂链便缠上了他，使其动弹不得。 “说。” “要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就去找杜危吧……藏在他的身上……让他能看到他。” 让他能看到他？ 最后的他指的是谁？ 君广陵没再问，而是对他们淡淡道，“你们该去地府了。” 随后由不得他们多嘴，拘魂锁便主动缠着他们前往了酆都。 等他带着着两鬼径直入了鬼门关时，牛头马面等待已久。 交接时，马面还关心的问了一句沈安的状况。 “他已经没事了。你们刚才交手的人是魌。” 牛头蹙眉，“怪不得。” 魌是和君广陵一样活了上千年的鬼怪，其能力不容小觑。 就算上一次魌被君广陵逼得迫不得已逃跑，也无法让君广陵小瞧他。 魌极其狡猾，上次交手他也没有使出全部实力，而是选择了避战。 君广陵想不到魌的行为到底是什么。 魌让叶洺去缠着杜危，这对十二律而言有害无益。 如此诡异的行径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我需要去找崔判官和阎王商议此事。” 牛头马面了然的从他的手上接手叶洺和方越。 这两鬼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询问的地方了，与其留着倒不如送去轮回。 只不过叶洺在接受轮回时还要受到相对应的惩罚。 至于是什么惩罚，自然有察查司会去核对。 因此君广陵并不在意他们接下来会如何。 毕竟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君广陵满脸沉重的来到判官殿。 崔判官正忙着核对生死簿上的名单，没想到大老远就感觉到了君广陵的气息。 “广陵？你怎么来了？” “小安受伤了。” “什么？！”崔判官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是魌在背后捣鬼。” 崔判官听到魌，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君广陵将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崔判官听完脸上的神色忽然和君广陵先前沉默不解时一模一样。 “魌的目的定然不简单。他连十二律都不在乎，可想而知其城府究竟有多深。” “我是担心，他盯上小安是有什么目的。” 崔判官垂眸，“广陵，我们不能放任魌继续下去了。抓捕他吧。” 君广陵也是这么想的，但奈何魌来无影去无踪，就算自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不一定能逮得到他。 “我尽力。” 崔判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反而容易陷入迷局，就比如他现在也琢磨不透魌为什么要伤害沈安？ 君广陵刚出阴律司就感觉到头有点晕，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扶住。 “祖明。” 君广陵侧目，却对上了一双蛇眸。 “强梁？” 强梁微微点头，“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君广陵没答，任由他扶着自己在一处石阶坐下。 “你怎么会来地府？” “我是替魁来这里摘几朵金灯花的。” 金灯花又名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君广陵淡淡应了一声，“地府到处都是，你随意摘几朵吧。” 强梁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能说出什么，将一个诡异的面具放到了他的腿上。 “这本是你的东西，如今……有机会了，我将它还给你。” 那副面具底色黑紫，上面添了几道玄金色的古怪图纹。 并且两侧都挂有长长的红绸，并且红绸上面还串着的山鬼铜钱。 君广陵看着面具不知在想什么，混乱的眼神中忽然多了几抹清明。 “谢谢。” 强梁见他的神情淡淡，想是因失忆症的原因嘴角的笑不免有几分勉强。 君广陵指尖轻拂过面具，模糊的记忆里闪过一人穿梭在林中的身影。 过了许久他将脑子里絮乱的记忆暂时搁置。 君广陵将面具暂时收了起来，原先的晕眩感也舒缓了不少。 他现在只想回沈安身边…… 怅然若失的情绪在他心底里转了一圈，所有的疲惫一涌而上。 君广陵转瞬间就到了病房，看着沈安昏睡的样子，自觉来到床边坐下。 “没有下次了。” 他绝对不允许沈安再一次受伤。 …… 沈安像是熟睡了好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君广陵疲惫的俊容。 他眨了眨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动。 这一次口腔内的那股很浓的铁锈味让他不得不接受君广陵给自己喂了什么。 沈安看向窗外，发觉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只想静静地躺着。 即便身旁的人有些不太安稳。 君广陵侧躺着面向沈安，整个人以揽着沈安的姿势熟睡。 若沈安仔细听倒是能听到君广陵轻微的呼吸声。 听着听着，沈安又一次熟睡直到大天光才醒。 这次君广陵倒是比他先一步醒了，不过他醒了却没想要起床的意思。 以至于沈安醒来又对上君广陵的帅脸，这次他很是无情的用右手推了推他的脸。 “太挤了。” 君广陵眯了眯眼，语气微扬，“小安看样子你的伤好了？” 沈安也察觉到这一点，当即坐了起来拆开手上的绷带。 手腕上还有一点淡淡的印子倒是没有先前那么鲜艳夺目，就连皮肉也痊愈了。 “…你昨晚给我喝了什么？” 现在沈安的嘴里还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君广陵笑眯眯的开口，“我的血。” 沈安怔愣住，清秀的脸上罕见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你……” 君广陵点了点头，脸上写着一句话：没错是我的血。 沈安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就这么傻愣在原地。 第62章 剪个头。 君广陵也没有继续逗他，从床上起来。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今晚还要再喝一次。” “啊，还要喝啊！”沈安满脸写着拒绝。 “你不喝，手还会疼的，所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沈安扯唇笑了笑并不想接受。 “接下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君广陵道，“安心养伤。” “那你先告诉我我昨晚昏迷后的事情。”沈安没得选择，却对叶洺和杜维的后事非常好奇。 “杜维的事情我交给异闻办事处了。至于叶洺和方越我带到地府后就交给牛头马面了。” “你这样像极了甩手掌柜。”沈安觉得有点渴，便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你就冤枉我了。”君广陵道，“杜维是人类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处置他的后果。” “至于叶洺和方越，他们本来就不归我来处置。” “更何况，我那时候全顾着关心你，哪有时间和他们浪费。” “……”沈安喝完水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君广陵耳朵微动，“有人来了。” 沈安顺势看向门外，在敲门声要响起的瞬间门抢先打开了。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宋羽神色一愣，莞尔一笑，“早上好啊。” “早好。”沈安垂眸看着他手上的饭盒，“这是我的饭吗？” 宋羽点头，将饭盒递给他，“下次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发消息告诉我，你哥哥走前叮嘱过我要让你的伙食吃好点。” “我对吃食无所谓。”沈安觉得能填饱肚子就够了，对口腹之欲并不强。 宋羽也习惯了沈安无欲无求的态度，这人搞得在精神病院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而他就像养老院里的护工！ “宋医生，如果我现在光明正大的走出这里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哈？”宋羽被沈安话绕得有些茫然，这人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光明正大的离开吗？ 沈安看他意有所指的表情，后知后觉道，“我从大门口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不可以。”宋羽果断的拒绝道，“你要是想我被骂就早说。” 让沈安一个‘人’光明正大的从精神病院大门离开，宋羽说什么都不可能同意的。 蒲昌到处都是监控，更别说齐院长接手后更加重视这类的防范。 因此宋羽是绝对不会允许沈安这么不顾他人死活的做法！ 沈安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安抚道，“开个玩笑而已，宋医生别在意。” 宋羽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看得沈安很不舒服。 “我说的是真的。” 宋羽不相信沈安，不过他觉得刚才自己的话已经提醒过他了。 就算要走，也得给我偷偷摸摸的走掉！！ 沈安没想和他解释，默默关上了门。 君广陵笑意冉冉的看着他，“怎么忽然问出去的事情了？” 沈安若无其事的来到床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你先前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吗？” 君广陵眼前一亮来到他的身边，“所以，你是打算补偿我了？” 沈安打开饭盒发觉里面装着热汤面。 “算是补偿你献血的功劳吧。”沈安拆开一次性筷子，吹了吹热腾腾的热气。 君广陵笑道，“那这个行程我说了算吗？” “自然。” 君广陵得到答案便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行程。 沈安专心吃着面，手机响了几声，弹出几个热搜。 沈安扫了一眼却缓缓蹙起眉头。 #警校起火，造成四死二十伤。# “怎么了？”君广陵注意到沈安脸色一瞬间变差。 “警校起火了。” 君广陵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个警校是先前沈安待过的学校。 “你在担心吗？” “没有，只是单纯好奇。”警校能起火对他而言属实是有些惊讶。 “想去看看吗？”君广陵问。 “算了吧，这次不是单纯娱乐吗？” 要是他们去了那里，没准会遇到死后停留在现场的亡魂。 君广陵听了没再开口，一笑而过。 等沈安将那碗面吃完，君广陵也想好第一站。 “理发店？” 君广陵点头，他自上一次就对沈安理发这件事非常上心。 沈安听了将饭盒放到门口，便换了一身衣服。 君广陵带着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病房。 又在市里较为偏僻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沈安走在街上，时不时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沈安面容白净俊秀，即便他气质阴郁也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君广陵注意到那些目光，不甚在意的寻找起合适的理发店。 最后他指着一个方向，“小安，那里。” 沈安顺势看去，发现君广陵指的是一家很有年代的理发店。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理发店内倒是和老城区的表面不一样，里面的设备齐全装修精简，店长还是个挑染黑红的不羁青年。 “欢迎光临，小帅哥是理发还是染发啊？” “理发。”沈安先被青年领着先去洗头间。 君广陵随意转悠了几圈，最终又回到沈安的身边。 青年正准备给沈安洗头时，理了理他的头发忽然赞叹了一句，“你的发质好好，打算剪什么样的发型？” “不知道。”沈安被君广陵领到这里理发却又不知道要理什么。 “你的皮肤很白，不尝试染发真的太可惜了。” 沈安笑了笑，并未多言。等洗完头，他随着青年的指引坐到椅子上。 沈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觉到自己的瞳孔颜色居然比先前淡了许多。 原先黑色的眼眸却呈琥珀色，发丝湿润凌乱如同一个雌雄莫辨的娃娃。 青年见多了俊男美女，却还是被镜子里的人惊艳了一瞬间。 方才在洗头的时候沈安一直闭着眼，他也只知道这会儿越看越惊艳。 青年给他胸前系上围兜，“小帅哥今年几岁啊，成年了没有。” “成年了……二十一。” “二十一？你和我同岁啊，我还以为你是未成年呢。” 沈安抿了抿唇，没想好怎么开口。 青年也感觉到他不太想回答便识趣的跳过这个话题。 “帅哥要不要尝剪个狼尾？” 沈安对发型要求的并不多，只要稍微短点就可以，所以点了点头。 第63章 恐女?? 君广陵默默坐在一旁，玩着从沈安那里偷摸来的手机。 沈安不怎么依赖科技产品，就算手机被拿走了也无所谓。 君广陵对手机的兴趣并不大，但对于打消时间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借着先前的热搜看到有关警校起火的事情。 热搜上的帖子只写了警校起火是人为的，并且还和个人恩怨有关。 楼主：据说这次起火是第二区队的人放的火，是个因爱生恨的故事。 f2：因爱生恨就不顾他人死活的放火啊？这究竟是有多变态啊！ f3：听说造成了四死十二伤呢，这还是警校出来的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f4：楼上的，别败坏警校的名声。 f5：也不知道警方什么时候能抓到放火的凶手。 ……… 君广陵注意到关于警校最开始的帖子上还贴上了几张图片。 是警校起火大楼事后的惨状。 褐色的大楼像是被霉菌占领了一样看不见原色，每层楼的窗户都碎了到处充斥着悲凉荒芜的气氛。 君广陵瞥了一眼沈安旋即收回目光。 能造成这么大的伤亡，想来引发这件灾难的人会成为鬼疫最喜欢的诱饵。 君广陵退出热搜界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剪了层次后，沈安也有些昏昏欲睡，等头发吹完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好了。”青年十分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成果。 沈安懵懂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茫然。 原先沈安的头发长的有些遮挡视线，脑后的头发也长到了脖颈。 而现在发尾堪堪到脖子，额前刘海的走向向两侧的外翻。 原先遮掩眉目的发型显得他阴郁冷漠，可露出眉眼反而衬得他有种雌雄莫辩的冷艳感。 君广陵不得不承认青年的技术是在线的，但不知为何他反而不想让其他人去看了。 沈安看他原先还满意的脸猛地变得晦暗也有些奇怪。 君广陵将手机塞回他的口袋里若无其事的冲他笑笑。 沈安默默从口袋里拿起手机，付了钱。 等他们离开理发店时，君广陵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街市，“坐了这么久饿了。” “……你又不能吃。” “你可以啊，你吃饱了不就可以帮我找恶鬼填肚子了吗？”君广陵勾唇微笑道。 沈安倒不是那么饿，可听君广陵这么说还是向着街市的方向走去。 街市上有不少卖小吃的店铺和小摊，沈安路过几个小摊时肚子的饥饿也被勾了起来。 君广陵虽然吃不了但不代表沈安不能代替他吃。 因此君广陵很是积极的挑着摊子招呼沈安过来。 沈安手机的余额还是比较可观的，他自三年前就一直节俭开销，因为大多的时间都忙着学习和汇报，花销的地方并不多。 也因此他的余额十分可观。 沈安倒是不在意吃什么，因此君广陵指什么他就去买什么。 不过随着他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沈安也向君广陵投去了制止的目光。 君广陵也放弃了选摊位，和沈安一起来到街市的空长椅上坐下。 沈安吃了一口刚买的鸡蛋灌饼，后背微微靠着椅背。 凉意的风略过，伴随着周围热闹的场景，沈安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其实不喜欢热闹，但因君广陵他不得不出现在这个热闹的地方。 “好吃吗？”君广陵问。 沈安轻轻嗯了一声，在周围喧嚣的背景里并不突兀。 “等会儿吃完饭，你带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警校。” 沈安嚼鸡蛋饼的动作一顿，复杂的看向君广陵，“为什么要去那？” “我觉得那里的恶鬼应该比其他地方的还要顶饱。” “……”沈安蹙眉难以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比其他的地方还顶饱？ “去嘛去嘛，我也想不出接下来要去哪儿了。” 君广陵撒娇对沈安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要是牛头马面等人看到了铁定得五雷轰顶。 “……好。”沈安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鸡蛋饼。 君广陵也没过多解释，他还真的就是心血来潮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厉鬼或寄生鬼。 沈安吃了半个小时勉强的将手上的食物吃完。 街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热闹，甚至有更多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沈安的身上。 大多数都是惊艳和好奇的目光。 沈安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便要起身离开，可他没走多久就有两个女生羞赧的走了过来。 “小哥哥，能加个微信吗？” 沈安还是头回被女生要微信，但此刻他却觉得如临大敌。 “不好意思。” 话落他便快速离去不敢逗留。 君广陵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他看了几眼那两个呆滞的女生旋即追了上去。 “小安，你走慢点。” 沈安置若罔闻，直到离开了热闹的长街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后赶到的君广陵见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你怎么了？” “不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跑。” 君广陵来到他身侧，“恐女？” “……都说了不知道了。” “噗嗤。”君广陵见他郁闷的表情，难以遏制的笑出了声，“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这么有趣的点。” “……再笑我就不陪你了。”沈安本就郁闷，听着君广陵的笑声也起了不满之色。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们现在走吧，肚子要饿死了。” 沈安压下心头的别扭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化为无常之身。 警校距离他们所在的长街也要好远的路程，因此他们要快速赶到那还是需要非人手段。 君广陵熟稔的朝他伸出手，后者缓慢将手置于他的掌中。 下一瞬，沈安就被君广陵拽入怀中，他们腾空而起。 因为已经习惯，沈安恐高的毛病也得到了些许改善，虽然不是很怕但还是有点小小心理。 他早已经习惯和君广陵的亲密接触，即便对方忽然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也不会引起沈安强烈的反应。 今日的天有些灰蒙蒙的，甚至将霞光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没多久天就黑了。 第64章 警校起火案 君广陵带着沈安来到警校时，他们一眼就被那栋用警戒线隔离的那栋楼。 沈安和君广陵光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那股滔天的怨念。 “小安，你感觉到了吗？” “嗯。”沈安凝重的点头，“这股气息真让人不爽。” 君广陵偏头笑了笑，“看样子，还真的要提前加班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神情无语。 “要进去吗？” 但凡发生了灾祸的地方总会残留下惨死之人的怨念。 怨念可大可小，所造成的情况也会有所不同。 而看他们眼前的情况，这怨念……颇深。 “要不然你在外面等我？”君广陵盯着那栋废楼看了好久才扭头对沈安道。 “我陪你。”一句话就坚决反驳了君广陵的话。 沈安决定的事情，君广陵劝不动索性不劝。 “那你等会儿记得跟紧我。”君广陵还是有点担心。 “嗯。” 他们二人越过警戒线踏入大楼的第一步，耳畔响起刺啦刺啦的灼烧声。 沈安下意识握住君广陵的手，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只有燃烧的动静回荡。 君广陵握紧他的手，向着前方走，肩膀处忽然窜出一团如红宝石般醒目的火焰。 沈安眼前一亮，下意识看向身侧之人，发觉他在暗中眸光如野兽般幽幽散发着亮色。 “君广陵。” “嗯？” “你……是兽吗？”沈安自从知道十二兽后心里清楚君广陵是十二傩兽中的其中一位。 还有上次在会议室里，他看到君广陵身后狮兽形态的魂魄时，那股求知执念似乎越积越深。 君广陵握着他带他拐弯踩上一块块斑驳焦黑的楼梯。 “是。” “那……你是什么兽啊？” “狮头兽身吧，我也不清楚，忘得差不多了。”君广陵很不在意的开口，他的选择性失忆是真的麻烦。 “和你送给我的小狮子吊坠是一样的吗？” 自从君广陵送给沈安这个独一无二的小狮子吊坠，沈安就将它放在身上，就在方才理发的时候，君广陵悄咪咪的顺走将其挂在手机壳上了。 沈安的手机壳就是简单的磨砂黑壳，黑壳一侧挂着可爱却又不失庄重的小狮子挂坠。 “应该吧，下次我变给你看？” “嗯。”沈安看着楼梯间上斑斑驳驳的黑块，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火烧过后，这些斑斑点点就像是霉斑，从一点向四周蔓延并不均匀。 当他们上到二楼，走廊上残片遍地，过道上冷风穿过空的窗户框径直打在他们身上。 这栋楼先前应该是图书馆，并且上到二楼就是自习室。 因此沈安随意望去都能看到物品烧焦后形成的复杂硬块物质。 他们越过两个成了废墟的练习室，直到快走到长廊的另外一头，他们在右侧楼梯口发现了一个鬼影。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准备向着那个鬼影的方向追去，却在下一秒他们听到耳畔边的呼叫声。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不要抛下我啊！！！” 那声音由远及近，尖锐的比指甲刮黑板还要难受，惹人生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安回头发现在他们来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抹鬼影。 君广陵方才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但在这栋到处都充斥着鬼气和怨气的大楼里，他的判断也受到了影响。 “小安，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松开我的手。” 沈安回神看去发现他们上来的地方的鬼影消失了。 “那四个死亡之人的鬼魂没能飘到土地庙吗？” 君广陵摇头，“执念或怨念太深的鬼会一直停留在死亡或执念之人的身边，从而无法主动前往土地庙。” “只怕这里的鬼就是无法离开这栋大楼。” 沈安蹙眉，“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夜里鬼气重，他们的力量也会得到些增强。跟何况我们现在只发现了两个鬼，剩下两个也不知道在哪儿。” 沈安微微蹙眉，“要继续探索吗？” 君广陵犹豫半刻刚想回答，却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和议论声。 他拉着沈安从窗户口往外探，发现警戒线外出现了四个身穿军训服的人。 “那是？” “找死的人。”君广陵看他们趁着没人越过警戒线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 “你们真的要进去吗？”身材纤瘦的青年蹙着眉看着面前那三个人，“万一那里面不安全坍塌了怎么办？” “楚秀，你要是不敢进去就离开，我们又不会强求你。” “可我是你们的寝室长，你们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老梁交代？！” “我们有必须要进去的理由。”一个长相糙汉凶气的青年不悦开口，“要是老梁知道了责怪下来，我们负全责！” “你们怎么负全责？时章，老梁说过图书馆现在不让任何人进去，但凡发现了要么处分要么体罚，你们三个为了那个东西可以不管不顾了？！” 楚秀看他们是铁了心要违反老梁特别叮嘱过不能违反的事，急得怒上心头。 时章也就是那个长相和名字截然相反的糙壮青年全然不在乎什么处分和体罚。 他身旁的两人也默不作声，表达了他们的站队。 “你们到底发什么疯！眼看着就到关键的时候，你们要是去了学历会留下处分的到时候你们的目标都会完蛋！！” “别劝了秀秀。”一旁的寸头青年看了楚秀一眼，“这件事情是我们深思熟虑决定了的，我们有自己的打算。” “……”楚秀如鲠在喉，过了许久他才满是不解道，“你们是因为愧疚没能救下他们才决定去祭奠他们吗？” “……” “别傻了，他们都死透了！就算你们去祭奠又能挽回什么啊！就算你们去祭奠他们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啪。”巴掌声震耳欲聋。 楚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的耳鸣目眩，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出手的人。 却见一直沉默的青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终只留下一句话，“我们的事，和你无关。” 楚秀微微后退一步，手攥的嘎吱响，几秒后他隐忍着开口，“好，你们要作死我不拦着。以后你们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话落他转身便离开。 众人看着青年失神的望着自己的手最终化为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走吧，继续我们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情。” 第65章 作死的人。 时章皱了皱眉，“向迟你干吗打他啊！” 向迟淡淡瞥他一眼，“不这么做，他能这么快离开吗？你别忘了，我们接下来的事可不能连累他。” 寸头青年蹙眉，“话虽如此，你也不该动手啊。” “那你想和他继续吵吵到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时章径直横在他们中间，“都别吵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老白要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白柏点头，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以朱砂画符的符纸。 “这是从灵清观那求来的护身符。” 他们一人一张，贴身保管后径直入了这栋楼。 在楼上目睹全过程的君广陵和沈安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默契的原路返回。 这三个人自寻死路非要在晚上来到怨气横生的废弃大楼。 沈安只能说他们是在自讨苦吃，以为一张以朱砂入画的符咒就能避的了这栋大楼的鬼气吗？ 还是太天真。 “我们要管吗？” 君广陵摇了摇头，“且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沈安没意见。 “沙沙沙……”晚风入室在这栋破败不堪的大楼里来回游荡发出细微的声响。 刚入一楼的三人顿时觉得有冷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忍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们带了手电筒，一开灯光源像是照不到尽头，永远也看不清正前方只能借着光看见周围的环境和路。 时章走在最前面，白柏和向迟走在他身后。 他们在一楼摸索了好久才找到通往二楼的路，可还没能踩上楼梯便有一阵偷袭来的冷意从他们正前方冲击而来。 时章最先停下甚至猛地后退了好几步，在他身后的白柏和向迟也很是突然的脚下一个踉跄往后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忽然脚就不能动了！” “冷静一下！”向迟沉着眉眼，幽幽看向一片黑暗的楼梯口，“我们重新上去。” 说完，他率先越过时章一脚踩在楼梯上，并无任何异事。 众人见他径直向着楼上走也没出什么事，原先提着的心也旋即放了下来。 当他们全都上了楼梯时，在他们先前待过的地方隐隐出现一抹诡谲的影子。 走在最前面的向迟拿着手电筒走了没多久忽然就停了下来。 时章和白柏察觉到一丝不对，两步上前抓着向迟的肩膀。 往上看，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窗口。 白柏右眼皮一跳，率先夺过向迟手上的手电筒向着那个身影照去。 这一次灯光穿透昏暗落在窗口，但那抹身影却再次消失了。 他们胸膛剧烈起伏，如鼓重击般忐忑不安。 “老白…” 白柏默默将掌心贴近放有护身符的口袋，尽量保持冷静道，“我们快去三楼！” 时章顿时拉着向迟和白柏向着三楼快速赶去。 不远处的两道目光一直幽幽盯着他们。 白柏一马当先，虽走在最前方却也时刻顾着身后的两人。 方才他们快速过楼梯时扬起了阶梯上的灰尘。 “哒哒哒……”脚步声回荡在这栋大楼上下，也引起了不少潜藏其中的目光。 君广陵和沈安察觉到这栋大楼里除了那四个淹没在火海的人的鬼魂外还有其他的存在。 他们迫不得已只得跟了上去。 三楼是存放重要档案和书籍的地方，如今那些宝贵的资料早已化为了灰烬。 向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不发一言可面色却惨白如纸。 他……刚才看到了一个鬼，一个满面狰狞可怖的鬼…… “向迟？” 向迟忽然抓住白柏的手臂，哆嗦着问，“刚才在二楼我看到了鬼……” 白柏一听当即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 向迟刚才就站在楼梯上拿着手电筒也不知道发什么呆愣愣的看着窗口的方向。 怎么看都不像是遇到什么好事的样子。 白柏虽然也有些慌张，但此刻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身上有护身符，他们是不能对我们动手的，趁现在快点去资料室找到照片！” 时章和向迟相视一眼沉默的向着资料室摸去。 白柏将护身符拿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 三楼和二楼的布局大相径庭，只是三楼的声响远比二楼和一楼大些。 风呼呼穿透石堆杂物时的声音也极其容易扰乱人心。 这次时章和向迟走在最前面，白柏垫后。手电筒自然而然落到了时章的手上。 他们向着长廊的尽头走去，可每走一步他们的脚就像是受到了很强的阻力一样，十分艰难。 今晚的夜色很深，月光也被浓雾笼罩着透不出一丝光亮。 这栋大楼已经被鬼气和怨气同化产生了一个特别的磁场。 这样的磁场或许会让楼外的人对里面的一切发现不到任何异样。 可以说，要是时章三人在这栋楼里出事除了知道他们来这里的楚秀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时章找到了档案室的地方，虽说这里的每个空房间都没有门。 但不知为何当他们踏入档案室的瞬间，眼前一亮，周围的环境却令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原本该被大火烧成灰烬的地方却在他们踏入这里的一瞬间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三人脸色一怔，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三排存放着满满档案的铁架子。 “……先找镜子。” 白柏的声音有些发抖，攥着护身符的手的力道又紧了一点。 向迟和时景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腿脚有些软，可此刻他们也没有撤退的后路了。 三人硬着头皮在装有资料的铁架子上翻找，全然没感觉到他们周围渐渐聚集了小黑影。 档案室没开灯，因此他们只能拿着手电筒在一处上下翻找。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档案室忽然亮了起来，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他们用了一点时间去适应白炽灯刺眼的光源。 可刚一睁开眼，他们就看到正前方冲他们咧嘴笑的怪物。 “啊啊！！” “我c！” 怪物的脸像是被一张被刀砍得血肉模糊，他的身上还穿着警校的军训服。 “吵死了……咕噜咕噜……”血顺着声音从喉咙喷溅了出来，场景一度诡异死寂。 第66章 陈允生 白柏的脸都被吓白了，瞪着眼不知道该看哪里。 时景和向迟也好不到哪儿去，瞳孔都快瞪出来了。 “鬼……啊！” “咕噜咕噜……”那鬼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它显然不想说清楚，嚎够了就摸索着向他们扑去。 就在那鬼要抓到他们的时候，一阵金光形成的屏障将那鬼震飞。 鬼影被甩入墙里，消失不见。 时景和向迟被面前玄幻的场景吓了一跳，嘴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白柏这下确定，他去求得护身符是真的有用。 “还愣着做什么，快找啊！不要浪费时间了！”白柏回想起道观上的真人说的那句话，“三人照相，中间人会早死……” “若是全都死了……那照片就成了拘束他们灵魂的东西了……” 白柏必须要找到那张照片！ 他继续翻找并且速度比先前还要快。 沈安和君广陵站在档案室的一侧，看着他们翻找的动静岿然不动。 “他们能看到那个惨死鬼，却看不到我们。” 这个情况与先前杜危的情况很像。 “嗯，有的人能看到寻常看不到的，也有的就算看到了也会有极限。” “这个极限取决于自身的情况或外力的加持。” “那三个人之所以能看到那个鬼，无非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护身符。” 有的人通过外界因素或者外物能够看到鬼气较弱的鬼物。 “那杜危也是外界的因素？” 君广陵答道，“杜危是一半天生一半意外。若非叶洺的鬼上身，他体内的巫师血脉也不会被觉醒。” 沈安半知半解的点头，没再继续纠缠那一件事。 “他们要找的照片会和这场大火烧死的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吗？” 君广陵用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方才他将那个血淋漓的恶鬼吸收后便一直擦着手，恨不得褪去这层皮。 还是沈安看不下去将他手上的手帕拿走，“别擦了。” 君广陵没说什么，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什么，看向那三个人的方向。 白柏已经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照片，照片被夹在一个空白档案里面。 他刚想叫时章和向迟嘴巴却像是被一双手捂住了一样，发不出一声。 “吁……不要……出声。” 白柏整个人动不了，只有眼珠子能转动，他费劲的往后看想要看清楚人，却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眸。 “唔！” 白柏忽然恢复了行动力，后知后觉的捂住喉咙。 “老白？”时章发现白柏忽然跪坐在地上，忙的跟向迟向他靠近。 白柏浑身颤抖，手上紧紧攥着的护身符成了一小摊灰烬。 “这……” “我看到……陈允生了。” 时章和向迟倏地沉默。 沈安看向身侧默默盯着白柏的鬼，恍然大悟，“你是区队长陈允生？” 陈允生看了他一眼，冷硬的脸上多了几分茫然，“沈安？” 沈安先前待的就是第二区队，只是存在感不高而已。 但陈允生作为他们区队的区队长，对队里的所有人都有印象。 “认识？”君广陵轻声问。 “嗯。”沈安看向时章等人，对他们也有了一点点印象。 君广陵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张照片是什么？让你在那个人找到的瞬间就起了杀意。” “……与那张照片无关，我只是单纯想杀他。” 沈安虽然对陈允生并不是很了解，但也能从他话里察觉出别样的意思。 “他们害了你？” 陈允生摇头却又陷入沉默，“我只知道自己很讨厌他们，脑子里也只有杀了他们一个念头。” “你要是真的对他们动了手，就再也无法入地府投胎了。” “我不在乎。” 君广陵蹙眉，“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会在你杀了他们之前阻止你。” 陈允生没回答，而是敛了敛眸望着呆滞的白柏。 “在阻止我之前，还有三个和我一样葬身火海的人。他们也想杀了他们。” 话落，他的面部皮肉猛地起皱，不到片刻那张端正的脸忽然变得狰狞可怖。 “他们……就要来了……” 沈安见他消失，不免对这件事情感到头疼。 就在这时，向迟从白柏手中夺过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男人对着镜头微笑，他们脸上的表情真挚愉悦，只是这其中还夹藏着些许令人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们三个现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君广陵看了一眼，松弛的眉头微微蹙起。 按陈允生的话，葬身在火海的剩下三个人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冲着他们来。 而现在白柏的护身符已经爆了，若他再次受到伤害将不会被护身符庇佑。 “我现身吧。”再怎么说，沈安和他们先前也是同区队的队员，虽然没什么交情。 若他们死在这里，这栋楼的怨气便会成倍的增长，这对他们引渡这里的鬼会很麻烦。 “小心点。” 君广陵当鬼久了并不想主动和凡人交流，因此劝着三个找死的人的任务只有沈安能解决。 沈安无奈的笑了笑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时章发现档案室又横空变出一个人时，没有第一次那么吃惊，而是戳了戳向迟和白柏。 “你是谁？” 沈安对于他们眼里的戒备毫不意外，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想活就赶紧离开这里。” 白柏缓缓回神盯着沈安看了好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安理过头后身上的气质大变，要是他们能一眼就认出来还真会让他大吃一惊。 “别废话。”沈安已经感觉到了有鬼在冲着自己靠近，“快起来。” 君广陵也感觉到了那股逐渐逼近的气息，现在跑估计来不及了。 “小安带他们跳下去。” 沈安瞪大了眼看着他，有么有一种可能他的恐高还没好全。 他冷着脸看了一眼向迟塞照片的动作。 时章他们虽然对沈安的出现生疑，可一连遇见了那么多灵异的事情，他们也不得不谨慎选择。 沈安带他们离开档案室时，一瞬间周遭又恢复了黑暗。 方才在档案室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一样，回头也只能看到里面空荡黢黑的场景。 时章拿出手电筒往前照，却看到原本被乌云遮挡的月亮露出了一小片到给他们增添了点光亮。 第67章 加料? 君广陵来到沈安的身边并在他耳畔呢喃，“小安，你带他们先离开这里的鬼交给我。” 沈安可以利用拘魂链带着他们离开，但他们走了那三个找不到人的怨鬼就会对君广陵动手。 有的时候丧失理智的鬼会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 沈安知道他要是不带着这三个累赘离开会给他和君广陵增添麻烦也只能应下。 他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召出拘魂链带着他们径直从空的窗台上一跃而下。 就在他们跳下的瞬间，三楼的走廊左右顿时出现了两道鬼影。 这两道鬼影君广陵觉得就是他刚才和沈安上楼时遇到的那两个藏头露尾的鬼。 “人呢……”呢喃声回荡在这个楼层，但让人听着格外缥缈。 君广陵盯着他看，发觉他一只腿居然是瘸的，走路时踉踉跄跄犹如丧尸一般。 “他们死了。”君广陵勾唇，“是我杀的。” “你撒谎。”另外一只鬼开口，目眦欲裂的看着他，半张脸满是灼烧过后留下的伤痕。 “他们的鬼魂为什么不在这？！！他们为什么不能代替我们留在这里！！”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冤枉了我们！还抢走了阿书！” “阿书？” “是那张照片。阿书的魂魄很虚弱他需要依靠照片留在这里！” “那陈允生呢？”君广陵觉得这场火藏着太多的故事。 “他……”那鬼低下头像是在努力思考陈允生这个人，“我们不知道……” “无常大人，请你将他们的去处告诉我们……”瘸腿鬼缓缓抬头，空旷的眼眶里流出血泪，“我们要他们为自己所做的错误而负责！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告诉我，他们对你们都做了什么。”君广陵双手背于身后，整个人随意的坐在窗台上，“你们只有说了我才能考虑那些人该不该死。” “……”瘸腿鬼叹了口气，“我叫云敬，是第二区队员。而你身后的……鬼叫程霄。” “而被那些人带走藏身在照片上的鬼则是叶书。”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并且未来的志愿都是成为一名爱国爱民的军人。” “所以我们在得知考上警校时都很高兴，就拍了这张照片纪念我们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程潇道，“我们被分到第二区队后就认识了他们。” “白柏的家境不好，一有空就会去打工赚生活费。我们知道这件事也时常找点理由资助他。” ……… 想要当警察就必须要通过公安联考。 而公安联考主要考三门，分别是行测、申论和公安专业科目。 白柏他们的宿舍和云敬的宿舍就在对门，因此他们两个寝室的关系很好。 每个宿舍住四个人，云敬宿舍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一个陈允生。 前不久公安联考后，他们两个宿舍一起聚餐，场面十分热闹。 白柏性格活跃，况且又因家庭情况很受大家的关照。 因此在聚餐上，白柏率先给他们敬酒，为了感谢这么久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中途陈允生因为收到通知需要去学校开个会。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被酒精熏染上了红色。 因为他们聚餐的地方距离宿舍不远所以他们就选择走回宿舍。 但白柏却在途中接到换班的消息，因此他只能赶去加班。 云敬等人早就喝的迷迷糊糊，所以也没怎么在意，互相扶持着回了宿舍。 之后的几天等着分数出来时，白柏都忙着打工，因此时常见不到人。 但两个宿舍的关系依旧很好，甚至还结伴前往图书馆学习。 直到分数出了，白柏才出现在学校，只是他的分数并不理想。 除了他所有人都过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柏只说愿意陪他一起去图书馆帮他补课。 只是楚秀和陈允生还要因为其他事情奔波，因此就不参加他们的补课大队。 就在一天补课，因为那天的天气有些热，白柏看他们还要陪自己补课便请他们喝了果茶。 忽然白柏收到一个电话要去校门口取个东西，他便跑出图书馆拿东西。 他们便在这里守着东西等他。过了好久久到云敬等人都有些困了时，意外发生了。 图书馆三楼着火了，并且火势非常的凶。 不知为何云敬、程霄、叶书都觉得浑身发困，他们完全使不上力气！ 起火的瞬间，图书馆内的学生就在往外跑，烟雾迅速蔓延到二楼。 时章和向迟一看起火了便要离开，但察觉到云敬他们的不对劲时火已经要将他们包围了。 云敬跟他们说起他们的不对劲，时章和向迟犹豫片刻扶起了云敬和程潇。 他们只有两个人，不可能带三个人全都离开。 更何况叶书已经彻底陷入昏迷，所以他们选择了带云敬和程霄先走。 云敬见叶书要被留着，想求他们带叶书走自己留着，却猝不及防呛了口窒息的烟气连连咳嗽。 时章和向迟一个扶着一个人尽量快走，却无意撞到从火海中跑下来的陈允生。 “队长，叶书还在里面！” 陈允生浑身狼狈的向叶书所在的方向跑去。 他们刚要离开，却被从天而降正在燃烧的椅子偷袭。 时章一时不察，竟扶着云敬手一松，对方径直受到了火椅的撞击。 他本来是想重新带着云敬离开的，可火椅的火已经顺着云敬的衣服燃烧了起来。 程霄见了当即来到云敬身边要帮他扑灭火。 也是在这时，火势熏得他们不得不赶紧离开。他们是在一楼的楼梯间，本就不大的地方到处充斥着令人神智模糊的黑烟。 那张火椅以及着火的云敬已经彻底拦截了他们靠近他们的路。 所以最后逃离了火灾的人从原先的几人只剩下时章和向迟。 而赶去救叶书的陈允生也葬身在那片火海之中。 听到这里，君广陵还是不太明白，“这和那张照片以及他们有什么关系？” “时章和向迟应该是想救你们的，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不能牺牲自己的命去救你们吧？” “无常大人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中，那个自取东西就再也没回来的白柏很有问题吗？”云敬语气淡淡。 程霄道，“我们那天喝的果茶里被加了浑身无力的料。” “也是因为这个料，我们才不能离开那个图书馆。” 第68章 至恶之人 “至于照片。那是我们执念最深的地方，也是藏有安置叶书魂魄的地方。” “我们实在想不到他们为什么要重返这里还是冲着照片来的呢？！” “……”君广陵总觉得在那个故事里存在着太多的漏洞。 比如陈允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图书馆？白柏去取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云敬他们出现了问题而时章和向迟却一点毛病都没有？ ——— 沈安带着他们平安落在楼下时，那三个人早就因惊吓过度而陷入了昏迷。 沈安将他们扔到了地上。 走之前他将他们身上的护身符和照片一并带走了。 等他重新回到三楼时，就看到三鬼脸色十分协调的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 君广陵看到沈安来了，一改方才的沉重。 “小安你来了。” 他逡巡了一圈，默默问，“发生了什么？” “我等会儿告诉你。”君广陵回看了他们一眼，“明天我把他们带来，但你们不能对他们动手。” “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我们很愤怒，怨气一直都在占领我们的理智……” “在动手前总该调查清楚真相，你们应该也不想成为只知道憎恶的恶鬼吧。” “小安，照片拿回来了吗？” 沈安点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 云敬和程霄在看到他手上的照片时，都露出灼灼的目光。 沈安看了一眼君广陵见他微微颔首才把照片给了云敬。 “我从他们那还薅来了护身符。”说着沈安还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两个符纸护身符。 君广陵轻轻碰了下不出意外，他的指尖也被灼烧了一下。 “和上次从秦祭那拿到的护身符一样。” 君广陵收回手，指尖一碾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嗯。” 云敬和程霄追回了照片，自然没有在喊打喊杀，反正人都被他们送走了，他们也离不开这里。 “好……” 君广陵侧头看向沈安，“我们走吧，还得去土地庙引魂呢。” 沈安点头，特也不太想在这里久留。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云敬忽然开口，“你是……沈同学吧。” 沈安脚下一顿，回眸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开口多言。 君广陵便站在沈安的身边等他。 “去趟墓园吧。” 等他们离开警校时，君广陵忽然开口。 “为什么？” “那里阴气重，也聚集着些孤魂野鬼，我还没吃饱。” 沈安脚下一顿，“那你为什么不去医院？那里的鬼应该更多。” 君广陵笑道，“说的也对，不过医院的恶鬼并没有墓园的鬼恶劣。” “哈？” “字面上的意思，墓园里藏着太多的负面情绪，因此极其容易招惹些恶念极深的恶鬼。” 至于医院虽也有负面情绪存在却没有墓园来的诱惑多。 毕竟那里可是死人的聚集地。 沈安知道每次君广陵给自己科普的时候总会带上几分晦暗的深意。 “那就走吧。”他也不想去深究。 君广陵笑眯眯带着他向着墓园前进。 虽说沈安将那三个人扔在警戒线旁边，但快下雨了…… “将他们丢在那没关系吗？”君广陵忽然问道。 沈安被他揽在怀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能有什么问题？是他们自己进来了，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不是你先前跟我说过的吗？” 先前君广陵说，凡人的事他们本不该随意介入，这会儿能救他们已经是特别的事了。 “小安可真听话。”君广陵知道沈安对人类的情感已经渐渐疏离了。 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无常了。 “这算是一件好事吗？”沈安觉得奇怪。 “应该不算。”君广陵笑道，“不过我很喜欢小安听我的话。” “……” 沈安一到墓园便感觉到起风了，陪君广陵抓了一些恶鬼后，天上下了微微小雨。 雨水还未接触沈安便被一道结界隔开。 “差不多了。”君广陵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我们走吧。”沈安并不喜欢这里的磁场气息。 “好。” 当他们走后，墓园里一直藏头露尾的人忽然出现在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同化了吗？算了，不过是个躯壳罢了，只要最后能派上用场就够了。” “什么用场？”一道突兀的声音在那人身后响起，他回头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眸。 “终于蹲到你了，魌。”穷奇笑着露出虎牙。 “穷奇？”魌见到他，并不觉得惊讶，浅蓝色的眼眸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冷凝，“你们居然跟踪自己的人，就为了蹲我？” “祖明可不知道这件事，你不能泄露哦。” “嗤，那么接下来你要对我做什么呢？” “跟我前往祭坛。”穷奇虽然很想知道魌接下来要干什么坏事，但理智告诉他他得把人先带到祭坛。 “我说不呢。”魌的身影匿在雨里，唯有那双透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我的计划就快完成了，怎么可能在这里认输。” “你要跟我打架？好啊。”穷奇忽然激动起来，整个人蓄势待发恨不得大战一场。 “谁要和你这个疯子打架！”魌翻了个白眼，驱动这片墓地的冤魂。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行尸走肉的怪物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 “雕虫小技。”穷奇没在意那些逼近的怪物，眸光锁定魌，周遭气场全开。 魌虽是鬼灵，但对上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却是毫无胜算。 更何况他的力量还有其他的用途，绝对不能浪费在和穷奇打斗身上。 穷奇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迅速逼近时，魌向着一侧躲避。 “穷奇，你还想见到他吗？” 穷奇嗤笑，“你说的是谁？” “你亲手培养成的这世间至恶的人，是他主动找上我的。” “……谁？” “你忘了？”魌轻笑一声，满是嘲讽道，“是你创造的他也是你将他抛弃让人成了真正憎恨这个世间的人。” “我创造的且抛弃的？”穷奇似是因为他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也是在这时，魌调动那些鬼怪将穷奇包围并趁机开溜。 魌离开墓园后发现穷奇没有跟上来也稍稍松了口气。 另外一抹身影也出现在他的身侧，“你出卖了我？” 魌无所畏惧，“我是在提醒他你的存在，不然他现在都不记得。” “呵。没关系，只要祖明死了他就会永远记得我。” 第69章 单方面屏蔽 “你可真可怕。” “你不也是？”那人开口，“为了你的主人你可以每一世都在暗中守护着他，可现在你再也无法容忍了。” 魌敛眸，“这一世的他居然误打误撞成为了无常，还和那个怪物在一起。我无法容忍。” “既如此，你接下来就不能在跟着他了，会被十二兽神盯上的。” 魌点头，“我知道了。可阵法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三个月。”那人全身被白色的斗篷笼罩，面上还戴着一张纯白面具，“只要三个月，一切就都能完成。” “好，那我就再等三个月。届时这个世界都将迎来灾难。” 魌转身消失。 那人独自站在雨里，刚准备离开时，他听到了。 “斋，是你吗？” “……义父。” 穷奇其实在刚才就已经追了上来并且也听了一耳朵。 也是在听到他们的话后，穷奇才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你和魌要对祖明和沈安做什么？” “祖明祖明，你满脑子都是祖明！我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你永远记住我！” “不可以！”穷奇驳道，“你若是这么做了，我定然不会留你！” “无所谓……”斋在说出这句话后就如雾一般消失不见。 穷奇没有追上去，而是停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貌似闯了个大祸…… —— 隔天沈安一觉睡醒，那股血腥的味道还没有彻底散去。 昨晚他们引渡完鬼魂回来，君广陵就说要给沈安喂血。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时不时有雨声拍打在窗户和防护栏发出响亮的声音。 沈安坐在窗边，静静地观赏着窗外模糊的雨景，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君广陵在床上翻了个身，脸色还有些苍白。 现在有关警校失火案的热点已经降了下来，但还有不少受害者家属到学校闹。 沈安看着那些议论的消息默默将手机息屏。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雨能不能小一点。 君广陵睡到下午，沈安在吃完宋羽送来的午饭后还收到了沈昭给他叫人送来的颜料和画布画笔。 沈安许久没动笔，一时也不知道画什么，所以就借着当时的环境画。 君广陵睡醒发现沈安坐在窗口，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时不时看向他。 “在干什么？” 沈安道，“画你。” 君广陵慵懒的靠着床头，眉眼带笑的看他，“那画完了吗？” 沈安微微点头又摇头，“画了大概，晚点细画一下。” 君广陵从床上下来，微微抓了抓头发，来到沈安身边。 画上的他半张脸埋在枕头上，银发凌乱还有一缕垂落在肩前。 整个画面十分蛊惑，即便没有精细雕画也能看得出画上之人酣美的睡颜。 “画的真好看。等它画完了小安能将这幅画送给我吗？” 沈安画画时全神贯注，神情也温润了下来，“嗯。” 窗外的雨小了一点，隐隐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雨小了。” “说起来你还没和我说，昨晚你和那两个鬼都说了什么？” “他们怀疑是白柏害了他们。” “白柏？那个求护身符的男生？”沈安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嗯。”君广陵将从云敬那知道的事情都转述了一遍。 沈安听完后将右手的画笔塞到洗笔桶里，“他们话中有太多的纰漏，依我看并不能全信。” 君广陵在他的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我也是这么想的，化为鬼后他们的记忆都会受到怨念影响，所以不能尽信。” “那我们要带那几个人去找他们说开？” “嗯。只有帮他们脱离那栋大楼才可以引渡。不然那个大楼的磁场会对周围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更别说，那栋大楼以后还要重建，重建完那里的磁场会引起许多的灵异事件。” 一般容易闹鬼的地方磁场都不一样，甚至特别的磁场还能让人完全看到鬼的真身，从而引起混乱。 这种事情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被异闻办事处压了下来。 “我们要是解决了他们的事情，那栋楼的磁场能恢复？” “嗯，只要解决磁场的源头就可以了。” 沈安洗了洗画笔，垂眸思索片刻，“今晚将所有人都带走，包括那个楚秀。” 君广陵若有所思的勾起唇角，“巧了，小安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沈安未开口，画了那么久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便点开了外卖软件。 “要点外卖？” “嗯，想吃点甜的。” 君广陵道，“蒲昌在郊外，只怕外卖点不到。我带你去店里吃吧，恰好吃完还可以顺路去逛逛。” 沈安自然没有拒绝。 先前宋羽给他发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是沈昭准备开店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就在市中心，并且就在商业区。 所以沈安和君广陵就决定去市中心去逛逛。 但沈安刚坐在蛋糕店吃上蛋糕，他的电话就响了。 接通后就传出梁子谦的声音，“大人，是我。” “梁子谦？”沈安原先放的是免提，但在确定他的声音后就换成了听筒。 “是的。” “你从哪儿知道我的号码？” “我们联系不上无常大人只能从宋羽那得到你的电话。” 说起来，宋羽就是梁子谦专门为了他安排在蒲昌的医生，所以和他有关系也正常。 “那么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警校失火案？” “我知道。”沈安单手拿着叉子挖上一勺送入嘴里，“你们是为了那栋楼里的鬼？” 君广陵在沈安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 “是的，大人已经探查过了吗？” “……今天晚上，你们来警校一趟。”沈安忽然灵机一动，对着电话开口。 “好的。” 等电话挂断的时候，沈安就看到君广陵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你是想利用他们名正言顺的把那几个人带到楼里？” 沈安点头，对君广陵一下就猜到自己的主意并不意外。 “不过……梁子谦说联系不上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君广陵当即扭头看向一侧，“我确实收到了他们的消息，但我凭什么事事都要回应啊。” “他们但凡遇到点小事就来找我，我是很闲吗？” 君广陵觉得自己的纵容已经让他们愈加放肆，所以他就打算单方面屏蔽一下他们。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得到沈安的号码，还打了过来。 沈安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完，看着君广陵明显不爽的脸色默默替那几个人悲哀。 第70章 红衣厉鬼 “该走了。” 沈安伸了个懒腰，就和君广陵一起离开了蛋糕店。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沈安还有空闲时间在外面多逛逛。 君广陵慢吞吞的跟在沈安身后，可他没走多久就感觉到周围窥探的目光。 不光他感觉到了，沈安也感觉到了，但他们不动声色的向着较为偏僻的巷子或角落走去。 但没能进到古巷，沈安就被一个人拦截了去路。 沈安抬眸，“有什么事吗？” 那是个看起来十分美艳的女生，并且她的眸光顺过沈安切切实实落在君广陵的身上，眸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气。 “你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沈安很厌恶她的目光，更别说她居然敢用如此贪婪的表情看向君广陵。 “你能看到？” “当然，我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那个人跟着你会对你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女生说着还时刻观察着君广陵的表情。 君广陵也在第一时间观察沈安的反应，尤其当他看到沈安眸中的冷意后下意识勾起了唇。 那个女生见君广陵勾唇，更是以为他是对自己起了兴趣，更加自信的开口，“我可以帮你摆脱他，回归正常怎么样？” 沈安看她如此自信的样子，忍不禁轻笑一声，“好啊，那我们避着点人群吧。” 女生自然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她是个猎鬼师，但凡遇到强大合适的鬼魂，她便想收入囊中。 方才她在街上一眼就看中了默默跟在沈安身后的君广陵。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鬼魂很强，强到让她心生觊觎。 沈安跟在她的身后拐入巷子，越往里走他眼里的寒意越深。 君广陵则是来到他身侧轻声道，“小安是生气了？” “嗯。”沈安不喜欢她觊觎君广陵。 “我可以帮你收拾她给你出气。” “不用。”沈安眸光一闪，看到那女生周围凝聚成的人形黑影，“我自己来。” 女生停了下来，回头看沈安时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玉质的牌子。 牌子上面刻着许多符文，本是通透的玉牌却被黑气浸染，光是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介绍一下我叫苏谭，是个猎鬼师。” “猎鬼师是什么？” 苏谭笑道，“顾名思义就是抓鬼的人喽。” “这是驱阴玉，你先拿着那个鬼怪便不能靠近你。” 沈安看着她递过来的玉牌，面无表情的接过，把玩在手中。 苏谭在沈安接过驱阴玉后就在观察君广陵的反应。 君广陵根本没看她，而是盯着沈安顺势落在他手上的玉牌。 “换一个人纠缠吧。”苏谭的话像是在提醒君广陵，美艳的脸上满是吃惊“他对你毫无价值。” 君广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蔑视的笑了一声。 沈安也在此刻将那块玉石捏的粉碎。 苏谭满脸震惊的看着沈安，难以置信他会徒手将驱阴玉给捏碎了！ “你……” 沈安拍了拍手上的粉末，看着苏谭吃惊的表情忍不禁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很惊讶吗？这种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君广陵头微微搭在沈安的肩膀，邪肆的脸上洋溢着玩味的笑，“小安可真帅，棒棒哒。”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沈安：“我有说我看不到他吗？难道不是你一上来将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人吗？” 苏谭发觉自己被骗，表情差的吓人，手都在发抖。 “你们，真是可恶！”她的手腕上带着几个铜钱手链，她扯掉锁链摔在地上，那几枚铜钱便各化为几抹鬼影。 君广陵下意识将沈安护在身后。 苏谭收的那些鬼一点不比先前他们遇到的厉鬼弱。 沈安看她怒急攻心，原先没想动手可事到如今……是对方先对自己动手的。 “小安，怎么说？”君广陵也看向沈安询问。 “动手。” 沈安可不会看对方是女生就心慈手软，更何况对方的能力并不弱。 君广陵平静的看着那几个蓄势待发的鬼影。 沈安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会有人出现，也让君广陵放心的动手。 对于人类驯服鬼魂的事情，沈安虽然先前听君广陵说过但没想到今天亲眼遇到了。 君广陵无常的气息被收敛的很好，因此那些鬼感觉不到气息都还敢恶狠狠的瞪着他。 苏谭蹙眉怒道，“动手！把那个鬼给我活捉！” 那三个厉鬼猛地冲上前，向着沈安和君广陵逼近。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在他们即将靠近自己时，二人一同出手，君广陵手中忽然变出招魂幡。 招魂幡上的力量径直将那三个鬼吸入幡内。 沈安则甩出拘魂链向着苏谭攻去。 苏谭瞳孔一缩，往一旁躲避，并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铃铛。 “叮铃铃……” 沈安见拘魂链打空便收了回来。 “你们到底是谁！！”苏谭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她好不容易收服的三个厉鬼居然这么容易得就被君广陵给收了。 君广陵懒得和她废话，刚想拿招魂幡让她也尝试下被收服的感觉，就被沈安拦下了。 沈安看她手中的铃铛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凝重下来。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手上的是摄魂铃吧。” 苏谭的表情僵住，默默握紧手上的摄魂铃。 君广陵将招魂幡收了起来，停在沈安身边。 “你的身份还真是神秘呢。” 沈安不想在和她在这斗智斗勇，毕竟对方毫无胜率。 但他想走苏谭却不愿意他走，铃铛声急促的响起。 诡气涌现，沈安刚走一步就感觉到巷子内涌起的白雾。 君广陵厌恶的蹙眉，抓着沈安的手，“是红衣厉鬼。” 先前他们抓的都是厉鬼冤魂，红衣厉鬼格外罕见。 没想到…… 沈安扭头看向苏谭，“是你招来的？” 苏谭也没想到这次使用招魂铃会迎来红衣厉鬼。 一阵阴风刮起掀起他们的衣摆墨发。 沈安眼眸闪过一抹蓝光，他瞧见不远处缓缓飘出的红衣鬼影。 “好饿……”呢喃的女声轻飘飘的传来。 君广陵和沈安看着那道纤弱的身影逐渐靠近。 “桀桀桀……”如瀑的黑发遮掩着红衣厉鬼的面容。 “你们……是祭品吗？” 招魂铃招出的鬼魂要么是魂魄不全要么便是怨念滔天的野鬼。 而这次，便是怨念滔天的红衣厉鬼。 “敢让我们当祭品的，你也是第一个。” 第71章 真的生气了。 “是吗？”红衣厉鬼飘在空中，破碎的红衣飘飘然扬起。 “我好饿啊……”她忽然眼冒红光，指尖变长当即向着沈安扑去。 红衣厉鬼速度极快，若非君广陵和沈安反应快挥掌而出挡住她的飞扑。 诡气交汇，红衣厉鬼被震飞出几米。 “好饿……” 君广陵眯了眯眼，“要吃人滚远些，又不是我们将你招来的。” 他这话引导性极强，引得苏谭一阵寒颤，她的鬼将已经被君广陵收了，如今的她要是对上红衣厉鬼毫无胜算。 红衣厉鬼顺着他的话看向苏谭，略微茫然的歪头，声音渗得慌，“是你……召唤我的？” “我……” “祭品呢……我好饿……” “祭品……”苏谭眼珠子一转，忽然锁定在君广陵身上，“祭品被他们抢走了！” 红衣厉鬼又看向君广陵似乎在求证这件事，但她没能等到君广陵说话便咧嘴笑了。 “没关系，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祭品。” 沈安算着时间，烦的不行刚准备动手就听到一道低吼声，一抹迅捷的身影飞速跳到红衣厉鬼的身上拼命的撕咬他。 看到这一幕的沈安被红衣厉鬼背上长毛的怪物，忍不禁一哆嗦。 “这是什么？” 君广陵见他反应特别便挡住了他的视线，在看清楚红衣厉鬼上的怪物后，他轻轻道，“毛僵。” “哈？” “无常大人！！”金子忽然从雾里跑了出来还冲着他挥手，满脸兴奋。 他身后还跟着个沉默寡言的何湛。 红衣厉鬼跟毛僵打的激烈，但巷子就这么点大，它们扭打在一起不免挡路。 因此金子完全没法越过他们来到沈安和君广陵身边。 何湛见了无奈轻轻晃动手上的摇铃。 毛僵当即抓着红衣厉鬼的头发往上方一扔。 金子见了当即冲着沈安小跑去，“无常大人！” 沈安微微颔首，见何湛不慌不忙的摇着手中的手摇铃，毛僵的进攻愈加凶残。 沈安记得先前梁子谦和自己说过何湛曾经是个赶尸人。 只是没想到还能操控僵尸作战。 “大人，你是剪头发了吗？造型超级合适啊！” “谢谢。”沈安淡淡道了一声，旋即看向跟毛僵打的你来我往的红衣厉鬼。 君广陵则是看向早已呆愣的不敢说话的苏谭，他对着何湛开口，“将这个女人带回异闻办事处审问。这个红衣厉鬼是她招来的。” 何湛闻言当即了然的点头，又摇了两声铃铛一个通身白色面贴符纸的僵尸当即出现在苏谭身后一下将其打晕。 没一会儿僵尸扛着苏谭就离开了。 这边的动静，沈安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 红衣厉鬼在经历过几轮打斗后行动的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 再加上先前她口头上时常喊着饿，应当是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毛僵显然占了上风在红衣厉鬼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痕。 金子见了不免赞叹了一句，“湛哥，你这次新收的毛僵好厉害啊，比那些绿僵强大多了。不枉费你收它险些丧命。” 何湛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对收服毛僵的艰难，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很快红衣厉鬼彻底没了力气被毛僵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湛见此看向沈安和君广陵仿佛在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安来到红衣女鬼面前，俯身蹲下眸含诡谲的神色，“饿吗？” “饿……”红衣厉鬼的声音虚弱。 沈安看向君广陵却见对方眼中的凝重。 “小安，那是个仅存理智的红衣厉鬼，不能对他产生怜悯之情。” “我并没有。”沈安道，“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抹违和的金光。” “金光？”君广陵也仔细去看，看了许久他才看到沈安所说的金光，慢慢蹙眉，“功德？什么鬼？” “无常大人？”金子满脸迷茫。 君广陵思索片刻旋即看向何湛，“先将她也带回异闻办事处，不要让十二律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何湛颔首。 沈安见那红衣厉鬼虚弱的不行，厉鬼是需要吸食气血才能活下去。 也因此不少厉鬼会选择吸食活人的生气或血气，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觉得沾染上脏东西会去找道家或组织驱鬼的原因。 要是这个红衣厉鬼不补点气血，估计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沈安听到方才君广陵说的那句话，这个红衣厉鬼应该是有用的吧。 如此想着，他便将指尖划破，血珠冒出勾起红衣厉鬼的反应。 “想喝吗？” 红衣厉鬼定定的看着他，贪恋的目光只落在他的指尖，“想……” “想就得听话，知道吗。” “是……” 沈安眸光泛蓝，嘴角带笑的将指尖停在她的面前。 一抹血气如同烟雾般飘入红衣厉鬼的口中。 君广陵看着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等沈安收回手，红衣厉鬼有些虚弱的声音也有了几分生活气。 “谢大人……” 沈安站了起来，许是蹲的久了眼前一黑，身子踉跄了一下被人扶住。 “你可真胡闹。”君广陵略有气愤 的嗓音在沈安耳畔响起。 “她暂时还不能死，所以只能给她点血气。” 君广陵冷哼一声，淡淡看着毛僵，命令道，“带走。” 毛僵一愣，有些茫然的向主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何湛抿了抿唇缓缓点头。 毛僵当即扛着红衣厉鬼快速逃跑。 沈安站了一会儿，那股晕眩感也消失，看向身后好奇的金子。 “你们怎么会在这？” 金子道，“我们是过来买员工餐的，没想到等餐的时候湛哥忽然感觉到了红衣厉鬼的气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两位无常大人啊。” 沈安微微点头，“今晚来警校的人都有谁？” “我和湛哥还有老大和副处。” 沈安点头。 “无常大人，你们要不要去办事处里休息一会儿啊？” 君广陵没说话，还是沈安点头应下的。 在坐上何湛的车时，沈安明显察觉到了君广陵在生气，至于生气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沈安有些头疼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真的气的不轻，胳膊肘轻轻抵了抵他。 君广陵不发一言。 “……”这么生气啊？ 第72章 你喜欢他。 他们一路沉默的到达了异闻办事处，刚进去，就响起梁子谦茫然的声音。 “无常大人？？！” 沈安看君广陵仍旧没想开口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先制止梁子谦要询问的趋势。 “先借用一下你们的会议室。”沈安对君广陵道，“你跟我过来。” 君广陵没开口但还是乖乖跟着沈安去会议室，路过大厅时看到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的红衣厉鬼不爽的啧了一声。 目睹到他啧声的梁子谦，汗颜的收回视线。 这是咋个啦？ 会议室内，沈安看着不愿意交流的君广陵只得主动找他。 “你在生我自作主张的气？” 君广陵确实很生气，但并不是因为沈安自作主张，而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情况。 沈安本就是天生蛊体容易被邪气侵蚀，前不久又被鬼疫侵蚀他也是用自己的血镇压了下去。 这还没好全呢又给了这个红衣厉鬼一股血气。 简直是胡闹！ 君广陵皱着脸，很是不爽的看着他，气道，“我气的是你每次都不管你自己的身体情况去冒险！” 沈安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难得露出些迷惘无措的表情。 许是君广陵从未对他说过如此重的话，沈安竟然不敢吭声。 “怎么不回答？”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安这次确实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但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广陵也不是真的要和沈安大吵，而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告诉他。 “小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要以自身为重。” “我知道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救那个红衣厉鬼。” 沈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将那时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知道？” “嗯。” 君广陵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叹了口气“小安，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保护他们让自己收到伤害。” “我知道了。”沈安虽然觉得那时的自己有些反常，可到底他还是清醒的。 “对了，先前你说那抹金光是什么功德？” 君广陵叹气，“人身前都会有功德计点，若此人这一世功德无量入了地府，判官将会允许带着那一世的功德转世投胎功德之力可保一世顺遂。” “也就是说，那个红衣厉鬼这一世本该一番顺遂，可为什么会惨死呢？” “这也是我留下她的原因。”君广陵道 ，“身怀功德之人本不该受怨念侵扰，但看那红衣厉鬼的怨念颇深 ……” 君广陵之所以关心不过是因为崔判官一向对功德加身之人十分在意。 况且先前七爷和八爷还在位的时候，他们亲自勾魂不是大功德加身之人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跟在他们身后很久的君广陵也对功德之事十分重视。 沈安忽然勾唇冲着他笑，“所以说，你其实也很在意那个红衣厉鬼的不是吗？” “比起你，那个红衣厉鬼并不值得我重视，更何况她还想吃了我们呢。” 沈安见他恢复先前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些。 他不想君广陵无视自己，即便他先前遭受了许多人的无视和排挤也比不上君广陵短暂的忽视。 沈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很不喜欢那种滋味。 君广陵一向心细自然能够感觉到沈安的不对劲，但此刻他并没有说什么。 今天的事情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很大影响了。 君广陵要给沈安一点时间让他慢慢去想。 他们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大神吵架，下属遭殃。 梁子谦深怕这两人吵架会让他们也受到牵连。 “你们饭都吃完了吗？”君广陵浅浅开口。 几人连连点头。 “既然吃完了，还不去办事。”君广陵看了他们一眼，梁子谦了然的带着人准备。 沈安道，“你们将第二区队的白柏、时章、向迟、楚秀带到那栋大楼里来。” 梁子谦一一记下旋即带队离开了异闻办事处。 “我们也走吧。”沈安看君广陵没说话，便主动扯着他的衣袖。 “嗯。” 沈安和君广陵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大楼。 外面还有些小雨，时不时天空会闪过几道惊雷。 沈安和君广陵一到，云敬和程霄也旋即出现。 “无常大人……” 君广陵颔首，“你们再等一会儿。” 沈安算着时间，脑子里想着其他的事情。其实在刚才他在巷子里给红衣厉鬼血气时，他脑子里多了些模糊的记忆。 记忆里，他好像被绑在很高的高台上，喧嚣嘈杂的声音在脑内反复流荡。 他记不清是什么内容，但心却如刀割般密密麻麻的泛着疼痛。 “小安？” 沈安收回神冲他浅笑着。 当事人来了。 梁子谦和聂尘走在最前面，金子和何湛垫后。 白柏四人则惨白着脸跟着他们越过警戒线直上三楼。 聂尘手上捏着一张符咒，符咒自繎且不灭。 周遭被符文灼烧的光照亮了些许。 他们到了三楼，几人便发现了不远处等候已久的身影。 白柏等人尤其在看到云敬和程霄后更是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梁子谦和聂尘上前，来到沈安和君广陵的面前停下微微颔首，“无常大人，我们将他们带来了。” 云敬和程霄闻言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径直对上那几道错愕的面容。 “这栋大楼里还一个藏匿的鬼，将他找到并带过来。” 君广陵说的那个鬼指的是陈允生。 梁子谦和聂尘应声转身叮嘱金子和何湛留守在这里时刻盯着白柏他们。 何湛了然的点头。 “现在人也到了。”沈安轻声呢喃。 白柏最先回神，难以置信的向着他们靠近，眼眶渐渐通红。 “是你们吗？” 云敬默默攥着手中的照片，叶书的魂体十分虚弱以至于只能藏在这张执念极深的照片上苟延残喘。 “白柏……我问你……那天那几杯果茶里，你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白柏瞪眼，恍惚道，“什么东西？” “那天失火，我们喝了那杯果茶浑身无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可能……我…我没有！”白柏满脸激动，难以置信的辩解，“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下药？！” 程霄犹豫着，才道，“因为你喜欢叶书。” “什么？！”云敬惊道。 白柏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面上心虚，“你知道了……” 程霄沉默久了，可此刻他遮挡着自己狰狞的面容，看向窗外。 “你喜欢叶书，但你知道叶书和云敬互相喜欢……” 第73章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你……嫉妒我们三个人之前的友谊也妒忌叶书和云敬相爱！” 白柏指节下意识蜷缩起来，死咬牙关。 云敬看着他因程霄这句话的反应，脸沉了下来。 “这是真的吗？”时章也大受震惊，他上前抓住白柏的胳膊，“老白……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是妒忌你们，但我没想到图书馆会失火！”白柏的声音在颤抖，“我也不知道那几杯果茶里的药会对让你们没能跑出图书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始料未及的！”白柏嚷道。 “所以那天你放的是到底是什么？！” “是……罂粟粉……” “你说什么？！”向迟上前抓着白柏的衣服，“你给他们的茶里都放了什么？！！” “罂粟……唔…” 向迟当即给了他一拳，手都在发抖，“你怎么能碰这种东西！” 向迟之所以报考警校就是因为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碰了这种成瘾的东西最终惨死。 他不想因为这种害人的东西祸害百姓，没想到…… 白柏被打了一拳也没喊一声痛，踉跄了几步慢慢站稳。 “我…确实是因为嫉妒才做出这种事……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会失火！” 云敬已经不想在听他说话了，就算白柏是真的不知道图书馆会失火，可他给他们放了违禁品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想毁了他们…… 沈安清楚一旦警校的校方查到他们碰了这种违禁品，他们都会被开除。 不知是不是他见过太多的人性，沈安的语气格外平淡，“这算不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君广陵笑了笑没说话，抬眼盯着白柏很轻易的就能看穿他的内心。 白柏被君广陵看得浑身难受，可此刻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君广陵还在想梁子谦他们什么时候能抓到那个鬼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 陈允生满脸茫然的被捆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队长？” 陈允生愤恼的看向君广陵，“无常大人，我什么都没干吧。干嘛让人来抓我？” 君广陵满不在意道，“你可是当事人之一，不抓你抓谁？” “……” “那场火是谁放的？” 陈允生眨了眨眼，旋即表现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 “撒谎。”君广陵红眸一挑，“你明明知道真正放火害人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陈允生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沈安却在此刻向着人群中一直沉默的人走去。 他越过时章、向迟、白柏最后来到了楚秀的面前。 “楚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楚秀一愣，对上沈安平淡的眸光有些茫然，“问什么？” “你的身上为什么诡气这么重呢？” 楚秀脸一僵，“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这些天是不是每晚都在做噩梦？” “你怎么知道的？” “做了极恶的坏事可是会吸引鬼祟的。更别说你心里有鬼。” 楚秀仔细琢磨他的话，好像他潜藏在内心最邪恶的恶魔都被对方一览无余。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与周围沉寂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们说你是无常？” 沈安不答。 楚秀却径直越过他来到陈允生面前，俯身蹲下，“队长啊，你要不要告诉他们，那场大火是我的杰作，嗯？” “……” “为什么？”云敬问，“那场火是你放的？！” 既然都被发现了，楚秀自然也不打算装了，他无所谓的看着他面上带着讽刺的笑，“是我干的，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想这么做。”楚秀道，“况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在哪，我只是单纯的想毁了图书馆而已。” 白柏恍然道，“起火那天，是你打了电话把我叫了出去，你说你有很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帮你带回宿舍！” “你为什么要支开我？” 楚秀：“因为你还不能死。我需要一个人替我承担那些怨鬼的怨念。” “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了你这个虚伪的人。” 白柏唇色发白。 君广陵看向陈允生，“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说吗？” 陈允生长长叹了口气，“这场火确实是楚秀放的。而一切……也能算是我的缘故吧。” 对比白柏的家境，楚秀应当要比他还要隐晦些。 其实楚秀的情况也不太好，但他不敢透露半点。 因为他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一直都是处于边缘状态。 他和白柏就是两个极端。 白柏是一直接受大家对他的好意才会嫉妒云敬凭什么能得到叶书的爱。 而楚秀就是一直卑微将自己包装成温润和善的烂好人模样，实则内心敏感脆弱。 每一次楚秀看着大家对白柏的偏袒和呵护，也会产生嫉妒，可他一向能隐忍让人看不出端倪。 直到在公安联考后，白柏因为成绩再次被大家哄着护着，楚秀名为妒忌的心险些压抑不住，甚至还被陈允生发觉到。 陈允生身为区队长，本该对区队里的队员过多关注，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看到楚秀自残的一幕。 那时大家都帮白柏去补课，宿舍只剩下楚秀一人。 陈允生刚从梁大队长那里回来，看到对面宿舍的门开着就顺势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却看到楚秀割腕…… 他连忙跑进去阻止，那时楚秀的嘴角含笑，似乎很开心有人还会在意自己的生死。 陈允生也是在那天才知道楚秀的情况究竟有多么恶劣。 他带着楚秀去医院，可医生却告诉他对方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 当护士替楚秀包扎伤口时，陈允生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秀轻描淡写道，“因为没人会在意我，况且我很快就没有机会继续上学了。” “为什么？” “没钱啊，队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和白柏的家境一样，没人管没人在意……” 陈允生神情复杂，“你为什么不申请助学金？” “我的申请名单已经被白柏压下去了。况且那几个人根本不相信我的情况很差。” 陈允生如鲠在喉，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助学金的事情，我帮你申请。” “没必要，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楚秀！你不能说出这么自暴自弃的话！就差一点你的学业就可以完成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第74章 前世债，今世偿 那是楚秀第一次觉得，这个古板的区队长很好。 但是他的情况他最清楚，陈允生能不能帮自己申请成功也未可知。 楚秀已经给自己太多希望，因此他已经不想在相信了。 他就是个永远都爬不上墙的烂泥，只有被人辱骂憎恶他才会被人永远记住。 在这个宿舍和学校，他的忽视率堪比沈安。 就连宿舍聚餐也是白柏想起他才连同他也叫上的。 一切的一切表面和平温馨，实则早已糜烂。 所以他不愿意接受人的好意，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他挑选了一个最热的时间，来到了图书馆的四楼并在四楼的各处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易燃油。 四楼甚少有人踏足，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四楼动手。 至于他支走白柏，也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葬身在这片火海后能留下早已准备好的遗物。 只是他没想到那天白柏会给云敬他们下料，并且还是没处理干净的料粉。 当楚秀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打算放火时，发觉到不对的陈允生找到了这里，并且在火势大起来时带着他逃离了这片火海。 原本楚秀只是想让自己死的，因此他也只在四楼撒上了燃料，只是没想到火势蔓延下来却害得他们惨死。 楚秀没死，而被白柏下料的三人，以及重返上三楼去救人的陈允生却彻底埋葬在这片火海中。 说到这里，陈允生忽然露出迷惘的神情，“要是我早点发现，或许这场火灾也不会发生。” 陈允生死后，灵魂也被禁锢在这栋大楼受怨念和磁场的影响对他们所有人产生了仇怨。 直到如今，他竟然说不出自己到底该表露出什么情绪。 “你要是没阻止我，我也可以死在那场火灾里。”楚秀垂眸敛去泪意，笑的苦涩，“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该死的却还活着。” 听了全过程的梁子谦和聂尘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他们还是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 沈安看向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雨停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君广陵听到沈安这么说，也准备收官了。 “还有一个时辰，有什么要说的，快点交代吧。” 沈安也收回目光，看着如今面面相觑的氛围，他喟叹了一声，墨发变长，装束变换后就跟君广陵站在一边。 “你觉得他们惨不惨？” 君广陵道，“因果报应罢了。前世的债今生偿……一切都档案在册。” 沈安不置可否。他原先是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事情的，但自从当了无常他也不得不信了。 “你说，我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也欠了什么债才会死那么早？” 君广陵闻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你现在已经是无常了，不会再投胎转世。” “不会在投胎转世吗……”沈安听了好像也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生死离别对他而言已经牵不起任何情绪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君广陵笑道，“毕竟我们两个可是绝佳的搭档。” 搭档吗？沈安眼中闪过一抹幽蓝没回应。 等了许久，君广陵对着陷入僵局的几人开口，“时辰已到，众鬼上路。” 云敬最先动身之后再是程霄。 看起来他们之间谈崩了。 陈允生身上的绳子早就被撤走了，在他要离开前，回眸望了他们一眼。 生人的事生人管，而他们早已化为鬼，若再不去投胎转世，只怕…… “保重。” 沈安在离开前，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回头冲着白柏出声询问，“你为什么要去灵清观求护身符？” 白柏神色一愣，答道，“火灾发生之后，我们暂时停课，有一天一个道士找上我并且说我有血光之灾，就让我前往灵清观求符保平安。” “道士？他有说自己的道号吗？” 白柏思索半晌道，“他自称三衍真人。” 三衍真人…… 沈安记住后道号后就径直走入君广陵创造径直前往阴律司的入口。 因为云敬他们的情况特殊，所以路引他们暂时拿不到，只能由君广陵开辟特别通道送他们直接入地府。 沈安看着熟悉的大厅以及座位上正头痛的崔判官后，他稍稍松了口气。 “广陵，小安？” 君广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的板板正正的三人。 “判官大人，这几人就是警校失火的受害者。” 崔判官分神看了他们一眼，认命的打开生死簿。 “叶书鬼魂何在？” 君广陵指一勾，云敬手上的照片便自主飘了出来。 崔判官手持判官笔在空中轻轻划过几笔，便有一股阴气萦绕在照片周围，渐渐化为一个人影。 叶书的魂魄之所以栖息在照片上，就是因为他死前便陷入了昏迷。 毫无怨气的他在火灾后被困在这个怨念冲天的大楼里，为了避免受到怨念侵蚀只能躲在照片里。 “尔等前世之债今生已偿，命数已尽可往轮回处投胎。” 崔判官将他们四人的罪过一笔勾销，白纸上的黑字仿佛被吃掉了一样。 无论是不是前世的债，如今他们也不在意了。 反正死都死了，什么前世的债今世偿又重要吗？ “广陵，你带他们入黄泉路亲自走一遭吧。” 君广陵不愿的哈了一声，可看着崔判官的表情，他也没办法只得领他们离开。 沈安刚想转身跟着的时候，崔判官叫住了他。 “小安，我有话要和你说，这件事就让广陵去做吧。” 君广陵更加不耐烦，但被崔判官瞪了一眼也只能忍着那股气离开。 但走之前他也不忘瞪他一眼。 沈安看他这么幼稚无奈失笑。 等君广陵带着几个鬼离开大殿的时候，崔判官冲他招手。 沈安便来到他的身边。 崔判官看着他笑道，“跟广陵一起搭档可还适应？” “嗯。” 崔判官随手一挥，桌案上的生死簿自动翻页，最后停留在一个位面。 “看看。” 沈安顺势看去，发觉生死簿停下来的那一页上写着一个名字。 “祂桉？” “嗯。你应该听到过这个名字吧。” “嗯，先前在鬼市魁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 崔判官没想到会是魁跟沈安说起祂桉这个名字。 “魁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祂桉是魌的主人，也是创建十二律的创始者。并且他曾经险些害得君广陵惨死。” “……他是这么说的？” “是。” 第75章 三生姻缘 崔判官抿了抿唇正犹豫如何开口，“小安，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广陵的身份很特殊，就连力量也是。他现在的身体十分破碎，因此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多盯着点他，不要让他过度使用力量。” “君广陵的身体很差吗？”沈安倒是从未发现这个问题。 崔判官也换了个说法，“广陵百年前受了重伤险些魂飞魄散，若非在这里得以苟延残喘只怕十二兽神又将陨落一位。” “他既然是十二兽神之一又为什么会被祂桉打成重伤？” “那个祂桉很强大吗？” 崔判官叹了口气，“那不是真正的祂桉，而是他的转世。” “转世？” “祂桉早在千百年前便被人族献祭求福瑞，那时他的鬼魂破碎被方相氏一点点收集投入轮回井，方可转世投胎。” “每一世都以悲剧收场。” “献祭？”沈安听到这个词汇，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祂桉这一世的转世生死簿上可有记载？” “记载了，不过又划掉了。” 沈安惊叹，“什么叫又被划掉了？” 崔判官可不会将这件事情说透，“祂桉每世不得善终的命格也在此刻彻底结束了。” “说起来，在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记得三生石上刻着你们的名字。” 沈安也想起三生石的事情，有些茫然。 “广陵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三生石上，但随着你的到来，那上面出现了你们的名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崔判官见他不开窍，无奈笑道，“你和他是天生姻缘，无论经历什么，最终都会在一起。” “在一起？我们不是在一起吗？” “不是待在一起的在一起啊。你不会连姻缘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姻缘…是爱情吗？” 总算没这么傻。 “三生石源于因果轮回，且映照本心一切都会被三生石录入，无论是姻缘还是前世今生……” “三生石上刻着你们的名字，就代表你和君广陵有着一世姻缘。” 于沈安而言，这一世应当很漫长。 “我不明白……” “你可以慢慢想，反正这种事情也急不来，你不会再轮回转世，因此现在的你可谓是长生不老。” 沈安听到长生不老微微怔仲了片刻旋即恢复正常。 崔判官算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后才开口道，“好了，你记得多盯着点广陵别让他过度使用力量就行。” 沈安点头，应了下来。 但当他离开大殿，脑子里满是刚才崔判官那席话。 其实他自从从魁的嘴里听到祂桉的名字后，心里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沈安叹了口气，离开阴律司后就去了奈何桥找人。 自从上一次他在地府迷路后，君广陵便特地带他来回走这里的几条路。 因此沈安现在记住了地方的各种路线，最深的就是奈何桥和忘川这条路了。 地府的关系错综复杂，十殿阎王、四大判官、十太保、十大阴差…… 君广陵那时候跟他说的时候，沈安险些被这些名字给绕晕了。 反正他就是个小小的无常，有君广陵在他也不用记住所有的上司。 这么想着他也到了奈何桥，孟婆一如既往的施汤，只是不知为何桥下的忘川河面却尤为激窜。 时不时河面上还会飘过青色的鬼火。 他盯了忘川许久，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不出意外是马面。 “小安在看什么呢？” “今日的忘川怎么感觉怪怪的？” 马面解释道，“方才有个鬼投河了，说是不愿意忘记所爱之人自愿受忘川之苦不得解脱。” “投忘川的人不少，但我却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因果轮回，三生姻缘相定，这一世若死了，下一世有缘人自然会与其重逢再续姻缘。” “为何要选择如此痛苦的方式来证明他们的爱？” 沈安听着，望着河面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心中一动，“转世投胎前记忆都将会清除。或许于他们而言，没了记忆即便轮回转世，那个人也不是真正的自己吧。” 马面不会有轮回转世的那一天，因此也不明白凡人为何入了地府仍旧如此执迷于过往。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入了轮回是否还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 这一世的爱恨离别都将折磨他们直到服用孟婆汤忘却一切记忆…… “小安似乎很懂他们呢。” “怎么会，我又没有前世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懂他们的情感？” 马面点头，“说的有道理。” 牛头无语的拍了拍他的马头，叹道，“该告诉小安君爷在哪儿了。” “说的对，瞧我都忘了。”马面连忙开口，“小安，君爷就在轮回井那边，你赶紧去那边找他吧。” 沈安向他们道了声谢便冲着奈何桥的方向走去。 轮回井。先前君广陵特别叮嘱过千万不能掉到井里，不然他就会重新变为灵魂投胎。 因此沈安十分注意要远离那口井。 等他找到君广陵时，就看到他坐在一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石头上眺望着轮回井的方向。 忽然他眸光转向沈安所在的方向，眉眼瞬间软和了下来。 沈安也勾了勾唇向着他在的地方走去。 “聊完了？” “嗯。” 君广陵朝着自己身边还有空缺的位置颔首示意。 沈安便在他身边坐下，“他们都投胎了？” “嗯。判官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身体特别，要我多加照顾你。” “真的？” “不然呢？他还能和我说什么？”沈安看着他。 “我还以为他背着我说我坏话呢。”君广陵嘀咕道。 “君广陵，你相信姻缘吗？” “为什么这么说？” “三生石上刻有我们两个的名字，崔判官告诉我这是代表我们这一世的姻缘。” 君广陵惊喜的挑眉，“你呢？你相信吗？” 沈安垂首，“我不明白姻缘的意义在哪儿，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好事吗？” 君广陵问，“那遇到我是坏事吗？” “不是。”沈安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得靠着他，“我只知道姻缘是爱情的近义词，可爱情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那么多，因爱而死因爱生恨？” 沈安看到太多人相爱却又因爱而自相残杀。 他不懂爱情是什么，也不明白那么多人为了爱能够丧失理智。 “有的时候爱能将一个人从绝望中拉起来，也有人用爱的名义进行伤害。” 第76章 命定之人 “或许那些因爱而死，因此而伤的人都是没有遇到真正该爱的人。” “三生石上记载着的是此生最契合的爱人。” 地府的光线有些昏暗，因此君广陵并未注意到沈安此刻瞳孔泛着异样的色泽。 “契合吗？”沈安的头靠在君广陵的肩上，“我有点困了。” “现在回去吗？” “嗯。明天不是还要解决那个红衣厉鬼的事情吗？” 君广陵叹了口气，沈安不说他都不想回想起那个女鬼。 “走吧。” ……… 沈安是被君广陵抱回病房的时候，在将他放在床上时，青年忽然揽着他的脖子不松开。 君广陵起不了身，只得侧躺着被迫让人揽着。 沈安沉沉的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君广陵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睡颜。 三生石定三生姻缘。 自君广陵在那天看到三生石上他和沈安的名字后，他就知道沈安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百年前他被判官和阎王救起，并安排他跟着七爷八爷的身边学习勾魂引渡。 在地府的日子，君广陵看着不少失魂落魄的鬼魂坠入忘川，它们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最终没能等到所爱之人。 那时的君广陵不明白爱不明白命定之人的含义。 为什么爱可以让一个人无惧死亡无惧魂飞魄散也要奔赴？ 他想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 而现在他找到了，并且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因他得到了一丝趣味。 君广陵默默将人整个揽入怀中，小声呢喃道，“不要离开我……” 他已经孤独了千百年了…… ——— 异闻办事处。 红衣厉鬼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的林木和苗清赫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叹气了！”林木手上攥着保命符咒忽然惊叹了一声。 苗清赫：“……” “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程晓。”红衣厉鬼道。 “因何而死？” “自杀……” “详细说说吧。”林木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本子。 程晓犹豫了一下，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我……能不能见到那个人再说。” “那个人？你是说无常大人？” 程晓点头。 苗清赫见她此刻并无丧失理智的情况，也只能将等梁子谦回来才可以了。 “那你先去休息吧，我们联系无常大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程晓点了点头仍旧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岿然不动。 对此苗清赫也不理会，而是拉着林木离开。 他们刚下楼，就看到梁子谦领着两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满脸疑惑。 “老大？你这是？” 梁子谦揉了揉太阳穴，“先给他们安排房间，然后给局长发个消息安排人明天过来一趟。” 林木和苗清赫闻言立即点头去办。 聂尘便领着白柏和楚秀上了楼。 林木在要给局长发消息时忽然想起红衣厉鬼的事情忙的转达给了梁子谦。 “我知道了。”梁子谦给沈安的号码发去信息。 红衣厉鬼是沈安他们吩咐带回来的，眼下虽然没有威胁，但梁子谦还是得盯着点。 “老何，你让毛僵时刻盯着她，要是有任何情况也可以有所防备。” 何湛点头向着会议室的方向走。 金子和林木对视一眼，一同看向梁子谦。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梁子谦实在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哦。”林木和金子都没在过问，当即转身回房。 ** 雨终于停了，灰蒙蒙的乌云被旭光破开，洒照大地。 沈安一睁开眼，不出意外又撞上了君广陵极其魅惑的睡颜。 只是今天他们面对面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沈安都能清楚感觉到君广陵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上，有些痒……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还还在君广陵的脖颈处。 当他僵硬的收回手时，就发现两个手臂都麻了。 甚至手收到一半直接抽筋了，疼的他面色狰狞了一下。 “怎么了？”君广陵慵懒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手麻了。” 君广陵握住他的手腕，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掌心直入沈安的手臂疏解那股麻痒感。 君广陵不光握着他的手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 “这会儿麻了，也不知道是谁昨晚抱着我的脖子不松手。” 沈安耳一热，死活不认，“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沈安感觉手臂舒服了不少，就从被君广陵握着自己的手里的抽了出来。 “用完就扔啊。”君广陵嚷了一声看他要起身当即环着他的腰把人又给拉了回来。 沈安猝不及防的摔倒君广陵的怀里，熟悉的幽兰香扑鼻。 “干什么啊。” 君广陵笑道，“再休息会儿啊，反正也不着急。” 沈安被他禁锢着腰，整个人头晕目眩的又起不来。 “好累……” 君广陵笑了一声，“这会儿知道累了，还不多休息。” “你刚才动用力量了吗？”沈安安静靠在他的胳膊上，虽然有些不太适应。 “嗯。” “别随便浪费力量。”沈安一直记得崔判官说过的，不能让君广陵力量消耗过度。 君广陵讪讪道，“放心吧，这点力量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有数。” 沈安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像是有数的样子。 “好了，我自己的情况我心里有数。”君广陵蒙上他的眼睛，“乖乖再睡会儿。” 沈安轻轻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君广陵指尖一勾，原先不遮光的窗帘忽然遮挡了透过窗户的光。 整个房间又陷入了黑暗。 沈安原先睡意不是很浓，但随着周围的光线暗下来时，渐渐有了睡意。 君广陵等了一会儿感觉到他平稳下来的呼吸后才拿开手。 沈安熟睡下来，原先死板呆板的表情也会在一瞬间柔和下来。 得亏沈安长得好看，不然这么呆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换作是别人可就很招人讨厌了。 君广陵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甚至也越来越嗜睡。 因此他这些天总是在沈安醒来之后才悠悠醒转。 君广陵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总归和自己力量的消失有关。 他……必须要回去一趟了吧。 不过眼下，君广陵还是觉得可以在睡一觉。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君广陵闭上眼，借着身旁人的存在感也再次沉沉睡去。 第77章 程晓 “他魂魄不全，即便以忘川河底的魂沙滋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必须要将其魂魄召回，不然……他会死的。” “可他的魂魄已经融入祂桉转世的体内，若要强行取出……只怕……” “不一定需要强行取出，只要他们之间有着一层密不可分的结印即可。” “……我明白了。” ………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沈安从一阵敲门声中醒来。 床上就他一个也不见君广陵身影。 他懵懵懂懂的从床上下来将门打开，直接对上宋羽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个……你爸妈来了……” 沈安的睡意因他这句话彻底散了大半。 宋羽往后看了一眼，也让沈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夫妇。 “进来吧。” 沈安知道他们这次来一定没有跟沈昭说过，不然这个时候对方一定会出现的。 沈父沈母在看到沈安时，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小安……”沈母最先开口。 沈安没理他们转身进了病房。 宋羽摸了摸鼻子，走了进去，他看了一眼发觉君广陵不在也有些惊讶。 “他嘞？” “不知道。”沈安刚睡醒头有些晕便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羽看着他们走了进来，显然有些拘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夫妇。 “你们要单独聊吗？” 沈安向着宋羽点头。 宋羽便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屋内，沈安来到床边坐下将杯里剩下的水喝完。 喉结滚动，良久他才开口，“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是来看望你。” “我很好。”沈安神情淡淡，丝毫没有一丝情感的看向他们，“你们现在也看到了。” “小安，听阿昭说你想退学。” “是啊。”沈安没想到他们来找自己会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现在的情况要是继续下去，只怕会出事吧。” 在他们的眼里，沈安就是住在精神病院需要治疗的患者。 “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保留学籍，只要你痊愈了就可以……” “我不愿意。”沈安没听他们说完便抢先回绝，“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了。” 沈父神色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安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若是你们不懂可以去问宋医生。” “还有事吗？”沈安不喜欢有人长时间待在自己的领域。 “小安，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们？” 沈安未答，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多虑了，我只是喜欢这里的环境而已。” “况且，你们来这里大哥知道吗？”话中的冷意让沈父沈母如鲠在噎。 沈安还在想君广陵去哪儿了，完全没在意他们脸上的神情。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 沈安没有回答，望着窗户的方向看去。 此刻屋内窗帘大敞，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自己的身上。 暖烘烘的。 屋门被打开旋即关上。 沈安感觉胸口有些沉闷，疲乏感在他脑内挥之不去。 “到底去哪儿了？” 沈安不知为何又躺回床上，听到几声手机震动声这才注意到手机的存在。 他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梁子谦发给自己的消息。 红衣厉鬼叫程晓？ 沈安又躺平了一个小时，慢慢爬了起来。 “烦死了。” 沈安给宋羽拨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刚送走沈父沈母的宋羽又回到了303病房。 “怎么了？” 沈安道，“带我去异闻办事处。” 宋羽板着脸，“你认真的？” 沈安抬眉，“你们梁队长有事找我事，我不得不去。” 宋羽如鲠在噎，“你……” 他欲言又止，最终叹道，“换衣服，我们走。” 沈安挑眉，默默套上外套。 宋羽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当开出院落的时候，沈安就静静的靠着车椅。 等宋羽开到异闻办事处的小区时已经过了好久，沈安还在发呆就被宋羽叫回魂了。 梁子谦早就带着一帮人等在门口。 沈安下了车就明晃晃的对上了几人的目光。 “无常大人。”梁子谦微微颔首。 沈安不慌不忙的向着会议室的方向走。 宋羽正犹豫要不要留下时，就被聂尘挥着手笑脸送走。 宋羽郁闷的瞪着他，这群只会指使人的资本家！！ 沈安来到会议室，一推开门，那个原先坐在椅子上的红衣厉鬼忽然飞身到门口，在距离沈安一米的地方直接跪了下来。 速度之快，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众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呆愣在原地。 沈安更是被她这一跪吓得后退了两步，“你……你干什么？！” 红衣厉鬼声泪俱下，“请无常大人帮帮我！” 沈安有些头疼，怎么一言不合就让他来帮忙啊，他是什么好人吗？！ “你先起来。” 红衣厉鬼岿然不动。 “站起来。”沈安敛眸。 红衣厉鬼感觉到那股强大的诡气，不得不站起来。 沈安来到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重新询问，“听说你要见我？” “是。我想请大人救救我的恩人。” “怎么说？”沈安接过梁子谦递过来的水。 红衣厉鬼被众人架在椅子上，恰好在沈安对面。 梁子谦解释道，“你将你的情况，全都告诉无常大人。” 红衣厉鬼这才了然的点头，“我名程晓是a大的学生，我……其实是一个杀人犯。” 沈安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仔细说说。” “我父母早亡家里只剩下爷爷奶奶，上了大学后我……被一个人缠上了……” 程晓是个较为社恐的女生，即便是上了大学不常聚餐合群但也算安稳。 可不知为何，一切都被一个叫冯玉的打破。 那时候的她虽然话少不爱热闹，对人毫无防备。 冯玉长着一张很有欺骗性的好皮囊，笑起来温润如玉像极了邻家大哥哥。 而程晓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冯玉忽然拿到了她的微信号码，并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程晓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又不敢跟周围人说只能一个人躲着。 她躲他追，最后程晓实在是受不了冯玉的猛追猛打只能跟他寻了个地方说清楚。 咖啡厅里，程晓拘束的看着面前的人，僵硬的喝了口奶茶。 “冯学长……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弃追我的念头？” 冯玉点了一杯咖啡，听到程晓这么说有一瞬的恍惚，莞尔道，“是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不适吗？” “这个……倒也不是……” “这也就代表，我能追求你对吧？” 第78章 压垮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晓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却又说不清该怎么说，“我……不喜欢谈恋爱……” 冯玉浅笑着嗓音温柔，“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直到你能接受我为止。” 程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索性沉默下来。 冯玉的家境富裕，在a大是属于校草级别的人物。 他长相温润时常笑脸相迎，因此他在a大的风评非常的好。 不过随着冯玉追程晓的消息出来时，不少喜欢冯玉的人都开始注意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女孩。 程晓长得其实并不丑，反而有些秀气，只是她不注重打扮时常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有些显得老气。 也因此不少喜欢冯玉的女生开始对程晓进行人身攻击。 尤其在她们知道程晓不喜欢冯玉的情况下，她们更是对她进行了霸凌。 程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却从那些霸凌自己的女生口中知道，是因为冯玉。 在她被那些女生霸凌的时候，冯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行动，直到她最为落魄的时候对方才出现。 只是那个本浑身蕴透着温柔的男人在此刻却冷血的笑着凝望着她。 “你被欺负了？” 程晓狼狈的躺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嘴唇嚅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冯玉蹲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可以慢慢来，但是那些人太沉不住气了。” “明明你可以早点答应我的追求，但你为什么偏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反而引起她们的反感？” “程晓，这是你自找的。” 程晓浑身颤抖，手臂和大腿都被那些人踢踹后疼的抽搐。 但更让她感到痛苦的，反而是冯玉偏执可怖的一幕！ “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人性永远都是这样的，但凡她们得不到的就会将自身的怨念施加给别人。” “即便你什么都没做，她们也会不遗余力的伤害你。” “程晓，你想不想摆脱被害者的身份？”冯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狞的笑，“跟我在一起，我能保证在你和我交往的期间，她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你好好想吧。”冯玉松开手，缓缓起身最后抬脚离开了这个幽暗的杂物室。 程晓整个人孕育在黑暗之下，浑身狼狈。她在发抖，不单是因为害怕还有茫然。 她不清楚冯玉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目前来看，她没有选择…… 程晓在思虑的时间里，那些人仍旧雷打不动的羞辱她。 从未遭受过霸凌的她也在她们一日日的伤害中失去了理智。 她答应了冯玉的追求，并每天都和他一起上下课。 有冯玉的接送，那些人确实不敢对她动手，也因此在和冯玉交往的期间，程晓倒是难得安宁了一段时间。 不过随着和冯玉的交往，程晓发现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 冯玉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他表面装的人畜无害温润尔雅，实则是个心机深沉偏执的怪物。 冯玉之所以喜欢上她，无非是觉得自己文静不懂得反抗很好掌控。 就连追求她也不过是出于新鲜。 程晓觉得只要他跟自己相处腻了分手了转而去喜欢其他的女孩子，或许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就不会再针对自己。 然而她的想法很好，冯玉却不如她的意。 不光每天带着程晓在a大里散步，还时常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自己身为男朋友的温柔体贴。 而对此，程晓的表情就比他还要平淡的多了。 之后冯玉一直和程晓维持着男女朋友关系，也没有提出分手过。 可程晓受不住了，她实在是受不了冯玉变态的控制欲。 她主动提过分手却被冯玉一口回绝。 程晓性格怯懦，更别说被长时间的霸凌和情感控制她的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甚至严重到影响到了程晓在校的情况，因此她不得不向辅导员请假静养。 原先程晓就有些社恐自闭，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更加严重。 她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便在请假后孤身一人去了医院检查。 却被医生劝道，“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住院治疗。” 程晓面色惨白哽着声问，“一定要吗？” “你的脑电波频率比起上一次还要严重许多，我是建议你最好接受相对应的治疗。” “……我知道了。” 程晓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走出医院。 她不想回去…… 程晓回到宿舍思虑许久才向辅导员申请搬出去住。 因为她自身的病情，辅导员也不会说什么只能帮她办理手续。 程晓搬离宿舍的速度很快，当那些霸凌她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后她已经搬离出来了。 隔天冯玉守在教室里等着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脸色惨白的不行。 “听说你搬了出去？” 程晓道，“不可以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避她们对你施暴？” 程晓轻笑了一声，露出与以往不同的讽笑，“还有事吗？” “……” “我们分手吧。反正有没有你她们都会对我动手，那我要你干吗？” 冯玉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在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后当即弱了下来，“阿晓，我是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 程晓看着他这副‘卑微至极’的模样，心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崩塌。 冯玉就是这么一个虚伪可怖的人，他可以很快就抓住大众的视线旋即装作一副深情卑微的模样。 如果说那些欺凌她的人是斩草的镰刀，那么冯玉就是彻底烧毁她的火星。 程晓如同一个被迫坚守阵地的稻草人，承受着外界所有的攻击却还要恪尽职责的守护她需要保护的地方。 “冯玉，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冯玉自然不会在此刻回答任何话，而是满脸困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在周围议论声不加控制的响起时，只听一声闷哼声响起，片刻周围发出尖叫声。 “杀人了！！” “程晓她杀人了！！” “快报警！！” “快打120！！” …… 一片诡异的尖叫声中，只有程晓露出一副释然带笑的表情。 第79章 不能 “你杀他了后，又自杀了？” 红衣厉鬼如实点头。 几人面面相觑，除了沈安喝茶的声音寂静的吓人。 “也就是说，你死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化成了红衣厉鬼？” 程晓僵硬的点头，“我是从a大的教学楼跳下去的，脑子着地后记忆就终止在那个时候了。” “我只知道我很饿……” 沈安放下泡着柠檬水的茶杯，眉头微微一蹙旋即舒展。 “那你所说的那个恩人是什么情况？” 程晓道，“在我还没跳楼前，我因故意杀害冯玉被警方暂时拘留，那时我的爷爷奶奶请了一位律师。” “那个律师在知道我的事情后便将我的资料整理过后送入法院。” “没多久……冯玉的父母便因我杀害冯玉的理由要求我的爷爷奶奶当众下跪求他们的原谅。” “他们……将这件事情闹大，引起全网讨伐……我的信息和我爷爷奶奶的信息都被人肉了出来……” “甚至还有人每天定时定时拿石头砸我家的窗户。爷爷奶奶也因为这个年纪大了受了刺激…没多久就……” “后来……那个律师忽然出了车祸……” 程晓说到这里哽噎了一下，“他是因为我而得罪了冯玉的父母被活生生害死的。” “我对不起他……也不对不起他家里人和我的爷爷奶奶……所以我就跳楼了……” “……” 沈安问，“那个律师叫什么名字？” “盛攒。” 沈安不记得最近引渡的鬼魂中有一个叫盛攒的鬼魂。 那么……他一定还飘荡在执念之人或执念之地周遭。 如此一想，沈安老实的叹气加起身。 “无常大人？” 沈安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你想求我什么了。” 程晓微微抬眸，对上沈安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 他们……都是孤独透着落寞的人…… “你想让我代你向他道歉。” “……是的。”程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为红衣厉鬼的，但这股执念却让她保留了一丝仅存的理智。 “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先生。” 沈安道，“我并没有引渡到一个叫盛攒的鬼魂，想来他还徘徊在执念之处。” 程晓瞳孔微微瞪大，被略长的黑发遮挡。 她再次跪下，声音沙哑，“请无常大人替我引渡恩公！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交换！” 老实说沈安不太想帮她，他自己都还对君广陵消失的事情感到烦心呢，哪有时间去管别的事。 但是对方明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是沈安不答应，她应该会一直跪着吧。 “烦死了。”沈安嘟囔了一句，一挥手便变回无常的装扮，“那个盛攒是在哪个大道出的车祸？” “十字路。” “起来吧。”沈安眸光转向梁子谦，“你们先看好她，要是十二律的人出现要带走她就说是我的命令。” 梁子谦颔首应下。 虽说十二律现在就是个恶鬼收容所，但不得不说自从上次杜维大额事情出来，他们也安分守己了许多。 沈安离开这里的时候，恰好和白柏和楚秀碰了个面。 他们两个看到自己统一露出惧怕的神情，虽然沈安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让他们这么害怕，不过他也无所谓。 十字路是在市中心商业街外的一条街道，那里人来人往，出车祸的概率也挺高。 因此想在这里找到盛攒的灵魂对沈安来说有点困难。 因为……他不太想在人群里找鬼。 沈安站在楼顶注视着十字路口，他的眸光随着人群一点点搜寻鬼气的气息。 但很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那抹鬼影。 沈安微微叹气，注意到不远处醒目的法院。 没想到十字路就在法院周边…… 沈安等久了直接坐在一个高楼的天台，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后。 他回头对上一双宝蓝色的眼眸。 “你……”沈安在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 男人一身黑袍，只露出那张与沈安有几分相像的容颜。 他忽然靠近沈安，抬手轻抚过他的脸庞，宝蓝色眼眸中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沈安怔愣在原地，总觉得这双眼他似曾相识…… 是在南东学校的天台上？！ “是你。” “你认出我了？”男人微微皱起眉心。 “你是魌，我在南东学校的天台上见过你。” 魌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他扯了扯唇轻叹道，“那你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你就不怕遇到君广陵？” 沈安看他这么无所谓的样子，也有些好奇。 “他的力量衰弱，眼下正忙着休养魂魄呢。” “那你来找我是要抓我？”沈安神情淡淡。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魌并没打算伤害他，“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你想见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沈安问。 “你记不得我了，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可以想起我。” “什么意思？”沈安忽然失神僵硬在原地。 魌轻轻抱了抱他，并未贪恋太久便离开，“很快，你就可以摆脱每一世横死之苦了。” 魌在离开这里的瞬间忽然口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脚下不稳往旁边栽去，但他并未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义父。” 魌闻声便知道身后之人是谁，“钟儿。” 黄钟此刻没有戴着面具，英朗的五官，碧绿的眼眸此刻透着狼的野性，“义父方才去了哪儿？为何还受伤了？” 魌没有在意身后狼崽子看向自己时侵略的目光，满脑子都是计划。 “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完成了吗？” 黄钟被自己的义父无情的推开，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都收齐了。义父不想和钟儿解释一下内伤的事情吗？” 魌摘下斗篷，神情的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问。” 下一秒他的腰忽然被一双手从身后搂住，魌感觉到后脖颈的气息，刚想怒斥就被黄钟委屈的嗓音抢先盖住。 “义父是为了那个黑无常？他长得和义父很像……” “义父，他就是你不遗余力也要付出一切的人吗？” “那我是不是也要被你抛弃了？” 魌是知道自己养的这个狼崽子占有欲有多强，但他将黄钟和沈安分的很清。 “你和他不能相提并论。” 第80章 大逆不道! 黄钟敛眸，“可是义父为了他居然可以找上那个疯子合作。” “孩儿不想让你和那个人接触。” “这是我的选择。”魌想掰开他的手却反被身后的小狼崽咬住脖颈，“黄钟，你做什么？！” 黄钟咬了还不够，渐渐收紧手上桎梏着魌的力道，“义父对你的主人是否有那种心思？” “放肆！你怎敢玷污我与主上的关系！” “那为什么义父要去见他，甚至为了勾出他的一丝残破的记忆而使用巫术？” “前世记忆不可被巫术勾起，否则便会引起人生魂内孟婆汤残留的神力。” “义父为了让那个人慢慢想起来，竟然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魌愣神，“你如何得知这事得？！” “呵。”黄钟的嗓音低沉，对义父没有丝毫的敬意，反而夹杂着些许深沉复杂的情愫，“没有人比我还要熟悉义父，因此我能猜的出来义父受伤的原因。” 魌身上的反噬诡气很特别，不同于自身的巫气，那股力量还要恐怖残暴。 祂桉乃是世代灵魂横死命格，对于记忆自是如同禁忌一般。 不光方相氏在将其投入轮回井前还特地封印了他的记忆，甚至还多给他灌了一碗孟婆汤。 因此祂桉每一世轮回都不会记得前世的记忆，因为他的体内有封印。 魌苟活了千百年，巫力自然不如鼎盛时期那般充沛强大。 这一触碰封印自然吃了反噬的苦。 “你……” 黄钟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耷拉着眉眼，“我不想要义父为了那个人不顾自身性命。” “哪怕那个人是创造你的人。” 黄钟其实不算是人，而是一只狼妖。 魌在百年前将他捡了回来养在十二律，他教他巫术和策略试图将其培养成十二律最强大的支柱。 只是没想到这个支柱越养越歪，竟然对自己的义父产生了觊觎之心。 魌虽觉得荒唐，可在他的眼里只要是能为十二律为主上有利的事情，他也不会在意。 因此他也没在意黄钟对自己的感情如何。 直到现在……他觉得已经无法忽视了。 “钟儿，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黄钟笑道，“义父想聊什么？” “你该将你的那些小心思安安分分的放在十二律的事务上，切莫因私事耽误了我对你的期待。” 黄钟郁闷轻哼一声，当即将人给按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义父对我的期待是什么？全心全意做一个毫无情感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吗？” “钟儿！” 黄钟按着他的手，眼中透露着几分戾气，“义父生气了？我以为义父让我将所有心思和关注都落在十二律的事务上，不就想让我如同一个只知道杀戮鬼魂的怪物？” “黄钟！我没有这么说！”魌看他如此放肆，忍不禁失了作为长辈的礼数。 “哦？那义父究竟想我如何？不如说详细些，也好叫孩儿知道自己的过错。” “……”魌看他愈加放肆，气的面色涨红，“对义父包藏祸心的你，如何不算有错！” “不，孩儿确实怀有不轨的心思。可是义父，你也从未拒绝过我啊，不是吗？” 黄钟玩昧的笑着，幽深的眸光锁定魌，像是在锁定猎物那般，“所以啊义父，这些都是你纵容我遐想的。” 魌气的发抖，想打他双手却反被按在头顶，气的他是又羞又恼！ 他怎么没能早点制止黄钟的歪心思？！如今他刚被封印反噬，没有能力反抗，若是这小狼崽子敢做些什么…… 他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你敢僭越一步试试！” 黄钟露出略尖的狼牙，还真的敢大逆不道的在义父脖颈上咬下一口。 魌下意识想弯膝去踹却被黄钟抢先一步发觉抽出一只手按了下去。 “黄钟……你好样的，看我力量回来了不打折死你！” 黄钟不怕反笑，“既然如此，孩儿不如在被义父打死前，真的大逆不道一次！” 魌刚想破口大骂却被这个狼崽子咬住嘴唇。 室内忽然响起暧昧的声音，结界由此处缓缓扩散了整个房间。 黄钟敢断定，这里的声音不会泄露出去一声。 —— 沈安恍惚回神，对方才魌出现的事情沉默了半晌，脑子又开始晕晕乎乎起来。 他甩了甩头想要将那股陌生的晕眩感恍走，可偏偏眼皮越来越沉。 在彻底昏迷前，他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小安！” ……… “祂大人，方相氏大人就快到了。” 帐内着衣的男人在听到声音后，浅蓝色的眼眸透着几分冷凝。 “叫上族中众人，随吾去迎接。” “是。” 帐外，几人衣着繁重的来到门前，一眼便注意到远处面戴黄金面具的人。 祂桉身上的法衣主色为玄青与乌色，后有白金，暗绣珠布点缀。如谪仙般的容颜却在图纹下增添了几分不可亵渎的神秘感。 “吾巫族愿主掌大傩，驱鬼逐疫、祭神祭祖以求天佑人族。” “允。” …… “为什么，为什么大旱要旱整整两年！是天神抛弃我们了吗？！” “为何傩无法庇佑我们了？！！” “莫非是掌傩的巫觋不合适！” “极为有理，若天神不喜那位掌傩的巫觋，不如我们便将他祭祀给天吧！！” “祭天！！” “祭天！！” …… “何等可笑！明明是主上驱逐邪疫庇佑他们，可他们却因灾旱降罪到您的身上！！” “魌…吾要你在吾身死之后，庇佑十二律，让他们承袭逐疫驱鬼之责。这是吾答应方相氏的誓言。” “可是……” “无妨。” …… “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他！” “主上！！” …… 沈安猛地惊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有余悸的平复心中复杂的情绪。 “小安。”君广陵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沈安侧头看到君广陵猛地抱住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君广陵察觉到不对，忙顺着他的脊背，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他们此刻还在沈安昏迷前所在的大楼，此刻已是下午，煦风阵阵倒是不冷。 “我做梦了……很可怕的梦……”梦里他看着一个人如祭品一般架在高架上，火光一点点将其吞没。 那喧嚣讥讽的声音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君广陵虽然不知为何沈安会来到这里并且昏迷，但他敢肯定这事和魌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第81章 自爆? “没事了，有我在。”君广陵轻声安抚着他，让他慢慢平复。 过了许久沈安才缓过劲来，羞赧的退出君广陵的怀抱。 “你……先前干嘛去了？” 君广陵扯了扯唇，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被穷奇抓回祭坛和那群人开了个会，因为事发突然没能给你留消息是我的错。” “我又没怪你。”沈安有点不好意思。 君广陵没想着逗他，而是逡巡了下四周，问道，“所以，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安也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现在还在蹲鬼。 只不过半路遇到了个魌。 沈安将程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但对遇到魌和自己昏迷的事情只字不提。 君广陵也没想逼迫他，只得暂时将这个事情放到一边。 “小安，你难道不知道无常可以感知周围鬼魂的波动吗？” “我这不是忘了吗。”沈安本来是想说他还没来得及感知就被魌碰面的。 君广陵没想怪他，“走吧，我来搜魂。” 沈安脚有些软，最后还是被君广陵搀扶着站起来的。 与其说是站倒不如说是整个人被君广陵提溜起来。 君广陵揽着沈安从楼顶一跃而下，穿梭在各栋建筑中。 最后他们竟然顺着直觉来到了法院，君广陵和沈安刚想踏入就见一抹鬼魂飞速飘了出来。 三目相对。 沈安盯着他，淡声问，“你是盛攒？” 那鬼惊讶的瞳孔一缩旋即喉间一哽化为黑雾凭空消失了。 ！！ 沈安和君广陵脸上一闪而过同样的困惑和震惊。 “是谁带走了他？” “叮铃铃……”此时沈安的手机铃响了，他解屏接听宋羽的声音急躁的响起。 “沈安，你哥来了！速回啊！！” 沈安应了声挂断电话。 君广陵看他，“要回去吗？” “嗯。”沈安看着这座高耸肃穆的建筑大门，转身离去。 ——— “宋医生？”沈昭看宋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困惑。 “沈先生，沈安他刚刚休息，要不然你先坐会儿休息一下？” 沈昭听到沈安还在休息也就接受了。 宋羽的办公室是单间的，据说是齐院长专门欢迎宋羽转院到这里准备的。 因此当沈昭来到宋羽的办公室等待的时候，就注意到从这里往外看风景是非常不错的。 宋羽给他倒了杯水。 “沈先生忽然过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 宋羽客套的同他闲聊，沈昭没正式回答他这句话，而是笑着转移话题。 “宋医生，我听说我们的父母来找过小安。” 宋羽微微颔首没多言。 他也是猜到沈安和家里感情不好，所以才会在沈父母来找沈安时特别提醒了他一句。 “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你们家的私事。” 其实沈昭这次来并不是因为沈父沈母找上沈安的事情。 法院的传票到了那个富二代的手上，想来没多久就要开庭。 宋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瞟了一眼看向沈昭,“沈先生现在要去看沈安吗？” “他醒了？” 宋羽笑了笑，“现在应该醒了。”他是没想到沈安回来的速度会这么快。 沈昭也没多想，喝完水后就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当他进入病房，一眼就看到画架上的画，他的面色一愣显然是被画上之人的面貌惊艳到。 “哥？”沈安看他愣住，便顺着他的目光落到画架上的画板上。 “小安，这是？” “画上的人是君广陵。”沈安解释道。 沈昭透过沈安的画见到了那位‘虚幻’的朋友有些恍神，片刻他又恢复了理智。 “我这次那么晚过来，是想跟你说法院的传票已经下来了……” “我要出庭吗？” “嗯。”