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满级宫斗,嘎嘎乱杀》 第1章 窝囊皇后 水雾弥漫。 浴桶里掺着牛乳,泡在其中的女子手臂微抬,慵懒地趴在宽大的浴桶边沿,细小水珠顺着光洁细腻的背部滑落。 “皇上,娘娘正在沐浴!” 外面传来婢女急切的声音,紧接着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响起。 闻声,华姝蹙眉抬头,眼见着精美的牡丹屏风被推开。 来的男人穿着一袭紫衣龙袍,模样英俊,身材颀长。 只是那双眼阴沉沉的, “皇后真是好大的胆子,无良善妒,如今还算计起皇嗣!” 他声音愠怒,额间青筋暴跳,显然很生气。 华姝暗叹,来到陌生楚国才几天啊,就得接手烂摊子。 她是华姝也非华姝,毕竟睁眼前,她还是赵国有名的太后。 为何出名,全因她一介婢女出身,扶幼子登基,坐稳了太后之位。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妖姬转世,魅惑君主,淫乱后宫的形象。 腐儒口诛笔伐,臆想她站在高处,私下付出多少肮脏交易,此前她隐忍,待掌控权力,她便是心狠手辣的太后,清除异党。 她赢了,赵国关于她的历史也由自己改写。 只可恨曾在低处蹉跎多年,身体带着病痛每日受尽煎熬。 没想到这一次睁眼,竟出现在没有听说过的楚国,成了皇后。 皇后,多么优越的身份,强大的家世,皇上唯一的发妻。 可惜,原主是个蠢的,脑子不聪明还不安分,留下不少祸端。 这回动了皇上心尖尖上的容昭仪,还落下把柄反被人设计。 面对天子怒气,华姝只能承受,但眼下的场景属实不太好对质。 皇上愤怒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了,她就更不用在乎什么礼节了。 华姝想着,淡然地站起身,水珠垂落,一滴滴地溅起水花,如玉般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皇上眼前。 刚被牛乳浸泡过的肌肤,白皙若凝脂,某处的两朵凸起,如鲜嫩的樱桃。 皇后不算绝美,但五官清丽,此时乌黑秀发散落腰际,没有那些华贵服饰,倒显得楚楚动人。 不知羞耻! 楚泽侧过眸,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而此时华姝走出浴桶,婢女上前服侍,清水洗净,她的腿无意识的拨动着,哗啦啦的声音。 皇上终究有些尴尬,别扭地转过身子,去了内室。 华姝见皇上走了,浅笑,紧接着有条不紊地擦拭身体。 只要够大胆,退避的永远是别人。 华姝换了身红色的牡丹花长裙,头发随意撇在后头,挥挥手示意服侍的人都退出去。 她拨开珠帘,看着皇上坐在那里摩挲茶杯,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华姝缓缓走过去,福身行礼。 楚泽瞧见她,延续着进门前的怒意,茶杯重重摔在桌面,“胡作非为!身为皇后,善妒无德,今日起,朕看你不必掌管六宫了。” 剥夺掌宫之权,多严重啊! 往常到这个时候,就该是哭声求饶声了。 只不过今日的华姝并未如此,她承认自己的过错。 “臣妾好心办成坏事,让皇上动怒伤身,臣妾是有罪。” 楚泽愣了片刻,似乎意识到什么,眸色更深,“皇后是在威胁朕?以为朕不敢废了你吗?” “皇上不必羞辱臣妾,臣妾也没有那个意思,凤印皇上拿去便是,臣妾身子不好,管理后宫,确实力不从心了。” 摇曳的烛火下,她垂眸,好似有无形的落寞笼罩着她,身子略显单薄。 静了半晌,头顶传来皇上的嗤笑声,他弯腰,宽大的手掌覆盖着她修长的脖颈,随即掐住她下颌往上抬。 “皇后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为了权力,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啊。” 对于之前皇后做的那些龌龊事,他怎会不知,眼下瞧着她这副装无辜的样,气血更是涌上脑门。 华姝被迫抬头看他,很清楚皇上现在极其厌恶她,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再者,谁不爱权力啊? 权力可塑金身,亦可杀神佛。 “那皇上到底想要臣妾怎么做。”华姝迎着他的目光,红唇轻启。 说实话,皇上这张脸,还真是生得好,近距离瞧着,剑眉星目,容色在她见过的男子里,算是上乘的。 若是搁以前的华姝,也会有兴致跟他玩玩。 只可惜,她现在是个不得宠的皇后,做什么,都得谨慎些。 两人目光对视,华姝的眼眸清澈见底,不含任何的杂质。 楚泽心神一晃,手上的力气卸下几分,等他意识到,猛然站起身,竟是有些懊恼。 “皇后能力不足,剥夺掌宫之权。”他恢复冷漠神色,出去的时候,看着门口摆放的几桶牛乳,“想来皇后节俭,也无需牛乳这些奢贵品,吩咐膳房,以后也就不必给皇后送了。” 门口候着的李总管见皇上出来,赶紧跟上,又听皇上说这话。 心想,皇后八成是废了啊!连牛乳皇上都不让用了。 一行人匆匆地离开。 华姝站起身,目光一转,全无单纯模样,眸子幽深,竟是隐隐跳跃的野心。 仿佛间,褪去了外壳,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人。 她坐在小榻上,手肘撑着桌面,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阴影晃动,她的指尖把玩着刚刚皇上摔在桌面的杯子,似笑非笑,下一刻往外面一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2章 有权也得有命享 外面的贴身婢女云秀闻声,赶忙进去,没等她说话,就听到自家主子说,“把凤印送去乾清宫。” 听到这话,云秀不免有些惊讶。 以前,皇上每每有此想法,皇后死都不愿意交出凤印,没想到今个主子竟然会如此配合。 华姝不想送又能如何?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不如先顺着他的心意。 况且,害皇嗣没有确凿证据,她是皇后,只要稳住不作死,凤印迟早会回来。 到时候,还得让皇上心甘情愿地还给她。 折腾这一场,华姝身体困倦到了极点。 原主常忧思忧虑,这次就是她夜中焦急癔症发作,没有了气息,才让华姝取而代之。 身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处境再难,也得睡个好觉。 华姝曾备受病痛折磨,想她求医问药,求神拜佛,眼下也算是换了一种方式达成心愿。 有权利,也得有命享才是。 .......... 皇上收回凤印,并令德妃代掌六宫之权。 此消息彻底在后宫之中炸开锅。 不免让人猜测,皇上彻底厌弃了皇后。 毕竟听闻皇上连牛乳都不允许膳房为坤宁宫提供,废后指日可待啊。 次日,晨间请安,竟有一半的嫔妃告假不来。 剩下的一半,也有看戏的成分。 坤宁宫内,华姝坐在妆奁前,身后的婢女给她梳妆。 一旁抱来华服的温嬷嬷眼中满是心疼,现在娘娘处境艰难,失去掌宫之权,又不得皇上宠爱,就是太后在行宫休养,也帮不上什么。 “娘娘,皇上还在气头上,您去好好认错,兴许皇上看在太师.........”温嬷嬷劝和,不想让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余地。 华姝摆手,示意她别说下去。 正因为华家守护三代皇朝,父亲又是太师,皇上才有所忌惮。 否则,皇上早就把她打入冷宫了。 “你让人送封家书,就说本宫在宫中安好,让父亲乃至整个华家都不要为本宫出言求情。” 现在什么情况,华姝再明白不过。 帝王心思深沉,保不齐,他处置自己,还要借此惩戒华家。 现在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朝堂之事,稍有不慎,一阵小风波,就能死一片。 温嬷嬷懂娘娘是不想连累家族,只得应下来。 很快云秀给娘娘挽了凌云髻,前面用发丝盘绕,九尾凤簪固定。 华姝垂眸站起身,选了一袭暗金色的华服,裙摆层层金线绕出的牡丹,腰间环着彩凤,她穿戴好,抬起宽大袖子,由着她们整理。 “把宫中嫔妃的名册找来,尤其理清今日没来的那些。”华姝闭着眼,冷不丁开口。 温嬷嬷愣了一秒,随即点头,是该好好记着,等来日再一个个收拾。 华姝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更要好好了解宫中的情况。 原主虽为皇后,可脑子里装着情情爱爱,眼里也只看得到那一方凤印,至于其他根本没心思。 也不看看后宫这些女人,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皇后不是无所不能的,可若是连后宫都掌控不了,那就是一架漂亮的空壳子,给人送登云梯的。 等一切准备妥当,华姝扶着身边婢女的胳膊,缓缓往外面走。 华丽装扮让她尽显雍容华贵,她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竟是有几分凌厉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温嬷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主子,有些疑惑惊讶。 她怎么觉得主子略有不同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前殿内,嫔妃窃窃私语。 “等这么长的时间,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免了请安。”说话的是婉嫔,她是这一年选秀入宫的,兵部侍郎之女沈慧。 她容貌生得娇俏,性子活泼,是这一届秀女里比较受皇上宠爱的,才入宫半年不到,就升了嫔位。 见她说这话,宋昭容不好搭腔,但是环顾四周,除了跟皇后交好的惠妃来了,其他妃位竟是一个都没有来。 至于九嫔当中,皇上只赐封了四位,眼下也就来了她跟珍修仪。 底下的那些小嫔妃,该来的都来了。 皇后再怎么落魄,总归是皇后,也不是她们能招惹的。 正在大家张望之际,就听闻坤宁宫王总管的声音,皇后驾到! 所有人噤声,站起身,开始行礼问安。 华姝从一旁走出来,站在高处,俯视底下站着一众嫔妃。 红飞翠舞,莺莺燕燕,争奇斗艳。 多久没看到这副场景了。 当初的她也是其中的一人,如今,她倒成了俯瞰之人。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华姝不紧不慢坐下,抬手,“都起来吧。” 她的声音清冽而又平静。 嫔妃们起身,余光都不自觉地朝着上位那边打量几眼,怎么瞧皇后着面色不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是在强撑着吧。 大家各怀心思的落座,她们那些小动作自然也落在华姝眼里,从上面看,格外清楚。 “周婕妤,听闻你诊出了身孕,可要好好养着,多注意休息,若是身子不便,也可不用来请安。” 华姝看着末端坐着的一名女子说着。 周婕妤穿着一身青色襦裙,五官端正,眉眼间满是温婉之意,她也是这一次选秀入宫的,没想到头一次侍寝,就怀孕了,现在快两个月了。 她门户不高,眼下怀上皇嗣,是该烧高香了。 周婕妤见皇后提起自己,端着身子站起来,福身谢恩,“多谢娘娘体恤。” 对面婉嫔皮笑肉不笑地勾唇,“周婕妤是有所不便,只怕还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吧!” 周婕妤同她都是这次选秀入宫的,没想到她得宠不多,但肚子争气得很。 她们还同住鸯尾殿,属实叫人瞧着生厌。 婉嫔的话在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周婕妤面色苍白,大家的眼神都不自觉地看向上位。 现在掌宫之权都在德妃娘娘那里了,她们这些嫔妃自该去请安,那以后皇后这里岂不是? 她们也不敢说啊。 眼下有个脑子不聪明的提起了,她们倒是有些期待皇后会如何了。 华姝指尖轻轻触动那凤椅的边沿,嘴角泛起笑意,只是这笑,莫名让人瞧着胆寒。 “这是谁在开口说话?” 第3章 管不住口,就该掌嘴 婉嫔面露尴尬。 皇后这么问,定是故意给她难堪。 怎可能连她都不记得,反倒记得周婕妤这个小贱人。 服侍在旁的温嬷嬷端着腔调开口,“回娘娘的话,是婉嫔。” 婉嫔仗着皇上宠爱,平日做事喜欢冒头拔尖。 华姝似笑非笑,“婉嫔。” 一个小小的嫔妃就能在大殿口无遮拦,真把皇后当摆设了? 婉嫔抿唇,见那些嫔妃看她的眼神,仿佛看笑话一般,手不由得攥紧手帕,心里也明白,她说错了话。 可那又如何。 皇后现在都形同虚设,自身难保,能拿她怎么样? 想着,婉嫔起身,“娘娘,嫔妾是多嘴了,只是来的时候,瞧见德妃娘娘的储秀宫不少嫔妃前去,又见周婕妤怀有身孕,德妃娘娘也派人给周婕妤送了好些赏赐补品呢,所以嫔妾便想当然了,还望娘娘恕罪。” 她嘴上说着恕罪,可神情散漫,看不出恭敬。 德妃娘娘眼下代掌六宫之权,不止是嫔妃,就是底下那些宫人女官,都往那边走动呢。 如此看来,德妃晋升贵妃也是迟早的事。 等到那个时候,皇后的权利地位,才真的被架空了。 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要皇后认清现实,也是让周婕妤难堪。 一边来这里请安,一边又承那边的礼。 皇嗣可没那么好怀的。 呵。 寂静的宫殿内,这一声冷笑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皇后娘娘站起身,那双眼里闪过淡淡的寒芒,扫视整个大殿。 “是也,本宫身子欠安,将凤印交与皇上,皇上让德妃代管六宫之权。怎么,依照婉嫔的意思,是德妃要取而代之,还是皇上已经废后?难道六宫的眼里,只认得凤印,不识本宫这个皇后吗?” 她并未歇斯底里大吼大叫,不温不怒的语气,却让在场人所有心中荡起寒意。 嫔妃们下意识站起身,屈膝行礼。 婉嫔脸色白了白,一时之间竟是寻不到辩解的话。 她抬头之际,看到皇后瞥过来的眼神,婉嫔兀得后脊背阵阵发凉,差点没能稳住身子。 皇后眼神怎么这般恐怖,像要杀了她似的。 惠妃目光扫视周边,她与皇后交好,也看不惯这些无脑的玩意,当即开口,“娘娘,婉嫔言行有失,属实该罚!” 华姝敛下怒意,没有说话。 温嬷嬷等人全然跪地请求责罚,底下那些嫔妃都是见机行事的,赶忙顺着请皇后惩罚。 华姝嘴角笑意明显,漫不经心开口。 “本宫心仁,平日里不喜为难谁,今日婉嫔既是失言,那便掌嘴五十!” 在这宫里头,管不住嘴,是该罚的。 “皇后娘娘!”婉嫔声音颤抖,她最要紧的就是这张脸啊。 可华姝转身离开了大殿,迎接婉嫔的,是温嬷嬷的巴掌。 “婉嫔,娘娘公正,让你在此受罚,也是让旁人都瞧着,免得多一下少一下,您还得去皇上面前哭诉。” 温嬷嬷是个狠人,话音落下,就几巴掌扇过去了。 她是华家为皇后精挑细选的人,之前皇后总是招惹皇上,她也无计可施,现在收拾几个低位嫔妃,简直是手到擒来。 婉嫔脸上迅速红肿,可躲不过继续挨打。 一时之间,内殿惨叫声不断。 那些嫔妃面面相觑,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皇后莫不是受了刺激,疯了吧? 本来就遭皇上厌弃,这会子,又处罚皇上的宠妃,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回去的路上,贴身伺候皇后的两名婢女云秀云悦也是有此担心,愁容不展。 “娘娘,婉嫔最近很受宠,怕是不会甘心。”云悦终是忍不住担忧开口。 华姝没说话,只是无声用着早膳,喝着鱼汤。 等用完膳,她擦拭唇角,才慢悠悠开口,“本宫还真怕她不去告状。” 惩治一个嫔位,有什么意思,她真正要的是别的。 凤印驱使人吗?还是她这个人? 皇上想要哪一种? 华姝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是理清皇上的所有背景关系,好在原主对皇上研究比较多,信息全面。 原主是太后替皇上选的正宫。 本来家世好,地位稳,不至于混到现在这个地位。 只可惜,她总惦记着皇上的心意,奢求得不到的东西。 当今皇上与太后并非亲生母子,皇上十岁丧母,才由当今太后抚养。 关系自然微妙。 再加上太后后来还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的广宁王。 表面上,母慈子孝,兄弟和睦。 可皇上能够打败那么多人,站在今天的地位,岂是一个简单的人。 就是平常人家,兄弟母子都有闹翻的时候,更别说皇家。 而她这个皇后,怎会不被皇上防备,若是拎不清,日子难过是必然的。 被防着猜忌,实属正常,但不至于连恩宠体面都丢了。 对于皇上来说,你做得好,是个合格的皇后,他便满意。 反之,遭厌弃,那不管以后做什么,都是错的。 ........... 婉嫔是哭着走出坤宁宫的,泪从脸颊滑落,就如火烧到了她的脸颊,刺痛感明显。 她双手想捂着脸,可又不敢触碰。 “皇后,实在可恶!”婉嫔声音尖利,气得跺脚。 边上搀扶着的婢女青青赶紧小声安慰,“主子,皇后就是强弩之末,惩罚您来示威罢了,等让皇上见了您的伤,定然会心疼的,到时候,皇上说不定还会责问皇后呢。” 婉嫔咬碎了银牙,眼里满是愤恨,“皇后如此折辱我,我定然不能忍,走,去乾清宫,我要见皇上!” 很快,主仆几人就到了乾清宫。 李总管远远瞧见来人,眯眯眼,有点认不出是谁,直到走近,才勉强认出。 是婉嫔啊?属实有点不确定。 他迎上前,没等行礼,就被婉嫔打断,她含着眼泪,“李总管,烦您禀报皇上,我要见皇上!” 李总管看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得进去禀报皇上。 待婉嫔进去的时候,只见她提着裙子,顾不得什么礼节,上前柔柔弱弱跪在了皇上腿边。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抬起头,流着眼泪,扬起那往日娇滴滴的声音,极尽可怜。 楚泽本来就被朝事弄的烦躁,这会听到嫔妃的哭声,有些不耐,刚想随便敷衍,安慰几句。 只是垂眸之际,目光落在婉嫔的身上,就瞧见她脸蛋高高肿起,红红的巴掌印突显,哭花了妆面,胭脂混合眼泪,流出白红的痕迹挂在下巴处。 形象的确是........ 他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随后,默默收回。 第4章 告状遭反噬 “怎么回事?”楚泽询问,他确实有些好奇,是谁做的。 婉嫔哭得更加放肆了,上气不接下气,“皇上,皇后当众责罚嫔妾,求皇上为嫔妾做主啊!” 她手揪住了皇上衣袍,身子缩成一团,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 皇后? 楚泽眉心一跳,倒是有些意外,他眼里的皇后,虽然坏事做尽,但总是要虚伪故作体面。 “皇后因何责罚你?” “皇上,您也知道嫔妾心直口快,皇上您让德妃姐姐代管六宫之权,后宫嫔妃自然得去请安拜见啊,嫔妾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明明是皇后娘娘自己做错了事,偏要把怒火发泄在嫔妾身上。” 婉嫔话里话外都是把责任全部推给了皇后,同时也让皇上知道,皇后失去掌宫之权,心里愤恨得很。 楚泽眼眸微深,晦暗不明,“皇后这是对朕有所怨怼啊!” 怪不得她最近性子古怪,还直接让人把凤印送过来,心里面怕是恨透他这个皇帝了。 若非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何至于如此,还敢反过来埋怨他? 婉嫔察觉到皇上的不悦,心里得意,她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当即趁热打铁,继续诉苦。 “皇上,娘娘还说,她身子欠安,所以才将凤印交与皇上,皇上让德妃代管六宫之权。说皇上是要废后,让德妃要取而代之,说六宫去德妃那里拜见,是只认凤印,不识皇后这个人。” 不得不说,婉嫔记性挺好,皇后说的这么几句话,她倒是全记住了。 她说完这些,没等歇口气,头顶就传来震动。 皇上面色铁青,手掌猛然地拍在桌面,那拇指处白玉扳指磕在笔架,架子上的笔全部散落。 突如其来的动作,婉嫔吓得呼吸一窒,急忙趴下。 等缓过劲来,又觉得欣喜。 皇后死定了! 李总管李胜见皇上动怒,又没有说话,心中了然,便上前整理笔架,顺带说着。 “婉嫔娘娘,您脸上的伤还是早些让御医给您看看吧,别落下疤痕啊!” 识趣地,眼下就该早点走。 婉嫔也不全然傻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就没必要在这里承皇上的怒气,撑着身子委屈巴巴行退礼。 皇上并未阻拦,待人离开,李胜安抚着,“皇上,皇后娘娘可能只是心中愤怒,所以才口不择言的,并非有意冒犯。” 皇后是有错,可帝后和谐,才能安宁。 楚泽嘴角泛起冷笑,紧接着抬手,“撤掉婉嫔的侍寝牌子三个月。” 瞧着实在蠢,不堪入目。 李胜错愕,又赶紧应下,刚刚不是在谈皇后娘娘吗? 难不成皇上是让婉嫔好好养伤? 可瞧着皇上的脸色也不太对啊? “现在那些嫔妃都去储秀宫了?”楚泽没有解释,兀然问起后宫之事。 李胜沉吟,“今日坤宁宫去的人少,确实有部分人去德妃那里拜见。” 现在德妃掌宫,那些审时度势的人,定然知道要去巴结谁,远离谁。 楚泽眼眸幽深,目光盯着摆在那里的玉玺,“后宫之人只认凤印,不识皇后,那这天下,是否只识玉玺,不认朕这个皇帝!” 皇上的声音不大,可寒意飘散。 李胜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面色转变,心脏都仿佛漏了一拍,赶紧躬身跪在地上。 原来如此。 身为皇上,可不就忌惮这个嘛。 真不知道,皇后说的话,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言。 不过,按照皇后的心性,估计不会设计这么一大圈。 楚泽同样是这么认为,皇后没这个脑子。 只不过,他虽讨厌皇后,可更讨厌后宫这样的风气。 况且,他都还没说要废后呢,这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递上来的折子也分了两边主张。 倒是华家规规矩矩,并未求情多言,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安慰。 想到此处,楚泽也就消了一些怒气,“找出证据了吗?” 皇上所指,自然是容昭仪腹中皇嗣一事。 容昭仪怀孕三个月,却意外腹痛,差点没保住皇嗣。 经查是药有问题,后来又疑似皇后的下的手。 “皇上,就只有那个生产嬷嬷是皇后娘娘找的,说是皇后授意,可除了几次告诉容昭仪用膳讲究,后面就没有贴身侍奉,红花还有坐胎药里的东西确实没有由她经手,这次容昭仪之事,兴许并不是皇后娘娘做的。” 李胜说着,容昭仪备受皇上宠爱,如今又怀有身孕,恩宠正盛。 若是真找到证据,确定是皇后所为,那谋害皇嗣这条罪名就足以让皇后翻不了身。 “就算此事跟她无关,她也是做了手脚,怨不得旁人。” 楚泽可不认为皇后无辜,恐怕是没来得及下手吧。 他握腰间玉佩把玩着,手感温润细腻。 不知为何,脑海里窜出昨夜的景象,皇后从浴桶里站起来的画面。 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般,猛然收回思绪。 怎么会想起这些。 定是近来,他总去蓉儿那里,又因她怀孕,不方便服侍吧。 想着,楚泽挥袖束手,往外面走去,“去启祥殿。” 李胜赶紧跟上,启祥殿是淑妃的住所,每每皇上有烦心事的时候,第一个去的便是去寻淑妃娘娘。 后宫都知,淑妃是皇上的解语花。 是最懂皇上心意之人。 ......... 夏日炎热,华姝每天都要沐浴的。 皇上既不让她用牛乳,只能让人去弄了些养颜的珍珠粉以及花瓣。 对于保养这一块,华姝比谁都热衷。 女悦己者容,她可以为别人而精心装扮,照样也可以只为自己高兴。 “主子,婉嫔的确去了乾清宫,想必是去诉苦了。” 温嬷嬷从外面进来说着,婉嫔去告状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只不过,皇上去了启祥殿,奴婢还听闻,皇上让人撤了婉嫔侍寝的牌子。” 温嬷嬷惊讶的是皇上并未过来问责,而是去了启祥殿。 更没有安抚婉嫔的意思,直接撤下了侍寝牌子。 这一切可太诡异了。 华姝脸上敷着珍珠粉,并未动弹。 只是眼里多多少少染了几分笑意。 看来婉嫔应当是把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了。 还真是有意思, 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蠢货了。 第5章 防备心很重啊 皇上最在意的莫过于自己的江山。 区区一个什么物件就能驱使人,那皇上岂不该夜不能寐,整日守着自己的玉玺过活了。 皇上若是打心眼里否决这种想法,那她这个皇后的体面才能保全。 今日之事,恰恰印证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好了,现在掌宫之权不在本宫这里,后宫再发生点什么事,可就与坤宁宫没有关系了。” 华姝靠在那里,慢悠悠地说着。 皇后掌权,尚且能压一压有些人的野心。 真要大权旁落出去,那些人会甘心谁比谁强? 华姝自问是做不到的,尤其是那件东西,摆在眼前,伸手就能够着的时候。 嗅到味道的人,会为之疯狂。 .............. 御辇一路去了启祥殿。 远远瞧见淑妃站在殿门口等候着。 今日的她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裙,额间画着粉色的花瓣花钿,身材婀娜,仪态端方。 隔得近了,方能看到她容颜姣好,眉目间温婉之意流淌。 她见皇上走来,嘴角微微勾起,藏不住笑意,行礼问安。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楚泽顺着走到她的身边,淑妃眼里含羞,与他往屋内走。 只是这次来,皇上并未找她谈心。 而是直接进入了后半阶段的正题。 淑妃躺在床上,睁眼瞧着,望见皇上眼里的欲念,不由羞红脸。 皇上这是怎么了? 半个时辰后,淑妃去擦拭了身体,这边的皇上换下外面衣服。 等弄完后,楚泽坐在小榻上,拨弄棋子,这边的淑妃缓缓走过来,柔柔地坐在皇上的身侧。 看着皇上英俊的侧脸,心脏不断地跳动,想起刚刚挥汗如雨的事,她脸上泛起红晕。 很久,皇上不曾对她动过这样的欲念。 “皇上是因为皇后之事烦心了?” 淑妃最会猜皇上的心思,当然也是因为最近,就这一桩事让皇上烦心。 楚泽没说话,指尖执着黑子落下,不知为何,她提起皇后的时候,本能想要规避这个问题。 以前,后宫里的事,他会有兴趣与淑妃讲讲。 “你说,是谁要害容昭仪的孩子?”楚泽提起另外的事。 容昭仪显然是被人暗害,若不是皇后做的,又能是谁。 淑妃抿唇,原来皇上烦心的是这件事。 看来是确定此事与皇后没有关系了? “皇上,容妹妹这事臣妾也不敢妄断,许是有人嫉妒皇上对容妹妹恩宠有加,怕来日生下皇子,威胁到地位,总不能是容妹妹自己做的吧。” 淑妃说着,不由地侧眸看皇上的面色。 她的话模棱两可,细细品,却觉杀人于无形,说起威胁地位,只怕没有子嗣的皇后是头号,再者,若都不是,容昭仪会自己下手吗? 毕竟孩子没有出大事,古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楚泽的脸色暗下来,棋子也被搓开掉落在了棋盘上,显然他不能接受。 淑妃忙站起身,“臣妾说错话了,还请皇上恕罪。” “是朕让你说,好了,陪朕下会棋吧。”楚泽不耐地挥手,不想继续说这件事情。 淑妃点头,与他对弈。 后妃当中,也就淑妃的棋艺好,只不过,跟皇上是没法比的,每回也就是皇上放放水,玩个乐呵。 “今日杨太傅跟朕上书奏启,要求严惩皇后。” 下棋下着,楚泽不经意地开口。 杨太傅是他曾经的老师,也是淑妃的父亲。 听闻皇上的话,淑妃执着棋子,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顷刻间,恢复淡然神色,“皇上,臣妾只是一介后妃,不通国事,外界可能并不知事情真相,又见皇上收回凤印,恐怕是以为皇后犯下大错了吧。” 收回凤印的动作大,隐隐传闻一些事,就断定皇后谋害皇嗣,要求严惩,也是常理。 楚泽没有说对错,只是提了这一嘴,就不开口了。 等到晚间,皇上没有留宿,离开了启祥殿。 李胜候着,也不知道皇上是要哪里,难不成皇上放心不下容昭仪? “去坤宁宫。”楚泽坐在御辇上,慢悠悠开口。 李胜眉头几乎要挑上天,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摆驾坤宁宫! ........... 坤宁宫内。 华姝已经是沐浴完,晾干头发,正要休息,人都躺在床上了,就听到皇上来的消息。 她闭着眼,皱眉,隐隐有些怒气。 烦人。 她抗拒,但也不得不起身,人在屋檐下,只能先低头了。 由于动作缓慢,皇上已经是进了门。 华姝正在系着腰间的束带,长发全然披在肩上,一缕青丝弯弯绕绕,贴在了她的胸前。 她抬头,那风光尽显,黑与白的配比,格外引人注目。 这几天华姝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保养了,很有成效,肌肤被养得细腻极了。 华姝行了个礼,随后继续套上了一件红色外衫。 楚泽缓慢挪开目光,径直走到小榻处,“你今日处罚了婉嫔。” 他的话闻不出什么喜怒,但华姝确定,他根本不生气。 华姝穿戴好,走过去,坐在了侧边,顺手提着桌面的牡丹花扇摇了摇,才觉得心里的气凉快些,“她出言不逊,该罚,皇上是觉得臣妾罚的不对?” 她手腕纤细,摇扇,微风吹动两鬓发丝,松弛的神态,自带风情。 皇后变了很多。 楚泽察觉到自己的思绪,有些不自然地撇开。 “你身为皇后,不是主张仁善的吗?怎么还要动这么大的怒气,是对她有怨怼,还是对朕?” 皇上的话无疑是在下刀子,更是嘲讽,原主那假惺惺的仁善,他还偏要提起。 华姝心里冷笑,有怨气再正常不过,是给她多少好处了?心底里还要感恩戴德。 “皇上,臣妾自然不敢怨您啊,只是臣妾终归还是皇后,嫔妃要是挑衅,臣妾定然是宽恕不了的。” 楚泽听着,才觉得皇后并没有变,她是心机更深沉了,懂得拿捏人心了。 想到这里,楚泽站起身,冷冷开口,“你以为,变了一种手段,就能让朕对你另眼相待,朕告诉你,唯有在宫里,老实安分,不要再犯错,否则,就别怪朕心狠。” 他说完,转身走了。 正准备热水的云秀跪在地上,见皇上就这么离开了,还有些愣。 温嬷嬷倒是先一步进来,“娘娘,皇上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华姝摇了摇头,团扇撑着下巴,眼神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 她十五岁当宫女,在宫中也待了将近十五年,深知有些贵人的心,猜不透。 但能感觉出皇上,是从内心就防备着她这个皇后。 他不允许,出现他无法掌控的情况。 “为难倒没有,只是本宫心里也有几分胜负欲呢。” 第6章 背叛者,死! 启祥殿。 婢女芝落准备熄灯,见淑妃娘娘还没睡,手上握着那碗坐胎药发呆,心中暗叹。 眼见后宫子嗣越发多了,自从四年前娘娘意外小产,直到现在肚子仍没有动静。 “娘娘,夜深了,该歇着了。”芝落上前接过碗,安抚着。 淑妃躺下,睁着眼看床沿,“皇上这会去哪了?” 芝落小声回复,“皇上从坤宁宫出来,就直接去了彩云殿。” 彩云殿是容昭仪的住处。 这一个月有十天,皇上都是去的彩云殿。 可想而知,皇上对容昭仪的宠爱。 淑妃听着,侧过身子,看着冰冷的墙面,“熄灯吧。” 旁人眼里,或许皇上也宠着自己。 只有淑妃清楚,不一样的,皇上看重她的,是她的体贴温柔,是从不反抗的顺从。 .......... 鸯尾殿偏殿,婉嫔气得难以安睡,白天已经闹过一场,这会深夜,又忍不住哭出声。 她脸火辣辣的疼,心更疼。 服侍她的婢女青青一整夜都在身边安慰,“主子,皇上撤了您的侍寝牌子,就是想您静养,等养好伤就可以再侍寝了。” 听着,婉嫔并未得到安慰,泪流不尽。 若非她的脸受损,怎么可能会这样。 要是脸好不了,她岂不是再也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了。 “快,你去把太医开得药膏,再给我涂上。”婉嫔迫不及待爬起来,吩咐着。 青青无奈拉住她的胳膊,“主子,您今个已经涂了很多遍了,您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好得更快啊。” 听到这话,婉嫔才像是回过神,觉得该如此,就赶紧躺回床上。 这漆黑夜色盖住所有,却并不平静。 ......... 坤宁宫传出消息。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要休养,便免了各宫的请安。 如此,之前那些张望的嫔妃,顺理成章没有顾虑。 不用去皇后那里,还是赶着去了德妃的储秀宫。 毕竟德妃是大皇子的生母,现在又有了掌宫之权。 怎会不吸引人。 很快储秀宫是门庭若市,反观坤宁宫,寥落得很。 近来日子清闲,华姝倒是也不空着,养花钓鱼诵经保养,琴棋书画样样都没有落下。 养颜也养心。 华姝气色容颜,乃至浑身的气质,肉眼可见的提升。 温嬷嬷见娘娘正在练字,放下冰镇的果盘。 即便适应主子最近的变化,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主子几眼。 从前主子重视尊严体面,做什么事,都是把皇后的名头放在前面,穿戴言行举止,永远都是端着的。 可以说,是学着如何去做一个皇后。 而现在总觉得主子与皇后浑然一体,隐隐间,让人觉得,松弛间不失威严,举止自如,说话间,也让人不得不臣服。 想来娘娘,是真的融会贯通了。 温嬷嬷心里是忍不住为主子高兴。 虽然她们坤宁宫在困境当中,但只要娘娘能够立住,一切会迎刃而解的。 云秀从外面走进来禀报,“主子,惠妃娘娘来了。” 华姝抬头,才想起约了惠妃一同赏花,“你先带她去茶室候着吧。” 这边温嬷嬷服侍娘娘更衣,也是说着,“惠妃娘娘对主子还算是忠心。” 就是娘娘失去凤印,惠妃一次也没有去过储秀宫,反倒是常常来坤宁宫请安。 华姝眼眸看着前面,不知是思索着什么,倏地开口,“二皇子两岁了吧。” 听到这话,温嬷嬷一顿,随即点头。 二皇子是惠妃所生。 皇后娘娘入宫两年有余,因为体弱,一直调养,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当初娘娘与惠妃来往,也是存了心思的。 毕竟惠妃父亲曾是华家的门客,家世不高,好拿捏。 只不过,惠妃娘娘虽与娘娘往来密切,但很少带二皇子露面,从前只说二皇子体弱多病,不能见风。 娘娘突然问起二皇子,莫不是想要领过来了? 华姝没有再开口,穿了身暗金色的常服,她今日装扮简单,眉眼间画了一朵暗红色的莲花花钿,星目流转,仿佛给躯壳注入了灵气,开始生动,绽放。 须臾,惠妃陪着皇后出宫殿,散步赏花,她眼神不由得被皇后吸引。 “夏日的花,本宫独爱莲。”华姝弯弯红唇,看着不远处的一池并蒂莲,开口说着。 惠妃顺着看去,以为皇后又是拿莲花自比,便夸赞着,“莲,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娘娘的眼光是极好的。” 华姝笑了笑,“莲花并蒂开,仙子下瑶台,本宫就是觉得它美色可人而已。” 她喜欢什么,就是流于表面的喜欢。 不喜被束缚被架在某处。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她是个俗人,就要过俗人的活法。 惠妃噤声,皇后这样的回答,她显然没想到。 又拿不准娘娘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随便说话。 总不能娘娘拿她打趣吧,莫非是另有深意? 惠妃暗暗揣测,就听到皇后传来的声音,“二皇子的身体可好些。” 二皇子是她的命根子。 听到皇后一提,她的心脏都几乎要跳脱出来。 顾不得什么,赶紧屈膝,“娘娘,二皇子身子是好些了,但是太医说还需要静养。” 华姝就那么看着她,“是吗。” 她不是问,而直接是陈述。 惠妃心里打鼓,后宫之事,是瞒不过皇后, 她红着眼眶,“娘娘,臣妾就只有二皇子,还望娘娘开恩,求求您,不管让臣妾做什么都可以。” 她家里早就催促她把皇儿过继给皇后,可是,她如何能割舍。 千百般好处,不如皇儿承欢膝下。 华姝打量着她,惠妃长得端庄,眼下哭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惠妃,本宫没兴趣养别人的孩子。只不过,待在身边的人,本宫最不能容忍一点,那就是撒谎背叛。” 华姝的语气淡淡的。 惠妃听到皇后说不养二皇子了,内心欣喜,刚想表忠诚,就又听到皇后的声音传来。 “背叛者,死!” 那是上位的威压,惠妃身体禁不住颤了颤。 她端着身子,跪在地上,双手叠在额间,匍伏在华姝的裙下。 “娘娘,臣妾惟娘娘马首是瞻,绝不敢背叛!” 第7章 柔弱美人心尖宠 微风拂池面,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华姝站在她的面前,捋了捋宽大的绣袍,伸出手,“起来吧。” 原主身边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交往惠妃也是别有心思。 把控住孩子,是可以威慑惠妃,但硬要养到身边,有时还会适得其反,相互忌惮。 皇上对她的防备心那么重,现在着急这个事,就是自找麻烦了。 况且,皇上才二十五岁,身强体壮的,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日子还长着。 何不卖个人情,让惠妃心甘情愿供她驱使。 惠妃缓缓抬头,日头正烈,光亮刺眼,她有些看不清楚娘娘的神情,只看到面前那半截纤细的手,根根如玉。 她迟缓抬起胳膊,指尖触碰到温润的触感,缓缓起身。 华姝没有再提这件事,望向别处,杏眼微眯,“花还没赏完呢,再陪本宫走走吧。” 惠妃看着皇后的侧脸,心落了底,涌出一种别样的滋味。 “好。” 只要她能够好好抚养皇儿,为娘娘尽忠又如何呢? 两人的关系,无形中近了一些。 惠妃放下心中芥蒂,也愿意去看看别的东西,脸上不免多了笑容,时不时与皇后提起花卉的故事。 这回提到菊花的时候,就见着前面走来了一行人。 阵仗挺大,陪同的人多,不亚于皇后出行的排场了。 华姝停下脚步,打量为首的女子。 她穿着粉色的大袖罗衫,底下搭配的是白色百褶长裙,帔子披在肩处,梳着双螺髻,用的是时下最为流行的玉双鸟纹梳。 微微抬头,可见她容色娇美,垂珠眉弯弯,一颦一笑带着柔弱之感,仿佛下一刻,就会落泪。 是个美人儿。 容昭仪,这就是皇上放在心上的宠妃。 听闻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就想纳了她。 可惜容昭仪当时身份低微,家世不够清白,所以太后没松口,只是让她以婢女的身份陪着。 就这样容昭仪无名无分陪了一年,等到皇上登基,才提了身份。 惠妃也瞧见了她,小声说着,“娘娘,花也看得差不多了,不如先回宫吧!” 她的话比较委婉,实则是想要提醒皇后娘娘远离容昭仪。 现在的容昭仪怀着身孕,要是有点闪失,可就要赖上了。 华姝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容昭仪显然也是瞧见了她们,她扭着身子提步伐过来,并未行礼。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惠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近来嫔妾身子不适,皇上特意免除嫔妾行大礼,还望娘娘见谅。” 皇后倒是没有动静,惠妃有些气不过了。 真是恃宠而骄,没规矩得很,来这边还耀武扬威,炫耀上了。 “容昭仪身子不适,就该在宫中好好养着啊,不过本宫瞧着容昭仪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惠妃说着。 容昭仪脸色变了变,轻咬红唇,“惠妃娘娘教训的是。” 惠妃立马摆手,“别,本宫可没有教训你,这大家都看着呢,本宫只是说几句看到的实话而已。” 被这么一说,容昭仪语塞,没有说话,只是那红唇被咬的泛白,眼眶红红的,仿佛泪就要落了。 “惠妃,有些实话是说不得的。”华姝笑着,看这副场面,觉得有些无趣,“本宫乏了,回去吧。” 容昭仪用得这些小伎俩,她见得多了。 只是,立柔弱人设,就得受得起这些憋屈的,若是忍受不住,势必会被自己的人设反噬。 皇后一行人离去,整个御花园顿时恢复平静。 容昭仪看着华姝的背影,眼里满是恨意。 .............. 李胜匆匆走进御书房,见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也是收了几分急色,开口。 “皇上,彩云殿来人禀,容昭仪昏倒了,不过皇上别急,太医去瞧了,容昭仪已经清醒,说是身子虚弱的原因。” 楚泽听着,紧蹙眉头,“让太医守着,再有别的情况,立即告诉朕。” 李胜点头,赶紧吩咐下去。 楚泽凝神片刻,没有动弹,继续提笔批阅手上的奏折。 马上就要到秋收时分,对于赋税这一块,大臣们也有不同的看法,他不得不多虑。 等到晚间,皇上出现在了彩云殿。 他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容昭仪靠在床榻上喝着药,见到他的身影,泪就吧嗒地落下。 容昭仪跪在榻上行礼,没等说话,就被皇上搀着落座。 “朕说过,你身子不好,就不用行虚礼了。”楚泽说着。 容昭仪弱弱地点头,她不自觉地靠着他的肩,“蓉儿梦到以前,陪着四郎点灯夜读的时候了。” 从前的皇上还是四皇子,没有得到先皇赏识,落寞之际,是她温柔守候。 想到这,楚泽的神情柔和了很多,他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是受委屈了?” 容昭仪肩膀颤了颤没有开口,边上的婢女诵诗倒是跪地,一股脑说着, “奴婢斗胆直言,还望皇上恕罪,今日娘娘见天气好就想着出门走动,却恰巧在御花园碰到了皇后娘娘惠妃娘娘,主子身体虚弱又怀着身孕,许是礼节方面怠慢了,惹得娘娘们不高兴。” “住口,这哪有你多嘴的份!”容昭仪呵斥着,就扑入皇上的怀中,柔柔地开口,“皇上,都是蓉儿自己不好,都是蓉儿的错。” 楚泽眸色暗下来,“你身子虚弱,朕已经允了你不用行礼,旁人挑,是对朕不满。” 皇上没有说别的,安抚着容昭仪喝了药,出去的时候又看着在那里候着的太医,询问情况。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容昭仪经上次之事,心结仍在,郁郁寡欢又惊惧忧虑,这才会昏倒。”章太医躬身说着。 “务必要好好保住皇嗣,不得有失!”楚泽吩咐着,章太医应下。 晚上,皇上并未在彩云殿停留。 待人走了,诵诗出来,手里拿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她递给章太医,“主子知道章太医服侍她尽心尽力,这是娘娘赏赐的。” 章太医躬身领着,只是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几分思量,在宫中就是如此,受了谁的庇护,就要替谁做事。 屋内的容昭仪靠在榻上,柔弱姿态减少,恨意流淌。 她绝不会放过虚伪的皇后,这个想要她孩子性命的人。 第8章 给你问罪的机会吗 皇上出了彩云殿,李胜小心询问,“皇上是要去?” “坤宁宫。”楚泽说着。 李胜见皇上黑着脸,显然不悦,心里也是为皇后娘娘捏了一把汗。 刚到御辇这里,就见着前面一行人走来,定睛一看,是皇后娘娘的仪驾。 李胜赶忙提醒,“皇上,皇后来了。” 楚泽皱着眉,侧眸看去,借着月色,能见皇后缓缓走来。 她穿着织金凤纹云肩通袖襕,双手端在腰前,长裙轻轻晃动,走到皇上身边,福身行礼。 “皇后来做什么?”楚泽打量着她,心里也不自觉揣测她想做什么。 华姝听出皇上语气里带着的冷意,心里也是明了。 看来如她所料,容昭仪果然是故意的,装晕装无辜,顺带还要在皇上面前告她的状。 “听闻容昭仪身体不适,还晕倒了,臣妾来看看她的病情。” 病情这两个字被华姝咬的很重,她倒是真想知道,怎么个病法。 “容昭仪因为何事,皇后不清楚吗?”楚泽见她直接过来,便也不想掩饰。 华姝抬眸,认真的看着他。 “臣妾不清楚,还望皇上直言,若是说臣妾下毒害容昭仪,那臣妾不认,没有做过的事,臣妾绝不会莫名其妙担着,再者,皇上要是说今天的事,那臣妾就更不愿意平白被人诬陷,不如现在就去容昭仪对质,臣妾倒是要看她怎么说的。” 华姝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皇上倒是拉住了她的胳膊,制止她进去的想法,往外面拉。 力量悬殊,难以抗衡,华姝不得已跟着他走,能感觉胳膊隐隐作痛。 她抬眸,从后面看着楚泽的脸,他神情分明透着,一切他都知晓,可就是看不惯她的样子。 这狗皇帝。 华姝眼眸流转,上水榭台阶的时候,她嘴唇轻抿,直接踩了空,‘迫不得已’地倒向皇上那边。 楚泽下意识地扶住她,女子的身体柔软,滑入了他的怀中,能感觉一股萦绕鼻尖的花香,很好闻。 他神情微微愣住,回过神反手掐住了她的胳膊,逼迫她靠在柱子上,“皇后,你最好不要耍花样,朕说过..........” “对,皇上说过,要臣妾老实本分,不能犯错,所以臣妾听闻消息,就赶过来解释了。” 华姝微微抬头,两人靠得很近,气息几乎都要纠缠在一起。 楚泽觉得有些许燥热,他想松手,却被眼前的女人揪住了衣领,她微启红唇,“皇上还要臣妾如何啊?臣妾刚刚还在担心皇上误会,可眼下看来,皇上分明什么都清楚明白。” 她说着,眼神复杂,失望悲伤情绪蔓延,“放心吧,皇上,只要旁人不来招惹臣妾,臣妾也懒得管,臣妾一定好好做您的皇后。” 华姝说着,松开了手,她整理自己的衣裳,挺直腰背。 此刻的她,真如一个端庄华贵的皇后。 她背对着皇上,苦笑,“不过,皇上的眼光.........一般。” 说完,她翩然离开。 留给楚泽的是一个孤寂惆怅的背影。 却不知华姝嘴角勾的有多快乐。 还想问她的罪,做梦吧! 玩来玩去,不也就是这点技巧,她就直接敞开说话。 谁心里有鬼,自己清楚。 等人离开,楚泽站在原地,不知是想什么,想的有些入神。 他是否对皇后太过苛刻了? 当然,思绪只有那么一刻,楚泽很快就撇开了,耳边又回想起皇后走之前说的话。 眼光一般? 她是在嘲讽朕? 楚泽指尖微微紧握,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地声音。 后面上来的李胜停住了脚步。 他怎么突然觉得身上痛呢。 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最近皇上总能被皇后轻松挑起愤怒。 明明皇上也不是这样的啊? 是因为关乎容昭仪腹中皇嗣之事吗? “皇上夜里凉,不如回宫歇息吧!”李胜说着。 皇后娘娘都直接过来了,想必皇上也不愿意去坤宁宫了吧。 良久,皇上并未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眼眸深邃,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母后马上就要回来吧。” 之前普藏大师云游回来,太后特意出宫拜会,现在过去了一个月。 “回皇上的话,再过三日,太后娘娘就回宫了。”李胜说着,也摸不准皇上是什么意思。 但是皇后娘娘是太后亲自挑选,想来回宫,也不愿意看到帝后离心吧。 “嗯。”楚泽说着,就往外面走,脚步缓慢,“你说,皇后她?” “皇上您说什么?”李胜听到皇上提及皇后二字,又没接着说下去,不免多问了一句。 楚泽摆手,“罢了,她能安分就最好。” 他负手走着,现在思绪是更乱了,属实不想去想这些。 ............ 宫里面仍是容昭仪最为受宠,淑妃次之,其余倒是多了两个新面孔。 杨婕妤,吴美人。 两人也是这次选秀入宫的,尤其是吴美人,前几个月都没有承宠,据说这次是在御花园跳了一支舞,才被皇上看中,有了恩宠。 储秀宫内,院子里热闹,五岁的大皇子闹着玩,德妃站在台阶上,眉目里满是笑意。 德妃是跟着皇上的老人了,年岁二十四,她穿着暗绿色的长衫,帔子规矩地搭在手臂处,容颜虽不敌宫中年轻的花朵,但还算是得体端庄。 身边站着的女子正是婉嫔,这时的脸倒是恢复了很多,“大皇子可真聪明活泼,前些日子皇上还特意夸赞大皇子,妹妹在此要恭喜姐姐了。” 婉嫔与德妃交好,来往也密切,巴结的心思了然。 德妃只是看着前方,眼里对她的奉承多少有些不屑,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得意勾起。 现在后宫当中,谁不高看她。 皇上宠爱容昭仪又如何,终归比不过她这个大皇子生母。 门外的婢女上前禀报,“主子,贤妃娘娘来了。” 婉嫔微笑说着,“看来贤妃娘娘也知道,现在后宫当中该与谁来往了。” 这些日子德妃掌权,贤妃淑妃容昭仪这些人都没有过来,没想到第一个过来走动的是贤妃。 德妃抿唇一笑,便让人去唤她进来,她转身往里面房间走去。 贵妃之位,只能是她的,也只有她够格。 贤妃是太尉之女,家世背景都强,只可惜,肚子不争气,连连生下两胎,都是公主。 等人进来的时候,婉嫔上前行礼问安。 贤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越过,往前面走去。 第9章 野心藏不住 婉嫔面露尴尬,不自觉地抓紧手帕,心里委屈愤恨。 贤妃向来是如此,对低位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德妃看着她来,便让婢女备好茶水,打趣说着,“妹妹是稀客啊,怎么想着来姐姐这里了?” 她俩年岁相差无几,位份也一样,德妃故意唤她妹妹,纯属想要压她一头。 贤妃五官大气,眉眼颇有几分气势,对于她的称呼,倒是没有计较。 “瞧着德妃掌管六宫后,气色是更好了呢。” 听着这话,德妃抑制不住有些得意,但还是故作腔调,“妹妹有所不知,后宫事务繁多,一件件也是让人头疼得紧,好在皇上信任,不然,唉。” 这话纯属是做作了些。 就是边上的婉嫔都觉得听不下去。 贤妃勾唇笑着,继续说着,“是了,听闻太后娘娘马上回宫,也不知皇上具体什么打算呢。” 她说着,端着那杯热茶抿了一口,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 太后娘娘一回来,皇后就有了靠山。 皇上既然没有明面惩治皇后,这掌宫之权就不一定会在谁那里了。 德妃眸色微暗,她哪里听不出贤妃话外之音,而这些也正是她担心的。 皇后善妒,此次皇上让她代管掌宫之权,说不定已经被皇后忌惮,要是让皇后重获权利,可能第一个就针对她。 “贤妃妹妹特意来,就是告诉太后娘娘这件事?”德妃说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种事,她若是想嘲笑看戏,大可以不用特意跑一趟。 贤妃笑而不语,眼神只是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德妃心领神会,随后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婉嫔,屏退左右。 “德妃,此次皇后失权也是因为动了皇上的宠妃,这些年,你也看得出,容昭仪有多得宠,此番她要是生下皇子,你觉得皇上会如何?” 贤妃说着。 德妃陷入沉思,皇上因为容昭仪就夺走皇后的凤印,一旦容昭仪生下皇子,别说她的掌宫之权,就是大皇子的地位,也定然不如从前。 这是一大威胁。 只不过想是这般想,德妃还是不表露什么,奇怪询问,“妹妹同姐姐说这些,莫非是有什么想法?” “我性子直,不喜欢绕来绕去,容昭仪占的恩宠太多了,难道你的心里就好受?” 贤妃说着,放下茶杯,底座与桌面碰撞出些许的叮当声。 德妃抬眸,两人对视,仿佛有什么在不言中。 等从储秀宫出来的时候,贤妃整理着衣裳坐在步辇上,边上的婢女丛媚小声说着,“主子,您真要与德妃娘娘联手?” 贤妃不置可否地笑起来,“她配吗?皇上让她掌权,真以为能耐了,本宫就是告诉她别太得意,只怕她心里想法多了,容昭仪腹中的孩子,还是皇后,都让她不安得很呢。” 这些左右与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德妃太碍眼了,想借此登上贵妃之位,简直是做梦。 .......... 坤宁宫内,华姝与惠妃对弈,这边提起太后回宫一事。 “娘娘,趁着太后回来,您就能有机会夺回掌宫之权了。”惠妃说着。 华姝执着棋子落下,“强行要回权利,皇上只怕是怨气更甚了。” 她可没想到着靠太后,而且,这次不仅不能靠太后,还得适当保持一定的距离。 想着,华姝不由看向窗外,“你说外面那些有心人,蠢蠢欲动了吧?” 听着皇后的话,惠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免有些担忧,“那娘娘还是谨慎些。” 外面野心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你说得对,该谨慎。”华姝摸着棋子,转过头,看着面前的惠妃,“可躲着解决不了问题,该等待时机,一招定生死。” 她说着,手上的棋子落下,惠妃看着棋盘,眼里忍不住惊讶,她输了。 “娘娘高明,臣妾自愧不如。” “盯紧吧,她们会有动作的,一旦出现,那必是来送死的。” 华姝露出一丝笑,此时的她,全然是上位者的姿态,不容置疑。 她想看看外面这场戏,怎么落幕才有意思。 ......... 太后回宫的前一个晚上,楚泽从御书房走出去,心绪有些烦乱。 皇后自愿交出凤印,他让德妃代为掌管。 此举,其实也是为了让皇后老实安分。 但皇后并未犯下大错,朝堂上争议施压,就是看在华家的面子上,他也没想废后。 那,如何给回去,是个问题。 若是母后回了宫,强行要帮皇后说话,届时,他反倒会觉得为难。 偏偏皇后现在脾气倔起来了,也不求饶认错。 他怎能原谅。 想着,他走出了宫门,李胜在后面跟着,见皇上愁眉不展,也不敢出声打扰。 明月高悬,宫殿内格外的明亮,此时隐隐约约听到琴声。 他若有所思,抬头看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 李胜察觉到皇上的举动,侧耳仔细听着,迟疑开口,“皇上,动静好似是从坤宁宫传来的。” 坤宁宫? 楚泽思索着,继续往前面走,琴声轻快而悠扬,让人听着,就觉得浑身舒畅,不自觉地放下焦躁。 他负手走着,倒是不自觉地被带入进去了。 正是到了要紧关头,琴声突然断了。 楚泽挑眉,颇有些不悦,宽大龙袍微微扬起,手掌覆盖在里头,“这技艺还真是不精。” 李胜见皇上这么说,不由涌出一些思绪。 后宫女子琴艺好的挺多,淑妃德妃容昭仪,都算是上乘。 今个皇后弹一曲,他身为奴才是听不出来好坏,只觉得悦耳。 皇上精通琴技,既是瞧不上皇后所奏的,怎么还赶着去呢? 楚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脚步是到达坤宁宫。 门口守着的小公公见着皇上的踪影,吓得退一哆嗦,跪地,刚要高声呼喊,就被皇上制止了。 李胜挥挥手,示意他们都退开。 帝心难测,谁又能猜透皇上的心思。 就如眼前,皇上既没有让人禀报,也没有进去,反倒是透过这大门留出的缝往里面瞧。 琴声又重复响了几声。 皇后娘娘显然是在练习曲子,而且这过程还不太顺畅。 第10章 无形的诱惑最致命 只见月台上,帷幔随风飘扬,围炉煮茶。 而一旁的华姝正在拨弄琴弦,调试音色。 “娘娘,您这新创的曲子真好听,奴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轻快的琴声呢?”云悦说着,真心觉得好听。 华姝笑了笑,楚国琴的曲调主打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弹着弹着就陷入自寻烦恼的心情。 她这首小调是赵国乐师白然所创,她每每听起,就觉得愉快。 尤其,乐师白然生得一副好模样,弹起琴来,有几分仙气。 赏心悦目。 温嬷嬷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倒茶的动作缓慢,挪到主子身边,张了张唇。 月台上看外面格外清楚,尤其是那一抹明黄色的龙袍,很显眼。 见状,华姝神情微顿,又敛眉像是无事发生般,继续拨弄。 “论起琴谱,哪里比得上皇上,皇上少时成名,自创《繁星》,那才是厉害呢,只可惜..........” 她说着,便没有了下文。 明日太后回宫,这会皇上突然出现在这里,指不定抱着什么心思。 “只可惜什么?” 那清冽的声音在坤宁宫响起,紧接着一行人走了进来,李胜象征性喊了一嗓子,皇上驾到! 坤宁宫的所有人跪地请安。 华姝高坐月台,望着底下出现的人,不免觉得好笑。 她就留了一句话,皇上就忍不住进来,许是来了好一会吧。 华姝起身走到台阶,就见着皇上已经走上来,两人打了照面。 华姝规矩行礼。 “可惜什么?”楚泽从她身边穿过,径直坐在里面小榻处,一双黑眸盯着她,带着几分犀利。 华姝转身,迎着他的目光,“臣妾拙见,皇上平日里忙于政务,心里面装着天下百姓,这些风雅之物,想来也是不得不舍弃。” 楚泽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尤其看她面色如常,眼里还有几分真诚。 他心神微动,不自然地挪开目光,看向它处。 的确,成为皇帝的那一刻,同样要割舍很多东西。 温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给皇上斟茶。 近日每每皇上出现,她们坤宁宫的人,都心惊肉跳的,生怕又出现差错。 华姝提着裙摆走过去,吩咐人收琴。 “这就不弹了?皇后技艺粗糙,就该多练才是。”楚泽端起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这是碧螺春,但他平日里只爱喝雨前龙井。 华姝挑眉,她便让人把琴放下,目光在皇上身上打量了一圈,算是明白了。 皇上分明是被她的琴声吸引过来,偏偏死鸭子嘴硬。 想听就想听,装什么? 她坐在那里,手指拨动琴弦,若无其事开口,“臣妾技艺不精,本来是想多练练,不敢污了皇上您的耳。” 楚泽没说话,华姝便自顾自地弹起刚刚那一首曲子。 悠扬琴声绕着整个月台,能明显感觉皇上享受着,华姝眼里染上几分笑。 人啊,永远对新鲜事物抱有好奇感。 皇上也不例外。 一曲罢,余音袅袅。 楚泽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些,倒是开口说着,“这几个地方衔接不够自然。” 皇上指了指桌面上的琴谱,顺势来到她身边,弯腰在琴弦上拨弄,他的手纤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琴音在他的手上丝滑婉转。 华姝点头,她写下来的时候,就发现问题,她能听,但不代表记得清楚,没想到皇上是一眼便看清楚问题所在的根源。 她边听边拿笔更改着。 楚泽侧眸,看到她认真修改的模样,不免觉得顺眼很多。 这倒是第一次隔得这么近打量他这个皇后,也没有那般的不堪。 上次她说要老实安分,现在看来,是做到了。 夏日炎热,皇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金色长裙,她端坐桌案前,提笔时,衣裳贴身,完美展露她曼妙的腰线。 楚泽离得近,又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月光下,她的肌肤光洁,好似寻不出一点瑕疵,圆圆的耳廓,让人不禁想揉捏。 微风撩动帷幔,笔尖在纸上落下几笔痕迹。 华姝的字迹娟秀,即便更改,也是整齐。 她察觉出身边的目光,不动声色拿起纸张,吹了吹那未干透的墨渍。 唇瓣娇粉,那股柔柔的风,仿佛吹到了心里。 痒痒的。 楚泽很快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他转过头,可又觉得恼怒。 有什么不能瞧? 他是皇上,满后宫的嫔妃都是他的女人。 皇后也不例外,反正她若是恪守职责,他还是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楚泽轻轻咳嗽一声,李胜仿佛通了皇上心意,只是没等他开口。 华姝倒是先一步关切,“皇上莫不是被风吹了,李公公,你快扶皇上早些回去歇着吧!” 回去歇着? 李胜的话都被梗住了。 皇后娘娘说的什么话,是不是糊涂了? 这不是明摆着把皇上往外面推吗? 楚泽脸彻底黑下来了,他垂头看着华姝,仿佛要从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但偏偏她眸色无辜得很。 楚泽不傻,哪能猜不出她就是故意的。 恐怕心底里还在埋怨他,所以上次敢讽刺他眼光一般。 好得很! 本来还想给她一个台阶下来,没成想,她是一点都不知珍惜。 “回宫。”楚泽声音冷下来,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华姝缓缓站起福身,算是送他走了。 皇上再一次负气离开了坤宁宫。 温嬷嬷上前,有些不解,“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您何必与他置气啊!” 刚刚都瞧着皇上跟主子两人,氛围很好,皇上留宿,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来一趟,他挑挑拣拣,心里对本宫是看不上,又何必留他。” 华姝应付地说了一句。 她心里是有另外的打算。 皇上想要谁就要谁,可太轻易得到了,就没意思了。 现在的皇上对她有兴趣,说到底,只是因为一个人突然有了不同的变化,不免产生一点点好奇而已。 那之后呢? 这点好奇若不好好利用,很快就会被帝王戒备心占领。 华姝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有毒的花朵,越是迷人。 她要得是,情难自禁,无法自拔。 明知有毒,还甘之如饴。 第11章 心生忧虑就会恐惧 皇上走出坤宁宫,步伐十分快,仿佛再也不想来了。 李胜只能拼了老命跟上,却不料皇上是越想越气,骤然停下脚步。 后面狂走的李胜差点撞上。 还好他定力十足,单脚悬空了好半会,才稳着身子。 就听到皇上沉沉的声音响起,“皇后是真的变了,心机深沉。” 李胜缓了缓气,站在皇上身边,小声说着,“皇上,兴许皇后娘娘以为您不待见她,所以才那么说的。” 毕竟皇上每次去坤宁宫都没有好脸色,是个人也不敢主动去留皇上啊。 楚泽冷笑,“她月下弹琴,不就是想引朕前去,这会,又故作矜持,皇后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纵。” 她可太会装模作样了,让他都忍不住去探究。 思及此,楚泽才缓过劲来,开始正视自己的情绪。 近段时间,竟然无意识当中,他的思绪被皇后带着走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可以宠任何人,但绝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好好查查,皇后有什么异常,身边出现过什么人。” 楚泽回过神,隐隐觉得皇后转变定然没这么简单,难不成背后有什么人在指点。 若真是如此,绝不能轻饶了她。 听到皇上的吩咐,李胜赶忙应下,不免正色起来。 确实,皇后转变是挺大的。 单凭惹皇上生气这一点,更甚从前。 不过从前是让皇上无比厌恶,连瞧都不想瞧。 近来,皇上虽然也是气愤,但来坤宁宫的次数是多了,就连嘴上也时常提起皇后。 嗯,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李胜琢磨不透,便也撂到一边不去想了。 ............ 次日清晨,德妃早早地就起来忙活。 毕竟太后回宫是大事,也是她掌管后宫头一回操持宴会,得好好表现。 德妃在交泰殿门口左右看着,指点这个指点那个,俨然一副中宫之主的样子。 边上的夏嬷嬷递上茶水,“娘娘,您坐着歇会吧。” 自从娘娘接管掌宫之权,她们储秀宫是日渐好起来了,没有谁敢轻视。 等主子登上贵妃之位的那一天,不管是淑妃还是贤妃,亦或者容昭仪,都得退让。 德妃象征性地捏着手帕擦拭额间,端着茶抿了一口,心里头得意。 “夏嬷嬷,你等会就去膳房盯着点,太后爱吃的那些可要精细点做着。” “是。”夏嬷嬷笑着应下。 这会前面惠妃走过去,德妃显然是看到了,目光流转,茶杯递给了身边的人,清嗓子喊了一句。 “哟,这不是惠妃吗?这么早是要去哪啊?赶着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惠妃天天都去坤宁宫请安,却一次没来她的储秀宫,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听闻德妃开口,惠妃缓步走过来,屈膝行礼。 “臣妾正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妃娘娘是要一同吗?” 惠妃淡笑着。 德妃嘴角微微扯动,几乎是要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可终归是不敢说什么,现在皇后仍旧是皇后,就是不把她当回事,明面上还是要给尊重的。 “惠妃娘娘,咱们主子还得操持宴会,为太后娘娘接风洗尘,不像您有闲工夫啊。” 夏嬷嬷说着,话语里是得意还有挖苦。 德妃唇微微扬起,很是赞赏地看了一眼夏嬷嬷。 惠妃脸色微变,冷声,“一个奴婢也敢置喙本宫,可笑娘娘掌管六宫之权,连身边之人都管教不好,娘娘若是不方便管教,可以交给本宫,也可以交给皇后娘娘,亦或者太后娘娘。” 她说话的同时抬头望着德妃,眼神满是深意,还隐隐带着几分挑衅。 德妃揪着手帕,指尖发白,“惠妃你什么意思?” 见她不悦,惠妃倒是笑了,她浅笑着福身,“德妃娘娘,臣妾还要去坤宁宫请安,先行告退了。” 紧接着,不等德妃说话,惠妃领着人离开。 站在原地的德妃气得脖子都泛红了,她指着惠妃的背影,身子微颤,“怎么,她是觉得太后要回来了,掌宫之权迟早回到皇后手上吗?” 夏嬷嬷搀扶着主子,赶忙安抚,又左右看了看,示意主子人多眼杂,得小心说话。 德妃咬紧牙关,手上的帕子皱成一团,她眼里满是不甘。 “想得美,本宫绝不会放手。” 她眼神里泛起狠意,拉住夏嬷嬷的手,声音低下,“之前那个事必须要做,就趁着今日,让她们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见娘娘如此恼怒,夏嬷嬷也不好说什么,想起那个计划,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啊。 是否太过冒险了。 ............ 坤宁宫内。 华姝站在中央,身边的几个婢女整理着衣袍,今日她穿得繁琐,明黄色的长袍,上面金凤栩栩如生,仿佛要腾飞天际。 她的头发全然盘起,用凤冠固定,两侧金色的步摇垂落耳畔。 额间简易地画了一点红,弯弯柳叶眉下杏眼动人,明黄色的衣裳衬她的肤色更加细腻白皙。 华姝端着身姿,腿微微放松,她最会守规矩,也是最会在规矩下找到舒服位置的人。 这时云秀领着惠妃走了进来。 惠妃看着装扮好的皇后,眼里止不住的惊艳,前些日子,只觉得娘娘状态好,今个瞧着,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 随意地站在那里,给出的眼神,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 一时之间,她忘了行礼,还是温嬷嬷提醒,才反应过来,赶忙问安。 华姝没有计较,只是坐在妆奁前,选着耳饰。 惠妃走上前,站在皇后的身边,说着刚刚在交泰殿与德妃发生的事情。 关于提及太后,挑起德妃娘娘的怒气,也是皇后吩咐过的。 她从前没觉得皇后对宫中嫔妃了解多少,但现在发现,娘娘简直看透了她们的性子。 华姝选了一对吉纹耳坠,递给她,“你来帮本宫戴上吧。” 惠妃接着,微微躬身,许是有些紧张,又怕伤着皇后,平日轻而易举的事,竟是有些费劲,手不断颤抖。 华姝静静看着铜镜里的画面,没说话,只是伸手突然握住了惠妃的手腕。 惠妃受了惊吓,握着的耳坠不由松开。 只见眼前的皇后另一只手敏捷地接住。 仿佛早就料定了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看,心生忧虑就会有顾忌,会恐惧,破绽露于表面,而只有掐住要害之处,岂不是很有趣?” 第12章 太后回宫 华姝松开了手,转过身面对铜镜,拿着那耳坠子戴上。 惠妃看着皇后娘娘,她的眼神全然改变,竟是有几分的服气。 以前都是她错看了,原来娘娘一直很清醒,只是不曾表露而已。 她不免有几分的庆幸,自己站的队伍并没有错。 华姝没有去说别的,穿戴好,便是准备去宫门口迎接。 去的时候,正巧赶上皇上也刚来,华姝屈膝行礼,这回皇上倒是直接瞧都不瞧她,自顾自地从前面走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是不待见皇后呢。 华姝没有多言,走过去,站定在皇上的身边。 她的目光看着前面,如果只是太后回宫这件事,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但听闻,太后去听了讲学,于当地以及周边布施行善,引得不少人的赞赏,专门有人为太后题了诗词,称楚国有她这样的太后,是幸事,其中也提及了皇上对太后孝顺有加。 楚国一向以仁政得民心,更是崇尚孝道。 不管皇上心里如何想,体面是绝对不会失的。 “想来皇后心情愉悦,是十分盼望母后回宫吧。”楚泽开口,他的声音不大,足够华姝听得清楚。 皇上所说的话,华姝再明白不过。 她微微侧着身子,故意离他近点,压低声音,“难道母后回宫,皇上是不愉悦,不期盼吗?” 楚泽垂眸,一丝丝冷意流淌,偏偏眼前的皇后笑得很灿烂, 他紧抿着唇,挪开目光,心中嗤笑,皇后果然还是无状荒唐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华姝乐的自在。 而帝后之间的暗潮涌动,落在后面的嫔妃眼里,仿佛瞧见了帝后莫名和谐了,尤其是皇后似乎很开心。 “太后回宫了,瞧着皇上跟娘娘之间也缓和了很多呢。” 惠妃站在前面,看得很清楚,虽然她也惊讶,不知道皇上皇后在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这个场景,她是高兴的。 至于别人高不高兴,那就不知道了。 她这话说出来,那些嫔妃脸色都变换几番。 尤其是容昭仪,眼眶都红了,她下意识地咬唇,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低着头,手不断抚摸着腹部。 不管怎样,皇上的心在她身上,待平安诞下皇嗣,一切都好说。 片刻,就见宫门外走来一行人,前面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宽敞但并不是奢华的,足以看出节俭。 皇上走在前面,华姝稍稍慢了一拍,等到的时候,就见着里面走来的妇人,她穿着暗褐色的长袍,金色的彩线顺着衣领绕到袖口,好似把祥云穿在了身上,别具一格。 赵太后保养得当,已过不惑之年,仍是满头乌发。 眼角虽有几丝皱纹,但也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她身边站着的两名女子,都是太后的女儿,个子较高的是平仪公主,年二十四,驸马是上一届探花郎。 而另一名较为娇小的,则是乐雅公主,年十七,尚未婚配。 华姝领着各宫嫔妃行礼问安,皇上走到太后身边,关切问候。 赵太后开怀地拍了拍皇上的手背,也是寒暄起来。 几人很是和谐地往回走,赵太后仿佛间想到什么,回过身看向华姝,“皇后,你过来,哀家也有话与你说。” 她笑得很是慈祥。 华姝规矩地走到她的身边,太后倒也没说别的。 像是普通人家之间,回来与儿子儿媳唠唠家常一般。 “太后娘娘想来也是舟车劳顿,皇上备了洗尘宴,还特意嘱咐臣妾,一切都要安排的尽善尽美。”德妃跟在后面,笑着开口。 她当众提及,无疑是彰显自己的地位。 德妃不相信太后对宫中的事情,一无所知。 对于德妃突然出声提起,赵太后沉默下来,脸色略有不悦。 楚泽轻轻瞥了一眼德妃,自然也看到了赵太后的面色,他没有开口解释。 倒是华姝先行开口,“母后,知道您回宫啊,德妃安排确实妥帖,尽心了。” 她打着圆场,赵太后侧过头看了她几眼,有几分不可置信。 才多久没见,皇后心性变了? 赵太后还是念及在场的人,只是往前面走着,“皇上,再怎么不济皇后也是比这种得意忘形的人强,宫中需要安宁,切不可本末倒置啊。” 她声音不大,也就身边几个人听得真切。 华姝搀扶着她,低着头,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隐隐听到皇上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嗯’。 她不用抬头,也能猜到皇上脸色肯定不好看。 贤妃站在德妃的身边,笑着,“你何必心急,皇上现在对皇后的态度那般差,也能知道想要回凤印,定然不简单啊。” 德妃方知自己太过冲动,可她如何能忍得住。 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到手的权力送回去。 她看了一眼贤妃,不悦地别过头,她也不能让这些人看自己的笑话。 “娘娘,你是大皇子的生母,又得皇上的器重,谁能轻看你啊!”后面的婉嫔还是一如既往地拍着马屁。 她脸上打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倒看不出红肿的痕迹。 听着,德妃挺直腰背,步伐也迈的稳了些。 她陪伴皇上最久,又生下大皇子,皇上还让她掌宫,足以证明一切,只要大胆一点,就能得到所有。 届时,皇后算个什么东西。 惠妃离她们也不远,虽然听不真切,但看着嘴型,也能猜到几句。 心里对她们嗤之以鼻。 可又想着皇后说得那些,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到达交泰殿,李胜便与管事的领着宫女们上膳食。 华姝坐在那里,时不时与太后交谈几句,所说的,也就是太后在宫外经历的一些事。 她清楚,赵太后并不是想要她去知道什么,而是特意说给皇上听的。 华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隐约能感觉到底下的几道目光。 她忍不住讥笑。 怎么?眼恨,想弄死她啊? 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容昭仪,你怎么了?”大殿内响起焦急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挪了过去。 第13章 宠妃出事了 “容昭仪,容昭仪,血!” 惊恐的声音持续,不少人慌乱地站起身,只见容昭仪捂着腹部,身下的衣裙染上血渍。 楚泽脸色铁青,站起身赶紧上前,立马吩咐太医前来,随后让人扶着容昭仪在偏殿歇息。 “皇上,我的皇儿,皇儿。”容昭仪腹部绞痛,额头间满是汗水,她唇色苍白,还惦记着腹中皇嗣。 这是她跟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楚泽安抚着她,很快让人把膳食全部扣下,开始逐一排查。 “是皇后,肯定是皇后要害我,她一直想我死!”这个时候的容昭仪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躺在床上,紧紧揪着被褥,泪水不断滑落。 她能感觉到,这胎是完了。 楚泽站在那里,几个太医已经赶来了,施针的施针,盘查毒物的。 “回禀皇上,容昭仪确实是中了毒,还是砒霜!”为首的是孙院判,他神色紧张,赶忙来到皇上身边禀报。 这定然是有人投毒了。 显然不止要害皇嗣,还要害了容昭仪的性命,被揪出来,那可是大罪! 容昭仪还没有昏迷,她痛的死去活来,听说是毒,更是挣扎着最后的气力,“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啊!是有人诚心要嫔妾的性命啊!” “皇上,现在容昭仪性命垂危,皇嗣回天乏术,臣等只能尽力保住容昭仪的性命了!” “务必要保住,不可有闪失!”楚泽面色铁青,华姝跟赵太后也缓缓赶来了。 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明白,看来后宫是要出事了。 “查!朕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下毒谋害,朕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楚泽的声音沉到了极点,可见其愤怒。 天子怒,人心颤。 德妃脚步微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来,面色慌张,“容妹妹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吃坏了东西?” 跪在容昭仪身边的婢女诵诗听着,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说着,“皇上,娘娘并未来得及用膳,定然是有人早早地蓄意谋害,还请皇上为娘娘主持公道!” 紧接着验毒的太医也并没有发现宴席上的毒。 “娘娘来之前,也没有食用什么东西吗?”孙院判询问着,若非是误食,怎么会如此严重。 诵诗哭着,被太医追问,思索着,“娘娘近来胃口不佳,晨间,对,是来之前,娘娘用了一些酸枣。” 李胜听着,很有眼力见,赶紧亲自去找物件。 而容昭仪疼的几乎要昏厥,嘴里还不忘念着皇后的名字。 不少人都看向了皇后,目光复杂。 华姝倒是老老实实待在赵太后身边,不参与也不发言。 反正她现在是个真正的闲后,闲得发慌。 楚泽坐在那里,手掌狠狠地拍在桌面。 不少人吓得一激灵,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德妃站在一旁,眼神不断地看向皇后,袖中手不断揪着帕子,不知觉中濡湿一片。 皇后,你不是想要容昭仪落胎吗,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可你也该让我如愿才是。 她压住恐惧,左右容昭仪不是因为宴会上的食物出事,又怎么会怪她这个管事安排的人呢? 很快,李胜带回了酸枣,孙院判验着,面色变换,立马确定,毒就是在这上面,只是量比较轻微,所以才会发作缓慢。 婢女诵诗听着,跪在那里,赶忙说着,“皇上,酸枣主子常吃,也是验过毒的,怎么会有毒?” 是啊,别说容昭仪怀着身子,就是平常嫔妃,入口的东西,那也是三道五道地验毒。 怎可能会中砒霜,除非是身边的人? 所以诵诗才这般紧张,总不能被冤枉了去。 “对,这次送酸枣的人,是个眼生的婢女,她左眉上还有一颗黑痣。”诵诗回忆着,主子出事,她这个身边的人若不撇清关系,定然是危险的。 楚泽冷着脸,搭在桌面的手攥成拳,青筋暴跳,“查,全宫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不敢想象,竟有人如此大胆谋害。 不由得,他眼神往边上挪去,在低眉垂眼的皇后身上游离一圈。 她属实有异常,太安静了。 华姝似乎是察觉到了皇上的目光,微微抬头,与他正眼相对。 她的眼神复杂,有担忧,甚至还带着一丝的质疑。 仿佛是在指责皇上怀疑她。 只是那一刹那,楚泽收回目光,手缓缓放在膝盖处,心里涌上来诸多想法。 最好是与她无关。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 他绝不会手下留情,纵容此等风气。 很快全宫盘查,人人自危,禁卫军出现,肃杀之气弥漫,有胆小的,甚至都吓哭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的人,也逐渐开始焦急。 好在太医救治及时,容昭仪暂且保住了性命。 贤妃在后面看着,眼里满是看好戏。 倒是一边的淑妃,体贴地过去,给太后皇上斟茶,安抚几句。 赵太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见她安静的不像话,心里也是担心了。 难不成这件事......... 思绪刚刚流转,就见着外面的李胜匆匆走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德妃眼神都瞪大了,期待从他嘴里说出那个消息。 是坤宁宫做的! 李胜来到皇上身边禀报,余光瞥向的,却是德妃的方向,“皇上,奴才方才去搜查,看到德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红茹,出现在竹林,形迹可疑,身上还有擦伤,许是做贼心虚摔了,奴才立马派人搜身,发现她竟然想吞服什么,拦下后,才发现是一包砒霜!” 德妃! 所有人都通通看向了德妃的方向。 德妃面如死灰,她不敢置信地上前,那腿直发软,扑地跪在地上,“皇...皇上,这定然是有人诬陷臣妾。” 怎么会出现在她那里,明明...... 她想着,就看向了皇后那边,此时的华姝神色淡然,看她就仿佛看一个死物。 想往坤宁宫塞东西,太嫩了点。 这时,禁卫军的领头宋将军押着两个人上来。 一男一女,其中女人灰头土脸,可还是清楚明白地看到她左眉上有一颗黑痣。 不等众人开口,诵诗立马指认,“就是她,今天给娘娘送来酸枣的就是她。” 宋将军:“皇上,臣等找到的时候,此人正要把她拖入井里面淹死,显然是杀人灭口,臣查到,这个太监是德妃宫里面的小公公。” 话音落下,皇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惊了众人的心。 德妃已经吓瘫了,她傻傻盯着皇上,嘴里还不断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第14章 洋洋得意,却不知死期将近 德妃不甘心地看向了红茹那边,明明毒药不是送到了坤宁宫吗? 怎么会在她那里? 红茹却吓得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只是在搜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的。 想藏已经是来不及了。 德妃又看向那边的小太监,那两人脸色苍白,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心里清楚,这人不是她安排的。 这是要落实她的罪名了。 德妃慌张地扭过身子,面对着皇上,“皇上,定是有人诬陷臣妾啊,臣妾怎么会下毒害容昭仪呢,臣妾与她无冤无仇!” 德妃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华姝那边。 “皇上,皇后从前一直针对容昭仪的,兴许是臣妾掌宫,才引起皇..........”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见着刚刚默不作声的华姝站出来。 她顺手拿起桌面摆着的杯子,猛地砸向了德妃那边, 又是四分五裂,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证据确凿的事,你还敢攀扯,本宫瞧你是天雷劈了脑子,没脸没皮惯了吧,也对,你连皇嗣都敢害,想来诬陷本宫这也不算什么。皇上让你掌宫,对你是恩赐,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反倒是利用权利胡作非为,滑稽!笑话。” 华姝不鸣则已,这会出来,就如换了个人,气势威压让人喘不过来气。 德妃眼神呆愣愣的,她显然是被吓傻了。 皇后是疯了不成。 华姝转而规矩福身行礼,“皇上,母后,臣妾深知从前有诸多不对之处,便一直谨慎,臣妾可以不管后宫之事,但臣妾绝不能容忍有人硬要把脏水往臣妾身上泼。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谋害容昭仪一事,臣妾恳请皇上、母后彻查,让有罪之人伏诛,无罪之人得以清白。” 她声音扬起,满堂满室的人都能听得真切。 惠妃紧跟着跪地请求彻查。 楚泽目光落在华姝的身上,打她刚刚冲动的模样,其实内心已经相信她没有做这件事,现在见她请求,也是点头。 此事必须彻查,还要严惩,否则后患无穷。 “押下去,一一审查,后宫之中,有嫌疑者,不可放过一个!” “是!”宋将军李胜赶忙领命,将德妃等人一同押下去。 德妃吓得浑身软瘫,嘴里不断喊着饶命,声音凄厉,让人胆寒。 赵太后目光落在华姝身上,眼神复杂,看来她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皇后是受了不少的气。 不然,怎能把她逼成了眼下的样子。 “你们都散了吧!”赵太后对着后面那些嫔妃挥了挥手,其余人也赶紧行退礼离开。 今天算是一场大戏了。 赵太后侧头看向身边的皇上,叹了口气。 “皇上,您瞧瞧,凤印能交给这些人吗,有一次便是还有下一次,哀家相信皇后,待此事查清楚了,就把凤印交还给皇后吧,后宫安宁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没有回话,赵太后也深知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缓缓站起身,往回走去。 华姝站在那里,脊背笔直。 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安分,早就派人紧紧盯着,给德妃制造可以构陷的假象。 没想到德妃这般忍不住心思,竟然下黑手,想一石二鸟,既想要除掉容昭仪,还要让她这个皇后来背锅。 什么便宜都被她占尽了,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洋洋得意,却不知死期将近。 当然,华姝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凤印必须归还。 而这还,是不带污点的还,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无罪。 前面那些破事,她非但不会背,还要让皇上心生愧疚。 楚泽站起身,其实事情发生起,不只是容昭仪,就是他心里,也是第一个怀疑皇后。 他走到华姝的身边,想说点什么,目光却微微怔住。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瞧见皇后一双杏眼里泛起了泪光,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泪也没未曾坠落,无言的倔强,彰显清白。 “皇上,您对臣妾有所怀疑吧,您频繁看向臣妾,哪怕是现在,您的心中是否还在想,这一切是不是臣妾设计的,对不对。” 华姝说着,侧过身,与他面对面而站。 她扬起的那双泪眼,仿佛星光璀璨。 “皇上不用回答,臣妾从您的眼底看到了答案,在皇上的眼里,臣妾无所不能,真是手眼遮天了。”华姝说着,觉得好笑地扯唇。 楚泽心里隐隐涌出了一丝愧疚,他承认,他对皇后有所芥蒂,偏见。 华姝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失望,转身,往外面走去。 坐着仪驾,回坤宁宫,华姝微微抬头,晴空万里,手撑着额头,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曾在赵国,老皇帝更是心机深沉,可那又怎样,每个人都有弱点。 尤其是站在高处,锦衣玉食的人。 攻心为上,不战而胜。 只是,华姝刚刚在里面只是在算计自己的事。 这会仔细想想,德妃虽然傻,但不会傻到这种地步,漏洞百出的计划。 那些把柄恰时出现,尤其后来出现的宫女跟去灭口的太监。 显然有人在背后摆弄,她的目的无非是想做幕后黄雀。 德妃掌宫又有大皇子很惹眼,脑子还不好使,不就是一把刀,还能成为最好的背锅侠。 .......... 后宫被翻了个底朝天,毒药来源,确实是德妃借着掌管后宫徇私带入,婢女公公全都招供。 而之前的那件事,更是太医突然招供,说是德妃为了大皇子还有晋升贵妃之事,谋害容昭仪,谋害皇嗣,嫁祸皇后。 携毒药本就是死罪,更别说谋害皇嗣,嫁祸皇后了。 当即令下,德妃被贬为庶人,赐毒酒,其父贬官流放。 同时整顿宫纪,告诫众人。 …… 半月后,坤宁宫内。 院子里是皇上派人送来的金银珠宝,满满当当摆满了。 李胜在前面,端着凤印,恭敬有加。 “皇后娘娘,皇上也知是冤枉了您,这才令奴才特意给您送来,还望娘娘规劝六宫,让后宫重获安宁啊!”李胜说着。 华姝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仿佛听不见般,自顾自地摆弄着桌上的花。 “那日皇上亲自过来取凤印,这次皇上怎么不亲自过来了啊?” 华姝说着,拿着剪刀就把上面那朵花‘咔嚓’剪了下来。 李胜眼皮跳动了一下,赶紧笑着,“娘娘,待皇上忙完正事,自然是会过来瞧娘娘的。” 华姝看了一眼身边的温嬷嬷,她心领神会,上前接过凤印。 “李总管辛苦了,娘娘啊,就是近来心情不佳,还望公公不要见怪。”温嬷嬷把凤印放在了书桌上,这边就领着李总管出去了。 华姝放下剪刀,云秀上前把花拿到窗边。 “娘娘,您这么说,皇上听了怕是又会生气了?” 云秀小声地说着。 李总管就是皇上的耳朵,娘娘说的话,怕是会如实告诉皇上。 现在好不容易她们坤宁宫洗脱冤屈,皇上送上门来的赏赐,足以证明对娘娘的看重。 华姝捋了捋胳膊垂落的帔子,笑着,“云秀,你以后嫁人了,可不要太惯着男人了。” 完完全全捧出一颗真心,到头来得不到半分好处。 云秀羞红了脸,赶紧说只想永远服侍主子的话。 第15章 朕来了,皇后有什么要说的 御书房内。 楚泽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皱着眉,“她就说了这个,没有说别的?” 他知道她有怨气,但本以为她会做足体面。 没想到皇后直接嘲讽上他了。 李胜默默擦拭了额间的汗,他也很想知道啊,娘娘最近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好像一块难啃的骨头,左右不是。 搞得他也是提心吊胆的。 楚泽握着笔,不悦得紧。 今日是十五,本该是去坤宁宫用膳休息。 如今这样,反倒是没办法去了。 李胜眉毛拧成了麻花。 唉,皇后是真疯了,好好的恩宠又没了。 午后,便传来吴美人侍寝的消息。 这又在宫中引起一阵小骚乱。 皇上前脚才派人把凤印交给了皇后,怎么今个十五的日子,皇上不去坤宁宫? 往来皇上就算是不去,也不会召寝的。 “娘娘,您还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吗,显然归还凤印,并非皇上心底的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许嬷嬷抱着汤药喂着容妃,说着外面这些消息。 经过这件事,皇上晋升了容昭仪的位份,成了容妃。 容妃靠在床榻上,面容憔悴,她揪住被褥,“这才过去多少天,皇上就不记得我的皇儿了,可怜我的皇儿,连个名号齿序都不曾有,只得匆匆葬下。” 许嬷嬷心中暗叹,月份不大,根本分不出皇子还是公主。 况且,皇上前些日子每天都过来,可娘娘总是哭诉埋怨,想来皇上也会觉得厌烦吧。 容妃心中怨气积攒,一把打翻了碗,“德妃害我至此!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恨!” 许嬷嬷赶忙让底下人把碗收拾,见娘娘如此愤恨,只得劝慰。 “娘娘,您听老奴的,养好身子,以备来日,孩子会回来的,眼下最紧要的,是笼络皇上的心啊!今日皇上召寝的吴美人,可是年轻貌美得紧呢,您不要因小失大啊!” 听着许嬷嬷的话,容妃不住痛哭出声,“我要她们都死,让她们都为我的皇儿陪葬!” 见娘娘说着这些话,许嬷嬷也只敢让那些婢女纷纷退下。 诵诗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看主子,目光有些复杂。 ............. 吴美人早早地便做好准备,等着步辇接她去养心殿侍寝。 她心里隐隐期待着,上次她经常去御花园跳舞,没成想真的让她遇到了皇上。 近来发生的事情多,她本以为皇上都会把她忘了。 没成想今天十五,皇上会召寝她,竟是连皇后的面子都不顾了。 这就足以说明,皇上心里有她的。 想来以后也无人敢轻视她。 她开始庆幸午膳吃得少,体态轻盈。 等侍寝的时候,能给皇上舞一曲,就更好了。 “这些花露给美人抹在发丝,等您侍寝,皇上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服侍的婢女怜儿笑着说道。 吴美人取下护甲,嘴角更加上扬,“等我得了圣宠啊,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说着,瞥了一眼外面,“别看有些人进宫位份比我高,论容貌才情,哪一样比得上我,还想争宠,做梦。” 怜儿迎合地点头,她知道主子说的是谁。 就是与主子同住澜宜殿的杨婕妤,前些日子,恩宠与主子不相上下,见了面,总是要较量一番。 今天,自家主子算是扬眉吐气了。 晚间,步辇接着吴美人去了养心殿,一番收拾,她便规矩地候着,等待皇上。 .............. 李胜探了个头看看皇上的动静。 奏折是批完了,皇上似乎在很认真地看书。 他踌躇着走动几步,也不知该不该进去提醒皇上了。 因为他发现了,皇上看书的动作不变,也没有翻页,显然心思根本没在这里。 楚泽确实是在发愣,他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那天华姝落泪的模样。 他心里是有一丝愧疚,可皇后太过骄纵,若是不压着点,还不知会怎样。 楚泽从思绪里剥离,书也被他随意扔在了桌面, 外面的李胜听到动静,几乎是瞬移般,挪到内室,小声说着,“皇上,吴美人还候在养心殿。” 楚泽没说话,拂袖往外面走去,从御书房回养心殿还有一段路程。 他并未乘辇,李胜一行人跟在皇上的身后。 明月高悬,清风拂面。 楚泽感觉格外清醒,他负手而立,看着天空挂的一轮满月,那双眼里满是幽深。 “今日是十五。”楚泽说着。 李胜点头称是,又有些奇怪,皇上突然问起这件事做什么? 难道皇上是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对啊? 正当他脑海里想法打架的时候,他才发现皇上走得这条路,离养心殿更远,而离坤宁宫很近。 仿佛间,李胜明白了什么。 他悟了! 皇上这是想去问罪皇后吧,毕竟皇后属实是言辞不敬了。 想通了这点,他便赶忙跟着皇上的脚步。 一路走到了坤宁宫的地盘。 恰巧殿门口,出来两个婢女,正在说笑,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瞧见皇上,愣了一秒,立刻跪地行礼,抱着的东西也展露出来。 是一些垂钓的小玩意,还有鱼饵。 “她如今掌管六宫,也是有闲情雅致啊。”楚泽说着,就提着步伐走入了坤宁宫。 李胜跟在后面,头皮发麻,明显感觉皇上怒气更重了。 他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李胜这也算是最后提醒皇后,别等皇上进去的时候,又发现什么新的惊吓。 现在的皇后是真的变了,越发让人拿捏不准了。 楚泽进入内殿的时候,华姝正要出来,她穿得简单,一袭紫红色的长裙,发丝简单盘的发髻。 就这么随性的样子,反而格外突显容貌。 皇后入宫两年,算起来也就十八岁,现在还是能看出少女的模样。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华姝福身行礼,见站在面前的皇上从身边走过,她才跟上。 “皇上怎么今日过来,也不提早说一声,臣妾怕怠慢了皇上啊。” 华姝跟在后面说着,而前面的楚泽兀得停下,转过身,与她贴得近。 “皇后说朕不亲自过来,那现在朕过来了,皇后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泽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抬起,目光灼灼。 第16章 年轻的皇上,体力不错 听到皇上的话,华姝笑着,踮起脚尖靠近他,声音拉的很长。 “皇上,那只不过是臣妾的玩笑话,皇上生气了?” 屋内的光亮昏黄,烛火摇曳,眼前人浅笑盈盈,像是早就已经料到他回来。 楚泽承认,他是被她牵住了神思,总是无意识地去猜测她在想些什么,听到她故意嘲讽,就会忍不住过来。 可他是对自己不解, 明明之前,他是那么厌恶她。 楚泽从某种感觉上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成了一场对弈,你来我往。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可他同样明白,后宫一切皆是他的,包括皇后。 他要的是后宫安宁,皇后已经往好的地方转变。 可以说,他没有那般地厌恶她了。 华姝打量着他,意味深长地抽回手,擦着他的臂膀往里面走。 她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乏味又一成不变的帝王生活,突然之间有人打破了固有印象,觉得新鲜有趣。 还偶尔不服管教,让他起了征服的欲望。 今日,故意激怒他,本也只是试试成效。 没想到真的会看到他出现,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皇权之下,谁能说不字,除非豁出性命。 华姝惜命,尤其珍惜这健康年轻的身体,她要享乐,等牢牢把权,稳坐太后,也算弥补前世遗憾。 她的皇儿虽年轻,可她早就清除了祸端,为他把持住朝政留下心腹,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楚泽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除去她是华家之女,也因为之前她任性骄纵,屡屡闹事,蠢笨不堪,这是他如此厌恶的原因。 而只要她安守本分,管理好六宫,他也不会让她失了体面。 楚泽往前面走了几步,这会冷静下来,倒是没有了刚刚那样的冲动。 “朕把凤印交还给你,希望皇后不要让朕失望。” 他说着,华姝侧着身子,没有回答。 楚泽全当她是默认,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那一刻,他的手被牵起,那触感温润,就真如他腰间悬着的玉佩那般。 楚泽身形微僵,竟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华姝拉住了他的手,转过身,与他相对,一双杏眼直勾勾盯着他,红唇轻启。 “皇上既然想臣妾好好管理后宫,也该知道今天是十五,您若是去宠幸旁的嫔妃,这让臣妾的脸面何存?” 楚泽眼神晦暗不明,良久才开口,“你大可放心,朕是要回乾清宫。” 他本来也觉得不妥,便打消了念头。 华姝勾唇笑着,柔光洒在她的身上,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光滑,毫无瑕疵。 她一点点凑近,勾手,“你过来。” 楚泽眉头蹙起,明显感觉她行为大胆,凑近的那一刻,闻到了淡淡果酒的味道。 她喝酒了,难怪看起来,与平时不一样。 很快的他的思绪如同被大网笼罩,看到眼前人伸手掐住了他的下颌。 她眼神微眯,肆意打量着,就如天生尊位,睥睨着众人,包括他这个皇帝。 楚泽不喜欢这种滋味,无法掌控的感觉。 没等他说话,华姝的指腹轻轻点了点他的唇。 她并没有醉,只是故意在一点点试探他,触动他,让他没办法思考。 楚泽反握她的手,用力地拉扯,却不料眼前的女子像是失去了重心,摔在他怀中,被迫扯住了他的衣裳。 甚至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 楚泽嘴唇微颤,手倒是挺有劲的。 华姝低着头讪讪笑了笑,微醺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声音多少有些感叹。 “皇上,您金口玉言,说不让用牛乳就不让用,我没犯天大的错误啊,你别总对我那么说话。” 华姝最擅长拿捏人心,在高位待久了,谁都要面子。 适当给个小台阶,方便两方。 楚泽语塞,他不由回想,他说话态度真的很不好吗? 皇后身上有淡淡的清香,此时隔得近,全然萦绕在楚泽鼻间,他喉结微动,“嗯。” 他是应下了,华姝的话。 华姝缓缓松开手,就像是调戏完楼里姑娘的客官,挥挥衣袖离开,“多谢皇上,您走吧。” 楚泽愕然,他抬眸,就看见她真的已经转身往里面走了,根本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他眼眸暗了几分,跟上去,“皇后,朕也有话与你说。” 楚泽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华姝的身后,直接揽住了她的腰,轻松入怀,被宽大的龙袍笼罩。 华姝探出一个头,皇上摁住了她的后脑,旋即低下头,强势吻住了她的唇,很生涩完全是在彰显主权。 酒味清甜的滋味交织,迫使气氛到顶。 华姝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甚至都喘不上来气,她明显感觉楚泽根本不会吻,一点技巧都没有。 牛嚼生啃啊。 她是很久没尝过腥了,但也不至于像他这样。 过了良久,终于得了片刻喘息,就听到楚泽在她耳边说着,“招惹是要负责的。” 说完,他便将她搂起,压入了榻中。 事情已经到达这一地步了,是皇上先行忍不住,或许,他本来就不想忍,只是,他不敢承认。 华姝默默搂住了他的脖颈,为了自己舒服,还是稍稍不经意地引导了他。 上辈子,她服侍老皇帝,费尽心机,吃了多少的坐胎药,才怀上一个孩子。 那几分钟的功夫,还要表演出三天三夜的样子。 这,年轻的身体的确是令人期待。 再者,她必须拥有一个孩子, 皇后的嫡子,最佳位置。 楚泽却仿佛爱上了她唇的味道,流连着。 帷幔落下,动人的旋律演奏着。 ............. 外面候着的婢女羞红了脸,纷纷低着头,仿佛要埋到了衣服里面。 偶尔还听到皇上呢喃的声音,更令人遐想。 夜可真长啊。 华姝后面都不知道到哪了,浑浑噩噩擦拭了身子,像具尸体,躺平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华姝觉得某处隐隐作痛,胀胀的难受死了。 外面听到动静的温嬷嬷、云秀等人,走进来服侍。 温嬷嬷来到华姝的身边,说着。 “主子,您醒了,您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就让王总管去说一声,今日免了后妃的请安。” 她目光落在主子的身上,也看到了主子胸前有红红的印记。 想来昨夜皇上也不温柔。 不过,也算是娘娘苦尽甘来了。 华姝坐起身,她抬手,就觉得手腕发酸,脑子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暗暗咬着银牙。 “不用,照常吧。” 凤印回到坤宁宫,那些人不得眼巴巴瞧着什么情况。 .............. “昨夜,皇上是在坤宁宫歇下的。” 杨婕妤提着那把芍药团扇,走在路上,面带笑意。 难怪昨夜,吴美人回来的这般早。 原来根本没有侍寝。 恰逢此时,吴美人从侧殿出来,她脸上未施粉黛,眼睛红红的,可还是端着姿态。 心里怕是愤怒至极,可还不敢有怨言。 杨婕妤走过去,吴美人瞧见她,福身行了礼。 “妹妹这是哭什么,小心让外人瞧见,还以为妹妹怨怼皇上皇后呢!”杨婕妤垂眸看她,戏谑地说着。 吴美人忍着怨恨,“妾哪敢,婕妤莫要胡说。” 杨婕妤挂着讥讽笑意,也没有说别的,飘飘然从前面走去。 第17章 罚抄众嫔妃,老实做人 吴美人瞪着杨婕妤的背影,内心不禁咒骂她几句。 想她昨夜风光而去,败兴回来,定然是要遭人嘲笑的。 “主子,至少皇上是记得您,才会召寝你的,只不过昨天的日子特殊,想来皇上也是不得不去,前些日子可出了不少事。” 怜儿搀扶着她,安慰着。 吴美人不想听这些东西,气呼呼地甩着绣帕,往外面走去。 德妃失势,皇后重新掌权。 这一次请安,嫔妃明显多了,除去容妃没有来,其余宫的,都到齐了。 贤妃坐在首位,看着对面的淑妃,似笑非笑,“淑妃,多日不见你,怎么憔悴了。” 她俩的家世地位都相差无几,可淑妃最喜欢装温柔大度,引得皇上赞叹喜欢。 她向来是不喜淑妃的。 淑妃抬眸看她几眼,随后又低眉,“我是不及贤妃,宫中频频出事,贤妃看起来还很愉悦。” 一番话,立马让贤妃落了下风。 贤妃收起了笑意,“淑妃的嘴好生厉害,也是,不生得一张巧嘴,如何去取得皇上的欢心,毕竟宫里美人啊,皇嗣啊,多着呢,也不见各个像淑妃这般,能说会道。” 贤妃的话是直直往淑妃的心窝子里捅刀。 淑妃眼里闪过冷意,“论说话,现在看来还是贤妃更胜一筹,难怪能生下两个厉害的公主,贤妃说得对,宫里美人这么多,贤妃是该担心担心恩宠之事了。” 近来高位嫔妃里面,贤妃算是最不得宠的了。 听到淑妃的话,贤妃面色都气红了,袖中指尖不自觉掐进了手心,那丝丝的疼痛让她抑制住冲动。 却是说不出来半个字。 眼下最重要的是重获皇上的喜爱才是,保她早日得个皇子。 惠妃坐在侧方,听着她们夹枪带棒的话,也是见怪不怪了。 正在此时,上位的皇后走了出来。 一身鸾凤吉服,仪态万千,嫔妃们通通站起身,齐声行礼问安。 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华姝挥袖落座,并未让她们免礼起身,而底下的嫔妃都有些疑惑,皇后是要做什么? 就在沉默的气氛下,贤妃率先开了口,“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啊?” 她说话的同时,站直了身体,抬眸看向上位之人。 华姝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又望着底下的一群嫔妃。 “贤妃,本宫是何意,容你来置喙?看来,这后宫当真是没个尊卑高下了。”华姝冷言说着,没留丝毫的情面。 贤妃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皇后会当众斥责。 华姝手微微抬了抬,身后的温嬷嬷便领着婢女,一一走到底下,手里拿得,便是宫规当中的一小册。 “今日,本宫就是劝告各位,懂宫规,识大体,不要在后宫作乱生事,若是被本宫知晓,绝不轻饶。” 华姝的声音不大,在内殿也很清晰。 “这宫规,各位要勤加查看,多多抄写牢记,八月金桂正是好时节,劳烦各位请安之际,呈交上来。”华姝说着,面露微笑,得体有加。 底下的一众嫔妃,面色都纷纷变得难看。 皇后这不是变相地惩戒她们吗? 华姝可不管她们怎么想的,她已经坐不住了,得回去歇着。 刚到内室,她就觉得身下有一阵暖流涌动,腹部绞痛。 华姝身形差点没稳住,身边的云悦瞧见了,赶紧搀扶着,关切。 “娘娘,您是身子不舒服吗?” 华姝抚着腹部,皱紧了眉头,不会是这么巧? 云秀较为心细,瞧见娘娘神色不对,兀得算起日子,确实接近,赶紧去备水。 “云悦,娘娘是癸水来了,您先扶着娘娘去歇息。” 房间忙碌起来,华姝躺在床上,她手抓住了被褥,难受得要命。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这玩意,那么折腾人呢? 婢女给她擦拭干净身体,再换了身干净衣裳,云秀这会端来了药。 原主体寒,早就有了这个毛病,每每疼得厉害,还需要辅以药治。 喝过药,华姝才觉得好许多,她靠在榻上,刚刚折腾那一番,身上又出了一身汗,脸色泛白。 她有些出神,女子寒症可是影响身孕的。 不过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慢慢调理。 ............. 一众嫔妃领了这宫册,各个是怨气很重。 婉嫔搅动着帕子,来到了贤妃身边,自打德妃没有了,她也只能另寻靠山。 “贤妃娘娘,您说皇后是什么意思?” 婉嫔的话音一落,就遭了贤妃的白眼,她颇为不爽,“皇后还能是什么意思,之前她失势,我们这些人没有去请安,暗里嘲讽她的,如今她回来掌宫,伺机报复而已。” 见贤妃这么说,婉嫔目光看到了侧边走过去的嫔妃,吴美人。 “昨日皇上早早地召寝吴美人,没想到后来皇上还是去了坤宁宫,这回皇后只是罚抄,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手段了。” 婉嫔虽然蠢,但话说的中肯。 贤妃的脸色变幻莫测,好不容易除掉一个德妃,没想到是给她人做了嫁衣,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吴美人。” 贤妃开口,婉嫔见她眼神看向吴美人那边,便赶紧让人去把她带过来。 吴美人长得好,身材也不错,怯生生地站在她们面前,行礼问安。 由于哭过一场,显得有些可怜。 贤妃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抬起,看了看,觉得很满意,“吴美人,皇上是疼惜你的,你就是缺了机会,今日皇后非但不安抚你,还要罚抄,要是皇上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听着贤妃的话,吴美人的眼里又忍不住涌上一层薄雾,那心底的委屈瞬间占满。 看她这副样子,贤妃笑了笑,便翩翩拂袖离开。 吴美人留在原地,泪打了个转,不甘心地擦拭,没有回宫,而是转了个方向。 ............ 彩云殿内。 温嬷嬷领着人走进去,婢女诵诗挡住了她们,询问,“温嬷嬷,我家主子身体抱恙,不知您有何贵干?” 瞧着诵诗抬着头,很是桀骜的样子,温嬷嬷心里忍不住啐一口。 再怎么得宠,在皇后面前,到底只是一个家世卑微的妾室。 整日拿乔,真当自己是盘菜。 “我等奉皇后命,知道容妃身子抱恙,甚是在意,便请了太医给容妃请平安脉,再者,皇后娘娘要求宫中每人都熟知牢记宫规,抄写送入坤宁宫。” 温嬷嬷话音一落,诵诗立马是拒绝,“温嬷嬷,主子身子抱恙,皇上关心备至,难不成皇后还要主子抄写..........” 她还没说完,就被温嬷嬷打断,她目光凛然,“皇后仁慈,体恤后宫,吩咐太医好好照料,还特意交代容妃不用抄写,但到底是要一视同仁,为了后宫安宁,嘱咐奴婢每日过来念一遍,还望娘娘见谅。” 第18章 睚眦必报 不管哪方面,皇后都算是考量到了,横竖挑不出错处。 她们自然也无话可说。 今个也算是华姝来到这个后宫,给她们所有人的警告。 身为皇后,就必须有皇后的尊严。 总不能,事事不被人放在眼里,谁都能置喙几句。 那样的窝囊气,华姝不可能受。 ........... 御书房内。 楚泽坐在那里,双手交叉放置在桌面,正襟危坐,眼神却很游离。 李胜在一边瞧着,也不敢打搅。 打皇上从坤宁宫出来,乃至下了早朝,皇上似乎都处在愣神的阶段。 偶尔还能看到皇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但也不确定。 昨夜,皇上是在坤宁宫歇下的,听说动静还挺大的。 “李胜啊,那牛乳你去通知膳房,继续给坤宁宫送吧。”楚泽像是回过神,说着。 “是。”李胜点头,这会算是能确定,皇上确实在想皇后。 这些日子,皇后的转变是明显的,可皇上的变化,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因为皇后变得不像从前,对皇上百般奉承了? 所以,皇上是喜欢不顺从他的刺儿头? 李胜意识到自己大不逆的想法,赶忙甩走。 不仅是他,就算是满宫嫔妃,谁敢挑战皇上的权威。 可不敢学皇后半分。 楚泽身体稍稍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一番景象。 皇后很大胆,甚至敢去攀咬他,可他们之间的契合度,让他头皮发麻了。 昨夜销魂一刻,就是今日早朝时,都挥之不去。 食髓知味,他仿佛间,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滋味。 这时外面的小公公走了进来,“皇上,吴美人求见。” 吴美人? 楚泽回过神,眼中有些疑惑,听着耳熟,却一时之间对应不上是谁。 李胜看得出皇上的心思,小声提醒,“皇上 ,是那日御花园跳舞的美人,昨夜您召寝的也是她。” 听他的话,皇上算是清楚,想着昨夜的事,便抬手,让人把她领进来。 吴美人进来的时候,规矩行礼, 屈着身子,瞧不见她的全貌,但从上位能隐约看到她哭红的眼睛。 昨夜之事算是委屈她了,本来也决定晋升她的位份的,没想到这会她倒是过来了。 “起来吧。” 吴美人弱弱起身,抬头看着皇上,泪倒是先落下了。 “皇上,妾身份低微不敢奢想别的,一心只求皇上怜惜而已。” 楚泽探究地在她身上流连,刚想开口安慰,就听到她继续说着。 “今晨皇后娘娘命各宫嫔妃抄写宫规,每日都要递呈交娘娘过目,妾虽然不解,但只会照做,又想着昨晚没见着皇上,心里难受,才来这里,只为见皇上一眼。” 吴美人还算有点手段,告状也是告的很委婉。 但皇上是什么人,见惯了这些,当即明白她的意思。 皇后让满宫嫔妃抄写宫规? 楚泽有些愕然,他这个皇后真是睚眦必报啊! 偏偏这放在明面的事,让人都不得不服从。 “嗯。”楚泽颔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吴美人见皇上没有下文,很是不解,难道皇上不觉得过分吗? 皇后明明抢夺了她的恩宠,没有安抚,还要罚抄,引得满宫怨言。 “你也看到朕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楚泽说着,本来还想晋升她位份的心思,也放在了一边。 熟读宫规是后妃最基本的,况且,既是所有嫔妃都要,那为何到这里告状的,只有她一个美人。 李胜便让吴美人出去,见她那身躯摇摇欲坠,显然是不懂皇上的意思。 他也不禁暗叹。 若吴美人是个聪慧的,就该说昨日之事就可,皇上总归是会给她体面赏赐些什么。 偏偏要扯上皇后。 皇上才把凤印交给皇后,怎么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去说皇后什么。 况且,最近皇上对皇后是什么心思。 连他这个身边人都不敢猜,这个节骨眼来,实属是找不痛快的。 李胜回去的时候,就见着皇上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目光看着外面的屋檐, “你说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李胜不禁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房间里只有他,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步。 可半天,屁都没憋出一个。 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他一个做奴才的,哪里能知道,也不敢胡说啊。 李胜仔细察看皇上的神情,并没看出来皇上是在责备皇后。 “皇后娘娘之所以如此做,许是想要各宫娘娘都守宫规,不要生出事端。” 楚泽没有说话,他倒不觉得皇后这件事做错了,反倒认为,这样才是对的。 皇后母仪天下,一味的宽容只会助长风气。 只是他确实有些看不透皇后。 当他以为她蠢笨的时候,却又聪慧,以为她放肆大胆的时候,还会流露小女柔情。 既能不吃亏,行事还干净利索。 楚泽喜欢美,喜欢聪明,更喜欢新鲜,从前他不遮掩自己的欲望。 想要的东西,不管是皇位天下,还是美人, 他都能得到。 而现在,他总要藏着几分,难受的是自己。 “去坤宁宫吧。” 楚泽说着,拂袖往外面走去。 李胜踮脚跟在皇上身边,嘴巴轻抿,这么下去,他内心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皇上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并未让人禀报,就见着那些婢女都在忙碌。 见着皇上来了,赶忙行礼问安。 楚泽看了一眼里面,“皇后呢?” 云秀小声回禀,“皇上,娘娘身子不适,正在歇息。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 楚泽挥手,“不必了,皇后是怎么了,可请太医诊治?” 身子不适,昨夜不还好好的吗? 难不成是昨晚的事,太过了,伤着她了? 云秀忙说着,“回皇上的话,娘娘是来了月事,腹部绞痛得厉害,太医说娘娘体寒,又常常忧心忧虑,才会如此难受,这会开了药,娘娘喝了才歇下了。” 听着,楚泽已经走了进去,屋内的嬷嬷瞧见皇上来了,忍着惊讶赶紧行礼。 楚泽顺势走到床头,就看到了皇后侧躺着,小脸煞白,眉头紧蹙,显然很难受。 眼下就这么瞧着皇后,惊觉平日或许对她太过苛刻。 她好似也才十八岁,多有任性的年纪。 楚泽的思绪良多,坐在床头看了她良久,那手指想要触碰她的脸, 只是即将碰触的那一刻,缓缓缩回。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还不忘吩咐底下的人,好好照料皇后。 待门落下,床上躺着的华姝缓缓睁开双眼。 第19章 容妃求怜惜 早在皇上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只是她身子难受,懒得应付了,干脆装睡。 能感觉皇上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就不知是特意过来瞧她的,还是因为她早上让各宫嫔妃罚写宫规的事。 左右哪种,她现在也没有心思。 本来昨夜玩得过火,今天又来了月事,双重打击,现在整个腰子都直不起来了。 温嬷嬷从外面进来,她面带笑意,今天算是爽了。 看着那些平日里恃宠而骄的嫔妃吃瘪,别提有多爽了。 不过温嬷嬷还是有些担心,“娘娘,容妃那边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就是刚刚瞧见容妃的贴身侍女诵诗来请皇上,说是容妃病了,您说,那容妃会不会诉苦,污蔑您。” 刚刚瞧见皇上出了坤宁宫,那彩云殿的就像是嗅着味道来了,请皇上过去。 华姝翻了个身,“她不来请,皇上也会去看她,至于别的,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容妃能够从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单单是皇上的宠爱,她也是有脑子的。 况且她失去孩子不久,皇上总归心里对她怜爱,不会亏着她。 华姝再明白不过,对男人而言,尤其是皇上。 一个美貌,没有家世,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子,为何不宠着。 宠的没有任何顾忌。 比起这个,华姝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让惠妃来一趟吧。” ..................... 皇上到了彩云殿。 楚泽走进去,就闻到淡淡的药味,拨开珠帘,看到了容妃穿着单薄的里衣,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 她抬眸,见着皇上,便是顾不得穿鞋,光脚朝着皇上跑去。 “皇上,皇上。”容妃声音颤抖,哭着。 楚泽伸手扶住她的身子,瘦弱的不像样,也是怜惜。 容妃落泪,扑进他的怀里。 她在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找寻安全感,鼻间环绕着皇上身上的龙涎香。 只不过,其中还夹杂着另一种淡淡的味道,是不属于皇上的味道,而是女子的芳香。 容妃不由自主地咬唇,她知道,是皇后的气味吧。 她内心酸楚蔓延,即便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可又能怎样。 现如今,只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才是。 “皇上,我们的皇儿没有了。”容妃身形颤抖,泪流不尽。 楚泽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失去皇嗣,他何尝不心痛。 容妃哭够了,才微微松开手,抬头看着皇上,“那蓉儿好好养着身子,皇上能多陪陪蓉儿吗?臣妾最近总是想起从前,能够每时每刻陪着皇上。” 那段日子,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回忆。 每每提起,皇上都会应允她的事情。 现在也不例外,皇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好好养着,朕会多来瞧你,什么都别想了。” 容妃心满意足,“皇上,今日就在这里陪蓉儿用膳吧。” 楚泽应下。 午膳特意做的,都是一些给容妃补身体的膳食,还有两小碗热牛乳。 楚泽看着牛乳,仿佛间想到什么,失了神。 容妃心思细腻,见皇上盯着那碗牛乳,伸手端起,眼神泛起几分的涟漪。 “皇上,古籍有云,上取牛乳,微温饮之,对身体有利,臣妾近来胃口不佳,但也敢浪费佳品,时常喝了些,感觉是舒坦很多。” 容妃低头规矩的用膳,心中闪过几分的思绪。 她便是故意提及这件事,想与皇后的铺张浪费做对比。 “皇上您喝试试?” “朕不爱喝,你身子弱,多喝些补身体。”楚泽说着,不再提及此事,自顾自地用起膳来。 李公公在一边布菜,心下想着,刚刚皇上还说要给皇后娘娘送回去牛乳呢。 这下容妃提起,皇上不会又断了这个念头吧? ................ 坤宁宫内。 “主子,惠妃来了。”温嬷嬷进来禀报着。 华姝坐在小榻上,示意她把人领进来。 惠妃进来,规矩地行礼问安。 “免礼,坐吧。”她这会身体不适,难受着,温嬷嬷在后面,垫个小枕让她靠着,才觉得舒服些。 惠妃坐在娘娘身边,又看了看娘娘的面色不怎么好,便也关切几句。 “无碍,本宫今日叫你来,便是想问问德妃之事。”华姝说着,德妃之事,虽然已经落幕,可其中有很多的疑点。 听娘娘说起这个,惠妃才迟疑地开口,“娘娘,臣妾也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虽然德妃自作孽不可活,也有她们的推动,但是事情的发展太过迅速了。 事后品,才觉得有诸多不解。 华姝抿唇,示意她往底下说。 “娘娘,德妃如此精心设计,不仅得了手,还能直接嫁祸到坤宁宫,若非是我们提早布防,发现她的人行踪不定,更换毒药,诱导她们的婢女发现,慌张逃窜,这才有人赃并获一出,可那杀人灭口的小公公,还有眉上有痣的宫女,这一切未免有些太巧了。” 那什么药是她们转移的,可这小公公若是德妃安排的,为何那么慢的被人逮住,彻底坐实德妃的罪名。 “砒霜之毒,虽然用量不多,可容妃怀着孕,一向谨慎,怎会不提防,最让人不解的是, 主动承认德妃买通他的太医,是章太医,这太医深得容妃信任, 可平白无故,为何会被德妃收买,若是容妃诞下皇嗣,岂不是更有利于他吗? 此事太过蹊跷,德妃都入狱了,章太医还跳出来把上次的事也加到了德妃的头上, 是多此一举,更赔了自己的性命,真是让人琢磨不清, 近来服侍德妃的那些贴身人都被赐死了。” 听着惠妃的话,华姝眼里有几分的赞许,她倒是比想象中更聪明一些。 “这显然是有人想快些了结此案,顺带解决之前诬陷本宫的事的,反正德妃已经跑不掉,索性把事情全部推到她的头上。” 华姝说着,这或许便是太医作证的理由。 她之前就隐隐猜到有人在幕后布局,派人去暗中调查,但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也还没查出个什么结果。 惠妃见皇后什么都明白,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皇后能稳住,对她而言,才是最大的靠山。 “能够大胆算计德妃,容妃,还有本宫,此人定然身居高位。” 第20章 皇后亲手做的? 华姝眉目疏淡,侧着身子说着。 敢设计这样的事,能力、胆色缺一不可。 惠妃闻言,心里也隐隐有猜测。 但这些高位之下,背靠的都是大家族。 华姝手随意地从小柜子上拿出一个册子,看了几眼,才开口。 “妹妹喜欢玉镯,正好本宫这有一对珍藏的玲珑双喜翡翠镯,就赠与你吧。” 她说着,合上了册子,身边的温嬷嬷听着,赶忙去派人取。 册子不是别的,只是小私库里面的东西,至于那些金银珠宝名字复杂,她还真是记不住。 华姝向来赏罚分明,帮她办事的人,自然不会亏待。 惠妃面色微顿,手不由地抚摸手镯,随后赶忙起身,谢恩。 她没想到皇后会知道她的喜好。 她的镯子很多,可上好的玉镯是难得,很稀少。 这样的赏赐,她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坤宁宫外面, 几个小太监抬了牛乳过来,温嬷嬷瞧着,不由笑道:“怎么今日膳房巴巴给坤宁宫送牛乳了?” 为首的小公公赶忙回道:“温姑姑,您可别拿咱们打趣了,这都是皇上的意思!还望您给说说好话,让娘娘别计较奴才们。” 温嬷嬷也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先回去。 目光落在这些牛乳上,她心里也是欣慰。 好在,皇上现在对待娘娘的态度能好些了。 这边就看到王总管走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温嬷嬷,那前门守的小曲儿,小丸儿,怎么都不见了?” 他问的是两位小公公。 “背主的肮脏东西,自然是打死了。”温嬷嬷冷言回着。 上次德妃想嫁祸给她们主子,就发现了坤宁宫竟然有了内鬼,早早便处理干净了。 当然,此事也没有声张。 王总管瞳孔缩了缩,有些惊惧地收敛神色。 这件事他怎么不知? 温嬷嬷没管他,吩咐人,把牛乳送进去。 ............. 慈宁宫。 赵太后穿着简单的黑金色常服,在池子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鱼。 “哀家不在的这些日子,皇后倒是完全转变了心性。” 她话语里还带着几分疑惑。 身侧的管嬷嬷点头,说着,“主子,奴婢觉得皇后是变得聪慧了,您瞧瞧皇上去坤宁宫也勤了些,是件好事。” “还算她不糊涂。”赵太后不由感叹。 除去家世,还因当时华姝姐姐嫁给永平侯后,名声在京内贵妇圈里是出了名的好,持家有道,相夫教子,极其能干。 太后想着,长女如此,家风定然不错,便相中了华姝。 初初入宫的时候,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哪知皇后是个脑子不清醒,整日里只瞧着皇上的动静,与嫔妃争风吃醋,就已经失了皇后的风度。 后面还做一些糊涂事,惹得皇上厌恶。 又开始频繁来慈宁宫哭诉,不成体统。 赵太后也是厌烦了她,故而避着不见,后面也不知她是怎么,听说她病了。 没想到这次回宫,倒是发现皇后心性转变了很多。 “哀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改日得空,让她过来一趟吧。” 赵太后在宫中待得时间足够长,很是明白,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 要不就是伪装,要不,就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 难不成宫里头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 后宫当中,依旧是容妃最为得宠。 八月时节,皇上的国事繁忙,能进后宫的时间本就不多。 月初的时候,皇后身子不适免了各宫的请安。 但每日的抄写的宫规还是要依旧上交的。 温嬷嬷跟底下那些的婢女都一一检查着。 “这笔迹三分像,定然不是贤妃亲手所写。”温嬷嬷比照地看了一眼,天天交上来的字迹都不一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华姝倒是久违的出来晒太阳,感觉整日躺着都身体都快发霉了。 这些送上来的抄写也的确有意思,能看出各宫的性格。 代写的还是自己写的,一目了然。 她是不会追究这个东西,但也能看出哪些人是不安分的。 云悦搀扶着主子,说起皇上初一来过,那天过后,皇上似乎很生气,就没有来了。 那天娘娘是在休息,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知是不是有人嚼舌根了。 华姝听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靠着皇上,既能得到权力,又可以解欲望。 只是,华姝绝不会对他动心,诡谲后宫里,这场攻心的战役,若是自己先动了心。 那是死路一条。 对皇上来说,女人是他闲暇时的调味品。 恰好,皇上于她来说,也是如此。 “那就吩咐小厨房做点牛乳糕,送去乾清宫吧。”华姝顺势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说着。 两婢女听到这个吩咐,是立马就下去准备了。 这些日子,皇上不怎么来后宫,娘娘做点什么,更能稳固感情。 华姝打个哈欠,又有些犯困,其实皇上来,都会待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知道。 只是对于皇上来说,太过轻易得到的,没有意思。 可难以得到的,也容易放弃,懒得分心纠缠。 偏偏是这不远不近的,让他想还让他猜。 ......... 乾清宫内。 李胜正在宫门口,就瞧见前面走来的婢女,好似是坤宁宫的。 云秀挎着食盒,见着李胜,忙上前来,“李公公,奴婢是坤宁宫的云秀,这是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前来,给皇上送的牛乳糕,还请您代为转交。” 李胜把拂尘别在身后,顺手接过,“皇后娘娘所送,咱家这就去呈给皇上。” 云秀福身,“多谢公公,有劳公公了。” 说完,她便往回走了。 李胜拿着食盒进去,不免想,皇后娘娘送什么不好,偏送牛乳糕。 上次皇上不让皇后娘娘用,后来又特意吩咐膳房送去。 而且,在容妃娘娘那里,要皇上喝牛乳的时候,皇上还说了,不爱喝牛乳。 这会牛乳糕,怕是要便宜他这个奴才了。 等进了内殿,皇上正在看书。 “皇上,皇后娘娘特意差人前来,说是做了牛乳糕给您尝尝。” 李胜端着食盒放在小桌上,没有打开。 只是他回头,就发现皇上已经站起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李胜汗毛都吓得立了起来,但多年的奴才素养,让他保持镇定地退到一边。 “皇后亲手做的?” 第21章 一个小秘密 皇后娘娘亲手所做吗? 李胜拼命回想那个奴婢的话,好像并未说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做的啊? 他这会踌躇着,模棱两可地说着,“想来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只见眼前的皇上打开了食盒。 里面的牛乳糕很精致,长方块头,瞧着软弹滑嫩,上面覆盖了一层蜂蜜,以及撒上碎碎的桂花。 浓香扑鼻而来。 李胜很有眼力见,便拿起筷子递给皇上,夸赞着,“这牛乳糕,是色香味俱全啊!” 楚泽其实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但既然都送来了,不尝尝也不好。 他坐在那里,接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尝。 奶香味十足,入口即化。 品尝了几块,他才缓缓放下筷子,“尚可。” 李胜见皇上这么说,心里清楚,皇上的尚可,就算是极好得了。 楚泽瞧着那食盒,倒是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情。 他去了坤宁宫是恼怒了,因为他发现,每次他过去,皇后都在睡觉。 那天他故意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搭脉的时候,她明显呼吸乱了。 她是在装睡。 说实话,在楚泽看来,皇后属实是不知好歹了。 他对她是有几分的兴趣,但不至于丢了帝王的颜面。 没想到她今日倒是让人送来吃食,想来也是惦记他了。 楚泽站起身,那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衣袖,随即往外面走。 李胜老实地赶紧跟上,“皇上,是摆驾坤宁宫?” 他都几乎要喊那一声了,就听到皇上的声音,“去慈宁宫。” 慈宁宫? 那声坤宁宫在李胜的嗓子里转回,硬生生换成了慈宁宫。 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针。 .............. “我要母妃,我要母妃!” 大皇子闹得厉害,陪着的乳媪秦氏觉得头疼。 她只得让年纪小的婢女去陪着大皇子放风筝,转移他的注意力。 德妃娘娘没了,大皇子算是失去了靠山。 现在估摸皇上还厌恶着娘娘,这段时间没有来见大皇子,也没有安排大皇子的去处。 “大皇子形同废子,只可惜我们还得陪着他。”身边另一名嬷嬷说着,语气惆怅。 她们现在是去哪里都招嫌,生怕会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若是皇上能给大皇子安排一个去处,哪宫娘娘能养。” 眼下,贤妃要照料公主,惠妃有皇子,容妃被德妃害得失去皇子,更是不行。 其余高位只剩淑妃,身份地位倒是合适。 当然,无子的皇后倒是适合,可若是如此,大皇子岂不是成了嫡子,况且,还不一定成。 毕竟德妃有心设计皇后。 大皇子倒真成了烫手的山芋。 秦氏站在那里,不知想到什么,转过身回到房间,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盒子。 她拧开,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一封信。 秦氏犹豫地把它装入自己的袖子里,“兴许,兴许能为大皇子谋一好去处。” 她呢喃着,胸口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股紧张感蔓延,她勉强撑着起身,吞了吞口水,才赶忙走出去。 秦氏走在长街上,目光不断看向了周边,虽然没瞧着人,可她的内心仿佛无法平静。 转弯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行人,她赶忙跪地行礼。 来的人,正是出门散步的贤妃还有淑妃,两人宫殿不算远,便也是走了一道。 秦氏低着头,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淑妃微微垂眸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走过这宫门,贤妃便摇晃着腰肢回宫去了。 秦氏见人都走了,松了口气,刚过宫门口没多久,就被扯入了巷子里。 她瞪大了眼,吓得不轻。 “你不是服侍大皇子的吗?慌慌张张是要去哪里?” 说话的是淑妃身边婢女芝落。 刚刚明显感觉这个嬷嬷神情不对,又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别是要整什么事。 秦氏也认得她是淑妃身边的婢女,喘了口气,下意识掩藏,“没,我就是思量出神,突然见到娘娘们,才惊慌。” “是吗?”芝落冷眼看着她,“秦嬷嬷,这宫里头都得睁大眼,别一步踏错,死无葬身之地啊。” 听到她的话,秦氏那本就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很快突破了防线。 “芝落姑娘。”秦氏说着,看着她,“若是我说了,淑妃娘娘可否给老奴还有大皇子一个去处?” 想想,也许淑妃娘娘才是最佳的归宿。 “你且说来听听,一切由娘娘定夺。”芝落上下打量她。 打德妃出事,娘娘盯着大皇子那边,盯得紧,所以瞧见这个秦氏,才特意让她来一趟。 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启祥殿。 芝落回来,直接进了内殿,把手中信交给了娘娘。 “主子,这是秦氏交出的,说是德妃娘娘临终前写下的血书。” 淑妃端坐妆奁前,伸手接过,打开。 ——皇后娘娘, 直到今日,我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千错万错,在于贪心。 动了贪念,便粉身碎骨,初时我陪在皇上身边,只是单纯的希望有个好前程。 可真当一切都得到了,欲望膨胀。 人之将死,才明白很多事情, 兴许太傻,身边被安插了叛徒都不知,如此犯傻,让自己乃至家族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知容妃早前出事非你手笔,也不是我做的,幕后之人狡猾奸诈,借刀杀人, 皇后娘娘,如今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蠢笨,是我无知,是我做了人的刀, 可稚子无辜,还望娘娘疼惜,放他一条生路, 您定要小心贤妃,她煽风点火,兴许容妃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 淑妃看完,叠起了信,眼神里泛起几分的寒芒。 德妃身边贴身侍女都被赐死,这封信落到大皇子身边的乳媪手里,难怪她慌慌张张的。 这要是弄不好,两方都得不着好。 贤妃也不会放过她。 “娘娘,有了这个,就能抓住贤妃的弱点,待我们养了大皇子,您晋升贵妃指日可待!”芝落说着。 淑妃那张平日里温婉的脸,此时冷漠,“谁说本宫要养大皇子。” 第22章 大皇子的去处 闻言,芝落略有不解。 娘娘不养大皇子?那为什么还要她时刻盯着呢? 淑妃把信叠起,没有说话。 大皇子的生母终归是污点,害死了容妃的孩子,皇上不喜,容妃记恨。 可以说谁养,都没有好处。 “大皇子现在也算知事的年纪,若知道谁害死了他的母妃,你觉得他会如何?” 淑妃说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那张尽显温婉的脸。 她指尖轻轻拂过耳边的秀发,眼里三分笑意。 芝落似懂非懂,“德妃之死,有贤妃娘娘的推波助澜,娘娘是想直接告诉大皇子吗?” “芝落,你怎么犯起蠢来了。”淑妃瞥了一眼她,随之站起身。 当初她只当德妃太蠢,想诬陷皇后,反过来害了自己。 没想到里面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贤妃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 她这封血书就足以威慑住贤妃,当然,她也不会现在就拿出来,而是要等时机。 至于大皇子。 他的去处,皇上估计还在思量。 若是皇后抚养大皇子,那大皇子既是嫡又是长,对后宫嫔妃都不利。 淑妃眸色里溢出一丝笑,“你去告诉秦氏,要想活命,本宫可以保她,但让她明白为谁效忠,再者大皇子也该懂事了,德妃之死,可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芝落听到这话,心中咯噔地跳起来,娘娘的意思,是要告知大皇子。 皇后娘娘害了德妃吗? 这样一来,即便皇后娘娘再怎么养着大皇子,都不得亲近。 或许还会成为皇后娘娘的大患。 主子这一招属实高明。 芝落微微笑着,忙领命下去,没等出去,又传来娘娘的声音。 “鸯尾殿那边,也没忘了,多去关照关照。” “是,奴婢明白。” ........... 坤宁宫内,华姝正在后院盯着底下人清理池子。 这个位置特意留出来,僻静,风景还好,好好修缮一番就是天然浴池。 待到正午时分,池子里的水就会晒的暖洋洋的。 她水性好,最喜凫水,再加上她这身子寒症严重,也需药浴。 二者结合,有益身心。 “快快快这边,长点眼神。”不远处的王总管全程监工,吆喝地很是卖力,顾不得满头大汗,极力表现着自己。 华姝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微眯眼睛。 温嬷嬷端着果盘前来,是没有冰镇的,毕竟现在主子身子不适宜冷品。 她放在桌子上,瞧了一眼后面掌扇的婢女。 婢女明白什么意思,悄然退下。 温嬷嬷蹲在主子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华姝睁开眼眸,“淑妃?” 本来此前,她最怀疑的是贤妃,但没想到意外牵扯出淑妃。 温嬷嬷点头,“是的,本来云悦瞧见大皇子的乳媪行色匆匆,想寻个适宜的机会问,没想到被淑妃身边的婢女拦截了,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见那乳媪老实回去了,云悦拿不定主意,便回来请示,娘娘,是否提着那乳媪来审讯一番。” 华姝摇头,“不急,暗中观察,以静制动吧。” 现在事情复杂,若是没有确切证据将她们一网打尽。 那就得谨慎些,免得中了人家精心布置的圈套。 这些个世家女,能在宫中立足,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想她在赵国,处境更加艰难,老皇帝的那些女人,各个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 表面都是清心寡欲的菩萨,私下却是阴毒无比的蛇蝎。 温嬷嬷点头,又想到什么,便说着,“主子,淑妃此举是不是想抚养大皇子?” 淑妃膝下无子,莫不是动了抚养大皇子的心思。 华姝笑着站起身,“大皇子的去处啊,还真是个麻烦事。” 有点脑子都不愿意养,但也抵不住有些人想赌一把,终归是个皇子。 只不过,华姝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你让云悦不要特意去盯着,近来皇上该考虑这件事了,免得被他知道,又要疑心了。” 华姝说着,就往前面走去,此时池子清澈见底。 王总管见娘娘过来了,忙躬身过来,“娘娘,您瞧瞧还有哪里不满意,奴才这就差人改善!” “暂且这样吧。”华姝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王总管,随后转身往回走。 王总管见娘娘走了,才敢抬头,擦拭额间汗水。 温嬷嬷奇怪地打量他,“王公公近来办差很是殷勤啊!” 王总管是宫里面的老太监,仗着资历深,往来办事不紧不慢的,松弛得很。 哪像现在,鞍前马后的。 王公公尴尬地笑了笑,“天气炎热,难免心火旺,这身上啊,就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他夸张地比着动作,仿佛是要证明什么。 温嬷嬷翻了个白眼,便走了。 王总管苦着脸,长叹一口气。 他当然是心虚啊! 要知两个兔崽子是叛徒,当初给他塞再多钱,也不敢放进来啊! 王公公心里嘀咕着。 明明感觉太阳晒得慌,但一想起,他还是觉得后脖子凉凉的。 只得转过身,继续吆喝人干活。 ........... “皇上,国事再忙,也要保重龙体,不可劳累过度。”赵太后说着。 母子二人面对面坐着品茶, 赵太后知晓皇上爱喝雨前龙井,今日特意准备的。 她回宫这段时间,皇上只要得空就会来瞧她。 “劳母后挂念,朕瞧见母后回来,才觉得轻松些,乱糟糟的后宫,也能有主心骨了。”楚泽说着,便端起茶抿了一口。 赵太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叹气。 “皇上,这后宫啊,总归是要皇后管事, 以前皇后到底是年岁小,不懂事,现在哀家瞧着她有所改善,且让她好好打理着吧。” 皇后终归是她选的,若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她这张老脸也算是没地方搁了。 楚泽笑笑,转了话题,提起了大皇子的去处。 赵太后蹙眉,这件事还真是有些不好办。 还没等她说话,皇上倒是开了口。 “左右现在还没有定夺,不如先放在母后慈宁宫教养一段时间,等朕确定了去处,再安排也不迟啊!” 赵太后眸色变换,为难地拒绝。 “皇上,母后到了现在这个岁数,还真是喜静,皇上还是另谋他法,不如寻皇后相商吧。” 楚泽只得点头,这件事算是相商到了这里。 等皇上离开,服侍太后的管嬷嬷上前说着,“主子,您说皇上这打的什么主意?” 第23章 找皇后商议 赵太后站起身,无奈地扯唇笑,“咱们这个皇帝啊,实在太过聪慧,他明着提起,哀家必然会拒绝,这样便断了纠葛。” 在此之前,赵太后的确有想法。 毕竟是长子,又失了生母,宫中没有合适人选抚养。 对别人来说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到了她这里,就不同了。 管嬷嬷不好说什么。 太后总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她的子女不会被皇上善待,所以想多找些倚靠。 可这样反倒是容易惹得皇上猜忌了。 “罢了。”赵太后感叹了一句,便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皇上出了慈宁宫便直接回了乾清宫。 到傍晚,李胜端着各宫的侍寝牌子走到皇上的身边。 楚泽抬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近来他觉得是索然无味的。 “撤下吧。”楚泽摆手。 见皇上没有兴趣,李胜忙端着退出去,没过一会,就见着皇上走了出来。 “皇上您是要去?”李胜小声询问着。 楚泽负手走在前面,没有说话,李胜明白,皇上这是要随便走走了。 他跟在皇上的身后,不由想起白天里的牛乳糕。 瞧着皇上吃得也是高兴的,却一直没有提及去皇后那边。 难不成皇上是故意的? 李胜脑子里想着,又觉得皇上不至于这样别扭,皇后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去一趟还得三思而后行。 刚出乾清宫,就见着前面走来的几人。 是淑妃以及她身边跟着的大皇子。 大皇子见着了皇上,倒是跑向这边。 只见他脸上被泪水打湿,此时还有模有样地给皇上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楚泽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的动作,那张冷峻的脸上稍稍挤出一个笑。 虽然这个笑看起来跟没有似的。 李胜微微躬身对着大皇子行了礼。 大皇子缓缓抬着头,看着面前的父皇。 其实在他的眼中,对父皇的印象并不具体,但是非常高大,仿佛是他怎么都够不着的。 他的心中即便很想见父皇,可看到父皇的这一刻,还是有些怯生生地。 大皇子声音软糯,“父皇,孩儿想父皇,想母妃了。” 说着,那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滚落,伤心得很。 后面的乳媪秦氏跪着行礼,忙说着。 “皇上恕罪,大皇子总是哭闹,极其思念皇上,奴婢为了哄大皇子,只得领着他出来寻,奴婢本不敢打扰,恰巧路上碰到了淑妃娘娘,娘娘怜悯,这才领着大皇子过来见皇上一面。” 这时淑妃也走了过来,她规矩地行礼,“臣妾见大皇子哭得伤心,也是不忍,这才擅作主张 ,皇上勿怪。” 楚泽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低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大皇子楚知沅。 他伸手有些不熟练地擦拭着他的小脸。 知沅是他的第一孩子,对他也是寄了希望的。 只是现在没等长成,倒是先受了生母连累。 楚泽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知道失母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不会累及孩子,让他吃苦。 “好了,跟父皇来。”楚泽揉揉了他的头,便让乳媪领着他,走去的方向是坤宁宫。 淑妃微微福身行退礼,打算离开。 “朕是要去坤宁宫,淑妃既然来了,就随朕一同去吧。” 楚泽留下了她,大部分人眼里,能有资格抚养大皇子的,淑妃算是一个。 淑妃点头,走到皇上的身边,她目光迟疑,欲言又止。 楚泽看向了她,“淑妃有话不妨直说。” 淑妃这才缓缓开口,“皇上,臣妾去,只怕会让皇后娘娘觉得臣妾想抚养大皇子,但臣妾绝无此意,您知道臣妾,最不喜争什么。” 听她不想养大皇子,楚泽眼神里还是有些许的惊讶,他本以为她此行,就是为了这件事。 难不成是真的怜悯大皇子? “臣妾心中始终难以释怀,若是当初臣妾小心谨慎些,也许跟皇上的孩子,就不会出事。” 淑妃说到这里,泪水滑落。 这是她最痛的事,一提及,就难以掩饰。 楚泽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释怀放下。 便也知道,她是真的不想抚养大皇子。 等到坤宁宫的时候,就见着皇后从里面走出来迎接。 她今日穿着一条紫金色的常服,头戴九尾凤钗,那水滴坠子垂在额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地浮动。 皇后的气质愈发出众了。 淑妃淡淡收回目光,规矩行礼。 华姝看了一眼他们,福身行礼。 心下想着,这来就来一窝,看着这几人,就明白,今天必须把大皇子的事给定下来了。 楚泽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圈。 今个倒是乖巧,还知道出门来迎接。 想她之前故意避而不见,楚泽今日就免不了有几分的不满。 他走过去,垂眸打量她,“起来吧,朕是有事同你商议。” 华姝应下。 几人进去,大皇子瞪大眼睛瞅着她,从刚刚就没有丝毫行礼的举动。 乳媪可能注意到了皇后的目光,忙拉着大皇子躬身说着,“娘娘恕罪,大皇子年幼不懂事,还请娘娘见谅!” 华姝看了一眼她,随后冷漠地转身进了门。 帝后同坐,淑妃坐在一侧,这边的秦嬷嬷领着大皇子在一边候着。 “沅儿,皇后即是你的母后,为何不行礼拜见?”楚泽说着,想刚才他还知道来拜见自己,这会怎么见了皇后,是半句话都不说了。 大皇子脚步往皇上那边挪了挪,声音小小的,“父皇,皇后娘娘不喜儿臣,儿臣怕。” 闻言,华姝嘴上挂起一抹微笑,“大皇子才五岁,倒是挺懂事啊,还知道瞧人神情。” 她的话带着戏谑,冷眼瞥了一眼那秦嬷嬷。 秦嬷嬷头一直低着,不敢说话。 楚泽见她说起这话,便招招手,让秦氏先带着大皇子出去玩会。 等人离开,楚泽才看向了皇后,“大皇子得有个妥帖去处。” 她是中宫,这些后宫之事,他是来寻她商议。 当然,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大体还没想好,就先来看看他人的想法。 华姝目光落在了淑妃的身上,“皇上这不是有决断吗?淑妃无子,又温柔细心,最适合抚养大皇子,臣妾没意见。” 淑妃闻言,忙站起身,“娘娘误解皇上了,是臣妾路上瞧见大皇子,觉得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带到了皇上身边,臣妾绝无此心,还请娘娘恕罪。” 第24章 皇后会打孩子 华姝笑着,这淑妃还真不是善茬。 “妹妹说得,好像本宫要养大皇子,怕你抢夺似的。” 华姝直言直语,倒是让淑妃面露尴尬,她眼神瞥向了皇上那边,“臣妾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啊!”华姝转眸看向了身侧的人,“皇上,如今人人都知大皇子的生母犯了错,害了容妃的孩子,宫中谁人会想抚养,无端惹事?” 淑妃打得什么心思,华姝再清楚不过,装什么与世无争,心里怕早就算计着。 怎么把大皇子塞到她这里,给她找不痛快吧。 还能让皇上猜忌。 可惜,淑妃还是以原主的性子算计着,却不知,华姝根本没这个想法。 她不仅没有这个想法,还要把淑妃的路数给封死。 楚泽听着皇后这番话,目光里闪过了深邃。 是啊,的确是这样,因为没有优势的孩子,就会被丢弃。 他是清楚的。 楚泽看着她,继续询问,“那皇后是不想抚养大皇子?” 华姝笑着,“臣妾不想,而且臣妾脾气暴躁,尤其是这种不服管教的,臣妾怕忍不住会揍人啊!” 明明说的是胡话,可偏偏从她嘴里面说出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楚泽看着面前的人,瞧见她眼中三分得意,忍不住扯唇。 随即又觉得不妥,收起神色,“那皇后觉得大皇子是没有去处了?不如送去慈宁宫,也让母后有个伴。” 淑妃听到这话,小声地开口,“臣妾以为,大皇子终归是皇嗣,这样不妥。” 她刚在皇后那里讨了没趣,这会怎么都得跟皇上一条心。 皇上怎么会让太后抚养大皇子呢。 华姝当然也明白,皇上这么说,就是试探自己罢了。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后说着,“皇上难道看不出,大皇子被有心人教唆了吗?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谁也不给便是,开辟一个专门抚养皇子公主的地方,再请夫子传道授业解惑。” 就算从前皇后较为荒唐,可大皇子只是一个小屁孩,他能记得多久的事。 现在惧怕她,无非是有人在身边嚼舌根。 楚泽目光转换,看华姝的眼神渐渐有些不同。 她说的,确实是一个好法子。 皇嗣之间的事,他曾亲眼见识过,无比残酷。 况且现在的楚国还不够强,虽位居中原,可终归是有隐患。 南有淩国日益壮大,北有禹国,精兵数万。 就是强壮的禹国,也因为屡次内斗,消耗气运。 楚泽才会思量许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发生类似之事。 从前父皇毕生心愿便是收回丢给禹国的五座城池。 他谋划那么多年,才堪堪收回三座,为了避免百姓受苦,同禹国签订了十年和平共处的盟约。 楚泽要在这几年里,让楚国走上一个巅峰。 在他的有生之年,看到万国来朝的盛世。 华姝看出了楚泽眼里的光,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征服一切的野心。 “好,那此事还请皇后上心。”楚泽算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皇上,臣妾再怎么上心,也是后宫这些事,安排地方以及生活用度这些简单,只是请夫子的事,还是要皇上考量的,毕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不正心性,那就容易造成祸事。” 华姝淡淡地开口,她何尝见识不到后宫那些争夺的戏码,孩子早早地就给养成了这样的意识。 将来,就是腥风血雨。 她很早之前就有了这个想法,悉心教导,会不会很大程度上,减少这样的场面。 “对了,淑妃的父亲不就是太傅,想来是......”华姝笑着看向了那里坐着的淑妃。 楚泽倒是先一步站起身,行动上就已经否决了这个想法,“朕会好好思忖。” 淑妃脸色一白,差点没能稳住身形,袖中的手指紧紧捻紧了帕巾。 她目光看向了那边的皇后,可从她的脸上,只能看到平静,以及她的眼神都毫无波澜。 淑妃凝神,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皇后娘娘的恐怖。 杀人无形。 华姝缓缓站起身,看着皇上走出去,便一同往外面走。 楚泽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大皇子,没有了刚刚的悲愁,反倒是看到了孩子的童趣模样。 他眼神稍稍暗下几分。 这样细微的变化,华姝自然是看在眼里。 秦嬷嬷瞧见皇上娘娘们出来了,便领着大皇子过来。 楚泽走到大皇子的身边,开口,“沅儿,你是个好孩子,父皇知你明白事理,你且记住,皇后娘娘是你的母后,你不该丢了礼节,失分寸。” 有些事,他现在还小,楚泽没办法与他讲清楚,但基本的礼节,必须让他明白。 大皇子看到父皇的神情,有意识地看向那边站着的皇后。 紧接着,他还是规矩地小手叠在额前,开始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现在这种局面,华姝明白,不可能为难孩子,只是温和笑着,让他免礼。 楚泽看了一眼身边的李胜,让他带着大皇子出去玩耍,这边,留下了秦嬷嬷。 “教唆皇子,杖毙!”楚泽冷眼说着。 他容不下这些挑事之人。 秦嬷嬷吓得呆愣,她赶忙跪地求饶,“皇上,皇上,奴婢没有啊!是大皇子不知听谁说的胡话,不关奴婢的事!” “奴婢一直服侍大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 秦嬷嬷哭着求饶,余光瞥向了淑妃那边。 淑妃脸色很难看,可终归是缓和些,保持平常的神情,淡淡开口,“皇上,大皇子年幼,刚失去了生母,现在若是失了乳媪,只怕是无法承受了。” 她一向和善对待后宫众人,就算给乳媪求情,也是常事。 秦嬷嬷忙哭着顺着淑妃娘娘的话说下去,大皇子是真的离不开她。 楚泽的确是会考虑大皇子的心情,毕竟他才失去了母妃,接连打击,许是会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 华姝一步步走下台阶,眼神里透着戏谑,扫视着淑妃,秦嬷嬷。 “是啊,看在大皇子的面上,皇上不如留她一条性命吧,好好服侍,不要乱嚼舌根才是。” 见皇后开口,楚泽转而看向了跪在那里的秦嬷嬷,“押下去,拔其舌。” 这才是绝佳的法子,既能服侍,又乱说不了什么,还能威慑到其余人。 即便是这个惩罚,秦嬷嬷还是吓晕了过去。 她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是带大皇子来一趟,就得了这样的下场。 等人拖下去,皇上心中恼怒,又要落实这件事,便匆匆往回走了。 淑妃转过头,面对着皇后,福身行退礼。 只是她的眼神里多少带着几分不甘心。 华姝垂下眼帘,红唇微启,“淑妃,这礼就不要谢了,当本宫赏赐给你的了。” 第25章 乱说话,是要被拔舌的 淑妃面色彻底苍白,若非强行撑着,她此刻就要瘫软摔在地上。 皇后说这话,分明是清楚,此事与她有关系。 不仅如此,皇后看透了她想做什么。 只用了三言两语,便给了她一个教训。 这样的皇后,何其可怕。 华姝并未多说别的,只是转过身,往屋内走去。 淑妃站在那里,看着皇后的背影,连指尖掐破了手心,她都觉察不到。 身边的婢女芝落赶紧搀扶着主子,担忧地问着,“娘娘,您没事吧?” 淑妃身上的力彻底卸下,大半个身子靠在芝落的身上。 她扯唇,露出一个苦笑。 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处,操之过急了。 让她此行显得荒谬可笑了。 主仆二人往外面走,直到回到启祥殿,淑妃才彻底爆发。 “皇后一直在蛰伏吧。”淑妃双手颤抖地窝在床榻上,奋力地扯着那些被褥,仿佛在发泄什么。 “她好算计啊!芝落,你瞧见皇上刚刚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皇上是不是觉察什么!” “皇上是不是要厌弃我了!” 淑妃发疯般嘀咕着,声音还不敢很大。 芝落看得心惊,除去以前失去孩子的那段时间,娘娘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 “娘娘,怎么会,皇上只是一时烦忧而已啊!”芝落跪在床边安抚着。 “娘娘,您万不遭了皇后娘娘的算计,她便是故意想气您,您越是愤怒,才越是着了她的道。” 听着她的话,淑妃没有再打砸,只是流着泪,把头埋在了床褥当中。 她声音颤抖着,“反正皇上并未追究下去,秦嬷嬷也被拔舌了,谅她也知道要想保住小命,就该老实本分。” “是啊,娘娘,皇上是信任您,况且,后宫说这些话的多了,谁知道大皇子是从哪里听来的,皇上没有追查,兴许是因为皇上也曾听过。” 芝落是淑妃的贴身侍女,当然也知道淑妃的郁结在何处,只要说皇上,那才是真正让主子安心的。 淑妃果然是平静了很多,可想到皇后提及她父亲,皇上略有不悦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父亲曾教导过皇上,难不成让皇上觉得有不周到的地方吗?” 芝落转身,去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怎会,皇上不是曾多次赞扬太傅,又尊他为师长,若是忌惮,皇上也是忌惮皇后的母族才是,据说朝堂上,不少人参华太师的呢。” “是了,我与皇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岂是皇后能够动摇的。”淑妃双手握住茶杯,不断地呢喃着。 她突地又想到了什么,“你派个妥帖的人,去看着秦氏,看她是否会书写。” 一个乳媪其实根本无关紧要,那封血书也已经到了她这里。 可淑妃还是难以安心,她必须要断了那些祸患,不能让皇上怀疑她。 .......... “娘娘,淑妃昨天的脸色可差极了,听说回去的时候,都很惊惧。”温嬷嬷说着,心里觉得快意。 本来之前以为淑妃是宫里面少有的明白人,可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啊。 这次,她算是处心积虑,还想利用大皇子,其心可诛。 “娘娘,当时就该逼着秦嬷嬷说出幕后指使人。”云悦在一边,给那浴池里,加入一些药材。 华姝躺在椅子上,捏着团扇,笑起来,“说什么说淑妃?一个奴婢的话而已。” 而且,皇上都没有这个意思。 就说明皇上并不想当面追究这个事,他直接处置秦嬷嬷,其实也是给了一个警告。 至于是给谁的,就不言而喻了。 一个奴婢的话,还动摇不了淑妃的地位。 现在算是先解决了大皇子的事,也能让后宫各种猜疑,这样,就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华姝站起身,看着那浴池冒着热气。 温嬷嬷笑着道:“娘娘说要活水,王公公卖力得紧,还让人去特意取来温泉水,说这样,会对娘娘身体更好。” 华姝笑笑,放下扇子,解开外面的衣裳,弯下腰,试了试温度,适应着。 “让他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天热,活水更舒服,免得叫人说本宫奢侈。”华姝说着。 “都退出去吧。”华姝褪去衣裳,走入池中。 她没入水中,几个动作如鱼儿般,灵活穿梭其中。 玩够了,她转过身,面朝着天际,整个人飘在水面,放松下来。 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好久,没这么舒适了。 华姝闭着眼,享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她的脚微微抬起,整个人倒着钻入了水中。 只是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揪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拽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压力,差点让华姝咽了一口药汤。 她浮出水面,有些愤怒抬眸,就对上了那双黑色幽深的眼眸,在其中看到了一丝丝紧张。 华姝抬头,那水珠顺着身体滑落,滴答在了他的手上,温热,可他觉得很烫般松了手。 反倒被华姝拉住了手腕,“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啊?” 她打量着面前,穿着黑金色龙袍的男人,由于刚刚的动作,他的一边袖子全部被打湿。 楚泽垂眸,其实刚刚是来了一会了,见她飘在水池里,也是觉得荒唐。 她算是第一个在后院里把水池当浴池用得了。 “刚来,皇后还是小心为上,身边也不留个伺候的。”楚泽的语气里有责备之意。 华姝拉着他的手,顺着往前贴近,靠在池面。 “皇上这是担心臣妾呢。” 水面虽放了一些药,但还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楚泽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可能没有反应,别过头,“泡够了,就起来。” 泡久了,容易着凉。 他的确是关切之意,只是说出口,倒像是命令了。 华姝扯唇露出一抹笑,她拉着皇上的手,稍稍用了几分力气。 她附在皇上的耳边说了一句,“不如,皇上伺候臣妾吧。” 华姝的指尖轻轻触碰了楚泽的喉结,看到它滑动。 只是那一瞬,池中溅起了水花。 华姝的身子被皇上压在了池边,冰凉地刺激着她的背部。 双腿在水里,很容易地被推开了。 挣脱不了。 第26章 皇后的两面性,拿捏 楚泽像是故意惩罚她的大胆。 水花拍打在池边,声音咕咚咕咚地,像是全然被吞下了。 华姝推着他的胸口,才得以片刻喘息的机会,“硌得慌。” 她蹙着眉,有些恼怒了。 楚泽贴近她的耳边,笑了笑,随后拿着身上那件龙袍给她靠上。 绵软的触感让华姝稍稍放松下来,片刻,就又被他欺负了去。 浴池的水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华姝忍着没有叫出声,倒是下口咬着他的肩膀。 那点点的痛根本不足以让楚泽放开,倒是更加刺激了他。 楚泽从未试过这样的地方,做这样的事。 ... 末了,华姝生生累出一身汗,黏糊糊的。 楚泽像是没事人般,抱着她入了浴池。 温泉水加上阳光晒得,水还是温热的,华姝由着他给自己擦拭身体。 虽然有点累,但还是满足的。 楚泽看着她那红润的脸蛋,吹弹可破,心中涌出一种别样的滋味。 他倒真成伺候她的人了。 到底太阳西沉,风一吹,华姝身体颤抖,觉得冷了。 她看向上面,衣服还放在池边的小桌上。 而皇上这次来,当然没有准备衣裳的,怎么都得叫人前来换身衣裳。 想着,华姝只能先行上去,在水中还没感觉什么,一上岸,就感觉腿发软。 楚泽看着那如白玉般的躯体,上面染上一点点红色印记,像是花瓣洒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眼眸深邃,顺着池边上了岸,伸手扶着她。 “歇着。”楚泽让她先在这里等着,他去拿了衣服,随后来到她身边。 可面对这些复杂的女人服饰,倒是犯起难。 “皇上放这里吧,臣妾自己穿。”华姝看着他的神情,也能猜出几分。 向来只有别人伺候皇上的,皇上哪会知道怎么伺候人。 楚泽也不犟,放在她面前,自己套着湿漉漉的外袍往外面走。 候在门口的李胜见着皇上,眼神里透着几分果然如此的样。 他忙端着那身干净的紫色常服上前来。 瞧,还得是他有眼力见吧。 当皇上到坤宁宫,从嬷嬷口中得知娘娘在沐浴的时候。 他便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毕竟皇上若没有心思,听到这事,也不能直接进去。 很快李胜跟着皇上去了内殿,服侍皇上换衣裳。 云秀这边,就赶紧进去服侍自家娘娘。 里面药香扑鼻,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华姝换了身舒适的里衣,外面套的是一件金色的半袖衫,她撑着酸痛的腰,“皇上走了吗?” “皇上在内殿换衣裳,娘娘是否现在上晚膳啊?”云秀询问着。 眼见着到用膳的时辰了。 “正常上吧。”华姝说着,搭在云秀胳膊上,缓慢往外面走。 皇上今个过来,怕还是商量大皇子的事情。 她提出了几个地方改建,皇上还没有选定具体位置,至于那些服侍的人,她已经选了一批。 刚出后院,就见皇上换好了衣裳,站在那里。 华姝腿发软,走得步伐也慢,“皇上您要走了吗?若是有要紧事,就去吧,不用顾念臣妾。” 他这显然是要走的意思,可能也是顺带跟她说一声。 总不能是特意在这里等她。 楚泽没有否认,瞥了一眼她身侧的婢女。 华姝明白他什么意思,便让云秀先下去。 只是她这一走,华姝兀得失去倚靠,身形晃动,下意识去扶门沿。 没等碰到,就被皇上握住手臂。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她提溜起。 “疼。”华姝秀眉紧蹙,刚经历了一场春事,声音也是软软的。 皇上力气消减了几分,改为环抱她的腰。 “你就这么想朕走,刚刚你要朕伺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楚泽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着。 华姝侧过头,不想贴着他。 偏他的手就好似那麻绳似的,给她捆得死死的。 “皇上松手,不要让外人瞧见。”华姝推了推,说着。 楚泽见她眼里带着几分焦急,便松了手。 就看着华姝低头整理着衣裳,如玉的手叠在腰间,举止优雅,尽显端庄。 走出后院的那一刻,她便又是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皇后。 楚泽目光在她身上挪不开。 妖娆勾魂的是她,规矩有礼的还是她。 偏偏是这分寸,让人欲罢不能。 华姝侧着身子,沐浴后未施粉黛,尤其是那脸颊的淡淡潮红,配上自若的眼神。 清纯与娇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终究是皇后,身份在这里,皇上也必须清楚明白这一点。 在外,她要得到的是尊重。 “皇子的住处,皇上可选定了?”华姝提起别的事,既是要她办的,就该早日落定。 她做事最不喜磨叽拖延。 “承运殿吧,更名为忞勤殿。”来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 忞勤殿较为安静,更适合居住学习。 “皇上用心良苦,皇子公主们定然会如皇上所愿,朝斯夕斯,勤勉好学。” 华姝说着,她之前说的,算是设想。 而皇上如此做了,也不分皇子与公主,都要一同听学。 难能可贵的是,楚国历代皇朝,没有这样的先例。 听到她说这些顺耳的话,楚泽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他看向身侧的女子。 瞧着她笑,那眼神里是真诚的称赞。 他内心深处,不可避免溢出一点高兴。 至少能从她这气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好话。 这也就证明,皇后对他终归是好感比厌恶要多吧。 楚泽想着,又看向了华姝,他心里隐隐觉得,皇后转变太大了。 总在某些时候,他觉得皇后不是皇后。 可每每这般觉得,他就觉得荒谬可笑,天底下,难不成还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就算有,如何能躲过皇宫的层层看守,做出偷梁换柱之事。 晚间,皇上并未在坤宁宫用膳,而是回了御书房。 华姝倒是自个吃得舒服。 温嬷嬷蹲在小桌边说着,“主子,前些日子老爷夫人已经从邕州回来了。” 之前主子失了宠,拼命想要家里人入宫,可惜那时,老爷去邕州办差了。 华姝没说话,她知道温嬷嬷是什么意思。 家中许久未相见,要是得个机会召见也是好的。 只是现在才与皇上的关系缓和,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就是太后那里,她还没去请安,也是借着之前太后打发原主,让她不用去请安。 “月夕将至,待那时再见也不迟。”华姝说着,便转了话锋,“此次宴会,务必要办好,等明日便让宫中各个当差的管事前来。” 第27章 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 ... “皇后给大皇子专门安排了地方,照料的人也都由她挑选,这跟抚养有什么区别?” 容妃气笑了,觉得荒唐。 身边服侍的许嬷嬷安抚着,“娘娘,大皇子终归是皇子,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她知道自家娘娘记恨德妃,早早地想要安插人到大皇子身边,虐待他。 就算到时候大皇子出现什么意外,皇上也只会怪罪皇后娘娘照料不周。 可现在一来,娘娘的手可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容妃站起身,“本宫得去寻皇上。” 许嬷嬷赶忙拦住她,“娘娘寻皇上为何事,若是涉及大皇子,那奴婢还是希望娘娘不要去。” “她害死我的孩子,还想杀了本宫,皇上怎么还要精心养着那个贱人之子,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容妃怨恨无比。 “皇上素来宠爱我,不会眼睁睁地让我伤心的!”容妃说着,红了眼眶。 许嬷嬷叹了口气,拉着容妃坐下来。 “娘娘,皇上待您是一等一的好,正是如此,咱们彩云殿才会遭人惦记眼红,您此时跟皇上闹,岂不是如了皇后所愿。 您若是现在大度体贴,皇上瞧着心软,对您更是怜爱,补偿也会越发多了。” 容妃对身边的许嬷嬷是信任非常,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很多都是她帮衬的。 她还是忍不住哭起来,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许嬷嬷拿着手帕给她擦拭眼泪,柔声安慰,“娘娘,不可再哭了,现在的模样才最美。” 柔弱无辜的美人儿。 容妃的目光凝滞,还是没有再继续哭泣。 她当然知道,现在就是要抓住皇上的宠爱。 容妃想着,就往外面走,见诵诗走来,她不满地撒气,“诵诗,雪梨汤呢,近来都在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娘娘,雪梨汤熬好了,奴婢就是过来问您,何时去。”诵诗赶紧回答。 “现在。” 容妃理了理粉色的外衫,她摸着自己的脸,这就是她的资本。 皇上喜欢美人。 曾说过,她哭起来的样子是最美的。 后宫当中论姿色,还真没有几个能跟她比拟,尤其是腰身这一块。 .... 容妃到乾清宫的时候,恰是未刻,李胜守在那里,都有些昏昏欲睡。 边上的小太监见着了容妃,忙叫醒李总管。 容妃已经走到了跟前,李胜躬身行礼。 不怨他犯困,近来,皇上处理西部递上来的奏折。 每每点灯到深夜,他也不放心让旁人伺候。 容妃对他是和颜悦色,说着,“李公公,本宫亲自给皇上做了雪梨汤,想呈给皇上,还烦你禀报。” 李总管进去禀报,没过一会,就让容妃进去了。 容妃从诵诗手里接过了食盒,轻车熟路地走进去。 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这里,毕竟她算是来得较多的。 旁人就算想来,皇上也不见得让人进。 容妃提着步伐走过去,瞧见皇上正靠在小榻上休息,手上拿着书,正在看。 她来到皇上身边,规矩行礼。 楚泽抬眸看她,今日的容妃多了几分气色,只是那眼眶湿润润的,像是又哭过了一场。 “起来吧。” 容妃把食盒放在小桌上,端出那一碗雪梨汤,她顺势贴着皇上落座。 “皇上尝尝,臣妾亲手做的。”容妃说着,眼弯弯地像是月牙。 雪梨汤是皇上在夏日里比较喜欢喝的。 见她难得露出娇色,楚泽也没有拒绝,喝了几口,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 “爱妃的手艺比以前有长进啊。” 听到皇上的话,容妃勾唇笑起来,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单纯。 容妃顺势软软地靠在皇上的肩边,声音轻柔。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也同样心痛,是臣妾自私,忘了您是天子,臣妾会振作起来的。” 李胜在外面听着动静,不免觉得容妃娘娘走到今日,也是手段了得。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各个都关照。 要不就是你美得出众,要不就是才情怡人,总有一个能引起皇上的兴趣。 在这后宫里,若是没有自己的本事,就会淹没其中。 而像容妃这样的柔弱小白花,受不起风吹雨打,就要靠着皇上庇护生存。 只要事事顺着皇上的心意,这日子自然不会难过。 .... 容妃终归皇上心尖尖上的宠妃,只是送了一碗雪梨汤,皇上晚间便去了彩云殿。 彩云殿上下开始忙碌,喜笑颜开。 晚间,容妃换上精心挑选的百花纱裙,躺在里侧,心里隐隐期待。 皇上虽然常来这里,可算起日子,她已经快半年没有侍寝了。 小产后,太医说要过一个月才能侍寝,如今都快两个月了,调养的也差不多。 皇上更完衣,如往常般躺在一侧。 容妃盯着床顶,一直等啊等啊,可皇上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她激动难耐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许是皇上习惯了,没有瞧见她的装束吧。 皇上一旦动了欲念就不会忍着,此前,是因为她怀着身孕,现在... 想着,容妃侧过身,那柔弱无骨的手放在了皇上的腰间。 楚泽没有睡着,但他并未睁开双眼,平日里他会回应。 只是今个确实有些疲倦了,没有一点欲望。 除去国事繁忙原因, 也可能是他昨日...在皇后那里餍足了? 现在的皇后着实是个吸人精血的尤物。 不是一次就能结束的。 他也是头回觉得精力,原来是有限的。 思绪纷乱,楚泽不知不觉,伴着倦意睡着了。 容妃察觉皇上是真的入眠了,也只好作罢。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紧紧咬着红唇,可她终究不敢逾矩越礼。 次日,顶着倦容给皇上更衣。 楚泽看在眼里,只当她心思重,还想着之前痛苦的事,开言安慰。 “朕得空,来陪你用膳。” 容妃扬起头,露出欢愉的笑,“好。” 虽然她想要的不是这个,但她明白,自己不能扫兴。 ....... 容妃受宠,是满宫皆知的事。 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婉嫔跟在贤妃身后,就说起了容妃之事。 “娘娘,这皇后娘娘送牛乳糕,容妃送雪梨汤,皇上爱吃甜食,不如娘娘您也去送些蜜枣,这样...” 婉嫔的话没说完,就遭了贤妃白眼。 “你是觉得本宫还需要去学她们?”贤妃冷眼,面露不悦。 她觉得婉嫔的话,就是在变着法说她没有恩宠。 学着人家的手段去争,笑话。 第28章 给闲得慌的嫔妃找点事做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婉嫔见贤妃这么说,赶忙否认。 贤妃嗤笑,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婉嫔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了,心里也忍不住啐上一口。 装什么,一年到头,皇上能去你宫里几回。 若非她前些日子脸差点被毁了,哪能受这等子窝囊气。 越想,婉嫔心里是越发难受。 “主子,您现在脸也养好了,何须给贤妃娘娘献计,您自个入皇上的眼多好!” 贴身侍女青青凑在婉嫔身边小声说着。 婉嫔转过念头,扯唇笑着。 “也是,在这宫里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瞧着稳固的,说不定就突然倒了。” 想先前觉得德妃有大皇子傍身,又有了权力,将来若是登上贵妃之位,还能照拂她。 哪知还没等到贵妃那天,就没了。 本以为再无翻身机会的皇后呢,现在反倒自在了。 世事难料啊。 “主子说得极是。”青青搀扶着主子往那边走。 就见着彩云殿的小公公已经往回走了。 瞧着这场景,便知道,容妃又是晨间告假了。 以往只要皇上宿在她宫里头,必保第二天,就会告假,一来二去,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容妃还真是矫情,搞得她侍寝比谁都累似的。” 婉嫔说这话是纯属带着酸味了。 皇上身强体壮的,容妃又是他心尖尖的宠妃,搞不好是要违背那些个规矩,多宠幸几回。 想着,婉嫔不由得揪住了帕子。 怎到了她这里,就独独只有一回,连时长都是一样的,半个时辰。 到了坤宁宫。 温嬷嬷领着人在收集各宫抄写的宫规,尽管大家的脸色不好,但皇后命其抄的,不管是不是自己抄写的,那都交差了。 毕竟之前听闻吴美人特意去皇上面前告状,没讨着好处。 可想而知,皇上也是赞同皇后这样做的。 大家瞬间就能想通了,全当是皇上觉得后宫不安宁,特意让皇后来敲打大家的意思。 等华姝出来,所有人规矩地行礼问安。 照例说那些话,也都老生常谈。 华姝还是特意关照了怀着孕的周婕妤。 她这胎算是坐稳了,也该考虑晋升位份了,届时还得提醒皇上。 到后面,宋昭容提起了容妃专宠一事,得到了众嫔妃一律支持。 对于这件事,大家心里是不满的。 容妃三番五次找皇上,还偶尔称病夺了本该属于其余嫔妃的恩宠。 华姝看着底下那些人的面庞。 难得的统一,同仇敌忾的模样。 看来,只有共同的敌人,才会让大家心连心啊! 至于她们能在堂中公然说出来,说明也已经是考虑良久,指不定是私下里通了气,才拿到明面上来说。 逼着她这个皇后出面,去劝说皇上,雨露均沾。 华姝心下明白,只不过,她可不当那个马前卒。 她莞尔一笑,“容妃痛失爱子,皇上关照几分,是应该的。” 华姝说着,不去瞧那些人的脸色变换,继续说着,“只是,大家的心情,本宫能理解,这样吧。”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们那些娇艳的脸蛋。 见她转了话锋,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她这边,都等着她的下文。 “月夕将至,晚宴过后,会有嫔妃的小宴会,诸位多才多艺,何不献出,本宫届时也能请皇上前来一观,使得皇上龙颜大悦者,不仅本宫重重有赏,也能入皇上眼不是。” 寂静的大殿内,都是皇后的声音。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思量皇后所言的可行性。 往来后面的小宴会无趣得紧,就是赏月吃些食物。 可皇上一般都在朝前,很少过来。 若真能让皇上前来,那平日没机会露脸的,这不就是绝佳展露的机会吗? 即便有嫔妃的心思已经活跃起来,但空口说着,若是到时候皇上不来,那不是一场空吗? 况且宫中嫔妃那么多,是有什么要求呢? 华姝料定她们的想法,便招了招手,边上的温嬷嬷便站出来宣。 “皇后娘娘有令,月夕思古,嫔妃多才,宜百花齐放之意,故,三人可行,十五人封顶,大家自行选对,月夕前,娘娘会宣告名册。” ...... 此令一下,也是给了后宫不小的波动。 不能单人,还得拉人一同,那美丑才情,都成了考量的对象。 是要共同完美,还是要衬托一人。 就是她们各自的选择了。 “娘娘这招属实高明。”惠妃与皇后走一路,不由说起,眼里满是佩服。 她也想不到,皇后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 “既能堵住她们的嘴巴,还能给她们盼头。 若是要一同演奏,那即便心不和,面也得和和气气的。” 华姝笑笑,没说话,目光看向了那池塘里游的欢快的鱼。 其实除了这些,还能瞧出她们之间的关系远近。 她在赵国的时候没有做过皇后,但登上高位,就知道怎么去用人。 也是帝王惯用的法子,平衡之道。 皇后管理后宫,也不过是如此。 只是眼下,她该想的是搞定皇上这块硬骨头。 月夕那天,必须得让他到场,这戏才能演下去。 “娘娘。”惠妃踌躇,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寻思着开口,“臣妾就不参与了,左右臣妾也没有什么大的才艺。” 她倒不是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 只是她现在与皇后交好,总不能拉皇后一同吧。 况且,身居高位,也很难自降身段,去公然行讨好之事。 华姝知道她的心思,应允,“这次,就没想到让你们参加,只是给底下小嫔妃的甜头,省的总是来本宫眼前抱怨,能得多少宠爱,就看她们本事了。” 她曾经是从最底端爬上来的,所以对她们谈不上厌恶。 而这些高位娘娘,都是端着姿态的。 若是真与底下人争,反倒是不好看,失了身份。 惠妃心里松了口气,瞬间没有了压力,“娘娘英明。” ... 贤妃回到明芷宫,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公主正在吃糖糕。 “母妃!”两人一手拿了一个跑到贤妃身边,举着,想要喂给她吃。 贤妃摸了摸她们的头,脑海里浮现婉嫔说的那句话。 皇后送牛乳糕,容妃送雪梨汤,怎么她就不能送了? “明慧明昭,来,拿着糖糕,陪母妃去寻你们父皇。” 第29章 贤妃口是心非,使绊子 贴身服侍的婢女丛媚瞧见自家主子要去给皇上送东西,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丝惊讶。 方才在坤宁宫的时候主子不还训斥婉嫔吗?说不学她们吗? 现在怎么都要亲自过去了。 贤妃瞥见了她不可思议的眼神,冷哼一声,“本宫是同她们一样吗?本宫是顾及公主们思念父皇的心情。” 她们只是送了个东西,那她就亲自领着公主们去瞧皇上。 自然是不一样的。 丛媚赶忙收了神色,敛眉低头,“娘娘教训的是。” 很快,贤妃带着人去了乾清宫。 路上该同公主们说的,也都教好了。 贤妃仰着下巴,宫里人人都觉得她没有恩宠,真是有意思。 她再怎么,也是妃位,还有两个公主,是她们底下人望尘莫及的。 到了乾清宫,李胜看着这一大行人,迎上去行礼。 贤妃目光瞧着里面,开口,“李公公,公主们想念父皇想念得紧,本宫这才带她们前来,还劳你通报一声。” “不敢不敢。”李胜应下,转身往里面走。 楚泽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贤妃来了,眉头微挑,后面听到公主们的时候,才露出笑颜。 “让她们进来吧。” 这段时间,他的确去看她们看得少了。 李胜刚把人领进来,就见两公主规规矩矩地往里面走,小身板端着礼仪。 格外逗趣。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两位公主提着小裙子行礼。 “好好好,都起来吧,明慧明昭,来,让父皇好好看看。”楚泽招了招手。 大公主明慧是刚满六岁,而二公主明昭也有四岁了。 两人长相有三分像,圆圆的小脸。 靠近父皇,到底是岁数小不知害怕,明昭麻溜地跑到了父皇腿边,手里还攥着糖糕要递给皇上。 明慧只敢站在后头一点,慢慢靠近父皇。 楚泽摸了摸她们的头,“明慧明昭,倒是长高了。” 贤妃见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去,福身行礼。 “皇上,明慧明昭都极其思念父皇,臣妾拗不过,这才带着她们前来。” 她的眼神微微抬起,看着面前的皇上。 皇上龙姿凤采,一举一动皆是如此吸引人。 “嗯,坐吧。”楚泽说着,低头在公主们手里接过糖糕。 只不过没有吃,倒不是嫌弃,是他着实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 贤妃来也不单纯是为了给皇上送吃食,所以这些方面,她根本没有注意。 她提着裙摆,坐在对侧,找了个话题,说到月夕宴会游艺一事。 “皇后此举是好意,只不过臣妾觉得,这样未免把争风吃醋的戏码放在了明面之上,有些不妥。” 贤妃是打趣般地说着,像是无意间,给皇上说了一个趣事。 偏偏这说完,还要给点评几句。 引人深思啊。 试问,哪个皇帝会喜欢后宫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 楚泽哄小公主的神情变换了几秒,随后又如常,“月夕的小宴会,皇后是笃定朕会去啊?” 听到这话,贤妃的小心思抑制不住, 本来她就是来探探皇上口风。 往常,皇上是很少会去陪她们赏月的。 现在一看,皇上果然没有这个心思。 届时,皇后若是让人空准备一场。 事情那可太有意思了。 至少那些有脸面的嫔妃,也不会去参加了。 等瞧着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放。 这边的李胜听着皇上的话,便赶紧走上前说着。 “皇上,先前皇后派人送来了宴会的各项事宜,只不过皇后念及皇上操劳国事辛苦,便是特意嘱咐奴才,要在您得空的时候给您过目。” 贤妃见李胜出来碍眼,有几分不悦,但还是笑着,“皇后真是细心,也是,这些都是后宫小事,皇后自己就能定夺了,也就是让皇上掌掌眼罢了。” “好了,都退下吧。” 楚泽声音沉下来,只是面对着两个公主,脸上也没有出现什么愠色。 贤妃垂着眼眸,站起身,即便心有不甘,还是行了退礼。 公主们也是端着小手,娇滴滴地说着告退。 楚泽还是爱怜地抚了抚她们的额头,“去吧,等父皇不忙了,便去瞧你们。” 听到这话,贤妃心里松了口气,领着公主们出去。 等走远了,身边的婢女丛媚开口,“主子,皇上对公主们还是极好的,咱们不必操之过急。” 贤妃:“不是本宫急,皇后分明是让这些人变着花的往皇上跟前凑,到时谁承宠,都得记着她的好,皇后现在心计是越发深了。” “今日您说了这些话,瞧着皇上也是不愉得很,想来也是把您的话听进去了,皇上定然会不喜皇后独断专行,届时,还不知皇上会不会来呢。” 丛媚这会也猜出来了娘娘的用意,赶忙顺着说。 贤妃扯唇,那姿态略有得意,可眼中泛着冷光,“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她一人得意,也不能让容妃专宠,她们不是要争吗,本宫为何不可,你且去物色物色,看到合适的,暗里去教导指点。” 皇上来不来,都要做好两手打算,就算不来,也要狠狠打了她们那些人的脸。 皇后从前那么善妒,她还真的不信,一个人能全然改变。 就看她那层伪装,几时破。 御书房内,李胜见皇上看了皇后递过来的册子没说话。 他也拿不准,皇上是不是生气了。 “刚刚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楚泽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还好李胜今个就说了这么几句,他能猜出皇上的意思。 当即回话,“千真万确皇上,奴才可不敢诓骗皇上,皇后就是这般嘱咐的。” 他是皇上的人,即便偶尔不想后宫闹得不安宁,可也不会直接向着皇后,瞎说啊! 难不成皇上是怀疑自己? 李胜扑通跪在了地上,以表诚意。 楚泽倒是走下榻,拿着册子砸在了他怀里,“下次关于皇后的事,该禀报就禀报。” 他负手往外面走。 皇后现在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竟然想出此等主意。 未免过分大度体贴了。 可世人无利不起早,她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难不成还有其他事在里面? 第30章 哄皇上欢心,得靠骗 李胜见皇上往外面走,赶忙跟上。 皇上没有说去哪里,一行人只好这么随着。 李胜拿不准皇上的心思,不敢多言,就当他不存在吧,没有关系的。 可总有一些平静会被打破。 靠着假山前面是一条小路,树荫盖着,根本看不清人影。 只听到几个宫女正在说着话。 “要我说,这宫里头啊,还是容妃娘娘最得宠,人人艳羡啊!” “可不是嘛,那些个娘娘因为这件事,都去皇后娘娘跟前诉苦。” “听闻皇后娘娘想出法子,让各位嫔妃都靠着自己的才艺去进献,皇后娘娘真是全心全意为了后宫安宁考虑啊。” “其实要我看啊,皇后娘娘就是对皇上情根深种,可又得肩负身为皇后的职责,你看,这一来,后宫嫔妃有盼头自个忙起来,皇上也能得个新鲜,没有那么劳累,娘娘可不就是把皇上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嘛。” “唉,这些反正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还是赶紧办好差事吧。” “走吧走吧。” ...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假山背后听得格外清楚。 李胜余光瞥向自家皇上,小声说着,“皇上,奴才去把这些嚼舌根的大胆奴婢抓来惩处。” 这些个奴婢在这里胡咧咧,还被皇上听去,算她们倒霉。 楚泽摆手,没有要处置她们的意思。 李胜见皇上都不管,便也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做恶人。 “皇上,您让奴才之前暗中查探娘娘踪迹,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娘娘唯一传的家书,还是让华家一族,不要为她辩驳求情,娘娘许是真的意识到了身为皇后的重任。” 李胜说着,起初他也不敢相信皇后娘娘性子转变这么快。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之前皇后总是做错事,受得打击惊吓多了,兴许就开始进步了呢? 没有人会永远不变吧? 楚泽背着的手握着那串白玉珠转动着,没有说话。 他往前面继续走着,只是走了几步,调转头,去的方向是坤宁宫。 李胜瞧着自家皇上的背影,嘴巴抿成了一条缝。 近段时间皇上去坤宁宫的次数,可太频繁了。 以往一年到头,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偶尔会坤宁宫,其余时间,除了皇后犯错,皇上基本不会去。 等到达坤宁宫的时候,皇上并未让人禀报,只是问了跪在那里的宫女,皇后在做什么。 门口候着的是云秀,她低着头,“回禀皇上,娘娘在水榭亭台那边...垂钓。” 她心里没底,垂钓两个字说得有些迟疑。 话音一落,皇上从她的面前走过,只觉冷风扑面,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李胜见状,拿着拂尘点了点云秀的脑袋。 “你呀你呀,后面那两字不该说的,就别说。” 见李公公这么说,云秀有些委屈,不是她想这么说,实在是娘娘吩咐的啊! 她瞧着皇上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为娘娘担心。 可又觉得娘娘好生厉害,竟是能算计到皇上今个会来。 皇上走到水榭楼台上,从他这个角度,就瞧见华姝穿着简单的牡丹花裙,单手把着杆。 一个人坐在那里,头微微仰着,秀眉微蹙,不知在愁什么。 本来吧,楚泽觉得后宫发生这些事,她该亲自找他,征求同意。 她倒好,直接写个文册,就交差应付了。 他找上门来,心里还在想,得故意刁难她,可眼下瞧见她发愁的模样,楚泽不知觉中,气消了一半。 华姝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子,瞧见皇上,有些恍然。 等他靠近,华姝才站起身,行礼问安。 楚泽目光瞥了一眼那边的鱼竿,准备挺充足的,就是那木桶里,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 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不专心了。 “宫中大小事都安排妥当了,还有闲情钓鱼?” 楚泽顺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着。 华姝也跟着他坐下,叹了口气,“臣妾也愁啊,本来消遣,可这些鱼儿平日里吃了臣妾多少东西,今个像是故意跟臣妾作对似的,一条都不咬。” 说着,她倒是有情绪了。 楚泽冷哼,“你这选的位置就有问题,什么鱼能笨得跳上你的钩啊!” 华姝那双眼睛明显黯淡下来,只是点头,也不说话。 “愁什么?”楚泽终究是没有为难她,主动提及。 华姝抬头看着皇上,也没有掩饰,说着,“月夕宴会臣妾要督促办好,事事安排,不能出现纰漏,让朝前人笑话,臣妾还要顾着后宫。所以臣妾安排她们在小宴会上给皇上您进献舞曲才艺。 臣妾知道,这些都是臣妾的份内之事,所以想尽善尽美,皇上,月夕小宴会,邀您一同赏月观歌舞可好?” 的确,后宫之事都是皇后的份内之事。 所以楚泽才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很平常的事。 可她跟自己倾诉着这些,仿佛间,也能体会到她的一些心情。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楚泽垂下眼帘,目光流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来说去,皇后不就是想要朕去小宴会。” 华姝打量着他,自然是不否认。 这个楚国皇帝确实不好拿捏。 “皇上是不愿意去?”华姝说着,别过头看向旁处,心里算计着另外的法子。 她特意让温嬷嬷打听皇上的踪迹,安排了几个小婢女传话,难道是没让皇上听见? “朕若是心情愉悦,自然会去。”楚泽说着。 那平静的语气,把无耻的话,都说得那般正经。 华姝心里头翻着白眼,只是回过头瞧着他的时候,巧笑嫣然。 狗皇帝心眼多,就当陪他玩玩了。 “好,那皇上教臣妾垂钓吧。” 楚泽:“..........” 是的,他以为她会变着法讨得他的欢心,却没想到说得是这个。 见她有几分认真,楚泽没有拒绝。 当即是寻了个低处的方向,再把鱼饵捏紧了,甩钩出去。 华姝跟在一旁,拿着团扇遮挡太阳,很是惊奇般看向皇上。 “原来是要这样。” 第31章 欢愉过了,要命 听着她的话,楚泽很是不在意的模样。 只是那姿势却端了几分,举止投足皆尽显矜贵。 又是觉得累了,他腿微微斜着,身子随意依靠在大石头上面,透着几分潇洒。 天时地利人和鱼肥。 须臾,那鱼儿还真的一条接一条的上钩了。 华姝站在那里,团扇微微盖住了红唇。 虽说是水榭的小池不算大,但底下还算深,弯弯绕绕的顺着活水流出去,盘旋的鱼儿还算精明。 刚刚在那边水榭楼台之上,她选了个高位,就没打算钓鱼,只是特意等着皇上过来的。 但眼下瞧见别人收获满满,心中滋味还是不一样的。 华姝坐在他的身边,小声称赞,“皇上,您这还真是厉害,可得好好教教臣妾。” 楚泽不想表现的太过得意,可还是被她三言两语激起了满满的成就感。 他侧过头,看着皇后眼睛亮亮的,脸上眼里装着满满的崇拜之意。 脑海里兀得浮现那些个宫女说的话,皇后对他是情根深种。 想到此处,楚泽清了清嗓子,随后伸手穿过她的腰际。 顺着握住她的手,让其把着杆,楚泽开始说着其中关键的因素。 华姝有个优点,就是总能在人家身上学到点什么,做起事来绝对会认真。 她仔细听着,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学习了,说的要点,她有基础,能够听得明白,并且学以致用。 这样的态度,会让教学者得到极大的满足。 等到后面,看着鱼儿上了钩了。 华姝快速地收回,控制不住笑起来,“皇上,您瞧!” 楚泽一直都在看她,此时的她笑容欢快,仿佛并非雍容华贵的皇后。 宛若神采飞扬的少女。 楚泽瞧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他很少笑,尤其是当了皇帝后,那笑容更是少得可怜。 甚至连其他的神态都不会轻易表露。 而华姝很快捕捉到了皇上的情绪,眼中流露出几分的笑意。 她顺着放下鱼竿,转过身子。 “皇上现在欢心了吗?”她头微微侧着,像是在打量。 淡淡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那洁白无瑕的肌肤,透亮无比。 就如一块美玉,让人不禁想拥有,想握住掌心。 楚泽唇角的弧度加深,微风拂过他两侧的碎发,那双深邃眼眸里,也有那么一丝不隐藏的愉悦。 “算是吧。” 追根到底,瞧上去,她自个倒是更为欢心些。 华姝听着他的话,凑上去贴近他几分,双手轻抚他的衣襟。 下一刻,红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声音低低地, “那皇上,不要忘记答应臣妾的事。” 她的唇温软,就如羽毛拂过了他的脸,酥酥麻麻的。 两人四目相对,楚泽眼睛微眯,盯着面前人。 她的大胆总是会在这不经意中表露,是该死的迷人。 “刚刚只算得上朕哄皇后欢心,现在也该轮到皇后让朕欢愉了。” ... 这会才是真切的鱼水之欢。 当晚皇上留宿坤宁宫。 温嬷嬷含着笑,指挥着底下人忙碌准备着。 李胜走到她跟前,那袍子里伸出一个大拇指。 他算是服皇后娘娘了。 这几天总以为皇上会对皇后发怒的时候,就会被皇后轻松化解,还能引得皇上留宿。 属实是高明啊! 温嬷嬷站在那里,扬起下巴,端着仪态,只是那眼里还是流露出些许得意。 她们坤宁宫算是,扬眉吐气了。 看看以后宫里头,还有谁敢轻视自家皇后娘娘。 屋内热火朝天,帷幔下交叠的身躯。 在那无人之境,楚泽恍惚间觉得,她占了上风,而他全然被她给带着走了。 她全程享受,并且把控了全局。 堂堂皇上成了她的裙下臣,哄她欢愉。 而到了极致的时候,他彻底的沉沦,甘愿供她驱使。 ... 那层纱仿佛间覆盖在了他的双眼,可在那朦胧之际,他好似看到了何为神女化妖,摄人心魂。 很美很美。 ... 深夜才停歇,李胜等得都要睡着了。 他侍奉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皇上放纵欲望到此时。 这件事,稀奇,可太稀奇了。 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啊,况且他是个太监,对男欢女爱这件事吧,也不懂。 不明白这其中是有什么特别的奥秘。 他只清楚一点,以后的坤宁宫,再也不是从前了。 屋内,华姝本就湿漉漉的出了一身汗,沐浴完才放松了些。 这事很快活,但也属实费力气。 后半夜,华姝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床,就已经睡着了。 她虽然很疲倦,可睡着了也是规规矩矩平躺。 楚泽躺在一侧,被窝里暖洋洋的,他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她的身边,两手贴在一起。 他微微闭着眼,闻着那股清香,整个身体都慢慢放松下来。 好似所有的事都能被抛之脑后。 一夜好眠。 华姝睡得沉,等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 时辰不早了。 守在床前的云悦见娘娘醒了,马上去准备洗漱。 “娘娘,是皇上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云悦说着。 边上的云秀也是含笑,“娘娘,您可知,皇上也下了令,说是小宴会参照您的意见,若是能博得太后娘娘皇上称赞,大大有赏呢,现在那些人都着急准备呢,温嬷嬷已经和宫中一些姑姑们去商议安排了,等您醒了,来一同禀报。” 她们自然是高兴的,至少皇上对待娘娘好,能够支持娘娘的决定。 这是从前都不敢奢望的。 华姝擦拭着脸,皇上哪是为了她啊。 只是这件事,有利而无害,他还借花献佛了,哄得慈宁宫那位也欢心。 “娘娘,上次管嬷嬷来过,只是那时您身体不适,现在是不是该去慈宁宫请安了。”云悦小声说着。 打太后回宫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一次都没有去过。 以前太后娘娘不用后妃请安,可这次派了管嬷嬷前来,显然是要皇后娘娘前去。 娘娘若是一直不去,难免会让太后有想法。 “不急,先把宴会安排下去吧。”华姝说着,把帕巾扔在水盆里。 她刚想站起身,骤然发觉腿发颤,腰肢酸软,那手臂赶忙扶住了床沿。 要命的,过火了。 第32章 惩戒尚宫,以儆效尤 华姝又挪到了小榻处休息, 等用过膳,温嬷嬷便领着六尚九局的一些人前来。 为首的是于尚宫,后面则是各宫的负责人。 她们提着步伐走到跟前,一一行礼问安。 而迟迟不见皇后免她们的礼。 瞬间,她们心里也没有了底,只得继续保持着礼仪。 于尚宫敛眉,目光盯着地上,身形纹丝不动,若是细看,也能发现她眼里有几分慌张。 皇后娘娘莫不是还记恨着之前她们去拜见德妃娘娘之事。 可那时的凤印在德妃娘娘那处,她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为难她们吧? 华姝瞥了一眼温嬷嬷, 温嬷嬷明白,从一旁拿出一个册子,看着前面的于尚宫,缓缓说着, “于尚宫一月前,尚宫处的仓管丢了一八宝珠串,又于半月前,私自向尚服局要了锦缎....” 早在温嬷嬷提起八宝珠串的时候,于尚宫的脸色就已经大变了。 越听越是惊心, 等到了后面,于尚宫彻底瘫软,变了脸色,跪在地上,慌乱求饶。 “娘娘,娘娘饶命,八宝珠串是下官失职,才会纵容底下人发生此等偷窃之事,至于那锦缎,是因为容妃...” 她努力想着如何解释,撇清楚自己的关系。 只是眼前的皇后冷然看向她,不想听什么辩解, “于尚宫用不着这般慌张,也无需跟本宫解释什么,过程是什么,本宫不在乎,本宫只看结果, 来人,将于尚宫送去掖庭,革职查办,于尚宫有什么冤情也去那里说吧。” 闻言,于尚宫吓得浑身颤抖,声音控制不住扬起,“娘娘饶命啊!娘娘!” 掖庭审讯,有去无回。 不等她多喊几句,早早候在外面的王总管,连带几个小公公迅速把于尚宫拖走。 于尚宫凄厉的求饶声在内殿响彻, 久久萦绕,内殿站在这里的一些女官看到此等场景,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吓得瘫软啜泣。 所有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请罪,“还请娘娘恕罪!” 华姝目光落在她们的身上, 本来,也只是以儆效尤,没想着处理掉她们所有人。 瞧见这一幕,若是聪明的,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各位若是安分守己,好好在宫中做事,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你们。”温嬷嬷扬声说着,随后继续道:“若是偷奸耍滑者,严惩不贷!” 底下跪着的一行人赶紧应承, 片刻,她们面面相觑,内心都有些惊惧,也不知现在是该起来还是继续跪着。 毕竟能够爬到管事的位置,她们手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干净。 温嬷嬷把小册子递给了娘娘,随后在一旁看着她们,说着,“还不起来,是等着娘娘扶你们起来吗?” 此话一出,各个都赶忙起身。 她们都害怕的要死,哪敢啊。 华姝看着她们,才缓缓开口,“如今尚宫空悬,本宫自然是要重新物色的,此次月夕宴会,便是考核的一项,本宫会酌情考量。 再者,六尚九局的职位,每半年一次小考,不分职位高低,只要能力出众,德才兼备,便能得到相应的位置,反之亦然。 望各位精进手艺,本宫不会亏待,但若是在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自寻死路,本宫就无能为力了。” 她的话一落下,即便在她们的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但还是赶紧行礼应下。 有人欢喜有人愁。 等人都走了,华姝才放松下来,侧靠在榻上。 当皇后便是如此,要管,那就要管的明明白白的,让她们畏惧,还要给她们一些希望。 恩威并施。 温嬷嬷蹲在华姝身边,伸手给她按揉着小腿放松,忍不住笑,“娘娘,不是老奴说,老奴刚刚瞧您,仿佛瞧见了未出阁的大小姐。” 她所说的大小姐,便是华姝的姐姐华妧。 华姝透过窗看向外面,她脑海里对这个大姐的印象,很高大,也很畏惧。 华妧出阁后嫁给了永平侯,名声大噪。 明面上说得好听是,持家有道,引得那些贵妇争相取经。 实则就是如何击败小妾,管理后宅,得到夫君怜爱这些事。 华妧与华姝虽然一母同胞,但年纪相差了五岁,性格也迥异,所以玩不到一起。 “姐姐可算是怀有身孕了。”华姝想着,前些日子家书里除了父亲回京,还有华妧有喜之事。 温嬷嬷点头,“是啊,大小姐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众人钦佩她的能力还有一点,便是她入侯府已有七年,一直没有子嗣,但能牢牢把握管家之权,妾室之子也养在她的名下,永平侯成婚后,也还算是老实听话。 如今终于怀有身孕,那地位就更加稳固。 “将库房那套小金锁还有几套佛公玉,都挑出来,再让尚服局做几套四季孩儿衣裳备着。”华姝说着。 即便,她对这些家人并没有什么感情。 可身为皇后,家世绝不能放弃的,母族血缘才是坚实的后盾。 .......... 御书房内, 李胜给皇上研墨,就见着皇上目光停在一个奏折上。 正是华太师的。 楚泽翻了几页,气得笑出声,“华晟意这个老狐狸,让他去邕州办点事,就来诉苦了,真当朕不知他在边上的扬州收名画的事情了,朕看他不是累的,是休息的不想回京了。” 听到皇上的吐槽,李胜眨巴眨巴眼,不敢吱声啊。 华太师能力是出众,可贪心也是真的贪心,为了这个,皇上没少私下里骂他。 朝堂上,弹劾他的更是多, 说来也有意思,华家世代清流,到了这一代,算是变了。 楚泽很快就翻了过去,开始批阅下一本。 李胜就这么陪着,时常能看到皇上皱眉,也能看到皇上展颜。 等所有的都批阅完了,李胜便先一步去准备茶水。 回来的时候,就见着皇上站起身,问着,“皇后那边有什么动向?” 李胜那脚步微顿,端着茶放在茶几上,“今个皇后娘娘传召了六尚九局的管事,处置了犯了宫规的于尚宫,还说要小考,选出能力出众,德才兼备者。” 大概就是这些了,李胜在脑海里搜罗了一遍。 “倒是有几分皇后的样子了。”楚泽端着茶喝了一口,对她这些处置是认可的。 见李胜不再说话,他眉头微挑,“就这些?” 李胜迟疑地点头。 皇上是还想知道什么? “今个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并未外出。”李胜说着,又怕有所遗漏,继续补充了一句,“皇后免了近段时间各宫的请安,说是为了月夕宴会一事。” 其他的,是真的没有了。 李胜确认自己掏空了所有的消息。 楚泽坐在那里,没有再问,只是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 他都直接下令支持她,竟是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不过很快,楚泽撇开了心思,也没有去想这些。 后宫安宁,他能舒心。 朝堂上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 夜色,明芷宫内。 帷幔随风轻轻摆动,躺在其中的贤妃转辗反侧,出了一身的汗。 到后面,她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捂着胸前,大口大口开始呼吸。 仿佛要窒息了。 “都是你们自己找死!” 贤妃双手紧紧揪住被褥,眼里满是狠厉的光芒,她梦里梦到的不是别人。 正是已经死去的德妃。她故意撺掇德妃,暗中安排一切,不管是容妃身边的太医,还是灭口的人,都是她的人。 只要事情败露,一切便由德妃承担。 一石三鸟。 第33章 皇后身子不适,得请皇上 “娘娘,您没事吧!”丛媚听到声音,赶忙走进去。 贤妃摇头,“无碍。” 她往后面靠着,思索着开口,“马上就要月夕了,再让家中多多备些银两。” 在宫里头,处处需要打点。 丛媚应下来,见主子身上衣服湿了,便赶忙去准备热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贤妃看着那闪动的烛火,有些许的烦躁,还有不甘心。 论家世才情,她样样不输,再者她陪伴皇上时间长,为皇室生下了两位公主。 别说是贵妃,就是皇后也能当得。 ...... 月夕将至, 坤宁宫来来往往的人众多,一切井然有序地张罗着。 傍晚,华姝才得片刻休息。 她喝了口水,缓缓站起身,双手抬起,舒展着身体。 后宫之事杂七杂八的,不理清楚,很容易生出乱子。 尤其是皇后,考虑的不仅仅是宫中这事,甚至有时候要延伸去看。 反正华姝不需要什么贤明的名声。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温嬷嬷端着参鹿汤进来,近来娘娘实在辛苦,就怕是身体吃不消啊,得好好补补才是。 “主子,现在看来六尚九局那些人啊,是真心服了。” 她们那些人现在是巴不得一点小事就要禀告娘娘。 自从娘娘说了要考核,她们那些手法技艺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华姝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她端来的汤,坐在那里,闻了闻,“参汤啊?” 她这个身体体质虚寒,近来滋补的东西可没少喝。 不过,还算是有些效果,至少夜间手脚冰凉的症状彻底减轻了。 “娘娘,是参鹿汤,之前太医留下的方子,近来奴婢怕您身体吃不消,便亲自盯着小厨房熬好的。” 温嬷嬷说着,又像是想起旁的事,“娘娘,容妃准备了琴曲。” 容妃是半点都容不得恩宠被分走, 还没等到月夕呢,就常常派人去请皇上品鉴,三天里总有一日是能请到皇上过去, 如此恩宠,那些个嫔妃都怕自己白费了功夫,给她人做陪衬的。 华姝喝着汤没说话,等用完之后,才缓缓开口。 “她也算是豁得出去。”华姝倒没有什么情绪。 能得到什么恩宠,那是人家的本事。 作为高位嫔妃,那些人就算是有心在皇上面前展示,可又怕失了面子。 容妃能够不管这些,就能瞧得出,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并且得以利用。 温嬷嬷见娘娘并不恼怒,心里难免有几分惊奇,“娘娘,近来皇上国事繁忙,大部分时间都宿在乾清宫。” 至于其余时间,那皇上一得空就被彩云殿请过去了。 现在算起来,皇上都有一阵子没来坤宁宫了。 虽然娘娘变了很多,可瞧着对皇上,似乎也很上心啊? 难道娘娘是一点都不在意。 华姝点头,她明白温嬷嬷想说的是什么,“嬷嬷,皇上的行踪知道个大概便可,至于其余的,没必要盯着不放了。” 她探查皇上的行踪,是更好把控住一些事情。 也是解开从前的一些误会,心结,让皇上不厌恶她。 免得她就算有权利,也无法立威。 在宫中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不能放开了整治。 现在看来,她所做的,很有成效。 皇帝也不会无理取闹,过来找麻烦烦她。 当然了,该需要他的时候,也能出现。 毕竟在后宫当中,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至于能到哪一步。 属实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能耐就使出来瞧瞧。 到了晚间,华姝没有再用膳,说来奇怪,她平日里怕冷,近来忙忙碌碌就嫌热了。 一热就没有食欲。 她换好了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燥热,就是换上单薄的被褥,也没有减轻。 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一些靡靡画面。 华姝睁开眼,水灵灵的眸子带着一丝懊恼。 难不成是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竟然想男人了。 她摸着脸很滚烫,就是身上也是,火热一片。 只得起身走到前面,倒了杯茶,凉水润喉,只能起到片刻缓解。 紧接着,她觉得很不对劲。 华姝指尖握着茶杯,看着外面的夜色,她眉目紧蹙。 外面的云秀听到动静走进来,借着月色,瞧见自家主子坐在小榻上。 她在一边点燃烛火,询问,“娘娘您怎么醒了,是梦魇了吗?” 没等她过去,就听到皇后娘娘传来的声音。 “去请皇上,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娘娘的声音带着几丝沙哑还有隐隐的不耐。 云秀眼眸微睁,顾不上疑惑,赶忙领命出去。 娘娘以前也常常用这个借口请皇上,但近段时间的转变,都让她们忘记了。 这会听到娘娘说起,莫名觉得有些意外了。 本来今个夜里容妃娘娘的人已经去乾清宫请皇上过去。 因为明天朝堂休沐,皇上也能休息一天。 容妃自然是想着,能独独占据皇上两天的恩宠。 但皇上留了镇北将军商议国事,缓了时辰。 等云秀到达御书房的时候,就瞧见镇北将军才出来,她候在一边,等人走了,才缓缓上前去。 “李总管,烦您禀报皇上,我家娘娘身子不适,想请皇上前去。” 云秀来到李胜身边说着。 李胜眉头微挑,今个真热闹,上午淑妃娘娘就来请皇上前去用膳,下午便是容妃娘娘,这会竟连皇后娘娘也来了? 想虽这么想,李胜还是没有耽搁,进去禀报了。 “皇上,刚.......”李胜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给打断了。 楚泽揉着眉心,满脸的疲倦,“都让她们退下吧,今个朕累了,哪都不去,回乾清宫。” 平时他倒不抵触,只是繁杂的时候,看到一些算计,心底里就有些不耐烦了。 同样的借口可用几回,但不能时常都如此,好歹也换换花样。 李胜只得噤声,莫不是刚刚云秀在门口说的话,被皇上已经听到了,所以才觉得烦躁了。 他心中揣测着,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去备辇。 出去的时候,云秀还在。 “你回去禀报皇后娘娘,今个皇上实在是疲倦,改明啊,皇上得了空闲,定然会去瞧皇后娘娘。” 李胜说着。 云秀有些失望,那脚步灌了铅,走不动道的感觉。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公公,皇上知道娘娘身子不适吗?” 李胜捏了捏拂尘,很想摇头,但又不知道怎么提起。 “娘娘具体是怎么不舒服,有没有寻太医诊治啊?”李胜还是多问了几句,万一是有什么急病,还是得告知皇上的。 云秀哽住了,说真的,她不清楚,但娘娘说有,那就一定有。 至于为什么不请太医,那也不是她这个奴婢该问的。 见她没有回答,李胜就觉得皇后娘娘怕是没有病,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 “李总管,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今.....” 云秀的话音带着一丝祈求。 而门口出来的楚泽听到皇后这几个,就走上前来,他皱紧了眉头。 “皇后怎么了?” 第34章 主动 云秀见着皇上,赶忙跪地行礼,将皇后身子不适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是因为焦急,她的脸色也显得有些不好。 给人的感觉,好似皇后出了什么大事。 楚泽面色凝重,没有二话,“去坤宁宫。” 李胜听着皇上的话,立马吩咐人去准备。 云秀见状,起身谢恩,便往回赶了。 坐上御辇,楚泽看了一眼李胜,“刚刚怎么不禀报。” 李胜躬身,后脊背一阵发凉,他倒是想说啊。 “皇上,奴才刚刚进去,正是要说此事,只不过奴才瞧着皇上太过疲倦,这才...还请皇上恕罪。” 瞧瞧,一个优秀的总管公公便是如此。 就算是皇上不听,也要把此事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楚泽沉思,想起方才的事,他也是清楚的,只是听到皇后出事,他心里还是多了一份焦急,“吩咐孙院判即刻前去。” 李胜应下,早在刚刚他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楚泽心里是担心,可又觉得,万一是她耍的把戏,以此邀宠呢? 以前皇后也不是没找过这样的借口,让他前去。 可眼下,若真是为了邀宠,他会生气吗? 说实话,他不会。 至少去看一眼,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心里也有数。 “皇上,您别急,这会啊,孙院判应该已经赶到坤宁宫了。”李胜见皇上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出言安抚着。 楚泽稍稍抬头看着前面,“不急。” 他还是不觉得她会出大事,毕竟瞧着她平日里,比谁都能享受。 精贵物件,补品,应有尽有的。 就是给她牛乳停掉,人家还能用更稀有的羊乳。 想归这么想,到达坤宁宫的时候,皇上的步伐比谁都迈的快。 李胜在后面跟着,心里忍不住嘀咕。 皇上不是说自己不急吗? 眼下可不像不急的样子啊。 进了坤宁宫,李胜等在外面,皇上进去没多久,孙院判就出来了。 李胜瞧着孙院判脸色不太好,询问,“孙院判,皇后娘娘是怎么了?” 莫不是真有什么大事? 孙院判瞅了瞅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这边的温嬷嬷也赶过来问情况,焦急万分。 “孙院判,娘娘没事吧!”她边说,就要往里面走。 只是没等进去,就被孙院判制止了。 几人来到一旁,孙院判浅显地说了几句。 “娘娘是有寒症,本是需要多温补,可她体弱,不宜长时间滋补,加上近来多劳累,是阴虚火旺之症,今日进补参鹿汤,属实是火上加火了,我开了一副药,待明早再熬给娘娘服下吧。” 他说着,温嬷嬷李胜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但能明白几句,娘娘是上火了,明日吃药。 为何是明日? 温嬷嬷还想问,就见孙院判神秘兮兮地低声说着。 “今天我与你们说的,都不可同外人提起,娘娘说了,一旦从谁的嘴里走漏风声,让后宫之人知晓此事,就杀了谁。” 温嬷嬷:“..........”为何? 李胜:“..........”那你还说? 孙院判瞧着他们惊讶又慌乱,顿时脸色好转,继续捋了捋胡子。 俨然一副,谁都别想好过的模样。 等孙院判回去之后,温嬷嬷李胜走到前面,在门外听到了令人不知所措的动静。 顷刻间,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怪皇后娘娘会下禁口令。 房内。 楚泽一进去,就被床上的人扑了个满怀,她脸红红的,胡乱地往他身上蹭。 华姝急不可耐地解开他的腰带。 偏偏是越着急就越不利索,到后面,她失去耐心,直接想要用蛮力撕开的。 华姝仿佛身在火里面,她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她才不管眼前人是皇上,随时能要命的人。 现在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需求, 楚泽是第一次被人扒了衣服,又是第一次被人强摁着开始了这件事。 刚刚他进门的时候,孙院判就已经隐晦说了事情。 他这会子算是见识到了。 华姝也并非全然失去了理智,强人所难之际,还给了他一些甜头。 淅淅索索的。 让他不反抗,乖乖任由着她来,就好了。 ... “别放纵,该休息了。” 楚泽抱住了她。 现在的她浑身湿漉漉的,像从水里面捞上来的。 华姝靠在他身上,腰肢酸软,软不愿意动弹,嘴里只说了三个字,“去沐浴。” 楚泽听着指挥性的话语,又气又觉得想笑。 他真想好好问问她,是把他当什么了? 只是眼下,楚泽还是抱起了她,穿过屏风,去了浴桶那边。 屋外婢女见屋内动静歇了,可还是没听到吩咐,也不敢贸然闯入, 华姝泡在里面,感觉整个筋骨都松了很多,舒服地呢喃。 没一会,浴桶拥挤,华姝知道是谁,只是她现在眼皮都懒得抬,只是被迫贴在边沿,给皇上腾出位置。 身后的人并不老实,拿帕巾在她背部擦拭。 撩拨撩拨... 到后头,楚泽找回自己的主场,又折腾了一番。 夜里,两人都累了,睡得很沉。 沉到次日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到了巳时。 华姝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边人正在穿衣裳,她只是打量了几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侧过身子。 “去服侍你们娘娘吧。”外面传来皇上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醒了。 华姝只得起身,这次倒是好了很多,只有腰酸疼的厉害。 等她换好了常服,出去的时候,就见着皇上正在那里等着。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显然是要一起用膳了。 楚泽看着她,目光灼灼地,让人难以忽视。 华姝垂下眼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35章 媚骨 实则是这种事也不好明说。 用膳的气氛很安静,又透着一丝的微妙。 华姝看着面前的药,面不改色地喝下。 李胜低着头,只管布菜,不该看的东西打死他都不看。 等用完膳食,皇上并没有提及要走的事情。 华姝倒是没管他要做什么,先顾好自己,靠在小榻上休息,吃着葡萄。 楚泽顺势坐到她的对面,仍只是瞧着她,也不说话。 那种眼神,给华姝一种好似她欺负了什么良家公子的感觉。 华姝颤了颤,打破了僵局,“皇上您今日休沐,正好月夕宴会的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您过目吧。” “既是知道朕休息,就不要谈论这些。”楚泽端坐在对面。 说的话能气死人。 这些宴会安排的前期楚泽就会看,至于后面的一些细节,他觉得皇后能安排妥当。 华姝深呼吸,“那皇上想要做点什么呢?” “下棋吧。”楚泽说着。 他其实也是累了,昨日又折腾了一晚,他今天就不爱走动,索性留在坤宁宫歇息。 华姝:“不会。” 她倒不是不会,而是不想下。 楚泽见她这么斩钉截铁,那嘴角微微颤动。 他目光落在华姝的身上,见她懒洋洋靠在那里,那双眼里坦然得很。 不会还很骄傲。 “皇后怎么不去给母后请安?”楚泽说着,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白玉珠,仿佛是不经意提起此事。 华姝眼神流转,看来,皇上知道太后派了管嬷嬷来坤宁宫一事。 “皇上恕罪,您也知道臣妾身子不好,之前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会又要操持宴会,实在是分不出什么精力。” 华姝坐起身,解释着。 “等月夕宴会的时候,臣妾会好好给母后请安,安定宫中事务,让皇上母后不用再操心,这是臣妾现在最想要做的。” 楚泽听着她的话,有些意外。 她属实懂事了。 若是搁从前,不用等母后请,就会眼巴巴地赶上去。 楚泽不怕她请安,但无法与她交心,毕竟,这个人随时都能把想法透露给旁人。 想到这些,楚泽的兴致又消了几分。 他深深看了一眼华姝,随即站起身,说着,“朕还有事要处理。” 华姝知趣,起身相送。 “你歇着吧。”楚泽扫视了她一眼,瞧着那腰肢细得,几乎都能扭断了,还是好生养着吧。 待皇上离开,华姝很是懒散地回了床榻,温嬷嬷等人忙进来,给娘娘按揉。 “主子,你为何说不会下棋啊?”云秀有些奇怪,娘娘的棋艺还算可以,毕竟上次与惠妃娘娘对弈,每回都是赢得。 “累。”华姝趴在那里,说着。 下几盘棋,天都黑了,她现在全身都酸疼,何苦遭罪。 况且,皇上心里面还装着事呢。 关于太后跟她之间的联系。 这一层关系,就很难让皇上与她交心。 虽然,她不需要什么真心,但太后与华家必须是要清楚明白的,不可能成为一体。 皇上并非无能之辈,万一有什么异动,先遭殃的就是夹在中间的她。 至于怎么去做,就得走着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 彩云殿内。 容妃坐在妆奁前,两行清泪,后面梳妆的诵诗已经是惶恐地跪在地上。 从昨晚皇上去了坤宁宫,主子心情就不好,今天听闻皇上回了乾清宫,并未来彩云殿瞧她。 这会流着泪,妆再也上不去了。 许嬷嬷从外面进来,容妃转过身子,眼神里带着一丝的祈盼。 “主子,皇上在忙朝堂的事,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啊。”许嬷嬷安慰着。 她刚刚去打探消息,皇上回了乾清宫,就召见大臣入宫了,想来一时半会也没有空闲。 容妃的眼神黯淡,苦笑,“皇上不是厌恶皇后吗?为何一而再地前去。”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皇上曾经连初一十五都是勉强,维护皇后体面才去的。 而现在呢,事情好像超乎了预料一般。 许嬷嬷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性,蹲下身子,“主子,您别胡思乱想了。” 她说着,“许是皇上知道之前的事与皇后无关,所以存了愧疚之心,况且太后娘娘此时也在宫中,左右不过是体面二字。” 诵诗也是附和着,“是啊,娘娘,皇上对您是最为宠爱的。” 容妃别过眼,她哪里不知道,可就是觉得委屈。 一想到皇上会在意别人,她心里就难受,无法忍受。 她想着,便看向了榻上摆放的琴,站起身走过去,继续练习。 “这次宴会,必是我夺魁,那些个贱人真以为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做梦。” ........... 明芷宫。 贤妃坐在上位,看着底下不停抚琴的人,有些烦躁,“都弹得是什么东西。” 她甩手,后面的丛媚端着茶水上来说着,“娘娘,消消气。” 贤妃接过,“现在宴会在即,就底下这些嫔妃,哪个能上得台面,要想压她们一头,更是不可能。” 处心积虑算计着,倒是给皇后做了衣裳,现在皇上竟然会维护皇后的体面。 丛媚神秘兮兮地凑到前面,小声说着,“娘娘,奴婢倒是发现一个,是这次选秀入宫的魏美人,您瞧瞧。” 自打皇上下了令,宫中的嫔妃十分努力,就期盼能够在皇上面前露面。 贤妃肯定是无法失体面,去做些取乐的玩意,但可以指使旁人前去。 若是能够入皇上的眼,那最好。 听到她这么说,贤妃眼眸里带着一丝疑惑,对这个什么魏美人,脑海里没有什么具体印象。 而这会底下来了动静,只见一袭粉色长裙出现在中央,长袖抬起,好似灵蛇飞舞。 细腰若柳,一举一动迷人眼。 她双手如莲花般停留在胸前,露出那张脸,一双丹凤眼,骨子里透出来的媚。 贤妃瞧着,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嘴角的笑容勾起。 就是如此,宫里美人众多,可大都是端庄,要不就是小家碧玉,可这有媚骨的,几乎是没有。 稀缺才会让人着迷。 丛媚看着自家娘娘的眼神,也明白是满意的,当即开口,“娘娘,这魏美人是扬州知县之女,还未曾侍寝,此次,也是她主动找上来,想为娘娘尽忠。” 贤妃望着那绝美的舞姿,笑容更加深了,原来是还没有侍寝,难怪之前都没有见过此人。 不过,小门户,好拿捏。 “让她好好练习,至于别的陪衬,本宫给她安排,自会让她在宴会出风头。” 贤妃淡淡地说着,先前的烦躁一扫而空。 皇上是喜好柔弱清纯的容妃,可这样的菜吃得久了,终究会觉得腻,偶尔也会需要别的爽口。 第36章 月夕宴会,父母见面 月夕节,八月十五。 宫中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坤宁宫内,华姝更是起得早,她换了一身红金色的凤袍,头戴九尾凤簪,眉间的金牡丹花子,中间一颗细珍珠点缀。 她五官周正,此时装扮起来,端庄又尽显雍容。 华姝张开手,由着她们整理衣裳。 温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禀报着宴会之事,大都是些琐碎,但要落实到位的。 京城里三品及以上的官员都会携带家眷前来,宴会自然是不能出错的,免得失了皇家的体面。 等安排完这些,华姝才打算出去。 “主子,华太师以及夫人都到前厅了。”温嬷嬷提醒着。 “嗯。”华姝点头,宴会还要一段时间才开始,索性先去见见父母。 等到达前厅的时候,华姝就看到几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偏胖。 身边的妇人倒是瞧着温柔可人,保养虽然得当,可眼角皱纹还是瞧得出岁月的痕迹。 他们听到动静,转过身。 父亲华晟意快步走到华姝的身边,那双精明小眼里满是心疼。 “诶哟,我就说姝儿在宫里面受委屈了,都瘦了。” 华晟意虽然贪财口碑不好,可对待家人,却是一等一的好。 与母亲张婉怡成婚多年,生下两女一儿。 华姝因为是最小的,更得华晟意宠爱,性子被养得骄纵。 张婉怡走上前来,也是满脸的心疼,但还是提醒着,“老爷,现在姝儿是皇后娘娘,尤其是在宫中,得恪守规矩才是。” 华晟意自然是知道的,他就是一时激动而已。 回过神,还是要行礼。 “好了,父亲母亲,此处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了,快些坐吧。”华姝示意他们都坐下。 今日看着他们,脑子里的记忆更加具象。 原主自小生活的环境就很优越,上面的大姐跟哥哥对她也是宠溺。 要什么便有什么。 这样的性子,受不得打击,尤其是到了后宫,谁都护不住她。 可以说,华家原本就没打算要将她送入宫中,更没打算要做皇后。 张婉怡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里带着探究还有疑惑。 她身为母亲,是第一时间能够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 现在的华姝浑身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的贵气。 但那坚毅的眼神与她印象里女儿全然不同。 想着,她心头一酸,之前宫中发生的事情,她有所耳闻。 