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成盒之考公上岸版》 第1章 成盒后考公上岸日常 “你有新的订单,请查收。” “师兄什么时候能把这破系统改改呀,每次一有订单就弹红点,这是要逼死强迫症的节奏吗?” 丁薄行一边戳着屏幕一边吐槽着。 “哦豁,养外室,有私生子,还打人,这也太劲爆了吧。” 任务详情打开后,丁薄行也就瞄了一眼,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砰。” 随着掌风一同到来的是后脑勺重重的一击。 “你小子不赶快去出任务,还有时间坐在这里扯闲篇。” “河童大爷。” 丁薄行转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儿体老态的河童大人,内心无限腹诽,却也只能麻溜的起身往外跑。 临出门前,不甘心的丁薄行又欠欠儿的回头,说着那些欠扁的话。 “河童大爷,今天你那里收到的是金斧头,银斧头,还是木头斧头呢?” “我有魂飞魄散斧你要吗?” 这一声河童怒吼,惊飞了方圆百里无所事事的鸟儿。 “这老头儿,怎么还吓唬鬼呢。” 丁薄行嘟嘟囔囔的溜走了。 ...... 他,丁薄行,一个会惹事,能惹事,爱惹事,热衷于在雷区蹦跶的一八五大帅哥(自封)。 活着的时候,将考编视为毕生事业,融在骨血里的追求。 后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终究还是低头做了社畜,每天徜徉在九九六的福报里。 这也就算了。 有朝一日,意外身故,才猛然间发现。 怎么这人死后,也得工作呀,不禁悲从心中来。 死后的生活,没有三餐睡眠,工作时长更是长达零零七,每天零点到零点,一周七天,全年无休,满满的福报。 连资本家看了都要直呼‘好家伙’吧。 但凡他还能站在阳间多说两句,他肯定是要把下面这点子压榨社畜的事情抖搂个干净。 可惜他没机会。至于刚才揍他的那个老头...不,小孩,小孩爷。 反正就是那个小孩模样,老人心态的,就是故事书里的那个河童大人。 那个每天在河道里站着送人斧头的家伙。 那是他们这个河童大队的头儿。 哪里来的不知道,为何在此不知道,如此形态不知道,整个一‘三无产品’。 不过却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倒不是小老头有多厉害,主要是他的狗腿子太疯狂,等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 还是说回他这个帅哥吧。 跟你们聊聊日常的工作,让你们也能提前了解一下你们死后的工作环境。 省的到时候,来都来了,结果工作一辈子到了新岗位还是个实习生,这心理落差多难接受呀。 简而言之。 人活着的时候,生死之间有阳寿为数。 人死了以后,投胎之前有阴寿为计。 阳寿数尽,不过百余载,而阴寿,千载万载没有尽头。 你们先别忙着害怕,这个东西也就一个说辞,具体得因人而异。 但不管怎么说。 打今儿起,他丁薄行就是你们在这地界的人脉了,有什么事只管招呼。 主打一个有求必应,有怨必解。 谁让他倒霉催的考进了这河童大队呢,主要职责就是‘守护好网友的乳腺’。 是的,没错。三界之内,六畜之道,考公永不能停。 好了,废话不多说,以下是我的工作日常,请看vcr... 哦,抱歉,没有。 请跟我来出现场吧。 ...... “说说吧,什么事,怨气这么大。” 丁薄行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这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颇为耐心地询问着。 “你先别说话,我正看到精彩处呢。” 到地方都得有半个小时了,这人就一直这么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看。他还没怎么着呢,那人反倒是不耐烦了,没办法,身为工作人员,要微笑服务,没有发脾气的权利。 “那你翻个身行吗?你再这么一动不动,我怕你长褥疮,挺疼的。” “是吗?” “是。” 半个小时,那人终于愿意翻个身了。 丁薄行来这么久,也总算是看到庐山真面目了。 一个蛮清秀的少年,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哪里都好,就是没有朝气,那眼睛都快长到手机里了。 “你是因为正在看的东西生气的吧。” “昂。” 能有答复就好,不然工作不好开展。 “能和我说说嘛,我好给你解决问题。” “你真愿意听我说。” 少年偏头从手机后面露出一只眼看着丁薄行。 “是的,我的荣幸。” “好。” “我叫孙可,今年初二,开学就初三了,我看小说上瘾...” 本来他愿意放下手机,丁薄行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工作有了进展,可他说着和订单上一模不一样呀。 “停,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查户口的,你这个没必要跟我讲。” 为免耽误时间,丁薄行还是强行打断了对方。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孙可又抱着手机,躺了回去。 “讲,继续,我爱听,贼爱听,我今天可以是个查户口的。” 但凡眼前这不是个人,是个鬼。 丁薄行都不敢保证,今天能不能打的他形神俱灭,原地投胎。 “那我继续说哈,我每天都一个人在家待着,实在饿得不行我就啃两口零食,我连厕所都懒得去,喏,那个桶,我就在那里解决。” ‘什么’ 丁薄行顺着孙可的目光看过去,不就是他脚边的那个桶吗?一瞬间丁薄行只觉得呼吸都慢了半拍,脖子都僵硬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孙可。 小小年纪,怎么就能比他当社畜的时候还颓废呢。 “我每天都躺在床上看小说,看到睡着,然后早上起来,再从被窝里把手机摸出来,继续看。” “但凡这充电线长一点,我的活动范围都不至于局限在这床上。” 孙可倒像是真的把丁薄行当成了垃圾桶,什么都跟他讲。 “我说这些是不特无聊,特浪费时间。” 看着孙可那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神,丁薄行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从胸口喷薄而出,但最终只能偃旗息鼓。 “说正事吧。” 既然孙可的话匣子也打开了,那索性聊聊正事吧。 第2章 河商酒街 “你也觉得我烦,行,说正事。” 孙可一瞬间收敛了全部的脆弱,疯狂扒拉着手机,然后指着手机上的内容给丁薄行展示。 “就这个,就这本小说里写的,这都什么呀。” “这男的养外室也就算了,有私生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公然霸占正室夫人的嫁妆,还把人家打回了家。” “这就够气人了。” “作者居然还让堂堂一个正室夫人去亲力亲为伺候这个外室和那个私生子,就为了还能回去继续伺候那个男的。” “是这女人猪油蒙了心,还是作者失心疯了。” 丁薄行揉了揉眉心,实在是心累的不行。 “所以你的怨气就因为看到了不喜欢的小说桥段。” “我天,这还不够吗?这让你看你能忍吗?” 孙可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使劲儿往丁薄行眼前凑,期待着他能产生共鸣。 “这不就是小说吗?都是假的,你何必和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较真。” 成年人的思维太过于理性,实在是无法同感性思维进行碰撞,丁薄行尽力劝说,想要让孙可意识到他的怨气实在是没来由。 “那不行,我花了钱了,花了钱的读者就是上帝,作者写的这些都快让我心梗了,我怎么可能算了。” “成,那你想怎么办。” “让作者给我改。” “...行。” 丁薄行真是咬着后槽牙答应的。 主要是孙可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叛逆期呢,哪里像是能听进去人劝的样子。 总之他的内心是极度无语的,人家作者写小说,面向的是大众,写成什么样都是人家的事,读者可以选择看和不看,怎么还能携财以求呢。 真打算让作者因‘财’施教呀。 但这些话他和一个孩子也说不着,既然孙可让改,那就改吧。 说是改,自然也不可能让作者改,他丁薄行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拿过孙可的手机,定位到他不满意的地方,轻点屏幕,就看到可编辑的光标跃然屏上。 “说吧,你想要怎么改,你希望剧情怎么发展。” “哇,你居然可以编辑这本小说,这也太神奇了吧。” 任凭孙可如何都没有想到丁薄行还有这一手。 “你好厉害,这是什么魔法,我可以学习吗?你这一手够我吹半年了。” “嗤” 孙可这一串彩虹屁输出,把丁薄行都气笑了。 “真是个孩子。” “快说,别耽误事。” 有能力的人就有话语权,见识过丁薄行的厉害,孙可整个人都成了小迷弟,任务进行的也利索不少。 “既然这个男的这么喜爱他的外室和他的小孩,那就让他们生活在一起吧。” 丁薄行双手并用,霹雳吧啦的敲击在键盘上(想象中,因为很帅。)疯狂修改剧情走向。 “这么好吗?就这么成全人家了。” “三个人的故事,总得有人让步吧。” 孙可这话一出,倒是让丁薄行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实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这男的不是幼年丧母吗?那就让他那个正室夫人给他爹做续弦吧。他爹人还是挺好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 好嘛,他收回他说的话,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恶毒。 “好了,看看吧,怎么样。” 丁薄行将手机还给孙可。 小说虽然是作者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可每一个纸片人生动起来的那一刻,也就不完全由着作者去掌握了。 他们会在故事里引导着作者去圆满,去丰富他们独有的人格魅力,不论善恶,不论世俗,都是他们的人生。 丁薄行既然更改了孙可眼里这本书的片段,那接下来的剧情走向,自有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去接续发展。 “哈哈,这下子总算是爽快了。” “哼,你不愿意要这个前妻,那就让你前妻变后妈,哭都来不及。” “原来他爱的是他表妹呀,这个外室才扶正几天就被冷落了,真是活该...” 眼看孙可的注意力再次被书里的故事吸引,丁薄行便悄然起身走向窗边,隐去了身形。 【订单完成,获得能量值500,目前等级v1,距离下一阶段还差201‘000点能量值】 【还请宿主努力积攒能量,早日进阶,获得更厉害的术法。】 【更多的订单,才能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加油。】 “他这个外室...” 等孙可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他能与之对话的人。 “没人,我怎么会有想和人讨论的感觉,真奇怪。” 将那一点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又埋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丁薄行自然知道孙可想说什么,人物的一生也是一生,虽然他只改动了一个节点,但之后的一切都会大有不同。 为了外室而背叛正室的男人,定然也会再次选择背叛。 这只不过是他的本性,同她或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作者下笔属于强行约束成一种可能,但只要你敢于打开人性的禁锢,就能看到五彩斑斓的善恶。 ...... 今日的他怎么会格外的感性。 猛然打了个寒颤,丁薄行赶忙用手搓了搓胳膊,试图将人间的那点子情爱气氛去掉。 这要是带着回了队里,不得被那些恋爱鬼缠死。 对了,朋友们别误会,刚才那单子就是小孩闹脾气,纯属系统误判。 怎么可能每天出任务都是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呢,对吧。 不然他得接多少这样荒唐的单子才能攒够进阶值呀。 这会严重拖慢他投胎进程的。 忘掉,都忘掉,马上就翘班带你们去声色犬马的地方,快活一下。 你们是不是又懂了。 诶~ 收,当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那种在哪里都违法,谢邀。 ...... “小丁丁来了,又翘班了吧。” “阮姐姐,能不这么喊我吗?拜托了。” 丁薄行刚刚坐定,就被吧台后面的阮红玉出声调侃着,一时间他整个人羞得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求着。 今日场子里来的人也不算少,阮姐这一声喊出来,让周围的妹子怎么看他。 他一会儿还怎么能淡然的发动他的把妹技能,他以后还怎么在这河商酒街玩耍。 第3章 当场被抓包 “看你这副样子,最近是不是又空窗了,上次那个妹子不是挺好的吗?” 阮红玉倒了一杯牛奶推到丁薄行面前。 “阮姐,我不要喝牛奶,给我酒。谢谢。” 说着就把手放在杯子上,想要推过去。 还没来得及发力的时候,脸侧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直接压在了奶杯上,连带着他的手都被牢牢的固定的压着,让他无法动弹一点。 “这个就是酒。” “这分明就是......” 他一边辩白一边扭过头去。 “...酒。” 好嘛,这是合伙作案。 丁薄行看着吧台后面乐不可支的阮红玉,心里腹诽。 她分明就知道三师兄在这里,故意整他呢。 一时间只觉得心累,耷拉着眼角,颇为不甘心的将那杯牛奶端了过来。 “我等会儿再过来。” 唐梦龙冲阮红玉说完,就搂着丁薄行去了他之前坐着的地方。 “师兄和阮姐姐这是又和好了。” 丁薄行一脸八卦的询问着。 自打他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就听说过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那叫一个极限拉扯,来来回回无穷无尽。 “就你知道的多。” “你不好好工作,还翘班过来偷酒喝,回头让师傅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丁薄行听了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斜眼看着唐梦龙,颇有些得意洋洋。 “师傅就是个老小孩儿,我才不怕他,何况我是单子做完才来的。” “队里最需要关注的只有那个心狠手辣又没人性的大师兄。不过,我可听说了。他最近出任务去了,短时间内怕是都顾不上我这里。” “再说了,三师兄也不是那等爱嚼舌根的人,如此一来,师傅又如何会知道呢。” “你倒是个鬼灵精。” 唐梦龙上下打量了一下此刻快活的就差翘尾巴的丁薄行,咽下了那些想要劝阻的话。 转而默默的在心里给他上了三炷香。 毕竟,他同那个大魔王做同事的时间可是以百年计的,他对那人的了解不是小丁子可以明白的。 “诶,别说我了。难得翘班出来,聊点儿开心的事情嘛。” “昨个儿听师傅说,前几天师兄值班的时候,那订单系统突然发疯,接单量剧增到差点爆掉,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丁薄行一脸八卦的追问着。 他刚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心痒痒的不行,可是一直都没有碰见三师兄,也就无从得知这里面具体的事情。 难得今天抓到了当事人,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要知道他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头次考试就直接被分到了主殿附近工作。 而河童大队是他硬凭着一腔执念努力争取来的转岗机会。 要知道这整个地界那么多部门职位,主殿的工作可是人人追捧的香饽饽。 可他独独就对河童大人这里情有独钟。 周围多的是看不懂他的人,甚至还有人当面讥讽他不知天高地厚。 可只有他明白,这一切的背后都得益于他八卦的天性。 而河童大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八卦聚集地。 “你说那天呀,可真是给我累够呛。” 同门师兄弟相处这么多年了,自然十分了解丁薄行的德行,听他问起这件事,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便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还不是因为那些老古董。小姑娘还小不懂事……” 可是意外总是发生的那么突然。 “呀诶,谁呀,别揪我耳朵呀。” 丁薄行正听的认真呢,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关键时刻了。 结果从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上来就拿捏了他的命脉。 唐梦龙在一旁,察觉到异样,本欲起势,可转念一想,在这地界谁敢动手,就安下心来转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再回头时,他眼里就带上了笑意。 没想到,他前脚才在心里给丁薄行上完香,这后脚就用上了。 “得,你们聊,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唐梦龙没有丝毫犹豫的端起酒杯离开了,不带走一丝哀怨。 “诶。” 丁薄行尚且还不清楚情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师兄就这么抛弃了他。 还不等他酝酿好伤心的情绪,身后那人就松开了手。 这么耻辱的事情,丁薄行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这也算是他的地界,怎么着都不可能让人欺负了去。 反手凝气就打算同背后的人来个了结。 “我说你是不是……” 谁知一回头傻眼了。 “大师兄。你怎么……” 丁薄行死都不会想到,上一秒他还信誓旦旦的和三师兄保证大魔王不在家,这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还将他抓了个现行。 “大师兄怎么回来了。” 这些年,在大魔王的手下,别的没学会,这川剧变脸他可是学到了精髓。 看到大师兄吴仁的瞬间,丁薄行就一个挽手消去了掌间凝聚的气力,立马颠颠的开始说漂亮儿话。 “师傅说你出远门了,大师兄这一趟可还顺利呀。早知道这个单子就让我去了,那么远,多劳累呀。” “下次师兄再遇到这种麻烦事,尽管推给师弟就好。” 丁薄行尽力展露他的友好与无害。 “好。” 吴仁一开口,丁薄行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变得有一丝勉强。 他是一个合格的舔狗没有错,可这都只是他避免责罚的小手段罢了。 他可没有真的想要接受大师兄的订单。 他敢这么顺杆爬,从来仰仗的都是大师兄寡言少语的性格。 可魔法怎么失灵了。 要知道他们的订单也不是乱推的,都是根据他们队里每一个人的修为能力来的,不管他怎么嫌弃吐槽,那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系统护他狗命。 “额呵呵,好。” 一边勉为其难的答应,一边在心里默念,莫非今日是他气运不佳。 …… 丁薄行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那句‘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们这边还正焦灼着呢,那边唐梦龙和阮红玉两人闲闲的靠着吧台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看他们交流的频率,怕不是在热切嘲讽。 “你师弟有难你不去帮忙也就算了,还溜得这么快。” “起码你在那里站着,吴仁也不会对小丁太苛责。” 阮红玉一直以来都对古灵精怪的丁薄行比较照顾,自然也不希望这孩子真的因为犯错被惩罚。 唐梦龙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于远处焦灼的场面很是不以为然。 “他心里有数的很,不会因为谁在一旁就免了他的责罚,也不会因为没有人监督就滥用刑法。” “小丁这孩子机灵的很,不用担心。” 话都说到这里了,转头看到阮红玉还是踮着脚伸长脖子在打探。 第4章 祖宗跑断腿 索性将他的酒杯举到了她的面前。 “喝点儿,缓解一下情绪。” 看了一下酒杯,又看了一眼远处的丁薄行。 “就暂且信你一回。” 阮红玉接过酒杯,就着唐梦龙喝过的地方,浅浅的抿了一下。 “诶,你那天忙到很晚才回来,到底什么事呀?” “害,那天呀。” 他最近忙到很晚的也就是刚才丁薄行问的那件事。 倒是没想到大家都好奇。 “刚才小丁也问我来着,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被抓包了,那我就跟你说说吧。” “行,你说。” 一时间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没有人在乎丁薄行的死活了。 “那天我值班呢,结果突然订单系统爆单了,我还想着这不得忙坏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等我接了那些单子赶到现场,才发现,这么多委托居然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怕不是凡人吧。” 阮红玉喝着酒听着故事,被唐梦龙吊足了胃口。 “虽然不可置信,但确实是凡人。” “是一个在外地求学的姑娘,想必生来就马虎,竟然将商陆的根茎当成人参给啃了。” “我天,那可是剧毒。” 即便阮红玉不涉及医药领域,但商陆的毒可是常识。 “谁说不是呢,索幸那株商陆毒性不是很大,她食用的也不是很多,更重要的是她的那些老祖宗来得及时,不然就算我去了也无力回天。” “那这姑娘也算是福大命大。” “你知道那姑娘醒来之后说什么吗?” 看着听得入了迷的阮红玉,唐梦龙还卖起了关子。 “那肯定是觉得后怕,然后感谢祖宗保佑吧。” 一般人经历了生死瞬间,总该会有劫后余生的感觉,阮红玉便也想当然的这么认为了。 “才不是呢,这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中毒了,醒来后还觉得这一觉睡的前所未有的深沉舒服,当时就认定了这人参是个好东西,打算以后可以再来一点呢。” “我天,这姑娘也真是虎呀。” “谁说不是呢?她祖宗努力工作那么久好不容易攒的那点精力全用来给她买人情了。” “她却还想着再来一次。” “那之后这事怎么解决了?“ 到底是一条人命,阮红玉难免会为之担心,虽然她并不该有这种情绪。 “之后……” …… “什么?” 丁薄行突然大喊了一声,不光惹得闲谈的阮红玉和唐梦龙看了过来,同时也吸引了在场的别的客人的目光。 吴仁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当即便拎着丁薄行的衣领子,将他揪了出去。 “啊。” 等丁薄行再次站定时,他们已经在河商酒街入口的牌匾下了。 “师兄,我可以写检讨,也可以罚跪,不然…关禁闭呢,关禁闭也行,凡事好商量嘛。” “你说的那事,我实在是…” 丁薄行没想到大师兄吴仁那个没人性的外号,居然真的不是谣传。 这刚见面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就直接给他派了个顶天的单子。 “不必了,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说罢,吴仁揪着丁薄行的脖领子,将他拎起来,一个侧抬腿就将他踢上了天。 看着丁薄行的身影在空中逐渐变远变小,到最后成了一闪而逝的星光。 吴仁拍了拍手,便打算离开。 “诶,师兄。” 眼看情况不对追上来的唐梦龙,一把拦住了要离开的吴仁。 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他也不可能那么铁石心肠。 可四下打量一番,却没发现丁薄行的身影。 吴仁看着被拉住的胳膊,沉默着。 被吴仁注视着的手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灼烧一样,吓得唐梦龙猛的缩了回来,怕动作太大惹人怀疑,显得没面子,又赶忙伸手摸了摸头发。 “那个…小丁他…” 吴仁自然知道唐梦龙追过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要为他解答疑惑的意思。 “该你回去值班了,记得把酒气散干净。” 话音起落的同时,吴仁的身影也渐渐变的透明,然后消散在原地。 “诶,算了。” 想来也不会真的出事。 倒是他自己追出来这一遭,还白白揽了活计。 “何苦来哉,惹得一身腥。” 回望了一眼河商酒街的繁华,唐梦龙拢起衣袖一个转身也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那个被一脚踢飞的丁薄行…并没有人关心。 …… “诶呦。” 另一边,被踢飞上天的丁薄行本人,落地就到了九重天。 虽说落下的时候是直愣愣的站在这九重天界的,可也架不住方才屁|股被重击的痛楚。 “什么事不能好商好量的,非要动武。” “就算我不愿意接这个单子,他再多劝一句,我不也就同意了嘛。” “我又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 “还有三师兄,看着我被责难也不知道出面拦一拦,净顾着在一旁和美人姐姐聊天了。” 丁薄行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碎碎念着。 “敢问仙友,可是河童大队的?” 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人声,迫使丁薄行只能一手捂着屁|股,一边又侧头过去打量。 “你是?” 只见面前这位仙人彬彬有礼,姿态不凡,一点儿也不曾在意丁薄行的随性。 先头问话的时候,还特意躬下了身子。 不仅做足了姿态,也给足了丁薄行尊重。 “喔,小仙是长田尊者座下的,特在此处等候仙友。” 对方如此知礼,这倒是让丁薄行不好意思起来,暂时忽略肉体的疼痛,强行直起身来,赶忙也朝对方回了一礼。 “麻烦了,还请仙友前面带路。” 丁薄行跟在这小仙后面,往长田尊者的地界走去。 但心里却不免嘀咕。 师兄只说替他接了个九重天上的单子,连订单的具体内容都没有跟他透露。 也怪他,一听九重天就神经过敏,一心只想着拒绝,哪里还顾得上打听一下细节。 现在可倒好,马上就到正主的地界了,他却连该干什么都不晓得。 这里可是九重天,随便拉一个路人甲都比他修为高的地方。 一个不小心哪里没有做到位,订单丢了都是小事,得罪了这些神仙,可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师兄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克星。 第5章 沉默震耳欲聋 “爷爷这样真的行吗?” 长田殿内,尊者端坐在廊下,一边品茗,一边照看着身边的孩童。 孩童翻看着手中的画本,努力认知着这个对他来说新鲜的世界。 而远处书案后的少年却不免担心的发问。 河童大队盛世间万难,解三界仇怨,他不是不知道。 可眼下他们面临的是仙体出世后必要经历的生死劫。 “不行也得行。” 尊者捋着花白的胡须,坚定的语气里满是不容后退的决绝。 “仙界,每个诞生的仙体都必须要经历这一切。万物生灵历经繁多修行才得以摸索到成仙之路,更有甚者要经历万万年之久。他们如此努力达到的,不过是我们这些仙家一出生就能轻易拥有的。仙体入籍这一劫,也算是在变相抵消这天然的不公平。” “成则得以入仙籍,败,则形神俱灭。” 言及失败的后果,尊者的语气里都染上了一丝沉重。 这规矩放着也就放着了,毕竟距离他们当初入仙籍已经千百万年了,怎么还能记得当时的恐慌。 可眼下轮到自家孩子,那必然是让人担忧。 “那元乐他…” 这正是他们所担心的事。 “可怜这孩子了。” 长田尊者伸手摸了摸身旁元乐的头,满眼的慈爱。 尚且年幼的元乐不仅不懂大人们的心事,更不明白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感受到头顶的温度,也只是仰头看着长田尊者甜甜的笑着。 这一笑却更是让人心酸。 “既然他们敢接这个单子,那我们又何妨一试呢。” 话里话外都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身为这长田殿的尊者,我本应该以身作则的。可华儿他们意外身故,留下你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不说,元乐更是…哎…” 再多的话也不必说出口,两人都明白沉默的背后是什么。 元乐出生即残疾,这是不争的事实。 便是完好的仙体去接受试炼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何况元乐这样的。 他们已经失去两位家人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谁也不愿意再来一次。 曾经或许没得选择,但元乐,他们想争取一次。 …… 去长田殿的路上,丁薄行边走边在心里埋怨着吴仁,同时还要盘算着退路,自是顾不得看路。 引路的仙友已然停下脚步,而丁薄行却一头撞在了前面仙友的背上。 “嘶” 因为疼痛而分泌的泪水骤然遮挡了视线,也使得本就忧愁的丁薄行更加皱紧了眉头。 果然,什么事只要沾上大师兄就只会走霉运。 “尊者,河童大队的人到了。” 透过斑驳的泪花,丁薄行看着眼前的仙友通禀完便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要不要这么干脆利落呀,多说两句再走也不会怎么样吧,还能给他一点缓冲。 “长田尊者。” 收拾好心情,丁薄行恭敬的朝着廊下的方向见了个礼。 哪怕接下来要见招拆招,也得先礼后兵,把面子活做足。 “小仙友赶路辛苦了,快请入座吧。” なに? 如此客气的开场倒是丁薄行没有想到的。 他一直都很抗拒同神仙打交道,一个是因为他的修为还不足以应付九重天的订单,另一个原因则是对这类人群天然的畏惧。 可能是因为他做鬼的时间还太短,以至于对神仙那种天然的敬畏,还没有完全从他的身上消退,才使得他谈仙色变。 毕竟谁在人间求仙拜神的时候没有三心二意过。 只拜有用之神俨然成为了人界的不二法则,如此功利的心在混沌中尚且可以苟全,在真神面前便难免让人难为情。 “可是有什么不妥…” 眼看丁薄行愣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长田尊者面上不显,语气却微微空了一拍。 “没有,没有。” 九重天哪里会有什么不妥,便是有,也只会是他不妥当吧。 “那便入座吧。” 长田尊者一个抬手,丁薄行瞬间就跨越湖上九曲回廊到了尊者面前。 嚯,一个个的都会这一招,搞批发吗?像是不用费力修行一样。 … 书案后的少年从他们走进殿内开始,便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虽然丁薄行的言行举止挑不出什么错来。 但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他倒是对这人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事关元乐的事情,容不得他不多想。 可眼下这人似乎,看起来并不很靠谱的样子。 还需要多观察… … 丁薄行捧着茶杯,一杯接一杯的,妄图通过喝茶来让他的嘴忙碌起来,以免显出他的窘迫。 最好能够沉住气,等到对方先开口说话。 那他就可以从对方的话语里检索到一些关键信息,哪怕只是一些关键词。 以此为依托,借题发挥差不多也就可以引出订单内容了。 想象是很美好,但是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既然你们河童大队接下了这个订单,想必也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便不再多言了。” “?” 啊… 丁薄行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他灌了一肚子水,合着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吗? 不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清楚呀。 他就不清楚呀,您老但凡多说两个字也行呀。 “呵呵。” 实在是无法给出一个明确又肯定的答复,丁薄行只能用殷切的目光去搭配尬笑。 “对吧。” 妈耶!他果然多说了两个字,可是和没有说又有什么区别。 “对对。” 除了肯定别无他法,今日便是赔上自己的脸面和前途不要,也不能让人说河童大队的不是。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滑稽。 “去吧。” 嗯? 去哪,谁去,去做什么。 神呀,救救我吧。 这就要开始干活了吗?我该做些什么。 就在丁薄行无比心焦的时候,他头上的玉簪一闪而过莹润的光泽。 ‘以玉簪为媒介,引仙童一缕神识,入藏仙阁静|坐。’ 是大师兄。 是了,大师兄踢飞他之前,曾为他扶正过玉簪。 他当时还以为大师兄要揍他,想要闪躲来着。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大师兄动了手脚。 第6章 人种多样性 还挺贴心,直接将解决问题的流程都告诉他了,那就勉强原谅他一刻钟吧。 虽然他依然不知道订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放松了心情的丁薄行看向身旁认真安静的孩童,伸出两指从孩童身旁绕过,引出一抹银白后,继而抬手扶向鬓边,将那缕神识送入玉簪。 被注入了神识的玉簪,瞬间像是活了一样,周身萦绕着朦胧的光晕。 “元息,带小仙友去藏仙阁。” 都不等丁薄行开口,长田尊者便主动寻人给他带路。 果然他们都知道这个操作流程。 万幸,要是没有大师兄的留言,他今日怕是要出糗。 可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很懂,又很厉害的样子,干嘛还非要推他一个菜鸡过来处理呀。 这个问题着实烧脑。 去藏仙阁的路上,丁薄行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回去了一定要给大师兄好看。 还有就是,在修为没有更精进之前,一定要坚决拒绝九重天的单子,两相比较还是在人间打晃比较适合他。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坚持闹到师父面前,这实在是太难招架了。 “藏仙阁到了,剩下的事就全拜托仙友了。” “客气,客气。” …… 吴仁处理完丁薄行的事情后,便匆匆离去。 他手头上的那个单子并没有处理完毕,也是师傅这边临时有安排,他才赶回来的。 那单子棘手的很,害得他这阵子东奔西走不得安生。 本打算临走前将丁薄行的事情同师傅知会一声,哪里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唐梦龙这厮在背后念他。 “等我发现情况不对追出去的时候,小丁人都没影了。” “我问他小丁的下落,他居然还敢用眼神凶我。” “真不是我说,大师兄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残暴了。” “师傅您真的该管管他了。” 任凭唐梦龙说什么,河童大人也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如此包容的眼神,让唐梦龙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更加手舞足蹈的同河童大人真实演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企图能够得到认同。 “喔,是吗?” 吴仁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一脸戏谑的看向正演滑稽戏的唐梦龙。 我去。 他不是走了吗?要是知道这厮还在地界,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的。 毕竟这家伙有多记仇,多腹黑,他可是领教过的。 他和阮红玉能成如今这般怨侣状,可不就拜这位大爷所赐吗。 惹不起,惹不起。 不说了,溜了,溜了。 “那啥,我这边还有单子,告辞,不用送了。” 明明能用法术原地消失的人,愣是被惊的忘记了所有,一路狂奔出的大门,人都走远了,尾音还散在空气里。 “看把你三师弟吓得。” 河童大人坐在摇摇椅上,一边不甚在意的埋怨着,一边又对眼前的闹剧乐不可支。 “那您呢?” 这话一出河童大人那笑意便凝结在了脸上。 吴仁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要不是他顺道去拿法器,耽搁了时间,他也不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呀。 分明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还偏偏一脸无辜的引诱着唐梦龙说那些话。 然后看他们师兄弟之间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到头来还能倒打一耙,把责任都推给他。 这种小把戏他老人家近几百年来都快玩烂了。 要说一开始他们还会被骗到,那现在呢?几百年过去便是失忆的人也总该长记性了。 闲着没事干点什么不好,偏偏爱在他们师兄弟之间使坏。 “我问你,小丁那边都交代妥当了吧。” “嗯。” 长辈的德高望重,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使出绝杀一击。 别的不说,起码可以阻止后辈无休止的内心戏羞辱。 “你不好奇我为何非要为小丁安排这趟差事吗?” “…” “我还有事先走了,师傅保重。” 吴仁说完便退出了屋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就想卖个关子,为什么不能成全我,我可是老人家。这么冷冰冰的,难不成以后打算让我和南边凉苑那老家伙做亲家吗?” “果然,你们几个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他守在这河童大队万万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徒弟,眼下这几个算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充分见证了人类性格的多样性。 虽然也变相弥补了他空闲生活的无趣。 “师傅…” 刚离开不久的唐梦龙一个闪身又跑了回来。 “做单这么快,修为又进步了。” “不是呀,师傅,我刚出门就碰到长田殿的使者,他们说小丁不见了。” 原来先前大师兄居然把小丁送去九重天了。 至于送去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唐梦龙得知消息后才会万分焦灼。 “以小丁的修为怎么可能应付得来九重天的单子,吴仁在干什么。” “难怪我问他小丁的下落,他和我打马虎眼呢。他是怕我告他状吧。” “这个小人,当年折腾我还不够,现在还对小丁下手。” “还学会以公谋私了。” 唐梦龙一句接一句的说个不停,可河童大人却连要起身的打算都没有。 最后也是实在嫌弃唐梦龙的聒噪才不得已打断,将他赶去处理工作。 “一个个的一点儿不省心。” “嘴这么碎,却连个姑娘都追不上。” 至于小丁。 骤然得知他消失的消息,他呼吸也是空了一拍的。 可那也不过是护犊子的本能反应罢了。 等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那孩子肯定没事。 他若是个人,他倒还真的需要担心一二,但他都已经是鬼了还能往哪里死。 如今他的魂籍就在河童大队档案室放着,要是人没了,档案室那儿的小鬼早就来汇报了。 还能等到长田尊者特意派使者过来送信儿吗。 再说,他敢拿跨修为的订单给丁薄行做,就料到了可能会有的事态发展。 长田殿的单子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很是适合小丁。 多一分太过,少一分无用。 但这话他和唐梦龙也说不着,他心里能时刻揣着师兄弟也挺好的。 