沈昭将来时顺道带来的小蛋糕交给了沈安，“我原先还想请金牌律师的盛律师呢，只是可惜他在半月前出了车祸。” 沈安拆盒子的手一顿，“哥认识那个盛律师吗？” “也不算认识吧，先前还当警察的时候也算是见过几次。”沈昭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问起他了？” “单纯好奇。” “盛攒盛律师在这个领域很特别，他的能力和职业素养比那些见钱眼开的律师好多了。” 沈安吃着手上的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一旁的君广陵则是看向窗外，眼中潜藏的情绪跌宕起伏。 “那这场案子的胜率有多少？” “百分之八十吧。虽然那个出事的地方没有监控，但他酒驾并造成人重伤也是一件无法改变的事情。他逃不掉。” 即便最后的惩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轻，沈昭也不后悔拒绝高额和解费。 “小安等庭审结束，我带你去我的咖啡店吃好吃的。” 沈昭对沈安说话永远都带着温柔宠溺的语气。 这种语气并不会对沈安产生任何不适。 “嗯。” 沈昭道，“过几天我来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安摇头，“都可以。” 沈安看向坐在窗台的君广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君广陵很喜欢坐在窗台上这么看他。 “你们慢慢聊，我去一趟异闻办事处。” 沈安没回答，但君广陵却能从他微变的表情中读取了从中的回应。 君广陵干脆的飘了出去。 沈安则是和沈昭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谈了起来。 聊着聊着沈昭便感觉到肩膀上一沉，侧眸看去，沈安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他。 “怎么了？心情不好？”沈昭帮他将蛋糕盒拉进来了一点让他好用勺子挖。 “哥……父亲母亲来找我了。” “他们说什么了吗？”沈昭听出他的语气有些沉闷。 “他们……想劝我病好了就回警校。” 沈昭眉头一蹙，“这件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帮你解决。”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沈安用勺子挖了勺蛋糕，“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了。” “……小安…” 沈安知道自己的话会引起沈昭的不满，但他还是不想隐瞒。 “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沈安咬着勺子，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况且，哥不是早就发现我在装病吗？” “……”沈昭长叹一声。 “我可没有发现，是你自爆了。”他也是在看到画着君广陵的那张画板后才相信沈安口中的朋友是存在的。 沈安不在乎沈昭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只是想表达自己躺尸的念头。 “你真的在装病吗？”沈昭看他光叼着勺子发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在想什么。 第82章 你是谁? “没有，宋医生不是都说了吗。” “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严重到要长住精神病院的地步啊。”沈昭这会儿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 沈安不想回家，或许在他的眼里现在的病房比家还要自在放松些。 “我觉得待在这里的挺好的。”不用再受到任何人的掌控…… 也不用怕被人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行为。 “哪怕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也无所谓？” “嗯，无所谓。”若不是君广陵，他或许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沈昭露出一副拿沈安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他拿沈安向来没办法。 “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沈昭头疼不已。 沈安忽然动了，但也只是将最后一口蛋糕吃掉。 “你就放养我呗，只要时不时回来给我带个小蛋糕就好。” “你还真敢想。”沈昭简直没法和他聊，“这么重要的大事，你轻轻松松就做决定了。我还能怎么办？” 沈安感觉到他揉了揉自己的头，“你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就告诉我，宋医生应该把手机还你了对吧。” “……嗯。” 沈昭离开的时候，沈安难得亲自送他离开。 当他再次回来，君广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并且还躺在了床上。 “今天不是要引魂？你怎么直接躺上了？” “刚刚引完了。”君广陵道。 “……”速度这么快？ “快休息了，明天在引渡也没关系。” 沈安扭头去了洗手间洗漱，等洗漱完出来君广陵已经熟睡了。 脑海里还时不时闪过烈火灼烧的惨景。 自从做了那场梦，沈安忽然变得爱多愁善感了。 他来到床前，看着君广陵的侧颜，眼眸不自觉的镀上了一层蓝色。 …… 君广陵之所以连个招呼都没打，是因为穷奇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来到病房拽着他的衣领给强行拽到了祭坛。 当他睁开眼，就发现五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什么鬼……” “不是鬼，是兽神。” 君广陵猛地坐起，满脸迷茫的看着他们，“是你们把我抓来的。” 穷奇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伯奇好心解释道，“是穷奇感觉到你的力量在流逝，就把你带过来见我们了。” “力量流逝？”君广陵看向自己的双手，果真发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溃散，并未越来越严重。 “怎么会……” 甲作道，“祖明，你现在必须归位，没有我们的力量，你迟早要魂飞魄散的。” “怎么归位？” 穷奇讶异道，“你同意了？？！” 君广陵瞥了他一眼，“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况且我先前和你的交易你也同意了。” “答应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他不能消散。他还有沈安要陪，所以…… “那就开始吧。”强梁浅浅的看了甲作一眼，“我们准备仪式。” 十二兽的力量流传于上古神力，他们有着共同的使命和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此当契约结成时，君广陵能够感觉到一股暖意自体内升起，原先难以操控的力量居然有几分归实感。 虽说如今十二兽只剩下一半，但他们绝对不会接受再有一个兽神消亡。 在这漫长岁月中他们目睹每一个同伴步入魂飞魄散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也是在仪式结束后，穷奇扭扭捏捏的讲他明明抓到魌却又被放跑的事情。 这回不单单是君广陵，在场的所有人都嘲笑了他一顿。 但当穷奇提起‘斋’这个人后，众人又统一沉默。 “这个斋是什么情况？”腾简挑了挑细长的柳眉看向穷奇，“你的桃花债？” “滚啊。那是我曾经养的储备粮！！” “……也就是说，那个斋要弄死我？”君广陵很会抓重点。 穷奇更加心虚，“应该是吧。” “应该？你养的储备粮如今正琢磨着要害死我。呵，穷奇你还真是闷声干大事，了不得啊。” 君广陵懒得跟他纠缠他和斋的私人恩怨。 反正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 甲作虽说也觉得君广陵很可怜，但眼下他们也不得不将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那个斋既然是你养出来的，那么就交给你来解决吧。” 穷奇哈了一声，一张狂拽的脸上写满了如遭雷劈的表情。 “我能拒绝吗？”穷奇实在是不想跟那个疯崽子碰面。 “不能。”甲作回绝道，“我给你一点时间，想办法把你养出的小崽子解决了，不要让无辜的人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受伤。” “哦……”穷奇忿忿道，“话说我又找不到那个疯崽子。” “找不到也没办法。”腾简笑道，“这是因为你的孽缘引起的麻烦事，不由你解决由谁啊？” 君广陵动了动手，感觉体内灵力稳妥了也就提出了告辞。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么着急啊。”强梁道。 “嗯。” 穷奇看他一副寡淡的表情，揶揄笑道，“他还要赶回去陪他的小搭档呢，” “原来如此。” 君广陵看了穷奇一眼没多言，转身离去。 他其实在刚才归位仪式里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记忆。 这些记忆对现在的君广陵而言，毫无存在的意义。 …… 君广陵睁开眼，就看到沈安眼泛蓝光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 “小安？” 沈安歪了歪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想不想知道我昏迷的原因？” “……” 沈安抬手指尖轻滑过君广陵的脸颊、脖颈最后停留在心脏处。 只一触碰，君广陵就感觉到心脏一颤。 “你是谁？”君广陵猛地握住沈安的手，神色肉眼可见的冷厉下来。 沈安道，“我还能是谁？我是沈安啊…” “你不是沈安，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哪种事？”沈安轻笑了一声，缓缓俯身与他只有一拳的距离。 “我们不是命定之人吗？三生石上都刻着我们的名字，况且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丝毫的觊觎之情吗？” “你……” 沈安此刻像极了蓄势待发的猎豹，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泛着极强侵略性的幽光。 “明明他就快想起来了，为什么那个封印会这么牢固。” “一定是因为你魂魄的原因！”沈安俯身轻咬君广陵的薄唇，带着满腔恨意，“为什么……” 君广陵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旋即蓄力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来！” “呵。”沈安直视他隐忍着的愠怒，邪笑道，“我就是他，何谈离开？君广陵你的名字都是我赐给你的，为什么你偏偏忘记了我？” 第83章 开庭 “你说什么……” 沈安揽着他的脖子，“想知道，就得主动一点，我给你机会。” 君广陵手有些发抖，看沈安的神情中很是怪异。 沈安看他岿然不动，面色一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算了。” 君广陵还没询问什么，眼前人忽然瞳孔涣散，眸中的蓝光尽数散去。 “君…广陵？” 君广陵看沈安眼里的迷惘，原先提着的心忽然松开。 沈安见君广陵紧蹙着眉很凝重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看沈安的样子，他丝毫记不起刚才都做了什么。 沈安手背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满脸担忧道，“你到底怎么了？” 君广陵不知为何微微靠在他的身上，沈安察觉到他在发抖。 “君广陵？！” 沈安连忙爬起来去查看君广陵，可却见他满脸惊恐的模样。 君广陵任由沈安摆布，静静地躺在床上。 沈安看他这样一时也慌了神，向他体内输送入鬼力。 “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君广陵的声音很轻，他径直抓着沈安的手轻轻一拽就让人揽入怀中。 沈安的鼻子撞到君广陵的胸膛有些疼。 “让我抱会儿，好不好？”君广陵将脸埋在沈安的肩膀上，声音沉闷。 沈安顾不得疼，双手穿过君广陵的腰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嗯。” 沈安能够感觉到君广陵此刻心情很差，因此他能做的只有安抚君广陵这一个办法。 在君广陵残缺的记忆里就曾有一个无法遗忘的身影。 但他只记得这个名字，对那人的容貌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直到刚才，他听到了那句话。 沈安是赐予他新姓名的人。 静谧的房间里，只响起彼此的呼吸声。 一夜安眠。 …… 沈安是被憋醒，他想后退可腰上的手又桎梏着他不让他后退。 沈安挣扎了一下，发现没用就放弃了。 君广陵或许是被他的动静扰到，揽住沈安的手又紧了一点。 沈安无奈只得又拍了拍君广陵的背示为安抚。 在沈安的记忆里，他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君广陵忽然变得情绪低靡。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床上反被他压制着。 沈安觉得头疼索性不再多想，反正现在他也没法动弹。 因此他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睡得很不安稳的君广陵身上。 老实说以君广陵的颜值放在娱乐圈里是可以吊打的程度。 就连沈安都觉得君广陵长得很好看。 但他没看多久就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沈安又尝试动，好不容易转了个身却惊醒了沉睡的人。 “早安。” 沈安听着在耳畔响起的声音，不由得耳热，“早安，你松下手，我拿一下手机。” 君广陵果然松开了手。 沈安将床头柜上放着充电的手机拿了起来。 “是梁子谦的消息。” 梁子谦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知道了沈安案子的事情便让他专心庭审的事情。 他们会去寻找盛攒鬼魂的事情。 君广陵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不由得笑道，“他倒是懂得巴结。” “你这张嘴啊，还真是管不住。”沈安对君广陵看待异闻办事处的看法感到头疼。 “我又没说错。”君广陵看起来像是满血复活，和先前并无什么不同。 沈安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过问昨晚的事情，他不想说什么扫兴的话。 “该起床了。”沈安坐了起来，后知后觉的伸了个懒腰。 君广陵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慢悠悠的爬起来。 届时沈安已经入了洗手间洗漱。 君广陵看向窗台旁摆放着画着自己的画像，脸上也多了几分眷恋。 “我找到你了…我的命定之人…” 这几天，沈安倒还真的过上了先前遐想的躺尸生活。 其实沈安的案子具体都由沈昭安排妥当，只要开庭时出席现场就可以了。 因此沈安白天躺尸晚上跟着君广陵去引渡鬼魂倒也平淡。 他们都默契的没去提起那晚的事情。 而奇妙的是这些天异闻办事处的人居然都找不到盛攒鬼魂的踪影。 “他们找不到？”沈安换了一个新的画布画画。 君广陵就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画。 沈安画的专注，并未发觉君广陵看自己时眼里的深情。 画上画的是通往奈何桥的黄泉路，大面积鲜艳刺目的彼岸花像是地府里最为绚丽的风景。 直到庭审的前一天，梁子谦忽然发消息说，盛攒曾出现在法庭但很快又凭空消失。 “梁子谦还说，在盛攒的葬礼上，他见到了盛攒的爱人。” 梁子谦将盛攒的所有情况都查了个清楚。 盛攒父母健在只是在得知他车祸去世后大受打击，整日以泪洗面。 并且盛攒还有一个父母皆知的同性爱人。 只是对那个爱人的信息，梁子谦没有过多的解释。 君广陵看了一眼，“明日我们顺便去探查一番。” 沈安点头，对盛攒的事情稍稍提了些心。 翌日，沈昭来接沈安时，就注意到他对即将出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不紧张吗？”沈昭问。 沈安穿着一身休闲服，头靠在沈昭的肩膀上懒懒打了个哈欠。 “没有。” 沈昭给他带了早餐，“庭审时法官会问你一点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剩下的交给律师。” “嗯。” 沈安接过早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君广陵就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当出租车在法院外停下。 这场庭审由贺真贺法官审理。庭前准备，书记员需要先确定双方当事人是否到场，并宣读法庭纪律。 那个撞了沈安的富二代是叫何群，他作为被告人不得不出席。 只不过沈安看到他的时候，对方并未表现出慌乱的模样，反而还露出嚣张的姿态。 沈安看到君广陵走到何群身边没多久又走了回来。 “那个人对陈律师说，他们何家给法官送去了一些礼物。” 沈安蹙眉，这不就是贿赂吗？ “这手段还真是恶心。”君广陵讽刺道。 沈安并未多言，而是入了法庭，正式开庭。 法庭之上的审判长，肃穆威严，一身象征着法律公正的法袍衬得他一丝不苟。 法槌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随着男人的嗓音，这场庭审正式开始。 沈昭请的律师是仅次于盛攒的金牌律师。 与何家请的陈律师不相上下。 第84章 胜诉 一开庭，贺法官便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义务。 这件事情其实就是何群酒驾撞上了沈安。 对于沈安当时是否闯红灯起到的关键作用就是最后的结果。 原先若沈安他们答应了陈律师提起的和解条件，或许何群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现在沈昭不光申请诉讼，还抱着要将何群送进去的决心。 沈安从进入法庭到坐下的时间都在看着贺法官。 不为别的，因为……贺法官身旁飘着一个鬼。 那个鬼正是异闻办事处搜寻的鬼魂，盛攒。 “请原告陈述事发时的事实。”贺法官眸光淡淡，没有夹杂着一丝情感。 沈安因他这句话收回神，在律师的示意下才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时的他虽然因沈母的话感到压抑烦心，却也没傻到闯红灯。 他是等着绿灯才走到人行道上，只不过何群的车速很快，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整个人就被撞飞出去没了理智。 陈律师也在应允时主动把握住沈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当时是否是何群闯红灯的事实。 酒驾闯红灯并撞了人与酒驾但并没有闯红灯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甚至陈律师不知从哪里调出那道马路外当时沈安快速奔跑在街道上的视频。 那时沈安因为和沈母大吵一架，情绪压抑了很久才会毫无目的的奔跑散心。 没想到…… 沈安的脸沉了下来。 若是被何群洗脱闯红灯的嫌疑，那么他不一定会进牢子。 就在这时，我方律师率先反驳了他的这段视频。 “仅凭这段奔跑的视频并不能说明我方原告是故意闯红灯因此撞上被告的车。” “再者，当时我方原告并未有饮酒大脑神情很正常，因此不可能连当时红绿灯都分不清楚。” 程律师道，“车祸现场并未有监控，因此原告也无法证实当时他是否闯红灯的事实。” “更何况视频上很清楚的记录了当时原告的情绪不太对劲。” “这段视频的监控距离事发现场并不远，按照当时原告奔跑的速度只怕在过马路时并未能控制住速度停下。” 沈安：“……” 沈安没多言，而是默默看向贺法官身后满脸惆怅的盛攒。 这个盛攒和贺法官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着看着，那个法官忽然开口，“原告当时为何奔跑？” 沈安回神，见法官是在询问自己便开了口，“当时与父母争吵，心情不好便想跑步散心。” 沈安说的格外轻巧，并未有任何波动，像极了一个问答机器，说完他又盯着贺法官身后。 “原告在看什么？” “法官，你的身后有一个鬼。”沈安直勾勾的看着盛攒，见他瞪着眼不自觉勾了勾唇。 沈昭见状忙示意律师提醒沈安。 贺法官却在听到这句话后，面色一变。 何群嗤笑一声，“还鬼，怕不是脑子不正常。” 沈安看他，“那也是你撞出来的。” “……” 盛攒听到沈安方才这句话便知道他能看得到自己，瞬间他便向着他飘过来。 沈安未动，眸光而是顺着他的身影最终停留在自己面前。 盛攒道，“你能看到我。” 沈安没开口，反而是他身后的君广陵笑着应道，“不然呢？” 法庭并未因沈安这句话而打乱，法槌一敲，继续接下来的辩论。 只是贺法官显然有些恍惚。 陈律师和我方律师争执当时沈安是否闯红绿灯的事情，直到后面我方律师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话题当即转向何群酒驾撞人的事实。 沈安没有听进去，而是看盛攒满心满眼都盯着上座的贺法官有些头疼的蹙眉。 君广陵也对盛攒不开口多言的情况很烦躁。 “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盛攒道，“你们帮不了我，我离不开这里……也不能离开他……” 沈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此时此刻干脆发疯算了。 我方律师道，“我方想请问被告人几个问题。” 何群毫无畏惧的看向他。 “试问被告当时饮了多少酒？” “三瓶红酒。” “也就是说当时被告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已经大于80%，并且还孤身一人驾车。” 何群依旧吊儿郎当了。 我方律师笑道，“无论我方原告是否真的情绪失控，被告人当时已然触犯了醉酒驾驶的刑罚，并且还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构成犯罪。” “我方原告当时病情严重，伤情鉴定为重伤二级。” “按我国的刑法规定，酒驾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构成犯罪条件的，理应吊销机动车驾驶证，约束至酒醒，追究刑事责任，终身禁驾。” “因此被告人也无法证实，当时被告的理智是否清醒，但造成重大交通事故构成犯罪的条件却是板上钉钉。” 我方律师有条不紊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方才陈律师已经给何群打了好几个眼神示意，但对方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全然不知道他被对方诱导性提问了！ 贺法官闻言，看向被告席，“被告方可还有什么证据？” 陈律师原先就是想给何群往最轻的刑罚上引导的，但奈何队友不争气实话实说丝毫没有把对自己有利的消息说出来。 “没了。”陈律师也没办法。 贺法官敲下法槌，“根据我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交通肇事者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交通运输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别恶劣情节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被告人醉酒驾驶导致原告受重伤二级，违反了交通法规……” 何群这牢还是得蹲。 因为他并未肇事逃逸，反而后面还全权垫付了沈安的医药费，这些对何群而言都是缓期的事情。 沈安对这个判刑并无任何争议。 反倒何群不乐意了，他很是直白的将何家给贺真贿赂的事情说了出来。 但贺真却很直接的反驳了他的话，“根据《刑法》第385条，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是为受贿罪。” “被告方私自贿赂法官造成行贿罪，证据确凿，双罪并罚。” “被告共贿赂金额为三十万，据《刑法》规定应罚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拘役加罚金。” “双罪并罚，原告胜诉判决。” 最后何群被判了九年有期徒刑并罚了罚金。 第85章 平安咖啡店 散庭时，沈安看到盛攒要跟随贺法官离开，当即抓住了他的手。 盛攒激灵了一下，错愕的看着他。 沈昭发现沈安的异样当即询问，“小安怎么了？” 沈安给了君广陵一个眼神，后者了然的用拘魂链把盛攒给捆了。 沈安这才对沈昭道，“哥，我能见一面贺法官吗？” “你又要干吗？”沈昭已经被刚才在法庭上沈安说贺法官身后有鬼的事情给吓得有心理阴影了。 “我就是单纯想谢谢他而已。” 沈昭也没多说只应了一声。 他们刚到大厅，沈安还没离开法院的门，贺真就主动找上来了。 “贺法官？” 离得近了，沈安才注意到贺真眼下有些乌青。 “我们能聊聊吗，是有关你所说的那个鬼的事情。” 沈安下意识看向一旁挣扎的盛攒。 “你在看什么？”贺真问道。 “你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应该算是鬼。” 贺真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沈昭觉得不太对劲只得出声，“贺法官，不如我们约个时间？” 若是现在他们在这里逗留，只怕会引起流言蜚语。 贺真也知道自己失礼了，点头应下。 沈安却报了一个地址，“今天晚上，你到那里，会有人替你解答困惑。” 沈安报的是异闻办事处的地址。 “多谢。”贺真转身离开时，背影有些落寞。 沈安扭头就对上了沈昭满脸困惑的表情，“小安，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沈安装傻充愣道。 沈昭就知道沈安不会老实交代，不过特倒也没想着刨根问底。 沈安看君广陵已经了然的要将盛攒送到异闻办事处。 “小安，我把他先送到异闻办事处，晚点来找你。” 沈安轻轻嗯了一声。 沈昭打了车，离开法院时他们面上的神色都放松了不少。 沈昭开的咖啡店距离这里并不远，因此没几分钟他们就到了。 “平安咖啡店？” 沈安看着店门的牌匾，抿了抿唇。 沈昭有些不好意思，“这名字虽然有点土，但意义好啊。” 平安平安，愿沈安平平安安。 “哥……”你的弟控属性暴露了。 沈昭没理会他的表情，带着他走了进去。 因为最近刚装修好，所以他们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店里还有点空旷。 前台忙碌的身影在看到沈昭以及他身边的青年时，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老板好啊。” 说话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笑起来如沐春风。 沈昭颔首给他介绍，“徐涂，这是我的弟弟沈安。” “小安，这就是我花重金聘请的甜点师，而且他还会做咖啡。” 沈安轻笑了一声，对着徐涂打了个招呼。 徐涂显然常听沈昭提起这个名字才会在见到本人时才会露出很新奇的表情。 “很高兴见到你，想要吃点什么吗？” 沈安问，“可以吗？” “当然，慕斯蛋糕？还是草莓蛋糕？” “慕斯。”沈安也没客气。 徐涂笑着转身走进了后厨，现做的味道总是最好的。 沈昭便带着沈安到一旁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咖啡店整体的氛围走的是欧美复古风，每个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电子蜡烛，暖光的氛围下不由得让人身心放松下来。 沈安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安静又舒适。但也是仅次于现在没在营业的状态下。 他不喜欢热闹和人多。 因为做蛋糕的时间还要等很久，所以沈昭就先在操作台上给沈安调制了一杯卡布奇诺。 沈安看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转向窗外。 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喧嚣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沈安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的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过了许久，一杯咖啡被沈昭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尝尝看，偷师学艺学来的。” 沈安轻笑了一声，果真浅尝了一口。 出乎他意料的好喝。 其实沈安除了巧克力并不喜欢发苦的东西，就比如冰美式或咖啡。 但沈昭做的这杯卡布奇诺比他想象中的味道还要好一点。 沈昭也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味道还不错吧。” “嗯。” 没多久，徐涂带着新鲜出炉的蛋糕走了出来。 “来弟弟，尝尝看。” 徐涂热情的样子属实是让沈安有些不大自然。 沈昭笑着让沈安尝尝味道。 “怎样？” 沈安脸上漾起一丝笑意，“好吃。” 徐涂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吃就好，下次要是想吃就过来，我做给你吃。” “谢谢。” 沈安在咖啡店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还是他接收到梁子谦的消息后才说要回去。 沈昭借了徐涂的车，将沈安送回蒲昌。 沈昭并未多言，只是默默送沈安到病房后叮嘱他几句，“今天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 沈安点头，并不觉得聒噪。 他刚躺下，君广陵就飘了出来。 沈安习以为常的翻了个身，就感觉到君广陵在扒拉他的手，“干嘛啊。” 君广陵坐在床上，“贺真到了。” 沈安慢悠悠的被他从床上拉起来。 “他说要见你。” 沈安有点累，但听到君广陵这么说也不得不跟他一起走。 等他们到异闻办事处时，贺真换了一身日常服坐在会议室里与异闻办事处的众人面面相觑。 沈安推门而入，除了贺真其他人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安嘴角抽了抽，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贺真始终蹙着眉，从始至终眉头都没有放松下来。 沈安看了一眼梁子谦，“你都和他说了吗？” “说了。” 沈安看向贺真，“贺法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在这吗？” 沈安逡巡一圈，最终落在贺真对面座位上被绑着的盛攒。 “他在。” 盛攒红了眼。 贺真如鲠在噎，“我……还能再见他一眼吗？” 沈安犹豫片刻看了一眼君广陵见他点头转向梁子谦。 梁子谦上道的将早就准备的牛眼泪递给贺真，“将此滴入自己的眼睛。” 当贺真淌出泪水，再次睁开眼目之所及一片清明。 只一眼便落在对面望着自己红着眼苦笑的人。 “阿攒……” 盛攒哽噎了一声，笑容有些苦涩。 梁子谦一个眼神，其他人便自觉地退出了会议室。 君广陵一抬手，那道捆束着盛攒的锁链便听话的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盛攒恢复自由，当即向着他的方向奔去。 可贺真还未能触碰他，盛攒便径直从自己的身体里穿透过去。 他们无法接触。 “盛攒现在是鬼，即便你暂时开了阴阳眼也无法触碰他。” 贺真攥着手，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呈满了太多的情绪。 第86章 是非对错 君广陵不慌不忙的拉着沈安坐下，“我让他们去叫了程晓。” 沈安点头。 盛攒和贺真在听到程晓的名字后当即露出很大的反应。 盛攒抿了抿唇，“你们到底是谁？” “看来梁子谦并没有将我们的身份告诉你们。” 沈安道，“我们是黑白无常。” 贺真震惊的瞪大眼，本就憔悴的脸庞更显得黯淡。 盛攒倒是比他的反应要平淡一点，“既然你们是黑白无常，你们……是要带我走吗？” “是。”沈安单手托着脸，看向他们，“不过在带你走之前，我会解决你们的事情。” 程晓一进入会议室，就看到里面的贺真和盛攒。 “盛律师……” 盛攒在看到程晓的时候也被她的模样惊讶到了。 此时的程晓全然没了先前那般含蓄文静秀美，苍白的面容填满了阴郁。 全然没了从前的一分影子。 “程晓？” 程晓双目赤红，在对上盛攒惊讶的目光时，下意识遮挡自己的面容。 “我……对不起你……” 若不是因为程晓的案子，盛攒也不会出车祸。 盛攒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冯玉的家庭很好，甚至在得知他选择帮助程晓辩护时想收买他。 但盛攒并不稀罕这些钱，明确的拒绝了他。 因为先前在冯家的势力下，不少律师都不敢接替程晓辩护。 冯玉的父亲不光要程晓给冯玉赎罪，他要程家永无宁日！ 因此他选择在网络上散布程晓冷血杀害人的言论。 引得不少网络人士口诛笔伐，甚至还有人找到程晓的家庭地址甚至引发了激愤行为。 在他们不敢踏出院门半步的时间里，盛攒一直在收集证据。 程晓杀害冯玉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替她减缓刑期。 冯玉在盯上程晓先前也盯上了不少无辜的女孩。 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曾逼死过人，只是后面被冯父想尽办法压了下来。 而那些受害者家属都被强按着签了和解书，还得了一笔封口费。 盛攒几乎要跑断了腿才找到受害者家属并从他们手上得到了那个和解书。 冯父在得知盛攒打探到很久之前的事情，甚至还有冯父用权势逼迫受害者一家签谅解书的口供。 因此他不得不对盛攒动了杀心。 冯父买通了一个人，并留给他家人一笔昂贵的费用，要他开车撞死盛攒。 那时恰逢梅雨季节，入夜下了大雨周遭淅淅沥沥完全看不清两侧的道路。 他向那个人保证，只要他一口咬死雨天看不清人，或许被判的时间比预料中还要短，届时他会找律师将他捞出来。 而那个人也确实这么做了。 冯父这笔借刀杀人的手段令人心生怨愤。 后来程晓的爷爷奶奶被网暴，那一天被人从外面扔进来的石头砸到。 二老本就身子骨不好，这一闹当即断了气。 而程晓也因愧疚，选择在a大跳楼自尽。 从始至终，盛攒只是为了还这个案子一个公道，却在一个夜里丧了命。 而那夜，是他和贺真在一起的第十六年的纪念日。 盛攒在还没出事前曾给贺真打过一个电话，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这惊喜却成了悲剧。 他与贺真年少相识，历经了许多挫折和阻碍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 未曾想…… 事到如今，盛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都过去了。” “况且，我从未后悔过接你的委托。” 贺真未言，眼底翻涌着其他的情绪。 君广陵阅人无数，怎会察觉不到贺真眼底的死气。 这人是打算殉情？ “你要是想找死，可不能死在这哦。”君广陵忽然开口。 他一句话当即将所有目光聚集在贺真身上。 就连守在外头的梁子谦一脸惊愕的开门进来，“什么找死？谁？！” “……”贺真抿了抿唇，对上盛攒询问的目光才长长叹了口气，“我确实想过轻生，但也得在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后。” “不行！”盛攒怒道，“你好不容易成为了法官，绝对不能做傻事！” 贺真不说话了，但他的反应反而引起盛攒的愤怒。 沈安长叹了口气，“要不然给你们一点时间慢慢聊？” 君广陵听出他这是打算摆烂，面上无奈但也拉着他走了出去。 梁子谦和程晓也默默走了出去。 每一次沈安遇到这种事情，他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们好好聊聊。 反正这是他们的私事，沈安和君广陵也没有闲到打搅他们单独聊天的机会。 因此沈安心安理得的在会议室外的客厅坐了下来。 沈安刚坐下，林木和金子就凑了过来。 “无常大人你想不想知道盛律师和贺法官的爱情史？” 沈安挑了挑眉，“你们知道？” 金子点头，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沈安面前，“我们老大早就查清楚了，这盛律师和贺法官是在高中认识的，双方父母都见过面了，本来都商量好今年要去国外领证的。” 梁子谦咳嗽了两声，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闭嘴。 沈安勾了勾唇角，对他们认怂的表情感到好笑。 “那个冯玉父亲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聂尘和梁子谦坐在他们的对面，听闻当即表示，“这件事情我们会交给刑警队，由他们来解决。” 异闻办事处主要是负责灵异事件，但凡牵扯上刑事案件的都会转交给对应部门。 而盛攒的案子因为有人顶罪这才没有牵连上冯父。 但现在有他们介入，冯家只怕是脱离不开关系了。 沈安靠着君广陵，也不知道那两人要说多久，但眼下他们也只能等着。 但在等待期间，沈安觉得可以顺道去工作，反正引渡完他们也该聊完了。 恰好这时梁子谦接到电话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案子要他们去确定一下。 因此留守在异闻办事处总部的又剩下林木和金子。 苗清赫和何湛则跟着梁子谦和聂尘一起外出了。 金子和林木见人忽然都走了，整个客厅又陷入了一片冷清。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决定把电视打开。 电视频道忽然跳到音乐台，一个身着优雅燕尾服的男人坐在钢琴前指尖飞舞落在琴键上敲打出美妙的乐曲。 第87章 你该死 钢琴曲弹奏了许久，才进入收尾。当演奏者停下时，周围响起了一片鼓掌声。 林木和金子这种不懂音乐的外行也觉得很好听。 “唉，像我们这些打工人勤勤恳恳的办案，怎么反而总被人埋怨嘞。” 林木听金子这么说也想起来了对方先前出外省办案却反被当地警方背刺，不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年头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很多，警察也不例外啊。” 金子又开始后悔入了异闻办事处了，他家世代摸金，要是继承家业也是另一番风景。 “造化弄人啊。”金子长叹一声。 须臾电视里忽然一片混乱，原本只有一个人的打光舞台上忽然从四周涌上来一群失控的粉丝。 钢琴家一愣就被那些人手上的照片扇到了脸。 “纪与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踩着父亲的脊梁骨上位的畜生！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赶紧滚吧！！” “……” 金子和林木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同样的迷茫。 “换台吧。” “嗯……” ——— “小安，听说你的案子胜诉了？”马面笑嘻嘻的询问。 “嗯。”沈安坐在三生石前，被马面逮着问话。 君广陵则和牛头站在奈何桥上。 牛头见君广陵一直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君爷，崔判官想让我代为转达一句话，若有疑惑大可寻他。” 疑惑？ 君广陵笑了笑，“他还真是了解我。” “对了，最近地府内的恶鬼不知怎的都暴躁了起来，其中不少都不受控制的投了忘川。” 君广陵眉头微蹙，“有查清楚是什么原因吗？” “没有。”牛头道，“这场暴乱来的快去的也快，以至于我们完全找不到线索。” “判官怎么说？” “这件事情暂时不用我们去管。” “他们能解决好？” “应该吧。”牛头的表情十分淡定，“反正判官大人不让我们解决了。” 君广陵虽然也觉得他们有些怪，但也没多想。 “我等会儿就带他回去了，你们时刻注意地府的动向免得又发生此类事情。” 牛头点头。 “你们两个来奈何桥到底是不是来帮忙的啊。”孟婆这边搅拌着锅中的汤，不满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开口。 君广陵无所谓的笑了一声，“不是。”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别说话了。”孟婆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君广陵识趣的离开，向着沈安所在的方向走去。 “该走了。” 沈安早就被马面缠的有些头疼，听到君广陵来叫自己自然如释重负的向着他跑去。 他们刚回到异闻办事处就听到林木极有穿透性的呐喊声。 “天爷啊！救命呐！” 君广陵和沈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声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立即冲了上去。 没想到却看见程晓单手拎着金子，眼泛凶光。 沈安当即甩出拘魂链。 程晓猝不及防的被捆住，顿时连手上拎着的人都顾不上了。 金子欲哭无泪的被林木扶了起来，整个人都无语了。 “怎么回事？” 林木见沈安发问连忙开口，“也不知道怎么了，贺法官忽然从会议室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盛攒在后面追然后……程晓就发疯了！” “哈？” 君广陵来到挣扎的程晓面前，抬指轻点她的眉间，一道白光闪过原先挣扎嗜血的她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们都跑了？” “跑了……”林木说到这里声音都低了不少，显然不好意思。 沈安忽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先追上他们吧。” 君广陵点头，又看了程晓一眼。 沈安有些担心程晓会继续失控扰的异闻办事处鸡犬不宁就没收走拘魂链。 他们不知道贺真跑到了哪里，但是沈安和君广陵可以顺着盛攒的气息残留追上去。 沈安都没能休息就急匆匆的向着盛攒的气息赶去。 君广陵也察觉到沈安的疲惫，因此主动的带着他赶路。 最后他们停在了商业街最高的大楼前。 沈安脚着地，仰头看着高楼层的地方发问，“他这是……要硬来啊？” 君广陵太阳穴抽了抽，“得快点找到他。” 沈安察觉到盛攒鬼气忽然消失了，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消失了……” “来不及了……” ……… “贺真！快停下！”盛攒看着男人阴鸷的脸，急的连声大喊。 贺真视若罔闻走过走廊，最高层楼内寂静的令人心如鼓击。 整栋大楼的停电，电梯停运，因此处于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冯玉的父亲，冯建群。 冯建群原先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没想到忽然断电导致他没法继续办公。 所以他就让外面的秘书赶紧去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秘书走了，整个楼层只剩下他反而给贺真一个机会。 “咚咚。” “请近。”冯建群头都没抬以为是秘书，“断电的原因解决了吗。” 他手上翻着资料，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疑惑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眸。 他一愣，脸上的反应很大，“贺真？你是怎么上来的？！” 贺真面无表情的向他逼近，月光透过冯建群身后的落地窗落在对方手上折射反光的利器。 “我早就已经探听清楚这栋大楼的所有分布，包括这栋大楼的后门以及电源所在的地方，我都一清二楚。” “你要干吗？”冯建群察觉到不对，当即在桌下打开手机。 “你就算打电话也没用了。”贺真早就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语气冷的可怕。 冯建群刚要按下110，就听贺真下一秒开口，“你要是不怕公司的丑闻暴露，可以选择报警。” “……你什么意思？”冯建群收回要按下的手。 “我已经得到了你指使人故意撞盛攒的证据，包括你转给凶手家里人的一百万。” 冯建群喉结滚动，手下意识攥紧，“你想要什么？” “要你死。”贺真的脸被黑暗吞噬了一半，全然看不到身边之人恐慌的模样。 “贺真，杀人是违法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啊！”冯建群已经开始慌了，但是现在他不能拨打求救电话。 “是啊，杀人是违法的。”贺真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每一个杀人的人都不可饶恕，包括你啊。” 冯建群确定他是认真的，也不管自己做的那些懊糟事，当即按下了电话。 贺真也不慌，默默的欣赏着他慌张无措的表情。 第88章 同情 “即便是你现在打了，他们要想赶到这里，也来不及了。” 冯建群看他拿着匕首靠近，当即不淡定的拿手头的东西向着贺真砸去。 贺真也不躲，任由这些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贺真快停下来！”盛攒想要阻止他却偏偏碰不到他。 就在贺真高举起手要刺下的瞬间，一双手径直握住了他的手腕。 “还不快住手。” 沈安看着他，“你真想杀了他？” 贺真手上的刀被君广陵打飞，沈安眼疾手快当即抢过冯建群手上的手机挂了电话。 “你……”冯建群只能看到沈安，但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并出现的。 沈安没施舍他一个目光，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这是我的私事，无常不该管吧。”贺真是铁了心要冯建群死，因此说话的态度冷硬了些。 “我是不该管你要不要杀他，但因你盛攒无法入鬼门关投胎转世。” “因此我也不能不管。” 贺真闻言看了一眼身旁的盛攒抿了抿唇道，“没关系，等我杀了他在自杀就陪他一起。” “你说什么胡话！”盛攒怒不可遏。 “又是殉情……”沈安觉得他们像极了白犸和秦远行。 君广陵笑了几声，“我倒是觉得挺好，索性一起引渡了也省的麻烦。” “无常大人！”盛攒已经要被气疯了，但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贺真你既然已经有了绊倒冯建群的证据，为什么又要走这条极端。” 贺真苦笑，“我要他死，但这些证据弄不死他。” 光是靠他收集的这些证据只能扳倒冯氏集团，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无期。 他懂法知法却偏偏没办法为自己的爱人申辩公正。 “先前我不懂杀人偿命的重要，现在知道了。” 沈安分神看了一眼冯建群见他已经吓得哆嗦。 “你要想好了，要是真的杀了他，不光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即便死了也会背负一条命的罪过。” “我知道。”贺真红着眼，“可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我们的父母怎么办？！”盛攒站在他的面前，声嘶力竭，“我已经出事了，你不能在出事了！不然……爸妈他们又怎么能接受的了啊！” 贺真潸然泪下，本就通红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挣扎隐忍之色。 “那我能怎么办啊……” 报仇和家人，他选不了…… 沈安看他痛苦的蹲下身抱头痛苦的模样，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知道这种滋味很难受。 当初他初次与君广陵交谈并做出选择时也是这般，只不过他表现不出痛苦的模样罢了。 君广陵看着沈安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很差。 “小安……” 沈安听到君广陵在唤自己，立即收回神冲着他微笑。 “盛攒的执念是贺真，因此他的魂体只能跟在贺真周围。” 所以好几次在见到盛攒时他都凭空消失就是因为他不能离开贺真很久。 这是君广陵看到并分析出来的。 盛攒的执念很深，若是想要让他离开贺真身边也需要一些办法。 但看沈安的样子，君广陵忽然深思起来。 “或许，盛攒不一定要现在入鬼门关。” 闻言他们的目光立即转向君广陵，沈安也不例外。 “什么意思……” “盛攒现在离不开贺真，只要他一刻放不下凡尘的事，只怕我们也很难带他入酆都入鬼门关。” 贺真有些哽噎，“所以……阿攒不能投胎了？” “不是。”君广陵懒散道，“他的执念来自于你，只要他一刻放不下就无法离开你。” “换句话来说，他可以以鬼魂的形式陪伴着你，直到你死。” 贺真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反而盛攒面露喜色，“我可以一直陪着他吗？！” 沈安看向君广陵，“这样真的可以吗？” 君广陵勾唇笑道，“反正不能让他现在杀了冯建群，我们又带不走盛攒，只能这个办法了。” 撒谎。 沈安知道只要君广陵想，盛攒不得不跟他们走。 但是…… 沈安和他对视一眼，旋即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冲着贺真道，“还不离开？” 送佛送到西，沈安好心的让他赶紧走。 贺真犹豫片刻才转身离开。 盛攒冲着他们鞠了一躬便追了上去。 沈安看他们离开这才将目光转移到早已六神无主的冯建群。 他蹲下身手一勾躺在地上的匕首顿时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看向冯建群没有一丝感情道，“我劝你自己主动自首，将你做过的所有事情如实说出来，不然等你死了，迎接你的可就不是坐牢了。” “你……” “把今天看到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然会有人觉得你是个疯子。” 沈安说的很淡定，甚至还将他手机里的录音顺道给删了。 “好好想想吧，自首还能减刑，你说呢？” 沈安说完该说的将手机扔给他，转身看向君广陵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我们走吧。” 君广陵笑着回应，“嗯。” 沈安来时走的是窗户，就算走了也是走窗户。 反正他也不怕摔死。 于是冯建群满脸惊魂未定的看着沈安从窗户跳了下来，他吓得赶忙趴窗户去看，却看不到任何踪影。 这次他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而沈安和君广陵早就回到了病房，沈安先一步躺到了床上。 “啊……怎么这么累啊。” 君广陵无奈的给他把鞋子脱了，“盖好被子。” 沈安一个翻身就看到君广陵在帮自己整理刚脱下来的外套。 “君广陵。” “嗯？” “刚才你为什么说让盛攒以鬼魂的形式留在贺真身边？” 君广陵将外套叠好，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到你在同情他们。” “盛攒和贺真阴阳两隔这是命簿定下的……我只是在没有改变命簿的情况下做出最好的解决方式。” 冯建群不该死在贺真的手里，但因为他们的介入让贺真能看到盛攒，甚至与他对话，因此他们做了错误的选择只能想办法弥补。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 当然这其中肯定放了水，只不过君广陵和沈安心知肚明没说出来罢了。 “忽然觉得你有点变了。”沈安忽然开口。 君广陵一愣，“哪里？”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哪里变了。” 君广陵无奈的笑了笑揉着他的脑袋，“很明显吗？” “嗯。” 第89章 耍流氓 君广陵的变化，沈安看在眼里，但他并不觉得有点人情味的君广陵不好。 反而还有点……小可爱。 “说起来，我们不管盛攒真的好吗？况且贺真的阴阳眼不是暂时开的吗？很快就会失效了吧。” “所以啊。”君广陵脸上又带上了熟悉的邪笑，“到时候他们还得找上门，不过能开阴阳眼的办法多了去了他们总能想办法的。” “至于放任盛攒的事情，还是得跟崔判官交代一下。” “害，又要被唠叨了。” 沈安问，“崔判官会罚你吗？” 君广陵想说不会，但看沈安微微蹙起眉毛是在担心自己的样子当即改口。 “会吧，晚点我去请罪。” 沈安抓住他的衣袖，“我陪你一起。” 君广陵失笑道，“不用了，你去又帮不上忙。” “再怎么说，这件事情也是我主张的。”沈安道，“就算要受罚也是我们一起。” “小安，与其你陪我受罚倒不如你给我一个奖赏来的好呢。” “那你要什么奖赏？” 君广陵没想到沈安会如此干脆的问自己，一时愣神。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不……一个亲亲？” “啊？”沈安有些呆滞。 可君广陵却率先俯身在沈安的唇上落下一吻，又在沈安没反应过来前率先跑路了。 直到鬼影消失，沈安面色恍惚的摸了摸嘴唇，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等他回神才发觉刚才发生了什么，蹭的一下脸就红了。 他有些慌乱的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方才君广陵耍流氓的一面。 情爱什么的，沈安从未触碰过，刚才……是他的初吻。 “流氓……”沈安本来睡意很浓，但被君广陵搅得心神紊乱。 而罪魁祸首则是来到了异闻办事处。 梁子谦他们还没有回来，客厅里只有林木和金子坐立不安的等着。 一看到君广陵，他们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无常大人……” “事情都已解决，不过你们失职属实该罚。” 林木和金子也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因此不敢狡辩。 “盛攒的鬼魂是带不走了，因此我特许他以鬼魂的形式停留在贺真的身边。” “之后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们了，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君广陵是在变相的给他们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这也是让他们证明异闻办事处能力的机会。 “是。” 君广陵离开的时候全然没注意到两人认真的神情。 —— 阴律司。 崔判官刚解决完一个批注，没想到生死簿忽然絮乱的翻页，最后停留在一页。 “怎么回事？”崔判官手一勾，生死簿便飘到了他的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的蹙了起来，“盛攒？” “判官大人。”一个鬼差走了进来微微俯身，“君爷求见。” “让他进来，顺便将牛头马面也叫过来。” “是。”鬼差飘了出去。 没多久，君广陵就走了进来。 崔判官看了他一眼，指尖轻敲桌面，“盛攒的事情，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 “你知道了啊。”君广陵不觉得意外。 “生死簿上有显示。”崔判官道，“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觉得，他们不该落得这个下场。”君广陵曾经同情过人，却导致他险些魂飞魄散。 “你知道了多少？”崔判官迟疑的开口。 “指的是哪方面？” “你的记忆。” 君广陵来到他身边刚凝聚成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小安的前世是不是百年前给我赐名的人？” 崔判官也没想到君广陵会想起这个事情。 “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我失去记忆？” 崔判官欲言又止。这是君广陵第一次询问起当年的事情。 “你确定要知道吗？哪怕这会影响你和沈安的关系。” “那还是不知道好了。”君广陵听到会影响自己和沈安的关系，放弃求知的念头。 反正特也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 “……你倒是随心所欲哈。”崔判官一口气被他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盛攒的事情问题不大，只要你能确保他之后安全投胎转世即可。” “不过我想这个苦差事你应该甩给异闻办事处的人了。” “崔判官可真懂我。” “我真的不想懂你。”自从君广陵来到地府，他这个阴律司就没一天安生。 原以为沈安来了能制得住他，不曾想对方该怎样该怎样。 实在是……气死个鬼了！ “不过有件事我没跟你们提起过。”君广陵耿耿于怀道，“我的力量正在衰弱，穷奇把我带到祭坛强行归位，力量暂时稳定住了。” 崔判官瞳孔微缩，“这么快？！即便是归位也无法阻止你的力量流失。” “我从祭坛回来时，发现小安在外面忽然昏倒了。并且我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魌的气息。” 崔判官还没开口，外头鬼差的声音就响起了，“判官大人，牛头马面到了。” 崔判官抿了抿唇，“进。” 君广陵看着门口出现的身影与崔判官对视一眼后默契的没吭声。 “判官大人你找我们什么事啊！”马面笑嘻嘻道，“呦，君爷也在啊，不是刚回去吗？” “有意见？” “没有。” 崔判官敲了敲桌面应当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缓缓开口，“牛头马面，你们现在立刻去鬼市寻魁，去找他要点鬼念。” “是。” 鬼念是聚集了致邪鬼怪的执念，乃是极邪极恶之物，凡尘难求。 “他从我们这摘了不少彼岸花，就拿鬼念来作为交换也是理所当然。” “判官大人精打细算，我佩服。”马面拍起马屁来就是举手拈来，因此那张帅气的脸上很是得意自信。 “好了，你们快去吧，我还有事和广陵说。” “好嘞。” 等他离开了，君广陵才等到崔判官开口，“沈安的情况确实很特别，不过你不用担心，魌不会伤害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会伤害他？” “广陵，我说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最后的结果你能不能接受我无法保证。” “……那魌接近小安的原因是因为祂桉吗？” “是。” “我知道了。”君广陵敛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崔判官道，“你也先别着急走了，等牛头马面将鬼念拿来，你吃点可稳定你的魂魄。” 鬼念对活人来说是个毒药，但是对鬼以及对君广陵这种专吃鬼疫的异兽那可是大补之物。 “也好。” 第90章 并不讨厌 沈安一觉睡醒，发觉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躺着人。 君广陵面向着他，原先苍白的肤色多了几分红润，倒是比先前还要有鲜活气。 “什么时候偷溜回来的？”沈安嘀咕了一声。 “叮。”沈安看着手机主动弹出来的消息。 这次梁子谦给沈安发消息是为了他那两个队员道歉。 沈安没回应，想来也是因为金子和林木放跑了贺真和盛攒的事情。 他关上手机看着君广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探查的复杂神色。 最近沈安总会梦到一些模糊的片段。每次醒来心总会不受控制的抽痛。 “都是那个魌。” 自从遇到了魌，他就开始做这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烦躁的厉害，最后决定将还没精细的画补完。 先前画着君广陵的画在他画完的一瞬间就被君广陵拿走了。 君广陵也不藏着就这么把画光明正大的摆在画架旁边，以至于沈安画画时一扭头就能看到。 沈安也没在意这幅画的摆放位置，就任由它这么放着。 等他将眼前的这幅画画完，君广陵也差不多醒来了。 他不光醒了，甚至还冲着沈安抛了个媚眼，“早上好啊，小安。” “……”沈安不自然的蹙眉，“你什么时候溜回来的？” “呃，让我想想，就在三个小时前。” 沈安欲言又止，最后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原先他是想问昨晚君广陵为什么亲自己的，但奈何对方的精神状况好的简直离谱都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就凑上来了。 “画好了？” “嗯。”沈安收回手，将笔刷放到水桶里。 君广陵就站在沈安身边，他微微俯身欣赏着画上的一寸寸细节，嘴角的笑容更衬的他温眷迷人。 沈安扭过头，将画完的画放到一旁。 “小安刚才应该是有话要问我吧。”君广陵嘴角带笑，“是什么呢？” 沈安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昨晚……为什么亲我？” “奖励啊。”君广陵眯着眼道，“不是你说要给我一个奖励吗，难道你后悔了？” “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个作为奖励？” “为什么？”君广陵又凑近了些，与他面面而视，“因为我喜欢啊。小安不是说什么奖励都可以吗，我只想要小安的亲亲。” 沈安唰的一下脸红，当即转头不敢和他在对视，“你…正经一点！” 君广陵也是第一次见到沈安害羞的表情，稀罕的紧但也明白不能逼得太紧。 只得转身坐到床尾，“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和你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那可是光明正大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姻缘呢。” “小安，你和我都是命定之人。无论我们会经历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我们，将会永远的在一起。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沈安也没有表现的非常抗拒，更多的而是淡然。 他本就不在意情情爱爱，但若未来的另一半是君广陵的话…… “我知道。”沈安淡淡道了一句，“所以我并没有生气。” 他没有因为君广陵偷亲自己而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这个举动牵动了他的心绪。 君广陵对沈安的回答感到非常意外，不过这个意外对他而言很是惊喜。 “小安，别画了，我肚子有点饿了。你陪我去一趟十二律吧。” “十二律？”沈安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抽离就被十二律引去注意。 “嗯。那里关押着许多至恶之鬼，可以挑几个穷凶极恶的吃了。” “……你把十二律当储备仓啊。” 君广陵笑眯眯的没回应，对储备仓这个词也没反驳。 沈安随意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君广陵一起走了。 十二律藏在鬼市，因此沈安又一次穿上了黑色斗篷跟君广陵在鬼市闲逛。 看样子，君广陵并不着急找‘吃的’。 沈安早在步入鬼市时就换上了无常形态。 毕竟鬼市人鬼交汇，错综复杂，君广陵担心鬼市的鬼气会侵蚀沈安的凡人之躯便让他提前变成了无常形态。 沈安被君广陵牵着隐入街市，可没走多久沈安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等等，是人魂的气息。” 人魂又算作生魂，即为人类躯体未死但魂魄离体。 “鬼市里怎么可能有生魂。”君广陵闻言也觉得蹊跷。 一般生魂离体，那么离魂的躯体极其容易被恶鬼盯上。 甚至李代桃僵。 “要找吗？”沈安低声询问君广陵。 “暂且不用。”君广陵回道，“生魂离体的事情多了去了，一旦入了鬼市也是他们的造化。” “小安，我们只需要注重当下的目的就可以了。” 君广陵的善良只会在需要时出现，他并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也不会付出一切救助所有生灵。 正如当年他舍弃十二兽的位置时遭受九天之神的责罚时坚决。 他受天地造化而生，又被赋予铲除一切鬼疫的使命。 后来……他应该是受不了了，想要脱离这个使命却被天神降罪打回原形坠入九州之中。 这是他的选择，怨天不得，怨人不得，从心而已。 沈安不知道君广陵在想什么，但听他这么说也没在意，“那我们继续走吧，不是饿了？” 君广陵收敛这些莫名的情绪，隐藏在白色斗篷下绝美容颜此刻满是深情的注视着他。 “嗯嗯。” 因为知道具体位置，所以沈安和君广陵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就到了十二律的大门前。 他们还没能走进去，许卓便率先走了出来。 面具遮掩了面容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语气平淡“恭迎无常大人，请进。” 自上次杜维的事情，因此事涉及颇多，所以最后对杜维的惩罚并没有走正常流程。 他被关押在一个单独为他准备的别墅里，不能踏出那里半步。 沈安和君广陵被许卓领到了会客室，在会议室招待的好巧不巧正是上次被他们暴打的太簇。 “……欢迎两位无常大人。” 嗯，语气僵硬。 许卓开口道，“敢问无常大人此次来可是有要事？” “嗯，带我们去你们关押恶鬼的地方。我们要巡视一下。” “是。”许卓不敢过问他们来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但在领他们去地牢前，许卓还是将黄钟吩咐的东西交给了君广陵。 第91章 一头雾水 君广陵看着许卓递过来的簪子，深幽的眸光一闪而过。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旋即藏于衣襟里。 十二律地下三层，君广陵和沈安一踏入这里就感觉到很浓的怨气。 许卓走在前方缓缓开口，“近日恶鬼横生，不知为何他们的怨念能够影响凡人。” “你们老大呢？” “老大他最近生病了，待在房间里不见人。” “他倒是生病的很合时宜。” 许卓不敢回应。 沈安则拽了拽君广陵的衣袖，“先挑吧。” 许卓不明所以，但君广陵却像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君广陵看向许卓，“将你们这怨念最深的鬼带出来。” 许卓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他上前来到最里面的牢房。 随着他打开牢门的瞬间，里面裹挟着满身黑气的鬼便径直向着他扑了过来。 许卓一个侧身躲过它的攻击，指尖萦绕着一丝巫力随着他的挥动，巫力顿时由他体内散发排山倒海似的向着那头恶鬼进发。 站在不远处的沈安和君广陵看着这一幕并未有任何动作。 他们都想看看十二律的真正实力。 许卓躲避恶鬼纠缠的动作，缠上恶鬼的巫力也渐渐收紧。 直至足够的巫力爆发，引起一阵哀嚎尖叫声。 两侧关着的恶鬼浑身一抖。 没一会儿许卓就拎着那个恶鬼向着他们走来。 “无常大人。” 君广陵看着他手中还愤愤不平的恶鬼，嘴角微微勾起，抬指轻落在那恶鬼上方。 一瞬间，那个恶鬼忽然大声嚎叫了起来，但因被许卓控制住不能躲避。 须臾，那个恶鬼彻底化为黑烟被君广陵吸收。 见此一幕许卓微微发愣，真切的察觉不到那个恶鬼的气息后瑟缩的收回手。 那个恶鬼就这么被吃了？！ 沈安见君广陵收回手，便问了一句，“够了吗？” 君广陵指尖摩挲了一下，“还差点，不过够用了。” 沈安点头。 君广陵逡巡了一圈周围的恶鬼，也不知再想什么。 “走吧。” 许卓比起先前更加慎重的带着他们离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君广陵灭了。 沈安其实很想知道魌现在在不在十二律，但看许卓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够知道的。 君广陵离开前还特地给许卓留了一句话，“替我转告黄钟，我知道他藏着人，但他最好能藏一辈子不让他出来。” “……是。”许卓微微颔首。 他们走出很远，沈安才问君广陵，“黄钟藏得人，是魌吗？” “嗯。”君广陵没想隐瞒他，“毕竟他们是父子。” 即便只是义父义子，黄钟对魌的情谊也不能忽视。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抓他呢？” 明明都已经知道了魌的位置，直接抓不是更好吗？ 君广陵摇了摇头，他先前或许会直接抓他，但在祭坛时他听到魌的背后还有人后便知道不能这么快抓了他。 “魌的背后还有人，所以先不打草惊蛇了。” 他要留着魌，抓到那个‘斋’。 沈安不懂，但也不想知道。他不喜欢鬼市的气息，因此只想赶紧离开。 不过他还没走成，就被一个人拦了路。 君广陵看着他有些意外，“强梁？” 强梁微微颔首，蛇眸顺着沈安的脸最后停留在君广陵的脸上，“魁想见你们。” “……能不去吗？” 强梁道，“他只是想告诉你一些有关当年的事情。” ……… “所以是什么事情？”君广陵看着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喝茶的人，面不改色问。 “就从魌开始吧。” “我知道他的事情。”君广陵道。 魁摇了摇头，“我指得是，祂桉死后魌都做了什么。” 提起魌，不知为何沈安下意识提起心，也开始好奇魁会说什么。 “魌乃是经过方相氏点化后，并由祂桉主持傩戏衍化的生灵。” “他承袭了祂桉的巫术和神明的能力，因此堪比我这个神力削弱的神明。” “于魌而言，祂桉是创造自己的造物主。他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就崩塌了。” “可也是因为祂桉死前嘱托他要将十二律延续下去，这才驱使他活下去。” “千百年来，他一边打理十二律一边寻找祂桉的转世。甚至不惜蚕食恶鬼来充裕他的巫术。” 魁说着又抿了口茶水润嗓，“因祂桉魂魄不全怨念极深，即便服用了孟婆汤依旧无法抹去他的怨念和诅咒。” “因此祂桉的每一世转生要么英年早逝要么含冤而死，命格不祥。” “而魌每一次介入祂桉的命格就会导致对方更加惨痛的死去。” “因此他不得不收手当个旁观者。以免对祂桉造成更大的痛楚。” 君广陵和沈安闻言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为何要这么对待祂桉？” 魁一顿，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这是九天之上的决断。” 九天之上，无非便是那些神明。 君广陵默默攥拳，“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他？即便犯了再怎么大的过错，几个轮回也该赎清了吧。” 魁轻轻呼出一口气，本就寡淡的神情沉重了几分，“崔判官和你说了多少有关祂桉的事情？” “不多。” “祂桉是被当时深受旱灾的人族献祭的。而他们献祭的那一方正是九天之上的神。” “他们以为献祭上至高之位的人给神明便可得到神的恩泽，改变这场旱灾。” “而最为讽刺的是，神应允了。他们接受了这个祭品并降下大雨缓解旱灾。” “可祂桉尸首无存，怨念横生失去了理智屠杀了人族数百人。” “……” 九天之上的神知道这件事情后当即派当时人族的方相氏前去降服。 因为祂桉已经成了厉鬼。 尸首无存的他，死后无所归唯有死前的那股怨念支撑着他，叫嚣着让他报仇。 方相氏知晓他化为厉鬼的痛楚，便请求阎王让他轮回投胎。 阎王知晓祂桉的事情几番思虑还是同意了。 但因他身上的几百个人命，因此每一世他的命格不祥甚至会经历许多苦难。 所以阎王曾想过，自己让祂桉转世投胎的事情是否过于残忍。 “魌一直在寻找能让祂桉摆脱惨死的命运，可始终寻不到。”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 君广陵忽然冷凝了起来。 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只能说到这里了。那个人的身份只有穷奇能够告诉你，不过我想他自己都一头雾水。” 第92章 陆英 穷奇就是太我行我素，但凡做事都不会动一下脑子。 因此他干下的缺德事情实在是太多，世人也赐他一个上古凶兽的称呼。 君广陵也知道魁如今的身份能够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九天之上的神耳朵灵通的很，魁若是全说出来定然要被他们盯上。 君广陵没再多问，而是看了一眼沈安的神情发觉他面色有些不好。 “小安，你怎么了？” 沈安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没事。” 魁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说这么多，我也只是觉得他费尽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祂桉能彻底解脱罢了。” “若你们真的抓到他，还请还请看在他一片忠心赤诚的份上给他个痛快。” 君广陵没回答，可魁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微微扯了扯唇角。 强梁注意着魁的动向，漠然不语。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 君广陵看向沈安，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沈安无所谓便点头应下了。 魁便叫着强梁去小厨房准备。 君广陵跟沈安站在高阶之上，远远眺望着不远处的屋舍。 沈安摘下了斗篷，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散落下来。 “君广陵。” “嗯？” “我先前在十字路见到过魌。”沈安思索半晌还是决定将这个事情说出来。 君广陵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神情，而是温眷的看着他。 “我知道。” “你知道？！” “那天我在你的身边感觉到魌残留的巫力，所以我猜测你和他见过一面。” 沈安诺诺点头，“那时候我在找盛攒的踪影时，他忽然出现还莫名其妙的和我说了很多话，甚至对我动了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晕倒后，我总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 “要见他吗？”君广陵低声询问。 君广陵说的他指的是魌。 沈安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 “那就下次吧。” 君广陵他们没在府门口待多久，强梁就走出来叫他们吃饭。 鬼市里贩卖食材的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大多数是拿来辟邪驱鬼的烈性食材。 可对于鬼魂来讲，这些便是有害的毒物。 所以当沈安看着一桌精致烹饪的食材后，欲言又止。 “这个……你们能吃吗？” 魁轻笑了一声，“放心吧，这些东西对我们而言并不能造成危害。” 蒜蓉虾仁、桃花粥、糯米八宝鸭…… 沈安忽然觉得很有食欲。 君广陵也给他盛了一碗桃花粥。 沈安尝了一口，唇齿留香。 魁也对今天的桃花粥很满意，“近日来恶鬼横生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听到崔判官通知了吧。” 沈安看向君广陵，后者应了一声。 “这些虽然也有十二律的手笔，不过自从他们强行收留恶鬼后也安分了不少。” “所以造成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猜到了。” 君广陵咽下一口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维护十二律？” “我维护了吗？”魁面无表情，“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话骗骗其他人就算了，骗我们还是挺勉强的。” 强梁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倒一杯桂花酒。 “好了，用膳时还是不要讨论无关人等的事情了。” 沈安闷不吭声的吃着饭，显然不想加入他们的话题。 一顿饭吃完，君广陵就带着沈安光明正大的走了。 可沈安又一次感觉到那股生魂的气息。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一回头，耳畔就响起了一声呢喃声。 “对不起……” 君广陵注意到沈安停下了脚步也跟着停下。 “小安？” 沈安回过神，见君广陵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扯了扯，“没事。” ——— 火光冲天，滋滋声回荡在周遭诡异僻静的街道。 …… “放开我！！阿晴！！” “陆先生！！您冷静一下！！不能进去啊！” 警鸣声混着男人嘶吼的声音，掩盖了附近小声议论的声音。 两个小时后，警局。 齐御看着手机播出的视频，许久他息了屏叫着身边的人一起进去。 笔录室内，一个衣着不凡的男人神情木讷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双目通红，俊朗的容颜此刻充满了绝望。 “陆先生，我们已经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所有真相。” “很抱歉，我们并不能对纪伟实施逮捕。” “为什么？”陆英声音哽噎，“为什么不能把那个畜生绳之以法？！！” 齐御抿了抿唇，“因为纪先生是自杀的。发布在网络上的视频虽然很快就被下架，但视频的一切都能证实，纪先生是自焚。” 陆英哽噎了一下，置于腿上的手都在止不住发抖。 齐御长叹了一口气，“陆先生，我的建议是，你最好找个律师走法律程序。” “我知道了…齐警官，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齐御点头，带着陆英离开了笔录室。 大厅里一个身着干练的女人见到陆英出来，略憔悴的表情却强撑着冷静的模样。 “我已经给陈姐打电话了，陆哥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miti，你还要解决网络上的那些事情，还是我来吧。” “不行。”miti否决道，“你是公众人物，又因为小晴的事情被他们推上了风火浪尖……” “我来吧，你回去休息一下。” 陆英拗不过miti，他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精神状况显然不太好。 要是继续强撑下去，还真的会被累倒的。 “陆先生。”齐御叫住了他，并从身边人的手中接过一个信封，“这是刚才有人寄到这里的信件，上面的收件人是你。” 陆英道谢的从他手上接过这个信件，当他看到信上很熟悉的几个字，本就有些维持不住的脸色更加有了崩溃之色。 miti连忙上前要扶他，但陆英堪堪站稳后便拒绝了她的搀扶。 齐御看着他勉强维持体面的离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案子他见得多了，即便是同情心也练的铁石心肠。 “队长，网上刚被下架的视频又莫名出现了。” 齐御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miti恰时道，“齐警官，这件事情还是由我们来解决吧。” 毕竟是由他们引起的舆论，再怎么说也该由专业的人去解决。 对此，齐御并未拒绝他的好意。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第93章 猫鬼 “阿秋！”沈安坐在床上揉了揉鼻子，有些恍惚的发呆。 一旁的君广陵见他这样，微微不悦的给他又拢了拢被子。 “都说了不让你打开窗户，这下好了一觉睡醒都感冒了。” 沈安听着君广陵在耳边的唠叨声倒也不觉得烦，“我也没想到身体会这么弱……按道理来说不该啊……” 自从当了无常，他的体质一直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反而感冒了。 “应该是你最近使用力量过度了。”君广陵抿了抿唇，“下次得教你怎么节制了。” 沈安又咳嗽了两声，倒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头有点晕乎乎的。 “知道了。”沈安被君广陵按着肩膀强行塞回床上。 君广陵道，“今天我一个人去引渡，你不要离开这张床。” “要是回来让我发现你没有照做，我可是要生气的。” 君广陵所说的生气，就是用他最为幽怨的表情盯着自己。 沈安受不住他虎视眈眈的目光，每次都只能妥协。 “知道了，你快走吧。” 沈安直接闭上了眼，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君广陵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打扰他休息。 沈安的一日三餐要么是宋羽送来的，要么就是沈昭给他送的。 自从沈安暴露了自己是故意要待在蒲昌之后，沈昭对他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并且平安咖啡厅也创建好了，沈昭就有更多时间放在沈安的身上。 因此沈安有的时候都招架不住沈昭的关心。 不过他倒也没觉得很困扰，或许是身边有个很爱唠叨的无常在。 君广陵离开蒲昌并未第一时间去土地庙，而是来到了南街小区。 可他还没来得及上楼就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鬼魂的气息。 他转身对上一个浑身焦黑的鬼影。 “…能请你让让吗？” 君广陵没回答，但还是往旁边退了一步。 那个鬼影便蹒跚着向着楼上走去。 君广陵则不慌不忙的跟在他的身后，很是好奇他会去哪儿。 直到那个鬼停留在最高的那一层，他径直穿过破旧的门入了一个室内。 君广陵挑了挑眉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片昏暗酸臭的房间里，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衣服。 鬼影在房间内兜兜转转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在窗前停下。 君广陵光明正大的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鬼影也没觉得不对。 因为它的面前蜷缩着一个人，那个人周围还有好几瓶空的酒瓶。 “那是我的父亲。”鬼影忽然开口，出乎意外的嗓音温润清悦，“他是个很虚伪贪婪的人。” “……你想杀他？”君广陵眯了眯眼能够看到他周围的杀气，虽然很虚弱。 “是。”鬼影的语气忽然夹杂上了怨气，“你是要阻拦我吗？” “呵。”君广陵轻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只想杀了他。”鬼影垂眸看着自己烧焦的手。 “杀了他，你将背负这条人命接受十殿阎王的审判。” “我不在乎。”鬼影的手正准备掐住昏睡之人的脖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住。 昏睡的男人被吵的烦躁，恍恍惚惚的接听了电话。 下一秒电话里响起一道淬着寒意的声音，“出来聊聊，我猜你也不想收到法院的传票吧。” “毕竟你除了道德绑架装可怜也没有钱能请的起律师。” “……”宿醉的男人闻言，原本的醉意也彻底清醒了。 “约在哪儿。” “你找上他的地方，明天早上七点你要是迟到了后果自负。” 随后没等男人回应，电话快速挂断了。 良久男人烦躁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艹，为了一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威胁我。” “看我不把你从影帝的位置上拽下来！” “……” 鬼影僵硬了许久才收回手，片刻周身怨气大涨。 “？？！”君广陵忽然被它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 “他果然死不足惜！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君广陵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然他听到宿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早知道就从那个臭小子多捞点好的了，现在死了什么都得不到。” “干嘛死这么早……” 君广陵原本还有些无所谓的表情登时变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毫无廉耻的剥削亲人的畜生。 “我支持你杀了他。” 鬼影一愣。 “奇怪……怎么感觉有点冷啊。”男人刚站起来忽然哆嗦了一下，四处看。 君广陵切了一声，转身道：“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活着。” “……”鬼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都没说话。 ——— 地府。 孟婆刚给一个鬼强灌下一碗汤，扭头就看到君广陵回来了，顺道打了个招呼。 “怎么就你来了，小安呢？” “他感冒了，我就没让他来。” 孟婆道，“怎么感觉你的脸色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了？” “没什么，刚才见到了个人渣，恰好有鬼要索他的命。” 孟婆松开那个鬼，给下一个盛汤，“你救了那个人？” “怎么可能。”君广陵嫌弃道。 “想来也是。人生前犯下的过错，死后未必能偿还的清。” “若真的如你所说，那是个人渣的话，即便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放任那个鬼了。” 他们鬼差不可能阻止每一个恶鬼报复人类。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不会阻止。 若一人生前承善积德却因死相凄惨而化为鬼，怨念难消。 但凡厉鬼的怨念不消，入了轮回既有可能带着上一世的怨念转世为大恶之徒。 因此地府和鬼差都会挑选值得清理怨念的怨鬼。 只不过君广陵又不主管化解怨气，所以他不会见到合适的鬼就帮它化解怨气。 大多数都是看在沈安的份上。 “今天的鬼我都引渡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君爷！！”马面嘶吼声一路贯穿众多鬼怪，直达君广陵面前。 君广陵很是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马面，“有事？” “君爷，我……捡了个鬼！” “……哈？” “我在凡间巡逻的时候，无意间捡到了一个小鬼，它……它长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样的？” 马面当即从背后拎出一只小猫。 君广陵：“……你从凡间捡了一只猫回来？” “不是！它是猫鬼！这还是我头回见到被妖冥使遗漏的猫鬼嘞，你说神不神奇！” 君广陵张了张嘴又见马面满脸慈爱的摸着手中的猫鬼忽然有种预感。 “你……不会想养它吧？” 第94章 发烧了 “不可以吗？”马面一脸无辜。 “……你该去问妖冥使，看看他同不同意吧。” “吼……马面，把它先放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 妖冥使豹尾迈着步子缓慢走来，那双晶亮的豹眸透着几分无可奈何。 “这个小家伙一直都想回到它主人身边，所以每一次我去抓它，它都跑走了。” “没想到啊，被你这个动手不动脑的鬼差抓走了。” “喵~” 马面怀里的小猫鬼在见到豹尾后心虚的喵了一声，还试图撒娇来蒙混过关。 只可惜豹尾并没有因为它的示弱而心软，尾巴轻轻扫过猫鬼的脑袋，“该走了。” 马面不舍的抱紧怀中的猫鬼，“不能留下让我养吗？” “你在说什么疯话。”豹尾瞪了他一眼，“它是要入轮回的，怎么能给你养。” 马面哼哼唧唧，“要不是因为我，它还在流浪呢。” “我会跟崔判官和阎王提起这件事的，给你奖赏。” “我能不要吗。” 豹尾已经用尾巴把马面怀里的猫鬼缠住从对方怀里带了出来。 在路过君广陵时，豹尾微微颔首便带着猫鬼离去。 马面欲哭无泪，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牛头拽住了。 “你就放弃要养它的念头吧，不然豹尾会参你一本的。” 君广陵不想掺和马面的收养史，默默转身离开。 开玩笑，马面要是继续撒泼打滚下去，他的表情会皲裂的。 回到病房时，沈安果然老老实实的在睡觉，只是他缩在被子里整个脸被烧的通红。 君广陵手背贴在沈安的额头发觉烫的厉害，一时也有些吃惊。 沈安发烧了。 君广陵没想到沈安会发烧，病房里也没有退烧药。 他有些棘手，因为太晚药店估计都关门了。 君广陵来到洗手间将毛巾用冷水打湿置于沈安的额头。 沈安感觉到冷意，便寻找源头贴过去。 君广陵看着沈安抱着自己的手，只能无奈的坐在床头时刻看顾着他。 沈安的烧直到晨光微亮才退，并且发烧期间君广陵一直在向沈安体内输送巫力。 以至于当沈安迷迷糊糊醒来，见到的就是君广陵一脸惨白的模样。 君广陵注意到沈安醒了，当即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 “发烧了。” “发烧？”沈安恍惚的看着他，有些茫然问，“我发烧了？” 君广陵轻声应了一句，“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发烧了。” 沈安想坐起来，但是现在他浑身无力还是被君广陵给扶起来的。 “喝口水。”君广陵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送到沈安的嘴边。 沈安喝了好几口脸上的表情这才慢悠悠的反应过来。 “给宋羽发消息，我们去医院。” “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沈安现在除了浑身没力气外，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君广陵还是放不下心，但看沈安的精神状态确实比先前要好了一点。 “在休息一会儿吧。” 沈安摇了摇头，“睡得够久了，有点想吃甜的。” 君广陵勾指，沈安的手机就到了他的手上，“你现在刚退烧不能出去，还是让人帮忙送来吧。” 沈安点头，他本来就没想勉强跑去外面买。 沈安给沈昭发了个消息，并没有提起自己发烧的事情，只是说了自己馋了店里的甜点。 沈昭便说做好了自己送过来，顺便给他尝尝徐涂做的新品。 “你又浪费你的力量了。”沈安在昏迷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君广陵往自己体内输送的力量。 君广陵不以为然道，“我不懂得照顾病人，只懂得使用力量。” 沈安蹙眉，“下次不要浪费了，我自己可以熬过去。” “你又开始了。”君广陵下了床，舒展了下身子，“既然生病了就不要总让自己扛着，万一扛出病了受苦只是你自己。” “我……” 君广陵叹了口气又使劲揉了揉沈安的脑袋，像是在惩罚一样，“就算你现在不会死，但也不是你不自爱的理由。” “我……才没有。” 沈安抱着自己被揉乱的脑袋，瞪了他一眼，“况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下次不许了。”君广陵并不希望沈安每次都将自己的身体情况放在最后一位。 “知道了。”沈安自己本就心虚，这会儿也不敢说些什么让君广陵生气。 没一会儿沈昭就带着一堆吃的敲响了沈安的房门。 门吱呀一下被打开，但沈昭却没看到开门的人。 他疑惑的走了进去，却看沈安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不好。 “小安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怎么了？” “感冒了而已。” “感冒？！”沈昭立即放下手上的东西来到床边，“有没有吃药？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哥，我没事。”沈安看着沈昭满脸担心的模样，有些习惯。 “怎么会忽然感冒呢？我去向宋医生要点感冒药，你乖乖等着。” 沈昭扭头就走出了病房，徒留沈安和站在门口的君广陵面面相觑。 “……君广陵帮我把点心拿一下。” 君广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甜腻的糕点，“不要，你现在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沈安听到不能吃，脸色直接变了，“我要吃。” 君广陵直接挡住了他的目光，“不行，得吃点清淡的。” “……”沈安郁闷的转移视线，不愿意看他。 君广陵本来也不想这么说，但奈何沈安一点都不将自己生病放在眼里。 总得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们就这样僵着局，直到沈昭带着感冒药出现。 沈安看着手上冒着热气的感冒药。 “趁热喝，喝完再睡一觉，我等会儿去给你买碗粥。” 沈安抿了抿唇将药给喝了，目光却没从桌子上那一袋甜点移开。 沈昭不可能注意不到他渴求的目光，不过他也和君广陵一样，“等你病好了再吃吧，现在不适合吃这些。” “……”沈安又一次郁闷的缩回被子里，沈昭和君广陵同频率的无奈叹气。 许是喝了药的原因，沈安缩在被窝安静了好久睡意上涌，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沈昭将原本带来的甜点原封不动的带走了。 君广陵坐在窗台上静静的看着被窝凸出来的那一团。 心刚静没多久，就感觉到一股气息闯入了蒲昌精神病院。 他眯着眼向着窗外看去，正好瞧见门口的一个少年。 第95章 哭哭啼啼 宋羽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不远处一对夫妇拎着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 身旁的齐院长瞧见他们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礼貌的笑容。 “是尹先生吗？” 那对夫妇带着少年停在他的面前。 面冷的男人微微颔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齐院长。” 齐院长看了一眼身旁的宋羽给他们介绍道，“这是之后负责令郎治疗的主治医生，宋羽。” 宋羽向着他们礼貌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旁边一直安静不语的少年。 男人蹙了蹙眉道，“小尹还不快给医生打招呼。” 少年闻言，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向着宋羽躬身。 “不用不用！”宋羽连忙制止他的行为。 齐院长眸光淡淡对上夫妇的视线后又恢复如常。 “我已经安排好了房间，就在302，尹先生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男人一口回绝，“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拜托齐院长和宋医生替他安排治疗了。” “好的。” 夫妇在离开前倒是和少年说了几句话，不过还是和方才一样毫无其他的情绪。 以至于都让宋羽觉得这对夫妇是个面瘫。 等目送他们离开，齐院长脸上的笑才收了回来。 “小宋，你带他去五号楼302房吧，晚点我将他的信息和病情都告诉你。” 宋羽点头，看了一眼那个阴郁的少年放轻的声音，“跟我走吧。” 少年带的东西很少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宋羽领着他去五号楼时，齐院长长叹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宋羽带着少年上到四楼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君广陵的身影吓了一跳。 甚至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君广陵却率先看向他身后沉默不发的少年，“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宋羽怕引起少年的注意所以便给君广陵打了个眼神示意。 少年住的302恰好就在沈安的旁边。 宋羽将人送进了房间，便抽空回答了君广陵的话，“院长收的病人。” “他的身上有鬼的气息哦，你得小心。”君广陵只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便消失在走廊，应该是回到了沈安的病房。 宋羽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上了点心。 少年只粗略的看了一眼病房，在看到宋羽时又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晚点我了解了你的资料和病情就来找你。” 少年仍旧没有说话，又一次点头算是回应他听到了。 宋羽虽说有点不放心，但还是先去找院长。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少年打开行李箱的动作一顿，原本扯平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连带着阴鸷的面容也发生了瞬转的改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慵懒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嗤笑了一声，不符合此刻狂傲神情的少年音充满了嫌恶。 “为了消灭了我而来了这个鬼地方，真是可笑……” —— “精神分裂？”宋羽有些头大。 齐院长点头，“尹嗔的父母是a市有名的政治家。他们对孩子的期望太大同样压力也会很大。” 宋羽了然的点头，这种情况他也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我接下来就为他安排各续治疗方案。” 齐院长点头，“辛苦你了。” 宋羽扯了扯唇并未多言，但却对这个叫尹嗔的少年多了些注意。 ——— 沈昭带着粥回来的时候，沈安睡得正熟。 他也不忍心打扰他，因此就安静的坐在房间里。 可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被桌上摆放的两幅画吸引。 一幅是他看过的，可另一幅看样子是新画的。 “这是……彼岸花吗？”沈昭看着画，一时有些沉浸在画中。 艳红绽放的彼岸花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一眼就能吸引目光。 沈昭收回视线，看向床上呼吸声平稳的青年，一时心绪复杂。 若是沈安真的很喜欢画画，让他一直呆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沈昭在沈安睡着期间甚至还想了许多方策，比如给沈安报考美术大学。 但在此期间他还是得过问沈安的意愿，免得弄巧成拙。 毕竟先前就是父母私自决定了沈安的未来，若他擅自决定反而会引起沈安的反感。 沈昭没愁恼多久，沈安就醒了，但对方是被粥的香味唤醒的。 因为发了一晚的烧，精力全无的沈安实在是饿的不行。 这会儿更是肚子饿的咕咕叫。 沈昭看他醒了还盯着那碗大碗的皮蛋瘦肉粥忍俊不禁道，“醒了就喝粥吧。” 沈安点头，接过沈昭递过来的粥吃了起来。 君广陵看着这一幕默默来到桌前将那幅彼岸花的光芒掩盖了几分。 沈安的画或多或少掺和了几分微弱的鬼气，这种鬼气会显得画很有鲜活气，也因此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不过凡人的眼睛看不到那缕鬼气，只会觉得这画很让人目不转睛。 “慢点喝。”沈昭坐在沈安的旁边看着他大口喝着粥温柔的笑着。 粥的份量很多，以至于沈安喝完后，甚至还有些反胃。 沈昭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缓缓。 沈安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到了晚上他还有精力去勾魂引魄。 君广陵本意是想让他在休息一会儿的，但奈何沈安完全不在乎他的意见起身就去土地庙了。 君广陵没有办法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沈安照例跟土地公打了个招呼，数了下鬼数便和君广陵一起打开了酆都的入口。 酆都近日变化还挺大，不过有一点没变，那就是他们见到君广陵的反应。 沈安看着街道上噤若寒蝉的情景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这些鬼怪都怕君广陵就对了。 送它们入了鬼门关到黄泉路，沈安和君广陵还没能离开就被马面蹲了个正着。 “……呜呜呜小安，我需要你的安慰！！” 马面二话不说就向沈安飞身扑了过来，后者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马面……” 马面比沈安高一个额头，因此他抱着沈安的时候反而有些诡异的好笑。 君广陵脸瞬间黑了，“撒手。” “不要，我要找沈安倾诉我的痛苦。” “再不撒手，我把你的马蹄给剁了！” 马面哼哼唧唧的怎么说都不愿意还是牛头给拽开的。 沈安一个恍惚又落入了君广陵的怀里。 第96章 炸药 马面还在那哭哭啼啼，甚至还控诉起了妖冥使豹尾的行为。 “不让我养，至少让我给它挑一个好人家去吧！” “这个小东西那么可怜，被我捡到了肯定就是崔判官所说的缘分啊！我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呜呜呜呜……” 沈安本就一问三不知，这会儿更是被马面一番哭诉搞得有些头疼。 “这到底是怎么了？” 君广陵也满脸无语，“马面在凡间捡到了一只猫鬼说是要养，而专门引渡动物的妖冥使豹尾拒绝了他的异想天开。” “后面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牛头板着脸不顾马面的撒泼打滚解释道，“后面他知道那个猫鬼是被一场大火给烧死的，同情心起来了更是主动向豹尾提出要给它挑一户好人家。” “被豹尾揍了一顿。” “唔啊啊啊，我居然被一只豹子打了，太丢我的脸了！！” 马面的声音又大了几分，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无语。 沈安压下要翘起的嘴角。 牛头不想让马面当显眼包，便板着脸将他给拽走了。 君广陵扭头看到沈安捂着嘴憋笑的表情，也不知道该同情马面还是庆幸。 “他就这么想养那个猫鬼吗？” 君广陵扯了扯唇，“看昨晚的样子应该是认真的，不过那只猫鬼已经入轮回了，跟他是没可能的。” 身为鬼差哪有选择的机会。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赶紧跑吧，也免得又被马面缠上。” 要是正常的马面他倒是无所谓，但现在的马面正处于悲伤之中，还是比较可怕的。 所以沈安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马面的霉头。 君广陵被沈安义正言辞的小表情戳中笑点，“行，那我们跑路吧。” 今晚的风吹起来有些冷冽，沈安和君广陵一出来就感觉脚底灌风。 沈安摸了摸手臂，刚打了个哈欠忽然激灵了一下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警鸣声回荡在城市各处，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沈安和君广陵站在某处大楼上方默默看着警车前往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沈安注意到好几辆警车呼啸而过，甚至还有特警车。 君广陵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不等沈安回答就主动带着他向着那个方向赶去。 钟盘大楼下，齐御握着手机眉目冷峻，两侧都是板着脸的重量级警员。 “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御咬着后槽牙，“有人在钟盘大楼发现了定时炸药，还不止一个。” “排爆组已经进去了，现在所有人都去周围疏散民众。” 眼下整个钟盘大楼周围都拉起了警戒线。 好几个穿着爆破服的人走了进去，周遭氛围一下就冷凝了下来。 沈安和君广陵出现在钟盘大楼的天台，看着下方一群人凝重的神情便察觉到不对。 “看来这里出大事了。” 沈安看到人群中的齐御和周围拉起的警戒线，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这栋楼里藏有炸药。” “什么？！” 君广陵道，“而且看起来威力不小，足以将这个大楼摧毁。” “我们要出手吗？”沈安问。 “你想帮他们吗？” “不知道。”沈安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毕竟他现在是无常，无常不该随意介入人类的事情，可…… 沈安犹豫不决，可眼下君广陵算着时间倒是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了。 “要听天由命吗？” 君广陵握着沈安的手，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同步给沈安。 “听到了吗？” 沈安耳畔忽然响起滴滴滴的声音，像极了倒数的声音。 “这是……” “还有十分钟，这个炸弹就会被引爆。”君广陵道，“小安，你要尽快做出抉择。” “救还是不救，或许他们人类能赶在最后一秒拆解炸药。” 但能不能谁说的准呢。 要是他们失误，不光这栋大楼可能就连进入大楼的人都会殃及性命。 “救吧。”沈安道。 君广陵点头带着他入了钟盘大楼。 这栋大楼的特殊建筑如名字一样，楼尖处有个很大的钟盘，此刻它还在运转。 而大楼里面的构造，就是借助了钟塔的构造。 不少人来钟盘大楼正是因为塔顶上的风景能够一览a市的构造和建筑。 要是这里被毁了，会对a市的经济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过对沈安而言，他还是比较在意今晚会不会还要多引渡一次鬼。 塔内共有两个炸药，一个在塔顶一个在塔底。 沈安和君广陵来到塔顶就看到两三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小心翼翼的分析着炸药。 “这种工艺的炸药跟先前我们从那伙犯罪团伙老巢搜罗出来的一样！” “来不及转移，必须要就地拆解！” “可是上次我们接触的那个炸药的构造是反的……” “来不及了……只能赌一把了。” 沈安看向君广陵道，“我去负责塔底的那个炸药。” “要小心。” 君广陵担心的叮嘱了好几声，沈安一一应下来才离开。 他们两个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动手的。 沈安来到楼下，看到和塔顶一样穿着防护服的人，只是他们的脸色比楼上的还要凝重很多。 其中一个人还和齐御通着消息。 “嫌疑人现在在哪儿？” 齐御：“已经控制住了，就在车内。” “齐警官，现在还有九分钟就要爆炸了……我希望你们能抱着最坏的结果……” 齐御脸色惨白，当即扭头去找那个嫌疑人。 沈安看他们还在专心拆分炸药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引起爆炸。 “大人？” 就在沈安要动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沈安扭头却对上一张烧焦的黑脸。 “你是谁？” “一个来凑热闹的鬼罢了。”鬼影飘到那几个人面前，“大人是要帮助他们吗？” “你认识我？” “我认识上面守着的白无常大人，想来你就是黑无常了。” “……”沈安没理会这个凑热闹的鬼，而是来到炸药前。 眼看着炸药上的时间就要到头，那些人也要剪线。 “他们不会出事的。”鬼影呢喃了一句，忽然消失了，“七月十五……快到了……” 沈安没有精力去在意野鬼要去哪儿，却也记得七月十五这个特殊的日子。 但眼下排爆组已经等不了了，他们只能选择最合适的的线路。 沈安就在炸药要爆炸的瞬间用鬼气笼罩住。 第97章 给我当媳妇吧。 一阵白光闪过，几人发现原本的炸药忽然变成了齑粉，就跟被引爆了一样。 “这……” 沈安见事情结束了，刚准备离开君广陵就率先来到了他的身边。 “都解决了。” 君广陵点头，“我想要讨个奖励。” “奖励？”沈安疑惑的看着他，“你要什么奖励。” 君广陵没有第一时间跟沈安说要的奖励，而是神秘的说，“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沈安也没放在心上，带着君广陵光明正大的从门口走了。 对于炸药化为齑粉的事情，这对他们而言是个迷。 在沈安和君广陵回蒲昌的时候，沈安就将他遇到的那个野鬼的事情告诉了他。 “长什么样的？” “黑乎乎的，就好像全身被烤焦了一样。” “我知道是谁了。”君广陵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前他在南街小区见到的鬼。 “他还说了七月十五。” 君广陵脸色一顿，“七月十五？” “嗯，怎么了？” “七月十五是鬼节，这日地府内受供奉的孤魂会由阴差押送着来到阳间享受亲人的供奉。” “孤魂？” 君广陵点头，“并不是所有鬼都能顺利的投胎。” “有的鬼因生前做了坏事从而需在地府劳役一段时间方可投胎。” “而在劳役期间，阎王也会给他们放一天假期让他们回阳间接受亲人供奉。” 回到病房后，沈安刚想躺平就被君广陵拽了起来。 “我要奖励。” “什么奖励啊。”沈安早上睡了一天倒也不是很困。 君广陵指尖轻点自己的嘴，面上带笑，“我要你亲我。” 沈安神色一愣，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小安是不愿意吗？” “我……”沈安忽然噎住，没吭声。 君广陵厚脸皮的又凑上前了几分，“我现在力量衰弱，吸收不了恶鬼的力量了。” “什么？！”沈安一听当即站了起来，面色冷了下来。 君广陵伤心道，“我现在只能吸收你体内的鬼气，要是你不渡我鬼气，我迟早会散的。” 沈安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担心的样子不像假的，“怎么给你渡鬼气？” 君广陵有些心虚但也没傻到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我现在没办法吃鬼滋补魂体，或许……每天只能靠你渡给我鬼气苟活了。”说着，君广陵还满脸委屈的凑到沈安的面前，“小安会嫌弃我吗？” 沈安还真的被他说的心悸，可碍于他不懂得表达只能皱着眉干着急。 君广陵也是知道沈安是不可能主动说出那些暧昧的话，因此他只能率先发起进攻。 他抬头对上沈安眼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光，心中一动轻轻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见沈安没有其他厌恶的神色，他才得寸进尺的继续偷香。 沈安被他桎梏住腰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深吻。 自从上次君广陵偷亲他之后，沈安一直都在想自己对君广陵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他不懂爱，却也不会傻到感觉不到君广陵对自己的好。 他不厌恶君广陵对自己过于亲密的行为，甚至心里还有些小欢愉。 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被糖果的甜腻所征服。 两人呼吸纠缠，不知为何沈安忽然感觉到心底里忽然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情绪。 沈安得以喘息，难掩眸中的迷惘，仿佛有什么被君广陵夺走了。 “停下……” 君广陵将他压在床上，双眸泛着侵略性的神色。 沈安察觉到不对，可不知为何却也忍不住抚上他的脸，眸光涌上一抹蓝光。 “君广陵……” 君广陵忽然俯身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惹得沈安痛呼出声。 沈安什么都不怕就怕疼，这会儿被君广陵不明不白的咬了一口脸色也有些变了。 “你怎么还咬我。” 索性君广陵只咬了一口，几个呼吸间他松了口静静的靠在沈安的脖颈处。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脆弱的脖颈，引得沈安很不自在。 房间静谧了许久，沈安才听到君广陵的声音，“鬼念不管用了……小安，我想一直陪着你。” 我不想死…… 沈安茫然的扭头，却对上了君广陵赤红的双眸。 早在百年前崔判官就告诉君广陵，现在的他魂魄不全，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定数。 或许在他之后的某一天，他的力量会随着魂体的空虚而消失。 哪怕他以君广陵的身份归位也无法抵抗‘祖明’的衰弱。 “我该怎么帮你……”沈安不知道君广陵在担忧什么，可是眼下他不想看到对方这么脆弱的模样。 哪怕付出一切。 “或许你每天都以口给我渡鬼气能让我好一点。” 君广陵还是不想告诉沈安这个坏消息。 他的力量每天都在流逝，因此消不消耗已经无所谓了。 或许某一天，连无常的力量都无法维持他仅剩的魂魄，那么……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只有这个办法能帮你吗？” 君广陵敛去心中重重，嘴角微勾，“嗯。” 沈安沉思片刻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原先的茫然被真挚所代替。 “如果这样能帮你，我愿意。” 君广陵压下酸涩又蹭了蹭他的脖颈，“小安，你可真好。给我当媳妇吧。” “……我是男的。” “男老婆也可以。” “不要。” “你嫌弃我？” “不是。” “就是。” 沈安不想理会君广陵的变脸速度，他轻轻推开埋在自己肩上的脑袋，“让开，我要洗漱。” 君广陵不动，还是沈安用了点力气把他推开的。 君广陵没什么表情目送他入了洗手间。下一瞬他忽然捂住自己的心脏，另一只手从袖口取出一个装着蓝绿色的鬼火的玻璃瓶。 他打开瓶塞，当即将那团鬼火吞入口中，喉结滚动，热意席卷全身聚集体内有些涣散的魂魄。 他缓了好久，才喟叹出一口气。 方才在钟盘大楼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鬼气，以至于现在他的魂魄不太稳固。 鬼念只能暂时滋补他的魂体，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是破了口的气球，若是不想办法堵住这个口子，他迟早会濒临毁灭。 君广陵犹豫半晌才给崔判官发去了一个传信。 等沈安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君广陵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抬头看到沈安的瞬间，原本沉寂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第98章 鬼节之后 地府，阴律司。 崔判官看着面前专注棋局的阎王，幽幽提起鬼节事宜。 “此次鬼节事宜，还是让牛头马面以及广陵他们去看顾比较好。” “毕竟最近各方人马盯得紧，我怕出事还是交给他们更稳妥些。” 阎王执子在一处落下微微颔首。 崔判官见状也执子下了起来，棋局逼迫还未等结束就有一只发着光纸鹤轻轻落在崔判官的指节上。 崔判官看着纸鹤便知道这是君广陵给自己的传送纸鹤。 不料当他听完纸鹤传达的内容，脸色倏的变了。 阎王察觉到崔判官的神色便问了一句。 “怎么了？” “广陵的大限将至。” “……是时候了。”阎王握着手中的黑子，那双充满肃穆的黑眸此刻填满了令人看不清的神色。 “必须要将广陵的魂魄取出来了。” 崔判官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等鬼节之后吧。” ……… 异闻办事处。 林木早起给自己先做了个早餐，刚做好蛋炒饭冷不觉就被身后冒出的来的红衣厉鬼给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程晓……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木险些被吓得半死，这会儿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程晓见自己又吓到了人，一时也不太好意思，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和他岔开一点距离。 “我……就是想问问……无常大人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啊。” 自从上次的失控事件发生之后，程晓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因此也不知道盛攒和贺真到底怎么样了。 这会儿心急如焚，只能求助他们帮自己打听一下。 “晚些我让老大去问问。” 程晓点了点头也不敢多言，默默消失了。 其实先前他们异闻办事处的人都对程晓没有办法，毕竟对方是红衣厉鬼怨念级别摆在那里，他们也不能随意动手。 随着起床的人越来越多，异闻办事处的众人在餐厅坐下来时，有种诡异的氛围在几人的面前蔓延开来。 还是梁子谦最先遭不住，板着脸问，“有什么事直说。” 别用那种虎视眈眈的表情看着他好不好。 林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老大，要不然你问问无常大人，程晓该怎么办啊。” “……”他居然都给忘了有程晓这个红衣厉鬼的事情！ “我都忘了。” “……”寂静的氛围又一次席卷了众人。 聂尘干咳一声率先打破众人面面相觑的氛围。 “好了，大家先吃饭吧。” 林木和金子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就像在偷偷交谈一样。 另一边的苗清赫和何湛也不免被他们的小动作吸引。 这顿饭吃的很耐人寻味，等结束了用餐，梁子谦和聂尘决定亲自跑一趟蒲昌精神病院。 不能每次都让无常大人往他们这边跑吧。 林木和金子听了连忙跑到门口送他们。 因为梁子谦他们是主动找上门，所以在出发前他还特地给沈安发了个消息。 只是当沈安看到他们消息后，已经是中午了。 还是君广陵看到了才把他叫醒的。 沈安喜欢赖床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是君广陵给他从被窝里抓出来。 “梁子谦他们要来了。” 沈安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被君广陵强行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亲了啊。” 沈安叹了口气，缓慢的睁开眼，满脸写着拒绝，“我想躺尸……” 君广陵看他是真的不想起来，也就歇了要他继续爬起来的念头。 “算了。我去见他们吧。”君广陵还是放弃将沈安拽起来。 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君广陵打开房门就对上了那两张紧张严肃的脸。 “……有话直说。” “无常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梁子谦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君广陵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聂尘开口道，“无常大人，程晓现在怎么安排啊？” 按理来说，程晓身为红衣厉鬼应该由十二律看守。 但毕竟程晓是沈安带回来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的去向。 君广陵闻言也想起来自己将程晓给忘了。 如今想起来反而也有点头疼，“以她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投胎转世了，便先留在异闻办事处当个外勤吧。” “等她身上的怨气淡了些，我在带回地府。” “是。”梁子谦和聂尘得到消息自然就没敢继续打扰，刚想告辞就被君广陵叫住。 “你们帮我去调查一个鬼，它浑身烧焦很有特点。先前出现在钟盘大楼过。” 钟盘大楼的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如今一听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是。” 君广陵有种很强的预感，那个鬼会出现在那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绝对不会只是凑热闹那么简单。 梁子谦和聂尘走了，君广陵也转身回到了病房里。 对于钟盘大楼的事件，不少人对此事起疑，但随着异闻办事处的介入他们也不得不收起好奇心。 毕竟异闻办事处的办的那些案子一个都不简单，对于他们这些唯物主义者还是很难信服的。 审讯室里，齐御冷着脸看着面前坐着的人，露出不忍相信的表情。 “陆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英比上一次来到这里还要憔悴阴郁，甚至在面对齐御时眼里的狠绝让人不寒而栗。 “我……无可奉告。” “那那个炸药的来历，你能说吗？” 陆英分神看了他一眼，眸光似在沉思，“是一个人送给我的，我收到后就转而送给你们了。” “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陆英道，“但是我想拜托齐警官去一趟南街小区给一个人收尸。” 南街小区，齐御忽然一愣，旋即沉默下来，“你动手了？” 陆英嗤笑一声，“要真是我动得手就好了，只可惜……他死的太快。” 审讯室忽然安静下来，齐御一声不吭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他出了审讯室来到另一边的观察室，发觉屋内多了几人。 梁子谦冲着他微微点头，眸光又浅浅的转向审讯室的陆英身上。 聂尘开口道，“现在钟盘大楼案归我们异闻办事处负责了。齐警官劳烦你了。” “哪里的话。”齐御道，“既然这件事情归异闻办事处办理，那么我就先走了。” 聂尘点头。 梁子谦一眼就看出陆英身上缠着个鬼。 “要带他回异闻办事处吗？”聂尘回到梁子谦的身边。 第99章 蝴蝶效应 “嗯，将他带走吧。”梁子谦看出陆英身上的小鬼有点棘手。 要是继续留他在这里，只怕这个警局都会变得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大人要找的鬼是不是它。” 聂尘没回应因为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没多久又露出一副愁苦的表情。 “怎么了？” “先前那个案子的结果出来了，有人利用走尸杀人。” “走尸？！” 先前梁子谦和聂尘去了一趟重案组，接手了一个有关密室杀人案的事情。 那是在一个上了锁的地窖里，死者一共有五人，两女三男，死因都是脖颈处有深可见骨的刀伤。 并且凶器居然藏在死者之一的肚子里。 这个案子重案组毫无头绪，甚至越是接触这个案子他们重案组负责调查的警官也都相继出现了各种问题。 因此这个案子，只能交给异闻办事处处理。 而梁子谦和聂尘在赶到停尸间看尸体时，忍不住被尸体上诡谲的黑气唬到。 “看来这背后还有圈内人插手啊。” 想要控制走尸，那么控制人的道行定然不浅。 “先带他回去，剩下的得找何湛他们商量。” 毕竟何湛在驱赶走尸这一方面很是在行。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陆英看着两个陌生的人出现在门口不明所以。 “陆先生，同我们走吧。” “……” 陆英被梁子谦和聂尘押送上了私家车。 金子和林木听到外面的车鸣声也就跑下来，来到门口大老远就注意到陆英身上小鬼的气息。 “老大你去见大人怎么还带回来一个被鬼缠着的人啊。” 梁子谦明显注意到方才金子说起鬼的时候，陆英震惊的表情。 聂尘干咳一声，“金子你带陆先生去会议室，严加看管。” “是。” 何湛和苗清赫站在金子和林木的后面，他们见到梁子谦和聂尘严肃的神情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木和金子去看顾陆英时，梁子谦看了一眼何湛，“我们去天台上聊。” 这套别墅是上头特分给他们的办公地，天台上很空旷，也能很好的隔音。 何湛和苗清赫跟着他们来到天台，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聂尘开口，“有个案子要你们去调查一下。” “案子？”何湛忽然想起先前梁子谦和聂尘接手的案子。 一时也不由得多想。 “那个案子牵扯上驭尸术，在走尸和驭尸方面你们比我们更为适合。” 何湛是个孤儿，因八字硬被身为赶尸人的师傅抚养长大。 从小他便与死尸打交道，甚至在跟着师傅学这一行的能耐时险些精神失常。 赶尸人从事赶尸却很忌讳说赶尸，一般便叫“走脚。” 学徒在能正式赶尸前除了证明自己胆大前，还要学会辨别方向。 赶尸是在深夜最难辨别方向若在白天便辨别不清的方向，要是遇到鬼打墙更是毫无胜算能安全离开。 “老大，这个案子交给我吧。”何湛一旦遇到驭尸的案子，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你跟清赫带上金子一起去重案组，晚点我们开一场会议。” 苗清赫是蛊师，他也曾接触过能控制尸体的蛊虫，对于驱尸他也是有几分了解。 “是。” ——— “君广陵！”沈安推开面前的人气喘吁吁的瞪着他，“够了！” 君广陵被推了一下很不开心的用舌尖抵了抵脸颊。 “还不够。” 沈安虽然容忍他的放肆，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别得寸进尺。”沈安发觉君广陵就是太容易蹬鼻子上脸。 一有机会就会来揩油，甚至还会‘哭哭啼啼’的卖惨。 沈安是真的很头疼。 君广陵被拒绝，脸色倏地蔫巴巴，委屈的坐在床尾活生生像在指控沈安的无情。 不过很快，沈安还是甘拜下风。毕竟君广陵太会把控拿捏沈安的点，一言一行总是带着几分暧昧的勾引。 沈安自然不是他这个骚鬼的对手，没一会儿又被羞恼的钻回了被窝。 既然说不过他，索性不去理会他。 “小安？”君广陵扯了扯被子，见他拽的紧面上无奈，“真的生气了？” “闭嘴。” “小安是嫌我吵了？” “……” 君广陵叹了口气，语气低落，“我就知道小安是嫌弃我了，就连渡鬼气也是出于怜悯……” “君广陵。”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响起，“不要每一次都靠贬低自己来获取你想要的。” “我不喜欢。” 沈安这话说的如此直接，君广陵怎么会听不懂。 每一次君广陵想要亲近时就会担心沈安的抗拒和厌恶，因此他不得不主动示弱卖惨以此换取他的怜悯。 在卖惨这方面，君广陵确实很炉火纯青。 这一次君广陵没吭声，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只是沈安看不见。 就当沈安以为君广陵离开了病房时，他才听到男人沉闷的声音，“小安的意思，是指我以后想亲亲都可以不用过问你的意思吗？” 沈安猛地掀开被子，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小安刚才说不喜欢我卖惨的，这不就证明但凡我想要了也可以不用向你说明吗？” 沈安嘴角抽搐，这脑回路转的让他不知所措。 “你……” 君广陵还露出一副单纯无辜的表情。 “……”很好，他斗不过君广陵这个活了千百年的鬼。 沈安又一次郁闷的拉回被子。 “你要是敢，小心我揍你啊。” 君广陵不以为然，而是看向窗外，窗户被沈安敞开着，夜间的风入室驱散了些热意。 连带着一只纸鹤懈怠一朵娇艳的彼岸花翩跹的落在君广陵的手中。 “鬼节将至，七月半。” 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在说什么郑重的事，“崔判官让我们和牛头马面一起去看守由鬼门关中出来享受凡人施祭的鬼魂差事。” 沈安背对着他，轻声应了一句。 “小安，届时的局面定会复杂起来。凡间能通灵见鬼的能人异士很多，七月半又是鬼节。” “不少心怀不轨的人会趁着这个时候扮鬼试图随着祭拜结束后一同进入鬼门关。” “凡人入了鬼门关便是扰乱了地府的秩序，届时地府内的鬼魂也会察觉到凡人的生气从而失控……” 蝴蝶效应的后果或许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沈安也不由得感觉其中的重要。 第100章 纪与晴 “那他们为什么要入地府呢？” 明明地府是通往轮回的死沉之地，那些闲的没事的人为什么要扮鬼潜入地府？ 君广陵看他愿意露出脑袋，不由得笑了笑，“因为他们的私心。” “地府内不少鬼魂无法投胎，因此他们有的暂居酆都，有的则入地府劳役。” “而那些奇能异士之所以潜入地府，无非就是想冒着生命危险将地府内的鬼魂带回阳间以此使其重生。” 沈安一愣，“重生？怎么重生？人死后尸体不会腐化吗？” “会。”君广陵答道，“不过复活人的办法很多，大半都上不得台面。” “其中便有夺舍这个禁术。施术者挑选好一个人并将其原本的魂魄摄出从而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魂魄塞入肉体，使其完成魂魄占据肉身的重生一说。” “即便表面一样，但内里早已换了芯子。” “还有的，则是养尸还魂。不过这个条件更加苛刻，不如夺舍来的方便。” 沈安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此在七月半，接收到看守鬼魂在阳间的动向的鬼差都会千般重视，以免让凡人混入鬼群潜入地府。” 君广陵没说那些试图带走地府鬼魂的人最后的下场很惨。 “既然这样，你不去找崔判官商谈详细事宜吗？” “不用。”君广陵道，“本来我们的职责也就是看守鬼魂，其他的事情还是由牛头和马面主要负责。” “是吗？”沈安想着马面办事很不靠谱的模样，露出难以想象的表情。 君广陵自然没有忽视掉他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 反而还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安，晚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老实说沈安不太想动，但看君广陵作势要把自己抱起来，当即决定自己起来。 开玩笑，君广陵现在可不会听自己的意见了，要是真的被他抱着…… 沈安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当即从床上起来。 君广陵也没急的要亲自动手，反而耐着性子看他如同受惊之鸟一样快速起身，嘴角的笑都有些压不住。 君广陵要带沈安去找穷奇。先前穷奇说过沈安的体质不是这么快就能彻底根除或是改变的，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服用穷奇的血。 可最近穷奇因为斋的事情，忙的四处奔波君广陵根本蹲不到他。 所以现在只能带着沈安去找他。 沈安还不知道君广陵为了自己要带自己主动去找穷奇。 君广陵通过巫力感知，察觉到穷奇现在居然就在异闻办事处。 穷奇怎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异闻办事处？除非那里有关于斋或魌的事情。 这么想着，君广陵就带着沈安赶往异闻办事处。 熟悉的路倒是让沈安猜到君广陵要带自己去哪了。 然而等他们到的时候，那股属于穷奇的气息忽然消失。 君广陵微不可察的变了脸色，一进门恰好就看到梁子谦从会议室里被飞了出来。 沈安眼疾手快甩出链子将梁子谦接住。 聂尘紧随其后也被震飞出去，只不过他最先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大人……” 君广陵蹙着眉，他闻到了室内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 “是钟盘大楼的嫌疑人……”聂尘板着脸，“他身上的小鬼发怒了。” 沈安将梁子谦安全放下，便看到会议室周围散发的黑气。 君广陵率先上前，察觉到不对劲将沈安护在身后。 “我们进去吧。”沈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君广陵犹豫片刻才带着沈安向着会议室靠近。 直到他们走入会议室，沈安也注意到一旁面色隐忍的林木和金子。 林木手上比着几个术法招式，周遭汹涌的鬼气险些要捏碎他创造的结界。 君广陵却看着椅子上面色死气的男人，他身后的鬼却让他不得不多看几眼。 “是你。” 小鬼的手轻轻搭在陆英的肩上，他毫无畏惧的对上君广陵的目光，嘴角微微扯了扯，“请救救他。” 陆英早已丧失理智，如同一个傀儡般坐在那里，周身弥漫着怨憎鬼气。 沈安也看到那个鬼，面色也沉了下来。 “小安，打晕那个人。” 君广陵出声引领沈安，后者当即驱使着拘魂链甩向陆英。 小鬼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看着陆英被链子打晕硬挺挺的倒在地上。 鬼气没散反而还随着陆英倒下更加汹涌。 君广陵抬指化去向他们席卷而来的鬼气。 但不知道为何，鬼气顺着君广陵的指尖缠上了他。 沈安见到这一幕当即拉着君广陵后退。 小鬼又开口，“他被人下了降头。两位大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君广陵摩挲了下手，敛下吃痛的神色。 “你是谁。” “我叫纪与晴，先前是一个音乐家。”小鬼说着还看向身边昏迷的人，“而他叫陆英，先前是影帝。” “……” “钟盘大楼时，你在那里应该不单单是凑热闹吧。”沈安想起这件事，便开口询问。 “的确不是。”纪与晴道，“我那时是跟着陆英来到这里的，他太蠢了被人骗了也心甘情愿。” “他被谁骗了？” “一个道士，他对他说我因怨惨死，甚至还要毁了那栋钟盘大楼。” 君广陵问，“钟盘大楼对你们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我被所有人堵着唾骂且践踏的地方。” “什么……” 纪与晴扯了扯唇角，焦黑的脸忽然映照出了一张文质的脸。 沈安见周遭黑气逐渐不耐烦起来，担忧道，“这鬼气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但这股鬼气是随着那个道士缠上他的。” “我看着他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但又没办法跟他对话……”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现在要先解决这个鬼气，不然林木他们就要撑不住了。” 鬼气对人类总是会有不小的伤害，更何况林木和金子的能耐远没有办事处内的其他人厉害。 君广陵点头，面对这股能够吞噬他的鬼气有些凝重。 他想要再次触碰那股如触手那样的黑气。 下一秒黑气钻入君广陵的体内，惹得男人吃痛一声。 第101章 审鬼 沈安忙的查看君广陵的情况，露出几分惊慌。 “你怎么了。” “没关系。”君广陵脚下站稳，见到沈安因为担心而板着脸安抚了一句。 那股黑气钻入他的体内就像是干旱的田野得到了甘霖的福润。 将本就空虚的魂体聚拢了些。 君广陵轻点额间，登时会议室内的黑气便快速钻入他额间涌出的第三只眼睛。 沈安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忍不住攥紧握着君广陵手臂的手。 待到君广陵将所有黑气吸收的期间，聂尘和梁子谦也来到林木和金子的身边查看他们的伤势。 其实他们刚才在询问陆英时，也在变相过问有关他身上的小鬼的线索。 只是在提到纪与晴这个名字时，陆英忽然鬼气大涨顿时失去理智向他们发起进攻。 梁子谦等人都被他变脸的速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君广陵踉跄了一下，若不是被沈安扶着还真的会在他们面前出丑。 沈安分神看了梁子谦一眼，“将那个人暂时安置，我们审鬼。” “……是。” 梁子谦和聂尘很快就带着金子林木以及昏迷的陆英离开了会议室。 没一会儿，沈安扶着君广陵在椅子上坐下直视已经恢复原貌的纪与晴。 纪与晴是暴露在镜头的公众人物，也是近年来产出许多优秀歌曲的当红歌手。 虽然沈安不认识他，但也看到过一个词条。 #当红歌手纪与晴自杀的全视频# 当时a市还起了一场大火，火光像是点亮黑夜沉寂的变动混着黑烟笼罩整个城市。 纪与晴热爱歌唱和音乐，他的歌声带着一股勃勃生机的澎湃感，总能打动听者的心绪。 就连他的粉丝团的外号都叫‘曙光’。 纪与晴的背景很平庸，他也是靠着自己的才学和努力才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 只是他没能安宁多久就被他的地痞父亲找到并纠缠不休。 “两位大人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沉默声像是默认的回答了他的话。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母亲是被拐卖到那里的女人，后来被我父亲买下……再有了我……” “我的父亲是个浪荡地痞子，他买了我母亲又时常醉酒打骂……” “母亲在被拐卖前是个音乐老师，我从小记得她歌唱时的声音渐渐地也产生了兴趣。” 纪与晴的名字是母亲想的，同样也寄托着她无尽的希冀之情。 她无时无刻想着逃离那个牢笼，可每一次她带着还小的纪与晴逃跑都会被村内人发现，叫纪伟抓回来。 这样一次又一次，她知道自己是离不开这里了，所以便用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知识教导纪与晴。 让他逃离这个对她而言如同地狱的地方。 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变得和村里人一样冷漠可怖。 但在纪与晴十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彻底熬不住离开了人世。 纪与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产生逃离这个村子的念头。 他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可当他真的逃了这个村子时却又对未来产生迷茫。 他的知识来源于母亲并未接受过教育，想要在这个大城市立足实在是太难了。 他在这里承受的苦远比想象中还要多，直到他被经纪人miti发现并签约这才改善了不少。 他在a市打拼了五年，这五年里倒也让他觉得充实。 而他也是在公司合作中认识了陆英。 陆英一直都是公司的活招牌，从未有绯闻还有不少代表性的影视作品。 甚至今年有一部还获了奖，他也被评为最年轻的影帝。 巧合的是，陆英获奖的作品音乐是纪与晴创作并歌唱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在同一个公司，能够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一来二去他们倒也蹭了个脸熟。 还是在一部陆英新演的电影作品，他们再次合作。 原本纪与晴是不可能触碰这种含金量很大的电影。 但不知道为何导演就是找了纪与晴，详细询问后才知道是陆英举荐的。 纪与晴不知道陆英为什么会主动举荐自己，可当他真正接触陆英时，他才知道这人简直就是个腹黑男！ 因为这部电影还需要主角专属的音乐，因此纪与晴在创作完歌曲后还需要指导陆英怎么去录制。 陆英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神颜，面对一切都是一副礼貌得当风度翩翩的做派。 甚至在不懂的时候面对纪与晴也总会温柔的寻求他的帮助。 纪与晴也不免被他温润和睦模样吸引，后面一连接了好几个大ip乐曲合作后，他惊奇的发现，每一部都有陆英的身影。 甚至关于他和陆英的cp粉拔地而起，堪堪占据了腐粮的半壁江山。 而一向对绯闻清白很重视的陆英却罕见的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放任撒野。 如此明晃晃的偶遇和意味，纪与晴就算再傻也不会察觉不出来。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陆英会对自己产生兴趣。 抱着疑惑，他忍不住在一个合作中径直找上了陆英。 “陆老师，能单独聊聊吗？” 陆英刚结束导演的问候，这会儿见到纪与晴也不意外的同意了。 陆英带着纪与晴来到休息室，只是纪与晴一进来便开门见山。 “陆老师，我们之间会不会过于巧合了？” “比如说呢？” “我询问过导演，为什么找我合作这么大制作的ip。导演说是你推荐我的。” 陆英如实点头，满脸无辜，“我只是比较欣赏纪老师的才能，这才向导演推荐的。” “是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不是。”纪与晴当即回应，“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每一次都找我？这不是第一次了。” 像他这样二线歌手，怎么可能次次都接手大剧组的合作？ 怎么想也会觉得奇怪好不好。 对此陆英也没遮遮掩掩，很明确的表现出对纪与晴的欣赏和赞扬。 “纪老师的作曲和歌唱功底都很厉害啊，就算接到大剧组的合作又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我只是推荐合不合作还是导演的决定，难道纪老师觉得是我自己靠着手段逼迫导演强行找你合作的？” 纪与晴被他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面露迷茫。 第102章 我会相信你的 “我……不是质疑这个……” 陆英很捧哏的点头，“所以还是纪老师有这个实力才能让导演选择和你合作才对。” “……你不用叫我纪老师。” 论年纪和资历，纪与晴不知比陆英年轻多少，他可称不起这一声声纪老师。 “既然纪老师不让叫，那我可就叫小纪了啊。” 纪与晴对上他带笑的眸子，一时不知为何也有些羞燥的应了一声。 这次之后，他们之间也莫名其妙多了几分暧昧的联系。 而这对纪与晴来说却是很难得，因为陆英是他在a市能算的上是朋友的人。 或许是纪与晴的词汇量小，和人也没什么能聊到一起的话题，因此他这些年也没什么朋友。 陆英的出现于他而言是惊喜也是意外。 因此他也不在乎陆英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自己，甚至也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交际方式一点也不正常！ 后来，纪与晴时常跟陆英一起聚餐，虽然行踪隐秘了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查不出来。 对此他们的cp粉表示，磕到真的了，而他们各自的唯粉就不那么好了。 在快要上身人身攻击时，双方当事人也快速出面制止掐架行为。 纪与晴跟陆英到底是什么关系恐怕只有他们最清楚。 ……… 一场演唱会结束，台上的纪与晴尽情挥洒着汗水，可他的笑容却是格外真挚迷人。 当他向着台下热情的粉丝们告别时，却在无意间看到了一张终生难忘的脸。 那人满目狰狞肤色蜡黄，隐藏在人群的他用着最为狠厉的神情看着他。 忽的笑了起来。 纪与晴的脸色忽然僵住旋即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愕。 miti率先察觉出不对连忙让灯光师关闭灯光，自己则是赶快上去把人拉下来。 纪与晴任由miti将自己拉下来，一言不发的来到休息室。 “怎么回事？” 纪与晴回想起那张脸就忍不住干呕，一瞬间他的面色惨白扶着miti的手都在颤抖。 “miti姐……我看到他了……” “他找到我了。