女儿在宫中受了不少委屈。 “姝...娘娘,不管发生何事,最重要是保重身体,其他的不强求,明白吗?” 张婉怡小声嘱咐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以前小女儿承欢膝下,总是娇宠着。 想着不用她高嫁,只需在门客当中寻一门亲事,以后夫君也不敢欺负了她。 哪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一入宫中深似海,她这个做娘亲的,只能盼着祈祷着,女儿能够好过一些。 华姝看着这些亲人的关切,心里面涌出一种陌生的情绪,很暖。 “娘,我知道的。”她点头说着。 “好了,不要哭哭啼啼的,姝儿,你就放心,爹就是你的靠山,宫里谁欺负你,爹是不能对付她,但爹对付她的爹绰绰有余。” 华晟意直眉瞪眼地说着,好似下一刻,他就能冲上前去,给人狠狠揍一顿。 当然,华姝清楚,他确实做得出。 “爹,你放心,需要您的时候,女儿一定会让您帮着出出主意。” 华姝了解他的性子,软着语气继续说着,“爹您也知道,在宫里面啊,最重要是皇上的态度,您啊,没事别惹皇上动怒。” “爹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定然是不会的。皇上动怒都是因为那些嚼舌根的蠢货,没事找事。”华晟意前面还说的信誓旦旦,只是瞧着华姝的眼睛的时候,后面的话轻了一些,没有那么足的底气。 那些个太尉太傅的,没少说他的坏话,不然皇上怎能忌惮他,还总是想着法子,给他支配出去做事。 “好,爹答应你就是。”华晟意终究是心疼女儿,不犟了。 华姝这才露出笑意,看了看后面的温嬷嬷,“女儿啊,也不求别的,只希望咱们华家平安,爹娘身体安康便好。” 温嬷嬷顺势拿出来几个盒子,里面全是千年的老人参了。 虽然华家什么都不缺,但华姝给的,意义就不同了。 只有互相惦念,一家人的心才能拧成一团。 张婉怡看着懂事的女儿,泪终究是没有控制住,赶忙捏着帕子擦拭。 华晟意感然,“姝儿啊,你在宫中缺什么只管同爹说。” 华姝应下,等交代完一些事,父亲便要赶着去与同僚商议一些事,先行离开了。 华姝与母亲聊起了大姐华妧之事。 “你大姐也算是圆满了,夫妻和睦,等诞下孩子啊,娘得好好张罗张罗,让他们侯府也不敢轻视了咱们。” 张婉怡说着。 虽然华家出了一位皇后,但真正让他们觉得自豪的,是大姐华妧。 华妧从小就聪明伶俐,是出了名的才女,华家也着重培养她礼仪规矩,管家之道。 后来嫁给去了侯府,更是名声大噪,以至于华姝也是沾了她的光。 “只是你大姐自小就是要强的,嫁人后,每每回来,娘想与她说说体己话,她也总是说没事,娘心里啊,是觉得愧疚,帮不上你们什么啊。” 张婉怡叹了口气,女儿大了,嫁入别人家里。 终究不是眼皮子底下,能够插手帮衬。 “娘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懂的。”华姝安慰地说着。 家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慢慢在宫中扎下根来,别说是什么侯府,就算是王府,也得掂量掂量。 张婉怡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良久,是心疼亦是欣慰。 心疼她遭受了悲痛算计,欣慰她懂事成长,能够体谅。 .... 等前去宴会的时候,京中的贵妇贵女都已经悉数到达。 今日华姝装扮得体面,为得也是给这些人好好瞧瞧。 她这个皇后不窝囊。 宫中的事流露到外面,总是有滞后性。 她们即便不敢明面说什么,但心中多多少少是嘲讽的。 第37章 一次中的几率小 华姝与赵太后同行。 所有人纷纷退至一旁行礼问安。 等皇上到了,才开始宴席。 赵太后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了皇后那边。 她能感觉到皇后是故意不来给她请安的,是对她还有所怨言? 想着这些,赵太后心里冷笑, 全当皇后是任性了,以后皇后便会明白,在宫里面,还得她这个太后为她撑面子。 这种宴会目的也就是君臣同欢,联系更紧密一些。 同饮过了酒。 华姝就开始用膳了,看着面前这些菜,全是她的爱吃的口味,心里舒坦。 至少管理底下这些人,算是小有成效。 华姝很专注,却不失态,举止端雅,让人瞧着就是赏心悦目。 用膳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女人嘛,最重要的是学会享乐,只有自己开心了,那一切才有意义。 楚泽喝着酒,目光倒是被她吸引过去。 当然也就瞧了那么一会,楚泽便算计自己那点事去了。 等宴会结束,皇上领着臣子去往了凌云阁。 小宴会晚间开始,午后自然是可以先休息。 华姝往回走,温嬷嬷在一边说着,“主子,永平侯夫人已经在宫中等着了。” “嗯。”华姝点头,她这个长姐是有能力的,也想着姐妹二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便让人领着她来说说体己话。 “先让太医去给她诊脉吧。” 她盼了多年的孩子,得保证其安全,宫中的御医怎么都比外头的强。 等华姝过去的时候,就瞧见太医正在一旁诊脉,而坐在那里的女子,与她有三分相像。 只是华妧长相更加明艳大气,她的美是带着一种攻击性的。 屋内的人瞧见皇后过来了,都纷纷起身行礼。 华姝走过去,扶起她,“姐姐不用多礼,坐吧。” 听到这一声姐姐,华妧有些恍惚,好似大家都还没有出阁。 刚刚在宴会之上,只能远远瞧见那华贵的身影。 而眼下,却觉得妹妹浑身气质,截然不同了。 刘太医上前禀报,“皇后娘娘,永平侯夫人腹中胎儿安康无恙,只是侯夫人阴虚血热,不可太过操劳。” 华姝点头:“那就烦刘太医多多费心了。” 她本就是要安排刘太医空闲之时,去给华妧调养的。 华妧眼眶发酸,到底是亲姐妹,血浓于水,都是互相惦念的。 等人都走了,华姝才看向她那边,说着,“姐姐可听到太医所言,不可太过操劳。” 华妧心下觉得暖,只是提及这些就有些惆怅。 “唉,侯府就是糟心事多,还是不提了,一提就上火。” 人人只看她风光的一面,却不知道为此付出了多少。 想着,华妧不禁拉住她的手,叮嘱,“你现在贵为皇后,操持整个后宫更为受累,你可别像姐姐,身体折腾完了,痛苦的是自己。” 看来华妧在侯府的处境没有想象的那般好。 华姝:“明白的,只是姐姐你怀着身孕,一切以腹中胎儿要紧。” 听闻永平侯府都是姐姐打理,若是生下一个儿子,再有娘家撑腰,那其余那些都无所谓,翻不了天。 华妧抿唇浅笑,“若非是你站在我面前,不然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宫中受苦了吧。” 她说着有些心疼。 妹妹什么脾性,几斤几两,她如何不清楚。 之前宫中的事,她听说了,也是干着急,只能尽量安排侯府那边的人,去求求情。 “谈不上什么受苦,成长不是坏事。”华姝顺着以前的口吻说着。 华妧:“是好事,这样你在宫中能好过些,你且想着,大都男子皆薄幸无情,皇上更是如此。” 她知道华姝倾慕皇上,这种爱在平常人家里没问题,可在宫中,那就是找死。 从前她每每提及这些,华姝总是避而不谈,甚至会恼怒她多管闲事。 此刻的华姝却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明白。” 华妧见她懂事,心中欣慰,话语也不免多了一些,“你只需把权利牢牢把控住,那些后宫里的女人就不敢放肆,手段要硬还要狠,当然更重要是灵活,知道吗?” 她是纯纯肺腑之言,虽然就差直接说你要学会动脑子此等话语。 毕竟之前华姝的一些行为在她看来,就是无脑。 华姝笑着,全都应下。 不过也想到长姐在侯府的有些事。 长姐性格较为强势,一旦认定的事,几乎是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姐姐,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有时你管的太紧了,反倒效果甚微,不如像放纸鸢,适当松适当紧便是了。” 华妧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那些事,叹了口气。 “我何尝不清楚,只不过永平侯就是个贱骨头,德行全无,现在我怀孕,更得把他绑的死死的,否则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 当初只瞧着永平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草包,花天酒地的事他样样行,其余的事,一塌糊涂。 华姝见状,也不好多说。 倒是华妧神秘兮兮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盒东西,像是胭脂。 “什么?”华姝疑惑,瞧着也是平平无奇的颜色,但看长姐的眼神,显然是好东西。 华妧离她近了,凑在耳边小声说着。 只是那一瞬,华姝捏着手帕轻咳了起来。 “别羞涩,之前我求子的时候,它可是有大功劳,现在就是侯爷还会来面前逞威风,真以为自己有本事。” 华妧说着,很是不屑,永平侯年轻时就爱玩,早早地便把身体掏空了。 想来坐拥佳丽三千的皇上,只会过犹不及。 华姝略有尴尬,不过也知道长姐是好心。 她若是有个孩子傍身,定然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她怀不上孕,还真不是皇上的问题,现在主要是得调养好身子。 “都说这皇家规矩多得很,什么侍寝也不能过头,妹妹,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姐姐有话也就直说了,一次能中的人太少了,你就得勾着他多来几次。” 第38章 争奇斗艳 咳咳。 虽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但她这般直言,倒是让华姝这颗老心都叮叮当当的。 “别嫌姐姐啰嗦,打你入宫啊,我们便难相见,如今有机会就想多嘱咐几句, 皇上是有副好皮囊,但切勿全心全意,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 华妧了解自己的妹妹,也知道她喜好什么。 皇上那副相貌的确迷人,可凡事得有个度。 若是妹妹嫁给寻常男子,一旦有个什么宠妾灭妻的事,都不用父亲动手,她绝对第一个上去教训。 可面对的是皇上,事情就得变通,教训不了他,就只能改变自己。 不在意就不会伤心。 好好享受手中的权利,把控住后宫,才是正经事。 再想方设法生个孩子,一切都好了。 “姐姐说得是,我如今也算是想开了。”华姝与他们一一相见,也是把自己的变化传达出去,彼此有个了解。 待来日用得上的时候,便能毫无疑惑的帮衬。 “侯夫人有所不知,近些日子,皇上可来得勤呢,显然是对娘娘改观了。”温嬷嬷换了热茶倒上,笑着说道。 她是华府的老人,算是眼瞧着小姐们长大,又陆续嫁人的。 “是嘛。”华妧端茶喝了一口,润润喉,放下的时候,那双眼盯着华姝看了会,“还算是皇上有眼了。” 方才看到妹妹的那一刻,就觉得她的容颜气色好很多,便是猜想她应当是得了宠爱。 有时候,女人过得滋润与否,从面上是能瞧得出的。 华姝倒是提起家中一些事,两人聊起来,便是嫌时辰短了。 没一会,便是要去小宴会。 “等刘太医给你开些方子,抓好药再回去,若是不急啊,就在宫里面住一晚,不打紧的。” 华姝说着。 楚国这一点比赵国要强,至少皇后的母亲姐妹,在节日或者孕期,都能入宫陪伴几天。 华妧点头,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了,便催促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华姝换了一身紫红色的凤袍,这件优点就是轻,适合久坐。 等她到梅苑的时候,所有嫔妃都先来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几分跃跃欲试之感。 近段时间,她们可是下了狠功夫的,迫不及待地想展示。 这忙起来啊,她们倒顾不得去看近来谁得宠谁被冷落的事了。 不然以往,总能第一时间,选择捧着还是奚落。 后面婉嫔提着裙子,嘴里还在默念什么,面上无比自信。 她不信有人能比得过她。 华姝往前面走,见上位的人都还没有来,询问,“皇上太后都来了吗?” “还没。”云秀说着。 华姝点头,往前面走。 她倒是不急,毕竟皇上下了令,而且是以让太后欢心为主。 单论这一点,太后就一定会来。 片刻,皇上便与太后一同前来,华姝领着各宫嫔妃迎着行礼问安。 很巧的是,皇上换的龙袍,也是紫红色的。 刚好是与皇后相配的一套。 华姝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又抛之脑后。 这件衣裳还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制作,因为布料较轻,一直没穿,想来皇上也是如此。 待所有人落座,一切便也就开始了。 最前面便是歌舞,一共是十五个人,人数多虽是好看,但也意味着动作要简单些,毕竟短时间的磨合,最主要的便是齐整。 不过看着平平无奇,也瞧不出来谁是谁,只能看到领舞的那个,是前阵子露过脸的杨婕妤。 也难为她能找到这些个不如她的人作陪衬。 一曲舞结束,也就结束了。 毕竟这种没什么新鲜的。 华姝默默进食一块糕点,刚放在嘴里,就看到了皇上看向她,轻飘飘一句。 “这些,还不如看乐坊的舞娘跳。” 他是觉得没趣了,还故意挖苦人。 华姝吞咽糕点,慢悠悠喝了口水,才缓缓说着,“好戏在后头,皇上得用心品。” 大约有什么节目,她是有数的。 就算没有能让他们惊艳的,也有容妃保底,谁叫人家是皇上的心尖尖呢。 太后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能赏赐。 如此,她这皇后算是公正做了实事。 至于她们能不能得宠,那是她们自己的能力了。 免得皇上偏宠,总来烦她好些。 楚泽目光落在她衣服上,没想到这紫红色倒挺衬她的。 底下贤妃看向了身侧的人,笑着,“淑妃妹妹,近来怎么没看你在宫中走动啊?” 她是明知故问,之前淑妃带着大皇子去见了皇上,后来那个乳媪被拔了舌头。 虽不知道具体发生的事,但也知道淑妃定然是不好受的。 毕竟那天过后,皇上有一阵子没过去她那边了。 淑妃平日里就冷淡,现在对待她的询问,更加不想搭理,“身体不适。” “这样啊,妹妹是该好好养着身子。”贤妃的话意味深长。 淑妃目光挪过去,就那么盯着她,“与其打听别人,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贤妃,你做的那些勾当,真以为没人知道啊?” 她声音不大,贤妃听得真切,她皱着眉,有些疑惑,旋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白了白。 贤妃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想问,却不敢问。 此处人多眼杂的。 淑妃也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底下。 这时出来的是吴美人,她的舞姿着实轻盈,动作利落,身后两朵绿叶,更衬托了她的优美。 难怪之前在御花园前献舞,皇上会召寝。 一曲结束,依旧是皇后娘娘的赏赐,至于皇上跟太后,还是没什么动静。 容妃坐在那里,眼里多少带着嘲弄。 等待婉嫔出来的时候,倒是引得众人一观,她选得是皮影戏,一番戏曲唱得是婉转动人。 很是新鲜,确实吸引了太后。 华姝吃着葡萄,心里倒是觉得这个婉嫔对于讨好这一方面,还是颇有想法的。 一结束,就得了太后赏赐。 太后都赏赐了,皇上皇后也是随着赏赐下去。 婉嫔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下去的时候,她实在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直到目光瞧见容妃走上前去,她突然有点开心不起来了。 为了避免无趣,舞曲还有其余的都是穿插的。 不会一直是一种类别,所以也不存在位份高必须在前面或者后面。 容妃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 她们虽然私下嘲讽容妃出身不好,不顾体面争宠,可终归是羡慕要来得多。 容妃坐在琴边,调试。 她起初是带了人一起,不过那些都是幌子,真正到了皇上这里,她就自己上来。 难不成皇后还能将她赶下去? 第39章 来了一个争宠的对手 有一说一,容妃的琴技确实不错。 华姝端坐在那里听着,神情看起来很认真,倒不是说完全被吸引了。 而是腹中七分饱,不能再多吃了。 只不过,这样的动作落在楚泽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毕竟前面那些人华姝瞧得漫不经心的,唯独到了容妃这里,就不同些。 他难免会多想。 “皇后不必忧思,容妃与你没有冲突,今个是十五,朕自会去你那里。” 楚泽放下酒杯,朝着华姝那边说着。 声音不大,像是思忖多时做出的决定。 华姝本来在听曲,这会听到皇上的话,顿时没了兴致,还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他说的怎么施舍似的? 或者说她有表现出善妒的模样吗? “皇上能尊重臣妾,臣妾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其他的。恰巧今日太医给长姐配了些安胎药,许是得留宿一晚,皇上不必顾及臣妾。” 华姝很是温婉地说着。 今日那么多的美人进献,她本就没打算占着日子不放。 别说是皇上,换做是她,那多个风格迥异的美人儿,变着法讨欢心,怎能不动容呢。 楚泽握着手上的珠串,眼神里闪过几分不悦。 皇后明明很体贴,可不知为何,听的心里很不舒服。 总觉得她像是在故意气他。 思及此处,楚泽便说着,“皇后如今最会这一手欲擒故纵,还妄想玩弄朕?皇后未免太贪心了些。” 近来他很清楚自己的一些举动不符合常理。 但也在放任着,想看看究竟她能做到哪一步。 今日他这般说出来,也是告诉她,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玩得什么把戏。 结果只能由他来把握。 华姝半抬眼眸,望着他,勾唇浅笑,“皇上,你这样说,难不成是被臣妾擒住了?” 她说完,那指尖在桌底下,故意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尤其瞧见她那双眼流转之间,好似能读透人的心。 楚泽别过脸,这一瞬间,甚至无法回答她的话。 华姝嘴角笑意加深,她不是欲擒故纵,只是让他永远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罢了。 皇上不是喜欢猜疑吗?那就去猜吧。 逆着他的心思不行,顺着也不行,真是难伺候。 “朕只是好奇一个人怎么变得那么快。”楚泽说着。 桌下,他反手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全然包裹在掌中。 冰凉与火热的碰触。 仿佛这样,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华姝:“臣妾啊,是跟皇上您学的。” 她说完抽回了手,楚泽看过去,只见她端坐在那里,目光望着底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有这暗波涌动,在两人身上无形笼罩。 以至于琴声结束,楚泽都没有发现。 还是太后先行赞赏,他才恍然回过神。 站在那里的容妃,她背挺得直直的,微抬着头,含情脉脉看着高台之上的男人。 仿佛这里就只有他们俩人。 楚泽神情微动,大手一挥,便赏赐了两匹长流云锦,还有一把百年古琴。 容妃端着仪态谢恩,往回走,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眼光。 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今晚皇上最用心的赏赐。 华姝端坐着有些累了,便悄然地往后挪了挪。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突然被人扶住了腰。 华姝眼里满是疑惑,两人对视一秒,楚泽手指微颤,有些尴尬地缩回手。 他能说自己方才余光瞧着,以为她要摔了,出自本能地想要去接住她吗? 华姝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追问什么。 而一切却被周边的人看得清楚。 赵太后默默喝了口茶,她离得最近。 除去皇上皇后之间的互动,还能听到几句,什么欲擒故纵的话。 她算是明白,皇上心里什么都清楚。 皇后之前那般爱慕皇上,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只是皇后开始学会了掩藏。 可再怎么说,有几个人能真正忽悠到皇上? 而这边的贤妃见皇上赏赐这些给容妃的时候,是羡慕,又有对容妃深深的不屑。 即便是到了妃位,还是一个取乐的玩意。 等瞧见台面出现的人,贤妃嘴角才泛起一丝笑。 是了,今夜,指不定是谁更风光。 随着古筝声音响起,只见一名女子宛若从地面往上生长的花朵,柔美无辜,嫩粉色的衣裙旋转,全然盛开。 迷人,很美。 华姝坐在上位,指尖轻轻随着那律动而动。 今夜还真是有收获,宫里还有此等美人。 媚骨天成。 她瞥向了身侧的人,能瞧见皇上望着台下,那眼里泛起的一丝光泽。 很明显是被吸引住了。 台面上是一人古筝另外两名随舞,而中间这位女子,众人都没什么印象。 但能站在中央,突显出来,没有人安排吗? 华姝是不信。 她目光不自觉地扫视全场,落在离得近的几名嫔妃身上。 贤妃在笑,淑妃如平常般没变化,容妃脸色很差。 惠妃似乎察觉到了皇后的眼神,端着酒杯朝着华姝笑了笑。 华姝回以一笑。 是谁安排的一目了然。 曲终,就听到了皇上开口问着,“你是哪个宫的?”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中央的女子,不用想,也知道皇上问的人是她。 只见她端着仪态,行礼问安,回话的时候,那双魅惑的丹凤眼微抬,看着皇上。 “婢妾是鸣音轩的魏美人。” 楚泽很是满意,双手搭在腰前,慵懒地往后靠,“皇后以为如何啊?” 华姝:“?” 听到皇上的询问,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皇后这边。 华姝皮笑肉不笑,“魏美人的舞态生风,宛转蛾眉,柔情绰态,甚美。” “皇后果然与朕同心,朕也是这般觉得,那就赐封为柔婕妤吧。”楚泽声音清冽响亮,足够整个园子听得清楚。 那台中的女子一听,面露喜色,赶紧谢恩。 就当众人以为这就是皇上最大的赏赐之时。 楚泽继续说着,“剩下的两匹长流云锦就赏赐给柔婕妤吧。” 看得出皇上很开怀。 柔婕妤双手叠在额前,娇着嗓音,“婢妾多谢皇上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最伤心的,莫过于容妃,泫然欲泣。 她痴痴地盯着皇上,可皇上的目光一直看着柔婕妤的方向。 不知觉中,她的帕子被搅得皱巴巴的。 “容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贤妃笑着看向她。 第40章 强行支走 容妃回过神,看着贤妃那笑容,也知道她什么心思。 当即,她收敛了情绪,“不劳贤妃娘娘费心,臣妾无碍。” 贤妃笑着,哪会轻易放过让她难堪的时候,“花无百日红啊,尤其是在这宫里面。” 她意有所指。 容妃的面色终究是变换了几番,她别过头去,紧紧咬着红唇,控制着汹涌而来的情绪。 淑妃在其中只是静静瞧着,什么都没有说。 宴会散去,便是各自赏月的赏月,回宫的回宫。 讨论的中心全都围绕着新晋的柔婕妤。 “你说今夜侍寝的会是谁,我猜大概率是柔婕妤。” “可今天是十五,又是月夕佳节,皇上得去皇后娘娘那里吧。” “怎么可能,刚刚你是没瞧见,皇上瞧柔婕妤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几人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看着前面长街来的步辇,正是容妃娘娘,她们赶紧行礼。 容妃坐在步辇之上,目光冷眼扫视了她们,几个生面孔,就站在前面比较显眼的是杨婕妤。 “宫规各位是白背了,议论是非,掌嘴二十。” 从那里走过,容妃轻柔的声音在她们头顶传来。 杨婕妤面色泛白,想求饶的话硬是没有说出口。 容妃没有停留片刻,说完话便走了,而她的婢女诵诗领着人站在她们身边,开始掌嘴。 “各位若是觉得不服气,大可以去同皇上皇后娘娘言说,看你们是如何议论的。” 嫔妃们听着,哪还敢说别的。 先不提能否见到皇上,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她们恐怕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这边容妃回到彩云殿,少有的没动静。 偏偏是这般,倒更让人觉得不对劲。 许嬷嬷蹲下身子,给她按揉腿,“娘娘,不必置气,一个婕妤而已,翻不了天。” 柔婕妤长得美,皇上爱新鲜实属正常。 容妃没有哭闹,只是多少有点愁苦,泪在眼眶打转,“若是谁都要置气,不用等到以后,我这身子就撑不住了。” 许嬷嬷没有说别的,只希望主子早些看开吧。 皇上不可能独宠一人,他看上任何人都是可能的。 有一个柔婕妤,就会有下一个。 容妃胳膊搭在桌面,双手捂住了脸,她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从前,她以为皇上的真心只对她。 其余的女人,都只不过是皇上权衡利弊去宠幸的人。 可早在皇上登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由她一人独占。 “皇后目的达到了,真不知她图什么,非得让后宫雨露均沾,才能显出她的德行吗?那从前,是谁咄咄逼人,容不下我!” 说着说着,容妃愤恨不已。 许嬷嬷左右看了看,还是示意她声音小一些,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后再怎么都是皇后,胳膊拧不够大腿,凡事都得小心些。 “娘娘啊,如今太后回宫了,皇后背靠华家,不是咱们能够招惹的。” 许嬷嬷小声提醒着。 容妃哪能不知道这些,她双手放下来,那泪也滑落,“可正因为如此,皇上才不会真的信任她,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得了机会,说不定能让她万劫不复。” 她呢喃着,说得却是骇人的话。 许嬷嬷对于这一点,她倒是赞同的,皇后娘娘是有家世权利,但说不准,也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主子,咱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笼络皇上的心,您是与皇上最为贴心的,难道不清楚皇上爱好些什么吗?” 容妃沉思,她知道皇上最是自律,虽然爱美人,可不会违背规则。 但偶尔的新奇会让他有探索的欲望。 “是了,皇后转变性情,才引得皇上对她有几分新奇。”容妃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缓缓站起身,“若是我也变了呢。” 若是她不再柔弱,不再全心全意爱着他。 皇上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对不起她? ...... 李胜跟在皇上身后,到了乾清宫,皇上迟迟没有进去。 他眼球转了一圈,小声说着,“皇上,是否要翻牌子。”今日柔婕妤才刚露面,皇上兴许惦念着呢。 楚泽回过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看着明月高悬。 几乎不用灯就能看得清楚所有地方。 “赏月。”楚泽说了一句,又转过身,往外面走。 李胜怔了怔,回过神,立马跟在了皇上的身后。 他是不懂,刚刚皇上在那边都没有心思,怎么这会回宫了,又想去赏月了。 楚泽背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是突地开口说道:“永平侯夫人还未出宫吗?” 李胜嘴角微颤,回道:“并未,方才瞧见其与皇后娘娘去高阁赏月了。” 夜色里,好似听到了骨节响动的声音。 李胜仔细听,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永平侯夫人怀着身孕,不该这般操劳。”楚泽说着,那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眼,闪动着光亮。 ......... 高阁之上,华姝与华妧聊得正欢。 其实她们俩本身的性格相似,什么都能说几句,倒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十分投缘。 华妧都觉得从前莫不是觉得小妹年幼,所以才没有交流,让她们彼此了解不够深。 正在此时,王总管上来,小声说着,“娘娘,永平侯担心夫人,特意奏请皇上,前来迎夫人回府了。” 华姝华妧两人相视一眼。 显然都觉得纳闷。 但既是都来了,也不好挽留,华姝笑着,“还是姐姐驭夫有方啊。” 华妧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心底里觉得他扫兴得紧。 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诋毁自己的夫君。 “待过些时日,在进宫来瞧你,还有姐姐与你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啊。” 华妧说着,还是不忘叮嘱几句。 即便现在看到妹妹想开了很多事,可身为长姐,就是会忍不住操心。 华姝点了点头,随后让人备辇送她前去。 在这里赏月也是赏够了,折腾一天,她也是累了,便回宫了。 只是路上,华姝还是觉得永平侯来的诡异。 首先是姐姐定然是提前告知了,其次是姐姐一向对永平侯管得紧,姐姐不在,他高兴还来不及吧。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华姝更觉得不对劲,这些个人都垂着头。 能让他们如此的只有一人。 华姝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后摆手屏退了身边的人。 第41章 昨天在榻上发生的事 房间里有一道昏黄的灯光,华姝走进去,若无其事地拨开珠帘。 只是那刹那,一双手从背后穿梭,紧紧锁住了她的腰。 华姝掐住了那胳膊,顺势转过身子,面对着眼前的人。 正是皇上。 “皇上好玩吗?”她双手顺着那龙纹往上挪,沿着那脖颈环绕在他的颈后,那温润手指碰触着他的耳垂。 这是他敏感地带。 楚泽身形微僵,大手掐住了她的腰,直接往后,被迫让她贴坐在桌面上,高度与他平视。 她的一双杏眼水汪汪的,透着探究。 “玩什么?”楚泽声音低沉。 其实他都觉得自己疯了,一到夜里,就想起她。 那种滋味,销魂蚀骨。 华姝那指尖点了点他的下巴,“故意支走长姐,是也不是?” 楚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可以说这样的态度,就已经是默认了。 是他做的。 那又如何,他是皇帝,难不成肖想一个女人,还得等人腾出时间? 华姝仰头笑着,她双手捏住了面前人的脸蛋,“今个发现,皇上你挺坏的呢。” 她现在的动作,活像是哄小孩一般。 丝毫没有顾忌楚泽略黑的脸。 下一刻,楚泽不容许她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迫使她屈服。 可那滋味真的很美妙。 是楚泽说不来的滋味,那是从任何人身上都体会不到的,宛若肉体浑然一体,而灵魂共振。 在沉沦的那一刻,楚泽还在想,这个女人莫非真是摄人心魂的妖精。 事后处理完,华姝睡在里面。 所有灯灭了,她看不清楚边上人的神情。 说来也好笑,前世学了不少的房中术,哪知空有技术,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实施对象。 如今,反倒是落到他的身上了。 只不过,其实华姝馋身子归馋身子,耐不住经常造啊。 她这把骨头倒不老,可太脆弱了,折腾不起。 “再瞧,是不想睡了吗?”楚泽的声音幽幽的在耳边响起。 华姝顺势闭上眼,懒得搭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楚泽反倒是睁开双眼了,显然是没有睡着。 他微侧过身子,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面前的人。 华姝生得不算绝美,闭上眼也就有点乖巧,有点可爱罢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特别了。 楚泽盯着她,这是他第一次正视枕边躺的是谁。 她身上总有一股清香,闻着就觉得放松,楚泽稍稍靠近了些。 只是他的身躯太过火热,像个大暖炉,一贴近,就被睡得朦胧的女人推开。 推不动的时候,睡梦中的人都带着脾气了,那两脚一蹬,像是要踢死谁似的。 楚泽像是觉得有趣,还偏生生挨着她睡。 “再..闹,哀...废了你。”女人低声呢喃。 楚泽头靠近,想听她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一瞬,劈头盖脸来了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 “皇...后。”楚泽咬碎了后槽牙,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衣领。 平生第一次,有人掌掴他。 真是不要命的女人。 那剧烈的颤动,华姝似乎很累,她难受地朝着楚泽这边侧过身,贴着他的胸膛。 “嗯...”她哼唧,又像是小猫似的要哭了。 “难...受。” 哼哼唧唧的,真烦人。 楚泽想走,还不能脱不开身,他只得深呼了口气,松开揪住她的手,躺回去。 她也就是睡迷糊了。 楚泽试图说服自己,可到后面还是忍不了。 只能明日再找她算账。 而背后的女人蜷缩身体,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那罪魁祸‘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次日。 楚泽醒来的时候,就见身边空空如也,他起身洗漱。 “皇后呢?”平日里也不见得她起得那般早啊? 李胜跪在地上给皇上系着腰带,见皇上问起,便回道:“皇上,皇后娘娘正在小厨房做早膳呢。” 月夕前后都是休沐的时间。 楚泽默默穿戴好,他是不信皇后会做什么吃食,就是上次的牛乳糕,他事后想想,都不该是她做的。 从小在华家养尊处优,哪能亲手做羹汤。 想归想,楚泽已经往后面走了,等看到小厨房里面,几个奴仆瞪大眼睛打下手,而皇后攀膊缚着衣袖,那双手灵活地操作着,干净利索。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就那么瞧着她。 比美更迷人眼的,是烟火气。 见她弄得差不多了,皇上转身往屋内走,“今日就在坤宁宫用膳了。” 李胜应下,经过这些时日,他是真的服了,皇后真的把皇上给勾住了。 昨夜,他都以为皇上会宠幸那出现的大美人,可没想到,皇上还是来了坤宁宫。 还是用的较为卑鄙的手段。 当然了,若是李胜知道昨晚,自家皇上还挨了一巴掌的事,估计得激动跳入护城河了。 这边温嬷嬷看着这些,都惊讶地闭不上嘴,她顾不上问娘娘为何要亲自下厨,更想知道娘娘何时学会的做菜。 华姝早有准备,把那菜谱丢出去,“近来对这些有兴趣,好了,端过去吧。” 她前世当宫女的时候,什么都得学着做,做美食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技能。 况且,今天做得简单,只是冰糖燕窝,以及肉丝面,跟一盘点心。 “皇上留下来用膳,娘娘这是特意为皇上做的吧。”云悦端着碗碟,笑着说道。 华姝倒也没否认,她的确是为皇上准备的。 皇帝气性大,昨夜她无意中打了他一巴掌,兴许他还记着呢。 其实当时候,她就已经清醒了。 奈何那种场面,就该装死,不然当面,她都觉得狗皇帝能给她脑袋砍了。 做完这一切,华姝换了身衣裳,过去的时候,就见着皇上坐在那里等着了。 她过去行礼问安。 楚泽默不作声,只是目光扫视着她,满是隐晦。 华姝像是看不懂般,没叫她免礼,也是起身,规矩地给他倒了茶,给他拿筷子布菜。 既没有说是自己做的,也没有介绍。 各自用膳。 对于这一块,华姝极其重规矩,食不言。 皇上也是同样的,就算是有满腹的话要说,但用膳的时候,都是安静的。 用完膳, “昨夜在榻上发生的事,皇后还记得吧?” 一句话,给所有人干沉默了。 李胜差点把那茶水倒在了脚上,他好似一只逃窜的耗子,远离了是非。 第42章 怀柔 “皇上指的是您昨晚折腾人的事,还是.......”华姝故作听不懂,满脸羞涩。 楚泽:“昨夜你打了朕...一巴掌。” 华姝:“........”未免有些直接。 得嘞,果然是记仇的人,隔夜仇,还得隔夜报。 华姝哪能认这个事,当即是睁着圆溜溜的眼,一脸不可置信。 甚至隐隐表露出皇上您别冤枉人的神态。 楚泽打量着她,目光又看向了桌面摆放的点心,“你不心虚,怎么会亲手做膳食。” “皇上,是臣妾做的不好吃吗?臣妾特意去学的,想着等月夕佳节后,皇上得空,来做给您尝尝,讨您欢心罢了。” 华姝说的很是诚恳,像是一切都是早就有所计划那般。 听着她这番话,沉默良久。 楚泽还是说着,“好吃。” 这些菜系虽然简单,但味道是极好的,能想到皇后是用了心的。 看她为了哄自己欢心,楚泽脸色也柔和了很多。 见状,华姝顺势拿了一块点心递给皇上,“松子百合酥,皇上您尝尝这个。” 楚泽接过,尝了一口,外酥内软,口感层次丰富。 手艺是真的不错。 他望着面前的皇后,就看到了她期待的眼神。 楚泽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算是表明好吃。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掌上,往日白皙的手指,此刻红彤彤的。 做这些东西,费力也费时间。 “你是皇后,想吃什么,交由旁人做便是。”楚泽说着。 华姝笑盈盈,“臣妾是您的皇后,也只会给您做,皇上吃得开心,臣妾也开心。” 明明知道她这话带着哄骗的意思, 可楚泽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等到皇上回乾清宫的时候,他还觉得很舒心。 只是刚踏入房门,楚泽觉出几分不太对劲,先前他要说的是昨夜之事,说着说着就被忽悠的忘了。 李胜见皇上在发愣,小心提醒,“皇上,您是有何事要吩咐,奴才这就去安排?” 楚泽回过神,大步走了进去。 罢了,昨夜想来她也是无心之失,就别吓唬她了。 这件事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坤宁宫内,华姝趴在榻上,温嬷嬷云秀给她按揉着腰腿。 “娘娘,您对皇上的真心,皇上定然能感受得到。”云秀说着。 她们是万万没想到皇后为了皇上,竟然偷偷学了如何做膳食。 还能有比这个更让人感动的吗? 华姝双手垫着下巴,忍俊不禁,她能说这一招就做转移注意力,柔情化解危机吗? 龙须都没人敢摸,更何况她给了他一巴掌。 就算是无意,那也够旁人掉脑袋的。 ....... 永平侯府, 华妧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那正在玩蛐蛐的永平侯,开口询问。 “昨夜是谁让你来接我?” 她才不觉得这个狗男人有那么好心念着她。 永平侯散漫回答,“还能有谁,就是宫中的李公公说你身体不适,我这才赶着入宫接你。” 华姝兀得明白了什么,提着裙子坐在椅子上,“原来是这样。” 她意味深长,眼神里也有了几分亮光。 妹妹能在深宫里过得好,他们也能安心些。 永平侯提着那笼子,转过头见她脸上满是笑意,就觉出她心情好,趁机开口,“夫人,近来有几个不错的门客,你也见过,今日约他们于天水楼相商。” 华妧心思就没在他这里,“去吧,亥时之前必须归家。” 等人走了,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摆着的一些佛公玉,还有一些小孩的玩意,不由露出笑容。 身后的庆嬷嬷瞧见,也忍不住道:“夫人,皇后娘娘是惦记您这个姐姐的,如今皇后娘娘能稳坐中宫之位,对咱们乃至整个华家,都是幸事。” 华妧眼眸里还是有些担心,“她变了很多,定然在宫中受了天大的委屈。” 失去天真,是心疼她,可华妧更明白,在后宫当中,这些情都是多余的,唯有权利地位才是真切的。 庆嬷嬷点了点头,旋即像是想到了别的事,说着,“夫人,近来是给侯爷安排哪位妾室伺候啊?” 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定然是保护着,伺候不了侯爷,只能安排出去。 华妧敛眉,“近来瞧着侯爷勤学,就安排较为文静的宋姨娘吧。” 整个侯府的所有管控都在她这个夫人的手上。 以前也有不知死活的妾室想要怂恿侯爷要权利,可没等闹出个名堂,就被华妧想法子弄出府去了。 一来二去,没有哪个妾室是不畏惧她的,自然就安分下来了。 ....... 御花园内,贤妃散着步。 柔婕妤穿着一袭青绿色长裙跟在她的身后。 “你呢,也不必着急,朝堂之事,皇上已经快安排完了,你侍寝是迟早的事。”贤妃说着。 柔婕妤懂事地点头,“多谢娘娘提点,妾不敢奢望,妾能有今日,都是娘娘的恩情。” 几句话就给贤妃哄开心了。 贤妃目光才瞥向她,满意地笑了笑,“倒不蠢笨。” 柔婕妤略微低着头,不敢多言。 贤妃停在这水榭楼台上,看着底下游来游去的鱼儿,“等再过两月,十月畋猎,届时你还可以好好准备,如何去表现。” “多谢娘娘提点。”柔婕妤眼眸微亮,赶忙谢恩。 ....... 彩云殿, 御辇落下,楚泽走过去,外面站着的诵诗见皇上来了,赶忙派人去禀报娘娘。 一时之间,殿内的所有人跪地行礼。 而等皇上都到了,迟迟不见容妃出来。 李胜见状,问着诵诗,“容妃娘娘人呢?” 平日里一听说皇上来了,容妃鞋都不穿就跑出来迎接了,今个反倒是还没见这人。 诵诗嗫嚅,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楚泽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自己来得突然,她兴许还在忙着装扮吧。 他提着步伐进去,看到容妃站在门口,她穿得素雅,目光显然是看到了他。 但她转身,直接关上了房门。 楚泽脚步顿住,紧蹙眉头,眼里溢出满满的不解。 跪在门口的许嬷嬷赶紧背着手,推开虚掩的门。 总不能让主子真的给皇上吃闭门羹。 第43章 大家算计的都是同一个人 许嬷嬷小声解释,“皇上恕罪,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适,这个理由别说是皇上,就连李胜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楚泽脸色沉了些许,没有走进去,而是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既是身子不爽利,就该请太医好好医治。” 李胜见皇上走了,赶紧跟上,出门的时候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里头。 容妃娘娘这是在搞什么? 竟是连皇上都敢拒之门外了。 坐上御辇,楚泽不禁说着,“是朕平日里对她太过纵容了。” 李胜不敢言。 他只觉得宫里面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对劲了。 平日最是顺从柔弱的容妃也会有这一天的时候。 难不成,是又要出一个像皇后这般的? 也不对,皇后娘娘可是把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 此行,皇上并未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 彩云殿内,诵诗把皇上回去的事情告诉了容妃。 许嬷嬷与容妃会心一笑。 “嬷嬷,皇上现在定是抓心挠肝,想着本宫为何会这般变化吧。”容妃心情不由得愉悦,喝了口茶。 论起什么手段,她怎么会逊色旁人。 皇后既然如此思谋,欲擒故纵,几次三番勾着皇上,她如何不行。 许嬷嬷笑着恭喜主子,顺着继续道:“娘娘,此事还需要让后宫嫔妃都知晓吗?” “自然,让她们好好看看,皇上对本宫是如何的宠爱,也让有些人掂量掂量。” 容妃说着,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她是要让皇后还有底下那些想要争宠的女人,好好瞧瞧,掂量自己的份量。 ......... 坤宁宫内。 华姝正在月台弹琴喝茶。 云悦走上来说着,“主子,宫中流传,皇上在彩云殿,吃了容妃娘娘的闭门羹,皇上非但没有怪罪,而是一个人回了御书房。” 温嬷嬷皱眉,“皇上对容妃是真的宠爱。” 就是发生这样的事,皇上也没有惩罚容妃娘娘。 几人不由得担心皇后娘娘醋意大发,毕竟以往听到皇上宠爱容妃的事,娘娘都容易失控。 现在她们坤宁宫才好起来,可不能在出现从前那般的事了。 却不料,华姝直接笑出声。 温嬷嬷云秀云悦都看向了主子那边,就见着皇后娘娘靠在软榻上,笑的很开心。 几人脑海里都涌出疑惑。 娘娘这是气疯了? 华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到后面捏着手帕擦拭眼角。 她十分清楚皇上那怪脾气,吃了这样的闭门羹,都能想到他那脸色得黑成什么样。 事情还真是变得有趣极了。 就是不知道容妃是怎么想的了。 只怕是会玩脱了。 皇上宠爱这样的柔弱美人,就希望她如菟丝花般,只能依附于他生活。 保护她,能满足内心的成就感。 可这要是缠绕太紧了就会窒息,若是剥离让其感受到空气清新的滋味,便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华姝看向云悦说着。 云悦以为娘娘这般询问,是觉得她的消息不准,赶紧回道:“娘娘,奴婢是听彩云殿的人亲口说的,想来错不了。” 华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置信的笑。 她还是第一见人自断后路的。 就算是她,也不敢将无意间打了皇上巴掌的事说出去,哪怕是身边亲近的几个婢女,也一无所闻。 温嬷嬷也是回味过来什么,“你是说彩云殿自己的人说的,这件事怕是传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她说着说着,恍惚间明白了娘娘为何发笑。 “主子,不如趁此机会,在皇上面前谏言,彻底断了容妃的恩宠?” 华姝摆手,“这样跟容妃的做法有何区别?” 自找麻烦。 况且,皇上是个喜欢猎奇的人,说不准,哪天的口味就变换了。 与其费力断后路,不如就看人怎么作死。 不过......... 华姝眼睛微转,坐直了身体,“传话下去,后宫之人,要是听到谁胡传,严惩不贷。” 她是皇后,自然是要拘束后宫此等言行。 而且,还能借着此事,给皇上以慰藉。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 启祥殿, 淑妃站在养鱼池边,一把便把手上的饲料全扔了。 “都说这怀过孕的女子脑袋不清醒,本宫如今是信了。”淑妃笑着说道。 她指的自然是容妃之事。 旁人只看外面的热闹,可淑妃了解皇上,容妃这样闹,就是不顾及皇上的颜面了。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颜面是多么重要的事。 他可以宠着任何人,但绝对不会为谁低头。 要想玩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 当然了,这个度,对付寻常男子很简单,就算过了也是趣事。 可面对皇上,很容易就会遭来灾祸,甚至会影响家族。 所以后宫的嫔妃,无一不是顺从着依附哄着皇上。 因为这样,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皇后恐怕是十分生气,还下令镇压这些传闻了。”芝落小声地说着。 淑妃笑笑,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芒,现在是她的机会。 上次她对皇后的转变没有放在心上,才会鲁莽行事。 现在,皇上只是需要解语花的时候。 “此事啊,自然会有人去皇上面前说道。”淑妃嘴角的笑意流淌。 大部分的人都盯着这件事,总有人忍不住要去的。 当天下午, 皇上去鸯尾殿瞧周婕妤的时候,吴美人婉嫔都在,便无意间提及了此事。 可以说,皇上走的时候,面色铁青。 偏偏这种时候,偶遇了淑妃。 淑妃向来会开解皇上,几句话,便引得皇上再次去了启祥殿。 由此,淑妃算是复宠了。 宫中便是这样,得宠一时失宠一时,闲来无事,都在算计同一个男人。 就看谁技高一筹。 明芷宫内,贤妃忍着怒气,让乳媪领着两位公主下去,等人走了,她才哐哐哐地砸东西。 仿佛这些东西都是那些讨人厌的嫔妃般。 碎了就死了。 丛媚见娘娘这般生气,赶忙劝慰,“娘娘,虽然咱们谋划,让淑妃得了好处,可你想啊,至少皇上对容妃是不似从前那般宠爱了啊!” 她知道贤妃娘娘最讨厌的便是容妃。 当初还在东宫的时候,娘娘生下大公主的时候,容妃竟然还想勾着皇上。 得亏,皇上是理性的,第一时间来了娘娘这边。 可此事也让娘娘彻底恨上容妃。 “那个狐狸精,自己作死,等失去皇上的宠爱,本宫看她还剩什么。” 贤妃撒过气,也算是舒服了些。 “不过这淑妃,上次在宴席说的话,总觉得不能安心,德妃之事,可处理干净了?”贤妃看向了边上的丛媚。 丛媚压低声音,“娘娘放心,绝没有痕迹。” 无论是德妃,还是跟那件事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 第44章 知白守黑 宫中这些变化,华姝看在眼里,却不去参与。 她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赵太后像是从未见过华姝一般,目光是一直在她身上流转,像是要看透她。 只是华姝温和有礼,做事说话滴水不漏。 倒是让赵太后觉得无趣。 往来,皇后就像是个漏斗,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一旦赵太后挑起话,她就一股脑倾诉。 后来之所以被赵太后嫌弃。 无非是觉得没什么用,从她嘴里只能听到抱怨,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这样两人打了个会太极,便各自散去了。 华姝坐在仪驾上,她其实知道赵太后在想些什么。 就如她自己也当过太后。 自己有亲生的孩子,可偏偏养子登上皇位,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些算计。 母子之间也无法真正交心。 只不过赵太后对待皇上倒算好的,所以皇上对待她,还是孝顺。 华姝身为皇后,两边都不能怠慢。 回去的路上,就看到了前面跪着一排小太监,看上去也就都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倒不是别的,只因为他长相实在突出,白白嫩嫩的,垂着的桃花眼,眼尾微上扬,很漂亮。 华姝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的桃花眼。 她摆手,仪驾停住。 云秀不解地询问,“娘娘,何事要吩咐?” 华姝指着那个小太监,“哪个宫的。” 这一排小太监都有些发愣,可能从没有想过,皇后会为他们这些卑贱人停留。 最先回话的是那个漂亮小太监。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是花房的杂役。” 华姝见他不卑不亢的,倒是有几分欣赏,“你叫什么?” 漂亮小太监顿住,他那双眼微抬,似乎在确认,皇后问得是他。 阳光淡淡洒在了那仪驾上,他即便抬眸了,可依旧没有看清楚贵人。 “奴才唤阿三。” 阿三,一听便是随便起的。 华姝目光看向前方,“以后你便唤知白吧,来坤宁宫当差。” 知其白,守其黑。 话音落下,仪驾往前面行走。 “奴才知白叩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知白重重叩首在地。 心中反反复复念着自己的新名字。 久久无法回神。 知白守黑,和光同尘。 多好的名字。 “阿三,你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那可是皇后娘娘啊!恭贺恭贺!”最先道喜的是前面转过来的太监。 他极尽谄媚的笑容。 可谁能知道,往日里欺凌知白最狠的便是他。 知白站起身,面无表情往回走,那脚步越走越快,仿佛寻求到了生机。 回去,他便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只是那暗处,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臀部,声音尖尖地,好似蛇攀附在了身上,“阿三,你这是要去哪啊?” 知白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收拾。 “诶,小兔崽子,怎么又有脾气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后面的那人是花房的总管翁公公。 他一双淫邪地眼睛瞪着他。 见他想跑,当即红了眼,就拿着那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知白被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没有反抗,而是继续收拾着包袱。 翁公公见他如此,那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非得给他打趴了屈服。 知白咬紧唇,那眼里是无尽的恨意,甚至还带了几分的解脱后的快意。 也许只要受这么一次了...... 咚! 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就见着那翁公公疼得捂着头,跳脚,“哪个找死的!” 知白转过身,就看到门口消瘦的小太监。 他额间那颗小黑痣被汗水浸透了,浑身紧张的不行。 “阿三哥,你快走。”他是与知白共事的小夏。 翁公公捂着头,抽着那鞭子,痛呼,“一个都别想走,小兔崽子,我非得扒了你们的皮。” 他胡乱挥着鞭子打在了小夏身上。 知白捡起地上的罐子,随后从后面狠狠地砸在了翁公公的头上。 碎裂开了瓢,他头上开始冒血。 翁公公看着额头流下的血,两眼一晃,晕了过去。 小夏虽然不忍心看知白受罪,可也不敢下死手,如今见翁公公倒地,他吓得脸色苍白。 “阿三哥,你快跑。” 只是很快,他面如死灰。 他们在这宫里面,能跑到哪里去。 说不定这次后,就又得遭受非人般的对待。 知白握紧着那包袱,走到小夏身边,郑重地开口,“你躲起来,等我回来。” 说完,他往外面走,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瘫倒的人。 随后,知白快步往外面跑去。 他身上的伤显而易见。 到达坤宁宫的时候,王总管看到出现的小太监,本是要想呵斥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崽子。 就见着他话没说一句,就跪在地上。 “奴才知白,前来叩谢皇后娘娘。” 王公公挑眉,纳闷地摆弄着拂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着云秀从一旁走来,见着知白的模样,有些惊恐地张嘴。 怎么一会不见,就这么多的伤。 那衣服都被什么东西划破,隐隐约约看到他身上勒入骨血的伤痕。 触目惊心。 云秀:“王公公,这是娘娘要得人,前来坤宁宫当差,你给他安排一个去处。” 王公公听着还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下了,他打量着地上跪着的人,除了脸还能入眼,身上没二两肉,能干什么活。 知白:“云秀姐姐,奴才想当面谢过皇后娘娘。” “大胆,皇后娘娘是你这种卑贱的人,说见就能见的?”王公公提着拂尘,觉得他是蹬鼻子上脸了。 云秀倒是什么都没说,回去的时候,还是禀了一声。 华姝正在敷着珍珠粉,有些疑惑,“一身新的伤?” 她要了个奴才当差,还敢有人动手? “这宫里面的肮脏东西就得处理掉,温嬷嬷,你去吧。” 一个奴才,华姝倒不是上心。 只是她也曾在那低处磋磨,知道底下的泥潭,让人喘不上来气。 温嬷嬷点头应下,便直接出去了。 华姝目光挪到那窗外,就看见了小太监仍旧跪在那里,不知是哪来得倔强。 她撑着下巴,眼里有几分兴致。 云秀同样看到了,见那鲜血染红了地面,于心不忍,“娘娘,不如叫他起来吧。” “让他跪着吧。” 华姝收回目光说着。 若是心性坚定者,兴许能堪大用。 第45章 皇上是有点什么问题 温嬷嬷把事情处理完了,回来的时候看到知白还在跪着,不免有些感触。 “翁公公已经被处理,既然你已经来到坤宁宫,以后就得守规矩,起来吧。” 她去的时候,就瞧见那翁公公头缠着纱布,正在殴打小太监。 温嬷嬷便以宫规重罚处置了, 这样也算是给宫里面那些肮脏货一个警告。 眼下瞧见知白跪着,只当他是害怕,寻求庇护。 说实话,他长得确实好,便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也是让人怜惜。 知白双手交叠,叩在了温嬷嬷脚下,“多谢嬷嬷。” 他身材瘦小,一弯腰,就能看到那血痕下露出的骨痕。 “知白得娘娘赏识,奴才愿意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他扬声说着。 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也确实筋疲力竭,不知觉倒在了地上, 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身穿华服的女子。 她低眉,眼神静谧而深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仿佛间想起了幼时拜过的那一尊观音像,站立在高台,宽慈地注视着人间。 只是那时,观音不曾怜惜于他。 华姝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眉头微蹙,“去拿些药给他敷上吧。” ......... 启祥殿内。 淑妃换了身碎花长裙,她平日打扮素净,今日倒是特意挑了身亮色的。 芝落连连夸赞,“娘娘真美。” 淑妃抿唇浅笑,看着镜中人,近日皇上虽然来得勤,可总是让她陪着对弈下棋。 偶尔还聊一聊诗词歌赋。 除去这些,皇上却似乎没有别的心思。 淑妃只当是皇上心烦累了,也不敢多叨扰。 但她知道皇上喜好新鲜美丽, 她日日用美肌膏擦拭身体,皮肤细腻很多。 “待会皇上过来,你先去备好雨前龙井吧。” 淑妃吩咐着,这是皇上喜爱的茶。 到了晚间,皇上是过来了,继续昨天的残局。 淑妃目光落在皇上身上,心思根本没在棋盘上,对不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楚泽说着。 他喜好下棋,这个时候,是最容易放松下来的,不用思考别的,专心在这棋盘当中厮杀。 淑妃声音放柔了些,“臣妾是不敌皇上,最近许是秋乏,臣妾觉得疲倦,皇上,不如早些安置吧?” 再耽搁下去,又得到歇息的时辰。 楚泽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当然知道淑妃话语里的一些隐喻。 他也没有说别的,倒是同意了。 等更衣,淑妃已经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眼含期待。 楚泽吹灭床头的灯,房间的光暗淡下来,朦胧隐约。 侍寝的规矩,即便发生任何事情,是不能发出什么过大的声音。 淑妃一向是谨遵这些,哪怕是心跳如雷,始终紧咬红唇。 片刻。 皇上歇息了。 淑妃手指不由得捏紧了被褥,红唇被咬得泛红,几欲出血。 安静的环境里。 楚泽望着那床顶,他眉头紧蹙。 不知为何,他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从前虽不说把这件事当乐趣,可也算是相宜。 毕竟他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有使不完的体力。 可最近,他明显感觉不到什么滋味。 甚至,他的身体仿佛在叫嚣着,要去的某人那里。 楚泽清醒明白,有些东西太让人惦记了,不是好事,所以他刻意的疏远,让自己去忙其他的事情。 可压抑久了,有些东西就容易爆发。 淑妃余光扫视着身侧的人,红唇的血腥味让她回过神。 皇上在容妃那里受了气,所以,他就这么在意容妃吗? ........ 乾清宫内, 孙院判给皇上请平安脉,片刻,他放下来,“皇上龙体康健,并无大碍。” 说完,他便如往常那般打算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楚泽握拳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动静在任何一个医者眼里,都是不好的讯号。 当即,孙院判躬身,目光落在皇上脸上,想瞧瞧是哪里不适。 楚泽:“孙院判,朕身体无大碍吗?” 孙院判凝神,其实刚刚已经望闻问切了一番,没查出什么不妥之处。 可面对皇上的询问,他还是谨慎些,“皇上,您是有何处不适,不如说出来,臣再对症下药。” “无事,你下去吧。”楚泽摆手。 此事还真是没法说。 孙院判有些疑惑,但很听话地退下。 李胜送他离开之后,回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皇上端着茶杯,也没有喝,就那么直勾勾望着笔架。 “皇后近来在做什么?” 见皇上突然问起皇后娘娘,李胜有些犯愁。 这都有些日子,皇上没去皇后娘娘那里,也不曾提起,他还真没大关注。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去看了太后娘娘,然后惩治了花房的翁公公。” 这两桩事,前者是皇上比较在意的,后者则是在后宫当中引起了动静的。 “其余的,没有了?”楚泽说着,半掀茶盖喝了一口。 随后就把茶放在了桌面上,今日这龙井茶觉得滋味不好。 李胜绞尽脑汁,眸光一闪而过,“此前宫中传容妃之事,皇后第一时间下令制止。” 这算是皇后维护皇上的颜面了。 “她倒是能承担起皇后的职责了。”楚泽说着。 不可否认,自从凤印回到她的手上,之后她对后宫的管理,是合乎他的心意的。 李胜以为楚泽夸赞皇后娘娘,是念着娘娘,准备去坤宁宫了。 但皇上说过后,就再也没提起。 晚间,皇上翻了柔婕妤的牌子。 后宫中一阵沸腾,多得是看戏的。 大部分都觉得,那天宴会就该召寝的,皇上这是忍了太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翻了柔婕妤的牌子。 彩云殿内。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隐隐听到屋内哭泣声。 “嬷嬷,皇上分明是故意气我的。” 这些天,她都故意不去寻皇上,就等着他找上门来。 之前宠幸淑妃便也算了, 可如今的柔婕妤,却让容妃有了大大的危机感。 那样的容颜,是与她截然不同的风格。 皇上爱新鲜,柔婕妤比她更为年轻。 想着,泪流不尽。 “都怪你,想得什么馊主意!” 第46章 不可言说的隐疾 许嬷嬷愣神,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您自己说要变化一些,让皇上对您另眼相待吗? 即便心里这般想得,但表面还是赶紧请罪了。 “是是是,是奴婢蠢笨,主子,现在该怎么办?”许嬷嬷说着。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责备谁,而是该解决问题才是。 容妃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皇上定然早就想宠幸柔婕妤了,所以才一直不想再来看我的。” 容妃不断地脑补。 越想,那泪水不断地流。 也让人意识到,女人真的是水做的,怎么就那么能哭呢。 门口的诵诗倒着泡好的龙井茶走进来,见娘娘哭得这般伤心,便出言安抚。 “主子,皇上的心里是有您的,您想啊,若是别的嫔妃把皇上拒之门外,那得到的会是什么,肯定是责罚啊!” 诵诗知道容妃最在意的是皇上对她的情意。 而为了确认这个,她反复做出各种事情,就想看到皇上对她的爱。 可帝王之爱,太过虚无缥缈。 有时候能感觉到,有时候就会觉得,原来帝王是无情的。 容妃擦拭着眼泪,“我哪会不知道。” 她内心无法平静,甚至怨气增生,若非是那该死的德妃,她何至于到现在的地步。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她们抢走皇上的宠爱。” 容妃指尖掐住了自己的衣袖,试图从其中保持一丝丝的冷静。 ............ 养心殿, 柔婕妤沐浴后,换了轻纱,走入内殿。 她脸上克制不住地笑容。 穿过屏风,就见着坐在小榻上,正在看书的皇上。 楚泽也换了身单薄的黄色里衣,他抬眼看去,今天的柔婕妤的装扮清淡,少了宴会那天的媚。 他手持着书,随后转了个位置,倚靠在那里,“那日你跳的是什么舞?” 柔婕妤娇着声音,回道:“皇上,是妾身改编的胡旋舞。” 楚泽颔首,“那再跳来看看吧。” “是。”柔婕妤见皇上有此雅兴,自然是求之不得。 虽没有音律,但柔婕妤的功底很足,几个回旋让人眼花缭乱,她的手指轻抚脸颊。 下一刻,她扭着那细腰缓步走到了前面。 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皇上,很是大胆。 楚泽没有拒绝她的靠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柔婕妤羞涩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只得小心勾引,不敢有太过放肆逾矩。 ............ 外面的李胜本来是来巡查巡查,看看底下人准备,有没有不周到的地方。 紧接着又贴耳去听了会,想算算时辰,看什么时候叫水比较恰当。 只是听着,屋内好似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胜收着拂尘站在外头,寻思着,这柔婕妤那媚态横生的,想必时辰怎么都得久一些吧。 须臾,就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没等他进去,就见门开了,皇上走出来了,还穿戴整齐。 李胜那双眼里满是震惊,还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皇上,是留还是?”李胜照例询问。 楚泽负手,“让人进去服侍,再送回去吧。” 紧接着皇上往外面走,脸上看不出表情,“回乾清宫,朕还有事未处理。” “是。”李胜躬身,眉头却挑得高高的。 平日里那些侍寝什么的,皇上至少也会待个一两个时辰,今日总共加起来才半个时辰, 难道是对柔婕妤不满意? 一回到乾清宫,楚泽坐在书房,没有翻开那些奏折,他的心情就难以平静。 这是怎么了? 最近貌似也不是很累啊? 难道他真是有什么隐疾? 楚泽想着,就觉得荒谬至极,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吓得刚去端茶的李胜一激灵,那茶杯都差点摔了,他顾不得烫扶着,紧接着丝滑跪下。 “皇上息怒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是先安抚着。 楚泽揉了揉眉心,眼里是明晃晃的烦躁,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退下吧。” .......... 坤宁宫内。 华姝早起梳妆,听着温嬷嬷的碎碎念。 “娘娘,最近皇上国事是不忙了,倒是召寝嫔妃频繁。” 从前皇上专宠容妃,对于那些新人只是偶尔临幸,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皇上日日召寝不同的新人。 偶尔还会去御花园看她们献曲献舞的。 对于这些虽说是皇上的私密事, 可后宫中还是由皇后管辖。 皇后的责任,既是得督促皇上雨露均沾,又得劝谏皇上不能纵欲过度。 华姝拿起那支凤钗递给了身后的梳头的云秀。 “想来皇上许是心火旺盛,届时,你去请孙院判给皇上诊脉,开几剂凝神静气的方子。” 温嬷嬷领命,她看向铜镜的人。 不免心生感慨,许是常常待在皇后身边,没觉出什么, 今日乍一看,发觉娘娘容颜更胜从前了。 请安的时候,所有嫔妃都来齐了。 就是恃宠而骄的容妃,近来也很老实。 虽说皇上的状态令人担忧,可这也让后宫这些低位嫔妃各个面带喜色,纷纷憧憬着美好未来。 而前面一些嫔妃,各个脸色跟霜打了茄子似的,没精打采的。 从前是让皇后劝谏皇上雨露均沾, 这真的均沾了吧,还又是另一种滋味。 请安结束了,各位散去的很快。 毕竟不想浪费时间了,都各自准备才艺,等去皇上跟前去进献。 而这边,赵太后派人来请华姝前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事。 ........ 孙院判来了御书房,给皇上请脉,不禁微蹙眉头。 “皇上,您最近忧思甚重啊,可要顾念身体。” 楚泽没说话,神情也是郁郁寡欢。 这些天,他好似真的发现了自己的隐疾。 就算是来了兴致,也无法纾解, 憋死他了。 思忖良久,他看向了孙院判,手微摆,屏退了所有人。 待到所有人退下,楚泽才缓缓开口,“孙院判,宫中论医术你是翘楚。” “啊?不敢不敢。”孙院判惊讶之余,还带着欣喜。 皇上总算是认可他了吗? 楚泽手指抬了抬,示意他靠近。 孙院判侧耳过去,就听到皇上的声音传来。 只是那一瞬,他大腿发颤,惊得差点跪在了地上。 第47章 巧了,这不巧了 ........ 婉嫔跟在贤妃身后,近日来,她是时常来贤妃身边走动, 走到前面长廊之处,就看到前面走过去的容妃,不由小声说着,“娘娘,容妃现在啊,算是真的失宠了,瞧瞧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 自从那日过后,皇上再也没去过彩云殿。 宫中就是这样,前些日子还无比艳羡容妃,现在就巴不得落井下石,让她再也爬不起来得好。 贤妃嗤笑,瞧着容妃那张哭丧般难看的脸,心里也觉得很是痛快, “你也别得意太早,皇上现在反常,频繁召寝新人,说不好就是故意来刺激容妃的,等她低头啊,你们的好日子又得结束了。” 容妃陪着皇上走过了一段黯淡无光的岁月。 这就足以让皇上看重他们之间的情分。 婉嫔脸色微变,不由想起皇上召寝她的事,明明一切都准备就绪,可皇上便是停了,难不成真的是心里想着容妃? “娘娘说得是,嫔妾明白。” 贤妃扫了一眼她,“想必这次你们也看明白了,容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她得宠一日,就没有你们侍寝的机会。” “还请娘娘指点。”婉嫔立马说着。 贤妃:“容妃变得不顺从,惹皇上恼怒,若是她继续发疯下去,那皇上总会厌烦的。” 思及此处,贤妃嘴角勾起,眼里的算计流淌。 * 慈宁宫内。 “皇后,你有劝谏之责,不可让皇上纵欲伤身。” 赵太后说着。 近来后宫之事,她也有所耳闻,对于皇上的行为,她也不能直接去干涉,只有先让皇后去劝谏。 华姝来之前,就猜测赵太后寻她便是为了此事。 她当即就应下了。 赵太后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去吧。” 她也没打算说别的。 华姝行礼告退。 到了外面,华姝坐在仪驾上,手支着额头,叹了口气。 皇后还真是难,黑脸白脸红脸都得唱个遍。 当然了,华姝很明白,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都是如此的。 既是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总归要有一些规矩礼仪束缚着。 遵守者则受万民爱戴,国泰民安,不遵者,搞不好就是亡国之像,遗臭万年。 想着想着,便到了乾清宫,今个皇上从御书房回来的时辰算早的。 华姝下辇的时候,就发现乾清宫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异常。 就连平日像块药膏似的的李胜也不在。 华姝微蹙眉头,示意身边的人去周边寻人问问。 她走了进去,大殿里面也没有人, 华姝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别是皇上出了什么问题? 她要是现在守寡,养谁的孩子是个大问题呢! 人在这种时刻,想象力总是很丰富。 “皇上?”华姝清嗓喊了一句,没有人应答。 等她拨开珠帘,就见着走过来的人,一身黑金色龙袍。 她刚想说话,就见着皇上一把将她抱住,随后几乎是扛起来的,她整个人都悬空了,鞋子也被甩落了地。 没等她说句话,就被扔在了榻上。 华姝瞪着眼,就瞧见皇上脸红连带脖子那一块都是红红的,显然是不对劲。 楚泽其实没有失去意志,只是看见眼前人的时候,那些压抑许久的欲望倾巢而出。 甚至比体内那股火更撩人。 ... 华姝是倒了霉,要知道发生这档子强求之事, 她也不能来啊! * 李胜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路上遇到了柔婕妤,便给领回来了。 这边安排她去偏殿先候着, 李胜走进内殿的时候,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甚至还有女子的啜泣声。 李胜脚步悬停在了空中,默默缩回,这是? 他出去的时候,就见着云秀走了过来,“李总管,您可算是回来了,皇后娘娘前来寻皇上,皇上是没在宫中吗?怎么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啊?” 李胜兀得扭过头看着里面,那眼神从疑惑到了然。 原来是皇后娘娘来了,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嗯,皇上刚从外面回来,与皇后娘娘一同在里面商议呢。”李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也确实是商议。 只是商议的内容有点不同。 “好没好。” “快了。” 华姝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那海里被捞上来,她眼尾殷红,显然是哭过了。 而偏偏这泪水更让人激情。 华姝双手掐着他的后背,狠狠咬着他的肩膀。 算是她的反击了。 傍晚,两人许是都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晚间的时候,楚泽倒是先醒来了,他那双眼清明无比。 侧过身子看着边上的女人。 刚经历那么一场事情,她脸颊潮红,身上全是他留下的印记。 楚泽眼眸微深,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久违的冲动。 他现在也分不清楚,是药效,还是本能的反应。 楚泽手指掐了掐她的脸颊,软乎乎的细腻。 近来,他特意避开她, 她倒是主动送上门来。 华姝烦躁侧脸地躲开那作乱的手,声音细碎,“滚。” 楚泽显然是听清楚了,故意掐着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华姝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那些想骂人的话还被悉数吞下了,真是恼火。 许是欺负够了,楚泽才站起身,撑着懒腰。 他才觉得此事是有助于心神宁静的,现在虽然有点累,可浑身却舒畅了很多。 出去的时候李胜见皇上出来,便过来服侍,小声说着,“皇上可要传膳?” 算起来皇上午膳都没用呢。 “嗯,再备一些粥食,点心。”楚泽说着。 李胜应下,余光不由得瞥了瞥自家皇上,见他满面春光,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皇上,奴才找来了柔婕妤,还在偏殿候着。” 楚泽眼眉都没抬一下,“送她回去吧。”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上面摆的是一些琴谱还有钓鱼的技巧。 楚泽拿起,像是很随意地塞在了最底下的抽屉里面。 第48章 皇上不能不行 华姝倒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等她清醒的时候,温嬷嬷以及云秀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乾清宫较为肃穆,没有什么新鲜色彩,瞧着也让人觉得压抑。 华姝起身,不由得咬唇,竟是还在疼痛。 以前只道快活,现在是快死了。 等梳洗打扮后,什么请安都免了。 李胜躬身进来说着,“娘娘,皇上特意吩咐了膳房给您备好了早膳。” 华姝虽然情绪不高,但还是不会饿着自己。 昨天算是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早就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早膳全是她爱吃的菜系,皇上去上早朝了,也就她自己食用。 等用过膳,华姝才看向了李胜那边,“昨天发生了何事?” 她虽然头昏脑涨的,但还不傻, 昨天那样的情况,猜都能猜到几分。 只是她不明白,怎么皇上突然如此了? 李胜嘟囔着,他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去唤孙院判来。”华姝也没有难为他,李胜或许不知道,但孙院判作为御医,当然会知道一些东西。 孙院判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额间都出汗了。 等瞧见皇后,才上前行礼问安。 华姝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他那般局促的模样,也能品出几分。 对于这件事,孙院判定然是知情的。 “你们都下去吧。”华姝屏退身边的人。 “孙院判,皇上的龙体可康健?”华姝背脊笔直,仪态端然,一双眼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的冷然。 孙院判躬身,“回娘娘的话,皇上龙体康健。” 华姝:“是吗?” 她的话语带着淡淡的质疑,没等孙院判回答,就见着她拿起那茶杯就砸在了地上。 此番,孙院判也是吓了一跳,赶忙跪地。 “昨日皇上血气上涌,近些日子,又频繁房事,是你在背后怂恿?若是皇上龙体出现任何意外,抄你九族都不为过!” 华姝平日里是端庄贤淑的样子,而动怒起来,气势汹汹,压得让人喘不上来气。 甚至是浓浓的杀意,孙院判真的感觉后背发凉。 他几乎是要哭了,哪边都得罪不起,他总不能把皇上觉得自己不行之事告诉皇后吧。 而且从昨天服药的症状上来说,皇上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发现的。 孙院判跪在地上,说着,“皇后娘娘明鉴,皇上觉得最近疲惫,所以才想着活血通精啊!这样才更有益于身心健康。” 外面李胜走进来,轻咳了一声,“皇后娘娘,皇上派人前来说,让孙院判前去诊脉。” 听到这话,孙院判从心底里舒了口气。 皇后娘娘可太恐怖了,他再待下去,指不定得把皇上的事全然告知了。 届时,别说皇后,就是皇上也饶不了他啊! 臣好难啊! 华姝瞥了一眼,点头,也没有咄咄逼人。 孙院判赶紧行退礼出去,走到李胜身边,差点瘫软,两人搀扶着出去。 华姝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里闪过几分思绪。 可以说明,此事,皇上并不想她知晓。 又或者,皇上也知道纵欲难为情,所以不愿提及。 等华姝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没过一会,惠妃前来求见,只是这次,倒是难得带了二皇子。 二皇子两岁半,养得极好,肥嘟嘟的。 以前惠妃总担心皇后会夺走自己的孩子,故而也是不愿意领着二皇子前来。 可现在,她是真的发现皇后娘娘变了,才想着亲近些。 华姝手指戳了戳二皇子的脸蛋,软软的,手感极为光滑。 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想她的皇儿以前也是这样,乖乖的,只是她忙于应付那些豺狼虎豹,根本没有细心周全地养着他。 就是连他幼儿时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惠妃瞧见了皇后娘娘眼里的那一抹悲伤,心中了然。 皇后娘娘入宫都快三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惠妃突然有些后悔带自己的皇儿前来了。 不该让皇后伤心的。 想着,惠妃突然记起有一样东西,或许对皇后娘娘有用。 回去后,得给娘娘找来试试。 华姝这边也是乏了,便也没与她多说什么,等人退下,她侧躺在榻上。 温嬷嬷蹲下身子给她按揉着腰部,小声说着,“娘娘,昨日李胜公公是去寻了柔婕妤前来。” 华姝转换体位趴着,呢喃,“柔婕妤。” 她思忖,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样的媚骨美人,男子根本抵挡不住诱惑, 定然是皇上想要振雄风,所以才如此。 华姝不免觉得自己倒了霉,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 .......... 御花园内,婉嫔瞧见容妃出现,便赶紧提着步伐过去。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面对着容妃,只是旁敲侧击。 “唉,到底皇上念着柔婕妤,昨日听闻,李总管特意去寻了柔婕妤,若非是皇后横插一脚,那必然是柔婕妤侍寝。” 婉嫔叹了口气,说完还抬眸瞥向容妃那边。 两人打了个照面,婉嫔像是才瞧见她一样,赶忙行礼。 容妃脸上没有表情,眼里更是冷漠,并未瞧她,而是从一旁走过。 婉嫔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她还能忍多久。” 身边的侍女青青有些不解,“主子,现在皇上宠爱柔婕妤,我们为什么还要针对容妃娘娘啊?” 婉嫔白了她一眼,“蠢货,你没发现自从她失宠了,皇上才开始宠幸新人吗?况且,我就是不喜她。” ........... 晚间,华姝在榻上翻着小册子,这是惠妃托人送来的。 她没想到女人生孩子,里面还有这些门道,甚至还有什么生男生女的妙招。 只是看久了,也觉得无趣,她翻着翻着,就犯困了。 以至于外面来了人,她也没有发现。 皇上来了, 他并未让人通报,走进屋内的时候,就挥手让那些人退出去。 楚泽穿过内室,走到床边,就瞧见女人趴在那里,手还搭在一本小册子上。 他拂袖,拿起那本小册子。 随便翻了一下,刚好就看到了那一页。 上面几个大字很是显眼。 男人不举会怎样? 第49章 到底是皇后娘娘更狠 呲, 这一页被撕碎,而下一页的标题便是——男人不举,如何生子。 楚泽看得是青筋暴跳,这女人怎么突然看起这种东西。 莫不是孙院判敢欺瞒他,把他的事告知给了皇后。 楚泽只觉得胸腔一团火,烧得慌,很明显是气的。 以至于连华姝什么时候醒的,他都没注意。 躺在床上的华姝听到撕纸的声音,她微抬眼帘,就瞧见了皇上铁青的面色。 她眸色微暗。 一个生子的偏方而已,皇上这般生气,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她怀孕? 就因为顾忌华家? 华姝心里冷笑,难怪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动静,有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寒症,就是因为皇上搞的鬼? 男人啊,果然薄情。 起床便可以不认人了。 只不过巧了,她也是如此。 华姝思索着,要想顺利养老当太后,子嗣计划也得提前了, 养大一个孩子需要时日,待皇上归西更是得等。 “皇上?”华姝语气带着一丝的疑惑。 楚泽闻声,顺势把小册子背在身后,仰头瞧她,脸上恢复了平常。 “醒了?”楚泽淡定开口,坐在床头前。 华姝侧躺着,手撑着头,打量面前的皇帝,若非是刚刚瞧见他那副神情,自己恐怕都得被他欺骗了。 可真会装。 偏偏这样,就有一种棋逢对手,谁都想胜一筹的想法。 “皇上最近可是太累了。”华姝温柔体贴的说着。 而这话落入楚泽的耳里,分明是嘲讽。 华姝拉着他的胳膊坐起身,小声说着,“皇上,臣妾知道您不易,但凡事都要保重身体,勿要让臣妾担心了。” 皇后的模样十足的温柔,眼眸里尽是担心。 楚泽有片刻失神,但细品她的话,就觉得内心一股无名火。 她是在告诉他,身体不行就该歇着,不要折腾的意思? “皇后,昨日之事.....”楚泽本还想辩解一二。 华姝倒是懂事为他找补,“皇上不必说了,臣妾明白,就算是扯平了,毕竟上次皇上也帮了臣妾。” 她觉得皇上分明是来封口的,怕她把他纵欲的事说出去。 楚泽沉吸了一口气,强行把那种羞愤感剥离。 这女人是真的知道怎么气人。 他掀起眼帘扫视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单薄衣裳,隐约还能瞧见脖颈下的殷红。 楚泽:“身子可是好了?” 华姝不可思议地扫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还来? “还没,很疼,难受。”华姝默默地扶着腰躺回去。 她从前还想过养七八个漂亮的男宠,现在看来,这样的福气,她消受不起。 楚泽瞧着她此番模样,那心情才稍稍好点。 好歹得让她心服口服。 他伸手掀开被褥,顺着那裙摆往上挪, 华姝侧过身躲避,蹙眉,这人禽兽吧? 她挪的这一下,就觉得底下火辣辣的疼。 “别动,朕给你擦药。”楚泽按住了她的腿,声音冷冽,像是命令似的。 瞧见他拿出一盒精致的药膏,在掌心揉搓,敷在了她身上青紫的部位。 温热过后是清清凉凉的,倒真的缓解了很多。 华姝感觉到舒适,也就懒得挣扎,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由着他擦拭。 皇上低声冷笑,她倒是会享受。 本来楚泽过来,就是觉得昨日对她太过粗暴,所以寻些上好的药膏,给她的。 谁知一来就碰到她在看些这些荒唐的东西。 想着,楚泽还是觉得恼怒。 他越擦拭,那地方越是不对劲。 华姝按住了他的手,“好了,皇上,臣妾知道您对臣妾好,这种事,还是臣妾自己.......” 她抬眼话说一半,就被他欺身压下来。 楚泽的唇吻住了她,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他眼里,只看得到欲念。 禽兽啊! 楚泽贴在她耳边,低沉着声音,“皇后,想必是药性残留了。” “朕难受........” 华姝是真的想爆粗口了,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开口,“臣妾身子不适,不如皇上去别处。” “对,别处也行。” 楚泽的话暧昧至极,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分明是故意的。 就是在变相的证明着什么。 .......... 午后,皇上走的时候,神清气爽,路过那池塘的时候,顺手就把那小册子撕碎抛了进去。 李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 最近皇上的心思太难猜了,凡事都得谨慎些。 楚泽负手走在前面,开口,“去,告诉孙院判,扣他半月俸禄。” “是。”李胜抿唇应下,心里为孙院判默哀了一会。 “还有,把那套银钩翡翠竿送去坤宁宫吧。”楚泽说着。 平常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后倒好,整日折腾一些玩意,什么纸鸢,又是垂钓的。 “是。”李胜再次应下,无波无澜的表情。 而坤宁宫内, 华姝泡在浴桶里,满脸的怨愤,想抬手,只觉得那右手疼痛的厉害。 狗皇帝,死皇帝。 咒骂了几句,华姝看向身后服侍的云秀,吩咐着,“去,传本宫令,太医院失职,为了让他们精进医术,必须勤学苦练,把那医书给本宫抄写一百遍,年前交。” 云秀惊奇着应下,太医院是怎么惹着娘娘了。 厚厚的医书抄写一百遍,虽说年前交上来,但足够他们手疼了。 太医院, 孙院判肉疼,半月的俸禄啊。 可他敢说什么吗,不敢。 为皇家办事,只是扣除半月俸禄,就可以偷着乐了,算不得什么惩罚。 他刚把李胜公公送走,没等松口气,就见到了皇后的口谕。 整个太医院抄写一百遍医书? 孙院判瘫软在椅子上,到底还是皇后娘娘比较狠。 * 太医院的小插曲,后宫嫔妃是没大注意。 只以为他们有伺候不周之处。 彩云殿, 诵诗走进来,“娘娘,药膳备好了。” 容妃今日还是换了以前常穿的一件粉白色素裙,梳的高髻,她站起身,目光低垂。 “想来太医院失责,是皇上龙体欠安了。”容妃说着。 诵诗不忘奉承一句,“娘娘,奴婢斗胆猜测,皇上自打从咱们彩云殿出去,定然是乱了思绪,兴许是不思茶饭,心里头惦记着您,等您前去,皇上百病全消。” 容妃脸上难得多了一些笑容。 只是她这药膳,她不会亲自前去。 容妃安排底下的公公送去了乾清宫,而她自己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每日都有嫔妃来闲逛,常客便有婉嫔。 婉嫔瞧见容妃的时候,上前行礼问安。 近来,每次见着容妃,婉嫔都不忘嘲讽几句。 容妃许是一直沉浸在悲伤里,也不搭理她。 可这倒越让婉嫔来了劲,觉得容妃很有自知之明。 容妃看着她,那眼里闪过冷光,今日,她便是特意来寻她的。 第50章 容妃落水,设计 坤宁宫内, 华姝躺在床上,身形微动,眉头紧蹙,似乎沉浸在梦魇里面,挣扎不出。 温嬷嬷走进来,见状,轻轻唤了几声。 华姝从其中醒来,她睁开双眼,只觉得身子沉重,像是被什么重压了一般。 “娘娘,您是不是梦魇了?”温嬷嬷担心地询问。 华姝望着床顶,她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隐隐约约还有人同她说话, 可仔细去想,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上次月事虚弱之际,也有这种感觉。 莫不是,鬼压床? 华姝胡思乱想着,温嬷嬷见她额头冒出细汗,拿着手帕给她擦拭。 “娘娘,您是有哪不舒服的,奴婢这就给你去请太医。” 华姝摆手,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在房间走了走,确认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才放弃。 她站在窗边,目光就看到了外面站在那里的人。 “他醒了?” 跟在后面的温嬷嬷闻言,顺着望去,点头,“是的,他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刚醒就想着给娘娘谢恩。” 前些日子,他是一直昏迷的状态。 也确实发现他之前受了不少的伤。 华姝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王公公匆匆从外面走进来, “主子,刚刚有人来禀,容妃娘娘落水了。” 容妃落水?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宫中落水。 华姝蹙眉,“先寻太医去诊,在哪落水,因何落水,去查清楚。” 王公公领命,来禀报的人确实没有说明这些。 ......... 容妃落水,此事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华姝到的时候,刚好碰上皇上的御辇。 她行了个礼,随后与皇上一同往里面走。 一些嫔妃倒是来得早,前面的贤妃淑妃领着众嫔妃行礼问安。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楚泽大步踏过去,华姝跟上,径直到了内室。 里面的太医赶忙禀报,“皇上,容妃娘娘是溺水被呛,又受了惊吓,现在还昏迷不醒。” 楚泽的面色冷然,进去看了几眼,走出来,看着那些服侍的人,说着。 “容妃因何落水!” 容妃身边嬷嬷以及贴身侍女纷纷跪地,“回禀皇上,娘娘惦记皇上龙体,本做了药膳,想亲自给皇上送去,可娘娘心里总觉得皇上会怪她,怕见了她会更为动怒。娘娘近来心情郁结,今日,娘娘说要奴婢们去取些花露,给皇上煲汤,谁知道一回来,娘娘就坠入了那池中!” 许嬷嬷说着,还流泪了。 “当时可遇到了什么人?” 楚泽定不相信,好端端的人,会摔下去。 他目光扫视其中,一名小宫女害怕地趴在地上回答, “皇上,当时在御花园碰到了婉嫔,婉嫔对娘娘时常奚落嘲讽,今日碰见,又是要与娘娘单独说会话,后来瞧着娘娘失魂落魄,等奴婢们发现的时候,娘娘就坠入了池中。” 面对皇上的威压,小宫女紧张,语无伦次,但话的意思也全然讲明白了。 楚泽眼眸深邃,坐下之后,摆手,“传婉嫔。” 华姝默不作声跟着落座, 这一切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婉嫔虽说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但怎么敢去亲自害容妃? 那若是如此,容妃大费周折,就是为了对付一个婉嫔? 还搭上自己的身体,怎么看都是不值当的事。 楚泽目光看向身侧的人,就见着皇后端起那茶杯,闻了闻,像是并不喜这种茶,又放了回去。 他瞅了一眼茶,李胜泡的,自然是他爱喝的雨前龙井。 她不爱喝, 也难怪,每每他去坤宁宫的时候,喝得次次都是碧螺春。 正当楚泽想入神,华姝看向了他,安抚着,“皇上不必忧心,容妃不会有事的。” 楚泽抬眸,瞧着她温柔大方的模样。 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他想说点什么,外面的人已经带着婉嫔过来了。 婉嫔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但瞧见皇上的那一刻,婉嫔梨花带雨地哭着。 “皇上,嫔妾是冤枉的,嫔妾什么都没做。” 楚泽愠怒,“你既是什么都没做,还喊冤作甚?况且朕还问你发生了何事?着急撇清关系,欲盖弥彰。” 婉嫔忙摇头,“嫔妾就是听说容妃坠入了池中,又见皇上派人来寻嫔妾,嫔妾自然是害怕,怕有人诬陷于嫔妾啊。” 华姝看着她,难得,条理清楚了一回。 “婉嫔,你与容妃说了什么,之后容妃坠入池中,你又去了哪里?若是说不清楚,那可是谋害容妃的罪名了。” 一旁的贤妃看着那婉嫔开口说着。 虽然是她故意引导婉嫔去针对容妃的,但还真的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容妃躺在榻上还未苏醒,总不能是容妃拿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她吧? 婉嫔泪如雨下,猛地摇头,“皇上,真的不是嫔妾,碰到容妃的时候,嫔妾只是与她说了会话,后来就不知道了。” 她当然是隐瞒了一些事。 与容妃碰面的时候,婉嫔说起宫中的事以及皇上宠幸自己的事,故意去气容妃的。 后来容妃不知怎么,发疯了般打她,还把她的头发给弄乱了,那些发簪都七零八落的,丢了好几个。 难不成真是被她刺激的,所以选择自尽? 婉嫔心里想着,可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反正那些宫人虽然在外面候着,但也能瞧见她离开了。 至少可以证明,她没有推容妃。 “皇上!”许嬷嬷跪着往前面挪了一点,“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婉嫔多次奚落嘲讽娘娘,导致娘娘以泪洗面,今日又是遇到婉嫔之后,发生此事!” 婉嫔一听这话,气得浑身颤抖,就是长十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你个贱婢,敢诬陷攀扯我!” “好了,都收起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自有掖庭的大人审理此事。”华姝见不得这乱糟糟的场面,冷言打断。 旋即,她转过身看向皇上,刚想说让他定夺此事。 里面孙院判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个东西。 “皇上,容妃娘娘已经缓过来了,很快就能苏醒,只不过臣发现娘娘手中紧攥着一件物品。” 他手里拿得是一个簪子,后端一朵圆形珠花下端还有点泛黑。 “这不是婉嫔的发簪吗?” “好像还是婉嫔刚侍寝请安那日,皇后娘娘赏赐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华姝静静看着,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一遭真正的目的是谁了。 楚泽看着那簪子,“有何不妥?” “回禀皇上,此簪内里竟含有砒霜!” 第51章 为何要自证,不如制造证据 砒霜, 听到这个词,所有人的脸色都转变了一番。 上次容妃失去孩子就是因为砒霜,怎么今日就这般巧。 “臣已经初步检查过了,砒霜并非初藏其中,许是已经搁置了一段时间。”孙院判说着。 许嬷嬷闻言,双手叠在额间趴在地上,“皇上,定然是主子发现了什么,所以,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还请皇上明察!” 婉嫔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子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在胡说些什么!”婉嫔目光惊惧,看着那发簪,“这发簪是我的,可里面的毒根本不是我放的!” 珍修仪鄙夷地说着,“发簪都是你的,难不成还有人给你把毒放好,再给你?” 她平日里也是最瞧不上婉嫔的。 婉嫔吓得泪都不敢流了,真要落实这个罪名,她可就完了。 “皇上,皇上明察啊!嫔妾真的不知情,这发簪是...”婉嫔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华姝那边, “这发簪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嫔妾的,若是说早就在里面,那定然皇后故意嫁祸给嫔妾。” “嫁祸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后娘娘还需嫁祸给你。”温嬷嬷也是个暴脾气,见婉嫔胡乱攀扯,当即是上了火气。 贤妃摇着手中的芍药扇,淡淡地说着,“哎呀,此事可得好好查查才是。” 她是在看戏,可也不妨在这戏上吹吹风。 华姝目光落在贤妃身上,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冷光,“真是好一出戏,怎么?本宫送的发簪,就是本宫下的毒,那本宫给后宫中那么多人送了东西,岂不是都得死一大片了?” 她扫视过去,那些人下意识地回避目光。 “本宫脾气好,但也不会任由着谁往身上泼脏水, 至于发簪里为何有毒,毒从何而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到容妃手里去的,都得好好查查。 婉嫔,你与其诬陷到本宫的身上,不如好好去掖庭解释事情的发生经过吧。” 华姝说着,她丝毫没有局促慌乱,云淡风轻间,就已经是把事情给安排好了。 旁人噤声,目光也瞧向了一直没说话的皇上。 眼里就差说,请皇上做主了。 皇上最是在乎容妃的,如今此事与上次容妃小产脱不了干系,想必皇上心中甚是恼怒。 楚泽转动着手上的白玉珠,缓慢开口,“那就依皇后所言,好好查,查它个水落石出。” 皇上说此话,算是认可了皇后所言。 站在后面的淑妃,她不由得看向皇上那边,眼神流转,那手掐着帕子,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旁人觉不出什么,可她最清楚皇上的脾性。 才过去多久,皇上竟是开始信任皇后了? 华姝站起身,行礼,“皇上圣明。” 从前皇上不分青红皂白,是单纯的讨厌她,觉得她做得出那样的事。 可时至今日,皇上对她不说是怜爱,也有几分别样的感觉。 面对这样明显的攀扯,皇上又怎么会相信呢。 华姝思绪流转,今日之事,若是容妃的手笔,那她倒真的煞费苦心了。 不惜以命博取恩宠,又以此等手法,让皇上同她生分。 毕竟,就算查不出个所以然,也能让皇上怀疑当初那件事,她到底有没有参与。 皇上的疑心太重了,但凡有了一点猜疑,在他心里就会放大无数倍。 那之后,同她相处也就不再舒适,渐渐远离。 华姝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法子,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容妃想要利用皇上的疑心,但她又为何不能? 此时内室里传来小宫女惊喜的声音,“容妃娘娘醒了。”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边, 楚泽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没一会,就听到了容妃的啜泣声。 “皇上,您让她们都走,我不想看到她们任何人!”容妃声音压抑而疯狂,像是疯了般。 李胜在那里候着,眉头紧蹙。 华姝自然也是听到了,没有计较,反倒是安排那些嫔妃退下。 紧接着,她看向李胜,“李总管,此事就劳烦你,人都押去掖庭吧,早点审问出来,还后宫安宁。” 李胜谦卑躬身行礼, 此时,他对皇后的认知算是彻底改变了。 临危不乱,气度足以让人折服。 回去的路上,华姝吩咐着身侧的温嬷嬷,“盯着鸯尾殿明芷宫,容妃定然想不出此等计划,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温嬷嬷听着,赶紧领命,随即吩咐底下人去盯着。 华姝垂眸,眼里的算计流淌,也瞥到了一旁站着的知白。 他穿着一袭蓝白色的衣裳,举止间也有几分儒雅之气。 倒是赏心悦目的。 等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就见着知白进来,神情庄重,行大礼,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华姝喝了口茶,润润喉,才说着,“起来吧!” 关于救治他,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况且,她的确要培养一个心腹。 “奴才多谢主子!”知白郑重得再次行谢礼。 他缓缓起身,躬身拱手,“主子,奴才有一计,兴许能助主子脱身。” 他指的自然是今日容妃之事。 华姝放下茶杯,多看了他一眼,倒是来了兴致,“哦?不妨说来听听。” “此次容妃娘娘落水,很是可疑,又找到了婉嫔的发簪,但此事陷害婉嫔不是本意,奴才斗胆认为,其是要攀扯主子入局。” “自证费时费力不讨好,其设局定有后招,不如先发制人。”知白脸色不变继续说着,但面对皇后,多少还是有一丝紧张。 但他知道,既是有人拯救他于地狱, 那他也该,狠狠抓住才是。 华姝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他的想法倒是跟自己不谋而合。 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想到这一点,是不错。 她没有打断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砒霜之毒是在婉嫔处,后边必会出现攀扯主子的证据,假使这个证据是我们亲手所送呢!” “主子,奴才曾经听闻,皇上赏赐给了容妃一块御墨,给您的是磁青纸,若是磁青纸上用御墨书写,而内容是您的罪证,会如何?” 第52章 证据来了呢 皇上赏赐容妃一块御墨,是因为容妃极其善于书法,那模仿字迹也是一件轻松的事吧。 华姝看向了知白,眼里的欣赏很明显,“你是个聪慧的,以后就当坤宁宫的掌事公公吧!” 知白怔了怔,随后赶忙跪地谢恩。 掌事公公,是仅次于掌事总管的职位。 还是坤宁宫的掌事公公,知白已经无法用激动形容自己的心情。 倘若眼下娘娘叫他去死,也在所不辞。 “可御墨只有皇上跟容妃娘娘有,我们又如何能拿到?”温嬷嬷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若是去皇上那里拿,风险也太大了,弄不好事情就败露了。 华姝嘴角勾出一抹笑,指尖敲着膝盖,“还真有。” 这就得夸赞她的老爹了, 世人皆传,天下好物尽在华府,这句话是没错的。 当初华姝入宫的陪嫁,就足以让人吃惊。 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不光是理清楚了后宫这些事,对于自己的陪嫁,也是要注意的。 其中有一方用金盒装的墨,便是同御墨是一样的材质。 她之前看到都觉得离奇,因为她曾在赵国就用过这样的东西,对其有一定的了解。 但即便如此,只有皇上使用过的,才称得上御墨。 就算成分一样的,旁人也不会觉得它是。 “磁青纸容妃也没有,主子是想要皇上两边都怀疑吗?”温嬷嬷继续说着。 华姝胳膊撑着桌面,勾唇浅笑,“没有就对了,这不是她陷害的证据吗?既是证据,就必须能够指认本宫。” 至于事情往那一处发展,也是由她说了算。 一个容妃,她还真没放在眼里,华姝算计的,是背后谋划的人。 “前阵子本宫与惠妃作画,那画纸意外消失。” 温嬷嬷听着娘娘所言,瞬间明白了意思,“奴婢这就去告知惠妃。” 华姝垂眸,敛去冷意,有些人偏偏不安分得紧啊! .......... 御书房内, 李胜端着婉嫔的证词前来,说着,“皇上,婉嫔还是如之前说的那般,咬死对发簪里的毒毫不知情。” 楚泽点头,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看向李胜,倒是开口,“之前让你暗查章太医一事,可有线索。” 李胜见皇上突然问起那件事,急忙回答,“早在章太医认罪前,他的家人提前离开了京内,去了邕州。” “邕州,可真是好地方。”楚泽冷笑了一声,把手中折子扔在桌面上。 李胜见皇上如此恼怒,便小声试探,“皇上觉得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谁都知道华家前阵子刚从邕州回来, 现在章太医的事又牵扯到邕州,不就说明,皇后也参与其中吗? “她是脱不了干系,这些人都想着把她给拖下来呢。”楚泽冷冷地说着。 线索越指向华家,反倒越是令人生疑。 华家不傻,会把人特意转移到邕州?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是真的嫌命不够长了。 那又是谁在其中搅动,容妃显然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李胜听着皇上的话,看来是相信皇后是无辜的。 “继续追查,看是何人在邕州接应。”楚泽说着。 李胜应下,又有些迟疑,“现在的人在婉嫔的鸯尾殿搜查,那皇后的坤宁宫要搜查吗?” 现在光是找鸯尾殿,怕是不能让人信服。 楚泽:“搜,连同彩云殿也一同搜吧。” “是。”李胜领命。 楚泽负手站在前面,看着那外头,“发生这样的事,寻常人就算不哭着求饶,也得吓得不轻,她倒好,句句锱珠,也不肯退步半分。” 李胜见皇上说着这些,自然也能猜到,皇上指的是皇后娘娘。 “皇上,皇后娘娘许是真的怕了,才会如此。” 楚泽笑着,“她恰恰是不怕。” 那般淡定,不慌不忙地给他行礼,说着皇上圣明,哪里看得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之前德妃的事,她的眼里是对他的失望,是对他不信任的难过。 所以,这次,她本能的觉得没人能护她吗? “旁人能哭着求朕,能扑到朕怀里撒娇,她倒好,随时奓毛,像要作战似的。” 楚泽语气不明, 李胜听着,也有些疑惑,皇上这是夸赞呢,还是嘲讽呢? 不过说到奓毛作战的状态,皇上形容的,倒是很贴切呢。 自从皇后转了性,那真就像个爆竹,点火就着, 有时候也让人摸不着一点规律。 “皇后母仪天下,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李胜顺着皇上的话说下去。 楚泽负手没说话,外面的宋将军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回禀皇上,找到了证据。” 听到证据二字,皇上挪着步伐走过去,李胜紧跟其后。 楚泽目光扫过去,就看到了他手上捧着的,是碎掉的纸张,但颜色特殊,也能知道是磁青纸。 此等纸张名贵,除去他这里,便只有皇后的宫中才有。 “皇上,臣在鸯尾殿前殿的土中发现,还是残留的碎片,臣仔细拼凑而成,能看到上面有隐隐约约的字迹,说的是谋害容妃之事,隐藏砒霜之毒。”宋将军说着。 李胜接过盘子,瞧着上面的字,光是这个纸就能明显指向皇后了,难不成真的是皇后做的? 若是皇后谋害的皇嗣,那今日这件事就算不是皇后做的。 皇后也难逃罪责。 楚泽看着,“此事可有声张?” 宋将军赶紧否认,“无人知晓具体。”他发现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兹事体大,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楚泽没说话,只是拿起那纸放置在桌面上,摆平整。 “皇上,奴才去寻皇后的字迹两相对比?”李胜见皇上看得入神,小声说着。 楚泽倒是侧过身,随后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本琴谱, 他缓缓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纸。 正是那日华姝在月台上弹奏的曲子,她修修改改后的草稿。 李胜也是发现了,当日皇上对这曲子很有兴趣。 只是转念又愣了一秒,皇上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那日皇上不是气冲冲离开了吗?难道是当时候顺手牵来的? 当然,李胜猜得没错。 楚泽把两边的纸放在一起,三个头凑过来看着,眼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一丝疑惑。 第53章 玩弄 两种字迹并不一样。 琴谱的那个字迹明显娟秀些。 楚泽暗中舒了口气,虽然他觉得事情可疑,可万一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皇后。 他总不能公然袒护。 想着,楚泽眼神里带着几分的思绪,为何自己会在这瞬间,想要护她。 “皇上,您瞧着两边的墨是否有不同之处?” 李胜细心地发觉,几处碎片的字隐隐有不同,上面那个像是在画上剥离出来的,而着底下的一些字,写的小而且急,墨汁都未干透般。 楚泽指尖轻触,对于这种墨,他再熟悉不过了。 “御墨,磁青纸,还真是有意思。” 楚泽眼神晦暗,李胜与宋将军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丝的惶恐。 若非是皇后,那就是容妃? “这幕后之人,真的以为能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楚泽冷冷地说着,看向了李胜,“此前,你查到德妃与贤妃有过来往,婉嫔素日里又时常跟着她,若是朕没记错,扬州离邕州是最近的。” 他其实之前早就有所怀疑,只是眼下更能确定几分。 后宫有这样能力的,除去皇后,便只有一人了。 李胜面色转变,眼里有了几分惊色,论起扬州,就要提及肖太尉了。 所以皇上是怀疑贤妃娘娘? 肖家在朝堂的影响力不亚于华家啊。 宋将军迟疑开口,“那皇上此事该如何?” 楚泽:“不管搜查到什么证据,不得旁人经手,明面上快速结束此案,暗中追查,务必找出切实证据。” 宋将军领命下去。 “李胜,你去查查容妃最近都接触什么人?”楚泽有些怅然。 他怜惜她,不仅是出于从前的时光,也是她温柔可人, 让他难得能够舒心,放轻松的地方。 她失去孩子,性情变化,他都能包容,不去怪罪。 只希望她别糊涂,去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 坤宁宫内, 温嬷嬷急匆匆走入内室,见娘娘正在看一幅画,稍稍缓了缓脚步,才上前禀报。 “主子,果然如您所料,那证据被他们找到后,皇上并未声张。” “搜查咱们坤宁宫的人,都退出去了。” 对于这件事,她是觉得有些冒险,说不好皇上是个直脑筋,就会怀疑娘娘了。 眼下皇上是觉得查的差不多了吗? 云秀:“皇上这么做,是保护容妃娘娘吧。” 毕竟此证据,事关两方,若是容妃娘娘故意诬陷皇后,那也是大罪,皇上那般疼爱容妃,定然不会让她受罪。 华姝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制造的这一份证据,目的可没有那般简单。 知白的计划是好,可只是怀疑容妃有什么意思, 越是要这般明显的东西,越能让人深思。 两个这么难得的稀有物件凑在一起,皇上怀疑哪一方都有理由。 可恰恰如此,依照皇帝心性,他会更疑第三方。 此前,华姝隐隐猜到有人故意在挑事,皇上难道就没有察觉吗? 她便是要借皇上的手去做这件事。 贤妃背后是肖家。 若她费心费力地去找出贤妃各处挑拨的证据,然后去摆在皇上眼前, 他许是会觉得,她是故意想要扳倒肖家。 朝堂之事,帝王最讲究平衡之道。 让他亲眼看看,谁不老实,他才能决断出,要怎么处置。 至于容妃,身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心里怕还美滋滋的。 这样的人,皇上宠的安心,她也安心。 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 “娘娘这画有什么特别吗?”温嬷嬷见娘娘打量着着桌面上的画, 娘娘之前吩咐底下人盯着贤妃的明芷宫,就发现其大宫女丛媚偷摸摸地把此画给了婉嫔的婢女青青。 若是赏赐东西,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的,但这一瞧,便知是有猫腻。 “白宇青一画难求,更在身故之后,画作值千金。”华姝思量着。 起初她还有些想不透贤妃要用这画做什么文章。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激怒皇上的证据。 前些日子,父亲去邕州,又在扬州掷千金收名画,有人拿此事弹劾父亲。 皇上虽然没有因此处罚父亲,可心里多少是觉得不舒服的。 而这样的名画可以出现在她宫里,却不会出现在婉嫔的手里。 若是今日在婉嫔的宫里搜到这幅画,那该如何? 依照皇上的脾性,也得怀疑她,甚至会暗中对父亲有所处置了。 贤妃还真是用心良苦,既是把画偷偷给了婉嫔,再让婉嫔当替死鬼,到死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好得很啊。 容妃婉嫔都算是迷惑的障眼法了。 只是贤妃算漏了一步,早在德妃出事的时候,华姝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那容妃婉嫔又是谁在中间联系起来的?”华姝目光里闪过思绪。 婉嫔紧跟着贤妃,而婉嫔又跟容妃不对付,两人之间产生矛盾,容妃自然记恨婉嫔。 那这件事要想走完整,其中定然还有一个人,游走在贤妃与容妃之间的。 “容妃近段时间与谁来往密切,查到了吗?”华姝把那画收起来,递给了温嬷嬷。 温嬷嬷:“近来容妃很少出门,若是论与谁接触多,离彩云殿最近的澜宜殿,吴美人有上门几次。” 吴美人? 华姝有些印象,上次十五那日,皇上召寝的她。 “只是吴美人平日里与贤妃娘娘接触不多。”云秀在一旁说着。 华姝点头,没说话,看着那幅画,“扔小厨房烧了吧。”不管什么目的,总归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温嬷嬷领命下去。 华姝站起身,“贤妃送大礼,本宫也得还回去才是。” 第54章 雨中相遇,抱着 ............... 宫中很快查出了证据,至于具体的细节并未公开, 而后皇上的旨意昭告,婉嫔谋害容妃,被贬为了庶人,囚于城外清塔寺。 御花园内, 贤妃坐在那里,边上同坐的还有淑妃,以及珍修仪,嘉淑媛。 几人在这里喝着茶,说着宫中发生的这些事。 “婉嫔还真是可恨啊,难怪她之前与德妃走得近,做出这样的龌龊事。”珍修仪说着。 她讨厌婉嫔,如今婉嫔不在了,她是舒坦多了。 “只可怜容妃娘娘了。”嘉淑媛是个文静的,平日里也很少出来走动。 贤妃心中嗤之以鼻,面上也是很惋惜,“是啊!皇上这回又多次去彩云殿,想必很是愧疚吧?” 淑妃倒是默默喝着茶没有说话,仿佛一切与她没什么关系。 贤妃扫视了她们一眼,勾起一抹笑,垂眸间隐去得意。 她们怎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又怎知,她埋了什么样的雷。 皇上不想查,不代表以后不查。 至少,皇上定然会比从前更加忌惮华家,与皇后也再难交心了吧。 由此一来,她便只需等待了。 淑妃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贤妃的身上,很快又看向了别处。 ....... 彩云殿,容妃面色苍白,她比从前更瘦了些,眼泪汪汪趴在皇上的腿边,祈求着那点温存。 “皇上,臣妾以后懂事,再也不会让皇上难受了。” 近日皇上来的频繁,没有提从前的事,只是询问起上次的事,她也只是一口咬定是婉嫔害她,并非是失足落水。 她在皇上的眼里找不到答案,甚至发生的很多事,都不受她控制般。 其实对于她来说,婉嫔死不足惜,多次嘲讽她,简直是可笑。 这次算是给婉嫔的教训,也是趁机挽留住皇上的心。 让她明白,是有人要害她,也让皇上怜惜她,怜惜她失去的孩子。 容妃低垂着眼眸,这次那吴美人倒是有几分本事,从婉嫔手里拿了这支发簪,还藏了砒霜。 正在思索之际,楚泽倒是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打量着她。 “蓉儿,你该知道朕最厌恶什么?”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容妃却感觉到一丝丝的冷意,那眼中的泪又控制不住落下。 “皇上,臣妾....” “好了,此事朕不想再追究,后宫之事,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你若是想安稳,就再不可掺和其中。” 楚泽看着她,也算是把事情与她隐晦说明白了。 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明白,容妃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也是因为她失去了孩子。 失子之痛,他能理解,可容忍是有限度的。 容妃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面前的皇上,咬着红唇。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皇上的手上,楚楚可怜。 “皇上,臣妾明白,臣妾以后都听皇上的,皇上对臣妾好,臣妾都知道,都是臣妾不好!” 容妃最擅长的便是此法。 她扑到皇上面前,声音颤抖,“皇上,您知道臣妾蠢笨,臣妾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是要您的一丝丝宠爱而已,看不到您,臣妾难受。” 容妃确实满心满眼都是皇上。 以往她这番模样,皇上都会把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慰。 可眼下的楚泽,不知为何,从心底里涌出一种抵触感。 他从前觉得容妃生性单纯,不知世事,虽是愚笨了些,但也是惹人怜爱的。 如今,他倒觉得,跟她相处起来,很累。 * 午后,皇上出了彩云殿,乘坐着御辇往回走。 天际乌云密布,一声惊雷,那顷刻间,就开始下雨。 李胜连忙吩咐底下的人加快脚步,但不敢太快,也要保证稳当,一时给他忙得够呛。 可这一快吧,那雨水就扑面而来,楚泽摆了摆手,“停下。” 李胜听闻,赶紧让他们都停下来。 而这位置,刚好到了坤宁宫前。 李胜胡乱擦了把脸,才说着,“皇上,雨势大了起来,不如先去坤宁宫避避雨吧。” 皇上回答得很快,“也好。” 那一瞬间,李胜都快怀疑皇上是故意停在这里的。 见到皇上出现的时候,坤宁宫的人赶忙行礼。 楚泽刚走进去,就见着前面的女子从雨中走来,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长裙,艳丽的真像雨中盛开的牡丹花,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身边的太监一手拿着那银钩翡翠竿,一手提着木桶。 显然是去钓鱼了。 华姝看见皇上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提着步伐走到他的身侧。 雨水拂过她的发丝,打湿了她的脸颊。 她站定在皇上面前,行礼问安。 雨来得急,让人做不好什么准备,身上都被打湿了。 楚泽看着她,不由伸手,那指尖轻轻拨开她额间的碎发,“皇后还真是喜爱垂钓。” 华姝微笑,算是承认,这是她一大爱好。 宫中没什么玩乐的,消磨时间罢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随后低头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缓缓踮起脚尖,擦拭着皇上的脸颊。 两人距离贴得近,楚泽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迷人的芳香。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身上,华姝的动作很是温柔,神情里透着认真,仿佛对待着什么珍宝一般。 楚泽心中涌出一丝暖意,没等说话,就见着她小手抚了抚他的胸膛,面带笑意。 “皇上赏赐给臣妾的银钩翡翠竿,臣妾非常喜欢,多谢皇上。” 楚泽勾唇,见她如此喜欢,心里是满足的,但还是有些不自然看向别处,“喜欢就好。” 雨势眼瞅着越发大了, 楚泽侧身,从李胜的手里拿过那把油纸伞。 他打着伞,另一只手扬起了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华姝半边肩膀,确保她不会被雨水打湿,才往前面走。 两人都没有说话,华姝靠在他的身上,雨声淅淅沥沥,但她能听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今日的皇上看上去很温柔。 华姝思索着,想来是之前的事,皇上已经想通了。 那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进行了。 刚到达内室,楚泽的伞扔在了外头。 华姝还是贴着他,声音软了几分,“冷。” 楚泽摸了摸她的手,果然是冰冰凉凉的,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了。 稍不留神,就会感染风寒。 “备水沐浴,再煮一壶姜茶。”楚泽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人,吩咐着。 转而,他单手揽住了华姝的细腰,就那么把她抱到了里屋。 华姝怕摔着,双手搭在了他脖颈处。 两人紧密贴在一起。 一步步往里面走,楚泽的声音暗哑下来,“把衣服脱了。” 第55章 想征服她 “皇上帮臣妾吧。”华姝故意贴在他耳边,柔声说着。 湿漉漉的衣裳黏糊糊在一起,格外让人心痒痒。 楚泽轻抿红唇,掐住了她的腰,二指一扯腰带,外衣顺着散开。 华姝回落定在地上,白皙的手臂缓缓褪去那外衫, 她轻轻推开他,拎着外衫不在意地丢在了一旁,随后往那边妆奁走去。 耷拉在那里的外衫,就如此刻的皇上,被她撩拨过后,又被她无视。 华姝坐在妆奁前,伸手取下那凤簪,发丝垂落腰际,从镜子里能瞧见皇上眼里有过短暂的迷茫。 他往这边走来,站在了华姝的身后,那双锐利的眼眸打量着她。 像是在审问一般。 华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主动开口。 她拿着梳子慢悠悠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垂着眼眸,那洁白的脖颈上能瞧见明显的青筋。 楚泽的眼眸暗下,他本来还没有那种欲望,可眼下却很想征服她。 想着,他便将华姝拽入了怀中,下一刻也不管她的反抗,就压到了旁边的榻上。 说真的,楚泽发现自己并非不行, 而是自从与这个妖女结合后,他满脑子都是跟她在一起的滋味, 只要空闲之时就会想起她。 每次楚泽硬生生把她从自己脑海里剥离,可见着她,就有种放任小兽出来的感觉。 “妖孽。”楚泽附在她耳边说着,那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 他承认他现在有点急色,可他忍不了了。 华姝勾唇,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装作听不懂,“皇上啊?你在说什么?” 她的手指修长,指甲被红色的蔻丹覆盖,更显白皙。 楚泽抓住她的手,俯身上去,轻咬她的锁骨。 .......... 楚泽似乎热衷于要她屈服, 而华姝偏偏就不, 哪怕是节奏,也要由她来驾驭才是。 ......... 一场秋雨,花房的人收拾着残花。 小夏回过头就看到了知白,有些惊喜,“阿...不对,知公公。” 其余的那些人也都过来打着招呼。 笑容里满是讨好谄媚。 知白并未难为他们,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我来给皇后娘娘挑几盆花。” 他看向小夏,说着,“你领着我过去吧。” 小夏忙应下,花房是由他们看管的,因为有一定的温度肥料,所以很多花过了季节,依旧还能看到。 既然是要给皇后娘娘,自然是挑最好的。 “知公公,皇后娘娘喜欢怎样的花,您瞧瞧这些。”小夏说着。 对于花房有什么花,其实知白很清楚,他的目光看向摆着的那两盆狐尾百合。 秋天里还有能有两棵这样长势的花,更令人稀奇。 只是日渐冷下来,那这花就不宜放在室外了。 ............ 雨停了。 楚泽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精气神十足。 李胜悄咪咪打量自家皇上,得,同方才来之前,面貌的确是截然不同了。 看来,还是得皇后娘娘啊! “让膳房给皇后做些爱吃的,别再让皇后瘦了,不然,朕要问责了。” 楚泽此话带笑说着。 李胜只当皇上是在说笑,但还是记下来了,要吩咐膳房,给娘娘多加好菜。 不过皇后娘娘的膳食,那已经是宫中极好的了。 楚泽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就见着赵太后等在了那里。 他面色收敛,上前,“母后。” 赵太后看向了他,两人一同走入了内殿,“容妃现在性子可太娇了。” 此次失足她是认定是容妃故意使坏的。 这样的手段,她早就见识过。 对于赵太后来说,她很讨厌装柔弱扮可怜的女人。 当初她就看不上容妃,现在就更加觉得她是个祸害了。 “母后教训的是,朕会规劝她的。”楚泽说着。 赵太后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皇上,后宫子嗣少,您也是要多上心。” 现在宫中子嗣不算多,尤其是皇子,该多多开枝散叶才是。 “那有孕的周婕妤,皇上也不要忘了去瞧瞧。” 赵太后说着。 楚泽:“母后所言,朕都记住了。” 赵太后露出一丝笑容,寒暄几句,便走了。 她虽然位居太后了,可终归在这深宫里,若是不出来,恐怕都要人遗忘了。 楚泽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说别的,只是坐回去,盯着那些奏折发愣。 “晋升周婕妤为怡嫔吧。” 这边李胜听着,忙应下,周婕妤家世低微,本来也是要生下皇子才有这个殊荣的。 “再拨个太医照料。”楚泽说着,就打算忙其余的事。 李胜倒是如实说着,“皇上,皇后已经派了太医照料,怡嫔的吃穿用度,皇后也安排妥帖了。” 听着,楚泽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她端庄起来的样子。 那简直判若两人,但楚泽是欢喜的,至少,皇后有皇后的样子。 而私下的模样,只有他能瞧。 “去唤孙院判来。”楚泽说着。 李胜忙去请。 ........... 明芷宫,丛媚指挥着后面的人,“小心点搬,别动了娘娘心爱的花。” 贤妃正在院子里,听到动静,便看了过去。 狐尾百合,长得可真好。 她素来喜欢百合花的,尤其是到了秋季,能见到的就越发少了。 丛媚见娘娘走过来,邀功般开口,“娘娘,这两盆可是奴婢给您截来的。” “哦?”贤妃瞥了她一眼,截谁的? 丛媚凑到贤妃的身边,小声地说着,“今日皇后娘娘身边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想拿花讨好皇后,奴婢早就通知那花房了,只要是稀奇的花,就必须留给娘娘的。” 贤妃眼神闪烁光芒,皇后? 哼,凭什么就要让着她,偏要争才是。 “做得好,丛媚,本宫没白疼你,快,把它抬到本宫的屋内。” 贤妃笑着扇着扇子,眼里满是得意。 必须要日夜看着才觉得舒心才是。 “主子,马上就要制秋衣了,不如也让司织坊的人加上百合的刺绣。”丛媚最知道如何哄贤妃开心。 贤妃当下就答应她的提议。 明芷宫外, 知白就站在不远处,一双桃花眼盯着里面,直到确定贤妃把那花当成宝,才缓缓离开。 第56章 ‘梅开二度\’ 孙院判是跑着过来,到达乾清宫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 李胜见他来了,摆动拂尘迎上前,“孙院判,你来了,皇上可等着呢。” 孙院判歇了口气才小声询问,“李公公,皇上寻我是所为何事,你且透露个三分啊。” 李胜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提点,实在是他也不清楚皇上要做什么? 孙院判瞅着他,认为李胜就是不愿意告诉,当即啧啧两声,硬着头皮进去。 他摸摸药箱,反正他把皇上那次服用的药也带着了。 虽说不能直接给皇上,但万一到了要砍他的脑袋的时候,那就再给出去,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不给不行,给了吧还要被责罚。 唉,做人好难啊,做太医更难。 孙院判皱着眉头一路进去,等走到那屏风的时候,他转变了面色,二指滑动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扬。 总不能让皇上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模样。 等一切准备就绪,孙院判信心满满,提着步伐走进去,扬起洪亮的声音,行礼问安。 楚泽本来是在批阅奏折,眉头微蹙, 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他又没聋。 “起来吧,孙院判,今日朕是有事要询问你,只不过,此事不得与旁人提起。” “不知皇上是要询问何事?”孙院判嘴唇颤抖,心中拔凉, 又来了,又是不能告人的秘密。 除了上次的事,他也想不到什么了。 楚泽敛眉,眼中思绪不明,“上次说起皇后的寒症,影响子嗣,那以后她这身子,莫非是不能再有身孕了?” “不能。”孙院判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皇上问得是谁? 好像说的是皇后啊? 孙院判抬头就看到了皇上黑着面色,赶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皇上,臣是想说,皇后不能过劳忧思,该好好养着身子,予以食补药补,等把调养好了,自然就能有子嗣了。” 他这个脑子哟,还围绕着怎么拒绝让皇上用药增威的事呢。 没想到皇上问的竟然是皇后之事。 可回答之后,孙院判又有些迷茫了, 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皇后让生养还是不让啊? 楚泽闻言,那面色也好了很多,“既是如此,那你该多用心才是。” 孙院判提着口气,应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是什么要命的事都好说。 楚泽点头,手放在了桌面,吩咐着,“给朕诊脉吧。” “是。”孙院判捏着衣袖擦拭着一脑门的汗,等整理妥当,才上前给皇上诊脉。 他一会皱眉头一会松开眉头, 当然了,皇帝什么毛病都没有,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显得他不尽心。 等结束之后,孙院判认真地说着,“皇上,您日理万机,劳心劳力,该注意休息才是。” 跟往常一样,都没什么新意。 楚泽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见皇上没有再提之前那件事,孙院判算是彻底放轻松了。 出去的时候,也乐呵呵的。 候在外面的李胜瞧着孙院判换了一副面孔,倒是有几分好奇。 “孙院判这是得赏了?”李胜凑上前说着。 孙院判瞅了他一眼,捋了捋胡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也不说别的,只是拱拱手就往外面走了。 李胜嘴角抽动,拱手回了个礼。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等李胜进去,就见着自家皇上站立在窗边,似乎在想什么。 他的步伐轻了些,在边上候着,不敢打扰。 楚泽是在想,他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只能是最近在皇后身上花费了太多的精力,折腾的。 若她还不能怀有子嗣,岂不是糟蹋了。 后宫子嗣不多,身为皇后理应承担这开枝散叶的责任。 最好是生十个八个的。 楚泽扯唇,为这荒谬的想法笑了。 后宫虽然关系朝堂,可后宫嫔妃的子嗣皆为他的孩子。 若是想保楚国基业,长盛不衰,后代同等重要, 待幼子长成,才能看出品行心性,是否能有能力守得住楚国的江山。 楚泽微微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是他的山河。 也有他曾立下的誓言。 “大皇子的夫子就定下许沚吧。”楚泽说着。 许沚才学出众,虽是杨太傅推荐的人,但瞧得出这人有些傲骨。 李胜应下,心里还是惊讶,刚刚看到皇上的笑容,他还以为皇上想到什么有意思之事。 没想到只是夫子的事情。 ......... 坤宁宫内,华姝用着玉石揉搓脸颊,听着温嬷嬷说宫中的事。 周婕妤晋升怡嫔的事,倒是意料之中的。 若是皇上再不晋升,她也得去提醒皇上了。 至于皇子公主们的夫子是谁,华姝还真没兴趣。 许是因为前世被那些人口诛笔伐的,她有些厌烦他们。 毕竟,她手段也不够光彩,为了压住那些人的嘴,也动了不少狠的手段。 可能是本能地逃避吧。 “狐尾百合真的被贤妃当成宝贝供在房内呢,还要司织坊给她裁制秋衣,选择百合样式。”温嬷嬷又说起了贤妃的事。 经过这些事,她越发佩服自家主子。 华姝笑着,放下手中的玉石,站起身。 对于贤妃来说,她不敢去奢求皇上的宠爱,就能通过后宫这些女人,彰显自己能力的证明。 贤妃有肖家做靠山,只要肖家不倒,她的地位就稳固。 她深刻明白这一点。 只不过,手伸得太长,奢想别人的东西,是该吃些苦头的。 “皇上吩咐膳房给娘娘补身体,这阵子牛乳也是多出很多。”温嬷嬷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膳房估计是看出来了皇上对娘娘的在意,自然是要献殷勤的。 华姝瞥了一眼,“那还是别浪费,给皇上制成牛乳糕送过去吧!” “是。”温嬷嬷笑着应下。 晚间,云悦就抱着食盒到了御书房门口。 “李公公,这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的牛乳糕,还请您代为转交了。”云悦生性要活泼些,见谁都笑嘻嘻的。 李胜接过,兀得想起来,叫住了云悦,询问,“这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做的吗?” 第57章 多蠢的人 听到这话,难不成皇上以为是娘娘亲手制作的? 云悦脑子转得活络,眯着眼,笑得一脸无害,点头,“自然。” 李胜松了口气,还好是这样。 他连连夸赞娘娘手艺好,说上次的牛乳糕很合皇上心意。 云悦福身告退,淡定走了几步,一转弯,就提裙跑了起来。 她得赶紧回去把消息告诉娘娘了。 坤宁宫内,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华姝捏着扇子支着额头,嗤笑了一声。 皇上还真是抬举她了。 她的厨艺虽然可以,但那样的东西,哪里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想着,华姝翻了个白眼,“去把那制作方法写下来,本宫瞧瞧。” 以不变应万变,先了解一二。 哪怕那万不得已的时候,做出来难吃,还可以搪塞是火候的问题。 .... 御书房内, 李胜提着食盒进去,说着皇后娘娘送来了牛乳糕。 当然这一次,他很是自信,强调了亲手制作那几个字。 楚泽本来没抬头的,听到亲手二字,他才摆了摆手,示意他拿上来。 李胜放置小桌上,牛乳糕与上次的一模一样。 楚泽瞧着,撇嘴,“还真能说自己亲手所做。” 平日里嫔妃都会打着亲手做的名义,来亲近他。 可其中有多人是亲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面对这样精致的糕点,一丝不苟的摆盘,显然只有专业的厨司能做到。 李胜听着皇上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皇上是说,这不是皇后娘娘做的? “皇上若是不喜,奴才这就端走。”李胜躬身说着。 “留下吧。”楚泽说着,便拿着筷子,尝了起来。 她的手艺他是见识过的,很不错, 万一,万一真的是她亲手做的呢? 若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还是吃吧。 总归来说,她是时刻念着想着他的。 李胜退在后面,见皇上吃了一块又一块,不由得吞咽。 皇后娘娘的手艺应当是极好极好的吧。 ..... 王公公走到偏房,目光四处看了看,才走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句,“知白。” 里面的知白正在整理床铺,见有人来了,往外面走,“不知王总管是何事要吩咐。” 王公公瞅瞅他,找了个凳子坐下,“你现在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咱家哪敢吩咐你啊!” 他这样说,分明是拿话呛他。 自打他来了坤宁宫,做事可太积极了,真是碍眼了,不敲打是不行。 要知道坤宁宫,他才是总管公公。 知白谦卑地躬身,“不敢当,王总管可莫要开知白的玩笑了。” 他态度很是诚恳,瞧不出丝毫不服气。 王公公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这个知白为人做事方面,是不讨人厌的。 就是长了张好脸,很是招摇。 王公公掐着声音说着,“在坤宁宫办事,要懂分寸知进退,别以为皇后娘娘看好你,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路还长着呢。” 知白没说话,只是默默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旧的荷包。 王公公看出他的意图,摆摆手,“你初到坤宁宫,身上没点值钱玩意,就别来显摆了,等你拿出本事让人信服,再来讨好咱家吧。” 他说完,哼了一下,就转身往外面走。 知白来的时候,带了什么,王公公都是清楚的。 全身上下就没什么值钱玩意。 王公公很快撇去自己的想法,他入宫这些年了,哪能感觉不出来皇后疏远了他。 甚至把这个小太监领过来,就给了掌事公公一职。 这是公然打了他的脸啊。 皇后难不成是想扶持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想着,王公公跺了跺脚,握拳小范围跳高,原地转了一圈。 不行,他要勤奋,撇去陋习,让皇后娘娘看到他的可靠! 绝不能被这个毛头小子给比下去! 当夜,王总管在床榻上翻滚了三百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显得更灵活。 ........ 入夜,风起, 帷幔飘动,贤妃口干舌燥,睁开双眼,她竟是又梦到德妃了,还有容妃。 容妃狠狠掐着她,要她还孩子的命。 越想越是害怕,贤妃揪着被褥,心跳如雷,赶紧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有些发哑,许是没有听见,外面没人进来。 贤妃坐起身,掀开帷幔,就看到窗户飘过什么一个长长的影子。 “啊!”她尖叫了起来。 门外迅速进来了人,丛媚衣服都没穿好,就披着衣服跑来了。 “娘娘?怎么了?” 贤妃指着外面,惊恐,“好像有人。” 丛媚皱眉,什么人啊,没瞧见什么啊? 但见娘娘害怕,便安抚着,“许是守夜的人,娘娘莫怕。” 贤妃好一会才平静,她紧紧咬着唇,为什么总是梦魇到她们。 难不成真是来找她索命的。 “娘娘不必害怕,您是有大福气的人,百毒不侵!”丛媚哄着。 贤妃才笑了笑,是啊,从小就有人说她是有大福气的,那些个人就算是变成小鬼又如何,还能伤着她不成。 想到这里,她又安心多了,躺下来,还是吩咐她们就在床前守夜。 次日, 贤妃乌青着眼,铅粉都遮不住,她烦躁地摔着发梳,“废物废物!” 边上的小宫女吓得赶紧跪地。 贤妃看着镜中人,那眼角似乎又有了细纹,她慌张地想要确认,“丛媚,本宫是不是真的老了。” 她今年二十四岁,可那些宫里面的人,各个都十几岁,如花般娇嫩。 “怎么会,娘娘青春正盛,更有风韵了。”丛媚捡起那梳子,小心给她梳着发。 贤妃还是开心不起来,“就算是绝世风韵,皇上不来瞧有何用。” 丛媚没有答话了,皇上不是谁能掌控的。 去坤宁宫的路上,正巧与容妃撞见,今日的容妃穿着一袭蓝色的蝴蝶长裙,她长相是美的,这般素雅,更添几分柔美。 贤妃瞧见,心中更不是滋味。 容妃后面跟着的是吴美人,几人上前来行礼。 贤妃没与她们搭话,不过眼神还是在吴美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走了进去。 自从那件事后,吴美人显然成了容妃信任的人。 呵,多蠢多天真的人啊,真把贼当心腹呢。 第58章 月下美人 这会一进去,就见着怡嫔。 她腹部隆起,孕肚已经很明显了。 贤妃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没有家世又没有恩宠的嫔妃,构不成什么威胁。 倘若她能生下皇子,届时再想法子过继也行啊。 贤妃打着这主意,面上就和谐多了,当即妹妹长妹妹短的关切几句。 面对她的关心,怡嫔有些不太适应,甚至不敢接受。 紧接着后面进来的容妃,瞧见怡嫔,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怡嫔,如今你肚子这般大了,还不忘给皇后娘娘请安呢!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小心为上,别给折腾没了。” 容妃话里话外全是酸味跟不满。 怡嫔闻言,面对这样近乎诅咒的话,她是敢怒不敢言。 贤妃眯眼笑着,也不管这些,扭着腰肢往上走, 都斗吧,不得安宁才好呢。 怡嫔敛眉,不由得捂着腹部,想着刚刚容妃的话,紧咬唇,身形差点没稳住。 只见后面的一双手扶住了她,“妹妹当心些。”声音柔和,说话的正是淑妃。 怡嫔侧眸,就见着淑妃穿着一袭水蓝色衣袍,眉目温婉,一双眼似乎要把人溺进去的柔意。 淑妃对她一向是宽厚的,平时没少关照。 怡嫔见状,想要福身行礼,就被淑妃拉住了手腕。 “好了,你身子重,就不要多礼了。”淑妃与她说了几句,便朝着前面走去。 怡嫔看着她的背影,心下涌出几分暖意。 上位的贤妃自然也看到了这副场景, 瞧着淑妃那副假慈悲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翻白眼。 容妃落座,斜着身子依靠在软垫上,落水的事让她的身体也疲倦到了极点, 前些日子更是消瘦。 若非是瞧着皇上会过来陪她用膳,恐怕都要撑不住了。 可她又怎能甘心,扳倒一个婉嫔算什么,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留住皇上的心,无论用什么法子。 * 请安如以往那般。 华姝就婉嫔之事训话,让后宫之人谨记,随后象征性安抚了容妃。 容妃仰着头,也并未有要谢恩的模样,“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有皇上陪着,臣妾的病已然大好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眼神都交汇,带着难言的意味。 别看容妃这般作,她跟皇上之间的情分还在。 又因为失去孩子,落水、被人陷害一些类的事,勾着皇上的愧疚疼惜。 后宫其余的嫔妃想多见皇上几眼都难了。 华姝端坐在上位,只是笑着看向她,“是了,本宫倒是忘了,皇上他才是容妃你的治病良策。” 闻言,殿中一片安静,倒是惠妃第一个绷不住,笑了。 紧接着贤妃等人也是捏着手帕掩盖上扬的唇角。 是了,容妃的病那是怪病,太医都医治不了的,只能皇上给治。 容妃脸烧起来,但也不敢回怼,只得咬着唇,手上的帕子搅成一团。 她恨恨地想着,皇后不就是嫉妒她有皇上的宠爱。 等她完全笼络住皇上的心,就让她哭去吧。 华姝没理会她,目光看向了怡嫔,嘱咐了几句。 等瞧着没什么事了,便叫散了。 回去的时候,温嬷嬷又忍不住啐了容妃几口,“娘娘,这容妃实在是目中无人。” 还妄想攀扯娘娘,得了好处来耀武扬威的,属实是讨厌。 华姝看着前面,思索着,容妃这样的人,就是容易满足,得了飘渺的宠爱,就拿腔拿调的,真不该说她蠢,还是羡慕她脑子直。 “对付她啊,仅需一招,她也就能安分了。”华姝笑着,拿着那把牡丹扇子摇了摇,往屋内走去。 听着这话,身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好奇。 什么招? “给得太好太饱了,精力充沛躁动,有时候不安分,甚至挠你,就该适当管教,饿个三五天不见效,那就让她意识到,不顺从就失去一切的时候,她便彻底害怕了。” 华姝说着,眼里思绪流转。 容妃内外一体,脑子跟脸成了正比,她眼里就只能看到皇上一人。 他施舍一二,就能欢天喜地。 可要是不来了,她会蔫了,若是失去,甚至再也不敢折腾。 云秀有些没听明白,怎么感觉皇后娘娘说的不是容妃娘娘,而是在说一只小宠物似的? ........ 彩云殿, 断断续续的琴声,容妃弹着弹着,眼眶就含泪了,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 诵诗在一边泡茶,见娘娘如此,小声安抚,“娘娘,奴婢虽不懂琴,但也能品出,这琴绝对是宝琴啊!” 这张琴是上次月夕宴会,皇上赏赐的, 容妃给它取名为—觅欢。 闻言,容妃才抬眸,“自然,这琴有百年的历史,是极好的,可惜,再怎么好,也比不得皇上所喜的长瑶琴。” 长瑶琴是皇上所喜的,就是她陪伴皇上这般久,也只曾匆匆见过几面,却从未见过皇上弹奏过。 容妃看了一眼诵诗,“今日的雪梨汤熬好了吗?” 诵诗有些为难地看向她,“主子,今个是十五。” 十五啊,是特属于皇后娘娘的日子。 容妃听着,整个人卸了力般颓下来,是啊,十五,皇上今日是不会来了。 坤宁宫内,却是忙忙碌碌的,等着皇上到来。 华姝选了一身偏淡色系的长裙,她的衣柜里,除了红色便是金色,要不就是其他偏庄重的颜色。 今个她难得挑出一条素雅的,淡淡紫色的轻纱,朦胧覆盖。 她坐在铜镜前,青黛描眉,画了长蛾眉,这是在楚国没见过的眉形。 不过,很适合华姝的眼睛。 云秀在后面绾发,见娘娘的装扮,也忍不住地赞叹,“主子可真好看。” 感觉今日的主子,是从未瞧过的模样。 华姝没说话,只是顺着眉心往上描了描,那一瞬间,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说真的,这些争宠的伎俩,于她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 华姝曾在泥潭里翻滚,能屈能伸卑躬屈膝是基本的。 她既扮得了可怜、装得了柔弱,也能独当一面、风流自赏。 .... 皇上到达坤宁宫的时候,听到了隐隐的琴声, 楚泽负手往里面走,闻声瞧过去,月台之上,帷幔随微风拂动,里面挂了一盏灯。 灯下影子长,女人的身姿曼妙,纤纤玉手拨动琴弦。 帷幔被吹开一角,能见女子微仰着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一片澄莹。 远远瞧着,好似能感觉到那孤寂之感。 瑶台仙子,月下美人。 楚泽眼神里泛起了几分涟漪,脚步已经是往前面走了去。 第59章 高山流水,做您的妻 琴声响起,犹如小泉缓缓流淌而过,可无形之中又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困境,停滞不前。 楚泽往上走,心也随着琴声起起伏伏。 看到月台之人背对着他,淡淡紫衫随风飘浮着,指尖轻抚琴弦。 琴音美妙。 楚泽双手环抱,没有去打扰她,反倒是坐在那栏杆上,望着前方, 似是在看明月,又似只在看一人。 身为皇后何尝不是众人之上的孤寂。 一琴一曲两人。 底下站着的一排人,纷纷仰着头,都好似在倾听什么。 李胜双手捧着拂尘,忍不住感叹,皇后娘娘太厉害了。 等回过劲来,他扫了一眼周边的人,啧啧地打断她们。 “你们啊,别杵着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呐。” 皇上这会来了,今天显然是不能离开坤宁宫了。 云秀云悦当即笑着下去准备。 王公公来到李胜身边,很是殷勤,“李总管,您去我那坐坐,歇息歇息啊?” 他当然是过来套近乎的。 李胜摆手,“咱家再等等,免得皇上有吩咐,找不到咱家。” 他能走到今天的高度,不全是运气,更多是凭借着超凡的耐力,以及事事的细心妥贴。 王公公忙笑着应下,内心却翻滚起来, 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啊!问问问,问什么问! 他累了,自己就去休息了! 王公公陷入自我反思当中。 而这时知白悄然上前,默默沏好茶放置在离李胜最近的石桌上。 他倒茶举止很干净利落。 也成功引起了李胜的注意,他拂尘微抬,打量着知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这便是上次皇后从花房带回来的小太监吧。 不错,做事倒是细心周到。 知白并不多说什么,备好这些,便默默退下了。 等王公公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想别的法子的时候,就见着李胜已经坐在那里,喝上了茶水。 ............ 一曲到了末尾,华姝骤然停下来。 她指尖轻轻触碰那琴弦,发出低鸣的声音。 身后那一袭龙袍遮住了灯的光亮,长袖拂动,缓缓坐在了她的身边。 华姝微侧眸,美目如流水,她的眼里没有惊讶,像是早知道他来了。 “皇后是弹给朕听的。”楚泽看着她,隔得近了,反倒更觉得她很美。 流苏垂落在她的耳畔,白皙细腻的肌肤相衬,她微微斜着身子,细腰如柳,温柔似水。 华姝唇角含着一抹淡笑,指尖轻勾琴弦,“欲得郎君顾,时时误拂弦,不是为了皇上精心准备,又能为何人。”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算计,也完全展露出了自己的用心。 楚泽心头微动,望着琴,那宽大纤长的手,顺着琴弦,一点点拨动。 竟是完美衔接了刚刚华姝停下来的那一刻, 收了尾。 华姝眉微抬,手撑着下巴,就那么望着皇上的侧脸,眼里竟是欣赏之意。 一曲罢了。 “真好,臣妾只叹,此琴粗糙,配不得皇上。”华姝赞叹着。 只有好琴才配得上如此的好技艺。 楚泽仪态很端正,余光把她的小表情全都看在眼底。 感受着她的夸赞,楚泽嘴角微微勾起细微弧度。 他听着她的话,看到了手上的琴,确实是很普通的那种。 今日能看得出,皇后的琴技较上次进步了,显然是用心在练了。 “若是弹的烂,再好的琴也救不了。”楚泽说着,就看到她眼神明显黯淡了几分。 楚泽说的是实话,可见她如此,显然是觉得他是在说她琴技差了。 “不过,此曲不错,若搭配长瑶琴,效果定会绝佳,改明让李胜给你搬来。” 楚泽快速说着,像是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华姝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便是故意掏出来一首专门针对长瑶琴的曲子试探。 皇上对琴这方面有所造诣,一听便知其中要害。 就算得不到长瑶琴,也能让皇上赏赐给她一张名贵的琴。 楚泽等了一会,见她神情淡然,倒是有些纳闷,难道她不知长瑶琴何其珍贵?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着眼前人凑近,她指尖穿过他的耳畔,那唇印在了他的眉心。 无言却表明了一切。 那一瞬间,楚泽勾唇浅笑。 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腰,让她顺着坐在了大腿之上。 “今日为何这般装扮?”楚泽说着,她的装束很素雅,眉目间尽是柔弱之意,与往日截然不同。 就是她此刻靠在他的身边,竟是带着一种让人怜惜的模样。 “不好看吗?”华姝嗔着声音,此时的她活脱脱一个魅惑人的妖精。 “这不像你。”楚泽并未直面她的问题。 自然是好看的,很美。 只是不像她,倒像是刻意装扮,来讨好他。 华姝:“那皇上觉得,臣妾是怎样的,端庄贤淑,还是蛮横无理,亦或者像现在这般柔弱无辜。 ” 听到她这番话,楚泽愣了会,“做这个皇后,你有怨怼,朕能理解,只不过.......” 华姝指尖轻轻覆盖他的唇,制止他往底下说。 “皇上,臣妾想明白了的,皇后之位于臣妾而言,不是什么禁锢,也不是为所欲为的资本,它只是给了臣妾,一个能够与您站在一处的机会而已。” 这样一番话,很难不触动。 似乎,她用尽了一切,只是想与他能够同肩站在一处。 楚泽静静地看着她,疑惑,还有一丝丝的陌生,是对眼前人的探究。 过往那些印象似乎渐渐地从他脑海里剥离,留下的,是全新的皇后。 华姝在他怀中坐直了身体,拿着那帔子,轻轻覆盖住了他的眼。 她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压着他往那小榻上而去。 轻纱覆眼,楚泽的听觉触觉敏感起来,在那寂静无人的高台。 她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 只听见她柔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高山流水觅知音,皇上,今日臣妾不想做皇后,只想做一回您的妻。” 第60章 皇后只是略施小计 次日。 皇上便差人送来了长瑶琴。 “慢点,都小心点,别磕着碰着,小心你们的脑袋。” 李胜双手揣在胸前,说心中不起波澜,那是假的。 只有他清楚皇上有多稀罕这长瑶琴,但身为皇帝,不可时常把玩这些东西,所以皇上也只是偶尔看看。 没成想,今日却是让人把它搬到了皇后的宫中。 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他有时候真想去询问,皇后娘娘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哄得皇上这般开心。 华姝指尖轻触长瑶琴,琴声悠扬深远。 光是这做工用料就极为扎实,甚至比她曾在赵国时得到的一把古琴都要完美。 难怪皇上会把它当个珍宝。 温嬷嬷乐得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王公公让人端来了午膳,亲力亲为地做着这些布菜的小事。 “娘娘,这辣炒田螺肉是老奴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的。” 王公公扬起嘴角笑着,那眼尾的皱纹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是以前娘娘最喜欢吃的,最近见很长时间没有上桌了,他就突发奇想,来讨好娘娘。 华姝瞧着,没说话。 见娘娘如此,王公公心里没有了底,难不成他做错什么,惹娘娘生气了? 温嬷嬷小声提醒,“王总管,娘娘最近忌口,不爱辛辣,你是不是糊涂了。” 王公公瞪了瞪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不知道,有点想把那盘菜抱走的冲动。 可他知道这样更不雅观,只得赶紧请罪。 “既是知道错了,就罚半月的银钱吧。”华姝淡淡开口。 王公公唇颤了颤,脸色肉眼可见得变白了。 温嬷嬷在一旁,控制住想笑的冲动。 娘娘总是这样,能掐住人的痛处软肋。 王总管对皇后娘娘倒还算忠心,可就是爱贪点小便宜。 但正是如此,对于坤宁宫要紧的事,也无法托付给他。 所以娘娘才会把知白带来吧。 瞧瞧,知白在一旁就端上来娘娘爱吃的官燕,以及精致的小糕点。 口味全是娘娘的喜好。 王公公哭丧着脸出去的时候,见知白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对着他是好一顿数落。 “好小子,你就是故意让咱家难堪!”他的钱啊,那是他的命根子。 知白也没有跟他吵什么,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公公,您知道娘娘为何会处罚您?” 闻言,王公公愣神,随后说着,“我还用得着你说。” 他好歹在后宫待了这么长时间,靠着会拍马屁,又能大方送钱打点,熬着资历,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不知是有多少人羡慕他,只是... “说,为什么?”王公公没好气快速哼了一句。 知白:“若非娘娘器重您,何故如此,娘娘便是想要公公您多多长进,用心做事啊!” 他说这话,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自己想在坤宁宫扎下根来。 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惹娘娘心烦。 但也是想让王公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再去改善,这样坤宁宫好,娘娘才能安心。 知白那双漂亮眸子早就不再空洞,而是有了淡淡的光。 他已经找到了出路,也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 听着他的话,王公公神情开始琢磨了。 原来娘娘用意是这样深的,是他有负娘娘所托啊! 他转过身,轻咳几声,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感谢,只是嘴里倔强吐出几个字,“算你识相。” * 长瑶琴,皇上把它送给了皇后。 后宫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最先崩溃的便是彩云殿,本来容妃抱着皇上赏赐的觅欢,爱不释手。 全然一颗心都在想着如何争宠之事。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一般。 “皇上,皇上,他怎么能,怎么能把长瑶琴送给皇后!” 任何什么名贵的琴,她都能忍受,唯独长瑶不可以。 那是她无数梦中的奢望,是与皇上用长瑶弹一曲凤求凰的。 许嬷嬷见娘娘,也是想安抚,可话到嘴边,竟是说不出一句。 皇上都已经送出去了,事情已成定局。 诵诗在一边候着,她忙搀扶着容妃,“主子,兴许是皇后开口要了此琴,皇上顾忌华家,才不得已给皇后啊。” 许嬷嬷看了一眼诵诗,论起哄主子,还是诵诗更胜一筹。 只不过这话是真有点自欺欺人了,皇上要是不想送,谁能奈何? 可偏偏容妃就爱听这样的话,她甚至很肯定,“就是这样的,从前就没听说过皇后抚琴如何,现在缠着皇上说是讨论琴,实则就是变着法留皇上,定是她不要脸讨要的。” 容妃自我说服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下心来。 容妃咬着唇,撑着清瘦的身躯缓缓走到了铜镜前,“帮本宫梳妆,论琴,本宫不可能会输给她。” 从前的淑妃不也是妄想靠着此等伎俩笼络皇上,可后来皇上还不是更宠她嘛。 可事情没她想的那般顺利。 容妃变着法想要寻皇上前来,可每次,皇上都会被坤宁宫的热闹吸引过去。 要不便是放纸鸢,那纸鸢不小心落到了乾清宫,上面有皇后亲手题的小诗。 皇上这一瞧,就又去了坤宁宫。 等到皇后去垂钓,钓了个大的鱼,转手给皇上做了鱼汤。 味道鲜美,皇上赏赐了一番,又去了坤宁宫。 就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跟皇后一同,又回了坤宁宫。 一来二去的,皇上连连十天都宿在了坤宁宫。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后宫里的那些嫔妃,见到此等情况,都在张望着,不敢妄动。 生怕这暴风雨,是要发生什么大的变动。 这天午后,华姝喝着莲子羹,听着云悦绘声绘色,讲着外面的那些动静。 其余嫔妃都不敢外露,唯有容妃,是彻底癫狂了。 听闻是硬生生在乾清宫站着不肯离开,后面还是差点晕了,被李胜吩咐彩云殿的人抬回去的。 “主子,这回容妃怕是要长记性了,不敢那般无礼骄纵了。”云秀小声地说着。 “不过,听说容妃晕倒了,皇上该去瞧了吧。”云悦说着, 这容妃真是不见到皇上誓不罢休了。 华姝笑了下,把碗递给她,没等说话,外面就传来皇上前来的声音。 几人眼中都有些惊讶,华姝出去迎接。 楚泽自然地挽起了她的手,这几日,他们的关系倒真的融洽很多,像是正常夫妻了。 “昨日你说要给朕做莲子羹,可还算数?” 华姝闻言,没想到昨天随便说的话,皇上还记得呢,好在她今个还真的喝了莲子羹。 “自然,皇上...” 她话没说完,外面闹了动静,就见着容妃的贴身侍女诵诗哭着跪在地上。 “皇上,还请您前去看看娘娘吧!太医说娘娘是忧思难解,才不得清醒。” 华姝看着,“皇上今日怕是喝不上莲子羹了。” 楚泽没说话,今日容妃站在殿外强逼着的行为,让他不喜,可眼下见她昏倒,也是觉得该去看看了。 “皇上若是放心,就交给臣妾处理吧。”华姝松开了手,站立在他的面前说着。 此时的她,是皇后,是为他分忧之人。 第61章 问问皇上,本宫可有骗他 —— “娘娘,你别着急,皇上应该很快就能过来了。”许嬷嬷端着汤药蹲在床前,安抚着。 容妃面色苍白,身子被折腾消瘦的不成样子。 “皇后娘娘到!”外头的声音传来。 许嬷嬷手一颤,怎么皇上还没来,倒是等来了皇后娘娘? 容妃抬头,眼眶红了,不甘心地甩手,打翻了那碗汤药。 为什么到现在,皇上还不来看她。 华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容妃那一副狼狈的模样。 而容妃望着皇后,一袭凤袍,是那般的雍容华贵,耀眼夺目。 众人皆要臣服行礼。 她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仰慕。 今非昔比。 容妃泪含在眼眶,可面对着她,倔强的不愿意落下来。 仿佛这是她无声地回击。 “这不是没晕吗?底下人传话就这般没有分寸?来人啊,将容妃身边伺候的,都拖出去杖十棍。” 华姝缓缓走进来,面色平静说出一番话。 众人面色惊变,没等喊恕罪饶命等词,就已经被拖下去了。 容妃脸涨的通红,恨恨咬牙,顾不得尊卑喝道:“皇后你这是做什么,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华姝坐在她床边的圆凳上,就那么看着她,“容妃,你该庆幸今日来得是本宫,而非皇上。” 闻言,容妃目光呆滞,瞪着她,不明其意。 华姝:“你纵容这底下人欺君,皇上若是来了,知晓,她们焉能有命在。” 容妃嗤笑,“皇上才不会。” “容妃,你的天真,宫中少有啊!皇上他念在旧情,能容你骄纵,容你任性,可他绝对容忍不了的是多次欺骗。你觉得皇上为何会冷落你,你做的那些小动作,皇上真的不知吗?” 华姝淡淡地说着,杏眼望向她,似乎透过了她内心深处。 容妃双手不由揪紧了被褥,内心紧张,“你说什么,皇上知道什么?” 她陷害婉嫔之事,攀扯皇后的事,皇上知道是她所做? 皇上若是知道了,为什么不提及。 难道真的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对她越发冷淡了。 一番心里挣扎,容妃微垂下眼,却控制不住流泪,“你有什么目的,同我说这些。” 她不相信皇后会好心。 华姝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无他,就是闲的。” 容妃闻言,忍不住抬眸看她,此时的皇后是那般的气定神闲,举止投足皆是云淡风轻。 她似乎真的是闲的,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皇后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你以为一张琴,就能证明什么吗?皇上永远不会同你交心。”容妃不甘心就此沦为笑柄,她回击着,想戳破皇后淡定的伪装。 皇上眼里,最重要的就是江山社稷。 没有人能动摇根本。 可她没有得到想要效果,皇后并未恼羞成怒,而是浅笑温和。 “本宫为何要皇上交心,一张琴自然是证明不了什么,可皇上就是愿意给,谁也阻挡不了。 这便就是尊卑,没有能力翻过这座山,就得受着。也是告诉你,真争起宠来,本宫能让你见不到皇上一面。” 华姝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却一字一句成了容妃心中的山,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容妃想咆哮,想说出一些反击的话,可她寻不到了。 自打皇上一而再地忽视自己,选择皇后的时候,她便失去了自己最有力的靠山。 她还有什么底气。 容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是断线的珍珠,不断滚落打湿了脸颊。 华姝却没兴趣看,哭或许是武器,但在不合适的机会里,就是消耗耐心,制造烦躁的东西。 没人愿意永远对着一张哭啼啼的脸。 “从今往后,安分守己,你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走,勿要偏听偏信,把路走偏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外面那些求饶声都听见了吗?下次,也许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华姝站起身,往外面走,她不想多言,今日,是替皇上来说话的。 有些话,身为皇上他没法说,可任由其发展,就会再多生事端。 届时收拾烂摊子的,终归是她这个皇后。 所以她争夺恩宠,彻底打破容妃的幻想。 容妃本就是一直在强撑着,皇后的一番话,是明晃晃的警告,她身体不由得瘫软下来。 她靠在床榻上,一双眼盯着皇后的背,似乎想看出点什么,“你明知道皇上讨厌欺骗,可你就没骗他?” 华姝脚步停下,没有转身,“那你去问皇上,本宫有没有骗他。” 她往外面走,看着晴空,那红唇上扬。 有些时候,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就看这骗,可否是对方想要的。 骗也骗的,甘之如饴。 华姝出彩云殿的时候,就觉得腹部熟悉的绞痛袭来,她脚步微晃,后面一双手就搀扶住了她。 “娘娘,您没事吧。”知白小声说着,神情关切。 他是第一个发现皇后面色不对的。 华姝没说话,缓缓坐到了仪驾上,“回宫吧。” 知白这边便吩咐人回宫,另一边,已经扭头去寻太医了。 华姝坐在仪驾上,手不由得抚着腹部,她的月事不是提前就是推后,很是不规律。 看来,得早些寻医了,免得耽搁了。 “温嬷嬷,十月畋猎快到了,你替我写封家书吧。”华姝吩咐着。 十月畋猎,是要出宫去的。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 却瞧见那御辇还在外面,皇上并未走。 华姝提着裙摆,眉头紧蹙,很是难受,连带那唇都没有了血色。 温嬷嬷搀扶着她往里面走。 华姝:“嬷嬷,你去把莲子羹给皇上品尝,本宫先去沐浴更衣。” “是。”温嬷嬷点头,这边就交给了云秀。 华姝从偏殿往后院走去,腹部一阵阵的,偶尔像是被针扎了般,刺痛得很。 而皇上就站在窗边,自然是瞧见了她的身影,手上的书都放下来了,就见着她从偏殿走了,那神色似乎很不愉。 楚泽不由得蹙眉,走出去,看着李胜,“皇后去彩云殿发生了何事?” 那模样,活像过去受了气,竟是连他的面都不想见了般。 莫不是容妃骄纵到这个地步,敢公然羞辱皇后? 李胜赶忙说着,“奴才只闻皇后娘娘处置了容妃身边服侍的宫人,杖责十大板。” 皇上莫不是担心容妃了? 楚泽:“嗯,该罚,照顾不尽心,跟着瞎胡闹,没有体统。” 说完,他手指微抬,“再加十板子,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以及扣除容妃这个月的月例。” 第62章 得寸进尺呢 看来,皇上恼怒容妃了。 也是,容妃娘娘屡次闹事,还公然挑衅皇上,就是他身为奴才,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更别说,皇上的容忍终究是有限度的。 李胜领命,躬身下去办差事。 楚泽站在那里,摩挲着那串白玉珠,思绪流转,其实今日听到皇后说去处理容妃之事的时候。 他有些意外。 但更多的是惊奇,因为他下意识地相信皇后能做好这件事。 就像是相信她能把后宫管理妥帖。 也是第一次发觉,有皇后是会省心的。 可看到她回来不开心的样子,楚泽又觉得,此事,有他的责任。 因为他知道容妃是个什么脾性,有时候他没有把话说得难听,是给她颜面。 可,就算说清楚,容妃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听不明白话。 久而久之,楚泽确实下意识避开与她的深入交谈。 —— 华姝将衣服都换下来,云秀云悦在一旁帮着处理。 等妥当后,华姝正准备换身新的衣裳, 这时余光瞥见外面走来了人,修长高大的身影,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华姝站在屏风之后,说了一句,“皇上,请您移步内室稍候。”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穿好了里衣。 不过,今个皇上倒是很听话。 他调转了方向,往一旁的内室走去。 楚泽坐在那里,他的五官较为立体,不说话的时候,自带一种冷峻感。 尤其是那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视过去,令人胆寒。 他把玩着白玉珠串,目光时不时看向里面。 直到看到那倩影出现在视线当中。 华姝换了一身金色长裙,外披白色的轻纱,因为拆下了凤簪,发丝半垂下来。 她背着手,一步步朝着里面,裙摆拂动,隐约看到里面光着脚丫。 脚趾白皙圆润,像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玉石。 “胡闹。”楚泽显然是看到了,眉头一蹙,就上前去,打横抱起了她。 显然已经到了季秋时节,稍有不慎,就会着风寒。 华姝手上还提着鞋子,被他这么一抱,鞋子被甩落在地。 楚泽将她抱到了小榻上,只是低垂眉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华姝胳膊撑在小桌上,指尖滑动下颌,打量着面前的人。 她很敏锐地察觉出男人的变化。 从前要说皇上内心还有些抵触她,现在可以说,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阶段。 算是打破过往,开始重新认识一个人了。 华姝收起打量,指尖点了点地上,软着声音说,“皇上,鞋。” “得寸进尺。”楚泽分明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了淡淡的戏谑,她便是故意的。 只不过话是这般说,楚泽还是给她拾起,放置在了榻前。 华姝理了理裙摆,那双白嫩的脚丫出现在楚泽的视线里,圆润粉粉的。 楚泽瞧着,呼吸渐重,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腿,打算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诶。”华姝还想说点什么,误会啊,她是要穿鞋,并非是要他帮着穿。 此时外面就传来了动静,孙院判来了。 楚泽下意识松开了手,顺带让她的裙摆稳稳落下覆盖住脚,确保严严实实看不见分毫。 “身子不舒服?”楚泽想着她刚刚回来的脸色不好,难不成是被气的? 华姝点了点头,随后自己穿好了鞋。 从楚泽的高度看,此时的她竟是有几分乖巧的模样。 “进来吧。”楚泽吩咐着。 孙院判麻溜地走了进来,行礼问安,就开始给皇后娘娘诊脉。 他那小八字眉蹙起,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满屋的人,心都跟着提了几分。 良久,孙院判迟疑开口,“娘娘,臣之前开的方子,您可有照着喝,药浴是否继续泡,饮食方面注意了吗?” 一长串的问,倒是让华姝有些担心。 因为前世自己可没少求医,这样情况给的压迫,她曾经历过很多次。 “都没有落下。”华姝说着,那些方子她都看了,没有不妥,所以她照做了。 孙院判表情更凝重了。 一边坐着的皇上终是忍不住开口,“到底是怎么了?” 见皇上不耐,孙院判立马回答,“皇上,臣的方子都是缓解寒症的,可这会臣觉得娘娘的寒症没有减轻,反倒是加重了般,还请皇上恕罪,容臣再多研究一二。” 加重了。 华姝眼神里蔓延出一丝的冷意,怎会如此。 她眼尾余光下意识地扫到了楚泽那边,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破绽,可他的表情很疑惑。 似乎此事真的与他无关。 可上次,她不过是看了一个什么生子秘方,就见他很不愉,甚至给她拿走了。 他是不想自己有孩子,但许是没那么卑鄙,给她下药? 华姝不免在脑海里回想起这方面的记忆。 起初原主知道寒症,是在入宫后,一次月事疼的死去活来才发现。 往前追溯,原主是及笄那年来的月事,当时候也疼,只是没那么明显。 难不成真的是娘胎里带的。 啪! 桌面震动的声音,屋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皇上息怒啊!” 但这后,皇上并未说什么,只是负手往外面走去,“孙院判。”他声音冷冷传出来。 紧接着孙院判额头冒汗地跟上去,生怕晚了,小命不保。 华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又不由得探窗看去,见他们一路出了坤宁宫。 她又不由怀疑,其中是否有不可告人之事了。 皇上瞧上去,比她还愤怒,这显然是不正常。 搞得不能怀孕的是他一样。 她还没觉得自己已经牢牢把控住他的心,让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还是说,是做什么事,心虚了? 华姝揣测后,眼眸暗下几分,不管怎样,她的寒症未免是太蹊跷了。 “温嬷嬷。姐姐之前多年未孕,也是寒症?”她不由得想到大姐。 多年未孕,但府宅里有庶子庶女,可想而知,问题在大姐的身上。 她之前与大姐相差了岁数,也没有细聊。 况且妇人间的私事,很多难以启齿。 温嬷嬷本来听到孙院判说的话,无比心疼自家主子。 眼下见娘娘问起永平侯夫人,她凝神,想了想。 “不是,恰恰相反,奴婢曾听老夫人浅谈了一句,似是说侯夫人体质特殊,血热。” “一个寒症一个血热?”华姝还有心情揶揄,“那还真是新奇了。” 如此凑巧?华姝不相信。 看来这件事,怕是另有隐情。 第63章 皇后对他上心 楚泽出了坤宁宫,沿着长廊往前走, 底下那边的水池,几个太监正修缮路面,移栽了兰提花,顺带做着遮盖。 在一边安排的是坤宁宫王总管。 楚泽脚步缓下来,望着那边,两日前,他与皇后在这里垂钓,后来下雨往回走,发现雨水冲刷掉了一些小石子,路面不平整。 他忙来忙去,倒是忘记了这桩事。 没想到皇后已经安排妥帖了。 而他很少表露自己喜欢什么花,只是与她交谈之时,说了一句兰提花,她便上心了。 这些细节,皇后都记得。 楚泽眼眸流转,负手继续往回走,后面跟着的孙院判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怕皇上发火,就怕皇上沉默啊。 简直要命。 等到了乾清宫,孙院判赶忙请罪,“皇上,是臣无能!” 之前皇后身体有寒症,也不是由他经手来诊治的,本以为不严重。 毕竟妇人若是体弱,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只要细细调养就会恢复,哪知道,越治越严重。 其中已经不能按常理来推论了。 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良久,楚泽才缓缓开口,“不管用什么办法,调养好皇后的身子,你若是没什么本事,就寻能人来。” 孙院判身子一颤,忙领命。 他余光小心打量了一眼皇上,就见着皇上神情沉静,看不出喜怒。 孙院判心里也没底,只得行礼告退。 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那般在乎皇后娘娘的身子。 不过眼下不是该揣测皇上心意的时候,现在得回去召集那些太医一同研究了。 等人退出去,楚泽坐在那里,手搭在龙椅上,那指尖叩着,到后面节奏越发快了。 下一刻,楚泽便是有些烦躁地站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有些乱。 * 李胜把皇上的意思传到彩云殿的时候。 容妃身形摇摇欲坠,她紧紧咬着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才仿佛间回过神。 皇上是真的厌恶她了? 明明是艳阳天,容妃却觉得格外得冷,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她脑海里还回想着皇后说的那一番话。 容妃嘴角泛起淡淡的苦涩,她突然知道仿佛感觉到了差距。 昔日那般惹人厌的皇后,悄然转变,而她却成了那个被讨厌的人。 多可笑啊。 她扯唇,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泪不断滑落。 ......... 晚间, “娘娘,您要问华府的仇人,那可就太多了。”温嬷嬷皱着眉说道。 华家走到今天,不是那般简单的。 自然站得高,就有人惦记着,记恨着。 华姝嘴角抽动,好吧,当她没问吧。 其实此事凑巧,按照时间线,兴许,就与华家有关系,但现在也看不出个什么头绪。 华姝觉得有些疲惫,抱着汤婆子翻过身子,蜷缩着,“你先下去吧。” 每每来月事,她就跟瘫了一样,只能在床上待着,不能离开一步。 朦朦胧胧睡着,就感觉什么火炉子入了被。 很暖和。 华姝下意识地往那边贴,使劲贴,直到贴到不能靠近了为止。 那火炉子很懂事,环绕她,温热裹住她整个腰腹。 华姝舒服地呢喃一声。 那火炉子更暖了,甚至隐隐有些炙热之感。 华姝觉得这样还不够暖和,蜷缩着的身子稍稍展开,一双脚抬起往那边一旋,插在火炉里。 她的脚素来是冰冰凉凉的,此时被包裹着,忍不住搓了搓,蹭蹭。 火炉子不是一般的暖和啊。 皇·火炉子·上。 楚泽有些无奈,他本来看她蜷缩着,捂着腹部,便想圈着她,去减轻她的难受,可怀中人不老实得紧。 竟是把一双脚挪了过来,还正好踹在他的腹部。 放在这里也就算了,还总是挪动。 见她隐隐有下移的架势,楚泽坐起身,掐住了她作乱的脚脖子。 华姝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人影。 烛火下,皇上的脸有点黑,一双眼眸盯着她。 两人对视,只是那一瞬,华姝往他那边挪了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冷...” 说完,她抽回腿,整个身子靠了过去,顺带抬着他的胳膊抱住自己。 一番操作,变成了楚泽抱着她。 楚泽失笑,他算是被她的厚脸皮给打败了。 随后,他抱着她,两人裹着一床被子躺在了床上。 皇上是真的健硕,许是真龙天子,阳气十足,华姝只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身体虚弱,时常会出现的压迫感,好似也缓解了。 “最好别动了,不然受累的是你。”头顶传来男人隐忍的声音。 该死的,他今晚是过来受罪的。 只能抱着闻着瞧着,却不能碰,偏偏又黏人。 楚泽这个时候发现,他哪是不行,简直是不要太行了! 他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 只是怀中人安静下来了,楚泽微微低头,就看见她乖巧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靠在他怀中,侧脸露出圆圆的弧度,看起来细腻有着弹性。 睡着的皇后,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不禁将她圈紧了些。 那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间,很凝神。 一夜好梦。 ......... 每月皇后都会有一阵免各宫的安,大家也都意识到了其中之事。 对于皇后有寒症,怀不上孕的事,已经不稀奇了。 刚开始皇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发疯闹得整个后宫都知晓了。 那时太医齐刷刷地被叫去看诊, 时间长了,皇后便把目光放在了后宫这些有皇子的嫔妃身上。 尤其是惠妃的二皇子。 此时坤宁宫内,惠妃正与皇后下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提及到上次惠妃送来的小册子。 华姝讪笑,只当她都用了。 “皇后娘娘莫急,眼下皇上对您恩宠有加,等到时机,就自然来了。”惠妃宽慰着她。 从前皇后不得宠,皇上偶尔来眷顾,现在皇上来坤宁宫的次数明显增多,那机会更大些。 华姝暂时不想说这些事,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 “娘娘,如今宫中怡嫔怀有身孕。”惠妃没有直白地点透。 华姝却不以为然地笑着,“是啊,她这一胎,可有不少人盯着呢。” 家世低微,好掌控。 外面知白走进来,禀报,“主子,怡嫔求见。” 华姝跟惠妃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外头。 啧,这刚提及,就来了,真赶巧了。 第64章 赏赐一对美姬 怡嫔穿着一袭蓝紫色的襦裙,低挽发髻,身边的婢女搀扶着她往里面走。 华姝看了她一眼,“你身子重,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怡嫔素来也不怎么来往,尤其眼下怀着身孕,怕是有很多目光都暗暗投向她那边。 听到华姝的话,怡嫔小心掀起眼,瞥了瞥周边,欲言又止。 惠妃看在眼底,她是个识趣的,意识到怡嫔是有话同皇后娘娘说,她在这里不方便。 “娘娘,臣妾就...” 华姝摆手,“不用退避。”说完,她看着怡嫔,“怡嫔有话不妨直说。” 现在的怡嫔就算是有事,也是腹中皇嗣之事。 涉及这方面,就更得大大方方地讨论了。 怡嫔见状,也是没有再忸怩,“还请皇后娘娘救救嫔妾。” 闻言,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姝没有询问,只是静静看着她,那双眼里闪过了几分思绪。 怡嫔继续说着,“娘娘,嫔妾身份低微,能怀有皇嗣,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本不该奢求别的。从前嫔妾与德妃相交,即便心中不愿,也是不能拒绝,现在更是如此,不管是哪个宫里的娘娘来往,嫔妾都无法拒绝,甚至会觉得害怕,夜不能寐,忧思无比,皇后娘娘,嫔妾今日来,就是想求皇后娘娘收留。” 惠妃听着这话,那嘴唇不由得抿紧。 怡嫔的意思,不就是想来投奔皇后娘娘,甚至要把孩子托付给娘娘? 想着,惠妃的眼神不由得扫视了边上,只见皇后娘娘慵懒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似乎对怡嫔所言不屑一顾。 惠妃有些好奇了。 娘娘现在身子不能孕育,怡嫔又是好拿捏的,如今主动上门,娘娘真的不心动吗? 华姝半开玩笑,说着,“怡嫔何故想到本宫?你该知道,本宫脾气不好。” 怡嫔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华姝:“本宫猜测,是有人给你指了一条路,依附本宫,保你平安生下皇嗣。” 听到怡嫔主动上门的时候,华姝就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思索了。 她们之间没有太大的交集,而怡嫔这般放心过来,定然是有人指点她。 投靠皇后,于怡嫔来说,百利无一害。 毕竟在坤宁宫内出现问题,她这个皇后难辞其咎。 等到真的诞下皇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怡嫔那身形微颤,慌乱的眼神已经是出卖了她。 惠妃听着皇后的话,再看怡嫔的反应,也算是品出几分不对劲,那脸瞬间冷下来了。 好啊,这后宫里果然是没几个老实的。 华姝看她拧着手帕,指尖泛白,那身形微颤,几乎要摔倒的模样,便示意边上的人扶住她坐下。 “怡嫔,你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那腹中这一胎,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对旁人来说,都构不成威胁,你自然能平安诞下皇嗣,如若入了坤宁宫,你觉得外面那多双眼睛,会放任你吗?你要是聪明,就该明白要怎么做。” 华姝一语点透其中的关键。 怡嫔以为靠着她,能保平安,不被那些人困扰。 而现实恰恰相反。 一旦与皇后捆绑在一起,那性质截然不同,管你是怡嫔还是谁,都是后妃的眼中钉了。 怡嫔抬眸,看着皇后,那眼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切跟她想的都不一样,皇后娘娘这算是拒绝了她? 她是觉得自己卑贱,所以不屑一顾吗? 华姝没再瞧她,“你的吃穿用度,生养嬷嬷、太医,这些本宫自会给你安排好,至于别的那些东西,你大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全看你自己。” 皇后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怡嫔只得谢恩。 没坐一会便走了。 见人走远了,惠妃才看向了华姝,“娘娘,这怕是有人故意想把人塞到您这里的。” 华姝抿唇淡笑,是了,宫中都知道她有寒症,便觉得她迫切需要一个皇子依靠。 而怡嫔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可送上门的好东西,一般都是裹着糖的砒霜,沾不得半点。 “本宫已经把利害说得清楚,剩下的,是她自己的选择。” 华姝执着棋子落下,她倒也想看看,幕后执棋的人是谁。 对面的惠妃瞧见皇后娘娘镇定的神情,心中多了几分畏惧,同时好奇,眼前如同脱胎换骨的娘娘,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 ......... “众爱卿怎么不发一言啊,此次的赈灾,是无人愿意前去?”楚泽坐在龙椅上,不怒而威。 朝堂上的人,面面相觑,都在考量。 此次夏季蒲州遭遇蝗灾,已经开始闹饥荒,需要有人前去赈灾。 可问题出在,皇上只拨银五千两,还必须在三个月内把蒲州饥荒解决好。 往年最少也得银两万。 楚泽手扣动着白玉扳指,眼神扫视底下的人,带着几分探究。 直到前面站着的华晟意踏出一步,“回禀皇上,臣愿意前去,定不辱皇命。” 边上的肖太尉见状,连忙上前,“皇上,老臣对蒲州了解一二,还是让老臣前去吧!” 虽然皇上银两给的少,但绝不能让华晟意自己出风头。 见前面有人出来了,后面可能并非真心的,也站出来表态。 楚泽看着,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随后站起身,“华太师,还得是你为朕分忧啊!” 下了朝,皇上便留了华太师一人前去御书房。 * 楚泽坐在桌前,看着站着的华晟意,思绪颇多。 华晟意行事乖张不羁,唯独能力出众,这也是楚泽重用他的一部分原因。 此次,他便是故意少拨银钱,寻人之后,再拿出两万银分多批次地去赈灾,确保灾民手中都能得到救济粮。 但眼下看到华晟意揽下这桩事,楚泽倒是改变了主意。 华家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了。 “华太师,朝廷上下,朕还是最器重你啊!”楚泽说着。 华晟意立马躬身拱手,“皇上,为您分忧,是臣子的份内事,绝不敢多言。” 楚泽点头,表示肯定,“近几年,朕减轻赋税,又招兵买马多有用处,此番银钱少,需要太师设法解决蒲州灾情,朕相信你的能力。” “臣定当竭尽全力!”华晟意应下,对于他而言,出钱的事都是小事,而他这般努力,只是想着皇上能善待他的女儿。 华晟意刚想说几句,就听到皇上的话传来,“朕也没什么好赏赐给你的,前几日有一对江南美姬在司乐坊,就赏赐给你吧。” 华晟意:? 第65章 臣有夫人疼 华晟意提起衣袍跪地,立马说着,“皇上,老臣无福消受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楚泽胳膊撑在桌面,双手交叉,询问,“爱卿为何如此啊,莫非令夫人凶悍,爱卿惧内啊?” 听到惧内两个字,华晟意算是明白了,皇上这赏赐怕是故意来打趣他的。 毕竟,京内谁不知他惧内,此等事,皇上又怎么不知。 华晟意拱手,“皇上,内人性情温柔,臣不是惧她,而是敬她。” 皇上并未接话,只是那双黑眸盯着他。 华晟意继续道:“皇上,起初老臣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可我家夫人总能抚平我内心的戾气,夫妇一体,这些年,臣越是宠她,越发觉夫人是块宝,皇上,您瞧瞧,臣身上穿的、戴的,皆是夫人挑选,还有这吉纹靴面,更是夫人一针一线绣的,哪都买不着。” 说起这些夸赞之语,华晟意是一套一套的,毕竟平时没少在这些同僚当中炫耀。 他们嘲讽他惧内,他觉他们无趣。 楚泽目光落在他的靴面上,确实手巧,绣工极其漂亮。 瞧着,楚泽不由得想到皇后,不知她的是否也有此等绣工。 若是绣的龙纹,他穿上,定然是比他们的靴面都好看的。 华晟一见皇上没有说话,余光往上挑,只见皇上目光有些呆愣,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他悄咪咪又垂下眼。 说实话,以前都没有机会在皇上面前提及这些事。 今日,他说这么多,很大部分原因也是让皇上疼惜姝儿。 皇后母仪天下,内安则外宁,一切才会越来越好。 楚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倒是提起了华家的二郎,华昀珏。 也算是华晟意唯一的儿子,今年已经有二十一岁,整日无所事事的,吃喝玩乐,当着纨绔子弟。 “他也该成家立业,太师,惯子如杀子啊。”楚泽说着。 弹劾太师的一些折子,就有人说华昀珏的荒唐,如此,以后的华家绝不能落到这样人的手中。 “这次赈灾,就将他带上,让他尝尝百姓疾苦,知其不易,方能感觉到身上的责任。” 楚泽说着,他对华晟意虽然有不满,但足够了解他。 而华氏一族才是楚泽忌惮的。 要是落入别人手里,他反倒会更不放心。 听到皇上的话,华晟意却觉得十分感动,皇上信任他,还担心他华家后继无人。 “多谢皇上,臣定让这逆子迷途知返,报答圣恩啊!” 楚泽也没说别的,便让他退下了。 华晟意走出御书房,又有些发愁。 虽然他们对孩子都比较娇惯,可当初的二郎也不这样,小时候总是乖巧听话的,不由得让人想宠着。 也许是这唯一的嫡子,让府中上下对他多为包容宠爱,才导致他行事越发放纵荒唐。 现在就是他想教训,也不是那么容易矫正的。 性子早就养成了,就跟个软泥似的,打不散扶不起的。 下手重了吧,还遭人心疼,诶。 不过,这次皇上既然授意,那就将他领去,让他尝点苦头也是好的。 ....... 坤宁宫, “娘娘,这是账册。”温嬷嬷派人拿来,后宫花销大,种类多,这还只是一部分,就已经摆满整张桌子了。 华姝拿出其中一本看了看,同赵国相比,楚国都算是节俭的,可再怎么,也是一大笔的银钱。 “告知各宫,缩减用度,这些不该出现的花销,通通都省下,有拿不准的,前来禀报。” 华姝说着。 温嬷嬷领命,但还是有些不解,怎么娘娘突然就要查账了。 “娘娘是担心老爷前去赈灾一事吗?”温嬷嬷询问着,此事已经传出了一些风声。 华姝没回答,她想做这件事,还真不是一时的决定。 之前她研究了一下关于楚国的历史,与周边国的交涉。 意味着,将来还是可能会发生动乱。 在其位谋其政。 身居高位,就必须目光长远,对于华姝而言,更是如此。 居安思危的意识,任何谨慎的细节,都可能会引起或大或小的事。 比起亡羊补牢,华姝更倾向于未雨绸缪。 “好了,去照办吧。”华姝说着,找出十月畋猎的人员名册,“十月畋猎将至,本宫先去寻皇上安排此事吧。” * 知白路过前面的长街,就听到两人在谈笑,其中还提到了小夏的名字。 “你们在说什么?”知白走过去说着。 两人也是之前一同在花房共事的,自然认识知白,赶忙问好。 毕竟,现在知白的地位已经与他们截然不同了。 “小夏怎么了?”知白冷下脸说着。 两人眼神递了一下,犹豫地挠头,“知公公,您知道吴春他喜欢拿我们这些人撒气,上次小夏不小心撞到了他,就被他吊起来打了一顿,现在还在房间里躺着呢。” 他们虽然是有些畏惧吴春,可更想有人收拾他。 兴许,知白就是最佳人选。 闻言,知白脸上并未有明显的愤怒,只是那双眼里幽深无比,他转身往花房走了去。 等他到的时候,就见着小夏躺在那小榻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小夏。”知白赶忙走过去,就看到他身上伤痕累累。 听到声音,小夏那无神的眼里才有了丝丝的亮光,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委屈,诉苦,无力感袭来。 他只是一个卑微到泥土里的小太监而已。 知白也哽咽了,他知道这种感觉的,“你等着,我去找医士来给你诊治。” 太医自然不会为一个小公公诊治,或许凭借着坤宁宫的名号,能寻个医士前来。 知白快步朝外面走去,他的脸本就白皙,这一番走动,那鼻头脸颊均是红彤彤的。 等到太医院的时候,就与刚出来的王太医撞了个正着。 王太医见是他,便连忙道:“知公公,你这是急匆匆为何事,难不成是皇后娘娘...” 知白打断他的猜想,“王太医,不是皇后娘娘,只是与我曾在花房共事的好友受了伤,想寻医求药。” 说完,他看向了王太医,眼中带着一丝恳求的含义。 王太医一听只是个小公公,委婉拒绝了,“知公公,真是不巧,你瞧,我这要去明芷宫给贤妃娘娘诊脉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药箱,便往前面走了。 第66章 复仇 知白去寻了个医士,等回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个王太医从小夏的房间走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知白有些疑惑。 王太医却是笑着摆手,“刚刚想着经过这边,便顺带来瞧了一眼,他没什么大事,就是皮肉伤,只是他体弱,这段时间也得好好躺一阵子了。” 知白道着谢,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他几眼。 宫里面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王太医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知公公,您啊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以后有什么机会,还是得您提点。” 他算是放下了身段,知白还想说点什么,里面传来了小夏的声音。 王太医颔首着,“我这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了。” 知白侧开身子,伸手送着他走,这边还是让医士再进去帮着看看。 小夏躺在床上,瞧见知白,扬起唇喊了句,“三哥。” 知白静静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夏是他的好友,也是真诚帮过他的人。 吴春之前入宫就打点,又讨好翁公公,一直暗戳戳欺压他们。 知白本来就是要报仇的,只不过眼下看来,事情可以再往前面挪了。 出去的时候,知白特意挑了吴春休息的时候。 “哟,知公公,您怎么屈尊来这里了。”吴春虽然躬身,但话语里也有几分的不甘心。 不过面上极尽讨好,他顺手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就要塞给知白。 “知公公,您现在刚到坤宁宫,有些事,您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吴春别的没什么本事,他就是会捞钱。 这也是他的立身之本,在他眼里,知白缺钱,无比的缺。 坤宁宫是什么地方,以知白的资历过去,显然是不够看的,若是还没有银钱打点,想来日子是不好过的。 知白接过那荷包,掂量掂量,自然地揣入怀中。 此举也极大给了吴春信心,果然同他猜想的那般,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吴公公,你有这份心,很好,但是小夏终归是我的友人,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为难他了,我呢,也不管从前你的事,如何啊?” 知白现在似乎变得圆滑,与过往不同了。 吴春一边看着,心里也有几分惊奇,但更多的释然,要是他走到这个位置,恐怕比知白更为圆滑。 宫里面就是这样,混得好了,就有人样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自然,您就放心吧。”吴春说着,其实他就是心里憋着一股劲,不敢对着知白发,就借机故意发泄在小夏身上。 知白也没说别的,只是寻思着,“其实我来这,也是想寻小夏帮我办件差事的。” 听到这话,吴春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忙说着,“什么差事啊?你与其叫他,不如交付给我啊,保证给你办的妥帖,只是事成之后,你怎么也得给我一点好处才是。” “吴公公若是愿意帮助我,那好处是自然有的。”知白松了口气,对着他露出一个笑。 仿佛卸下来了什么包袱。 知白四处看了看,便与吴春去了一旁小屋商议。 .......... 御书房,李胜端着泡好的雨前龙井进来。 楚泽瞥了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那新进贡的碧螺春呢?” 李胜放下茶,怔愣,“皇上是要换碧螺春吗?奴才这就给您去。”皇上之前不是不爱喝碧螺春吗? “别折腾了。”楚泽摆手,只是又说了句,“把那新进贡的碧螺春都送去坤宁宫吧。” 李胜挑眉,领命。 他想起来了,皇后娘娘开始钟爱碧螺春了。 要不从前,皇上每次去,皇后娘娘同样是按照皇上的喜好,泡雨前龙井的。 李胜刚退出去,就见着前面仪驾来的人。 皇后娘娘来了。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姝穿着一袭凤袍,她手里随意地拿着一个册子,就来到李胜身边,“李总管,劳你去禀报皇上,本宫寻皇上商议十月畋猎名册一事。” 李胜应下往里面走,没等踏入几步,就听到皇上应允的声音,“让皇后进来吧。” 华姝自然也是听到了,提着步伐便走了进去。 楚泽提笔放在了笔架上,往后靠着椅子,目光瞅着前面走来的人。 面对他的眼神,华姝不紧不慢地对上,福身行礼。 “坐吧。”楚泽示意她落座。 华姝倒是不客气,挑了离他近点的位置,把那册子摊开,放在了他面前。 “这是初拟定的名单,还请皇上过目。” 楚泽大概扫了一眼,陪同的侍女公公少了些。 华姝:“臣妾缩减用度,陪同的人员也少了些,皇上若是觉得不妥,臣妾这就再重新拟定。” “皇后为何会如此安排?”楚泽倒是有些好奇。 平日里瞧见皇后向来都是享乐的,用得也都是极好的物品。 减少侍女服侍,她怕是第一个不适应。 华姝抿唇,随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抬头对视他的眼眸,“臣妾想为皇上分忧啊,不止这次,以后也会。” 楚泽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勾起。 说实话,为他分忧的人不少,但唯独她这句让他听着有些悦耳。 尤其是她那副艰难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许是缩减用度于皇后而言,的确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楚泽一本正经地颔首,“好,不愧是朕的皇后,以身作则啊,往后啊,皇后要将这样节俭的世风保持,并传扬出去。” 华姝听着,很是‘为难’的露出一抹笑,显得有些勉强,但又不想让皇上失望。 她刚要应下,就被楚泽抓住了手。 他侧头瞧着她,那手指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了,朕明白你的用心,但不必过度节俭,该有的用度体面,就放心用吧。” 此举有些宠溺。 华姝听到他的话,这才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而这样的开朗,是回赠,让楚泽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感。 他享受这种感觉。 华姝握着他的手,脸蹭了蹭。 * 夜色迷离。 吴春左顾右盼,来到了假山附近,手里还拿着什么帕巾。 “知公公?”他低着声音试探地叫着。 直到假山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过去。 吴春帕巾里装的是狐尾百合的花粉,来源自然是贤妃的明芷宫。 “您看,今日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到的,知公公,你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要去皇后面前引荐我啊!”吴春心里是得意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春天。 却没发现那暗处的知白眼里幽深,闪过的是杀意。 黑夜里,只听到一声闷哼,吴春倒地,知白拿出一坛子酒从他口鼻往里灌。 等做完这一切,知白直接拖着他,扔进了池中。 咕咚咕咚。 第67章 皇后脾气是越发大了 商议完畋猎之事,楚泽便想着先批阅剩下的奏折,“皇后,帮朕研墨吧。” 他不想让李胜进来打搅。 华姝点头,只是她向来不会苦着自己,傻站着研墨是不可能的。 当即找了凳坐在皇上身边,开始研墨。 楚泽见她这样的行径,也是见怪不怪,继而转过头去,专心处理公事。 对于这些奏折朝事,华姝真没什么兴趣,她也不是没处理过。 看这些奏折每天都堆积成了小山,其实绝大部分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甚至有些只是老臣简单的问候,关切皇上身体。 过了一会,华姝悄悄打了哈欠,又觉得手累了,自然地站起身,在周边走动着。 屏风后面,是一面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类的书籍。 华姝随手拿了本,走到旁边的小榻靠着看起来。 良久,楚泽处理完奏折,抬眼就能看到她,斜靠在小榻边,晚霞的余光透过窗,洒在她的脸上。 恬静美好。 那修长如玉的指尖翻动着书,看到某处,眉头蹙起,似乎认真思考。 楚泽唇角上扬,走过去。 华姝觉得腿有些麻了,便直接换了个姿势,把书架在了小桌上看。 这里没有任何关于赵国的痕迹,它们是有相似之处,又发展不同的朝代。 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最开始也只有一个大国,夏国,后来夏皇昏庸无道。 乱世之中,群雄逐鹿,多处自立为王。 禹国兵强马壮,有并吞四海之心,而当时的楚国占据中原,又得民心,日渐强大,联合周围小国共同抗敌,终是让禹国大败,伤了根本,退居漠北一带。 而淩国,便是此时趁乱坐收渔翁之利,稳拿江南四洲。 渐渐地,才呈现如今的局面,谁也不敢妄动。 “皇后喜欢看这个?”楚泽站在华姝身后,倒有些诧异。 听到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华姝被吓了一跳,书也被打落,而一边的楚泽稳稳接住了那本书。 “皇上,您忙完了。”华姝扭过头,刚刚还在脑海里想着很多事,没注意他已经走来了。 她说着,手指并拢在额头上拍了三下。 楚泽顺势坐在她的身边,见她这样奇怪的动作,不由笑着,“你这是在做什么?” 华姝:“被吓到了,怕失魂,这是破解之法。” 在赵国的时候,家家户户的母亲都是这么哄孩子的,而她记不清楚母亲的模样了,不过她早已经学会了自己哄自己。 楚泽失笑,手持着那本书,轻轻触碰她的额头三下,“那这么说来,吓着皇后,是朕的不对。” 华姝讪讪别过头,她要说是,这狗皇帝估计又得憋着什么坏点子了。 楚泽指尖拨动着书,“皇后不必太过担忧太师,赈灾安排,朕已有打算。” 从她来的时候,楚泽就已经在想,她是不是来打探口风的。 后来听到她说节俭用度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 可她一直不说,他倒是忍不住先说出口。 华姝却是偏头看向他,“皇上为何这般说,臣妾定然是相信您的,也相信父亲的能力。 臣妾缩减用度,的确与此事有关,只是因为臣妾觉得,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是楚国的子民。 谁有难处,需要怎样的援助,皆是义不容辞之事,也是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之事。” 她语气很坚定,随后看着皇上手里的书,“臣妾从此书中,领略了楚国来之不易,建立在万民期待之上,臣妾方才只觉自己能力有限,做得太少,有负天恩。” 华姝说着,有了一丝的委屈,缓缓站起身,“臣妾知道皇上疑心臣妾,疑心华家,这是对的,臣妾理解。 只是臣妾还是会觉得,臣妾这个皇后当得不称职。” 她说完,背对着皇上,就直接往外面走了。 留下楚泽坐在那里愣神,他说那话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是想让她宽宽心,怎么还突然生气起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被误解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楚泽无奈地扶额,“这脾气是越发大了,朕说一句,皇后是有十句等着朕啊,字字句句,心里是还在怨朕吧。” 李胜进来,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自家皇上,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瞧着刚刚皇后出去的模样,似乎很不高兴呢。 “碧螺春送去了吗?”楚泽把书放在了桌上,说了一句。 李胜:“奴才这就去。” 楚泽抬手,“再将那一套琉璃吉顺碗一同送去吧。” 李胜微惊,皇上说得是一套吗?那好像整个皇宫就那么一套呢? “是。” *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华姝坐在仪驾上,表情很不愉,众人也都不敢吱声。 纷纷猜测,是不是皇后在皇上这里受气了? 只是仔细看去,华姝面无表情,可那双眼底满是笑意。 她便是故意闹的。 面对疑心病发作的人,就得斩钉截铁,义正言辞。 让他的脑子发挥不了一点猜想,还得去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 毕竟,她是那么的坚定。 活像下一刻,就要英勇就义了。 华姝回到坤宁宫,换了身轻便的红衣,用过膳,才来到院子里走动。 温嬷嬷拿着披风跟在娘娘身后。 “娘娘,”温嬷嬷本想问问畋猎一事,毕竟见娘娘回来时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只是没等说完,就见着知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子瘦弱,之前瞧着不打眼,现如今看着,倒不算矮的。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知白行礼。 华姝看着他,摆手,“起来吧。” 知白:“娘娘,奴才已经取掉了狐尾百合的花粉,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华姝抿唇一笑。 狐尾百合放在内室久了,能让人觉得烦躁无法入睡,而她让人在花粉上还加了一味致幻的药。 就能短时间里达到效果,让其焦虑不安,甚至会出现幻象,饱受折磨。 近来,贤妃已经多次召了太医,显然是达到了效果。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花粉上的药自然是要处理干净。 至于其他的,就算有人发现百合的问题,那也是贤妃自己非要将它放在内室的,怪不得旁人。 “做得好。”华姝说着,像是哄小孩般,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 第68章 抱臣妾一会吧 知白感受着随指尖而来的香气,那耳朵不由得红了,赶忙躬身。 “奴才能为娘娘做事,是奴才的荣幸。” 华姝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本想继续散会步,就瞥见外面来了一行人。 很明显,这样的阵仗是皇上。 坤宁宫上下急忙迎接行礼。 而华姝倒是站在那里,走过去的步伐是慢慢悠悠的。 等皇上进了门,她才走到院中间。 李胜则是从一旁,吩咐那些小公公把皇上的赏赐拿到前面。 碧螺春还有那一套独一无二的琉璃吉顺碗。 华姝看了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 楚泽站在台阶之上,望着她,月光下,她一袭红裙,皮肤格外白皙,恍若要与那皎洁的明月比拟。 华姝盈盈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楚泽走过去,来到她身边,“今日是生朕的气了?” 他的声音较平日柔和几分,没有质问的语气。 华姝垂着眉眼,“嗯。” 这么一声,倒是让边上的李胜都瞪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生皇上的气也就算了。 皇上这么问,还竟然承认了?一般不得说个不敢之言吗? 李胜惊讶归惊讶,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只是余光瞅到了自家皇上那边。 皇上没有表露出喜怒,只见他牵住了华姝缩在衣袖当中的手。 “你啊。”他的语气不是责备,而是透着一丝的无奈。 楚泽牵着她往前面走,问她倒是真敢答。 华姝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两人就这么沿着小院走到长廊之上,也算是和谐。 “那长瑶琴可用得惯?”楚泽寻了一个话题展开。 只是他抬手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隔得近了些。 垂下眼帘,华姝的神色表情都能表露在他的面前。 “长瑶琴名贵,自然是极好的。”华姝目光瞧着别处,说着。 楚泽:“明日,朕陪你去太湖垂钓,如何?” 华姝:“好。” 这一句一答的,华姝乖巧顺从。 偏是这样,叫人挑不出一个错字。 楚泽转过身子,与她面对面而站,他轻轻捏着她的下颌,向上微抬,“皇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华姝打断了,她那一双杏眼亮亮地盯着面前的皇上,“皇上也生气了?” 这算是先发制人了。 华姝挪开他的手,“皇上,臣妾生您的气,但更生自己的气罢了,不能与夫君心连心,是臣妾无能。” 楚泽望着她,似乎想在她的眼里,看出几分端倪。 只是华姝的眼神很清澈,倒是让楚泽觉得自己对她太过苛责,才致使她很不自信。 身为帝王,从未说要同谁去解释什么。 但楚泽现在想解释一二,让她明白,提及赈灾一事,并不是怀疑于她,“朕今日提及那桩事,其实并非...” 而他的话还在嗓子间,眼前的女子双手穿过他的腰际,贴在他的胸口。 “皇上,你抱着臣妾吧,臣妾就不生气了。” 她并不想去听什么解释的话语,她更想看到的,是切实的东西,能够掌控住的。 解释以及歉意,不过是为错误付出最小的代价。 楚泽被她突然的贴近,心跳也不由得快速了些,在她开口说抱她的时候,楚泽的手就已经圈住了她。 华姝轻轻靠在他的胸前,“皇上送臣妾的,都是极好的东西,臣妾很喜欢很喜欢,日日垂钓想着皇上,抚琴也同样如此,如今皇上是要连臣妾喝茶用膳都念着皇上了。” 温柔细语,拂人心弦。 楚泽搂着她,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心里也变得柔软很多。 他低下头附耳说道:“何止那些.......” 下一刻,他直接抱起了华姝,朗声笑着,往房内走去。 那些不愉摩擦,倒是成为无聊生活里最佳的调味品,很有滋味。 ........ 明芷宫内。 “啊!”尖叫声再次响起,那些侍女有气无力地爬进去,丛媚也是眼下乌青,都被折腾的不好受。 贤妃失眠之症是越发明显了,每每睡不到一个时辰,就梦魇醒来。 还总说看到什么鬼之类的。 特别诡异的,如此明显不适的症状,寻太医前来,竟是诊不出什么缘由。 莫非真是有脏物? 丛媚是贤妃的心腹,想到这里,她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了。 贤妃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她也是清楚的,难不成真是德妃死不瞑目了? 丛媚进去的时候,贤妃抱着膝盖在床上,双手捂着耳朵,“滚开,都滚开!” 她难受极了,甚至隐隐癫狂,觉得好似看到了死去的人。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丛媚还是过去安抚着,总不能眼睁睁看自家主子疯掉了吧。 贤妃浑身冒汗,被丛媚突然接近,吓得躲闪,她手不断挥舞着。 “娘娘,是我啊!娘娘。”丛媚赶紧说着。 贤妃这才看清楚人,揪住丛媚的手,“丛媚,你瞧见了吗?是德妃那个贱人回来了,她就是故意吓唬我的。” 被折磨的不能安睡,贤妃已经是身心俱疲。 世间最痛苦之事,就是疲倦到了极点,却怎么都睡不着。 丛媚瞧着四周,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端来茶水递给贤妃,“娘娘,太医的药您还是继续喝吧,德妃又不是您害死的,您可要时刻记住啊!” 她是真怕自家娘娘这样下去,迟早给自己暴露了,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贤妃:“那药喝了是能睡,可太医也说了,若是长时间喝,会伤着身子,将来有孕是再无希望。” 她如何能甘心,一连生下两个公主,终究是没有皇子傍身,又怎敢轻易断了根本。 丛媚抚摸她的后背,“娘娘,您先让自己安定下来,缓过了来,等去了畋猎,家中找来了能人道士,兴许能解决呢。” 贤妃也只得如此,“你去拿药来吧。”她是真的受不住这样的日子了。 现在出门都得厚厚地涂粉,免得被人瞧出来。 ... 次日,皇上一下朝,便来寻皇后去太湖垂钓。 只是还没等到太湖,路上瞧见了一女子站在那里,打扮清丽,正是容妃,她那双眼直直地看着皇上,又缓慢地落在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上。 第69章 给本宫舞一曲吧 容妃后面跟着的还有吴美人,她轻轻从后面抚了抚容妃的胳膊,算是提醒她。 等容妃回过神,两人行礼问安。 即便如此,她的目光还是一直黏在皇上的身上。 近来,她在宫中休养,与皇上已经是许久未见,自然,也听到外面不少的消息,都说皇上待皇后不同往日,去坤宁宫的次数也越发频繁了。 不是亲眼所见,容妃是不愿相信的。 因为她始终觉得皇上不可能会真心宠爱皇后。 或许,只是曲意逢迎,不得已而为之。 可今日远远看见这副场景,帝后和谐,并肩站在一起。 就如同一对绝佳的璧人,深深刺痛了她们的眼睛。 容妃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就如被无数棉针扎了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 华姝站在高处,扫了她们一眼,随后敛眉,见皇上牵着她的手并未撒开。 楚泽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摆手,“起来吧,今日朕陪皇后去垂钓,你们且自行散去吧。” 容妃听到皇上说起这话,像是吃了黄莲一般,心头酸楚又觉得苦涩,连带那眼尾也泛红了。 她微吸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皇上娘娘有此雅兴,不如让臣妾等陪同左右,也好长长见识啊。” 容妃自问了解皇上的性子,她想看看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闻言,楚泽皱眉有些不悦,今日是他答应皇后陪她垂钓,旁人在,会不自如。 华姝浅笑看向她们,先行开了口,“是吗,既然容妃求学心强,那就一同吧。” 贤良大度,这是皇上所需要的皇后。 楚泽静静看着她,瞅见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华姝说完,就抽回自己的手往前面走去,她缓缓摇着牡丹花团扇,姿态怡然。 似乎谁都打扰不到她的兴致。 容妃见皇上被落在后面,挪着小碎步来到皇上跟前。 她柔着嗓音唤一声皇上,可话还没落下呢,就瞧见皇上从她身旁快速走过。 等她回过神,就只能看见皇上宽厚的背影。 容妃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手不由攥紧了帕子。 后面吴美人来到她身边,瞧着前面,小声说道:“娘娘,您好不容易见着皇上,不要因为皇后几句话,就放弃啊!机会难得。” 吴美人眯眼笑着,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皇上一面,就算不能入皇上的眼,也该让容妃去给皇后娘娘添堵才是。 而她,只需要躲在一旁看好戏。 容妃擦拭眼角,随后提着步伐跟上。 前方,楚泽手微抬衣袖,与华姝走在一处,他轻咳一句,找了个话题,“太湖的鱼比池中鱼要灵活有趣,也更肥美鲜嫩。” 华姝摇着扇,目光看向那太湖,没有搭腔。 倒是后面的吴美人笑盈盈道:“皇上说得极是。” 容妃瞥了她一眼,很是不屑,只知附和,不懂情趣。 随后她看向了皇上那边,说着,“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 此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离她最近的吴美人,在她身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生怕皇上不知你日夜以泪洗面吗? 楚泽显然也是听到了,嘴唇抽动,“容妃,你见风迎泪,早些回去歇着吧。” 走在最前面的华姝却是隐忍了笑意,只是自顾自地坐在前面长亭凳子上,“皇上,妹妹们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就赶人呢?” 她话语里带着几分的戏谑。 底下的容妃手不由得攥紧,一种被当众羞辱之感萦绕心间。 她抬眸看向皇上那边,楚楚可怜。 只是楚泽朝着皇后那边走去,没有注意到她。 华姝坐在上方,瞥了一眼身边的人,“云秀,你去将皇上那鱼竿给容妃,让其垂钓,免得容妃无聊了,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皇上的鱼竿给容妃吗? 云秀心里惊奇,随后领命下去的时候,余光还是瞥了瞥走来的皇上。 紧接着云秀又迅速低头,心里松了口气。 瞧着皇上的脸色似乎很平常,显然没有生娘娘的气。 李胜见着云秀走来,还是不由紧握了那鱼竿,心里面长叹,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给还是不给啊。 皇上啊,您说句话啊! 李胜尚且还在纠结之中,容妃与云秀却同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用云秀取,容妃就已经打定这个主意,她接过鱼竿,沉甸甸的。 皇上不是喜欢垂钓吗?她也可以学。 容妃瞥了一眼身边服侍的人,紧接着几人将鱼竿架到了太湖的边沿上。 吴美人有些好奇地跟着,小声在容妃身后说道:“娘娘可会这垂钓之事?不如请教皇上。” 闻言,容妃眼眸微亮,随后看向上位,娇着语气说道:“皇上,臣妾愚笨,皇上能不能教教臣妾。” 她见皇上的目光看向她这边,眼眸不由亮起来,如同过往那般直直地盯着皇上。 而皇上坐在皇后的身边,听到容妃的话又看向皇后,“既是皇后唤你垂钓,你请教也该请教皇后。” 他看着面前的皇后,心下觉得好笑,她是大度,大度替他决定,还把他的鱼竿让给别人。 容妃被皇上这一番话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面露尴尬,弱弱地说着,“皇后娘娘不喜臣妾,还...” 华姝点头,“你知道便好。” 她便是不喜,又能如何? 皇后这一声很干脆,容妃身子颤抖,那握着鱼竿的手不由攥紧,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来。 在这里简直是自取其辱。 现在,她走也不是,待在这里更为尴尬。 可比起这些,她的心更痛,为何皇上会偏袒皇后,为什么皇上能容忍皇后到这一地步,为什么皇上会放任皇后?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皇上真的忘记他们之间的情分吗? 吴美人捏着手帕掩嘴,讪讪笑着,她虽然恨皇后之前横夺她的恩宠,但也不喜容妃这般自以为是的模样。 “容妃,这垂钓不是一会功夫之事,平常一两个时辰也不曾见一条鱼,云秀啊,你在一旁瞧着,好好教教容妃娘娘。”华姝淡淡地开口,很是诚心地教授。 云秀:“是。” 容妃尽管心中不忿,可这是她求来的,而且面对着皇上皇后,她终究不敢放肆,只得规矩老实地坐下。 今日偏偏天气很好,阳光也十分充足,容妃光是在那里坐着,就感觉被晒得头晕晕的。 吴美人站在一边,她左右看了看,想寻个阴凉地,却不料刚往边上走几步,就听到皇后的声音传来了。 “底下那位是吴美人吧。” 吴美人脚步一顿,随后扭过身子,规矩行礼。 华姝看着她,眼底含笑,开口,“听闻你一舞得到皇上的青睐,今日一看,果然身姿曼妙。” 听到这话,吴美人抿唇笑着,她的身子也不由得扭起几分。 楚泽端着那茶杯拨动着茶盖,听着皇后这话,怎么有种连他也一同嘲讽了的感觉。 “既是如此,今日正好本宫很有雅兴,吴美人来舞一曲,也让本宫见识见识。”华姝笑盈盈地说着。 一旁的楚泽差点被茶水给呛着,他算是看出来了。 皇后分明是故意的,什么大度都是假的,睚眦必报,吃不得半点亏才是真的。 偏偏这样,他心中竟是没有半分生气,人家有理有据的,就是底下的人,也不敢违抗。 吴美人闻言,看着皇后,目光又不由得看向了皇上。 她在御花园献舞,是为了夺宠,得到皇上的青睐,今日算什么,戏子?取乐? 第70章 你不是皇后 “吴美人怎么不跳啊?是不想跳与本宫瞧,还是需要本宫给你寻个乐师演奏啊?” 华姝虽然是在笑,可眼里却含着几分冷意。 容妃是个蠢的,但想来这吴美人也没少在背后教唆。 至于她是谁的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于华姝而言,无足轻重。 吴美人见皇上根本不理会自己,也没得法子,只能走到中央,缓缓扬起手。 她的那双眼里隐隐含泪,可又不得不献舞。 坐在边上垂钓的容妃,时不时往后看,又有些不甘心地往上瞧。 只见皇上的眼神却一直都在皇后的身上,丝毫没有分给她们半分。 容妃回过头,指尖不由掐紧鱼竿,磨得生疼,却始终不及心中那份疼痛。 皇上真的变了,他对皇后改观了。 容妃闭上眼,任由着泪滑落。 亭上,华姝将扇子放置在一旁,刚想倒茶,就见着对面的皇上已经把茶递了过来。 楚泽那冷峻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刻意的弧度,“天气炎热,皇后用些茶吧。” 华姝接过,“皇上,美人垂钓,舞姿优美,皇上,该好好瞧瞧。” 她说着,端起茶抿了一口。 楚泽嘴角微动,哪能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打趣之意,当即冷脸,摆手,“都退下。” 此声扬起,底下的人纷纷行礼。 容妃吴美人看着皇上,就算是不甘心,也不能怎样。 李胜躬身领着她们下去。 一时之间,此处就只剩下皇上与皇后两人。 华姝慵懒掀起眼皮,“皇上是又生气了。” 楚泽仍是冷着脸,站起来,“是,是朕对你太过纵容,才敢违背朕的意思。” “啊?难道皇上不是这般想的,还是说吴美人的舞姿不够好看?”华姝的语气多少有些无辜了,像是不明白皇上心中所想。 楚泽看着她这无辜的模样,倒是气笑了,他大步走到华姝面前,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胳膊,顺势拉起。 “比起旁人,朕更想知道皇后的身姿。” 他低着头看向眼前的人,压低了声音说着。 华姝却丝毫不惧,拂去他掐着自己的手,“那可就让皇上失望了,臣妾啊,不会跳舞。” 楚泽另一只手拽着她往底下走,“那就陪朕垂钓。” 华姝看着他的侧脸,浅笑,也没有拒绝。 想要达成的事,不能一蹴而就,让其觉得难以掌控她的时候,分得精力就会越发多了。 越是如此,他心中的天平就越会倾斜。 直到哪天完全失衡,心甘情愿堕入让她站在顶端那刻,才是真正的胜利。 ....... 慈宁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身体康健!” 平仪公主与乐雅公主两人齐齐走到中间,对着赵太后请安。 赵太后笑着,抬手,“都坐吧!你们现在在外有了公主府居住,便也少来瞧哀家这个母后了。” 平仪坐在她的身边,“母后想见儿臣,只管派人来吩咐便是。” “是啊,母后。”乐雅也跟着说道,她比较好动,目光就已经分散到别的地方了。 赵太后瞧着,指尖隔空点了点她,“乐雅,你也是要议亲之人了,要多像你皇姐学习,稳重些,平日里别总想着贪玩。” 乐雅听到这话,就已经愁眉苦脸,忙来到赵太后面前撒娇,“母后,儿臣还未寻到良人,不想结亲,况且儿臣也想多陪伴母后左右啊。” 赵太后见她来到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哟,都多大了,寻常女儿都已经嫁人许久了,你身边连个知冷热的都不曾有,母后就是担心你。” 边上的平仪公主微笑着,“母后,你不必担忧,天下好儿郎多得是,乐雅贵为公主,自是要仔细挑选,况且......” 平仪说着,那眼里多了几分的落寞,“况且,小妹还年幼,结亲后可就没有这般自在了。” 听到这话,乐雅立马扭过头看向她那边,点头,“还是皇姐懂我,母后,您就放心吧。” 赵太后被她撒娇的,也闹得头疼,“好好好,你快坐好,不要失了体面。” 乐雅见状,才提裙落座。 赵太后目光落在平仪的身上,她经历的事情多,自然能感知平仪的不对劲。 “平仪啊,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你贵为公主,但在夫妻之间,也要以解决问题为上,不可权势压人。” 赵太后是劝谏,平仪是受宠长大的,脾性差。 平仪心中苦涩,可什么都说不出,如今哪是她不解决问题,是人家根本不给她机会。 乐雅喝了口茶,点头,“母后,你就莫要说皇姐了,她自从结亲后,就真跟变了一个人般,还有现在的皇后,是不是也大变了,由此可见,结亲后,女子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儿臣是更不想结亲了。” 她贵为公主,身份尊贵,一个人逍遥自在得很。 “胡说。”赵太后嗔骂了一句,“不过,这皇后心性是大变了,如今连哀家都看不明白了。” 平仪:“想来,皇后是被这后宫磨灭了心性吧。” 赵太后也是这般想的,但还是有些疑惑,“就是皇后完全忘记哀家提携了她,就连带华家都开始跟哀家生分起来了。” 乐雅不以为然,转移了话题,“怎么最近很少瞧见皇弟?” 提及广宁王,赵太后倒是神情更温柔了一些,“他去了冀州,前些日子还派人送了书信,说是在冀州给哀家寻了个松玉石呢........” 乐雅见自家母后开始喋喋不休,不由得抬眸看向了平仪公主,两人眼神交汇,笑着很是无奈。 谁都知道,母后最疼爱的是皇弟。 “此次十月畋猎,你们皇弟会去,你们也好好收拾,跟着去见识见识吧,哀家老了,不爱动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赵太后嘱咐着。 “是。”公主们都纷纷领命,对于她们而说,这也是难得的休闲时刻。 ....... 太湖之上,华姝与皇上坐在船上垂钓。 楚泽耐心等着,目光看向身边之人,看着微风拂过她的发梢。 她随性自在,凡事在她那里,都透着舒服的姿态。 “你不是皇后。”楚泽的声音在耳边凉凉地响起。 第71章 皇上就这么喜欢? 华姝就坐在那里,稳稳持着鱼竿,身形未动。 “皇上莫要说玩笑话,免得惊扰了臣妾的鱼儿了,今天可就没有鲜美的鱼汤了。” 楚泽见她如此云淡风轻,心中那点肯定又开始摇摆了。 这些日子里,他实在无法将她与从前那个人放在一起。 