总好过吴仁那孩子,独来独往,一副万年孤寂,绝了红尘俗世的样子。 他都怕未来有一天,吴仁这孩子阴寿尽了能投胎的时候怎么办。 照这样子下去,就算转世成人,恐怕也只能得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吧。 诶,难搞呀。 第7章 九重天玩跳楼机 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在一开始就说过,大家很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死后的世界以及工作日常。 这不就应景了吗? 上次那单子就是个小卡拉米,还不足以被拉出来点评。 要说厉害还得是看这次的九重天之行。 九重天啊,那地方最吃修为和关系。 你要么德高望重血槽厚,要么背靠大树好乘凉。 反之,则寸步难行。 而他如今能得到的那些尊重与礼遇都不过是仰仗着河童大队来的。 其次,同事关系处不好也会让人十分遭罪。 感谢大师兄一刻钟,只不过是他日常最真实的写照。 倒也不用替吴仁打抱不平。 毕竟… 他前脚刚按照指示进入藏仙阁坐下,都没还静下来呢。 后脚他就开始下坠了。 下坠,在云雾间,在霞光里。 这可不是什么浪漫刻画。 活着的时候去欢乐谷,没有体验跳楼机是他的胆怯。 但人死了也不会多长出一个胆子来呀。 河童大队的饭堂里更是不可能有熊心豹子胆这种有伤和气的菜品。 所以… 恐惧在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流转。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来不及绝望。 只有人类本能在支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呀…” “啊啊啊啊啊啊” 谁能想到,九重天的藏仙阁,怎么就和豆腐渣工程沾了边儿。 见过房顶漏雨,屋顶着火的,你见过地板消失术吗? 那一刻他人都傻了。 这里可是九重天,从这里掉下去,他还能活吗? 不对,他已经死了。 那鬼还能活吗? …… 丁薄行消失了,从九重天消失了。 也没有回河童大队。 长田殿的使者离开不久,这消息便不胫而走。 河商酒街的街坊们听闻此事,也很是心忧。 但到底是人家河童大队的内部事情,他们也不好逾矩了。 唐梦龙出完任务回来又问了一次丁薄行的事,可始终也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答复,他便也不再提了。 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活中。 吴仁接到唐梦龙的消息后,倒没有特别担心。 但还是抽空回来了一趟。 本来他对于师傅为丁薄行指定订单的事情是没有什么深究的兴趣的。 可到底是他亲自将人送上去的,不出面过问一下的话,怎么看都有点说不过去。 若是小丁真的出了事,他心里也不可能过得去,内疚自责也难免。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这是去应劫了,没什么大事。” “既然当初接了这个单,那好的坏的都是他的,旁人也帮不了他。” “是,了解。” 河童大人自然知道,这三言两语的不可能完全平复吴仁心里的疑问。 但这已经是他能够透露的全部消息了。 好在吴仁也不是那等八卦深究的性格。 得到答复后,便不再多问。 送走吴仁后,河童老人定定的看着档案室的方向出神。 他做决定的时候,并非没有仔细考虑。 九重天上的事,风险是大,可能够得到的也多。 就这一单结束所能累计的积分,直接就可以让丁薄行上一个level了。 小丁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生性自由,受不了一点儿约束。 同门师兄弟都在努力为来世努力着。 就他一个佛系躺平,只愿意在那种低等级,简单,不费时间的单子上打转,照这么下去,得猴年马月才能攒够资产。 不说投胎时叠加buff之类的花销了,就是想减阴寿都困难。, 难不成还真打算,老老实实熬到阴寿殆尽的那天吗? 兵行险招,前途未知。 但只要档案室那边一直平静着,丁薄行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至于其他的事,就以后再说了。 …… 人界-常田村 常田村的人大多姓常,同属一个宗族,整个村子的人往上数数,几乎都沾亲带故的。 平日里谁家有个什么事,乡亲们都会上赶着来帮忙。 今日也是如此。 按照风水先生掐算的时间,今天上午正是常有田家新房上大梁的好日子。 这也算是除了婚丧嫁娶之外难得显得重要的事情了。 当然,这样的日子自然少不了酒席的加持。 得到通知的乡亲们,一早便聚集过来。 帮忙张罗着各项事宜。 丁薄行也不受控制的被这份喧闹吸引了。 一切的挣扎都显得愚蠢而无力,他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按理说他早就脱离肉体凡胎,理应不怕的。 可自从他踏入九重天界之后,一切事情就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他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经历一些什么。 而未知恰恰就是恐惧的根源。 “咚” 下一秒,浓烈的酒香和柔润的凉意将他包裹起来。 这是…酒。 感受到熟悉的辛辣的酒气,丁薄行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谁能想象的到,他一个河商酒街的常客,实则一杯酒都没有喝到过。 什么,有人问为什么? 那天在吧台的‘指奶为酒’,还有人不知道吗? 哦,对了。 还有一件事忘了说,除了前面出现过的大师兄和三师兄之外,其实他还有无数的师兄。 但非常不幸的是,他这个师弟,是真的师弟。 同在体制内,谁还不是看阅历呢。 只要比他早到一刻钟就可以成为他的师兄,物种不同又有什么关系。 而他这个中途转岗的人,自然就成了河童大队的‘关门弟子’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单独关爱的关门。 是关门前一刻才挤进去的那个‘关门弟子’。 综上所述,因为身份的限制。 他想要偷喝一口酒,那可真算得上是过五关斩六将了。 如今掉进酒缸,他也难说是幸还是不幸了。 但秉持着机不可失,不醉不归的原则,丁薄行选择了放肆。 只是长久没有经历过酒精慰藉的灵魂,总是容易被高估。 到头来逃不过三杯傍地走的命运。 昏睡过去之前,丁薄行隐约有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刚想凝神细听,结果下一秒神识就断电关机了。 第8章 大仙儿 “爷爷,这罐子酒可以给我吗?” 李木匠同一起做工的几个匠人正围坐在一桌谈笑风生。 方才大家踩着风水先生看的时间一起努力终于将大梁顺利架了上去。 眼下正是享受东家答谢宴的时候。 他们忙碌了这么多天,也就今天可以短暂的放松一下。 到明天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忙碌了。 就在他们几个酒足饭饱坐着闲聊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个声音。 李木匠扭过头去看。 一旁站着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俏生生的模样,很是可爱。 “是亦安呀。” 这孩子正是有田东家的大丫头,相处这么多天了,倒是有些熟悉。 他家还有个小的,那个还在襁褓之中呢。 只是这孩子眼瞅着还没缸高,怎么张口就索要酒罐。 倒不是心疼这点酒水,本就是东家买的,便是拿给这丫头又能如何。 “告诉伯伯,你要这酒水干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不能喝酒呀。” “罐子好看。” 小姑娘歪头思考了一下李木匠的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李木匠不解的看了看脚边那个酒罐。 粗粝的,灰黑色的,没有什么特点的。 任凭他怎么打量,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陶罐, 为了方便打酒买醋,腌菜收纳,几乎家家墙根都堆着那么几个。 丑是丑了点儿,但架不住便宜好用,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就看出不一样来了。 “亦安,不可以在这里胡闹,去你大娘家找妹妹玩儿去。” 常有田本来还在满院子的打转,忙着招呼客人,扭头看见亦安在李木匠这桌逗留,便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李叔,不好意思,我那边忙,没看住孩子。” 不管怎么说,今儿也得把这满院子的人招呼好。 “没事,没事,孩子喜欢这个罐子,正好也见底了,就拿给孩子玩儿吧。” 说着便顺手将罐子递给了小姑娘。 “谢谢伯伯。” 亦安接过李木匠手里的罐子,一把抱在怀里便跑开了。 “诶,小心点儿。” 那罐子说大也不大,可对于八九岁的孩子来讲,抱在怀里还是显得有点笨重。 李木匠递过去之后,又赶忙伸手虚扶了一把,就怕孩子会一个踉跄摔倒。 “李叔,小孩子不懂事,我再去给您拿一罐。” 常有田说罢,便立马转身打算再去拿一罐来。 “诶,别了,我们都喝的差不多了,坐一会儿散散酒也该上工了,你快去其他桌忙活吧。\" 李木匠拦了一把,没让常有田去。 他们也相处好些日子了,自然知道常有田不是那种说空话的人。 ...... 常亦安抱着酒罐一路小跑,钻进了自家后院的树林子里,跑出一段距离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将怀里的罐子倾斜的放在地面上,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 随着酒水一同流出的,俨然是一条翠绿的小蛇。 只是相比起别的蛇,这条蛇一看就醉醺醺的。 “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哦。” 看着那条小蛇东倒西歪的钻进树林深处。 亦安这才放松下来。 紧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了一口气。 她哪里是喜欢酒罐子。 她分明是看到这条小蛇因为偷酒而不小心被封在罐子里,才故意过去讨要的。 以她这几年的单薄经验来看也能懂得。 若是让别人发现了这条小可爱,那它不是被剥皮拆骨下肚,就是要被拿去囫囵泡酒。 但不管哪一种,都不怎么样。 年幼的她心性使然,倒是还不至于上升到生命的高度,只是依照天性行事,单纯觉得不该如此罢了。 “以后别再那么馋了。” ...... 夜半 丁薄行看着头顶的月亮,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做鬼也有几十年了,放在人间也已经过了千年之久。 便是时常来人间出差,也抵不住遗忘的速度。 如今一觉醒来,晕晕乎乎的竟然还看见月亮了。 他记得他不是从藏仙阁掉下来的吗? 当时… “这就是藏仙阁吗?看着和队里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 仙友将他带到地方后便离开了,也不曾多同他交代什么。 他抬步走上石阶,推门进去。 屋子很大却空落落的,像是荒废很久的样子。 唯一的差别大概是,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灰尘。 或许只是经常有人打扫罢了。 房间内没有椅子,也没有蒲团,他索性就地盘腿坐下。 屏气凝神闭眼。 一口丹田气都还没吐净呢,就感觉身下一空。 那一瞬间的条件反射,他菊花瞬间一紧。 然后就是无能为力的自由落体。 那是一种无比清醒的恐惧。 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就是现在了。 怎么会落在人间? 他不是从九重天掉下来了吗? 没散魂不说,还平稳着陆了,这算什么,因祸得福吗。 可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喜悦呢。 等到丁薄行捋清楚事态,想要撑着地爬起来的时候。 却惊恐地发现,他的手。 他哪里还有手呀。 甚至稍微一使劲儿就开始整条的翻滚。 哈,如今的他分明就是一条长虫。 诶,这个色儿,还是屎绿色。 这一点都不酷好吗? 就他如今经历的这些先不说离奇程度,就说被师兄知道后,你就看他们笑不笑吧。 总归是河童大队的一员,也算是看过三界千万物种,经受过良多订单洗礼。 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一切极大可能都是订单效应。 直到现在为止,这单子应该还在进行中,不然他早就收到订单系统的积分统计回复了。 只能说,九重天加大师兄等于死亡buff开满。 这些都可以先放在一边不管。 眼下最最让他头疼的问题是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做。 没了大师兄给的任务提示,他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他本体所携带的那些异能并没有因为时空的转换而脱离。 方才就在他环顾四周的时候,他发现他可以一眼看透身旁植物的本体灵体,甚至还能够听到他们互相之间的对话。 这说明他的阴阳眼和法术之类的还在。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往常他想去哪里,只要意念到了,那目的地也差不多就到了。 可现在显然是做不到了。 他无法自行回去队里。 他猜可能是这个订单的限制,在没有完成订单并顺利提交之前都无法脱离这个束缚。 师兄们的自由总归还是因为修为更为高深带来的,而他这个小菜鸡显然是不具备参透这个限制的能力。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如何烦恼也解决不了实质问题。 要不,再睡会儿。 反正……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不定等他一觉睡醒了,系统就会突然蹦出来提醒他任务完成。 说睡就睡。 躺平乐天人就是比较能够享受生活。 第9章 吃上供桌了 可丁薄行不知道的事情是… 就在他睡着以后,升腾的雾气越来越浓重,逐渐笼罩了整个树林,连周遭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睡梦中被冻醒的丁薄行满心无奈,可四周旷野树木丛生。 他也只能环抱着身体,使劲儿揉搓着胳膊,试图通过摩擦生出一丝温度。 突然间他发觉哪里好像不对了。 咦,这触感。 丁薄林低头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又恢复了人形。 欣喜之余不由赞叹他的机智,果然睡一觉起来,什么糟糕的事情都会变得更好。 突然。 远处踩踏落叶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一个撑地便腾空而起,落在了一旁的树上,低头看着远处,想要一探究竟。 随着那道人影慢慢从雾里显现,他才看清楚,来人居然是白日里的那个小姑娘。 他一开始可能还有些懵,可后来清醒后,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自然也清楚是这小姑娘救了变成蛇形的他。 眼见小姑娘盯着前方,蹑手蹑脚的慢慢前进。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容易就锁定了草丛里的那只兔子。 要不就顺手帮姑娘解决了吧,反正白日里也承了别人的情。 “你是谁呀。” 等他翻身,跳跃,忙活一番,拎着兔子站在姑娘面前的时候。 等来却是小姑娘警惕的眼神和懵懂的问句。 常亦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很是防备。 这里虽然是大片的山林,可怎么也算是自家后院的范围,就这么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她如何能不动容。 常亦安本来正在自家院子里逗弄小兔子。 就这仅有的一只兔子还是家人上山时,给她带回来的。 平日里,为了防止兔子伤人或者打洞逃跑,都是被关在笼子里养着。 可今日却难得的看见兔子就这么在院子里散养着,常亦安自是无比欣喜。 一连拔了很多草拿来喂兔子,想要趁机摸摸小兔子。 可想起家人的忠告,又不敢下手。 就在她这么试试探探的过程中,兔子受了惊,转头就朝山上跑去。 常亦安一看,自是慌张,拔腿就往山上追去。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 前一秒还是浓雾笼罩的树林,下一秒像是因为眼前人的的出现一般。 云消雾散。 细碎的阳光从树冠的间隙投射下来,落在地上金光一片。 可偏偏就是照亮不了那人一点。 她本来是有些害怕的,也应该是害怕的。 虽然眼前的人主动出手帮她抓住了逃跑的兔子。 可雾气消散的瞬间,她的恐慌也随之消失了。 “竟有人生的如此好相貌。” 她见过的人左不过村子里的这些,可她就是觉得眼前的人好看。 “你白日里救了我,我并非那等不知恩的人,你可以向我提些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眼瞅着姑娘愣神的样子,这极大满足了丁薄行的自信心。 整个人都变得好说话起来。 可小姑娘只愣愣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从小姑娘的眼神中,他也能够读得出她的惊愕。 毕竟白日里随手搭救的小蛇,夜里居然就成精了。 这可找谁说理去。 “你有点好看,也有点好笑。” 骤然听到小姑娘居然这么说,丁薄林立马低头打量了自身。 嗐。 原先的衣裳在下坠的过程中,早就被四面八方的风撕扯蹂|躏。如今他身上穿的都不能说是衣服,只能说是勉强可以蔽体的布条罢了。 怎么看都配不上他的气质。 实话确实不怎么好听,但他也没有什么生气。 “你既然可以变成人,那昨日为何会是那副样子。” “连李伯伯的酒罐都能轻易把你关起来。” “那么丑的绿色是为了保护自己吗?我听大人们说山里的动物都会把自己变得丑丑的,来防止被人捉走吃掉。” “你能再变回那条小丑蛇,给我看看吗?” 童言无忌。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无论小姑娘说什么,丁薄行都仿佛念咒语一般反复告诫自己。 就这样,一人一仙,相向而坐,促膝长谈。 一来一回的倒是成了难得的好友。 …… “亦安,还睡呀,该起来了,再晚就该迟到了。” “先生可是要打手板的。” 常亦安被从床上喊起来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她的不清醒。 那一脸懵逼样子,想必还在怀疑方才梦里所看到的一切。 随后小姑娘大大咧咧的样子,更是证明了她不曾将昨夜看到的那些放在心上。 不光将这个事情抛在脑后,甚至早饭的时候还当成了笑话讲给家里人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孩子不明事理,不放在心上也就算了。 可大人们却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亦安这怕不是染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我看不像,昨儿可是先生看的好日子,再说那长虫可是五仙之一。” “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有所怀疑,那他便索性再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丁薄行随手一指,一旁桌上的煤油灯便自动燃烧起来。 “快看。” 常人哪里见过这个。 这小小法术自是让他们无比震撼。 就这样等到小姑娘下了学回到家的时候。 堂屋正中的桌案上,已然工整地摆上了水果糕点等物品。 村里也没有多珍稀名贵的物件,但胜在物种多样一应俱全。 便是那香烛都比平日里祭拜时用的粗上几分。 虽然供桌正中还不曾放置什么实质性的代表物品,可这俨然已经是一个成型的安身之处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家里这些年虽不曾短过她什么,可也没有如此破费过。 坐在供桌上大快朵颐的丁薄行却十分高兴。 总算是压了这丫头一头。 谁让她不拿散仙当神仙。 脱口而出,句句都堵在他的命脉上。 他一口老血都快爆了。 “诶呀,还不是你这丫头命里带福,连那久居深山的大仙儿都能让你给碰见,赶巧昨儿还是你家上大梁的好日子,且是你的福报呢。” 临近的人家也听说了常家的事,特地赶来捧场。 毕竟他们家又是采买贡品又是布置供桌的。 在这遍地闲人村庄里,便是想瞒着也瞒不住。 一旁的人看见常亦安就更是热切。 而常亦安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懵懵懂懂哪里就能明白大人们话里的。 可她眼睛里绽放出来的那抹精光却被丁薄行捕捉到了。 就看她滴溜着眼珠子暗搓搓的思考的样子。 估摸着已经在心里盘算,等下次有幸相见的时候,该怎么坑他一把好了。 算了,反正手里的单子已经卡在这里了。 看样子他短时间之内也不太像是能够找到突破口的样子。 索性就借这个机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吧。 他一直所奉行的信条就是:若前路一片茫然,那便先着眼于当下,未来自会明了。 第10章 别扭的他 “我就看这丫头是个好命的。” “谁说不是呢。往后可得让我家那小子好好和亦安学学。” “学什么,人家这命里带着,你怎么学,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美事。” “那也好过你,一听是常家的事,就屁颠屁颠的跑来,鞋都差点跑掉一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常家人呢。” “你在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 方才的话好像一个引子,惹得所有人都加入了讨论,且愈演愈烈。 只有丁薄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一旁激|情观战。 …… 为了能够再次在梦里相见,常亦安睡前一直念叨着‘小绿蛇’,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召唤出丁薄行。 可她哪里知道丁薄行就一直坐在她家堂屋的供桌上。 只要他想,他们便能相见,根本就不需要她如此费神。 “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能不喊我小绿蛇吗?” 两人一见面先异口同声的提出了各自的要求。 “你别想我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考题或者答案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常亦安惊异于丁薄行居然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 “小孩子不要总想着走捷径。” “起码也要努力试试看吧。” 可常亦安明显不赞同他的话。 “怕不是你根本就猜不到吧,他们说你是什么大仙儿,你就是了嘛,我可是听人说了,便是那些修炼成精的妖怪,也要分个等级高低的,你怕不是最低等级那种吧。” 说完,亦安便笑了起来。 而丁薄行看着常亦安,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无边的沉默使得亦安也平复下来。 “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和我玩起了激将法?” “我前前后后加起来,也算有几百年好活,看的听的多的去了,你这小丫头还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扭头看着旁边明显蔫了的亦安,丁薄行又有些不忍起来。 算了。 “索性就破例一次,给你看看我的厉害。” “不过,以后不能在喊我小绿蛇了。” 对于刚刚落下来时幻化的那副尊容,请恕他接受无能。 “那我该喊你什么。” 亦安想着以后恐怕还少不得要拜托他,念叨起来总得有个称呼吧。 “喊我…” 一时还真不知道这该怎么论,毕竟他的真实年龄都能做她祖宗的祖宗了。 “哥哥。” 亦安试探的问了一句,毕竟在她看来丁薄行并不很大的年岁。 “随你吧。” 总归镜花水月一场,过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喏,这个给你。” 丁薄行随手摊开在常亦安面前,那手上便缓缓出现了一页纸张。 “拿去应付你明日的那什么堂试够用了。” …… 次日一早,常亦安罕见的没有赖床。 赶在家里人过来喊她之前,就早早的收拾好了自己,去院子里洗漱。 饭桌上也不用催促,自觉吃完便收拾东西往学堂去了。 考试的时候更是格外的热情。 迫不及待的等着前排同学将试卷传递过来。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激动。 她实在是太想印证昨晚上小绿蛇给她看的那些资料了。 哦,不,是大哥哥。 等拿到试卷,粗略的扫了一眼,常亦安就震惊了。 这先生出的题,果然与昨晚看到的那些大差不差。 是有一些出入没有错,但绝大部分都是一致的,绝对可以让她轻松通过考试那种程度。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以后可得将他好好供起来才是。 而坐在学堂梁上的丁薄行,自是一眼就能看穿小亦安心里在想什么。 得了夸奖的他,像是斗胜了的大公鸡一样得意。 连带着不曾存在的尾巴都翘了起来。 …… “我今日看坐你前排的小胖子吃的那是什么,我也要吃。” 常亦安顺利过了考试,短时间内自是没有什么要求着丁薄行了的。 今日是丁薄行主动进了亦安的梦境。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是,仙儿了,怎么还这么馋嘴。” “你记得明天给我摆上就行。” 吩咐完差事,不等亦安回他,便一个闪身离开了。 可等他第二天忙完回来的时候。 供桌上依旧是昨日的那些果子。 “这是被放鸽子了吗?” “这丫头真是…” 因为人间有规制,不是供奉的东西,他是吃不到的。 不然他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倒是这丫头,用着人的时候朝前,用不着人的时候朝后。 真是现实的可怕。 丁薄行一个闪身便追着亦安的踪迹找到了她。 “亦安,去我家踢毽子吧。” “走吧,反正今儿没作业。” “我得去…” “我家里刚养了一只小狗。你们想去看吗?” “啊,小狗吗?我要去。” 眼看着常亦安被同学一招呼,便完全忘记了他之前交代的事情,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他就恨的牙痒痒。 “该死。” 被气得不轻的丁薄行晚上自是黑着脸见的常亦安。 可常亦安却丝毫没有悔改之心。 甚至还敢出口反驳他。 “不就一包小零食嘛,明儿带给你好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小气。” 啊,她居然还敢说他小气。 丁薄行懒得和亦安费什么口舌。 索性直接出手。 …… 果然到了半夜,亦安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弟竟无端哭闹起来。 一家子轮流上阵都哄不好。 “怎么突然就哭闹起来了,不会是病了吧。” “都这么晚了,恐怕大夫都歇下了,就快天亮了,等天一亮就去看大夫。” 所幸孩子除了哭闹,也没有别的症状。 一家人心焦的熬到早上,便立马收拾东西带孩子去看病。 而丁薄行就端坐在堂屋的供桌上,看着一家人匆忙离开,毫无表示。 过了不大一会儿,小姑娘自己从外面跑了回来,小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了丁薄行面前。 原来亦安夜里被吵醒后,便一直睡不安稳。 早上父母起床的时候,她也跟着起来了。 本想着家里没人,便拉着亦安一块儿往大夫那里去。 可这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念及家中无人照看,思索再三,还是让亦安回去,他们带着孩子去看病。 独自回去的路上,亦安想着昨晚那人生气的模样,便特意拐去小商店买了他要的吃食。 亦安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后,便去了一旁做作业。 丁薄行看了看手中的吃食,带着东西就出了门。 没过一会儿,常有田带着老婆孩子就回来了。 “大夫这么说,弟弟没事吧。” “嗐。” 说来也是奇怪,都不等他们见到大夫,怀里的孩子便突然停止了哭泣。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又恰好偶遇了出诊归来的大夫。 索性就在路边让大夫看了一眼。 明明之前哭闹不止,可孩子确实没什么病。 对于他们来说,没病比什么都强,能节省一笔开销自然是好事。 听父母讲述完事情经过。 小姑娘扭头看了一眼供桌的方向。 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却没有被抓住。 第11章 捉鬼捉到师兄 “亦安还没回来吗?” 常有田在新房那边忙了一天刚回来。 将手中的农具放在墙边,转头看了眼安静异常的小院,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开口询问。 而听到院子里的声响,抱着孩子走出来的常玉,顺势打量了一下天色,才不甚在意的回答。 “估摸着去哪儿玩了吧,没事,等吃饭的时候也就该回来了。” “孩子大了,就是栓不住。” “还是我们平儿听话,是不是?” 说着,常有田还伸手捏了一下妇人怀里孩子的脸蛋。 “你洗手了吗?就来逗他。” 常玉抱着孩子转了个身,背对着常有田,正好躲开他的手。 “嘿嘿。” 常有田憨笑着挠了挠头,才去到水井边打水清洗。 待收拾利索才又回到常玉身边,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孩子,照看着,让她有时间去准备晚饭。 …… 再之后他们发生些什么,再说些什么,丁薄行都已经不知道了。 他也是刚忙完手边的事回来,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夫妻二人的对话。 这才得知那小丫头都这个点儿了还没有回来。 站在门口,抬头瞅了瞅天空,就当下这个天色,再怎么贪玩也该回来了吧。 眼瞅夫妻二人热热闹闹的围着小儿子打转,一副心大的样子。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他也怕出什么事,索性便顺着小姑娘平日里上下学的路线一路找了过去。 可一路上经过好几个岔口都不曾看见小姑娘的人影。 “难不成又被同学拉回家玩了。” 他可还记得上次,小姑娘把他忘在脑后那次,就是被同学三言两语诱走的。 难保今天不会重蹈覆辙。 照理来说,怎么着这找孩子的活儿都不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看着那双父母对这丫头晚归一点儿也不上心的样子。想来也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个小的比较绊人的缘故吧。 哎,算了。 总归他们之间是有因果的。 他在很多事情上的主观能动性都会影响到这份因果的圆满。 这也就决定了他不能坐以待毙。 “等到下个路口再看不到人,就直接去她同学家挨个扫一遍好了。” 说着便沿着当前的路打算继续往前找。 谁知,也就刚过路口没走两步,他就听到小丫头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不好。” 丁薄行一个闪身就拐进了巷子。 眼前的常亦安全身紧绷,直直的盯着对面墙角的方向,脸上都是警惕和惊恐。 他并不清楚小姑娘的视线范围内所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 但就以他的阴阳眼来看,那墙角方向站着的分明是一个女鬼。 还穿着一身红嫁衣。 八成就是这阿飘故意现形才把小姑娘吓到了吧。 毕竟作为一个飘儿,他要是不愿意不主动的话,阳界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看到的。 “啧。” “吓唬小孩算什么本事。” 丁薄行突然的发声吸引了那女鬼的注意力。 她看到丁薄行的瞬间,只顿了两秒,下一刻两行清泪便蜿蜒着划过了脸颊。 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小模样。 可这副模样看在丁薄行眼里,只觉得头疼。 他这该死的阴阳眼呀。 如此姿态衬着那残破的骷髅样貌,一点也不好看呀。 虽然但是,这只是他看到的怪异景象,你们若是有幸能够一观,想必还是可以尽情欣赏那抹风华绝代的好颜色的。 “常听人说,看到女鬼不要跑,先爽一把过过瘾。” “再不然,就喊兄弟一起喽。” 对于如此恶臭的言语,丁薄行第一次听到别人说的时候也是万分鄙夷的。 就是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哎。 但不管怎么说。 那女鬼听到丁薄行如此轻薄的话语时,瞬间就收了那惑人的姿态和柔情的泪水,破口大骂起来。 “哼,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不挂到墙上去,就永远也学不会安生。” 咒骂的同时,不知道是无法保持容貌还是故意为之,全然没了先前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彻底蜕变成了一副恶鬼样貌。 “怎么还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呢。” 丁薄行自始至终就那么淡漠的站在一边,连语气都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不仅无视对方的暴怒,更是对于她的变化视若无睹。 “现在的人连鬼都不怕了吗?” 许是先前凭借着这一手在不少场合都占了上风的缘故,所以如今看到丁薄行这样倒是让她感到惊诧。 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身体。 残破的沁满鲜血的嫁衣,混合肮脏的灰尘变得黯红失去光泽。 透过衣物破损的地方,还能看到她被烧焦的骨架,偶尔幸存的一抹白色,还被细长的尸虫缠绕啃食着。 这难道不可怕吗? “呜。” 她抬起头又故意怒着劲儿,将她的一切丑陋放大在丁薄行面前。 丁薄行看着对方不顾一切,将伤痕剖开,努力展示只为了吓退他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哀伤。 想来这副尊容不仅是她真正的样子,更是她致死的原因吧。 但女鬼看着丁薄行染上情绪的面容,只觉得那眉眼间都是讥讽。 “你…” 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对方明显要暴起的样子。 丁薄行还是赶忙低头道歉。 试图借此机会能够稳住对方,平复一下局面。 “我先头说那些都是开玩笑,你可别当真呀。” “你独自在此,可是有什么难处。” “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同时他心里也在思索,这个女鬼的修为应该并不高,所以才会将他当成同类鬼怪。 事实上,他们不为人类所察觉,彼此却能看见,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相同的属性罢了。 但是对方能够轻易听到他的心声,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按理来说这些也都需要他的主观同意才可以。 他们只是属性相同,可阶层上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也不该有这样互联互通的可能。 就在丁薄行分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 他在那个女鬼身上,感受到了属于大师兄的气息波动。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这就是对方能够听到他心声的原因吗? 这女鬼又同大师兄有什么关联? “你最近…可有遇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或者人,不…准确的说是…带仙气的鬼?” “你怎么知道?” 那女鬼听他说完,一脸的诧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如他所料,这女鬼果然与师兄有牵扯。 哎。 前不久才被师兄坑了一把,沦落到今日这境况。 他的满腹怨气,到今天还没完全消散呢。 但眼前这事显然更为紧急,便是天大的恩怨,也得暂时撂下。 只是… 看了一眼旁边坐在地上,已然平复了心情的亦安。 好在他的到来及时阻止了女鬼的迫害。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之前到底看到了多少,但就从眼下的状况看来应该还算好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12章 宿命相依 “鬼打墙罢了。” “还好。” 听到对方如此说,他也安心不少,还好只是鬼打墙,并没有看见这女鬼的真容。 即便他可以施法消除她的记忆。 可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意主动消除亦安的记忆。 就在他们交谈的间隙,一旁的亦安像是完全稳住心神了一样。 独自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拎起地上的书兜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既然亦安走了,那么他也就可以安下心来同对方掰扯有关师兄的事情了。 “你能同我讲讲你遇到的那个人吗?” 显然眼前的女鬼明显对他有着十分的警惕与戒备。 不得已,丁薄行只得耐下性子同对方磨嘴皮。 “我不知道你同那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请你相信,我是想要帮助你的。” “你维持如今这个形态想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吧。” “没有谁愿意长久的待在这个状态,不仅处处受限,更是一眼看不见未来。“ “或者说,有什么在牵绊着你,让你无法安心进入下一阶段呢?” “该走的流程,总归是少不了的,你拖延的都是你的时间罢了。”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在此地停留的漫长岁月……” “他想抓我,我逃了…” 就在丁薄行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那女鬼突然开了口。 随着对方态度的松动。 丁薄行也终于得以了解了一些对方的信息。 但关于她同大师兄打斗的事,她并未有想要细说的意思。 丁薄行也不好追问。 所以到底也不清楚她是如何能从那个大魔头手下全须全尾的逃出来的。 “你可愿意带我去你方才所说的那个地方?” 丁薄行试探的询问。 谁料那女鬼只看了他一眼便沉默的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多话,追着那女鬼就去了。 …… 兜兜转转,一路出了常田村,径直朝着镇子方向去。 最后丁薄行停在了一个私塾面前。 而那带路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他不是建筑专业的,无法对眼前的建筑作出准确的判断。 只看大概形制来说。 眼前这建筑的样子,倒是有些像明清时期有钱人家的府宅。 私塾应该是后来人改的。 总体来看,保护的还算不错,没有大的动作,整体保留了建筑的外观特色。 没了引路的人,丁薄行只能壮着胆子独自走进门去。 门里就是普通院落的样子,四方的天井和尚且不知道几进的院落。 也不知道师兄有没有来过这里。 或者说之前是怎么做的。 不过想也知道,师兄一个钢铁直冰块男,就算追过来,怕是也拿这种娇滴滴的姑娘没办法吧。 或许是穿门而入比较清净,少了木门嘎吱嘎吱的岁月感和树上黑鸦扑棱棱的起飞声。 院里突然响起的哭泣声不受打扰的传入了丁薄行的耳内。 不明敌我的情况下,一切都是未知的风险。 