他会毁了我的！！”纪与晴一瞬间站了起来，面上尽是恐惧的神色。 “与晴，你要冷静！”miti是知道纪与晴家里的那些事情的，能够让纪与晴有这样强烈的反应的也只有他的地痞父亲，纪伟。 “他不会在和从前那样打你了。” 纪与晴死死咬着唇即便咬出了血都毫无反应。 miti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叫车要带着纪与晴离开。 眼下演唱会结束，miti看纪与晴的状况被纪伟的出现影响不得不让他离开。 “miti姐，帮我跟曙光们道个歉。”纪与晴虽觉得浑身发抖，但眼下他还是有几分清醒的。 “我知道，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我让小张开车来接你。你不要出去了。” miti干练的嘱托完一切就踩着恨天高走了出去。 纪与晴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一股无助感险些将他湮灭。 五年前他从那里逃跑出来，逃跑途中险些被村里人发现打回去。 对他而言那个地方也是人间炼狱。 纪伟嗜酒一旦醉了就喜欢打人，不分对象是谁。 因此纪与晴从小就是被打大的，他没有任何话语权因为于纪伟而言他和他的母亲都只是任他发泄施虐欲的对象罢了。 纪与晴其实是有心理问题的，但一直以来他都藏得太好完全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就连陆英都不知道。 miti很快就安排妥当回来了，并顺手抄起一旁的帽子和口罩给他戴上。 “现在我带你去医院。” 纪与晴点头，没说什么任由miti带着自己离开会馆。 纪与晴是有重度焦虑的，他在a市打拼的五年里承受了太多，又加上童年的阴影因此压力过大才会患有严重的焦虑。 纪与晴住院了，也接受了医生的治疗安排。 因为纪伟的出现导致他被pua被虐待的记忆再次席卷了他的神智。 可以说纪伟就是他的瘟神，但凡他出现就会勾起那段不好的回忆。 纪与晴恨他却又深深的惧怕着他。 医生劝他静养，但纪与晴却因为纪伟的出现担心的心神不宁。 他怕对方会对自己不利，又担心他会打扰自己的未来。 因此他的焦虑没有舒缓反而更加严重了。 不知道哪一天，陆英来了。 纪与晴坐在病房窗口，听到动静回头见到陆英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陆英手上提着一篮水果，面色有些不好的走了进来。 “为什么住院？” “……” 陆英知道纪与晴住院定然是从miti那听到的。 “不能告诉我吗？” 纪与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不知为何他对上陆英担心的目光后反而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鼻子一酸，竟忍不住红了眼。 “陆哥……” 陆英听出他语气中的哽噎，当即放下水果篮来到他身边。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逼你。但是你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发过任何消息或动静了，我有点担心你。” “我……我有点害怕。” “害怕？”陆英不知道纪与晴在害怕什么。 “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陆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能管。” 纪与晴不想将陆英这般如暖阳的人牵扯进来，至少不该将他拉入自己的泥潭中。 “纪与晴，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陆英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声呢喃。 “我……” “算了，我不问了。你好好休息，别累着。” 陆英说完也不想打扰纪与晴休息，刚打算离开却又被他拽住手腕。 “陆哥，你是相信我的对吗？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怀疑我的对不对？” 纪与晴知道纪伟可以为了目的不择一切手段，因此他不得不往最坏的结果想。 就比如，威胁自己要钱，又或者仗着父子之情来威胁自己。 他可以不在意外界看待自己的看法，但是他不希望陆英对自己露出厌恶或是失望的神情。 一点也不想。 陆英冲他轻轻点头，一如既往的温柔深情，“我会永远相信你。” 陆英相信自己，就够了。 纪与晴松开手，调整好表情也露出一抹笑来。 “嗯。” ……… 第103章 澎湃生机 纪与晴出院的第二天，他的手机就收到了几条匿名的消息。 ——臭小子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了。跑了那么久摇身一变成了红人飞黄腾达了也不记得孝敬我这个亲生父亲？ ——纪与晴我知道这是你的号码，你难道怕了才不敢回我的消息？是担心被我勒索还是爆出你从前不堪入目的身世？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不给我三百万，我可没办法保证你接下来还能这么顺顺当当的干下去。 ——你猜猜要是那些记者知道你的事情，又或者我在添油加醋一把告诉他们你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来到a市出名后也没想过照顾一点，那样又会发生什么呢？ ——别让我等烦了，不然我可不会让你好过。 …… 纪与晴看着这些如同利刃扎心般令人窒息的语言，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他看向窗外，眸子里潜藏着的晦暗眸光宛转着其他更为复杂的神色。 miti来接他去参加一个节目的录制时，纪与晴刚刚睡醒，犹豫片刻才给那个号码发去了消息。 ——别想着拿这些来威胁我，我不会在继续躲躲藏藏了，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你要是想试试，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消息石沉大海没得到回应，纪与晴波澜不惊来到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自己。 等他坐着保姆车赶往节目录制的地方，钟盘大楼。 这是他出院后录制的第一个节目，不少粉丝都会关注着他的近况，因此纪与晴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来到后台换好衣服再由节目安排的化妆师化好妆弄完妆造后，便听从导演的安排上台。 这次他是作为一个特别嘉宾出现在这个海选的节目上，也只是如昙花一现般给那些新踏入这个圈子的新人加油助威的而已。 他上台弹奏的钢琴曲是自己在医院时创作的，夹杂着浓浓的忧伤，优雅又叫人难以提心而动。 纪与晴身穿燕尾服，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指尖在钢琴键上舞动，幽美又忧伤的音乐自他的手中弹奏而出。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乐曲中，没人注意到有一队人偷溜进了录制现场。 当乐曲结束，一切回归平静，掌声响起的瞬间，舞台两侧忽然涌上不知名人马登时就将纪与晴堵在台上。 导演也被这个意外惊的让摄影师连忙关了摄像机。 他们节目向来都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这会儿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故气的当即叫了保安。 “纪与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踩着父亲的脊梁骨上位的畜生！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赶紧滚吧！！” “……” 纪与晴不知道被谁撞到，整个人顿时倒在地上，时不时有手抓挠着自己将身上打理的妆造尽数破坏。 miti在后台看到这一幕气的连忙跑到录制舞台要救人。 不少粉丝见到纪与晴被围攻，登时坐不住也要护驾，整个现场直接乱成一锅粥。 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纪与晴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的脸上、脖子、手臂都是抓痕，整个人狼狈又脆弱。 陆英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外市，知道纪与晴出事当即请假赶了过来。 而在他坐飞机赶回a市时，他也看到了热搜上最火热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肤色蜡黄身着破烂工服的男人对着面前发问的人，脸上满是愤怒，“那个纪与晴，tm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爸好心好意搬砖打工供他生活，可偏偏他不领情还独自卷钱跑路了。” “我就是和他爸之前一起干活的人，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我才不会说嘞。” “现在他当了什么歌手风光了，反而把他爸抛在一边不管不顾的，简直就是个逆子啊！”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人啊！” 届时录制视频的人却惊讶开口，“没想到当红歌手纪与晴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视频戛然而止。 “……”陆英捏紧这手机，眸中怒火正在燃烧，一旁的经纪人栩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保持沉默。 “给我查，查出是谁发布的这个视频。”陆英的语气像是淬了冰一般。 栩哥点头，默默拨通相关人员的电话。 等陆英落地，当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miti在得知他要赶过来的时候，当即将地址和病房号告诉了他。 纪与晴至今未醒，网络上关于纪与晴忘恩负义抛弃父亲的词汇已经登顶热搜好几天了。 miti为此愁的不敢离开病房半步，但又时不时得接听公司打来的电话。 忙的焦头烂额。 陆英来到病房在看清病床上还在昏迷的纪与晴，心脏不由得停跳一瞬。 “医生怎么说？” miti答，“说是因为惊吓过度才陷入昏迷的，可是距离那次事故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还没醒……” 说着miti忽然有些哽咽。 她极力遮掩自己的情绪却又因担心纪与晴而失态。 “miti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陆英看到她眼里的红血丝也猜到她守在这里很久都没休息了。 本来miti还想推脱，但她的精神确实已经要到极限了。 也就听劝回去休息。 其实她早就怀疑陆英跟纪与晴之间的关系，但奈何他们双方都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也就没多过问。 miti走后，陆英便让栩哥也先回去休息了。 病房内只剩下陆英以及昏迷的纪与晴。 陆英在来这的路上想过很多，包括那个视频里所说的那个父亲。 其实在他第一次见到纪与晴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纪与晴在一家底下酒吧当驻店歌手，他的声音清明但凡听了一次都会念念不忘。 而陆英那时也确确实实被纪与晴的歌声以及那双永远透着一股子拼搏劲的性子深深吸引。 陆英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看外貌的人，他只知道第一次见到纪与晴就被他身上生机勃勃的澎湃气息所吸引。 甚至他还不惜主动找公司的老板让他找纪与晴签约。 这么美妙的歌喉和才华，陆英不想他埋没在那个小酒吧里，而是让更多的人听到。 只是……他没想到会成为这样。 第104章 你要杀了我?! 陆英来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神色幽暗，“我后悔了……” “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该将你偷偷藏起来，这样也省的你受到伤害……” 陆英敢这么想，却又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知道纪与晴应当像名字那般如灼灼晴天耀眼无法取代。 他不想拘束着纪与晴，却又担心他被外界的事务伤的遍体鳞伤。 事实证明，纪与晴真的被伤的遍体鳞伤。 陆英烦躁的揉了揉额间的太阳穴，望着纪与晴的容颜神情淡淡。 他守了一夜，纪与晴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也渐渐苏醒了。 陆英看到他醒了，慌忙的按了呼叫铃。 “陆哥……”纪与晴迷惘的看着他，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散。 “我在。” 医生来的很快，在快速给纪与晴做了个检查后才回应。 “别担心，病人只是受惊加操劳过度，现在醒了好好休养就可以了。” 陆英点头，稍稍放松了些。 纪与晴被陆英搀扶着微微靠在床头。 陆英给他倒了杯水，“先喝口水吧。” 纪与晴就着陆英喂给他的水，惨白的面色稍稍回了些气色。 “我昏迷了多久了？你怎么从外面赶过来了？” “你出事了，我怎么可能不管？”陆英将水杯放下，轻叹了口气，“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 纪与晴垂下眼睫，“陆哥又知道了多少？” “知道的不多，若你愿意我想听你诉说你的故事。” 陆英并未站在当前已知的表面去审视，他说过自己相信纪与晴，因此他想亲耳听到纪与晴告诉自己。 “我确实抛弃了那个所谓的父亲……但这一切都是有其他原因的。” 纪与晴即便不去过问当时在钟盘大楼的节目上发生了什么，也能够猜到，纪伟动手了。 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因为自己已经拖陆英趟了这趟浑水。 纪与晴将自己母亲是如何来到那个村子又是如何被迫生下自己的尽数相告。 陆英就坐在他的旁边耐着性子静静的听着。 直到听他说到纪伟给他发消息威胁他的那一段，陆英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与晴，这不是你的错。我会帮你的，帮你对抗那个畜生。” 纪与晴抿了抿唇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却有些忍不住眼眶的泪水。 湿漉漉的眸子在这一刻彻底搅乱了陆英的心。 “你好好休息，所有的事情我会和miti商量解决方案的。” 纪与晴无奈的笑了笑，还想在说些什么，但又被陆英搪塞住了。 “好了，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得听医生的话。” 陆英不容他拒绝的将他扶回床上。 纪与晴本身就有些疲惫，被陆英这么一说也只能乖乖躺下。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弃接手这个事情。 纪与晴说过，他会和纪伟死磕到底，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一觉睡醒，纪与晴的精神状况好了不少，甚至还喝光了陆英买的粥。 陆英看着纪与晴乖乖休养的样子很是满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纪与晴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并且还看到了纪伟发来炫耀的信息。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无视我的下场。 ——要是不想让你的陆影帝也被我拉下水，就抓紧时间。 有的时候，纪与晴越是不想去理会纪伟发来的消息，但偏偏对方不愿意放过他。 他想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纪伟必须要铲除，不然纪与晴便一日不得安宁。 纪与晴在看着陆英离开后才给纪伟发了一个消息。 ——我们见一面吧，明天就在钟盘大楼上见。 纪伟过了一会儿才给回复，纪与晴没看内容转而在想明天怎么离开医院。 毕竟不是陆英盯着自己就是miti不放心的在病房里守着。 所以他要是想离开医院去钟盘大楼需要想办法骗过他们两人。 纪伟想要的无非就是钱，可偏偏在看到纪与晴后索要的更加多。 纪与晴是不会给他钱的，一点都不可能。 “我不可能给你的。” “嗤，不给啊。就凭你现在的情况还有选择吗？” 纪与晴站在钟盘大楼的天台上，听着钟盘滴答转动的声音面色很是冷静。 纪与晴冷呵一声，“是谁在帮你？” 能够找到那些记者并让他们谎报真相发布到网上，少不了背后人的推波助澜。 毕竟纪伟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地痞，他怎么可能会去找记者。 “你说的是哪些记者？” 纪与晴没应只是盯着他看。 纪伟被他这表情看得难受，心里头那股恶劣的脾气又涌了上来。 “得了，现在是你主动找的我，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纪与晴能看的到对方眼底的贪婪，对此他轻笑一声，果断的打消了他的邪念。 “我就算把所有的钱捐给孤儿院，也不会给你这个畜生一分一毫。” “纪与晴，你是不是被打傻了？现在你的未来捏在我的手上，你就不怕我彻底毁了你！” 按理来说，纪伟早该在纪与晴说出那句话而跳脚，可是对方却异常的很是冷静。 “你要是毁了我，你也要不到钱。”纪与晴渐渐向他逼近，原先还在因见到他而下意识发抖的手忽然攥了起来，“纪伟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你约到这里来吗？” “这里那么高……又因为你前不久干的好事，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纪伟一愣猝不及防的后退了好几步，“你要干什么？” 纪与晴笑的面色扭曲，“你怕了？为什么一开始威胁我的时候不怕我对你动手呢？” “你要是杀了我是要坐牢的！” “没关系。”纪与晴仍旧带着令人胆寒生畏的笑容，“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敢威胁我了。” 说着，不知为何他的手上竟然多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纪伟见了更是连瞳孔都瞪大了，眼下也顾不得有没有要到钱拔腿就要跑，但是纪以晴却以飞快的速度将另一只手上的刀鞘冲着他的膝盖上重重一扔。 纪伟一个趔趄当即摔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嘴里吃了不少灰污。 纪与晴是没那个胆量敢杀纪伟的，就算带了刀也只是担心对方要对自己动手拿来防身而已。 第105章 放弃 没想到对方却以为自己是要杀他。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情究竟有多恶心人。 “纪伟，我不管你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帮你，我只说这一次。” “不要在想着用你那些肮脏的手段来威胁我，要真的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的出来。” 话落，纪与晴又觉得不解气踹了纪伟好几脚，刚打算离开却看到天台门口的一个身影。 是陆英！ 纪与晴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与陆英面面相觑时却发不出一句话。 纪伟却不合时宜的笑了两声，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陆英的脸上。 “看来，你暴露了。” 纪与晴指尖轻颤，有些不敢看陆英的表情。 “与晴，过来。”陆英在今天纪与晴支走自己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他跟在纪与晴身后来到这栋钟盘大楼时那股不安感更加强了。 没想到…… 纪与晴犹犹豫豫的来到他的面前，不敢抬头看他。 陆英知道他这是心虚，可眼下还有别人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拉着纪与晴的手离开。 纪与晴沉默着任由他夺过自己手上的匕首并拉着自己离开。 纪与晴被他拉着下楼梯。 陆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不知为何纪与晴觉得他是生气了。 但是因为什么生气的，纪与晴不敢多想。 来到楼下，陆英一把将人塞到他来时开的车里。 陆英开车时沉默不发，纪与晴连连看了陆英好几眼焦躁的绞着手指。 等红绿灯时，陆英才开口，“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你今天支开我们就是为了来见他？” “……” “说话。” “是。” “你刚才拿着刀，是真的要对他动手？” “不是，单纯为了吓唬他和自保的。” 陆英额间青筋直跳，一时竟然说不出骂纪与晴的话。 要说他胡闹又不是真的要对对方动手，甚至还懂得带东西自保。 “……” 纪与晴看他因为自己方才的回答而沉默，只能小心翼翼的出声，“陆哥，我错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陆英驱动车，“要是对方抓着你拿刀的时候污蔑说你恼羞成怒要杀他怎么办？” 纪与晴这才想起来方才没有再多警告纪伟几句。 见他恍然大悟，陆英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眼下想起来了，刚才怎么一声不吭的跟着自己走的这么痛快？ “你不该背着我们见他的。”陆英已经能想到之后纪伟会干什么事情了，“下次不许了。” 纪与晴连声应下。 眼下被陆英逮了个正着，自然不敢再有第二次了。 光是这一次见到纪伟纪与晴都觉得恶心烦躁，绝对不想在单独见第二次。 陆英把他送回医院，毫不意外的纪与晴见到了等候已久的miti。 “你去哪儿了？” 纪与晴绞了绞手，躲到陆英的身后。 miti生起气来，本就高冷的五官更加有威严的气息。 纪与晴有些害怕这样的miti。 陆英看着抓着自己手臂满脸畏缩的样子，无奈替他解释。 “他约了纪伟到钟盘大楼的天台上见面，还带了刀。” “什么？！”miti惊讶的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她看向纪与晴，“这是真的？！！” 纪与晴心虚的点头。 miti忽然捂着脑袋径直瘫在了椅子上，有些哆嗦，“有出什么事吗？” “没有。”陆英道，“他拿刀是防身的，没想到反而还狐假虎威了一趟。” miti松了口气，“没出什么事就好，纪与晴你必须要把和他见面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知道了……” 纪与晴支支吾吾的将刚才在钟盘大楼的所有经历都说了出来。 miti就坐在那里听着，时不时蹙了蹙眉最后满脸绝望。 “还威胁了？” “嗯……” “纪与晴啊纪与晴，你真的是闷声干大事，不懂法啊。” miti气急攻心，“万一他卖惨又借着这个事情整你，你就彻底完了！” “我被他勒索的受不了，才去见他的。谁能想到他这么恬不知耻，还坐地起价。” 纪与晴气的不行，说起这件事情来叨叨个不停。 陆英站旁边忽然手机响了，看着推送的消息朗硬的眉毛皱成八字。 “纪伟动手了。” miti当即看向他，“什么！” 她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发现热搜上新的词条。 #纪与晴狗急跳墙，试图威胁亲生父亲。 她想要一头栽倒下去，还是被纪与晴提前扶住了。 “我真想一巴掌扇死那个老东西。”miti头回爆粗口，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撕了纪伟。 纪与晴哆嗦了一下，不敢吭声。 miti没能自己喘口气，公司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其实自从纪与晴被指控抛弃父亲的臭名出来后公司就开始对纪与晴的事情进行了商讨。 miti这些天都在医院和公司两点一线的来回跑。 不知道为何，纪与晴的热搜破天荒的压不下来，公司的法务部也有些头疼。 纪与晴看着热搜上上传的新的视频，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加差了。 陆英看他在看手机，当即来到他面前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 “别看了，先吃饭。” 纪与晴顺着他的话注意到床桌上放着的热菜热饭。 他轻声应了一句，没在固执要去看视频。 miti过了好久才进来，也不知道公司那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都要黑成墨了。 “怎么了？” “公司打算放弃你了。” 纪与晴拿筷子的手一顿，片刻又将饭菜送入嘴里。 陆英缄默。 miti道，“这次在背后搅混水的人实力太强，公司撤不下这个热搜，甚至还有粉丝堵在公司门口。” “……” 纪与晴僵硬的咽下嘴里的饭。 陆英道，“医院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这里也会暴露的。” 现在的纪与晴名声已经臭了，要是继续留在医院反而会暴露。 “可与晴的住宅也被扒了出来，不能回去了。” 陆英：“去我家，我带着他悄悄走不打草惊蛇。” 现在不知道纪伟背后的人是谁，陆英觉得需要谨慎一点。 “这样好吗，会不会对你造成麻烦？”纪与晴已经因为自己的事情太麻烦陆英了，这会儿更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陆英倒了杯上水，“目前来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第106章 灵魂 或许是纪与晴的幻觉，他觉得陆英在说那句话时情绪有些暧昧。 miti率先替他决定了，“既然这样，与晴你吃完饭就收拾收拾跟陆影帝离开。” 纪与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吃面前的饭。 等他吃完饭就被miti‘打包’好给塞到了陆英的车上。 “晚点我商榷完公司的事情跟你联系，这些天你安安稳稳的在陆影帝家好好待着，别再出去了。” “知道了。”纪与晴坐在副驾驶，恹恹的点头。 陆英又听着miti说着太多了细心叮嘱的话，这才驾车离开。 一路上，纪与晴都很沉默，或许是被纪伟的事情气到无语了。 陆英想来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好，因此他在开车路过一家咖啡店时无意间瞧见橱窗上的甜点，不自觉停下了车。 纪与晴正疑惑着呢，就听到陆英开口，“在车上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下了车向着那家名为平安咖啡店走去。 “叮叮~” “欢迎光临。”前台的店员眉目温润带笑的看着面前的客人，“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看外面的牌子上说里面有甜点。” 店员是个男人，和睦温润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很好沟通。 “有的，您可以在这边的菜单上点甜点。” “咖啡店的甜点有这么多吗？”陆英看着这张单独例着甜点名字的菜单有些惊讶。 男人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我弟弟比较喜欢吃甜点，所以我就开了这家有很多种类甜点的咖啡店。” “怪不得。” 男人看着面前带着口罩的客人盯着甜点处的菜单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问道，“先生想要买哪种甜点？酥点类的还是蛋糕？” “……都来点吧，有推荐吗？” “先生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口味的喜好又是什么样的？” “送人，他应该更喜欢吃蛋糕类的。” “如果是蛋糕类的话，我更推荐慕斯蛋糕和黑森林。” “酥点的话，椰蓉荷花酥和桃花酥的味道比较醇厚。” 陆英点了点头，“就你说的这些吧，都打包。” 男人颔首当即来到烘焙蛋糕冷藏展示柜前拿出相对应的蛋糕和酥点，将这些都精致的包装好了后，他还额外打包了两杯茶饮。 “这两杯茶饮是赠送的，搭配上酥点味道非常不错，还可以解腻，先生可以尝尝。” “谢谢。”陆英两只手提的满满当当的走了出去。 纪与晴等在车里看着陆英提着一堆东西走出来，满脸惊奇。 “你……买了什么？” 陆英一坐回车，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到纪与晴的膝盖上，并将那两杯茶饮放到他们中间的圆槽上，“很多甜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里不是咖啡店吗？” “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应该是个弟控，说是他弟弟喜欢吃甜点就有了许多的种类。” 纪与晴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拆开了一个装着蛋糕的小盒子。 他尝了一口，味蕾顿时被慕斯的味道攻略，双眸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吃甜食能缓解心情，这句话倒是不假。 纪与晴就在车上解决了一个小蛋糕，吃的差不多也快到了。 陆英居住的自然是安保很好的别墅小区。 因此纪与晴并不担心自己借住在陆英这会被人肉出来。 陆英将车开入别墅的车库。 纪与晴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他轻车熟路的跟着陆英来到客厅一眼就注意到电视旁的亚克力架子上摆放着的几张专辑。 那几张专辑都是自己的作品，甚至还有他早期发布的专辑。 纪与晴看着那一排的专辑，心中腾升出一股暖意。 陆英刚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就注意到纪与晴站在自己收集的专辑架前发呆。 纪与晴注意到身侧的人影，眉眼弯弯，“你什么时候收集的？” “三年前。” 三年前恰好纪与晴被miti发现签约到公司，并发布了第一部作品《归心》。 “所以……你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 陆英将第一张专辑拿了出来，“是。” “我早在很久就盯上你了。” ……… miti和公司没有商谈妥当，他们打算和纪与晴解约。 纪与晴早就料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因此他也不觉得意外。 “与晴，现在对于你的负面影响太大，我最好建议你请律师跟纪伟打官司。” 只有水落石出了，那些网络讨伐纪与晴的人也会有所改善。 纪与晴没答，反而是一旁响起陆英的声音，“我已经请了，并且将所有事情都说了。” miti是公司的经纪人，现在公司想要和纪与晴解约，那么她就会处于一个两难的地步。 因此她应了一声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miti姐，我知道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剩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miti叹了一声，“你自己有数就行，要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嗯。” 纪与晴挂断电话后，疑惑的问陆英，“你什么时候请的律师？” “前几天。”陆英看了下时间便起身来到厨房，“中午吃番茄鸡蛋面吧。” “好。”纪与晴低头看着手机弹出来的消息，原先懒散的兴致一瞬间涌了起来。 是纪伟给他发了个消息。 ——要是想要回你母亲的尸骨，就不要跟我打官司，不然到时候不光你找不到那个女人的埋骨之地，就连你的那个影帝也要遭殃。 ——我背后的人可是很清楚你的一举一动的。 这一次纪与晴没有想象中还要愤怒。 对于纪伟主动提起的背后的人，纪与晴只觉得有股恶寒席卷上全身。 直觉告诉他，那个背后的人很可怕。 ——你到底想要什么。 ——钱，还有你的命。 纪与晴一顿。 ——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乖乖听你的？ ——那个人告诉我，你跟那个姓陆的人关系很亲密。你说要是他也跟你一样坠落神坛…… ——你敢！ ——好好想想吧，那个人想要你的灵魂。只要你按照他所说的做了，他就不会对陆英动手。 ——不然…… 纪伟的消息发到这里，像是给他留了一个悬念。 刹那，纪与晴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 猛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攥着衣领，面色扭曲。 第107章 小毛孩? “这是警示。” 纪与晴忽然大口喘了口气，那股被人攥着性命的窒息感也因此消失。 那股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与晴？！”陆英刚从厨房出来便看到了他脸色差的不行。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纪与晴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而已。” “面好了？” “还在煮。”陆英看他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有点担心。 纪与晴冲他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这么小心谨慎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瓷娃娃呢。” 纪与晴自从揭穿陆英是自己的铁粉后便逐渐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 陆英有些无奈，“谁让你的状态一直不好……” 纪与晴想起方才他所看到和听到的，心中情绪翻涌着。 “我饿了，快去盯着。” 陆英道，“你还真会使唤我，蹬鼻子上脸。” 纪与晴笑的一脸灿烂，“谁让你是我的私生粉呢，陆大影帝快点吧，我要被你饿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陆英拿他没辙，只能重新走回厨房。 在他转身的瞬间，纪与晴脸上的笑也瞬间收敛。 只要回想起方才那股可怕的力量，他便觉得窒息。 或许纪伟说的是真的。 要死吗？ “奉献上你的肉身……听从我令……” 那股缥缈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耳畔。 “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过他吗？” “是……” 纪与晴冷眼，轻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刚才我轻而易举就能捏碎你的心脏。那股疼痛应该让你相信我的话才对。” “……我想要纪伟的命。” “可以，不过得让你自己动手。” ——— “所以你就真的听他的话去死了？！”沈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纪与晴点头又摇头，“我……没有选择。” 君广陵轻捂住胸口，“陆英身上的鬼气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干的？” 纪与晴点头，“他让我能够看到他种在陆英身上的黑气，并以此要挟我。” 陆英于他而言比起自己的名声和性命还要重要。 他不惜自寻死路也要保全陆英，可对方却以为自己是被纪伟逼上了绝路甚至还要替自己报仇。 “请两位大人饶恕他的错吧。” 这件事情存在着太多的疑点，沈安和君广陵当前也有诸多地方不明白。 “那这和他要炸毁钟盘大楼有什么关系？” “他原先约了纪伟见面，但他不知道纪伟已经被我杀了。” 沈安抬眼，“你杀了他？” 纪与晴点头看向君广陵，后者注意到沈安的目光后有些心虚。 沈安一下就想起在钟盘大楼时纪与晴说自己认识君广陵。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晚点我全盘托出。” “……” “我杀了纪伟后便回到了陆英的身边，并且见到有一个人找上了他。” “那个人自称是茅山道士，他欺骗陆英说我死后怨念聚集，执念之处在钟盘大楼，若不摧毁那里，我将无法转世投胎。”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个办法，那个道士还给了他炸药。” 又是那个道士。 沈安心想这个道士怎么无处不在，上次上上次都有道士介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又是那个三衍真人。 君广陵自然也同他想到了一处。 “你应该记得那个道士长什么样子吧。” 纪与晴点头，“记得。” “小安。”君广陵唤他，“扶我出去吧。” 沈安扶着他的手臂，带着他离开。 一踏出会议室，沈安便看向君广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君广陵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羸弱的靠着沈安，“很不好，我不太舒服。” “不舒服？”沈安看他演技逼真，还真有些辨别不清。 “嗯。” “那我们将话说完就早点回去吧。” 君广陵这次扑了个空，逮不着穷奇反而又撞上这个茅山道士的坑。 他死活逃不开这些麻烦事，反而还劳烦自己和沈安来回跑。 “不行，还没找到呢。” “找到？找谁？”沈安不明所以的问。 “穷奇。他的血能抑制你的特殊体质，可以避免你伤害身边的凡人。” 君广陵很是在意沈安体质的事情，因为这个体质这个小朋友才会不愿意和凡人过多交流。 虽然他觉得沈安身为无常对凡人冷血点比较好，但也不该是被迫的。 沈安收紧了握着君广陵的手臂的手，面上有些不自觉的动容。 “不用这么做的，反正我也不在乎。” 沈安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融入人群，他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 “反正也只是找穷奇要点血而已，终归天生蛊体是个不好的命格，既然能解决也没必要留着困扰你不是吗？” 沈安张了张嘴，他其实想说其实这个对他并不是困扰，可看君广陵不容拒绝的样子又不好多说什么。 算了，由他吧。 沈安今天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了，虽然一大半都是在心里叹的。 他们一来到客厅，就看到异闻办事处几人板着脸的样子。 “无常大人，又麻烦你们了。”梁子谦歉意道。 “你们现在去找个画像师将纪与晴描述的道士画出来。” 君广陵瞥了一眼他们，说道：“此外，等鬼节结束，我送你们去鬼市跟十二律的那伙人切磋交流，增进能力。” “……” 沈安嘴角抽了抽，难以想象他们和十二律切磋的画面。 “是……” 穷奇的气息已经彻底在异闻办事处消失，君广陵吸收完黑气魂力也稳固了不少。 因此很快就察觉到穷奇的气息出现在医院。 君广陵刚想带着沈安一起赶往医院，但当他正打算揽着沈安动身时却被对方拦住了。 “你还受着伤，我带你去吧。” 沈安说着就召出拘魂链勾着他和君广陵一起向着医院飞掠而去。 君广陵头回被沈安带着一起走，这种感觉倒是不差。 沈安对医院的路很熟，没一会儿就带着君广陵来到了医院的天台上。 他们还没先去找穷奇，穷奇就先找到了他们。 “祖明？” “总算找到你了。” 穷奇一脸茫然，“你找我？找我干嘛？” “你去过异闻办事处了？” “异闻……什么？”穷奇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是那些居住在别墅的那些小毛孩？” 小毛孩…… 第108章 渴望什么呢? “说正事，你去那里干吗？” 穷奇吊儿郎当的坐在栏杆上，满脸愤恼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是一路追着斋的气息到那的，但是谁想到居然跟错了。” “我跟的是个沾着他气息的人类，我就只能撤退重新找人咯。” 君广陵无语，简单明了道，“给点血。” 穷奇算着时间，片刻满是委屈的看着他，“你找我就是为了要我的血，未免过于无情了些。” “别废话。”君广陵唇色有些发白，“你要是想知道斋的踪迹就割血。” 穷奇一听也不犹豫了当即割破指尖。 君广陵顺势递给他一个小玻璃瓶。 “？？？”穷奇看着这个瓶子，俊美的脸上闪过好几个复杂的表情。 “别愣着快装啊，不然浪费血。”君广陵提醒道，“权当为了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小义子。” “……”艹，人身攻击。 穷奇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血装到瓶子里。 其实起初他对这个义子也算是精心培养了，但奈何对方一点都没学到自己的做派。 他穷奇乃是惩善扬恶的凶手，喜恶言作恶事皆是他一贯的风格。 偏偏他养的是个善种，还喜欢缠着自己阻止自己作恶事…… 穷奇装满那个瓶子便恢复了伤口，将那瓶满满当当的血瓶扔给君广陵。 “好了，说吧。” 君广陵让沈安将瓶子收下，“斋化作茅山道士在凡间介入凡人的命格。” “方才你跟踪的那个人正是被他下了黑气。” “他居然会这么做……”穷奇呢喃了一句。 记忆里的那个口口声声不愿做恶事的小孩，居然会私自介入凡人命格搅乱生死簿。 “穷奇，他是你创造的所以我没有立刻对他动手。可现在……他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君广陵自从知道斋是穷奇养出的，便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决这个祸患。 “我知道。” 君广陵虽然对从前的记忆很模糊，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愿随意绝判十二兽的人。 “我会尽快抓他回来。”穷奇知道君广陵是在给自己提醒，若是他再不快点抓住斋，那么他们地府就会介入，届时斋会如何……无法预料。 君广陵道，“你可以去灵清观，那里或许有关他的踪迹。” 尾音落下，君广陵和沈安便转身消失了。 只剩穷奇站在原地，许久他才对着一个方向开口，“出来吧。” “……”一个黑蒙蒙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若君广陵和沈安还在，他们定然会发现那个人的脸居然和纪与晴一模一样。 “你做了什么？” “要了一个人的肉体罢了。”那人说着还抬手抚上这张脸，“这张充满了憎怨与绝望的脸，义父可喜欢？” “……”穷奇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文而，收手吧。” 文而二字就像是深深刺入那人的灵魂一般，他敛眸忽然怨恨起来，“义父，我现在叫斋。” “你还要做到哪一步？” 斋抬起双手，左手洁白光滑右手却如树皮皱皱巴巴的。 “我的大限将至，必须要以人皮延续，义父我想长生。” “……你只是有巫力的凡人罢了，如何能长生。” 斋嗤笑一声，略有些讽刺，“是啊，我只是一个凡人，以仅有的巫术和肮脏的手段延续至今百年。” “按理来说，我该满足的，可为什么……我却很不甘心。” 穷奇此刻却笑不出来，他本该因为斋做的这些恶事而开心的，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反而激怒了斋的情绪，“义父，我变成如今这样，可是你的功劳了。” “扰凡命、夺人皮、行恶事。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所希望的吗！为什么你不笑！是我做的还不够恶吗！” 斋此刻像极了一个失落的孩子，他没能得到家长的任何和关注便拼命的以此刺激并得到他的关注。 “文而……你不该给祖明添乱……” “祖明祖明，你的眼里只有那个祖明！”斋像是收到了刺激，周身鬼气沸腾如同一个隐隐要失控的怪物。 “是不是要我杀了他，你才肯将一切关注都落在我的身上！！” 穷奇手指微动，语气却令人心生胆寒，“别逼我杀了你。” 斋失望的收回原先癫狂的神情，与之代替的而是极为冷凝的神情，眼底像是淬了毒。 “那么就请你杀了我吧。”他道。 穷奇看他心甘情愿赴死的样子，反倒有些犹豫，可也正是在他犹豫的瞬间，斋便迅速向他逼近。 穷奇下意识抬手往前一挥，锋利的指甲穿透了皮肉鲜血溅出。 他微微瞪大了眼，下一秒唇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一触即离。 斋面上不显穿心之痛，只是嘴角翘着露出狡黠之色。 “这只是我的分身，本体距离这里很远……义父我很期待下次见面。” 话落，面前的‘人’便化为一块巴掌大的木偶人径直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穷奇就这么待在原地许久，等他反应过来后竟哑了。 这个……逆子！！ 没人理会天台上气的发疯的身影，至少君广陵和沈安识时务者先走了。 “我们不抓他吗？”沈安和君广陵早就察觉到斋的气息，但是君广陵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拉着沈安不管。 君广陵道，“这件事情还是由当事人解决比较好。” “况且我可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纷。” “感情纠纷？” 君广陵扯了扯唇角，“我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不少消息，至少我确定那个斋对穷奇有很强的渴望。” “至于那种渴望是渴望爱情还是渴望亲情……尚且不确定。” 沈安点了点头，“血也拿到了，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嗯，回去吧。”君广陵还要搞清楚那股黑气对自己的影响呢。 等他们回到病房，沈安以为可以直接休息了，没想到君广陵却开始投喂血。 “能不能明天再喝？” “不可以，趁早喝了对你也好，闭眼咽下去就好了。” 沈安看着君广陵手上的血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后退，“可我现在不想喝。” “小安听话。”君广陵打开瓶塞，“只是咽一点而已，并不是将一瓶都喝了。” 沈安被逼到床头，退无可退但还是一脸抗拒的表情。 君广陵无可奈何只得桎梏着他的脸，一点点哄骗他张嘴。 第109章 鬼门开 最后沈安还是咽下了君广陵喂得血，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口腔，让他忍不住直皱眉。 “咳咳……” 君广陵一收手，沈安便一直咳个不停。 君广陵便倒了杯水给他。 沈安连喝了两杯才停下。 “感觉怎么样？” “胃里暖洋洋的。”沈安答道。 君广陵将水杯和水壶放到桌子上，扭头道，“睡一觉就好了，不是累了吗？睡吧。” 沈安原先确实是累的，但是经过刚才那些事睡意倒是散了不少。 君广陵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也猜到应该是睡不着。 于是他便上了床将另一半床位填上，沈安被他揽入怀中，耳畔能听到很轻的心脏跳动声和呼吸声。 “睡吧。” 同床共枕这么久，沈安早就已经习惯了有君广陵的陪伴。 没多久，君广陵就听到沈安平稳熟睡的呼吸声。 见沈安熟睡，君广陵才有时间仔细探查体内的黑气。 那股黑气并没有对君广陵造成伤害，反而还在他体内帮他聚拢魂魄。 可越是这样，君广陵反而疑心起来。 那股黑气出自斋，而斋恨不得杀了自己这股黑气又怎么能帮自己聚魂呢？ 君广陵刚想搞清楚但眼皮子却沉了起来，渐渐地他也睡着了。 —— “沈桉都是你害死了我们！我诅咒你不得善终！” 火舌舔舐着几人狰狞的脸庞，烈风的呼呼声搅着人心乱如麻。 “叔父……” “你就是个恶魔！是你害死了你的父母还要害死我们！沈桉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惨叫声响彻天际，搅得人心乱如麻。 “你们恨我吗……既然如此我就等着你所说的报应上身。” 密林深处，常青的树木簌簌摇曳，周遭回荡着鸟雀的鸣叫声倒是一处安宁的休养之地。 沈桉找了一处开阔地带，一点点搭建了一个小竹屋。 他隐匿山林与鸟兽为伴，倒是渐渐遗忘了从前不好的记忆。 可有一天他上山采药时，在一片乱世林时捡到了一只浑身是血的狮子幼崽。 他在住进密林后也是第一次见到长了三只眼的小狮子幼崽。 因此早在决定带它回去时还经过了一番思虑。 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要带它回去，要是不管这头小狮子定然会死的。 因为是第一次照顾受伤的小狮子，所以沈桉先简单用自己院内有的草药给它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他的医术有限，小狮子能不能痊愈还是得看它的造化了。 包扎完小狮子已经是太阳落山了，沈桉想起自己还没有做饭便来到了自己搭建的简易厨房准备做饭。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吃，所以他做的菜并不多。 简单吃完后，沈桉就回到了屋里燃起了灯，将还没看完的书籍接着看。 小狮子就是在他快要看完书籍时醒过来的，琥珀色的眼眸戒备的打量着周围身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沈桉听到动静，便合上了书籍来到了床边，“别乱动，不然痛的只会是你自己。” 小狮子冲着他低吼，连带着额间的那只竖瞳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沈桉看它这么抗拒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碟生肉放到它的面前。 “要是不想被饿死，就吃了。” 小狮子呲着牙似是因为刚才的动静而牵动了伤口。 可它还是不敢吃沈桉给的肉糜，扭头将屁股对准沈桉又不哈气了。 沈桉被他这个小动作戳中了萌点，又壮着胆子戳了戳它的屁股。 “多少吃点啊，好歹是我亲手切得。” “嗷呜……”小狮子尾巴晃了一下，还是不愿意搭理他。 沈桉的好奇心更加重了，见它不搭理自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小东西你不饿吗？” “哼。”小狮子挪动了一下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它还没从受伤被人捡回来的惊喜中反应过来，疲惫感就席卷了全身。 它现在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逗弄自己的人类。 郁闷。 沈桉看它不搭理自己也就放弃逗弄它的心思。 那碟子上的肉是他今早用陷阱抓到的兔子的肉。 没想到这只小狮子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难道是挑食？ 沈桉没办法只能将这碟子放到旁边，要是这只小狮子忽然饿了万一吃了呢。 这么想着他也回到了桌前的凳子上。 待在密林里他不需要担心其他的事情，只要解决一日三餐的需求就足够了。 竹屋只有一张床，外头的天气也有些炎热，所以床上铺的是草席。 小狮子被沈桉安置在床尾，小狮子也就蜷缩在角落里没有乱动。 沈桉并不担心这个受伤的小狮子会对自己做什么。 所以他睡得很安稳。 只是在他睡着后没有发现那个原本一动不动的小狮子忽然动了一下，甚至还在打量着他。 ——— 沈安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抱着身边的人，过了好久他忽然对上君广陵那张调笑的脸。 “！！” “小安，午安。” “午……午安。”沈安松开手往一旁滚了一下，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 君广陵单手撑着脸侧躺着看他，似乎他也才刚睡醒所以眼皮微微垂着颇有几分妖媚之姿。 “做什么梦了，还偷摸人。” “偷摸人？”沈安一愣。 君广陵笑道，“对啊，怎么……你不想负责啊。” 饶是已经习惯了君广陵骚言骚语的沈安又一次率先捂住了他的嘴。 “你也揩了我不少次油，就当扯平了。” 沈安才不会上君广陵的当，毕竟每天对方都会借着许多借口来亲自己。 “害……”君广陵为自己没能套路到沈安而觉得遗憾。 沈安起床时看了下时间，发现今天居然就是七月十五。 “今天是鬼节？” 君广陵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应了一声。 “那我们要现在去地府吗？” “不急。”君广陵说完意有所指的冲他笑了笑。 他们先是来到了异闻办事处，打了那里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人？？！” 梁子谦夹菜的筷子都掉了下来，目瞪口呆。 君广陵应了一声，“今日鬼门大开，异闻办事处的人也要时刻关注今夜的百鬼夜行。” 聂尘将筷子塞回到梁子谦的手里，替他应了一声。 第110章 百鬼夜行 君广陵又注意到餐桌上一言不发的陆英。 沈安则注意到陆英身旁满脸愁容的纪与晴。 “纪与晴。” 陆英忽然有了反应，他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沈安。 “你们没给他开眼吗？” 林木咽下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大人是想让他见纪与晴吗？” “你们……能让我见到他……”陆英眼下的青紫无不表现出他的沉痛。 沈安曾在贺真、白犸的脸上都看到过那种情感。 那是名为深爱的情感。 “他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沈安向着他走去，眸光淡淡却能瞧见深处的温柔。 陆英看着面前站定的青年，忽然觉得他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沈安抬手指尖轻点他的眉间，蓝光闪烁。 陆英眼中刺痛忍不住流泪，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却又瞧见沈安身后注视着自己的鬼影。 纪与晴现在不能转世投胎，他的尸骨未寒，命格又被斋篡改，俨然成为了阳寿未尽的鬼魂。 阳寿未尽也无法轮回转世，必须要一直等到阳寿尽了方可入轮回井，轮回转生。 “我们要将他留在这里吗？” 异闻办事处已经有一个程晓了，要是又放任纪与晴跟着陆英…… 君广陵摇了摇头旋即叹了口气，“等他解决完这里的事，就带他去酆都吧。” 鬼门关进不去，但酆都可以，况且那里也生活着不少阳寿未尽的鬼。 沈安点头。 梁子谦也不好让陆英和纪与晴在餐厅‘叙旧’，只能带他们去会议室。 林木和金子还不慌不忙的喝着粥。 沈安大致看了一眼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湛哥和清赫哥去解决一个密室杀人案，还没回来呢。” 密室杀人案？ 沈安没多问，而是跟君广陵赶往了地府。 鬼门是在夜晚打开，白日阳气重不适合鬼魂出入，到了夜里阳气弱了更适合魂体出没。 所以距离鬼门打开还有好一段时间。 沈安和君广陵到阎王殿的时候，四大判官十大阴差都到了。 阎王瞧见他们到了，便开始说正事。 “人都到了，今夜各方都要恪守职责，牛头马面你们和广陵沈安全权负责看守鬼魂在凡间的受祭之行。” “其他阴差时刻注意百鬼夜行期间周遭的异样，若有心怀不轨之徒给他们留下一口气就行。” 众人没有应声，鬼门关在七月十五打开不是第一次了，所有阴差早就习以为常。 就算阎王不多言，他们也不会忘记自身的职责。 沈安和君广陵也想和那些阴差一样要撤退就被阎王给叫住了。 “广陵你跟小安跟随百鬼夜行时一定要注意十二律。我担心他们会浑水摸鱼。” “十二律？他们想进入地府？” “算是吧。” 崔判官开口道，“封印的时限要到了，他们或许会遵从魌的命令混入百鬼夜行之中。” 沈安问，“他们入地府是为了找谁的鬼魂吗？” “不是。”崔判官身旁的人开口。 那人蓬发虬髯，面目可怖，头系角带，身穿蓝袍，袒露一臂气势瞧着竟然比恶鬼还要凌然。 “地府内不单只有鬼，他们身为巫又听从魌的命令，想要的无非就是地府的彼岸花或忘川河底的灵魂沙。” “钟馗大人是想说他们的目的是聚魂？”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金灯花、乌蒜。它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亦是开在冥界的接引之花，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而忘川河中藏着太多投河却撑不住的鬼魂的尸骸，时间久了那些尸骸又化为了灵魂沙。 灵魂沙比起忘川的洗涮灵魂遗忘挚爱之人的能力，则是拥有搜寻灵魂的能力。 但有忘川在上，因此很少鬼或人能够从中捞到一碗灵魂沙。 钟馗对着君广陵点头，“你猜的不错。” 有一个禁术记载着聚魂术。这种聚魂术需要好几样很难得的魂物。 唤醒生前记忆的彼岸花、搜寻灵魂的灵魂沙以及凝聚魂体的鬼念。 君广陵百年来也是时常在崔判官和几个判官周围晃悠，这才知道这个几乎要失传的聚魂术。 钟馗道，“这个聚魂术是他们巫族创造出来的，千百年前也曾使用过，因此会被地府记录下来。” 魌能聚的魂魄除了他们知道的祂桉，君广陵和沈安想不出来还有谁。 “他还是没放弃召回祂桉……”崔判官呢喃了一声，“这件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钟馗叹道，“这件事我和老魏老陆就不掺和了，你们小心点。” “嗯。” 君广陵和沈安显然对他们所说的话并不感兴趣。 因为沈安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几位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我和小安昨晚刚解决完一件事有点饿。” “……” 阎王单手抵在桌上半撑着脸有几分漫不经心，“你们回去吧，晚些我让牛头马面去通知你们。” 君广陵点头径直拉着沈安走了。 等他们都走了，其他三大判官也打算打道回府。 崔判官留了下来，待到大殿重归安静时，他才开口，“对于魌和十二律，阎王殿下有什么安排吗？” 阎王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面容冷沉令人看不清任何情绪，“十二律的存在对于九重天有着无法替代的意义。” “因此十二律不能灭，可也不该由魌来带领。” 阎王抬眸，“十二律本该是十二兽的守护者，可却因魌的干扰导致十二律走上极端。” 崔判官抿了抿唇，对其中的细节，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该让祂桉回来了吗？” “嗯。这是当下拯救十二律唯一的办法，也只有他才能让广陵免于一死。” “他们是命定之人，亦是互相救赎之人。” 崔判官欲言又止，终归是说不出那句话。 ——— “阿秋！”沈安揉了揉鼻子，有些恍惚。 君广陵担心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没有，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沈安无所谓道，并将手机上的消息给他发，“我们去平安咖啡店。” “要去找你哥？” 沈安一本正经道，“去那边蹭饭不要钱。” 君广陵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上手揉了揉沈安的脑袋，“你还真是鬼灵精。” “别揉我头发。”沈安抱着脑袋，“怪奇怪的。” “哪里奇怪？又没人能看到。” 第111章 一直陪着你 “反正……别摸脑袋就对了。”沈安原本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愈加有小性子了。 这种小性子对君广陵而言并不讨厌，反而还有些趣味。 君广陵只笑并没有回答沈安的话。 沈安一进入平安咖啡店，沈昭便立即放下手上的东西来到门口迎接他。 “小安你总算来了，我还担心你走错路了呢。”沈昭拉着他就在先前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这时店里的客人比较多，沈昭忙活着来到后厨将早就准备好的云吞面拿了出来。 “吃面垫一下肚子，之后在吃点心。” 饿着肚子吃甜食，对胃总归不太好。 沈安也没挑，乖乖拿起筷子吃起了面。 沈昭还要忙着招待客人，所以就在前台招待客人。 沈安也没让沈昭操心，默默吃着面。 不过咖啡店里有个长相清隽的青年在嗦面，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新奇的好看。 君广陵坐在沈安的对面，看得倒是起劲，“好吃吗？” “味道还算不错。”沈安嚼着面，说话有些轻。 沈昭买的这家云吞面味道很好，而且味道也是沈安喜欢的口味，所以他将面吃完后又喝了好几口汤。 沈昭忙完前台的点单打包，就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小蛋糕到了沈安所在的位置前。 “面的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沈昭笑着将手上的小蛋糕放到桌上，“徐涂的新品，他希望你吃完给他一个评价或者建议。” 沈安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色泽很好的蛋糕，拿小勺子挖了一小块尝了一口。 可可粉和榛子酱的味道顿时占据味蕾，开心的眯了眯眼。 “怎么样？” “我喜欢这个。”沈安眉眼弯弯，“打五颗星。” 沈昭见此也忍不禁笑了，“还真是很高的评价，等会儿我告诉他铁定要嘚瑟。” 沈安又吃了几口，忽然注意到君广陵盯着自己，便疑惑的冲他眨了眨眼。 窗光打在君广陵半张侧脸上，本就精致俊美的容貌忽然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感觉。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化为光消散。 沈昭见又有客人进来便去招呼了。 “怎么了？” “我也想尝尝味道。”君广陵呢喃了一句，但他似乎又想起自己不能吃又消沉了下来。 沈安也想说些什么，但他想到君广陵是真的不能吃到凡间的吃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当他在想的时候，忽然眼前被一个身影占据，唇上一热。 君广陵的眼底是漆黑毫无波澜的，沈安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双目的空洞。 君广陵浅尝而止，舌尖划过上唇，忽然一笑，“我尝到了。” 沈安没来由的心悸，心脏忽然抽动了一下。 君广陵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扭头看向窗外，唇角的笑意未消。 沈安愣了一会儿又吃了一口面前的蛋糕，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直到他将这个蛋糕吃完，君广陵才慢悠悠的扭回头。 “小安，你有没有想过之后的事？” 沈安看了一眼周围，片刻后摇了摇头。 “你之后将会长生不老。”君广陵说着，语气忽然凝重了起来，“时间久了，他们会起疑的。” 沈安不会老去，但沈昭会，周围的所有人都会老去。 届时若让他们发现沈安容颜永驻的特别，定然会引起一片混乱。 “……那就找个合适的时候离开吧。”沈安不以为意。 他能够跟凡人一样活着并接受家人的关注，已经是意外了。 “等我跟哥哥告别后，我就陪着你吧。一直陪着你……” 君广陵愕然一瞬，看沈安认真真挚的神色不由得心软。 “好啊。” 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一刻，不过一直陪着自己……好期待啊。 君广陵压下心头种种，享受当下。 沈安在咖啡店坐了好几个小时，还是君广陵忽然想起陆英和纪与晴的事情没有解决。 “要走了？”沈昭正擦着手，听到沈安说要离开便出声询问，“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沈昭见他执着只能同意，“安全到了记得通知我。” “知道了。” 陆英和纪与晴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但因纪与晴的肉身被夺走，他尸骨未存鬼力衰弱只怕进了酆都也没有自保的能力。 …… “一切都是那个道士的错……”陆英红着眼，声音颤抖，“是他害死了你！” 纪与晴抿了抿唇，身上还时不时冒着黑点，语气惆怅，“陆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能插手的了。” “忘了我或许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开什么玩笑！”陆英目眦欲裂，“你要我忘记你的死，要我忘记那个道士欺骗我摧毁钟盘大楼……这怎么可能呢。” “我就算是死，也要让那个道士付出代价。”陆英因为要炸掉钟盘大楼而被警方逮捕，再无回头的路。 纪与晴无言以对，甚至也产生出一股要陆英给自己陪葬的异样感。 或许是他当鬼久了，又险些控制不住恶念，难免产生出要害人的心思。 “陆英……是我害了你。” 若不是因为他，陆英本该风风光光的做他的影帝，而不是一个不管不顾要制造恐慌的凶犯。 陆英直愣愣的看着他，如鲠在喉。他其实是想告诉他，自己从未后悔过这个决定。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陆英像是放弃了挣扎似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惩罚也不会轻。或许我很快就能来陪你。” 纪与晴深怕自己和他再继续说下去，会说出让他自尽的话。 而也恰巧就在这时，沈安和君广陵出现了。 君广陵在看到纪与晴身旁逐渐掉落的黑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不过陆英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率先来到纪与晴的身前护住了他。 “你护什么，他一个鬼不比你还厉害。”君广陵呛了一句倒是让陆英有些脸白。 纪与晴也察觉到陆英有些过于紧张了，他上前抓住陆英的手臂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旋即他对着君广陵道，“无常大人是要带我走吗？” “你阳寿未尽，但死后带有一条人命，无论如何是不能待在人间了。” 第112章 义庄 纪与晴杀了纪伟，按常理来说理应接受十殿审判。 可现在纪与晴阳寿未尽尸骸也尚未入土，这会儿别说接受惩罚，就连鬼门关都进不去。 “我知道。”纪与晴出奇的冷静，“所以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的罪该有十殿审判，但目前你的肉身还没有入土无法入鬼门关，因此也就不能去地府接受审判了。” “那……” 君广陵笑道，“你可以随我们去酆都，待到阳寿尽了便可前往鬼门关。” “酆都？” “那是一个鬼城，凡是阳寿未尽的鬼魂都会待在那里。” “我……能留在这里吗？” “不可以。” 君广陵反驳道，“这种事情又岂是你能决定的。” 陆英也跟着变了脸色，手攥的更紧了一点。 “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动起手来，痛苦的只有你们。” 君广陵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甚至轻轻松松就可以碾碎他们。 因此他们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余地。 陆英不想妥协，但纪与晴却率先越过他，出声道，“够了。我跟你们走。” 陆英自然不愿意，可他刚想有所作为却被沈安察觉到了意图呵斥了一声，“你若轻举妄动，别怪我让你连目送他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有过前科，所以沈安可不会允许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再次殉情。 纪与晴是知道陆英是真的会干出傻事，可他们都没有能力去选择…… 陆英的脚像是被灌了铅，重的连动都不能动。 纪与晴跟在君广陵和沈安的身后，不舍的回望了好几眼，终是入了那道通往黑暗的门。 酆都城内，阴风死气。诸多游荡在城中的鬼魂今日格外亢奋。 沈安看了也不觉得意外，总归是因为鬼门关要在今夜打开的原因。 阴魂回阳接受供奉，对时常待在阴冷诡谲的地府的鬼可是难得的重要日子。 它们在看到君广陵和沈安时脸上还洋溢着一股浓烈的幸福，“无常大人好啊。” 君广陵微微颔首又叮嘱了几句，“今晚鬼门关前集合，莫要迟到。” “知道了！” 沈安勾了勾唇。 “要给他安排到哪儿啊？” “集体宿舍呗。” 纪与晴惊讶道，“这里也有宿舍？鬼宿舍吗？” “酆都里哪有活人啊。”君广陵觉得他的话有些天真。 但眼下他们除了要看守今晚的百鬼夜行，又多了一个寻回纪与晴肉身并安置的任务。 纪与晴打量着整座被黑雾和暗色笼罩的鬼城，古色古香的建筑却在黑雾和鬼火的笼罩下陡然有股神秘荒芜的氛围。 君广陵和沈安在前面走着，直到在一处名为“义庄”的阁楼前停下。 “到了。” 纪与晴仰头看着牌匾上的字，五味杂陈。 “无常大人？”一个白发白衫的男人走了出来，银灰色的眼眸浅浅的顺着他们落在纪与晴的身上。 “瑛，这个鬼魂便先安置在义庄，待到我将他的尸首安葬后在禀报给判官大人。” 瑛也能看得出来纪与晴周围掉落的黑点意味着什么，便没多问冲着他们点头应了下来。 “你暂且安置在这吧。” “无常大人，我能问问陆英最后……会落得什么惩罚……” “凡间的规矩我不清楚，但是我能看的出来他对你的心意远比你认知中还要深沉。” “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也会来到这里，与你重逢。” “……”纪与晴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倒是没方才那么严肃。 “你们的命格都因那个人被篡改遭受无妄之灾，即便现在阴阳两隔……总归会有重逢之日。” “届时，你们的结局未必悲催。” 再怎么说纪与晴和陆英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或多或少判官也会从轻判决。 至于最后的判决是什么……君广陵和沈安都不会妄下定论。 纪与晴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情绪复杂。 君广陵和沈安暂时将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反正目前百鬼夜行的事情最为要紧，他们也立即赶往了鬼门关。 牛头马面拿着事先崔判官交给他们的命簿，对着那群鬼一个个核对好身份后才有空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可算来了。” “都核对好了？”君广陵看着一旁已经面露期待的鬼魂们，问了一句。 牛头应了一声，“只等时辰到了，鬼门大开即可开始。” 沈安在马面找的一块巨石上坐下，恰好看到马面一脸好奇的模样，“听说你们带回来了一个阳寿未尽的鬼魂？” “嗯，命格也被篡改了。” “哈？命格都被篡改了？！是谁这么明目张胆啊！”马面好奇心上来了。 沈安也没隐瞒如实相告了，“是斋。” “斋？哪个斋啊？” “文而，斋。” “文而……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马面思索起来，那张帅气的脸都有些呆傻。 还是牛头看不下去才开口说道，“文而不就是百年前一直跟在穷奇屁股后面的小巫觋吗？” “哦！原来是他啊！我忽然想起来了。但是……百年过去了，他还活着啊！” 马面可还记得那个小巫觋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 以凡人的寿命，即便是修习了巫术也不该会活到现在。 君广陵敛眸，“他应当是修习了某种禁秘延寿的禁术。” 闻言马面这才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恍然的点头，“怪不得，不过他现在扰乱生死簿定下的命格又是为了什么呢？” 牛头面色不变，犹豫片刻道，“应当是为了他的延寿之术吧。” 君广陵也这么觉得，但他唯一烦恼的却是怎么将纪与晴的皮囊拿回来。 要是斋取纪与晴的皮囊并以自己的能力篡改了纪与晴的命格是为了给自己续命，那要是取回皮囊他是不是会魂飞魄散？ 毕竟使用了禁术的人都会对自身的灵魂造成损伤。一旦灵魂受到了很大的破损那么他的魂魄便不能入地府轮回了。 沈安作为知道一点的知情人，自然能看出君广陵正在思考是要怎么处理纪与晴的事情， 不过因为先前君广陵就和穷奇说过，若是他不能快点解决这个事情，那么君广陵就会不留情面的斩杀斋。 “还要多久？” 牛头算了下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第113章 飞僵 沈安倒是无所谓，但君广陵显然不太想在这里等上两个小时，就带着沈安先行离开了。 反正护送众鬼回阳间也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只用看管那些鬼魂在阳间的行动罢了。 牛头马面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目送他们离开。 而沈安和君广陵也没有闲着，他们刚离开地府，沈安就接到了梁子谦的夺命连环扣。 沈安迫于无奈只好接听，一接听梁子谦的声音便如排山倒海般响了起来,“大人！！请回来一趟！出大事了！！！” 沈安被这声音惊的险些耳聋，一时愣在原地跟后扭头来看他的君广陵撞了视线。 最后还是君广陵认命似得开口，“走吧。” 梁子谦之所以找他们要么是陆英那出了问题，要么是有关鬼怪的其他事情。 君广陵甚至怀疑自己这些天对他们是不是过于仁慈这才导致他们每次遇到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就叫自己和沈安过来。 看来是时候敲打他们一番了。 沈安丝毫不知道君广陵在想什么，但他方才听到梁子谦的声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异闻办事处内。 梁子谦看着面色惨白的苗清赫和何湛， 与聂尘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对方的凝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木和金子各自给苗清赫和何湛倒了杯水，可二人刚喝下一口下秒就吐了出来，甚至耳窍还流了血。 “天哪！湛哥你流血了！” “清赫哥！！” 梁子谦和聂尘忙的上前，查看情况。 可这么一查，梁子谦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他当即将苗清赫的袖子往上撩，一下就看到碗处皮下的血丝竟然是黑紫色的。 何湛的手臂上也是同他一样的结果。 “这是……尸毒？” 何湛咬唇点了点头，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个案子……的人……控制的……是飞僵，他在养尸。” “我们打不过……回来时用糯米敷了一会儿。” 飞僵一般都是修炼千年之久的僵尸，不仅不惧怕阳光和刀剑，还会法术。 能力远在何湛和苗清赫之上，如今能活着回来也是靠着非常手段的。 “我现在通知两位大人。” 飞僵的存在估计已经严重影响了生死簿上的命格，更别说还是有人特地在饲养飞僵。 能够驯服并饲养飞僵的人……其实力绝对不能小觑。 因为何湛和苗清赫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处理了尸毒。 梁子谦和聂尘见此也只得稍稍放下心。 “你是在哪儿跟他们撞上的？” “那间密室下面还有一个密室。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 何湛道，“那个地方是个阴气极重的养尸之地，他们不会轻易放弃那个巢穴。” 聂尘道，“今夜便是百鬼夜行，我们无法保证那个凶手不会趁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动手。” 众人闻言也沉默了下来。若是那个养尸炼尸的凶手真正的目的是冲着今夜的百鬼夜行来的…… 那么他们绝对脱不开责任。 “无论如何，那个飞僵很棘手，若是这一次也让无常大人动手的话，我们异闻办事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梁子谦说的话众人了然于心，毕竟身为接管超自然现象的特别办事处，每一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选择喊人，实在是不太妥当。 “你们知道就好。”君广陵的声音先一步出现，接踵而至的是一黑一白两抹身影。 “无常大人！！” 沈安注意到这会儿所有人都到齐了，目光在越过何湛和苗清赫前停下。 “你们受伤了？” 苗清赫和何湛都被沈安的敏锐惊讶到了。 “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安抿了抿唇，在他的眼里这两人周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黑气缠绕，尤其是手腕处的黑气更加浓。 “你们两个的身上有股腥臭味，这股味道很刺鼻。” 苗清赫一听，当即有点坐不住，“两位大人能容忍我去洗个澡吗？” 君广陵点头。 苗清赫有着较为严重的洁癖，因此当他听到自己身上有股尸臭味，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相比较何湛就冷静多了，毕竟他早已经习惯了那股气味，但碍于君广陵和沈安在他也不好毫无作为。 因此他将藏在口袋里的藏香给拿了出来。 金子随身掏出火折子就给点燃了。其动作熟练的让周围人都忍不住将目光停在他们身上。 何湛已然将藏香放在小香炉上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金子在放回火折子的时候显然注意到好几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要摸金，身上还带了不少宝贝，不就一个火折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所以这次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君广陵直切主题问。 梁子谦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并将密室杀人案的事情和养练飞僵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君广陵和沈安在听到有人养尸练尸后变化了下神色。 养尸炼尸的事情倒也不稀奇，但是一连杀害好几人严重打乱了生死簿早已规划好的命格，这就不得不管了。 这些天，难怪崔判官忙的要死，原来是因为生死簿上那些被篡改的命格啊。 君广陵回神，“那个密室在哪儿？” “说来很巧……就在钟盘大楼的地下室。” “……” 聂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是因为这个密室，我们才会调查到陆英的身上并接受他的案子。” “密室杀人案刚出来，就有人要炸毁钟盘大楼。一切的一切都过于巧合了。” 沈安问，“陆英现在是什么情况？” “昏迷了。”林木道，“刚才他还险些失控，还是程晓率先察觉到不对给人打晕了才避免一场恶战。” 话落，一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晓也飘了出来，落在末尾。 “陆英和纪与晴的事情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按照流程来。至于你们刚才说的飞僵……” “今晚情况特殊，你们先守着钟盘大楼，若有任何情况你们对付不了发信号便是。” 几人郑重的点头。 沈安则在想另外一件事，“他们躲在钟盘大楼地下，可却又有人要炸毁这栋建筑，这算不算是起冲突？” 第114章 人与鬼，鬼与人。 既然躲在钟盘大楼的庇护下，斋又为什么要蛊惑陆英炸毁钟盘大楼？ 这两拨是一伙的吗？ 君广陵也有了一个猜测，“钟盘大楼所处的方位极为合适养尸，况且前不久那个飞僵不是吃了几个人的精魄吗？” 何湛恍然大悟，“飞僵吸食精魄并炼化需要一段时间，期间若是有人打扰定然会半途而废。” 林木也恍然大悟，“钟盘大楼要是塌了对养尸而言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罢了，真相如何倒也不重要。” 君广陵不在乎这两拨人是不是一起的，他只在乎这两拨人斗法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 “抓紧时间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今日苗清赫和何湛算是打扰了那个飞僵炼化，指不定对方率先闻气追上来。 所以君广陵好心的提醒了一下他们，最好赶在那个飞僵追到这里来之前快跑。 梁子谦读懂后，当即叫着人去收拾自己的武器赶紧跑路！ 沈安看着面前的几人瞬间跑去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深怕那个飞僵追上来把他们的办公居住的地方给毁了。 不然傅老局长会削减他们工资的！ 君广陵听着楼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倒是不慌不忙的拉着沈安在沙发上坐下。 程晓也在这时端着两杯水飘了出来，“两位大人请喝茶。” 沈安拿起一杯尝了一口发觉是茉莉花茶。 君广陵不能喝便摆手一挥。 程晓将茶盘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正打算走，却被沈安叫住。 “程晓，你现在待在这里感受如何？” 程晓虽然还是那身艳得刺眼的红衣，但此刻她的脸颊干净红润，长发用木枝盘了起来，这么一瞧倒是有股画中人的姿色。 “我在这里过的很好。”程晓虽然当了鬼，但至少不用再不受控制的杀人干恶事，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沈安说话时总习惯观察人，对上那双只亮着一点光晕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这样，倒也不错。” “只要你能帮助他们多行善事，想来有一天你也可以入鬼门关重新轮回转世。” 君广陵所说的都是真的，即便化为食人的恶鬼终有一日罪孽还完即可干干净净的转生。 程晓不在乎轮不轮回，只要现在能这么安静下去就好了。 她已经厌烦了靠吸食凡人生气和精气存活下去，如今能待在异闻办事处赎罪也是一件好事。 “多谢两位大人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程晓扯了扯唇，露出十分感激的笑容。 沈安又抿了一口茶，思绪再三还是开口道，“等会儿你同他们一起去在钟盘大楼，若有需要可以出手。” 红衣厉鬼的能力堪比何湛收的毛僵，若有必要的话有她的帮助倒也对异闻办事处的队员有帮助。 程晓自然不会拒绝，应下后便继续站在一旁侍奉。 君广陵算着时间，看他们还没下来就要带沈安先走了。 “我们走吧，去土地庙。” 今夜的鬼魂暂时不能前往酆都鬼门关，因此那些鬼都会暂时停滞在土地庙。 而今夜鬼门大开的据点也是在土地庙外，君广陵需要和沈安赶在鬼门大开前到那里看守。 沈安将手上的茶杯放下与他一起准备起来前又跟程晓交代了一句，“告诉他们，在离开异闻办事处前记得将陆英安置妥当。” 程晓应下。 君广陵走之前多看了程晓几眼。 沈安看他一言不发的表情，便也关注的多看了几眼。 “小安。” “嗯？” “那个程晓就这么好看吗？” “哈？” 君广陵忽然委屈下来，带着几分幽怨道，“我刚才看你一直都盯着她，还跟她说了那么多话……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沈安满脸吃惊，“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叫我对她有意思啊！” “哼，我从没见你对一个女鬼有这么多话，还这么关心她的事情，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你别瞎说！”沈安急了，“我只是问了她几句而已，怎么就算是对她有意思了！” “再说了，我跟梁子谦他们说话比跟程晓说的还多呢，你怎么就不怀疑我对他有意思啊。” 君广陵沉默了一下，那表情忽然就凝重了起来，还真的开始考虑这个可能。 沈安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君广陵，因此他选择直接离开。 他算是明白了，君广陵很喜欢吃醋，尤其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就会开始阴阳怪气了。 沈安吃不消君广陵的吃味，便率先跑路。君广陵见到沈安跑了只能慢悠悠的追上。 今夜阴风阵阵，月亮被乌云遮掩住了光华。 土地庙外是一片山林，鸟雀在感觉到今夜的诡谲都开始不安分的叫嚷了起来。 簌簌声伴随着寒风呼啸的声音笼罩了整个山林。 沈安一到土地庙就感觉到一股阴风刮得他衣摆飘飘。 黑色长衫翻飞，脖颈上的璎珞也随之晃动响起叮铃哐啷的响声。 君广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时辰到了。” 沈安轻声应了一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侧头却看到君广陵站在自己身边。 沈安没抽回手，而是默默注视着前方。 “小安，将拘魂链召唤出来。”君广陵开口道。 沈安点头将拘魂链召唤出来就飘在他们身后。 他们等了一会儿，察觉到周围的磁场和气息都变了后，这才稍稍肃穆了些神色。 倏地，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一扇庞大的黑铁门从地里慢慢升起。 随着全貌展现，沈安头回注意到鬼门关上还贴着对联。 “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 “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 紧接着大门慢慢敞开，如忘川池水般翻涌的鬼气从门中倾泻而出。 红光自两抹身影背后绽放。 牛头马面手持刀叉长枪，引领众鬼走在最前面。 严肃的氛围下，沈安和君广陵也不由得板正起脸。 牛头马面带着百鬼来到他们的面前，微微颔首过后便扭头看向身后。 一道惊雷闪过，紧接着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没一会儿周遭就聚起了浓浓的雾气，影响着周遭的视野。 第115章 逆转八卦阵? 君广陵同牛头马面对了一眼后，召出招魂幡，轻轻挥了一下，“子时已到，生人回避。百鬼夜行……” 没等沈安有任何动作，君广陵便率先拉着他的手来到了最前方。 牛头马面后退着来到旁边，打了个眼神示意后，君广陵了然。 夜行起，君广陵挥着招魂幡拉着沈安往前走，身后跟着百鬼行的队伍。 沈安被拉着走，茫然的看了一眼君广陵有许多想要问的，但眼下情况又不太合适他问东问西。 君广陵始终握着他的手，在感知到他的情绪后，心念一动。 ‘想问什么？’ 沈安一愣，瞪眼看着他。 君广陵微微笑着。 ‘很惊讶？这是念话你也可以试试看。’ 沈安不太懂，该怎么用念话，可下一秒他又听到君广陵的声音。 ‘尝试用鬼气将自己想说的话通过接触传递给我。’ 接触？ 沈安垂眸看了一眼他们互牵的手，了然。 他按照君广陵所说的照做了，好一会儿他才成功。 ‘我们……要去哪儿？’ ‘墓园。’君广陵冲他笑了笑。 他们一行在雾雨蒙蒙中前行，鬼气混着烈风弥漫着周遭一切。 他们走的是最偏僻的道路，要不然走市中心的道路反而会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墓园，百鬼会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有的会回去看看家人，而有的则是会留在这里吸收香火祭拜的气息。’ 沈安看着周围的场景，应该是市周围的偏僻小路。 ‘鬼门开，阴气最重，不少邪祟各怀鬼胎会盯上我们。小安等会儿若是有恶鬼要扑上来，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沈安点了点头。 他们到墓园的时候，整个墓地死寂沉沉，耳畔竟然出奇没有雨淅沥沥的声音。 君广陵一下令，百鬼便乌泱泱的向四周散开。 只剩下十几只鬼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个。 “去吧。” 有了君广陵的话，它们也向着墓园里面飘去。 沈安见此可算是有了时间询问，“牛头马面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他们需要镇守鬼门关，等到我们带着百鬼回来鬼门关才会再次关闭。” 鬼门关每年只能在凡间打开一次，只有在鬼节这天才会打开，并且会有阴差看守。 防的就是那些心怀不轨想要进入鬼门关的人类。 沈安问道，“那到时候我们怎么召集那些逃跑的鬼。” 君广陵晃了晃手上的招魂幡，“放心，他们是跑不掉的。” 他早在刚才就给那些鬼下了印记，就算它们跑到天涯海角，君广陵都能给它们抓回来。 这么一听沈安也放心了。 “那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吗？” 君广陵点头，“留在墓园的鬼要么是没有牵挂的，要么便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鬼。” 沈安跟着君广陵在墓园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有的人生前没有过去和未来，即便死了也没有牵绊和未来。 凡人畏惧鬼，但他们不知道鬼并不可怕。 “你应该已经经历了几百次的鬼节了吧？” 沈安回想起先前君广陵说自己活了几百岁，就想到他已经经历了几百次的百鬼夜行。 “嗯。”君广陵如实答道。 “那你第一次入百鬼夜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感觉？……没什么感觉。”君广陵第一次跟着七爷他们入百鬼夜行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 因为对于他而言，这些鬼并不值得自己施舍感情。 “你呢？”君广陵在遇到沈安后倒是有点同情心了。 沈安是第一次参与百鬼夜行，感受什么的应该和自己不一样吧。 沈安面对君广陵的提问，还认真回想了下自己的感受。 “我……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也就看到鬼门关的时候，他稍稍震惊了一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感受。 忽然他们之间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寂静，君广陵很不厚道的率先笑了一声。 沈安不明所以。 君广陵道，“那我们还挺配的。” “……”沈安扭过头，耳尖微红。 这人又开始嘴骚了。 沈安回头看了一眼那群飘在墓地上方的鬼，见它们吸食着空中飘荡着的香火气，忽然觉得有些感触。 “你说那些回去探望家人的鬼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啊？”是会露出欣喜还是怨憎？ “想看吗？” 沈安侧头看他，“我们能离开？” “其实一直坐着也挺无聊的，倒不如去逛逛。”君广陵的眸光顺着他，幽幽划过周围的雨景。 周围时不时响起诡异突兀的惊叫声，但君广陵早已设下了结界隔挡了那些孤魂野鬼的哀嚎声。 看来那些东躲西藏的鬼有点按耐不住了。 君广陵不知道打着什么鬼算盘，他笑嘻嘻的牵着沈安遁入雨里。 走之前他倒是不忘留下一个盯梢的鬼火。 君广陵带着沈安追随最近的鬼魂气息而去。 渐渐地他们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南街小区。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招鬼？” 即便现在是雨天，沈安也能看得清楚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君广陵轻笑了一声，倒是对他们来到南街小区并不意外。 “这里先前可是个乱葬岗，就算是后面填平新建了也无法改变这里是个招鬼的地方。” 沈安却有些好奇，“我听说这里先前有请过道士来镇压过，甚至还设下了八卦阵。” 君广陵点头，带着沈安一息之间就到了天台。 沈安眼前一模糊，便看到脚下巨大的八卦阵，颇为奇怪的是，这个八卦阵居然是逆转的！ 君广陵道，“这个八卦阵原先是驱鬼镇邪的，但不知为何阵法逆转反而容易招鬼吸阴。” “我好几次来到这里都觉得这栋大楼有些奇怪，直到发现了这个逆八卦阵。” 沈安蹲下身，望着血色发亮的阵法，轻轻一触碰就能感觉到自身鬼气都在被这个阵法吸收。 “我可以尝试破解。” 君广陵却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站起来，“这个阵法先不着急破解，我们可以借着它引出幕后之人。” 钟盘大楼、南街小区，这两个都是至阴之地，况且或多或少都和他们牵扯上了联系。 君广陵和沈安并不相信南街小区的阵法被逆转是个巧合。 第116章 五毒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沈安看了他一眼。 君广陵浅笑，“有猜测。” 其实他的猜测无非就是那几个人，是不是另论。 沈安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阵阴冷的鬼泣声。 “呜呜呜呜……” 沈安与君广陵对视一眼，默默看向脚下。 “去？” “嗯。” 君广陵和沈安选择走楼梯，越往下走哭声越大。 楼梯昏暗，感应灯闪烁时亮时灭。君广陵握着沈安的手一起下楼，阴气由楼底一层层往上爬，直到撞到沈安和君广陵。 沈安感觉面色一冷，一下秒君广陵右手黑气闪烁，耳畔响起犀利的尖叫声。 沈安厌恶的蹙了蹙眉。 君广陵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看着面前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 那团东西像是史莱姆一样蠕动着，但它像是在忌惮君广陵一样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沈安见尖叫声消失了，他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 “这是什么东西啊？” 君广陵道，“执念。” “什么？” 君广陵蹲下身戳了戳那团软乎乎的东西，“这是以人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鬼怪。说好听了叫执念，佛教称五毒。” 那团黑团忽然弹了一下，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君广陵没有把它的抗拒当回事，而是继续给沈安解释道，“佛门把贪、嗔、痴、慢、疑叫做‘五毒心’，亦是出于人本心本觉的邪念化名。” 沈安也来到拐弯处蹲下身，抱着好奇的心态戳了这个黑团子。 君广陵道，“有的时候执念才是造成人被五毒操控的源头。” “刚才那个哭泣的声音也应该是它传出来的。” 黑团子闻言又发出了一个男生哭泣的声音。 “梁知焉……你个大骗子……不是说好了会一直陪着我吗……” “你个杀人犯……” 君广陵挑了挑眉，“还是个录音机。” “你这个逆子！为了一个杀人犯这么要死要活的，怎么对的起我们对你的栽培！”声音猛地变尖，可以听得出是女声。 男音“你们什么时候对我有过栽培？你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何必在这里跟我玩母慈子孝的戏码？” 女音：“你……” 男音：“母亲，别想着在威胁我。我可不是那个懦弱受你pua的人了。” 沈安蹙了蹙眉，对这番对话很是厌恶，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先前压抑的记忆。 黑团忽然不安的动起来，声音也开始亢奋起来，“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有病！我不是精神分裂！！放开我！！” 君广陵眯了眯眼，见沈安的脸色愈加沉重，他当即阻止了黑团继续要说下去的冲动。 “闭嘴。” “呜呜哇哇……” 黑团一个激灵瞬间瘫成一摊黑饼。 “真怂。”君广陵唾弃了一句，旋即带上柔意的看着沈安，“小安，我们离开。” 沈安愣着神，任由君广陵将自己带出大楼。 他们站在雨中，雨水在落下来的瞬间直接被结局格挡开。 “小安？” 沈安还在发呆，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他抬眼便对上君广陵有些担忧的视线。 “发什么呆呢？是因为刚才五毒播放的对话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男生跟我很像。” 父母总是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到孩子的身上，甚至还自以为觉得对孩子毫无过错。 他们贪心不知足对孩子的期许，也会对他们产生怨恨嗔怪，甚至还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的决策是绝对的，甚至傲慢自大察觉不到除自己之外的他人情绪，还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他们在背着自己做些坏事。 贪、嗔、痴、慢、疑，还真的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安苦涩的笑了笑，“我算是知道五毒的威力了。” 他的所有努力在父母的眼里丝毫不如哥哥，可是他却又不愿意怨恨哥哥。 因为沈昭是这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类了。 君广陵不懂沈安这句话的深意，可心却不由得感同身受。 “经历过了，就不会在因为这些而再次受伤。”君广陵握着他的手，下一瞬腾出的手便变出一把白色的长柄伞。 结界一解开，雨水便无情的拍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动静。 虽然君广陵的手很冰凉，但沈安却觉得很舒服。 “确实不会再受伤了。”沈安嚅嗫了一句。 因为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有比死亡还要痛的伤害了。 “这栋大楼，晚点我报上去。” “嗯。” …… 他们离开南街小区后，就感觉到那股被雨水冲刷淡了的些许阴气。 那股阴气巧妙地和刚才在南街小区察觉到的一模一样。 沈安和君广陵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旋即向着那股气息靠近。 雨天撞鬼的次数会很多，甚至各种阴气和鬼气混杂在一起很容易引起磁场混乱。 但君广陵丝毫不怕，反而还拉着沈安悠哉悠哉的在雨中漫步。 也是被君广陵牵着四处转悠，沈安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君广陵在遛鬼。 ‘你在逗它们？？’ ‘看出来了？’ 沈安嘴角微微一抽，君广陵这么明显的带着自己明晃晃的无视那股跟着他们却保持着一丝距离的鬼影。 ‘就这么无视它吗？’ ‘等它沉不下气就会自己窜出来的。’ 说着，君广陵愣住，招魂幡自动从他的身上飘出来晃了晃。 沈安也似有所感，向着原先墓园的地方看去。 ‘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 沈安道，“没时间和它浪费时间了。” 君广陵赞同的收起伞，不打算和那个鬼影玩捉迷藏了。 —— “鬼差不在。”阴冷稍尖的声音闷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倒是不突兀。 “趁着他们不在，我们赶紧动手。” 一行三个人，他们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双深沉老辣的眼睛。他们动作迅速，当即潜入墓园里。 几个吸食香火的鬼魂在察觉到墓园内多出来的气息，登时神色大变起来。 他们目光灼灼的逡巡着周围的波动，即便是蒙蒙雨也无法掩盖周围闯入者的气息。 “祭品？” “无常大人不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吃了他们。” “可以的吧，桀桀桀……” “他们身上的味道很恶心，但是大补呢。” “……” 那三人正想着要怎么找墓园内飘荡的恶鬼，就远远感受到了阴气的逼近。 “桀桀桀……” 第117章 游戏开始 忽然有一人高喊了一声，“快躲开！” 其余两人闻言也在雨中转身堪堪躲避了扑咬而来的身影。 阴鬼并未泄气再次扑咬上来，这一次它们的动静让那三人察觉到了，灼烧皮肉的声音被哗哗声掩盖。 片刻鬼魂凄厉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的响彻整片墓园。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安和君广陵赶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原本属于那几个鬼魂的气息消失了。 沈安眯了眯眼，看着空气中残留着的几缕赤红色的光点残片不发一语。 君广陵也没想到那些人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沈安心下一惊，对上君广陵嗜杀的视线，默默闭上了嘴。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居然都敢对雨中的鬼魂动手，属实是狂妄至极。 招魂幡在雨中晃荡了好几圈，才勉强捡回一点零碎的魂魄。 “无常……大人……” “是谁对你们动的手？” “三个蒙面人……他们都有强大的巫术……” 君广陵并不觉得意外，可脸上的杀气却没有退散半分。 “我知道了。” “安心养魂。” 对他们动手的不出意外就是十二律的人，只是君广陵很好奇他们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就不怕自己发怒降罪？ “这件事有点奇怪。”沈安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召回那些返归的鬼魂，免得他们遭受毒手。” 十二律的目的似乎是此次百鬼夜行的鬼怪。 君广陵不假思索的动用招魂幡，将百鬼召唤回来。 沈安站在他身侧，他担心君广陵等会儿会消耗过度力量。 君广陵衣袂翻飞，招魂幡便散发出一股洗涤人心的力量，由一处向四周扩散，直至遍布整个a市。 沈安见君广陵的脸色因为驱动招魂幡而一点点苍白下来，不由得提心担忧起来。 等到君广陵松开握着招魂幡的手，沈安才敢去触碰他。 “你又过度消耗自己的力量！”沈安看君广陵强撑着脸色的表情，忧郁道。 君广陵不甚在意还能冲着他勾唇笑呢，看得沈安都想给他一巴掌。 “别嬉皮笑脸的，我是认真在问你，你就这么放肆的使用自己的力量吗？！” 君广陵是想给自己找理由的，但奈何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沈安没看他，默默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怎么看都是生闷气了。 君广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现在的他，就算肆意使用能力也没事了，反正苟延残喘的身体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届时该头疼重视的反而不是自己。 君广陵有先见之明，但他也会担心沈安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又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会不会因为自己而难过？ 他想着想着也回过神，默默注视着上空凝聚的乌云。 大雨渐渐地停了，乌云也渐渐聚拢在一处，隐蔽明月，阴气横生。 渐渐地墓园的鬼气也重了不少，甚至还有听话回来的鬼魂。 有听话的鬼，自然也有不听话的鬼。 沈安暗中数着鬼数，发觉回来的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沈安有预料自己主动回来的鬼会很少，但没想到会这么少。 君广陵一点也不意外到场的鬼魂数目，他嘴里呢喃着倒计时。 若是倒计时结束那些鬼还没有回来……就需要承受惩罚。 显然他们宁愿受惩罚也不想主动回来了。 君广陵没那个功夫跟他们斗智斗勇，粗略记下主动回来者的名单后就来到了沈安的身边。 “小安，帮个忙。” 沈安本来站在一边默不吭声的，但被君广陵叫了一下也只能看向他问，“什么忙？” “我没有力量了，等会儿我用招魂幡链接各个鬼魂的地点后，得麻烦你用拘魂链把他们都抓回来。” 沈安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但也仅此而已。 君广陵知道他这是跟自己生闷气了，但目前来看哄 应该是哄不好的。 但目前要事要紧，君广陵知道那些鬼之所以不愿意主动回来无非就是贪恋凡间的事物。 这种事情每年的鬼节他都能见到，所以直到现在他已经司空见惯，无所谓了。 君广陵又用招魂幡打开几个鬼地点，沈安利索的操控着拘魂锁将一个个幽怨、愤懑、不餍足的鬼抓了回来。 君广陵见到沈安抓到一个便拍掌鼓励，那表情活像是阎王分身。 但到最后两个鬼的时候，君广陵却没有查探到他们的消息，应该是中招了。 君广陵敛眸，面对着眼前的百鬼，语气凝肃起来，“有三个凡人混入队中并试图猎杀众鬼。” “距离回鬼门关的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因此我给你们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消遣。” 君广陵笑道，“抓住那三个人，可免劳役五年。” 此话一出，众鬼忽然沸腾起来，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彩。 起哄欢呼声此起彼伏，让沈安都能从中感觉到他们的兴奋。 君广陵指尖一勾，招魂幡也跟着晃动了一下，“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一声令下，刚还有些拥挤嘈杂的鬼群忽然跟发了疯一样四散开。 沈安看着这一幕，额头青筋直跳。他好不容易一个个抓回来的，怎么就因为君广陵一声令下就跑了…… 许是沈安的怨念大于小脾气，君广陵瞧见之后冲他笑了笑，“小安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沈安扭头不承认。 “小安撒谎了。” 沈安没看向他，但是表情写满了一切。 君广陵道：“那三个人类老奸巨猾，会点阴阳风水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我不想和她纠缠不休，就决定将这个苦差事交给他们了。” “那你刚才说找到了就能免奴役的五年的惩罚……” “有的鬼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不光是记忆还有理智也会产生影响。” “况且他们都是为地府办事，只要事成了还能缺了客人的？” 也就是说，要是能找到那三个捣乱的人那么抓住他们的鬼也算是为地府干了一件好事，给予报酬也是自愿的。 第118章 沈栀 很快所有鬼魂都散布了出去，君广陵和沈安如坐享其成的黄雀一般守在原地。 招魂幡仍旧飘在空中。 君广陵眼眸眺望着一处，嘴角忽然勾起若有似无的讽笑。 “叮叮叮……”沈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备注是梁子谦。 接听电话，手机就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紧接着是林木和金子的惊呼声，“老大它在你背后！！” “艹……” “嘟嘟嘟……” 沈安满脸茫然，下一秒才发声道，“他们要撑不住了。” 君广陵察觉到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只是现在他还不能离开。 沈安也没想要他陪自己一起去，所以他就让君广陵安心在这里等着自己，自己去帮梁子谦他们。 “小心些不要受伤了。”君广陵在他走之前又重重叮嘱了一句。 沈安点头，很快就冲着钟盘大楼的方向赶过去了。 君广陵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收敛了嘴角的笑，周遭雾气笼罩了整个墓园，以至于眼前白茫茫瞧不见任何身影。 “既然来了就出来，躲躲藏藏的很让我不爽。” 阴风刮过，君广陵的银发被撩到身后，那张俊美立体的五官透着几分冷冽的肃穆神情。 “无常大人……”如同石砾摩擦在地面的刺耳声随风而至。 “你的名讳。” “沈栀，栀子花的栀。” 君广陵掀了掀眼皮，才瞧见雾中之人的模样，丹凤眼、高鼻梁一副斯文俊秀的皮囊。 “目的为何？” “大人可还记得方才在南街小区时遇到的五毒？” “自然。” 沈栀一身淡蓝色监狱服，胸口上晕开一抹深色。 “我想请问大人一个问题，我该怎么找到他并给他托梦。” “……”君广陵有些意外的眯着眼看他，难以想象面前这个鬼从南街小区追到这里竟然就是问这个问题。 “你需入地府到望乡台，可尝试寻找他的身影与其托梦后在看最后一眼。” 沈栀哽了一下才道，“一旦入了地府，是不是不能再回到这里了？” “自然。”君广陵也是难得有脾气同他闲聊这种小事。 沈栀一看便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人，只是君广陵能够看到他身上艳丽的红色气息。 那抹红色证实了眼前的男人是个恶人，并且还是杀了不少人的极恶之辈。 “那我还是算了吧。”沈栀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选择，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但却被一个透明的结界挡住去路震的他连连后退。 沈栀惊讶的瞪大了眼，旋即看向君广陵。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被引渡？像你这般杀人如麻的恶魂不该跟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这座城市才对。” “……”沈栀咬了咬下唇，敛去悲痛的神情，不敢直视君广陵咄咄逼人的视线。 君广陵也不着急，就这么默默地盯着他，反正那些鬼逮人也要一段时间。 许久未曾放纵过，难免它们会起玩弄之心先逗逗那三个有点能耐的人类在击溃他们的精力和精神。 “我也不知道。”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栀局促的站在雾中，身影有些透明。 “我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并且只能靠着雾气来维持身影。” “要不是今日鬼门大开阴气疯涨，雨后又凝聚成了这股雾气这才得以行动自如。” 君广陵挑了挑眉，沉思片刻后才说道，“你知道这情况意味着什么吗？” 沈栀如实摇了摇头。 君广陵轻笑了一声，他换了个惬意的姿势，随意道，“人死后三魂会散开，一魂入天、一魂入墓、一魂归地府。” “你的情况很特别，两魂都没了，只剩下天魂还留在人间，因此与自然融合。”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通常是死透了，尸体却没能安葬甚至是被……鞭尸，因此你的人魂没能安宁便被打散了。” “至于地魂……你的执念很深，可在死的瞬间又释然了。” “我挺好奇，化为半鬼半灵的你都经历了什么。” 沈栀抿了抿唇，眼神空洞无神。可他却抬手轻捂着晕开深色的左胸口。 “我记不起来了，但我只记得一个身影，可那个身影的名字和长相我都忘了。” “记忆与魂魄相通，你的人魂和地魂都散了，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沈栀眼眸微动，“我失去记忆后便随着雾来到了南街小区，在那里我一听到那团五毒的声音就觉得很熟悉。”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凡去回忆胸口就会很痛。” 也因此他很想知道自己从前的记忆，也想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沈栀想看看那个人究竟是何等模样，但却始终无法自由的行动。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不能入地府，甚至也不能投胎。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亡。” 就跟……现在的他一样。 君广陵捏了捏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人魂和地魂都没了，仅剩一个天魂又能维持多久呢？ 沈栀没能开口，雾气就淡了，他的身影也如柳絮一般消失。 君广陵见此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有一天他也会跟现在一样忽然消失。 今夜格外的漫长，阴风呼啸让本就心冷的君广陵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 “这僵尸怎么就逮着我一个人啊！”梁子谦气的骂了句脏话，旋即配合着聂尘的将面前要咬自己的僵尸牵制住。 抽了空他捏指甩出几张纸咒，并往上面抹上了自己的指尖血。 随着他的呢喃，那三张符咒被投掷空中顿时化为三只妖怪，瞬间朝着那头僵尸战斗起来。 聂尘见此也将注意放在苗清赫、何湛面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袍人。 原先他们按照君广陵的吩咐赶到钟盘大楼，没想到表面被警方封锁的地方居然还有第二个空间！ 若非紧随而来的程晓察觉到不对劲，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发觉到这里的诡异之处。 可当他们踏入这个灵异空间后，迎接他们的是那头飞僵还多了两头毛僵。 这一下倒是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可来都来了，他们退无可退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119章 苏木棉 即便眼下程晓和何湛的毛僵能够拖延住那两头毛僵，但飞僵和养尸人却让他们十分狼狈。 几经交手，梁子谦也发现了，那头飞僵就跟盯上自己似得步步紧逼好像不吃了他誓不罢休。 也是在刚才，养尸人忽然摇了摇手上的青铜铃，那两只被牵制的毛僵忽然转身向着梁子谦偷袭而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那个养尸人是个棘手的家伙，只能拨通沈安的电话。 没想到躲过三尸围攻的自己，掉在地上的手机却被毛僵踩了个粉碎。 他心痛之余又盘算着该怎么保住小命。 面对那三个用纸捏造的虎形妖怪，飞僵几乎是徒手将其撕碎。 梁子谦的召妖笛在战斗中被那个养尸人夺走，身为捉妖师却被一个遮遮掩掩的人抢走了家伙物实在是耻辱。 飞僵在撕碎那三只纸妖后，竟然没有对梁子谦发起攻击，而是木讷的看向自己的主人。 难得的安静却让梁子谦和聂尘十分戒备。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难得的是，这是个很悦耳的少年音，“为何非逮着我们不放？” 梁子谦见他手上把玩着自己的笛子一时也不敢说刺激人的话。 “既然如此，你为何对我们动手？” 黑袍人：“难道不是你们一直在调查我们吗？甚至还打乱了我们的安眠。” “屁个安眠。”金子忍不住骂了一句，精致的脸上满是愤懑，“你们杀了人还想说自己毫无过错吗！！” 黑袍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冷着声音回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承诺，他们的死都是咎由自取。” 聂尘很快抓住重点，并给了金子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多嘴。 “什么承诺？” “……” “你若是不说，我们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会来打扰你。” 黑袍人动了一下，但也只是转了个身子使其像是在看聂尘。 “我说了，你们就不会来打扰我了吗？” 聂尘道，“我们要确定这件事情的好坏在做决定。” 现在只要能多拖延一段时间，等到无常大人来了就可以与之抗衡。 “呵，人类果然很精明。好啊，我讲给你们听……” “有一个孩子在他十岁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父亲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之后父亲被抓了，而他则被那些亲戚送到孤儿院里。” “孤儿院里的院长和老师都不怎么喜欢他，甚至还会虐待他，而那些孤儿们全都见风使舵开始排斥他欺负他……” “他在孤儿院里待了五年，这五年里他曾自杀过不下十几次，但每一次都会被院长发现事后会被禁食还会被关小黑屋。” “时间长了，他也发现自杀根本无法解脱，直到他被人领养。” “那时的他早就已经到了学习的年纪，领养他的夫妻是个有钱人家，并且家中还有一个患病的小儿子。” “他不知道这对父母为什么要领养自己，直到他被带到医院并做了骨髓匹配……” “从始至终，他的价值只是因为他是个人，可他……却被当做一个商品一样交易并被宰割。” 黑袍人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看向梁子谦，“你说，那些伤害利用他的人该不该死？” “……” “那个人类叫苏木棉，他的一生很短很苦。而那些痛苦都是那些人类造成的。” 说到这黑袍人忽然冷笑了起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类的时候，他是打算在钟盘大楼的楼顶轻生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类的怨气能够达到怨死鬼的程度。” “于是我很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要死。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众人沉默。 黑袍人却满不在乎，自顾自回答，“他说，为什么人要选择活着，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允许人自相残杀。” 梁子谦有些哽噎，“所以……你就帮他杀了那些人？” “不。”黑袍人果决道，“我给了他能够杀死那些人的勇气，那些人是他亲手杀死的，我并未动手。” 黑袍人借给苏木棉一个密室，并指导他将最为痛恨的人约过来，旋即一个个杀掉。 这场密室杀人案的凶手也是此案的死者。 三男两女，除去苏木棉，梁子谦也在重案组交给他们的案子中调查到，其他几人的身份。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商业大亨，一个是口碑极好的孤儿院院长。 而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商业大亨的妻子，另一个是一家小学的老师。 因为苏木棉是被孤儿院院长隐秘卖给商业大亨的，因此有关苏木棉的一切信息都是空的。 苏木棉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档案上并没有他的记录。 若不是黑袍人告诉他们剩下那个死者的身份，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黑袍人道，“这四个人就是苏木棉的怨念源头。” “孤儿院院长虐待他，并将他如同一个商品卖给了有钱的商业大亨。” “而那个小学老师先前在孤儿院工作过，并教唆院内的小朋友孤立欺负他。甚至她还对年幼的苏木棉用语言上的侮辱和贬低，将他比作一袋垃圾随时都可以被这家孤儿院抛弃销毁。” “而那对商业大亨和他的妻子却是从始至终都惦记着苏木棉的骨髓。他们的儿子患有白血病，并且若不尽快移植合适的骨髓就会活不过今年。” “他们都曾承诺过苏木棉活下去的希冀，哪怕只是一句善语于他而言也是荒漠中的一碗水。” “可是当他被推送上手术室的那一刻，苏木棉最后活下去的希望也被他们亲手毁灭。” 黑袍人把玩着梁子谦的笛子，声音夹杂上了些玩味，“所以你说，那些人该不该死？” 梁子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这个案子背后会是这个结果。 “那苏木棉呢？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你觉得我会逼迫他将作案凶器吞了吗？”黑袍人反问。 “……” “我只想要那四个恶念的鬼魂来增强飞僵的实力，苏木棉的死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不会跟那些人类一样榨干他最后的价值，他的灵魂被我小心存放了起来。”说着黑袍人就从自己的袍子里取出一个类似心脏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一团白色的光团。 第120章 谁跟你开玩笑。 他可以永远安眠下去，不用在被这世间的浊气侵蚀。 梁子谦攥了攥手，盯着他手中的琉璃瓶，“所有鬼魂都该轮回转世，你将他永远封存在这个瓶子里难道是为了他好吗？！” “轮回转世让人再次经历此世的痛苦吗？既如此还不如待在我的瓶子里安眠！” 飞僵像是感觉到主人的愠怒，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聂尘也已经准备好要请仙上身的打算了，只是他还没等飞僵有任何举动，整个空间就开始震颤起来。 众人脚下不稳，身体都在摇晃起来。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 黑袍人在察觉到空间内多出来的气息，猛地看向入口处。 “尹嗔，不要废话了。” 众人闻声也看向那个忽然出现的人，惊奇的发现那个人居然是纪与晴。 “纪与晴？！” 黑袍人冷笑一声，将手上的瓶子收回袍子里，手上铃铛微微一晃，飞僵便转身盯着一袭白衣的人。 “你又换了一个新的皮囊，文而。” “比不过你的狠决，快点杀了他们，不然你的地方就会被那个无常摧毁。” “我不能离开这。”黑袍人道，“他还需要接受治疗。” “呵，一个人类而已，你完全可以替代他为什么要留着他的灵魂？” “这是我的事，你离开吧。” 斋见他要让飞僵赶自己，眼神忽然狠厉下来，抬指间就把飞僵扔到了石壁上尘土飞扬。 “尹嗔，我留着你便是要你为我所用。既然你不听话了，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黑袍人冷呵一声，“只怕你还杀不死我。文而我劝你快点跑，不然就来不及了。” 斋看到他黑袍下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眸，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也露出几分狰狞。 “你是要背叛我了？” “跟你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可不敢跟你当盟友。” 斋嘴角咧得笑愈加放肆，他笑着一股煞气便自他体内升起形成一条三人高的黑蛇。 “那就全都死吧。” 黑蛇吐着蛇信子，血色的蛇眸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尹嗔见状当即晃动手上的摇铃，飞僵以及那两头毛僵接受命令转而攻向黑蛇。 梁子谦和聂尘对视一眼当即转向目标，甚至给身后的四人打眼神示意。 这场大战是由斋发起的，黑蛇身上的鳞片刀枪不入，甚至就连符咒都破不开分毫。 苗清赫将自己的蛊虫都放了出来，饶是如此多数的蛊虫也被黑蛇囫囵吞没。 尹嗔正与面前的斋对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斗篷帽子，露出阴翳的脸颊。 “你再不住手，等那个无常来了你的处境也会危险。” 斋笑道，“这只是我的分身，就算死了也对我的本体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尹嗔蹙眉，“过度分身伤害的是你的魂体，你为了完成计划可以不管不顾到这个程度，值得吗？” “当然。”斋毫不犹豫道，“地府这么竭尽全力隐瞒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拆穿？” “你若拆穿了，届时十二律重新洗牌，地府和九重天都会因为他们而乱的！” “我知道。”斋笑了，“我就是要让他们大乱。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毫无怜悯之心根本不配受人供奉和敬仰。” “我要把他们全都拉下神坛！” 话落，黑蛇忽然怒吼一声，飞僵活生生剥下了它的一块鳞片，何湛和苗清赫以及林木金子联手也跳到了它的身上。 就着那块被剥下来鳞片的皮肉贴上了雷爆符。 在爆炸前的瞬间，所有人都跳了出去，很快那只大蛇便发出一阵嘶吼声。 斋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倒是有些意外这群人的能力。 “你的飞僵确实是个难解决的怪物，闲谈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动真格了。” 尹嗔眉心一跳，忽然瞳孔涣散还没能说上一句话便径直倒地不起。 梁子谦注意到这一点刚要去查看情况下一秒他的感觉到脖子一凉。 “老大！” 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大蛇忽然咬住了梁子谦的脖子，蛇瞳收缩，黑气混着毒素钻入梁子谦的体内。 聂尘见此彻底失了分寸，快步上前眸光泛着墨绿的光晕，攻击大蛇腹部。 他的指甲忽然长长竟然在大蛇腹部留下一道印子。 大蛇吃痛松开了口抬头警示，眼含怒意的冲着聂尘咬去。 聂尘的身影忽然消失，片刻出现在大蛇上方，这次对准的是它的眼睛。 大蛇没注意上方，等它反应过来眼珠子已经被锋利的指甲抓伤。 正当聂尘要松懈一下，忽的那条大蛇的右侧居然很快长出了另一个脑袋，并且迅速咬住了聂尘的手臂。 金子翻找着身上的大小口袋，最后在腰包的一个小口袋里掏到了雄黄。 林木见此不敢耽搁的跟金子对视一眼开始投掷。 雄黄的气味对蛇而言很难闻，也是在金子洒出雄黄的瞬间，大蛇猛地调转了方向。 聂尘狼狈的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也是在斋等不下去准备动手的瞬间，这个空间被粉碎了。 两道拘魂链破空而出缠上大蛇，逐渐收紧时径直将双头蛇绞杀。 沈安看着这番惨状，面色更冷了些，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岿然不动的身影。 拘魂链如同沈安的触手再次冲向斋，就在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斋的身影消失了。 沈安缓缓转身果然见到斋就站在他的身后。 “无常大人初次见面，介绍一下在下名叫，斋。” “我知道，但你为何要对他们动手。”沈安语气逼人。 “只是一个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要不要我跟你开个玩笑？”沈安没给斋说话的机会，径直调动勾魂链攻去。 斋几个侧身躲过，但奈何沈安的攻击有些生猛，躲得过前面几招面对后面的左右夹击倒是有些力不从心，以至于他连巫术都施展了出来。 沈安的拘魂链带着势如破竹的煞气一下就将斋的结界打碎。 也是在打碎的瞬间，他看到斋在笑。 拘魂链刺穿斋的胸口，但对方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笑着往前走全然不顾胸口正在腐蚀他的拘魂链。 直到他来到沈安的面前，才出声，“想不想救君广陵？你应该知道他就要消散了吧。” 第121章 转世? “你知道多少。” 斋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是祂桉的转世，你的身上融着君广陵的魂魄。” “若是你不死，君广陵很快就会消散，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崔判官。” 沈安失了神，“你为什么告诉我？” “你应该知道我跟穷奇的关系吧，他不想要看到君广陵和先前的十二兽一样魂飞魄散，我也想帮他。” “祂桉，你体内的封印已经松动了，难道就没梦到过一些光怪陆离却格外真实的梦吗？”斋终于感觉到痛，声音都有些不稳。 “你好好想想吧。”话落，斋就化为了一片黑雾消散。 只剩下沈安一个人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一样。 斋的话让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祂桉的转世…… 沈安的头忽然一阵刺痛，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脚。 有股热意自他胸膛蔓延开来，麻痹了五感。 还是林木察觉到不对劲，他刚上前两步，就听到飞僵忽然嘶吼的声音。 沈安也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在看到飞僵身后晕倒的人后，他的意识也稍稍清醒了些。 强压下心中层层情绪后，沈安才将注意力落在受伤的梁子谦和聂尘身上。 “你们感觉怎么样。” 聂尘捂着手臂，黑气顺着手臂蔓延看着倒是不乐观。 梁子谦更是直接陷入了昏迷，脖颈处的两个窟窿还流着血。 沈安看着那血窟窿，轻轻探了探他脖颈处，残留在梁子谦脖颈上的巫气像是感觉到他的气息，顺着他的手指缠了上去。 一旁的林木和金子满脸担心的看着沈安。 沈安看着那缕巫术顺着手指钻入皮囊，并无什么不适反而还舒缓了内心沉重的烦躁感。 那股巫术彻底被沈安吸收后，梁子谦脖颈上的伤也止住了血，只是他的脸色仍旧很差。 何湛接收到沈安的视线当即上前将梁子谦搀扶起来。 沈安便扭头走向聂尘，“抬手。” 聂尘听从抬手，袖子都被咬穿了，肩膀处和手腕都被咬穿了。 沈安不会治愈之术，因此他只能将伤口处的那股巫气残留驱散。 “你们先回去养伤，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了。” 沈安与不远处的飞僵对峙一面，刚往前走一步，飞僵便立即作出防御之势。 “无常大人，能否将他们交给我们来处理？”聂尘有了力气率先开口。 尹嗔忽然陷入昏迷许多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 毕竟是牵扯上了凡人和异士的案子，异闻办事处总归要给那些死者的亲人一个交代。 沈安本就不想牵扯这件事，只是对黑袍人和斋的关系好奇罢了。 沉默片刻，沈安才看了聂尘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颔首过后便向着外面走。 拘魂链飘在沈安身后，似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高，便讨好似得蹭了蹭他的胳膊。 沈安的心情确实不好，满脑子都是斋的话。 什么叫他不死，君广陵就会消散…… 沈安刚走出几步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耳朵嗡鸣半晌似乎有人在呢喃。 “祂桉。” 沈安闭上眼，晕眩感袭来，心脏的一股束缚感豁然散去。 他慢吞吞的回到墓园，届时那些鬼也已经抓到了那三个人类。 君广陵嘴角含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鬼气弥漫。 “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逼你们说？” 那三个人面前遮挡面容的纱都被取了下来，两男一女。 见他们嘴硬，君广陵也不急，悠闲的分了一旁的鬼魂们一个眼神，下一秒它们便阴恻恻的瞪着那三个被绑着的人。 沈安调整了神色，穿过雾气便在墓园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君广陵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察觉到了沈安的气息后倏地转变脸色，笑意盈盈的看向不远处。 “小安，你回来了。” 沈安点头迎着数道目光来到君广陵身边。 君广陵问，“都解决了？” “嗯。” “这三个人等会儿扔到异闻办事处吧，让他们去审审。” 沈安点头。 时辰差不多了，君广陵没再管那三个凡人，随手打晕后就扔到了旁边。 回去的路还需更加小心。 君广陵的鬼力还未完全恢复，因此沈安需要多加提防周围的一切波动。 君广陵看沈安这么凝重严肃的注意周围的一切，罕见的忍不住笑意。 ‘你笑什么？’ 君广陵强压下笑意，‘不要这么严肃，即便周围出现了什么状况，我也有办法能解决的。’ 沈安本就郁结，这会儿又不好将那些话说出来。 万一那些话也是斋为了算计自己才说的呢。 ‘嗯。不过不到必要时刻不要再动用力量了。’ 沈安现在对君广陵会消失的事情十分在意，哪怕只是消耗力量。 君广陵应声，对沈安关心自己的举动很是开心。 云破月出，月光下闪过几抹翩跹的身影。 a市的夜色向来不差，但今夜的雾很浓，即便有身影也会被雾色吞没。 君广陵和沈安带着百鬼打算原路回去，却因雾气过重无法走回头路。 如此他们也只能走市中绕道离开。 今夜鬼气很重，因此街市上出现了不少游荡漂泊的鬼魂。 a市夜里曾出过事，因此不少市民过了12点都会选择待在家里。 更何况今夜是鬼节，阴气极重空气的温度也会受到影响冷的刺骨。 所以当君广陵和沈安带着队伍来到道路时，能瞧见的路人很少，再加上雾气重即便遇到了也看不清。 君广陵提着个灯笼走在最前方。沈安指尖一勾便让拘魂链到队尾断后。 可就是在前行的时候，君广陵忽然看到不远处挡路的身影。 沈安最先发觉到不对，路中央站着的是个一半脸俊俏一半脸狰狞露骨的人。 沈安眯了眯眼，见他似是注意到了强大的力量，僵硬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何挡路？” “咯咯……” 沈安没时间同他纠缠，眼下就快到鬼门关关闭的时辰，若是为了调查眼前鬼的目的是什么反倒会浪费时间。 “若有事，去异闻办事处，到了那里会有人帮你的。” 鬼影听懂了他的话，僵硬的点了点头，转瞬消失了。 第122章 信奉的主上 解决完这个鬼影，沈安便等在原地。 他立于空旷的道路上，墨色的长衫飘飘，璎珞叮铃哐当的像是能指引他们迷津的光源。 等着等着，沈安忽然听到两声诡异的铃铛声。 也在这时他回头看到了一抹暖光，紧接着是君广陵被灯光暖照下的半张容颜。 君广陵五官立体，一双上挑的瑞凤眼顾盼生姿，唇形轮廓明显笑起来更是如温润有礼的翩翩君子。 只是沈安却觉得君广陵的气质更像是一只野狐狸。 沈安蹙了蹙眉向着方才鬼影消失的地方。 送走一个鬼怪，又迎来了两个鬼面具人。 君广陵自然是注意到前方从雾中出现的两个鬼面人。 沈安冷着脸，觉得今夜格外烦躁。 “十二律果真喜欢胡搅蛮缠。” 鬼面人一愣，快速摇动手上的铃铛。 仅一瞬间，君广陵身后的鬼怪便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有的甚至低声吼叫了起来。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同时动手，一人动用拘魂链将那些不安分的鬼都绑好，一人则是动用拘魂链攻击鬼面人。 君广陵看着沈安动作凌厉的冲着那些鬼面人发起攻击，招招夹杂着几分怒气。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沈安的不对劲。 “是发现了吗？还是有人告诉他了。”君广陵眯了眯眼。 那两个鬼面人在看到沈安冲上来的瞬间也分散开来。 一左一右的各持手摇铃，他们的面具一黑一白竟巧妙地与沈安和君广陵形成对比。 拘魂链快速攻击左侧白鬼面具的人，沈安则向右对上黑鬼面具的人。 沈安的身手是跟着君广陵学的，甚至也懂得动用鬼气来掌控局势。 所以他懂得一个道理，要是身手打不过就靠鬼力镇压。 那黑鬼面人没有跟沈安交手，而是一直躲避，躲避时还不忘记摇着手中的铃铛。 铃铛声一直响着，吵得沈安烦躁的厉害。 另一边白鬼面人也始终摇着手中的铃铛，铃铛声回荡在这个街道上十分诡异。 沈安一脚将黑鬼面人踹出几米之外，铃铛脱手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白鬼面人见此刚想去帮他却被拘魂链缠上了手臂，灼灼黑气渐渐侵蚀他的手臂。 但他很干脆的从腰上抽剑出来砍向拘魂链。 惊奇的是拘魂链还真的在剑挥下的瞬间瑟缩了一下松开了鬼面人的手臂。 沈安刚捡起地上的铃铛，一扭头就看到拘魂链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居然不敢对白鬼面人动手。 白鬼面人狼狈的跪在地上，那只被拘魂链缠过的手冒着滚滚黑烟。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安。”君广陵喊他，“快松开那个手摇铃铛！” 沈安刚想扔开，却发现这个黑色的铃铛竟然黏着自己不掉，甚至还自己晃动起来。 “叮铃铃……” 君广陵顾不上身后的众鬼，当即跑向沈安率先伸手从他手中抢过摇铃。 “滋啦……”灼烧的声音历历在耳。 沈安惊愕的看着君广陵从他手中将怎么甩也扔不掉的铃铛夺过扔在地上。 方才那灼烧皮肉的声音，沈安立即看向君广陵的手心。 本是白皙宽大的手掌此刻却留下了狰狞斑驳的伤口。 沈安看着，心中的怒气上涌，双眸登时变蓝，拘魂链一抖如箭一般缠上黑鬼面人。 “该死！你们都该死！！” 沈安震怒，杀意四起。 白鬼面人刚要救黑鬼面人，却被沈安散发出的杀气震慑住。 甚至心脏处忽然骤然一颤，他控制不住的往前跪下。 鬼面人抖了抖，只觉得窒息。 君广陵被灼伤的手竟然发出点点白光，好一会儿那一片伤口才恢复如初。 “小安冷静，不能错过时辰。” “你带他们去鬼门关。”沈安握住他的手，想要确定他的手真的没事了，“我来解决他们。” 君广陵本来是想叫他一起的，但眼下确实不能放任他们在这里。 “那你小心，我将他们送走立即赶过来。” 沈安点头，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鬼面人。 君广陵转身的瞬间，沈安便一个巴掌隔空扇了白鬼面人一掌。 没了铃铛的干扰，方才那些暴躁的鬼魂也渐渐恢复了理智，这会儿都茫然的跟随君广陵走。 等到他们都走了，沈安才开口，“那个铃铛是什么东西。” 黑鬼面人被拘魂链的鬼气侵蚀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可白鬼面人不知为何跪在止不住的发抖。 沈安刚想上刑恐吓他们，白鬼面人就颤颤悠悠的开口，“摄魂铃。可震慑鬼魂扰乱神智……” “呵……那方才这个铃铛为什么会灼烧他。” 白鬼面人哆嗦了一下，“那是因为……这个摄魂铃上被设下了鬼邪不侵的术法。” “鬼一旦触碰，便会被术法灼烧。” “啪。”一个巴掌将白鬼面人扇的别过了脸。 沈安右手一攥，黑鬼面人便再也忍不住痛呼一声，拘魂链也将他拖到了沈安的面前。 周遭游荡的鬼魂见此都不敢探头，哆嗦哆嗦的躲到了角落里头。 沈安的情绪有些失控，连带着扇人的力道都没控制住，径直将那人的面具给打掉了。 “你们在十二律排行第几？” “第四律夹钟，第五律姑洗给无常大人请罪。” “请罪？你们拿什么来请罪？命还是魂魄。” 白鬼面具下的皮囊周正，只是眸底一片死寂，“无常大人可知，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 “大人方才散发出的巫力乃是巫觋才有的气息，大人的身份远不止无常那么简单。” 沈安冷呵一声，回想起先前斋所说的那些话，讽刺的笑容更是藏不住。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白鬼面人不在乎面具被打掉，转而露出一副热烈的神情，“您是祂吗？” 沈安冷呵一声，蓝瞳宛转的落在他热忱的视线，“你不会是想说我是祂桉吧。” 白鬼面人不语仍旧看着他，“若大人想知道真相，可以使用聚魂术。” “呵，你的目的在这吧。”沈安毫不留情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你们的目的原来在这，是想要利用我完成魌的计谋吗？” 白鬼面人却瞪大眼，反驳道，“不是的！您的气息和祂一模一样！您就是我们信奉的主上！” 第123章 都是为了主上! “我不是你们主上。”沈安侧目而视转而落在黑鬼面人身上，拘魂锁顺势松开了人飘回到沈安身侧，“也不会因为你的话而放过你们。” 黑鬼面人喘了口气，得以出声，“大人若是不信，您的蓝眸便是证据。” 若不是他这么说，沈安还真不知道自己眼睛的变化。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看看自己的眼睛。 “别急的表忠心。”沈安可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赶紧说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可能仅仅让你们来拦路。” 单让他们来挡路，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沈安可不相信魌和斋没有其他的目的。 “魌大人只让我们前来挡路，剩下的什么都没说。” 魌下令他们也只有听从的份上，即便也有人不想效忠他但终是不敢反抗。 “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黑鬼面人也被白鬼面人搀扶着起来，二人同频率的摇头。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沈安一不做二不休指挥着拘魂链将他们绑起来。 “魌现在在哪儿？鬼市吗？” 白鬼面人颔首。 “你倒是诚实。”沈安看他如此干脆，轻笑了一声。 “我不敢欺瞒主上。” “……”沈安没回应，周遭雾气又开始聚集上来，直至将他们吞没。 ——— 土地庙。 马面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头上发着呆。 牛头算着时间，见时间就快到了，但还没回来的鬼队眉头一点点蹙起来。 “他们怎么还没来？” “不会半路出事了吧。”马面忽然站了起来，满脸担忧道。 “先别着急。”牛头率先冷静下来，“他们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又等了一会儿，马面都想要去找人了，才看到君广陵的身影。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从君广陵身侧将那群鬼接手。 “小安呢？” “遇到了点意外，你先带他们回去。” 牛头叮嘱道，“你不能再浪费自身力量了，不然会消亡的更快。” “我心里有数。”君广陵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自身的身体情况。 牛头也是从崔判官那里知道君广陵即将要消散的事情。 马面将鬼魂们带入鬼门关，等着确定所有鬼都进入后，他才有空回头看。 早已没了君广陵的身影。 “君爷呢？” “找小安去了。” “是不是出事了？” 牛头摇了摇头，“先关上鬼门关，收尾后将这件事情禀告大人。” 马面点头。 …… 君广陵回到原本的地方，没有看到沈安，心中一咯噔。 “你在找他吗？”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君广陵转身，在撞上那双蓝眸的瞬间顿时冷了下来。 “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单独见我？”