可越想,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明明是同一个人。 撇开这些杂乱的思绪,楚泽目光挪向皇后,半打趣地开口,“除了鱼汤,朕还想尝一尝皇后亲手所做的牛乳糕。” 牛乳糕几个字出来,华姝嘴角微动,目光躲闪看向了另外一边。 只留给皇上一个后脑勺,并不回答。 见她如此,楚泽嘴角笑容更加深了些,“皇后的牛乳糕味道一绝,让朕回味无穷啊!这一提起,朕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了。” 他不依不饶提着这件事。 华姝看着别处,那手撑着下巴,听着皇上一直在耳边提着牛乳糕,心中烦躁。 她扭过头,与楚泽的脸贴得很近,不知什么时候,皇上已经靠得如此近。 他嘴角含笑,那嘴型仿若又要说牛乳糕几个字。 华姝伸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两人目光相视。 “皇上真就这么喜欢吃牛乳糕?” 小厨房的厨娘是她精挑细选的,做菜是好吃,那牛乳糕味道也不错,但也没到让皇上如此称赞的地步吧? 那就是皇上分明看出来那不是她所做的,所以故意戏弄她。 楚泽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后压着她靠在船中央。 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喜欢。” 没等华姝说话,就见着楚泽的唇吻上她的脸颊,慢慢地挪到了她的唇上。 软糯可甜,就如那牛乳糕一般。 “很喜欢。”楚泽柔声说着,继续吻了上去。 现在的他似乎学会了如何去吻,没有了初次那般莽撞。 楚泽是第一次被人吻,也是第一次去吻人。 而这第一次全都是同一人。 缠绵悱恻。 华姝感觉脚边有什么动静,赶紧踢了踢身上的人,轻声说着,“皇上,鱼儿上钩了!” 楚泽还留恋地不舍分开,有些闷闷地嗯了一声,只得起身去看情况。 是华姝鱼竿的动静,楚泽给慢慢拉上来,就见着是一条肥美的草鲩。 华姝立刻拿着那木桶过来,“到底还是臣妾的鱼饵更香。” 楚泽很利落地处理放在里面,瞥了一眼得意的华姝,本想说一些杀她心气的话。 可见她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很无聊,甚至还挺有意思的。 ........... 容妃自太湖回去,又大病了一场,连带谁都不愿意见了。 当然宫中对此事关注很少,大家都忙着整理前去畋猎的行装。 等到这一天的时候,后宫嫔妃的兴致都开始高起来了。 除了有孕的嫔妃以及一些低位,其余的嫔妃都能前去,自然是热闹的。 坤宁宫内, 华姝看着云秀云悦忙活整理行装,她看得也忍不住打哈欠,犯困起来。 外面的王公公走进来,禀报着,“娘娘,之前花房失踪的公公,在池中被发现了,说是醉酒失足落水而亡。” 华姝点头,说起花房,她就想起了知白那孩子。 朝着窗外看去,就见着他勤勤恳恳地在外面浇水,这些花被他养得极好。 王公公抬头,问出心中藏了一会的话,“娘娘,此去畋猎,不知是留何人守坤宁宫?” 温嬷嬷跟云秀云悦自然是要服侍娘娘,随着前去畋猎之地,那宫中怎么安排,还不够清晰呢? 华姝看了一眼外面,“那还是由王公公操劳了,正好知白还不熟悉坤宁宫的事务,就帮衬着,你们二人,务必守好坤宁宫。” 王公公听着前面的话,那大白牙都露出来八颗,可后面听到了知白的时候,他又收了回去,可又不敢说什么,扯出那抹标准假笑,躬身,“是,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是信任他的。 温嬷嬷这边收拾衣裳,说着,“主子,家中应当已经收到了家书,等到咱们到猎场行宫的时候,就能与之相见了。” 华姝点头,随后朝着外面走去,来到小厨房,里面的陈厨娘正在忙活,见着皇后娘娘,赶紧行礼问安。 “免礼吧。”华姝看了几眼,手负在身后,走动着。 陈厨娘有些不解,跟在娘娘后面,娘娘这是要做菜还是要视察她的膳食? “牛乳糕的做法,本宫已经看过了,有几处不解,你来帮本宫瞧瞧。”华姝说着。 她向来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好。 皇上觉得牛乳糕不是她做的,可又隐隐期盼是她做的,若是结果让他知道,真的是她所做。 这对于皇上而言,就会是最特殊的一道甜点了。 从此之后,成为他的惦念。 陈厨娘赶紧说着不敢,一边暗暗惊奇,皇后从未做过,只是看着方子便能知晓其中关键。 知白在外面,瞧见那房中灵动的倩影,忍不住侧目。 皇后高高在上犹如神女,云淡风轻之际可以算计众人。 雍容华贵后,她亦可忙碌于羹汤之上。 哪一个她都足够吸引人。 跟在坤宁宫这些时日,他已经不同往日,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效忠皇后,也需强大自身。 ....... 十月初, 温嬷嬷云秀一早便来给娘娘梳妆,需要赶路,所以着装也是轻便的,一袭紫金色的吉纹常服。 华姝发丝养护得极好,黑长直且有亮色,云秀轻轻用着梳子挽起牡丹头髻。 额间用得是牡丹花的红坠子,两侧四支金钗固定。 华姝顺带给自己描眉,她近来虽没用牛乳保养,但因为之前调养好了,也依旧白皙透亮的。 温嬷嬷低下身子,给她画小巧唇妆,“娘娘,您真是越发的美了。” 她由衷赞叹一番,不止是容色,就是整个面貌神态都越发的耀眼。 定然是有皇上恩宠滋润的。 想当初容妃也是如此神采奕奕,现在没有了皇上的宠爱,就病恹恹的,没有了心气。 思及此处,温嬷嬷装扮的劲头更高了,就想着自家娘娘一去,便能艳压群芳。 华姝本来是任由着她装扮,到后面等来等去,真的不耐烦了。 “好了,嬷嬷,别误了时辰。” 华姝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铜镜里人,嘴角颤动。 啧, 好夸张的装扮,仿佛下一刻,她便可以登台演一出好戏了。 第72章 皇后美 温嬷嬷在后面瞧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娘娘,您平日里就该多装扮啊。” 她家娘娘装扮起来,哪有后宫嫔妃什么事啊。 云秀听到这话,放下手中梳子,望着那铜镜里的皇后娘娘,也是笑着附和。 华姝皮笑肉不笑,拿着手帕擦拭了脸颊的水粉,她的皮肤已经够白皙了,擦那么厚,简直是可怕。 但温嬷嬷手法还算是好,稍稍改造就行了。 “走吧。”华姝缓缓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宫门口已经站了一行人,护卫立在两侧,一排的马车罗列。 站在一旁的皇上,今日穿的是一身深紫常服,袍子前面绣着隐隐若现的金色龙纹。 他的发丝全然梳起,玉冠束发,远山眉下一双深邃的眼,很是有神。 宽肩窄腰,玉佩垂在前方,俨然一副世家风流公子的模样。 楚泽手上拨动着白玉珠,前面走来的是平仪公主以及她的驸马常史,边上跟着的还有乐雅公主。 他们一同来到皇上面前见礼。 “免礼吧,平仪,乐雅,朕也是许久未曾见到你俩了。”楚泽看着她们说着。 平仪扯唇微笑,没有说别的,倒是一旁的乐雅很是亲昵,“皇兄,您还说呢,要不是您整日里忙于国事,乐雅还有阿姊不敢多打扰,不然,非得时常来寻皇兄。” 乐雅从小就喜欢黏着皇兄,自然对他也没有那般的畏惧。 楚泽笑了笑,“你不要让母后操心,就是极好的。” 乐雅露出灿烂的假笑,搪塞着,转移话题。 “平仪公主,乐雅公主。”淑妃走到皇上身边,露出温婉的笑意,与二位公主打照面。 淑妃与皇上是青梅竹马,同她们也是自幼相识的。 平仪颔首,算是回礼,她与淑妃算是闺中密友,当年还以为淑妃会嫁给皇兄,成为皇后。 世事难料啊,自打她成婚搬到了公主府,与淑妃的交集也少了很多。 乐雅瞧着淑妃,笑着道:“淑妃娘娘今日这衣裳可真不错。” 淑妃平日里喜爱素色,今日倒是难得穿了一身蓝紫色的水波纹长裙,与皇上的衣裳很是搭配。 楚泽也顺着看向了她,点头,“是不错。” 得到皇上的一句夸赞,淑妃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不枉她费心打扮一番。 没等她说话,贤妃从后面走上来,她穿着一袭桃粉色的水袖长裙,腰间别出心裁,系着一条长丝腰带,突显身姿,她近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瘦了不少,她也是特意装扮好,来让皇上瞧瞧的。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贤妃特意离皇上近些,风微微一吹,就能让皇上闻到她身上略微浓郁的香气。 楚泽微蹙眉头,也没有表现出不耐,只是看向她,“听闻贤妃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今个看着贤妃气色不错,看来是已经大好了。” 贤妃脸上的妆容厚重,胭脂也选用与衣裳相配之色,气色自然是好。 她微抬眼眸,又故作羞涩地说着,“回皇上的话,臣妾知道今日与皇上一同启程,心中喜悦,身体也就好多了。” 乐雅啧了一声,扭过头去,她最烦的就是虚伪做作的贤妃。 尤其是这品味,也实属差劲,俗气。 淑妃站在那一处,瞧着,下巴微扬,眼中满是自信。 就论女子的姿态气质,后宫乃至整个京内没有几人能同她相比。 她杨家是书香门第,父亲当朝太傅,从小,教授她的便是宫中礼仪。 楚泽没有再说下去,目光看向别处,不知是在瞧什么。 淑妃扫视了全场,人来得都差不多了,就只剩下皇后以及容妃了。 本以为容妃身体抱恙,不会去行宫了,但到底低估她争宠的决心。 而贤妃见皇上心不在焉的,又顺着皇上的眼神看过去。 皇上是好不容易冷落了容妃,现在倒好,对皇后却是不同了起来。 她们身为嫔妃,不敢违拗,可皇家算计,她们打心眼里觉得,皇上突然的改变,定然是有所图的。 但无论如何,皇上宠爱谁,都让她无比的妒忌。 “皇上,皇后娘娘轻慢也就算了,容妃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贤妃说着,声音不小,边上的人都听得真切。 宋昭容回头与嘉淑媛两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倒是前边的珍修仪搭腔,“是啊,眼看吉时可要到了。” 楚泽往后瞥了一眼李胜,刚想吩咐,就见着侧边走来了几人,正是容妃。 容妃穿着一袭藕粉色的罗裙,脖子上带着一串金锁,叮当夺目,她妆容淡雅,眉头微扬,如往常那般,尽显柔弱之美。 只是今日瞧着,倒没有像以往那般,风一吹就能被刮跑般的姿态。 她来到跟前,行礼问安。 容妃生得好看,藕粉色更衬她肌肤白皙。 乐雅笑着,“到底是容妃更配粉色,娇美动人。” 她这一番话,意有所指,其余人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贤妃。 刚刚可能还没有那般的明显,这贤妃与容妃站在一处,顿时有天壤悬隔之感。 贤妃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紧紧攥着袖子,才忍住了怒火。 这贱人,竟敢穿这衣裳羞辱她! 淑妃瞧见那贤妃鼻子都要气歪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只是刹那隐去,她站在皇上的身边,一言不发。 珍修仪倒是失笑,但又怕被贤妃记恨,只得背过身子。 楚泽没有去比较她们的装扮,只是抬手,“起来吧。” 李胜在一旁看了看,见还没有皇后娘娘的踪影,也有些焦急,就要到吉时了。 “皇上,不如奴才前去看看?” “不知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公公去催催吧,免得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平仪也有些疑惑。 楚泽点头,算是应允。 只是这边刚吩咐,那边就传来了声音,“皇后娘娘到!”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后面。 只见前面走来的女子,一袭紫衣,裙摆随着微风扬起弧度。 她双手叠在腰间,仪态端然,与往日那般随性自在的模样不同。 娉婷婀娜,风姿绰约。 她眼半垂,一寸秋波,尽显雍容贵气又富含韵味。 第73章 心中垒高墙 面对着皇后,在场的人纷纷行礼问安。 华姝缓慢走到了皇上眼前,福身行礼。 楚泽心情不错,抬着她的胳膊,“不必多礼。”他说着,就看到了皇后所穿的服饰,与他的俨然是一对啊。 华姝自然也注意到皇上的目光,怕是难免觉得她打探其心意了。 不过这些,也用不着解释。 “皇上,吉时已到,即刻启程吧。”华姝来此,时辰差不多。 先前装扮,改妆,费了些功夫,但也不算是来得迟,自然旁人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 楚泽大手一挥,“启程。” 帝后同乘,来到马车那处,华姝的裙摆不是很方便,楚泽扶着她先行上马车,随后,他才走上去。 两人举止亲昵。 旁的嫔妃都是各自去找马车乘坐,淑妃看着前方,犹如一对璧人的帝后,她眼里终究是没忍住嫉恨。 她低头瞧见自己的衣裳,不由得揪住袖口,走上马车。 她猜到了皇上会选择哪几身衣裳,所以她特意选了蓝紫色的长裙与皇上相配。 费心装扮,眼下却被皇后轻而易举地抢走风头,她哪能不怨恨。 若她为皇后,定然比她强上百倍。 * 帝后的马车自然是最为宽敞的,华姝就是在里面横着躺下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马车当中就只有她跟皇上两人。 尤其是这皇上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她,就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的东西。 华姝撇嘴,挪开目光,掀开侧帘看向外面。 而楚泽坐到了她的身侧,“皇后,今日这装扮不错。” 华姝顺着道:“皇上便是如此见一个夸一个的吗?也是,皇上怎么都得雨露均沾啊。” 楚泽:“..........”他有时候真的很想将她的嘴给缝上。 “皇后是长了对顺风耳,听到朕夸赞谁了?”楚泽未免有些疑惑,她明明不在此处,又是如何得知。 华姝扭过头看着他,露出一抹笑,“你看,不打自招。” 她自是不能长一对顺风耳。 可她足够了解这些男子在想什么,后宫嫔妃皆是为了取悦他而装扮,只要不是犯错,无论如何,君王都会给几分薄面。 既是不能当众让人难堪,就免不了夸赞一二。 楚泽语顿,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之前惊奇她处事的转变,但她确实有颗玲珑心。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也没有说别的,只是坐回原来的位置,随后缓慢倒了杯茶递到华姝面前。 “陪朕下会棋吧。” 赶路也得两天,难免会觉得无趣。 华姝这次没拒绝,只是见着那棋盘,她还有些眼馋,是上好的紫檀。 她端着茶抿了一口,是碧螺春。 华姝下意识看向了楚泽那边,见他不动声色地喝着,倒是有些惊讶。 印象里,楚泽只爱喝雨前龙井,之前每次来到坤宁宫,都不喝她喜爱的碧螺春。 没想到今日,他备的却是碧螺春。 “不会,朕就教你。”楚泽见华姝痴痴看着那棋盘,似乎有些迷茫,只当她是不会下棋。 华姝点头。 对于下棋,她曾经是真的不会,作为一个宫女,女红厨艺尚且可以,而那些风雅之物,她自是不精通的。 也是后来,她一步步往上走,需要学习的东西就多了,容不得她不会。 楚泽不知是从哪里掏出来一本册子递给了华姝,“你看看这个。” 华姝默默接过,翻开,就看到第一页的几个大字,绝世琴谱。 “皇上,这是琴谱。”她有些疑惑。 楚泽蹙眉,又像是想起什么,便从她手里快速拿走那册子。 许是急了,册子散开,里面夹着的一张纸飘了出来。 恰好,稳稳地落在了华姝面前。 她不用打开,也看出这是什么。 是她写的赵国小调,那日在月台上,她就发现少了一张,以为是风吹走了呢,原来是在皇上这里啊? 华姝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纸,递给了皇上。 她虽未打开,但瞅着皇上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差说,皇上您求学心强,我十分理解。 楚泽不自然起来,很是正色地接过,接着又从后面掏出一个册子,确认是基础的棋谱,才递给她。 于皇帝而言,似乎这种小动作被人发现,是一种耻辱。 不能容许。 华姝接过棋谱,她拉着他的手,笑着,“皇上,您若喜欢,臣妾每天给您写小曲,写个十七八首,直到您厌烦为止,好不好。” 她不提别的,只是消化了这件事,顺带以让他听着舒服的态度点破。 楚泽看着她的手,随后又见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在这样坦诚的目光下,他似乎无处遁形。 他自幼寄人篱下,学会得第一件事便是懂事。 任何情绪都不能轻易显露,唯有如此,他才能保全自身。 他远赴战场厮杀,博取战功,渐渐走向朝堂,这条路他走得比旁人艰辛。 蛰伏之下,他的野心无人能知,一朝登帝,才展露雄心。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不表露真情,戴着面具生存。 无论对谁,他都是如此。 楚泽从思绪里剥离,垂下眼帘,“皇后的小曲新奇,朕倒是很喜欢,原来都是皇后亲作啊。” 他语气不明,也不知是强行解释,还是再试探一二。 华姝笑着,没有谁比她知道帝王心防难破,可那又怎样,她心中也有高墙,就看谁的坚固。 “皇上喜欢便好,皇上教臣妾下棋吧。” ......... 贤妃坐在马车里,帕子被她揪得皱皱巴巴的,因为怨恨也气出了眼泪。 边上的丛媚安抚着,“娘娘,您别急,等我们到行宫,就能见到老爷夫人了,届时您得好好提宫中情况。” 贤妃满脸不服气,连带看自己身上这衣裳都十分不顺眼。 脸上厚厚的水粉也因为她夸张的表情,开始脱离掉渣了。 再加上擦拭完眼泪,就再也遮不住眼下的乌青。 此时的贤妃,整个模样都显得有几分骇人。 丛媚下意识地挪开眼。 而躺在马车上睡的两位公主,听到动静,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这副尊容,顿时吓哭了。 一时之间,马车当中,哭闹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第74章 毒 “闭嘴。不准哭。”贤妃伸手捂住了离得近的二公主,哪知大公主的哭声更加响亮。 嚎叫的声音,让贤妃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看向身边的婢女,怒斥,“死人啊,还不快哄公主!” 愣神的丛媚听到娘娘的声音,才缓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上前。 一边哄着大公主,一边从外面把乳媪叫上来。 顿时,马车里乱糟糟的。 ........ 赶路的时间里华姝倒也没干什么特别的,除去吃喝,便是下棋看书。 马车里一大半是由她占领。 行至傍晚,大家都是有些疲倦,便在途中的陈县寻了个府宅歇脚。 华姝迫不及待地下去,在马车里待久了,憋得慌。 只是没踏出去,就被楚泽抓住了手,“皇后,府宅安排的事,就交于你,朕与镇北将军有事相商,陈县离畋猎行宫还有一段距离,不要太过张扬,引起诸多注意。” 楚泽嘱咐了几句,他知道华姝能处理好这些的。 华姝福身应下,紧接着便下了马车,镇北将军还在外面候着,见她下来了,躬身行礼。 华姝看了看他,镇北将军温衡义,草寇出身,后得皇上赏识,战场拼杀,才有了今日的功绩。 他是皇上的心腹。 “将军不必多礼,皇上还在等着将军,去吧。”华姝温和有礼地说着。 温衡义感受着皇后的话,犹如春风拂过,他愣了一秒,才继续拱手。 他之前也曾见过皇后几面,瞧着也是刁蛮任性的模样,今日倒是让他有些疑惑了。 华姝没有说别的,往前面走,吩咐着温嬷嬷领着底下人安排好房间,再告知李胜将马车马匹都牵到后园之中。 等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华姝才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内的云悦已经是准备好了热水,就等娘娘沐浴更衣。 华姝先是洗了脸,再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 她算是发现了,出门不能装扮太浓,很闷的感觉。 洗完,华姝换了身淡黄色的纱裙,发丝披在背后,云秀从外面走来,小声回禀,“娘娘,永平侯夫人求见。” “嗯,让她进来吧。”华姝说着,抬起手,云悦在后面给娘娘系着腰带。 等处理妥当,华姝朝着前面走去,坐在那凳子上,没一会,华妧走了进来。 她的肚子明显大了一圈,身边两个婢女搀扶着,后面还跟了一位穿着青衣的女子,她眉目清秀,眼神内敛沉静。 几人进来行礼,华姝制止了华妧,摆手,“大姐坐吧,我说过,你无需多礼。” 华妧笑着坐在一边,她就是这样的人,重规矩。 “妹妹,这便是女医李月,最是擅长妇人之病,快让她给您瞧瞧。”华妧指着后面的青衣女子说着,“之前,我求也寻了很多医者,此次我能有身孕,大部分是李姑娘的功劳,本想让她入宫为你诊治,可怎么都没寻到李姑娘。” 李月:“前些日子,民女随师父游历,不在京内。” 华姝伸出手放置在桌面,看着面前的医女,从第一眼瞧去,她的沉静与这个年龄不符。 “大姐推举之人,本宫自是相信的。”华姝说着。 李月并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欣喜,只是规矩地给她把脉。 她未施粉黛,容颜瞧着寡淡,身上亦有一种凉薄之气。 等诊完脉,李月眉头紧蹙,她红唇微动,可又欲言又止。 “李姑娘有话不如直说。”华姝说着。 李月:“娘娘,您应是有寒症多年,只是这与寻常的寒症还不一样,民女觉得有些古怪。” 听到这话,华姝心中隐隐猜测,似乎要更具象,有些事呼之欲出。 华妧皱眉,妹妹是寒症,而她是血热,一寒一热,此事太过凑巧了。 “李姑娘,你曾说我的脉象也有古怪,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华妧之前想问,但对于医士而言,不确定的事,不敢妄言。 后来她调养好了身子,怀上孕,便也暂时没去想这件事。 “是毒,对吗?”华姝试探地开口,她这个人从不觉得事情可以这般凑巧,有的只是人为的算计吧。 李月看向了皇后娘娘,见她眼神里的笃定,心下称奇,“皇后娘娘猜的没错,之前民女为永平侯夫人看病的时候,觉得有些古怪,但也不敢确认,今日替娘娘诊脉后,民女才能确定。 此毒名为双生花,以血养血,中毒的两名女子会呈现血热寒症,一强则一弱,多年不孕,月事一到便受尽折磨,而表面从脉象是无法判断的。此毒罕见,因为太损阴德,早在数年前就消失了,鲜有人知。” 从症状上,也能确认了。 华妧面色愈发冷漠了,她拔下发簪,就对准了李月的脖颈,“那李姑娘又是从何得知,接近我们,有何目的。” 她的声音凛然,带着威慑。 这毒显然是多年前就已经下了的,下毒者定然是与她们华家有仇怨。 她绝不能允许谁算计华家! 李月没有惧怕,只是不卑不亢地看向坐在那里的华姝。 她似乎在赌什么。 华姝手指掐着下巴,那双杏眼流转,“几成把握能治好本宫?” 李月:“八成。”她已经成功让永平侯夫人怀上了身孕,对皇后娘娘,只会更有信心。 华姝提裙缓缓站起身,来到大姐身边,搀扶着她坐下,好不容易怀有身孕,可不能动了胎气。 这一切交给她便是。 “你想要什么?”华姝与她面对面而站。 无利不起早,她若无所求,也不会掺和此事。 李月垂眸,似乎从喉咙间里涌上来几个字,“我要杀一个人。” 华姝:“何人?” 李月:“肖太尉肖春缮。” 坐在那里的华妧眼睛也不由睁大了些。 肖家之势与她们华家相差无几,一个医女为何想要杀他? 华姝笑了,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既是觉得本宫有这个能力,那就最好不要隐瞒,不然本宫为何要为你冒这个风险?” 华姝坐了回去,望着她。 李月似乎是纠结良久,才开始讲述。 第75章 小命告急 * “妹妹,你觉得她所言可信吗?”华妧看向了自家妹妹,此时屋内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 华姝喝了口茶,才缓缓说着,“她说其兄长母亲全家都被肖家屠戮,眼里的恨意造不了假,对于缘由只说是小恩怨,我自是不信,只不过我眼下最担心的,是有人蛰伏在你我身边下毒。” 闻言,华妧眼神深邃了起来,是啊,能下这个毒的,定然是早早便在他们华府之中。 说不定还是什么亲近之人。 “我届时派几个亲信回府查探。”华妧说着。 华姝点头:“主要是看看华家与谁有如此大的仇恨,此人隐忍布局,势必要毁掉华家,定然不会轻易离开,再者这个李月,得派人盯着,她的年岁不至于对这个毒那般了解,许是与她口中那个师父脱不了干系。” 看着面前的小妹条理清晰,华妧眼神是更温柔了。 虽然有些惊奇,但这样的妹妹才能在后宫中保全自己。 她也能安心些。 “这个李月我之前派人盯过,她住在京内的久骓堂,其师父同样是女子,不过时常出去游历,免费给那些百姓看诊,被尊为女圣手,我最先找到她的师父,不过她是怪人,不为权贵诊治,我这才退而求其次,只是没想到她还与肖太尉还有渊源。” 华妧想着,又不由看向了自家小妹,“她怕是一开始就想借我们华家的势力,妹妹,你真的答应她的要求?” 华姝笑着,“答应,为何不答应。她只说要杀,又没说何时杀。” 这个肖太尉是个奸诈之辈,屡屡针对华家,两家积怨也良久了。 贤妃又不知死活总是找她的事。 上次贤妃想栽赃她,却被她穿小鞋。 恐怕此时的贤妃心里还得意着,觉得皇上对她是做戏,引诱华家的。 殊不知,这条大鱼该是肖家。 就看是什么时机了。 烛火摇曳,华妧看着眼前人,她言笑晏晏,反手便是满腹算计。 很腹黑,她喜欢。 此时温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娘娘,嫔妃们的房间都已安排妥当了。” 华姝颔首,看向华妧,“天色不早了,大姐今日就在此歇下吧?” 听到这话,华妧像是想起什么,含笑,“可别,我就不打搅你与皇上了。”她想到的,自然是上次的事情。 皇上是费心弯弯绕绕,让永平侯带她回去。 华姝讪讪笑了一下,不过又有些疑惑,“怎么不见永平侯前来?” 华妧那手指微微缩起,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你也知道他混不吝,就别来这里给皇上找不痛快了。” 温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娘娘是担心侯夫人,还特意吩咐奴婢将老夫人的院子安排在侯夫人的左侧。” 华姝抿唇淡笑,也没有再说别的了。 “那留在这一起用膳吧。” 华姝话音落下,就见着外面传来动静,正是李胜,“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华妧失笑,捏着帕子掩唇,“好了,皇上是一刻都离不开妹妹了,去吧,我这会回去陪娘用膳。” 她也是怕娘担心妹妹的身体,才特意没有带娘过来。 华姝点头,思绪倒是飘向了外头,皇上是公务都忙完了? ......... 华姝随着李胜往后面走,有些疑惑,这明显离皇上的院子是越发远了,甚至是到了后门。 “李总管,皇上是要做什么?”华姝看着他的背部,问着。 李胜揽着那拂尘,笑道:“娘娘,皇上只说让奴才带您过去,也没说是何事。” 他哪能去揣测圣意。 当然,就算是知晓,他也不敢告知他人啊。 打开后门,就见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那里等着。 华姝扫视了李胜几眼,随后缓缓上前走了两步,试探的喊了一句,“皇上?” “上来。”里面传来楚泽清冽的声音。 华姝才进了马车。 这是普通马车,里面空间小,华姝一进去,就见着皇上穿着一身褐色的长袍,玉冠束发,很沉稳。 而华姝一袭淡黄色的长裙,显得很娇俏。 华姝坐在他的身边,打量着他,那双眼里带着笑,“皇上,你知道刚刚来得路上,臣妾在想什么吗?” 楚泽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华姝抬手,袖子里露出了一只锋利的发簪,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要不是真瞧见了皇上,臣妾这发簪就插在了李总管的身上了。” 她从不相信任何人。 即便此人是皇上的心腹。 只要是嗅到不利于她的味道,华姝会像黑夜警觉的黑猫。 马车移动,昏暗明亮交替,楚泽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脸上的倨傲是那般明显,白皙的手持着发簪插入发髻。 姿态是该死的迷人。 “你就相信朕?” 楚泽大手搂住了她的腰,压住了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攻城略地。 两人贴在一起,呼吸交织的声音。 华姝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顺着摸入他的耳后,发丝,“相信。” 对于皇上,她就无所谓相不相信了,他要是铁心让她死,就难以活下去。 暗夜里,楚泽的眼里满是欲念,他擒住了华姝的手缓缓朝下,“你勾的火,自己灭。” 华姝自是不会遵从他,唇擦过他的鼻间,贴在他耳侧,“皇上唤臣妾出来,就是为了这?原来皇上是喜欢刺激?” 她顺着跪坐在他的腿上,迫使他倒在后面的小榻上。 华姝居高临下,手拂过他的脸颊,刚想撩撩他,就见外面马车停下了,李胜的声音传来,“皇...老爷,夫人,顺酒楼到了。” 原来是要到酒楼用膳。 华姝心中了然,没等她起身,就又被某人强行拉了回去,“继续。” 李胜在外面等着,一直没听到里面动静,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上前再说了一遍,然后就打算掀开半边车帘。 “滚。”是皇上愤怒的声音。 吓得李胜赶忙退避三尺,等回过神,他吩咐着人进去点菜,旋即心有余悸,甚至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因为他刚刚好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皇后娘娘怎么能那样对待皇上呢? 她坐在皇上身上也就罢了,竟敢居高临下地俯瞰皇上,简直是不敢想象! 啊!他不会被灭口吧! 第76章 琵琶女 李胜在里面踌躇的时候,皇上与皇后已经下了马车。 只见皇上站在马车边上,微仰头,伸手稳稳扶住了皇后娘娘的胳膊,还很自然地弯腰给娘娘理清后面褶皱的裙摆。 夜色里,皇上瞧着娘娘的眼神似乎格外温柔。 李胜迎上去,思绪流转。 其实,旁人只觉得皇后娘娘转变了性情。 皇上何尝不是。 至少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些年来,从未见皇上对谁有这般的模样。 华姝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的人,“皇...”她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回去。 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华姝:“老...”爷? 楚泽打断了华姝的话,“唤夫君。”他说着,神情淡然,仿佛此话是再寻常不过的。 华姝嘴巴轻抿,却没有再叫,只是看向里面,随着李胜走进去。 楚泽瞧着她的背影,淡笑跟上,一同到了二楼雅间。 雅间虽称不上奢华,但也是比较别致,推开屏风,外面是窗阁,站在上面,可以看到酒楼中央,一女子正在弹琵琶。 他们坐在那里,菜已经上齐了,满满的一桌子,全是酒楼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 李胜本来是要上前布菜,却见着自家皇上招了招手,他知趣地退出去。 华姝拿起筷子,开始尝着面前的一道红焖肉。 赶了一天的路,肚子早就饿了。 “为何不唤。”楚泽给她布菜,拿着那碗递到了她的面前,举止自然,真如平常那般夫妻。 只是皇上还执拗于让她叫夫君这一件事。 但华姝沾点反骨,对于这类事,越是他急切的,她就越是能忍得住。 食不言寝不语,她就不回答了。 华姝自顾自地用膳,余光瞥了瞥身边的人。 此时的皇上没有生气,也不像往日那般的冷峻,看起来很温润。 华姝心下呵呵,刚刚在马车里,可不是这番模样的。 眼下看到他如此斯文,真像是装出来的,下一刻就能化身为咬人的狼。 想着,华姝低下头继续用膳。 楚泽见她不说话了,眼眸微暗。 两人默默用完膳,华姝很满足地喝了口茶,这外面的膳食虽说没有皇宫精致,但味道确实很好。 底下琵琶声渐渐消失,随后又换了一曲,隐隐听着前奏有些熟悉。 华姝仔细听着,才发现此曲竟然是繁星。 皇上的曲子。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用琵琶弹出来。 华姝有些好奇,提着步伐站在窗阁之上,扶着栏杆,看着底下。 此时已经换了一名女子,只见她脸蒙着轻纱,琵琶半遮,那一袭淡紫色长裙遮盖不住她曼妙身姿。 “今日难得见到楼姑娘一面啊!” “是啊!楼姑娘琵琶一绝,之前更是有公子为她一掷千金。” “不过,她不是早就不卖艺了吗?之前都销声匿迹了,今日怎么又出现在这酒楼中?” “谁知道呢,许是被有钱公子抛弃了呗,哈哈哈哈。” 底下隐隐传来不少的讨论声,华姝站在外面,往边上一瞧,也能看到那些雅阁里的人都走了出来一观。 此曲在她的手下真的像活过来一般,造诣颇深。 华姝那指尖顺着节奏搭在栏杆之上,确实很不错。 她不由得回过头,就见着皇上站在门槛那里,没有出来,只是一双眼默默看着她。 “繁星,您不瞧瞧吗?”华姝说着,露出笑容。 一曲繁星,一个美人。 投其所好,勾人心魄。 自然,楚泽也是这般想的,所有凑巧,都是有心人为之。 他眼神扫视底下,“曲不在于技巧,看心境,便能达到什么样境界。” 他那双眼睛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动容。 帝王心思不可揣测,而那大部分能被猜到的,兴许就是他要其了解的。 华姝缓缓走过去,那双修长的手拂过他的肩膀,“那皇上现在什么心境?” 楚泽双手穿过她的腰,搂住了她,头微微低下,贴在她的耳畔,柔声说着,“夫人,想知道吗?” 气息拂过耳畔,痒痒的,华姝不由得别过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着外面的李胜又走了进来,显然是有事要禀。 “妾也能猜到一二,有人得遭殃了。”华姝笑着推开了皇上。 他总觉得她睚眦必报记仇,可他何尝又不是。 楚泽失笑,那眼里带着几分深邃,的确,他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的踪迹,去安排一些事。 他缓缓转过身子,后面的李胜禀报,“皇上,镇北将军来了。” 温衡义是帮皇上办了差事,楚泽看了一眼华姝,交代几句,他本是要带她去游湖的。 “您去忙吧,妾消消食,四处走走。”华姝自然是善解人意的。 皇上留了李胜陪着,他则往外面走了去。 温衡义在外面等着,见到皇上的时候,只是颔首,两人朝着里面走了去。 到了僻静之处,温衡义才禀报,“皇上,在扬州的确是发现了肖太尉的大侄子去过邕州,并且也高价收了画,这画还有一些金银珠宝流入了宫中。” 他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而且,臣前些日子去邕州的时候,发现章太医的家人全部葬身火海。” 之前他就去了邕州,近些日子是忙着畋猎周边的防卫,所以也就将那件事耽搁了些。 “臣在废弃的宅子里发现,此火是从屋内往里燃,但根据知情人回忆,当天晚上火着的十分厉害,扑灭也用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被烧的面目全非,臣怀疑,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因为臣赶着回来,便交由副将继续查处。” 温衡义说着,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害怕,才斩草除根的。 扬州邕州,华家的人,肖家的人都去过。 楚泽转动着玉扳指,脸上多了几分冷意,随后问着,“畋猎那边的安排如何了?” ......... 华姝饭后消食,顺着长廊往前面走动,看着底下那位楼姑娘一曲尽了,她抱着琵琶准备退场。 只是她微抬头,一双美眸看向了楼上的雅阁,随后又恰巧与走到楼梯口的华姝目光相撞。 华姝虽然装扮低调,可终归是皇后,她身上的气质,就足以突显于众人之上。 两人目光接触,楼姑娘率先败下阵来。 一眼,她的心好似被那女子看透了般。 第77章 夫君啊,妹妹怎么安排 “楼姑娘为何着急走啊?” “是啊,不如再弹上一曲啊!” 见着楼姑娘要走了,底下有些人开口挽留着,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总归没有人敢随便贴上前去。 华姝双手叠在腰间,看着底下,那双眼里思绪颇多。 “李胜,你觉得她美吗?”即便是轻纱遮面,也是看得出此女很美。 李胜本来是没注意的,听到娘娘的话,立马说着,“不及娘娘半分。” 他以为娘娘是不舒心了,这才说着。 华姝:“........” 果然,为什么说君王一叶障目,又聋又瞎,则天下太平。 李胜见华姝的脸色不对,接着开口,“夫人,是担心她另有所图吗?” 他是个聪明人,对于繁星这首曲,他自然也是熟练的,感觉出皇后不是在对比容颜,便猜测到了这件事上。 华姝才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看向底下。 她是在想,容貌出众者又故作玄虚,弹奏一曲琵琶,就没有下一步了吗? 显然不能。 只是此刻的皇上并未出现,那他们得采取什么样的法子呢? 华姝还在想,底下就传来了动静,只见一个公子哥模样的男人走上前拦住了楼姑娘的去路。 此番动作,也是够经典的。 是戏本子里常出现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之举。 华姝似乎明白什么,这样戏码虽然俗气,但的确是最能吸引到目光的。 尤其是天子。 一个明君又怎么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呢。 况且看这公子哥的穿着打扮,以及身边那些人畏惧的模样,显然是此处的一霸,那样就更需要高身份者救助。 的确是个邂逅的理由。 华姝默默在脑海里编排了一番,嘴角勾起笑意。 她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出戏,如何演绎下去。 只见那楼姑娘倔强地站在那里,俨然一副风中不折腰的冬梅。 此等姿态,已经是引起了周围有些文人的怜惜,都忍不住开口说话。 “刘公子,此处是顺酒楼,来往众多耳目,您还是不要在此为难楼姑娘,免得遭人口舌啊!” 这个刘公子是仗着祖宗留下的基业,挥霍无度,平日里也没少干些混账事。 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当然也有些人,是希望他得到惩治的。 刘公子手里还握着酒瓶,他仰头喝了一口,就直接掐住了眼前女子的手,“美人,陪爷喝一杯,爷就放过你。” “公子自重。”楼姑娘那面纱被他拽过来的手,摇晃地缓缓滑落,露出那面纱下的容颜。 她的五官明艳,圆圆的双眼,自带一种娇俏感。 果然很美。 刘公子见到美人如此,那嘴角挂着的笑是更加淫邪,当即让家丁上前,他今日非得将她带走。 楼姑娘被他拉扯,身形犹如被霜打过的蒲草,艰难反抗不得。 华姝缓缓走下台阶,后面的李胜悄悄跟着,心里也忍不住为自家娘娘担心。 不,他是担心他们这些人。 皇后娘娘在宫中收拾那些人,是一套一套的,现在面对这几人,简直不费力气。 华姝是找了个近处观看,只见周边已经有人去找酒楼之人说情了。 “看得这般入神,好看吗?”不知何时出现的楚泽,在华姝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华姝挑眉,笑盈盈地侧眸看去,没说话。 而楚泽的目光看向前面,身形从她身边穿过,挡住了她所有视线,只能看到他宽厚的背影。 只见眼前的皇上,抬手,“闹事者,扔出去。” 几个字,就见着周边出现几个穿着便服的护卫,直接架着那个刘公子往外面扔。 而他不是只身一人,那些随从见状,自然是要反抗的。 只是面对专业的护卫,别说他们几个,就是来几十个人,都不够看得。 轻而易举地架出去,当然不是扔那般简单,得到的是一顿毒打。 惨叫声在外面响起,此等情况,惊走了酒楼里的人。 李胜吩咐人去安抚酒楼掌柜,而他则是要待在娘娘身边,保护安全的。 华姝侧过身子,换个角度看戏。 这样一场英雄救美的戏份。 楚泽的站在那里,垂眉看着面前的女子,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楼瑜福身行礼,刚刚倔强的模样荡然无存,此时的她像是经历了什么,眼中含着泪花,红唇轻启,“多谢公子,奴家无以为报。” 她盈盈一拜,抬头之际,才看清楚面前人的容颜。 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楼瑜掩去神思,那一刻,带着小女的娇羞,展现的淋漓尽致。 “无以为报?那不巧,在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一刻,楚泽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痞笑。 他不知是哪拿的折扇,往前一伸,勾起了她的下巴。 楼瑜的脸颊红润,可那双眼,还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那是一种无形的勾引。 而这种眼神,华姝很清楚。 华姝就那么瞧着这两人,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楚泽手中折扇抛给了楼瑜,随后就让温衡义带她下去,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只是转身那刻,笑容隐去,眼中满是冷意。 楚泽微微抬头,就瞥见了靠在那栏杆处的女人,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夫君。”华姝声音娇娇的,够周边人听得真切,就是那冷面的温衡义,都不由自主地发颤了。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楚泽身形微动,那嘴角抽动,进门之前想要她喊几句听听,她不喊,怎么现在喊得,让他觉得有些发寒。 “夫君,你真的好厉害啊!”华姝露出一个标准温柔的笑,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乖巧小夫人。 “夫人?”楚泽走到她面前,有些疑惑。 华姝继续笑着,“夫君,这个妹妹怎么安排啊?家中已经有那么多的妹妹了,宅院不够住了啊!” 这一句话下来,站在温衡义身边的楼瑜眉头微微上挑,无意识地看向了华姝那边,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楚泽算是知道皇后是故意在闹他的。 敢打趣他这个皇帝,普天之下,唯有她一人。 “那依夫人之见?”楚泽接了她的话茬,那眼里有他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他或许自己都无法想象,为何会陪她玩荒谬的戏码。 第78章 有美人兮,也不是你的 华姝扯唇一笑,刚要说话,就见着那名女子提裙缓步走来。 她福身行礼,“奴家自知卑贱,不敢妄想,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公子才是。” 模样美丽,举止落落大方,又甚是体贴。 看来花费不少心思。 华姝挪开目光,只是给了皇上一个眼神,就直接从一旁往外面走了。 她料理此事的兴致被打搅没了,他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 隐约听到后面的皇上说了几句什么,就见着温衡义将人带下去了。 楚泽又快步跟上了华姝,他侧眸,眼里泛起几分笑意,双手环抱,故意开口,“夫人,是生气了?” 华姝看着长街,此处夜景倒是很美,来往也有不少的人。 她缓缓开口,很平静,“您不是留着她有用吗?” 仅此一句话,就道的明白。 皇上出手相救,就已经是陪着演戏了。 对于君王而言,他后宫那么多的美人,可宠谁,应付谁,都在他脑海算计里。 一个普通民间琵琶女,又如何能入皇上的眼, 只是有人投其所好,估计也是在试探什么。 楚泽失笑,她的确聪明,但逗弄她的心思也更强一些。 “有用?那为夫将她纳了,你觉得如何?” 本来华姝刚刚觉得楚泽是有这个心思,将她收到身边探查幕后之人, 可眼下他主动提及,却让华姝有些摸不准他想要做什么? 华姝想着,抬头看向他,那双杏眼黑白分明,带着几分考量,似乎在思索此事可不可行。 她几乎是要点头了,只是那一瞬间,楚泽掐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 “夫人,是真的大方。”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以至于并不想让她把话说出来。 现在的皇后可太像一个皇后了。 他的思绪翻涌,明明在她身上挑不出什么错处,可他的内心却又了那么一丝的挫败感。 似乎这一场战,他没有顺利拿下。 “我将她赐给肖太尉,如何?”楚泽从前不爱跟人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被人误解,他依旧如此。 可今天,他却先一步说出来了。 似乎想让面前的女人去明白他的心思。 华姝脸上露出些许错愕,瞧着眼前的男子,撇开他的手,勾唇笑起来。 “第一次发现,妾还是低估了夫君的坏啊!” 楚泽不以为然,只是见到她开怀,那嘴角也忍不住勾起。 他转而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跟在夫人身边,怎么都得学一些东西。”楚泽眼里有几分的戏谑。 显然他想说的是彼此彼此,二弟就不要说大哥的事了。 华姝笑着看向前面,也没有去否认,毕竟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楚泽将这个琵琶女送给肖太尉。 难道是发现此琵琶女与肖家脱不了干系? 而皇上采取此等法子,那便是光明正大的惩戒。 京城里只盛传她父亲惧内的名声,但那些,都是父亲避免酒局自己放出去的。 而肖太尉才是真正的惧内,肖家落魄了一阵子,当时肖太尉还没有如今的权势,他是靠着娶了东郊文将军之女文氏,才慢慢撑起来的。 如此一来,皇上是要肖家内宅不宁啊,毕竟是皇上亲赐,那文氏再怎么彪悍,也不敢公然弄死皇上所赐之人。 瞧瞧,这怎能不算坏呢。 只不过肖家太蠢蠢欲动了,真是要自己找死了。 两人走在长街处,随着皇上来到游湖的地方,护卫都纷纷散开,假装是路人,保护着皇上皇后,又不会打扰他们。 晚风有些寒凉,楚泽摸着她的手,想起她身体虚寒,吩咐着李胜去取披风。 随后便让华姝先行上船,免得着凉。 华姝踏上船,目光却被不远处的花灯吸引,轻声说了句,“荷花灯好看。” 闻言,楚泽看过去,也没有二话,大步朝着那边而去,去买。 华姝坐在船头,目光瞧着那平静湖面,现在的皇上对她是比较包容的。 就可以说明,他那颗警惕的心,被她隐隐撬开了一个口子。 华姝更明白,只要他们脚步一致,帝后才能安稳。 反之,则是要出事的。 楚泽回头的时候,就见着那女人自顾自地上前面去看风景了,根本没在意他这边。 他那口气在胸腔流转一番,最终还是消散了。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气人了。 * 华姝掀开帷幔,走到最前头,能看到临水而立的一个茶楼,很是热闹。 才子吟诗作赋,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华姝默默挪开目光,前世她就讨厌这些人,掌权后她可没管什么名声,直接实施了很多制度,眼不见为净。 当然,现在的她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印象。 她站在船头,风顺着湖面袭来,她觉得有些冷,便提裙往里面走,靠着船舱口坐下,刚想泡茶, 就听到清脆的声音传来,在这安静的湖面环绕,“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华姝微蹙眉,就见着旁边缓缓而过的游船。 站在船头的男子,羽扇纶巾,气质颇为儒雅,那张脸俊美,嘴角半含笑意,一双眼里满是多情的神色。 华姝看向旁处,只见周边就只有她, 再见他摇着扇子,那双目光垂着,扫视她这边,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 仿佛他已经习惯,被人注目的感觉。 “云霄公子啊!您又来此作对了?”前面隐隐传来船夫的声音,对他很熟悉,显然是常客。 被唤做云霄公子的人,只是微笑着,算是应下了。 华姝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他不会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吧? 她没有理会,继续泡着茶。 举止独具韵味,让人不禁侧目,想看她的手法。 云逸同样是如此,他刚刚在远处瞧着她的侧影,那般姿态像极了他曾作的画中美人。 他才忍不住上来一瞧,可没等瞧仔细,却见她往回走了。 那船舱遮住了一半,他只能看到那露出的皓腕,纤细的手指倒茶的动作,无比的优雅。 美哉! “唐突了,在下陈州云逸。”云逸终归是没忍住,羽扇微晃动,自报家门。 他并未过多介绍,陈州的云家就足以说明一切,云家算是名门大族,其祖辈皆为太子师,后来乱世,才渐渐隐居在陈州,自此不再入朝。 但其在陈州的威望是足够大的,更别提在此陈县,众人只要一听,皆要为其让步。 可他说完之后,寂静无比,只能隐隐听到水烧开的声音。 第79章 你要与我夫人说什么 而女子的动作并未停止,她双手举着茶杯,微微抬起抿了一口。 如此动作,就足以表明拒绝的意思。 云逸那张脸上流露出几分的不解,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 “你若是知道自己唐突,就不该开口,更不该如此轻浮。” 华姝的声音清晰明亮,够周围听得清楚。 云逸握着羽扇的手不由得晃动,他出入过许多场所,见过无数佳人才子,却没人如她这般不给丝毫颜面。 倒是让他更有兴趣,他非得见她一面。 “小娘子不必动怒,云某不是登徒子,只是游湖而过,生出几分雅兴,才有了吟诗之心,觉得...”云逸自诩端方,但行事又向来是不羁的,尤其爱猎奇。 “觉得什么?”那凛然的声音在岸上响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楚泽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一袭褐色的长袍,身姿挺拔,一双眼寒芒并发,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只是与他身上肃杀之气不符的是手上提着的一盏荷花灯。 他说完,缓缓走上船。 低眉间,他将手中灯递给了船舱里的女子,“夫人。” 一声夫人,那云逸身形微顿,早在刚刚瞧见男子的时候,他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此刻是完全确定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明明隔水相望的那一眼,淡黄色的长裙下,女子的身形娇俏灵动,就如他画中美人,瞧不出丝毫妇人的姿态。 至于妇人发髻,云逸是真的没有细瞧。 云逸还在沉思,而楚泽已经与他相对站立,遮盖了云逸所有的目光,看不到后面分毫。 楚泽的神色似乎完全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眼幽深过分,若是李胜在此,定然会吓得跪地。 皇上盛怒杀人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姿态。 云逸确实在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仿若,不得不臣服在其下。 “你是要与我夫人说什么?”楚泽开口,声音冷然,却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云逸再怎么混不吝,可终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后背发凉。 手中握着的羽扇也低了几分,完全没有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是云某误会,唐突了,还请见谅。” 楚泽望着他,“从前只闻云家大才,却没想到如今,云家落寞至此,养出如此登徒子,悲哀啊!” 他的声音落下,云逸脸色彻底惨白,他即便想辩驳,可说不出个一二。 平日伶牙俐齿的他,此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身形摇曳,瞬间让人觉得他单薄得很。 后面的华姝缓缓放下茶杯,抿唇一笑,皇上就是如此,一语就如千万把利刃,直戳人心,碎掉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 “夫君,我们去游湖吧,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口舌。” 船舱里女人的声音传来,楚泽听着,那手背在身后,脸色稍稍缓和一二。 她无疑是又给对面人扎了一刀狠的。 是啊,根本不在意。 楚泽应了一声,只是扫了一眼船上的护卫,随后转身,进入船舱。 帷幔全部被吹开,云逸才看清楚里面女子的脸。 她那双眼,平静如古井,好似凉薄到了极点。 云逸站在那里,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浑身隐隐发颤,他往回走。 溃败不堪。 华姝给皇上斟茶,她其实并不想让此事闹大,于她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只不过,“夫君,陈州云家,最自诩清高。” 她无意提起此事,而楚泽的眼神复杂,似乎在考量什么。 “此人是长房嫡孙,最得宠爱。”楚泽喝了一口茶,也同她说起这些。 华姝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云霄公子落水了,云霄公子落水了!” 她掀开帷幔想去看一眼,就被楚泽拉了回来。 华姝抬眼看他,刚刚他瞧护卫那一眼,她可是看见了的。 湖中央落水,够这个云逸吃一壶了。 “夫君,只许你英雄救美,不许妾.......”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泽的吻逼得吞入腹中。 强夺之势,彰显着他隐忍下的不悦。 “不许。” 刚刚在岸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有一瞬间的杀心已经涌入了天灵盖。 他才发现,有人觊觎她,会让他如此愤怒。 华姝觉得自己的唇生疼,有些恼怒地推开他。 楚泽却是一脸满足,微微后仰靠着船舱,而那边李胜已经拿来了披风,船慢慢划动。 华姝见他那般慵懒,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楚泽倒是握住了她的手,揉了揉,目光飘向远处,“陈州云家曾风光无限,书籍多有传世古法,更有秘闻传其有一套足以惊世的绘本,山川河流地形,乃至局势,皆在其中。” 听到皇上提起这个,华姝下意识地挪开头。 楚泽继续念叨着:“只是云家久久缩在这陈州之地,不愿入朝,如若这些东西被敌国拿走,对于我楚国无异于是一场祸事。” 虽然云家没有与外人勾结的动向,可这是一块心病,始终都得担忧三分。 “皇上,这是国事,臣妾...”华姝说着。 楚泽:“这就你我夫妻,便是家事。” 闻言,华姝侧眸,看向他,在他的眼里看不出什么神色。 仿佛真的只是随便提及几句。 华姝倒是寻思着开口,掀开帷幔,见外面已经在打捞人了。 “皇上刚刚说这云逸是长房嫡孙,备受宠爱,兴许,转机就在此处呢?” 华姝眉目流转,那如玉般的手指点了点外头那位。 任何人都有弱点。 而今日,就算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弱点了。 “今日之事,也有不少人瞧见,如此行径,断送性命事小,就怕是污了整个门楣啊!” 华姝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轻声说着,而所言,却让人寒凉阵阵。 对付这些人,她有经验啊。 他们口诛笔伐,就足以证明流言蜚语皆可杀人。 那他们这种清正之家,最怕的就是被人戳脊梁骨了。 尤其是她,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楚泽看着她嘴角勾起的一抹坏笑,对于她如此坦率地说出这些。 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认知,似乎远远不够。 他的皇后,究竟是怎样的妙人? 就是坏也能与他坏到一处? 第80章 一些往事 短暂停留过后,次日便直接往畋猎行宫出发了。 华姝不由得扶腰,心下又暗骂了几句。 昨夜也不知道皇上是抽了哪门子的疯,非得让她叫夫君,才放过她。 今晨起来的时候,她眼睛还有些睁不开,连带眼下也泛起几分的乌青。 一上马车,她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开始补觉。 以至于皇上什么时候上来,她也没有发现。 马车摇摇晃晃的,华姝睡得也是昏天暗地。 朦胧之中,感觉到有双手在抚摸着她的脸颊,那指尖隐隐带过了兰草香,是皇上。 华姝扭过头,接着休息,身后是传来无奈地笑声,紧接着,一件毛绒的狐裘盖在她的身上。 温暖厚实,华姝睡得更踏实。 耳边还传来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柔意。 “马上就要到畋猎场了,等会朕要去巡查,皇后回宫再休息吧,一些琐碎,便吩咐李胜去做便是。” 楚泽说着,提笔在信纸上写着什么。 话音一落下,就听到了她那边嗯了一句,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楚泽嘴角微微勾起。 这算是为难她了,睡得迷糊,还能给出一个反应。 等华姝醒来的时候,皇上已经不在马车上了,她微掀开车帘,就看到了李胜温嬷嬷候在外面,见她醒了,便迎上来。 “娘娘,到行宫了。” 其实到了一会了,只是皇上吩咐他们别打搅,什么安排,都已经交给他们去准备了。 华姝点头,缓缓下了马车,见着后面那些嫔妃,都已经去安排的院子了。 这次她缩减了人员用度,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行囊都运送好了。 “娘娘,老夫人跟永平侯夫人来寻过,奴婢让她们先去院子等候了。”温嬷嬷说着。 华姝点点头,便往里面走,就见着其中几人搬着两个黄梨木箱往后院而去,“那是?” 温嬷嬷小声说着,“娘娘,说是贤妃母家给两位公主带来的赏玩物件。” 肖家以前就没少明里暗里地送东西,就不知这次又送了什么玩意。 华姝嘴角微抿,没有说什么,往里面走。 等到的时候,就见着华妧坐在那里休息,而母亲张婉怡则是站在那里说着什么,一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又满眼欣喜地走上前。 但再怎么样,都有规矩地准备行礼。 “娘,坐吧,私下就不必拘礼了。”华姝说着,拉着她一同坐下。 几人说了会家常,张婉怡才提起她们身子的事,当然华妧并没有将下毒之事告诉她,免得让她担心,况且此人还不知道蛰伏在哪里。 “都怪娘,娘以前身子不好,吃了很多进补的药才怀上你们,定是让娘给连累了,都怪娘!”张婉怡是非常温柔的女子,就是眼下心痛,她依旧是端庄的模样。 华姝与华妧相视了一眼,都开口安慰着。 “娘以前也进补了药,是哪位郎中?”华姝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信息。 张婉怡曾经也用过药,而这药让她接二连三的怀孕? 那此人懂医定然就懂毒。 “那时我嫁与你们父亲第二年,仍是无所出,你父亲不曾给过我压力,就是你们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着急了。那几年,我一直都在调养身子,后来还是你姑母寻来的方子好使,才让我接连生下你们三人。” 张婉怡说着,心里未免也开始为她焦急。 如今沅儿好不容易已经怀有身孕了,可姝儿却始终没有动静。 姝儿是皇后,皇后若是无所出,就要从旁人那里抱养了。 那抱养的定然是比不过亲生的。 “姑母?”华妧以前听母亲说起过,姑母是父亲的妹妹,早年就嫁去了豫东那边,她们很少再见。 “是啊,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也都是瞒着的,就是你祖母也不曾知晓。”张婉怡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便开口,“等这回年关,你姑母便能回京了,唉。” 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她嫁到那豫东何氏,夫君早亡,也不知她的日子过得怎样。” 华姝抚了抚母亲的手,安慰几句,“娘,您不必担忧,您要顾好自己的身子,瞧您又消瘦了几分,大姐,让你身边那医女给母亲诊诊脉吧。” 华妧听到她的话,自然是懂得,便让人去唤李月。 到傍晚的时候,华妧同华姝一同坐在那里,聊起这些事。 “娘身上并没有什么毒,恐怕此事另有蹊跷。”华妧说着,她不大愿意去猜测姑母,毕竟是父亲的亲妹妹,又怎么会害她们。 害她们不就如同害了整个华家,于她是半分好处都没有。 华姝倒是没有说别的,只是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 “大姐就别想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生下腹中这位,我那库房里的宝贝,可就等着送出了。”华姝打趣着。 华妧点头,“好,为了你的宝贝,我这也得生个金疙瘩出来,才配的上。” 两人这会一打趣,都笑起来。 “皇后这是有什么喜事,这般开怀!”外面传来清朗的声音。 皇上来了。 华姝看了一眼华妧,扶着她的胳膊,一同站起身。 没等行礼,楚泽已经走了进来,他抬手,“都免礼吧!” 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表露,华姝也能感觉出皇上的心情不错,当即说着,“这不是臣妾与姐姐说些体己话,皇上是也想听吗?” 皇上笑了笑,没说别的,走过来,坐到了前面。 华妧看着两人的神色,那嘴唇微微勾起,看来皇上没有想象中那般的厌恶妹妹。 这就足矣,毕竟能让妹妹受委屈的,也就眼前这位了。 华妧知趣,当即是行了个礼,便称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等人走了,楚泽才朝着华姝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顺带让她坐在一旁。 “朕已经吩咐下去,搜罗民间能治妇人之病的医者,届时也能给你瞧瞧。”楚泽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抚。 他之前的确是为了皇家皇嗣着想, 可知她身子不好,楚泽确实把此事放在心中了。 第81章 赏赐给肖太尉 华姝见皇上说这话,便也猜测许是因为刚刚瞧见姐姐大着肚子, 皇上是觉得她难免会想的多了吧。 只是她此刻还是看不穿皇上的意思。 他这样做,是想她怀有身孕? 所以,是意味着在这段相处的时间里,他转变了一些了? 华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然,如此是更好,对她只会更有利, 只不过, “皇上,孙院判已经给臣妾调理了,就不必那般声张了,臣妾并不想有过多人知晓臣妾的身子。” 说这话的时候,华姝流露出几分的落寞。 实则,她是想要那李月帮着调养,看看效果如何,再者,还不想让人发现她中毒之事。 楚泽:“那就依皇后吧。”见她不愉的模样,楚泽也不会强求于她。 此等事对于妇人而言,是很难启齿的吧。 想到这里,楚泽转了话题,“那云家的长孙,已经被关押起来了,朕书信一封,告知了云家族长,也就是云逸的祖父。” 华姝侧眸看他,扯唇讪笑,“皇上,您就差把野心挂在脸上了。” 如此急不可耐,显然云家手握的东西是皇上考量很久的。 楚泽见她没规没矩的,也不恼。 在这坐了会,皇上又回自己的院子。 晚间有宴会,各自梳洗打扮。 华姝换了一身嫣红的长裙,发髻高高挽起,前面顺着发丝插上一把龙凤梳,左右各别上了两支金簪。 简单装扮了一番,华姝便出了院子,往九龙殿而去。 到的时候,那些臣子携带家眷已经到了。 “臣(臣妇,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姝微颔首,手抬起,往前面走去,“免礼。” 她走到上位,落座于一旁,她右手下的是两位公主。 平仪目光时不时地扫视过来,若非近些日子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人是当初那个蛮横的华姝。 “皇上驾到!”李胜一嗓子,所有人又赶紧迎上去行礼。 楚泽今日穿的是一件玄色龙袍,低调透着威严,他昂首走到了华姝身边,落座。 “众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就是一场家宴。” 他的声音传下去,那些臣子落座后,也是赶紧低声谢恩。 很快歌舞起。 华姝端着面前茶饮了一口,抬眸就见着那其中坐着弹琵琶的很眼熟,仔细一看,便是那天在酒楼遇见的琵琶女楼瑜。 华姝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他只是端着酒杯饮酒,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只有华姝明白,他这张好看的皮囊下,是装着无数的坏水。 华姝看向那边端坐着的肖太尉,欣赏着歌舞,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曲到了末了,那琵琶女抱着琵琶上前几步,腰身灵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位之人。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思。 “不要脸的贱蹄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敢狐媚皇上。”坐在那里的贤妃率先不满嘀咕。 淑妃倒是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她的目光只是看向了上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在皇上皇后身上看到了一种无形的默契,就是那脸上流露出的三分神情,很相像。 淑妃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泛起的酸楚,还有隐隐的不甘心。 她手不由得拧紧了帕巾,强行挪开了目光,保持面色的平淡。 容妃瞧着那琵琶女,也是一脸的不屑,再看皇上那边的神情,见不到欢喜,她心里稍稍有了几分的安慰。 容色好又如何,皇上不怜惜,一切都是白搭。 一曲罢了。 殿内隐隐有夸赞声,楚泽坐在上位,率先鼓掌,紧接着,赏赐了下去,似乎很满意。 嫔妃的眼神无意识中都纷纷往皇上那边瞧。 “皇上,弹琵琶这位属实是技艺高超,确实是该赏。”华姝笑盈盈地开口。 贤妃睁着眼,瞅着皇后,满是疑惑,她这是在做什么,帮琵琶女入皇上的眼? 皇后前些日子还在跟容妃争宠,什么时候大度到了这个地步? 当然,也不只是贤妃不解,大部分的嫔妃心中都画了个问号。 唯独皇上朗声笑起来,似乎很赞赏,当即大手一挥,让那琵琶女站在前面,赏赐了一番。 就在大家以为皇上看中此女,要将此女收入后宫的时候。 听到皇上的声音传来,“肖爱卿,朕知你平日爱听小曲,朕也未曾好好奖赏你,今日,这美姬就赏赐给你了。” “啊?”肖太尉一口酒呛了喉,大腿根还被身边的夫人文氏给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又强装淡定,不敢言语。 “怎么?肖爱卿是对朕的赏赐不满意,还是说也跟华太师一样,惧内吗?”楚泽戏谑地说着。 肖太尉心里是这般想的,但面色绝对不会流露出丝毫,当即说,“臣不敢,皇上的赏赐,定然是极好的。” 他想着,便双手拱起谢恩了,他绝对不会像华晟意那般窝囊,连个姬妾都不敢收,以后怎么在朝中立足。 旁的臣子投去了羡慕的眼神,当然有些知道肖太尉惧内的,都含着淡淡的同情,还有看好戏的心思。 文氏气得脸都黑了,可也不敢当着宴会发作,只能暗戳戳地往死里揪着肖太尉的腰。 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到后面承受不住也是生气了,“夫人是对皇上不满,夫人跟皇上说,请求收回成命吧。” 他压低了声音,文氏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只得忍了这口气。 对面的华妧忍不住勾唇一笑,张婉怡倒是懒得管这些,只顾着给她夹菜。 坐在那里的贤妃同样是气愤,刚刚她还在担心皇上会招这种人进宫,眼下,倒是成了她父亲后院的人了。 “皇上...”贤妃想要说几句,就见着皇上站起身,直接举杯,与众臣同饮。 所有人纷纷起身,迎了这一杯酒。 贤妃就是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站起来饮下, 只是这酒无比的苦涩。 她冷冷瞪了一眼底下的琵琶女,也好,等她入了后宅,让母亲寻个由头让她消失便好了。 楼瑜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她忍不住回头一望。 远远瞧着高处的贵人们,不曾施舍她的一个眼神。 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第82章 操练骑射 容妃见到此情此景,提着的那颗心稍稍放松了些。 她虽然觉得皇上不会招琵琶女入宫,可现在的她对皇上是越发不了解,始终是不得安心的。 容妃收回目光,就瞧见贤妃娘娘的脸色,显然是气得不轻,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 贤妃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看她难受,自己心里也痛快。 而坐在那里的贤妃脸发烫,垂下眼眸,盯着碗中饭菜,一言不发。 她感觉在场所有人都在瞧她的笑话。 当然,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众嫔妃都不敢明着说什么罢了。 * 次日,华姝用着早膳,温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娘娘,皇上今日在演武场,操练骑射,淑妃娘娘带了点心过去,现在那些嫔妃都赶着过去瞧了。” 畋猎在两日后开始,这会养精蓄锐的养精蓄锐,操练的操练,都有心在场上一展风采。 云悦给娘娘布菜,听到这个消息,倒是说着,“等会奴婢们给娘娘好生装扮,定是要压过她们。” 华姝笑着放下筷子,“皇上操练骑射,是正经事,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露脸这种事,她已经无需去做, 像这种吃力闹腾讨不着好,也没有赏赐之事,有什么好参与的。 有时候见多了,还嫌烦得慌。 自打出了宫,皇上三天两头过来同她用膳,留宿也是索取无度。 她的身子可不像人家那般精力充沛,几番折腾真的是累得慌。 活可以,但不要太黏人。 养生之道,解决需求,而非是纵欲过度。 * 用过早膳,华姝便去了行宫后山,那边连着猎场,有一大片草原。 阳光明媚,华姝命人支起了一个大的遮阳伞篷,底下摆放桌椅,她靠在躺椅上,一边吃着新鲜的葡萄,一边观赏远处的景色。 草虽已枯了,不像早春那般生机勃勃,但什么景色都有独特的味道。 云悦跟云秀和着那养颜的珍珠粉,等配好了,才来到皇后身边,一点点敷在了皇后的脸上,脖颈上。 养颜养肤是皇后的爱好,她们已经习惯了,甚至能够很好的胜任。 华姝闭着眼享受,微风拂面,淡淡的凉意,携裹着山野独特的味道。 * 演武场, 楚泽与温衡义切磋了一番,又开始射箭。 “皇上的箭术精准。”温衡义说着这句话,下一刻快速搭弓射箭,直接把皇上的箭给弹了出去。 李云:“.........” 镇北将军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是比武,比谁都认真,哪怕对方是皇上。 当然了,皇上向来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去怪罪他。 楚泽笑着,不甘示弱,拉弓对准了那边最远的箭靶,一箭并未穿透靶心。 “朕的确是生疏了。” 想当初,他日夜操练骑射,手上磨出厚厚的一层茧子,倒是登基之后,这些日子一去不复返。 “皇上是文武全才,臣等钦佩得五体投地啊!”说话的是肖太尉,他笑着,老脸都挤出了褶子。 昨日皇上将那琵琶女赏赐给他,本来他是又惊又喜的,可晨间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原来这琵琶女是侄子特意按照皇上的喜好安排的,本以为能够凭借皇上的一曲繁星让皇上另眼相待。 哪知皇上的确带了回去,却是赏赐给了他。 肖太尉此时心里哪还有喜,只有恐惧。 皇上莫不是已经知道了此事,才故意将此人赠与给他的? 楚泽拉着弓箭,突然对准了肖太尉。 那一瞬间,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手不由得发颤,不解地询问,“皇...皇上?” 肖太尉察觉不出皇上是何意,在他的脸上更是看不到丝毫表露的神思。 楚泽见状,勾唇笑了笑,“肖爱卿怕什么,朕只是想问问你,朕能否射穿那百米的靶子而已。” 他说着,转过了身子。 肖太尉确实没有立即回答,他这会真的猜不准皇上的心思。 倒是一旁看戏的杨太傅,拍了拍他的胳膊,“肖大人,皇上问你话呢。” “当然了,皇上当然能射穿了。”肖太尉回过神,赶忙回答着。 他话音一落,楚泽身姿稍稍往后,只闻箭矢撕裂长空般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射穿了靶心。 温衡义忍不住赞叹,皇上的风采不减当年。 在场每个人神情都不一样,肖太尉那颗心七上八下的,良久都难以平静。 他并不愚蠢,皇上这一番不同寻常的对待,让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毛。 难不成邕州的事,皇上知道了? 可那里早就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就算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皇上,喝点茶吧,臣妾亲自做了点果子,您尝尝。”淑妃盈盈地走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楚泽点头,把弓箭交给了身边的公公,示意温衡义也一同休息。 淑妃端着那茶水亲自递给了皇上。 楚泽接过抿了一口,是雨前龙井。 他又喝了一口,才放下,不知为何,此时尝这茶,没有从前那般的滋味。 以前,他几乎都没有换过样,独爱此茶的味道。 兴许,是这一年的龙井,不如往年。 淑妃又让婢女端来果子,一双眼里满是期待。 楚泽尝了一口,点头,没说别的,只是去前面休息。 刚落座,就见着侧边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贤妃,后面还有容妃等人。 各个装扮的极好,争奇斗艳。 御史大夫与杨太傅站在一起,夸赞着,“杨大人,要说这贤淑,是没人能与淑妃娘娘,相提并论了。” 他此话倒也真心的。 杨太傅捋了捋胡须,一脸的骄傲,他早年是太子师,自幼女儿便与皇上多有来往,郎情妾意,自然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肖太尉本来是想什么想的出神,听到柳御史这话,当即回过头,“柳御史是逢人都说人贤淑,也是,我倒是忘记了,柳御史的夫人出身于乡野,想必是个不通礼数的农妇吧。” 他往日是不会恼怒,但今日心情不好,一听什么贤淑,他女儿才是贤妃,论起来,他肖家的女儿才担得起贤淑二字。 第83章 在哪里,皇上都得找过来 柳御史听着他这一番话,脸都气得红了,挥着袖子,你你你了半天,那些粗俗的话,他说不出来。 “肖太尉慎言,臣的夫人是为了避祸,才不得不屈居于乡野,在乡野照样是知书达理的!” 柳御史气不过,他的夫人再不堪,也不允许旁人侮辱。 肖太尉不以为然,只是挥挥衣袖就往前面走了去。 杨太傅见状,连连说着好话,安抚着他。 * 众嫔妃见礼,楚泽看了一眼她们,自然也看到了她们提来的各式各样的食盒,当即只觉得饱了。 他早膳同温衡义已经用过了,不过是操练了一番,现在是一点都不饿。 “好了,今日操练,众将士也是辛苦了,爱妃们明事理,李胜,分下去吧。” 楚泽说着,目光却环顾了一眼四周。 今日倒是没瞧见皇后。 李胜闻言,赶忙应承过去,那些嫔妃心中再不愿也不敢违抗。 淑妃瞧着,那眼里不由溢出几分的欣喜,皇上终归是看重她的,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有心意的那一个。 贤妃扫视了一眼后面的吴美人。 吴美人在容妃身边,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怎么今日不见皇后娘娘?” 容妃凝神,她们这些嫔妃本来是要去请安的,可后来娘娘说了免安,听闻娘娘还去后山游玩了。 听着吴美人说这话,容妃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一日,皇后同她说的话。 勿要偏听偏信。 上次吴美人也是如此,在耳边无意却是故意提起这些事,可最终出丑受苦的是她。 去太湖之事,她回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取其辱,狠狠哭了一番,是任何人都不想见, 反倒是看清楚了一些什么。 她曾最得皇上的宠爱,宫中人人都恨不得她失宠,又怎么会给她真心出主意。 而皇后虽然也很讨厌,可皇后位高权重,对于她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宠妃罢了。 容妃宛若间明白了什么,她忍不住愤怒,可眼下也不能发作。 她回过眸狠狠瞪了吴美人一眼,“吴美人这般关切皇后娘娘,怎么不去亲自询问皇后娘娘。” 吴美人见她如此,当即是不说话了,有些惊讶,又想着许是容妃心里对皇后还有怨怼吧。 贤妃看着她们,翻了个白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扭过头之际,露出和善的笑,“皇上,本来臣妾和妹妹们都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哪知娘娘身体不适,方才与姐妹们前来给皇上您请安。” 楚泽抿唇,看向了她,“皇后身子不适?” 贤妃刚想点头,一旁的宋昭容倒是开了口,“娘娘,您忘了,刚刚去的时候,皇后娘娘是去后山游玩了,想来娘娘体恤咱们舟车劳顿,才免了安的。” 闻言,贤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后捏着手帕摆手,“是了,瞧我这个记性。” 她说着,又朝着皇上那边福身,“皇上恕罪。” 楚泽面色不变,心里却松了口气,听到她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他竟然跟着有些担忧。 再回神,他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待着了。 皇后不来瞧他,反倒是孤身去了后山。 他又怎么能冷落了皇后呢。 楚泽站起身,看了一眼镇北将军,“子衡,朕得了几匹宝马,你随朕去试一番吧。” 眼见着皇上要走,嫔妃们也不由得跟上。 淑妃看了一眼后面的珍修仪,笑着开口,“珍修仪将门之女,想必对骑马是手到擒来吧。” 贤妃顺着看过去,同样附和了一句,珍修仪的父亲与她母亲那边有点联系,她要是能出头,当然对她是有利的。 珍修仪有些跃跃欲试,她已经有些手痒痒了。 楚泽见后面那一长串的人,其中那些文臣看热闹的,也没有离去,他没说别的,只是让人把马牵来。 李胜见那些摩拳擦掌的,不由得提醒了一句,“这些马儿性子烈。” 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珍修仪低头稍稍把裙角往后挪了挪,有些后悔今日没有穿骑装。 当然了大部分人只是在这里看戏,恭维皇上的。 而皇上从身边公公手里接过弓箭,背上了肩,直接上前挑了一匹油光锃亮的宝驹,上马便奔走而去。 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温衡义同样是快速上马,跟上了皇上。 虽然此处重兵把守,但总归是要以防万一的。 只是..... 瞧着皇上的方向,不是去的畋猎场地,反倒是去了后山? ......... 华姝惬意地享受着云悦按摩着腿脚,不得不说云悦这手上功夫极其了得。 她这会只想在此睡一觉。 温嬷嬷派人去取了热水,来给娘娘净面。 娘娘爱敷这些东西,也是要记着时刻的,免得久了难受。 云秀在后面站着,目光瞧见远处一个小小移动的影子,有些好奇,“那是谁来了?” 闻言,所有人都看过去,华姝缓缓睁开双眼。 黑影,一点点地放大。 直到看清楚,华姝嘴角微微抽动,都躲到这里了。 怎么还跟来了? 身边的婢女们当然也是看清楚了,赶紧跪地行礼。 华姝不得不起身,楚泽勒紧了马绳,居高垂眸瞧见她。 “脸怎么了?” 她的脸上有一层泛着银色光芒的东西,在太阳光下,有些奇特。 华姝不紧不慢回答,“皇上,臣妾赶路觉得脸上不舒服,便敷了一层养颜的膏。” 这时,那端着热水的小公公来了,见皇上来了,有些惊慌的行礼。 “容臣妾先净面。”华姝起身,便不顾皇上的神情,朝着后面走去,打湿帕巾净面。 楚泽清了清嗓子,他手中的马缰绳不由得勒紧了些,马儿跟着团团转动。 他来了这里,怎么不见她流露出半分欢喜? “朕今日操练骑射,有些生疏,便跑马猎物,倒是觉得上手得很,尤其是这马儿灵性,还能感知这边有人。” 听到这话,背对着他的华姝嘴唇微微抽动,她怎么不信呢? 眼下畋猎场的人更多才是。 这马儿来这里,一没草二没有猎物,是通得哪门子的灵。 不过,华姝转身那刻,露出笑容,走到这前面,“那当真是一匹良驹。” 楚泽勾唇,“皇后身子弱,该要锻炼身子骨,上来。” 他朝着华姝伸出了手。 华姝迟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马,属实高大,她骑术不精,前世的时候还因为被发狂的马冲撞过,心里也落下了不少的阴影。 楚泽显然是看出了她的迟疑,抚摸着马,“放心,温驯得很。”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了尖利的声音。 “皇上救命啊!救命啊!”远处一匹马上的女子勒着缰绳,马儿奔跑迅速,正是珍修仪。 她吓得花容失色,想勒停,却根本没办法用劲。 华姝见状,那刚要伸出的手默默缩回。 这马儿,真温驯啊。 第84章 惧怕的东西 珍修仪趴在了马上,吓得不轻,后面一长串人追着跑。 在最前面的一名男子应当是驯马师,只见他快速冲到一旁,手在放在嘴边,长嘘一声。 那狂走的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蹄子扬起,在空中左旋。 珍修仪摔下,被那驯马师稍稍挡了一下,才致使她没有重重摔下,但也在地上滚了两圈。 后面的婢女公公跑上来,才将她扶起来。 珍修仪虽未重伤,但也是狼狈至极,钗散鬓乱,身上的衣裳沾染了泥土,连带那手掌处,被划出一条条红痕。 她站起身,看着那诸多的目光,当即拿着帕子捂着脸。 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体面,朝着后面跑去。 远远站在那头的贤妃,掩唇,“这珍修仪,本宫还以为她骑术多厉害呢。” 说着,瞧见珍修仪狼狈逃离的背影,她倒是忍不住先笑出声。 淑妃扫了她一眼,又看向了皇上那边,远远瞧见皇上下了马, 同皇后站在一起,不知是在说什么。 后山什么猎物都没有,皇上来此,是为了什么? 淑妃即便心中很不想承认,可现实就是如此。 皇上是去寻皇后的。 “这马儿性子是真的烈,哪是一般女子能驾驭的。”宋昭容说着,她出身书香门第,对这些事自幼就不爱的,见着珍修仪失了脸面,更是要退避三尺了。 惠妃收回目光,她自然也看到了皇上皇后娘娘在那一边。 旁人或许会不相信,但惠妃与皇后相处甚多,早就感觉其中的变化。 像皇后这样的女子,皇上又怎会厌恶。 惠妃想着,便不再多留,准备回去,只是刚走一步,就见着淑妃看向她,“惠妃,你这是着急去哪里?见到皇后在那处,你怎能不行礼便走,岂不是坏了规矩。” 淑妃浅笑着说道,仿佛是很关切她一般。 惠妃福了福身,只是冷静地说着,“回娘娘的话,想必皇上同皇后娘娘有事相商,臣妾就不去打搅了,再者臣妾记挂皇儿,就先行告退了。” 她的声音响起,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而其中那句皇上与皇后有事相商,耐人寻味。 如此一来,她们若是还眼巴巴赶上去,就有些不懂事了。 惠妃也不管她们的脸色如何,规矩行了退礼,便往回走了。 淑妃面色平静,只是袖中紧紧握着的手帕,出卖她内心的不安。 一切事情似乎早就已经偏离原先的轨道。 早就由不得她言语。 贤妃盯着那惠妃的背影,眼里满是不屑,回过头的时候,就瞧见淑妃眼神呆滞,讪讪笑着,紧接着,她也往回走了。 她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她日夜难眠,还总是梦见那些贱人。 如此不得安宁,她自然是难以忍受。 便只能让母亲替她寻了高人。 贤妃去了西处的别院,丛媚先行进去。 没过一会,她便走出来,朝着贤妃点了点头,几人才一同走进去。 “那不是贤妃吗?”不远处的华妧站在桃花后,依稀看到一行人走到那处。 庆嬷嬷搀扶着她,点头,“那是太尉夫人的住处,想必贤妃是前来看望其母亲的。” 华妧眉头轻蹙,尊卑有别,贤妃若是思念母亲,差人召见便是,亲自来这么一趟,定然是不只那般简单。 行色匆匆,似乎并不想引起人的注意,那其中定然是有鬼。 华妧并未再继续朝那边走,免得被她的人发现,只是摆手,让小婢女在那边清理树枝,一边差人去告知华姝。 宫中之事,哪怕是芝麻大点的小事,都不可掉以轻心。 没事那就更好了。 * 楚泽见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也没去计较,转回头,就见着华姝不知什么时候退出了挺远的,显然是不愿意上马了。 想着,他抬脚下马。 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顺带牵起了她的手,“朕算是发现了,皇后也有怕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大,只够华姝听得真切。 话语里满是打趣。 显然是说她刚才急着缩回去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惊吓。 华姝被他拉着走,两人来到了遮阳篷下,各坐一边。 “臣妾就当皇上是夸赞臣妾了,不过,是人都有弱点,也有害怕的,皇上稀奇什么?难道皇上是想试试怎么让臣妾害怕吗?”华姝掀起眼皮,满不在乎地说着。 楚泽失笑,“既然皇后如此要求,那就陪朕骑马?” 华姝:“不去。” 拒绝得干脆利落。 楚泽见她低垂着眼眸,自顾自地喝水,像极了在掩盖内心的慌张,忍不住勾唇。 但转念,又觉得珍修仪实在是晦气了些。 若非她突然出现打搅,皇后怕是已经跟着他上了马,如此一来,就算是他帮助皇后克服了一件惧怕之事。 想到这里,楚泽看向她,眼里也多了几分的思绪。 下次,他一定要教会她骑马。 “马通人性,你不惧它,就能慢慢降住它。”楚泽说着,靠在那躺椅上,感受着她刚刚瞧过的风景。 满目尽是枯黄,远处落叶被风席卷吹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还有几棵树,很是倔强地生长,似乎不愿被风吹落。 微风拂面,楚泽难得觉得身心无比的放松。 仿佛此刻,他是自己,不是那穿着龙袍,背着江山社稷的帝王。 哪怕,只是那么一刻。 华姝同样是靠在那里,享受着难得宁静的时光。 云秀将茶拿下去换一壶,往外面走的时候,就见着了正好走过来的庆嬷嬷。 “嬷嬷,你怎么来了?”云秀说着,她自然是认识她的,是永平侯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 庆嬷嬷凑在云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云秀应下,“我这就去禀报娘娘。” 没一会云秀换了壶新茶,蹲在华姝的脚边,手不经意触碰到娘娘的膝盖,抬眸看向自家主子。 华姝垂眸,与她对视,随后又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皇上。 他靠在那里,闭着双眼,呼吸匀称,也不知是不是假寐。 华姝悄然站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云秀在一旁给娘娘整理裙摆,旋即又小声将庆嬷嬷所言告知。 自然是贤妃之事。 华姝抿唇一笑,她能猜到几分,贤妃已经被折磨得彻夜难眠,要不就是要寻医求药,要不就是驱邪。 “去差人查查,文氏身边可有出现什么可疑之人?” 华姝吩咐着,那双眼里流转着算计。 她倒是希望是后者。 第85章 给贤妃驱驱邪 * 陈州云府,乱成了一锅粥。 家中长辈的议论,还有女子的哭闹声。 大都是围绕着云逸的身上,其母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晕倒了好几回了。 眼下长房就这么一棵独苗, 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怕是不能善了,就怕皇上要的不是云逸,而是咱们整个云家的性命。”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变幻莫测。 纷纷不约而同看向了坐在前面的家主,云善长。 云善长年过古稀,头发虽已经全白,但一双眼清明,神态精神抖擞。 他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旁人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上火,也只能等着他发话。 云家能从乱世里隐退下来,少不了眼前家主的谋划算计,在族中的威望,自然是旁人不能比拟的。 云善长站起身,“皇上只怕是惦记我云家良久,此事不过是借题发挥了。” 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父亲,都怪儿子没有管教好云逸,若是此次危及了云家,儿子一切听从您的,这个竖子不要也罢。”云逸的父亲云青松站起来说着,他神色愤怒,可眼底里也是浓浓地不舍。 云逸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云善长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了旁人,“时至今日,我们云家也躲得太久了,可身在世间,就无法离开时局。” 他的话落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当初云家退避到这偏僻的陈州,是因为经历了乱世,身心疲惫,不想再掺和。 可这些年下来,岁月交替,有些东西躲不过,只能去面对。 云善长负手往前走了几步,“就让我亲自去一趟吧,会会咱们的皇上。” 当今圣上年纪轻轻便有了功绩,大力推举创新,让寒门学子也能有出入朝堂的机会。 可不是亲眼所见,他远不能放心,况且他孙儿的事虽说是有错,但皇上利用此事,也算是不地道。 “父亲,还是让儿子去吧。”云青松说着,山高路远的,长途跋涉,他是怕父亲的身子撑不住。 云善长摆了摆手,此事交给旁人,他自是不能安心的。 * 贤妃回自己院子里抱着一个包袱进了房间,又绕着里面的木桌左三圈右三圈的环绕。 丛媚在一旁等待着,贤妃做完这一切忍不住说着,“这个巫婆不会是来装神弄鬼的吧?还得三天,岂不是要等到畋猎开始。” 她坐在那里,把那包袱放在桌子旁,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有些埋怨,她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丛媚安抚着,“娘娘,听夫人说她很准的,被很多人尊为仙姑呢,娘娘,兴许等她做完这些,您就康健了呢!” 贤妃撇撇嘴没说话,是啊,再怎么也比她饱受折磨的强。 “你下去吧,本宫要歇会。”贤妃摆了摆手屏退她们,等人走了,她左右看了看,又抱起那包袱开始围着桌面走,此时嘴里也念叨着仙姑给的咒语。 ........... 华姝回了自己的院子,皇上在她那地盘歇了会,就又忙别的事去了。 她也乐的清净。 回去的时候,温嬷嬷已经走来了,她小声地凑到了华姝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娘娘,您预料的没错,那文氏身边有个婢女装扮的,但看上去年纪很大,许是从外面找的什么人。” 温嬷嬷说着。 贤妃娘娘那点事,就是她们做下的,现在看来,贤妃是吓得不轻,算是彻底扛不住,开始寻求帮助了。 华姝嘴唇轻抿,露出淡淡的笑意,“去将人偷偷扣下,就说,交代她一点事,能做就放过她,不能做,就告诉她,本宫最忌讳宫中怪力乱神,她那条小命想不想保,就看她自己。” 温嬷嬷知道娘娘说得是何人,悄然领命下去。 出去的时候就见着永平侯夫人过来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便知道她恐怕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哪怕华姝已经成长了,在她们眼里,终归是为她担心的。 生怕是有什么疏忽,让事情不可挽留。 华姝看着面前的姐姐,伸手去搀扶着她,一同走着。 华妧也就是交代着这些事,看她显然是注意到了,心里松了口气。 “我现在只有两个心愿,就是平安生下我的孩子,二就是妹妹你,在宫中好好的。” 华妧此话是十足的真心,她曾经也觉得妹妹太过骄纵又娇气,很难说到一起。 甚至,她嫁到那永平侯府的时候,还私下埋怨过,羡慕过她。 可时过境迁,她现在已经看淡了很多。发现唯有家人,才能彼此扶持成长,变成助力。 只要华家好,妹妹能在宫中坐稳,那么一切都能好起来。 华姝伸手穿过她的肩膀,轻轻抱住了她,闻到她发丝的清香,笑着,“知道了,姐姐,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自己,还有,你有事就同我说,不要藏在心底里。” 对于华妧这样的人,外表坚韧,可内心却很是柔软。 偏偏是这样的人,藏着无数事,吞下了无数委屈吧。 受挫了她定然是不愿意言说,更不想让旁人为之担心。 华妧是第一次与她这样的相处,也是第一次跟她相拥,这种感觉奇特,心灵似乎贴得很近。 而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她眼眶红了,又慢慢隐去,只是笑着点头。 “好。” * 次日,贤妃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丛媚走进来,悄声说着,“娘娘,仙姑来了。” 贤妃颔首,“让她进来吧。” 也不知是不是这名仙姑厉害,还是自己做的这些东西有用。 贤妃总觉得到了这行宫后,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一天比一天要好了。 至少没有再看到那德妃的影子了。 很快,丛媚将人带了进来,此人穿着嬷嬷的装扮,只是那双眼凹陷又深邃,诡异得很,似乎真的给人一种,她能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何仙姑,今日该要如何?”贤妃说着。 被唤作何仙姑的妇人,眼睛一眨,郑重其事地把手上的包袱递给了丛媚。 “娘娘,您今日将这包袱里的东西吞食。”何仙姑说着。 丛媚已经将东西打开,放在了石桌上。 贤妃低垂眼眸看了一眼,皱起眉头,“这黑乎乎的粉末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个血,怎么吃?” 何仙姑双手叠在胸前,介绍,“这个是神仙木炭粉,常年供养在神位下的,只需娘娘将其涂抹在额头鼻间脸颊三处,再生食用三勺,而这.......” 她话还没说完,贤妃跟丛媚同时难以置信地开口。 “大胆!” “你敢捉弄本宫!” 何仙姑见状,也很淡定,垂眸说着,“娘娘恕罪,信与不信全凭娘娘您决定啊,娘娘夜不能寐,还时常瞧见逝去人的影子,其实,昨日有些话老身不好说得太明了,娘娘,您与逝去人颇有渊源,甚至她有冤屈,所以才缠着您不放啊!” “放肆!”贤妃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就是生气,那声音也不敢大了。 她瞧着面前的人,她一个乡野村妇,又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真的有这般灵验? 思索了良久,贤妃没有说别的,指了指那碗已经凝固的血,“那这个呢?” 何仙姑:“这是鸡血,还是凌晨老身亲手所杀的公鸡血,最是补阳滋阴。娘娘,需要您生饮下!” 丛媚算是绷不住了,瞪大了眼,光是听着,她胃内已经翻江倒海了。 更别说吃了。 贤妃那手指尖掐着肉,盯着桌面,“你走吧。” “娘娘,您现在就喝下吧,老身趁着这午时,帮您驱除这些邪祟,您一定会大好的。”何仙姑说着,那张皱巴巴的脸,瞧不出异常。 若是仔细瞧,就能看到她眼底还是有几分的慌张。 她必须要亲眼瞧着贤妃用下,才能交差。 贤妃眼神游离,最终还是先选择了炭粉,一点点抹在额头,脸颊,鼻头上。 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塞入口中。 只是那一口,就呛着了,嘴巴一张,吐出浓浓的黑雾。 第86章 吃点苦头 “咳咳。”贤妃捂着嘴,黑雾又从指头缝里溢出来,她手紧接着拍了拍胸脯。 哽得慌。 一旁的丛媚瞧着,眉头拧成了麻花,赶忙给她倒上一杯茶水。 贤妃伸手接过,猛喝了一口。 何仙姑在一旁瞧见,赶忙摆手,“娘娘,别...”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 就见着贤妃头微微仰起,直翻白眼。 这不喝还能抗住,一喝,整个嗓子眼都像是被堵着了。 喘不上来气了。 丛媚见状,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上前,“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何仙姑走过去摆手,赶紧制止她大喊大叫,“别喊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觉得你家娘娘会有好果子吃吗?” 她刚刚瞧见贤妃喝水的时候,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丛媚被她这么一说,也是反应过来,“那怎么办啊!” 要是娘娘出点事,她又怎能逃脱,岂不是得跟着遭殃。 何仙姑也是怕贤妃出事,届时谁都跑不了, 只得一边拍着贤妃的背部,说着得罪了,一边就猛掐她的人中。 用力之深,贤妃鼻下,一抹鲜红指印。 “你别愣着啊,用帕子包住手给娘娘将口里的东西弄出来啊。”何仙姑见贤妃那双手紧紧抓着,丝毫没有回转的迹象,也有些着急了。 “啊?”丛媚本来是看呆了,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 可又紧紧蹙眉,很是迟疑,捏着手帕没有动弹。 最终,她还是照做了,那炭粉跟水混合在一起,一坨坨的。 别说贤妃娘娘这样精贵养着的贵女,就是她这样的婢女,也是受不住了。 “呕。”贤妃回转过来,伸手推开她们,一下子呕了出来。 尽管觉得嗓子眼疼,但好歹是喘过来这一口气。 贤妃捂着胸口,拼命喘气,瞧见面前的人,气愤无比, “混账!混账!” 贤妃指着她,“本宫要杀了你!” 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仍心有余悸,仿佛真的死了一回般。 何仙姑见贤妃发怒了,赶紧跪地。 只不过,她并没有求饶,郑重开口,“娘娘,您的病症严重,若不下此猛药,岂能痊愈啊!还请娘娘明鉴。” “你还在这里狡辩,我看你就是想谋害娘娘!”丛媚在一旁怒斥,她的手指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况且依照娘娘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 若是娘娘事后追究起来,她的手都难保了。 何仙姑瞧了瞧她们,袖中的手紧紧捏着,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娘娘,您现在看看,是不是没有了之前那种感觉了?” 贤妃闭着眼平复内心的愤怒,没说话。 她现在狼狈不堪,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自己身上的污秽。 可听到何仙姑的话,她还是仔细品味了一番。 她现在的确没有惊恐无力之感,而是满腔的愤怒没地方撒。 只不过,贤妃深呼了一口气,还是缓缓睁开双眼,她能明显感觉最近的精气神好转。 那些东西的折磨,让她都快要癫狂,这种痛苦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贤妃想着,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她,又看向了桌上摆放的东西,“本宫不想用这些了,还有别的法子吗?若是没有,本宫立刻处置了你。” 她眼神冰冷,此话显然是认真的。 若非身子难受到了极点,哪能受这样的罪。 何仙姑敛眉,双手搭在腰间,缓缓开口,“娘娘,还真有一法子,只怕娘娘更不会接受。” 她说着,话语带着几分的迟疑。 贤妃却迫不及待地摆手,“只要不让我吃这些恶心的东西,什么都成。” 何仙姑垂眸那一刻,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此刻,她发觉当今皇后娘娘才是神人啊。 算无遗策。 料定了贤妃娘娘会如何,就连后招也想好了。 这贤妃惹到皇后娘娘,算她倒霉了。 * 容妃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伤怀悲秋。 许嬷嬷在一旁候着,见容妃近来总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爱出去走动,也有些担心了。 “娘娘,您要不出去走走,透透气?”许嬷嬷说着。 娘娘若是想皇上,待在这院子里等待,哪里能等得到啊。 还不如出去,或者主动去找皇上。 “皇上怎么还不来看我啊。”容妃声音弱弱地,像是在感慨,又像是自嘲。 她头靠在麻绳边,抬眸望着天空,“是了,就如皇后所言,皇上已经知晓那些事,开始厌弃我了。” 许嬷嬷听到娘娘提及了皇后,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腿软。 可能是因为上次皇后娘娘的责罚。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挨了这么些板子,更别提后来皇上还加罚了那么多。 让她好些日子都下不了地, 现在想来,都觉得隐隐作痛。 容妃今日没有装扮,这样的素雅,倒是显得我见犹怜。 近些日子,她闲来无事,总是想起皇后的话。 当时她只觉得皇后就是故意来炫耀的。 可一次次瞧见皇后娘娘站在高台,俯瞰众人。 眼里哪有她半分的影子。 或许,她早就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了。 皇后只是想告诉她,后宫皆在她的掌控中。 她让后宫雨露均沾,也能让皇上专宠她一人。 而她不老实本分,又能怎样。 她的依靠,一个个的失去了,就连皇上的恩宠,她也不曾留住什么。 “扶我歇着吧。”容妃说着,后面的诵诗搀扶着她,眼中思绪不明。 * 房内, “你啊,这么损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华妧笑着掩唇,虽这么说着,可眼里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华姝笑了笑。 她买通了何仙姑,威逼利诱一番,捏准她的命门,让她为自己驱使。 反正贤妃已经病急乱投医了,连这种招摇撞骗的人都能相信,就顺带让她吃点苦头。 当然,对于如何致使贤妃生病一事,华姝倒是没有确切地告诉华妧。 这次是华妧先行发现了贤妃的问题, 若是一点都不告诉她,难免华妧会跟着着急。 就怕其会情急之下,做出一些打乱她计划之事。 “不提这些晦气的事了,免得惊吓到了我未来的外甥。”华姝笑着说道。 提及这个,华妧也跟着笑起来,她低头之际,尽显温柔。 太医已经确认了,腹中是个男孩。 “妹妹安心,等你的身子调养好了,就能有了。”华妧拉着她的手说着。 华姝点头,还想说点别的,就见着外面来了一人,又是李胜。 他气喘吁吁的,见到皇后娘娘,忙禀报,“娘娘,皇上去畋猎试猎的时候,受伤了,请您快去看看吧!” 第87章 朕要你上药 “啊?” 华妧站起身,满是惊讶,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能受伤呢,况且还只是狩猎。 华姝也有些疑惑,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皇上的身体。 明日可就是畋猎了,若是皇上受伤严重,兴许要起了动乱了。 想到这里,华姝与姐姐说了几句,便往外面走,经过李胜身边的时候,她垂眸看了他一眼。 李胜虽说是满头大汗,但眼里脸上没有十分慌张的神情。 华姝稍稍安了几分,接着往外面走,“请了太医吗?伤势如何?” 李胜在后面低着身子回禀,“孙院判已经去了,皇上是与镇北将军切磋,猎鹿的时候发现了狼,争相之下,才受了伤。” 华姝敛眉没有说别的,只是继续朝着前面走。 李胜看着后面跟着的永平侯夫人,便悄然放下了脚步,与她同行,说着,“侯夫人,您怀着身孕,不宜着急走动,您还是先回去吧!别伤着身子。” 他这一番话,很委婉。 华妧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来李胜的言外之意,是不希望她跟着去。 由此可知,皇上要不就是出了大事,要不就是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是后者,皇上这般大费周折,又是为得什么呢? 华妧停下脚步,“多谢李总管关心,素来听皇后娘娘夸赞你是个妙人,又深得皇上的信任,今日见着,果真是如此啊!” 她说着,从后面婢女手中接过荷包,递给李胜,“皇上皇后娘娘身边有你帮着照拂,是真的令人安心,李总管提点关切,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望李总管万不能推辞。” 此番像是答谢,实则也是把话说得漂亮,让李胜时常记着皇后这边的恩情。 皇后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一个奴才能得主子的惦记赞赏,对其就是莫大的荣耀。 李胜心中欢喜,双手接过,“奴才只是皇上身边的奴才,侯夫人谬赞了,夫人,您好生回去歇着,奴才还得回去伺候皇上呢。” 华妧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去。 她转身,就觉得头晕,庆嬷嬷见状赶紧搀扶着她,“夫人,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华妧扶额,“母亲最近挂念父亲那边,也不见父亲寄来书信,不知赈灾之事办得如何了?” 庆嬷嬷:“夫人就不要多虑了,老爷跟二公子定能将差事办得漂亮的。” 华妧:“希望如此。” 此次赈灾的银两,分为了好几拨,处理不当,就是风险了。 父亲她倒是不担心,虽然父亲平日做事大大咧咧,但论起大事来,也是干脆利落的。 若非是这能力本事,皇上恐怕也容忍不了父亲。 她担心的是二弟,他整日享乐玩闹,第一次办公,就接了这么大的差事,就是父亲在身边,也让人不安心啊。 ........ 皇上住处离她这边不算远,走几步便到了。 进去的时候,就瞧见那孙院判站在门口等待着什么。 当他目光触及到了皇后出现的那一刻, 就好似刚从里面出来,上前来行礼。 显然,他等的人就是皇后。 华姝眉头微挑,询问,“孙院判,皇上的伤势如何?” 孙院判低着头,囫囵说着,“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的伤...好些了,只需娘娘帮着皇上将药膏每日三次的涂抹,定然能痊愈。” “嗯。”华姝点头,便提着裙子往里面走去。 屋内静悄悄的,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华姝稍稍回过头,就见李胜安排她的婢女退居院子内候着。 见状,她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 她来的时候,心里有过好几种猜测,也觉得皇上许是没有受伤,要不就是受了点轻伤,故意骗她着急。 但看到他们那副退避的样子,也有了疑惑, 莫不是皇上真的受了什么重伤? 华姝揣着疑惑推开房门,在关门的那一刻,她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的焦急。 “皇上,您没事吧!”她说着,撩动两侧的鬓角, 让她看上去有些不得体。 拨开珠帘,就看到了皇上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 只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掀开了眼皮。 一双眼眸还是如平常那般的锐利,只是今日多了几分的局促。 对,是局促。 捕捉到这个讯息,华姝走到榻前,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左右察看。 “皇上您伤到哪里了?” 仔细看,也就是右边脸颊外侧有点擦伤,难不成就因为这? 楚泽别开眼,看着床顶,闷闷地说着,“孙院判没同你说吗?” 华姝抿唇,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怎么一个个的,跟哑巴似的,猜哑谜呢。 当然,华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在的,她点头,“说了,交代臣妾给皇上您上药,可也得皇上配合才是啊。” 华姝纯属瞎套话了。 毕竟孙院判说得含糊,就说要上药,那怎么都得有个地方需要吧。 就脸上那点小擦伤,还需要擦药吗? 楚泽听着她的话,双手暗暗握住,攥紧成拳,“嗯。” 他点头的同时,微微打开腿,将袍子挪开了半边。 露出了里面的伤口。 华姝顺着看过去,隐隐看到了血痕。 紧接着,她凑近就看到了一道血口子,从大腿外侧延伸到了最里面,很狰狞。 “皇上,很疼吧。”她的声音很柔和,又透着关切。 本来还有些不自然的楚泽,稍稍侧眸看向她。 见她并未惊讶也没有害怕,更没有去询问其他有的没的。 偏偏是这一句疼吗, 让他的内心涌出不少的暖意。 连带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上药,是因为内心的抵触。 而选择她,或许是下意识地信任。 “无碍,上药吧。”楚泽说着。 华姝看着摆放在床头的药,“臣妾怕笨手笨脚伤着您,还是唤李总管进来吧,他......” “朕要你。”楚泽急切打断她的话,见她站在那里,那一双杏眼盯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心。那种感觉让楚泽又赶紧转了话锋,“他手脚重,弄疼了朕,你从前怎么服侍朕,就用那个力度就可以。” 华姝:“........” 她端着那药,坐在了床边,“这伤口定然是疼的,皇上可要忍忍。”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上手了,靠上的时候,就听到了某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楚泽没说话,忍耐着。 过了一阵,他实在受不住了,“皇后,轻点。” 说话的时候,已经咬牙切齿了。 第88章 一肚子的坏水 听到楚泽的声音,华姝手上的动作稍稍轻了些, 刚刚她的确也是带了一点私人情绪。 “底下人是怎么照料的,让皇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华姝愠怒着,佯装一副生气的模样。 瞧着她如此,楚泽倒也没有计较她手重的事,当即嘴角勾起小弧度。 他抬起手枕在脑后,很是云淡风轻地说着,“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一点小伤。” 他说着,又像是极力想要证明什么,抬手握拳,比划着。 “整整十头野狼,全是朕所猎,温衡义他也就猎了五头,若非跑得太快,马儿的腿不知何时受了伤,朕也不会颠落摔伤。” 楚泽说得很简短。 华姝却听得很明白,无非是他找到了乐趣,玩过头罢了。 她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 只是,依照皇上的性子,直接问,他定然不能说。 偏是这样的关切,最能让他敞开心扉。 见皇上如此,她垂眸之际,手握那木签,直接摁到了他的伤口处。 那一瞬间,大腿根传来剧烈的疼痛。 楚泽想说点什么,硬生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疼得他冒出一身冷汗。 缓了良久,他才从这种疼痛中缓过劲来,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你这是谋害朕啊!” 偏偏眼前的女人淡定的不像样,继续给他上药,很是无辜。 “臣妾手重,况且,皇上不是说没什么事嘛,是觉得疼了吗?”华姝不紧不慢地把问题抛回去。 楚泽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你这分明是狠心啊, 一肚子坏水。” 他说没事就真的没事吗?没瞧见这伤口裂开了这么长的口子嘛,怎么会不疼。 刚刚表现的那般模样,怕也是装出来的。 她是根本不在意他,也不知心疼。 楚泽这心里面百感交集,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矫情。 他是皇帝,怎能因为她而思虑那么多。 华姝抬眸看了他一眼,“对啊,臣妾是一肚子坏水,臣妾恶毒狠毒,这宫中嫔妃哪个都要比臣妾温柔,皇上还要唤臣妾来做什么。” 她与他交谈的时候,就已经把药上完了,将碗放在旁边。 楚泽没说话,只是瞧着她。 他大概也是疯了吧,她这种不服管教的刺头,句句要呛他。 还偏偏,他心里头念着她。 就是受伤了,他第一时间想要她瞧见。 华晟意那老东西口口说夫人温柔,对他疼惜,他这样的,都有人疼。 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华姝见他不回答,便冷着脸站起身,“皇上,药给您上完了,臣妾就先行回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 楚泽:“站住。” 华姝站在那里停顿了一秒,楚泽又说着,“过来。” 这回,华姝是没有搭理他,直接就要走。 见此,楚泽胳膊撑着床面,另一只手就要抓住她,只是根本碰触不到,眼见着她的身影就要到珠帘那个地方了。 他痛呼了一声。 华姝背对着他,直到听见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动静。 她才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见着楚泽双手搭在床边,痛苦地低着头。 外面传来了李胜着急的声音,“皇上啊,皇上啊,您怎么了?打不打紧啊!诶哟!” 华姝这才走回去,站在床头前,看到他脸色苍白,额间满是细汗,显然真的疼。 她还没说话,手就被他紧紧拽住,往前一拉,被迫坐到了床前,腿被他半只胳膊压着。 华姝想动弹就见着楚泽低着声音呢喃,“疼。” “疼就老实躺着。”华姝见他那腿都耷拉在了床边。 那么大的伤口,能不疼嘛,这不也是自作自受嘛。 楚泽默默挪回去,只是手仍旧搭在她的腿上,似乎怕她再走了。 受过伤的人,变得有些矫情。 “皇后,现在只有你知道朕受伤了,你既然要帮朕上药,也该照顾朕康复了啊。” 不要脸。 华姝心里面呸了他一句,没说话。 楚泽觉她是生气刚刚说她坏的事了,虽然明明是她先动手的。 但,一个女人,哄哄也无所谓。 楚泽:“朕刚刚说你坏,不是责骂你。” 华姝:“嗯,皇上是在夸臣妾。” 楚泽:“........”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一时之间,陷入寂静当中,楚泽微微侧身,能闻到一股独属于她的清香。 他的内心不由得平和下来,忍不住向她靠近几分。 “皇上,臣妾从未觉得自己仁善,对于旁人说臣妾恶毒,坏,都无所谓,唯独皇上你不行,臣妾知道您受伤,已经很是担心,看到皇上的伤,臣妾心中更是无法平静,更加生气皇上如此不珍重自己的身体。” 华姝侧着脸,目光瞧见那床栏,“皇上,臣妾爱玩爱珍宝,享乐,健体,不管哪一种,皆因为臣妾珍重自身,因为只有自己好了,那才有能力惠及旁人,更何况,您是皇上,天下之主,更该如此。” 这一番话,平静而有力量。 楚泽仿佛觉得内心涌出了无数暖流,一点点侵蚀了自己。 他贪恋,贪恋这样的美好,让他想要拥有更多更多。 站在权力之巅,身边也有无数人会关切他。 会在他操劳国事的时候,说保重龙体,会在他危险的时候,说护驾。 可唯有此刻的华姝,让他感觉到,她不是在同皇上说,而只是与他这个人。 楚泽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要去瞧她。 她身上有一种旁人都不曾有的宁静,让人安宁,而同时她又是充满生命活力的。 他偶尔就会想她,会在捣鼓什么新鲜玩意,这样的新奇,就让他忍不住去靠近她。 获取那难得的欢欣,安宁。 明知道,此举危险,明知道很多时候,自己都看不透她。 便是如此明知,他还偏偏这般做了。 “嗯。”楚泽轻声应了一句。 算是认可了她的想法。 听到他的回应,华姝这才低下头看他。 那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抬起,抚了抚他的发丝。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模样,楚泽耳尖不自觉地红了,随后不自然地撇开头。 她这样,是将他当成什么了。 怎么有种玩物的感觉? 大胆!放肆! “以后,不准这样。”楚泽说着,不过声音有点小。 华姝都没听的真切,侧耳过去,询问,“皇上说什么?” 她垂眼看他,楚泽的耳朵生得很好看,大小正好,此时那耳尖连带耳后都泛红了。 红彤彤的,华姝有想好好捏一捏的冲动。 其实,像皇上这样的脾气,跟她曾在赵国养得一只波斯猫很像。 有时候,她确实是故意想气他,看他奓毛,比较有趣。 见他听话乖巧的时候,就想顺毛撸他。 楚泽转过头,看着她凑近,与她对视,撞入她的眸中。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 此刻眼前的她仿佛为尊为长, 而他就像是个毛小子,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楚泽不甘如此,撇去这样的思绪,是觉得自己胡思乱想。 定然是因为自己总在她面前流露出不成熟的情绪。 而她此时流露出的温柔体贴,无意识下,衬得他有些幼稚。 楚泽向来会自我反思,这般想了之后,就觉得不该如此。 岂不是颠倒纲常了! 思索着,楚泽才缓缓开口,“朕乏了,皇后陪朕歇会。”他得安排她待在自己身边,哪都不准去,让她也不能去享乐。 哪个皇后像她这样,一点不将心思放在自己的夫君身上。 华姝没等说话,就被他揽着腰抱入床上,显然是直接不允许她说别的。 第89章 文氏阴阳怪气 “鞋。”华姝被迫靠在他的怀中,脚微微抬起。 楚泽微微抬手给她脱了鞋,紧接着,掀开被子,盖住了两人。 动作很是流畅。 华姝瞥了他一眼,“瞧着皇上也不像是很疼。” 楚泽与她躺在一处,也不计较她无礼的举措,“疼的是腿。” 华姝没再说话了。 楚泽像是觉得床铺小,不自觉地贴着她。 华姝闭着眼,放空着,没去理会他,忙活大半天,很累。 楚泽垂眸看着她,其实他并没有打量身边人的习惯。 只是他好奇,他的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没有一刻是不在想这个问题。 她不像她,可她又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楚泽不由得握住了她放在外头的手,塞入被褥里。 她手脚冰凉,身上的寒症还在伴随着她。 楚泽眼眸微黯下来,他已经吩咐了底下人,去寻靠谱的神医, 他不信,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治好她的病症。 楚泽的身上是很暖和,华姝不自觉地朝着他那边贴近了几分。 好似这样能吸到阳气。 两人就这般歇着。 一会,李胜没听到屋内动静,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悄然推开门进去看看情况。 透过珠帘,李胜就看到了自家皇上平躺在床上,那脸一直侧着,一只手微微抬起,轻抚着身边人的脸颊。 那姿态,无比的温柔。 李胜发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皇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若是之前,他还觉得皇上对皇后只是新鲜,而现在,他真的无法确定了。 恐怕连皇上自己都发觉了吧。 李胜虽然心惊,但不敢打搅,悄然退出去。 温嬷嬷却很焦急,快步走上前询问情况,生怕皇上为难自家娘娘。 李胜食指放在唇间,长嘘了一下。 紧接着左右看了看,同她走下台阶,到了远离这间屋子的时候,才开口,“放心吧,好着呢。” * “华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啊!”文氏说着,她是出来散步的。 恰巧在这里碰到了同样出来散步的华夫人张婉怡。 文氏头微微扬起半分,目光悄然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在她眼里,是不屑的。 张家虽然门户还算好,但乱世之中,就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张家也没有多少可用的人。 若非是她嫁给了华晟意,在京内贵妇圈里,哪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已经打量张婉怡许久,看起来柔弱,不像是当家主母,反倒像个妾室才是。 都传华太师惧内,依她看,也就是传闻罢了,不可信。 想着,文氏轻笑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张婉怡面色平静,她看得出文氏的神情,不怀好意。 她袖中的手拨动着佛珠,“肖夫人是有何事?” 文氏笑着,“只是与华夫人说几句话而已,你我都在京内,相处却是少,都闻华夫人常年吃斋念佛,秀外慧中的,如今家中的女儿都有了好去处,实在是令人艳羡,我也是过来与您讨教讨教。” 文氏比她高出半个头,模样做派自然拿出来一种架势,文氏即便心里不屑到了极点,可嘴上面上还是一副和善模样。 张婉怡个子娇小,典型江南女子的气质,眉目清秀又蕴含山水宁静。 她不曾抬眼看她,只是目视着前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专注自身,少管闲事。” 仅八个字,就已经将文氏的脸打了一遍。 偏偏这番话,还让人抓不出错处,又未指明什么,对号入座者即是。 文氏讪笑,倒也不在乎她的讽刺。 她是性子傲,也不是没脑子,总不能失去体面。 紧接着,文氏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笑着开口,“华夫人说得极是,想来很有体会,也是,不要像前些日子,我听得那些糟心事一样,仗着是家中主母管太宽,连带自家婆妹的婚事也要做主,闹得很不愉快。” 话音一落,张婉怡身后的常嬷嬷已经忍不住了,想说点什么,就被张婉怡抬手制止了。 她抬眸,那双平静而温柔的眼里,难得流露出冷意,手中的佛珠下意识地紧握。 最终张婉怡什么都没有说,朝着前面走去。 文氏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轻勾,心中觉得痛快,“你瞧瞧,什么吃斋念佛,名门淑女,不过如此,想来只是装模作样,蒙骗得了别人,蒙骗不了我。” 常嬷嬷跟在张婉怡的身后,时不时地瞧着自家主母,“夫人,这文氏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好了。”张婉怡摆手,她并不想在此惹出什么事端,畋猎的事最大。 如今老爷远在蒲州,姝儿妧儿好不容易稳住了脚跟。 她们好自己就安好。 况且,那件事........ 张婉怡回去的时候,思绪纷乱,早早便歇下了。 华妧跟母亲住得近,方便照应,自然是第一个察觉到母亲情绪不对的。 当即是叫来了常嬷嬷,这才了解了白天发生的事。 “她文氏什么意思,仗着家中早前建了功,真以为自己是盘菜啊。”华妧脾气急,尤其护短。 虽然,她不明白文氏阴阳怪气说得什么意思,但总归是惹到娘亲了。 她自然是忍不了。 常嬷嬷见华妧如此生气,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赶紧说着,“侯夫人,您还是保重身体,不然,老夫人非得责骂奴婢了。” 她是跟在夫人身边的老人,深知夫人将儿女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华妧动了胎气,她就是大罪人了,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华妧知道她担心什么,“嬷嬷不必忧心,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就当不曾告诉我便是。” 常嬷嬷瞧着华妧,大小姐的手腕,她是知道的,心中也稍稍安了些,行礼退下。 等人离去,华妧脸色冷下来,脑海里自然是想到了一人,那日皇上可赏赐给肖太尉一个美姬。 肖太尉惧内,心中怕早已愤愤不平,皇上的赏赐不就是绝佳的借口。 文家再怎么强势,还能大过皇上不成? 第90章 肖大人后院撩火 * 晚间,华姝见皇上还在休憩,便悄然整理装扮,缓步走出去。 李胜在外面探头探脑的,见皇后走了出来,赶紧行礼。 “皇上的伤口需要调养,饮食忌口,清淡之余也要滋补。”华姝随便交代了几句。 李胜赶紧应下,心想皇后娘娘对皇上是情真意切,这样的小事,都不忘记嘱咐他们。 华姝倒不知他想的这般多,只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温嬷嬷正好让人端上来膳食,她早就摸清楚皇后娘娘的用膳时间。 本还想皇后会留在皇上那边时间久一点,不会这般及时了。 好在她想是那么想,但该准备的是一点没落下。 皇后的娘娘口味较为特别,她每次瞧着娘娘与皇上一同吃,吃得就会少一些,而独自用膳的时候,吃的更多一点。 这时外面云秀缓缓走进来,脸上流露出几分难色。 “怎么了云秀,你不是盯着那文氏的吗?是那仙姑出现问题了?”温嬷嬷见她脸色不佳,便着急询问。 华姝倒是放下筷子,平和地看了她一眼,“说吧。” 云秀这才将下午瞧见文氏与华夫人交谈,之后华夫人脸色不好的事说出来。 “奴婢也想知道具体些,便一直跟到了华夫人的别院,后来又见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出门,奴婢只瞧见她去的是西边方向,像是文氏那边的别院,奴婢怕发生大事,便着急过来告知娘娘。” 温嬷嬷先一步忍不住气愤,“那天杀的,我家老夫人是多好的人,她也敢讥讽?谁给她的胆子!” 只要是华家的奴婢就没有不念着华夫人的,宽待下人,同时还能将华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华姝蹙眉,姐姐都派人出面了,定然是娘亲受了委屈。 真是有讨厌的女儿,就有讨人厌的母亲。 “嬷嬷,你先看看姐姐派人去哪里交涉了。”华姝面色平静,可眼里流露出几分的冷光。 温嬷嬷领命,赶紧下去办。 华姝在看向了云秀,“你去告诉何仙姑,让她按照本宫的吩咐行事,事后,本宫保她平安离开。” 云秀:“是。” 而云悦也主动上前,“娘娘,奴婢需要做点什么?” 华姝:“你去备好纸笔,写一封信寄去蒲州,不需要快,十日之内能到父亲手上就行。” 在这里,时常在皇上身边,的确也会知道一些事。 皇上对肖家是有猜忌,上次还隐隐听到过那名琵琶女与肖家侄子有关系。 那时候,她是不想管,知道皇上会解决。 帝王办事,就是要斩草除根。 那就尽量,加快肖家的倒台。 ...... 用过晚膳,华姝去了皇上的院子,就见着皇上靠在床上正在看书,见她来了,笑着,“皇后是来给朕上药的。” 华姝端着药碗,行了个礼,见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便又端着桌面上的灯放在了床榻边上。 烛火下,两人的影子都被拉的格外长。 “皇上,您这伤,明日畋猎可如何是好。”华姝说着,自然地掀开他的衣袍,准备给他上药。 倒是楚泽有些不太自然,目光落回到了自己的书上。 “朕现在是好多了,明日就正常开始,无碍的。”楚泽说着。 他自然不能不去,否则,还不知道底下人会如何去议论。 华姝只是低着头给他擦药,动作轻柔。 楚泽感觉那一股淡淡的凉意在腿上挪动,可他的内心只有暖意。 他的皇后是真的关切他,今日李胜还同他说了,皇后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嘱咐他的饮食。 即便,他的皇后有时候是气人,但总归来说,对他是不错的。 现在,她管理后宫,也未出现什么纰漏,出宫之后的各项事宜也处理得很好。 他是放心多了。 楚泽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李胜匆匆走进来,说着,“皇上,皇后,肖太尉内院打起来了。” 屋内一片寂静。 显然对这件事表示有些无语。 内院打起来了,不就是后宅女人那些事,尤其是在行宫,怎么能闹得这般不体面,传出去,都能被人耻笑。 楚泽倒不惊讶,毕竟上次,他赏赐的那位美姬,就料到了会有今天。 只是没想到这般快,看来肖春缮是一点都忍不住,怕是眼馋许久了。 楚泽看向了面前低着头的皇后,还在给他上药,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上心。 可眼下,是需要她的时候。 “皇后,这官眷之事,还是交由你处理吧。”楚泽将事情交托给了她。 华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那不管成什么样,皇上可都要替臣妾兜着。” 楚泽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神竟是有些宠溺,“好。” 李胜候在那里,见帝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么敲定了,他也是跟着放下心来了,总归来说,不算大事。 * 华姝收拾收拾,便朝着别院走去,途中倒是看到前面匆匆赶过去的人影,显然是贤妃。 她许是得知了这边的事,赶来给她母亲撑腰的吧。 华姝冷冷一笑,到的时候,在门口瞧见了华妧,两人打了照面。 从各自的眼神里,心领神会。 华妧是计划买通这个琵琶女,好让她狐媚起来,给这个文氏添堵。 只是没想到这个琵琶女还有点骨气,或许又是顾忌文氏,竟是很犹豫。 而眼下发生的事,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琵琶女竟然直接勾的肖太尉过夜,听闻文氏派人去叫,都不顶用,后面直接打上门来,这才将事闹起来了。 此时看到华姝,华妧哪能不知道其中缘由。 姐妹之间,达成了无形的默契。 “姐姐,污秽之地,你先行回去歇着。”华姝说着。 华妧点了点头,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妹妹,是打心眼里喜欢,佩服。 不愧是她们华家的人。 华姝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吵闹的声音,还有打骂声。 “诶,肖春缮,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你敢如此待我!” “你个泼妇,你看给挠的。” “我给你挠轻了,我........” “父亲,母亲,你们别吵了,就是这个狐媚的勾引的爹爹,将她乱棍打死扔出去便是!”贤妃看着他们纠缠,只觉得头疼。 都这么久了,他们仍旧是没有变。 文氏听着女儿的话,也就冷静了几分,是啊,终归是要处理这个贱人的。 转而她的矛头对准了躲在后面的琵琶女,指着肖春缮的鼻子,“你现在就处理了这小贱人,不然我跟你没完!” 楼瑜生得貌美,又是被调教过的,当即是小心地揪着他的后衣裳。 肖春缮:“这是皇上所赐,没有权利处置,要处置,也得奏请皇上才是。” 文氏气得气血又上涌了,“你...,好,好,我今天非得将这个小贱人给扒了皮不可。” 就这么喧闹的环境下,凉凉的声音响起。 “皇上的御赐之物,肖夫人是真不放在眼中啊!”说话的是华姝,她走进来,仪态万千,凝视下,威压阵阵。 第91章 不给打发走,还得供起来 温嬷嬷走在一旁,提着嗓子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满屋人回过神,赶忙上前行礼问安。 贤妃本来对自家的事情,就很烦躁,眼下见着皇后出现,就更加了。 她家中事,皇上都还没置喙,皇后娘娘倒先来了。 文氏行完礼,没有了刚刚那般尖酸刻薄模样。 她回答着进门前华姝说的话,“妾身只是觉得这婢子进了肖家,便是肖家的人,由当家主母处置,皇后娘娘,这难道还有错吗?妾身属实不解。” “按照肖夫人这个理,皇上御赐的宝贝进了肖家,那肖家扔还是毁,与皇上无关,都可任凭你肖家处置?” 华姝说着,走过去,坐在上位,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一番话语,就足以震慑住他们。 肖春缮见皇后说这话,便解释着,“皇后娘娘言重了,皇上的御赐之物,自然是不敢毁伤。” 他虽然讨厌华晟意那个老东西,同样瞧不上皇后,但他现在也知道,照着皇后所言,事情可大可小了。 文氏明显不服气,“皇后娘娘,这婢子怎能与皇上的御赐宝贝相比,难不成,妾身不能打骂,还要将她供奉起来?” 华姝:“肖夫人若是这般想,那便是聪明人,能明白圣意了!” 她的神情很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荒谬。 贤妃一听,是怎么都忍不下去心中的火气,“皇后娘娘,臣子之间的事情,还是由皇上处置较为稳妥。” 不论后宅,就以父亲之事来说,那要说处置,也得是皇上出面。 华姝扫了她一眼。 许是料到早有这么一出,身边的温嬷嬷已经从袖中掏出了皇上的令牌。 “皇上口谕,皇后乃是中宫之主,母仪天下,官眷之事,皆由皇后娘娘做主!” 此话一出,满室的人哪还有意见。 皇上都已经将此事定位后宅纷争了。 在行宫,官眷之事,本就由皇后娘娘直接处置。 文氏是傲气,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寻思着刚刚皇后所言,继续问着,“皇后娘娘方才说明白圣意是何意?难不成皇上还真要我肖家将这贱婢供奉起来?” 又或者,皇上是特意将此人送来的? 那,文氏转而看向了肖春缮,两人相视,也不愧是夫妻,这会倒是想到一块了。 若是如此,肖春缮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他那些事,皇上难不成真的知道了? 华姝:“看来你们还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为何之前皇上送太师美姬,而现在又送了美姬给了肖大人,二位皆是京内有名的惧内,皇上此举,用心良苦,是体恤大人,也是让肖夫人摆脱妒妇的名声,若是一早不愿意,为何不当面拒绝,现在肖夫人口口声声贱婢,喊打喊杀,怎么,肖夫人是对皇上不满吗?” 皇后勾唇浅笑,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 肖春缮猛然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悄然打量着眼前的皇后。 他为官多年,但此刻,他还真的看不透皇后。 此时的皇后娘娘仿佛与皇上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一体了。 难不成,事情真的如皇后所言? 不管怎样,肖春缮清楚此事不能再闹了,本来他的后宅就空荡荡的,如今正大光明得一个美人,何乐而不为。 “原来如此,多谢皇后娘娘告知圣意,还请娘娘为臣转达,臣多谢皇上美意,是内子无知,臣定当管教。” 肖春缮拱手说着,他后面的楼瑜本来是缩着的,在见到华姝的那一刻,她也放松了些,不禁抬眸,那日在酒楼一瞧,并未觉得皇后娘娘有多么的雍容华贵,就像平常妇人。 她当时候全身心都放在了皇上身上,可事情未能如她所愿。 楼瑜也知道要是不找靠山,就只能被文氏蹉跎至死,永平侯夫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心动了。 想到华家高于肖家,她也有了一丝的底气,再看到皇后的时候,她更放心了些。 左右是勾引男人,为何不挑选一个利于她的。 “到底是肖大人明白事理,皇上与本宫都不愿看到此等事再发生,有损楚国颜面。” 华姝缓缓站起身,肖春缮赶紧点头称是,他是最会审时度势的人。 见到他如此,华姝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也没有多留的必要,朝着外面走去。 文氏在后面呼气,她脸都气得发青,前脚皇后离开,接着她就伸手掐住了肖春缮的耳朵。 “你个不要脸的,你......” 肖春缮被揪得生疼,他心里也有一股气,这事闹得,那些朝臣不知道该如何笑他。 往日里,都是他故意去酒楼夸大了华晟意惧内,现在倒好。 肖春缮伸手就扯过了她的手腕,文氏吃痛,“你做什么?” 他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 内室瞬间安静了。 连带那缩在后面的楼瑜都有些发愣了,她更加往外面退,不想参与其中。 文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连带着贤妃也忍不住过来责备父亲。 肖春缮不耐烦地呵斥,“闹够了没有,蠢妇,我要是乌纱帽摘了,那一切都是你害得!” 听到这,文氏跟贤妃都愣了。 正一品太尉的官职,哪能说没了就没了。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皇上这明显是在试探我们,也是借着皇后来警告我们,稍有不慎,你流露出的不满,那都是要被皇上记下的。” 肖春缮说着,文氏倒是稍稍冷静了些,涉及到她一品夫人的位置,她当然思虑的更多些。 贤妃却不以为然,“爹,皇上向来也猜忌华家的,现在皇后明显是故意过来,让我们难堪,依我之见,就该去请奏皇上!” 肖春缮:“蠢笨,要不说你在宫中连华家女都比不上了,都回去好好反省,近段时间,别给我惹是生非,你那肚子不争气,要不是如此,肖家能被他们压过去?” 听到父亲说起这个,贤妃眼泪都打转了,也没心情管他们的事,直接转身气冲冲朝着外面走了。 肖春缮屏退众人,收了收硬气的模样,转而看向了文氏,抚摸她的脸,“夫人,何必动气,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第92章 老狐狸演戏 “为夫又怎么真的舍得打你,痛不痛,让为夫吹吹?”肖春缮耐心哄着她。 文氏抬手就回了他一巴掌,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解气。 “去找你的小贱人。” 刚刚瞧着他那般戾气的模样,文氏心中是真的害怕了,仿佛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人。 肖春缮脸火辣辣的,但也没有生气,只是跟在她身后,如往日那般,“夫人,你也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的,眼下不是跟你说过了,无奈之举罢了。” 文氏没有理会他,转而坐在那里,喝了口水,才觉得气顺了很多。 “你真不是想要那个贱婢?”文氏瞧着他。 这些年来,他越往高处走,她已经跟不上了。 可有一点,她很清楚,只要她的母家一直手握实权,他就不敢放肆。 肖春缮笑着,那双浑浊的眼里意味不明,“我不是说了吗,皇上对我们肖家是不放心的,兴许给美姬也是试探,我何不顺着下去,闹这么一场,转移部分的目光,底下那些事才能更安全。” 文氏冷哼一声,可还是有些担心,“钱我们肖家已经不缺了,你也官居一品,就足够了,你同昶儿就别再进行下去了,免得真得出差错,到了不可挽回的余地。” 对于肖春缮与侄儿肖昶之间的一些事,她不是很清楚,但有些钱,她是经手过的。 现在她已经是一品夫人,很满足了,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尤其是现在皇上已经将目光放置在了他们肖家身上。 她是有些害怕的。 肖春缮笑了笑,“夫人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让你寄去家中的信寄了吗?” 文氏点头,她时常要与文家通信的,肖春缮也很清楚,有好东西从未落过她文家的。 想到这里,文氏最后那点气跟疑虑也消失殆尽。 “现在我们肖家文家安好,就足够了,皇上从前猜忌文家,如今,又对我们......”文氏还是试图多说几句,让他明白其担忧。 肖春缮负手面对着窗外,“放心,要倒,也得让他们华家先倒。” 他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受了无数耻辱跟委屈,才有的今天风光。 而华晟意靠着祖上庇佑,坐在了太师的位置,明明是那样一个混账人,皇上偏偏还各种用他。 他如何能够甘心。 * “娘娘,这下那文氏该老实了。”温嬷嬷说着。 华姝回来路上一直没说话。 一切都发生的恰到好处,可又隐隐觉得不对。 尤其是肖春缮,他的神情太过夸张。 华姝曾在赵国与这些官吏打过交道,能稳坐高位,那个个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一个能从低处忍辱负重爬到太尉一职的人,真的连一个妇人都拿捏不了吗? 尤其是文氏这样的女子,外表强也掩盖不住骨子是个骄纵贵女。 肖春缮是最为了解的。 当初,京内惧内名声最大的是父亲,就是肖春缮在京内,都是排不上号的。 那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几分真几分假,他闹得人尽皆知,又是想转移什么? 华姝垂眸,思绪流转。 她托父亲去查,决定是正确的,肖春缮远没有这么简单。 到了小院,恰巧与李胜碰了面,显然是请华姝前去帮着上药的。 只是这次李胜的脸上多了几分的担心。 华姝并未问他,到了皇上那边,就见着孙院判在那里说着什么,而皇上褪去外面的衣裳,还能看到他的腰腹。 楚泽腰腹的肉是紧实有力的,胳膊侧着撑着身体,还有几分病美人的感觉。 孙院判见皇后娘娘来了,行礼问安。 华姝点头,来到皇上这边,就见着他摆了摆手,屏退了旁人。 而放在床边的药不是白天那种,是白红交替的膏状药。 “这?”华姝刚刚在孙院判的脸上也同样看到了担心,自然能够猜测到一二。 想必是皇上为了明日,下了猛药了。 “来吧,朕身体健硕,能忍得住。”楚泽知道,华姝聪慧,也不想多废话,直接让她开始。 华姝手指轻轻触碰到他的腰,将里面的那一层纱挪到一旁。 “刚刚臣妾去了肖大人那里,看了一场精彩的戏。”华姝神色不变地说着,像是在唠唠家常般。 楚泽:“肖太尉是演上了?” 华姝一听,便明白楚泽也很明白这个太尉是什么性子,她手持着木签,将药膏涂抹上去。 几乎触碰那一刻,都听到了细细的滋啦声。 楚泽脸刷的一下白了,连带腰腹那块绷得紧,一块块鼓胀好似两云梯。 华姝眉头蹙起,看着那药膏在腿上好似腐蚀了一般,血肉模糊,很吓人。 仿佛间,她都感觉到疼痛了。 她想快点完事,也顾不得说些事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只见楚泽浑身青筋暴跳,汗如雨下,他硬是一声没吭。 他睁着朦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她似乎也有些紧张,那手都有些微颤。 楚泽突然有些后悔让她来。 她是聪慧,可终归没有经过战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看得下血腥的画面。 “皇后,那日的曲子可有填词?”楚泽忍受着莫大的剧痛,保持着清醒,想要分散她一些注意力。 华姝莫名,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 楚泽扯唇,“那等回宫,朕给你填词。” “嗯,好。”华姝应付着回答,只是很耐心地把一些微末之处都涂上。 等全部弄好,华姝再将那层纱盖回去。 弄完这一切,她身上已经出了一身黏糊糊的汗,难受得很。 “好了,皇后,你回去歇着吧,明日朕就会好了。”楚泽知道她爱干净也爱漂亮,自然是受不了这样待着,便放她早些回去。 华姝回过头看了看他,点头,她必须沐浴更衣,这件事于她很重要。 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吩咐了李胜跟孙院判守夜,不可离开皇上一步。 孙院判跟李胜哪能离开,跪在床前,皇上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孙院判只能一边把着脉,一边守着。 夜里,楚泽极其不安稳,很躁动。 华姝来得时候,就看到了他们焦急得很。 李胜见着皇后娘娘,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仿佛瞧见皇后来了,就能安心些。 不过,也不怪李胜会这般觉得。 皇后一到皇上身边,没一会,皇上就安宁了。 还真是神奇了。 孙院判倒是暗暗吸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皇后。 刚刚皇后从身旁走过,他只是隐约闻到一点宁神的香气,这会,他才确认。 第93章 皇上难不成是心悦臣妾 孙院判心下明了,娘娘若不是懂一点药理,就是心细到了极点。 下重药,就意味着会带来这些痛苦,皇上不让说,他也不敢告知娘娘。 他本以为皇后娘娘回去了,不会再来。 没想到这会来了,还专门用了宁神香。 华姝坐在那里,瞧着床上紧紧蹙眉的人,悄声道:“去外面守着吧,有事,本宫会唤你们。” 她久病成医, 了解急于求成的重药,身体都会承受痛苦的代价。 她回去沐浴后,就戴了安神的香囊赶来。 她深知,对患病的人而言,贴身的照顾最能入心,也最令人挂念。 从前身份低微时,挡在前面能做这种事的嫔妃太多了, 而现在她为皇后,想揽下这些小事,轻而易举。 做好本职,旁人就是想见缝插针,也丝毫动摇不了她的中宫之位。 在皇上的眼里,妻妾地位异常分明。 妻乃是与他并肩同行,同甘共苦之人,并非是一时贪欢,随时可弃之物。 华姝从盆里取出帕巾拧干,给他擦拭汗水。 随后又顺着那胸前一点点往下擦拭。 有一说一,皇上的身材很不错。 华姝一边给他擦拭,一边默默点评着, 也不能全怪她身子骨弱,这副身体,很少有人能扛住吧。 其实楚泽已经转醒了,只是浑身没劲,也懒得动弹,后来就感觉到某人在给他擦拭汗水。 他知道是皇后,心中感动。 就是说,这过程有些煎熬。 他能明显感觉她很细心地擦拭,软滑的帕巾包裹着她的手,温热拂过他的身躯。 只是,她的动作越往下,楚泽就感觉自己身体越发紧绷了。 他微睁开眼,就看到华姝低着身子,手穿过他的腰往下,很认真的给他擦拭,最要命的是她专注的眼神。 她好似在打量什么画作,全神贯注的。 楚泽涌出一股异样,手指不由得攥紧,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某处的动静。 这一刻,他顾不得看她的神情,闭上眼,脸已经开始发热。 该死,他控制不住。 华姝起初是没注意,给他擦拭大腿根的时候,才发现纱那里被撑起来了。 她伸手过去掀开一看,随即淡定放下。 嗯....... 看来皇上没有痛的麻木,还有知觉呢,挺好。 华姝给他擦拭干净,把帕巾扔在盆中,就看到他脸异常的红润,伸手抚摸他的额头。 “起烧了?”华姝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他发热了,赶忙站起身,打算出去唤太医。 只是没等她走,手就被他握住,下一刻,华姝被迫坐到了床边。 听到背后传来皇上的声音。 “朕没事了,皇后陪朕歇会吧。”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楚泽还是这个要求,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前他还觉得独自睡是最令人安稳的,所以偶尔让嫔妃侍寝后,就送回去了。 可近来,他总觉得皇后待在身边,睡得更安宁。 华姝自然是乐意的,总比夜间守在这床边的好,故而也没有托词,顺带拿了一床小被,上了榻。 她给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而一旁的楚泽因为出汗,衣服半露着,对比属实明显。 楚泽看着这一床被之隔,有些不爽,莫名觉得距离遥远。 可他现在这样,还真不能与她一同,总不能让她不盖被挨冻吧。 想着,楚泽侧眸静静看着她。 只是那一刻,闭着眼的华姝缓缓睁开双眼,与他四目相对,“皇上,你这样看着臣妾,臣妾会误会的。” 楚泽:“误会什么?”他有些不解。 华姝眨眼,“误会皇上对臣妾情根深种啊,心悦妾兮妾已知。” 她嘴角勾起戏谑的笑,那模样分明是故意打趣他的。 楚泽嗤笑,侧过头,看着床顶,没有回答她的话。 天下皆是爱慕皇上的人,可皇上有心不能长情,偏爱很难给人。 给了怕人骄纵任性,不给又难逃本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楚泽呢喃了一句。 华姝是听见了,但也没去打扰皇上。 窥旁人心容易,窥自己心最难。 谁又能完全确定,非常了解自己呢。 华姝睡得不是很安稳,终归不是舒适的地方,又要多留意身边之人的状态。 隐隐约约,华姝又能感觉身体被压着的不适感。 天亮之际,华姝有些难受,察看身边人没有异样,才深睡过去了。 楚泽睁开眼, 他身上热了一整夜,尤其是大腿根,所以,他也没有休息好,但他能感觉到皇后一直在关切她。 他撑着胳膊,看着睡着的皇后,眼神格外温柔。 指尖隔空顺着她的下颌拂动,李胜进来的时候,恰好与楚泽对视了一秒。 楚泽的手下意识蜷缩,李胜感觉到一道冷光朝着他而来。 李胜慌乱,腿一颤,直接跪下了。 得,他是瞧着时辰快到了,进来看看皇上如何了。 看来,有皇后娘娘在,他以后是不能随便进来了, 不然下次皇上能不能容忍,就不一定了。 经过一夜的折磨,楚泽腿上只有轻微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他放缓步伐出去,李胜忙跟在皇上身后服侍。 楚泽刚想吩咐他们别去打搅皇后,让她多睡会的时候,华姝已经出来了。 她同样是个守时的人。 华姝来他跟前见了礼,肉眼可见,她脸上的疲倦。 楚泽内心被触动,他又想起昨日的事,肖春缮是个什么人,他很了解。 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就十分欣赏他,毕竟他那讨好人的法子睁眼就来,但这些年,想查到他的错处很难。 就是近两年,才揪住这么一点狐狸尾巴。 从很多事上,楚泽并不想皇后参与其中。 “皇上,臣妾先行回去了。”华姝见皇上发愣,便出言打断,她得回去好好收拾一番。 楚泽点头。 等华姝离开之后,楚泽才开口,“此前肖家可是惹到了皇后?” 楼瑜是肖家准备的人,又怎么会突然闹事,定然是有人给她托底,才让她改变心态。 再者皇后虽说脾气有点不太好,但总归是有怨报怨,定然是那肖家夫人有事惹到了皇后。 李胜寻思着开口,“回皇上,肖家哪里敢惹皇后娘娘,只不过许是因为肖夫人跟华夫人之间的事?” 第94章 摧毁你的骄傲 “嗯,有个阴毒的女儿,想必这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楚泽冷言。 他说的自然是贤妃及文氏。 楚泽整理着袖口,“拟一份诏书,召文群立即刻从曲州回京。” 李胜:“是。” 文群立是文氏的哥哥,也是曲州的守城大将军,借着先帝之命,守着曲州,因此很少回京内。 但其手上是有兵权的,这也是皇上所忌惮的。 如今召他回来,就不知这次文群立能不能回来了。 畋猎, 华姝回去换了身衣裳,便赶往猎场的朱台。 右边是嫔妃以及官眷休憩之地。 华姝过去的时候就瞧见平仪公主乐雅公主出现。 “皇后娘娘,不知近日皇兄为何甚少出现?”平仪说着,她之所以问皇后,也是因为去求见皇兄的时候,没有得到应允,但皇后却在里头。 她自然知晓是什么情况。 乐雅也是有些担心,“是啊,那日我在骑马听闻皇兄那边有事,不会是皇兄受伤了吧。” 华姝立刻制止了乐雅的猜忌,“公主慎言,皇上身体康健,现在已经是与温将军去练兵场,等会就过来,至于皇上忙碌朝务,具体忙什么,本宫还真是不知。” 平仪公主向来说话做事谨慎,而乐雅便是大大咧咧的,像是没心眼子,什么都敢说。 大庭广众之下便提皇上受伤之事了。 平仪没有说话了,就算是皇后知道什么,也不会说便是。 乐雅:“那为什么.......” 华姝:“公主是有事要本宫转达吗?没有的话,本宫还有别的事要忙。” 平仪见皇后说完就要走,便也是赶紧说着,“皇后,广宁王今日到,这些安排你记着些,母后特意吩咐过的。” 华姝瞥她一眼,原来支支吾吾是为了这件事。 “这样啊,此事至关重要,那就交由公主你去安排吧。”华姝认真思考了一秒,说着。 没等她们回答,华姝便走向了前面。 平仪纳闷地盯着她的背影,这皇后性子怎么变得这般难沟通。 广宁王好歹是亲王,理应得到尊重,她怎么能这般敷衍! 乐雅反倒觉得这样挺好,“是啊,姐姐,就咱们去接应一下吧。” 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平仪是翻了个白眼,懂什么。 这是脸面啊。 近年,赵家一度被皇上忽视,在朝为官都是一些虚职,没有几个有实权的。 后面的驸马常史却有些不耐了,“皇后既是已经准许,就不要再等了。” 若是没安排好那个小霸王,又是一桩事了。 平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没出息。” 哪知这句话一出口,常史直接就冷下脸,他瞧着平仪的眼神冰冷到了骨子里。 那一瞬间,平仪也开始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了。 他本该有个好前程,就因为被她看中,当了驸马。 成婚之后,他们并不幸福,从心底里,常史是无比的憎恶她。 “我不是说.......”平仪还想说点什么,常史已经甩袖离开了。 乐雅在一边瞧着,默默叹了口气,她心底里是更不想寻驸马了。 畋猎开始之际。 一行的马出现在猎场之上,为首的一头,是皇上,他手持着楚国的旗帜,在那一瞬,立于马上挥舞。 号角声响起,将士们的声音气势如虹,响彻整个猎场。 华姝在高台瞧着,看着那场上的身影。 很肆意,像极了脱缰野马,而这代价,怕是那伤会更疼了。 朱台上,钦天监手持着木棒,与几人围绕在一起,开始祈舞。 楚泽抬起弓箭的那一刻,穿透了悬挂于远处的木球。 “皇上万岁!” 所有人纷纷而起,双手叠在额间,这是楚国畋猎独有的祈福方式。 等一切结束了,就是男儿们的发挥时间,嫔妃与官眷便能在此休息等待。 华姝坐在高位,看了一眼身边的温嬷嬷。 “今年的贡茶也赶上了畋猎,这是好兆头,本宫特意安排了,以茶会友,来。”华姝抬手。 温嬷嬷那边已经去安排了,没一会,就见着众婢女端上来热水,还有泡茶的工具。 让的是各位自行动手。 淑妃见状,笑着看向了华姝那边,“皇后娘娘真是巧思啊!” 自从那日大皇子的事,淑妃看出了皇后不同往日,就已经不敢表露出任何心思,每每都是这番温柔文静的模样。 华姝抿唇淡笑,没说话。 一旁的贤妃默默垂着眼,昨天她是气得一晚上没睡好,但她也没有出现之前那种感觉。 说明那何仙姑是真有本事,就差今天,她就能解脱了。 除了这个事,贤妃还是将目光看向了后面坐着的柔婕妤。 柔婕妤的容貌上乘,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这样的媚骨,她就不信皇上真的不心动。 那些,她都安排好了,只要柔婕妤好好配合,就一定能夺走皇后的风光。 “好烫啊!你想烫死我啊!”妇人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众人都扫视过去,就见着是文氏。 文氏根本就端不住那茶杯,那些官眷的眼里,都流露出几分不屑。 泡茶是名门贵女必须熟练的,没想到文氏连这点烫都承受不住,真是枉在京内担着一个好主母的名声。 难怪昨夜还因为后宅之事闹起来,上不得台面。 文氏当然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她不想丢脸,可手上的杯子就是很烫,异常的烫。 华姝淡淡地扫过去,“肖夫人,是对本宫有何不满,连个茶杯都端不稳了?” 众目睽睽之下,文氏赶忙说着,“不敢,实在是茶杯有些.......” 她的话没说完,边上的婢女淡然接着那茶杯,神色毫无变化。 足以证明不烫,而且就算是有些烫,也都是能忍受得了的,哪个能这般矫情。 华姝:“肖夫人想说什么。” 文氏微抬眸,她虽看不清楚皇后的神色,可她感觉到了,这分明是故意针对她的。 “咦,不是都说肖夫人是最会煎茶的高手,都赞叹普通的茶叶在你的手上都能发散出浓香?” 说话的是中书令虞夫人,她打趣着,此言当初也是酒楼里大肆夸赞文氏的。 当时候,她听着就觉得此人真不要脸。 谁家贵女泡茶泡的好,还能闹得人尽皆知。 文氏脸发热,感觉无数目光都在看她,若是此时她退却了,不就是告诉旁人,之前那些都是假的。 她自是不甘心。 文氏咬牙,再次端着那杯子,她低头看,这杯子与旁人的并无差别。 倒入热水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手指尖刺啦啦的疼痛。 第95章 喝点糖水 文氏脸色难看得很,自然也是引起不少人的疑惑。 张婉怡就在一旁,她泡着茶,瞥了一眼那文氏。 虽说文氏自负,可再怎么也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华妧喜欢观察,自然是看出来妹妹的故意刁难,见母亲的眼神看向了那边。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将泡好的茶递给了她,打断母亲的思绪。 “娘,您尝尝。”华妧说着,这边的张婉怡接过,开始品茶,也没想那么多的事。 华妧看向了上位,妹妹性子变了。 看来宫中传闻不假,依照妹妹现在的个性,确实能在宫里面压制住这些嫔妃。 至少,这段时间看来,几乎没有嫔妃敢在她面前出头。 如此一来,是极好的。 华姝坐在上位,嘴唇轻抿,擒住一丝淡笑,举杯遥祝。 底下的嫔妃官眷都纷纷回礼。 文氏手颤巍巍地握着那茶杯,咬紧牙关不愿意放下,好似这是她维护自己最后的脸面。 品茶一结束,文氏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席面,去整理着装。 贤妃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的举止,一心想着何仙姑嘱咐的事。 而那边淑妃似乎看穿了她有心事,只是悄声说着,“贤妃,你别多想了。” 她所指便是刚刚文氏的事情。 其实淑妃这会提一嘴,无非是想让贤妃更厌恶皇后罢了。 只是眼下的贤妃瞥了她一眼,神色不明,甚至透着几分的猜忌。 淑妃是知道什么吧? 想到此处,贤妃又想到上次淑妃同她说的那话,明明是带着含义的, 虽然寻不到什么证据,但也足以说明德妃的事,淑妃是知晓一二的。 “多谢淑妃关切。”贤妃说着,“淑妃,现在整个后宫都由皇后娘娘把控着,以前容妃得宠,皇上至少还会有我们说话的地方,而现在呢,皇后娘娘对我们是想罚就罚,半点脸面都不留啊。” 贤妃这一番话,是真心话, 而她在淑妃面前故意这般说出来,无非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淑妃不同她表面那般的温柔和善。 贤妃知道她虚伪,就是不知道她的面具还要挂多久。 现在皇后掌宫,她们没有说话的份,若还不扭成一股麻绳,以后焉能有好果子吃。 淑妃眼里流露出几分的思绪,而面上去却什么都不表露,只是抿唇浅笑,“这样不好吗?大家都和和睦睦,安宁度日。” 皇上不喜欢后宫争风吃醋,为了目的争得头破血流。 现在的一切,可能是皇上所期望的,若贸然出手,就是跟皇上背离,那样才真的吃不着好果子了。 一次大皇子的事,就彻底让淑妃谨慎了起来。 她明白皇后不简单,没有周全之策,她绝不妄动。 贤妃听着她的话,眉头一蹙,眼里尽是嫌弃,没出息,真是没出息。 就这样被皇后震慑住了。 淑妃自然瞧见她眼中的不屑,也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转而看向了身旁的容妃。 “容妃,你的身子可好些了?”淑妃关切着。 容妃:“回娘娘的话,臣妾已经好多了,多谢娘娘挂念。” 淑妃对她平日还算是关切的,从前容妃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尤其是跟她分宠的淑妃,她也是不喜的。 可经历了这些事,容妃反倒是看开了很多,也懂得不要去树敌。 贤妃见淑妃又开始这副模样,哼哼一声,提裙就往外面走。 淑妃余光瞥见她离开,嘴唇轻抿,贤妃的动向她也是有关注的,最近更是神秘兮兮的,其中定然是有事的。 想着,淑妃看了一眼身后的芝落,下巴扬起对着贤妃离开的那边。 芝落领会,悄然跟上去。 容妃没注意这些,她一心看着场上,想看看皇上在哪里。 “雪梨汤备好了吗?”容妃说着。 一旁候着的许嬷嬷点了点头,“娘娘放心,都备着呢,等皇上回来,您就送上去,皇上定然是会欢喜的。” 容妃点头,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对她不宠爱了。 可她心底里终究是想挽回的,就算是丢弃那些自尊高傲面子,这些通通都不要,她也想皇上能够看看她,陪着她。 华姝俯瞰着底下,有些人的行动都在她眼里。 温嬷嬷弯下腰附耳说着,“娘娘,贤妃已经去了那里。” 她其实都有些惊讶,因为此次的要求较之前的更离谱,没想到贤妃娘娘会接受。 贤妃娘娘怕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 华姝抿唇一笑,该说贤妃惜命呢,还是该说她不经吓。 “皇上来了。”底下有了一丝动静,所有人的迎接行礼。 楚泽手握着弯弓从猎场走下来,他步履稳健,根本无人能看出他有无受伤。 容妃从一旁接过食盒,取出雪梨汤。 而她前面走过去一个身影,只见淑妃笑脸相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碗凉茶。 “皇上,您累了吧,天气炎热,您尝尝。” 何止是她们,边上的嫔妃也精心准备了一些吃食。 一时之间,都来到了楚泽身旁。 而柔婕妤同样准备的凉茶,她离皇上最近,就奉在一旁,容色娇俏,微垂眸,就能看到她红润的脸蛋。 因为淑妃已经说出口了,柔婕妤自是不敢争,只是那手上的动作根本没有撤开。 楚泽是挺渴的,但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他还真没什么食欲。 “好了,朕知你们的心意,先退下吧,朕有些事要先处理。” 楚泽就是腿磨得痛了,来休息的。 听到皇上的话,那些嫔妃就算是不甘心,也只得退下。 大家都想取巧,结果都凑在一块了。 楚泽顺势朝着上面走,皇后站在那里,行完礼后,她是又坐下了。 她对于前面那些嫔妃的动作,毫无表露,只是提着瓷壶往碗中倒了水,是透明的清水,隐隐约约还有冒着一丝丝的热气。 楚泽坐在华姝的身侧,见她倒水,便抬手接过,喝了一口。 竟然是甜的。 楚泽眼里有几分的诧异,这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华姝只是垂眸,放下那瓷壶,“太医说,皇上现在身体需要饮温水,又出了那么多的汗,便加了一些蜜糖。” 原来,她是这般地惦记着他的。 刚刚他心里头还有些不是滋味,觉得皇后不在乎他。 第96章 一脚踹飞 哪里知道皇后是这般在乎他,知道他要什么。 楚泽虽不爱吃甜的,但此刻一饮而尽,同时还把碗递过去,显然是要再满上的意思。 华姝轻笑,给他再倒了一碗。 这样的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底下那些嫔妃官眷的眼睛。 眼里的妒忌艳羡还有猜忌交织蔓延。 此等场景,若非是亲眼所见,恐怕都无法相信。 华姝见皇上没有表露什么,但身形斜靠着,显然是累的。 况且,皇上刚刚已经在畋猎场上折腾了一番,那腿上的伤再怎么也是疼的。 “皇上,您去换身轻便的衣裳吧。”华姝说着。 他现在的裤子是骑马专用的,穿久了想来也是不怎么舒服。 楚泽正有此意,听到她提起,他忍不住侧过头,瞧着她的眼神分外温柔, 好似在说,皇后乃是最懂他之人。 华姝与他一同往下面走去,“皇上,等午膳,臣妾就安排在那边的殿中。” 楚泽:“嗯,都由皇后安排吧。” 他说着,面对这些小事,楚泽是充分信任华姝的。 众人起身恭送皇上。 淑妃缓缓落座,目光落在一旁没能送出去的凉茶,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肉里。 温柔的面色已经无法掩盖幽怨,恨意。 皇上现在为何连看她都不愿意看了。 定是有缘由的,怕是跟皇后脱不了干系。 而同样失意何止是她一人,往日里时常悲戚的容妃,此刻也是一脸的落寞,只是现在的她倒是比从前长进了。 至少不哭也不闹。 主要原因,也是不敢了。 吴美人在后面坐着,往前走,才发现柔婕妤不知何时离开的,她眉头微微抬起,有些疑惑。 只不过她现在是来到容妃身边,柔声安慰着她。 近来,容妃与她来往已经少了很多,甚至还有时候不愿意见她。 吴美人心里自然是着急的,想要与她拉近关系。 容妃抬眼打量着吴美人,她以前真觉得吴美人是想依附她,可经历了那么多,容妃再傻也能感觉出她目的不单纯。 “滚。”容妃对她没好脸子,直接呵斥了一句。 吴美人神色发愣,她都有些怀疑,这是平日柔柔弱弱的容妃说出来的话? 尤其还是对着她。 她最近好像也没惹到她啊? 况且现在的她也不得皇上的宠爱,容妃就更没理由这般对她了。 吴美人虽然想不通容妃的态度变化,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全当容妃因为皇上之事,迁怒于她而已。 不过既然容妃眼下不想理会她,吴美人自讨没趣,便打算往回走。 只是她转身的那一刻,眼神与前面的淑妃对视了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 “贤妃娘娘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珍修仪对这些人员去向还是比较关心的,四处环顾,就发现在场少了几人。 贤妃以及她的母亲,还有柔婕妤。 这几人联系在一起,气氛莫名觉得有些微妙。 一旁的宋昭容也是往上扫了几眼,再看向柔婕妤的位置,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她故意对着上位那边说着,“这皇上一走啊,带走了不少姐妹的心。” 宋昭容是拐着弯告诉她们,柔婕妤怕是找机会接近皇上了。 惠妃离她最近,眉头一挑,往上看。 只见皇后娘娘低垂着眼眉,看不出神色。 惠妃却无形之中感觉到压迫,以及莫名的觉得安定,似乎有皇后娘娘在,这些人都翻不出风浪。 淑妃的眼神也不自觉地落在上位,皇后脱胎换骨般地蜕变,让她心里也为之恐惧。 摸不准她的心思,就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宴会几乎进行到一半,只见李胜匆忙赶来,神色紧张,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紧接着他来到皇后身边,说了几句。 就可见皇后的眼神变换了一下,华姝眼里是不可置信,“荒唐,荒唐!” 这两句声音可不小,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荒唐? 好奇是人的本质,随着皇后一行人的离去,那些人也大都跟上,想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张婉怡满脸担心,她是担忧自家女儿。 华妧拉住她,被迫让母亲跟她的步伐保持一致。 这便是华姝送给贤妃的大礼吧。 华妧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全部计划,可她能猜到一二。 .......... 李胜焦急忙慌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蹙眉叹气,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瞧见这般荒唐的事。 皇上来这边换身衣裳的,‘偶遇’柔婕妤落水,然后底下的奴才好不容易给她捞上来。 柔婕妤就来感谢皇上了,这里都挺正常的,毕竟柔婕妤是个大美人,这般落水,身材窈窕,楚楚动人的。 可惜时机不对,皇上正腿疼着呢,哪有心情想别的事。 柔婕妤像是铁了心要得皇上欢心,扰得皇上烦了,便准备打发她回去了。 哪知一过了那长廊,就看到惊悚的一幕。 脸上身上都被洒了血的人,都几乎看不出来是谁,直接就扑到了皇上这边哭诉。 没等贴近,就被皇上一脚踹飞了。 一旁跟着的李胜也是被吓得不轻,赶紧叫人给拿下,哪知擦了脸瞧清楚,发现竟是贤妃,而她摔在一旁,掉落的包袱中,竟有一些巫蛊之物。 这下可有得琢磨了,一身的黑狗血又携带巫蛊之物,贤妃何故如此,是在做什么。 特别还是在畋猎的日子。 皇上自然是动怒的,李胜这来请皇后,也是因为这涉及后宫。 华姝到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声,她还没等进去,就见前面长廊,文氏拉着那肖春缮一同前来,哭着跪倒在了皇上面前。 与此同时,后面的婢女将两位公主也领过来了。 显然是得了消息,把贤妃的救兵都给搬过来了。 两位公主哪里瞧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母妃这般狼狈的模样,没等说话,就已经吓哭了。 一时之间,里面像极了闹市,哭个不停。 “皇上,这一切都是误会,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贤妃娘娘的!还请皇上明鉴。” 文氏扬声说着,她其实身子也忍不住发颤,毕竟此事,她也没想到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更没想到,女儿竟是这般傻,说用黑狗血浇透,她还真照做了,尤其还敢来到这边,撞见皇上。 第97章 疯了? 贤妃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听到母亲的声音,她才跟着说。 “是啊,皇上明鉴,都是那个什么仙姑,说臣妾睡不着,是因为有什么脏物,便要为臣妾除去梦魇。” 贤妃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小,因为这些事是宫中不允许的。 楚泽瞧着她,那胳膊搭在桌面,又见着那边的公主,勉强压着胸腔的怒气,对着那边婢女呵斥,“公主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只此一句那带着公主的贴身人,都明白什么意思,本来她们也并不想来,只是迫于无奈。 眼下皇上一说,她们便赶紧领着公主们下去。 等那孩儿的哭声越来越远,楚泽才看向底下跪着的人,声音冷漠,“那你倒是说说,是何事,什么脏物,需要贤妃在畋猎的时候,来到朕面前找晦气!朕看,你这分明是在咒朕。” 皇上的声音不怒而威,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肖春缮已经是慌张到开始冒汗了,本来他还觉得此事没那么严重。 就算是闹到后面,无非是受一顿惩罚的事。 但皇上要是升级到了这个层面,肖春缮如何不慌。 找晦气,若是以后楚国发生大小灾祸,岂不是都要落到他肖家的头上。 想到此处,肖春缮双手一抬,直接给了文氏两嘴巴子。 “你个蠢妇,都说不要相信那些江湖骗子,你可倒好,还让其诓骗贤妃娘娘,还不向皇上请罪!” 肖春缮脑子是极其活络的,当即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拿出文氏接下这个烂摊子,也能保住贤妃,同时,皇上也要顾忌文家,惩罚自然也不是太重。 文氏被扇得耳朵嗡嗡的,甚至脸生疼,显然这次的肖春缮是用尽了全力打得。 她就是怒气直冲头顶,也没法在皇上面前发作。 文氏只能吞下这口气,低下头,承认错误,“是,都是臣妇蠢笨,还请皇上大发慈悲,宽宥臣妇一次。” 啧。 此时有一声较为轻蔑的声音出现,他们通通看向旁边,就见着皇后走了进来。 他们行礼问安。 华姝走到皇上身边,福身行礼后,便在皇上的注视下,自然坐在了一旁,手中扇子点了点肖春缮那边。 “肖大人真是聪慧。”华姝嘴角的笑意淡淡的,话语里却有了几分的调侃。 而这一句话,楚泽看向了肖春缮,眼中冷意明显。 是啊,肖春缮是聪慧,这么一会,就已经找到了脱身之法。 而这样的聪明,不是皇上所需要的。 肖春缮袖中的手紧握,若是从前他还真的不觉得皇后厉害,此刻,他突然觉得皇后不简单。 仅仅用一句玩笑话,却给皇上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就是此事真的与他无关,也洗刷不干净,说什么,皇上都会以为他是在推脱。 贤妃看着华姝坐在高处,悠然自得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隐约间,贤妃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一只大手无形之中推着走。 从前她以为自己是幕后人,所有事情都能在她的掌控中,可眼下,她无法确定。 因为她狼狈不堪,摔得很惨。 而本该被皇上猜忌的皇后,却越发得宠。 贤妃:“皇上,那给臣妾出招的仙姑还在此处,就抓她过来一寻,兴许能查出幕后教唆她的人。” 当她听到何仙姑说出最后一步是在今日,用黑狗血浇透身体的时候,是惊讶的,甚至想退缩。 可后来,她不知为何又看到了德妃的身影,便赶紧听从了何仙姑的话,还抱着那包袱出门。 由于,她总是看到德妃的身影跟随,吓得她赶紧跑。 惊吓过度之际,就看到了皇上,这时贤妃才不顾一切冲过去。 哪知皇上一脚给她踹清醒了。 什么德妃还有其他的,都通通不在了。 就是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接受这样荒谬的建议,所以贤妃隐隐觉得,何仙姑兴许是别人指使的,给她下了降头,才会让自己这般失魂丢脸。 那只要抓住何仙姑审问,兴许能找出线索。 贤妃想着,眼神盯着皇后那边,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慌张,可惜,什么都没有。 华姝垂眸看了她一眼,“仙姑?不知贤妃从何处带来的,为何不禀报本宫?” 贤妃语顿,仙姑是母亲私自混着带进来的,自然是没禀报。 华姝看向身边的皇上,继续说着,“皇上,既然贤妃觉得自己有冤,就去寻那人过来,问问,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有人故意损害国运,其心可诛。” 楚泽点头,看了一眼李胜。 李胜便领命下去查了。 肖春缮后脊背一阵发凉,每每这皇后开口,都令人心中一阵寒凉。 文氏自然也听着不对劲,辩解,“皇后娘娘,这怎么是损害国运了,明明是有人想要害贤妃娘娘啊。” 她是想要华姝回答的,楚泽手拨动茶盏,一双冷眸幽幽,“那朕且问问,你们口中的仙姑是谁带进来的,贤妃作为后宫嫔妃,又如何能接触,并且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难不成今日贤妃的所作所为,也是被人绑着做到的?” 皇上的话彻底压倒他们。 人是她们带的,事也是她们做的,有什么好抵赖的。 华姝眉头一挑,看来皇上的思路清晰着,根本不被影响,倒是省了她的口舌。 肖春缮赶忙叩首,“皇上,臣知错,是臣管教不严,才造成这样的事,臣敢命发誓,绝不是要损害国运,您也瞧见了,贤妃娘娘是觉得心神不宁,才一时受了蛊惑,还请皇上看在她为您诞下两名公主的份上,轻饶她吧!” 他倒是认罪认得很快,明白,再说下去,对他肖家没好处。 贤妃一直揪着袖口,低头看着身上的血,就觉得一阵阵眩晕,尤其是偏头看到边上站着的一些嫔妃,她更是觉得难堪。 此刻她迫切想扒掉那婆子身上的皮。 李胜回来的时候,引起了诸多的注意,他来到皇上身边,禀报,“皇上,奴才并没找到什么仙姑的踪影。” 贤妃几乎要站起身来了,“不可能,那间院子你仔细搜了吗,是个老婆子,是吧,母亲。” 李胜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皇上,奴才只找到了这个药,孙院判看了,说是静药,主要用于...疯病。” 一片哗然。 所以,贤妃娘娘,是真的疯了? 第98章 不疯也得疯了 “听说之前贤妃娘娘难以入睡。” “是啊,为此没少找太医诊治呢?“ ”所以,贤妃娘娘是一直在吃疯药,她?” 一时之间大家的眼神纷纷都有了变化,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都说皇后娘娘疯了,原来,真正疯的人是贤妃娘娘? 贤妃她跪在那里,眉头蹙起,瞧着李胜那边,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否认。 “这不是我的,皇上,是有人陷害臣妾!” 楚泽打量着贤妃,她现在的模样狼狈不堪,就是不疯,也是脑子有毛病了。 “贤妃,那你说说谁要害你,是莫须有的仙姑,还是你的双亲,瞧瞧现在的模样,贤妃你为何惧怕,是心底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神佛既然帮不了你,你说出来,朕来给你判一判。” 楚泽的声音沉稳,一双眼,几乎要扫入她的内心。 贤妃被看的心惊,身形微晃。 她现在是懵,但还没傻,那些事哪能说出来。 难道要告诉皇上,德妃干那些事,是她引导的? 怎么可能。 德妃因为那些事已经断送了性命,连累家族,贤妃自然是不敢重蹈覆辙。 肖春缮觉察出不对劲,赶忙挪着膝盖上前,“皇上,皇上,臣有罪啊!” 他一嗓子后,嚎啕大哭。 肖春缮好歹是一品太尉,平日里谁都要给他薄面,眼下瞧见他的模样,都唏嘘不已。 大都是看戏的,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耍的了威风,也能拉得下脸面。 “皇上,臣未能好好管教女儿,正如您看到的,贤妃她因为生病,日夜难眠,饱受折磨,所以才开始举止异于常人,还请皇上开恩啊!” 肖春缮知道,要是再让皇上逼问下去,搞不好之前的事要被捅出来,那样遭殃的就是整个肖家了。 与其那样,不如直接牺牲掉女儿,以保全肖家,未尝不可。 贤妃本来心疼父亲一大把年纪还为她向皇上求饶,可听到后面,她的唇微颤,有些难以接受。 “父亲?”为何要说她疯了? 她明明没有疯! 肖春缮扭着头深深看了贤妃一眼,“皇上,贤妃娘娘是有错,今日是疯病突如发作,想来并不是有意搅坏畋猎的,肖家更不敢有此心,皇上,两位公主年纪尚小,还请皇上饶命!” 他低着头,深深叩首。 好一副大义的模样。 华姝心中冷笑,今日的情景她早就在心中略想一二。 肖春缮眼下这般提及公主,怕是故意告诫贤妃,不要胡乱说话,一切都要以公主,以肖家为重。 现在就是贤妃不疯,也得疯。 这便是她赠与贤妃的一场戏。 从贤妃算计自己的那一刻起,华姝就已经在铺垫自己要做的事, 贤妃每走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无论她往哪一条路走,都是死路。 或许一开始的华姝是想看着她一点点的崩溃,真的自我发疯起来。 可谁让她们肖家是真的碍眼。 如父亲说的那句话。 文氏欺辱她的母亲,那她便好好教训教训她的女儿。 只不过,母女一起收拾有何不可。 贤妃泪不断滑落,混合着狗血,整个人都显得狰狞可笑,她愣愣盯着父亲的背影,好似回到了过去。 她想牵住父亲的手,可跳起来,怎么都够不着,而父亲永远朝着前面走着,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文氏早在皇上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害怕了,她左右看了几眼,最终目光还是停留在肖春缮这边,同样叩首下去。 足以表明,他们夫妇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楚泽坐在那里,神色幽深,手指拨动着白玉扳指,“贤妃德行有失,疯癫无状,回宫后,幽居明芷宫,非诏不得出。” 他抬眼那刻,“肖太尉,你管教无方,后宅不宁,搅扰畋猎,就罚俸三月,思过三月。” 皇上的话一出,就给此事定下了。 肖春缮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于事无补,在旁人眼里,已经是皇上仁慈,格外开恩了。 贤妃泪流不尽,她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 可她能说什么,那名仙姑就算被查到,又如何,人是母亲带来的,事是自己做下的。 楚泽站起身,他本就疲惫,腿早就开始有些疼痛了,这会衣服还没换,他心情也是被搅得一团糟。 华姝顺着站起,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楚泽低眉,就瞧见她眼底里的关切担忧,显然皇后是知道他不舒服的,想要搀扶他。 他伸手反握着她的手,两人从一旁离去。 贤妃离得最近,他们这样的动作全然落在了她的眼里。 她不由得紧咬红唇,仰头,恰好与华姝对视。 华姝俯瞰,眼神平静,瞧着她,就如看蝼蚁般,一扫而过。 贤妃看着他们离开在视线当中,听着周边人的恭送声。 她身上的一股力气彻底卸下,瘫软在地,想笑,可尽是苦涩。 从前她觉得自己什么不输皇后。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一个丑角,被人设计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就是直到此刻,她依旧不确定,皇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是如何做到的。 皇后,真的很恐怖。 肖春缮已经站起身了,文氏哭丧着脸,就想找肖春缮算账,刚刚他可是打了她的脸。 这么多年,就是此次在行宫,屡屡挨了他的打。 简直是奇耻大辱! 肖春缮瞧着她的面色,几乎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当即是怒斥了一声,将矛盾对准了她还有贤妃。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呵斥完,肖春缮甩袖就走了,那些看戏的人,见他出来了,都退开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文氏气得泪在眼眶打了个转,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捏着手帕就要跟着离开。 谁的眼神都没有看地上瘫软的贤妃。 贤妃嗓子里悄悄唤了一声,“娘。” 文氏终归是停留脚步看了她一眼,此次贤妃被皇上下了禁足的令,以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或许,未来,她都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此次见面,就是永别。 文氏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人,她挪开目光,“你疯就彻底疯下去吧。” 疯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说完,文氏转身就往外面走,脚步丝毫不敢停留。 只是出去之后,泪不断滑落。 “这一切都是她蠢笨,技不如人,落得今日下场,怨不得别人。”文氏自顾自地说着。 第99章 臣妾就是管理菜园子 华妧看着里面的场景,是格外痛快,就是自己这身子,都觉得没那么的沉重了。 张婉怡目光挪到了她的脸上,心下有猜测,可现在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肖春缮挥着袖离开,自然也带走了一部分人,再加上畋猎还没结束,要去用膳的宫殿还在前面,大都离开了此地。 淑妃站在那里,走过去,蹲在了贤妃身边。 贤妃泪还挂在脸上,此刻的她不想面对任何人,侧过头,不想理会她。 淑妃却丝毫不恼,她只是低着头,在贤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贤妃挪过眼,带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 ......... 华姝陪着皇上到了更衣的地方,她刚想退出去,可手还是被皇上紧紧握着。 她的身子被他拉了进去。 楚泽上面的衣服褪去了半边,此刻的他没有往日那般冷傲,倒是多了几分邪肆感。 华姝低垂着眼眸,没有看他。 楚泽那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起,“皇后,今日之事,朕想听实话。” 那天琵琶女闹起来的时候,楚泽就有所猜忌,后来又听到李胜说文氏与华夫人有摩擦的事,他心里隐隐能猜到一些什么。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他不认为是巧合。 华姝看着他,那双杏眼还是那般的亮,坦荡的,只要她说不是,楚泽都能立刻相信。 可华姝不屑于撒这样低级的谎言。 “皇上,您觉得呢,臣妾从来就没有想瞒着您。 只是臣妾也告诉过您,臣妾这个人,受不得委屈,皇上啊,唯独您给臣妾的委屈是最大的。 可臣妾在乎你,所以臣妾自证辩驳解释,要您一个明白, 至于旁人,臣妾根本不会给她求饶解释的机会。” 华姝神态是那般的温柔,说得出的话却让人心中一寒。 她承认了此事与她有关,就那么的坦然。 楚泽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知道贤妃耍的一些动作,屡屡想要陷害她。 他更知道皇后的性子,是那般的有仇必报。 若是她搁置此事,才会让他奇怪吧。 只是,她说在乎他。 听她提起从前那般的事,楚泽都有些恍惚了。 “朕知道你委屈,肖家的事,朕会处理,你遇到了事,可以先同朕言说,朕........” 楚泽想说点什么,后续的话被阻挠,华姝踮起脚尖,给他一个吻。 轻轻柔柔的。 像是羽毛拨动了他的唇,痒痒的。 华姝揪着皇上的衣领,靠在他的胸前,“皇上,您为天下主宰,目光长远,可臣妾啊,守着一寸之地,想要长势好,浇水施肥不能少,除草捉虫同等重要,不然如何等到丰收之时。” 她是拿后宫跟种地作比,何尝不是一样的。 就是治理天下,不也就是这个道理。 楚泽的眼神微微变化,本来,他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她擅自行动,做出这样的事。 可眼下想想的确是这样,他不可能每时每刻精力都放在后宫。 而后宫不管理好,也是不得安宁,既是要治理,就要捉虫除草。 楚泽低头掐着她的腰,攀附着她的后背,低头吻过她的脸,注视着她。 说实话,楚泽是个有大局观的人,是保护楚国百姓的皇上。 可他绝不会称自己是个仁善的人。 走上帝王之路,白骨枯枯,手上沾染多少鲜血。 他看着华姝,就像是看到另外的自己。 可她又不完全像,看着她顶着无辜的眼神,做出狠辣的事。 楚泽竟然觉得,有该死的迷人感。 他真是疯了。 楚泽吻着她的唇,贴着她靠在墙上,一直吻着,吻到被迫换气。 呼吸声交织。 楚泽靠在她肩颈处,“皇后给朕做牛乳糕是存了心思呢。” 这句话,华姝没有听懂,以为他是想吃牛乳糕了,刚想说点什么。 她的唇又被吻过去,此刻楚泽的牙轻轻咬她,就真如在吃牛乳糕般。 华姝的脸蛋染上一层绯红。 秒懂楚泽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就算是楚泽已经火到了无法收场的时候,他也没法激烈开展。 半强迫半哄着华姝,体会一下她做牛乳糕的感觉。 .......... 李胜本来是看皇上做没做好准备的,没等进去,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眼睛提溜了一会,默默收回,悄悄关上门。 李胜心中不由得担忧皇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全呢。 皇上怎么这般急色了。 良久。 屋内没有了动静。 李胜寻思着左右转动着,没过多久,就见着里面走出来一人。 皇上已经换好了一身玄红相间的衣裳,他背着手,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疲倦了。 李胜心中暗想,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皇上先去了宴会之处,后面过良久,大家才看到皇后的踪影。 皇后今日穿的是一袭红衣,只是与皇上的神情不同,皇后明显有些疲倦。 用膳的时候,皇上显得很殷勤,将那皇后爱吃的菜系递过去,顺带给皇后布菜。 “尝尝。”楚泽轻笑着说道。 华姝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用膳。 一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明明说了就一会,简直是禽兽。 受伤了还这般精力旺盛。 华姝心中腹诽,现在后宫没几个皇上看重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算了算了,还是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华姝想到这里,那眼神倒是有些几分的幽深。 她跟姐姐的毒,定然是身边人所为。 看来是要找机会回华府一探究竟。 楚泽见皇后不说话,那手搭在她的腰际,想要哄哄她。 只是这回华姝说什么都不想听,她扬起头看向底下,瞧着那柔婕妤。 “柔婕妤,今日这身衣裳真不错。”华姝笑着说道,众人的眼神扫过去。 柔婕妤是精心装扮了一番的,蝴蝶珍珠罗纱,底下是一条绿色的长裙。 她站起身,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看向了皇上那边。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楚泽扫了一眼她,没觉得有多好看。 华姝笑着,“柔婕妤身段好,上次本宫就已经领略过了,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再来一曲。” 楚泽:“不......” 柔婕妤听到皇后的话,就立刻领命,“皇后娘娘,妾献丑了!” 第100章 皇上同娘娘更近 柔婕妤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她贴着贤妃娘娘,也是希望她能给自己安排安排。 没想到一番设计全白费不说,贤妃娘娘自己还出了事。 眼下皇后娘娘让她出来起舞一曲,她又怎能放过这样能在皇上面前露面的机会。 坐在一旁的吴美人瞧见柔婕妤从面前起身,她穿着一袭青绿色的衣裳,纤腰楚楚,手持着团扇,一步步走上去。 吴美人忍不住妒忌她的容颜,撇开眼看上面,见皇上的眼神似乎并没有看这边。 她心中觉得好受多了,柔婕妤生得这般容貌,媚骨天成,不也是没有迷惑了皇上。 一曲起。 楚泽目光是时不时扫视到皇后这边,他本来就是没有兴趣看歌舞,觉得很是喧闹。 他是想同她多说几句话,可她坐得端正,根本就不看他。 她总是这般,好似要将他推去别人那里。 楚泽是没法说,因为他不擅长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又或者说,他从来都不用去说。 自有人去猜测。 偏偏是她,要让他无数次去想她,想她的情绪,牵绊着他,无时无刻,不让楚泽觉得自己好似不是帝王,而是平常人,挂念着一人。 华姝能感觉到他在瞧自己,悄然回过头,与他对视。 她曾接触过不少人,单单几面的相处,她都能猜出对方是怎样的人。 尤其是眼前人, 毕竟她的经历超出他。 有时候看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男孩,非要装出一副冷硬的模样,生人勿近,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自己。 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则不然, 他这样的人,将爱看得极其重要。 正是如此,他宠容妃,就是惦念过去的恩情。 可当他发现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抽离是那般的果断。 华姝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爱,让他感受到,可又不让他那般真切地触碰到。 对胜负欲强烈的皇上而言,无形中,为了得到这份爱,他愿意去付出更多的东西。 楚泽瞧着她,又是这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 风轻云淡,仿佛一切同她而言,没什么是重要的。 “皇上,臣妾只是觉得光用膳有些乏味,让柔婕妤跳舞助助兴,难不成皇上还舍不得?” 华姝说着,目光转回瞧着底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泽算是了解她这一招,擅长倒打一耙。 楚泽不回她的话,闷闷地倒了一杯酒。 只是刚入口,就觉得不对,是茶水。 他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胜。 李胜最会察言观色,悄然上前说着,“皇上,您腿伤还没好,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宴席都没有上酒。” 楚泽听着,那眼眸微垂,手指把玩着酒杯,一饮而尽。 眼瞧着那冷冰冰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她明明处处关心他,就是嘴硬。 “皇后喜欢便好。”楚泽看着那台下,话却是对着皇后这边说的。 显然是回答刚刚她说的话。 华姝红唇微动,没说话。 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皇上, 皇上是不是对美色没兴趣? 就是那些美人儿,一个个都跟花儿似的,自己瞧着都觉得美丽。 偏偏皇上眼下就像是个老僧和尚似的,那么淡然。 明明他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啊? 华姝这会子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他了。 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华姝思索着,心中是更谨慎些,不能少了提防之心。 柔婕妤的舞姿是极好,今日倒没有那般的媚,一袭青绿色的衣裳,加上淡淡的妆容,有些纯欲的模样。 淑妃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上位。 她缓缓开口,“皇上,今年的畋猎真是比往常年热闹,足以见楚国繁荣昌盛,一年胜过一年,都是有皇上您的励精图治!” 淑妃说着,畋猎是两年一次,皇上登基四年,她是陪了两次,自然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而皇后算起来,她是第一次来此。 楚泽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话,一次比一次好,那便是他所求的。 淑妃笑着,目光不经意地看向皇后那边,她与皇上之间,是有多年的情分的,有很多事,只有她清楚。 就算是皇上现下对待皇后好,也不代表长久如此,华家就是一个隐患。 涉及到楚国利益,那什么都是徒劳。 华姝抬眸,同样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只是紧接着抬手鼓掌。 瞧着柔婕妤那舞结束,“不错不错。” 一时之间,那些人都随着华姝而夸赞一番。 柔婕妤提着心,一直等待着皇上的话,可惜,等到离开,回到座位上,都没有听到皇上的夸赞赏赐。 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柔婕妤自幼时便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就是那些下人无不夸赞她,哪怕是入宫的前夕,她都相信自己,能在宫中被人看见,一定能爬到高位。 可现实却完全相反,她怎么够不着那片天呢? 吴美人见她失落的模样,心下舒坦,好在,都一样。 珍修仪寻思着开口,“自从出了宫,皇上每时每刻都跟皇后在一起呢?” 她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最近她没怎么出门,自打骑马摔了一跤,她走哪都感觉被人笑话了一般。 但仔细想想,皇上甚少出现在她们这些嫔妃当中。 往日受宠的容妃淑妃,都不得召见。 每每瞧见皇上,都与皇后一同。 珍修仪这话,虽是自言自语,但身边的几个嫔妃还是听见了。 嘉淑媛在一旁不以为然,用着点心,“在行宫,各处都瞧着呢,难道让旁人觉出帝后不同心吗?” 她却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 宋昭容同样是这般觉得,而且现在皇后的父亲还在为皇上办差事,不管从哪方面,皇上都会礼待皇后。 坐在她们前面的容妃将她们的话都听在耳中,她眼神看着上面的几人,嘴唇轻抿。 旁人或许不能真切地感知到其中的不同,但她再明白不过了。 可那又如何,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101章 疯马 淑妃看着皇后根本不理会她,头微微扭过去,脸上还是挂着温婉的笑。 此时,温衡义从一旁走上来,说着畋猎场上的盛况。 还猎到了一头熊。 皇上自然是来了兴致,站起身,便打算去那边看看。 其余人听到,也都跟了过去。 华姝也一同去了,还没等到的时候,就远远听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这有什么稀奇,给本王让开!”说话的少年,穿着名贵服饰,那腰间别着玉带,只见他从侍卫手里夺过了弓箭。 这便是广宁王楚琪,当今赵太后的亲生儿子。 他长得白净,眉眼倒是有几分像太后,他高挑着眉头,满身的傲气。 广宁王向来是被人忌惮的,京内有名的小霸王,谁看了,都得摇摇头,退避三尺。 “皇上驾到!” 李胜高呼一声,那广宁王才转过头,瞧见皇上,快步走过去,行礼。 “皇兄!”刚刚还浑身傲气的他,到楚泽身边倒是歇了几分。 楚泽是许久都没瞧见他了,大手拍在他的后背,试探地拍了拍,“身子骨是硬朗不少。” 楚琪挠了挠头,不自觉露出几分骄傲,“皇兄,这些时日,臣弟走南闯北,定然是练出来了。” “好了,别折腾了,你去休整一番,朕还有事要同你说说。”楚泽说着。 对于这个幼弟,他了解,太过骄纵。 赵太后对他是极尽宠爱,加之上头两个姐姐,于他更是迁就,他的性子便成了如今这般。 畋猎是大事,他并不想他在其中捣乱,免得受伤,届时怕是得出更多的事。 楚琪本来是不愿意,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能痛快玩耍,可听到皇兄说有事与他说,又不得不应下。 他转身往回走,就见着华姝领着女眷过来,他看着华姝,撇嘴,轻声说了一句,“又是你这个讨厌的女人。” 楚琪说完,也没有什么礼数,就从华姝身边走了。 显然,他说的人是华姝。 华姝侧眼瞧了他一眼,记忆里,原主跟这个小霸王格外不对付。 尤其是原主没入宫前,就惊了广宁王的马,害得他当众摔下马,丢了面子。 这也导致了,原主入宫后,只要见着他,必然是得不到好脸色的。 温嬷嬷小心搀扶着自家主子,悄声安慰,“娘娘,您别跟广宁王一般见识。” 这个小霸王,除了皇上,还真没人能治得了他,该是有多远就避开多远。 华姝没说话,只是看向前面,原主还真是没少惹事。 皇上已经是上了畋猎场,不知是说了些什么,又上了马,同温衡义一同进了树林里。 华姝瞧着,想来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走吧,回去歇会吧。” 往回走,华妧也在那里,便与她一同往回走。 姐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华妧现在肚子大了,走一会就必须要歇会,她挺着肚子坐在那石凳上。 华姝看着她,“姐姐是不是同永平侯闹别扭了?” 那天聊起她府中事,就看得出姐姐面色不太好,像是藏了很多的话。 她本来是要问问的,但最近忙着自己这些事,没有倒出功夫询问。 华妧听着她说起这个,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我现在是不想提起他,不然,我这肚子就该疼了。” 提起永平侯,华妧就没有了温柔地神色,是满满的嫌恶。 华姝瞧着她,心中叹气,无论是嫁与谁,都是战场。 和睦是难得,大多数,是在陷入在无休止的忍让中。 一切都不由己。 华姝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什么动静,哒哒哒的声音。 她敏锐察觉不对劲,“走。” 华姝下意识搀扶住华妧的手臂,朝着上面走去,没一会,就看到一匹烈马。 马儿似乎是疯了,眼猩红,一顿乱闯。 华姝赶紧推着姐姐去上面那块石头去,“快,上去待着。” 上面那里只够躲避一个人的。 温嬷嬷想大声呼救,被华姝制止了,不能引起疯马的注意。 这里是个大园子,离女眷近,那些侍卫巡逻并没有那般勤快,可这匹马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还是这般疯了的模样。 “出去寻人,快。” 华姝说着,就见着那匹马似乎是看到了她,直愣愣冲过来了。 她咬唇,便奋力朝着离华妧更远的地方跑去。 后面那些婢女纷纷上前,想要保护自家皇后,都被那疯马撞倒了。 它横冲直撞,目标仿佛锁定了华姝。 华姝筋疲力竭,浑身冒汗,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红衣,隐约间想起曾在书上看过,疯牛疯病会对红色的格外敏感,莫不是因为这个。 她想着,解开衣裳,可根本没有时间给她。 华姝确定,是有人故意设计想要害她,就算她得救,衣衫不整,也会背上污名。 其心可诛。 华妧已经是吓哭了,她很少哭,可见到那马冲到了华姝那边,她泪再也忍不住。 她声嘶力竭喊了一句,想要引那匹疯马来她这边。 可无济于事。 华妧撑着笨重的身子,缓慢下去。 华姝在那极短的时间里,拔出凤簪,躲在那石桌后面。 只见那疯马冲过来,蹄子抬起,一股巨大的冲力,华姝闭着眼,努力保持内心的平静。 无惧便无畏,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不曾见过。 她不信自己就此丧生,她也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人到绝境就能生出莫大的勇气。 石桌被撞开的那一瞬,华姝眼神里迸发的杀意,动作快准狠,举起凤簪,抬手扎在了疯马的脖颈处。 那疯马蹄子抬起,华姝双手重重往里面压,鲜血如泉水般喷涌。 华姝感觉眼前鲜红一片。 脑海里似乎浮现前世的记忆,还有那人的话。 取人性命必须要快准狠,刀要稳,扎在这里,才能毙命,华姝啊,你是个弱者,为何连杀人都不敢啊? 说话的人,是赵国丞相,他杀人无数,更是在老皇帝死了,肃清对手,挟持着她以及她的孩子登基。 因为她一无所有,是最适合为傀儡之人, 他的野心人尽皆知,让她孩儿拜他为义父,堂而皇之入后宫。 他教她招数,怎么杀人,笼络权利。 可是啊,他早就忘记了,有毒的花不能采。 当他成为她裙下臣的那天,华姝亲手杀了他。 因为她还没有忘记, 只有无情,才能站在权力的巅峰。 华姝拔出手中凤簪,鲜血喷射,疯马倒在了地上,蹄子不断地挪动。 她身体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空,缓缓往后面仰,天旋地转。 第102章 一场告别 眼前的一幕幕闪过,她有些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是谁。 不过, 她华姝无论在哪,都绝不做弱者。 “皇后,皇后。”好多人的声音环绕。 华姝觉得有些累,身体不断下坠,似乎是一直坠到了无边黑洞里。 重压感席卷,黑暗里,华姝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身段却很眼熟。 华姝,或者说是原本的皇后? 之前,华姝每逢身体虚弱的时候,就总有这种无力重压感。 所以,是她不甘心身体被她占有吗? 华姝想要看清楚,可始终朦胧,只听到那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华姝,我是华姝,不,你是华姝。”那声音远远近近的,透着一种纠结的感觉。 华姝:“你想做什么?”她不喜欢麻烦,这种事就该了断干净,不然容易牵绊,对谁都不好。 那声音贴得很近,似乎是在打量她,又似乎是在沉思。 良久,才又听到那声音。 “我是个失败的女儿,失败的皇后,我活得很累很累,瞧见你,我才感受到人生,原来可以如此。” “华姝,请你务必保护好华家,姐姐,乃至整个楚国,我知道,你可以,就当是我这个失败的人最后的请求吧。你所求不就是一具健康的身体吗?我如你所愿,你也如我所愿吧。” 华姝:“你这具身体真算不得健康,你华家的事,宫中都是一堆烂摊子,你觉得我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那声音又停顿了,紧接着,华姝渐渐看清楚那人,是一样的容颜,只是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往她这边瞧的时候,才有了一丝神采。 她仿佛在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呢,是人都有傲慢懦弱,各种各样的缺点,没有谁是完美的,我羡慕你,而你也羡慕我。 华姝,你是华家女儿,是楚国的皇后。” 声音越发的远了,华姝看着她似乎落泪了。 “若是有机会,帮我同家人说一句,女儿不孝,没能成为他们的骄傲,还好,幸好,有你来了,我相信,你能拯救.........” 后面的话华姝早已经听不清楚,她陷入黑暗里。 * “皇上,娘娘是受了惊吓,老臣开了安神镇静的药,想来娘娘睡一觉,就能醒了。” 孙院判战战兢兢地说着,现在的皇上瞧上去多少有些可怕。 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莫名觉得威压阵阵,他们连大气都不敢闯。 听闻护马院那边已经有一群人被下狱调查了,连带巡逻侍卫婢女公公,只要涉及此事的都通通领了罚。 孙院判见皇上没有说话,又看了看边上的李胜,李胜悄悄摆手,显然皇上是不想他们再打扰了。 几人退出去,守在了外面。 楚泽坐在那里,手上的白玉珠几乎要被他捏碎了,过了好一阵,他才走到华姝的床前。 静静地,他此时才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人。 脑海里又浮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楚泽已经无法形容当时候的心情。 就如一种,他即将失去世间珍贵的宝物般。 楚泽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包裹入掌心。 什么都没有说,楚泽目光只是停留在她的脸上,就那么瞧着她。 楚泽感觉到她手动了动,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的惊喜,紧接着,就瞧见她眼角滑落泪水。 他是第一次见皇后这般。 无形中,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楚泽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拂去眼泪。 “别怕,没事了。”楚泽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似乎怕惊扰了她。 皇后是个女子而已,她是会惧怕的,面对那样的情况,就是男子也不一定能做到像她那般果决。 “皇后,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楚泽抚摸着她的脸,从心底里问出这句话。 他总是好奇她, 她不像是不经事的少女,反而让他觉得,她身上有无数的故事。 可这些,他都无从得知。 他并不擅长同人相处,或许世上无人在意楚泽是谁,他的理想抱负是什么,他心中所想又是什么。 楚泽他自小学得是察言观色,小心谨慎,不轻易去相信谁。 他早就明白,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盔甲。 没有弱点,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 可现下,他剖开自己的内心,直面着。 那颗心告诉他, 他害怕失去她。 床上的人没能回答他。 楚泽守了她一整夜,华姝醒来的时候,就面对着这样一张脸。 她眨了眨眼,确认是皇上,才默默扭过头,看着床顶。 脑海里复盘了一下昏倒之前发生的事。 此次的人,铁了心想要除掉她,显然是恨她入骨。 华姝心底里倒是隐隐有了人选,她坐起身,打算去理清理清这些事。 刚掀开被子,就被身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只见睡得好端端的皇上,腾得一下就坐起身,双手还搭在她的腰腹。 楚泽显然有些迷糊,待看到她已经醒过来了,那双幽深眸子里才有一丝丝的亮光。 “你醒了?”楚泽朝着外头唤了一句,“孙院判!” 没等华姝说些什么,外面的门就被推开了。 孙院判屁颠屁颠地提着药箱就上来了。 他是哪敢离开半步啊,这不听到皇上的呼唤,就立马来了。 就这样,华姝莫名地接受了安排。 孙院判仔仔细细地给她诊脉,生怕是不够认真,这么一番,就半个时辰过去了。 几个人都等的不耐烦了,孙院判才徐徐说着,“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无碍了,只是娘娘这手腕处应当是扭着了,需要涂些膏药,能够更快好。” 孙院判说着,皇后手腕的问题,他昨天就发现了,今天瞧着已经明显青紫。 华姝手微微动了动,倒是没有明显的疼痛感,只是不能用太大的劲。 “别动,孙院判去将药膏都拿来吧!”楚泽按住了华姝想要试试手疼不疼的想法。 华姝感觉眼前的皇上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怎么一惊一乍的。 “皇上,臣妾没事,那血都不是臣妾身上的,您不必害怕。” 楚泽:“.........” 第103章 以牙还牙 华姝对自己的身体是了解的,压根没事。 想要取走她的性命,还差点火候。 况且无论是在赵国还是在这里,华姝始终都觉得,自己的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就这样,楚泽还是给她涂了膏药。 华姝问起了自家姐姐的情况,她是个孕妇,想来是吓得不轻。 楚泽低着头,“朕已经让太医给她瞧了,动了胎气,现在还在喝安胎药,想来没什么大事。” 华姝眼眸里闪过了几分冷意,“皇上查到人了吗?” 楚泽也没有避讳,“那匹马因为烈性,本是要转移给军中人用,贤妃买通了马奴,又借口来园子找些草料,便躲开了巡逻侍卫,其嬷嬷给马喂了药,这才发生当天的事。” 所以,现在指向的人是贤妃。 华姝的确是猜到了她,想来她心中对自己是恨的,恨到要取她性命。 毕竟,她回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华姝眼神转向外面,闪过了几分的冷意。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 楚泽伸出手,并拢着手指,在她额头上拍了三下。 华姝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看他,思绪还没有转回。 就见着眼前的皇上勾唇浅笑,轻声说着,“不怕。” 他所做的,是那天华姝随口说的话,被吓到了后的破解之法。 华姝没想到他会记得。 看来眼前的皇上,的确是怕她出事。 她想着,对着皇上招了招手,“皇上,您过来一下。” 楚泽侧耳过来,眼里还有些疑惑,就瞧见华姝被纱包裹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随后,像是奖赏般,在他的额间盖了一个吻。 “谢谢皇上。”华姝莞尔一笑。 楚泽看她,那嘴角也跟着扬起,连带着能感觉到额间一阵阵的暖意,缓缓流入心间。 午后,楚泽去忙活之前没处理完的事,本来他是要随军中一同上山的。 因为得知皇后出事,便急着赶回来了。 华姝缓缓走出院子,温嬷嬷云悦等人都吓得不轻,见到自家娘娘,才松了口气。 “娘娘,是奴婢无用。”云悦那手是垂吊着,因为被马踢了一下,胳膊脱臼了,她脸上挂着眼泪,很是愧疚,真怕是娘娘出了事。 华姝只是安慰了几句,便去了贤妃的住处。 这回李胜奉了皇上的命令,是一直跟着皇后娘娘,后面还配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 到达贤妃住处的时候。 里面的奴婢已经散了,有的是被拖下去处置了。 华姝往里面走,推开那扇门。 就见着里面的贤妃坐在那里,神情迷离,身上华服脱下,那发丝披在腰间,素面朝天。 眼下的乌青浓重,盖不住的憔悴。 她听到动静,朝着华姝这边看过来,瞧见她的那刻,贤妃眼神凶狠,“皇后,你还真是命大啊!” 显然,她承认了这件事是她所为。 或许,她是抱着全部的希望赌上这一局,可惜....... 华姝走进去,嘴角勾着笑容,“有福气,死不了。” 李胜也一同跟进来了,虽然贤妃这边已经被清除了隐患,但就怕万一贤妃发疯,别到时候伤着了皇后娘娘,那他真的是没法子交差了。 华姝并未阻止他们跟上,她坐在贤妃对面,与她相视。 贤妃一脸的怨恨,她看着面前的皇后,若非是她挡路,那她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她实在是太讨厌了。 “皇后,你别得意,这次杀不死你,说不定还有下次,你夜间睡觉可别太实。”贤妃狰狞地笑着。 华姝不以为然地笑出声,她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贤妃,声音很小,“贤妃,你以为本宫会如你这般蠢,日夜睡不着,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嘛?” 她的声音就够贤妃听得真切。 贤妃瞳孔剧缩,她看着华姝,一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念着,“是你,是你啊!原来是你,你个毒妇!” 华姝眯眼还是那般淡然的笑,“比不上你,你设计德妃不也是想拉本宫下去,后来你又多次让容妃出头为你办事,对了,你还留下了一幅名贵的画,怎么,那是贤妃送给本宫的礼物吗?又或者你不想给本宫,可惜,你给不到那人。” 她的每一句都如重石砸在贤妃的身上,她眼里从怨恨慢慢转向了绝望。 原来,她所有的行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是她一点点推进她走向这个陷阱。 贤妃感觉眼前的皇后太可怕了。 “你绝不是华姝!”贤妃说着,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她有如此的心机。 华姝笑而不语,站起身,她袖中滑出长长的凤簪,正是那日扎在疯马身上的那支。 没等贤妃说话,就见着皇后将凤簪扎在了她的大腿根,鲜血顺着滑落。 贤妃痛得尖叫起来,“你想干什么!你难不成想私自杀了我?我肖家还容不得你如此。” 她怎么敢的! 李胜瞧着,也有些难以置信,皇后这是在动私刑吗? 他踌躇几步,最终还是背过身子,并走到门口,让其余人都退避开。 华姝看着面前的贤妃痛得浑身冒汗,眼里除了惊讶还有慌乱惧怕,就如那日她与姐姐被吓到的模样。 睚眦必报,以牙还牙, 看她遭受同样的痛苦,才能泄愤。 “你明明很恨肖家,不然你又怎么做这般的事呢,你想给他们教训,可也明白肖家是你靠山,皇上顾忌肖家顾忌文家,惩罚不会太过分。” “贤妃,你别怕,你死不了,我也不会让你死,你且好好瞧着,看看你仰仗的肖家文家是怎么倒下的。” 华姝笑着说出贤妃内心那些想法,又缓缓拔出那凤簪。 只见她的腿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不停往外面涌动。 贤妃看到此等情景,已经吓得失声了,她是真的害怕了。 皇后是个疯子。 华姝站起身,往外面走,指尖从袖中取出白手帕,擦拭着凤簪上的鲜血,旋即,那手帕坠落在地,飘散在房间里,就如鬼魅般游离。 贤妃抬眼扫视着,彻底崩溃,尖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华姝走到李胜身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贤妃身体虚,给她找个太医吧。” 她又怎能让她轻易死了呢。 第104章 克服 李胜这全程跟着,皇上那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泽是坐着又站起来,李胜默默想,皇后说不准要被皇上厌弃了,毕竟那样的场面,真的称不上良善,甚至可以说狠毒。 “你说皇后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记仇。”楚泽说着,突然觉得她是不是也会记恨他从前之事。 李胜默默抿唇,的确是这样。 但不敢说啊。 楚泽合上手中扇子,点了点那边的库房,“今天地方各部送来一些上好的金银首饰,你挑最好的,给皇后送去吧。” 他知道皇后稀罕这些玩意,之前在宫中,就总要清点库房,将那些好东西都换了个地方。 李胜点了点头,出门之际,又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了看里面。 皇上非但没生气,还将这些东西送去皇后那里? 搞不明白啊。 李胜摇摇头,就去办差事了。 而皇后此时去看华妧了。 她进去的时候,华妧在床上歇着,见她来了,眼眸微亮,甚至泛起了泪花。 两人相视无言,但彼此都懂得。 华姝走过去,示意她不要动弹了,“身子可好些了?” 她这一胎重要,万万不可出现什么问题。 华妧看着她,内心的情感早就翻涌起来,妹妹是救了她,不顾自己生命的救她。 在那一刻,华妧觉得,自己一生都不能辜负眼前的妹妹。 “我没事,你呢,手是不是疼了?”华妧目光敏锐察觉到她手上的纱带,有些担心地说着。 她那日是惊惧到了极点,现在仍是后怕。 妹妹那样的胆识,惊人的判断力,都令她惊奇,可现在,她只关心她身体如何。 华姝摆手,“无碍,你我姐妹都好,就好。” 华妧叹了口气,她本不是脆弱的人,可眼下仍是哭了,“母亲也是吓到了,这几天都没能安睡,刚刚喝了太医开的安神汤才休息了会。” 这样的事,搁在谁的身上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华姝知道她们都吓坏了,安慰了一番,便也就不打扰她们休息,交代底下人细心照料,便准备回去。 出去的时候,就见着文氏的院子是大门紧闭,所有服侍的人都没有动静。 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温嬷嬷注意到自家娘娘的眼光,当即说着,“娘娘,您昏迷的时候肖太尉就已经在皇上那边跪了一天,这会又听闻说要彻底跟贤妃分割,还当着众臣的面说要辞官,只是这话一出,朝中大臣都为之求情,皇上后来免了他科举监考一职,罚他三月禁足,那些事务转由御史大夫帮着处置。” 肖太尉这回算是元气大伤,手上的实权大半都被皇上给收回了。 只可惜肖家这棵大树枝繁叶茂,后面还牵涉了不少的关系,光砍掉其臂膀,还不够。 一个贤妃于他们而言,成为弃子就随手丢弃了。 华姝看着了几眼那边,“还是没有问出那日文氏与母亲说了什么吗?” 她的母亲张婉怡是名门淑女,性情更是通达大度,若文氏没有说到痛处,母亲是不会失态的。 其中定然是有不为人知的事。 温嬷嬷凑到了主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华姝眼神流转,思绪波动。 “难怪她要求我,拯救,这些还真是烂摊子。”华姝喃喃说了几句,就往回走了去。 刚回院子里,云悦云秀正在点着皇上送来的珠宝首饰,见娘娘回来了,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温嬷嬷瞧着那院子里摆放的几样东西,金光璀璨的,就是那凤钗,雕刻栩栩如生,十足的好物。 还有那摆放的大花瓶,材质通透,花纹是宫里面都没有见过的。 “娘娘,皇上是想着您的啊,这些定然是今天各地刚刚进献的好物。”温嬷嬷说着。 华姝看了几眼,“记在账册,收起来。” 她的账本与旁人的有些许不同,种类分的清楚。 是可收藏传承的,还是可以用来花销的,亦或者是别的。 这几日,皇后受伤,旁的嫔妃本以为自己能多些机会,大都每日都凑热闹般往外面走,想着能偶遇皇上。 只是每每都扑了空,而且皇上还日日陪着皇后用膳。 这伤一次,反倒是让皇后更得宠了? 是的,这皇帝是疯了。 华姝心底里吐槽了一番,她看着偌大的马场,那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来吧。”楚泽让人牵了一匹中等的白色马,看上去就很温顺。 华姝是一动未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得让她学骑马。 “你不要畏惧它,就当它是你的朋友,只有你驯服它,也就不会再畏惧它。”楚泽说着,很有耐心的模样。 华姝见他一步步讲解说着,眉头拧成小八字,有些奇怪地问他,“皇上,您为什么一定要臣妾学这个?” 楚泽看着她,“你害怕,那些人又何尝看不出,弱点是不能示人,不然那是别人伤害你的武器。” 对于他而言,弱点恐惧就是用来克服的。 那样危难之际,也能护自己周全。 华姝定定看了他几眼,笑着,“原来,皇上是很担心我呢。” 此时的她没有说臣妾,反倒说了几分娇俏。 楚泽被她直接戳破,有些不自然挪开视线,是吧,他就是不想看她受伤了。 华姝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那臣妾就托付给皇上您了,还望皇上不要嫌臣妾笨,学得慢。” 她只是云淡风轻地调侃了一句,可楚泽的内心翻涌,好似有一种隐秘的满足,被依附相信之感。 楚泽或许都没想到,她会这般果决答应克服它。 华姝觉得他说得对,她如今站在高位,众人的视线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只能更强。 楚泽扶着她上马,其实华姝并不愚笨,也不是一点都不精通。 只是在赵国的时候,骑马是男子的专权,女子骑马被认为是有违天道。 就算是她站在权力巅峰的时候,骑马上街,仍会受到各方的攻击。 哪怕是受她恩惠的妇人,异样的目光就如利刃刺破她的骄傲。 华姝后来根本就懒得去辩解,也不想去做些改变谁的事。 在那历史上,留美名,还是骂名。 她不在乎。 第105章 皇后真美 “慢点。”楚泽看着华姝上手后,速度是越发快,也有些担心了。 只得上马跟着。 华姝驰骋在马场,那肆意的风吹散她的发丝, 她感觉无比的畅快。 她想笑,想大喊。 或许,她内心已经在嘶吼,在咆哮,在大笑。 楚泽与她同行,侧眸看她,此时的皇后很不一样。 从前他觉得皇后容颜并不出众, 可眼下,她真的很美, 是由内向外散发的美丽,让人无法不为她驻足停留。 她微微展露的风采,就足以夺目。 楚泽仿佛觉得,自己不是追逐她,而只是一个等待她回眸的人。 华姝随意偏头看他一眼,笑意流淌,手上的缰绳挥舞,扬长而去。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楚泽嘴角的笑容是越发明显,跟了上去。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 站在马场边上的李胜,温嬷嬷扬着脸看着那边,仿佛是体会到了什么,双手放在胸前,眼神都看得直直的,似乎很是陶醉。 晚间,两人都很累,草草用了膳,便躺在小榻上歇息。 楚泽侧着身子想与她温存一番, 就见着华姝直直坐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外面喊着,“云秀?” 云秀云悦都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端碗另一个端盆的。 她们是了解皇后的,自然是早早就备好了这些。 楚泽看了一眼,略微有些嫌弃蹙眉,那黑乎乎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啊? 难不成皇后是没吃饱? 楚泽还在纠结,就见着皇后已经从一旁下了榻,坐在那里,就开始对着镜子涂抹。 那一会功夫,脸就全被涂黑了。 楚泽嘴角微微抽搐,得,她还是不够累,怎样的疲倦都抵挡不住她保养脸蛋。 上回见她的脸是白的,这回又成黑的了。 楚泽倒是好奇问了一句,“这黑乎乎能有什么用?” 华姝:“日头烈,臣妾这是防止脸变黑。” 她这脸能有今日这番模样,也是她花了重金保养的成果。 从镜子里就能看到了楚泽脸上写满了荒谬, 他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但表示尊重。 华姝嘴角勾笑,倒是来了兴趣,旋即到他身边,开始哄着他也涂上。 楚泽开始是果断拒绝的。 只是等李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大黑脸坐在床榻上,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他们都看向了进门的李胜。 李胜心里头一咯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错过了什么吗? 怎么皇上皇后都成了这般模样。 尤其是皇上,他怎么能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 但惊讶归惊讶,李胜将手上的信封递给了皇上,“皇上,这是蒲州来的信。” 听到蒲州,华姝的眼神下意识扫了过去。 这只能是与父亲有关的事吧。 楚泽摆手,其余人都退下,倒没有避讳华姝,打开后,其实就是华太师禀报蒲州灾情解决之事。 华姝看完,悄然挪开目光,那这回,父亲还能得到嘉奖。 只是她多少有些为华家担心了,肖家已经被削弱了这么多。 朝堂之上,最讲究平衡之道,就不知道皇上下一步要怎么去做了。 “你父亲看来很快就能回京内了。”楚泽是笑着说的,显然,他对华晟意这么短时间内解决此事,是很满意的。 华姝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躺在小榻上,看着窗外。 算起来,他们过阵子也要回宫了,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担心。 不仅仅是原主说的那些话,还有华家自家的那些事,好似一张大网,有人一直在算计着她们。 楚泽撑着胳膊靠在她旁边,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那日的凤簪她是没用了。 “皇后,这要敷多久?”楚泽说着。 华姝其实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回过头,就看到他黑乎乎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笑,眼睛是亮亮的,媲美夜空繁星。 楚泽跟着笑起来,可是此番场景就更好笑了,显得他牙齿异常白皙。 华姝起身,先给自己清洗干净。 紧接着才去皇上身边,用手帕给他一点点擦拭,皇上皮肤虽没有她这般白皙透亮,可真的没有什么瑕疵。 就是这般近处看,反倒更觉得他五官立体,模样无可挑剔。 华姝擦拭干净他的脸,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拨动到他的耳垂。 只是那一瞬间,她的腰被他大手掐住,紧接着,就被他提着坐到他的腿上,华姝不得不揽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滑落。 她一动就感觉某处的不对劲,两人贴在一起,暧昧上升。 