他极快的闪身躲在了一旁的柱子后面,想看看情况再行打探。 不想一旁房间的门却缓缓打开来。 他一扭头,便同堂屋正中端坐着的女子对上了视线。 这女子竟也是一身红嫁衣的模样。 那女子似是被他的出现惊到了。 滴溜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动作。 想来方才那哭声就是这位女子的。 “你是…” 像是没料到丁薄行居然可以直接看到她一样。 那女子一脸的惊讶神色,随即又一副恍然的模样。 “你便是小香说的那人。” “?” 丁薄行其实并没有完全明白她说的意思,但看这女子明显缓和的情绪,想来可以借来一用。 “是,我就是。” “快请。”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屋内的女子便热切的邀请他进屋一叙。 想来是因为她们被困在这里太久,以至于无比渴望得到救赎。 难得遇见一个他,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故事倾囊相告。 可丁薄行的心绪却随着故事的展开逐渐低落了下去。 原来这位女子今年才不到双十年华。 早先被许配给了当地一家富户,两人受媒妁之约,却相识于幼年,本是极好的一桩姻缘,却在新婚当夜,死于一场大火。 从那天之后,她便被禁锢在了原地,不得离开半分。 一开始或许还有过挣扎,可时间久了,她便也认了命了。 而她的年岁也永远停留在了新婚那天。 …… “姐姐。”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暂时冲散了低沉的情绪,同时也吸引了丁薄行的注意。 可四周却找不到人影。 “这里还有孩子。” 那女子看他四下找寻声源,颇有些惊慌失措。 “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并不是怪罪于他,你不用如此。” “或许我可以帮忙,如果你有困难的话。” 丁薄行温和的态度极大的安抚了那女子的情绪。 便是还有些犹疑不定,但也愿意尝试开口。 “我居住在此地已经很久了,可近日外面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不少小孩子的身影。” “起初我只以为是谁家的孩子顽皮跑了出来,玩够了自然会回去,便没有多做理会。” “可一连好几日,街上的孩子越来越多,我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一番询问才得知,他们竟是因为房屋失火,房门上锁,无法逃生,而被生生困死的。” 或许是因着同样的命运牵连,女子谈起这些孩子的死因也满是怨念。 “难道阴差没有过来找人吗?怎会让他们在街道游荡。” 丁薄行自己就是地界的工作人员,自然了解兄弟部门的办事流程。 “想来是近日事故多发,差使便没来得及收拢他们。” “我一时心软,便将他们招呼进来了。” 方才出声叫人的那个孩子,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偷偷的跑进来,躲在了那女子的身后。 “若是有什么不妥,冲我来就行,不怪他们。” 女子说着将身后躲着的孩子拉到面前来,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被当成坏人看待的丁薄行见状很是无奈。 却还是耐心的同对方解释。 “你将他们拢在身边之后,你的怨气会遮盖他们的气息,致使阴差无法早日找到他们,自然也就无法送他们去轮回之境。” 可对方对他说的这些却丝毫不领情。 反而同他理论起来。 “那照你所说,就该让他们在外面流浪吗?” “外面有多少恶鬼你知道吗?” “放他们在外面总会被那些人拿去补了精元。” “就是宅子里的这些孩子,还是我抢来的。” “因为那场事故而流浪在外的孩子实在太多了,我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便是我如此极力的挽救,却还是有不少孩子被那些恶人夺了去。” “呜~” 或许是亲眼目睹的那些太过于惨烈,也或许是痛恨自身的无能为力,以至于她提起那些事,便忍不住心痛到哭泣。 丁薄行没想到,这一趟出来,不光遇见大师兄的订单当事人,还间接了解到这些孩子的事。 既然如此,便不能不管。 他冲着屋外天井的方向,挽手结了一个印。 顺势推了出去。 第13章 她住在镜子里 既然这件事同师兄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处理事情的时候就必须通知他到场。 他这边刚把消息发出去,那边桌上镜子的镜面整个就变得扭曲起来。 他方才被邀请进入房间时,就大致将房间的布局扫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镜子的摆放位置。 按理来说,梳妆镜一般都出现在女子卧室的梳妆台上,极少会有人将镜子摆放在堂屋的主桌上。 但世间万物奇奇怪怪,难保不会是别人的独特爱好,他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这镜子突然地异变,自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双眼紧盯着那面镜子,暗地里却在调整身体的重心,试图能够以一个最佳的姿态去应付接下来的危机。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忽略掉了屋子正中端坐着的那个女人,自然也错过了她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居然还平静安稳的样子。 随着镜面剧烈的抖动,扭曲,整个镜面变成了模糊的磨砂状,然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倾泻而下的色彩,将镜面染成了暗红色。 氤氲的暗红色不安于流动,开始沸腾碰撞。 镜面逐渐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起伏,其烈度之大,似是要将这镜面生生撕裂开来。 就在某一刻,趁着他眨眼的瞬间,一颗人头就那么突兀的挣脱了镜子的束缚伸了出来。 你无法想象坚硬的材质是如何同人体巧妙结合的。 但从她凌乱到遮挡的面部的头发丛中,你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恶狠狠的眼光。 “你同那个人究竟是何关系?” 听到这话,丁薄行瞬间就卸下了满身的防备。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一路引着他过来的那个女鬼吗。 “我说大姐,你能不能别装神弄鬼,像之前那样好好站着不行吗?” “到底也算是相识一场,搞这些见面礼干什么。” 丁薄行转回身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揉着酸涩的胳膊。 方才实在是太紧张了,以至于现在骤然松懈下来,整个胳膊和后背的肌肉都处于痉挛的边缘。 “你同先前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到丁薄行满不在乎的坐着,那人又问了一遍。 同时将手脚身体也从镜子里一一抽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以及语气里的坚定倒是让丁薄行有些疑惑。 从一开始遇见的时候,他就不曾透露过自己的信息。 哪怕后来感受到师兄的气息,也没有主动说过他和师兄之间的关系,如今对方突然的逼问。 眼看着对方紧盯着他,一错不错的样子,这眼神... 丁薄行顺着对方的眼神捋过来... 手。 稍微迷惑了一下,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怕是方才结印的时候被她发现了端倪。 毕竟她也说了,她同师兄交过手,想来是从他们的路数中看出了相同之处。 “这...” 此刻他才有意识的去询问屋子中间的那位女子,同时也发现了那人看着这边波澜不惊的眼神。 好嘛。 合着是一伙儿的。 “哦,你说她呀。” 女子指向侧后方的那个女鬼。 “她是我的陪嫁丫鬟。” 难怪。 这一下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释。 两人分明穿着一样的嫁衣,可从她们的站位中,却能轻易看出她们之间的主仆有别,不论她表现的如何凶悍,也依然站在这女子身后,保持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想来这一步之遥,应该就是封建社会到现代文明的距离。 “她自幼同我一起长大,后来家中为我定下婚约时,我便也想着给她自由婚配的权利。” “谁知家里偏要将我堂妹送过来,与我做陪嫁。” “他们心里想着什么,我怎会不知,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替我解决后顾之忧,她便甘愿做了我的陪嫁丫鬟,如此也将那些人堵了回去。” “谁知新婚当晚,府上走了水,那火是从门口开始着的,根本就出不去。” “当时房间里就只有我和她,她不容分说便打湿了被单盖在我的身上,她也护在了我的身前。” “我就那么听着她痛苦的闷哼,听着她的声音由隐忍到无声。” 讲述一段痛苦,不亚于再现苦难的过程,她的声线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就连一旁那个暴躁的丫鬟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然后呢?她又为何会同这镜子有了牵绊。” 先前只以为是这女鬼钻进镜子里,故意吓唬他。 可他方才看过去才发现,这女子即便从镜子里出来了,却还是有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丝线在她和镜子之间不断流动着。 “一直到火被扑灭,那些人才踩着断壁残垣进来寻人。” “那场大火烧的那么久,可他们却来的那么慢。” “我飘在他们的头上,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演绎悲伤。” “他们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自然不会在乎其他,他们随手扒开她被烧焦的身体就那么撇在一边,这一扔就撞到了梳妆的桌子。” “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全部掉了下来,而那面镜子正好砸在了她废墟一般的身体上。” “她的怨灵就此便进了那面镜子。” 说着,女子抬手指向了桌上端放着的那面镜子。 恰好这时师兄也到了。 很明显,那个从镜子里出来的女人,一看见师兄,整个人都在发怵。 “你怎么在这里?” 师兄出现以后,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就只顾着问候他。 他的突然消失在其他所有人眼里都是公开的事实。 但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切。 所有也不会明白师兄接到他的消息时的心情。 “那个,我无意间遇见那个女鬼,发现她身上居然有你的气息,便一路追踪过来。” “想来是同你正在做的单子有关系,便想着能够帮你一把。” 这话说的,虽然是不争的事实,但还是让丁薄行感到不自然。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都快被吃干抹净了。 师兄再怎么样,都是师兄,哪里就轮得到他去搭把手了。 他这个菜鸡的任何动作都是对师兄最大的侮辱。 吴仁显然有些错愕。 甚至连丁薄行都感受到了。 师兄出任务的时候向来都是一套连帽斗篷,将自己整个人遮了个严实。 尤其这般逆光的环境中,更是不可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可那一瞬间的顿挫,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师兄,我要不...就先走了。” 既然正主来了,那他也该撤场了。 第14章 召唤大魔王 其实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兄。 之前为了大局考虑,摒弃一切恩怨,过来查探情况。 可眼下真的见了面,一方面是骨子里对于师兄的畏惧,一方面心里深处对师兄也是有怨恨的。 到底师兄弟一场,多大仇多大怨,怎么就能不管不顾的将他送去九重天呢。 现在他骑虎难下,却又求助无门。 谁又能来心疼他呢。 “先别急着走。” 不知出于何等考虑,师兄竟然主动出声,将他留在了当场。 而他也借此机会,了解到了这件事情中的另一个当事人的事情。 ...... 就在他们师兄弟对话的当口,那镜里人的情绪突然就有了巨大的波动。 而此刻的丁薄行正好面对着门口的方向站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发生的变化。 师兄是最先察觉到的,一个用力就将他拉到了一旁。 跌坐在地的丁薄行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见那人崎岖残缺的手骨,在暗红色丝线的牵引下,无限延伸,冲着师兄的面门就猛攻过来。 丝线之间更是夹杂着无数涌动的尸虫,相互拥挤之间,还会不停地向下掉落。 任谁看了都头皮发麻。 “小心。” 眼看对方来势汹汹,丁薄行也不自觉的为吴仁担心起来。 对方的丝线明显已经快要接近吴仁的面门,可他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没有动作。 就在丁薄行呼吸即将停滞的那一刻。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延长的,暗红色的,带着尸虫的,泛着恶臭的丝线,突然就一节节的断裂开来。 吴仁的周身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保护罩一样,就这么自动化解了对方的攻击。 而那些掉落下去的碎片,则都在落地的瞬间化成了灰烬。 对方的杀手锏就这么轻易的被吴仁化解,见状她立马收回了手。 若是再晚一步,断裂的恐怕就不止是丝线,而是她的手骨了。 眼见一招不成,她似是发了狠一般,竟将手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显然这一次她是起了杀心,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 吴仁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赶在她的招式还没有成型之前,便立刻起势,狠厉的掌风夹杂着浓厚的灵力。 她迫不得已只能伸手来挡。 趁此机会,吴仁一个挽手又立刻推了出去。 掌风所带去的力道之大,直接将对方彻底打回了她藏身的镜子中。 紧接着又伸出两指凌空结了个印将她藏身的容器彻底封印。 这一刻对于丁薄行来说,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他一直都知道师兄很强,不仅因为他是大师兄,是师傅的第一个弟子。 更因为他周身的气场,同别的师兄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种孤傲,蔑视一切,不屑与人为伍的气质。 多么像独行的孤狼。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他如今也只能庆幸,先头这女鬼对他手下留情了。 不然等师兄来就只剩给他收尸了。 ...... “你别伤她。” 这一系列操作在丁薄行眼里自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一旁的女子哪里懂得这些,她害怕那女子会因此受伤。 便朝着吴仁蓦然跪下,膝行到他身边,伸手便想抓住他衣袍一角。 吴仁一个闪身,躲开了女子伸过来的手,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同时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子,片刻后缓缓地开口。 “你便是清河县扶溪晏氏?” “正是。” “敢问少侠是如何得知?” 似是不敢相信,时隔多年还能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女子明显有些动容。 “有故人委托我寻你。” “是谁?” 那女子心底像是隐隐有了猜测一般,神色都明显不一样了。 透着一丝激动与一丝期盼。 连一旁叫嚣着挣扎着的镜子也沉寂了下来。 …… 原来师兄正在办理的那个棘手单子的主人,正是这姑娘当年的夫君。 当年火势刚起来的时候,他一心想要冲进婚房救出自己的夫人。 可府里长辈皆出来劝阻,后来更是让人将他敲晕了带走。 等他醒来以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抱着心爱姑娘的尸首,他又如何能够死心呢。 后来,他背着众人又调查起了走水的真相。 不料却遭到宗族耆老们的群力制止。 便是连他的父亲母亲知道了,也只是劝阻他不要多生事端。 如此一来,更是坐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眼看在家里如何都无法施展手脚。 他一气之下便选择了离家出走,打算隐匿行踪暗暗探查。 这一路如何之波折自是不必多说。 就说他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遁入了空门。 所幸多年磨砺,有所成就,才有机会借异能探查出当年的真相。 可岁月流转,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便是得知一切又如何,他心头上的人,终究是留在了那个花一般的年纪。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寻找那人的魂灵或者是转世。 可三界众生,云云人海。 他不敢想,那人是否能有他这般的机遇。 就在他寻觅多年都没有结果的时候,却从师父那里得知了河童大队的事。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师兄接了这个棘手的单子,又在无意间遇到了这个镜灵。 凭借着从她身上感知到的那一丝微妙的气息,便想要就此寻找线索。 可这人极端得很,根本不让师兄靠近,也拒绝同他交谈。 一旦他有越界的行为,便会受到她激烈的反抗。 他为了拿到有效的线索,自然也不敢用什么杀招。 就在这个商谈的过程中,将对方追丢了不说,还差点被对方打伤。 ...... 既然如今把话说开了,那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此事告一段落,丁薄行也分出心神来。 他想到先前从女子那里了解到的孩童的信息。 便立刻利用自己的阴阳眼探查了一下这屋子四周。 很快便在院子中间放着的那几口大水缸里看到了藏身在那里的小孩魂灵。 “师兄,你看那边。” 丁薄行将孩子藏身的地方指给师兄,并将先前从女子这里得到的消息又同师兄讲了一遍。 其实对他们来说这都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放在以前,这些孩子的事情他直接就能解决。 可如今身不由己,他自己都无法自行回地界,又何谈帮助他人呢。 也只能将这些孩子的事委托给师兄处理了。 吴仁听完也没多说什么。 只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也十分有眼色,将抱着她的孩子推开了。 吴仁这才伸出手去,冲着院里的这些孩子,一个手势翻转便将孩童们的魂灵都收进袖袋里去了。 那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着急的看向一旁的丁薄行。 “没事,师兄会带他们回家的。” 第15章 梦魇 依照师兄那个性格,即便是做了什么好事,也不可能主动开口解释。 也只能由丁薄行主动开口安慰她。 “等他们都到了地界后,会有人负责登记他们的信息。” “之后也会找到他们各家长辈,让他们将人带走照顾。” “等时间到了,自会有人送他们去轮回之境,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进入地界到转世离开,这其中所跨越的时间长度,他却没有选择明说。 小孩子的魂灵,因着至真至纯的属性,时间上可能会有所减免,但总体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他害怕他说了也只会让她更担心罢了。 “哦,对了。” 丁薄行突然想到了一条极有利于小孩的条例。 “等这些孩子都安顿下来之后,会有专人安排托梦事宜,让阳间那些痛失爱子的家长们安心。” 那个地界对孩子们来说,还是有着万般仁慈与厚待的。 他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便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按照该有的流程来说,未来的某天夜里。 那些伤心欲绝的家长们或许就能在梦里,同自家宝贝相见了。 如此一来也能冲淡一些分离所带来的苦痛。 且同往常因为想念所以自主幻化出的人物不同,那一刻的孩子是完整的带着元灵的魂体。 …… 师兄收拢完孩子,也没多言,便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离去的时候,他分明察觉到师兄看了他一眼。 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同他现在所背负的任务有关。 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也好。 他刚想追出去问问。 可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惊扰着他。 他第一想法便是亦安。 方才他看着她往家里的方向去了,他才安心追过来的。 难不成她中途又跑了,还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有刚才那样的事在前,他如何也放心不下。 转身就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还等在一旁的那个姑娘。 “你…” 姑娘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丁薄行。 “师兄将你那个丫鬟关进镜子里了。” “若我也就此离去。留你一人在此,岂不是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 师兄手头上的那个单子也算是可以了结的程度了,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小孩子的事情。 孩子的事情肯定是优先处理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姑娘同她那夫君的事情,恐怕还得在耽搁几天。 “恩?” 难不成师兄走的时候,多看他的那一眼,便是想要让他帮忙照顾这姑娘几天吗? 想到这里,他立马开口寻求姑娘的意见。 “你可愿意暂时先跟我走,师兄那边处理完了,自然会赶过来处理你的事情。” 姑娘沉思了一瞬,也没回答,只是抬手指向了桌子上放着的那面镜子。 丁薄行看着那面镜子,颇有些头疼。 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对那个暴躁的女子实在是有些打怵。 “行吧。” 亦安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他也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耽搁。 挥手将眼前这姑娘的魂灵和桌上的镜子收拢起来放在怀中,便急匆匆的走了。 等他急忙赶到家里,看到亦安好好的站在那里,他才真的安下心来。 虚惊一场却累的他气喘吁吁的。 等他爬上供桌顺完气。 才发现亦安瘪着小嘴在一旁默默流泪。 “怎么还哭了呀。” 搞不清楚状况的丁薄行,回身将供桌上那个泥塑娃娃拎了起来。 透过泥塑娃娃的眼睛,他才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 “我回来了。” 亦安拖着受惊又疲累的身体推开院门。 小脸上的惊恐还未完全散尽。 或许她也很是疑惑,明明就是往常回家的那条路,可偏偏就今日,她怎么走都无法走出那片地方。 “下学了不知道回家,总是在外面疯玩,你看看天都黑了。” 常玉一边从灶台上拿吃食,一边埋怨着亦安。 “饭都做好大半天了,一家人就等你了。” 常玉端着盘子进了堂屋布置饭桌。 常亦安默默去了水井边,打水洗手,然后又去了灶台边,帮着拿东西。 一家人吃饭期间,常有田虽然有些许掉脸子,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一家人吃完饭,常玉收拾完饭桌便带着弟弟出去了。 堂屋里就剩下亦安和常有田。 气氛也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你下了学不回家,去哪了。” “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这天都黑了才到家。” “就是没去哪儿。” “你往常和同学一起去玩,我有阻止过你吗?只要你看着时间,不要玩的太晚,我都不会多说什么。” “可你今日,玩的疯了忘记时间也就罢了,竟然还学会说谎了。” “我没有。” 亦安争了一句,或许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下一秒,小嘴一瘪便哭了出来。 可常有田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放过她。 “你晚回来一会儿,家里就都要干等着你,你怎么还有脸同我争辩。” “你好好站在这儿想,想想你今日到底去了哪儿。” 说完,常有田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而亦安则站在堂屋中盯着供桌的方向默默哭泣着。 ...... 到这儿丁薄行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因为她回来的晚了,惹得家里人担心了,所以就被父亲狠狠责骂了几句。 而她心里委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分明没有说谎,却不被相信。 情绪一股脑的都堆积在心头,才委屈的直掉眼泪。 对于这样的情况,丁薄行一时也很难评。 他如今这个状态,这个身份,也不好插手人家家庭内部事情,所以也只能作罢。 不过,考虑到先前那人用了小法术困住亦安的事,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因此被吓坏。 存着这样的心思。 等夜里所有人都熟睡以后,他便又进了亦安的梦境。 …… “嚯。“ 刚进入亦安的梦境,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迎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朝他扑了过来。 丁薄行连忙闪身躲过。 再一看,好家伙。 小姑娘在梦里玩跑酷呢。 不过这周边的阴沉色调,紧张的氛围,再加上这时不时冒出来的不明生物。 不用猜都知道,白日里那事,还是吓到她了。 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小法术,可她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呀。 幸好没有看到那人的真实样貌,不然今晚这梦境不知道还要再恐怖上几分。 眼看小姑娘因为梦境的缘故,连带着本体都开始出现震颤。 他一个纵身便跳到小姑娘面前。 第16章 沦为play的一环 小姑娘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顾不上观察前面景象的变化。 结果自然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刚想出声安慰。 可小姑娘的神经早就被这周边的一切牵动着,如今这样她也只以为自己不小心被鬼怪抓住了。 于是便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挥舞着胳膊,拼命拒绝着外力的束缚。 本来成年人和小孩子之间的力量悬殊还是挺大的,可当怀里的人真的用尽全力挣扎的时候,对于他来说,也并非是那么好控制的。 果然,不听话的孩子,比过年的猪都难抓。 “是我。”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亦安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可她内心却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抬头的同时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 借着指缝的虚影,悄咪|咪的去打量他的面容。 等到完全确认了是他,便立马放下手来。 换了另一副样子,拉着他的胳膊,咯咯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呀。” 丁薄行轻轻掐着亦安的小脸蛋扯了扯。 “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刚才还害怕成那个样子,现在又高兴了。” “这不是你来了吗?” 亦安拍掉了丁薄行在她脸上作弄的手。 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丁薄行很满意亦安刚才说的那句话,让他有被需要的感觉。 “下午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恩。” “下午回家的时候,路过那条巷子,平时都好好的,可今日不管我怎么走,就是感觉不对。” “就像…被困在那个地方出不去的感觉。” “而且我隐隐的能够感觉到,附近有人一直在盯着我。” 这倒是丁薄行没有想到的。 亦安竟然会有这样敏锐的觉察力。 难怪他刚到达那里的时候,就发现亦安一直盯着墙角的位置看。 他当时还以为是那个人现身给亦安看了,所以她才一直看那里的。 后来问过,那人也说了只是小法术。 现在想来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没事,有我在呢。” 丁薄行搂着亦安的肩头,有节奏的拍打着,试图驱赶她心底的恐慌 “那只是现在啊,下午那个时候你又不在。” 谁料亦安却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又如何知道我没在呢?” “啊。” 下一瞬,那张小脸上就布满了惊喜。 活像个调色盘一样丰富多彩。 “所以后来,困着我的那个东西消失了,我也能够顺利回家,都是因为你来了。” “不然你以为呢?” 看到亦安惊喜的样子,丁薄行的内心也觉的涨涨的,满满的。 看吧。 他虽然没有师兄那么出神入化的修为,可他也能保护身边的人,被他们需要,不是吗? “所以,那个时候真的有一个人藏在那里吗?” 小丫头神神秘秘的趴在他耳边低声询问着。 这一举动更是惹的丁薄行发笑。 明明就害怕的不行,偏偏还好奇的想要知道。 真是又菜又爱玩。 “下午的时候,你不是还很害怕吗?怎么现在就敢问我了呢?我告诉你真相,你敢听吗?” “......” “那还是算了吧。”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肝胆的斤两后,小丫头果断拒绝了。 而周边的环境也从他唤醒她开始,在慢慢的发生变化。 那些梦里所幻化出来的一切恐怖绝望,都随着他们交谈的进行,开始退散。 转而幻化成为他们最初相遇时的那个清晨。 阳光,树林,青草,还有那只逃跑的小兔子。 …… 那天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他也忘了去过问那人为何要为难这么一个小孩子。 他主观上认为,这应该就是一场偶然的遇见。 那人不过就倚仗着鬼怪的能力无意识的逗弄罢了。 对孩子本身并没有怀着多大的恶意。 因此他便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所有猝不及防的意外,不就是因为片刻的不上心吗? …… 从他掉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但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知道那订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情。 能在那个时间点准确的坠落在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应该是白来的。 而且他可是从九重天坠落的,哪里就能那么巧,落地化蛇,还被小姑娘遇见救下。 想来,这也是订单y的一环吧。 不然,世上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遇见。 按照师父的话来讲。 这就叫因果。 代入一下他现在的情况,那就说明,这个地方或者这些人都同他有着不一般的因果关系。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他的努力也有了方向。 只要得空他就往外跑。 倒也没有离开多远的距离,不过就一直在这附近打转罢了。 准确地说是以小丫头家正在盖的那个新房子为中心基点展开。 顺带考察一下那附近所有相关的人和事。 他试图从这个地方找到同他坠落一事有关联的线索。 或者从那些人口中打探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一连十多天的时间过去,都不曾有什么收获。 但凡他不是那种小有毅力的人,恐怕早就放弃了。 说来也巧,偏就昨日他又逛到了新房那边。 正好遇上李木匠他们几个围在一堆吃午饭,而常有田则回了老屋那边。 他们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这新房上大梁那天的事。 上大梁?那不正是他掉下来那一天吗? 按照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 上大梁的那一天,在民间属于还挺重要的日子。 几乎可以比肩婚丧嫁娶这种。 但凡手头稍有结余的家庭,都会请一个风水先生过来。 掐算出一个吉祥的日子来。 然后大家便会在那天,齐聚在一起,将这个事情办妥。 想来亦安家的这个大日子应该也是请了先生才定下的。 “你们几个可能不知道,他家算这个日子的时候,可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 “这常家老大一开始找我的时候,说的并不是这个日子,这个日子是后来才又重新同我商定的。” “那个时候他刚将基坑之类的做好,我正要带着人运送木料进场,打算开始做木结构部分呢。” “原先的那个日子同这个日子来讲,还要再晚上几天。” 旁边几人像是真不知道这个内情一样,听的格外认真。 “难怪。” “我就说呢。就这个活儿,你带着徒弟们怎么都能完成的。” “怎么会中途又喊了我们兄弟几个过来同你一起。原来是因为要赶工的缘故,才特意多找了几个人来,想要加快进度。” “正是如此。” 李木匠对此推测连连称是。 “也不知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听说是那先生突然跑去他家,说什么天降异象之类的,一定要提前到那个日子不可。” “他家找的是镇西头那个先生吗?” 一旁的小徒弟突然插了个话头。 “应该是。” “那不应该呀。” “按理来说,那位先生靠谱的紧,不应该有如此情况才对。” 他们方圆一共有两三位能够看风水,测运势的先生。 镇上那位还算是德高望重的。 “星象之类的东西,咱们不懂,可按理来说,如果不是突然出现什么大的变动,这个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吧。” “……” 一旁的丁薄行听完若有所思。 星相吗? 第17章 招鬼体质 听着倒是还挺唬人的,有那么点儿玄学的味道。 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先不说。 这也算是他在这里坚守这么久以来,得到的第一个有效信息。 想到这儿,他果断起身。 打算前去寻找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风水先生。 刚出院门,就看见村里的阿婶带着自家的小孙子逛到了隔壁邻居门前。 这一看就是要唠闲嗑的架势呀。 搁往常,他怎么不得回去拿把瓜子再出来。 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时间给他在这儿耽搁。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绕过她们的阵地,最好是捂着耳朵的那种。 一点也不要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不然她们的热情一定会将他留下。 事实上,他刚要迈步就听她们聊起了孩子。 为了印证心里的想法,他索性停下了脚步。 …… “我家这孩子呀,也不知道怎么了。” “之前都好好的,也就这阵子开始,好好的走着路呢,突然一头栽倒就睡着了。” “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听说。” “说的是呀,他第一次突然摔倒的时候,可把家里人吓坏了。” “后来次数多了,也知道他这是睡着了。” 大婶摸了摸自家孙子的头,很是心疼。 可手上牵着的孩子却自顾自的低头啃食着手中的点心。 一点儿也感受不到亲人的心焦。 “那可得看紧点儿,别把孩子摔着了。” “这不,我现在每天就跟着这孩子了,就是怕他突然摔哪里,出什么事。” “那得赶紧带去大夫那里看看吧?” 同为成年人,自然很能明白对方如今的困境,可除了提一些建设性意见外,她也没有更好的表达关切的方法。 能够站在这里听她诉苦,为她片刻的着急,也算是另一种情绪价值了。 “看过了,怎么可能不去。村东头那个大夫我都去好几次了,就连隔壁村子那里,我都带着去看了。” “可有说明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个都劝我赶紧治,可怎么治,到底什么原因却都不清不楚的。” “依我看,骗钱的可能性最大。” “不然,去找先生问问呢?” 邻居这话说的很是小心。 毕竟到了看先生的地步,难保不会有人将孩子的病情同鬼神扯上关系。 她也怕对方误会她的意思。 “我是这么想的,大夫那里要是不行,也就只能让人家看看了。” “我之前听说隔壁村子就有一家,那孩子出去玩儿,回家后便开始哭闹,整夜整夜的不消停。到最后就是带去人家那里。” “说是被鬼怪冲撞了,喝了碗符水就好了。” 丁薄行靠在一边,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尬的整个脸都挤在一起了。 满头黑线。 虽说这世界并不独属于谁,妖魔鬼怪也在其中穿行,可万事万物总是有章法的。 病急乱投医可以理解,但不能将一次的侥幸当论据,还广而告之。 “怕的就是这个。” “可我刚刚才从镇子上回来,那位先生家中无人,问了邻居,说是出远门了,得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愁死个人了,等入秋,这孩子就到年纪了,到时候要是还这样,一会儿就睡,一会儿就睡的,岂不是要耽误入学堂......” 你看吧,所有的八卦都不是白听的。 这一手的消息,可真是新鲜。 得。 消息都递到门口,他也没必要多跑那一趟了。 索性转身回了院子,找棵树躺上去。 晒着太阳睡大觉。 反正他如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时间,他可以慢慢等,等到那个人回来。 在此期间,他还可以想想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可能性,或者更多的有效信息。 纵使短时间内,他可能都无法将订单走上正轨那又如何。 不过就是晚些日子回去罢了。 总归师兄还得再来一趟,不是吗? 毕竟那位姑娘同她的魔镜还在这里呢。 大不了到时候低个头认个错,让师兄给他指点一二好了,怎么说师兄弟一场总不会真的不管自己吧。