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 “这事关你的消亡。”魌神色厌倦，语气轻松，“你应该不想死吧。” “……你应该也不想死吧。”君广陵瞪了他一眼，就想离开。 魌不在乎他话中的威胁，自顾自道，“你丢失的那几缕魂魄就在沈安的身上。” “他是祂桉的转世，是我的主上。” 君广陵脚下一顿，没回头。 魌抓准时间又多言道，“你难道没察觉到吗，他生气时的蓝眼睛以及与你的天定姻缘。” “……我不在乎。”君广陵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也不想牵扯上你们的计划。” 魌道，“若我说，你可以活下去呢。” “只要你助我解除主上的诅咒封印，届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聚集你的魂魄祝你重生。” “我凭什么相信你。”君广陵良久才回头看他与其面面相觑。 “就凭他天生蛊体，凭他上一世救过你的命还给你想了君广陵这个名字！”魌一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我一直都默默守着他，直到你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一切！” “君广陵要不是因为你，早在上一世我就可以将他从世代痛苦的诅咒里解救出来！” 君广陵遗忘了上一世的记忆，唯独记得有一个人给自己赐了‘君广陵’这个名字。 直到他遇到了沈安确定他就是给自己赐名之人的转世。 魌看他的脸色一点点惨白，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怎么想不起来了？” “你的魂魄受损想不起来倒是正常，但是君广陵这是你欠他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你都不能拒绝。” 君广陵收回视线，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君广陵！” 这声音是沈安。 魌有些意外沈安会在意料之外出现，按照计划此刻的沈安应该在鬼市才对。 黑色的身影伴随着璎珞声从雾中隐现，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很是显眼。 “找到你了。” 沈安胸膛剧烈起伏，在看到君广陵的瞬间原本的不安感也在此刻得到充实。 君广陵看到沈安还没来得及喊他，对方便快速向着自己奔跑而来，怀中一满。 沈安抱住了他。 “我刚才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了。”沈安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在他要带着那两个鬼面人去鬼市的时候，属于君广陵的气息忽然凭空消失，就像是他从来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 因此他顾不上找人算账，当即返回去找君广陵。 君广陵感觉到他有些发抖，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细语道，“我就在这里……” 魌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旋即注意到不远处被拘魂链绑着的两人。 “主上……” 沈安还没从怅然若失的感觉中冷静下来就听到了这声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从君广陵的怀中抬头，就看到魌用着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攥紧手，眼神忽然犀利起来。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让主上摆脱永生永世的诅咒。” “我不是你主上。” 魌道：“我知道主上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你就不该在今天动你的那些歪心思。更何况你还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沈安虽然不是圣母，但不代表他没有底线。先前无论魌怎么做怎么在自己面前溜走都无所谓，可偏偏这一次他的计划伤害到了君广陵。 甚至还联合斋和十二律来给自己灌输自己就是祂桉的认知。 他不想接受！ 第124章 坦白 “无论主上怎么讨厌我，我都不会停手。”魌很清楚，只要沈安记起所有记忆就会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 只可惜沈安并没有记忆，现在的他只在意眼前。 “若我真的是你的主上，在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后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魌怔住。 沈安不再理会他，而是专心查看君广陵的情况，“刚才为什么你的气息消失了？” “今夜的雾气和鬼气很重，可能方才收回招魂幡和拘魂链时气息也被盖住了。” 君广陵说着还冲他展露笑意，只是这笑意夹杂着几分伤感。 “别骗我了，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一件事。” 虽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询问，可是刚才的情况一直耿耿于怀。 “我们回去再告诉你好不好？”君广陵知道自己的事情是瞒不下去了，只希望将真相说出来时沈安能接受的了。 沈安心里一咯噔，不祥的预感将他的直觉淹没。 君广陵握住他的手，给了魌一个眼神，“你方才说的，我会考虑的，但在此之前将你的人带走，不要再整那些幺蛾子了。” “……好。”魌的目的也达到了，更何况沈安的态度明显是对自己很反感，自然没有要继续惹人烦。 君广陵将沈安的拘魂链收回，径直拉着沈安离开。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魌才敢将失落委屈的表情显露出来。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主上会对自己如此讨厌，都怪君广陵！ “大人？” 白鬼面人和黑鬼面人恢复自由，满身是伤的一瘸一拐的来到魌的面前。 魌看了他们一眼，调整好情绪才开口，“你们都回去吧，这次的计划倒是超出意料。” “大人，主上为何会是无常？” “你们察觉到了？” “自然，那股气息至死不忘。” 十二律的人自加入的瞬间便会接受主上的赐福，这股赐福的巫力将会伴随他们终生。 因此他们不敢忘记。 “你们只需要记住，先前要你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主上。” “无论你们起的是什么心思，必须要牢记身为十二律的使命。我虽许久不管事但也不代表能容忍你们这些不忠诚的人留在十二律里。” 魌觉得这么久有些腰酸背痛了，“将我的话传到所有守护者的耳朵里，叫他们给我老实本分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不然……我自会替主上清理门户。” “……是。” ——— “所以，你现在能说了？”沈安被君广陵拉着回到了病房，面面相觑间还是沈安最先开口问他。 房间内昏暗没有开灯，因此沈安看不清君广陵的面容。 但是他能握住对方微凉的手掌。 君广陵的声音幽幽响起，“你想从哪个问题开始？” “斋跟我说，你就要消散了……”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沈安才听到君广陵的声音，“我……确实要消散了。” 沈安的手握紧了几分，“为什么？怎么会……” 先前不是还说只要靠他的鬼气就能够维持魂体吗？怎么忽然说要消散了…… 君广陵知道沈安现在没法接受，可是与其说出来倒不如让他来亲自感受。 君广陵抬起沈安的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不同于以往的落实感，沈安竟然感觉君广陵的皮肤很糙，就像是砂砾堆砌而的成一样随时都会散掉一般。 “怎么会这样……” 君广陵抿了抿唇，“我的魂体早在一百年前就受到了很重的损伤，要不是靠着阎王的续命之术我早在百年前就死了。” “能撑到现在……应该也是命数。” “可是……可是你不是鬼差吗？！为什么会死！”沈安不明白，甚至从未有过的慌乱。 “人固有一死，鬼也不会永生。小安，我的命数是经过崔判官更改过的，这本就是有违天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 君广陵话语一顿，因为他感觉到了沈安周围外泄的情绪。 “小安……” 一滴泪落在君广陵的手背上，仿佛掀起了平静的湖面。 沈安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流泪。 “你会消亡……是不是因为魂魄缺失？” “是。” “那如果将魂魄寻回可不可以阻止你消失！” “找不到的。”君广陵喟叹一声，“我找了百年，还是找不到一丝魂魄的气息。” 沈安却回想起先前斋说的话，缄默不言了。 如果君广陵的魂魄在自己的体内，那么只要将属于他的魂魄取出来就可以救他。 但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沈安还要率先找崔判官确认一下才好。 君广陵看他又沉默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能够缓解眼下的氛围。 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擦拭去沈安眼角的泪，轻声细语的哄着他，“好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吗，今天操劳了那么久累不累？要不然先睡一觉休息一下再来问话？” 沈安被他这么说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看他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有些生气。 “我累了。” “那我陪你睡觉，等你休息好了我在慢慢回答你的问题好不好？” 君广陵这么放低姿态反而堵的沈安说不出什么质问的话来，只得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到床上。 君广陵似乎变了，但又似乎没变，沈安好像从来都没看透过他。 君广陵坐在床头，与他相握着手。 沈安深怕君广陵忽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以至于他连躺下的时候都要握着。 君广陵轻轻捂住他的眼睛，“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 沈安本是睡不着的，但奈何君广陵的声音轻缓又带有催眠性的回荡在他耳畔，渐渐地他的意识随着声音沉睡。 君广陵在黑夜中静静的凝望着青年熟睡的容颜，眼底满是温柔和悲意。 一方面他在得知沈安的身份后，终于明白自己在遇到沈安的一瞬间三生石会有反应。 因为上一世的自己和沈安相遇过，并且还有一段无法分割的记忆。 一切种种砸的他心神皆乱，更别说沈安是祂桉的转世这个大事。 想来这个事情阎王和崔判官等人早就清楚此事，只是为什么他们会允许自己选沈安当自己的搭档？ 难道九重天的人就不会介意吗？ 第125章 什么都知道也未必是件好事。 一件又一件烦心事落下来让君广陵力不从心。 若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沈安的特别，那么十二律、魌、斋的那些小把戏都在崔判官和阎王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君广陵忽然有些发怵。他虽然知道崔判官和阎王不会对自己动手，可事关沈安君广陵也不敢百分百相信他们的目的和缘由。 祂桉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不光被九重天盯得紧甚至还因千百年前的屠戮惨遭世代轮回转生的诅咒。 不得善终、死于非命等结局，想必在轮回中早已将他的魂魄折磨的遍体鳞伤，也怪不得魌会下这场局。 只是上一世的事情，他毫无记忆，根据魌的发言百年前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才会导致自己神魂破碎，魌的计划落空。 君广陵理的差不多这才将惴惴不安的心松下一点，可心里头还盘算着回地府找崔判官了解上一世的事情。 毕竟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聚不了魂了，总得抓紧时间吧。 想完后，君广陵也觉得疲惫便就着床位躺下将熟睡的人揽入怀中。 自从跟沈安缔结了契约后，君广陵明显能感觉到自身的魂体愈加虚弱就像是被对方吸收了一样。 以至于他越来越弱，沈安却愈加强大。 君广陵在睡着前，已经有了一个能够解决他们所有疑惑的人选。 崔判官。 ——— “出事了？”崔判官揉了揉太阳穴，对面前一个劲叨叨的马面烦躁不已。 牛头上前拽了拽马面让他注意点。 “是。” 崔判官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叫上鬼差轮流巡视，一定要找到潜入地府的人类。” 地府内潜入了人类，这对所有鬼差而言就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崔判官翻看着手上的生死簿，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许久大殿内多出了一个身影。 “你怎么亲自来了？” 魁随意的来到崔判官对面用鬼气凝聚的凳子上坐下。 “君广陵大限将至，你们打算怎么办？” 崔判官微垂着眼皮，继续翻看生死簿，“广陵的魂魄封印在沈安的体内，若要救他只有破除封印。” 魁冷笑，“你们是打算跟魌一样破除九重天给沈安设下的诅咒封印？” “算是吧。” “不怕上头怪罪？” 崔判官竟忍不住笑了一声，“除非他们想要看到镇压鬼疫魍魉的十二兽再次削减消亡。” 鬼疫是因天地污秽凝聚而成的邪祟，对人或是动物都有很强的传染性瘟疫。 若是没有十二兽的镇慑，只怕人族和生存在九州的生灵都会遭受鬼疫的侵占。 九重天是不会放任它们对信仰神明的人族屠戮残杀。 因此十二兽神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 崔判官的话正中重点，魁也在听到他这番话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魌反倒是被你们利用了。那斋呢？” 崔判官也没对他隐瞒，手一抬桌上就多了一杯热茶，“关于斋，我倒是想托你跟穷奇带句话。他百年前曾潜入过地府偷过我的生死簿。” “什么！！”魁惊讶的看着他。 “放心，没有判官笔他没能改变的了自己的命数就被我夺回来了。” 魁问，“他是怎么进入地府的？” “能进入地府的通道除了鬼门关还有忘川。” “……我知道了。”魁此次来不单单是来找崔判官说话，更是为了取彼岸花。 崔判官见他恬淡的小抿着茶，也察觉到距离上次强梁来取彼岸花已经过了好久。 “这次打算取多少？” “多些吧，我的记忆也在退化……”魁品着茶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忧伤，“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沦落到和广陵一样的下场。” 本是神却因更迭而成了不神不鬼的存在，这么一想魁反而同情君广陵了。 “莫要胡说。你本是主宰文章心衰的神，只要人族还存在你便不会消亡。” “是啊……”魁叹了一声，“只要人族还在，他们还传承着文章，我便不会死。但我的记忆和力量却随着他们的传承日益衰微。” “崔钰，我现在还能算是神吗？” “……我和阎王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原先的力量……” 魁却没等后话率先摇了摇头，满脸疲惫，“长生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当知道我被守护的一切抛弃后，它便成了毫无意义的存在。” 魁曾目睹人族读万卷书只为治理保卫家国的雄心壮志，也曾目睹烈士为护文卷而舍身赴死的决心…… 他曾被人族的精神感动，却也因后面的贪污腐败而伤心绝望。 曾经的他也是有凡人信仰的神明，可到后面再无人记得他这个掌管文章兴衰的神明。 他被众人遗忘，甚至随着其他知识的加注，喜欢国学的人少之又少。 古人尚且对文章本身的魅力而心悦向往，时至今日此代人早已不如以往。 魁每月只能依靠彼岸花的功效维持一点自身的记忆，至少不能忘记他最初始的使命。 “魁，但凡这世上还有一群人或是一个人喜爱它，你便不能放弃自我。”崔判官知道他们身居神职自有要守护的使命，可却不能由他主动舍弃。 “长生的意义总会有代价，我们是如此，九重天的神亦是如此。” 即便九重天时常不干人事，但也不能武断的说他们不尽自身职责。 比如月老、司命……以及守护各地的土地公。他们是神也在尽力的守着自身的使命。 “我知你现在因广陵的事情有了退缩之心，可是魁不到最后一刻你绝对不能先放弃自己啊。” 即便如今的文章没有曾经欣欣向荣，但也不能说没人热爱。 魁本就只是随口一说，但看崔判官如此郑重的同自己说道这些大道理，倒也讪讪一笑带过。 “我知道了。可需要我告知你闯入者的方位？” 崔判官摇头，“不急，让他们吃点苦头再说。” 魁和他又闲谈了几句才离开阴律司。 崔判官算着时间想着晚点君广陵和沈安就要找上门，只是是一起还是单独就不归他管了。 “唉，什么都知道也不是一件好事。” 第126章 我就是祂桉 沈安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甚至还梦到君广陵。 他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广陵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化为灰烬消散。 他想要喊住君广陵可就跟哑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沈安猛地从梦中惊醒，看向身旁，在看到君广陵熟睡的脸时这才冷静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离不开君广陵了。 要是君广陵真的会消失……沈安不知道自己成为无常的意义在哪。 毕竟他从一开始选择成为无常就是因为君广陵。 沈安这么想着反倒是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自己的情绪很不稳定。 他久久不能平复心情，怎么也睡不着了。 君广陵睡得很沉，若不是沈安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只怕真的会以为他死了。 沈安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脑海里响起一道很复杂的声音。 “与我亲近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无论是谁。” 那是沈安的声音，但他很确定这不是自己说的。 “你长得倒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就姓君吧，我生于广陵也没上过私塾，取名的话……” “有了，就叫君广陵吧，好记一点。” 君广陵…… 沈安唇瓣开合，眼前闪过许多模糊的画面，但他依稀明白了什么。 …… 天微微亮，君广陵迷糊的睁开眼就察觉到沈安不在房间。 他坐了起来，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沈安的身影。 “小安？” 君广陵没有得到回应顿时心急了起来，他不知道沈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沈安去了哪儿。 但是君广陵反应过来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地府。 沈安不会一言不发就离开，除非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君广陵一刻不敢耽搁，当即向着地府赶去。 此时的地府到处都是巡视的鬼差，他们看到君广陵时还停了一下与他点头打招呼。 “小安可曾来过？” “黑无常大人吗？他两个时辰前就来了，看方向似乎是去找崔判官了。” “我知道了。”君广陵知道沈安的去向脸色也没有好转。 沈安独自来找崔判官为了什么，君广陵都能想到是为了什么。 这么一想他便失了稳重向着阴律司的方向赶去。 到了大门口，得到守门口命令的牛头马面忽然看到不远处正向着这里快步走来的君广陵。 “君爷？” 君广陵没空搭理他们，刚越过人打算直接进去时猛地被一股震飞。 “君爷！！”马面吓的叫出了声。 君广陵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猛地捂住胸口，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差了。 “……怎么回事。” 牛头解释道，“这是崔判官下的结界，并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入。” 君广陵问道，“小安在里面，对吗？” 马面弱弱的点头。 君广陵咬了咬后槽牙，胸膛剧烈起伏，片刻他才露出一抹笑。 他似乎知道了崔判官是什么意思了。 沈安能精准的来找崔判官要么是过问自己的事情，要么就是过问他的前世。 祂桉…… “君爷……”马面看君广陵脸上渐渐阴冷的笑有些不自然的搓了搓手臂。 牛头也缄默不言。 以君广陵现在的力量强闯崔判官设下的封印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如今的他……反倒成了任人宰割的弱者。 “这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吗……”他呢喃了一句，只觉得心头哽塞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只怕就连君广陵自己都不知道过去的事情。 “君爷，要不然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或许很快小安就会出来了呢。” 君广陵没应，站在门口许久才有了其他的动作。 那些记忆他必须要想起来，赶在消亡之前。 想定后，他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 马面和牛头一惊，都有些担心君广陵如今的状况。 他们虽然不知道沈安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前来找崔判官，甚至刚进去没多久崔判官就设下结界不许任何人进入还派了他们来守着。 “牛头，会不会出事啊？” “别急，他不会做傻事的。” 牛头怎么会瞧不清楚如今的趋势，方才沈安来时那双耀眼夺目的蓝眸便让他大为震惊。 马面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可看刚才君广陵跟锅底黑的脸便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好。 他虽然神经大条，但这么明显的情绪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崔判官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大殿上，崔判官冷静自若的看着站在殿中的黑色身影轻舒了口气。 “你来了。” 沈安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黑色的长衫被这座昏沉的大殿吞没了色泽，显得他有几分单薄。 “我有困惑想问判官大人。” “你是为了广陵还是为了自己？” 沈安喉结滚动了一下，整理好思绪才开口，“我的前世是祂桉吗？” 崔判官见他站在殿中央也不上前来自己对面坐下，只得自己起身向他靠近，“是也不是。” “那我换个问法，我到底是谁？” “你自己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 崔判官浅笑着，在触及到他复杂的视线后才重新开口，“现在的你已经是他的第一百二十次的轮回转生。” 果然…… 沈安攥了下手，心如鼓重击，余波震麻了四肢百骸。 “那……君广陵的魂魄是在我的体内吗？” “你是从谁的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魌还是斋？” 沈安抿唇。 崔判官叹出一声，“广陵的魂魄确实在你的体内。” “可以将魂魄从我身体里取出来救他吗！” 即便他就是祂桉的这个消息惊的他有些窒息，可眼下沈安还是更在乎君广陵的事情，他不愿意让君广陵消亡离开自己。 虽然一开始君广陵确实很不要脸很喜欢赖着自己，可是渐渐地沈安已经习惯了有君广陵的陪伴。 若是没有君广陵，他早就在那场车祸离开人世轮回投胎。 “你知道你没了他的魂魄会如何吗？”崔判官忽然抬手，掌中渐渐聚集成一团光球，“原先你因按照世代诅咒痛苦的结束这个轮回，可你遇到了君广陵，是他亲手篡改你这一世的命格。” “而上一世也是因为你，亲手夺走了他的魂魄。” 第127章 你哭鼻子了? “我亲手夺走了他的魂魄？？！”沈安难掩震惊之色，整个人像是被拘魂链缠住了一般。 崔判官道，“上一世你名沈桉，乃是广陵县一户官员的幼子。” “你因世代诅咒一降生便怀蛊体吸食着至亲之人的血肉精气而活。” “因此你出生克母，七岁克父直至十二岁克死兄长被族亲收养寄人篱下。” “可不过五年便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全部葬身火场。” “至此你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瘟疫灾星，甚至被城民强制驱逐出城流落九州，最终隐居于一座深山密林之中……” 沈安回想起梦里自己在林中生活，采药捕猎甚至还捡回来了一只小狮子。 “那只小狮子……是君广陵……” 崔判官迟疑着点头，对沈安知道多少并不好奇。 “你在那片密林里生活了将近一年，在一次上山采药时捡到了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小狮子。” “一番犹豫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将他带回去。那时的广陵被旱魃重伤力量耗尽才变回了原型。” “没想到阴差阳错被你捡了回去。” 沈安道，“我梦到过那个场景，就在服下穷奇血的那一晚……” 崔判官说道：“穷奇的血乃是至邪之物，但这恰巧能对你的蛊体产生压制的作用。” “蛊体是九重天给你的惩罚和诅咒，因而每一世的记忆都会残留一部分在蛊体里。” “些许你喝了穷奇血后能记起前世的一小部分记忆也是意外吧。” 沈安又陷入沉默，“那这之后呢？我将君广陵捡回去，之后呢？” “之后……你将他视为伤患养了起来，直至他伤口恢复。” ……… “别乱动，让我看看伤口。”沈桉按住蠢蠢欲动的小狮子，将伤口上敷着的草药掀开，发觉原先深可见骨的伤口好转了不少。 小狮子这些天被这个心大的人类强行喂了好几块兔肉，每一次它想吐又被他强行塞回到嘴里。 许是知道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个人类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时不时撸着自己的毛又会忽然逗弄它。 整的它都有些抑郁了。 “嗷呜。” “别乱动，上药呢。”沈桉一巴掌按住它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将早就剁碎好的草药重新敷在伤口上，还拿布条包扎了一下。 因为先前他发现这只小狮子居然还会擅作主张的把草药给弄掉，以至于本来可以早点恢复的伤口愣是被它折腾的又裂开了。 而不会说话的小狮子却用嫌弃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在说这种东西根本没用一样。 沈桉被质疑了医术，很是忿忿的给它多包扎了几圈，就算是咬也咬不掉。 “好了。” 小狮子看着自己背上的蝴蝶结，尾巴晃了一下，脑袋又嫌弃似的挪开。 “嘿，还嫌弃呢。你吃我的、住我的还有脸嫌弃我啊。小心我把你扔了。” “嗷呜。”小狮子无所谓的叫了一声，右爪搭在左爪上脑袋又耷拉在爪子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沈桉看得满脸无语，可眼下又真的不舍得把这只小狮子给丢了。 再怎么说好歹也是自己一点点养好的，要是真的扔了还真的有点不舍。 毕竟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唯一能陪伴他的或许只有这些野兽了。 “小没良心。”沈桉骂了一句，就来到床对面的桌子上重新拿起医书翻看。 甚至旁边还有记载着着草木药物的书籍。 这是他先前离开主城时特地买的，怕的就是哪一天到了深山的无人之地没法分辨草药和可以食用的食材。 事实证明，这两本书买的很对也很值。 小狮子悠哉悠哉的晃着尾巴，阖眸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盯着全神贯注看书的人旋即又打量四周。 这个小竹屋属实是有些简陋，要是下雨天还会漏雨，也不知道这个人类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 它祖明虽然是兽神，但现在力量衰弱又受了重伤甚至还被这个人类捡回来当个宠物养着！ 实在是…… 想到这里它又有些伤怀，回想起众人驱逐自己的场景，心脏绞痛。 “唔……” 沈桉本来还在沉浸在书籍里，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呜咽声，下意识停下翻书的动作向着床上看去。 小狮子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捂着脑袋，尾巴也贴着身体。 “怎么了？”沈桉还从未见它这样，一时有些茫然的来到床边，“是不是伤口疼了？” 小狮子又缩紧了自己。 沈桉见状当即上手将它直接抱了起来。 小狮子如今才跟个成年猫儿一样大，沈桉很容易的就将它抱了起来。 小狮子吓了一下，连忙扒拉住他的胸口，受伤的地方被沈桉特别向着没有碰到。 “嗷呜。”你干嘛。 沈桉看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自己，便跟哄小孩一样似得拍着它的肩胛处。 毕竟它的背部还有伤口在呢，拍那不好。 “你哭鼻子了？” 小狮子低吼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怎么可能’。 沈桉笑了一声，反倒是他抱小狮子的动作有些僵硬。 “没哭怎么缩成一团了？” 小狮子呼出一口气，见说不过他的犟道理只能将脑袋缩在沈桉的臂弯处。 小狮子四爪踩在沈桉的手臂，尾巴还缠着他的右臂倒是傲娇。 沈桉抱着小狮子回到桌子前的凳子坐下，调整了下姿势才腾出手翻开书页。 小狮子本来只是想装睡，但耳畔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心里倒是难得的宁静，渐渐地还真熟睡了过去。 沈桉也觉得怀中热热的一小团很有充实感，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个时辰才回过神。 他看外头的天色有些晚了，便垂首注意到小狮子睡得很熟，小心翼翼将其放回床上后，他也走出了房子。 该做饭了，不然他和小狮子都会饿着肚子。 先前他在山上放下了好几个陷阱，也抓到了几只小体积的山鸡和兔子。 这座深山很少有人踏足，因此这里的生态和兽类群体发展的也很肥润。 像他今天设下陷阱隔天去看就能逮到中陷阱的猎物。 再加上他也尝试着在院子里耕种，食物这方面他倒是不缺，只是种的种子都没长好，这几个月吃的全是肉吃久了总归有些腻。 第128章 哪有狮子长三只眼的 正当沈桉琢磨着今晚要吃什么时，忽然看到了灶台旁边的竹篓子里的荷叶。 这些荷叶还是先前他找到一处风景极佳的湖泊看到并摘下来的。 那处湖泊的水质很好，因此沈桉还在那里用竹片和竹条做了个简单引水的渠道。 因此竹屋所用到的水都是来自那个湖泊，当然在饮用前，沈桉也会将水烧开。 “今晚就做叫花鸡吧，恰好早上处理了一只山鸡。” 确定了菜品，沈桉就开始准备了。反正他的厨艺有限，只要能填饱肚子也就够了。 小狮子食欲不好，每次吃都要靠自己强塞，因此沈桉每次端着木盘放到它面前都要经历两两对望的场景。 不过好在这一次，小狮子非常给力的没让他来喂就自己吃了。 沈桉满脸欣慰的还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今天这么听话啊。” 小狮子不想搭理他，慢慢吃着盘子里的肉。 其实它是不想吃的，但奈何它不吃面前的这个文弱人类会掰着自己的嘴强行给自己塞进去。 在经历了几次可怕的喂食后，小狮子已经渐渐接受了吞噬生肉了。 虽然它一直以来都是吃鬼疫的，对生肉的味道并不反感但也不喜欢。 “明天我得出去看看陷阱，你好好待着不要乱动。” 小狮子没回应但还是看了他一眼。 沈桉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入夜，沉睡的小狮子忽然感觉到腹部一热，慢悠悠的睁开眼一眼就注意到床上的人周围居然弥漫着一股很浓的煞气。 这股煞气让它感到很是惊奇，一个人类怎么会中这么强大的诅咒？！ 小狮子来到他身边，它的第三只眼睛能够清楚的看到沈桉周围飘荡着的黑色煞气。 沈桉紧蹙着眉双目紧闭像是做了噩梦一样，不安分的攥着被子。 小狮子坐在旁边看了他许久才叹了口气，脑袋往他的脸上蹭了蹭。 沈桉感觉到有什么在蹭着他的脸颊，渐渐地也放松了下来。 那些笼罩在他身上的煞气也随着小狮子的动作重新钻回他的体内。 一切来的突然，但祖明却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甚至对这个人类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能被九重天的那些神降下诅咒，这个人类不简单啊。 祖明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趴下休息。他的伤还要几天时间才能愈合，在养伤期间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沈桉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久违的感觉到神清气爽外，他还注意到身侧睡得正熟的小狮子。 自他被驱逐出城，每夜都会做噩梦，梦到的无非是火场里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容。 他们口中字字诛心，恨不得箪食其肉，将他千刀万剐。 “还真是个小傲娇兽。” 昨晚他还记得这只小兽在床尾的，怎么这会儿就到自己身边了。 沈桉没多想，他还要上山去查看陷阱的猎物呢，顺道再去看看前不久发现的枣树。 他背上竹篓，拿着小刀离开了院门。 沈桉在这里生活久了，自然而然对上山的道路很熟悉，没一会儿就到了先前设下的陷阱点。 不过他没第一时间去看而是先去看了那棵枣树。 枣树被杂草和老树覆盖，若不仔细瞧还真的看不见。 沈桉算着时间，眼下枣树上的果子都已经熟透了，此时一看倒还真有不少。 他取了头上的发带，一端打了结，交叉从两手穿过并挂在项颈处将广口的衣袖笼起。 沈桉先处理了一下周围割人的杂草，才想着怎么摘树上的枣子。 想了好半晌才动了爬树的念头，虽然他的身手不怎么样，但爬树还是可以尝试的。 最终他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爬上树，摘得果子都放到腰上的布袋子上。 等摘的布袋子满当当了他才停手，只是上树容易下树难，沈桉死死扒拉着树干险些没抓住掉下去。 好在最后他还是有惊无险的平安落地。 沈桉松了口气，带着一袋子枣去陷阱点，回到院子的时候还带着一只猪獾和野山鸡回来。 还好他背上的竹篓很结实，任凭这两只活物怎么折腾也仍旧稳固。 小狮子早就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还站在窗户口看他。 沈桉刚把竹篓子里的动物装到竹笼里，一扭头就看到窗户探着脑袋的狮头忍不住笑出了一声。 “伤口还疼吗？” 小狮子歪了歪头，脑袋上的第三只眼睛也跟着眨巴眨巴可爱的紧。 沈桉瞧着这一幕更是开心的很，当即上前摸了一把狮脑袋。 金色顺滑的皮毛简直让沈桉爱不释手，不过他也只摸了几下就没再继续了。 毕竟他还记得小狮子身上有伤呢，要是给脑袋揉坏了可就完蛋了。 “乖乖回去躺着，我要做饭了。” 小狮子被他揉的有些头晕眼花，回过神人都已经去了厨房。 其实它的伤口并不疼，只不过这个人类属实是太大惊小怪了。 小狮子无奈小狮子叹气，默默回到床头趴下了。 沈桉在灶台忙碌了好一会儿才端着两碗肉粥出来。 其实竹屋里仅剩的米不多了，沈桉又是在初春时种下的麦种，眼下还是夏日苗都没长成呢，自然不能收。 所以沈桉还是每隔两日才煮饭，毕竟只有他一个人饭量少，一袋米粮也能吃上许久。 然而现在多了小狮子这张口，他倒是要想想怎么节省米粮了。 “来，中午喝粥。”沈桉在它的面前放了一个盛着粥的盘子。 小狮子嗅了嗅，额头的第三目也闭紧了。 沈桉喝了口粥，盯着小狮子的那点小凸起有些好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动物啊，哪有狮子长三只眼睛的。” 小狮子正吃着呢，就听到沈桉这句话这才想起来自己原形还有天眼。 不过令它最想不到的，还是沈桉居然到现在才怀疑自己，未免太迟钝了吧。 “啊呜。”小狮子满是无语的看着他。 沈桉还是第一次被它这么光明正大的嫌弃，心头一哽。 “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兽，毕竟都能听得懂我的话，还会嫌弃我。” 第129章 广陵 “等你伤好了，是不是就会离开了？” 小狮子喝粥的动作一顿，抬头撞上沈桉稍有失落的视线。 “你现在这么小，就算出去了还能活吗？要不然留下来陪我吧，等你长大了我放你离开？” 沈桉难得遇到这么合眼缘的小兽，若是有伴谁又愿意孤单的待在这个深山老林里。 祖明确实想着等自己伤好后就离开的，毕竟自己多待在这个人类身边一天就会多加干预他的命数，时间久了难免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 可是它看沈桉如此期许的样子终究是不忍，迟疑着用前爪勾了勾沈桉招了招手。 沈桉欣喜的伸出手掌握住它对自己抬起的爪子，“这算是你答应了？” 小狮子没叫唤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连它也想知道眼前的人类为什么会受到万神咒。 沈桉也没非得要得到个允诺，毕竟它还只是个受伤的小兽。 “我叫沈桉，桉树的桉。”沈桉将它的爪子放下，声音温润，“我也得给你取个名字。” 小狮子很是无所谓将最后一口肉粥卷入口内。 沈桉却开始认认真真的想起了名字。 “先前我四处不定也没怎么读过圣贤之书……要不叫小金？” 小狮子一愣眯着眼看他显然很不满意。 “不喜欢？那……小三？” “……” “还不喜欢？那……广陵？” 小狮子忽然顿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我生于广陵长于广陵也被广陵抛弃，这两个字很好记也很好听不是吗？”沈桉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叫广陵吧，好吗？” 小狮子许久才点了点头。 沈桉很是开心的喝着手里温暖的肉粥，直至一碗粥都下肚。 将碗盘都放回灶台，沈桉想着也不能一直把小东西关在屋子里，于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带着它去外面晒太阳。 顺便捣一下等会儿要给它换的草药。 院子里被沈桉种了不少花里胡哨的花，甚至还有的是狗尾巴草和一些不知名植物。 院子的采光很好，眼下阳光照下来倒是没想象中还要烫人。 许是林中的荫蔽之处太多，又地势偏北所以温度比外头还要凉爽不少。 广陵被沈桉抱着放在竹椅上，一旁的架子上还晒着不少药草。 沈桉虽不识的那些各家学学道理，但也是认字的，医书上的那些字体简单好懂倒是没那么难理解。 广陵就趴在椅子上悠哉的晒着太阳尾巴时不时晃一晃，一旁的沈桉则在处理着先前采摘来的药草。 “苍耳子……入肺经，散风寒、通鼻窍；龙葵…可清热解毒、活血消肿……”沈桉每回收晒好的草药都会想一遍它的功效和名字，以便下次在山中遇到了可以认出来。 广陵听着声音倒也觉得安宁。先前的它无时无刻都在驱逐鬼疫，没有哪一刻是能真正的放下戒备好好休息的。 但自它遇到了这个叫沈桉的人类，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它在这个小院子里倒是潇洒自在，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整个身形都变大了不少。 对此沈桉很是吃惊短短十几天广陵就长大了那么多。 实在是神奇。 然而就在米罐里的米彻底吃完了沈安不得不离开竹屋一趟专门去周围的城里买点米和种子回来。 他种的水稻还要几个月才能完全成熟，因此他不得不在此之前多去买点米回来。 虽然他可以靠吃肉和林中的果子维持，但始终吃肉总归腻的慌，更别说调料什么的早就用完了。 “我要远行一趟去山外的一个小城里换点米粮和调料。” 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这次一口气花完最后的一点钱。 沈桉的钱是他兄长在逝世前给他留的一笔资产，没能被叔父一家拿走也是因他藏得深，不至于现在连米都吃不起。 广陵一听也收起了慵懒的表情，毕竟沈桉这次是出山要等多久还未可知，更何况出山要走不少路途中万一遇到了什么难对付的野兽，沈桉的小命也可能交代在这里。 虽说广陵也不知道沈桉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座大山里，但要是看他一个人下山倒也是不放心。 于是广陵便扒拉了一下他的小腿，抗议似得表达自身的情绪。 “你不开心？可是家里米和调料都没有了，每天吃水煮肉也不好啊。” 虽然密林里也有少量的花椒、薄荷、茱萸以及梅子等可作为调味的植物。 但在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找到倒是十分困难，沈桉只怕没能找到就在林子里迷路了。 因此他还是觉得出去买点种子或者粮食调料倒是比花上不知道多少时间去摸索山林要好的多。 “嗷呜。” “你想说什么啊？”沈桉很有耐心的蹲下身看着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小狮子脸有些想笑。 广陵见他还在笑有些不满的扒拉了一下他的腿，在笑就不管你这个人类的生死了。 “知道你不开心，可是我必须要下山啊，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吗？” 广陵不应不动。 “我很快买完就回来了。” 广陵见他轻声细语的哄着有种古怪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它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将一旁的竹篓衔着拉到了沈桉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广陵松开口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定定。 “你要跟着我一起？” “嗷呜。” “可是你太显眼了，会吓到那里的百姓的。” 广陵又扒拉了一下竹篓似乎再说什么。 “你躲到这里面？” “嗷呜。” “鬼灵精。”沈桉见它连怎么跟自己一起入城的办法都想好了，还能说什么呢。 一方面觉得广陵很粘人一方面又是对它的聪明感到惊奇。 “那就快上来吧。”沈桉冲着它道。 竹篓子空间大，即便是装下比成年猫儿大一圈的广陵也绰绰有余。 但广陵并没有跳到竹篓里，要是让沈桉背着自己下山岂不就是为难他了。 广陵站了起来将院子里沈桉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叼着绳子塞到竹篓子里，随后又咬着装满水的葫芦水壶到篓子里旋即来到了院门停下。 沈桉被它这一番丝滑的举动看得是目瞪口呆，还真的是贤惠懂事啊。 广陵却在想跟沈桉解释自己的意思太麻烦了，只能抢先一步代表自己的意思。 第130章 你为什么还没死 就这样沈桉背着只装了水壶和几包干粮的竹篓跟着走在前面领路的广陵离开了竹屋。 下山的路沈桉不是很熟，但广陵却走在前面给他领路。 沈桉也不怀疑就这么跟着它。 天色渐黑时，沈桉找了个地方休息，并用石头圈出一个地方来生火。 广陵就趴在沈桉脚边眸光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沈桉将一块干粮递给它见它不吃也没想着强塞。 毕竟广陵是食肉动物，怎么可能愿意吃这个干巴巴的干粮饼。 广陵不觉得饿，也不愿意吃沈桉的口粮。 看着现在的路程，估计明天一早在走个两个时辰就能出山了。 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除了广陵就是南镇。 沈桉如今不能踏入广陵半步，只能去南镇买点粮食和种子。 就着篝火的暖意，沈桉也忍不禁冲着广陵招手并拍了拍自己的腿，“广陵上来。” 广陵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跳到了沈桉的腿上。 广陵的份量并不是很轻，不过沈桉已经习惯了它的重量倒也不在意。 他顺着广陵的毛发，不知为何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复杂的郁色。 “广陵你好不好我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 沈桉主动开口广陵也好奇的点了一下头。 它是真的很好奇沈桉的过往，不过它待在这个人类的身边久了也就分辨到了这个诅咒的类型。 是天生克命的蛊体，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而据他所知，能够让众神降下如此邪恶的诅咒的人，只有一个人。 祂桉。 广陵虽然听过祂桉的事情，也对此心怀惋惜，因而现在的他对沈桉多半是怜悯之心。 毕竟每世不得善终未免过于残忍，即便他是残暴食疫的异兽但也不妨碍他对祂桉的遭遇很是不满。 千百年前它也曾见到过祂桉，那时还是方相氏主祭，祂桉作法共同驱逐鬼疫，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我从出生起……母亲就生我难产，父亲也因为我克死母亲就不重视我，从小到大是哥哥招呼我保护我……” “七岁的时候，父亲抑郁成疾撒手人寰，哥哥辛苦将我拉扯长大。” 说到这里沈桉像是陷入了沉思，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几分苦涩。 “哥哥他很好，可我却在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永远失去了他。” 沈桉回想起那时兄长如同身染重病枯瘦如柴的模样便心痛难耐。 他自小被兄长养大，唯一重视的人也只有他。 但是他却只能看着兄长一日日消瘦最后跟父亲一样瘦骨嶙峋的断了气息。 沈桉从沉痛的回忆里脱离，一下便撞上了小狮子澄澈的眼眸，他扯了扯唇，“广陵，我可能天生便克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也和兄长一样，最后离我而去。” 广陵是知道诅咒的威力，只是他听着沈桉的叙述反而有些揪心。 “你怕我吗？”沈桉见小狮子听懂了，便小声询问了一句。 广陵迟疑许久才摇了摇头，爪子轻轻踩了踩他的腿。 这个可怜的人类。 沈桉看它摇了摇头，心里也得到一丝慰藉。 孤独自责久了，有的时候他都想过自裁了断，可是兄长在逝世前曾告诉他，要他好好的活着，带着自己的一份。 沈桉感受到怀中暖呼呼的一团，心在夜里也得到了暖意。 或许这只小狮子就是来拯救自己的。 夜幕星空遍布，抬眼望去闪烁的点点星点很是吸睛。 沈桉下山时，许久不曾入人事难免对城中来往热议的百姓有些无所适从。 广陵就待在竹篓里也不出声，极为乖巧安静。 沈桉想着快点买完粮食和种子然后赶紧回家。 当他挑选好一大袋米和好几袋分开的种子后刚想离开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浑身有些狼狈，只是当看到沈桉的那一瞬间眼含杀意。 “沈、桉。” 沈桉一愣，眉头一蹙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 “呵，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沈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采买东西。”沈桉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淡然。 面前的男人是兄长生前的知己，齐邪。 齐邪看到他，心中恨意四起，就连说话也很没分寸，“你怎么还没死。” “你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周围的百姓因为他的这番话连连驻足，都表现出极浓的好奇心。 沈桉不喜被人当做动物一般观赏，只得低垂着头不让人瞧见他的面容。 “齐哥注意你的措词。” “注意？怎么你是觉得不在广陵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我没有，我一直都记得，不敢忘记。” 齐邪曾经对他也很是照顾，甚至还会来见兄长时给他带点外面的甜点吃食。 只是自从兄长病逝后，他就变了。 沈桉知道，兄长原先身体状况是很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大病了一场，就连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直到一个道士出现并说出一切都是因为沈桉。 沈桉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无论是至亲之人还是亲近之人都会被他克杀。 也是这之后，齐邪对他的态度便改变了。他甚至还劝沈兄将沈桉送到郊外的庄子上。 只是对方没有同意。 “齐哥我知道你因为兄长的事情憎恨我，可是我不能死。” “兄长让我不能死。” “……”齐邪红了眼，显然是对他恨到了极点。 沈召死时的模样始终历历在目，让齐邪不得不对沈桉心生怨怼。 “如果我是他，就绝对不会让你这个祸害活着。毕竟你还害死了你叔父一家。” 沈桉本不想记起的事情却被齐邪一点点扒开，他无言以对面色惨白。 齐邪科举落榜，又因沈召逝世的事情大受打击自此离开了广陵。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沈桉心中有愧，又被齐邪这么一说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最后他淡淡开口，“若齐哥恨我，可以杀了我替哥哥报仇。”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齐邪如今落魄，早已无所畏惧。 沈桉没回应只是露出一副任由他处置的模样。 第131章 暴露了。 齐邪还是没能下的去手，他也不是不知道沈桉的身不由己，可还是过不去那一槛。 “你最好保证自己不会再害死身边的人，不然就算我不杀你，你的报应也会找上你的。” 沈桉阖眸敛去悲痛之情，再次睁开却看到齐邪已经转身离去了。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拖着那几袋粮食种子离开。 那些围观群众早已随着齐邪离开的瞬间就散了。 好不容易出了这个镇子到了山脚下，沈桉才得以喘息。 他放下竹篓，整个人蹲坐在一块石块上，周围的煞气又重了几分。 广陵早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听了进去，但那时碍于场景不对它也就没出来节外生枝。 “嗷。”广陵从盖着盖子的竹篓里跳了出来。 沈桉心情很差，但在看到广陵时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 “你怎么出来了？” 广陵坐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干嘛啊，这么严肃。”沈桉被它一本正经的样子唬住了，尤其是那第三只眼也跟着盯着他。 “嗷。”广陵上前蹭了蹭他的手。 沈桉感觉到手上的柔软，也不得已收敛外泄的情绪，“好了，我们上山吧，你帮我叼着装着种子的小袋子。” 广陵犹豫了一下才咬住沈桉递过来的小袋子。 刚才广陵察觉到沈桉的邪气外泄出来，眼下又因为自己的出现散了些邪气。 广陵觉得沈桉的这股邪气简直就是个灾害，随时都会有危险。 那袋米说不上很重，但要扛着它上山还是很麻烦的。 沈桉还是多消耗了一天的时间才带着那袋米回到了竹院。 广陵撒腿就衔着小布包放到了竹椅上。 沈桉将米袋扛到灶台上，长舒了口气。 眼下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前几天晒下的草药也差不多可以收了。 再加上要清理床褥和桌椅残局，沈桉还要忙活好久。 广陵看着他率先去盛水清洗碗盘，也没打算上去帮忙。 它的伤口好了自然也能幻化人形，只是它怕吓到这个人类这才保持此时的模样。 而沈桉许是对下山时发生的事情过于在意，夜里时不时坐在院子里就会发呆。 广陵虽然看在眼里，但他先前从沈桉和齐邪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一缕关联。 沈桉很重视他的兄长，但是他因为这个诅咒反而害死了他，甚至还引起他兄长知己的憎怨。 能够缓解沈桉诅咒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饮用穷奇的血。 可是事已至此，喝与不喝已经晚了。 一夜沈桉从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喘着气发觉那只小狮子没趴在自己身边。 被吓醒了也就睡不着了，他只能披上外衣来到院子里。 月下站着一个男人，墨发如瀑下是那身赤金色的束腰长袍。 沈桉见自己的小院子多了一个人，有些茫然。 “你是谁？” 男人闻声转身，那双与广陵一般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明亮。 那张面容在月下格外俊美，尤其是额间的那一道金色的钿纹格外显眼。 广陵有些惊讶，他怎么半夜起来了？害得他都没发现。 “我……” 沈桉看着他的眼睛以及他额间形似眼睛的图纹后，鬼使神差了一句，“广陵？” 广陵更是惊讶，“你怎么认出我的？！” “直觉。”沈桉下了竹阶，拢了拢外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许久又道，“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很不一样，没想到……你还能变成人。” 广陵抿了抿唇，“我……你不害怕我吗？” 沈桉摇了摇头，若说是惊讶那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害怕。 “你都不害怕我这个天煞孤星，我怎么会害怕一个陪伴我还懂事的小狮子呢。” 广陵有些不大自然，“我……我不是狮子，是异兽。” “异兽？很厉害吗？”沈桉还能轻松的坐在广陵时常趴的竹椅上，与他聊天。 “还算厉害吧。”广陵不是吹嘘，他在十二兽里可是和穷奇一样战斗力最强的。 但是眼下他还是不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沈桉。 沈桉与他聊天竟意外的觉得轻松，许是先前他的自言自语久了这会儿有人能回应他反倒有些欣喜。 “你是妖吧。” “算是吧。” “你活了有多少岁啊。” “记不得了。” “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祖明。” 沈桉点头，“那我之后是叫你祖明还是广陵啊？” “广陵。我喜欢这个名字。” 祖明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责任和负担。 当他是广陵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负担压着他扼令他强行杀戮。 这么多年他都在拼命厮杀着鬼疫灾祸受了太多次伤，每一次都是自己舔舐伤口。 可这一次他遇到了沈桉，还享受到了什么是安闲的生活。 “会不会差了什么，先前你是小狮子的时候我才给你取的广陵这两个字。变成了总不能还是两个字吧。” “无所谓，你想吧。反正是你给的。”广陵对名字的更改并没有太在意，因此他很是干脆的将这个交给了沈桉。 “恩……你变成人后长得倒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就姓君吧，加上广陵两字。” “就叫君广陵吧。” 君广陵……不是很难听。 “好，从今以后我就叫君广陵了。” 沈桉回之一笑。 这一次暴露，君广陵反倒是不装了，大大咧咧的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沈桉也和以往一样，只是君广陵变成人后吃的就跟他一样了，沈桉自然不会让君广陵吃白饭。 “帮我耕一下田。”沈桉拿着锄头来到躺在竹椅上的君广陵面前。 君广陵睁开眼看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耕哪儿？” 沈桉开拓的农田就在竹屋外面，并且先前也曾引水种了稻米，只是要开拓农田种其他的苗种还要挑地方。 “右侧的农田，就在竹屋旁边。” 君广陵点了点头，拿着锄头走了出去。 沈桉又看了他几眼有些不太放心，晒草药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许久他踮着脚透过竹栏往外看，就看到君广陵认真的翻土。 沈桉稍稍放下心将竹笼子里关的兔子抓了出来。 他熟练的烧了热水，并杀了兔子打算今天做烤兔子。 第132章 祖父? 此次沈安下山还买了些粗盐，甚至他还买了一本农书。 这本农书是散记，记录的也杂，巧得是里面还有记录提炼盐的工艺。 沈桉也是第一次看到提炼盐的工程，只是这山中没有咸的海水，即便能提炼也没有海水。 不过这本农书除去提炼盐的工艺还有其他种植等工艺。 沈桉那时只看了几眼就将其买了下来。 等君广陵将土翻好，沈桉便带着一小袋种子赶到。 “都种下？”君广陵问。 “恩，分开种。”沈桉买的都是很容易存活的种子，然而说是种子其实也能算是粮食。 就比如土豆和地瓜。 沈桉还买了玉米和小麦种子。 “给我吧。”君广陵对耕种之事还比较感兴趣。 先前他倒是看到过凡人在农种时的样子，因此他对种植这些也有些了解。 沈桉看他额间起了一点汗，今儿太阳正毒又劳作了那么久确实累。 沈桉注意到君广陵头发披散着，这么看着倒是有些凌乱。 “你过来。” 君广陵有些不解但依旧向他走去。 沈桉将自己的发带解下将君广陵的长发绑了起来。 “下次要把头发梳理起来，不然一直披散着也麻烦。” 沈桉的头发是用簪子挽起来的，就算摘了发带发髻也没乱。 “我不会弄。”君广陵一向不在乎自己头发是散还是扎，反正不碍事。 沈桉也明白他这是潇洒惯了，也没强迫他必须要自己扎，“我帮你。” 竹屋只有一张床，因此每晚睡觉，君广陵还得变回狮子的样子委屈的跟沈桉挤在一张床上睡。 因而每天早晨起来沈桉都会先帮他把头发束起来。 后来君广陵也会主动去狩猎，毕竟时间长了山里的动物也长了心眼肯定会避着点陷阱。 君广陵能去抓捕猎物自然最好。 一日君广陵出去狩猎，沈桉正看着农书，没多久他就听到了一声很犀利的鹰鸣。 他抬头，一只游隼映入眼帘向他飞扑而来。 沈桉坐在竹椅上来不及站起来就被游隼抓破了肩膀。 游隼看样子是经过训练过的，并且他从未在山中见到过游隼这一种飞禽类。 可想而知这只游隼是有人刻意放出的。 沈桉捂着肩膀，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游隼只发起进攻一次，见伤到了人这才盘旋远去。 沈桉看着游隼远去的方向，只觉得不安感袭上心头。 “是他来了吗……” “沈、桉。”一道声音从院门响起，不一会儿踩踏声便将整个院子包围。 沈桉看着来者，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是你们。” 来者五十岁出头乘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青衫即便是上了岁数依旧凛然不已。 身后跟着一群同样骑着马的人。 “可算是找到你了。” 沈桉再次见到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一抹苦涩的笑，“你来此是想要杀了我吗？祖父。” 沈桉的祖父那是沈家最有声望权势的人，只是他一向闲云野鹤生爱远游，十几年或几十年都不一定在家。 沈桉也是从兄长的口中听到有关祖父的事情，并且还知晓祖父喜爱养隼，且驯鹰之术极好。 沈桉看到这游隼第一个想到的人就只有祖父了。 毕竟自己害死了他的儿子和孙子。 “我两月前归家，这才知晓你犯下的种种恶行。” 沈忠国一副凛冽正气，气势还是行头都是打算要大义灭亲的模样。 “你可知错。” 沈桉旋即跪下，他仰望着高马上的男人面上毫无感情，他俯身磕头，“沈桉自知罪孽深重，望祖父能许我给一个人留个字，之后任由处置。” “字？在这深山老林里，你还有同伴？” “不是同伴。”沈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和君广陵的关系。 “随你。”沈忠国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深山老林里没有笔墨纸，因此沈桉只能去灶台取了烧焦的焦炭在自己的医书上写下了三个字。 ——对不起。 沈桉知道君广陵只识得几个字，那几个字还是自己教的。 过多的话也没有太大必要，只有这三个字足够了。 其实于沈桉而言，活下来的日子每一日都算煎熬，即便有君广陵的陪伴，那日在南镇时齐邪的话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像他这样的天煞孤星，是永远也摆脱不了那身罪恶的。 现在能有解脱的机会，沈桉也不想再躲了。 他写完后下意识望向了先前君广陵离开前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此时的君广陵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吧。 沈桉站在马前，宠辱不惊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毫不在意。 “把他带走。”沈忠国向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吹了一个口哨，先前抓伤沈桉的游隼忽然出现径直停在男人的肩膀上。 沈桉任由那些人将自己捆了起来。 当他被带离时，沈桉竟然对这个自己亲手搭建的竹院感到浓浓的不舍。 此时的他既希望君广陵能够回来的晚点，至少他不希望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跟沈忠国对上。 沈桉心里复杂被绑着放到一匹马上，悠悠晃晃的下了山。 沈忠国没有第一时间就杀了他，显然是有其他的安排。 沈桉不知道沈忠国接下来要干什么，只能闭着眼等待自己的结局。 …… 君广陵刚猎到一头鹿，正打算回去就听到不远处马蹄践踏的声音。 正当他察觉到不对要赶回竹院的时候，一个身影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眼望去恰好对上那双宝蓝色的眼眸。 “祖明大人。” 君广陵看到他眉头一挑，好半晌才叫出一个名字，“魌？” 魌黑袍加身，只露出那张与沈桉十分相似的脸。 “还望祖明大人深知自己的本分，不该牵扯上凡人之事。” 君广陵冷笑了一声，“你是魌，应该明白他的身份的是谁吧。” “自然。” “既然如此，你为何拦我。他那定然是出事了。” “若祖明大人是想主上好，就不要插手。”魌此言颇有深意。 “你是打着什么算盘。” 魌微微一笑，“我要让九重天搅个天翻地覆。” “不可能。”君广陵一口回绝，“你的目的不单单是这些。” 第133章 天煞孤星 魌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自顾自道，“无论接下来我要做什么，目的只是为了主上。” “你跟他生活了那么久也该清楚，那个诅咒到底有多歹毒。” “我要帮主上，必定要与九重天为敌，因此此刻你不能再插手这件事情了。”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君广陵知道魌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他不能保证魌的所作所为会不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危险。 毕竟魌跟随祂桉的转世千百年，这千百年间积累的怨念又有多少难以估量。 怨念有的时候会让人失去理智。 “我不敢拦您，但若您干扰我的计划，我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铲除。” 君广陵并不畏惧他的威胁，但此刻却很担心沈桉，因此他丝毫不给魌胡搅蛮缠的时间赶了回去。 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进入小院的时候就嗅到了一丝血气。 君广陵顺着气息的源头就看到竹椅上的一两滴血渍。 他的眉头慢慢蹙起，尤其当他看到桌上翻开的医书上的三个大字，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攥紧。 眉眼渐渐凌厉起来了。 ——— 因为有马，他们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就下到半山腰。 沈桉看着前方最领先的背影，心里却在想着君广陵。 也不知道君广陵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留给他的那封信。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一只手，抬头看发现是沈忠国。 “祖父？” 沈忠国驱着马到了他身边，将他手上的绳索解开并递给他一块干粮。 “吃吧。” 沈桉接过，手腕上留下一道扼痕。 “祖父想带我去哪儿。” 沈忠国也没想隐瞒，“回祖祠。” 沈桉旋即一愣，似是难以置信，“我不能进入祖祠，这是诸位叔伯的命令。” “他们的命令不作数。”沈忠国死板着脸，毫不在意，“更何况你的审判也必须在祖祠进行。” “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在这深山之中除了你们不会被官府发现。” “我可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同样在不知道所有事情之前，我不会杀了你。” 沈桉抿了抿唇，也不再搭话了。 沈忠国此言倒是让沈桉知道，他还没能了解到真正的经过真相。 不过当他知道了一切后，肯定会后悔没有在第一刻杀了我。 “兄长和父亲是我害得，叔父一家也是因为我葬身火海的。” “我认罪，趁着现在还没下山，杀了我。” 沈忠国眉头微蹙，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以你的体格是不可能杀死他们的。况且我从不信什么天煞孤星。” “……”沈桉苦笑，“您会后悔的。” 沈忠国调着马转身，沈桉刚想收回视线就听到山上传来的狮吼。 这一声吼反倒是将沈忠国的游隼吓了一跳很是不安的啼叫着。 沈忠国安抚了一下，这才转而注意山上，沉思半晌才看向沈桉，发觉他的脸色也随着这声狮吼而变了又变，心下有了猜测。 “快速下山，不能停下。” 沈桉从刚才听到那声狮吼，心脏下意识悸颤起来，胸膛剧烈起伏。 是……广陵。 沈桉心神不宁的被带下山。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广陵，沈桉周围有人看着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入了广陵城城门，沈桉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家祖祠就在沈家大宅里面，因此沈桉一到大门口时就注意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是沈家叔伯。 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但又碍于沈忠国的在不得不将厌恶和怨愤的神情收敛住。 “我带他去祖祠，你们不要进来。” 他们应下，旋即目睹沈桉下了马被两个仆从押送着走入宅院。 沈桉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再次踏入这里，他跪在蒲团上面对着眼前众多的牌位，尤其当他在众多牌位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良久他抱手冲着那个灵位一拜并磕了个头。 “我曾收到过你父亲给我的信件，他向我提起过你。” 沈桉没有回头，而是就着他的话问，“他是怎么介绍我的？一个自出生就害死母亲的怪物吗？” “没有。”沈忠国道，“他待你并无恨意。” “不可能！”沈桉抬眼反驳道，“他明明就是恨我的，不然为何从小到大都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他从未将我的名字写入族谱里！”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沈忠国将袖子里存得信件拿了出来，“你出生后，他因发妻之死大受打击从而忽略了你的感受……” 沈桉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陷入皮肉，他摇着头却笑出了声，“你说他是忽略……可这一忽略却是七年啊！若不是兄长，我早就被饿死了！” 沈忠国听着他讽刺的笑声，微微变了下神色。 此时屋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他一身黑袍面戴赤金面具。 “沈老先生，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沈忠国见到他旋即点头，离开祖祠前还留给了沈桉一句话。 “你的所有疑惑，他都会告诉你。” 沈桉红着眼，却再也笑不出来。 沈忠国已经走远了，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向他靠近的黑袍人。 “你是谁……” 黑袍人在他面前蹲下，轻柔的替他擦拭去眼尾的泪，“我是来带你解脱诅咒的人。” “诅咒……” “恨吗？”黑袍人问他，“你恨被他们背负上天煞孤星的命格吗？” 沈桉哽噎不语，可他方才的情绪却是表达了他的悲痛。 “我会帮你解除诅咒的。”黑袍人柔声道。 “沈桉！” 沈桉扭头看去，就看到君广陵站在门槛前。 “广陵……” “离开他！”君广陵有些狼狈，血色溅上他的脸，衬得他鲜艳夺目。 沈桉刚想起身肩膀却被死死按住，他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古怪。 君广陵刚从山上赶来却半道遇上了先前打伤他的旱魃。 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旱魃居然跟魌搅和在一起，目的居然是想以广陵城中所有百姓的性命为祭强行开启鬼门关。 人死后鬼魂会脱离出体由阴差牵引入地府，若一城百姓全都殒命自然会引起命簿大乱。 借着鬼门关大开，魌自然可以潜入地府去偷生死簿。 君广陵担心沈桉，又担心广陵满城的百姓，不得不先阻止旱魃。 第134章 方相氏一魂。 就在他与旱魃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空中忽然闪起惊雷，乌云密布。 旱魃一身是伤，难以置信眼前杀气腾腾的人会恢复到最鼎盛的状态。 “祖明，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君广陵吐出一口血水来，先前沈桉给梳理好的头发也因为旱魃被打乱。 他双目可憎愤然道，“这句话该我说才对，你和魌是打算将整个广陵城都毁了吗。” 旱魃满不在意，“我跟他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总归有共通点。” “狗屁的共通点。”君广陵冷呵道，“我看你就是嗜杀成性，总要在混乱里插一手！” “那又怎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旱魃厚着脸皮挑衅一笑。 君广陵刚想发起攻击，就注意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自不远处蔓延开来。 他心里一紧担心沈桉便只能先放弃跟旱魃争斗的事情，通知穷奇前来帮忙阻止局势。 自己则是赶往沈桉所在的地方。 没想到一踏入门槛，就看到魌在蛊惑他的人类。 “广陵。” 君广陵眉目一冷，“魌，放开他。” 黑袍人冷切了一声，语气都凌厉了不少，“又是你，难道你不想帮他解除诅咒吗！” “帮他解除诅咒就要用上一城人的性命吗！”君广陵快步上前刚想要带走沈桉却被魌率先一步带着沈桉往后退。 “别上前！”魌怒喝一声，“祖明大人不去看看如今的广陵城是何等风景吗？” 沈桉被挟持，身上的邪气却怎么也收敛不住甚至还有要突破的架势。 “放了他，你们这么做是会引起九重天的注意的！” “注意又如何，我反倒可以以一城人类生死来威胁天神收回诅咒。”魌嗤笑道，“这样一想倒也不错。” 君广陵来时便注意到魌在广陵城四周都布下了拘魂阵。 拘魂阵可以捆住阵内的魂魄，使其无法逃脱。 巧的是这个拘魂阵是在十几年前就设下的，可想而知魌的心思有多深。 “为什么要选在今天？”君广陵不明白魌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布局好了又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魌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深深看了一眼沈桉旋即将他打晕。 君广陵一怔，刚要动手就听魌开口，“我本意是想要潜入地府偷生死簿更改主上命格，并搜集聚魂术所需的材料双重而至。” “不过现在来看，似乎有个更快捷的办法。”魌将沈桉小心放倒在朱柱前。 魌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注视着沈桉的面容，神情眷恋，“我已经看着他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次次心灰意冷自戕而亡。” “这样的场景我已经看 够了。” 魌站了起来，阴鸷之色仿佛能溢出来，“现在的主上诅咒之气已然控制不住，若我能加以控制些许，我能让这个诅咒害死整座城的百姓。” “你说这样是不是比一个个杀了还要方便快捷？恩？” 君广陵满脸震惊，“你疯了！搅乱命簿祸乱凡人乃是重罪，是会被天诛的。” “反正已经开始了，现在想要回头也不成了。”魌笑了一下，旋即一道惊雷闪过携带来的风却将祖祠里燃着的烛灯给灭了。 魌越过君广陵，眼珠子转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斟酌开口道，“看在大人劝解我的份上，我在告诉您一件事。” “当年方相氏据理力争让主上免于魂飞魄散之罚，却也害得主上带着这个生不如死的诅咒历经转世轮回之苦。” “方相氏知晓是自己害他永无安宁之世便主动分出一魂投入轮回井伴随转生。” 君广陵一顿，瞳孔猛地瞪大，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 “方相氏的一魂转世向来对主上极为呵护珍视，每一世皆是如此。” 君广陵忽然回想起先前沈桉提起最为重视的兄长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自逐疫之战结束，他们便察觉到方相氏的力量远不如从前。 原来是这样…… 这时雷声愈加猛烈，引起天地色变，狂风大起。 君广陵发觉到沈桉身上的诅咒之气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外扩散开。 他来到沈桉身边，试图以自身的力量阻止沈桉的诡气扩散，但没想到毫无作用。 魌将他的行为收入眼中，却只是笑着摇头，“没用的，这股诅咒的力量可是神赐的，仅凭你是压不下来的。” 君广陵看沈桉像是入魇了一般紧紧攥着手，眉头紧锁不安而惊恐。 “你是不会成功的。”君广陵揽着沈桉，试图让他安稳些却无济于事，“那些神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无情。” 他们给祂桉设下诅咒就不会轻易的将诅咒收回。 君广陵自逐疫大战后便一直追逐鬼疫，但随着他的力量衰弱，九重天居然还想过撤销他十二兽神的位置。 因此他更清楚九重天无情的程度。 “那我就继续杀，继续拘魂。总会到他们不能再束手旁观的时刻。” “若实在不行，便只能动用下策。我将生死簿毁了，他们应该不能坐视不管了吧。” 君广陵但凡想起生死簿被毁的画面便浑身发寒，“我已经通知穷奇来了，有他在你的计划未必能实现。” “你也未必能逃的掉。” 魌却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这也有一个能应付穷奇的人，或者不能算是一个人。” 沈桉忽然呜咽起来，引的君广陵满脸担忧，他从未见过沈桉如此痛苦的样子。 甚至自己握住沈桉的手也在被他的诅咒之气侵蚀。 “还是松手吧。”魌好心劝解，“在握着他的手，你的神魂会被诅咒之气侵扰的。” “轰隆隆——” “来不及了。”魌又看了他们一眼旋即转身消失。 君广陵忍着神魂被侵蚀的痛苦将沈桉抱起，带着他离开了祖祠。 如今天地色变，城中的百姓都不敢出街全都躲在家里。 君广陵带着沈桉飞跃出沈府，原是想去找魌的去处，但神魂被侵蚀的力量远比想象中还要快。 因此他只能带着沈桉暂时离开广陵。他的兽神位置已经被撤了，因而现在的他倒是不用再受名字与责任的驱使为救天下苍生而赴汤蹈火。 只是除恶除了千百年的性子倒不是一时半刻能改的掉的。 第135章 意料之外。 旱魃倒是没待在原来的地方，反而来到了城门口。见到君广陵抱着沈桉出现也不觉得意外。 “阵法开始了。” 君广陵问道，“你到底站在哪一队？” 旱魃摆了摆手，“不是显而易见吗？” “引起天诛的祸乱，你敢插手？” “天诛？”旱魃一愣，“什么天诛？” 君广陵勾唇，“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魌忽然改变想法了，他要以这城中的百姓威胁九重天，让他们解除诅咒。” “这不可能……”旱魃嘀咕道，“他明明说过只是要逼迫地府打开鬼门关的，怎么可能要和九重天斗法。” “怎么不可能？” 旱魃经过君广陵这么提点，忽然面目狰狞了起来，“那个疯子还真可能干出这事。不行，我可没傻到跟他一起去送死。” “等等！”君广陵看他要走，当即叫住他，“怎么阻止眼前的一切。” “我怎么会知道。” “你和他合作不可能毫不知情。” 旱魃虽然实力强悍，但总归不是不死之身，也是会死的。 “那个疯子是在十一年前到的广陵城，那时候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是谁？” “不知道，但那两个怎么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其中一个巫气贼重，甚至还有股很浓邪气。”旱魃说着就有些嫌弃的表情，“我很讨厌。” “也就是说现在的广陵城还有两个人潜藏其中。” “算是吧，不聊了我该跑路了。下次再见，我一定要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上次他们两个打的不分伯仲各自身受重伤，这次双方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依旧平分秋色。 君广陵对他的印象自然很深。 “我等着。” 旱魃也不废话当即就跑路了。 君广陵看着怀中的人，自己的双手已然遍布了紫色的藤纹。 沈桉的诡气收敛不住，又无法压制，君广陵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自己的几缕神魂传入沈桉的体内，并将所有诡气都封存入神魂之中能够得到缓解。 可分割神魂对力量本就削弱了的君广陵无异于剜心之痛。 可若这诡气不解决，莫说是广陵城民众的生命恐怕连沈桉也会被诡气折磨致死。 君广陵心一横，再加上沈桉一副恨不得求死的样子他也不敢犹豫。 他抬起沈桉的手落在自己的额间，下一秒那道形似竖瞳的图纹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君广陵将自己的天魂渡给沈桉并用自身的力量将外扩的诡气聚集于一处由天魂吸收。 良久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满头青丝忽的变白，衬得他唇角的血渍格外瑰丽。 沈桉旋即睁开了眼，宝蓝色的眼眸毫无情绪的凝视着他。 君广陵随手擦去唇边的血，胸膛剧烈起伏。 也是在这时，他看到拘魂阵已然发作，电闪雷鸣间他听到了阵阵哀鸣。 沈桉神情冷淡只是静静的望着君广陵，良久他轻抚过男人的脸庞，没来由的道了一句，“生死簿…” “轰隆！” 空中闪过一抹身影躲避着劈砍而来的惊雷落在阵法的最上方，那身白色的衣袍显然不是魌。 君广陵短暂的调理了一下气息，便叮嘱沈桉留在这里。 沈桉不予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如同一个木偶。 君广陵强忍着疲惫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传给穷奇的消息会要自己等多久。 因此他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君广陵不能入拘魂阵，只能从上方入手。 他还未动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魌的声音，“在想怎么破开拘魂阵吗？” “……你在这看了多久？” “很久了。”魌笑了笑，“你跟旱魃说我坏话的事情，我全都听到了。” 君广陵没想到魌的气息居然能隐藏的那么好。 “别这么戒备嘛，你对主上这么好，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魌说着就向着沈桉靠近，但被君广陵拦住了。 “离他远点。”即便现在君广陵十分虚弱，但不妨碍他对魌态度不爽。 魌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反而因为君广陵的态度笑了起来。 “你不会是喜欢主上吧。” “……” “噗嗤，没想到鼎鼎大名的祖明大人也会喜欢上一个凡人。甚至不惜献上自己的魂魄……这很难开脱吧。” 君广陵喉结滚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但他对沈桉的态度和情感确实无法解释。 “你的神魂给了他，自此你们之间就有了难以抹去的因果。”魌还有些酸言酸语，“能跟主上有因果，你倒是不亏。” 君广陵问，“所以接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利用沈家的人将沈桉带回广陵，并试图让他的诅咒之力戕害城中百姓，你这是深怕他背负的罪孽还不够啊。” 魌摆了摆手，“你不是都用神魂解决了诅咒泄露的事情了吗，主上是不会被他们再次记恨的。” “这是在你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魌道，回头看了一眼立足于阵法之上的人，“不过有个念头从始至终就没改变过。” “我们要入地府，偷生死簿。至于目的…要不要也告诉你？” 君广陵的表情有几分难看，更多的还是无语，“你愿意说？” “当然了。”魌笑着拍了拍手掌，方才还在阵上的身影忽然闪现而至。 这会儿离得近，君广陵也能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 “文而？你怎么会在这？！” 文而微微颔首，顶着君广陵的目光冷静道，“多年不见，祖明大人。” “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文而冷声问。 “你只是个凡人怎会两百年过去还未苍老死去？” 君广陵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两百年前跟在穷奇身后的小屁孩。 只是没想到两百年过去，身为凡人的文而居然还活着甚至还维持着最为年轻的模样。 “自然是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说完文而扭头看向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话音一落，广陵城中忽然响起阵阵嘶吼声。 君广陵听到声音登时变了脸色，难以置信的问魌，“你们居然将鬼疫放进了阵里！” “鬼疫的手笔可以免去不少的麻烦，而且效率快。”魌笑着可那张笑脸却格外狡黠。 “毕竟瘟疫传播导致凡人的死亡，可不是我们杀的。” “……” 第136章 悲天悯人的神 “你们要借刀杀人。” 魌耸了耸肩，“只要能达到目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惨叫声响彻天际，君广陵不由犹豫的径直冲入拘魂阵里。 也是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桉忽然直勾勾的盯着魌开口，“幽冥之下的有忘川，为何不从忘川下手？” 魌一愣，神色骤变快速来到沈桉面前跪下，五谷杂陈的低着头。 “主上……” 沈桉无视他扭头看向方才君广陵赶去的方向，唇瓣轻启，“不要对他动手，他是我的。你要是敢，我就杀了你。” “主上，为何待他如此特别？千百年过去了……难道您没有话要与我说吗？” ‘沈桉’收回视线，见魌是因吃味自己对君广陵的特别不免软了些神色。 “你不该冒险的。” “只要能帮助主上摆脱诅咒，即便是得罪九重天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现在的沈桉是因为君广陵天魂的原因才寻回了千百年前的记忆，但维持不了多久。 他这一世的大限将尽，即便眼下恢复了记忆也没有多少时间供他缅怀。 “此次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杀城民，入地府偷盗生死簿以及聚魂术的材料。” “聚魂术只能帮我聚集散落的魂魄，没有肉身仍旧毫无作用。” 文而道，“他原先的计划是打算在今日将这一世沈桉的肉体炼化成不死之身，只是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个变故。” “来不及了。”他摇了摇头，“只要2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鬼疫已经四散开了，收是收不回来了。” “收不回来，就都杀了。” ‘沈桉’淡声道，“我讨厌鬼疫，也讨厌无辜之人再因我而死。” “魌，我明白你的执念因我而起，但现在……我……” 沈桉忽然一哽，瞳孔忽然向外扩散。 魌连忙在人要倒下的瞬间上前接住他，“主上！” 文而注意到沈安身上的那股独特气息消失了好心提醒道，“祂桉的气息消失了。” “你还打算继续吗？” 魌看着昏过去的人，半晌才道，“继续，杀了祖明。” “呵。”文而见他咬牙切齿的说出后半句便知他这是妒忌。 “好，等入了地府我们分道扬镳。” “自然。”魌将沈桉轻轻倚靠着树，看了几眼后才起身离开。 如今的广陵城到处弥漫着难闻的疫气，君广陵光闻着就觉得难受。 现在的他力量削弱了一半，就算变回原形也不见得能将这城里的所有鬼疫都驱散干净。 因而君广陵需要一个个铲除，杀的多了身上的伤更是新添了不少。 等他杀红了眼从一众鬼疫中浴血而出时，这才注意到不少灵魂都飘到了上空中。 鬼疫传播的速度极快，以君广陵一己之力是断然不可能阻止瘟疫扩散的。 他大口喘着气，那身素衣被鲜血染红，腰上绑着的发带也染上了几缕黑气。 自从君广陵跟着沈桉住在竹院就换掉了那身墨色衣衫。 许是那衣服瞧着和竹院十分违和，因而沈桉将自己最大且最新的衣服挑了出来给了他。 可现在君广陵却弄脏了他给的衣服，甚至还被扑上来的鬼疫留下了好几道爪痕。 君广陵刚徒手撕碎一个膏盲鬼就被疟疾鬼咬住胳膊。 他吃痛一声用力甩开咬着自己的鬼，左手蓄力一下就将它甩开。 周围埋伏的鬼疫一时也不敢靠近，可当他们听到一声犀利而响亮的哨声时又从暗处露头。 君广陵注意到不少目光盯着自己，神经也时刻紧绷着不敢松懈下来。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拘魂阵的阵点时，魌已经恭候多时。 “你要是现在想离开，我还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你走。” 君广陵捂着手臂，哪怕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与魌交手。 他沉默不语却也不曾后退半步。 “何必呢。”魌嘴角一翘，“九重天都已经将你抛弃了，还这么固执的守着这个苍生。” “去死吧。” 魌一抬手，所有鬼疫一拥而上登时向着君广陵扑来。 君广陵负面受敌，自然不可能就此任人宰割，他还想要出去见沈桉。 “吼！”一只庞大的狮子登时从鬼疫堆中突破而出。 它头顶长有弯曲的双角一下就将撕咬自己的鬼疫顶开，兽爪紧随其后撕碎面前挡路的鬼魂。 魌和文而站在阵点岿然不动，他们的目光随着眼前的狮子转移到乌云蔽月的上空。 “还不够。”魌看着阵中聚集的点点魂灵，嘴唇嚅嗫。 文而忽然一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他来了，我得去阻拦他。” 魌知道文而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自然颔首同意。 君广陵只撑了两刻钟便将力量消耗殆尽了。 他化回人形无力的跪在地上，双目有些失神。 魌见他是真的毫无束手之力便不再管他的生死。 瘟疫早已席卷了整个广陵城，再加上此次魌纵横谋划有备而来威力自然大了些。 很快天地异变更为严重，最为明显的便是上空鬼魂的哀嚎声，以及他们周围的磁场波动。 “很快了……” 君广陵又吐出一口血，身子骨都弯了些。 那些鬼疫啃食着他的皮肉试图宣泄自己的恨意。 直至肩臂见了骨，君广陵都不曾发过一痛吟。 反倒是魌叫着那些鬼疫收敛了些，他摘下了兜帽见着雷云又要发作便在此刻他抬手一抓，拘魂阵内的鬼魂便开始痛苦尖叫起来。 魌嘴角含笑，指天沉声道，“以数千生魂之命，开鬼门关口！” 恰在此刻雷雨而至，默默与魌形成对峙之局。 九重天的无情，他也不是毫无对策的，雷雨都被拘魂阵格挡开，尖叫声反倒被雨声覆盖。 魌眯了眯眼讽刺的笑着。 看哪……这就是悲天悯人的神啊…… “魌……” 魌听到细微的声音，闻声看去发觉奄奄一息的君广陵居然还能出声。 “你还真是难杀啊。” “你不会成功的。” 只要九重天不松口，地府的鬼门关兴许不会打开，反而还会引来鬼差的注意。 因而现在的魌只是靠着那些生魂来威胁九重天威胁地府。 可君广陵却知道，他不可能靠着这样的手段进入地府。 “如若这一世他的肉身死了，便只能再痛苦一世。祖明…我跟你们这些为了守护凡人的兽神不同。” “我是因为主上而存在的，没有主上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我必须要进地府！！”魌径直挑选了一个生魂将其扼杀，其果断狠辣让君广陵都觉得心悸。 第137章 本该失败 “你……” 魌不管他继续大声威胁，“再不开，便让这一城生魂全都灰飞烟灭吧！” 君广陵想要动可重伤在身的他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魌被自身执念迷昏了头失了理智。 耳畔只有鬼吟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 【放肆——】 魌勾起唇角，“终于肯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们能坐视不管呢。” 随着他讽刺的尾音一落，紧接着一股威严的威压穿透拘魂阵降落在魌的身上。 魌一个猝不及防就被那股威压压弯了腰，整个人忽然跪在地上，面上狰狞。 拘魂阵内其他鬼魂在感觉到这股威压时，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魌却在对抗这股威压时，心里不免低估了天神的能力。 额间青筋暴起，可下一秒一只鬼魂当即化成了灰烬。 威压也悄然散去。 魌得以喘息，捂着胸口缓缓站了起来，手臂被人扶着。 “义父。” 魌冲着他摇了摇头，调整好情绪后才看向一旁的鬼疫下令道，“将所有凡人的尸体都搬出来！” 没了鬼疫的束缚，君广陵径直往后栽倒，可意料之外的没感觉到疼。 有人接住了他。 “广陵……” 君广陵恍惚中看到了沈桉，他在哭…… “沈桉……” 沈桉是被雷雨惊醒的，昏迷前的最后记忆而是君广陵踏入广陵城的背影。 不知怎的他心里一紧，满脑子都是去找君广陵。 没想到他却看到君广陵浑身是伤甚至还往后栽倒。 “你怎么会伤那么重……”沈桉红了眼，甚至在接住他人时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看着君广陵遍体鳞伤没一处完好的身体，声音都止不住发抖。 “我该怎么救你……” 君广陵痛的浑身麻木，可在看到沈桉时还是拼劲自身全力回应，“快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这里已经被瘟疫占据，若沈桉不走只怕也会被疫病害死的！ 魌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当即甩开身边扶着自己的手。 “快带他离开这里！” 若是沈桉死了，那么这一世的沈桉便彻底没有用了。 魌慌忙让人带他离开，只是可惜来不及了。 沈桉眼前一晃，疲惫感涌上心头，连揽着君广陵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君广陵离他最近自然发现到他的脸色不好。 “沈桉……” 沈桉冲他扯了扯唇，眼眸都有些不聚焦。 “不！” 沈桉醒过来的速度远比魌想象中还要快，甚至他没想到沈桉会因自己布的局而死。 明明他先前给沈桉下了很沉的昏睡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正当魌陷入了浓浓的沉思时，拘魂阵忽然分崩瓦解，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尤为温润的声音。 “因果有报，还是就此收手吧。”墨蓝色衣衫随风而扬雨水不侵。 魌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深入古井的眼眸，尤其是当他看到对方一手执笔一手执书簿时便很快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崔钰崔判官。” 崔钰面如冠玉，头戴官帽若非周身弥漫着浓浓的鬼气定然分辨不出他是人是鬼。 “魌，你扰乱凡人命簿可知罪？” “何罪之有！”魌憋红了眼，杀意四起。 “他此世本该自戕于沈家祖祠，此番经你介入因你而死，怎能无罪？” 魌噗嗤一笑，肩膀都在发抖，身旁的黄钟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是啊……这一世是我害了他。可若祖明没有介入，我本该成功的！” “即便没有他，你也不会成功。” 崔钰的脚刚触地身后就有两道锁链将空中游荡的鬼魂勾住。 “黑白无常……”魌咬了咬下唇，没想到这次来的不光是判官，还有无常。 黑无常范无咎身披黑袍，面容凶悍手持铁链一下便将那些鬼魂拽到身后。 白无常谢必安面白如粉，身材高瘦手持招魂幡将先前魌打散的鬼魂残破收集。 崔钰眸光从魌身上旋即转移到一旁倒地的二人。 仅一眼，他便知晓了一切，只喟叹一声，“痴儿。” 君广陵还残存着些许精神，可他看着一旁断了呼吸的人，握着的手也渐渐冰凉。 良久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倒是吐出一口血彻底昏迷了过去。 “必安，替他将四散的魂魄聚拢一下。” 谢必安听到崔钰吩咐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轻身一跃便来到君广陵和沈桉的面前。 君广陵还没有死，但沈桉却是实打实的因瘟疫而亡。 他的命数走到了尽头，谢必安先是将君广陵自身分散的魂魄一点点收集了起来，旋即将沈桉的魂魄从肉体上牵引出来。 刚被牵引出来的鬼魂显然还没能回过神，许久才茫然的看着周围。 “广陵……” 谢必安晃了晃招魂幡，扭头看向崔钰，“大人接下来呢？” “除他之外将所有生魂还回去，并带他回地府。” “住手！不要带他走！” 魌再也无法接受看着沈桉再次接受轮回死局，即便是与鬼神为敌。 “我劝你不要挣扎，不然你的主上永远也无法摆脱诅咒。” 魌刚有所作为就被一道铁链缠住。 崔钰不慌不忙的翻了一下生死簿，眸光淡淡的看向身后的范无咎。 “有人通过忘川偷渡到了地府，去抓住他。” 范无咎点头与谢必安对视一眼后先行一步离开了。 崔钰手一勾，沈桉的灵魂就被他带到了身边。 谢必安见此便也用招魂幡将那些被铁链缠着的鬼魂送入魂魄出窍的地方。 只是眼下还有更为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城中那些作乱的鬼疫。 “你是怎么控制他们的？”崔钰来到魌的面前蹲下轻声询问。 “……” “不说吗？” “算了，在九重天没有彻底要对你下杀手的时候赶紧收手，不然我可不会看在祂桉的面子上再留情了。” 崔钰盘算着没一会儿那个杀神就会赶到了，因此他也只是给了魌一个忠告。 话说完了自然也该走了，走之前他还不忘记带走沈桉。 魌自然想阻止，可被附有特殊压制气息的铁链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崔钰带走沈桉。 崔钰走了，束缚住他们的力量也没了。 “义父。” 第138章 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感觉到了穷奇的气息，我们必须全身而退了！”黄钟从刚才就被威压震慑住动弹不得，眼下恢复了自由自然要带着魌撤退。 魌被他搀扶着起来，即便他现在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选择后退。 他打不过穷奇这个杀神，况且眼下的计划彻底失败，他只能后退。 “走……” ——— 地府。 沈桉被崔钰带到一处昏暗的大殿，他本有许多话想要询问，可眼下他最担心君广陵的情况。 崔钰见到了自己的阴律司，原先冷硬的神情也舒缓了不少。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广陵他……” “广陵是谁？”崔钰有些困惑。 “就是祖明，他……是死了吗？” 崔钰意外的蹙了蹙眉，他倒是没想到祖明何时还换了个名字。 “他不会死的，只是他将天魂给了他，什么时候会消散也说不定。” “怎么会……” 崔钰回想起刚才看到君广陵的惨状也忍不禁皱眉。 虽说祖明位于十二兽神的位置，可前不久九重天刚想罢免他的神职甚至还剥夺了不少他的力量。 但再怎么说也是深受凡人信仰的兽神，若真的死了可是会造成不少麻烦的。 “你先别担心。”崔钰率先安慰道。 虽然九重天无情，可再怎么说如今的十二兽神已经消亡了不少，仅剩下来的更是宝贵。 没想到他们会舍得。 “我会救他的，与此同时，我也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沈桉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以跟他交易的。 崔钰唇瓣一勾，随手将案桌上放置的彼岸花取了出来递给沈桉。 “每一世你的记忆都被我藏在彼岸花里，当你结束了一世轮回我便会让你触碰它寻回自己的记忆。” 沈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血色花朵刚想要触碰时又听崔钰说。 “在接受记忆前我可要给你一个忠告，那些记忆里都是痛苦且绝望的，需要做好准备哦。” 沈桉瑟缩了一下手指，片刻才向前握住花枝。 当他握住的瞬间，如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大脑引的他连连后退。 崔钰上前扶住了他，并幻化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屏气凝神。” 这边崔钰等着沈桉冷静下来，门口就响起马面的声音，“大人，穷奇那个杀神来了！” 崔钰看沈桉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那些记忆便只能先去解决穷奇的事情。 其实早在刚才崔钰就能带走奄奄一息的君广陵，但是他感觉到穷奇的气息，为了避免事端他只能留下君广陵。 但他没想到穷奇会这么快就找上地府，想来也是通过鬼市找上门的。 崔钰刚打开阴律司的大门就听到大老远穷奇大喊的声音。 “阎王！崔判官！快出来！” 马面满脸无奈，“大人，要不然你去送走那尊杀神？” 崔钰看着马面那副样子，无奈的给自己的殿门加上封印。 “看好阴律司，我去去就回。” “好嘞。” 崔钰察觉到那股气息向着阎王殿赶过去了，只得前往阎王殿。 刚一踏入阎王殿，他就听到穷奇嘶吼的声音，“你不能救他，我就把整个地府搅得天翻地覆！” “你冷静些。”阎王似是对他的猖狂颇为头疼。 “怎么冷静，祖明就要消散了！他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穷奇抱着怀中浑身是血的小兽面色如墨。 “我看看。”崔钰出现在穷奇的身后，严肃道。 穷奇也不敢耽误只得将怀中的小兽递给崔钰。 崔钰在接手小兽时，眉头一跳向着外头喊了一句，谢必安才后一步赶到。 “大人。” “必安将招魂幡拿出来。” 招魂幡里收集了不少君广陵的魂魄气息，因此崔钰可以靠这些魂魄气息暂时修补君广陵逐渐消失的魂魄。 “我倒是能救，但他必须待在地府，只有这些的鬼气能够保全他的魂体。” “只是……他自此之后将会变成不鬼不人的存在。” 穷奇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心中的一腔怒火怎么也藏不住。 “是谁害得他，为什么广陵城会有那么多的鬼疫！” 穷奇回想起方才他在广陵城里看到那么多鬼疫，以及躺在血泊中的君广陵时究竟有多愤怒。 他甚至完全不顾当时归还神魂的谢必安的存在，将这座城的所有鬼疫都撕碎了。 那场面……谢必安光是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 “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好，至于那个纵横谋划者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穷奇身上的戾气极重，就连阎王和崔钰都无法忽视。 “既然如此，必安去取忘川水、鬼念与灵魂沙。” “是。” 崔钰暂时用生死簿的力量将怀中的小兽的魂体加固。 穷奇看小兽的面部舒缓了不少，原先提着的心也稍微松懈了些。 阎王也在此刻出声，“在等到这些东西寻来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们，为什么九重天会剥夺祖明的神位？” 提起这个穷奇愤懑的神情顿时恹了，“还能为什么，无非便是祖明不想受他们的摆布，遭到了抵制罢了。” “什么意思？” 穷奇自己幻化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解释道，“几年前鬼疫的力量再次席卷，我们几个兽神拼尽全力再次将其驱逐，可祖明却有了退缩之意。” “退缩？” “他不打算继续受九重天的安排与鬼疫厮杀，因而他想要主动辞去十二兽的神职。” 崔钰蹙眉，“是他自愿离开的？” 穷奇点头，“那时候的他犹如一个只知道战斗的傀儡，与我不同的是……他从未有过自我的主张。” “这千百年来他除了杀鬼疫便是与我们在一起，从未体验过外面的世界。没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在九重天的眼里，十二兽神的衰败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若是放走一个祖明岂不是让十二兽神的力量更加微弱。 因此九重天想了一个办法。 “故意？”崔钰指节忍不住蜷缩一下，“你的意思是，九重天故意同意君广陵退位，是为了抽取他的力量，并想办法逼迫他重新归位！” “算是吧。”穷奇说着还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 崔钰与阎王对视一眼似是对九重天的安排有几分怀疑。 九重天收取祖明的力量，并想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从而求神归还本属于他的力量？ 简直是…… 第139章 去偿还 “那原本就是祖明的力量！”穷奇忿忿不平道，“那些混蛋居然敢以他的力量来威胁他。” 阎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他们最惯用的手段，以力量为一切的主宰并以力量来约束甚至是控制……” 崔钰：“现在该担心的，而是怎么保全它的魂魄。” 穷奇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似乎察觉到他的天魂不在了，你们可知他的天魂在哪里？” “些许找到天魂就能保住祖明的其他魂魄不再消散。” 对于这个话题，崔钰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联，他猛地看向阎王。 “三生石恐有异变。” 阎王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面色有了一丝变化。 “看来，他会是这个诅咒轮回的终结者。” 穷奇不解问，“什么意思？” “东西来了！”谢必安在此刻适时出现，手上拿着方才所说的材料出现。 崔钰从谢必安的手中接过那三个材料，并将其汇聚在空中。 “穷奇你抱着它。” 穷奇从崔钰的手上接过昏迷的小兽。 阎王也搭了把手，将那三个材料混合在一起一同输入它的体内。 崔钰唇瓣嚅嗫了几句，手中的判官笔随手勾勒的字样便凝聚成了十分强大的力量并化为了一个加固的符咒。 没多久原先外溢的气息也在逐渐收拢，最终归于平静。 “好了。” 穷奇确实察觉到君广陵的气息稍微稳定了一点。 “可他现在为什么还没变回来？” 崔钰道，“他现在只是暂时稳定，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啊。他还要留在地府养伤。” “什么！现在就留？” “不然呢？”崔钰耐着性子回答，“难道你想看着他继续消散。” “那还是留在这吧。”穷奇叹了口气，“我每年都会过来看他的，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懈怠了小心我大闹阴曹地府。” “知道了知道了。”崔钰满是不耐，“你快走吧，省的地府内的鬼魂见了你都要暴乱。”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穷奇怎么会听不懂，只不过眼下的他也只能离开。 毕竟祖明的性命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最终穷奇一步三回头的被崔钰送走。 阎王则转而将小兽放在自己的案桌上，并来到一旁存放着满墙的书架上。 书架上不单有书还存放着一个灭了的魂灯。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 阎王摸着那魂灯，眸中情绪复杂直至崔钰的气息再次出现。 “你打算怎么办？” 阎王看了他一眼，便将那盏魂灯取了出来。 “祖明绝不能死，更何况千百年转瞬即逝这场轮回也该断了。” “他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崔钰说道，“叫君广陵。” “祂桉给取的？” “对啊，是不是很特别。” 崔钰还有心情调侃。 阎王没有多说什么，将那盏魂灯从架子上拿了出来回到案桌旁。 “以魂灯为时，待他们重逢之日，灯芯会渐渐微弱。” 崔钰道，“这一世结束的他还在我的阴律司。” “将他送走吧，让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他。” 崔钰点头，“我心里有数。” 阎王见此也取了小兽的一楼气息存入了魂灯使其点燃。 “他的魂魄残缺又身受重伤，记忆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崔钰点头，眼见现在君广陵的情况稳定下来，也赶着回阴律司去见沈桉。 不出意外的是，当崔钰打开大门的时候自己的殿里很明显传出一股冷意。 那股冷意让崔钰下意识耸了耸肩膀。 沈桉坐在凳子上，眼里淬着的冷意没来由的让人觉得遁入寒潭。 “你都想起来了？” “方才在广陵城时我的神魂曾苏醒过。”沈桉抿了抿唇，眼神空洞。 “有什么办法能杀了我吗？” 崔钰叹了口气，“你每一世结束后都会来问我这句话，我要是能有办法还至于让你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啊。” 沈桉的每一世转世死后，魂魄无需牵引就会来到地府并且飘到阴律司。 每次崔钰见到他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不说这个，广陵呢？” “你就这么在意他？” 提起君广陵，沈桉的眉头倒是有几分舒展，“他是特别的。” “他将天魂给了你确实很能舍得出去，甚至还替你解决了一个隐患。” “他失了天魂又因魌而深受重伤……是否有生命危险？” 崔钰见沈桉是真的担心他，便也出声安抚，“别担心，我和阎王暂时保住了他的神魂。” “但这也是暂时的不是吗？”沈桉很清楚失去天魂的危害，也明白魌下手究竟有多狠。 “是我害得他。”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去解决。”崔钰叹道，“我和阎王共同想了一个办法，你们之间早已有了无法分割的牵绊。” “下一世，他会成为你脱离诅咒的唯一机会。” 沈桉垂下眼睫试图遮挡他眸中的蓝色亮彩，“怎么做？” “只要你接受神职不再需要轮回转世，一切就都能结束。” “……” ——— 沈安握着崔钰塞到他手中的彼岸花，眼底的颜色也在悄然变化。 “想起来了吗？” “嗯……”沈安回想起脑海里复杂的记忆，刚有了些柔和的面容又恢复了冷凝。 “现在到哪一步了？” 崔钰大手一挥，案桌上便变出了一盏魂灯，灯苗极其微弱。 “这盏灯代表着广陵的神魂，若灭了……他也就彻底的消散了。” 沈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我不会让他死的。” 崔钰道，“现在魌和斋联手想要再次重演广陵城悲剧。” “他不知道你回来了。” 沈安指尖一碾，那朵艳丽摇曳的彼岸花便化为了灰烬。 “我自会收拾这个胡闹的孩子。只是当我将天魂还给他的时候，自身的诅咒之气会压抑不住，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放心。”崔钰早有准备，“必要的时候发泄一下诡气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要注意分寸。” “此外九重天也已经发现了端倪，很快就会查到地府身上，到时候你们可得小心。” 沈安上一世倒是知道崔钰和阎王有这么一个计策，可到底是不清楚背后的细节。 因而有许多问题他至今仍旧不解，只是现在他需要去找君广陵。 上一世是他亏欠君广陵并害得他神魂残缺至今。 如今他需要付出一切去偿还。 第140章 共同合作 沈安提着魂灯出了阴律司，就看到守在门口的牛头马面。 “小安，你总算出来了！刚才君爷还来找你呢！” “他去了哪？”沈安问。 “不知道啊，忽然就离开了。”马面总觉得眼前的沈安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总归说不上来。 要说也是崔钰和阎王隐藏的好，这千百次轮回次次都恰好躲避了与十大阴帅的碰面。 只是现在沈安没有空去管他们知道自己是祂桉后会是什么表情。 君广陵……到底去了哪里…… ——— 灵清观。 香火生出浓雾迷惑着眼前人的视线和感官。 年轻人身着素色道袍虔诚的上了三支香，只是香燃了一半忽然形成了两短一长的香蒲。 年轻人忽然面色一怔，望着面前的恶事香下一秒便叫着观内的弟子提防了起来。 香的形状，左最高，右低于左边三分之一，中间最低，乃是寓意着七日之内有人来打斗是非。 这样的香蒲已经维持了三天，又逢近日天色不好，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整个灵清观。 “大师兄！！不好了有个白发鬼打碎了我们的观牌！” “什么！”年轻人当即急冲冲的带着一帮弟子赶往门口。 可当他们看到对方浑身杀气的样子又猛地站住脚跟，生怕上前一步就被对方杀了。 “去，叫观主出来！” 观门口，君广陵踩着牌匾面色阴冷的看着正中央摆放的香炉鼎，他唇瓣一勾邪肆而疯狂。 “让斋和魌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就砸了这道观！” 年轻人黑着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身边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君广陵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们的身影。 “祖明大人大驾光临，为何要摔了我的观的牌匾？” 斋入乡随俗也换了一身道袍反倒是衬得他道貌岸然。 “鬼节之时，你们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问清楚吗？” 魌见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显然也是知道他们之间起了芥蒂。 “我们只是想完善上一世没有成功的计划罢了。” “上一世？”君广陵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全都忘了，不过没关系。总归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魌看了斋一眼，后者一挥手那些弟子便四散开。 斋道，“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这牌匾也不能一直被你踩着。” 君广陵看了一眼脚下的牌匾，这才收脚放过。 “正不正邪不邪的，要这牌匾又有什么用？” “再怎么无用也是招牌。”斋的反应倒是没有想象的大，“祖明大人还是积点德吧，省的消散的更快。”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君广陵抬脚踏入灵清观的门槛。 魌和斋聚集在灵清观反而让君广陵起了疑心。 等到魌和斋领着他来到了一处较为偏远的厢房，一进去君广陵便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在颤抖。 “祖明大人是忽然退缩了吗？怎么不敢进来？” “先前你说要跟我合作。” 魌看他站在屋门，也不急着催促反而在屋里的凳子上坐下。 屋内一片昏暗，但君广陵却看到了里面早已布下的拘魂阵。 “当然，我们都不想看到主上受诅咒之力的吞噬，不是吗？” 君广陵敛眸，“我该怎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他就够了。” 君广陵说不上来自己对魌的这番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说说你的计划。” “原先我是想潜入地府将主上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将此世的转生炼化为不死之身。” “但没想到他反而成为了地府的鬼差。” “不过，我还是需要生死簿。”魌的眼里迸发出志在必得的势气，“我要恢复主上的所有记忆，让他成为真正的祂桉。” 君广陵侧目看了一眼斋，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这和诅咒之力有什么关系？” 魌答道：“只要主上恢复了记忆，九重天的神一定会察觉到的，届时我们就可以以a市所有居民的性命为要挟，让祂们解除主上的蛊体命格。” 提起a市所有居民的性命，君广陵的反应倒是比魌想象中还要平淡一点。 与前世满脸震惊的他截然不同。 魌眯了眯眼试图勘破君广陵的真面目，可终是一无所获。 “你们打算怎么以a市居民的性命来威胁祂们？” “释放主上的诅咒之力。”魌比起百年前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虽不能使用鬼疫逼得太急再次引起地府的强烈反应，但可以解除君广陵以天魂为媒介压下的所有诡气，届时就要看看九重天是要放任诡气不管还是愿意解除。 毕竟君广陵和沈安可是地府的黑白无常啊。 若是崔钰和阎王能够容忍自己的阴差深受九重天扼制，那么魌反倒觉得地府的人有些窝囊了。 君广陵嗤笑一声，“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你凭什么认为这个计划能够成功？” “毕竟九重天一道天雷劈下我们可就化为齑粉了。” 魌勾唇，“这样他们可算是亲手杀害了地府的鬼差了，这样的罪名他们敢要吗？” “……”君广陵不得不重新调整对魌的看法，只是…… “那斋呢？他为什么要帮你？” “自然是有共同所求的东西。”魌笑着把玩着一旁桌上放置的面具，“逆天改命。” “那么你想找我合作什么？”君广陵也懒洋洋的倚靠在门边，犀利的目光与对方对视。 “自然是……要你帮我们取出生死簿了。” “呵，还真是为难人。” “我们可以帮你找回你散落的魂魄，助你停止消散。” 听到这个报酬，君广陵也不由得考虑起来。 他的确想活下去，但魌和斋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天魂在何处？ 奇怪…… 魌抬手控制着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随后又控制着茶盏飘到君广陵的面前。 “祖明大人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事关自身和沈安呢。” “……”君广陵思索片刻并没有一口应下，毕竟偷盗生死簿的罪过确实很大。 即便崔钰和地府众人对他格外放纵，但也不代表君广陵能够相信魌此时的誓言。 “容我再考虑一下。” 魌闻言也没多言，反正最后君广陵一定会因为沈安同意的。 第141章 找上鬼市 “需要我送你吗？” “不必。”君广陵推开悬空的茶盏刚想转身忽然想起屋内的拘魂阵问道，“这屋内的拘魂阵是什么意思？” 斋抿了口茶心不在焉道，“原先是打算将你困在这里逼迫你同意的，但奈何你不进来。” “……肮脏手段。” 魌道，“能够达到目的也算是值得的。” 君广陵忽然有些后悔了，“你们变脸的速度真叫人难以相信。” “在你走之前，我还得多说一句。”斋抬眼，俊秀的面庞透着几分阴翳，“不要将我的事情透露给义父，不然他会打破我们的计划的。” 君广陵也想起这点，不过很可惜的是，“你这话说的晚了，早在很早之前我就跟他提起过这里。” “我建议你赶紧跟着魌跑到鬼市里躲躲。” 魌的表情也有几分变化，“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问。”君广陵忠告道，“我好像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斋冷着脸与魌一同站了起来赶紧跑路。 君广陵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夹杂着几分痛快之色。 “这就是给我下套的后果。”君广陵呢喃完，忽然觉得心头一紧像是在于什么共鸣一般。 也恰好在这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点点黑影，一瞬间将他打晕。 —— 沈安跟随着魂灯的指引来到了一座山上，在感觉到周围君广陵残存着的气息后，他也快了些步伐向着山顶的道观走去。 观门口有着两个弟子正重新摆放牌匾，这会儿见到人还有些胆战心惊。 “这位施主，请问你是来上香……还是找人？” “找人。”沈安看到牌匾上属于君广陵的气息，更加确定对方来了这里，“你们观主在哪儿？” “施主不巧了，半个时辰前观主下山了，不在观里。” 沈安看着手中的魂灯忽然闪烁起来，心里一紧顿时就化为黑雾入了道观。 那两个弟子吓了一大跳，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忽然又乱了起来。 “大师兄！！又有鬼啊！” “救命啊大师兄！” …… 沈安顺着指引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根据周围的气息残留他能确定君广陵气息消失的地方就在这个院子。 可他除了能看到屋子里的拘魂阵外再无其他人和影子。 这让本就担心的沈安更加忧心君广陵现在的安危。 他攥紧握着魂灯的手，也从那些交织的气息中感觉到了魌和斋。 “鬼市……” 沈安知道这里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自然转换阵地。 既然自己养出来的崽子不听话，那自然要好好教育。 沈安风驰电掣的赶到鬼市时，此夜游荡的鬼怪颇多，挤得集市格外拥堵。 沈安也没想到今晚到底是什么日子，居然会比以往还要多出不少鬼影。 也是因为鬼影多这才耽误了他去十二律的速度，再加上他还要护着魂灯更是比以往还要慢了一个时辰。 等他到的时候，十二律大门紧闭，活像是感觉到沈安会来一样警戒的连窗户都封上了。 沈安看着面前由机关术建造而成的大门，沉默无言。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礼貌是不行了，还是得来暴力的。 “嘣……嘣……嘣！” 那道铜墙铁壁制成的大门活生生被砸出一个大洞。 沈安护着魂灯顶着好几道震惊茫然的目光走了进去。 在看到姗姗而来的许卓以及上次那两个戴着黑白鬼面具的人。 “主上。” 沈安没在乎他们对自己的称呼问道，“魌呢？” “魌大人和另外一个大人去到了密室里躲着了。” “躲？他们为什么躲？” “没有说，主上是想见他们吗？” “君广陵有来吗？” “白无常大人吗？未曾见过。”许卓道。 “带我去密室见他们。”沈安觉得他们忽然从灵清观跑过来还躲到了密室里实在可疑。 这次他们三个人都没敢说什么，径直带着人去了地下密室。 只是在快到密室的时候，沈安撞上了蹲坐在门口满脸抑郁的黄钟。 “老大？”许卓见黄钟没戴面具还坐在门口有些疑惑。 黄钟闻言一抬头就撞上了沈安那双蓝色的眼眸，他脱口而出，“义父？” 沈安眯了眯眼，“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是无常大人啊。” 沈安冷笑了一下，倒也记得这张脸，“让开。” “无常大人来密室是要做什么呢？” “找人，找两人。” 黄钟笑了笑，“是谁告诉无常大人，密室里有人的。” “你别问。”沈安又不是来找他的，“让开。” 黄钟岿然不动。 沈安眉头一挑，“没听懂人话？” “这密室除了十二律的守护者之外，旁人不可入。” “我能不能入密室你心里头有数。”沈安笑道，“就算我毁了这里你敢吱一声吗？” “敢。”黄钟对视上沈安审视的目光，忿忿回道，“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鬼市，无常大人要毁了十二律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黄钟的愤懑沈安怎么能不知道，自上一世在广陵时他便察觉到他看魌的眼神不对劲。 这会儿更加确定，他是在替魌鸣不平。 “理由？你想知道？好。” 沈安一脚径直踹在黄钟的胸口，使其撞在密室石门上。 幽蓝色的眼眸在此刻蕴满了凌冽的寒光。 “上一世你们是怎么算计我的还记得吗？” 黄钟还没从五脏六腑的镇痛中反应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登的僵住。 也是在这时，密室的石门被打开，魌面露惊色的站在那里看着沈安的目光五味杂陈。 “主上……” 沈安长舒了口气，手上还护着微亮的魂灯，“趁着我没主动问你，你好好想接下来该跟我说什么。” “别急，我可以等。” 魌微颤着手，一时竟不敢直视沈安的眼睛。 就这样等了许久，魌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沈安见他不说话便也率先开口了，“看来你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那么我问你，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吗？” 魌紧张的攥着衣袖，“知晓……” “你并没有将上一世我同你所说的话听进去。” “不光没听，反而变本加厉。” 魌慌张的来到他面前，罕见的不知所措的斟酌用词，“我……我知道自己有错，可是主上，这一切都是为了您，我……我可以不计一切后果的！” 第142章 不让骚扰你 沈安看他如同一个偏执的孩子一般极力掩饰自己的忠诚和行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魌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 若不是因为自己，魌也不会步步谋划不择手段。 “算了……君广陵在哪里？” “主上是来找他的？” “我要将天魂还给他。” “不行！”魌焦急开口道，“主上，现在还不是还给他的时候！” 他刚刚才以帮他找回天魂为理由来跟君广陵做交易，若是沈安先自己一步还给他，那么计划就会被打乱。 “主上的记忆是怎么恢复的？” “崔判官帮我恢复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魌斟酌了一下说道，“他是想与我们合作帮您解除诅咒。”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还他天魂？”沈安现在是无常之身不会老去，也不会有转世了。 即便不解除诅咒之身也无所谓。 魌道，“君广陵脾气古怪跟他合作总得要有条件。” 上一世就是因为君广陵才让魌的计划失败，这一次他反而不想和他为敌。 “那你们可知道他的行踪？” 魌摇了摇头，他们在感知到穷奇气息的时候就匆忙赶回了鬼市，根本不知道君广陵去了哪儿。 “嗙！” 沈安忽然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鬼面具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老大，是穷奇找来了！” 黄钟一愣扭头看向魌和斋，“先躲起来，等送走那个杀神再聊。” 沈安看了他们一眼，没在多言，“既然你们这里没有我要的消息，那我就先走了。” “主上！”魌还有许多话想要和沈安说，“我该怎么找到主上。” “想要找到我，你的手段很多。”沈安回想起先前魌都能趁着君广陵不在找上自己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他找不到自己。 魌欲言又止，还是被黄钟强行塞回密室，斋早就自觉地回到了密室。 这会儿密室门被关上，众人很快就恢复了表情。 沈安见此情况欲言又止。 又一个鬼面具人小跑了过来，“老大……他……”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黑气击中脑袋，眼前一昏就栽倒在地。 恰好倒在他们的面前。 沈安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穷奇杀气腾腾的向着这里走来。 穷奇直接无视周围的人径直来到沈安面前，左右扫视了一下才问，“斋呢？” “躲着呢，你是从灵清观赶来的？” 穷奇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那里的香火气。” “香火气？”穷奇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满脸困惑。 “先把抓他们的事情放到一边，君广陵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广陵不见了？！”穷奇瞬间将抓斋的事情抛之脑后，“他为什么会不见了？” 沈安摇了摇头，对君广陵忽然消失的情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去找他。” “等等，先抓了人再走也不迟。”沈安提醒道。 黄钟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沈安。 沈安选择无视他们离开。 他并不指望穷奇能够帮自己找到君广陵，即便自己也感应不到君广陵的气息。 刚出了十二律的大门，门口的阶梯上等着一个人。 “祂桉。” 沈安停下脚步看他，片刻像是想起他的身份后微微勾了勾唇角，“强梁？” 强梁墨绿色的眼眸直直盯着他，“魁想见你，你也不必去找祖明，他也在府里。” “是你们带走了他？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强梁笑道，“何出此言？” “我前脚刚来十二律找人，后脚出来你就守在这了，要说不是故意的，我不相信。” “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那么请吧。”强梁皮笑肉不笑道。 沈安将魂灯暂时收了起来，毕竟这东西关乎君广陵的安危，还是得小心安置。 强梁带着他去了魁的府邸，与以往不同的是，大门口还出现了不少强势的气息。 怎么瞧都来者不善。 沈安在阶梯前停下，仰着头望着上方各类目光，不悦的蹙了蹙眉。 “你们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走在前面的强梁闻言有些不解的回头。 沈安蓝眸轻佻，“你们这架势，我有些不放心啊。” “放心吧，他们只是来讨人的。” “讨人？” 强梁解释道，“他们与我和祖明一般同是位列十二兽的兽神。” “此次来也是魁主动透露他绑了祖明的事情，那些人都是个急性子担心祖明担心的紧就跑了过来。” “那你们还真是……”沈安拖长了语气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意有所指，“关爱啊。” 强梁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一抹笑，“多谢夸奖。” 沈安没在多言，重新踏上石阶。 “就是他？” “嗯，是祖明说起的那个人类。” “那双眼睛，一看就是祂。” “没跑了。” “我怎么感觉到穷奇的气息也在这儿？你们谁通知他了？” “没有。” “……” 沈安上到最后一阶，整个人彻底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沈安逡巡了一圈，发觉他们身上的气息确实跟君广陵很像，但却有一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强梁与几人打过招呼后这才出手打开府门。 沈安眼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魁到底要做什么？ 正当他琢磨不透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异香，他也径直对上一张十分瑰丽的脸。 腾简仔细打量着他，忽然笑道，“你就是祖明的小朋友啊，他经常跟我们提起过你。” 沈安忽然来了兴趣，“他都跟你们提起过我什么？” “自然是提起你有多宝贵啊，他啊自从失了记忆成了无常就不怎么回来了，前不久回来了也缄口不言的让我们担心的很。” 腾简悄咪咪道，“他还说不要让我们去骚扰你。” “骚扰？”沈安有些惊讶，“你们先前要骚扰我吗？” 腾简不以为意道，“先前他为了你愿意主动归位，我们就对你产生了很浓的好奇心，可惜他不让我们来看你。” “因为我？主动归位？” 这是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啊。”腾简很是惊讶，“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他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沈安道。 “这样啊，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他们一路慢悠悠的跟在强梁身后往里走，其他人也不慌不忙的走在前面。 第143章 泡灵池 “祖明原先是主动辞去十二兽神的位置的，九重天呢也无所谓，于是原先足以支撑祭坛的力量不够了，压制鬼疫的能力自然也就缺少了。” “这百年我们都尝试过让他重新回来，但一直没能成功。” “直到穷奇跟我们说他愿意为了你重新回归位置。” 沈安这才回想起先前君广陵带自己取穷奇血的时候，心下有了猜测。 “他是因为我的蛊体才答应穷奇的吧。” 穷奇的血能抑制自己的诅咒之力，即便不能彻底铲除至少不会致命性的吸取凡人的生气。 腾简扬眉道，“不错。” 沈安忽然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怎么了？”腾简问。 “从刚才我就想说，强梁你打算带我们闲逛到什么时候？” 强梁一愣，略显牵强的回答，“就快到了，何必这么急躁。” 沈安面无表情，冷声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们，或者说我无法相信你们这些拥有九重天神职的兽神。” 站在不远处观看他们的魁见此暗叹一声，散去了掩人耳目的蜃象。 “祂桉大人，许久未见。” 沈安听到声音，便注意到坐于廊亭上的魁。 “闲话莫说，君广陵在哪里。” “在我府内的灵池休养，你若要见我带你去便是。” 沈安问，“你引他们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魁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自然是为了救他。” “不需要，我自己便可以救他。”沈安的心性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现在对所有人都存了芥蒂。 魁见他如此固执又是一声叹息，“崔钰就没跟你说清楚他的全部计划？” “没有。” “那你下去去的时候可以责怪一下他。将君广陵带回鬼市入灵池养伤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魁道，“我也只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罢了。” 若非崔钰在他面见沈安时便通知自己去抓君广陵，他也不想惹人烦。 但涉及太多，魁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帮忙。 只是他没想到崔钰居然连他的灵池都算计上了。 “他的计划……”沈安沉思片刻，忽然感觉到心脏骤疼。 魁向着强梁道，“先带他们去大堂坐着休息一下。” 强梁也知晓他这是打算先带着沈安去见君广陵也就没多言。 腾简三人见此心下了然，只怕这次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们倒是真的因为魁的一封传信从祭坛姗姗赶来。 信上无非是有关百年前君广陵之所以身受重伤在地府休养并成为无常的缘由。 但更让他们觉得惊讶的却是百年前那场传达神讯的雷雨。 跟在强梁身后的甲作目光起疑的盯着面前的人。 在看着他们离开后，魁才带着沈安向着相反的小道走。 魁的府宅到处点着长明灯，每十步都能看到明光。 沈安一身黑衫，墨发慵懒的随手一扎，眉目冷俊的注意周围的变化。 魁长发到了脚踝，落在水墨色的衣衫上更显飘逸如仙，只是那股孤独的气息却让沈安感到熟悉。 “这鬼市内怎么会有灵池？” “自然是我引出来的灵池，鬼市内常年阴冷，不泡灵池我这老身子骨遭不住。” 魁说话颇为老沉，若不是此刻他的年轻皮囊较为明显，沈安会以为他应该是个老头。 “广陵现在的魂体如何？” “不大好。”魁如实道，“我方才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魂体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只能将他放到灵池滋养。” 沈安垂眸，“若我此时将天魂还给他是否能让他摆脱危险？” 魁叹道，“你以为这天魂是想取就能取出来的？未免过于单纯了些。” “那该如何？” “这天魂本不属于你，即便存入你体内你也取不出来。”魁道，“由主而存，应当由主取出。” “祂桉，若你要自己取魂必定比历经千百年轮回还要痛苦。” 沈安没在回答，而是沉默着被领到了灵池。 也是在灵池，沈安终于见到了君广陵。 灵池中池水翻涌，水汽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泡在水里如同睡着了一般。 君广陵的长发在水中散开，本就苍白的肌肤在此刻有些透明。 若非沈安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君广陵，他断然想不到广陵此刻如此虚弱。 “广陵……” 魁率先拦住要入灵池的沈安，“莫急，他的神魂在接受灵池的滋养，你要是贸然入池会打扰到他的。” 沈安还是没能从君广陵眼下的状态中回神，心脏深处的共鸣已经占据了他的感官。 等他强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后，才整理好表情看他，“你为什么要找十二兽神？” “自然是为了广陵。”魁道，“若君广陵死了，祭坛结界无法支撑起镇压在九幽之下的鬼疫军，届时天地即将迎来一场浩劫。” “人族也将承受瘟疫侵害，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提起鬼疫，沈安不免想起魌暗中控制鬼疫的事情。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法控制它们的。 沈安想不到答案也没在深想，扭头径直盯着魁看，情绪不明。 “这么看我作甚？” “看不透多看几眼。” 魁无奈笑了，“要是都看透了，才算麻烦呢。” “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百年前的那场传达神谕的雷雨是不是强梁的手笔？”沈安说着便时刻注意魁的神色变化。 魁果然有了很强的反应，嘴角抿成直线。 “看来是真的了。”沈安唇角带上讽刺的笑，“你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愧是祂桉啊，这么敏锐的就察觉到了当年的蹊跷。” 魁似是真的对暗藏心机的沈安没了办法，对方恢复记忆后实在太敏感多疑了。 “想知道真相吗？” 沈安不置可否。 “等我将大厅的那几位送走后再来跟你说清楚吧。”魁莞尔一笑，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沈安没过多挽留，目送对方离开。 眼下他的心思全都在君广陵身上，对魁他自然有别的盘算。 沈安将魂灯从心脉中取出，微微摇曳的烛光照的他脸色晦暗阴鸷。 “这笔账，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云雾随着池水的灵气愈加放肆的向外扩散直至将沈安的身影也吞没其中。 第144章 金丝楠木椅 前厅。 四人各自坐在两侧的椅子上，面色各异。 甲作身为十二兽神的领导者，此时的他却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强梁。 “你不打算主动说点什么？” 强梁苦笑道，“我能说什么啊，老大你别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 甲作放下手上的茶盏，冷呵了一声，“你不知道还听魁的话？趁着我们现在还没生气，最好从实招来哦。” 腾简也调笑着揶揄道，“你啊就直接说吧，省的让老大把你按在地上揍。” “我……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啊。”强梁扯了扯唇。 “就从千百年祖明退位开始吧。”甲作旋即收敛了笑意，“你去了一趟九重天，回来就变得不对劲，再加上祖明忽然消失……” “这一切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伯奇化为人形后倒是一派温文尔雅，只是不知为何强梁也感觉到对方审视的气息。 强梁扯了扯唇，半晌才顶不住这些审视的目光开口道：“对于这个……我不能说。” 对于当年在九重天发生的事情，他无法说也说不出来。 甲作眯了眯眼，“是九重天给你设下了无法宣之于口的禁忌？” 强梁片刻才沉重的点头。 对于九重天的保密手段，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伯奇单手撑在桌上，漫不经心的打着哈切，“现在你们该担心的难道不是祖明的安全吗？再者……祂桉的记忆回来了，这九重天要是知道了……可比鬼疫暴乱还要麻烦。” “说的也对。”腾简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在怎么样也是祖明的小朋友，要是动了他祖明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 甲作点头，“因此我们要赶在九重天对他动手之前先把人保住。” 腾简耸肩，“怎么保？九重天可捏着咱们得命脉呢。” “未必见得。”伯奇道，“祂可威胁我们，我们亦可以威胁祂。” “……这么热闹啊。”魁从门口出现，懒懒散散的走了进来，“各位还需要从我这打探消息吗？” 甲作耸了耸肩，“劳烦魁大人给我们解释一下您的用意。” “毕竟叫我们过来总不会只是聊天吧。” 魁笑了笑，径直来到中间的位置坐下，驱动着桌上茶盏，“当然不是，我这次请诸位来是为了一件事，关于君广陵也就是祖明的天魂的去向。” “祖明的天魂？”甲作下意识蹙起眉，一眼往前竟巧妙的与几人的表情贴合。 “祖明天魂在哪里？”腾简问。 “在一个人的体内，我暂时无法取出来。因此还需要诸位的精血先将君广陵唤醒。” 除了强梁，其他三人都对君广陵的天魂藏在别人体内而感到震惊。 天魂除非主人自己分割取出并亲手存入，不然是不可能藏匿到别人的体内的。 因而他们会感到惊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君广陵是不可能主动将自己的天魂分割出来的。 “是谁能让祖明舍弃天魂……” 魁没回答，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似在思考。 局面僵持了一炷香时间，这会儿还是由甲作出声打破了这个氛围。 “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魁道，“聚魂术。”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间都有几分诧异和不解。 “灵池只能暂时滋养他即将要消散的魂魄，可现如今的他却支撑不住接纳天魂的仪式。” “需要先滋养神魂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聚魂术乃是邪术，更何况所需的材料也不简单。” “材料我都集齐了不必担心。”魁道，“只是要改变他如今残破的身躯必须要以聚魂术加以十二兽精血稳固，定当事半功倍。”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吧。”甲作应了下来，反正怀有君广陵天魂的人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魁现在不愿意说，他也不想逼问，毕竟对方嘴硬的很。 “既如此，待我找个时间布阵。” 甲作点头，与众人对视一眼后相互了然。 “说起来，穷奇也在鬼市。”魁品酌着这壶上好的茶水，缓缓睁开眼，“现在应该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强梁一愣。 “嗯，打起来了。”魁笑着开口，“现在恰好打到了我的府门口。” “什么？！” “嘭！！” 大门口传来一阵爆炸声，紧接着一个黑团忽然砸入大厅。 魁的身影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门口，而原先的位置上则摔着一个人。 待到烟雾散去，众人才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是斋。 斋动了一下慢腾腾的爬起来，脸上还有好几块淤青。 穷奇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门口，眼里都淬满了杀意，“还敢跑。” 