楚泽背着光,暗色里,他的笑格外邪肆,连带那眼神都像是不怀好意的登徒子,故意打量着她。 “皇后这是想了?” 楚泽总是喜欢在私密空间的时候说一些臊人的话。 确实算起来,他受伤了一阵子,又发生这些事,是有些时间没碰她了。 华姝并没有被他弄得害羞,反倒是掌控了主动权,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后背,几乎能感觉他身体微小的颤动。 她凑在他耳畔轻笑了一声,“依照臣妾看,是皇上更经不起撩呢?” 她的声音轻柔,吐气如兰。 楚泽明显是血气上涌了,她真是妖精。 他双手掐住了她的腰,往上抬的那一刻,就扯下了她的腰带。 她的外衫滑落,露出那雪白的肌肤。 楚泽的手滑入某处,就被华姝摁住了,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你急还真急了。” 华姝是发现他不会伺候人,等着他自己舒服就舒服了,这样显然是不行的。 她必须得舒服才行。 华姝揽住他的脖颈,贴上去,唇吻过他的脸颊,顺着滑落嘴唇,唇齿相依。 两人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华姝手指摸索着,取下了他的发簪,紧接着,就压着他倒入床榻上。 楚泽看着逆着光的人,这才是媚骨天成,几乎不用什么做作的模样,就从骨子里流淌出来,那日平时瞧不见的风景。 羊脂玉白,就如他最常触碰的玉佩般,滑腻的让人爱不释手。 汹涌而出,再也克制不住的欲望。 那墙上的人影晃动。 床上碍眼的东西都扫荡干净了,就是那几床丝被,也被某皇顺脚踢了下去。 第106章 马儿乖 长夜漫漫。 ......... “你说说现在可怎么办!” 文氏着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肖春缮没好气,“还不是怪你生得好女儿,这是要害死全家。” 文氏:“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尽管是难受,可现在多说无益,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才是真的。 肖春缮瞥了她一眼,拿出了丈夫威严,轻咳,“现在能做什么,好好做人,不要惹事,尤其是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别招摇。” 文氏现在哪还敢招摇,只盼着平安度过这阵子的风头才是,“上次皇上因为德妃发了好大的怒火,你说皇上会不会,哎,怎么办才好。” 肖春缮见她吓得哆嗦,那面色苍白的模样,他心里不屑。 经不起事的妇人。 “什么人都能同我肖家比?”肖春缮说着站起身,脸上没有平日那般的谄媚,反倒写满了野心勃勃。 他原本就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只是他擅长隐藏。 甚至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给人看上去是不大聪明的模样。 “早在之前就已经与她分割了关系,现在做的这些,与我们更是无关,是她嫉妒愚蠢,我们担一个教养无方的责任便是,况且,你也看出来了,皇上终究是顾忌我们肖家这些年的功劳的。” 肖春缮说着,那浑浊的眼睛转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文氏还是有些不愉,现如今,她在京内哪还有脸面,外面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看她的笑话。 想起这些,文氏就控制不住的恨意,“就是那华家,害我们至此,处处同我作对。” 说着说着,文氏就有些激动,忍不住站起身来。 肖春缮看了他一眼,“嚷嚷什么,你有能耐现在就去找她们的事。” 他呵斥了一句,文氏瞪着眼看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现在怎么敢这样与我说话!” 她就是觉得憋屈,现在哪还能去找她们华家算账,皇后正得宠,就是她们华家那些人,哪有好惹的。 那个张氏,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定然背地里没少使坏教唆。 她这几日经常在想,总觉得这些天的屈辱是有人刻意为之,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个张氏了。 肖春缮见她真的生气了,也没有再骂她,“好了,谁也别怨谁,现在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我看皇上就是短暂的被华家给迷惑了,看不清楚谁才是最忠心的。” 说着,他那眼底涌出一丝丝的阴毒。 只要皇上看清楚事情的本质,那一切就迎刃而解。 * “皇弟,你可别去找皇兄了。”乐雅有些不乐意去,小时候还行,长大了,她对这位皇兄有一种畏惧,故而也不敢时常出现在皇兄眼前。 广宁王却是不一样,他是又怂又爱玩,既是害怕皇兄,但又时常想要同皇兄一同玩。 “哎呀,我的骑术进步飞快,不得让皇兄见识见识,好比拼一把也是啊。” 广宁王说着。 乐雅:“那你自己去便是,别拉着你皇姐我。” 广宁王呵呵一笑,仍旧是推着她一同走,开玩笑,他心里还是有些慌的,有个人作伴要更好些。 “我跟你说,皇兄前些日子受伤了,想赛马,你可别闹了。”乐雅说着,虽然她也不保证这个消息真不真。 广宁王一脸的不信,“胡说,皇兄最近日日都去马场,昨天还去后山了。” 这哪里看得出是受伤的意思。 况且皇兄那么健硕,就是受点小伤于他而言,都不算一回事。 乐雅见他心意坚定,也多说了,被迫跟着一同去。 等到达马场的时候,就见着李胜在一旁歇息,他一见公主跟王爷来了,忙笑着起身迎接。 “李总管,皇兄呢?”广宁王说着。 李胜看了看里头,委婉地说着,“皇上正在教授皇后娘娘骑马。” 听着这话,广宁王跟乐雅已经是将目光投向里面,就看到了那场上,皇上牵着一匹温驯的马,皇后娘娘则是坐在上面。 而他们的皇兄就像是个马夫,一边牵着绳,一点点引导着皇后怎么驯马。 广宁王:“这是皇兄?” 乐雅:“皇兄还真是好雅兴。” 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的事,贤妃肖家。 本以为皇兄是惆怅不已,眼下瞧着,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李胜在一旁也不好回答,正是如假包换的皇上。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吧,当然不敢相信,饶是他这个贴身人,也是很难接受。 乐雅津津有味地瞧着,觉得很是有意思,毕竟她从未见过皇兄有过如此体贴的一面。 “你还要找皇兄赛马?看上去皇兄是没功夫搭理你呢。”乐雅说着。 广宁王皱着眉,那手情不自禁地挠了挠头,平日里活跃的脑子,此时有些转不开。 不过,最终两人还是转了回去,没有打扰。 场上, 华姝累得出了一身的汗,“皇上,让臣妾自己跑吧。”她要凉快凉快。 楚泽显然是不放心,前几次她是越跑越快,到后面还不是控制停下来,差点摔下马。 “你下来歇会吧。”楚泽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便伸手将她抱下马。 华姝落了地,她去找温嬷嬷要凉茶喝。 楚泽还给她定了量,说是寒症是不能多喝凉茶的。 华姝这半杯都喝完呢。 她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怎么发现皇上是越发的唠叨烦人了。 楚泽在一旁看着,故意开口,“回宫后,朕要吃皇后亲手所做的牛乳糕,皇后可不能食言啊?” 他说着,接着一碗凉茶饮下。 华姝暗暗疑惑,什么时候答应他的。 兀得想到昨晚上他在榻上逼着她答应的。 她抬头就看到了楚泽嘴角勾起戏谑的笑,不由得嗔了他一眼,不要脸。 “明日便要回宫了。”楚泽说着。 华姝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 回宫后,终归是不像外面那般自在,不过,也就那样吧。 楚泽将碗递给了边上的婢女,旋即拉住了华姝的手,就往外面走,“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华姝真的是期待了一下。 只不过, “这便是你带我来的好地方?”此时的华姝面色潮红,也不管什么尊卑,咬牙切齿地接受着那席卷而来的压迫。 好大一张床。 第107章 你真行 楚泽贴在她耳边,到后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很欠揍。 这几日皇上就像是被打了鸡血,夜夜要个不停。 华姝吃不消了,真真吃不消。 说什么也不能经常这般干了, 夭寿,容易夭寿,一定的。 等回宫,反正到时候就得选秀,她得迎着这狗皇帝的口味多选几个貌美的嫔妃,填充一下后宫。 免得他往死里折腾她。 想来,这狗皇帝后宫里,还真没什么能入他眼的嫔妃了。 华姝脑海里计划展开,她要让人狠狠压榨掉他的精力,别让他活太久才是。 “不专心,姝儿,你这是心里头骂我呢?”楚泽在她耳边低语,叫的是柔情蜜意。 不等她反应,那身子就被他高高抱起,紧接着,就往里面走。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单独的九龙宫。 华姝浑身都没劲,只得随着他,紧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一片亮色入了眼。 这后面是个巨大的浴池,凌驾在悬崖之上, 底下是一条长河,远处是一片层叠交错的小山。 两人踏入浴池,是温泉水,热气包裹住他们。 华姝泡着,浑身舒适,腿拨动着,往前面游动,此时的她才算是找回来几分精力。 楚泽来到她身边,两人趴在那石头上,看着远处。 “朕不曾欺你,这好地方如何?”楚泽说着,他知道她喜欢泡温泉,这边也是临时让人收拾出来的。 华姝没理会他,扭过头看另外一边,“嗯,不欺,就是欺负人呗?” 楚泽失笑,这他还真没办法辩驳。 他本来目的是很单纯,同她一起沐浴,只是想着那画面,他应当是忍不住会要了她。 所以便按照了一下先后顺序而已。 先行侍寝,后沐浴。 当然,皇上的算计安排都很好,不过或许他并没有想到, 再见这样迷人眼的场景,会再次失控吧。 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四处无人,空阔寂寥,声音都能传几回。 更令人疯狂了。 “你混蛋。”那沙哑的声音呜咽响起几句。 最终湮灭在一阵水声当中。 .......... 回宫启程。 云悦踮起脚尖,看着马车当中,有些担心。 主子昏昏欲睡,那装扮都没有上,素着脸,连衣裳都是只穿了简单的云罗纱。 一上马车就躺着了,别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云悦啊,别瞧了,快收拾收拾走吧。”李胜催促着,这才断了她们的担忧。 他摆着拂尘,也瞧见里面睡得迷糊的皇后,再往里看啊, 就见自家皇上正相反,神采奕奕,撑着胳膊,那瞧着皇后的眼神,很不一样的温柔。 李胜不知为何,浑身打了个哆嗦,眉头上扬的那刻,抬头纹皱巴巴的。 皇上这眼神像是充满了爱意般。 啊,好难懂。 李胜撇开这些思绪,便去安排那些人准备返程。 马车上, 楚泽打了个哈欠,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胳膊撑着,瞧着瞧着她,便也是假寐起来。 ......... 蒲州, “肖春缮这个老王八,还敢欺负到我夫人头上了!”华晟意将那账册重重拍在桌面上,那封华姝寄来的家书都差点被震落。 周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华晟意平日虽然不着调,但御下十分严格,赏罚分明。 “太师,肖春缮是可恶,但眼下我们还是要先清理蒲州账务,等回京内,再报复不迟啊。”说话的是卫子瑾,是华晟意的军师智囊。 华晟意自然是明白的,但还是愤怒,“这老王八,我非得撬开它的龟壳,去查一下这个肖昶,看他同肖春缮是做了些什么勾当。” 这既是女儿要求的,他必然是要做到的。 况且,他也看着肖春缮不爽很久了。 只是他也明白皇上是想要肖家制衡他们华家,故而,他平日里也不想管这些事,但没想到肖春缮蹬鼻子上脸了。 ......... 回宫的路上。 华姝感觉自己一直都在睡觉,吃了睡睡了吃。 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有胖,可能是被折腾得狠了。 就这样,皇上怕她是病了,便让孙院判给她诊了好几回的脉,得出是累着了,他才放人离开。 等到达京内的那一刻,睡着的华姝自然地睁开眼。 “到京内了。”楚泽本来是不想叫她的,没想到她还自己醒了。 华姝倒不是自律,因为路上很宁静,唯独京内,就非比寻常的热闹。 她坐起身,稍微拿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目光看向外面,鼻头微动。 “皇上,想吃饺饵了。” 华姝说着,因为刚醒,眼里还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生怜。 楚泽一听,摆手,马车都停了下来,便吩咐着李胜去买了。 其余马车都停在路口,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跪拜的跪拜,不过都很快都被清散了。 李胜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不少嫔妃都掀开半边车帘,想看看是什么事。 “发生什么了?”淑妃放下书,问着。 芝落左右看了看,听到前面有人说皇后要吃饺饵,她有些迟疑,等回头看自家主子试探开口,“娘娘,好似是皇上要李公公去买饺饵了。” 淑妃抬眸,即便她说的模棱两可,她也清楚皇上不爱吃饺饵。 所以,这是为皇后停留的。 只是那一瞬,淑妃低下眼眸,谁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外面隐隐传来民众的声音, “皇上对皇后娘娘还真是宠爱啊!” “之前谁还谣传说帝后不和呢,看来,凡事都得亲眼所见才是。” “就是,听说这次华太师在蒲州赈灾,可是立了大功呢,之前就听闻皇后娘娘缩减用度,就是为了灾情,想来皇上定然对皇后娘娘更加尊重了!” “那是必然的,还记得永平侯夫人每月布施吗?她是华家长女,华家门风好,皇后娘娘铁定是更好。” 华姝倒还真不知自己就想吃个饺饵,就引发那么多人的注目讨论。 李胜端来热气腾腾的饺饵, 华姝凑过去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宫中永远吃不到民间的滋味。 楚泽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皇后,你这让人瞧了,怕是以为朕待你不好呢。” “皇上就是待臣妾不好。” 第108章 密信 楚泽听她说这话,往后面靠着,随口说了句。 小没良心的。 只是瞧着她吃饺饵的模样,仿佛是那些山珍海味都无法比拟一般。 他倒好奇,这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他就是这么一想。 对这些食物,他还是没什么兴趣的。 华姝也没管他,这宫中规矩众多,伺候别人不如先将自己伺候好了。 宫中定然已经备好晚上的洗尘宴,现在时间还早,她先用了吃食,回宫后,便能好好休息。 入宫后,与太后等人打了照面,请了安后,她便回坤宁宫了。 虽然出行不算久,但回来总有一种陌生中透着熟悉的感觉,但不得不说,还是这里最为舒适。 早早在外头迎接的王总管还是那般笑得极尽谄媚。 他身边站着的是知白,他身姿没有从前那般单薄,仿佛间还长高了点。 两人站在一起,几乎要差辈了。 王总管一见到皇后娘娘,眼睛都亮了,扬着声音,生怕表现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欣喜。 “奴才\/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整个坤宁宫的人纷纷拜见。 华姝走过去,抬手,“都起来吧,近些时日辛苦,去领赏吧。” “谢皇后娘娘隆恩!”众人欢喜。 华姝已经往里面走了,没想到贴心的,连浴池的温泉水都备好了。 “娘娘,这是知公公吩咐人取来的,就等娘娘回来洗去尘埃,好好休息。”一旁提水的小公公说了几句。 华姝满意地点头。 她倒是没看错人,知白的确是个聪慧能力强的。 ......... 温衡义来到御书房,就见着自家皇上正在看着手上的信。 见他进来,才稍稍抬眼。 “今日陈州来了动静,过几日,云善长便要入京了。”楚泽说着。 温衡义:“云逸现在还关押着,他们云家定然是不能坐视不理,就是臣没想到云善长会亲自来一趟。” 云善长是云家的家主,也上了年岁,平时是哪里都不曾去。 楚泽笑了笑,“他来,自然不仅是为了云逸。” 温衡义听到皇上说这话,眼神也稍稍有了变化,难不成云家终于要想通了? 若是如此,那对他们楚国而言,真的是如虎添翼。 “皇上,臣亲自带兵前去护送,一定将其平安带入京内。”温衡义说着,这云家一动,说不定外界都会看在眼里,得小心为上。 楚泽摆手,“无妨,此事也就你我知道,至于他来,朕已经派了暗卫前去。” 听到皇上说这话,他算是放心了。 温衡义是性子直的,他自然感觉不到皇上的试探之意。 这事皇上早就安排部署,如今又叫他来这一趟,并将事情告知于他。 只有他们得知,那这件事一旦败露,就足以看出问题。 楚泽倒也不是真的怀疑他,只是眼下他要重用武将。 必须要挑选能够让他彻底信任安心的人扛起这面旗。 若是源头就出现了问题,那未来就是灭顶之灾。 这会子李胜从外面走进来,递上来一封信。 楚泽看过之后,面色很难看,站起身,那信已经被甩在了地上。 “好一个文群立,朕唤他回京,就要剿匪了,还真是巧。” 温衡义见皇上动怒,赶忙跪地行礼,“皇上息怒。” 文群立领兵在曲州已经是许久不回京,如今竟然还拒绝回京,其心有异啊。 再加上肖家之势,这也正是皇上所担心的。 “皇上,不如让臣前去曲州,探探虚实,若是有异,臣立即领兵将其捉拿回京。” 温衡义说着。 皇上并未说话,眼下的确不是好时机,刚刚收回肖家一部分的权力,步步紧逼,物极必反。 必须想个两全之策。 只不过虚实得探。 文氏久居曲州,稍有风吹草动,他定然是第一时间知晓。 不然这些年派去的监察,都找不出一点猫腻。 “你去太过显眼,让宋宇领几个小兵乔装打扮,先在曲州生活一段时间,再行打探之事。” 楚泽思索着吩咐,温衡义只要不在京内了,都会引起那些人的诸多猜测,怕是会提前做好防备。 那这样,他就必须让温衡义在京内多多出现了。 安排完这些事,楚泽处理起奏折,他回来是没时间休息。 处理到后面,他看到了来自于蒲州巡抚的密信。 楚泽眼神深邃,脸色也逐渐冷下来了。 以至于泡好茶的李胜都觉得不妙,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放在小桌上。 ......... 洗尘宴。 华姝装扮了一番过去,同往常没什么两样,就是皇上去得晚。 到的时候,华姝明显感觉出他的疲倦。 整个席面都显得很安静,赵太后在一旁瞧着,与皇上说着宫里头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怡嫔出门散步差点摔着,但好在是有惊无险。 楚泽很明显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敷衍地点头,关切怡嫔几句,便继续沉默。 只是华姝能感觉他的眼神是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像是在思量什么事。 这不免让她有些担忧。 华姝看过去的时候,楚泽已经是站起身,准备离开,说是要回去处理朝中事。 众人起身相送。 华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觉让她明白,定然是有事要发生了。 她转而看向身边的温嬷嬷,“父亲可有回信,还有几日回京?” 温嬷嬷见娘娘突然问起这个,说着,“娘娘,后日太师便回京了。” 华姝点头,父亲在蒲州解决了灾情,能回来这般快,应当是没有出现差错才是。 皇上莫不是因为旁的事? * 楚泽回到乾清宫,坐在那里,持着书本,可心思没有在书上面。 李胜:“皇上,已经派人前去蒲州查了。” 他心中也不由得提了几分。 皇上让他去安排查的是,华太师在蒲州,与盐商勾结,牟取暴利一事。 这可是重罪。 因为盐开采,从蒲州走是必经之路,倒卖走私盐,层出不穷。 不少人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做的事。 其中谋取的利益可太大了,皇上一向将此事看得极其重的。 动这方面的官员,堪比谋逆大罪。 若是沾染上半分,皇上定然不能轻饶。 楚泽并未说话,地方巡抚不会平白污蔑,定然是有证据。 华晟意又一向是贪财,之前的那些他都忍了,若是动摇国之根本,他绝不会饶恕。 只是, 楚泽抬眸看向了外面。 从前他觉得自己杀伐果断,他现在,确实会顾忌皇后的心情。 但不管怎么说,她既是入了宫,就已不是华家女,而是他的人。 第109章 倒卖私盐,大罪 华姝回了坤宁宫,夜间皇上在乾清宫歇下了,没有去别处。 她听着底下人的禀报,与皇上商议的,有温将军,后来李胜还匆匆去安排了什么事。 “娘娘,是觉得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奴才盯着?”知白看出皇后娘娘有些不安,他立马上前说着。 华姝摇头,“先不用。” 若是有事该来的躲不掉,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再说。 “明日召永平侯夫人进宫一趟吧。”华姝说着,就当她召内命妇入宫觐见。 温嬷嬷领命下去。 夜间,华姝睡得并不安稳,她盯着墙面,回想着宴会上楚泽的眼神。 皇上喜怒不形于色,一般的小事,他绝不会表露很明显。 想着想着,后半夜,华姝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华妧带了李月一同入宫,李月带着自己的药箱,装束跟平常没有两样。 华姝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的疑惑。 华妧瞧出她的神情,便看向了李月,让她说。 李月:“皇后娘娘,皇上在民间也寻了各方名医,尤其是治女子身孕这方面的,起初找到了民女的师父,这会子,臣女替之而来,算是奉了皇上之命,入宫为您诊治。” 她这便是正大光明奉皇命进来的,自然不用隐藏什么。 华姝听着,倒是有一丝的惊讶,她竟是不知皇上也在暗中寻找名医为她诊治? 李月的东西都交由刘太医仔细查看,虽然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检查了一遍。 但入宫便是这样,要遵循宫中的规矩。 很快,几人走到了里头,李月要施针,华姝只能褪去衣裳。 华妧一直陪着,之前她也是遭受这样的罪,才顺利怀上腹中胎儿。 她蹲在床榻边,拿着手帕擦拭华姝额间的汗水,看着那血落入了竹罐里。 一下午过去。 华姝大汗淋漓,温嬷嬷赶忙用帕巾给她擦拭干净,因为不能沐浴,就直接换上了衣裳。 李月是与肖家有仇恨,最近肖家以及贤妃出事的事,她也知道一些,但并没有去多问。 眼见着皇后与永平侯夫人有话要说,她便悄然去偏房。 房间里,只剩下华姝与华妧两人。 “感觉如何?”华妧有些担忧地询问,华姝的身子骨比她还要弱,就怕是吃不消。 华姝摇头,“无碍。” 等她缓了会,才说着,“可知外界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她着急唤她入宫,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就是想知道外界有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华妧见她如此正色,仔细思索,“是指父亲回京的事吗?” 眼下外面也这一桩事。 华姝:“你派人去查查看蒲州是否发生了别的事。”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家的事,但也要先排除排除,以防出现意外。 华妧点头,瞧着她脸色很担忧,便也跟着重视起来。 .......... 这日,华太师从蒲州回归,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入了宫禀报。 当天,皇上大加赞赏,赏赐白银千两,绸缎十匹。 坤宁宫内, 温嬷嬷将此消息带回。 “娘娘,这下您该放心了吧,老爷没什么事,还得了皇上的赏赐呢。”温嬷嬷说着。 华姝轻嗯了一声,虽是如此,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她站起身,走了一圈,便朝着小厨房那边去了。 她学了怎么做牛乳糕,再练习几遍。 等过两天先用这个投石问路,看看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不关她们华家的事,就更好了。 也许跟那隐世的云家关系,毕竟皇上很想取他们手里的东西。 其余的,也就是肖家那点事了,可发现的都是皇上早就知道的,除非是有了大事,让其烦忧。 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入后宫。 不少嫔妃前去,也都被皇上以国事繁忙的理由挡回了。 哪怕是淑妃过去,也没有见着皇上的面。 这天,华姝在小厨房忙活,看着那已经成型,还挺像一回事的牛乳糕,便让云秀去拿食盒装起来。 一旁的知白端来了温水,他是瞧见皇后娘娘手脏了。 华姝净手,拿着帕子擦拭干净,见知白站在那里,忍不住笑着打趣,“知白真乖。” 听到这话的知白低下头,赶忙行礼,只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颊,乃至烧红整个耳根。 他皮肤本就白皙,这会就更像是要滴血了。 华姝笑笑,便往外面走了。 她就喜欢看美人,只是瞧着知白,就很容易让人有种想要保护他的感觉。 华姝乘着仪驾就去了乾清宫,到那里的时候,李胜远远就瞧见她来了,赶忙迎上来。 只是李胜有些顾忌地回看了后头几眼,再看皇后的时候,欲言又止。 华姝下来,对着李总管摆手,“公公不必多礼。” 她再瞧着李胜,放柔了声音,“公公,最近皇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胜并非没有眼力见的人,对于皇上的事,他最是知道,只是........ “皇后娘娘,您改日再来吧。”李胜迟疑地开口,现在此事没有闹开,他定然不能先说出口。 华姝蹙眉,目光看向后面,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地上的声音,还有隐隐的愤怒。 她上前一步,就听到了很清晰的声音。 “华晟意养得好儿子,好得很,这证据确凿,倒卖私盐,罪不可赦!” 倒卖私盐? 华姝掌过权,她自然知道这罪是死罪,甚至重到可祸连全族。 “娘娘,娘娘。”李胜见皇后就要走进去,赶紧着急上前,顺道扬声着,算是告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里面的声音歇了几分。 华姝站在那里,脑子已经在飞速旋转了。 此罪若是落实,华昀珏难以逃脱。 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借此除去,那就了却了心头大患,无论从哪个方面,皇上都不会饶恕。 “娘娘,现在您还是先行回去等候吧。”李胜小声劝着,此事非同小可,还得细细查一番。 此话刚落,门已经打开了。 皇上以及温衡义都在。 楚泽看着华姝,两人目光交汇,都似乎要从对方眼里看出点什么。 华姝没有说别的,只是说给他送牛乳糕。 楚泽垂下眼帘,他刚刚怒气并未消散,可瞧见她的这一瞬间,他竟是有些心软了。 可触犯律法者,若是饶恕,那人人效仿,岂不是乱了套。 “你先回去吧。”楚泽强迫自己不去瞧她,转过身子,与温衡义一同进去。 华姝也没有在此耽搁时间,此事一出,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不盯上她们华家。 她转身,将那牛乳糕递给了知白,“你们去吃了吧。” 温嬷嬷见娘娘走得快,便赶紧跟上,“娘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去寻太后。”华姝说着。 第110章 华家不会倒 知白抱着那食盒,看着那翩然而去的背影,眼里是满是担忧。 李胜叹了口气,现在情况是不妙啊。 知白脚步微微悬停,转过身看着李胜,又低头瞧了瞧怀中食盒,他双手抱着。 “李总管,这是娘娘亲手一点点做的,只为皇上喜欢。”知白轻声说着。 李胜目光看着那牛乳糕,上次皇上就吃的很开心,想来娘娘的手艺好,符合皇上的心意的。 想着,他心底里也是纠结了,要不把东西给拿进去? 他还在思索,可知白却没有给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就抱着食盒走了。 李胜:“........” 慈宁宫。 “皇后要出宫,去请求皇上便是,为何要寻哀家?”赵太后端着仪态坐在那里,眼里显然是有些不解。 毕竟这些日子看得出皇上对待她是越发上心, 想来不会拒绝她才是。 在楚国,皇后要离宫,要不就是得皇上的允许,要不就是太后娘娘给令牌。 太后也是好奇,她为何突然要离宫回华家。 此时的华姝定定地说着,“母后,此次还真得您相助。” 她不卑不亢。 赵太后瞧着她,不见慌乱,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模样,一时有些拿捏不住她是什么意思。 赵太后:“皇后,此话怎讲?” 这些日子皇后与她不亲近,她心里头也是知道的,只觉得皇后是怨恨她。 现在到她眼前,赵太后自然是有诸多的猜测。 华姝缓缓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着,只见那赵太后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凝重。 倒卖私盐,她当然也知道是重罪。 赵太后抬眸扫视她,更是不敢相信华姝如此冷静,甚至还能同她在这里周旋。 就是她这个局外人听着,都觉得心慌。 “你想如何。”赵太后试探地问了句。 华姝:“出宫,清理门户,给个交代。” 这几个字就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饶是见过风雨的赵太后都忍不住侧目。 那可是华家唯一的儿子,她的亲哥哥,手足之情就完全不顾念了吗? 非但不求情,反倒是要亲自清理门户? 何其冷血。 赵太后:“你该知道,哀家不喜欢参与这些是非。” 若是皇上已经动怒,并且厌弃皇后,那她参与其中,也讨不着什么好处。 没有益处的事,赵太后不会做。 华姝:“母后,您当初亲选了臣妾为皇后,为得是什么?您所在乎的又是什么?现在的事并未传出,母后算不得参与是非,但臣妾会记得您这个恩情,臣妾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未来一日,您会有用得上臣妾的一日。” 赵太后这个人的确没有太大的野心, 不然,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也没有那般的顺遂。 赵家自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虽没有实权,但日子过得潇洒。 而赵太后选她做皇后,无非是想要华家与她联系更为紧密一些。 因为她最在乎的,是几个孩子。 平仪没有主见,乐雅公主还未出嫁,广宁王更是顽劣。 她想做的,是要保他们后半生无虞。 赵太后看着她,不解,“这么重的罪,你还有资格.......” 华姝笑出声,这倒是让赵太后的话咽回去了,只是瞧着她,不明所以。 “母后,您不知此事,满宫都不知,为何我先知晓,的确是重罪, 可华家不会倒,我,也不会。” 华姝缓缓站起身,此时的她,没有丝毫胆怯, 言语之间甚至没有太谦卑的模样,她的气场几乎要压过了赵太后。 赵太后垂着眼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让人去取了令牌给她。 华姝接过,有礼地离开。 良久,赵太后瞧着她离开的方向,一直没回过神来,“这还是皇后吗?” 边上站着的管嬷嬷没有说话,心中是同等震惊的。 皇后娘娘敢这么跟太后娘娘说话就算了。 太后娘娘也不怪罪。 .......... 华姝拿了令牌并没有着急出宫去,而是回了坤宁宫。 回去的路上就发现此事已经传扬出来了,罪名指的是华太师倒卖私盐。 肖春缮在家中并未出面,可他底下那些人又怎么会忍住,推波助澜,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后宫同样如此,不少嫔妃已经是等着看好戏了。 惠妃倒是第一时间领着二皇子过来了,她是担心华姝,也是担心华家会出事。 华姝没有太多功夫应对,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去了。 惠妃也是个知趣的,知道她此时定然是有其余事要处理,便打算回去,路上碰到了赶过来的怡嫔。 怡嫔挺着大肚子,见着惠妃,也是问起了皇后的事。 她眼里是担忧的,这些日子在宫中养胎,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上次她被撺掇着去求皇后照料,皇后没有为难她,反倒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怡嫔虽门楣不高,但也懂得感恩二字。 惠妃:“皇后还有旁的事,咱们就不要去添乱了,你现在还怀着身孕,更不要随便走动。” 她怀着孕若是出点什么事,那就更乱了。 怡嫔点头,她也知道是这个理。 两人便一同往回走,聊也聊起了孩子这些事。 怡嫔低头温柔笑着,手轻轻放在腹部,“太医说,嫔妾大概率怀着的是公主。” 宫中都盼着生儿子,可她知道,若真的是皇子,兴许会生出其他事端,她又是个没有家世没有能力的,并不想参与进去。 生个公主,至少在宫中就有了慰藉依靠。 惠妃见她对自己说这些,便多嘱咐了几句,“后面这几个月最是关键,本宫瞧你肚子也不小,饮食要注意,生产时能少受些罪。” 她当初就是没人告知她这些,都只想让她生出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待生产那日,折腾了一晚上,次日才生出皇儿,足足有八斤重。 怡嫔感激地看了看惠妃,点头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御花园。 不少嫔妃聚集在一起,议论的便是华家的事。 怡嫔看了看惠妃, 惠妃却是从一旁淡定走过,当做听不见。 她们这群人,也就敢在这背地里偷摸说。 真让她们现在去皇后跟前,怕是话都不敢讲几句。 况且,华家真出事,祸不及宫中。 只要皇上不说废后,那皇后终究是皇后,旁人就得俯伏。 第111章 让你侯府先陪葬 永平侯府, 华妧还在屋内整理着小孩的衣裳, 等年关后,便差不多能用上了。 庆嬷嬷从外面进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是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 可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上次又因为疯马的事受惊,这还没好好调养呢,华家又出事了。 就怕夫人这身子是真的吃不消啊。 思索再三,庆嬷嬷还是没有将此事说出来。 现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兴许过几日,就有其他的进展。 “大公子您来做什么?”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 大公子是侯府长子,年十一,只不过他的生母很不体面,曾是唱曲的清倌,七年前得病就故去了。 侯府里已有三位公子,两位小姐。 华妧嫁入侯府成了主母,也没有去苛责他们,让他们识文断字,明白事理。 以往庆嬷嬷是不担心什么,但今日还是觉得心突突的。 下意识地想去回绝,可大公子已经先一步进门了。 他面容偏白净,更像他已故的小娘。 “母亲。”大公子拱手,规矩行礼。 华妧转过身,看着他,现在他的身高已经到了她肩膀处,来年说不准就能超过她了。 “刚下学就来了,是有事发生?”华妧对这些孩子的性子很了解。 尤其是大公子,较为内向,但不算是坏孩子,就是不常与人说话,眼下刚好是放学的时辰,若是没事,他不会连衣裳都不换便赶来了。 大公子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如常,显然是什么都不知。 他垂眸沉默了,他来,是想着怎么宽慰她的。 “无...无事。”大公子说着。 庆嬷嬷在一旁看着,便猜测大公子过来所为何事,当即说着,“大公子,你这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大公子点头,再次行礼,打算离开。 华妧哪里瞧不出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当即摆手,“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大公子:“没。” 华姝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便知晓他是撒谎了。 “你是侯府公子,只要没做错事,就无需低着头,男子汉大丈夫,心存鸿鹄之志,四海皆有你能闯之地, 我同你说过,谁要是欺你,你就硬气,谁要打你,你给我十倍打回去,在外可别给我丢人。” 听着华妧的语气很恶劣,可大公子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眼底涌出一层水雾,很快,他憋了回去。 “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他从前觉得母亲可怕,但自从她护着自己免于欺负,他便真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大公子瞧着她的肚子,“母亲,儿子没事,儿子就是想告诉您,望您保重好身体。” 华妧本来还在想他是被谁欺负了,要不给他拨十个家丁,怎么说,也能找回自家场子。 眼下听到他说的话,再看他清澈的眼里满是真诚。 华妧到底是有些感然,点了点头。 又像是想到什么,继续说着,“回去吧,你父亲那就不用去请安了。” 华妧说话的时候,眼里不自觉露出嫌恶, 好在她让这些孩子都去求学了,也很少与永平侯接触。 听着母亲的话,大公子应下,他那眉头皱起。 父亲近来常常不归家,总喝得烂醉的事,他也知晓一些的。 就是辛苦母亲怀着身孕,还要处理府中上下,如今华家还出了这档子的事。 他有些惆怅的离开, 可惜他现在太弱小了,没有能力帮衬一二。 华妧站在那门口,感慨,“嬷嬷,你说这孩子整日里都在苦恼什么啊?愁眉苦脸的。” 庆嬷嬷打断了她的思绪,“夫人您该歇着了,大公子就是担心您的身体,你啊,就别操心他们了。” 华妧笑着,刚转身,就有些惊喜又慌乱地捂着肚子,“这孩子是又踢我了。” 庆嬷嬷本来是被夫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有什么不适,听她说完,才放下心来,笑着回道:“麒麟儿有力气。” 华妧小心翼翼去榻上休息,心中喜悦,却无人分享,只能与腹中的胎儿交流。 不知不觉也就睡过去了。 等到晚间, 永平侯回来了,照样是喝得烂醉,华妧头都没抬,“将人抬去别院。” 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看见他,之前还能管教,近来不知是发什么疯,迷上喝酒,怎么劝都不听,就算给他拦着,想方设法地出府。 她还特意让人盯着,发现他也不是养外室,就是与底下那些门客来往。 “夫人啊!夫人,不好了啊,夫人!”永平侯今夜没有那么好摆布,甩开那些人,颠颠撞撞地就往里面走,嘴里还大喊着。 他身边跟着的常姨娘,是一边扶着又一边被甩开的。 庆嬷嬷出门瞧着,觉得脑仁疼,“常姨娘,你还不让人给侯爷带走。” 常姨娘是最会哄侯爷欢心的,算是姨娘里比较受宠的,也是会主动争取。 就这侯爷喝得像烂泥似的,她都不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只有这个时候,最容易争宠,夫人怀着身孕,定然不会让酒醉的侯爷入房。 常姨娘见庆嬷嬷这么说,也是无奈,关键是要带的动啊! 今天的侯爷比九头牛还难拉。 华妧已经走到了门口,看着闹剧般的场景,已经是不想多言。 永平侯见着她,那醉醺醺的模样扬起笑,紧接着就朝着她走来,伸手指着华妧,大笑。 笑得让院子里的人觉得发麻。 华妧:“提桶冷水过来,让侯爷清醒清醒。”她的语气很冷,边上的奴婢小心看了几眼,便去准备。 永平侯颠颠撞撞,“华妧,你没几天好日子了,你现在讨好本侯爷还来得及,知道吗?” 他胡言乱语,庆嬷嬷看得心惊肉跳,整个人站在夫人边上,紧张兮兮地瞪着,就怕侯爷犯浑。 华妧见他说这话,那神色是更冷了,看着底下人端着水来了,“泼。” “谁敢!”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小厮从头淋了一盆水,吓得后面常姨娘退避开来,也不敢说话了。 主母果然还是如此,不把侯爷放在眼里。 永平侯被这凉水泼的,浑身打了个寒颤,自然也是清醒了几分。 他哆嗦看了一眼华妧,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挺直了腰杆。 “华妧,你倚仗的华家大祸临头了,你不知道吗?倒卖私盐,杀头的大罪啊!听说蒲州灾情还谎报了,你觉得华家还有活路吗?” 他扬声说着。 庆嬷嬷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回过头紧张地看向自家夫人。 夫人并没有太大的慌乱,反而是彻底平静下来,那双眼里是无尽的冷光。 “华家没有活路, 我必让你侯府先行陪葬。” 第112章 皇后娘娘驾到 永平侯本来也是借着酒劲故意撒疯,为得是找回自己的脸面, 省的手里头那些门客,都嘲笑他身为侯爷,却没有一点男人的尊严。 可眼下他清醒着,也不想继续僵持待下去, 当即是借着酒意颠颠撞撞到了常姨娘那边,嚷嚷着要去她那里。 常姨娘扶住他,回过头看主母的神情, 哪知华妧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身回去了,根本不在乎侯爷去哪里。 等一行人离开,院子里是彻底的安静下来。 庆嬷嬷在外面待着,见里头没有什么声音,心里难免有些担忧,缓缓走进去。 到了里面,就瞧见夫人正在书房找寻着什么,见她进来,便问着,“长龙鞭放在哪里了?”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往回顾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解决眼下的问题。 “夫人找它做什么?”庆嬷嬷嘴上说着,但脚步已经是走到柜子那边,去寻找了。 长龙鞭是先帝赏赐给华家的,彰显着华家的荣耀,先帝更是直言,此鞭可鞭打奸臣小人。 夫人嫁人的时候,华太师便将这鞭交由夫人保管,实则也是给夫人一个保障。 万不得已,也能用此威慑侯府上下。 此前夫人是一直收着,没有拿出来过。 今日找出来,怕也是为了华家二爷的事了。 没一会庆嬷嬷将东西找来了,瞧着夫人的脸色,虽然看不出急色,但也能知道她心中定然是焦急的。 “也不知妹妹在宫中如何了,之前她让我去查蒲州一事,看来是有察觉。” 华妧不免担心起宫中的华姝。 华家若是出了事,皇后娘娘定然是备受瞩目的。 “寄信去蒲州,让他们查的时候,务必要仔细,不能放过一处,灾情细节,当地的官员来往,以及二弟与谁常来往,又是谁第一个发现此事的。” 华妧吩咐着这些事,等人离开,她才坐在那里,目光看着盒子里摆放的长龙鞭,幽幽叹了口气。 ......... 华家之事在京内传的沸沸扬扬的。 有说华家赈灾就是抢钱,贪了皇上给予的赈灾粮,以及太师之子,比其父更为贪心,倒卖私盐,牟取暴利。 一时之间,华家处于舆论的风波当中。 不少较为激进的民众,已经是跑到了太师府,砸烂菜叶子。 威严的太师府成了菜市场般,狼狈无比。 “都说这太师是最贪财的,家中金银足以比拟皇家国库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该!” “可华家也做了不少的好事啊,这华家二爷还是家中独子,如此岂不是要绝了华家的后。” 人群里簇拥着,有几个混在其中闹事的人,一听这话,立马就嚷嚷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犯了错,就要承担。” “先别管什么后代了,华太师自己的乌纱帽都难保吧!” * “永平侯夫人到!” 只见一辆轿子停留在后面。 庆嬷嬷扬声喊了一句,围观的人才缓缓转过身来。 底下人的还是在议论纷纷,但一部分人是赶忙让开了道。 还有少部分在那里看热闹,甚至在人群里冷嘲热讽,觉得人多,法不责众。 况且现在华家是人人都唾弃的地方,她一个嫁出的女儿,又能做些什么。 华妧下轿的时候,她穿着常服,装扮与平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的。 见她挺着大肚子赶来,有些人还是动容的,纷纷自觉更退后一些。 “大家都不要闹,侯夫人是好人,常年扶贫救济。” “是啊,只是华家犯错,侯夫人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是没有关系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不这么认为的,“她如今回来,不就是表明立场了,她终归是华家的女儿。” “有其父必然有其女,那些仁慈什么的,大都是装的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为了名声做戏的。” “呸,你装一个看看,十几年如一日,就是装,我也欣赏!” 几番争论,谁也没有占着上风。 不过这些话语都一一传入了华妧的耳朵里,但她神色未变,像是丝毫没有感触到。 因为现在大都是看他们华家的笑话, 有任何的情绪都会被曲解。 庆嬷嬷紧紧跟在夫人身边,眼睛瞪的大大的,生怕是发生什么意外。 “夫人,您小心脚下。”庆嬷嬷看着前面不知是谁扔过来一片烂菜叶,赶忙扶住,并且朝着人群冷眼扫过去。 这些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故意找事的,显而易见。 华妧没有吭声,继续朝着前面走,但也能看到她手紧握着,能瞧见青筋,显然她是在隐忍着。 在此刻,轻轻的马蹄声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知白的声音响彻整个地方,所有人如梦初醒,回过头瞧见那辆豪华马车之时,就已经跪地行礼。 “草民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群人跪地, 华妧立在中央,看着那马车上缓缓出来的人儿,那一袭凤袍耀眼而尊贵。 她看到华姝的目光扫过来,与她对视。 华妧不知为何,眼眶发酸,若非是强忍着,好像泪水就要落下了。 她那些担心,在看到华姝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 好似有了靠山。 华姝一步步走下马车,站在那里,看着太师府大门紧闭,能见之处,皆是狼藉。 她微微抬手,“将那几个故意闹事,搬弄是非之人送去官府,好好查查,别是什么他国奸细,故意搅动我楚国内乱!” 现场寂静,华姝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她抬手之处。 那几名刚刚还在大声嚷嚷的人,一个个都低下头,甚至开始逃避目光。 似乎想钻个洞里,不被人发现。 可惜,华姝来了有一会了,早就观察到了可疑之人。 知白同样是瞧见了,当即是派人将这些人都抓走。 刚刚还闹得乱哄哄的地方,突然安静的可怕。 或许他们也害怕皇后会将他们抓走。 华姝缓缓走过去,那双精致美丽的鞋面,就踩在那些烂菜叶子上,裙角拂过那些污秽,她走得格外稳。 那种威压强烈,让人连头不敢抬一分。 皇家的威仪,他们算是感受到了,甚至很想快速离开这里。 第113章 撑腰,痛骂 “华家百年大族,功勋无数,先帝圣上皆亲笔所赐牌匾,忠孝仁义,朝堂之上,无论是多么艰辛的事务,华家从无怨言,只为成全忠义二字。 护国乃是护家,也是护千万万个小家,皇上想要你们安居乐业。 将士身先士卒,我楚国从不畏强敌,但就怕有心之人,搅动楚国内乱,君臣离心,更让百姓不宁,” 华姝一字一句说着,她的声音铿锵而有力,让人无法反驳。 华家的确做出了很多的贡献。 这是不容置疑的。 “但犯错便是犯错了,做错了事就要受到应有惩罚。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要大家看清楚,不要受人挑唆, 蒲州赈灾一事,皇上的赈灾粮,华家绝没有贪取一分一毫, 这是太师所记账册,不日也会有皇上亲信回禀蒲州灾情一事,届时,若是出现问题,你们再来唾弃,未尝不可。 今日,本宫是来处理家务事,就不多言了。” 华姝说着,那些人赶紧应下,的确有些人是受了一些蛊惑,就跟着一同过来了。 毕竟倒卖私盐,对百姓而言,或许不能切身体会其中的意义。 但赈灾出事,那就是涉及了大面积的百姓之事,他们曾经也体会过饥肠辘辘的滋味,也见过活生生饿死一大片是什么场面,所以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贪官。 华姝走到华妧身边,两人相视,不用多言,一同前往。 华妧不知为何,心底里涌出满满的自豪感, 仿佛让别人知道她妹妹有多优秀,远比她自己出风头更要痛快。 * 华府内, 华晟意负手在那里站着,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人,气得浑身发抖,“孽障啊!孽障啊!我华家一世的繁荣,要彻底毁在你的手上啊!” 华昀珏跪在那里,没有只言片语,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裳,容貌俊秀,长得偏向母亲, 只是与母亲的眼睛不同,他眼眉上挑,写满了桀骜。 华晟意:“为了你,我们是日夜担心,本以为你长大后会懂事,你倒好,惹出这般天大的祸事,你娘亲晕过去了整整三回!她为了生你半条命都快没了,难道你是要气死双亲,才甘心吗?没良心的兔崽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 说着说着,华晟意的火直直冒出来,举起那棍子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华昀珏自幼身体羸弱,被这么一打,差点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一旁的妇人赶忙上前,挡在了华昀珏的身边,护着他,“老爷啊,您别打了,公子他受不住的。” 她是华昀珏的乳娘,从小就跟在身边照顾的贾嬷嬷。 华昀珏咬紧牙关,“嬷嬷你让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华姝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里面的人都看向外头,华晟意先一步走出来,看着两个女儿出现,深深叹了口气,“诶,都是爹没用,没有管教好他!” 看着她们,华晟意心中的愧疚到达了顶峰,他真的是无能,才要女儿奔波担心。 华妧宽慰父亲几句,便一同进了屋。 华昀珏见着她们来了,跪着的身躯挺直了些,强撑着体面。 华姝算是她第一次正式见这个顽劣的二哥, 贾嬷嬷行礼,仍是待在华昀珏的身边,就像是怕人欺负了他。 华妧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便将那盒子打开,“爹,这是长龙鞭,是我们华家的荣耀,您拿着它,去皇上面前将他抽一顿,说不定皇上会顾忌咱们华家的功勋,饶恕一二。” 她即便嫌恶二弟没出息,但终归是不想他丢了性命。 华晟意看着,又是一声叹气。 华昀珏却是一脸不在乎,好似觉得这些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华姝一直打量着他,目光又落在那贾嬷嬷的身上,随后缓缓走到前面,“其余人都下去吧。” 她说着,屋内的婢女嬷嬷都退了出去。 唯独那贾嬷嬷犹豫地待在华昀珏的身边,护犊子的模样,好似对他很是爱怜,生怕他被打。 “嬷嬷,你去吧,不用担心。”华昀珏此时才说话,对她的语气还算是温和。 这番模样,华晟意气得不轻,直接踢过去,就将他踢翻在地,“蠢货。” 贾嬷嬷见状想上前,就被温嬷嬷等人拖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几人。 华姝示意华妧落座,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华昀珏,脸上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你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吗?现在已经牵连到了全家乃至整个华氏全族,你要如何?”华姝说着。 她有些好奇,他是觉得自己没错吗? 华昀珏抬着头,“你不用吓唬我,大不了赔上我这条命呗,你们华家能活的好好的。 反正你们一个个的,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带着很大的怨气。 华晟意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想冲上去,就被华妧抓住了。 华妧:“华昀珏,你是不是眼瞎,我们华家,没将你放在眼里,一个个过来是做什么,看你表演那副丑陋嘴脸吗?有能耐你跟外头使啊?你看外面那些人能救你吗?十几年荣华富贵,是谁在养你,都养到狗肚子里了吧。” 华妧也是动了气,若非是强压着,她几乎要几个大嘴巴子呼在他脸上了。 华姝:“大姐,养条狗还能忠诚认主,会摇尾巴呢。” “你们!”华昀珏听着她们的话,一瞬间,脸都被气红了,他此刻才睁眼瞧华姝。 “你仗着年纪小就跋扈,对我不敬,全家就你没有资格说我!华姝,你以为你当了皇后就了不起,我照样看不起你。” 华昀珏显然是很恨她。 华姝最小,与他差三岁,可自幼她就受宠,性子刁蛮跋扈,时常跟他吵,偏偏父母会因为她是小妹,而偏爱。 “住嘴,混账,你看你,可有一点男子容人的肚量,难道我们对你就不好?你母亲对你不好?你们生病,是谁照料你们,恨不得痛在她身上!” 华晟意呵斥着,从前觉得华昀珏性子太傲了,他们便故意让他受挫,可偏偏这些年,性情是越发古怪。 华姝笑着,“你看不起就看不起,我也不需要你看得起, 至少我不会连累家族,至少,我让华家让父母觉得欣慰,有脸面。 而你呢,就只会让华家、父母因为你受尽别人的耻笑, 你还觉得自己光荣,殊不知蠢到家了啊。 就你这样的脑子,还倒卖私盐? 笑人啊,私盐倒卖你还差不多,被人算计了,还浑然不知, 啧,你何时能比得上我一根手指头的时候,我再叫你一声二哥吧。” 第114章 算计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被算计?”华昀珏疑惑说着。 心中已经来不及惊讶她威严的不像平常那般。 不只是他好奇,就连边上的华晟意一听,就已经凑上前来了。 他刚开始听到倒卖私盐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不相信。 毕竟去蒲州之前,他就让人盯着他,不想他出现什么差错,可怎么都没想到他老实完成赈灾一事,主意竟然打到了倒卖私盐的事上。 华晟意第一时间派人去查的时候,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华昀珏,不止这些,就是这个孽障也是亲口承认自己所犯的错。 “姝...皇后娘娘,他犯了错被处置是活该,你们好好的,为父就已经满足了。” 华晟意认真地说着,他是知道华姝想救这个孽障,可此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会沾染上风险。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好了。 华家断后就断后吧,他也管不了百年之后的事, 况且,他有这样优秀的两个女儿,就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华家的血脉。 想着,华晟意目光落在华昀珏的身上,又缓缓穿过他看到一侧放着的刀,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华妧走到父亲身边,看着自家妹妹,她是觉得妹妹不会说空话,自然是查到了什么。 “你是倒卖了私盐,听了谁的意见,又是谁引你去的?”华妧看向了跪着的华昀珏问着。 她之前就跟妹妹猜测到了,有人在背后拨动这些事。 她们身上的毒,以及华昀珏, 是有人想要华家死。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不相关, 可如无形中的网,编织捆住,再看着鱼儿一点点死去。 这便是幕后之人想要的效果, 可见仇恨,非同一般。 华昀珏盯着华姝,见她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冷笑起来,“故弄玄虚,没有谁害我,是我做的,是我倒卖私盐。” 他笑着,抬眸看向了华晟意,“父亲,您不是一直看不起儿子吗?觉得儿子一点都不像你,可我现在,赚钱,不是跟您学的吗?” 他的话像是戳中了华晟意的心窝子, 华晟意出身不差,按理来说不该有这般铜臭味,可他在世人眼里,便是贪财的人。 此时被自己儿子这般说,他内心激起的何止是千层浪,几乎是翻江倒海。 “你,”华晟意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父亲!”华妧担忧地搀扶着,安抚。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华昀珏,“你太令人失望了,你所做之事,可有半点将亲人放在眼里,你自己失败,就不用将此事推到父亲身上。” 华妧扶着华晟意坐在一旁,给他倒水顺气。 华姝看着眼前的场景,饶是她见过无数世面,仍是难压心中火气,她是气他蠢。 华姝:“你这么蠢,我很难想到你是怎么搭上关系,并且成功倒卖的,其中定然是有牵线的人。 是了,你能做,就说明此人深受你的信任。 只要稍加打听,便知道是谁,你时常在春风楼里聚会,其中就有一个是蒲州人,想来你便是听了他的主意。 人家已经卷钱跑得影子都不见了,就留下你。 怎么,你觉得你身为华家唯一的儿子,华家一定会保你吗? 还有你觉得,为何挣钱还掉脑袋的东西,为何要带上你,你们关系就这么好?抱的是怎样的心态啊? 还是人家就瞄准了你,故意害你,而你蠢的乖乖上了套,现在还在逞能,多么可笑啊!” 华姝一番话,整个屋内都显得很静。 跪着的华昀珏本来无所谓地态度,慢慢随着她的话,脸色是越来越黑。 那嘴唇几次想要张开,都没有说出来话。 他看华姝的眼神越发的幽深,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 显然,华姝说的没有错。 华昀珏的内心翻腾,他有些想质问,那个人是受了谁的指使,又觉得不可能。 他很难去面对真相,甚至或者从某种意义上,他就已经避开了。 因为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要脸面,觉得自己很难承认。 大不了就一人做事一人当。 华晟意剧烈咳嗽起来,气得不轻,因为他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全被他毁掉了。 竟是生出了这样的蠢货。 人家挖好了坑,就等着他往里头跳,而他头都不回的,就下去了。 华姝站起身,居高望着他,继续说着。 “那就说点别的吧。 父亲一身的功绩,却难入你的眼, 你觉得自己不屑铜臭味,那你身上所穿的戴的,你的逍遥日子,偌大华府的繁荣从何而来! 你想说父亲贪财,你学得他,好,我就与你掰扯一二, 父亲取财有道,用之有地,不为世道所容,是这个世道狭隘, 而你呢,明知倒卖私盐是重罪,为何你还是做了,因为你眼见狭隘,井底之蛙,窥见一处,以为是窥见了整片天空, 但凡你低头看看,多读点书,也不会如此愚昧。” 华姝将现实狠狠撕碎了,给他看。 华昀珏就算是不承认,不想面对,也无济于事。 他看着字字句句十分有理的从华姝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恍惚觉得,他们之间,早就不像了。 无形之中拉开了差距。 华昀珏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脸面,他甚至羞愧地想要低下头。 “你在看看因为你,家中人因为你而担心奔波,大姐挺着大肚子前来,那些外人呢?一个个都躲在背后看笑话呢。” 华姝又缓缓说着,看向了华妧。 华妧在那一刻,就已经落泪,顺着看向了华昀珏,“妹妹还是皇后娘娘,你可曾想过,她本可以不必回来,不必与你多费口舌,为得是要救你,事情来龙去脉到底是什么?” 华昀珏看着满屋子的目光,好似在责备,可却让人觉得是关切,他心中那些难受开始占满,让他喘不过来气,恨不得抽自己的脸。 第115章 悔恨,当众鞭打 “那人是贾嬷嬷的外甥,叫陈舟,一直与我交好,我不是读书的料子,考取功名更是不行。可我整日里混迹在那些酒楼中,看着旁人都一个个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也想做点事,能让父亲看到我的本事,陈舟说有个大好的赚钱买卖,刚好我跟着父亲前去蒲州,便能顺带接手。 我之前也不知是倒卖私盐,后来得到了甜头,我才去查探,发现是私盐,我想停止,已经是不行了,便告诉陈舟,待回京内,我便不参与这些了。 他怕我会告知他人,便让我销毁他与我来事的证据,贾嬷嬷更是求我,别告诉任何人,一旦说出去,他们都会没有活路,而我......” 后续就如华姝所言。 他身为华家的血脉,华家定然会倾尽全家的力量来救他。 可事情已经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发展, 他没有了陈舟蛊惑他的证据,可人家拥有他实在倒卖私盐的证据。 华晟意已经气到面色通红,若非是顾着华妧在身边,他估计要冲过去揍他一顿了。 华姝凝神,本来她是想在华昀珏面前找到一些证据,可没想到幕后的人,安排计划,都这般仔细。 摆明是想要华家做出二选一的抉择。 是要这个儿子,舍弃前途,还是舍出儿子,保住官职。 “既是真的做了,就认罪。” 外面传来声音,正是张婉怡。 她穿着一身墨色衣裳,面色苍白未施粉黛,可神情无比坚定。 张婉怡挪开嬷嬷搀扶的手,走上前来。 往日里那瘦弱的身躯,此时显得高大了起来。 她一步步走进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就是华昀珏也忍不住侧目,看着眼前的母亲。 张婉怡停在那长龙鞭面前,伸手缓缓拿过。 “子不教,父母之过。” 张婉怡说话的时候,那双平日里清亮温婉的眼睛,眼底含泪。 是她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她握着那长鞭,转过身看向了华昀珏。 “昀珏,错了便是错了,世间没有后悔药,你能面对,是不是?” 华昀珏看着往日里对自己百般疼爱的母亲,看着她憔悴万般,那心中也有了悔恨。 他看着母亲良久,点头,“是。” 或许早在消息传到皇上那里的时候,华昀珏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只是他多少有些不甘心。 “好,还有点男儿血性,随娘走。”张婉怡说着,来到华昀珏身边,握着长龙鞭的手已经泛白。 华晟意见夫人来此,看着她的模样,站起身,步伐有些不稳,“夫人,夫人此事.........” “倒卖私盐,罪不可赦,不必圣上为难,我亲自处置,保住华家百年清誉。” 张婉怡说着,她知道此事拖下去,将把整个华家拖垮了。 她领着华昀珏走出去,华晟意担心的,赶紧跟上。 华妧华姝站在后面,不知为何,风一吹,大家眼眶都红了, 母亲是最疼爱孩儿的人啊。 可她现在却要亲手了结此事,心中该是有多痛。 华妧是即将做母亲的人, 而华姝呢,她是做过母亲的人啊。 她怎么可能不理解呢。 “姐姐,这些赈灾的银两,皆是父亲自掏腰包,他从不愿意说这些,你与府中管家,将这些年父亲花出去的钱,理出来。” 华姝迅速安排着,华妧点头应下,即便身子笨重,但丝毫没有懈怠。 而华姝则是唤来了知白,“知白,你速速回宫,就将陈舟蛊惑之事,告知李胜,另外,就说我气得昏倒,与家人痛不欲生,当然,别说的太直白,对了,还有我与姐姐被奸人暗害中毒之事,传过去。” 她交给知白,是觉得他会说话,定然能传达到位。 知白领命,便急切离开了。 华姝站在那里,还有些恍惚,她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告诉皇上二哥被蛊惑,他会半信半疑,而她痛苦,无非是想要皇上怜惜,顾虑。 但中毒之事,意义就完全不同,因为中毒已久,绝不是自导自演。 身为帝王,自然会想很多,有人想害华家,是谁,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皇上就不怕,这真的是别人搅动楚国内乱之事。 * 张婉怡将华昀珏引到了京内的刑台。 民众自然是注意到,很快便围过来了,那些丢烂菜叶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张婉怡身形站的笔直,此刻的她并非是那个温婉柔弱的江南女子,而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华家之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赈灾一事,绝没有半点掺假。 只是,我这傻儿子,误入歧途,我知各位心中诸多的不满怨恨,今日,我与我儿在此赔罪。 我手中长龙鞭乃是先帝所赠,清君侧,除奸臣。 今日便用此鞭,以正家风、国风,倒卖私盐,重罪!” 张婉怡持着那鞭子,扬起,空中撕裂般的风声,鞭打在华昀珏的身上。 长龙鞭是特殊材质做成的,只要轻轻一挥,便能要人疼痛不已,若是稍用劲,就会皮开肉绽。 用此鞭便不是私刑,用此鞭便是执法。 这是华妧想要的意图,她只想象征性责打而保住他的性命, 可,张婉怡,是真的要处置他。 若是有了先例,不重重责罚,那未来,谁会服法,倒卖私盐一旦越发多,那就会一团糟。 有国才有家。 一鞭一鞭下去,华昀珏早就撑不下去,半趴在了地上,身上的血迹染红了衣裳。 可他没有喊疼,也没有求饶动弹。 人群从热闹非凡,开始慢慢的安静。 或许再瞧到张婉怡带着儿子出现的时候,他们下意识觉得是做戏,不会真的要他的命。 可看到血肉模糊的那刻,他们也是有些愣了,甚至下意识想要叫停。 亲娘活生生打死儿子,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无法接受。 会更加相信,华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一切是另有原因。 张婉怡的手在颤抖,她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微颤,“昀珏,你能来到娘身边,娘很开心,娘一直觉得养儿不是为了防老,而是看着你们开心,我便开心,从不强迫你做不喜欢之事,或许,是娘错了。” 华昀珏想说话,可那憋了许久的泪流了下来,他是悔恨的。 张婉怡重重的一鞭,带动身形不稳,颠倒在他的身边,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儿子,她伸手小心翼翼拂去他脸上的血迹。 “儿啊,不怕,娘打的疼吧,娘也有错,娘想了,无论是哪里,天上人间黄泉之处,娘,都会陪你。如若你还愿意当我的孩子,娘定然会好好教你。” 张婉怡依旧是那般的温柔,曾经让华昀珏不理解的温柔,觉得唠叨的关切。 眼下却成了扎进他心里最狠的刀,身上的再疼也没有心中那般疼了。 他摇头,仿佛用尽了全力,声音沙哑, “娘,是儿错了!儿对不住您,对不住华家。 娘,儿错了,您不值得这般为我。儿不值得。” 第116章 母亲啊 华昀珏后悔了, 他咬紧牙关,鲜血从唇齿溢出来。 仰头看着底下那些目光,或是嘲讽,或是不忍, 他想笑,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像个旁观者回望自己的一生,甚是荒唐。 脑海里浮现幼儿时耳边时常出现的议论, 他容貌性子都不像华家人。 因为他天资不足,不配为华家子。 那好像是他的心魔,无形中拉他在地狱门口徘徊,看不见世间美好,也望不见家人的关爱。 华昀珏小心翼翼,望着身侧的母亲,指尖摩挲从地面缓缓靠近想要安慰她, 可在即将触碰到她衣裙的那一刻,他又退缩了。 他不配, 是真的不配,不配做母亲的儿子,不配为华家人。 “母亲,别为儿伤心,您保重好身体,大姐姐的孩子等您的新衣裳呢。” 华昀珏看着母亲说着,随后伸手拔掉头发上的银簪,打开前端,里面是磨得小刀片。 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面对着底下众人,刀口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比谁都明白,母亲无法真正的杀死他。 可他已经无法活下去了,只要能赎罪,哪怕是挽回一点,他也愿意。 “我华昀珏是个罪人,愧对皇上,愧对百姓,毁了华家百年清誉,将父亲的功绩变成了笑话。 今日,我华昀珏以死谢罪!” 张婉怡哭成了泪人,那握着长龙鞭的手颤抖不已。 在看到他刺破脖颈鲜血流下的那一刻,她终究是无法面对,“珏儿。” 华昀珏垂眼看她,泪水裹挟着血一滴滴滑落。 “娘,下辈子,若是您生活幸福,儿就不来了, 若是您不开心,儿那时一定会懂事些,再来找您,给您尽孝,让您安享晚年。儿今生不孝,您就当,从没有生过儿。” 他抱着必死之心,刀口狠狠往下扎。 只是那一刻,从空中飞来的箭,刺中了他手中发簪,随后叮当落了地。 所有人都转而看向了后面,只见马踏而来,盔甲将军。 温衡义举起皇上的御牌,扬声道:“皇上口谕!”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跪地听命。 “关于蒲州灾情一事,皆是流言,朕派人前去找寻证据,太师非但没有贪取,反倒是用自身的俸禄帮助蒲州后续建设,可见太师为民之心,朕嘉奖之。 至于私盐一案,疑点颇多,捉拿嫌犯华昀珏,押入狱中受审!” 皇上之意,旁人自然不敢有意见。 很快温衡义便将华昀珏带走了,众人都散去,而蒲州灾情一事,也算是最大的扩散出去,澄清。 远处马车里,那帘子悄然放下。 李胜坐在马车的角落,时不时余光扫视自家皇上。 他是没想到皇上会亲自出宫一趟。 也不知道是不放心此事,还是不放心皇后娘娘。 知白那小子,一进宫就跟被火撩了般,急匆匆的,才知道是皇后娘娘伤心到昏了几次,也知道华昀珏是被人蛊惑的。 以及之前皇上找寻民间的医女,也一同去面圣了。 后面就见着皇上出来,一边吩咐温衡义去传命,一边乔装低调出了宫门。 “皇上,这会是去?”李胜见皇上良久都没有说话,也不得不多问几句。 “回宫。”楚泽说着。 他面色沉静,就是那双眼里,有些许的幽深,瞧不出什么。 可等马车掉头的一刻,还是又听到皇上说,“去华府吧。” 李胜想都没想应下,“是。” 到底,皇上还是心疼皇后娘娘吧。 尤其是皇后娘娘是宁愿去请求太后娘娘,也不愿求皇上,想来,皇上是介怀的吧。 李胜思索着这些。 楚泽不是介怀她寻太后擅自出宫,掺和华家的事。 只是他在想,皇后从心底里,是觉得他不会护着她,不会相信华家? 亦或者,她从未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女人,始终是将华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后,重视母族太过,都是皇家禁忌。 触及到这些,身为皇上不得不多想。 “罢了,回宫吧,召华晟意入宫觐见。”楚泽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宫去。 他无法承认,内心竟然有一丝抗拒。 他突然怕见着皇后,怕看到她埋怨怪罪,甚至是威逼, 亦或者,怕看到她眼里全心全意只有华家。 这会让他难做, 他不想失去她,所以避开这些会让他们之间关系恶化的事。 各自冷静,等此事有个解决方法,也许才是最好的。 “去找陈舟这个人,无论他跑到了哪里都给朕找出来,再者,这双生花的毒稀有,之前无论在哪里出现过,都要查,此事务必要查清楚。” 楚泽吩咐着这些,“嗯,让孙院判出宫来照料皇后吧,至于华家次子,就找个太医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李胜听着这些,一一记下。 听到华昀珏的时候,他眼眉也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皇上这意思,看来是要留华昀珏的命了。 也是,对于华家来说,华昀珏是唯一的男丁, 若是没有了,就真是后继无人了。 话虽如此,若是华家后继无人,对皇上更有利吧? 李胜撇开那些胡思乱想,便去办事。 楚泽回宫里,被召来的华晟意没有穿官服,手里抱着那顶乌纱帽,进了御书房。 一进去,华晟意就行了大礼,情绪波动,刚想哭哭啼啼,只是没等说话,就被楚泽扔过来的奏折打断了。 “华晟意,少在朕面前装模作样,你若真的活腻了不想当官了,就立刻滚出京内。” 华晟意:“..........” 楚泽看着他,华晟意绝不是遇到挫折就后退的人。 说句实话,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位置没法全身而退,他的家人,昔日得罪的那些人,都会如恶犬撕咬掉这块肥肉。 华晟意缓缓心神,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皇上。 “老臣知道,皇上舍不得臣,只是,老臣有话说的。” 华晟意的眼里褪去了往日的精明,只剩下诚心。 “您想要臣死的那天,臣可以二话不说立刻去死。” 第117章 皇后就是了解皇上的 楚泽看他良久,知道他此时说的话,没有虚言。 “你啊,朕要你的命有何用。”楚泽叹了口气。 随后他点了点地上的奏折,“捡起来看看。” 华晟意才拾起那奏折,仔细察看,眉头不由得抬起,紧紧蹙眉。 这里面并非是弹劾他的,反倒是他这些年来的功绩,所作所为,以及花出去的银钱。 以前,他从未去算过这些钱,原来无形中,有这么一大笔。 华晟意再看底下的落款,是永平侯的名义。 他自然想到,自己的女儿。 “皇上,臣明白,臣都明白,除了那个孽障,臣不会怪任何人,臣依旧会誓死效忠皇上。” 华晟意说着,他知道皇上想要他振作。 就当是为了他两个女儿,也要为她们撑起一番天地。 他不会退下去,至少,要看到女儿们扎稳脚跟,他才能安心。 “你明白个什么?朕殊不知太师这般富有呢。”楚泽悠悠开口。 刚刚还有些伤感的华晟意,心里头一激灵,讪讪别过眼。 他在小心看向皇上那边,一时揣测不出皇上是何意。 华晟意试探地拱手,“皇上,臣就是喜欢攒钱,但臣绝没有私下弄其他不法之事啊。” 楚泽:“今日单独召你,是朕知你忠心,你华家现在被人算计,背后之人,你浑然不知,你揽钱财,有无被人蛊惑, 朕本不想伤了君臣之心,至于你的儿子,朕可以看在他年幼无知,免其死罪,但太师啊, 楚国割让城池之辱,未来会一直安定吗?” 华晟意神情凝重,他其实知道皇上的志向, 但他华家一直没有表明态度。 因为禹国曾经很强大,给这片土地上的人,留下了阴影。 他华家便是如此,华晟意的父亲兄长,乃至祖父,死在战场的死在战场,就算没死也是半残。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华晟意双手拱起。 “皇上,臣不会忘,臣会支持皇上的一切决定,臣愿意将半数钱财上交朝廷,招兵马,兴楚国之兵力。” 皇上要得是变革,这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其实,就算没有华昀珏的事,华家也不会固守世家那点执拗。 他是会支持皇上的。 无论是为了谁。 楚泽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扶了一下他的胳膊,“起来吧。” 华晟意起身,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年长于皇上,可在皇上面前,他依旧是畏惧的。 此事一出,众人目光都放在他儿子的身上,想着华家衰败。 唯独皇上已经盯上了他整个华家,他的目光放得是那般的长远。 华晟意心中叹了一口气。 但,依旧没觉得有被算计之感,他只觉得,楚国有这样的君王。 也许未来真的会不一样。 “只不过,人暂时不放,朕倒是要看看幕后布局之人。”楚泽说着,抚了抚华晟意的肩膀。 “太师就在宫中多陪朕下会棋吧。”楚泽说着这话,就是明面上要幽禁华晟意。 案子查下去,就要平复朝堂那些风言风语,两边都押着,分别查,那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华晟意也不傻,当即是应下了。 * 晚间,华晟意被囚于宫中的消息就传开了。 各处都有波动。 而李胜小心地进了房间,见皇上靠在窗边,盯着桌上的一幅画。 仔细看去,那画上美人闭目养神,模样与皇后是十成的相像。 “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李胜说着。 楚泽手上动作一顿,目光看向外面,就已经不自觉整理衣裳,“皇后过来了?” 李胜见皇上这般急切的样子,当即说着,“皇后娘娘回了坤宁宫,兴许是累了。” 他们都以为皇后娘娘会在华家待的时间长一些,没想到今晚就回来了。 皇上以为皇后娘娘是听了父亲被囚的事着急而来,可皇后娘娘却淡定回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就是这么让人猜不透。 李胜话落下,没一会,就见着皇上站起身,往外面走。 瞧见这一幕,李胜忙拿上披风追了上去, 现在天气是越发冷了,可不能着凉了哟。 坤宁宫内。 华姝在沐浴,后面的云秀添水,一旁的云悦将衣服找来了。 温嬷嬷倒是有些不解,娘娘跟家里说,是要回宫探查父亲的情况,可回了宫,娘娘看上去,并不想去寻皇上呢。 想归想,她也不会去问娘娘。 娘娘操劳家中的事,也没有好好休息,现下,二爷的性命暂且没事,就是太师被关在宫中,不知皇上是否要问罪。 温嬷嬷抱着心思出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皇上来了。 所有人纷纷行礼。 皇上进来的时候,将披风解开,扔给了李胜,他大步走进房间。 那行动如风般,倒是叫底下人有些害怕。 只是在楚泽进屋内的那一刻,脚步下意识的轻缓了些。 他走到后房,看着屏风上方冒着水雾, 他知道,华姝在沐浴。 从一旁走进去,他却没有看到人影。 “皇后?”楚泽有些奇怪,上前一步,就见着水中横在里面的人影。 她闭着眼,整个人展开,像极了没有生气般。 楚泽心下猛提,当即是紧张了,伸手便拉住她的胳膊,往上拉,“姝儿?姝儿。” 他紧张兮兮,而面前的女人慵懒地睁开那双杏眼。 清明之至。 楚泽松开手,收起了刚刚着急的神情,甚至觉得懊恼,明摆着是这女人故意的。 华姝只是趴在浴桶,手指拨动着胸前湿漉漉的头发。 “皇上怎么来了?” 她说着,不等楚泽说话,就指了指摆在那边的帕巾以及衣裳,“冷,劳烦皇上帮臣妾拿过来。” 楚泽语塞,瞅了她一眼,不免觉得荒谬,可他的脚步已经是朝着那边走去了。 这里婢女都撤下了,不想让其进来,就只能是他拿了。 等他拿来,华姝已经慢悠悠走出了浴桶, 她因为施针,那后背上有红印, 隔远了看,雪白的背部上像绽放了一朵朵花。 楚泽喉结滑动,随后别过眼, 华姝擦拭身体,穿着那里衣,“所以,皇上是来问罪的?”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朝着外面踏出。 只是那一瞬,楚泽拉住了她,目光往下瞧,见她光着脚,不免有些生气,抱起她。 “你总是这般任性,就料准朕能容你。” 他话一落,华姝就笑了,脸上的笑真如妖姬,让人难以捉摸。 她揪住了楚泽的衣领,声音轻柔, “臣妾就是料准了皇上能容臣妾,能容华家,怎么?不是吗?” 在她知道楚泽幽禁父亲在宫中的时候,华姝就明白,皇上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她直接回宫了。 楚泽看着面前笃定的女人,不似想象中那般,会威逼会哭泣怪罪的模样,更没有满心满意是华家。 第118章 你要是皇后一半的手段就好 楚泽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的皇后远比想象中要聪明。 “朕知道有人在暗中对付你们华家,这段时间,朕也暗中派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一个陈舟,楚泽还真的没放在眼里,主要是后面是谁在布局。 华姝没有说话,等楚泽抱着她回了榻上,才挣脱开。 她刚沐浴完,那脸上以及身上都带着淡淡的红晕,纱衣丝滑垂落在肩膀处。 华姝手指勾好衣裳,就那么靠在里头,“嗯,大局为重,臣妾都懂的。” 她神情未变。 但此番模样落在楚泽的眼里,看得出她有些委屈。 楚泽顺带坐在床榻边上,“朕是皇帝,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他说完,就见她扭过头,不由得失笑, 随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脚,轻轻往自己这边拖拽了一下。 华姝蹙着眉头看向他,随后脚就蹬开了他的手。 是无形中对皇上的挑衅。 华姝是可以体面,但也必须让面前的皇上懂得,她再要体面、权利,但华家依旧是她要维护的地方。 “朕身为皇帝,楚国为先,但朕作为夫君,怎么会不顾及妻子的体面。” 楚泽的声音压得很低, 将这种话说出口,他是觉得陌生,又有些不自然。 可他却很想说与她听。 就像他隐隐在心中渴求得到她低声细语的关切。 华姝指尖轻轻划过被褥,那双眼微抬,看着面前的人。 他这话说的可真动人啊。 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热情似火,情意上头之时,身为帝王,也不可避免,沉沦情欲。 只可惜,她早就过了这个耳听情话的年纪,她要得,是稳固的地位,切实的利益。 不过虽是如此, 华姝的眼眸亮亮的,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的明显。 她兀然钻入他的怀中,双手穿过他的腰间。 楚泽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双手缓慢迟疑地揽住她的肩膀,轻抚她的后背。 隐秘的满足填他心口。 良久,华姝才缓缓开口,“皇上,皇后端庄贤淑,是典范,可臣妾也曾是骄傲的华家女。”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从他的胸口抬起。 两人的眼神对视。 华姝的眼睛有一种特别的神韵,含情而又勾人, 让人不自禁想要听她说话。 “所以,我怕。” 她说着,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娇小的身躯几乎要揉入他的怀里。 两颗心靠得极近。 楚泽心中泛起波澜,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 她聪慧,掌管后宫,让人服从。 面对事情,独当一面,从不畏惧。 家族生了祸端,她不能闹,也不敢哭,她在第一时间去想办法,洗去冤屈,让华家不必太难堪。 可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女子。 若真没有了靠山,世道如何容的下她。 “别怕。”楚泽吐出两个字,犹如安慰,又像是承诺着什么。 夜间,楚泽轻轻抱着她,入榻。 华姝指尖轻轻揪着他的衣领,“皇上,今夜臣妾不想侍寝。” “嗯。”楚泽并不强迫她,只是给她掖好被子,两人同躺着。 .......... 偏房,知白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犹如珍宝似的,拿出一块牛乳糕。 他已经尝过了,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倍感珍惜。 只是他舍不得吃完,也舍不得分给旁人。 可,再不吃,就要坏了。 灯影洒在他的身上,让他那张俊秀的脸蛋,有了几分清冷感。 娘娘待他好,知白定以百倍还之。 无论娘娘想要什么,他都会去做。 但他知道,唯有强大起来,才会成为娘娘的助力。 不能站在娘娘身侧,他也好处坚定站在娘娘的身后。 只要她需要,伸手之际,便是他在。 ............ 皇后回宫的事情自然也引起后宫的注意。 毕竟现在华家的事还没有结果。 华太师还被皇上留在后宫当中呢,就是那华昀珏没死,也是脱了层皮。 慈宁宫内。 平仪公主搀扶着赵太后坐在前面的小榻上,“母后,您说这回华家是真要出事了吗?” 对于她而言,看到现在的情况,自然是觉得不妙。 赵太后自然是不这么认为。 否则,她又怎么会将令牌交给皇后,卖她这个人情。 “昨夜皇上才去了坤宁宫,还留宿了,你说呢。”赵太后说着,瞅了一眼平仪。 她这个大女儿脑子是真的一点都不随她。 平仪默默抿唇,她哪里摸得清楚皇兄什么意思。 赵太后收回目光,端起那茶抿了一口,“你与驸马如何?也该准备要个孩子了。” 她的年纪不小了,耽搁下去,妇人产子的危险就更大些。 平仪说起这事,有些难受,蹲在了母后的腿边,“母后,儿臣也想啊,可......” 她有些难以启齿,“驸马与我同房,每行至关键之处,就......,最近,也是他吃醉了酒,才有那么一次。” 这样她如何能够有身孕。 赵太后嘴唇微颤,她知道驸马有怨,但没想到,竟是到了这个程度。 “他是有去吃花酒?”赵太后还是不相信一个男人没有欲望。 她的女儿不丑,美艳女子就与他在一张床上,还能无动于衷? 就怕是在旁处解决了。 平仪摇头,“之前儿臣也是怀疑,便让人日夜跟着他,并未有可疑之处。母后,他为何这般厌恶我,是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对于公主而言,一生顺遂荣华的生活,却在此受挫,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赵太后见她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再刺激她。 “平仪,你是楚国尊贵的公主,时刻记着,别在他面前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只会让他更为任性放肆。” 平仪听着母后的话,趴在她腿边,“母后,他就是觉得当驸马委屈了,若是求皇兄给他赏赐个职位,如何?” 赵太后:“不可,现在就这么对你,若是有了权力,你怕是更受苦了,当然,你要是不想与他过了,就与他和离了便是,何必执拗他。” 赵太后早就不满意这个驸马,当初成婚的时候,也没见他反对, 他常家本来还落魄失所,靠着皇家,才一点点起来的。 没想到这个常史非但不感恩,还对她女儿如此不好。 平仪擦了擦眼泪,见母后有些动怒,便小声说着,“母后,常史也并非待儿臣不好,儿臣想着,以后兴许,等他想明白了,就看到儿臣的好了。” 赵太后瞧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点了点她的头。 “你啊,你要是有皇后那一半的手段,哪还要吃这些苦头。” 赵太后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第119章 臣就是觉得夫人好,离不开 而平仪还有些不解,为何母后会突然夸赞皇后的手段。 “母后您之前不是说皇后愚蠢吗?” 怎么这会就改了口风了。 赵太后听着她的话,顿了顿,也止不住有些疑惑。 是啊,她之前怎么会觉得皇后愚蠢,不对,之前的皇后的确是不咋聪明,可现在的皇后真是脱胎换骨啊。 这几番思绪,成功搅乱了眼下的局面。 平仪是不哭了, 赵太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 乾清宫内。 华晟意坐在那偏殿里,双手搭在桌面,等着等着,就昏昏欲睡。 他在这宫里,是真的没有意思,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不由得,他开始有些心疼自家闺女了。 “咳。”咳嗽声响起。 华晟意几乎是下意识弹坐起,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就见着皇上来了。 华晟意赶忙行礼。 楚泽看他那疲倦的模样,“怎么,在朕这殿内没休息好,是床没有华府的软吗?” 皇上是精神抖擞。 听着这话,华晟意立马说道:“皇上,是哪儿的床都比不上您这的床软啊, 只是臣老骨头轻,就稀罕家中那张小床,说来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臣的夫人最会唱江南小调,偶尔还会给臣讲些趣事,臣只有在夫人........” “知道不好意思,还讲什么。”楚泽坐在那里,打断他的话。 多余问这一嘴,又被他秀到了。 江南小调,还趣事,句句离不开自家夫人。 真以为只有他恩爱啊! 楚泽拇指挪动着手上的白玉珠,点了点他,“回去吧。” 言简意赅到华晟意都没能立刻领会。 “啊?”华晟意贴耳过来,不明其意。 楚泽冷冷一笑,“太师若是不想走,那就再多留几日。” “走。”华晟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楚泽:“蒲州一事已经查清楚,也澄清了下去,而暗中散播流言的人,是肖春缮指使的,至于你儿的事,朕还有其他的用处。” 华晟意知道皇上留他儿一条性命的时候,就不奢求别的了,当下是没有意见。 只是在听到肖春缮这老匹夫搞鬼的时候。 华晟意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老黄鳝,他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呢,就想着来搞老子了。” 他喃喃着,就看向了皇上,“皇上,臣暗中查到肖春缮与其侄子乃至文家有所勾结,臣怕他们是要行不轨之事。” 本来华晟意美美回京,想着等找到时机收拾了他们肖家。 没想到肖春缮还先迫不及待出手了,既是如此,就别怪他心狠了。 楚泽听着这话,看向了华晟意,眼中意味深长。 他本以为此事知道的人甚少,没想到华晟意竟然如此敏觉。 也罢,正好他需要一个打头阵的人。 “你既然知晓这些,就再接着打探吧,尤其是肖昶与肖春缮之间的往来。” 楚泽说着,华晟意性子适合去处理这方面的,而文家那边,他另有安排,此前,不能让人打草惊蛇。 华晟意来了精神,浑身都有了劲,“是!” 他说着就要退下,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华晟意像是想到了什么。 转圜回来,他跪在殿中,“皇上,皇后娘娘只是一心爱慕皇上,若不慎犯了小错,还请皇上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宽宥一二,老臣在此拜谢。” 华晟意每每入宫见皇上,都不忘为女儿多说几句话。 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姝儿她虽已站在后位上,可要承受的,是个楚国乃至所有人的探究。 楚泽:“她是朕的皇后,朕不会亏待她。” 华晟意心神微动,他从未想过皇上会回应他这方面的请求。 但得了皇上这样的话,他作为父亲,真的能安心多了。 甚至,他眼眶有些酸, 他的女儿终于是要苦尽甘来了吗? “臣叩谢圣恩。” 待人离开,楚泽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李胜进来的时候,默默打量着自家皇上的神情,皇上这是在想什么呢? “你说,这华晟意将他夫人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怎么教出来的女儿,就没有半分相像?” 李胜听着皇上的话,那眼皮子眨了眨。 这话,他接还是不接啊? 还是应付应付,诶诶两句得了。 这不,华夫人绣工好,又温柔贤淑,很是体贴。 可宫中不是有这样的女子吗?譬如淑妃娘娘。 但皇上您不稀罕啊,就稀罕这没有半分相像的皇后娘娘啊! 这让他上哪去说理去。 楚泽站起身,负手,“皇后在做什么?” “诶,”李胜被皇上猝不及防的提问,怔住了,紧接着,回过神赶忙回道:“那医女半个时辰前入了宫,想来现在,正在为娘娘诊治呢。” 楚泽颔首,想到了她们身上的毒,“这毒来得蹊跷,一定要好好查,这个医女还有她那个师父,再仔仔细细查一遍。” 李胜应下,“皇上,前些日子奴才查到那医女是生在一处农庄,不过几年前,她的父母全部葬身火海,奴才派人去以前的农庄发现有可疑的人,在他身上搜出一块名贵的鲤鱼环佩。” 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出现在普通农夫身上。 楚泽转过头看向他,“鲤鱼环佩?” 他眼神里泛起了一丝寒芒,因为这个,他在贤妃那处看到过,两个公主的身上也有此物。 听贤妃提起过,此物,是肖家独特的,传给子女的。 李胜见皇上的眼神转变,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东西的。 “奴才是怀疑,这医女与肖家有关系,不知皇上可记得,数年前,肖家是闹过一次,那时肖夫人死活不让其纳妾,后来就再没有了动静。” 第120章 皇上你看上她了? * “嘶。”华姝趴在那里,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伴随着刺痛。 温嬷嬷在一旁照料,也是有些不忍看。 每每看这拔出来的血,她都为娘娘心疼得很。 这下毒之人真是杀千刀的,可恨。 李月在一旁施针,额间也冒出绵密的汗水,这种针法,不能分神,尤其面对的是当今的皇后,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等结束,两人皆是出了一身汗。 里头谁都没有发现屏风外面来的人,穿着一袭黑金色龙袍的皇上站在那里,时不时往里面瞧。 李胜在一边候着,皇上这会怕是对这位李月姑娘不放心吧。 毕竟一听到与肖家有关系,皇上就连忙过来了。 云秀听到里面的动静,已经端着温水走进去,她对着皇上行了礼。 声音自然也传到了里头,大家都知道,皇上来了。 李月抱着药箱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 她低着头行礼,不敢抬头。 面对帝王,终归是紧张的,尤其是她行完礼后,皇上并没有要她起身的意思。 李月能感觉到皇上在瞧她,是很不善的那种。 她眼皮不由得跳动,但很快保持镇定下来。 她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就没想过要瞒着什么,况且,她知道凡事想要逃过皇家的眼线,很难。 但现在皇后需要她,想来皇上也不会太过刁难于她。 楚泽垂着眼眸的确是在很仔细的瞧她。 他在看她是否与肖春缮有相似之处, 但这么低头瞧的几眼,还真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相像的。 楚泽瞥了一眼身边的李胜,便朝着里面走去。 李胜心领神会,他是要将李月带过去仔细盘问的,至少不能有什么隐瞒。 楚泽走进去,婢女们正在给皇后擦拭身子,他看到盆中血迹,心头微动,泛起了一丝丝的心疼。 他没有过去打搅,而是坐在一边瞧着,等他们处理的差不多了,才过去。 华姝唇色苍白,趴在那里,有气无力,她当然知道皇上来了,只是懒得睁开眼。 她能感觉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轻柔,“是不舒服?朕唤孙院判过来给你瞧瞧。” 华姝手指晃动了一个弧度,表明拒绝。 她现在是根本不想动弹,衣服也只是盖了一层薄纱,等孙院判来,她还得换衣裳。 况且,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舒服,每回施完针,不是难受,而是犯困。 “皇上那么瞧着李姑娘,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华姝声音软软地开口,她刚刚在那里就看见了李月出去的时候,皇上的眼神就在她身上没下来。 李月模样生得标致的。 她话音一落,就被皇上的手指轻弹了额头。 “胡说八道。”楚泽佯装发怒,“朕在你眼里就是如此的人?” 他其实还真的有点生气,因为他是担心她来着,而这小没良心的,再与他说些什么呢? 华姝眼眸微睁,笑出声,“不是就不是,皇上怎能动手呢?” 楚泽没说话,像是真的生气不理她了般。 华姝:“疼。” 闻言,楚泽低垂眼眉看过去,就见着她手指轻抚额头,一双杏眼幽怨抬起看他,水波荡漾。 楚泽伸手过去抚了抚她的额头,“朕瞧瞧,哪疼了?” 瞧着她这般柔弱的模样,他是立马投降了,不想与她置气了。 他还情不自禁想起刚刚下手的时候,是否真的力气用得大了? 不然,她怎么会喊疼。 华姝见他凑过来,那手指顺着掐住了他的脸蛋,“臣妾是胡说的,皇上就不要怪臣妾了。” 她也没说自己胡说的那一句,但这么一说,楚泽哪有一丝的生气,剩下的是她的无尽关切。 “你啊,朕只是得知了一些消息,觉得此女接近你的目的不良,现在又没有找到下毒之人,朕怕她也在其中脱不了干系。” 楚泽想的自然是多。 华姝:“她与肖家有关对不对?” 楚泽点了点头,瞧着她的眼神也有几分的探究,显然她是知道的。 华姝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便继续说着,“她与臣妾有说,为臣妾清毒,但想求臣妾帮她对付肖家。” 李月说的是要肖春缮死。 她没有说的这般直白,毕竟肖春缮现在还是太尉呢。 楚泽听到她的话,是更加确认了猜想,“若是没错的话,她应当是肖春缮与人生下的私生女。” 他将李胜查到的那些说给她听。 华姝:“那场火怕是没这么简单,这个李月抱着仇恨前来,兴许是知道了一些真相。” 那这件事就可以说得通了。 只是,这毒与她定然是没有关系的,但与她口中的师父呢? 按照年岁,她师父的嫌疑更大一些。 华姝思绪颇多, 楚泽见她想的入神,强行打断了她的思绪,低下头,吻过她的脸颊。 “休息,睡吧,别想了,那些事,朕会查的。” 楚泽凑得很紧,那双眼睛里,此时满是她的倒影,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轻柔而又坚定。 华姝眨眨眼,点头。 她是很累。 既是皇上参与其中,想来比她查更快更直接一些,那她就先等着消息。 楚泽守在床边,见她闭着眼,没一会就听到了她轻轻的呼吸声,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他打量了她一会,那手指忍不住想要触碰她的小脸。 睡着的皇后真是怎么看都可爱,让人忍不住爱怜。 楚泽在坤宁宫待了会,才离开。 回宫的时候,就见着前面来了两个嬷嬷,她们是皇上派给大公主二公主的。 嬷嬷来到前面行礼,才缓缓说着,“皇上,二公主时常哭闹,想要见其母妃,奴婢无能,实在是哄了许久,都没用,想着去坤宁宫,可皇后娘娘闭门谢客,奴婢这不得已才能请皇上拿主意。” 大公主懂事已经是开始去忞勤殿了,而二公主是怎么都不行,从行宫回来就一直哭闹。 本来这种事是不该拿出来说,可二公主最近已经是哭得什么都不吃了,眼见着如此,当然要上报的。 楚泽抿唇,他本来是想给公主们重新物色母妃人选,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倒是一时耽搁了。 很快,楚泽去了明芷宫,贤妃因为所犯之事,已经被移到偏僻的冷宫禁足。 一进去,就听到二公主沙哑的哭声,身边有两个嬷嬷无力地蹲着。 第121章 你夸夸朕 听到皇上驾到的时候,几人没有惊惧,反倒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 皇上可算是来了,这段时间,对她们简直是精神折磨。 若非是公主,她们有时候真的很想塞块抹布堵住她的嘴巴。 二公主明昭听到外面的动静,那已经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眨了眨,嘴巴抿着,就朝着楚泽跑过去。 “父皇,父皇。”明昭跑到父皇身边,小脸带着深深泪痕,声音也是沙哑。 楚泽低下身子,抚了抚她的头,抱起她,“明昭,哭什么呢?” 明昭趴在他的肩头,双手揪着他的衣服,小身板还不停地抽动着。 好一会,才缓过来,“父皇,她们说母妃是坏人,以后明昭再也见不到母妃了,父皇也不要明昭了。” 说到这里,明昭有是止不住地哭起来了。 楚泽抱着她,眼神扫视了底下跪着的几名嬷嬷,她们浑身一震。 这些话是怎么传到几岁的公主耳里的。 “明昭乖乖的,父皇怎么会不要明昭呢。”楚泽轻拍她的后背,坐在凳子上,才给她擦拭了眼泪。 明昭听到乖乖的,父皇要她,才哆嗦地抽动鼻头,想要止住哭泣。 见她是知事的,楚泽才慢慢地跟她讲一些道理。 他并没有瞒着她贤妃的事,身为皇家孩子,就已经承担了一些责任,知是非,就是要学的第一门课。 明昭或许还是似懂非懂,但在父皇温柔地陪伴下,她终归冷静了很多。 她小脑袋靠在父皇的臂弯里,就那么仰头看着,眼睛眯了眯,显然是极其疲惫,但还是忍着,想要多看看父皇。 “父皇以后能多陪陪明昭吗?”她嘴巴动了动,声音好似还含在嗓子眼里。 楚泽应下,掌心抚摸她的额头,“睡吧。” 听着父皇的话,明昭才终于是安心的睡着了。 楚泽将她抱到了里面的小床上,出门之际,冷下脸,与刚刚那番慈爱的模样,判若两人。 院子里的嬷嬷静悄悄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以后谁胆敢在公主皇子耳边胡说,那朕就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嬷嬷们吓得哆嗦,赶忙叩首在地,说着不敢,谨记。 * 狱中, 华昀珏趴在板床上,静静地,只是那稍微活动的手指,才看得出他还活着。 此时外面,有锁链晃动的声音。 温衡义领着太医前来,为他上药。 这些天该问的已经问完了,华昀珏很明显是被人做局了。 此人拉他下水,又将他爆出来,很可能是自导自演,为得就是华家。 华昀珏目光看到了温衡义,那双眼动了动,“温将军,战场是怎样的?” 他声音不大,但在狱中却听得很清楚。 温衡义双手抱着胳膊,对于他这个问题,只觉得有些傻,战场是什么样,当然是残酷。 “非人,身在战场,就不能当自己是人,而是击败敌人的一刀一剑。” 华昀珏那双眼里没有惧怕,“想来,也比我这会好。” 他声音低低的,没人能听清楚,只是他再看向温衡义的时候,是带着一种亮光,“其实从小到大,我都崇拜您这样的大英雄,只可惜,我生下来身子弱,家人怕我出事,别说是舞刀弄剑,就是想爬树爬屋顶也是不行的。 书中常说,男儿志在四方,我却没能走出去瞧瞧,真遗憾啊。” 见他说着这些,温衡义虽不是多话的人,还是开了口,“只要想,从何时都不为晚。” 华昀珏咧嘴想笑,可背上的疼痛在太医触碰的时候加剧,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额头青筋暴跳,“那温将军,若我能从这儿出去,我想投身行伍,从小兵练起,奔赴边关,成为一刀一剑,可以吗?” 温衡义没有回应,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但他这个公子哥看来是真的醒悟了。 华昀珏背部的血痕清晰可见,深入骨,必须要全方位的上药。 那自然是无比疼痛的。 他紧紧咬着唇,双手握紧,只是那双眼,异常坚定。 他不想做污点, 也想成为那个能让父母为之骄傲的人。 .......... 华姝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匆匆用过晚膳,她又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温嬷嬷端着一封家书过来,“娘娘,家中来信。” 华姝拆开看了一眼,是家中报平安的事,父亲已经回去了,华家的危机算计解除了一部分,而后就是豫东那位姑母年关前回京。 “她是要回来了。”华姝说了一句,便将信装起来,放在了旁边。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皇上又来了。 华姝瞅了一眼,那身子是没动半步,靠在床榻上。 等瞧见皇上进来了,她才仿佛是刚瞧见般,就要行礼的样子。 楚泽瞧着她这副样子,就挥手,“装什么,朕是看不出来你不想迎接吗?” 他说着,那手指掐了掐她的脸,像是怪罪,实则满眼的宠溺。 华姝笑笑没说话,倒是将那个茶推过去,仿佛是给他特意泡的。 楚泽接过喝了一口,又是她爱喝的碧螺春。 “好些了吗?”楚泽看了看她,这会瞧着,脸上已经是有血色了。 华姝点头,目光触及到桌面上的家书,两人对视了一眼,楚泽没有提及。 倒是华姝没隐瞒,将姑母的事说了一遍。 楚泽早就料到了般,“朕也觉得你这姑母很可疑,留着华昀珏,朕也就是想看看幕后的人还会做些什么?” 毕竟他要是直接放了华昀珏,朝中不好交代,那背后的人定然还想找别的法子。 所以他干脆给那人一点想法,不饶恕华昀珏,但审查是需要一些证据的。 华姝见皇上说这些,心里头惊讶,他查的倒是全面,不动声色,就掌控了这些东西, 看来她以后要做什么事,要多做一些准备才行。 “那皇上也知道,曾经这位姑母的婚事,因为臣妾母亲阻拦导致的?” 华姝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也想直接问母亲。 但现在母亲身心俱疲,只能多缓些时日。 楚泽见她那杏眼圆溜溜的,很好奇的模样, 他嘴角下意识上扬,旋即又故作高深凑到华姝身边, “你夸夸朕,兴许朕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第122章 幼稚的皇上 看着他凑近,华姝双手捧着他的脸。 此时的皇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夸赞。 而华姝默默吐了两个字,“幼稚。” 楚泽:“.........” 他收敛神色,刚要挣脱开她的手,坐直身体的时候,就见着皇后像是安抚般抚了抚他的脸颊,接着开口,“不过,臣妾喜欢。” 楚泽手撑在床面,那双眼不自觉扫视她那边,想要探究出什么。 可华姝眉眼如水,指腹轻柔他的耳垂,嘴唇勾起一抹淡笑,“只喜欢皇上在臣妾一人面前幼稚。”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 如春风般吹入了皇上的心田。 这话是悦耳,可就是她的表情怎么像是哄小孩似的。 楚泽想着,眼眸幽深晦暗,下一刻,便直接伸手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俯身而上。 华姝推开他胸膛,赶忙说着,“背后有点疼,不能压。” 她每次施完针的第一夜都选择趴着入睡。 或许没那么疼,但是心中总觉得这样是好的。 闻言,楚泽身形微顿,松开手,随后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荤话, 见华姝的面色红润,才将位置换了过来。 华姝呸了他一口,“流氓。” ........... 皇上一连几天都宿在坤宁宫。 本来看戏的那些人都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怎么瞧着这次华家出事,非但没有影响到皇后娘娘,反倒是更得皇上的宠爱了? 皇后娘娘可是出宫去了华家啊? 可想归这么想,谁又能琢磨透上头的用意。 后宫嫔妃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见现在皇后如此得宠,请安之余,还不忘找机会去坤宁宫走动。 变着法子想要讨得皇后的欢心。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些嫔妃抱有偶遇皇上的心思。 毕竟能见见皇上也是好的。 冬日来临,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知白正在清点炭火这些,等他去内殿的时候,华姝刚好用完膳。 她目光落在知白的身上,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知白是快速蜕变了。 模样生得更加清秀俊朗,也长高了,让人瞧着真是赏心悦目。 华姝总喜欢赏一些糕点给他吃,倒也不是因为别的, 就是觉得瞧着他吧,像是一块嫩豆腐,能掐得出水。 理应吃些甜甜的东西。 知白认真将屋内的炭盆都加上,接着又打开半边窗户。 华姝缓缓站起身,“陪本宫出去走走。” 吃饱喝足,就该散散步。 知白应下,很是麻利地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娘娘,天气渐冷,小心着凉。” 他说话同时,便让人去备汤婆子了。 虽然现在还没下雪,但他心中记着娘娘的寒症。 华姝闻言,习惯性伸手顺毛,却无形中发现他已经高出自己一截了。 而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 知白已经乖乖低下了身子。 华姝的手抚了抚他的发丝,笑着,“知白有心,走吧。” 主仆几人走出坤宁宫。 殿门口的王公公揽着拂尘,眼睛都瞪直了,忍不住连连叹气。 “这小子,就是会讨娘娘欢心。” 王公公气哼哼,没地方发泄,这会见着那云悦抱着衣裳走过去,当即是跟上去,没说几句就开始抱怨。 打知白来到坤宁宫,他们就都失宠了。 云悦心直口快:“你得过宠吗?” 王公公:“.........我,你...” 他憋了会气,随后又很快以她们贴身婢女为例说着, 毕竟现在贴身跟着娘娘次数最多的,也就是温嬷嬷跟知白了。 云悦看了他一眼,很正经地开口,“若我是主子啊,也愿意让知白跟着。” 王公公来劲了,当即询问:“为何?” 难道不是他这种有丰富经验,在宫中摸爬滚打的老公公吃香吗? 那小根葱知道什么,真是的。 云悦转过头,“瞧着开心呗。” 说完,云悦就懒得跟他掰扯,去干自己的活计了。 留下王公公思考好一会,最终只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 肌肤暗沉,褶皱颇多。 “好好好。” 王公公扭头朝着自己房间里走去。 .......... 华姝漫无目的散步, 知白在一旁跟随,就见着前面搬花的几人当中,有一位老熟人,正是小夏。 他身体已经大好了。 小夏显然是看到了他们这边,见到知白,他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不过很快低下身子行礼。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姝当然能看出他与知白之间的互动,又是在花房做事,想来是老友。 她微微颔首,也没有说别的,只是从一旁走过。 知白伸手扶了他一下, 自从吴春死了,知白又在坤宁宫站稳脚跟,小夏的日子好过很多,至少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了。 知白笑着看向他,旋即快速跟上了皇后,在她下台阶之际,掸了掸衣袖,急忙抬手搀扶。 小夏望着他们一行人离去,那双清澈眼眸里有丝丝的艳羡。 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说,能够得一位主子信任欣赏,是莫大的荣耀。 “这知公公现在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大红人,谁瞧了都得高看几眼,你不趁机让他给你在坤宁宫谋一份差事啊,总比一辈子都待在花房好啊。” 一旁抱着花的公公来到小夏身边说着。 要说知白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被皇后娘娘看中,现在皇后娘娘又得宠,有权有恩宠,是多令人艳羡的事。 现如今多得是巴结知白的,想来安排一位自己的亲信都是小事。 小夏笑笑没说话。 * 华姝走的累了,找了个地方休息,知白已经是端来了泡好的茶水。 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华姝手指撑着下巴,打量着他。 “知白,你不必如此紧绷,没有人能面面俱到。” 华姝起初瞧他是因为长相,尤其那双像她儿子的眼睛,但渐渐地,发现他这个人能用。 她对身边人的要求无非是忠诚,其余吃穿用度,可以说是宫人里头最好的。 而她也暗中观察过知白,可以说一天从不空闲,总是事无巨细安排每一件事,哪怕是不关他的事,也会在一旁小心观摩。 虽说她需要一个得力的臂膀,但太过紧绷,反倒是会有更大的压力。 知白听着娘娘的话,那双丹凤眼眨了眨,旋即就跪在她的面前。 “是。”他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做得太多,让娘娘觉得厌烦了。 第123章 皇上改口味了 华姝见他眼里盛满紧张,叹了口气, 她有时候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的从前,也是那般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地生活着。 生怕一点小错,就会让自己翻不了身。 华姝:“知白,出身不由人,但想过怎样的人生,是可以靠自己。 眼界宽,则道路宽,道路宽,则尽是坦途。 本宫欣赏你,但你不必焦虑紧张,琐碎之事学会放手安排,现阶段所需要的无非是不断学习,如何修心沉淀,开拓眼界,做旁人无法代替之事。” 她充分明白他现在的状态,什么都想学,想把控,但没有人能掌控全局不出差错的, 就是骡子连轴转,也会累死,还不讨好。 华姝也是经历了这么一段时间,后来才发现, 人生里,最重要的是选择,是取舍,也是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知白跪在她的面前,抬起那双丹凤眼看着华姝,依稀能看到其中还是有些不解。 “娘娘,知白记住了。” 他现在或许不能全然明白华姝的意思,但终归有一天,他会懂的。 ......... 冬日寒凉,皇上处理国事,已经是许久不曾入后宫。 偶有后妃带着吃食来寻皇上,但都被回绝了。 皇上是担忧上北的百姓们,便想方设法多运输一些物资,供给他们,好让他们挨过去严寒冬日。 但最重要是让其冬日里能多解决一些灾害,让百姓减少损失。 不然明年开春,就更会挨饿了。 御书房内, 楚泽正在批阅奏折,窗户被风吹开,寒凉的风袭来。 李胜忙提着步伐过去关上, 楚泽提笔顿了顿,扫了一眼外面,“今年格外冷,那些炭火就别省着,都分发下去吧。” 已经让太常以及钦天监都看了,今年的雪会格外大,天自然是格外的寒冷。 李胜将门窗都关好,才来到皇上身边,泡好茶水。 “回皇上的话,宫中事务,皇后娘娘那边都安排好了。” 现在后宫事务都经由皇后娘娘的手,安排的也是井井有条的,没有需要操心的地方。 楚泽颔首,有些欣慰,可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里带着一丝丝不悦。 “皇后这阵子在忙什么?” 他这段日子没去,她竟然是一趟都不过来,连以前会送些吃食的,现在是什么都没有。 李胜见皇上问起了皇后,仔细想想,便小心回道:“皇后娘娘是在坤宁宫内调养身子吧。” 其实李胜知道皇后娘娘在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闲逛溜达,还在寒冬来临前,召集人赏花了。 只是李胜更知道,这些都不是皇上想听到的。 楚泽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摆在桌面上的茶水,似乎有些不顺眼。 “朕嗓子干,你取些碧螺春泡茶吧。” 听着皇上的话,李胜愣了愣,看着那雨前龙井,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皇上要换口味了?彻底不喝雨前龙井,改喝碧螺春了? 李胜心里头惊讶,但脚步是不停,忙去换了茶。 回来的时候,又见皇上挑剔这些点心了,觉得做得很不满意。 但皇上就是不说哪处不满意,李胜只能靠猜测,但又想是想到了什么,将那日皇后娘娘过来送牛乳糕的事说了一遍, 这一次,李胜还是强调了亲手两个字。 不过,他这次很笃定。 知白那小子不像是会骗人的,他那副模样,分明是心疼娘娘做的牛乳糕。 “而且前阵子奴才听娘娘身边的云秀姑娘说,娘娘为了做牛乳糕,手指也被烫了好几下。” 听完李胜的话,楚泽的笔彻底放在了一旁,瞧着他,“那日你怎么不说?被你吃了?” 皇上的语气已经是不善了,那日楚泽满脑子都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还真没注意。 若是他当时候知道,也不能不收啊。 李胜一听,赶忙摇头否认,他哪敢吃啊! 楚泽盯着他,李胜那双小眼睛瞪大了些,似乎想了解皇上想说什么,可惜看了会,还是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就听到皇上开口,“嗯,还是牛乳糕开胃,这些东西哪里比得上。” 李胜当然是明白皇上什么意思,是牛乳糕开胃吗? 不是,只因为是皇后娘娘亲手所做的呗。 他去当个传话筒。 毕竟皇上已经惦记此牛乳糕很久了,自从那次后,皇后再也没有送过了。 李胜当即明了,紧接着,就开始想着法子转达给皇后娘娘那边了。 楚泽见他离去,目光触及到桌面摆着的茶水,端着那茶杯抿了一口。 紧接着,一饮而尽,像是在品味什么。 他没想到皇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竟是真的给他亲手所做牛乳糕。 楚泽此时不免有些后悔,当时候怎么不多听她说几句话呢。 想着她给自己亲手做了牛乳糕,却听到了家中出事的消息,心中滋味是很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楚泽心里是泛起了波澜,笔默默放下。 看着桌面上的奏折愣神。 而后李胜回来,他面色有些不好,见皇上看向了他,赶忙上前行礼。 他吞吞吐吐说出几个字,“皇上,皇后娘娘说,皇上想吃,就让膳房给您做。” 楚泽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站起身。 他了解华姝,她这么说,就代表上次所做的牛乳糕,真的是她亲手所做。 楚泽想着,就往外面走去,刚走几步,就停顿下来,“上次牛乳糕去了何处?” 李胜见皇上问起这个,手指在袖中勾在了一起,皇上莫不是想要问责了? 可他不能对皇上撒谎。 李胜:“想来娘娘是赏赐给了身边的公公了。” 楚泽听着,有些不悦,没想到皇后直接将自己的心意赏给了宫人。 哪个宫人配吃皇后娘娘亲手所做的吃食。 想着,楚泽的步伐已经踏出去了,他这些天都没去后宫,自然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等他到达坤宁宫的时候,上下的人纷纷前来迎接。 王公公在门口最先出来,他笑容满面,没想皇上来看自家娘娘了,可太好了。 他刚行礼,就见着皇上从他面前走过,然后就停住了脚步。 第124章 来信任我吧 王公公趴在地上,看着那双靴子,他忙往边上挪动,不敢挡皇上的道。 可他挪动过去,那身影依旧未动。 王公公有些疑惑,没等他说话,就听到头顶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肥头大耳,有损脸面,今日就不必食膳了。” 楚泽说着,就往里面走了去。 王公公呆若木鸡,拂尘都垂落在地,有点不敢相信刚刚皇上说的话。 一天不用膳不要紧,只是,肥头大耳?指的是他吗? 不是吧? 王公公有些不敢相信,四处瞅瞅,看着那些人的体型,确实没有能超过他的。 所以,皇上说的真是他? 王公公心中滴泪,艰难起身,见着李胜从后面走来,赶忙询问。 “李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 王公公是又惊又怕的,难不成他是哪处惹着皇上了,这回只是小惩罚,会不会等到后面,就是什么掉脑袋的事了。 不然皇上怎么会对他发难呢? 这么一想,王公公整个人都不平静了,泛起巨大的波澜。 李胜见他那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别过头。 这真的不能怪他吧? 谁让点子倒霉,刚好是皇上在气头上的时候出现呢。 “王公公,皇上这是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呢。”李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抿着嘴巴,对他表示同情以及关切。 王公公有些疑惑,但也不敢质疑啊。 况且李总管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他说的话,定然是有准头的。 这么一想,王公公瞬间又有了精气神,提着拂尘,插着老腰。 他心里美滋滋的,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得到皇上这般关切,简直是祖坟冒烟啊。 李胜见他表情变换,讪讪笑着,就往里面走,目光落在知白的身上。 知白见李胜走来,端然拱手行礼。 李胜对他的印象还可以,仔细看了看他,便轻咳招手,“去备些茶水吧。” 知白点头:“是。” 紧接着,知白从一旁撤出去,他自然是瞧见了皇上过来,还惩罚了王公公的事。 他心里隐约有猜想,毕竟李总管前脚来要牛乳糕,但皇后是拒绝了,并且说让膳房那边做牛乳糕给皇上吃。 而眼下皇上过来,突然惩罚王公公不能用膳。 除去心情不顺突如其来的惩罚,那就有可能是牛乳糕的事了。 * 华姝穿着一袭金红色的长裙,外披毛绒马甲,手里还抱着汤婆子。 她见着皇上来了,缓缓走下了台阶,福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华姝举止端庄有礼,尤其是那嘴角含笑,一副极致温柔的模样。 楚泽大步走到她的身边,那双眼垂下看着她,手里拨动着白玉珠,下一刻,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华姝被他拉到身边,没等说话,就见着面前皇上缓缓摊开了她的手掌,仔细察看她的指尖。 看着皇上的举止,华姝失笑。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的手长得好看,你是想知道臣妾怎么保养的吗?” 楚泽语塞,捏着她的手,“就会贫嘴。” 华姝收回手,“皇上是想知道,牛乳糕的事,对,只有回宫那一次,是臣妾亲手所做,也不是很难,我也没有受伤, 就算是伤着了,也早就好了,皇上这个时候看,能看到什么?” 两人站在院中,华姝抬眸看着面前高大的皇上。 一大一小对视,寒凉的风从他们之间穿过。 华姝便是故意的,牛乳糕其实只是小事, 可她要让他明白,有些东西,无论是错过,或者说是没有珍惜,未来都不可能再次拥有。 她与旁人不同, 哪怕他是帝王,也无法强求。 楚泽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虽然是平静的,可她眼里满是坚定,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他无法改变她,无形中,是他跟随着她变了。 甚至,他从内心深处,是羡慕这样的华姝的,她敢做敢说,有趣又有自己的原则。 明媚时像是悬挂于天上的太阳,偶尔清幽的,又像是淡淡照拂人间的月亮。 无论是哪种,楚泽都不可避免的,被她吸引了。 华姝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打搅他,只是转过身,想往里面走。 此时,风吹拂着,一朵雪花飘浮而下,像是飞舞的蝴蝶,停留在面前。 华姝不由得伸手接过那一朵雪花,瞧着它在掌心化为水。 她微微抬头望向天空的那一刻,就看到漫天散落的雪花。 初雪来临了。 楚泽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见她仰头看雪,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雪是常见的,只是不常有的,是此刻的心情,此刻的人。 楚泽垂眸看向身边人,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皇后就已经开始不同了。 对她好奇,慢慢的,就开始有些想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哪怕是一些平常能猜到的事,也能让楚泽觉得有想知道的欲望。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依恋,从前,都是他照料别人,但他内心渴求的,就是夫妻同心,互相照料,以此为安。 “朕疑心重,多思,难以相信旁人,华家财富太多,就是遭人惦记,身为君王,守护楚国保护臣民,是使命亦是职责,姝儿,我知你心性,也并未说要强制你改变什么.......” 风雪中,似乎更能让人吐露心声。 华姝听着这些话,她知道这些是楚泽内心深处的声音,对于他而言,说出来,属实不易。 他定然觉得她是记仇的,当然,也是解释为何他要趁机分割华家的钱财。 钱多了,确实不是好事, 华姝只是觉得君王心思深沉,因为她在皇上的御书房,翻看过楚国之前的一些记载。 她就隐隐有猜测, 先帝对父亲很好很包容,还亲赐了长龙鞭,是真的好吗? 无形中助长父亲爱财贪财的性子, 难道不是要一个既忠心,又能为其揽财的容器吗? 用够了,就能绞杀。 华姝并不想让华家成为那随时能献祭的容器。 所以,她得让皇上明白,华家忠心,华家也是她的底线。 “皇上知我心性,那您不知,我也同样知您的心性,您不说,我从也不曾怪你。”华姝靠近他,将他要讲得那些打断。 “我说过,我很怕,不是怕皇上,而是怕世间算计,怕自己无法面对,更怕无所依靠,可怜一生。” 就算是皇后,也是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第125章 帝后同行,可否愿意 华姝抬手给他整理着衣裳,就如对待夫君般亲切,“有时候想象,若是连身边人都无法信任,是多么可悲的事。” 她的语气有些凄凉。 楚泽心疼了,她好似能处理很多东西,但也有脆弱的一面。 身边人都没办法信任,还能信任谁。 是啊,楚泽从前,也在心底里问过这样的问题。 可一直没有答案。 楚泽想给她一个答案,“帝后是夫妻,亦是携手同行之人,你可愿意,同我看这江山风光。” 他的话音落下,雪花悬空落在了他的额发上,一点点坠落鼻间,滑落在华姝的唇。 华姝抿唇笑着,双手穿过他的外衫,环顾那腰,“好.....好冷啊,皇上。” 楚泽双手揽住她的腰,那外衫全然盖住了她,就那么抱着她进了屋。 红裙落了地,冷热交替。 一切都化了般。 雪越下越大,彻底覆盖了整座皇城。 启祥殿, 殿内还点着灯,芝落进门的时候,见着自家娘娘坐在那小榻,望着桌面的棋发呆。 她是见怪不怪了,小心地进去。 烛光摇曳,灯火在淑妃的脸上不明,她的眼神里,满是幽暗。 “华家,皇后,皇上是真的要放过他们了。”淑妃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喉咙间涌动出来。 芝落在一旁听着,也是不知怎么去回答。 显然是这样了。 华家这样的事,皇上还不断去皇后那里,不就证明不受影响了吗? 只是不知道皇后是使了什么手段,让皇上这般流连。 淑妃抱着膝盖,“是错了,是我们一直都错看了皇后,她都在伪装而已,装傻引起皇上的注意,又突然变好,一步步吸引皇上, 所有人当她是傻子,都去针对一个容妃,却不知道,她早就开始谋划了,我们所有人,都成了她的垫脚石。” 淑妃闭着眼,满是不甘心。 芝落听着淑妃的话,突然眼前很是明了,原来是这样。 皇后竟然心机深沉到了这个地步。 那岂不是所有人,乃至皇上,都被皇后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芝落想着,不免觉得后背发凉,有些可怕。 “那娘娘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芝落说着,现在宫中都不敢招惹皇后了。 就是那有肖家文家撑腰的贤妃,不也是说倒下就倒下了。 她们应该更小心才是。 淑妃睁开眼,满是怨恨,她双手紧紧抓住袖子。 她只能忍耐。 .......... 坤宁宫外面, 云悦偷偷张望里头,又有些羞涩地转过身,摇摇头。 显然还没有结束。 温嬷嬷李胜都互相看了看,觉得有些尴尬,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天空。 这次时间是格外长了啊。 都快后半夜了。 里屋,帷幔摇动,那纤细的手臂露出来,一动不动。 紧接着,又见里面起了动静。 还隐隐有什么骂声。 明明是冬日,汗水不断,像是长跑了几百里似的。 华姝直接拒绝了清洗,浑浑噩噩地就睡着了,梦里面也是这个禽兽。 * 次日清晨,帝后双双免了请安跟早朝。 华姝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身侧的楚泽,他面色红润,明明已经醒了,还赖在那里看着她。 华姝白了他一眼,想动,就感觉到不适感。 楚泽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当即是起身,拉扯着被子,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送到了内室那边。 华姝哆嗦地进了浴桶,没等舒展开,一个健硕的身影就占去了她大半地方。 楚泽褪去了外衣,能清晰看见他里头的肌肉线条,少了几分清冷感,多了狂野不羁。 “别动。”楚泽说着,握住了她的腿,而华姝有些想挣脱,听到他的话,只是闷闷地瞥了他一眼。 禽兽。 楚泽当然看得出她内心在谩骂他,只是昨夜,也不知是怎么,他忍不住,就想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最好是融入。 他给她清洗着, 也是发现,昨夜确实有些过了。 “待会,朕让李胜给你送些药膏来。”楚泽说着,见皇后还是没有说话。 他抿唇,想要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只是未免有些做作了些。 “朕还是觉得皇后身子比之前好很多了呢,看来这骑马练习,是有好处,等朕让人在后宫给你修建一个地方。” 华姝撇嘴,怎么现在感觉听他说什么,都有些不对劲呢。 两人沐浴完,便用着午膳。 这会,李胜从外面走进来,禀报着,“皇上,陈州云氏已经到了,是否现在召见?” 楚泽抿唇,摆手,“明日晨间召其入宫吧。” 云逸现在还被关押着,从根本上来说,云家是过来请罪的。 楚泽看着华姝,“姝儿记得云家吧。” 他现在就习惯叫她的乳名了。 华姝点头,她自然是记得,云逸还是因为她呢。 不过,华姝看向了楚泽,“皇上,此次来得是何人?” 楚泽:“云家家主,云善长。” 对于这些事,他倒是没有想着瞒着她。 华姝放下碗,“皇上,不要怪臣妾多嘴,他要是云家的家主,您想要云家的东西,不如现在就去,而且是亲自前去。” 她的话一落,那李胜都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这是议论国事就算了,还直接让皇上前去迎接,这是什么笑话? 楚泽倒并没有直接否决,而是询问缘由。 华姝:“您是皇上,本就自带威压,此次,云家家主既然来了,就不仅仅是云逸的事,还涉及到了其余的事。 这些文人自诩高风亮节,永远都要立牌坊,他们若是想不问世间事,大可以直接隐居,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可没有。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华姝说的委婉,皇上心里当然比谁都清楚,他要云家的东西, 而云家也明白。 两方都在试探,云家家主一来,就意味着,云家有了入世的心, 文人要的是名节,皇上若是给了上好的梯子,君主亲临,重视文家。 那就是最快能让云家死心塌地的捷径。 她说这些,皇上自然是能明白的。 不过君主就是这样,要威严,要脸面,也要人匍匐脚下。 就看选择是什么。 反正对于华姝而言,这些东西她都可以不要,唯有目的达成才是最重要的。 楚泽看着华姝,眼里是赞赏,“看得出,皇后讨厌这些文人。” 旋即楚泽站起身,“李胜,备辇。” 第126章 给赵太后请安 皇上亲见云善长的消息传开,朝野震动。 关于云家的传闻一直都不少,眼下云家的家主来到皇都,想必是要发生大事。 若是云家入世,这对楚国而言是件喜事,只不过,于世家,于他国,就不一定了。 世家一部分是张望,另外一部分已经是开始去找寻云家的错处。 奈何云家在陈州待了这些年,一直都安分守己,与敌国,也并没半分联系。 一些小打小闹的错处,是无关痛痒的。 而华家乃至一些朝臣,是完全支持云家入世,并要大力推行皇上的科举变革,让更多的寒门学子有出头之地。 ........ 后宫格外的宁静。 华姝去给赵太后请安,赵太后见着她来,喝了口茶,也忍不住说着,“皇后如今是记得起哀家了。” 也不怪赵太后这般,毕竟之前皇后就是她派人前去传唤,她是不来的, 而眼下帮过她后,就过来请安了。 华姝浅笑,“如今后宫安宁,臣妾也得了空闲,这才赶着来给母后请安,还望母后不要怪臣妾。” 赵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皇后,心中感慨。 之前觉得她不卑不亢,后来又觉得她是个疯妇,这会吧她出言自嘲,她又拉得下来脸面亲近。 说实话,赵太后是真的摸不清楚她的意图了。 “坐吧。”赵太后示意她落座。 华姝看了一眼身后的温嬷嬷,温嬷嬷上前,拿出一个木盒。 “母后,这是广藏大师的舍利子,您瞧瞧。”华姝说着,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赵太后本来还端着的仪态,听着她的话,不由自主看过去,见着温嬷嬷打开木盒,里面的舍利子。 她眼神不由得发亮,就伸手接着,“这真是广藏大师的?” 华姝点头,“货真价实,臣妾觉得母后是大福报之人,见父亲带回此物的时候,臣妾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赠与母后您,只盼着母后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有心了,还是皇后有心啊。”赵太后说着,已经是站起身,往里面走,将此物亲手放置在她常常供奉的烛台上。 华姝看着赵太后的模样,便知道,这份礼是格外合她的心意。 毕竟华姝之前了解过,赵太后最爱佛学,经常出宫去听学,前些日子就是面见了普藏大师。 对于赵太后而言,什么宝贝她都见过,不再稀罕,可这东西是不同的。 广藏大师极其有名,他的舍利子在底下信徒的眼里,是无价的。 待赵太后出来的时候,她瞧着华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温柔了些。 “皇后平日也爱读佛经吗?” 华姝没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念了几句佛偈。 她研读过,也会常常点香拜佛,只不过,也许更多的时候,是拜自己的执念,欲望,希冀。 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希望能有外力帮助她。 也许,她这样的,不敢称爱,也不能称爱。 赵太后很快就接了她的话,两人谈论这些,倒是挺融洽的。 让身边的几个嬷嬷瞧着,都觉得恍惚,不像是长辈晚辈,像是同辈人,在探讨一些故事。 等皇后走得时候,赵太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开口,“你明日得空,再过来坐坐。” 华姝应下,行退礼离开。 她背过身,嘴角的笑意明显,俘获一个人,从喜爱的事物开始,就能事半功倍。 身为太后,看似是风光,实则也是孤寂的。 赵太后心里也清楚皇上对她的防备,所以行事不得不顾忌。 之前皇上厌恶她,赵太后同样是不敢靠近她。 如今瞧见皇上亲近她,又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她是这样,华姝也是如此, 只要有利益,谁都能好,利益冲突了,又随时能崩坏。 * 赵太后看着皇后离开的方向,良久都没挪开眼。 后面的管嬷嬷也顺着看过去,有些奇怪,主子怎么总是盯着皇后那边发呆呢? 赵太后回过神,“其实皇后也不差,看来哀家当初的眼光也没错啊。” 之前赵太后确实有些苦恼,看错了人,但这些时日的观察,皇后是一次次给她惊喜啊。 管嬷嬷顺着太后娘娘的话说着,“主子的眼光怎么会差呢,皇后娘娘啊,就是想明白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赵太后点头,“想明白好啊。这样也能轻松些。” 想着,赵太后叹气,“最不省心的就是哀家那些个子女了,宁儿不是回皇城了吗?怎么还不来给哀家请安。” 她这要见他一面是真难。 管嬷嬷也默不作声了,广宁王算是放荡不羁,说也没用啊。 ....... 华姝回去的时候,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容妃。 她是消瘦得很快,就是那脸蛋苍白的,也没什么血色。 之前多少只是一种美感,现在倒真是那实在病美人了。 容妃瞧见皇后娘娘,上前行礼,她是磨平了棱角,安安静静的,这番模样都快让人忘记,她之前也是受宠的嫔妃。 华姝心中宁静,在这后宫就是如此,谁得意谁失意,都没什么惊奇的。 皇后一行人从容妃眼前走过,见其之人都要匍匐脚下,那样的风光,是她不曾拥有过的。 寒风里,容妃的眼眶红红的,“皇后与我等终究是不同的。” 妻妾天差地别。 容妃身边的嬷嬷没有说话,或许她们也有些累了,时常安慰,却没有等到皇上的垂青。 任由谁都无法再自我欺骗了。 “娘娘,再过一段时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届时皇上就会过来,您现在还是要养好身子为主啊。”诵诗小声说着。 容妃闻言,那眼里才有一丝的神韵。 十二月初十,是她的生辰。 “回宫吧。”容妃说着,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华姝打开窗户,看着外面,她很喜欢下雪,但不管前世还是在这里,都因为身子的缘故,很少能够肆意出去撒欢。 大概人就是渴望没得到的东西。 “主子,您快别看了,别着凉了啊。”温嬷嬷开启了唠叨模式,李姑娘时常过来施针,能感觉到主子的手脚比平日里都要暖和,可要好好继续养着,等到时候,她们坤宁宫,就要有好消息了。 毕竟,现在皇上是宠自家娘娘的。 华姝只得关上窗户,回到小榻上,这几日外面格外冷,她免了各宫请安,自己也不曾出门,属实有些闷。 院子里,王公公饿的饥肠辘辘,不断地踱步,克制自己想要吃食的冲动。 他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知白,有些好奇凑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127章 挨打的王公公 王公公说着,就看到了知白是在捏小雪人,一个个的还没有巴掌大。 知白没说话,王公公当即说道:“这是又想出新花样哄娘娘欢心了,对不对!” 不得不说,王公公聪明了一回。 那也是因为他发现知白太会哄娘娘欢心了,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想着,饿的头晕眼花的王公公有些来气,一脚就将知白捏的那几个雪人踩碎了。 “知白,我才是坤宁宫的总管,你不要太爱表现了!”王公公哼哼地说着。 上次他被皇上说了之后,就立志要瘦下来,可是每每看到底下人越发亲近知白,就是皇后,也被知白哄得开心,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公公说完,低头就看到了知白的眼神。 他心里一咯噔,平日里和煦的知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戾气? 等他再看,知白已经垂下了头,他什么都没说。 “是,王总管,知白知晓。”知白说着。 见他这般识趣,王总管刚刚那点子担心又消失了,当即仰着头,生怕旁人看不到,指点着他。 到底这坤宁宫,他还是大总管! 知白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 皇上忙完朝堂的事,与温衡义商议着云家的事。 云善长已经是将一些书卷送到了他的手里,那最重要的绘本还没有动静。 云善长也并没有要提及的意思。 温衡义:“皇上,不如先不放云逸,再与云善长协商。” 楚泽摆手:“既然答应了放人,不能反悔,只是,朕就担心,他说没有传闻里的绘本,朕就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这个东西传的是有模有样的,楚泽还真的不相信。 温衡义凝神,这样,就很难做。 楚泽思忖,“那就将云逸安排在京城当个闲散小官,其余那些云家后人,都能参加科举之事,这云善长还要在此小住,朕将其安置在金光寺,你派一队人马,暗中保护,免得出现意外。” 温衡义领命下去。 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楚泽便往外面走去,“去坤宁宫。” 李胜:“是。” ........ 王公公饿的扛不住了,便去了小厨房, 陈厨娘见他来了,“王公公,您是要?” 王公公装作视察的模样,眼神却看到了桌面摆放的东西,“这是什么?” 陈厨娘看了一眼,说着,“那个呀,牛乳糕,冬日吃好,可娘娘说不吃了,便撤下来了。” 王公公打开盖,扑鼻而来的香,让他本就饥饿的脑袋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迅速尝了一口。 人间美味啊! 陈厨娘见他那副好似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失笑,“既然王公公喜欢,你便拿走吃吧。” 娘娘不吃,本来是让她解决了,她倒不是很喜欢甜食,便一直没吃,这会来了个解决的人,当然是乐意给出去。 王公公一听,当即是抱着碗就笑嘻嘻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正好与从外面回来的知白撞见,王公公有些得意地大吃了一口。 知白:“娘娘赏给公公的牛乳糕吗?真令人羡慕!” 听他的话,王公公笑容是更大了,恨不得让底下人都看见。 只是那门口走进来的,一袭龙袍,惊到了院中人。 王公公手中盘子都差点掉落,他赶忙低头迎接。 现在的他见到皇上有种本能的畏惧,恨不得找个角落藏起来。 他在心中默念,皇上看不见他,皇上别找他,皇上里面请! 只是,那如命运般的鞋面还是停留在他的面前, 王公公吓得口水都忘记了吞咽, 皇上还觉得他瞧着恶心吗? 啊,今夜的晚饭又没有了? “看来还是没长记性,拖出去,二十大板。” 皇上的话淡淡的,可比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冷。 王公公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可依旧不敢抬头看皇上,“饶命啊,皇上!” 李胜在后面挥了挥手,让人将他拖出去,看着王公公怀里还抱着那叠牛乳糕,就忍不住拍额头。 造孽啊! 这回可真的不能怪他了,谁叫你贪吃什么不好,非要吃这牛乳糕。 皇上连影子都没瞧见过,你竟然还当着面吃了。 华姝听到外面的动静,才披上披风,刚推开门,就感受到夹着风雪般的凉意袭来。 穿着一袭紫金色龙袍的皇上站在了面前。 他手里揉着白玉珠,面色看不出是好是坏。 只不过,他挡住了华姝所有的目光,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揽住了腰,往里面而去。 “皇上是要做什么?”华姝有些奇怪,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被那炙热的吻打断了思绪。 “要孩子。”楚泽似乎是在回答她的话。 两人陷入了温暖的被窝里。 楚泽看着面前的人,他也不知为何会对牛乳糕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他无法容忍,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特有的东西。 华姝摸到了他强壮的身躯,有些惧意,这阵子他是真的精力充沛啊。 她承受着攻击, 心里头开始寻思,必须加快选秀的节奏了! 可她一个人折腾,这谁能扛得住。 伺候不来。 楚泽能感觉到她又是在分心,开始变着花样的开始,逼迫她全身心在他的身上。 “姝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华姝不答,也没有精力答了。 楚泽:“都好吧,只要姝儿为朕生得,朕都喜欢。” 他一个劲在耳边嘀咕,华姝掐着他的脸蛋,随后便翻身而上。 “那皇上努努力啊,最好是双生龙凤,臣妾喜欢。” 楚泽被她突然的动作,身形微僵,随后听到她的话,彻底是激发了干劲。 “那必须如姝儿所愿。” 第128章 带刺的解语花 * 华府。 华晟意走到屋内,解开披风,站在那里,抖了抖身上的风雪,等散去了寒意,才往里面走去。 “老爷。”常嬷嬷见华晟意回来了,退到一旁行礼。 躺在床榻上的张婉怡听着动静,想要起身,就被华晟意快步上前拦住了。 华晟意瞧着她的脸色,很是心疼,便端着药碗喂她,“好生歇着,府中一切,都无需担心,有我呢。” 张婉怡靠在那里,勉强露出些许笑容。 她眼神落在了华晟意的身上,忍不住开口,“是我没做好,让你为难了。” 听到这话,华晟意立马说着:“别说胡话了,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错对,就算是错,也只能是我的错,夫人为华府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 他对张婉怡的怜惜,是令所有人羡慕。 可是啊,世间或许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待她好,必然是她也十足真心待他,是值得的。 华晟意看着张婉怡伤感的模样,便转移了话题,“等过了年关,妧儿也快到生产的时辰了,你可得好好养着身体啊。”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张婉怡才有了神韵,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发生的事就再也不能往后看了。 “夫君,这段时间就要多辛苦你了。”张婉怡说着,将碗递给了旁边的常嬷嬷,给她一个眼神。 常嬷嬷当然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忙领着其余人退了出去。 屋内仅留住他们二人。 华晟意也并非不懂她,只是点头,“夫人莫怕,为夫已经在着手查,此事牵扯甚广,是华家的仇敌,甚至谋划的更大。” 对于家中女儿都一一遭人毒手,这次华昀珏的事情,都让他们明白,一条毒蛇正在悄然盯着他们。 张婉怡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涌出了几分的思绪,“我有直觉,此人你我都认识,甚至我几乎都觉得她就参与其中。” 她说到这话,就已经是带着几分肯定了。 华晟意与她相视,两人眼里思绪交织,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若真是她,那真当是辜负母亲的一番苦心了,当年我们更不该去阻拦。” 华晟意咬牙切齿,隐隐有了几分的气愤。 张婉怡见他如此,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现在事情好不容易压下来了,我就怕后面还会发生别的事。” 华晟意知道她的担心,双手将她的手包裹住,指腹揉了揉她的手背,安抚着:“夫人,我这边都在盯着,现在皇上也再查,你别担心旁人,倒是我不得不担心你,若是我不在府中,你要多加小心。” 虽然华晟意给她添了不少保护的人,但就怕是万一有什么疏漏,可就不好了。 他几乎都不敢想。 张婉怡点头,眼中渐渐清明起来,“夫君放心。” .......... 严寒冬日,年关之事也随之操办起来。 华姝将一些事宜都吩咐给了六尚九局的人,随后又是去太后宫中请安。 近些日子,华姝与赵太后关系倒是缓和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好了。 毕竟,这会子走动,皇上没有什么动静,更让太后放心。 华姝与太后倒是不谈什么别的正事,说的也都是一些佛经故事,以及安排一些戏班子唱戏。 这些杂事都不避讳人,就算是有心人打探,也无所谓。 只是这回华姝到的时候,就见着太后这里,已经来了好几个人。 前面的平仪公主,一旁的淑妃,还有宋昭容嘉淑媛。 几人见皇后来了,忙上前行礼。 华姝今日穿着一袭暗紫色的凤袍,头戴两支凤簪。 她的肌肤白皙又富含光泽,很有气色。 近段时间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怎么出门,养着身子,隐隐有种高挑丰盈之感。 她从她们中间走过,嘴唇含着淡淡笑容,给太后请安。 赵太后就那么看着她,皇后的气质越发突出,身边的嫔妃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也难怪皇上为何现在总去坤宁宫了。 “皇后来了,坐吧,刚刚听她们正说起了戏曲,年关的戏折子可挑选好了?” 赵太后对着皇后招手,略显亲和。 淑妃等人瞧着,才觉得传闻竟是真的,太后待皇后也是变了。 就是刚刚平仪公主来的时候,都不曾见太后如此的神情。 华姝顺着坐到了赵太后的身侧,笑着,“还真是巧了,这会臣妾就是过来说这件事,一些曲目让人给您送来,您好好挑选。” 华姝顺势说着,本来这些东西,她都可以决定,但偏偏还要让赵太后参与,这就算是给足了赵太后颜面。 果然一听华姝的话,赵太后脸上的笑容是更温婉了,连连说了几声好。 随后便让华姝尝尝她的新茶。 华姝浅笑端着茶杯,手拨动茶盖,目光扫视了底下一眼。 说实话,她与赵太后来往,也并非只是为了之前的事。 更多的是,要堵住有些人的想法,因为皇上不知是怎么,频繁来坤宁宫,难免会让遭人嫉恨。 届时又是要劝谏雨露均沾了。 她倒不是不想,而是明说吧,还得罪皇上,不讲吧,皇上还不走,这些人也没有那个本事勾走皇上。 她们要找事,宫中能有权说皇后一二的,也就是赵太后了。 华姝可不想被赵太后挑刺,华家要安安稳稳的,她自然也要多考虑些。 要说,便去皇上跟前劝谏吧。 平仪公主瞧着母后对皇后这般和蔼,心里面也有些惊讶。 嘉淑媛:“还是皇后娘娘妥帖周到。”她笑着说道。 眼下嫔妃们确实是心悦诚服,毕竟皇后将后宫管的是滴水不漏,乃至现在赵太后这边都安抚好了。 她们这些嫔妃哪敢不服服帖帖的。 淑妃也笑着顺话茬说了几句,便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平仪公主。 “公主不是有些事不解吗?不如说与皇后娘娘听听,娘娘兰心蕙质,后宫表率,定然是能为你答疑解惑的。” 淑妃的话一落,平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本来就是忍不住抱怨自己府上的事。 现在拿出来说,未免有些矫情了,况且她与皇后的交集不多,之前还有龃龉。 华姝笑着看向了淑妃,“淑妃这方面不是公认的解语花吗?” 平仪听到皇后的话,倒是先一步怼道:“淑妃这朵解语花,就只对皇兄,对旁人,那是带刺呢。” 平仪本来与淑妃的关系还不错的,但见她将自己的私事拿出来说,心里头是不爽。 第129章 夸夸 淑妃没想到平仪反应这么大,嘴角微微抽动,旋即又淡然地笑着,“皇后娘娘可别取笑臣妾了,什么公不公认,不就是皇上偶然的笑言。” 平仪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赵太后开口,“好了。” 听到太后的话,众人都没有了动静。 赵太后看着平仪,才缓缓开口,“都下去吧,哀家是乏了。” 殿中人都纷纷起身,准备告退。 赵太后:“皇后,平仪,你们两人留下。” 底下淑妃等人瞬间是明白了,太后是要觉得她们碍眼了。 淑妃不甘心地退下,还是忍住了想要回头的冲动,可她也明白。 她的话起了作用,平仪府中那些杂事,是赵太后担心的,这会留下皇后,怕也是存了心思。 想到这里,淑妃身形微微挺直,嘴角溢出一丝冷意。 皇家事,都是不好处理的,参与进去,搞不好就是一身腥。 ........ 赵太后坐在那里,华姝继续落座,而平仪有些不解,刚要坐下,就被赵太后喝了一句,“你站着。” 平仪左右看了看,也就见着赵太后眼神是看着她,当然是在说她。 “母后。” 赵太后没有给她眼神,而是看向了华姝这边,“皇后,哀家也不瞒着你,平仪是个蠢的,连个自己的驸马都搞不定,反倒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近来,她还为驸马牵线搭桥,想要以私谋官,愚不可及。” 听到太后的话,平仪嘴唇微张,她情不自禁捂嘴。 此事她做得很隐秘,母后是如何得知的? 竟然,还将此事说给皇后,若是被皇兄知道,常史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那她与常史就再也无半点可能了。 华姝面不改色,对于这个平仪公主,她是知道一些的。 但没想到她脑子是被男人蒙了心,连这种事都敢做。 那这件事太后知道,刚刚的淑妃难道也知道吗? 若是如此,皇上岂能不知。 华姝思绪流转,迎着赵太后的目光说道:“母后,公主倒不蠢。” 她话一出,太后以及平仪都同等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说的什么话? 就是连平仪心中都有一丝的不自信了,她不蠢吗? 华姝继续说道:“您看,公主知道驸马想要什么,就想方设法去做,这哪是蠢。就是这驸马属实是不懂事,都已经娶到了堂堂楚国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还不知足,显然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啊。” 赵太后瞧着华姝,那眼神从不解到疑惑,又似懂非懂。 只是那平仪已经按耐不住,缓缓走上来,“那你说该如何?”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简直是看穿了她的内心深处啊。 见平仪如此,赵太后已经是彻底明了,看向华姝的眼神,也渐渐地不同了。 华姝只是认真地看着平仪公主,“您瞧瞧,这公主生得容貌如花似玉的,谁瞧见了不欢喜,显然是驸马吃得太饱,被油水蒙蔽了双眼呐。” 平仪见她这般说,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不好意思的娇羞,但已经迫不及待来到了母后膝盖边坐下,迫切想要皇后继续说下去。 她从前竟然不知,皇后是如此善解人意的。 “皇后娘娘,您教教平仪吧。”平仪不自觉地已经是用上了敬语。 华姝还是佯装为难,引得平仪心中如蚂蚁啃食,难受极了。 “公主,本宫是能说一些,但就怕你做不到啊,这样,就什么都白费了。” 平仪:“能做到,一定能。”被华姝那故弄玄虚的模样,激到了极点,平仪已经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华姝才缓缓开口,“首先,你别在给他私求官职,他若是真有经世之才,你的皇兄岂会瞧不见,二来,才子爱佳人,公主,你该将你的才貌内修,不需要你告诉他,你有多好,而是让他知道,原来你如此的好。” .......... 赵太后看华姝的眼神是越发柔和,心中更为惊叹。 皇后,可真是个鬼机灵啊。 也难怪,皇上会看上这丫头,就是她都会被她给吸引住。 她平日里同平仪讲那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可她听不进去一点。 倒是这反着来,被平仪这般用心记着,还真是少见。 当然,赵太后看到平仪如此,也看出了待她的不足。 自幼平仪不聪慧,她甚少夸赞她, 所以,才导致她现在如此,被那驸马轻而易举地带走, 又因为皇后的几句赞赏,她就那么愿意去听从皇后所言。 被夸赞过后的平仪,没有了平日那般畏缩,反倒是多了几分神采。 赵太后许久没见过她如此了。 亏她为母这些年,竟是没有发现,平仪真正缺少的是什么。 反倒是皇后,在几番接触下,就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此处,并以此展开。 赵太后心中对皇后的欣赏是越发浓厚。 她那块令牌没有给错, 也正如皇后自己所说,她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做起事来,就很容易达成共识。 赵太后没有再去参与,而是留出空间给她们聊天。 仅仅一个下午,平仪就已经被皇后折服,依依不舍的。 但平仪终归是要出宫的,想了想,憋出一句,等下回来。 等人离开,华姝看着赵太后那边没有动静,便自行离去了。 后面温嬷嬷搀扶着主子,给她系好披风,云秀在一旁打伞。 出慈宁宫的时候,就见着雪中,御辇在不远处等着。 像是瞧见了人影,御辇朝着她这边靠近。 停在她身边,御辇上的楚泽朝着她伸手,华姝顺着坐上去。 两人同乘。 楚泽摸着她的手,放在袖中,“手怎么这般凉,暖暖。” 凉吗?华姝疑惑,她都握着汤婆子暖手呢,明明不凉啊。 等她的手伸入那袖中,就摸到毛绒绒的东西,动了一下。 华姝吓了一跳,迅速伸出,“什么?” 楚泽见她时常平静的脸上,此时满是惊恐,他忍不住失笑,慢悠悠掏出来。 竟是一只上身毛毛灰蓝的小猫,它张嘴巴像是打了个哈欠,如蓝宝石的眼懵懂地看着他们。 抬起白白的小爪子,喵了一声。 第130章 踏雪寻梅 好可爱啊。 华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果然是软软的。 楚泽将它一把塞到了华姝怀里,“可喜欢?” 自然,这是送给她的。 华姝挺喜欢这些小玩意的,她抬眸,有一丝的不解,“天寒地冻,皇上是从哪里捡来的小猫?” 楚泽瞅了一眼她,什么叫捡来的,这类的猫怕是走街上都得被抢走吧。 他没有回话,双手放在腿边,身形往后稍稍倚靠。 倒是一旁的李胜懂事地开口,“娘娘,这是远在西番进贡来的,本来是秋日命人带回,路途遥远到了宫中,就已经是冬日了,好在都没有大问题。 皇上一眼便相中了其中这只,说是猫中贵族,与皇后娘娘最为相配。” 李胜陈述这么一番。 楚泽嘴角轻抿,没有看向身边人,而是就那么看着前面,脸色很平静,只是那手不停地拨动着手串。 好似一点都不期待皇后的回应。 华姝抱着小猫,见皇上的样子,勾唇浅笑,也同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面。 没有只言片语。 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 楚泽拇指反扣白玉珠,旋即坐直了身体,那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女人。 就见着华姝半低着头,那白嫩纤长的手挠了挠小猫,嘴角流露的笑意,显然对它是喜爱的。 楚泽想说的话又在嘴边绕了个圈,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行动似乎比嘴巴上的欢喜更要令人满足呢。 御辇摇摇晃晃的,楚泽就那么瞧着她,恍若朦胧间,能看见了未来,拥有他们之间的孩子,也该是如此吧。 想着,楚泽心里面竟是有些期待起来了。 华姝能感觉身边人的目光,她抱着小猫,看向了皇上那边,拨动着它的小脚,搭在皇上的腿上。 “看臣妾,心里头一高兴,都忘了。多谢皇上,臣妾很喜欢。” 她弯弯眼眸笑着道。 像是真的才想起来。 楚泽信吗?他自然是不信,“皇后。” 他唤了一声,就离她近了几分,以至于华姝不得不侧开身子,看着他。 就见着楚泽开口,他那双眼眸平日里都是深沉的,眼下倒是有几分轻佻的笑意。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有些时候,楚泽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华姝倚着靠背,见他这般说,也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她笑起来,眼睛往上扬了几分,无形中的妩媚。 “皇上,您也许不懂。 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倾尽一切,不择手段,只想引他为之侧目。” 华姝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他,眼中光亮明显。 楚泽那眉宇间轻蹙,但嘴角已经是扬起了,他面对着华姝的目光,本能地退避开。 他坐直了身体,看着别处,即便是面上平静,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动得很快。 她是说,爱他吗? 她说自己不懂,可她哪里知道他已经是想方设法地引起她的侧目了。 楚泽思绪万千,可胸口被什么东西覆盖,他微垂头,就见着华姝牵着那猫猫的爪子,趴在他胸口。 “他叫什么?” 华姝知道自己几句话,皇上就得想半天,她还是不继续撩拨他了。 楚泽:“送给你的,你取。” 华姝:“既是皇上送的,您赐名,这猫就更珍贵了呢。” 李胜在一旁瞧着,心里头暗叹。 他还是得像皇后娘娘学习啊,嘴里抹蜜,一句一句的,都往皇上心里迸呢。 瞧瞧这简单几句,皇上那嘴角的弧度是越发大了。 “那就叫踏雪吧。”楚泽遥望着漫天飞雪。 华姝点了点头,拨弄着小猫的爪子,叫了声:“踏雪,咱们去寻梅咯。” 楚泽眼眸微亮,皇后好似是真的懂他。 冬日里,小猫的爪印便宛若梅花,踏雪寻梅。 * 赵太后坐在那小榻上,喝着茶,管嬷嬷说着这宫中事。 现在宫中无非是皇后最为得宠,隐隐有独宠的架势。 这搁在楚国是件稀罕事。 历来帝后和谐的有,独宠的,还真只有当初开国皇帝同其共患难的皇后,才有此等佳话。 而宫中不少来到太后宫里面,说起这些事,大都是想要赵太后主持公道,劝谏皇上。 管嬷嬷说完,见自家主子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出言打扰。 赵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良久,才说话。 “哀家是老了,也管不动这后宫之事,让她们少往慈宁宫走动吧。” 管嬷嬷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忙应下,一边提起了平仪公主,她自从上次听到了皇后娘娘的话,近来去坤宁宫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赵太后点头,“皇后言而有信。” 说句实话,赵太后最近是对皇后彻底改观了。 依照她现下的观察,后宫真的没有能斗得过皇后的人。 只是,花无百日红, 帝王的恩宠做不得数的,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不过,赵太后倒是相信,哪怕是不能专宠了,皇后这样的人,过得也不会差。 赵太后一边思索着开口:“就是宫中的子嗣还少了些,这皇后的身子也不知恢复得怎样,你将哀家库房里的一株天山雪莲送去吧。” 管嬷嬷难掩惊讶,那一株可是太后的珍藏,少说也有上百年,甚至够得上千年的雪莲了。 就这么送给皇后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 ............. 华姝抱着踏雪坐在窗边,后面来了动静,知白走进来,行礼问安。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闻声,华姝转过身看向他,对着身边婢女招手,其余人都纷纷退出去,只留下知白一人。 知白肤色白,穿着新冬衣,那容貌更加清秀,甚至还有一丝的冷峻。 “可知本宫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华姝抚着怀中猫,缓缓开口说着。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知白双手叠在额间,跪地,“知白知错,有负娘娘重托。” 他做了此事,就没打算瞒下去。 华姝站起身,站在他的面前,“为何要算计王公公,是想上位吗?” 现下坤宁宫管事公公里,也就王公公能比他权力大一些。 知白的脑子实在是好,他能精准把控住人的心理,竟是连皇上都敢利用。 华姝觉得他聪明,可就怕这脑子用错地方,容易出事。 知白听到主子这话,当即叩首在地,“知白从未这般想过,知白感念娘娘搭救,只要能为娘娘效力,就是让知白做最下等的奴才,知白也是愿意的。” 华姝看着他,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因为几个雪人,你便给了他一顿板子,可消气了?” 第131章 李月坦白 知白愣了愣,没敢抬头,但也是颔首。 华姝:“此事,你做得纰漏太大,不是聪明之举。” 他也就是仗着王公公是个脑子直的,但凡是旁人,都得发现其中的猫腻。 “本宫并不喜欢坤宁宫内出事。”华姝垂下眼帘说着。 知白的确是个人才,但略显青涩。 听着皇后的话,知白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行礼。 华姝:“近来淑妃总是去怡嫔那里?” 知白见娘娘提起此事,“是的,淑妃娘娘从怡嫔怀孕起,就不时的与之结交。” 现在怡嫔快生产了,就更加走动频繁了。 “娘娘,是要阻止此事吗?”知白知道娘娘不会无端提起,定然其中是有事情。 华姝:“怡嫔腹中怀的是个公主,怡嫔知道,太医也知道,你说淑妃能不知道吗?” 怡嫔将此事告知了惠妃,既是已能察觉到,那又怎能瞒过成天盯着这些事的人呢。 那淑妃若是已经知道此事,为何还会走的近呢。 她膝下无子,之前打的什么主意,人尽皆知,那现在呢? 知白转念,眸色正经起来,他立刻道:“娘娘此事得小心了。” 后宫安宁,那是皇后之功,自然,皇嗣若是出事,那也是皇后有过错了。 华姝知道他也是反应过来了,“嗯,知白,此事就交由你盯着吧,务必不能出差错,有什么事就来告知本宫。” 她不能明着给怡嫔拨去人手,打断淑妃的计策,就会生别的事。 华姝想看看,淑妃要做什么。 她交给知白,是觉得他合适,也是给他机会。 知白一听,立刻领命。 他想退出去的时候,还是在华姝面前叩首。 他在这个世间早已没有了亲人, 对于现在的他,只是为了皇后而存在的知白, 这一生,他绝不会辜负的恩情。 华姝垂眼,手在他头上轻轻拂过,犹如爱怜那小猫般。 “去吧。” 看着知白离开的背影,华姝盯了会,或多或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娘娘,李姑娘来了。” 云悦进来禀报着。 华姝点头,换了身轻便的衣裳,等着施针。 她确实感觉身上有了浅显的变化,至少月事的时候,没有那般的疼痛。 李月照例施针,只是那眼里多少藏着点事,等施完针,才缓缓开口,“娘娘,臣女有许多事都未曾说,为何对肖家有那么大的敌意,此事对您兴许已经不是秘密,臣女是肖春缮之女。 起初我并不知此事,也是养我的父母透露过一些,他们说我身份不简单,是被京城里的人送过来的,我本无意探究过往,因为他们待我如亲生。 只是一场大火就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明明是恶意纵火,可当地衙门草草了事,甚至将我逐出,甚至有好几拨人来会来探寻我的踪迹,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 后来我跟随师父一路行医,才知道有些往事,包括我身上的环佩,是肖家之物,我才确定我是谁。 我恨他,恨他们,娘娘,我接近您确实有目的,但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双生花的毒真的与我无关。” 李月不傻,之前皇上的眼神,包括回去都有人监视。 就足以证明皇上在猜忌她。 华姝静静听着她说完,这些事,她都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师父又是何人,你敢确定双生花的毒与她也没有关系吗?” 此毒与李月自然是没有关系,毕竟年纪摆在这里。 就是这个师父,很可疑。 “师父不会,绝对不会,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就是穷苦百姓,师父都教导,不能收分毫。” 李月很快地说着。 华姝没再说话。 李月见娘娘沉默了,心里没底,继续说着,“娘娘,豫东您可有认识的人?” 华姝见她突然提及豫东,眼神微变,扫视过去。 李月恰巧与皇后对视,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娘娘的眼神好似一把刀,直接扎在她身上的感觉。 很可怕。 李月赶忙说着,“臣女与师父时常游历,也结交了不少人,肖家与豫东似乎是有货物往来的,近来还更频繁了些,走的是水道。” 华姝盯着她,若非是身上的针还未取,她都几乎要坐起来了。 心中隐隐的猜测渐渐清晰。 只是她此刻惊讶的是,一个医女竟然知道这么大的事。 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纠纷。 李月这会将这些事告诉她,除了提醒,也是为了投诚。 她要的是皇后的一点信任。 摧毁肖家,仅凭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她要为自己的生母,也为疼爱她的养父养母报仇,同样也是为了自己。 他们赶尽杀绝,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那她如何能不恨。 华姝目光看向远处, 豫东,就只能是那位了。 她倒开始好奇了,是什么仇恨,让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晚间,华姝便寄出了好几封信。 随后也不忘去一趟乾清宫。 到的时候,李胜正在门外溜达,见到皇后娘娘来了,赶忙行礼。 皇上是正在沐浴,便让皇后先进去等着。 华姝坐在内殿里等候着, 没过一会,就见着皇上走了出来,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屋内地龙烧的火热,倒是不冷。 楚泽的发丝还未干,披在腰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清贵公子之感。 华姝刚要起身行礼,就被他单手搂腰,同时往上走去。 坐在了宽大的龙椅上。 “皇后今日怎么来寻朕了?”楚泽的眼神看向别处,确认没有期待的东西,有些悻悻地看向她。 牛乳糕,他是再也不能吃到了? 华姝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想要坐直身子,却被他紧紧搂住腰,动弹不得。 她推着他的胸膛挪动,“臣妾想来看看皇上还不行吗?” 此话一落,楚泽倒是笑了笑,“当然行。” 他是坏笑,很快华姝就意识到了某处的不对劲,她往挪,就跟到哪。 华姝无语,想说点什么,就被他抱起贴紧。 龙椅宽大,楚泽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缓缓滑入前端。 第132章 容妃生辰 一番温存,竟是觉得往日宽大的龙椅,有些挤了。 事后, 两人才展开。 楚泽看着疲倦的华姝,竟是觉得更加晃眼迷人了。 “皇后是有何事要寻朕?” 他明明心里都清楚。 皇后这会过来,什么都没有带,也不说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有其他的事。 华姝撑着胳膊,目光看着面前的人,打量着他。 随即伸手附在他的腰间,掐着左右拧了一下。 只是楚泽嘴角抽动,而那脸色还拼命保持着淡定。 好似一点都不觉得的疼痛。 当然了,也就她敢这么对他了。 华姝白了他一眼,旋即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将李月说的事告诉皇上。 在她说完的时候,华姝特意看了看身侧的人,皇上的眼里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她自然明白,他怕是早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竟然能知道这么多。”楚泽指的是李月,虽说身世复杂,但说到底就是一个医女,她却能够知道这些,并且报仇计划,撒到了皇宫。 华姝也有这样的疑惑。 “也许跟她口中的师父脱不了干系。” 楚泽:“百姓称她师父为妙善人,之前长居西南方,没有太多的关于她的消息。” 华姝没在说话,显然是不想讨论这件事了,累了。 楚泽将她抱了起来,两人前去沐浴。 毕竟出了一身汗,尤其是这么冷的天,还是要避免着凉。 他握着她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母后将她珍藏的雪莲都给你了,你这身子得好好养着。” 听到赵太后将雪莲送去坤宁宫的时候,楚泽的确是很惊讶的。 但又反过来想想,皇后能坐稳这个位置,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赵太后的原因。 只是改变的人是他, 楚泽明白皇后是个聪慧的,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华姝泡在浴池里,双手搭在岸沿,“是了,皇上跟母后倒是一条心,母后也是说,哎呀,皇后啊,你可得养好身子,为皇室开枝散叶啊!” 她是学着赵太后的模样,几分相像,就足以让楚泽笑出声。 他心中好似被她吹散了阴霾,也开始是用另一种角度看待事情。 也许,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糟糕。 “那既是如此,皇后是该努力。”楚泽来到她身边,摸索靠近的那一瞬间,华姝便清楚他想要做些什么。 华姝灵巧躲开,她手指将湿漉漉的发丝拨动到背后。 她可不想再搞下去了。 不然,又是没完没了的。 华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游过来的楚泽说着,“对了,皇上,容妃的生辰在即,她既是要办,本宫已经是让人给她备了。” 楚泽身形微动,抬眸看着华姝,哪里看不出她在躲避。 “这样啊,朕也该去瞧瞧容妃了。” 楚泽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扫视到了华姝那边,就见着她趴在那里,点了点头。 像是极其认同他的话。 楚泽眸色暗下来,她这是巴不得他去别人那里? 还是说,她是故意的,又是在玩以退为进? 楚泽的思绪万千,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就忍不住靠近华姝。 等他想直接询问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华姝疲倦地趴在那里,竟是睡着了。 楚泽失笑,她倒是安心,就在这里睡着了。 他将人抱出去,便让侍女给其擦拭干净。 楚泽朝着外面走了去,李胜见着皇上出来,忙上前。 “陈舟抓到了吧?”楚泽说着。 李胜点了点头,早在昨天温将军的人就已经在云州发现了陈舟的踪迹,晚上就将人捉拿了,现在应当是在回皇城的路上了。 楚泽:“放出风声,华昀珏一案,并无确凿的证据,推到年关后受审。” 李胜领命。 本来是说要抓到陈舟,便受审此案。 现在皇上推迟,怕是还要引出别的事来。 .......... 十二月初十。 容妃生辰宴。 底下那些嫔妃一早便上门祝贺了,虽然现在容妃已经没有当初那番恩宠,但总归是妃位的娘娘,大家都是要场面的。 当然,几位高位嫔妃乃至于皇后,只送了礼,并没有去。 容妃站在那门口,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鹅粉色的罗裙,外加了一件毛绒白色的马甲,因为装扮精致,倒也看不出她的憔悴。 她眼神左右看着,显然是在期待什么。 那些嫔妃来不来,或许对她而言都不是那般重要。 最重要的自然是皇上。 “去请皇上了吗?”容妃再三确认着,她也没见到皇上,难保皇上将此事遗忘了。 许嬷嬷听着,立马说:“娘娘,诵诗已经去了,想来皇上很快就要过来了。” 自打上次被皇后还有皇上处罚过,彩云殿内的人,都格外老实,也不敢张扬了。 这次,主子生辰,他们也是用心操办着,就希望助主子重获恩宠。 容妃等了会,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随后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今日穿的,很像当初在王府之时。 容妃站在铜镜前,手里捏着帕子,左右走动了几步,她保持着仪态,那般柔弱姿态竟是比从前更加要自然。 “皇上驾到!” 此话一出,彩云殿内上下,立马前去迎接。 还有那些嫔妃,都纷纷出来,她们装扮的,也丝毫不示弱,摆明了,也是借此机会,想要来皇上面前走走。 万一,就入了皇上的眼呢? 容妃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她丝毫没有退却,今日是她的生辰。 皇上最注重礼仪规矩,所以不管怎样,这些人都夺不走她的风光。 容妃走到前面,看着那殿外走进来的皇上。 皇上穿着一件紫色的常服,披着大氅,金冠将发丝高高竖起,眉目清冷,步伐跨得大,随着寒冬,气势十足。 容妃瞧着,满是爱慕,在皇上看过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楚泽走到她面前,摆手,“今日是你的生辰,就别多礼了,起来吧。” 他大步走进去,后面的李胜指挥着两个公公搬来了一个木箱子。 引得不少人侧目,这是皇上送给容妃的生辰礼吗? 第133章 终归皇上还是不行 往年来,皇上都会送容妃一些珠宝首饰,今日木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都说前阵子皇上给皇后送了一只猫,难不成这里面也是吗?” 珍修仪小声说着,伸长着脖颈看过去。 都说皇上送给皇后的那只猫是极品,好看的不行了。 而且进贡应该不止一只,听闻太后也是去选了一只,那剩下的,皇上兴许会赏赐出来吧? 猜测的众多,以至于容妃也开始暗暗期待起来了。 若是皇上也给她送一只猫,她是会开心的,至少,她是除了皇后的独一份了。 楚泽坐在里面,目光是看着那些布置,没注意她们在后面的议论。 容妃来到皇上身边,提及了后面李胜那边的东西,隐晦地指向了礼。 她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的,好让那些人瞧瞧,皇上终归是念着她的。 楚泽见她想看礼物,便让李胜给打开。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木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套头面。 虽然很漂亮,但不稀奇,毕竟宫里面这些珠宝,逢年过节以及生辰,皇上都会赏赐。 就是颜色是时下流行的,别的,倒还真的看不出什么特别。 宋昭容轻掩嘴角,什么都没说,她过生辰那会,皇上送的好似也有头面。 看来,她与容妃在皇上心中,都是差不多的。 容妃期盼的眼神稍稍暗淡下来,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珠宝。 楚泽见她不说话了,询问,“不喜欢吗?” 在他印象里,容妃是爱好这些头面的,尤其是生辰,她总是要跟人比一比。 所以,他挑的还是相对于以往不同的颜色。 容妃感受到了皇上探究的眼神,当即扬起嘴角,笑着,“怎么会,臣妾十分喜欢,只要是皇上所赐,臣妾都喜欢。” 楚泽看了看她, 她是不喜欢吧? “你若是有........”楚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容妃靠近,拉住了他的胳膊,略带娇色,“皇上,您陪臣妾用膳吧。” 她眼眸流转,直勾勾看向了皇上。 容妃是在取悦皇上。 不知为何,楚泽瞧着现在的容妃,觉得她是变了挺多的。 但瞧着她,还是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楚泽稍稍软和下了语气。 容妃不聪明,任性,是他一早便知道的。 但她陪伴了自己一段时光,对他是真心的。 因为这些宫里面的事,她被人利用又或者说是主动去参与,楚泽是不喜。 可她也是因为失去了孩子。 容妃见皇上的神情,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些,她知道皇上还是想着他们之间的情分的。 晚间, 皇上留宿彩云殿。 容妃沐浴完,穿着单薄的轻纱,能瞧见里面若隐若现的身躯。 她缓缓踮起脚尖,悄然走过去。 皇上正在灯下看书,目光并未看向别处,可其实仔细看看,皇上没有翻动,心思没在这里。 “皇上。” 容妃娇滴滴地叫了一声,旋即,就来到皇上身边,那轻纱就像是不经意地滑落,露出一片白白肌肤。 她已经许久没有侍寝,动作有些生涩,但难掩内心的激动。 容妃的手指触碰到楚泽的衣服的时候,楚泽合上书。 他望着面前的容妃, 不知为何,他没有冲动, 他明明没有控制,可内心是这般的平静。 这不免又让楚泽出现了错觉,他的身体,难道是真的出现了问题。 容妃见皇上的眼神清澈,她哪里不知,皇上没有动情。 她嘴唇颤抖,便趴在了皇上的腿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皇上,你不要臣妾了吗?是不是讨厌臣妾了。” 容妃说着,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她指尖轻轻触碰着皇上的身躯。 “四郎。”容妃抬眸,楚楚可怜,就如当初那般,她靠在楚泽的身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会奢望别的,也不做令您讨厌的事,臣妾一定会安分守己,四郎,你看看臣妾。” 容妃说着,她缓缓起身,顺着皇上的胳膊,柔弱无骨地贴上去,她的指尖轻轻解开他的腰带。 想要更进一步。 楚泽握住了她的手,看着眼前的女人,抬起袖子那刻,灯火熄灭。 屋内一片黑暗,看不清楚对方。 楚泽压着她靠在了床上,他脑海里下意识地想要皇后。 只是那一瞬间的念头。 容妃感觉到了他情动,嘴角不由得勾起淡淡的弧度,她知道,皇上心中终归是有她的。 只是因为她曾经犯下的错处,才导致皇上跟她离心。 眼下,她好好表现,皇上的心定然会回来的。 容妃双手微微上挪,将衣服褪下。 夜里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那摩挲的衣裳声。 容妃的手已经要触碰到皇上的腰带,只是那一刻,就见着眼前的人起身。 皇上站在床边,过了片刻,才开口:“朕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早些安睡吧。” 说完,皇上便朝着外面走了。 容妃躺在床上,声音不可置信,“皇上,皇上?” 或许此刻,她都无法相信,皇上对她失去了兴趣。 ......... 李胜见皇上出来了,有些惊讶,但没有表露,只是目光瞧了瞧里面。 什么情况? 灯都熄了才没多久吧?这也不像皇上的时辰啊? 楚泽坐在御辇上,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确切发现自己有问题。 他真的只要想到皇后,想她那身姿,自己身上就跟起了火似的。 楚泽更加无法将此欲念在其他女人身上发泄。 “这女人是不是在朕身上种蛊了。” “啊?”李胜只听到皇上说话了,但没有听清楚具体是什么。 “让孙院判过来。”楚泽觉得他有病,真的是有病。 他宠爱皇后,但他不能失去男人的尊严啊。 李胜见皇上有些烦躁,也不敢耽搁,刚要去请,就见着皇上继续开口,“别让别的人发现,让他去秋阁那边等着。” 他才刚从容妃的彩云殿出来,就召见太医,难免会让人多想。 李胜怀着疑惑,赶忙去找孙院判,心里也忍不住为孙院判提着几分,看起来皇上心情不大好呢。 ........ 彩云殿, “啊,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是不是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不可能。” 容妃将那茶碗砸在了地上,发泄着,她快要疯了, 为什么她的手段,对皇上一点用都没有了。 第134章 心病 秋阁内, 孙院判小心翼翼给皇上诊脉,又仔仔细细给皇上查看。 确认没有大事。 但这回的孙院判已经有了经验,他低着头捋了捋胡须,没有立即说着结果。 楚泽瞥了一眼他,“如何?” 孙院判拱手回答:“皇上,您的龙体并无大碍。” 楚泽这回倒是没有责备他,只是隐晦提及,“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异常了?” 孙院判稍稍抬头,示意皇上开口说说,比如什么啊? “降头,蛊虫。”楚泽轻声说了句。 孙院判一听老腿胳膊就软下来,赶忙跪在皇上腿边。 宫中出现这种东西可是大忌讳。 史书上曾记载过,宫中查出来蛊物,祸及皇帝,在当时就引起了巨大的变化。 宫中与之有关,甚至大半个太医院都因为此事,葬送了性命。 自此,宫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此物,城外层层严格盘查,是不可能有人能携带进皇城的。 “皇上,您褪下衣物,让臣为您再仔细查查。”孙院判谨慎地说着。 既然皇上有疑虑担心,他定然不能马虎,万一真如皇上所言,那就是大事了。 楚泽点头,发生的这些事,朝着他没办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是皇上,很容易诸多猜测,并且,要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才能安心。 孙院判顺着筋脉摸索检查着,时不时凝重地蹙眉。 “皇上,您身上还有些旧伤啊,” 对于皇上身上有些陈旧刀剑伤,他是知道一些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疤痕已经不明显,而摸索这些,就很容易感知从前的伤口有多深。 这回倒是让孙院判发现了一处新的,此伤呈花瓣状,很像是箭伤,又像什么炸开的伤。 此伤险就险在,离心口极近,若是再深分毫,就关乎性命。 楚泽知道孙院判说的是哪处,脑海里涌出一些回忆。 这伤是在战场落下的。 那时他才十五岁,初领兵就是跟禹国对垒。 他们处于弱势,后领兵突围,途中遭禹国二王子冷箭偷袭。 当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楚泽想到这里,目光垂落,望着手中的白玉珠,缓缓握紧。 孙院判见皇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便加快了速度,等全部确认完,才缓缓开口,“皇上,臣并未发现异常,若是您觉得不放心,再召来几个太医一同诊治?” 楚泽摆手,既然是没有,那就最好,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孙院判见皇上愁眉不展,站在一旁,小心开口:“皇上,臣其实回去翻阅过医书,有些病并不是身体之病,兴许是情绪乃至内心的一些原因导致的。” 上次,孙院判就一直不得其解,心里藏着秘密,只能绞尽脑汁去想着解决法子。 皇上身体上没有病,那极有可能是别的方面的问题。 譬如心里头。 当然了,孙院判不敢说的太明了,省的皇上听着不高兴了,人头不保。 “何意?”楚泽坐直身体,将衣服扣上,目光扫视到了孙院判这边。 孙院判躬身:“皇上,所谓,言为心声,行为心使,身为心役,言语行为乃至身体,都是由内心驱使的结果。” 秋阁里灯光昏暗。 楚泽垂下眼眸,看不清楚神色。 孙院判心中没底,他是不是说错了话? 实则,他就是想告诉皇上,也许是心病导致。 此病难医,药需引子。 “下去吧。”皇上的声音传来。 孙院判如释重负般,赶忙行礼退出去了。 外面等候的李胜见孙院判出来,也不禁询问,“孙院判,皇上如何啊?没什么事吧。” 李胜是觉得皇上有些不对劲,怎么一出彩云殿,就要找孙院判,还不想让旁人知晓。 莫非, 容妃敢对皇上下药吗? 李胜想的是挺多的,孙院判此时拿着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 “李公公,您时常跟在皇上身边,应当知晓一些事吧?” 李胜见孙院判这么说,立马就迎着他到了一处,不解询问,“还请孙院判仔细告知。” 难不成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孙院判四处环顾了一下,才看向了李胜这边,“皇上近来宠谁最多。” 李胜:“皇后娘娘啊。” 这不是满宫都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孙院判继续道:“那你可知......”他神秘地凑到了李胜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李胜虽是个见多识广的,但还是忍不住啐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反正有时候是一两个时辰,甚至闹一宿。” 他眼神里是对孙院判的审视,可嘴巴里的话是已经全然告知。 孙院判捋了捋胡须,眉头蹙的更紧了,“那么,问题的根源是在皇后娘娘那里?” 他声音喃喃,也不等李胜再询问,他就已经大步往外面走了。 听了这么一嘴宫中秘闻,他还是要去消化消化才行。 “诶,孙院判。”李胜见他矫健身姿,嘴角微微抽动。 倒是不像过来的时候,跟随时能倒地上似的。 李胜转过身,见皇上已经站在了门口,他吓得一激灵。 他赶忙行礼,皇上是几时出来的啊。 楚泽从他身边走过去,“去奉先殿。” 奉先殿是祭祀还有供奉皇家牌位的地方,以表孝思。 李胜虽然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想去那处,但还是赶忙命人准备。 奉先殿, 皇上先到前殿拜了神位,紧接着才去后殿点香供奉祖先。 等到最后,楚泽才缓缓去了偏殿,停留在某处。 牌位较边上那些要新,上面写着的是,慈安皇太妃。 这是楚泽的生母,在他称帝的那一刻,她也被册封入了皇陵。 过去太长时间了,楚泽记忆里关乎她的记忆似乎一点点模糊。 楚泽握着那串白玉珠,脑海里浮现的是美妇人亲手为他挂上的玉佩。 而那块玉又在箭下,碎裂开来。 “生辰吉乐,玉能挡灾带福,惟愿我儿平安顺遂。” 楚泽轻轻闭上眼,“如今离开这座皇城,是否好过一些。” “你不想困守皇城,郁郁寡欢,不要任何,也不要我这个儿子。 你让我恨你,永远都不要原谅你, 可你偏偏又救了我,让我如何去恨你。” “你希望的那些,我终归是难如你所愿。” “母妃。” ........ 第135章 还是你好 坤宁宫内, 华姝抱着汤婆子,与惠妃下着棋。 “听闻昨日皇上并没有留宿彩云殿。”惠妃提及此事,因为她离彩云殿较近,发生什么事,她大概是第一个知晓的。 华姝捏着棋子放下,“昨夜是朝中有忙的事吧。” 皇上去哪里,她还真没怎么关注,想来容妃生辰,皇上去了,肯定是会让其侍寝的,之所以没有留下,只能是有更重要的事耽搁了。 惠妃摇头,“也不是,臣妾刚过来听到容妃身边那个婢女在那里说了一嘴,说皇上去了奉先殿。” 奉先殿。 华姝抬起头看向她,“皇上去那里做什么?” 这会应该也不是什么祭祀先祖的时辰吧。 惠妃摇头,她自然是不知的,“里面除了神位便是祖先,以及一些太后太妃的灵位。” 说到这里,两人的视线交汇,都似乎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思绪。 “皇上十岁就丧母,登基的时候,册封其生母为皇太妃,看上去,皇上对其也并没有太大的感情。” 华姝说着。 过去那么久,小时候的事又很容易忘记,只封个皇太妃,可见其感情不深。 除非,皇上是故意的。 毕竟赵太后才是正经太后,容易让底下人说闲话。 惠妃:“嗯,听闻是病故的,后来皇上就由太后娘娘抚养,后来皇上开始展露自身才能,慢慢地成了先皇最看好的皇子。 皇上登基后,其余那些先皇嫔妃,要不就是守皇陵,要不就是入了道观,唯有当时支持皇上的二皇子,现在的安王,其母妃随他去了蜀州封地。” 华姝点头,这些她其实都知道的。 “到你了。”华姝观摩着棋盘,落子。 揣测皇上,比下棋更伤脑筋,还是省省吧。 皇上想要她们知道的时候,就会告知了。 惠妃笑着应下,其实她提及这些,一来是想要为娘娘做些事,二来也是皇上去别处了,就怕皇后娘娘会伤心多想。 现在的皇后是没有以前那般刁钻,但爱皇上的心还是一样的吧? 看着皇上去别人那里,心里是不舒服的吧。 华姝倒是没想那些,心思还在华家身上。 二哥那边的消息是要等到年关之后受审,刚好就是姑母回来的时候。 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在此时,知白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他目光扫视了一眼惠妃,行礼。 华姝看着他回来,便知可能是后宫里有动静了。 惠妃当然是懂眼色的,放下棋子,笑着看向皇后,“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华姝点头,“有空再来。” 惠妃这个人,平日里聊天是有趣的,只要不动她的儿子,一切都好说,至于以后有没有野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等人离开, 知白上前来,禀报:“娘娘,奴才察觉到怡嫔身边有个嬷嬷被换了,奴才特意暗中去查了,原先那个生产嬷嬷上吐下泻,浑身都虚脱,怡嫔担心病气过给她,便让人去挑了一个,此人经由司药安排,娘娘,是否要撤下此人,再另行安排?” 这些看似是小事,但容易出现问题,知白自然是事无巨细地要告知皇后娘娘。 华姝凝神,“太医说怡嫔是年关前后生产,先不换,你再暗中安插一名生产嬷嬷一名乳娘贴身服侍吧。” 知白领命出去。 他刚走到院中,就看到了偏房里出来一个人影,一拐一拐的,正是王公公。 下雪天地滑,只见他脚踩空,很快就要摔倒了。 知白快步走过去,他身体瘦弱很难扶得住王公公,只能用身体给他做了缓冲。 但还是被王公公压到了地上。 知白还没喊疼,王公公倒是先痛呼,捂着臀部,又滑到腿这里,感觉哪哪都疼,不够摸的。 王公公勉强撑着爬起来,才看着地上的知白,只见他身形瘦弱,沾满了雪,双手通红。 王公公心生感动,热泪盈眶,“知白,你没事吧?” 他没想到知白会这么不计前嫌地对他,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那般对他,就很是羞愧啊。 知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无碍,您没事吧,我扶您进去歇着。” 王公公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眼不禁红了,他自从被皇上处罚了,病着,手里的权利也转给了知白。 底下那些人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平日端茶送水,都没有以前那般积极。 没想到,知白已经有娘娘的信任,又有坤宁宫的大太监的权利,现在还能这般对他。 “知白,以前是咱家不对,以后你放心,咱家把你当亲儿...亲弟弟一样疼。” 一顺口,王公公又想认干儿子了,毕竟在宫中里的太监,对于有个干儿子养老,是件让人骄傲的事。 但知白已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了,他就不能这样,将人的地位都拉低了。 知白微愣,旋即低下头,轻声嗯了一句。 “娘娘不喜坤宁宫内有事发生,你我同心,才能让娘娘安心。” 王公公一听,忙点头,“是是是。” ......... 永平侯府。 “夫人,这侯爷又喝醉了,将院子里都闹得一团糟。” 庆嬷嬷有些烦躁,最近侯爷是越发过分了,他是料准了夫人大着肚子,没有精力管他。 华妧靠在床榻上,她脸色有些苍白,近来孩子在肚子里的动静是大了些,加上天气冷,她不舒服,只能卧榻休息。 华妧看着外面,“让他闹吧,只要别吵到我跟前,就由着他,一切等我生下孩儿,再一点点算。” 她轻闭眼睛,强行将自己的情绪压下。 庆嬷嬷也明白夫人的心思,叹了口气,“奴婢觉得侯爷以前没有这般浪荡,时常听到侯爷说门客,那些人怕是不怀好意,夫人,要不告知老爷,让老爷给收拾了。” 华妧摆手,“不可,先不论华家的事还需要父亲处置,姑母还有肖家的关系都很复杂,再者,若是强行处理了,这个酒鬼会觉得最后的面子都没有了,保不齐要来找我,或者干别的混账事。” 庆嬷嬷听着,也觉得有理,可这样下去,她是真的担心自家夫人的身体。 之前没有孩子,侯爷还没有这么混账,没想到有了孩子,反倒是变成了这样,着实令人气愤。 “那几个姨娘不是将他当香饽饽吗,就让她们争去吧。” 华妧说着,这个时候,她是瞅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第136章 给皇上的衣裳 * 温嬷嬷端着热汤进来,见自家主子窝在床榻上看书,说着。 “主子,太后娘娘送来的雪莲,按照李姑娘的方子,取了一小部分熬成了汤,您趁热喝了吧。” 赵太后能送来这样的东西,就已经说明太后对娘娘的看重了。 华姝点头,端着喝了下去。 药都一个滋味,也品不出什么特别的。 想她曾在赵国时常喝药,没成想来这里了,也逃不过。 温嬷嬷见娘娘一饮而尽,也没说要蜜饯,似乎对喝药已经习惯了。 她心中是百感交集。 从前娘娘最怕吃苦的东西,一到吃药,就会推三阻四的。 就算是勉强喝下,也会闹着吃各种甜食压下去。 如今是迫不得已,必须吃这些药。 华姝放下碗,看着外面,现在雪已经停了,竟然还有暖阳出现,感觉都不是很冷了般。 “晚宴备一场古董羹吧。”华姝安排着。 一来是感谢赵太后的用心,二来也是因为最近皇上一直忙国事,没有在后宫出现。 之所以选择古董羹做晚宴,除了适合冬日,也是可以几人同坐,联系更为紧密。 温嬷嬷应下,还没走几步,就见着自家娘娘又开口,“那些冬衣炭火确保都送去各宫了吧?” 这些东西在冬日里,是救命的东西。 上位者从不缺少,是不可能会设身处地考虑的。 华姝曾在那低处磋磨过,深知此事对于那些人是切身的利益。 雪中送炭,胜过无数。 况且,在她掌管的后宫里,也不想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温嬷嬷点头:“娘娘,都按照您的吩咐分发下去了。” 还没入冬的时候,娘娘就让尚服局赶制冬衣,一入冬,便令人分发下去,不仅是如此,还要专门去察看各宫的情况,往日里容易被遗忘的冷宫,娘娘都命人去落实了。 娘娘如此费心力,好在底下那些宫人乃至低位嫔妃,都对娘娘是感恩的。 她们身为坤宁宫的奴婢,也是沾光的,从前别人因为皇后是不敢对她们太放肆,现在是根本不用提及娘娘,人家也会主动帮衬。 华姝摆手,“去安排吧。” ........ 澜宜殿, 杨婕妤对着镜子装扮,取了好几个簪子,都有些不满意。 她已经多久没有侍寝了,就是赏赐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能得那么一份。 上次被容妃掌嘴后,她养了许久的脸,这晚宴,她怎么都得好好收拾收拾。 兴许皇上还会有新鲜感。 “侧殿的人走了吗?”杨婕妤说着。 她指的自然是吴美人。 后面的婢女走到窗户边,仔细看了看,才说道:“主子,吴美人应当是还未走吧。” 现在时辰还在,大家都忙着装扮。 杨婕妤不屑地哼了一句,旋即取出一只绒花簪子别上,“之前这小贱人勾搭着容妃,眼下怕是瞧见容妃失宠,也不去了,整日往外面跑,也不知又想勾搭谁。” 她很是不屑。 吴美人那般努力地走动争宠,位份都不及她,真是白费功夫。 想着,杨婕妤就有些得意,手指抚了抚自己的脸,“别说她一个小小美人,就是容妃又能怎样,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与我等有什么区别。” 杨婕妤自然还记恨着容妃。 眼下看她失宠,心中当然是畅快的。 她换了一身碧绿色的长裙,套着棉绒的外衣,手里抱着汤婆子,缓缓走出去。 正好与吴美人撞一起。 吴美人简单地穿着一件裸粉罗裙,套着小马甲,手上揣着白色的手暖,她行礼问安。 “妾见过杨婕妤。” 杨婕妤瞥了一眼她,高傲地扬起头,从她身前走过,“哎呀,这冬日里最能看出来,谁寒碜啊。” 她说这话,自然是意有所指。 吴美人听得真切,她眼底里涌出些许的气愤,“也不见你穿的有多好。” 身后的怜儿见自家主子站在原地,便安抚着,“主子,宴会要紧。” 听着她的话,吴美人缓缓回过神,“是啊,我是受够了与这种人同居一室了。” 她得想法子离开这里才是。 若是等她升位份的那天,她得让杨婕妤跪着来求她。 ........ 晚宴设在了喜殿,布局最适合冬日,中央内殿,四周窗景可以直观雪景,冬日梅花鲜红,在雪中点缀。 甚美。 御书房内, 李胜见皇上忙完事务,便也适时提及了皇后准备晚宴一事。 先前皇后派人过来禀报了,皇上自然是知道的。 楚泽负手走出去,又在门口停了一会,转而走到了旁边,“还不过来给朕更衣?” 李胜本来都要去给皇上备御辇了,这会子又赶忙过去。 今天的皇上不同寻常啊,身上的衣服是下朝后换的,算是皇上比较喜欢的紫金色。 皇上怎么想着还要换衣裳呢? 李胜走进去,就见着皇上难得挑选起衣裳。 龙袍就那么几套常用的,皇上看得是一些冬日常服。 李胜瞧着,便说道:“皇上,这正是新送来的那些冬服,全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呢。” 对于这些衣裳,皇上最近都没有场合去穿,今日倒是一个时机。 他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皇上是惦念皇后娘娘呢? 李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夸赞皇后娘娘的话。 今年他们这些宫人的冬服,可以说是最好最暖和的一年,皇后娘娘是真的用心了。 皇上站在那里,看着,目光便落在那颜色特别的常服上,“这件如何?” 是一件孔雀蓝的冬日常服,款式较为新颖,是皇上不曾穿过的。 李胜稍抬眸看了一眼,赶紧点头,“好,很好,皇上穿什么都难掩其英姿啊!” 楚泽仔细看了看,还是觉得不符合他的气质,当即去看了别的,可看了看去,皇上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件孔雀蓝的常服。 因为他知晓,这样奇特的衣裳的,唯有皇后才能做得出来。 李胜见皇上选定了,便赶忙服侍着皇上穿上,一边还不忘夸赞。 “皇上,这衣裳也就是您才能穿出它独特的气质,任谁瞧了,都要挪不开眼啊!” 楚泽张开双手,看了一眼铜镜,模模糊糊地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得模样。 “也就还行吧。” 他说了一句,可往外面走的姿态,已然是端了几分。 第137章 皇后该好好补补 ........... 喜殿内, “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声音传遍大殿,所有嫔妃纷纷迎上前来,行礼问安。 华姝与赵太后是前后脚,她刚下步辇就见到前来的赵太后。 赵太后穿着一袭暗绿色的长袍,裘皮衣领,许是最近顺心,那容颜尽是年轻了些。 华姝笑着夸赞她几句,只见赵太后笑容满面,很是开心。 赵太后主动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身子怕冷,可要保暖多穿些,哀家那里还有几个好看的手炉,改明让人给你送过去。” 太后的手炉自然是极好的材料。 华姝笑着应下,她其实知道太后为何对她越发好。 毕竟平仪公主的事,她也有关注。 公主按照她的法子,冷着那驸马,又花心思在打扮自己身上。 自然是有成效的,听闻,驸马夜里也会主动回府了。 到了里面,坐在上位,皇上还未来。 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将一些铜锅端来了,需要提前煮开。 华姝与赵太后面对面坐一桌,而主位自然是留给皇上的。 其余的嫔妃也都几人围在一起,顿时,内殿的氛围极好。 好似有那么一瞬间,都像是家人似的,冬日围着火炉用膳,莫名透着温馨。 在后宫里,有这种感觉,简直是不可思议。 淑妃如往日般,穿的清雅,只是那头发丝上别了一只发簪,垂吊流苏,倒是很特别。 她与惠妃以及容妃坐在一起,旁边的是宋昭容珍修仪跟嘉淑媛。 嘉淑媛看到了淑妃的簪子,“淑妃娘娘的簪子可真好看。” 听到这话,周边几人都看了过去。 淑妃温和笑着,没有说话。 宋昭容看着,便道:“这是之前年关皇上赏赐给娘娘的吧,听说独一份,果然是好看极了。” 淑妃平日里提倡节俭,不爱打扮,稍稍有了什么首饰,就让人发现。 “好了,没什么特别的,妹妹们可不要笑话姐姐了。” 淑妃温柔地开口说着,也不与她们计较这些。 容妃看了看,又低下头,她首饰有很多,大都是皇上赏赐的,可那有什么用,皇上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想到这里,容妃余光不由得瞥向上位, 皇后娘娘正在调着碗中的东西,她的举止算不得雅观。 仅穿着一袭红裙,搭配简单的狐裘,连发饰都是最简单的金钗。 但却有一种美感,仿佛她本来就是如此,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身上。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李胜的声音,所有的嫔妃纷纷起身,每个人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微笑。 待瞧到门口出现的人影,齐刷刷行礼。 华姝那手上的勺子都没来得及放下,敷衍地行了个礼,等皇上说平身了,她又迅速地落座。 刚好与赵太后的眼神对视,华姝得体地笑了一下。 楚泽走上前来,吸引了一众目光。 皇上身上这衣裳特别,夺目,很新奇,尤其皇上的身姿高挑而又健硕,完全撑起了衣裳。 他微微扬起的下巴,真当是矜贵无双。 华姝显然也是看到了,毕竟这么显眼,想不看到都难啊。 她看倒是大大方方地欣赏, 这衣服是她挑选的款,尚衣局成品的时候,也是她先看的。 当时候就觉得,很适合皇上闲暇之时穿。 只不过,她们都觉得皇上是不喜的。 因为常年来,皇上选得衣裳颜色,就是很有限的几种。 惠妃尤其是惊讶,因为她当时候陪着皇后去看的,还赌了个约。 看来,她的那套珍宝棋子是输了。 赵太后笑着:“皇上来了,坐吧。” 楚泽拱手行礼,随后坐在那里,目光看向了皇后这边。 他看到华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嘴角不经意勾起淡淡的弧度。 “皇后,这般瞧着朕,作甚?”楚泽双手展开,放置在桌面。 华姝勾唇浅笑,“好看,爱看,故而多看。” 显然,她是夸赞。 仅仅几个字,就足以道出一切。 楚泽嗤笑一声,不与他继续说下去,随后给赵太后布菜。 只是任由着谁,都瞧得出皇上心情特别好呢。 赵太后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帝后如此和谐,百年难一见啊。 不过也是,皇后聪慧,就是她这个太后,不也是高看她几眼。 “太后娘娘,冬日严寒,您要多保重身体,这牛血最是能补血益气。” 淑妃温和地看向赵太后,说着,随后细心地让婢女给递上去。 赵太后点头,淑妃对她向来是关切的。 现在高位嫔妃上,也就只有淑妃一人了。 贵妃之位的人选,也就非她莫属了吧。 淑妃顺势再来到皇上身边,温柔布菜,说几句体己话。 而特意又将发簪露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对她是有旧情的,看到这些,定然会想起往日的一些情分。 楚泽听着她的话,只是随意地颔首,“有心了。” 说了一句,楚泽旋即看见铜锅里的热浪翻滚起来的牛血,便用碗接着,顺势夹了一些,顺势放在了华姝的面前。 补血益气。 最需要补的是皇后才是。 楚泽想着,又给她夹了一些,才一会,华姝面前的几个碗就堆积成小山了。 赵太后看着皇上的举止,将那牛血一一送到了皇后面前。 她都瞧不下去了,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收敛点。 再者,她这个母后呢? 这边楚泽听到动静,那最后一块才缓缓落入了赵太后碗里。 楚泽很是体贴说着,“母后,您尝尝。” 对皇后那边是一声不吭就夹,这边不一样,光靠说。 赵太后瞥了他一眼,才颔首。 算皇上还惦记她这个母后啊。 蹲在一旁的淑妃看到此情此景,眼前的画面,有些刺痛双眼。 他们其乐融融,很是融洽。 而她在这里,皇上竟然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淑妃的心里的醋意羞愤交杂,但不敢表露出分毫。 只得揣着满腹的委屈,走回自己的席位。 她坐在那里,吃什么都再也没有滋味了。 第138章 与君饮一杯 华姝看着面前的摆得满满的几盘子菜,默默吃着。 时不时地看向皇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多日不见,皇上突如其来的示好,莫不是有事发生? 而楚泽发现身边皇后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仪态端然,身板挺得是更直了些。 晚宴吃得,各有心思。 华姝顺带将年关要准备的一些的细节,同他们相商。 一举两得,当面安排,出不了什么差错。 楚国年关,格外隆重,算是最大的一个节日,皇城热闹非凡,无一乞讨,都让其有家可归。 等商议的差不多了,华姝便很快将一些事情落定,安排下去。 晚宴结束,大家都纷纷起身赏着雪景。 “儿臣给父皇请安。” 几位皇子公主同席,其中大皇子见到皇上走到窗前,便起身过去行礼。 紧接着两位公主也跟着起身,二皇子有些不舍得手上的吃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跟随着上去。 楚泽看着他们几个,露出淡淡笑意,“起来吧,最近的功课如何啊?都有听夫子的话吗?” 大皇子拱手,有礼回答:“父皇,儿臣跟弟弟妹妹都很听夫子的话,夫子说,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现在大皇子的谈吐显然与之前不同了,面对皇上的问答,也能回答得很好。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不少的人的目光。 “大皇子可真是聪慧啊。”珍修仪说着。 对于宫里面,这些皇子公主,皇上一直都没有找人抚养,她们心里面也都有自己的算盘的。 赵太后与华姝也走了过来,听到大皇子说的这些话,赵太后眼里有一丝的赞赏。 楚泽:“不错,就要多学多看多问,你们可都懂了吗?” 他说着,也看向后面的几个孩子。 其余孩子都说着懂了,唯独二皇子嘴巴顺着说。 而眼神都一直看着饭桌上的吃食,眼里很是渴望。 惠妃这个母妃自然是看在眼里,虽然别人没注意,她自己倒是有些尴尬。 不过,她的孩子还小,长身体的时候呢。 淑妃目光柔和地看着大皇子,“大皇子学得快,真是聪敏,不怪夫子夸。” 她说话的同时,看向了皇上。 许沚这名夫子,皇上很满意,也正是她的父亲推举的人。 想当初,父亲作为皇上的夫子,同样是如此,对皇上赞不绝口。 即便在家中,她也能听到父亲谈论起皇上,是那样的才情出众。 楚泽浅笑,抚了抚大皇子的头,看向他们,“海内平,也要居安思危,不可一味依赖于书中道理,眼于远处,勤勉自身,爱护百姓,当然,最重要是要齐心协力,方能让我楚国强盛不衰。” 或许,皇上这一番话,他们现在还不能深刻领悟。 但自小的教诲,随着成长的每一步路,都会有新的体会。 楚泽切身体会过,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明白了,父皇。” 几个小人儿,都一一拱手,点头之际,仿佛真的将皇上的话记到了心里。 二公主明昭穿着小绒衣裳,她走到皇上身边,现在的个头,勉强到皇上的腿边。 “父皇,那明昭也要如此吗?” 她们是女子,是公主,虽然也一同听了讲学,可私下所学都是不一样的。 就如嬷嬷说,她们最打紧的不是学习,而是要如何选郎婿。 甚至要随时做好皇室公主的本分,婚事也是要以楚国为先。 她其实并不懂,那些牺牲具体指的是什么。 楚泽听着她的话,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公主。 那小脸蛋还没有他巴掌大。 楚泽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嗯。” 他无法说太多,就如在场的人,都各怀心思。 楚泽比谁都清楚皇室公主的职责, 可他这些年的努力,不止是为了保护城池百姓,也是要护佑自己的身边人。 让他们至少有一片安宁的天地,可以自由抉择。 身后的华姝不由得看向了赵太后,果然见她眸色深,脸上也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公主和亲很常见,先皇还在的时候,就已经送出了两位公主去了北边禹国,又在后面送了一位公主去了南面淩国。 禹国淩国的公主也充入了先皇的后宫,随着先皇去世,眼下在离京城最近的大谷山养老。 大战之后,十年之约,各自安邦,没有提及和亲之事。 眼见着十年已过大半,将来,定然还会有一战,又或者是要重新约定。 赵太后的担忧,华姝清楚。 皇上膝下的女儿年幼,若是到了和亲那一步,那她的女儿定然会是第一人选。 华姝慢慢收回目光,扬声说道:“皇子公主齐心,楚国强盛,皇上励精图治,传承伟业,定能威慑众国!” 她说话的同时,抬起了酒杯,隔空对着皇上那边,敬了一下。 随后一饮而尽。 众人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是怎样想的。 皇上的野心,就是要一统天下。 他从不敢明说,因为有些事,没有达成前,都会被人嘲笑三分。 哪怕他是天子。 但有些话不说,如何能够齐心。 若是这些大族都在考虑自身利益,没有与皇上的谋划站在一条路上,也就拧不成一根绳,都各自算计眼皮子底下那些事。 譬如赵太后,她远远看不到那么长远,每时每刻想为自己的子女打算。 如果她能意识到,真正能庇护子女安然的,是一个强大的楚国。 那她绝对会倾尽全力相助于皇上。 华姝话音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通通看向她。 有人惊叹她大胆,也有人觉得内心是激情澎湃。 谁人能不爱惜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啊。 赵太后闻言,眼神缓缓看向了华姝那里,过了一会,才若有所思。 或许,是她局限了自己的目光。 楚泽回过神,看向华姝,眼里好似是有跳跃的火焰。 她的身子不高大,还是那般的弱小,可她的举止却让人不得不高看她几眼。 楚泽承认,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他的那颗心,正在不停地跳动。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好似,已经触摸到了彼此灵魂的深处。 第139章 年关将至 楚泽抬手,取起桌面上的酒杯,对着她的方向,遥祝回礼。 一饮而尽。 他微仰头那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皇后是懂他的。 能遇见一个这样的人,是幸事。 晚间, “皇上,够了,我累了。” 华姝被迫咬着他的肩膀。 全身湿漉漉的,很是难受。 天都快亮了,还没完呢。 就她这小腰都要断了呢,任由着怎么锻炼,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良久, 楚泽才将她揽入怀里,只是举止轻柔,像是呵护什么珍宝般。 这样的皇上,让华姝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陌生。 “皇上,你怎么了?”华姝能感觉他高兴,但没想到是这样的高兴啊。 而且,许久不入后宫,时辰肯定是不长久的啊? 这给她折腾的,明日又是不能起床的节奏。 楚泽凑在她脖颈处,哼哼不解,“什么怎么?” 华姝:“皇上对臣妾......反正感觉不对劲。” 有事便是直说,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楚泽没回答呢,就在她耳边呵呵笑,“朕对姝儿怎么?说明白。” 他语气也很温柔,有种喝醉的感觉。 可华姝清楚知道,他没醉。 想来也是故意在逗她的,华姝默默翻了个白眼,便不理会他了。 挣脱开他的手那一刻,又被楚泽抱了回去。 “姝儿。” 皇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痒痒的。 说实话,皇上每次这般叫自己的时候,都会令华姝起一身鸡皮疙瘩,甚至会觉得他不怀好意。 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了楚泽说着。 “以后朕也这么对你好不好,朕就这么一直对你好。” 华姝感觉身后人的话,因为是背对着,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只是觉得今日的皇上像是完全褪去了皇上的躯壳,做回了一个普通的男子。 而这个男人正在对着妻子撒娇? 很快,华姝甩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应付地点了点头。 对她好,当然行。 但最好是说话算话,别到时候像戏本子里那种。 一边说着对她好,一边就杀爹砍娘,灭族的那种好。 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我听说,华昀珏想入行伍。”华姝扭过头说着,那眼神里是对他的探究。 她与楚泽对视,没有看到往日的那种防备,只看见楚泽扯唇笑起来。 甚至在她越发疑惑的表情下,笑得更加放肆。 皇上其实很少这般笑,几乎半生年纪,都不曾如此畅怀笑过。 可不得不说,笑是有感染力,即便华姝被他莫名其妙的笑弄懵了,也跟着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意思? 等楚泽笑够了,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许的荒诞,不过很快就忽略了。 他看到了华姝很是不解,便说道:“朕只是觉得,刚说对你好,你就来试探真假了啊。 傻不傻。” 华姝:“.........” 她承认,是真的试探,对于她而言,眼下就这一桩事,能是直观察觉出皇上的心思。 楚泽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他能将错误弥补,他入行伍,也只能从最底层做起,你华家能允许他遭受这个罪?” 华姝知道皇上说这话,代表了默许,就是说华家愿不愿意,那就是家事。 很大程度上,她都能猜测,父亲定然会如他所愿。 华昀珏不想成为华家的污点,去磨炼,用实力为自己铸功墙,父亲定然觉得欣慰。 * 年关将至。 皇城里,都在备年关所用之物。 宫里头,张灯结彩。 王公公跟知白,一个忙里一个忙外的。 等后面,知白拿了个包袱,套了件厚衣裳,便去了花房那边。 “知公公,您来了,坤宁宫的花儿都给您备好了。”门口的小公公谄媚地说着。 冬日的花格外珍贵,都是放在房间里养得,这会能有开花的,就是奇特的,自然是要紧着上面的人。 知白点头,检查了一番,便让身后的人带回去。 他目光看了一眼里头,“小夏呢?” “夏公公去给各宫送花了吧,这会应该要回来了。” 小公公话音刚落,就见着外面出现的人影,忙说道:“夏公公回来了。” 知白看过去,就见着小夏从走进来,他看到了知白,下意识地躲避。 小夏低下头,从一旁往里面走。 知白过去,拦截了他,“怎么了?” 他低头就看到了小夏脸上有巴掌印,显然是被打了。 小夏忙摆手,笑着,“无碍,无碍,就是我做事不小心,差点砸了花盆,还好是接住了,不然我就是怎么都赔不起。” 小夏尽量轻松地说着,那手上有几道口子,还有泥土。 知白看了会,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与小夏在宫里是相互扶持的,当初被人欺负的时候,小夏也多次帮助了他。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是知白的性子。 他将小夏扶到了房间里,将手上的包袱也放置在了桌面上。 “这是给你带的冬衣,还有一些银钱。” 知白能接济他的,只有这么多。 小夏感动地看了看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哥,你不必管我的,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小夏说着。 知白:“好了,等年关后,你就只用负责给坤宁宫送花草,届时,没人能欺负得着你。” 之前,知白就想过,要不要求娘娘给小夏安排在坤宁宫的差事。 娘娘是没有拒绝,将选择权交于了他。 知白感恩娘娘,更不想给她造成负担,也不想索取过多的东西。 思来想去,他就觉觉得让小夏只送坤宁宫的花草。 这样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小夏眼神微微抬起,怔住,才露出了欣喜,“真的吗?” 知白点头那刻,小夏就已经是跪在地上了,没等他说话,知白拉住了他的胳膊,“好了,你我之间,不言谢。” 小夏笑着,额间那颗小黑痣也顺着上移了些。 仿佛如当日,不顾生死地过来救他。 等人离开。 小夏看着包袱里的衣裳,虽不是全新的,但很整洁。 他左右看了看,最终放了回去。 .......... 京内,一辆马车驶入城中。 马车很是奢华,让人不禁抬头去看。 可仔细看,都没有看到挂的牌,只当是不想公然露面的贵人了。 外面的婢女小厮环绕着马车,齐刷刷地走着。 直到见那马车消失在尽头,那个方向恰巧是华府。 华府外,站着一行人, 华晟意走在前面,见着自家夫人出来,将那披风解下,忙给她盖上。 “夫人,你就在屋里等着就好了。” 张婉怡笑笑没说话,眼神却是看向了外头。 她想看看,多年之后,她又是何等模样。 第140章 姑母出现 就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看到了前面走来的马车,停在了华府门前。 华晟意先行看向自家的夫人,只见夫人目光一直望着马车那里,聚精会神。 他随之看过去, 只见丫鬟侧过身子,小厮抱着凳子,弯腰等候。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旋即,就看到露出的青白色衣裙角。 里面的女子缓缓朝着外面走去,她披着白色狐裘,包裹严实,双手抱着暖炉,只见其指尖好似葱白,细腻而白皙,显然是保养得极好。 在她抬头那一刻,就能看出她的美丽,眉眼与华晟意有三分相似,眉头微微上扬,有几分凌厉的气势。 华絮珍站在马车上看到底下的人,眼眉带笑,那几分凌厉瞬间消散。 等她走到了华晟意,张婉怡的跟前。 她颔首,“兄长,嫂嫂,真是多年未见了。” 她的话语里透着久别重逢的惆怅、喜悦。 隔得近了,才发现她发簪上别了一朵小白花,毕竟她的丈夫过世不久。 张婉怡什么都没说,目光一直盯着她。 华絮珍明明那么恨她,恨到要害死整个华府,没想到再见面,她的表面做戏功夫倒是比从前长进了。 华晟意看着面前的人,恍若有种隔世的感觉。 从前那个温柔的小妹,已经全然变了一个人。 “哥哥嫂子为何这般看着妹妹,难不成是许久未见,你们都记不得我了?” 华絮珍看着他们二人的目光,打趣地说着。 她云淡风轻的,旋即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嬷嬷,只见那名嬷嬷安排小厮,将箱子搬下来。 “兄长,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我记得嫂嫂身子不好,可要好好补补,豫东的参可是出了名的好。” 华絮珍说着。 她的礼数表面都做足了,作为华府的主人,他们也绝对不会当面给难堪。 华晟意手臂扶住了身边夫人的肩膀,吩咐着管家,“你远道而来,是客人,管家,领着何夫人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华絮珍那双平静的眼里掀起了淡淡的波澜。 不过,很快隐去,像是丝毫不在意华晟意的话。 她已经是嫁到了豫东何氏,不再是华家人。 管家很快在一旁,领着华絮珍往里头走。 等人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华晟意拍了拍张婉怡的后背,“别怕,有我在呢。” 他知道张婉怡心里的担忧。 之前发生的一切,种种嫌疑都指向了他这个妹妹。 她如今还直接回来了。 若是从前,她丧夫,华晟意定然会给她安置在京内,也有个照应。 现在,他又如何不防备这个妹妹。 她不仅仅是想要报复了,几乎是要毁掉整个华家。 他又岂敢留下她。 张婉怡叹了口气,“她好像变了很多,让人更加看不透她了。”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张婉怡就在盯着她。 华絮珍从前是华府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稍有些骄纵,但喜怒都在面上,很容易看出她的心情。 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模样,很陌生,也令人担忧。 华晟意知道夫人现在的情绪,她急需自己去消化几分,他便看向了后面的箱子。 他走过去,从侍卫腰间拔出剑,挑开箱子,就见着里面摆放的药材。 而后面那些,就是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一些布匹。 瞧着,都是上等的好货。 虽然华絮珍丧夫了,但日子过得不差,甚至可以说很滋润,何家大半个家当之前就由她当家做主,前年何老夫人去世后,何家整个家业全部交由她打理。 何家在豫东也算是大家族,自然是富裕的。 “华太师,可以让老奴的人搬进去了吗?”一旁等候的何嬷嬷低着头说道,语气也很平静,似乎对华晟意的举止,没有丝毫介怀。 华晟意点头,便让他们往里面而去。 他现在不能信任她,自然也对她带入府中的东西存疑。 检查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就是没有抓住什么证据,所以也不能直接撕破脸去做事。 万一被倒打一耙,名声败坏的依旧是他们华家。 华晟意这边安排人给宫里面寄过去了信,一封是给皇上的,一封则是给皇后娘娘的。 现在这件事,不只是他的家事,还涉及国事,更要谨慎对待。 * 坤宁宫内, 华姝看过信后,缓缓放下,“咱们这个姑母终于回来了。” 年关的前一天到达, 温嬷嬷担心地蹙眉,“娘娘,是否要派人跟着?” 现在马上年关了,自家娘娘定然是脱不开身的,就怕这位姑母会整些其他的事。 华姝点头,“父亲想必已经派人贴身跟着了,先不急,看看她到底想看什么,皇城脚下,天子的眼线比我们可更多。” 这件事皇上能够相信他们华家,就是最好的。 他的调查远比自证要轻松的多。 华姝转瞬,心中又有了新的主意,“嬷嬷,你去准备笔墨纸砚。” 温嬷嬷应下,赶忙去一旁准备。 华姝是给父亲回了封信。 而她的主要意思,便是让父亲安排人,在姑母底下那些人眼里透露,帝后表面和谐,实则是皇上对华家的试探。 毕竟之前皇上对自己的态度不好,是人尽皆知。 突然的改变,外界也是纷纷猜测。 有相信的,自然也有怀疑的,尤其是帝王心思,权术第一。 现在华昀珏还未放出来,底下早就有传闻,皇上想要悄无声息熬死华昀珏,不给他上药,连冬天都过不去,明年开春说不定就有死讯传出。 这样一来,皇上就对华家彻底放心了。 甚至有更离谱的传闻,说的是华昀珏早就在那日,被其母打的只剩一口气,死在了狱中。 这些流传在外,他们华家都没有解释,便有些相信,有些人怀疑。 若是推波助澜一下,相信的人定然会更多。 * 启祥殿内, 吴美人站在淑妃身边,说着外面的事情,“娘娘,现在看来,皇上也不一定是真心宠爱皇后。” 关于华家那些传闻,多多少少她是知道的。 淑妃喝着热茶,扫了一眼吴美人。 吴美人前期跟贤妃走得近,后来又转投了容妃,现如今在旁人眼里,她便是个墙头草,看谁能力强便往哪处走。 实则,吴美人很早,就是她的人。 只是淑妃喜欢将人用到该去的地方,毕竟在自己身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第141章 是皇后娘娘传的 吴美人见淑妃不说话,心里也是没底。 从前她也觉得淑妃娘娘温和,是宫中最好说话的高位娘娘。 可只有真正接触了,才发现并非如此,很多时候,吴美人都不敢在淑妃娘娘面前多言。 因为她确实摸不清楚淑妃娘娘的心性。 哪怕是旁人都受用的拍马屁语言,淑妃也似乎并不喜欢。 吴美人每每说话的时候,都很慎重,就怕说错了话。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淑妃娘娘并不像面上那般仁善。 那些阴毒的计策,都令人胆寒。 淑妃稍稍抬眸,看向她,“最近容妃的动向如何?” 容妃向来离开皇上就不能活,现在皇上都不去她那里了,不可能没动静。 吴美人蹙眉,“娘娘,容妃就是待在自己的宫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是越发弱了些,赶紧补充说道:“娘娘,容妃娘娘似乎对妾很不满,是不是她知道了一些什么,所以才如此?” 之前她与容妃的关系好,容妃虽然骄横,但比较天真,有什么计划,都会找她商量,让她出谋划策,让她执行。 其实若非是顾虑淑妃,吴美人觉得跟随着容妃,也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怕是不可能了。 容妃对她的厌恶显而易见,前些日子她的生辰宴,就直接对她冷言冷语。 闻言,淑妃对她也是没好脸色,自然觉得她失败,连容妃都搞不定。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淑妃心里也是有气的。 她屡屡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可总是受挫,甚至,她有时候在想,真想让皇后就此消失在这个世间。 可她不敢,也没有机会。 “娘娘恕罪,是妾无用,可妾对您是忠心耿耿,归根结底,还是妾位份实在太低,遭人欺凌,” 吴美人赶忙请罪,当然,她也不傻。 她全心全意为淑妃办差事,自然是想要得好处的。 几番思绪过后,淑妃慢慢平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美人,“马上就要年关,你着什么急,位份都得往上动一动,就是不知道本宫,坐不坐得上那贵妃之位。” 淑妃咬着银牙,好不容易她的竞争对手都没有了。 离贵妃之位一步之遥,可她就觉得,反倒是更艰难了呢。 皇上从前还提及贵妃的位置,现在是连提都不提了。 年关的晋升,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还是本宫没有子嗣啊。”淑妃几分怨愤,她若有子嗣,一切都不一样了。 吴美人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子嗣是淑妃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起来吧。”淑妃像是想起了她,缓缓开口。 吴美人小心翼翼起来,等候她的吩咐。 淑妃:“你啊,做事要谨慎,本宫也不是苛刻的人,定然会照拂你,以后你宫里的吃穿用度,本宫会帮衬你,再者,现在大皇子身边无人照料,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本宫常去容易引得人猜忌。” 淑妃将话停在了此处,而吴美人很快就接过了话茬。 “娘娘,您放心,妾一定会多多看看大皇子的,妾对您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吴美人月例不多,淑妃既然答应照拂,她自然是高兴的,至少得到了真切的帮助。 从前淑妃是不想让旁人知晓她们之间的关系,便特意保持了距离。 现在也算是一桩好事吧。 吴美人心里的小算盘敲着,目光灼灼的, 皇嗣现在少,大皇子可以说是块香饽饽,皇后不养,膝下又无子嗣,淑妃若是能够将大皇子养在身边,那可是极大的助力。 别看皇上现在安排在忞勤殿了,想来也是缓和之策,将来还是得抉择寄养在谁的名下。 淑妃笑笑,也没再说下去了。 ........ 御书房, 楚泽皱眉,不悦,“都是谁传的谣言,敢质疑帝后?” 之前民间揣测,怎么宫中还越演越烈了? 李胜目光瞧了瞧皇上, 楚泽眉头紧蹙成了川字,“你说朕?” 之前他放出的消息,也只是说不轻易饶过华家,难道他们就开始多番揣测了? 李胜想点头,但又赶紧摇了摇头。 不全是吧。 他寻思寻思,开口:“是皇后娘娘。” 是的,此事传出了一点动静,李胜就开始暗中调查,开始也不清楚到底是谁。 后来李胜就发现了坤宁宫的人都很淡定,甚至他偶尔去的时候,还觉得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脸上没有愁容。 他瞬间好似领悟了什么,等他提醒着云悦注意表情的时候,她便立马拉下了脸蛋,像是欠账了多少钱似的。 李胜就更加确认此事,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之前华家姑母回京内的事,华太师已经告知了皇上,眼下又出现这种事,李胜哪能猜测不到。 皇后娘娘与皇上的的确是真夫妻,就是连法子都很相像。 楚泽面色转变了一番,表情耐人寻味,“皇后啊。” 他就说吗,谁敢这么做。 不过,她也属实是有些过分了,难道她就料定自己不会生气吗? 虽然,确实不会。 而且,他已经说过,要对她好。 君无戏言。 他得信守。 “嗯,皇后啊,她真是不像话了,拿朕的事玩闹。”楚泽说着,脸上似乎能看见几分气愤。 李胜赶忙低头,想着给皇后娘娘解释。 还没等说出口呢,就听到自家皇上的声音传来,“你去将皇后那盆九重葛搬来,朕要欣赏欣赏。” “啊?”李胜惊讶。 皇后娘娘前几天得了这么一盆稀有的花,都搬到屋子里,怕给冻了,要是给拿来,他不得被皇后娘娘给赶出房门啊? 楚泽见李胜那张脸上流露出为难神情,不由得笑了笑。 他站起身,“行吧,你不拿,朕就只能亲自过去瞧一瞧了。” 李胜回神,就见着皇上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哪里不清楚。 皇上是故意逗他玩呢。 想必,皇上是找借口去瞧皇后娘娘? 第142章 年关 年关。 整个皇城都开始热闹起来,炮竹声从清晨开始不停响动。 华府内, 华絮珍站在长廊上,她的目光看向前面,华晟意陪着夫人挂平安结,下人们忙里忙外。 整个华府的气氛热闹非凡,似乎并未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受到任何影响。 何嬷嬷见自家夫人站在这里吹冷风,悄声提醒,“夫人,天冷,不如先行回房歇会吧。” 华絮珍身形未动,只是那双与华晟意有三分像的眼睛里有几分的戾气。 “你说,他们凭什么阖家欢乐啊?”她的声音很小。 但站在她身边的何嬷嬷还是听清楚了,目光扫视了一眼周边,旋即道:“夫人,咱们在华府还是要谨言慎行。” 华絮珍不屑地扯唇,很是薄凉,“你以为他们真的没怀疑我吗?” 何嬷嬷顿了顿,没有回话,华家人没有那么蠢,当那天接夫人的态度,就能看出几分。 他们已经怀疑到夫人的身上。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夫人明知道他们在怀疑她,还要顶着风头回来呢?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找到贾嬷嬷的踪迹没?”华絮珍说着,目光缓缓从远处收了回来。 何嬷嬷摇头,“华府的人嘴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想来贾嬷嬷已经被他们处置了。” 华絮珍嗤笑一声,“不会,他们不是一直在找证据吗?怎么可能会轻易处置了她。” 说完,华絮珍嘴角的笑意是越发深了些,“还真是好笑,安插这么一个人,将近二十年,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现在他们的儿子是废了,引以为傲的女儿嫁给一个酒鬼纨绔,小女儿做了皇后又如何,就是个草包,不足为惧。” 她说着,内心涌出的快意掩盖了满腔怨恨。 偌大的华府,后继无人,多可笑啊。 何嬷嬷见夫人说这些,还是担忧。 平日心思深沉细腻的夫人,怎么到了华府,开始有些浮躁了。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住气。 “夫人,还是要警惕皇后娘娘,万一她在皇上面前吹吹耳旁风,兴许会破坏很多的计划。” 何嬷嬷说着,她向来谨慎,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独特的谋算,深受华絮珍的信任。 华絮珍抿唇淡笑,“不必,华姝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就她做的那些蠢事,是个十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况且,她生不下孩子,这么久了,皇上都不愿意给她过继一个,说明那些恩宠确实都是假的,不过是给华家一点甜头,让他卖命罢了。” 何嬷嬷见夫人这般笃定,也稍稍放心下来了。 说到这里,华絮珍目光复杂,喃喃开口,“就是华妧有孕之事,有些蹊跷。” 何嬷嬷:“夫人您是说有孕是假,可能有诈?” 华絮珍眸光微微闪动,“华妧的脑子可好着呢,也不乏有这个可能,待年后,她定然会上门,到时候就可知是真还是假。” 华妧十分聪明,所以,对付她很是谨慎。 但再怎么聪慧又如何,遇人不淑,嫁给了一个纨绔。 还是头脑简单的纨绔。 永平侯被华妧管的死死的,府内老老实实的,京城里人人赞叹。 可华絮珍又怎么会放任她成气候,给华家撑腰呢。 永平侯那种人,惧怕是惧怕,但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甘心吧。 稍稍吹捧几句,就要上天了。 借酒撒疯,尝到甜头了,酒就如罂粟,便让人再也戒不掉了。 华絮珍想到这里,嘴角轻蔑地笑,不管怀孕是真假。 想来过不了多久,华妧再也忍受不了吧。 她若真的有孕,那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未知呢。 “夫人,他们的人来了。”何嬷嬷看着那拐角出现的人,轻声说了几句。 华絮珍瞥了一眼,淡然地回房。 她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来跟踪她的,想来是长廊上隔得太远了,听得不真切,才故意上来的吧。 “若是再找不到贾嬷嬷,不出半月,就能听到消息了吧。”华絮珍站在房内,背着光,脸上忽明忽暗的,只能看到那眼里无尽的冷意。 何嬷嬷瞅瞅自家主子,当然明白是何意。 那消息,怕就是人命了。 ......... 皇城里,夜幕降临,灯火通明。 京城大官携带家眷入宫会宴。 当然也有没能来的,肖太尉便还在家里自我反省,皇上特批他不需入宫。 当然,除了肖太尉,那华太师同样是如此。 此番动静,朝堂上那些人精耳聪目明的,都纷纷开始揣测圣意。 年关之际,都不能暂免,不就代表,肖家华家要成为皇上的弃子了嘛? 不过,猜测归猜测,这些人是不带说出来的。 只有真的从云端颠落,便知道何为人情冷暖了。 永平侯是独自入宫的,华妧已经是快要临盆,不敢再往哪里走。 宫内, 华姝打着哈欠,张开双手,任由着她们更衣,打扮。 天不亮就要起来与皇上一同前去焚香祭祖,紧接着就要去太后宫里头拜见,再等着各宫嫔妃一一拜见。 分过年关的礼品,大家自然都心满意足,但更多的是等着的是位份圣旨。 谁不想自己往上面走走。 就在刚才,皇上的旨意才传达下来。 今年晋升的,宋昭容成了九嫔之首宋昭仪。 嘉淑媛成了嘉妃。 怀孕的怡嫔晋升为怡修容。 吴美人晋升为吴婕妤。 冯御女张御女晋升为宝林。 其余的便也差不多,只得了皇上赏赐下去的布匹银钱。 华姝闭着的眼才缓缓睁开,“嘉妃,宋昭仪,皇上还是有意思的。” 宋昭仪怕是今夜都睡不着了,自己占了昭仪的位份,却被嘉淑媛直接略过封妃了。 温嬷嬷给娘娘梳着发髻,“嘉妃还算是文静,也不怎么管宫中这些杂事。就是此次晋升,珍修仪怕是失落无比,前些日子还去御花园偶遇皇上呢。” 珍修仪性子活泼又泼辣,当初在行宫骑马邀宠,现在怕也是想年关往上走走,便费尽心思。 第143章 意外 华姝笑笑没说话,都各显神通,就看自己本事了。 反正她们这些家世不差的,皇上也不会对其苛待了,无非就是熬资历呗。 等再过几年,又是妃位了。 这些事,华姝再清楚不过。 “白天说那姑母在找贾嬷嬷的下落?”华姝突然想起这桩事。 她今天白天听到的时候,因为实在疲惫,懒得多思。 温嬷嬷点头,“是的。” 华絮珍的人有意无意地向底下那些人打听贾嬷嬷的下落,也不知意欲何为。 华姝看着铜镜里的人,眉头微微蹙起,“一个弃子,能有何用?难道她怕贾嬷嬷供出她来,想要杀人灭口?” 眼下看来,也就是这种可能了。 姑母能回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下人。 温嬷嬷:“娘娘放心,贾嬷嬷的下落很隐蔽,老爷早就已经清了府中人,不会有任何人透露的。” 华姝抿唇,“嗯,肖家那边也要时刻紧盯着,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如果姑母与肖家的人早就勾结在一起,那这次回来,必然还会有动作的。 她与皇上谋划这么久,不就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嘛。 文氏一族不回京内,守着曲州,等肖家落败,文氏定然也会坐不住了。 “娘娘,瞧瞧这顶凤冠如何?”云秀端起旁边的一顶金色凤冠,前端全部镶嵌红色宝石,与今日华姝的衣裳很是相配。 华姝点了点头,这个凤冠已经是精致小巧,不然又得累脖子了。 等一切准备妥当,才赶去晚宴。 她特意等赵太后一同前去,看着底下那些朝臣,眸光注视的眼神里,复杂交错。 当初赵太后相中了华家的女儿,但之后与华家是不远不近的,大家以为是中间发生了什么问题。 可眼下瞧着,太后与皇后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传闻里那般糟糕。 赵太后甚至在人前给足了皇后的颜面。 华姝端着仪态,看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其中不乏有打量的。 论怎样迷惑敌人,以及让人去相信。 无非是表面做足了功夫,假到让人猜忌,而私下的传闻早就流出。 依照无风不起浪的说法,他们定然会相信传闻里的事。 眼见不为实。 让他们暗处的人安心,她这个皇后只是工具,并无实用。 而华姝之所以要这般做,一是为了迷惑,二也是明白他们很谨慎,不敢轻易出手。 皇上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行礼,遥祝新春。 声音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爆竹烟火在此刻响起,殿内的歌舞随着新年的第一声钟响开始。 华姝用着膳,就见着楚泽看向了她这边,提着手上的杯子举起。 华姝同样地端起了酒杯,随后敷衍地喝了一下,才放在边上。 这是皇上的第一杯酒, 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偏偏皇后是那般的随意。 楚泽想着,但也觉得这样挺好,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样子吧? 晚宴等各方祝贺皇上之后,便差不多了。 等到宴会散去,楚泽已经微醺,他今夜喝的酒算是多的。 他来到华姝的身边,与她走到了殿台的最前面,拉住了她的手。 “皇后,新的一年开始了。”楚泽说着,声音比往日都要低沉,暗哑的磁性。 在夜色里有蛊惑人的意味。 华姝抬头看着天际,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开,黑夜瞬间划破,冲向了黎明般。 后面的嫔妃纷纷都欢呼,闭眼开始许愿。 楚泽默默地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见她仰着头,眼眸璀璨明亮。 “皇后有何愿望?”此时底下的爆竹响起,几乎淹没了楚泽的话。 华姝并没有听清楚,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皇上,刚刚说什么?” 楚泽刚想说话,就见着李胜领着一个婢女上前,她神色匆匆,慌乱得很,显然是有要紧事。 她忙跪在地上,慌张地说着,“皇上,怡修容娘娘要生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看过去。 赵太后走到旁边,有些惊讶,“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要等到一月中旬吗?” 赵太后说着,太医已经预估了预产期,怎么突然就要生产了? 婢女跪在地上,目光看了一眼华姝,又很快低下头说着,“娘娘本来觉得有些乏累,想着回去休息,路上就听到什么东西的怪声,吓着了娘娘,到鸯尾殿的时候,娘娘就觉得不舒服,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踩空台阶,就摔了一跤,见红了。” “废物。”赵太后也有些恼怒。 华姝这边赶忙安排人去怡修容那里,再对着皇上太后说道:“母后,皇上,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楚泽点头,看了一眼李胜,李胜点头。 所有人都朝着鸯尾殿而去,李胜这边忙去查询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华姝目光瞥向后面,淑妃的方向,她面色如往常,并无变化。 只是在皇后看过来的这一瞬,淑妃缓缓抬眸回看她。 华姝转过头,冷笑。 淑妃真是不简单,之前那些蠢的操作,都快蒙蔽人的双眼了,这会看,说不定是她故意为之。 她动了怡修容身边的嬷嬷,自然会让人联想,她是想要等怡修容生产之际动手脚。 而华姝安排人,就是要抓她一个现行。 可眼下的事,若是与淑妃有关。 那之前动嬷嬷不过是个幌子,她的本意就是趁着年关之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年关准备上,无心顾及别的。 她就钻空子动手, 既是如此,华姝目光微微凝结,按照淑妃的目的,定然不仅是要怡修容出事,她是要将祸水引到自己的身上才是。 刚刚那名婢女说话之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定然知道一点什么,但又顾及她这个皇后不敢说。 所以,什么东西的怪声。 华姝唇一抿,那答案呼之欲出,应该是踏雪了。 她的猫吓着了怡修容,不管怎样,她难逃其责。 华姝眼睛微微眯起,她又怎能乖乖就范。 来到鸯尾殿,太医以及生产嬷嬷已经到了里面,正在接生, 底下婢女端着一盆盆血水走出来,触目惊心。 华姝安排着赵太后与皇上坐在里面等候,她吩咐着人去端些热茶,给她们暖暖身子。 等人的注意都没在这边的时候,华姝顺着在温嬷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第144章 案发现场,再制造一点证据 温嬷嬷悄然退出去。 华姝来到皇上身边,没等坐下,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一些声音。 有的是着急担心,有的则是猜测怀疑。 年关之际,出现此等事情,就算是诞下龙子,也是不祥的。 赵太后面色阴沉,眸色透露出紧张。 是啊,这一天若是生出来还能算是沾点喜气,若赶上初一,真当是大大的不祥了。 “好好查查,是何原因引起,若是有人恶意,绝不能放过。” 赵太后忍着怒气,发话了。 今日发生此等事,若是有人想要楚国不祥,蒙受若是有人想要动摇楚国的根基,那绝对不能放过。 楚泽默许,很快就来了侍卫,将鸯尾殿层层包围,怡修容身边贴身服侍的人,纷纷都被抓去审问,其余的便是沿路查询。 华姝坐在一旁,端着茶,喝了一口。 紧接着,就放在了旁边。 是雨前龙井,她不喜欢。 在后面待着的淑妃,人在半黑的环境下。 淡淡的月光洒下,能看见她脸上沉静,可嘴角轻抿,那目光闪烁着,似乎在等候什么。 她就那么默默扫视了华姝坐的地方。 一旁的吴婕妤也同样是看过去,她双手拧着那手帕,瞧着外面那些人,虽然她也没有做什么,不知为何,就是有些紧张。 容妃则是注意力全在房间里面了,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她眼皮颤动。 脑海里似乎又浮现那天,她的情况。 被她强行压下的那些痛苦回忆,一点点涌出来,容妃的身子跟着不停颤抖起来。 身边跟着的许嬷嬷感觉主子有些不对劲,赶紧扶着她。 “娘娘,您怎么了?” 容妃双手捂着腹部,浑身颤抖,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 “我的孩子,孩子呢,我的孩子。” 容妃的声音慢慢的尖利起来,惊到了身边的一些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容妃扶着那墙壁,身形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了。 “传太医。”楚泽看到了,便赶紧让太医过来。 怡修容那边就跟着不少太医,听到这边的动静,又匆忙赶来。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乱糟糟的。 “皇上,容妃娘娘应当受了刺激,不如让她先行回去休息,老臣再给她开一剂安神汤。” 皇上点了点头,便让人扶着她回去。 容妃已经是沉浸在噩梦里,似乎都想不起来,这里是哪里,只是嘴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自己的孩子。 许嬷嬷诵诗搀扶着她往回走。 而怡修容那边却没有了动静,只有稳婆着急的声音,没一会,太医送去了药汤。 华姝目光却看向了容妃那边,出门那刻,就听到了惨叫声。 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赵太后蹙眉,太阳穴突突的,这一天天的,尽吓人了。 楚泽与华姝已经走上前去看了,就见着容妃摔倒在怡修容主殿的那个台阶上,紧接着,她身边的人也跟随着摔倒。 “怎么会这样。”后面嫔妃里传来惊呼声。 现在是冬日,台阶上应当是有每天铲冰渣的,就是为了防止摔倒,更别提怡修容怀着皇嗣了。 “这怡修容不会就是在这里摔得吧?”宋昭仪捂嘴,惊讶地说着,一个人摔倒是偶然,这么多个人摔倒是什么意思? 后面的人将容妃搀扶起来,很快带到了旁边的偏房,让太医为之诊治。 楚泽已经是走上去了,吩咐人前去查探,紧接着又将怡修容身边的婢女叫来。 正是刚刚去禀报的婢女翠雅。 “怡修容是何处摔倒?”楚泽说着,他语气没有波澜,却让人听着,觉得很冷。 翠雅丝毫不敢抬头,回答:“是在正门口那里,当时候主子被吓着了,就觉得不舒服,回来的时候,奴婢还紧紧搀扶着主子,不料却与主子一同摔下了。” 不是在此处。 容妃是因为受了刺激,发疯般,想要冲到内殿这边,才导致摔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华姝望着那台阶,没说话。 那这次容妃倒还是帮了她的忙? 很快侍卫举着烛灯上前,正在那里观察,摸了摸台阶,是有一层薄薄的冰,甚至...... 他手指在鼻间搓了搓,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香油?” 确认之后,赶紧朝着楚泽这边走来,很是紧张,“皇上,上面有香油。” 他刚说完。 很快就来了个太医,将那一层冰抬起,上面确实有淡淡香油的痕迹,本来就很难发现,别说现在又是晚上了。 “怡修容不是在正门口摔得吗?怎么这些地方有香油,反倒是正门口没有?” 说话的人是淑妃,因为刚刚大家都是从正门口走进来的,却都没有摔跤啊。 其余人也看过去,不免有些疑惑。 只是这话,刚一落,就见着那边的侍卫走过来,手上拿了一个白帕巾,上面有斑驳的痕迹。 “正门口的台阶上,也同样发现了香油,但是被人清理过。” 楚泽目光冷下来,“查,是谁清扫了正门口的台阶。” 这就意味着,是有人故意为之。 淑妃眼里有些疑惑,扫视了一眼身边的人,芝落摇了摇头。 显然,这香油不是她安排的。 淑妃瞬间看向了华姝那边,只是皇后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好似一切,也与她没有关系。 淑妃不由得捏紧了帕子,她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但眼下,皇后是已经想好了破局的法子了吗? 淑妃知道皇后一直在盯着她,所以便故意与怡修容走得近,与她交好,还顺势换了她的嬷嬷。 皇后那边果然是有动静。 但淑妃本意就是迷惑皇后,为得是想要年关之际,趁其不备下手。 她无意中得知了怡修容小时候被猫抓伤过,所以一直很害怕。 刚好皇后那里就有猫。 一切都计划着,等怡修容受了惊吓,便会直接回宫,届时再让人‘不小心’一下,让怡修容出事。 等到皇上查起来,那事情定然会落在皇后的头上。 能让皇上猜忌皇后。 帝后离心,指日可待。 第145章 反证 淑妃思索着,又看向了芝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情又稍稍松了松。 光是这个有什么用,没有一点证据,再者,被什么惊吓的,那可确实就是皇后的猫啊。 皇后,难逃其责。 怡修容的生产异常艰难,昏过去很多次,赵太后这边安顿着人。 楚泽华姝则在这里等待。 很快,侍卫将清理雪的小公公抓过来了,小公公已经吓傻了,没等说话,就已经是跪着直哭说着饶命,不关他的事。 “奴才当时候....清理雪是早晨....清理了一遍,等到黄昏之际,又扫...了一遍,但是奴才....并未发现台阶....有什么异常啊!” 小公公吓得不轻,说话也是哆哆嗦嗦的。 楚泽看着他,又看向了别的人,是可以证明当时候并无问题。 其中有一名较为胖憨厚的公公看向了跪着的翠雅,开口,“不过当时候,奴才发现翠雅似乎有些鬼鬼祟祟,摔倒的时候,奴才从那个后面角度看,好似是翠雅先脚滑,后来,她看到娘娘出事,很气愤,又拿着扫帚,扫了一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翠雅。 翠雅脸色发白,赶忙低下头说道:“胡说八道,皇上,求您为奴婢做主,奴婢绝没有做这样的事。” 前面那个小公公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说道:“前几日,翠雅确实有些不对劲,总是偷摸出去,像是与人私会。” 这样一来,所有的嫌疑都到了翠雅的身上。 翠雅面无血色,身子也不断地颤抖,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此时该求谁。 但她绝对不无辜, 华姝收回目光,她阅人无数,早在这个婢女前来禀报的时候,神情姿态,都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她竟敢抬头看她一眼。 当时候可没有任何的线索,所有人都有些迷惑,唯独她像是会知道什么结局。 那名憨厚的公公,就是华姝安排的,她先让温嬷嬷去打探怡修容在哪里摔倒,再趁着泡茶的功夫,去将香油洒在正殿的台阶,确保是怡修容能经过的地方。 然后正殿处,自然不能再加上明显的香油痕迹,那就太明显是后加的。 只要轻轻沾上一点点,那些查探的人,定然不会放过第一时间发生危机的地方。 届时,再让这个公公指认翠雅。 翠雅就会慌张,说不定还能牵出幕后之人, 但很可惜,看她的眼神,显然是与事情有关,但不知道吩咐她做事的人,是谁。 淑妃已经是学精了,做事谨慎多了。 楚泽这边已经是安排人将他们都关押起来,再一个个受审。 天空慢慢亮起来了,黎明来临, 就听到了那一声啼哭。 终于生了。 正在偏殿休息的人都已经转醒,楚泽见华姝很疲倦,他很是心疼,将衣裳给她盖得严实。 随后,他走了出去,就见着外面的嬷嬷抱着襁褓婴儿走来,笑盈盈的。 “皇上,贺喜皇上,怡修容生了一个公主!” 楚泽低头看过去,襁褓婴儿看不出什么,只见其容颜还未展开,双眼紧闭,皮肤还有些发皱。 “嗯,怡修容如何?” 当日发生什么,想必怡修容是最清楚明白的。 生产嬷嬷:“娘娘已经力竭,晕过去了。” 生了一夜,可不是没力气了嘛。 楚泽点头,“好生照料公主,都有赏。” 生产嬷嬷神色带笑,赶忙领命下去。 楚泽回到房内,见华姝转醒,她睡眼惺忪,见楚泽进来了,声音讷讷:“生了吗?” 楚泽走到身边,点头,“嗯,是个公主。” 楚国的三公主。 伴随着新年的第一天出生。 华姝看向了外面,“皇上,事情查清楚了吗?” 在那些等待的时间里,华姝确实没有管外面,也没有去看她的猫去了哪里。 越是此时去找反倒是引人怀疑, 因为并没有说是怡修容是被猫吓到的, 去找不就是,不打自招了。 其实,真要因为这个追责,也怪不得她什么。 毕竟猫是皇上送的, 怡修容这件事,主要是因为摔了一跤,若是按照淑妃的计划。 只是想要怡修容惊吓过度, 那样她这个皇后的责任,才是最大的。 皇上定然也会想,她的用意是什么。 楚泽看了看她的神情,他还真没有怀疑她,只是李胜沿路去查了,回来禀报。 的确是与猫有关,路上那处,还有猫毛的坠落,那个颜色,就是踏雪的痕迹。 不过,楚泽很快让李胜给清扫干净了。 他知道华姝不会这么做,对她没好处。 要不就是巧合,要不就是有人陷害。 只是他一直在想台阶香油的事。 审问那个婢女,只说是不小心,丝毫不承认香油的事。 至于私会,她的确与一个侍卫有染。 现在关键是等怡修容醒来。 “皇上,您想相信臣妾吧?”华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因为刚刚睡醒,脸上还有些红晕,比平日多出几分娇憨。 楚泽不解:“为何这么说?” 华姝:“不瞒皇上,每每后宫出现任何事,臣妾心里是害怕的,因为怕又是到了臣妾头上。 皇上之前对臣妾不好,臣妾依旧处在旋涡之中,如今有皇上的恩宠,臣妾是众矢之的。 暗箭防不胜防,臣妾是血肉之躯,敌不过那么多的。” 她说着,仰头看向窗外,“华家如此,臣妾如此,乃至皇上何尝不是如此,身处这个位置,每走一步,如履薄冰。” 楚泽哑言,有些心酸,心疼,复杂的情绪交织。 他的皇后平日里都是那般的坚韧,哪怕是华家危机,她依旧可以挺直腰背,出宫处理。 但她的柔弱,她的彷徨,她的恐惧,都藏在内心里。 这样的皇后,会与他诉衷肠,是一种莫大的信任。 楚泽伸手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不怕,朕说护你,就真的护你,君无戏言。” 他的声音在头顶传开,而怀中人如愿露出了微笑。 第二日,什么怪声的消息,没有一点关于猫的消息。 只是怡修容受了爆竹烟火的声影响。 至于摔倒,也是其婢女不尽心导致。 怡修容生下三公主,皇上赐名—明雅。 启祥殿内, 淑妃拿起酒壶,一个劲地灌酒,愤愤不平。 “为什么?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皇上是真的要维护皇后,难道不是逢场作戏吗? 她不相信啊,不甘心啊。 第146章 皇后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 淑妃喃喃,芝落想要安慰她,却无从说起。 这一次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还是没能成功。 “娘娘,也许皇上并没有看到猫毛,疏忽了呢。”芝落说着。 虽然不大可能,她们明明已经安排的很妥当。 就是猫也的确是皇后娘娘的。 皇上派出那么多人去查,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查到,最后说是烟花爆竹。 她们显然无法相信。 芝落思索着,“娘娘。”她轻声唤了一句,目光就不自觉地瞥向了外面,小心翼翼来到淑妃的面前,压低了声音。 “娘娘,那香油是谁做的?难不成还有要怡修容命的人?我们明明安排翠雅.......” 芝落小声说着,心里面也有些发虚。 因为她发现那翠雅与一个侍卫有苟且之事,所以,利用了这一点,就让翠雅卖命,当然,她们不会主动说是淑妃的人。 而只是命一个普通的婢女去与之谈,翠雅怕情郎受害,就照做了。 所以,就算是东窗事发,她们也不会受此牵连。 淑妃红着眼眶,“你还看不出来吗?摆明是皇后,她看出来了。” 她知道皇后不像从前那般愚笨,但不曾想,她这般的机敏。 只言片语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芝落听到了娘娘说这话,那心里也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这么说,皇后娘娘会知道是她们做的吗? 芝落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紧接着,就有嬷嬷痛呼的声音,还有较为急切的声音。 淑妃有些不解,望去,只见外面来了一行人。 知白为首,他手里握着拂尘,却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模样。 此刻,他能来到这里,就已经代表了皇后娘娘。 芝落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了,话也说不利索,“娘娘,这怎么办?怎么一回事啊?” 看外面这样的阵仗,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查到了什么? 只要一想,芝落后背已经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淑妃站起身,整理着衣裳,“慌什么?本宫可什么都没做?难不成她皇后就想处置我,动用私刑?” 她其实也有些没底气,但眼下,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只能面对。 知白手持着拂尘,缓缓走进内室,他看见淑妃,行礼。 “奴才见过淑妃娘娘,奴才今日奉了皇后的命令前来。” 知白说着。 淑妃看着他,冷笑,“皇后还真是有闲情,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小白脸的太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别的心思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是意味深长。 知白垂着的头,眼神暗下来,面色冷然。 在淑妃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知白已然抬起头,挺直了腰背。 他望着淑妃,没有丝毫的惧怕。 “淑妃娘娘,皇后的猫丢了,有人在娘娘宫殿附近发现了,特意命奴才来寻。” 知白话音刚落,淑妃立马就否认,觉得很好笑,“娘娘的猫丢了就这么大的排场,是觉得本宫拿了?要你一个奴才来本宫的殿内,耀武扬威?皇后未免欺人太甚!” 说着,淑妃就提出要寻皇上做主,可没等出去,就被知白的人挡住了去路。 芝落也被人架了出去。 徒留淑妃一人在内殿,她望着外头,喊了几声,“来人啊!” 可是没有人回应,此时,淑妃才真正有些慌乱了。 “你大胆,皇后想要做什么?” 知白冷然看向她,那纤细修长的手微抬,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上前,一把就摁住了淑妃。 淑妃拼命反抗,想要叫,就被塞了布条。 一时之间,狼狈至极,珠钗尽乱。 淑妃瞪着眼,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她不敢想,皇后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怎么敢。 只是那一瞬,她被强行压着跪在了地上。 知白举着那皇后的令牌,一字一句开口,“淑妃娘娘,您对皇后娘娘不尊,只是巡查一下,您非要如此,皇后娘娘说了,凡事不尊皇后,不守宫规者,都要受到责罚,您就好好对着皇后娘娘的方向, 跪着反省两个时辰,什么时候,您知错了,皇后娘娘定然会宽宥你的。” 淑妃瞪着眼,泪水凝聚在眼眶,一种莫大的屈辱感席卷脑顶。 知白静静看着,他心里清楚,淑妃与怡修容脱不了干系。 因为皇后爱恨分明,她不会突然对人发难,让她如此难堪。 这一次,淑妃所做之事,没有找到确凿证据, 可皇后没有忍气吞声,而是直接安排人上门来,寻些过错,就给处罚了。 够狠,够绝。 可以说,华姝是楚国史上第一个敢如此做的皇后。 她就是报私仇, 不是没有证据吗?找不到差错? 可华姝是皇后啊,这是个绝佳的身份地位,她说她错了,那就是错了。 为何需要太多理由。 .......... 坤宁宫内, 华姝站在窗外,看着夜色,手里端着茶杯抿了几口,冷冷笑了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温嬷嬷从一旁回来,禀报:“娘娘,淑妃气急攻心,昏过去了。” 温嬷嬷说着,心里对皇后是更加敬佩了。 她就喜欢这样的主子。 华姝没说话,届时那启祥殿自然会有动静,也瞒不过多久。 只是,她是报私仇,也是给大家一个讯号,别惹她。 再者,她闹这样一场,皇上心里定然会猜测原因,联想怡修容的事,就自然会想到淑妃的头上。 温嬷嬷继续说着:“踏雪是寻回来了,就是皮毛受了点损伤,其余并无大碍,娘娘,奴婢去查了,踏雪常在水榭那里走动,那日年关,大家都很忙碌,都没有注意到踏雪是何时离开的。” 华姝吩咐她再次清查坤宁宫内的可疑人员。 温嬷嬷:“知白去了,对淑妃是一点都没留情,他与淑妃应当是没有交情。” 此次暗查,就是派知白前去淑妃那里,是任务,也算是一种试探吧。 华姝点头,她不想内部出现任何叛徒。 “去挑一份重礼送去李公公那里吧。”华姝说着,将茶杯放在一处。 其实她大概能猜测到淑妃的算计,那怡修容的路上被她的猫吓着了,定然会留下一些痕迹。 届时被查到,哪怕是不能证明是她指使,也会给她的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到现在都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就足以证明,是有人压下来了。 李胜可是亲自去那条路上查了,也只有他能压下来,哪怕是私下交由皇上决定,对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种种迹象,都能看得出,李胜希望帝后和谐。 华姝从不亏待身边的人,包括对她有用的。 第147章 出宫,往事 怡修容整整昏迷了好几天,事后精神似乎也有些呆愣。 沉默寡言,只有抱着孩子的时候,才有丝丝笑意。 至于启祥殿,淑妃昏倒后,后又去找了皇上,似乎是要告状。 只可惜,后来,淑妃是被扶着回去的,仿佛间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回了启祥殿,淑妃便病了。 一时之间,后宫的风浪归于平静,异常的和谐。 去坤宁宫请安,一个比一个早,生怕不小心晚了,惹得娘娘不高兴了。 华姝目光却一直盯着宫外,年关过去,宫里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她便又去太后那里,借了令牌,回华府。 她要会一会这个姑母。 华姝生出来的时候,见到华絮珍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说,对这个姑母,她是没什么印象,也不太了解。 但通过最近这些事,也能知道她是个不简单的人,得十分小心的面对。 出宫的路上,就看到了母亲身边侍奉的常嬷嬷,她从那小铺子里出来。 华姝命人将她请了上来,常嬷嬷看到了皇后娘娘,当即是喜色,忙行礼问安。 “常嬷嬷,你怎么在这里?母亲身体如何?” 常嬷嬷便将府上的一些事说了遍,自从二爷的事发生,夫人是有一段时间的萎靡,现在是一点点调整过来。 近来是十分小心着华絮珍。 “贾嬷嬷关押在哪里?”华姝说着,她上次听到华絮珍寻贾嬷嬷,就觉得其中定然还有事。 “在别苑的地牢,老爷日夜派人看着呢。” 明面上说是交给了刑部,但肖春缮的手伸的长,还是不放心的。 华姝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暂且不要告知本宫回府的事。” 常嬷嬷领命,随后缓缓下了马车离开。 华姝用的是普通马车,在这里,倒不是很引人注意。 “去别苑。” 华姝说着,她要去了解一些事。 但到别苑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会看到皇上。 华晟意也在,他正在与皇上商议着什么,见到华姝的出现,都是有些懵的。 楚泽见她穿着一身素雅衣裳,便知道她出来,没引人注意。 这会华晟意见自家女儿跟皇上的眼神,悄然让人退下,留给他们二人一个空间。 楚泽朝着她走来,“怎么来了?” 这几日,他都没去她宫里,只是表面去了怡修容那里看看孩子,随即就是朝堂上的事,实则,他是一直与华晟意在讨论肖家的事,今日来这里,也是因为想到贾嬷嬷。 看到皇后出现,楚泽料到她怕也是因为贾嬷嬷的事。 “朕派人查了,贾嬷嬷身上有慢性毒药,她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得知此事,还有些恍惚,从她嘴里套出了一个消息。华絮珍让她给华昀珏下毒药,此药与她身上的是一种。” 华姝听着,不由得蹙眉,她真没想到华絮珍竟是这般怨恨,非要二哥的命。 “但这贾嬷嬷倒是还有些良心,许是念及华昀珏对她还算好,没有照做。” 楚泽说着,抬起手,指尖轻抚她眉头。 华姝顺势钻入他的怀里,声音冷冽,“皇上,我忍不了了。” 楚泽被她抱住,有些许的惊讶,手臂轻轻搭在她的后背。 华姝:“皇上您也知道我的性子,有仇就必须快速报,我根本忍不了,因为知道是这个人,但是要为了什么所谓证据,一等在等,若不是想着皇上,顾忌皇上,我真的会直接杀了她。” 她说得很直接。 楚泽听得清楚,她都敢对淑妃那样做,是因为,她知道是淑妃算计了她。 所以,她不想忍,直接就惩罚了她。 但现在,她看中的家,变得很糟糕,她很愤怒,可是为了顾忌他的原因,所以忍耐着,等待着。 皇后这般想着他, 那他也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楚泽搂住了她,“朕也觉得,该快些处置了。” 华姝:“何时?” 楚泽:“三日之内,如何。” 这回倒是轮到华姝愣住了,她是没料到,本来以为最快也得一个两个月呢。 但既然皇上都说了,华姝自然是顺着点头。 楚泽抱着她,闻着她脖颈间的清香,觉得很安宁。 “你知道她为何要这般针对自己的娘家吗?” 楚泽说得自然是华絮珍, 一般来说,出嫁的女儿,最重要的便是娘家了,尤其是娘家还是这般有势力的,怎么可能不维护,而要费心思毁掉呢。 那只能是有恩怨的。 楚泽将往事一点点说出来。 —— 华絮珍生下来就备受宠爱,尤其是华家老夫人老爷都对她百般娇惯。 但华絮珍并没有养成太大的坏毛病,反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华家待这个女儿是极好,还没及笄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其挑选郎婿,力求最好。 可惜,华絮珍偏偏就看上了那年赴京赶考的书生顾云齐。 顾云齐因为意外没能参加科考,一直郁郁寡欢,在京城画画谋生。 后来因为酒楼诗会,就与当时候华家的门生交好,久而久之,也被推荐到了华家,因为顾云齐生得模样好。 华絮珍对其心生好感,后来又因为顾云齐对她百般贴心照顾,加上诗词歌赋都能与她聊得来。 华絮珍便爱上了他, 顾云齐只是一个小县里的穷酸书生,与华家自然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自然是不会允许的,华絮珍便偷偷与之相约,风花雪月。 后来华晟意娶妻,老夫人极其喜欢张婉怡,时常让华絮珍跟随着嫂嫂学习。 姑嫂的关系起初也挺好的,一切就在张婉怡发现了华絮珍隐瞒的秘密。 张婉怡是希望华絮珍能去跟老夫人坦白,这样偷摸不是一回事,有辱名节。 华絮珍见嫂子如此,她也求张婉怡能为自己在老夫人面前说说话。 后来,没等华絮珍自己说,老夫人便先行知晓了,将她不由分说地关在房间里。 华絮珍便认准了是张婉怡告状。 只是那个时候的张婉怡还在为她求情,想要老夫人宽容些。 本来老夫人也顾忌女儿,让老爷去探探顾云齐是怎样的人。 哪知华絮珍在那一夜直接跑了,并且与顾云齐私奔。 第148章 得知一些隐情 华家出现这档子丑事,老夫人是气得够呛。 只得立马派人给寻回来,可这个时候华絮珍已经怀有身孕。 为了体面,华家不得已退步。 本来以为此事能有个好结果。 可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华家坚决表明立场,与顾云齐划清界限。 甚至强迫华絮珍打掉腹中的胎儿。 “那顾云齐也被赶出了京内,后来还死了,至于其中具体缘由,就是你父亲也不清楚。” 毕竟是这般的丑事,顾及家族颜面,一直都捂得严实。 楚泽说着这些,也道出了华絮珍为何会怨恨华家。 华姝微眯眼,难怪华絮珍各方面都优秀,在宫中也是有名的贵女,可归处偏偏是去了远处的豫东。 想来她定然是怨恨的,孩子没有了,那个男的也死了,怕是她将错处都尽归于华家的头上。 只是华姝觉得里面远没有这般简单,许是还涉及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皇上费心了。”华姝看向了楚泽说着。 楚泽自然抚了抚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放心吧,朕会处理好的。” 华姝自然说着相信。 等皇上离开这里,她才缓缓抬眸,那双眼里无比清明。 全无刚刚在皇上面前示弱的模样。 温嬷嬷感叹了一句,“娘娘,皇上这回对您是真心的。” 华姝笑着,对她而言,事情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至于真心,她的确没有那般在意,或许,见过了太多的物是人非。 与其费劲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将人放在该放的位置,利用到极致,稳固自己的地位。 为她添砖加瓦,来得更实在一些。 华姝站在那里,有些疑惑,“那段往事,你们就真的不知?” 温嬷嬷摇了摇头。 当时候她还没有服侍主子,再者,这样的事,下人们想必也不敢多看,私下绝口不提是正常的。 华姝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事情,缓缓道:“那娘一定知道些什么。” 父亲常年在外,对于内宅的事可能知道的不全面,但当时候老夫人对母亲还不错,自然会有拿主意的人。 再联想那日文氏说的话,就足以清楚一点,华絮珍的婚事,母亲也有参与。 豫东对于京内贵女来说,真的算是偏僻地方,让华絮珍嫁到那里,在京内那些人的眼里,自然觉得是张婉怡这个嫂嫂容不下小姑子。 可她清楚母亲那样的人,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她甘愿忍了这些外界恶意揣测,就足以证明其中有不能说的事。 况且说到底,华絮珍的婚事岂是她能直接做主的,自然是老夫人的意思吧。 只可惜后来老夫人病重,此事就全然落到了母亲头上。 华姝没有在此久留,只是上马车之后,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不禁皱眉。 自从李月给她调养身子后,寒症好了很多,来月事疼痛缓解,时间也长了些。 日子也不同从前的日子。 现在能明显感觉身体好转,没有疼痛感,不像以前还没等到日子,就觉得腹部针刺般疼痛。 温嬷嬷敏锐察觉出皇后娘娘的不对劲,屏退了周边跟随的几人,随即,她上了马车,服侍娘娘收拾。 还好只要出门,她都会备好包袱,什么应急的东西都齐全,就是换洗的衣裳也是备好了的。 一切收拾妥当。 马车缓缓朝着街道驶去,华姝指尖轻轻掀开窗帘,看到那街头上的面馆。 热腾腾的气雾围绕着老人,他那充满褶皱的脸笑着,热情洋溢地端着碗筷给每个客人。 天寒地冻,人间烟火。 从前的她也是这样的吧,忙碌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只是命运推她,而她又不甘心完全被人掌控。 华姝掀开了车帘,走了下去,虽然是冬日,街道上的人倒也不少。 她走到面馆,那店老板立马笑着迎过来,“这位夫人,您是要吃点什么啊?” 华姝虽然容貌年轻漂亮,可终归是挽起了妇人发髻,店老板识人无数,定然是不能叫错。 甚至他还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华姝点了一小份面,她并非是饿了,只是想尝尝口味。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了前面走来一人,还是一位熟人。 云逸。 不过他显然是心不在焉的,没有看到华姝。 云逸今天穿的一身墨绿色的衣裳,没有那日的轻薄,倒是多了几分的儒雅。 皇上将他放出来了。 之前云家说后辈要走仕途,想来,云家已经将手上大半的东西都交给皇上了吧。 云逸恰巧也是来吃面,等他找地方坐下,就看到了华姝。 他原地呆愣。 良久,他才来到华姝面前,没等行礼,就被华姝制止了。 看来云逸是彻底知道了她的身份。 估计睡梦里都会给自己几个耳光,反省反省。 云逸站在那里,举止有些无措,他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蠢,竟然敢出言调戏当今的皇后娘娘,差点祸连九族。 而现在,他是彻底吃了教训,出门是再也不会去打扰人家姑娘了。 华姝坐在那里,虽然是随意的装束,随意的坐着,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与旁人不同,那气质就像是能当场审问云逸。 “坐吧。”华姝开口。 云逸迟疑地看了一眼华姝,微微垂眸,确认皇后是在与自己说话,便也是听话地坐在一旁。 “上次是云逸唐突,还请您恕罪,云逸已经是尝过苦果,若是您还不解气,便可再将我痛打一番。” 华姝见他局促的,都不像那天的人了。 她淡笑,“云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是老爷都不说了,我也不会再追究,只是看见云公子,有几句话说说。” 云逸忙谦逊地说:“您讲。” 华姝:“都说云家绝学,子孙皆有才干,既是要入世,就要尽心尽力,也不算辜负楚国君主百姓对云家的敬仰才是。” 云逸是嫡孙,云家看重的人,云家对他定然是寄予厚望。 只是过于放纵,若是能改之,将一腔才情付之楚国,既能让云家彻底信任君主,也能有一番自己的建设。 自古才子多风流,华姝见过许多桀骜不驯的,也见过怪毛病一堆的,另外还有为了名声,胡乱编纂不要脸的。 华姝讨厌他们身上的酸楚味道,但为上位者,就要知人善任。 云逸眼神转变,他不曾想皇后会这样说。 皇后的名声似乎不算贤淑,但今日,他才觉得,皇后之所以是皇后,绝非家世,而是她足够优秀,大方得体。 云逸脸不断发热,深深羞愧,双手作揖,“云逸惭愧,惭愧啊。” 第149章 去侯府,看姐姐 “面来了。”老丈端来了热腾腾的汤面,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二位客官认识啊,吃面吃面,看看老翁我的手艺如何啊!”老丈很是热情地招呼着。 华姝淡笑点头,老丈这边说了几句就又忙去了。 云逸看着皇后吃这街头小面,心里头也是无比惊讶的。 若非是亲眼所见,又怎敢相信。 华姝不喜用膳的时候说话,她本来点的就是一小份,便自顾自地吃着。 云逸心急,又怕自己冒犯,大冬天的,吃的额头都冒汗了。 等见皇后用的差不多了,云逸才缓缓开口。 “在下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逸说着,能看出来,他有些迟疑。 华姝瞅了他一眼,示意他开口,顺着从身后嬷嬷手里接过手帕,擦拭唇角。 云逸看了一眼周边,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说着,“在下曾见永平侯出入酒楼,时常醉酒,还大放厥词说其夫人,还扬言要动手。” 云逸因为也爱交朋友,所以会出入这些场合。 永平侯恰好与他在同一楼层邻近雅间,他与底下门生说的那些话,他自然全听在耳里。 “许是在下想多了,永平侯底下这些门生,言辞多为挑拨,并不安生。” 云逸说着,本来,他是不爱掺和这些是非,但皇后人好,他知道永平侯夫人是她的亲姐妹。 华姝那捏着手帕的手微微落下,目光里闪过的冷光。 她之前能感觉到姐姐的一些难言之隐。 但想着姐姐掌控侯府多年,又有家人撑腰,以为永平侯不敢过分。 没想到,他竟敢如此。 云逸能察觉到娘娘的神情不对,便也没再多言,说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管不了那么多。 他缓缓站起身,去结账,当然也连皇后的钱也一同结了。 随后,云逸便拱手告辞。 华姝点头,没有多说别的,等人离开,她回到了马车里。 “这个永平侯,还真不是个东西。” 温嬷嬷啐了一口,想她家的大小姐是何等优秀。 当初若非是老侯爷对华家有些恩情,又亲自上门求娶,也许当时的大小姐要嫁给皇子也说不定。 但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若是真当了皇子妃,皇权争斗,也许会误伤。 华家不想站队,便将华妧嫁入了永平侯府。 老侯爷是个识理的人,可惜,走得太早,但也是他的支持,才让华妧能执掌中馈。 华姝没有说话,马车里沉默了一会。 “去永平侯府。” 华姝说了一句,温嬷嬷不由得抿唇,见娘娘面色沉下来,心里头也不由有一丝紧张。 娘娘的性子爆,难不成真要直接去将永平侯府给掀了? 马车一路到了永平侯府。 温嬷嬷持着令牌,低调地说了几句,那管事的很快进去禀报,没一会就连跑带滚地出来,忙请华姝进去。 华姝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去了华妧的院子。 永平侯府还是气派的,不过终归是不似从前那般辉煌。 华妧打理家中,光是这些用度,很多都是她自己谋算而来的,田产铺子,怎么去运作。 毕竟光靠那些俸禄很难养得起奢靡的侯府。 华妧已经是站在门口了,她现在的肚子很大,走路都很困难,见到华姝出现的那一刻,她有些激动地笑着。 其余人纷纷行礼。 华姝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往里走。 能感觉到华妧行动很缓慢,等她坐定,嬷嬷才开口,“娘娘,您是不知,最近我们夫人是睡不好吃不好的,就是连腿上,也肿了。” 到临盆快生的时候,就容易这样,但也实在遭罪。 华姝很清楚这些,只不过当时她许是年轻,身体没有那般承受不住。 “多休息,给你的那些食补,都喝着。”华姝拍了拍她的手,眼下的华姝倒更像一个姐姐。 华妧不知为何有些鼻酸,她是有很多的委屈,但从不示弱的她,没办法说。 因为她也不想自己的家人为之操心。 “怎么今日来此了?是不是家中发生什么事了?”华妧说着,就有些紧张了。 华姝看着眼前的人,本来路上,她都想好如何闹翻侯府,但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她最重要的是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华妧怕也是这般想的,不然,永平侯哪有出去放肆的机会。 “家中无事,就是路过,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华姝说着,目光望着她隆起的腹部,“姐姐,之前我跟你说,放纸鸢,松紧适宜,也许,是错的呢,有的人适用,而有的人就该吊死。” 听到她的话,华妧先是一愣,后来也忍不住失笑,“你是不是跟皇上吵架了?” 华姝嘴唇轻抿,她没想到华妧第一个想的是自己的事。 见她不说话,华妧便以为是真的。 最近这些事一件接一件的,年关又出现了意外,也不知道妹妹在宫里日子好过不。 “妹妹,我看得出来,皇上待你是有几分真意,不说宫里,就是家里,夫妻之间,很少有能像爹娘那般恩爱。 大部分皆是得几分情意,就足以巩固地位,但若逼着强着,那会渐行渐远。 学会装聋作哑,不必事事较真,不然如何当家掌家啊。” 华妧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她知道皇宫里,奢求帝王之爱,都难得善终,她不想妹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那姐姐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华姝目光盯着她。 华妧愣住了,望着面前的妹妹,在她明媚张扬的神态里,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曾经。 她怎么想的,其实并不重要。 “我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顾及孩子,其余的,都暂且放在一旁。” 华妧不傻,这会交谈几句,能感觉出华姝是担心自己了。 怕是听到一些风声。 华妧拉住了她的手,嘱咐了几句,“姝儿,娘身子不好,爹现在正要为华家正名,你二哥又身陷囹圄。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 华姝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得时候,华姝将那庆嬷嬷召过来,给了她一块令牌。 至少,真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可以直接来寻她。 ........ 华絮珍喂着鱼,就见着何嬷嬷从外面走来,附耳说了几句。 华絮珍嘴角才露出丝丝笑意。 “看来,贾嬷嬷还算是发挥自己最后的用处了。”华絮珍转身,看着梁上的红布,“啧,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里也该上白布了吧。” 第150章 见面 一时之间,华府紧闭府门,家丁也都不怎么出去。 当然有些人也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华家二爷应当是出了事。 真如之前外界所说,已经是没了性命。 只是一直瞒着没有公开而已。 华府仿佛陷入无言的低迷里,底下的人都本分做着自己的事,不敢说别的。 华絮珍在其中定然是观察了几天,直到收到了什么消息,换了身简便的衣裳,披着披风出了华府。 她似乎并不想引起人注意,叫了个小马车,一路离开,朝着东边走。 马车内,华絮珍嘴唇带笑,眼里满是自傲。 何嬷嬷半掀开车帘,看了几眼,旋即放下,“夫人,有人跟着我们。” 华絮珍并不意外,她抬手,“去老庄那边。” 何嬷嬷点头,马车驶入一个叫芳斋的珠宝庄子,华絮珍下了马车,她戴的披帽,整个身子都被遮得很严实,像是没事人般,进去逛着,买着珠宝。 过了一会,何嬷嬷拿着盒子走出了店门口,往马车上走。 只是,马车没有等人,就直接驶离了。 跟着的人都纷纷对视,分成两边,去跟着,而去珠宝店里头的时候,已经不见华絮珍的人影。 ......... 华絮珍从珠宝店后门离开的,她直接乘坐另外的马车,到了城西较为偏僻的院子。 她缓缓下了马车,走进去,就看到了里面站着的是肖春缮。 肖春缮打量她一番,其实对于他们之间的联系,书信偏多,很少这般面对面。 华絮珍不与他废话,直接问道:“你所言是真的?华昀珏已经死了?” 肖春缮抚了抚胡须,眼里还有一丝的轻蔑,他能知道的,当然是已经确定的,哪还轮的她来质疑。 “狱中有我的人,毒发活不成了,而且,不止这些,皇上对华晟意实则也是厌烦的,前几日皇上还暗暗询问他高价收画,贪财敛财的事。” 肖春缮说着,上次差点栽在他们手里。 更让他坚定决心,要将华家这个祸患除掉。 华絮珍才稍稍放心了些,“华晟意是个老狐狸,你可别掉以轻心,万一被抓到把柄,你我都得完。” 肖春缮不屑地勾唇,“皇上不敢动我,让你准备的银钱,都准备好了吗?” 他能与她合作,当然是有利益可图。 其一当然是因为她是华家人,可以从内部知道一些事,其次,就是华絮珍手里的确是有大量的钱。 豫东何家虽然名上比不得京城贵族,但家底丰厚,不缺银钱。 再加上通水路货运,赚钱就更加容易了。 华絮珍靠着这些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也流到了肖春缮这里。 他不敢像华晟意一样,怕皇上猜忌,实则,他私下揽下的银钱根本不亚于华家。 华絮珍从袖子里拿出一沓纸张,是钱庄的票子,全部递给了肖春缮。 “这些都存在不同钱庄了,你去取便是。” 华絮珍最不缺的,就是钱,她在豫东也同样是靠着这些东西,笼络了那些人。 肖春缮看着手上的这些,掂量着,“就这些?” 他要得是更多更多的钱,有了钱,他就要运送到曲州,待文家能在那里成事,那他才是真正有了靠山。 华絮珍笑着,“自然还有,不过,我得看着华家倒下。” 她不信任肖春缮,所谓利益牵绊,才是最有用的,别的都是空谈。 肖春缮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盯着面前的华絮珍,目光也落在她发间别的白绒花簪子。 “惹谁都不要惹女人啊。”肖春缮的话意味深长,走到了华絮珍身边,像是无意提起,“你的丈夫有你这样的娘子,真是福分。” 他说完这句话,华絮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里甚至聚集了一团风暴。 她手不自觉地紧握,几乎掐进了肉里,她扭过头,看着肖春缮。 “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华絮珍在此刻完全变了脸,没有了先前的那般从容淡定。 肖春缮见她如此,笑容更甚,“你紧张什么?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能害你不成。” 华絮珍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最好是如此,我要去一趟狱中,我要亲眼看到他死了。” 她的孩子没有了,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肖春缮别了她一眼,也有些不耐烦了,“现在风头正盛,你去,是想引起人注意吗?” 华絮珍不以为然,“我是孩子的姑母,想要看他最后一眼,有错吗?” 她说着,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稳。 肖春缮见她坚持如此,目光看向了前面,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 皇上的目光也并未在他这里。 当然,他也想知道华昀珏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去吧,但务必不要提及与我有任何关系,联络书信一一销毁,不然,你的那些事,也逃不过。” 肖春缮说着,就将手上那些票子装在自己的胸前,紧接着,就往外面走。 华絮珍站在原地,她双手微微松开,已经明显感觉身上出了一汗。 “谁让他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这一切怪不得我,要怪,就要怪华家,张婉怡那个贱人,他们让我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她的声音低沉喃喃着。 而那边肖春缮走出院子后,刚上了自己的马车,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目光看向了坐在那里的马夫,身型似乎有些....... 肖春缮还在寻思,那锋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肖春缮瞳孔剧烈收缩。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可知道我是谁!” 肖春缮声音有些紧张,话刚说完,脖子就遭受了重击,直接昏死。 马夫微微抬头,那斗笠下露出的脸,正是温衡义。 他冷漠地扫视了一眼肖春缮,旋即,驾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 华絮珍打点了那些狱卒,但并未征得同意。 她站在那里,目光不由得看着里面。 若说之前,她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是真的确定了。 华昀珏应当是毒发了。 想来皇上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华家吧,才将消息封锁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去见。 她心落回了肚子里,想将这好消息再回去告知张婉怡。 让她能够开心起来才是。 第151章 开始了断 华絮珍想着,便往回走,恰巧碰到了有人抬着一个棺木从侧门离开。 在那瞬间,华絮珍几乎没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若是说这牢里都是死囚,要不是犯错的人,死了哪能有棺木。 除非是这人皇上需要给个交代,不得已为之。 跟随着那棺木往西头走,此处越发偏僻,华絮珍自己走在这里,慢慢也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而抬着棺木的人终于是停下,在一处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华絮珍靠在墙角,目光小心翼翼探过去,没等她看到什么,后脑勺直接挨了一下,旋即昏了。 * 宋将军领着人来了华府,而温衡义也领了一行人,直接去的是肖家。 这京城两大家同时遭受排查,自然是引起人的注意。 宋将军直接去了华絮珍所住之地,将她所带来的物品,一一收走,连带身边的嬷嬷也被押走。 何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冤枉啊,大人!” 宋将军是执行上头的意思,自然是不带留情的,直接就抓走了。 何嬷嬷面如死灰,现在夫人还没有回来,莫不是真的露馅了。 很快温衡义那边,也同样是在肖家走了一圈,带走了肖春缮书房的一些东西。 连带整个肖家都被禁卫军围成了铁桶,不能进不能出。 文氏吓傻了,她呆愣在原地,后面的嬷嬷赶忙扶住她。 “大祸临头了,大祸临头了,你赶紧,写信写信通知哥哥!” 她害怕地说着,已经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她还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尤其是肖春缮并不在这里,她失去了主心骨,更是觉得害怕。 嬷嬷立马说着,“外面全是守着的人,夫人,还是稍安勿躁吧,兴许老爷并没有大事。” 不管怎样,暂时还没有罪名下来,还是先不要不打自招得好。 文氏:“对,对,稳住。” ......... 肖春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宫中,他眯了眯眼,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他赶忙跪地,“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肖春缮很快就回想起昏倒前的事,心里没底,皇上是要做什么? 楚泽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只是在他稍稍抬头的那一刻,就听到了重重木头砸在桌面的声音。 “朕对你百般信任,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勾结异党,贪取钱财,欲图谋楚国江山啊!” 楚泽的声音冷漠。 话音一落,肖春缮已经是吓得叩首,“皇上,老臣冤枉,老臣是冤枉的!定然是有人要害老臣啊!” 肖春缮说着,可楚泽已经不给他机会,很多东西,他早就已经暗中查处。 “你与曲州的勾结也是别人诬陷的?常年通过肖昶走私账,送钱财,招买兵马,也是冤枉?” 楚泽将那些证据甩在了肖春缮的面前。 自然,是肖昶先行招供的,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打到半死,也就将责任推脱到了肖春缮这里,供出了证据。 肖春缮看着这些,心是彻底凉了谷底。 他身形颤抖,抬起头,努力想要爬到了楚泽面前,“皇上,皇上,老臣是受了文氏蛊惑,您不看功劳也要看老臣的苦劳啊!皇上!” 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些,为何将他私自抓来,那定然是还有皇上想要的东西。 楚泽缓缓站起身,来到肖春缮的身前,他已经没有往日那般潇洒模样。 现在的他满头大汗,很是狼狈,一脸祈求。 “想活命可以,朕要知道文氏在曲州的布防。”楚泽声音轻柔。 肖春缮下意识地身形颤抖,“皇上,曲州那般远,老臣哪能知道这些啊!” “不知道啊!那留着你也无用。”楚泽说完,腰间的一把软剑旋转落下,手持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就看到了血痕。 那冰凉森寒的触感,让肖春缮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当即闭上眼,“皇上,皇上,老臣知道一点知道一点。” “哦。”楚泽只是轻嗯了一声,剑离他脖颈越发近,疼痛感席卷。 吓得肖春缮一动不敢动,“皇上啊!皇上!” 楚泽:“区区曲州,强攻又能如何。” 此时的肖春缮是彻底软了身子,他顾不得疼,直接爬到楚泽的脚下,“皇上,老臣知道曲州的布防,城外有陷阱,易守难攻,老臣能让皇上不费吹灰之力取下曲州。” 楚泽挽着剑,灵活在空中转了几个弯,“那朕就看看,爱卿是如何为朕卖命的,你与华絮珍的交易的这些银钱.......” “全部上交,皇上,老臣分毫不要。”肖春缮立即说着,还顺带为了表达忠心,将华絮珍的事一一告诉了皇上。 楚泽看着眼前老实的肖春缮,他发现,真是高估了他。 一个自诩忠诚于楚国的人,一个将刚正不阿挂在嘴边的人。 真正有事时,尊严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还真是可笑。 反倒是贪财的华晟意,不被看好的华晟意,却偏偏挺着傲骨。 ......... “华府二公子华昀珏因为听信奸人挑唆,犯下大错,已受鞭刑,念其将真凶捕获,绳之以法,也算是将功补过,特赦!” 旨意传出,众人都惊了。 此前肖太尉被抓起来就已经引起了注意,这会旨意一出,就更加让人揣测了。 看来一切都是假的,是华昀珏引出了真凶,提供了证据。 所以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抓人? 华家只是引诱的棋子? 坤宁宫内, 温嬷嬷立马将此消息告知给了自家皇后。 华姝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并且还直接免了二哥的罪行。 “皇上是将功劳都给了二哥。”华姝明白了皇上为何这么做。 之前一直在等证据,紧接着就是要将其引到了二哥那边,然后将此事套在了二哥身上。 这样,赦免了他,不算偏袒,那些老顽固自然也挑不出别的错。 当然,将此事当成一个局,能震慑到肖家交织的网,甚至会让朝中有些人,整夜都睡不好觉。 不得不说,皇上思虑还是更周全。 华姝思索着,她那个姑母的事还未公之于众,皇上是顾及底下一些隐情吗? 会对华家产生不好的影响? 华晟意出了宫,张婉怡等候在那里,两人交汇,很快去了城外的宅子里。 华絮珍被关在地牢里,外面都是把守的人。 温衡义看到他们来了,拱手行礼。 “辛苦温将军了。”华晟意说着,就搀扶着张婉怡一同进去。 里面的华絮珍已经是披头散发,整个人都很疲乏,听到动静,她才赶紧转过身,见是他们。 华絮珍声音拔高了些,“是你们骗了我,你们是不是故意等我来京城,早就想好这一天了!” 第152章 残酷的真相 华絮珍处心积虑这么久,想办法隐藏,又来到京内,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华家倒下的。 她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超乎她的意料之外。 但待在这里,她隐隐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想要华家倒下呢?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做的那些事? 华晟意恨铁不成钢,颤抖地指着她,“蠢货啊,蠢货。” 他真的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这个妹妹,可发生那么多事,找到的一些蛛丝马迹,都证明了她参与其中。 “你竟不惜与肖春缮勾结,也要对付自家人,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华晟意痛心疾首。 即便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可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翻腾的心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怎么了。 “他们可是你的亲侄女侄儿,你如何下得去手!” 华絮珍听到这里,又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对,双生花的毒是我下的,我就想看看,她们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会怎样,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儿子,成为无用的草包,你们又会如何,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华絮珍眼里满是得意,至少这些她都做到了。 “我要让你们也尝尝失去骨肉的滋味!”华絮珍咬牙说了一句,旋即看向了张婉怡,“你怎么不说话啊,嫂嫂啊,当初您不是端来了那碗药,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吗? 这些,都是你们华家欠我的,为了你们的脸面,为了华家,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你都不放过我。 你们还残忍地害死了顾郎,论起狠,我不及你们万分之一!” 说着说着,华絮珍就有些疯癫了,红着眼眶,但不愿意在他们的面前落泪。 华晟意想说点什么,就被张婉怡抓住了手,她走上前去。 “若是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纠结这些事,我就不该听从母亲的话,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张婉怡说着。 “当初,你执意要嫁给顾云齐,甚至不惜与他私奔,可为何就轻易地回来了呢?你的肚子里的孩子,他真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听着张婉怡的话,华絮珍望着她,目光有那么一瞬的呆滞。 张婉怡继续说道:“你先斩后奏,利用怀孕,想要母亲答应此事,为了他不惜自己的名节,可你知道吗?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上京赶考,家中是否有妻儿,你清楚吗?他家里的情况,你又知道几分?” 几个连问,华絮珍身形微颤,她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张婉怡在说些什么? “他家中情况贫穷清苦,可那又如何,他很好,有才华,定然会有前途的。”华絮珍反驳着。 张婉怡笑了,是那种无奈而又自嘲的笑。 她当初以为华絮珍是个聪明人,什么都有自己的算计,包括用自己的后半生做赌。 那时的华絮珍说她追求幸福,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张婉怡会向着她说话,从很大的意义程度上,也是觉得她的行为着实惊世骇俗,是她一生都做不到的。 可现在看来,那是一段愚蠢而又可笑的行为。 张婉怡扭过头,常嬷嬷已经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李月,而她搀扶着身边的女人,是她的师父妙善人。 妙善人穿着清雅的道服,头戴帽子,整个人颇有几分脱俗之气。 华絮珍看过去,她并不认识这些人,“她们是谁?” 妙善人看了看李月,李月知趣地点头,走了出去。 她来到了张婉怡的身边,两人颔首,算是见礼。 妙善人看着华絮珍,面色平静,她的眼睛细细长长的,但能让人看出她眼里清明。 “往事已矣,我一脚出俗世,半身红尘中,想来有些事还在牵绊着,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妙善人的话,华絮珍并没有听懂,她想问的时候,就见着妙善人拿出来了一片银叶子。 “何夫人可还认得这个?”妙善人说着。 华絮珍的眼神微微变化,“你怎么会有这个?哪里来的?”她说着,不自觉地从袖中拿出了一片,与之相似的银叶子。 这是顾郎给她的,说是亲手雕刻,世间仅有。 她那里,又是从哪里来的? 妙善人走到华絮珍身边,将那片叶子递给了她,“这是他亲手所刻,上面的字迹你应当看得出来。” 华絮珍翻面,就看到了上面刻的名字,是顾世安。 妙善人:“顾世安,是我与他的儿子,我是顾云齐的结发妻子,那年他上京赶考,我便在家照顾他重病的老娘,当时候,我就已经怀孕两月了,他留下他打磨的银叶子,刻上未出世孩儿的名字。” 华絮珍浑身颤抖:“不可能,你在骗人。” 张婉怡:“当初为何母亲已经松口了,后面又坚决地要你们分开,断绝关系,甚至不惜让你堕胎,正是因为母亲发现了此事,这对你,对华家是多大的耻辱!” 华晟意在后面听着,双手紧握,他竟然不知此事。 华絮珍双眼溃散,努力地想要争辩,她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要是如此,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笑话。 妙善人:“我怀胎七月,照顾他娘直到病逝,历经辛苦想要来找他,却发现,他竟然与你有了纠葛。我想将真相告诉你,可被顾云齐拦截,他甚至为了阻止我,对我拳打脚踢,生生将我未出世的孩儿打死。 我大出血,几乎快没有了性命,幸得当时候老夫人的救助,我才捡回来一条命,也是为了报答她,并未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华老夫人一知晓,就火速断绝了与顾云齐的所有关系,并将他逐出了京城。 华絮珍身体算是失去了力气支撑,瘫软下来,银叶子也随之落了地。 她想否认,想辩驳,可是,她说不出一个字。 妙善人将当初的婚书,与顾家的一些证据,都摆在了她面前。 容不得华絮珍不信。 第153章 往事已矣 “我也算是死过一回,本打算常伴青灯古佛,许是上苍怜悯我,得了老师父教导,传我一身的医术,倒也意外知晓,双生花的毒在华家出现了,或许,这就是孽缘,就像今日你我相见,也算是了结。” 妙善人说着,她提起这些往事,无比的平静。 但话语下,都是活生生的痛苦,血泪。 没有谁,会比她更痛。 华絮珍双手颤抖,她嘴里喃喃着,似乎不愿意再面对现实了。 妙善人望着她,这些年来,她是一边抚平伤痛,一边行医后,又发现了很多暗地里的事。 当她救助了同样无家可归的李月,又得知肖家的事,多处联在一起,她便知道,自己迟早会来到京内。 华絮珍泪不停地落下,她怨恨,“为什么,不告诉我,就不能直接告诉我?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张婉怡深呼了一口气,当时母亲是顾全大局,她深刻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 若是告诉她,那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华家的名声那是彻底断送,都得指着她的脊梁骨骂,那以后,华絮珍的后半辈子就彻底毁了。 华晟意走上前,他也压不住自己的怒气,“蠢货,到现在,你还在怪别人,若非是母亲还有你的嫂嫂给你收尾,你还能有好生活,早就被送去了道观思过了,母亲为你谋划,给你寻了何家,让你下半辈子都无忧,现在这样,是你亲手毁了自己。 一直都是你自己蠢,何家的相公虽说不是什么大才,但你嫁过去,可有一天受过委屈,何家谁不将你当成祖宗供着,可你呢。” 说到这里,华晟意控制不住情绪,面色涨的红,几乎要滴血,怒气地指着她,“你竟然谋害自己的丈夫,你何其阴毒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虽然没有很惊讶,但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他们真的无法理解华絮珍是怎么想的,朝自己的家人拔刀那么狠,不留余地。 “胡说,胡说。”华絮珍情绪彻底崩溃,她双手捂着头,“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是他自己想死了,他身体不好,活着太累了。” 华絮珍说着,声音越发大。 脑海里似乎又回想起往事,那个拖着羸弱身体的男人,不爱说话,但总会很温柔地看她,面对她无理取闹,再生气,也只会去书房冷静。 “阿珍,你爱过我吗?”那个男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还有些不死心地询问了一句。 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但,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答案,看到的,永远是她决绝的背影。 华絮珍泪不断滑落,她双手捂着胸口,想要喘气,可就像是被什么沉重地插上了一刀。 她拼命捶着胸口,想要缓解,但根本控制不住。 可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华晟意站在那里,深深看了她几眼。 或许,这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皇上给他们华家留了脸面,留给他们处置。 华晟意让人带着华絮珍的信物回何家,查清楚与肖家的交易,想来何家那边,也会明白该怎么做。 张婉怡与妙善人走出了房间。 “多谢,你对我华家有恩,若是有什么需求,定然会全力相助!” 张婉怡看着妙善人,就要福身,但很快被妙善人扶起。 “往事如流水,恩恩怨怨就这样散开吧。”妙善人说着,她也累了。 如今的她也只是妙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可怜的女人。 只是, 妙善人思索着开口,“李月是个好孩子,她未来应当有更广阔的天地,我终归陪不了她太久,若是她留在了京内,还望您能多照看。” 张婉怡应下,但见她脸上流露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一件事,“顾云齐是怎么死的?” 当初老夫人再怎么厌恶他,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后来听说他死了,是解气,也有些疑惑, 事情巧合,华絮珍自然会联想是他们派人去杀了他。 妙善人深深看了看她一眼,嘴唇轻抿。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张婉怡似乎懂了,便没有再追问。 那样的人,死了便死了。 张婉怡看向了天际,冬日的暖阳缓缓升起,显得没有了那般的冷。 陈舟贾嬷嬷都由刑部带走,皇上以此事引出来肖家的事,给了华昀珏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由此,华家的风波算是平息了。 而肖家没落是显然的,虽然皇上没有杀了肖春缮,但肖府已经是被围禁。 朝堂上,又彻底反转了一波。 但因为皇上并未公开审讯肖家一事,只传了一些不太确定的消息。 至于何时传到曲州,还真说不一定。 但温衡义已经是领了一行人前去探查。 皇宫内, 楚泽看着墙上摆放的一幅巨型的画作。 而他旁边,跟着的是云逸。 这是云家所送地形图,几乎比现存的所有图都要完整,细节。 楚泽的笑容已经明显了,他负手站在那里,眼中的野心昭着。 云逸讲解着其中的一些地方,他对这些很熟悉,几乎是从小看到大的。 当然,云逸可能也是想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显得格外热忱。 之前云家子弟不入世,整日都很闲,但哪个男儿都是有志气的,自然也想有一番作为。 云逸接着着重聊起了曲州一地,易守难攻,还有一条护城河环绕。 楚泽听着,微微颔首,他所说的,与肖春缮有些话是相似的,看来,肖春缮有些话是实话。 他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李胜端着茶走了进来,“皇上,淑妃娘娘送来了红枣粥。” 红枣粥? 楚泽看了几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前段时间淑妃就说了,怀念当初她生辰吃过的红枣粥。 算算时日,后天就是她生辰了。 云逸见状,很是识趣地行礼告退。 等他走出御书房,往外面走的时候,就看到了仪驾从前面走来。 华姝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衣裳,手随意地抚着怀中的猫,风华绝代。 云逸看呆了几眼,又立马低下头行礼。 华姝自然也是看见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往前面而去,她这会要去的是忞勤殿。 听闻大皇子病了,她这个皇后自然是要去关照关照。 第154章 大皇子生病 忞勤殿, 分为四个大殿,后面两侧都是皇子与公主所住之地,前面则是学堂了。 光是从正门口走到最里面的殿,就约莫二刻。 华姝看到了一男子正在整理书籍,便知此人正是那夫子,许沚。 许沚见到皇后娘娘出现,赶忙上前行礼问安。 他容貌不算出众,穿着同样是简单,但给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华姝并不喜欢这类人,因为她知道,他们最是清高。 反正她做事就爱得罪人,尤其是他们这些儒生。 所以,华姝也不爱与他们打交道。 “本宫听闻大皇子身体不适,过来瞧瞧。” 华姝说着,目光看到了里头,就见着那学堂门口,两个人探头探脑。 见华姝看到了她们,才缓缓出来,行礼问安。 正是大公主二公主。 华姝颔首,没有多话,往里面走去,今日她就是特意来看大皇子。 听太医说,大皇子得了严重的风寒,岌岌可危。 许沚见这样的阵仗,不由得跟着上去。 皇后到了大皇子的房间时,里面服侍的宫人都纷纷走出来行礼。 华姝走到床前,看着大皇子躺在那里,面色很是苍白,没什么血色。 她坐在榻前,刚想将他的手放入被中,就见着他缩回手,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楚知沅的眼里,装的全是对她的警惕。 华姝几乎能看出来他想说的话,“怎么,是在想,为何是本宫来了,不想看到本宫对不对?” 楚知沅自是不敢多言,但他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无声地看着,像是在表明抗拒。 华姝看着床前摆放的药碗,很满,没有喝。 她目光一瞥,看到了服侍的人,“怎么照顾的大皇子,都成了这样,拖下去,杖责........” 华姝的话没说完,就见着大皇子手已经挪过来了。 只是先说话的是另外的人。 许沚:“皇后娘娘,她们是有责任,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要让大皇子的病情好转啊。” 再当着大皇子面处置,岂不是更加刺激他。 华姝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就看向了楚知沅,“喝药吧。” 她眼下说这句话,大皇子没有拒绝,只是多多少少也是畏惧华姝。 华姝见楚知沅乖乖喝药了,才继续说道:“这人,凡事靠自觉,要放开胸怀,想念你父皇,想要他来看你,就直接大胆去寻,还能将你吃了不成。” 楚知沅其实还不能全然懂得这些,只是听到那句想见父皇就去寻,才稍稍抬头,“可父皇日理万机,整日操心国事,生为皇子,不得叨扰父皇。” 人小,说出的话,却一套一套的。 华姝又瞅了一眼许沚,“你啊,别把书读死了,规矩摆在那里,你不违法不违规的,顾虑那么多做什么,你才几岁啊?” 她这一番话,周边的大人听着有些怪怪的,可对于孩童,更能让他们脑子里模糊的概念,意识清楚。 有时候这些沉重的规矩教条,只能压着他的天性,即便不理解,还是要照做,就会造成很大程度上的困惑,乃至痛苦。 躬身的许沚那眉头紧蹙,他怎么觉得皇后句句都在针对他呢? 可这些话,也并非是他教授的。 大皇子懂事,还不行啊? 皇后就是要想要让皇上厌恶大皇子吧? 几番猜测,可又觉得不对劲,那既是如此,还逼着大皇子喝药做什么? 大可以撒手不管,莫非是顾忌名声? 楚知沅喝了药,看着华姝递过来蜜饯,他小嘴抿了抿,伸手接过。 他突然觉得皇后娘娘不像坏人,并没有她们说的那般可怕。 华姝在这里待了一会,再让太医给大皇子诊治,照料好他。 出了殿门,华姝目光往里面看,“大皇子近来身边出现了什么人?” 知白回答:“吴婕妤来过几次,对大皇子还算是关照。” 华姝抿唇:“大皇子屋内比旁地都要冷几分,底下这些人还真是不长记性。” 罚她们是没错的,但现在大皇子还小,不理解,就怕加重了他的病情,给自己徒添麻烦。 华姝说这些话并未避着许沚。 许沚面色变换几番,他知道,是自己误解了皇后。 主要是他教授的这些公主皇子,很多事情上,都与皇后有关系。 他怕皇后会伤害他们。 但既是误会,许沚立即认错。 华姝看着跪在那里的人,神情淡然,“许夫子,你这样,本宫要是罚你,就是本宫不通情达理,既是都要名声,就起来。” 许沚面色泛红。 他双手捏着衣裳,有些尴尬。 但还是缓缓站起来了。 “届时皇子公主的伴读挑选好了,你是更得费心思。”华姝说着。 许沚很是谦卑,点头说是。 华姝也不想与他废话,要得就是他端正的态度,以及教好皇子公主,不偏袒不偏护。 “你是杨太傅推举的,淑妃常常提及,皇上又夸赞你是才华横溢,本宫知你定是有过人之处。 只是,许夫子应当知晓,皇上将他们放在忞勤殿的缘由,你的教育也会伴随他们成长。” 华姝说着,话语不要太明确,皇上要忞勤殿的作用,就是让后妃们少些争抢,看他们自己的实力。 其次,许沚是杨太傅推荐,与淑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有偏颇,很难不让人联想。 许沚当即表态,躬身,“皇后娘娘,为人师表,下官定当竭尽所能倾囊相授,也会让皇子公主明白,天下己任。” 此刻的许沚内心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对教授皇子公主的知识,本来就抱着热情,当初是有七分,那现在就有了十分。 他想看到历史上不会出现的事,也想看到和谐。 华姝将他的模样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后,缓缓离开了这里。 给人压力的同时,又给了人一定的希望。 * 李月在门外有些担心地看着,时不时张望,等她想敲门的时候,就见着妙善人打开了门。 “进来吧。”妙善人看着她笑了笑,眼神温柔。 李月跟随进去,屋内有淡淡焚香的味道,她目光就看到了高台上,摆放了一个小盒子,边上有香炉。 妙善人看到了她的眼神,“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月凝眸,不由得泛泪,“师父,我跟随您去,无论您去哪,您出家,我也陪着您。” 第155章 琐事 李月知道师父心里有些放不下的事, 现在断了尘缘,师父定然是想回之前的地方。 “我现在也报完仇了,只要跟着师父,无论是哪都可以。” 李月说着,就跪在了妙善人的面前,她跟随师父这些年,与她之间的感情,也逐渐深厚。 师父就像她的母亲,给了她关怀照顾。 妙善人看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傻孩子,你还年轻,多姿多彩的生活还等着你呢。 你放心,师父啊,只是想歇息了,传授给你的那些医术,你要好好利用,帮助更多的人,是大功德,咱们李月未来啊,全是好日子。” 妙善人的话音一落,李月的泪水不断涌出来了,她十分不舍得抱住了她。 两人相拥,纵使有万般不舍, 可她们也足够了解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好好说尽,便是离别, 未来重逢,更显珍贵。 .......... 冬日来得快,走得似乎也很快。 待在房内的日子多了,华姝有些爱上这种静静看书的滋味。 转眼便是春天来临了。 淑妃的生辰,皇上送了礼,但是并未去。 由此,也看得出来,皇上对淑妃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满的。 皇后处罚她的行为,乃至宫外的那番话,皇上都会查。 即便并未找到什么证据,但皇上还是冷落了她。 李胜将怡修容受了惊吓的事说了,地上有很明显的证据,指向了踏雪,但也正是如此,很有疑点。 乃至于怡修容殿内的香油,也是有些古怪。 楚泽明白,皇后不会主动伤害一个对她没什么威胁的人,就算动了手脚,很大的程度上,也是为了自保。 若是人为,那也是冲着皇后来的。 这几日皇上朝堂的事忙得差不多, 闲下来也是去看了大皇子以及怡修容。 大皇子的病随着天气暖和,逐渐好转。 皇上没有留情,直接将侍奉的几人纷纷杖责了,又拨了几个信任的嬷嬷照料。 * 鸯尾殿内, 怡修容看着皇上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儿,嘴唇带笑,不过那眼里还是有些欲言又止。 她很多话想说,但明白,说了就是祸端。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皇后为何会害她,或者是无意让踏雪跑过来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怡修容不敢胡言, 但很大程度上,她确实与皇后拉远了些,甚至与惠妃的关系也不如从前。 或许,心底里是有些不敢信任吧。 “皇上,百日宴臣妾不打算办了,太医说明雅有些受惊,需要好好调养。” 怡修容声音柔和地说着,她不想热闹,免得惊了明雅。 楚泽点了点头,“也好。” 说完,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怡修容看着皇上,寻思着想要说点什么,可到了嘴边,又变成了给皇上倒茶。 在楚泽喝了好几杯茶的时候,终于是坐不住了,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怡修容望着皇上的背影,有说不出来的惆怅。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每次在皇上面前,就张不开嘴了, 不能像别的嫔妃那样,能跟皇上聊聊这聊聊那的。 怡修容回到了床前,看着襁褓里的孩儿,手指拨动着她的小手,“明雅,还好你是女孩。” “明明娘娘是被猫吓到的,您何不告诉皇上。”身边的嬷嬷小声说着。 外面都说怡修容是被烟花爆竹吓到早产的。 怡修容摇头,严厉禁止她再提及此事。 身边的婢女都背叛了她,甚至加害她,她还能信任谁。 此事牵连广,皇上查了,都只说是烟花爆竹,她还能说什么? 万一皇上都知晓,只是在维护着谁呢? 那她说多了,就真的是惹麻烦了。 她现在只想将自己的孩儿照顾好,平安长大就行,不想参与其中。 ......... “去尚服局。”楚泽说了句,李胜赶忙去安排。 最近皇上总是去尚服局,就是他这个贴身总管,都不知道皇上要做些什么。 楚泽到的时候,吩咐那些人各做自己的事,他只是去了司珍房,在里面拿了一些小册子看了看。 随后又用尺子比量着手。 方司珍与李胜站在一起,李胜忍不住问了几句。 方司珍蹙眉,浅浅猜测,“皇上是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做些首饰?”、 李胜当即否认,皇上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绝对不可能。 没过一会,皇上便出来了。 楚泽身形端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往外面走着。 “坤宁宫。” 皇上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行人便前往坤宁宫。 等到的时候,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笑声,还有说话声。 “太高了,往下再坠一点。” 皇后让人弄着秋千,华姝正在调整着高度,由于降得太多,腿抬起来又很酸痛。 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着身边拿麻绳的王公公扑通地跪地了,一脸紧张。 瞧他的模样,别的人连头都不抬,跟着跪地了。 能让王公公大惊失色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华姝转过头,见皇上来了,行了礼。 楚泽大步走过来,见她弄得秋千,嘴唇勾起一抹笑,“这高度确实得再降一点。” 再降都可以直接坐地上了。 华姝哪能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说她胆小还带说她腿短的。 她白了他一眼,就提着裙子往里面走了。 楚泽笑容更甚,跟随进去,见那门都要掩上了,楚泽的身形很快,扶住了门槛,避免自己被关在了门外。 “怎么气性那般大?”楚泽对她耍小脾气是见怪不怪。 这段时间更是见她的次数少,瞧着她,哪怕是看她发脾气,也觉得有意思。 华姝喝了口茶,才道:“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 她还真没生气,只是她发现了,楚泽有怪癖,她越是耍脾气,他似乎越是开心? 今日试试效果,看着皇上那上扬的嘴角,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朕最近就是事多了些,来瞧你,你睡着了,朕便没打扰你。”楚泽说着,全当她是计较自己来得少了。 他说着,揽住了华姝肩膀,两人坐在小榻上。 “豫东朕已经派人前去调查安抚,不会涉及华家,至于肖家,暂且搁置,现在就是解决远在曲州文家的事,还有你二哥投身行伍之事,等他养好伤再谈。” 听这些,华姝跟着点头,都无需她操心。 紧接着楚泽看着她别着的发簪,他伸手直接取下来了,华姝的发丝垂落。 第156章 姝儿的孩子定然最聪慧 “嗯?”华姝转过头,一脸莫名,没等她继续说话,就见着楚泽望向她的眼神很是灼热。 随后,他的手掌遮盖住了她瞪大的眼眸,扑倒在了榻上。 因为有些时日没闹了, 前面还有克制,后半程。 飘飘然。 “等姝儿的身子养好,我们的孩儿定然是最聪慧的。”皇上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好似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孩子的模样了。 华姝想说话,又被新的感觉占据了思绪。 ...... 春日来临,天气渐渐地没有了那般冷。 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选伴读的事情也开始筹备了,各方诸侯王爷乃至一些世族大家,都送来了自家儿女人选。 华姝粗略看了几眼,便让人往皇上那边送去。 涉及朝堂人员,这些自然是要由皇上来定夺的。 温嬷嬷从一旁走来,说道:“皇后娘娘,贤妃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肖家的动静,身子承受不住,已经昏迷不醒了。” 贤妃那里形同冷宫,但皇上保留着她的封号,一来是因为两个公主并未找到寄养的母妃,二来当时也是给了肖家两分薄面。 许是贤妃胆子小,皇后那几句话,让她连连高烧几天,后来就一直生病,这回是彻底病倒了。 华姝嗯了一声,并无波澜,觉得疲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歇息。 后宫争斗就是如此,不是除掉谁,就是被人除掉。 做了的事,就不要怨恨任何人。 * 启祥殿内, 淑妃翻看着书,可终归是有些心神不宁。 芝落端着一碗汤药过来。 “娘娘,该喝药了。”芝落说着,这些药,都是从各地寻来的方子,用于怀孕的。 淑妃没有伸手去接,以前,她是迫不及待尝试各种法子,可现在皇上很少来看她。 就算过来了,竟是碰都不碰她了。 她还喝这些药做什么,有什么用呢。 “贤妃怎样了?”淑妃说着。 芝落:“听闻是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 淑妃嗤笑,“窝囊废,也好,省的动手了。” 她说着,书里夹着的,正是之前德妃想要状告的贤妃的纸张。 宫外疯马事件,的确是贤妃做的。 但那个时候,贤妃因为肖家无情的抛弃伤心欲绝,根本就没有想着报复的事。 只是因为,她告诉贤妃,若是德妃的事再重查,那罪名就更大了。 祸连三族的罪,容妃等人都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她的两个孩子。 为了这些东西,贤妃自然什么都听她的。 带着对皇后的仇恨,做了那件事。 真可惜, 真可惜啊,皇后还是没有死。 淑妃想着,手不自觉地捏住了书,皱巴巴地拧成了一团。 芝落见自家娘娘的神情,心疼无奈地跪在了她的跟前,“娘娘,娘娘,咱们就好好的,别闹事了,成吗?”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与皇后娘娘作对的那些人,哪个有好下场,就是偌大的肖家,不是说倒就倒了。 被众人弹劾的华家,反而屹立着,甚至更受皇上的信任了。 显然,皇上就是偏袒皇后娘娘。 楚国权力最高的两个人齐心,谁能斗得过啊! 淑妃闭上眼,“可,她就能放过我吗?” 她更多的是不甘心,陪伴皇上那么多年。 这半生的时光,她倾注了自己所有所有心血,都放在了皇上身上。 打从懂事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朝着皇上走去,钻研他的喜好,想要做最懂他的人。 可为什么,她这么努力,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 就是从前皇上宠爱的容妃,她都能理解。 因为皇上的保护欲,也是他无声对抗皇权的一种做法。 她虽然嫉恨容妃分去了皇上的宠爱, 可她知道容妃没什么大威胁。 但,皇后得到了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随时随地,人海里,皇上的第一眼永远是看向了皇后。 是皇上对她的偏爱。 淑妃一直都刻意忽略,麻痹自己,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皇上明明白白,一次次的行动,让她不得不正视。 她哪能不知道皇上的心, 她可是最懂皇上的人啊。 但懂有什么用,终归是得不到想要的。 芝落跪倒在她的腿边,“娘娘,您多想想家里,想想自己,别再想别的了。” 淑妃哽咽,没有多言,只是将书放在一旁,她缓缓站起身。 走到窗前,容颜清冷,眼眸里也泛起泪花。 想想家里吗? 那个家该想的人,最爱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 坤宁宫内, 惠妃带着二皇子过来了,她低声在二皇子耳边说了句,“知琪,去给母后请安。” 随着惠妃与皇后关系越发近了,二皇子也开始频繁出现在坤宁宫。 二皇子上前,规规矩矩地来到华姝面前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二皇子奶声奶气的,长高了些,脸蛋较之前也瘦了些。 华姝随手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 二皇子爱吃,这会那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 但他还是先看向了自己的母妃,征得同意后,才接过。 小身板被嬷嬷抱到了一旁去。 华姝招呼着惠妃落座,这阵子,她因为华家的事,没怎么看着宫里。 但她也知道惠妃来过许多次,哪怕是华家被推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她也赶着来了。 “踏青逢春,又逢娘娘的生辰,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焕然一新的好时候。” 下个月,三月初十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华姝笑着看了看她,再瞧见她近来常常佩戴的玉镯,正是她所赠的那款。 “惠妃,你在本宫这里不要太紧绷,本宫不会吃了你。” 华姝看得出来,惠妃的示好,但同时,她又很紧张。 惠妃迷茫地抬头,瞧见皇后娘娘的嘴角带笑。 她脸不由发热,皇后娘娘打趣她,而且自己的心思也被看穿了,有些不太好意思。 皇后娘娘待她好, 可惠妃行事小心习惯了,再瞧皇后这段时间处置底下这些人,着实是雷厉风行。 后宫人人都带着惧意,她也担心自己说错话,会惹娘娘不痛快。 “娘娘,臣妾知道的。”惠妃郑重地点了点头。 “娘娘,怡修容之前与臣妾还有来往,自诞下三公主后,就好似躲着臣妾。” 第157章 永平侯,你好样的 听着惠妃说起这事,华姝笑着,“她与本宫更是如此。” 惠妃还有些疑惑,就见着皇后娘娘揪住了窗台上走过的猫,抱到了怀中。 踏雪这几个月稍稍壮了些,但更可爱了一些,头圆乎乎的,一双眼眸漂亮的跟宝石似的,尤其是窝在怀中,张嘴好似慵懒打着哈欠。 惠妃也很喜欢踏雪,每每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华姝摸了摸踏雪的头,随后又将它放到底下那边去。 她自然知道怡修容的心结在哪里。 现在怡修容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就蜷在自己的宫里面。 惠妃见皇后娘娘没有说下去,也没有追问。 * 永平侯府, 内院的仆人都手忙脚乱的,庆嬷嬷焦急无比,看着李月姑娘走出来,她才赶忙迎上去询问。 “李大夫,夫人是不是要生了啊?这会都准备好了,我们是进去还是?” 庆嬷嬷说着,听到夫人说肚子疼,她们就着急去准备了。 李月摇了摇头,“还需等些时日。” 她仔细察看,夫人不是发作的迹象,而是心情波动,导致急火攻心。 “夫人心情不佳,急火攻心,若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有危险。”李月说着,神情严肃。 庆嬷嬷见状,双手拍大腿,“造孽啊!” 便将近来发生的事告知给了她,自从华家的事平息了。 也知道与永平侯来往的那些门生,是华絮珍特意找人安排的。 为得是搅和他们家宅不宁。 夫人便派人将这些门生通通打了一顿,扔出了京内。 没成想永平侯气冲冲回来,就又闹又摔的,觉得夫人全然不顾他的脸面。 两人大吵了一架。 永平侯便连夜去请了老夫人回府,要将管家之权夺走。 从前老侯爷人好,无论什么事都是为华妧撑腰。 但老夫人是个爱作妖的。 当初的华妧也是忍无可忍,让老夫人犯事后,将她送去了道观修行。 没想到,即将要生了,反倒闹出来这么多的事。 现在老夫人三天两头要以孝道让华妧去给她请安。 摆明是报复当初的仇恨。 华妧就是不去请安,也免不了上火。 李月听着,也觉得烦躁,不免愤然,“可恨。” 庆嬷嬷抹了一把眼泪,心疼自家主子,之前还能管住,本来以为有孩子了,会更好。 反倒是弄得一团糟。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这是那日皇后娘娘给她的,让她有事随时入宫去寻她的。 庆嬷嬷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自家夫人的声音,“不许去寻,也不许多嘴。” 华妧撑着身子起来,拨开珠帘说着。 “就要生了,一切我都有打算了。”华妧深刻明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有些东西,就得她自己谋算。 老侯爷那一辈战死的战死,就留下这么一支血脉,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给几分薄面。 若是让妹妹插手,也得她生下一名公子,届时才能好说。 华妧看向李月,“我这一胎是男孩吧?” 她必须确认这一点。 李月点头,如今月份都快临盆,她是能探准的。 华妧:“好了,你去宫中,也不要多言。” ....... “娘娘最近怎么吃的这么少啊?”云悦见娘娘平日爱吃的几道菜,都没怎么动,有些担心。 温嬷嬷看着,也觉得最近娘娘怪怪的,“娘娘是又变口味了?” 等她进去想询问的时候,就见着自家娘娘已经在休息了,也不好再打扰。 她小心翼翼出了门,不由得担心起来了。 晚间,华姝才缓缓睁开眼,看着黑天了,她揉了揉眼,最近真的是贪睡了。 华姝起身,温嬷嬷正在备膳食,见她起来了,忙笑着:“娘娘,该用晚膳了。” 华姝点头,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各样各式的菜系,比平时多了些花样。 温嬷嬷在一边布菜,见娘娘也就是多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娘娘,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温嬷嬷忍不住问着。 华姝点头,“确实,没胃口,总觉得累。” 此前,她觉得是冬日在宫里面待久了的缘故,但最近这种感觉愈发的频繁。 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温嬷嬷眼皮一跳,与娘娘相视的那一刻,显然都想到一起去了。 莫不是....... “娘娘,奴婢去请太医。”温嬷嬷按耐不住,想要起身。 华姝摆手,“再等等,看这个月的月事如何。”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耐得住性子。 ....... 多雨时节,一场大雨连绵下了好几日。 这天傍晚已然快天黑,宫门还未下钥,只见一名妇人冒雨赶来,从雨衣里艰难掏出一块令牌。 “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令牌!” * 夜色里,一辆马车出了皇宫,朝着永平侯府赶去。 只见府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全是永平侯的家丁,见到有人出现,自然挡在了这里。 驾驶马车的人是知白,他掀开帽子,拿出令牌,“皇后娘娘有令,通通滚开!” 他的声音在雨中也格外清冽,让人生畏。 紧接着,知白打着伞,伸手搀扶里面的人出来,披风完全遮盖她的身影,看不出什么。 只见进入侯府的那一刻,微弱灯烛照耀,看清了来人,正是皇后娘娘。 所有人跪地行礼。 华姝往里面走,就看到了内院乱糟糟的,门口站着几个看热闹的。 就差说,生个孩子而已,有什么打紧的。 知白先行上去喝了一句,他们才通通回过神,看到皇后娘娘的那一刻,都傻了眼,赶忙行礼。 中间半白头发的老夫人就是侯府的老夫人钱氏,永平侯下意识地躲在后面。 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来了,她是如何知道华妧要生产了。 华姝冷漠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走进去。 眼下没空管这些杂碎。 父亲去办豫东的差事,他们就以为华家无人了,竟然敢趁人之危。 庆嬷嬷跟在后面,到内院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华妧撕心裂肺的声音。 太医在一旁准备药,见皇后娘娘来了,赶紧说,“皇后娘娘,侯夫人有大出血的迹象,现在李姑娘正施针。” 庆嬷嬷听着腿都发软了,妇人生产,最怕的就是大出血。 她赶忙推门进去,华妧半个身子垂在那里,双手紧握,浑身冒汗。 她自然也看到了华姝, 那一刻,华妧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你来做什么,出去,不吉利。” 第158章 暴揍,生活不能自理 产房见血,皇后娘娘尊贵,自然是不能冲撞。 华姝却不以为然, 她从前生孩子的时候,也是差点要了半条命。 都说女子生产时候不吉利,那为何生的孩子就是珍宝? “用力,往下,深呼气,夫人。”稳婆说着,也有些焦急了。 华姝在一旁给她擦拭汗水,“你只管生,其他的都别管。” 华妧点头,含泪深呼吸,用力。 泪水不停地顺着眼角滑落,淌入发丝间。 这算是第一次华妧这般哭泣,她生性倔强,从未有过柔弱的时刻。 总是想着家里的旁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哪怕是经历了痛苦,她依旧是不展露。 可见到华姝的那一刻,她也不知为何,泪水决堤,有千百句话要说,可什么都说不出口。 华妧咬唇,剧烈的疼痛侵袭,“啊!” 那一刻,又轰然流出了什么。 只听闻世间陷入寂静,一声啼哭响起。 声音强有力,华妧闭上眼,只是握紧了华姝的手,动了动。 好似再说,终于, 一切痛苦,都要结束了吧。 华姝抚摸着她的发丝,才将目光投到了李月手上,是个公子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不用抱出去,好好照料,不得有失。” 华姝声音冷漠。 她往外面走,看到了那几人还在那里站着。 脑海里还回想着庆嬷嬷的哭诉, 今日钱氏没来由为难姐姐,姐姐没控制住脾气,让人将钱氏的鱼塘炸了。 这永平侯听了母亲诉苦,心里有气,又去喝了一顿酒, 借着酒来发疯,后来混乱,还掐了华妧的脖颈,这才导致紧急生产。 酒醒后也是怕了,又想着封锁消息。 庆嬷嬷见状,怕他们对夫人不利,赶紧跑了出去寻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劳您担心了,阿妧一生产,我们可就立即让人来接产,生怕出现意外,好在是安然。” 钱氏说着,目光也看向了里面,刚刚听到了婴儿哭声,不知如何了。 心下也想着,华妧还真是矫情,生个孩子而已,还要惊动皇后娘娘。 说出去,等下还以为他们侯府苛待了她呢。 她可是在侯府享受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得让她儿当祖宗一样供着, 说到苦,也是她的儿苦。 华姝扫视了她一眼,“若是我没记错,钱老夫人犯了错,老侯爷让你在道观守余生,你怎么出来了?” 钱氏没想到皇后说话这么直接,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她扫了一眼身后的永平侯,可是永平侯瞧见华姝出现的那一刻,心虚得很,嗫嚅着嘴。 钱氏见永平侯不争气,只得自己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是臣妇知道阿妧要生产,心里担忧,这才下来瞧瞧。” 老侯爷都没有了,说的话自然是没有那么有威信力, 就是她担心儿媳,出来瞧瞧,也无大错。 华姝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旋即往外面走去。 她是无令出宫,现在得回去,当然这里,她也会留下人照料。 至少,他们不敢动。 刚到宫门,就见到了楚泽站在台阶上看她,显然他应该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华姝过去福身行礼,楚泽走到她身边,拉起她袖中的手,两人一同往前面走。 “朕会让他们和离。”楚泽说着。 华姝没有说话,若只是说想和离这事,华妧早就不会忍着了, 华家要带走姐姐,他们侯府也不敢说别的。 和离,太便宜他们了。 华姝抬眼看了看皇上,她很明白,对于皇上,或者对于他们而言, 这只算家庭上的小事, 皇上能提及此事,就已经是足够看重了。 回到坤宁宫, 两人都褪去了外衫,坐在榻上。 楚泽看得出她兴致不高,想要说点什么逗她,但每次讲得跟冷笑话似的。 “那天皇上拿臣妾的簪子作甚?”华姝突然询问。 楚泽淡定蹙眉,“你说是哪一次?”他说话的同时,那手就已经压着发髻取下她的发簪了。 华姝发丝垂落,这回楚泽饶有兴致地拿着那发簪,挑起了她的头发,绾发的动作。 “疼,皇上可别折腾了。”华姝双手抱头,赶忙躲避他的动作。 什么啊,放过她的头皮吧。 上次她发现皇上取了她的发簪,后面就找不见了。 许是闹腾的一晚,掉到了哪个缝里了。 楚泽见她溜走,也没继续,将发簪放在了一旁,与她同榻,双手穿过她的腰际,将她抱到自己的身边。 华姝闷闷说了句:“别闹了,累。” 她是拒绝了皇上的亲热。 背对着,楚泽也看不出她的神情,双手缩了缩。 头一回觉得,想要哄人,是这么难得。 心里头,又将永平侯骂了一遍。 若非是他祖辈立下的功劳,哪能留着他这个酒囊饭袋,在京内扎眼, ........ 次日, 皇上下了朝,就将永平侯传入宫里,据说是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要将他逐出京内。 永平侯吓得屁滚尿流的,发誓说绝对不敢再犯。 李胜听着那动静,耸了耸肩,这个永平侯是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得折腾。 不过,这染上酒瘾的人,还真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永平侯出去的时候,身上有好几个脚印,步伐一瘸一拐的,显然是被皇上给踹的。 他扶着那小太监,走路龇牙咧嘴,屁股疼痛。 等快出宫门的时候,永平侯才松了口气。 只是刚推开那小太监,就见着前面一个公公走来了,“永平侯,皇上还有几句话要交代,还望借一步说话。” 永平侯脸皱皱,他知道没好话,但也不敢违背,只得跟上去。 跟随着公公到了一侧的巷尾。 “皇上还有何话啊?”永平侯询问,皇上都几乎要将整个侯府送给华妧了,让他滚出府了,还要交代什么。 公公低着头,让他侧耳听,在他凑过来的那一瞬间,一麻袋从后套住了永平侯的头。 拳打脚踢。 头胸臀,全是要害,哪里疼打哪里。 永平侯想叫,牙齿都被打掉了,他呜呜哼唧,只觉得黑暗里,好似有数不清的拳头,数不清的人。 知白在一旁看着,最后一脚直接踩在了永平侯的膝盖骨上。 咔嚓清脆的响声。 “啊!”永平侯嚎叫了一声,那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知白招手,一群人离开了这里。 第159章 谋,就要算到极致 御书房内, 楚泽撑着头,手持着那棋子,却始终没有落在棋盘上。 李胜知道,皇上心思不在这里。 刚想出言说几句,就听到皇上开口:“你说,皇后心里头是不是怨恨朕?” 楚泽喃喃着。 李胜抿了抿唇,试探回答:“皇上您怎会这么想,您对皇后是百般照顾,皇后娘娘感恩您还来不及。” 楚泽白了他一眼,“朕是要她感恩吗?” 李胜:“.........” 他一个太监,论起人情世故还行,感情方面是真没什么经验。 就是有仅限的经验,也是在皇上这里学的。 楚泽自然也知道问他没用,手上的棋子扔回了棋盘里。 他之所以觉得皇后生气,也是最近想起,皇后已经许久未用牛乳,也不吃不做牛乳糕了。 这几天,还看得出她的心情不太好,尤其是昨晚,抵触他的触碰,明显是怨恨他啊。 楚泽想着,不由得站起身,思索着库房里还有些什么宝贝,最好是能让皇后开怀的。 “你......”楚泽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外面急匆匆地来了人。 是个小太监。 李胜见状,训斥几句,“毛毛躁躁的没规矩,小心你的脑袋,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跪地回禀:“皇上,永平侯在宫门口,不知是被谁给打了,听闻伤得很严重,双腿都断了,太医说,很有可能以后都走不了路了。” 听到这话,李胜瞪大了眼眸,满是震惊。 天子脚下,谁敢行凶啊,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楚泽目光深邃,普天之下能有这胆子的人,偏偏他身边就有一个。 “永平侯呢?”楚泽询问。 小太监:“已经被人送回侯府了。” 永平侯府上的人就在那里,太医诊断后,就直接送回侯府救治了。 现在侯府的人怕已经知道了。 ........... 永平侯府, 华妧正在整理着孩儿的小衣裳,脑海里还在想他的名字,之前定了好几个,但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至于别人起的那些,她还真是有些看不过眼。 “大公子,你怎么来了?”庆嬷嬷见大公子从外面匆匆走过来,说着。 “嬷嬷,母亲呢?”大公子看向里面,说话还有一些喘息,显然是赶路过来的。 庆嬷嬷见是急事,忙领着他进去。 大公子一见着华妧,赶紧将自己见到的说了一遍。 永平侯被胖揍,是被抬着回来的。 “母亲,孩儿刚刚见着老夫人装了一身正经的展衣,怕是要去面圣。” 大公子瞧见那身装扮,又想到老夫人是个不安生的,搞不好是要去皇上面前闹一通了。 华妧蹙眉,敢直接暴打永平侯,还是在宫门口那里。 这天底下能做出此等事的,也没有几个了。 华妧双手不自觉地拧紧了袖子,心里头也有些紧张了。 钱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若是没有儿子撑腰,她后半辈子,就又得回到道观里去了。 华妧看向外面,吩咐着:“去将侯爷抬到我院子里来,我要亲自照料他。” 她得看看永平侯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否清醒,又是否会说话。 庆嬷嬷领着人过去的时候,还与钱氏的人发生了纠纷,到后面还是给抢回来了。 看到侯爷的那一刻,她惊了惊。 他身上已经是用木板子固定四肢,脸肿的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现在还没醒过来,只是嘴巴张得大大的,还能看到牙齿缝里的血。 庆嬷嬷从惊讶中缓过来,捏着手帕走着轻快的步伐,心里头是真解气啊! 这可是她日日夜夜在梦里头早就想做的事。 终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庆嬷嬷回到内院,就吩咐人将侯爷抬到了一旁,自己则提着小碎步进去禀报。 华妧已经是听到动静走出来了,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眼里很是平静。 太医以及李月也是她叫过来的。 面上,她当然要做足功夫的。 李月将人粗略看了会,就来到了华妧身边,低声说道:“筋骨断,还有几处内伤。” 他这伤治了,到后面也是需要长时间疗养的。 而且,也不一定能好利索。 可见下手的人是狠的,摆明要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华妧咬唇,红了眼眶,她没想到妹妹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竟是不管不顾了。 就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借此机会挑事。 只是眼下,她绝不能让永平侯开一句口。 “将他抬进来。”华妧说着,拉着李月走到了一旁,开始隐晦提及,他的伤势。 李月抿唇,她知道夫人是什么意思,“夫人放心,他一时半会醒不了。” 华妧点头,难掩担忧,钱氏是个泼皮,涉及她自己的儿子利益,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就怕是会鼓动其余的朝臣给皇上施压了。 天子脚下,皇上若是查出来了什么,会不会觉得妹妹脾气差,不顾皇家体面。 难免帝后之间,有了隔阂。 若是那样,她宁愿不要这个侯府,不要名声, 净身出户又如何。 李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拉住了她的胳膊,安抚,“夫人放心,不会有事的。” 华妧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宽慰,抬头看她,李月也出入宫中,莫不是妹妹与她说过什么? 李月:“我虽不知其他的,但我敢保证此事安然,因为娘娘已经有了底。” 在华妧看向她的那一刻,李月指了指腹部。 华妧迷茫一刻,又神色惊喜,张着嘴,不敢说出来那几个字。 李月知道她明白了,点了点头。 那日她生完孩子,皇后娘娘便让她诊脉, 约莫是有一月余的身孕了。 华妧隐忍着喜悦,双手合十放在了额间,泪水缓缓滴落在下巴处。 终于, 终于........ 李月看着她如此,眼里是艳羡,人生里,能有几个真心挂念彼此的人,是真的很美好。 皇后娘娘此法虽冒险,但一劳永逸。 永平侯本就是个浪荡子,做出的那些事,对国对民没有一丝好处,侯府也弄得乌烟瘴气的。 再者侯夫人还刚生产,侯爷是在外面出了事,任谁也赖不到她身上。 皇后娘娘这不是剑走偏锋,而是谋无遗策。 就是最重要的那一步,她都算到了极致。 第160章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 “皇上是不知我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吗?是要老身去击鼓鸣冤嘛!菩萨啊!睁眼看看吧!” 钱氏哭啼啼地喊着。 生怕别人不知她伤心欲绝,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见皇上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至少得经过层层的禀报。 钱氏就掐准了这一点,逢人就说委屈不公。 想要逼迫皇上不得不查,做出决断来。 她虽然不常在京内,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偌大的侯府, 侯爷光天化日被人打了,说出去,也觉得可怕。 是哪里来得狂徒。 不一会也有人聚集,其中还有几位看热闹的夫人,想要为她说几句的。 “听闻前些日子就不太平,肖家出了事,文家在曲州不太平,莫不是派了刺客入城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瞬间让话题提升了一个档次。 难不成文家真的要反,有刺客入城了? 钱氏捏着手帕都没来得及擦拭眼泪,立马反驳,“不可能,明明就是有人伺机报复!” 她说得有些急,过于针对,反应过来后,掩面就又开始哭泣了。 “我苦命的儿啊!” “伺机报复,老夫人说的是谁,莫不是侯爷得罪人了?” 后面那道声音在混乱中又出现了,显得很清晰。 这会也有几人跟着附和的,“是啊,是不是结仇了啊?” “好好想想,到时候也能迅速锁定人啊。” “打这么重,搞不好还真是仇家呢。”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钱氏被闹得头晕乎乎的。 “你们知道什么啊,都是华...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敢胡说啊! 你们也知道,我家儿平日里就听他夫人的话,也没有太接触谁啊!” 钱氏压着声音说道。 侯府那些事没有传到外面,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说,说出去,怕是没人给评理了。 可她知道,要说仇家,那华妧绝对是最恨她儿的。 巴不得他死了,好继承家业。 想到这里,钱氏眼睛一眯,双手摆动,继续哭诉。 “哎哟,我家儿媳也是可怜哟,才刚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我的乖孙, 怎么就这么赶巧出现这样的事呢!可怜我的儿,还没能好好看看孩子呢!” 她还想大声嚷嚷,后面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怕是不常待在京内,侯爷可是整日里都在天水楼里会客呢。” “是啊,听闻最近那些门客犯了事,还是好好查查吧!” “侯夫人向来心善,真是可怜了,才刚刚生产,身体虚弱恐怕都没喘口气,这边侯爷就又出事了!” “老夫人,此事皇上定然会派人查处的,您啊,还是回家去,记得告诉侯夫人,让她也别太伤心了。” 一句句在钱氏耳边蹦, 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她捏着手帕,忍着气,想去看是谁多嘴多舌的,但眼下围着她的人还挺多。 每个人一张嘴,她是有气也没地撒。 钱氏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是不怀疑华氏那一家子呢? 当然,她是真离开京内许久了, 华妧名声在外,贤妻良母,又经常救济旁人,谁会觉得她刚生了个孩子就将永平侯暴揍一顿呢? 再者,华太师又不在京内, 至于当今皇后,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人家稳坐中宫之位,无缘无故暴揍自己的姐夫作甚? 闲得慌?给自己找事?显然是不可能。 钱氏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很大的声音传来,几个人奔跑在街头,举着纸张出现。 “永平侯夫人重金求医!愿散尽家财,也要治好侯爷!” 众人都看了过去,谁听了不感慨一句,夫人重情重义。 钱氏看着,手扬起不由颤抖,脸涨的是通红,气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 边上的着急说着,就见着那钱氏倒了下去。 ......... 乾清宫内, 李胜手握着拂尘,左右看了看,见里面没有动静,他也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了。 永平侯重伤,钱氏要告御状。 这会估计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察觉到味道,也得来烦皇上了。 现在主要是看皇上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交由谁来查处。 皇上可都没吩咐呢。 外面急匆匆走来小太监,将宫门外的事禀报了。 钱夫人在外面闹了会,等后面侯夫人重金求医。 紧接着钱夫人晕倒被抬回了侯府。 就如侯爷被抬回去的那样。 李胜明白,既是闹起来了,就一定会有人为侯爷说话, 也会有人疑惑宫门口是谁如此放肆, 哪怕是刺客,也得有个出处,总得看得见人吧。 总不能来皇城放肆了一番,还抓不到人,这岂不是成了笑话。 没等李胜进去,就见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楚泽还是穿着上朝时的明黄龙袍,他手里握着那串白玉珠拨动,紧接着,才抬手,二指微动,“皇宫刺客在逃,全城警惕,不可放过可疑人员。” 李胜听到皇上的话,便也明白,皇上不想动用三法司去查。 “再查永平侯常出落之地,与谁有仇,都一一排查。”楚泽说着,就走出了乾清宫。 李胜领命,便下去安排了。 京内注定是不平静,不少大家都关门闭户, 永平侯的惨样他们也知道了些,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刺客盯上。 ......... 坤宁宫内, 华姝如平常那般用完膳,就回榻上歇着。 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她握着手上的书轻轻别开窗,看到了院子里走来的一行人。 皇上来了。 华姝抿了抿唇,将书放在桌面上,翻开几页,好似在很认真地品读。 全然没察觉谁来了。 楚泽看着她斜着坐在那里,长发披肩,翻着手上的书,烛火下被拉长的影子,都显得那般有气质。 他很快就收起了思绪, 这会,可不是为了瞧她来的。 楚泽走到前面,“皇后没有什么要与朕说的吗?” 他顺着坐到了边上,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这么大个人出现了,她都不带偏头的,分明是故意的。 华姝从书中抬起头,望着他,那双眼眸里烛火跳跃,亮亮的。 她勾唇浅笑,“有啊,皇上特意过来,莫不是知道臣妾有好消息告诉您吗?” 第161章 皇后有喜 楚泽瞧着她的神情,心下多少有些不解。 难道此事并非她所做? 还是说,她觉得永平侯瘫了是件大喜事吗? 毕竟对她姐姐来说,的确是桩好事。 他也特意派人查了永平侯,知道他酗酒成性,对待夫人并不好。 楚泽不想袒护永平侯,像这种酒囊饭袋,对怀有自己骨肉的女人,都能如此,更别提为国为民了。 只不过,楚泽在意的是皇后的心性。 华姝望着面前的皇上,开口说道:“皇上不想知道吗?” 楚泽也同样看向她,“你觉得朕该知道吗?” 华姝抬起手,撑着下巴, 微风拂过书本,沙沙地声音,合上了页。 “这等事,臣妾只想说与皇上听。” 华姝缓缓挪到了楚泽的身边。 能够清晰瞧见楚泽眉头紧蹙,神情愈发不解。 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 料定他不会怪罪生气吗? “皇后,朕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母仪天下这四个字的意义,你不可太........” 华姝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皇上,原来您已经知道了啊!” 楚泽下意识地点头,可还是觉得她的状态不对。 按照他对皇后的了解,她做过的事,不会撒谎否认, 但也不会认得这般痛快。 尤其是看得出她隐隐要上扬的嘴角,分明是透着不对劲。 “知道什么?”楚泽顺着问道。 他倒是想看看,她会如何诡辩。 华姝背着光,丝毫不影响她的肌肤白皙细腻, 昏黄的烛火,仿佛笼罩在她身上的霞光,很美。 “知道臣妾有喜了啊。”华姝红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有喜, 喜从何来。 楚泽有过短暂的迷茫,目光顺着往下,慢慢挪到她腰间小腹。 那双幽深的眼眸恍若在那一瞬间,聚集了旋风,席卷而来。 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楚泽站起身,双手悬在空中,想要冷静,但还是不自觉地揽住了华姝的肩膀。 华姝似乎知道楚泽想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一个多月了,臣妾最近是身心俱疲,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楚泽只觉得莫大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 虽然,他没有大声喧嚷,但内心却足够震耳欲聋。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兴奋, 就像是期待许久的东西,突然实现的猝不及防。 也是楚泽第一次发现,他对皇后的情感是浓烈的,是超乎他自己所想象的。 “诶,皇上。”华姝身子突然都被他抱起,失重感让她有些紧张,赶忙拉住了他的衣领。 楚泽将她搂入怀里,横抱着坐在榻上,好似哄小孩那般。 “朕哄你睡觉。” 华姝笑了笑,看着他眉眼间褪去了平日那般的冷漠。 她垂眸转念,故作不知地问道:“皇上不知此事,难道过来是要同臣妾讲别的事?” 楚泽本来嘴角都很难压下来,听她提及,当下就捏住了她的脸轻轻拽了拽,“你明知道,朕想说的是什么。” 华姝扯着他的衣角,自是不能承认,“皇上可别这么说,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楚泽看着怀中人,她眼里的狡黠明显。 他低下头轻轻吻过她的唇,缓缓凑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闹得人痒痒的。 楚泽的声音低沉,只够华姝一人听得清。 “朕真是栽你手里了。” 他明知道皇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他容下了她。 知道她做的有些事,楚泽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会给她掩藏。 眼前的她, 就像是有一种魔力,将他牵引,为她着迷。 “皇上,是臣妾崇拜您,因为有您这样的明君庇护,不止天下百姓安心,臣妾也很安心。” 华姝双手捧住他的脸,也凑在他耳边说着。 楚泽失笑,无奈地抱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那嘴角上扬得更厉害。 适当的夸赞,总归是好用的。 就是皇上也不例外。 华姝更清楚皇上担心的是什么,她的行为某方面的确是挑衅了皇家的威严,皇上定然会觉得她不受管控,容易出乱子。 华姝做这件事之前,就想好要如何推脱责任。 旁人好忽悠,再者就是给姐姐以及家里人撇清楚关系。 那最难的就是皇上这里,皇上真要查,很难逃得过他的眼线, 自然,他也会猜到自己的头上。 她不会将所有筹码都寄在皇上对她的情感上, 她不相信那种东西能长久。 就是得知自己怀孕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托底的出现了。 也比之前计划的要下手更重一些。 华妧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再让永平侯蹦跶不起来,那她的地位稳如泰山。 目前来看,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中更加顺利。 这一晚, 楚泽陪着她睡,想到前几天的事, 看来,她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得知自己怀孕了,才不让他触碰的。 并非是厌恶他。 楚泽就那么看着她的睡颜,手时不时放在她的腰腹,像是要感知什么。 等到华姝觉得不舒服,或者不耐烦的时候,才悄悄抬手。 等次日,华姝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皇上眼下有少许的乌青。 显然是没有睡好。 楚泽坐在那里等她一同用膳。 今日他休沐,不仅是因为高兴的一晚上没睡觉,也是想到朝堂上那群老头子闻风而动,定会叽叽喳喳个不停。 还是等事情有个决断吧。 华姝刚洗漱完,孙院判就过来请平安脉了。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这回李总管算是有良心,跟他透露十万火急。 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啊,拖着老胳膊老腿就是跑啊! 等皇后娘娘坐定,他才小心上前铺着小枕头,把脉。 才放上去,孙院判就大惊失色,难以控制的一侧脸皮抽动。 没等任何人开口,他收回手,就扑通直愣愣跪地。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有喜了,按照脉象来看,应有一月余了!” 后面温嬷嬷云悦云秀都露出了笑容,同样跪在了地上。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胜也是没想到,竟是这个事,赶忙恭贺。 楚泽笑着,疲倦也缓解了很多,挥挥手掌,“赏,都有赏!” 华姝见他恨不得大家都知晓的架势,无奈失笑,“皇上,臣妾这胎还未坐稳呢,暂且不要声张吧。” 楚泽:“稳得很,不稳,就摘了这些没用的人的脑袋。” 他后半段话戏谑地说着,扫了周边人几眼。 孙院判等人是吓得一激灵,忙表诚心,定然会竭尽全力照顾娘娘,不敢出现差错。 第16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华姝见他兴致颇高,也没多说什么。 很快,皇后怀孕的消息传出。 坤宁宫道贺的礼品摆满了整个院子。 温嬷嬷与云悦都挺直了腰板,整个后宫,嫔妃们都老老实实,没人敢不服皇后的。 毕竟皇后得宠如今又怀有皇嗣,她们若是再不依附于皇后,听从安排,以后焉能有出路。 有人欢喜有人愁。 启祥殿内,没人敢大声说话。 内室里静悄悄,就好似淑妃并未在房内, 但其实淑妃已经是一天没有出房间了。 芝落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淑妃蜷缩在床上,双眼失神地看着。 她深呼一口气,小心地走进去,“娘娘,用些吃食吧。” 现如今皇后娘娘有孕,满宫都热闹着。 倒显得启祥殿是凄凉些。 淑妃看向她,又缓缓盯着床顶,“她都能怀了。” 所指的自然是皇后娘娘。 之前,都说皇后娘娘是体寒之症,很难怀有身孕。 甚至在大皇子以及公主这些,皇上都没想过给皇后, 正是因为如此,她们会觉得,皇上忌惮皇后。 可是,现在皇后有孕了。 芝落不敢多言,她知道娘娘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淑妃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很快抹去,“给皇后调理身体的那个人在哪,本宫要找她过来。” 她爬出床榻,不小心摔了下去。 芝落吓得赶忙抱住了她,安抚,“娘娘,我们也会有的,您现在的身子已经慢慢调养好了,最重要是如何挽回皇上的心啊!” 皇后娘娘的人,说实话,真给淑妃娘娘用,她打心眼里也很难相信。 淑妃揪住了芝落的手,不甘心地哭着。 可是眼下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皇上对皇后的重视已然超过了她们的想象,怀孕的消息一出来,就亲自去挑选了经验老道的嬷嬷陪同。 甚至顾忌皇后的口味,御厨都调了好几个过去。 彩云殿内, 许嬷嬷是去送了容妃给皇后娘娘的礼, 回来的时候,就见着容妃抱着几件小孩衣裳失神。 她默默没有打搅,知道容妃是触景生情了。 诵诗在外面见许嬷嬷出来了,便多问几句,“娘娘怎样了?” 许嬷嬷摇了摇头。 诵诗叹了口气,“唉,若非当初出了那样的事,娘娘就岂能到现在的地步,反观皇后娘娘,与当初全然不同。” 听到诵诗提及这个,许嬷嬷左右看了看,“你可别说这些了,小心让人听去,也别让娘娘听见了,省的多事。” 毕竟当初皇后娘娘也没少针对自家娘娘,后来又因为孩子的事有争执。 现在,两方的处境全然颠倒, 甚至皇后娘娘更为风光。 就怕娘娘又想不开与皇后娘娘作对。 现在的皇后,已经不是她们能对付的。 诵诗闷闷答应下来,没有再说。 ......... 永平侯的案子,导致皇城戒严,排查可疑人员。 当然,也是皇上借此机会清查一下皇城。 现在大家都偏信了刺客,甚至酒楼里,已经隐隐有传言,攻打曲州的消息。 许沚从宫里出来,直接回了家。 他的府宅不算大,但布局雅致,穿过一片竹林,就能见到小楼。 许沚走进去,将手里的几本书放置在桌面,“你要的下卷,买回来了。” 他说完,有车轱辘划过的声音。 只见一名较为瘦弱的男子坐在轮车上,往这边而来。 “子淇,看你像有心事啊。”轮车上的男子说着,淡淡笑着,脸上有两个明显的梨涡,很是阳光。 许沚闻言,倒是没瞒着,“牧游,我想是误会皇后娘娘了,传闻也并不真实。” 他这几天还琢磨着之前的事。 因为他入宫教皇子,是莫大的荣幸,也是受了杨太傅推荐。 素闻淑妃娘娘自小就是才情出众,很是贤淑,学士都很爱给她写诗词。 而许沚在太傅府上就写过她们对比之词, 现在,他觉得自己太偏颇了,甚至为之前的偏见,有些愧疚。 牧游见他如此,宽慰,“你啊爱恨太分明,若是皇后娘娘不似传闻那般,你也无需多想,有错就改。” 许沚性格就是如此,总是要将对错分得清楚, 他这样的人,在旁人看来,就是最不适合做官的。 许沚喝了口茶,撇开这些思绪,“对,有错就改。” 他看着外面阳光正好,便走到牧游的身后,“我推你出去走走。” 牧游目光微垂,看着自己日渐瘦弱的腿,“子淇,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这样,我才能好好活,别再耽误了。” 许沚:“你我是挚交,是生死之交,我不会不管你, 你也放心,当今皇上很好,我也会努力往上走走。” 人生能有几个知己,有一人存在,就已经是可遇不可求。 “若是你没出事,世间大才必有你牧游的名。” “也就是你夸赞了。” 两人的笑声在竹林间荡漾开。 ........ “皇姐,你在想什么?” 两人同坐马车,乐雅见平仪一言不发,多问了几句。 今日她们是去宫里面一趟,也是去恭贺皇后有喜, 自打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皇姐就很沉默。 平仪有些惆怅地撑着头,“这段时间听皇后娘娘的,我与驸马之间确实好了很多,至少能正常说几句话了,可是,他的心不在这里。” 乐雅听到她提及与驸马的事,有些不爱听, 自从看她找了个驸马鸡飞狗跳的,吓得她都想方设法逃避婚事。 “皇后娘娘说,要我看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心,若只是他这个人,那就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若是要心,那就看看他的心落在哪一处,去那里找缘由。” 平仪念叨着,“其实我知道他的心在哪,他想要实现抱负,得到赏识,不愿意困在公主府永远当一个驸马。” “我抓不到他的心,也许,放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吧。” 乐雅听到皇姐说起这些,心里头也有些惊讶。 没想到之前皇姐怎么都不想看清楚的事,在与皇后交谈下,就有了领悟? 不愧是搞定皇兄的人啊。 乐雅心里腹诽着,但面上是一个字都想说,等马车停在一个路口,她就迫不及待下车。 “皇姐,您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买些首饰,走了。” 说完,没等平仪回应,就溜得没影了。 平仪放下帘子,不全是皇后的开解,也是她累了。 明白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驸马爷,不是常史想要的位置。 “去写份和离书,我要和离。” 第163章 辛苦了,朕会陪你 乐雅随便挑了一间首饰铺,走进去,“掌柜的,将你店铺最好的首饰拿出来瞧瞧。” 掌柜一听,抬起头看她的穿着,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忙乐呵地去拿。 “小姐,您瞧瞧,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很快,他就拿出来几支金钗,镶嵌着宝石,珍珠点缀,在光亮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乐雅拿起来端详着,掌柜的便开口说道:“小姐,这可是重工打造,价值八百两银子,不过,我瞧小姐花容月貌,与之相衬,今日给您特惠,五百两,如何?” 乐雅看了看,瘪嘴,有点俗气,不是很喜欢。 况且,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就这成色,根本值不了那么的钱。 乐雅目光看向了别处,倒是在一个架子上看到了一支发簪。 纯银打造,但造型很是独特,上面弯弯的好似一朵兰花,尾部是用碎珍珠点缀,尤其是在阳光下,真如清晨兰花上的露珠垂落。 乐雅走过去,拿起了那支发簪,查看。 掌柜见她放弃了这边的,也没有恼怒,跟着过去,继续道:“小姐,您果真是好眼光啊,这每月只上一款,还是今晨送来的,您好好看看,这样式京内找不出第二家有啊,过了今个,明日可就不一定在这里了。” 乐雅捏在手里打了个转,“每月上一款,哪个工匠?” 的确是她都不曾见过的样式。 掌柜笑了笑,这商业秘密,自然是不能说的。 “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这也是别人在我这里代卖,十两银子,挣不了多少钱。”他伸了伸拳头比划了一下。 其实,他这个价格是偏高的,但看她很喜欢的样子,八成会买。 乐雅也伸出拳头,“我可以给你一百两,告诉我是哪个工匠?” 掌柜摆手呵呵一笑,等转过身,确认一遍,“真给我一百两?” 乐雅身后的婢女小艺当即说道:“我家...小姐还能骗你不成?” 掌柜:“实话说吧,每月他都有发簪出售,让别人送来,我都不知他长得什么样,但我听说他在青石街会卖些字画,旁人叫他子由。” 乐雅听着便将发簪收了,让身后的婢女去付钱。 她则是去了青石街。 青石街是文人墨客最爱来的地方,不止是字画,还有古玩,时常会开展诗词大会,或者是文玩鉴赏。 小艺:“公主,您要寻那人吗?” 她不解,公主想找人,直接派人前去寻便是,不必亲自过来寻吧,况且还只是一个工匠。 乐雅点头,她是好玩也是好奇, 当然了,也是想要看看这新鲜花样,等到时候让他多做一些。 小艺见公主贴心要寻,便上前去询问。 听到寻子由,他们似乎很熟悉,打量了一圈,说今日并未来,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家都不会去问对方住在哪里。 乐雅见状,只好作罢,往回走。 经过前巷的时候,就听到什么子由,乐雅往那边看,只能瞧见一袭青衣。 他背对着,手里拿着字画在说些什么。 乐雅浅浅看他转过身从侧边离开,再看那字画,落印的确是子由。 她望着那人影,“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此人?” 小艺顺着看了看,“奴婢瞧着像教皇子公主的夫子。” 乐雅回头看她一眼,又望了望那边,不禁疑惑,“夫子俸禄很少吗?” 都要出来卖簪子卖字画了? ......... 坤宁宫内, 温嬷嬷端出来膳食,知白瞧着,“这些菜还是不合娘娘胃口吗?” 近来娘娘的食欲是下降明显,怀孕后还消瘦了,这可怎么是好。 温嬷嬷点了点头,她也是很担心。 知白细细打量着菜式,娘娘喝汤要多一些,脚步已经是快速朝着厨房走去,吩咐他们多做些汤食。 华姝坐在躺椅上,她这会是没什么精力,一天能睡三次。 她感觉身边走过来人,缓缓睁开眼,就见到了皇上。 自从她怀孕了,皇上来得更勤了些,甚至要将她的书房都占领,用来办公了。 华姝:“皇上,你是把臣妾这里当成您的乾清宫了吧?” 她是说他每次来得都是静悄悄的。 楚泽坐在她身边,手指捏住她的手腕,“没良心的。” 他明明是怕吓着她,毕竟知晓她现在困倦,睡眠还浅。 “朕给你带了些酸甜的蜜饯,尝尝看。”楚泽说着,就见着李胜端来了两个盘子,上面摆放的是各样的蜜饯。 他是知道华姝没胃口,也问了太医,特意寻来这些东西,看她喜欢哪样,到时候就让人多做。 华姝坐起来,看了看,还是尝了几种,其中有一个酸枣,倒是很开胃。 她便多吃了几个。 楚泽瞥了一眼李胜, 李胜赶紧记着,就看娘娘喜欢吃哪种。 华姝吃了一些,拿着帕巾擦了擦手。 她侧头看向了身边的皇上,就见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似很深情。 但在华姝看向他的那一刻,楚泽目光微微内收,不见波澜。 华姝手撑着额头,唤了一声,“皇上。” 楚泽稍稍靠近她,似乎要听她说什么。 华姝手放在他的背后,凑在他的耳边,“累了。” 她说话的同时,就贴了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 此时的华姝不像平日那般,反倒是显得很温柔,让人不禁想好好保护她。 李胜等人悄然退出去。 楚泽双手搂住了她的腰,抚摸她的发丝背部,想说点什么。 但他嘴笨,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词句。 只得抱起她,“朕抱你去休息。” 华姝靠在他的怀里,手搭在他胸口,“皇上,您该说,辛苦你了呀,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望着他,说着这些,一字一句教他,丝毫没有半分羞涩。 但这样的话对于皇上而言,真的有些陌生。 楚泽嘴唇张了张,不知为何,被她看着,心跳竟然加快了些,有些遏制不住。 “哪里不舒服?”他想要模仿华姝轻柔的语气,可吐出来的几个字,很是生硬。 像例行检查。 华姝默默翻了个白眼,“哪都不舒服,难受。” 楚泽:“唤太医来。” 华姝:“不用。” 他低下头,看不到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出她有些生气。 楚泽伸手抱着她往里面走,将她放在榻上的那一刻,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 “辛苦了,朕会陪你。”他说完,低下头弯腰,不等华姝回应,唇落在她额头上。 华姝眼睛微眯,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第164章 成长 ......... 王公公正在指挥人打扫着院子,见着外面走来的人,正是小夏。 “又来送花了?” 小夏是专门来给他们坤宁宫送花的人,自然是认识的。 王公公过去瞧了瞧,看着这两盆兰花,都是皇后喜欢的,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夏:“王公公记得娘娘喜好,奴才这看到有好的,就立马送来了,就想要娘娘看些新鲜的。” 王公公笑着,便让人搬进去了。 小夏目光在里面瞅了瞅。 “你是在看知白吗?他出去了。”王公公见他的眼神, 便多说了几句。 他自从与知白和解了,两人的关系也很快近了。 现在他还占着掌宫太监的名,但实权都落到了知白的手上。 不过,知白的确是有能力。 对他也尊重,王公公不想再多生事端,让娘娘操心。 现在坤宁宫越来越好,他这个总管太监,是去哪里都有面子。 小夏笑着应下,没有多言。 王公公往里面走的时候,就感觉什么东西从腿边擦过。 “喵呜。” 几声猫叫,王公公才看到那踏雪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还站在小夏身边,扒拉他的裤脚。 “诶哟,我的小祖宗哟,你可别乱跑。”王公公赶忙上前抱起。 他起身,见小夏脸色白了白,便说道:“吓到了吧,你别害怕,它还算温驯你走吧。” 小夏抱着手,似乎很害怕,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王公公揉着踏雪的脑袋,走进去,“哎哟哎哟,别闹,饿了吧,咱家去给你弄点小鱼干吃吃。” 踏雪长得十分好看,又因为胖了些,圆头圆脑招人稀罕。 但娘娘特意嘱咐要将它看严,不能乱跑。 * 公主府, 常史看着那和离书,愣了片刻,还是走向了内院,来到了平仪这边。 “你是认真的?” 平仪正坐在妆奁前,披着发丝,手里还握着发丝,见他走过来了,才缓缓放下。 她没有回头看他,“不正如你所愿吗?这样,你就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平仪没有像从前那般激动,反倒是很平静。 常史心情复杂,“可有请示皇上,太后娘娘。” 公主和离不是那般简单的。 平仪:“放心,那边我会自己去言说。” 看到她如此,常史也忍不住说道:“平仪,你永远都是这样,招驸马非我所愿,如今就连和离,你也是要如此仓促,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平仪见他有些生气了,缓缓站起身,看向他,“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怎么做?” 常史沉默了。 “当初是我不成熟,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我向你道歉, 因为你,我也叨扰母后皇兄许久,想来,他们也不会阻拦的。” 平仪说着,像是下定了决心,割舍掉这段感情,“望珍重。” 此时的平仪穿着简单的衣裙,她眼睛已经是红肿了一圈。 对于这段她强求来的感情里,她失去了尊严。 从开始就是错的,那就要改正才是。 常史握着那和离书,看她良久,最终缓缓作揖,“对不住。” 他其实对平仪也并非全是厌恶, 只是他的人生,不想永远困在公主府。 常史缓缓离开这里。 平仪望着他的背影,转过身,泪水决堤。 终归是舍不得的。 “从此,我不再是阻碍你的人,望君前程似锦,功勋卓着。” ........ 平仪公主与驸马和离。 常史自请去了偏僻的峡州当知州, 此处与禹国的西部交界,物资少,离京内有千里,是最不富裕之地。 有人说是皇上惩罚他不知好歹, 也有人说他是为了逃避公主。 平仪站在城墙上,看着那辆马车缓缓驶离,虽然入了春,但风还是寒凉。 身后的婢女拿来了披风,给她系上,忍不住为自家公主抱不平。 “这驸...还真是不知好歹,这下好了,以后怕是都回不了京了。” 能当驸马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当,他倒好,拼命往外面跑。 也该让他好好吃吃苦头。 平仪扯唇,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常史想要什么。 他去苦寒之地,是最能证明他能力的。 “他会回来的。” 甚至,他会做得很好。 婢女有些没听清楚,见自家公主往回走,立马跟上,就听到公主的声音传来。 “银钱什么都备好了吗?” 婢女见公主问起这个,还是有些疑惑,“备好了,只是公主,您要这么多的银钱作甚?” 平仪望着那来往的百姓,“皇兄重科举,推寒门,我身为公主,也该尽一份力,即便是微弱的。” 她想要建学堂,让那些没有银钱读书的孩子, 至少能有机会学习。 她也不想永远当一个很差劲的公主。 有时候成长,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 转眼,就到了三月,离皇后娘娘的生辰也近了。 坤宁宫内, 华妧以及张婉怡一同来了。 华姝见姐姐来了,有些生气,“这都百日不到你来做什么,别见了风伤身。” 张婉怡也是附和,“我也是说不让她来,你姐姐啊说什么都要过来瞧你,这不,一路我是让她加了衣裳,幸好,皇上有心,特许我们坐轿辇过来。” 华妧摆手,“不打紧的,我这弥月都过了,身体恢复的很好,要是不来瞧你啊,我这整日都睡不着。” 华姝招呼她们赶紧落座,这会你一句我一句就说起来了。 张婉怡看着她们姐妹和谐同心的模样,是欣慰无比。 现在就盼着她们能够好好的,就是足够了。 华妧提及永平侯一事,不由担忧,“皇上说刺客被抓到了,是曲州有变,文家有谋反的迹象,是不是要攻曲州了?” 内乱起不可怕,就怕周边的两方盯着。 华姝抿唇,“不用担心,皇上有数的。” 张婉怡还不知真相,是有些感慨,“这真是老天有眼,让他给碰上了。” 她是看到了永平侯躺在那床上,浑身包裹动也不能动,那是再也不能作妖了。 华姝与华妧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 华妧懂得华姝的良苦用心,她定然是不能辜负,永平侯是无法再说话,她也不阻拦那些人给他治疗。 吊着他一口气,这样才能彰显她的贤德。 至于那钱氏,没有了永平侯撑腰,就想去寻家族那些人说理。 可华妧掌管侯府这些年,早就一清二楚,将那些账目都甩在他们脸上,谁用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自然是不敢多管闲事。 等钱氏闹够了,华妧以她为儿祈福,再次送去了道观。 第165章 家人见面,皇上出现 华姝留了她们在宫内用晚膳。 张婉怡是不放心,随着温嬷嬷在坤宁宫上下转着,不想出现什么差池。 华姝与华妧坐在一块,两人眼神碰撞。 华妧拉着她的手,先行开口,“以后不许这样冒险了。” 华姝抿唇浅笑, “这我可得好好说说,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倔强,以后可得改正。 我们是一家人,别人给你委屈受,那就是打我华家的脸,定然是不能让的。” 华姝是个护短的人。 或者说,华家人这一点,还真是骨子里自带的。 华妧感动,眼眶不禁红了。 “我一直忍着,想去父留子,哪知他变本加厉,还真以为我怕他耍荤。” 她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也把憋在心的愤怒委屈撒一撒。 华妧更知道华姝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至少现在的结果,比什么都完美。 两人交谈后,又聊起了平仪公主和离的事。 “这公主之前那般卑微乞怜,现在竟然主动提了和离,还真是不可思议。” 华妧说着,此事一出,就成了贵妇圈里讨论的话题。 华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靠在软垫上,“有何稀奇,公主身份尊贵,有钱有闲,愁男人作甚。” 闻言,华妧笑出声,点了点头,“那倒是。” 她说着,目光又扫视到了华姝的身上。 现在妹妹的容颜好似长开了一番,较之前更加的美丽,尤其是这肌肤,像是能掐得出水。 只是那么侧靠着,身姿婀娜。 “妹妹,你现在怀着身孕,那皇上那边,要如何安排?”华妧压低了声音说着。 所指的自然是侍奉皇上的事情。 她这刚刚怀孕,定是不能同房,可怀胎十月,皇上怎么能忍住。 至于皇上去哪里,她们无法阻拦。 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如何挑选侍寝的人,是要仔细斟酌的。 华姝侧眸,此事她的确已经在考量了。 “不好说,就是发现皇上对后宫那些嫔妃都没有什么兴趣?我在想要不要再次选秀。” 华姝看向了华妧,她是留意皇上的动向,除去在朝堂上的时间,就是在她这里了。 其余看到皇子公主,或许去哪个嫔妃那里,都是不过夜便走了。 她甚至怀疑皇上身体有问题, 可每次自己腰酸腿疼,下不来床的时候,就彻底打消了此想法。 甚至选秀的心思,也更加浓烈。 华妧打量着她的神色,知道她说的不是违心话,才细细思索,为她想办法。 “三年一大选,去年才纳入,现在倒是小选一些人入宫来,你要是决定好了,我就去挑几个老实听话的。” 这样能在后宫帮衬到她是再好不过了。 华姝摇头,“依照我对皇上的了解,他不喜老实的,最好是要有点姿色,长相无辜单纯,性格活泼可人,瞧着让人欢喜的。” 她数了几个特征。 听到这,华妧抬眸打量她,“我觉得的,你这说的是大部分男人喜好,但皇上可不一定喜欢啊。” 她说着,不由得笑出声,拉住华姝的手,“皇上就是喜欢你这样式的,其余的那些,寻个老实本分,有点姿色的就行了,重要是能听你话。” 华妧是以自己过来人的经验说着,毕竟她给永平侯挑的那些,大都是老实的,不敢闹到她面前。 就是那个活跃争宠的常姨娘,也都是她特意安排,为得是减少看到永平侯的次数。 华姝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华妧的意思。 只是皇上多少与寻常男子不一样。 她不想继续说这些,便戏谑道:“那可不,我这样式,天底下就我一人,想再找也找不到啊。” 华妧笑起来,连连称是。 说笑归说笑,华妧还是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你现在有了身孕,是真成众矢之的,万事要小心,别看现在那些嫔妃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凡要是让他们抓着一点机会,就是要变了嘴脸了。” 宫中就是这样,什么人都不能轻信。 华姝点头,很是认同,她也是曾见识过的,宫里诡谲多变,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虽不是事事料准的神仙,但无论如何,谁都不能动她的孩子。 “明白,只是现在皇上虽然将此事推到了文家身上,肖家也渐渐没落,可他们还没有倒,你多留意,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 华姝交代着,肖春缮将文家的事供出来,是要求生路,可其余那些人不会让他好过的。 皇上选择放过肖家,去攻曲州,很大可能是要暂时稳住肖家。 一切清算,都要等事情落定。 华妧点头,“好。”她停顿片刻,才提及华昀珏的事,“他决心要从军历练。” 想当初他无所事事,整日吃喝玩乐的时候,家里人都为他发愁。 经过这次的事,他仿佛间长大了。 只是所选的路,还是会让人觉得担心,会想好还是坏。 华姝刚想说话,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传来,不停地交代着温嬷嬷。 温嬷嬷在一旁很是认真地记,等到后面,都拿出来小册子,一笔一划的记录下来。 “娘,宫里面什么都有啊,你不用这么担心,没事的。”华姝招呼她说着,看得出母亲是内心焦虑。 张婉怡来到她这边,华妧顺手倒了茶递给她。 她喝了一口润润喉,还是不放心,“这怀孕了,要少喝茶,特别是要温水。” 温嬷嬷忙点头。 等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皇上驾到!” 坤宁宫上下纷纷出去迎接。 楚泽走来,他穿着一袭紫金色的龙袍,走得轻快,当看到华姝身边站着的两人后。 他稍稍抬头,身形挺拔,手负在背后,透着威严。 “不必拘礼了。” 楚泽走过去,特意在华姝身边停了片刻,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朝着里面走去。 “都坐吧。”他说着,与华姝坐在前面小榻。 华妧与张婉怡坐在了一旁。 一家人温馨的画面,因为皇上的加入,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皇上,似乎在等着他开口说话。 楚泽目光看向了身侧的华姝,只见她偏头,没有看他。 他胳膊撑在桌面,那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茶盏, “喝茶吧。” 第166章 别哭了,容妃 张婉怡与华妧说着多谢,喝了口茶。 屋内的气氛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张婉怡还是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皇上。 皇上瞧上去不近人情,很是无趣的样子。 唉,想来姝儿平日与他相处,定然是会害怕的吧。 也难怪夫君每次从宫里头回来,都心惊胆战的。 楚泽自是不知道她们心里所想,他轻咳了一声,有点想打破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局促感。 “吃些糕点吧。”楚泽微摆手,说了句。 华妧与张婉怡相视一眼,也都很给面子,笑了笑,便吃了块糕点。 楚泽:“味道如何?” 张婉怡微笑:“回皇上,糕点细腻,味道很好。” 华妧跟着附和了一句,只是她的眼神是看向了一旁的妹妹。 能看到华姝侧着头,像是特意别开皇上那边,对着另外一边,从她的角度,恰巧能看到华姝抿紧的嘴。 是在憋笑,还是很辛苦的那种。 华妧瞧着,等她再看向了皇上的时候, 不知为何,现在看他倒没有那般冷漠,而是有些无措的感觉。 她嘴唇上扬,心安了不少。 从前,她总觉得皇上对妹妹是有利用的, 甚至听到皇上对妹妹很是宠爱的传闻时,她高兴的同时,也抱了几分质疑。 但眼下真切地看到,她才愿意相信。 至少现在,皇上不会伤害妹妹,心里是装着她的。 想到这里,华妧笑着,“皇上,臣妇与母亲也有些乏累了,想着去歇会,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她们进宫一来是为了看华姝,恭贺她怀孕一事,二来,也是想着她要过生辰了,提前入宫帮着准备准备。 故而多停留几天。 华妧与张婉怡一同起来,行了退礼。 楚泽点头,那嘴角想要往上挪一挪,表达出友好。 可是那表情做出来,颇有几分勉强的感觉。 张婉怡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出门后,张婉怡还是觉得后怕,忍不住为华姝担心了。 “你说皇上是过来问罪的吗?”张婉怡悄声问了句。 华妧怔住,旋即忍不住笑起来,拉扯着她往偏殿而去,“母亲,您就别担心了,皇上对妹妹挺好的。” 想来是母亲面对父亲久了 猛然瞧见像皇上这样的男子,多少有些不适应。 等人都退了, 华姝控制不住笑起来,她放松靠在了软垫上,再也不加以掩饰。 瞧着皇上那副模样,根本就不是什么冷漠。 而是一种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感觉。 她其实也是第一次瞧见皇上这样的神情,莫名喜感。 楚泽见她笑得越发放肆,白了她一眼,“你便是故意看朕出糗?” 刚刚那般,对于他而言,还真是像糗事。 好似比他征战还要艰难。 偏偏他的皇后还一副看戏的姿态,高高挂起,丝毫不管他的死活。 完事还要嘲笑他。 华姝收敛一二,还是忍不住笑,“哪有啊,臣妾只是觉得,刚刚皇上的样子很好,我很喜欢。” 她说着,那双眼眸晶亮地看向他。 无比真诚的样子。 楚泽别开眼,只是那嘴唇上扬的小弧度出卖了他内心的愉悦。 他伸手扯着她的脚,随后用小被褥给她盖好。 “你的生辰为何不大办?”皇后千秋,又赶上怀孕的喜事,算是双喜临门,自然是要大办的。 但他看到了皇后吩咐下去的,只是小规模的宴会,与平日里没什么俩样。 华姝见他说起这件事,那眼眸微动,缓缓道:“皇上,不打紧,臣妾不喜太热闹,况且要是每次都那般铺张,不值当。 臣妾知您操心国事,曲州的事,不管哪件都是要用银钱,臣妾做不到为您鞍前马后,但会在背后默默支持您。” 她的话音落下, 皇上手上的白玉珠落在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 他的眼神望向华姝的时候,很温柔。 “朕知你的心意,但不用委屈自己。”楚泽垂眸说着。 华姝眯眼笑了笑,没有多说,任何东西,点到为止,就显得更加真诚。 她不想大办,绝大的可能就是觉得麻烦,而且她怀着身孕,尽量减少这些活动,是有好处的。 当然了,关于如何让人愉悦又愧疚,同时心生感动。 这些东西,她还真不是提前安排,就是顺口的事。 ....... 午间,皇上又去了尚服局,去了司珍房,这回倒不是空手,拿了一个精致无比的木盒。 他放在袖中,坐上御辇,就往回走。 路上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是容妃。 容妃站在那里,目光痴痴地望着皇上,恍若隔世。 她手搅动帕子,行礼,举止里多少带着几分怯懦。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楚泽看着她,容妃是明显比之前瘦了,那衣裳都显得没那么合身。 “免礼吧。”楚泽说着。 容妃起身的那一刻,抬眸看向他的时候,泪眼模糊。 那身姿摇曳,柔弱无比,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皇上。”她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极尽委屈。 楚泽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为何这般,是有人欺负你了?” 容妃闻言,摇了摇头,只是咬唇,泪眼望着他,说不出来话。 好一幅楚楚可怜的美人图。 可以说,这是她最擅长的,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模样。 尤其是从皇上的高位往下瞧,最是动人。 容妃今日碰到皇上也并非偶然,知晓皇上近来多次去尚服局,所以,她特意过来等候的。 因为她耐不住寂寞,无比思念皇上。 皇后怀孕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时机更好了。 楚泽挪开了目光,看向前面,缓缓开口,“既是没有,就别哭了,身体不适,朕让太医过去给你诊脉。” 他说完,便摆手,御辇缓缓离开。 李胜悄然瞥了几眼容妃, 美则美,就是少了点什么,尤其是容妃的眼泪,别说皇上了,就是他瞧着也有些疲倦。 谁能接受,一见面就哭着过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不是在告诉皇上,给她委屈的人是皇上吗? 皇上心里能开心吗? 尤其是皇上今个心情还不错。 李胜抬眸看向了皇上,就见着皇上将木盒拿出来,打开了一条缝隙,正在欣赏着。 第167章 父亲的礼物总是这般朴实无华 容妃看着那御辇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她才缓缓回过神。 许嬷嬷见她不说话,“娘娘,奴婢扶您回去歇会吧。” 容妃闭上眼眸,泪水簌簌流下,声音微颤,“嬷嬷,你说皇上是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她明白之前做过一些错事, 可她以为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过了那阵子,皇上终归会想着她,念着她。 但现在事情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 甚至对现在的皇上感到十分陌生,与印象里,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许嬷嬷见娘娘又开始难过,心中不断叹气。 “娘娘,兴许皇上还有别的急事吧,等忙完就会过来瞧您了。”许嬷嬷安抚般地说着。 容妃痴痴一笑,“忙吗?” 皇上忙起来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绝不会有空离开御书房,甚至去了从不涉足的尚服局。 她也派人去查探了,皇上找的是司珍房。 珠宝首饰的地方,能做些什么? “马上就是三月初十了。”容妃说着,语气里有些感慨,尽管不想承认。 但皇上对皇后娘娘很用心。 无法让人忽视他对其的宠爱。 许嬷嬷听着容妃的话,三月初十,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日子。 皇后娘娘的生辰在即。 容妃转过身往回走,就见着老熟人,吴婕妤。 吴婕妤手捏着帕子,像是巧遇,走上前赶忙行礼问安。 面对她,容妃没什么好脸色。 刚想要离开,吴婕妤笑脸盈盈,甚至是有些卑微讨好,“容妃娘娘,过去,妾是对不住您的地方,可妾真的没有想要害您,一切都是贤妃逼着我做的。” 吴婕妤跟在了容妃身边,可怜兮兮地说着。 她说出此话,容妃才停下脚步,认真地打量着她,脸上满是愤然。 “你果然是心怀不轨,说,贤妃让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她害得我!” 容妃是感觉吴婕妤不对劲,可她也不敢确认她到底是谁的人。 如今听到她提及,容妃心中是又气又恨。 被容妃逼着问,吴婕妤稍稍愣了愣,旋即又赶忙说道:“娘娘,其中有很多事,妾在此不方便与您细谈,但您对妾好,妾心中对您一直是感激不尽,现在贤妃终于是倒下,妾没有了顾忌,一定将她所做的事都告知您,也望您能够相信妾。” 吴婕妤说着,见容妃有所动容,继续说道:“娘娘,妾只是逼不得已,但您当初让妾所做的,哪怕是受委屈被误会,妾都帮您了。” 容妃看着她提及这些,心情复杂极了。 “你现在再来投靠本宫,也没什么用了,本宫如今的处境.......” 容妃话还没说完,吴婕妤接过,“娘娘,妾并非是要从您这里得到什么,妾就是想与您一同,哪怕只是聊聊天喝喝茶。” 听到她这话,容妃心里头稍稍好受了些,也没有再提及从前的事。 就算当初她与贤妃有往来,那现在贤妃都已经倒了,奄奄一息,还有什么威胁。 “好了,本宫乏了。”容妃说着,手搭在了许嬷嬷的胳膊上,往回走。 吴婕妤很是殷勤地跟随在身边,像是个小丫鬟似的,照料着容妃,姿态拉得很低。 恰恰是这番模样,令容妃也舒心了很多。 ........ 华姝近来过得很是惬意,宫中的事大都安排好了,也无需操心。 就是这小宴会,也有惠妃帮衬,大姐与母亲两人与她说体己话,一点都不乏味。 这样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 “父亲怎么还没回来?”华妧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马上就要初十了,还不见父亲回京,莫不是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张婉怡:“豫东事不是一时半会处理的完的,涉及了肖文两家,再者,何家那里也由你父亲去处理。” 这件事牵连甚广,按理来说要交由三法司去查处,皇上能交给华晟意,一是出于对华家的信任,二来也是维护了华家的体面。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圆满完成,才算对得起皇上的重托。 华姝当然也明白,笑着,“不过是个生辰,无需惦记,倒是父亲在外,要嘱咐他注意安全。” 张婉怡点头,“你父亲的礼已经到了京内,今晚就送入宫里了。” “哦?”华姝流露出期待。 到了晚上,就看到了好几个箱子,打开的时候,的确是闪着了眼,亮晶晶的。 华姝忍不住笑,父亲的礼物还是这般朴实无华。 一箱子的黄金,一箱子的珠宝,还有两箱子的玩具,全是小孩能玩的。 张婉怡说着,“你现在腹中也不知是个小公主还是皇子,他便各自搜罗了两箱。” 华妧打趣地说道:“一胎龙凤,正好。” 华姝失笑,她这肚子还平坦着呢,谈论的有些早了。 此时庆嬷嬷走进来,小声的道:“夫人,小公子哭了,许是想您了。” 华妧听了,便赶着过去了。 正是因为孩子还小,哪怕是只待几天,华姝还是特意派人将姐姐的孩子以及乳娘都接入宫来。 眼下看是正确的,华姝清楚初为人娘的心情,是既兴奋又伴随担忧。 张婉怡拉着华姝的胳膊往外面走,夜色暗下来,仰头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两人散着步。 “娘好似看到你们还小小的,缠在身边,这一转眼,你们都长大成人,要有自己的小孩了。” 张婉怡感叹了一句,拉着华姝的胳膊,更紧了些。 华姝比她高出半个头,随着母亲的贴近,就如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是一种依恋的感觉。 “姝儿。”张婉怡温柔地唤了一声。 华姝:“嗯。” 张婉怡抬眸看向她,满眼心疼,“娘的姝儿,在宫里受苦了。” 她的声音如温柔地春风,吹入人的内心。 华姝自问内心坚硬,可还是觉得鼻酸了一下。 皇宫金碧辉煌,人人都说是好地方,挤破了头都想往上爬。 华姝曾就是那万千中的一人,拼命往上走。 她向来孤身一人,没有什么是不敢舍弃的。 或许,从某种角度来看,现在的生活,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即便没有原主的祈求,她也会守候自己拥有的这一切。 第168章 给哀家弹一曲 张婉怡看到华姝怔住的神情,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我喜欢小孩,期待着你们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日夜都想要如何做一个好母亲, 但很可惜,我没有做到。” 是她的错,没有看到奸人作怪这些年,让她的孩子受了苦。 华姝体弱,她小心娇养,也让她这朵不适合养在深宫的花入了宫。 看着她的转变,张婉怡知道,只有如此,才能在后宫里好好生存。 可作为娘亲,她怎会不心疼。 “从前我觉得我可以普通,但我的女儿不用羡慕任何人,想要的都有,会是京内最夺目绚丽的存在。” 张婉怡说着, “但现在,娘觉得,你们平平安安的,娘时常看到你们,陪在身边,才是最好的。” 张婉怡也算是贵女,但她的母亲对她十分严苛,礼仪规矩,恪守本分,吃穿用度都有标准,不可突出旁人。 可小姑娘终归是会羡慕别人的, 所以,她对自己的女儿都是极尽最好的,从不让她们受委屈,也不用去羡慕旁人。 这点她不后悔, 但命运就是这样,华妧性格坚韧,聪慧,尤其是管家好手, 可是当时候并不知哪位皇子能登基。 他们华家自然不想参与皇位之争,故而能避开就避开,最终选了个闲散的侯爵。 而华姝自小就娇弱,很容易被人欺负,所以不管是张婉怡还是华晟意,都尽量让她有脾气,不要太软弱,渐渐地也就有些跋扈。 本就打算寻个门客,或者是知书达理的人家, 哪知会直接入了宫,还给了皇后的殊荣。 他们若是拒绝,就是天大的不敬。 怀着忐忑的心,将姝儿送入宫中,如预想的那样,闹得是不可开交,还听到了皇上厌恶她的消息。 他们在家中也是心急如焚,时不时就写信让她要安分,要贤良大度,不要与皇上置气。 后来的确是好了很多,但却出现什么谋害皇嗣的罪名。 他们定然是不相信的,好在后来误会解除, 许是因为此事太过让人害怕,姝儿的性格也彻底转变,让他们瞧着都觉得心疼。 华姝抿唇笑着,她不爱哭,就算是曾经被人几乎夹断手指的时候,她也不曾哭。 但眼下心中柔柔的,她知道身为母亲,总会觉得孩子的不好都是自己造成的。 “娘,你选择生下我们,爱着我们,可我们同样是选择来到你身边,因为你足够好。” 华姝说着,看向了天际,“你瞧那些星星,散落在各地,同样是发光的,只不过是有的亮,有的暗了些, 人生的选择,每条路,走过了都作数的,况且另一条路就是好的吗?不一定,我们啊,无需回首。” 华姝笑着,她觉得自己脚下的路就是最好的,无论是哪个阶段。 再回到那个时候,她还是会那般选择, 另一条路,有人走过,有人好有人坏。 所以无所谓,她不想回首,不想幻想不存在的。 张婉怡看着眼前的华姝,淡淡光影下,她好似在闪着属于自己的光。 内心交织复杂的情绪,释怀感动骄傲在那一刻无法分得清。 * “人生路,走过了,就不要回头。”楚泽站在那长廊上静静地看着底下的几人离开。 李胜看着自家皇上陷入沉思,心情也跟着有些低迷起来。 皇上看到皇后娘娘与母亲的相处,想来也是会艳羡的吧。 自从皇上去奉先殿,看似是拜神位,实则最想看的是慈安皇太妃。 他知道,皇上始终没有放下。 慈安皇太妃去世的早,他对其印象不深,但在众人眼里,她应当也是很温柔的人。 只是她不喜争宠,平日里郁郁寡欢,柔弱多病,后来撒手离开,留下皇上一人。 甚至当初李胜都觉得皇上对容妃好,是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影响。 楚泽握着那串白玉珠,旋即从一侧走下去,“回乾清宫。” 他负手走着,夜色里,倒是有几分的寂寥。 李胜跟在后面,心中感慨,现在坤宁宫内热闹,皇上不去情有可原。 可他发现,皇上也不去旁人那里了。 回到乾清宫,楚泽将伴读的事情定了下来,御史大夫的女儿,尚书的孙子,宋将军的女儿。 等到夜半, 楚泽躺在龙榻上,却怎么都难以入睡,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华姝同她母亲说的话。 仿佛在某刻,有些零碎的记忆涌现,可他努力想抓住,却记不起来了。 好像时间太久远了。 楚泽转动身子,在黑夜里,他变得格外清醒。 他从前觉得母妃太懦弱,只纠结于情爱,丝毫不考虑家族也不考虑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踏上帝王之路的时候,就舍弃了情爱。 他觉得那东西根本无所谓,也没有那般重要,同谁在一起,都一样,无区别。 这也是身为皇上该做的。 直到现在,他隐隐发现,曾经不屑的东西,好似被他拾起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跑去了奉先殿。 那个时候,他心里是纠结的,是不愿承认。 因为他不想成为像母妃那样的人, 可仿佛间,他竟是又同她一样了。 他失去触碰别人的能力,开始期待皇后的反应,在看到皇后遇险的时候,他的心都漏了一拍,难以呼吸。 某个瞬间,他似乎能理解母妃所说的那句, 身在牢笼,心有不甘。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生下他呢, 她可曾有片刻期待过他,可曾想过未来会长成什么模样? 想来是没有吧。 不然,她怎会弃他于不顾,追求她要的自由,哪怕是死。 哪怕是他半生风雨中飘零。 楚泽撇开了思绪,不再想。 李胜都昏昏欲睡了,但今晚是他守夜,听到动静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 直到看到皇上站在他的面前,李胜才清醒了三分。 天亮了?早朝了? 他慌忙起身,可发现天色都未亮,显然没到时辰。 “皇上,您是要去哪?” 李胜小声说着,可皇上并未回答,只是往前面走去,披风掠过,带着寒意。 李胜赶忙跟上去,就见着皇上一路去了坤宁宫。 显然守夜的也被皇上的突然造访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 楚泽不想声张,摆摆手,便让他们都退下。 他悄然进了内室,脚步下意识轻了些。 披风衣裳也很自然地挂在外面, 他缓缓坐在榻上,隔着淡淡的月光,能看清华姝睡得很香,只是睡姿多少霸道了些,躺在正中央。 楚泽弯下腰,空间只够他侧着身子躺下,刚要扯被子,就感受到了那胳膊晃动。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顺手挡了一下,避免她又打自己脸上。 他艰难躺下,就听到身边女人侧过身来,面对着他嘟囔了一句。 “白然,再给哀家弹一曲。” 第169章 皇上想杀人 楚泽这次听得很清楚, 白然,白然是谁? 只是那一瞬,楚泽的手已经覆在了华姝的衣领处,恨不得将她揪起来问一问。 是什么人,能让她在睡梦里念着。 甚至她说的是哀家,她是想等他驾崩之后,好去与情郎相会吗? 夜色里,指节响动,无比清脆。 愤怒一点点侵蚀楚泽,他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 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没有触碰到她。 就在他要崩溃的时候,用尽全力保持最后的冷静,缓缓收回。 楚泽坐在那里,不知为何,能感觉胸口好似被无数绵针刺入,阵痛堆积的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的手缓缓抓住了被褥,又掐进了掌心,他嘴微张,努力地保持呼吸。 他好像要疯了。 真的是要疯了。 他想杀人,杀了这个叫白然的人。 良久,好似已经恢复了平静。 楚泽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床上的人,眼神幽深。 只觉那床上的人轻轻挪动身子,就朝着他这边而来。 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的睡颜,白皙的脖颈,尤其是她轻抿的红唇,好似在笑。 楚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挪开了目光。 但,那手臂放在两侧,阻挡她继续往外面翻滚。 ...... 天微微亮,李胜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忙走进去,看着皇上起来了,上前服侍。 隔得近了,很容易就看到了皇上眼下乌青。 难不成昨晚,皇上没有睡好? 联想以前,李胜心中暗自摇头,现在皇后娘娘有了身孕,皇上定然是不能乱来吧? 李胜低头认真给皇上穿衣,就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去查查,有没有叫白然的人,尤其是与皇后乃至华家相识的。” 皇上的声音不大,但很是坚定,甚至隐隐能听到愤怒的感觉。 李胜心头微惊,这个人他可从未听说过啊。 难道是跟皇后有关系? “是。”李胜领命,跪在皇上跟前,将腰带系好。 楚泽整理好衣袖,随后朝着外面走了去。 等皇上离开这里,温嬷嬷才缓缓入了内室,想要瞧瞧娘娘睡的如何。 拨开珠帘,就看到自家娘娘已经坐在床边,眼神里带着几分的审视。 “娘娘,您醒了?” 温嬷嬷见状,忙去安排洗漱。 这边华姝坐在那里,指尖轻轻拨动手镯,神思游动。 皇上来过了, 早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华姝就已经有转醒的迹象, 后面隐隐听到说话声,她就已经清醒。 皇上要寻白然。 她身边没有叫白然的,但皇上既然说要寻找,那定然是听到了什么。 昨晚她梦到了在赵国的日子。 也梦到了白然, 白然长得好看,但最令华姝惦记的,就是他那出神入化的曲子, 有一种疗愈的作用。 尤其是她伤痛难忍,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的曲子就如一味药,能短暂让人忘记。 温嬷嬷端了水过来,顺带提及皇上来过的事情。 “娘娘,深夜皇上就过来了。” 华姝点了点头, 昨天她身体疲倦到了极点,有点反胃,就先休息了,也睡得很沉,连同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她都不知晓。 许是皇上不经意听到了白然的名字。 华姝垂下眼帘,她定然不会将秘密告诉给任何人。 她不敢赌人性。 尤其是这样光怪陆离的事。 “等姐姐醒了,让她过来一趟吧。” 华姝手放在了盆中,浸透入水,说了一句。 ......... 大殿上。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的皇上有点不对劲啊? 刚刚说话的御史大夫就已经被皇上给骂了一顿。 “各位怎么一言不发,是无事启奏了吗?”楚泽端坐在上位,双手搭在龙椅两侧,目光冷冽地扫视了全场。 那强大的气场下,还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感觉再说些无关紧要的,下一刻,就会被皇上给轰出去了。 满殿无话,静悄悄的。 楚泽并没有退朝的意思,他缓缓开口,“怎么,说起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就高谈阔论,这会曲州一事,就无人提及了?”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都神情各异。 有人想说,可眼下再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皇上发配上战场去了。 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别说是上前线,就是当个小兵,那也是炮灰。 “皇上,臣以为曲州文氏罪大恶极,是该彻底拔除根部,但现在文群立是以整个曲州百姓要挟朝堂。”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韩云诀,他在其中年岁算高的,接近六十,自然,他出来说这些,皇上多少要给几分薄面。 楚泽:“那韩爱卿有何高见?” 韩云诀拱手继续说道:“臣认为文群立现在是最后的固执,如果皇上能派人前去游说,兴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主张是能尽量不动用武力就不动用。 这会,柳御史又出来了,“皇上,若是如此,岂不是要给他一条生路,那怎能威慑到其余人!” 像文群立拥兵自重的人,就该斩草除根,也算是给其他各地,一个警告。 若是顾忌别的,糊弄过去,说不定会让人觉得朝堂胆小如鼠,惧怕他们。 听到他们说的话,其余人也纷纷站出来说几句,无外乎就这么两派。 要么和,要么战。 楚泽看着他们又吵了起来,神情冷了几分。 很快有看眼色的,再次安静下来。 “你们说得都有些道理,那就这样吧,柳御史你前去曲州游说。” 楚泽说完,就站起身,准备退朝。 柳御史愣了一会,才意识到皇上说得是什么,他瞪大了眼睛。 “皇...皇上,不是,我.......” 不是他说要去游说啊?与他没关系啊? 韩云诀见状,也有些搞不懂皇上在想什么,便看向了柳御史,“皇上将如此重担交由你,柳大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想来皇上是赞同他的看法,只是顾忌他年岁已高,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才故意将此事给了柳御史。 韩云诀心中感动,皇上待他不薄啊。 柳御史扯唇,露出一个笑,很是勉强。 他上哪里说理去,呜呜呜。 只能回家找自家娘子说道说道了。 柳御史一回家就直奔内院,看到了正在浇花的夫人,当即是委屈巴巴地诉苦。 “夫人,你不知道,皇上他...............” 第170章 皇上想知道什么 “你先别着急,皇上兴许是有其他的事要交给你呢。”御史夫人严氏安抚着他的情绪。 柳御史将这些吐露出来,心情就好了很多。 他扶着自家夫人的胳膊往里面走,见她撸起袖子,手上还沾染了一些泥土,心疼说道:“你怎么又干这些粗活,不是说交给底下人做就好了吗。” 严氏笑笑,“这点小事,无碍。” 她曾经在乡野待过一段时间,别说浇花除草这些小事,就是杀鸡杀鹅也不在话下。 不过,多少与京内那些贵妇不合群,当然了,也是她不爱同她们假惺惺地往来。 柳御史将她扶到屋内,拿出帕巾擦拭她的手,“别伤着自己。” 他说着,又想起今天上朝发生的事,“我觉得皇上今个似乎带着怒气,也不知是谁招惹了,我一上去没等说两句,就被皇上给说了。” 严氏拍拍他的手掌,“皇上日理万机,现在底下发生这些事,皇上自然是着急的。” 她说着,见自家夫君的眉头紧锁,便继续道:“你要是不放心,等我收拾收拾,去一趟中书令府上,寻虞夫人聊聊,你觉得如何?” 虞夫人是她在京内为数不多来往的,两人性格投缘,一来二去也成了密友。 中书令再怎么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兴许能知道一些事情。 柳御史坐在她身边,思索片刻,缓缓道:“今日倒还真巧,中书令着了风寒并未上朝,兴许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就辛苦夫人你走一趟了。” 不说别的,自己的夫人就是他的贤内助。 有什么事与夫人聊聊,心中就会好受很多。 严氏笑着, 她倒是想到了别处,虞夫人最近发愁的就是她儿养了个外室,那名女子曾出身贱籍。 虞夫人很是担心,尤其是她儿还尚未婚配,就有了此等行为。 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将来想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也很难。 .......... 李胜刚到御书房,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氛围,大家都很默契的小声 生怕惊扰了什么。 这几天,皇上就在御书房忙碌,与底下那些臣子交流也是火药味十足。 谁都看出来,皇上心情很糟糕,自是不敢去触霉头。 “李总管,您可算是回来了。”端着茶过来的小公公像是看到了救星,忙将茶递给了李胜。 他再进去一趟,真是要被吓死了。 李胜端着茶水,嘴唇微微颤动,他也怕啊! 不过没得法子,他还要进去禀报呢。 想着,李胜一副视死如归般的神情,快速走了进去。 生怕慢了一刻,就会后悔。 刚进到里头就感觉到了冷意, 皇上那边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李胜勉强保持着仪态行了礼,没等放下茶,就听到皇上的声音传来。 “查到了吗?” 李胜忙回禀,“皇上,娘娘以及华家身边,都不曾有过此人出现。” “废物!”楚泽说着。 李胜吓得跪在了地上,这个白然是什么人,竟然值的皇上动这么大的怒气? “皇上恕罪。” 楚泽内心翻腾,他已经是刻意在忽略那种感受。 听到没有这个人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庆幸。 可他又担心,华姝心中有别的人。 他已经控制不住在想,她曾经是不是与谁有过一段情,但不得已入了宫,对他都是虚以委蛇的。 一想到这里, 他真是要疯了。 “那姓白的呢?”楚泽现在不敢确认自己听到的名字是不是对的。 李胜像是预料到了皇上会有此一问,心中舒口气,还好他查了。 “有一个姓白的,曾在华太师手里当过差事。” 楚泽垂眸看他,手指不自觉地拧住了珠子,“谁?” 李胜忙道:“白易,不过算起来,他年岁已快古稀了,已经归隐田园了,皇上是要寻他吗?” 他顶着皇上的注视,赶紧将事情说出来。 楚泽那手微微松开,“说话吞吞吐吐的作甚。” 李胜:“皇上教训的是,再者就真的没有姓白的人了。” 楚泽凝神,那白易都那么老了,定然是不可能。 难不成是他琴技出众? 皇后之前那小调就是他未曾见过的,莫非与之有关? 无意识里,楚泽在自我调节,甚至可以说,在替皇后辩解。 恰逢此时,外面来了人, “皇上,是坤宁宫的人,说皇后娘娘想请您过去一趟!” 楚泽嘴唇微动,冷冷道:“告诉她,朕不得空,让她等着。” 那小公公不敢抬头,继续道:“皇后娘娘还说,皇上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她,不必找旁人。” 此话一出, 李胜眼睛都瞪大了,这事传到皇后耳朵里了? 不止如此,皇后娘娘还直接派人过来与皇上摊牌? 他发现,娘娘的胆子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楚泽坐在那里,眼里的幽深聚成了一团,犹如火焰熊熊燃烧。 她是知道自己在寻谁? 楚泽指尖抵着那桌面,最终站起身。 出了御书房的那一刻,就见到站在那里的华妧,她包裹严实,目光看向他这边,显然是在等待他。 华妧行礼。 楚泽脸上还是冷冷的,但看得出来,收敛了几分。 华妧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册子,“皇上恕罪,容臣妇多说几句,臣妇并不知您与皇后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娘娘对您的心,是真切的。瞧着她今日心情不大好,臣妇担忧,便擅作主张了,还望皇上勿要再辜负她。” 她很是恳切,对于妹妹的担忧溢于言表。 楚泽并未说话,接过那小册子也并未打开看。 华妧掩嘴咳嗽了几声,边上的嬷嬷担心她的身体,华妧也没有久留,行了退礼离开此处。 李胜已经是叫了御辇过来,见永平侯夫人走了,有些好奇。 见皇上悄然打开了手上的册子。 隐约看到了繁星二字。 这是皇上的曲子。 楚泽站在那里,指尖翻动。 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纸张沙沙的声音。 在那一瞬,楚泽转过身,坐上了御辇。 他手搭在膝盖上,神情褪去了一些冷漠,那身子靠后,手里的册子大方展露,最后一页。 李胜小心翼翼扫了一眼, 旋即挪开。 乖乖,皇后娘娘是给皇上写情诗了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171章 只要你说,朕就愿意相信 李胜看着自家皇上的神情,稍稍放心了些。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只是路上,楚泽还是踌躇,指尖轻轻触碰额头,“你说,朕是不是被皇后牵着走了?” 皇上的话幽幽传来, 李胜眨了眨眼,就是想装死,似乎也是不行的。 他低着头,开口:“皇上,怎么会呢,娘娘对您的心意在那里,如今又怀着身孕,想来是十分思念皇上的。” 李胜说着,至于皇上的心弦时常被皇后拨动,这已经是事实。 可那又如何呢,皇上自身不也很清楚认知到了, 但依旧会惦记皇后娘娘啊。 仿佛间,李胜对感情的认知又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楚泽嘴唇微抿,身躯端然, 他的眉骨本就优越,淡淡的阳光下,长如蝶翼的睫毛扇动,侧影洒在眼眸里晃动。 那纤长手掌握着册子,指腹揉搓,思绪蔓延。 说不生气是假的, 可见着她这般坦率向自己表达,他有一刻就觉得,她与谁有过纠葛,那又能如何。 她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皇后,永远都是。 只不过楚泽想的是, 他的心情被她牵绊住了,这不像他。 身为帝王,也不该如此。 楚泽思绪颇多,御辇已经来到了坤宁宫。 看到皇上出现,王公公下意识的害怕,脚步悄然挪到一旁行礼,差点踩到了知白的身上。 他忙稳住跪在地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碍着了皇上的眼。 楚泽径直走了进去,月台上传来琴音。 他负手抬头,目光只能看到上面白纱浮动,瞧不清楚里面的人。 现已近黄昏,远方霞光多彩,琴音悠悠转动,完美衔接上了另一支曲子。 是繁星。 长瑶琴配上繁星,简直是天作之合。 楚泽缓缓往上走,他嘴唇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皇后眼下的琴技与当初他初上月台时,可以说天壤之别。 他在想,皇后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楚泽满怀思绪踏上去,帷幔被风吹开一角,他看到里面坐定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紫红色的长裙,跪坐在那里,裙摆环绕整个小床,肌肤雪白,双手灵活,指尖起舞。 华姝的容貌是越发美丽了,那垂眸之际,额间牡丹花子跃然,神情睥睨。 楚泽拨开纱,走进去。 只见华姝抬头,杏眼如水,她嘴唇一抿,那琴音宛若清泉击打了石面,激出无数的水花,犹如漫天星光。 楚泽望着她,静静听着。 她没有错一个音,对这首曲子的熟悉到了极点。 楚泽心间柔软, 他已经许久不曾抚琴,也没有听这首曲子了。 如今再听,内心的波动还是那般的大。 他好像还是那个少年,舍得下所有,乃至性命,只为拼出自己的前程。 琴音低沉。 华姝指尖轻轻搭在琴弦之上,余音袅袅,缓缓停了下来。 她坐在那里看着皇上,“皇上,我练得好不好?” 此时的华姝并未以皇后的身份去问他, 楚泽走过去,坐在她的身侧,目光看向长瑶琴,再看着她的手。 她的手指纤长,指甲是健康的粉红,不是很长,犹如水滴般,不知是抚琴多了的缘故,右手指甲有些微的磨损。 “你知道朕想知道什么?”楚泽说着,目光依旧是没有看她。 华姝胳膊撑在桌面,腿斜着稍微放松。 她看着楚泽冷着脸,心中倒不害怕,皇上若真的不想听她的解释,是不会来的。 现在来了, 华姝对他是有了新的认定,皇上对她的情感似乎已经从好奇转变成喜欢了。 有着浓郁的占有欲, 只可惜,这里没有一个叫白然的人。 华姝伸手抚摸他的侧脸,随后,双手轻轻将他的头抬起,面对着她。 “那天皇上夜里来了,是想臣妾了吗?” 这些天,她无法侍寝。 她都觉得皇上适时会去找旁人了,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皇上非但没有去,整个注意力似乎还在她这边。 楚泽没有否认。 华姝继续说道:“晨间臣妾感觉皇上在身边,就醒了,后面听到了皇上要李总管去寻一个叫白然的。” 现在听到白然这个名字,尤其是从华姝的口中说出来,楚泽指尖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所以,她是承认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华姝:“皇上,也许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是个梦,梦里的人。 也许是我太过执着了,像天分不高被夫子说不是弹琴的料子,却始终心有不甘,后来梦里却有着不同的感受。” 她靠在了楚泽的身上说着。 华姝侧着眸,手指轻轻扣弄楚泽的衣领。 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摸不准,也最能快速解决问题。 华姝做事不喜拖拉,有问题就解决,甭管解决的方式是什么。 能够让他放下,就足够了。 楚泽握住她的手,微微垂眸,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 “你并非是没有天分,只是被藏了几分。” 楚泽的话意味深长。 可他还是将华姝拥入了怀中,感受到温暖,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格外安神。 似乎抚平一切的烦忧。 楚泽手挪到了她的腰部,将她托起跨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低下头,有些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 缠绵悱恻。 汲取温暖。 月台的风吹过来,是温柔地,又夹着几分春意。 华姝被吻得头晕乎乎的,白皙的脸蛋也染上了红晕,诱惑极了。 她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然得出事了。 “皇...皇上。”华姝试图推开他。 可楚泽的双手如铜墙铁壁般,推不动分毫。 楚泽手覆盖在她的后背,头靠在她的脖颈间,热气洒在耳畔。 “华姝,只要你说,朕就愿意相信。” 楚泽说着,声音低沉。 他终归是吐露了心声,即便与他所有理智斗争,他依旧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骗不了自己, 就在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介意了。 只要她愿意解释,愿意说,他就愿意信。 华姝靠在他的怀里,听着这句话,倒是有一丝的意外。 不过,男人嘛,欲望上头,说的话,都不能太当真。 假若白然真的是她的相好, 皇上能放过他吗? 大概率是不会,这涉及到了帝王的尊严。 第172章 皇后千秋 “皇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华姝说着,双手从他的臂弯里稍稍往下,环住了他的腰。 楚泽好似不懂,“什么?” 华姝手掐了掐他的后背,“是不是想我了?” 她便是故意逗他的。 就喜欢看他说不出来话。 楚泽心情似乎转好了,低下头,抱起她,旋即压在了小床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想,朕想。” 华姝隐隐感觉到了危险,嘴唇勾了一抹笑,就打算糊弄几句,“天色已晚,皇上您还没用膳吧,不如臣......”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那宽大的身姿压下来了。 他几乎是点火般靠近, 华姝隐忍蹙眉,“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合侍寝,皇上若是...不如臣妾给您.....” “对,给朕。”楚泽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不爱听的话,便顺着接过了话茬。 华姝感觉到了某种压迫,她嘴唇微动,表示拒绝。 只可惜...... 月台上,两个声音都压低了些。 太阳下山,红霞漫天,坠入浪漫的夜河里。 ........ 慈宁宫。 张婉怡与华妧正在与太后闲聊。 她们是过来拜见太后的。 赵太后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们,也算是近距离打量了华家长女的模样,从前都是远远瞧见,要不就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这会看着,倒是觉得皇后与她长得不是特别相像,但不得不说,眼中神采是相似的。 “华夫人,你是有两个好女儿啊!”赵太后淡笑着,示意她们喝茶。 张婉怡谦卑道:“承蒙太后娘娘看重。” 各自都夸赞了几番,等到晚间,她们便告辞回了坤宁宫。 赵太后看着她们离开了,缓缓喝了口茶。 “这华夫人温婉,生出的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赵太后说这话,多少也是有些羡慕。 她的女儿若是有她们一半的聪慧,她也就是安心了。 管嬷嬷见自家主子想起这些烦心事,便安抚着说道:“主子,现在平仪公主已经是和离,又开展了学堂,引得不少人夸赞,您是无需操心了。” 赵太后放下茶杯,“平仪倒是变了很多,哀家是欣慰,平日还是应当让她与聪慧的人多接触。” 这回平仪能有转变,多少与皇后有关系。 虽然她没有去太管,但也曾听平仪提起几句,什么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能力手段。 别太将人当回事,得先将自己当珍宝。 这些话,很显然不是平仪能想到的。 其实就算是赵太后,活了大半辈子了,也很难想到这些。 她一生里不是为了家族,就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为了自己的儿女。 好似没有人与她说过,要先满足自己,将自己当珍宝。 赵太后:“明日就是皇后的生辰了吧。” 管嬷嬷:“是的,三月初十。” 赵太后的礼已经备好了,是一尊观音玉石。 也是她当初去游玩,在庙里求来的平安。 管嬷嬷看了看外面,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的道:“主子,前些日子吴婕妤还有几位嫔妃过来,现在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不便,是否要安排人侍寝?” 现在给皇上送人是最佳时机。 那些嫔妃个个伸长了脖颈,也是想到了这个事,找到太后这里,是投诚。 赵太后凝神,最终摆了摆手,“哀家老了,管不动后宫里的事,想必皇后会有安排。” 现在看得出皇上对皇后的不同,过去掺和,讨不着好。 况且,皇后聪慧,如何安排,她怕是已经有了打算。 管嬷嬷见太后说到这话,显然是真的不管后宫事了,心里头也稍稍惊讶。 ......... 三月初十。 清晨,坤宁宫就已经热闹非凡。 由于华姝并不想大办,位置就定在了坤宁宫的前殿。 她在床上有些迷糊,但能感觉到好多脚步声。 华姝没有睁开眼,只觉得手酸,嘴巴也有些不想说话。 起床失败。 温嬷嬷在那里踌躇,双手揣在袖子里,好几次都想进去唤娘娘。 奈何不敢,因为皇上没有走。 皇上是醒来了,也穿戴好了,只不过坐在床头就那么看着华姝。 见她翻身挪了挪,还是不想醒来的样子,楚泽失笑。 他手指捏住了她的脸, 她的脸很小,可脸颊软软的,就让人很想捏。 楚泽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华姝是半清醒的状态,她知道是谁,但不想动。 可见他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也有些耐不住了。 “啊呀!”华姝有些烦躁,双臂摆动地坐起来了。 楚泽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好笑。 华姝睁开眼,撇过去,满脸怨气。 若非是他昨晚闹得,她哪有那么累。 也不知他精力怎么那般旺盛,怎么都下不来,最后好歹是下了。 华姝很是认真凑过去,“皇上,有个问题请教。” 楚泽点头,示意她开口。 华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她有些受不住了。 楚泽瞥了她一眼,站起身,“穿衣,都等着你呢。” 华姝:“........” 也不等她说话,楚泽往外面走去。 温嬷嬷等人才赶紧进来服侍。 华姝无奈,只得将这个想法先暂且放下。 她今天选得衣裳是一件鸾凤金红长袍,头戴四只金钗,前面簪了一只五尾凤坠。 华姝描了眉,画了一个水滴花子,红唇轻抿唇纸。 妆容简单,也能压得住整个装扮。 温嬷嬷看着那摆放的凤簪,心觉可惜,上次疯马的事件,毁了娘娘最爱的一支凤簪。 吉时到,宴会也开始了。 华姝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皇上正坐在上面,一边的嫔妃使劲想要露面,甚至已经酝酿如何敬酒。 “皇后驾到!” 知白一声,殿内安静下来,纷纷行礼。 楚泽坐在高位,看着底下的人缓缓走来,华姝的身形高挑,那华服本就是量身定做,将她的气质全然展露。 很是耀眼。 很美。 “臣妾(等)祝娘娘生辰吉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的声音在大殿响起,绕梁。 华姝端着仪态,一步步朝前走去,面色淡然, 来到楚泽身边,刚要行礼,就见他说道:“今日你生辰,不必拘礼。” 华姝欣然接受,转身看向底下的人,缓缓抬手,“免礼,坐吧。”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谢恩。 华姝手提裙摆,翩然落座。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看向了上位,皇上给娘娘的生辰礼,是什么?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第173章 皇上亲手打造的凤簪 “不知皇上给娘娘备了什么礼。”珍修仪嘀咕着,有些好奇。 她说着,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嘉妃。 上次晋升,唯独她升了妃位,着实是令人不爽。 嘉妃娴静,默默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宋昭仪与她压低声音讨论,她们都没能升妃位,平日里聊得话题多了些,走得近。 尤其是宋昭仪,她心中更是有些不服气的,觉得嘉妃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封了她。 “这段时间不曾听说有特别的物件入宫,嫔妃生辰,皇上常赏赐一些金银珠宝,就是容妃娘娘淑妃娘娘生辰,皇上都赏赐的头面。” 她们觉得皇后娘娘生辰,无非也就是这些了。 容妃坐在那里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身边的淑妃身上。 淑妃不说话,身形端正,就是眼眸都不往外面瞧,只是垂眸看着桌面,像是一切都与她无关。 现在四妃当中,就仅剩淑妃一人了。 容妃想着上次皇后公然派人前去淑妃的殿,将她羞辱了一番, 虽不知为何,但事后,皇上没有怪罪皇后,甚至与淑妃疏远了。 现在瞧淑妃的神情,显然是已经不敢再与皇后娘娘作对了。 各怀心思。 此时殿内歌舞退下,李胜走上前来,他躬身,随后就见着几名小太监抬了一些东西上来。 流光溢彩, 云锦天章般的霞衣,价值连城的珠宝璀璨夺目。 足以让人挪不开眼。 每一件都十分的美丽。 淑妃瞧着,终归压抑不住内心的艳羡,那指尖深深掐进了肉里。 惠妃笑着往上瞧,“皇上这礼,满室生辉啊,对娘娘真是十足的用心。” 她说着,此话也是说给众人听得。 皇上对待皇后娘娘终归是与嫔妃不同的。 不要去奢想比较,试图越过皇后娘娘。 众人的目光变幻莫测,但嘴上纷纷应和着。 华姝笑了笑,端起茶杯,“多谢皇上厚爱,臣妾真是荣幸之至。” 说着,就看向了身边的皇上。 生辰是不白过啊, 若是每个月一次就更好了。 楚泽见她看过来,那眼里流露的笑意,明显是开心了。 她是真的喜欢这些俗物。 楚泽抬起酒杯,与她相碰,一饮而尽。 旋即放下杯子的那一刻,楚泽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木盒,放置在桌面上。 华姝看见了,有些好奇,“皇上这是什么?” 他们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边上几个嫔妃的目光,望着那木盒,光是外面的纹理就足够精致。 楚泽没说话,下巴微扬,示意她打开。 华姝迟疑地接过,缓缓打开,就瞧见里面摆放的是一支凤簪,与她原来的那支长度差不多,但更精美。 上面的凤凰活灵活现,口中衔着一颗紫红色的珠子,即便不是亮光下,也很是耀眼。 李胜悄然上去,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您不知道,这可是皇上为您亲手雕刻的凤簪。”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容妃已经是彻底坐不住脚,她望着那簪子出神,手指微颤。 即便她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难掩震惊。 皇上之所以常去司珍房,就是为了皇后的生辰礼。 这样的用心,是她从未见过的。 华姝也是愣了片刻,看着手上这近乎完美的簪子,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打造的?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丢失的一支发簪,就是皇上取下来不见了,他还说不知道。 现在看来,就是皇上拿走的。 华姝抬眸那一刻,脸上全是感动,她将簪子放在了皇上手里,“皇上,您快给我簪上。” 她急切的模样,完全满足了楚泽的期待。 显然看得出她很满意。 楚泽拿起那凤簪,说实话,他已经触摸不下百遍了,唯有此刻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手竟是有些颤抖,看着华姝靠过来,楚泽将簪子给她别上。 “生辰吉乐,岁岁常欢。”楚泽的声音在华姝耳边响起。 华姝笑容更甚,眉目流转,手轻碰触发髻,看向楚泽的眼神格外温柔,“谢谢皇上,我很喜欢。” 两人的悄悄话,底下人虽然听不清,但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互动,很有情意。 “这颗是承珠子?”惠妃看着不禁低呼了一声,她在书中曾经见过此珠的描绘,千百年来,越发稀少,显得格外珍贵。 自然是无价之宝。 惠妃的话一出,众人本就不淡定的神情里,添了更多的艳羡。 华姝余光瞥向皇上,见他没有否认,看来此物就是承珠子,皇上的确是用了心思。 底下坐着的淑妃眼神微微变化,手心濡湿,竟是掐出了血。 她感觉到疼痛,才拉回来一丝理智。 只是清醒后,心更疼了。 她从未得到过皇上如此呵护。 现在的她是越发不理解皇上了,他对皇后的爱护是真切的,那样热烈,让人瞧着都好生羡慕,甚至嫉妒。 是的,她无比嫉妒。 皇后怀有身孕,皇上视她为珍宝。 华家危机解除,还得到皇上的重用,一切一切,都被她占尽了好处。 淑妃已然被情绪充斥,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底下坐着的张婉怡不自觉流下眼泪,她是因为高兴。 华妧赶忙递过去帕巾,也深刻明白娘亲此时的心情,她的妹妹终于是苦尽甘来。 能得到皇上这般细心的对待,未来生下皇嗣,地位更稳。 ........ 宴会后,来了急报。 楚泽拿过那封信,打开了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几个字跃然。 ——太师失踪,曲州动乱。 第174章 破而后立 信上说曲州动乱,但明面曲州并无动静。 又涉及华太师失踪一事,楚泽并没有耽误时辰,连夜召见了柳御史等人。 柳御史入宫的时候还有些胆战心惊, 他马上就要前往曲州,皇上眼下召见他,怕是要送他一程。 此前中书令也没有说别的,只是让他万事小心, 说实话,这比不说还令他害怕。 如果是去禹国其他国游说,他兴许还没有这般为难。 毕竟两国不会轻易挑起战争,更不会斩杀使臣,他可以尽情发挥。 但现在面对的是叛军,那一切都没有数了。 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回不来了,他的夫人孩子又该有多伤心。 柳御史思索着,渐渐地站直了身体,家国大义面前,舍他一人便舍吧。 等到达御书房的时候, 李胜就看见了柳御史手放在胸前,身姿挺拔,下巴微扬,脸上甚至流露出悲壮的情绪。 柳御史进去,跪在了皇上面前,叩首。 “皇上,承蒙您看重,今楚国之危,臣必尽全力。”柳御史声音高亢。 真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感。 楚泽坐在那里,目光从书信慢慢落到他身上。 “柳御史,你是已经知道了?” 听到皇上的话,柳御史立马回道:“皇上,您放心,臣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不成功便成仁!” 楚泽指尖轻触桌面,望着柳御史这番模样,淡淡开口:“朕知你心意,起来吧。” 柳御史站起身来,试探地抬眸看向皇上。 就见着楚泽对着他招了招手。 柳御史走上前去,侧耳听着。 皇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的, 只见柳御史的瞳孔微微放大,又紧缩。 等皇上全部说完的时候,柳御史立即跪地了,“皇上,臣定不辱使命。” 原来皇上是不需要他前去曲州游说。 而是需要大张旗鼓,迷惑敌人, 等到他前往曲州那一刻,就是攻城之时。 柳御史几乎要哭了,满脸的感动,他就知道皇上不会让他白白送死的。 君臣的心,此刻紧紧挨在了一起。 楚泽抬手,“此去,朕还有话要交代给你。” 柳御史忙起身来到皇上面前。 “你可知华太师失踪了?”楚泽说着,脸色沉静。 柳御史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知的,有些紧张开口,“华太师不是前去豫东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失踪?” 旋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柳御史脸色变换了一番,难不成华太师与曲州勾结了? 柳御史赶忙甩去荒唐的想法,华太师又不傻,怎么会做这样自毁前程的事。 楚泽抿唇:“朕猜测华太师眼下就在曲州城中。” 柳御史瞪大了双眼,余光往上瞧,看不出皇上是喜是怒,但还是立即表态。 “皇上,您放心,若是太师已经叛变,臣定不会轻饶了他!” 华肖两家在朝堂暗自相争,他不喜参与其中,但在两家当中,他的确更偏好华家一点。 莫非因为这样,皇上知道华太师叛变,所以派他前去,是一种试探? 楚泽摆手,“朕是要交代你,在曲州若是瞧见了华太师,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他平安。” 闻言,柳御史点头之际,才细品皇上的话,那头微微抬起,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是说,在曲州瞧见华太师,一定要护住他平安? 这是何意? 只是皇上不说别的,柳御史也不敢多问,领命离开。 楚泽坐在御书房中,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眸子里有些疲倦。 华晟意去豫东是处理华絮珍留下的烂摊子,但更多的是查清楚她与肖家乃至文家的勾结。 之前一直有书信往来,华晟意手下能将也有。 楚泽还给他拨了人马。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 联想曲州动乱,加上楚泽对华晟意的了解, 只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东西,还不能声张。 而他人怕是已经去了曲州。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楚泽是怕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届时还不知道华姝会伤心成什么样。 “派人传信给温衡义,眼下尽量不要强攻,五日之内,若是曲州城内还没有变动,就无需再等。” 楚泽安排着。 肖春缮那个老狐狸给的东西,虽然看不出来纰漏,但用起来还是很谨慎。 而之前一直在试探,无非是顾及曲州城内无辜的百姓。 毕竟都是楚国的子民,太过生硬狠绝,容易失了民心。 但此战绝不能输,也不能拖太久。 李胜忙领命下去。 等安排好一切,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楚泽站起身走到窗边,就看到了外面仪驾停留在那里,他蹙眉,走出去。 “皇后来了?” 听到皇上的询问,门口的小公公忙点头,“皇后刚来,听闻皇上在忙,就让奴才们不要禀报,怕打搅您处理公务。” 楚泽快步走出去,就见着华姝站在水池边,正在看里面的鱼。 她换了身轻便的石榴裙,发髻只别了楚泽送给她的那一支凤簪,彩珠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晃眼。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华姝转过身,看着走来的皇上,福了福身,“皇上,您处理完公务了?” 她眼里带笑,就连那额间的发丝随风而动,都透着温柔。 今日的皇后与往日也不一样。 楚泽站在她身边,颔首,“嗯,怎么过来了?” 华姝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眼神清亮而坦诚,“今日是臣妾的生辰,就想与您一起度过。” 她看到皇上走得匆忙,自然是有事处理。 而皇上为她用心准备了那么多的礼物,尤其是亲手给她打造了一支凤簪。 还是之前她毁掉的那一支, 显然从那次疯马事情发生后,他就一直记在心里。 皇上能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作为得利者,自然也要软下来姿态。 她坦诚表达,让他体会到自己需要他。 楚泽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安静而又安心。 “朕乏了。” “那就休息。”华姝说着。 楚泽轻轻嗯了一句,他好似从未真正相信过谁,对任何人都抱着三分怀疑。 可提防久了,是会累。 他慢慢在华姝面前展露的自我,也时常会担心,担心这样做对不对。 但也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做自己,不用顾虑什么。 楚泽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姝儿,我会护着你,你也会站在我的身边,对吗?” 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而华姝眼眸微微转动,“皇上,我是你的皇后,自然是与你站在一起。” ......... 曲州城。 城内都透着古怪的氛围,有的百姓不出门,有的就游荡在街上,似乎要抗议什么。 茶楼里几名学子因为谈及忠义,就被扣押带走了。 酒楼里生意萧条,坐在窗外有三人,穿着普通,可是细看,就发现面熟。 其中一人正是华晟意,而身边的则是他的军师卫子瑾。 “这般兔崽子,真是把鸡毛当令箭了。”华晟意呸了一句。 卫子瑾示意他安静,他们好不容易乔装打扮,混了进来,可不能功亏一篑。 他们对面坐的是宋将军。 “是文群立。”他目光看向底下,就见着那一行人从大道中走过,中央骑马的男子,正是文群立。 第175章 打探消息 华晟意摩拳擦掌,按耐不住的激动。 卫子瑾坐在那里,低声劝慰,“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他们已经进了城,万事都要小心。 宋将军看了几眼,也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这鼠辈还得意洋洋,爷非让他受死不可。” 底下的文群立骑着马,面色淡然,根本就没有惧意。 华晟意目光幽邃,“看来得到的消息说不准是真的,文群立与禹国之间早有勾结。” 他们迫不及待地赶来,就是在豫东查到了此事。 涉及两国之事,他们不敢以书信通知,就怕被有心之人发现,打草惊蛇。 华晟意也并未返回京内,此事若是真,那必然需要活捉文群立。 算起来,这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就是他们不来,皇上也会派人过来。 权衡再三,华晟意决定冒险一试。 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带了卫子瑾, 路上还说服了一个宋将军。 他们到达的时候,曲州还没有完全封禁, 毕竟当时皇上对待曲州没有明确的态度,就是京内的事传到曲州,也需要时日。 这样的时机难得, 他们也不想错过。 宋将军也是一脸的嫉恨,暗自啐了几口,便说道:“不如我直接去取了他首级!” 他看到这样不忠不义的人,那手都觉得很痒了。 卫子瑾摆摆手,忍不住发愁,刚劝下太师这会又得压下一个将军,他突然发现此行也并非是聪明之举啊! 此法自然是不可行,华晟意也不赞成,不说是要活捉文群立,就是武力方面,文群立也不差。 华晟意嘴上骂归骂,但事情上还是先询问卫子瑾,“先生觉得如何?” 这会两人都看向了卫子瑾。 卫子瑾足智多谋,但他不喜欢参与朝堂之事,所以并未入朝做官。 他之所以留在华太师身边,是为了报答当年华晟意救助他的恩情。 “现在曲州城门紧闭,瞧着他们丝毫不慌,自然是粮草充足,能消耗得起,更有可能他们是想持久拉锯,让朝廷低估了他,继而不经意间,帮助敌国突破关口。” 卫子瑾说着,虽然这些是他的猜想,但很多地方是能合得上的。 华晟意与宋将军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卫子瑾看向外面,顺着那一行人的方向,能看得出是去往城西。 曲州背后是一大片绵连的山,这也是文群立有底气的地方。 地形复杂,就给了他更多逃跑的地方。 擒贼先擒王, 但确实有难度。 “客官,您的烧鹅来了!”店小二端着烧鹅过来,没有往日那般的神采奕奕,反倒是愁眉苦脸。 卫子瑾:“小二,你这酒楼还能开不,我们几个老爷们也不会做饭啊!” 他说话的腔调带着曲州独有的感觉,一听就以为是本地人。 店小二是放下防备,很是无奈地开口,“掌柜说明日就要关了,不止咱们,就是这里整条街道所有茶馆酒馆,都要关门,倒不是因为那文家发难,而是没有水源供应了。” 这就相当于强制性关店了。 卫子瑾还想问点什么,就见着那边掌柜已经朝着他招手,要结算银钱。 现在本来就人人自危,躲得的躲,逃得逃。 少部分闹事的,就地问斩,威慑到了众人。 华晟意抚了抚胡须,目光冷冽,“扰乱民生,这文家是铁了心要与朝廷作对。” 卫子瑾思索着,“这水源怕是要全部流入护城河。” 他想着,眼神微微亮起。 那必然还会有专门的水源,给他的兵马。 ........ 柳御史来到温衡义的营帐的时候,已经是受尽了颠簸。 他当面就忍不住吐出来了,胃内翻江倒海。 是许久不曾出远门,也没有这么着急地赶路。 营帐里那些将领都不自觉地抬高了头,假装看不见,毕竟他们最了解这帮文官,要脸。 温衡义面色平静,让人给处理干净,顺带唤来了军医。 柳御史倒是没忘记皇上的嘱咐, 让人诊脉的时候,顺带示意温衡义将人都散出去。 等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柳御史才将皇上的话说给他。 温衡义蹙眉,“华太师等人已经入了曲州城?” 他竟然不知道。 这不是胡闹吗? 本来,他是打算用强攻火攻取下这座城,虽然顾忌城中百姓,但有些事,就必须取舍。 不能再拖。 他这段时间就了解了曲州整个地形,也粗略制定了方案。 眼下华太师入了城,皇上还要保住他的性命,不就是为难他吗? 柳御史知道温将军的心思,连忙说道:“将军,明面上我是游说之人,不如安排我同文家见面,届时,您再想法子?” 他贪生怕死,但要是说死在大义上,那就值得。 温衡义拧眉,“将消息放出去,那就三日后见。” 他必须重新制定一下计划。 而且华太师名声在外,贪财的主,哪能舍得出自己的性命。 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若是能从里面攻破,未尝不可。 温衡义很快就回过神,将柳御史送去休息,继而安排其余的事。 ......... “皇上为何要找一个姓白的人,还与皇后有关。” 淑妃坐在那里,神色流转。 吴婕妤听到这话,有些好奇,“莫不是皇后娘娘的情郎?” 说完,她都有些惊讶害怕地捂嘴。 淑妃没说话。 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哪能容忍。 可看着也不像啊,皇上对待皇后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皇后身边没有此人,她要是有情郎,本宫哪会不知道?” 当初华妧还未入宫的时候,淑妃已经将她打听了一番。 本以为她是个蠢的,可事实证明,她是装的。 淑妃面对她是越发谨慎。 吴婕妤不说话了,现在淑妃娘娘的脾气似乎越发不好了。 淑妃瞥了她一眼,开口:“你退下吧,省的她多心。” 她所指的,自然是容妃。 吴婕妤用尽了法子,才获取了一些容妃的信任。 