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他都快把亦安家后院的那座山翻遍了,也没发现任何踪迹。 好在那个先生终于如期归来。 并且回镇子的路,必然要经过这新居。 他本打算去路口那里等他。 然后一路跟到他家里去,找机会同他询问 可就差那么三五步的距离,终究是错付了。 亦安的尖叫声响彻了他的世界。 ……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可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从她梦境离开的时候,他还是随手取了一瞬神识放在了亦安身上。 但只能使用一次,且维持时间也极短。 当时放的时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没想着可以派上用场,且还是在距离上次突发事件这么短的时间内。 一边是有可能获得线索的风水先生。 一边是陷入险境等待救援的亦安。 丁薄行狠捶了一下门框,便闪身离开了这里。 借着那缕神识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机会。 拼命朝那里赶去。 此刻他多么希望他的修为能够得到提升,那样他就可以同师兄一样瞬间移动。 不仅可以极大程度的缩短时间,还可以赶在神识消散前到达目的地。 可这也只是美好的期望罢了。 事实上,他只有两条勤劳的双腿。 真论起来,也就比普通鬼怪快不了多少。 在神识完全消散之前,他终于感知到了亦安的气息。 想来又是被那些脏东西缠上了,这让他颇有些无奈。 他同常亦安之间能够遇见,自然是有些因缘际会存在的。 自身的灵气再加上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所沾染的香火气。 那些孤魂野鬼或者急需要提高修为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极好的机会。 多得是想要夺舍她去汲取滋养的人。 如此想来,之前那个人怕也是如此目的吧。 …… 丁薄行找到地方的时候,亦安正在同几鬼对峙。 虽然小姑娘看不到任何实体出现,但同上次如出一辙的法术,俨然已经被亦安识破。 能流窜在外的鬼怪又能有多么厉害,不过是些没正经工作的小喽啰罢了。 仗着人多,利用小法术将人圈进他们的攻击范围内。 一边想要行凶作恶,一边又忌惮后果。 这才致使他们只是围困,却迟迟没有动作。 眼看小姑娘强装的镇定就快要破防,他也不再耽搁。 直接冲破他们的包围圈,将这几个喽啰通通揉成了小弹珠,塞进了腰间的竹筒里。 就在那几个人消失的一瞬间。 亦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朝四周看去。 “是你吗?” 第18章 不上进的鬼会没命 人间不同于梦境,别人是无法看到他,也无法听到他说话的。 除非他主观上想要对方看见,但那是不被允许的。 亦安问完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正失落的时候,一阵清风徐来绕着她晃了一圈,最后柔柔的蹭了蹭她的脸庞才离去。 或许是明白了他的顾虑,也得到了他变相的答复。 亦安满足的笑了笑,随后捡起散落在地的东西回家去了。 他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路将她送到家。 随后悠闲地爬上供桌,打算处理刚才那几个小鬼。 正打算摸竹筒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师兄那单子的当事人还在他身上揣着呢。 不好。 丁薄行立马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棵小盆栽来。 “真是不好意思呀。这段时间忙着找线索,实在是顾不得其他。” 捧着盆栽,他就开始道歉。 细细查看过后,确定盆栽里的嫩芽没有枯萎,他才安心的将其放在桌面上。 又将腰间的竹筒解了下来。 在桌子边边磕了磕,那几只小鬼便纷纷掉落在地面上。 没了竹筒的束缚,他们便恢复了他们应有的大小,一时间衬着堂屋都显得逼仄狭小。 等他们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端坐在供桌上的人。 立马爬起来跪好,一个个的更是头都不敢抬。 他们虽然不识得什么大人物,但该有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能上供桌的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纵然不是仙家,也是得道的高人,亦或是小有所成的精怪。 不管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就你们几个怂包,也敢出来劫道儿。” 丁薄行也没想到这几人如此没有骨气。 不过在竹筒里关了一会儿,怎么就像被折了脊骨一样。 “我还是喜欢你们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敢,不敢。” 眼看天色将晚,丁薄行还想趁着夜色去寻那位先生,便也不同他们废话。 直接切入主题。 稍加询问他们便全部都招了。 ...... 和他想的没有什么出入。 他们四处游荡,饥肠辘辘,恰巧遇到了落单的亦安,本来只打算借一口阳气就走。 谁知靠近后却发现,亦安身上混杂的香火气和灵气。 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减免阴寿,投胎加持的好东西。 “我们也想早日去轮回之境。” “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便没有收到过任何家里人送来的东西。” “我们又没有正式的工作,自然也没有能量值去兑换托梦的机会。” “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着去做这些事情,求的一线生机。” 即便他们言辞之间都是心酸与苦楚,可丁薄行是谁,他本就是地界的工作人员,哪里就能轻易被他们骗了过去。 “没有正式的工作,那也没有临时工作可以找吗?” “据我所知,孟婆那里隔三差五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招一些兼职人员,帮着煮汤,收拾桌子之类的。” “不然就去黄泉道班那里看看也行呀,他们那一路的彼岸花天天都需要浇水,翻土,捉虫的。” “再不济,去忘川。” “那边每天都跟赶集一样,多得是人等着过河。” “去做个船夫也行呀。” “有工作不说,这个绩点也加的多。” “说来说去,都是借口罢了。” “小丫头身怀宝藏,遇见饿狼也是她的命数。” “但你们犯在我的手里,也是你们的命数。” 话音刚落,便伸出手去,将下面跪着的几只鬼魂吸了过来。 随着双手之间距离的缩小,他们的魂魄也在其中被不断的压缩。 伴随着他们的哀嚎声。 最终被压缩成了薄片一般。 撕吧撕吧,全撒在了身旁的盆栽上。 一时间,盆栽中间的那颗小嫩芽像是被点缀了星光一般,亮晶晶的浮起一层光晕。 而丁薄行却在一旁暗自回忆着刚才他所看到的信息。 …… 方才听几人在那里诉苦的时候,他便通过他的阴阳眼去探寻几人的过往。 这阴阳眼不光能够鉴别鬼怪真身,必要的时候配合神识游走,还可以翻看鬼厉过往。 诚如他们所说,他们死后确实过的清贫一些,也不曾有家人时时照拂。 可究其原因,这一切却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往常欺凌弱小,强取豪夺也就罢了。 有一日喝醉了酒,竟起了歹心和色心。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次就碰到钉板了。 直接被送了下来。 事情传开以后,他家里人在当地自然也无法|正常生活。 无奈只能改名换姓,背井离乡。 如此情况之下,不憎恨他就算了,又怎么会想着拿钱财来祭奠他呢。 正是看清楚了他们的为人,看透了他们的谎话连篇。 他才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如此劣迹斑斑的人,根本不值得得到他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 待丁薄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手腕上缠绕着嫩绿的茎。 而顶端的嫩芽正一下一下的在敲打他的手腕。 他轻轻的抬手,本想看看她为何如此。 却发现他的手腕上竟然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而嫩芽的茎攀爬的路线正好覆盖了他所有的伤口。 “你在帮我疗伤吗?” 想来是方才处理那几个衰鬼的时候,被他们挣扎所伤。 “刚才的魂灵,谢谢。” “不用。真要谢也不必谢我。” “我也是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才会如此。” “况且也是那几个人太穷凶极恶了,便是放了他们,也只会惹祸罢了,并不像是会改过自新的样子。 只怕来日发展壮大,能把天捅个窟窿,到时候还不是我要受累去处理。” 丁薄行主动将缠绕在手腕的茎叶拿了下去。 “你只是一个靠横死的怨气才得以维持的魂体,便是被我随手变成盆栽。你也不可能拥有天然植木所自带的修复能力。”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还会将我刚补给你的那一点魂灵耗尽。” 被主动拿下去的茎叶,本来还想绕着弯的再偷偷爬上去。 听到丁薄行的解释后,瞬间安分了。 “那你为何要将我幻化成盆栽呢?又不能拥有修复的能力。” “难不成这个形态会比较有利于净化小香吗?” 对方可能真的将丁薄行当成了大好人,便主动开始为他的所作所为添加伟光正的滤镜。 丁薄行有些听不下去。 “咳。”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那个,我就只是喜欢绿色。”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连带从镜子体被变成盆栽的盆的小香也沉默着,不过她是因为封印体不能说话的缘故。 “不然…你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吗?” “我也可以把你变成那个样子。” 丁薄行试图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人不行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你早就死了嘛。” “所以只能做鬼。” “那我原本那个样子不行吗?” “额,也不是不行,就是那个太大了,不方便我随身携带。” “行吧,那这样就挺好的。” “要不你再想想呢?” 第19章 烂尾的消息 自从师兄带着那些回去之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眼看三个月都过去了。 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回来,想来还得小半年才能行吧。 投胎无小事。 何况是还需要托管处理的小孩子。 单就找到各家祖宗这一项就得费老鼻子劲儿了。 何况师兄还是带着人跨过阴差去办事的。 想来都知道不容易。 不过… 丁薄行躺在供桌上,翘着脚荡来荡去,只觉得心情颇好。 这也算是变相给自己找回了一点场子。 “师兄,不要太感谢我。” 让一向清冷傲娇的师兄,不得不低眉折腰事权贵。 他只想疾呼。 “这该死的破碎感,给我拉满。” …… 既然亦安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他便计划着当晚就去镇子上找那位先生。 正收拾东西呢,小姑娘却跑了过去来。 “我有事找你,你今晚记得来。” 除了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之后她可再没主动找过他。 怎么办? 只能宠着了。 谁让亦安救过他狗命呢。 次日晚上,确定亦安那边没有动静后。 丁薄行才带着盆栽姑娘往镇西头赶去。 “你能不把我放你怀里吗?” “那我也不能把你顶在我头上呀。” “可男女授受不亲。” “你个盆栽,话怎么这么密。” “等忙完回去,我就找个网兜,以后出门拎着走,好吧。” 丁薄行忙着赶路,根本无心和她贫嘴。 “那样不就很像在遛鸟吗?” “人家遛鸟,你遛花盆,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姑娘说着说着,把自己还给逗乐了。 “咯咯咯咯。” “你再不闭嘴,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他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但绝对是第一次带个姑娘一块儿。 你们以为是他想的吗? 分明就是她万般恳求之下,他才勉强答应的。 而且… “真的不能与你同去吗?你不是喜欢盆栽吗?” “盆栽自带净化疗愈的功效,而你…” “上次你师兄说…” “去可以,但你要配合我一切工作。” “我保证。” 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翻脸比翻书都快。 还学会威胁他了。 这一句一句小话递的,根本都不带停的。 真这么去了只能送人头。 ...... 谁曾想等他们到了地方。 那先生的屋里还亮着光呢。 “诶,他还没睡,你要怎么入梦境。” “没话聊,可以不聊。”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屋里有动静,丁薄行摸到窗边一看。 好家伙。 这点灯熬油,铺纸研墨的。 也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啊。 “你白天不来,非要等晚上。你现在过去显形,应该会直接吓死他吧。” 丁薄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这不是,甲鱼的臀部,有规定嘛。 “诶,说你呢,小盆栽。” “我有一个办法你想听嘛。” “直觉告诉我不想。” “我觉得植物成精,他可能比较容易接受。” “可你刚才还说不该带我来的。” “你怎么还记仇呢。我先头收的恶鬼可都喂了你了,你别恩将仇报。” “我可没说我要吃那种脏东西,是你主动给我的。而且你还说,‘要谢,谢我师兄去’。” “小没良心的,倒打一耙。” “你快点儿吧,再不开始,天都要亮了。” “怕了你了。” …… 丁薄行将小盆栽化成实体送进屋后。 便转身附在了墙体上。 “你出点儿声,好吸引他过来。” “说什么。” “谁?” 那先生本来全副心神都在书案上,哪里想到房间突然出现第二个声音,还是女子的声音。 “诶呀,你笨死了。” 丁薄行简直都没眼看。 盆栽姑娘也有些自闭。 那人端着烛火在屋里找了一圈。 最后才在窗户下的地板上找到这个小盆栽。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 “若非我身强体壮又经历丰富,今天可得被你给吓死在这里。” 他麻利的拿起书案上的信纸,放进一旁的书册里。 这才回身,将小盆栽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你来找我,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呀?” 其实端看这人方才这些举动,丁薄行已经都有八分相信。 若非有真本事的人,怎么会对精怪之类的东西见怪不怪呢。 “问问他。” “星相上的事,他懂得几分。” “星相一事,先生可懂。” “略懂。” 略懂?丁薄行可是清楚这人在村民中间的威望。 若只是略懂,怎么敢出来给人看风水。 这应该只是他的自谦言论吧。 “那风水呢?” “先生,风水又何解?” “略懂。” 好嘛。 他算是明白了。 这‘略懂’二字就是他的外交辞令吧。 “算了,直接问他,常有田家那个大梁突然改日子怎么回事。” “先生,您在常有田家所批下的日子,为何突然更改。” “…” 这句话问出口后,倒是不像之前那般立马就得到答复。 那人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盆栽。 良久。 “你为何会问起这事?” “好奇而已。” 那人捋了一下胡子,想了想。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 “说来也巧…” 哇,丁薄行直觉这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有分量。 连忙竖起耳朵,想要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这边突然有了一个出远门的计划。所以就想着提前把席吃罢了再走。” 什么? 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光丁薄行觉得心梗。 连盆栽苗都僵直了。 “说话这么大喘气,你不要命了。” 怎么能比他一个鬼还不靠谱呢。 “所以您老专门去他家说的星相变化就是指这个。” “那是自然。” “所谓道法自然,我们本身就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几大方面综合来看,最后算出一个较为吉利的日子。” “因为我有事,所以不能去吃席。换言之,那不就是人不和吗?所以更改一个大家都很方便的日子,不是很正常吗?” 我去,大哥,你是神棍啊。 这良心就一点长不了吗。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对方还能理直气壮在这里自圆其说,丁薄行真的很头大。 没想到蹲了几个月的消息。 就这么幻灭了。 人家都说开门红,图个吉利。 也不知道,他吐的这口老血,算不算? “小兄弟,你先不要急着沮丧。” “我看你这命里可富贵着呢。” 说着便从桌子上翻找出一个珠串,随手拿起放在了花盆里。 “你我有缘啊,这个我就送给你了。” 但凡这件礼物贵重一些,丁薄行都能骗自己说,没白来。 何况他那么随意的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活像是自己都不要了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那个珠串,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真的很潦草呀。 没被润过,盘过的珠子,眼看着有些都开裂了。 这真的不是马上要丢去垃圾堆的东西? “哦,对了。这串珠子我就收你一两银子好了。” “相识一场也算老朋友了,就给你一个友情价好了。” 丁薄行没想到他后面还有大招。 当时血槽就空了。 一个挥手就带着小盆栽回家了。 …… 蹲守了小半年,却换来一场镜花水月。 他无时不在感慨,命运之多艰,识人之不清。 算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睡一觉什么都会变好的。 似乎,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活的。 以前做人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做鬼还是这样。 总是对一切都抱有期待。 事实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就在他躺在供桌上想事情的时候。 就看见常亦平偷偷摸摸的,扶着桌边走过来。 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常玉的动向。 随后就把手伸进了供桌的盘子里。 将那串葡萄一颗一颗的揪下去吃掉。 “小东西我不去惹你,你反倒来我这里拿东西。” “还这么会拿。” “前几天上贡的苹果,梨你不拿,偏偏将小丫头刚端给我的葡萄一颗颗的揪走。” 他再怎么气,对面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吃就吃呗,他少吃两口得了。 哪怕他不吃也死不了。 只不过,供奉的香火会对他的修行和福德有益罢了。 再一个也是因为他是个吃货,生性|爱吃。 说到这儿他就想起来,上次小姑娘没有给他买东西,他作为惩罚,就让眼前这个小屁孩哭闹了一夜来着。 他暗自摇了摇头,不禁笑自己之前真的幼稚。 …… 晚上一家人刚睡下没多久,常亦平就哭闹起来。 直嚷嚷着肚子痛。 常亦安也被弟弟的哭声吵醒,过去父母那边查看情况。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从饮食开始问起,然后一一排除。 常亦平害怕被责骂。 一直不肯开口,后来肚子疼的没办法了。 才不得已说出自己偷吃葡萄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吃了葡萄的原因?” “不可能呀,那是中午时候王婶特意摘给我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他们家人应该也吃了的。” “可这孩子饭后就吃了那葡萄,咱们都没事,肯定就是葡萄有问题。” 亦安站在一边,看着父母争吵不休。 又转头看了看供桌上的那盘葡萄。 那是她亲手洗的,可她却舍不得吃一颗,不然她此刻也能站出来说点什么。 她走到供桌面前,将那串葡萄提了起来。 正面看着没什么问题,可转一下,就能看到背面缺了一大片。 想来是弟弟偷吃之后,怕人发现,故意使得障眼法。 “这葡萄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弟弟怎么就突然肚子痛了呢?” “上次也是夜里突然哭闹起来,但次日却突然好了起来,没有一点事。” “上次。” “我忘了给他买吃食那次。” “这次。” “供品被偷吃。” 两次都和这供桌有关系。 亦安觉得她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回头看了一眼围着弟弟转的父母,她悄悄的靠近供桌中间的那个泥塑雕像。 低声询问。 “这次又是你对吧?” 第20章 冤有头债有主 丁薄行看着自作聪明的常亦安。 只觉得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样子很愚蠢。 这么简单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安在他的头上。 好像这黑锅他背定了一样。 当时气性就上来了。 不与她回复就也算了,当晚更是拒绝同她见面。 本想着等到第二天气消了,再同常亦安好好掰扯这件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晚上他就被人叫走了。 …… 地府出事了。 他苦等多日没等来大师兄,却等来了二十三师兄。 作为入门最晚的弟子,他有一箩筐的师兄。 除了零星几个常来常往的,其他多的是没打过照面的。 而眼前这个就是常年借调到别的工作单位的师兄之一。 “师兄。” “最近地府出了点事情,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师兄,请说。” 上次被坑的时候,他就立过志,以后再有师兄带着事情来的时候。 一定要问清楚。 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了。 “最近阴差业务极其繁忙,人手有些不够用。” “不是,他们哪天不忙了?” “他们的人手,我记得从来没有够用过吧?” 但凡够用一点,哪怕一内内,也不至于把他家师兄都借走了呀。 “他们都那么忙了,人间还是鬼怪横行。” 不怪他阴阳。 那可是躺一起能绕地球一圈的师兄呀。 “别闹。” “先听我说。” “是我们去接人的时候,发现订单地址都重合了。” “往常并不会如此。” “便是再怎么集体死亡事件,那也是一起带回来。而不是一天好几趟的去同一个地方。” “有差使觉得情况不太对,便下了个单子。” “让我们出人,去调查一下事情的具体情况。” “本来这个单子要分给我的,正好我两边跑着办事也方便。” “可我回队里的时候,听师兄说,你正好在人间,那不巧了嘛。你顺便调查一下算了。” “我跟师兄说的时候,他也很赞成我的想法。” “他说,反正你现在手头的单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正好利用这个空档替大家做点事。” 他说,他可真会说。 丁薄行默默在心里比了个中指。 这得是哪个真巧师兄,这么能说会道,爱揭人短。 “敢问师兄,你说的是哪位师兄?” “还能是哪个?你这段时间见了谁你不知道吗?” 好嘛。 冤冤相报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好的,师兄,情况我都了解了。” “你慢走,快回去吧,这事我会想着处理的。” 刚把师兄劝走,丁薄行就气的一拳砸到了旁边的树上。 谁知刚下过雨不久的树上,聚满了水滴。 又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没有阴阳眼,还可以解释为他活该。 可该死的。 “你们咧着嘴笑的样子,真是刺眼的厉害。” 他还记得前几日,他就坐在供桌上。 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明天一定会有好消息。 如果这就是他等到的好消息。 那他肯定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隔着三界星河,能凭一己之力给他派到单子。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师兄吗。 …… 等他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常亦安也早就睡了。 他没多想,便一个闪身入了她的梦境。 可他刚进去,就看到小姑娘拉着一副臭脸。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常亦安看到他来了。 刚想说些什么,却很快沉默着转过身去。 “怎么还不待见我了。” “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丁薄行作势要走,下一刻就被人拉住了衣摆。 “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为何不答我?” 这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问问题吗? 会不会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问的,那他肯定听不到。 “我…” 突然一想不对。 是他离开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吧。 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常亦安哪里来的资格生气,该生气的不是他吗? 随便被人冤枉,谁会高兴啊。 “嗯,你再问一遍。” “我试着来回答你。” “我说,为何每次你不情愿的时候,总是为难我弟弟?” 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哦,这个呀,我不喜欢他。” 听到他如此坦率的回答,常亦安扭头看着他。 “只是因为不喜欢,就可以屡次三番的让他哭闹,让他肚子痛吗?” “这需要理由吗?” 能上供桌的人,还不能有个脾气了。 笑话。 你以为人间那些许了愿,却被调剂的。 是怎么来的。 供桌上的人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 打偏了,只是他日常的乐趣罢了。 不然万万年岁月都板正的过,搁谁,谁都得抑郁。 “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也没做什么呀,况且也是因为你引起的呀。” “我?” “吃葡萄的是他,我又没有偷吃,关我什么事。”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怎么不关你的事,上次我忘记给你带东西,你就教训了我弟弟。” “是,没错。” “这次又因为葡萄。” “弟弟吃了葡萄之后肚子痛,难道不是因为你生气他吃了你的供品吗?” “自然不是,我怎么会和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计较。” “那你上次还不是和我计较了,我也是小孩。” “因为是你。” 他的青天大恩人。 “我?“ 小姑娘听着这话,一时有些语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心里却也明白了,这次真的是误会了。 “好吧,这次算我错了。” “这样怎么能行,你这可是对我人品的侮辱。” “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懂的。” 哎… 常亦安看着他的赖皮样,一脸黑线。 这个神仙真的很不正经。 要问谁家供桌上坐的神仙,像个馋嘴猫变得。 对,就是她家。 第21章 吃人的河 隔天一早他就溜达着去了河边。 顺着河边走了一段,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但能被当做任务分派下来的,肯定还是有问题的。 索性找了个避光的地方歇着了。 再怎么是差使仙人身份,也终究是处于没有肉身的魂体状态。 眼看日上三竿,却连个人毛都看不见。 “真不是耍我的吗?” “这条河地处偏僻,寻常人也不怎么会过来吧。” 再没有人过来的话,他都想要截单了。 丁薄行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头后,翘着二郎腿。 嘴上叼着的狗尾巴草一摇一摇的。 远处吹来的风略过河面推出一阵阵波纹,等到了丁薄行这边,就带上了湿湿濡濡的凉意,直把夏日的暑气湮灭在光影里。 ...... “我看你家那庄稼今年长势不错呀。” “诶呀,再怎么不错,等收回来也是要上交的,能留下的还是不够糊口的。” “何况去年从别家借的那些也要还回去,这一来一回,又是一年白忙。” “看天吃饭,能有多容易。” “......” 午时,最是酷暑难耐的时辰。 一旁树上的蝉鸣都显得无力了几分。 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人扛着锄头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个穿着深灰色的上衣,另一个则穿着藏青色的汗衫。 一看就知道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干了一上午农活,赶着中午回家休息。 丁薄行抬手扔掉嘴里叼着的狗尾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扭头盯着走过来的两人,生怕错过什么。 眼看着两人越来越近,并不像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我去那边洗把脸,你先走。” 穿藏青色衣服的村民扭头看了一眼河边,便同一旁的同伴商议着。 “那我先走了。” 看着那人继续往村子里走去,他便转身朝河边走过来。 一开始还只是正常平稳的步速。 可就在某一瞬间,他盯着前方,眉头紧蹙,突然就加快了速度。 边跑边扔掉肩头上的工具。 奔着那条河没有一点要停顿的意思,就那么一头扎了进去。 “不要。” 丁薄行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冲着那人喊了一声。 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可依然没有阻止一切的发生。 眼看着那人就那么掉进了河里。 丁薄行快步跑向河边。 他想要做些什么挽救,可一没有实体,二不能介入他人命运。 深深地无力感袭上心头,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水中浮沉。 而另一边已经慢慢走远的那个村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落水的声音。 立马扭头去查看情况。 在发现河边没有先头那人的身影后,立马扔下手中的工具朝这边跑过来。 “王二。” 一路跑到河边,正好看到在水中苦苦挣扎的王二。 他冲着河边喊了几声,又立马左右张望,试图找到趁手的工具。 “锄头。” 瞥见先前被扔下的锄头后,他立马过去将锄头捡了起来。 握紧一端,将另一端试着伸向王二。 锄头的长度到底是固定的,他尽可以伸长胳膊,来延长这个长度,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甚至整个人都无意识的往前挪了挪。 踩到了河边的浅水区也不曾察觉。 他如此努力的想要给这个叫王二的人生的希望。 落水的人分明也拼了命的伸手,想要抓住生的希望。 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的。 比如他们田地里的麦穗。 纵然收成极好,可剥削压迫依然是逃不开的厄运。 两个人一番努力却只能惊起涟漪阵阵。 时间流逝,他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直到一切恢复平静。 岸边拼命施救的人,也不曾想到。 先头还一起有说有笑的人,下一秒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我要是会凫水就好了。” 他扔下手中的工具,重重的跌坐在岸边。 捂着脸发出悲鸣。 纵然这一切都不曾是他的过错,可他却因为不能更好的施以援手而懊悔着。 另一边,丁薄行也失神的望着河面。 之前他只不过将这当成一次任务,过程如何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也没想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亲眼见证生命的消逝。 ...... 阴差们来的很快,这边的魂灵刚刚从肉体中脱离出来。 地府那边就接到了消息。 “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丁薄行给来人比划了一遍事情的大概经过。 “他一开始好好的,突然就朝着河边径直跑了过去。” “或许是突然病发,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理由也只是他的猜想罢了,说起来还是有些牵强。 两位差使互相看了一眼,拍了拍丁薄行的肩膀,便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这件事仅仅只是证明了先前的问题,确实存在罢了。 下午的河边就闹腾了起来。 王二死亡的消息传到村子里,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进去了一颗小石子。 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静。 对于村民来说,王二的意外更像是鬼怪作祟的横死之兆。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那个人就是他们最有力的证人。 “横死的人不能入祖坟是规矩。” 比悲伤更悲伤的,是得不到安慰的同时还要被设下障碍。 丁薄行自知无力扭转这个局面,只能躲在一边封闭五感。 之后的日子里,他仍旧按照约定来河边守着。 但这次他明显更为上心,哪怕无事发生的时候。 也不再有之前那么多的抱怨。 丁薄行第一次深切明白了那些大夫总说的那句“但愿世人无疾苦,何妨架上药生尘”。 这期间断断续续有人过来河边。 有失足落下的,也有突然到了河边停住的。 几乎都是因为看到了河水而突然发生的。 可丁薄行细细探查这条河,并没有任何精怪在此地住居。 直到有一人跳进河里之前喊了一句什么。 第22章 金子杀人 一下子就警醒了丁薄行。 可当他再次站在河边的时候,却又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晚上丁薄行坐在供桌上,脑海中不断回想每个掉进去的人。 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规律。 明明一切都指向那条河,可却就是发现不了问题。 ...... “上供过得果子吃起来,感觉怪怪的。” 常亦安一手拿着果子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同弟弟交谈着。 常有田听见亦安说的话,立马反驳了一句。 “不都那样吗?哪里就有什么区别了。” 家中本就不是很富裕,难得能够得到一些果子,大多数都上了供桌。 等到隔几天更换新鲜果子的时候,再把先前放的拿下来给他们姐弟尝尝。 常有田和常玉并不怎么常吃,大多都给了姐弟俩。 “不是,从供桌拿下来就是没味道了,没有新鲜的好吃。” “也就放了三两天,能有什么不一样。” 丁薄行从面前的供桌上拿起一个苹果。 凑近,使劲儿嗅了嗅。 只能闻到一阵果香。 他之前也没有吃供果的经历。 如今更是不可能吃到。 他倒是不知道被他吃过的果子是什么味道。 为何他们又能从同一个果子中吃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你吃这个,真的不一样。” 常亦安将自己手中果子递给常有田。 试图能够用事实证明她说的话。 可即便是尝过同一颗果子,父母也依然没有改变看法。 只是觉得女儿变得更嘴馋了。 丁薄行却感到疑惑,为何同一个果子,他们会吃出不一样的味道。 猛然间,他像是开悟了一般。 那些人前仆后继的在那条河里出事,河水有问题是没有异义的。 那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个河面在他的眼中和在那些平常人眼中是不同的。 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们身份的差别带来的。 当天晚上他就同亦安就这个事情商议了一下。 约定好明日一同在那个河边会面。 相应的他又被常亦安压着要挟了一把。 隔天傍晚常亦安散学的时候,夕阳的余晖铺满了天边。 丁薄行早早的就在湖边等着了。 常亦安到了以后就往河边走去。 眼看常亦安竟然也如同那些人一般,冲着河边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吓得丁薄行冲着常亦安大喊。 “亦安...” 就在常亦安无比靠近河边的时候,她却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 看着眼前的河面,吓得她连忙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然后踉跄着爬起身,头也不回的朝远处跑去。 丁薄行担心亦安出事,也赶忙跟了上去。 ...... “呼。” 丁薄行刚进来,迎面就丢过来一个东西。 伸手接住一看,原来是树林里的野果子。 “生气了?” 丁薄行蹭到常亦安身边,一脸讨好的笑着。 可常亦安却根本不领情,只垮着脸疯狂diss他。 “你给我安排的什么差事。” “你都没有提前告诉我,是这么可怕的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每天全心全意的供着你,你怎么还能这么伤害我呢。” “怎么?你是找到更富庶的人家了吗?” “特意骗我去河边报复我。” 眼看常亦安越说越离谱,丁薄行赶忙把话题拉回来。 “别开玩笑了,哪有什么别人。” “快跟我说说,你今天在河边到底看见什么了。” “为何会那般恐惧。” “那河面趁着光线,远远看去竟然如同铺满金子的地面。” 常亦安冲丁薄行比划着下午看到的画面。 “让我控制不住的想跑过去。” “当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我就停下了。” 他很确定,那个时间点,那附近只有他们两人,所以亦安当时听到的是他喊得。 想到这个可能,丁薄行的眼神几不可察的闪了一下。 “等我停下的时候,我也就反应过来了。” “金子怎么可能浮在河面上。” “但凡我再多走一步我就掉下去了。” 有金子吗? 暂时先忽略刚才的疑问。 他专心回想起之前探查河水时看到的景象。 难不成是阴阳眼的缘故。 因为有阴阳眼的存在,所以万物在他眼前都是本初的面貌,各种幻境对他来说如同虚无。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你让我去看那条河干嘛?” “是不是因为你猜到我会提的要求,所以才故意来整我。” “说什么呢?” 他丁薄行不过就是奸懒馋滑罢了,心地可还是善良的。 “那里最近出了些事情,可我一直都没什么头绪,才想着让你帮我这个忙。” “呀,终于有你也办不到的事情了,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吧。” “不过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 心底有了猜测后,再看到眼前的河水,丁薄行的内心很是复杂。 在生死面前,他没有资格怪罪,哪怕他们皆死于人性的贪婪。 他也没有资格原谅,哪怕他们的一切会因此而得到谅解。 他拿起铃铛,悬空摇了三下。 那地府最有威望的两位差使便匆忙赶来了。 “可是有了结果。” 他被九重天的单子困在这里,根本无法自行回地府。 差使们便同他做了这个约定,留下了这个铃铛作为通知的介质。 “应该是光照的原因,影响了......才致使他们陷入了一时的幻境。” “这段时间以来,我...” 丁薄行将他的猜想与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进行了说明。 “原来如此。” “等我们回去申报一下,便着人来处理了这条河便是。” “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 “听他们说,你最近不太方便回地界是嘛?” “要不我们带你回去一趟。” “...” 丁薄行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个位居然也知道了他回不去的事。 不得不说,他们还是比较会掐人命脉的。 丁薄行内心有些松动,毕竟很久没有看到师父,他内心也很是惦念。 “我师父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你们队里最近还得了个地府最佳什么奖。”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内心也安慰了不少。 “那算了吧。我就不回去了,我这还有差事没做完呢。” “行,那我们就走了。” 他看着两人离开,心里有些怅然。 毕竟都是很熟悉的人,唯独他身不由己被困在这个地方。 一低头看到手里还拿着那个铃铛呢。 “诶,你们的铃铛忘记拿了。” “送你了,有事摇我们。” 好像也行。 ...... “小绿蛇,你快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远远地就听到常亦安暴怒的呼喊。 可苦于白日里,他们并不能相见。 所以即便他站在她旁边,她也不知道。 丁薄行是这么想的。 可他刚站到常亦安旁边,就被扔了一条蛇到他身上。 他是魂体,那条蛇自然不可能沾到他。 但常亦安能如此准确的确定他的位置,才是最恐怖的。 “我替你做事,你答应变回小绿蛇给我看的。” “你居然敢随便抓一条菜花蛇放进我书兜。” “害先生以为我故意扰乱课堂纪律,罚我站规矩。”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完常亦安就转身跑了。 丁薄行看着地面上那条盘起来的菜花蛇,哑然失笑。 “还真是半点儿糊弄不了。” 第23章 家被偷了 自从上次出师不利之后,丁薄行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吴仁身上。 每天忙完就立马回家,生怕错过。 可今日丁薄行刚进堂屋,就发现供桌上的盆栽不见了。 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地府的事情,不方便带着她。 一直将她留在供桌上。 可眼下... 他赶忙过去查看。 只见供桌中间那个泥塑雕像下面压着几页纸张,旁边还放着那个高价购买的手串。 他将泥塑雕像挪开,拿出了压着的几页纸张。 最上面那张寥寥八个字。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不用说,肯定是大师兄的手笔。 “到底还是错过了。” “师兄是不一早就摸透了我的心思,故意背着我把人接走。” “不好。” “这不声东击西吗?” 丁薄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抬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紧接着一脸郁闷的滑坐到了地上。 束起的发髻随着他的低头,发丝倾泻而下。 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怨气里。 几页纸张也随之飘落在地上。 “要说技高一筹还得是师兄。” “想来地府的事,也是特意为我预备的,就是为了不同我碰面。” 伸长胳膊将另外几张纸捡过来。 一目十行的扫完。 “还算她有点良心。” 这几页是盆栽姑娘留下的。 大概也就是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以及交代一下先前那个手串的事情。 却洋洋洒洒写了两三页。 再拿起师兄写的那页。 反复翻看确定,只有这么八个字。 这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不过,师兄这几个字,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一抬手,供桌上的手串就到了手里。 再看也还是破旧的不行。 反正是送的,不带白不带。 丁薄行将手串随便套在手上。 心里想着,反正这么破,哪天丢了也不心疼。 …… 另一边,吴仁带着扶溪晏氏正要离去。 就在即将出人界的时候,吴仁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远方。 先头在丁薄行手上,还能就是否揣在怀里这个问题进行争辩的晏姑娘。 到了吴仁手里,不光失去了所有的人权,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 已然恢复人形的他们却被吴仁指尖伸出的一根银色丝线紧紧地牵引着。 随着吴仁的走动,他们也只能被动的跟随。 但对于修为高深的吴仁,他们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能为丁薄行留下那封信,已经是她鼓足所有勇气提出的要求了。 吴仁望着常田村的方向,想着他留在桌上的那页纸张。 又想到了他之前回队里的时候和师父之间的谈话。 “他到底应得什么劫。” “不可说。” “是那仙子的还是他的。” “不可说。” 一句不可说,他就明白了,这件事情里必然有师父的手笔。 只是不能告诉他。 或者说不能让丁薄行有知道的可能罢了。 “你见到他了吧。” “是。” 他还没对任何说过这趟人间之行的事,可师父却已经知道了。 “去吧,一切自有定数。” 他知道丁薄行如今需要帮助,甚至于他的迷茫都明白的写在脸上。 可师父执意隐瞒,他也没办法。 只是应劫的话......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但愿丁薄行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与此同时,正眯着眼在荷风里摇摇晃的河童老人,却突然说了一句“天意呀,外力不足以抗衡”后,又沉沉的睡去。 …… 丁薄行反复翻看了信件后,却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便只能先将信件叠起来放在怀里。 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串珠存在感极强。 尚不习惯的他总感觉硌得慌。 看着串珠又想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总觉得哪里被他忽略了一样。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细节问题。 之前是他自己愚昧了,被一叶障目了。 他仔细思量了一下,那天晚上他们的对话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他最后同小盆栽说话的时候,喊的称呼是小兄弟。 他坚信自己听得很清楚。 不说小盆栽一开口就是女子的声音。 就说他能够看出小盆栽是精怪的事情,那他理所当然也能看出来她的性别才对。 再如何也不可能认错。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他喊这声小兄弟就是故意为之了。 这是否意味,其实他一眼就看穿了他们之间的那点小把戏,或者一眼看穿了他这个始作俑者。 丁薄行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 想着后来那句。 “不要沮丧,命里皆是富贵。” 又是怎么回事? “我如今还是鬼的形状。又要如何富贵呢?” “不要沮丧,是指我终究会找到任务的线索吗?” 一时间,丁薄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谜团所包裹着。 但有怀疑总是好的。 当下他便立刻起身打算去镇子上问个清楚。 可等他赶到地方,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丁薄行在附近徘徊了许久,也没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这里主人的消息。 没办法,他只能先回去。 …… 没想到线索就在眼前,他却分辨不出。 等他回头,一切却都来不及了。 丁薄行回去的路上,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还有师兄留下的那句话。 仿佛光明离他就一步之遥,可他就是看不穿。 “小子,怎么这么丧,生性如此吗?” 丁薄行如今一身颓态,满脸的烦躁。 更是懒散到不收不敛的将全部仙气外溢。 按理说不应该会有鬼怪过来打扰才对。 可偏就有不长眼的过来凑热闹。 他现在的心情可开不起一丁点儿玩笑。 “太久没吃鬼怪,饿疯了,劝你不要招惹我。” “小伙子,真爱开玩笑。” 那鬼怪竟一点儿也不被他的情绪影响,依然同他谈笑风生的。 没办法,丁薄行只得停下脚步。 抬头朝说话的地方看过去。 诶?居然不是鬼怪。 看穿着打扮,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道士。 看完有些不可置信。 丁薄行用阴阳眼又查探了一遍。 确认了那人真的是凡人之躯。 这就奇了怪了,怎么会有凡人能够看透他的真身。 “你看得见我。” “看不见啊。” “怎么会看不见?” 这老道明明都和他讲了好几句话,若看不见怎会突然开口,而且还能准确说出他的情绪,性别。 “我是瞎子,自然看不见。” “那你如何得知我的存在。” 不想,那老道却不答反问。 “那你是在我面前吗?” “自然在你面前。” “那不就结了。” “可你看不见,是如何确定的?” “为何一定要看见?” 这话一出,倒是把丁薄行难住了。 是啊,为何一定要看见他? 眼盲之人,却能轻易知道他的存在。 耳聪目明的那么多,反倒没人能看见他,听见他。 “可否请您不吝赐教。” 丁薄行只觉得他被绕进去了,一知半解的。 “你的存在本就是客观事实,我见或者不见,你都存在。” “并不取决于我耳聪目明或者眼盲心瞎。” “你是说...” “因为存在,所以存在。” “顺应天道,万物有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说着,这瞎眼老道便撑着拐杖离开了。 丁薄行站在原地看着老道离开的背影。 他很确定他从未在村子里见过这么个人,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人。 自然也不知这人要去往何处。 第24章 活人死气 自从那天遇见那个瞎眼老道。 得了那一番非常有哲理,却难以理解的道理后。 丁薄行便开启了闭关模式。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去,一直呆坐在他的供桌上。 潜心研究师兄留下来的八个字和那个老道说的最后两句话。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顺应天道,万物有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顺应天道,万物有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自渡,顺,迹……” 表面看他都能明白。 有做人准则,又有佛道两家的思想在里面。 但这些同他目前的困境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想要知道的。 “难不成是要遵循这个道理去进行。” “可是进行什么呢?” “我连具体的订单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呀。” 一连好几天都沉浸在抽象的哲学思考中,只觉得脑筋都要打结了。 眼看今日天气晴好,丁薄行扔下手中的纸笔,一个纵身跳下供桌。 计划着出去走走,开阔一下思维,说不定能够有新的突破。 ...... 丁薄行无意识的在村里自闲逛。 走着走着却走到了之前,带孩子去看病的那个婶子家门口。 想到上次正是因为她的缘故才避免了他的麻烦。 虽然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无形中也给他提供了信息。 这个恩情说来,也是要还的。 “也不知道她家后来有没有去找那个先生。” “那人现在可是不知道搬去哪里了,要是没去的话,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丁薄行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总归也没人回应他,便穿过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方才在门口的时候,便觉得这院子里没有什么生气。 如今进了院子,离得近了。 再看这院子,不光是没生气的问题,这四周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丁薄行使用阴阳眼稍微探查了一下。 并没有在这附近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也未有鬼怪捣乱的情况存在。 “那就奇了怪了。” 暂时先把这点儿问题放在一边,丁薄行朝屋里走去。 明明就到了饭点的时候,可这家里不生火,不做饭。 更没有人在屋里走动,说话。 整个屋里都静悄悄的。 若说屋里没人,是因为下地干活了。 那也不合理。 再怎么劳作,晌午的时候也该回来了。 丁薄行将所有房间都转遍了,也没有找到人。 如今也就剩下后院的柴房没去了。 那里恰好也正是整个院落里面死气最重的地方。 等他靠近却发现里面有好几道属于人的气息。 想来他们一家人都聚在这个屋里了。 丁薄行直接穿墙而入,扑面而来的霉腐气味让他呼吸都困难。 眼前这屋子原本应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可现在却硬生生地被辟出了一块地方来放置床榻。 以至于别的地方的杂物,都快要堆出屋顶去了。 唯一的一扇窗户也被杂物遮了个干净。 更显得这柴房阴暗逼仄。 甚至于墙角的柴火上已经生出了耳菌。 可这一家人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 全都围绕在床的周围,紧紧的盯着床上躺着的孩子。 “这孩子?” 丁薄行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不就是前不久婶子手里拉着的那个孩子吗?” “怎么...” “之前见到的时候,这孩子不还活蹦乱跳的。” “不是说孩子有什么嗜睡的毛病,要带去看病吗?”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一副垂死的模样了。” 丁薄行仔细查探了这孩子的周身。 却并未在这孩子身上发现有鬼怪附身的痕迹。 可这孩子分明就是一副将死之兆。 他有心想要去探查这孩子的记忆,可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他也只能另寻机会。 这孩子身上的死气凝聚过重,以至于连他的面容上都隐隐能够看到有暗黑色在流动,若这股黑气凝缩成团,聚而不散,到那时便是他的死期。 正因为看的明白,丁薄行才决定留下。 ...... 入夜后不久,其他人纷纷离开,轮换着去休息。 只有孩子的母亲留在这里陪着他。 等到孩子母亲也熬不住失去意识之后,丁薄行便打算开始行动。 空气中却突然飘来一阵燃烧的纸灰的味道。 这味道很是熟悉。 他呆在地界那个地方,每天来往的大宗钱财交易不都沾染着这个味道吗? 人间的香灰味加上金钱腐朽的味道。 “有人在附近烧纸钱?”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丁薄行一个闪身出了柴房。 都没走远,就在墙角的位置看到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 但附近并没有人在守着。 丁薄行看着火盆中还未燃烧殆尽的东西。 不过一些金箔纸叠起来的元宝和一些黄纸。 在盆子里的东西要燃烧殆尽的时候,就见一人又拎着成串的金元宝走了过来。 “这不是那孩子的奶奶吗?” 丁薄行看着她将拿来的金元宝,一个个拆下来投入火盆中。 一边烧一边还念念有词。 “我有罪,我给你烧纸钱了,你就放过我家孩子吧,他还只是个孩子。” “都是我贪心,都是我短见,是我非要捡那个东西。” “你惩罚我就好了。干嘛和孩子过不去啊?” “东西都已经给你还回去了。” “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我给你烧纸钱了。” 丁薄行听到这里有些迷惑,难不成这孩子真的和鬼怪有什么关系。 “镇西头那先生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除非这婶子没有带孩子去。若是去了的话,不应该如此。” 不过眼前这人明显和事情有着更直接的关系。 倒是不必再费事去找孩子了。 ...... 可丁薄行不知道的是。 那天晚上他借用盆栽之口,同对方沟通之后,那人便连夜离开了。 并非是他以为的刚离开不久。 所以这家人带着孩子在他之后过去,自然是错过了,找寻不到。 不过,即便没有错过,那人就一定会施以援手吗? 也未可知。 第25章 结一种善缘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做这一切。 等到火盆里的火完全熄灭以后,她才将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转身回了房间。 翻来覆去很久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丁薄行一个纵身便入了她的梦境。 梦里的小院倒是比白日里喧闹一些。 如果哀嚎也算的话。 小小的农家院落里挂满了白绫。 堂屋门大敞着,却空无一物。 因着孩子年幼夭折,不仅无法入祖地,更是无法停在正屋进行祭拜。 还是那个熟悉的柴房,临时搭建的木板床。 这次却多了一个帐子。 密不透风的将整个床子围了起来。 一家人围在那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即便如此,听到动静的村民也不曾有人过来过问一句。 不是所有的红白都算喜事。 年老之人的离开,属于顺应天道,寿终正寝,称为喜丧。 那是长寿的象征,是可以沾染的喜气。 但小孩子的离开,算夭折。 无法顺利长成的生命,在他们的眼中就算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了。 哪里会有人上赶着来沾染着晦气呢。 正当一家人对着失去的孩子悲痛欲绝的时候。 院门却突然被大力的打开。 一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都朝院门口看过去。 本来还疑惑于空无一物的门口。 下一秒却滚进来一个巨大的橙黄色的圆环。 那圆环高高的竖起,得有一人半那么高,宽度能有半米,显的格外庞大。 随着那圆环越来越接近他们,他们也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巨物所带来的恐惧感。 但同时也更为确定这个物件的材质。 等那个圆环彻底停到他们身旁的时候,竟然同一般的马车大小无异。 那婶子看见这圆环,或者是确认了材质之后。 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独属于人性的贪婪。 但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立刻转变为了深深的恐惧。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前的巨大圆环,话都说不清楚。 “这…这不是之前我捡回家的那个金镯子吗?” 婶子回头拉着儿子的手。 “我不是让你把它扔的远远的吗?它怎么又回来了。” 再看一旁的儿子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不轻。 “我也不知道呀,我是按你说的那个地方,把它送回去的呀。” “你确定你真的把它扔了,而不是自己贪财偷偷昧下了。” 或许是婶子心里对于财物的心动,便自然的就自己心里的心思投射到了儿子身上去。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私藏这个怪东西,我儿子就是被它害死的,我不能为了贪财连命都不要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他,要不是您捡回来这么个怪东西,我们东儿怎么可能会没有。” 眼看着小夫妻俩站在统一战线上,将矛头对准她。 她也自觉理亏。 一家人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的金镯子,明明又气又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而一旁的丁薄行却没什么顾忌的。 他自顾自的走到那金圆环面前,细细的打量起来。 虽说这只是婶子内心的恐惧投射出来物件,但同现实中是没什么差别的,除了大小。 丁薄行从这金镯子上发现了同那个叫东东的孩子身上一样的死气。 且更为浓厚,纯正。 他大概明白了,为何这孩子身上不见鬼怪附身之兆,却依然沾染了满身死气。 想来是有鬼怪将这金镯子当成了媒介,附在上面。 就等着有缘人一时贪念,将这镯子捡回家。 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接触之人的阳气占为己有。 既然事实已经清楚,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个附身在这镯子上的鬼怪便可以了。 从刚才他们一家人争吵的内容来看,他们是将这镯子又送回了原来的地方的。 那他只要跟着这镯子去到最开始停留的地方。 或许就能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了。 说干就干。 他先取了自己的一缕灵气引到了这个镯子上。 最后便立刻利用扭曲梦境空间。 使一切都失去映射的真实性。 才创造婶子清醒的条件。 只要她醒过来,梦里所幻化的一切都会归到他们的来处去。 骤然从梦境抽离出来,光怪陆离的恐惧感还没有完全消散,以至于她喘着粗气,一手捂着心口,试图平复那一阵阵的波动。 确认婶子没什么大事之后,他这才追着先头留下的那缕灵气,去找寻那个金镯子。 灵气被带着走过的地方,都会在空中划出一道浅蓝色的雾线。 这种蓝色极为浅淡,似云非雾,一阵风都能轻易将他们打散了去。 若非是他自身所放出的灵气,他能够靠感应获取感知,那是定然会追丢的。 一路追到镇子口的那棵大槐树下,丝线才完全结束。 巧合的是,这棵大槐树正是前几天他遇见那位瞎眼老道的地方。 有这么巧合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也是巧合吗? 看着手中已然恢复了正常模样大小的镯子。 样式倒是简单的很,但就从光泽上看,有些年头了。 “这能看出什么。” 话音刚落,下一秒这只镯子的另一边就多出了一只手。 “你。” “你。” 两人看着对方都沉默了一下。 下一刻就开始同时发力,想要将手中的镯子夺过来。 谁也不想松手。 好像突然就默认了斗争的开始,谁输了就代表是个loser一样。 “你。” “你。” 两人都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没想到对方也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 “你先说。” 一时之间两人都惊呆了。 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能如此的默契,第三次异口同声了。 “一起说。” 丁薄行主动提出了建议。 显然对方也同意了他的建议。 “你身上怎会有仙气。” “你身上怎会有仙气。” 又是这样。 顿了一下,对方先松开了手。 “我是轮回之境的差使,你呢?” “河童大队。” 互相指认了身份之后,两人间也就没什么分歧了。 便开始对这个事情开始信息交换。 “轮回之境那里出了些事情。” “有人试图闯关,被我们拦了下来。” “送到十八那里,没一会儿就调查清楚了。” 原来那些投胎无门的鬼聚在一起,每日就研究一些不寻常的法子。 去躲避轮回之境的排查。 近日最为猖獗的就是从阳间的活人身上,搭借阳气以此来快速增加自身的能量值。 为此他们部门最近派出好些人,在人间排查那些被附身的物件,以便将他们遏制在源头。 如此大张旗鼓的借用丢失的财物的去行转寿之事。 受害人不光是那个贪财的人。 便是失主本人也会被连累损伤阴德。 真可谓无妄之灾。 “不对呀,我从那家刚过来,他家的那孩子,虽然看着是不太好,但是还活着呀。” “这种偷龙转凤的事,不就相当于一命换一命。” “如此那孩子怎么还有命活。” 丁薄行能解这个行为背后的逻辑,但是事实却又似乎同他想的有出入。 “按理来说,他想要求稳确实应该是你说的那样。” “那孩子若只是状态不好,却还好好活着。” “想来应该是他留了手。” “但凡他将这法子用的再彻底一些,就冒了这为害人间,祸乱地府的罪名,也不至于那么轻易的就被发现破绽。” 那丁薄行就更不懂了,做都做了,还会为受害人留一线生机。 还有心存善意的活阎王的,他是没有见过的。 “那是为何?既然走了这不归路,怎么还突然发起了善心。” “真善良的人,也想不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吧。” “你自己问他吧。” 只见这差使,从腰间掏出一个口袋,伸手进去挑挑拣拣的。 不一会儿就拽着一鬼从里面抽了出来。 随手扔在地上。 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这么随意吗? 这都能给他看也就算了。 这人此刻不应该在地府的监牢里吗? 他怎么还能随身携带。 那人拢好口袋一抬头就看到丁薄行诧异的目光。 一瞬就明白他是因为什么了。 拍了拍腰间的口袋,很是得意。 “傻了吧,地府最近简化了提审流程的成果。” “相关部门人手一个口袋,打开就能直通地府牢狱系统,精准提取相关人员。” “这倒是稀罕。” 丁薄行想起他们队里那个万年不换的系统。 只有满满的艳羡。 “来,你亲自给这位差使讲讲,你是为何要放那孩子一马。” “你分明可以直接将他吃干抹净的。” “啊。” 可能眼前这个人也没想到会被问这个。 “可他…夸…。“ 什么? 那人声音着实有些小,丁薄行并未完全听清楚。 “可是他夸我好看。” 你们知道地铁老人看手机吗?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 就是他此刻的表情。 那人确认丁薄行已经解惑,便又将人收了回去。 丁薄行猜想,眼前这位差使想必早就知道原因吧。 所以才会特意放那个鬼出来亲口对他说。 这种听了以后,让人抓狂,尖叫,无奈,只想阴暗爬行的答案,哪里会是一个正常脑袋可以想出来的。 不过这是不是也正好说明了。 讲好话也是一种口舌上的德行。 变相的结善缘。 第26章 迟则生变 既然事实都已经很清楚了。 也有人在负责处理这件事。 那也就没他的什么事了。 临走的的时候,丁薄行将金镯子给了那位差使。 相信他自会将这金镯子的归属问题处理妥当。 那鬼怪也会也会得到属于他的责罚。 现在只剩下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了。 …… 既然他一开始就打着要报恩的旗号来的。 那他就有义务将事情负责到底。 看着手上被交换回来的那些气晕。 这背后就意味着那孩子的寿命。 索性趁着夜色,又去了一趟那孩子家,将这事情办妥。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的时辰了。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因着阴阳眼的缘故,他自是可以看到路旁那些聊的热火朝天的树木,还有那些躲在草丛里私语的沙石虫类。 凡是晚上的不睡的全都热闹起来了。 他刚穿过院门,打算往堂屋走。 就碰见了夜半起夜的亦安。 他正要从她旁边走过去的。 想着反正也没人看的见他。 谁知亦安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 “你回来了呀。” “恩。” 亦安说完就踢踏着鞋子往门外去了。 他也摇摇晃晃的往供桌的方向走去。 突然。 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一个睡意全消,一个精神抖擞。 确认了现在不是梦境,而是人间后。 亦安小心翼翼的问。 “是你对吗?” 亦安不敢回头,只能颤抖着声音问着。 “是我。” “你能看见我了。” 丁薄行试探着问着。 他不太确定,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一个事实。 “好像不是特别真实的样子,但确实已经可以看到你的样子了。” “同我在梦里看到的你一样。” 亦安话音落下的瞬间。 丁薄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他不太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按照规定,他们的在人间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任务对象之外,是不可能显露自己的身形给人间的人看到的。 眼前的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下一刻,丁薄行就用了法术隐藏了身形。 而常亦安也自觉将这件事当做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 因为担心迟则生变,丁薄行不得已加快了找寻线索的进程。 他开始不断的扩大搜寻范围。 直到他去到了常田村后山的山坳处。 惊奇的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单独存在的村落。 或者说是部落更为贴切。 因为他们的建筑很是密集,且有向心性。 这里距离附近的村子都不算近。 他一路过去也没看到什么行人。 这地方也安静异常。 完全没有平日里那些村子日常生活的喧闹。 他站在附近看了一会儿,也不曾看到有人进出。 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附近有人的气息。 且不是一个两个那样。 少说也有三五十人。 在不知道这些人来历的情况下,他也只是在周围简单探查了一番,便回去了。 晚上,他同常亦安说起这件事。 “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不过,小的时候,又被家人嘱咐过不可以去后山玩耍,说是有野兽会吃人。” 丁薄行一听就知道,她的家人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不然也不会特别交代她们不让去后山。 索性就拜托常亦安,找个借口同家里人问问这些事情。 因着他们已经见过面的原因,丁薄行这次也就没有再入常亦安的梦境了。 而是直接就站在她的房间同她说的。 不想另一边的常有田还没睡,且出来堂屋倒水喝。 听着常亦安房间内还有动静,就过来了。 “亦安,怎么还不睡觉,你在和谁说话呢。” 听到外面常有田的声音。 常亦安慌了。 丁薄行也慌了。 “啊,没事,我在背今日课堂上的文章呢,明日先生要检查的。” “背完赶紧睡,别太晚。” “好,我知道了。” 好在常亦安机灵,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听到外面常有田离开堂屋去了院子。 丁薄行这才赶忙出去,用法术将自己藏在了供桌上那个泥塑雕像里。 这边的心惊肉跳还没来得及平复。 那边常有田回了屋之后,又同常玉说起了方才的事情。 “方才我经过堂屋时,看了一眼那尊泥塑雕像。” “白日里还不觉得有什么。” “这晚上猛然一看,怎么活灵活现,像真的一样。” 这下可把丁薄行惊出了一身冷汗。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被所有人发现不就是时间问题吗? 以前他没有肉身,随便走来走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他突然就生出了肉身,每天用法术小心维持隐身很是耗费他的心神。 他就怕哪一刻他松懈了,就会直接暴露在人前。 …… 次日。 按照约定。 常亦安趁着吃饭的功夫试探着提起了后山的事情。 可家里人却闭口不谈,仿佛是什么十分有禁忌的话题。 只是不断重复提醒着她,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靠近后山。 可能还是对她突然的事情有担忧。 吃完饭,常玉进了里屋。 拿出了手串给常亦安戴上了。 “本想着等你生辰再送给你的。” “花了家里小半两银子呢,你可仔细着带。” 常亦安看着手上的串珠。 丁薄行也看着常亦安手腕上刚戴上的手串。 只觉得眼熟的厉害。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看着他那个一两银子买的,破旧干裂的珠串。 再看看亦安手上那个油润,光泽的。 高下立见。 “这可是从镇西头那个先生那里求来的。” “难得的很。” 镇西头吗? 丁薄行本以为常亦安那个是常玉从市集上随便买的。 谁知竟也是镇西头来的。 常玉半两银子买了他们一家人的。 他一两银子却只买了一条,还是个破的。 天杀的,他这是被骗了。 丁薄行一时语塞。 如果他有错,请用制度鞭挞他,而不是用这种事来侮辱他的智商。 第27章 车门焊死 眼看从常有田这里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丁薄行已经打算要放弃了。 谁知道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常亦安前脚刚刚离开家往学堂去。 随后常有田就和常玉凑在一起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问起了后山的事情?” “别回头趁着人不注意偷跑过去。” “她要是真的偷偷跑过去,谁也拦不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那后山啥也没有,你一天天的吓唬她干嘛。” “你越是哄骗她,她越是对那里好奇。” “可到底那里还住着一些人。” “你也说了是人。” “可当年咱们两个村子将人家赶到那里,难保他们心里不会记仇。”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 后面丁薄行就没再继续听了。 到这儿为止,这件事情看起来都和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因此他也就不愿意再过去了。 但这世间,从来都是事情推着人走。 简单说就是造化弄人。 …… 还没到散学的时间。 学堂的院长却主动来了家里。 “咚……咚咚” “是常有田家吗?” “咚……咚咚” 常玉听到敲门声赶忙出来。 “杨院长,你怎么来了。” “我来同你说说常亦安的事情。” “您快请进。” 听到院长要和她说常亦安的事情,常玉连忙将院长请进屋子。 “夫人别忙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看着常玉转着圈的忙碌,沏茶倒水,准备果子的。 杨院长连忙出声打断。 常玉也就势坐了下来。 “夫人,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院长,您说。” 常玉想着,平日里常亦安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课业上也还过得去,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便也没有多担心。 “常亦安连同几个别的同学,逃课了。” “极有可能是去了后山。” “你们快去找找吧。” “在等等天黑了,被困在山里就不好了。” 常玉一听就愣了。 她倒是没想到,还真被常有田说中了。 “一会儿我就找人去寻。” “别一会儿了,你现在就去吧。” “我也不耽搁你的事了,我现在就走。” “还得去通知其他几家人呢。” 杨院长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他要是不走,常玉便是再心焦也没法丢下客人离开。 何况他也是真的还有好几家要去。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丁薄行也一直在旁边听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无意中提点了一下。 到最后反倒本末倒置了。 他这个一开始要找线索的人不去了,那个帮他探话的却被诓去了。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院长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丁薄行便已经闪身出了房门。 从上午他们的谈话中,丁薄行大概也知道后山那里没什么危险。 但总归离村里距离较远,他也还是赶忙过去了。 …… 没想到昨天还只是过来绕着外围踩点。 今天就得直接进去了。 丁薄行一直走到村子中间的小广场才停下来。 站在村落中间,放出自己的灵力,在整个范围内寻找目标。 可搜寻了两三次也没找到常亦安的踪迹。 不得已他将搜寻范围扩大到了旁边的山上。 可还是没有找到常亦安。 这倒是奇怪了。 那院长分明说的就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没有人呢? 不过,就在他收回灵力打算从长计议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情。 整个村落连同一旁的山林都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就在他脚边。 丁薄行低头看着旁边极容易被人忽略的那口井。 意味不明。 乍一看这口井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当他释放灵力的时候。 这井水就开始翻滚波动。 趁机吸收那些掉落的灵丝。 若它如此渴求灵力的滋养。 那常亦安的消失与这口井之间是否有关联呢。 这孤村附近他都探查遍了。 也没有找到常亦安的气息。 要么她根本就没有过来这边,要么…… 但愿不是后一种。 那样的话,事情只会变的棘手。 但说归说,丁薄行还是决定下去一探究竟。 他反手凝起一股气在掌心,随时打算回击。 往下不到五米的距离,就是井水。 入水后,丁薄行本以为要一直下到水底才能见分晓。 谁知才走了十米的距离,一旁的井壁上赫然出现一个侧洞。 且侧洞内丝毫不见水迹。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显然这里有着不属于人间的东西存在。 丁薄行索性也不再往水底去了,直接转身进了侧洞。 这侧洞壁上连同开凿痕迹,也同之前的井壁不同。 水井那里明显可以看出人为工具挖凿的痕迹。 而这个侧洞壁上却是一环一环的凹凸状。 像是一种可以转着圈去削的工具。 偶尔还可以看到暗色的胶质痕迹。 丁薄行不知道他前进了多久,这侧洞看起来倒像是比那个主井还深。 他甚至都怀疑,他是否还在常田村的地界。 一直到远处有光线照射过来,他才算摸到这侧洞的尽头。 一路走来,为了凝聚手中防御的气力,连遮挡本身的法术泄了,他都没注意到。 所以他一站到侧洞尽头那里,就立刻被人发现了。 “谁?” 当下再遮挡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丁薄行也不在乎了。 