魁看着自己被毁了一半的大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你们……” 强梁迅速来到门口挡住要再进一步的穷奇，“你冷静一点，莫要将这里毁了！” 穷奇虽然怒上心头，可眼下这是在魁的府邸确实不能发脾气。 几番心理争斗后，他这才不甘不愿的放下要在这里打斗的心思。 “我暂且放过你。” 斋受了内伤，眼下是硬气不起来了。 魁心疼自己的金丝楠木椅，可眼下他又不得不送走这几尊煞神。 “几位还是领着人走吧，我这小小府院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逐客令也下了，茶也喝了，事也聊完了，确实该走了。 甲作也觉得该走了，不然再待下去或许魁就要找他们赔钱了。 “这人我们就带走了，告辞。”甲作看了一眼穷奇示意他带上人一起离开。 “慢走不送，对了我这上好的金丝楠木椅……” 甲作当即捂住耳朵，飞身消失。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氛围再次席卷。 “跑了？”魁难以相信的瞪大了眼，“那你们谁给一下钱啊。” 穷奇察觉不对，当即一个快步上前拎着斋的后脖颈就跑路了。 魁也没去追，而是默默看向还留着的人，挑了挑眉。 伯奇和腾简见此尴尬一笑。 ……… “为什么村子里会得疫病……明明我们这么真挚的祷告神明……”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神来救我们……” “恨哪……” “我们……就不应该敬仰他们！” “滚开！” 君广陵神智混沌时，耳畔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 第145章 伤口不愈 君广陵神智混沌时，耳畔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他睁不开眼只能听到各种声音如走马灯一样来回来回转动。 直至一道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排挤了其他声音清晰的响起。 “汝，当真要舍下兽神之位，归于真我？” “既如此，吾当取回赐福……” “自此汝将不受敬仰，不再为神。” …… 当他能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处世外桃源，几个幼童蹲在他的面前睁着大眼睛看他。 “它是不是死了？” “不知道，要不然把它放水里头淹死吧，我恰好想看看一只猫会不会游泳呢。” “好啊好啊，就带到村子后头的那条河里吧。” 君广陵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晕眩，他试图挣扎，但也只是徒劳无功。 当他逐渐被冰冷的水吞没的时候，原本迷糊的神智忽然间清醒了不少。 君广陵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水没过自己的下巴再是鼻尖。 他的呼吸困难，费尽所有力气挣扎，直到他快要窒息时一双大手将他捞了出来。 君广陵掀开眼皮便径直看到那双墨绿色的蛇眸。 强梁…… 强梁神色冰冷，看着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幼童，“心思歹毒的孩子就算长大了也只会害人，你们说对不对啊。” 那几个孩子看到他的眼睛吓得大叫爹娘，哭唧唧的就跑走了。 “为何要与祂们争执？眼下你的神力俱散想要恢复定然要静养一段时间。” “九重天不愿意放过你，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什么意思？ 君广陵不明白。 强梁却惆怅的看向空中似是在忌惮什么，最后只道，“你才是封印九幽的镇墓兽，没了你九州又该如何呢……” 镇墓兽？ 君广陵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昏迷。 —— “他还要泡多久？”沈安看着池中没有任何反应的人，有些担忧的问身边的魁。 “看他造化咯。” “说人话。” 魁叹气道，“就是等他从心魔里挣脱出来，自己清醒过来。” “废话，我是问他为什么会陷入昏迷。” “呃……我下手有点重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虚弱……” 魁说着还有些心虚，不愿意直视他的目光。 沈安恨不得把他瞪穿，“我想打你，你同不同意。” “这么直接，当然是不同意。”魁笑道。 沈安终是没真的动手，“若是他今日还不醒，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魁浑身一抖，莫名有些后悔答应崔钰介入了。 “这事我还真说不准。” 沈安攥了攥拳头刚想说话，就接收到了崔钰发来的纸鹤通信。 他一触碰，纸鹤便传来崔钰的声音。 “小安，凡间无常职责还需勾魂引渡，广陵这边我自然会时刻看顾并通知你的。” 虽说也有鬼差会去凡间勾魂引渡，但这毕竟还是无常主要的职责。 再者异闻办事处那边，还有一个要事没解决。 沈安本是不想理会的，但奈何还有许多事情要先去解决 “我出去一趟。” 魁点头，“你小心行事莫要被九重天发觉异样。” 沈安勾了勾唇，并未多言径直向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鬼市前，还专程去了一趟十二律。 这一次去府门大敞似乎是专门等着他。 “主上。”许卓微微俯身。 “魌呢？” “魌大人不在，前不久出去了。” “那替我转告他，恪守本分，莫要轻举妄动。” 许卓应下。 ——— 异闻办事处 林木给沙发上的少年倒了杯茶，看着客厅里的其他人有些头疼。 “所以，你不记得自己先前做了什么？”聂尘直视着他。 少年茫然的摇了摇头，有些拘束的咬着下唇。 何湛拿着刚从警局里调出来的档案递给聂尘。 “尹嗔，19岁，父母是a市很有名的政治学家，一月前入住蒲昌精神病院，病名是精神分裂。” 尹嗔见自己的一切信息被翻了出来，面色格外的差。 “别担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金子当即出声安慰他，“只是因为你出现在案发现场，我们不得不多问几句。” 尹嗔愣愣的点头，虽有些怕，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颔首。 “你这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尹嗔犹豫片刻才道，“应该是从……十七岁开始的。” “那时候我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时常犯困，甚至有的时候我会出现在别的地方还会失去那部分的记忆。” “从那之后……我就被父亲带去看了心理医生。” 聂尘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全，但对尹嗔的事情还是上了些心。 “你认识苏木棉吗？” “苏……木棉？”尹嗔忽然沉思下来，旋即摇了摇头。 聂尘也不意外，向着林木道，“将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整理一下，送到上头去。” “我去吧。”何湛出声，“顺便将那个东西带回来。” 那些东西指的就是钟盘大楼下呆守在原地的飞僵。 那时候尹嗔忽然陷入昏迷，那头飞僵也留在了那里。 “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是。” 聂尘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臂，额间青筋隐隐凸起。 “尹先生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愈合，聂尘尚且隐忍了许久，声线都有些不稳。 苗清赫了然，主动要送尹嗔。 但他们人还没走出门呢，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 尹嗔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何湛也愣了一下旋即颔首打招呼，“大人。” 沈安点头，眸光落在尹嗔的身上，“这位先生能不能浪费你一点时间？” 尹嗔看着他幽蓝的眼眸忽然间愣住了，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呆呆的点头。 沈安勾了勾唇，径直越过他们走了进去，尹嗔便与苗清赫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回去。 聂尘在听到门口苗清赫的声音当即察觉到什么，立即起身。 林木见此当即扶着人站了起来。 程晓在看到沈安的那双蓝眸后，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聂尘微微颔首，“大人。” 沈安点头，最终落在他微微弯曲的手臂，“你的伤还没好？” 聂尘面色有些白即便笑起来也很牵强。 “梁子谦呢？” “还在医院里。”提起梁子谦，聂尘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不知为何他的伤口无法自愈，始终没醒。” 斋的巫术可以导致留下的伤口不愈，虽然先前沈安将表面的巫术都带了出来，可入了体内的巫术却无法彻底消除。 第146章 守墓人 因而现在聂尘和梁子谦的伤口都无法自愈。 沈安闻言，唇角微勾，“晚些你带我过去看看他。” 聂尘明白其中深意，应了下来。 “程晓。” 一旁的程晓有些慌张的低头，语气磕磕绊绊，“大人……” “你怕什么？” “大人身上的气息……有些恐怖。” 聂尘提醒道，“大人，这还有外人呢。” 沈安看了一眼身后瞳孔涣散的尹嗔，“他的神智暂时被我控制住了，况且有些事情我还想问他呢。” 那时他也注意到了斋与那时候的尹嗔对峙时的氛围颇为怪异。 “去会议室。”沈安在尹嗔面前打了个响指，随后径直向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尹嗔恍惚了一下，逐渐清醒起来，又被人带着去了会议室。 沈安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解决梁子谦和聂尘的伤，而是想知道尹嗔以及南街小区背后的秘密。 南街小区的逆八卦阵法很棘手，这其中藏匿了多少鬼疫和厉鬼无法衡量。 一进到会议室，沈安脸上的笑也逐渐冷凝下来。 聂尘等人来到两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自尹嗔醒来，聂尘就发现此刻的他是真看不见鬼怪的。 不然程晓站在这里这么久，尹嗔看到了指不定要露出破绽。 “将钟盘大楼时发生的事情从头说一遍。” 此时的沈安气势与以往大不相同，仅一个眼神便能叫人心生胆寒。 聂尘顶着这股强势的威压将那时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尹嗔听着却平白生出了一背冷汗。 沈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试图勘破他的一切伪装。 “尹先生，请问你对你的第二人格有多少了解？” 尹嗔抿了抿唇，似是对第二人格的存在十分避讳。 而沉默片刻他幽幽开口，“我应该对他有多少了解呢？” 沈安接过林木给他倒的茶，轻轻吹去外表的热气“你难道对自己也不了解吗？” “……” “我不知道。” “这样啊……尹先生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安笑着，语气带着引导性迫使着尹嗔抬头。 尹嗔五官端正，若非浑身气质阴郁有些生人勿近的气势叫人不敢窥探。 “还不出来？”沈安眯了眯眼，蛊声蛊气道。 尹嗔瞳孔一缩，忽然脖子一歪，眼珠子不安的转动着。 沈安没动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他，直至看到对方神色一变，嘴角微微翘起。 “愿意出来了？” ‘尹嗔’苦笑道：“不出来的后果不是我能够承受的住的。” “祂桉大人来是想问我有关于御尸的事情吗？还是我的巫术？” “都有，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南街小区的逆八卦阵。” 先前他和君广陵在231号楼的天台上看到的那个阵法拥有隐藏鬼气和改变磁场的作用。 但现在他却觉得那个阵法还有其他的奥妙，当然也仅只是猜测。 “那个逆八卦阵是我设下的。”尹嗔很是果断的承认了，“不过那时候的阵法可是正八卦哦。” 沈安不知真假，“那你又为什么要在那里设下八卦阵？” “因为那里是鬼疫被镇压到九幽的阵眼。”尹嗔叹道，“那个地方本是尸山血海怨念横生之地。” 自千百年前鬼疫被驱逐镇压入九幽之下，那片土地早已被鬼血冤魂占据，乃是大煞之处。 没想到千百年后却被人族开垦基建。 “那你的身份呢？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奉命看守九幽阵眼的守墓人。”尹嗔道，“与他们自然是敌对。” “敌对？”沈安有些想笑，“那你为什么纵容他们篡改阵法使其成为了一个邪阵！” 若尹嗔真的是看守阵法的守墓人，又为何要在钟盘大楼之下养尸？ 尹嗔确实无言以对，对于阵法被逆转的事情他的确是知道的。 但那时的他自身难保，更别说将阵法改回来。 “千百年过去，我的魂体十分虚弱连改变阵法的力量也不够了。” “于是我只能想办法寄生在求生欲极低的人类身上。” 尹嗔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打算从天台上轻生，我趁机附身在他身上阻拦了他。” “你这算是夺舍吗？”沈安微微靠着椅背，悠闲的喝了口茶。 “不是夺舍是共生。”尹嗔笑道，“我吸收他的负面能量存活，而每当他感到痛苦想要退缩的时候我都会出现并占据他的神智替他承受痛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能算是他的保护神了吧。” 沈安放下茶杯，“你养尸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保命啊。那两个联手的目的都是为了利用鬼疫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眼下既然都已经暴露了，他也就没想说谎话骗他们。 “更何况镇压鬼疫的大阵即将彻底消散，这也导致不少鬼疫从九幽之下逃了出来。” “其中有不少鬼疫都落入了魌和斋的手中。” “说到这里。”尹嗔忽然站了起来，略显焦躁的看他，“魌可都是为了你才来瓦解封印的！害得我险些被打的灰飞烟灭！” 沈安忽然被控诉反而对尹嗔的魄力有了新的看点。 再怎么说他也是看守阵眼的守墓人，不单单看在十二兽的面子上也得看在君广陵的面子上放过他。 “他的事情我晚点会收拾的，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 “你养的那些僵尸，异闻办事处暂且充公了。” “什么！”尹嗔惊道，“为什么！这些可是我一个个挖出来用魂力培养的！就算充公了你们也无法驱使！” “我并不想要驱使他们。我只是想要确保你不会打扰我的计划。” 沈安不知道该怎么修补九幽阵法，但是有关十二兽和鬼疫，他总得小心谨慎。 “我……”尹嗔有口难辩，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更何况自鬼节那一战，他的心脉更加不稳甚至很有可能会灰飞烟灭。 因此他必须要休养一段时间，或许这一休养就是十几年。 尹嗔终是叹息一声，那几个已经被炼化了的僵尸若是在异闻办事处倒也以防被人类发现。 “罢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醒来了。” 要不是今天沈安威逼，他还真不想出来。 “祂桉大人，在沉睡之前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第147章 镇墓兽 “什么事？” “我所寄生的这个人类求死欲极强，鬼节一战我的力量消耗过度要陷入沉睡休养生息。” “因此当我沉睡后，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自残了。” 沈安了然，“你是怕他没有你的介入自杀成功？” 尹嗔苦笑道，“没办法，这孩子执念太深甚至还养出了五毒……” “总而言之，他若是死了，我的魂魄也将没有寄主彻底消散，九幽封印没有我的力量也会彻底分崩瓦解。” “届时，人族也会面临新的浩劫。” 众人一听当即严肃了起来。 沈安却沉思了起来，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我新找一个守墓人是不是也能代替你保全最后一丝封印？” 尹嗔却摇了摇头，“想要成为九幽封印的守墓人，条件也是极其苛刻的。这其中一条便要是巫族纯正血脉。” “只有巫族的血才能震慑住鬼疫的贪婪和野心。” “然而千百年过去，巫族纯正血脉也逐渐稀释，完全不能达到成为守墓人的条件。” “不然我早就找人代替了。” 沈安不予回答，可明显是动了其他的心思。 “我知道了。” 尹嗔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看沈安那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只能把不满憋着。 聂尘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是被刚才沈安和尹嗔所说的那些事情激起了一身冷汗。 毕竟事关人族安危，他们自然不能当做没听见。 尹嗔再次陷入昏迷，林木最先扶住人让他没摔倒。 沈安摸了摸下巴敛去眼底的蓝色幽光，“带我去见梁子谦吧。” 继续拖下去，梁子谦的病情只会越来越差，也会越来越危险。 聂尘自然不敢耽搁。 梁子谦就住在中心医院的vip房。 沈安和聂尘到的时候，梁子谦还没有苏醒甚至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沈安却清楚的看到梁子谦脖颈处又聚集起了巫气，甚至死死扼着他脆弱的脖颈。 但聂尘却看不到那股压迫梁子谦性命的巫气。 沈安来到病床边，刚想触碰巫气，就反被缠上了。 他弯曲着指节，原本满是煞气的巫力在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瞬间柔和起来，放弃了对梁子谦的勒杀行为。 随着巫力柔和下来，梁子谦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沈安感觉到这次属于斋的巫力并未和上次一样钻入他的体内，而是像一条蛇一样缠着他的手臂岿然不动。 沈安抽取完所有残留在梁子谦和聂尘身上的巫气后顺手帮他们将伤口也给愈合了。 沈安又多看了几眼缠在自己胳膊的‘黑蛇’不免勾起唇角。 聂尘感觉到那股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力量随着沈安的动作瞬间散去。 “过不了多久，他会醒来的。” 梁子谦会昏迷单纯是因为那股巫力一直加重 沈安总觉得这股巫术被斋专门留下来是有其他的用途。 至于这个用途是什么，他暂时还不能确定。 “将那些僵尸回收后，你让何湛试试能不能操控它们，要是不行就封印了吧。” 那头飞僵实力确实不错，要是他们能够驯服定然如虎添翼。 可要是不能驯服，那也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抢走。 聂尘也知道飞僵的破坏力有多强，自然希望异闻办事处能够控制住这股强悍的力量。 毕竟有了飞僵，在他们难以对敌的时候也不用第一时间想着请‘神’帮忙了。 沈安自然也注意到聂尘深思熟虑的样子，自然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用给他施加压力，即便你们驯化不了我也可以帮你们一把。” 其实以何湛的实力想要驯化飞僵有点勉强，能成功的概率非常的低，更何况那头飞僵还有理智。 但对先前出现的毛僵来说，成功率相对高一点。 沈安能这么自信的说出要帮他们一把也是有绝对的把握的。 聂尘不由放松了神情，“有劳大人替我们费心着想了。” 自从沈安当上无常后，他们对异闻办事处的行径从未忽视过。 若说是偏爱都不为过。 也因此异闻办事处的所有成员都对君广陵和沈安十分尊敬。 但凡有需要他们去做的，绝对不会推脱。 “大人，有件事我想问您。” 沈安挥了挥手臂发觉那只‘蛇’缠的很紧，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问吧。” 聂尘道，“方才尹嗔喊您……祂桉。” 祂桉这个名字他们不可能忘记，毕竟这是十二律创始人的名字。 十二律的事情他们也专门调过档案，因此知道不少内部的消息。 沈安看出他询问只是出于疑惑并非是怀疑，“我的确是祂桉。” 聂尘听后也没在多言，恪守着自己的礼数没再多问。 这么久相处下来，沈安也能感知到聂尘的恪守成规的性子。 聂尘是会审时度势的，但也正因他敏锐的观察力往往会让他背负太重的负担。 就比如刚才沈安能感觉到聂尘在听到尝试驯化僵尸的任务时有一瞬间的担忧。 他是在担心无法完成任务后沈安会对异闻办事处失望。 可他忘记了，他们异闻办事处的成员也是凡人，对上那些活了千百年的怪物总归是有很大的差异。 毕竟他们是血肉之躯。 —— 地府，阎王殿。 “广陵那边如何？” 崔钰将准备好的灵魂沙和忘川水放入一个木盒子里，回答道，“多泡泡灵池，也能有助于他的记忆恢复。” 阎王看着手上的卷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记起来也未必是件好事，而且我察觉到‘嗔’陷入沉睡了。” “嗔？哦。”崔钰像是想起了那个人的样子，“是那个镇守九幽封印的守墓人啊。他为什么会陷入沉睡？” “不知，但这对我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崔钰倒是没那么在意，“就算守墓人不在了，镇墓兽在也不妨碍加固封印。” 阎王目不斜视，仔细看着卷轴上的一字一句，“你我都知道，镇墓兽、守墓人缺一不可。不然封印的力量削弱镇不住那些怨念强悍的鬼疫之气。” “并不需要完全的镇压住啊。”崔钰含笑道，“毕竟封印之事是九重天的职责，我们无需在意这些不是吗？” 第148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阎王忽然停了下来，他罕见的露出惊奇之色。 “怎么了？” 阎王放下卷轴，黑着脸开口，“九重天要沈安成为新的守墓人。” “什么！”崔钰也一改往日恬淡模样，严肃了起来，“他们怎么敢想的！” 阎王看着满脸杀气腾腾的崔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他们知道沈安成了无常的事情了，本来是想要问罪我们，但祂们说只要将沈安送往阵眼并让他成为新的守墓人便可以一笔勾销。” “祂们想的美！”崔钰头回咬牙切齿，“我们好不容易策划了这场两全其美的计划，结果祂们非得横插一脚！” “真的是……气死我了！” 阎王看着崔钰头回失态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冷静一下。” 崔钰仍旧不爽，但有阎王提醒特也不得不平复一下情绪。 阎王自然是与崔钰有着一样想法的，但奈何九重天过于无赖他们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但他们要是真的忍了，只怕十二律和十二兽神也不答应。 毕竟沈安和君广陵那可是他们的心头肉啊。 “崔钰，发通信。” 崔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深意，琢磨了一下忽然露出了一抹笑。 “我明白了。” 阎王又看了几眼便随手一挥将卷轴给烧了。 他看着又陷入寂静的阎王殿长长叹了口气，“要变天了。” “大人！”马面小跑了进来，他道，“我们抓到了偷溜进地府的人了。” “是凡人还是巫觋？” “是妖。”马面道。 阎王手头一顿，蹙眉道，“妖？” “查清楚是谁的人了吗？” “没……”马面忽然有点心虚，“那个妖族一见暴露就……自尽了。” “死了魂魄呢？” 马面：“就是…连魂都没了。” “……”阎王想了下又问，“在哪儿发现的？” “阴律司，还没进去呢就被我发现了。” “来了几人？” “三个。” 阎王摆了摆手，让马面下去了。 ——— 鬼市，魁府，灵池。 沈安坐在池边，伸手替君广陵将沾了水的长发撩了起来。 恢复记忆越久，沈安对情感之事愈加敏感。 若说上一世他不懂君广陵对自己的情谊便罢了，这一世回想起来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 什么口口声声靠沈安渡给他的鬼气苟延残喘，不过都是揩油的谎话。 沈安将君广陵的银发挽了起来。 “等你醒了，我一定向你赔罪偿还。” 那割送天魂之情，沈安不会无动于衷。 他坐在池边陪了君广陵好一会儿，直到不远处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来多久了？要不要吃些东西？”魁距离他们不远处，轻声开口。 沈安自然不会拒绝，奔波了那么久他也确实感觉到饿了。 “他一直泡着会不会泡发啊？” 魁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是人泡不发的，别担心。” 沈安没再多言，跟着魁就去了刚修好的大厅。 等他入座了，这才发觉一直跟在魁身边的强梁没有出现。 “坐啊。”魁看他站着，便招呼他坐下。 魁府内的菜肴那是一等一的不错，因而沈安并没有跟他客气，率先夹了菜。 魁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才不慌不忙的吃菜。 吃到一半，强梁忽然登门，急冲冲的来到了大厅。 魁看他十分焦急的样子不由得困惑，“你怎么来了？” 强梁还未开口，忽然一个鬼奴出现，“主人，十二律的魌求见。” 沈安听到魌不由得放下筷子与魁对视一眼。 “领他进来。” 强梁喘了口气，也不急着开口。直到魌出现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默契的一同看向沈安。 沈安看这两人都是冲自己来的，想不出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紧张。 “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魁出声。 沈安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 魌一看便是比强梁还要着急，从进魁府至今脸色都没缓过来，差的可以。 “主上，请主上随我离开吧。” “离开？”沈安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强梁道，“崔判官给我们发了通信，说是九重天知道了地府将你收为无常的消息要罚人。” 闻言沈安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自己本该世世接受轮回的，更何况每一世轮回结束他身上的罪恶会愈加的重，诅咒之力也会逐渐侵蚀他的神魂。 这一世他并未轮回转世而是被加以无常的鬼职，属实是活生生打九重天的脸。 “他们何时来兴师问罪？” 魌道，“九重天并未要动手，而是想让地府将功赎罪。” 魁也有些琢磨不透，“将功赎罪？” 强梁冷了脸，“祂们想要让沈安成为重新补救九幽封印的守墓人。” 魁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放下手上的茶杯。 “这是真的？” 强梁和魌共同颔首确认。 这时沈安发问，“守墓人的来由是什么？” 魁见他不明白便给他解释道，“鬼疫乃是出自天地造化而生，不可能尽数歼灭。” “因而千百年前逐疫大战之后，将众鬼疫封印入九幽之下使其不可祸乱苍生。” “这片九幽之处埋葬了太多生灵，因此又被称为墓。” “九重天担心鬼疫有一天破阵而出覆灭苍生，便特指一名兽神和巫觋各为镇墓兽以及守墓人看守阵法。” 怪不得。 虽然沈安刚才从尹嗔那里知道有关镇墓兽和守墓人的事情，但总归了解的不全面。 眼下魁说的如此详细，他也听懂了。 尹嗔是当年的守墓人，那镇墓兽呢？ “当年九重天挑选的镇墓兽是谁？” 见几人沉默，沈安忽然有了猜测。 强梁抿了抿唇犹豫道，“是……祖明。” 果然…… 沈安也是在这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九重天要重新挑选守墓人修补封印，那镇墓兽呢？” 魁沉默半晌才道，“这镇墓兽定然还是他，毕竟十二兽神中唯一受九重天挟制的只有他。” 君广陵在主动提出要辞去兽神之位，无异于说不愿意再管九幽封印的事情。 九重天自然不希望他撂挑子不干，可又怕把他逼的太紧只得假装同意。 之后祂们便想着抽走君广陵的赐福力量将其扔到凡间历劫，想着在凡间吃够了苦难就会回来认错。 毕竟十二兽神没了力量也就只能同那些普通妖族一样苟且在凡世间活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君广陵本就是因兽神之位诞生受够了凡人朝拜信仰，若没了这信仰之力成了最为普通的猫狗自是怎么也习惯不了得。 第149章 下下之策 只不过九重天实在是小瞧了君广陵。 他虽然被剥夺了神力认到凡间成了一个虚弱且毫无神力的猫，甚至险些被淹死也不曾向九重天低头。 强梁当时介入正是因为九重天扼令他想尽一切办法劝导君广陵回归兽神正途。 而他自然也不想让君广陵受到九重天的刁难，想尽一切也要劝他，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甚至君广陵还趁着他不注意逃走了，再次见面便是在广陵城。 强梁想起那时自己想要保住君广陵不受九重天天惩时借着风雨之势想要留住他，但终是眼睁睁看着君广陵为了沈桉分割天魂险些命丧黄泉。 那时他本想救他，但刚有举动就被九重天带回去兴师问罪，以至于错过了之后的事情。 强梁虽能呼风唤雨，但一切行动皆在祂们的眼中。 他最初得的命令便是跟在君广陵身边试图劝说他反悔还位的举动，可却纵容君广陵在广陵城引起一番大难。 这样忽视失职的惩罚自然不轻，可强梁却明白，这远不如君广陵分割天魂之苦。 即便他知道一切，但因九重天的禁言从而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当年发生的事情。 强梁守着这个秘密已经千百年了，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君广陵。 因为是他带君广陵上了九重天，也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君广陵险些身死道消。 “祂们倒是雷厉风行，打一巴掌还给颗甜枣。”沈安讽刺道。 魌也深以为然，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在与九重天针锋相对，恐怕对那些天神自己已经是个瘟神的存在了。 魁也满目失望，“祂们虽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手段着实狠厉。” 舍一些人却能换取天下苍生和平，这在祂们的眼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沈安问，“若真当了守墓人又会如何？” 魌蹙眉道，“主上，要成守墓人之前必定要毁弃肉身，以神魂之力滋养阵法以此起到修复作用。” “然一旦成了守墓人行动还是力量都会受到限制，若要寻个词来形容……便是如地缚灵那般。” 魌当年也是参加了镇魂仪式的，也是亲眼看着那个守墓人被万箭穿心毁其肉身的惨状。 “那镇墓兽呢？他也要承受这样的苦痛吗？” 强梁摇头，“兽神本就是如神灵般的存在，与凡人不同。” “他无需舍弃肉身，却要以自身灵力震慑九幽之下鬼疫的煞气。” 只不过自从君广陵去了九重天撤了神职，那阵法便开始松动了。 “九重天还真是将一切利用到极致啊。”沈安着实真挚感慨了一句。 毕竟他一个千古罪人，尚且身受诅咒之力桎梏，而君广陵失了一身神力还被扔到凡间遭受折磨。 他们两个还真的是同病相怜啊。 剩下三人没有说话，但共同看向沈安。 魌虽然心思深沉，但对沈安却是不容置疑的忠诚之心。 因而强梁和魁在当下困局还是选择同仇敌忾。 “主上还是随我躲避九重天的监察吧。”魌知道九重天手眼通天，但他活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有一点手段的。 只是沈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越是躲越容易让祂们觉得我们是怕了祂们。” “祂们想要榨干我的价值，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既然崔钰各给十二律和十二兽发了消息，明显是支持自己的。 沈安虽没有实力跟祂们硬碰硬，但想让他妥协绝无可能。 魁却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跟祂们撕破脸皮，毕竟现在的局势对他们不利。 “先不急于撕破脸，眼下还是以君广陵为主。” 现在君广陵的神魂没恢复，他们自然不能把这群天神给惹急了。 沈安自然同意魁的说法，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句话让沈安想起先前说的。 “广陵醒了吗？” 魁迟疑的摇头。 沈安放弃用餐，站了起来对着魁道，“走吧。” “干什么去？？”魁不解道。 “打架。” “……” 强梁和魌摸不着头脑，但魁却想起了先前沈安说的，要是君广陵今天还没醒就要揍自己一顿。 毕竟是自己失误把君广陵打晕的，以至于现在都没醒。 魁欲哭无泪，只得维持着笑脸道，“大人，以和为贵啊。” 沈安面无表情道，“开个玩笑罢了。” 魁汗颜回之一笑。 魌貌似有话想说，但又碍于魁和强梁的存在没有开口。 见此魁便主动带着强梁出去了。 “主上……”魌看着那两个身影彻底离开这才来到沈安面前谢罪。 “我让许卓转达给你的话，可都听进去了？” “听进了。”魌抬头，真挚崇拜的目光赤裸的暴露出来。 沈安的性格愈加与他记忆里最初始时的样子重合。 因而魌的热忱之色难以掩盖。 “可知错？” 沈安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眸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魌道，“知错。” “你看起来很不服气。”沈安语气平淡并无太大的波动，“魌，不要说假话。” “……属下确实不知错。”魌又垂着头，铿锵有力道。 沈安轻笑一声，“我本是不该说你有错的，但有一件事却让我无法原谅你。” 魌的性子和手段都是从自己这学来的，更何况他一心为自己，这份忠心让沈安没有办法谴责。 能让沈安唯一无法原谅的事情，魌也只能想到是因为君广陵。 “主上是因为君广陵吗？” “你不该对他起杀心的。”于现在的沈安而言，广陵城百姓的性命远不如一个君广陵。 “可也是因为他才害得主上又要经历一世苦痛！” “若没有他的出现，早在上一世我的计策便能成功！” 要不是君广陵插手并将天魂给了沈安还短暂的唤起了他的记忆。 魌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魌。”沈安唤他，“若没有他，你可曾想过若那时失控的诅咒之气没能被九重天阻止，届时足以将我绞杀？” 魌沉默片刻道，“想过，我也有应对之策！” “你的应对之策无非是想牺牲自己护住我的神魂，简直愚蠢至极！” 上一世魌的计划中有太多疏漏，沈安闲下来回想时就能察觉到许多问题。 “为了主上，即便是牺牲自己也只是下下之策。” 沈安暗叹一声，面上仍旧冰冷。 第150章 视若珍宝 “你在广陵城提前设下拘魂阵，又借助沈忠国的手将我带回广陵。” “并驱使鬼疫夺了全城百姓的命以此来要挟九重天和地府。” “我不解的是，你那时为何要说利用我的诅咒来害死一城的人？” 魌当时在君广陵的面前曾说要激发并利用沈桉失控的诅咒之力收割满城百姓的魂魄。 可最后还是由躲在暗处的鬼疫来收割，显然是提前做足了准备。 “那只是说给九重天的眼线听的。”魌如实道，“先前我就察觉到君广陵的出现不对劲，没曾想还藏着一个九重天的眼线。” “眼线？” 魌谨慎的看了一眼周围，这才上前轻声说道，“那时斋便发现到除去君广陵外还有一个潜藏在暗处的人，那人正是同为十二兽神之一的强梁。” 沈安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神色逐渐怪异了起来。 “这是真的？” 魌点头，“那个强梁身上有着天神的气息，我错不了。” 他对九重天的气息和力量十分熟悉，绝对不会认错。 “怪不得……”沈安回想起那时传达神谕的雷雨，总觉得这雨颇为古怪，甚至都将昏迷的自己唤醒。 魌做事定然不会忽视自己会醒过来的可能。 “主上是想到什么了吗？” “当时我昏倒前，你可有对我下了昏睡咒？” 魌点头，“有。” 沈安忽然笑了，“可那时你下的昏睡咒忽然失效了。” 魌这才觉得不对，明明他下的昏睡咒足以让沈桉不省人事的昏睡上四五个时辰，为何会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甚至还入了广陵城。 先前他以为是自己的失误，可如今听沈安的语气，反而觉得有蹊跷。 “主上是怀疑……当年真正破坏我计划的人是……强梁？” 沈安眼底也多了几分戏谑之色，“还真是个令人惊讶的答案呢。” 魌却蹙起了眉，“主上，要不要铲除他？万一他还是和百年前那样效忠九重天，这对我们就非常不利了。” “先不要动手。”沈安眯了眯眼，“放长线钓大鱼。他若真的背叛了我们，死不足惜。” “是。”魌此时十分亢奋，或许是因为沈安此时的模样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热血。 沈安托着脸，对魌的反应有些意外。 “说起来，你跟黄钟……” 提起黄钟，魌意外的露出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 “主上……那个……我……” “怎么了？”沈安注意到魌的耳尖忽然红了。 “没……没什么……”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沈安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 “是。” 对于这个意外的消息，沈安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冷静。 无论强梁是不是九重天的人，沈安从来就没想相信他们。 就连魁他也不会信任。 沈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撩鬓边垂下的长发，向着外面走去。 ——— “你什么意思？”魁看着站在一旁的人，不免冷下了眉眼，“你打算独自做什么？！” 强梁抿了抿唇，“我要去九重天。” “你疯了才会想去那里！”魁怒斥道，“怎么？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 “我有自保的能力，况且他们也不敢杀了我。” “即便如此，你想靠你自己的力量去跟祂们讲道理？会不会太蠢了些。” 魁无情的嘲讽着他可笑的想法。 “我心里有数。”强梁格外认真，“况且我也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魁多看了他几眼，许是被他的举动给气笑了。 “随你。不过我还得劝你一句趁着君广陵没醒来还没回忆起从前你对他做的事情前，想好该怎么解释吧。”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臂。 强梁微红着眼，面对魁时声音都在发抖。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魁……我欠下的债不单单只有祖明，还有你。” 魁拢了拢身上的外衫，“你欠我的已经偿还清了，强梁你此次若是去了便不要再踏入我府中半步。”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又或是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情。” 强梁瞳孔一缩，只能看着魁离开。而他就站在长廊里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向着府外走去。 ……… 灵池。 沈安来到池边，见君广陵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稍稍提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我要去一趟南街小区，虽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跟你说一下免得你醒来了怪我没在你身边。” 南街小区是阵眼的事情沈安在离开异闻办事处前便叮嘱了聂尘要他想办法将那个地界的人都转移掉。 建立在大煞极阴的地方，那小区的人没出大事便算是谢天谢地了。 但逆转阵法的事情，沈安觉得还是得找当事人去问一下。 a市拥有两处阴气较重的地方，一处是钟盘大楼一处是南街小区。 因为夜间来钟盘大楼的人少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出事。 可南街小区却发生了太多的怪事，就连沈安第一次勾魂都是在南街小区。 现在他的记忆回来了，魌和斋合作的必要也就没有了，更何况斋又被穷奇带走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络也被断了。 魌不知道斋现在在哪，因而沈安也只能将找斋聊天的事情抛在一边。 他来到了南街小区，站在楼下许久也没有行动。 直到他身上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沈安这才反应到这些天他不在蒲昌精神病院宋羽和沈昭都着急上火了。 电话一接通，宋羽焦急的声音恨不得喊出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人在哪儿啊！！” 因为鬼市一直没信号，所以沈安的手机就没有收到电话，可一回到a市信号就恢复了。 “南街小区。” “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哥都报警了！” 沈安眯了眯眼，“我很快回去。” “那你最好给你哥拨个电话，免得他继续担忧。” “嗯。” 沈安挂断电话这才发现宋羽和沈昭都给自己打了几十通电话，甚至还有十几通是沈父沈母打的。 对于沈昭，沈安在拨去电话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当他知道沈昭的真实身份是方相氏的分身后就有些心酸。 这千百年轮回，每一世几乎都有一位疼爱自己的兄长。 无论旁人怎么怕他议论他，这位兄长始终视他为珍宝。 第151章 隔离 那是每一世他能感受到被爱的唯一一种方式。 “喂，哥。” “小安！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在南街小区。” “南街？你怎么在那儿？等着我现在就来找你。” 沈昭的声音很焦急，仔细听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安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听着沈昭那边的动静时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大楼。 整栋大楼都被一股浓浓的黑雾缠住，逐渐凝聚成一条与自己手臂一样的黑蛇。 只是他手臂上的是小黑蛇，而攀缠在大楼上的是只吐着蛇信子的大黑蛇。 沈安晃了晃左臂将沉睡不动的小黑蛇晃醒。 小黑蛇被这么叫醒显然是有些茫然晃晃悠悠的转动着小脑袋，不解的吐着蛇信子。 沈安抬起左手示意让它与大楼上的大黑蛇对视。 也是因这一举动，小黑蛇很快对上那双在黑夜中潜伏的蛇瞳。 它攀爬了几下旋即化为一股黑烟冲着那大蛇的黑雾身体飘去。 沈安见此一幕也并未多言，心中却对斋的手段有了几分了解。 斋所修炼的应当是以消耗精血灵魂为代价的禁术。 就连篡改正八卦阵的手段也是因为这个禁术才留下了这股气息。 似乎斋但凡动用了那股禁术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先前斋跟魌合作是冲着生死簿去的，就连他们找上君广陵也是为了让他去偷出生死簿。 想来他是想在生死簿上划掉自己的名字这样他的生死就不用接受轮回，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是眼下，沈安恢复了记忆又因无常之身而不老不死因此魌不需要跟斋合作偷盗生死簿。 没了魌这一位大将，又被穷奇抓住的他就大大受限制。 只是想到这里，沈安开始觉得疲惫沉重。 恢复了这千百年的记忆，对待如今的世界反而有种隔绝于世的沧桑感观。 戴罪之身的他若失去了镇压诅咒怨气的天魂，又该如何呢？ 这千百年的罪过和诅咒之力沉淀，他未必能够承受的住。 或许他会死，也或许他还能苟延残喘，而这一切都不被九重天放在眼里。 祂们是仁慈的，也是残忍的。 沈安因千百年前被人族所害怨念横生杀死了数计生命这才被神降下诅咒。 方相氏救他并划分出分身跟随他入每一世轮回守护他给他一丝美好的希望。 世代含恨而终的怨念已经达到了一层可怕的程度，哪怕泄露出来的一点都能将厉鬼撕碎。 这也让沈安很混乱很迷惘。 若不是遇到君广陵，他可能在上一世就被怨念给吞没了。 沈昭是在电话后的十几分钟后赶到的，他风尘仆仆整个人极为狼狈的出现。 沈安一看到人便被对方紧紧抱住。 这一刻他的心静下来了。 “哥……” 耳畔只有沈昭粗喘息的声音。 “担心死我了。”沈昭难得没维持住那身温润的模样。 他满是担心和焦急连连打量了沈安好几次，见他一如既往才松了口气。 “你这些天到底都去干什么了？！电话电话打不通，宋医生也不知道你的去向……监控也没有你的影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害得我都报警了！” 沈安听着沈昭关心的话语，不免露出一丝真切的笑。 他将头埋在沈昭的脖颈处，声音有些轻，“哥……谢谢你。” 谢谢你每一世都陪着我。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告诉我。”沈昭担心的紧，深怕沈安这些天受到了什么伤害和欺负。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心情不好想出来转转。” 虽然沈安说的话过于牵强，但沈昭还是不想逼迫他说实话，只得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店里给你弄点吃的？” 沈安低低的应了一声。南街小区的情况他差不多清楚了，眼下还是多陪陪沈昭。 因为要不了多久，他就该以沈安的身份结束这一世。 毕竟他是无常，不可能以人的身份留在凡世。 况且这一世，沈昭不该只为照顾自己而活。 早在很久之前，沈安就该‘死’去的，眼下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了。 沈安随着沈昭去了平安咖啡店。 店里的客人不多，徐涂一个人也忙的过来。 看到他们，徐涂冲他们点了点头便熟稔的打包好手上的糕点和咖啡。 “欢迎下次光临。” 沈安被沈昭拉着在专属的位置上坐下。 “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点点心。” “嗯。”沈安应下，便也乖乖坐在那里等着。 手机又响起短促的铃声，倒像是短信声音。 是聂尘发来的消息。 ——大人，南街小区已经被警方隔离出来了。 沈安收到消息倒是感慨于聂尘的速度很快，他上午刚说的要注意南街小区的变故，晚上那里就被封了。 那些居住在南街小区的居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搬走，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逆八卦阵的邪气，贸然搬离恐生变故。 沈安回了他一句便没有看手机。 沈昭好一会儿才带着一块蛋糕和两盘点心和茶过来。 沈安率先拿起那块蛋糕吃了起来。 沈昭就坐在沈安的对面心疼的看着他，“还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沈安点头，但他没吃多久就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向着自己扑过来。 他略显烦躁的蹙眉，眼梢都带上了一层警惕之色。 “小安？”沈昭看沈安吃的好端端的忽然变了脸色。 沈安冲着沈昭笑了笑，“哥我还想吃蛋挞。” “蛋挞？我现在去给你做。” “嗯。”沈安目送沈昭走到后厨，旋即看向窗外眸光闪过一抹冷意。 什么东西。 一道黑影掠过在黑夜里十分隐蔽，若非沈安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还真的会忽视。 沈安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给聂尘发去了一个消息。 ——派个人来平安咖啡馆。 聂尘很快就回复了。 ——好。 沈安单手托着脸，看着窗外忽然被弹回来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还想逃？ 沈安舌尖舔舐过唇上沾的奶油，盯着那张青色惊恐的脸趣味盎然。 看来他们还是没有办法驯服这只‘利器’呢。 现在这里被沈安设下了结界，那个‘利器’根本跑不掉。 没一会儿沈安就将那块慕斯蛋糕给吃完了。 第152章 不听就不说了 没多久，沈昭就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蛋挞出现。 “怕你吃太多容易腻，就只给你拿了两个。” 沈安知道沈昭是担心自己吃太多甜食容易积食，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乖应声。 就当他刚完第一个蛋挞时，恰好来了一位客人，好巧不巧沈安认识。 “大……沈先生。”何湛喘着气，径直来到沈安的面前。 沈昭还有些茫然，但沈安却先一步站了起来，头扭了扭外面，“先把那东西解决了吧。” 何湛欲言又止，“我……对付不了。” 沈安看了一眼沈昭困惑的样子思索片刻后才对着沈昭开口，“哥，我去一下外面很快就回来。” “不再吃点？”沈昭虽然不认识何湛但总归没想介入沈安的交际圈。 “很快就回来的。”沈安答道。 何湛却似笑非笑，很快？ 沈安没察觉到何湛有哪里不太对，只是想着尽快解决。 “走吧。” 晚上了来商业区的人也不少，但好在有沈安的结界在不然让人类看到活生生的僵尸指不定引起混乱。 沈安也没多想，只想着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他一出店门就注意到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目光。 沈安注意到周围还有时不时路过的路人，也不好当众出手，只能想办法把这家伙带到外面去。 “把他带走。” 何湛苦着脸，“大人，它就是从我手上逃走的。我……打不过他。” 心塞啊。 沈安叹气，“它在我的结界里力量被封印了，你可以打的过它的。” 何湛：“……”不，我不行。 不过他没敢说，深怕辜负了沈安的看重，于是他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法器拿了出来。 虽然他的法器是个铃铛。 何湛的御尸之道其实在同行当中算有道行的了。 只是每一次他遇到的都是比较棘手的对手。 何湛先前试图操控这头飞僵，但因它有自主意识自然无法驯化成功。 眼下也只能强行操控它离开这里。何湛咬了咬下唇，晃动着手上的铃铛，这一次倒是成功控制住了它。 “嗬……”飞僵发出低吼，似是表达愠怒的情绪。 沈安却兀自瞪了它一眼，后者愣了两下又低垂下眼眸没在龇牙咧嘴了。 沈安冲着何湛道，“带它回异闻办事处吧。” 何湛看着忽然听话的飞僵，不免对沈安的能力感到惊奇。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带走这头飞僵比较好，总不能让它留在这里吓到人。 “晚点我会再去异闻办事处一趟，顺便把程晓的事情解决了。” 提起程晓，何湛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人，程晓最近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沈安也想起早上他来的时候程晓那副恐惧的样子，“怎么个不对劲法？” “她身上的怨气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加重了。” 沈安稍稍蹙眉，对程晓怨念加重的事情并无太大的变化。 “她最近除了异闻办事处还有去其他的地方吗？” 何湛摇了摇头，“不知晓，她有时会出现有时又会消失，我们所有人都摸不准她出现的频率。” “……不用管她，若是她的怨气真的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就杀了她以绝后患。” 何湛浑身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程晓是恶鬼本身就因害人而无法入鬼门关，若是她愿意就此不害人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而赎罪定会有入轮回的一日。 可若她继续害人吞噬鬼魂来增强自身的怨气，那么也留不得她。 沈安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同情心淡了不少，哪怕目睹世界毁灭也不会有太大的表情。 “是。” 沈安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你带着它回去吧，我也该继续享用美食了。”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候，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操心。 “对了，要是你无法控制住他记得让聂尘告诉我，我会帮你驯服它的。” “谢谢大人。”何湛不怎么会说那些客套话，因此想到什么便说了。 沈安转身回了店里，重新吃起了蛋挞，沈昭看到他回来了还重新给他换了杯温的茶水。 “今晚还要回蒲昌吗？要不然回家住？”沈昭擦拭着桌面，门口也已经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沈安喝茶的动作一顿，“他们在吗？” 他们指的是沈父和沈母。 “他们长时间都在外面，就算回去了也不见得会碰上。” 沈家是在一个小区里，倒是离商业区不远。 沈安倒也不是介意沈父沈母在，只是有他们氛围会比较尴尬而已。 “嗯。” 沈昭忽然高兴起来，“那我收拾快点。” 沈安也吃的差不多就帮着一起收拾了一下。 徐涂收拾完后厨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下班了。 沈昭也很快就收拾完将店门给锁上了，带着沈安坐着车回家。 沈安靠在车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生感慨。 “哥，如果有一天我会忽然离开，你会难过吗？” 沈昭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不假思索道，“当然会。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沈安头歪向窗外，“只是觉得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发生，提前问问，万一我真的出事了呢。”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沈昭难得对沈安神色严肃。 沈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笑而过。 “真的会有的……” 沈昭不知道第几次觉得沈安很怪，有的时候总会给他一种随时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先前他发现沈安忽然失联后那种不安感更深了。 “小安。”沈昭目视前方，神色却让人觉得冷寒，“我虽然不想过问你的私事，但不代表我什么都能接受。” 沈昭虽然知道沈安的行为非常可疑，可他还是选择不去追问。 但刚才沈安那句话给他带来了浓浓的不安，以至于让沈昭没有办法维持住那股不安感。 “哥。”沈安能主动说出来就没想着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沈昭不回应。 沈安扯了扯唇，“哥，我是认真的。上一次车祸时我就应该死去的。” “我不想听。” 沈安闭上眼，“那我就不说了。” 反正沈昭心里有数，沈安也省的去与他争执这些。 “……” 第153章 早有准备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涌现。 父母的责备声在脑海浮现，只可惜现在的他反而不会因为这个而牵动心绪。 沈昭一进门便将柜子里的一双奶黄色拖鞋拿了出来放到他的脚边，“换个鞋。” 沈安看着那双熟悉的拖鞋，眼底有股神色一闪而过。 “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吧。”沈昭语气温柔，丝毫不见刚才在车上的冷意。 沈安分神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他确实有点累，需要泡个澡放松一下。 “麻烦哥了。” “先回房间拿衣服，我给你放水。”沈昭抬头示意最里面的房间。 沈安的房间自从他出事后就一直保持着原状，除了转院时拿走了几件衣物外其他的从未动过。 以至于沈安在开门进来的时候对房间内熟悉的陈设布局都还有些恍惚。 房间一看就是有人时常打扫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清冷香薰的气味。 沈安拿好衣服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刚打开电视就自动播放新闻。 “三金影帝陆英被警方逮捕，据说是牵扯上钟盘大楼案……” 沈安看着镜头前满脸阴翳的男人，回想起先前答应过他的事情，不由得多想。 意外的陆英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人一进去网络上就瘫痪了。 不少陆英的粉丝纷纷表示自己的哥哥不会干出这种事。 还有的说话格外偏激说也没人造成伤亡为什么要判这么重。 网络上此类讨伐声很多，当然也有不少人挖到了很久之前有关陆英跟纪与晴私下碰面的照片。 不少人猜测陆英如此偏激是和纪与晴有关。 紧随其后的是纪与晴被勒索威胁的聊天截图，警方发出公告说是纪与晴之死与其亲生父亲纪伟有关。 这下不少人待不住了，连忙跑到官方去问。 事情转变的非常快，关于纪与晴的话题也持续飙升。 沈安随手翻了一下热搜下的评论区，恶毒的、虚伪的还有心虚道歉帖子彻底没过了陆英入狱的热搜。 沈安算着时间，即便陆英真的想不开自尽了，魂魄也会飘到土地庙或在异闻办事处，届时他反而不用分神去操心。 世事无常啊。 “小安，水放好了。”沈昭从沈安房间的浴室走了出来，叫了一声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沈安。 沈安应了一声便放下手机向着浴室走去。 “泡完澡就去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回蒲昌把东西收拾一下。” “收拾？为什么要收拾？”沈安刚走到房门口，回头问。 “你的病既然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出院了，难不成你每次办事都要靠宋医生打掩护？”沈昭觉得有点口渴便给自己倒了杯水。 沈安倒是料想过沈昭迟早会知道自己的不对劲之处，但没想到会牵连上宋羽。 “哥，我在那里更方便。”与其装，不如直接摆烂。 “……”沈昭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妥协还是没妥协。 沈安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沈昭默默坐到沙发上，右手还拿着水杯。 他看着电视播放的内容，心里却还在想其他的事情。 他之前在知道沈安不见了之后找遍了不少地方，直到选择报警时宋羽主动联系上了自己还让他不要担心沈安。 那通电话让他茅塞顿开，从沈安车祸后醒来的检查结果再到他画的画以及……那位不知是虚拟还是真实存在的朋友，君广陵。 沈昭看着自己手机里的聊天界面，百般思索之下还是给人发去了消息。 ——我想知道异闻办事处的事情。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你怎么忽然问起异闻办事处了？ ——好奇。 ——我倒是知道一点也见过他们的成员，但是具体的情况我不能违反规矩告诉你。 齐御确实知道异闻办事处的人，也知道这个部门专管灵异特别的案子。 而沈昭忽然提起异闻办事处不免让他心生疑虑。 而沈昭之所以会问齐御，也是因为先前他还在任职警务时曾听说过这个部门的特别。 而沈安的事情让他下意识回想起了这个部门。 或许从那个部门下手可以询问到不少有关此类特殊事件的情况。 沈昭叹了口气，这些天他总会没来由的心慌，并且愈演愈烈。 他刚想放下水杯就听到屋外闪过一道惊天的雷声。 沈昭看着夜里电闪雷鸣，心中的猜测更加重了。 一夜过去，沈昭醒来时发觉自己居然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慢吞吞的爬起来，头颈也有些酸涩，应该是昨晚睡觉姿势不当导致的。 “哥。”沈安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杯水，来到他面前递给他，“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沈昭揉了揉太阳穴，右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昨晚……我看到打雷了，就把窗户关上了，后来……应该是太困迷迷糊糊睡着了吧。” 沈安笑而不语，对于昨晚沈昭被自己打晕的事情缄口不提。 昨晚沈安洗完澡后，就注意到先前自己留在陆英身上的气息逼近，他迫不得已也只能打晕他。 虽然沈昭看不到鬼魂，但万一他忽然能看到了呢？ 再怎么说沈昭的体内也有巫觋的血脉，要是忽然开天眼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回溯昨晚。 “你终于来了。”沈安将被自己打晕的沈昭放到沙发上，扭头看向门口。 “在求我之前，我想问问你的死法是什么？” 陆英肤色惨白，若不是他的身体透明的并不真实外还真不像是个鬼。 陆英犹豫半晌才伸出手撩开袖子，露出腕上狰狞的伤口。 沈安轻呼出口气，刚看到新闻，结果当事人就找上门来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做到的？” 陆英淡淡道，“早有准备。” 沈安早在沈昭来南街小区接自己前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用毛巾擦了擦湿润的短发，坐回沙发上看他，“我给你时间让你在看看亲人几面，等你确定了再来找我吧。” “我已经确定了。”陆英道，“在来找您之前我已经看望过了亲人，不需要再等了。” 第154章 叛变。 沈安抿了抿唇，“想去见他吗？” “自然。”陆英的语气有了波动。 沈安分神看了一眼沈昭又转向看陆英，犹豫了一下才站了起来。 “走吧。” 尽快送走他，沈安倒也乐的清静。 先前他和君广陵将纪与晴送到了义庄，即便是应允陆英进入酆都，他也得亲自把人送到义庄。 酆都的邪气比以往还要重，不过沈安反倒习以为常了。 毕竟九幽封印松动，鬼气也会比以往还要茂盛些。 沈安带着陆英来到那栋名为‘义庄’的阁楼时，门口便早早站着个人。 “沈安大人。”瑛面无表情的冲着他们微微行礼。 “你叫瑛对吧。” “是。”瑛道，“我是广陵大人的眷属。” 原先的眷属是指家眷和亲属的意思，但眼下听瑛的语气倒不是这个意思。 瑛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困惑，率先回答道，“我是受广陵大人神力眷顾的部属。” “若没有他，义庄亦不会存在。” 提起君广陵，沈安总会感觉到心脏漏跳一拍。 “……纪与晴在哪儿？” 瑛答道，“在庄内，可要属下带您过去？” “嗯。” 瑛尊敬的冲他点了点头，旋即转身进入庄内。 沈安和陆英随后入了庄内。 义庄名叫义庄，但更像是一栋坐落于鬼城的客栈。 一入门槛，原先鬼城内喧哗吵闹的声音在一瞬间噤声。 庄内有不少各异的鬼魂，当他们看到瑛出现的瞬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沈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默然不语。 瑛眸光一闪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的位置，一只小豹猫忽然凭空跳了出来还蹭了蹭他的腿。 “喵~” 瑛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把他叫过来。” 小猫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晃了晃尾巴就向着瑛看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安和陆英被瑛安排在一处屏风的位置等待。 瑛则坐在对面，悠闲的给他们倒茶，“请。” 沈安接过茶盏不慌不忙的品酌一口，“你的原型是什么？” 瑛道，“白虎。” “你先前说，要是没有广陵就没有义庄。”沈安很好奇为什么瑛会这么说。 “我是三十年前被广陵大人从旱魃的手里救下来的。” 瑛不擅长表达情绪，因此无论说什么也只会板着脸表达不出情绪。 “那时的我力量虚弱，若不是路过的广陵大人看到并救下了我，还允许我在酆都生活，只怕我早就惨死在旱魃手下。” 旱魃。 沈安忽然眼睛亮了起来，他怎么忘记了旱魃。 “那家伙还活着吗？” “那家伙？” “旱魃。” “他……因当时在的，那时他从广陵大人的手下重伤溜走了，之后的去向……就不清楚了。” “那也就能说明，那家伙还活着。他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沈安吐槽道。 陆英听不懂他们的话，便只能在一旁发呆，直到他听到足以心神共振的声音。 “陆英。” 纪与晴的声音忽然响起，陆英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们就交给你了。” 瑛点头，“请大人放心，我会看顾好他们的。” 沈安在离开义庄之前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回头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带人来。” 瑛站在门口，那身皎洁的白袍几乎要与庄前那两盏冒着白光的纸灯笼融合在一起。 安静了片刻，他才道，“因为您的身上有广陵大人的气息。他曾说过待您如待他。” “我受恩于大人，亦会遵从他的命令。义庄永远只为两位大人效劳。” 瑛掷地有声，双眸却泛着不一样的神采。 沈安不语，笑着转身离去。 待我如待他。 沈安的心因这一句变得亢奋了起来，眼底燃起了一抹疯狂。 ——— 沈昭喝完沈安给自己倒的那杯水便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我下厨，想吃什么？” “面，你煮的酸汤面。” 沈昭笑道，“好，等着我去给你做。” 沈安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心思却不在这里了。 等沈昭捧着那碗酸汤面出现的时候，沈安笑嘻嘻的接过吃了起来。 “哥，等会儿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你不用管我的。” “你打算去哪儿？”沈昭吃面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沈安搪塞道，“去看个人。” “……嗯。” 沈昭并未多言，但吃下的面却索然无味。 沈安收拾完碗筷，沈昭也该去店里了，在他出门前还特别叮嘱沈安要记得带他留下的钥匙。 那是家的钥匙。 沈安只笑着应下，但在人离开后瞬间变了神情。 一只巴掌大的凤鸟忽然落到了沙发上睁着大眼睛看他。 “伯奇？你为什么会在这？” “来找你的。”伯奇拍打着翅膀，“并且我带来了一个很惊讶的消息。” “什么消息？” 伯奇歪了歪脖子，“强梁叛变了。” “……哦。” “你不惊讶？” “他就算叛变了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沈安摆了摆手，“这应该是你们该担心的。” “他还带走了祖明。” 沈安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强梁走的时候，还把泡灵池的祖明给带走了。” “眼下……应该去了九重天。” 沈安双目充血，难以抑制的杀意喷涌而出，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怎么敢……” 伯奇也叹了口气，虽然它也知道现在跟沈安说这件事情定会引起他的愤怒。 可眼下君广陵失踪，它和一众兽神都很愤怒。 “我现在就去九重天。” 伯奇当即飞身阻拦他，“你是到不了那里的！没有神的应允你根本上不了九天神阙！” “那你要我怎么办？”沈安冷笑道，“你们的人把他带走了，现在告诉我了又阻止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安你冷静一下！”伯奇极力劝道，“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是你是上不到九重天的。” “那里除了神或者神的应允之外无人能到达！” 强梁长于九重天自然有神的应允可以自由出入，但他们不是。 即便想去也未必能找到。 沈安听后果然没在轻举妄动了，只是连带着他的神色也像是被这番话定住了一样，久久不能回神。 如今他们都在极力搜寻前往九重天的办法，可他们也都知道根本没用。 若是一开始他们还有跟九重天硬刚的底气在，可随着君广陵被强梁带走后一切都没了。 第155章 抢救 祂们这是想要逼沈安主动屈服啊。 伯奇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棘手，但眼下他还是得先稳住沈安。 “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然诅咒之力会外泄的。” 沈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好半晌才出声。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原先伯奇还是有点担心的，但看沈安黑沉着脸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伯奇也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不好，说了一声后就飞走了。 而在他走后，沈安却捏碎了手上的玻璃杯，眼里淬着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 “队长，陆英他……在监狱自尽了。” 正在看资料的齐御听到这个消息后略显的停顿了一下。 “怎么会？” “说是监狱里有他的仇人，一看到他进来就拿自己藏得玻璃片把人割了。” “这事引起了监狱长的注意，现在全狱搜查生怕还有人藏着利器。” 齐御看着手上的资料没说话，心生芥蒂。 “苏叙，你觉得异闻办事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叙一愣，“很神秘，没有人能够看透他们。” “是吗？”齐御唇角扯了扯。 “队长！有人找！” 齐御闻言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东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着外面走去。 到了大厅他才看到那个来找自己的人是谁。 “小安？” 沈安就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隔世独立一般气质阴冷。 “齐大哥。” 齐御也是知道先前沈昭报警说沈安不见了后帮着找了许久，但昨晚沈昭发消息忽然撤案了。 眼下看到沈安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识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你哥呢？” “他在店里，我是单独来找你的。”沈安说道。 “找我？”齐御看了看周围道，“跟我去里面聊吧。” 沈安点头便跟着齐御向着里面走。 休息室里，齐御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 沈安双手接过，暖意渐渐传递四肢百骸。 “你来找我的事有跟你哥说吗？” “没有我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来的，不需要告诉他。”沈安喝了一口牛奶，看不清任何神色。 “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私事？”齐御觉得有些奇怪，是什么私事需要牵扯上自己？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 沈安仔细打量着他心中的怀疑已然有了决断，齐御的样貌与上一世的齐邪一模一样，就连生命气息也十分相似。 “齐大哥喜欢我哥吗？” 齐御一愣，十分错愕的看着他。 自沈昭出事成了植物人他就察觉到了齐御对沈昭的情绪并不是上司对下属的友情。 先前他自己都不开窍所以就没多想，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探清楚。 “小安，为什么问这个？” 沈安注意到他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齐大哥是喜欢我哥的吧，从前我就注意到了。” “你的眼神不干净。” 那种隐忍着的爱意，是无法让人忽视的。 “……” 齐御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已经告诉沈安了。 “我今天来找你，不光是问你对我哥的感情，还有一件事。” 齐御看着沈安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两封信。 “这是？” 沈安直视着他，“齐大哥知不知道异闻办事处？” 齐御心里咯噔一声，他没能开口就听到沈安的声音响起，“我和异闻办事处有着合作，因为那个合作我必须要离开。” “这两封信，我想托你转交给我哥。” “为什么你不亲自给他？”齐御觉得这些东西如同一个烫手山芋，心如擂鼓。 沈安道，“我要是当面跟他说，他一定不会收的。” 沈昭为了自己牺牲了太多，昨晚对自己的话已经起了疑心。 他对沈昭说不出离别的话。 “齐大哥，能不能替你照顾我哥。” 即便他不怎么喜欢齐御，也不能否认对方对沈昭的真心。 “小安！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合作？阿昭若是知道一定会疯的！” 不是齐御夸张，而是沈昭若真的知道沈安不打招呼便彻底消失，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这几年，沈昭对沈安的愧疚已经成了他的心结。 他想给沈安自己的一切，也想用自己的所有去弥补这些年父母对沈安造成的创伤。 “我知道。”沈安道，“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撑过来的。” 信里的内容能让沈昭知道他得为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一直沉溺于过去和愧疚。 “齐大哥，这两封信麻烦你在明天帮我交给他。” 齐御沉默下来，没答应也没拒绝。 沈安却笑着起身，他要离开了。 “那么……再见了。” 齐御看着桌上摆放的这两封信，此事涉及异闻办事处，他没有那个权限去过问合作的内容。 出了警局，沈安飘飘然的走在路上，心中沉闷的很。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君广陵的声音。 他抬头却看不到心中所想的身影，再次沉默下来后他好像听到了车鸣声。 ……… 平安咖啡店。 沈昭刚做完一杯咖啡端到客人的位置后便回到了前台。 徐涂也得空出来手上端着一盘小饼干走了出来。 “店长来尝尝新出炉的圣诞饼干。” 沈昭笑着拿起一块圣诞树形状的糖霜饼干咬了一口，露出喜色，“味道不错。” 徐涂嘻笑道，“等会儿我打包一点，你带回去给小安吃啊。” “麻烦你了。” “小事。”徐涂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趁着过年回家前多琢磨出几个新品。” “你还真是一个靠谱勤劳的员工呢。”沈昭吃完手上的饼干就用帕子擦拭收银台。 徐涂却悄咪咪的凑了过来，满脸吃瓜的样子，“说起来，店长前几天来店里的那位帅哥警察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沈昭看向他。 徐涂嘿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我的性取向就…有点小心动，想问问他的情况。” “是我曾经的上司，现在应该还是单身。” “那他的性取向嘞？” 沈昭垂眸，“不知道。” 徐涂满脸可惜的转身回到后厨。 沈昭也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想着刚才徐涂的话。 齐御前几天来店里是因为自己发现沈安不见了才想托他帮忙找一下。 正当他发着呆，放在前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一接听电话对面就响起一道女音。 “请问是沈安的家属吗？沈安先生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市中医院抢救……” 第156章 身亡 沈昭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情绪，当他接到这个电话时，浑身如坠寒潭，双耳轰鸣。 还是徐涂发觉到他的不对劲，叫醒失神的他。 “医院……” 沈昭忽然拿上钥匙快速冲了出去，徐涂愣愣的看着门口已经消失的身影有些茫然。 医院。 沈昭急冲冲的来到手术室门口，赶来医院的路上他通知了沈父沈母，因此他们此刻也出现在医院里。 “小昭。”沈母在看到沈昭气喘吁吁的出现，眼眶打转的泪更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沈昭此时都没能从这场车祸里回过神，至今都还是茫然震惊的样子。 好一会儿齐御焦急的赶了过来，面上难掩吃惊之色。 “御哥？” 齐御看他脸色不好便扶着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个小时前他知道了沈安出事的事情，巧合的是肇事司机正是警方通缉的在逃罪犯。 因为出了车祸那个罪犯也身受重伤，眼下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齐御在知道沈安出车祸的消息比沈昭的反应还要大。 毕竟在这之前沈安还跟自己说了会离开的事情，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 “撞到小安的肇事司机是警方在逃的罪犯，我知道这事后就赶过来了。” “情况怎么样？” 沈昭摇头，“我也刚到，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么沉默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从里头出来，看着面前几人担忧的模样轻叹了口气。 “病人伤势过重，已经……离世了。” 沈昭瞪大了眼，眼前一黑径直晕倒了。 齐御率先将人揽住没让他摔倒，而如今他的心更加不太平。 前不久沈安还与自己商谈，现在人就这么没了。 沈父和沈母大受打击，也险些晕倒。 如今反而要让齐御主持接下来的事情了。 沈安站在手术室门口神情漠然的看着他们。 这一出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倒也合时宜。 沈安本来就该找个时机离开，眼下反而顺理成章了不少。 只是看着沈昭骤然昏迷的样子他反而有些动容。 不过他相信齐御能够解决过来。 沈安回头看了一眼被白布蒙上的尸体，心中再无动容。 林木站在医院楼下，算着时间百无聊赖，等好一会儿他终于看到要等的人。 “大人。”林木看着身体有些透明的沈安茫然的眨了眨眼。 “晚点再说。”沈安觉得有点累了，“你怎么过来的？” 林木道，“开车来的。” 沈安点头，“先回异闻办事处，我有事要说。” 林木点头，当即跑去把车开过来。 沈安的肉身已毁，魂体必定要去地府休养，但在回地府前他还是得去叮嘱几句。 车上，林木看着沈安的状况有点担心，“大人这是舍弃肉身了？” 异闻办事处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事情，因此林木才会特地赶过来。 “嗯。”沈安听到他话中的担忧，“剩下的后事，拜托你们替我看顾着点。” “大人放心，我们会重视的。对了，老大醒了。” 梁子谦不光醒了，还在知道尹嗔的事情后险些从病床上爬起来。 但被聂尘按回去了。 “他的情况怎么样？刚才在医院应该去看看他的。” “大人，老大刚出院呢，倒是先一步大人回到异闻办事处了。” 沈安点头，“哪还真巧。” 异闻办事处。 梁子谦坐在沙发上，面色还是有点惨白。 聂尘给他倒了杯水，扭头看向角落的鬼影，眉头又皱了起来。 “程晓，你去了哪儿？” 程晓略显僵硬的抬头，“没去哪儿……” 何湛冷凝道，“你身上的诡气又重了，到底去了哪儿。” 程晓刚想走却被苗清赫拦住去路。 “你难道想要违背大人的话吗。” 程晓看着他们气氛有些僵持。 “程晓，你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若你真的不想让大人失望便就此收手，否则我们会杀了你。” 梁子谦的眼神很冷，如利剑一般深深刺穿了她的身体。 “大人来了。”她弱弱道，“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但不知为何……自上次见到大人后，我……” “我格外怕他。” 曾经的沈安气息温润，即便鬼气强悍却也不会让鬼觉得不适。 可现在的沈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难以逼近的凛冽之气。 甚至有股凌驾于众鬼之上的可怕力量。 “叮咚。” 聂尘过去开门。在见到沈安的时候当即向他行了一礼。 “大人。” 沈安点头，径直走了进去，在注意到所有人都在大厅时他也索性坐在一处的沙发上了。 梁子谦见到人也向着他微微点头，“大人好。” 沈安侧目注意到角落程晓身上的诡气更加重了忍不住沉下了脸。 “今日你们应当都知道我身死的事情。”沈安开口。 “接下来我将不会给你们提供任何的帮助，一切的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 沈安也不知道自己回到地府后会面临什么，因此他必须要告诉他们做事一定要量力而行。 “大人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有我们能帮的上忙的？”梁子谦听到沈安这话不免多想。 “这事你们帮不了，好意我心领了。” “在离开前，我需要叮嘱你们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好尹嗔。” 虽然那个身为守墓人的尹嗔或许会被祂们抛弃，但以防万一沈安还是得确保尹嗔的安危。 “大人放心。”聂尘道，“我们会多加看顾他的。” 尹嗔的事情在聂尘知道的第一瞬间就安排下去了，眼下蒲昌精神病院内都有他们布下的法阵。 沈安能说的话也就只有这些了，虽说异闻办事处的主力各有差距但好在他们各方面全能做事灵通，倒也能配得上这个位置。 因而在离开之前他还向何湛确认了一下飞僵的情况。 “大人，我虽能操控飞僵但它通灵性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敢用。” 好歹是守墓人精心栽培的，那飞僵还是认主的，要它换主人总归困难了些。 “那就派它去保护着尹嗔吧，它会听话的。” “是。”何湛颔首应下。 林木和金子满脸不舍的看着他，似是再为之后见不到沈安而难过。 “大人我们之后就见不到你了吗？” 沈安笑了笑，语气恬淡，“或许吧。” 第156章 神骨匕首 地府。 崔钰站在奈何桥上，满脸愁容的看着桥下翻腾的忘川河水。 一旁施汤的孟婆瞧见他恨不得杀人的表情无奈出声道，“你再怎么不爽也不要来我这摆脸色啊。” 崔钰瞥了她一眼，不爽的切了一声，“你管我。” “再怎么不爽，你也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钰又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被后面赶来的牛头马面叫醒。 “大人，小安回来了。” 崔钰听到沈安来了，也顾不得多想，“人呢？” “在阎王殿。” 崔钰点头，当即向着阎王殿的方向走去。 牛头马面紧随其后，等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沈安悠闲的坐在阎王案桌一旁的椅子上。 沈安看到崔钰他们来了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凡间的事情都解决了？”崔钰出声问。 “嗯。”沈安点头。 阎王看了他一眼，隔空将一旁柜子上放的新卷轴取了过来。 他径直递给沈安，“新降下的神旨。” 沈安接过打开一看，没一会儿握着卷轴的手缓缓攥紧。 崔钰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内容，也没多说。 “他们想见我。”沈安抿了抿唇，“位置在……九幽阵眼。” 阎王道，“他们或许会借助逆八卦阵的力量开辟前往九重天的通道。” “不能让他去。”崔钰道，“谁知道祂们到底要做什么？！” “局势已定。”阎王神色淡然，“要是他不去九重天，祂们仍旧有办法引他过去。” 牛头马面也沉着脸，凝重的站在下方注视着他们。 沈安将手上的卷轴放下，深叹一声后才出声，“我去。” 众人看着他，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有没有想过后果？”阎王问。 “有，但无所谓。”沈安认真道，“我必须要把君广陵带回来。” 如今的他魂体不稳，一直待在地府也无济于事。 再加上现在他不知道君广陵的情况如何，沈安没有耐心跟祂们耗了。 “我不想和祂们斗了。”沈安只担心君广陵的安危，“无非是成为守墓人罢了，只要君广陵能够活着。” 其实成为守墓人对沈安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能让君广陵活着他怎么样倒也无所谓。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要与你说一句话。”阎王看了崔钰一眼，后者将牛头马面叫了出去。 …… “你怎么来了。”魌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面无表情的挥退一旁的几人。 魁沉着脸，“我想托你帮个忙。” “帮忙？”魌不解。 “强梁偷走了君广陵前往了九重天。” “什么？！” 即便魌对强梁持有戒备，但他没想到对方动手会这么快。 魌见魁眼下的疲惫，一时也拿不准对方的来意。 毕竟以强梁和魁的交情，魌觉得魁也不可信。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魁当即从袖口取出一把白骨匕首。 黄钟见状当即将魌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 “别担心，这把匕首是我想让你拿来杀我的。” 魌一愣，“你疯了？我为什么要拿它来杀你。” 弑神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以我的性命以作要挟，让强梁回来。” “你确定他这么在意你的生死吗？”魌更加怀疑了。 “在不在意我不知道，但我还真的想死。”魁笑了笑，冷峻的脸庞多了几分难以琢磨的神色，“开个玩笑。” “这把匕首是由我的神骨制成，能够弑神。你替我转交给沈安吧。” 魁料想到君广陵不见了沈安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九重天将君广陵带回来。 若是没有足够匹敌众神的利器只怕连商讨的余地也没有。 因而魁希望这把神骨匕首能够帮的上忙。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亲自转交给沈安，是因为自己已经无法离开鬼市了。 没了神骨的他，神力也只能堪堪维持身形，只怕好一段时间都不能离开府邸。 “你就这么相信我？” “不相信你也没有办法啊。”魁无奈笑道，“没了神骨的我已经不能离开鬼市了，你是他的忠属，我相信你。” “……我知道了。”虽然魌对他的立场并不明确，但能弑神的武器确实对沈安很有利。 “我会转交给主上的。” 魁笑着应声，“多谢。” ——— 雨声哗然，夜色深浓，无人瞧见寂静的楼房之上立足着几个人。 湿润沉闷的空气让沈安觉得心脏惴惴不安。 崔钰跟着沈桉一同来到南街小区，同行的还有牛头马面。 崔钰手持卷轴，算着时辰才将卷轴投掷空中，惊雷闪过顿时天光大亮。 如月光凝聚般皎洁的阶梯自天而下，一阶一阶铺到天台。 沈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阶梯，刚打算上前就听到了魌的声音。 魌姗姗来迟，手上的匕首在天阶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沈安看着魌来到自己面前，将手上的匕首捧到自己面前。 “这是？” “是魁让我转交给您的。”魌说着还压低了声音，“可以弑神。” 沈安眼前一亮，默默将匕首收下，他浅笑着对魌道，“守好十二律。” “是。” 崔钰先前专门叮嘱过沈安，上天阶时不能回头，必须要一直向前走。 因此当沈安踏上天阶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神力自脚底攀着脚蔓延上来。 如流水琴音一般渐渐舒缓他紧绷的情绪。 沈安仰着头望着面前延伸到天边的尽头，他并无退缩之意迈着脚一步一步登上天阶。 几人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被光吞没。 雨愈演愈烈，惊雷如影随形。天阶被回收时，崔钰忽然听到了神谕。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 崔钰隐约听到了鬼泣之声，心中五味杂陈。 “该回去了。” 他们的脚下封印着万千冤魂鬼疫，想来神雨与神谕引起了九幽之下鬼疫的怨念，这才会导致鬼泣之音从封印裂缝泄露。 祂们为了封印彻底永固还真的煞费苦心。 有时崔钰都不知道祂们到底是慈悲还是残忍。 “方才那把匕首是？” 魌看了一眼崔钰，答道，“是魁的神骨。” “什么？！那是神骨匕首？！” “是。” 崔钰难掩震惊之色，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带着牛头马面先走了。 魌则站在原地没动，许久他看着脚下渐渐浮现的阵法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 第157章 天诛神君 “我的名字？” “对，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面前的男人温润如玉，那身水墨色的长袍衬托他在眼前寂静威严的大殿中十分醒目。 “我……我叫……君广陵。”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轻笑一声，“那你还记得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吗？” 君广陵茫然的摇头。 男人道，“那你要记住，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是你最重要的人。” “那他的名字呢？” “这个需要你去想起来，那是你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 “从今往后，你便是地府的无常了，自此跟着黑白无常去修炼吧。” ……… 九天神阙是天神所在的神宫，而要想进入神阙就要先入重天门。 巍峨的鎏金乌头门高挂云层之中，仔细瞧定然能看到门上还挂着几寸鲛绡。 一入重天门，他便感觉到怀中的神骨匕首在发烫。 没走多久他便看到不远处等候着他的人。 沈安一眼便冷下了脸，“强梁。” 强梁就站在不远处的云阶上，他身着霓裳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面色冷硬。 “同我走吧，我带你去九霄大殿。” 强梁淡淡的看着他，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了他腰上的匕首。 他愣了一下忽然杀意四起，眸光泛寒，“你把魁怎么了。” “呵，你配知道吗？”沈安冷嗤一声，当即无视他，向着最前方的玉楼金阙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沈安能够看到不少仙鹤飞跃而过，周遭充沛的神力让沈安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九天神阙很大，大到随时都会迷路，不过沈安却在想君广陵被祂们藏在了哪里。 “九霄大殿的神君名为天诛，他是掌管凡间秩序的天神。” “以你的实力根本伤不到祂分毫，所以……不要轻举妄动。” 强梁在带着沈安步入殿内前不明所以的叮嘱了一句，随后径直往里走。 沈安垂眸思索了片刻，紧接着踏入大殿。 殿内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金碧辉煌，大殿的天花板上刻着蕴含仙力的祥云神纹，梁顶上还垂挂着泛着虹光的鲛纱，四周都摆放着一盏琉璃珍珠灯。 沈安踩在白玉地砖上，殿内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甚至觉得这股气味与君广陵身上的幽兰香十分相似。 白玉案后还坐着一个仙人，祂面容姣好雌雄莫辨，一袭霓裳羽衣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沈安盯着祂看了许久，对方才缓缓抬眸，墨色的眼眸与其对视，祂开口，“祂桉。” 声音清冷温柔。 “吾名天诛。” 沈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沈安。” 祂桉于他而言是个该遗忘的名字，他现在只是沈安。 天诛倒是没觉得他的态度不好，笑道，“沈、安，你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吧。” “叫什么？” 天诛口中的他自然只能是君广陵。 “君广陵。” 天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才收回看他的视线。 “这个名字很好听，比我给他取得还要好听。” 沈安一愣。 天诛道，“祖明和强梁都是在九天神阙诞生的，他们身上本就背负着守护苍生的使命。” 一旁的强梁沉默不言。 “但是当祖明决定要摆脱九重天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也渴望自由。” “……”沈安听着只觉得讽刺至极，“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很假吗？” 天诛耸了耸肩，“无论你们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都不在乎。” “他既然将天魂给了你，就说明你的价值远高于他的性命。” 天诛笑了笑，“想不想我收回诅咒？” “……你会这么好心？” “自然不会。”天诛实诚道，“但我的目的早在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不是吗？” 目的自然是想让沈安成为守墓人修补九幽封印。 “为什么一定是我？” 天诛答道，“因为只有你成为守墓人，君广陵才会重新回归九幽成为镇墓兽。” “再者，让他重新接受神职能以神力维持他的魂体祝他永生。” “我觉得这是一笔很划得来的买卖。” 沈安沉默。 若是能借助神职的关联让君广陵拥有永生倒确实很划得来。 但是…… “你会这么好心？” 天诛笑道，“再怎么样我也不想看到君广陵消亡。” “那孩子我还是很喜欢的。” 不知为何沈安竟然从话中听到了一丝感慨，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天诛端坐在玉椅上，周身仙气澎湃，片刻祂又道，“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选择？沈安从迈入天阶的那一瞬间就没得选了。 他下意识去看强梁的表情，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怀中的匕首。 “……” 天诛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当祂看到沈安怀中的匕首后面色微微一变，“神骨？是谁的呢？” 沈安不答祂也不恼思索片刻才道，“是魁的吧。” “只有他在凡间，也只有他才会这么愚蠢的将自己的神骨赠送出去。” “你想用它杀了我吗？” 沈安摸了摸腰上的匕首，垂眸思索片刻才道，“先前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我同意成为守墓人了。” 天诛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你果然很有意思。” “强梁。” 强梁应声。 天诛道，“带他去见君广陵。” “是。”强梁呆滞的转身要给沈安带路。 在沈安离开前，天诛还留下了一句话，“晚些我会找你细说封印的事情。” 沈安径直离开大殿。 九霄大殿两侧都有玲珑长廊，强梁带着沈安走在左侧的长廊。 沈安都能看到远处飞掠而过的身影，鹤唳之音沁人心脾。 沈安停留了一下，仰着头去看漫天烟波。 “天诛仙君是教养我们的老师。”走在前方的强梁见他停下，不知抱着什么情绪出声道，“我不能背叛他，也无法背叛他。” 沈安不解的看着他。 强梁张了张口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带着他继续走。 强梁对九霄大殿的一切十分熟悉，走过长廊拐弯后便入了后殿。 ……… 九天莲池。 仙雾缭绕，池中的莲花一朵朵高低参差不齐，一眼望去朵朵透着几分别样的光泽，荷叶倾仰将莲花掩于身下。 而池中却若隐若现出一个身影，些许是被荷叶与仙雾遮掩因此第一眼还看不真切。 但沈安却看得仔细，莲池中的身影是君广陵！ “他这是？” 强梁道，“还有一刻钟，他便可以苏醒。” “九天莲池，神力充沛比起鬼市的灵池滋养神魂更加事半功倍。” “你是故意的？”沈安看着池中面色红润的男人，语气不明。 第158章 值得吗? “鬼市灵池无法完全唤醒他的魂体，只有仙力充沛的九天莲池才能修补他即将涣散的魂体。” 强梁说着眸光便下意识看向沈安最后落在那柄晶莹的神骨匕首。 “这神骨是他给你的，还是你夺的？” “他托魌交给我的。” 强梁收回目光，看着池中的人神情恍惚，“他是故意要我看见的吧……” 魁是故意想让自己这柄骨剑让沈安带着叫强梁看到。 他这是变相的在威胁他。 沈安不懂他和魁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只道，“我不管他把这把匕首给我是为了什么，但你擅自把广陵带到九重天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那便等这些事情都结束后，我自来领罪。” 强梁说的格外认真，甚至没在这里逗留，“你可以陪着他，直到他醒来。”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沈安见此也没再在意他。 九天莲池的神力确实充沛，就连沈安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君广陵的状况好转了不少。 他绕着莲池边走到了离君广陵最近的地方。 沈安想过来这次来九天神阙定然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他甚至还做过以命搏命的念头。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见到君广陵了。 沈安看着君广陵，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他刚想要去触碰人却触碰到了对方身边的莲花，一瞬间他的思绪便被拉入一片白光之中。 沈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久违的厮杀声。 鬼泣、尖叫、哀求声混合在一起扰人神智。 忽然一片白茫的世界被利爪划破，露出血腥低沉的战场。 沈安看着面前庞大的狮子，狮吼声震耳欲聋震慑周遭数百鬼疫。 沈安第一眼就认出那是君广陵，而眼前的一切正是逐疫之战时的景象。 当时方相氏携十二兽神共同逐疫的战争他们巫族也牵涉其中。 只是时隔千百年再次看到到处充满战争和瘟疫的战场，让他有些恍惚。 画面一转，沈安视线聚焦时却发现他此刻到了一处很偏僻且的村庄。 “阿娘……不要死啊！”稚童绝望的哭嚎声在一处倒塌的房屋外响起。 紧接着各个房舍内嚎叫声响遍了整个村庄。 凡人看不到鬼疫，但他们能看到庞大骇人的狮子。 “怪物！是他给我们带来了灾难！” 狮子浑身毛发飞扬，它似是咬着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块石头砸中头，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石头。 它只得四处躲避，口中衔着的鬼疫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散发的疫病迅速向着那几个扔石头的村民扩散。 君广陵本想是想阻止的，可那些村民群起激愤跟本不让它有行动的机会，石头扔完还拿火把。 “去死吧！” 眼看着鬼疫要动手，君广陵一口直接咬死了鬼疫。 但本就残留在村庄的疫病在此刻将剩下的几个村民感染。 君广陵看着他们渐渐失去了力气，眸中盛满复杂与不解。 那时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是在救他们，可他们却在驱赶自己。 沈安目睹一切，有些心疼被众人扔石头的君广陵。 最终这个村子还是灭于疫病，即便君广陵已经想办法阻止疫病的扩散，但这个村子还是被歼灭了。 他埋葬了所有人，却也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这是你想脱离的起点吗？”沈安看着面色沉冷的男人。 “我所做的真的值得吗……” “祖明。”强梁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轻轻拍啦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 “……回去吧，老大找我们。” ——— 九幽祭坛。 “先前的九幽封印并未镇压所有的鬼疫，因此自逐疫大战结束之后又有不少新的鬼疫诞生，必须要重新镇压。” 十二兽神围坐在石桌前，神色冷凝，像是在商谈什么大事。 甲作说着还看向君广陵，“祖明，你觉得呢？” 君广陵被叫回神，茫然的看向他们，说道，“老大你做主吧。” “……再怎么说你也是镇墓兽，重新镇压定然要你首肯才行。” 君广陵点了点头，“我都可以。” “……” “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腾简察觉到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劲，便开口问了一句。 强梁看了他一眼，说道，“一处山村遭了鬼疫，祖明除疫却反被误会了，以至于全村覆灭。”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后，都有些心疼。 君广陵是他们当诞生最晚的，不通人事的他自然不明白凡人为何要迁怒于他。 “小祖明啊，以后不要在凡人面前展露真身不然会吓到他们的。”说话的是揽诸，亦是他们当中唯一食鬼疫中‘咎’的兽神。 “三哥，你光顾着凡人。”腾简不爽道，“这是祖明第一次单独出去，结果还被人类这么对待，可不得难受吗。” “我又不是在幸灾乐祸。”揽诸满脸无辜。 “好了。”甲作看着他们争执有些头疼，“都别吵了。” 君广陵也有些头疼，“老大，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甲作点了点头，安抚道，“你好好休息。” “嗯。” 君广陵没多言径直从石椅上站起来，转身离去。 强梁在背后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君广陵在离开祭坛的瞬间变回原型趴在外围的石垒上。 九幽祭坛处于一片深林的内围，即便离开祭坛也是处于深林中。 因九幽封印处于人族领域，因此他们十二兽神只能在城外的深林中创建祭坛。 恰好君广陵趴的位置能够看到山下人类的城池。 许久，他的身边多了一抹气息。 强梁问，“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了？”趴着的三目金狮耳朵动了动，声音沉闷。 强梁摸了摸他密实柔顺的毛发，知晓他在想什么。 在天诛选定君广陵为镇墓兽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与九幽封印脱离不开干系了。 “后悔了吗？”强梁问。 祖明没睁开眼，“我不知道。这是老师交给我的使命……”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和老师协商。” “老师是不会允许的。”君广陵反驳道。 强梁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第159章 你是在害他 “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老师不会同意？毕竟老师很重视你。” 君广陵摇了摇头道，“老师在怎么重视我也不会任由我说舍弃镇墓兽这个职位就舍弃的。” “没了镇墓兽，九幽封印会破开一道裂缝，届时那些凡人又该怎么办呢？” 强梁被他的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终是没多言。 “若是你改变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君广陵应了一声。 ……… “什么意思？”腾简攥着拳，难以置信道，“什么叫做全军覆没？！” “六个兽神全没了？！” 强梁拉住激愤的腾简，“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他们都死了！” 甲作擦了擦嘴角，直视腾简怨愤的神情，“他们……是为了救一城的百姓……” 君广陵和穷奇后脚赶到祭坛便看到甲作浑身是伤的坐在石椅上，一旁的强梁把腾简死死拽着。 伯奇则站在属于自己位置的石椅上，在看到他们来了径直飞落在穷奇的肩膀上。 “发生了什么？” “三处城池爆发了一场由天灾引起的瘟疫，在这场瘟疫死了太多的人，甚至还从中诞生了新的疫鬼。” “胇胃、雄伯、揽诸、委随、错断、腾根都在城中消散了。” “什么？！”君广陵震惊的瞪大了眼，“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会消散……” 伯奇垂眸，“三座城伏尸百万，其诞生的鬼疫更是吸取了上万死人的怨念成了堪比鬼将的存在。” “每一座城各有数名鬼将……”伯奇说着便有些哽噎。 君广陵却觉得难以置信，“由天灾引起的瘟疫？这怎么可能……” “不一定是天灾。”甲作喘了口气道，“与其说是天灾倒不如说是人祸。” 天灾只会给人族带来麻烦，况且天神并不会直接降下瘟疫来惩罚人族。 更何况还是整整三座城池！ 因此，甲作并不觉得是因天灾干旱引起的瘟疫，反倒像有人刻意导致的。 不过是谁能导致三城瘟疫侵袭呢？ 穷奇蹙眉，“我亲自去查！一定要把害死他们的凶手给撕碎！” 君广陵看他要轻举妄动立即拉住他，“你先冷静一下，听他们把话说完！” 甲作身上有伤，说话也带着很浓的鼻音，“我调查过……是人……是那些争权夺势的人族散布的瘟疫。” 人为了野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更何况如今的朝代便是存在着视人命如草芥的那些皇族。 为了那个所谓人上人的位置，竟然以数百万同族的性命来争夺皇位。 甲作的话精简概括，众人怎么能听不懂。 他们人族造下的孽创造出鬼将的存在，最后却要牺牲他们的性命铲除它们，何等不值。 君广陵的手都在发抖。 腾简早已气的面目狰狞，杀意四起，“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类！” 强梁也很不是滋味，比起那些人类他们更在乎同伴的命。 虽说十二兽的传承不会断，但要等他们重新诞生也要百年又或是千年的时间。 此事已经在他们所有人心里留下了一根刺。这一次就连喜恶厌善的穷奇都难受的不行，恨不得杀光那些人族。 此次六位兽神的消亡让君广陵生出了退位的念头。 他本身便对人类无感，若不是老师叮嘱他守护人族是他们身为神的使命，他定然不会守护人族。 但不守护人族，他又能做什么呢？ 君广陵忽然想起了先前他看到的景象，人族安居乐业，嬉笑成欢。 不知为何他竟然也有几分向往。 因而在今夜，君广陵忽然对强梁道，“我想见老师辞去这身神职。” 强梁愣了一下，旋即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了然了。 “我带你去。” ——— 凌霄大殿。 “你说什么？”天诛掀了掀眼皮，面不改色。 君广陵道，“我想辞去兽神的神职，望老师成全。” 天诛盯着他看了半晌侧目看向强梁问，“是你挑唆的？” 强梁一惊还未回答君广陵便率先替他回答，“不是的，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你的主意？”天诛道，“你自诞生便在九重天，无欲无求怎会忽然不愿担任神职？” “祖明，你同吾说实话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要离开的念头？” 面对天诛审视的目光，君广陵不卑不亢道，“是我不愿意在守护人类了，我想要为自己而活。” 他守了千百年一直尽心尽责，期间被不少人族视为怪物和邪祟叱骂过。 即便他再怎么心如止水，也做不到毫无波动。 “你不想守护人族了吗？”天诛眯了眯眼。 “是。” 君广陵与之对视，并无退缩之意。 他们对峙了许久，天诛才叹息一声，露出一副失望的模样，“你想放弃，可以。但你要离开这身神力也不能留了。” 强梁一愣，“老师，您要废了祖明的神力吗！” 天诛正色道，“神力唯有天神才可拥有，既然祖明想要脱离神职这身神力理应不能留下。” “除非你放弃脱离神职。” 君广陵胸膛起伏，抿了抿唇道，“请老师收回神力。” 天诛沉了眉眼，一抬指君广陵便感觉到自身力量在被抽取。 “吾只当你是一时兴起，祖明吾抽回你的神力罚你下凡历练，待到你想清楚即可从吾这取回你的神力。” “若你一直秉持自身信念，此话便当吾未曾说过。” 君广陵隐忍着神力被抽出的痛苦，规规矩矩的向着天诛行下一礼。 强梁看着被抽取完所有神力的君广陵最终却化为了一只巴掌大似的小猫儿，心中五味杂陈。 他将昏迷的小猫抱起来，面对天诛时第一次有了不敬之色。 “你在替他怪吾？” “学生不敢。” 天诛道，“但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你不敢。” “老师为何一定要抽取祖明的所有神力？况且祖明的魂体与九幽封印仍旧息息相关……” “吾不需你来说教。强梁你一直都是吾最引以为傲的弟子，但事关苍生之事你动了私心。” 强梁慢慢攥紧了手，“弟子只是替祖明不值。” “你替他鸣不平？那你可知他的降生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生？” “若他不再为天下苍生而活，那么他的存在也将付之一炬，天会收他。” “你以为你替他讨得了自由，殊不知你只是在害他。” 第160章 苏醒 强梁的心下意识一颤，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怀中呼吸渐弱的小猫。 天诛把玩着手中抽取君广陵全部神力凝聚的光球，轻叹一声，“天道酬勤，因果而生。强梁你若是真的想让他活着就必须听吾的话。” “……是。” ——— 记忆停留在这里，沈安回过神发现回到了九天莲池。 池中的男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沈安看着他渐渐清醒，酸涩感涌上心头。 “小……安……”声音沙哑，沈安却觉得宛如天籁。 “你醒了。” 君广陵还有些恍惚，但他看到沈安哭了，下意识抬手替他拭去眼尾的泪。 “怎么……哭了？” 沈安摇了摇头，“你感觉怎么样？” 君广陵虚握了握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们在九天莲池，“我们为什么会在这？” 沈安垂眸看了他一眼，“是强梁把你带到这里的，我顺势追过来了。” “追？”君广陵有些茫然，“这里可是九重天，你是怎么追过来的？” “自然是九重天放我进来的。”沈安从池边站了起来，“你还打算在池里泡多久啊。” 君广陵的四肢长时间泡在池子里都有些酸软无力，即便他想起来也爬不起来。 “小安，我没力气了，你拉我一把。”君广陵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方才记忆里冷漠决绝的人。 沈安向他伸出手，在握住人的手当即用力给拽了上来。 君广陵一身白衫浸了水紧贴住皮肉透出腰身，再加上如今的他浑身无力只得倚靠在沈安的身上格外的娇弱。 沈安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只能调转自身鬼气帮君广陵的衣衫烘干。 九天莲池过去是一处清雅的殿宇，君广陵被沈安搀扶着便指着那个殿宇道，“去那里，可以休息。” 这座殿宇名为‘渊清玉洯’是君广陵自诞生便居住的地方。 殿内陈设整洁未动，甚至还燃着幽兰香。 ‘渊清玉洯’这四个字寓意着品杰高尚，亦是天诛对君广陵期许的象征。 沈安将君广陵安置在床榻上，刚想喘口气手就被拽住。 君广陵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将沈安一起拽到床榻上。 沈安落到人怀里的时候还有些懵逼，但很快他就露出无奈的表情任人搂着，“你力气恢复了？” 君广陵头靠在沈安的肩膀上，闭着眼有些疲惫，“没有。” “那还不休息。”沈安没动。 “你看到了，对吗？” “什么？” “我的记忆。”君广陵低声道。 方才沈安透过莲池看到的记忆都是君广陵记忆深处被封存的记忆。 若不是九天莲池仙力充沛在修补君广陵魂体的同时还能共感记忆，沈安不可能看到。 “嗯。” 君广陵蹭了蹭他的脖颈，“我自私吗？” 沈安拍了拍他的脑袋，“自私点也挺好的。” 君广陵自私吗？对于这个苍生或许是的，但沈安却觉得这不是自私，而是为了自由。 没有谁是天生就该舍弃一切保护谁的，哪怕是天神。 “君广陵接受神职吧。” “……好。” “不问我为什么要要求你接受吗？” 君广陵将他搂的更紧了，“不问，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现在的他力量虚弱，若是不接受神职或许很快就要消散了。 当初那六位兽神消散后，剩下的人是什么心情他最为清楚。 如果自己也消亡了，沈安会很痛苦，他不想让沈安痛苦。 沈安轻声道，“我会陪着你的，陪你一起接受神的使命。” 君广陵汲取着怀中人的暖意，赤瞳映照出不一样的光泽。 他想若是沈安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再历经千百年的逐疫之苦也乐意。 “对不起。”沈安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分割天魂之苦……” “你本可以像一个凡人一样平平安安的活着。” “小安，这是我的选择，我是自愿的。若没有你，我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君广陵知道，天诛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因为自己的魂体还与九幽封印连在一起。 但凡为了人族，祂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安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但现在他们身在九重天，无论如何还是要提防一点比较好。 他换了个姿势，“广陵，我跟天诛达成了一笔交易。” “交易？”君广陵忽然提心吊胆的询问。 “嗯。”沈安道，“能让你活下来的交易。” 为了能让君广陵活着，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沈安浅笑道，“我答应他会成为新的守墓人。” 在君广陵怔愣时，沈安脱离他的怀抱与其对视。 “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分开。” 君广陵摆脱不掉九幽封印，那他就陪着他一起沉沦。 沈安的眼里满是偏执，可对君广陵而言这抹偏执却满足了他的患得患失。 “小安……” “我在。” 君广陵觉得胸口酸涩，欣喜若狂的情绪溢于言表。 沈安直视他热忱的爱意回抱住他。 在这瞬间他们的灵魂共鸣，心律统一。 ——— 九霄大殿。 天诛打开手上的木盒，里面的光团一如既往般绚烂夺目。 强梁站在一侧，垂着首看不清面貌。 “强梁，你可曾冤吾？” 沉默的大殿忽然响起这一声，让发呆的强梁回过神，迟疑片刻后才道，“学生不敢。” “这千百年来，你应当时时刻刻都恨着吾吧。是吾逼得你同类相残，是吾害你沦为众矢之的，你本该恨吾。” 强梁抬头落入那双好看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天诛为守护秩序的天神，无情无欲，这千百年来独守于九霄大殿身不由己。 强梁曾经恨过祂，但此刻祂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替祂感到悲哀。 天诛轻叹一声，“此事之后，吾放你们离开，你也不必再受吾的管辖，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吧。” 强梁吃惊的攥紧手，忽然不敢直视祂。 “时辰差不多了，让他们过来吧。”天诛关上木盒，侧目看向一旁的玉莲灯。 “是。” 强梁不敢逗留立即转身离开。 仓惶的背影落在天诛的眼里，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天诛抬头看着殿顶以神纹篆刻的两句话，默念于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161章 因果 渊清玉洯。 强梁刚来到殿门，便看到从里面走出的二人。 他扯了扯唇道，“老师想见你们，与我走吧。” 君广陵恢复了些力气，走到九霄大殿倒也绰绰有余了。 因此沈安和君广陵便跟在强梁的身后，径直前往了九霄大殿。 当他们到达九霄大殿时，天诛正捧着玉莲灯，满目慈悯的看着灯蕊。 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 “来了啊。” 强梁微微俯身，站到一旁。 君广陵久违的看着案桌之后的老师，神色复杂。 “祖……广陵多年不见。” “老师，多年不见。” 天诛扯唇一笑，指尖勾起桌上的木盒，仙力一托便缓慢飘到了君广陵的面前。 “这是你的神力，物归原主。” 光球从盒中飘出绕着君广陵转了几圈径直没入他的额间。 神光自君广陵体内溢出，深谙的赤瞳亮了几分。 沈安看着觉得心脏刺痛了一下，整个人头晕目眩，好像有什么在躁动。 天诛见此身形一闪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祂径直握住沈安的手腕。 祂的速度极快，几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沈安下意识要抽出手蓦的一股黑气自胸口钻出缠着他的手臂径直钻入天诛的体内。 黑气顺着天诛的手臂径直蔓延至祂的脖颈，最终停在下颌上方，谪仙容颜却留下了藤蔓似得黑纹。 强梁面色一变，“老师……” 天诛唇色有些白，待到将所有黑气纳入体内这才松开沈安的手。 祂后退了一步，面色未动，“你体内的诅咒已经取出来了。” 沈安看着他面部的黑纹，欲言又止。 “望你遵循我们之间的承诺。”天诛淡声道。 “自然。” 天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重新回到了玉桌后。 君广陵感觉到神力回归后，原本稀疏的力量在一瞬间澎湃汹涌，最后归于平静。 方才君广陵接受神力时，沈安体内属于君广陵的天魂也感觉到神力从而惴惴不安，以至于压下的诅咒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现在诅咒被天诛回收，沈安也感觉不到痛了。 天诛摸了摸脖子的黑纹无关痛痒道，“晚些让强梁送你们回去，等到封印撑不住了我自会通知你们。” 现在封印蠢蠢欲动，却不是时候。 毕竟上一位守墓人的魂魄尚在，若此刻强行禅让会导致封印裂缝增大，那些不安分的鬼疫定然会跑出来不少。 因此天诛必须要慎重安排。 “老师。”君广陵兀自开口，“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你问。” “当年若我真的不愿回来，您会怎么做？” 强梁下意识看向天诛，后者淡然一笑，“你会回来的，百年也好千年也罢。等你弃了凡尘自会回来的。” “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 沈安回想起先前他在君广陵的记忆中看到并听到天诛和强梁在君广陵昏迷后的对话。 心里忽然有了猜疑。 “好了，问完了就离开吧。”天诛揉了揉太阳穴。 “天诛神君，先前你不是还想与我细说封印之事吗？”沈安忽然出声。 天诛愣了一下又道，“那你留下来，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君广陵显然不乐意，但强梁上前两步抓着他带他先出去。 沈安也冲着君广陵使了个眼色，平淡的上前。 玉桌与他有一段距离，因此他特地上前了几步。 天诛却在他给君广陵使眼色时便细细打量着他。 “你真的是想知道封印的事情？” 沈安摇头，“封印的事广陵自会告诉我。” “那你想知道什么？”天诛来了兴趣，墨发随着动作有一缕垂到了胸前，清雅的面容多了几分邪媚之气。 沈安看到玉桌旁多了一把椅子，眉梢一挑径直在那椅子上坐下。 “我在九天莲池里看到了广陵的记忆，有一部分我不明白。” 天诛单手抵在桌上半托着脸，与方才他们所看到的那位如月清雅的神君气质截然不同，“吾猜你想问的是广陵被抽去神力后昏迷后吾与强梁的那些话。” 沈安：“天道酬勤，因果而生……是什么意思？” “十二兽神皆是因天地孕育而生，他们自带使命天生克制鬼疫邪念，亦是难以代替的存在。” “天道酬勤，他们因克制鬼疫而生，却也注定要一直与鬼疫敌对。” “若有一日，他们放弃了自己诞生的原因，必定会承担相对应的果。” “而这个果，便只有死路一条。” 沈安似是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深意。 天诛又道，“他们不听话，天地因果也可以重新孕育听话的生灵。” “但在此前定然要铲除，此为天罚，亦是天地造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演变自然运行却也相生相克。” 沈安似懂非懂没有搭话。 天诛便换了个说法，“天地万物皆是毫无高低贵贱之分，它们放任其生长不闻不问，便是这两句话的意思。” “虽无贬义之意，但也有不全之处。总而言之广陵的存在自有存在天地的意义，若他抗拒并脱离这个存在的意义那他自然会面临油尽灯枯。” “若他没有选择回来，面临他的只有消亡。” “或与千百年前那六位消亡的兽神一样，消散于天地再重新孕育而生。” “只是重新孕育或许是百年、千年……又或是万年。” 沈安看向祂，有些琢磨不透祂的立场是什么，“那你呢？” “吾自衍化而成便在这九天神阙之中，所行职责便是维持凡间秩序，让他们因自己的选择终其一生而并非因其他存在扰乱本属于他们的世界。” “若有一日，吾不再插手秩序，那么吾存在的意义便没了迎接吾的，只有消亡。” “这对你们不公平。”沈安蹙眉道。 “这世道本就不公平，这所谓的公平需要用牺牲来维持。” 天诛又抚上脖颈处的黑纹，“那时的你还是祂桉，因人族而死于非命，死后化鬼屠杀数万生灵其中也有无辜之人。” “因你严重扰乱秩序，天神只得降下诅咒罚你世代历劫。你杀一人便要历劫一世，时至今日千百年也够了。” 沈安早已不在意当年的对错，人族害死了他，他也以自己的手段报了仇，甚至还殃及了无辜的人。 他犯下的过错他认罚，千百年过去罪罚也赎清了。 第162章 不想一个人待着了。 沈安从九霄大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台阶下等待自己的君广陵。 君广陵看到沈安出现，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没事了？” 沈安点头，看向一旁的强梁，思索片刻后他将腰上的神骨匕首递给他。 “你这是？” 沈安道，“我猜你接下来就要去鬼市去看魁，你顺便把神骨还给他。” 方才他顺便顺便问了天诛剥离神骨会如何，天诛告诉他剥离神骨无异于君广陵剥离天魂。 而提起天魂沈安甚至还想过要让天诛帮忙取出自己体内的天魂。 不过天诛却告诉他，取出天魂还需要君广陵亲自动手，不然会对沈安的魂体造成伤害。 因此沈安便放弃了。 强梁沉默的接过神骨匕首，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没了诅咒带来的疲乏感，沈安觉得一身轻松。 强梁的苦衷他算是明白了，但是君广陵不知道，因此在他知道是对方把自己偷偷带到九重天的时候还有些气恼。 不过他对强梁并无任何反感的情绪，只是因为牵扯上沈安而有了那么一点情绪。 强梁将匕首放好，领着他们离开了九天神阙。 君广陵其实很好奇沈安都跟天诛说了什么，但看沈安没有要说的样子也就不急着问。 沈安在准备下天阶离开前，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神殿。 这次商谈让沈安对九天神阙中的众多神明有了不一样的看点。 九重天永无黑夜，因而沈安他们踏上天阶往下走时，天色也愈来愈暗。 九重天的时差比凡间慢，但差距不是很大。 等他们落地了，沈安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三天。 他也只是在九重天待了一天半而已。 他们落在南街小区天台，明月高挂上空月光将天阶照的发亮。 强梁挥手，天阶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这片黑幕之中。 强梁冲着他们微微点头，面色疲惫道，“容我先行告辞。” 他要去找魁。 君广陵和沈安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等人走了，沈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他侧眸看向身边嘴角微微上扬的男人，“接下来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可以？”君广陵看着有些兴奋。 “嗯，去哪儿我都陪你。” 就算晚点回地府也没关系。 君广陵牵着他的手，思索片刻后才道，“去看你哥哥吧，我猜你想去见他，晚点在陪我。” 对于君广陵的体贴，沈安也有些暖心。他确实有点担心沈昭的情况。 毕竟自己忽然身死，对沈昭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君广陵虽然有想过沈安这一世凡人的身份会死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家。 沈父沈母坐在沙发上，面色憔悴眼眸泛红。 沈昭失神的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瞳孔聚不上焦。 他们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木质骨灰盒。 “我们……挑了个好的墓地。”沈父声音哽噎，“小昭……你去看看吧。” 沈昭眼尾发红，一闭眼，泪水便顺着眼尾落下。 “你们若是有事就先走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小昭……”沈母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 沈昭没看他们，径直抱上骨灰盒起身离开了家门。 只是他刚出房门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在电梯口等着的身影。 “御哥？” 齐御看着沈昭眼下的青色便知道他很久没有休息。 “要去哪儿我送你。” “墓园。” 齐御暗叹一声按下电梯的按钮。 沈昭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到处是裂缝的瓷偶，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掉。 “御哥是有什么想和我说吗？”沈昭虽然情绪低靡但也不是看不出来齐御来找自己的心思。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昭便主动询问了。 齐御见他问了，便也顺势开口，“在小安出事的那天他来警局见过我。” “他找过你？”沈昭满脸不可置信。 齐御点头，还是将那两封信拿了出来并递给他。 “那天他托我过两天将这两封信给你，我那时候不知道他……会出事……” 沈昭没多说什么，腾出右手将信拿了过来。 齐御这两天其实也思考过要不要提前把信给他，可一旦想起这事和异闻办事处有关又有些迟疑。 直到上了车，沈昭才有勇气将信打开。 他将骨灰盒放在腿上，小心的拆开信件，拿出信的时候还掉下了一把钥匙。 看到钥匙的瞬间沈昭又有些忍不住鼻酸。 那是那天他在出门时特地叮嘱过沈安要带着的家钥匙。 第一封信上面特地标注着，沈昭收。 ——哥，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还记得先前我跟你说过的吗？ 我早该在那次车祸去世的，所以你不需要为我的离开而自责。 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告诉你，我帮你探过了，齐御他喜欢你，或许你可以考虑跟他交往试试，要是不喜欢他也可以利用他对你的感情。 总之，不要再在意我的事情了，或许现在的我更好呢？另外一封信是我希望你能转交给父母。 最后……我想说…谢谢你对我付出的一切，之后的日子你就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难过知道吗。 …… 沈昭手攥着信嘎吱作响，面上破涕为笑只是这笑容过于苦涩了。 对沉睡了三年的他而言，之后想做的事也只有保护好自己遍体鳞伤的弟弟罢了。 齐御没打扰沈昭，默默启动了车子向着墓园开去。 他知道沈昭不安排好沈安的一切是绝对不会休息的。 哪怕现在自己逼着他去休息对方也不会听的。 等到齐御陪着沈昭选好地方办理好所有流程后，他才让沈昭休息。 “我没事……” “你都快站不住脚了还说没事。”齐御沉下了脸直接将人拽到车里，“我送你回去。” “不要。”沈昭立即拒绝，“我不想回去。” 齐御看向他却见对方露出了强烈的抗拒，想到什么的他也只得放轻声音，“那我送你酒店，你好好休息一晚。” “我要去你家。”沈昭与他直视，“我不想再一个人待着了。” “……好。”齐御看不得沈昭痛苦的样子，立即调转位置往他的家开去。 沈昭就这么静静地靠在车椅上思绪放空。 第163章 你抱着我媳妇干嘛! 齐御的家是在小区里，之前沈昭也去过。 沈昭一进门逡巡了一圈发觉这里的陈设布局和记忆里一样丝毫未变。 “要不要吃点东西在休息？”齐御不知道沈昭有没有吃饭，因为知道他先前有胃病空腹休息的话一觉睡醒估计会胃疼。 沈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吃。 “那我给你煮碗面，等吃完再睡。” 沈昭没说话只是以点头回应他的话。 齐御便到了小厨房给沈昭下了碗面。 沈昭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知为何眼皮有些沉重。 即便他不想睡下但困意却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吞没。 等齐御煮好面出来，他就看到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沈昭。 他叹了口气倒也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来到沙发旁将他抱了起来。 因为齐御这里只有一间主卧，所以他不假思索的抱着怀中的人去了卧室。 将沈昭安置好了后，他便回到了客厅将那碗面吃掉。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沈安！ “我……去……” 齐御瞪大了眼看着阳台对面的人影，满脸骇然。 沈安直接穿过玻璃来到室内，打量了一下才直视齐御呆滞的目光。 “我哥呢？” 齐御指着自己的卧室，还是满脸震惊。 沈安来到门口往里探头看了一眼，见沈昭睡得不安稳便给他下了个安眠咒。 君广陵跟在他后面但没进主卧而是与还没反应过来的齐御面面相觑。 齐御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唯物主义者，看到鬼魂什么的他还是不太想相信。 “小安，这个人类傻了。”君广陵扭头看向刚从里面出来的沈安说道。 “你先去窗口等我，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沈安轻声细语的哄着。 君广陵便乖乖走到了窗边。 齐御这才发觉不是幻觉。 “你……” “齐大哥，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齐御强稳下情绪，“你说。” “我想将哥哥托付给你。”沈安眯了眯眼，“你先前跟我说过，你喜欢他的吧。” “我想要利用你。” 利用这两个词过于直接，让齐御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不至于利用，我自然会照顾他的。” 沈安眯了眯眼，对他的这番话有了些考量。 “是吗，我信你。”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 “你……是人还是鬼？” “……是鬼哦。” “……哦，原来如此。” 沈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他强装镇定的样子也就没在多言。 “我该走了。” “等等，你不跟阿昭说几句话吗？”齐御看他要走，立即出声挽留。 “不了。”沈安笑道，“该说的话信里都写了，我也不会再介入他的生活了。” 话落他也不等齐御回话径直向着窗口走去，随后身影也消失了。 等齐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闹……闹鬼了？” —— 君广陵看着偷笑的沈安也跟着弯了弯眉眼，“看完了？” “嗯，你想去哪儿？” “祭坛。”君广陵道，“我想去九幽祭坛。” 沈安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好。” 九幽封印虽然距离a市不远，但周围都有结界守护没有十二兽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进入祭坛。 君广陵觉得这么赶路到祭坛要走好久，便主动变回原形打算驮着沈安赶路。 虽然沈安通过记忆看到过君广陵的原形，但真实看到的又是另一种情况。 庞大的狮子立于空中，飞扬的每一根鬃毛蕴着神力流光溢彩，眼眸如琥珀一般还镀了层血色。 沈安看到他的模样，眼睛都冒着光。这样形态的君广陵真的超级帅！ “小安？”大狮子的第三目始终闭合藏在毛发里并不显眼。 沈安轻轻一跃便坐到了它的背上。 君广陵脚踩祥云，在空中移动时前肢的肩胛处有一处形同翅膀的突起也随着扇动。 “这是什么？”沈安忽然摸到狮头的两个突起。 君广陵忽然愣了一下微微晃了晃头，“那是我的角。” 说着那两个突起忽然长长并向后弯曲，有点类似于山羊角。 “哇。”沈安忽然觉得有点神奇，上手摸了摸角，“先前我怎么没在记忆里看到这对角？” “我不喜欢这对角，平时就收着不露出来。” 曾经他露出这对角被人族视为怪物并用火和利器驱逐。 因而他不愿意在露出这对角，哪怕只是被当做狮子也比视为怪物好。 沈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见君广陵没解释也就不追问了。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祭坛所在的山野名为九幽山，亦是为祭奠九幽封印为名。 沈安能够看到九幽山外萦绕的白雾，一踏入大山浑身便被白雾缠住。 “小安抓紧了。”君广陵忽然出声，迅速俯身向下冲去。 沈安下意识抓紧君广陵的毛发，只听耳畔风呼呼的声音，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一片深林里。 君广陵扭头看着从狮背上跳下来的人。 沈安问，“到了吗？” 君广陵点头变回人形，眸光定定的看向那道雾气凝聚的门，“只要进入那道雾门就能到达祭坛。” “那就走吧。”沈安看着他，“我陪你。” 祭坛隐匿于林，虽有千百年历史但仍旧庄严辉煌。 两侧伫立着刻着各色兽纹的石柱，并向前延伸至一座盛大的露天石殿。 君广陵带着沈安向着石殿靠近，每走一步两侧的石柱的浮雕便动了起来。 等到入了大殿，沈安这才看清楚殿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图纹石桌，并且石桌周围摆放着十二张石椅。 但只有四张石椅的位置上有人。 腾简在看到君广陵的瞬间有些恍惚，“祖明？你回来了？” 甲作和伯奇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穷奇却坐不住当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矫情的朝着他们跑去。 “祖明啊！你终于回来了！” 君广陵在穷奇要抱上自己的瞬间嫌弃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好巧不巧，穷奇正好抱上了沈安。 “……” 沉默震耳欲聋。 君广陵嘴角抽搐，露出一副很是虚伪扭曲的笑容。 “穷奇，你抱着我媳妇要干嘛！” 穷奇察觉到君广陵的杀意，立即松开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沈安满脸茫然， 脑子里却是刚才君广陵的那句媳妇。 第164章 神服 他一个男人被喊媳妇是不是不太好。 其他几人自然也这么觉得，探究的目光在君广陵和沈安身上来回打量。 沈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围观的猴子，颇为不适应。 “够了，收回你们的目光，谈正事。”虽然君广陵吃味穷奇刚才抱了沈安，但他还是比较在意自己来祭坛的目的。 “穷奇回来。”甲作颔首道，“你们也入座吧。” 沈安原先还有些在意能不能入座兽神椅，但被君广陵拉着坐下后，几人的表情并没有反感的神色。 “既然要谈正事，我得先过问一下强梁的事情。”甲作作为十二兽主位自然要过问每一位兽神的生死去向。 “他真正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他想要知道强梁是否真的背叛了十二兽。 “舍自己，保大全。” “……你确定？” 君广陵点头。 伯奇垂眸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强梁现在在哪儿？” “应当是去了鬼市。” 腾简道，“这么说他是故意带你回九重天的？” “嗯。” “原因呢？”伯奇问。 君广陵与沈安对视一眼回答道，“为了救我。” 众人不知是不是从这几句话中听懂了全貌，都长舒了口气。 甲作浅笑道，“这样就够了。” 只要知道答案就够了。 “我们不能在失去任何同伴。” 君广陵知道甲作他们是真的不能在眼睁睁的看着同为十二兽的同伴因人祸而消亡。 “不会了。”君广陵放在膝盖的手被握住，勇气蔓延全身，“我不会再向百年前那样胡闹了。” 我会好好活着！ 众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不过下一秒沈安就侧头询问穷奇，“斋现在在哪儿？” 穷奇的笑脸没维持几秒又迅速耷拉下来，“前两天一不小心让他跑了……” “……”沈安皱眉，“去向呢？” “……不知道。” “……” 关于斋，沈安还有不少谜题想要从他口中知道。 况且想让逆八卦阵改正就必须要借助斋的力量。 “还有一件事，我得先跟你们说。”穷奇琢磨了一下才开口，“南街小区的八卦阵…没了。” “什么叫没了？！”沈安震惊。 “没了就是没了，你们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吗？”穷奇觉得这件事一定有斋的手笔，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八卦阵隐匿在楼底，若非灵力调转是不会浮现出来的。”君广陵说道，“我们回来时并未调动灵力，因此并未发现。” 甲作揉了揉有些沉痛的太阳穴，“八卦阵没了，那栋大楼的邪气也会扩散开。我们做了暂时处理，还需彻底重新封印。” 君广陵点头，他明白。 “我拿回了自己的神力，只要送那个守墓人入轮回解除灵魂契约，重新封印不是问题。” 旧的守墓人入了轮回就要重新筛选新的人选，薪火更迭。 而这个人选九重天早已挑好了。 沈安毫无畏惧之色，回之一笑，“等我们回一趟地府争取阎王的同意后，便将尹嗔的魂魄引渡出来。” 伯奇：“说起尹嗔，我先前吞噬过一个人族的梦魇，貌似就叫尹嗔。” 君广陵问，“是有什么古怪吗？” “倒也不是，只是那个尹嗔的求生欲非常的低，梦中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十分压抑。” 沈安也记得那时‘尹嗔’跟自己说过，若不是因为他介入，真正的尹嗔早就已经死了。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求生欲这么低。 “我还在他的梦中看到了一个自称沈栀的男人。” “沈栀……”君广陵好像想到了什么，“雾中人……” “什么？” “在鬼节那天我见到了一个自称沈栀的雾鬼，他应当是死后魂魄虚弱融入了雾里这才化身为雾鬼。” “这么说来，这个雾鬼或许和尹嗔脱不开关系。” 对于取‘尹嗔’神魂的事情，君广陵和沈安倒是不着急。 话聊到这里，众人也看出君广陵打算带着人走了。 甲作没有多言挽留，只目送他们离去。 等到那两抹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伯奇眯了眯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要小心斋？” “说不说他们心里都有数。况且不用我们出手九重天便会将那些隐患清除。” 甲作扭头看向穷奇，“你要是不想他灰飞烟灭的话就劝他自首。” “我说话不管用啊。”穷奇不爽的呲了呲牙，“管他呢，他想寻死我也不拦着。” 腾简坐没坐相的两只脚都搭在扶手处，后背抵着另一边扶手，“你真的不管了？好歹是对你因爱生恨的养子啊。” “我劝过啊，他非但不听劝还想害祖明，我为什么要留下他？” 伯奇翻了个白眼，不太想搭理他。 —— “你觉得他能逃到哪里去？”沈安坐在狮子的背上，认真思索起了斋逃跑后会藏身何处。 “或许在他的老朋友那里。”君广陵随口答道。 “老朋友？是魌？” “嗯。” “我们要抓他吗？”沈安问。 “不用，他自己会送上门的。”君广陵算着斋的大限时间，很快对方就会走投无路自己送上门。 沈安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问斋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向阎王申请让‘尹嗔’灵魂转世投胎。 毕竟没了八卦阵的封印比先前还要脆弱，要不是甲作他们提前发现并设下结界暂时抵挡疫气扩散还真的可能提前出事。 “封印仪式所需的东西也要找阎王借一下。” “东西？什么东西？” 沈安不知道封印仪式的具体情况，因而君广陵很是细心的跟他解释。 “九幽封印是借用神力和巫术共同融合形成镇压的强大结界。” “而神力主要为镇压鬼疫之气为主，巫术则是构建出一个结界借助神力将鬼疫封存在这个结界之中。” “镇墓兽和守墓人亦是代表着神力和巫术的存在，确保这个困住鬼疫的结界完整。” “然而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能徒手镇压，需要借助外物增补缺失的力量。” “阎王那里恰好有增补神力的四相杵和巫力传承的神服。” “神服？”