将从前做的一切,都推到了贤妃身上。 这样容妃就算是对她有所怀疑,也会觉得不足为惧。 反正贤妃已经害不到她了。 第176章 皇上与母妃像 等吴婕妤离开后,淑妃才缓缓看向身边的嬷嬷。 “这个消息,她来得准确吗?”淑妃说着,眼眸微垂,掩盖其中的冷意。 嬷嬷小声回应,“奴婢就听她说了这些,怕被别人发现,奴婢不敢久待。” 淑妃喃喃,“白....知白。” 她脑海里灵光一现。 这名字,她当时候就觉得皇后还真是有闲情,现在想想,莫不是皇后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倒是越发让本宫刮目相看了,你让她再谨慎些,若是能探查到皇后的秘密,本宫绝不会亏待她,至于她想要本宫办的差事,也不在话下。” 淑妃说着,嬷嬷点头领命下去了。 内室,淑妃斜躺在小榻上,那纤长的指尖划破了桌沿。 她微微闭上眼,才能保持内心的平静。 ......... 坤宁宫内, 惠妃嘉妃以及宋昭仪都在。 几人有说有笑的,全当给皇后娘娘解闷了。 惠妃与皇后关系最好,玩笑话自然是敢开的, 至于嘉妃,她平素温柔,瞧着她们笑,也会附和几句。 一旦提及诗词,就是她比较感兴趣的方面,会有说不完的话。 而宋昭仪就比较八卦,说完宫里头的事,就开始说宫外的。 今天讲得,便是中书令夫人儿子要纳妾的事。 “这中书令刚正不阿,其夫人也是大家闺秀,想来是不会同意一个贱籍女子入门的。” “是啊,尤其还未娶正妻。” 这件事不稀奇,但最近他的儿子是铁了心,竟然将事闹大了,逼迫父母接受。 瞬间是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中书令这几天都没有上朝,说是病了,怕也是面子上过不去。 华姝抿唇,这件事之前她就知晓一二,没想到现在闹得这么难看。 中书令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是过分溺爱的。 嘉妃目光落在了华姝身上,见她没有说话了,便将转了话题,“皇后娘娘这里的花是最水灵的,臣妾每次来都觉得眼前一亮啊!” 听到她提及这个,宋昭仪也看过去,“是啊,真美,养护的好不说,想来也只有娘娘这里才能养出这样的精品。” 她是变相夸赞皇后,坤宁宫风水养人也养花。 不过说真的,皇后娘娘这满院子的花,长势很好,显然是精心养护了。 惠妃笑着,“那是自然的,就是我前段时间栽的那碗莲,还是娘娘身边的知公公指点,才得以存活。” 她喜欢莲花,总想着倒弄到花盆里,可每每都不成功。 哪怕是请教那些花匠,也就好几天。 但知白比较细心,交代也全面,她那几朵莲花都活下来了,甚至还能放在室内观赏。 华姝淡笑,目光扫了一眼她们,“你们若是喜欢,可以去花房挑选,现在春日,最适合观赏。” 若非她怀着身孕,也是要举办一场赏花宴。 最近她胃口不好,很是疲倦,就懒得折腾了。 惠妃等人都笑盈盈应承。 * 晚间, 乾清宫,楚泽刚处理完事务,就看到了尚寝局的人。 她们端来了侍寝牌子。 每个月都会有十天,会送来各宫嫔妃的牌子供皇上挑选。 楚泽凝神,他之前每到这个点,都是习惯去皇后那里。 他看了一眼,摆手,“朕还有事要忙,撤下吧。” 尚寝只能应下,她回回来,皇上都是这个说辞。 她都感觉像是看到了老年的先帝,精力不充沛,力不从心,也抗拒入后宫了。 等人离开了, 楚泽将那笔扔到了一旁,“今日皇后做了一些什么?” 他像是不经意地询问。 而边上小公公正是之前给皇后娘娘送牛乳的小奇子,他熟练地回答,“皇上,娘娘早上起来吃了小米粥,蛋花汤,中午吃了一小碗米饭,配得卤肉,下午与惠妃下了棋,晚间散步半个时辰。” 近来李总管不在,想来是办差事去了。 他服侍皇上,也都知道皇上什么爱好。 早上早朝,下了朝就是忙于公务,继而就是问皇后在干什么。 小奇子最开始以为皇上是想让他监视皇后娘娘,可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 毕竟,每次皇上听到皇后娘娘这些事的时候,是带笑的。 他又转念一想,看来是皇后娘娘怀着皇嗣,皇上很是担心。 只是他不解的是,皇上担心为何不过去看看皇后娘娘呢? 楚泽:“说了不会下棋,就天天下。” 他自是没有忘记皇后说的话,一问什么,先说不会。 说实话,他很想她,就想同她睡在一块。 可惜最近华晟意失踪,后来宋将军也不知所踪,他更加明白他们定然是去了曲州。 此事还没有进展,他知道华姝聪慧敏感,很容易从他身上察觉到不对劲。 楚泽不想她着急,免得动了胎气。 此时外面传来了动静。 倒不是别人,而是太后娘娘。 楚泽起身,就看到了赵太后走来,她穿着墨绿色的衣裳,笑着,能感觉她心情好,状态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 “母后。” 赵太后:“哀家亲手熬了你喜欢的鸽子汤,尝尝味道如何?” 楚泽笑了笑,与她一同往上走,落座。 赵太后打量着他,“朝事要紧,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 楚泽点头称是,端起那汤,缓缓喝了一口。 鸽子汤的确是赵太后最擅长的汤, 虽然皇上算得上她白捡的儿,但吃喝上是不曾亏待过他。 要说有愧疚,也就是她不曾好好关心过她。 她有了自己亲生孩儿,更是精力有限,顾不过来。 况且,人心自偏。 赵太后望着皇上,许久,都没有好好近距离看看他了, 现在再看,竟是与小时候那会,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是五官长开了,那眉眼与她是越发相像。 “皇上长得很像母妃。”赵太后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而楚泽手上的动作停顿,放下碗,没有再继续喝下去。 “像又能如何,她不曾想要朕这个儿子。”楚泽说着,现在的他可以很平静地说此事。 赵太后望着他,欲言又止。 从前无人敢提及,皇上更不愿意听。 赵太后还想说点什么,楚泽已经是站起身,“母后,朕有些乏了。” 他不想与人交谈此事。 就像是埋在心底的刺,碰不得,也拔不出来。 赵太后语顿,也站起身来,转而提及别的事,“皇上,安王太妃病了,哀家想让她来京内养养病,让太医给她瞧瞧。” 她本来想说的就是这个事,但看到从前陪伴的嫔妃,她就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女子。 才情出众,只可惜....... 天下父母心都一样, 她怕也会很想念,惦念着皇上吧。 第177章 没有人能在我这里强迫你 坤宁宫内, 温嬷嬷拿来了一些册子,放置在华姝面前。 “娘娘,赵太后那边说全凭您做主。”温嬷嬷说着。 指的自然是给皇上安排侍寝的人。 近来皇上都没有踏入后宫,整日都说忙于国事,显然是不正常。 别说那些嫔妃,就是底下那些,也会传出一些不利于皇上的风声。 华姝瞥了一眼,里面有些是姐姐挑选的人,本来是想借个名义,让赵太后挑。 这样她就能摘除给皇上身边安排人的嫌疑。 只是赵太后偏还不管后宫事了。 华姝抿唇,这些光有名册也看不出长相,还真摸不准,皇上自然也不感兴趣。 本来前两天安排了一个游园宴,哪知皇上那日恰巧是不在,出宫忙碌了。 算起来,她都很久没见过皇上。 “你去告知尚寝局,今晚前去的时候,将画册提上去,供皇上挑选。” 温嬷嬷领命下去。 华姝安排完,将册子扔在了一旁,打着哈欠。 当皇后也不容易,皇上专宠不行,不宠也不行。 她最近疲惫感是更重了,真是没有心思管这些。 晚间,乾清宫。 楚泽正在看着地形图, 他虽人不在曲州,但其中地势,他也是了解的。 易守难攻,但最要紧的是,他的北面是一条江。 跨过这条江就直接可以到达禹国的地界。 联想之前豫东肖家文家水运物资。 他很难不多想。 禹国兵力强,自然要大量的物资,若是与之有关,那真是越界了。 楚泽眼眸里满是狠厉,宛若夜里的狼。 他不会像从前那般退让,楚国更与过往不同。 谁比谁强?都还不一定呢。 这时小奇子领着尚寝进来,悄声提醒,这会到了翻牌子的时辰。 只是今夜不同的是,尚寝竟然还带来美人图。 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候选的秀女,容色出众,家世清白。 楚泽转过身,就见着底下人展开了一些图,尚寝赶忙上前一一介绍。 “你想的法子?”楚泽脸色沉静。 但尚寝感觉到了威压,当即将皇后说了出来,是娘娘吩咐的。 她们当然是照办而已。 不过这个也是她们的职责。 楚泽淡然的神情,在听到她说皇后想的法子的时候,就已经破裂。 “你说谁?” 皇上的声音冷然,带着几分的怒气。 尚寝吓得忙跪在地上,颤抖着,“皇上,娘娘也是一番好意。” 她说着,就感觉身边过了一阵风。 楚泽已经是往外面走了去。 尚寝身子瘫软,看着皇上的背影,又扫了几眼美人图,很是不解,“皇上为何这般生气?” 小奇子在一旁摇摇头,他也不知啊。 他只想知道,李总管何时回来啊,他要招架不住了。 上次他去悄然打探皇后娘娘的动静,一个不小心,差点被公公当贼给揍了。 每天是心惊胆战的。 楚泽一路去了坤宁宫。 温嬷嬷瞧见皇上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行礼,高呼了一声,算是提醒皇后娘娘了。 华姝闻言,指尖轻轻拨开窗户的一条缝,就见着外头走来的皇上。 虽然夜色里没那么清晰,但能看到他脚步很快,不是喜悦就是怒气。 后者可能性大。 华姝眼眸流转,下了榻穿好鞋子,迎出去, 恰好与进门的皇上撞个正着。 不等皇上说话,华姝笑着,“皇上,您来了。” 她这么一声,不多言,却表达出了惊喜思念的情绪,尤其是那双眼,就不曾离开皇上的脸。 楚泽望着她,本来很生气的情绪消散了很多。 他知道她没错,只是尽了皇后的职责。 可,他不知为何,就觉得很难受。 怕她表现太完美。 楚泽不免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可笑,不知何时,他是真的变了。 “你是要朕去别处,所以费心思让尚寝送来那些画?” 听到皇上说起这话, 华姝心思流转,开始揣测起他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不喜?” 楚泽没有回话,只是走进去坐在里面,似乎要留点空间给她想象。 当然了,这副模样摆明了就是不喜。 华姝跟着坐在他身边,再继续说道:“皇上,臣妾身子不便,嫔妃们都翘首以盼,等着皇上。” 楚泽:“那你是真的愿意朕去别人那里?” 华姝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自是不愿,可皇上,臣妾是皇后啊,臣妾不想辜负您的期望。” 记得吗?皇上,你不是要我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吗? 怎么我做好了,你反倒是不愿意了呢? 楚泽望着她,手上的白玉珠已经是垂在了腿上。 “你既是不愿,朕就不去。” 他的话落了地。 华姝眼睛眨动,看向他,透着几分探究,“为何?” 楚泽望着别处,缓缓开口,“你怀着身孕,朕不想你不开心。” 华姝抿唇一笑,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皇帝口中听到的。 她手指抬起触碰他的耳垂。 感受到那温热近乎滚烫的触觉, 她几乎可以确定,皇上的心对她动了五分。 华姝不是别扭的人,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假惺惺拒绝。 “皇上,哪怕是臣妾无法侍寝,你也不会去别人那里?”她说着。 楚泽回望她,点头。 华姝认真打量他,戏谑,我怎么发现,皇上比平时还要好看呢。” 她笑着,感受到皇上的认真,才正色起来。 “君无戏言,皇上,你现在说的话,臣妾都会当真, 若是让我发现,你没有做到,臣妾绝不会原宥。” 华姝红唇轻启,声音虽柔,可透着刚性,她绝对是认真的。 楚泽将她搂在怀里,他对眼前的女人总是没有把握确定她要什么,或者她随时都能丢弃什么。 “我答应你了,那姝儿呢?”楚泽说着。 身为皇后就有一些职责是不能推脱的,甚至会有人寻找各种理由为难她。 华姝扬起唇角,笑道:“皇上都不顾忌,我就更不考虑了。”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要那些,我都可以给你挡了,皇上啊,我遵循你的想法,因为我说过,做你的妻。 夫妻一体,你不愿,没有人敢在我这里强迫你。” 第178章 混战 她的话是那么大胆, 堂堂的皇上好似都能受她庇护。 楚泽却感觉某块地方被她填满了,热烈地跳动着。 他搂着她,舍不得松手。 “好。” 华姝拍了拍他的后背,脸上的笑依旧。 她明白皇上其实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他所有冷酷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就如他发现自己喜欢的凤簪,亲手去制作, 也如他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就会受其控制,导致行为幼稚。 华姝有时候看他,就像是要糖的小孩,心里很想要,可别扭到不会伸手。 但一旦有人给了他这颗糖,得到满足后,他会心生依赖。 渐渐地,他想要的就更多了。 “皇上,我父亲是不是前往曲州了?”华姝冷不丁地开口。 楚泽身形僵硬,已经是回到了这个问题。 华姝没有什么表露,只是继续抱着他,“皇上不必瞒着,我了解父亲,豫东的事好解决,可他却一直没有出现,错过我的生辰,还没有了家书,很难不猜到他去了哪。” 之前她看过华絮珍与肖家一些来往的书信,钱财大量流入了曲州,可曲州并无建设,也没有大量招兵买马引人注意。 那么大一笔钱,会藏在哪里? 除非是直接水路走了出去。 华姝对朝事并非不通,一涉及这些,父亲定然会坐不住脚。 皇上多日来都故意避开与她相处, 那天生辰过后,他神色也很不对。 华姝自然是猜到父亲的去向。 她之前一直没有问,是觉得此事,她做不了决定,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担心无用,只求不悔。 楚泽将她抱在怀里,开始说着曲州一事的复杂性,以及自己的一些安排。 “你放心,朕让人去寻他,会竭力护住他的安全。” 楚泽说着,低下头,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怀中人已经睡着了。 华姝近来胃口好了些,瞧着也没有那般清瘦,只是皮肤是越发好了,吹弹可破。 楚泽唇落在她的眉心,旋即轻轻将她抱起。 “你不是皇后, 你是我的妻子。”楚泽喃喃,声音轻柔,好似风一吹就会散了。 ....... 曲州城。 “走水了!” 只见偏远靠近东头的几座宅子起了大火, 瞬间大乱,城中鸡飞狗跳,将士齐刷刷跑过去,还能听到气急败坏的声音。 “快,迅速调护城河的水过去,立即浇灭!” “快点,不然就杀了你们!” 城中大乱起来,护城河的水也迅速调了过去, 只是不知为何,越浇越燃。 短短片刻,就已经连了十几间宅子。 尤其风的走向是东西,将最密集的那街道的宅子全部连成一片。 文群立看着那大火冲天,眼神有些呆滞,“完了,完了!” 这个地方是他的粮仓, 这么隐秘的地方,他还特意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认为城西才是重要地方。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水有问题,这水有问题!”救火的人发现水一浇上去,火焰反倒是越发高了。 文群立很快反应过来,仔细闻了一下,不仅发臭,还透着一股油的味道。 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想来此人正在城中。 “将城围死,有人入了城,把他们给找出来!” 文群立是气得不轻,“格杀勿论,任何人有嫌疑的都不要放过!” 城中声音此起彼伏。 靠近城墙那边,披着乞丐服的几个人张望着。 “卫子瑾,你简直是神人啊!你怎么知道他的命脉在那里。” 宋将军忍不住夸赞着,看着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就想笑。 华晟意一脸骄傲,虽然不是夸他,但比夸他更有面子。 卫子瑾:“我观察他不停上街,还故意将所有目光挪到城西,显然欲盖弥彰,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是他最想护住的地方。他关了城中的水,引入护城河,这起点离城东更近,容易挪也容易关,可以防火。 但有个弊端,他全部集中在蓄水在一起,更容易动手脚。” 文群立虽然防备了,但他没想到已然有人入城,还有了主意。 卫子瑾看向了宋将军,“还是将军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没有他厉害的轻功,事情也不会发展这般顺利。 宋将军眉毛都得意地翘了起来,可还是谦虚地说了几句没有没有。 他们是等时机靠近城门,只是没等到达,几支羽箭腾空而来。 宋将军面色一变,顺手抄起棍子挡住,回过头看,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发现了,“快走。” “他们在那,抓住他们!” 宋将军推着他们往前走,自己留在后面抵挡,“放信号!” 他们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外面定然知晓,搞不好要攻城,万一他们跑不了,也要让他们轻松拿下曲州。 华晟意与卫子瑾拼命朝着一侧离开,同时释放了烟铳。 文群立这边得知消息,发了疯般派人地毯搜查,一边杀着百姓,逼迫他们出来。 华晟意与卫子瑾已经跑到之前看好的安生地。 只不过还是能听到外面的惨叫声。 “这王八蛋真是疯了。”华晟意拳头攥得紧紧的,双眼紧闭,一直忍耐。 卫子瑾知道他着急,安抚,“兴许温将军已经得到消息,马上就要攻破城了。” 时间流逝,宋将军还是没能回来,华晟意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卫子瑾,你足智多谋,我十分钦佩,我知你喜好游历山川,不喜束缚。 但不管怎样,楚国好,青山绿水常在,你想要的生活会来的。” 华晟意突然提及这事, 卫子瑾何等聪明,哪能听不出他话中意。 “太师,不可。”卫子瑾着急想阻拦,现在出去必死无疑。 可华晟意已经不想多说,直接将他打晕,随后提了把刀就往外面冲。 他沿着之前的路线往回走,是想寻宋将军的身影。 路上两人相碰。 宋将军抱着胳膊,身上伤痕累累,他看见华晟意的时候,愣了一会,随即呵斥,“快走啊!” 若是华太师出了事,他担待不起啊。 华晟意快步过去搀扶他,“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死都不安,我把你带来的,就要负责。” 宋将军想说什么,后面的追兵已经来了。 华晟意咬牙,奋力将那堆竹子推倒,手起刀落。 来一个杀一个。 两人杀红了眼,人是越发多了,几支冷箭从上面落下,直接射穿了华晟意的腿。 他吃痛,噗通倒下,看向宋将军那边,喊了句。“你能走就走,别管了。” 文群立骑马赶来,他看着那灰蒙蒙的脸,还有些不清楚是谁,但听到声音的时候,他眉头一蹙,有些不确定,又很兴奋地喊了句。 “华晟意,老匹夫竟然是你。”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华晟意呸了一口,吐出血沫,大喊,“叫你爷爷作甚。” 第179章 好小子 文群立面色变化,旋即又笑出声,“你也算得上皇上的老丈人,我倒是看看,有你这个人质在手,皇上他会怎么选择。” 闻言,华晟意双手紧握,感受到腿上的疼痛, 他低下头,额间的青筋暴跳。 旋即他抬起头,“文群立,你不是自诩聪明,难道就不想知道皇上会安排他们怎么攻城?” 华晟意说着就笑起来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贪财怕死,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与你交换一个秘密。” 文群立思忖着,好似答应了,只是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在空中悬停, 他大笑起来,笑他不自量力。 “华晟意,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你对那皇帝忠心耿耿。贪财?你那几分钱算得了什么, 你若是真的怕死,你怎敢只身前往我这里。” 文群立冷眼看他。 他要留着他,好生将他折磨。 华晟意知道骗不过他,缓缓站起身,“文群立,皇上待你不薄,你何至如此?” 文群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很是无所谓的模样。 “你我不同,我文家祖辈与楚家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共谋江山, 可是得到了什么呢?这么多年来都是我们为他们楚家守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时刻忌惮,只能蜷在这偏远之地,想起来了,便像狗一样召见,凭什么啊?” 文群立眼里满是不甘。 华晟意什么都没说,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掏出刀狠狠朝着他挥舞过去。 “那是你不忠不义的借口,去死吧。”华晟意怒斥。 文群立丝毫不慌,他常年训练,又比他年轻,怎么会惧怕他。 他当即拔剑,面对着华晟意,不屑到了极点,“就凭你也想伤我,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生不如死!” 文群立手中剑如灵蛇般直接击落了华晟意的刀,划伤了他的手臂。 华晟意痛呼, 只是那一瞬间,冷风席卷,宋将军不知何时折返,往这边冲过来。 文群立冷笑,一旁的副将瞧见,飞身而出便阻挡了宋将军的剑,与之过招。 “别弄死了就行。”文群立说着,眼里满是幽光。 这些人都该死啊。 竟敢扰乱他的计划,只需再等些时日,他不愁援兵。 文群立想着,挥着手中剑,便朝着华晟意另外一条腿刺过去, 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华晟意咬唇,口中鲜血吐出,他就是死,也绝不受这样的屈辱。 况且,他不能成为皇上的绊脚石, 他宁愿成为献祭的旗,为将士做最后的呐喊。 夜里,他眼神里透露出决绝, “你记着,你永远都不会赢的。”华晟意说着,手中匕首亮出寒芒,他就要扎入自己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 一支暗箭袭来,击落了华晟意手中的匕首。 文群立迅速转过身,就看到漫天箭雨席卷,他的将士都倒了一部分。 显然射箭的不是他们的人。 很快,就听到呐喊声,一群人举着火把出现, 文群立眼眸微睁,双手紧握,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快,怎么可能? 他愤然转过身,盯着华晟意,将满腔的怒火全部转接到了他的身上, 一定是他的原因。 想着,文群立手里的剑控制不住朝着他刺过去。 “去死吧,我赢不来,你也别想活了。” 文群立绝不会允许自己败的那么狼狈。 华晟意拖着伤体根本跑不了,那把剑落在他的头上,那一刻,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 “父亲。” 文群立一愣,手中剑迟疑,眸光往后瞧,就见着一个毛头小子持着剑砍过来。 他穿着一袭黑衣,身上脏兮兮的,混着泥土。 文群立避之不及,直接被刺中了肩膀。 “找死。”他咬牙,手一抬,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身上。 来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华昀珏。 他身法算不得好,全凭一股狠劲,疯狂地朝着他砍,文群立被逼退了几步。 等他想要反扑的时候,温衡义已经领着人来了。 “主,走吧。”后面的副将赶忙说着。 文群立捂着受伤的肩膀,瞅着他们的人,再怎么不甘心,他也知道,不能久留。 “撤。” 华昀珏顾不得胸口疼痛,朝着华晟意跑去,“父亲,你没事吧。” 他瞧着华晟意身上全是血,泪凝聚在眼眶。 华晟意笑着,嘴里还含着血,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小子,好小子啊!” 他瞧着自家儿子,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比从前有人样。 晒黑了,身体也壮实了。 说着,华晟意不断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出。 华昀珏赶忙搀扶他,“父亲,您先别说话了。” 是他无能。 只能看着,不能杀了那些人。 华晟意看着华昀珏的神情,心中欣慰。 他转头瞧着外面那些人,全是他们的兵,“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华昀珏:“是温将军领着我们通过北边的后山,找到了废弃的地道,挖通了,发现是能通往城中的。” 他也很惊奇,后来听温将军说,是皇上的密信里交代的。 有一条密道,是几十年同禹国交战时,曲州的知府派人留下来的撤离通道。 很是隐蔽。 整整找了快半个月,其中还有一些简易的伪装阵法,不仔细根本就发现不了。 华昀珏看向父亲,说道:“父亲,还是多亏了你们牵制,不然我们没有那般顺利入城。” 若非城中大乱,里面巡逻的人定然会发现动静, 搞不好文群立会发狂,将整个密道烧掉,那样他们也会葬身里面。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华晟意嘴角上扬,想说点什么,身上的疼痛加剧,每走一步就跟割肉般。 “背得动我吗?”华晟意说了一句。 华昀珏还没等回答,就感受到了身边的人全部压了过来, 华晟意晕厥了。 华昀珏双手扶住了父亲的身躯,将他抱起,是那般轻而易举。 一瞬间,华昀珏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下。 父亲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高大的,好似一座山。 但不知何时开始,父亲老了。 而他还没能成为那一座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山。 幸好,他等来了,父亲的第一次夸赞。 给他的夸赞。 好小子, 他一定会成为那个让他骄傲的好小子。 第180章 背我 ....... 曲州大捷! 基本没有大的损伤,就拿下了曲州,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温衡义也并没有放过文群立,早早就知道他会从后山撤离,派了人部署,虽然没有抓到文群立,但也阻挡了他们从水路跑的机会。 连连搜山三天三夜,终于是将饥肠辘辘的文群立活捉。 捷报传回京内, 上下皆欢,天灯足足点了一整夜。 华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放下心来,父亲这一趟,算是大功一件。 虽然凶险,但足以保华家半世安宁。 她将那剪刀放在一旁,往外面走去。 温嬷嬷以及几个生产嬷嬷都跟在后面,现在娘娘怀孕快有三个月了,也不能马虎。 华姝胃口虽然还是那样,但没有以前那般疲倦。 她出了坤宁宫,就看到前面一行人走来,正是皇上的御辇。 温嬷嬷等人立马行礼问安。 御辇停下来, 楚泽朝着她走来,那步伐轻快,显然是心情极好。 他拉住了她的手,“去哪?是要找朕?” 华姝反问,“皇上是来找臣妾的吧?” 两人相视一笑,顺着长街走着。 楚泽将曲州一事的过程全部告诉给了华姝,但也省略一些,比如华晟意受伤的事。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得养一段时间。 华姝侧眸看他,见他眼里带笑,手里的扇子掩唇,“臣妾还是头一回见皇上这般喜悦。” 楚泽并没有扭捏,而是大大方方承认。 他的确很开心。 不仅仅是为这场战役欢心,也是印证了云家的这些东西,全是真实的。 那对于楚国的未来,可以用飞跃来形容。 他们也不会畏惧任何人。 华姝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他的胳膊说道:“皇上,还有一件事,臣妾倒是忘了,还请皇上帮个忙。” “说。”楚泽示意她开口。 “姐姐的孩儿还只有小名,大名说是让臣妾给定,臣妾想啊,这孩子来之不易,还望皇上能给赐名。” 华姝说着,姐姐这个孩子的确不易,所以起名都是多番考虑,若是能得皇家亲口赐名,继承永平侯爵位绰绰有余,甚至未来前途光明。 楚泽目光看向远处,沉思片刻,便说道:“云骁如何?” “云霄?”华姝念了一遍,是直上云霄的意思吗? 楚泽:“青云直上,骁勇善战。” 华姝品了品,随后点头,“多谢皇上。” 此名能得一个青云直上,就已经是极好,至少证明皇上对他是有期许的。 楚泽拉着她的手,低头看向她的腹部,虽然还未隆起,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触碰。 “倒是我们的孩儿,朕得好好想想。”楚泽笑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男孩女孩都得想。” 华姝笑了笑,看向不远处,“去赏花吧,臣妾也是好久没出来走动了。” 自从她怀了孕,身边都围满了人,哪怕只是走出坤宁宫几步。 害得她也懒得出去惹眼。 楚泽只是紧握她的手,免得她走得快危险。 华姝喜欢养花,也喜欢看花。 许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喜欢这些东西。 年轻的时候,她总是不屑一顾。 等到岁数了,她就开始享受给它们修剪,施肥浇水的过程。 哪怕是观赏,都一种乐趣。 好似在其中能感觉到真正的平静,修身养性。 楚泽看她喜欢这些,便吩咐人给她全部送去坤宁宫。 一旁跟着的李胜忍不住悄声说道:“皇上,太医说娘娘怀着身孕,屋内不宜养太多的花。” 正因如此,坤宁宫都少了很多的花。 楚泽听到这话,也是知道她为何露出这般稀罕的模样了。 “你若是喜欢,朕陪你出来走走看看。”楚泽说着,这样两边都好,她也能开心。 华姝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她本来也不打算搬这些东西。 “皇上,那就麻烦你了。”华姝说了一句。 楚泽还没等接话呢,就又听到了华姝说:“现在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楚泽好奇问道。 华姝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我累了,脚疼,痛。” 她好久没走这么远了,明显感觉脚疼。 这里还是几条小道,御辇进不来。 楚泽看着面前的华姝,伸手捏着她的脸,“你就是想朕抱你吧。” 华姝也不狡辩,但还是反驳了一句,“不抱不抱,背着我就行。” 楚泽看了一眼周边的人,冷哼,“都背过身去。” 声音一出,众人全部都转过去了。 华姝抿唇,就见着眼前的皇上缓缓蹲在了她的面前。 那高大的身躯,平坦宽阔的背部在她面前展露。 华姝双手抱住他的肩膀,稳当的上去。 楚泽揽住她的腿,将她牢牢托住,“抓稳了。” 华姝趴在他的背部,望着前方,高度让视野都开阔了。 楚泽步伐稳当,根本没有颠簸之感,满满的安心。 华姝凑在他脖颈间,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儿马儿乖,马儿马儿快快跑。” 她压低声音,故意逗着楚泽。 话音刚落,就明显看到他耳尖泛红,甚至红到脖颈。 楚泽想起,她会骑马还是自己教的。 不过越想似乎越是不对劲,具体是指的是哪一种骑马? “皇上你在想什么啊?”华姝继续说着。 显然,她是故意打趣他的。 楚泽咬着银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她一个眼神。 华姝看不真切,但也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她唇微张,也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只是刚出花坛,就见着外面来了几人。 华姝眼睛微眨,真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碰到了,她悄悄蹬了一下脚。 她是想下来。 碰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容妃还有吴婕妤。 两人都是一愣,意识到是皇上皇后娘娘的时候,才回过神,缓缓行礼问安。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楚泽并未放开华姝,反倒是抱的更紧。 那双手还故意抓了一下华姝的臀部,装没事人似的。 华姝手微微颤抖,他是报复自己呢。 她无语地闭上眼,不知为何,被她们看见,总觉得好尴尬,有种偷香被人撞破的感觉。 华姝悄然趴在皇上背部,选择装死。 第181章 告别 楚泽感觉不到背上的动静,知道她不想面对。 旋即,他也没让她们起身,只是抱着华姝往前面走去, 一行人从她们身旁经过,又一步步远离。 直到没有了动静,容妃吴婕妤才起身。 容妃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泛起了泪花。 皇上对皇后每一次的举动,都让她重新认识皇上这个人, 好似从前,她就不曾了解过皇上。 能抱着,都是天大的恩赐。 可皇后竟然还能让皇上弯下腰来背着她。 吴婕妤同样是惊讶地,她抬抬眼皮扫视容妃的神情,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见她即将崩溃的模样,悄然闭了嘴巴。 皇后娘娘手段是高明。 等她真诞下皇子,那就再也没有她们出头之日了。 *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王公公正与知白将花挪到外面,见皇上来了,赶忙出来行礼。 走近了才发现,自家娘娘是被皇上抱回来的,甚至已经睡着了。 楚泽将华姝抱进了屋。 温嬷嬷等人在外面左右看了看,脸上不自觉流露出骄傲。 “李公公,您在这好好歇会。”温嬷嬷笑着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一时半会走不开了。 李胜笑着应下来。 ......... 曲州回京的路上, 华晟意时不时就去督促自家儿子增强体力,甚至厚着脸皮让他拜温衡义为师父,与他好好学习。 好在华昀珏是变了性子,没有了从前浪荡的感觉,学什么也很勤快。 温衡义倒是不排斥教他。 华晟意心中满足,连带身上的伤都好了很多。 只是终归是得休养一段时间了。 回到京内,皇上允许他不必觐见。 赏赐如流水,全部送到了府上,还有皇上亲赐牌匾,忠孝仁义。 华府大摆了接风宴席,请了各方同僚,算是扫除过往,迎来美好的未来。 * “云骁,好名字。”华妧念了几句,不管怎样,姝儿让皇上给赐名,就已经是脸面了。 她看着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奶娃,缓缓起身。 “父亲的伤还要好好养着,这么大的事,定然瞒不过妹妹。”华妧说着。 她才从太师府回来,父亲伤得不轻。 庆嬷嬷见自家夫人惦记这件事,便说道:“今日宫里面送来了几箱东西,老奴听他们说,里面有一箱是上好的伤药。” 这么想,皇后娘娘是知晓的吧。 只是为了彼此不惦念,并未多提别的。 华妧笑笑,这倒是像妹妹的做事风格,“此事结束了,她也能安心养胎了。” 这孩子来之不易,她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心情。 庆嬷嬷点头,“是啊。”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夫人,中书令夫人开办赏花宴,邀您前去,请帖昨日送上门来了。” 华妧抿唇,“她哪是赏花啊,分明是借此赏人。” 她儿子那点事闹得京内谁都知晓了, 这会开办赏花宴,怕是要给她儿相看了。 正在此时,管家从外面走来,禀报,“夫人,华少爷来了。” 自然是华昀珏。 华妧点头,“让他进来。”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这个弟弟了。 可以说,这是她成婚之后,华昀珏第一次主动上门。 没一会,华昀珏走了过来。 华妧还是愣了愣,眼下的二弟与之前判若两人, 小麦色的肌肤,身体壮实,瞧着像是长高了许多。 华昀珏上前,拱手,“大姐。” 华妧回过神,走下台阶,“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她第一反应就是华昀珏有事要求她。 华昀珏摇头,“没什么要事,就是有东西给你,还有给外甥的。” 说着,他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个东西,形似鸟,上面吊着流苏,还有像蜻蜓模样的竹纸,小风铃随风触碰叮叮当当的。 “这个是我去曲州路上看到的,现在外甥正是能玩的时候,小手一捏这里,就能听到响声。”华昀珏说着,认真地演示了一遍。 又怕大姐不理解,详细讲解着。 华妧见他这般模样,也是有些欣慰了,至少苦没有白吃。“好,真是好东西,我正愁没东西哄他玩呢。” 她温柔地回应。 华昀珏不由得抿唇,将东西递给了庆嬷嬷,无意识地揣手。 说实话,他不习惯大姐的温柔。 在他的印象里,大姐对他的态度永远是不满,是指责。 “你不是说还有我的东西吗?”华妧见他局促不说话了,便好奇地问了句。 华昀珏恍然想起来,赶忙从包袱里又掏了会,才拿出来一块玉牌。 成色上好。 上面什么花纹图案都没有,白白净净的一块。 “这个也是我在那里买的,没有任何雕饰,也代表平安无事。” 华昀珏说着,顿了顿,眼神盯着脚尖,“大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很多地方都让您没少操心,我要跟随将士前往边关历练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小。 从前他浑浑噩噩,经过大的变故,他才发现,世间上唯有他的家人是真正关切他的人。 他何德何能,让她们愿意以命相护。 华妧想笑,可鼻头率先酸了,很多话到嘴边,只剩一个好字。 “还有这个,是给三妹的,让她好好在宫中养胎。”华昀珏马上就要离开京内,他没法等入宫。 他给妹妹的同姐姐的是一样的礼。 两人聊了会,华昀珏便离开这里。 华妧看着他的背影,终归是欣慰的。 ......... 夜里, 华昀珏来到了母亲的院子, 张婉怡已经睡下了,华昀珏将自己给母亲的买的玉石递给了常嬷嬷。 他看着里面,迟疑了一会,转身走出去。 只是在门口的时候,华昀珏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双手交叠,放在额间,旋即跪地,叩首。 母亲,儿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了,但儿知道,你会为儿开心,感到骄傲吧。 华昀珏缓缓起身,背着包袱,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是选择从后面走。 他不喜隆重的告别,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走,会轻松很多。 走出后门,他解开马匹的绳子,沿着街道外面走。 夜晚的月光很明亮,街道通明。 华昀珏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他的脚步很稳。 当真正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时候,才会发现前半生是多么的荒唐。 走到大道的时候,华昀珏发现边上停留一辆马车。 他刚靠近,就听到了咳嗽声。 些许耳熟。 只是那车帘掀开的时候,露出熟悉的脸庞,华昀珏有些惊讶上前,“父亲。” 说完,他又很担心,“您怎么出来了,您的伤还没好呢。”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华晟意。 “过来。”华晟意朝着他招手。 华昀珏走到他跟前。 华晟意坐在马车边沿看着他,眼神柔和,是父亲的慈爱。 他拍着华昀珏的肩膀,嘴里还是念着那句,“好小子,有胆识。” 华昀珏想要去哪里,哪能瞒得过他这个父亲。 本来华晟意知道他想自己离开,便不打扰他,可终究是没忍住出来送他一程。 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宝。 华昀珏忍了很久的情绪在此刻有些压抑不住,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华晟意从边上拿出来一个大包袱,“带上,里面都是能用得上的,边关苦寒,保重。” 他的万贯家财,都是给儿女们花的。 只是没想到往日挥霍的少爷,却没有带走一件值钱的玩意。 华晟意给他带的,是防身的。 金丝甲,刀枪不入,锋利的匕首,削铁如泥.......... 华昀珏一提那包袱,沉甸甸的,他知道,父亲虽然嘴上说不出太多话语,但对他是十分关心的。 “父亲,您也是,我会给您写信的。”华昀珏说着。 华晟意点了点头,回过头去,摆手, “走吧,走吧。” 儿要远翔,他们永远不会拖后腿。 华昀珏朝着一旁走去,双手握着包袱,脚步停留,包袱落地。 他掀起衣袍,双膝跪地。 叩首拜别。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泪水。 是离别,是不舍,是千百般滋味上心头。 华晟意闭上眼,缩回了马车,他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回府。” 街道上,马车缓缓驶离, 一人一马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 时光飞梭。 赵太后看着过来的皇后,她肚子已经大了一圈了,算起来也快七个月了。 “你这脸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赵太后打趣地说着。 华姝与她坐一块,“母后就会安慰我。” 哪能没有变化,那往年的凤袍都已经是穿不上了。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声音,“母后。”还没瞧见人呢,声音倒是先传进来了。 正是乐雅公主。 她最近来宫内是比较频繁,每次来给太后请个安,就不知道是去哪了, “这孩子,真是闹腾人。”赵太后嘴上嫌弃,但脸上笑容满面,显然是很受用,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身边,自然是开心的。 华姝见那乐雅走进来,容色好,眼眉带笑,这样的姿态....... 显然是不对劲。 乐雅公主年岁也不小了,过了年便要十八岁了,婚配之事早就该考虑,就是不知看上了哪家儿郎。 赵太后哪能看不出这些女儿心思,趁着华姝在,便直接问道:“乐雅,你要是有心上人,可要让你皇嫂给你做主。” 乐雅本来还想撒撒娇,一听母后提及这事,那脸都红了,当即否认,“没有。” 但语气不是很坚决。 显然是不确定。 毕竟之前平仪失败的婚事,她也看在眼里,自然不想强人所难,除非是两情相悦。 华姝笑着,“那是自然。” 她没有去强行管闲事的心思,但乐雅总是往皇宫里跑,莫不是喜欢宫里头的人?侍卫? 回去的路上,温嬷嬷倒是将乐雅公主的动向说了一遍。 安王太妃病得严重,乐雅便是借口替太后照看太妃,可实则常常去忞勤殿附近。 忞勤殿是皇子公主住处学习的地方。 论起来,其中也只有一人能让乐雅如此。 许沚。 华姝指尖搭在额头上,公主的婚事她不爱插手,但她们还真不愧是姐妹,挑男人的眼光,也很相似。 太后定然知晓一二,既然都没有把事说透,那她暂且也不管。 回到坤宁宫,李月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她是皇上特许入宫,为皇后娘娘稳胎的。 等李月诊完脉,华姝询问,“如何,能确定吗?” 李月眉头微微上扬,“娘娘,基本可以确定了,就是上次臣女同你说的那样, 只是上次看,脉象有一方微弱,感受不是很明显,这段时间调养,今日感觉基本稳了。” 华姝抿唇一笑,“赏,不过,此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公主也无妨。” 她的坤宁宫如今像铁桶般, 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想害你的人,千百招花样,稍有不慎就容易掉入陷进,防不胜防。 温嬷嬷在一旁笑容满面,但后面也忍不住担忧,“娘娘,不如让李姑娘住咱们宫里头吧。” 这样会方便,不然来来回回,会有人惦记。 华姝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李月顺着应下,她反正已经接下了这般重任,自当用心。 “娘娘,若是皇上问起,臣女......”李月迟疑问着。 她是惧怕面对皇上的,上次就给她留下了阴影。 “就说是公主,任何人问,都那般说。”华姝交代着。 李月确认后,才将心放下来,若没有皇后撑腰,她可不敢骗皇上。 * 忞勤殿。 乐雅轻车熟路来了内殿,趴在那窗户看里面。 但今天皇子公主们下学早,等她来的时候并未看到人。 乐雅看了看,打算离开,只是一转身就被什么黑影笼罩,她吓了一跳,等退后几步才看清楚。 是许沚。 乐雅脸瞬间红了,但还是强装镇定,“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本公主了。” 许沚瞧着她,“公主,你是有什么事吗?” 他不是没有发现这个小尾巴,总是在这里出现。 “难不成公主也想随他们一同学习?”许沚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此处是皇子公主学习的地方,那乐雅时常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这么想。 乐雅脸红到要滴血。 当她小孩啊? 她心里气急了,好多话想要怼回去,可到了嘴边,她闷闷地点头,“嗯!” 许沚眉头一蹙。 乐雅立马就开始垂头,“其实我小时候没有夫子教,只因为我是公主,但现在看着她们都可以一同学习,我心生羡慕,唉。” 她毕生的演技都用在这里了。 虽然有些拙劣,但许沚心思单纯,也相信了。 当即还安慰了她,“其实无所谓男女,也无所谓年纪,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可以。” 乐雅眼睛放光,天杀的,早知道这么容易混进来,她东躲西藏作甚。 许沚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簪子,“你这簪子.....”有些眼熟。 第182章 安王妃 乐雅眼眸微睁,那袖中双手忍不住握紧。 他发现了? 乐雅戴着它,其实也是希望被他发现,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缘分。 可到了眼下,她倒是先退缩了,当即退后一步,“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先走了。” 说着,乐雅就往外面走了去,脚步迅速。 许沚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有些疑惑。 公主头上的簪子很眼熟。 可她堂堂公主,又怎么会单用这样一支簪子呢? 许沚收回目光,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子由的手艺出奇得好。 况且,乐雅公主向来是没有架子,来这里每次都是悄悄的,不影响别人。 今个听她提及自己的心事,许沚更加确认她是真诚学习的。 想到此处,许沚便命人多安排了一个位置。 等出去的时候,许沚就看到了坐在长廊上的大皇子,他神情呆滞,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大皇子。”许沚说着。 楚知沅看到了夫子,忙起身,行了学子之礼,“夫子。” 许沚走过去,看到他衣袍后面沾染了很多泥土,不解询问,“大皇子,是摔着了?” 他望着周边,服侍大皇子的人不知所踪。 楚知沅明白夫子的意思,当即说道:“只是不小心,我就在这忞勤殿随便走走,便没让他们跟着。” 楚知沅年七岁,说起来也还小,可总比其余的孩子要成熟很多。 许沚点头,他知道大皇子的身世,受了自己母妃的连累,底下总会有几句闲言碎语。 幸好皇后娘娘不曾亏待他,不然处境会很艰难。 许沚与他交谈几句便离开了。 楚知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那袖子里藏着的手露出。 只见手臂上有个很明显的牙印。 他嘴巴嘟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就快步往回走了。 ......... 坤宁宫。 “皇后娘娘,您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不是臣妇能比的,我们在蜀州,那山高路远的,想看些新鲜玩意,都是难事啊!” 说话的妇人,是随着安王一同入宫的安王妃。 她模样清秀,身材丰腴,穿着一袭棕紫色的长裙,脖颈上戴着纯金的项圈,头上手上也同样是亮闪闪的金饰。 整个人都透着富贵气息。 丝毫看不出她口中说在蜀州受苦的感觉。 安王妃瞧得出皇后娘娘兴趣泛泛,眼睛圆溜溜一转动,便看向身侧站着的婢女。 婢女端上来一个四方盒。 安王妃神秘兮兮地端在了皇后娘娘面前,打开。 华姝只感觉金光闪闪,里面是个纯金弥勒佛,做工精巧。 她看了几眼,便看向了安王妃,“王妃这是?” 华姝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这不逢年过节的,送重礼,必然是有事相求。 安王妃小手搓动,压低声音说着,“皇后娘娘,您也知道,臣妇的孩儿今年七岁,恰好同大皇子差不多大小,臣妇久待封地,不想孩儿无规矩,不如给大皇子做个伴读,一同在宫中学习,您觉得如何?” 安王妃笑脸盈盈。 安王太妃在宫中养病,他们一家子也从蜀州过来陪同,宫里不是容不下他们。 待一时可以,待久了自然是不好,只能多想些法子。 最好能为她家孩儿谋得一条出路,留在京内,成为天子近臣,那他们就更有底气了。 华姝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说道:“这伴读一事,皇上已经选定,本宫也不好多言,您不如去寻太后娘娘说道说道。” 她自然不能掺和。 安王太妃与赵太后是好密友,看面子也是要赵太后点头才是。 蜀州那块封地算是亲王里面,最肥沃的地方。 一入宫就看到安王大小箱子,用了好些马车。 皇上不说,也就是看在安王当初全力助他登皇位的面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敢流露表面的人,更让人放心。 安王妃听到华姝这样说,那嘴巴张了张,略显尴尬。 赵太后若是答应了,她也不必来找她了。 同样,赵太后用得同样的推辞,皇上已经选定,不好更改。 安王妃之所以来这里,一是看望皇后娘娘,拉近关系,二来也是知道皇上很宠皇后娘娘,她若是能说话,那皇上那边定然不成问题。 选择这样的礼,她也是打听了的,皇后娘娘有个贪财的爹,一脉相承,她定然也不例外。 安王妃还想说点什么,可华姝已经失去了兴趣,当即客气几句,就开始要休息了。 显然是逐客的意思。 安王妃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待下去。 等人离开了,知白从外面走进来,“娘娘,这是侯夫人派人送入宫的,说是华少爷留给您的。” 华昀珏已经远去了边关。 华姝点头,将东西打开,里面是个小孩玩具,还有一块无事牌。 她揉搓着那玉石,有些感慨。 华姝扶着腹部站起身,知白小心翼翼上前躬身,搀扶着她。 华姝低垂眼眸看他,“知白,你可知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知白闻言,回道:“知道是非黑白。” 华姝笑了笑,她其实看着他,不只是觉得他有几分像自己的孩子。 还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从前自己的模样。 “是非黑白,爱恨分明,你觉得本宫是否也是这样?” 华姝说着,目光看向了外面,像是想到什么。 知白悄然抬眸看向她,又默默低下头。 他的眼里,的确没有谁能比皇后更加分明。 华姝思索着,“今个你回去,将那豆子皮分开,一粒粒挑选出来。” 她指向外面那些晾晒的黑豆。 知白应下, 只要是皇后的命令,不管是多么令人诧异的决定,他都会第一时间执行。 华姝并没有说别的,看着他,便想到曾经的自己。 她也曾陷入那地狱里,犯下了大错,虽然她没有后悔,但那样做,并没有将痛苦减轻,反倒让她身心难以脱身。 以至于她都觉得重病的那些年里,是给她的惩罚。 来到楚国,她是皇后,有了全新的身份,似乎与过往道别了。 可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事物的不同面。 利害对错忠奸。 一定分得清吗? 华姝轻轻摸着腹部,扯唇失笑,不知为何,自打怀孕后,她也开始多愁善感了。 夜间, 楚泽来了坤宁宫,轻车熟路,乃至于宫中上下都对皇上到来,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什么波澜。 第183章 温存 楚泽到的时候,华姝正在听云悦念书,她不能多用眼,但还是习惯性地会看些书。 云悦讲话最有意思,念起那些故事,格外生动。 温嬷嬷等人在一旁,都被逗得嘎嘎乐。 以至于皇上出现的时候,笑容僵持在脸上,快速行礼。 华姝撑着额头,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了楚泽出现。 他今日穿着绛紫色的龙袍,金色发冠高高束发,脸色很好,神清气爽的样子。 楚泽免了华姝行礼,“今日如何?” 他说话,是对着华姝的肚子说的,像是在跟腹中宝宝对话一般。 华姝依靠在那里,摊开手,没有说话。 楚泽自我对话像是停不下来,一会对着说,是父皇来看你了,一会又是说对母后好点,不然父皇揍你。 不过刚说完那句话。 华姝眉头一蹙,双手抚着腹部。 楚泽紧张地扶着她的胳膊,“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传太医。” 华姝摆手,“没事,就好像是被踢了一脚。” 楚泽虽然之前也有孩子,但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眼眸微睁,显得有些呆呆的,“什么?” 他靠近华姝腹部的手,不禁缩了一下,“怎么会,难道是要生了?” 华姝看着他这番犯傻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若非是见过皇上精明算计的模样,很难将眼前的人联想起来。 楚泽瞧着她笑得那么欢快,有些无措,也跟着笑了笑。 “皇上,都怪你,说要揍他们,这会就闹腾臣妾了。”华姝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以至于楚泽根本没有注意到华姝所说的话,他们? 楚泽:“父皇不揍了不揍了,你别折腾你母后,乖乖的。” 他没想到孩子在腹中也能听到自己说话,这回对着华姝肚子轻言细语,说到后面,还上扬了几分。 两人躺在榻上,楚泽侧着身子看她,目光还是不自觉落在她腹部,“朕觉得这很大可能是个大胖小子。” 他看着华姝的肚子,似乎比一般孕妇要大一些。 华姝见皇上说这话,试探询问,“皇上是不喜欢?” 楚泽倒是摇头,“没有,只要是姝儿生得,朕都喜欢,当然了,是个小公主像你就最好了,不过,朕也希望是个小皇子,这样朕就可以好好栽培他。” 华姝听到这话,开口,“皇上,你想得很美。” 偏偏她是笑呵呵说着,不像是调侃,倒真是夸奖似的。 楚泽搂着她的肩膀,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未来孩子的模样。 “等到秋末,你也快生了,姝儿,谢谢你。” 楚泽不知为何,突然说到了这里。 华姝有些不解,看过去,为何要谢她? 楚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抱着她,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处。 他不仅仅是因为她怀有身孕, 华姝对待他的孩子,不管是谁,都一视同仁,之前大皇子病的时候,她也派人细心照料,两个公主她也让嬷嬷好好教导。 楚泽见识过皇权斗争,死去活来,对待那些皇子赶尽杀绝。 可她并没有那样做。 反倒是支撑他去把这方面做好。 ........ 知白时常挑豆子,起初很慢很慢,得弄个三天,后来慢慢的也快了起来。 这样的差事很磨炼心性,耐力。 王公公见知白出来了,给他带了份吃食,“这是对眼睛好的,你吃吧。” 知白见王公公关切的眼神,那脸上露出笑容,将那黑馒头咬了一口。 王公公跟在他身后,“知白,你做错了什么事啊,娘娘惩罚你,咱家去给你求求情。” 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是越发好。 知白摇摇头,“没事,这是娘娘交给我的差事。” 他起初也不太明白娘娘的用意,可渐渐地,他在其中找到几丝平静。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送花的小夏,两人走在一起。 小夏看着知白,“三哥,你没事吧。” 他自然也听闻了一些事。 知白笑着,没有说话。 小夏抱着那换下来的花盆,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脸上。 “娘娘对你是很好的,可能是偶尔有些事.......”小夏说着。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知白接了话茬,“嗯,我知道,皇后娘娘对我,极好,恩情,是我这辈子都还不完的。” 听到知白这么说,小夏眼眸闪烁,旋即露出笑容,“三哥对娘娘同样如此吧,你对娘娘的心意,谁都看得出来。” 他话音一落,就感觉冷然的眸光,“你这话是听谁胡说的?” 知白停下脚步,目光注视他。 小夏愣了愣,花盆差点掉在地上,他赶忙摇头,“没有谁,我就是一时嘴瓢说错了话,三哥,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对您是真的好。” 知白眼神稍稍缓和了些,瞧着他,“以后不允许说这样的话,皇后娘娘是我的主子,恩重如山,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报答,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娘娘。” 皇后娘娘就是九天神女,宽慈人间, 他卑微到了泥土里,绝不敢沾染半分。 小夏拼命点头,“知道了。” 知白对着他摆了摆手,便从另外一条道离开了。 小夏站在那里瞧着他的背影良久,最终走开。 ........ 荷花池。 “娘娘,该回去了。”几个生产嬷嬷数着步子提醒皇后娘娘。 最近娘娘的食欲渐涨,那肚子明显大了,太医说了,要一定的走动,但又不能太多。 她们都是紧张兮兮照料,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华姝扶着温嬷嬷的胳膊,光是走这么几步,她后背都出汗了,甚至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真的是辛苦。 她想着,看着前面的凉亭,“去那坐会。” 华姝说着,云秀赶忙将软垫子铺在石凳上,旋即将那石桌擦干净,放上水,还有一些吃食。 现在娘娘总是饿,但一次性不能吃的太多,只能多吃几回,每次都少量食用。 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粉色最常见,一边还生出几朵金黄色的荷花。 阳光洒下,很是美丽。 华姝静静看着,后面假山却传来了哭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她转过头,看向温嬷嬷。 温嬷嬷得了意,上前去查看,没一会,就见着她带上来一个人。 正是大皇子。 他眼泪汪汪,鼻子哭得红红的,身上脏脏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184章 大皇子被打 “大皇子,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何事?” 华姝看到他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 他身边的人,那都是由皇上挑选的,就算没有十分尽心,也不会苛待他。 再瞧他现在的样子,怎能让人不多想。 楚知沅胆怯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周边,小手兜在腰间,不知所措。 他哭得红红的眼睛,眨了眨,硬生生将眼泪吞回去了。 华姝见他不说话,也没有逼问,只是拿起桌上的凤梨酥,朝着他招手。 “来。”华姝柔声说着。 楚知沅看了看她,脚步缓慢挪动。 温嬷嬷跟在他身边,时刻盯着,免得他做出别的举动,伤害到娘娘。 楚知沅接过那块凤梨酥,小声道谢。 他的手臂微微露出来,就看到了青紫,还有几个明显的牙印。 华姝眉头一蹙,目光也看向了温嬷嬷。 温嬷嬷仔细瞅瞅,显然大皇子是被人欺负了,尤其是身边还没有人跟着。 如此怠慢,若是有心人引导,责任岂不是会落在自家娘娘身上。 很快,温嬷嬷的就行礼退出去。 自然是要去调查这件事。 楚知沅虽然年纪不大,但很容易观察到别人的神色变化。 他吃了几口凤梨酥,许是心情好多了,才说道:“嬷嬷是去拿秋衣了,因为妹妹她们被夫子留下来背诵诗文,我便让嬷嬷们将妹妹们的秋衣一同取回来。” 楚知沅替自己身边的嬷嬷说了几句。 华姝垂眸看他,“这样啊。” 他的思维逻辑很清晰,不是身边的人, 他躲躲藏藏,没有直接寻找皇上告状,就说明此人能够让他有所顾忌。 华姝并不着急询问他,而是说了一些其他的,问问学业上的事情。 等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华姝伸手将他的衣服整理好,站起身。 就打算离开,只不过走的时候,说了句,“有些事情,错过了时机,就再也不会重来。” 她相信大皇子听得懂。 他的生母虽然蠢笨,生得孩子却很聪慧。 楚知沅见她就要走,那双手紧紧捏着,转身,小心翼翼唤了声。 “皇后娘娘。” 华姝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楚知沅上前,那双圆溜溜的眼里是带着期望渴求,甚至有些恳切。 “儿臣有事要禀。” 华姝才缓缓看向他。 ....... 永平侯府。 华妧拿着拨浪鼓正在逗着摇篮的孩子,这边的庆嬷嬷悄然走进屋。 庆嬷嬷来到华妧身边,凑近说了几句,“夫人,宋姨娘偷偷去了厢房。” 永平侯现在还吊着一口气,被安排在厢房,周边都有人服侍,实则是监视。 屋内那些姨娘,很多都被华妧处理掉了,留下了几个听话的,还没安排去处。 宋姨娘一向是文静不多事,怎么突然去厢房作甚? “她应当是想看看侯爷的情况,碰上了正送饭的善姨,给挡回去了。”庆嬷嬷继续说着。 华妧将拨浪鼓放置在一旁,目光看向外面,“派人盯着她。” 永平侯已经是开不了口,就是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亦或者,想探查消息。 毕竟外面已经传闻永平侯没救了,快死了。 又或者,她是受了谁的令。 华妧目光收回,手抚着玉镯,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冷光。 都已经留着他这么久了,诚意也给外界看了。 是时候了。 ........ 忞勤殿, “大皇子,您可得小心啊,别总摔着了。”服侍的嬷嬷说着。 最近大皇子总是出去玩,回来就是灰头土脸的。 还不让她们近身服侍,她只能多交代几句。 大皇子没有生母庇护,她们更是没有什么赏赐,自然是羡慕别人宫里当差的那些人,怎么都能有些油水。 可再怎么样,皇子是皇子,她们这些奴婢,也不敢怎样。 楚知沅什么都没说,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默默走出去。 嬷嬷这回是跟上他。 刚到忞勤殿,就看到了两位公主,身边还有伴读,几人打了照面,便都玩到一起。 大皇子的伴读是尚书的孙子。 还没等说几句话,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们在玩什么呢?” 很快大家都看过去,瞧着来人,大摇大摆,身后跟了好些奴才。 前面那个小儿也就七八岁的模样,肥嘟嘟的,狭长的眼睛眯起,就望着楚知沅。 他是安王的儿子,楚烨颂。 楚知沅的手不自觉放在身后,但还是没有说别的。 楚烨颂走上前,就看向了楚知沅,“大皇子,来吧,以后说不定我是成你的伴读了。” 他笑嘻嘻的,那浑圆身材,很是无害的模样。 旁人眼里楚烨颂是很可爱的世子爷, 再加上安王太妃与赵太后又是那般好的关系。 安王与皇上是最亲的手足, 他的嫡长子,在宫里头,自然是横着走,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没一会,楚烨颂就将楚知沅带出来,与自己同玩。 到了外面,刚刚还笑眯眯的楚烨颂脸色转变,瞪着他,“你说了吗?还没有说?” 他是要在忞勤殿学习,给楚知沅当伴读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是想要大皇子同皇上说说,换他来当伴读。 没想到这个大皇子是个傻子,给他好东西不要,油盐不进。 不得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楚知沅看着他恶狠狠的,还是有些惧怕。 他在宫里面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楚烨颂虽跟他差不多大,但瞧着比他高出一截。 “父皇已经定下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同父皇说。” 楚知沅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抬起头,努力说着,脚不由得蹬起,仿佛全身都在用劲。 楚烨颂见他还反驳自己,当即是气愤,伸着小胖手就要揪着他衣领,往下拽。 楚知沅双手也扯着他的衣袖,想要保持平衡。 楚烨颂身材壮实,但手脚不协调,一时还真没占着上风,气得咬牙。 他是没想到大皇子的脾气这么倔, 都好些日子, 楚烨颂眼睛瞪着,就同以往那般,狠狠咬在他身上。 他平日就爱啃肉,咬得人生疼,楚知沅痛得泪顿时就下来了。 当即失去了战斗力。 楚烨颂当即占上风,将他压在身底下,“你还跟小爷斗,愣了点。” 楚知沅脸被压得通红,喘不过来气,奋力吼道:“你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第185章 小孩之间的事解决了,就轮到大人 楚烨颂无所谓地笑着,“你告,你敢吗?你连母妃都没有,谁能保你,就是告诉皇上,小爷我也不怕。 我爹是皇上的兄长,你一个不受疼爱的皇子,谁给你撑腰,你敢透露给别人,就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难堪得是你自己,我母妃说了,你要是乖乖的按照我的吩咐,你以后的路会比现在好。” 他这些话说得很是流利。 看来平时是没少说。 甚至受了家中人的影响。 “是吗?本宫愿闻其详。”华姝的声音在假山后面响起。 那些围在边上的几个奴才还在看戏,一见到皇后娘娘,也是魂都吓没有了三分。 楚烨颂看着华姝,手缓缓松开,低声,“你敢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就站起身,堆满笑,“皇后娘娘。” 华姝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前安王刚入宫的时候,她也见过他一面。 当时,她就感觉这孩子分外活泼,对赵太后左一句夸奖右一句吹捧的。 伶牙俐齿得很, 但瞧着就觉得不舒服,没有孩子的稚气天真。 华姝并没有给他好脸色,身边的温嬷嬷是立即过去搀扶大皇子。 “你可知道,这里是皇宫,当众殴打皇子是什么罪名。”华姝声音冷冷开口。 后面知白已经搬来了凳子,华姝坐下来,目光直视楚烨颂。 她从不惯孩子。 也不认为孩子犯错是可以姑息的事。 楚烨颂本想嬉皮笑脸搪塞,可见皇后说起这话,再看她的脸色,心里也没有底气了。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其中一名公公赶忙说道:“皇后娘娘,世子爷还小,初来乍到,没有朋友,见大皇子年纪相仿,两人能玩到一起去,但孩童间就是如此,小打小闹的,世子爷绝不是殴打皇子,我们都瞧着呢。” 华姝冷笑,“都瞧着呢,正好,那就一同受罚吧,拖下去,杖责一百。” 她话一落,知白已经派人前去拖人了。 他们显然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这么做。 当然,他们对皇后娘娘了解太少了,但凡在宫里待的久些,都不敢如此。 “娘娘,娘娘饶命,不关我们的事啊!”他们见来真的,也都害怕了。 一百大板,不死也得扒层皮了。 可华姝丝毫没有留情面,甚至全程都很冷静。 这些人敢在宫里面旁观,甚至偏袒,就该重罚。 温嬷嬷将大皇子安抚了一番,将他带到了自家娘娘身边。 大皇子手上的伤口以及身上的一些牙印露出来。 楚烨颂刚刚还威风凛凛,这会听着那些人的惨叫,就已经是吓傻了,打算跑路。 可没等走几步,就被知白拎着衣领,强行拽在那里。 “知沅,他打了你,你该怎么样。”华姝问着。 那天楚知沅就将事情告知给了她,楚烨颂想要当伴读,被拒绝后就开始各种法子折腾楚知沅。 事后,又开始威胁他,恐吓他,楚知沅心性敏感,的确不敢多言。 楚知沅听着皇后的话,目光微抬,拳头紧紧攥着,说不出来话。 他告知皇后娘娘这件事,她并没有责怪他, 皇后娘娘说要帮他,但必须要他去想如何解决此事。 华姝见他不说话,心中暗叹,他年纪不大,顾虑的东西可真多。 “知沅,读书好,但不要将书给读死了,先礼后兵,人家近了一尺,你退一尺,人家近一丈,你还要退吗?” 华姝的话在楚知沅耳边响起, 他看向站在那里的楚烨颂,眼神也渐渐冷下来,是啊,还要退吗?不能再退让了。 楚烨颂不由得缩脖子,“你要干什么,不许打!” 他红着脸地说着。 楚知沅却像是没听见,直直冲过去,抬起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楚烨颂想躲,可后面好似有面墙,他被绊倒摔在了地上。 楚知沅顺势就骑在了他的身上,胡乱挥拳。 知白悄然退开,他是帮了大皇子一把。 华姝就那么看着,手轻轻放在腹部,像是安抚孩子们。 温嬷嬷瞧着眼前这副场面,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安王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当成什么心肝宠着,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楚知沅虽然占了优势,但体量上不是楚烨颂的对手, 被他挣扎起来,楚烨颂又狠狠给了楚知沅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楚烨颂捂着脸,呸了一口,“废物,有人给你撑腰又怎样,等我告诉爹娘,定要你好看。” 楚知沅眼里满是恨意,他咬唇,手摸到边上的一块石头,就砸在了楚烨颂的腿上。 他痛呼一声,就感觉到楚知沅脚踢了过来,将他狠狠擒住,坐在他脖颈上。 楚烨颂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刚刚嚣张的劲头彻底没有了。 楚知沅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楚烨颂感觉脸火辣辣的,不由得痛哭起来,“好,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了!” 楚知沅还没有放开他,“你不是认输,你要道歉,向我道歉。” 楚烨颂泪流不止,呜咽地道:“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见他如此,楚知沅才缓缓起身。 楚烨颂大口喘气,一阵后怕,刚刚他是真的害怕了,没想到楚知沅瘦瘦弱弱的,打起人来真的疼。 他想走,可华姝还没有发话。 知白拎着他又来到面前。 现在楚烨颂老老实实的,跟之前判若两人,只是多少脸肿了,身上也脏兮兮的。 楚知沅将石头扔在一旁,同样老实地站在华姝面前。 华姝看着两人,那指尖敲击着膝盖,“既然知错了,那就互相道歉吧。” 两人听着,也很顺从,面对面开始道歉,你一句我一句的说。 “好了,本宫知道你们喜欢玩闹,可也要有个度,既然和解了,那就握手吧。” 华姝继续说着。 楚知沅跟楚烨颂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从握了手。 事情到这里。 华姝就不继续参与下去,让人送楚烨颂回去。 至于楚知沅则是跟着她回, 路上,楚知沅不断抬头看向皇后娘娘。 他是出了恶气,但也给皇后娘娘惹了麻烦。 那楚烨颂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母后,一切都是孩儿做的,与母后无关。”楚知沅说着,声音微微颤抖, 叫着那声,不太熟练的母后。 华姝眉头微挑,眼眸流转,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你又做错了什么,不用多想,小孩之间的事已经解决了,大人之间的事,大人们解决。” 第186章 朕要给自己的孩子做主 楚烨颂是知白亲自送回去的。 一路上都很老实,只是刚到安王居住的宫殿,就开始变化了。 他肩膀抖动,刚刚正常走路的样子变成一瘸一拐的。 扯着嗓子大喊,“父王,母妃!” 门口的婢女嬷嬷们一听到动静就已经簇拥上前了。 见到世子狼狈模样的时候,都吓得不轻。 这可是小祖宗啊。 太妃王妃都当心肝保护,含在嘴里怕化了, 之前谁摔着碰着,都免不了重罚。 为首的柴嬷嬷走上前,忙看世子爷的情况,目光看向后面,平日里跟着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就只剩个眼生的公公。 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一看就不是他们蜀州来的人。 知白不紧不慢说道:“皇后娘娘命我等护送世子回来,世子与大皇子发生纠纷,两人已经互相和解。” 他说完。 楚烨颂张大嘴巴嚎啕大哭,但没有告状。 许是顾忌知白没走。 柴嬷嬷伸手艰难抱起世子,看了几眼知白,才匆匆进了内殿。 这人瞧着是皇后娘娘的人。 她们做奴婢的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等进了内殿,楚烨颂哭得更大声了,直接惊醒了里面正在午睡的安王妃。 她披着衣裳就快步往外面走去,“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的乖宝。” 安王妃还没见着人呢,就开始着急了。 等看到楚烨颂跑过来狼狈的模样,她几乎要失去理智。 “谁干的,我不得扒了他的皮。” 楚烨颂像是找到了靠山,钻到她怀里,哽咽说道:“母妃,大皇子打我,皇后帮他打我。” 安王妃愣了片刻,虽然惊奇,但还是难掩愤怒。 她看了一眼后面的柴嬷嬷,眼神示意,显然是让她去查怎么一回事。 柴嬷嬷出去后,安王妃将他搂在怀里安慰。 哄了一会,就让底下的人带着他去沐浴。 晚间, 华姝正在用膳,温嬷嬷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到了内室的时候,她脚步下意识轻了些,不想因为外界的事,惊扰了自家娘娘。 她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娘娘的目光扫视过来。 温嬷嬷禀报:“娘娘,安王妃去了赵太后那里,是哭着去的。” 估计就是为了世子去的。 华姝点头,这些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安王人呢?” 温嬷嬷回道:“今晨出宫,还未回来,但能看到安王妃的人送了信出去。” 华姝:“去蹲守着。” 安王太妃病重,赵太后怎么都得看她的面子。 但此事既然自己参与了,也得好好解决。 同安王妃说话,只能是鸡同鸭讲。 她懒得去多费口舌。 要想将这样的人制服,就得先看看她惧怕什么,倚仗的又是什么。 安王与皇上手足情谊,是皇兄,还能直接辅佐皇上登基,就足以证明他并不蠢笨。 交涉,就要同聪明人讲话。 ....... 慈宁宫。 “太后娘娘,臣妇瞧着颂儿的伤,怎能不心疼啊,天下为人母,就是如此,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安王妃说着,就抹泪,顺带将楚烨颂搂在面前,将脸上最明显的伤露出来。 青紫,很是醒目。 赵太后看着,那眼皮也是一跳,当即说,“哟,怎么伤成这样,是摔在哪里了,可别伤着脑子啊,身边的这些下人怎么照顾主子的。” “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听到赵太后这么紧张地说,安王妃心里更有了底气,胳膊暗暗戳了戳楚烨颂的背。 楚烨颂早就习惯这样的事,当初在蜀州不管是惹了多大的麻烦,只要哭一哭就能解决。 他哭着来到了赵太后身边,断断续续地开口说:“皇祖母,皇祖母。” 赵太后也是顺着应下,还想安慰几句,就听到了楚烨颂说,“是大皇子打了颂儿,皇后娘娘就........看着!” 后面有些呜咽,赵太后也听明白了。 大皇子打他,皇后还在场看着? 赵太后想安抚他的动作停顿片刻, 一时之间,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大皇子平日里乖巧懂事,况且皇后在现场,能闹成这样,那就肯定不是一方的过错。 安王妃见赵太后没有说话,掩面哭泣,“母亲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孙儿,要是知道此事,该怎么办啊!” 太妃回来养病,若是直接被气死了,不是那么一回事。 赵太后正色起来,瞧着那安王妃的神情,她识人无数,哪能看不出她的用意。 若真是担心安王太妃,也不会将此事闹大。 没一会,孙院判已经来了。 他行礼问安,赵太后先让他给小世子看。 孙院判忙过去,一见着世子,就看得出他是被人给揍得。 不由想到下午,皇后娘娘唤他前去给大皇子看诊的时候。 大皇子身上的伤,同样看得出是被打的。 都在宫中,两人年岁相仿,孙院判凝眸,嘴唇不由得抿紧。 得,这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事了。 孙院判不敢多言,只是仔细检查了一番,便看向太后那边说道:“太后娘娘,王妃,世子这是皮肉伤,并没伤着脏腑,不必太过担忧。” 安王妃一听后面那句就不乐意了,“都打成什么样了,还不必担忧,你怕是昏了头了吧。” 说着,安王妃便起身,“太后娘娘,颂儿最尊您了,您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做主,做什么主,朕也想看看。” 楚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众人纷纷行礼。 安王妃身形一顿,赶忙福身。 楚泽大步从外面走进来,目光扫视全场,落在那小世子的身上。 楚烨颂惧怕皇上,不自觉地躲到了自家母妃身后。 只是当他看到皇上后头跟着的人,才露出笑容。 “父王。” 同样回来的还有安王。 听到楚烨颂的声音,安王并没有像从前那般慈眉善目,反倒是冷静异常。 楚烨颂笑脸稍稍收了收,小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母妃的衣角。 楚泽来到赵太后身边行了个礼。 旋即坐在那里,丝毫不拖泥带水,将事情摊开了说。 “朕今日来便是做主,为朕的大皇子做主,朕倒是想看看,谁这般胆大敢殴打皇子!” 楚泽冷言,却让人的心都不自觉地颤动了。 第187章 解决了人 赵太后端着仪态也不说话了。 再怎么说,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世子,亲疏远近显而易见。 能让他们一家人在宫里体体面面,全都是看在多年情分上。 但上下尊卑,要分得清楚才是。 安王妃虽然是害怕,但还想辩解一二,“皇上,臣妇的确是不清楚具体发生何事,但底下人都看见是颂儿要寻大皇子玩,可大皇子却拳脚相向,听闻皇后娘娘也在场,臣妇这才想着来问个明白。” 楚泽没等说话,安王已经是忍不住了,“够了,你闭嘴。” 他呵斥了一句,安王妃楚烨颂都吓傻了。 安王性子温和,从未对他们发过怒气,这会见着他这番模样,都觉得很是陌生。 安王当即跪在地上对着皇上请罪, “皇上,是臣管教不严之错,还请皇上恕罪。” 他一回来就被皇后娘娘的人拉住,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他路上也去询问了跟着世子的随从,确定此事是自家孩子先犯错。 在蜀州楚烨颂调皮了些,但总得来说在自己面前还算是听话。 没想到进了皇宫反倒是更加顽劣了,还闯出这样的祸事。 不止是孩母亲,还有孩祖母惯得,真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不悔改,还来太后面前要公道,不知天高地厚。 安王更清楚皇后娘娘是给了他选择,若是不及时解决此事,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楚泽目光落在他身上,皇后自从怀孕,她的行踪他是每天都注意的,此事,他当然是听说了。 小孩子的事好解决, 大人若是跟着掺和,那他也得好好与之论一论。 安王妃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当即转换了脸色,搂着楚烨颂就跪在地上。 “皇上,太后娘娘,臣妇就是心急,可孩子还小不懂事啊!” 楚烨颂变脸怕就是跟着他母妃学得。 孙院判见状,悄声禀报:“皇上,大皇子那里,臣也去看了,大皇子身上的伤远比世子重,还有好些牙印,都发黑,看起来咬了好些时日了。” 他话音一落,就感受到了安王妃狠狠的眼神,孙院判非但没惧,反倒是扬起了胡须。 哼,他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些事,可谁叫她说自己昏了头呢。 此话一落,楚泽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赵太后能感觉到皇上愤怒的情绪,当即说道:“孩子不懂事,作为大人都有责任,好好反思吧。” 她这是给安王一家台阶,也是想要皇上消消气。 安王是皇兄,性格好,没少帮衬皇上。 皇上就算是不顾忌他,也得想着安王太妃。 安王妃顺着就往下说,“是,臣妇有错,不该没弄清楚,就着急。” 她看得出皇上是有怒气了,也不敢多说了。 本来安王妃是想同自己的儿子一同来太后面前哭诉一番, 不是为了要怎么主持公道,而是想要让太后觉得亏欠他们。 从而去安排颂儿入宫学习的事。 哪知道皇上跟王爷这么快就过来了。 搅乱她全部的计划。 这回赵太后定然也不能向着他们说话了。 楚泽指尖的白玉珠轻轻拨动着,“有错就该罚,安王,朕知你为官清廉,不喜奢靡,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他将问题抛给了安王。 这几句话充满了深意,为官清廉,不喜奢靡。 谁都看得出安王妃身上穿的戴的那都是上好的东西,就是楚烨颂身上挂的玉佩,也是绝品。 安王面色转变了几番,他真够不上皇上说的这几个字。 他双手抱拳,后背一阵阵发凉。 皇上为何说起这话,莫不是猜忌他? 安王开口说道:“皇上说得是,有错就该罚。” 他说着,就看向了身侧的人,“楚烨颂。” 听到父王这么一声,楚烨颂胆怯地缩头,一双眼圆溜溜地看着父王,满脸恐惧。 他是第一次看到父王这样的严肃。 “你知错了吗?” 楚烨颂:“知错。” 安王:“那就跪下磕头认错,再去大皇子面前磕头认错,不取得大皇子的原谅,你不可以吃饭。” 楚烨颂忍不住哭起来了,不让他吃饭比死都难受。 安王妃也觉得太过了,“他还只是个孩子,王爷。” 安王看了一眼后面的嬷嬷,让其将楚烨颂抱下去。 等他离开,安王才拱手看向皇上太后那边,“太后娘娘,皇上,臣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赵太后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现下都平静,想来也是没事了,当即开口,“起来吧,孩子好好管教就行了。” 楚泽也并未阻止, 安王站起身,安王妃却是有些憋屈,她不明白安王为何要罚颂儿如此,颂儿可是他亲生的啊。 她刚想说话,安王似乎是预料她不甘心,当即道:“你如何管教的孩儿,还闹到太后面前,本王今日就得休了你!” 安王妃脑子嗡嗡作响。 她瞪着眼看着安王,满脸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件事就要休了她? 她拼命呼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摇摇欲坠,后面嬷嬷赶紧搀扶。 楚泽是没兴趣看他们闹下去,直接便向太后行礼,离开此处。 他还得去看看皇后,这些人要搅了她的心情,不能好好养胎,别说现在这样的惩罚,他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等到坤宁宫的时候。 楚泽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皇后,还有站在她跟前背诗的大皇子。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声音响起,几人纷纷转过身行礼。 楚知沅看着父皇走来了,他脸上有几道划伤,眼里很是渴望,又透着一丝胆怯。 他想靠近父皇,可又不敢。 所以当楚烨颂欺负他的时候,他就在想,父皇要是知道了,定然会觉得他没用吧。 毕竟父皇喜欢出色的孩子。 楚泽走过去,伸手就揉了揉他的头,没有什么话语,光是这个举动,就让楚知沅眼神亮起光。 父皇不嫌弃他。 他们说了会话,楚泽便让人将他带回去休息,看他是累了,眼睛都睁不开。 楚知沅走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父皇。 等人离开了。 楚泽自然地来到华姝面前,与她同坐,“以后这些事就交由朕好了。” 现在怀孕就很辛苦,吃不好睡不好的,宫里面的事都要尚宫帮着打理。 华姝笑了笑,握着楚泽的手,缓缓放在腹部。 楚泽清晰地感觉到了肚子传来的动静,他的手像是被电了一样,微微颤抖。 咚咚咚。 第188章 别哭 真真切切感受到腹中动静的存在。 楚泽如上次那般,弯下腰缓缓贴近她感受着。 华姝没有动,她时常会让皇上参与其中,因为她需要皇上喜欢这个孩子。 需要他切实去体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如何去做一个好父亲。 “皇上,太医说月份大了,腹中胎儿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若是有音律,还能让其更早慧些。” 华姝说着,目光看向皇上,“臣妾怀着身子不便,臣妾想,不如寻个琴师,这样........” 话音还没等落地呢,就看到皇上站起身,抬手,“将长瑶琴取来。” 琴师什么琴师,他听到琴师二字就烦人。 楚泽落座,李胜跟温嬷嬷已经是去取琴了,没一会就放在了他面前。 楚泽抬眼看了几眼华姝,她那双杏眼亮亮的,还搬出来躺椅,就仿佛在等着他。 其中意味分明。 楚泽哪里不知,她怕就是想要自己弹奏。 他无奈失笑,还是缓缓抚琴,那曲繁星在他指尖响起。 华姝自己好久没有碰琴了,还有些无聊,借着这话,也是让皇上弹给自己听。 皇上琴技好,可能让他弹的机会不多。 华姝指尖顺着音律敲击,嘴唇轻抿,就那么瞧着皇上,他长得俊美,月光下,就更加迷人了。 她感觉到一种不可抑制的欲望。 华姝挪开目光,怀孕太久,有些东西也是不能做的。 偏偏是这样,就会浮想联翩。 繁星的前半段是偏清脆的,中间是有激昂之处,等到后半段,则是一种怅然。 落在皇上这里,完美展现。 华姝甚至听出了悲凉之感,回首间,满目疮痍。 她脑海里就不断浮现从前的一些片段,将回忆拨开了看。 琴声落下。 楚泽也有所感,只是他抬头之际,就看到眼前之人哭了。 华姝仰头望天空,泪水挂在脸上,落下之际,如一颗颗的珍珠。 楚泽心弦晃动,他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忙来到她面前。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楚泽很少见她哭,几乎没有这般流泪的模样,一时没有了主意,慌神了。 连拿帕巾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 华姝没说话,就是流泪,还是静悄悄的。 她其实也不是伤心,就好像是蓄水池太满,需要释放一些,才能缓解。 她想,应该是怀着身孕的缘故。 楚泽将她搂在怀里,“朕以后不弹这首曲子,朕弹首开心的给你听。” 华姝:“不要,就这个,挺好。” 楚泽看着怀中人这么说,也知道她很钟意这首,“那你别哭。” 华姝在他身上擦了擦泪,尝试憋住,“忍不住。” 她泪一滴滴顺着下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温凉的触感,可楚泽却觉得滚烫。 楚泽抱着她,“怎么会忍不住,你大口呼气。” 华姝靠在他肩膀上,那泪还挂在脸颊上,可嘴角已经上扬了。 “兴许是他们想哭。” 楚泽将她搂着与自己同坐,目光望着她的腹部,“这什么孩子,莫不是姝儿怀的水娃。” 一听这话,华姝放在他腰部的手狠狠拧了一下, 疼得楚泽脸部抽搐了一下。 当然只是说笑,楚泽见她不哭了,才继续给她擦泪,“看看,这么好看的眼睛,哭坏可不成。” 华姝别了他一眼,就已经不说话了。 晚风寒凉,楚泽将她抱入房间。 院子里的李胜瞧着,那拂尘搭在臂弯上,忍不住啧啧摇头。 到现在,他都没搞懂皇后用的是什么招数,将皇上哄得是服服帖帖的。 他几乎都快不认识皇上了。 房内,楚泽看着华姝,她怀孕后,皮肤还是那般好,就是腹部格外大,但那胸前的小兔也是大了一圈。 每每看到这副场景,楚泽都很难平静。 他甚至已经开始闻到那一阵阵的香气。 楚泽想着,就站起身背过去,“朕.......” 他再不走,感觉有些忍不住了。 现在月份大了,她本来就很疲惫了,就不能折腾她了。 “皇上。”身后的声音传来,他的手被牵住。 楚泽身子微微颤动,紧接着就回到了那温柔乡里。 “姝儿,别闹。”楚泽尽量克制着自己。 他低头就看到华姝贴过来,显然她也很难受。 楚泽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场景,最终还是小声说道:“朕帮你纾解。” ............ 太师府。 “都准备好了没啊,可别落下什么东西。”华晟意嘱咐着,一边看着夫人时不时找寻,就知道她紧张。 太医说十月末临近姝儿生产, 这会已经是快十月了,皇上已经特许夫人入宫陪同。 张婉怡一边问着常嬷嬷,等确定无误了,才稍稍放心。 她见华晟意坐在那里,走过去,悄声道:“这次特殊些,一定要万无一失。” 华晟意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养伤,听到夫人说特殊,有些好奇。 “什么意思?” 张婉怡神秘兮兮伸出两个手指。 华晟意不解其意。 张婉怡懒得跟他多说,坐下就又站起身来了,踱步,“宫里面什么都不缺,有的是经验的嬷嬷,皇上这么重视姝儿,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 张婉怡念叨着,就又出了房门,“我得去祠堂拜拜,让列祖列宗保佑完我们妧儿,再保佑我家姝儿一次。” 上次她本来也是要去陪妧儿的,没想到侯府里那些杀千刀的,逼得她妧儿紧急生产,还差点大出血。 这回说什么都得小心了。 华晟意这边虽然没想通什么意思,但还是去库房一趟。 翻来翻去,也都是那些东西,姝儿是不缺这些。 不过可以搬一部分给未来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的。 这边管家走过来,“老爷,温将军求见。” 华晟意回过神看向外头,“他来做什么?” 温衡义是皇上的心腹,平日里就不苟言笑,但武功高强,之前让华昀珏拜他为师,也是学了不少东西。 华晟意下意识就想给他送点重礼,但转念一想,还是不对。 无事不登三宝殿。 搞不好是皇上有什么事,想着华晟意就赶忙给自己的库房上好锁。 上次就已经被皇上搜刮了一半的家财,虽然他给皇上是愿意的,但肉痛是真的。 出门的时候,本来好了腿,此时走着走着又有些不利索了。 第189章 给你找个媳妇 温衡义见华太师过来,拱手行礼,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按理来说,这么久了,该养好了吧。 华晟意感觉到他的目光,拖着身躯坐在长廊凳子上,才说道:“温将军,你来是所为何事啊?” 温衡义回过神,想到自己的来意,立马说道:“是为豫东钱财之事。” 他也去了豫东调查,但因为曲州一事要处理,所以早早就走了。 但可知华絮珍将钱都转给了旁人,还留在身边嬷嬷儿子名下,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温衡义接手过这件事,自然是要确定去向的。 华晟意听到他说的是这个事,便放心多了,说道:“这个啊,温将军你放心吧,我前几日就写了奏折呈给皇上了,皇上也应允了。 这一部分,我留给何家人,还有剩余的给了豫东府衙,让其改善民生。 等过两年,我再去看看成果,温将军不如到时,你也陪着老夫一同前去。” 温衡义听到华太师这么说,点头应下,“叨扰了。” 华太师爱财,他们都知晓的事,但温衡义觉得他能力出众,不希望他因为此事受到什么连累。 确保他没有参与就行。 眼见他将各方面都安排的很妥当,就也不多说了。 温衡义本想走,突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蹲下来。 这般利落的举止, 倒是给华晟意吓了一跳。 没等华晟意开口,那温衡义打量着他的腿,说道:“太师,我见您腿还未好,怕是伤到了骨头,我曾学过一些正骨术,您先别动,我替你看看。” 华晟意摆手,“温将军,没事,老夫这点小伤不打紧。” 温衡义还是劝道:“骨头若是长歪了,真要不良于行了。” 听到他这话,华晟意嘴巴动了动,知道自己再拒绝就不好了。 只得让他继续。 温衡义粗掌握住了华晟意的腿,脱掉他的靴子,摸索着骨头。 华晟意看着他的举动,神情认真,没有丝毫嫌弃的模样,心下有些感动。 “温将军,老夫给你寻个夫人吧。” 华晟意说着,他知道温衡义一些私事。 他曾娶过妻,后来妻子病逝,他就一直没有续弦。 眼下都过去十年了,马上而立之年,还没有子嗣,总那孤单一人,不好。 温衡义被他的话呛着,古铜色的脸都看得出红润。 “在下暂且无心此事,只想报答皇上知遇之恩。”温衡义说着,他也不是推脱,本就是这么想的。 他这样四处奔波,战场厮杀的人,不适合娶妻生子。 也无法将过去再经历一遍。 华晟意听见他说这话,就知道他没有心仪的人。 暗暗将此事放在心上。 等让他夫人留意哪家的贵女,能与之相配最好。 “孤孤单单的,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贴身照料得好啊。”华太师长叹一声。 他是有做媒人的潜质。 “太师,您这腿是哪处不舒服,骨头并无大碍。”温衡义问着。 他摸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华晟意回过神,看着自己的腿,才想起来这桩事。 当即哎哟了一声。 “大概就是皮外伤,还没好,不劳将军费心了。” 华晟意尬笑着摆手。 只要不关他们华家的事,他就哪都不疼,活蹦乱跳的。 温衡义见他吃痛的样子,缓缓站起身,也有些疑虑。 莫不是他的手法生疏了,竟是没有发现伤口? 华晟意踉跄着送走温衡义,舒了一口气,浑身轻松。 他借着养伤,都好一阵子没去上朝了。 不由怀疑温衡义是皇上派来试探自己的。 华晟意想着,背着手往回走。 不知为何,那腿还真隐隐作痛了。 天杀的,不能扯谎,特别是身体的谎。 ........ 十月初。 坤宁宫。 华晟意张婉怡都入宫来了。 华姝招呼他们落座,目光落在父亲身上,他这阵子是比之前圆润些,也看得出肌肤白了。 “父亲受苦了。”华姝说了句。 华晟意忙摆手,“爹没事,好得很。”他极力证明,站起来拍了拍肩膀,“瞧,都壮实了。” 张婉怡笑着拉他坐下,别人眼里狡诈的太师,在自家人眼里,却是很不稳重的幼稚。 “姝儿,该备好的都备好了,你啊,不要担心,娘会一直陪着你。” 张婉怡宽慰着她,想着女儿人生第一次,难免会害怕。 尤其这次姝儿还不同些,她也没有经验,心里面再怎么担忧,作为母亲也得让她有依靠,安心,所以面上不能流露慌张。 华姝点了点头,“好。” 华晟意与女儿待了会,便去拜见皇上了。 张婉怡留在宫里与华姝说着体己话,同时也将那些生产嬷嬷的底细摸了一遍。 等到晚间又围着坤宁宫走了一圈,确定与上次没什么两样,才放下心来。 张婉怡目光落在水池边上的几盆花,随即让人搬走。 她虽没有在宫里面生活的经验,可也看了不少关于后宫的书籍,凡事谨慎小心,准没错。 这段时间,张婉怡留在宫里陪着华姝。 日常能碰到皇上过来。 对皇上这样的表现,张婉怡也放心多了,至少自己女儿不必受皇上的气,那别人也不敢给她气受。 * 楚泽去慈宁宫请安,恰巧碰到淑妃,两人打了照面,多聊了几句。 淑妃望着皇上,心里面怅然,与皇上之间的距离似乎是越发远了, 她这朵解语花,也渐渐枯萎。 赵太后看着他们过来,各自聊了会,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皇上明显对皇后是偏宠了,她管不了这事。 她们就算是不满,也要看看她们的本事够不够上。 更别提现在皇后还怀着身孕,皇上更是当掌中宝呵护着。 淑妃靠近皇上说着一些琴棋书画上的事。 楚泽点头应道,目光望着前面,在想孩子的名字。 他已经是列出好些,还没决策。 楚泽突然想到为何太医还没有诊出是男孩女孩? 他又想起来,是他让李月全权接手了。 皇后定然已经知道了,可她没有声张,也没有告知自己,八成是皇子。 她是不想后宫惦记吧。 “皇上?”淑妃连连唤了好几声,皇上才侧目看她,不解挑眉。 只是没等淑妃开口,楚泽就已经踏上御辇了。 “朕还要去坤宁宫,淑妃你先回吧。” 坤宁宫这几个字,全然落入了淑妃的耳里,她脑子嗡嗡作响,从没有像此刻厌恶这三个字。 淑妃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御辇离开,手不自觉掐进肉里,强行清醒。 她要学会忍,不是时机就绝不轻举妄动。 ......... 十月二十一日。 坤宁宫传来了动静,皇后娘娘要生产了。 第190章 上上吉 皇后要生的消息传遍后宫。 坤宁宫内,闻讯而来的嫔妃,都在院子里等待消息。 没一会就看到皇上来了,众人行礼问安。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容妃离得近,她眼眉微微上抬,看到皇上出现,那嘴唇不自觉地咬紧。 只是没等她说话,皇上已经从她身边穿过去,快步朝着里面走。 “皇后怎么样?”楚泽焦急地问了句。 王公公见着皇上来了,虽然平时有些胆怯,但现在还是赶忙回道:“皇上,生产嬷嬷都进去了,应该是快了。” 紧接着,赵太后也来到了坤宁宫,一行人在内殿等待着。 听着内室里传来的动静,都情不自禁望过去,心里也有些焦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泽已经是控制不住站起身来。 “里面怎么没有声音,到底如何了。”楚泽的声音压抑着焦急,迫切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几句等候的话。 赵太后也看得出皇上着急,安抚着,“皇上,你放心吧,皇后定然无事。” 她说着,捏着那佛珠转动了几圈。 今晨请了一卦,卦象为上吉。 众人等着。 容妃站在后面,眼神有些迷离。 此情此景,她就会想起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再看皇上那般焦急的模样,她内心酸楚。 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也认清了,妻妾的区别。 皇后对皇上而言,终归是不一样的。 嘉妃目光微垂,就看到容妃露出的手,那指尖有磨出的痕迹。 不由想到,近来彩云殿屡屡传出的琴声。 看来容妃是想着挽回皇上的心,只可惜啊,皇上现在整颗心都扑在皇后身上。 坤宁宫那长瑶琴响起的频次,可勤着呢。 淑妃站在前面,眸光侧过来,就与嘉妃的眼神相对,只有那么一瞬,又移开了。 惠妃恰巧在她们中间,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看了看淑妃,再看了看嘉妃。 这两人平时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惠妃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猜忌,余光扫视身边的嘉妃。 嘉妃这人性子娴静,与她们在一起,也没有瞧出什么,兴许是她多想了? 惠妃思绪流转,而屋内传来了动静。 一声婴儿啼哭。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本来焦急到站起来的皇上,快步走过去,那房门打开,只见生产嬷嬷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说道:“恭贺皇上,喜得小公主!” 公主。 听到这话的时候,后面的嫔妃下意识松了口气。 当即贺喜。 楚泽看了一眼孩子,她紧闭双眼,现在还瞧不出模样,但能瞧到那皮肤是奶白奶白的。 他眼下心思还在里面,本想直接进去。 一旁的嬷嬷赶忙说道:“皇上留步!”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李月已经着急出来了,她额间满是汗水,那手帕上沾染鲜血。 “皇上,皇后娘娘怀的是双胎,但娘娘已经是乏力,孩子的位置横向,怕是很难接生!” 她语速很快,将事情说了一遍,双胎比她想象中,生得更艰难一些。 本来之前有一侧的胎儿脉象就有些微弱,偏偏是他留在里面。 李月只得赶紧将这消息告知给皇上,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妇人生产,本就带着一定的意外。 楚泽脚步顿住,目光有些凝固,来不及想太多,只是道:“不管怎样,用尽一切办法,都要保住他们母子平安!” 李月:“我听说有一颗千年雪莲,用其化水服用。” 她记得之前皇后提了一嘴, 温嬷嬷听到这话,已经是顾不得皇上,立马说道:“有,有,我这就去取。” 这千年雪莲还是太后娘娘所赠,之前还不知要如何服用,没想到今天是派上用场了。 李月这边赶回去, 楚泽想跟着进去,赵太后已经上前拉住了他。 “皇上,您现在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让这些太医想法子。” 赵太后知道皇上担心皇后,可九五之尊不能踏入此等场地。 不仅仅是不详。 正因为她也曾是妃子,很清楚这些事。 看见那些污秽,万一皇上的心留下一些阴影,对皇后是不利的。 再者,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进去了,万一将来江山社稷发生点什么事。 那就会谣言四起,唾沫星子也能将人淹死的。 楚泽站在那门口,只能干着急,再将孙院判他们通通叫过来,让他们想办法,随时候着。 屋内。 华姝感觉这辈子,不,两辈子都没现在这般痛过。 双胎不是这么好怀的! 她双手紧紧抓着那被褥,指甲几乎要撕出一个洞口。 李月很是着急,将那碗汤给她喝下,安抚地将她被汗水浸透的发丝拨到一旁。 “娘娘,您忍忍。” 李月说着,她浑身也被汗水给浸透了。 现在她是要将孩子的位置转正,需要一定的手法,还要皇后娘娘的配合。 李月只是刚透进去一点,就感觉到血液顺着手滑落。 “疼!”华姝咬紧牙关,终于是控制不住喊起来了。 “啊!” 屋外的楚泽听着,赶忙来到窗户口,将其破开一些。 “姝儿,你要是痛,咱就不生了。” 说实话,楚泽从前没觉得生子有多痛,可听到她喊疼,他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些。 透过那一条缝。 楚泽看到大汗淋漓的华姝,她那白皙的手臂暴跳的青筋,还有那盆中醒目的鲜血。 李月也有些着急了,若是再生不下来,那孩子就要活生生在里头憋死了。 “娘娘,您再吸气,大口呼气!” 华姝仰着头,脑子一片空白,身体耗尽了力气,仅存最后的信念。 她要将他生下来。 不管怎样,一胎两个,谁都不能少。 华姝狠狠咬破了嘴唇,口中血腥味蔓延,她双手撑着,将最后的力气都化到身下。 李月见娘娘如此,心也一横,手法顺着摸到了胎儿的头部。 她稍稍松了口气,“娘娘,用力!” 华姝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 仿佛,堕入到了另外的世界,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只是那世间安静,她感受到什么东西从身上卸下。 闷闷哭声, 随着啪啪的几巴掌,声音逐渐明亮。 “是个小皇子。” 第191章 稀世之珍,掌上明珠 恭贺声,嘈杂的声音交织。 “姝儿,姝儿。” 华姝耳边响起那温柔又透着紧张的声音。 她知道,是皇上。 可惜她现在是没有丝毫力气回应了。 华姝只觉得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陷入无边黑暗里。 好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的身体仿佛受到了压迫,疼痛无力。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赵国那段时间,病痛折磨。 ......... 不知过了多久。 华姝睁开沉重的眼皮,光亮刺目,她缓慢眨眼,才适应。 她刚想动弹,就感觉到手被人紧紧握着。 华姝侧眸,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正是皇上,他胳膊撑着下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握着她。 能看到他没有休息好,不知是陪了她多久,那黑眼圈很是明显。 “姝儿,你醒了?”楚泽感受到手上的动静,瞬间清醒,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朝着外面喊了一句。 “孙院判!” 瞬间,在门外打盹的太医们,都清醒了。 赶忙提着袍子走进来。 皇后娘娘是昏过去了一整夜,他们一群人也都在这里候了一晚上。 所幸娘娘只是力竭,他们也跟着安然了。 不然,皇上气头上非得摘了他们的脑袋。 孙院判小声谨慎诊脉,心里头舒了口气,“皇上,娘娘是还虚弱,好生调养,便无碍。” 楚泽看了他一眼,便吩咐着,“那就交给你了,下去吧。” 孙院判领命下去。 等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那群太医都凑上前来,脸上就写满几个字,没事吧? 孙院判摆手,“回吧。” 屋内,华姝目光环顾四周,“皇上,孩子呢?” 之前李月是看出来了双胎,可也无法百分百确定是龙凤胎。 所以她不敢声张。 楚泽见到她目光不断看周边,没有一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酸涩。 可又觉得可笑,跟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比较的呢。 楚泽说道:“别急,李月正在照料他们,等会就抱过来了。” 挑好的乳娘也已经在喂养,李月在那里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看有无异常。 华姝点头,知道他们都无事,自己也就放心了。 楚泽瞧着她,“为何要瞒着朕这件事?” 他说的自然是龙凤胎之事。 生产之际才知晓,他完全没有一点准备。 当时候也是紧张她,才没细想,现在觉得,她早就知道,偏偏瞒得紧。 瞒着所有人都可以,为何连他也要瞒着,难道是连他也信不过吗? 华姝早就预料到了他会问,当即说道:“臣妾也不是瞒着,只是皇上没有注意而已,再者,臣妾也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嘛。只是担心不准,万一不是呢?” 她三言两语,楚泽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淡了。 “皇室几十年前才有龙凤胎,这回轮到朕有,乃上上吉,朕要与民同庆,贺楚国之大喜,减轻半年的赋税,将功德攒给咱们得孩子。” 楚泽是真的高兴。 这对龙凤胎出生的也正是时候,的确是上上吉,他恰好要改进民生,以此为点,合情合理。 华姝顺着他呵呵一笑,“那我呢?” 楚泽嘴角上扬的更明显,忍不住笑出声,指节捏住她的脸蛋。 “你是头号功臣,朕必须要大赏,钥匙给你,库房里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去拿。” 楚泽说着。 华姝双手一叠,算是行了个礼,欣然接受。 “那孩子的名字,皇上想好了吗?”华姝说着。 楚泽点头,他之前就拟了一些男孩女孩的名字,这会跟太常合计,夜观天象生辰八字一算,就定下来名字。 “知珩,明玥。” 楚泽站起身,将书桌上的字拿了过来。 华姝轻念,知珩,明玥。 门外,张婉怡听见动静,小心推开门,见皇上与姝儿在说话,她也没进去打搅。 皇上对姝儿的紧张肉眼可见。 就是皇上给皇子公主的名字,也是用了心的。 珩作名,乃是君,稀世之珍。 玥乃上天赐圣皇之神珠。 回到偏房,李月正在照看睡着了的两个奶娃,见张婉怡回来了,便说道:“夫人,你去睡会吧,都熬一宿了。” 张婉怡是一夜未眠。 她叹了口气,“无碍,别的我帮不了什么忙,带带孩子,我擅长。” 李月扶着她坐上,自然地给她揉揉肩,在京内,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华家,与张婉怡的关系也贴近了很多。 张婉怡感受着她的手法,“若是哪家儿郎能娶到你啊,就是福气。” 说到这里,张婉怡像是想到什么,“你可有钟意之人?” 之前老头子不知道是抽什么疯,缠着她,去给温将军相看贵女。 按理来说,非亲非故,她都不好张口,温将军又是个嘴不张开几句的主。 寻常女子与他很难交流吧。 李月倒是很自然摇摇头,“世间男子多薄情寡义,我不喜。” 张婉怡语顿,那在喉咙间话,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文家一倒,肖春缮根本逃不掉,已经被关押起来。 皇上并未将文群立处死,也没有公开处置,自然是还有事情不曾弄清楚。 李月知道肖家无路可退,她的仇也算是报了,至于认祖归宗,她还真没有这个想法。 只是给不曾见面的生母重新修了墓碑,供奉她的牌位。 ....... 冬日来临。 华姝本来就要养身体,不能出门透风,整天就待在内殿里,偶尔才能在院子里溜达走动。 免了后妃们请安,当然也并未让她们闲着。 将赵太后最喜欢的几本佛经,分发了下去,让她们研读,抄写,等到普藏大师来的时候,能够陪同赵太后前去听学。 这样两全其美。 华姝左看看右看了看,两个摇篮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就是小皇子瘦弱一点。 但小皇子天生爱笑,总是乐个不停。 哪怕是饿了,也是咧着没牙的嘴巴呵呵的。 华姝总想,还好这小子会投胎,若是生在那贫苦人家,不哭的孩子没奶吃,不得将自己给饿死。 张婉怡将缝制好的帕子给他们挂上,这是特殊的材质,柔软亲肤。 华姝手摸着发髻,就看到了桌面上放置的那凤簪,是皇上所赠,今天没用还有些不习惯了。 蓦得,她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有些疑惑地看向母亲。 “娘,皇上是不过生辰吗?” 第192章 像皇后娘娘 按理来说,皇上的万寿是最要紧的。 但一年到头,什么节都过了,偏偏是皇上的生辰无人提及。 这方面消息没有,以至于华姝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今天看着孩子,才想起这件事。 “是跟他母妃有关吗?”华姝说着,之前打听过一些皇上的隐私,他的母妃早逝,似乎对他还不是很好。 张婉怡目光流转,因为许久没人提及此事,她也快忘了。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之前听你爹爹也说过,皇上曾在战场受过伤,还立下了誓言,不收回全部城池,就绝不贺生辰,加之皇帝万寿过于铺张浪费,宫里面也就不敢提及。” 华姝听着,点了点头。 皇上的生辰是在五月二十,今年恰好赶上曲州动乱之时,就算有人知晓,也只能装聋作哑。 “诶哟,醒啦,乖宝宝。”张婉怡垂眸,就看见小皇子睁着一只眼,小手抬在额头上挡着,不哭不闹地瞧着她。 顿时心软软,恨不得将他抱出来亲亲。 华姝笑了笑,将乳娘唤来照料,她便去休息了。 李月等候在那里,见着皇后娘娘出来,将药碗递过来。 生产之后,是最需要滋补的。 华姝饮下,前段时间喝得雪莲,她身体还算是受补的。 当然李月每次只用小部分雪莲熬成汤药,这样能让身体更好的吸收,这边都没等用完,皇上就又派人送来了一些大补之物。 华姝走在前面,李月紧随其后,“娘娘,臣女观察了公主皇子的情况,三皇子吸吮能力差,吃的量也比较少。” 李月说起这事,就忍不住有些担忧。 三皇子本身就瘦小,在腹中停留时间长,出来那一刻身上青紫,拍了好几下屁股,才让他哭出来。 这几天观察,不只是吃的少,还易惊,睡眠浅,尤其是吸吮时间一长,容易呼吸不畅,脸每次都憋得通红。 “目前三皇子身边是一刻都不能离人。”李月说着。 华姝点头,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情况都看在眼里,“本宫会让几位乳娘轮流看护,李月。” 李月忙应下。 华姝:“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四公主,都是你一手接下的,本宫也只能相信你的医术了。” 皇后此番话,没有责备,没有丝毫威胁之意。 却让李月心中难以平静,能得皇后如此信任,她怎能辜负。 “皇后娘娘,李月定当竭尽全力!” 华姝扶着她的胳膊,与她走一同,如姐妹一般说着话。 “本宫知你赤诚,你孤身一人在京内,本宫不能亏待了你,已经命人在京内给你安置一套府宅,几块田地。” 其他的赏赐赏银都不少,就是皇上也赏赐给了她不少东西。 可华姝知道她最需要什么,给她安排的府宅离华家不远,那是有钱都无法买到的地方。 一处独属于她的地方。 李月听到皇后这话,抬头看她,感动无比,立即跪在地上行礼。 “娘娘,李月何德何能啊。” 华姝搀扶她,“你自是值得,不止是这些,本宫都看在眼里,你待母亲好,她视你也为女儿般,你是替本宫在身旁尽孝了。” 闻言,李月不由得落泪。 她心底里最后的顾忌彻底消失。 华姝擦拭她的泪水,她用人就要将人用到极致,心甘情愿受她差遣,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她。 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华姝不只是要让他们健康,也要好好保护他们成长。 .......... 王公公温嬷嬷知白等人,都隔着窗户看了看小公主小皇子。 温嬷嬷:“都像皇上呢。” 云秀:“不对,小皇子更像皇后娘娘。” 王公公:“好啊,子肖母,女肖父。” 云悦踮着脚,也只够看到摇篮边,有些怀疑地道:“你们确定真的看到了吗?” 他们没比自己高到哪里去。 王公公尴尬一笑,反正他是没有看到,紧接着他扭头看向后面,“知白,你说。” 知白现在都比他们高,几人纷纷让开,让他看。 知白只是探头过去,很轻易便看到摇篮里的孩子。 瞧着他们的睡颜,嘴角不由得扬起,“都像皇后娘娘。” 王公公有些好奇,蹦起来看,差点磕到知白的下巴。 虽然他也就隐隐约约看到几眼。 “白嫩嫩的,现在也看不出来像谁。” 王公公挠头说着,不过,他也不纠结这个事了,他得去练练腿力。 他可是在惠妃那的公公取了经,说是稍稍再大点,等孩子会跑了,他们是天天追着满院子跑,没点腿力是不行的。 云悦呵呵笑着,“像谁都是好!” 反正是自家娘娘的孩子。 几人说说笑笑离开了, 知白目光盯着几个乳娘,确保他们没什么问题,才挪开步伐。 李月从一旁出来,见着知白,便道:“知公公,正好有事找你。” 知白走过去,低着身子倾听。 李月看着前面这一片的花草,“三皇子四公主都还小,这些花草便都挪走吧,反正马上天冷了,也该放入暖房里养。” 实则就是三皇子体弱,闻不得这些花粉什么的。 李月虽没有在宫里面久待,但也见过世面,人心险恶,说话就得留三分。 知白点头,立刻去执行了,本来他也是要挪走的。 但听着李月的话,知白很清楚,因为他是养过花的,知道有些东西会对孩子有伤害。 没一会的功夫,坤宁宫的花草都消失了。 知白去花房的时候,恰巧与小夏照面,他在搬新开的木芙蓉,自然是送去坤宁宫的。 小夏看见知白来了,露出笑容,“三哥你来了,这是?” 他看向知白后面来的人,搬来的那些花都是坤宁宫的。 “是要入暖房了吗?”小夏继续说着,现在送来时候有些早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耐寒的品种。 知白命人将花搬进去之后,才看向小夏那边,目光落在他那边的木芙蓉上,“暂且不用给坤宁宫送花了。” 小夏上前一步,询问,“为何?三哥,是发生什么了吗?” 知白向来不喜与别人谈及坤宁宫的事,哪怕是熟人。 “无事,就是到季节了,你就在花房忙活,有什么不适应的事,就来寻我。” 知白说着。 他们曾共患难,都清楚感知到宫里面的人情冷暖,如今能关照彼此是好的。 小夏点点头,嘴唇嗫嚅了几下,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第193章 公主,可是真心真意 慈宁宫内。 平仪跟乐雅都入宫来给赵太后请安。 “母后最近的气色是极好的。”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两人一句一句地说着,哄得赵太后笑容更甚。 她抱着那些小衣裳,也是感叹了一句,“这龙凤胎也不是谁都能怀的,皇后到底是有福气的主。” 乐雅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外面,她已经没心思听她们说话了。 直到平仪唤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 乐雅有些不解的看过去。 平仪跟赵太后的眼神里都透着几分探究。 “你最近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相看了哪家儿郎啊?”平仪说着。 少女怀春的事,她最是明白。 之前乐雅信誓旦旦不招驸马,最近就会问一些感情问题。 尤其是往宫里面跑得勤快。 乐雅见她们看向自己,打着哈哈搪塞了几句,顺带转移话题。 “等过几日,我们便去看皇后娘娘。”乐雅说着。 皇后还在休养,皇兄不让她们去打搅。 平仪见她避而不答,心里是更明白了些,只是也开始担忧。 过了会,乐雅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赵太后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再与平仪对视了一眼,“瞧出来了?” 平仪点头,“这丫头哪里藏得住事,她来宫里,说是来看您,哪回不是去忞勤殿了。” 忞勤殿还能有谁,不就是教授皇子公主的夫子了。 赵太后却叹了口气,将那些小孩衣裳放在一旁,她这两个女儿啊,眼光是好,专挑皇上看好的人才。 平仪知道母后的心思,“母后,您先别着急,兴许这回不一样。” 那许夫子,她也曾见过,瞧着温文儒雅,性子好。 赵太后:“若是乐雅真心要他,哀家就允她下嫁。” 她脱口而出,在那一瞬间,就感觉到平仪的情绪。 赵太后手不由得捏住了帕子,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是她极力不同公主下嫁,只允招驸马。 若非如此,也许平仪......... 赵太后看向她,想说点什么,“其实母后是看到你.......” 平仪打断了她的话,露出淡笑,“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不愿妹妹重蹈覆辙,母后不必自责,凡事都没有如果。” 她是怨过的。 可皇后说过一句话,没走的路谁都不知道它是开满鲜花,还是布满荆棘。 结局兴许更不好呢。 当然,这么想,她好受,日子总得过下去。 赵太后心头有些酸涩,是她亏欠了孩子。 现在她们长大了,能见面的次数也很有限,尤其是那浪荡在外不归的长宁王。 她如何不忧心。 “安王太妃的情况如何了?”平仪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安王太妃与母后交好,对待他们几个孩子,也是很宽厚。 赵太后摇头,“不怎么好,每天清醒的时间是越发短了,安王妃领着孩子又回了蜀州,就怕是见不到孙儿的最后一面。” 确切来说,是安王将人赶走了,至于孩子也交由乳母领着,那边传信,安王妃回了娘家。 虽然对他们教孩子的方式不认同,但毕竟是安王太妃唯一的孙儿,多少是替她有些遗憾。 赵太后:“人生匆匆,仿佛我与她都还年少,如今却........” 她脑海里不断浮现曾经的事。 的确是老了。 平仪拉住了母后的手,安抚了几句。 * 忞勤殿。 乐雅摸索着,坐在最后面,有模有样地听着课。 斜对面的二皇子楚知琪还很懵懂,连笔都拿的不是很稳,但还是老实地坐在那里。 他年纪还小,本可以不用来上课,但惠妃还是让他提前过来学学。 好在他上课不哭不闹的,即便听不懂,也不影响旁人。 他听着动静,就看到了乐雅公主,咧嘴笑着,“姑...” 乐雅悄声嘘了一声,顺手就递给他一个小糖葫芦。 很自然地将他收买。 乐雅看着上面坐着的人,恰好与许沚对视,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又在一瞬间挪开。 等堂课结束,都可以下学了,乐雅才将几串糖葫芦递给这些孩子。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乐雅才忍不住笑意,她从小就是孩子王,也喜欢跟他们待在一块。 等瞧着他们离开,乐雅才缓缓看向里面,见许沚收拾着书本,悄然过去。 就那默默看着。 这么多天了,任谁都明白乐雅钟意谁。 许沚也不傻,他心里也清楚。 收拾好书盒,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子。 没等许沚说话,乐雅仿佛献宝般,让人拿过来一卷画。 她夸赞了一遍,又说了很有才华的话。 许沚眼眸黯淡,想说的话在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拱手,“公主,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许沚便要离开此处。 乐雅有些莫名奇妙,她都收藏了他多少的字画,每天戴着他亲手做的簪子。 难道他就看不出自己的心意嘛? 真是榆木脑袋。 “许沚,你站住。”乐雅是真的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去,喊了他一声。 许沚倒是乖乖站定。 等乐雅走上前,她望着他,双手在袖子里揪得很紧,想说点什么,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是女子更是公主,该矜持,不能失了身份。 许沚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头上戴的那发簪,才将话说出口。 “公主,臣问您几个问题。” 乐雅立马点头,示意他问。 许沚:“您是看上了簪子的精美,品了字画的境界,所以觉得创作它的人很美好,对吗?” 乐雅见他终于将此话说出来了,分明是知晓她的心意,当即点了点头。 “是真心真意?” “是,我喜欢。” 听到她说这话,许沚双手放开了些,良久才说道:“我带你去见他。” 乐雅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就见他已经往外面走了。 她有些纳闷,可想着又觉得他是不好意思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每次去卖字画的人都是他。 就这样,乐雅随他一同出了宫,来到他的宅子,不是很大,一进去就觉得干净。 也没有多少服侍的人,只有两个小厮,一个管家。 管家瞧见自家爷带了位女子回来,那眼神变幻莫测,嘴角笑意已经压不住了。 爷终于是有桃花了? 不知是哪家小姐,看穿着应该是贵女。 管家想着,赶忙去备好茶好菜。 乐雅随着他一路到了后院,再往里面走。 小艺有些迟疑,跟在公主身边,悄声道:“公主,小心他对你图谋不轨。” “?”乐雅那脚步顿了顿,接着继续跟着走进去,经过一片竹林。 第194章 我嫁给你呢? 竹林后有一块田,还有一间小屋。 宽阔地平地上,有人坐在石桌上,背对着他们,似乎在画什么。 “子淇,你回来了。” 那人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说了一声。 许沚站在那里,回了一句,“嗯。” 紧接着,他回过头看向公主,乐雅的眼里满是不解,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公主,您要寻的答案就在这里,我能带您来,是觉得您了解子由的内心世界,您单纯善良,想来也不会伤着他。” 许沚为这件事困扰,他觉得公主是欣赏子由的人,觉得她心灵干净善良,同子由是一样的人。 可见乐雅表达对他的欢喜,许沚又很纠结,他并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才能让公主清楚这件事,同时也不会伤害到两方。 乐雅若是还不明白,那真是傻了。 他是子淇,那子由便是........ 难怪每次她兴致勃勃提及这些,他的表情总是有些怪异,似乎是欣慰,又有些难以言表。 乐雅一时之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内心尴尬,又有些无措。 但她还是走上前去了,因为她想知道,他是谁,为何会在许沚的府上。 乐雅过去的时候,牧游恰好落笔,是一幅莲花图。 牧游缓缓放下笔,转过头,那温柔的笑意稍稍有些凝固。 他望着乐雅,目光落在她腰间玉佩上,“公主?” 乐雅没想到他知道自己是谁,走到他旁边,看着那幅画,“这些都是你画的?” 牧游点头,他目光看向后面,没能瞧见许沚的身影。 “是他让我来的。”乐雅说着,自然地坐在边上的石凳上。 牧游看向她,露出笑容,梨涡浅浅,温柔无比,“公主是来寻答案的?” 乐雅不免有些惊奇,打量着他,“他跟你提及此事了?” 牧游:“子淇性格内敛,他很少提及宫中事,唯独说了一位公主,说她心境纯净,对我的画作很有见解。” 最后一句,牧游说得耐人寻味。 乐雅撑着下巴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发笑,“其实我不爱学习,那些都是我请大师一一分析,而我只是照葫芦画瓢,显摆给他看的。” 她根本不是爱画作的人,只是想同他有些话题,但没成想,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牧游跟着笑起来,“公主喜欢子淇?” 乐雅点头,“嗯,只是,唉,算了。” 她从前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不像姐姐那般痛苦。 可碰到了喜欢的人,才发现,这种感情是不可控的。 很想时时刻刻看到他。 哪怕知道他或许不会甘心做驸马。 牧游将笔放在了一旁,“那我给公主讲一讲我跟子淇的故事吧。” 故事很简单。 他们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相识于微末,牧游曾是富家子弟,因为干旱,许多灾民迁移,许沚那个时候和家人走散,年纪小无路可去,几乎成了乞丐。 是牧游给了他一口饭吃。 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但很快成为了好友,知己。 后来干旱减轻,许沚还是回了家。 而牧家家道中落,牧游也一无所有,他踌躇满志打算去科考,闯出名声来。 恰巧与年岁相当的许沚遇见,两人都是要科考,故而结伴同行,都相信彼此未来前途光明。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考前不久,牧游突发疾病,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许沚得知,立马带他去医馆治疗,牧游昏迷,身边无法离人。 医馆都说他没有希望,不想再救,许沚却不愿意放弃,跪求了许久,才让医馆继续给他治疗, 后来牧游是醒了,可整个身体都没办法动弹。 对于他而言,生不如死。 许沚一直陪伴他,没有丝毫嫌弃。 牧游知道许沚为了自己放弃了科考,那一刻,他是决心寻死,不想拖累了许沚。 许沚拼尽全力挽留住了他。 “这一留便是十年,我能坐起来,能执笔,是他日复一日的守候。” 牧游说到此处,那温柔坚定的脸上流露出的感动,已经无法形容。 他红着眼看向乐雅,“公主,今日在下与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子淇他心性善良,有恩必报,这样的人也有缺点,爱恨分明,他是长情的人,需要的是长久的陪伴,而非一时兴起。 公主若是心悦于他,还请您考虑清楚,他的家世,生活,您能否接受,他心有抱负,或是做不成这驸马。” 乐雅眼眶里聚集的泪水,不断滑落,她是感动世间还有这样的友谊。 也感叹他至纯至善,至少与她身边的那些人全然不同。 可面对的问题,也是这般显而易见。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他。”乐雅说着,拿着手帕擦拭泪水。 她站起身,步伐稍微停顿,又看向了牧游,“你比外面许多人都光鲜,你眼里的光是能看到别人的善良,而你的头上的光,是独属于你自己的。 他那么对你,是因为你值得。” 乐雅说了几句,便提着步伐往外面走。 牧游那双眼不由得红了。 乐雅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愧疚,心底里的亏欠。 可世间的善意流淌,并非没有来处、归处。 因为你本身就好,才促使你遇见了同样的人,得到了这样一份真情义。 出了竹林,乐雅就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许沚。 许沚转过身,看着她眼睛红了,那内心还是颤动了一下。 这些时间的相处,他觉得公主的性情很好,尤其是那双眼,很干净,很美好。 没等许沚说话,乐雅走过去,站定在他的面前,“许沚,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可有情意?” 许沚神情微顿,但他没有否认自己的感觉。 “公主很好,是许沚配不上。” 乐雅:“你也很好,我们都好。” 她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我若是嫁给你,你愿意娶吗?” 竹林里格外安静,那呼吸声,有些急促。 .......... 坤宁宫内。 华姝与楚泽正在用膳。 皇上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他是想看看孩子。 这几天处理一些国事,都没怎么好好抱抱他们。 华姝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笑了笑,便唤乳娘去将孩子抱来。 华姝端起那汤喝了一口,就见着皇上望着自己,那眼神格外温柔。 看的她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华姝垂下眼避开,楚泽觉得她好看,更觉得她辛苦。 这会乳娘已经抱着孩子来了,是哭着过来的,四公主声音洪亮,而三皇子的声音软软的嗷呜嗷呜的。 第195章 找皇后 楚泽见孩子来了,起身,左右看了看。 两个孩子都好,但对于皇上而言,他更偏爱小女孩。 尤其是明玥,白白胖胖的,大眼睛漂亮极好。 瞪着那双眼,有几分皇后的神韵。 楚泽手摸索了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乳娘都看向了皇后娘娘,说实话,她们还挺怕面对皇上的,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姝用完膳,将碗筷放在一旁。 没等她说什么,母亲张婉怡已经进来了,现在孩子不能离开她目光之外。 就算是到了皇上这里,她也是不放心的, 进门来,福身行了个礼。 张婉怡心细,一眼便看出了皇上的意图,“皇上,您抱抱他们,他们都很想父皇。” 楚泽是没看出来他们想自己了,只见着他们张着小嘴呜呜哭着。 一哭,他就乱了分寸,手脚都变得不利索了。 张婉怡笑着,先将三皇子抱起,放在了楚泽的手上。 楚泽感觉手上几乎没什么重量,很轻,还极其的软,好似没有骨头。 稍有不慎就能滑落。 张婉怡眼睛都不眨,就在一边盯着,生怕皇上笨手笨脚给摔着。 楚泽虽然有些紧张,但指尖掐着衣裳,固定得很紧。 他转过身看向了华姝,像是献宝一般,露出笑容,“看。” 华姝点头赞许。 他怀里的宝宝倒也很配合,还乐呵呵的,一咧嘴,没牙的模样,很可爱。 楚泽爱不释手,不过,他抱完这个又接着抱明玥。 明玥可没有那么老实,咿咿呀呀的,许是觉得父皇抱的不舒服,憋着嘴巴,就哭起来了。 吓得楚泽是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他看向华姝,有些求助,不知道该怎么哄。 华姝哄人是真有一套,从楚泽怀里接过,握着小手小脚抱在怀里,她当即就不哭了。 楚泽松了口气。 “明玥啊,你们还没出世的时候,父皇就天天给你们弹琴,你们还记得吗?父皇抱,不哭哦。” 华姝轻柔地哄着。 这哪只是哄小孩,连皇上都一起哄了。 果然,楚泽嘴角上扬,端坐在那里,没一会,就让人去取琴了。 楚泽的琴技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引人入胜。 神奇的是,好似真的有用,两个小宝宝都不哭不闹的听着。 两只小手腾空抓握,咧嘴无声地笑。 这无疑更让皇上有劲头,几曲下来,直接将孩子给哄睡着了。 华姝让乳娘抱着下去,对着皇上竖起拇指,夸赞,“皇上,您真是厉害啊!” 楚泽那下巴微微扬起,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内室的其余人都纷纷退出去。 楚泽靠在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弥漫在鼻间,他心神一晃,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某处。 华姝感觉到他的动作,“皇上,别闹。” 她现在还不能侍寝。 楚泽很清楚,但他好久没有碰她了,摸摸总归是可以的吧。 “我不闹。”楚泽说着,感受到她胸前垫着帕巾,湿润的。 他的眼神里闪过了几丝光亮。 紧接着,就将她抱起来,很快到了内室里面,帷幔落下。 只听到华姝小声的谩骂声,登徒子。 自此,皇上是多了个活计,跟孩子抢了口粮。 * 李胜觉得自从皇后娘娘生了孩子, 皇上反倒是蜕变成好父亲了,不止是早早下朝就去坤宁宫,看小公主小皇子。 还会抽空去忞勤殿检查大皇子他们的功课。 甚至偶遇惠妃,还会与她讨论孩子的事,对二皇子也有了一些关注。 虽然二皇子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吃。 每次皇上见了都摇头,不过也觉得他好哄, 偶尔有好吃的,还是会想着他。 宫里头这些孩子是慢慢和谐起来了,不会哭着闹着要母妃。 反倒随着皇上,时常会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也突然都安静下来了,除去请安,就是做皇后娘娘分发下来的任务。 抄抄佛经,去礼佛,闲暇之际看戏曲,听琴音,甚至还流行了一段时间的推牌九。 各宫里的赏赐,皇后娘娘也是按照品级分发下去,丝毫没有亏待谁。 后宫安宁, 从某种意义上看,是失去了战斗力,毕竟现在,没有谁能触动了皇后的地位。 就是那美人,穿着薄薄纱衣跳着勾魂舞,皇上都不看一眼。 这怎么斗? 拿什么斗? 斗不过了,就老实安分了,她们也不想被皇后罚抄罚跪的,甚至一个不留神,就连累了家族。 华家现在如日中天。 有好就有坏,弹劾华晟意的折子时常都有。 现在皇上不像从前那般猜忌他,也就压下来,先搁置在一旁。 当然了,太师若是有些膨胀的时候,皇上就会拿出来警告他几下,让他别太得意。 华昀珏在边关是吃了不少苦,也立了一些功,当个百夫长绰绰有余。 这也够华太师高兴炫耀好一阵了,好似儿子已经当了大将军。 有人欢喜有人愁,中书令就哭到了皇上面前。 楚泽揉了揉眉心,若非是瞧着他大把年纪了,就要开骂了。 家里那点破事还拿到他面前来了。 说的就是他那儿子纳妾不成,就当外室养着。 中书令就是想要求皇上赐婚,这样好断了他的念头,也让他们家不至于那么难堪,沦为京城笑柄。 楚泽:“你是要朕赐婚,朕赐婚哪家娘子给你们家?” 纳妾的事都弄成现在这番模样,是真丢了脸,还闹的人尽皆知,谁家好娘子能嫁过去? 中书令老泪纵横,卖了一把惨,就弱弱开口,“不知尚书韩家的小女儿可否能行?” 他是这么说,心里就是想要皇上当个说客去讲讲。 自己若是去跟韩云诀提,怕是会被他赶出来。 楚泽不说话了,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中书令继续道:“尚书曾提及过此事,当时候其小女还未及笄,这就耽误了些时候,现在两方都到了适婚年纪,他家小女也还未婚配,皇上您觉得呢?” 其实当初他们两家是要商议此事,但后来因为一点矛盾,就又没说了。 加之韩家小女容貌欠佳,也没相看上。 楚泽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老匹夫摆明是想好了,过来知会他,想要求他帮忙的。 “朕知你心切,只是这也是宅中事,要管也是家中主母管,你啊,还不如同夫人相商如何去提亲,朕这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楚泽话说得还算委婉。 中书令见皇上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死乞白赖的待着。 皇上不管这事,他还真是不知该去跟谁说道说道了。 想着家里夫人焦头烂额的,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突然灵光乍现。 家中主母,宅中事,那找皇后娘娘相助,理所当然吧? 第196章 皇后管事 坤宁宫内, 华姝站在摇篮边上,从温嬷嬷手里取一套金手镯,给明玥戴上。 明玥生得好看,尤其是这些日子,长得白白胖胖,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灵气逼人,让人瞧着就忍不住欢喜。 华姝捏捏她的手,“我的明玥会是大楚最受宠的公主的。” 别人家的孩子再可爱,还是不如自己的欢喜。 紧接着,华姝给三皇子挂上一串长命锁,她指尖抚摸着睡梦里的孩子,“珩儿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都说她的珩儿体弱不易存活, 她偏不信,哪怕是寻尽天下至宝,也会换他活命。 张婉怡在后面站着,看着姝儿此刻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她的曾经, 孩子们时刻都牵着母亲的心。 张婉怡泪就聚集在了眼眶。 她不敢让姝儿看到,急忙转身往外面走去。 张婉怡是最懂得这种感受的,边上的常嬷嬷看着夫人如此,宽慰了几句。 现在夫人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二少爷也很懂事,每月寄回来的家书,都是念着他们,不说边关苦累,很是认真地去学习,去将自己的能力最大化。 “母亲。” 华妧从殿外缓缓走来,身姿轻盈,自从她没有了顾虑,简直是换了个人,容光焕发。 比从前都要年轻很多。 张婉怡迎上去,说道:“今日得空进宫来了,云骁如何,不哭闹吧?” 华妧握着她的手,一同走着,“不用担心,我去瞧瞧皇子公主。” 来这一趟,华妧是带了不少东西,都是小孩能玩的东西。 她现在是很有经验,恰巧比姝儿的孩子大那么几个月,有什么用着好的,都不忘给带两份入宫。 就算是坤宁宫里堆不下了,也是不断的。 华姝招呼华妧落座,两姐妹单独说了会话。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百日宴。 她只打算小聚。 华妧提及了一桩事,“中书令夫人今日同我说了会话。” 她本来是要入宫来,路上就碰到了虞夫人,两人见了面,虞夫人拉着她说了会话。 “里外是不离开她的儿子,我提个醒,她可能会来求您。”华妧说着。 虞夫人与她的交情谈不上多好,可她在那里,像是特意等着她。 还想要从她嘴里探听点皇后娘娘的消息。 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华姝点头,她对这件事有些了解。 只是觉得,这点破事怎么就一直没解决好。 前些日子,还听说尚书令去烦了皇上。 华妧见姝儿不抵触,便也多了几句,“他倍受皇上信任,又是楚国的老臣,帮了他,利大于弊。” 中书令这家伙其实有很多解决此事的方式,他都没有选择,无非是顾忌门楣面子,还有不想动用权力,落下祸端。 求皇上还是求皇后,是他迫不得已的做法。 强权之下,就算是过了明路,总有个圆满解决方式。 华姝帮了他,以后不管是发生何事,他都会顾虑几分。 哪怕是皇储之位。 华姝明白姐姐的话,露出笑容,将那茶给她倒上,“姐姐,是已经有稳妥的法子了?” 后宅之事,华妧的手段一点都不逊色。 华妧抬眼看她,也忍不住笑,“也说不上什么好法子。”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此女我去了解过,曾是花魁娘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少富家子弟,可为何选中了这中书令家的公子,其一自然是体面有钱,二来,这公子哥好骗,三言两语哄得公子哥情深似海,生死相依,只是.......” 华妧停顿了一下, 华姝撑在下巴,慵懒开口,“只是情不能当饭吃,贫贱夫妻百事哀,他若是真有魄力,能让这娘子心甘情愿陪他吃苦,我还真祝福他们。” 华妧见华姝说出这一番话,多少有些欣慰,还有些惊讶。 虽然对妹妹有了改观,可也知道情字是妹妹看重的。 更别提皇上现在对她关怀备至,难道她心里没有动容吗? 华妧想了一番,也没有多言,在宫里面,少论情,坚守住自己的心,是好的。 “只是这中书令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溺爱得很,怕是做不到放手吧。” 华姝摆手无奈一笑,“那就没办法,尊重并且远离。” 看着她耍宝,华妧笑出声。 也是,又不是她们求人,求人不如求己,自己都办不到,还能指望谁。 ......... 次日, 虞夫人就迫不及待来求见了。 华姝起初是为难迟疑地婉拒,虞夫人似乎是铁了心,跪在地上求皇后怜悯。 华姝才勉为其难地说了个法子,无非是放任她的儿子跟那个女子,断绝关系的同时,不给他财路,让他窘迫生存。 虞夫人没想到皇后会出这个主意,那神情发愣,她气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主意。 可每次看他奋不顾身的样子,就怕他真的不回来了。 “虞夫人,本宫言尽于此,剩下来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己的选择。 此事无非是几种结局,他醒悟回归家庭最好,要不,就是与这女子情比金坚,既是如此,还了良,做个妾室也未尝不可,至少她不会害了你的儿子。 若是这女子是为的地位家财而来,那正好,让她知难而退,不抱有任何希望。” 华姝此番话一出,也算是很认真地替她着想。 虞夫人神色动容,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华姝的时候,充满感激。 “多谢皇后娘娘!” 华姝将她扶起来,“知你一片苦心,只是,父母只能陪儿女走一段路,剩余的那些始终要靠自己,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不一定是坏事。” 虞夫人泪不由得落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种下了什么因,就结的什么果。 人生最重要的是意识到错误,学会及时修正。 很多人,这辈子都做不到这件事。 送走虞夫人,华姝才有了空闲休息。 当皇后不仅是要调教皇上,博得恩宠,还要管得了后宫嫔妃,解决得了那些命妇的家事。 华姝内心感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居高临下,金色龙袍显眼,笑意盈盈望着她。 “冬日寒凉,门窗都不关,该罚。” 第197章 下雪了 “怎么罚?”华姝故意挑衅。 楚泽那龙袍一挥,将她眼前的景色都几乎要挡住,经历了片刻黑暗,就看到了楚泽坐在自己的身边。 他顺手端起了她的茶,抿了一口。 碧螺春。 “为何独爱这茶?” 华姝随口一答:“爱就爱了呗,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她还真说不上来,许是在赵国的时候,就喜欢喝它,成了习惯,喝别的,就觉得滋味不对。 楚泽嘴角微微抽动,本来他想夸赞一下自己爱喝的雨前龙井, 被她这么一说,都快忘词了。 其实还真是没有特别的原因吧。 爱了就是爱了。 楚泽目光扫视到了她的身上,顺着她的目光又缓缓看向了窗外。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殿外没什么特别的景色。 今年的雪也来得迟。 华姝注视着外面,双手叠在腰间,感叹了一句,“下雪很美。” 没等楚泽说话,继续道:“只可惜,我从未好好感受过。” 都没有体会过在雪中奔跑是什么滋味,打雪仗堆雪人又是什么滋味,若是躺在雪地里,是不是特别的美好? 她的身体似乎从不允许她那样做。 楚泽缓缓将目光收回,看向身边的她,见她一双杏眼里,透着些许的光亮,好似是渴望期盼着什么。 其实他们都知道,就算是现在下雪了,华姝也不会跑出去撒野。 她惜命,想多活两年,健康地活着。 楚泽不由得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手掌的凉意,默默揣在自己的手掌里,焐热。 他想说,等下雪吧。 又想说,等身体好吧。 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楚泽不擅长用语言去安慰人。 因为他比谁都知道,空话是没用的。 傍晚,楚泽去看了看两个孩子,见他们睡着了,才往回走。 朝堂的事还没有忙完,马上入冬,曲州一地,还要重新派人前去建设。 至于文群立还有肖春缮等人,他也该好好想想,如何处置,毕竟现在很难从他们嘴里套出有用的消息。 路上,楚泽突然抬头看天空,见那些星星都亮着,“问过钦天监了吗?京内何时有雪。” 其他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下雪了,唯独京内,还没有什么动静。 李胜愣了愣,这问题很突然啊,而且,皇上之前也没交代他问钦天监此事啊? 李胜眼珠子转悠,当即回道:“回禀皇上,兴许是快了,奴才这就去询问。” 楚泽二指摆动,“罢了。” 他就是那么一问,目光微垂,似乎是想到什么,便又说道:“你过来。” 李胜忙迎上去,侧耳听。 皇上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李胜眸光微动,眼里满是不解。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 “母后会打死我吧。”乐雅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说。 她无奈地坐在那长廊上,不断叹气。 小艺见公主愁眉苦脸,也是没有法子,公主这决定,谁敢说啊。 况且许夫子还跟公主说,配不上她,不能耽误她。 公主怎么就铁了心要嫁给他呢? 那许夫子不就是长得好些,学识渊博,身高也还可以,为人挺仗义...... 咳咳,优点还是有些的,可论家世,那是绝对配不上自家公主的。 当个驸马还凑合,怎么可能让公主下嫁给他。 那岂不是一朵鲜花白白插在了榆木脑袋上了? “姑...姑?”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的,正是二皇子楚知琪。 他见着乐雅公主,立马就笑着贴上去了。 身后跟着的嬷嬷乳娘都生怕他跑的磕着碰着。 楚知琪一来,就抱住了乐雅的手,来了个甜甜笑容。 乐雅捏了捏他的小脸,就知道他想什么,“今天姑姑可没有好吃的,姑姑烦着呢,你的夫子呢?” 听到没有吃的时候,楚知琪嘴巴吧唧吧唧的一下,有些失望地垂眼。 见乐雅问起夫子,小手指了指前面,又觉得不对,指了指边上。“走了。” 乐雅也有些失落,她明显能感觉他是不讨厌自己的。 想她鼓起勇气问起那句话, 没想到他事后还是拒绝了自己。 当然了,她也明白许沚的顾虑,公主下嫁,哪有那般简单。 “公主,二皇子还要与惠妃娘娘前去坤宁宫请安,就先告辞了。”后面的嬷嬷拉住二皇子对着公主说道。 乐雅点头,知道嫔妃里头,惠妃是与皇后关系最好的。 如今皇后有了自己的儿子,惠妃是去得更勤快了些。 想到这里,乐雅灵光乍现。 上次姐姐的事,母后都让皇后帮了忙,那她....... 乐雅思绪流转,当即是跟上了二皇子的脚步,“知琪啊,姑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姑最喜欢你了,陪你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好不好。” 有好吃的,当然是可以的。 没一会,乐雅就领着楚知琪来了坤宁宫。 只是很不巧,碰到了同样下朝过来的皇兄。 乐雅见着皇兄,不由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只是二皇子已经上前请安了。 这些天,皇上与底下这些孩子关系都不错,二皇子也不怎么惧怕父皇,至少能乖乖地请安。 楚泽摸了摸他的头,目光看到乐雅,“过来。” 声音不冷不热的。 乐雅只觉得脖颈后面冒出凉气,她提着步伐过去,请安。 “还知道请安,朕说没说过,不许打朕身边臣子的主意?” 乐雅:“皇兄您知道了?” 楚泽没好气,“朕以为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姑娘家也不害臊,追着人家后腚跑。” 乐雅无奈低头承了自家皇兄一通损。 她虽然怕皇兄,可自小也是喜欢缠着这位皇兄的,与皇兄的关系很好。 紧接着,楚泽便朝着她摆手,“你的事自己去寻母后说,一五一十的,别去叨扰你皇嫂,她现在看孩子累得很,你就别瞎凑热闹了。” 乐雅耷拉了脑袋,点了点头。 等人离开。 楚泽才看向了李胜,“去跟母后说说,此事朕会看着办,让她不要对乐雅太过苛刻。” 李胜忙应下。 而这边,楚泽进了内殿,将其他人都撤下去了。 华姝还正在哼着小曲,看着乖宝宝们睡觉。 听到皇上来的时候,华姝刚走出去,就被搂住了腰。 她抬眸,“皇上,这是做什么?”她扫视了一眼周边,都没人。 楚泽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将她横抱起。 “下雪了,皇后。” 第198章 赠你一场欢喜 下雪了? 华姝靠在他的怀里望着外面的天空,并未瞧见雪的模样。 楚泽没有多言,带着她坐上了御辇。 一行人离开此处。 帝后同行,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悄悄看几眼。 只见一行人来到宫中最高的阁楼,容天阁。 华姝是第一次来这里,据说只有帝王才有资格进入。 在这里凭栏几乎能望到整个皇城。 御辇停下,抬头,看不到屋檐。 华姝有些好奇地上前,这个建筑真是巧夺天工的存在。 “七层?”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阁楼。 想她在赵国的时候,最多也见过四五层的。 还是一个民间的佛塔,才有七层,但高度远远比不上这一座。 楚泽看她兴致勃勃的,也是跟着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算起来,应该是九层。”楚泽说着,明面上看是七层,实则是九层。 华姝眼眸微睁,脚步已经加快了些,已经忘记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了。 楚泽见状,松开她的手,随着她往上面走,“看着点台阶。” 上楼的阶梯不算宽敞,甚至有些窄,但每上一层,风格都不一样。 墙壁上也有精心雕刻的画。 每一条龙的特征区别都不一样。 华姝有些好奇,走到第四层的时候,楚泽就拉住了她,“这一层属于朕,过来吧。” 听到皇上这么说,华姝便知道,不能再往上走了。 乖乖跟随他往前面走。 这一层格外宽敞,几乎像一个单独的宫殿,应有尽有。 靠近栏杆那边,是一个大的窗台,中间摆放了一个长方形的水缸,里面有荷花,还有几条锦鲤。 虽然位置高,但没有大风吹拂之感,反倒透着宁静。 俯瞰整座皇城。 华姝凭栏望着,她突然能理解为何他们要在宫里面打造一个这样的地方。 起初,定然是风水宝地。 其次,便是闹市中取静。 皇宫里,有一处属于皇帝自己的好地方。 能让头脑更清醒,从旁观角度去思考。 这也并非是华姝的臆想,她是看到了进门口摆放的一些东西。 以史为鉴知兴替...... “皇上说的雪是什么时候来?”华姝突然想到这个事,她笑盈盈的侧过身看他。 夜观天象这事,皇上也做了? 楚泽见她问起,神神秘秘地伸出手,遮挡在她的眼前。 他故意压低声音,“朕说何时,就何时?姝儿可相信?” 华姝点头,可嘴上说的是,“不相信。” 楚泽手压着她的脸蛋,“就你机灵。” 他说话的同时,手穿过了她的耳畔,将她的脸轻轻抬起。 楚泽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温柔似水。 华姝并没有推开他,她反倒是很享受此刻,双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今天是否有雪,或许已经不重要。 华姝知道眼前男人的心是被自己牢牢握住了,权利地位孩子都有了。 就是讨个乐哄哄对方,算生活情趣了。 他的吻慢慢有些炙热,但也不似当初那般没有技巧。 也知道如何去换气。 华姝感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紧接着,一朵两朵三朵。 她微闭的眼眸缓缓睁开,确切地看到了天空飘下来的。 软绵绵的白色的,好似琼花,随着整个阁楼飘散,就如漫天的雪洒落。 好美。 楚泽离开她的唇,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效果如他设想的那般,还算是满意的。 华姝忍不住往前面走几步,站在中央,随着它们落下。 她接住了一朵,有些小湿润,还有丝丝凉意,好似真是雪的感觉。 华姝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其中奥秘,是细棉软丝所制的琼花。 这种材质制作夏衣是最合适的,自带冰感。 她微微抬头,就看到屋檐上的一些装饰,实则就是网兜。 细绳随风一拉,就会顺着飘落,而微微洒水的它,不会随风胡乱飞走,更是营造出真正雪的感觉。 如此巧思。 华姝回头,就见着楚泽站在后面,一朵朵的‘雪花’如飞舞的蝴蝶,坠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步步走来,站定在华姝的身边,“这给你。” 楚泽伸出手,是一团团圆圆的‘雪球’。 他知道华姝没有玩过雪,也不曾在雪里奔跑,更不会打雪仗,堆雪人。 而他之所以选中这细棉软丝制成琼花的样子,是为了仿雪飘落,还有就是它可以任意揉捏,哪怕是最后还能回收。 保护她的身体,还能玩到这种感觉,一举两得。 华姝接过,笑得很开心。 她紧接着就弯下腰,脱了鞋子,光脚踏了上去,跑起来。 楚泽嘴角止不住地扬起,他是第一次见皇后这般模样。 “别摔着。” 楚泽跟了上去。 两人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即便楚泽能够三两步就追上,还是故意慢那么一步跟在她身后。 华姝似乎有些累了,顺着风,张开了双手,大口呼吸,感受着‘雪’扑面而来的感觉。 她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 从前她总觉得生活艰难,幸福总是如履薄冰。 现在,她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泽望着她的背影,站立在那里,雪白琼花里,犹如神女。 她双手微抬,将那厚实的外袍褪去,露出那红色的纱衣,随风而起。 楚泽想提醒,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她难得如此开怀。 尽兴一次吧。 华姝手犹如那柳枝般柔软,一只脚顺着往上抬,身子旋转,真如飞跃的蝴蝶。 楚泽从不知道她会跳舞,还是那般的美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华姝自然是会跳舞,曾经是因为生存,必须学到最好,后来有了权力,她无需取悦谁,便也不想跳。 而在这里,她是端庄大气的皇后,自是没有展露的机会。 她现在,只是她自己,想跳便跳了。 楚泽默默望着,看她弯下腰,身形柔软往地上而靠,直到丝滑落地。 华姝靠在那柔软的‘雪’上,享受地闭上眼。 她能感觉身边有动静,睁开眼,就看到了皇上席地而坐。 他将‘雪’揉搓到了一起,看样子是想堆个雪人。 华姝就那么撑着下巴看着,时不时抓一把给他揉。 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揉出来了一个大球。 楚泽压得太实了,以至于根本没办法弄成别的形状,只能在球上加一些装饰。 “这是皇上堆的雪人?”华姝出言,明明是正常的询问。 在楚泽看来,有那么一丝的戏谑调侃。 “朕这是夜明珠。”楚泽悄声狡辩了一句。 第199章 丢脸 “哦,好。”华姝了然,夸张地点了点头。 楚泽见她侧过脸,可那嘴角明显上扬,连带身子都在抖动,显然是憋笑呢。 他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腰,故意挠她的痒痒。 华姝很快就乐得喘不过来气,投降了。 楚泽松开手,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而闹了那么一下,华姝的脸红扑扑的,喘着气,胸脯上下挪动。 娇媚可人。 他嘴唇微抿,那双手撑在两侧,将她固定在身下。 两人眼神碰撞的时候,好似有火花蹦出。 几乎是那一瞬间,楚泽就已经覆身上去了。 “刚刚姝儿跳舞的时候,朕就想这么做了。”楚泽在华姝耳边说着话,那手上动作是一点没停。 沉沦在一片柔软里。 “你跳舞这个动作,姝儿。” 某皇是愈发上头,冬日火热地好似夏天。 风铃滴滴答答地响着,花瓣翻涌着,沉溺在另一片汹涌的海里。 前所未有的双向满足。 华姝都不知道天是何时黑的,也不知道是何时亮的。 浑浑噩噩回去沐浴的时候,饶是上了年纪的温嬷嬷都忍不住红了脸。 那些印记密密麻麻的,让人遐想连篇。 华姝闭着眼,其实皇上知道她身体还未全部恢复,也不敢太放肆,只是前奏很长。 华姝又跑又跳的,本就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到后面怎么回来的,她都快忘记了。 年关过后,雪终于是来了。 一场大雪,白了整座皇城。 华妧入宫,与华姝说起了养娃的事,两姐妹其乐融融的。 时间也算快,云骁马上就要周岁了。 说完那些,华妧又提及了虞夫人的事。 “你上次同她说了,还真是断了跟儿子的联系,只是她那个儿子倒不孬,还真是能过苦日子,在市场倒弄野鸡卖呢。” 华妧说着,虞夫人能来找皇后娘娘说一回,定然是不敢时常叨扰皇后。 但她在宫外就不一样,随时都能了解情况。 华姝扬眉,没说话,这个中书令的儿子,倒还有些血性。 华妧继续说道:“不过,我看这个花魁娘子怕是有了其他的心思,再等等看吧。” 她现在也不好料定此事,但能发现这花魁娘子还与从前的一个恩客联络,尤其年关之际,更为频繁。 怕是看中书令的儿子靠不住了,想找下家了。 华姝点头,倒是想起了别的事,“你去帮我查查这人的家底。” “谁?”华妧说着。 华姝:“嘉妃。” 之前她没心思管后宫,但惠妃来她宫里的时候,让她注意点嘉妃。 虽然惠妃也说不出所以然,但既然是觉得不对劲,华姝就会好好查一番。 华妧没有问什么事,只是点头应允。 ......... 御书房内。 云逸正在那里给皇上布置地形图。 自从曲州一役后,皇上还是给了他一个四品秘书少监的官职。 毕竟云家的绘本的确是有用。 楚泽是要将云逸留在京内的。 好在这个云逸虽然年轻,但很聪明,也愿意去学习,慢慢的就有了变化,是能成为得力助手的。 云逸对皇上反倒是充满感激。 或许在他眼里,皇上的心胸宽阔,不仅容下了他,还给了他官职,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是知遇之恩。 他定然是要为皇上效力的。 “皇上,大概就是这样,文群立很有可能是从这里运送物资去了禹国,能躲过所有耳目。” 云逸说着,指着其中一条水路的位置,不是之前的上游,而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因为前者是离禹国最近,所以驻扎守候的将士很多,很容易引起动静。 楚泽认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文群立死咬着不开口,就不想将自己引到叛国投敌的罪名之上。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的族人绝对逃不过处置。 “禹国对我楚国向来是虎视眈眈,淩国从前有意联盟,可后来禹国派了使臣前去,淩国立马就改了主意,其中怕是有什么约定。” 楚泽说着,他最担心的,就是禹国与淩国联盟,这样对他们楚国很不利。 云逸听得出皇上的担心,“皇上,淩国的君王已经年迈,底下那些皇子已经蠢蠢欲动,不如我们推举一人上位,这样,从根本上就能瓦解他们两国联盟。” 楚泽抿唇,他是想过,可选人是要讲究。 那禹国怕是也有了人选,例如那风头正盛的太子。 “你说的有道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淩国的太子继位。” 楚泽说着,眸光里也有了几分狠厉。 云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太子可太过激进了,那老君王还没死,再者,其余那些皇子看到他雷霆手段,就已经开始害怕了,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上位。 楚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负手站在那里。 转身之际,楚泽手微抬,“那就给他加一把火。” 太子获得多方支持,禹国若是再参与进来,都以为事情水到渠成,可要是现在展露夺位心思,那老君王再年迈,也无法容许吧。 ....... 忞勤殿,下学后。 李胜出现在那里,上前,“许夫子,皇上请您前去一趟。” 许沚本来是在整理书籍,听到这话,神情微顿,随后站起身,就随着李胜往那边走。 路上李胜余光扫过去,许沚镇定自若地跟随着,脸上没有惧意。 也是,这位夫子听说是连皇后娘娘都不怕的人。 等到了乾清宫。 许沚袖子拂了拂身上的衣裳,整理好着装,才往里面走。 他也并非是第一次见皇上,但这次,他大概知晓,皇上是为了什么事。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沚低着头行礼。 坐在龙椅上的楚泽打量了他,随后抬手,“起来吧。” 许沚不卑不亢地起身,等候皇上开口。 楚泽倒像是说家常般,提及他的一些文章。 许沚的文章很犀利,总是抨击底下那些不作为的官吏。 但他很有才华,不然也不会被杨太傅看中。 至少那些治理民生的法子,实践下去,能见成效。 皇上让他教导皇子,一来是杨太傅所推,二来也是想看看,这样文章里透着清高的人,能否安的下心,教导几岁儿童。 事实证明,他没有选错人, “陪朕下会棋。”楚泽站起身,走到了棋盘那边。 许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照做。 棋盘上能看出人的品性。 就如此刻,许沚开始还在犹豫怎么下,后面就直接按照自己的水平与皇上对弈。 步步不让。 下到关键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让我进去,都闪开。” 乐雅闯了进来,忙说道:“皇兄,你别为难他。” 她本来都想好要如何哭泣,惹皇兄同情,也想好了许沚会很惨,跪地上被皇兄骂。 但眼下他们在下棋,还都很诧异地望着她! 该死,丢脸死了! 第200章 丢下他们 看到公主的那一刻,许沚有些不自然。 楚泽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了一圈,棋子扔回了棋奁里。 “怎么个不为难法?”楚泽声音淡淡的,问得是乐雅,目光却望着许沚。 乐雅咬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其实她之前就挺后悔一时冲动对着许沚说了自己压在心底里的话。 也许是吓着他了,反正两人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不似从前,还能聊一些话题。 乐雅踌躇着,嘴巴动了动,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倒是许沚站起身,拱手道:“皇上,微臣思及家中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先行告退了。” 他是替乐雅解围,不想让她难堪。 更是知道,他在这里,皇上有些话没法讲。 楚泽点了点头,等许沚离开,他目光才抬起,看向了乐雅。 乐雅侧着身子,看那许沚离开了,神情有些惆怅。 “过来。”楚泽招手,不容置疑的语气。 乐雅咬唇,小碎步挪过去,老实规矩地跪在楚泽腿边。 “皇兄。” 楚泽已经是看穿她想做什么,呵斥,“收起那副鬼样子,对朕没用。” 乐雅叹了口气,直接坐在那桌边,“皇兄,你也知道母后的性子,我要是说了,她估计得将我关起来。” 楚泽瞧着她,“你就那么笃定,有了你姐姐的前车之鉴,母后只会多思,她就算说,也大都是为了你考量。” 乐雅撑着头,“其实不止这些,我也不知道,这个许沚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以前想不到自己还会去纠结这样的问题。 楚泽看着面前的妹妹,有些陌生,从前的乐雅,提及亲事就跟要她的命一样。 而现在,倒是为个男人牵肠挂肚。 “想知道,就去问,你是大楚的公主,别整这些别扭样。”楚泽说着。 乐雅找个位置面对着皇兄坐着,索性是一股脑将自己内心那些纠结通通说出来,还有许沚家里的情况。 最后,乐雅还是语重心长地看着楚泽,“皇兄,你不懂,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时常想他,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会记挂着的。” 楚泽:“..........” 得嘞,现在还轮到她来侃侃而谈了。 他还用得着她来教? 连婚都未成的丫头。 “下去。”楚泽说了句。 乐雅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倾诉,见自家皇兄已经不耐烦了,赶忙将那些废话咽下。 她又来到楚泽身边,“皇兄,您就帮帮我,您跟母后说几句,多夸夸许沚嘛。” 楚泽被她烦的没有办法,只得嗯一声,“朕帮你说,至于别的,你就自求多福。” 其实这件事,楚泽并不反对,但也不会让她轻易达成。 至少要他们都真心才可,不能再走平仪的老路,重蹈覆辙。 乐雅得了皇兄的话,开开心心离开了。 楚泽坐在那里,持着那棋子把玩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刚刚乐雅说的那番话。 真心喜欢一个人,是时常想念,时常牵挂的。 楚泽嘴唇轻抿,他是明白这种滋味的,就如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去坤宁宫了。 他是心悦华姝。 毋庸置疑。 只是,皇后对他的心意也是那么明确吗? 楚泽思绪流转,李胜从外面走进来,“皇上,温将军求见。” ......... “皇上,在曲州府宅搜到的钱财,就只有这些了。”温衡义递上来一张纸。 楚泽接过看了几眼,放在了桌面。 “传朕的令,文群立通敌,证据确凿,罪不可赦,即刻死刑,九族流放。” 楚泽扬声说着,整个殿内都很安静,只有领命的声音。 皇上是要快刀斩乱麻,文群立必须死,还要公之于众,重罚警戒。 至于肖春缮,楚泽答应留他一命,至于是疯还是哑,就看命了。 肖家权力收回,处死肖昶等人,至于其他的老弱妇孺,自然是不能再待在京内。 此事便也算告一段落。 * 午后, 楚泽坐着御辇来到了坤宁宫。 门口守着的王公公看到皇上来了,克服内心恐惧行礼。 他最近因为锻炼腿脚,明显瘦了很多,总不能再碍着皇上的眼吧。 “皇后呢?”楚泽随口问了一句,脚步已经往里面走了。 他知道,平日皇后就待在偏殿,看孩子们。 王公公赶忙提着声音回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出宫去了,今日是永平侯夫人之子周岁宴。” 楚泽脚步停顿,目光从里面缓缓扫视到了王公公身上。 王公公脖子已经缩起,拼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知珩明玥呢?”楚泽没想到华姝竟然出宫去了。 他不是限制她,只是觉得,为何周岁宴,她出宫,都不来知会他一声? 王公公:“在偏殿休息,乳娘还有嬷嬷陪着。” 娘娘是自己走的。 当然了,孩子留在坤宁宫里是最安全的,真是要抱出去,指不定会有其他不可预料的事。 楚泽负手,没有说别的,往里面走去。 偏殿里面,嬷嬷跟乳娘寸步不离,听到动静,她们谨慎地转过头。 见到是皇上,才匆匆行礼。 楚泽看着摇篮里的孩子,那脸上才有丝丝笑意,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乳娘们纷纷退下,但也不敢离得远了,就在门口等候,以备需求。 楚泽坐在中间,伸手抓住了那明玥的小手把玩,再看看知珩的模样。 内室只有他们三人,楚泽才留出慈爱的模样。 “你们母后是不是过分,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对不对。” 楚泽瞧着他们两个吧唧着嘴,像是在回应他一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是不是也想母后了啊?” 他的声音不大,也怕真的将他们吵醒,好在他们吃饱喝足了,睡得很是香甜。 良久,就听到房内的声音再次响起。 “父皇去找你们母后,把她带回来,好不好。” .......... 永平侯府。 华妧是大摆了宴席,辞旧迎新,一切霉运都远离。 来来往往不少的人。 京内有头有脸的贵妇人都纷纷前来。 马车从街头停到了街尾。 自然不只是因为侯府,更多的是给华家面子。 第201章 找上门来了 虞夫人在最前面,她将披风递给了后面的婢女,刚进门,就见到了不少熟人。 打了照面,她径直走进去,路上看到了严氏,才露出笑容。 “哟,今日这身装扮是不错。”虞夫人打趣地走过去。 严氏闻言,笑着转过身,她穿的是一件棕红色的绒衣,平日里,她是不注重打扮的,但来参加人家的喜事,怎么都要得体才行。 “姐姐可莫要打趣了,我啊就是粗鄙妇人,不能跟您比。”严氏最擅长的就是自嘲。 反正说来说去,那些人也就只能拿她曾在乡野待过的日子说笑了。 虞夫人别了她一眼,拉着她的胳膊走在一块,也说起了悄悄话。 “皇后娘娘心善,为我排忧解难,只是我儿鬼迷心窍,宁愿吃苦也要养着那女子,难不成真要将她纳为妾室。” 严氏对这些也有所听闻,安慰着,“姐姐再等等看吧。” 虞夫人点头,她早就心疼自己儿子了,可是老爷说了,不让她插手,就当是历练了。 华妧从长廊上走来,见着她们,忙笑着迎接。 几人说了会话,便将礼送过去了。 华妧让人领着她们进屋,而她朝着外面走去。 虞夫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皇后娘娘今日能来?” 她们都觉得皇后娘娘是来不了的,这孩子才过了百日,皇后娘娘就算是出了月子,总不能带着孩子一同出宫来吧。 华妧也是这般想的,她还特意嘱咐华姝在宫里歇着,不用赶来。 可是她没想到华姝还是来了。 随着那马车停下,知白扬声喊了一句,“皇后娘娘到!” 那本来热闹非凡的人群,都纷纷安静下来,紧接着上前行礼。 华姝掀开车帘,温嬷嬷搀扶着她往下走。 她今日穿的低调,只是一身简单的素裙,头戴金簪发髻高高挽起,额间是一朵梅花。 温嬷嬷余光打量着自家娘娘,不禁惊叹。 娘娘早就不要衣裙衬托,那雍容华贵的气质突显,每走一步,都有独特的压迫感。 “免礼。”华姝抬手,往里面走。 华妧迎上前来,两人面对面,眼里的意味昭然。 华姝今日一定要来,是为了给华妧撑腰的,虽然是云骁的周岁宴,但算是姐姐彻底接管侯府的第一个宴会。 京城人人都看着呢。 “走吧。”华姝拉起她的手朝着里面走,人群所有目光都落在她们的身上。 华家的两姐妹齐心,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到了里面,是要准备抓周的仪式。 云骁被乳娘抱在怀里,白白胖胖的,他看着华姝,眨眨眼,就笑起来了。 华姝跟着笑了笑,捏着他的小脸,软软的。 云骁嘴巴随着她的手动,好似是有什么好吃的。 张婉怡从一旁出来,看着她们,也跟着笑起来,“我说骁儿的眼睛是有些像姝儿小时候,你看看。” 他们站在一块,是能看出眼睛的形状。 华妧之前听母亲说,还不以为然,这会对比着看,是真的有些像。 华姝想说点什么,不留神就被云骁咬到了手,她赶忙避开,哭笑不得。 华妧无奈摇头,她的好大儿是真不挑食,只要是放在嘴边的东西,都想咬咬看。 这边抓周的仪式开始,华姝将他抱着放在了桌面上。 “八成是吃的。”华妧说着,刚刚抱上来的时候,骁儿眼里就盯着那馒头挺久了。 果然一上桌,就往馒头那边爬。 小身板挪动也挺快,不一会就爬到了,直接上去咬了一口。 不知是觉得不好吃还是怎么,也不拿了,只是伸手抓住了边上的弓箭,往后又抓了把木剑。 云骁拿着两个东西,乐呵呵地朝着华妧那边摆动。 像是在告诉娘亲,他要这个。 华妧也笑着看他,便命人将他抱下来。 不管是骁儿抓着馒头还是别的什么,她都行,只要他开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宴会开始。 华妧给华姝安排在主位,她先去安顿了那些宾客,等都差不多了。 华妧才来到华姝身边坐下。 她倒了杯酒,“姝儿,谢谢你。”她心里明白妹妹对自己的帮助,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感激,怎么都回报不够的。 华姝许久没有碰酒,这会她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举杯同她饮。 “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言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喝了不少酒,也很尽兴。 华妧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她拉着华姝的手,“今夜就留下来,我们姐妹好好说会话,聊个通宵!” 华姝也有了一些醉意,点头,“好。” 张婉怡送着有些客人离开,回来就见着华晟意与同僚喝着酒说笑,这会到后院,又见着俩女儿的模样,摇头失笑。 果然是亲父女。 但也没有过去打搅,只是吩咐她们伺候的人盯着些。 她则去安排府上的事。 张婉怡虽然性子柔,但管家是一把好手,即便是不熟悉的侯府,她照样能够顺当接过,并且安排妥当。 * “没必要,我不需要男人,我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世间都是薄情之人,看久了,都会腻了。” 华妧已经是喝晕了,直接躺下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华姝举着杯子,晃晃悠悠的,那一壶酒已经见底,她抬起看,就感觉天上有好多的月亮,不停转,转得她有些发晕。 她身形不受控制,往后倾倒。 只是那一瞬,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华姝头晕乎乎的,她还是睁开眼,看着出现的人,虽然是倒着的,也很快认出他是谁。 “皇...上?” 华姝说了句,又别过眼,她是喝多了吧。 皇上怎么来这里了? 可再睁眼,人没有消失,很真切,那双眼睛幽深,似乎有些愤怒。 很显然,皇上是真的来了。 某一瞬,凉风习习,华姝感觉自己的酒已经醒了。 至少她现在脑子很清醒。 华姝抿唇,眯起眼,“怎么又是你。” 楚泽脸黑了。 “非得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不得不想着你。”华姝声音弱弱的,但足够楚泽听得真切。 楚泽神情微顿,他赶过来,就见着她喝得烂醉,还听到她在说什么腻了的话。 他已经是有些生气了,可听到她迷糊糊说这话,又觉得她是真的醉了,开始说些胡话。 “起来,朕带你回宫。”楚泽说着,就很粗暴将她搂住,几乎要扛起。 华姝打了个嗝,被颠的差点吐出来,她拼命忍住了。 第202章 对不起 华姝真怀疑楚泽是故意的。 好在后面将她好好抱在怀里,只是华姝仰着头还是觉得难受。 她伸手圈住了楚泽的脖颈,将身体摆正,头顺着靠在了他肩膀上,才觉得舒服些。 楚泽垂眸看着她,那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她刚刚说的话是醉话还是真心话? 什么叫......看久了会腻? “你.......”楚泽想问,就见着前面坐着的几人,都通通站起身来。 华晟意跟柳御史等人不断眨眼,想要看清楚。 “老柳,我真是喝多了,还见着皇上了。” 柳御史同样揉揉眼,直到那人影越发清晰,他酒意也跟着清醒了。 貌似真的是皇上,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华晟意真的喝多了,还想往前面走,看仔细些,柳御史忙拉住了他。 两人拉拉扯扯,差点摔倒。 皇上这边已经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华晟意再看的时候,不见踪影,他更加确信自己是看花了眼。 而一旁的柳御史坐在那里,他可是看的清楚,皇上抱了一个女子。 正是皇后娘娘。 想来皇上专门过来接皇后娘娘的。 柳御史目光瞥向身侧迷糊的华太师,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须。 他可算是知道为何弹劾华太师,皇上反倒是不给他们这些人好脸色了。 ......... 李胜看着自家皇上将皇后抱回来了,而且皇后娘娘似乎还喝醉了,不免有些心惊。 身为皇后一向是要端庄贤淑的,今日的举动自然是不能有。 李胜悄然打量着自家皇上的脸色,果然是很不好。 楚泽抱着华姝走上马车,将她放在小榻上。 面前的女人歪着头,似乎很难受地低着头。 楚泽蹲下身子,目光定定地盯着她,“姝儿,我是谁?” 他突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马车里格外清晰。 他是在引导自己说话,难不成是想测试她是不是真的醉了? 华姝手支着额头,眼神垂着,盯着他的靴子,紧接着含糊呢喃。 让人根本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楚泽直接伸手将她的胳膊拿开,稍稍用力,华姝身子往前挪了几分,她迫不得已直视他。 他的眼里满是探究,很幽深。 华姝望向他,扬起嘴角笑着,微醺模样,有一种独特的风情。 她头靠过去,与他近距离接触,像是在打量他。 楚泽没有丝毫躲避,继续开口,“白然好看?他的琴技于朕相比,又如何?” 上次他就想知道。 华姝眉头不经意扬起,她不知为何皇上又要提起白然,眼下这件事与他有关系吗? 她竟是觉得有些可笑。 华姝没有回答,另一只手抬起,抚摸着他的额头,缓缓滑下,指尖轻抬他的下巴。 她的吻自然落在他的唇上。 酒味弥漫在两人的呼吸里,就如那次初吻,楚泽第一次感觉到如雷的心跳。 今日还是这般,他的心依旧会为她不停跳动。 咚咚咚。 楚泽喉结滑动,加深了这个吻,此刻他突然不想那般较真。 只要她能在自己的身边,就已经足够。 呼吸渐渐急促,两人似乎都有些醉了。 楚泽起身将她压在小榻上,本想进一步体会,而且是在马车上,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华姝捂着头,有些晕。 “皇上,等一下。”华姝摆手,隔离在他们之间,紧接着,她侧过身子,干呕起来。 楚泽见她难受,只得放弃,坐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只是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她刚刚唤的是他。 楚泽眼睛眯了眯,嘴角微扬。 华姝没有去看他的神情,接过水喝了一口,才觉得舒服些。 她此时是醉意上头,晕乎乎的,还很难受,只想睡觉。 “休息吧。”楚泽显然也是看出她的疲倦,便扶着她靠在小榻上。 华姝顺着靠下。 虽然有些迷糊,但脑海里还是不自觉想起她让姐姐查了嘉妃外面的事。 她家中与杨家平日并无交集。 如果嘉妃真的依附于淑妃,那就是宫里面的利益了? 想着这些,华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楚泽并未将她送回坤宁宫,而是带到了乾清宫,命底下那些人给她梳洗,备好醒酒汤,免得明日头疼难受。 华姝是迷迷糊糊的,但也很配合,毕竟一身酒气,她也不是很舒服。 中途还吐了一回。 等整理好,就已经是后半夜了。 楚泽将奏折合上,过去的时候,就被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华姝并未躺着,而是靠在床脚,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似乎在害怕什么。 他一靠近,就听到她喃喃的声音。 “别过来,我会...杀.....”后面的几个字并未听得真切。 但楚泽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恐惧。 “姝儿?” 楚泽悄然移过去,就发现华姝身体颤抖着,不知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那唇都被咬出了血迹。 楚泽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他手靠过去,想要将她抱过来。 昏暗的灯光里,躺在龙床上,华姝仿佛看见了那个人,赵国丞相上官惟。 还有铁链长鞭的声音,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 华姝原本以为,在杀了他那一刻,事情就永远过去了。 可她内心深处,原来一直在恐惧那段不当人的时光。 “华姝?” 她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从河里捞出来般,当看到那出现的手,华姝恶狠狠地咬了过去。 用尽了全力。 她要他死。 只听见沉闷隐忍的声音,手臂青筋跳动。 楚泽吃痛,可他没有躲避,因为他感觉到华姝的恐惧。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但如果能让她缓解一二,他自然是愿意的。 “姝儿,别怕,朕会在你的身边。”楚泽从未见过华姝这般神情。 他甚至已经心疼了。 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的害怕。 华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牙松了几分,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对不起。” 在这一声抱歉里。 楚泽心中有些酸涩,他将华姝搂入怀里,下巴轻轻抵住了她的发丝。 “没事,没事的。” 他是安慰她的心情,那手掌覆在她的身后,轻轻拍着。 华姝整个头都埋入了他的胸膛,闻着那淡淡的龙涎香,让自己放空,忘却那些东西。 一切过去了。 可留下的那些伤害,没有那么轻易过去。 华姝只是习惯将它们通通掩藏,只有如此,没有人知她的弱点。 这一夜,楚泽未眠。 他发现华姝睡得极其不安稳,就这样照顾了她一晚上。 “以后,可不能让你再喝酒了。”楚泽顶着黑眼圈望着她,无奈失笑说着。 天亮了,楚泽才眯眼睡了会。 没过一会,就要去上早朝,他蹑手蹑脚出门,便吩咐底下人不要打搅皇后。 而他整理好着装,便上朝去了。 ...... 午时。 华姝缓缓睁开眼,有些不适应光亮,侧过身子。 她才看清楚这是哪里,乾清宫。 华姝目光望着那墙,思绪流转,昨晚的事情她的印象虽然模糊,但也知道皇上出宫了,还将她带回了乾清宫。 她的牙还有些酸痛。 记得是隐隐约约咬了皇上一口? 华姝稍稍挪动,就感觉身子沉重得不行,她起身,就听到外面来了动静。 温嬷嬷云悦等人来了,见她醒了,急忙进来。 “娘娘,是皇上唤我们前来的服侍的。”云悦说着。 今晨李公公就派人来知会她们来乾清宫,她们便一直等着娘娘醒。 现在午膳都备好了。 华姝点头,简单梳洗装扮了一番,便匆匆回坤宁宫了。 温嬷嬷见自家娘娘着急的连膳食都不用了,想来是惦记着小公主小皇子呢。 她若是知道华姝把皇上给咬了,估计就不这么认为了。 回到坤宁宫。 华姝第一时间去看两个孩子,逗他们玩了一会,便接着休息。 晚间才彻底缓过来。 而皇上的御辇出现在殿门口,华姝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楚泽走来,昨夜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 她嘴唇微微抽搐。 昨夜是被酒给迷了,又待在皇上的宫殿,身体本能的有些抗拒,心中失去了防备。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华姝行礼。 楚泽走到她的身边,那手都已经要伸出来,不知是想到什么,放在腰间没有去搀扶她,而是从她身边直接走进内室。 华姝余光扫了一眼,小声说了句,“去把没睡的娃娃抱来。” 紧接着,她像没事人般,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 刚到内室,楚泽坐在那里,就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依旧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华姝迎着他的眼神走过去,坐在旁边,同样是没有先开口。 不变应万变。 “昨日你跟朕说了很多话。” 楚泽说着,那胳膊撑在小桌上,平淡模样,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华姝顺着说道:“是嘛,臣妾胡言乱语,莫不是惹皇上生气了?” “你说,你害怕。”楚泽望着华姝说着,他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躯壳,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天下了朝,楚泽就派人去查了华姝的过往。 除了刁蛮任性,偶尔被家里人惩罚,就是在宫里面发生的事了。 那究竟是什么,能让她那般的害怕呢? 华姝袖中的手掌稍稍挪动,但面上不动声色,笑着,“不瞒皇上说,臣妾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怕黑怕一个人,还怕坏人,更怕皇上对臣妾不信任,猜忌。” 说起皇上的时候,她很坦然。 楚泽语顿,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乳娘将孩子抱了过来,温嬷嬷为难地道:“皇上,娘娘,这小公主怕是想着您,一直不睡呢。” 华姝招招手,乳娘便将明玥抱来了。 明玥生得模样极好,凡是瞧见她的,都忍不住爱怜。 楚泽同样如此。 见明玥看来,他脸上就勾出了笑意。 华姝将孩子递过去,“父皇抱抱,明玥是想父皇了吧,父皇来看咱们明玥了,明玥最乖了。” 几句几句的说着。 明玥听得很入神,被抱来抱去的,也没有哭。 哪怕父皇抱的她很不舒服,那小手都包在里面拿不出来,只能一只手挥舞着。 偏偏这样的反抗,落入楚泽的眼里,是对他的亲昵。 楚泽心软软的,当即哄起来。 华姝稍稍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温嬷嬷见皇上爱不释手的样子,脸上几乎写满了高兴。 皇上对小公主是最好的。 每次来了,就是放不下了。 公主更是小福星,平日里爱哭,可每每皇上抱她,怎么都不哭了。 这让皇上怎么可能不喜欢。 其乐融融待了会,直到明玥睡着,才让乳娘给待下去休息。 热闹的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华姝说着,“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安置吧。” 她有点不想谈昨夜的事。 没法说。 那是她的秘密,既是秘密,就不能分享。 楚泽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华姝的回避。 他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看一个人看久了,是会腻的,是这样吗,皇后。” 她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已经开始腻了? 华姝抿唇,看了看他,“长时间看一个人,一件物品,皇上您不会腻吗?” 她反问着,还有些惊奇。 因为她发现皇上总是会计较她的一些话。 哪怕根本不是说他。 也会生搬硬套自己身上。 华姝心里默默觉得,最近国事太过清闲了,皇上的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而她突然意识到,皇上似乎真的没有在后宫嫔妃那里留夜了。 也没有召寝。 华姝眉头微抬,她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很不对劲,非常不对。 “非凡品,怎会腻。”楚泽回答了她的话。 他不腻。 华姝听着点头,好东西,自然喜欢的时间是会更长一些。 可如果有一天,天上的星星坠落人间。 不再受人仰望,也不被喜欢。 当成廉价的石头,踩在脚下。 届时会觉得,若从不被人仰望,那就可以坦然接受平凡。 夜里,并不平静。 楚泽将她狠狠揉入了骨血。 最后那一刻,楚泽贴在她的耳畔说道:“华姝,你是我的,你的眼里心里身体,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第203章 皇上他真没事啊 楚泽此刻非常清醒明白,他要的是什么。 * 就这么折腾几天。 华姝找来了孙院判,要了避子药。 孙院判早就备好了,还是他精心调制的,几乎没有害处。 他给了方子后,就乖乖等着娘娘赏赐了。 皇后娘娘只是对着他招了招手,显然是有话要询问。 孙院判提着步伐靠近,就听到皇后的话传到了耳边,是与皇上有关的事。 他眼睛眨动,身形明显是晃了一下。 皇上的私事啊,怎么搞,他能说吗? “娘娘,皇上的身体无碍。” 孙院判小心翼翼回答,不由得寻思,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皇上身体的异样让皇后娘娘发现了吗? 不应该啊。 莫非皇上心中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孙院判思绪流转,都说妇人生子是难关,丈夫容易离心。 难不成皇上跟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也不对啊,据他所知,这些日子,皇上是哪都没去,就待在娘娘这里了啊? 华姝手搭在了桌面,轻咳一声,“孙院判,你该知道欺骗本宫的下场。” 她的语气很淡,却有着压迫感。 是威胁。 孙院判脖颈缩了缩,他当然知道皇后娘娘不是好惹的。 当初罚抄手都差点抄断了。 关键是,他两边都不敢得罪啊。 “娘娘,微臣不敢欺骗娘娘,娘娘是觉得皇上哪里有问题吗?” 孙院判低着身子,悄声询问。 一边余光不停地打量着皇后娘娘的脸色。 华姝抿唇,她总不能说皇上不去别人那里,是身体有病吧。 思索片刻,华姝也没有继续为难他,“退下。” 况且皇上那生龙活虎的样子,真不像是有病。 孙院判赶忙躬身行退礼,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出去的时候,都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真怕自己不小心给说漏了,到时候帝王颜面扫地,那他的人头估计也是不保了。 就差十年,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想到这里,孙院判提着小药箱,双手紧握,重新打起了精神。 奋斗半生,就是为了那点荣誉,绝不能断送了。 知白送他出去,顺道跟着去拿药,便与他同路,多说了几句。 “孙院判您医术高明,又得皇上器重,娘娘最信任的就是您了,凡事还要您多多尽心。” 此话抬高了孙院判, 没有人不爱听漂亮话,只见他脸上的皱纹明显了些,眼角带笑。 孙院判捋了捋胡须,“知公公谬赞了,皇后娘娘身体的寒症已经痊愈,就是生产损耗过大,得养一段时间。” 这次皇后娘娘怀孕到生产,都是一个宫外的黄毛丫头接手。 他都被忽视了,但医术上面,他还真不觉得自己输给她。 只能说各有擅长的,她专对妇人之症,自己这方面是没办法比拟。 两人说着话,往太医院走去。 御花园长廊上,容妃与吴婕妤站在那里,吴婕妤望着那知白离开的方向,对这个貌美的太监,她是有印象的。 他行事果决不留情面,是皇后忠诚的走狗。 吴婕妤眸子一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口,“皇后娘娘眼光独到,专门从花房找了这样一个管事公公,就是没什么本事,瞧着也是赏心悦目啊。” 她此话有些阴阳怪气。 容妃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倒是她身后的诵诗接着话茬悄声说了句,“恕奴婢多嘴,这个知公公手段出奇得狠,我们底下这些宫人瞧见他,都畏惧三分。” 吴婕妤:“一个太监如此,足以看得出背后是有皇后娘娘的撑腰,只是个精通花草的,非要来管事,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猫腻。” 她的话说着就已经是有些无礼了,诵诗自然不敢再搭腔。 倒是容妃转过身,望着吴婕妤,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探究。 “你想说什么?” 吴婕妤一番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此处长廊周边空荡,就只有她们几人。 吴婕妤笑了笑,目光打量着四周,拉住了容妃的手,悄声说道:“妹妹说什么都不打紧啊,主要是现在谁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啊,皇上捧着宠着,如今又生下一对龙凤胎,皇上是爱不释手。 只可惜我们这种苦命人了,连子嗣都没有,不知何时能看到头啊。” 她长叹一声,几句话貌似是在说自己,但字字句句都往容妃身上扎。 容妃最在意的,就是子嗣了。 她的一生牵绊都那里,可到头来,连怨谁都有些迷茫。 即便最早的时候,她恨皇后,现在依旧是如此。 她惧怕皇后娘娘,可内心深处是充斥着恨意的。 比起失去孩子,她更恨皇后夺走了皇上的恩宠。 她本以为皇上只是一时新鲜,只要她乖乖的,总有一天皇上会念及旧情,回到她的身边。 可现在看来,她是什么都没有了。 人人都在心底里嘲讽她吧。 容妃想到这些东西,心情起伏较大, 良久才开口,“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吴婕妤见容妃主动询问,眼眸流转,知道目的达到了。 起初容妃对她防备,怕是还想夺回皇上的宠爱。 可人总要认清楚现实。 “妹妹也不知真假,就偶尔听谁说了一嘴,之前皇上在找一个叫白什么的人,据说与皇后有关,你在想想,这个太监叫什么,知白。” 吴婕妤模棱两可地说着,将二者也很好的联系在一起。 让人浮想联翩。 容妃喃喃,念了好几遍名字,“知白,知...心人?” 那一瞬,容妃的眼神慢慢变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闻。 听到容妃的话,吴婕妤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长廊末端来了几个人。 是惠妃还有嘉妃等人。 吴婕妤稍稍扶了一下容妃的手臂,紧接着,就开始行礼问安。 容妃转身看到她们,收起那副神情,又如往日那般淡然。 惠妃走在前面,自然是看到容妃跟吴婕妤,眼眸微动。 这个容妃怎么还跟墙头草走一起。 真是拎不清。 紧接着惠妃余光扫视身边的嘉妃, 近来,她与这个嘉妃相处,愣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说实话,她之前挺喜欢嘉妃的。 她性子柔和,不爱出风头,与她又聊得来。 第204章 试探 可惠妃依靠皇后娘娘,众所皆知的事。 皇后娘娘待她好,信任她。 偏偏是如此,才让她行事更加谨慎。 毕竟现在的皇后娘娘可以说宠冠后宫,被人嫉妒是免不了的。 就怕有心人拿自己做文章,有嘴说不清。 不为别人,也得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 她不排斥与嘉妃走动,既是试探试探,留在眼皮子底下观察,也能发现一些事。 若嘉妃什么都没做,那就更好了。 容妃看她们走近,并没有招呼,目光反倒是挪到别处。 惠妃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也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 坤宁宫内。 六尚九宫齐齐又来了。 只为今年的百花宴。 算起日子,也有两年没举办,华姝身为皇后,有些宴会总是要操持的。 尤其这类型的宴会,不止是给自己,也是办给别人瞧得。 以及京内这些主母也该走动走动,中书令家发生那样的事,就已经让不少人家,开始紧急定亲。 就仿佛晚了,就会家门不信一样。 华姝也有关注这件事,她既然接手,自然想着完美解决,善始善终。 孔尚宫正在说着流程以及以往的一些安排。 她是华姝亲选的,之前整个六尚九局都换了一波人,通过考核的就只有十几个。 在其中接着选择,家世以及人情往来都是考察的部分。 不过几次安排下来,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孔尚宫年纪不大,才二十八岁,但能力不错,处事干净利索。 华姝就喜欢这种不多话,干实事的人。 “不错,那就依照这个安排下去吧。”华姝听她说完,便点头说道。 孔尚宫应下,便去安排了。 现在后宫都各司其职,井井有条,无需过多的操心。 温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娘娘,容妃求见。” 华姝眉头一挑,难得看她上门来。 很快,就让人将她带进来。 华姝也想看看,她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容妃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幽兰长裙,挽着高髻,仪态端然,竟是比以往多了些正经,少了柔弱。 原来她也是可以好好走路的。 华姝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容妃走上前来行礼问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华姝放下茶杯,“容妃今日前来,是有事寻本宫?” 她开门见山,没有虚话。 容妃见皇后一上来就问自己的来意,神情微顿,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端着身姿,“回禀娘娘,臣妾只是想开了很多事情,知道娘娘是为了臣妾好,臣妾是特意来道谢的。” 容妃说着。 内室里温嬷嬷瘪嘴,是这样吗? 容妃怎么会突然想开了呢? 这一没渡劫二没闹腾的。 华姝支着额头打量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回倒是有趣。 “本宫心善,容妃能想明白就是最好的。” 容妃闻言,那嘴唇轻抿。 可能她也觉得皇后是真不谦逊。 只是,既是中宫娘娘,为何要对她们谦卑? 容妃站直了身体,望着皇后娘娘,又顺着说了会话,似乎要将从前那些心结通通解开。 说到动情之处,还不禁潸然泪下。 华姝望着她,心里啧啧,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容妃的演技还不错。 也许是之前就是这么跟皇上演的,只是现在才将这一招对向自己。 若是没有所图,就真说不过去了。 紧接着,华姝还没有说话呢,就听到容妃提及了怡修容。 以前怡修容还怀着身孕的时候,与皇后惠妃等人来往密切。 只是生产之后,怡修容就总一个人待在宫殿,也不出来与人交谈。 明显是有问题。 容妃提及此事,是想看看皇后的反应。 她觉得此事同皇后脱不了干系,毕竟宫里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她了吧。 华姝依旧是笑着,只是眼里带着几分冷意,“容妃既是好奇怡修容,为何不去澜宜殿问问。” 不知该不该说她蠢。 才装一会,就想着套话了,是把她当傻子吗? 这就有点忍不了了。 而容妃觉察到皇后娘娘突然的冷意,反倒从心底里觉得此事也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里你死我活的争斗。 尤其身为皇后,就更应该是后宫的表率。 “娘娘说得是,臣妾多嘴了,还请娘娘恕罪。”容妃并没有说别的,老实认了错,也就没再继续待下去。 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门口站着的知白。 她提着步伐过去,望向知白,之前她还没有正眼瞧过一个太监。 今日一看,还真是有一副好模样。 “知公公可是精通花草,眼看百花绽放,本宫有些问题想要询问一二。” 容妃都开口了,知白自然是无法拒绝。 很快,就领着知白前去了花房那边。 一路上,容妃说着一些无关花草的东西,甚至很隐晦提及皇后娘娘。 知白何等聪明,他神情未变,可心里头已经开始警戒了。 但他还继续听着,时不时回答几句,他也想看看,容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本宫素来就听说皇后娘娘待知公公是极好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坤宁宫的管事公公。” 容妃说着,余光瞥向他。 知白低着头,“娘娘知遇之恩,知白没齿难忘,只盼着能报答娘娘一二。” 容妃继续说道:“真是羡慕娘娘啊,有皇上的恩宠,还有你这样忠心不二的下属。” 知白淡笑并未回答,也算是体面。 容妃瞧不出什么,眼里已经是有些嫌恶,但还是克制着,看向那些花。 挑选了一些,诵诗就给知白递了荷包,“知公公,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多谢您能帮忙,务必要收着。” 知白并未拒绝,接过便离开这里。 回去的时候,碰到送完花回来的小夏。 “三哥,你来找我啊?你这荷包可真精致,与你很搭啊!” 小夏笑着走上前,目光就看到了他手里的荷包。 知白反手装入袖子里,旋即看着他额头冒汗,“去哪了?” 小夏不好意思地擦拭汗水,“这不用给坤宁宫送花了,我便去给各宫的娘娘送了些去,今年的花开得好,这会才回来。” 知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面,没有多言,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时候,他就将荷包递给了皇后娘娘。 温嬷嬷瞧着那荷包,就是普通的赏赐荷包,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娘娘,这容妃性情转变,怕是没好事,可得好好提防。” 华姝手把玩着那荷包,目光落在知白身上,她眼睛微眯。 仿佛间,明白了什么。 第205章 容妃作死 “娘娘,能否给奴婢瞧瞧。”温嬷嬷说着,她对女红这方面是精通的。 之前娘娘有一方手帕还是她绣的。 华姝递给她,看向知白,笑着道:“你做的很对。” 知白不动声色地接下了她们的东西。 不拒绝不多言,她们的计划就会继续下去。 此事兴许与知白有关系,但定然还是冲着华姝来的。 温嬷嬷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荷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上面图案是一只喜鹊,嘴里衔着花。 她里里外外查看,才作罢。 兴许她们就是为了笼络知白而已。 温嬷嬷刚想说话,就感觉揉着荷包的指尖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虽然触感很微弱,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拿起对着光仔细看,再用指尖去拨动,就在喜鹊的眼里发现了异常。 抽出来几根细细的黑线,又像是发丝。 “娘娘,您看。”温嬷嬷说着,掺在其中根本不易发现,但很明显,与底下的丝线不是一个东西。 “奴婢瞧着,是头发丝。”温嬷嬷对这些线都很熟悉,而这手里的,应该就是头发丝。 几人都凑上前来,想看看其中的玄虚。 华姝拿着荷包看几眼,扯下来这几根发丝,原本的图案并无变化。 她将它内外翻转,里面的图案绣的比较敷衍,轮廓不清晰。 云秀在那里看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不由张嘴,惊讶地道:“有字。” 她这么一说,其余人都纷纷看向她,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荷包的那一面。 “什么字?”云悦显然是没看出来。 云秀小心上前,将那一面倒过来,“娘娘,您看。” 原本不清晰的轮廓,转过来后,就连成了一个字。 姝。 这是皇后娘娘的名讳。 是大不敬的罪名。 顿时几人都跪在了地上。 华姝看着那荷包若有所思,其中的用意已然明了。 温嬷嬷着急地说道:“娘娘,容妃摆明是想要陷害您,需要立即销毁。” 娘娘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的欢心,恩宠正盛,绝不能让这些阿猫阿狗给毁了。 知白低着头并未说话, 他的内心已经泛起了波澜。 容妃是通过他构陷娘娘。 为什么会这么做,还是用这样的法子? 知白的思绪杂乱,他嘴唇紧抿,双手攥着袖子,不敢抬头看娘娘一眼。 她们的手段,是让自己卑贱之躯亵渎了娘娘。 他怕看到娘娘嫌恶的眼神。 华姝捏着那荷包,扫视他们一眼,笑起来,“你们那般紧张作甚?这种幼稚的把戏,你们还害怕了?” 温嬷嬷抬头,见娘娘这么说,心里顿时是有了底气。 娘娘都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华姝目光落在知白的身上,“知白,你说呢,这件事如何处置?” 知白没想到娘娘会问到自己,迟疑地抬头,见娘娘眼里并无厌恶,而是很平和看他。 就如初次见面那般。 知白明白娘娘信任自己。 “娘娘,不如将计就计,让她颜面扫地,再无折腾的可能。”知白说着。 他此刻也不顾忌什么尊卑。 他的主子是皇后娘娘,至于其他娘娘嫔妃,只要阻碍自家主子的脚步,那都是他的敌人。 而他要做的,就是帮助娘娘铲除这些障碍。 华姝垂眼,淡笑着,从竹篮里挑出来小剪子,将那荷包上的一根线剪断,紧接着缝制。 那‘姝’字已然消失,里外一致,看不出破绽。 “就如你所说的,作茧自缚。”华姝冷冷说着,将荷包还给了知白。 容妃蠢笨,又没家世,本来只要她安守本分,就有生路。 偏偏是要作死。 ......... 午后, 容妃带了雪梨汤去御书房。 虽已开春,但还不算暖和,今日的容妃穿着单薄,尤其是腰间的束带,将一掌可握的细腰展露无疑。 每走一步,身姿摇曳,如弱柳般,随时能倒下。 柔弱的,让人会产生保护欲。 这是容妃最擅长的。 “皇上,臣妾近日觉得甚是干燥,又知您忙于国事,疲惫乏累,臣妾特意给您准备了雪梨汤,您尝尝。” 容妃站在书桌旁,拿出从前那般姿态对待皇上,温柔可人。 楚泽从奏折里稍稍抬眼看她,目光又落在雪梨汤上,点点头,“有心了。” 他说完,也没有尝,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刚不久才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实在不想喝了。 只是落在容妃的眼里,就是皇上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过往的柔情,内心酸涩。 她强行忍着眼泪,当然,也没忘记此行是为了什么。 容妃扯唇,“臣妾知道皇上已经厌烦臣妾了,臣妾不敢叨扰,只是,臣妾时常会想起您,每次都想,只要能远远看上您一眼就好了。” 楚泽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 依照他的了解,容妃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怕是有所求。 没等他回应,容妃就接着说道:“皇上,臣妾这才知道心悦一人,得不到的滋味,是真的痛苦。” 她说着,就不由得蹲下身子,靠在了楚泽的腿边。 楚楚可怜。 楚泽叹了口气,“容妃,朕现在还有要事要忙,你先回去歇着,等朕抽空便去瞧你。” 他知道容妃闹起来,会没完没了,便寻了个借口,想将她打发回去。 近来宫中风平浪静的,也没有什么欺负人的事件。 “皇上,您现在眼里只有皇后娘娘,对不对。” 容妃仰着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但还是询问着皇上。 “那皇后对您呢,皇后娘娘眼里有您吗?” 此话一出,楚泽想要说的话顿住,他看向容妃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冷意,甚至不耐烦。 “住口,你是在质问朕,还是质问皇后!” 楚泽没想到容妃会如此无礼。 面对天子的怒气,容妃是有胆怯的,可还是咬咬牙,跪直了身体,手想要牵住皇上的衣角。 “皇上,皇后娘娘心中另有其人,您不想知道是谁吗?” 第206章 被降位份 ....... 淅淅沥沥,一场春雨。 雨后似乎格外清新,华姝站在窗台前,望着外面。 耳边是温嬷嬷禀报的消息,容妃已经去寻了皇上。 华姝是在这里,静候皇上前来。 但很奇怪,等来等去,皇上没有着急赶来质问。 傍晚,就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容妃无视宫规,没有尊卑,被降为了才人,禁足半年。 后宫里又掀起了一阵波动,纷纷揣测容妃是因为何事被处置。 无论怎么打听都探不出消息。 只能猜测容妃怕是冲撞了皇上,遭了皇上的厌弃。 晚间,坤宁宫内还亮着灯。 华姝并未睡,而是在书桌前抄写着佛经,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她落笔的时候,风吹开了窗子,披肩掉落。 华姝弯腰去捡,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双黑金色的靴子。 她眼眸流转,知道等的人已经来了。 楚泽穿着一身紫金色龙袍,玉冠束发,那面容在灯火下,格外俊朗,双手负在背后,朝着她走来。 华姝将披肩放在桌旁,起身行礼。 楚泽走到她身边,目光望向桌面上,她刚刚抄写的佛经。 华姝字体娟秀,而眼下略显潦草。 “心绪不宁?”楚泽说了句,就坐在她原本坐的位置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说话的同时看向面前的女人。 华姝顺着点头,“是啊,在想皇上什么时候来。” 她看着楚泽,补充说道:“因为臣妾知道皇上会告诉我事情缘由,可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忧,就怕皇上会像从前那般。” 从前那般,便是楚泽不由分说就过来指责他了。 楚泽嘴唇微微抽动,得,这女人果然是记仇,到现在也不曾忘记。 他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她,眼下见她如此,便往回收了收。 “容妃跟朕说,你眼里没有朕,另有心上人。” 楚泽将事情说的很直接。 华姝眉头上挑,容妃还是跟从前那般,一抓到点苗头,就闹大,想要借势将她踩死。 只可惜,她算错了。 况且这等事与以前那些事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不仅仅是她这个皇后,更加涉及到皇上的尊严。 皇上眼下就处置,就足以摆明了他的态度。 华姝对视着他的眼眸说道:“她说臣妾的心上人是谁?知白?” 她丝毫不藏着掖着,此话就证明这件事,她也知道一些事情。 楚泽:“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朕。” 他问得是知道容妃想害她,为何不跟他说。 华姝拉住了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虎口还有指尖的茧。 “皇上已经够累了,小事我自己就能处置。” 楚泽:“你如何处置?”他还真想听听她是怎么打算的。 华姝靠在书桌旁,“她既然想咬人,定然会提前布置,我就等她找您来,然后让她扑个空,最后我就委屈的跟您诉苦,这样,她不就倒霉了吗?” 她说的简单,但也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哪知没派上用场,对手就已经倒了。 楚泽失笑,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藏着。 就是想说,她们都把他当成什么了? 将他算计过来算计过去的。 “朕说过,会保护你跟孩子,话算数。”楚泽说着,华姝没有错,他不会伤害她,也不允许别人去伤害她。 华姝笑着,那双眼水汪汪的,“那皇上是不相信她的话,还是觉得不可能是知白。” 对于华姝而言,知白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培养心腹,对他的成长感到欣慰。 在别人眼里,只是个太监,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不知道容妃是怎么料定的,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皇上介意的白然,跟知白的名字吗? 知白的名字还真同他没什么关系啊。 楚泽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入怀里,“朕是相信你。” 她的眼神清白,骗不得人。 可是楚泽在意的是,她对自己的真心有几分。 华姝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想法,捧着他的头吻上他的唇。 气息交织。 太清醒不好。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感情何尝不是对弈。 而她习惯将自己摆在棋局外,不想下棋也不想被人拿捏。 只是有时候,会迫使进入这盘棋。 那她也只能当这个执棋之人。 夜色朦胧,又吃到了餍足。 楚泽抱着她,在那一刻,他是安心的。 那种从心底里的安心满足,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他的。 他没办法去言说其中的滋味,就如孙院判所说, 也许是他内心的问题。 月色下,楚泽打量着面前人的容颜,恬静美好。 他脑海里又浮现那天华姝的害怕, 楚泽明白,华姝的身上还有很多他不了解的事。 甚至是她家中人都不知晓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不想揭开的伤口,楚泽尊重她,也没有去追问。 可,他还是会期盼,有一天,她会对自己展露。 ........ 容妃被降位份的事,也就影响了一阵子,很快大家就又恢复了平常。 甚至还有些落井下石的,毕竟从前容妃受宠的时候,没少夺人恩宠。 而其中有人是惧怕的。 吴婕妤就病了,连连好几天没有出门。 毕竟此事都没闹开,容妃就被皇上处置了。 虽然说此事与自己没关系,但若是容妃攀咬,那她岂不是也跟着死定了。 只是吴婕妤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还是有人找上门来。 是诵诗。 诵诗进去待了会,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而房内的吴婕妤面色惨白,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忍不住颤抖。 容妃垮了,现在轮到自己了吗? 她与容妃来往,还有那些事,若是她敢透露,淑妃娘娘是不会放过她的,甚至连同她家中都会受到影响。 若是咬紧牙关,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她不吐露,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 傍晚,温嬷嬷领着人来到了吴婕妤这里。 吴婕妤拖着病体看着她们,“你们要做什么?” 温嬷嬷直接抬手,将皇后娘娘的令牌亮出,“吴婕妤,还不行礼。” 吴婕妤咬唇,病恹恹起身行礼,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 皇后娘娘的人怎么会来,难不成容妃这么快就将自己卖了? 温嬷嬷冷哼一声,“吴婕妤,容才人之事,你可知道?” 吴婕妤赶忙摇头,撇清关系。 反正她也就是嘴巴说了几句,定然是没有证据的。 可是温嬷嬷既然都来了,哪会轻饶了她。 背后挑唆之人,更可恶。 “看来吴婕妤还是不知错在何处,罢了,娘娘说了,吴婕妤若是不承认多嘴多舌,每日晨起不必请安了,就由奴婢掌嘴三十。 哪天吴婕妤若是觉得自己错了,就写够一千零一遍金刚经,以表歉意。” 第207章 罚 吴婕妤傻眼了。 一千遍的金刚经,没有一年半载她能出得了门吗? 皇后娘娘是变法要惩罚她。 吴婕妤还在发愣,温嬷嬷的巴掌已经呼到她的脸上了。 现在温嬷嬷手法是练出来了,想要什么样的力度都能控制得很好。 吴婕妤脸上迅速出现了巴掌印,像是被什么烧了般,火辣辣的。 她嘴巴嗫嚅着,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等到三十巴掌打完的时候,吴婕妤脑袋嗡嗡作响, 整个人失重颠落在地。 温嬷嬷才开口询问,“吴婕妤你可知错了?” “妾知错,还望娘娘开恩啊!”吴婕妤忙说道。 再打下去,她是真的受不住了。 温嬷嬷接着问,“不知婕妤是错在哪里?” 每次容妃犯错,身后就总有吴婕妤这个人在,定然是她挑唆的。 说到底她只是个婕妤,为何敢做这样的事,背后是有何人指使呢? 吴婕妤咬唇,脸上疼得一阵阵麻,思索良久,才回道:“妾与容才人交好,她冒犯了皇上,妾自然是有错的,没有好好劝她。” 听着这话,温嬷嬷翻了个白眼,便不与她多话,离开了这里。 果然如娘娘所料,吴婕妤是不会说的。 娘娘直接惩罚,也是让她踏不出殿门半步,以后多得是法子。 御花园内, 珍修仪,宋昭仪还有嘉妃等人都坐在亭子里歇息,几人喝起了茶。 不由聊到了宫里头发生的这些事。 各自都是浅谈,像打太极般,想试探对方是怎么想的。 唯有嘉妃浅笑不搭话,她一向如此,不管后宫里的事。 “明年大选,等到时候宫里头就更加热闹了。”珍修仪说了句。 现在后宫里面,就这些嫔妃,哪怕皇上不眷顾,但什么赏赐位份都能分到一杯羹。 若是再来一批新人,皇上的宠爱更不用奢想,就怕是这仅剩的赏赐都要少了。 宋昭仪垂眼,从前是盼着容妃失宠,现如今又是盼着皇后失宠,以后就又不知是盼着谁失宠了。 对于她们来说,谁都不希望宫中添更多的人。 也不想让谁专宠。 珍修仪目光落在了嘉妃身上,自从坐下,她就一句话都没说。 “嘉妃娘娘,您与皇后她们来往密切,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从前嘉妃是九嫔里面最不起眼的,偏偏她就得了妃位。 自此她们矮了她一截,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服气。 加之她与惠妃一同去坤宁宫的次数也多,自然就当她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庇护,才能晋升妃位。 珍修仪心中涌出些鄙夷,嘉妃平日性子娴静,不争不抢,却已经攀附到了皇后娘娘。 嘉妃拿起桌面的扇子摆动了一二,“珍修仪问这话,是觉得本宫该知道什么吗?还是说你想知道,却不敢去问啊?” 她平日里不爱吱声,也不意味着她好惹。 几句话呛的珍修仪说不出来话,只得低头,“娘娘误会了,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一旁宋昭仪见状,打着圆场,“珍妹妹向来心直口快,你啊,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不能在外面胡说,免得惹得姐姐们生气了。” 珍修仪顺着梯子下来,“是,妹妹知错。” 嘉妃没在瞧她们,缓缓起身,离开了这里。 几人起身相送。 宋昭仪一直望着嘉妃离开的方向。 后宫里的女子都会藏几分,谁也无法真正看懂对方。 珍修仪嗫嚅着,很是不满,“宋姐姐,嘉妃升了位份,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宋昭仪收回目光,看向她,眼里有几分的不屑。 人家说她心直口快是委婉了,她还真当优点傍身了。 宋昭仪也不想与她多说什么,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还要去给太后娘娘送佛经呢。 皇后娘娘让大家都抄写,而宋昭仪的字好,写得认真。 赵太后赞赏后,也是让她能时常过去。 珍修仪这边自讨没趣,懊恼无比。 ........ 启祥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是愤怒,但淑妃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不似当初那般难以接受。 偏偏是这样,更让人害怕。 芝落小心翼翼跪在边上,不敢抬头,最近娘娘的脾气是越发古怪了。 “容妃这颗棋,是彻底没用了。” 淑妃知道光是指望她,是不可能成事,但她要得是,帝后之间,心生嫌隙。 虽然容妃失败了,但皇上愤怒处置,是否心里头是介意的。 只是他舍不下皇后,还有皇后生得那一双儿女。 芝落说着,“娘娘,奴婢这就去除掉她们。” 既是没用了,就不需要存在,免得牵连娘娘。 淑妃扯唇冷笑,“何必多此一举,从始至终,本宫就没有与容妃交涉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至于吴婕妤,她应该清楚怎么选择。” 其实对于淑妃而言,一个婕妤的死活,根本不在乎,就算她攀扯到自己身上,无凭无据,只能让她罪加一等。 淑妃缓缓站起身,“方子拿来了吗?煎药吧。” 芝落迟疑地看向自家娘娘,“娘娘,此药性烈,怕是会伤身啊。” 淑妃嗤笑,“若是那些温和的药有用,本宫至于这些年来都无所出吗?” 她要是有皇子傍身,早就不是今日的局面。 她也不用这般憋屈。 芝落知道娘娘的执念,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站起身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来一封家书。 “娘娘,这是府上来的信,老爷写的。” 淑妃接过,垂眼看着,自从她入宫来,很少与家中通信。 他们来信,也就是嘱咐她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污了杨家的清誉。 淑妃指尖划过,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将信撕成了两半。 撕的粉碎。 她根本不会看一眼。 芝落唇微张,想要劝慰几句,终究没有开口。 “你告诉他,让他管好自己,还有后院那贱人别睡太死了,搞不好哪天,就掉了脑袋。” 淑妃恶狠狠地说了句,将信扬的满地都是。 她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 三月百花宴。 皇城热闹非凡。 坤宁宫里,华姝已经是穿戴整齐,一袭紫金色的凤袍,发髻高高挽起,簪着皇上亲手所做的凤簪,凤羽流苏垂吊在后。 她张开手,袖子微收整齐叠在腰间,云悦跟云秀在后面给娘娘的裙摆整理好。 第208章 百花宴 温嬷嬷将一沓纸张给娘娘过目。 “太后娘娘点了《落梅》。” 皇后娘娘将戏班子推后了,先让太后娘娘选曲目。 华姝点头,“嗯,虞夫人入宫了吗?” 她不由得想到中书令的夫人,自从上次来问过一回,这会已经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人了。 宫外的消息,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关注的到。 很多事情她都交给姐姐看着。 两个孩子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尤其是珩儿体弱,离不得人。 华姝很多心思都花在他们的身上,只能舍掉无关紧要的事。 温嬷嬷点头,“入宫了,娘娘是要召见她?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华姝摆手,“不急,先去赏花。” 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况且是中书令有求于她。 * 赏花园子里已经有不少的人,来往的都是京内主母贵女,各自都有熟悉的人,互相聊着天。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给自家孩子相看的。 毕竟,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也只有皇家的宴会,才能将她们所有人齐聚在一起。 哪怕是昔日有恩怨的。 比如礼部尚书韩云诀的夫人安氏跟中书令的虞夫人。 之前因为家中子女的事,生了嫌隙,一般宴会,从来不会两个人同时出现。 御史夫人严氏同边上的人浅浅交谈一番,就挪到了安氏的身边,“安夫人。” 安氏笑着点头,她俩是认识,但不是特别的熟悉。 尤其严氏与虞夫人交好。 “百花齐放,真美好。”严氏自来熟,走到安氏身边,同她一起赏花。 安氏看了她一眼,旋即又望向前面开的牡丹。 她不傻,对于严氏没来由的靠近,定然是有其他的想法。 最近中书令家闹出的事,略有耳闻。 安氏觉得解气,当初本来俩家要结为姻亲。 后来因为中书令查了三叔有贿赂之事,丝毫不留情面,让其受了牢狱之灾不说,还奏请皇上,将他驱逐出京。 这还不算完,亏得他那个废物儿子还瞧不上她的闺女。 这门亲事才草草作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气愤。 如今出事,就又想着他们家了。 她的闺女是还没嫁人,但也不受这样的气。 大不了就寻个普通人家低嫁了去。 安氏不搭腔,严氏再怎么脸皮厚,也是有些尴尬。 她本来还想聊点什么,就见着前面从假山后走出来的人,正是虞夫人。 朝着她们走来。 不少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 许久不曾看到虞夫人跟安夫人站在一块了。 大家都是体面人,哪怕是心里头嫌恶,面上还是表现得很镇定。 “中书令夫人。” “尚书夫人。” 两人很是生分的打了个招呼。 其实很早之前,她们也是密友,不然也不会聊到定亲之事上。 虞夫人望着她,“我就是找你说会话,不为别的,就是想说声抱歉。” 其实虞夫人很清楚当初的事是自家问题大。 但很多时候话赶话,越说越气,也就很难听。 虞夫人经过这段时间,她反思了自己的问题。 当初安氏说的没错,她就是太溺爱孩子了。 才会走到今天,几乎要将大半辈子的眼泪流干了。 安氏听到她的话,愣了会,她没想到骄傲的花孔雀突然有一天低下头来了。 