反正这些也不是人间物,不算违反规定。 这侧洞尽头并非是平坦的地面。 而是一个落差极大的洞穴。 整个洞穴呈现水滴状。 洞口处有光线透进来。 想来他刚才在侧洞看到的光照也来自这里。 洞穴底部宽广平坦。 只是…… 丁薄行自诩见过的物种多了。 可眼前出现的一幕仍是会让他生理不适。 分开来看。 不过就是一只巨型的大蜘蛛。 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 可他们合体的样子。 却像是直接上了高速,车门焊死那种。 …… 常玉送走杨院长之后,立马就往后山方向去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上常有田。 “常玉。” 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常有田却追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常玉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很是惊讶。 “我还没问你呢?你去后山干什么。” “院长来家了,说亦安和同学去后山了,我去找她呀,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后山的。” 常玉边走边同常有田叙说前因后果。 “先找孩子,别的事回头再说。” 常有田拉着常玉就加快了速度。 还没走到村后面的小河边,就看到…… 第28章 不可说知识 常亦安带着其他几个同学正往回走呢。 一边走还一边说说笑笑的。 “亦安。” 常玉冲着远处的亦安喊了一声。 常亦安抬头看见是常玉,立马就高兴的往这边跑。 “有什么事回家说,不许当孩子面发火。” 趁常亦安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常玉先给常有田打个预防针。 “……” 常有田有些冤枉。 得知亦安去后山的消息,他心里只剩下担心。 如今看见孩子没事,哪里还顾得上责骂。 那都是后话了。 刚接到孩子不久。 其他几位同学的家长也相继赶了过来。 看见自家孩子没什么事,他们才安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一番问询之下才得以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 原是亦安得知后山的事情后,便一直惦记着。 小孩心里藏不住事。 便将后山的事情当作谈资倒豆子一般,全都说给同学们听。 大多数孩子好奇归好奇,总归还是守规矩的。 可就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跳的。 听到亦安说的那些传说后,便对后山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言谈之间,话赶话,不知怎么就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我敢去,你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你去我就去。” “那我也去,我才不信那些传说。” “……” 几人就这么一拍即合,便决定了后山之行。 一旁的常亦安听着他们几个从激烈讨论到最后拍板决定。 整个人都麻了。 “别呀。” “这么草率就决定逃课吗?不要命了。” “不怕夫子告家长吗?” “那后山能有什么好看的。” 一番劝阻下来,嘴皮都磨破了,却没有说动一个。 没办法。 最终常亦安也不得已逃课了。 倒不是想要和他们谁比拼勇气。 她只是害怕他们几个冒失的去后山,会出危险。 到时候,她这个提起话题的人,不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再说也不是白去。 常亦安一路上都在尽力劝阻,试图让他们回心转意。 可能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亦安越是劝阻,他们就越是好奇。 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离后山不远处的小河边。 常亦安提议大家一起下河捞鱼,捉螃蟹。 这充满童趣的项目,一下子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如此才让他们安分的,在小河边待了一个下午。 直到家长找到他们。 这件事算是常亦安起的头,也是常亦安灭的火。 说起来颇有点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意味。 ……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丁薄行也刚从侧洞位置顺着崖壁下到洞底。 到了下面,才发现。 这下面竟然别有洞天。 并非是一开始以为的水滴状。 这洞穴底部,分明还有着半人高的空余高度,一直向四周延伸过去。 而这部分空间,在上面看,是完全发现不了的。 但凡他们方才躲在一旁,他都不可能发现他们。 下到洞底,也就意味着正式同对方打照面儿了。 显然双方都很忌惮对方的存在。 不然分明可以趁着丁薄行下来的时候发动攻击,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但对方却选择了按兵不动。 丁薄行也只是站着观望。 同对面成为对峙状态。 不得不说,对面的造型实在难评。 每多看一眼,他的胃都在隐隐作呕。 这是对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哪里还用得上物理攻击。 只见对面那只大蜘蛛,架起身子趴在地面上。 那个男子就站在蜘蛛的后面。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站。 他们身体各有一部分相互交错,这就导致那个男子分明是脚不沾地,悬空在蜘蛛后面的。 他甚至不敢细想他们相连接的部分是个什么具体情况。 …… “你怎么会来这儿。” 那男子等不及先开了口。 “村子里孩子顽劣,跑来这边,寻觅无果,不得已才来一探究竟。” 尚不清楚对方实力到底如何。 丁薄行也不愿意与之为敌。 “那你走吧,这里没有。” 这里自然没有。 丁薄行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清楚了。 但既然遇到了,难免不想多了解一些。 “不行,不能放他走。” 霍,还不等丁薄行找个什么借口留下来呢。 那蜘蛛倒是先开了口。 “为何不能。” “你难道看不出他一身的香火气和灵气。” “我们在这里好些年,何曾遇到过这么纯正浑厚的灵气。” “一个他就足以抵过之前所有。” “难不成你不想报仇吗?” “可报仇是我们事情,何苦牺牲他人。” 听到对方如此光明正大的,当面讨论算计他的事。 还是因着这样的理由。 丁薄行都要气笑了。 这算什么? 他也拥有和常亦安同样的待遇了吗? 也被人惦记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蜘蛛确实是个识货的。 他一个散仙儿,那一身的灵气能不纯正吗。 “诶,你俩怎么还商量上了。” “好歹说悄悄话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儿呀。” “也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吧。” 借着他们俩嘀嘀咕咕的功夫,丁薄行早就势坐地上了。 这会儿正靠着石壁恢复体力呢。 他觉得他方才有些高估这两人的实力了。 这明显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修炼成精的大蜘蛛。 还恋爱脑的为自己捕获了一个男人陪着。 就这搭配,怎么也不像是能成事的样子。 “与你何干,难不成你以为你今日还走得了。” “我倒是不急着走,那他呢。” “也不急着报仇吗?” “你如何得知他要报仇?” 那蜘蛛听见丁薄行提起报仇一事,立马就一脸警惕的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且不断踢踏着她那蜘蛛腿。 “如果你悄悄话说小声一点,我想我也不太能知道。” 不过这个报仇又是从何而来,倒是引起了丁薄行的兴趣。 看来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可以挖一挖。 “你若愿意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就你?” “就我。” 丁薄幸抬手指着自己。 如此落落大方,自信的模样倒是让那男子有了些许动摇。 “要不我们……” “不行。” 还不等那男子将话说完,那只蜘蛛就先打断了他的话。 “你忘了你是如何沦落到如今这地步的吗?” “他作为一个闯入者,我们对他不知根不知底,就只凭着一面之缘,你怎么就敢赌上全部?” 第29章 王家女 那男子像是听进去了一些,也不再多言。 但明显能够看出他脸上的失望之色。 “做鬼不能这么肤浅呀。” 丁薄行很是不赞同他们对自己的判断。 试图再努力一把。 可丁薄行刚出声就惹的那蜘蛛的不满。 “欸。” 一点儿没给他准备的机会,那只蜘蛛对着丁薄行就喷出了一道混白色的液体。 丁薄行躲了却没完全躲开。 那道液体打在石壁上之后,溅起来的一些便落在了他的衣角上。 衣服沾了液体之后,立刻就被腐蚀出几个小洞,升腾起的白色烟雾,也格外刺鼻。 “今日你定是逃不出去的。” “你的灵气我要定了。” 不等丁薄行反应,那只蜘蛛便又冲着他喷出几道液体。 丁薄行抬脚踢在身后的石壁上,借着力道腾空而起,躲开对方的攻击。 又凝气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那只蜘蛛的背部。 蜘蛛的身躯到底是过于庞大,显得不太灵活。 躲闪不及,便让丁薄行钻了空子。 “你...” 那男子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丁薄行,显然有些惊慌。 “你叫什么。” 丁薄行站在蜘蛛的背上,暗自发力将自己这整个人都固定在它的背上,像是钉死了一样。 任凭蜘蛛在原地如何蹦跶也无法摆脱掉他。 再说有那男子在后面托底,蜘蛛做什么都收了几分力道,生怕伤害到那人。 “李越。” 丁薄行没想到这人倒是老实得很。 明显他和那个蜘蛛才是一伙儿,但是自己问了他也就照实说了。 实在是老实的可爱。 “越郎,你同他废什么话,杀了他,快杀了他。” 在下面折腾半天却无计可施的蜘蛛显然急了。 便撺掇着那男人动手。 “我...我不敢。” 眼看脚下的蜘蛛越折腾越有力,拼着一股劲儿不放过他的样子。 丁薄行反手聚气,冲着这蜘蛛的脑袋拍了过去。 “晚娘。” 丁薄行本也不愿意这样。 但看他们如此不配合的样子,他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他们之间的事情呀。 随着那只蜘蛛的晕厥。 蜘蛛和男子的之间的牵绊也随之没了。 李越也从蜘蛛尾部脱落,掉落在地上。 丁薄行在发力的瞬间就已经借力从蜘蛛的背上跳下去。 如今正站在一旁,看着那蜘蛛。 而李越爬起身后,便立马跑去那只叫做晚娘的蜘蛛面前。 “晚娘。” 李越抱着蜘蛛脑袋,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一点儿反应。 “你为何伤她。” 眼看着晚娘没有一点动静,李越伤心之余,回头冲着丁薄行发起了火儿。 不过这可能已经是他全部的勇气了。 毕竟他问完这一句后,便在没后续。 只顾着抱着他的晚娘伤心。 丁薄行看着李越,心里不住地感叹着。 雅,实在是雅... 这李越不愧是能被蜘蛛精看上的男人,这刻在骨子里的儒雅。 连骂人都说不出一个生殖器官来。 “你在背后难道看的不分明吗?是她先动的手。” 这时丁薄行才顾得上去看他那受伤的衣角。 刚才还只是被溅上几分液体,灼烧几个小洞的衣角。 如今顺着那几个小洞竟不住地在扩散。 像是无火燃烧的感觉。 显然那蜘蛛的液体是具有强腐蚀功效的。 丁薄行手起刀落。 装个逼。 实际上,丁薄行伸手拉着衣角使劲儿撕扯。 一番努力终于撕出一个狗啃的造型。 不重要,命要紧。 许是李越也看见了丁薄行撕衣角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 反正他也没有在反驳。 丁薄行扔掉手里的布料,朝李越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你想干嘛。” 李越看见丁薄行的动作,立马后退了两步。 但这蜘蛛到底还在这里,他也退不了哪里去。 “我就是想听听你们刚才说的报仇到底是什么事?” “嗯哼。” 丁薄行斜眼看了一眼晚娘。 又看向李越。 那意思很明显。 你的靠山都被我撂倒了,就你,反正也对抗不了,还不如招了。 “你先救她,我就告诉你。” “你先说,我再救人。” 丁薄行自然看的清李越的心思。 不管他心里有没有那么想,但这大蜘蛛都会是他的靠山。 他自然不能如他的愿。 “我也不知道,你为何非要知道我的事情。” “但若是能救晚娘,又有何不能说的。” “便是你要我...也不是不行。” “别...” 眼看这李越越说越离谱,丁薄行连忙阻止了他。 他可没有那些离谱的爱好。 眼前的人虫已经很让他反胃了。 他一点儿也没有兴趣加入他们。 但不知为何,分明是恶心,他为何会疯狂分泌口水。 他真的不是馋... “你快说吧。” 李越看了一眼不耐烦地丁薄行。 将所谓的冤仇娓娓道来。 “我本不是这里的人。” “因家道中落,才同家人一路流亡到此。” “奈何一路颠沛流离,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剩我与父亲了。” “为了我能有个着落,父亲便做主让我倒插门入了这村子的王家。” “同王家次女结为姻亲。” “可才没多久...” 说起曾经的事,李越整个人都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不知是感叹命运的捉弄。 还是伤心亲人的离去。 丁薄行透过李越的讲述,也仿佛看到了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罪恶。 同王家次女结为姻亲没多久。 李越便失踪了。 这事情刚发生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 “他们拜完堂不久,这人就失踪了。” “能不跑吗?倒插门谁不跑。” “这算骗婚吧。” “那王家给了那李越多少彩礼。” “他那老子爹不是也不见了。” “合着,这是合伙作案。” 而早已成为亡命魂的李越则就在一旁看着,他的消失一度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分明就不是事实,可他却有口难言。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丁薄行不用想都知道,李越必然是被这王家设了个圈套陷害了。 可问题就在这儿。 这王家为了什么,又图的是什么。 李越又是如何同这蜘蛛精混在一起的。 这些都是凝聚在他心头的疑问。 第30章 背后的故事 听到丁薄行的问话,李越却沉默了。 他试图去回答丁薄行的问题。 可张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努力好几次最终还是作罢。 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 “没多久怎么了。” 丁薄行看着李越,那急性子的劲儿头就上来了。 和文人说话就是费劲。 但凡李越能生气的怒骂几句,他都能多听到一点内幕实情。 “你突然失踪的事情,是那王家对你下的手是吗?” 既然如此,丁薄行也只能靠一贯的思维去猜测了。 “可若是不满意你,一开始又何必同意这桩婚事。” “还能是为了什么?” “无外乎看他软弱好拿捏,能给他王家挡脸面罢了。” “晚娘。” 不知何时,那晚娘也醒了过来,顺势回答了丁薄行的问话。 丁薄行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下手的时候有轻重。 本就不是为了伤她,只是求一个能和李越说上话的机会。 有这叫晚娘的在,说不定事情会更顺利。 “哦?” 看来这里面还有隐情。 “你真能帮助越郎?” 许是丁薄行刚才那一手震慑到了她。 这晚娘说话也同之前软了不少。 也不再对着丁薄行喊打喊杀了。 “你先把事情说给我听听。” 这种情爱利益交错的官司,不到最后一刻,哪里能轻易承诺。 晚娘低头看着李越,直到李越微微颔首才如释重负般同丁薄行说起那段往事。 “那王家次女同她隔壁刘家的儿子,两人背地里多次无媒苟合。” “不小心有了孩子,开始慌了。” “可这刘王两家,自打一开始做邻居的时候,就因为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时常发生口角。” “那刘家如何能够愿意王家女儿进门。” “那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明知道刘家二老是因为劝不住自家儿子,才不得已来低头求亲的。” “一张口就是天价彩礼。明摆着就是羞辱刘家。” “后来,也不知道得了哪位高人指点,这刘家一下子就开了窍。” “索性哪里也不去,就等着王家那女儿肚子大起来那一天。” “到时候不嫁也得嫁。” “估摸着彩礼也能省下。” 丁薄行听着都头疼,这人间的事情就是纷繁复杂。 到处都是人性算计。 “那后来呢?” “李越又是怎么被扯进去的。” 听到丁薄行问起李越。 晚娘整个人都哀伤了起来。 “他们两家生了这事,闹到最后谁也不肯低头。” “越郎也是这时到的村子。” “村子里的人不一定清楚的知道王刘两家的事,但刚过来的李越家肯定不知道。” “那王家便差人去了李家,旁敲侧击的给他们出点子。” “李家初到这地方,能有人过来示好,自是万分欢迎,便也不曾设防。” “只当是村子里热情好客,心肠好罢了。” 纵使晚娘只是一只蜘蛛,可丁薄行依然能从她的行为举止中看出,她对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厌恶。 且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人来说,她对李越的感情似乎显得更为真切几分。 “一路颠簸而来的李父早已油尽灯枯,自是将这法子视为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为了避免李越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才答应的此事,却不知这个决定加速了李越的死亡。” 许是从别人口中听自己的故事,悲伤也会更立体几分,李越听晚娘提到他的父亲时更是泣不成声。 “大婚那天夜里,那王家便趁机给李越下了药,让他睡死过去,好做出成事的假象来。” “如此李越就算是彻底认下那个孩子了。” “若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让这孩子师出有名也就罢了,起码不会亏待李越。” “可不知从哪儿突然传出来的风声说,李越他们家一路过来,还带了个祖传的宝贝,很是值些银子。” “这风声一放出去,很快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越是未知的事情就越是让人浮想联翩。” “尽管李父尽力解释没有宝藏的事情,却依然没人听得进去。” “很快那王家女便借着这传言将王刘两家凑在一起,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谋划。” 到这里,丁薄行已经大概能够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宝藏与恶狼,从来都是如影随形。 哪怕捕风捉影。 “他们为了这莫须有的宝藏,开始集中火力,想方设法刁难李越。” “一家人关起门来的事情,只要处理的好,别人就不可能会知道,李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就这么没过多久,李越竟生生的被他们搓磨死了。” 眼看晚娘哭断肠的样子,丁薄行也有些义愤填膺。 “这里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同村的人里,就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吗?” 在他看来,但凡有人能出言相劝一下,那王家也不至于如此放肆。 “他们王家做这些龌龊事,哪里敢声张出去。” “便是真的被发现了,恐怕也不会有人敢为李越出头。” “这是为何?” 不论是他生前所待过的那个时代,还是他死后所在的地界。 都算是极有秩序的存在,他如何都不能理解这吃人的村落。 “这个村子本不存在,这里的人要么是流浪到此定居下来的,要么干脆是附近村落犯了事被赶出来的。”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同时也有着自己的心防。他们又如何会为一个不相熟的人出头呢。” “那李越出事以后,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丁薄行想知道,谣言不攻自破之后,那些沾了血的人,还能那么淡定自若吗? “哪有什么宝藏。” 听到丁薄行说起那个不存在宝藏。 李越声声悲愤的控诉着。 “不过都是那王家小姐为自己铺的路罢了。” “他们两家都沾了我的血,彼此忌惮,到头来反倒成了姻亲。” “可怜我那老父,听了村里的流言,与王家争辩,竟被气的吐血而亡。” 听完李越的故事,丁薄行似乎有些明白,常玉和常有田他们俩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第31章 成人之美 毕竟后山这样的情况。 也怪不得常有田会有那样的畏惧感。 同时也百般劝阻常亦安不要越雷池半步。 常玉可能还抱有对人性的幻想。 觉得不论出处如何,终究是人,而不是没有心智的禽兽。 所以才会不那么坚定的阻拦。 所以才会保有最后一份对人性的善意。 可听了李越的故事后,丁薄行倒是更为赞同常有田的看法。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赌什么也不要赌人性。 人性的底线永远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丁薄行大概也可以想得到。 地府并不是什么人都会接收的。 那些阳寿未尽,却无端横死的人。 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 都不算真正的死亡。 也不会有差使过来牵引带路。 他们只能被迫留在人间,留在生命至暗的那一刻。 循环往复的去经历人生最后一天。 直到阳寿数尽的那天,才有资格得到差使的带领。 继而在辛勤的工作中等待轮回的那一天。 在这个过程中,多的是无法忍受痛苦而幻化为怨灵恶鬼与之对抗的。 这种恶鬼往往等不到阳寿耗尽那天,便会被差使拿去碾碎当花肥,永世不得超生。 丁薄行看着眼前书生气质的李越。 正是因为他的教养,他儒雅的性格。 纵使蒙受如此冤屈,结下如此仇恨,每日重复痛苦的经历。 却依然可以恪守己身,伺机而动。 在这个过程中也无形的为他积攒了很多阴德。 或许他们今日的遇见,便是李越的福报也说不定呢。 ...... “那你们呢?” 从刚才的讲述中,也能看出晚娘对于李越的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及其经过都如数家珍。 若不是李越告知于她的,那...... “我本就生于荒野,每日在各家房梁屋角结网。” “那王刘两家的事情,我皆看在眼里。” “自然了解李越所遭受的一切。” “也萌生了庇护他的想法。” “当时我本就在提升边缘,索性就直接离开去闭关了。” 晚娘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 李越也只是默默地抚着她的头。 想必这中间错过的部分就是李越的死亡时刻吧。 才会让晚娘如此伤怀。 “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将事情尽数告知于我的。” 对于丁薄行来说,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了。 心里也暗暗决定了会对他们施以援手。 至于那王刘两家他也自会前去核实。 “不,我要说。” 晚娘看着李越,满目的悔恨。 “我到底低估了他们的恶,若我没有离开,或许事情也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李越死后,他们便将他的尸身投进了这口井里。” 李越自是知道晚娘心里的结,可事实不可更改。 他也只能不住地劝慰着。 “魂灵离体,若无依仗,单凭他的性格,想必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你就地做窝,是为了护他周全吧。” 如此也就解释了,为何这井里会横生出一个洞穴来。 且洞穴壁上都是环形凹痕。 “正是。” 丁薄行心知他们心里的怨气堆积,总会有发出来的那一天。 但他还是希望李越能够顺利等到差使。 “虽说李越所经历的一切我都很是同情,也能明白你想为他出头的心情,可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他们的事情。” “以后到了地府总有天道为之抉择清算。” “你若一意孤行为他染了血,便会破了你自己的修行。” “我不在乎。” 晚娘打断了丁薄行的劝说。 真犟啊。 果然恋爱脑要不得。 “你不在乎你自己,也不在乎李越吗?” 丁薄行很是懂得打蛇打七寸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晚娘立马就收起了她那副张扬的样子。 转头看向李越。 “想必他如今每日都在重复经历生命最后的那一天吧。” “那是因为他阳寿未尽的原因。” “你若真的动手,那他以前的痛苦都白费了。” 丁薄行冷笑一声。 “李越。” 估摸着李越从来没有对晚娘说过他的痛苦。 晚娘听丁薄行说完,便立马扭头看着李越,等着他的答复。 “是。” 李越躲避不了只能承认。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 “我也算是阴差的一种。” 这也算是实话。 “那你...” 丁薄行一看就知道晚娘那欲言又止后面想说什么。 索性冲着晚娘的蜘蛛本体一挥手。 一片光影闪过,晚娘便化为了人形。 晚娘低头惊喜的看着刚刚拥有的身体。 伸出双手细细的打量着。 接着拉住了一旁李越的手。 “越郎,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咳。” 眼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撒狗粮。 丁薄行不得不出声提醒。 李越扭头看了一眼丁薄行,立马便拉着晚娘跪了下去。 “还不知恩人姓甚名谁。” “那不重要。” “我会出手相助,也是因为在你们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血腥气罢了。” “是。” “你若能够坚守本心,自会得到你想要的。” 其实丁薄行已经很确定只要晚娘心里能够放下执念,李越肯定没有问题。 “李越他...” 晚娘看着丁薄行有些欲言又止。 “不可,你能化为人形已经是恩德了,莫要贪心。” 李越知道晚娘想要说什么,立马出言制止。 于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果然,他没有看错李越。 ...... 丁薄行离开水井后,便立刻赶去了刘家。 此时天都黑了下来。 刘家一家人也已经都歇下了。 丁薄行随便找了一间看起来像是卧房的地方便进去了。 还不等他去找那夫妻俩问清楚事情。 那两人就直接撞他面前了。 “明日我要同父亲出门,你便在家帮着母亲洗衣做饭。” “我可不去打水。” “你不去谁去,那么重她老人家提得动吗?” “你让我怎么去,那井里有什么你不知道吗?” “那又如何,我日日都去打水,村子里的人也是那么做的。你看见有谁出事了吗?” “怎么偏偏就你去不得了。” “好呀你,你这是儿子生了,你不认账了。” 隔着幕帐,丁薄行看着他们夫妻两人坐起身来争执着。 “你可别忘了,那李越是怎么死的。” “是你和我一起动的手,出了事谁都跑不了。” “你敢威胁我。” “姓刘的,你居然敢打我。” “......” “呜呜呜...呜呜..” 夫妻二人的争执声惊醒了一旁安睡的孩子。 孩子的哭闹声又惊醒了隔壁房间的人。 “半夜不睡,孩子怎么又哭了,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别说了。” “......” 丁薄行退到门外,看着这一家子一地鸡毛的样子。 他本来还打算事情调查清楚后,给他们留个见面礼什么的。 纵然他做不了多少。 但给他们添点儿乱还是可以。 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他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由无奈的笑了笑。 紧接着,丁薄行借着月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 第32章 npc要杀我 说了要帮助李越他们,就肯定会帮到底。 但他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烂好人。 这份画像就是他所索要的报酬。 从亦安到随便一个陌生人,周围人对他的感知从声音到身形。 他不是没有察觉出问题。 只是一直都有各种的事情烦扰着他,让他无法腾出手来处理。 今日就借着李越的手,他也想看看如今的他到底怎么样了。 丁薄行低头看着那幅画像。 距离上次亦安说能看见模糊的他,也没过多久。 如今的他已经算是具备了全部的肉身了。 可他的那些术法,灵力还在呀。 丁薄行拿着画像对着月光反复调整角度,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更细节一些。 “果然,我还是地府第一帅。” 就在丁薄行不断调整的过程中,月亮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画面定格。 下一瞬,丁薄行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那页画像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面,泛黄的纸张,画上的人却笑的格外灿然。 在一片清晖中,那着墨的地方纷纷化作点点星光脱离了束缚,飘远飘远,消弭。 …… “这小子可真能跑,要不是我们下手够快,还不知道要追到什么去。” “又不能打,还不能骂,挣这两个逼子儿,真他娘的受罪。” “……” 丁薄行意识渐渐回笼。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 想要伸手揉揉头,缓解一下那种昏沉的感觉。 这才发现他的行动受限,整个人都被捆了个结实。 什么完蛋玩意儿。 他用力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可他越是挣扎,绳索就会越发收紧。 “啊~搜发发~” 一下子勒他麻筋儿,可真是酸爽。 他立马就放弃了挣扎。 绳索也随之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看来果然不是凡间俗物。 不然也不至于能如此自如的对抗他的灵力。 丁薄行用头杵着床板,借力撑起上半身。 这才有空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 像是从前那样的建筑装饰风格。 只是透露出来的工匠技艺比他在影视剧里看的更为精巧华丽。 想来他这还是在人间,但是一定出了常田村的范围了。 “我说我们就应该……” 这屋子外面明显有说话的声音。 丁薄行站起身,小心的挪动着双脚。 尽量控制在可以移动,但又不触发这绳索的程度上。 还要保持安静,不能惊动门外的人。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把头贴在门板上。 “我一会儿就去做了他。” 一个浑厚而有力量的声音。 光听着就知道这个人得有两百斤吧。 满脸大胡子那种。 这不得拿个板斧。 “要不你现在就去吧。” 好家伙。 这个人的声音听着倒是没有上一个凶狠。 但这说的话你听听。 这不是人间活阎王吗? “等他醒了我再去。” “也好。” 丁薄行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能比地府还黑,连个痛快也不给。 竟还要等人清醒过来,给个刻骨铭心。 下一刻,丁薄行实在忍不了了。 整个人就开始疯狂挣扎。 顾不上那么多了。 能有这种捆仙绳的人,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不能坐以待毙。 各种法术,灵力都被丁薄行奇奇使了出来,纷纷朝自己身上招呼。 “啊~” 一顿折腾,直到最后整个人像个死鱼一样累瘫在地上,他都没有什么收获。 丁薄行一时忘我的挣扎,完全忘记了外面守门的人。 本是为了逃命,现在可好,直接把那两个人招过来了。 “他这是干嘛呢。” 这人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粗犷不羁。 “想逃跑?” “逃跑,不应该打我们吗?他怎么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 那两个人转头盯着地上的丁薄行。 丁薄行逃脱失败,躺地上喘着粗气。 看见这两个人心里想的也是,只求速死。 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 绳索自然还完好无损的套在他身上。 绳索之下是他被打的破破烂烂的衣衫。 由于心急下手不知轻重,有些地方甚至透出了皮肤上的红痕。 “就这智商,怎么会被国师大人选中。” 那人唾弃丁薄行的时候,还不忘拱手对他话里提及的国师以示尊重。 “可能是我们看不懂吧。” “那我现在去做了他。” “去吧。” 听到这话,丁薄行拖着疲累的身体,仍然象征性的缩了一下。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本能的害怕,他也没办法。 结果那两个人说完就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这倒是让丁薄行有些诧异。 难不成出去磨刀。 这种事不应该提前准备好嘛。 不过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丁薄行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一个局面了。 他不是应该在常田村的后山。 告别了李越后,他就去了刘家。 后来。 他拿出了李越给自己画的画像。 画像肯定没问题。 李越也没什么术法。 那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呢? 按照师兄和那个老道留下的话来看。 他这一趟来人间,有些类似于历劫之类的。 立劫嘛。 无外乎历尽沧桑,尝遍酸甜苦辣。 之前在常田村经历那么多鬼鬼神神,虽说不怎么高明,但也算吧。 按理说他就是再闪现,也应该回去队里。 难不成这被活着做掉,就是他历劫的最后一环。 然后就可以回队里了。 不然没法解释了。 “他们说的国师是谁。” 是最后一个任务的npc吗? 不怪丁薄行这么想。 任谁天天去处理事情,打怪升级,也会觉得他是主角吧。 那相应的,其他人自然都是辅助npc,路人甲乙丙丁了。 想通了以后,丁薄行便既期待又害怕的等在原地。 第33章 锅子? “也不知道他们是要用什么法子。” “板斧照头劈?” “还是直接灵力灌顶?” “亦或者让这捆仙绳直接变绞索。” “要是让我选?” “那就老死吧……” “哈哈哈哈……” 连丁薄行自己都有点佩服他自己此时的心态。 别人都磨刀霍霍向猪羊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自我调侃。 “等急了吧,锅子马上就来。” “对了,鄙人祝杨。” 那人进屋扔下这么两句,又立马走了。 也全然不顾丁薄行此刻还躺在地板上。 “锅子?” “猪羊?” 丁薄行想着那人说的话。 再结合之前听到的。 “合着他们准备的工具是锅子。”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那是要蒸了我,还是煮了我。” 稍微在脑海中联想了一下这两种情况。 一种是被放在篾子上,慢慢感受蒸腾的雾气,周身气流在半密闭的空间里循环往复,逐渐升温。 他整个人也会渐渐会热气瓦解,穿透,继而升华本我。 想想就很窒息。 另一种,也许稍微好点。 把他放进去之后,锅盖也就应该盖不上了。这样倒是可以稍微喘口气。 就是入水的瞬间估摸着得把他整个人汆个浑红。 然后在时间的加持下,将他的骨血都融进那些滚烫的翻涌着的热浪里。 “来了。”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丁薄行只觉得他的肌肉在一寸寸收紧。 那声叫喊更像是无形之中的催命符一般。 随着房门被打开…… 嗯? 锅子呢? 那两人一人端了个托盘走了进来。 随和但更心黑的那个放下托盘过来,伸手将丁薄行从地上拽了起来。 “锅子呢?” 倒也不是丁薄行求死心切,主要是气氛都烘托到那里了。 这吧唧一下摔地上了。 “这不在这儿呢?” 听到丁薄行开口问他,那人随手指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 “你们管那个叫锅子。” 丁薄行怎么看,那托盘里都只有盘子。 “不然呢?” 这让他该怎么说。 这个世界同他所经历过的文化差异这么大吗? 看着盘子里满满当当的肉。 想来也不会离谱到让他躺中间。 把盘子叫锅子,这也是头一遭。 “锅子好,锅子好。” 主打一个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怎么好端端突然说这话。” 那人诧异的看了丁薄行一眼,接着拉开一旁的凳子,把丁薄行按着坐了下去。 他这才看清托盘里的内容。 一份肉汤,一盘子……鸡肉和一份有点儿糊的蔬菜。 “吃啊。” 丁薄行很确定那人是冲着他招呼的。 因为筷子都递到他眼前了。 只是…… 断头饭? “哦,忘了捆仙绳了。” 那人显然曲解了丁薄行的意思。 但丁薄行也不会主动拒绝自由的气息。 “我可以把绳子解了,但你也别想着逃跑,这整座客栈都被布了结界。”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是怎么把他从常田村抓到这里来的,但这既然已经是y的最后一环了。 只要撑过去,就能返回队里。 带着这样的信念,丁薄行觉得他整个人此刻强的可怕。 …… 别看刚才端来的那几个菜。 那盘青菜,糊是糊了点儿。 但味道确实……不好吃。 可那个肉汤和鸡肉就好很多。 起码不咸啊。 “这个肉不放盐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秉持着死者为大的心态。 丁薄行对着两人,强势开麦。 “没放吗?” 那络腮胡子赶忙抽了一双筷子过来,尝了一口。 “我记得我放了呀,那是我记错了?” “那你先吃那盘青菜,那盘我放了。” 说着就打算将那盘肉端走去回锅。 “等等。” “怎么,不用回锅了吗?” 丁薄行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马放下了筷子。 指着那人手里端着的盘子。 “你们管这个叫盘子。” 妈耶。 这话一说,屋里另外两个人都一脸愁容的看着丁薄行。 像是下一秒那手就能伸他额头测温一样。 “这个不叫盘子叫什么?” “锅子?” 丁薄行试探的询问。 谁知旁边那要去回锅的人急了眼。 “我叫锅子,锅子是我。” 这倒是丁薄行万万没有想到。 合着之前都是他误会了。 可这也不怪他呀,谁家好人叫这个名字。 “那……猪羊?” 丁薄行试探着指着对面那个还算平和的人问道。 那人看着丁薄行似笑非笑的。 但眼里的寒光却像是能将丁薄行撕吧了一样。 “祝杨。” 俺里个豆…… 他真的谢了。 亏他刚才还在疯狂脑补那些有的没的。 所以…… “你是喊他去做鸡。” 丁薄行悟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让他快去,指的是……让他快去杀鸡做饭。” 眼看两个人想杀他的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丁薄行赶忙改口解释。 “自然是,不然呢?” “锅子特意去街上买的鸡,说是拿来给你补身体的。” 丁薄行倒是头次看到,有人对绑架的对象如此用心。 “这可是农户家里散养的鸡,很是滋补。” “你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是该多吃些。” 锅子接过话头,并且上下打量了一番。 直接将丁薄行划归在弱鸡的行列。 “……” 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 丁薄行看着锅子那粗壮的胳膊。 那大肌肉块在布料的包裹之下依然呈现出一副呼之欲出的模样。 不用想都知道。 与之肉搏会是个什么悲壮的故事。 他只能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他有灵力护体。 …… “这是什么?” 刘家父子一大早起来赶路,刚出门就看到他家大门口的地上,扔着一张泛黄的画纸。 刘父弯腰将画纸捡了起来,却也看不出什么。 “我看看。” 刘志从父亲手里拿过那页画纸。 翻看一番也没找到只言片语。 那画纸上的墨痕早就随着丁薄行的离开而消散。 他们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空白的?” “既然没字,就赶紧扔了吧,赶路要紧。” “好。” 刘志心里有些疑惑,但刘父在一旁声声催促着,也容不得他多想。 随手将那张画纸塞在袖袋里,就赶忙跟了上去。 第34章 高人 可路上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 刘志是个粗人没读过书,自然不可能同这些东西打交道。 但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又不可能是凭空来的。 刘志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刘父,寻思了一下,又将怀里那张没有内容的画纸拿出来细细查看。 翻来覆去依然不可能平白生出内容来。 可这种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他用力揉了揉那页画纸…… 果然,再经过反复的揉搓后,这画纸竟然开始出现分层的感觉。 刘志骤然停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画纸直勾勾的一言不发。 察觉到身后没有声音的刘父,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刘志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志。” 再一看,刘志手里拿的还是门口发现的那张画纸。 “你这孩子,捡这个做什么?” 一把夺过刘志手里的东西就要扔掉。 “李越,是李越,一定是李越回来了。” 刘父听到刘志说的话,停下了动作。 一脸的不解。 “李越怎么了?” 但见刘志的脸色都像是因为惊吓而变白,刘父却一下子不慌了。 走到刘志身后,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小子,在这里装神弄鬼骗你老子呢,是不。” “让你跟我出来干点活就这么难。” 刘家也算世代单传,对于刘志的到来,自然十分珍惜。 在有限的条件,几乎给了他这个家所有能给的。 这样自然就养成了刘志,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臭毛病。 即便如此,刘母却依然还是觉得刘志高贵不可攀附。 有刘母在前面遮风挡雨的,便是刘父想要教导刘志,到头来还是被刘母阻拦。 如此刘志也算是浑浑噩噩的到如今。 所以也不怪刘父看到他的样子会觉得他在装傻充愣,为了逃避接下来的活计。 毕竟在他之前的年月里,他都被刘母教导着熟练掌握了一切逃避工作的方法。 “不是,我见过这种画纸,在李越那里。” 刘志极力想要证明他的话。 毕竟若真是李越,那岂不是证明他大白天撞鬼了。 “真的,你信我。” “他在王家那些日子,基本都在我们的掌握中,我亲眼见过他作画的样子。” “是他亲口对我们说这画纸同别的不一般。” 此刻刘父对于刘志的话,十分已经信了五分。 “就是以上都是我胡说,那我只说一条。” “就我们这村子里,除了李越还有谁会需要画纸做画。” “便是识字的都屈指可数吧。” 这话一出,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刘父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 若说刘志之前的话,还不足以为信。 那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可是直接掐中了命脉。 “若真是李越……” 刘父止住了脚步,在心里权衡。 前些日子旁人给他们介绍了一个活计,远处的那个镇子上,有一家员外郎。 他们家闺女要出阁。 这一去山高路远,便想要多多招募一些杂役,护卫之类的。 远是远了点,可架不住给的多。 他便动了心思,招呼着刘志同他一起。 可眼下若真的是李越在背后搞事情。 那别的事情就都要放一放了。 “如何?” 刘志看着刘父,等他做最终决定。 他本就可去可不去,是父亲说东家给的丰厚,才一直劝他一起。 他更多的原因也是为了出门躲清净才答应的。 “这活可以改天干,钱也可以再赚,但这李越必须尽快处理,不然怕是会累的我们一家的运势都不好。” “他都死了。” 刘志是看着李越断了气的,若是他真有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被他们整死。 “死了更是晦气。” 说罢,刘父便扭头拐去了另一条路。 “我们这是去哪儿?” 刘志看了一眼身后那条路,那条路才是去员外家的路。 而眼下他们拐进来的这条路,正好背道而驰。 “去请高人。” 至于什么样的高人算高人。 刘父估计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那刘志就更不用说了,只管盲从便是。 丁薄行估计也没想到,就是因为他的一次无心之举,便能在刘家搅动起风云来。 …… 此时的丁薄行他们正要启程回盛阳呢。 吃完饭,祝杨便又重新将丁薄行捆了起来。 锅子还贴心的拿来了一件大氅给他穿上。 遮挡的如此严实,纵是有人从旁经过也只会以为丁薄行是体弱畏寒,才会在这个季节穿的如此厚重。 “你要不看看季节,穿这个不奇怪吗?” 旁人还没说什么,丁薄行先有了意见。 他自然知道锅子的用意,想要为他遮挡一下捆仙绳的印迹。 但这难道不会更引人注意吗? “将就一下吧,也没有更多了。” 锅子强硬的将衣服给他披上,便把他往楼下拉。 一直到了马车上,丁薄行都还是那副臭脸。 其实这个大氅真的那么让人介意吗?未必。 丁薄行也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他只是在各种找茬以此发泄自己被束缚的不满。 “他怎么了。” 祝杨上来就看到丁薄行的臭脸,便问了锅子。 “嫌我这个季节给他披了那件厚衣服。” “哼。” 祝杨听完冷哼了一声。 继而对着丁薄行说道。 “但凡你不那么能逃跑,我们也不至于跨越季节的追你。” “你倒是还不愿意的。” “你要是真的那么不情愿,索性就别穿了,一会儿我让人买口箱子给你放里面。” “这抬进抬出的,完全不用担心季节适用性。” “……” 好吧,丁薄行承认了,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天上地下他还没遇见过这么蛮横的人。 今天可算让他见识了。 “别了,就如此吧。” 他完全不怀疑祝杨说的话。 那不是商量的语气,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是真的从心底里动了那样的念想。 他是真的觉得他碍眼,想要将他打包成货物一般来回搬运。 若被绑的不是自己,恐怕他也会赞同如此想法。 确实好用又划算。 但现在他不能。 “我们这是去哪里。” 看了锅子和祝杨一眼,丁薄行试图转移话题,打探多一点消息出来。 “盛阳。” “盛阳?” 丁薄行倒是头次听说这个地方。 包括上次的常田村也是。 他做人的时候,时代已经发展到二十一世纪了。 他做鬼的时候,地府兼容各个时代的产物。 他做任务的时候,大多去的也是他相熟的时代。 只有这次。 他从九重天下来后,屡屡出现在很古早的时代里。 第35章 途中 “嗯?” 或许是丁薄行的惊诧太过于明显,惹得一旁的锅子也扭过头来看他。 “没听说过吗?” 对于丁薄行来说,确实没听说过。 但这话他也不敢说呀,现在这情况还没摸清呢。 “怎么会呢。” “我就说嘛,我们就是从盛阳一路追着你过来的,你要是说没听说过,那我还真的得怀疑,我们找错人了。” “啊,我想起来了,我没听说过。” 丁薄行看着锅子,一本正经的否定。 他要是早知道他们也会怀疑不确定,那他一早就否定了。 抓错了人,总该放了他吧。 “这下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你们抓错人了。” 可事情哪里就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抓错了也没事,一会儿塞到后面车上的箱子里,那里面都是抓错的人。” 一旁的祝杨本来撑着车帘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听到丁薄行抓着锅子话里的漏洞就开始为自己开脱。 立马回身反击。 “抓错的人何其无辜,为何不放他们走,还要关起来。” “......” 丁薄行自以为义正言辞的在反驳,但其实对面两个人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甚至还有些迫切的想要确认他的真假,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扔进箱子里一样。 被捆着坐在马车里自然不舒服,可比起箱子里那可是好太多了。 “不,我是说,你们要找的人可能就是我。”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但此刻必须是。 大不了等到了盛阳,到时候在溜。 祝杨同锅子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间奸计得逞的表情,可丁薄行正忙着算计着接下来的路,自然无暇顾及。 “到了盛阳之后,我们是要去哪儿。” 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说的国师是什么人。 大祭司,还是萨满? 原谅他知识的匮乏,他实在是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怎么了,你又想跑?” 锅子对于这一路追踪的怨念实在是太深了。 一听丁薄行开始打听,就有些神经过敏。 整个人立马就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抬手压制丁薄行。 “不是,哥,你能不这么敏感吗?” “你看看这。” 丁薄行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大氅下露出来的捆仙绳的痕迹。 “我就是想跑,我跑的了吗?” “哼。” 锅子冷哼一声,并不回头看他。 祝杨怕两人这么下去会多生事端,连忙伸手按在了锅子的肩上。 两人搭档也不是三五天了。 自然会生出一些默契来。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了,锅子也自觉的将头扭了过去。 “你去外面看看周围环境。” 锅子出去后,祝杨直接坐到了丁薄行的对面。 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 祝杨的眼神太锐利了,在他的注视下,总是会有一种无处遁形,被看透到灵魂的感觉。 丁薄行回避了一下,却还是觉得不自在。 就在他濒临快要爆发的边缘的时候。 祝杨才终于舍得开口。 “你是国师钦点选中的人,我们奉命寻到你,请你回去。”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等回到盛阳后,亲自同国师交涉。” “不要想着从锅子那里下手,寻找逃跑的机会。” “你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必要时候我会亲自了结了你。” “但若是你能好好跟着我们去到盛阳。” “等国师见过你之后,确定你不是要找的人。到时你想要离开,我们兄弟二人绝不阻拦。” 丁薄行毫不怀疑祝杨话里的真实性。 他若是真的敢利用锅子逃跑,将锅子陷入生死边缘。 祝杨恐怕真的会做了他,哪怕之后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去解释。 至于他这一身的法术灵力,能不能被顺利做掉,那是祝杨要考虑的事情。 丁薄行又不傻,自然听的明白祝杨的话外之音。 当下就对着祝杨再三表达了他领悟到的精神。 这才让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了几分。 ...... 这一摇就到了晚上。 头一天一行人也没有走多远的路,基本还是围绕着附近的城镇打转。 丁薄行以为晚上怎么也得宿在野外了。 他倒是不介意,相反还有些期待。 可眼看着天都黑了,队伍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难不成是要连夜赶路。 睡在哪里丁薄行都不介意,他介意的是不让休息。 他被这捆仙绳束缚了一整天。 就等着休息的时候,可以松快一下呢。 见此情景哪里还等得了。 看了一眼还神态自若的祝杨,丁薄行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要连夜赶路吗?” “自然不会,你坐了一天马车了,兄弟们可累了一天了。” “既然要休息,为何天都黑了,还不停下。” 祝杨撑开车帘,让开身子给丁薄行看车窗外面的情况。 “你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如何停。” “这里荒郊野外的。” “纵是连夜值守,也不一定会遇到什么情况。” 丁薄行明显能够感觉到祝杨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好像他是什么没有常识的人一样。 他也是多此一问。 “那......” “一会儿就要到下一个城镇了,今晚便在那里将就一夜。” 这话说得好生勉强。 他本以为这些在外行走的人,都应该不在乎外在的条件才对。 怎么同他想的一点儿不一样。 “......” 行吧,客栈就客栈。 他一个被拘禁的人能有什么话语权。 又接着走了没多久,果然如同祝杨说的那样出现了城镇。 透过车帘的缝隙,丁薄行看到为首那人拿了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城门口的卫兵便立刻俯身拱手恭敬的放行。 随后到了客栈也是如此。 “掌柜的有人找?” 大堂的小二看见那东西,便立刻回身去找掌柜的。 “谁呀。” 掌柜拎着东西从后院过来。 小二附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随后就看到掌柜的立马扔下手中的东西,疾步过来同为首那人交涉。 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掌柜的在前面毕恭毕敬的将他们一行人迎到了楼上。 只是在路过其中某一个房间的时候,掌柜的神色上明显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丁薄行本来就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一直盯着对方观察。 碰巧就看到了这一处小细节。 “你今晚同我一间屋子。” 祝杨趁着丁薄行还神游天外的时候,猛然一个跨步就挡在了丁薄行的面前。 “不...” 出于下意识的反应,丁薄行张口就想要拒绝。 但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 祝杨不习惯与人同眠,便自顾自的打了地铺在丁薄行的床边。 丁薄行也没有主动想让的意思,对于这样的安排他自然乐的自在。 只是他答应同住的初衷是想在祝杨这里打探一番。 第36章 夜半 若说一开始他还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可刚才亲眼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这些人的来头不简单。 他想要从祝杨这里侧面打听一下,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何可以拥有如此大的势力。 这对他之后是否可以顺利的逃走也有着极大的关系。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 可现实总是不由人。 他们刚进入房间不久,还不等丁薄行酝酿好要说的话。 祝杨就直言有事商议,出门去了。 “哎...” 徒留丁薄行傻愣在原地苦着一张脸。 等祝杨再回来的时候,丁薄行早就昏昏欲睡了。 也没了一开始探寻的欲望。 可以说,从进入客栈开始祝杨就没怎么搭理过丁薄行。 除了一开始分配房间时有过短暂的交集。 这一来一回之间,丁薄行也被祝杨搞得没了一点儿脾气。 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赶明儿上路了,不行去锅子那里打听一下。 毕竟锅子还是单纯好骗一些的。 ...... 入夜,除了固定安排值夜的人之外。 其他的人基本都睡下了。 丁薄行白日里被束缚着煎熬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可以好好休息的时间。 事实上,他也确实很早就睡了。 可睡下没多久,他就被饿醒了。 想着白日里只顾着同祝杨怄气,连饭都没吃几口。 如今却饿的睡不着。 恨不得骂自己一句活该。 可又觉得这也不能怪他,任谁被人拿着东西递到嘴边去用,也不会觉得自在吧。 丁薄行偏头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祝杨。 又顺势看了一眼他俩手腕上各自系着的捆仙绳。 “这破绳子,等到了地方我就烧了你。” 有这捆仙绳在,丁薄行是一点儿自由活动的权利也没有。 只要他稍微一动身,祝杨必定会被惊醒。 实在没办法了,丁薄行只能用没被捆住的那只手慢慢伸进被子里,在肚子上打着圈的揉着。 试图以此来缓解一下空腹的难受。 “咚!咚!咚!” 凭空突然出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丁薄行的注意力。 连揉肚子的动作都瞬间停滞了。 只顾着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响动。 可真等他静下心来想要仔细听时,那声音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但他万分确定方才那声音并不是幻听,而是外面确实有动静。 不过就这个时间点来说,也不应该有动静。 难不成是有人同他一般饿了,起来找吃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想要去蹭一点。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丁薄行便立马活跃了心思,当即就打算起身。 为了不惊扰祝杨。 他先用右手轻轻拿起捆仙绳,保持一定的稳定。 再用左手撑在床榻上缓慢地挪动着身子。 等到了床边后,更是用两手小心的托着捆仙绳。 下床后,索性直接双手捋着捆仙绳直到蹲到祝杨的地铺旁边才算完。 “咚!咚!咚!” 丁薄行本打算偷偷想办法解开这捆仙绳,最好不要惊动祝杨为好。 可此时外边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他可是听得清楚,且外面的声音也没有如同上次一般消失。 丁薄行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祝杨,立马便有了主意。 伸手扯了扯手头的捆仙绳。 看着祝杨手腕上的捆仙绳随之收缩,祝杨也在这样的强提醒之下慢慢转醒。 察觉到祝杨睁开眼的瞬间,丁薄行便立马用另一只手捂在了祝杨的嘴上。 防止他突然出声惊动了外面。 随即不等祝杨挣扎,便立马贴在他耳边提醒。 “听。” 祝杨是何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丁薄行也慢慢试探着将手收了回来。 两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外面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格外清晰。 “咚!咚!咚!” 如此异常且规律的声音自然惹得祝杨警惕起来,当下便想起身去到门口的位置查探情况。 可他刚有动作就被丁薄行拦住了。 丁薄行扯了扯两个人之间的绳子示意。 祝杨朝丁薄行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表示。 丁薄行不相信以祝杨的智商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还是选择无视了他的诉求。 就这么扯着他一起往门口走去。 丁薄行跟在后面一脸的郁闷,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两人就这么拉扯着到了门口,一上一下颇有默契的趴在门缝上往外看去。 这一看,直接将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纵然丁薄行阅鬼无数,也没见过这样的。 祝杨就更不用说了。 他再怎么武力高超,到底也只是行走人间而已。 眼前这种超出人力所能控制的,对于他来说也是头一遭。 丁薄行忍着内心的恐惧再一次将头贴在门上。 他们所住的房间刚刚好正对着客栈的走廊,从门缝看出去,整个走廊包括缓步台都一应入目。 只见台阶那里正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一跳一跳的朝着走廊尽头过来。 丁薄行手心都湿润了,伴随着咚咚咚,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心头也跟着震颤。 “门外那是人吗?” 祝杨也不好出声,怕惊动了门外的怪物,只能在丁薄行耳边呢喃着问道。 “以前是人。” 看着门外呈倒立姿态蹦哒,每前进一步,头都在地面上撞的咚咚响的人,丁薄行只能这么回答。 “什么意思?” 这场面对于祝杨来说还是太罕见了,哪怕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不太敢确定。 “就是你想的那样,恐怕还是个怨死鬼。” 丁薄行也没想吓唬谁,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何况祝杨他们既然是替国师办事,那应该也算是有所见闻,不应该轻易被吓唬到。 “……” 祝杨却罕见的沉默了。 丁薄行也顾不上去查看祝杨的反应,走廊那边的人分明就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 而且他俩都被吵醒了,可别的房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来说祝杨他们一行人不同于一般人,应该更为警惕才是。 但这些他都只在心里过了一圈,并没有同祝杨说明。 第37章 盛朝 丁薄行透过门缝紧盯着走廊上那人的动向,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显然让祝杨主动为他解开这捆仙绳是不太可能了。 但有这绳子束缚着,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他怕是会受到阻碍。 这般情况下,他只能想办法保全他自己。 再多的他可就顾不上了。 ...... 趁着丁薄行在一旁盘算的时候,祝杨也在偷偷的打量着他。 门外的事态固然十分紧急,可他也想要趁此机会看看眼前这个被国师如此器重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的人,是否真的像国师讲的那般可以堪大用。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片地方被称为盛朝。 盛朝开国至今已有数百年。 周边还环绕着几个规模不等的小国家,彼此之间追根溯源也算同气连枝。 同开国那时相比,如今的盛朝总归是显出了衰败之势。 加上近些年来,邻国巫术盛行。 盛朝疆域开阔,地产丰富,便成了极为显眼的目标。 近年来盛朝屡屡遭遇天灾人祸,眼看就要快进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了。 不得已才将国师又请了回来。 说来也是让人汗颜。 盛朝开国之初,帝宗尊崇信仰术法,奉国师居高位,享万民供奉。 可随着四海升平民富国强,国师的重要性便日渐消退。 而与此同时,供养国师所需要耗费的大量精力人力金钱,就显得突兀惹眼。 久而久之,帝宗便不再频繁地召见国师参政议政。 帝宗仙逝后,新任帝王并不喜术法丹药,国师的地位便更显得岌岌可危。 长久地不被需要,是人也能咂摸出一点意思来。 时值更替之时,国师便顺势请辞,去了山中清修。 走时有言。 “愿我朝长盛不衰,愿我久居不出”。 众人议论纷纷也难以猜测出国师此言究竟是意欲何为。 是衷心的祝愿还是临别的警醒。 他应当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要不出山,想要通过个人的清修来为生民开万世太平的。 起码祝杨是这么认为,理解的。 时也岁也,年轮转动,应属的命运总是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也不会辜负一众人的期待。 纵使国师有心囚禁自己,可属于一个国家的命运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呢。 国师离开后,不过百年的光景。 盛朝便像是国运被流转,被抽离,被吸食一般,一切都显现出一种迅速的坍塌下去的样子。 一开始最先发生变化的也是最不为人所注意到的是来自上位者的改变。 像是一夜之间被抽筋离魂一般。 本来还勤政爱民的帝王突然间就爱上了声色犬马的生活。 随之而来的就是针对百姓们的税收问题的加重。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 好在百姓们也没挨上几年这样的苦楚,那人便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西去了。 新来的帝王,再不济也要好上几分,上任之初便大力施行新政,惠及万民。 如此煎熬了好几年的百姓们才算缓和过来。 比起先头的帝王,如今这个也算是被先帝悉心教导过一阵子的。 便是比不上先祖开国的英勇机智,倒也还算中庸。 起码不会落得他父皇那样的朝令夕改,罔顾民生。 但仍然未曾想过要启用国师。 只是想着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扭转时局。 如此又历经了好几任上位者。 来来回回之间,终究是将厚实的祖宗基业去了个干净。 隔壁小国又恰巧在这时得到了未知的强大力量的援助,一时间有了属于人力无法与之对抗的能力。 一开始只是洛南地区大雨不停,根毁苗灭。 次年又转西山干旱无雨,颗粒不收。 后来再有宁东地域蝗虫过境,民不聊生。 从此盛朝就像是开启了灾难模式一般。 这来回的天灾也像是在小试牛刀一样。 之后便更加得寸进尺。 视盛朝于无物。 随着灾难升级,一同席卷而来的还有两国接壤地带逐渐升级的矛盾冲突。 一时间盛朝上下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彼时朝内官员也终于坐不住了,纷纷开始上谏。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终有一战。 在这般境况之下,便是发生战争,也绝不会是之前那样人人相对,肉肉相搏的战役。 更有可能出现的是术法的对撞,魔法的试炼。 到这时人们才想起来那个隐匿在山林中的国师。 国师虽有不轻易展露于世的强大术法,可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 一时的气运承了上苍所好得以有这般造化。 也终究是要归于来处。 等到朝廷派人从深山中请回国师时,众人皆赫然。 朝朝更替,帝帝不同,何况国师。 在岁月的长河里,纵是无人顾及,却也秉承着遗志默默传承了好几代。 “我知有今日,这便走吧。” 不知是从前流传下来的传说,还是他秉承遗志后掐算所得。 总之一言既出,众人皆哗然。 此时若能有不忘前朝之事者,稍微一联想,便能明白此话的含义。 愿终究是愿,再美好也容易破碎。 早就得知的事情,却生生误了百年。 还朝后又经一帝更替,到了如今。 祝杨身为国师近臣,在长久的侍奉中也终有所悟。 也更能够明白国师一职之于盛朝意味着什么。 若丁薄行当真是他要找的人,那这一次他们定能化险为夷。 如果不是,便放他回去,何苦强人所难。 至于门外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总归还有国师临行前给的东西。 “祝杨,此行不易,这些可护你们周全。” “额。” 当时看着国师递过来的麻袋,他是错愕的。 只是抓捕一人罢了,怎么会如此麻烦。 可等他路上打开那袋子东西时,他更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合着他一开始还错愕早了。 “麻绳,铁锅,陶罐,手杖......” 应有尽有。 囊括了膳房,杂物间,园子等等用具。 若非出于对国师的信任。 他可能更愿意相信国师是让他帮忙扔一兜垃圾来的。 好在国师是靠谱的,祝杨是机敏的,锅子是耐造的。 这一麻袋的宝贝终归是没有浪费。 第38章 午夜时分 祝杨看了一眼他同丁薄行之间连接的那根捆仙绳,无不感叹国师大人的未雨绸缪。 亏得他一开始还有眼不识金镶玉,偷偷埋怨过国师大人呢。 现在看来,倒是他浅薄了。 不然就凭他们几个人,就是在追上几年,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能找到丁薄行的踪迹。 更不用说能够牢牢控制住丁薄行了。 那可不是费上一番功夫这么简单的事情。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带来什么死伤之类的那就更是不可预料的了。 “诶。” 丁薄行这边一直透过门缝,在注意着走廊上那女子的动向。 如今眼看着那女子顺着走廊一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不偏不倚的蹦哒着过来,而身旁的祝杨却像是死了一样沉默。 他也有些坐不住了,赶忙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祝杨正在一旁发呆怔愣的模样。 这可不行。 见此情景,丁薄行忙不迭的低声提醒着。 生怕一会儿真的出了什么状况,这人还神游天外回不来。 若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要拖累他的步伐。 但凡他们之间没有这捆仙绳在作恶他都不会多此一举的。 “什么?” “人都要等到门口了,你怎么还有空想东想西。” “是吗。” “......” 明明是一介武夫,也算智勇双全,可这突如其来的迟钝模样。 让丁薄行感到一阵无语。 既然懒得搭理祝杨,丁薄行只能回过头去专心观察门外的动静。 “诶?” 正是因为不知道这女子的目标到底是哪里,丁薄行才一直如此关注她的动向,方便提前做准备。 可等他再次趴在门缝看出去的时候,那女子却已经调转了方向,径直倒立在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 “她怎么停下了?” 听到丁薄行的话,祝杨也凑上去查看情况。 “难不成你还希望她过来不成。” “倒也不是,只是...” 丁薄行欲言又止,祝杨正看的仔细也没注意他的神情。 自然也就不会理会到他的欲言又止。 两人在这边正对着走廊上的事情无限猜测着,那边驻足的女子不知是被他们的声音吸引了还是怎么样。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以头杵地,连带着整个身体就那么蹭着地面强势扭转过来。 由侧对着他们这边变成之前那样,直冲着走廊尽头他们所在的房间的方向。 事情发生的突然,在祝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丁薄行就已经在第一时间将头缩了回去,侧身躲在门口。 还有功夫顺带脚儿将祝杨也拉到了一旁避开。 背靠着门板,强行压制住呼吸的气息。 可太过安静的背景下,两人的心跳擂动。 一下一下就像在耳边炸开。 丁薄行一边缓和着情绪,一边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 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也难以确定对方是靠着气息,感觉还是声音来判断周边一切的。 但显然他们刚才无意识的行为已经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纵然他有法术傍身不假,也不愿意去主动招惹这些东西。 订单内的一切是不得不做,而订单外的一切,在如何惨烈,凶恶,诡谲,也都有他们自己的秩序存在。 他不能也不愿意随意插手别人的命途。 靠着门板稍微缓了片刻,丁薄行才又重新凑到门缝处往外看。 “人去哪儿了?” 此刻的走廊变得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刚才那个女子的身影。 四周也重新变得寂静无声,一切像是恢复到了它该有的样子一般。 很是符合此刻的夜色。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极为不同寻常。 一时间连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焦灼。 “人呢?怎么突然没了。” 此刻凑上来的祝杨看着空荡的走廊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都是随着丁薄行在动,对于门外的一切本就不是很关注,不知道情况也实属正常。 “我怎么会知道?” 丁薄行本来很是注意门外的动静,也时刻关注着那女子的情况。 可刚才为了躲避那女子突然的关注,不得已回避了一下。 谁知道这一下竟然就错过了外面的情况。 也弄丢了那女子的踪迹。 看着如今空落落的走廊,连个毛都没有。 丁薄行的手不自觉的扶上了门栓。 他想要出去看看。 轻轻将插着的门栓抬起,慢慢的推到另一边。 “你...” 目前外面的情况如何还不清楚,那女子究竟是离开了还是躲藏在什么地方更是未知。 或许这扇房门并不能为他们遮挡多少伤害,但聊胜于无。 可丁薄行一旦拉开眼前这个门栓,难道不会像潘多拉魔盒一般。 打开一切未知的好的坏的世界。 祝杨倒不是怕了门外那女子,只是不想让丁薄行做无谓的牺牲。 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手。 “出去看看呀,不然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丁薄行自顾自的交代完,就将房门缓缓的打开了。 见此情况,祝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伸直了胳膊,略微抖动,便从衣袖中滑下了一个什么东西直直落在了他的掌心。 走廊中烛火摇曳,明灭不定,偶有映射,依稀能看出那物件上的暗色纹路。 祝杨亦步亦趋的跟在丁薄行后面,同时为他防备着身后方向。 平心而论,若不是事态发展到这里,又有捆仙绳在这里牵绊着,丁薄行是如何都不会带着祝杨一起趟这趟浑水的。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祝杨点了点丁薄行,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着。 丁薄行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很确定,但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方才上楼时,掌柜的异常他看在眼里。 若是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女子在走廊停下的那间房间。 不正是之前掌柜的恰巧隔开没有分配的房间吗。 “这里...” 祝杨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有些迟疑。 倒不是他不想相信丁薄行,实在是隔着门缝看出去,在这个视角之下,一切事物都会失去他原有的样子。 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长长的走廊。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如此确定才对。 可丁薄行根本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一把就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并且迅速带着祝杨闪躲开来。 随后才慢慢的探出头去往屋里看去。 两人背靠背试探着走进房间内。 窗户大开,却无一人。 丁薄行走到桌边摸了一把桌面,抬起手来捻了捻。 一点灰尘的感觉都不曾有。 说明这里经常有人过来打扫,从不间断。 如此掌柜分配房间时间故意隔开这一间的用意就更显得让人难以揣摩。 “如何。” 祝杨审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看丁薄行一直沉默着,便低声询问道。 “这边也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这房间干净的异常,何故弃之不用。” 这一问直让祝杨蹙眉。 不由想起之前掌柜带着他们一行人上来分配房间的时候。 楼下的小二分明说的是正好。 可到了楼上,掌柜的一间间带着走过来。 “这几间已经入住了,这边空着可以住。” “这间也空着,这边也可以。” “...还有走廊尽头那一间。” 唯独到了这间房门口,掌柜的直接沉默了。 当时他只以为也有人入住,掌柜的才没有多说。 就这么数着分配到最后,还是差了一间。 祝杨自然是不会给丁薄行独处的机会的,可小二是不知道的呀。 祝杨和丁薄行同住这事,说是看管不如说是被迫为之。 很多事当时不觉得,事后想来都是问题。 第39章 床下 “你早就知道了?” 祝杨这话虽然是问句,但说的很是肯定。 依照丁薄行的话语和先前的事情,不难猜出。 恐怕他一早就发现了掌柜的问题,只是闭口不谈罢了。 “只是恰好看到罢了。” 果然。 没想到丁薄行会直接承认。 多余的话也不必问。 他们如今处于这样尴尬的局面,祝杨自然能够理解丁薄行不说的原因。 丁薄行说完便径直引导着祝杨往里屋方向走去。 方才打开门看到的地方只能算做是小厅之类。 小厅的结构布局简单明了。 一眼就能看到底,不太可能具备藏|人的地方。 而左手边,隔了一道屏风,又被纱帐重重遮挡住的地方,才更值得他们去探查。 祝杨亦步亦趋的跟在丁薄行身后。 不仅是有捆仙绳在两人之间拉扯着的缘故。 而是祝杨内心也十分明白。 若是真的同对方发生了冲突不得不打斗起来的时候,少不得要倚仗丁薄行的术法去做对抗。 他的武功在这种场合除了显得他灵活轻便,能够躲避一些攻击之外,是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能力的。 固然他还有国师临行前给予的那些法器,可以拿来做抵挡。 可因着他自身不通术法的缘故,那些法器在他的手中并不能发挥出他们的全部效力。 对于会造成的结果他是不能预知的。 若是一击不能成功,他怕是很难有第二次机会。 再说,这些法器也不是那等上品精粹,更多的是一些被国师强行灌注了法力的一次性消耗品,属于用一样少一样的稀有物。 他们这一路还有的走。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是很愿意拿出来使用。 眼看着丁薄行伸出去的手就要接近那纱帐。 两个人的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祝杨一边防备着门口方向的情况。 一边也注意着丁薄行这边。 就在丁薄行的手将将挨上那纱帐的时候。 那纱帐却无风自动,向着两边用力的扬起。 随着纱帘被掀开的同时,内室的真实面貌也显露了出来。 饶是陪在国师身边见血无数的祝杨,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此处的内室同别的房间的内室布局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多了一道厚重的纱帘做遮挡。 再就是床上的被褥不同于其他房间的藏青色,更像是特意布置的一般。 