沈安恍然大悟，“那件神服不会是……” 君广陵笑道，“正是你留下来的神服。” 当年祂桉被方相氏看着转世投胎前将死前与其同焚的巫觋神服留在了地府。 第165章 奖励? 刚回到地府，牛头马面便像是察觉到他们回来了，没一会儿便匆忙赶到了他们面前。 “君爷小安，你们终于回来了！”马面一个健步上前就抱住了沈安，“我好想你们啊！” 沈安感觉到马面抱着自己还挺紧的，怎么推都推不开索性放弃。 牛头在注意到君广陵的气色和魂体稳固了不少原本的担忧之心也放松了不少。 “君爷你没事了？” 君广陵点头，“嗯，没事了。” 牛头察觉到君广陵热忱的目光，下一秒他上前拽着马面的脖子并往后拉。 “好了，别打扰君爷和小安去见阎王大人。” 马面被牛头提溜着脖子挣扎不掉，只得目光炯炯的瞪着他。 沈安隐忍下笑意，跟一旁吃味的君广陵一起去了阎王殿。 “怎么还板正脸啊。”眼看着要到奈何桥头，沈安看君广陵还臭着一张脸戳了戳他。 “没什么。” 君广陵撒小性子也不懂得伪装，沈安想看不出来都难。 “等会儿上殿你可不能板着这张脸啊。”沈安觉得他们既然是来向阎王拿东西的，还是不该摆脸色。 君广陵眼眸闪烁，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呃……还没想好。” 沈安看到他眼底的狡黠，只装作看不见应了下来。 入了阎王殿，崔钰就坐在桌案旁边，与案后的阎王像是在商谈事务。 两人一踏入殿槛，殿内的声音便没了。 崔钰扭头见到君广陵平安无恙倒也露出一抹笑意。 “回来了啊。” 阎王也舒缓了眉头，“回来就好。” 君广陵的神力回归，弥补了先前天魂缺失的空缺。 虽不如鼎盛时期那般强势，但命脉蓬勃至少不会再面临消亡的地步。 “既然回来了，想来是和祂商谈妥当了？”崔钰侧坐着如同关爱晚辈的长辈。 沈安点头，“我与祂做了一笔交易。” 崔钰和阎王好像是知道答案，因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表情。 阎王抬眸，“说吧。” 沈安不明所以。 君广陵却嬉皮笑脸道，“四相杵和小安的神服，求阎王殿下给一下。” “呵，你倒是不客气。”阎王冷呵一声，“一回来就打着这两样东西的算盘，我该说你精明还是嚣张？” 君广陵挑了挑眉，“这都是为了我们各自守护的职责不是吗？” 阎王嘴角抽搐，懒得看他。 崔钰温声开口，“那两样东西我们早在一开始便还给你们了。” “只是你们未曾发觉。” “一开始？”沈安和君广陵面面相觑，不由得想到一处。 崔钰笑道，“在你们重逢的时候，我们便给你们了。” 沈安下意识捂住自己脖颈上刻着“天下太平”四字玉牌璎珞。 君广陵也看了一眼腰上挂着的那块“一见生财”的玉佩。 阎王道：“四相杵本是镇压九幽阵点的神器，含聚四方四象之气以此保证封印不会松动的可能。” “但随着你百年前辞去神职，九幽封印没了镇墓兽看守这四相杵也随着你一同离开了封印阵眼。” 崔钰道，“这四相杵是强梁存放在地府的，为的便是有一日物归原主。” “那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还给我？”即便四相杵被强梁寻回并嘱托阎王还给君广陵，但为什么要藏在玉佩里？ “因为那时的你记忆缺失，神魂不稳，我不能将所有事情尽数告知。” “再者，那时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我与阎王也不敢贸然告诉你。” 毕竟那时还有魌在搅局，他们不能冒险将四相杵的线索暴露出去。 君广陵点了点头明白他们的考量。 沈安每次触碰璎珞玉牌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先前他还琢磨不透，现在知道一切了反而明白了。 阎王道，“尹嗔的事情我同意了，不过对于他附身的那个人类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 有关尹嗔？ 阎王扭头看了崔钰一眼，后者当即拿出生死簿。 “其实那个人类早该死于两年前。是守墓人的介入才改变了尹嗔的命运。” 生死簿簌簌翻动，最后停留在一页上，崔钰将生死簿送到他们面前。 沈安看着那一页属于尹嗔的命数居然成了一片空白，唯有名字后面多了一个新的名字。 沈栀。 “这个沈栀是？” 崔钰道，“尹嗔的命定之人。” “……” 君广陵蹙眉，“沈栀已经成了雾鬼，只怕没有下一世轮回了。” “沈栀本身便不能步入轮回道。”阎王道，“他是个背负了数条命案的杀人犯，即便没有变成雾鬼也只能在十八层地狱服刑。” 君广陵有些惊讶，他实在没想到沈栀会是个命犯。 实在是让人吃惊。 “你们要是方便的话，顺便将沈栀给抓回来吧。”崔钰道。 “再说吧。”君广陵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要是真遇到了还得看情况了。 “你们说完了？”阎王脸色有些不好了，“说完了就走吧。” 他下了逐客令。 君广陵巴不得赶紧走呢，他还要找沈安要奖赏呢。 沈安简直没脸看。 崔钰笑的促狭，也放他们赶紧走了。 “既然人都回来了，剩下的我们也就不用管了。” 阎王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件事要解决，只等人主动送上门了。” 崔钰点头。 ——— “等等，你带我去哪儿？”沈安被君广陵抓着快速离开阎王殿也不知道要带自己去哪儿。 君广陵没给他答案，径直拉着人走。 酆都，义庄。 瑛等在门口在看到君广陵和沈安的瞬间面色有了微末变化。 “广陵大人，沈安大人。” 君广陵点头。 瑛尊敬道，“您的府宅已经清扫好了，随时都可入住。” “辛苦你了。”君广陵没跟他多言，拉着沈安直接走了进去。 沈安二次进义庄，他甚至没能看清楚里面的鬼怪就被君广陵拉着穿梭过这片大厅。 义庄分为前堂和后堂。 前堂是给那些居住在酆都鬼怪的地方，而后堂就是他们不能踏足的禁地。 “这里……”沈安被君广陵拉着停下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变了。 面前出现了一扇上了锁的狮头门，而那扇门封存的正是一座古旧的宅院。 第166章 受气的小媳妇 “这是阎王赐给我的府宅我不常来，几十年前救了瑛后我就让他替我看守这里。” 君广陵说着随手解开了大门的锁。 “吱呀”一声，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沈安探了探头，看到修葺好的庭院，墙角还种着几朵白色的曼陀罗花。 君广陵拉着沈安进入了这座看似很大的府宅其实也很简单，种植着花草的院子，空旷无人居住的主屋。 刚看见，沈安居然觉得这个院子跟前世的竹院十分相近。 显然君广陵也是这么觉得的。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沈安愣愣点头。 “我现在在想或许今天的局面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君广陵一直都看不透那两位，即便他们对自己很好，但君广陵还是有些忌惮。 毕竟在这件事情中，阎王和崔钰都是隔岸介入，虽没有亲眼目睹但他们也确实插手了。 “无论怎样他们没有害我们，我们只要装作看不见就好了。”沈安不在乎阎王和崔钰布局谋划了多久，他只在乎当下。 “说的也对。” 无论这个住宅是不是阎王故意挑选送给他的，恢复记忆后反而对这里有了股亲切的感觉。 然而当他们走进主屋屋内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得到了证实。 沈安和君广陵看着桌上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他在被沈忠国带走的时候给君广陵留了字，但是那时候沈安记得自己好像不是留在屋内的桌子上的吧。 “……这本书为什么会在这？” 君广陵的目光也沉思了起来，若不是这整个住宅都是实木的，他还真的怀疑阎王把竹屋都搬到了酆都。 “看来哪天可以去问问看。”君广陵如是说道。 沈安感觉到整个房间都很干净，应该是瑛来打扫过了的原因。 君广陵将那本书存放到一边，看着沈安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屋内陈设摆放后坐到了那张胡桃木床上。 沈安冲着君广陵招了招手，“广陵过来。” 君广陵笑着向他靠近，直至身影能遮盖住沈安的目光。 “还记得先前答应我的奖励吗？” 沈安点头，面对君广陵的靠近他的呼吸下意识放缓。 “无论我想什么，都能满足我吗？”君广陵眯了眯眼邪肆的表情十分性感。 沈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毫无畏惧的与之对视，他轻抚过男人俊美的脸庞，“自然。” 君广陵唇角一勾向着对方的红唇侵略而去，呼吸交错徒增一室旖旎。 沈安被放倒，呜咽声尽数堵在口中，他只觉得脑子浮浮沉沉的，鼻息间都是君广陵的气息。 等能大口喘息的时候，沈安注意到此刻的君广陵眼尾泛红眸底充满了欲色，银发散落有的还碰到了沈安的脸。 痒痒的。 沈安舌尖轻舔舐过被咬破呃唇角，眉梢轻挑，“咬人？” 君广陵笑而不语，只是再次发起侵略的时候，沈安率先反击直接拎着他的领子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拉，唇瓣一触即离。 “这次的奖励只能到这。” “哈？！”君广陵瞬间板正脸委屈巴巴的蹭了蹭他的脸，像是受气的小猫，“不要嘛……我难受……” 沈安被他蹭的也有些反应，但现在不适合干那种事。 “你安稳点就不难受了……”沈安拍了拍他的头，可下一秒就愣住了，因为君广陵哭了！ 君广陵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一脸受气媳妇的样子，“小安，你是不是嫌弃我才不愿意继续的……你果然还是觉得我老……” “不是，这都哪到哪儿啊？！！”沈安错愕，“你为什么哭啊！” 明明他才是下位的那个吧？！为什么显得他才是个负心汉一样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忽然不要了……明明你也是享受的啊……”君广陵微垂着眼眸，若有所指似的引他看去。 沈安脸红扇了一下对方作乱的手，“在骚言骚语，小心自讨苦吃。” 君广陵哼哼唧唧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别这么无情嘛……” 眼看着君广陵又要掉眼泪， 沈安无奈的叹气给他擦拭微红的眼眸，“你刚恢复，不适合剧烈运动。” “我可以！” “不可以。” “可以！” “不行。” “行的。” “君广陵你有点幼稚。”沈安并非不愿意同他做那种亲密的事情，而是忧心天魂的事情。 天魂在他身上，沈安就会有一种负罪感，这种负罪感让他更加重视君广陵的魂体状况。 虽说君广陵现在有了神力加持没有性命之忧，但天魂一日不还他就一日不安心。 生怕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情会影响天魂的转移。 沈安记得先前崔钰说过若沈安体内的气息一旦改变，天魂很有可能会取不出来。 若是与他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情，沈安的身上就会彻底留下君广陵的气息，这对之后取出天魂有阻碍。 “下一次好不好？”沈安心疼的看着他，“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拒绝你。” 一定要将天魂取出来！ 君广陵对感知情绪最为敏锐，因此他当然察觉到了沈安的犹豫。 在犹豫什么？ “小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天诛、崔钰和魁都说过能顺利取出的天魂的只有君广陵，因此沈安不打算隐瞒。 “我想将本是你的天魂还给你。”沈安握住他的手，“在取出天魂之前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在乎天魂的。” “不行。”沈安很是果决，“若是不还给你，我会一直背负着负罪感活着的。” 君广陵垂眸看着他。 沈安道，“我想我们之间是平等相互的，这个天魂本就属于你我不能再占用了。” 天魂若回归到君广陵的身上，他的实力定然会更胜以往，就算没有神力也能保住他的魂魄不溃散。 但若什么时候君广陵的神力又没有了呢？ 沈安不敢赌也绝对不能让君广陵有任闪失，所以无论君广陵愿不愿意这个天魂他还定了！ 沈安决定了的事，君广陵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不过要重新取出天魂倒是需要先准备一个稳固沈安神魂的东西。 避免在取出天魂时勾摄到了沈安的三魂。 因而这件事还需要别人的帮忙。 第167章 老师? 亲密的事情最后还是没办成，不过沈安看他忍的辛苦只得手动帮他解决。 等消停了，君广陵才抱着沈安休息。 其实在九重天的时候他们就累了，这会儿胡闹过后困意反倒席卷他们的神智。 瑛看着面前关闭的大门没有多言，只是身后走来一个踉跄的鬼影。 “他们回来了？” 瑛眯了眯眼看着身后的不速之客，“你何时溜进酆都的？” “好几天了，我受了重伤。” 瑛看着他半晌才勾起一抹笑，“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将你在义庄的事情告诉广陵大人。” 斋捂着腹部，面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你若是想知道旱魃的下落，就最好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旱魃。 “那个祸害还活着？”瑛轻哼出一声，对他现在狼狈的样子十分不屑，“斋多年不见，你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了。” “比不得你隐藏在酆都消失了几十年。”斋忽然吐出一口血，右手居然有些透明。 “你……怎么伤这么重？”瑛看他的右臂在消散面色一变，当即给他输送了些灵气。 斋佝偻着背，面色惨白如纸，“我逃出九幽山后就遇到了旱魃，他比起从前还要虚弱不少，不过阴招很多。” “我的大限将至，力量不似以往，不小心中了招……” 瑛蹙着眉，“你在何处碰到他的？” 斋抬了抬眼皮，虚弱道，“蒲昌精神病院。” “……我知道了。”瑛冷着脸抬手召唤出一只白猫，对它命令道，“带人去厢房，不要让任何人进入。” “喵。”白猫叫了一声旋即变大，停留在成年老虎的体格。 瑛把人给放到白猫的背上又叮嘱了一句，“你安稳些，晚点等我回来我会求广陵大人对你格外开恩的。” 斋没了力气，勉强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你就对他如此忠诚？” “他是我的恩公，亦是赐予我眷顾之力的主上。你若是想对他动手莫怪我不顾念最后的情分。”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斋有气无力，可面上却满是讽刺，“老师。” “……我从来没有人类的学生，即便现在的你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也仍旧不够格。” “够了，你慢慢想吧。” 瑛一挥手，那白猫便迅速带着人转身消失了。 瑛呢喃了几句，忽然眼神狠厉起来，不似先前清冷如冰。 ——— 蒲昌精神病院。 睡梦中的尹嗔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声音，很吵吵得他头疼欲裂。 蓦的他睁开眼，瞳孔瞪大，心悸感遍布全身让他有一瞬间的全身无力僵硬。 “你醒了？”宋羽看着惊魂未定的少年，担心紧张的看着他，“要不要喝水？” 尹嗔觉得自己的胸口空落落，无尽的悲痛从心脏蔓延出来，一点点占据了所有感官。 宋羽看着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的人有些担心，毕竟这是他的病人前几天又被异闻办事处的人带走，送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晕倒了。 这么吓人的大事，宋羽险些跟送人回来的林木金子翻脸，但所有话又被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僵尸碰了个正脸。 那时他叫声都被掐灭了，险些眼黑往后一栽，还是林木先一步把他扶住。 尹嗔缓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可他想要去回想昏迷前的记忆时却是一片空白。 甚至回忆起更多的还是有关当年的回忆，他与那个名为沈栀的人相遇的记忆。 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沈栀的事情了，为什么去了一趟异闻办事处忽然就想起来了？ 他不解，更多的却是对心口的疼痛感到害怕。 几年前沈栀死的时候，他心口的疼没有一天舒缓过，直到想寻死解脱的时候他晕倒了。 一觉醒来那股蚀骨的心痛便被压了下来，连带着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情感。 他对沈栀的情感。 宋羽还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尹嗔，话还没出口呢就看到少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这一下更是让他有些懵了，异闻办事处的那些人就这么不懂得分寸吗？都把人给弄哭了！ “尹嗔，你还好吗？” “宋……医生…”尹嗔呆呆的看着他，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怎么能忘了他……” 宋羽更加不明所以了，但眼下还是以安抚尹嗔情绪为主。 等将人彻底平复下来后，他才放轻声音去问，“你现在刚醒肚子饿不饿？要不然先吃点东西？” 尹嗔没能回答他的话，宋羽也不急着逼问，只能让他慢慢缓一会儿。 不过眼下他更在意一双躲在暗处的目光。 宋羽不多想就猜到是跟林木和金子一起过来的那个僵尸。 但自那天之后他就没能在看到那头僵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在哪里。 宋羽只好先给尹嗔准备垫肚子的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吧。 宋羽出去的时候，尹嗔猛地看向窗外，心中情绪交织让人忽涌出一个念头。 他掀开被子赤脚落地，呆愣的来到窗口。 窗外雾气极重，甚至内部的玻璃上还留下一层水雾。 尹嗔恍惚间好像在雾中看到了那张极为眼熟的脸。 “沈栀……” “咯咯……”一只大手握住了尹嗔的手臂将其远离窗口。 尹嗔扭头却没看到任何人，但他确确实实是被人拉离了窗口。 “谁？！”尹嗔浑身戒备，“是谁？！” 不远处目睹一切的僵尸默默收回了手，它看着飘在雾中的人影没有任何行动。 好半晌，它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力量，猛地看向一处。 “嗬嗬……” 一个浑身包裹着黑雾的人飘在空中恰好落在僵尸藏身的天台。 “别这么紧张。”出乎意外的温润好听，“各取所需罢了。” “你一只小僵尸跟我可差着辈分，别想着动手，你会死的。” 黑雾人毫不留情的提醒他，“你的主子现在沉睡了，我不会对他动手的，你大可放心。” “嗬嗬。” 黑雾人话落的刹那，身影瞬间就与周遭晨起时的白雾融合在一处。 飞僵静静地看着黑雾绕着大楼转了好一会儿才收神僵硬的扭头看着一个方向。 第168章 真的生气了。 宋羽刚整理完资料从办公室出来，便去了趟食堂取了刚才他叫食堂阿姨准备的瘦肉粥。 刚拿到手就听到不少用餐的病人莫名吱唔大叫了起来。 正当他不解时，一个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眼眸。 他微微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飘在食堂大楼的黑雾人。 很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他，迅速向着他飘来。 宋羽当即警铃大作，转身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打电话。 他极力奔跑，电话响了几声忽然手机就被打飞了。 宋羽忽然顿住不动，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只有眼眸在左右转动。 他看着横在空中的手臂上缠着的黑雾，茫然无措。 “你能看到我。”温润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宋羽动弹不得忽然他脖子一歪眼眸失焦，径直倒在地上。 黑雾人赤色的眼眸打量着他，忽视了耳畔的尖叫声，下一刻它钻入了宋羽的体内。 “宋医生！”不远处的护士看到倒地不起的宋羽，惊叫着跑了过来。 病房内，尹嗔忽然觉得头晕踉跄了几下坐回床上。 窗外的雾好一会儿才散去，尹嗔捂着胸口心中始终平复不下心中的焦急。 疲惫感又一次占据上他的神智，眼皮沉的不行，没一会儿眼睛就闭上了。 听着平稳的呼吸声，房间内不被发觉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 宋羽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里，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醒了？”齐远宗本来还在用餐，听到护士跑来说宋羽昏倒了就立刻赶来了。 宋羽是蒲昌精神病院最得力的人才，要真的出事了他作为院长难逃其咎。 “我……怎么会在这？”宋羽清醒过来，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黑雾，仍心有余悸。 “你在食堂忽然晕倒了，我听到就赶过来了。” 宋羽缓了过来，下意识去看身边，“我手机呢？” 齐远宗将黑屏的手机递给他，“在地上捡到的，已经黑屏了。” 宋羽长按电源键也没见到开机，看来是摔坏了。 “坏了……” 齐远宗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昏倒？” “……低血糖了。”宋羽答道。 他不能将看到黑雾人的消息说出去。 “下次注意点，这低血糖可不是小事。”齐远宗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羽点头。 他在昏迷前还打给了梁子谦，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赶过来。 不过那个黑雾人在自己昏迷前到底做了什么？ 心中寒意遍布全身。 宋羽刚靠到床头又坐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是给尹嗔打粥的！ 粥还没送到，他人就先倒了。 “哎呀！” 齐远宗还没走出门呢，就听到宋羽一声大叫，茫然回头。 “怎么了？” “我的粥！” “粥？”齐远宗抬了抬头示意他往旁边看，“还好你装粥的是保温桶，现在差不多凉了。” 宋羽打开保温杯确定没撒没凉这才松了口气。 齐远宗刚打算走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一接通没多久脸色就变了。 “沈安……去世了？？！” 宋羽听到这句话也跟着变了表情，“什么？” 齐远宗挂掉电话，扭头看向宋羽，“晚点我叫护士将303的东西收拾好，你先休息一下等他的家人过来吧。” 宋羽应下，心里却盘算起沈安是生是死的真假。 他知道的太多，反而直面死亡的时候会迟疑起来。 他稍作调整便将粥给尹嗔送去，刚推开门才发现尹嗔居然睡着了。 甚至房间内还多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你是谁？” 男人一袭织金白衣，浅色的眼眸直直落在宋羽的身上，“你能看到我？” “……” “我叫瑛，是来抓人的。” “抓人？” 瑛阖眸睁开眼时，瞳孔一缩变成了竖瞳，“你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宋羽沉默着将手上的粥放在床头柜上，下一秒他唇角勾起。 “没有哦。” 瑛闪现到他身后，抬手扼住他的脖颈，“从这个无辜的人类体内滚出来，旱魃。” ‘宋羽’笑着攥住掐在自己脖颈处的手，“别这么残暴嘛，我们也有几十年没见了，不来亲一个？” 瑛眉眼冷沉，“闭嘴，滚出来。” “不行哦。” ‘宋羽’用力将他的手拉开，“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这个引起旱灾的怪物，百年前搅得两城不得安宁，现在又重归这里……”瑛冷嗤，“你到底是有多喜欢这里？” “别这么说啊，我现在的力量太弱了，根本不足以引起灾祸，这点你可以放心。” ‘宋羽’笑着松开手在床边打量着尹嗔，面色讽刺道，“他已经虚弱到沉睡了，你不打算找他叙叙旧吗？” 瑛道，“我与他毫无瓜葛，凭什么和他叙旧。” “毫、无、瓜、葛？哈哈哈，瑛自从你几十年前失踪就变了。” “明明千百年前你还和我们一样都极其厌恶人类的。” “为什么被那头狮子救了之后，你就改性了？” 瑛见不得有人诋毁君广陵，杀心四起，“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又怎会身受重伤，险些惨死。” “你和斋一个都跑不掉，都得死。”瑛右手蓄力一个健步上前在对方胸口落下一掌。 白光闪过，将一个黑影击出体内，宋羽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还是被瑛接住。 瑛将人随手安置，这才看向一旁凝聚成实态的人。 “你敢如此称呼广陵大人，属实该杀。”瑛抬步向他逼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旱魃扯了扯唇，黑雾伴随着他的身侧，血眸并无杀意而是无奈。 “你这么在意他，我可是会吃醋的。所以……”旱魃忽然止住笑，“我就更要针对他了。” 瑛道，“所以是你一直让斋针对广陵大人的？” “针对？”旱魃笑着反驳，“他自己因穷奇过度在意君广陵而恨上对方关我什么事。” “况且他还能算是你的学生呢。这么算的话，你才是导致斋给君广陵使绊成功的功臣之一呢。” “……你闭嘴。” 旱魃不理，“你说要是君广陵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无论广陵大人怎么想，他要我死我绝不反抗。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解决你这个隐患。” “你这么说，倒是真让我生气了。”旱魃的笑容有些龟裂，“现在我倒是懂斋的感受了。” 第169章 血仇 “恶心。”瑛收回手，身边便多出来不少黑猫。 旱魃看到他身后以灵力幻化而成的灵猫，也端正了态度。 “你真的舍得杀我？” “不然呢？”瑛冷呵，“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谁给你的自信？” 瑛指尖一指，那些灵猫便迅速向着对方冲了上前。 旱魃侧身躲过数只灵猫的扑咬，行踪鬼魅般快速逼近了瑛。 瑛眸光一转，腰侧便被人从身后揽住，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杀不死我的，我是不死之身。这一点你很清楚不是吗？” 瑛一个后肘击实打实打中了身后人的胸膛，“虽不死，但可以封印。” “我的封印之术封印你绰绰有余。”话落他快速转身挥掌，但半道却被握住，旋即传来骨头断掉的声音。 瑛吃痛抽手，看着骨折的手腕，沉默的用灵力修复骨断处。 旱魃不想跟他打重新飘回到宋羽的身边，“你很在意人类的死活对吧。” 瑛握着修复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旱魃扼住宋羽的脖子，“要是他死了，你又该怎么办呢？这个人类可是君广陵的熟人呢。” 提到君广陵的熟人，瑛就不得不慎重考虑起来。 “放了他。” 旱魃忽然咳嗽了起来，周围的黑雾也淡了不少。 察觉到这点的他不容瑛的回答径直钻入宋羽的体内。 瑛沉下了脸，面色抽搐，“你……” ‘宋羽’睁开眼浅笑道，“你可不要再一次把我驱逐出这个人类的体内哦，不然他会受不住二次伤害的。” 瑛厌恶的攥紧了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像一个正常人活着不可以吗？只因为我是灾难的化身便不配活着吗！” “瑛，曾经的你以及你的族群被人族一口一个大虫屠杀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凭什么几十年前你被君广陵救下就能将那些屈辱和仇恨都放下！” ‘宋羽’眼神逐渐癫狂起来，“你的仇恨和血性呢？” “我的血性因你的背叛而荡然无存。”瑛冷嗤道，“你忘记了吗？百年前你为了让人族自相残杀而和那个觊觎立功夺位的人族合作降下灾旱引来了瘟疫甚至还害死了六位兽神。” “便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白虎族才会因兽神消亡而迁罪！” “你利用了我，让本属于四相之一的白虎族受到无妄之灾。” “你甚至还打算破坏封印让那些鬼疫毁了人族对吧？” 瑛每说一句，周围的气场便多添了一份杀意。 “你利用我并害的我族人失职，现今白虎族只剩我一人，你可满意？” ‘宋羽’被他逼至墙边，神色惨白如纸，更多的却是心虚，“我只是想放出一些鬼疫让人族受难而已……我不知道这会害了你的族群。” “呵，你不知道？说什么蠢话。” 数只灵猫接收到命令全都龇牙咧嘴的冲着‘宋羽’冲去。 ‘宋羽’低喃了几句，黑雾便化为黑蛇张着血盆大口将几只灵猫吞噬。 瑛召回四散的灵猫，凝聚成与黑蛇同等大小的白虎。 不算大的病房很快就被他们的气息占据，好一会儿对峙下，尹嗔醒了。 他迷糊的睁开眼，就看到宋羽站在床尾面色跟结了冰一样。 “宋医生？” ‘宋羽’冷冷瞥了他一眼，抬手对准尹嗔，“睡吧。” 黑蛇向着尹嗔吐出一口黑气，下一秒尹嗔又倒了下去。 瑛察觉到尹嗔没事，也稍稍放下心。 ‘宋羽’张开的手收回，黑蛇也吐着蛇信子转向瑛。 “要速战速决了。”瑛算着时间，自己从酆都赶到凡间用了将近一天，要是再不解决，君广陵他们就要察觉到异常了。 白虎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吼叫了一声快速从他的身后向前跳扑而去。 黑蛇也与之缠斗在一起，险些殃及到床上的尹嗔。 瑛调动灵力将尹嗔和床笼罩住形成一个保护结界。 ‘宋羽’见到黑蛇落于下风便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够。 他蹙了蹙眉，扭头看向了窗户。 瑛察觉到不对劲，当即要上前抓住他，也正是在此刻，一抹青紫色的身影遮挡住了窗口挡住了‘宋羽’的去路。 “飞僵？”‘宋羽’咬了咬下唇，“不是说过各取所需吗？为什么要来阻拦我。” 飞僵歪了歪头，僵硬的看向床上的人，神色一栗，口吐人言，“奉、嗔、大人、之命、保护、保护人类。” “切，还真是嗔的走狗，这么听话，”‘宋羽’怒道，“我又没对你的主人下手，为什么要来搅局。” 飞僵仍旧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挡在窗前像是刻意阻挡‘宋羽’逃跑的脚步。 “真烦人，看来今天不见血是不行了。”‘宋羽’厌恶的蹙了蹙眉。 就在这时，原本被白虎压制的黑蛇猛地紧紧束缚住它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将白虎绞杀。 瑛意外的看着他，刚打算再次出手就猛地看向窗外。 他张了张口，难得露出慌张的神色。 “广陵……大人……” ‘宋羽’也惊的看向窗口，强大的气息瞬间将病房内对峙的气息化去。 “他怎么会来。” 飞僵缓慢的来到床前，下一秒窗户就破了。 翩跹的身影出现时，旱魃连做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股神力击飞出体内。 “我正愁找不到你呢，旱魃。” 君广陵撩了撩自己略长的银发，神色蔑视，“选吧，打算怎么死？” 宋羽径直倒地，而被强行逼出他体内的旱魃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我是不死之身，即便你将我碎尸万段，我也仍旧不会死。” 君广陵冷呵一声，“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还是百年前与你两败俱伤的人？” “我可没这么说。”旱魃察觉到对方澎湃的神力，想来是夺回了本属于他的神力。 现在的自己对上君广陵毫无胜算。 “广陵大人……” 君广陵分神看了一眼瑛，语气漠然，“晚点我再同你算账。” 他一觉睡醒就察觉到瑛不在义庄，并且他还发现这义庄内还藏着一个很意外的人。 追着瑛的气息到了人间他就感觉不对劲了，没想到追到这里还看到了消失了百年的旱魃。 “我虽然杀不死你，但我可以折磨你。”君广陵觉得自己的手段还挺多的，“你想从哪个开始？” 第170章 戳中痛处了? “哪个都不想！”黑蛇忽然扑向瑛设下的结界，速度之快让瑛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刚在结界上留下一道裂缝黑蛇就被飞僵抓住了脖子。 旱魃瞪了飞僵一眼嫌他碍事，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了。 他捂住自己的脖颈，惊恐地看向君广陵。 “说不出话了？”君广陵挑了挑眉，“我说了让你选一个，你不想选也得给我选。” “……”旱魃咬着下唇，死活发不出一点声音。 “瑛。” 瑛一愣，连忙应声。 “将他先带回义庄，好生看管。要是他跑了，你就谢罪吧。” “是。” 旱魃死死瞪着君广陵，看着他越过自己走到床前，刚有动静一旁的飞僵却警戒了起来。 “让开。” 飞僵不为所动。 君广陵眯了眯眼，无视他的存在隔空将尹嗔体内多余的灵魂取了出来。 飞僵忽然愤怒起来，刚想要从君广陵手中将那股白色的灵魂夺回来，但下一秒眼前的人影就没了。 君广陵将‘嗔’的灵魂暂时放到招魂幡里。 他想着快点解决这里的事情，毕竟自己来的时候沈安还没醒呢。 他来到窗前回头看了瑛一眼，“回到酆都滚来门口见我。” 瑛汗颜只得应声。 君广陵没在废话消失离开。 旱魃的力量被君广陵封印了，要是瑛连毫无束手之力的旱魃也带不回酆都，君广陵也不会留着毫无用处的人。 自然瑛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看向旱魃的目光更加怨愤。 都是因为他才让自己被君广陵责备。 本来瑛是打算封印旱魃的，但君广陵都发话了他也不能擅自做主。 旱魃说不了话，还没解除禁言腹部又被重击了一下。 “唔……” 瑛收拳直接拎着他的脖子向外走。 飞僵还没反应过来，病房内多余的人也没了。 “……”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倒在地上的宋羽，犹豫了一下才把人从地上抓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随后它也消失在了病房内，一切都恢复了平常，就像是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躺在床上的人指尖动了动。 …… “所以……你是去了趟蒲昌精神病院？”沈安慵懒的靠在床头，以问话的姿态看着他。 君广陵微微点头。 “瑛的存在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沈安听刚才君广陵描述的场景，想来瑛与斋和旱魃的关系并不简单。 “不确定，不过他要是真的敢背叛我，我倒也不会心慈手软。” 君广陵坐到床上。 沈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勾起了唇，“我觉得他不会背叛你。不过我们也得提防着些，毕竟封印还未加固那些危害必须要提防。” “等会儿去义庄天号房，他会带着人上来。” “现在就走吧。”沈安睡够了，也就不想再躺着了，“我想去看看那个旱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能算计到现在，属实是让沈安对旱魃这个人有些吃惊。 提起旱魃，君广陵的表情又有些臭，“他的存在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他是个不死之身的事是真的。” 沈安蹙眉，“这世上真的有不死之身？” “旱魃是灾旱的化身，从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神，并且是灾难之神。” “他给这个世界带来干旱，只要灾难不灭，他也不会消失。” “又或者说，他要是死了，也会有其他的灾难之神出现，这就是因果轮回。” “照你这么说，他还真动不了。” “未必。”君广陵笑道，“杀不了，也可以剥夺他的能力。” 沈安好像看到君广陵满脸的算盘，“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走吧。”君广陵笑嘻嘻的看着他。 沈安穿上了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长发，站起来时还踮起脚拍了拍君广陵的脑袋，“等会儿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安排。” 被沈安拍脑袋君广陵也仍旧嬉皮笑脸的，全然不见刚才在蒲昌精神病院神力压制众人的强势模样。 现在的他像极了跟在主人后面的狂热小狗。 沈安回头看着满心满眼的君广陵无奈道，“你在前面带路啊。” “哦。”君广陵说着还是没走前面，反而牵起他的手并列前行。 沈安也放任君广陵幼稚的牵着自己的手招摇过市。 等他们慢吞吞的到了天字号房的时候，瑛等在门口，看到他们的瞬间他微微俯身。 “他们在里面？” “是。” “看好门，不要让任何不速之客进来。” 推开门，斋和捂着脖子满脸黑气的旱魃一同望了过来。 沈安和君广陵不慌不忙的在他们对面坐下，门被瑛关上。 斋看到君广陵气定神闲的样子，恨意四起。 “你是真的很恨他啊。”沈安靠在椅子上，随口道。 “不可以吗？” “可以。”沈安手肘抵着扶手，唇瓣勾起，“说起来，我以为你会去鬼市，没想到你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回来的这么快。”斋冷下了脸。 君广陵无视他的愤怒，静静地把玩着沈安的手指。 沈安没想跟斋贫嘴，而是转而看向一旁没发出一声的人。 男人的长相不丑，但不知为何第一眼就让沈安觉得厌恶。 “你就是旱魃。” 旱魃冷笑却发不出声只能干瞪眼。 “广陵解除禁言。” “咳！！”旱魃忽然能说话连连咳嗽几声，缓了好一会儿。 “可以说话了吗？” 旱魃喘了口气，“可以。”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年你在想什么？” “哈？”旱魃满脸不解。 沈安却不慌不忙的笑着，侧眸看了一眼门外，“当年你在利用瑛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恃无恐还是觉得他会原谅你？” 旱魃直直盯着他。 沈安轻蔑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到你的痛处了？” “你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不过瑛也确实永远不会原谅你。” “……” “那又怎样？”旱魃唇边微微抽搐，隐忍下表情，“要是没有君广陵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 “可偏偏你的掌握落空了。”沈安犀利道，“像你这样自大狂妄丝毫不将生命和朋友当回事的蠢货，只配被所有人厌恶憎恨。” “你说什么？！” “啪。”巴掌声在屋内回荡，众人都有些惊讶沈安居然会隔空扇了旱魃一个巴掌。 “疼吗？” 旱魃的脸被打到一边，迟迟没有回神，耳畔嗡鸣。 第171章 交给你解决 沈安收回手摩挲了一下，吐出一口气。 旱魃舌尖定了定口腔，“疼。” “那些被你残害的数万生灵只会比你更痛苦。” “我不管你杀不杀得死也不管你曾经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你都触碰到了一个无法容忍的底线。” 沈安说完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他一步步走去，眼眸映衬出不一样的蓝光，“你说能弑神的匕首，能不能杀得了你？” 旱魃瞪大了眼，见他唇角还含着笑，难得生出一股惧怕之色。 沈安却强压下心中要杀了他的念头，莞尔道，“不过这对你而言太轻松了。” “我该想点折磨的办法，一点一点的挫掉你的锐气，你的狂妄。” 沈安冷嗤一声，“怕了？” 旱魃更加维持不住原本的脸色，可现在他没有反抗的能力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说不怕你也不会信吧。我不知道弑神的刀能不能杀死我，不过你可以试试。” “无所畏惧了？” “算是吧。” 沈安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君广陵像是察觉到了沈安的意图，干脆的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安，我重新禁言了哦。” “嗯。” 沈安既然见识过了旱魃是什么样的人，过多的废话也就没必要说了。 “不能留了。” 君广陵看向沈安，“哪个？” 沈安蔑向斋，“让他逃了太多次，不能留了。” 君广陵了然，“知道了。” 沈安离开房间的时候，后面还响起一声惨叫，是斋的声音。 瑛听到里面的声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 沈安冲瑛偏头微笑，“斋是你的徒弟？” “曾经是。” “曾经？” “曾经的斋还是个少年，也并没有被穷奇带坏。” “直到……直到他被穷奇抛弃的那一天，浑身是血的出现时就变了。” 瑛回想起那时的少年，阴鸷的眼里空洞无神，手上还提着一只豹子的尸体。 而他始终呢喃着，“他不要我了……” 后来时光流转，那个少年为了得到他的关注不惜向自己学习禁术。 “他已经彻底入魔了。”瑛对斋的最后一点师生情分也没有了，“我与他仅此而已。” “是吗，那就好。”沈安一点也不同情斋，就像他不会选择同情旱魃一样。 他们的立场不同，更何况早该在百年前就死去的斋。 他想要长生就只能靠禁术来维持自身不衰老，可这不是长久之相。 现在的斋已经濒临边缘了，他的唯一出路就是盗取生死簿划掉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受轮回束缚的灵魂。 但很不巧。 沈安和君广陵是鬼差，他们是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沈安要让斋的肉身在这一刻彻底死去。 让他再也没有翻转的可能。 君广陵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他的手在空中挥了挥试图散掉刚沾染上的血腥气。 沈安看君广陵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先一步下了楼。 君广陵一抬手，门就被关上了。 瑛看到这架势便知道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广陵大人……” “我先前倒是不知道你和他们还有这么亲密的瓜葛？” “因为我和他们早已经是过去式了。”瑛连忙辩解，“百年前若不是因为旱魃的欺骗我白虎族也不会因为失职而遭到反噬。” 当年白虎族作为四相之一要源源不断向着阵眼的四相杵输送灵力。 可偏偏因为旱魃与人类合作害得瘟疫肆虐，六位兽神命陨。 而白虎族的失职就在于明知两城有难，六位兽神亲临也不曾想过支援。 这两座城所处的地脉正是供应白虎族源源不息灵力的所在。 而他们却放任旱魃破坏两城严重损伤了两城的地脉。 四相杵接收的力量远远不够，再加上君广陵的抽离，一切都被莫名的串联在了一起。 白虎族因长时间遭受人族的猎杀早已对他们怀恨在心，甚至忤逆了自己的职责放任旱魃的屠杀。 而间接导致这个事情发生的正是瑛。 是他轻信了旱魃，以为只是给两城百姓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创造出了堪比鬼将的可怖怪物。 九幽封印并不牢固，但凡一步缺失一切都会受到连锁反应。 因此当白虎族没了能供给自身灵力的地脉，也就丧失了守护四相杵和九幽封印的能力。 他们破坏了平衡就要接受相对应的惩罚。 白虎族的惩罚就是全族覆灭只剩下一个独善其身的瑛。 他是天地留下的唯一的一只白虎，也理应记得白虎族的一切。 “……”提起百年前的一切，君广陵也沉默了。 “他我就交给你惩罚了，若是让我知道你放跑了他……你便以死谢罪吧。” “是！” 等君广陵回到小院的时候，沈安正悠闲的坐在院子里休息。 他看到君广陵来了，便也露出温柔的笑意，“怎么说？” “与我听到并猜测的一样，他不会对旱魃在心慈手软了。” 沈安闻言冲他招了招手，“既然如此，你是把旱魃交给他来处置了？” “嗯。反正我也不想让你跟那个臭虫接触了，索性交给他。” “反正旱魃的力量都被我封印了，闹不出水花的。” 沈安笑着掐了掐他的脸颊，“那你还不回地府把斋的灵魂和嗔的灵魂交给崔判官？” “不急，亲一个再说。”君广陵真的是能揩油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浪费，以至于沈安每次都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皮肤饥渴症。 不亲亲抱抱牵手就会浑身难受。 “你稍微给我收敛一点。”沈安推了推他的胸膛，“还有正事呢。” “哦——”若是此刻君广陵把兽耳朵露出来定然是耷拉下来的。 沈安垂眸想了一会儿又问，“要不要通知一下穷奇，斋在我们手中？” 君广陵道，“我刚才就已经传消息告诉他了，不过最后的答案是不会改变的。” “穷奇喜惩善扬恶，但在他性子前里还是有底线的。” “他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人打十二兽的主意，也不会想受人摆布。”君广陵似是故意拿着自己的招魂幡说道，“而斋好巧不巧，两个都触及到了。” 提起穷奇，沈安也不免怀疑穷奇对君广陵的态度和偏袒有些过于特别。 第172章 生死簿被偷了? 更别说百年前君广陵险些魂飞魄散的时候，还是穷奇闯到地府来让阎王和崔钰救人的。 “穷奇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他好吗？” “总之在他以自我为主的作风中，对你的一切过于特别关注了。” “小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安一愣，“没有。” “没有吗？”君广陵笑嘻嘻的问。 沈安无情的推开他凑上来的脸，“别嬉皮笑脸的。” 君广陵知道分寸，见此当即正经了神色，“穷奇身为四大凶兽，罪恶累累，有一次险些杀害了一位从九天神阙下来的神官，被逮捕上了九重天。” “那时是我在九重天的天牢里将他带了出来。” “老师看中了穷奇的力量，特许他一同入十二兽列并让我规劝。” 四大凶兽的凶残程度众神有目共睹，天诛便让他去天牢将穷奇带来九霄大殿。 “就因为这个？” “那时我带着穷奇离开天牢，他想趁我不注意溜走，但被我揍趴下了。” “……被你……揍趴下了？” 沈安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君广陵却格外得意的笑着，“那时候还是我揪着他的脖子强行拖到九霄大殿的。” “他没恨你？” “我不知道，但他貌似有受虐倾向。” “哈？？！” 君广陵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那次揍了他之后他就对我格外不对劲。” “想来是因为我符合他喜恶厌善的原因吧。” 沈安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不要聊他了。”君广陵握住他的手，“我要去地府，陪我一起吧。” 沈安拗不过他暗戳戳的撒娇，只能被拉着站起来。 “你还真粘人。” ——— “准备好了？”阎王破天荒的不在阎王殿待着，反而来到了奈何桥。 牛头点头，“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准备就绪了。” “崔钰呢？” “崔判官此刻不在地府。” 阎王扭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离开了？” “是。” “去了哪儿？” “鬼市。” “知道了，先下去吧。”阎王盯着桥下的河流，唇角扯了扯。 孟婆看了他一眼，“既然在意对方还是不要太约束他，物极必反。” “闭嘴。” “我不知道你选择帮助广陵他们是因为什么，但是我也要劝你一句，不要做的太过，不然九重天的人是不会放任你私长野心的！” 阎王回头看她，“有你替祂们盯着我，我也不敢起这个念头。” “我不是为了祂们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下人。” 阎王冷嗤了一声，向来阴沉冷峻的脸多了几许罕见的戏谑之色。 “你？为了天下人？呵，真是可笑。” “地府常年不见天日，生活在这里的鬼差时辰久了也会永无止境的承受诡气的侵扰永远无法转世投胎。” “你知道有多少鬼差羡慕人类了？他们每一世不受任何人拘束，仅凭自己而活有着自己的决断……” 阎王冷凝的看着她，“我只是想借广陵和沈安的事情敲打一下九重天罢了。” “让他们知道地府与九重天同属于天地平衡的存在，他们永远也无法命令我们！” “……”孟婆还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不远处过来的两人及时止住了口。 阎王自然也察觉到了，没再跟他浪费口舌。 君广陵和沈安也没想到会在奈何桥头看到阎王。 “阎王殿下？” 阎王微微点头，“你们来此何事？” “我们抓回了斋，并将嗔的魂魄收了回来。” 阎王点头，“你们先去阴律司吧，崔判官去鬼市探望故人，你们等一会儿吧。” “是。” 君广陵微微点头，拉着沈安向阎王告辞。 阎王目睹他们离开，注意到三生石上变更的字眼，愣了一下。 孟婆也看到了，也有些惊奇，“阿昭的三世姻缘……怎么……” 好半晌，阎王才开口，“那个齐御我貌似在哪儿见过。” “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会不会引起其他的蝴蝶效应？”孟婆问。 “或许不会，也或许会改变很大。”阎王的语气有点疲惫，他扶着栏杆，长呼出一口气。 孟婆也没多问，专心施着面前的汤。 她虽然身处于地府，但曾经却是九重天的天神。 时至今日她对祂们并无任何私情，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职责。 ……… 君广陵和沈安慢悠悠的走到阴律司时还碰上了豹尾。 “你恢复了？”豹尾晃动着尾巴，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猫崽的魂魄。 君广陵冲着他点了点头。 “恭喜。”豹尾道，“我先前还担心你会消散的，没事了自然最好。” “牛头马面呢？怎么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 “他们？应该去了鬼市吧。”豹尾眯了眯眼眸，“你们刚来是不是还不知道鬼市的事情？” 沈安困惑，“鬼市出了什么事？” “是大事哦，而且还是两件。”豹尾笑着道，“十二兽神之一的强梁大人被魁府扫地出门，十分狼狈的跪在门口，引起了不小的动乱。崔钰大人去阻止了。” “其二，牛头马面领着崔钰大人的命令前去绞杀十二律。” 沈安一顿，连带着君广陵也露出吃惊之色。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绞杀十二律？” “因为……”豹尾停顿了一下，“十二律偷走了崔钰大人的生死簿。” “！！！” 君广陵和沈安心咯噔一下。 “生死簿……真的被偷了？？！” 豹尾点头，“千真万确。” “他们为什么要偷走生死簿？”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十二律此次难逃劫难。” 豹尾忽然冲着沈安道，“十二律虽然一直以来深受九重天看重，可一旦涉及生死簿一切就都变了。” “生死簿上记载着所有人类的轮回生平，一旦消失不见无异于鬼疫降世。” “这个罪责就大了。” 虽然十二律是沈安创造的，但此刻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豹尾见自己转达的话也说了，也就带着小猫崽子们告辞了。 君广陵看沈安陷入沉思的样子，思索片刻后才主动牵着沈安掉头。 “我们去鬼市吧。” “唉？” “就当陪我去看戏。” 十二律的起初是为了代替十二兽神光明正大的守护人族而诞生。 先前他们就算再怎么作妖九重天和地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涉及生死簿，他们就无法无视了。 第173章 是嫉妒我吗? 十二律，密室。 黄钟看着不远处握着一本通身赤金色书本的魌，欲言又止。 魌尝试过驱动生死簿但最后仍旧失败。 “义父……牛头马面找上来了。” 魌淡淡蔑他一眼，“这么快？” “听说崔判官已经到了魁府。” 魌无所谓的笑道，“他去也只是想当个烂好人劝和罢了，不用管。” “可是……” “黄钟，别忘了你的身份。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没有资格过问。” 黄钟下意识咬紧下唇。 “是。” “老大！”许卓的声音在密室门外响起，“他们、打上来了！” 黄钟立即看向魌，“义父，我出去处理。” 魌没回应。 黄钟也没想得到回应，带着许卓便离开了。 直到现在魌还是对那时的事情耿耿于怀，虽说黄钟自那之后没再越举半步，但他们之间的氛围还是很古怪。 十二律会客厅。 黄钟一进门就感觉到两股骇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牛头和马面的目光十分犀利的落在黄钟身上。 无形的压力险些让黄钟有些招架不住，但好在牛头最先挪开视线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黄钟扬起笑脸，客客气气的招呼道，“不知两位鬼差大人莅临，请恕我们招待不周了。” 马面讽刺道，“你们干了什么坏事心里头不清楚吗？还猜不到我们会找上门。” 黄钟扯了扯唇，对此装聋作哑道，“鬼差大人言重了，我们确实不知做了什么事值得你们找上门。” 牛头冷声道，“别装了，再装杀了你。” “……” 马面道：“魌在哪儿？让他把生死簿还回来！” 就算魌和沈安有关系，但也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妄为。 马面本就对魌的印象不太好，但一直看在沈安的面上就没多管。 许卓站在黄钟身后，默默打了个手势示意守在门口的守护者。 “你们打算反抗吗？” 黄钟笑而不语，但他的态度却默认了一切。 牛头见此也不再客气，迅速对黄钟动手。 鬼钢叉的诡气直逼黄钟的脖颈，要不是对方敏锐的躲开了，黄钟的人头定然会落地。 黄钟躲避这一刀有些勉强，脖颈处还是留下了一道很浅的血痕。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指尖沾染上了一点血渍。 马面也坐不住了，直接越过所有人径直向着密室的方向飞跃而去。 黄钟见状连忙让人追去，可他人还没离开会客室就被一把鬼叉拦住了去路。 许卓见状只能先跑去阻止马面找上魌，并通知了其他还在鬼市的十二守护者。 黄钟胸膛起伏，面对身怀杀气的牛头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与之一战。 但凡是肉体凡胎他都不会畏惧，可牛头属于鬼差，说好听了也是神职，实力定然不简单。 “我们只是想取回生死簿，再反抗的话，这座楼阁也将夷为平地。”牛头警告道。 黄钟下意识喉结滚了滚，没有退让的意思，“很抱歉。” 牛头也没废话，直接迎面给了他一拳，将人都打出了会议室。 他收手看着面前打出来的一个大洞，下一秒他的腰腹忽然被人击中。 牛头回头看了眼击中自己的鬼面人，一脚将其踹飞。 方才那一下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只是刚才那一脚铁定是踹断了对方的肋骨。 牛头一连打晕了几个木头鬼面的人，向着密室不慌不忙的走去。 在十二律，拥有颜色的鬼面人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有才之人，并且也能被称为守护者。 而守护者只有十二个，其余木头鬼面的人都是十二律里的侍者，大多数都是巫族后裔。 沈安和君广陵赶到的时候，十二律已经被毁了大半。 甚至半边都被鬼火吞没，门口还躺着不少半死不活的人。 “……” “还真是惨烈。”君广陵用神力探察了一下发现他们都只是晕过去了也稍稍放心。 沈安出手熄灭了燃烧的熊熊烈火，冷着脸走了进去。 他们还没走多久，就听到了马面愤怒的声音，“我杀了你！” 君广陵和沈安对视一眼，察觉不妙快速向着声音的源头赶了过去。 可当他们真的赶到的时候，沈安难以置信的攥紧了拳。 魌攥着牛头的脖子，另一只手居然穿透了牛头的胸膛！ “魌！” 魌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连着后退了两步。 牛头捂着胸口，有些狼狈的被马面搀扶着。 沈安难掩震惊，无视一旁浑身是血的黄钟，来到魌的面前。 “主上……” “你为什么要偷生死簿？” “……” “不说？” “那你刚才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伤了牛头？” 君广陵先是查看了一眼牛头的伤势发觉他的伤口无法愈合！ 他蹙了蹙眉，“伤口竟然无法愈合……” “是生死簿的力量……”马面嘴唇嚅嗫，“那是属于崔钰大人的……力量。” 他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猛地看向沈安，“小安，这个人不能留！他会代替崔钰大人的！” 沈安闻言，注意到魌身上多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是死亡的气息。 很熟悉。 “魌，把生死簿给我。” 魌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小安，不要劝说他了！他打开不了生死簿就只能强行炼化生死簿上的力量！”马面急色道，“再不夺回生死簿，崔钰大人会遭到反噬的！” 生死簿是崔钰的法器，也只有崔钰能翻开生死簿并操控力量篡改生死。 但如今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偷走了生死簿还尝试强行炼化力量。 这对于与生死簿的契约者会有极大的伤害。 方才魌就是动用了一点点强行炼化的力量伤害了牛头。 可想而知要是放任他继续下去，这对崔钰的威胁究竟有多大。 君广陵显然也听懂了马面话中的急促，当即出手要扼住他。 可魌先他一步往后闪躲，并快速攥住对方的手。 “广陵大人，是要杀了我吗？” 君广陵尝试抽手，却发现他的手劲很猛。 “对，我确实要杀了你。” 魌眼眸一凛，攥紧了手上的力道。 君广陵眉心一跳，勾唇道，“你也想杀了我吧，因为什么？嫉妒吗？” “……” 第174章 为了你自己。 剑拔弩张的气息当即蔓延开来，电光火石间沈安挡在他们之间。 “放手，都放手。” 君广陵瞪了魌一眼，抽回手。 “主上……我有必须要生死簿的原因。” 面对沈安，魌总会将最柔软的一面露出来，哪怕他已经对自己失望。 “我能听你的原因，但现在你要收回那股力量。” 因为生死部的力量导致魌造成的伤口无法自愈。 “我……无法完全控制这股降服的力量。”魌侧开目光，“我帮不了他……” “既然如此，你就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马面担心牛头的情况，闻言更是怒不可遏！ 魌面不改色，分神看了一眼一旁站都有些站不稳的人。 “滚去养伤，别在这碍眼。” 黄钟微微一愣，身上的伤疼的他面色发白。 君广陵目光逡巡了一下周围，最后也落在浑身是伤的黄钟身上。 看他要走，他立即叫停，“站住。” 黄钟缓慢的动作一顿。 君广陵却笑着闪现到他的面前，从他的身后取出了那本赤金的书籍。 魌有些惊讶于君广陵居然会找到它。 “你是怎么知道我将它藏在他身上的？” 君广陵挑了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 “你刚才看黄钟的时候，眼睛里藏着其他的东西。” “……胡说八道！” 君广陵才不管这些，将书收好后便向沈安打了个眼神示意。 “我先带他们离开，好好说不要打架哦。” 沈安点头。 魌是想要将生死簿抢回来，但在看到沈安沉默的模样犹豫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君广陵看他终于安分了这才暂时打消要杀他的念头。 马面虽然有点不爽，但孰轻孰重他还是有数的。 这个仇他一定要帮牛头报！ 等他们离开，沈安叹了口气找了个完好的椅子坐下。 “理由呢？” 沈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主上可还记得杜危和杜维？” 杜家两兄弟，沈安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他们出事了？” “是。”魌忽然咳嗽了几声，原本澎湃的力量正在逐渐溃散。 “你……”沈安察觉到他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主上，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魌的声音很轻，哪怕周围喧嚣也仍旧传达入心。 他因沈安而诞生，理应也由沈安而结束。 沈安不知在想什么，轻叹一声。 魌来到沈安的面前蹲下身，热忱的看着他，“主上，若我不在了十二律便再无人护着。我知道您现在不愿意插手十二律的事情，可我不能让它埋没啊……” “杜维死了，合格的接班人也没了……我必须要在我归本溯源前，保住您创下的功绩。” “我偷盗生死簿也只是想知道杜危的死期是在何时……” 拥有沈安直系血脉的后裔只有杜危和杜维了。 在魌的眼里，他觉得十二律必须要由拥有沈安直系血脉的继承人才可以掌管。 哪怕是寿命非长的黄钟也不够格。 看着在沈安面前如此痴狂的魌，一旁呼吸深长的黄钟却是寒意袭身。 他自跟着魌后，便知道对方的心里只有他的那个主上。 但直到现在，他才真切的感觉到魌对沈安全身心侍奉的忠心。 沉默中，沈安又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魌凌乱的长发。 “魌，你过于执着了。” “不，一点也不执着！”魌贪恋着眼前稍稍动容的沈安，眼含决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无法接受十二律落到外人手里，所有的过错都是我……” “魌，你确实错了。”沈安收回目光，“但你错就错在……你对我太忠诚了。” “以至于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而不是你自己。” “我是为了主上而出生的！理应要为主上奉上一切！” “错。”沈安觉得从前的自己碍于那时的疫灾从而忽视了魌的感受和认知。 “自你开了灵智，你的一切都该为了你自己。” “虽然你因我而诞生，却不是为了我而活的。” “魌是我亏欠你的。” “不！主上不曾亏欠我！偷盗生死簿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十二律与别人都无瓜葛！” “若是祂们怪罪下来，我一个能承担！” “你承担不起的。”沈安注意到黄钟看自己的目光过于深沉。 有嫉妒、不甘……和忧伤。 “什么时候……” 魌疑惑。 沈安道，“还有多久，你会回溯？” 魌是面具灵衍生而出的生灵，但随着千百年过去他的力量远不如从前了。 甚至还因为感觉到神服熟稔的气息后，体内的灵力逐渐不安稳起来。 魌与沈安的神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如若到了修补封印的那一刻，他或许会变回原形，成为那副拥有神力的傩面具。 “待到主上修补封印使用神服时，我的时间也到了。” 魌不会死，但很可能与那些消亡的兽神一样重新诞生。 “仅此一次了。”沈安看着他，“这件事我来解决，自此之后十二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接手的。” 魌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即便他触碰了不少人的逆鳞但沈安也做不到不管不顾。 毕竟他欠魌的实在是太多了。 “主上……” “魌，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不要再为我效忠卖命了。” “什么？！”魌下意识攥紧手，惊慌的看着他，“主上！我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要抛弃我！哪怕……哪怕在最后的时间里……” “魌你还不明白吗？你为了我已经毫无底线了。我希望你在剩下的时间里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魌觉得这句话格外熟悉，但他却十分抗拒。 这千百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为沈安而活，从未想过为自己应该怎么活。 这个词实在太陌生了。 他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沈安却知道。 他看向一旁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黄钟，“你喜欢魌，对吧。” “……是。” “那么我希望你能够脱离十二律带着他去过只为自己的日子。”沈安说着柔和了眉眼，“我相信你能教会他的。” “……是。”黄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回应他的。 第175章 让他们接手? 沈安离开的时候，胸口异常沉闷，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情绪向着魁府走。 可没走多久，他听到了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 “无常大人？” 沈安回头，看到不远处满脸欣喜的林木和金子，片刻唇角微微勾起。 “真的是无常大人！”林木扬起笑脸，向着他小跑而来。 “无常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为了十二律的事情来的，你们呢？” “我们也是为了十二律的事情来的。老大他听说这里出事了便让我们来打探一下情报。” 金子点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会遇到大人。” “十二律的事情晚点我会主动联系你们，回去替我给梁子谦传个话，让他做好吃惊的准备。” “啊？好！” 沈安没跟他们继续叙旧，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还没走到府门，君广陵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君广陵看到他，扬起唇，“解决了？” “嗯。” 沈安径直扑到了他的怀里。 君广陵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结果如何？”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我们去找魁吧。” “嗯。” 牛头马面此刻在偏房，君广陵领着沈安去了主厅，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魁痛骂的声音。 “什么玩意！姓崔的你够狠！” 沈安顿住了脚迟疑的看向旁边的君广陵，“怎么回事？” “这生死簿是崔钰故意让魌盗走的。” “什么？！” “小安？”崔钰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君广陵笑的有些耐人寻味，“叫你呢，我们进去吧。” “……” 一进去，沈安就注意到崔钰和魁各坐两边，氛围颇为古怪。 崔钰手上正是引起此次麻烦事件的生死簿。 “你们回来了，坐。”崔钰看向一侧的空位置。 魁啧了一声，“这是我的府邸。” 沈安和君广陵没理会他们的争执，径直走到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崔判官，我有个问题。”沈安刚坐下没多久就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何要故意将生死簿让魌偷走？” 崔钰将手上的生死簿收好，眼底蕴着一层笑意，“他们不是都觊觎生死簿的力量吗？我就让他们偷走，能不能用怎么用都让他们尝试一遍。” “让他们心里有数。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魌还真的有办法。” 崔钰垂眸像是在沉思什么，就被魁出声讽刺，“你别告诉我，你动过退位让贤的心思？” “怎么可能。”崔钰无所谓道，“我敢想吗？” “……” “那你知道魌的大限将至吗？” “……算是知道吧。”崔钰扯了扯唇，“不过我也只是猜测。” 沈安点头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判官大人想要如何惩治魌？” “惩治？你是打算代替他领罪？” “是。” “……你还真是靠谱，明知道我不会惩罚你的。”崔钰此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地府那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沈安哂笑道，“所以这件事情就两清了吧。” “两清？怎么就两清了？” “判官大人设局想要杀鸡儆猴，其中引人的诱饵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魌之所以会盗取生死簿也是因为杜维，按理来说杜维在警方的看管下不可能会出事，怎么会这么突然，除非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沈安原本想不到是谁，但刚才他听到君广陵说这是崔钰布的局后，一切恍然大悟。 崔钰眯了眯眼，见自己暴露也没打算装疯卖傻，很是淡定的承认了，“是我，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动的手？” “洗耳恭听。” “其实我也没怎么插手，杜维的命格确实停留在了这个时候。” 崔钰仔细想了想，“杜维先前滥用降头术，无论好坏，他的命数也因为破坏人的因果而折了寿命。” 沈安没再应声了。 “说起来，强梁呢？”君广陵嘴贱的提了一嘴。 魁当即表现了一场变脸，“别提他。” 崔钰替他回答了，“强梁被他撵走了。” 沈安道：“那匕首呢？” “匕首？自然是被强梁带走了。”崔钰道，“他连门都没能进的来更别说匕首了。” “……切，烦死了，赶紧带着你的生死簿回去，不然阎王要来找我麻烦了。” “行行行，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走便是。” 崔钰说完还真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晚点把答应你的东西给你准备好。” 君广陵点头。 牛头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生死簿上的死亡气息让他浑身不适。 君广陵和沈安也没有什么要和魁说的，所以坐了一会儿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魁也没久留他们，等送走几人后侍从过来汇报了因十二律事件造成的损伤后，他气的青筋都暴起了。 “君广陵！崔钰！你们这群瘟神！” ……… “你想让异闻办事处的人接手十二律？”回地府的路上，君广陵听到消息有些小吃惊。 沈安点头，“我让魌离开了，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但我还是想尽可能的弥补他。” “我明白。”君广陵答道，“我知道他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也知道你想要尽可能的保全他。” “崔判官之所以愿意不追究魌从前犯下的种种，也是因为知道他的使命要到头了。” “等他重新化形的时候也不知是几年或几十年后……” 闻言沈安看向他。 “好可怕。” “啊？”君广陵茫然，“哪里可怕？” 沈安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是我多虑了。” 君广陵：“既然决定要重新接手十二律，我陪你。” 沈安看他意味深长的模样好笑道，“别这么沉重啊，异闻办事处的人也没这么没用好吧。” “这可未必。”不是君广陵一点都不相信异闻办事处的人，“他们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等封印的事情结束后我再锻炼他们吧。” “恶魔啊。”沈安都有些替异闻办事处的几人默默悲哀了。 “不磨练怎么能成为有用的利剑？”君广陵很是肃穆道，“更何况他们身上的担子可比我们还要重。” “你想退休了？” “确实有点想。” “要是让七爷他们知道了铁定要打你。”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君广陵道，“不过黄钟和魌都不在了，剩下的人还能信用吗？” “有我在他们就不会背叛。” 沈安心里有决断，重新接手十二律总归会稍微麻烦一点。 就比如……修建被牛头马面摧毁的建筑部分…… 第176章 法杖 后崔钰一脚回到阴律司的两人慢吞吞的回到了阴律司。 崔钰也恢复到先前那副温润和睦的状态，瞧见他们来，莞尔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君广陵点头将嗔和斋的魂魄提了出来。 崔钰见后眸光微微亮了起来，“你们还真的抓到他了。” 君广陵道，“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的，我也只是顺便。” 崔钰挑了挑眉，默默将那两个灵魂收了起来。 “那头嗔炼化的飞僵还在凡间吗？” “是。” “怎么安排它的？” 君广陵答道，“我想让那个飞僵作为异闻办事处的武器。” “看样子这异闻办事处很得你们的看重。” “罢了，都随你们吧。”崔钰也是真的累了，完全不想管他们的事情了。 君广陵交完差便眼巴巴的盯着崔钰，后者叹了口气将一个锦袋给了他。 君广陵得到想要的，当即拽着沈安就向崔钰告辞了。 看他猴急的样子，崔钰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沈安不知道那个锦袋里都装着什么，但看君广陵得到手后这么兴奋的样子，想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匆匆回到小院，沈安才能坐下来喘口气。 君广陵则全心全意捣鼓着刚才从崔钰那里得到的锦袋。 没一会儿他就从锦袋里拿出了一团胖嘟嘟的肉灵芝。 沈安稀奇的看着，“这是？” “太岁。有了他我们现在就可以将天魂取出来，还能保证你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你还真猴急啊。” 君广陵权当听不懂他话中的其他含义，将太岁小心收好。 “这东西罕见的很，我还是刚才软磨硬泡向崔钰要的。” 沈安靠在椅子上，哪怕酆都和地府一样见不到阳光，却让他格外平静。 君广陵也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风倒是有的但全是阴风。 “没有多少时间了啊……”沈安闭着眼，心里却算着时间。 嗔要是入了轮回，封印更加松动，剩下的时间确实没有多少了。 加固封印说的轻巧，但要付出的却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沉重。 沈安呼吸间忽然感觉到了君广陵的靠近，“烙定封印时，痛吗？” “我要说不疼……你会信吗？” “不会。” “疼的。”君广陵环住他的腰身，示弱道，“四肢百骸都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疼的我险些不能维持住人身。” 沈安睁开眼，回头见他委屈的噘着嘴，轻轻覆了上去。 吻后，他道，“那样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所以我不怕。” 被烈火焚烧之痛，他承受过，所以再来一次也无所谓。 这一劫过后，沈安的未来将与君广陵共同承担。 “嗯。” 他们这么静静依偎了许久，大门就被敲响。 沈安轻轻拍了拍君广陵的手背，“来人了，我去开门。” 君广陵虽然不乐意，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沈安走到门口打开一看发现是瑛。 “瑛？” “沈安大人，义庄门口有人想找您与广陵大人。” “人？”沈安疑惑。 在酆都还有人要找他？ 瑛点头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人。 沈安最先看到前面的两人唇瓣微勾，“你们……还能算是人吗？” 纪与晴不以为意的笑道，“是人还是鬼都无所谓啊。” 君广陵从沈安身后冒出了头，“哈，怎么是你们啊。” 陆英站在纪与晴身后向他们微微颔首。 沈安眸光一侧注意到纪与晴和陆英身后的人，“……杜维？” 杜维听到沈安叫了自己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颤应了声。 “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安虽然知道杜维的灵魂或许会停留在酆都，但没想到对方还会主动送上门来，实在是让他有点惊讶。 “我来是想问无常大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无常大人真的是创建十二律的祂桉吗？”杜维从小到大以来听到最多的名字便是祂桉。 上任十二律守护者无时无刻的在他耳畔提起此生要为祂桉大人誓死效忠。 而他身为直系继承巫族纯正血脉的后裔，理应要承担起十二律的重担。 哪怕他万般不愿，可还是接受众守护者的培养，因为他要是不接这个担子就只可能落在杜危的身上。 哪怕他带着杜危逃离了十二律，但还是躲不过命运。 “我是。”沈安对他倒算不上有多少感情。 杜维垂下眼眸，回想起记忆里那副慈穆却忧伤的面孔，犹豫片刻后才道，“祂桉大人，实不相瞒……我的父亲在世前曾让我守护一样东西。” “那个东西与您有关。” “什么东西？” “是当年跟随祂桉大人的法杖和面具，面具十几年前便被魌大人夺走了至今去向不明。” “但法杖还在凡间。” 神服虽然已经回到了沈安的手中，但法杖和当年衍化出神智的面具不得而终。 那副面具在某种意义上还是魌的本体，只是当年自己被群起激愤焚身后面具也就不知所踪了。 没想到面具和法杖会在十二律的手中。 “面具？”君广陵忽然摸了摸下巴，好像记得很久之前崔钰曾给过他一个面具。 这么想着他忽然变出一张黑紫色的面具，面具上还有好几道玄金图纹，两侧挂着的山鬼钱红绸碰撞还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这个吗？” 众人一惊，一同看向君广陵手上的面具，就连沈安也满脸震惊，“你……怎么会有的？” “很久之前崔判官给我的，那时我只觉得熟悉就没当回事。” 沈安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具，便从君广陵的手里接过面具。 杜维也在看到面具后点了点头，“这就是那副面具。” 君广陵问道，“那法杖在何处？” “在小危那里。”杜维道，“我一直将法杖藏在卧室里。” 法杖里储存着先前祂桉留下的巫力，对之后的加固封印也有着很大的作用。 并且君广陵觉得有法杖的加持对沈安之后接受灵魂烙印的伤害会舒缓不少。 他并不想让沈安遭受太多痛苦，因此法杖必须要拿回来！ 沈安侧目注意到君广陵忽然严肃起来。 “法杖必须要拿回来。” 沈安还没说什么呢，君广陵便果断开口。 “……其实不急于这时的。” “不行。”君广陵道，“时间紧迫，老师也没有告诉我们时间，必须快点去拿。” 话落，他便径直拉着沈安的手快速消失。 第177章 催眠咒 沈安被君广陵带着一个瞬转便带到了熟悉的医院天台。 此时夜幕降临，星光灿烂，一抬头便能看到那轮明月。 “怎么带我来医院了？” 君广陵道，“沈昭生病了。” “什么？！” “我感知到的，要不要去见他？” “嗯。”沈安也开始感知沈昭所在的位置，半晌他睁开眼，“找到了。” 病房内，齐御正拿着插着吸管的水杯喂给床上躺着的男人。 男人面色惨白无力，眼里满是疲惫，喝了几口水沙哑的声音也舒服了不少，“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不是还有棘手的案子吗？” “我不放心。”齐御将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等你睡了我在走吧。” 沈昭前两天突发急性肠胃炎，要不是齐御在家并第一时间将他送到医院来铁定还要严重。 这些天沈昭一直都处于极度的焦虑忙碌状态，有时甚至连饭都不吃。 齐御知道他去了趟蒲昌精神病院取回了所有沈安的东西，包括那幅画。 可唯独那张君广陵的肖像画不见了。 这让沈昭又有了不对劲的念头，因此他又在调查先前出现在平安咖啡店的那个叫何湛的男人。 也是因为太忘我的调查了，这才导致他突发急性肠胃炎。 因为这事，齐御甚至难得给他训斥了一顿。 沈昭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因此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得示弱。 “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不用担心的。” “你要是真的听医生的劝，昨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昭只住了一天就有些待不住，他不遵从医嘱想要私自出院，却被齐御半道抓了回来。 对此医生很是果断的给他又多安排了几天静养时间。 沈昭不单单只是急性肠胃炎，这一检查还真检查出不少小毛病。 有先前当警察时留下还有那次重伤昏迷成植物人的后遗症。 沈昭自己没当回事，但齐御却记得很清楚，这些小毛病堆积在一起才叫麻烦。 沈昭知道齐御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听着他无奈的语气也只是一笑带过。 他就快要调查出何湛的身份了，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在医院浪费时间。 “我真的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齐御盯着他，见他乖巧闭上眼一副要睡觉的样子这才放下心。 过了好一会儿他见沈昭呼吸平稳下来像是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病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床上的人才缓慢的睁开眼。 沈昭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下意识扭头看向窗户，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瞳孔瑟缩嘴唇都止不住颤抖。 “小安……” 沈安坐在窗口，长发散在身后浑身孕育着月华，显得他的面容格外不真切。 “哥。” 这一声让沈昭心涌酸涩，“真的……是你吗？” 沈安从窗口下来，一步步向着病床走去，直至停在床边。 “哥，你怎么病倒了？” 沈昭觉得自己是太想沈安了才会出现幻觉，以至于现在能看到沈安居然没觉得哪里不正常。 “没事的……只是太累了……” 沈安道，“是因为我的事吗？” “……”沈昭没有反驳，“那天你跟那个何湛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自那之后一切都变了？是不是他害得你？” “哥，不是他。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沈安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放下我的事情去过你想过的人生。” “无论是出去旅游也好还是重新干回警察，只要哥喜欢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哪怕……我不在你的身边。” 沈昭潸然泪下，在抱到沈安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安轻轻拍了拍沈昭的背，声音自带催眠，“放下吧，不要再调查何湛了，好好养伤……” 沈昭听着听着他的眼皮发沉头也跟着下坠，还是沈安小心的将他平躺在床上。 他勾了勾唇，方才的催眠咒想来会对沈昭之后的日子有很大的作用。 至少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沈安走到窗口又回头看了好几眼沈昭，最终离开。 君广陵仍旧在天台等着沈安，只不过他的神力已经遍布了整个a市。 尤其当他察觉到南街小区的结界也快要撑不住后稍稍变了脸色。 “我回来了。” 君广陵转身的瞬间扬起笑脸冲他伸手讨要抱抱的姿势，“探望完了？” “嗯。”沈安点头，迎面入了他的怀抱。 “话说回来，杜危现在住在哪儿啊？” “刚才我用神力探查过了，很巧的是跟异闻办事处他们在同一个方位。” “这样说来，等取回法杖后还能顺便去跟梁子谦交代一点事情。” 虽说先前沈安抱着去了九重天就无法回来的最坏念头。 不过没想到远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也好。” “走吧。”君广陵揽着沈安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两人的身影登时融入a市的夜景里。 …… “滚开！你们都不要靠近！”杜危一个人坐靠在床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声音颤抖而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要缠上我！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们！你们这群怪物！” “桀桀桀桀……” “闭嘴啊！”杜危双目充血，精神都处于极度崩溃的边缘。 “叮咚。”门铃声忽然让那些喧哗嘈杂的声音散去。 杜危身子一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即赤脚向着门口跑去。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那股一直压抑着他的力量忽然散去，就连先前那股被人注视着的直觉也散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两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 沈安看到杜危身上的死气极重，美眸一抬便瞧见屋内汇聚了多少污秽鬼怪。 “散。”沈安一声令下，那些暗中观察的鬼怪们便四处逃窜，没多久就跑没了影。 杜危紧绷的神智在这一瞬间散去，连带着他僵硬的四肢也软了下来。 沈安看他要摔倒当即扶了他一下，“你还好吗？” 杜危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喘着气，眼睛红了厉害。 “你们……到底……是谁……” 沈安看他站稳了，便收回了手，又打量了周围几眼，淡定的越过他走入房间。 第178章 对不起 沈安自觉地来到沙发上坐下，君广陵则开始探查法杖所在的方位。 因此能搭理杜危的只有沈安。 沈安坐下片刻后，才慢吞吞的回答他的话，“我们的身份你先前不是知道吗？”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和我梦里的那个人……这么像。” “梦？是什么样的人？” 杜危喉结滚动很是不安的道，“是一个穿着复杂服饰……带着一个鬼面具，摘下面具后……是一张画着奇怪纹图的人。” 沈安听后有些复杂，杜危形容的正是千百年前身为祂桉的自己。 “你……居然出现了返祖现象，真是难得啊。” 杜危咬唇，“请回答我！” “……我就是你梦中的人。” “我为什么会梦到你？！”杜危不明白。 沈安耸了耸肩，反问道，“你对十二律的认知有多少？” 十二律，杜危只从杜维的口中听到过，但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沈安看他满脸茫然心下了然。 “你的阴阳眼是什么时候开的？” “是在方越出事的那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你。” 君广陵拿着法杖出来时恰好听到杜危说的这句话，脸色一板。 “臭小子你说什么？” 沈安看了君广陵一眼，“安静。” “哦……” 杜危抿了抿唇，低着头，“自那之后我就被那些怪物缠上了，哥哥还在的时候……它们还很安分……可哥哥走了……” 那些怪物也就肆无忌惮的骚扰他，甚至还吓他逗他以此为乐。 沈安注意到杜危眼下没有散去的黑眼圈，也能想象到这些天他都经历了什么。 “那么，你想不想学巫术保护自己？” 杜危怔愣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沈安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哪怕杜危知道他是能轻而易举取人性命的黑无常也让他油然而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可以吗？”杜危真的已经受够了那些缠着自己始终打扰他的怪物。 “当然，你的血脉很合适。”沈安轻点自己额头指尖白光顺着眉心向着杜危飘去。 杜危下意识闭上眼，却发觉眉心一片滚烫。 沈安张了张嘴，杜危却听到一声很轻的呢喃声，“对不起。” 对不起将你们的人生强行与十二律牵扯上关系。 对不起毁掉了你们本该平稳的一生。 杜危睁开眼，见沈安唇角扬着极淡的弧度，“若你有任何困难和困惑可以去异闻办事处吧，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会帮助你。” 先前警方看守杜家两兄弟也是因为杜维的危险性很强，可如今杜维去世了，他们也不会在拘禁人了。 杜危眼尾滑下一滴泪，无措感遍布全身。 自从杜维离世，他就像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一样，浑浑噩噩的封闭在这里，再也没与外界接触。 “我哥……他也是十二律的人吗？” “他是。” “十二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曾经不知道，现在……我想让它成为能守护秩序的组织。” 守护被意外或不定期因素打破了凡人命数因果的存在。 就像异闻办事处那样。 “守护秩序？”杜危对这个词汇十分陌生，似乎不懂他话中的深意。 沈安仅笑而不再回答，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君广陵走去。 “告辞了。” 杜危看他们要走还想要追问可站起来的一瞬间却又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他只能听到房间内钟表的滴答声，原本解封的心又有沉寂的意思。 …… 君广陵将找到的法杖递给沈安，邀功的笑了笑。 沈安的法杖取材于扶桑古木，上缠着羽毛、红绸铃铛、铜镜，一晃便能震憾周遭鬼祟。 沈安将其收到脖颈处的璎珞玉牌里，与神服一起贴身保管。 “去找他们吧，交代好一起我们回家。” “嗯。” 对君广陵来说回家意味着取天魂，取完天魂后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当然沈安并不知道君广陵在想什么，若是他知道定然会忍不住打他的。 异闻办事处，客厅。 梁子谦的伤已经好全了，这些天都待在异闻办事处内。 一是因为林木他们从鬼市过来并传达沈安的话，生怕错过沈安出现的时间。 二来也是因为最近不少奇怪的事情频发，梁子谦的电话都快被上司打爆了，他就只能先划分有多少案件是属于他们部门能管的灵异事件。 聂尘也帮着他一起划分邮箱上的文档，正当他们驳回数十件案件后，梁子谦彻底坐不住了。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上司，电话一接通他就忍不住爆粗口，“老江！你能不能让重案组调查一遍后搞不定了再发给我啊！” “我这是什么垃圾箱吗？！一言不合就扔给我们！” 好半晌手机对面才传出声音，“这些可都是灵异案件，我也是看过了才发给你的，怎么就不认真了？” 梁子谦嘴角抽搐，“你确定？” “……倒也不是那么确定，不过这些或多或少都有点古怪，重案组虽然能找到凶手但这其中都有一个组织出现的存在。” 提到这个组织，梁子谦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个组织现在出事了，倒是可以不用在意了。 “开什么玩笑，那个组织要是真的有鬼就该一锅端了。” 梁子谦连忙拒绝，“不行！你们要是去了得团灭。” “那你们嘞？你们难道一点把握都没有？” 梁子谦汗颜，当然没有，且不说现在十二律跟他们暂且是合作关系，就说现在十二律被毁了一半，对方也心思搞小动作了。 再加上沈安还托林木给自己带话了，他也不能擅自动手啊。 因此他只能将这边的事糊弄过去，“不一定，总之等你们实在搞不定了再转给我们吧。” 梁子谦刚挂完电话，一个转身注意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着人。 “无……无常大人？？！” 沈安正认真看着电脑上展现的文档，在听到梁子谦惊讶的声音后抬头。 聂尘也主动让了位扭头去准备招待的茶水点心。 君广陵懒散的倚靠在沙发上，抬眼打量他。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啊。” 梁子谦眼眸都亮了。 第179章 色胚 “这上面的资料都是和十二律有关的案子吗？” 沈安注意到那上面的资料或多或少都提到了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组织。 戴着鬼面具的组织，怎么想也只有十二律独有的特征了。 “是。”梁子谦没有隐瞒。 “他们亲自动的手？还是只单单掺和进去？” “目前来看，他们只是带走了死者死后衍化成的怨鬼，并无其他违反行为。” 抓走身怀邪念的厉鬼是他们的职责，但有十几件案件牵扯上十二律未免……过于奇怪了。 “最近a市的厉鬼很多吗？” 聂尘恰好端着一盘茶酥从厨房出来，闻言替梁子谦回答道，“根据调查大多数只是怨念很深的鬼，少部分的厉鬼都被十二律抓走了。” 君广陵看向沈安，“应该和疫鬼有关。” 封印弱化，邪气也会从裂缝散出极有可能对最近的a市的磁场产生反应。 沈安点头，想起正事后又叫着一旁站着的梁子谦和聂尘坐下。 林木他们出任务去了，因而现在的异闻办事处只有他们两个在。 “这次来，我们是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提起事情，他们便正襟危坐了起来。 “不要紧张，只是通知一件事。十二律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魌和黄钟都已经脱离十二律，如今的十二律群龙无首。” “我们想……让异闻办事处接手十二律。” “什么？！”梁子谦震惊，“无常大人这不合适吧。” 聂尘也难以置信道，“无常大人，十二律不该由我们介入的。” 聂尘知道沈安就是十二律的创建者，因而他对十二律的态度也稍稍有了改变。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十二律受我影响，即便交由你们来接手也没事。” “可是……”梁子谦还是有点担心。 “十二律需要重新筛选，我让你们接手也只是想让异闻办事处和十二律达成永久的合作而已，并不代表那里就给你们了。” 沈安笑道，“所以，只是联手合作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两人都松了口气。 沈安权当没看见他们的表情，“方才我们去见了杜危，他的情况有点特殊，若是之后他有什么困难或疑惑还需要你们帮衬。” “大人客气了。”梁子谦道。 君广陵并未过多插话，只是盯着桌上的茶酥沉思。 沈安和他们说完事情便要准备离开。 “大人，还有一件事。”聂尘开口，“程晓她……被诛杀了。” 沈安看他，“怎么回事？” “程晓控制不住杀心，想再次吃人被我们发现，并就地斩杀了。” 先前沈安就察觉到程晓的情况不对劲，但没想到她真的熬不过去。 化为厉鬼是不能入酆都的，甚至嗜杀成性。 先前沈安就跟她说过了，要是她无法压制住自身的嗜血性那就无法化解身上的执念，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她还是没撑住。 “这也是没有办法。”沈安道，“她既然控制不住自己，就只能以绝后患。” 事已成定局，沈安也不会在过多深究。 沈安站了起来，见君广陵一直盯着那盘茶酥便向聂尘他们讨要了。 等他们拿着打包好的茶酥离开后，梁子谦和聂尘都舒了口气。 他们先前还担心程晓的事情会让沈安失望，毕竟先前沈安他们为了程晓的事情还付出了不少精力。 但看方才沈安毫无波澜的样子反而让他们舒了口气。 …… “为什么要打包茶酥？”君广陵带着沈安回院子的时候问了一句。 “刚才看你一直盯着它。” “那是因为我好奇，好奇现在的我能不能尝尝人间的食物。”君广陵带着沈安传送到酆都。 先前的他没了神力，身体又十分虚弱，因而吃不了凡间的食物。 可现在他的神力回来了，魂魄也稳定下来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等会儿试试看。”沈安在考虑要不要给这个小院取个名字。 “等会儿服下太岁，我将天魂引出来。”君广陵握着他的手。 沈安回以一笑，“嗯。” 终于，能物归原主了。 其实取回天魂对神力回归的君广陵而言很轻易，唯一要担心的便是沈安的神魂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过现在也不用担心了。 纪与晴他们早在沈安和君广陵离开的时候就被瑛带回去了。 毕竟这个院子除了沈安和君广陵他们都不敢踏足。 当沈安被君广陵拉着倒在床上的时候才发觉剧情走向不太对。 他双手抵在男人胸膛上，挑眉问，“你要干嘛？” 君广陵笑道，“当然是取天魂啊。” “……你确定？”沈安意有所指，“你现在这样子，可不是要干正经事的表情哦。” 君广陵眯了眯眼将刚准备好的小白肉送到沈安嘴边。 “那就当我要干坏事吧，小安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对吧。” 沈安笑着咬住肉，促狭的看着他，“你还真是色胚。” 君广陵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色胚这个称呼，“你同意了。” 同不同意沈安还没给出答案就被眼前这个色胚堵住了嘴。 交换天魂的仪式也在旖旎的氛围中进行。 沈安只觉得神智飘飘浮浮间忽然清明，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正在被抽离出体内。 天魂待在他的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割离感，这种感觉只会带给他浓浓的不安和恐惧。 君广陵时刻关注着沈安的变化，在取出天魂的一瞬间，他便热烈的以行动填实这种割离感。 义庄内的鬼怪此时格外亢奋，他们欢迎新来的成员，并热忱的告诉他酆都城中的各个禁忌。 “凡生者死后入酆都地府，若生者阳寿未尽则需以魂魄形式游荡直至阳寿耗尽。有的则因生前所犯罪过重而无法入鬼门关只得拘役等待后再入地府接受审判。” 酆都这个地方说好听了是供鬼魂赎罪等待的地方，但还有另一个被众鬼称呼的名字，鬼监狱。 除了鬼差没有一个鬼能从酆都跑出去，因而来到这里没能入鬼门关的鬼魂们都在挣扎过后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毕竟酆都没有时刻要抓他们炼化的天师和道士。 因而作为收容众鬼的义庄在他们的眼里自然是无可媲比的。 第180章 要跳吗? 杜危被纪与晴带着在一处空着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一旁的鬼魂便主动上来打招呼。 纪与晴看杜危面对众鬼的热情有些慌忙无措的样子便笑着帮他解围。 站在最高层的瑛，看着大厅内和睦的氛围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的旱魃脖颈和手腕处都被烙下了枷锁，他的目光淡淡只盯着瑛。 “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瑛没回头，搭在栏杆的手慢慢攥紧，“我杀不死你，你也别想着逃跑。” “我不会跑了。”旱魃道。 “这样最好。” 瑛站了没多久便转身回了那个一片漆黑的房间。 旱魃紧随其后。 ……… 墓园。 少年立于一座墓碑前，他蹲下身徒手擦拭碑上的灰泥。 待到擦拭干净，墓碑的字才显露出来。 ——沈栀之墓。 自那次他回想起所有记忆后，另一个人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宋羽也在接到梁子谦的电话后才知道尹嗔的情况。 他还给尹嗔做了个检查，确定恢复正常后便给他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但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让尹嗔继续接受治疗的糊话。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尹嗔的父母并不在乎他，甚至还将他当成了一个变态。 因此这一次，面对尹嗔的请求，宋羽也是经过齐远宗的同意才带他出来的。 尹嗔盯着墓碑的照片看了许久，才勾起一抹苦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将你忘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随风雾起，尹嗔失神间好像感觉到了一双手抚过他的脸庞。 “阿嗔。” 尹嗔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 他没能看到心中所想的身影，失落过后也没再继续逗留了。 在来墓园的时候他还特地去了趟花店买了一束栀子花。 他们因栀子花结缘，理应用栀子花祭奠。 离开墓园，宋羽的车就停在门口见到人回来了，宋羽便冲着他微微颔首。 “祭拜好了？” 尹嗔点头。 “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钟盘大楼。”尹嗔坐上车，看着钟盘大楼的方向。 “钟盘大楼最近解除警戒线，倒是可以上去了。”宋羽叹道，“但最好还是别上去。” 尹嗔却道，“我想上去看看风景。” 见他如此固执，宋羽也就没多说什么。 尹嗔无神的看着窗外，等到了地方他才有了一点神采。 停好车，尹嗔站在钟盘大楼楼下仰着头。 宋羽看着尹嗔出神，便问了一句，“要上去吗？” “嗯。”尹嗔应了声径直向里走，并熟稔的找到楼梯口。 宋羽叹了口气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即便现在钟盘大楼已经对外开放，但有上一次的炸弹事件对市民的影响还挺大的。 因此钟盘大楼的天台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登高望远，天台的风景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尹嗔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便回忆起了他与沈栀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雨天，他因为父母没能回家的事情而郁闷的离家出走。 他来到a市最高的地方，仰望着入夜的景色。站了许久的双腿都有些僵硬。 “你还好吗？”温润的声音自一旁响起，穿透雨声径直传入他的耳朵。 尹嗔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觉说话的是个长相儒雅的男人。 “你是？” 男人歉意道，“抱歉，我刚才看你一直站在这里担心你……想不开。” “哈？” “那个……你已经站这两个小时了，就没动过，我……”男人看起来有些局促。 尹嗔没想到还有人会关注自己，属实是有点吃惊。 “我……没事，就是站的时间久了有点腿麻了。” 男人闻言明显松了口气，旋即展出一抹微笑，“这样啊，抱歉是我误会了。” 尹嗔看着他，忽觉得心脏跳动的很快，心念一动道，“我叫尹嗔，你呢？” “沈栀。” …… 尹嗔回神，看着熟悉的场景内心却空落落的。 这里是他和沈栀初次相遇的地方，自那之后他便和沈栀有了联系。 沈栀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有时尹嗔都会在钟盘大楼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几乎每次他晚上来都能看到他。 那时尹嗔问他为什么每晚都来到这里？沈栀只说想看风景。 一次看风景每次都要看风景吗？ 尹嗔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 “宋医生。” 宋羽疑惑的转头，“怎么了？” 尹嗔，“我有点饿的走不动路了，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买点吃的啊。” 宋羽没第一时间回应，反而是观察尹嗔的表情，在没察觉出异样后他便应下，还叮嘱了好几句。 钟盘大楼高几十米，爬楼梯也是个体力活，方才尹嗔爬到楼顶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宋羽也能预料到尹嗔的体力在到达天台时耗尽了。 看着人离开，尹嗔才呆滞的看向远方，“你还在等我吗？” 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扯唇一笑，“你在哪儿……” 尹嗔的眸光黯淡，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杆。 “你要从这跳下去吗？” 尹嗔一愣，神智忽然清明他看着下方行驶而过的车，悬空感让他猛地回神连连后退两步。 他扭头对上一双镜面映射出的眼眸。 “你……” 聂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皮笑肉不笑道，“你刚才是想从这跳下去，对吧？”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过。” 尹嗔蹙眉，“在这个天台上，你说路过？” “不可以吗？” 尹嗔可不会相信这么没说服力的话，不过…… “你们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我吗？” 聂尘笑而不语。 尹嗔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你们……还真是奇怪。不去办你们的案子，专盯着我干什么。” “随你怎么说，现在离开这个天台吧。”聂尘笑道，“不要逼我拎着你的后脖颈下去哦。” 尹嗔瞪了他一眼，反骨劲也上来了利索的直接越过栏杆要往下跳。 聂尘当即收起笑容，一个健步也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这让处于失重状态下的尹嗔震惊的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聂尘，这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他是不是疯了。 只见聂尘双手合十快速变动，有一瞬间他觉得周围的时间都慢了下来。 尹嗔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空中猛地出现一个金网，将两人接了个正着。 第181章 家庭复杂 站在楼下的林木见接中了人下意识松了口气，一旁准备了气垫的金子默默把打好的气给放了。 “吓死我了。”林木拍了拍胸脯。 鬼知道他刚才看到聂尘和尹嗔从楼顶掉下来是什么情况，吓得他捏符的手都在颤抖。 “不过为什么副处也要从哪跳下来啊！很吓的好不好啊！” 何湛扭头看到不远处被梁子谦拎着脖子走过来的宋羽。 聂尘落到半空的符网，便单手扛着昏过去的尹嗔从符网跳了下来。 几秒后他平安落地。 宋羽一副魂都要没了的样子，他惊恐的来到他们的面前，“不是，我……我才刚走没多久吧，怎么……怎么就出事了？！！” 金子和何湛将放了气的气垫收好，无视那股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梁子谦则满脸失望的看着他，“你还是心理医生呢，怎么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天台上，难道我没告诉你他有求死欲吗？” “唉？”宋羽愣了一下。 梁子谦愕然，“我没跟你说清楚吗？” “……我只以为他是被你们吓到了。” “……” 众人沉默。 梁子谦捂住了脸。 聂尘干咳了一下，试图化解这个诡异的氛围。 “好了，先回去再说吧。” 好歹他还扛着个人。 众人要换地方时，梁子谦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天台。 方才他好像在那上面看到了一个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最后梁子谦和聂尘上了宋羽的车，其他人开另外一辆车。 在车上梁子谦和聂尘大致把尹嗔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当然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没说。 宋羽开着车，目不斜视，在听完他们说的后，罕见沉了脸色，“所以说，他跟那个沈栀什么关系？” “暂时还不清楚。”梁子谦道，“不过根据我们目前知道的信息，沈栀的家庭情况非常的差，他的父母在他七岁的时候起了争执，最后他的父亲失手掐死了他的母亲……” 宋羽一顿。 梁子谦继续道，“后来他生活在他的叔父家寄人篱下，甚至在之后还杀了他的叔父一家，最终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哈？？” 聂尘叹道，“他在杀死叔父一家后，弄了个炭盆……” 后面的话不用说他们都知道了。 “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档案上也没有写。” 因为沈栀有留遗书所以这个案子很快就结案了。所以有关沈栀的人际交往，他们并未细查。 “那你们还打算干什么呢？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他想要寻死。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宋羽对他们的行动向来不多过问，但涉及他的病人就要另说了。 梁子谦摆了摆手，“没什么目的，只是暂时确保他不会死而已。” “哈？” “是真的，不过我们能阻止的了一次却阻止不了他一直求死。” “因此，之后他要是再寻死，我们可就不管了。” 宋羽颇为头疼，“你们这么说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劝他啊？！” “那就别劝呗。”聂尘道，“反正没有嗔，他早就死了。” “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吧。” “……你们还能不能说几句有人性的话。”宋羽表示实在受不了了。 梁子谦叹了口气，“只要你也在异闻办事处工作一段时间后就不会觉得我们说的话残忍了。” “那我还得庆幸。” 宋羽先前因为阴阳眼的事情被梁子谦邀请入异闻办事处，但他都拒绝了。 原因是他不想一直和它们打交道。 他从某种意义上是害怕这些“怪物”的。 宋羽从小到大就能看到它们，甚至还被它们吓出过心理阴影。 因为能看到它们的原因，他曾在学校被当成疯子孤立过一段时间。 为了改善人际关系，他便自学心理学想要通过观察来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性格以及生活习惯来社交。 直到后来他大学主攻心理学，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 梁子谦并不觉得他的话很冒犯。 “说起来你以后就一直待在蒲昌精神病院当医生了？不再考虑考虑？” “不。”宋羽果断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但我绝对不会留在异闻办事处。” 见挖墙脚不管用，梁子谦也放弃这个念头。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他也不是非得要宋羽入队。 宋羽没在多言，无视他专心开车。 等他们到了异闻办事处，林木便叫着苗清赫扛着尹嗔先把人安置到客房里去。 宋羽被按着肩膀坐在沙发上，手上还被硬塞了个茶杯。 “你……” “先喝杯茶，我们在引人呢。” “引人？”宋羽现在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金子拿着新买的点心刚摆好盘，好几双手就伸了过来。 “喂，这是我买的！你们都要分完了！我吃啥？！” “还有呢。”林木指着盘子里剩下的那几个饼干。 “呵。”金子瞪了他们一眼。 宋羽淡定的尝了一口点心意外觉得熟悉，“你在哪儿买的？” 金子吃着糕点，觉得味道不错后便回答道，“平安咖啡馆啊。” 果然。 “所以，你们要引谁？” “不知道，或许是沈栀。”梁子谦耸了耸肩膀，“在刚才我就感觉到有什么在偷窥我们。” 聂尘点头，“同感。” 宋羽：“你们有把握能抓住吗？” “不确定。”梁子谦喝了杯茶解腻，“但有尹嗔在手，反而有很大的把握。” 毕竟他们还不知道沈栀现在到底是鬼怪还是精怪。 “要等多久？” “就快了。”聂尘淡定的看向门口，心里算着时间。 好半晌，房门忽然被打开，众人当即想看门口。 “我去开门。”梁子谦主动起身走向门口。 当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屋内众人都能感觉到那股逼人的冷气。 一缕白雾飘入室内，在众人瞩目之下看到白雾逐渐凝聚成一个并不真实的身影。 聂尘看着他，许久才勾唇，“欢迎光临，沈栀沈先生。” “……” “能聊吗？” 白雾人张了张嘴，“可以。” “你跟尹嗔是怎么认识的？” “钟盘大楼。” “为什么要杀你叔父一家？” 白雾人道，“他们该死，我就杀了他们，仅此而已。” 梁子谦回到沙发上坐下，“……是吗。他们为什么该死？” 白雾人忽然消声。 第182章 鸠 梁子谦问，“不能说吗？” 白雾人道，“他们做了恶事，我申请不了的正义便只能靠自己的手段去完成。” “什么恶事？”聂尘追问。 “毒杀未遂。” “！！” 白雾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我叔父一家觉得我碍眼，想要除掉我却又害怕坐牢而不敢直接对我动手。” “他选了一个日子，说是要请我吃河豚肉……我不喜欢吃海鲜便拒绝了。” “后来……我在垃圾桶里看到有死老鼠。那些河豚肉没有处理干净……” 白雾人说到这里忽然身形不稳猛地散开，最终消失。 聂尘和梁子谦看着沈栀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了，面面相觑。 宋羽仔细回忆方才沈栀说的那些话陷入沉思。 若是沈栀的叔父是因为看不惯他要选择对他下毒，但选择用河豚未免过于明显了一点。 但倒也不能强词夺理。 近年来因为误食没有处理干净的河豚而导致死亡的人也不在少数。 难不成他是打算以误食有毒的河豚来解释？又或者……沈栀的叔父给自己准备的那份也有毒？只是毒素较轻。 理清楚这一点，宋羽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众人。 很显然他的这番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可是现在他不见了，尹嗔的事我们也没能问到。” “就只能等下次了，虽然有些拿不准沈栀的形体，但已经有猜测了。” “唉？” “有点麻烦。”梁子谦叹道。 宋羽看该说的事情差不多了也就没客气的站了起来，“既然都引出来了，那我就先带人回去了。” “你一个可以吗？要不然我叫人帮你？”梁子谦又顺了金子一块糕点。 “不用了。”宋羽站了起来，向着客房的方向走去，“我自己可以。” 梁子谦没多言只是默默看了一眼苗清赫，后者了然的点头向着客房走去。 等他们将宋羽和尹嗔送走了，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身影终于出现。 梁子谦又喝了好几口茶，瞧见它唇角微微勾起，“等你好久了。” 飞僵僵硬的抬头，许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 “考不考虑留在异闻办事处？或许有一天你还能见到你的主人。” “……好。” 梁子谦满意的笑了笑，“三楼东侧的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对了，你有名字吗？” “……鸠，鸠占鹊巢的鸠。” 梁子谦点头，“明白了。” 金子看着被瓜分完的糕点不满的撅了噘嘴，“老大，你先前说有事要和我们商量？” 梁子谦点头，“先前无常大人来过，并交代了有关十二律的事。” “十二律？”金子和林木一同露出困惑。 “无常大人说，作为掌权者的黄钟和魌已经离开十二律，之后我们要与十二律同气连枝。” “哈？！！”金子震惊，“魌离开了？？无常大人不惩罚他吗？” 这会儿轮到梁子谦奇怪的了，“为什么无常大人要惩罚他？” “他干了那么多错事，就算不杀他惩罚一下也理所应当吧。”他们先前对十二律的印象非常的差，尤其是对黄钟和魌。 “好了，这件事情无常大人已经做了决断，不要妄言。” “是。” 他们虽然嘴碎了一点，但对沈安和君广陵的命令还是尊重信赖的。 何湛坐到金子身边出声问道，“现在十二律的情况究竟如何？我们又该怎么做？” “十二律群龙无首，不过无常说过他会对其筛选，之后等他的消息。” 聂尘接话道，“之后十二律便与我们的职责一样，都是维持凡间灵异秩序的存在，不能相互排斥。” “知道了。”金子和林木对十二律倒也没那么大的抵触，眼下又听到无常大人会筛选自然没有意见。 何湛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安静氛围下，林木觉得无聊便将自己腰上挂着的锦囊拿了出来，从中取了一颗糖果塞到嘴里。 “老大，咱们真不管尹嗔死活了？” “无常大人说了只管一次，接下来如何咱们都不用在意了。” …… 地府，阴律司。 一道苍白的白色光团随着殿内幽绿色的烛火照耀下渐渐凝聚成一张和尹嗔格外相似的脸。 崔钰单手托住脸，眉眼稍挑，“感觉如何？” 嗔虚攥了攥手，片刻勾唇一笑，“感觉还不错。你用了什么帮我稳固魂魄的？” “鬼念。”崔钰示意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你这表情，是祂出手了？”嗔从容的落座，漫不经心道。 “嗯，想听结果吗？” “说。” “祂打算换掉你让沈安接替你的位置。” “沈安？”嗔想了想，恍然道，“就是那个祂桉的转世？” “对。” 嗔点了点头，“怪不得我会出现在这，原来祂是打算换掉我。” “这么说……我可以转世投胎了？” “是啊，你可以解脱了。”崔钰呢喃了一句，“在你投胎前我要将瑛、斋、旱魃的事情告诉你。” 这三个名字放在一起，倒是让嗔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他们又联手干了什么坏事吗？” “除了瑛，其他的人确实干了坏事。” 嗔道：“话说回来我都几百年没看到瑛了，他现在在哪儿？” “酆都。” “你把他藏起来了？”嗔问。 “不是我，是广陵。”崔钰说着也有点戏剧化，“几十年前广陵带着浑身是伤的瑛回到地府，我看见便顺手帮了一下。” “原来如此。”嗔打了个哈欠。 “斋的肉身损毁，魂魄也被广陵带回地府，现在在这。”崔钰展开手，一团艳丽的红色灵团展露出来。 嗔看到灵团中双眼紧闭的小人影，“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他，好狼狈啊。” “按照你们地府的规矩，他会如何？” 崔钰展开生死簿，“投入忘川历经千年灵魂洗涤之痛。” “真残忍。”嗔摇了摇头，“洗涤灵魂的痛苦有他受的了。穷奇呢？他什么态度？” “没态度，他的秉性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说啊，那个孩子是个痴情种，甚至是个疯子。”嗔哂笑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投胎了？” “现在。”崔钰拍手两声，大殿的大门被打开，牛头马面走了进来。 “带他去轮回井，入人道。” 牛头马面应声。 嗔挑了挑眉从椅子上下来，在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莫名回头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也能自由呢？” 崔钰：“……不可能的。” “是吗，真可惜。”话落他便离开了这里。 大殿陡然多出一股骇然的诡气，让崔钰烦躁不安。 许久他才吐出一句，“烦人。” 第183章 封印破了 ……… 酆都，义院。 沈安悠悠转醒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酸胀难耐，一侧头就看到那张帅的让人咬牙切齿的脸。 “哎呀！”君广陵挨了一脚整个从床上被踹下去，他茫然的坐起来对上一张羞愤的脸。 “小安？” “装傻充愣没用了。”沈安笑的骇然，“想好怎么死了吗，色胚。” 君广陵喉间一紧哂笑道，“我错了……能不死吗？” “滚去外面跪着，没我允许别进来。”沈安扶着腰，背对着他躺下。 君广陵是懂得舒缓痛苦的，但是这也让沈安非常不爽。 说好担心天魂不能完美的融合到君广陵体内，没想到这家伙刚取出天魂就精虫上脑。 酆都内没有日月交替，所以沈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回想起这家伙在床笫上的模样，沈安就恨不得割了他那处！ 君广陵随意披上外衣跪到外面，心里却在琢磨沈安什么时候消气。 天魂的回归让君广陵的瞳色更加艳丽，甚至连身上都浮现了金色的符文。 君广陵跪了好一会儿，忽然他听到了什么便扭头看向门口，原本平稳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广陵大人，封印已经出现裂缝了。”瑛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君广陵听后便确定是因为嗔的转世而导致封印彻底维持不住了。 沈安在屋内也听到了瑛的声音，虽说他现在身子不舒服但用巫术却能消除负面感知。 于是他消除完身体的不适便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房门被打开，君广陵看着走出来的沈安扬起笑脸。 “怎么出来了？” 沈安淡淡瞥他一眼，“该去解决封印的事情了，等会儿回来你继续跪着。” 君广陵的笑容在听到后面的话后登时僵住，委屈的撅了噘嘴。 “好……” 沈安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 君广陵打开门的瞬间便变回原形，“小安，上来。” ……… 南街小区。 穷奇与身旁三人对视一眼后各自分散来到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天色一点点被乌云吞没，顷刻大雨倾盆，雷鸣声震天撼地。 梁子谦等人在察觉到不对劲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南街小区的居民们也在他们的护送下暂时转移到早就安排好的居民楼。 大雨洗刷着整栋大楼，强梁看着雨中艰难前行的百姓，用神力替他们隔挡雨水。 梁子谦见状立即叫着异闻办事处的成员全力护送民众离开。 强梁收回目光，看着黑气逐渐吞没整栋大楼，甚至……凝聚成实体。 那是一团黑色的蛇形怪物，它攀爬在大楼上，无数双潜藏在鳞片下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嘶吼声混着雷声潜藏在雨下。 “都出来了……”甲作蹙着眉，看着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蛇，心下一栗。 “别让它逃出阵眼！”穷奇的声音传达至几人脑海，他们很快便达成共识纷纷变换身形。 强梁看着眼前的黑蛇嘶吼过后迅速分解为十一个怪物。 那就是十一鬼疫的主体！ 甲作等人先前设下的结界已经布满了裂痕，只怕困不住它们多久。 “广陵它们怎么还不来……” 这十一鬼疫分别是，蛊、鬼虎、疫、咎、寄生、不祥、梦、观、魅、磔死、巨。 即便他们十二兽神只剩下六个，天生的压制也让它们下意识感到恐惧。 穷奇早已变回原形，呲着牙目光灼灼的盯着它们。 “你们不该出来！” 十一鬼疫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格外刺耳混杂，它们不安的吼叫着扰乱了整个a市的磁场。 穷奇最先嘶吼着厮杀上去。 虽然他们十二兽神以十一鬼疫为食，但过多的鬼疫也无法蚕食的过来。 因而巫族的巫觋便与祂们达成共识，以阵法镇压。 眼见穷奇厮杀入阵，其他兽神也不敢耽搁除了强梁外都闯入阵中厮杀。 强梁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结界，咬了咬牙将试图趁乱闯出结界的鬼疫瞬间撕碎。 梁子谦和聂尘将安抚民众的事情交给林木他们便往返回来，没想到却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强梁分神看了他们一眼，旋即投入战斗。 梁子谦和聂尘看着跟玻璃一样的结界，心中不免担忧，但以他们的力量要想加入这场神鬼战争跟本没有资格。 聂尘道，“全城预警，让上面的人立即做好防御。” …… 当君广陵和沈安赶到的时候，结界已经彻底被击碎了。 强梁的手臂被鬼疫咬出了一个窟窿，其他的兽神或多或少也有被鬼疫围攻的伤口。 十一鬼疫可以衍化出不少小鬼，因此它们能够靠着数量拖延住他们。 君广陵见此立即吼叫出声。 熟悉的声音令所有要四散逃逸的鬼疫都震慑住，紧接着便更快速的要逃跑了。 沈安见此当即一跃而起，手将玉牌内的神服和法杖取出。 君广陵见此也跟着将那些逃跑的鬼疫追上撕碎。 沈安也驱使着拘魂锁将其他要逃跑的鬼疫拽了回来，君广陵趁机补刀。 这样的阻止并不能完全阻挡住周围的鬼疫逃跑。 “广陵替我拖延时间。”沈安出声，君广陵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应声便驱动四相杵对周遭鬼疫镇压行动力。 强梁众人见此也守着各处尽力阻拦鬼疫逃窜。 沈安要先利用法杖和神服的巫术暂时构建一个结界阻挡他们散布瘟疫。 这个术法他最为熟稔。 他口中默念着什么，法杖也随之散发着不一样的光泽。 不少鬼疫在看到如此熟悉的一幕时也不顾的逃跑转而不要命似得向着沈安扑过去。 当年也是沈安辅助方相氏创建了这个封印结界，害得它们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千百年。 就在它们要触碰到沈安的一瞬间，魌赶到了。 他挡在沈安的面前任由那些鬼疫抓伤自己。 他笑了笑，旋即化为一股白雾钻入沈安的玉牌内。 君广陵也摆脱了缠着自己的鬼疫向着沈安跑来。 沈安的眼眸泛着蓝光，肃杀之气随着法杖宣泄而出。 无形的结界将整个南街小区笼罩，所有鬼疫猛地耳鸣，痛苦的嚎叫出声。 第184章 当今世道 也是在此刻，雨况忽然止住，神光穿透云层倾泻而下。 一道神旨传达至沈安和众兽神脑海中。 ‘重补九幽封印，镇十一鬼疫入九幽之地。’ 沈安和君广陵是天选的守墓人和镇墓兽，即便修补九幽封印也要重新接受灵魂的烙印。 四相杵内含东方青龙之木相；西方白虎之金相；南方朱雀之火相；北方玄武之火相。 而君广陵将要作为阵眼土相，彻底让它们再无翻身之地。 沈安和变回人身的君广陵对视一眼，即便紧张害怕也绝无退缩之意。 “要开始了。”甲作出声提醒，“你们做好准备。” 要结阵就必须要几位兽神护法，而沈安和君广陵则需要去到阵眼位。 而阵眼位就在南街小区的天台。 穷奇道，“我送你们去阵眼！！” 要想去天台，必定要经过十一鬼疫的层层围攻，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穷奇敢这么说也是因为他有这个狂妄的本事。 哪怕浑身是伤他也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 “坐稳了。”穷奇驮着他们两个，展翼而起。 处于天台上的十一疫鬼纷纷恶向他们，恨不得将他们撕碎。 穷奇无视它们怨毒的目光，如同被人投掷的长矛那般径直闯入它们占据的领地。 它一个扑咬就将面前挡路的小鬼疫撕碎，哪怕身侧也有围攻而来鬼疫它也残暴的将其甩开。 沈安和君广陵趁机一跃而起徒手对上了寸步不让的十一鬼疫。 君广陵率先和穷奇各在左右两步击退震鬼祟，所向披靡的给沈安开路。 沈安不知何时，身着一身神服，面戴傩面具，一步步向着它们逼近。 出乎意外的，那处于阵眼周围的十一疫鬼都被吓的瑟缩。 “是你…那个拥有方相氏气息的巫觋…” “你还没死……” “讨厌啊…” “吃了他……” …… “吵死了。”沈安冷声呵道。 虽然他不是很想动用暴力，但是眼下这局面不这么做也不行了吧。 他平静贯穿了君广陵他们遗漏而扑向自己的鬼疫的胸膛。 黑雾在眼前化去到称的那副面具格外恐怖。 千百年都没有杀过鬼疫的沈安在这一刻，竟油然而生出亢奋的情绪。 沈安攥了攥手，速度更快了一些，就连君广陵和穷奇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沈安已经直逼阵点而去。 穷奇看这一幕吓道，“你这小朋友这么猛？？” 君广陵一脚踹飞一个鬼疫，“还有更厉害的，你还没看到呢。” 穷奇可没闲工夫听他讲沈安的好话，于是他一边杀鬼疫一边吞噬鬼疫杀的更猛了。 沈安驱动法杖直接炸飞了眼前碍眼挡路的鬼疫。 趁机他割开手腕，鲜艳的血液径直滴落在地面。 “广陵！” 君广陵听到声音扭头略显狼狈的向着他跑去。 神光沐浴在沈安身上，有些不真切。 天诛顺势帮了他一把，将他推入阵眼。 仅一瞬间，他们的目光便被白光照耀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声音和景象。 ……… “阿嬷，你等着我，我一定给你讨到钱买药！”七岁大的孩子跪在草席旁，他的衣衫破烂还打着好几个补丁，脸上脏兮兮的一看就像个小乞丐。 而他的面前，草席上躺着的妇人骨瘦如柴，双目无神，她扯了扯唇面对孩子希冀的目光却有个哽噎。 “不要哭……不要再想着救阿嬷了。”她想要抚摸他的脸却没有力气抬起手。 她的手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红疹，甚至还有股难闻的恶臭味，可即便如此孩子仍旧面不改色的对她说一定会讨到钱找大夫带她看病的。 可他刚说完话，一个士兵服侍的男人便走了进来，他们所处的是个街尾小巷阴冷潮湿，黑压压的影子遮挡了士兵的脸却无法掩盖他冰冷狠毒的话。 “要死滚城外去死，近日上头的贵人说了将你们这些没有户籍的流民驱逐出城。” “别逼我动手，你们最好自己滚出城，不然到时候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 孩子慌忙无措整张小脸充满了恨意，他想要反抗却被妇人用最后的力气拽住。 “多谢……军爷宽容……我们收拾一下……就走。” 士兵不屑的冷呵一声，转身便离开了这片恶臭脏污的巷尾。 “阿嬷……”孩子眼眶蓄泪，“我们该怎么办……” 妇人叹了口气，一副早已明了的模样，“孩子，你听着……拿着我们仅剩的钱跑吧。” “那你呢？你怎么办？” “阿嬷走不了……也不可能活了，趁现在他们没抓到你赶紧跑吧，跑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不要！我不要离开阿嬷！”孩子格外抗拒，连带着声音都哭泣了起来。 “你听话，阿嬷只希望你能好好的，鸠你听明白了吗？” “唔唔唔不要……” “快走！”阿嬷将那点铜钱放到他手里，旋即使劲推了他一把愤怒的吼道，“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记住等你长大了要替阿嬷替这些被压榨的平民百姓报仇！” “鸠，你要活下去！” …… 活下去，这是那个孩子最后听进去的话。因为他在看到阿嬷断气的那一瞬间，心中盛满了怨念。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国家会对贫困的百姓视若无睹甚至还极力盘剥劳动力和财力。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一年劳碌的钱财都交了赋税他们甚至连饭都吃不起，甚至被逼卖儿卖女。 明明不是乱世却胜似乱世，他们所处的国家君主是个荒唐无度的君王，视百姓为草芥不顾他们的生死，酒池肉林，鱼肉百姓。 这样的国君有什么资格配当这个国家的领导者？！ 那时的孩子不明白原因只是心底里藏着愤怒的种子。 他得活下去，替阿嬷替那些死去的家人和朋友报仇。 他要杀死这个毫无人性只知奢靡的君王。他也要那些贪污虚伪的官员为剥削百姓而受到惩罚。 因此他穿街走巷，靠着小偷小摸维持生计。 也是生活在底层他才明白当今世道是多么的糟糕。 王权贵族视人命如蝼蚁，官员贪腐受贿徇私枉法，君王不贤不问民间疾苦。 每一样都是导致百姓水深火热的原因。 第185章 瘟疫 因而不少被欺压的百姓实在忍受不了成立了反王权组织。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毁了这个因皇亲国戚、贪官、君王的朝堂。 君主不贤德那就换一个君主；贪官贪污以权谋私那就换了贪官；至于那些皇亲国戚，自然是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体验到受他们压榨过后的平民百姓之苦。 鸠在十三岁时参军，十五岁成了校尉，十八岁因救驾有功而被君王破例封为中郎将。 彼时的他有了一个全名，尹鸠。 尹鸠在成为中郎将后果断将组织成员收入麾下，并明目张胆的对那些有私情来往的官员动手。 当今君王疑心重，对于尹鸠向手下的官员动手有些不满。 但随着尹鸠从那些官员家中搜出大量的银钱并抬到朝堂之上时，所有人包括君王都愣了。 “尹卿这是何意啊？” 尹鸠抱拳，道，“王上，臣虽为武将但却一心为陛下效忠，不料有人想要收买臣。” 此话一出，朝中大半的官员闻言冷汗密布，心中警铃大起。 虽然尹鸠的官位品级只是正四品，但仅次于正三品的大将军。 但中郎将是管辖卫军的统兵主力，更别说尹鸠还是君王特封的。 收买尹鸠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在打君王的脸吗？ 即便现今君主荒淫无道，但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皇位。 他是不会允许有狼子野心的官员惦记护卫王宫的卫军统领。 瞧见上座的君王罕见露出凝重的神色后，尹鸠趁热打铁，再次道，“王上，向臣投橄榄枝的不止一人。” 朝堂肃静。 君王将审视的目光先在尹鸠的身上停滞了片刻才懒散的逡巡了一圈大殿内的所有朝臣。 “看来是孤对众卿太过仁慈了，因此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王上息怒！”众大臣纷纷跪下。 尹鸠见此暗自冷笑，面上却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漠然之色。 君王好一会儿才出声，“尹鸠，孤命你专查满朝文武官员家风，若有同上个官员那般敛财无数，孤允许你先斩后奏！” 尹鸠面不改色的领旨，心里却对下令的人十分蔑视。 当初尸横遍野的时候他不愿意彻查文武百官，现在知道有人惦记自己坐着的皇位才叫人彻查。 着实讽刺。 尹鸠这一参倒是炸出了不少自私贪污纳税的官员。 几乎每个官员的府上都有奢靡的证据，所以只要尹鸠顺着去查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在他们准备要收网的时候，一个意外便抢先他们一步彻底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两座城池忽然引发了一场凶猛的疫病，朝堂上两位最有势力的皇子都急于表现自己起了争执。 他们不知道争执的每一分钟，都有百姓丧命。 因而尹鸠主动请缨。 “臣愿主动前往疫发城池，请陛下恩准！” 若是让这些不负责的皇子去解决，指不定要死更多的人。 这笔赈灾粮绝对不能让他们给吞了！ 尹鸠的声音刚落下就察觉到那两个争的面红的皇子止住了声，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自己。 若是眼神能杀人或许尹鸠已经被他们杀了无数次了。 自从那次当朝参本，那个君主对他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担心那些惦记自己皇位的乱臣贼子趁机造反，所以对守卫王宫的尹鸠格外在意。 在那些百官面前，尹鸠俨然成为了宠臣，就连那两位有权的皇子也这么觉得。 君主听后果然有了很大的反应，“爱卿要去赈灾？” “是，望王上恩准。” 君王的表情看起来是不乐意的，但看尹鸠如此决绝的样子也陷入了沉思。 他不想让尹鸠离开皇宫的原因无非是担心对方死在抗疫救灾的地方，皇宫的守卫也会松懈。 “尹卿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去了要是发生什么可没有回头路。” 尹鸠再次坚定的回答道，“臣自请抗疫！” “……好。”君王冷笑一声，“只是卫军你不能带走。” 尹鸠早有预料，因而仍旧面不改色道，“是。” 这场救疫，君王最后还是派了大皇子一起过去。 尹鸠没在意是哪个皇子跟着一起过去，反正到了那里都得死。 他也需要为那两个遭了瘟疫的城池做准备。 没了他，仍旧会有其他人去完成他没完成的事。 推翻这个荒唐的王朝只是早晚罢了。 那道旨意下达后，尹鸠快速准备好行囊和需要准备的东西和人便匆忙赶路。 当然他很快就忽略了那个被君王指派也一起去的大皇子。 以至于当那个大皇子听到尹鸠率先带着君王指派的那队救灾兵出城后，气的半死。 尹鸠带着一群人赶了两天的路才到了其中一座城池。 因为有两座城池，所以君王安排尹鸠和大皇子各自支援一城。 因为城中有瘟疫，所以尹鸠先带了几名医师进城，进去前还做了防护措施。 等进了城他们才发现这场瘟疫带来的危害究竟有多大。 遍地都是发臭的尸体，无人掩埋因而堆积在一起有股直冲天灵盖的气息。 他们还没走过街道就已经无处下脚了。 跟随来的医师都是自愿前来救灾的，但真的看到这场面还是不免被吓一跳。 飞蝇绕着尸体打转，放眼望去竟然多到遮掩了眼前的视角。 若不是尹鸠还看到有活着的人定然要怀疑整座城都沦陷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岁的小女孩，她的衣裙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脸颊消瘦小身板枯瘦如柴。 尹鸠刚上前一步，那小女孩便惊恐的连连后退，她张了张嘴却发出啊啊的声音。 “哑女吗？” “啊啊……”小女孩指着一个方向，像是要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一样。 尹鸠担忧的蹙了蹙眉，“你是想说什么吗？” “啊……啊啊！”小女孩见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有点焦急，可是不等她多做出表情爆炸声紧随而起，而源头正是刚才她指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 尹鸠看着不远处的白烟茫然震惊，可刚走一步那个女孩子忽然挡在他前面。 瘦弱的身躯露出的皮肤却遍布了大大小小红疹，这种红疹跟先前阿嬷得病时一模一样！ 第186章 紧密相连 “你……” “啊啊！”女孩哪怕喘着气一副要昏倒的样子也仍旧挡在他的面前。 “前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小女孩认真的点头。 尹鸠没能反应过来，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一个翩跹而过的身影。 小女孩也注意到它的出现，当即激动的拽着尹鸠的衣摆往后拽像是要阻止他。 “尹大人？”尹鸠身后的医师队伍见尹鸠站在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现在还是以病人要紧。” 尹鸠回过神，也止住要前进的步伐，俯身询问小女孩，“你知道城里都还活着的人在哪儿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有点担心他会去那个地方便拽着他的衣服向另外一个方向走。 尹鸠被拽的有点踉跄，但还是跟着小女孩的步伐向着她领的方向走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全然没注意到空中飘着一个人，并且还趣味盎然的盯着他们。 城中还活着的难民不过百人，并且还是浑身长着骇人的红疹躺在草席上苟延残喘的活着。 见到这么惨烈的景象，那些跟随而来的医师面色一惊当即散开急救。 尹鸠看着他们身上的红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回想起当年阴冷潮湿的场景。 他站在这个废弃的庙宇，见原本伫立的神像也破败残缺。 哀嚎声充斥着他的五感，在一片嘈杂声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清悦的声音。 “出来。” 尹鸠看着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心中出现一抹茫然。 虽然他在来之前做好了许多的准备，但真的看到并感受到这里的惨状时让他联想起了战场。 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远比见到残肢死尸还要让人觉得窒息。 明明他们提前做了防护可是没一会儿身上就开始瘙痒难耐，甚至还慢慢长出了与城民一样的红疹。 尹鸠觉得有些痒，掀开袖子才发现他的手臂上也开始冒了小红点。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出来。” 这一次尹鸠听从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的转身走出破庙。 打从他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很不对劲。 这场瘟疫究竟是怎么引起来的？ “想知道吗？来找我……”那股声音再次响起。 尹嗔顺着心里的声音回到了他方才见到小女孩的地方。 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个翩跹而不真切的身影。 男人一身轻飘飘的白衣，墨发凌乱披散，回眸时眉眼温润如璞玉。 “你是谁？”尹鸠发出疑问。 “我叫嗔，很高兴见到你。”男人并未开口，但声音却毫无阻隔的传达到尹鸠的脑海内。 “嗔……” 嗔莞尔一笑，指着方才小女孩不让他去的地方，“造成这场灾难的元凶就在那里。” “元凶？”尹鸠不解。 “你就快要死了，从你踏入这座城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无法离开了。”嗔直白的看着他。 尹鸠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点变得越来越怪，那种不祥的预感也像是得到了证实。 还好他没让那些跟随着他来到这座城的兵队们进来。 就是可惜了……是他将那些无辜的医师拖下水。 “你在悲伤？”嗔飘到了他的面前，抬起他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 “我曾经是人，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嗔松开手，“不能过去哦，那里在战斗的可是神。” “你要是去了，会死的更快哦。” “神？”尹鸠在听到这个字眼时，露出一副复杂的模样。 “你不相信啊？”嗔握住他的手径直带着他飞跃而起。 尹鸠诧异的被他拽着上了天，整个人陷入失重状态令他下意识握紧抓着自己的手。 “别怕。”嗔笑着，声音回荡在空中，“看那边。” 顺着他的指引，尹鸠看到不远处的神光，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嗔带着他落在一处较高也较为完整的屋檐之上。 他们看到不远处一个身披甲胄的黑色鬼影被一个身披神光的人击穿。 他的身后长着双翼，神色犀利带着必胜的决心一次次攻向周围的鬼将。 “那是……什么？” “神，那是守护九幽封印的兽神。他们为了维护封印逐鬼疫千百年……” “千百年……”尹鸠难以置信的复述了一遍这个数字，没等想清楚头脑已经发昏了。 