这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当然,她也不敢表露思绪,谁知道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说一声。” 虞夫人的确是这么想的。 严氏见虞夫人自己将话就说了,脚步微微停在后面,不多嘴。 安氏别过眼,“哦,你知道就好。” 突然说这些,她都没准备,有些别扭,况且她们之前要好的时候,也是一个比一个嘴硬的。 “皇后娘娘驾到!” 那一声传来,所有人都回过头,纷纷行礼问安。 华姝从仪仗上走下来,目光扫视了一圈,缓缓朝着前面走去,手扬起。 “免礼吧。” 她走在前面观赏,“大家都自在些,百花绽放,待人观赏,陪本宫走走吧。” 华姝说完,众人都跟上,陪着她一同走着。 她们瞧了几眼皇后娘娘,与记忆里的样子似乎又有了变化。 高坐明台的皇后雍容华贵,让人不敢直视,而今日的娘娘,端庄又不失柔和。 观赏花的时候,虞夫人等人悄然走在娘娘的侧后方。 到了稀有品种的时候,有闲情还会展露一下才华,诗词歌赋都用上。 能在这里露脸,传出去也会有好名声。 前面还算是和谐,后面就逐渐被一个人的话语占据。 正是杨太傅的夫人,严格一点是继室任氏。 任氏较她们这些主母是年纪轻的,自然也很少应对这样的大场面。 一来就到了皇后身边,说些不合时宜拍马屁的话语。 既是显得闹腾又很尴尬。 华姝嘴角一直挂着笑,任氏就当皇后娘娘欢心,那脸上堆满笑意,“娘娘,您就是国色牡丹,我们这些人在此,都黯然失色啊。” 任氏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夸赞,就是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果然她说完,就见着皇后娘娘的笑意更深了。 华姝手里的扇子晃动着,随后像是无意间赞叹,“还是杨夫人这样的,才能生出像淑妃那样的才女。”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任氏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谁都知道任氏是继室,而淑妃是原配夫人所生。 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吗? 华姝扇子掩嘴笑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后娘娘都笑了,任氏一时之间,扯着唇,露出笑比哭还难看。 她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了。 一行人继续走着,只是少了聒噪的声音。 赏花一阵,宴席也就开始了,嫔妃们都已经到达。 赵太后前来,华姝去迎了她,平仪跟乐雅都在。 平仪行礼,“皇嫂。” 不同于以前,她唤的亲热,边上的乐雅瞧着也不落后,跟着甜甜唤了一声。 华姝笑着应下,随后搀扶着赵太后落座。 对于这些宴会,皇上一般是不出现的,所以大家也就没有等。 宴席开始,歌舞丝竹缓缓上来。 赵太后看向边上的华姝,生下孩子后,华姝的身材是迅速恢复了,甚至比从前更好,凹凸有致。 她还没等说话,就见着前面走来人。 皇上来了。 众人赶忙再次起身,都有些受宠若惊,第一次百花宴能瞧见皇上前来。 楚泽脚步在那园子里顿了一下,旋即瞪了一眼身边的李胜。 不是说看戏班子吗? 这会那么多女人都看他得了? 李胜缩脖,之前是说赏花后就有戏曲啊。 许是娘娘改了吧。 没来得及告知。 李胜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有点疼,等回去得挨顿板子了。 第209章 贵女观望 楚泽走上前,华姝已经是命人在中间摆好了位置。 等皇上落座,才抬手让底下的人起身。 赵太后看向他,半打趣地开口,“皇上今日有雅兴前来赏花啊。” 底下不止有嫔妃,还有皇城的主母以及家中贵女。 皇上作为场上唯一的男子,备受瞩目。 更何况皇上正值壮年,容貌上成。 能瞧见有些贵女羞涩地低下头,但那又忍不住悄悄打量几眼。 楚泽笑着,“宫中难得热闹,皇后安排事项都十分妥当,又听闻有母后爱听的戏,朕便过来瞧瞧。” 皇上这几句,算是将水端平了。 哄得赵太后开怀,也连连夸赞了几句皇后。 边上的人见状,纷纷附和。 楚泽看向身边的华姝,下巴微扬,颇有几分邀宠的姿态。 华姝不动声色给他布好菜,随即放在了楚泽面前。 楚泽垂眼就能看到碗里的菜是他爱吃的,也是春日里适合食用的。 他心中不由涌出几分暖意。 皇后关切他,也很了解他。 帝后之间的互动格外和谐,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坐在后面几排的贵女都忍不住偷看上位。 “原来皇上这般温柔........”穿着荷粉长裙的少女悄悄呢喃着,她模样生得娇俏,明眸皓齿。 她是任氏的女儿杨茹,今年刚及笄,也是淑妃同父异母的妹妹。 家中是有打算让她选秀入宫的。 毕竟淑妃虽居高位,但常年无子,又不得宠爱。 杨茹揣着心思,低下头用膳,那娇嫩脸蛋已经泛起红晕。 任氏对自己的女儿很是了解,几乎料到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的茹儿花容月貌,若是入了宫,定然不会差的。 等会若是有机会能在皇上面前展露一二,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任氏抬头看过去,前面坐着的淑妃。 之前多次让她安排,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光占着位置,也不知道为家族打算。 真是愚蠢,难道不知只有家族兴旺,她的地位才会更稳当吗? 宴会过后,就是去听戏。 华姝提着裙摆起身,往那边走,楚泽脚步微停,等她上来,便伸手。 华姝也并未忸怩,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想要这么做,就随他。 楚泽握着她的手,两人往前面走,正好一同赏花。 岁月静好。 两个人走在一起,足够耀眼,万众瞩目的存在。 就是侧前方的赵太后也忍不住回过头看他们。 眼里满是思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赵太后转过身子,望着前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倩离,当初你说的那些,好像是会实现的。 只是......... 戏起,戏散。 戏里面的人生曲折,而现实里,只会更离奇。 华姝喜欢品,当个旁观者,目睹着事情的发生。 华妧同虞夫人聊会天,等见着赵太后与皇上都一一离去。 才与她一同往前面去拜见皇后娘娘。 虞夫人脸色较之前好,明显心态焦虑缓解了不少。 她以为很多东西是无法割舍的,所以痛苦交织,无法解决。 但这些日子,她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 有些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力弥补。 希望还能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华妧在一旁帮着虞夫人说了几句,一行人往坤宁宫那边走。 路上,虞夫人对华姝华妧,满心满眼都是感激。 她从前没想过儿子要离开府上独立去生活,但现在看来远比她想象中要好。 至于他与那名女子之间的纠缠似乎显得也没有那般重要。 她不是良配,旁人说无数遍都没用。 只有他能亲自体验一次,方知其中滋味如何。 虞夫人说完自己这些事,也是对皇后表达了感激之情。 走的时候,也不忘说恩情。 她并非是言而无信之人,皇后娘娘能管她这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等虞夫人离开,华妧与华姝一同回了坤宁宫。 “你动手了?”华姝询问,进展很快,显然是得到虞夫人想要的结果。 华妧笑着,“我发现都不用动什么手脚,我都想不通之前为何虞夫人费那么大的劲也分不开他们?” 华姝:“能看到一丝希望,就难以放弃,舍不下,不甘心。” 华妧不想去管这些事,难得入宫来,怎么都好好看看外甥他们。 进了偏殿,就看到摇篮里的娃娃。 正好还没睡,听到声音,都抬起头来,现在正是五个月,都会抬头翻身了。 华妧拿着拨浪鼓,左右哄着,“乖乖,我是姨母。” 两小只倒是给面子,都笑了起来。 虽然绝大部分的原因是看到了熟悉的拨浪鼓。 华妧瞧着心都化了,连忙转头,“我突然羡慕有个小姑娘是多么幸福的事了。” 之前,她期盼男娃子,是可以继承侯府。 可她心底里还是喜欢女娃子,多可爱,长大了还能一起挑衣服挑首饰的。 儿女双全,很美好,只可惜,她是没办法有了。 多少有些遗憾。 华姝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书,还没翻几页,听到姐姐说这话,随口说道:“你喜欢,就当她是自个女儿。” 华妧笑容更甚,“那我可当真了。” 她捏着明玥的小手玩弄,眼里满是欢欣,小公主长得是真好看,跟她母后一样。 “皇上对你是上心,以后我们的小皇子小公主就不用担心了。”华妧感叹了一句。 上次她们在府上喝酒,次日醒来,她听下人说起,才知道皇上来过了。 皇上自然不是为了他们永平侯府来的,只是亲自来接姝儿回宫的。 华姝换了个看书的姿势,“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你没看今日那些贵女们的眼神?” 听到华姝说起这个,华妧转过身,将那拨浪鼓交给了乳娘,随后走到华姝身边。 “她们都等着选秀入宫呢,尤其是那任氏的女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华妧怕华姝不知道是谁,补充道:“就是淑妃同父异母的妹妹,淑妃一直无所出,想必也是着急让人进来固宠。” 华姝神情淡定,戏说,“那淑妃会更着急吧。” 听到她的话,华妧也忍不住失笑,大概是吧。 就是一母同胞出来的,都会心有芥蒂,更何况是继母的女儿。 第210章 岁岁安康 华妧坐在她身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询问,“上次你让我查嘉妃的家世,是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上次她就想问来着,一直都没等到机会。 好端端的去查她作甚。 况且嘉妃家世不高,父亲只是个四品文官,她还有一个弟弟之前是百夫长,最近听闻表现好,升了官。 她着重查最近几年,他们家与京内这些都鲜有来往。 华姝见姐姐问起这个,说道:“宫里的人,都得知根底。” 惠妃提及这么一嘴,虽然什么证据都没有,但依照她对淑妃的了解,也不是没有拉帮结派的可能。 她好奇的是嘉妃。 嘉妃与她这边有往来,瞧着性子不像是能与淑妃走一块的人,就是不知道她如何选择。 现在底下人盯着,她们之间也没有过多接触。 “那倒也是。”华妧点头,在宫里头就是要谨慎,小心点总是没错。 “你有需要我的事,就尽管说,姐姐倾尽全力帮你。”华妧说着。 中宫之位稳固,将来的太子之位,太后之位都没有问题。 华姝应下,没等说话,华妧继续开口,“不过你也要小心,不是说那些女人,而是皇上。” 说到这里,华妧压低了声音,“你家皇上瞧着都不是个善茬,可得小心应对。 之前要了父亲一半家财,收了曲州,又借机让安王彻底老实,不管怎样,他是皇上,江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皇上待姝儿好,她们定然是高兴。 但他毕竟不是永平侯那种蠢货,就是蠢货,也不是任人摆弄的,也会有龇牙的时候。 男人只有躺在床上才老实。 凡事提防些,可以对他用心,但不可完全不顾忌自己。 华姝伸手赞许,“姐姐,你悟了。” 华妧:“.........” 不过见妹妹都明白,也就放宽心了。 皇上做那么多的举措,其野心昭然,图谋更广。 华姝眼眸流转,思绪也跟着飘动起来了,她是讨厌战争的。 但有些时候,它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大事之上,不是解决就是被解决。 只有作为强者,才能不被欺负,才有尊严,才能守护一方,才能成为一个帝王。 ........ 启祥殿。 芝落见自家娘娘不说话,也是有些慌。 家中是想要送人进宫,娘娘就算是千百个不愿意,现在的局面,也很不利。 淑妃站在窗边,考量许久才开口,“让她们死了这颗心,只要我在宫里活一天,就休想让她的女儿入宫来。” 她宁愿扶持底下那些人,也不想看到她们。 芝落听到娘娘的话,明白了娘娘的意思。 她心里连连叹气。 宫里面剩下那些,攀附皇后娘娘的攀附皇后娘娘,就算是中立不参与后宫事的,也不敢多言。 整个后宫都是皇后娘娘一人的天下。 “下去吧。”淑妃缓缓开口,她想一个人静静。 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她内心一阵阵空虚。 淑妃扬起袖子,就坐在了床榻上。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从前的一些事。 * 儿童时候,还是不知愁的年纪。 她是公主伴读,公主就算有错,也是她来受罚,有一次被戒尺打了手掌,她躲起来偷偷哭。 那时还是初冬,天很冷,小手被冻得通红,脸也因为哭的用力,红扑扑的。 就是那么狼狈的情况下,碰到了当时候还是四皇子的皇上。 皇上那时瘦瘦的,起初淑妃很怕他,觉得他阴郁。 只是这一次,皇上给了她一块糖,即便没有说安慰的话。 却给了当时候的女孩最大的触动。 那颗糖真甜啊。 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 * 淑妃抱着膝盖靠在床边,泪就忍不住落下了。 “你我不都是受过伤的人吗?你我的经历相像,都那么需要温暖,理解。” “我努力地去给你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低头看我一眼。” 她咬唇,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大哭的冲动。 可是她的心每时每刻都在疼痛。 看到他的温柔全然给了另一个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无论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他的心。 如果不曾见过他温柔给旁人,也许还没有此刻这般痛心。 要如何释怀。 她真的没办法去缓解心里不甘的情绪。 甚至某个瞬间,她很想冲过去问问,皇后她是如何做到的。 轻而易举,得到了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 春天仿佛来得快,走得也快,天气渐渐炎热。 华姝吃了几个冰葡萄, 身边跟着的温嬷嬷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她多吃。 好在华姝有自觉,没有吃下去。 知白从外面走进来,还抱了个东西用红布盖着。 “娘娘,您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知白说着,他将东西放下,就稍稍退后了些。 自从那些人想拿他做文章,知白就已经与娘娘保持了距离。 不想给娘娘添麻烦,也不想让皇上瞧见他,生娘娘的气。 上次将计就计,却落了空,皇上处置了容妃,皇上虽信任娘娘,可他也不敢再让此等事发生了。 他想待在坤宁宫,哪怕是远远地候着。 华姝垂眼看着,点了点头,“好,你们先下去吧。” 她站起身,掀开那红布,打量着,里面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很像种苗。 等到晚间, 华姝就出现在御书房外,李胜见娘娘来了,有种看到稀客的眼神。 确实有段时间,娘娘不曾来了。 “奴才这就禀报皇上。” “不用,等皇上忙完再说。”华姝摆手,她就站在外面,看了会天上的星星,一会站着一会坐着的。 李胜紧张兮兮地瞧着,好几次都想进去禀报皇上了,都被娘娘拦下来了。 他不知娘娘是何意,也就在一旁跟着等了。 今日皇上的事显然是多,几乎都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动静。 “去坤宁宫。”皇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忙完了,就要去皇后那边。 李胜在那里扯唇,皇上,这会不用去了,娘娘就在这里等着您呢。 楚泽出来的时候明显愣了,旋即朝着华姝走过去。 “姝儿怎么过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后面那句,显然对着李胜说的。 李胜满脸无辜。 华姝拉着他的手,“臣妾来找您,陪着去一个地方。” 楚泽欣然点头。 两人来了一块空地,正好是坤宁宫跟乾清宫中间。 华姝不知是哪里拿来的小铲子,一人一把,“挖。” 楚泽莫名,但还是照做了,顺着她的坑往底下挖。 “不用那么大,够了够了。”华姝阻拦他往底下挖,只是要将周围那些杂草给剔除了。 楚泽停下,就见着她端来一个种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跟着她一起种下。 “这是?” “应该是红豆吧?” “红豆?” 华姝见他很疑惑,凑近笑着,“皇上,生辰吉乐,岁岁安康啊。” 夜,明月高悬,月光下,明媚动人。 他好像听到了风的声音。 第211章 知己 楚泽许久不曾过生辰了。 兀然,有些恍惚。 他垂下眼,掩藏思绪,只是当他想要缩回手的时候,华姝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赠与你,而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盼着它长大,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一点点的,生根发芽,呵护它茁壮成长。 楚泽依旧没有抬头看她,但很坚定点了点头,“朕知道,我很喜欢。” 华姝慢慢松开手,没有多说其他的, 等两人浇完水,便将他带到了月台之上。 赏月,看星星,品茶。 楚泽喝下的第一口,就忍不住看她,今夜难得,第一次在皇后这里喝到了雨前龙井。 茶还是那个茶,只是味道却仿佛变了。 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御书房内渐渐开始泡的茶,是碧螺春。 华姝顺着躺在小榻上,遥望远方。 她自然知道皇上的喜好。 只是生活中常接触的东西,她更喜欢迎合自己。 她舒心了,才是最要紧的。 也让皇上明白,唯有她好,才会有心思去考虑他。 楚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她身边望着天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聊。 皇上不知不觉就开始分享了国事,甚至将对淩国的计策说给了她听。 也许此刻,在他身边的不是楚国皇后,而是楚泽的妻。 淩国太子背后怕是有禹国的支持,最有希望登基继位。 一旦成功,对楚国而言,就是大危机。 楚泽绝不会放任他们联盟。 “云逸这个人虽然有时不着调,但到底是云家的人,手段是有的,而最重要的,是扶持何人。” 华姝说的是事情的关键,介入其中是必然的,但选人不能错。 不然届时也是一场空。 “淩国五皇子,养在淩国皇后膝下,他性格懦弱,不喜争。” 楚泽显然是敲定了人选。 华姝:“不喜争那只是争不过。” 身在皇家太多不得已,但如果让这个人有了机会,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对这话,楚泽深有体会。 他看皇后的眼神里多了赞赏。 “嗯,帮他继位,为了不受那些人的桎梏,他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些事情,楚泽反复来反复去的研究,早就想好了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也会有应对的措施。 “的确是最好的棋子,互相制衡。”华姝说着。 不得不说,楚泽是天生的帝王之材。 淩国跟禹国不能联盟,禹国也不会放任淩国与他楚国联盟。 选择这个五皇子正好可以缓解。 淩国皇后与这五皇子之间,不会绝对信任。 一面禹国,一面楚国。 淩国内部就会自我平衡了。 楚泽笑了笑,内心也有点惊讶,没想到皇后的目光竟是能看到这样长远。 就是有些大臣也只会觉得挑个软柿子好拿捏而已。 华姝坐起身,喝茶润润嗓子。 两人热聊起来,聊到了后半夜,还真有逢知己的感觉。 ........ “李姑娘,冒昧了,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月刚要出宫,就见着前面有一个男子走来,正是许沚。 他们是见过的。 李月点头,两人从旁边往外面走。 而这一幕不巧落到了乐雅的眼里,她本来是要去找许沚的。 “那是谁?”乐雅叉着腰问道。 小艺:“许夫子啊,公主。” 乐雅攥拳,“我说那个女的。” 小艺见公主有些怒气了,才眯眯眼仔细看,回答:“应当是给皇后娘娘调养身体的医女。” 乐雅瞅着他们离开了,双手叠在胸前,脑子里有了无数的猜想。 小艺劝慰着:“公主,兴许是许夫子哪里不舒服,想要问问呢。” 乐雅:“宫里面那么多太医,为何要问擅长妇人病的女医?” 说归说,乐雅也无可奈何,确定许沚的心意,以及跟母后说这件事,一件比一件难。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人家呢。 “奴婢给您去问问?”小艺试探开口,她不想公主不开心,最近因为许夫子,就已经是茶饭不思了。 乐雅甩袖往回走,小艺以为她不需要,便跟上。 哪知就听到了公主说:“偷偷的,别让许沚发现了。” 小艺知道公主是跟自己说话,当即领命便去了。 她最喜欢打听了。 乐雅这边提着裙摆,就跑去了坤宁宫。 她忍好久了,早就想来了。 华姝看到她倒是不奇怪,对她所求之事,也是有所了解。 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哄着边上的孩子。 近来珩儿有些咳嗽,她寸步不离地照料着。 乐雅看着小奶娃,眼睛亮亮的,很是欢喜。 别说皇嫂的两个孩子,真是专挑他们好的地方长。 她不敢出言打扰,只有等孩子们哄睡了,看皇嫂让乳娘们抱下去,才松了口气。 只是刚来的那种决心又没有了。 华姝看得出她的颓废,下巴微抬,示意她落座,“说说,怎么一回事。” 乐雅直接蹲在她身边,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她不敢跟母后说,也不确认许沚的心思。 华姝静静听着,手里的扇子无意识地扇动,见她苦恼无比,倒是笑了笑。 乐雅抬头就看见皇嫂的笑,更难过了,“皇嫂,您也嘲笑我。” 笑起来跟皇兄是一模一样的。 每次皇兄这么笑,都是在说她笨。 华姝收敛一二,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这不是嘲笑你,乐雅,你说来说去,那都是别人的原因,许沚喜不喜欢你,你自己最清楚,以及母后,你十分确定母后会反对?” 乐雅愣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就是这些原因吗? “你现在彷徨失措,真是因为那些吗?” 华姝对宫里的事清楚,因为平仪的事,皇上还有太后都会慎重考虑。 如果乐雅执着,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们不会过多反对。 乐雅还这般难以抉择,反复过来反复过去,归根结底,怕是自己身上的原因。 “你眼下好好想想,是不是在惧怕,惧怕成婚,害怕未来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华姝说着,乐雅的性子与平仪截然不同,看上去大大咧咧,阳光开朗,实则心思敏感。 目睹怨偶纠缠,宫里女人的是非,她既是憧憬爱,又害怕受到伤害。 乐雅身子靠在床边,整个人都放空了。 被皇嫂说的,她似乎意识到问题根源还是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确害怕。 第212章 她很好 乐雅思索良久,缓缓抬头看着华姝,“皇嫂,您不害怕吗?” 她所面对的更多,不只是皇兄,还有后宫佳丽。 每时每刻,都可能面临失宠的情况。 这样的场面,乐雅看过无数,哪怕是母后,何尝不是翘首以盼,日复一日等待父皇的到来。 华姝笑了笑,“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要怎么做。” 她害怕有什么用,都在其中了,往前走就行了。 况且华姝一直觉得,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 得到了才知道这东西是好是坏。 乐雅沉默不语。 身边的声音永远都是告诫她。 即便贵为公主,行事更要小心谨慎。 踏错一步就是深渊。 她心里害怕,却常常用直率来伪装自己。 今个被皇嫂捅破心思,看来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就是挺喜欢他的,唉。”乐雅不否认自己对他的喜欢,并非是一时的激情。 如果让她说为何喜欢他,喜欢他什么。 她还真是说不上来。 华姝:“那他要是同别人成婚了,你能接受吗?” 此话一出,乐雅已经是站起身来了,立马摇头,完全没有犹豫之感。 “那绝对不行。”乐雅说着,猛然想到什么,眼珠子瞪大了,她望着华姝,“皇嫂,你不会知道什么吧?难不成你们都瞒着我?”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来之前,就看到许沚跟李月走在一块。 李月是皇嫂的人。 乐雅都不敢深思了,她定然是无法接受。 华姝本来是随便说说,哪知她反应这么大,有些好笑,“知道什么?你若是现在发现了什么不好的端倪,还可以反悔的。” 乐雅双手摆动,“不要。” 说着,她就转身往外面走去,她才不要将许沚让给别人。 绝对不能。 乐雅提着裙子快步朝着外面走,她直接去了慈宁宫。 华姝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诧异,“她怎么跟抢亲似的。” 温嬷嬷将茶水换了一壶,笑着,“可不是嘛。” * 次日李月过来的时候,华姝才知道是什么事。 没想到乐雅还派人去找李月了。 “乐雅是误会你跟许夫子了吧。”华姝摇着拨浪鼓,忍不住笑。 李月尴尬挠头,许夫子是想要问她师父的下落,后面李月就直接问他是有什么事找师父。 许夫子便说朋友病情想请师父看看。 李月想着许夫子好歹是开口了,便说自己去帮着看看。 她最擅长的虽是妇人病,但其他一些疑难杂症,她也是有接触的。 许沚自然是高兴的,当即就带着她去了府上。 他的朋友双腿瘫痪无法行走,是之前没有妥当治疗,落下的病根。 想行走似乎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主要是双腿已经开始萎缩,连带上半身都有些不太灵活,最近更是无法雕刻银簪。 郎中御医都看过,说无药可治,甚至以后瘫痪在床也是可能的。 所以许沚很着急,那样牧游真的会活不下去了。 李月对他是没有那个意思的,所以公主来问,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个人还有救吗?”华姝说着,听到许沚跟他友人的事,也有所感慨,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世间少有。 但话说回来,有这样的事情,许沚就算喜欢,怕是也不敢耽误乐雅。 李月:“也没有十分把握,施针了一次,似乎有所缓解,这病并非一时,甚至可能要长达数年,才能看到效果。” 她说着,也不由感叹,做这行久了,就会看尽世间冷暖,也会看到厄运总寻苦命人。 本该是翩翩少年郎,金榜题名的。 华姝还是嘱咐李月愿意的话,可以去帮衬一二。 乐雅已经去说了自己的心意,赵太后也会着重看许沚的人品。 若是没有问题,两人婚事能成。 .......... 傍晚。 慈宁宫。 赵太后与华姝同坐,两人闲聊。 华姝并没提乐雅的事,倒是赵太后忍不住说了。 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拒绝乐雅,只是说观察看看。 华姝笑着安抚几句。 赵太后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本以为华姝这会来,专程当说客的,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提。 华姝来还真不是为乐雅的事。 她缓缓开口,“母后,儿臣有事想向您请教。” 赵太后见皇后提及了,也来了精神,想听听她要请教什么。 华姝声音不大,“恕儿臣斗胆,想问问皇上的事。” 皇上的事。 赵太后眼眸流转,皇上的事,她想必都很清楚吧? 至于其他不清楚的,那也只能是之前的一些事了? 赵太后打着马虎眼,“皇后啊,皇上的事,你问皇上不是更清楚吗?” 华姝知道赵太后是逃避问题,也不在意,只是柔声说道:“有些事,或许皇上都不清楚呢?” 皇上有心结。 除了国事就是家事。 当时的皇上再怎么懂事也就是个孩童。 赵太后凝神,她心中翻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换了一番。 又在某一刻,平静下来。 “你是想问皇上母妃的事?”赵太后似乎并不避讳谈论起那个女人。 华姝点头,没说话。 关于皇上的,也就是他的母妃比较神秘了。 赵太后的神情表明,她知道一些东西。 “那是个清高的女人,我与她相交甚浅,若非后面她走了,先皇将皇上寄养在我这里,我和她之间不会有联系。” 赵太后话语淡然,可神情还是对故人有几分感然。 “皇上与我不亲近,想来是记恨小时我没有悉心照料他,让他受了很多的委屈。” 赵太后说到这里,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华姝静静听完,结合从前的一些事。 可以知道皇上的母妃是不愿意入宫的,或许对这个儿子也不关心,郁郁寡欢离开了人世。 所以皇上才会心有怨言。 赵太后见华姝不说话了,袖中攥紧的手悄然放开。 华姝:“皇上性子就是如此,他不会怪您。” 赵太后很多方面也算是好的,谁都会更偏心自己的孩子。 假若是华姝,定然做不到像她这样。 华姝顿了顿还是说道:“倒是皇上的母妃,不合格。” 不争为何又生下孩子,生下来了,又不尽责,属实不合格。 华姝话音一落,赵太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不,她很好,她是个好母......” 后面她的声音弱了很多,几乎都听不清。 但可以知道,她在反驳。 第213章 父皇抱抱 赵太后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华姝也很识趣,不再追问,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两人随意聊了会天,华姝便离开了慈宁宫。 她坐在仪仗上,思绪放空。 从皇上太后的反应上来看,都很避讳提及从前那些事。 就能得知当年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华姝也并非一定要搞清楚此事。 * 李胜拂尘别在背后,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伞,热的汗流浃背。 “皇上,日头正晒,咱们先回去吧。”李胜小声说着。 只见皇上在给那棵小苗浇水。 之前就让人给做了个半遮阳网。 他知道皇上在乎,特意安排小奇子看守。 没想到皇上这会又亲自过来了。 李胜是真怕皇上爱护过头,把它给浇死了可如何是好。 他心里想着,立即就呸呸呸。 不能乌鸦嘴, 死了背锅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了嘛。 楚泽围着它转动,左右看看,瞧着确实是比之前高了不少,活下来是不成问题。 毕竟这东西是从外地挪来,需要精心养护。 楚泽心满意足,拍了拍手,旋即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李胜急忙跟在了皇上身后。 路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板,正是大皇子。 他飞奔跑着,瞥见了父皇,才匆忙停下。 “儿臣见过父皇。”大皇子行礼,说话也是气喘吁吁的。 楚泽低头看着他,不解询问,“这般着急是要去何处?” 大皇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挠头,但还是如实禀报。 “儿臣是要去嘉娘娘那里,她做的桂花蜜糖很好吃。” 他说着,再怎么懂事,到底是个小孩子。 每每看到二弟带很多他母妃做的吃食糕点,他都很羡慕。 之所以去嘉娘娘那里吃,还是因为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吃了嘉娘娘做的桂花蜜糖,觉得很好吃。 嘉娘娘便说下次给他做。。 楚泽笑着,倒是难得见他如此,点头,“去吧,慢点走,别摔着。” 他对嘉妃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只知道她不争不抢,性子温柔娴静。 当初九嫔册封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晋了她的位份。 看着大皇子的模样,显然也是很喜欢这个娘娘。 大皇子行退礼,离开了这里。 楚泽目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嘉妃没有表露养大皇子的心思?”楚泽说着。 之前建忞勤殿是给他们一个暂居之地,生母犯了错,罪不及孩子。 总归是给他们寻个归处。 李胜听到皇上的话,便能猜测到他的意思。 “嘉妃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之际,都不曾表露,这次与大皇子接触也是因为太后娘娘。” 李胜说着,他之所以清楚,是那天他也见着了大皇子,他正在吃糖,还大方的分给了他。 吃着的确不错,也难怪太后娘娘跟大皇子都会喜欢吃。 楚泽抿唇,背手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他去了坤宁宫。 现在的珩儿明玥都可以坐着了。 两个人似乎对万物都很好奇,左看右看的。 明玥见着父皇来了,抬手抓着,想要父皇抱。 楚泽哪能忍住,三步作一步的踏过去,伸手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来,旋即举高高。 “父皇漂亮的小公主。” 软软糯糯,奶香奶香的。 大眼睛更是漂亮的好似黑葡萄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稍稍用力都能掐出印子般。 明玥很亲楚泽,虽然被抱的并不舒服,还是很给面子地咧嘴乐着。 那哈喇子都拉丝了。 一旁的乳娘看了看,好几次了都想走上前去,最终还是忍住了。 眼见着小公主拿她父皇的龙袍擦嘴。 倒是一旁坐在摇篮里三皇子,睁着眼睛看着,不哭不闹的。 他身子柔弱,旁人都不敢将他抱太高。 楚泽自然也不敢动他,故而每次过来都是抱着明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门外,一袭红衣踏入。 华姝穿的衣服还是之前怀着身孕的那件,不为别的,就是夏天太热,凉快。 “皇上,你再不放手,衣服就成明玥的口水兜了。” 华姝自然看到了明玥小脸趴在父皇的肩膀上,笑得嘴都合不拢。 楚泽这才意识到明玥干得好事,哭笑不得,刚要抱过去给乳娘,就感觉到手上一阵湿润。 温热的触感。 “诶。”楚泽懵了,将明玥抬高,他身上都湿了。 乳娘一看,都吓了一大跳,赶忙过来帮着处理。 手忙脚乱的。 华姝回过头看着,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瞅着楚泽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还是第一次从皇上额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楚泽哪里不懂她的嘲笑,看着窝在乳娘怀里的小奶娃,含着大拇指,瞪着那大眼珠子,很是无辜。 他哭笑不得,“明玥,你这是故意整父皇呢。” 李胜这边忙领着皇上去换身衣服。 乳娘也带着四公主去处理。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剩华姝跟自己的儿子。 华姝低头与珩儿对视。 珩儿真的很小,小到好似一只手就能抱住他。 都已经七个月了,他的体重还赶不上明玥五个月的时候。 华姝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珩儿虽然病弱,但一点都不爱哭,看到母后,也会扯唇笑呵呵的。 只是他笑得没有声音,华姝很心疼。 “珩儿,要好好长大,母后会保护你。”华姝说着,不由得抚了抚他的头。 珩儿依旧是笑着,那小手伸手就抓住了华姝的手指。 虽然什么都没说,华姝却感觉到了力量。 华姝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过往。 她的第一个孩子,那个时候,她是第一次当母亲,根本不知道该怎样照顾他。 “母妃,晟儿怕黑。” “母妃,不用怕这些坏人,晟儿以后一定要替您杀了他们。” “谁也不许欺负我母妃!” “母妃,儿臣召集天下名医为您诊治。” “造谣生事者,杀!” 华姝缓缓起身,站在窗口,就看到了院子里走过去的知白。 当初看到他,也是他的眼睛,真的很像晟儿。 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很多时候,对他有所疏忽。 好似不知不觉,孩子就已经长大了。 而当她可以闲下来的时候,病痛缠身,无暇顾及他。 算起来,她都没有好好陪伴过他。 怎么会不遗憾。 也不知道赵国的她还存在吗? 晟儿又过得怎样? 想来他那般聪慧,定然会做个好君王的。 第214章 朝事 这年时光匆匆。 金秋九月,乐雅公主与许沚成婚。 公主下嫁,自然是少见,此事立刻就成了酒楼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上让乐雅从皇城里出嫁,给足了场面。 当然,如此举动也是为了让天下读书人都看到,皇家嫁女,并不在乎门第。 甚至是皇上所支持的。 此事落定,就引来不少前来投奔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曾是淩国的谋士,叶秋。 叶秋此人名声在外,自小就才华出众,但桀骜不驯,脾气很大,因此得罪不少人。 在淩国的时候,与太子有了分歧,差点被处死,后来逃出淩国一直游走各地。 而今有了投明主的心思。 叶秋的投奔,朝堂上臣子里有不少反对的。 其中担心投奔是假,实则是奸贼。 还有的觉得叶秋性子太傲,不适合留用。 另外小部分觉得叶秋是个人物,对淩国又十分了解,如果能化为己用,是大为有益。 小部分里就有华晟意。 至于皇上的心思,还暂不明确。 此事还有待商榷。 楚泽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华姝还在喂鱼,见着他来了,将东西递给了身边的嬷嬷。 没等华姝行礼,楚泽先一步扶住了她,“私下你我二人,就不必多礼。” 他说着就拉着华姝坐在了旁边的秋千上。 华姝扶着麻绳,目光落在他身上,“皇上有烦心事?” 楚泽挑眉,他都隐藏得很好,她是怎么瞧出来的。 华姝看得出他眼里的诧异,顺着道:“朝堂那点事翻来覆去的吵,皇上最近忙到深夜,臣妾就是想配合皇上装不知道,也很难啊。” 楚泽看着她笑道:“还是皇后聪慧。” 说了句,楚泽就晃动着秋千,“叶秋是个人才,但朕还真是有些不敢用他。” 华姝:“皇上不敢用,是因为他脾气差,还是淩国人呢。” 楚泽:“都有吧。” 臣子各说各的,身为皇上,就得多番考量。 淩国内部正乱,云逸传来的消息是顺利与五皇子联系,并且说服了五皇子。 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涉及两国,楚泽不得不多多想。 “脾气差是缺点,但是人都有缺点,有时候不怕人有缺点,就怕这人太完美。” 华姝轻声说着。 楚泽眼眸流转,“这其中也包括华太师。” 他都不是问了,而是很肯定的说了。 华太师那点心思,他也是很明白,看破不说破而已。 华姝靠在一旁挑眉,皇上是懂举例延伸的。 “其他呢?”楚泽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他想知道皇后怎么看待的。 华姝:“若是因为他是淩国人,那皇上是该好好考量。他对淩国想必很清楚,离开了我们这,他还是要寻个庇护之地的。” 他既然选择投奔,就说明他自己的处境应当是危险的。 楚国不收,他定然会选择另外一边的禹国了。 楚泽眼眸深了些,他其实还在考量淩国内部的事,没有想拒绝叶秋的事。 现在想想,拒了,他无路可去,为了活命定然会去往禹国。 不杀那就是给对方送人了。 杀了也会寒了有些人的心。 最好的法子,还是将他留下来,既能让淩国害怕,也能借淩国牵制禹国。 一举多得。 想通了这一点,楚泽站起身。 华姝同样起身,没有说别的,只是恭送他。 楚泽回过头看她,眼神无比柔和,“朕明日过来。” 华姝点头,算是应下。 望着皇上离开的方向,华姝目光里涌出来一丝思量。 暗潮涌动,各处都在看动静。 就是不知道能过多久的安生日子。 晚间,皇上召见了叶秋,至于谈了什么,没人知晓。 但叶秋在宫里待了一宿,并未离开。 * 坤宁宫内。 乐雅领着许沚前来拜见。 新婚燕尔,两人都笑容满面,乐雅多少透着几分羞涩。 华姝坐在上位,看着他们,摆手,“都起来吧。” 乐雅顺着起身,笑着道:“皇嫂,我这是特意过来感谢您的。” 她先去了母后那里,就径直来坤宁宫了。 至于皇兄,他反正是大忙人一个,她还是不去烦他了。 华姝笑笑没说话,目光落在许沚的身上。 瞧上去,他的气质较从前出众。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一个人再有才,若是被人看不见,也是白搭。 现在的许沚在旁人眼里,是赢家。 不止娶了公主,还入了皇上的眼。 而许沚同样觉得自己幸运,只是他不想止步在此。 他能娶到公主,那是三生有幸。 也需要他拿出成倍的努力,能去配得上此番深情。 两人在此聊了会,没等走,就见着外面来了动静。 那龙袍出现,乐雅许沚一瞧见同时站起身,立马迎上去行礼。 乐雅没来由心里一阵紧张。 楚泽脸上本来挂满了笑意,没见到想见的人,反倒见到他们,笑意瞬间收敛。 他负手从他们身边走过,眼神望向许沚的方向,无形给了他压力。 别以为他同意这门亲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边上的乐雅倒是率先感觉冷得慌。 她悄悄拉住了许沚的衣袖,想要使眼色。 而许沚只是反手紧握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温柔且坚定,仿佛在告诉她,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乐雅脚尖触地,渐渐放松下来,他们都成亲了,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正大光明,合情合理。 楚泽负手大步走上前,皱着眉头,似乎要酝酿说些什么。 华姝哪能不知他在想什么,轻咳了一声。 “该见礼的都见完了,你们刚成婚,也该多去游玩几天,退下吧。” 华姝说着。 乐雅感激地瞥了华姝一眼,也不等许沚磨叽,当即是领命行退礼。 皇兄那模样,摆明了还想要为难许沚。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楚泽看着他们离开,那手摆在空中,“这没规矩的,朕让她走了吗?” 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兄长了。 他不过是要交代许沚几句而已。 华姝顺着拍他的背,柔声道:“好了,皇上,你都决定了的事,难不成还要反悔?” 她太了解皇上了,那架势怕是得拎着许沚出来,单独训一回。 平时敲打也不打紧,关键是现在人家小两口才成婚,未免有些扫兴。 楚泽想说点什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看向华姝,“姝儿,这是说朕做的不好吗?” 华姝抿唇,也不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就转身往偏房走。 楚泽跟在后面,他自然瞧得出皇后是不想跟自己争辩。 可明明他是说笑的。 不免觉得,姝儿对乐雅都比他有耐心。 第215章 陪我一起 晚上,华姝哄完小的,又开始哄大的。 她扶着酸楚的腰,仰头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有点磨人。 楚泽却觉得不够,他想要占据华姝所有的思绪,不许她为别人操心。 “姝儿,叫夫君。” 在最后一遍的时候,听到了华姝不情不愿地开口。 分明是威逼利诱。 楚泽看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姝儿,陪着我一起,看大好河山,看盛世太平,可好。” 他是想同她一起。 可字字句句仿佛在说,你是否愿意,是否心悦于他? 华姝能感觉到他眼里的心思,她虽是个感情骗子,可也不敢立什么誓言。 因为她确定了世间有轮回报应,前世痛苦万分,是她造下了太多罪孽。 这也是她这一世收敛了很多的缘由。 华姝点头,就又听到楚泽忍不住询问,“你心悦.......” 没等他说出口,华姝翻身而上,手搭在了他的嘴上。 “这天下是皇上你的天下,可我华姝,若不想属于你,就是你坐拥天下,也决定不了我。” 华姝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唇,紧接着,吻了上去,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 也夺走了楚泽所有思绪。 他脑海里反复响起她这句话。 所以,现在他拥有的她,是她对自己的表白。 楚泽心里隐秘的喜悦,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本无需确认谁的心意。 但楚泽发现自己是期待她的回应的。 ......... 叶秋成功被皇上揽下, 同年另一个好消息也随之传来。 淩国的皇帝有传位五皇子的意向,现在淩国朝廷上也分为好几派。 有直接拥护表立场的,还有中立不明的。 云逸在淩国情况发展里,功不可没。 淩国的皇帝对禹国是有几分恨意的,曾经他疼爱的女儿去禹国和亲,可得到意外身故的消息。 所以云逸将太子跟禹国勾结的消息放给老皇帝,自然就会引起几分警惕。 不管怎么样,一国太子与别国有了联系,就足以证明他的无能,目光短浅。 就在这几番拉扯下。 老皇帝托人密信,送到了楚国。 御书房内。 许沚跟温衡义正在那里候着,楚泽将那书信放在边上,“淩国派使臣前来拜访,其中就有淩国的公主。” 现在老皇帝估计也是知道淩国处境危险。 若是太子继位,整个淩国就会落入禹国的掌控之下。 说是来拜访,但带上公主,明显是想要和亲。 “他是迫切想要与我楚国联盟。”许沚说着。 温衡义皱眉,“若是淩国确定与我国联盟,百利无害,禹国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边关隐隐有变动,禹国总是在之前收回的城池那里,故意搞些动作,分明贼心不死。 楚泽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那你们说说淩国公主要如何处理?” 几人都沉思。 如果纳入后宫,那就是昭告天下,两国和亲,先别说没有公主可以去,就是禹国知道了,岂不是也会同样找上门来。 那不入后宫,淩国自会觉得被怠慢了,说明根本没有诚意。 许沚这个已经娶了公主的,想的是更认真。 “皇上,臣愚见,淩国并未表明来意,只说拜访密谈,不如就以礼相待,推五皇子继位,再行商议。” 那五皇子继位的可能性就增大了许多。 届时,就好办了。 温衡义点头很是赞同,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就怕禹国绝不会甘心。” 这样一来,禹国如果得到了消息,搞不好会反扑一波,强势推太子继位。 毕竟太子在,就名正言顺。 这些事,楚泽早就想过推算过无数遍,他目光渐渐冷下来。 “不甘心,那就让他彻底死心。” 此刻的楚泽眼中冰冷,无情帝王的形象跃然。 李胜在一旁低下身子。 在后宫看多了皇上温柔和善的一面,倒是忘记了皇上肃清朝野的时候,从不眨眼。 温衡义明白皇上的意思,当即领命。 死心莫过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也早有此意。 禹国的铁骑是出了名的凶狠,屠城,血流成河,其中就有他家人的性命。 所以他绝不会让禹国的奸计得逞。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等商议完,楚泽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这几天,都很忙。 李胜端来了茶水,泡的碧螺春。 他小声安抚,“皇上,您保重龙体啊,好好歇会。” 楚泽放下手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浇水了吗?” 李胜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了,毕竟皇上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只是刚刚才讨论完国事,突然跳跃到这事上,他属实没跟上皇上的想法。 “钦天监那边说,这几天连雨。”李胜也是时刻关心这小苗的生长情况的。 楚泽点头,缓缓站起身。 李胜忙跟上,说道:“皇上,是否摆驾坤宁宫?”他好去备辇啊。 楚泽稍稍思索了一番,“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吧。” 这段时间繁忙,他是许久没去了。 李胜应下,刚想下去准备,就听到皇上开口,“这几天皇后在做什么?” 李胜早有准备,回答:“近来踏雪病了,娘娘派了太医救治,因为三皇子体弱,便让踏雪挪到了别处。” 楚泽负手往外面走,听到他的话,轻蹙眉头,走出门外。 就见着外面站着孔尚宫,手里还抱了一沓册子。 孔尚宫看到皇上出来了,忙行礼问安。 楚泽摆手,“起来吧,何事?” 孔尚宫起身,将自己手上的册子献上,“皇上,开春是选秀的日子,这些安排请您过目。” 楚泽眼神晦暗,看了一眼她,孔尚宫就感觉到有刀悬在自己头上一般。 “这是后宫事,怎么不去询问皇后。”楚泽的声音很平静。 孔尚宫屏住呼吸,回道:“这些是皇后娘娘的安排,娘娘特意吩咐要请皇上查阅,才能确保此事顺利进行。” 话音落。 后面还没来得及走的李胜已经听到了骨节响动的声音。 他悄咪咪抬头,随即立马低下头。 皇上的脸同天边夜色一样黑。 孔尚宫吞咽口水,努力想要思索一些东西,缓解缓解。 就听到皇上的声音传来,“现在选秀为时尚早,公主皇子年幼,皇后难以分出精力。” 孔尚宫听着心生感叹,皇上可真是处处为皇后娘娘着想啊。 “还有,选秀是要选朕心仪的女子,你转告皇后,她知道朕喜欢什么,那便按照朕的喜好,不差分毫的挑选,如果觉得做不到,那就别操办此事。” 楚泽这后面的话声音不大,但足够孔尚宫听得真切。 第216章 父皇 孔尚宫应下。 她不傻,再怎么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尚宫。 几句话就听出来皇上的意思。 摆明是不想选秀。 而且听这意思,还跟皇后娘娘有关系。 孔尚宫心中悄悄嘀咕,贵人们的心果然难猜,尤其是这皇宫里两位。 历来只有不想选秀的皇后,今日,她倒是第一次见到了不想选秀的皇上? 稀奇,真稀奇啊。 孔尚宫很快就去了坤宁宫禀报此事。 而这边李胜见皇上身形不动,而那边御辇已经过来了。 他还是小声询问,“皇上。” “去坤宁宫。”楚泽说着。 李胜:“是。” 他说着,还是打量了一下皇上,从面上看不出来皇上生气了。 但他能感觉到皇上是不悦的。 皇上上了御辇,朝着坤宁宫而去。 李胜本来想吩咐御辇快些,就见着皇上摆手,“慢。” 慢,很快御辇慢到好似在挪步,走了好久,才离开乾清宫。 楚泽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盯着前面游动的月亮。 说实话,刚刚是有些生气,可他知道,皇后只是在做自己的本分。 况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难言之隐。 楚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些女子选入宫来,也是守活寡。 何必如此。 其次,他心悦皇后。 他尝到了其中的甜,从心底里也仿佛丧失了去了解别人的欲望。 楚泽望着那月光挪到头上,算计着时辰,才摆手。 很快御辇速度恢复了正常。 皇上到的时候,孔尚宫等人正好离开。 说明她已经将皇上的意愿告知给了皇后。 当看到皇上出现的时候,坤宁宫内的人都有些失措,忙迎接。 听到孔尚宫来的时候,都感觉皇上是生气了,没想到这会又来了。 华姝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没等往窗外瞧,就见着那人出现在窗前,与她对视。 她放下书,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漠,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在意。 “皇上来做什么?” 见她率先跟自己生气,楚泽倒是气消了,“怎么,生朕的气?” 华姝:“臣妾依公办事,皇上徇私阻碍。” 此话一出,楚泽失笑。 华姝抬眸瞪了他一眼,“皇上这不仅是私情,还故意刁难我,皇上心仪什么,臣妾不知道,臣妾也不操办。” 被瞪的楚泽莫名老实,站在窗前,胳膊搭在上面。 “姝儿不知朕心悦谁?”楚泽撑着下颚,脸上露出一抹笑。 华姝不答。 楚泽叹了口气,“天下之大,世间再挑不出一个如你一般的女子,朕不想选秀了,姝儿,你可懂朕的心意。” 他此前还有些戏谑,说到后面只剩认真。 楚泽眼睛明亮,清澈见底。 华姝抬眸望着他,第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这个人。 也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并且执行下去。 足以震惊整个楚国,乃至整个天下的行为。 两人目光相撞,华姝率先挪开,望着那跳跃的烛火,笑着,“原来皇上是要寻像臣妾这样的女人,那是得花时间找找。” 楚泽知道她懂了,笑着从边上往里面走。 他知道华姝不敢相信,也很不解。 但没关系,时间是个好东西,虽能让人忘记一些事,但也会让人永远都记得在某个时刻发生的事。 .......... 选秀的事搁置了。 后宫和谐,前朝的事也在渐渐发展。 华姝的心思都落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明玥人见人爱,华姝也很喜欢抱着她,但也时常顾忌珩儿,总得平衡住,两个都抱。 珩儿食量较从前慢慢多了一些。 华姝感觉他不爱哭闹,就总是无声咧嘴笑,开始害怕他是个哑巴,让太医们轮流检查,确定他能出声,也就放心多了。 后来又怕他是个痴傻的,又多样的测他。 没想到非但不傻,那锁板,他解得很快。 华姝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当母亲就是这样,总有操不完的心。 这天,三人都躺榻上睡着。 华姝突然惊醒,看着两个孩子在身边睡得香甜,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吻了吻明玥的脸蛋,接着亲了亲珩儿的额头。 “好好长大。” 华姝对他们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好好长大。 * 淩国内乱,使臣的事情自然是推迟了。 老皇帝突然重病不起,朝堂上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太子一派彻底暴露了野心,直接入主皇宫,想要老皇帝写下退位诏书。 后来老皇帝清醒,便将太子关押。 淩国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可是老皇帝的病不是装的,他年岁已高,身体早就受不起折腾。 禹国趁此机会,想要再推太子上位。 谁知太子突发疾病,口吐白沫,直接昏迷不醒了。 到后面也没有救过来,竟然死在了老皇帝的前头。 皇后娘娘开始指责二皇子,借此谋害太子的罪名,将二皇子的母妃以及其他嫔妃都打入冷宫关押,除掉对手。 淩国的几个老臣出来,稳住局面,才让淩国没有大乱。 这时就开始秘密商谈。 三年内, 淩国几次内乱,都被镇压,而年底老皇帝驾崩,朝中老臣怕再发生乱子,淩国会彻底扛不住,便极力推举五皇子登基。 毕竟五皇子也是皇后膝下之子。 其次五皇子性格柔弱,好拿捏,能听他们的话。 这年,五皇子成功继位。 ........ 楚国皇宫,一片祥和。 云逸回宫,挺直了腰背,他也算是不辱使命,游说在那些大家里面,自然是吃了苦头。 但结果如他们所愿,就已经足够。 楚泽大力赏赐了他,并且封他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同时叶秋与云逸第一次见面,但信中已经沟通了许多,若是没有叶秋透露淩国的一些事,云逸也不会这般顺利。 叶秋虽然比他大了十岁,但两人还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楚泽同他们聊了会天,便让他们先下去了。 而他出了御书房,脚步略显匆忙。 只是没等走几步,一个颠颠撞撞的身影跑来了。 “父皇!父皇,父皇抱!”甜甜的声音传来,只见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娃,绑着两个福丸,流苏垂在耳畔,露出那可爱的脸蛋,黑葡萄般的大眼,皮肤白嫩被太阳晒得有点红,隔老远就张开了双手,朝着楚泽而来。 “父皇,明玥想您。” 楚泽心软软,赶忙张开手迎接他的小公主,将她抱在怀里,举起。 “明玥真乖。” 第217章 玥玥最喜欢谁 楚泽抱着她。 “你母后呢?”楚泽目光看向后面,只见几个乳娘还有温嬷嬷急匆匆跟来,不见其他的人。 明玥趴在父皇的肩头,小手指很自然地捏着他的耳垂,奶声奶气地道:“云骁哥哥生辰,母后带着阿珩去看云骁哥哥了。” 听着明玥的话,楚泽拉着她的小手往前面走,“那母后怎么没带咱们明玥去呢?” 明玥小脸凑在楚泽的耳边甜甜说道:“因为明玥想父皇啊。” 此话一出,楚泽脸上的笑容明显,逮着她的小脸猛亲了几口。 他将她的小腿固定在臂弯里,确保她不会坠落,“那父皇带明玥去找母后可好啊?” 明玥小手捧着脸往下,将眼角都拉长了些,她软软嘟着小嘴,“父皇,能不能带明玥去骑大马啊!上次您说要将小白给明玥的。” 楚泽瞧着她这番模样,笑容更甚,就知道她鬼机灵的定然是有其他的事。 当然了,女儿这般恳求,楚泽怎么会不满足,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父皇带明玥去骑大马。” “骑大马,骑大马。”明玥搂着父皇的脖颈,开心地晃悠着腿。 随着父皇抱着她往马场那边的方向,明玥的小脸对着温嬷嬷那边,眨眼又点头。 母后说了,父皇不爱出宫,让她带着父皇玩。 她可算是做到了。 在后面跟着的温嬷嬷回应,悄悄竖起大拇指,对自家小公主表示赞许。 她心里头不由暗叹,皇后娘娘为了不让皇上跟着,是煞费苦心啊。 还好四公主天资聪慧,又最得皇上偏爱,一般人还真搞不定这个差事。 ........... 宫外,永平侯府。 几个乳娘跟着两孩子屁股后面跑着。 云骁虽然只比珩儿大一岁,可块头足足大了一倍,个头也要高出许多。 珩儿追在后面有些吃力,云骁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一见着他跑不动了,就赶紧停下来了,来到珩儿身边,拍拍他的背,又拉拉他的小手。 母亲说过,要好好照顾阿珩弟弟。 珩儿抬头,他的小脸像极了皇后,一双眼睛与皇上有五成相似,他弯弯一笑,显得很柔和。 “谢谢云骁哥哥。” 云骁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没事,没事。” 而另外一边,华妧同华姝正在园子里听戏。 很是悠闲。 华妧瞥向身边的人,笑着,“我说皇后娘娘对我家云骁十分关切,每年生辰都要出来庆贺。” 她打趣地说着。 很明显看出来姝儿是借机撇下皇上,独自出来玩的。 毕竟云骁还这么小,除了周岁,其他岁数哪能每年都能让皇后娘娘前来庆贺。 今日不见明玥,她便知道姝儿用的是什么法子,不让皇上跟来的。 要不每年皇上都来永平侯接人了。 其他的倒是不打紧,就是每次皇上看她的眼神,越发让人害怕了。 尤其是去年,姝儿觉得那说书的小生说得好,大家赏赐。 偏偏这小生还容貌好。 今年华妧是吸取了教训,找的戏班子,都是些老前辈。 华姝靠在那里,笑而不语,默默喝茶。 天天待在宫里面,很乏味。 华妧给她续茶,“听闻淩国公主要来了。” 这个也不算什么隐秘的消息,毕竟早在之前就有传闻。 现在淩国新皇登基,此时派使臣前来,是表示友好,公主跟着前来,那就是进一步的联系了。 对楚国来说,是件好事。 只不过,淩国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大抵是要入宫的。 华姝点头,她自然也有耳闻,“嗯。” 此事涉及两国。 身为皇后,自然是要安排妥当体面的。 华妧见她面不改色,心里也放松多了。 皇上两次选秀都拒了,外面都传帝后情深。 面对这样的情形,姝儿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冷静。 不只是自信,更是内心的强大。 也许就如姝儿所说,皇后是一份差事。 ............ 宫中。 李胜见皇上从马场里走出来,迎上去,就见着皇上怀里睡着的小公主。 他立马噤声,步伐轻了很多。 皇上将小公主带回了乾清宫。 楚泽给她放在龙床上,再将小被子给她盖上。 等妥当了,楚泽才往外面走,顺带让乳娘进去照料。 免得她醒了看不见人害怕。 走向外面,楚泽才看向了李胜,问起了宫外的情况。 当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李胜简单地说了几句,皇后娘娘就在侯府听戏。 楚泽负手哼了一声。 他哪里不清楚华姝的性子,不是她想,明玥不可能会单独留在宫里面。 摆明就是用女儿牵绊他。 楚泽心里头明白,但能怎么样呢?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女人,当初就敢,现在只会更放肆。 李胜看了看自家皇上,心里头不由得想,皇上不会又要去永平侯府找皇后娘娘了吧? 这会李胜心里头嘀咕。 里面的温嬷嬷又急忙走了出来,“皇上,公主醒了,哭着找您。” 楚泽一听,就大步往回走,怎么刚没睡一会就醒了呢。 进去就听到了明玥坐在床上,睡眼惺忪,脸上还挂着眼泪。 她见着父皇来了,张开小手,“父皇,呜呜。” 明玥睡觉是认床的,在这里睡的不踏实,睁眼又看到不熟悉的场景,自然是害怕。 楚泽将她抱起,好似明玥整个身板才他手臂粗,稍稍用力就能给拧折了。 他端着她再小心地往怀里抱。 “明玥是不是想母后了,父皇带你去找母后好不好。” 明玥泪珠还挂在小脸蛋上,委屈巴巴贴着父皇胸口,时不时抽泣。 只是听到父皇的话,明玥又扬起头,只能看到父皇的下巴。 她圆溜溜的眼睛转动,小手揪着父皇的衣领,摇头。 “不要,明玥饿,明玥要吃酥糕,要吃奶汤核桃肉,吃脆皮鸭,罐儿蹄,吃..........” 明玥小手指一个个伸出来,给她父皇来了一段报菜名。 楚泽无奈笑着,摁住了她的头,紧接着捏住她跃跃而出的手指,满口答应,“好,父皇陪明玥用膳。” 明玥小嘴嘟嘟地亲了亲父皇摁住她的手背,“明玥喜欢父皇。” 楚泽给她擦拭眼泪,“那明玥喜欢母后还是喜欢父皇。” “喜欢父皇。”明玥回答。 楚泽:“喜欢弟弟还是喜欢父皇?” 明玥:“父皇!” 楚泽的笑已经收不住了,心血来潮继续追问,“喜欢踏雪还是喜欢父皇。” “踏雪,玥玥喜欢踏雪,踏雪呢?”明玥小脑袋就转过去,找寻踏雪的踪迹。 她最喜欢踏雪了。 楚泽看着这几乎要将身子扭过去的女儿,无奈失笑。 得,多余问了。 第218章 带娃很累 皇上陪着四公主用膳。 四公主用膳的时候很乖巧,基本上让嬷嬷帮着自己布菜,就开吃了。 小手握着筷子也是有模有样的。 能瞧见皇上眼里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了。 明玥用膳不说话,很守规矩,这都是母后时常教导的。 只是她还是抬头看了看父皇,有点疑惑,为何父皇不吃呢? 菜不好吃吗? 她觉得很好吃啊。 想到这里,明玥又继续用膳,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楚泽静静瞧着她,嘴角笑意加深。 望着她,几乎都能想到华姝小时候的样子,定然也是这般鬼机灵的。 等用过膳,楚泽带着她出去散步,现在天色已晚,完全黑了下来。 明玥跟在父皇身边,还没有父皇的膝盖高。 她伸着小手牵着父皇的衣袍,咿咿呀呀的,很开心,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大一小顺着长街走着,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父皇,玥玥还是最喜欢您。” 明玥仰着头说道,父皇好高啊,就像那宫殿那么高! 怎么够都够不着。 她最喜欢父皇抱着她,最喜欢坐在父皇的肩膀上,就像小鸟一样。 楚泽听着这话,那脚步都停下了,见脚边小小的身子,仰着头看他,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点疼。 明玥嘴巴一抿,眼泪汪汪的,不等出声。 楚泽已经将她托起,轻拍她身上的泥土,让她坐在臂弯里。 “玥玥最喜欢谁?” 明玥奶声奶气,但很坚定回答:“最喜欢父皇!” 楚泽故意问了很多遍。 直到明玥脑子里只剩父皇这几个字了。 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行人出现,正是从宫外回来的华姝。 珩儿已经玩累睡着了,被乳娘抱在怀里。 楚泽抱着明玥走过去,明玥窝在父皇的怀里,显然也很累了,但眼睛时不时睁开,嘴里还念念有词。 最喜欢父皇。 华姝瞪了他一眼,便示意边上的乳娘将明玥抱过去。 孩子都困成什么样了。 乳娘小心翼翼上前,楚泽便将明玥递给了她。 明玥身体软软的,整个手都耷拉了下来, 华姝走过去看了看,捏了捏明玥的小手,又翻开小衣服,查看身上有没有伤。 明玥朦胧里看到了母后,笑着,“母后,玥玥乖不乖,玥玥陪着父皇玩了。” 华姝顿住,莫名感觉背后有道炙热的目光。 她对着乳娘摆了摆手。 其余人领着公主皇子往里面走。 华姝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影贴近,他双手叠在胸前。 “皇后,想必是有话要跟朕说吧?” 楚泽下巴微抬,一副你要如何解释的模样。 华姝浅笑,“玥玥喜欢陪父皇玩,难不成皇上不喜欢?” 楚泽哪能不喜欢,本来也就是逗她的。 刚刚看见她,就想抱她了,也不想耽搁时间。 当即,他伸手拉住了华姝的手,与她站在一块。 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 “带孩子可不比忙国事轻松。”楚泽说着,停住脚步,看向她,“姝儿辛苦了。” 平日里玩耍与单独带孩子是两回事。 华姝抬眸看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往前面走去。 “那皇上还想要孩子,殊不知有两个就够闹腾了。” 楚泽跟在她身后,听她说这话,那脸上笑容也跟着有几分深意。 他圈住了华姝的腰,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当然了,没什么好话。 闹得华姝这样的都脸红了,直接呸了他几下。 “春宵苦短啊,姝儿。”楚泽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磁性。 ......... 他们二人身体早就契合到了一定程度。 完美。 最后只听到了呼吸声。 良久平静后,只听见皇上的声音在华姝耳边响起。 “姝儿,你若是不想生孩子了,那就不生。” 楚泽是认真的,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他还记得华姝生产时的惊险。 有两个孩子,已经是很满足了。 华姝没说话,她是挺喜欢孩子的,但也没有说一定要怎么样。 而孙院判调制的药也只能吃两年,断药后也会有几年的作用,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怀孕。 只能是顺其自然。 华姝还有个担心,就是珩儿。 珩儿身体虚弱,若是以后调养不好,不管是封太子还是继位,那都会受到一定的阻碍。 皇位,自然是不能给旁人的。 ........ 这年入夏格外早,天气炎热。 楚泽换了身单薄衣裳,刚出来,就见着李胜走进来,欲言又止。 “说。” 李胜才缓缓开口:“皇上,彩云殿来人禀报,容才人想求见您最后一面。” 容才人自打被禁足,就病了。 太医去看过,说是她身体虚弱,心情郁结,后又感染了风寒,是彻底病倒了。 恐怕现在来人求见,是真撑不住了。 楚泽眸光看向外面,“去备辇吧。” * 彩云殿, 虽然容才人被降了位份,可依旧独居在此,服侍她的人只减少了一批。 可以说,皇上对她留了情面。 许嬷嬷看到御辇出现的那一刻,就赶忙进去禀报了。 内室,容才人对着镜子涂抹胭脂,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依稀能见骨。 许嬷嬷进来禀报,就听到容才人开口,“嬷嬷,我这样行吗?皇上最喜欢我涂抹胭脂了。” 她伸手又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努力将那步摇捋正。 许嬷嬷泪在眼眶打转,努力抑制酸涩,点头。 “很美。” 容才人才露出丝丝笑容,她想给皇上留下自己美丽的模样。 她想说点什么,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许嬷嬷忙过去搀扶,见容才人咳嗽不止,想要去倒水。 就见着容才人手帕上全是血,一大口一大口,染红了苍白的唇。 鲜艳无比。 容才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擦拭一二,就要出去迎接。 第219章 再与您见一面 许嬷嬷立马搀扶着她,“主子,小心些。” 容才人急着出去,瞧见外面皇上的身影,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她端着仪态行礼。 楚泽大步走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但也掩藏不住憔悴。 “起来吧。” 楚泽说着,往里面走,能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容才人望着皇上的背影,眼里才有了丝丝的神韵,她提裙跟在后面,想要走到皇上身边,而那瞬只觉得心口阵痛。 她紧紧攥着手帕,拼命想要压下咳嗽的冲动。 只是口中血腥味呛鼻,她再也压制不住,咳嗽起来。 鲜血顺着嘴角蔓延。 许嬷嬷吓了一跳,忙搀扶住她的胳膊,着急地道:“主子,主子。” 容才人无力地靠在她的身上,许嬷嬷赶忙蹲下,让她依靠着休息。 楚泽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来,见此番情景,大步走过去。 “去宣太医。”楚泽说着。 许嬷嬷赶忙起身去寻太医。 楚泽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容才人却攥着他的衣袖,制止了他的动作,“皇上,能否给蓉儿一次与您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的病早就治不好了。 失去皇嗣,她的身体就已经耗尽大半气力。 楚泽垂眸看她,“先将身子养好吧。” 容才人摇摇头,笑容苦涩,她缓缓贴近楚泽,头靠在他的胳膊上。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皇上,蓉儿做了很多的傻事错事,辜负了您的厚爱。” 容才人闭着眼感受着他身上的味道,无数个难眠的夜在此刻得到了安宁。 或许她永远不懂皇上需要什么,可她知道皇上终归是皇上,而她的身份,只能做好一个嫔妃该有的本分。 可惜很多事,她领悟的太晚。 “皇上,您的步伐实在走得太快了,蓉儿跟不上。” 容才人说着,泪流不止。 “您知道的,蓉儿蠢笨。” 他已经是九五之尊,而她却依旧将他当成四郎。 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四郎, 他优秀如天上星,可她知道,他最缺的是爱。 只是无论她怎么付出自己的爱。 都无法真正走入他的内心。 容才人还想说点什么,那股剧痛袭来,一口鲜血喷出。 楚泽扶着她,“好了,先别提这些了。” 外面许嬷嬷已经找来了太医,容才人却始终紧紧拉着皇上的衣袖。 她抬眸望着楚泽,似乎要深深将他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血一滴滴落地。 她无声地唤了声,“四郎。” 楚泽看着她,应了一声。 容才人唇角上扬,手缓缓松开衣袖,那双眼里亮起了光。 清澈的眼神,仿佛间回到了当初。 她仰头,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实则最开始,她也不是毫无目的。 毕竟那是她所能选择的最好的路了。 只是渐渐地,就忘记了初心,将路走偏了。 .......... 坤宁宫内。 温嬷嬷走到了内殿,禀报,“娘娘,容才人去了。” 华姝与惠妃正在喝茶,闻言,都纷纷放下了茶杯。 之前就听说容才人病重,没想到走得这么快。 华姝:“皇上怎么说?” 容妃曾是皇上的宠妃,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温嬷嬷正是要禀报此事,只不过看惠妃在此表达委婉。 眼下娘娘问起,温嬷嬷说道:“皇上的意思,还是以妃礼安排。” 皇后娘娘需要操持此事,有皇上这句话, 华姝就能好好安排妥当。 “嗯。”华姝应下,没有说别的。 边上的惠妃不由得看向华姝,见娘娘表情没有丝毫不悦,她才放下心来。 自从皇后娘娘病好后,就从未见过她因为皇上去哪位嫔妃那里生气了。 当然,也因为如此,后宫里的人反倒挑不出毛病。 偶尔皇上也会去她宫里,主要是看二皇子,不曾留宿。 惠妃不奢求别的,这样就已经足够。 等温嬷嬷下去安排了,惠妃才感叹了一句,“她这一生怕是悔意更多。”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妥,继续说道:“悔恨自己做的那些错事。” 惠妃怕自己说错话。 悔恨,悔恨什么呢,悔恨自己没有抓牢皇上的心吗? 华姝侧过头看向她,倒也没说别的。 她跟惠妃交好,但不会像姐妹那般相处。 毕竟,她是皇上的嫔妃,二皇子的生母。 华姝必须让她从心底里对自己是又敬又怕。 两人聊了会,惠妃便说起宫中事。 “娘娘,嘉妃与大皇子走得近,现在太后皇上,都有意让她抚养大皇子。” 眼见着大皇子长大,自然是要找个母妃的。 淑妃被皇上厌弃,如今嘉妃是最合适的人选。 华姝点头,此事早有风声,她已经知晓。 只是对嘉妃这个人,她还保留了一些看法。 惠妃见皇后娘娘不说话,还是很认真地解释,“娘娘,臣妾不是针对嘉妃,只是希望您多注意。” 她屡次提及嘉妃,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在针对嘉妃。 华姝摆手,“不必多言,本宫明白你的好意。” 惠妃见娘娘这么说,才安下心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娘娘这几年沉淀,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成熟,眼神扫过之地更令人不敢直视。 * 容才人的丧事一过, 赵太后提议将大皇子寄养在嘉妃名下,皇上没有异议,自此嘉妃抚养大皇子。 同年七月淩国使臣到了,与之一同的,还有淩国的公主仪墨。 楚国以礼相待,开办宴会。 华姝全程督促六尚九局备宴,等一切准备妥当,才回宫去换身衣裳。 路上,就看到正要出门的淑妃。 淑妃今日穿着一条湖水蓝的衣裳,妆容依旧清淡,她见着仪驾出现,上前来行礼问安。 华姝垂眸看了她一眼,旋即摆手,仪驾悬停。 淑妃保持着仪态,没有抬头。 这几年,她是格外低调,从不露头,甚至也不与其他人交谈。 只是偶尔会送些糕点去皇上那里。 华姝缓缓开口,“你父亲杨太傅多次要见你,都请到本宫乃至太后的跟前。” 她只是说了一句,淑妃便知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微低着头,“娘娘,您也知道,臣妾母亲离世早,父亲与臣妾素来不和,臣妾也不想与他有过多来往,况且,皇上也并不喜欢后妃与家中多有往来。” 淑妃此话是带刺的。 一是说自己不想与父亲相见的缘由,皇后一清二楚。 二来皇上不喜宫中与前朝过多联系,暗指皇后屡次出入华家。 华姝闻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里的思绪流转。 她摆了摆手,仪驾随即朝着前面移动。 淑妃抬头,望着皇后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充斥着不解。 若是皇后生气,她还觉得正常。 偏偏是皇后没有只言片语,倒让她有些摸不清皇后的想法。 皇后明明不是大度之人。 “娘娘,我们该去宴会了。”芝落见娘娘还在原地不动,提醒着。 淑妃回过神来,若有所思。 她看向四周,才悄声说着,“莫不是皇后知道了什么?” 芝落一听这话,忙摇头,“娘娘,什么事都没发生,谁能知道啊!兴许皇后娘娘就是好奇您的事,随口一问呢。” 芝落有些紧张地说着,不敢让任何人听了去。 淑妃也觉得是这样,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除非皇后有预知的本事,否则....... 想到这里,淑妃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朝着前面走去,“皇后定然是有危机感,听闻这淩国送来的公主,可是倾城倾国貌呢。” 她觉得没有选秀,主要缘由是皇上一心都在国事之上。 她知道皇上最在意的就是楚国的城池没有收回,皇上的野心,是要楚国成为强者,不受任何国牵制。 后宫没有新鲜的血液,皇上安于现状。 如果出现一个绝色美人,那么再怎么完美的关系,都是会出现裂痕的吧。 尤其是现在,楚国要同淩国合作,就一定会安置好这位公主。 淑妃想着,那眼里涌现出丝丝的笑意,更多的是看好戏上演。 她等太久了。 后宫没有动静,简直是无趣极了。 宴会。 楚泽到的时候,所有人还没有落座,见着皇上,纷纷行礼。 淩国使臣就在右边,他以淩国的礼仪问安,而他后面站着的,则是淩国的公主。 只见她穿着一袭紫色华服,身上穿戴皆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她只是福了下身子,就已经抬头看向这位楚国皇帝。 楚泽自然也是看到她了,简单扫视几眼,便朝着上位走去。 仪墨微蹙秀眉,那张美丽的脸上充斥几分疑惑。 她是第一次碰到男人那么平静地扫视她。 即便是她的父兄,都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这个楚国皇帝果然是不简单。 仪墨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皇后娘娘到!”随之一声响彻整个宫殿,所有人看过去的同时,行礼问安。 仪墨跟在后面,目光悄悄抬起看过去。 她途中也听闻了不少楚国的事,其中就有关于皇后的。 大部分是夸赞,还有一部分好似故事般,让人不敢相信。 帝后情深,皇帝专宠皇后一人,后宫如同虚设等字眼。 就让仪墨嗤之以鼻,她是绝对不会相信。 处在深宫里的她见惯了父兄后宅争斗。 一听就觉得是民间流传的谣言。 她看到皇后身影出现,忍不住多了几眼。 皇后原来这般年轻,肌肤细腻的好似没有一丝的瑕疵。 她完美驾驭了华贵的凤袍。 仪墨看过不少尊贵的女子,还是没有人能比得过眼前的女子。 举止投足,不经意间流淌出的贵气,浑然天成。 仪态万千。 就是自己站在这里,都要黯然失色了。 仪墨突然有些相信那些传闻了。 皇后娘娘从面前走过,仪墨不由得抬头望去,就看到了上位者的眼神。 不似刚刚瞧她那般平静,反而是一种满心满眼等待着爱人来到身边的感觉。 全然换了一个人。 以至于仪墨都觉得不可置信。 “公主。”边上的使臣小声提醒。 仪墨闻言,收回目光,提着裙摆落座。 楚泽看着华姝走来,伸手托着她的手腕,方便她落座。 许久不曾见她如此盛装打扮了。 近几年来,她完全褪去了青涩。 尤其是那一身皮肤,吹弹可破。 他每每都有些爱不释手。 楚泽欣赏完,才看向底下的淩国使臣,端起酒杯。 “各位远道而来,不辞辛苦,朕备薄酒数盏,为使者接风洗尘!” 他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底下群臣也跟着敬了一杯,见状,淩国使臣忙喝下。 “君上仁慈宽厚,盛情款待,乃是两国邦交之幸,我等感激不尽!”淩国使臣陈素说着,他是淩国有名的谋士。 说过客套话,便是说起两国的期许以及建设。 现在淩国内乱初平,一切都是劣势,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得立住。 华姝全程没有说话,她正在用膳,自然也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筷子微垂,抬眸看过去。 与那淩国公主的视线对上,她并没有被人戳破的窘迫,反倒是大大方方看着华姝。 顺带对视上的时候,她颔首,算是打招呼行礼了。 仪墨生的很漂亮,随便扔在人群里都能找到的存在。 美得很有攻击性。 华姝打量她一番,垂眸继续用膳。 末了,几人聊到后面,也就开始用膳了。 陈素目光找寻着,落在后面席位上的人,开始说道:“叶大人,别来无恙。” 他唤的自然是叶秋。 叶秋曾是淩国人,他们之间是认识的。 叶秋仿佛早就料到了此事,很是淡定抬头,温和有礼,“劳烦陈大人还记得叶某。” 陈素公然在席面上打招呼,分明是故意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对叶秋离开淩国,投奔楚国此等行为是不满的。 陈素见他丝毫没有退却,心里是更气了,对他的鄙夷更深。 楚泽静静打量着,嘴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他侧眸就看到了华姝同样望着他。 两人眼神相对,都有些笑意。 虽然不知对方在笑什么,但此刻却无比和谐。 楚泽饶有兴致给她夹菜,“皇后是有什么话要说?” 华姝笑了笑,“只是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没那么平静。” 皇上的有些算计,淩国自然是知道一些,眼见阵仗,分明是要讨回一些脸面。 第220章 骗子 楚泽将菜盘放置在她的面前,柔声开口,“放心,掀不起风浪。” 他顿了顿接着说,“只是你要辛苦一阵。” 这话摆明是要华姝安顿公主了。 “皇上要将公主放置在哪个宫?给什么位份。” 华姝悄声询问。 对于此事,她早就有所准备,就等着皇上开口。 楚泽闻言,扫视了她一眼,瞧见她淡定的模样,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但还是回答她的话,“宛然院。” 华姝眉头微蹙,有些不解,那之前是太妃住过的地方,后来成了客房。 皇上将公主安置在那里,是还没想好怎么给位份吗? 华姝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安排。 这里显然不适合聊多了。 边上的楚泽看她安排的井然有序,眉眼眯起,一杯杯酒跟着下了肚。 等到宴会结束的时候, 华姝就察觉到皇上已有醉意,她看向后面的李胜,“扶皇上去歇息。” 楚泽却一把将她的手拉住,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瞪着她。 “皇上,你喝醉了。”华姝轻声说着。 “摆驾坤宁宫。”楚泽声音很清晰。 李胜只得去安排。 路上,华姝想要脱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想往前面走,就感觉他半个身子都依靠过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御辇过来,因为被他牵得紧,只能与他同乘。 御辇很宽敞,坐两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楚泽整个身子靠拢过来,华姝完全被压在了边缘。 她无奈地想要推开他,只是死沉,推不动一点。 “去找太医院要醒酒汤。”华姝受不住,对着底下的温嬷嬷说了一句。 温嬷嬷忙去安排。 这边楚泽闻言,那搂着她腰的手更加用力。 醉意浓浓地靠在她的肩头,“姝儿,朕真是喝醉了。” 华姝:“........” 楚泽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朕。不管是朕跟哪个嫔妃,哪个女子,你怎么都那么平静啊。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朕。 你是骗朕的,对不对。” 他贴在耳边轻声说着,热气洒在身上,痒痒的。 华姝微微侧眸看他,放大的脸蛋,依旧是很俊朗,醉意上脸,透着淡淡的红润。 不管此刻他醉没醉。 说的这些话,倒是挺明白的。 华姝是觉得没有哪个谎言能永远不被人识破,但高级的谎言,是人明知道可能是假的,又期盼是真的。 最终又怕是假的,又觉得或许是真的。 时时刻刻都牵着他的心。 华姝手贴在他的额头,温柔关切,“诶,皇上你喝醉了。是不是很难受,下回可不能喝得这么急了。” 她说这话的同时,接着抚了抚他的脸,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般,哄道:“好了,不难受了。” 楚泽哭笑不得,他松开了手,仰头靠在了御辇上,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 不想面对。 突然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矫情。 偏偏是他都这么说了,这女人依旧是油盐不进,还将他当小孩子哄。 真是........ 华姝看着他笑了笑,与他一起仰靠在御辇上。 没有那么端庄,甚至是失礼。 可楚泽感觉到动静,手微抬起就看到她在自己的身边。 那一瞬间,楚泽波澜不止的心兀得静下来了。 他手放下去,静静看她。 “你真美。” 她的眼睛真的好亮,美得像星星一样。 每次她认真看向他的时候,楚泽的心都会快速地跳动。 华姝仰头看天,“我知道。” 说完,她侧过头也看向他。 两人对视,楚泽先行笑了,没想到皇后美而自知,甚至没有丝毫要客气的话语。 一同回了坤宁宫。 太医备好了醒酒汤,华姝便先行去沐浴。 楚泽刚喝下,就感受到窗户那里有动静,手推开,就看到两个小身板齐齐站在那里,眼珠瞪得圆溜溜的,看着他。 “明玥允珩,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才后知后觉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明玥笑着,像个福娃娃似的,“父皇,玥玥想您。” 这几乎是她的口头禅了,哄死爹不偿命。 阿珩却依旧是少言,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父皇。 楚泽揉了揉明玥的头,“乖,夜深,快去休息,明天父皇带你们骑马。” 听到骑马,两娃的眼神都变了,“好!”异口同声点头。 都不用楚泽说别的,两人就已经往回走了。 楚泽看着颠颠撞撞消失的身影,不由失笑,“有其母必有其子,一个比一个鬼机灵。” “皇上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人的。”已经沐浴完的华姝,恰好听到这话,当即开口说着。 楚泽转过身,就看到她穿着一袭肤色的长裙,完美突显姣好的身材。 他走过去,没等贴近,就被华姝的手挡住,红唇轻启,“去沐浴。” 一身的酒味。 楚泽故意往前面走了一步,那修长的手指拨动她的下颌,啧啧几声。 “没良心的女人,当初醉酒的时候,朕可是悉心照料,善变,这会就嫌弃朕身上的酒味了。” 华姝见他又开始矫情了,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哪次不是打扰她的雅兴,最后醉了也要被他拆裹腹中般吃掉。 好一个悉心照料。 华姝说着,笑容加深,甚至有些妖艳。 她捏了一把楚泽的后腰,说了句,“皇上,您别耽搁时间了,春宵苦短啊。” 楚泽一听,自然是不耽搁了,麻溜地去沐浴了。 只是等他兴致勃勃往回走,进屋并未没有看到期盼的场景。 床榻上的女人躺的很规矩,均匀的呼吸声,起伏的胸脯。 她睡着了。 骗子。 第221章 不好惹 淩国公主安排在宛然院。 这显然超出意料。 御花园内,几人走在一起,宋昭仪走在中间,珍修仪冯御女等人在边上跟着。 珍修仪不吐不快,“皇上显然是没看上这淩国公主,最好是别入宫里面,长得就太惹人厌了。” 她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往外面说着。 其他嫔妃都要稍加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唯有珍修仪几乎要将厌恶写在脸上。 当天她们都瞧见了那位公主,着实貌美。 几乎不是她们当中任何人能比拟的。 宋昭仪淡淡开口,“皇后娘娘都不急,你这般着急作甚。” 说的不好听,反正都没恩宠,跟她们几乎都没关系。 珍修仪语塞,即便心里不服气,但嘴上说不出来半个字来。 她都快不记得皇上来她宫里是什么时候了。 这几年来,她不是没想到过法子,可皇上就是看不见似的,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珍修仪:“宋姐姐这不一样,我就是觉得那个公主有点目中无人,万一得宠,我们哪有好日子过。” 那天宴会散了后,她是看到了淩国公主,本来是想见礼攀扯几句。 哪知她仰着头高傲的跟什么似的,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珍修仪哪能忍得下这气,她虽然是公主,但说不好听,不过是送来和亲的工具,有什么好狂的。 这里是楚国,她好歹是嫔位娘娘。 宋昭仪听得出她口中的不满跟怨气,刚想询问,就看到前面长廊上站着的人。 正是淩国公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这些话她有没有听见。 仪墨静静看着她们,她本来是闲着无聊,出来走走,哪知碰到说自己闲话的呢。 既是见到了,自然要见礼。 宋昭仪领着她们上前,珍修仪脚步迟疑,微垂眼眸,多少还有些气。 但也没有继续表露。 仪墨以淩国的方式见礼,目光在她们身上游离,落在那珍修仪身上。 “不知道本公主是何处长得惹人厌了?” 此话一出,珍修仪面露尴尬。 显然她说的话都被听了去。 珍修仪强装镇定,她只是说几句,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公主听错了,你生得天姿国色,哪里会惹人厌。” 宋昭仪替她打圆场说着。 仪墨冷冷一笑,她并非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虽然她来和亲,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毕竟淩国父皇母妃都走了,她那个弟弟更是被吓破了胆,根本护不住她,与其嫁给那些凡夫俗子,不如选个可以依靠的。 当然,也存在风险,一旦两国开战,她便是头一个被推在风口浪尖的。 “天姿国色谈不上,至少不像有些人,不修口德心肠黑,也是,长得就不怎样,算得上表里如一了吧。” 仪墨说着,噙着一抹嘲讽。 珍修仪哪里听不出这是骂自己,那脸涨的通红,被气得。 宋昭仪见状,也不多言了,能看得出这位公主不好惹。 珍修仪就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宋昭仪便说道:“公主,我等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先行告退了。” 虽说现在皇上还没有公开说要将公主纳入后宫, 但一旦入了,那搞不好就是妃位。 宋昭仪一向谨慎,她哪能给自己去招惹麻烦,能避就避了。 反正珍修仪也不是第一次闯祸,她自己承担便是。 想到这里,宋昭仪翩然离开,后面的冯御女立马跟上她的脚步。 珍修仪脸红得要滴血,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仪态,找个借口离开这里。 她就是背后说几句,当面,她自是不能说什么。 仪墨瞧着她,歪头一笑,也没有说别的。 珍修仪提着步伐往一旁走。 她走得很快,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只是走到那长廊一侧,就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滚动,她脚一滑,直直朝着前面趴。 偏偏那还是个低护栏,整个人翻了过去,掉入池中。 池子很浅,但珍修仪还是被猛呛了一口污水。 狼狈至极。 身后的丫鬟嬷嬷都大惊失色,忙去找东西将她捞起来。 仪墨垂头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珠子,走过去一脚踹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池中人。 “无趣。”仪墨嗤笑,转身朝着一旁走去。 * 御花园的闹剧自然是传到了华姝耳里。 她品着茶,若有所思。 “娘娘,淩国公主可还没入宫呢,就已经整事了,以后怕是真不得安宁了。” 温嬷嬷有些担心。 华姝放下茶杯,“这不正是她们想看到的。” 有些人不就是等着后宫不安宁,甚至越乱越好。 温嬷嬷闻言,不知是想到什么,神情也谨慎起来,“娘娘,您是说........” 华姝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主仆的默契完美衔接。 ........ 李月出现在坤宁宫, 正在玩闹的珩儿立马就朝着她跑过去,李月是一直照料小皇子的身体,两人自然也亲昵。 李月揉了揉他的头,就先给他把脉,珩儿熟稔地吐舌瞪眼,让她检查。 等结束后,李月才朝着内室走去。 华姝正等着她,李月将三皇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娘娘,三皇子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几年三皇子的身体是最让人操心的,太烈性的药不能用,就算是要补,也是一点点安排。 效果不太明显。 华姝点头,“辛苦你了。”她说着,顺手从桌上将盒子递给她。 李月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套十分精巧的银针,还有一些能用得上的小刀。 材质都是绝品。 李月心中感动,这几年,娘娘对她是够好了,房子田地,赏赐不断。 “你到时候去给那牧游试试合不合适,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就去调整。” 华姝说着。 李月给牧游治病,并且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是很正常的,相处久了,就会被对方的性格吸引。 那牧游的诗词她也曾看过,是个有才的人。 但到底身体不便,只不过这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 李月已经是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激,娘娘一直都知道她需要什么。 牧游的身体需要长时间针灸,现在明显有改善,虽然没办法站起来,但其他方面基本没有问题。 李月谢恩,又像是想到什么,不解询问,“娘娘,三皇子的病已经大好,为何不传扬出去。” 多少人都望着坤宁宫的动静,若是皇子不稳,那些人自然是蠢蠢欲动。 华姝抿唇淡笑,“怕有些人忍太久了会发病,得给个可乘之机啊。” 有些小动作她没管,不意味着看不见。 李月嘴唇微抿,一听娘娘这话,就感觉是有人要遭殃了。 * 御书房, 珍修仪红着眼站在那里,李胜瞧着都觉得头疼。 这位主怎么又来了。 第222章 淑妃拉近关系 这几天时常看到珍修仪出现。 宫里头那点事李胜自然是知道的,关键是皇上不管。 况且,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错。 李胜迎上去,这次没等他找借口,珍修仪就直接说道:“李公公,劳烦您告诉皇上,臣妾新学了一首曲子,想要请皇上前去品鉴。” 她说的时候,耸鼻强忍着泪水。 李胜本以为珍修仪还是要诉苦告状什么的,没想到这回是请皇上去赏曲。 他应下,心想这珍修仪也不是太蠢。 毕竟淩国使臣还在与皇上商议两国之间的事, 这个时候有些东西啊,还是退避,装不知道的好。 珍修仪哪能不明白这些,可心里的委屈无地安放。 不只是因为此事。 而是她始终觉得自己被欺负,被人瞧不起,是因为她不得宠而已。 只有夺得皇上的宠爱她才有翻身之日,不管怎样,都想为自己争取一番。 李胜这边进了房间,却始终没有出来。 珍修仪只好先行离开,她走的时候,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见没有任何动静,她才死心。 往回走的时候,气氛低迷,身边跟着嬷嬷婢女都不敢说话。 直到前面碰到一行人,珍修仪忙捏着手帕擦拭眼角,生怕自己的狼狈被人瞧去。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嘉妃,手里还拿了件小青衫,不用猜,也知道是给大皇子的。 珍修仪行礼问安,“臣妾见过嘉妃娘娘,娘娘金安。” 嘉妃升了妃位不说,如今还抚养了大皇子,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嘉妃脸上依旧如从前那般柔和,她看向珍修仪,关切了一句,“你瘦了。” 此话一出,珍修仪鼻头一阵酸涩。 能不瘦嘛,再怎么她都有自己的骄傲,自从入宫后,她的光芒就全然被遮盖了,甚至成了人人可欺的笑柄。 而这样简单的关切,却出自她从前看不上的嘉妃。 想当初,她还百般挖苦她,没想到她竟然不介怀,也没有对她落井下石。 珍修仪心头有些愧疚,“近来天热,食欲不佳。” 嘉妃站定在她面前,轻轻叹了口气,“你啊,心直口快,藏不住话,这样的性格,本宫很欣赏,也很羡慕,只可惜你处在深宫中。” 她说着,那双柔婉的眼睛里满是真挚。 珍修仪出自将门,虽然受过嬷嬷调教礼仪,但身边环境注定了她的个性。 尤其性子还傲,对谁都不服,哪怕不做什么恶事,也讨不着好。 珍修仪听着嘉妃的话,百感交集,那泛红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起来。 “真没想到,你竟是最懂我的人。”珍修仪情绪本就低迷,这会听着嘉妃的话,不由得被她打动,说话更为感性。 嘉妃叹了口气,“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此话说的,珍修仪眼泪都滑落了。 “好了好了,被人瞧见,又不知该胡说些什么了。”嘉妃看着她哭起来,柔声安抚。 珍修仪与淩国公主的事传到嫔妃耳里,只剩狼狈了。 一想到这里,珍修仪委屈泄出,哪里还止得住,胸脯剧烈颤动,到后面,差点哭到呕吐。 还是嘉妃身边的婢女眼疾手快搀扶住她。 “修仪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还不知道这个淩国公主入了宫会怎么样呢。” “晚苁。”嘉妃有些不悦地训斥了一句。 扶着珍修仪的婢女深知自己嘴快说多了话,忙低下头。 “她说的没错,那公主还没入宫就如此跋扈,一旦入宫,就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珍修仪却觉得她说的十分有理,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皇上还明显袒护着她。 嘉妃叹了口气,“好了,你也别想这么多,最重要的是保重好身体,公主入不入宫的,那都不是我们可以说了算的。” 珍修仪擦拭泪水,眼神里却透着某种坚决。 * “公主,都这些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们所住的宛然院还是迎客的,你说他们君上是如何想的。” “好了,不入宫也挺好。” 仪墨摆手,她依旧在宫里面逛着,楚国的皇宫要比淩国气派很多。 对于楚国君主的心思,她根本就不想去猜。 毕竟猜也没什么用。 几人刚出宛然院,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有一行人在池塘边,像是在喂鱼。 仪墨看了几眼,后面的婢女小心提醒,“公主。” 上次虽说是那个什么修仪无礼在先,但到底这是楚国的后宫。 现在公主还没入宫就如此,那只会让楚国君上多些思量。 仪墨心里清楚得很,但看到这一行人在这里,尤其中间站着的,她知道是谁。 淑妃。 她曾听闻淑妃是皇上的解语花,是最了解皇上的人。 当然,是从前的消息。 现在已经是落寞了。 但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还真有些好奇,是巧合还是特意为之。 仪墨走上前去,淑妃恰好侧过头,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有些惊讶。 “淑妃娘娘真是雅兴。”仪墨淡笑,眼神往下瞧,看到她裙摆微湿。 显然是来得早,沾染了草地的露珠。 现下已经快晌午了,她还没有走,只能是等人。 等的是谁呢? 显而易见。 淑妃面不改色,将饵料递给了身边的人,她打量着仪墨,笑着,“都说公主容颜倾国倾城色,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见面先捧三分,这是淑妃擅长的, 最能拉近关系。 果然话落,仪墨的笑容加深了些。 “淑妃娘娘何尝不是,如同这池中的莲花般淡雅脱俗。” 面对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 淑妃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圈,都说这淩国公主骄纵任性。 可今日瞧见,却并非传闻所言。 她稍稍收敛神色,瞧了一眼周边,身后的几名嬷嬷,纷纷退后了几步。 仪墨知道她是有话同自己讲,便也屏退了身边的婢女。 给她们留出空间。 淑妃:“公主,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今日我特意为了你来的。” “你生的花容月貌,已经是遭人艳羡嫉妒,我本来只是想瞧瞧你是不是如珍修仪口中那般无礼跋扈。” “但我知道你并非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忍不住多说几句。你也看到了,皇上现在冷着你,而其中的缘由,想必你也能感受到几分,宫里头最受宠的是谁。” 第223章 互相猜忌 淑妃一番话,好似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仪墨听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沉思。 宫里面皇上最宠的就是皇后。 都说皇上忙于国事,可那天天去坤宁宫,不见得没有空闲。 淑妃的话无非就是想说,皇上之所以冷落她,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仪墨脸色慢慢冷下来,过了会,就直接告辞了。 淑妃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 身后的婢女芝落小心上前搀扶,“娘娘,这个公主能听进去吗?” 淑妃笑而不语。 若是她听进去了,那后宫就越发热闹了。 况且,她的目的不单单是这样。 后宫之事,难逃皇后耳目,尤其是她还没有故意避开其他人。 此事传到中宫,皇后定然会猜疑,她与公主之间的交易。 不管是猜忌,还是其他的。 这位公主想要在宫中立足显然难了, 甚至依照皇后的性子,许是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了。 淑妃捏着帕巾擦拭掌心,眼底翻涌着算计。 ........ 坤宁宫内。 知白将淑妃与淩国公主见面的事情禀报给了皇后娘娘。 当时离得远,说话的内容,并不清楚。 这几年,知白身子明显壮实了很多,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老练,颇有大总管的气势。 华姝摇了摇扇子,靠在那里,红唇轻启,“淑妃。” 这几年跟个猫似的躲着,突然见光了,是忍不住了,还是有了新法子。 知白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外面云秀提着裙摆走进来,“娘娘,淩国公主求见。” 打这位公主入宫,就没去哪里请过安,这会倒是突然来了。 知白有些担心:“娘娘,来者不善。” 刚听她与淑妃有往来,现下又上门来,说不好要整些事来。 华姝摆手,“让她进来吧。” 她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外面云秀领着人进门,院子里小皇子跟小公主正在那里逗猫。 见着动静,纷纷抬头看去。 “好漂亮。”明玥一向是嘴甜,当即开口说着。 仪墨侧眸看去,见着两个小奶娃,模样都生得极好,尤其是小公主,真是让人瞧着就想摸一摸脸蛋。 而云秀跟云悦像是防贼似的,当即挡住了仪墨的视线,朝着里面抬手,“公主请,娘娘正在里头等您呢。” 她们是不会让外人靠近自家的公主皇子。 仪墨收回目光,提着裙摆踏入内室。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坤宁宫很大,华贵无比,而这内室更是处处透着奢贵典雅。 穿过屏风,就看到坐在上位的皇后娘娘。 今日的娘娘穿着简单的孔雀羽纱衣,挽起简单的凤髻,两只步摇垂落在耳畔。 仪墨上前行礼问安,举止规矩。 华姝望着她,“起来吧,不知公主是有何事面见本宫啊?”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着。 仪墨更是坦诚,自己与淑妃见面的事说了出来,甚至将淑妃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皇后。 还不忘提醒皇后,小心淑妃。 华姝静静听完,就那么盯着她,两人眼神对视,仪墨很是淡定。 她不傻,淑妃与她素未谋面,没什么交情,哪会好心。 无非是想要挑拨关系罢了。 偏偏,仪墨对争宠没什么心思,甚至可以说,不入宫也可以。 只不过,她绝不会让自己委屈,大不了就发疯。 华姝眯眼笑出声,“公主言重了,淑妃一向都是如此,温柔善良,许是怕公主在宫里头受了委屈,才再三嘱咐你的。” 闻言,仪墨眼神多少有些疑惑,皇后是不是傻? 难道听不出淑妃的弦外之音吗? 可华姝并不想听她多说什么,“本宫有些乏累了,公主就先回去吧。” 仪墨眉头都皱起来了,走得时候,都止不住纳闷。 “皇后这是猜忌我了,信不着我。” 她以为皇后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仪墨撇撇嘴,也不管了,直接离开了这里。 大不了就谁也不靠就完事了。 内室, “娘娘,这公主所言,也不一定是假。”知白小声说着。 他也观察了这位公主,看上去并不像撒谎。 华姝撑着下巴,看着外头,“知白,互相猜忌,最有趣的是,这些人的心思都在想对方怎么想,怎么做。 就像对弈,你来,我回。但要得结果是,围堵尽灭。” 知白听着娘娘的话,那眼神微微闪烁,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娘娘是一网打尽。 ......... 仪墨回宛然院,虽然是说服自己不去想,但还是忍不住叹气。 “她怎么想的,那个淑妃摆明是不怀好意,还当人是温柔善良。” 了忆是服侍她的贴身婢女,拿着那桌上的茶倒了杯,递给她。 “公主,那是她们之间的事了,您别忧心。” 仪墨接着,喝了一口,“不仅仅是这样,那淑妃怕是故意的,就是要皇后怀疑我,将我驱逐,不入后宫,好计策啊。” 淑妃果然非善茬,想一举多得。 仪墨还想说点什么,就感觉头有点痛,扶额胳膊撑在台面。 了忆显然发现了公主的异常,“公主,您别气坏了身子,奴婢给您去唤太医?” 仪墨想说话,但只感觉头晕。 而外面拐角站着几人,珍修仪还有身边畏畏缩缩的一个医士。 “娘娘,此事不妥,还是饶了微臣吧。”医士有些哆嗦。 珍修仪不以为然,“你都下药了,还想推卸责任?” 医士嘴角抽搐,想要说点什么,又被她打断。 “你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珍修仪说着,侧过头看他,瞧着他的丑样,心里头很是满意。 “现在她又不是皇上的妃子,说到底不过是个送来的女人,你想啊,要是发生点什么意外,她敢声张吗?搞不好啊,你真有一段姻缘呢?嫁谁不是嫁啊!” 珍修仪一番话,医士面上稍微平静了些。 恰逢里面有动静,婢女走了出来。 珍修仪直接将他推了出去,医士被迫出现,背着药箱从前面穿过,自然就被那婢女带了进去。 珍修仪看着他进了宛然院,嘴角笑意明显。 “我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跟我斗。” 第224章 偷窃 ........ 坤宁宫外, 一个人影快速朝着前面跑着,到了台阶那里,气喘吁吁,有些着急。 正站在那里踢脚的王公公见着他,有些疑惑,“小夏,怎么了,是找知白啊?” 来的人正是小夏。 小夏深呼了一口气,忙说道:“王公公,不好了,我刚刚去送花,瞧见珍修仪,见她带着一名医士,我觉得好奇,就跟上去,她在宛然院附近,行为鬼祟。” 他说着,王公公脸色一变,宛然院是淩国公主的住处。 珍修仪前段时间跟公主还有过节,这会怕不是伺机报复。 不得了。 王公公已经顾不上跟小夏多说,提着步伐急匆匆地往里跑。 小夏看着他离开,靠在柱子上,喘了几口气,刚要从袖子里掏出来手帕,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身形不稳。 “怎么了?慌慌张张。”不知何时出现的知白站在他的身边。 小夏见是他,脸上流露出丝丝笑意, 再把刚刚跟王公公说的话,与他说一遍。 知白垂眸看他,静静听完,眼中带着赞赏,“小夏,你做得不错。” 小夏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三哥,我也就是举手之劳。” 知白望着他,眼神里有一丝复杂,他还是露出笑容,像是感慨,“从前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现在却感觉时光飞逝,瞧瞧你我都不是原先的模样了。” 小夏听着他的话,扬起头,他们年岁其实相差不大。 但现在的知白无论是形象地位,都远远高于他。 他们之间的差距,早在那一天就被彻底拉开了吧。 小夏笑着说道:“过去有什么好留恋的,现在宫中谁不知您啊。” 现在的知白是坤宁宫的总管,后宫里谁不给几分薄面。 能走到他这个位置,就受尽无数人的仰望。 也不是谁都有这般好运气的。 知白扫视他一眼,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云朵随风飘动。 “我出身低贱,烂命一条,是皇后娘娘救我于水火, 我发过誓,任何伤害娘娘的人,我死都不会放过。” 知白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可话语却透着寒意。 某一瞬,小夏仿佛理解了旁人为何会惧怕知白。 就是这样平淡的话,都让人觉得心底里发寒。 “三哥,我与你不同,没有你那样的好运,像我这样的腌臜人,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小夏贬低着自己, 即便没有那些欺负他的人,可终究是被别人瞧不起。 他们只会暗戳戳地耻笑他,嘲讽他。 处处不如人。 他这辈子就窝在那方寸花房里, 只能小心翼翼躲在洞里面,窥探别人的光鲜。 仿佛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可时间长了,内心的嫉妒就如杂草肆意疯长。 他没办法压抑住。 他也想让所有嘲笑他的人,再不敢瞧不起他,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三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小夏突然话锋一转。 知白没有回答。 此时坤宁宫内,一行人走出来,娘娘为首。 知白提着步伐跟上去, 走得时候,还是回过头看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小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我也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 * 珍修仪站在那里,等待着动静。 直到听见一声惨叫,她才急忙提着裙摆走上去。 只要被她抓到现行,那公主脸面就丢尽了。 珍修仪刚往那边走,还没等踏过桥,只觉森寒气息靠近。 她回头一望,一把剑搭在了她脖颈上。 仿佛只要她动弹一下,就会削到脑袋。 珍修仪瞳孔剧烈缩紧,吓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们怎么会来。 来得人正是温衡义。 而他的身后走来一行人,正是皇后娘娘。 华姝踏上桥,目光扫了一眼珍修仪,就差说出蠢货二字。 “温将军,坤宁宫失窃是大事,本宫让人将她押下去审问。” 华姝扬声说着。 温衡义放下剑,本来是皇上让他派人盯着淩国人,没想到路上与皇后撞一起,说起盗窃的事。 可坤宁宫失窃,皇后却直直赶来了宛然院,其中怕是有不可告人的事。 他便先过来察看了,自然将鬼鬼祟祟之人当贼处置。 珍修仪被这架势吓着了,身子不断颤抖,这会听到皇后娘娘说盗窃,她立马否认。 “娘娘,不是臣妾,臣妾不可能偷.......” 她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温嬷嬷捂住了嘴,直接拖下去了。 娘娘说偷窃就已经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偏偏还不知死活。 华姝朝着里面走去, 宛然院的动静,温衡义自然不放心娘娘的安全,当即跟在身后。 内室门槛上都有鲜血,几个婢女都面色惨白,显然是吓到了。 仪墨浑身冒汗,意识渐渐模糊,她紧握着匕首,尖端鲜血顺着滑落。 地上躺着的人,正是那名医士,身中数刀,血流一地,已经没了生气。 温衡义挡在了娘娘面前,先一步往里面走,现在的公主还处在较为激动的状态,万一失手伤了皇后,他难辞其咎。 华姝站定在那里没动,眸光往后瞧,知白上前说道:“娘娘,已经去请太医了。” 那些婢女看见皇后出现,才稍稍安心了些。 这会温衡义靠近,仪墨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紧紧攥着匕首不放手。 她朦胧感觉有人贴近,很利落地夺过了她的匕首。 仪墨彻底失去倚靠,整个人朝着边上倒去,温衡义不得不扶着她。 他是武将,动作利索却不温柔,将人扛起,就准备扔到床榻上。 刚走两步,就感觉到肩膀传来的痛,仪墨狠狠咬了他一口。 以至于放下的时候,都觉得掉了一块肉。 温衡义低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人,不免觉得她牙齿可真够锋利的。 几乎要咬穿他的肉了。 这边照顾公主的嬷嬷已经走到了华姝面前,跪地请求,“娘娘,还请娘娘开恩。” 她说的是开恩而非做主。 此事发生传出去于公主的名声有损,同样也对楚国有害。 若是还不放低姿态,楚国也许会为了保全颜面,牺牲了公主的名誉。 只有两方都好,此事才能安然解决。 第225章 迷惑 华姝看着她,有几分欣赏,本来还以为要费口舌,没想到她们看得通透,知道如何抉择。 “起来吧,此番贼人偷窃了坤宁宫的珠宝,搅扰了公主,是本宫该好好补偿你们才是。” 华姝说着。 听闻淑妃去寻仪墨的时候,她就知道,淑妃就没打算让公主进宫。 甚至她还想利用公主,将事情闹大, 两国之间出现问题,届时,再将此事引到她这个皇后的身上。 嬷嬷听到皇后的话,安心了很多,她便多告诉了一件事。 “娘娘。晨间有公公送膳食说是中宫的安排,届时,这个医士赶来时,同样如此。” 强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目的很明显。 华姝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叫什么。” “奴婢妲拉。” 华姝:“本宫知你对公主忠心,今日之事涉及甚广。” 妲拉:“奴婢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自小侍奉在公主身边,是精挑细选,也是深知后宫里的那些算计。 华姝很满意,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很快太医出现,急急忙忙救治。 这边温衡义见没有其他的风险,便急着去禀报皇上。 * 坤宁宫失窃一事引起了不少注意。 很快知白就领着人在后宫中找了一圈,最终是确定是珍修仪所为。 当即,送她去了掖庭受审。 与此同时,三皇子病了, 此病蹊跷,太医束手无策。 皇上震怒,将太医院上下整治了一番,不少庸医被处置。 宫中人心惶惶,甚至有小道消息说三皇子就要不行了。 * 大皇子放学后,径直去了坤宁宫。 到的时候,就被温嬷嬷拦住了,“大皇子,现在娘娘心情不佳,您还是先回去吧。” “母后是不想见沅儿了吗。她是不是很累。”大皇子望着里面,有些担心,“阿珩弟弟没事吧?” 温嬷嬷叹了口气。 这边大皇子身后服侍的雀儿拉住了大皇子的胳膊,“大皇子,奴婢知道您担心三皇子,但这会咱们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大皇子眼里满是担忧。 母后对他很好,三弟更是可爱有趣,他还要带着他玩呢。 想着,大皇子眼眶都红了,他痴痴看着里面。 一边的王公公不忍地道:“就让大皇子进去瞧一眼吧,皇后娘娘兴许看到大皇子,心情能好很多。” 温嬷嬷神情憔悴,勉强答应进去禀报。 没一会就单独领着大皇子进去了一趟,大皇子小心翼翼提着步伐,生怕惊扰了谁。 “嬷嬷,我就在这窗户那里看一眼,还是不打搅母后了。” 大皇子想阿珩弟弟生病了,母后定然是无比伤心,他还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温嬷嬷抚了抚他的额头,“大皇子真是懂事的孩子。” 她说着,垂眸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的命算不得好,投错了胎。 大皇子透过窗户看里面,只见母后痴痴望着小床,一边摇着扇子,眼睛里尽是红血丝,不知是有多辛苦。 他什么都没说,走得时候,还是不忘嘱咐几句,“嬷嬷,您一定要照顾好母后,三弟的病一定会好的。” 温嬷嬷点了点头,在门口看着大皇子那行人离开。 她转而回房,来到内室, 华姝正拿着帕子擦拭眼睛,刚刚一直不眨眼,可真是很累。 她低头看着小床上的珩儿,睡得真香。 华姝站起身,温嬷嬷来到她身边,“娘娘,你说她们能上钩吗?” 华姝冷笑,看着外面墙角出现的几朵花草,“都将毒物送到了坤宁宫,她们还能忍得住,这么好的机会。” 因为珩儿体弱,一直在养身体,坤宁宫就算有花,也只是普通的草花。 而角落突然出现了不起眼的花草,长得与寻常花草区分不出来,可棵棵带毒。 也难为她们足够忍耐。 若非是那日知白突然发现不对劲,兴许还真的着了道。 踏雪跟两个孩子,都无法幸免。 华姝手不由得攥紧,眼中满是冷意。 她绝不会放过一个。 伤害她孩子的人。 * 大皇子回去的路上都面露担忧,身后的雀儿询问了几句,便将此事告诉给了嘉妃。 嘉妃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听着,那张柔婉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感叹了一句,“可怜见的。” 嘉妃摘了几朵花装入花瓶里,见着偏殿大皇子很不开心,走过去,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沅儿,是担心三皇子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他是大哥哥,平常三弟还会跟在他身后玩闹,这段时间见不到人,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嘉妃柔声安抚,“三皇子只是病了,过阵子就会好起来了,沅儿不是还要给三皇子送礼物吗,到时候你们还能一起玩。” 大皇子手里抓着个木锁,正是他要给三弟的。 三弟聪慧,最喜欢玩这些东西。 大皇子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等孩儿做好了,就给三弟送去,他看到这些开心,就能很快好起来。” 嘉妃温柔笑着,“沅儿,真乖。” 她低下眉眼,望着他手上的木锁,眼神里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 夜色。 一个人影快速地进入长街,他倚靠在墙角,喘着粗气。 那双布鞋沾染泥土,连带指尖缝里满是黄泥。 他刚想离开这里,就看到了影子拉长,一个身影出现他的面前。 小夏瞳孔微微紧缩。 他望着那人的出现,不自觉地躲避开他的眼神。 正是知白。 知白一步步逼近他,小夏嘴角勉强上扬,试图解释,“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知白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了那黄布包裹的东西。 小夏看到这,脸刷地就白了。 这正是他刚刚埋在坤宁宫西南角的。 是诅咒巫蛊之物。 现在落在知白的手上,那就说明,他看到了,或者,他早有防备。 “三.....”小夏话还没说完,就被知白一拳打在了脸上,他差点侧翻倒地。 小夏靠着墙,脸吃痛,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他立马说道:“三哥,我是被逼得,是不得已。” 知白此时的脸好似被冰霜笼罩,没有一丝的情感。 “该说你什么时候与淑妃搅合在一起的呢?是你带走了踏雪,想要借怡修容的胎害娘娘,亦或者更早,那日王太医我想请他为你诊治,可他是要去给贤妃看病。” 知白嗤笑,“但后来却出现在你那里,我当时觉得很不对,但一想到贤妃这么做,是要利用你,所以我一直盯着贤妃的动静,但直到她失势,都未曾发现。只能说,让王太医转变主意的,另有其人。” 第226章 诅咒 “而这人是淑妃。” 起初发生怡修容的事,都觉得坤宁宫内出现了叛徒。 几番查下来,却没有可疑的人。 自然觉得很大可能是踏雪自行跑出去的。 偏偏偶然发现,小夏与踏雪有互动,踏雪是熟悉他的。 知白一直都想将他排除出去。 但越往下查,就越发现,他是最可疑的。 哪怕没有抓到确切证据的时候,知白都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是误会,并不是他, 但一桩桩的事,指向了他,不得不让知白看清楚真相。 懂得花草如何利用的,能接近坤宁宫的,唯有他。 知白发现毒草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 小夏背叛了自己的。 后来,看到王太医告老,他猛然想起,那天的事情。 他当时就算怀疑,也只怀疑了贤妃想拉拢小夏。 方向错了,自然是看不出什么。 后来,他随着皇后娘娘出宫的时候,顺带去找了王太医。 王太医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追问多年前这么一件小事。 在知白威逼利诱,也是说出来了,他是着急去贤妃那里。 路上刚好碰到了淑妃。 淑妃以身边婢女有个相好的为由,让他去看病, 并且承诺少不了他好处,但必须要保守秘密。 知白知晓一切,才彻底死了心。 小夏看着知白说出这话,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完全暴露。 他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淑妃娘娘仁善,救了我,所以我要报答她。” 知白走上前,几拳挥了过去。 小夏脸迅速红肿,扶着墙,才勉强没倒在地上。 但显然知白怒气未消,继续提起他的衣领往上,“你装什么忠义,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欲望,你就是渴望功名利禄。” 知白扬声吼道。 他之前都觉得他是被逼迫,迫于无奈, 可偏偏小夏找了个最烂的借口。 报恩。 若他是这样感恩的人,那为何还会背刺他。 小夏看着他的脸,扬起嘴角无声地笑着,鲜红血液染红了他的牙齿。 不说一个字。 知白闭上眼,那些怒气渐渐在胸前打转,他压制着自己,拼命冷静下来。 小夏被他紧紧揪着衣领提起,脸涨得有些红,他望着知白。 “三...哥,我叫夏...至。” 他很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名字。 知白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低下头看着那黄布内包裹的东西。 突然,他松开手,侧过身子。 小夏得以喘息,大口呼气,只是没等他继续说话。 就感觉眼前一道光亮闪过。 一把匕首径直刺进了他的胸口。 知白依旧侧过身,手上的匕首用力地往里摁了一下。 小夏瞪大了眼,手想要扯知白的衣裳。 可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他缓缓倒在了知白的脚下。 “我知道,你的名字,一早就知道。” 头顶传来知白的声音,小夏一双眼转动,想说话,鲜血从口中流出,源源不断。 “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娘娘,无论是谁。” 黑夜将知白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迎着月光,他早已泪流满面。 耳边似乎还不断回响那几句三哥,声音渐渐远去。 良久,知白才开口说着。 “将他运到离启祥殿最近的花坛下。” 没一会就上来两个小公公,紧接着,知白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衣扣,上面祥云点缀,底下带着一颗珍珠。 他将此物放在了小夏手里。 很快,这里被收拾干净,人也都离开此处。 知白望着手里的东西,巫蛊,宫中大忌。 她们如此对娘娘,必将自食恶果。 .......... 宛然院。 仪墨喝着药,刚喝几口,就止不住呕吐。 这几天受得折磨,她吃不下一点东西。 妲拉拿着手帕给她擦拭,担心无比,“公主,您强忍着将药喝下去,等身体排出所有毒,就好了。” 仪墨有些怨气,“该死的,她如此对我,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妲拉安抚着,“这次是皇后娘娘来得及,那珍修仪已经被打入掖庭,严加拷问了。” 掖庭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仪墨深呼一口气,强行调节自己的情绪,她才到楚国的后宫,就遭遇了这等事,她是想发泄,都不知道该找谁。 “皇后那边如何,听说三皇子病重了?”仪墨说着,这几天,她虽然没出门,但这么大的事,她自然是知晓的。 妲拉点了点头,“都说三皇子这病来得蹊跷,还有传闻,怕是招惹了不少的东西,厄运缠身。” “胡说八道。”仪墨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厄运。 这传闻,就是居心不良。 “你去告诉陈素,两国邦交,各方面都是要看的,尤其是楚国皇后,仁德宽厚,是女子的表率。” 妲拉听着公主的话,显然是要帮皇后一把。 朝堂上推波助澜,皇后孩子登基是迟早的事,就是现在三皇子病着,怕是受到一些阻碍。 但好歹是公主的心意,当即去转告了。 * 乾清宫。 杨太傅走到了殿门口,看着李胜,不免想要询问几句,“李总管,皇上可有透露是何事啊?” 刚刚下朝,皇上单独留下了他。 思来想去,最近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啊。 李胜摇了摇头,他也说不好,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偏偏是李胜这个默默地摇头,倒是让杨太傅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进去的时候,心生忐忑。 不断回顾自己最近的行为。 到达里面的时候,就见着皇上坐在龙椅上,目光直接望向他。 杨太傅那一刻,是心慌的。 哪怕是什么都没做,也觉得有些惊恐。 他上前拜见。 楚泽坐在上位,神情冷漠,目光扫视在他的身上。 杨太傅身形未动,等到后面,浑身冒汗,额间的汗珠直接从脸颊滑落。 他还不敢用手去擦拭。 “起来吧。”楚泽声音在大殿响起。 杨太傅松了口气,小心擦拭汗水,才提着袍子起身。 “不知皇上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杨太傅询问着。 那双眼不由得往上瞧。 看得出皇上的脸色很不好,在他想要询问的那一刻。 楚泽开口,“杨太傅是对朕有何不满吗?” 杨太傅又噗通地跪地,“臣不敢啊!” 楚泽:“那为何培养出一个敢对朕皇嗣下手的女儿,诅咒皇后,诅咒朕。” 他的声音寒凉到了极点。 杨太傅仰头,一脸无望,那手已经控制不住颤抖。 她疯了不成! 怎么敢! 第227章 立太子 杨太傅被吓到了,支支吾吾一个字说不出。 他也不知道宫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上明鉴啊,此事与老臣没有半分关系啊。” 杨太傅已经与淑妃许久不曾联系了,他本来还打算送自己的小女儿入宫的。 但宫里传来的消息是没有选秀,他也不好直接塞人给皇上。 楚泽望着他,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想必杨太傅应该听说三皇子生病一事,昨日,查到启祥殿外有一具尸体,是花房的管事太监,手里还死死拽着一枚纽扣,正是淑妃身上的。 皇后宫里出现有毒的花草,三皇子病倒,事情如此巧合,下午,便在启祥殿外树下找到了巫蛊之物,写着朕的生辰八字。” 楚泽语气平静。 可一件一件听下来,都令杨太傅胆战心惊。 他连站都站不稳了,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杨太傅瘫软在地,嘴唇张动,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下可真的完了。 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辈子为官处处谨慎小心,生怕走错了路,落得像肖家那样的下场。 可这会子,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杨太傅的心都在滴血了。 他开始后悔当初的心软,淑妃苦求入东宫,才推了原本的婚事,求得先皇赐婚。 楚泽望着杨太傅,对他很了解,也曾是他的夫子。 “太傅,朕之所以告诉你,而不是昭告天下,你该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楚泽说着。 曾经杨太傅力排众议送他登基,这份恩情,他记得,所以对淑妃做的有些事,他能容忍的便也容忍了。 但,她是越发变本加厉了。 那些温柔和善,都荡然无存,不再是他印象里的模样。 杨太傅仰头看向皇上,顷刻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立马叩首,“皇上,臣年事已高,也该告老还乡了。” 杨太傅很早就知道皇上的一些想法,推举新人,但受到不少人的桎梏。 现在,只要皇上能饶恕他一家老小,他愿意完全放手,支持皇上的一切想法。 楚泽静静看着,“太傅,皇后仁德天下皆知,如今三皇子年岁也上来了,朕若是立为太子,你觉得如何?” 立太子有些早了。 但楚泽就是要早,他发现后宫中,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平日里盯着这些权力。 他要将事情落定。 这样,便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况且皇后之子,为太子,合乎情理。 除此之外,楚泽自然还是有自己的算计的。 他与淩国联盟一旦达成,那禹国必然会反扑,这个时候,内部彻底安定,所有人拧成一根绳,方能齐心协力对抗外敌。 杨太傅此时完全懂皇上要什么,当即开口,“皇后贤德,三皇子更是早慧,先立太子,可保楚国安定,臣以为此事是顺应天意!” 现在的杨太傅,不敢说一个不字。 而皇上之所以要将他拎出来,一是淑妃的事,二来,杨太傅德高望重,受文人敬重。 他若是为珩儿出几篇文章,那定然会得到支撑。 这个想法,他之前就想过, 毕竟他自己是一路争夺过来的,知道其中血腥痛苦。 他想要将他们都安稳妥当地安排下去。 不让兄弟阋墙。 此事,他还没有告知皇后,也没有让旁人知晓。 但想必是可行的。 * 启祥殿,已经被团团围住。 淑妃被关在内室里,她并未梳妆打扮,头发散乱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怎会如此。 明明她那么隐蔽,小夏怎么会死。 本该是落在皇后身上的事,为何全部变成了她! 淑妃始终不明白,她败在哪里。 哪怕她如此谨慎小心策划着。 坤宁宫内如铁桶般没有侵蚀的机会,她便将目光放在周边。 看到知白这个人,她想从他身上找寻突破点,便看到了小夏这个人。 本来以为一切都很周密。 怡修容的事件,小夏不曾被发现, 他是给坤宁宫送花,能自由出入坤宁宫的。 尤其懂得如何去利用花草,是绝佳的机会。 因为之前操之过急,淑妃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周密,才能行动。 原本是想等着皇后生产完,她便让小夏接近,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地处理掉孩子。 后来三皇子体弱,坤宁宫内的花草都要清掉,小夏不能近身。 只能转变了法子,将一些不利于区分的毒草种子,撒在坤宁宫各个较为隐秘的角落。 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孩子大了,总能各处玩耍。 这样万一出事,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她能完美脱身。 只是等的时间长了,淑妃难免急躁。 听到三皇子生病的时候,她终于是压不住内心的涌动。 可她又怕机会从手里溜走,便很难再有。 淑妃下定决心,要将皇后彻底拉下来。 于是就安排了小夏这一趟。 三皇子怪病,淩国公主又出事,再联系巫蛊之物。 等在坤宁宫查出来,流言随即流出。 皇后生下龙凤双胎,是有违天命,依靠巫蛊之术,迷惑皇上。 之前皇后性子大变,淑妃是怀疑过的。 虽说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证据,但也让她有了这方面的算计。 只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落空。 启祥殿门被推开。 淑妃听到动静,立马站起身,随即朝着前面跑去。 她现在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皇后定然想要来嘲讽她,看她的笑话。 淑妃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体面。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想知道,她到底输在哪里。 只是等她穿过珠帘,来到外侧,就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 不是皇后,是她身边的温嬷嬷。 温嬷嬷看着淑妃狼狈的模样,心中冷哼。 活该。 “怎么是你,皇后呢?”淑妃冲上前,目光不自觉地往后瞧,依旧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她质问着温嬷嬷。 温嬷嬷当即甩开她的手,可能是力气太大,淑妃摔倒在地。 “别说你现在是有罪在身,就当你还是淑妃,皇后娘娘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温嬷嬷冷冷说着,看到她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甘,继续道:“对付你,何须娘娘。” 淑妃抬起头,脸上扭曲,恶狠狠吼道:“她以为她赢了吗?” 她竟是连羞辱自己的机会,都让给了一个奴仆。 淑妃内心无比羞愤。 温嬷嬷站在那里,十分冷静,“忘记告诉你了,皇上已经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了,哦,还是你的父亲,杨太傅先领头请命。” 第228章 诛心 “什么?不可能。” 淑妃瞳孔剧烈紧缩,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袖,耳边还环绕着温嬷嬷说的话。 皇上要立三皇子为太子! 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啊,还是个病秧子,皇上怎么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淑妃自然是不愿意相信,她抬起头,全当眼前的温嬷嬷是在诓骗自己。 温嬷嬷看着淑妃这副破防的模样,心里头总算是痛快了很多。 “怎么不可能,这等事,你觉得老奴会敢用来说笑,不过说来说去,也得多谢您啊。” 温嬷嬷说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若非是你作孽,杨太傅怕是不会这般果断拥护三皇子呢。” 她的话音刚落,淑妃双手抱头,用尖叫掩饰自己的心情,“你说谎,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淑妃所有的信念在此刻彻底崩塌。 她曾心中还抱着的那丝丝幻想,彻底破灭。 皇上对皇后不仅是真心宠爱, 毫无保留推她的孩子做太子,甚至让她的父亲牵线。 为她铺好了所有,摆平一切。 淑妃仰着头,泪夺眶而出,她输了。 她输了,输得无比彻底。 想到自己的一生,淑妃嘴角上扬,笑出声,泪不断地落下。 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的癫狂。 温嬷嬷瞧着面前的人,她是带着气愤过来的,通过那些蛛丝马迹,知道从前很多事,都与她有关系。 自然是没办法忍得住,眼下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温嬷嬷心里是一丝怜悯都没有,只想说一句,自作自受。 “淑妃,今日娘娘吩咐奴婢过来,送你一程。” 温嬷嬷冷漠说着,后面的云秀端上来一杯毒酒。 淑妃仰头,红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了下巴,她望着那杯毒酒,嗤笑一声。 “她还真是仁慈了。” 淑妃之所以说这句话,全因为之前,贤妃没有被处死,但生不如死。 温嬷嬷也回答了她,“杨太傅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以后再难踏入京内,所以,留着你没用,让你多活一天,那才是恩赐。” 淑妃闻言,仿佛是明白了什么,泪缓缓停了下来。 皇后留着贤妃是让她眼见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彻底倒塌。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痛苦。 而她,没有家了。 淑妃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了。 随着温嬷嬷一步步靠近,淑妃往后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让我死的。” 她拼命挣脱着,不想饮尽那杯毒酒。 如果留下一条命来,假以时日,她定会有机会,将皇后永永远远踩在脚底下。 温嬷嬷后面好歹是掐住了她的下巴,灌下去。 淑妃是个疯子,不斩草除根,定然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毒酒一下,淑妃呛到嗓子眼,她想吐,可哪里挣得开她们。 淑妃眼里充斥着不甘心。 五脏六腑的疼痛席卷,鲜血从嘴里不断流出。 她整个身子渐渐失去了力气,朝着地上瘫软。 “她没有赢,皇后,她没有赢。” 淑妃倒在地上,望着那一行人的背影,看着她们离开了这里。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世间漆黑。 ............ 淑妃突发恶疾病逝。 丧事草草了事,虽然并未将此事公开,但外界隐隐有些流言传出。 “娘娘,这些流言定然是淑妃之前想要散播流传的。”温嬷嬷说着。 现在外界有流言说皇后娘娘是狐姬转世,迷惑君王,还害死嫔妃,用巫蛊生了龙凤双胎,是逆天而行,所以三皇子怪病缠身,久久都不得好。 这些东西就是无稽之谈,可偏偏是这些事,被人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就好似夜里贴在娘娘房里听去的一样。 再加上现在皇上独宠娘娘,没有选秀,朝堂之上又为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奴婢就觉得是居心叵测,太子之位,除了咱们皇后之子,还能有谁当得上。” 云悦是急性子,这会子也忍不住说话了。 宫中子嗣不多,尤其是皇子,才只有三位。 皇后的孩子,理所应当是太子啊。 就是三皇子年纪稍小了些,但只是当太子,又不是现在直接继位。 再说,也并非没有先例,先帝曾还是太祖孙儿之时,就已经当上太子了。 华姝看着她们愤愤不平,还掩藏不了眼里的担忧,笑着安慰道。 “好了,说这些没用,最重要是解决问题。” 流言这种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都到了另外的地方,还是离不开这样的事。 华姝依靠在那里,目光扫视了她们一眼,“你们觉得流言可信吗?” 面对皇后娘娘突然询问,温嬷嬷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几人。 旋即大家都摇摇头,“奴婢是不信。” 温嬷嬷继续说着,“娘娘,您对付的每个人,那都是罪有应得,在这宫里面,不除掉害人精,就要被她害死,甚至牵扯其他无辜的人,说您是仙女都不为过。其他都是莫须有的传言,咱们三皇子还好好的呢。” 云秀云悦都点点头。 “皇上对娘娘好,还不是娘娘同样对皇上好,又给皇上生下一对讨喜的龙凤胎,皇上不疼您才怪呢。” 这会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说起来了。 关键还很认真,当然也带了几分吹捧。 现在外面那些传言那么难听,就怕皇后娘娘真往心里头去,听着难受。 华姝笑着,没有说话,这会外面知白走了进来。 不知是去了哪里,头顶着好几片树叶,鞋底也是脏兮兮的,衣袍都湿了一片。 他顾不得别的,只是上前禀报,“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 温嬷嬷不由得看向自家娘娘,是有了什么对策吗? 华姝放下手中的扇子,站起来,望着外面的天空,“流言,就要用更大的流言对抗。” 她知道这种传闻流言足够厉害,想要毁掉一个人,用谣言将她压在泥里,人人都可以踩踏在上面,嘲笑。 以前,她只想捂住那些人的嘴,做出了很多过激的行为。 现在,她觉得有些事,也许换一条路,能更好。 王公公从院子里走来,禀报,“皇后娘娘,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来是请安,也是来看望三皇子的。 毕竟在外面那些人的眼里,三皇子依旧病着。 所以很多人觉得皇上现在动立太子的想法,就是要冲一冲晦气。 第229章 毒 这样荒谬,不就更加坐实了那些谣言。 他们一听到动静,就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知白看向了自家娘娘,“娘娘,不如让大皇子先回去吧。” 现在三皇子是在午休,也跟他玩不了,况且三皇子的情况,也不宜让旁人知晓。 华姝目光流转,“无妨,就告诉他远远看几眼,别打搅珩儿休息。” 大皇子本性不坏,也是真的担心珩儿,只是其余人,就说不准了。 知白领命出去,边上的王公公见状跟在了他身后。 王公公看着知白的侧脸,这阵子,知白都不爱说话,也总见不到人影。 想到小夏离世的事情,他能理解知白的心情,肯定是无比难受的。 王公公心生怜悯,只顾着看他,差点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他忙绕过柱子,看着知白从前面走了,想说点什么,刚踏一步,许是步子提得小了,脚踢在了台阶,他顿时脸涨成了猪肝色。 疼! 现在坤宁宫内比较安静,他还不敢大喊大叫, 哑巴吃了黄连苦啊。 王公公抱着膝盖,单脚往那边跳,好不容易找了个角落,才阿呀阿呀地痛呼起来。 至于知白光顾着迎大皇子,没有注意王公公的动静。 他来到外面,就见着大皇子站在那里,身后站着两个婢女,他手里面拿了几个玩的物件。 都是三皇子爱玩的东西。 大皇子见着知白来了,面露微笑,往前面走了几步,“三弟可好些了,母后她心情可还好啊?” 知白低着身子说道:“大皇子,娘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您进去的时候,务必要悄声些,三皇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听到这话,大皇子很乖巧点头,他往里面走,还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周边。 等到偏殿的时候,大皇子脚步始终没有进去,依旧是在那窗户口,看了看。 能隐约瞧见三弟在睡觉。 他眼里的担心是掩藏不住的。 “知公公,这些玩物是我给三弟的,他若是醒了,就告诉他,大哥等着带他去游湖呢。” 之前三弟就说想游湖,可年岁小,是不能去的。 只要他健康长大,大哥就会带着他去的。 知白刚想说话,就感觉到了大皇子身后婢女的目光。 她是在瞧里面。 知白不动声色接过,寒暄了几句。 大皇子便打算离开。 路过内殿的时候,大皇子还是忍不住停留脚步,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见到母后了。 虽然嘉娘娘对他很好,但随着年岁长大,他觉得母后待他能如此,实属难得。 朝堂上的一些事,他也有些听闻。 因为自己是大皇子,总归会受到很多的关注,可以说,是母后是三弟的阻碍。 可她并未对自己动手,反倒是教会了他很多,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义无反顾帮着他。 知白见大皇子痴痴望着里面的方向,刚想说点什么。 就见着大皇子双手叠在额间,请安。 “儿臣敬请母后安,望母后保重身体,安康无恙。” 其实,他什么都不想争。 只想安稳度过一生。 如果三弟需要,他愿意辅佐他。 知白见大皇子如此,眼神微微变化。 没一会大皇子随人离开了这里,只是路上雀儿还是对刚刚大皇子的行为不满。 “大皇子,您如今的母妃是嘉妃娘娘。” 大皇子对嘉妃都没有这么亲热,亏得娘娘对他还那么好,嘘寒问暖这么久。 还比不过皇后简单的照料。 大皇子低着头往前面走,嘟囔着,“我知道,但母后现在很伤心。” 雀儿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大皇子最好是别让嘉妃娘娘伤心了,她对您怎样,您也是知道的。” 闻言,大皇子抿着小嘴没说话。 ......... 知白将大皇子给的东西交给了李月查看。 李月看了看,并未发现异常。 刚想还给他的时候,李月目光落在那木锁身上,“等等。” 她又拿着对光仔细看几眼,旋即,用手帕包住了木锁,拿着针挑开。 很快,就见木锁里掉出来一些白色的渣子。 李月用手帕包住,眼神严肃起来。 “是什么东西?”知白询问着,没想到这里面真的有猫腻。 李月:“断肠毒药,无色无味。” 知白皱眉,这木锁一开,就能接触到毒药。 不敢想象流到三皇子手里会是怎样的后果。 此人就是想要借大皇子的手,毒杀三皇子。 心肠实在歹毒。 如今淑妃死了,此人是谁,显而易见。 好在娘娘吩咐,任何给三皇子的物品都要排查,就是如此严密,若非李月心细,也差点着了道。 知白立马将此事告知给了皇后娘娘。 华姝握着手里的茶杯,眼神里泛起冷意,她其实早就怀疑嘉妃了。 但她实在伪装太好了。 以至于谁都认为她是个好人。 “当初惠妃娘娘提醒的对,搞不好这个嘉妃早就跟淑妃一同了。” 温嬷嬷说着,心里头一阵后怕。 之前嘉妃就总是与惠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偶尔还会聊天喝茶。 亏得她之前还觉得嘉妃面善。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声音。 华姝起身,往外面走,出去迎接。 只见楚泽走来,怀里还抱着明玥,明玥已经是睡着了。 华姝命人将她抱下去,“皇上总是纵着她,得惯坏了。” 现在明玥是一到哪,不想走了,就要父皇抱着。 都是被楚泽给惯的。 楚泽笑着,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朕累点没事,不累着姝儿就好。” 现在孩子一点点大了,偶尔也不服管教,总是喜欢反驳。 他是帮着带走,分担分担。 后宫里事就够她烦累了。 楚泽是心疼她。 华姝摇头笑着,等到了屋里头,就说起了今日发生的事。 “嘉妃?” 楚泽抿了口茶,有那么一丝的惊讶。 华姝瞥了他一眼,语气里透着不满,“为何这般,是觉得臣妾胡说吗?污蔑了你的嘉妃?” 闻言,楚泽转换了神情,忙解释,“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不可能,嘉妃温柔善良,不会做这样的事。” 华姝接话很快。 楚泽:“姝儿,你先听我说。” 见他有些着急了,华姝才点头,显得通情达理,下巴微扬,“说吧。” 第230章 朕信你 楚泽见她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是大不敬,可他瞧着,实在可爱。 “你啊。” 他嘴上说着,顺带给她倒了杯茶,“朕信你,只是朕觉得自己有些疏忽了。” 他现在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朝堂之上。 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都马虎不得。 后宫之事自从交给了华姝,他便没再管过。 而近来发生的这些情况,他也是有些后怕。 所以才不顾阻拦,要立珩儿为太子。 只有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才能达到真正的安宁。 华姝察觉到他话语里的歉意,眼神变换,端着那杯茶喝了一口。 她早就习惯这些高位者的自大, 没成想,楚泽一日日下来,似乎改变了很多。 华姝放下茶杯,“皇上就不怕外面那些传闻吗?” 她突然提到了此事,那双杏眼微抬,打量着他的神情。 外面那些传闻,可是有鼻子有眼的,一切都有踪迹可寻。 他难道就不怀疑吗? 不怕自己的江山不稳吗? 楚泽眉头微微上抬,“祸国妖姬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同时上下打量着她。 楚泽伸手捏着她嫩白小手,“祸国妖姬是差了点,不过也称得上天生尤物。” 华姝翻了个白眼,这会说话又是没有正形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着楚泽已经站起身了,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没来由得揽住了她的肩膀,头凑到了她的耳畔,声音轻柔。 “朕不怕,姝儿很好,别说是祸国妖姬,就是妖魔鬼怪,朕也要。” 楚泽平时很少说这些腻人的话,床上例外。 他说着,就将她搂在怀里,那大手很是温柔触碰她的发丝。 像是在安抚她。 那一字一句地说着。 “朕的皇后,大方得体,贤淑温良,对朕体贴有加,于国于家,情义当先,什么祸国妖姬,无稽之谈。” 华姝靠在他的怀中,那双杏眼涌出几分复杂神色。 楚泽说这么多,是想要让她宽宽心。 毕竟名声对她而言,何等的重要,至于外界的那些声音,届时压一压,就会过去。 史书上的她会是大楚贤淑的皇后。 华姝双手穿过他的腰际,抱住了他,贴在他胸口。 “皇上,你的信任很重要,谢谢你。” 对于好的事情,她向来不会吝啬夸赞,会在第一时间给予肯定。 让他明白,他的信任,是她所期盼的。 楚泽手抚摸她的脸颊,弯下腰,唇缓缓落在了她的额间。 两人一拍即合,气氛火热之际。 那咚咚传来两声,只见小身板出现在了窗前,因为身高不够,还不断跳起来,差点给摔着。 后面的乳娘赶忙跟来,一见皇上跟娘娘抱在一起,那脸瞬间就白了。 马上低着身子,就想要将公主抱下去。 明玥专门来找父皇的,当然是不愿意离开,小手攀附在窗沿。 “父皇,母后,你们在做什么?” 华姝听到动静早在第一时间想逃离,但耐不住楚泽的手劲,就那样被他搂在怀里。 楚泽顺着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看向明玥,“明玥乖,明玥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明玥一听,蹦得是更高了,后来嫌实在吃力,放弃爬窗,提着裙摆,颠颠撞撞就往内室跑。 等到里面的时候,华姝已经挣脱开,规矩威严地坐在那里了。 明玥是怕母后的,一见母后的眼神,她步伐慢下来,下意识整理仪态。 行礼问安。 华姝见她小身板肉嘟嘟的,行礼的姿势却很规矩,也不由得笑了。 在皇家,她尽量让他们能舒心,但不能失了基本的礼貌。 楚泽最是心疼这个女儿,平时就当个宝贝疙瘩一样,不是牵着就是抱着 这会赶忙让她起来了,“明玥来,回答刚刚父皇的问题。” 明玥来到父皇身边,小手放在他的膝上,抬起头,“明玥喜欢父皇。” 华姝轻咳了一声,皇上这教的不错。 时时刻刻记得喜欢父皇。 楚泽瞥见那华姝眼底里的戏谑,“明玥啊,你想不想要母后给你再生个小妹妹。” 明玥似懂非懂,看着母后,那双圆溜溜大眼睛转动,“玥玥还是喜欢小弟弟,就像阿珩一样。” 楚泽语顿, 华姝笑出声,对着明玥招了招手,“来,玥儿。” 明玥乖巧来到母后身边,华姝最喜欢她的小脸,双手捧着她的脸,亲了几口。 “乖宝宝,去玩吧。” 明玥笑容灿烂,点了点头,就开始朝着外面跑去。 刚是被打了岔,这会楚泽又凑上来,不由得贴近她的胸口。 没等挨着,就被华姝给挡了回去。 “皇上,先说正事。” 楚泽这会并不是很想听,但还是示意她开口,“说。” 华姝:“臣妾要处置嘉妃。” 楚泽点头,“嗯。” 嘉妃做了这样的事,定然不能饶恕。 华姝:“那大皇子.......” 楚泽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无妨,将珩儿立为太子,这些都好解决。” 当个闲散王爷,出立公主府,这一切,他都会安排妥当。 有了皇上这句话,华姝便没有后顾之忧。 楚泽手不由得抚摸上她的腰部,华姝眼眸流转,纤长的手指轻划他的脖颈。 “还有一事,谣言就........”她还想说点什么。 但楚泽已经是有些忍不住了,这些天,都没能好好碰她。 趁着现在天色尚早,有再多的话,可以慢慢聊。 华姝整个人就被他给抬起,紧接着,共赴极乐。 楚泽特别喜欢她主动, 恰好,今日的华姝倒是很有兴致。 可哪知,这么一回,就........ 楚泽面露尴尬,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正要说点什么,头顶传来一阵笑声。 楚泽的脸更黑了。 华姝笑得是很开心,整个身体都不由得晃动了。 等见着某人坐起来,神情好似坠入冰窟,她笑容尽量收敛了些。 “皇上,您近来太过劳累了,臣妾体谅的。” 楚泽不说话。 华姝侧靠在一旁,那肩膀不断抖动,显然是忍得很辛苦。 她便先去沐浴了。 底下服侍的人,心里不禁感慨,倒是第一回见娘娘这般神清气爽的。 李胜反倒是头皮发麻,皇上看上去有些恐怖。 入夜, 华姝渐渐坠在梦乡, 那是个缱绻缠绵的梦。 感觉到身体有了些变化。 第231章 祈福 就是睡得再熟,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华姝迷糊地睁开双眼,刚哼了一声,就被一个身躯压过来,占据。 像头猛兽。 斗败了一次,明显是回来找场子,撑脸面的。 后半夜,才歇下来。 华姝已经睡过去了,楚泽想要起身,就感觉到背后肩膀一阵阵疼痛。 不用看,也知道是怎样的战况。 尤其是他肩膀处的牙印,很明显。 李胜早就听到动静了,备好了热水等着,见皇上出来,那神情早已转变,昂首挺胸的。 得嘞,这下是由阴雨天转晴了。 还是那种炙烤人的晴。 .......... 次日,午后。 华姝才清醒,起床的时候,就感觉腰酸背痛腿软的。 心里面不由得将楚泽拎出来骂了无数遍。 禽兽呐。 温嬷嬷服侍娘娘沐浴更衣,自然也看到了娘娘身上惹眼的痕迹。 几个小婢女脸都红红的,唯有温嬷嬷是心疼得紧。 又将皇上给暗暗骂了好几遍。 “娘娘,老奴是先去将大皇子接过来吗?” 华姝摆手,“明日再说。”她的声音很明显的沙哑。 这回杨太傅要解甲归田,许诵已经是少傅,等到珩儿当上太子,提拔许诵当太傅,不成问题。 允沅对这个夫子很是敬重,请他说话,比其他人都要好使。 华姝手摸着脖颈,没心思说话了,嗓子一夜之间哑了,别人哪里不知是为何。 这会云悦已经是贴心地倒了茶水过来,“娘娘,润润喉。” 华姝抿了一口,稍稍好些。 她靠着浴桶,目光往上瞧,眼神里透着算计。 现在外面传闻是愈演愈烈了吧。 * 御书房, 李胜走进去禀报,“皇上,” “不见。”楚泽有些不耐,刚刚来了急报,边关之处动乱,不用想,也知道是禹国所为。 现在楚国与凌国交好,他们自然是忍不住了。 “皇上,奴才这就让孙院判回去。”李胜委婉地说了来人,这个可是皇上早晨吩咐过的。 楚泽听到是孙院判,才抬头,抬手,“让他进来吧。” 李胜忙领命下去,没一会就孙院判独自进来。 他提溜着药箱,手掌心都冒汗了。 怎么感觉又要撞枪口上了,每次李总管躲起来,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孙院判一进来,就开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 等妥当后,走进去,轻言细语行礼问安。 “病了,声音这么小。”楚泽从奏折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孙院判:“臣是知皇上辛苦劳累,故而不敢惊扰皇上。” 孙院判已经不是从前的孙院判了。 他成长了。 楚泽挑眉,往底下看了几眼,“朕最近的确是操劳过度了。” 他又继续说着,“身子也该补补。” 孙院判一听这话,心里头已经警惕起来了,他忙小心翼翼起身,上前。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还是让微臣给您诊脉吧。” 他已经怕了,皇上总爱没事找补的,补过头了,反倒是不好了。 甚至害得是他啊! 楚泽没有拒绝,将笔放置在笔架上,随即伸手。 孙院判躬身诊脉。 他皱了皱眉头,不等皇上开口询问,就赶紧道:“微臣这就回去给皇上您熬制几帖补药。” 楚泽那手悬在空中,又‘啪’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从何说起。”楚泽说着。 没听到孙院判说没事,反倒是不习惯了。 还说给他熬制补药。 难不成他身体还真不行了? 孙院判抬眼看了看皇上,见他不悦,声音压低了些,“皇上,您操劳国事,费神费力,有关房事,还是要节制些。” 他一把脉,可什么都知道了。 楚泽眼眸微垂,瞥向孙院判,无形的威压。 孙院判当即跪地,“皇上恕罪。” 楚泽收回目光,“下去吧。” 孙院判忙行退礼,要走的时候,像是想到什么,抿唇说道:“皇上,那药......” “熬。”楚泽说着,提笔继续批阅奏折了。 孙院判忙下去,出门的时候就见着李胜走过来了,他笑脸盈盈。 “孙.......” “哼。”孙院判捋着胡须,侧着抬头不看他,哼了一声,提着步伐就走了。 留给李胜一个洒脱的背影。 你不仁,我也不仁。 李胜挠头,他其实只是想告诉孙院判,皇后娘娘也找他。 这回孙院判刚回太医院,就赶去了坤宁宫。 当然这次不是为了皇上的事,只给三皇子请脉。 孙院判知道三皇子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皇上皇后都吩咐了,要营造出病弱的假象。 所以孙院判诊完脉,就总是一脸愁苦的回去。 当然了,他内心真的挺苦的。 * 坤宁宫,晨间请安。 众嫔妃凑在一块,感觉空旷了很多,几位高位嫔妃都没了。 当然了,她们内心还是期盼的。 毕竟让出来了位置,尤其是现在皇上不选秀,那只要不做错事,她们迟早有机会往上走。 惠妃坐在那里,目光看着对面的嘉妃。 嘉妃始终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真是让人瞧不懂。 宋昭仪倒是在一旁夸赞惠妃气色好。 说实话,她现在在宫里头比从前滋润,没什么人敢对她怎样。 闲了,还能与底下的嫔妃赏花赏月,偶尔耍叶子牌解闷。 “皇后娘娘驾到!”知白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 今日的皇后穿着简单,不施粉黛,气色显得没有那么好,很是憔悴。 “都坐吧。”华姝摆手。 所有人落座,惠妃眼里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华姝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嘉妃那边。 “本宫要陪太后去一趟金光寺礼佛祈福,可有谁要陪同?” 听到皇后要去祈福,虽说是为了太后,但众人目光交织,都不由得想到外界那些传闻。 三皇子的病情难道是恶化了? 皇上不是还说要将三皇子立为太子的吗? 惠妃先行开口:“臣妾想同娘娘前去祈福。” 随着她说话,其余人也纷纷起身表态,愿意一同前往。 华姝不动声色点了人,惠妃嘉妃以及宋昭仪,其余人便留在宫里面礼佛祈福。 嘉妃目光往上瞧,见着皇后的侧脸,虽然很憔悴,但却让她有些心慌。 她同样很难看得透皇后在想什么。 皇后难道不知道外界那些她的传闻,现在出宫,岂不是更加引人注目。 第232章 前往 慈宁宫内。 平仪与赵太后坐在那里闲聊,说起了去金光寺一事。 “现在事情复杂,就怕皇嫂去了,会突发其他的事。”平仪担心地说着。 这会皇兄又提起了立储之事。 外界流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主要是三皇子病弱。 那朝堂上的那些人借此阻拦皇兄的抉择。 闹得很焦灼。 赵太后拨动着手上的佛珠,她此前也是有这样的担心,但去金光寺的决定,是皇后做的。 “稍安勿躁,皇后怕是有什么好法子,且看吧。” 经过这几年的事,她对皇后是彻底改观了。 现在这些流言,理应镇压,但无论是皇后还是皇上,都没有出手,就意味着,或许有更好的法子。 平仪见母后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紧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开口,“儿臣倒是想到了一件喜事,差点忘记告诉母后了。” 听到这,赵太后抬眼看她,神情变化,莫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这些年了,你若有心仪之人,母后给你做主。” 赵太后之前都不提及,是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终归是希望她有个归宿,有疼她爱她的人。 平仪一听,脸颊泛红,当即摆手,“母后,您说什么呢,儿臣是想说乐雅的事,她有身孕了,三月余。” 赵太后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嘟囔几句,“这孩子,成婚了就不念着哀家这个母后了,都这么久了,还得让你来跟哀家说。” 平仪知道母后并没有真的生气,笑着道:“她害喜严重着呢,这会估计该担心的是许夫子了。” 赵太后还想说点什么,就瞧见平仪眼里隐隐流露的羡慕,她便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平仪的确是羡慕,即便她的心尘封,还是会为别人的幸福感动。 远方的消息总是一阵阵的,她知道,那个人做得很好。 峡州那样贫瘠之地,也因为他,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 只是她从不敢去细细打听,虽已陌路,但终归怕听到他另娶的消息。 “平仪,你也陪着哀家一同前去金光寺吧。” 赵太后说着,心中叹气,她自己从来不拘泥情爱,怎么生得孩子竟是些情种。 想到这里,赵太后道:“祺儿又出走了,唉,你们一个个的,没人让哀家省心啊。” 平仪收敛思绪,见母后说起这事,还没等说话呢,赵太后就拉住她的手。 “让你给相看的贵女怎样啊,带入宫给母后瞧瞧。指望着他收心是难了,只得给他安排婚事,届时看他还往哪里跑。” 儿行千里母担忧,赵太后哪里放得下心他出去闯。 平仪安抚地拍了拍母后的手掌,“母后,这事急不得,要是逼他,搞不好年关都不见人影了。” 赵太后:“还不急,都多大个人了,就要弱冠之年了。” 说是这么说,但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把人绑回来。 三日后。 金光寺一行。 华姝早上困倦到了极点,后面还是被温嬷嬷给扶起来的。 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华姝起身都觉得腿有些哆嗦了,浑身都酸痛。 她眯着眼睛洗漱,心中泛起嘀咕。 感觉最近皇上格外的躁动,压都压不下去的那种。 云秀云悦端来了华服, 华姝回过神看了几眼,选了最不起眼的暗金色的裙子的。 去寺庙打扮自然是要得体的。 温嬷嬷梳着半翻发髻,花簪别在前面。 华姝并没有涂抹脂粉,做戏要做全套。 她望着镜中人,今日倒不需要添一些辅助妆容,自带憔悴疲倦了。 去的时候,赵太后跟几位嫔妃都到了。 嘉妃宋昭仪站在太后的身边,平日里她们二位去慈宁宫是比较勤快的。 虽说赵太后喜静,但偶尔还是希望有人陪着解闷的。 宋昭仪喜欢逗乐,那嘉妃就擅长讲佛经。 “太后娘娘,此番舟车劳顿,不如让臣妾贴身服侍您吧。”宋昭仪笑盈盈地说着。 她现在就想牢牢抓住赵太后当靠山,等抚养两个公主,她便能安然养老了。 话音一落,边上的几人眼神变化,都看得出宋昭仪是讨好太后呢。 惠妃在后面,目光不由得落在嘉妃的身上。 她穿着一件简约湖水蓝长裙,站在那里,不争不抢的。 但见赵太后没有立即回复宋昭仪的时候,嘉妃开口说道:“宋妹妹贴心,只是太后娘娘前去金光寺,虔诚祈福,此番定是一路松快的。” 嘉妃此话,看似是给宋昭仪解围,实则两相对比,立见高下。 更是取悦了赵太后。 赵太后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点点头,“哀家只盼着楚国繁荣昌盛,其他的苦累那都不值一提,甘之如饴。” 赵太后这番话下来了,宋昭仪脸上红白交替,低声附和着,心中也免不了暗自恼怒。 一时心急,失了分寸。 这边皇后姗姗来迟,几人瞧见,纷纷行礼。 赵太后对她是没有责怪的,瞧着怪可怜的,别说身上瘦了,就是那走路姿势都有些不利索呢。 想必是伤心过度了。 赵太后心中怜爱,看着华姝走到身边来的时候,抬手,免了她的礼。 “不必多礼了,先启程吧,误了时辰可不好。” 赵太后说着。 其余人应下,去寻自己的马车。 而这边华姝刚走,就被赵太后拉住了胳膊,先是嘘寒问暖,随后,又让华姝陪着她同坐。 此番举动自然是落在了其余嫔妃的眼里。 宋昭仪更是尴尬,脸上发热,甚至觉得其余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都有几分嘲讽之意。 她赶忙低头入了马车。 前面的嘉妃手缓缓放下车帘,坐在那里,手拨动着茶杯,那柔和的眼神转变。 婢女晚苁看了看外头,见马车挪动,才凑到嘉妃身边,小声说道:“娘娘,这回三皇子怕是挨不过去了。” 看着皇后娘娘的状态十分不好,那边皇上已经放弃揽名医,太后皇后又选择一同去上香祈祷。 都让人怀疑三皇子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之前大皇子可是亲自去看过好几回,确认过的。 若是三皇子病逝,那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立太子就是空谈,等到大皇子长成,朝中自然会有支持者。 嘉妃没说话,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总感觉有些不对。 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第233章 百鸟朝凤,祥瑞之兆 许是因为皇后屡屡破局,让她心里头没有底。 但这一次本就是淑妃策划的,就算事情败露,与她并无关系。 此次流言愈演愈烈,出现不同的版本。 嘉妃觉得,就算华姝再运气好,再有本事,也无法扭转局面。 若是皇上还一味袒护,立三皇子这个病秧子为太子,那楚国动乱。 皇上最要紧的永远是江山,届时,他会如何选择,都是可想而知的。 嘉妃知道大皇子可以出入坤宁宫,一个孩子能让他们不设防。 当然,她是通过长久的观察确定的,所以才将那木锁给了大皇子,木锁精巧,旁人很难发现,但三皇子就爱好这些,很会解开。 一旦开了,三日内必死。 但现在看来,并未得手。 只不过皇后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而三皇子的消息全面封锁。 也有可能中招了。 毒与木锁彻底融合,谁都发现不了,但若是放在三皇子的屋内。 那他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等到三皇子逝世,流言反扑,皇后就真成了祸国灾星了。 届时,皇上再稀罕,也不得不考虑后果了。 嘉妃目光流转,看向身边的晚苁,“金光寺普藏大师也在,若是寺内发生意外,你说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等得太久,还是要给添上一把火。 * 平仪是在宫外等着一同去的,她来到前面的时候,就发现不止母后在,皇嫂也在。 她上了马车,见了礼。 平仪目光落在华姝身上,不由得心疼,“皇嫂,外面那些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最要紧的是小珩儿,我已经去找神医了,看看有没有靠谱的。” 她是真心担忧,也是想帮帮皇嫂。 华姝自然知道她的好意,淡笑着领下。 赵太后暗自叹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等到金光寺的时候,问问普藏大师,可有何解法。 现在流言四起,不乏是有心之人想谋害楚国啊。 一路前往。 到金光寺的时候,才缓缓停在了山脚。 金光寺是在半山腰上。 华姝与太后等人走在前面,寺内寺外都有侍卫巡逻。 走到寺门口,就见着一行人正在等候,瞧见她们来了,上前见礼。 没等赵太后询问,就先行开口,“太后娘娘,普藏大师正在后院修葺,稍后便来拜见。” 赵太后自然是不怪的,提着步伐往里面走。 普藏一直都是个怪人。 华姝目光环顾,她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此人的事,下山讲学救助甚至还帮过郡县治理水患。 是个传奇人物。 这种人又怎会惧怕权贵呢。 因为要待上三天,便去往安排好的厢房。 知白跟在华姝身边,等到厢房的时候,华姝看了一眼他,知白悄然点头,便往外面走去。 这边华姝换了身衣裳,便去寻太后了。 赵太后褪去了华丽服饰,只穿简单的素衣,对着房内的一些佛像拜了拜。 等一切都妥当了,赵太后捏着佛珠才看向华姝,“坐吧。” 她是特意让华姝过来的,想让她见见普藏大师。 普藏看透了世间浮沉,说话做事,最能开解人。 没过一会,外面来了人。 他穿着简单素衣,举止自然松弛,虽然上了年纪,但也看得出他容貌端正。 他进门见礼,赵太后熟稔地招呼他落座。 普藏盘坐,没有面对上位者的局促,有的只是淡然。 他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一切。 “太后娘娘不必烦忧,吉人天相。”他似乎知道赵太后想要问些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太后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华姝只是默默看他。 要是搁从前,她定然不相信,眼下,经历了离奇之事,她还是相信有些超乎寻常之外的东西。 普藏:“普藏记得太后娘娘曾问过一个问题,现在是回答的时候了,答案已经被您带来了。” 几句话云里雾里的。 华姝知道,兴许是赵太后的一些心结。 赵太后听着普藏的话,不由得看向华姝那边,眸色有些迟疑,但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别的。 等普藏离开的时候,看向了华姝,只留下几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久久不散。 华姝几乎都觉得,他是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有些东西不可言。 但他的这几句话,华姝深知是何意,前世也有人同她说过此话。 只是她不想听,连生存都无法保障的时候,执念抛不下,也无法平和。 “姝儿?”赵太后唤了好几声,见她愣神,说道:“普藏大师是劝慰你宽宽心,会过去的,珩儿也会安然无恙。” 华姝回过神,点头。 赵太后目光又看向她,犹豫开口,“哀家记得你问过皇上生母的事。” 华姝凝神,那赵太后的心结是皇上的生母? “哀家与她一同入宫,她跟你一样,很聪慧又通透,她的心思不在宫里,她说,宁做一只鸟,不为深宫妃。” 说到这里,赵太后流露出笑意,神情很是怀念从前。 “她真的很美,美到让人嫉妒,得到无数人羡慕的恩宠,她却不屑一顾。” “不过她也很天真,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在宫里了,怎么还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呢,哪怕是到最后一刻。” 华姝静静听着赵太后说起从前的事。 都是一些小事情,但也能看得出皇上的生母不想待在宫里,向往外面的生活,甚至还有深藏在心底里的恋人。 “如此不愿,为何要生下皇上,既然生下了,又为何不好好对待。” 华姝很平静,但话语里有几分的谴责。 她知道皇上有心结,每每对待自己的孩子,他即便在忙,也会柔声细语回应,甚至在她照顾孩子的时候,总是流露出一种温柔的眼神。 像是在祈盼。 他不曾得到母亲温柔对待,甚至成了影响他而又无法摆脱的痛苦。 赵太后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曾发过誓的。 华姝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心里隐隐猜测,“当年发生一些事,所以她迫不得已,但皇上不知道,还误会着,是吗?母后您是怕皇上知道您瞒着他,与您生分了吗?” 赵太后抿唇,不知是想到什么,手紧紧攥着,一串佛珠断裂开来。 “好了,你暂且退下吧。”赵太后摆手,闭上眼,似乎要遮盖波动的内心。 她的确守着一个秘密。 华姝没有追问,起身行退礼, 这件事,她解决不了,皇上的心结终归是要他去学会放下。 刚走出庭院,就传来凤鸣般的声音。 所有人都仰头看过去。 只见金光寺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出现鸟儿。 金光寺的佛塔顶上发出淡淡的金光。 香客和尚等人纷纷跪地行礼,祥瑞之兆。 “皇后娘娘吉祥!天降祥瑞,佑我楚国。”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也紧跟着念道。 华姝走出那大殿,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的人。 那一瞬间。 百鸟朝凤般的景象出现了。 第234章 滴水不漏 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惠妃与宋昭仪先行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而院内的嘉妃看着她们都走了,才缓缓朝着外面走。 她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晚苁已经得手了。 金光寺一旦着火,那就是灾厄,偏偏是皇后来了此处,就再次验证了皇后不祥。 事态发展,皇后百口莫辩,就是皇上也护不住她。 兴许还成了楚国一代妖后? 嘉妃想到这里,嘴角控制不住扬起微小弧度,眼里是得逞后喜悦。 她好似已经预想到外面的情况。 只是等她刚走到前院,就看到什么东西从天空飞来, 嘉妃抬头看去,奇观景象足以让人震撼。 她步伐缓慢,瞧着愣了一会,连忙快步往外面走。 只见惠妃宋昭仪早就难掩惊讶,随着众人跪拜行礼。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许愿,嘴里面念念有词。 嘉妃眉头紧蹙,很是不解。 走到最前面,她扶着那柱子,看到眼前的一切,皇后站在高处,受人敬仰。 他们好似将皇后当成再世菩萨了。 那金光寺佛塔顶端隐隐闪烁的金光。 祥瑞。 嘉妃那手拧紧,青筋浮现,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一定是皇后故意设计的,她选择在此,是因为金光寺常年香火不断,传出消息,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那口碑逆转,也就轻而易举。 嘉妃眼里充斥着不甘心,还有疑惑,皇后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紧接着,嘉妃目光看向别处,始终不见晚苁踪影。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嘉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趁着旁人没注意她这边,提着裙摆从一旁走去。 她曾来过几次金光寺,对一些隐蔽的地方,她很熟悉,更知道哪处最适合营造意外走火的假象。 嘉妃从后门进入偏殿,此处没什么人,前面的动静早就将所有人引出去了,更适合行事。 她冷冷垂眸,随即走到前面,拿起那烛台,就往帐帘走去。 只是没等她靠近,暗处的温嬷嬷率先走出,直接夺过了她手里的烛台。 同时后面还有两名侍卫。 其中一人押着晚苁,她嘴里被塞着白布条,看着嘉妃的眼神,摇摇头。 显然,她是暴露了。 嘉妃看到眼下的情况,那眼里的恐惧变成了诧异,像是完全不明白她们为何出现。 “这是做什么?” 她的确有强大的心理,就是抓个现行,她还在为自己开脱。 温嬷嬷是第一次见这样脸皮厚的人。 只不过,万事都有娘娘担着,她只管行事。 当即她挥手,示意后面人上来,“做什么,想必嘉妃娘娘心里清楚,你妄想谋害皇嗣,谋害皇后娘娘,证据确凿,娘娘要押你回去受审。” 温嬷嬷话音一落,后面的人直接上前将嘉妃围住。 嘉妃试图挣扎,奋力出声,“胡说八道,皇后娘娘若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直接处置了,还这么费心安罪名?是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吗?” 她还在赌皇后娘娘手里根本没有证据。 虚张声势而已。 温嬷嬷上前,虽然她手很痒,但并未出手,而是淡定开口。 “你说的对也不对,娘娘是直接可以处置了你,但是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让你抱着幻想,再一点点绝望。 看见外面那是什么了吗? 皇后娘娘乃是楚国第一贤后,而你,只能是罪奴。” 后面几句,温嬷嬷声音洪亮,足以震碎嘉妃所有的尊严。 嘉妃苦心设计了那么多,眼睁睁看着一切付诸东流。 温嬷嬷走到嘉妃的身边,低声说道:“娘娘说了,还要感谢嘉妃,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娘娘她怎会这么快得到想要的东西,名声,太子之位。” 一字一句都涌入嘉妃的耳里。 她那平静柔和的伪装彻底裂开,嘉妃想要往外面走,“不可能的,放开本宫。” 温嬷嬷不与她纠缠,娘娘说了,迅速将她带走,不要引人注目。 她自然是有分寸的,尤其是在宫外。 * 金光寺不远处的山林里,知白站在那里,身后是好几名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是民间杂耍戏班子。 他们有的吹笛,还有的正在用很奇怪的鼓拍打。 知白望向天际,眼神里有一丝丝的变化,今日过后,娘娘以后能一生顺遂了吧。 边上走来一名老年男子,他胡须发白,同样是望向天际,有些惊奇。 “说实话,老夫创立戏班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演习过几场百鸟朝凤,但从未引起今日这般效果。” 戏法是古法传下来的,但为了展示,大都会选择自己养一些鸟,会随着笛声在空中排列飞行,偶尔会带动一些同伴而来,这样的景象,在大家眼里自然是上吉。 但这一次,都分不清自家鸟儿在不在其中了,来得太多。 老班主感叹着,瞧着那金光寺上,好似有佛光,“那金光闪烁,是佛祖都庇护皇后娘娘。” 知白目光落在那金光上,他再次觉得娘娘做事滴水不漏。 娘娘吩咐他们夜里给佛塔镀金,只刷顶端,放两枚铜镜置于侧方房顶。 这样随着阳光照射,那顶端的光忽明忽暗,似乎真的在闪烁。 就如娘娘所说,流言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那再创造一个湮灭它。 不攻自破。 ......... 朝堂之上。 大臣们还在为立储一事争辩。 反对的那方就捏准了三皇子病弱一事。 华晟意拳头紧握,心里头不断默念,他是文官他是文官,不能跟这些蠢货动粗。 ‘啪’的一声。 华晟意都吓了一跳,当然臣子哪敢发出这样的动静,只能是上位的皇上了。 皇上发怒,臣子们赶忙跪地。 叶秋抬眼与上位者刚好对视,两人眼神交汇,叶秋就开口了。 “皇上,臣觉得兵部侍郎也是为了楚国社稷考量,并非有错,还请皇上息怒。” 叶秋就站在反对那方说了几句。 顿时那几人看向叶秋的时候,比往日平和多了。 之前都觉得他是淩国人,不会真心为楚国利益着想,没想到现在还出来说公道话了。 楚泽穿着玄色龙袍,那手搭在桌面,眼神扫视底下,威严迸发。 都看得出皇上的心情很不好。 一般的臣子哪敢触霉头。 叶秋还是继续说道:“三皇子天资聪颖,又是皇后娘娘所生,身份尊贵,自然是能当得起太子之位,大人们纷纷担忧的是三皇子身体,臣以为假若过几年三皇子身子调养好了, 定然就再无人反对了。” 华晟意本来是无比嫌弃的神情,但听着听着,那眼神转换,余光瞥向边上的时候。 他怎么觉得这个叶秋说的还是在理的。 第235章 绝杀,敲定立储之事 虽然说的话很啰嗦。 但都说了三皇子当太子的合理性,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子不好。 那这好起来了,那些人就再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吧。 至于外头那些谣传就见鬼去吧。 这些自诩清正的官员,哪怕心有芥蒂,也没办法将外界那些流言,正经地放在朝堂上来说。 所有才全部揪着三皇子的身体说事。 华晟意心里头想着,已经在脑海里清点家当了。 他就是将所有钱财散尽,也要为他的乖孙寻个神医。 就是不当这个太子,他也不想乖孙出事。 听完叶秋的话,其余几人都跟着附和。 楚泽坐在龙椅上,身姿稍稍靠后,“这么说来,爱卿们都是为了楚国的江山社稷着想。” “是啊,我等都是为了楚国江山社稷,绝无私心啊,皇上!” 华晟意听到他们说这些话,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们在想什么,他再了解不过了。 姝儿宠冠后宫,皇上还不选妃,他们华家也是蒸蒸日上。 现在一些大家陨落,流出那些位置,自然有人眼红,但皇上又大力推行科举、武考。 能者方居高位。 吃惯了老本,靠家中基业的这些人哪里能忍受,定然心中有怨言,并不想让皇上早些立下太子安定。 就怕他们发挥不了用处,渐渐被取代。 “各位大人不知是太闲还是目光短浅,口口声声江山社稷,那可知何为江山社稷,江川河流,领土疆域,国家建设,民众民生。 不知大人们为楚国做到了哪一点,又知不知西北正值干旱,南下河堤加固,哪件事不紧急。” 云逸已经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 他不仅仅是为了皇后说话,更多是借此机会,将楚国现下的一些事情解决掉。 “你说的是两码事。”其中一人显然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 站在最前面的中书令缓缓上前,行礼,“皇上,老臣以为云大人所言甚是,现在更应该解决燃眉之急,至于立储一事,老臣以为,等三皇子身体好转,择吉日准备便好。” 中书令在朝堂上说话份量自然是有的。 柳御史率先附议,身后的一些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至于之前反对的几人,见眼下的情况对他们不利,也开始低头了。 而此时温衡义从外面走进来,盔甲的声音响动,其余人纷纷往后瞧,都退让开一条路。 楚泽手上的白玉珠转动,望着底下。 温衡义禀报的是金光寺一事,将天上异象以及金光寺佛塔之事说了一遍。 朝堂之上的那些人眼神交汇,纷纷都透着不可思议。 本来外界那些流言就对皇后不利,现在出现这样的事,他们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温衡义继续说道:“金光寺今日正是香客云集,都看到了此番景象。” 他是要证明此事真实,并非如之前那般流言,没有事实依据。 许沚上前说道:“皇上,此次皇后娘娘是为三皇子祈福,也是为楚国祈福,出发前就已经嘱咐再三,宫中勤俭捐赠财物,以己身作榜样,此番天降异象,是娘娘诚心感动上苍,定佑我楚国啊!” 此话一出。 华晟意立刻附和。 整个大殿都响彻了护佑楚国的声音。 楚泽缓缓站起身,那脸上才有丝丝笑意,负手往下走,从他们中央走过。 望向外面的天空,楚泽嘴唇上扬,有一丝无奈的笑着。 若华姝当细作,那定然是最好的细作。 竟然可以不透露出丝毫,同他也如此,只说诱嘉妃出手,处置了这个埋藏背后的毒蛇。 没想到,她直接将存在的危机完美解决了。 的确聪慧, 还好是他楚泽的皇后。 这时,传来几句欢快的声音。 “父皇,父皇。” 明玥走在前面,身后还有个小人影,正是许久不见的三皇子允珩。 他步伐透着一种稳重感。 后面群臣都探出一个头,看到三皇子出现的时候,眼眸都瞪大了。 瞧着三皇子挺好,不像是有病。 楚泽抱起了奔赴而来的明玥,又等允珩过来,揉了揉他的额头。 允珩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带着几丝渴望地看着父皇。 只是他想要伸手,父皇转身朝着里面走去了。 没一会,李胜就带着他跟明玥去了宫殿外候着。 这边李月走上前去禀报,“皇上,三皇子睡梦中醒来,说是梦到了很多鸟,还有漫天霞光,还梦到了皇上跟娘娘。臣女本以为他是身体不适,给他诊脉施针后,发现三皇子身体竟然有转好的迹象,特此来禀报皇上。” 她这一番话响起。 那些大臣脸色彻底变换,想说点什么吧,又不知该怎么说。 这样神奇的现象,如何解释。 皇后那边的情况才刚传入宫里头,不可能三皇子就知晓了。 可总觉得太巧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穿此等现象,除了天意,还能有什么法子做到。 楚泽爽朗的笑声传出,显然心情好了起来。 “真是天佑我大楚啊!”楚泽往前走,钦天监匆匆赶来,亦是禀报祥瑞之兆。 有了钦天监的话,其余人是再无话可说。 楚泽当即下令,册封三皇子为太子,择吉日行册封礼。 朝堂之上,再无异议。 此前就说了,只因为三皇子病弱,眼下看着,三皇子已经好转,都能活蹦乱跳出现在他们眼前。 自然是什么想法都消失了。 顺应天意最重要了。 甭管是哪个天。 * 这下朝时辰是耽搁了。 等处理完事情,也到了午后。 温衡义准备出宫,刚拿上佩剑,就看到了前面栏杆处出现一个人影,他下意识地皱眉,脚步都变得有几分谨慎。 那栏杆上的人坐下,风情万种地撑着下巴,柔声唤了句,“温将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淩国公主仪墨。 自从上次事件,仪墨是在休养,淩国使臣那边一直给她写信,让她想法子入后宫。 她是看都没看就烧了。 况且,也不是一定得入后宫嘛。 仪墨看着面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男人,说真的,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温衡义拱手行礼,对于这个淩国公主,他都保持着距离。 仪墨见他就要走,忙站起身,她身姿摇曳,想要靠近他的时候。 温衡义已经退了好几步,“公主,自重。” 仪墨却不打算放过他。 她缓慢移动,见他都不敢抬头看自己,唇角上扬,很是美丽。 “温将军上次救了我,我呢,又是知恩图报的人, 一命换一命,不如,我把...命...给你。” 仪墨声音轻柔,一字一句的。 只见温衡义手上的佩剑掉落,哐当一声。 第236章 启程,改变亦不变 温衡义低头捡剑,落荒而逃。 仪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双手搭在那栏杆上,眼里满是笑意。 “怎么话都不说就跑了呢,真是失礼。” 仪墨戏谑地说了一句,她就喜欢看这呆木头无措的模样。 这边妲拉匆匆走来,见到公主在这里,松了口气,她是生怕公主瞎跑了。 上回跑去了太湖钓鱼,结果赶上大雨,差点出现意外。 “公主,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册立三皇子为太子了。” 闻言,仪墨倒是有几分诧异,走在这长廊,喃喃着,“皇后娘娘还真不是一般人。” 妲拉却是为自家公主担心了,“公主,那您入宫还是要听从皇后娘娘的话。” 现在整个局势都偏向了皇后娘娘,要是她们公主入宫,也是要以娘娘为主的。 这样才能有好日子过。 仪墨摆摆手,“可别提入宫两个字,头疼。” 她才不要入宫。 妲拉嗫嚅,她也不想提啊,可淩国那边多次来信。 边关有变,闹出了一些事,明显是禹国所为。 他们两国唯有拧成一股绳,才更有利。 身为公主,自然不能任性的。 仪墨很清楚这些道理,她眸光闪动,“兴许,也不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听到公主说这话,妲拉已经有些心惊胆战了。 “公主.......” 仪墨摆手,“好了,我知道的。”她心里有数。 她待在这里,便是淩国给的诚意。 如何处置都凭楚国决定。 看似她是淩国最受宠的公主,实则根本没有太大的牵挂。 就是两国起纷争,她便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命运从不在她自己的手里。 这便是身为公主的宿命吗? 仪墨不禁抬头望向天际,苦笑着。 也许是吧,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 金光寺。 赵太后没想到自己礼佛完出来,就错过了那番震撼的景象。 从平仪口里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后悔,当时候怎么就不晚些呢。 赵太后惋惜,但还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是更为紧密了。 她是最信这些解释不了的玄学的。 再想想之前那些流言,她觉得皇后真的改变了楚国后宫,或许真的是天降福星呢? 华姝让知白安排了那些人离开,若是以前,她也许会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而选择灭口。 但现在觉得无所谓,不说地位威胁,就是聪明人,为了这门手艺能吃饭传承,也只会当成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谁能分得清楚。 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在意真相是什么,人云亦云。 华姝穿过那佛堂,看着前面山清水秀,驻足观赏起来。 金光寺的位置真是不错。 华姝垂眼,就看到对面水榭走过去的几人,正是普藏与他的几名弟子。 两人视线交汇,普藏显然是看到了她。 他手放在面前,躬身行礼。 华姝颔首。 看着那行人离得越发远了,华姝才收回目光,她知道有些超脱世间的东西。 甚至觉得普藏不简单, 可她不想问。 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态已经变了很多。 身处逆境的时候,很想知道命运的转机在哪里。 而她现在人生算圆满,开始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或许,也算一种惧怕吧。 好坏都是这一条路走下去。 问多了,不过平添烦忧。 普藏往后山走去,他提着布兜,里面装满了鸟食。 “有些事能改变,而有些结果是无法改变的吧。” 声音悠长隐于山林中。 礼佛完后,便是要回宫。 嘉妃的动静,华姝并未闹大,赵太后是个聪明人,能猜到有些东西,也不会去多问。 马车上,华姝望着那外面愣神,温嬷嬷正在泡茶,有些好奇顺着自家娘娘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山。 “娘娘是在瞧什么呢?” 这次的事情彻底反转,朝堂上再无异议,皇上已经册立三皇子为太子,自家娘娘能稳坐高位了。 “不知孩子们做什么呢。”华姝放下帘子,轻笑一声。 到底是年纪在这里,看到安静的地方,就会想到闹腾的几个人。 温嬷嬷端着茶水放在娘娘面前,笑着,“娘娘是想小公主小皇子了吧,他们也定然念着你。” 这回出来,也算是皇后第一次脱手走这么远。 宫里的事出发前就安排好了,瞅准时机,李月便领着两个孩子前去,将梦境说一遍。 现在传来立储的好消息,代表进展很顺利。 ......... 的确是很顺利。 两娃基本上睁眼就是要寻父皇,明玥更是将乾清宫当自己的地盘。 许沚当了三皇子的夫子,这会来,其他的皇子公主也偶尔会过来。 楚泽算是体验一回,带这么些孩子的痛苦。 不是来找他说话,就是来背诵诗词的,偶尔还要投壶比试一场。 楚泽铁打的身躯也觉得累了,这不比练武轻松。 他刚坐下,就见着大皇子走来了,允沅还是有些害怕父皇的。 楚泽对待皇子,向来是严苛的。 玉不琢不成器。 熟读诗书,操练骑射都是最基础的,不仅如此,楚泽的布置里,所有皇子到了十三岁就可以出巡,去各州县考察,处理事务。 楚国强盛,永远不是靠着一个人的努力。 楚泽对着他招手,楚允沅走过去,温和有礼。 “允沅一下就长这么高了。”楚泽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的大皇子刚满十岁,个子已经快到他腋下了。 楚泽本来是想将朝堂上一些事同他说说,又想到嘉妃的事。 他一时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大皇子失母,这会又出现变故。 楚泽对他们严苛,但不代表不心疼这些孩子。 楚允沅缓缓抬头,那双眼眸清澈明亮,“父皇,儿臣都知晓了,三弟是母后之子,理应成太子,儿臣绝无异议,只是.........” 他说到后面,声音微弱,有些胆怯。 楚泽见他如此懂事,也是心生怜爱,“只是什么?说给父皇听听。” “父皇,儿臣知嘉娘娘犯了大错,只是,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 楚允珩声音哽咽, 自幼失母,他也渴望有人爱他,对他好的人,他都放在了心间。 楚泽弯下腰,与他平视,像是安抚般地抚摸他的头。 第237章 傲娇,含蓄 他明白,这无疑是给他又一次的伤害。 “允沅来。”楚泽将他拉到身边,允沅忍不住看着身边的父皇。 他许久不曾离父皇这么近了。 “允沅,父皇知道你伤心,但这次嘉妃犯下的错,并不简单,朕去查了她的家世,发现一桩冒名顶替的案件,经过排查,她很有可能是禹国人。” 嘉妃家世平常,自从入宫就异常低调,无事基本不出现,但现在恰逢淩国楚国关键时期,就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不免让人生疑。 楚泽派人去查,才发现原来的嘉妃在选秀前夕与人私奔后暴毙,其母害怕此事传扬,便想法子压下来,后来嘉妃恰好出现,她与原主有三成相像,便动了歪心思。 楚泽并没有去瞒着允沅,他已经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楚允沅眼神渐渐变化, 夫子从小就教导他,楚国利益大于一切,他身为皇子,更应如此。 “儿臣明白了,父皇。” 楚泽抚摸他的后背,看着他的年岁,脑海里不由得涌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想抓住,却如光影一闪而过。 只是那心口有些难受。 大皇子往外面走的时候,情绪终究有些低落,心里空空荡荡的。 论起来,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大哥,给。” 允珩抱着他最喜欢的那个木锁,递到了楚允沅的面前。 他或许还不懂,但他能感觉到大哥很难过。 楚允沅望着面前的木锁,眼泪不由得在眼眶打转。 他差点就害了他。 三弟对他一向是很好的。 楚允沅垂眼,泪就落下了,他双手搭在允珩的肩膀上。 “阿珩,大哥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 允珩抬头看着,此刻也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用衣袖想要擦拭哥哥的眼泪。 “大哥不疼,阿珩给哥哥吹吹。” 楚允沅泪不断落下, 但他的内心,又找到了依靠。 ........ 阴暗的地牢里。 嘉妃被先行带回了京内。 她缩在角落,呆呆的,没有只言片语。 温衡义与身边的人互看了几眼。 这些天了,她的嘴是真的硬,不管用什么刑罚,都撬不出一个字。 嘉妃的身份是假,疑似禹国人,就只有这些线索了。 狱卒放了几个馒头在门口,便走了。 嘉妃眨动眼眸,她并没有去吃,只是抱着膝盖,仰头看着那高处的一点点光亮。 她嘴角上扬,因许久没有喝水,唇裂开,血腥味蔓延在唇齿间。 嘉妃低下头,埋在臂弯里,低声笑起来,形似疯癫。 笑着笑着,她的泪水不断滚落。 “父亲,你满意了吗?”她低声自语,在那一瞬间,站起身,一头就撞向了墙,鲜血四溅。 嘉妃仰头往后倾倒,脸上满是苦涩。 眼前一幕幕好似幻影般闪过。 * “老爷,浅浅她又不会武功,娇滴滴的姑娘家过去,岂不是去送死!” “这是任务,为保我上官家百年富贵,只能如此。 况且楚国皇宫戒备森严,选秀层层筛查,越是普通就越容易得逞。 “浅浅,父亲重托于你,万不可擅动,你一个女子,不指望你立大功,关键时候,搅动他后宫不得安宁。” “浅浅,你是父亲最爱的女儿。” * 最爱的女儿,是这样吗? 父亲,你还记得我这个女儿吗。 可惜了,你我再无相见的可能。 若我的死讯传入禹国,请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别告诉母亲。 ......... 华姝回宫的时候, 皇上的御辇早就候在坤宁宫等着了。 明玥跟允珩正在争着抱踏雪,踏雪倒也很配合,没有反抗,就是被抱来抱去的多了。 它舌头都不由得伸出半截,无奈极了的模样。 一双眼睛圆溜溜地望向御辇的方向,像是在说,一只不够了,得再养一只。 楚泽倒是没注意那边,一心望着进门口。 李胜在后面给皇上撑伞,见皇上的眼神,不由得联想到一个词——望妻石。 这皇后娘娘才离开几天啊,瞧着皇上比小公主小皇子还要思念皇后娘娘呢。 李胜由衷佩服皇后娘娘。 三千佳丽于皇上眼里都成了浮云,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没一会,就见着前面一行人走来。 华姝站在中央,自然是看到了皇上,旋即提着步伐走上前。 楚泽收回痴望的目光,背着手,轻咳一声,见她走近,才说道:“皇后回来了,孩子们都想你想的紧,朕今日恰好得空,过来安抚一二。” 他是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尤其是她瞧见自己,那眼神里满是淡然,别说什么欣喜感动,就是一点诧异的神情都没有。 波澜不惊的样子显得他很不值钱。 李胜在一旁行礼,低声道:“是啊,皇上知晓娘娘今日回来,特意提早下朝赶来了。” 他知道自家皇上是什么德行,冒着风险补了一句。 因为他发现只有帝后和和睦睦的,他才有好日子过。 楚泽瞪他一眼,李胜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打嘴,“奴才多嘴。” 华姝走上前,伸手自然牵过皇上的手,“本宫知道,刚刚经过乾清宫的时候,臣妾就发现皇上不在,就猜到了皇上定是来此等臣妾了。” 她说着,看向了身侧的人,笑意盈盈。 楚泽一听这话,心里那点别扭烟消云散,与她十指相扣,“你啊。”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喜怒随她变化。 “母后!” “母后。” 一激动一含蓄的激动,两道声音响起。 明玥跑得快,扔掉踏雪就冲到华姝身边了,肉乎乎小手拉着华姝的衣角,小奶音响起,“母后,您苦不苦,累不累啊?” 华姝失笑,这问题有点不好答, 她松开了楚泽的手,弯下腰,亲了亲她,同时也亲了亲珩儿。 “看到乖宝,就不苦不累了。” 华姝说着,明玥就已经来到她怀里,手挂在她脖颈,轻轻敲击,像是要给她揉揉肩。 华姝顺势将她抱起,自从要抱这些家伙,她手劲都练出来了。 这边允珩被母后亲了亲脸蛋,小手羞涩地抚摸,见明玥被母后抱起来了。 他眼睛立马看向了父皇那边。 姐姐被母后抱走了,父皇应该会抱他了吧? 楚泽目光柔柔望着华姝,许久未见,她好似又美了一些。 见她抱着女儿进去,他也跟着进去,目光瞧见脚边的小人。 他抬手摸着他的头,“走,珩儿,等会父皇带你骑射好不好。” 允珩小身板几乎是被父皇推着往前走。 听到父皇的话,他想点头,但父皇步子跨得太大了,他差点摔着。 等到过门槛的时候,允珩就感觉自己的身子悬空。 父皇拎着他进了宫门。 第238章 我漱口了 * 信鸽飞跃,缓缓落在了一座宅子里。 半白头发的墨袍男子伸手从它的腿上取下信件,待看过之后,他的手指不由得捻紧。 纸张破碎。 那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里泛起了冷光。 他背对着看向远处,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身后另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青衣,浑身透着几分儒雅之气。 他手持羽扇,眉头紧蹙,“弘业,此次楚国先行抢占了先机,与淩国拧在一起,对我禹国是大为不利。” 青衣男子为禹国太子太傅郑卜焕。 而墨袍的男子是禹国太尉上官弘业。 上官弘业冷哼,手重重搭在那栏杆之上,晃荡直响。 “竖子而已!” 郑卜焕能感觉到他异常来的怒气,眼里闪过几分疑惑,仿佛间又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上官弘业,“是楚国来的消息?” 上官弘业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微微闭眼,很快从情绪里抽离来。 “小楚皇野心勃勃,不能让他再继续发展下去了,我要上书奏启君主,出兵伐楚。” 郑卜焕拦住了他,“不可贸然如此,现如今他们两国联系紧密,万一战败,禹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上官弘业自然明白其中的风险,楚国不是从前的楚国,就是禹国也没有昔日的辉煌。 他停下脚步,眼神里溢出几分的阴毒,“十年之约,小皇帝就已经在想着怎么改变了,淩国送上公主,为何不给我禹国进献,此前楚国送来的文宁公主还在硕王府呢,都多少年了,也该看到些新人了。” 郑卜焕听着他的话,便知道他的用意。 他是想要胁迫两国,盟约在那摆着,送个公主什么的,都是小事。 上官弘业出身寒门,但手段狠辣,为了往上爬付出了不少心血,几个女儿分别去了各处为他的官途铺路。 他才有了今天的风光,王侯都要给几分薄面。 这边上官弘业心思已经到了别处,先行离开了。 * 硕王府。 “贱人。”叮叮当当酒杯碎裂的声音。 硕王身形颠颠撞撞,就掐住坐在那里的女人,如同垃圾般扔了出去。 女人脸上脖颈全是青紫,她重重摔在地上,那瞬间都好似死了般,没有生气。 硕王觉得很没意思,摇摆着那身躯往里面走。 见他走了,跪在角落的侍女哭着上前,搀扶女子,“公主,他们欺人太甚了,我们还是写封信回楚国求救吧。” 被折磨的女子正是文宁公主,算起来,她是先帝的妹妹,才人所生,年岁三十,容颜憔悴而苍老。 文宁仰着头,苦笑,“每每此遭,你还不明白吗?” 她每遭羞辱,就意味着两国之间有了摩擦。 一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年在此处,她早就已经看破,活又活不好,死也死不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了。 侍女搀扶着她,泪如雨下,即便是看得麻木了,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王妃,请回房。”没一会,一名嬷嬷板着脸走上前来说着。 硕王妃是个名号,没有自由可言。 ......... 又是一年大雪。 楚国皇宫内, 李胜领着几个人将皇上皇后喜欢的花用草稍微盖一下,至于那棵红豆树是重点保护对象。 虽然去打听了一圈,它耐寒,但李胜也不敢马虎啊,为了替皇上照顾好,他都翻遍了很多书籍,学习的他感觉自己可以当花匠了。 等处理好,李胜才赶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 围炉煮茶,华姝靠在那软榻上,望着外面漫天飞雪,很是惬意。 “皇上,再奏一曲吧。”华姝声音轻柔,但使唤的很娴熟。 坐在长瑶琴前的皇上倒是很有兴致,接着换了一首曲子。 这会奏得是华姝之前在月台弹过的那首曲子。 在皇上的改良下,与雪景绝配。 华姝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拿了块糕点吃,那双眸子清澈,能看到雪花坠落于其中一样。 她缓缓侧过头,触及皇上那边, 那双杏眼里流露出丝丝趣味。 说实话,皇上生得模样是好看极了。 要是在赵国,她应当也会多看几眼吧。 楚泽看到华姝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微停顿,在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 他扬袖起身,就坐到了华姝的旁边。 那双眼眸里透着几分意味,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华姝算是发现了,她是不能看他几眼,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人在的地方。 “累了。”华姝踢开他的手,冬日上朝晚,夜里闹得她筋疲力竭,就是白天也是疲倦到只想补觉。 楚泽顺势捏住了她的小腿,稍稍往他身边拉了拉。 他身躯高大,遮住了外面的景色。 楚泽嘴唇勾起一抹轻薄的笑,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累了?今日朕服侍你。” 所谓服侍。 无福享受。 华姝想拒绝,就看到楚泽从她的枕下拿出来一本册子。 她眼眸里溢出几分疑惑,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是娘亲特意给她送来的新款小书,她记得自己扔在边柜里了。 楚泽像是看出了她的思绪,坏笑更浓,“姝儿,好东西要分享,况且,这不是需要朕配合嘛。” 华姝知道是他拿出来的,真是要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 她想找个什么借口,就见楚泽贴上来,他们两人的曲线是完美契合的。 楚泽的手打开了某一页,不等华姝说话,就见他低声说了句。 我刚刚漱口了。 “.............” ......... “姝儿,朕会让许沚专程教导珩儿,让温衡义教他骑射,等再大一点,就可以让中书令带去各地巡察,如何料理国事。” “珩儿还小,太多很累。” “是不急,但身为太子注定肩负重任,不可儿戏,如果连这点苦累都无法忍受,未来如何能管好楚国,不过,朕瞧着珩儿聪慧,性子好,是块好苗子,只要好好栽培,定然能成为大树。” 楚泽靠在床榻上说着,假若没有争夺没有挫折,太顺的环境就容易养出废材。 他自是不希望如此。 华姝何尝不懂,就算不成为太子,只是普通皇子,也要学会安身立命的本事。 楚泽撑着额头,侧过身子看她, “等他们都长大了,楚国安定,你我就可以放手了。 届时,你想游历山川,还是看尽江河,亦或者寻个宅子养花种菜,我都陪你去。” 第239章 不能失去 华姝听着抬头,就见着他眼里无比深情。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伸手捧着他的脸,打趣般地道:“皇上,您这眼神,好像不能没有臣妾似的,要是有天........” 楚泽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话依数吞回了肚子里。 他的确不能失去她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为她敞开了一个口子,渐渐地被她破开扎根。 有她在身边,楚泽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看着她跟孩子,楚泽很满足,觉得人生幸福莫过于如此。 * 夜里。 华姝鲜见梦到了赵国,自从她来到楚国后,回忆越发模糊。 只是这次,她看到了她的儿子,晟儿。 晟儿已经年满十八了,模样生得极其英俊,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 他在几个心腹的帮衬下,处理国事游刃有余。 华姝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她放心了很多。 只见下朝后,晟儿并未去后宫,而是去了她的宫殿。 华姝才发现,她那具病体还在,只是昏迷不醒。 照顾她的侍女嬷嬷每日都会为她擦洗,整理着装。 华姝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有些好笑。 许久不见,竟是会被自己的容颜惊到。 不过,好歹也是被追着骂祸国妖姬的人,容貌岂非凡品。 自恋一番,就看到了晟儿蹲在床榻边,很细心给她擦拭手掌。 “母后,您委曲求全半生,如今儿终于能庇护您了,却......” 他低沉着嗓音,有些惆怅,也有些遗憾。 华姝心头发酸,说真的,晟儿是她第一个孩子, 陪着她最久,也是吃了最多苦的,而给予他的关爱是最少的。 她缓缓走过去,想如儿时那般抚摸他的头,却扑了个空。 一瞬间,晟儿站起身挥袖,沉沉道,“将那些庸医术士都杀了,传令下去,治不好母后,寡人会让他们都陪葬。” 刚刚温和消失,此时的晟儿眼神阴鸷,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华姝眉头紧蹙,想说点什么,整个人从梦境里剥离,她睁开双眼,周边漆黑。 是梦吗? 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华姝看着躺在身侧的楚泽,撑着身子从一旁掀开帷幔,悄然下榻。 她拿着那披风走出去。 此时大雪纷飞,外面仿若白天。 门口守夜的婢女见着娘娘醒了都有些惊讶,华姝对她们摆摆手,便斥退了。 梦境太真实了。 华姝第一次看到晟儿身上有这么重的戾气。 她怎能不担心。 身为母亲,她可以堕入阿鼻地狱,成为人人唾弃的恶鬼。 但她的孩子不可以。 华姝披着披风走在雪地里,迎着冷风,稍稍安抚了躁动的内心。 一路走着,到了九佛堂。 华姝拂去身上的雪花,提着裙摆而跪在蒲团之上。 虔诚俯首。 灯火摇曳,能见金身闪烁。 * 年关后,正月十九,楚允珩入主东宫,为太子。 同年三月初十,皇后千秋,皇上在宫里选了一块地,为皇后打造了一座佛堂。 皇后为它取名为盛安堂。 帝后和谐,被传为佳话,此前妖后一说,荡然无存。 楚国平顺,在这一年发展迅速。 * 坤宁宫里是后妃们常来之处,变着法子来皇后娘娘面前讨好。 但也有不走寻常路的。 比如淩国公主就是个刺头,没有入后宫,但在宫里很活跃,几乎把能闯得祸都闯过了。 华姝端着仪态看向底下,仪墨坐的端正规矩。 她闹腾,但在皇后娘娘面前,就是只乖乖兔了。 “闹够了没有,后妃可没少在本宫面前说你。”华姝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仪墨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华姝是熟悉了她这副装无辜的死样,放下茶杯,“你这样不与她们交好,吵得累不累。” 仪墨一个人就将那些后宫嫔妃气够呛,输了就来她宫里哭哭啼啼的,扰的华姝头疼。 仪墨抿唇,“娘娘,仪墨敬您,只是仪墨来这里,是为了两国交好,不是来斗鸡的,让她们别烦就成,我可不跟她们交好。” 那些个嫔妃都不无辜,她划船摘果子,还要被她们暗地里嘲讽。 华姝看着她理直气壮的,笑出声。 “本宫看你不是不想交好,是不想入宫吧。”华姝一语道破。 仪墨神情变化,面露尴尬。 的确如此,她是公主,不是什么乡野丫鬟,总不能没有教养,搞出那么多的事,无非是让她们都觉得自己难搞。 同时也让皇后皇上头疼。 为了后宫安宁,此事可以再议。 仪墨站起身,就往华姝身边走了几步,一边候着的温嬷嬷不自觉上前。 华姝摆手,温嬷嬷才退至一旁。 仪墨低下身子靠近皇后,一双眼很是虔诚,“娘娘,仪墨什么都不争,也不想入宫。” 华姝垂眼看她,“那你想作甚?” 仪墨:“温将军不错,他反正也是你们楚国人,与谁都一样,对不对。” 华姝早就有所耳闻,仪墨对温将军有意,眼下她这么直接说出来,她还真佩服。 “不成,你选谁不行,非要选楚国的大将军。” 见皇后果断拒绝,仪墨是在意料当中,有些无奈靠在那榻边坐着。 毕竟她是淩国公主,而温衡义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再怎么信任,也不会拿国事玩笑。 “谁让他勾引我。”眼下没别人,仪墨说的直白,她转而抬眼看皇后,眼里清澈又恳切,“娘娘,仪墨什么都不图,绝不会做不利楚国的事,也不与淩国联系,你知道我的。” 仪墨的性子是比较直爽的,虽然平时对着别人高傲的不行,但面对华姝,就自然低下了头。 甚至华姝都知道她很多的秘密。 华姝伸手拍拍她的脸,“醒醒吧,你要是想嫁给温将军,除非.......” 仪墨有些好奇凑上来,“除非什么?” “除非淩国成为楚国的附属国。”华姝勾起一抹笑,淡淡道。 说的却是惊天动地的话。 仪墨那亮起的眼眸彻底黯淡,还不如将她杀了,要是她有这个本事,她还来和亲作甚。 “娘娘就捉弄仪墨吧。” 华姝见她没了精气神,“上次你给我说的淩国王室的事,继续讲讲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仪墨有气无力耷拉着头,深深叹了口气,她哪还有心情啊。 华姝见状,继续道:“你考虑那么多,温将军是心悦你吗?他至今未再娶,又知道为何不。” 几句话就吊足了仪墨的胃口,她确实不知温将军的心意,再者对他的事也不了解。 这么想想,八字都没有一撇呢,着什么急。 仪墨想到这里,见皇后娘娘卖关子,她也是赶紧起身,“娘娘,您不是想听淩国王室的那些事吗,我都告诉您,保证让您听个够。” 淩国王室那可是要混乱多了,什么叔嫂的都是寻常了。 第240章 不仅看得见,还听得清 听了一下午的淩国王室的事情,还真是挺乱的。 现在的太后当初是皇帝叔叔的女人,皇帝贪图美色,硬是给人换了个身份,甚至给了皇后之位。 当初喜欢的时候也是真喜欢,但好色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一朵花停下来呢。 厌倦的时候就连蚊子血都不如了。 淩国皇后生下皇子,想要站稳脚跟哪有那么容易。 为了顺利坐稳太子之位,她便与手握淩国大半兵权的司马晖武有不正当来往,尤其是老皇帝病重,皇后将宫中大权揽在自己的手里,就更加放肆了。 但有利就有弊。 这次之所以能被五皇子抢了位置,流言鼓动是一部分,后面演变成当时太子不是正统的传闻。 老皇帝还没咽气,加上云逸等人的推波助澜。 皇后被老皇帝摆了一道。 不仅秘密处死了司马晖武,还将皇位给了皇后的养子五皇子,现在的淩国皇帝,原本的太子被废驱逐出宫。 仪墨说起这些事,无奈地抖动肩膀,各种事要讲起来,真是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啊。 尤其她还喜欢去听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知道很多的宫闱禁事。 华姝撑着下颌,抿唇,“不得不说,这老皇帝还是挺喜欢他的皇后。” “何以见得?”仪墨瞪大眼睛,从前是喜欢,但中途皇后一点都不得宠,尤其是现在连皇位都失去了,这还算喜欢啊。 华姝打趣,半开玩笑,“谁都处置没了,你看她稳坐太后之位,那五皇子再怎么也是养在她的名下。” 她是说笑的,但也觉得新奇,毕竟自己在赵国之际,那老皇帝到最后都想处心积虑除掉她跟孩子。 仪墨闻言,瞪大双眸眨动,有那么一丝不敢置信,但又似乎觉得很合理。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华姝抬眸,想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情况,就见着门口有人走进来了。 正是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仪墨本来半坐榻沿,瞧见来人,就立马起身了, 虽不知为何,但有些心虚,她挪到一侧行礼。 楚泽负手大步走进来,瞧了一眼仪墨,随后往前面走去。 他坐在华姝的身侧。 仪墨知趣,福身行退礼,皇上并未说话, 仪墨低着头退出去。 温嬷嬷也顺着让出位置,离开此处。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楚泽才看向身边的华姝,“没事别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是来了一会了吧。 华姝捋了捋自己的衣袍,故意不解问道:“什么?” 楚泽:“明日将淩国公主送去太谷山修行吧。” 华姝:“.........” 太谷山里都有些太妃还有之前和亲的一些公主,都多大年纪了。 这是直接就一步到位,给安排养老了。 “是臣妾让她说的,臣妾就是想替您了解了解淩国之事。” 楚泽语顿,他知道她是好心。 但这些东西,他早就了解了,污秽的东西,难入耳。 当然了,他还带着点私心,光是听皇后与人私通这件事,他就已经有些躁动了。 想着,楚泽瞥向她,了解敌方是手段, 不过,她真不是因为无聊找乐子吗? “皇后想听什么,朕告诉你便是。”楚泽说着。 华姝轻挑眉头,“那皇上讲讲有意思的事吧。” 她说完,就拿了个软垫,自行找个舒服的位置,等着他开口。 楚泽也顺势与她躺一块, 他身躯庞大,平躺几乎占据整张小榻,他只能侧着身子瞧着她,这样的角度,他也是满意的。 有意思的事,楚泽想着,眼眸转动主意上了心头。 他缓缓说道:“之前有个君王勤政爱民,虽然有一腔的胆识热血,但感情方面一窍不通,后来有只小狐狸出现了,皇帝一瞧那小狐狸,就觉得这只定然是心眼子多的。 不得行啊,只是这狐狸黏人啊........” 楚泽明摆着瞎编。 而且还故意损人。 华姝侧着身子看他,说道:“皇上你这是哄三岁小孩呢?” 她说话的同时,手附在他的腰部,掐到那块软肉。 华姝下手是没轻重。 尤其是那块地方,是楚泽最疼的地方。 楚泽握着她的手,勉强保持着体面,不喊痛。 华姝另一只手故意在他腰腹后挠着,这块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楚泽再也绷不住,哭笑不得,“姝儿,你这不想听,怎么还动手呢。” 华姝笑着,手继续往上挪,到后面痒的楚泽受不住,他想躲开。 这一躲不要紧,直接摔到了榻下,楚泽身体本能得还给自己减缓了一下。 以至于翻身落地的时候,好似盘坐在那里。 华姝明显也是愣了一下,但看到他有点幽怨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华姝别过头,笑到失声,到后面她无力地靠在那软榻上,给自己休息的机会。 她有时候觉得逗皇帝是件好玩的事。 这边楚泽已经站起来了,他伸手拍了拍衣袍,目光落在软榻上的女人。 小小一只,真像只蜷缩的狐狸。 楚泽双手掐住了她的脚脖,稍稍用力,直接将华姝拖到了床沿,面对着他。 华姝想要挣脱,但很显然羊入虎口,“窗户没关,外面能看到!” 楚泽见她说这话,那嘴角噙着的坏笑更是明显了。 “不仅能看见,还能听见。”楚泽低声说着,弯下腰,偌大身躯几乎要覆盖她。 临窗做点什么,有趣得紧。 华姝无语,他摆明是在吓唬自己,只不过,她又怎么是怕这种事的人。 “都退下。”华姝扬声喊了一句。 “是。”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楚泽失笑,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见她抬眸,顾盼生辉,像是在说,如何? 这会是真忍不了了。 ............ “快些,孩子快要下学了。” “嗯。” “..........” * “宋姐姐。”几位嫔妃看到了宋昭仪,都纷纷上前来。 尤其是杨婕妤,分外热情。 自从那吴婕妤出事后,她心里头乐了很久,但也很担心自己的处境,她便开始跟旁人交好了。 尤其去坤宁宫,她也是很勤快的,唯皇后马首是瞻。 宫里头总共也没几位高位嫔妃了,宋昭仪自然是有机会往上走。 现在巴结是最好不过了。 宋昭仪心里头舒坦,但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有了前车之鉴,她是不敢越矩分毫。 几人走在一块,宋昭仪目光倒是瞥见前面两人的背影。 远看着有些熟悉,“那是谁?” 边上的杨婕妤仔细瞧了瞧才开口,“瞧着像怡修容跟柔婕妤。” 第241章 雪梨汤的后续,人死汤还在 这两位不知何时交好的,怡修容生下四公主后就照顾孩子,待在殿里也不出门,只能请安的时候,才能看见。 柔婕妤也是如此,生得一副好容貌,入不了皇上眼,那就是麻烦,她也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整日躲着。 宋昭仪抿唇,有些新奇地看了几眼,也没说别的。 那边怡修容跟柔婕妤交好,还是因为刺绣,一来二去,就有了来往。 不过也仅限如此, 那次被猫吓着后,怡修容常年高度警惕,对谁都不信任了。 等到达殿门口,柔婕妤停下脚步,“怡姐姐,等明日妹妹再来讨教。” 怡修容点头,她看着柔婕妤,不知是不是伙食好了,柔婕妤瞧着比从前圆润,硬生生将那鹅蛋脸变成了圆脸,少了从前的精明,多了几分娇憨。 柔婕妤刚想走,就听到太监训话的声音,而那个宫女有点眼熟。 “怡姐姐,那不是容妃身边的大宫女吗?” 怡修容看过去,也是点了点头,她怎么会自己宫里头,还被管事公公训话? 两人走过去,管事公公忙行礼。 “何事喧哗。”怡修容面露不悦地说着。 管事公公弯腰说道:“娘娘,这是给咱们殿送衣服的宫女,刚刚差点走到了三公主的房间。” 诵诗抱着木盘,赶紧跪地解释,“娘娘恕罪,是领着奴婢进来的嬷嬷有急事,便吩咐奴婢将衣服放在侧房,奴婢不清楚,就走错了地,还请娘娘饶恕。” 柔婕妤看了看她,再看向怡修容,眼里有些唏嘘,昔日的大宫女如今混成了这样。 怡修容摆手,“算了。” 她对三公主是全方面的保护,所以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接近。 诵诗忙磕头谢恩,“多谢娘娘,娘娘大恩大德,诵诗没齿难忘。” “我记得你曾是容妃身边的大宫女。”怡修容说着。 听到这话,诵诗很明显肩膀一抖,泪簌簌而下,混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能不委屈嘛。 怡修容确认此人是,回到宫里面,就吩咐底下人传达以后不用她来送了。 她最怕招惹麻烦上身。 诵诗或许都想不到自己会到如今的地步,她曾经倚仗容妃,又厌恶容妃的虚伪做作,后来被淑妃收买,她以为没有了容妃,也能攀上淑妃这棵大树。 谁能想,淑妃也倒下了。 对于这些服侍过别人的旧人,那些嫔妃也都忌讳不敢用,自然会受到各方面的排挤。 诵诗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了柔婕妤站在那里,她上前行礼。 柔婕妤目光微垂,身侧的婢女稍稍退后。 诵诗见状,怀疑她是有事要询问自己,心不由得揪起来了。 果然柔婕妤就问了容妃怎么得罪了皇上。 诵诗忙回道:“婕妤,奴婢不知。”她说着,又补充地道:“恕奴婢多嘴,婕妤,皇上不想旁人知道的事,最好是不知的好。” 诵诗多说这么一句,也是有意跟柔婕妤亲近了。 虽说只是个婕妤,但总比没主的好。 柔婕妤看向诵诗,冷笑一声,转身就想要走。 诵诗立即上前几步,“婕妤,虽然奴婢不知那件事,但奴婢说不定能帮您。” 柔婕妤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多少有些不屑,一个婢女能有什么本事。 “奴婢能帮您将皇上引来。”诵诗赶紧低声说着,她迫切想改变现下的窘迫境地。 柔婕妤眼神亮了一亮,虽然很不相信,但又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 “婕妤,她的话能相信吗?”身后的婢女给柔婕妤梳着头发,有些担心地说着。 柔婕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是圆了些,左右打量了一番,才说道:“相不相信,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也是她去做。” 能做到就算她有本事,万一有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柔婕妤拿着青黛画眉,嘴角往上扬,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等到了傍晚,外面的婢女匆匆忙忙就走进来了,“婕妤,皇上真的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柔婕妤瞌睡跑了,彻底精神,提着裙摆就往外面走。 她没想到诵诗这么有本事,仅仅靠一碗什么雪梨汤就能将皇上招来。 那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容妃当年能得宠,全靠她熬制的雪梨汤。 柔婕妤走出去,她已经想象到未来得宠的生活了。 走到殿门口,就看到皇上御辇落地,她媚眼含羞,走上前行礼问安。 楚泽坐在御辇上,目光看向她,“那雪梨汤是谁熬制的?” 正值盛夏,膳房送来的雪梨汤,那味道太熟悉了。 是容妃的手艺。 楚泽很谨慎,想到之前容妃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对皇后不利的谣言,是不能再出现了。 得将宫里的祸害除干净。 柔婕妤见皇上果然问起了那雪梨汤,她捏着手帕,很是羞涩,“皇上可喜欢,天气炎热,妾特意去学来给皇上解解暑气的。” 说完这话,她稍稍抬头,眨动着那双眼眸。 楚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从何处学来的?” 柔婕妤刚想说话,就听到后面传来动静,她稍侧头,看到了诵诗提裙跑来,满脸委屈,扑通地跪在了皇上面前。 今日的诵诗是特意装扮过的,脸上还抹了淡淡的胭脂。 哭的是梨花带雨。 扰得柔婕妤脑子里很是困惑,这是哪一出戏,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诵诗行礼。 