嗔察觉到他要摔倒便率先接住了他，“告诉我你的名字。” “尹……鸠。” “尹鸠？太难听了，还是只叫鸠好听。”嗔笑着，“你想不想活下去？” “……” “我可以让你活着，但是之后你会很痛苦，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尹鸠感觉到沉重感渐渐向四肢扩散，若是不回应估计就没力气了吧。 他想吗？其实是不想的。打从很久以前他就想过和阿嬷一样撒手人寰。 但那时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他不能全身而退所以只能继续向前。 他创建了反抗皇权的组织，消耗了十几年的时间，哪怕付出再多的辛苦也绝不动摇。 可是现在……他竟然想要放弃了。 “说不出口吗？没关系在心里默念告诉我你的答案。” “你是想要就这么离开，还是想要继续为了曾经的初心舍弃一切而活下去。” 初心？ 对啊……那个腐败的王朝还没有彻底铲除，其他受王朝摧残的百姓该怎么办？ 他曾经还答应过阿嬷，要报仇！要将这些受尽苦难的百姓解放出来！ “我……想……活下去。” 嗔勾唇，唇瓣开阖，“如你所愿。” “等你完成了你的梦想，我会再次来找你，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所有物。” “鸠，我要你成为我的护卫，我要将你炼制成走尸！” ——— 沈安和君广陵看着面前这一幕，神色怪异，好半晌沈安才开口，“这里是幻境？” 君广陵反应过来后也有些难以回神，“这应该就是那两座城闹瘟疫的事件。” “没想到……嗔会在那个时候……” “所以那头飞僵就是尹鸠。”沈安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们进入阵眼会看到过去的记忆。 君广陵却借此想到什么，“那时候嗔不在阵眼，白虎族的力量也削减了下来，再加上六位兽神殒命……” “一切的一切太巧了。” “你是怀疑这背后还有其他的文章？”沈安问。 君广陵摇头，“我不觉得嗔在那时出现在人类城池中是件意外。” 沈安恍然大悟，“你是说……嗔是故意的？” “至少那时候他是故意的，又或者他是和旱魃达成了某种共识才会离开阵眼。” “毕竟他们几个的关系紧密相连。” 第187章 搞破坏的小屁孩。 “不过也无所谓了。”沈安耸了耸肩，“反正他也转世投胎了，就算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也得不到答案。” “又或许……崔判官和阎王从一开始就知道。”毕竟那两城因瘟疫而丧失所有性命的人死后魂魄不都得入酆都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周遭景象散去，归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君广陵牵起沈安的手，向着前面走去，每一步都落在实处。 “阵眼里蕴含的力量错综复杂，小安要握紧我不要松手哦。” 沈安没回应，但对方握着自己的力道更紧了些。 “去哪儿？” “去与阵眼烙下契约？”君广陵笑道。 “阵眼？” “世间万物皆有灵。”君广陵答道，“得到神明与巫觋力量的九幽封印自然也会产生灵。” “所以我们要找到它。” 沈安似懂非懂，“怎么找？” 君广陵忽然停下脚步，连带着沈安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抬头，原本白茫茫的一片迅速变化，顷刻间便逐渐凝聚成新的场景。 “烧了祂！” “烧死祂！” “只要烧了祂，天神就会饶恕我们的罪恶降下雨水的！” “……” 沈安一下就冷下了脸，他摘掉脸上的面具直视不远处被架在木架上准备祭天的身影。 “那是千百年前，我被祭天的时候。” 君广陵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不爽的啧了一声。 “没礼貌的灵。” 沈安轻笑一声，“没关系，它既然要玩捉迷藏陪它玩就是了，不过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外面还有人替他们扛着呢。 “嗯。”君广陵很赞同。 …… “不要！”一个青年狼狈的跑到木台前，他大声嘶喊，“不要杀害主上！” “明明主上才是保护你们的人啊！” “保护我们？祂的巫术已经失效了，若是不这么做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的啊！” “可是，可是主上当年为了你们险些付出了性命啊！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祂的吗？！” 少年的模样与木台上被绑着的男人十分相似。 只是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祭天仪式被打断而感到愤怒。 “滚开！”一个举着火柴的壮士直接将少年撞开，凹陷的眼眶充满了恨意，“不要妨碍我们！若是晚了神会生气的！” 少年被撞到地上，还没能反应过来就硬生生挨了一脚。 下一秒火舌触碰到柴堆瞬间高涨摇曳，几瞬间就将高台上的人吞没。 欢呼声淹没了少年绝望痛苦的哭喊声，没有人会在意被活活烧死的那个人。 沈安看着火焰燃烧时的滋滋声，黑烟冲天，心中毫无感触。 “我找到它了。” 君广陵看向沈安，见他率先向着那团灼烧的火焰走去，下意识跟上。 沈安指着火里被烧着的身影，“它就躲在那里。” 被他指认，那团火更加汹涌的往外涨了涨，周围的时间像是被停滞了一样。 许久一个稚嫩的少年音从火中响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安勾唇浅笑，“当年的我在被火焚烧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一声不吭。” 当火焰灼烧到皮肉时，沈安确确实实疼的厉害诅咒了所有的人。 “我死后即便化作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沈安回想起自己死后还真的化为厉鬼杀了所有的人后，忍不禁勾起一抹苦笑。 “真无趣！”火团再次传来声音，“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 君广陵眯了眯眼，“够了，出来。” “切。”一个小仙童从火中窜了出来，气鼓鼓的站在他们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君广陵，“你这个不负责的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君广陵无语，“注意一下你的措词。” 小仙童粉雕玉琢即便是生气也可可爱爱的，乍一看倒是和君广陵有几分神似。 沈安看了一眼小仙童又看了一眼君广陵，欲言又止。 “小安，这家伙是借着我的脸化形的！我跟他没任何关系！”君广陵看出沈安似是误会了什么，立即出声辩解。 小仙童在看到君广陵这个急着解释的样子眼珠子转溜着。 很快他就跑到沈安的面前，他拽了拽对方的衣袖，满脸真挚道，“你跟那个老东西是一对吗？” 这么真挚的眼神倒是让沈安想到了先前张两清的眼神。 “是。” “你为什么要喜欢这个老东西啊？他坏的很嘞。” 沈安瞧见君广陵咬牙切齿的样子勾唇蹲下身，“他哪里坏了？” “他把我一个人抛在这几百年！也不带我一起出去玩，害得我天天被那些鬼疫念叨！”小仙童怨愤的瞪了君广陵一眼。 “你就是九幽阵眼吧叫什么名字？” 小仙童眨巴眨巴那双与君广陵如出一辙的血色眼眸，咧嘴一笑，“我叫九幽，我能叫你小安吗？” “当然可以。”沈安看着九幽天真无邪的冲自己笑，声音软乎乎的让人难以拒绝。 九幽开心的环住沈安的脖颈，亲昵的蹭了蹭随后还不忘给君广陵一个挑衅的眼神。 气的君广陵面部表情都在抽搐。 “你……撒手！” “我不！小安乐意让我抱。”九幽扭头将脑袋埋在沈安的脖颈处，“小安你说是不是啊。” 撒娇的语气再加上九幽那张稚嫩软和的脸，让沈安有点遭不住。 “是。” “小安！”君广陵怒道，“他这是在蛊惑你！” 九幽美滋滋的蹭了蹭，像只小猫似得，“小安，你真好。” 沈安拍了拍他的后背，直接将其抱了起来。 君广陵更加醋了。 木台的景象瞬间散去，一切又重归苍白。 沈安看着怀中的孩童，没来由感觉到一股暖意。 “小安。”九幽道，“我很喜欢你，所以你是新的守墓人吗？” “是。” “太好了，终于有人能陪我了。” 沈安心一悸，便见九幽笑眯眯的冲着自己歪头，金光自他身上流转入沈安的体内。 “小安，我给你守墓人的力量，你能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离开？” “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九幽道。 沈安迟疑的看向君广陵，见他还板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广陵。” 君广陵见他们终于搭理自己了，哼了一声，“我才不想带着这个只知道搞破坏的小屁孩。” “我才不是只会搞破坏的小屁孩！”九幽气鼓鼓的瞪着他。 第188章 约法3章 “我会听小安话的！” 沈安见九幽迅速放弃跟君广陵大眼瞪小眼扭头看自己，眼巴巴的开口。 “……我知道了。” 老实说，沈安确实有点遭不住九幽的撒娇攻势。 “噢耶！” 君广陵一脸黑线，他再也忍不了直接将沈安的怀里的九幽抓了出来。 脱离沈安怀抱的九幽挣扎着想逃脱君广陵的桎梏，“你放开我！放开啊！” 沈安看着自己怀中空空，左手好像多了什么。 他低头发现先前割破的伤口被一道赤金兽纹替代。 九幽气的双手抱胸，双腿晃荡在空中。 君广陵揪着他的后脖颈，任由他闹腾完了才开口，“九幽，不要任性。” “我才没有任性呢！” “你现在不就是在任性吗？”君广陵道。 九幽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任性，他只是待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很想出去玩而已。 “为什么你们能出去，我就不可以？！我也要出去！” 九幽耍起小脾气起来可磨人了，他使劲挣扎倒是让君广陵都有点烦心。 “好了，答应你出去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 “好！”九幽想都不想就一口应下了。 君广陵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沈安回过神见到这两张相似的脸忽然笑了一声。 一大一小都看了过来。 “好了，该说正事了。” 君广陵将九幽放下，琢磨了一下才开口，“外面出事了，所以我们现在赶时间。” “出事了？”九幽疑惑，忽然他像是想到了恍然大悟，“对哦，封印破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啊。” “对啊，我现在才想起来。”九幽赶忙小碎步跑到沈安身边踮着脚握住他的左手。 那道金色兽纹随着九幽握住他手的瞬间更加绚烂夺目甚至让人有点移不开眼。 君广陵知道沈安这是在接受九幽的力量所以并没有出声打扰。 沈安的目光被蒙蔽，只觉得自己像是猛地被拽入一片深海之中，四周寂静无声。 他想要动，可四肢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一样，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手腕处泛起一股热意，灵魂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君广陵的声音。 “小安。” 沈安睁开眼仍旧一片黑暗，下一秒他就感觉到灵魂像是在被撕扯一样，疼痛感渐渐侵蚀全身。 他想要痛喊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来。 他疼的眼眶酸涩，忍不住落泪，孤独感再一次席卷他本就脆弱的心灵。 耳畔只有君广陵的呢喃声，这是他在黑暗挣扎中唯一的慰藉。 “广……陵……” “我在，小安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疼痛好像轻了一点，沈安恍惚间瞧见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片段。 有烽火狼烟的战场，也有民不聊生的乱世…… 千百年的因果轮回，前世债今世偿，欲念不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小安。”君广陵搂着陷入昏迷的沈安，担忧的看着他。 九幽托着脸，很是新奇的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一个人。” “要知道当年六位兽神殒命时，你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君广陵垂眸，“那时的我……只是个神。” 即便他感到迷惘和失望都未曾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九幽不懂，曾经的他是神现在的他仍旧是神为何会改变这么多。 “人间真的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居然能让你变得这么脆弱。” 九幽蹲下身，看着沈安腕处的兽纹愈加显眼，俏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他就要成功了。” “九幽。”君广陵叫他，“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接下来你在人间经历了什么，一定不要下杀手。” “你在担心我会大开杀戒吗？”九幽天真的反问。 “我只是不想让你给我们添麻烦。”君广陵口头上这么冷硬，实际上九幽却明白他这是在提醒自己。 “不要破坏如今较为平衡的秩序。” “放心吧。”九幽笑道，“我只是好奇人类的七情六欲是什么样的。” “我向你和小安发誓，绝对不会对人类动手的。” 君广陵轻叹一声，看着怀中的人回答道，“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九幽愣了一下旋即唇角勾起一抹较为含蓄的弧度。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君广陵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嘞。 “等会儿外面的那些麻烦我就勉强帮你们收拾一下吧。” “麻烦了。”君广陵微微点头，等封印重新结成时他和沈安的力量都会十分虚弱，到时候要是遇到了那些遗漏的鬼疫还真的不占上风。 更何况外头帮着拖延的几个兽神都带着伤，能让九幽动手倒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等到沈安醒来的时候，君广陵和九幽倒也达成了不少不平等条约。 当然这条约只是单方面针对九幽的。 沈安睁开眼就看到九幽撅着嘴满脸郁闷的样子。 “小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安看了一眼周围，旋即收回视线，“还不错。” 君广陵揽着他站起来，“你刚接受力量会有点虚弱。” 沈安动了动双手发觉那股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了，甚至自己身上多了一股蛮横的神力。 他手腕处的金色纹路甚至蔓延到了手背和身上，与归还君广陵天魂时出现的金纹一模一样。 君广陵见他看着自己的手背出神，轻声道，“这就是九幽的力量，混合着巫神的两股力量。” 九幽露出小虎牙，“现在小安可以轻轻松松捏碎一个人类的头骨哦。” “……”这是什么形容词啊！ 君广陵眼睛抽搐，“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切。” 沈安倒是没那么多精神看他们拌嘴了，“先重结封印吧，不然我先前创建的结界就要撑不住了。” “好。” 九幽欢呼道，“终于可以出去了！” ……… a市的雨停了，浓雾却蔓延了整个城市。 强梁喘着气刚喘了口气，右手就被一只鬼疫咬住，他吃痛的将其甩开，左手紧接着挥拳。 “强梁小心身后！”甲作出声，一个飞跃便将要准备偷袭强梁的鬼踹飞。 他们身上满是伤口，鲜血早已沾染了全身。 强梁的体力已经要没有了，就连杀的最凶的穷奇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再不出来我们就真的要被围攻至死啊！” 第189章 逃跑 腾简和伯奇的力量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鬼疫被吞食了不少，但总归它们数量远多于他们，即便能勉强应对，但也撑不了多久。 “要是他们再不出来，就只能……来猛的了！”穷奇咬牙切齿道。 阵眼周围的十一鬼疫源头不能离开那里，但可以操控众多鬼疫的行动，相当于军师一样的存在。 虽然它们有小鬼疫簇拥保护，但不代表穷奇不能强行杀过去。 “别冲动！”甲作冲着他喊道。 十一鬼疫敏锐的察觉到穷奇的杀意，统一吩咐众多刚从封印爬出来的鬼疫冲上去绞杀他！ 可命令刚下，结界内忽然响起嗡鸣的声音。 阵眼处飘起数道金丝且精准无误的率先缠住距离阵眼最近的十一鬼疫。 “啊！” 它们想要挣扎，可金丝却越缠越紧。 其他受听令的鬼疫当即停止了对穷奇等人的围剿，纷纷僵硬的看向阵眼处多出来的三道身影。 原本沈安用巫术凝聚的结界彻底破碎，随着那十一鬼疫的嘶喊声，众鬼便立即四散开。 沈安见了眉头一蹙，“必须要抓紧修补结界，不然它们会将瘟疫遍布a市！” 九幽见此微眯了眯眼，十分果断道，“它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扩散瘟疫。” 在被镇压在九幽封印的千百年间他们的力量早已被削弱众多，如今想要扩散瘟疫的危险度不会很大。 顶多是流感。 君广陵见来不及阻止它们逃跑，便只能先专注于修补结界。 “小安。” 沈安听到君广陵的声音了然的点头。 九幽率先拿起阵眼处的四相杵，神色邪肆的盯着那些逃窜的鬼疫。 “它们还是让我来慢慢杀吧。” 君广陵和沈安站在阵眼处，以法杖来弥补四相杵的空缺，傩面为辅重塑封印容器。 沈安记得那句创建封印的咒语，他身着神服跪坐于阵眼前，眼眸闭合。 他的身后是一只身长略一丈，高九尺的三目狮兽。 三目狮兽怒吼一声浑厚的叫声震慑数百鬼疫。 君广陵替沈安护法，犯有进犯者，杀！ 与金丝对抗的十一疫鬼显然知道沈安在做什么，因此它们费尽所有力气也要通知各鬼疫阻止！ 只是它们没想到那些散开的鬼疫还没靠近沈安便被君广陵无情的撕碎、碾碎。 九幽的速度极快，他像是一个狩猎者极力追击逃跑的猎物，一个又一个献祭给‘饥渴’的四相杵。 强梁等人也拼尽最后的力气护着沈安。 如今雾霭弥漫了整个城市，叫人难以辨别的清方向。 君广陵看着这股雾气以神力混合着吼声驱散浓雾。 沈安全神贯注的重塑封印，不多时他徐徐睁开眼，吐出一句，“引魂。” 三目狮用鼻子拱着沈安将其甩到背上，下一步退开阵眼。 一道雷霆顺势落在阵眼的位置，电流滋滋被吸收。 原本只约束了那十一鬼疫的金丝在一瞬间增多并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沈安静静看着口中却念起了听不懂的咒语。 那十一鬼疫猛地被拉入阵眼连嘶吼声都没能发出来，下一道混着紫色神光的天雷便迅速降下，爆炸声响彻天际。 强梁他们因受伤力量又消耗殆尽都被这股力量的余波震飞出好远。 浓雾再次聚集，直到散去时，这栋大楼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 巨大的阵法紧接着烟灰碎石飞溅而彻底占据了这片废墟。 数道金丝缠着鬼疫回归，一瞬间哀嚎声回荡在空中没入雾里。 “吾以守墓人（镇墓兽）的身份以魂为契，重封九幽封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伫立于原地，衣袂翻飞。 九幽将手中‘餍足’的四相杵扔回阵眼，震天撼地的力量径直裹挟着数道身影钻入阵眼内。 他们在重封封印时便商量好了四相杵力量不足的应对之策。 因为白虎族的原因，四相杵缺少了一脉力量因而不足以完全弥补封印的空缺。 所以九幽便提出带着四相杵吸收鬼疫的力量，积少成多弥补空缺的部分。 这个办法非常成功。 沈安趁着所有鬼疫都被金丝抓回阵眼时与君广陵一同献祭。 他们两人径直跳入阵眼，金光迸发后只有九幽一个人的身影站在原先他们所在的位置。 九幽盯着唯一留下来的面具，伸手接过可在下一秒便被人夺走。 他侧眸却见对方死死抱着面具，满脸绝望。 “喂，这是小安的东西。” 男人狼一般的眼眸回以目光，他没说话可当九幽回过神对方便不见了。 他有些头疼，食指弯曲抵着下颚，愁苦道：“完蛋了，把小安的面具弄不见了，要是他们回来会不会怪我啊。” 他话虽这么说，可没有一点要追的意思。 “算了，还是先跑路吧，省的他们知道了要说我。”九幽很是果断的逃跑。 剩下的事情就只能交给还在场的人喽。 惊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当异闻办事处的众人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这栋大楼已经彻底的被夷为平地。 他们目瞪口呆，难掩震惊之色，最终还是梁子谦最先回过神拨打了上司的电话。 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不报上去，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收到连环扣电话。 聂尘盯着那片废墟看了好久，“这个地方必须要单独隔离开，不能再被商业化了。” 这个地方原本就不该被开发的，但也不知道是哪个贪钱的开发商居然买下了这里的地契还创建了房区。 梁子谦汇报了许久才跟上司汇报完情况，没想到对方居然同意了自己的建议。 他和聂尘在先前得知南街小区就是九幽阵眼时便向上面提交居民转移的事情。 这片土地实在不适合人类再居住了，所以梁子谦的意思是将这里荒废掉，又或者由他们异闻办事处来看管。 先前上面是不同意的，但在梁子谦多次重视下他们也只能将一座居民楼准备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回这整栋大楼都被夷为平地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相信南街小区的危险。 第190章 两年 聂尘看他眉头舒展开也打电话叫其他人安抚好民众的情绪。 “也不知道两位大人去哪儿了。”梁子谦双手插兜回到聂尘身边时还有些担忧。 “别担心了，以两位大人的能耐定然不会出事的。”聂尘知道他是单纯担心沈安和君广陵的情况，所以只能轻声安抚。 话虽如此，但他们看着眼前的残垣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鬼疫果然恐怖如斯。 这一战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人类和神、鬼之间的区别。 “聂尘，我们要变强。” 梁子谦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因而让聂尘有一瞬间的怔愣。 良久他才开口，“好。” …… 地府，阎王殿。 崔钰慢步入殿，看到原本常坐在案桌后的男人反常的不在殿。 他蹙了蹙眉，“阎王殿下在何处？” 外头看守的鬼差闻言答道，“阎王殿下召集了十大阴帅鬼差前往了凡间。” “什么？！”崔钰一愕，“什么时候的事？” “离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崔钰黑着脸迅速离开，但当他刚想去凡间时就收到了不速之客的来信。 迫于无奈他只能先回阴律司等待这位不速之客。 崔钰没等多久就听到不远处的动静，抬头对上两张熟悉的脸。 “……” 瑛微微颔首，礼貌问候道，“多年不见崔判官。” “确实很多年没见了。”崔钰侧眸落向瑛身后的身影，语气也刻薄了些，“没想到他也会成为你的囚徒。” 旱魃抿了抿唇选择不理会崔钰促狭的目光。 “暂且不聊这个。”瑛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消息。九幽封印已经修补完善了。” 崔钰想起方才阎王带着众鬼差出去的事情，引有猜测。 “你来就是单单来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是，我来这也是为了提醒你，“广陵大人他们会在九幽阵眼里待上两年以此确保阵法稳妥。” “在此期间他们无法完成黑白无常的职责，因而命我同你说一声。” 崔钰一顿，后知后觉也想起来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君广陵和沈安不在，他也只能让在外云游的谢必安和范无咎赶回来。 至少得等君广陵他们从阵眼出来才行。 瑛见自己的话传到了就准备打道回府，却被崔钰留着喝了杯茶。 瑛也不着急便还真的跟他品起了茶，而旱魃则站在旁边手上拿着茶壶，板着脸。 “……” 崔钰抿了口茶，案桌整洁干净，“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奴役制？” 瑛侧眸蔑了旱魃一眼立即收回视线，“没情况，只是单纯杀不死就只能物尽其用了。” 总不能让他在义庄内白白站着妨碍人。 崔钰听懂了他话中的贬低之意，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讽刺的又不是自己。 “杀不死……那确实。”灾祸之神要是这么容易杀死也不会逍遥肆意那么多年了。 然而旱魃在听到方才瑛说的杀不死，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其实他在先前被迫尝试过多种死法了，最后自然是没能死成。 瑛尝试过诸多办法，最后发觉他是真的难杀后就放弃对他动手了。 旱魃扭头到一边，不想听他们怎么说自己。 但崔钰也只是方才呛了一下，现在面色倒是恬淡了不少，“九幽封印修补完成，九天之上的那些神官们也就不会再过多关注凡间的事情了……” “旱魃，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旱魃也不觉得惊讶，他干的事多了去了比起穷奇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问题？” 崔钰道，“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想要破坏九幽封印吗？” “……会，给人类带来灾难便是我的使命。”旱魃直视他的目光，自嘲的露出笑容，“不然我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你存在的意义？”崔钰道，“旱魃，你未必只有做恶事才能苟活。” 所有人和生灵都恪守所谓的意义秩序，可真正的意义又真的懂吗？ “责任和意义是两码事。”崔钰道，“从始至终困在责任和活着的意义的神都会陷入一场消亡之势。” “旱魃，等你真正想清楚了便什么都明了了。” 崔钰说话便率先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外面淡淡留下一句话，“我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你们慢走。” 话落他便快步消失了。 瑛回忆方才那些话倒也不觉得莫名其妙。 责任和意义他早在很早就想清楚了，只是听崔钰的意思旱魃似乎将他活着的意义和所谓的责任混淆一同。 责任？身为旱灾之神的责任就是降下干旱吗？ 瑛也没这心思品茶，放下茶杯便起身准备离开。 …… 九幽祭坛。 伯奇刚帮穷奇包扎好伤口便敏锐的看向殿门。 “有客人登门了。” 甲作停了停手上包扎的动作，看向殿门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阎王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阎王踏入殿门的一瞬间数道目光直直落向他。 “九重天担心你们殒命，”阎王道，“便叫我来查看你们的伤情。” 事实来讲九重天的担心是对的，阎王看着面前一个两个遍体鳞伤的样子眼皮抽搐。 他将带来的伤药拿了出来扔给甲作。 甲作也没客气直接拿着药洒在伤口上，腾简看他这么粗鲁的样子不免上前夺过药瓶给他包扎。 阎王也顺便给了伯奇一瓶，他逡巡一圈后挑了挑眉问，“强梁呢？” “应该是去鬼市了。”伯奇将刚缠好的绷带解开倒上伤药，疼的穷奇龇牙咧嘴的。 反正强梁一有空就跑鬼市，他对魁的意思所有人都清楚。 阎王也就随口一问，没在多言了，“行了，药我也送到了，看到你们还活着也就没什么事了。” 他许久不曾离开地府，这次却因为九重天的威迫不得不出来。 甲作淡定道，“我们惜命着呢，倒是麻烦你多跑一趟。” “反正我也要顺路查看阵眼的情况，算不得麻烦。” “阵眼如何了？” “稳定了，但他们或许要在阵眼里待上两年才能彻底稳固。” 对此他们也不觉得奇怪，起初最先稳定九幽封印时君广陵还在阵眼里待了将近十年才彻底镇压。 两年已经比上次还要好不少了。 第191章 竹簪 阎王刚打算离开又想起一件事便扭头告诉他们，“对了，虽说出自九幽的鬼疫重新被镇压，但千百年来重新衍化而出的鬼疫也不计其数，因而鬼疫的事情还不能松懈。” “所以希望你们伤好了能多多注意鬼疫的动向。” 千百年前的鬼疫杀伤力尤为强大，因那时世道艰难，伤亡不计其数，时间久了那些衍化而出的鬼疫的能耐也尤为可怖。 所以那时的十二兽完成不了赶尽杀绝便只能将其封印，虽然随着时间久了它们的力量也不如以往，可比起现在只剩下六位兽神两方倒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的时代与过去不同了，即便真的衍生出鬼疫也不如从前的万分之一，所以甲作他们倒也游刃有余。 “我们清楚。” 阎王话说完了也就要走了，地府的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完全没有时间闲逛。 可他刚离开没多久，几位兽神便感觉到不对劲，貌似又有来客。 伯奇头都没抬，帮穷奇包扎好伤口后就给自己包扎起来。 腾简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崔判官？” 甲作看了过去，微微勾唇，“今儿是刮了什么风，阎王刚走你就来了。” “他果然过来了。”崔钰微微蹙眉。 “怎么，你不知道他过来了？”腾简问。 “……” “不是吧，你们之间还会藏着掖着？”腾简表示难以置信。 崔钰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和阎王之间确实有一层无法跨越的隔阂。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崔钰淡淡道，“看你们不欢迎我的样子，继续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们保重吧。” “等等，”穷奇叫停了他，“斋在你手上？” 崔钰顿住脚，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能不能把他的魂魄交给我来处理？” “……给我一个理由。” “单纯想和他说几句话。” 崔钰欲言又止，“这个理由让我很难把他给你啊。” 穷奇抓了抓头发，“我又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他。” “你指的不放过他，是打算问完话就把他给吃了？”崔钰一语成谶。 穷奇撇过头，罕见的沉默。 崔钰冷笑一声，对他的性子嗤之以鼻，“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凶兽怎么可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不会把他的魂魄给你，死心吧。”崔钰挥袖离开，全然不顾穷奇黑沉下来的脸色。 甲作和伯奇对视一眼共同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知道穷奇的脾气有点差，但没想到崔钰会这么刚，属实是有惊讶。 “穷奇，冷静一下你还有伤。” “老大，我能对他动手不？” “不行。” “……哼。”穷奇磨了磨牙，最后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腾简给甲作包扎完后还打了个蝴蝶结，他是他们当中伤最轻的，所以对自己身上的伤倒是不急着处理。 “说起来，九幽好像从阵眼里跑出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们要不要去管管？” 甲作让他坐下并拿起了伤药，“祖明和沈安能放心让九幽出来就代表他们放心的跟他做了约定。” 腾简道，“不管吗？” “暂时不管，养伤重要。” ……… “小安，醒醒。” 沈安耳畔响起君广陵的呼喊声，他缓慢的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竹床上，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这里就是当年他和君广陵初次见面并生活的地方，竹院。 沈安四处查看发觉没有君广陵的身影有些困惑，明明刚才他听到了君广陵的声音啊。 头还有点晕眩，沈安缓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站起来。 出了房门，沈安终于看到了君广陵的身影。 君广陵坐在院子里，右手拿着刻刀像是在雕刻着什么。 他全神贯注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向着自己走来的人。 沈安垂眸看他左手拿着竹子略显粗糙的将其雕刻成有祥云样式的簪子。 甚至他还在簪上刻了两个字——广陵。 君广陵屏气凝神的将那两个字刻好才长舒了口气。 “广陵。” 君广陵一愣，下意识的反应是将手上的簪子藏起来。 “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沈安眉眼弯弯，“你做簪子做什么？” 君广陵的耳尖微红，吱唔道，“给你簪发用的。” 自沈安恢复记忆后，他便时常以无常形态见人。 沈安先前习惯了短发有时会觉得长发不大方便行动，所以君广陵才想着给他做一个发簪，但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那做好了吗？” “好了。” 沈安笑着直接坐在君广陵的腿上，背对着他，“那快帮我簪上吧。” 君广陵唇角勾起，动作轻柔的先将他满头长发聚拢在一起一点点用指尖梳理开，再用竹簪挽起来。 沈安感觉到脖颈处一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君广陵在他露出的脖颈处落下了一吻。 “这里是竹院？”沈安的腰上被桎梏，见离不开便轻轻依靠在君广陵身上。 君广陵嗯了一声，下巴搭在沈安的肩膀上，“这里是阵眼的空间，随我们的心念而变。” 竹院是他们因果初始的地方，所以阵眼才会随着君广陵和沈安的意愿变化成了竹院的样子。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两年，但也可以永远。”君广陵觉得自己可以和沈安永远生活在这里，无人能够打扰。 沈安扭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忘了我们还有无常的差事吗？” “反正这两年我们不在，阎王也会让七爷八爷回来代替我们的。” 话虽没错，但君广陵这话要是让当事人听到了铁定得挨骂。 “还有九幽在外面呢。”沈安嗔道，“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不问世事的。” 况且沈安还有十二律的事情要处理，诸多事宜还需要他们出面。 君广陵自然清楚，但他就是不想出去。 “别耍小性子了，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吗？这两年我们不问世事只平淡的在这里生活，好吗？” 君广陵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嗯。” 阵眼世界也有春夏秋冬。 夏日烈阳、冬日戎雪，与外界并无不同。 沈安在竹院里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躺在竹椅上静静看着君广陵坐在身边捣鼓着木工品。 或许是有竹簪开头，君广陵莫名其妙对给沈安雕刻小物什有了很大的兴趣。 不过诸多时间他还是会跟在意院子旁边种植的蔬果。 第192章 江小公子 “你跑啊，有本事你跑进去啊！” 黑夜中，冷风呼啸，沙哑的呐喊声也被吹散了不少。 “快停下！不能进去啊！小石！” 黑色的身影快速奔跑而过，全然没注意到一旁拉起的警戒线和警示牌。 紧随其后的还有几个身影，但他们很快就停在警戒线面前，眸光幽暗。 “不能进去了，那地方闹鬼。”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小石！” “他现在根本不想见我们！你就算进去了也只是讨嫌，放弃吧。” “可是这次不解释清楚，就没有下次了！” “那也不能进去，两年前这地方就是遭雷轰塌的，鬼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脚步声停了下来，没多久只听噗通一声又归于平静。 —— “你好异闻办事处。报案？人不见了你该去公安局啊。” “哈？在南街消失的？”林木有点头疼，但眼下他还是尽力劝说，“你们确定人是在南街消失的吗？” “……好吧，我知道了。” 金子抱着一袋平安咖啡店logo的点心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林，我带了沈哥店里的新品！” 林木叹了口气，“晚点吃吧。” “怎么了这是？” “有人在南街失踪了。” “哈？”金子蹙眉，“那地方不是早就被警戒线围了不让人进的吗？” “就是说啊。”林木穿上外套，“我得过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在南街迷失方向了。” 两年前在那栋楼被天雷劈成残渣后，梁子谦和聂尘便在那里设下了一个鬼打墙结界。 一来是防止外面的人闯入打扰九幽阵眼的安宁，二来也是为了坐实这里闹鬼的传言。 不然总会有人因为好奇而不把告示牌和警戒线放在眼里。 金子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 当林木和金子坐上车前往南街时就接到了聂尘的电话。 “副处？” “尹嗔去世了，你们顺便去蒲昌将他的魂魄接到处里吧，剩下的时候地府会特殊处理。” “好。” 对于尹嗔去世的消息，两人并不觉得惊讶，大概从一年前开始，尹嗔便得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日益衰弱。 而也是自从两年前见到过那个叫沈栀的雾中人后，他们便再也没遇到过了。 聂尘和梁子谦也说过自此不再管尹嗔的事情，所以他们也就没在意了。 “先去南街把那个失踪的人找回来再说吧。”金子坐在副驾驶，他打开手机，“对了，那个失踪的人叫什么名字？” “白石。” “这名字还挺特别。” 林木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头也不转的问道，“老大和副处追办的案子怎么样了？” “听老大的意思，就快要收网了。自从九幽封印过后那些猖獗的厉鬼也削弱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二律加盟的原因。” 提起十二律金子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说起来，湛哥和苗清赫已经有两个月不在处里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鬼市过的怎么样。” “是啊……他们都好久没回来了。”林木叹着气。 等到了南街时，林木一眼便看到警戒线外站着的少年。 少年的头发略微有点长，气质阴郁，但长相极有特征。 林木和金子说不上来在哪里见到过，但就是眼熟。 少年在看到林木和金子的时候眼前一亮当即向着他们跑来。 “请问，你们就是异闻办事处的警官吧。我是报案人，江书砚。” “江…书…”林木恍然大悟，“你是江警监的孙子！” 江书砚点头，“我听爷爷说起过你们的事情，所以……请你们帮我找找我的朋友。” 江警监是异闻办事处的上司，上次也是他同意将南街小区彻底禁封。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遇到江警监的孙子报案。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总得跟我们阐述清楚吧。” 林木看江书砚十分担心的样子便轻声安抚了两句。 “还有为什么你的朋友会跑到南街里面去？” 南街小区在被禁封后就被统一称为南街，也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冒被警察抓的风险闯进去。 江书砚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我和白石是从小长大的竹马，但是在三年前他忽然离开a市，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直到两个月前他回来了。我本来是想和他好好聊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行为举止都怪怪的。” “就在昨天，我本想堵他找他说句话却看到他被几个人围堵着，我本来是上去帮忙的但没来得及小石就跑了。” “我跟着那群人眼睁睁看着小石跑了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江书砚看起来是真的很担心白石的安危，所以林木和金子倒没第一时间怀疑他。 林木看向警告牌处，发觉结界确实有被人闯入的痕迹。 他眯了眯眼与金子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人确实在里面。” 江书砚紧张道，“拜托你们将他带出来吧，求你们。” “江小公子你放心，我们会把人带出来的。” “谢谢！” 金子道，“江小公子能麻烦你先回去吗，等我们将人带回来了会通知你的。” “我不能在这里等吗？”江书砚蹙眉。 “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在这等，万一你也卷入其中我们很难跟江警监交代。” “可是……” “相信我们。”林木抬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一抹白光闪过，江书砚忧虑的神色也舒缓了不少，“你在这里帮不上忙的，就安心等我们的消息吧。” 江书砚听明白了，他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上忙或许还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而他不再固执，只得悻悻离去。 见这个小祖宗走了，林木才舒了口气。 他曾听梁子谦说起过江警监有多疼爱这个孙子。 江书砚不想当警察也由着他追逐梦想，恨不得把他保护在层层羽翼之下。 这对警界传言刻薄无情的江警监来说，可想而知江书砚对他有多么重要。 “还得是有恃无恐的小少爷啊，还好那些追着白石的人没对他动手，不然……啧啧啧……” 金子想象着那位进入更年期的人在得知宝贝孙子受伤的事情后的反应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以想象啊。” 第193章 白淼 “好了办正事吧。”林木舒展了腰身，与金子一同进入了结界里。 “察觉到他所在的位置了？”金子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瓜子。 “嗯。”林木抬手接过远处飞来的符纸鹤，“在阵中心？？！” “哈？”金子嗑瓜子的速度都暂停了。 “那家伙……居然能跑到阵中心去，不简单啊……” “快去查看吧，万一那个小孩打扰了两位大人的安眠就糟糕了！” “说的对！” 金子和林木不敢耽误，只希望那个叫白石的人没有在他们赶到前破坏阵眼。 …… “小石，快醒醒。小石……” 白石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一般，浑身无力，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哥……” “小石，快醒来。” 白石猛地睁开眼，他大口喘着气后知后觉的从地上坐起来。 周围满是浓浓遮掩目光的雾气，他迷迷糊糊的环视死后，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跑到了南街里。 “错觉吗……” 明明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可周围却安静的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白石站了起来，在太阳的直射下那双眼睛竟然是琥珀色的。 他揉了揉有些糟乱的头发，站起来想着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怎么走也像是在原地踏步。 走的时间久了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周围的雾气经久不散甚至浓到将周围的环境都遮挡了。 白石停了下来，眉头微蹙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正向着自己靠近的白影。 直到他看清那张脸，白石的手都在颤抖。 “哥……” 男人一身淡蓝色的马褂长袍，唇角总带着温润的笑容，仿佛具有一看便能叫人心如止水的能力。 “小石，你不该来这里的。” “……真的是你吗？哥？” 白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我，小石头是认不出我了？” 声音很轻，轻到让白石忍不住鼻头酸涩。 “为什么……你还活着？” 白淼抿了抿唇，始终温柔的看着他，“小石头现在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你听着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现在送你离开。” “什么意思？” 白淼来不及解释，只能拽着白石的手向一个方向走。 “哥……哥！”白石勉强跟上白淼的速度，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死？！是不是因为江书砚！” 白淼忽然顿住脚步，神色复杂的回头对上白石质问的目光。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小石头你和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可是是他代替了你的位置！自你离开了舞团你就变得不对劲了！” “小石头！这和他没关系，不要再深究了！” “为什么不能深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尸体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觉得我的天要塌了。”白石甩开他的手，委屈险些将他淹没，“我躲避了三年，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你自杀的原因……” “白淼，在你自杀前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会因为你的死而难过？” 白淼指尖蜷缩，他看着面前红着眼的少年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在沉默声中，白淼叹了口气，拿白石没办法。 白石还想着从他白淼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但他却看着白淼的身体在消失。 白淼回头看了一眼，对白石道，“有人来了，跟他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闯进来了。” “小石头，对不起……” 白石瞪大了眼本想要握住化为烟雾的他，但他的双腿却完全动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白淼再次消失，原本涌起的情绪再次冷了下去。 他垂着眸身上的冷意止不住的溢出来，好半晌他听到了两道声音。 “找到了。” “你是白石吧。” 林木和金子从雾里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不远处少年浑身的寒气。 “……你们是谁？” 林木注意到他身上缠着什么，微微眯了眯眼，“我们是异闻办事处的警察，白石先生我能问问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白石瞳孔一缩。 金子叹气，“还真的看到了。怪不得你身上沾染了一股古怪的气息嘞。” 林木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在他脚上贴上了两张符咒，随着他的呢喃声，那股无形束缚住白石行动力的力量忽然消失。 白石忽然失去重心要摔倒时，林木伸手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没事……”白石现在头有点晕，满脑子都是白淼和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还能走吗？”金子也来到他们身边。 “可以。” 林木让金子搀扶着白石，扭头看向躲在雾里的鬼魂。 他不是第一次发现阵法里藏着鬼魂，但因没发觉到对方的意图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次却对白石动了手脚。 “金子能麻烦你先带他离开吗？我想再去检查一下。” 金子听出林木话中的其他深意便一口应下了。 林木得去确认刚才留下气息的鬼魂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发现他有不安分的念头，他会第一时间选择铲除。 白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被金子带走了。 林木双手插兜，已经握上了符咒，“出来吧。” 随着林木话落，那股气息接迥而至，就在身后。 白淼蹙着眉出现在他背后的不远处，在察觉到林木身上的杀气后他第一时间出声辩解道，“我并无恶意。”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死后，魂魄便被困在了这里无法出去。”白淼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留有一道狰狞露骨的疤痕。 “你当年是在这里自杀的？”林木问。 “是。” 三年前九幽封印还没有解封，所以那时的那栋楼还在。 “你的名字？” “白淼，三水淼。” “我听过你的名字。”林木摸了摸下巴，“是在哪儿呢？” “桐山舞团。”白淼提醒道。 林木恍然大悟，“你是桐山舞团的首席舞者白淼！” “这是曾经的事情了吧。”白淼讪笑了一下。 “抱歉啊，不过你为什么要对白石动手？” “我……没想要伤害他的。”白淼道，“我只是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冷静这个词用在这个时候不免让林木多想。 “在我们来之前，你们都说了什么？还有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兄长。” 第194章 挤一挤 “你们是兄弟？” “是。” 林木回想起刚才看到白石的反应确实像是见到了什么。 这件事情又开始复杂起来了。 林木想了想直接给梁子谦扣了个电话过去，几秒后梁子谦接通了电话。 “干嘛？” “老大，我在南街这里遇到了一个三年前就被困在这的鬼……” 向梁子谦说清楚这里的事情后，电话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向大人请示后把他带回异闻办事处，晚点我来解决。” “好。”林木挂断了电话，想着白淼的情况应该是受到了阵眼的磁场变化而导致魂体只能困在这里。 但只要通过阵眼请示过后就能通过人为将白淼带出来。 林木想清楚后便带着白淼去了阵眼。 其实周围的白雾都是些遮挡视野的障眼法罢了，当林木用符纸驱散周围的烟雾后，他们便看到了真正的南街。 一片碎石堆砌而成的建议祭台，四周还伫立着十二头石兽像。 白淼从未踏入过这里，所以在看到那几座石像时下意识瑟缩，灵魂都跟着震颤。 林木自然注意到他的反应，出声安抚道，“这几位都是十二兽神大人的化身尊像，具有震慑鬼怪之能，你会感到心慌也是正常的，不要怕。” 白淼点头，跟随林木上了石阶。 南街自从被警方控制后便全权交给异闻办事处负责。 梁子谦也是在那之后知道十二兽神的事情，便帮着将阵眼布置成祭台，还接了十二樽兽神像镇守祭台。 林木停在祭台前，变戏法似得变出一根香线。虽说他有先见之明在来之前带了一根请神香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在这里要用上了。 “以香为供，请仙旆临轩。”林木捏指香线自燃，变换手势握香拜下一礼。 片刻祭台便亮起金光，周围十二尊兽神像的眼眸也亮了起来。 白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当他听到祭台内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 “林木，这是你第三次请神了。” 林木讪讪一笑，“让大人麻烦了，不过这次是真的有事。” “有事？哦，你身边还有人吗？” 白淼一脸震惊。 “是，请容我向您禀报。”林木将他为什么来这里的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白淼也知道了是江书砚让他们来找白石的一时之间也有些沉默。 好半晌，祭坛内才再次出声，“原来如此，那么你是想要让他离开南街吗？” “是，请大人恩准。” “可以哦，你顺便在替我给地府发一个通知吧。” “还有几日，我们便能从这里出来了，届时需要你们护法。” 林木一脸激动，“两位大人终于要出来了吗！” “是的。” “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转达到的！” “辛苦你了。” 一缕白烟从祭台内飘出来径直向着白淼飘去，绕着他转了几圈后又飘回了祭坛。 “好了，他可以离开南街了。不能让他添麻烦哦。” 林木应道，“谢大人。” 祭台的光随着尾音消失，十二尊兽神像也消寂下来，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白淼却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那股束缚消失了。 “走吧，将你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后就可以去地府轮回。” 白淼跟在他身后听到轮回两个字眼后便停顿了下来。 “我……不想轮回。” “为什么？”林木倒是遇到过不少不想去轮回的鬼怪，因而并不觉得惊讶。 “我想跟在小石的身边，看看这些年他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白淼回想起方才白石的那几句怒斥的话，心中刺痛。 “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 “……是吗。”白淼垂眸，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十分逞强，“我明白了。” “……” “林木先生麻烦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林木叹了口气，领着他离开。 离开的他们全然没注意到祭台内刮起了一阵风。 微风吹起十二尊兽神像身上的装饰，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 “小石……” 白石刚跟金子走出南街就看到站在警告牌前的江书砚。 回想起那时他在桐山舞团的观众席上看到台上闪闪发光的江书砚的表现，心里便悬着根针。 他径直无视江书砚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石！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江书砚看他要离开当即小跑过去。 白石被后跑过来的江书砚拉住手臂，他下意识的甩开对方面露厌恶。 “别碰我！” 江书砚踉跄了几下险些要摔倒还是被金子搀扶住。 “没事吧？” 江书砚回神看到金子问他摇了摇头。 白石咬了咬牙，还是转身要走，不过他没能走成就被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他面前的金子拦住。 “白石先生你可不能走啊，你还得跟我去个地方。” “哈，我不去。”白石一口回绝。 “这可由不得你。”金子嬉皮笑脸的领着他的脖颈，“你还得跟我去做笔录呢，毕竟你擅闯了南街。” 白石被他拎着也挣扎不开，只能任由金子把他塞到车里。 江书砚也上了车跟后座的白石两两沉默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金子才等到林木出现。 只是金子一眼就看到林木身后的水蓝色身影。 “什么……鬼……”金子抿了抿唇。 林木打开副驾驶在注意到后面氛围古怪的两个人后也沉默着给白淼打眼神示意。 白淼径直飘到后座，坐在白石和江书砚的中间。 金子往后看了一眼，启动了车，“你把他带出来，大人知道了？” 林木挑眉，“不然嘞，还有一件大事等老大回来了我在告诉你们。” “大事？”金子警觉起来，“不会阵眼又不稳定了？” “你别胡思乱想了行不行，你看我表情像是发生那种坏事的样子吗！” “……呃，难道是件好事？” 林木得意洋洋道，“对。” 金子看着前面，目不斜视道，“说起来我们不是要去接尹嗔吗？后座都坐满了，怎么接？” 林木一顿，回头对上那三双目光，沉默半晌认真道，“要不然……挤一挤？” “……” “中间不是有位置吗？”江书砚适时开口，似是不解。 金子和林木相对沉默，反倒是白石有了奇怪的表情。 当车开到郊外的时候，后座的两人都注意到车开的方向有点不对劲。 “这是要去哪儿？” “蒲昌。” 白石蹙眉，“蒲昌精神病院？为什么要去那里？” “当然是去接人啊。” 第195章 定罪 “去精神病院接人？” 林木在此时回头，笑容古怪，“谁告诉你们，我们接的是人啊。” “……” 林木噗呲一笑，显然是被他们的表情给逗笑了。 金子虽然也憋着笑，但没像林木那样笑出声。 白石却板着脸，“你们是警察？” “不像吗？” “一点也不像，况且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林木仔细想了想，“算是整个警界最神秘的部门吧。” 白石没再开口扭头看向窗外，却在一瞬间看到了车窗的倒影。 他愣了一下错愕的看向他和江书砚中间腾出的位置。 “你是不是在上车前领了什么……” 林木听到白石的声音，意外的挑眉，“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石欲言又止，再次看向车窗却什么都没看到，“没事……” 白淼看到白石一瞬失落的神色，便知道他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之后车里的氛围又陷入了沉默，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蒲昌精神病院大门的门口。 金子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 “你不一起吗？”江书砚问。 林木靠在车座椅上，“总不能放你们单独在里面吧。” “这在郊外，我又跑不掉。”白石忍不住怼了一句。 “我不是担心你跑掉，而是担心那些东西缠上你们。” “那些东西？” “那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林木直接道，“你去了南街身上沾了点不干净的气息，很容易被那些脏东西缠上。”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江书砚沉默片刻开口道。 “当然了。”林木闭上眼，“人死了都会变成鬼，你们也会有这一天的。” 白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你是不是在那里见到了我哥。” “……” 江书砚却诧异的看向林木。 “你不也见到了吗？何必过问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你把他带出来了，对吗！”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对，你想和他说话吗？” “不想。” 林木轻笑一声，“随你。” “那个……林警官能让我跟淼哥见一面吗？” 白石扭头，“你也敢见他。” “……小石，你是因为那件事情在生我的气吗？”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江书砚垂在大腿上的手攥了起来，“你在怪我夺走了淼哥的首席位置，害他受不了打击自杀的吗？” 白石没理他。 江书砚的手在颤抖，“你什么都不问就给我定了罪……” “我并没有给你定罪，江书砚是你心虚才会这么说的。” “可你一直都在躲着我！为什么！” 这些年他一直都对白淼的事情耿耿于怀，也知道在白石的心里他是个杀人犯。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白石眼中那抹漠然的神色后，他真的忍不住情绪。 “因为我不想见你，就这么简单。” “啪啪。”林木拍了拍手扭头看着他们，严肃道，“不要吵架，你们两个有什么恩恩怨怨啊，还是得等看到当事人之一再说吧。” 他的目光犀利，无形之中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而这个让本就坐立难安的白淼心绪复杂。 白石和江书砚听言也没再开口了，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的氛围。 林木看了一眼白淼旋即闭上眼小憩，刚才请神可是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这会儿好不容易能休息后排的两个小朋友还在吵。 虽说他的性子在这些年沉稳了不少，但还是有点小性子。 就比如刚才他都想拿两张符纸给他们的嘴封上，不过好在他还是忍了下来。 蒲昌精神病院内，宋羽的办公室。 金子敲了敲门，等到里面传来声音才开门走了进去。 宋羽正看着眼前的档案，听到脚步声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头看门口。 “你来了。” 金子点头扭头看向一旁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鬼影，“尹先生。” 尹嗔的脸色很差，眼眶凹陷，双目无神的看着他。 宋羽叹了口气，“他的情况我跟梁子谦交代清楚了，麻烦你带他回异闻办事处。” “这是我应该的。”金子点了点头，走向尹嗔，“尹先生请跟我走吧。” 尹嗔没回应，但金子已经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类似锦囊的东西，神神叨叨了几句那锦囊便将尹嗔收入其中。 宋羽眉头微蹙但也没多说什么。 金子将装着尹嗔的锦囊收好便提了告辞。 等人走后，坐在办公椅的宋羽才缓缓抬起头，眸光落在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照片。 那张照片上是他和一个人的合照，对方笑容灿烂，如耀眼的水仙花灿烂的让人移不开眼。 …… 林木休息了一会儿听到车门开合的动静睁开了眼。 “他呢？” 金子晃了晃手上的锦囊，“在里头呢，打道回府吧。” “奇怪，车内怎么这么安静啊。” 金子把车掉头，看后面的氛围这么诡异不免多问了一句。 “安静点不好吗？”林木打了个哈欠，“反正的等会儿回去了就热闹了。” “……” 此时的异闻办事处里，苗清赫和何湛刚回来甚至他们还带来了客人。 苗清赫给客人倒了杯水，“你稍等一下，老大他们过会儿就回来了。” 杜危点了点头。 何湛将从鬼市带来的卷轴放到桌上，看向杜危问，“感觉如何？” 杜危浅笑道，“这三年，我已经彻底适应了它们的存在。” “那就好，要是大人知道你如今的成就定然会开心的。” 杜危垂眸，“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出现？” “……不清楚。” 两年前，杜危在遇到沈安和君广陵后便下定决心去找了梁子谦。 梁子谦便通知了十二律的许卓。 许卓便将他带回了十二律精心培养。 苗清赫注意到客厅桌上的点心，一想就知道是金子买的。 “听说金子他们去蒲昌精神病院收鬼了。” 何湛看了一眼手机的群消息，点头，“尹嗔去世了。” “怪不得。” 杜危不认识尹嗔所以对他们的话题也没在意。 他会跟着苗清赫他们一起回来时因为两年的时间已经到了，很快沈安和君广陵便会从阵眼里出来。 这对十二律而言是件大事。 杜危把水杯放到桌上，见他们的话题结束了才适时开口，“你们打算怎么跟梁队长说起那件事？” “实话实说。”何湛看着桌上的卷轴，“事关两位大人不可隐瞒。” 第196章 因为你 杜危却有些迟疑，“可黄钟先前是十二律的领导者，即便此次他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也不代表他与我们处于敌对关系。” “但也不能否认他对我们没有敌意。”何湛道，“他会因为魌的关系对无常大人心生恨意。” 杜危沉默。 苗清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只要他不主动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的。” 虽说杜危对黄钟并无任何交情，但十二律内留下的相关消息却很多。 “嗯。” 就在他们商议此事时，大门从外面被打开。 金子和林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 “别愣着啊，快进来吧。” “里面请。” …… 几人一进去就看到客厅坐着的三人，有一瞬间的沉默后，金子最先叫嚷起来，“湛哥，你们回来了！” 何湛点了点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杜危礼貌的冲着他们颔首道好，目光却顺着几人落在白淼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一下就看出对方不是人。 “杜先生也来了。”林木来到客厅。 杜危笑道，“顺道有事便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这三位是？” 江书砚蹙眉，“三位？” 林木干咳了两声，“说来话长，我先带他们去会议室。” 杜危颔首。 等林木带着人进了会议室，金子才把事情的来由简单说了一遍。 杜危却有些沉默，“关于白淼的事情，我有所耳闻。” 金子蹭的看向他，“说来听听。” “先前我还在被看管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到过有关白淼的报道。” “白淼是桐山舞团的首席舞者，自加入桐山舞团以来便是众人醒目的存在。” “他的舞艺很强，说是天才都不为过，好几次代表a市参加过比赛都取得优异的成绩。” “但不知为何在三年前，这位一直处于顶峰的舞者忽然退出桐山舞团并在不久后于南街小区的居所处割腕自杀。” “不久后一位名为江书砚的后起新秀顶替了首席舞者的位置带领桐山再次走向国际。” “那时有关白淼之死的议论有很多，有的说是白淼受伤无法再继续跳舞受不了打击自杀的，还有的则说是江书砚抢走了他首席的身份，白淼不堪受辱自杀报复……” “种种猜测众说纷纭。” 众人听后都跟着沉默下来。 金子最先耐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行，我得去会议室听听！” 这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三人无语。 会议室。 林木让他们两个先入座，结果一个往左坐另一个避之不及似得往右坐。 白淼则叹了口气走到右边在白石身边坐下。 林木道，“在真正开始商谈前，我希望你们两位答应我一件事。” “关于在这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事都要对外缄口不言。” 江书砚应声，白石也微微点了点头。 金子敲了敲门，手上拿着一瓶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 “我猜你需要这个，就给你取了。” “谢谢。”林木从他手上接过，先来到江书砚身边，“江小公子抬头。” 他给江书砚的眼睛左右各滴了一滴，叮嘱他等一会儿在睁开眼。 然后林木又来到了白石的身边，刚打算帮他滴上时，却对对方叫停。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滴眼睛？” “你要是想见你哥，就别问滴上就对了。” 白石犹豫了一下视死如归的让林木在自己眼睛里滴上。 白淼觉得白石的表情有些好笑，不免弯了弯眉眼。 江书砚刚睁开眼就看到白淼在自己的对面，他偏头微笑一如既往般让人挪不开眼。 “淼哥……” 白淼听到声音扭头看他，笑意不减，“书砚，好久不见。” 江书砚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反而是刚睁开眼能看到白淼的白石的反应要冷静不少。 白淼对上白石的目光时，本也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回想起刚才他们在南街起的争执，又止住了口。 而白石则确定自己在车内看到的身影就是白淼后，原本就郁结的怨念直冲心灵。 “既然都能看到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林木和金子坐在中间，金子还拿着一个负责记录的板子。 “首先，我想问白石先生一个问题，昨晚你为什么要闯入南街？” “……我是被人逼到南街去的。” “方便说一下那些人是谁吗？” “不能。” 林木点头表示理解，“那么，就换一个话题吧。昨晚，你进入南街后都遇到了什么？” 虽说他相信白石是无意间闯入中心处，但眼下他们必须要按照流程过问一遍。 “昨晚我跑到南街后没多久就感觉浑身很沉，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吸入过多雾气而陷入昏迷了吗？ 林木想了想看向白淼，“白淼先生呢，你是在何时找到他的？” “太阳初升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便找到了他。”白淼察觉到白石垂在腿上的手慢慢攥紧。 “也就是说在你找到他前他一直处于昏迷，并且醒来之后也一直在你的视线里对吗？”金子问。 “是。” 林木和金子对视一眼。 “那么接下来就是关于你们的私事。是想要让我来帮忙调解，还是你们自己聊？” 白石和江书砚都没回话，白淼见此主动开口，“能否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 林木点头，看了一眼不情愿的金子无奈的拉着他离开。 等到门被关上，江书砚最先打破沉默，他微红着眼看着白淼，眼里情绪复杂，“淼哥……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不知道。”白淼哽噎了一下。 “什么叫不知道？”白石看着他，“你为什么自杀你说你不知道？！白淼，你怎么会不知道？” “小石，我的死牵扯上太多的原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回答我，当年你自杀是不是因为桐山舞团？！”白石冷声质问。 “是。” “那是不是因为江书砚？” “……是。” 江书砚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的是……因为我？为什么？” 白淼没回答。 白石却冷呵一声，“因为你加入了桐山舞团并以极高的天赋和对舞蹈的喜爱成为了首发队员。” “小石……”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第197章 寻得的真相 白石无视白淼的怯懦，他直视着江书砚，“因为在你加入舞团的第一天，你爷爷便希望我哥能够帮忙照顾着你一点！” “没想到你靠着你自己的实力就得到了所有团员的喜欢和看重，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甚至没多久你就成为了团舞的主要成员。” 江书砚不解，“可这和淼哥有什么原因啊？！” 白石道，“因为正是你加入桐山舞团，参加了比赛露了脸才让那些冲着你们家的恶人找上了门。” “小石！”白淼慌忙要抓白石的手，却径直从他的身上穿透过去。 “不要说了。” 白石却眼含怒意的瞪着他，“看来我调查出的事情是对的。” “你到底是怎么调查出来的啊！”白淼也跟着红了眼眶。 江书砚通过刚才白石说的话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却难以相信。 “江书砚，你就不该加入桐山舞团，不然我哥怎么会被绑架！又怎么会被他们打瘸了腿连舞都不能跳了！” 白淼死死咬着牙，全然没想到白石会调查到这个地步。 明明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 “是阿羽告诉你的对吗？” 白石讽刺一笑，“若他没有告诉我，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因为嫉妒他得到了你首席的位置才自杀的。” “可当我知道你为了保护江书砚而被痛恨江家的仇人当成他而被抓走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懂了。” “白淼你真是个好人，好到让我既恨你又替你不值。” 江书砚唇瓣打颤，当他看到白淼惊慌缄默的神色时，如坠寒潭。 “是我……害了你……都怪我……” 白淼如今是鬼，他无法落泪，也无法再触碰他们。 事到如今，说起这些也毫无意义了。 江家世代功勋，出了不少荣誉英雄，可以正是这些头衔和功勋让后代永无安宁。 江书砚身为警察世家的后代又不会武术防身，自然容易被那些因为江家而落难的犯人盯上。 白淼因为江爷爷的那句话便替江书砚抗了一遭，甚至险些回不来。 他吃尽了苦头却带着伤回来时，知道江书砚将会继他成为下一个首席舞者时，他的心脏便如万针穿心般的疼。 有一瞬间，白淼想过让江书砚痛不欲生，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他知道江书砚也是无辜的人，错的是那些犯了错却不懂得悔改反而将一切都怪罪到别人身上的恶徒。 可他越是劝说自己，心里的隔阂始终无法散去，再加上他再也跳不了舞了。 他的右腿被那些恶徒活生生打断，若不是江爷爷带着人赶到他的命只怕也会折在那里。 “我先前不明白为什么你死后，江爷爷会想将我接回江家照顾，所以我知道真相才清楚他是心怀愧疚。” 白石擦拭要落下的泪，“他因为愧疚将你牵扯进了这件无妄之灾里，所以才会无条件的帮助我，甚至还想把我带回江家。” “哥，你知道当我在外省实习时知道你的死讯时是什么感受吗？” “你知道当我找了三年真相后在最后知道所有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吗！” 白石一声声的质问，不光让白淼如鲠在喉，更是犹如一把刀一点点凌迟着江书砚的心脏。 白石眸光转向江书砚，“你先前说我是不是因为我哥恨你，我现在回答你，是！我恨你！”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见到你！因为你让我失去了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泪水已经遮挡了江书砚的视线，是啊，他难道不该恨自己吗？ “那晚追着我的人，是你爷爷派来保护我的人。”白石喘了口气道，“我不想再接受你们家的一点好处，所以这次你回去替我转达江爷爷，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接受你们的东西和好意。” “这三年的补偿已经够了。” 话落，他便忍不住离开位置跑了出去。 江书砚却始终坐在原地，他的双脚跟灌了水泥一样牢固的和地面粘连在一起。 “对不起……” 好半晌白淼才听到江书砚哽咽的泣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选择跳舞，没有选择进入桐山舞团，那么淼哥就不会被我害死。” “我错了……”江书砚的肩膀在发抖，整个人止不住的蜷缩起来。 一直静默的白淼看着也很不好受，可是现在的他无法触碰江书砚。 “书砚，这件事情你也是无辜的。” “不！”江书砚忽然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我不是无辜的！是我自己太天真无视了那些因为我爷爷、父亲而被送入监狱的恶徒的恨。” “我该知道的！他们会对我动手向我宣泄报复他们的恨意！为什么我会忘了！” “我真的……好天真……” 江书砚泣不成声。 白淼靠着椅子，竟觉得自己离开南街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要是他一直都待在那里，或许白石就不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个陌生的男人推门而入，那张雅痞的脸上带着几分从容自然。 “抱歉打扰两位了，我是异闻办事处的队长梁子谦。能劳烦两位移步客厅吗？” 白淼点了点头旋即飘到江书砚的身边。 “我们一起出去吧。” 江书砚抬头，见白淼温柔的看着自己，泪水更加止不住。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书砚，我曾经确实怪过你，但我知道你也是无辜的，你毫不知情啊。” “我会选择自杀，是因为我知道在我死后江爷爷会替我保护好小石。” “我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动过离开的念头……只是那时候我要照顾小石所以不敢想。” 他们的父母在白淼上高中时便去世了，为了照顾白石他一边完成学业一边打工照顾白石。 直到高中毕业他放弃了大学步入社会打工。 江家一直都在资助他们，但是白淼却没这个脸让江爷爷一直帮他们。 后来他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桐山舞团，团长知道他家的情况所以给他开的工资也是高出首席舞者的价格，还说这是他应该得到的。 白淼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多想，但对于团长的好意，他也只能靠实力去报答。 他带领桐山舞团一步步往上走，参加过数场比赛，还给桐山赢回来一个金奖杯。 第198章 粉丝? 白淼觉得待在桐山舞团这些时间里，是他最轻松的时候。 一直以来他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就是白石，他的所有热情都在社会中被消磨殆尽，就连加入舞团也是因为这里比起在外面要轻松一点。 “书砚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就答应我，替我保护小石头。” “现在的他就是太固执了，以后啊他就会知道，人生中有许多的迫不得已和意外。” “不要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你自己身上，时间久了你会受不了的。” 白淼说完便飘到门口，回头看他，“走吧。” 客厅内，白石被金子拉着坐在沙发上看表情是不情不愿的。 梁子谦看他们慢吞吞的出来倒也没急着催促。 “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梁子谦身旁的男人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旋即平静的看着手上的ipad。 “江警监将事情都发给我了。”聂尘对梁子谦道。 “是吗，我看看。”梁子谦凑头上去，随意看了一下才看向对面双眼通红的江书砚，“江小公子，情绪可稳定了？” “嗯。” “那我就说另外一件事了。”梁子谦道，“有关江警监的……” “爷爷？” “江警监委托异闻办事处保护你们。” 白石：“你们？” 梁子谦指了指白石和江书砚，“保护你们。” “等等，为什么要算上我！”白石猛的站起来。 金子又把他给拉了下来，“冷静一点。” 聂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出声提醒道，“当年那伙绑架白淼的罪犯又回来了。” 此话一出，江书砚和白石登时看向聂尘。 白淼沉默不言。 “所以他担心你们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便希望在罪犯落网前你们能够待在这里。” “我不乐意。”白石最先反驳。 “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林木道。 “要是那些人一个月都不能落网难不成我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吗？!” 梁子谦愣了一下，“是的。” 金子笑道，“放心吧，我们并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只是想要确保你们的安全而已。” 白石现在的居所距离南街不远处的出租房里，他是悄悄从外市跑过来的，所以住在哪里倒是无所谓。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异闻办事处格外抵触，尤其是在看到白淼后，那种情绪更加不爽了。 “小石，这是为了你好。”白淼放缓了语调，“要不然……”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白石看向林木，“从南街被你们带回来，还被迫将真相说出来！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小石……” “你可以有。”梁子谦道，“你要是不想住随你，但之后要是遇到任何事情，就不要怪我们用非常手段了哦。” 男人笑里藏刀，任谁看了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石轻哼一声没在管他们径直往外走，众人也没有阻拦。 等门被关上时，梁子谦才开口，“鸠，能麻烦你跟踪一下那个不听话的小朋友吗？” 下一秒一抹青紫色身影如鬼一般出现在玄关处。 白淼和江书砚都被忽然出现的僵尸给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只是……跟踪？” 梁子谦道：“顺带保护一下。” “……我知道了。”鸠又消失了。 一直看戏的杜危见此不免咋舌一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啊。” 金子挑眉，“你也才只见了他几面吧。” “虽只见过几面，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终身难忘。”杜危接过梁子谦递过来的饼干，吃了起来。 金子来了兴趣，“什么气息啊？为什么我们察觉不到？” “他身上的气息很复杂可怕，就像是古代战场上厮杀过后浓烈的血腥气息。” “总而言之，那家伙挺可怕的。” 林木微微怔愣，“血腥气？难道他生前是个将军？” “这个就不清楚了。”杜危耸了耸肩。 “那个……”江书砚适当开口，“我能留在异闻办事处吗？” “当然，欢迎你的到来。”梁子谦扭头叫着聂尘安排房间。 “白淼先生。”林木道，“你也暂时先在异闻办事处待会儿吧。我们暂时有件不能耽搁的大事要先办。” 白淼回想起先前他在祭台听到的声音，好像知道了什么，点了点头。 梁子谦看了一眼聂尘，后者起身带江书砚和白淼先上楼休息。 他们两个跟上了楼后，梁子谦唇角的笑意才耷拉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 林木见梁子谦发问便将自己在祭坛时的事情说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梁子谦才一脸郑重的开口，“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但最好这几天所有人都轮流去看守。”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绝对不能马虎。” 杜危也点了点头，“我也会将这件事情通知到十二律，派人过来看守。” “最近几天估计要忙碌起来了。”梁子谦叹气。 林木问，“老大，你们那个案子结束了吗？” “差不多了。只要把资料投交上去就可以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在鬼市进修的怎么样了？” 苗清赫和何湛见梁子谦提到自己，也跟着抬头。 “还好。” 杜危却借此开口，“他们两个在十二律很出彩的，还获得了不少粉丝。” 金子和林木都有些不可置信，“粉丝？” 说起粉丝苗清赫和何湛面上有些不自然。 梁子谦也是头回看到他们这么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大，你的笑容可以收敛点的。” “抱歉。” “哦，对了。”金子将怀里的锦囊拿了出来，“差点把尹嗔给忘了。” 梁子谦从他手上接过锦囊，直接将他放了出来。 尹嗔刚被放出来时面对周围的环境还有些茫然。 但当他回神，才发现自己在异闻办事处。 “尹嗔先生，两年不见啊。” 尹嗔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轻声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梁子谦自然察觉到他的情绪低靡不想跟自己过多交流，但眼下他还是得给尹嗔的事情做个了断。 “我能让你见沈栀，你……”梁子谦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尹嗔的目光急速落在他的身上。 “你……真的能让我见到他？” “当然。”梁子谦点头，“我能让你看到他。” 虽然沈栀行踪不定，但梁子谦已经琢磨出了沈栀的依靠。 “过两日，a市会起大雾，到时候就是见他的最好时间。” “也就是说，我还要在等两天？” “是的。” 尹嗔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第199章 袭警 “那么快就要离开啊。” 沈安躺在竹椅上，听着一旁君广陵的抱怨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已经抱怨好久了。”沈安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君广陵委屈道，“我一点也不想出去。” 沈安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啦。” “出去了就会有许多麻烦要解决，不喜欢麻烦。” 沈安的腰肢被缠住，面对君广陵的温柔攻势，他一向拿他没办法。 “不是还有几天吗？况且这两年在阵眼世界里潇洒的还不够吗？” 沈安戳了戳他的脑袋，有点嫌弃的推了推他，“起来。” 君广陵被他推搡着还是环着沈安的腰没起来。 沈安也就没再推了。 “不想工作。” 这两年在阵眼世界逍遥惯了，君广陵反而不大想和从前一样到处跑。 “你先前不是答应过我的吗？”沈安给他理了理头发。 “我知道，只是口头上抱怨几句。不过那几个异闻办事处的小崽子三天两头来请神，你不烦我都嫌烦了！” 君广陵想着好不容易有二人世界结果这群人非得来烦他们。 沈安也知道君广陵是因为他们每次都打扰君广陵找自己腻歪而不满。 但他们请神的次数屈指可数，倒也没多到君广陵震怒的地步。 “好了好了，你跟他们计较什么？”沈安只能想办法尽力安抚。 “我就是表达一下不满而已。” “嗯嗯，知道了。” “你在敷衍我！” 随着天魂的回归，君广陵的小性子也越来越多，有的时候沈安都觉得他就是个任性的小孩子。 “行了，说正事。” 君广陵睁开眼看他，“你指的是黄钟？他已经因为魌的事情恨上你了。” “但是重塑封印那天，面具不见了。”沈安愁容道，“我担心那面具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君广陵的头靠着沈安的腿，沉思片刻才道，“封印当天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黄钟要是真的喜欢他定然会先找到面具再想办法报复你的。” “所以听他们传来的消息，面具应该在黄钟的手里。” 沈安轻呼出一口气，“这样……也好。” ——— “退出舞团？为什么？” 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的男人瞳孔一缩，神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江书砚抿了抿唇，“我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们都可以协商的不是吗？现在的你已经成为所有舞团的焦点，只要参加完最后两场比赛就可以再次入围国际。” 江书砚攥了攥手，“就是因为太引人注目了！” 教练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江书砚露出这么痛苦的神情。 “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确定了？要在这个时候隐退？书砚你才二十二啊，有很大的前途和未来！” “教练……”江书砚咬了咬下唇，身子一弯，“我真的不能再继续跳舞了……” 在知道真相后江书砚实在是无法继续心安理得的待在桐山舞团，他实在过不去这道坎。 教练见他是下定了决心，倒也没在想着追问。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法继续强迫你留在舞团。去跟团长说一声吧。” “嗯。” 离开教练办公室的时候江书砚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 金子站在门口看他走出来了，便关心的询问，“怎么样了？” “教练这边说好了，接下来要去找团长。” “那我陪你去吧。” 江书砚点头。 金子等在门口时，无意间注意到不远处鬼影聚集的地方。 他眯了眯眼便走了上去，“你们在看什么？” 他忽然响起的声音倒是给几只魂体很浅的小鬼吓得一激灵。 金子顺着他们看的方向，注意到舞团大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 “豁，这么快就找上来了。”金子唇角勾起，瞥向一旁的几个不敢作声的鬼，“你们几个能帮个忙吗？” “……” “想办法缠着……”金子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走到那个鬼鬼祟祟的鬼影子径直给了对方一拳。 ！！！ 金子猛的抬头，心中警铃大起。 白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不然让白石先把人带走了江警监可会对他们连环问候的！ “金先生，我好了……”江书砚出来时没看到人，一时有些困惑。 门口，白石拎着那人的衣领，眼里的恨意恨不得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你们的组织者是谁？说！” 男人脸上挂了彩显然是刚被打出来的，面对白石的威胁他也仍旧没有开口，就在白石要再次动手时，金子匆忙赶到。 “白石！先把人松开！” 白石听到声音却并未有任何动作，还是金子强行给拉开的。 周围有不少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多看了几眼。 有金子的拉扯，那个男人很快就被白石松开了手他刚想趁乱跑却被金子一个后踢腿给撂倒。 “有让你走吗！”金子收脚看向白石，“还有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对江书砚动手的？” 白石被他的操作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用你管。” 他还想要走但这次金子却没有要饶他的意思，“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白石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情报？真奇怪。 “你放开我！”白石挣扎着要走，但后脖领又被金子抓着根本跑不掉。 眼看着吃瓜群众越来越多，金子觉得不能再任由白石这么下去了。 于是他一只手拎白石一只手拎着那个男人就往舞团里走。 江书砚下楼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看着他们。 “金先生？小石……你们这是……” 金子笑了笑，“江小少爷你帮我将车开出来呗，我现在有点不太方便。” 江书砚喉结滚动对上金子笑吟吟的样子油然而生出要是自己不照做就会和他们一样被拎脖子的想法。 于是他拿着车钥匙跑去调车了。 白石咬牙切齿的折腾最后还是被金子死死锁着脖子，最后他只能放弃，但目光却怨愤的盯着金子。 男人也尝试过耍阴招但没能来得及就被金子警告了。 “你要是再敢搞那些小动作，就不会是一个后踢腿这么简单了。” “你……你谁啊你！”男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谁？我是警察，你知不知你刚才要是对我动手那就是袭警了！” 第200章 鬼虎 “警……警察……”男人完全不相信对面的人是警察。 金子才不管他相不相信，看到车来了三两下就把人给甩到车里。 江书砚坐在驾驶座看着后面挤在一起的三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 还是金子率先打破沉默，“开车，去警局。” “啊？” “去警局，公、安、局。”金子一字一句道。 江书砚不敢耽搁，立即驱车去了警局。 后座里，白石盯着金子满脸写着怨愤。 “你要干什么？” 金子双手桎梏着那个男人闻言分神看了他一眼，“当然是钓鱼执法了。” 白石第一时间还有些愣神，什么叫做钓鱼执法，但是江书砚懂啊。 警局里，好不容易休闲的齐御刚把需要的资料整理好发给梁子谦，就听到有人说金子带着几个人来了。 他只能认命的从工位上起来跑去招待异闻办事处的人。 “放开我！” 刚到大厅他就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青年左右手各桎梏着一个人游刃有余的在等待。 “…呦，齐警官。”金子看到熟人当即扬起了脸，但因为他两只手都没空就没挥手打招呼。 齐御走了过来，“金警官这次来是有事？” 他侧眸看着金子身边的三人怎么看也觉得其中两个少年不像是干了坏事的人。 金子侧目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男人，“这人是个嫌疑犯能暂时关在你这吗？” “……可以的，我跟局长汇报一下。” “麻烦了。”金子先将握着白石的手松开，把男人转交给上前的警官。 白石没有动，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个男人，许久金子才再次出声，“到你了。” 白石一顿，看到金子笑里藏刀的望着自己。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现在在金子的眼里白石就跟个非常容易炸毛的小猫一样，完全没有杀伤力嘞。 金子在自己身上捣鼓了一下好半晌拿出手机递给他。 “你干嘛？” “打电话。” “打给谁？” “告诉你真相并暗中帮你的人。” 白石立即撇开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子仍旧不慌不忙的看向对面的齐御，“齐警官能帮忙调查一下吗？” “……这个……”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书砚却在此时此刻出声，“我知道是谁。” 金子挑了挑眉，对江书砚的这番话有些小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白石道。 “在你离开a市的这三年我问我爷爷，他说有人在淼哥去世后一直在资助你。” “这个人……我们都认识。”江书砚蹙着眉，语气也跟着凝重起来。 “江书砚！闭嘴！”白石心急想要捂住江书砚的嘴但被金子横插一手提前拉住。 “江书砚，说。”金子控制住白石，在一瞬间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能说！”白石怒道，“你要是敢把他扯进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小石，你已经把羽哥给牵扯进来了，他们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 江书砚抿了抿唇，“这三年，除了江家资助小石的人是宋羽。” 宋羽，熟悉的名字让金子不由得变了脸色，他下意识看向白石，见他的表情愕然便明白了。 “原来是宋医生啊……” 白石没了束缚径直给了江书砚一拳，齐御见此当即出手阻拦。 “不能打架。” 两三个人上来一起拉架，但基本上是白石一个人动手江书砚任他打骂不再吭声。 等状况稳定下来，江书砚脸上也留下了几道微红的抓伤。 白石还没打算停下却被金子一个眼神瞪的浑身顿住。 金子没空管这个拗脾气少年而是先给梁子谦打了个电话。 虽然先前梁子谦就怀疑有人泄露了异闻办事处的行踪，但总归无足痛痒。 只是这一次因涉及到几个特别的地下组织，所以梁子谦特地吩咐过他们要赶在沈安他们从阵眼出来前将这些组织早点收网。 齐御在听到宋羽的名字后也稍稍愣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但先前他和梁子谦督办的案子正好牵扯上蒲昌精神病院。 金子打完电话，便向齐御借用了会议室。 也是注意到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齐御不假思索便带着几人去了会议室。 大约在两个月前，警方在钟盘大楼发现了一具死尸。尸体面露惊恐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挂在钟盘上方。 这件事情不光惊动了媒体，也惊动了警方。 因为那人的死状奇怪就连法医也有些束手无措，因此这个案子江警监就转交给了异闻办事处。 梁子谦起先倒是单独接手，不过随着深入调查他居然追溯到了一个犯罪组织身上，鬼虎。 这个组织先前也在警界的重点榜单上，并且还和不少圈子都有鸿沟。 而那个死者的身份也很敏感，是殉职警员的家属，因而上面对这个案子特别看重。 梁子谦和聂尘在查到这个案子跟“鬼虎”组织牵扯上关系便立即上报了。 直到前不久梁子谦才调查清楚“鬼虎”这个组织的成员只有五个人，并且或多或少都有点小本事。 就比如那个案子的死者是被鬼虎的成员养的小鬼害死的，就连魂魄都没了。 鬼虎组织的成员都很戒备，梁子谦和聂尘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活捉了那个养小鬼的成员。 …… “宋羽？”聂尘听到梁子谦所说的，忍不住沉思起来，“居然是他？” 梁子谦垂眸看着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茶，“不一定，但他一定隐瞒了太多的事情。” 何湛和苗清赫也是刚回来才从他们口中知道有关“鬼虎”组织的存在。 就在这时林木带着白淼下楼，看到客厅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凝重的样子不免困惑出声。 “这是怎么了？” 梁子谦抬眸看向白淼，“白淼先生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淼飘到沙发处疑惑，“什么问题？” “你应该认识宋羽宋医生吧。” 宋羽二字一出，白淼的神色稍稍有点不自然，“是。” “能详细说一下你和他的关系吗？” “这很重要吗？” “当然。” 白淼犹豫了一下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和宋羽是在小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的性格孤僻甚至会因为周围的一点点响动而作出很强烈的反应。” 第201章 魏召 白淼初次见到宋羽只觉得对方是个闷葫芦还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闷不做声。 起初他也只是好奇，可盯得时间久了他就发现宋羽的情况不对劲。 有时他会在课上露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时常会打扰老师上课，因为这件事情很频繁所以他的位置就被挪到了最后一排的小角落。 即便身边的同学都劝他要离宋羽远一点，白淼也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宋羽只是稍稍阴沉古怪了一点，为什么要远离他呢？ 白淼不解，便主动凑上去跟他说话，但那时的宋羽面对他的主动搭话表现出很是抗拒的样子。 白淼还记得那个眼神，惊诧而不安。明明那个时候他们才七岁，为什么会有人露出这么复杂的神色啊。 后来白淼就一直缠着宋羽，哪怕对方不搭理自己他也不在乎，乐得其所。 时间久了宋羽也渐渐熟悉了白淼的存在和接近，有的时候也会主动和他搭话。 从小学相识再到高中分开。 那时宋羽以优异的成绩被医大录取，而白淼却放弃了大学。 宋羽虽然也劝过但这总归是白淼的选择便没有多言，只是尊重他的意愿。 “我在生活困难的时候他经常帮我，后来……我出了事，是他替我瞒着小石带我去了医院治疗。” “后来……我自杀了，便不知道他的事情了。” “……你死后，宋羽替你接手了白石的一切，甚至还告诉了他你自杀的真相。”聂尘沉默片刻说道。 “果然是他吗……”白淼在先前听到白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猜到告诉他的人或许是宋羽。 “不光如此，宋羽还将当年那些绑架你的犯罪者的行踪告诉了白石。”梁子谦道。 白淼微微瞪大了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难道不是将白石主动推到那些人的面前吗？这样对白石很危险的。 “我猜他是为了你。”梁子谦接过聂尘递过来的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为了我？” “当年那些绑了你的罪犯在江警监赶到前就跑了，江警监找了三年都没能找到他们的行踪，可想而知这背后有人在帮他们。”说到这里梁子谦又有些不明白。 若是鬼虎组织藏匿了他们，宋羽便没可能是鬼虎的成员。 他敢为白淼冒险，甚至不惜以白石为饵来引出当年的人……可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古怪…… “……不好！”梁子谦倏的重拨金子的电话，刚接通他便喊道，“看好那个男人，不要让他出事！” 聂尘见他起身匆忙要外出便明了，他扭头对何湛和苗清赫道，“去警局。” 先前白淼因为执念被困在南街小区无法离开，因而宋羽即便拥有阴阳眼也没能在他死后看到他。 先前他将白石放了出去，白石定然去找了宋羽也一定和他说了他看到白淼的事情。 所以……无论白石能不能抓到那个男人，宋羽的真正的目的都不在他的身上！ 而是……白淼。 警局。 金子坐在会议室刚把电话挂掉就看向白石，好一会儿他看向齐御道，“齐警官能麻烦你再叫几个人着重盯着审讯室的那两个人吗？” “……好。”齐御没多问起身去安排。 金子不安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开来，他四处张望隔空问道，“鸠，你在哪儿？” 下一瞬，青紫色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除了金子，江书砚和白石都猝不及防的吓了一激灵。 “你去守着那个养小鬼的，晚点会有人来劫人。” 鸠点了点头，身影一闪。 金子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再加上刚才梁子谦这么着急的给自己打电话他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然而他刚想压下种种不安的情绪就听到细微的声响，也是在此刻会议室内莫名升起一股冷意。 白石正想询问什么，但却见金子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室内的冷意激起了三人一身鸡皮疙瘩，金子猝然侧身一枚飞镖径直越过他的耳畔在江书砚和白石中间飞过。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江书砚和白石都没能反应过来，金子迅速从腰包中抽出蝴蝶刀戒备的看向门口。 原本紧闭的门忽然凭空消失，甚至他们都能看到走廊内的灯光明灭闪烁着。 “来者是客，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金子扯着唇语气戏谑。 “……” 回应他的是呜咽的鬼叫声。 金子不擅长舞刀弄枪，却擅长分金定穴等摸金阴阳风水的技术，因而他在异闻办事处的实力算是最弱的。 可眼下他的背后是两个毫无缚鸡之力的人，再怎么不愿意打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更何况对方完全没有要讲和的意思。 “江书砚。”金子忽然将一个东西扔给他们，“替我保护好这个宝贝，别弄丢了。” 江书砚手忙脚乱的接过发现是一个小狮子吊坠，莫名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啊？” “都说了是宝贝，能保护你们的命哦。”金子算了算自己身上带的宝贝，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梁子谦他们赶过来支援。 一只散着黑雾的黑手忽然扒拉在门框上，寒意如洪水一拥而上很快便侵占了整个会议室。 金子咬了咬牙算到自己这次估计要吃个大亏。 江书砚和白石在看到那只鬼手的瞬间便凑在了一起眼睛都瞪直了。 金子抽出几张从林木那顺来的驱邪符，径直打在那只鬼手上。 滋滋声听得江书砚和白石汗毛直立，犀利的鬼叫声震耳欲聋。 乍然，一只血色的瞳孔在黑雾中睁开，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金子骂了一声又从腰包里抽出几枚梅花针，他将符咒穿在梅花钉上二话不说就甩了过去。 这次倒是有用，那只鬼手缩了回去，但那双被符咒灼烧的眼睛却没有闭合。 正当金子发愁要不要冲上去时，他听到了一道缥缈的声音，“交出来……” 金子蹙眉，“交出谁？” “魏召……交出来。” 魏召就是那个养小鬼的鬼虎成员。 “绝无可能。” 血色瞳孔瞪大，旋即抽搐起来，“杀了你……杀了你……” 鬼影像是震怒一样直接无视灼烧的疼痛径直入了大门，向着金子直冲而来。 第202章 鬼聻 审讯室内，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翘着腿坐在铁椅上，毫无畏惧的逗着面前的小鬼。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阴冷的脸上多了几分恶趣味。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了。” 小鬼浑身灰色，外突的红色眼睛径直填满了眼眶，听到主人的话僵硬的看向角落。 “让我猜猜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厉鬼？保家仙？还是……僵尸？” 青紫色身影显现，俊美的脸庞却被呆板的神情掩盖了神采，脖颈上还挂着一串珠子。 “呦，飞僵啊。”男人稀奇的瞪大了眼，“要是能为我所用，我就能盖过那人一头！” 贪婪的目光游离在鸠的目光，鸠不为所动只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小鬼，下一秒小鬼瑟缩了一下害怕的钻进了男人手腕上的复杂纹身里。 “你是异闻办事处派来盯我的？有意思，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武器。” 鸠没理会他，只是转移目光在门口。 在刚才他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忌惮。 “喂，我跟你说话呢。”魏召很是无聊，好不容易看到这么强大的飞僵，但对方却不理自己。 鸠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弯腰躲过魏召的偷袭。 原本拷在魏召手腕的手铐也已经成了两半，他冷笑着见自己的偷袭不成功趣味更深。 鸠徒手接下魏召好几次很有力量的打击，虎口一弯扼住对方的脖颈。 魏召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神情反而笑容愈演愈烈，“果然……你很棒。” 鸠罕见动了动眉头，毫不遮掩的露出厌恶的神情，左手蓄力一拳挥向他的左眼。 魏召抬脚踹在鸠的胸口，忍着左眼的疼痛笑着翻身落在审问桌上。 “嘶，好疼啊。”他摸了摸左眼，一下摸到了血，“还好我躲了一下不然这只眼睛要废了呢。” “……”鸠还想要对他动手却陡地止住脚，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金子那里出事了。 他先前接到梁子谦的命令便是保护白石，但若是这个人弄丢了也会很麻烦。 “发呆可是不是一件好事呢。”魏召鬼魅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他亲自动手。 那只灰色的小鬼忽的跳到鸠的身上毫无顾忌的啃咬起来。 鸠感觉不到疼，用力将啃咬自己脖子的小鬼抓出，一下便将其捏成一团黑雾。 魏召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心疼的神情，而是对鸠的表现更加满意。 “我一定要得到你！” “嘣！”审问室的门忽然被踹开，一个满脸不爽的男人站在门口冲着魏召道，“姓魏的还不快滚出来，你在磨蹭什么呢？！” 话落他目光一转看到鸠，“我c，哪来的飞僵啊？？！” “付魂，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缠着他，我一定要得到他！” “你脑子瓦特了，就凭你能搞得动他？快点走！不然那家伙怪罪下来别怪我不给你求情。” “你们、谁都、走不了。”鸠眸光定定，青筋突起的手一指，那扇被踹掉的空门框忽然燃起了一场火。 付魂连蹿了好几下才躲开火门的波及，神色也稍稍认真了不少。 “这家伙，难搞啊。” “没关系，只要拖延到等那家伙搞定那边就够了！”魏召笑着手腕的纹身便开始快速蔓延到手臂，不少鬼影从他的纹身里爬出来。 付魂也只能将脖颈处的纹身露出来，低声呢喃了几句，周围的气息也冷凝下来。 鸠对待那些冲过来的小鬼手法极为残暴，若非此刻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不然看到血肉横飞的场景定然会吓破胆。 “我的幻术起不了作用。”付魂眯了眯眼，“魏召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 魏召一直都在寻找鸠的弱点，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还有金刚不坏之身那些小鬼连他的皮肉都没能咬下来。 差距太大了。 “那就只能想办法斩下他的头颅！暂时断了他的行动。”付魂说着指尖贴着唇瓣，周围涌出不少媚笑的白鬼影，“去。” 白鬼影飘在空中混着那些小鬼一起缠着鸠。 鸠的行动速度很快就慢了，魏召趁机接过付魂扔过来的血匕首一个蓄力便冲了上去。 一阵蛮狠的力量由鬼群中央迸发出来。 付魂眯了眯眼以为魏召得手了，却在下一秒看到方才他以法力汇聚的咒鬼居然被撕碎了。 “原来、你是、咒师。”鸠踩着魏召的身体，眸光寒冷的盯着付魂。 付魂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发现退无可退，他的身后是眼前这头飞僵设下的火墙。 还真是……可怕啊。 鸠的身上虽然多了一个窟窿，但对他而言无关痛痒。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是怪物，但还差了点。 他们实在是太自负了。 付魂看着鸠势如破竹的解决掉最后几只小鬼，向着自己靠近，他只能再次使出咒术但没能开口就感觉到自己发不出声了。 他惊讶的看向鸠，这头飞僵居然会禁言术，到底是什么来头。 眼看着鸠就要出拳摧毁眼前的人，一只鬼虎忽然从火墙里冲了进来恰好将正对着它的鸠扑倒。 付魂看到鬼虎原本失态的神色也迅速恢复，甚至凝聚成冷冽的笑意。 是鬼聻！ 鸠被扑倒神色微微一动，屈腿踹开面前咬着自己的鬼虎。 他的脖颈处被咬掉了一块肉，这也让鸠稍稍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这还是你们头回这么狼狈。”冰冷低沉的声音由火墙外传出，让付魂一下便提起了心。 “这可是飞僵，堪比鬼聻的存在，我们当然打不过。”付魂恢复语言能力自然满是不满。 谁知道异闻办事处会派一头飞僵来看守。 “聻，解决他。” 鬼虎听到命令，更是发出低吼，鬼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吼叫声传达到鸠的耳畔。 …… 梁子谦他们赶到警局的时候就注意到周围散发着浓浓的鬼气。 甚至还能听到嘶吼声。 “这是什么声音？”林木顿了一下满脸愕然。 聂尘却惨白了脸色，极为沉重的道，“是鬼聻！” “鬼聻？！”梁子谦变了声音，难以想象在a市还能碰到这种东西。 第203章 偃师 林木不解的问，“什么是鬼聻啊？” 聂尘看了他一眼，“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据《聊斋志异》记载，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且聻专门吓唬鬼以鬼为食。” “某种意义上来讲，鬼聻是鬼的天敌。” 若是人类降服了鬼聻……聂尘无法想象那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聂尘。”梁子谦喊了他一声，声音出奇的沙哑，“我或许知道那个养鬼聻的人是谁了。” 何湛怀中的铃铛莫名其妙的响了一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是鸠，他那里出事了！” 梁子谦没敢浪费时间，直接带着聂尘闯了进去。 林木等人正想要进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劝你们不要进去。” 林木下意识将白淼护在身后，何湛和苗清赫也警惕的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宋羽。 白淼在看到宋羽时稍稍惊讶了一下，可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低垂着眉眼。 “宋医生为什么会在这？”林木冷声质问。 “我为什么会在这，你们会不知道？”宋羽面无表情的向着他们靠近，“把白淼交出来。” 林木怒视，“若我说不呢。” “若你们还想要看到金子，便最好听取我的建议。” 宋羽的肩膀上忽然渐渐浮现出一只黑猫的身影。 “喵~” 黑猫睁着那双宝绿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尾巴时不时晃动。 何湛和苗清赫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从那只黑猫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宋羽仍旧面无神色，甚至有一瞬间他的眸光与肩膀上的黑猫的重叠。 “宋羽被控制了。”苗清赫挡在前面盯着宋羽看了片刻，旋即断定的开口。 “控制？” “吼！”虎吼声穿透了层层建筑清楚的传达至他们耳畔。 宋羽蹙了蹙眉头，“没时间耽搁了，赶紧把他交出来。” 何湛和苗清赫对视过后当即率先上前向他发起进攻。 宋羽肩上的黑猫见此立即站了起来在跃下肩膀的瞬间便化身成了一只黑虎。 它张着血盆大口无视何湛和苗清赫的逼近，转而盯上了他们身后的林木和白淼。 林木看着敏捷躲过何湛和苗清赫的虎影，陷入了短暂的踌躇。 因为来的匆忙他身上的符咒不多，因而要对上这只不知实力如何的黑虎还有点悬。 林木没有时间多想，拉着白淼拔腿向着警局内跑。 黑虎扑了个空，刚要追捕后腿却猛地一踉跄，它回头发觉是两头僵尸抓着它的后腿。 苗清赫趁着黑虎被缠住，手持苗刀迅速腾空而斩。 刀刃闪过一抹寒光，径直砍向黑虎的头颅。 周遭气息冷冽，看不见一个人，仿佛步入了另一个独立的世界。 苗清赫抽刀本以为成功了，却没想到那分离的尸首居然会被一股黑气重新缝合在一起。 何湛当即瞪大眼，“快离开那！” 苗清赫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黑虎一尾巴抽中，整个人猛地飞出去。 何湛迅速摇铃，那只缠着黑虎左后腿的僵尸迅速移动赶在苗清赫昏迷前将其接住。 “你打不过它的，它是封魄养的第二只虎聻。”宋羽呆滞出声，原本毫无情感的眼眸微动。 虽然打不过，但能给林木拖延时间让他带着白淼跑远便够了。 苗清赫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 何湛见此便将毛僵招呼出来拖延时间。 苗清赫喘了口气，忽然眸光泛寒，“蛊影。” 原本他是不打算动用它的，但奈何眼前的家伙太棘手了。 一个黑影自苗清赫体内钻出，随后晃悠着身子立于他的身侧。 黑虎看到那鬼影竟然罕见哈了气。 苗清赫看它这么提防的样子，得逞的扯了扯唇。 他自小与蛇虫鼠蚁为伴，更是继承了他师父的衣钵热衷于养蛊玩毒。 无意间他在已逝师父的手札上看到过蛊影的存在。 它由蛊而生，需在暗且不通风的地方饲养，等时机到了它便会变成一个无形的东西，保护主人，替其清除敌人，但却要无时无刻的养着它给它吃蛊。 要是不给，它便会吃人。 那时苗清赫还未加入异闻办事处，只是单纯对蛊影的存在充满好奇，因而便尝试着饲养。 他光是培养出影子就耗费了他三四年的时间，并且还要给它炼制各种蛊喂养。 可以说，要想饲养这个蛊影可金贵着呢。 苗清赫抬手，下令道，“给我撕碎它，不然你也没必要存在了！” 黑影愣了一下旋即气息疯涨，速度极快的攻向黑虎。 原本在和黑虎缠斗的毛僵在察觉到这股气息迅速撤到一旁。 苗清赫看着和黑虎打的有来有往的黑影冷呵一声，踉跄着向着宋羽走去。 宋羽身上的死气极重，或许何湛和林木他们看不见，但苗清赫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类似于偃师独特的傀儡术的能力，能够强行操控人的身体和行为。 即便宋羽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睛却藏不住神色。 苗清赫犹豫片刻将自己腰上挂着的竹筒打开，一只通身黑的如墨的蝎子爬上了他的手背。 苗清赫抬手托着黑蝎子高于宋羽的头顶停留在某处。 黑蝎子忽然高举双钳像是在剪断什么似得。 苗清赫每停留一处，黑蝎子便乖巧的挥动双钳，好一会儿宋羽猛地脱离束缚猛地往前栽倒。 何湛见此立即扶住。 苗清赫现在有伤，要是宋羽砸在他身上估计够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湛先扶着宋羽瘫坐在地上，扭头问。 “是傀儡术。”苗清赫将黑蝎子收了起来，看着应对勉强的黑虎，“何湛，还记得老大曾说过他有一个师兄吗？” “…嗯。” 梁子谦的家族乃是偃师一脉的传承，而他也是偃术的主传承者。 但梁子谦并不喜制傀操傀的千机术便拜了一个阴阳先生为师，之后他便入了异闻办事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宋羽是被偃师一脉控制的？” 苗清赫看着失神的宋羽，思索道，“鬼虎组织在人间不是一直神出鬼没藏得很深吗？要是这个组织一直都披着‘外衣’行动呢？” 第204章 师兄 这个外衣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只怕这头虎聻也是后背的人借着偃师的名头光明正大养着的。 毕竟刚才那只黑虎在宋羽肩上时并不张扬。 “这件事，我们必须马上告诉老大。”何湛还有点担心金子的安危。 他们在来时的车上便发现金子的电话怎么也拨不通了。 也不知道现在人如何。 “你放心，刚才老大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带着副处赶进去的。” 苗清赫道，“现在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斩杀这头虎聻，不然留着它会很麻烦的。” “我清楚。” 何湛当然不会放过这头虎聻。 宋羽渐渐回神，有了行动能力后他握着苗清赫的衣袖，惊恐道，“快去里面，他在里面！” “那个封魄是偃师吗？” “是，他是梁子谦的同门师兄！”宋羽话落，那只还在和他们打斗的虎聻一下子不管不顾的扭头。 它血红着眼拼命撞开黑影和毛僵毫不犹豫的向着宋羽低吼跑来。 “你……背叛了主人。”它口吐人言，周身黑气溢出缠绕其身。 “我从未效忠过他。”宋羽冷声回怼道，“我劝你也不要执迷不悟！” 虎聻冷呵一声，“我效忠他，是因为他的灵魂气息让我觉得舒服。” “比起你们这些人类看重的感情，我们更在意他的本质。” 宋羽被苗清赫搀扶起来，脸色仍旧很差。 苗清赫眯着眼，唇角一勾，下一秒一股蛮横的力量便拦腰将虎聻斩断。 黑影站在虎侧像是在确定它有没有完全死去。 然而让他们所有人失望了，虎聻还没有死，但它的身体化为一摊黑水旋即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只小黑猫。 “你们暂时是杀不死它的。”宋羽捂着心口，眼眸多了几分异色，“你们赶紧进去帮他们吧，我来拖延它。” “你？你能行吗？”何湛有点担心。 宋羽只是个拥有阴阳眼的普通人对上虎聻是绝对没有反抗之力的。 “放心吧，它不会杀了我。快进去吧。”宋羽浅浅一笑，眸光闪烁，“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阿淼。” “……” 黑猫也没多言静静地坐在地上盯着宋羽。 黑影回到苗清赫身边，何湛率先催动几头僵尸飞入警局，却留了一个僵尸守着宋羽。 苗清赫也不敢耽搁，在离开前还多看了那只黑猫一眼。 等他们也走了，宋羽才俯身与黑猫直视，“我知道封魄想要什么，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就该劝他收手。” 黑猫：“为什么？他现在很开心，我不想让他和从前一样痛苦。” “建立于他人之上的快乐太残忍了。” 黑猫尾巴晃了晃，它歪了歪头似是不解，“残忍吗？人类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伤害同类吗？主上杀的那些人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他们该死的。” “那那个无辜的女人呢？！”宋羽厉声质问，“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伤害无辜的人！为什么他要对殉职警员的家属动手？！” 黑猫：“杀害那个女人的不是主人，是那些肮脏的人类。” “主人留着他们也只是为了给下属的小鬼当储物粮而已。” 宋羽指尖微动，“所以……他们三年前对阿淼动手的时候，封魄就知道？” “……是。” 宋羽唇瓣溢出了血珠，他死死咬着唇，“你们……欺骗了我……” “欺骗？”黑猫不懂，“我们难道不是各取所需吗？鬼虎组织给你拥有百鬼莫侵的能力，而你将要用这双眼睛替鬼虎筛选合适的‘饲料’。” “宋羽，主人曾说你珺璟如晔，是立足于人群中一眼便能瞧得见的存在。” “但你却为了一个白淼产生了要脱离组织的念头。” 黑猫一字一句都像在提醒宋羽他过去的种种不堪，“闭嘴！” …… 梁子谦和聂尘刚穿过大门便察觉到周围的磁场变得不一样了。 “小心些。” 聂尘在感觉到梁子谦神色的古怪便察觉到这次的情况不大对劲。 “子谦。” 梁子谦回头，见聂尘紧锁眉头。 “怎么了？” 聂尘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最后摇了摇头越过他向前走。 不出意外的，周遭寂静无声甚至连个警员都没能看到。 聂尘和梁子谦走了好一会儿，周围遮掩气息的黑雾将所有气息都掩盖住了。 他们根本感知不到金子的方位便只能一个劲的向前走。 忽然梁子谦又听到了一声喊叫声，随着声音的来源跑去他看到一片狼藉的会议室，以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书砚。 江书砚的手上还死死攥着什么。 聂尘先探了探他的脉确定没出什么大事便掐了掐他的人中。 没一会儿江书砚悠悠转醒，听到兀自响起的声音下意识受惊的哆嗦了一下。 “江书砚，是我们。” 江书砚回过神看清楚是聂尘和梁子谦后才长舒出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梁子谦蹲下身问。 江书砚坐了起来，脸色惨白，“有……有一团黑乎乎的怪物出现在门口，是它……抓走了小石和金警官。” “黑乎乎的怪物？”聂尘道。 “对，我在昏迷前好像看到它变成了一只黑乎乎的老虎……”江书砚一回想起那场景便感觉如芒刺背，浑身像是被桎梏着一样连声音都变得哽咽。 “你先休息一下。”聂尘轻声安抚受惊的江书砚，心中却对此起疑。 按照江书砚所说的，对方抓走了金子和白石却唯独没有动他。 要么是对方抓金子和白石是出于目的性的，要么就是他们不敢对江书砚动手。 梁子谦在听到刚才江书砚说的那些话，更加断定这次是鬼虎组织来救人。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真的不简单。 因为江书砚受了伤，所以聂尘和梁子谦便决定将他先留在这里。 毕竟他们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方便江书砚跟着。 然而没等江书砚回应，只听嘣的一声，墙体忽然裂开了好几道裂缝。 聂尘察觉到这面墙要塌便立刻抓着梁子谦和江书砚往后面退。 果不其然，那面墙塌了不光塌了还被砸出来一个人。 灰尘飞扬呛得几人连连咳嗽，等粉尘沉淀，梁子谦和聂尘也看清楚那个被砸出来的人是鸠。 而墙对面则趴着一只目光灼灼的黑虎。 鸠略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面不改色的擦了擦脸的血。 第205章 封魄 “鸠，你没事吧。”梁子谦出声询问。 鸠扭头看到他们愣愣的摇头，旋即盯着那头蓄势待发的黑虎。 但那只黑虎却没有要进攻的意思，反而是在这气氛古怪的时候，黑虎身后的人渐渐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师弟。” 男人眼眸低垂，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鹰，略长的黑发过肩，脖颈处的形似虎的图腾纹身格外显目。 梁子谦看到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师兄……果然是你。” 封魄嘴角微翘，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格外的虚伪。 聂尘则注意到他身后各自扛着人的两人，冷声道，“把人交出来。” 梁子谦在看到魏召肩膀上扛着的人是金子后，眸光也冷凝了下来。 “把人留下。” 黑虎匍匐在封魄的身旁尾巴环着人，好不乖巧。 封魄摸了摸它的脑袋，“若我说不呢。” 梁子谦和聂尘对视一眼还未先动手，鸠便再次蓄力攻了上去，只是这一次黑虎没能躲避过去，而是挡在了封魄的面前硬生生接下一拳。 “吼！” 这一次鸠的力道狠了些，混着火光的拳击穿黑虎将其砸出一个黑窟窿。 封魄敛眸合掌轻推便与鸠的拳头对上，右手腕处一转快落在鸠的小臂。 瞬时骨裂声清楚响起，鸠瞳孔微瞪下一秒他便被握住面门整个人被蛮力砸在地上。 梁子谦快步上前要甩开攥住封魄扼住鸠面门的手，微光与黑气碰撞势均力敌。 封魄微扯着唇，“你的力量强大了不少。” 梁子谦右手两指抵在唇畔，唇瓣开合。 封魄微微一顿抽回手，侧开身子躲避极速而来的金符。 梁子谦看了鸠一眼见他没什么事便放心的和封魄对峙。 聂尘则斯文的将鼻梁上的眼镜收存好，与那两个扛人的人对上。 魏召身上还有伤更何况还扛着个人自然有点不想跟人打。 最重要的是他养的那些小鬼都被鸠撕的粉碎了。 聂尘再次睁开眼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就变得截然不同。 若说先前的他斯文和善，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蛇气。 付魂察觉到危险只能先把肩上的白石给放到一边。 “聂尘”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那双本是黑色的瞳孔却在一瞬间瑟缩成竖线，他的指甲和头发也在瞬间变长。 “请仙上身？你是出马弟子？”付魂感觉到那双蛇眸盯着自己，浑身不爽的板着脸。 “吵死了，速战速决吧。” “聂尘”邪肆一笑，无视周围增变出的黑色咒字，向着付魂一步步走去。 幻术再次失灵让付魂烦躁的不行，但他却没想自己设下的结界也随着“聂尘”抬指的瞬间被分崩瓦解。 为什么对方供奉的恰好是克制自己的柳仙？！ 付魂有些烦躁的咬了咬下唇，封魄现在正和梁子谦对战（切磋）懒得管自己这边的事。 魏召自然也感觉到他的力量被克制，无奈下他也只能将仅剩的两只藏得最深的厉鬼甩了出来。 虽说先前鸠斩杀了不少他养的小鬼，但迫于无奈动用厉鬼确实是无奈之举。 谁让异闻办事处的人都这么难搞。 那两头厉鬼还没有被完全驯化，因而它们意识里的劣性也会展露出来。 它们茫然了片刻旋即怨念疯涨张牙舞爪的向着面前的“聂尘”飘去。 “聂尘”不屑的冷呵一声锋利的指甲直接抓伤了迎面冲过来的厉鬼的脸。 紧接着他的左手蓄团出一团瑰丽的青焰砸在另一只厉鬼的腹部。 尖叫声此起彼伏。 被抓伤脸的厉鬼也像是畏惧那团青焰的力量稍稍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聂尘”可没给它们打算盘的时间，只要解决了它们就能将人抢回来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封魄弯腰躲过梁子谦的侧踢，几步周旋下来两人倒是没受一点伤，顶多就是乱了头发和气息。 “看来异闻办事处对你还真的有异啊，力道和招数都比先前好不少。” “我没空和你回忆过去。”梁子谦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你背叛师门居然还有脸敢在这里闹事！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背叛师门？哈哈哈哈。”封魄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个老东西从始至终就看不惯我！他何时把我当过弟子，我又算哪门子师门的人！” “当年是你杀了师父，为什么？”梁子谦强忍情绪，语气抑制问。 “因为我恨他。”封魄勾唇，“我恨他区别对待，恨他不把我当人！” “小师弟你被哪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给骗了，不然你的阴阳术为什么会这么弱？你就没想过吗？” “……” 封魄的黑虎被鸠打散但没一会儿又重新凝聚成形甚至与鸠重新打斗在一起。 眼下的局势十分混乱，让梁子谦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再次作乱。 他强压下心中的戾气，左手则置于胸口衬衫的口袋上。 那里面放着君广陵先前送给他们的小狮子吊坠。 封魄自然没有漏掉这一幕，他盯着那个口袋似是引起了兴趣。 “小师弟还要继续打吗？” “……” 封魄道，“这次换个人跟你打吧。” 梁子谦还想质问他是什么意思，但下一刻他看到由黑气凝聚而成的人时，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师……师父……” 封魄站在一侧，他两指一勾，那个人便快速做出进攻的样子，很显然这是一个傀儡。 梁子谦喉间滚动，怒意愈演愈烈，甚至蔓延到了脸上，“封、魄！我要杀了你！你居然将师父炼制成了傀儡！” “那就先等你打败你的师父吧。”随着封魄的动作，那个傀儡便快速攻击梁子谦。 梁子谦面对那张苍老木讷的脸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得四处躲避。 很快他就被逼到了死角，若是不反击他一定会受伤。 可是…… 不知为何梁子谦的脑海里想起师父和蔼慈爱的面容与此刻形成了严重的对比。 从前他和封魄的关系很好，自己甚至还教封魄学习傀儡术。别无其他，因为师父对封魄十分的严格一有错误便会厉声呵斥。 那时梁子谦还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区别对待封魄便想着教他些防身的能力，要是阴阳术学不会好歹还有一技傍身。 没想到自己现在反而被对方逼到绝路。 第206章 怎么墙还破了? 梁子谦咬牙正在踌躇时，眼前的傀儡已经扬起了拳头眼看着就要挥下时，一个符咒破空径直贴到傀儡身上。 瞬间烈火便将其吞没。 梁子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扭头顺着方向看去发现是匆忙赶来的林木。 “老大，你没事吧？”林木焦急的跑了过来，看梁子谦的脸色特别的差不免有些担心。 白淼也飘到他们身侧眸光一转便注意到付魂身后躺在地上的白石。 他担心的要去查看白石的情况却在一瞬之间落在了封魄的手中。 封魄操控傀儡线将白淼桎梏过来，漠然打量着他，“你就是白淼吧。” 白淼对上那双危险的眼眸下意识魂体颤抖了两下。 “为了你，宋羽背叛了我投靠异闻办事处。”封魄冷笑，“我要让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样的，所以……你留下吧。” 傀儡线将白淼五花大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梁子谦还想要将人抢回来，不料伤痕累累的鸠一时失察被黑虎偷袭成功再次失去平衡被扑倒压制。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里，江书砚偷偷溜到了专注盯着“聂尘”的付魂和魏召身后。 他来到白石身边将他搀扶起来还没能多走几步就被魏召发现。 魏召迅速出手，虎口死死扼住江书砚的脖颈，窒息感接迥而上。 白石没人搀扶再次摔倒。 江书砚拼命捶打魏召的手就在快要昏厥的时候，左手攥着的小狮子吊坠忽然发烫。 刺眼的金光四溢下意识让魏召失神，力量都散了。 江书砚得以喘息猛地踹向魏召的腹部，咳嗽连连。 魏召被踹了一下本就不爽还打算打人时却被出现在江书砚身后的影子给吓住了。 那个本被江书砚攥紧的小狮子吊坠却化作一抹金团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只金光熠熠的金狮。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 金狮龇牙咧嘴吼叫声震慑了那两头厉鬼以及嗜咬鸠的黑虎。 黑虎猛的后退迅捷的来到封魄的身边，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金狮血色的眼眸先落在眼前呆滞的魏召身上，它低吼了一声一下便将人按在爪下。 魏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一股力量挤压，没多久他便七窍流血昏死了过去。 金狮又看着面露诧色的付魂，又是一巴掌将人扇飞。 “聂尘”看着这一幕也目瞪口呆，他像是在感慨似得开口，“有这么可怕的靠山，为什么还要请我上身啊……” “聂尘”头一垂，那股违和的气息被收敛干净，没一会儿他便清醒了。 金狮解决了两个人，目光也径直锁定在封魄的身上。 不知为何封魄的心脏竟然在剧烈的震颤，惧怕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金狮每走一步气势都能让黑虎身上的黑气缩减不少。 直到它停在他们的面前，忽然金狮口吐人言，气势压得封魄有些喘不过来气，‘谁给你的胆子敢伤害他们？’ 这声音，让几人面色惊异，片刻便露出笑意。 梁子谦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还好，还好没有因为他的原因酿下大错。 封魄感觉到黑虎在惧怕着眼前的金狮，要是真的和它打一定不占上风。 在金狮的注视下封魄唇角扯了扯，讪讪道，“抱歉是我们放肆了。” 金狮盯着他看了许久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梁子谦，“这个人，交给你。” “大人……”梁子谦欲言又止。 “你的失职等我们回来了自会问罪。”金狮看向站在一旁闷不吭声的鸠，“尹鸠，你速来南街。” 鸠听到这个名字，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封魄还没能探究到梁子谦和金狮的关系便猛的佝偻着身子。 他的力量……居然被封印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了力量，原本束缚着白淼的傀儡线也彻底分崩瓦解。 金狮看了白淼几眼又收回视线，“你还不配知道我的事情。” “梁子谦，两日之后带着他们过来。” 金狮话落便化作点点金光散去。 封魄看着这一幕那股心悸感才渐渐散去，他的力量被封印住再加上付魂和魏召都昏了过去，如今只有他孤军奋战显然胜率不高。 再加上刚才金狮散发的气息让黑虎一下就变成了猫咪的形态。 想清楚利弊胜算后，封魄看向梁子谦语气轻巧道，“不抓我吗？” 梁子谦恍惚了片刻察觉到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原先复杂的磁场也恢复正常。 显然是因为封魄力量被封的原因。 而会议室墙上的窟窿却是真真正正留下来了，包括审问室的门和会议室的门全都不翼而飞。 没一会儿齐御匆忙带着何湛和苗清赫回到会议室时，除了那四个昏迷的人之外，剩下的人罕见的沉默。 苗清赫看到这一幕有点茫然，“解决了？” 何湛垂眸瞧见趴在封魄肩膀上的黑猫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警局外的方向。 这只黑猫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封魄手上带着镣铐，但他脸上的从容并不像是一个受限于人的败者。 何湛注意到昏迷的金子便快步将其搀扶了起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聂尘重新擦拭着眼镜戴上，在察觉到何湛苗清赫疑惑的目光后他淡淡道，“大人来过了。” “什么？！大人？他们不是……”苗清赫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有点不确定。 齐御看着墙上忒大的窟窿眼尾抽搐，“所以……有没有人解释一下这里怎么会多了一个大洞？” 他刚安排好人去看守，抽了十分钟去办公室吃沈昭给他带的午餐。 结果饭还没吃几口呢，就看到苗清赫和何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过道上。 他看他们着急便带着人来了会议室，不曾想会议室的门没了墙上还破了那么大一个洞！ 聂尘面上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局内的损失，我们异闻办事处会赔付的，劳烦齐警官统计一下了。哦对了还有审讯室的桌椅和门。” 齐御嘴角抽搐，他想笑颜以对，但发现这太困难了。 “好……” 第207章 杀意 等回到异闻办事处，何湛抱着金子先行一步把人安置。 江书砚则搀扶着白石也将人安置到自己暂住的房间里。 至于重伤昏迷的魏召和付魂都被随意的丢在玄关处。 梁子谦随意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几人纷纷入座。 他们在离开警局的时候，宋羽已经不在门口了，就连何湛安排的那头僵尸也不知所踪。 何湛尝试感知它的方位却毫无头绪，因而他们只能先回到异闻办事处。 封魄进来时，纷纷打量着这里的陈设的布局，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梁子谦和聂尘就从未猜对过他的心思。 封魄擅长伪装，无论遇到什么事也不会流露真实的情绪。 因而到现在梁子谦和聂尘都不知道封魄现在到底打着什么鬼算盘。 封魄在沙发上坐下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好几道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梁子谦接过聂尘递过来的水杯，沉默着喝了好几口。 苗清赫冷着脸与林木死死盯着一副悠闲自若的封魄。 在回来的路上梁子谦将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说过了。 但是林木他们对封魄的印象仍旧差的不行。 “老大，这家伙要不然先关到十二律那里去吧。”苗清赫出声。 将人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苗清赫解释道，“目前也不清楚鬼虎组织有没有漏网之鱼，但眼下还是以那两位大人的回归为重。” “异闻办事处里没有关押他们的地方，因此十二律最为合适。” 苗清赫也是担心封魄会趁着他们分神之际逃跑，这样他们受的苦就白挨了。 梁子谦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同意了苗清赫的建议。 何湛也从楼上下来，他看了一眼玄关处的两个躺尸的人，转身到了客厅。 “我来给十二律的人发消息吧，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何湛下楼的时候也听到苗清赫的建议，所以出现的时候便主动揽了这个差事。 梁子谦点头。 封魄仍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只黑猫也安静的趴在他的肩上阖眸小憩。 何湛发出消息后，梁子谦便叫着其他人都先回房休息。 白淼和江书砚眼下都在照顾白石，所以不在客厅内。 几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依次上了楼，但聂尘却没有跟着上去。 梁子谦看了他好几眼，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没赶他走。 封魄的眸光在他和聂尘身上来回游荡，旋即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们两个……” “闭嘴。”梁子谦率先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黑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封魄摸了摸它的脑袋，“你是想问师父的事情？” “师父当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确定想要知道？” “当然。” “既然你想知道，那就从你入门的第一天说起吧。”封魄一下卸下镣铐，靠在沙发上，“梁子谦以你看来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 “是不是温和慈善对你亲切又关心的老好人？”封魄见他不吭声便主动替他回答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因为你偃师的身份，因为你的世家。” 封魄言辞犀利并没有要隐瞒的打算，“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你背后的偃师家族才会对你这么好。” “而他的真面目却与之相反。” 封魄只是封且邢下了趟山捡回来的孤儿，但是他捡他回来的目的却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 封且邢长时间接触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负面情绪自然堆砌太久需要一个合适的发泄口。 而这个发泄口就是封魄。 封魄已经算不清被封且邢打了多少次，又被关了多少次禁闭。 他也曾抱过幻想，可迎接他的却是封且邢一次次的拳脚相向。 他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那时的封魄动过要杀他的念头，可他和封且邢的实力差距太大。 在他愁思要如何杀死封且邢的时候，梁子谦出现了。 封且邢亲自将梁子谦迎进来的时候，封魄就知道梁子谦的身份不简单。 封且邢对外名声极好，还长着一张老好人的脸，任凭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梁子谦处世未深，面对封且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也天真的没有怀疑。 封魄觉得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少爷傻是傻了点，但心地纯善。 就连不被封且邢待见的封魄他也从未歧视过，反而还很喜欢粘着封魄。 封且邢大半的时间都去接了委托，因而很多时间都是他和梁子谦守着那个不大的院子。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会将一切怨怼发泄在我的身上。” 封魄笑着指了指自己脖颈处的黑色虎形图腾，“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梁子谦摇了摇头。 “这本是在你来之前，我与虎聻结契留下来的。” “在你还没有教我偃术前，我是想让老虎咬死他将他变成伥鬼永远不能入轮回的。” “但是……当你教我偃术后，我就改变了这个念头。” 封魄收回手，沉下脸来，语气冷冽道，“我要把他炼制成傀儡，永远驱使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梁子谦下意识攥紧手，“那鬼虎组织是怎么回事？自师父失踪后你也不见了！” “那是因为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封魄道，“我杀死了他，将他的尸身炼制成傀儡。” “我怎么能在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还留在那儿？” 封魄面色讽刺，“我最讨厌那个地方了。” 梁子谦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他已经陷入了迷惘。 当年他从族里回来，便发现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封魄也不见了。 他甚至还在封魄的房间里发现了血迹。 那时他在那个小院里等了好久好久，在确定不会有人回来后，他才彻底告别了这里。 即便现在梁子谦已经成为异闻办事处的队长，可他仍旧执着于当年的真相。 “我会将偃术教给你，是因为我想让你自保。”梁子谦声音一顿，“其实我看到了。” 封魄抬头。 “有一次，我意外看到了师父对你动手。” “那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打你，却感觉到了他对你的杀意。” 第208章 沈栀也是鬼虎成员? 封且邢的所有隐忍在遇上封魄时都会分崩瓦解。 因而那时当梁子谦看到封且邢暴戾的一面时，哪怕在怎么不相信心里还是留下了芥蒂。 所以他才会教封魄偃术…… “原来……是这样啊。”封魄呢喃了一句，扯唇发笑，“原来你看到了，我最狼狈的样子。” 黑猫在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稳便喵喵叫了几声。 也是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聂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梁子谦盘腿坐在沙发上，缄默不言。 封魄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眉头微蹙。 聂尘开门的瞬间便看到宋羽愁容的垂着眼睫，而他的肩膀上则趴着一只压迫感十足的黑猫。 “宋羽……” 宋羽道，“能进去吗？” 聂尘后退一步给他让路进来。 宋羽走了进来，看着玄关处躺着两个身影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他来到客厅，见只有梁子谦和背对着自己的封魄明了了。 他肩上的黑猫在看到封魄的瞬间便立即跳了下去，快速来到了封魄的身边。 “主人。” 封魄扭头看着身旁和怀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猫，轻轻招手，“回来吧。” 原本趴在封魄怀中的黑猫化为一道黑雾钻进了封魄脖颈处的纹身里。 而让梁子谦惊异的是，后随宋羽出现的那只黑猫居然是两尾。 先前封且邢曾提起过，猫妖每九年长一条尾巴也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封魄看梁子谦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是想知道却又不想问。 “在被带走前，我会如实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就当……这是你教我偃术的代价。”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这次会被我们抓住？” “……是也不是。”封魄分神看了一眼阴沉入座的宋羽，“我预料过异闻办事处后方的靠山实力强悍，所以在来之前做过最坏的打算。” “……我其实早就累了。”所以这次来也是来自投罗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抢人的吗？”聂尘闻言也有些奇怪。 “抢人？”封魄看向玄关的人冷笑了一声，“我和他们还没好歹要专程来救他们。” “况且我和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你说对吗，宋羽？” 被提起的宋羽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对。像你这样无情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他们以身犯险，所以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什么？”封魄摇头，“我不知道。” 怀中的小黑猫却开口，“我知道。主人是厌倦解决那些败类了，所以想让师弟替您解决剩下的事情。” “是吗？”封魄双目忽然无神下来，“或许是吧。” “什么意思？”梁子谦不明白猫妖的话。 “鬼虎的创建就是为了解决那些生活在人间的败类而存在的。” “人类会因五毒七情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是变得比鬼还要可怕。” “所以当我在看到主人亲手解决了执念来源的封且邢后，我便决定要和他结契。” “我讨厌世上因五毒七情而残害同类的人类。这样的存在简直是……恶心。” 猫妖说着眼眸亮起了令人胆寒的光芒。 “这个世间有许多的事是不能单靠你们所谓的法律解决的。” “人原本是纯洁的灵魂，却因市井生活而被黑暗面侵蚀。变得助纣为虐、虚伪善妒、见利忘义、始乱终弃。每一样都是因一己私欲而生。” “人创造了鬼也远远比鬼还要可怕。”猫妖忽然看向宋羽，“就比如现在的你，谎话连篇连正视自我欲念的勇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主人看重你哪点。” “阿苗住口。”封魄出声，手指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 宋羽在听到猫妖的话后，凛然的看着它，“我也不知道他看重你哪点，自以为是的蠢货。” “喵，你说什么。”黑猫冲他哈气，却在半道被封魄制止。 宋羽懒得跟它斗嘴，扭头看向梁子谦，“我想见阿淼，他在哪儿？” “楼上。”梁子谦道，“聂尘你领他去江书砚的房间。” 他没追问宋羽在警局门口时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之后有的是时间问。 “接下来只有我们了。”封魄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请你……告诉我有关鬼虎的事情。” “鬼虎的成员只有五个，我、宋羽、还有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以及……一个已经死了的鬼。” “鬼？” “他叫沈栀，是个因执念驱使而死的可怜人。”封魄淡淡道，“鬼虎答应给他制造一个能暂时行动的身体，而他也要隐藏鬼虎的据点。” 以鬼雾遮掩据地扰乱周围的磁场，怪不得警方怎么找都找不到。 但最让梁子谦头疼的还是沈栀居然也是鬼虎的成员。 怪不得他算着时间沈栀也没有出现，原来是因为鬼虎组织的原因。 “他现在在哪儿？” “你要找他？” “我们这里有鬼想要见他。” “鬼……哦，是那个叫尹嗔的吧。”封魄微微叹气，“先前沈栀在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后忽然消失了很久，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黑猫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闻言梁子谦和封魄都看向它。 “他的气息最后消失在墓园。”黑猫道，“或许他还在那里。” 梁子谦觉得有点口渴刚想去给自己添杯水，却看到楼梯口的鬼影。 “……尹嗔。” “我要去找他。”尹嗔不给梁子谦多言的机会当即消失不见。 梁子谦神色一愣，当即从腰间取出两张符，甩向空中化为纸傀儡。 “跟上他！” 那两个纸傀儡听令紧随其后消失。 封魄见梁子谦一脸头疼的样子没多言，然而梁子谦却瞪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封魄浅笑，“你不亲自跟过去看看吗？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用不着你说。”梁子谦咬了咬下唇，“你跟我一起。” “我能离开这里？” “现在的你要是真想逃跑，我还是能抓的住你。” 封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黑猫的脑袋，“阿苗带我们过去。” 黑猫不情不愿的从封魄的腿上跳下，“来外面。” 封魄看向梁子谦，唇角含笑，“走吧。” ……… 墓园。 雾色弥漫像是雨色过后残留下的水汽凝聚而成的。 朦胧中，在一座墓碑前跪坐着一个透明的身影。 第209章 偶遇熟人 沈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知在想什么。 那张照片应该是尹嗔很久以前拍的照片，少年笑容和煦看向镜头眼里都在发光。 沈栀回想起自己先前去蒲昌精神病院时看到尹嗔的状况，便猜到他的情况是自己造成的。 “我来晚了。” 墓园里寂静无声，沈栀也不知道在墓碑前等了多久。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栀。” 沈栀回头在不远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小尹……” 这一声让尹嗔鼻尖酸涩，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对不起。”沈栀现在的身体是借助封魄的偃术形成的。 他的本体随雾而行根本无法自主行动，但有了封魄的帮助他可以短暂的恢复自由。 尹嗔的脖颈处留着一道很大的伤疤，那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自他的“第二人格”消失后，尹嗔的父母来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冷着脸离开的。 尹嗔的父母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有精神分裂而将他送到这里来的。 他们是因为尹嗔向他们公开出柜才不管不顾的将他送到这里来的。 尹嗔也知道他们其实并不喜欢自己，所以在痊愈后他不愿意和他们多说。 当年要不是沈栀，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从那样的生活中撑过来。 尹嗔来到自己的墓前看着身侧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你还打算跪多久？” 沈栀眉眼软和下来，由他将自己拉起来。 “我以为你已经入了轮回。”沈栀的语气很轻，浅色的眼眸在雾中并不显眼，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化为烟雾消失。 尹嗔握着他的手，深怕再次失去他，“没见到你，我不可能离开。” 当他从梁子谦那知道沈栀的灵魂还都留在人间时，他便想要去找他。 “沈栀……你现在能回应我当年的答案吗？” 在沈栀还没有犯下如此极端的事情前，尹嗔曾向他告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尹嗔和沈栀一样都是渴望被爱的人。 所以在他们初次在钟盘大楼的天台上见面时，两人的灵魂在某一刻产生了共鸣。 但沈栀更加怯懦些，他不敢答应尹嗔的告白是因为他的背后还有要害他的叔父一家。 沈栀不想将尹嗔拉到他肮脏的圈子里，所以那时他并没有回应尹嗔的告白。 后来……他死了，发现自己的魂魄像是被困住了一样，无法自主行动。 直到遇到封魄。 “小尹，我现在不能入轮回了。所以……” “你是要拒绝我吗？”尹嗔手一顿。 “……我不能自私的将你留下来。”沈栀想的很清楚，他对尹嗔是有爱，但他不能自私的将他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 更何况现在的他连自由都无法做到，又怎么敢许诺尹嗔想要的。 “所以……” “你觉得你为我着想，我就会感动吗？”尹嗔看他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强硬的让他看着自己，“沈栀，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轮不轮回。” “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痛苦的！” “上一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尹嗔双目微红，“我不管你是不是为我好，反正我跟定你了！” 沈栀看着尹嗔不容拒绝的样子，一时哑口无言，心头腾升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欣喜。 “啪啪啪。”鼓掌声自不远处响起，两人诧异的往声音来源看去，却看到梁子谦和封魄坐在黑虎身上正看着他们。 而那两个纸傀儡则立于黑虎左右。 沈栀蹙了蹙眉，“你们这是……” 封魄收手，一向没心没肺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真切，“人家都自愿跟着你了，你怎么还把人往外推。” “沈栀你这样折磨的只是你自己。” 封魄虽然对沈栀了解的不多，却看得出来沈栀对尹嗔格外上心。 哪怕死了，也惦念着他。 封魄还记得有一次沈栀主动找上自己，说希望宋羽能在蒲昌精神病院多多照看尹嗔。 这是他第一次从沈栀口中听到尹嗔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知道沈栀的执念原来是尹嗔。 因此封魄叮嘱宋羽多加照看尹嗔，哪怕后面尹嗔的“第二人格”消失后一心求死，他也让宋羽看着点。 直到前不久，那些被‘饲养’在据点的人类也对警方的人动手，异闻办事处的人还把魏召抓了，一切安宁都被打乱。 就连宋羽也因为白石而无心再管鬼虎的事情。 封魄觉得烦躁，甚至油然而生出自投罗网的念头。 “……” 梁子谦眉心突突直跳，刚才他听到尹嗔说的那些话便有些心头梗塞。 他不想轮回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吗？！！ “有什么事，回异闻办事处再说吧，万一有人来了……” 梁子谦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怀中抱着一束花穿过层层雾气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男人剑眉星目，周身气质凛然，而他的身边则飘着一个鬼。 几人面面相觑间，还是梁子谦惊讶的瞪大了眼，“贺真？？” 贺真看到梁子谦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也有些瞠目，“梁警官？” 贺真身旁飘着的盛攒在看到梁子谦时倒是扬起笑意朝他们挥了挥手，“梁警官好久不见啊。” 贺真和盛攒是先前沈安和君广陵特地出手帮助过的同性情侣。 盛攒生前是律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出了意外成了鬼魂。 沈安和君广陵特别允许他以鬼魂的形式来陪伴自己的法官爱人。 梁子谦问，“你们怎么会来这啊？” 盛攒道，“今天是我的忌日，贺真便说要过来替我打扫一下墓碑。” “原来如此。” “梁警官也是来办案子的吧，怪不得我们来时觉得这里的雾气有点奇怪。” “是啊。”梁子谦没想到自己刚担心有人过来就碰到了熟人。 虽说先前沈安和君广陵将后续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处理，可想要保持贺真的阴阳眼属实是有点费东西。 因而每个月贺真都要过来拿一下能看得到鬼魂的眼药水。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熟稔了。 “那梁警官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盛攒挥了挥手，揽着贺真的臂弯便向上方走。 第210章 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梁子谦着实是有点尴尬，但奈何眼下几道目光看过来他也很不好意思。 “都别看了，赶紧回去！” 那两个纸傀儡在感觉到主人的命令后，下一瞬便来到了尹嗔和沈栀的身后，生怕他们跑掉一样。 对此尹嗔和沈栀的反应倒是比较冷静。 封魄没有多言轻轻拍了拍黑虎的背部，“走吧。” ……… 南街，祭坛。 鸠听从君广陵的命令来到了祭坛前，虽然此刻的他很是狼狈可仍旧没有将这身伤当回事。 他伫立了好一会儿，祭坛才亮起点点金光。 没一会儿那些金光渐渐凝聚成两道虚影。 鸠看着不为所动。 好一会儿沈安的声音从虚影里发出，“鸠，你辛苦了。” 鸠不解的看着他们。 “你替我们守了异闻办事处两年，已经够了。” “您们，不需要我了吗？”鸠道。 君广陵道：“难道你还想继续被我们驱使吗？” “未尝不可，我在等人。” “他已经投胎转世了，现今也应该降生到某户人家。”沈安道，“你虽无法转世投胎，却可以向我们提出一个要求。” “要求？” 君广陵笑道，“就作为你代替我们保护了异闻办事处两年的酬劳吧。” 虽说沈安和君广陵口口声声说不再管异闻办事处的众人，可终究是关心的。 鸠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内，虽然动用了些非人手段让他替异闻办事处干活，但好歹他们也是有良心的。 沈安重复道，“只要不违反秩序，我们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鸠沉思片刻，才道：“我想……变成人。” “……变成真正的人不行，不过我们可以改变你的外表，让你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外表。” 现在的鸠皮肤是青紫色的，怎么看都像是异变僵尸的样子。 而且将僵尸转化成人，他们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不能这么干。 “好。”鸠道，“我想恢复人类的外貌和感情。” ……… 异闻办事处，江书砚的房间。 宋羽与白淼站在门口，聂尘早已经下楼了。 屋内江书砚照料着昏迷的白石，倒是出奇的安静。 “阿羽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白淼最先打破沉默，他浅笑着用着最为平常的语气开口。 可宋羽却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瞬间红了眼，“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淼笑意渐淡，“因为我累了，对不起……” 宋羽午夜梦回都能梦到当时他接到电话得知白淼死亡的消息后赶往南街时的景象。 白淼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浴缸里，血色浸透了他的胸膛，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刀痕刺目惊心。 “我又有怎么资格怪你……”宋羽苦笑着后退了一步，“你都知道了吧，我利用了白石来打探你的消息。” “……知道了。” 白淼知道了宋羽拥有阴阳眼也知道了他告诉白石自己当年被绑架的事情，也利用他引出自己。 “你该怪我吧。怪我这么残忍的利用你最珍视的弟弟。” “阿羽，我们是朋友，我没有怪你。” “朋友？”宋羽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成我的朋友。” “白淼，你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从小到大只有你对我与众不同，也只有你不在乎怪异的我……” “你对我而言，是执念。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 宋羽被太多人厌恶鄙夷了，就连生他养他的父母也深深厌恶着他。 他们认为自己是个谎话连篇的坏孩子，只因为自己能够看到凡人看不到的就受尽了太多的白眼和鄙夷。 为什么？ 宋羽年少时总是痛苦的想着，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它们？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与众不同？ 种种歇斯底里的疑惑得不到回应只能堆积在心中，变得越来越封闭。 要不是他遇到了白淼，那样淳善温柔的人，他……恐怕早就撑不过来了。 这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他们都在寻找着活下去的执念，而宋羽的执念就是白淼。 他不知道自己对白淼的感情算不算喜欢，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 可是他偏偏失去了，看着自己的执念死于痛苦之中。 白淼看着宋羽眼中的泪，不知为何心情格外难受。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痛苦……阿羽对不起……” 白淼出事的那天，宋羽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但他都看不到白淼的魂魄。 明明是他最讨厌的能力，可是在白淼出事的那天，他却无比希望能够看到他。 但……没有，他没有看到白淼。 直到现在他看到白淼的瞬间便释然了。 “结束了。” 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了。即便是找到了又能怎么办呢？他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而留下来。 宋羽扭过头，“我做了很多错事，这一次我逃不掉了。” “什么意思？”白淼看他这么漠然的样子，忽然慌了神。 宋羽左手轻抚心脏处，“我已经伪装了太久了，你知道这三年里我都做了什么吗？” 从前的他虽与鬼虎来往密切，却没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直到白淼死后，他就动了要弄死那些伤害了白淼的绑匪的念头。 然而魏召却说要留着他们的命，因为那些人还不能这么快死去。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那些绑匪只是他们小鬼的口粮，若是死的太早只会浪费最好的效果。 但对宋羽而言，那些人是害死了自己执念的罪魁祸首。 只要多活一天便是对他的折磨。 “我刚才杀死了他们。”宋羽道，“当年那些杀死你的绑匪，他们都死了。” “……阿羽…”白淼惊愕的哽咽。 宋羽在警局前支走苗清赫和何湛就是为了趁着所有人不在鬼虎的据点时，亲手凌迟他们。 至于那头何湛留下来保护宋羽的僵尸，早已被黑猫给解决了。 他对封魄而言有其他的意义，因而黑猫在不能伤害他的前提下只能选择帮助他。 而那头僵尸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黑猫也不想让它跟他们到鬼虎的据点就只能解决了它。 宋羽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笑容有几分偏执，“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第211章 自首 白淼喉间哽塞，不知为何这样的宋羽非但不让他觉得害怕，反而被无尽的心疼充占头脑。 他想要握住宋羽的手却径直穿透了过去。 “宋羽，下来。”聂尘的声音自楼下传来，清楚的传达至他们耳畔。 宋羽知道自己的话都被聂尘听到了，不过他也不在意。 是死是生都无所谓了，他已经亲手解决了执念。 宋羽转身没看白淼的神情径直向着楼下走去。 白淼想要叫住他，可声音到喉咙处又发不出来。 宋羽下楼的时候，看到客厅又多了两个人，面色毫无波动。 梁子谦刚回来就听到聂尘留在宋羽身上的窃听符的那些话，一时情绪复杂。 封魄倒是惊讶的抬了抬眉，看向已经变回猫咪形态的黑猫。 “我要自首。”宋羽面对他们审视的目光，淡定开口。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梁子谦虽跟他是在四年前认识的，但从不知道宋羽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我知道，你们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这是我咎由自取的。” “……” “有多少人？”梁子谦颦眉问。 “十人，尸首无存。” “……”梁子谦攥紧成拳的手都在发抖，“好。” 即便那十人是罪犯，但宋羽动用了私刑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罪责。 而且看他这样子，只怕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等等！”白淼大喊一声，转瞬间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梁警官，他是为了我才做那些事情的……” “白淼，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宋羽平静的看着他。 “什么叫和我无关？！”白淼第一次愠怒的呵斥宋羽，“你杀了那些人不就是为了我吗？！怎么能和我无关！” “就算和你有关，你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在可是鬼啊。” 白淼现在是鬼，鬼不能管人的事情，即便事出有因但宋羽做了就是做了。 “白淼。”梁子谦冷着声，“你先上去。” “可是……” “事已成定局，无论你怎么说，都不可能改变。” 梁子谦下了脸色，见话没有用便叫着纸傀儡将白淼带走。 他也是第一次不顾维持表面情绪对外表露真实的情绪。 “这些年，你将多少情报告诉了鬼虎？” “很多，包括沈安的事情。”宋羽如实答道。 此话一出，不光梁子谦就连聂尘也板了脸色。 “是吗……” “啪。”宋羽的脸被扇到一边，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谁也没想到梁子谦会扇了宋羽一巴掌，以至于所有人都是懵的。 “你将异闻办事处的事情说出去我可以无所谓，但你怎么敢将大人的事情说出去。” 梁子谦压低声音，气息冷冽，“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沈昭带来危险？” 再怎么说，沈昭也是沈安的兄长，即便沈安现在的人类身份已经注销，但沈安对他仍旧是有感情的。 若是封魄控制住沈昭岂不是可以威胁沈安。 这对承受沈安和君广陵恩惠照顾的他们而言，就是另一方面的羞辱和威胁。 “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及无辜。” 封魄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事不关己的顺着怀中黑猫的后背。 但下一秒他的脖颈处便抵着一把匕首，封魄侧目发觉是梁子谦。 “你是想杀我了？” 梁子谦眸光有点红，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 “收起你虚伪的笑脸，我看着就一肚子火。” 封魄见他是真的起了杀心也没再嬉皮笑脸了，“那个无常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闭嘴。”梁子谦怒目而视，“没有人能够对两位大人不敬！” “……是吗？那个南街应该藏着很多的秘密吧。”封魄垂眸看着抵在脖颈处的刀刃，“于人而言，他们是不是真的无比强大？” “你想找死我不拦着你。”梁子谦另一只手快速拎着那只黑猫甩给聂尘。 聂尘快速接住拎着它的后脖颈，即便它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十二律的人还没到吗？” 聂尘看向门口，“到了。” “叮咚。” 聂尘一挥手，门便主动打开了。 杜危带着几个鬼面人走了进来，瞧见屋内这么多人不免惊讶的挑了挑眉。 “要带走的是哪几位？” 梁子谦收起匕首，对上杜危的目光淡淡道，“除了那两个手牵着手的，剩下的全带走。” 闻言，沈栀和尹嗔都不好意思的松开手。 杜危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叫着身后的鬼面人去把剩下的人抓起来。 封魄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配合他们在自己的手腕上缠上一条藤链。 杜危好心解释道，“这是巫藤，若你们有要逃跑的打算，巫藤就会一点点缩紧并吸收你们的力气。” “所以一定不要想着逃跑哦。” 封魄一笑而过，并未回应。 杜危看了一眼聂尘手上的黑猫忽然眼前一亮，“这是猫妖啊！好罕见唉。” 聂尘将正在哈气的黑猫递给杜危，杜危轻而易举就将炸毛的黑猫顺好。 “看样子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解决，我就先带着人先走了。” “慢走。”聂尘微微点头。 杜危身后的鬼面人直接把地上的魏召和付魂都扛了起来。 再要离开前，封魄回头又叮嘱了梁子谦一句，“沈栀知道鬼虎的据点在哪里，你若是想去搜寻有关的证据可以让他带你去。” “……” 沈栀听到封魄的话便察觉到了什么多看了梁子谦好几眼。 梁子谦忍不了他看自己的目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 聂尘知道梁子谦这是脾气还没平复便先给他倒了杯水。 沈栀和尹嗔也被聂尘叫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其实对于尹嗔和沈栀的事情，他们了解的也不少，但是没想到沈栀也会是鬼虎成员。 尹嗔担心的握着沈栀的手，深怕等会儿梁子谦和聂尘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梁警官……” “我做不了主。”梁子谦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先他一步回应了自己的话，“你的事情还需要无常大人来定夺。” 沈栀先前也见过那两位无常，自然清楚这件事情不归他们异闻办事处的人管，所以表现的非常淡定。 尹嗔也没多言，但明显有些担忧。 梁子谦现在只想休息，说完话便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聂尘来解决。 第212章 见之过目不忘。 聂尘看着他上楼，收回视线后看向面前的两人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沈栀就和你暂住在一起吧。” 沈栀和尹嗔又有些不自然，显然是因为聂尘的这番话让他们的氛围有些奇怪。 聂尘话也说了，也就不继续留着与他们大眼瞪小眼了。 他起身随口叮嘱了几句不要随意离开异闻办事处后就上楼了。 聂尘来到楼上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了梁子谦的房门。 没一会儿梁子谦打开了房门，他看到是聂尘径直将他拉入了房中，房门关合。 聂尘的背抵在门口，腰上被一双手环着，胸膛有些热气。 “不舒服？” 梁子谦抱得更紧了，声音沉闷，“我现在好烦。” 聂尘软和眉眼，轻轻拍着他的背，“因为封魄？” “嗯。”梁子谦道，“我先前和你说过他的事情……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是鬼虎组织的头目……” “这是他咎由自取的，与你无关。”聂尘道。 聂尘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梁子谦有一个师兄。 在梁子谦的心中他对当年封魄和封且邢的消失一直耿耿于怀。 他自那之后就被家族严重看管起来，甚至还被关在禁室特训。 直到聂尘造访，他才被族人带出禁室。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聂尘。 “我担心他背后还有什么目的。”梁子谦有些不安。 “别担心，只要有那两位大人在，一切都不会有事的。”聂尘安抚道，“你先休息，我去一趟南街。” 对于刚才封魄特地提起了南街的事，聂尘还是有点担心。 “我也去。”梁子谦闻言忽然抬头。 “我去就行了，你今天太累了好好休息。” 聂尘担心梁子谦劳累过度，先前他们一直都在调查鬼虎组织的去向，好不容易等了两天才把魏召抓获。 这会儿又因遇到金子出事……这次又耗费了很多力量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缓回来。 聂尘自然不会让他跟去，“我很快就检查完回来。” 梁子谦确实有点累，甚至连回应都有气无声的。 聂尘见他困得不行便将他抱到了床上。 他和梁子谦在一起的事情，在异闻办事处的众人眼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聂尘安置好梁子谦才放心离开。 他孤身一人来到了南街，在确认周围阵法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后才放心的向着里面走去。 等到了祭坛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坐在祭台下的石阶上。 “……鸠？” 男人肤色苍白，五官英俊立体，唯独那双眼眸是暗绿色的，若没有光的透射还发现不出来。 男人听到声音幽幽抬头，对上聂尘不真切的目光。 “是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聂尘有些惊愕的看着他。 “无常大人答应我会满足我一个要求，我请他们让我拥有人的样貌和情感。” 鸠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还有两日。” “我知道。”聂尘看向天台，“在无常大人出来之前，我会将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解决掉。” 他会将鬼虎的事情解决妥当，至于封魄和沈栀的事情则需要请示他们。 鸠点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还能留在异闻办事处吗？” 拥有了人类的样貌和情感，鸠也可以和人类一样去过自己的生活。 想来沈安和君广陵在答应他的条件后默许他恢复了自由之身。 没想到鸠在恢复自由后还愿意待在异闻办事处。 “自然，异闻办事处还是很需要你这样的怪物加盟的。” “……你要是不说后面的话，我还挺感动的。”鸠恢复了人类的感情倒是比从前话多了。 聂尘一时间都有点不习惯。 ——— 白石醒来的时候，鸠看到江书砚守在床边。 “你醒了。”江书砚满脸担忧，“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白石摇了摇头，目光逡巡了周围的一切，声音沙哑，“我这是在哪儿？” “异闻办事处。” 白石是被人打晕的，所以现在醒来脑子还有点昏沉。 江书砚听他声音沙哑便先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白石被搀扶着坐起来，一杯水润喉他才恢复了点精神。 “那些事情……”白石还记得先前金子在会议室时说的那些事，心里便悬着一把利刃。 江书砚抿了抿唇，“他们都已经解决好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异闻办事处的人。 “羽哥他……” “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介入了。”江书砚犹豫着开口，“小石……算我求你好吗？” 白石本想说什么可一抬头自己的手被江书砚攥住。 江书砚在知道白石会遇到危险时，心里一团乱麻。 要不是梁子谦他们来的及时，要是白石落到鬼虎组织手中会怎么样，无法预料。 江书砚清楚白石现在很抗拒和自己接触，但他真不想失去白石。 “……我知道了。”白石撇过头没在看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没有昏迷前的场景。 死亡的气息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白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将刚才那些话都听了进去，也将白石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收入眼中。 ……… 阵眼。 沈安看着面前播放着异闻办事处那所有画面的镜子，喟叹了一声。 一旁君广陵坐在竹椅上翘着腿显然抱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你这算不算窥探他们隐私？”沈安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事先声明，这是使用了吊坠的副作用。”君广陵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他们还保留着这个吊坠啊。” 两年都过去了，君广陵还以为他们早就用了，没想到…… 沈安看向镜子，在看到白淼时下意识愣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君广陵立即警觉起来。 “别这么严肃。”沈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安回想起那是在沈昭刚出事的时候，他因为繁重的学业而喘不上来气。 于是他就打算出去散步喘口气，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很热闹的体育馆里。 悠扬的音乐中，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台上宛若仙人一般的男人身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的一颦一笑和身姿是无法用语言短暂勾勒而成的。 沈安从未想过男人的舞姿会如此惊艳，就像他天生为舞而生。 见之过目不忘。 第213章 按规矩办事 “也就是说，他的风采让你过目不忘了？” “别用这么酸的语气来试探我。”沈安看着白淼脸上隐忍着的痛苦，心下不忍，“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悲伤。” “那个时候我还没从哥哥出事的打击走出来，或许有一瞬间和他的悲伤共鸣了吧。” 他的悲伤是源于兄长出事后，父母强加在他身上那些沉痛的担子。 而白淼，应该是因为弟弟而不得不给自己套上层层枷锁。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是同一种人。 不善于表达，只能默默承受。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和宋羽牵连上关系。”沈安手上剥着君广陵刚递过来的橘子，语气平淡的将一瓣肉送到君广陵的嘴里。 君广陵心安理得的接受沈安的投喂，一边嚼着慢慢打量起了镜中的其他几个人。 “对于白淼和尹嗔，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君广陵道，“看梁子谦和聂尘的意思，他们的情况还要过问我们才能做决定。” “而且突然闯出来的鬼虎组织也有点可疑，明明先前我们还在时从未冒出过头。” 沈安也沉默下来，他们先前忙着处理封印的事情还真没管这些。 而且根据他们知道的消息，鬼虎在他们成为黑白无常前便已经存在了。 “应该是宋羽的原因。”沈安道，“宋羽将我们的事情都汇报给了鬼虎组织，因而他们不敢作乱。” “至于这一次，我想也是因为宋羽。” 因为宋羽要替白淼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我倒是小瞧了他。”君广陵忽然知道当年他在看到宋羽的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的原因找到了。 该怎么处理呢？ 沈安想了一会儿才出声，“照规矩办事吧。” 尹嗔和白淼都是属于阳寿已尽的鬼魂，按照规矩理应入酆都鬼门关到地府轮回投胎。 虽然他们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被鬼差带走，但轮回转世不可逆。 君广陵见沈安板着一张脸便知道他这是想的太多，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叫他回神。 “你要是下不去手，就让我来。”君广陵对做这种“恶事”还是比较在行的。 沈安轻笑了声，“我又不是善人，怎会下不去手？” 世上本就事事难全，生离死别最是正常，换作从前的自己或许会心软，但现在…… “我知道了。”君广陵本来是想跟沈安珍惜这仅有的两天双人世界，但奈何事情和麻烦偏偏要找上门。 沈安知道他委屈，但面对梁子谦他们出现了危险，君广陵还是任劳任怨的出手。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直。 沈安也不戳穿，只笑着陪君广陵演戏。 “说起来，也不知道九幽怎么样了。”沈安无意的提了一嘴，水镜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意思迅速变换，投射出另一个景象。 黑夜中，耸高的高楼之上月光华照。 少年的面色冷凝，注视着面前一身道袍的青年。 “你还要跟我多久。” 青年手持桃木剑，清秀的面容透着几分认真，“你把东西交出来我自然不会纠缠你。” 九幽挠了挠头，烦躁的怒喝，“那东西是我凭本事拿的，凭什么交给你！有本事你来抢啊！” 青年被他的话惹得面红耳赤，握着桃木剑的手都在发抖，“那是我灵清观的观宝！怎就是你这个妖邪的东西！” “若不是因为你偷盗了观宝害得看管观宝的我被赶出灵清观！” “不就是个破镜子吗，至于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小道士我劝你赶紧走吧。” 见说没用，青年也不废话立即挽剑而上。 九幽见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了上来，避讳对方那一身金灿灿的功德加身不得已只能躲避。 俗话说得好，杀功德加身之人是会倒大霉的。 九幽可不想惹一身嫌，更何况他和君广陵做过约定不对凡人下手。 几个侧身躲过，九幽就觉得烦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暴躁将一个青铜镜拿了出来挡在面前。 青年挥下的剑向堪堪在镜面前停下，他瞠目结舌，“你疯了！” “你不是想要吗。”九幽来到天台边上，将握着青铜镜的手伸出外面，“要是你跟着它一起掉下去，它就属于你了。” 话落，他便松开了手，青铜镜也径直坠落。 青年想都没想快步跑到天台连迟疑都没有，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九幽愣了一下，旋即错愕的探头，见人真的跳了连忙跳了下去。 他们所在的是a市除却钟盘大楼外最高的大楼。 要是人从这跳下去还要一段时间。 九幽暗骂了一声疯子快速在空中将人拎着后脖颈提了起来，“你才是疯子吧，说跳还真跳啊！” 青年看着青铜镜径直在地上摔得粉碎，眼里的光一瞬熄灭。 “完了……都完了……师父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青年呢喃着，忽然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九幽哪有见过这场面，当即手足无措的带着他落到地上。 “不是……你……你别哭啊。”九幽结巴的安慰着，可奈何他一出声青年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掉。 “你走开！”青年推了他一把，一边哭着一边把碎片聚到一起。 “不是，那东西是假的，真的没碎。”九幽看他哭的厉害只得说实话。 虽然晚上在这边出现的人很少，可要是真让凡人看到了，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青年在听到镜子没碎，红着眼看他，“你骗我？” 九幽也不想在逗他，当即将真的青铜镜拿了出来，“我说话算话，给你。” 青年手上被塞了东西，他的眼泪也止住了，有点茫然。 “你真的给我了？” “给你了给你了，别哭了。”九幽头回觉得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 这面青铜镜确实不是简单的东西，但也只是一个拥有折射鬼怪虚影且镇魂的功效罢了。 九幽起初也只是因为那上面留着熟悉的气息才想要偷出来确认一下，没想到却被这个人纠缠不休。 青年拿到青铜镜便放到怀里小心保护了起来，生怕九幽再次抢走。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抢了。这玩意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命去拿。” “那是当然！”青年怒视道，“这是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我弄丢了镇魂镜也没有颜面去见师父了！” 第214章 大功德之人 “那你师父还挺狠的。”九幽说完就打算跑路了，被这人追了这么久早就跑累了。 “你就带着这东西回去吧，我累了就不奉陪了。” 还没等青年开口，九幽就走远了。 正当他打算回灵清观复命时，下一秒一个黑影掠过他将其带走。 九幽反应过来回头却看不见任何身影，“人呢？被劫走了？” 九幽的好胜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抓人。 “……” 沈安和君广陵对视一眼，沉默震耳欲聋。 “还是看白淼吧。”君广陵直接调转水镜换台。 沈安忍着笑，“我还挺好奇他能不能追上那人的。” “追不追的上无所谓，只要他不惹大麻烦都无所谓。” “刚才那人的身影很眼熟，会是他吗？” 君广陵抬头，“是他，就是不知道他抓人是为了镇魂镜还是为了那个功德加身之人的命格。” 沈安蹙眉，“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心，对上九幽黄钟得不了手。”君广陵很是自信的开口。 九幽性子虽顽劣，但实力却格外强悍。 君广陵和沈安都知道黄钟的目的是什么。 “广陵，我想……” “我知道。”君广陵握着他的手，“我会让九幽对他手下留情，但他的那身修为必须要废掉。” 黄钟对魌的执念很深，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他都甘之如饴。 沈安对魌自然也有执念，但这都源于血脉之情。 魌是因他而生，这千百年来也因他而活。可这却不是沈安想要看到的。 他希望魌能够抛弃过往重新开始，可黄钟却不能容忍这漫长岁月的等待。 黄钟一定会想办法提前凝聚魌的魂魄，迫使他提前“复活。” “广陵，我欠他的很多。”沈安轻声道。 “……”君广陵沉思片刻才开口，“若能寻回面具，我们去一趟九重天吧，借九天莲池一用。” 九天莲池具有滋补神魂的功效，若是能将面具放入莲池中，魌的神魂重聚的速度也会快上百倍。 “好。” ……… 九幽追着镇魂镜的气息离开a市，追到了一处山上的道观。 那道观正是先前他潜入过的灵清观。 在道观门口他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是那个小道士。 九幽快步来到小道士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在确定对方只是昏迷后才抬头看向站在观里的人。 “你是谁，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那人一身黑衣，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长发随意披散着，回眸时是一张充满了绝望的脸。 “你……” “你就是九幽阵眼吧。” 九幽眯了眯眼，对对方身上回荡着气息有些许忌惮。 他还是离开阵眼后第一次见到被诡气侵蚀的妖族。 “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碰那些不该碰的，不然会死的哦。” 黄钟咬了咬牙，“不用你管。” “我不想管你，但有个人传消息让我留下你的命。” 黄钟咬了咬牙，下意识摸向衣襟下的面具。 “是沈安他们吧。” “你原来认识小安啊。”九幽勾唇，“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恨他们啊。” 黄钟抿唇，并无遮掩流露出的恨意。 “不要这么看着我哦，不然……我会剜了你的这双眼。” 九幽在阵眼待的这些年很是无聊，除了自娱自乐就是欺负那些被镇压在九幽之下的鬼疫们。 渐渐地他也染上了暴戾的气息，脾气也很不稳定。 黄钟后退了一步，等候已久的道观弟子纷纷出面。 灵清观先前被斋和魌管理着，自然不与外面的那些道观相同。 他们信仰的只有创始者，而那位大名鼎鼎的三衍真人也是斋和魌共用的身份。 九幽看着渐渐多出来的人有点烦躁，“你们哪个是这个小道士的师父？” 良久一个满头白发看着仙风道骨的老者上前一步，“我是。” 九幽点头，“你为什么要赶这小道士离开？” “他犯了错无颜见我，自己主动离开的。” “是吗。”九幽笑容一冷，“那你还真无辜啊。” 老者蹙了蹙眉还未多言，便猛地被一股力量按着跪在地上。 他瞳孔瞪大，竟连头都抬不起来。 九幽天真俊美的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我最讨厌撒谎的人。” 黄钟也感觉到那股骇人的力量，可事到如今他绝对不能后退。 “我们与你并无仇怨吧。” “确实。”九幽笑道，“但我看不惯你在我的面前抢人不行吗？” 黄钟明白他这是诚心要找自己的茬也没别的办法。 “你想如何？” “这人我要带走。” “不行。”黄钟直视着他，“不如让他自己来选择，是要跟你走还是留在这个收他养他的地方？”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吗？一个功德加身的大善之人对现在急迫需要灵魂滋补的你很重要吧。” “……”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但这个小道士是我的，你别想碰。” 九幽歪了歪头，“至于你，你放心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黄钟没动，面对九幽势如破竹的逼近，身旁的弟子率先挡在前面。 他们整齐划一，手中变换手势，刹那间，整个灵清观便涌上一股足以与九幽匹敌的力量。 “山脉灵力……原来如此。”九幽脚下渗透着金光，几股灵力登时化为绳索缠上他的双腿将其牢牢的锁死。 黄钟淡淡看着他，叫人将道观门口的人给扛进来。 九幽就看着两个人把那个青年拖了进来，而那个白发老者也在能恢复行动后站到一边。 黄钟看着被放平在九幽面前的人，心中并没有起一丝涟漪。 他知道这个阵法根本困不住九幽，但对方有意要看戏他也会如他所愿。 黄钟将那面青铜镜拿了出来，一同拿出来的还有一副面具。 九幽在看到面具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偷走的面具是你啊。” 两年过去，他都忘记这张脸了。 黄钟扯了扯唇，“是我。”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九幽直视他的目光，“想牺牲一个大功德的灵魂来换他重新生出神智吗？” “这要是真这么做可是犯了大不违的罪。” “你难道想永不超生吗？” “……无所谓。” “你无所谓，那那个人呢？”九幽问，“你想救的那个人愿意吗？” 第215章 止战 “他愿不愿意与我要救他无关。” “你这人可真好笑。”九幽笑道，“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命是靠你无私奉献重新活过来的，一定会痛苦的吧。” “靠着周围人的牺牲换取自我利益，这样的痛苦他能接受吗？” “你闭嘴！”黄钟怒喝，“我等不了了！哪怕他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只要他活着！” 现在的他已经不奢望魌能不能重新接受他，他只要魌活着，他只想再多看他几眼。 哪怕之后他背负大不违之罪也心甘情愿。 “你真的是为他好吗？”九幽轻轻一挣扎，束缚在身上的锁链便有了裂痕，“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吧。” “他本可以一点点稳扎稳打的凝聚神魂，但你偏偏要靠外力影响并强迫他重生，让他的神魂不稳。” “你未免太过于自私了。” 自私。 这两个字如利剑贯穿黄钟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 他自私吗？是的！他就是自私！ 他就是想要魌能够看到自己注意到自己的风险从而进一步的拘束着他。 他爱他，哪怕用那些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可是这样……却会对魌造成伤害…… “我只是想再看他几眼，就够了。”多的他也不想奢求了。 九幽蹙眉，“你……难道……” 黄钟抬手露出黑痕遍布的右手，“我要以身怀功德的灵魂来滋补他的神魂，再以自身肉体献祭。” “这样，他的神魂就不会不稳了。” 九幽手臂一收，瞬间就将禁锢自己的锁链彻底粉碎。 他一下便将昏迷不醒的青年护在身后，“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更好的办法？”黄钟也不着急，慢吞吞的跟他兜圈子。 “君广陵想让我转告你，他可以带着面具去九重天，让魌的神魂在九天莲池里滋养。” “这样一来，你既可以不用靠牺牲别人和献祭自己的身体也能满足你的执念。” “要多久？” “慢则百年，快则数十年。” “太慢了。” “喂，我是在给你机会。”九幽眼底红光乍现，骇然的气息再次涌出，“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以把这座山头夷为平地。” “你们所有人都打不过我，更何况你还在跟我讨价还价。” 原先魌吸收天地的灵气重新凝聚成形或许需要千百年的时间，但借助九天瑶池能缩减千年时光。 这对黄钟而言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他现在的情况只怕也撑不过这百年时光。 “我身上受诡气侵蚀，也撑不了了。” 先前他被魌捡回，他们是有契约在的。妖族生活在鬼市这个诡气极重的地方是最容易滋生心魔和受诡气侵蚀的。 两年前魌追本溯源所有灵力也在此消亡，黄钟和他的契约自然消失。 没了魌灵力的保护，他待在鬼市自然会受到诡气的侵扰。 这两年他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找到灵气充沛之地。 因而他看中了魁的灵池，他三跪九叩希望魁能够借出灵池给魌修补神魂。 魁看在沈安的面子上倒是愿意借，只是他的灵池灵气也只是比凡间多些，对魌重聚神魂也只能起到微末的作用。 然而这两年他待在鬼市，身体也逐渐受到侵蚀。 黄钟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这些诡气会永远留在身上无法消散，他也没有时间继续等待。 “你受诡气侵蚀的事情，等他们出来了自然会帮你。你又何必自己先走上绝路呢。” “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帮我们！明明那时候他们说都两清了……” 九幽眉头一动，“小安说，这是偿还魌的，至于你他也只是顺带。” “呵……”黄钟手指攥的嘎吱作响，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他们的话。 “连魁都没有办法消除的侵蚀，他们能做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九幽径直将整座山脉的阵法截断，“况且要是魌的话，他一定希望没有负担的重生吧。” “………” “清白而生，只为自己而活。” 黄钟攥了攥手，看向九幽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考量。 周围的道观弟子纷纷观望，只要黄钟一声令下就能动手。 九幽也不慌，在察觉到青年有醒过来的征兆后只得快速解决这里的事。 “你的选择呢。” 黄钟后退了两步，眸光冷凝淡定，“我要是仍旧固执的话，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但我将你打个半死。” “我知道了，止战吧。”黄钟手挥动两下，周围的弟子便立即四散开。 “随我去南街吧。”九幽看了一眼青年，“再派人照顾他。” 黄钟叫着那白发老者去安置人，自己戴上斗篷遮挡了半张面容。 九幽伸了个懒腰，将方才释放的力量收回。 原先他还以为黄钟会执迷不悟要跟自己打一场嘞。 “真遗憾。” 黄钟冷呵，“听你的语气很希望我被你打残。” “是啊，要不是他们不让我杀你，我是一点都不想废话的。” “那我还要多谢他们了。” “你这句话一听就不是认真的。”九幽嫌弃道。 “所以我也只是说说。” “呵。”九幽忽然有点后悔帮君广陵解决这个麻烦了。 不过事情都完成了，他不去讨要点奖励是不行的。 至于奖励是什么，九幽小脑袋瓜打着别样的算盘。 等他们到了南街，黄钟下意识攥紧了怀中的面具。 这里设的障眼法对九幽而言形同虚设。 黄钟穿过层层雾霾，跟着九幽注意到了不少游荡在雾中的鬼魂。 九幽许久没过来，在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鬼魂也有些意外。 不过对于这些小插曲他并不在意，没一会儿便到了祭坛处。 而且祭坛口还杵着两个人。 “这还真热闹啊。”九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便径直越过他们上了祭台。 聂尘和鸠的目光都落在一身黑袍的黄钟身上，戒备之心油然而生。 “你们是谁？！” 黄钟没回应他们，而是仰头看向祭台上衣袂飞扬的少年。 “这个问题，你们该问他。” 九幽回头对上那三道目光，竟然直接原地打坐。 “累死了，我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聂尘和鸠的目光都落在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庞上。 黄钟却被他耍赖的样子给气笑了，他一个飞身落在祭坛的台阶上，“给我起来。” “不要。” 第216章 任务 “你别心急啊，他们还要两天才能出来呢。” 黄钟板着脸，“你为什么不早说？” “怎么你要半道反悔啊？”九幽轻轻一笑，露出虎牙。 “……”黄钟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 九幽盘着腿，愣了一下看向祭台，好半会儿才道，“你要是着急可以去找强梁，他可以带你上天阶。” “我找不到他。” 九幽耳朵微动叹了口气，“你去魁的府邸蹲守不就能蹲到了吗，又或者你在这里待上两天。” 黄钟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九幽扭头看向鸠道，“喂，你跟着他一起，这是君广陵的命令。” 鸠闻言看向已经要走远的背影，犹豫片刻迈步跟上。 “你在想什么？”九幽盯着聂尘见他打量着自己。 “你是谁，为何会和无常大人长着一样的脸。” “这是我按照他的样子形成的脸，”九幽道，“我和他真的一模一样吗？” “不，还是不一样的。”聂尘道，“你和无常大人身上的气息和性格截然不同。” 君广陵虽然口头上对他们表现出嫌恶的神色，但却没有一次错过他们陷入困境的求助。 而面前的少年，虽然笑容人畜无害但却给他们一种笑里藏刀的晦暗之色。 他就像一个潜伏在夜里的猛兽，下一步让人永远都摸不着头脑。 让聂尘一靠近就感觉不适。 “是吗。”九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意外的抬了抬眉眼，“怪不得他们会这么在意你们的生死，都是有原因的啊。” “你们很忠心他们吧，可要保持这股赤诚之心哦。” “……” 九幽也没想得到答案，他扭头看向祭台，像是在自言自语似得，“我又没威胁他，再废话我可就真的动手了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烦死个人了。” “喂，小子，你过来。” 聂尘犹豫着上前，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双脚无法动弹。 九幽笑嘻嘻的看着他，“别紧张，我只是帮着转达一点话而已。” “话？” “这两天时间里，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任务？” “对，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梁子谦稍作休息便叫着警局的人去沈栀说的据点搜查。 果然在那里抓到了不少当年牵连白淼绑架案的人。 甚至他们还在那里发现了不少失踪人员的照片。 那些照片被钉在墙壁上，上面还用红色颜料画上了一个大叉。 数张照片铺盖了一整面墙，让人看一眼便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饶是苗清赫和林木过来收集证据时也被吓了一跳。 很快许多过了调查期的案子都在一瞬间串联起来。 鬼虎组织重新刷新了警界的认知，一瞬间异闻办事处也被上头的人大肆夸奖。 但梁子谦知道，这事还没完。 封魄现在被十二律看管，又在找到据点后与许多无头的案子连在一起，简直是死不足惜。 江警监因为当年绑架白淼的嫌犯落网，特地向梁子谦打了个电话道谢。 然而眼下梁子谦等人没时间回应江警监的谢话，他们所有人整装待发坐上车一并前往了南街。 今日，阴云连绵看天气似要下雨。 梁子谦坐在副驾上给聂尘打电话，刚接通他就听到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风呼声。 “你现在在哪儿？” “南街。” “你这两天都在干什么？怎么都不在办事处里？” “有个任务很仓促所以没来得及说。” 聂尘那边好像在忙活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鬼魂的嘶吼声。 “你现在到底在干吗？” 聂尘侧身躲过一只鬼的扑击，右手持金绳快速的勒住它的脖子。 “抓鬼呢。” “抓鬼？” “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聂尘将手机塞回口袋，一个踢腿便将挣扎的鬼踹安静了。 “冷静一点，我又不会灭了你。” “……你要是能把绳子拿掉我才会相信你对我们无害。” “我要是拿掉了，你们就会跑走了。”聂尘把绳子打了个死结，回头时好几个鬼都被金绳绑着并且还很不满的瞪着他。 “你们可是要去轮回的，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我们都在南街小区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从那两个人毁了那栋大楼后我们就一直游荡在这里，凭什么你说轮回就轮回啊，我们不要！” 下一秒杜危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咒贴在了那个鬼的嘴上。 聂尘见了道了声谢。 “怎么忽然把南街的鬼都抓了起来？”杜危有些不解。 “这些鬼本就因执念捆束在南街小区，先前两位大人因为忙着封印的事情没有处理，所以让我都将它们聚集在一起。” 待在九幽阵眼的鬼会被阵眼内的鬼疫之气浸染，所以君广陵和沈安便想先将这里游荡的鬼的事情处理了。 “原来如此。”杜危点了点头，看向后面好几个被金绳捆绑住的怨念极深的鬼魂心下了然。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这是最后一个。”聂尘的金绳是九幽给的，能够束缚住鬼魂的行动和力量。 杜危点头，看了下时间，“他们应该就快要到了，先去祭坛吧。” “嗯。” 空中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南街的雾气非但没有稀释反而更浓了些。 梁子谦他们到达南街的时候，发觉周围还有些零零散散路过的人。 虽说早在两年前这里的城区就被封禁了，但还是有人会抄小路来这里。 梁子谦无视那些悄咪咪的目光，带着人径直入了雾里。 这次来的不光只有异闻办事处的人还有十二律和地府的人。 至于地府的人，梁子谦有猜到是谁。 风雨既来，雷声阵阵。祭坛两侧伫立的十二兽神像的眼眸旋即亮了起来。 等梁子谦他们冒雨赶到的时候，就注意到祭坛上涌现而出的诡气。 聂尘和杜危站在最前面，他们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并回头。 祭坛的风很大，就连雨都被风刮到了两侧。处于祭台下的聂尘和杜危衣衫都没被雨珠沾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祭台上，乌云雷雨之下，那些光都游离在祭台上，渐渐地勾勒出两个身形。 九幽站在祭台上，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填实。 在沈安睁开眼的瞬间，他便扑了上去。 第217章 越狱 “小安，我想死你了。” 沈安刚离开阵眼世界，整个人都还有不真切。 被九幽扑抱住的时候还踉跄着后退了两下才站稳脚。 “小心着点。”沈安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九幽的后背。 君广陵沉默着要把沈安身上的九幽扒拉下来，“你松开！” 九幽抱得更紧了，“才不要呢。你都独占小安两年了还不准许我抱会儿啊，真小气。” “再不起来，我把你关进去。” 九幽哼了一声在沈安的怀里扭头不搭理他。 沈安注意到许多人的目光只得轻声哄着九幽，“九幽晚点再抱吧，很多人看着呢。” 九幽抬头，“晚点能抱吗？” “当然。” 九幽一下就高兴了，松开手站到沈安的身边。 君广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沈安和君广陵还是和当年共同初见异闻办事处的众人那样，黑白相称，风华绝貌。 “大人，欢迎回来。” 沈安和君广陵相视一笑。 他们还未多言，空中的风雨忽的停了，紧随而来的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谢必安和范无咎立于雾中，含笑望着他们。 “七爷，八爷。” 谢必安一个闪现便到了祭台上，“恭喜你们两个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回来了。” 面对谢必安和范无咎沈安和君广陵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他们两个刚退休没多久就又被强制拉回来继续工作，属实是有点对不住。 谢必安看起来倒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淡定，“我们这次来还带了崔判官的口令，说是要让你们带着鬼虎组织的成员去阴律司见他。” “仅此而已吗？”沈安想起尹嗔和白淼的魂魄还没有解决。 “其他的崔判官倒是没多说，不过他倒是让你们按规矩办事。” 沈安和君广陵了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们知道了。” 谢必安见话带到了当即兴冲冲的拉着范无咎，“你们回来了这位置我们就转交还给你们咯。” “不要有下次了哈。”谢必安尾音一勾便带着范无咎跑路了，那速度是深怕沈安他们说出不好的话。 君广陵愣了一下才对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的梁子谦道，“去异闻办事处吧，先解决与鬼虎有关的事情。” 沈安愣了一下扯了扯君广陵的衣袖，“我去异闻办事处，你带着南街的鬼魂去酆都。” 君广陵迟疑着看向九幽，九幽当即抱着沈安的手臂与他大眼瞪小眼。 “……好。” 沈安选择兵分两路还是想速战速决，虽说十二律的事情有杜危和许卓在他倒也不那么担心。 但魌和黄钟的事情他却怎么也放不下心。 君广陵自然也想把事情早点解决。 杜危本想与他们也道个招呼，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收到了许卓的传信。 他闭眼接听，片刻猛地睁开眼面色凝重。 “无常大人！有件事要禀报，鬼虎头目封魄潜逃了。” 梁子谦愕然扭头，“你说什么？！” 君广陵敛眸，“我封了他周身力量，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后手。不简单啊。” 沈安眉头一跳，忽然看向一个方向，“感觉到了吗。” 君广陵也应了一声，“是钟盘大楼。” 沈安沉思片刻道，“你先带那些鬼回酆都，我去解决。” “那家伙身上很邪，你小心。”君广陵相信以沈安能够轻松解决封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能毫无束手之力的从鬼市里跑出来的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沈安点头，扭头命令在场的人，“梁子谦、聂尘、杜危你们随我去钟盘大楼，剩下的人回异闻办事处看着人。” 九幽也能感知到钟盘大楼上十分突兀的气息波动，看气息确实不强但那股气息却让他很烦躁。 沈安知道封魄和梁子谦有旧情所以才特地让他也跟着。 人的执念往往才是爱恨纠葛的源头，因执念偏执魔怔的人不在少数。 有时以绝对的力量压制偏执之人并不能彻底阻止他。 沈安对于封魄另有考量，但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出一股不安。 梁子谦他们也在得到命令后快速赶往钟盘大楼。 沈安可以飞，也能先他们一步赶到钟盘大楼。可当他赶到钟盘大楼时才发觉周围的磁场布局都被改动过了。 钟盘大楼的风水较为奇特，先前就曾被“尹嗔”作为养尸之地。 沈安没有直接瞬移到天台，而是走了楼梯。 要说现在的钟盘大楼已经成了跟南街一样忌讳的地方。 说来也很巧，鬼虎的据点就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就驻扎在先前的警校起火案的那栋荒废的大楼里。 那栋大楼自从沈安和君广陵清除过后便没人在意了。 就连校方也没有要重新修缮的意思，或许是知道了这栋楼发生的事情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了，自然而然就荒废了。 …… 天台上，封魄早就注意到楼下闪烁而至的人影。 他虽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自己在等的人，可有一点他却很确定。 梁子谦一定会到，他不光会到，就连他们今日在等的鬼神也会来。 他身后的虎聻和猫妖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封魄的身体情况。 封魄虽然从重重看管的鬼市里逃了出来，但身上却多了许多无法愈合的伤口。 十二律所习的是巫觋之术，留下的伤口上都会留下一股巫气的残留迫使伤口不能被完全治愈。 这也是一直以来十二律出手留下的特征。 “主人，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黑猫蹙了蹙眉，“伤口又溢血了。” 封魄用绷带包扎了上身，胸口处晕出血色，他不以为然松松垮垮的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开衫。 “无妨。” 虎聻还没多劝便迅速看向楼梯口作出一副戒备的样子。 “来了。” 暗色中，清脆的敲击声一点点响起，直到对上一双宝蓝色的眼眸。 封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望着对方那双蓝色眼眸有几分思虑。 男人一身黑色银纹马褂，长发用竹簪半束，胸前的璎珞玉牌在暗色中格外明亮。 封魄甚至都能看到玉牌上刻的四个字——天下太平。 沈安抬眸视线径直落在封魄的身上，在转移到他身后的那两只守护兽。 “千年难得一遇的虎聻，你就是靠着它们的力量离开十二律的大牢吧。” 第218章 鬼儡阵 “你就是黑无常，沈安……”封魄率先安抚虎聻的情绪，“是师弟信奉的鬼神……” 沈安侧眸注意到周围渐渐凝聚出了不少鬼影，诡气愈加的重。 “你还抓了谁？”他道，“天台上除了你还有其他生人的气息。” 封魄片刻勾起唇，“想知道的话还需等我师弟到了才行。”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能威胁的动我？” “那得看你在不在意你的哥哥了。”封魄无所谓道。 沈安听到哥哥这个词汇下意识没控制住身上的戾气。 铺天盖地的鬼煞之气让本就忌惮沈安的虎聻和猫妖都跟着不安分起来。 封魄身上有伤，应对这股鬼煞之气也有些吃力，可他不表露本色只挂着那副平淡的神情。 沈安盯着他看，像是要窥探对方本心一般，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我最烦自以为是的人了。” “你以为拿人类来威胁我就能有用？”沈安向他一步步逼近，“我要杀你轻而易举，但我有件事还没琢磨透。” “明明先前你和梁子谦说过，是打算自首的，为什么要越狱？” “这个么，我忽然反悔了不行吗？”封魄毫无波动道。 他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倒是真的让沈安生出一股不悦。 “既然如此，就没有顾虑了。”沈安身影一闪带着强悍的力道掐着封魄的脖子带着将其死死摁在地上。 虎聻和猫妖反应过来便要从他的手里救人，可下一秒沈安便先松了手，远离到几米之外。 封魄捂着脖子爬起来，后背发凉。刚才要不是沈安控制了力道，他或许已经被掐死了。 “你要是想见梁子谦就先把人交出来吧，你没有跟我叫板的能力。” 沈安虽然不想杀他但不代表他可以任由封魄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 很显然，封魄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而且刚才那股濒临死亡的气息令他心有余悸。 封魄踉跄着起身，胸口的血渍的颜色越来越深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沈安看他额间青筋暴起，应该是在强忍着身上的不适。 他暗叹了口气，来到封魄的面前轻挥开护主的虎聻和猫妖，右手轻搭在他的胸口上。 对上封魄困惑的目光，沈安并没有解释而是将那股残留在封魄伤口处的巫气取了出来。 巫气取了出来，封魄的脸色也稍稍回转。 “为什么？” “……我还要带你去地府呢，在那之前你不能死。” 沈安算着时间，逡巡周围渐渐多的鬼影，“你是怎么改动这里的布局的？” “这里的风水在很久之前就被破了，只要稍加改动便能聚集鬼祟。” 沈安蔑了他一眼，“你聚集鬼祟要做什么？” “自然是有目的。在这个城市有许多像鬼虎一样的组织。”封魄捂着胸口慢吞吞的靠着虎聻的身体。 “因为鬼虎的名声差，所以有不少组织忌惮，甚至还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鬼虎的头上。”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反正鬼虎已经是罪名昭昭了，少一点多一点也无所谓。” 封魄忽然看向鬼影群的一个方向，神色忽然狠厉起来。 沈安察觉到不对，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了一个藏匿鬼影群中的人影。 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回头，周围的场景忽的一变，封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鬼影。 放眼望去，整个天台上都是模模糊糊遮挡视线的鬼影。 沈安发觉自己中计了，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没多久梁子谦三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面前跟墙似的鬼影陷入了沉默。 “什么鬼。” 聂尘和杜危早就觉得这里有古怪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沈安那边的情况。 梁子谦逡巡周围，觉得眼前的鬼影阵有几分熟悉。 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鬼影，下一秒那个鬼影睁开了一双血色的眼睛。 聂尘迅速拉着梁子谦往后退了一步。杜危挥掌击散那团黑色鬼影。 梁子谦刚才感觉到了封魄的一瞬而过的气息。眼前这些鬼阵都是封魄消耗法力创建而成的。 这是封魄创造的法阵。 “这是鬼儡阵，不光改变了风水还能聚集阴邪鬼魄。” 梁子谦不记得自己教给封魄的偃术里有记录鬼儡阵的方法。 “必须要找到藏在鬼儡中的施术者。” 封魄想要跟他们玩躲猫猫，他们也只能去找。 “我们分开找。”杜危道，“你们找这边，我找另一边，要是有可疑点记得呼喊。” 梁子谦的情绪不太稳定，杜危贴心的让聂尘陪着以防出什么事。 周围到处都是封魄的气息，梁子谦和聂尘无法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只能靠肉眼探查。 梁子谦在禁室的时候，特得修习过鬼儡术。 以封魄现在仅存的力量想要创造这么大的迷阵，应该是特地选了今天。 沈安和君广陵离开阵眼会引起天地异象，届时作为阴气极重之地的钟盘大楼就是个聚集阴秽之气的绝佳之地。 鬼儡阵比起布傀儡阵条件要繁杂的多。 鬼儡鬼儡，顾名思义便是以鬼身炼制或制造的傀儡。 以鬼为容器炼制乃是诡术，不光对施术者本身有很大的伤害，且极容易毁灭施术者心智。 目前来看，封魄的能力只能制造那些傀儡来迷惑众人的方向，却没有力量控制它们。 所以目前来看，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梁子谦强稳心神，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忽然他的眸光一转，看向先前尹嗔试图跳楼的方向。 迟疑片刻后他身子前倾，一下就被拽入鬼影里。 聂尘原本是握着梁子谦的手的，可就在梁子谦被拽走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似被火灼一样。 刺痛的心脏停滞了几秒。 “子谦！” …… 梁子谦的手腕被一只带血的手握住，他错愕抬头对上封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 “师兄……” 封魄身侧满是没有无关的鬼影人，梁子谦甚至还看到了男人身后被鬼影人缠着陷入昏迷的沈昭。 “沈昭？你为什么要抓他？？！” 封魄回头看了沈昭一眼，手上的力道也紧了一点，“我想送给你一份大礼，所以不得不抓他来挟制那位无常大人。” 梁子谦心生恶寒，抽手挣扎时却感觉到皮肉被贯穿的疼痛。 第219章 亲手杀了我。 “封魄！松手！” 封魄却吐出了一口血，痛苦的蹙了蹙眉。 “主人……”猫妖抵在封魄的身后怕他没了力气站不稳。 “你……”梁子谦看着封魄隐忍着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却没有松懈，“你想说什么……” “请你亲手杀了我。”封魄道，“只要你杀了我，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就会放弃对你们动手。” “你什么意思？” 封魄又咳出一口血，缓了一会儿继续开口，“在这个世界多的是贪恋长生和能力的奇能异士，鬼虎也只是其中最为出名的组织罢了。” “子谦，只有你亲手杀了我，才会让那些组织有所忌惮。” 梁子谦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封魄沉默下来，半晌从开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有点简陋的木偶人。 他微微扯唇，眸光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留念，“还记得这个么？” 那个木偶人是梁子谦曾在院子无聊时照着封魄的样子随意雕刻的。 因为封魄不常笑，所以梁子谦便会想办法逗他笑以此为趣。 在那个小院里，除了封且邢就只有梁子谦和封魄。 封且邢不在，封魄便会教他一点基本功锻炼体魄。 而他雕刻这个木偶，有时会用粗糙的傀儡术操控着人偶上演了一场武打术来消遣时间。 不过每次封魄看了都有点嫌弃他操控木偶人的技术。 “这是我在教你偃术时送给你的。” 封魄垂眸看向手中的木偶，“自从你教了我偃术之道，我便无时无刻都在用它练习傀儡术。” “自你出现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 “子谦……”封魄眸光再次黯淡下来，强勾起的笑容，麻木道，“你是我最珍视的师弟，亦是我的执念。” “所以……我只能死在你的手里，不然……我就杀了沈昭。” 话落，一直昏迷不醒的沈昭忽然不安的皱着眉，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不要！”梁子谦制止他的行径，“不要伤害他！” 封魄张开双手，像是在索求一个拥抱。 不等梁子谦决定他便被鬼影推入封魄的怀中，他想要挣扎可不知为何胸口一阵刺痛。 封魄轻拥着他，几息间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的飘到梁子谦的耳中。 “对不起，我又一次伤害了你。” 梁子谦瞳孔骤然一缩，他僵硬的低头，不知为何自己的手握着一把刀，刀刃刺入了封魄的胸膛。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封魄却笑的格外灿烂，他的眉梢舒展面容随和。 不知为何梁子谦竟恍惚觉得眼前人和初次相见时的模样重叠。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傀儡线操控我杀了你？ “打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这一刻……” 周遭黑影一个接一个粉碎，可梁子谦的思绪却像是被封魄牵动着追溯过往。 封魄双手是血垂眸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看着他脸上狰狞可怖的嘴脸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畅快笑容。 可笑着笑着他却哭了，明明他大仇得报，可为什么胸口还会这么痛？ 他杀了封且邢并将其炼制成傀儡，在离开那处小破落院时呢喃道，“再见了……” 封魄离开了小院并没有前往城市，而是来到深山老林里。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活下去的样子，他越往深山走，耳畔也传来一道声音。 “你要干什么？” “寻死。” “为什么要寻死？”虎聻不解道，“你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就是因为报完仇了，才觉得没有要活下去的念想。” “念想？人类都需要靠念想才能活下去吗？”虎聻不明白，“真可怜。你要是死了我还得重新找人。” “吵死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去死。” “喂，你先前答应我的要帮我抓鬼吃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可你什么用都没有。”封魄道，“我是靠靠着自己杀了他的，你并没有帮上忙。” “那是因为你不让我插手！我不管，反正你现在还不能死，快点去抓鬼！” “……烦死了。”封魄还是掉头去给这只一直絮絮叨叨的虎聻抓鬼。 a市比他想象中还要无趣，无论是人还是那些恶鬼，都让封魄觉得无聊。 百无聊赖的日子是在某一天被打破的。 封魄不喜欢热闹的人流，所以就居住在很偏远老旧的老城区。 有一天他被虎聻催着去抓鬼，没想到却被里一个男生看到了他抓鬼的全过程。 让封魄意外的是，男生瞧着应该是某所高中的学生，并且没有任何奇怪的气息，怎么看都该是个最普通的人。 可这个男生却满脸复杂的指着封魄身后吞食野鬼的虎聻问，“这是什么？” 一个普通的人能看到鬼就算了，居然还能看到虎聻。 封魄难得有了点兴趣，“你能看到它？是天生就能看到这些东西吗？” 男生表情冷淡，应当是早就对这些麻木了。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宋羽。” 男生说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目光还在虎聻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问了一个问题。 “它能吃鬼吗？” “嗯。” “能借我几天吗？” “……你想要？” “嗯，我讨厌鬼。” “……哦。” 虎聻啃噬着鬼魂丝毫不知封魄将自己卖给宋羽。 当它知道后险些要将封魄给吞了。 不过最后它还是被宋羽带走了，因为封魄发现宋羽是个很招鬼魂喜欢的体质。 要是虎聻跟着他几天，就可以免费“吃自助”了，倒也省的他时常出来。 在虎聻不在的这些天，封魄一直躺尸甚至就像这么一直躺下去。 不过天不遂人愿，封魄再打算继续浑浑噩噩躺平一天时，他远远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不知为何，这声音竟让他感到久违的热血。 探出头看，封魄一眼便锁定了远方站在几人中间醒目的梁子谦。 那是他大仇得报后第一次见到梁子谦，他已经不像记忆里那样调皮单纯，反而懂得隐藏情绪笑脸迎人。 与当年的封且邢有些神似。 封魄不知道梁子谦在离开小院后怎么样了，因而一时兴起去打听了他的事。 没想到梁子谦居然成为了异闻办事处的处长，一时间他油然而生出一股浓厚的贪念。 他想要梁子谦亲自杀了自己，让自己的牺牲成就梁子谦的才能和名声。 第220章 咎由自取。 可究竟要怎么才能让梁子谦名正言顺的杀了自己呢？ 封魄认真想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只要自己成为他们的敌人，并且十分危险。这样梁子谦在杀了自己后就不会感到愧疚了吧。 封魄自报了仇便没了想继续活着的念头，先前许是被虎聻催的烦了所以他活了下来，但现在他要让自己的死变得有价值！ 他创建了鬼虎组织，在机缘巧合下收留了被排挤的付魂、魏召。 在这个世上有不少靠着真本事就胡作非为招摇行骗的人和组织。 而魏召和付魂就是被那些组织抛弃的棋子。 封魄并不在意他们是好是坏，只在意结果。 他可以允许他们抓捕败类来喂养小鬼，却不允许他们对警方动手。 后来在宋羽来换虎聻的时候，还多带来了一只黑猫。 “这是什么？” 宋羽的怀中黑猫缓缓抬头，明亮的眼眸盯着他。 “猫。” “我当然看得出来。” 宋羽还未开口，黑猫率先跃出他的臂弯跳到封魄面前。 封魄直视它墨绿色的瞳孔。 它忽然口吐人言，“我喜欢你。” “？哈？” “我喜欢你灵魂的气息。我要你跟着你。” “……” 虎聻也没想到这只猫妖会忽然跟自己抢人，一时不屑的呵了声。 就在封魄沉默了一会儿后，意料之外的答应了。 “那你就跟着我吧。” 虎聻不解，“你转性了？” 封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事区别。” 虎聻难得多看了封魄几眼。 宋羽忽然道，“你好像变了。” “有吗？”封魄看向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小朋友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交易？” “我听说你对心理学感兴趣。要不然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 “……” 宋羽最想要的，封魄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得出来。 天生就能看到鬼魂且招鬼的人类无时无刻都在被鬼缠着，并且也会成为人类中的异类。 初见时，封魄就确定宋羽是深受鬼魂侵扰而麻木的人。 所以这个交易对他而言是个能摆脱鬼缠身的好机会，毕竟这几天有虎聻在也让宋羽尝到了一点甜头。 “好。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加入我创建的鬼虎组织，替我打探情报。” 封魄要宋羽以开了阴阳眼的普通人接近异闻办事处。 就连梁子谦和宋羽初次见面都是封魄精心安排的。 宋羽不知道封魄为什么要自己接近他们，但按照约定他还是照做。 他以心理医生的身份被请到警局作为顾问来安抚并观察犯人的心理状况。 后来有一次他碰巧带着罪犯借用审问室的梁子谦和聂尘。 宋羽自然注意到那个缠在罪犯身上张着血盆大口的女鬼。 下意识远离了他们，因为那个女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而他这举动反而引起了梁子谦和聂尘的注意。 尤其是当宋羽被那个女鬼盯上的时候，他下意识感觉到毛骨悚然。 “好香的魂魄……你能看到我对吧。”女鬼鬼魅的声音响起，诡气侵占了逼仄的走廊。 宋羽微微瞪大眼，戒备的盯着她，下一秒他转身就跑。 女鬼本想撺掇着冲上去，可还没能付之行动便被梁子谦的傀儡线死死扼住无法动弹。 “你吓到人了。”梁子谦压低了声音。 女鬼哆嗦了两下，畏惧的又缩回那人的身上。 宋羽在封魄那看到过梁子谦的照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梁子谦察觉到宋羽打量的目光瞬间便露出笑容，“先生，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对吧。” 宋羽喉结滚动，并未开口便有个警员打乱了他们之间怪异的氛围。 “宋医生还没走啊。” 宋羽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却被梁子谦叫住了。 “宋先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聊聊呢？” “……好。”宋羽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一切正如封魄预料之中，因为宋羽体质的特殊性，所以梁子谦想要拉他入伙。 宋羽自然因为封魄的原因没有答应，但一直都在给封魄传递知道的消息。 后来白淼死了，宋羽传递的情报也少了，封魄就准备收网了。 “魏召被抓了。” “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宋羽问。 “是时候该结束了。” “……你要做什么？” “宋羽你想见白淼吗？如果你想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鬼虎组织的头目要是没了，其他的组织也不敢轻视异闻办事处的实力了……” … “子谦！” 梁子谦从破碎的记忆中回过神，看着封魄径直摔倒在地上，耳畔嗡鸣。 他没想到封魄居然会做这么多，心里五味杂陈。 封魄受了伤，鬼儡阵也随之分崩瓦解。 聂尘见梁子谦失神的盯着地上的封魄，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聂……尘……”梁子谦回神，唇色惨白。 “阵法破了。”聂尘将他手上的匕首夺过，握着他的手，“不要受他的影响，这不是你的错。” 梁子谦的手在发抖，湿润的血液让他格外不适。 “你都看到了什么？”沈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他的怀中是昏迷不醒的沈昭。 梁子谦咬了咬下唇，“他的过往……” 沈安见此没再多问，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封魄微微蹙眉，“不要多想，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杜危后一步出现，身后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虎聻。 猫妖在封魄倒下的瞬间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眼下正目光如炬的瞪着沈安。 沈安不以为意，多看了封魄几眼，“他的魂魄残缺，应该和你们结契有关，我劝你们最好让开，不然他连魂魄都保不住。” 黑猫一顿，就算再不情愿也迫不得已后退。 沈安看着封魄胸膛的大片刺眼的血迹，尤其是那个血淋淋的窟窿。 沈安将沈昭交给杜危搀扶。 虽说他对封魄的目的早有预料可没想到会这么出乎意外。 上赶着给人送人头的事情，他也是头回见，所以沈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封魄的行为。 沈安指尖蕴着一抹金光，轻划过那处伤口，下一秒窟窿便消失了。 说来也怪，封魄的魂魄气息非常的弱，若不是沈安仔细还真的会怀疑封魄的魂魄是不是被打散了。 第221章 人都到齐了 沈安将巫力覆盖了封魄的全身，好半晌他才找到封魄松散的魂魄。 将其抽离出体内的时候，沈安都惊叹于他的魂魄聚不拢，连个人形都没能凑成。 沈安有点头疼，就凭这样的魂魄怎么能带得走啊。 “他的魂魄我就带走了。”沈安从璎珞玉牌里取出一个琉璃瓶，将那些散碎的金光都储存在瓶子里。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沈安说完目光又落在了沈昭身上。 两年不见，沈昭留了长发，就连穿衣风格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沈安没有错过一瞬间沈昭眼睫轻颤的小动作。 “杜危，麻烦你将他送去警局，亲手交到齐御的手上。” 杜危知道沈昭对沈安的重要所以很是慎重的点头。 “大人放心，我一定将他安全送回去。” “麻烦了。” 沈安又看了沈昭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沈昭他……是醒着的，又或者说他的神智是清醒的，但身体却因为封魄短暂的无法动弹。 杜危注意到梁子谦始终盯着封魄的尸体失神，不用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聂尘将那柄匕首从梁子谦手中夺过，并替他擦拭掉手上的血迹。 这里的事情暂且解决，沈安便要去异闻办事处将尹嗔和白淼带走。 … 酆都。 君广陵带着一群鬼魂出现的时候还引起了一波混乱。 甚至还引来了不少鬼差的注意。 这两年过去，酆都还是和从前一样毫无变化，唯一改变的就是这里的野鬼多了不少。 有的是阳寿未尽的鬼有的则是因魂魄不全或其他原因而不能步入鬼门关的鬼怪。 还没等君广陵带着他们去鬼门关呢，就被匆忙赶来的牛头马面给半道截胡了。 马面直接一个飞扑抱了君广陵一个满怀。 “君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君广陵被突如其来的飞扑砸的有点突然，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马面你给我起开！”君广陵面色忍了又忍才忍住要推揍人的冲动。 马面最后还是被牛头拎着脖子拉开的。 “给我冷静一点。”君广陵有些无奈。 牛头冲着君广陵微微颔首，“君爷欢迎回来。” 君广陵回之一笑，“我回来了。” 牛头的目光掠过君广陵落到了他身后的那些鬼魂，“这些鬼就是停留在南街的地缚灵？” 君广陵应了一声，直接将这些鬼魂交给他们去解决了。 马面问，“小安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君广陵相信沈安很快就会回来了，所以就没有过多解释。 牛头马面先将那些鬼魂引渡走，君广陵掉头就去了义庄。 在他快要到达义庄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等候的身影。 瑛在看到君广陵的时候，眼眸下意识的亮了起来。 “大人，欢迎回来。” “你和旱魃如何了？” 瑛走在君广陵身后，听到这句话不免变了神色。 “你和他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了。”君广陵道，“所以没有必要遮掩。” 上次君广陵并没有深究他和旱魃的关系，也是因为他心知肚明才没去深究。 “……是。” “在无法杀死他之前，我绝不会让他永远无法离开酆都的。”瑛掷地有声道。 君广陵听后反而沉默了。 他觉得瑛可能没听懂自己的话。 不过也无所谓。 … 异闻办事处。 沈安坐在客厅的时候，林木和金子一左一右的端茶倒水。 等闻讯下来的江书砚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忍不禁瞪大眼。 沈安听到动静，抬眼便看到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傻愣的三个身影。 “宋羽呢？” “被关在三楼，老大的意思是想要先询问大人的意思。”林木出声，又给他添了杯茶水。 “把他叫下来吧，走个流程。” 苗清赫应声便先一步去了三楼，在楼梯上撞见了鬼鬼祟祟的三人。 沈安径直对上三人打量的目光，莞尔一笑道，“你们打算站在楼梯上看多久？不过来坐坐？” 许是沈安面相过于亲和，江书砚三人犹豫了一下，才向着沙发迈开腿。 何湛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让他们在对面空着的沙发上入座。 林木和金子也给他们倒了杯水。 沈安并没有主动牵起话题，而是靠着沙发慵懒的吃着金子准备的糕点。 “大人，味道怎么样？”金子悄咪咪问。 “是平安咖啡店的？”这股味道沈安一尝就尝出来了。 “是啊。”金子点头，“大人尝出来了。” “你专门去买的？” “对啊。”金子笑道，“我其实也很喜欢吃他们家的点心，所以经常买。” 沈安轻笑一声，眸光顺势落到对面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白淼。 苗清赫带着宋羽下来，原本寂静的氛围由沈安破开。 “宋医生——” 宋羽听到声音，木讷抬头对上沈安笑意冉冉的面容。 “……沈安。” “坐吧。” 宋羽之后会怎么样他并不想过多介入，可在知道他待在蒲昌精神病院的这些时间里都在被宋羽监视，便觉得很不舒服。 在场的只有白石和江书砚一头雾水，而白淼在沈安踏入异闻办事处的大门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的魂魄感到震颤，更何况他在两年前见过沈安。 “金警官，这位是？”江书砚察觉到宋羽和白淼都忌惮的看着沈安，犹豫着开口。 白淼道，“您是无常吧。” 无常。 这个词汇他们并不陌生，可亲眼看到难免惊讶。 “你认识我？” “曾在南街见过。” 白淼是在三年前灵魂捆束在南街小区的，因而第一年他不光见过沈安，还亲眼目睹了他们舍身封印的场景。 “既然你认识我，那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沈安吃完了那块糕点，看到楼上下来的两鬼，朱唇轻启，“还不快入座。” 尹嗔和沈栀并未多言，径直来到客厅。 沈安见他们都板着一张脸，不难猜到他们心里已经生出了最坏的打算。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也就开口了。” 沈安道，“尹嗔、白淼，你们二人本该受引渡入酆都，但因意外而停留在凡间。” “因而，我要带你们……” “无常先生。”尹嗔犹豫着出声，“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不能。”沈安道，“你已经留在凡间太久了。” “可是沈栀还在这里！”尹嗔面色一凝，“为什么他不能一起离开！” 沈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沈栀，好一会儿他才道，“那就把他带上好了。” 沈栀一愣。 沈安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怎么这么看着我？”沈安困惑，“很惊讶吗？” 林木犹豫了一下才道，“大人，沈栀的情况比较特殊……” “放心，我心里有数。”沈安在这两天时间里已经想到了一个能将甚至一起带来的办法。 就在这时，九幽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下就坐在沈安的身边。 “你回来了？” “嗯，你让我探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九幽道，“a市的雾气确实是受到了先前南街阵眼逆八卦的影响导致那里成了一个捆束鬼魂的磁场。” 尹嗔回想起沈栀出事的地方，沉默了下来。 第222章 爹爹 “当年你杀了你叔父一家时，是不是在南街小区？”沈安问。 “是。”沈栀木讷点头。 九幽摆手，“或许是他逝世前怨念太深从而被困在了南街，成了最为特殊的灵魂。” “若是要让他入酆都便只能选择超度，而他的情况又比较特殊，甚至能归于心结未了、怨念横生的恶灵了。” 沈栀身上还有几条人命在身，要想超度难上加难。 “也不一定要以生灵的方式进去。”沈安勾魂，斜目盯着沈栀，“我可以以恶灵的方式将你拘押回地府，但你生前干的那些恶事就逃不掉了。” “所以……你想怎么选？” 是继续在凡间苟延残喘，还是去地府接受审判？ 沈安给沈栀选择的机会，反正最后他要带走的人必须有尹嗔和白淼。 九幽注意到金子手上的茶酥，眼睛都亮了。 金子顺势递了过去。 沈栀的情况比白淼还要早，所以执念也比白淼还要重。 他早已经厌倦了…… “请无常大人拘捕我。” 尹嗔下意识握紧了垂在腿上的手，神情复杂。 “是吗——”沈安拖长了语气，并未在多言，他扭头看宋羽，“你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宋羽道。 “你不明白，但我觉得白淼有话想和你说。”沈安示意他去看白淼疑心重重的表情。 “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完了。” “那你呢？白淼你觉得你们该说的都说完了吗？” “没了。”白淼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看向身旁的白石与江书砚，犹豫着开口，“我该离开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再吵架了知道吗……” 白石没吭声，可看表情还是别扭着的。 此刻白淼的心里还是一团乱麻，但在白石和江书砚的面前他还是得强忍着那些复杂的情绪。 沈安看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从沙发上起身。 “该上路了。” 九幽也跟着站了起来。 “若是还有什么话，我给你们最后几分钟的时间。”沈安垂眸，“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沈安觉得客厅的氛围有点不适便来到了门外的院子透气。 乌云已经散去，露出了炽烈温暖的阳光。 沈安感受着被阳光落在脸上的热意，心里却有点想君广陵了。 虽然他们才刚分开不久。 沈安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自从遇到君广陵，他就很容易被情绪渲染。 “小安是在想那个老东西吗？”九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沈安回头见他嘴角还沾着残渣便替他擦去。 “很明显吗？” 九幽摇头，“我是感觉到的，因为我们三人身上有同样的契约。” 他是九幽阵眼化灵而来，而君广陵和沈安都是阵法的守护者，他们三人身上的契约是灵魂绑定的。 “而且，你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九幽嘟囔了一句，盯着他。 “九幽，这一次辛苦你了。” 沈安知道以九幽随心所欲的性子，要他去专心调查一件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是有多难。 九幽倒是没觉得不满，“好歹也是因为封印引起的麻烦，这是我该做的。” 虽然沈栀和白淼都是因为阵法被逆转而成为了受害者，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或许就是天意。 …… 沈安在带着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梁子谦和聂尘都没有回来，或许是去解决封魄身亡的事情了吧。 毕竟警方对鬼虎组织格外上心，作为鬼虎组织的头目身亡的事情肯定要详细说明。 不过……沈安觉得梁子谦或许会因为自己亲手杀了封魄而留下一点阴影。 他虽然不知道梁子谦和封魄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可光从他知道的消息来看，封魄他是个因执念而偏执入魔的人。 沈安直接打开了前往酆都的通道，带着他们踏入。 宋羽的罪自有凡间的秩序去审判，沈安只管死者之魂，并不在意对方的结局是什么。 沈安前脚刚踏入酆都城门，后脚就看到牛头马面站在不远处身旁还跟着一群鬼。 “小安这里！”马面洋气朝阳青春的脸蛋向着沈安招手。 沈安翘起唇角大步流星的带着那群人走到他们面前。 马面展开双臂将沈安抱了个满怀，“小安，这两年我可想死你了。” 沈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与牛头颔首道好后才回应马面的话，“我知道你想我，但是你抱我这么久就不怕君广陵看见吃醋啊。” “他现在在义庄呢，是瞧不见的。” 沈安忍着笑，“好了，我还要办正事呢，晚点结束了在跟你们好好叙旧。” 马面依依不舍的退出怀抱，顺着他的话看向身后忽然他的目光停滞在九幽身上。 “这孩子……怎么和君爷长得这么像啊！！是你们的孩子们？！！” “！！！” 全员震惊。 沈安瞪大眼，“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哪来的孩子啊！！” 九幽却转留着眼珠子，忽然咧嘴抱着沈安的胳膊，软着声音道，“沈安爹爹～” 沈安：“！！！” 马面一脸严肃。 白淼等人：“……” “九幽！！不要乱叫啊！！！”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们确实是我的亲人哦。”九幽露出两个小虎牙，“毕竟我们体内都有同样的契约，这也算是心灵感应了啊。” “况且，”九幽忽得眯了眯眼，“我与君广陵十分相似的长相实在是逃不掉干系吧。” “……”沈安竟无言以对。 就在一片沉默中，君广陵赶到了。他原本在义庄查看故居在感觉到沈安和九幽的气息都在酆都时便立即赶了过来。 “小安，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安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九幽厚着脸皮抱着沈安的胳膊神气道，“我刚才叫小安爹爹了。” “哈？？？”君广陵满脸疑惑，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九幽你为什么要叫他爹爹啊！！！” “因为我喜欢小安啊，况且我们之间也有灵魂契约的关系吧。你们也是我的监护人，我叫小安爹爹有问题吗？”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叫我？？” “……好恶心。” “哈？！！！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九幽当机立断扭头看着沈安，眼睛水汪汪的，“我的这番话给小安添麻烦了嘛？” “……呃……没有。” “那我还能叫小安爹爹嘛，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那个地方……我好希望能有家人啊……” 沈安看见九幽眼眶湿润润，又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心软了下去。 不忍心啊！！！ “可以叫！你随便叫！！” “太好了！” 众人：“………” 君广陵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们两个，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223章 领差事 阴律司，大殿。 崔钰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幽幽抬眼。 沈安和君广陵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几人。 “你们终于回来了。”崔钰数着人数，发觉比想象中多了两人，尤其其中一人长得和君广陵简直一模一样。 “这孩子是？” 九幽从沈安身侧探出头，打量着崔钰。 “他叫九幽，是九幽封印的阵眼化灵而来。” 九幽似是不满的拽了拽沈安的衣袖，“小安——” 君广陵道，“现在他是我们重点观察监护的儿童。” 崔钰闻言怎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他便由你们来负责了。” 毕竟九幽的身份特殊，要是他闹出了什么麻烦地府还真不敢轻易问罪。 “是。” 即便崔钰不说他们也，沈安和君广陵本就打算对九幽负责到底。 九幽的事情放到一旁，崔钰也开始解决白淼一行人的事情。 白淼和尹嗔是因外物原因而导致灵魂停滞。 所以崔钰决定将补偿的条件让他们来选择。 尹嗔自然希望把这个补偿的机会给沈栀。 崔钰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而是再次询问道，“你确定要将这个机会给他吗？” 尹嗔点头，“只要能和他一起，什么都可以。” “哪怕在地府劳役几十年？” 沈栀焦急握着他的手，“不可以！” “是！”尹嗔不假思索道。 “如你所愿。”崔钰干净利落的用判官笔在生死簿上改动。 “沈栀因生前负有三命，本该判其于酆都守卫六十年。既然尹嗔愿意跟你一起共生死，那就帮你分担一半吧。” “你们二鬼便一起去酆都受刑吧。” 沈栀没能再多言替尹嗔改变决断便被崔钰禁了言。 崔钰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淼，“该你了。” 白淼自从离开异闻办事处，便一直一声不吭。 “我……想留在地府……”白淼道，“望判官大人能应允。” “留在地府？为何？” “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要一直陪着他……可是我失约了。”白淼垂眸，“现在我想要在这里等他。” 年少时，白淼曾答应过宋羽会一直陪着他。 直到他在踏入黄泉路时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宋羽对外或许是一副不善言辞的和煦模样，可白淼却知道他很敏感多疑。 甚至对周围的所有人都极其没有信任，伪装已经成为了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对宋羽而言，白淼是他唯一能够信赖的人，也是在他绝望中唯一给予他光芒的人。 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不一样。 崔钰没再多问，答应了他的请求。 反正要不了多久他要等的人也会下来，到时候再说吧。 崔钰办事速度极快，就连沈安和君广陵都觉得他有点草率。 等尹嗔他们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九幽早就因为刚才沈安和君广陵的话满意的没管他们的事情。 “事情都解决了，不如坐下来叙叙旧？”崔钰问。 “好啊。”君广陵应了下来。 崔钰手一抬，案桌下方便出现了三把椅子。 “必安和无咎呢？” 君广陵道，“跑路了。” “他们跑的倒是快。”崔钰略显无奈的感慨，“我本来还打算给他们这两年的补贴呢，没想到啊……他们这么无私奉献连补贴都不要了。” 沈安嘴角微微抽搐，要是他们听到崔钰这番话必定会恨不得打他的。 君广陵早就知道崔钰的腹黑性子，所以眼下他并不觉得对方很狗。 “既然回来了，你们两个就重新接回无常的职责吧。” 沈安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将存放在玉牌里装有封魄灵魂的玻璃瓶拿了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封魄的灵魂，不知为何他凡体死后魂魄的气息也变弱了不少。” 崔钰接过瓶子，用神力窥探过后才幽幽开口，“他是不是与一只虎聻签订了契约？” “是。” “虎聻乃大煞至阴的鬼怪，凡人与其缔结契约会受到影响损伤根本。” “想来他这些年用虎聻干了不少事情才会导致煞气入体损伤了魂魄。” “不用担心，他之后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沈安犹豫着问，“封魄的结局会如何？” “等将他魂魄聚拢后，交由十殿审判，最坏的结局许是投入忘川历经百年洗涮之苦，待到他满身罪孽洗涮干净便可以投入轮回。” “你们也无需担心。”崔钰也能看出沈安对于封魄的事情有些在意，“是非对错生死簿详细记录着，绝不会冤枉任何人。” 沈安点头。 “鬼虎组织的其他成员是在十二律的人吗？” 君广陵点头，“可要让人带过来？” “不用了。”崔钰道，“就将他们交给异闻办事处去解决吧。对了那只虎聻呢？” 要不是因为封魄的命数在今日尽了他也不会让他们顺便将封魄的灵魂带过来。 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命数使然。 “已经控制住了，现下被关在十二律的大牢里。” 崔钰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十二律怎么就成了关押犯人的监狱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沈安对十二律的理解可比先前还要少的多。 毕竟他才刚回来，也没回去过十二律，所以并不了解内部究竟如何。 “晚点或许会去那边看看。” “十二律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了，酆都城的秩序和负责的鬼差就由你们主统领吧。” “这样合适吗？”君广陵问道，“酆都城不受地府约束已经千百年了，忽然有人管理不会引起城中众鬼的不满吗？” “不满便不满呗，反正我也没指望你们把那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就是希望能够多关注酆都城中的动向。” 崔钰也是在君广陵和沈安不在的这两年发现酆都城没有强大的鬼差坐镇时，某些有贪心的恶鬼便趁机弄些小动作，险些杀害了当时执法的鬼差。 好在有瑛管着，不然现在酆都早就闹出了麻烦。 “这件事情，我刚才听瑛说过了。”君广陵回想起先前他在酆都等沈安时，瑛主动跟他汇报的事情。 其实酆都一直以来就有不少贼心不死的恶鬼想要逃离酆都。 但因酆都城的通道只有鬼差才能打开，他们也逐渐将算盘打到酆都牵引的鬼差身上。 君广陵先是看了一眼沈安，等看到对方同意的目光才出声，“这个差事我们领了。” “行了，我要说的也就这些了。你们刚出来又忙着这件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沈安和君广陵应声，却没打算休息，还有最后一件事。 九幽离开地府的时候就主动提出失陪了，“我知道你们两个要去九重天，我就不奉陪先走了啊！” 沈安叮嘱道，“不要在外面闹事。” “知道了。” 第224章 我爱你 九霄大殿。 天诛神君本来在屏风后小憩，没多久祂忽然感知到有人闯入自己的结界，徐徐睁开眼。 祂慢吞吞的坐了起来，越过屏风对上两道后入的身影的目光。 “你们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天诛叹了口气撩了撩垂在身前的一缕长发。 沈安：“忘了。” “……”天诛在案桌前坐下，惺忪着目光，“所以，你们来找吾有什么事？” 沈安问：“强梁有带一个人来过吗？” “人？不是妖吗？” “那个妖现在在九天莲池吗？” “在，不过在你们去那里之前，吾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吾看那个妖的气息不对劲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打算怎么让他活着？” “他的情况很糟糕吗？” “身体受侵害十分严重，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估计不超过十年时间。” “十年……”沈安没想到黄钟的情况会这么糟糕。 君广陵道，“ 他的魂魄倒是有办法修补，不过需要时间。” 天诛点头像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的魂魄可以在九天莲池修补，不过需要先死一次。” “死？”沈安有点不太明白他们的话。 “黄钟是妖，体内是有妖丹的，肉体虽然受到侵害但妖丹却完好无损便还有活着的机会。” 君广陵解释道，“只要杀死黄钟的肉体，保留妖丹和魂魄就能重新创造一个身体，让他活下去。” 天诛叹气，“创造一个身体并不难，不过那个黄钟愿不愿意相信你们并让你们杀死他，就难说了。” “他对你们似乎很不友善。” “我又不是为了他。”沈安果断道，“我只是回报他们这么多年对十二律的付出罢了。” “……是吗。”天诛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一笑，“随你们吧。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吾便回去小憩了。” “神仙也要休息啊。”天诛说着便起身向着屏风后的内室走去，“你们自便吧，只要别毁了吾的九天莲池。” 强梁带着黄钟上来时还专程跟祂解释了一下。 对此天诛并没有意见，既然事关沈安，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池边，黄钟垂眸静静地看着池中央被莲花花蕊托着的鬼面。 他的神智似乎都被那副面具牵引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出现了两个人。 “黄钟。”沈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黄钟愣神回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有话想要和你说。” 君广陵将方才他们在九霄大殿说的那些话都原原本本的转述了一遍。 黄钟果然陷入了沉思。 沈安和君广陵也没指望他能这么快做出决定，所以也没急着要答案。 “反正你还有十年的时间可以思考，要是决定好了，可以告诉我们。” 沈安和君广陵的话言尽于此，其他的也就没有多说了。 反正沈安相信总有一天黄钟会来找自己的，因为他想要活着。 活着等到魌复活。 离开九重天的时候，沈安和君广陵也没有给天诛打个招呼，直接离开了。 “不打工招呼好吗？”君广陵牵着沈安的手走下天阶。 沈安耸了耸肩，“没关系的，祂不是说过了吗要小憩，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了。” 君广陵眉眼弯弯，“说的对。” “那我们接下来回家吧。” 回家。 沈安勾唇，“好。我们回家。” 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他们也能回去休息一下。 回到酆都时，义庄内十分热闹，不少鬼都对沈安和君广陵回来的消息热议纷纷。 瑛坐在上座漠视的看着下方热闹的鬼群，身侧之人不发一言只默默给他添水。 旱魃侧目望着瑛的侧脸，垂眸没多言。 瑛忽然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下一秒君广陵和沈安闯入了这片喧嚣之地，刹那间没了声音。 “大人。”瑛的双眸微亮。 君广陵逡巡了周围一圈，有些不解，“怎么全聚集在这？” “它们都在为大人的归来而庆祝呢。”瑛道。 “庆祝？”君广陵看着面前鸦雀无声的鬼们，忍不禁扯了扯唇，你确定？” “……我这就让他们散开。”瑛率先道。 酆都的鬼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做，不过被君广陵这么一瞥，它们都不敢再继续待着了。 沈安叹了口气，注意到瑛身后跟着的旱魃。 旱魃没有多言，比起从前见得嚣张模样倒是沉默不少。 沈安没在他身上停留很久，扭头看向君广陵，“先回去休息吧，我有点累了。” “好。” 再次回到这里，沈安倒是久违的觉得温馨。 或许是阵眼世界的场景与义院的场景一模一样，所以沈安很自然的躺上了院子里的竹床。 君广陵没缠着他，而是先检查了一遍屋内。 没有灰尘，屋内也整洁如新。 君广陵倒是对此感到意外，想来瑛在他们来之前提前施了清洁咒。 沈安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长喟叹出声，“好累……” 君广陵笑眯眯的凑脸上去，在他眼尾处落下一吻。 沈安没躲等他亲够了才开口，“对于九幽的情况，你怎么想的？” 提起九幽，君广陵还真觉得有点头疼，“那小子自我主义惯了，要是真的闹出麻烦还真的不好控制。” 沈安想到先前那他们在水镜里看到的画面，九幽的危险性很强。 要是君广陵和沈安没能盯住，九幽就会成为下一个魌、斋或是旱魃。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沈安指尖轻推开君广陵的额头，“驯虎也需要一步步来啊。”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安偏头微笑，有几分深谙之色。 “你有意见？” “怎么会，我不敢。” “你还会不敢啊。”沈安觉得好玩又戳了戳君广陵的脸。 君广陵被他戳的有点脸疼，看他还没打算收手便率先攥住他调皮捣蛋的手。 “别戳了，有点疼。” 沈安看他眼神光晦暗了下来，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太妙。 君广陵站了起来弯腰一下便将他整个抱了起来，沈安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嗔怪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不要。”君广陵笑眯眯道，“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暂时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丢到一边。” 沈安被扔到床上的时候，面前被一道身影笼罩，压在身下。 “小安，我爱你。” 沈安本还推搡着他的动作忽然停了，脸颊绯红，“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肉麻的话了。” 君广陵笑着蹭了蹭他的脖颈，“我一直都会说，只是担心你不喜欢而已。” 沈安对情爱之事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淡了，要不是君广陵主动他都不会主动开口。 所以君广陵便在想沈安会不会不喜欢这种直白而肉麻的话。 可现在，他看着沈安羞赧的模样，一时竟分不清是该开心还是庆幸。 “傻子。”虽然君广陵不怎么说肉麻的情话，但沈安一直知道。 君广陵对他的感情即便不用语言描绘也能够深刻的传达给他。 沈安很喜欢君广陵无时无刻的爱意，这会让他感到满足。 “想要就直说啊。没必要每次都迁就我。” 明明亏欠你的人，是我。 沈安没能说出后面的话便被君广陵堵住了嘴。 他被吻的有些头晕目眩，恍惚间他瞧见了君广陵眸底的偏执。 君广陵的占有欲和欲望很强，强到让沈安本就空虚的灵魂得到满足。 当年被人族献祭的事情仍旧刻在他的灵魂里留下创伤。 不过现在…… 沈安觉得只要君广陵一直陪着自己就够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只要有君广陵陪着就不会感到害怕和迷茫。 他，很爱这个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无私奉献自己爱意的男人。 “君广陵，我……爱……你。” 聂尘x梁子谦 梁子谦替封魄收尸后，与聂尘将天台上的气息都铲除后便回了异闻办事处。 江书砚和白石呆滞的坐在沙发上。 林木和金子等人注意到他们回来了便迎了过来。 “老大，你们回来了。” 聂尘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他们被沈安带走了。 “你先去休息。”聂尘对梁子谦道，“剩下的我来安排。” 梁子谦没多言但在上楼前还多看了他一眼。 聂尘不想让他再去管封魄的事情，也是为了让他避嫌。 苗清赫和何湛眼尖自然能察觉出梁子谦的情绪不对。 众人目送梁子谦上楼，聂尘回神对上苗清赫和何湛试探的目光。 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对着客厅气氛凝固的江书砚和白石道，“我叫人先送你们离开。” 江书砚和白石没有多言，任由聂尘安排金子送他们去江家。 等他们走了，聂尘才简单说了一下天台上的事情。 三人知晓后也没有在多言什么，一直沉默的宋羽在看了他们几眼后就主动上楼了。 聂尘和梁子谦在回来前就去了一趟警局将封魄的尸体暂时存放在那里的停尸房。 上头那边也不知道封魄死亡的消息，于是聂尘在随意交代完后先回到房间将封魄的事情以文件的形式发送了出去。 他刚舒了口气，房门就被敲响，走到门口打开怀里便被塞了个人。 聂尘看着把脸埋在自己身上的人无奈的将门关上。 梁子谦对外游刃有余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后退一步的男人，此刻却在聂尘的怀里红了眼眶。 聂尘知晓他想要宣泄一下情绪便由着他带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子谦。”他轻声哄着，“要是真的难过便出声，一直憋着只会越来越难受。” “我才不会哭呢，只是有点烦躁而已。”梁子谦抬头，对上聂尘如墨一般的眸子。“在他死前，我看到了他的记忆。” “他是因为我才……” “子谦，他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你无需感到愧疚。” 无论封魄过去究竟如何，既然是他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自取灭亡的路，就要承担后果。 “我知道。”梁子谦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的他也只是被那些记忆影响了一下神智而已。 “我只是想在你这冷静一下而已。” 聂尘见他直接将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一副要休息的样子便忍不住发笑。 梁子谦眼眶还是有点红，聂尘虽然心疼也想起了当年他初见梁子谦时的场景。 聂尘的师父一直都在和警方有长期的合作，所以在警界元老决定组织一个专门解决特别案件的异闻办事处时，聂尘的师父就把他给扔到a市了。 那时他作为异闻办事处的第一个成员被予以接应各个成员的使命。 所以他就先去了a市的梁家。 梁家是圈内很有名的家族，主以操控制傀之术闻名。 梁家的家主又有意将人送到异闻办事处，所以江警监就派他来梁家接人。 初次见面，聂尘注意到那个满脸戾气的青年从一个昏暗的房间走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那时梁子谦对梁家要将他送到异闻办事处的事情非常抗拒，还是聂尘一点点给他诱拐过去的，而且他还承诺，只要他去了就是队长。 聂尘起初对梁子谦也只是因任务才费劲把人给哄到异闻办事处，但后面还真的对他刮目相看了。 …… 聂尘回神，见梁子谦的呼吸平稳下来，这才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江警监已经收到了那封信，并且传达了上头刚决定好的事情。 封魄的死亡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即便有些不满但他们终究是没有苛责他们半句。 封魄虽然死了，但鬼虎组织还有其他人。 魏召和付魂都在十二律的大牢里，宋羽也还在异闻办事处里。 至于那只虎聻和猫妖也都在十二律的大牢里。 而现在江警监的意思是想要将封魄死亡的事情公之于众，以此来震慑那些与鬼虎相似的灵异组织。 这一点恰好正中封魄的目的。 对此聂尘没有多纠结，同意了。 熄灭手机屏幕，聂尘垂眸看着膝下熟睡之人的容颜，眉眼渐渐舒缓柔和。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所以……无需你独自承受那些责任。” 聂尘也说不出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对梁子谦起了不干净的心思，但他很确定一旦认准一个人就绝对不会移情别恋。 所以，无论封魄在梁子谦心里有多重要，他都会一点点将其替代。 齐御x沈昭 齐御第一次见到沈昭时是在局长办公室。 沈昭因是来实习的，所以局长犹豫了一下便将他交给齐御来带。 齐御倒是没这么在意，领着人先在各部门转了一圈带他熟悉。 齐御是刑警队的，接手的都是那些凶杀案，他虽然不知道局长为什么会让他带着一个实习生，但既然接都接了也只能带着他出席现场。 要想吃这碗饭就要先熟悉犯罪现场。很不凑巧的是这次犯罪现场十分血腥。 齐御到场的第一眼也有些不适的颦眉，而超出他想象的是，沈昭在看到现场时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呕吐反而神情十分严肃。 沈昭的各项体能都很好，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可偏偏他的那股坚韧的气息让齐御不得不重视。 干这一行，时常会因为各种案子而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接触越深最初想要成为警察的赤忱之心也会被反复敲打。 就连齐御当年也是一个青涩只懂得号召正义的小警察。 后来他看到了太多残忍而难以言喻的杀人犯，心里的落差也会越来越大。 但沈昭却不一样，他不会轻易的给人盖章定论，也不会因为猜测失误而质疑自己的能力。 他就像一个小太阳，永远散发着令人和煦温暖的柔光。 让本就疲惫空虚的齐御得到些许救赎。 …… “阿昭……” 沈昭睁开眼，瞧见齐御担忧的面容微微扯了扯唇。 “你醒了。” 沈昭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现在在警局的休息室里。 “我怎么会在这？” 齐御将他扶起来让他的后背好靠在沙发上，“是杜危将你送过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早沈昭给他发消息说午时会过来给他带午餐，可到了时间齐御还没有看到人。 他也开始担心起来，给店里打电话徐涂却说沈昭很早就离开了。 当他打算出去找人时就看到杜危搀扶着昏迷的沈昭出现在局里。 沈昭闻言一阵记忆涌入脑海，脸色一下就白了。 “阿昭你怎么了？”齐御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劲连忙出声询问。 沈昭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昏迷前听到的种种声音。 他在给齐御送饭的路上忽然被人劫走，虽陷入了昏迷，但神智却很清醒。 那些该听和不该听的他全听到了。 小安他……没有死。 沈昭难以言表自己的情绪，只是沉默的抓着齐御的衣服。 两年前他在知道沈安去世后便和家里人闹得很僵。 他们对沈安死亡的态度成了沈昭无法原谅他们的隔阂。 没想到……沈安根本就没有死，甚至还是无常…… “御哥……小安他没死……” 齐御的神情一滞，对沈昭的话并未提出质疑。 “阿昭……你说什么？” 沈昭再次开口，“小安他没有死。” “……”齐御想起两年前的事，不免凝重了神色。 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我信。”齐御道，“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我虽然知道他还活着，但却没想要找他。”沈昭的声音弱了下来，“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 沈昭想的很清楚，沈安不愿意告诉自己他还活着应该是不想透露他是无常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争执这件事。他也该过自己的人生。 齐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没在多言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背。 “阿昭……我肚子饿了。” 他担心沈昭出事，便一直没吃东西，后来看到杜危带着沈昭出现便一直在休息室守着。 沈昭没忍住轻笑了一下，那些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 “你不忙吗？” “刚把案子转出去了，现在有空闲时间。” “那我点外卖。”沈昭原本给齐御带的饭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就只能点外卖了。 齐御点头，“就点你喜欢吃的那家。” “好~” 哪怕他最后与家人的感情无法修复，沈昭也不担心，他只要有齐御就够了。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他决不能舍弃。 强梁x魁星 魁乃主宰文章兴衰的神，曾经亦是儒士学子的守护神。 只可惜时过境迁，世代更迭，已经没有多少人信奉他了。 魁的神力衰微，就连仙身也堕入半仙半鬼的状态。 他离开了九重天入鬼市隐居，也是一种逃避的现象。 鬼市人鬼交织，对于魁而言这里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哪怕在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他也想守住最后的底线。 庇佑每一个还信仰着自己的凡人。 在鬼市的漫长时间里，魁在等待中遇到了一个重伤闯入鬼市的小蛇。 小蛇恹恹的盘在一起像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得缩在巷角。 魁一眼就注意到它并把它给捡了回去。不为别的，这条小蛇长得太稀奇了。 背部是蓝色，腹部是白的，蛇瞳是血红色的。 小蛇被魁带回府，没多久便恢复了神采，甚至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魁这才知道自己救得蛇是十二兽神之一的强梁。 强梁的神魂受到了损伤，他足足在鬼市待了一年才变回原形。 魁虽然听说过十二兽神的声名，可没想到会撞见这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魁看着自己养了一年蛇却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有点无语。 “被一个灾神算计了。” “灾神？哪个灾神？” “旱魃。”强梁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很是难看。 魁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多问，“既然你已经恢复人形了就走吧。” “我能在这里在待会儿吗？” “……随你。”魁虽然不知道强梁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好歹这一年里他也过过了饲主的瘾。 强梁要留，他也说不上什么。 可也正是他这次软心让强梁又在他的府邸里赖了百年时间。 这百年时间对他们而言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魁喜品茶书画，强梁便立于旁边磨墨添茶。 他不过问强梁为何不离开，只习惯他随旁侍奉。 后来有一天，鬼市里闯入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直入魁府，来势汹汹。魁察觉到气息便只得出房会客。 来者是新任位的黑白无常，敲得是两者他都认识。 强梁早在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化成了蛇形还变了颜色，似是有意要规避他们。 他虽不知为何强梁要避讳他们，但也没多言。 他们是为了十二律的事情来的。十二律的事情他知晓的并不多，可要想得到资料也不容易。 几番口舌下，魁还是决定将资料给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等他们离开，魁明显察觉到强梁的情绪变化，那是他第一次过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畏缩？” 强梁沉默了片刻才跟他解释。 “百年前，祖明神力尽失堕入凡间，我本意要他反悔与老师定下的决定，却不曾想被旱魃算计身受重伤。” 强梁是打算一直护着被剥夺神力退化成小猫的祖明，不曾想被旱魃发现，他为了保护祖明与旱魃大战一场，两败俱伤。 就在旱魃奋起偷袭他的时候，是祖明替他挡了伤害径直从山崖上滚了下去。 他要去救却被旱魃缠着，几番竭尽全力的私斗下也坠入了山崖下的河流。 那时的他丧失了理智变回了原型，等他再次有了意识才发现他被人装到笼子里带到了鬼市。 这时的他身受重伤，就算拼尽所有力气也只能逃离那个竹笼却走不出鬼市。 后来他因伤的原因只能躲在角落休息，没想到会被魁捡走。 强梁一直都在因为当年祖明替他挡下旱魃一击的事情而心怀愧疚。 魁并没有对他的事情发表言论，毕竟这是强梁自己的事情。但这次之后强梁来鬼市的时间少了。 不知为何没了他在身边魁还真觉得有点不适应。 魁默默看着鬼市上蹿下跳心里并没有起一丝涟漪，之后的生活像是回到了最初时的模样。 当他魂魄不稳时他便去地府找崔玉要上些彼岸花，魂魄不稳时自身记忆也会受到影响。 他只能靠彼岸花勉强维持着记忆，有时美好的记忆与痛苦的记忆会在魁的脑海里打转，而最为特别的是，他时不时会想起强梁还在自己身边的回忆。 虽然不愿意承认，魁在强梁走后感到十分的孤独。从他入住鬼市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很孤独。 当他想要找件事情阻止胡思乱想的思绪时，强梁带着昏迷虚弱的君广陵重新出现。 一上来强梁就想要借助魁府里的灵池。 魁见君广陵神魂涣散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君广陵是九幽封印的阵眼若是真的消亡了，天下又将陷入一场浩劫。 魁到不希望看到灾祸重席世间。 等强梁把人塞到池水里时魁才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梁没有对他隐瞒将他后面查到的关于君广陵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可唯独他隐瞒了一件事。 这件事直到强梁偷带君广陵上九重天后他才明白，自己被强梁利用了。 从强梁带着君广陵借用灵池起，他就被利用吸引十二律和沈安的注意力好让强梁带着君广陵登上九重天。 一时间愤恼的情绪占据了他的理智，即便强梁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多少损失。可欺骗却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魁在鬼市的这些年早已将强梁划分到了朋友之列，甚至更加重视一点。 可没想到强梁为了一个君广陵不光利用自己还欺骗自己。 气愤上涌下他将自己的神骨取出交给沈安，以神骨衍化的匕首可以弑神。 是魁弄丢了君广陵他自然要让前往九重天讨人的沈安一个自保的机会。 这不单单是为了防止沈安不会被天诛强制掌控，也是为了告诉强梁自己面对他的欺骗是何等态度。 若是他不能再这件事情后迷途知返持神骨来见他，那么魁也不会再见强梁一面。 强梁确实带着神骨匕首回来了，可魁却不愿意与他见面，他这魁府可不是对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于是给了强梁一次闭门羹后，魁便再也没打开过魁府的大门。 他的脾气也是执拗的，哪怕没了神骨后的他更加虚弱了也没想过寻求帮助。 早死晚死，于他而言并无意义，可不知为何他偏偏有点不舍。他还打算晾强梁一个百年呢，却不知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强梁虽被关了闭门羹，也没打算轻易放弃，只要有空他定会来府门等着。 强梁曾尝试过破门而入，但终是没有办法。虽然他不指望魁这么快就原谅自己，可他却很担心没有神骨后魁的身体。 先前他就清楚魁的神魂究竟有多差，所以此次登九重天不光是为了君广陵也是为了从九天莲池里取一朵莲花。 莲池神力充沛，取一朵受千百年神力滋养的莲花必定能对魁的神魂起到作用。 无论外面怎么想他说他是个叛徒，可在强梁的心中他也有自己无法割舍的。 在九幽封印彻底瓦解前，强梁怕自己这次没法回来，他便将神骨和九天神莲以及一封信留在了府门口。 千言万语都在那封信里。 他强梁历经诸多风波，无时无刻都在承担那些沉重而窒息的责任。 那几位兽神消亡的时候他虽然痛苦却也没忘记自己的责任。可是当君广陵告诉自己他想要辞去兽神一职时，原本饱受摧残的责任心也产生了动摇。 他们真的可以脱离兽神这个束缚吗？ 事实不光给了他一巴掌还以君广陵辞去神职的后果来警示他。 强梁不敢在天诛面前提起这件事，因为没了神力的他也和待宰的羔羊一样。 他开始后悔自己答应带君广陵上九重天，哪怕后面他想要想办法弥补这个错误却导致越来越糟糕。 可混乱压抑的情绪却在被魁捡走的时候彻底瓦解。 魁外表虽然漠然无情，可只有仔细观察陪伴着他的强梁知道。 他们同样是内心空洞的人，因为某种事情而承担着痛苦的代价。 在与魁相伴的这百年时光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至少是在他躲避现实前的自在。 当甲作找上他的时候，强梁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躲避下去了。 …… 南街大战，比起上次与旱魃交手时两败俱伤的伤势还要重。他在被封印重新凝聚镇压时的余波震飞出数百米远。 五脏六腑感觉都被震碎了似的，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裹挟着温暖的气息向着自己飞跃而来。 “坚持住。”那声音如荒漠中发现的一股泉水，拯救了他窒息沉痛的心灵。 他离开了鬼市，因为自己而踏入这片千百年不曾踏足过的凡间。 强梁想这就够了，魁他……应该是原谅自己了。 “对不起……” 魁看着浑身是伤十分狼狈的强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先前还很气他自作主张把自己的神骨丢在门口，可现在却又一点也生不起来气了。 “现在道歉是不是太晚了。” 强梁扯唇，“对不起……” 魁没理会他的道歉直接将他扶了起来，似是要带他离开，“闭嘴，你犯的错等回去了我在收拾你。” 他虽然气可在看到那封信和留下来的神骨与神莲时，魁什么都明白了。 他又不傻怎么会不懂强梁在离开前留下这些意味着什么。 要是自己不来，或许强梁会就此不再出现，不知生死。 只有这些，魁无法接受。 “你原谅我了？” “谁说的，我没有。”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 “……给我当牛做马三百年。” 强梁不假思索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