李胜呵斥了一句,“这是哪来没规矩的,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你不想活了?” 诵诗忙抬头,一双眼看向皇上那边,嗔着声音,“皇上,您不记得奴婢了吗?您总还记得雪梨汤吧,这些年,您爱喝的雪梨汤,都是奴婢亲自为您熬制的。” 柔婕妤:“?” 合计你是自己想见皇上,博恩宠啊? 贱婢! 第242章 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李胜:“........” 他竟是一时说不出来话。 这算什么事,容妃去了,她的婢女还是这样不让人省心。 诵诗跪在那里,满眼期望,她想要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从前她之所以厌恶容妃,也是因为她抢占了自己的功劳。 尤其是容妃去求恩宠的时候,都会让她熬制雪梨汤,又把功劳放在自己的头上。 皇上爱喝,每每容妃会因此重获宠爱。 现在容妃没有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皇上再喝到熟悉的味道,那定会然会觉得怀念。 所以诵诗想剑走偏锋,她本来的目标是怡修容。 怡修容有公主,更容易接近皇上。 但没想到怡修容那般胆小怕事,没等发生点什么,就将她赶走了。 倒还好,柔婕妤主动送上门来。 柔婕妤是做梦都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只言片语,就应了她的话。 诵诗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不成功,那以后跟在柔婕妤身边,出谋划策,也比去外面强。 一旦成功,她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方才听到皇上前来的消息,诵诗难掩内心的激动,当即整理着装,上前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 皇上是爱喝的,不然容妃也不会坚持这么多年,还不允许她告诉任何人。 这会皇上知道了真相,只会念旧,不说别的,就是让她去乾清宫当个御前侍女,也比现在风光。 诵诗思绪流转,心底里抱着一丝丝的期盼。 此时御辇上的人,眼眸低垂,抬手。 “打入掖庭。” 淡淡的声音好似从冰川里溢出。 冷的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掖庭? 诵诗身躯僵硬,内心的激动化为乌有,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嘴唇颤抖。 为什么? 李胜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结局,很快就让人将她给拖走。 柔婕妤从震惊到疑惑又到恐惧,她看着诵诗被人拖走了,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两下。 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难不成是雪梨汤勾起了皇上对容妃的思念,所以见不得? 柔婕妤怀着忐忑的心情,悄悄侧眸,见着皇上眼神扫视过来,赶忙提裙跪地,很是不安。 “皇上,妾是受了她的蒙骗,皇上恕罪。” 这个贱婢害惨她了。 柔婕妤是想让皇上来,但并非是这种故意找死的来法。 楚泽手搭在膝盖上,李胜很懂眼色,皇上这是要走了。 吩咐着御辇起, 柔婕妤忙低下头行礼,见皇上要走了,那颗颤抖的心稍稍安下来了。 只是还没等她松口气,就听到皇上说:“去皇后面前领罚吧。” 一听这话,柔婕妤双手不由得颤抖。 现在哪个嫔妃都对皇后娘娘心生恐惧,她也不例外啊。 想到这里,柔婕妤悔得肠子青了。 半点好事没沾上,惹得一身骚。 .......... 事情很快传到了华姝耳中。 恰逢惠妃也在,两人听到这事的时候,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奴?”惠妃打趣地说了句。 不过,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容妃拿手的雪梨汤,竟然是个婢女给做的。 说实话也怪不得这婢女,毕竟之前容妃总是念叨自己的手艺,让皇上流连。 记得从前,还有嫔妃去效仿她熬制什么雪梨汤。 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这也导致容妃的婢女觉得自己这碗汤是最合皇上心意的吧。 华姝把玩着那棋子,笑了笑,没有说别的。 只能说她们看不到雪梨汤的本质根本不是汤,而是皇上对容妃的情分。 这一点,别说旁人了,就是容妃自身到死怕是也没有看破吧。 或许她本身就不自信,不觉得能掌控住一个帝王的情分。 反而给自己套上枷锁,停滞不前,又想拖着皇上,可怜自己。 在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将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失败的风险太大了。 没有足够的能力,就容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是现在,后宫安宁,皇上对她万般宠爱,朝堂上华家如日中天, 能臣半数都受了她的恩惠,必要时都会向着她说话。 华姝依旧难以放下警惕。 “吩咐柔婕妤抄写一百遍佛经吧,笔迹要工整,本宫礼佛时要用。” 华姝说着,上次生辰,皇上给她修建了佛堂,她还是很惊讶的。 但想着楚国历来会信奉这些,赵太后有专属的佛堂,皇上那边也有奉先殿。 她这个皇后的确是缺了,给它起名盛安,第一是希望国泰民安,打造出一个真正的盛世,二来,她是有私心的,暗暗为晟儿祈祷,希望他平安喜乐。 惠妃在一旁看着娘娘,见她说让柔婕妤抄写佛经,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依照娘娘一向的作风,这个惩罚未免有些轻了。 华姝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是觉得这个惩罚轻了?” 惠妃在皇后娘娘面前不会伪装,点头,“柔婕妤明显是想要争宠。” 华姝失笑,“后宫争宠是常事,本宫不能因为此事就将人处死。况且,皇上不提选秀一事,后宫就这些人,不犯大错,本宫会宽厚些。” 她会容忍,也不想她们都吓破胆子。 毕竟宫中这些也是各大家族出来的贵女。 虽然没有选秀了,但剩余的这些嫔妃,朝中关系也差不多是一张网。 只是有些嫔妃,选秀入宫后,位份就没怎么动过。 老皇帝死了,甚至有些嫔妃这一辈子都不曾见君王一面。 毕竟一个男的总是不够分的。 特别是上了岁数,那身子就大不如从前,侍寝的次数只会减少。 不合理的是皇上死后,这些小嫔妃的去处。 殉葬这一条,是华姝最唾弃的。 生前不曾见,死后还要逼着长眠。 有病! 在赵国,华姝上位第一件事就废了这条规矩,让老皇帝的墓里空荡荡的,给他塞点金银珠宝都是她仁慈了。 惠妃听到娘娘说的话,心里对娘娘又多了几分敬重。 宽严有度。 第243章 父皇,可以抱珩儿吗 此时外面的允琪走进来,他已经快满八岁了,较从前高了很多,但身子健壮,肉乎乎的脸蛋很像个福娃娃。 允琪来到前面,后面跟着明玥,明玥这会已经有五岁,她笑容甜甜的,但学了规矩后,体态有了改善。 两人上前行礼问安。 惠妃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看着他们一天天懂事,就真的看到了时间流逝确切的模样。 转眼间孩子都这么大了。 华姝看着他俩,招了招手,“这是上哪了,满头大汗。” 两个都是如此,显然是撒欢去了。 允琪不好意思挠头,明玥来到母后身边,那额头后背都打湿了。 “母后,二哥跟玥玥去骑马了,父皇带我们一起去的。”明玥说着。 华姝看向外面,“怎么不见珩儿啊?” 明玥趴在华姝腿边,显然是很累了,听到母后问,继续回道:“父皇让阿珩跟大哥练投壶呢。” 自从阿珩当了太子,就总是很容易见不着人了。 华姝拿着手帕给她擦拭汗水,目光有些飘远了,说不心疼儿子,那是假的。 等安抚完这边,华姝便让人去做了一些糕点,打算去看看珩儿。 ........... 马场。 楚泽与温衡义站在一起,目光望着前面那个正在投壶的孩子。 楚允沅高出允珩一大截,但两人倒是很和谐,你来我回的。 大皇子还时不时弯腰给允珩调试动作。 温衡义:“皇上,近来禹国暗渡淩国边境,挑起了事端。” 这两年,禹国总是暗暗找事,在他们的边关没占着便宜,就开始攻击淩国。 “禹国还向淩国发了书函,大意是要淩国进献公主前去。” 明摆着禹国就是针对淩国与他们交好。 楚泽抿唇,现在几个国的关系微妙,就差一个口子,就会爆发。 “朕记得你前些日子的奏折里说,华昀珏在边关守城立了功,将他调回京吧。” 楚泽负手说着。 温衡义见皇上说起这事,拱手道:“皇上,峡州水患,他领着一队人过去营救了,是现下立即召回?还是等救援结束。” 峡州离边关之地很近,很贫瘠的地方,但也是战事要地,能保护后方百姓,不能舍。 楚泽垂眸,“那就等此事结束吧。” 华昀珏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从前犯错,未尝不能功过相抵。 算起来他也有许久不曾归家了,华姝不提此事,不代表不挂念。 前面华姝领着人前来,温衡义拱手行礼。 华姝带了一些糕点,当然,是给孩子们吃的。 “都歇会吧。” 华姝对着那边招招手,大皇子立马就将箭放在一旁,伸手牵着允珩的手往前面走。 “儿臣见过母后!” 两人规矩行礼。 “净手,母后给你们带了爱吃的栗子糕。”华姝说着。 楚允沅满脸带笑,答应下来,允珩也很雀跃,象征鼓了一下掌。 楚泽走到华姝身边,看了几眼,全是孩子们爱吃的。 他又不由得想起了牛乳糕, 这几年他都不曾提起,她也好似就忘记了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无解的结。 “皇上,您给珩儿留的功课太多。”华姝说着,之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随着允珩一年年长大,她发现皇上是更认真了。 虽然她不是排斥,只是觉得,要张弛有度。 楚泽见她说起这事,反思了一下,“多吗?” 说这话的时候,还扫了身边的几人。 李胜跟温衡义一一垂眸,不敢做主。 楚泽以为是不多的,毕竟给出来的都是允珩感兴趣的东西,增进他的长处,现在还没到补短板的时候。 况且每次他都会询问允珩的意见,若是受不住,就能休息。 华姝见他反问,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说多了,还要跟他辩驳一番。 沉默才让楚泽反思。 果然,楚泽见她不说话,就开始猜测她是不开心了。 “皇后说得对,朕知晓了,就让他们重新给珩儿安排,你说如何?” 楚泽深切知道华姝生气有多难哄,与其事后哄,还不如眼下就不要招惹来得好。 说完,皇上叉腰淡笑,漫不经心的表情,想要掩饰一下脸面。 李胜却早已看透了皇上。 都说华太师京城第一惧内,他觉得,是时候让位了。 给自家皇上备着。 华姝在外从不驳皇上的脸面,上前捋了捋他的衣领,柔和的道:“臣妾知道皇上好意,珩儿是你我的儿子,您怎会不心疼,珩儿亦是如此,您别看他年纪小,可心思细腻,他想要父皇的认可,所以才那么努力,即便这点努力在您的眼里不算什么。” 有的人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而有些人,是不曾拥有的,华姝觉得皇上是后者,他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哪怕此人是他的孩子。 华姝给他几分,他感受到几分就回馈几分,明玥于他亦是如此。 可珩儿性子内敛,他们之间就有理解不了的壁垒。 楚泽听着华姝的话,心神微动,“朕知道珩儿努力,他很优秀,其实朕心里是很骄傲的。” 他只是不说而已,实则对允珩每次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同样就会倾注自己所有的心血,去培养他。 但姝儿说得对,他忽略了允珩的内心想法,没有去深刻交流。 华姝看向那边允沅牵着允珩走来,“这话皇上不该同臣妾讲了。” 楚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手不自觉地从后面揽住她的腰。 “好。”他垂眸说着,看到华姝的侧脸,随着微风拂动的碎发,格外温柔。 “姝儿以后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这样同朕说说,朕想懂你。” 楚泽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着。 他想懂她,方方面面。 华姝垂帘浅笑,淡淡回应了一句,“好。” 答应比拒绝要简单,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傍晚, 允珩将自己的功课带去御书房,给父皇检查。 他现在调养得很好,但根底子比旁人差了点,个头还长得不高。 楚泽让膳房根据太医搭配,专门给允珩调的膳食。 他在批阅奏折,看到允珩出现,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道:“珩儿,过来。” 允珩刚要行礼,听到父皇召唤,脚走了一步,但还是没忘记规矩,行了个敷衍的礼,随即提着步伐到父皇身边,顺带将功课递上去。 他看着父皇慈爱的笑,突然觉得父皇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楚泽接过他的功课看了几眼就放下了,“珩儿做得很好,有没有想要的奖赏,父皇会满足你,但只许有一个。” 他抚了抚允珩的头发,温和地注视他。 允珩看着靠近的父皇,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亮起。 但始终没有说话,能看得出他的踌躇。 楚泽见他这副模样,已经开始反思了。 或许是他忽略了很多东西,让他提要求都要想那么久。 “珩.........” “父皇,你可以抱珩儿吗?” 第244章 他很开心,就足够 允珩说着,他那双晶亮的眼眸定定地望着父皇。 楚泽愣了片刻,这傻小子,明白什么是奖赏吗? 思索过后,楚泽伸手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 允珩小脑袋靠在父皇胸前,有些不自在,他摇摇头,“不是这样,父皇,你看。” 允珩脱离楚泽的怀抱, 他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双手摆动,似乎要纠正父皇的姿势。 楚泽索性站起来,见他那般着急,也是正色起来,配合他,“是这样吗?” 楚泽说着,弯下腰双手穿过允珩的双臂,直接将他抱起来。 悬空的滋味让楚允珩忍不住低头看, 好高呀! 楚允珩是第一次感受,身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放,以至于父皇抱起来,他的双腿勾着,也不敢放下来,感觉到晃荡,他小手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搭在了父皇的肩膀上。 楚泽见他有些胆怯的样子,那手臂特意高举了些,“别怕,父皇在。” 自从珩儿年岁上长,他抱的次数是越发少了。 楚泽确实没有考虑太多, 他也从来不是个柔情的人。 对于孩子,他觉得自己要当得起父皇这个位置,尽可能多的传授给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或许,对于这方面,他是真的有欠缺。 允珩闻言,学着阿姐的模样,双手搭在了父皇肩膀上,缓缓搂住他。 父皇的臂膀强而有力,他渐渐放松下来。 允珩看着四周,有些胆怯又有些新奇。 这是他不曾领略的风景。 他下巴轻轻抵在父皇的肩膀上,静静看着窗外。 “儿臣好了,多谢父皇。”允珩抬起头,说着。 他即便很喜欢,但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了。 楚泽看着他,内心很是柔软,没有将他放下,而是抱着他往外面走,“珩儿喜欢父皇抱,那父皇得多抱抱。” 外面端着茶水进来的李胜看到皇上抱着小太子,那眼神转换一番,随即退开。 等皇上走出去,他才将茶水放好,紧接着快步跟上去。 说实话,他许久未见皇上抱小太子了。 今日难得了。 踏出御书房。 允珩那小脸神情丰富多彩,有些羞涩,又隐隐掩藏不住的喜悦,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像要所有人都看到父皇抱他了。 楚泽抱着他去了御花园,走了一路。 “父皇,您累不累,放珩儿下来吧。” 今日父皇将他托举那么高,那么高,像站在山上的感觉。 允珩有些依恋地拍了拍父皇的后背,自然而然地开始心疼父皇。 楚泽笑着抚摸他的头,“父皇带你回去。”他说的回去,自然是回坤宁宫。 路上,他也没有松手。 “父皇,珩儿好开心呀。” “父皇是最好的父皇。” “父皇,您放心,珩儿以后一定好好跟着许夫子读书,也会跟着温将军练剑的。” 看到允珩趴在他的肩头,笑得那样满足, 楚泽内心已经被愧疚占据了。 是他这个父皇有欠缺。 回到坤宁宫,允珩已经是有些疲惫了。 本来就学习了一天,再怎么有精力也是扛不住了,早回来的明玥已经睡着了。 这边允珩抱着父皇,也睡着了,楚泽将他抱着放在床上。 赶来的华姝看到楚泽坐在那床边,看向珩儿的时候,满脸慈爱。 她嘴角不由上扬,这是找回父爱了? 华姝没有打扰,给他们父子留出独处的空间。 楚泽细细打量着床上的珩儿,越长大,越瞧得出他像他的母后。 儿肖母。 看到睡梦里的珩儿也咧嘴笑着,显然是开心极了。 楚泽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给他掖好被子,缓缓走出房间。 这边李胜赶来,禀报,“皇上,华太师温将军求见!” 两人出现,自然是急事。 楚泽点头,便离开了坤宁宫,来到御书房的时候,两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华太师先行开口,“皇上,淩国有变,其太后同禹国商议,两方都送去公主和亲联邦,以表友好。” 温衡义要说的同样是此事,“皇上,淩国此举,是将禹国的矛盾对准咱们。” 前些日子禹国说十年盟约,想要挑起事端,诬陷他楚国先行毁约。 这会又提及和亲一事,想要借此向他们施压。 华晟意点头,“皇上,禹国派了两拨使臣,一路已经来往我们楚国的路上,大约是想提和亲一事。” 淩国都应允和亲,禹国也有这个意思,如果楚国拒绝,怕是会遭人话柄。 若是禹国再煽动民众舆情,那对他们是很不利的。 楚泽坐在那里,冷漠地道:“和亲,他们是想要走我楚国两位公主。” 毕竟要和就得三国都一样。 华晟意点头。 淩国显然摆了他们一道。 “皇上,想来之前淩国卑微进献公主,皇上并未纳入后宫,也没有送上楚国公主前去淩国,想来心存芥蒂,便故意整事。” 华晟意说着,不由得唾弃。 这帮龟孙子,说一套做一套的。 楚泽面不改色,“不是故意整事,是早就谋划好的,你说淩国老皇帝为何不处死他那个皇后。” 华晟意沉默,思索着,对于淩国的那些事,他略有耳闻。 不清不楚的皇后,都将太子给驱逐了,怎么就留她当太后了呢。 因为........爱她啊? 楚泽不用猜,也知道华晟意脑子里在想什么,缓缓道:“他倒是算得厉害,担心五皇子懦弱,被人利用,留下她,再除掉她厉害的依靠,就能两相制衡。” 淩国王室的确乱,但也有能耐,不然乱世之中,怎能站稳脚跟。 华晟意温衡义眉头都紧蹙了。 “两位公主.........” 说真的,适龄的公主没几个,成婚的成婚了,还有和离的。 明慧公主已经快满十三岁了,但终归年纪小了些。 难不成让平仪公主过去。 估计赵太后那里第一个过不去吧。 “皇上,不如从宗室里选两位适龄女子,册封为公主即可。” 华晟意说着,以往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大都是送去不如自家的地方。 楚泽沉默不语,站起身,看向身后摆放的地形图,这是根据云氏绘本做的。 其中包含了禹国还有淩国一些重点地方。 温衡义自然而然地站在了皇上身后,每每看着这地形图,都忍不住想发兵攻打,一举荡平。 第245章 和亲,公主择选 “此番禹国只是挑衅,下一刻,就不知会发生何事。”楚泽说着,他对禹国的行事作风,早就了然于胸。 在先帝还未登基的时候,禹国就多次厚脸皮要互通物资,后来又想要置换更多。 先帝虽不喜战争,但也不会任由其欺凌。 很可惜依旧没有斗过禹国,丢了城池,后来先帝登基,扶持兵武,舍了科举,对于当时的楚国,的确有成效。 抗衡多年,楚泽也投入了战争当中,定下了十年之约。 如今,轮到他来决策。 “你且领兵前往泉州,验收水上作战的能力。” 楚泽看向温衡义说着,泉州左边临海,右边与淩国隔江而望。 这些年淩国最擅长的就是水上作战。 楚泽一登基就开始秘密训练,短板都是需要补齐的。 温衡义领命。 楚泽继续说道:“国库缩紧,大力征兵,以备不时之需。” 虽不是说就直接开打,但居安思危,总要有所准备。 几人应下离开了此处。 楚泽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了禹国的京都长顺。 他曾与他们交过手,禹国骑兵厉害,尤其是那些武器锻造的也很出色。 削铁如泥。 楚国这些年国库不充盈,是他将大部分的钱都花在这些兵器、防具上。 有好的兵器,好的防具,对于将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至于战术,就是要商讨的。 “将云逸叶秋许沚等人唤来。” ......... 李月将药打包好去了许府,轻车熟路到了后院。 牧游正在晒太阳,看到她来的那一刻,眼神微亮,但很快隐藏下来。 他只是个废人,不敢有任何妄想。 李月自顾自将药放在药罐子里,打算煎起来。 牧游坐在那里看着她,还是开口,“李姑娘,这些粗活就交给旁人吧,你前途光明,不要为子由耽误了。” 李月没说话,她听这些话,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耽误不耽误的,千金难买乐意。”李月说着,将火生起来。 她始终没有去看牧游,“你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你双腿不便,但你有情有义,更有才华,不输世间任何一个正常男子。” 李月说的是真心话,但脸还是红润了。 她起初为许夫子跟他之间的情义感动,后来相处久了,李月是真心喜欢他。 她因为见过那么多的事,心里其实很不相信情感。 觉得世间男子皆薄幸。 可李月既然碰到了能让自己动心的人,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牧游看着她的侧脸,心脏已经抑制不住跳动起来了,那手握住轮子,拼命克制,青筋浮现。 他已经说不出话,或许是怕一说话就暴露了内心的情绪。 牧游推着轮子往后面走,离开这里。 李月听着车轱辘的声音,不由得回头,看着他的背影,透着无形的孤寂。 那也是无法靠近的冷漠。 李月想走入他的心里,这条路略显艰难。 可她有的是时间,不会轻易放弃。 “我不会将就。”李月说着。 她给牧游准备好了药,见他并未出来,只是将药放在了外面,嘱咐了几句。 “趁热喝,我还要去乐雅公主那里,就先走了。” 乐雅公主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已经有一岁了。 李月负责给她调养身子。 等她去的时候乐雅正在那里焦急上火,看到她,就立刻拉着她坐下,“你可知宫里发生了何事?” 李月迟疑摇头,看她那么着急,怕是有什么大事。 “公主和亲,禹国派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乐雅说着,这件事想必禹国已经放出了风声,都不是什么秘密。 李月见她着急,劝慰着,“公主别急,皇上会安排好的。” 乐雅:“我怎能不急,现在哪有什么可以和亲的公主,我就怕阿姐她。” 公主的职责她们都清楚, 真到了那地步,别说什么成婚不成婚,照样要为国付出。 李月见公主想的是这个,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禹国若是送来他们什么宠爱的公主,自然会逼着楚国也同等进献。 “你入宫了就帮我打听打听。”乐雅拉着李月说着,她们相处久了,关系也都很好。 李月点头。 这件事算是国事,她们只能知情,无法改变什么。 慈宁宫。 华姝坐着仪驾到了此处,是赵太后召她过来的。 不用猜,华姝也能料到是何事。 到了里面,赵太后就迫不及待同她说起和亲的事情。 她是担心平仪,甚至已经后悔没让她再成婚了。 华姝反过来给她倒了茶,“母后,这件事皇上还没有定论呢,您就不要听外人胡扯了。” 那些话里外里说只有平仪身份匹配,传这话的人居心就不良。 赵太后关心则乱,自然是一时看不穿。 “等有定论就晚了,现在就该物色物色人选了,姝儿,你看谁家女儿合适?” 看得出来,赵太后是真的有些害怕。 华姝拉着她的手掌,顺势贴近她坐着,“母后,您紧张慌不择路,说不定就着人家的道了。” 听这话,赵太后眼里很不解,为什么? 华姝:“禹国是真的想要公主吗?他本质上是逼迫我们,让我们害怕,从内部瓦解,母后,您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想必能看得透彻,况且皇上又怎会牺牲平仪呢,您暂且放宽心吧。” 华姝是正儿八经的忽悠。 赵太后却是真的相信了。 她喃喃几句,看着华姝那淡定的样子,心里也安了许多。 她跟皇上感情好,这会说平仪没事,那铁定是没事的。 安抚完太后,华姝便往回走了。 她并未去着急问皇上,反倒是什么都不做。 毕竟是国事,再者,这个时候皇上才是最忙的,唯有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助。 华姝看着院子里活泼乱跳的明玥,心中对和亲也是抵触的,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异国他乡,那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温嬷嬷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感叹了一句,“娘娘,奴婢记得上一个去和亲的先帝的妹妹,文宁公主。” 这些年时光飞快,没发生的事就觉得很遥远,一发生,就近在眼前。 华姝脑海里转动,对这个文宁公主的印象并不多。 只知是嫁给了禹国的王爷,当了王妃,这些年,很少有她的消息。 “禹国谈和亲,不管是太谷山的那些公主,还是文宁公主,应该都很想念自己的母国吧。” 第246章 峡州 华姝说着,思绪流转。 根源上,想要再议和亲,也该互相表诚意,重新拟定事宜。 并非他禹国说和亲就必须和亲。 此时明玥从外面跑进来,提着裙摆来到华姝身边,她穿着一件粉色纱裙,那薄薄的头发绑着两个小圆团,流苏垂落在耳畔,前面的额发被汗水浸透。 “母后,什么是和亲啊?”明玥有些好奇地询问,她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公主一定要和亲吗?” 她童真的神情,分明还不懂其中的意义。 华姝弯下腰,看着她。 并没有去问责谁告诉了她此事。 宫里头的孩子,保护她平安是基本,但也无需保护的太好。 该明白的道理,就得清楚。 “和亲,也算是说一门亲事,只是这件亲事啊,涉及很多很多人,至于公主是否一定要和亲,没有定论。” 华姝简单的说了几句,见明玥蹙眉似乎很不解,华姝抚摸她的额头,给她擦擦汗。 “玥玥别怕,父皇母后都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明玥看着母后,似懂非懂地点头,华姝站起身,看向身后的乳娘,“带公主去休息吧。” 乳娘应下,将公主带了下去。 温嬷嬷看着那活泼可爱的小公主,满是怜爱,身在皇家,是幸也是不幸。 都说淩国皇室放荡不羁,可禹国向来蛮横,又能好到哪里去。 华姝看向外面,太阳渐渐西落,彩霞好似铺满了半边天。 “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旁的知白闻言,拱手回禀:“皇上下朝后召集大臣在御书房,还一直在商议中。” 这会算算也有好几个时辰了。 华姝抿唇,没在说话,这件事的确需要好好商量,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战役。 对于楚国而言,不是怕战,只是不想让禹国占先机,操控舆情,让天下大势偏向他。 ........... 峡州。 城中不少将士浑身脏兮兮的,很狼狈,脸上眼里满是疲倦。 峡州的水灾终于是控住了, 百姓们的庄稼还留了一半,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峡州的乡亲们看到这些将士,纷纷将自己家里的存粮拿出来,都知道他 们好几夜没有合眼了,清晨就开始做些吃食,给他们送来。 常史是峡州的知州,他站在城楼上,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衣,瞧着比从前瘦了很多。 他的身边站着另一名男子,身穿盔甲,身形挺拔,威风凛凛,皮肤黝黑。 细看才觉得有些眼熟。 竟是华昀珏,简直如同脱胎换骨般。 两人站在一起,说起了话,从前他们都没什么交集,就算是在宴会上看见了,也都互相瞧不起对方。 但这回华昀珏来了峡州,两人并肩作战,接触久了,反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滋味。 “圣上有意召你回去。” 常史说着,目光看向前面,峡州虽然偏僻,但风景极好,高山峻岭,郁郁葱葱。 皇上想要召回华昀珏,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如今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再者,华昀珏是华家的独子,皇上是为华家考虑的。 华昀珏双手搭在城楼上,同样眺望过去,“近来禹国蠢蠢欲动,屡次犯境,就这么回去,我不放心。” 起初他是想要为华家正名,也是想戴罪立功,闯出点功绩。 只不过在这里待久了,他感受到了无数热血战士们的心,也见识到了敌国虎视眈眈的危机。 他是楚国人,绝不会退缩,做个逃兵。 来世上一遭,总得留下些什么。 “是啊,禹国狼子野心,不知是要闹出什么动静。”常史双手负在身后,目光里也不由得涌出担忧。 华昀珏侧目看他,想到前不久来的消息,淩国禹国和亲,禹国又派了使臣前往楚国,自然也是商议和亲的事。 和亲公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其中不乏有说平仪公主的。 常史来到峡州,一心促进发展,兴邦立事,热情的乡亲也有给他做媒的,但他都一一回绝了。 华昀珏对于情爱之事,还是懂几分的, 常史心里分明是有人,还是京内那位。 只可惜世间没有两全法。 华昀珏转过身,朗声说着,“今夜可以陪你喝一盅。” 他与常史何尝不是知己,殊途同归。 常史听了这话,也没有拒绝,应道:“好。” 两人下了城楼,刚走几步,就看到不少乡亲们朝着这边涌来,嘴里都喃喃喊着,“常大人,常大人来了!” 起初峡州百姓觉得京城来的官,那定然是待不长久,后来又听说他曾是驸马爷,因为得罪了公主,所以和离后,不得皇上待见,被赶到了这穷乡僻壤之地。 穷山恶水出刁民,前一两年,常史的确过得艰难,想要做点什么,都寸步难行,得不到支持。 但人心是肉长的,眼睛更是雪亮的,谁做了什么,用了多少心,他们最能感受到。 久而久之,就变了。 这会又是一队人凑上前来。 华昀珏很快就会人群给冲开了,他不由得挠头,常史在峡州很受百姓爱戴拥护呢。 他只能侧着身子从一旁先行离开。 没等走几步,挤不动的几位老头老太一见着华昀珏,就拄着拐杖来了。 “壮士,将军,别走,别走。” 华昀珏本来想快步离开的,但看那老头老太腿脚不利索,还追赶他,脚步就放慢了。 可别给他们摔个好歹。 几位老者见终于赶上了,长舒一口气, 阿婆挎着小篮子,掀开外面的碎花布,就拿出热乎乎的鸡蛋。 “将军啊,这些啊你们拿着吃,我们峡州的百姓可算是得救了!没有你们,可如何是好哦!” 阿婆说话带着峡州的口音,但很用力咬字想将自己要说的话,表达出来。 是真的很感谢。 峡州偏僻又穷,每次遇到什么事,都不是第一选择,甚至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一方。 华昀珏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推搡篮子,“不用不用呢,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你们拿着吃,补补身体。” 两方像是开展了一场拉锯赛, 一旁的几个阿公也开始加入战斗,边推边说。 第247章 不用禀报 拗不过的华昀珏,最终选择坐在那里,吃几个,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几人一瘸一拐都坐在了华昀珏的身边,阿婆盯着华昀珏看了会,连连点头。 “不愧是将军,体格就是比寻常人健硕,一举能千斤啊!”阿婆夸赞着。 只是这未免有些夸张了,千斤,他怕是被压死吧? 华昀珏刚想说话,就咳嗽了起来,他被鸡蛋给呛到了, 阿公见状,让人给倒碗水。 华昀珏顺着接过猛喝了一大口,辛辣入喉,差点没喷出来。 是酒。 他勉强咽下,缓了缓,才好过来。 这举止又给阿公震惊了,他在地窖里放了几十年的老酒,没想到他竟然能一口干了,实在是令人佩服。 华昀珏只能保持体面的微笑。 坐在这里,跟他们聊了会天,说起了很多峡州的事, 峡州以前县衙不办案,打架斗殴如同家常便饭,那些人管不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自行去处理。 久而久之,风气很乱,不断倒卖,挣了钱,就欺压他们平常老百姓。 可谓是苦不堪言。 华昀珏听着,神情复杂,心中是有气愤,还有羞愧。 他曾经何尝不是荒唐,不管是否被蒙蔽,倒卖私盐是他犯下的大错。 现在的他不过是做了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凭什么能得到原谅跟赞赏。 皇上顾忌他是华家的血脉,破例将他召回。 他有何脸面回去,给家族蒙羞。 华昀珏内心泛起无数的波澜,“你们放心吧,不管是皇上,还是常大人,亦不会放任坏人作祟的。” 几位阿公点头,自从常大人来了,砍了几个不作为的狗官,又将那些横行霸道的人给处置了,峡州已经是大变样了。 阿婆看着他袖子破了,“将军,你将衣脱下来,阿婆给你缝一缝。” 华昀珏摆手,“不用了,阿婆,回去我自己就缝了。” 他这些年学会了不少东西。 阿婆见状,笑着看了看他,又看向那些阿公,“瞧瞧多好啊,要是我有个这样好的儿子,不知该有多骄傲呢!” 华昀珏看向她,听着这句骄傲,思绪不由得将过去拉回眼前。 娘亲站在那里,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泪花。 他怎会是骄傲呢。 * 皇城里。 夜间,李胜悄然让人给灯续上。 这会里面皇上还在与大臣们商议。 楚泽坐在那里,揉揉眉心,有些疲乏了。 讨论了一天,出了两个方案,和亲,就从宗室里挑选两名公主,但也不能直接让禹国得偿所愿,必须拖延此事。 二就是不和亲,商议了计策,必须先将淩国笼络过来。 现在的淩国显然是观望状态。 要想联盟,就要除掉淩国太后一党,保证其跟禹国断联。 这样不管淩国是否合作攻禹,都令禹国忌惮。 计划是如此,是战是和,都可能只在一念之间。 准备是要充分的,招兵买马,全城警戒,边关设防,都一一跟上。 叶秋看着皇上疲倦了,便顺着说道:“皇上,您还是早些歇息,务必保重龙体,淩国交涉便交给臣吧。” 对于淩国那些老顽固,他对付是正好。 楚泽点头,他确实有些累了,摆摆手,“都退下吧,明日再议。” 几人纷纷起身行退礼。 楚泽撑着额头,放空思绪,他本来早就在为那一天做准备了。 真要战,他无惧。 李胜提着步伐走上前,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楚泽抬头,目光微动,“嗯,让她进来。” 李胜刚要出去,就又听到自家皇上开口,“以后皇后前来,不用禀报。” 闻言,李胜应下。 这不用禀报,是直接让进的意思吧? 依照皇上对娘娘的宠爱,这吩咐都令人波澜不惊了。 主要娘娘总共也没来过几次,不然李胜哪能这么没眼力见呢。 华姝往里面走,她今日穿的一身紫红色的长裙,装扮较为随意。 楚泽看着她,便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他没问华姝眼下过来所为何事,只是拉着她与自己同坐,两人靠在一起,他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气氛安静,却无形中透着一丝温馨。 楚泽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疲倦缓和了些。 华姝垂眸,轻抚他的双手,柔声说道:“这几日玥玥总闹着吃官饼赏满月,今夜倒是月圆风清,她倒歇下了,臣妾看这美景不能辜负,便想要皇上一同吃饼赏月。” 闻言楚泽垂眸看她,华姝的那双杏眼,永远清澈如水。 好似世间一切,她都能云淡风轻,而楚泽偏爱这样的她。 “好。” 楚泽应下,两人来到了月台之上。 华姝早就命人备好了官饼,炭架上放着一些吃食,另外一侧茶壶沸腾响动。 楚泽坐下,将那串白玉珠放在一旁,顺带泡起茶, 他很少亲自动手,但动作并不生疏,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骨节分明,白玉扳指轻扣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华姝浅笑挪开目光,坐在躺椅上,仰头看向天空。 满月生辉。 楚泽泡好茶,抬眸,见她躺在那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扶手,很是惬意的模样。 “还以为姝儿是来给朕放松心情的,这看着,是唤朕来给姝儿解闷?”楚泽打趣地说着。 闻言,华姝笑着看过去,“这可不,还是皇上知我的心思。” 两人相视一笑,倒有几分知己的味道。 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用意。 皇上连连忙了好些天,华姝找个借口唤他出来走走,换个心情更好。 当然了,顺带了解一下此事的发展。 楚泽倒好茶,拿着两个茶杯走过去,递给她一杯,随即坐在旁边的躺椅上。 他提起了这件事,也将自己初步的想法说给她听。 华姝喝着茶,眼中思绪流转,“不管哪种做法,都是要先拖住禹国的。” 楚泽点头,他看向华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流露出赞赏。 不知是男女之间的差别,还是什么,华姝看待问题,总有自己的见解。 “皇上,两方的和亲公主都很想念自己的故土,既然要再和亲,不应该让她们都回来看看吗?” 华姝说着,和亲公主想回国不容易,或许这辈子都没有现下的机会了。 楚国将和亲公主都安排在太谷山了,就算放她们回去,根本窥探不了什么。 而楚国文宁公主可是王妃。 就算没有秘密,那禹国也有会去猜他们提出此事的目的,故而会思虑,自己就开始拖延了。 第248章 你不畏惧皇后吗 楚泽看向华姝,眼中赞赏更深了。 他这几天布置了太多东西,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 这会听她提及,才觉得此事可行。 “朕曾派人去探听过文宁公主的消息,一无所获,只知她一直待在硕王府。” 谁都会给对方塞几个细作,查探消息。 “还有一个事,嘉妃极有可能跟禹国太尉上官弘业有关系。” 楚泽与华姝分享自己查到的一些事。 在他的心里,是彻底信任皇后的。 华姝指尖微动,即便不在赵国了,但听到上官两个字的时候,她竟然会下意识的害怕。 “怎么了?”楚泽见她不说话了,抬头看她。 华姝神情转换,平静如水,“没事,这个禹国太尉是怎样的人?” 楚泽看了看她,缓缓开口:“他出身寒门,手段狠厉,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些年里一路往上走坐稳太尉之位,在禹国拥有部分决策的能力。”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因为他,禹国还流传了一句话,卖女求荣,加官进爵。” 听到这话,华姝有些不解,“为何这么说?” 楚泽喝了口茶,见她好奇的样子很是可爱,不由得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上官弘业有八个女儿,听说个个如花似玉,培养得当,嫁入不同达官贵人的家中,能力出众,掌控了不少资源,供他来享用。” 华姝眉头微挑,真真是嫁女儿为自己铺路了。 “那嘉妃是他的女儿?” 楚泽:“暂时是这样的猜测,毕竟他突传小女夭折,但那个时候刚好能与顶替嘉妃的人对上。” 他能将这样的痕迹抹去,但仔细看,嘉妃的模样是有两成像他的。 华姝抿唇:“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从这件事上来,就能知道上官弘业这个人心机深沉,将人算到了极致。 他并非让嘉妃做出头鸟,而是蛰伏等待时机。 这样能减少暴露的机会,甚至可能在关键的时候来上致命一击。 楚泽靠在那里,眼里闪烁冷光, 不得不说,这样的敌人太过危险,若有机会,就要先将此人除掉。 华姝见皇上不说话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靠在那躺椅开始赏月。 她知道国事是繁杂的,需要承担考量的东西太多了。 “姝儿。”楚泽的声音传来。 华姝应了一声,并未看他。 倒是楚泽撑着扶手起来,半个身躯遮盖住了她的目光。 “有些冷了,我抱你回去。”楚泽说着,不容华姝拒绝,就将她抱起来。 轻飘飘的。 楚泽皱眉,“姝儿该多吃些了。”他抱着她下月台,边说着。 感觉生下孩子之后,她又瘦了很多。 底下等待的宫人们,都不由得低下头,退避开来。 华姝靠在他的怀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的身材,肥瘦正好,都是她特意保持的结果,毕竟生产后,需要很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如初。 男人的话不能信,真要吃胖了,怕是会第一个嫌弃。 没有谁比华姝更明白,容颜是利器。 她从卑微宫女上位的时候,就得了它的好处。 现下虽成为了皇后,又将皇上的心收入囊中,但她不会放弃对自己的管理。 回到房间,一番折腾,烛火翻涌。 铁打的皇上,是不会累的。 楚泽最喜欢触摸她光滑的肌肤,感受到那跳动的节奏,此刻,他能忘记所有的一切。 沉沦其中。 “姝儿,因为你,我觉得人生很幸福,很美满。” 最后那一刻,华姝昏昏沉沉的,楚泽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幸福,美满,或许是很简单的心愿,但也是有些人追求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很庆幸,他有了。 楚泽唇落在她的眉心,鼻间,慢慢挪到她的唇。 “如果过去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忘掉吧,我们携手走上新的路程。” 楚泽唇微微离开她的唇瓣,那模样竟是有些虔诚,像是祈愿般。 次日。 华姝醒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走了。 洗漱打扮了一番,便往前殿走,这会嫔妃们已经过来请安了。 如今后宫嫔妃都很老实,恨不得直直跟皇后站一条线上。 毕竟有了那么多的前车之鉴,也都不敢闹事了。 请过安,华姝也没什么事要交代,便让她们回去了。 惠妃往回走的时候,倒是看到了熟人,怡修容。 从前她俩也是相熟的,只是后来她生产出事,就渐行渐远了。 她还是有些不懂怡修容是怎么想的,事情并非是皇后娘娘所做,她自己又生的是公主,为何要畏畏缩缩躲避。 怡修容上前来行礼问安。 两人的宫殿顺道,便走在一起。 惠妃垂眸看她,说道:“怡修容平素就不出门了,是时时刻刻保护公主,还怕发生之前的事?可那件事的主谋已经没有了,难不成怡修容觉得另有其人?” 惠妃的话是够直接。 怡修容那神情变幻莫测,手不由得捻紧了帕子。 她强行保持着镇定,当即笑着道:“娘娘说笑了,嫔妾哪敢啊,嫔妾就是胆子小,自是不能像娘娘这般落落大方。” 怡修容说的这话意味深长。 惠妃笑容更甚,“看来怡修容还在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 怡修容垂下眼帘,“不敢,只是昨日嫔妾去接三公主下学的时候,看到二皇子真的是长高了很多,娘娘教的很好。” 惠妃脚步停顿,她看向怡修容,她这番话不过是同后宫那些嫔妃一样,都猜测她的心思。 毕竟她是二皇子的生母,整日里与皇后交好,就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吗? “怡修容真的觉得皇后娘娘会害你?”惠妃将话挑明,她们曾经交好,还是有些情分。 怡修容怔了怔,没说话。 她只是个嫔妃,哪敢去说什么。 惠妃见她沉默不语,摇头失笑,“皇后不会,同理,二皇子是皇后娘娘照拂长大的,我对她充满了感激,也绝不会有二心。” 虽然只是面对她,但也相当于惠妃对这件事画上的句号。 她对什么皇位没有半分兴趣,只期望允琪平安健康就好。 怡修容嘴唇轻抿,“娘娘就不怕皇后娘娘吗?” 就算没有当初那件事,对于后面发生的这些,大部分的嫔妃都对皇后娘娘充满了畏惧。 第249章 是君王,亦是父亲 惠妃时常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又是有皇子的嫔妃,就真的不怕? “那是皇后娘娘,我等畏惧不是正常的?”惠妃说着,看向怡修容,眼里多了几分的疏离。 她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也就不用多说什么。 怡修容以为惠妃会说不怕,那她真觉得惠妃说的是违心话。 但她大方承认自己畏惧。 惠妃并未停留,翩翩离开此处。 怡修容在原地恭送着,眼神还是不自觉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 某一刻,她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 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 乾清宫。 楚泽刚下朝,就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是大公主明慧。 她已经快满十三岁了,亭亭玉立,已经是大姑娘了。 明慧穿着一袭藕粉色的长裙,见着父皇出现,才提着裙摆,缓缓上前,行礼。 举止自然端庄。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楚泽见到她,脸上露出笑容,“起来吧,怎么今日得空来看父皇啊。” 两人往里面走,明慧现在主要是学礼仪,已经分出去同嬷嬷学习了,时常不见人影,听说是在苦练琴棋书画。 明慧跟在父皇身后,等父皇坐下了,嘴唇微动,想说点什么,可又顾忌什么,显得有些忸怩。 “想说什么就说,这没外人。” 楚泽说着,就抬手,一旁的宫人纷纷退出去。 明慧双手不由得紧握,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她提裙跪地,“父皇,若是一定要和亲,儿臣愿意前往。 夫子曾说过,公主受万人敬仰,理应回馈天下。 父皇,儿臣是您的女儿,是楚国的公主,如果能为您分忧,那女儿愿意奔赴我的宿命。” 明慧说着,话音落下的时候,神情从彷徨渐渐变得无比坚定。 屋内静静地,良久,楚泽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面前还未完全褪下稚气的女儿,内心因为她的话而泛起了波澜。 楚泽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慧,你是楚国公主,也是父皇的骄傲。” 他的孩子都那么明事理,这是幸事。 明慧抬头,即便眼眸聚集了泪水,但依旧是笑着。 楚泽继续说道:“明慧,你有公主的职责,而父皇有父皇的职责,身为皇上,要护住自己的子民, 可身为父亲,我同样要保护我的儿女, 明慧,父皇是君主,亦是你的父亲。” 他说着,就扶起了明慧,“起来吧,明慧可还没长大呢,父皇绝不会牺牲你,朝堂之事,父皇会有法子的。 父皇只是欣慰,明慧长大了,不是那个在父皇跟前哭鼻子的小孩了。” 听到父皇这么说,明慧耸鼻,泪就不自觉落下了。 楚泽给她擦拭眼泪,笑着道:“得,父皇说错了,还是那个在父皇跟前哭鼻子的明慧。” 明慧破涕为笑,父女两人也久违的多说了会话。 等明慧离开了,楚泽便开始思量禹国的事,不日就要商议此事。 先将太谷山那些和亲公主召回京内,再以此让文宁公主回来。 文宁公主许久都未曾露面,他的确想过一种可能,或许她已经遭遇不测。 若是如此,事情就要上升另外的层面。 禹国有错在先,根本就不必要谈和亲的事了,他们还会心虚,不敢将文宁公主送回。 等拖延时间,将淩国的问题解决,联合淩国伐禹。 .......... 禹国,硕王府。 侍女低着头进了后院,等到里面,文宁公主正坐在那里发愣,见她回来了,眼里才有了丝丝神韵。 “如何,有什么消息。” 侍女左右看了看,外面就有嬷嬷走过,她不敢说话。 等人离开了,侍女才小心说道:“公主,您猜的没错,是楚国来消息了,因为要再次商议和亲之事,楚皇念及两方公主常年不曾回母国,便提出接您回去一趟,公主,您可算能回去了。” 她说着,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文宁公主双手互掐着,不由得站起来,她目光看向了外面。 她之所以猜到了有动静, 是因为最近伙食突然变得极好,来了不少丫鬟伺候,就是硕王也开始虚伪过来关怀她。 她望着窗外,内心已经澎湃汹涌。 真的.....真的可以回家了吗? 文宁眼底泛起了泪花,她微闭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夜里,文宁清理着自己的一些物品,虽然没什么东西,也不是现在就走,但她已经控制不住,想分分钟离开这里的心情。 此刻,那房门被推开,哐当一声。 文宁心颤,身形已经开始颤抖,她对这种动静,是从心底里害怕的。 来的人,正是硕王, 他今夜并未喝酒,走进来的时候,步伐矫健,那双浑浊的眼睛锁定着文宁。 文宁下意识地后退。 硕王大步上前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拽到自己的跟前,声音游离,“王妃躲什么?” 文宁声音都在颤抖,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摇头。 硕王似乎很享受她现在的样子,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望着自己。 “都滚出去。”硕王话音落下,其余人纷纷退出去。 等人都离开了。 硕王那大手直接就解开了她的腰带,另一只附在她的胸前,沿着衣领用力,布条撕裂开的声音。 文宁想要躲避,“住手!” 她瘦弱的身子怎么扛得过他的欺压,直接被扔到了榻上,那混着男人的臭味,扑入鼻中。 文宁拼命反抗,咬着硕王的手臂,却被他狠狠甩了两个嘴巴。 “当了婊子,还装什么贞洁货,本王最看不惯你这个清高样,配合本王,还能给你点甜头。” 硕王恶狠狠说了句,那巴掌打得文宁毫无还手之力。 她承受着痛苦,好似一个没有生气的尸体。 片刻,硕王提起了裤子,坐在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脸颊。 “你永远都是硕王妃,不是什么文宁公主,知道吗?” 硕王说着,“别以为楚皇是为了接你回去,他不过是想要面子而已,他不敢战,区区手下败将,他拿什么跟我们战,等到时候,还是要乖乖听话,继续送来和亲的公主,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上贡呢。” 说着说着,硕王放肆地笑起来。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文宁,“看看你这副死样,若非是上官弘业说让你怀上本王的孩子,本王根本不屑于碰你, 你最好别生出别的心思,若是敢胡说,本王就让你生不如死,你以为楚皇能放弃江山保你吗?别做梦了。” 第250章 她的一生早就毁了 一番话说完,硕王拾起边上的衣裳就往外面走。 躺在床上的文宁眼神空洞,好像没有了生气般。 只是那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发间。 良久,呜咽声在喉间发出,她闭上双眼,痛不欲生,双手不断地揪住自己的发丝。 绝望一点点地侵蚀她,文宁终于是受不住,拖着身体撞向了床头,一下两下,脑袋的疼痛比不过内心的痛...... 外面侍女走进来,见状,连忙上前抱住了她,劝慰,“公主,公主,我们马上就能回楚国了,到时候就将告知楚皇,让他们所有人知道禹国对您做了什么。” 文宁不断摇头,泪水鼻涕交杂,她苦笑,绝望地道:“没用的,没用的。” 就算公之于众,留在楚国又能如何? 她这一生早就毁了。 只会成为污点话柄,一个笑话而已。 她早就只是一个牺牲品,任人践踏。 主仆相拥,两人都不由自主落泪,这些年来,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文宁从痛哭里剥离,她拉着侍女的手,“雯雯,备水,我要沐浴。” 她身上现在太脏太脏了。 雯雯点头,擦擦泪水,哽咽着去准备。 这边的文宁扶着床沿起身,任由着那些脏东西流出,她手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腹部。 她绝不会怀孽种。 文宁疲惫的双眼里充斥着悲凉,透过半开的窗,才能窥见一轮明月,遥遥挂在天际。 “我不是硕王妃,也不想当文宁公主了。” 文宁仰头,缓缓开口。 这一生她都不曾亏欠任何人, 只是这样的虎狼窝,不该再有人入局。 ........ 楚国皇宫。 华姝目光看向前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长姐华妧。 她今日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头发全部盘起,簪了一朵素色的白花。 永平侯是前年没的,而她还在为他守孝。 长姐的好名声已经不只是贵妇圈了,整个京内都盛赞她的品行。 华妧牵着个小男孩走来,他是云骁,比允珩大一岁,模样有七分像华妧。 “外甥见过姨母,姨母万福金安。”云骁常常入宫,与华姝是熟络的,他小身板很是规矩行礼。 华姝摆手,“起来吧,云骁,过来,让姨母好好瞧瞧。” 她对云骁是很好,话一落,云骁就走上前来,见华姝摸他的头,笑得有些腼腆。 “好孩子。”华姝笑着,有了二哥的前车之鉴,华妧教他是较为严苛的。 不过多少是有些文气了。 华妧看了一眼身后的嬷嬷,便让她带着云骁出去玩了。 “皇上给起的这名是担不起了,云骁独爱诗书,就喜欢这些文墨的东西。” 华妧打趣地说了句。 华姝笑着看她,“是嘛,是云骁不喜欢,还是姐姐不喜欢啊?” 她这话说的华妧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得是妹妹了解自己。 的确是她的想法,舞枪弄棒的太危险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表面严厉,但宝贝得紧。 她不要他有什么绝世之功,能平安顺遂便好。 华姝自然是能理解的,她示意华妧喝茶。 两人聊起了京中这些事,皇上要接文宁公主回来,禹国那边说是同意,但一直没有行动。 最近禹国使臣倒是直言,将文宁公主与自家公主一同接来。 这就意味着,禹国想尽快敲定和亲一事。 不想拖延时间。 华姝对这些事略知一二,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他们将文宁公主的消息完全封锁,如今又推三阻四,其中定然是有问题的。” 早在知道文宁公主的事时,华姝就有猜测。 自古和亲就少有结局好的,大部分的人,不,或许直接可称为物品。 肆意赏玩的物品。 华妧眸光加深,“父亲说,他要亲自去接文宁公主。”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派有份量的人去接,一表楚国的重视,二来让禹国不得不放人。 华姝寻思了会,才道:“你嘱咐父亲,最好是先派人先潜入禹国,看能不能联系上文宁公主。” 禹国向来傲慢,他能做出很多卑鄙的事,面对这样的人,就需要以同样的手段。 再者,文宁公主定然也有话要说,能够先行联系上,那是最好。 华妧点头。 ......... 许沚回到许府,乐雅李月都在,牧游正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见着许沚回来,才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一个女人就足以让他头疼,别说两个了,还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乐雅看到许沚回来了,噙着一抹笑就朝着他走去,“回来了。” 若非是有人在,乐雅就会像平日那般,扑到他的怀里,许沚身上的味道,她最喜欢了。 许沚温柔地点头。 琴瑟和鸣模样,李月眼里满是艳羡,她不由得侧目看向了那角落,恰巧角落里人也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都迅速地收回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有消息吗?不关姐姐的事吧。”乐雅关心姐姐。 许沚安抚她,“不用担心。”至于具体的他不宜透露,就不多说了。 听到这句话,乐雅就舒了口气,她相信许沚,他说没事那就没事了。 紧接着,乐雅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了笑。 不过有件事,是晚了点,她的信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许沚没注意她的神情,目光落在了牧游跟李月的身上,他能明显感觉出两人之间的变化。 起初子由身体恶化了,许沚就厚着脸皮去求李月帮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这些年来,很明显感觉到子由的身体好了很多。 当然,离不开李月的悉心照料。 许沚很明白子由的性子,若对李姑娘毫无感觉,他绝对会讲清楚,但他也知道子由不想拖累人家。 不管他做出怎样的选择,许沚都会尊重, 这一生,他都会照料他。 四人在一起,聊了会天,泡茶烤肉,很是和谐。 乐雅总是能讲几个笑话,逗得人笑出声, 牧游的笑很含蓄,但那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正在给他熬药的人。 他不由得垂下眼眸,双手掐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残缺。 第251章 我带你走 * 峡州,快马加鞭,一封信入了知州府。 “不会吧,皇上怎么会让平仪公主前去和亲呢?” 华昀珏见常史说起这些,有些惊讶。 常史站在那里没说话,只是走到了窗前,“平仪生性倔强,心系百姓,若是为了楚国,她是做得出来的。” 峡州消息闭塞,但也听说和亲一事,使臣已经到达京内了。 华昀珏跟着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那你能改变什么。” 若是定下了,谁又能改变。 常史手在袖中缩紧,垂下眼眸,“不管怎样,我要回京一趟,当面问问,她若不愿,我带她走。” 他们夫妻一场,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这些年,他也想过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止是道路不同,而是从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想。 他也是如此。 华昀珏见他这样坚决,也是赞同的,“那好,这里我来帮你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常史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会叫他过来商议,“现在峡州重建的差不多了,基本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章琦。” 华昀珏应下,看着他,担忧地蹙眉,“你这样回去,皇上会怪罪,不如将此次峡州之事,整理成册表,交于皇上。” 常史点头,这些他都已经做好了。 当夜,一人一匹马离开了峡州。 ........ “皇上,此事交给老臣,那是一定完成好。”华晟意说着。 等他去禹国,非得将那帮子龟孙都摁在脚底下。 楚泽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朕让你去接,但没说让你去禹国。” 华晟意有些不解,不去怎么接? 楚泽:“先查探消息,再于城门口当着众人面接人。” 要得就是兴师动众,吸引一部分的视线,再偷入禹国,同那些线人有所联系,得到更多的消息,若是能趁机除掉上官弘业,那是更好。 当然眼下,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淩国,将那太后给拉下来。 毁了和亲之事。 淩国惹怒了禹国,那他就能更轻松的联淩。 华晟意应下,脑子飞速旋转,这跟他想得不是一样嘛,难不成皇上真以为他傻啊,直接闯入禹国城内,去抢人。 这是要人,不是要命啊。 楚泽站起身,还是多嘱咐了几句,到后面拍了拍华晟意的肩膀。 这番模样,华晟意都感动了。 皇上是怕他出事吧。 “此事还是交由温衡义吧。” 楚泽最终还是迟疑了,禹国,是危险的。 华晟意位高权重,是能让天下都看得见楚国的道义,但楚泽确实会担心很多突发状况。 尤其上次他莽撞行事,差点丢了命。 楚泽不想让皇后失去父亲,楚国也不能失去他这个太师。 华晟意那眼眶都红了,当即行礼,“皇上,让老臣去吧,臣不会鲁莽行事,一切以楚国为重。” 都是大事,华晟意安排了很多,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况且温将军带着叶秋去淩国,那件事更为紧要。 华晟意保证再三下,楚泽应允。 不日,就启程出发,同时昭告天下。 ......... 公主府, 平仪从外面回来,裙摆还沾了些泥土,她去城外看她建的一些学堂。 起初是艰难的,很多穷苦人家不愿意将孩子送来学习,都觉得在家帮着干点活更好。 后来平仪一家家去寻,再渐渐地传出去一些名声,陆陆续续来的人更多。 其中还有皇后娘娘帮衬,有了娘娘的加持,有些女娃子也能有这个机会。 这才建了专门的女子学堂,可以学习很多傍身的技能。 平仪净手,身后婢女上前来禀报,“公主,驸...常大人等候许久,正在隔壁。” 那一瞬,平仪差点将盆给打翻了。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拿着帕子将手擦拭干净,“都退下吧。” 平仪垂眸,都这么久了,她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不自觉地触动。 偏房,平仪站在门口,观望良久,并未进去。 门突然被推开,里面正是常史,他接连赶路过来的,衣服也没有换。 胡渣明显,像老了很多,有些许狼狈。 两人对望,仿若隔世。 各自的眼神都下意识地别开,好似多看几眼,就能泄露心思。 常史侧过身子,很明显是有话与她说。 平仪提着裙摆,没有了从前那般的高傲架子,现在的她多了随性。 走到里面,平仪便问起他,“你怎么回来了。” 峡州离这里可有几千里。 若非大事,他不能擅离职守,此前听闻峡州水灾,莫不是没有治理好? 常史:“听闻你要去禹国,我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平仪睫毛眨动,微垂眼帘,掩去思绪。 “这与你有何干系。就算是去禹国,你又能如何?” 平仪话语里带着好些质问,有些咄咄逼人。 常史没有往日那种不耐烦,“禹国是狼虎坑,我带你离开。” 平仪听着扬起袖子坐在那里,望着面前的人。 “带我走,你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 常史知道她是耍性子,但现在他经历多了,也足够成熟,“平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你现在立刻,随我离开。” 平仪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抓着凳沿,望着他,“楚国,建功立业,志向,不是在你心里最重要吗?” 这话是将常史给问住了。 他站在那里,身形有些恍惚,双手不禁有些颤抖。 打他决定赶来的时候,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看着她入虎穴。 平仪见他不说话了,别过眼,冷冷道:“你走吧。” 常史思绪剥离,他几乎是下意识习惯转身,从前诸多,他做了很多对不住她的事。 现在让她陷入这两难之地。 让她逃走,当楚国罪人吗? 他如何能做到,常史双手不由得握紧,脚步刚踏一步。 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所以,你看让你走,你就走。” “每次都是如此!明明都相隔两方,此生不见。” “你来做什么!”平仪走到他的背后,抬手打在他的身上,发泄着心中的一些怨气怒气。 说着,平仪眼里的泪不自觉地落下。 常史转过身,看着她哭了,那双手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平仪,是我对不住你,我可以去宫中求皇上,也可以商议对策,此事并非只有那一条路。” 平仪垂泪,只是想说点什么,半天没有动静,寂静的夜色里,她悄悄靠近他,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平仪声音哽咽,“能不能抱抱我,最后一次。” 这些年来,她经历了太多。 常史感受到她的靠近,双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心跳声,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声音。 ........ 第252章 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少年 皇宫中。 允珩从一旁往坤宁宫走去,手里还拿着什么,脚步加快了些。 走到院内,知白就上前接过书盒,见他的目光望着内殿,“殿下,您是要寻皇后娘娘?” 允珩点点头,“母后还在休息吗?” 知白:“皇后娘娘醒了,您去就成。” 允珩见状,才快步朝着内殿走去,瞧见母后在焚香,他上前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一旁的温嬷嬷瞧见允珩,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华姝将香放置在香炉上,转身看到允珩,嘴角上扬,“允珩来,母后抱抱。” 即便允珩现在贵为太子,但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允珩乖巧地上前来,“母后,这个给您。” 他说着,小手拿出一个东西,精巧的竹蜻蜓。 “少傅教的,儿臣做了好多,这个是最好的,儿臣想送给母后。”允珩说着,有着淡淡羞涩, 此时的他才有着明显的童稚。 华姝心头一软,接过它,细细打量着,“真好看,瞧瞧,珩儿做的,是不是非常精致。” 她说着,扬起那竹蜻蜓,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或许在别人眼里它只是个不起眼的玩物件,但华姝觉得它价值千金。 温嬷嬷笑着:“可不是嘛,殿下的手艺好,对娘娘也是满满的心意。” 一边的云秀云悦纷纷应和着。 尤其是温嬷嬷说着说着,眼里不由自主泛起泪花。 看到娘娘现在是这般幸福,她内心是真的高兴。 华姝伸手将允珩抱在怀里,“珩儿乖,母后非常喜欢这个礼物,谢谢珩儿。” 允珩在母后的怀里,满足地笑了笑。 母子之间的温情满满。 华姝将他拉到小榻上坐着,顺带给他整理着衣裳,允珩小脸都能看到一些疲惫。 现在允珩是太子,那些个少傅太傅朝臣,都轮流来给珩儿上课,学得东西多了,哪能不累。 最了解儿子莫过于母亲, 华姝知道允珩聪慧,这些都不在话下,她唯独担心就是允珩的性子。 他不是那种自闭不爱说话,而是他内心太丰富了。 无法用言语将内心的感受表达一二。 他能敏锐地捕捉到外界的一些讯息,但又本能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他还只是个孩子,都在不懂事的年纪,却有着大人都可能没有的自制力。 华姝从前觉得,大了就会改变。 可她现在认为,有些东西是天生注定的。 他就是这样的孩子,无法像其他小孩那样,没心没肺,自在快活。 “珩儿想当太子吗?”华姝第一次去问他这个问题。 因为他是自己的孩子,生来,就是要当太子的。 不曾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允珩转动眼珠,思量着母后的问题。 “太子可以为父皇分忧,能造福楚国百姓,更能保护好母后,珩儿是愿意的。” 允珩或许还不能确切知道这条路是怎样的,但他在自己有限的知识里得到了答案。 他眼里,保护好母后是责任更大的。 父皇也同他说过, 母后的前半生是要靠父皇的宠爱,后半生就要靠着他的努力。 华姝看着允珩,听到他的话,鼻头一酸。 这样的话她又一次听到了。 她生下的几个孩子,都是这么好,这么优秀, 抚慰她内心深处很多痛苦、不堪。 华姝双手抚摸着允珩的小脸,柔声道:“珩儿,责任再大,但现在母后只想要你开心,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她比谁都知道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童真,年少的时光总是一眨眼便消失。 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少年。 她想慢一点也不打紧,给珩儿的童年留下一些美好回忆,至少在未来路上成为他一点点的支撑,那就足够了。 允珩看着母后,能感觉到她情绪上的起伏,“母后开心,珩儿就开心了。” 华姝捏了捏他的脸,“那明日母后陪你去放纸鸢,再去太湖泛舟。” 允珩再懂事也是个孩子,听到这些,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笑容。 “还有阿姐一起去。”允珩说着,华姝点头,“自然。” “父皇,父皇能去吗?”允珩不由得多问一句。 华姝点头,“珩儿想要父皇去,父皇就能陪着珩儿去,明天放假一天。” 这会的允珩是真的有了精气神,他当即站起来,“那儿臣先去将少傅今日布置的功课完成。” 都不等华姝说话,允珩就提着步伐走了。 华姝失笑,眼里却是有些欣慰。 一旁的温嬷嬷看着殿下这么开心,也是笑着,“娘娘,奴婢去给小殿下告假。” 华姝点头,她从盘子里拿了个蜜枣,缓缓放入嘴里。 很甜。 却不是当初那个滋味。 曾经吃不上蜜枣,成了执念,而后来终于能吃个够了, 身体却垮了,人这一生说短暂是真的短暂。 能追溯的幸福时刻,极少极少。 她不是个爱回忆的人,大概是不想被痛苦绑架,即便它会时刻充斥着她的生活。 华姝偶尔会觉得现下不真实,好似偷来的时光一般。 但不管怎样,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管它是在哪里。 次日一早。 便去了太和殿前面宽阔的草地上放纸鸢。 纸鸢都是自制的。有大鲤鱼,还有燕子,蝴蝶。 明玥允珩一人拿了小小的蝴蝶,在草地上撒欢地跑,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华姝挑了那条大鲤鱼,将线压了压,才迎着风慢慢放线。 现在是国事杂多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心机。 不能让旁人抓到话柄。 等那纸鸢慢慢起来,只看到那鲤鱼下荡着几个字。 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大纸鸢放起来需要更多的技巧,把控好风的方向,才能飞得更高。 华姝今日穿的是简单的骑马装,适合跑动,快速提着步伐,那纸鸢才渐渐高起来。 御辇从乾清宫启程,李胜就看到了那大纸鸢,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字。 不用想,都知道是娘娘的手笔。 李胜稍稍抬头,见皇上已经看到了,他坐在御辇上,仰着头看向那个方向。 “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是他毕生所求。 楚泽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奔跑的三个人,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容。 尤其是华姝,迎着风,眉眼带笑,美得不可方物。 楚泽望着她,眼神里溢出了柔光,嘴角跟着上扬,备受感染。 第253章 处罚 楚泽下了御辇,朝着他们那边走过去, 允珩先看到父皇,眼眸微微亮起,提着那风筝朝着楚泽跑去。 只是跑到一半,那线耷拉在地,不小心脚踩在上面,被绊倒,脸朝地上摔去。 楚泽早在他跑来的时候,就往那边走了,见他摔倒,忙伸手快速揪住了他的后领子,一把提起。 允珩本来是被吓了一跳,眼见没摔着,虽然有些呼吸不畅,但还是眯眼笑了笑,很是可爱。 等父皇将他放下,允珩才得以喘息, 他小脸通红,手还不由得举起纸鸢。 “父皇,放纸鸢。” 楚泽大手抚摸他的头,揉了揉,这傻孩子。 他顺势接过纸鸢,弯下腰,握住了允珩的小手,试图纠正他的姿势。 “刚刚放的有些问题,来,父皇教你。”楚泽说着。 楚允珩点点头,“是,父皇。” 父子俩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华姝脚步慢慢停下来,自然也是看到了那边,笑了笑,就将纸鸢递给了边上的小太监。 放纸鸢是个体力活。 她是得歇会了。 那边明玥体力是真好,跑得是飞快,就差蹦起来放了, 快跑到那尾端了,才看到父皇来了,又带着纸鸢朝着父皇那边跑。 “父皇,父皇,父皇!” 明玥声音清脆,很是兴奋,顿时整个场地都回荡了她的声音。 听着声,楚泽下意识开口应道,“来。” 楚泽抬头,就看到小公公拿着那大鲤鱼纸鸢在那里放。 至于华姝的身影,他回过头环顾一圈,才看到她找了个阴凉地,坐在躺椅上休息。 边上的婢女正在给她扇风递茶。 楚泽失笑,背后就迎来了自家小公主的热烈相拥,“父皇,明玥可想您了。” 明玥小嘴甜,尤其是面对自家父皇,几句话下来,说的楚泽心头都有几分愧疚。 他是许久没好好陪陪他们了。 楚泽拉着她的小手上前来,本来就没飞很高的纸鸢,掉落在了地上。 明玥转过头看着,脸上流露出些许失落。 而那边的允珩已经将纸鸢放起来了,他有些兴奋,立刻转过头,见到明玥忙招手, “阿姐,你看,是这样放的。” 听到允珩的声音,明玥立马就忘记了不开心,凑上前去很好奇开口,“怎样,让阿姐瞧瞧。” 两姐弟玩到一块。 一时之间,楚泽倒是被他们给冷落了。 楚泽站起身望着他们,看着他们肆意奔跑,欢声笑语的模样,眼里全是满足。 他转身看着坐在那里的华姝,扬袖提步走过去。 两人坐在这里喝茶。 楚泽说道:“太师明日启程。” 华姝点头,此事她早已知道。 “放心,一切朕都会安排妥当。”楚泽继续说着。 他是想安华姝的心。 华姝扶着躺椅侧过身子看他,认真点头,“臣妾相信皇上。” 楚泽知道她会担心,但看到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样子,他的内心无比满足。 ....... 公主府。 一夜荒唐。 常史看着面前熟睡的女人,指尖沿着她的面部轮廓一点点划过。 虽然这么多年不见,但她似乎一点都没变。 常史望着她,缓缓收回目光,悄然起身,捡起衣裳穿戴好,他往外面走去。 有些事是需要解决的。 * 御书房内, 楚泽坐在那里,目光扫视了一眼手上的奏表,又看向底下跪着的人。 “你在峡州立了功,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擅离职守,议论朝事,该当何罪!” 楚泽奏表扔在桌上,语气里透着不悦。 常史早就已经想到这样的结果,不慌不忙请罪,“皇上,臣知错,只是........” 楚泽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什么,公主受天下供奉,理应为之楚国牺牲,焉是你能议论的!” 皇上的话压下来,常史沉思良久,接着道:“皇上,此事并非只有这一条路走。” 楚泽看着他不说话,示意他开口。 常史:“臣在边关之地,峡州都探查过一二,禹国狼子野心,他们根本不是想和亲,而是借此事蒙蔽众人,他最终目的应当是要联合淩国,南下从水上直攻,皇上万万要三思。” 常史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曾就在边关之地峡州一带察看,发现禹国总是暗地里整一些事,但每次都很轻微的活动。 后来淩国边境出现问题,禹国甚至大肆进攻,明摆着威胁淩国。 此次和亲的事件,又是禹国联合淩国,他就怕两国有了其他的计划。 楚泽见他说起这个,就知道常史不仅是管理好了峡州,更是心系国事。 今日楚泽的确是故意试探他的。 毕竟当初他不想要这个驸马的位置,而今又回来为平仪说情,将皇家当成什么了。 此时李胜从外面走来,他瞧了瞧跪在地上的人,又不动声色来到皇上身边禀报,“皇上,平仪公主求见。” 楚泽手揉了揉眉心,随后就将那奏折砸了下去,“你擅离职守,而今劝朕三思而后行,好你个常史,拖下去,重罚!” 李胜都吓着了,更别说外面等候的平仪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顾不得别的,提着步伐赶紧进去。 “皇兄。常史他并非是要顶撞您,他在峡州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啊!” 平仪说着,还不忘仪态,行礼问安。 边上的常史瞧见平仪,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弹开。 莫名带着一丝心虚。 这样细微的变化,楚泽自然能看得清楚,他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探究。 “平仪,他犯错与你何干。” 平仪语塞,现在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了关系, 只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自己回来的。 常史双手叠在额间,说道:“皇上,臣知罪,臣愿意领罚,只是,臣........” “那就拖下去吧。”楚泽摆手,丝毫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李胜作为旁观者,瞅着自家皇上的模样,也不像是生气了,他便知道该怎么做,当即派人给常史拖下去。 可平仪不同,一双眼全部落在常史的身上,见那些人将他拖走,已经开始着急了。 “皇兄。” 楚泽站起身,缓缓开口,“今日不处罚他,自然会有人效仿,难以服众。” 第254章 恭迎公主 平仪听着自家皇兄的话,也不再求情了。 她嘟囔着,“皇兄,你就吓唬人吧。” 平仪也不傻,常史罪不至此,但皇兄不依不饶的,很明显是在敲打他。 楚泽见她冷静下来了,倒是有几分新奇。 他这个妹妹倒是变了很多,至少脑子聪明多了。 “你不厌恶他了?”楚泽说着。 平仪:“我何时厌恶他了,只不过,他不知好歹,但也说不上来是谁的错,现下,他来这里是为了我着想,唉,我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楚泽看向她,“朕是不处死他,但并不会轻饶了他,至少让他吃苦果,也明白,朕的妹妹并非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听到这话,平仪鼻头微酸,她看向自家皇兄,眼眶涌上一层薄雾。 “皇兄,是平仪没用,没出息。” 楚泽也不惯着,不安慰,反倒是笑起来,“知道就好。” 平仪破涕为笑,“皇兄!” 亏得刚刚她已经无比感动,这会就破坏了氛围。 几人到外面,楚泽看了一眼李胜。 李胜心中了然,忙去招呼那些处罚的人,说是说重罚,但也不能给打残了。 况且,皇上也没说打多久,万一下手没个轻重,那不就真的出事了。 这会御书房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传了出去。 刚从盛安堂出来的华姝听了此事,便顺道过去瞧了一眼。 台阶上楚泽站在那里,不知是在想什么,倒是那平仪眉宇间有些着急担忧。 华姝看了会,就准备往回走。 温嬷嬷顺着往上瞧,“娘娘不去看看吗?” 华姝摆手,“不必,就是一场戏,主角都在场呢。” 常史跟平仪之间的事,皇上作为兄长参与调节了,她就不用参与。 * 禹国,硕王府。 文宁穿好了衣裳,开始倒茶,拿着茶杯递给后面坐着的硕王。 硕王一脸的得意,“你早这样温驯,也不至于受罪。” 文宁看着面前的人,拼命忍着内心的反胃。 硕王站起身,嘚瑟着身上的几斤肉,“我告诉你,这次跟你回去的都是我禹国使者,身边的婢女都是暗卫,休想生出别的心思,你老老实实,等你再回来,本王会好好善待你。” 他说着,拍了拍文宁的脸。 文宁什么都没说,嘴角勉强勾出一抹弧度。 硕王心满意足往外面走,很快就进来一行人,领着文宁去药浴。 紧接着,又拿出了那些药膏给她擦拭。 自从知道可以回楚国一趟,硕王就每日命这些人给她擦拭药膏。 等一切处理完,雯雯端进来药,她眼里充斥着心疼。 “公主。” 是太医开的坐胎药,而边上的两个嬷嬷目光始终盯着,显然是她不喝是不行的。 文宁看着这碗黑乎乎的汤药,即便内心充满了排斥,可还是不得不拿起。 她一饮而尽。 见她喝完了,那些人才缓缓离开了这里。 那门一关,雯雯开始拿着盆过来,“公主,你吐这里,等会奴婢再悄悄倒了。” 文宁坐在那里,双眼无神,“雯雯,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雯雯看着自家公主,只觉得她很不对劲,许是真的认命了吧。 这段时间,那些人就像看犯人一样,不离身地监视着。 文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泪不断滑落。 她没得选。 ....... 这一日,清晨,文宁就换好了华服。 雯雯在背后为她梳头,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禁露出笑容,“公主,您真美。” 好久好久,不见公主装扮了。 这几日的滋养,少了很多沧桑,容颜也恢复了很多。 她甚至有些错觉,公主似乎又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刻。 文宁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轻抚脸颊,想笑,却好似在哭一般。 等一切处理妥当,硕王已经站在门口,看着她走出来,那双小眼色眯眯瞅着。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着他的王妃姿色不错。 只可惜,眼下是吃不上了。 文宁就那么端着仪态,往前面走,丝毫没有回头看一眼。 等上马车的那一刻,文宁拉着雯雯的手,悄声说着,“雯雯,这个给你,保平安的,到时候见着了华太师,也好有照应。” 雯雯看着公主递给自己一个花型的荷包, 听着公主的话,内心有些不解,公主不也是要见华太师的吗? 文宁淡笑着,好似没事人一样往前面走。 她抬起步伐,站在马车上,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天际。 晴空万里,云卷云舒。 就真的好似那天出嫁,她站在马车上,遥望故土。 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真好。 文宁抿唇,露出淡淡的笑。 她掀开帘子,进了马车,一行人才朝着城外而去。 城中不少百姓都在看,其中有几名跟随着马车走着,靠得是不远不近。 城南,就看到了另一行人等候在那里。 禹国的使臣,以及禹国送出的五公主。 两行人交汇,禹国使臣骑着马,目光瞥向文宁的马车,那剑就直接挑开了帘子。 见文宁坐在那里,眸光看向他,不冷不热的。 使臣放下剑,说了声得罪,才往城门那里而去。 “开城门。” 一声令下,城门打开了。 外面站着的华太师穿着一身褐色袍子,他站定在那里,面对着禹国的人,他只是轻捋胡须,不急不慢。 等候着自家的公主。 前面禹国使臣下了马,刚想礼貌客气,就见着华晟意仰着下巴就往中间走了去。 “文宁公主,皇上让臣接您回家。” 华晟意说着,拂动袖子,行礼问安。 其余等候的楚国将士纷纷行礼,“恭迎文宁公主!” 车内的文宁泪流满面,“有劳...太师了。” “不敢不敢。”华晟意说着,起身之际,目光扫了一眼城内,紧接着,就开始启程。 禹国那几个使臣都面面相觑,即便是不舒服,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是楚国的太师。 只能由着他。 华晟意大摇大摆回了自己那边,吩咐了几句,他要留下部分人的,至于其他人自然得赶紧回朝。 这回禹国连自家公主都带上了,分明是逼着楚国和亲了。 雯雯拿了一些吃食递上去,“公主,路途遥远,您多吃些东西,好补充补充体力。” 文宁嗯了一声。 她拿着那张饼,目光有些出神。 十天。 就等十天了。 第255章 献苍生 路途说远也不远, 几日下来,就已经过半。 雯雯掀开车帘,将吃食放置在桌面上,看到自家公主拿着那朵粉白的花,观赏着。 很像荼蘼花。 “公主,等回到楚国,就让那尚珍房的人给做成发钗,肯定好看。” 雯雯说着,脸上满是笑容,这样的首饰楚国最会做出花样。 现在看得出楚国对自家公主的重视,由华太师亲自接送,足以表明诚意。 这些日子禹国的人就是想接近公主,太师也不给他们机会。 难得轻松, 以后要是可以不再回禹国,那就更好了。 文宁淡笑,转动着手上的花,放在眼前,静静看着它,声音轻柔。 “通草花,永不凋谢。” 她轻轻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掀开帘,看着映入眼帘的青山绿水。 有多久没能这般畅快呼吸了。 这是属于楚国的气息,原来真的是不同的,就连空中的味道都有差别。 文宁不禁深深呼吸。 只是那禹国使臣驾着马缓缓上来,他是上官弘业的大女婿曾琦。 他扫视了一眼文宁,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文宁手缩回,放下了那车帘。 .......... 这天, 宫门大开,华姝领着嫔妃等候在那里。 没过多久,皇上以及群臣都纷纷前来。 楚泽与华姝同站在那里,两人的目光都望向城门口。 “禹国将文宁公主送回来了,连带来的还有他们的五公主。”身后的中书令说着。 华姝微微垂眼,这件事她是知晓的。 近来她安顿了从太谷山赶回来的几位公主, 她们虽然是外来和亲的,但楚国对待她们倒也不算差,至少能安稳度过余生。 甚至有人并不想回禹国。 这次禹国直接带他们的五公主前来,摆明是想直接和亲。 听闻这位五公主国色天香,是禹国第一美人。 楚泽自然知道禹国打的什么主意,他冷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说别的。 他安排温衡义沿水路一路南下,到达淩国港口松云州。 这是一处不大的城池,但云家绘本上有几处标记,其中的物资有可能超过淩国最重要海洲。 从叶秋的嘴里也能得知,松云州其中必有猫腻,甚至可能是淩国真正的命脉。 若是如此,都不用冒险进淩国皇城了。 几人的心思各有不同,但都在等待时局的变化。 没过多久,城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宋将军等人很快让所有的将士都排在两侧,至于城楼暗箱里都是冷箭,只要禹国有丝毫不轨之举,万箭齐发。 进入城门,自然是要先卸下身上的装备的。 曾琦走在前面,将自己的佩剑扔了过去,脸上满是不情愿。 “楚国待客之道,未免有所欠缺。”曾琦说着。 华晟意正在检查他们身上佩戴的东西,一听这话,当即笑眯眯回道:“曾大人说笑了,毕竟老臣连你们禹国城门都进不去,两相对比,还是你们更无礼些。” 曾琦语顿,想反驳,只见华晟意根本不带理会他。 两位公主的马车也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才彻底打开了城门。 一行人沿着街道往里面走。 楚国百姓纷纷在两侧等候,目光都是在找寻自家公主的马车。 宋将军扬起手中的剑,喝道:“臣恭迎文宁公主!” 话音一落,所有人几乎是在那一刻纷纷行礼。 “臣\/草民恭迎文宁公主!” “恭迎文宁公主回家!” 大街小巷,声音此起彼伏。 雯雯顺着街道走,看着这样的场面,泪水凝聚,不断落下。 她擦拭眼泪,看向马车,嘴唇微微上扬。 至少...至少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家公主。 那这些年公主的隐忍、苦痛,没有白白付出。 曾琦看着街道上那些百姓如此爱戴一个远在异乡的公主,神情有些凝重。 来之前,他从不把楚国当对手,禹国铁骑能踏碎中原,但今日,他突然开始担心了。 站在宫门口的楚泽看到马车出现,扬袖,手放在腰前,此时的楚泽是君王,那双眼里却满是宽慈,装得下众生。 华姝端起仪态,随着他往前面走了几步。 看到那马车缓缓而来,群臣俯首行礼。 马车渐渐靠近,风撩开了车帘,只见边角绵延什么东西。 一点点流下,坠落在地, 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公主!”跟在马车边上的雯雯低头,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尖叫出声。 她掀开车帘,整个人像是失去灵魂般,颠倒在地。 楚泽快步上前去,立马道:“召御医,快。” 后面的嫔妃吓得是花容失色,她们不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那鲜血几乎溅满了整个马车。 华姝定定看着马车里面,那名女子侧仰着身子,脖颈间血痕明显,鲜血还在汩汩流。 她手耷拉下来,双眼未闭,就那么睁眼看着外面,没有了生气。 华姝与她好似对视上了,那一瞬,感受到了她痛苦喧嚣的灵魂。 她并非在说救救我,她只是用自己的身躯,完成了最后的复仇与拯救。 出嫁为楚国,以死献苍生。 华姝脸庞湿润,微垂眼眸,泪一滴滴滑落。 她从来都是利己的人, 可她永远都会为这样的人,祈祷来生。 华姝看着她被人抱出来,瘦弱的身躯,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鲜血沿着她的手腕流下,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华姝的跟前。 那是一朵鲜红到刺眼的通草花。 华姝弯下腰捡起,捏在掌心。 楚泽面色阴冷,马车上摆放着白手绢,上面血书了一行字。 十年欺辱十年恨,九州一同墓前报 仅仅一行字,却道尽这些年的苦痛。 楚泽眼眶泛红,他扫视了那边禹国的队伍,从眼里涌出的杀意。 曾琦还在震惊里久久未曾回神,他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文宁公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了。 第256章 永不凋零 曾琦看到楚国君主的眼神,心底里泛寒,他立马上前拱手,“楚皇,事发突然,应当好好查,免得冤枉无辜之人。” 他自然是觉得禹国无辜,一个公主死了便死了。 坐在地上失神无主的雯雯站起身,她嘶声力竭,“你们才不无辜,文宁公主在禹国受尽欺凌,硕王待她如同猪狗。 公主身上布满伤痕,在得知公主要回楚国,想要强行逼迫公主怀身孕,逼迫公主喝药,涂药,想要封口,可你们休想抹杀这些年的欺凌。” 雯雯跪在楚泽跟前,泪流不尽,声音沙哑:“公主在禹国受苦多年,还望皇上还她公道!” 后面马车里的五公主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她穿着一件红色长裙,模样生得果然是好。 她走下马车,只感受到了周围人不善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往前面走,便看到那楚国皇帝正在那里站着,身边跪着个丫鬟。 五公主目光落在楚泽的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都说楚国皇帝英姿不凡,今日一见,还真是超乎了想象。 没等她走上前去,只见那光亮闪过,血刃卸下了一条胳膊。 五公主瞪大了眼眸,看着那曾琦跪在地上,痛苦捂着自己的手臂,而执刀的人是楚皇。 他神情冰冷,寒意逼人,谁都不敢直视。 “将禹国人,纷纷带走。”他的声音冷入骨。 五公主已经吓得腿软,连话都说不出来。 随着皇上的话传出,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沸腾,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烂菜叶、泥巴、石子,纷纷砸向了他们。 “该死的畜生!” 本该享受礼遇的他们,一瞬间成了阶下囚,受尽唾骂。 “禹国失德禽兽,还请皇上主持公道,绝不与之和亲,草民愿上战场,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我也愿意请战,征战沙场,不胜誓死不归。” 看着无数百姓跪地请愿,那些将士内心同样是难掩愤怒。 华晟意偷偷抹眼泪,上前,“皇上,老臣愿意奉上华家所有家底,共同抗敌。” 他们从来不是退却的懦夫,也不是看着自家人受了天大委屈,无动于衷的禽兽。 十年盟约,是禹国该庆幸,这一纸盟约保护的是他们。 楚泽站在那里,环顾四周,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庞。 他内心汹涌,这就是楚国屹立不倒的根本。 是文宁愿意远嫁他乡,又血祭当场的原因。 楚泽扬起那带血的刀,“十年盟约散,楚国绝不会再和亲。” 十年盟约一散,就代表战争快到了。 可是没人会畏惧,一味退避换不来和平,只有欺压。 这些年的蛰伏,已经给了楚国足够抗衡的能力。 众人看着那血刃上的鲜血,跪地。 前面激愤,后面恐惧,而华姝已经来到了文宁公主的身边。 孙院判等人拿着纱布包扎,摇头,“娘娘,人已经没了。” 其他人低下头,隐隐有啜泣的声音。 华姝走上前,孙院判小声地说道:“娘娘,公主腹中胎儿有一月余。” 一尸两命,她不知道吗?不一定,只是她选了自己的路。 华姝垂眸看着躺在那里的人,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眼,合上。 “放心,一定会如你希望的那般。”华姝轻声说了句。 “将文宁公主葬入皇陵。”华姝安排着这些事。 虽然于礼法不合,但礼在法之前。 这一生背井离乡,愿意在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再也不用奔波离开了。 也不会有苦痛。 华姝将手中的花放在了文宁的胸前,“荼蘼末路,永不凋零。” 雯雯走来听到皇后的话,那泪决堤。 原来是这样,公主早就有所打算,是她太愚钝了。 她从没想过会如此,这些年的苦痛都挨过来了,马上就能接触到光明了啊。 可公主选择了给别人生的希望。 华姝处理好这些事,也有些疲惫了,她揉揉眉心,就看到了那个侍女红肿着眼睛走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花型荷包。 雯雯上前行礼,“皇后娘娘,这是公主交给奴婢的,说要奴婢见华太师,兴许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当时她有些不懂公主的话,但现在想来,公主是已经开始打算好了。 看到皇后娘娘如此对待自家公主,雯雯心中感动,便想到了这件事。 华太师那边已经随着皇上去商议国事了,她转交给皇后娘娘,也是一样的。 华姝接过,并未当场拆开,看着雯雯,便道:“温嬷嬷,你给她找个去处吧。” 温嬷嬷应下。 雯雯泪水盈盈,迟疑跪拜,实则她已经不想继续活下去了,交上荷包,就已经有了殉主的心思。 华姝也是看出来了,“文宁将她的贴身物品交由你,对你是信任,更是为你寻条后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她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她不会干涉。 雯雯跪在地上,从小声抽泣,到后面已经抑制不住哭出声,颤抖地叩谢。 温嬷嬷充分明白她们奴婢的心思,红着眼眶扶起她,“你替公主看看他们的下场吧。” 仇人还逍遥快活呢。 雯雯手不由得握紧,那溃散的眼里才真正有了些许光亮。 她要等,等那些人不得好死。 * 回到坤宁宫,华姝拿着那荷包看了看,很精巧,外观就是个普通的花。 她想打开,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装,开口很狭小。 也许就是个装饰? 华姝正在看,那边的知白端来了补气的汤,他知道今日娘娘忙坏了。 “知白,你来瞧瞧这个荷包有什么特别的?” 华姝将荷包递给了知白,平日里知白做事细心周到,对于这些,兴许能知道些。 知白放下汤,接过,对着光看了看,又低头打量,迟疑道:“娘娘,能允许奴才剪开吗?” “是里面有问题?看吧。”华姝说着,她觉得文宁公主兴许会留下些什么。 知白将荷包剪开,果然里面夹杂了一张纸,他赶忙递给娘娘。 华姝打开,面色凝重,很快就站起身,“去一趟乾清宫。” 知白点头,立马就去备辇。 华姝低头再看一眼,里面写的是,禹国意图杀害淩国君主,掌权北上攻楚。 虽不知道这个是否真实可信,但亦不能忽略,必须要马上将此事告知皇上,做好准备。 禹国要是掌控住了淩国朝政,对于楚国而言,的确是件难事。 很快,华姝坐着仪驾来到了乾清宫,李胜见着娘娘,便没有禀报,让她进去了。 里面楚泽正在与华晟意商议,眼见着华姝出现,两人都愣了下。 姝儿怎么来了。 第257章 真相是什么 华姝穿着一袭紫色长裙,走上前行了个礼,随即把荷包以及里面夹杂的东西递给了过去,“这是文宁公主留下的。” 几人看到上面的字,都面露凝重。 “文宁公主身上伤痕虽然淡化,但隐约见痕迹在,数不清的伤,太医说,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宜有孕,可她已有一月余的身孕。” 华姝将文宁的情况说了一遍。 一月余,禹国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楚泽脸色明显冷下来,那手上的青筋跳动,隐忍着怒气。 华晟意也是愤愤不平,恨不得挥刀直接去摘了禹国那群禽兽的脑袋。 华姝继续说如何安排文宁公主的丧事。 楚泽看向她,“皇后全权安排吧。” 他相信她能妥善处理。 华姝应下,行退礼离开了这里,她将自己的份内事情做好。 至于那些国事,她并不想公然表达自己的想法。 私下说说,皇上不介意就无所谓,真放台面,很容易被人揪住话柄。 华晟意看着皇上的眼神还停留在姝儿身上,心中有数。 当初他还有些担心皇上算计,但现下看来,是能安心了。 这些年来,皇上对待姝儿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 华晟意平复自己的心情,看着桌上的纸张,继续说道:“皇上,看来禹国同咱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想先抢占淩国,提高胜算。 之前皇上是想直接除掉淩国的太后,阻断和亲之路,那禹国就是想暗杀淩国皇帝,北上攻楚。 这样一来,楚国是腹背受敌,处境艰难。 楚泽转身看着地图,目光灼灼,良久才开口,“弑帝,要是为我们所用,那岂不是最好的先锋。” 华晟意听到自家皇上的话,眼神悄然转变。 禹国此举要是被淩国皇帝知道,甚至传入整个淩国百姓耳里。 他成功不了,就会受尽唾骂。 若是成功了,也得不了民心。 “皇上,是立即派人去告知温将军南下去淩国都城?”华晟意说着。 现在温衡义还在松云州,等他前去淩国都城,更迅速。 楚泽摆手,“无需他,淩国都城有人在。” 之前扶五皇子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留了人在都城。 楚泽本来是想要暗杀了太后, 没想到禹国竟然直接想弑帝,动摇其根本,吞噬两国,一统天下。 他岂能让他如愿。 “昭告文宁公主的遭遇,书信传入禹国,此番公主受辱,要求他彻查,即刻处置硕王,否则,兵刃相见。” 楚泽的声音淡淡的,但足够冷。 华晟意立刻应下,他们再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时候了。 况且此事禹国理亏在先,他想以悠悠众口逼迫楚国与之联姻,那现在就是他的报应,受天下的唾骂,让他不得不自断一臂。 李胜见华太师离开了,提着步伐进来,小声禀报,“皇上,禹国使臣求见。” 楚泽:“不见。” 李胜迟疑片刻,还是说道:“那边传话的,说有极其重要的事要禀,涉及皇上您。” 楚泽抬眸,眼里的冷意更甚,“把他带来。” * 傍晚,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 风云涌动,御辇来到了慈宁宫。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内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皇上与太后好似在争吵。 外面的宫人们吓得不敢抬头,这是第一次,见皇上与太后发生这么大的龃龉。 李胜很是焦急,握着那拂尘看向里头踱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使臣到底与皇上说了什么? “如果不是,那是怎么一回事,母后!” 那是皇上的声音,声嘶力竭。 李胜最后听到赵太后呵斥,“逆子。” 随之而来的是清脆巴掌声。 李胜站不住了,显然事情发展到无法预料的地步。 他提着步伐想进去,就见着那门被推开,皇上站在那里,脸色很不好,左边脸上隐隐有巴掌的痕迹。 李胜连忙退开,只见皇上快步离开,他回头看了一眼里面。 赵太后身体无力扶着那椅子,摇摇欲坠。 李胜忍不住担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过神来,李胜忙跟上自家皇上,见皇上独自离开,李胜心中不安,又看向了身后的小奇子,吩咐着,“你去一趟坤宁宫,告知皇后娘娘。” * 楚泽一路朝着南端走,尽头是一座宫殿,宜曦殿。 他双手不禁颤抖,当踏上长廊的那一刻, 眼前画面一转,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孩童满心欢喜跑着,这天他不仅被夫子夸赞,还得了父皇的奖赏,他只想要母妃看到他的努力。 他想母妃能笑笑,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楚泽记得,这一天,是五月二十,晚霞漫天,就如今日这般,铺满整座宫殿。 也是这一天,他永远失去了母妃。 楚泽走到宜曦殿门口,缓缓推开那扇门,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榻上。 那天母妃便是躺在这里,只见她嘴唇发紫,手上握着的酒杯,在他靠近的那刻,坠落在地,叮叮当当的声音。 桌上是母妃留下的罪己书, 耳畔是宫人的哭泣声。 他第一次认识到死亡,来自于自己的母妃。 楚泽缓慢靠近,看着里面的一切,都如从前没有变化, 他许久都不曾回到这里,或许是抵触,又或者是阴影笼罩着。 从前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他努力,是更想告诉母妃,权利高于自由、高于爱情。 这一生,他都想证明。 可她从不给自己机会。 生下他伤害他,最后抛弃他。 他如何能不怨, 有多爱就有多恨。 甚至,他想过母妃是被人害死的,可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自愿赴死的。 这些年,楚泽一直将事情压在心底里, 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提及了。 可是今日,旧事又掀起了波澜。 一枚玉佩。 楚泽将那玉佩从袖子里拿出,这一枚与当初母妃留给他的那一枚是一样的。 只是自己那块被箭击碎后,楚泽又命人将它重新雕琢,配上珠子贴身带在身边。 他没想过玉佩原本是一对。 “楚皇可识得这枚玉佩,听说是宫里流出来的,大概是楚国的太后娘娘?至于如何流到在下这,那就说来话长了, 听闻赵太后抚养您,是受了您母妃所托,不知您母妃与她是不是多年挚友,值得这般托付? 楚皇难道不觉得生母死的蹊跷吗?” 曾琦的话回响在耳畔,楚泽自然不会全信。 当他拿着玉佩去慈宁宫,看到母后脸上的错愕,他便清楚,她一定知道什么。 母妃托付给母后,楚泽一直都有疑惑,因为依照自己的记忆,她们平日来往少,交情并不深。 可以说,母妃与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交情。 楚泽内心无法平静,靠在榻边,他不敢去深思。 他认定的不是真的, 他所相信的也不是真的。 那,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258章 人生最珍贵的是你 坤宁宫内, 华姝正在看明玥允珩练字,见外面来了人,才走出去。 小奇子将慈宁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华姝抿唇,她问过赵太后,知道她是有所隐瞒,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意料之中。 眼下到了关键时期,内乱是绝对不行,这也是当初华姝选择不去追究过往的目的。 甚至她多问,只是想断绝今日之事的发生。 但很显然皇上应当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事。 华姝提着步伐往前面走,询问,“皇上在哪?” “皇上去了...宜曦殿,那是太妃曾居住的地方。”小奇子悄声说着。 听到这话,华姝脚步暂缓,沉思。 听闻皇上登基后,那个地方除了打扫宫殿的,其余人都不允许靠近,这些年就连皇上也不曾去。 想必他内心是真的难受了吧。 拥有盔甲的人,也是有弱点,只是他的弱不轻易示人。 华姝眼眸微垂,她相信皇上会顾全大局。 况且,人痛苦的时候,需要一个独处安静的空间。 此时明玥跟允珩都好奇地探出头来,“母后?父皇怎么了?” 华姝看了一眼小奇子,“你先回去。” 等人离开,华姝回到他们身边,瞧着他们两张小脸懵懂的样子,“三心二意的,练字要心无旁骛,才能写好。” 明玥捧着小脸,笑着,“母后,我们是听到父皇,才会受到影响的。” “父皇还答应要带我们去看猴呢。”允珩惦记着这件事。 华姝揉了揉他们的头发,“好好好,就想着你们父皇。” 她走进去,说着,“只是,这会你们的父皇很想自己的母妃,我们不能打扰,知道吗?” 华姝拉着两只小手,往里面走。 明玥:“父皇想母妃了吗?” 允珩:“父皇的母妃,是不是像母后您这样爱我们?” 华姝抿唇一笑,“自然。” 听到这话,两娃都安静下来了,他们似乎能感受到父皇的心情。 父皇一定很想念他的母妃吧。 华姝抚了抚他们的发丝,不由得抬眸,也许是该去问问赵太后。 她藏着的秘密是什么? ........ 夜色如水。 宫殿里,楚泽靠着榻坐在地面,手臂搭在眼上,整个人都陷入黑暗里。 “泽儿。” 楚泽好似看到了母妃,她遥遥站在凉亭里,似乎朝着他招手,很温柔地看着他笑。 只是许久都不曾梦见母妃,他的记忆竟是开始模糊了。 他朝着那边跑,可怎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听到玉佩坠地的声音,楚泽回过头,就看到了什么人影出现, 紧接着,他坠入水中,双手费力扑腾着,但依旧不断下坠,窒息感袭来。 他要闯不过来气了。 “皇上?” 那柔和带着几分担心的声音将楚泽拉回了现实,他放下手,眼前阵阵晃动,看清楚黑夜来的人。 她穿着简单的牡丹素裙,挽着低髻,一双杏眼里看着他,很是担忧。 华姝放下提灯,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着额间汗水,她来的时候,就看到皇上整个人都在颤动,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楚泽握住了她的手,“姝儿,我刚刚做了个梦。” 华姝感受到他手上的力气,知道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挣脱,而是平和地道:“你说。” 楚泽:“我看到了有两个人影,紧接着,我又掉到了水里,很真实的感觉,不像梦。” 华姝那双眼眸凝重,淡淡开口,“是什么人?” 楚泽回忆着,可是梦里的记忆稍纵即逝,他甚至说完就有些模糊了。 没有印象了。 他努力想,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不由得揉着太阳穴。 华姝伸手将他搂入怀里,“皇上,你是太累了,累了就要好好休息,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她轻抚他的后背,拍了拍,像是哄小孩那般。 楚泽像是找到了依靠,他没有挣脱,而是全身心地靠在她怀里,那紧绷的弦好似找到了安置之处。 华姝垂眸看着他,心中思绪繁多。 有时候,遗忘,是件好事。 ........ 慈宁宫里,灯火亮着。 赵太后坐在那软榻上,望着那红烛垂泪,她手上的帕巾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 管嬷嬷端着热茶进来,见自家主子还没睡,担忧着说道:“主子,这些年您守着这个秘密太辛苦了,告诉皇后娘娘也好,皇上也许........” 赵太后打断了她的话,“查到了吗?玉佩怎么会流出去了,哀家不是让人锁了吗?” 管嬷嬷低着头,为难道:“应该是...广宁王。” 还是好几年前,那个时候广宁王天天瞎跑,又闹腾,经常偷跑。 太后娘娘的阁楼,他是最惦记那些宝贝的。 谁能想压箱底的东西,竟然会被他给拿走了。 “将这个孽障给哀家带回来,哀家不打断他的腿!” 赵太后一听是他,那脑门气血都上涌了,这会皇上就是不怀疑她都不可能了。 管嬷嬷想劝慰,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领命下去,派人去传信给广宁王。 赵太后撑着额头,无奈闭眼。 倩离啊,我违背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你们母子脾气是一个比一个倔。 你若是泉下有知,护佑护佑皇上,让他彻底忘却这些过往吧。 ........ 这一夜,回到坤宁宫,楚泽睡得极其不安稳。 华姝陪他熬了一宿。 楚泽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侧的人,她眼下乌青,显然是没有睡好。 他悄悄起身,华姝并未熟睡,她下意识睁开双眼,想要触碰身边的人。 楚泽感觉到她的动作,那心柔软如水,他看着华姝睡眼惺忪。 “睡吧。”楚泽弯下腰抚摸她的脸,吻了吻她的手,柔声说了句。 华姝是真的困了,还是忍着疲倦,说道:“皇上,好些了吗?” 她不多说别的,只是这么一句。 不管他是痛苦,愤怒,发泄出来了,他感觉如何? 楚泽看着她,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内心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填满。 原来,人生最珍贵的礼物,在这里。 第259章 再给个机会 “睡吧,姝儿。” 楚泽在她耳畔柔声说着。 华姝许是真的累了,听到这话,便沉沉睡过去了。 楚泽打量她很久,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 出去的时候,吩咐其余人不得打扰。 离开坤宁宫,坐上御辇,李胜在一旁忍不住打量自家皇上的神情。 虽然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明显感觉到皇上好了很多。 李胜才禀报着,“皇上,赵太后那边派人去召了广宁王入宫。” 皇上吩咐要盯着慈宁宫的一举一动的。 楚泽双手搭在膝盖上,没有说话,那双眼眸涌出几分的思虑。 若是这枚玉佩起初是在赵太后那里,能让它流露出去的人,就只有广宁王了吧。 “广宁王回来后,即刻告知朕。”楚泽说着。 李胜忙应下。 朝堂上,议论禹国之事,依旧是分为两派,主和、主战。 但文宁公主这事到底是引起不少人的气愤,主战的比原本多了些。 楚泽只是听着他们议论,并未表明自己的想法。 他在等禹国的态度,也是为温衡义他们留出更多的时间。 中书令主要是看皇上的意思,皇上不表态,他便也是站在那里不掺和。 华晟意很明显的激愤,他是护送文宁公主回来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更是知道禹国狼子野心,他根本忍不了。 若非是他的身体不似从前那般,不然,他也得提刀去那禹国,取下几个人头给文宁公主陪葬。 楚泽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书信此刻应该已经传入禹国了,很快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态度。” 中书令拱手附和,“皇上所言极是,若是禹国包庇自家人,便是枉顾两国之谊,也会与民心背离。” 两国要交战,并非是一言不合,而是要周密计划。 打仗是要强兵利器,更需要谋略。 此事也就暂且说到这里。 许沚下了朝到了宫外,就见着乐雅在等他,走上前,“夫人,你怎么来了。” 乐雅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带着的那些补品,笑着,“去看望姐姐,走吧。” 她的笑耐人寻味,很显然不只是去看平仪公主。 许沚瞅她,转念,就想到了平仪公主与常大人的事情。 常大人那次被皇上处置了,听说在公主府养伤,两人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许沚哪里不知乐雅的心思,揽住她的胳膊,“我的好夫人,你就别掺和了,这次常大人回来挨打,也是托了你的福。” 乐雅一听这,立马瞥向他,“偷看我的信。” 没错,给常史寄信的人的是她。 许沚忙解释,“不是为夫想偷看,是夫人信任,一点都不避着为夫。” 他说着,两人一同上马车。 乐雅撑着下巴,嘟囔,“我是看姐姐孤零零的,整日忙着建学堂。” 就是她带她去看看俊男,姐姐也是没有兴趣, 有时候,她都担心姐姐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了。 许沚见她沉思,那眉头紧蹙,不禁笑着摇头,看着外面路过的一家店铺,询问,“那家铺子出了新品,夫人可要尝尝?” 乐雅回过神,不假思索点头,“好。” 许沚笑着下了马车,熟练选了几样,隐隐听到店铺老板说着,“大人对夫人可真好啊!” 乐雅趴在那马车上,静静看着许沚的身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拿着好几个纸包出来,就看到了几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孩童,眼神灼灼看着那些糕点。 许沚看了看他们,又回去买了些糕点,分给了他们。 几个孩童兴奋的几乎要哭了,他们或许从未吃过这样的美味,甚至觉得不真实。 许沚捋了捋长袖,把那包递给他们,“觉得好吃,记住这个味道,并为之努力,好嘛。” “好!”几个孩童齐刷刷应下,即便他们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乐雅静静看着许沚从人海里朝着她走来,嘴角忍不住扬起。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许沚将那些都递给她,除了新品,还有乐雅平日里爱吃的一些口味。 乐雅笑容更甚,顺着靠在他怀里。 她最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能让人安心。 等到了平仪公主府。 没想到正与他们撞个正着,平仪与常史正在门口说话。 许沚搀扶着乐雅下了马车,几人站在一起。 简单说了几句,原来是常史打算回峡州。 “我不能离开的太久,这次着急回来,很多事都没处理完。” 常史这几天都在养伤,虽然臀部还隐隐作痛,但好在能走了,想来皇上是手下留情了。 乐雅听着,不由得看向姐姐那边,平仪什么都没说,很是平静,像是根本不在意。 许沚能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说道:“峡州苦寒,是要辛苦常大人了。” 这次发生的事,峡州乃至边关,估计都会遭受很大的困境。 常史客气说了几句,他心里也很明白现下发生的这些事,但他义无反顾。 那是他一手改造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发展了一大半,不能前功尽弃。 常史不由得看向了平仪,袖中的手握了松,松了握的,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平仪同样是什么都没说,目送他坐上马车。 乐雅望着他们,也是犯难了。 但她明白,有些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明白。 许沚倒是走上前去,与常史浅聊了几句朝廷上的事。 “许大人放心,除非禹国人从常史的尸体上踏过去,绝不会让峡州失守。” 常史说着,这也是他必须回去的原因,随着局势变化,需要加固防线了。 许沚拱手行君子礼。 常史回了礼,随着马车走动,他放下帘子,只是那目光还是看向公主府的方向。 平仪,若我有幸能荣归,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第260章 刺客 ......... 淩国皇宫。 淩帝正在寻欢作乐,听着那箜篌声,很是陶醉。 没一会,就见着那管事太监匆匆走进来,禀报,“陛下,太后来了。” 一听这话,淩帝坐直了身体,端起仪态。 一名穿着华服的妇人走进来,她保养得当,丹凤眼格外凌厉,扫视内殿,所有人都不得不避开。 淩帝没有起身行礼,只是笑着唤了声,“母后。” 淩国太后宣盈。 宣盈抬手,屏退众人,慢慢靠近淩帝,露出一个笑容。“景成。” 淩帝听着,袖中的手扶着那把手,同样笑着,“母后,您要的和亲,儿臣已经照做了。” 他打算盟楚和亲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想她一定会有所行动,后来听说同禹国和亲。 淩帝是同意的,他现在知道淩国经不起战争,两边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想做的,就是在现有的安稳里享受。 宣盈显然是不满足的。 “景成,母后知道你想要淩国安宁,只是你看看,楚国傲慢,根本不与我们联姻,你再看禹国,给出的诚意,你还瞧不见吗?” 宣盈说着,现在禹国又同意割让离他们最近的折州,对他们而来,是得利的,届时联合,伐楚,他们同样能瓜分。 淩帝不为所动,他信不过宣盈,若是让她掌控,以后焉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但他也不反驳,只是打着太极,“母后,现在这些,儿臣知晓,等与大臣们商议,再处理。” 他的意思很明显,后宫不得干政。 宣盈垂眸,刚刚的那些笑容隐去,冷漠地看他。 不知好歹的东西。 商议无果,宣盈离开了这里。 淩帝长舒一口气,刚想吩咐人将那些乐师召回,外面传来几声惨叫声。 “狐媚君上,都拖下去杖毙。” 太后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殿内外,都听得清楚,还有那些求饶声,惨叫声。 淩帝双手扶住那桌沿,青筋暴跳,他想要发怒,但他明白现下的处境,对他不利。 后半夜, 淩帝从噩梦里醒来,浑身被汗水浸透,他梦到自己被人杀了。 他缩在被褥里,良久才觉得缓过来了些。 淩帝想说话,只觉嗓子干渴,他起身掀开帷幕,没等出声,就看到了一个蒙着脸的公公在他床前,月光下那把匕首很是刺眼。 “刺...”淩帝吓了一跳,话没说完,就看到那匕首从头上劈下来。 淩帝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是躲避开了,只是不小心滚落下了床。 “护驾,刺客!” 淩帝喊了一声,就朝着外面跑去。 刺客显然是有些懊恼,咬牙冲上去,匕首朝着那边飞过去,刺到了淩帝的胳膊。 淩帝痛呼倒地,“救命啊!刺客,刺客!” 外面好似没有人。 刺客眼里有些得意,拿起摆在桌面上的剑,朝着淩帝而去。 “去死吧!” 淩帝闭上眼,满脸的绝望,他这皇位还没坐稳,就要丢性命了。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紧接着,就听到剑落地的声音。 淩帝才敢睁开眼,看到是另一名公公,与那个人缠斗起来。 他忙忍痛往外面爬,直到看到那名刺客不敌,他才安心多了。 直到那名刺客被踹倒在地,后来的公公利落地给那名刺客绑上。 他才缓缓朝着淩帝走来,“奴才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是个面生的公公,淩帝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说,“朕封你为御前大总管,你叫什么?”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生怕这样的事下次还会发生。 “奴才鹤川。” 鹤川不急不慢地说着,似乎刚刚不是遇刺,而是抓贼那般简单。 他看着淩帝畏畏缩缩抓着自己衣袍的样子,眼底里满是不屑。 若非得了自家皇上授意,他才不会在烂透了的淩国待着。 “奴才去给您唤太医吧。” 鹤川说着,就要走,淩帝却不放开他,“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别人,随便找个人去叫,你待在朕的身边,不能离开半步。” 淩帝显然还没从遇刺的惊险里缓过来。 鹤川见状,也没有拒绝,这对他而言,更有利。 ......... 禹国皇城。 “废物!”禹帝大发雷霆,跪在下面的,有上官弘业,郑卜焕,硕王等人。 尤其是硕王,已经是害怕到发抖,那身上的肥肉乱颤。 他没想到那该死的女人竟然当众寻死,还将所有罪责推到他的身上。 楚帝想要他死。 “皇上,楚国太嚣张,完全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十年合约散了,要臣说,就应该踏平他们。” 硕王说着,将禹帝的愤怒引导到楚国身上。 说完,他不由得看向了身侧的上官弘业,眼里写满了求助。 当初对待文宁公主,他也是有份的。 上官弘业拱手说道:“臣以为,与楚一战,无法避免,只是现在决胜关键,是要将淩国的资源拿下。” 禹帝冷冷看向他,“你说要拿下,现在都多久了,有进展吗?” 上官弘业倒是没有害怕,继续说道:“皇上,臣以为与淩国太后交换,她会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拿来的,届时,等到淩帝一死,扶她上位,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禹帝依旧是愤怒,蹉跎着手上的信纸,没有说话。 等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禹帝单独留下了上官弘业。 硕王与他擦肩而过,小声嘱咐,“帮本王劝劝,说好话。” 上官弘业什么都没说,等其余人退下,禹帝将那书信甩过去。 “现下,楚帝明显是要以此为借口,攻打禹国。” 他们若是包庇,战前失心,就是大忌。 上官弘业充分明白这一点,那双浑浊的鹰眼闪过冷光。 “臣以为,不如依照楚国之意,处置了硕王。” 舍了一个硕王而已,算不得什么。 禹帝看了他几眼,倒是满意勾唇笑起来,“寡人是没看错你啊,就该如此,凡事都以禹国为重,知道吗?” 上官弘业笑着点头,他比谁都了解眼前的君王。 硕王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但他还是要找个合理的人来做这件事。 “此事,就交由你办吧。”禹帝看向他,吩咐着。 上官弘业领命离开。 禹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手指敲打在桌面,“都说这上官弘业是条有毒的蛇,寡人倒是不那么觉得,养条忠犬,偶尔会咬人而已。” 第261章 背刺 硕王府, 硕王站在那院子里踱步,惴惴不安,他时不时看向外面,“上官弘业怎么还不来。” 那婆娘寻死,连累到他的身上,不仅仅楚帝要他的命,就是朝堂上那些人也不想放过他。 “来了,来了。”门口的小厮赶忙禀报。 硕王走上前去,就看到了上官弘业,着急道:“你快想想法子。” 上官弘业很是平静,只是瞅了周边几眼,硕王清楚是什么意思,很快就屏退了其余人。 “这事,你可得帮我。”硕王说着,这些年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若没有自己平日里推波助澜,想必上官弘业也没办那么快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 硕王说完,见上官弘业依旧没有说话,他也是来了脾气,当即道:“上官弘业,你不会想看着本王死吧,你记着,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文宁公主的死,你也有份,没有本王,也没有你的今天。” 虽然他从未将那女人放在眼里,但后面变本加厉也是有上官弘业的授意。 后来硕王才知道,上官弘业的女儿死在了楚国,他心里有口恶气没出。 硕王的话音一落,上官弘业那双眼里涌出几分幽光,在侧眸的那一刻消失,眼里满是笑意。 “王爷你担心什么,难不成圣上会因为楚帝将你处死吗?再者,还有我呢,你我可是盟友,自然会保您无忧。” 上官弘业说着。 硕王闻言,安心了很多,想他也是不敢,眼下他说这话,就说明圣上那里,他已经知晓了些动向。 “好了,太尉,你也知道本王是个急性子。” 硕王说着,那双手不由得拍了拍隆起的腹部,咧嘴笑着。 上官弘业淡淡露出笑容,那手微抬,就见着外面进来几个女人。 每个都如花似玉,婀娜多姿。 硕王瞧着眼睛都直了,那手抬起,啧啧几声,看向上官弘业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这又是哪来的美人,瞧瞧,水灵灵的。” 他知道上官弘业有很多美人,尤其每个美人会的技巧都各有不同,简直让他不得不念着想着。 现在连连看到几个,硕王忍不住上前打量。 上官弘业却很大方表示,“王爷别急,这些都是送给您的,给王爷压压惊。” 硕王点头,看他的眼神更加柔和,“太尉,你就放心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本王,本王一定给你办好了。” 说着也不等上官弘业回应,就左右揽着两个美人往屋内走,他等不及了。 上官弘业看着他的背影,那脸上的笑意反倒更加明显,手指轻轻捋着胡须,“你我相识一场,最后的极乐之境,算是我对你的慈悲。”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让人毛骨悚然。 上官弘业转身,笑意全然消失,只剩冷漠,摆手。 那外面很快出现了一行人,将硕王府团团围住。 上官弘业走出去的时候,大门合上,而那没片刻的硕王,瘫软在榻上,他还想等会再进入下一步,只是没等他缓过劲来,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胸膛。 干脆利落,鲜血洒满整个床榻。 硕王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她们,脸上满是震惊。 外面隐约响起了什么声音, “硕王自觉有错,以死谢罪,告慰文宁公主在天之灵,和两国之谊!” 硕王手不断挣扎,“老匹夫,你好狠毒。” 须臾,硕王就没有了生气。 太尉府。 上官弘业回到房间净手,没等擦干,就见那人影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夫人廖氏。 “素浅是不是出事了。”廖氏来到他身边说着,神情焦急。 上官弘业神情微变,又很快恢复平常,“夫人,浅浅无碍,只是她的身份,你与任何人都不能提及,更不要打听。” 廖氏显然不信,“最近两国发生那么多事,若是楚国那些人发现了浅浅的身份,岂不是危险了,我不管,你得想法子,让她平安回来。” 上官弘业冷下脸,“我说过,要以大局为重。” 廖氏看到他的模样,泪就落下了,“上官弘业,你还有没有良心,就因为我没给你生儿子,那个贱人给你生了个儿子,你什么都听她的,当初是不是就是她教唆你把浅浅送去!” 说着说着,廖氏十分激动。 当初府中的女儿要不就是定亲,要不就是嫁人了,剩下她的浅浅还未及笄,只在闺房基本不露面。 廖氏当时候也有几分私心,想着上官弘业已经青云直上,这回挑女婿就得更加慎重,选择更多。 没想到这样反倒是成了她最后悔的事。 上官弘业就那么平静冷漠瞧着她发疯。 廖氏看着他不说话,绝望慢慢涌上心头,他的眼里是早就没有她了。 只有上官的荣耀,她的存在不过是他维持好名声的牌而已。 所有人都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廖氏苦笑,这些她早知道的啊,看着他为了权利将女儿一个个送出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别闹了,太尉夫人的位置是你的,谁也越不过你。” 上官弘业看她冷静下来了,缓缓开口,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涌现一丝戾气。 紧接着,他擦干手离开这里。 廖氏望着他,泪不断滑落,这话她已经听过许多遍,总觉得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后面的嬷嬷走上前来安抚,“夫人,您听老爷的话吧,现下后院那个还蠢蠢欲动呢。” 她说的是吕姨娘,纳的良妾,前面几个妾室都给老爷生的女儿,唯独这个吕姨娘一进门没一年,就给老爷添了男丁,这会都有十岁了。 廖氏抹了抹眼泪,她得振作,不然就白白便宜了别人。 嬷嬷继续说道:“夫人,按老爷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要将那孩子过继到您的名下。” 之前夫人就提过一次,老爷也没说拒绝,只是说等孩子再长大点看看。 廖氏听到这话,搅动着手帕,“我与老爷的情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说到这,廖氏还是忍不住皱眉,“就是我瞅着那孩子,怎么越长大越觉得跟老爷长得不像,瞧着像那个贱人,来气。” 嬷嬷见夫人说这话,也不敢搭腔了。 再怎么说,这小少爷是老爷唯一的儿子,偌大个太尉府,也得他来继承,将来定然是过继到夫人的名下。 “好在她也算是立功,为上官家生了个儿子。”廖氏感然说着,她就是去菩萨面前磕破脑袋也是生不出来。 现下有那么一个,总比让上官家绝后,被人耻笑来得好。 第262章 战事起 淩国皇宫, “你是说禹国指使太后要杀了朕。”淩帝从榻上蹿起来,他这几天自从受了刺客的惊吓,都病着起不来床,每晚都要鹤川床前守着。 不然根本不敢闭眼睡觉。 还要瞒着外面那些人,他遇刺之事。 鹤川点头,“不然皇上以为刺客怎么能闯入您的寝宫。” 淩帝表情凝重,又看向鹤川,“那你,你是楚国派来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知道这些事。 鹤川觉得他还没傻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但也没承认,免得狗皇帝背刺他。 “皇上,您处境危险,该想想对策了,躲着不是办法。”他看得出淩帝根本不是生病,无非是不想面对而已。 淩帝皱着眉头,刚想说话,外面的公公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说是担心您,今日一定得见您。” 一听这话,淩帝有些慌张,看向鹤川,“怎么办。”说着,他也知道今日躲不过去,“你快躲起来,别被她发现了,不然,你跟朕都不保了。” 现在他是没心情想鹤川是哪国的,能保护他就是好的。 鹤川撇嘴,也没拒绝,直接掀开龙榻的后面的箱子,蹲了下去。 淩帝看着他动作熟练,嘴唇微颤,他怕是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吧。 这会宣盈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眸光犀利扫视周围,见没有旁人,随后屏退自己身边人,“景成,哀家听闻你病了,给你熬了养生粥,趁热喝吧。” 淩帝看着她端上来的粥,双手不由得握紧,若是在此之前他会喝,因为他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要自己的性命。 毕竟她已经当上太后了,害死自己对她没有好处。 但他还是低估她的狠毒。 淩帝深呼一口气,剧烈咳嗽,摆摆手推拒,“母后,儿臣刚刚用过膳了,您的好意儿臣心领了。” 宣盈见他防备自己的模样,心中了然,看来他知道了什么。 那就更不能留他了。 哪怕是自己不能称帝,大可以再扶持她的孙儿,届时大权在握,无人敢与她作对。 “景成,哀家让你为宣家加官进爵,为何不可?”宣盈说着,袖中摩挲着那发簪。 淩帝不自觉往后退,“母后,你该知道,朝堂之事,不只是儿臣一人说了算,陈素等文人谋士阻碍,您该去询问他们。” 宣盈嗤笑,缓缓靠近他,“其实你心底里也不愿吧,景成,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 她说着,拿着那发簪出其不意就想刺向淩帝, 淩帝有防备,躲开,“你想弑君!” 宣盈毫不在意,视他为蝼蚁般,“虎符应该能调动禁军吧,还有宣威等人,这占领皇城岂不是简单。” 她为了今天,做了准备,若非是老皇帝摆了她一道,她早就成了皇宫唯一的主人了。 淩帝没想到她完全疯了,竟然要逼宫。 宣盈笑着,“除掉你,更简单。” 她抬手,外面涌进来几个侍卫,将他围住。 之前那废物竟是连他都没有拿下,只不过躲得过一次,她不会让他躲第二次。 淩帝看着他们那反光的刀刃,心里没底了,“鹤川,鹤川,你能不能行啊。” 他话音刚落下,箱子开了,人影快的让人看不清。 宣盈刚想说话,那脖子就见了血,她瞳孔剧烈晃动,满眼不可置信。 何止是她,淩帝吓得捂住了嘴,他直接将太后给杀了? 这会那些侍卫缓过神来,提刀往前冲。 鹤川身形灵敏,反手夺过了其中一人的剑为自己所用,听到几声痛呼,没过多久,所有人倒地。 淩帝靠在柱子那里,瞧着,他的腿不由得颤抖。 “还不走,等死吗?”鹤川见他在那里看戏,翻了个白眼,有些暴躁,都说了要逼宫,还傻站着,等他一挑千啊? 淩帝回过神,赶忙就往后面走,“有条暗道,随我来。” 两人从暗道走,很长,走了半响,才见到光亮,外面声音嘈杂,显然是打起来了。 鹤川停下脚步,淩帝有些不解,“你怎么不走了?这儿到了城外,可以先避避风头。”说话的同时,他将自己的龙袍脱下,扔在那里。 “你们淩国内乱,我不掺和。”鹤川说着。 淩景成:“什么意思?” 鹤川:“我是楚国人,除非你投身我们之下,才能考虑帮你。” 淩景成瞪大了眼,虽然在暗道里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一定是无耻,没有下限的。 这跟刀架在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就是想联合伐禹吗,等这边事情完了,我绝对帮你们。” 淩景成说完,鹤川不知道是从哪里撕了块布,“空口无凭,立字据。” 淩景成想说换个地方也成啊,那手上就一阵痛,手指头被他割破了。 “你们楚国做事也说不上正人君子,趁人之危。”淩景成骂骂咧咧,借着点点光亮,在那布上写下了几个字,他才看清楚,这是他龙袍的内里。 鹤川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勉强收下,不过也没事,反正他还会待在这,要是他敢反咬,直接杀了得了。 淩景成当然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想着快点出去。 鹤川将他带出去,直接与陈素等人接上头,在这里还看到了叶秋。 宣家联合禹国造反,他们不得不先离开皇城,退避离这里最近的蕲州,这里的兵马有十万,足以抵挡。 淩国的消息,自然也传回了楚国。 中书令华晟意许沚等人正在一旁商议。 “皇上,现在看淩国有一分为二的意思。”华晟意说着,“那海洲也被宣家的人霸占了,相对而言,淩国皇帝反倒是处于劣势了。” 楚泽点头,拆开了另外的书信,是温衡义的,看了其中的信件,他嘴角上扬,“不急,这回兴许能一举两得。” 松云州果然是淩国最重要的地方,隐蔽得很好,他们能够得手,就算拥有淩国的命脉,这对楚国无非是大的支撑,再联合淩帝,号召天下,平贼寇,鼓动士气,胜率就大大提升了。 “现在该着急的是禹国,让宋将军连同几位将军,整兵待发,分为三队人马,守峡州边关地带,另外一队增援淩国。” 楚泽安排着,之前禹国处死硕王也是在等宣家的动静。 他所预料的没错, 禹国的确着急了,直接出兵十万去了淩国。 边关地带反倒是风平浪静。 华昀珏领着人一直巡视,但连个人影都看不着。 “看来这禹国的目光全放在淩国了。”前段时间,时不时会出现动乱,看似是民众,其实都是有预谋的,都被一一解决。 现在真的撕破盟约了,倒是不见踪影了。 “二哥,温酒了,喝点暖暖身子吧。”边关苦寒,已经开始冷了。 华昀珏坐下,拿着那酒放在嘴边,但还是放下了,他心里有些不安。 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不一会,就见着后方来了人,从马上滚下来,顾不得伤痛赶忙喊道:“峡州,禹国绕后方,攻峡州了!” 第263章 各方的担忧 楚国皇宫内, “娘娘,硕王的死讯已经去文宁公主墓前禀报了。”温嬷嬷说着。 华姝点头,她全权接管了这次的丧事,阵仗大,也是为了让全天下都看得见他们楚国公主的付出。 那硕王说是以死谢罪,十有八九就是禹国拿他平民愤。 知白从外面走进来,说着,“娘娘,华夫人,侯夫人来了。” 再过两日就是太子和小公主的生辰,娘娘是不打算办宴会,毕竟现在情形不适宜。 华姝点头,坐下。 没一会母亲便与姐姐走了进来,华姝笑着招手,“不用多礼,快坐吧。” 现在的华妧气色极好,肌肤白里透红的,身材丰腴了些。 几人唠了会家常,到后面又将带的礼品给孩子们送过去。 张婉怡是真的喜欢孩子,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去侯府带云骁,若非入宫没有那么方便,她觉得同时带三个也是没有问题的。 华妧站在那里看着娘亲的笑容,也是跟着笑了笑,说着,“近来娘挂念昀珏,时常发愣。” 华姝抿唇,没说话。 华昀珏是个倔脾气,他或许没办法原谅自己从前做过的一切,想着出去闯出个名堂。 这些年他立了不少功,皇上也有意召他回来,依家里的关系,当个皇城护卫首领也是可以的。 可能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眼界心性都变了很多,有了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想守护的人。 “父亲忙不在身边,娘她觉得孤单,姐姐若是得空,就多带娘进宫走走。”华姝说着。 华妧颔首,“好。” 她们两人相视,谁也没有往深了讲,因为她们都明白,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虽然舍不得亲人,可退避又能退到哪里去,若是人人躲避,那谁来守护楚国的山河? 覆巢之下无完卵。 “对了,这个给你。”华妧往后瞥了一眼,从嬷嬷手里拿过来一方木盒,打开,里面装的是银票,“还有一些上好的兵刃,我让人清点好就送去兵营,其他的金银珠宝、粮草,等我再整理整理,过些时日,底下的一些富商都会赶往京内,届时我去多跑几家。” 她之所以带这些,是知道姝儿最近节省了宫中开支,加之外界发生的那些事,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打仗是最耗人力物力的。 尤其面对禹国,不是一时之功,说不定是场持久战,那样财力物资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华姝看着这些,心中感然, 她在这个地方,体会到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亲情,家国大义,每个人的使命,一件件的都让她有了新的感受。 这让她的外壳变得柔软,内心平和。 她不像从前,处处带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痛。 傍晚,就传来峡州的消息。 禹国促使淩国大乱,又假借援兵去淩国,实则大军直攻峡州。 楚泽当即派遣将士前往,快速支援峡州。 同时让远在淩国的温衡义辅淩帝重新掌权。 一件件安排下来,就到了深夜。 楚泽揉揉眉心,抚动着手上的白玉珠,不由想起广宁王的话。 那玉佩是广宁王在太后私库里拿走的,压箱底的宝贝,他心生好奇便带回家仔细研究,但瞧着玉佩平平无奇,也没看出特别的,本来想放回去,没找着合适机会,一来二去,他就忘记这件事了。 广宁王又爱在江湖上行走,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被人劫了财,若非是跑得快小命都可能没有了,饥肠辘辘就剩这块玉佩,他便当了,为了当高价对得起这玉佩,他还极力渲染了来历。 至于后面的事,他便不清楚了。 从楚祺说的这些,能得知这块玉佩很早就在赵太后手里,她藏起来,是不想让旁人知晓。 尤其是他。 楚泽目光微垂,他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李胜走进来,见皇上发愣,小声提醒着。 楚泽回过神,摆动袖子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他是去坤宁宫,说真的,他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 这个点,华姝早就已经歇下了。 楚泽站在房间里瞅了瞅榻上的女子,蹑手蹑脚走了几步,他没有去床榻,而是在对面的小榻上将就。 他知道姝儿睡眠浅,一碰她就容易醒。 楚泽和衣而卧,透过那窗缝能看到隐约的夜色,现在天冷了,就是连星星也少了些。 瞧着瞧着,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以至于次日华姝醒来,看到小榻上躺着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毯子给他盖上,不过皇上显然是没睡好,他兀然睁眼,带着几分迷茫,等看到华姝,他才清醒过来。 “夜深露重的,皇上怎么在这歇息,小心着凉。”华姝语气有些责怪。 楚泽伸手搂住她,蹭了蹭她的脸颊,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 华姝眼眸流转,试探问了句,“峡州出事了?” 朝堂上的事她自然知道一些的。 楚泽嗯了一声,“朕已经派兵驰援了。” 华姝点头,看着他疲倦的模样,手微微抬起,轻轻给他揉揉额间。 “这个时候,皇上更要保重龙体。” 此战避免不了,禹国谋算已久,若非皇上布局抵御,破除禹国蛮横行事,那楚国与现在的淩国也没什么两样吧。 淩国一分为二,内乱不止,甚至各州县有些人已经占山为王,时局动乱。 楚泽点头,感受她手指尖柔软,那疲倦骤然减轻了些许。 不过他也就待了片刻,就去上朝了。 这边华姝用着早膳,踏雪今天倒是没有乱跑,乖乖趴在她的脚边,时不时用它的小爪子扒拉裙角。 华姝用完膳,就将它抱起来了,“出去走走。” 近来事情太多,她闷得慌。 华姝抚摸着踏雪的头,只见它舒服地打着哈欠,很是惬意。 她走着走着就看到之前种下的红豆,现在长高了不少。 还有小公公正在打理,回过头见到皇后娘娘,吓得连忙跪地行礼。 华姝看了看,目光倒是瞥向了那最西头的角落,往那边走。 小公公见娘娘的意图,小声提醒,“娘娘,那边煞气重。” 听闻那个地方从前闹过鬼,还传得是有模有样,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去了。 第264章 那个少年 华姝脚步没停,继续朝着那边走,身后跟着的婢女面露担忧,只能紧紧跟在娘娘身边。 看起来挺大的水榭,只不过底下已经干涸,甚至有人为填充的痕迹。 “娘娘,这里怪阴冷的,还是走吧。”云悦有些担心地说着。 华姝没有多说别的,颔首,“嗯,回去吧。” 见娘娘应下,云悦舒了一口气。 * 峡州,禹国的骑兵来势汹汹,显然是做好了准备。 常史站在城楼上,他知道援兵一定是在路上,只希望能快一些。 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片,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快到达他们的极限。 老弱妇孺能躲的躲,若是到最后一刻,万不得已,他便领着众人杀出去,给他们留出撤离的时间。 他是峡州的知州,所有人能退,唯独他不可以。 探查的人从底下走上来,神色匆匆,“大人,敌人从侧方北门强攻了。” 常史跟着过去,吩咐着,“过去一队人马增援,将剩余的石料砸下去!” “是。” 禹国派出的是精兵,箭如雨般散落,城内外皆是惨烈。 峡州地属偏僻,虽有准备,但仍是比不得禹国派来的十万精兵。 常史静静站在自己的房间内,思绪万千,他知道,真是要到最后的时刻了。 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帕巾,将它小心叠好,放在胸前。 这一夜静静的,却难眠。 深夜一声号角响起,就听到杀穿天际般的吼声。 只见禹国后方火光漫天,受惊的马儿,粮草被毁了,这打的禹国是措手不及。 来的人是华昀珏,他领着两万人赶来,两日前刚到,并没有急着支援,毕竟那时禹国士气正盛,过去无外乎送死。 华昀珏观察了地形,先领了一千人暗自前进,目的便是要趁禹国又累又乏的时候,给他一击。 今天这场火就是送给他们的礼,借着西南风,火势连绵,很快就烧到了帐篷。 “杀了他们。” 禹国自然是发现了华昀珏等人,吼了一句,朝着那边而去。 华昀珏骑马,扬起手中红缨枪,“杀!”后面的一万人马从侧方杀出,另外一万那齐刷刷的箭射出。 这样的招式倒是让刚刚受惊的禹国士兵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很快禹国就调整了战术,骑马杀出。 外面的动静传入城中,常史登城楼,眼里有几分惊喜,他以为是大军提前赶来了,但当看到那穿着银色盔甲的小将军,拿着的那红缨枪,他知道,是华昀珏领人先赶来了。 禹国十万精兵,坐以待毙,峡州必破。 而今城内能整合三万,加上城外的两万,虽只有五万人,但士气不可挡,足够抵挡一阵了。 常史很快就清点了城内的将士,同时吩咐一队人马带着老弱病残撤离,其余健壮之人纷纷加入队伍,这算下来,也足足快有四万人。 很快,城门一开一闭,同禹国展开厮杀。 他们就没打算回头。 六万人硬生生打出了十万人的架势。 这一夜的厮杀,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常史到底不是习武之人,手臂腿上都被砍伤,他退避几步,就看到那冷冽的大刀朝着他砍来。 他抬起手中剑抵挡,直接断裂成了两截,本来以为必死,只见那杆红缨枪刺入了敌人的胸膛。 华昀珏用力将人给挑开,“没事吧?” 常史摇头,就见着后面又来了人,“小心。” 华昀珏躲避不及,胳膊被刺伤,他忍痛回首将人踹飞。 两人搀扶着,看着场上的情形,算起来,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你先回城吧。”两人同时说着话,都知道再待下去必死无疑。 大军到达要十天,就算最快最快也要七天。 “禹国不只是要峡州,已经连同宣家攻了离咱们最近的两个州县。”边关防守不能丢弃,两万是他能带的极限,本来是要去周边几个州县寻求支援,但没想到禹国阴险至极,摆明是想吞掉西北这一块。 常史神色凝重,“贪得无厌,必遭反噬。”他嘴唇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了。 华昀珏扶着他往后面撤,现在禹国也不占上风,说不定情形好,还能坚持一天,这样就更能拖垮他们的进程,得更大的胜率。 两人往城门方向走,楼上的人看到了,立马下来接应。 只是那一刻,几支冷箭袭来,禹国人显然是发现了他们,一股脑朝着他们这边冲。 华昀珏忙将常史推入城门,“你先回去。” 他躲开冷箭,提着步伐,牵着那城门脚下的马,迅速上背往相反的方向走。 其中提着砍刀的是禹国镇西大将军刘骏,他飞身上马,一路追着华昀珏。 华昀珏手持红缨枪与他对了几招,很明显自己落下风。 “刘骏,你当初屠戮我楚国整座西洲城,受封镇西大将军,今日,我必取你狗命。” 刘骏不以为然一笑,“就凭你,无知小儿,找死。” 他身形几乎是华昀珏的两倍,身经百战,哪能看得起这黄毛小子。 两人交战,华昀珏很快被他压着打,人仰马翻,利刃朝着华昀珏的背砍来。 华昀珏脸沾染尘土,咬牙躲避开,刀砍在了他的半边盔甲上,直接破开了口子。 五脏被震的发麻。 刘骏轻蔑一笑,这人那两下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华昀珏吐了口血沫,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双眼猩红,一心只想杀了他。 留着这人,峡州必然逃不过被屠戮的命运。 哪怕是拼上他这条命。 “啊!”华昀珏撑着身躯而起,举起那杆红缨枪刺中他的马,刘骏没有防备,被甩在了地上。 华昀珏顺势而起,刺向他的脖颈,刘骏是有实力的,手上的刀迅速挡下,但手臂还是划开了一道长口子。 “老子弄死你。”刘骏吃痛,好些年没受伤了。 两人交缠,华昀珏被他踩在了地上,翻不了身,刘骏手上的刀就要挥向他。 只听见耳边传来风声,好几支箭飞来,刘骏赶忙挥刀挡下。 正是常史指挥着弓箭手,继续几支下来。 刘骏武功再好,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缠斗下去他讨不着好,转变方向,“攻城门!” 他想走,地上的华昀珏用尽全力,禁锢他的腿,目光看向城楼上,遥遥对望。 “射!”华昀珏大喊一声。 常史即便听得不真切,也知道何意,可他的手颤抖,始终没有下令。 刘骏开始慌了,啐了一口,“你个疯子,真是不想活了。” 那一刻,他手上的刀直接刺向了华昀珏,想要挣脱,可华昀珏那手如城墙般,将他固定得死死的。 “换你,我不亏。” 华昀珏浑身冒汗,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刘骏还想挥刀,冷箭朝着他而来,躲避不开的他,一箭穿透了他的手、胸膛、腿。 刘骏痛得跪地,最后一箭从他的头穿透,他瞪着眼眸,说不出一个字。 常史站在城楼上,握着弓不断颤抖,他看着华昀珏的方向,红了眼眶。 那个少年,意气风发啊。 第265章 他做到了 华昀珏看着刘骏已经死了,才放开手,无力地躺在地上。 鲜血不断从口中流出,胸前那刀痕也在溢血,疼到麻木。 华昀珏仰头,风吹拂而来,扬起尘沙,好似传来了远方的声音。 “昀珏,别怕。” “昀珏啊,好好用膳,好好休息,好好活着。” 华昀珏仿佛看见了爹娘,手微微抬起,想最后触碰他们。 “爹,娘,恕孩儿不孝...但...你们会为孩儿感到...骄傲吧。” “你们都要...好好用膳,好好...休息,好好...活着。” 华昀珏声音渐渐落下,意识开始模糊。 弥留之际,隐约看到了楚国旗帜出现,耳边也响起了希望的号角。 那一瞬间,天际泛起鱼肚白,黎明穿破了黑暗,迎来曙光。 华昀珏噙着一抹笑,缓缓闭上眼,那手臂垂落在地。 他们终于来了,峡州有救了,真好。 真好啊,他也能安心了...... * 楚国的援军到了。 禹国原计划是三天攻下峡州,但不曾想五天都没能攻破城池。 甚至在第六天就看到了援军,这个时间,大批援军只能是没日没夜赶路才能做到。 即便身体疲惫,但看到为了守护城池殊死一搏的将士,看到遍地伏尸。 他们的愤怒到达了最高点。 杀红了眼。 这是鲜血铸就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常史打开了城门,顾不得身上的伤,领着军中医官,一心朝着华昀珏的方向跑去。 “救他。” 常史摔了一个跟头,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出血。 医官背着药箱着急地朝着那边跑去,来到华昀珏身边,伸手探他的脉搏,仔细查探。 他脸白了白,常史一拐一拐来到这,立马蹲下来,焦急询问,“怎么样啊?快救人啊!” 医官红着眼眶摇头,“大人,脉象全无啊!回天乏术!” 常史像是失重般颠坐在地,他垂眼看着地上的人。 他脸色泛白,毫无生气。 常史嘴唇颤抖,眼眶泛红,仿佛还在昨日,他们还在把酒言欢。 约定要一同回京内,要骑最好的马,踏遍整座皇城,看尽繁华。 他时常说自己做过的混账事,他说想荣归故里,做那个让父母为之骄傲的儿子。 常史泪水滑落,声音颤动,“你做到了。” 你做到了,不止如此,你会被峡州百姓记住,会成为那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骄傲的华昀珏。 “我带你回去。”常史捡起被削断的红缨枪,几人抬着上了担架。 战场依旧持续了一夜,最终归于平静, 峡州城内很安静,大家都静静地抬着担架,自发地救治受伤的将士。 死在战场的将士,也有他们的亲人, 每个人都含着热泪,心中悲痛,可无悔。 一生都无悔, 这是他们的家,身后是他们的国。 此次援军是镇军大将军姜毅领兵,他只在峡州停留了一天,让疲惫到极点的将士休整,之后便火速南下驰援淩国,两面夹击,让宣家无路可退。 ........ 松云州, 华晟意正在与温衡义等人商议,现下淩帝在他们手里,自然能利用,鼓动淩国那些散军投靠。 淩国内部现在真是四分五裂,隐隐有各自为王的架势,就是最近还有几位想代表淩国,许诺楚国帮他夺天下,便将淩国十五座城池划给楚国。 这样的事已经是寻常,虽说淩国小皇帝还没有承诺楚国什么,但再怎么他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名头好用,楚国驰援也是站在了道德的最高处。 门外来了人,是叶秋,他手里还拿了一封信,见华晟意看向自己的时候,明显眼神躲避开了。 这样的动作哪能逃得过华晟意的眼,他立马上前,看到是峡州的信,“峡州城破了?” 叶秋摇头。 华晟意松了口气,“你个老头,城守住了你那副模样吓唬谁呢。” 叶秋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将信递给了温衡义。 华晟意凑上去看了一眼,前面还是高兴的,只是看到最后,神情凝固。 他从温衡义手里夺过来,仔细看了几遍。 “谁说的。” 叶秋见他问着,叹了口气,“刚从峡州来得消息。” 他虽没看信的内容,但刚刚从云逸口中得知华昀珏战死沙场了。 温衡义担心地看着,“太师...” “没事,我没事。”华晟意摆手,不想听他们任何人说话。 他往外面走,步履蹒跚,那一刻,他好像已经老到走不动道了。 连跨那门槛,都显得格外艰难。 华晟意朝着外面走,路上有不少人行礼,也有人张望。 他神色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朝着荒无人烟的地方走,走到山坡上,他撑着身子缓缓坐下。 就那么坐着,看着远处。 寂静无人之地。 他的肩膀开始发抖,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抖,呜咽声,到最后的大哭。 华晟意很少这样撕心裂肺的哭, 一次是夫人难产,一次是今天。 不远处,跟来的温衡义靠着树干,静静守候在那里。 风从那边吹来,他眼眶也红了。 因为他清楚,失去亲人的痛, 一生的思念,肝肠寸断。 次日, 华晟意顶着肿成核桃的眼出现,明日就要助淩帝反扑,他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温衡义眼眶乌青,他同样也是一夜未眠,跟着华晟意熬到了凌晨,后来看着他安全回房,才放心。 几人将明日的事情定下,等走的时候,华太师看向温衡义,嗫嚅唇,待温衡义走近,他才开口,“消息传回京内了?” 温衡义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皇上知晓,乃至整个京内也可能已经知晓了。 “您是担心华夫人吗?”温衡义说着,“等写封信回去,尽量瞒住此事。” 华晟意摆摆手,“我是担心,但我知道夫人的性子,她不喜欢欺骗。 她总是比我想象中坚强,可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担心。 我的珏儿,也比我想象的优秀,可我身为父亲,会后悔没能留住他。” 温衡义静静听着他说话,也想起了一些事。 “我第一次见华昀珏,他问我,战场是什么样的。 我说战场上,人非人,而是击败敌人的刀剑。” “他恨自己犯下的错处,遗憾不曾出去见这四方天地。 比起在父母的羽翼下躲避,他更想成为击败敌人的一刀一剑。” “他做到了。” 第266章 小胜 他做到了, 成为一刀一剑,也成为了父亲眼里的骄傲。 华晟意两行热泪滚落,刺痛脸颊,他很快擦拭,只是扬起头。 “明日即将启程,我先去准备了。”说着,他踉跄地离开了这里。 他痛,可眼下还有自己该做的事。 黄土之下埋葬了无数的尸骨,他们的亲人漫长等待着,就这样在无数个夜里流泪,哭瞎双眼。 他想这样的痛能少些,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天下太平,再不用受战争离散之苦。 .......... 太师府。 华姝与华妧站在一起,两人穿着素色衣裳,都担忧地看着前面的母亲。 她抱着只白色小猫站在亭子里,神色淡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宁愿娘哭一场,也好过这么压着。” 华妧说着,那泪情不自禁落下了,别过脸擦拭。 华姝同样是静静看着,她想起了原主跟她说的话,想起普藏大师说的那些。 难道有些结局注定没法改变吗? “娘,她比我们想的要坚强。”华姝轻声说了句。 看起来柔弱的娘亲,可能才是真正撑起这个家的。 当初她愿以身作则处死华昀珏给个交代,而今日为了天下大势,不让旁人担心,她选择隐忍。 “我这段日子就不回侯府了,在这里陪娘亲。”华妧说着。 华姝点头,“云骁就交给我照顾吧,入宫伴读学些本事。” 当初云骁抓周抓了个弓,皇上也给他赐了个武将名。 但姐姐显然是担心安全,便一直当文人胚子养着。 这段时间在这里陪着娘亲,容易疏忽云骁,华姝将他带入宫里,和允珩一同。 华妧颔首,现在这华府她们姐妹二人要更帮衬些。 回到宫里头,楚泽一早便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将云骁带来了,也是跟华姝有同样的想法,让他当太子伴读。 华姝应下,便什么都不说了。 楚泽看得出她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陪在 她身边。 今年冬日格外冷,大雪来得早。 前方战事焦灼。 楚国辅淩帝夺回了京城,宣家退居云州,连同禹国沿北攻伐。 淩帝虽然夺回了京城,但底下各州县都乱成一锅粥,非一时能抵御禹国报复性进攻。 这场战持续了一个冬天。 陆陆续续的战役,楚国胜得更多,宣家已经完全落败,连带整个禹国都全部被逼回了自家地界。 这回合,是楚国大胜而停战休整。 温衡义等人班师回朝,随之而来,还有淩帝淩景成。 他是来拜会楚帝的。 当然,这也代表了,他的投诚。 淩景成整理衣着,边上的鹤川抱着剑,有些烦躁,“快点啊,你想让我家皇上等你啊。” 鹤川素来脾气不好,尤其是对待淩景成,觉得他实在笨。 淩景成是已经习惯了,念在鹤川救了他不少次的份上,就不计较他的粗鲁了。 入了皇宫, 淩景成目光打量着楚国的皇宫,真是气派,光是看上去就比他们淩国强。 等到了御书房,淩景成不由得整理衣裳踏进去,无形中有些紧张。 不知传闻中仁德天下的楚帝是怎样的人。 等他进去的时候,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楚帝,他穿着黑金色龙袍,金冠束发,双手搭在书案上,在他进门那刻,微微抬眸。 他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的眼睛,只感觉自己无处遁形,任何事物都尽收他的眼底。 淩景成乱了步伐,拱手,又觉得不合自己的身份,背着手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好在楚泽并未为难他,抬手,“坐吧。” 淩景成松了口气,落座,都说楚帝是明君,也没人告诉他这么威严吓人啊。 楚泽此时比平常更加严肃,从根本上就压制了淩帝一头。 他完全占据了主动权,包括接下来的谈话,也都是以自家利益出发。 毕竟帮他不是白白付出的,总要收点利息。 可以是城池,也可以是物资。 淩景成清了清嗓子,他抬眸看了看楚泽,试探开口,“这样成吗,若是能让禹国大败,等淩国恢复民生,便与您签订盟约,此后淩国便依托您楚国。” 楚泽愣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多费些口舌,倒是被他的话给弄得有些不会了。 这是直接让淩国成为他的附属国? 淩景成怕他不愿意,还多加了几条,例如每年上贡多少,可以在他淩国设立专门的监察职位。 毕竟现在的淩国是一盘散沙,若不依附楚国,那国将不国,他也是小命难保。 趁着他还有些筹码,干脆加码让楚国能全心全意帮他。 楚泽看着他,五皇子年纪不大,想来也是怕了。 “那你有什么要求。”今日能敲定便是最好。 淩景成思索一番,便道:“那个鹤川武功高强,不如就留给我,放心,我会善待他,加官进爵,美妾娇娘不在话下。” 楚泽眼眸微抬,嘴角勾起一抹笑。 .......... 淩景成一身轻快的走出来,鹤川在宫门瞅着他,“谈妥了,给了多少?” 淩景成瞥了他一眼,抱着手臂,“你不是让我签过的吗?还问什么。” 鹤川皱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你,你真有种啊!”鹤川惊讶,还带着几分惊喜。 淩国成楚国附属国了,简直是见证了史书级别的事情。 淩景成撇撇嘴,仰头,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窝囊呢。 鹤川抱拳,就打算离开了,“慢走...不送。” “等等。”淩景成见他要走了,轻咳了一声,招手,“去哪啊!你们楚帝说了,要在淩国设监察,就选你了,你还不能走。” 鹤川脚步都踏出去一大半了,他转过身来,“你...” 淩景成啧了一声,“你什么,这是楚皇的决定。估计是觉得你能力出众。” 听到这句话,鹤川那板着的脸才有一丝笑,他的努力终于被自家皇上认可了? 淩景成背着手往外面走,“还有,记着,不许你你你的叫朕,你......” 他话还没说完,那鹤川已经大步甩开了他,走到了前头。 第267章 要怨,就怨我吧 那天,京城大雪, 常史领着华昀珏领着战死沙场将士的名册回来,平日喧嚣的主街无比安静,民众自发跪拜感念。 皇上奖赏封爵,赐坟立碑,楚国上下静默七日。 华家又一次因为华昀珏处于舆论中央,尽管这一次是夸赞,但更多的是同情,觉得华家以后的风光不过百年。 即便外界的声音依旧如从前那般纷纷扰扰,但这次的华家很是低调。 家主华晟意不在,里外丧礼都是华家的女人操持。 虽是如此,皇上亲自吊唁给足了华家颜面尊重, 有了这个份量,其余人只会更谨慎对待。 这次暂时的休战,华晟意难得回来一趟,第一时间便去了宫里跟皇上禀报。 出宫的时候,他牵着马到了茶楼喝了口茶,以前这里华昀珏的是常客,要是找不到人了,定然能在这里发现他的踪影。 华晟意进去的时候,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倒是大家聚精会神听着说书。 说书先生说的是这一次战事,将那些惊心动魄的情节通通编成了一个个故事,精彩呈现。 华晟意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听着。 说书人讲到峡州一战,眉飞色舞,唾沫子喷洒。 “都知道华家有子荒唐无为,犯下大错惹众怒,这眼见性命堪忧,前途无望啊! 哪知这子剑走偏锋,请命远走边关,报效朝堂,减免错处。 都知这边关苦寒,可不是什么享福之地,风吹日晒,真刀真枪的,将士们瞧着富家公子哥细皮嫩肉的,哪能将他放在眼里。 此子倒也有几分蛮劲,不服输!勤学苦练,一遍不行就两遍三遍, 练剑不行,就耍起红缨枪,三年单刀闯贼窝,五年之间,大小战役获威名,六年以少胜多,将禹国名将斩于马下,着实是虎将!” “好!” 一番话下来,囊括了华昀珏的一生。 台下全是叫好声,少年们都听得激情澎湃,或许他们只是听了个传奇故事,但依旧在他们内心深处埋下了一粒种子。 京城里也流传着一句话, 不为纨绔郎,当如虎狼将。 窗前的茶冷了,坐在那里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华晟意乘着马车来到城外,往上走,到了皇上赐封之地,武和陵,这里都是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坟墓。 他提了两壶酒,手里还摆着一件青色的薄纱。 迎着风,他喝了口酒,衣裳外飘着。 华晟意喃喃着,“珏儿啊,是父亲对不住你,这会才来。” 他对着北方,一遍遍高呼着昀珏的名字,声音环绕在山林间,枝头雪洒落。 招魂复礼,对死者的怀念,最后的挽留。 他从未想过,那日的离别竟是他们父子最后的相见。 他偷偷离开,不是胆怯躲避,而是不想见他们伤心,也不想停留自己的脚步。 那些寄回来的信件,他看了无数遍,感受到珏儿在边关的艰辛,也知道他的成长,那危险的边关,成了他用生命守护的地方。 就如他最后那封信里写到, 父亲,近来又清扫了贼寇,孩儿终于闯出一点名声了,看着那些百姓的感激,别样满足,父亲您当初也是如此吧,才会多番涉险,保护楚国山河。 只是您送给我的金丝软甲坏了,虽然没有传闻里的刀枪不入,但也还算暖和实用。 说笑的,跟着我它是遭罪了,它真像您一样,守护着我。 孩儿想,哪怕没有它,我依旧会往上冲,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纨绔少年,我发现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 万一有那么一天,父亲、母亲,你们不必难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我想我是开心的,因为我没有死在那天母亲的鞭下,没有成为华家永远抹不除的污点,这样已经是偷来的幸福时光。 让我拼命努力,还原本该属于华家的骄傲,成为你们的骄傲。 “爹骄傲,爹永远都为你骄傲。” ........ 太师府。 华太师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赶着先去换了身衣裳,才去后院。 一进去就看到夫人坐在院子看着那三个秋千发愣。 连他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华晟意取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夫人,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张婉怡抬眸看着他,打量着开口,“你回来了,瘦了。” 华晟意瘦的很明显,连带两鬓白发越发多,苍老了些。 他听着夫人的话,心头发酸。 看着夫人像没事人,可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人会比母亲更伤心。 “夫人也瘦了。” 张婉怡嘴唇扯动,想说点什么,话好像堵喉咙间,说不出来。 是说之前,还是说最近,是说朝堂,还是说家事。 她将自己尽量放空,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所有,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珏儿仿佛一直都在。 只是看到自己夫君到身边的时候,张婉怡感觉到了内心的委屈无助快要溢出来了。 华晟意完全体会到她的心情,将她拥入怀中,手掌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 “夫人伤心就哭,我在呢。” 他的夫人从来不是娇弱的女子,但在这里,她永远都可以依靠他。 张婉怡靠在他的怀里,两行清泪滑落, 起初只是啜泣,到后面是哭到不能自已。 “夫君,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 张婉怡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她越想好好做,事与愿违。 她的成长环境是枯燥是闭塞是规矩是压抑。 当她遇到华晟意,嫁给他的那天,她才觉得世间可以换一种活法。 她小心翼翼维护,谨守规矩,却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护支持。 华晟意心疼不已,将她抱紧,一遍遍告诉她,“夫人,若是一定要怨,就怨为夫,是我的错。” 一定要分对错,那就都让他承担吧。 夫人比任何人都希望华家好,但没有谁能预料路上会发生什么。 泥泞、陷阱、分岔路口,避免不了。 两人相依都哭了一番。 这样也好受些。 ....... 春三月,御书房内, 楚泽放下笔,看着李胜站在那里,问了句,“今日皇后心情如何?” 李胜沉思着开口,“娘娘心情不佳。” 第268章 改华姓,入华府 这些日子,皇上想方设法,想安慰皇后娘娘,好像都不奏效。 尤其今个还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娘娘是不办宴会,别人都不敢送礼。 “奴才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胜嗫嚅着嘴,倒是第一次在皇上面前说这话。 楚泽瞥了他一眼,“说。” 李胜:“奴才也是听的传言,说华家宗族想要送子过继,保华家百年荣耀。” 现在眼看着华家权势滔天,又后继无人,自然是有打主意的,甚至有的已经就此事展开了激烈讨论。 毕竟禹国此次败阵,淩帝投诚,无疑是为楚国大业添砖加瓦。 真有一统天下的那日,华家便是股肱之臣,更别说太子还是出自华家女。 入了华家门,无外乎是跳龙门。 楚泽神色凝重,手搭在桌面,白玉珠碰撞,叮当响动。 他瞥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奏折,以及一旁放着的圣旨。 “去坤宁宫。” 很快,楚泽来到坤宁宫,就见着华姝在月台上躺着,看着天空,不知是在想什么。 她瞧见皇上出现了,也没有起身行礼。 楚泽对她的无礼行为也是习惯了,当然了,也是自己惯得。 他看着桌面泡好的茶,端过去喝了一口。 楚泽挑眉,竟是雨前龙井,难得,在这里能喝到。 “怎么想着换这茶了,莫不是给.........”朕准备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华姝说道:“心苦,嘴巴苦,换个口味。” 楚泽见她还能说这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她心情恢复了些。 虽说雨前龙井确实回甘明显,苦涩味相较于别的轻。 楚泽顺着她身边侧躺,试探开口,“云骁是个好孩子。” 华姝闻言,抬眸,有一丝不解,这回他倒是没有说那些安慰的话,反倒是提起云骁。 不过很快,华姝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盯着面前的人,“云骁的确是好孩子。” 她其实对外面那些事也听在耳里,但想着事情过去长久些,再打算。 就算是要从宗族里选,也得仔细筛选。 她没有想到云骁,别说是永平侯府的嫡子,就光是外嫁女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人嚼舌根。 若是皇上说,这件事兴许就不一样了。 但外嫁女之子改姓,可谓是惊世骇俗,毕竟楚国史上无前例。 楚泽见华姝坐起来,看来她是知道了自己的意思。 “侯位在哪都可以继承,况且你的姐姐丧夫,依照楚国律令,可以返回娘家,那她的孩子为何不可以?” 楚泽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是想过事情的可行性。 华姝眼眸彻底亮起来,若是这样,也算是保住华家的血脉了。 楚泽看到她的神情,捏了捏她的脸蛋,“姝儿,你有伤心难过的权利,不用事事将自己框在这里,你不止是皇后,你也是女儿,是母亲,更是朕的妻子,你伤心了,我便替你扛着所有的事,等你好了,便与我继续并肩同行。” 华姝微微侧眸看他,楚泽变了很多,他好像同自己一样,变得更柔软了。 “华家会是百年大族的,他的根基已经打下。”楚泽说着,将她揽入怀中,柔声说道:“届时,我便册封咱们明玥为华阳公主,她无论是招婿还是嫁人,以后生下的孩子都可以华为姓。” 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实则会在楚国的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或许后人褒贬不一,但此刻楚泽对自己的决定无悔。 不止是为了华姝,也是想稳固华家的根基,只有无数个这样的人,才有楚国今日,才是楚国能够传下去的脊梁。 华姝靠在他的怀里,由衷谢恩。 从前她或许说过无数次的谎话,但这一次,是真的。 楚泽的确是个好皇帝。 ......... 皇上册封了明玥为华阳公主,同时也让云骁入了华家的族谱,正式更名为华云骁。 这是皇上的破例,也是给的殊荣,彻底断绝了有心人的想法流言。 一切好似归于平静。 华姝领着明玥允珩来到了华府,恰好与华妧碰面,她带着云骁。 云骁这一年八岁。 当初她先找了姐姐谈论此事,想询问她的意见。 华妧几乎是立即答应,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能同她姓华。 “那破劳什子侯府我一点都不在乎,这样能名正言顺赖在华家,多好。” 华妧领着云骁下来,特意喊了声,“华云骁。” 华云骁很是乖巧应承。 明玥悄悄抬头看向自家母后,那大眼珠子眨动,像是在期待什么。 知子莫若母,华姝也唤了一声,“华阳。” 明玥立刻应下。 倒是一边的允珩有些难受了,嘴巴紧抿,就差说出来,他为什么不可以改成华允珩。 当然,不可以。 不然将来楚国都要改姓了。 到了华府,爹娘都在门口等着,几个孩子快步跑过去,就撞到了他们怀里,亲昵得很。 张婉怡脸上难得流露出笑意,一手牵着一个,华晟意怀里抱着明玥,看着两个女儿走来,虽都成了母亲,却好似还是姑娘家的模样。 “来,进门。” 一行人缓缓往前面走,先去了祠堂。 几个孩子也都正色起来了,允珩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拍拍衣袍沾染的尘土,最后将鞋擦了擦。 “舅舅是大将军,大英雄!”明玥说着。 他们都知道的,舅舅是大英雄。 华姝领着他们进去,几个小孩都曾见过舅舅的画像,明玥看着挂在侧方的人,说道:“舅舅在这里。” 云骁允珩跟着过去,三个小孩懵懂仰头看着画像里的人。 好似在对望一般。 “舅舅,别怕,以后明玥会经常来看您的。”明玥红唇嘟着说道。 “云骁也会来,华云骁也会来。” “还有珩儿,舅舅要记住珩儿,珩儿将来肯定能将所有坏人都打倒!” 允珩难得说那么多的话,因为他对舅舅的事了解的更深。 太傅说,人生转变改变都可能是一瞬,或许很简单,但坚持却很难。 就像他要做一个好的太子,也需要日复一日的坚持。 华姝看着他们,“给你们舅舅磕个头吧。” 他都来不及见你们一面。 华姝微微抬眸,就看到从窗外飞进来了一只蝴蝶,它挥着翅膀停留在三个孩子的面前。 她唇角微动, 或许,他已经见着了。 第269章 秘闻 禹国连连吃了几回败仗,禹帝雷霆之怒,处置了一批人,下令,杀敌一百则为百夫长,赏黄金千两,后昭告天下,招募有才之士,能打胜仗,退楚兵者,封万户侯。 皇宫内,远远就能听到禹帝的愤怒声。 上官弘业,郑卜焕等人都低着头,静静听着。 事情渐渐朝着他们无法掌控的方向走。 本来以为能够拉拢淩国,抢占先机。 但没想到楚国势头太猛,不仅仅是破了局,还有反扑的架势。 禹帝气得脸部通红,喝了口茶水,又觉得怒火还没平息,直接将茶杯给砸到了地上。 “你们,都是废物。” 碎片溅起,上官弘业的脸上迅速出现一道血痕,刺痛明显。 他手掌轻抚脸颊,看到那鲜红的血,眼底里闪过一丝戾气。 郑卜焕见禹帝这般动怒,上前说道:“皇上,现下情形对我国不利,不如先撤兵守城,再行商议。” 现在楚国士气高涨,自然是避其锋芒最好。 禹帝一听他说这话,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手指颤抖,“你你,你也是个废物,只知道长他人志气的蠢材!” 他这话说的郑卜焕也是红了脸,憋着气,敢怒不敢言。 禹帝这会就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上官弘业,“你说,怎么办?” 上官弘业沉思,开口,“皇上说得对,现在退兵,属实是助长楚国威风,臣以为,先与之缠斗,再集合兵力强攻楚国东南粮仓。” 这个时候说任何退的话,都落不着好。 禹帝看着他,既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现在也不是最佳攻打的时候,先原地休整吧。” 禹帝虽说脾气暴躁,但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他也很明白,现在跟楚国硬碰硬,或许会拖垮自家。 尤其是粮草供应还根本比不上楚国。 不过上官弘业说的粮仓,还是有可取之处。 郑卜焕见禹帝说这话,心里也松了口气,好歹是先停战休整了。 “皇上,这楚国粮仓分为三大地,若是能占据楚国东南粮仓,那就再好不过。” 郑卜焕继续说着,“现在楚国几大将军全部回朝,不如我们传言休整,再假意攻打西南,吸引他们的大军前往西南,趁其不备,集合大军攻东南。” 从楚国皇城去西南是最远的,但对于禹国而言,却是近的,几次都想拿下这个地方,但地势实在不适合大战,便没有成功。 如果先吸引楚国大军前去支援西南,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禹帝眼睛转动,这会脸上才有几丝笑意,看向他们的时候,也柔和了很多,尤其是看上官弘业。 当他提出东南粮仓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吧。 上官弘业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回去的路上,郑卜焕还是有些发愁,“你怎么不劝皇上退兵呢,现在大军都疲乏,士气低落,根本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不信上官弘业不知道,若是他说了,皇上兴许会有动摇,毕竟皇上平日里也会常听从他的意见。 上官弘业抿唇,“皇上就没打算退,白费口舌作甚。” 听到这话,郑卜焕不由得停下脚步,看向他打量。 上官弘业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便补充道:“这个时候更该想如何护住禹国不倒,皇上他的性子你也清楚,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依着他说,迂回战术,才可行。” 他知道郑卜焕这个人虽没有大才,但愚忠,当初为了让他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没少下功夫,所以在郑卜焕的眼里,上官弘业同他一样,禹国高于一切。 郑卜焕听他说这话,那脸色才缓和了些,点头,“皇上就是太过固执了。” 上官弘业却不以为然, 皇上哪里是固执,更多的是他登基后,日子平顺,就算有战争,也都有凶猛的禹国精锐冲在前面,想来,已经忘记失败是什么滋味了。 都说皇朝不过百年,就要更新换代。 上官弘业思绪流转,那双眼里流露的精光明显,不管怎样,他都会守住上官家。 回了府上,上官弘业还没松口气呢,就看到一个女人走来,她容貌生得美,娇娇弱弱的,看到上官弘业的时候,泪眼盈盈。 这便是吕姨娘。 “老爷,老爷,您要将奔儿过继到主母名下,妾身不敢多言,可是老爷,不能让妾身见不到奔儿啊!” 吕姨娘靠近,噙着泪眼,她想要拉住上官弘业的衣袖,就被他躲开了。 上官弘业很是冷漠,“既是过继了,你便不是他的生母。” 吕姨娘泪水流下,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着上官弘业已经往前面走了,她追上去,想要求情,却被他打了一耳光。 “我说过的话不许再多嘴。”上官弘业冷漠到了极点。 吕姨娘心都凉了,她哭成泪人,直到上官弘业离开,她还有些缓不过来。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当初说过的情话,都是假的吗?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 吕姨娘哭到站不住,侧着身子靠在那里。 不远处待着的嬷嬷瞧着,很快去禀报了廖氏。 廖氏坐在那里,沉思,其实之前老爷对这个吕姨娘十分宠爱,甚至有宠妾灭妻的举措。 当知道吕姨娘生下一个男孩的时候,廖氏彻底慌了,为了维护地位,没少在这段时间给后院塞些新人。 后来好像真的奏效,宠爱被这些新人分走,大不如前。 她从前觉得男人的宠爱果然是一阵一阵的,所以也没那么在意老爷宠谁,只要不动摇自己的位置即可。 “有没有可能,吕姨娘得罪了夫君。”廖氏试探开口。 嬷嬷凑上前来,“夫人,您好好想想,是不是吕姨娘生下男孩,反倒失宠了,老奴从前就听说吕姨娘有个青梅竹马,后来入府,你还记得吗,那六爷喝醉了,还去过后院呢,虽说当时候说是躺亭子里睡了一夜,可这哪说得清啊!” 听到这番话,廖氏嘴巴都张开了,像是知道不得了的事,“是啊,老六后来去上任遭遇山匪还死了,算算日子,还真是........” 边上的嬷嬷思维发散,想的更多,“夫人之前就说这孩子长得不像老爷,细细看,眉眼是不是跟六爷有.......” 说到这里,她也不敢继续了,涉及的内容,太吓人了。 第270章 再多嘴,杀了你 廖氏身体打了个冷颤,扶着凳子坐好,像是要好好消化得到的消息。 这一桩桩的,好似能串起来。 这府上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尤其是后面一个新人也怀孕了,生下的也是女儿。 莫非真的是她不检点......... 廖氏想到这里,就站起身,“不行,我要告诉老爷。” “夫人,您想想,老爷这么对待她,是不是已经.......”嬷嬷说着。 廖氏整个人都颤抖, 对于她而言,不守妇道,这事可太大了。 她现在完全没有缓过来。 仔细想想,老爷的态度确实算得上大转变,说不知道怕是勉强了。 若是他知晓了,却没有揭穿,就意味着他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如果他知晓,为何还要留着吕姨娘。” 廖氏说着,那手情不自禁揪住了手帕,一行泪就落下了,“他是真的对她有情。” 即便她已经看淡这些情爱,可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夫君心里装着别人。 她怎会不难受。 嬷嬷见夫人开始难过了,小声劝慰,“也许只是老爷想留个体面。” 廖氏擦拭眼泪,深呼了一口气,“你去查查。”她还是想知道真相是怎样的。 这些年,她都没敢往这个方向想啊! 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此时窗外一个人影悄然退开。 * 书房,上官弘业背着手等在那里,直到管家将人领了过来,是多日不见的云逸。 他好似长高了些,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那双眼睛依旧是亮亮的,瞧见上官弘业的时候,他嘴角挂着一抹笑。 两人相见,上官弘业开门见山,“你想见我,还真是不怕死,只身前来。” 他猜得到楚国会留人在禹国蹲守,但没想到此人还是云家的嫡孙。 云逸淡淡笑着,丝毫没有慌乱,“上官大人一向是深谋远虑,难道看不到禹国大势将去吗?何不如投身明主。” 闻言,上官弘业大笑几声,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那手捋了捋胡须,“有点意思,老夫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劝降。” 他说着,那笑意又全然消失,冷然道:“你又拿什么来说服我,卸磨杀驴的事情屡见不鲜,楚皇这是当老夫是三岁孩童吗?” 云逸依旧是那般沉静,“那就要看大人的诚意给的如何,要是现下你投身于吾皇,云某愿意担保,届时,定然会保你无虞。” 他说着,长袖微微端起,颇有几分云家之风,“今日我来,就足以表明重视,上官大人,对禹国的贡献,各方都看在眼里。” 这番话,比奉承还要令人舒服。 即便是上官弘业,他还是忍不住笑了,那姿态有几分桀骜。 天下谁不知他上官家。 上官弘业眼珠一转,“云大人给了诚意,那老夫便还你一个,皇上即将派全部兵力攻打东南粮仓。” 他说这话的时候,扫视一眼云逸的神情。 云逸垂眸浅笑,“上官大人是爽快人。” 上官弘业阴恻恻道:“你独自前来,觉得能全身而退吗?”他可从来不是君子。 云逸依旧笑,“上官大人难道不觉得手有些乏力吗?” 上官弘业蹙眉,他的手掌是在颤抖。 “云家退居那么多年,没什么别的兴趣,就爱研点毒,这是十步云巅,若没解药,十步之内,必会昏厥不醒。” 云逸说着,他与虎谋皮,不带点手段怎么会来,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朝着上官弘业洒了,只待他吸入发作,而自己早就服用了解药,自然无碍。 上官弘业神色多变,最终只是笑笑,“云大人好手段。” “彼此彼此。”云逸说着。 上官弘业该庆幸,云逸没有直接毒死他,当然了,以命换命实在不值当。 云逸往外面走,上官弘业并未拦,目光盯着他的背部,眼神锋利。 云逸跟在管家身后,目光扫视后院的方向,眼睛轻眯,笑意流淌。 他来不只是为了与上官弘业交涉,也是来拿一些情报,上官家有自家埋伏在这里的人。 他倒是得知了一些趣事。 上官弘业最在乎的是家族名誉,若是毁于一旦,才是让他最难受的。 云逸将解药扔在一个宽阔的草坪,紧接着扬长而去,后面跟着的管家只能去那草坪里捡。 * “这个上官说话定然是假的,他说东南,那禹国十有八九是要攻西南。”宋将军说着。 云逸看了一眼叶秋,叶秋抿唇沉思。 西南确实方便禹国行事,就是他之前也担心那个地方。 “上官弘业最擅长揣测人心,他知道我们不会相信他的话,也许恰恰说了实话。”叶秋说着,依照他对这些人物的研究来判断。 云逸赞同,“实则咱们前面的猜想,被他的话全部打乱了。” 上官弘业果然是老谋深算,这一句话,东南跟西南都成了可能,那兵力如何分配就成了大问题,平分定然打不过禹国倾力全攻。 宋将军有些焦急,“那眼下怎么办,现在上官知道我们在城中,定然会封锁的。” 云逸摆手,“他不敢明着来,禹帝这个人疑心最重,若是知道我去找了他,那不用我们出手了。” 云逸:“宋将军,你先派人回去禀明皇上,先做好准备安排。” 宋将军应下离开。 叶秋提笔写了一些东西,“他夫人既然想查,我们也可以推波助澜。” ......... 上官府唯一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消息不胫而走。 甚至传闻愈演愈烈,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就差是趴在床底听的。 上官弘业起初不知道,只感觉群臣瞧他的神情不对,直到后面一打听,脸都绿了,他气冲冲回了府上,径直到了后院。 廖氏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刚想上去说点什么,就被上官弘业一巴掌扇到站不稳。 “贱妇,你怎么敢胡诌。” 上官弘业查了,此番消息,都是因为她派那仆妇去打听吕姨娘家中事,结果被他对家给撞见听到了,顿时就起来了。 本来上官家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时候,就遭了不少人笑谈。 廖氏本来是心虚想认错,可眼下被他打的,也是有了怨气,“我怎么是胡诌,外界说的是假的吗?那你为什么让人去杀了六........” 这话没说完,就挨了上官弘业一巴掌,他双眼猩红,“你再敢多嘴,我杀了你。” 他没想到廖氏会查到这件事的蛛丝马迹。 廖氏整个人都恍惚,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人,他的眼里满是杀意。 第271章 自作孽 上官弘业强行让自己冷静,“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告诉了何人?” 刚刚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见他问,廖氏虽然满腹委屈,还是将这些事告诉他。 一扯唇角脸就火辣辣的疼,廖氏不由得落下眼泪。 上官弘业不耐烦地甩袖,就差骂蠢货。 廖氏看到他的神情,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老爷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留着她?” 看上去,他是真的知情的。 留着那孩子她可以理解,如果是老六的,也算是上官家的血脉。 但她不懂,为何上官弘业要留着这么个不忠不节的人在身边。 他可从来不是仁善的人。 上官弘业垂下眼帘,并不想回答。 外面的管家匆匆走进来,禀报,“老爷,吕姨娘想请您前去。” 上官弘业戾气很重,“不见。” 管家抿唇,小声道:“吕姨娘说她有重要的事同您说,若是您不去,会后悔。” 廖氏上前,“那就让她去死。”她眼下恨透了这个女人。 上官弘业微睁双眼,拳头握紧,朝着外面走去。 廖氏见他要走,忍不住跟上,想要拉住他,却被上官弘业一把甩开。 望着他头也不回离开,廖氏忍不住哭了,“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之间,急火攻心,竟是晕了过去。 这边的上官弘业来到偏院,小院素雅, 他大步走过去,推开内室的门。 今天的吕姨娘穿着一袭青紫色的长裙,特意装扮了,能瞧得见她的美丽。 她抬眸看向上官弘业,本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此刻又觉得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她轻笑了一声,无比苦涩。 “原来这么多年,我就是个笑话。” 刚才她还有一丝丝的期盼,希望他进来大发雷霆质问她,传闻是不是真的。 这样至少代表他不知情,但没有,他的眼睛分明表明,他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难怪他变了很多,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做的那个噩梦是真的,或许不是梦, 午夜梦回,他想要杀她的眼神是真切的。 “你为什么不将我给杀了。” 吕姨娘站起身,面对着他说着。 上官弘业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因为,我想看着你一点点困死在这个后院,一生所求不得,眼睁睁瞧着,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 吕姨娘双手颤抖,她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的男人。 当初那些海誓山盟终归是过眼云烟。 “你做到了,上官弘业。”吕姨娘想笑,胸腔阵痛,鲜血从耳朵里,鼻子里流出,她身子无力,往后倾倒。 上官弘业瞧见她这样,知道她已经服毒赴死,他身形未动,还是如木桩般站在那里。 吕姨娘倒在地上,血泪顺着脸颊流下,终归是深情错付。 “你都不曾问一句,便判处我死刑。” “可怜我的奔儿,要遭这样的污名。” “这一生,我都恨你,我真后悔,后悔跟你,相信你,心悦你。” 她的难过愤怒最终都化为了不甘后悔。 上官弘业站在那里,如一个审判者,看向他的罪人。 “主,主子。”从门外跑来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子,瞧着模样,像婢女。 她哭着来到吕姨娘身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是青青来晚了,是青青来晚了啊!” 靛青是吕姨娘的陪嫁丫鬟,也是同吕姨娘一同长大的,数年前,吕姨娘求了恩典,将她风光嫁了出去。 上官弘业缓缓转身,就要离开。 靛青叫住了他,“老爷,数年前,六爷来了姨娘后院,你知道吧,你难道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上官弘业还是没有停留,倒是靛青站起身,她走到了上官弘业身后,扬声喊道:“六爷是干了禽兽不如的事,不知您还记得姨娘身边的丫鬟彩英吗?也是,您又怎会记得一个丫鬟。 都说彩英摔坏了脑子疯疯癫癫,实则,她是被六爷侮辱受了刺激才变成那样的。” 听到这话,上官弘业才回过头,眼神锐利。 靛青无所畏惧,“主子虽说有些娇气,但她对待我们下人向来是好,主子一直愧对她,所以尽力照料她和她的家人。她无力与权贵抗衡,是在保护彩英保护她的家人,也是维护上官家的颜面。 因为她知道,您最看重便是上官的清誉,后来知道六爷死了,她比谁都解气,甚至去特意告诉了彩英,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可以去查。” 上官弘业那一瞬间不知什么东西在心里剥落,神情松动,幽深的眼眸里难得出现几丝慌乱,在看向地上女人的身影的时候。 他有些接受不了,转身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靛青哭着又忍不住嗤笑,“主子,是真的...不值当。” 这一夜, 上官府上格外不平静。 上官弘业像是疯了般,将廖氏囚禁于后院,不得出门半步,后又将涉及此事的嬷嬷以及嚼舌根的下人,通通处死。 上官府以正妻之礼办了一个姨娘的丧礼,着实是与礼法不合,但也变相向别人证明传言是错的。 可即便如此,上官家的事依旧成了京城里的谈资,权贵里的笑话。 上官弘业并未去解释,只是推动着禹帝,排挤对手,将那些针对自己的人,全部处死。 同时城内开启了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胆战心惊。 云逸与叶秋等人已经撤离都城。 回去的路上,也不禁感叹,上官弘业是个疯子。 不过,他们原本的目的,便去搅动禹国不宁。 现在上官弘业看似是助禹帝稳定局势,也是驱除异己,再过段时日,禹国怕是要尽落上官家了。 他们猜测的没错,上官弘业不择手段,笼络朝臣,利用培养的美人继而迷惑太子,同时催动太子野心,对禹帝下了药,达到控制,大权旁落。 或许说,这是上官弘业早就开始谋划的,只是手段更激进了。 郑卜焕等人因不满他的做法,想要集众上书。 却被处以鞭刑,郑卜焕不屈,痛斥上官弘业为禹国奸臣,天亡禹国,后撞墙以死明志。 次年初春,禹国大军压淩国边境,一路北上,想取楚国东南粮仓。 楚国早有防备,两军开启了拉锯战。 一直到了这年冬天。 第272章 天下大定 楚国皇宫内, 楚泽与许沚一同走着,提起了现在的战况。 “皇上,禹国大势已去,楚国定能一统天下。” 许沚说着,心中也开始有些激动,毕竟能见证这样辉煌的历史,是每个文人心里最大的愿景。 楚泽负手站在那里,身姿伟岸,现在的皇上一举一动透着稳重,挥袖抬手皆是威严。 楚泽那双眼里是无数的感慨,好似看到了年少时,曾经立下的誓言。 “今年必须拿下。”楚泽说着,百姓们已经拖不起了,尤其是离战场近的州县,淩国更是已经伤痕累累。 两人走到忞勤殿,就看到允珩站在那里背书,而坐在石桌前的女人,温柔地注视他,满脸慈爱。 许沚见着皇后娘娘来了,还是说道:“小太子现在进步很大,离不开皇后娘娘悉心教导。” 皇后娘娘虽然是妇人,但很多时候眼界看法,都令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透过小太子表现出,他好似已经看到帝王的诞生。 楚泽抿唇淡笑,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骄傲。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姝儿的可贵。 这些年里,她不断改善后宫制度,又推动了各地的女子学堂,并且在贵妇商贩里募捐了无数银钱与粮草,甚至亲自去请铸造名剑的老师傅们下山,传授技法,用于楚国的兵器之上。 每一桩事,她都做得很好。 姝儿必将是他楚国的一代贤后。 “许沚,朕既是封了你为太傅,那太子之事,你要尽心,尤其是朕离开的这阵。” 楚泽望着那前方,说着。 许沚应下,皇上是要去终结这次的战争,更要将淩国以及禹国之地收服。 的确只有楚皇亲临,才是最快平复一切的办法。 要是一统了天下,那还要重新选址,建皇城。 夜里。 华姝来头跑,现在孩子都大了,需要单独成院。 安顿好他们,才慢悠悠地回去。 一进门,就觉察到什么动静,还没等出声。 那双手将她整个人抱起,随后压倒在了桌面上。 隐约还能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 越是这样的氛围越是能让人更敏感。 华姝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用看清,都知道是谁。 但她还是故作受惊,想要挣脱,却一点点被拉回去,承受着狂风暴雨。 “大胆狂徒,信不信,我让夫君来杀了你。” 楚泽咧唇轻笑一声,从背后附在她的耳边,“求之不得。” 他的声音暗哑充满了磁性。 华姝耳畔痒痒的,竟是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那一刻,被他抱起,缓慢朝着床榻而去。 一步一步。 .......... 两人一同沐浴,华姝有些疲乏靠在浴桶边上。 楚泽给她擦拭后背,这样的事,他是做的很熟练。 “姝儿,以后得坤宁宫想要建成什么样啊?” 华姝眯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首先是大,其次是美,最好是开门就能看到景色环绕,对了,院中一定要能有游玩的地方,后院建一个大大的水池,边上种上一棵梧桐树。” 她滔滔不绝,一会想起一个需求。 身后的楚泽脸上满是笑容,很认真地听着。 到了后面,华姝转过身来,抬手,水花坠落,她伸手抱住了他。 “去吧,不用担心,宫内宫外都安然无事。”华姝说着。 那一刻楚泽愣了愣,随后伸手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她永远懂他。 * 楚泽离开皇城这天,大雪。 华姝领着嫔妃相送,群臣两侧百姓纷纷跟着走了好远。 楚泽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城楼上,华姝带着两个孩子在那里,明玥允珩看到父皇,不停地招手,眼里充满了不舍。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他们与父皇第一次的分别。 看着父皇走远了。 明玥率先哭出声,允珩两只手不停擦拭眼泪,无声哭着。 “明玥允珩,不哭了,等这个冬天过去,父皇便会回来, 届时,春暖花开,海晏河清。” 明玥哭得眼睛红红的,抬头,“玥玥不喜欢冬天了,玥玥喜欢春天。” 明玥最喜欢冬天大雪纷飞,喜欢奔跑在雪地里,打雪仗。 可她不喜欢没有父皇的冬天。 允珩擦擦泪,像个小大人般宽慰姐姐,“等雪停了,父皇就会回来了。” 明玥点头,抱了抱他,随后两人又抱住了自家母后。 “母后不会离开玥玥吧。”明玥一说,眼泪就汹涌了。 华姝本来心情不算低落,但听着他们的话,鼻头微酸,弯下腰抱了抱他们。 “母后在这里陪着你们呢,哪里都不去,就怕以后母后的玥玥,珩儿长大了,反倒不要母后陪着了。” 珩儿率先摇头,“珩儿不会不要母后。” 明玥:“玥玥永远都要母后陪着。” 华姝揉揉他们的头发,应下。 倒是后面的温嬷嬷感动的落泪,双眼红红的,不知道是老了更感性,就见不得他们哭,一哭她就跟着哭。 她一回头,就看到云秀云悦同样是哭得鼻子都红了,几人相视,那一瞬,又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 真是又哭又笑的, 旁人要是瞧见了,怕是会以为坤宁宫的人不太正常。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 时不时有捷报传入京城。 楚皇名扬四海,不止是夺回了失去的城池,一路大军压境,逼迫禹国不得已退守皇城。 楚泽去了淩国,与淩帝密谈,后又去了中原地带选址。 这选址讲究多,钦天监等人跟随左右,探查地形地貌,以及方位,还邀请了普藏大师前来。 楚泽因为忙于朝事,与他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也在别人嘴里听过他的事。 普藏参与了选址,最终定下了这块地方。 走之前,他与楚泽单独见了一面,两人倒是下了会棋,说了很多佛法,也谈论些天下大势。 “紫气东来,您一定会得偿所愿,普藏先行恭贺皇上。” 楚泽淡淡笑了下,没有说话,现下的情形,很明显的优势。 普藏继续说道:“有些事不必太过执着,对错都没有绝对,学会接纳才能达到心灵的平静,认识本心,迷茫散去。” 他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楚泽并未挽留,眉头轻蹙,似乎在品味这句话。 * 选址定下后,便由人开始设计定图,至于建设,楚泽是不急,等到天下大定,民生改善后才动工。 上官弘业显然是不想轻易认输,做出最后的反扑。 奈何离心离德,真正想为之效力的减少,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想要的荣誉消失,甚至从此成为被唾弃的罪人。 遗臭万年。 天下大定,班师回朝。 这回是真正的胜利。 第273章 往事浮现 禹国大部分人开始主动投降,涌入淩国楚国的边境。 一个大国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令人唏嘘。 上官弘业想要的百年荣誉,毁于一旦。 至于孩子是谁的,没有人能给他确切的解答, 这是他的魔咒,困死他,无法解脱。 最终,他被自己人杀死在断桥下,砍掉头颅,进献给了楚皇。 这一场大战彻底平息。 天下尽归楚国,定安阳为新都城,开创元和盛世。 次年二月,册淩景成为淩王。 加封华晟意为辅国公,晋封温衡义为镇国大将军,云逸为光禄大夫....... 永平侯夫人德行有加,于危难之际,多次援助,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三月初,草色青。 楚泽与温衡义同乘马车,温衡义一板一眼禀报着皇城建设,以及当下皇城的一些变动。 楚泽似乎是很认真地在听,等温衡义话音落下,他便开口,“衡义,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天下安定,该成亲了,要是有钟意的人,朕来给你赐婚。” 这些年来,他的付出,楚泽都看在眼里, 当然,有些事情,他也同样放在心底里。 温衡义刚刚还流畅的语言,顿时结巴起来,许是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说起自己的私事。 “臣...臣,” 楚泽身形端正,手放在膝盖上,说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朕也不逼迫你,就是之前那些和亲公主接来还在皇城之中,就由你护送她们回太谷山吧。” 去了太谷山,那再想出来,就难了。 温衡义手心都有些冒汗了,听到皇上提起这事,先是应下,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开了口。 “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成全。”温衡义拱手低下头说着。 这会皇上是不说话了,温衡义抿唇,一时之间,他有些踌躇。 打仗都没有这事艰难。 楚泽知道他什么性子,只得打破僵局,询问,“有事成全,是看中了哪位娘子,还是说哪位公主啊?” 闻言,温衡义抬头,瞅见皇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便明白皇上清楚自己的事。 他忙继续说道:“皇上,臣心悦仪墨公主,还请皇上成全。” 楚泽笑着喝了口茶,这个闷葫芦好歹是说出来了。 “光朕成全没用,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 温衡义得了皇上这话,倒是难得露出几分羞涩,憨憨挠头,“皇上说的是。” 楚泽见他那样,心里头啧啧了两声。 都不小了吧,还整得像愣头青似的。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到地方了。 今个,是过来看看城周的情况。 现在马上要入雨季了,加固跟疏通都很重要。 当然,楚泽出宫还有另外的事。 马上就是三月初十,姝儿的生辰。 这几年都没好好办,哪怕是现在,姝儿也是免了,并不想办。 想着天下初定,需要更加缩减用度,拨钱给各地重建家园。 但楚泽哪能少了她的生辰礼。 他比谁都清楚,姝儿喜欢收礼, 如今她也是为了自己牺牲,是不易的,而他不应该觉得此事理所当然,更该好好珍惜她。 楚泽下了马车,倒是戴了个面具,往珠宝铺走去。 这是全京城最大的铺子,倒不是说宫里的比不上,只是他的款式会更加新颖。 他之前回城的时候,就特意过来定了好几款。 那掌柜忙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孔雀蓝的发冠,紫罗兰的翡翠镯子,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套珠宝首饰。 每一件都是精心打造,独一无二。 楚泽看了几眼,算是满意,准备让人带走,转身的时候衣袍被什么东西拂动。 楚泽低下头,倒是看到一只猫在脚边,爪子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衣袍,像是在试探什么。 它浑身都是白的,一双眼睛好似蓝色的玻璃球,模样生得很漂亮,但看得出平时没怎么打理,有些脏。 掌柜的一看,忙过来说着,给楚泽擦拭衣袍,“真是对不住啊,这猫总爱偷偷跑出来。” 楚泽目光落在它的身上,“这个要多少。” 猫很多,合眼缘的少,踏雪算一只,这个也算。 掌柜的愣了愣,“这个原本是只野猫。” 若不是它温顺,他也不想养这玩意,况且白猫这会是最不值钱的。 李胜上前说道:“掌柜的,您能卖这猫,就出个价吧。” 掌柜愣了下,他卖珠宝在行,卖猫是头一回,随后也是回过神来,当即笑道:“贵人要是想要,尽管拿去,不用谈钱。” 眼前人虽然戴着面具,但看得出非富即贵,别说是猫,就是再挑样什么贵重首饰相送,也是可以考量的。 楚泽只是看了一眼李胜,随后没有停留,离开了这里。 李胜这边夸赞了几句掌柜,便将猫给抱起,走的时候,还是给了个荷包。 温衡义见皇上办完事了,便立马跟上,现在皇上的画像流传,要是以真容去,哪个店家敢收钱呢。 楚泽吩咐李胜将礼品以及那只猫先送去坤宁宫,而他与温衡义来到了城外。 两人沿着护城河一路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新的皇城固然好,但在这里,还是承载了太多回忆。” 看着郁郁葱葱的景色,楚泽难得有闲情感慨。 温衡义跟随在他的身边,说道:“是啊,眼见着一年又一年,时间流逝。” 楚泽仰头望着这座皇城,经历了无数的岁月,不复从前,有了一种沧桑感。 这时,尾端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 楚泽跟温衡义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着模糊的黑点在挣扎。 是有人落水了。 温衡义率先冲过去,看到是个小孩,忙褪去外袍,脱掉鞋子,跳下去。 楚泽到的时候,就看到那小孩不断伸手,头却一直往水里淹。 咕咚咕咚。 楚泽望着温衡义将他抱起,那一瞬,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耳边全是咕咚咕咚的水声,仿佛已经淹没了他。 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楚泽不由得揉着眉心,手里的白玉珠垂落在地,他只觉得空白占领了他。 紧接而来的,那些片段一点点的在眼前展现。 楚泽的脸色渐渐发白,他看着周边事物全部在旋转。 第274章 是我害死了她 晚间,坤宁宫内, 明玥跟允珩看着满桌子的菜,不停地张望,“父皇,怎么还没有回来。” 华姝同样也看了看外面,“先用膳吧,你们父皇可能有事耽搁了。” 下午的时候,看到了满院子的生辰礼,还有只脏脏的白猫,皇上是知道她生辰的。 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吧。 明玥跟允珩不情不愿用了膳,等后面,亲了亲自家母后,两人齐声说道:“母后,生辰吉乐,岁岁安康。” 他们心底里对父皇没来,很不高兴,但又不想忍母后伤心。 华姝摸摸他们的头,“真乖,不早了,去休息吧。” 好歹是将两小只哄着去歇息了,现在孩子一点点长大,是越来越不能忽悠了。 到了什么都较真的年纪,讲究一个以理服人。 夜深了,华姝见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倒也不打算继续等了,刚准备熄灯,外面就来了人。 不过,倒不是皇上,而是李胜。 李胜焦急的满头大汗,进门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不知是跑了多远。 “好好说。”华姝见他着急忙慌的,便让他顺口气再说。 李胜好歹是缓过来,才开口,“娘娘,皇上不见了。” 华姝皱眉,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李胜便赶紧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大概是与温将军出城探查,温将军去救人,然后皇上就不见了。 刚刚出城找了一番,的确没有发现踪影。 李胜着急跑来与娘娘商量,路上就已经将所有可能性想了一遍,越想越害怕,就怕是什么残党余孽贼心不死。 华姝眉头紧蹙,在自家地盘显然不会丢,“你确定皇上没有回宫?” 李胜点头,又立马摇头,他不确定, 因为温将军说皇上不见了,就立马派人在城内外搜查。 这会听到娘娘的话,莫不是皇上已经回宫了? 华姝抿唇,继续问道:“温将军救的何人,在哪,是救的时候,皇上就不见了,还是之后?” “护城河那头端有个孩童落水,一时情急,温将军便下去救人,当时候应当是没顾及皇上,后来上岸,就发现皇上不在,地上还有皇上喜欢把玩的这串白玉珠。” 李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块白玉珠,要不是看到它,他也不会那么着急。 这个皇上很少离身。 华姝神色复杂,拿着那白玉珠,“落水.......”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提着步伐往外面走,李胜忙跟上。 华姝停下脚步,吩咐着他,“你去查一下各个宫门,看皇上是否回宫,又是何时回来的。” 李胜应下,离开。 华姝提裙走出了坤宁宫。 温嬷嬷见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赶紧带了一盏灯跟上去。 华姝先去了奉先殿,并没有看到人,后来又去了宜曦殿,依旧是空无一人。 她弯下腰看了看门口,有淡淡泥土的脚印。 看着脚印大小,很显然是男子。 除了皇上应该也是没有别人了。 华姝眼眸流转,那眉心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最后走的方向是红豆树的方位,再往前面走,便是那个闹鬼,底下被填平的水榭。 华姝隐约看到栏杆上有个黑影,她摆手,“你就待在这。” 温嬷嬷显然也是看见了,心里头不禁哆嗦了一下,她想劝娘娘别过去。 华姝快步走了过去,借着月光看到蜷缩在那里的人。 平日里高大威武的男人,此刻就像是受了伤的孩童般。 华姝放轻了脚步,缓慢移过去,顺着蹲在了他的身边。 看着他抱膝靠在那里,头垂着。 华姝刚想伸手,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是我,是我害死了母妃。” 楚泽的声音微颤。 华姝睫毛晃动,那手缓缓垂落,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只听到他略带绝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母妃曾说过,不许我碰水,我暗地里偷偷问嬷嬷,嬷嬷说我溺水,母妃找了一天一夜,最终在池子里才找到,若非及时,就要随水飘到河道上了。 因为呛水严重,母妃守了三天三夜,我才好转。 只是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甚至已经想不起来那天所有的事。 你知道吗,我并不是贪玩掉入池子里了,而是在这里溺水的。 因为我撞见了一个秘密, 当今皇后与人私通, 这个秘密足以晃动整个后宫乃至前朝。 可想而知,当时的孩童是有多么害怕,哪怕是没有出声,还是惊动了他们。 他只能拼命跑,拼命跑,避无可避,爬到了这水榭之下,躲开了那些人。 只是耗尽了体力,坠入了水里。” 楚泽说到后面,身子已经开始颤抖,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块玉佩。 “母妃离世给我一块玉佩,玉佩是一对,为子母佩,这个才真正是我的,逃跑之时落下了,你说,它又为什么出现。” 楚泽看着,那泪水不断滑落。 有些能调查的,他早就调查了,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就意味着这件事由人抹去了,而能做到这些事的,只能是高位。 “是我害死了母妃。” 楚泽泪从鼻间滚落,落在了玉佩上,“我怨恨了她这么多年,是我害死了她。” 华姝顺着坐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皇上,这并不是你的错。” “若是我不曾好奇去看,若是我不曾掉下这块玉佩,那她就不会死,姝儿,你知道吗,若是我早知道, 若是我早知道,我宁愿自己.......死。” 他记得母妃死前那晚看他的眼神无比温柔,他以为母妃终于看到了他的努力。 她写下罪己书,以死了结此事,只为保住他。 可他却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怨恨着她。 楚泽指甲掐进了肉里,鲜血染红了玉佩,疼痛并没有减轻,反而加剧。 自责痛苦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要疯了。 华姝看着他唇被咬破了,浑身都紧绷,尤其是那脸色发白,显然处在极端痛苦下。 她其实在那天去宜曦殿前,就已经从赵太后的口里得知了往事。 更知道皇上不曾知晓的事。 前皇后就是因为这块玉佩,料定她母妃是偷听秘密的人,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涉及到了这样的事。 她深知皇后不会放过自己,为了保住他,便以命换命,又怕皇后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便求了当时的赵太后,并且将秘密告知给她。 赵太后与她待字闺中时来往密切,只是入宫后,她便独来独往,不与人往来。 秘密交换,也相当于赵太后握了皇后的把柄。 这为皇上登基创造了有利条件,先皇得知后,对外宣称皇后病弱,太子无能,实则秘密处死。 或许先皇决定传位于皇上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吧。 第275章 当初那个孩子一直被爱 华姝将他搂入怀里,双手轻抚他的后背。 说实话,华姝诡辩从不输于男儿,可今日,她确实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 这是他的困局。 楚泽靠在她的怀中,情绪第一次这样汹涌而来。 “姝儿,对不住,我又破坏了你的生辰, 原本...该开心的。” 他的生辰已经是一场再也无法挽回的悲痛,而今还要连累她。 楚泽是愧对她的。 华姝怔愣,她是没想到现在他还会惦记着她的事。 于她而言,生辰什么的并不要紧,过与不过,也就是那样。 “生辰年年有,开心居多,皇上不必自责。” 岁月更替,皇上,你也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孩童了。 华姝心中思索,却未能开口,因为世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经历是他,失去母亲的依然是他。 身为旁观者,多说几句没事,于他却是无形的刀子扎入心间。 两人静静相拥,华姝感受到他的情绪从激动渐渐平复,以至于她最后疲倦到睁不开眼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皇上的踪影。 问过才知,皇上昨夜送她回来后,就离开了,并未回乾清宫。 奉先殿, 楚泽在这里跪了一夜,看着白烛一点点燃尽。 殿门口被人推开,只见穿着棕红色长袍的身影出现,正是赵太后。 自从那次与皇上争吵后,她便闭门待在慈宁宫,如今再见,却发现她苍老了很多。 她径直走到皇上身侧,目光缓缓落在那牌位上。 赵太后长叹一声,提起了往事,“当时的郑皇后与慕容家来往密切,泽儿,就算没有你,事情还是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知道楚泽想起来这些事必定会痛苦, 身为人母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背着痛苦活一生。 倩离求她永远别告知,让她立下誓言,永不提及。 皇上聪慧,事情发现不对,定然会查到底,即便赵太后早早就已经抹干净了所有的事。 她看着皇上心里的结,知道皇上对生母的怨恨,几次都很想告诉皇上,他的母妃比谁都要爱他。 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 看着他如今一统天下,完成了宏图大业,她是高兴。 想来,倩离也会高兴,无比骄傲吧。 楚泽并未说话。 所有断了的线索,他已经串起,当初的真相早就跃然而上。 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赵太后继续说道:“她喜欢自由的天,不喜宫墙,却一生都困在了这皇城中。 她不甘,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命运。 泽儿,你曾问她是怎样的人,是不是从未欢喜过你的到来。 她,像那高山顶端的一抹白雪,远看美触碰凉入骨,挥洒能隐入广袤的天地,随风飘去任何地方。 闺中时她也爱笑,爱闹,入宫后,就很少见到这样的画面。 但她知道怀有身孕的那一刻,是欣喜是期待是无措。 她无声地爱着你,护着你,亦是担心着你的未来。 你越是优秀,她的担心更甚,她无法拉住你,不让你飞翔,亦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她从未后悔生下你,她一直都爱着你。” 赵太后的泪滚落,她是母亲,最能懂得一个母亲会为孩子做到哪一步。 如果自己的命与孩子相比,她会先一步踏入那地狱,并且,绝不回头。 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泛黄的信,递给他。 信保存的还算好,上面隐约看到几个字,吾儿亲启。 楚泽泪眼模糊,他缓缓接过,手颤抖地打开。 赵太后则是转身往外面走去。 楚泽看到纸上娟秀的字迹。 小泽, 母妃这一生崇尚自由,不喜拘束,是你的出现挽留住了我。 我后悔过无数的事,但我从未后悔生下我的孩儿。 是母妃亏欠你的一生, 想起你朝着我颠颠撞撞跑来的模样,想你信誓旦旦说多情总被无情恼,要做个无情的人。 可母妃深知,我的泽儿心性,时时刻刻都惦念母妃,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母妃带着。 你问我为何不能多笑笑,因为母妃每次觉得幸福的时候,总会失去,每当看到你,母妃生怕下一刻就会失去,终日提心吊胆。 小泽,别怪母妃,也千万别责怪自己。 现在不过是母妃厌倦了,就让母妃再自私一回,去追逐真正的自由,化为天地间的清风,飘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 楚泽闭眼,任由着泪水打湿脸颊,情绪翻涌,他跪在这里,喊着那声母妃。 此时在这里的,不是君王,只是那年失去母妃的小孩。 小孩终于知道自己从来不是被抛弃的。 只是,他即便拥有了天下,再也换不回一个母妃。 “母妃,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甚至在梦里...都恨了你一遍又一遍。” 那年夏天麻木的心,在此刻被击得粉碎。 楚泽握着手心里的玉佩,泣不成声。 他的爱恨,不值一提。 第276章 我需要你 奉先殿点灯,整整一天一夜。 李胜等人在外面急的不行,皇上是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会也去请了皇后娘娘。 华姝只是静静地看着里头,并未进去打扰。 片刻,殿门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 仅是这几天,皇上沧桑了许多,下巴处也生出点点的胡渣,往日那双锐利的眼,此刻幽邃,但很空。 李胜见他出来,赶忙迎上去。 楚泽没有说话,只是往外面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既然皇上已经不提及了,旁人自然不会问半分。 皇上好像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准时上朝,处理政务,得空了就去坤宁宫陪皇后,偶尔领着几个孩子去骑马射箭。 这阵子,华姝也就是陪着他,没有多问。 晚间,华姝起夜,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眉头紧蹙,嘴里还念念有词,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拿着手帕给他擦了擦额间冒出来的细汗, 只是触碰他的那一刻,楚泽睁开了双眼,掐住了华姝的手腕,“别走。” 华姝知道他从梦里惊醒,耐心点头,“嗯,不走。” 楚泽看到眼前的人,他才渐渐放松下来。 看着外面天还未亮,歉意地开口,“吵着你了。” 华姝抿唇,那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前,拍了三下。 楚泽感受着她的温柔,闻着她的身上的味道,才觉得真正的安心, 好似真的在她的动作下,驱除了噩梦。 “姝儿,我想吃牛乳糕,可以吗?” 楚泽突然说着,并不是命令,而是商量。 华姝愣了片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牛乳糕。 当时的她是故意的,便是要他遗憾,成为他的执念。 只是时间长了,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他倒还记着呢。 此时的楚泽在月光下衬得皮肤白皙,眼神依恋地看着她,这么大个人,竟是有点可怜兮兮的。 说不上来的感觉。 华姝别开目光,看向别处,“想吃,就振作起来。” 之前有些话不适宜说,现在是个时机。 “天下初定,各处重建,楚国需要你。”华姝停顿,又接着道:“我跟孩子们也是。” 好不容易得到了天下,是无数英烈用性命换来的和平。 他们不能只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都该重新站起来,带领着楚国走向新的起点。 楚泽抿唇淡笑,那双眼在暗处好似又点起了微亮的光芒。 他起身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泽紧紧抱住了她,心中满足,若是说前半生他不曾得到的礼盒,是为了得到她。 那下半程的惊喜他也不需要了,一个姝儿便已足够。 * 话说做牛乳糕真的不是简单的事,哪怕曾经学了,时间一长,又得从零开始。 不仅仅有两个孩子时不时好奇监工,就是皇上,也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绕一圈,又怕影响她,只是小声说着,很好很好,太棒了。 后面,华姝发现自己做不好的缘由,就是过来调皮捣乱的太多。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都赶走了。 楚泽一手拎着一个,两娃一人抱着一猫。 允珩最近喜欢上了小白白,明玥就顺其自然的将踏雪占为己有了。 “好饿啊!父皇。”明玥已经快九岁,五官长开了很多,模样是更像楚泽。 允珩则是穿着一袭银色衣裳,温和儒雅,眼睛越来越像华姝,特别是笑起来,跟月牙一般。 他们都在等着母后做的吃食。 第一次听说自家母后要亲自下厨,可是从午膳等成了晚膳,也不知道何时能吃上这一顿。 楚泽抚了抚明玥的头,“乖,再去吃两块风干肉顶一顶。” 明玥还是愉快点了点头,她挺爱吃的。 她走的时候还回过头看了一眼允珩,像是在询问,他要不要。 允珩摇摇头,他目光盯着小厨房那边,他答应要等母后的,君子不能背信。 明玥抱着踏雪便去找嬷嬷拿吃食了。 这般楚泽允珩找个地方坐着,父子二人,在这一刻,姿势动作眼神,达到了高度一致。 不愧是父子。 终于在晚霞落下的时候,菜系弄出来了。 四道菜,小葱拌豆腐,鲫鱼汤,蘑菇煨鸡跟炒肉丝。 加上两道甜点,牛乳糕,银丝糖。 看上去也算是能过眼。 两小只率先忍不住,就开始一顿夸赞。 华姝笑着,双臂有些疲累,不是说所有菜都是她弄得,但算起来,也许久未曾进入过小厨房。 她看向身侧坐着的皇上,楚泽的目光全在那桌面上。 烛火下,那双眼格外明亮。 他不曾想,还能吃到银丝糖。 姝儿是将他放在心上的,银丝糖,曾是他第一次上马射猎,父皇奖赏给他的东西。 楚泽看向华姝,两人目光相视,华姝点头,“用膳吧。” 楚泽嗯了一声,给她布菜,几人真的像寻常家庭那般,一同用膳,其乐融融。 幸福似乎已经开始具体了。 等用的差不多了,华姝放下碗筷,看向楚泽,“有个消息要通知你。” 楚泽一听,便正色起来了,示意她尽管开口。 华姝垂下眼眸,手抚着腹部,“太医说,有两个月了。” 她没想到又再一次怀有身孕了。 虽然不是头一回,但还是为这个宝宝到来,感到开心。 尤其是楚泽愣了下,他确认了一遍,“两个月了,都怎么照料的,两个月了,现在才知道。” 想着,楚泽看了一眼屋内那些人。 温嬷嬷本来是咧嘴笑着,觉得温情无比,这会皇上说话,她顿时后背凉飕飕的。 亏得她竟然觉得皇上温柔,该死。 温嬷嬷等人忙跪地请罪。 华姝倒是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怪不得别人,况且我也没事。” 其实她生辰那天就想告诉他这件事,但看到他那样难过,说不出口。 这会两个孩子自然是听到了,两人挪步过来,好奇盯着母后的腹部。 “母后是要给玥玥生个小妹妹了吗?” “是小弟弟。”允珩难得反驳自家姐姐。 明玥嘟嘟嘴巴,哼哼两声,心里嘀咕着,一定是小妹妹。 楚泽看着他们,“放心,一人一个,弟弟妹妹就多有了。” 小孩们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真的看到了一样。 华姝默默翻了个白眼,说的轻松,哪能次次都是龙凤胎。 楚泽则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好似在说,他就是这样强大。 他招呼两个小孩下去休息,等人走了,才将华姝紧紧揽入怀里。 “姝儿,我很开心,拥有你我生命的延续,但我更担心你的身体。” 楚泽凑在华姝耳边说着,之前生产的一幕幕又全然浮现在眼前。 华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李月已经看过,她说无碍的,我现在的身体比从前还好一些。” 楚泽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段日子就好好调养身体,我让孙院判等人都过来。” 孙院判今年本该是退休的年纪,不过还没传给下一任,就先继续担任着。 华姝倒是想起了李月的事,“李月是个好姑娘,她与那许太傅挚友应该是能成,那人也是有才之人。” 她说这话,就是想要楚泽给人安排一份差事。 楚泽思索,“倒还真是有份差事,岳麓书院的夫子。” 书院近来专门为不健全有志向的学子开办了分堂,那牧游的才学他也曾看过,当个夫子绰绰有余。 如此,更利于楚国的发展。 华姝见皇上有安排了,也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