整体色调都更为偏向女性向一点,柔和,显得极富有生活的气息。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唯一让他们震惊的地方在内室窗户那里。 同外间一般,这里窗户也大敞着。 先前他们在走廊处看到的那个女子如今就正站在窗户边。 不同于在走廊上的以头杵地,这次她却是正常的站着。 只是从她的头上正不住的流出鲜血。 她只端端的站着,像是不曾察觉到一般。 不哭不闹,也不曾擦拭,任由那些鲜血划过她的面容,到最后染红了整张脸。 就连地板上也堆积起了一摊鲜血。 而她的头面部却仍旧在不断的流淌着鲜血。 越来越多的血液在地板上堆积,蔓延。 一寸一寸。 眼看就要蔓延到他们的脚下。 丁薄行连带着祝杨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半步。 “怎么,嫌脏?” 本来只静默着直视前方,目空一切的女子突然嘲讽着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面容全部被一片鲜红血色掩盖着。 神色如何自然是无法辨别清楚的。 他们也只能通过这语气去感受她内心的不悦。 想来是他们后退的这一步引起了误会。 “不曾。” 丁薄行直视着窗边的女子,不卑不亢的回了这么一句。 “呵。” 却只得到那女子的一声冷笑。 随后那女子也不再搭理他们,仍旧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床榻。 像是有什么很吸引人的东西在那里一般。 丁薄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可床榻上的床帷本就是敞开的状态。 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根本都不需要多仔细的探查。 只是不知这空无一物的床榻她到底看的是什么。 还不等丁薄行搞清楚情况,那女子便脱力一般冲着窗口方向躺了下去,窗户的高度自然不足以承接一个成年人的高度,她就那么直直的掉落下去。 继而楼下发出重物落地的声响。 这女子本就是鬼怪邪魅之类的东西,生死本于她无异。 可真到了这一刻,丁薄行和祝杨也顾不得思考别的,只一股脑儿的径直冲向窗口。 一齐扒着窗框往下看去。 楼下就是客栈门前的街道。 夜半时分的街道少了白日里的喧闹和门庭若市。 道路两旁的小摊位也都蒙上了大块的布子作为遮挡,便是没有遮挡的,也都收拾的干净利落,不曾落下什么。 平时这个点儿偶有的犬吠此刻也变得稀罕。 也就唯有月色肆意无论什么境况都愿意洒下一片清辉惹人。 可又因着前街商铺的遮挡。 那一点清辉也被夺了大半。 女子静静地躺在一片阴影里,清辉在她身旁不远处绽放。 咫尺之遥,却像是她永远也够不到的心中所想。 暗红色的液体在她的身下,大片大片的蔓延,显现。 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该是好看的,上面的刺绣也算得栩栩如生。 待染上那抹暗红色后,却凭空多了一抹妖冶。 或许只是死亡带来的加成吧。 丁薄行看着楼下的场景,哀伤染上心头。 他最近越来越会被一些人间的情绪干扰。 抬手放在胸口上,暗自揣摩着情绪的变化。 那女子将将跳下去,房间里的床榻下便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谁?” 身后的声音丁薄行自然听到了,可他并不想理会。 祝杨则直接转身对着床榻方向,甩出了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柄刀。 “别,别,是我,大人。” 只见一人艰难的从床榻之下往外蠕动着。 借着月光祝杨一眼就看清了那人身上的衣服,这分明就是之前为他们带路的掌柜穿的那一件。 所以这床榻下之人不分说,自然就是这客栈的掌柜了。 “你为何会在此处...” “躲开。” 第40章 一夜不眠 祝杨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丁薄行拉着退到了先前他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小厅里。 而本来正在往外爬的掌柜察觉到情况不对。 立马手脚并用钻回了床下。 那速度可比刚才要出来的时候快多了。 这边祝杨本来在关注掌柜的情况,突然被拉开,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呢。 就见先头那个女子竟然又从窗户处跳进来了。 只不过这次又是头朝下的姿势。 她先是看了看站在小厅里的丁薄行和祝杨。 好似不是很感兴趣一般。 径直转身朝着床榻处去了。 眼下这样的情况不用猜都知道,这女子怕是冲着那掌柜来的。 而掌柜的不知为何只能迫不得已躲在床下。 可床下就真的安全吗... 女子以倒立的姿态一蹦一蹦的停在了床榻跟前。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床榻下面。 床榻之下的掌柜因为害怕的缘故,正抱着头面朝床里跪趴着,像个鹌鹑一样。 如此自然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一旁的祝杨纵然有心想要提醒,却也不知此刻的提醒之于掌柜的是福还是祸。 丁薄行自是不用说,只静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半分想要插手的意思。 或许是房间内突然的安静给掌柜的情绪上带来了一定的缓和。 也或许是掌柜的想要借机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况。 总之,恐惧被具象化的样子,在丁薄行和祝杨的眼前上演。 等掌柜的偏头看向外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女子血淋淋的一颗头,呈颠倒的样子。 一双染血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啊.......” 剧烈的惊吓之下,掌柜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一整个夜空。 本就寂静的夜,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惊动了无数栖息的飞鸟。 鸟群扑棱棱起飞的声音,格外明显。 下一刻犬吠声,虫鸣声交织着也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耳边。 随之而来的是偶有的怒骂声,敲击声。 责怪这扰了人清梦的源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梆……” 打更的人也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一时恍惚竟不知方才那一段时间,是世界屏蔽了他们几人,还是他们扰乱了世界的秩序。 祝杨也像是如梦方醒一般赶忙冲上前去,将掌柜的从床榻之下扶了起来。 地上的血迹在万物嘈杂的瞬间迅速退去,直退到窗户处消失不见。 祝杨上前帮忙的时候。 丁薄行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那女子大跨度的蹦跳到窗户处,看了他一眼后便跳了下去。 这次他走到窗边看下去,客栈楼下的街道上却再无先前那女子的踪迹。 他有些看不懂女子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里所包含的含义。 但今晚的一切都不同寻常,迫使他想要更深入的去了解,去调查这里面的事情真相。 比如:躲在床下的客栈掌柜在这件事里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那女子又是何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头绪。 可冥冥之中,他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虽然今夜并没有发生更多的事情,他和祝杨也只不过是以旁观者的态度看到的这一切,或者说这可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场梦也说不定。 但他就是知道。 他们恐怕走不了了。 这件事若是不解决,他们怕是走不出这座城。 现在被盯上的何止掌柜,还多了夜半不眠的他们。 …… 掌柜被祝杨帮着从床下爬出来的时候。 带出来的不光有床下不曾打扫到的万年积灰,还有一股新鲜的尿骚味。 祝杨离得近受到的冲击本该最大,可强大的职业修养让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应对着。 但被迫站在一旁的丁薄行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直接挽手抬起袖子就挡在了鼻端。 看到丁薄行如此直白不给面子的举动,掌柜的脸上一时间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同时涌现了难为情,羞愤和尴尬。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比起窘迫,丁薄行更愿意相信这抹狠厉是因为他们无意间撞破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事。 看来不光是那女子要留他们。 这掌柜的也是不容小觑。 今晚的事情若是不能水落石出妥善解决。 他们后面的路怕是也不好走。 “掌柜的,方才......” 祝杨本想借这个机会问问刚才发生的事情。 可丁薄行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用意一般。 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因着他们之间还有绳子牵绊,祝杨纵使不愿意离开,也被半拖半拽的无法站定。 “诶。” 祝杨喊了一声,可丁薄行却全当听不见一样,连脚步都不带停的。 祝杨伸手想将丁薄行拽回来,可手搭上丁薄行的肩头后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丁薄行前进的步伐。 无奈也只能放弃。 ...... 等两人回了房间关上门。 祝杨对着丁薄行就开始疯狂输出。 “为何不肯容我将话说完。” “今晚的怪事难不成就这么完了。” “早前你要是不出去,也就没这回事,我们好好的往盛京去就是。” “如今你招惹了这档子事,却又不肯将事情缘由搞清楚,任凭这妨碍挡在这里,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 可不管祝杨说了什么,说了多少。 说出去的话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丁点儿回复。 等祝杨回身看的时候,丁薄行正自顾自的坐在床边脱鞋。 且被褥早已收拾利落。 看样子是打算赶在天亮之前再睡个回笼觉呢。 祝杨不觉有些气闷。 却也拿丁薄行一点儿办法没有。 “睡会儿吧。” 已经躺好打算入睡的丁薄行还不忘掀开半边眼皮瞅着祝杨,劝解他也一起补觉。 “你不怕那女子再次来过。” “不会来了。” “是今夜不会,还是永远不会。” 这句话问出去又是沉默。 也不知道丁薄行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回答。 出了之前的事情,祝杨也没法坦然的再次入睡。 索性就抱着那柄大刀端坐在房间中间的凳子上。 打算就这么守着到天亮。 第41章 不想走 “咚-咚咚” 天光大亮以后,住在另一个房间的锅子看见祝杨这边还没有起身的动静,便主动过来敲门。 “大人,该...” 祝杨后半夜就一直端坐着,锅子走动的声音尽数收于耳中。 所以还不等锅子把话说完,祝杨就直接过去将门打开了。 锅子敲门的手还举在空中。 看着穿戴整齐站在他面前的祝杨,锅子有些怔愣。 这是... “大人没睡?” “昨晚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听到祝杨这么问,锅子立马开始回想昨夜发生过什么。 “没有吧。” “这客栈环境看着也就这样,睡的倒是挺好的。” 祝杨听完,斜了一眼锅子,转身就走。 锅子挠了挠头,也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但他也是实话实说,确实不曾听到什么声音。 祝杨前脚走着,后面丁薄行也悠悠的系着腰带出来了。 路过锅子的时候还不忘问候。 “嗨,早。” “你们昨晚...” 锅子本想问问祝杨的情况,可祝杨就在前面走着,他也不好直说,就显得有些卡顿。 谁知就这么一顿,这话头就直接被丁薄行给截走了。 “这话可不兴说。” 这句话倒是没什么,但是配上丁薄行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明摆着是在曲解锅子的意思。 “你这人怎么这么混,什么话都敢说。” 锅子虽是个粗人,心里也有是非曲直。 祝杨的身份地位,有勇有谋,对于他来说,那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哪里能容许丁薄行如此。 可偏偏他又嘴笨,再怎么生气,也说不了别的什么狠话。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 惹得丁薄行都笑了。 “得,我不说了,和你说话我比较有罪恶感。” “......” ...... 胡闹一番过后,一行人也终于在客栈大堂坐定。 等着放饭。 祝杨和丁薄行自然是要坐在一起的。 锅子也跟过来和他们坐在同一桌。 其他人因为品阶等原因围绕着祝杨这一桌往外,坐在周围别的桌子上。 “昨晚睡得真不错,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说的也是,昨晚一夜无梦呢。” “是因为之前都风餐露宿的缘故吧,难得有床榻,自然休息的好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前两天不也睡了床,那也没有这次的感觉。” “也是。” 这一大早上的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起昨晚的好睡眠了。 丁薄行倒是没怎么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一听一过也就算了。 毕竟昨晚从他发现异常开始。 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旁边房间的动静了。 任凭外面如何声响,叫喊,他们都不曾有一点反应。 这必然是被人做了手脚呀。 他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会有人过来同他们一起面对。 但也在心里默默的想过这些人的安危,希望他们没有被人下黑手就好。 好在一切如他所愿,他们只是被迷晕了陷入沉睡罢了。 丁薄行是知晓一切所以不曾在乎。 可祝杨就不同了。 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他自然对这些人抱有他的一份责任感。 将他们说的话听进去以后,他也开始琢磨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那种情况之下,即便这些人没有陷入沉睡又如何,他们过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不过多一个人添乱。 小二端着饭食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他们几人正在讨论昨晚的事情。 听到客人们都觉得睡得好,小二自然也与有荣焉。 “客官们昨晚睡得好就好,说明我们客栈没有怠慢各位。” “我们这些人不值得心疼,生来就是苦命,睡不睡的又有什么关系。” 前一句还好好的,这后一句明显是在酸什么。 一旁的人看他起了话头,自然也十分上道的过来追问。 “小二哥,可是有什么苦楚。” “不妨说来听听,我们也好给你审审。” 小二等的就是这个台阶,自然而然的就说出了自己的事。 “这就得说起我们掌柜的。” 另外几人听了表情有些精彩,这还有当着客人的面说掌柜的,倒是稀奇。 “掌柜的上了年纪,偶尔晚上就睡不着。” “跑到这楼上叮叮当当的忙活着。” “也不让我过去帮忙。” “问就是房间有些漏水需要维修。” “可这连日来都不曾下雨的日子,哪里漏的水。” “再说,多个人多份力,我帮衬着,他也不用忙活好几晚是吧。” “我晚上就住在一楼大堂,这么一吵,我也睡不好。” 这楼上楼下的自然是有影响。 这些人听了也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小二得到肯定话便更多了起来。 又问。 “昨儿个上面的房间数同你们的人数也是相当。” “最后是谁住了中间那个漏水的房间。” “可还有漏水。” “要是还有漏水,说不定今晚掌柜的又得不睡觉去忙活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确定都没有存在这个问题,便也没放在心上。 “你这说的也是前几天的事情吧,累几天缓几天也就这么着了。” “诶,你这话说的可不对。” 小二没得到同情,更是有些来劲。 “昨晚就又被扰了清梦。” “临近午夜时分的时候,掌柜直接发了噩梦,睡不着将我喊了起来。” “就这么陪着他坐了半夜。” “今天保不齐得困死。” “等白日里那个帮忙的来了,我可得抽空去眯一下。” 说着,小二就收起托盘准备离开。 边走还边打起了哈欠。 一个接一个的,眼泪都挤出来了。 可见真是困极了。 ...... 小二上完东西就走了。 其他人继续之前的说说笑笑,全然没把小二说的话放在心上。 只将他说的那些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与之比着薪资待遇,更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感罢了。 在场的只有祝杨和丁薄行真的将小二的话听进去了。 也只有他们是真的知晓掌柜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吃完饭便自觉地起身,打算各自回屋去忙活自己的那摊子事。 锅子也自觉地站起来,招呼着大家。 “走呀,兄弟几个,去楼上收拾东西。” 祝杨坐在一边,没有什么动作,就像没听到看到一样。 就在几人踏上台阶的时候。 本来还低头看着桌面的丁薄行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坐在身旁的祝杨说了一句。 “我们再留一晚。” 不是征求意见,不是请求,就是简单的陈述。 祝杨闻言也抬起头来看着丁薄行。 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睛里全是认真的审视。 最震惊的莫属于一旁的锅子几人了。 闻言直接愣在当场。 走不走的,最终决定权肯定是在祝杨手里。 可锅子对于丁薄行的话还是略显激动。 一个健步就冲到了丁薄行的面前。 对着他质问道。 “你不会是又想要逃跑吧。” 或许是之前的追捕实在是耗尽了心神,锅子对于丁薄行无法产生一丁点儿信任。 但凡有事,必然会多想。 丁薄行直接避开了锅子的追问和视线。 只一错不错的盯着旁边的祝杨。 等待着他最终的答复。 其他众人也都围拢过来,屏气凝神的等着祝杨最后的决定。 第42章 来了 “嗯。” 祝杨最后还是应了声。 这就算是变相同意了丁薄行的安排。 锅子见状立马就不干了。 “你这妖人,到底会的什么妖法。” “凭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指挥。” 一旁的人看见锅子这样,立马冲上来就将锅子往楼上拉。 生怕他就这么将丁薄行生吞活剥了。 随着锅子被拉走。 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 一群人簇拥着锅子回了房间。 等他冷静下来,也知道方才的举动冲动了。 可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他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大人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他的提议。” “那可是祝杨。” “他居然可以让祝杨都听他的。” 但同时内心也有想过,难不成这真的是国师要找的人吗? 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但即便是又如何,他也依然不喜。 他问的这些话众人没法回复,索性沉默着。 其实锅子心里也明白。 与其说他在埋怨丁薄行,不如说他在失落。 往常祝杨身边一直站着的是他。 如今一根捆仙绳,丁薄行就成了那个亦步亦趋的人。 他如何能没有落差。 ...... 行程就这么敲定了。 丁薄行和祝杨一起回的房间。 关上门,丁薄行主动同祝杨聊起了昨晚的事。 “我以为你不会多管闲事呢。” 早上发生的事情,祝杨还没有忘。 便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 “早上那会儿回房间真的是困了。” 丁薄行自然记得早上那会儿他做的好事。 一副解释中带着无奈又讨好的口吻。 祝杨本就没生气,眼下丁薄行能主动愿意谈及。 他自然奉陪。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何阻拦我同掌柜的对话。” 这是他没有明白的。 丁薄行看了祝杨一眼,又转头看着窗外。 “掌柜的鞋底下面有机关,我看见刀刃了。” “你是说...” 这倒是让祝杨没有想到。 先不说他的警惕性应该能够发现这个问题,再说这掌柜的也算是他们的人。 如何就能... 祝杨想不通也是应该的。 丁薄行没说的是,他能知晓这些是因为他用阴阳眼看到的。 这自然不能怪祝杨不小心了。 肉眼凡胎穿不破阻碍也是应该的,如何能比得过仙术使然。 话都说到这儿了,丁薄行索性也就将他的猜想都说了出来。 “从今早的事态来看,估摸着我们是不好走了。” “倒不是因为看到他的丑态百出。” “说来应该还是女子的事情。” “何出此言。” 祝杨对于这些问题是没有察觉的。 或者说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给予他们的天然的信任,让他不会往这方面去怀疑,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 那么。 问题就又回到了他们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 “我有一事,你可以替我解答。” “请说。” 借着这个机会,丁薄行便顺势问出了他心里的那个疑惑。 他有想过祝杨会回避或者阻止。 却没想到祝杨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后,就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黝黑的牌子递给了他。 “没想到你会好奇这个。” “你说的那个东西可是这个。” 丁薄行双手接过,左右翻看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也许吧。” 那时天色已晚,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就算他能施法,可他这也只是阴阳眼,而不是什么探照灯。 如何能看的十成十呢。 也不过大概一个样子罢了。 不过。 这令牌入手沁凉,放在手里掂量也很是压手,通体乌黑而有光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来的。 令牌正面刻了一个大大的令字。 反过来那一面上则写了祝杨的名字。 这倒是奇了怪了。 就这么简单的信息。 一个字一个名字,连个单位都不写。 拿着这个就能大开方便之门。 “这,怎么就...” 不等丁薄行问完,祝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极有眼色的给他解释起来。 “这是国师身边人独有的令牌,一共不过那么几个,自然十分尊贵。” “当今对国师一派很是重视,相应的我们也获得了极大的便利。” “举国上下能拥有这块令牌的人,非同小可。” 丁薄行闻听如此珍贵,便立刻交还给了祝杨。 “那掌柜的又怎么能通过令牌识得你们身份呢。” “毕竟如此珍贵的东西,定然不会轻易示人。” 祝杨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因为这是当今所布下的暗线。” 丁薄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了国家最高位的人。 不过想也知道,能行如此大便利的人也必然非富即贵。 是那位也没什么奇怪了。 只是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客栈。 确实精巧有余。 但要真说和那位扯上关系,就略有点牵强了。 “那女子今晚可能还会来,所以我才...” 既然心中的疑惑解了,丁薄行便说起方才的决定。 相信这次祝杨也能更为客观的看待周遭的一切了。 “我知道。” 祝杨并非不明白丁薄行心里所想。 只是身处这个位置上,凡事总要顾全大局。 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还是要以大家的安危为重。 他的沉默不过是在考量现在的形势。 而不是贸然就决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留下。 毕竟他们这一趟出来也算是责任重大。 即便他出于私心,想要试试丁薄行。 那也一定是在保证他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 丁薄行是或不是,都不能成为他活着的原罪。 “那我们今晚...” 两人就今晚要发生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讨论,敲定了最后的方案。 祝杨为此特意叮嘱了锅子关好门窗。 即便知道对方来势汹汹,若真的想要做什么,绝不是他们一个门板可以抵挡的。 但聊胜于无。 为了晚上计划的顺利进行,白日里丁薄行和祝杨默契的闭门不出,尽可能多的去补眠。 趁着所有人都醒着的时候,正是他们可以安睡的时候。 当夜色降临,祝杨和丁薄行的熬鹰之旅就开始了。 纵然白日里睡得再足,到了晚上依然会被长久以来的本能所绑架。 祝杨倒是习惯了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昨晚没睡,今晚也能扛着。 丁薄行每次打瞌睡都是被祝杨摇醒的。 就在丁薄行扛不住,第三次打起瞌睡的时候。 那人终于来了。 第43章 亦真亦假 和昨晚差不多的时间,走廊上再次传来奇怪的响动。 祝杨趴在门缝看了一眼,那女子果然又出现在客栈走廊。 “还真让你说中了。” 丁薄行睁着惺忪的睡眼,也挤上前去趴在门缝处观望。 经过昨夜那一遭,两人再次看到那女子时,先前的恐惧也去了大半。 两人看着那女子一路过来直接停在了昨晚那房间门口。 进门前还偏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次,丁薄行没有再拉着祝杨躲开。 而是紧盯着那女子的举动,不放过一丝细节。 “她刚才那是笑了?” “有吗?” “没有吗?” 丁薄行分明在那女子脸上看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但祝杨却又说没有。 等那女子进了房间之后,丁薄行立刻拉开房门同祝杨一起往那边赶去。 到了地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往内室去。 “别动。” 丁薄行掀开纱帐就看见那女子拉着床榻下掌柜的胳膊,正要将他拉出来。 听到一旁的声音后,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房中的纱帐从房梁到地面,层层叠叠。 若不用手撑着些,人很快就会淹没在纱帐中。 今夜的纱帐没了昨晚的无风自动。 丁薄行说完话便被滑落的纱帐掩在了中间。 隔着朦胧的轻纱,那女子再次动了。 因为担心里面的情况,丁薄行索性直接上手开始拉扯这些纱帐。 一旁的祝杨见状上前一步。 左手揽在丁薄行的肩头,借力将他往后带了一步,右手推刀出鞘。 等那股寸劲将刀推出刀鞘,再伸手自空中握住刀柄。 自左向右,横劈出去。 利刃所带出的那股厉气将面前层叠的纱帐从中截断。 层层的纱帐枯萎一般纷纷落下堆叠在地面上。 一瞬间视线都清明了。 丁薄行提溜着眼珠,左右看了看。 稍微一矮身,再往左移半步,便顺利离开了祝杨胳膊圈拢的范围。 “救命。” 本来躲在内室床下的掌柜,早已被这女子拉出了半截身子了。 全靠左胳膊牢牢的抱着床腿在负隅顽抗。 丁薄行同祝杨对视一眼,便打算往前去救人。 那女子可能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直接转身面对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质问,受伤和怨恨。 “什么事都好商量。” 丁薄行这边同女子说着话,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另一边悄悄用眼神示意祝杨慢慢绕过去救人。 “你的出现也不是偶然。”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不就是想要我帮助你吗?” “你到底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想你以前也定不是如此这般。” 或许是这句话说到了那女子的痛处,她的眼睛里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而一旁趴着看情况,等待救援的掌柜表情却有些讪讪的。 苦痛的回忆被骤然提起,心里的怨气也随之上升,手下的力道便有些更为加重。 掌柜的脸色明显一瞬间发白。 祝杨本就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连忙伸手悄悄打着手势,想要提醒掌柜的忍耐一下。 可下一秒痛呼声就传了出来。 祝杨愣在了当场不敢再挪动。 丁薄行直接偏过头去,默默啐了一声。 果然,那女子被掌柜的痛呼声打散了注意力。 视线稍微挪动便看到了一旁的祝杨。 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显不同于刚才那般。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或许是昨晚丁薄行的无动于衷让女子误以为他是可以求助的人。 可方才他的举动完全激怒了这女子。 暴怒只在一瞬间发生。 那女子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拉扯着掌柜的那个胳膊上,一个用力便将藏身于床榻下的掌柜拉了出来。 一甩手直接将人砸到了床榻后面的墙上。 掌柜的撞击在墙上后,跌落在床塌上,尽管有被褥在身下做缓冲,可先前的撞在墙面上那一下才是源头。 未等他缓和过来,一口血便已经涌了上来。 祝杨见状便想要上前帮忙,还是丁薄行一个伸手拉住了他。 丁薄行对着祝杨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火上浇油的举动。 以免事情变得更糟糕。 倒也不是丁薄行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为人也凉薄。 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些别的想法。 ...... “你这小子,又背着我说些什么坏话。” 早膳的时候,小二在背后数落掌柜的不是的时候。 掌柜的恰好从后厨那边过来。 “你家这小二正在揭你短呢。” 旁人开玩笑似得打趣着。 掌柜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他说的。 同旁人了解完事情经过后,便也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嗐,一点小事,这小二还拿来扰了你们清净。” “最近忙的狠了,休息不好,夜里便容易发梦。” “要是好梦便也罢了,偏偏越是疲累需要休息的时候,越是发些噩梦。” “真是格外的糟心。” “不过,只要你们睡得好就行,我闲了补补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掌柜的这一番话,丁薄行当时就停下了筷子,借着低头的姿势稍微偏了一下,看了祝杨一眼。 祝杨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 分明是三个人夜里一起经历的事情,怎么在掌柜这里说起来就成了噩梦一场呢。 难不成他同祝杨经历的也都是梦一场吗? 怎么可能。 “不知掌柜的梦里看见了什么惊扰了心神。” 祝杨状似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丁薄行已然恢复到了之前自在的状态,只是那双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且等着掌柜的答复呢。 “若是一般的噩梦也就算了,可偏偏梦见的是什么劳什子女鬼要来索我的命,这能不让人糟心吗?” “梦里我都躲到床下去了,却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那女人头朝下长着,甚是吓人。” 掌柜的说着都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像是真的不愿再经历一般。 一旁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调笑两句。 “哈哈,掌柜的这是要走桃花运了。” “这怕不是阴桃花吧,要命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阴桃花也是桃花。” “我看你真是饿了。” “哈哈o(n_n)o哈哈~。” 一群男人凑在一起,话题又刚好顶到这里了,自然是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 “可别,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想的了那些事,也就想睡个囫囵觉罢了。” “这么下去,我这精神也吃不消呀。” ...... 所以他当时就有想过,会不会只是掌柜的世界是这样。 凡是一切同这女子有关的经历,不论所见所闻所感。 便是受伤流血也统统都是虚幻。 等到那女子离开的时候,或者说等到白日里他以为的梦醒时分的时候。 所有的伤痛都会恢复如初。 倒也不是说,就一点儿损伤也没有,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极大可能是伤在了看不见的元气之上。 更甚至是命数上。 不过这些都发生的无声无息罢了。 祝杨被拉住后便一直想要挣脱开丁薄行的束缚。 丁薄行知道他救人心切,可眼下情况紧急,他既无法将他的那些猜测告诉他,又无法放任他冲上前去。 只能更紧的抓牢他的胳膊。 “你以为你今日还有命活吗?” 第44章 人心 那女子看着床榻之上苟延残喘的掌柜的,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丁薄行一边拉着祝杨一边盯着那女子的举动。 若他所料不错的话,那女子不论如何发狠,掌柜的短时间内起码性命无虞。 他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可祝杨不知道丁薄行心里想的。 在他的眼中来看,掌柜的如何也算是当今的暗桩之一。 他没看见不知道也就算了,生死不论。 如今在他眼皮子,若是丢命的话,他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便趁着丁薄行不注意,原地一个转身就卸了对方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 脱离控制后立马就朝着床榻方向冲过去。 想要趁机将人抢走。 遭人恨的捆仙绳在被遗忘的瞬间就发挥了他应尽的责任。 随着祝杨一同冲向床榻的还有被拉的踉跄的丁薄行。 他完全就是顺着力道被甩过去的。 祝杨冲着床榻方向去了,可怜了丁薄行。 这一下子就和那女子摔了个面对面。 还等没祝杨挨到床榻上的人,那女子便立刻弯腿冲着祝杨踢了过去。 祝杨弯腰闪过一次,却被紧接着到来的另一脚逼到了床侧。 前面是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掌柜,后面就是女子要命的攻势。 选哪个都没有优势。 好在丁薄行起身后,便趁机摸到了那女子身后。 用方才祝杨扔在地上的刀鞘做刀冲着女子的后背扎了过去。 逼得那女子只得放弃对祝杨的攻击,转而来抵挡丁薄行的攻势。 祝杨也趁此机会,赶忙上前将掌柜半拖半扶的拉下了床榻往小厅方向走去。 这一把更是惹得女子不快。 虚晃一招逼退丁薄行之后,便立马朝着祝杨那边一个大的跳跃。 整个人凌空而起,直冲着祝杨同掌柜的后背。 她本就被鲜血浸泡了个彻底,凌空而起的时候,被血液浸润过得头发一缕缕的竖起,化成了伤人的利箭。 以身做弓,不死不休。 另一边被逼退的丁薄行很快便又举着刀鞘冲了过来。 可那女子却不管不顾仍旧冲着祝杨他们而去。 将身后的空白完全展露给了丁薄行。 眼下这种局面。 成功与否都必然是要拿祝杨他们的性命去填的。 没办法,丁薄行只得放弃。 一个闪身冲到那女子面前,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招。 随着丁薄行身体深处自带的防御机制的启动,那女子也被反向的力震的跌落在地板上。 即便如此,丁薄行还是被强大的力道撞击到了心脏的位置。 祝杨扶着掌柜艰难的弯头过来的时候。 丁薄行嘴角流着血却还有力气冲他挤出了一抹苦笑。 他心里明白,他再怎么受伤也不过是在订单范围内,伤不到他的根本。 何况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鬼魅。 但祝杨却不一样,血肉之躯要想承此一招,重伤折寿必然二选一。 “小心。” 那女子被震的跌倒后又撑着爬了起来。 看样子仍旧不愿意轻易放过他们。 自从丁薄行完全呈现出人形后,他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虽然术法之类的还保留在他的身体里,可他的速度始终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然方才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攻击到。 再说他同祝杨之间连接的捆仙绳还始终存在着。 这使得他很多时候都只能单手同对方抗争,自然就落了下风。 之后的时间,丁薄行又因为躲避不及时被戾气划伤了好几道。 一来二去,那女子也知道丁薄行不好打。 索性将所有攻势都集中在一旁扶着掌柜的祝杨身上。 祝杨见状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将袖中一直带着的圆柱状器具拿出来,横在了身前。 丁薄行哪里知道祝杨身上还藏有这样的宝贝。 在察觉到女子攻势转移的第一时间就立马挡在了祝杨面前。 死不了是没错,但随着那女子的手落在他的后背上,血腥味瞬间充斥在他的喉咙里。 到底还是被伤到了。 一口血喷出来,落在了祝杨的脸上,法器上。 随后丁薄行转身,又继续单手同女子作战着。 便是仙人又如何,到了这人间,化了人形之后,多少都要受到这人界秩序的束缚。 流血受伤就会变弱,亘古不变。 丁薄行也不例外。 祝杨在一旁看着丁薄行明显慢下来的动作,抵挡的时候也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的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煎熬。 说起来还算是他连累了丁薄行,若非他不顾他们之间被绳子牵引的缘故一意孤行,丁薄行也不必同那女子对上。 他本就不敌那女子却仍旧不管不顾的想要救人。 丁薄行为了救他,已经挡在他面前两次了。 在这么下去,丁薄行必然会被他拖累死。 祝杨长叹了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恨恨的解开了手腕上的捆仙绳。 他太清楚他做这样的决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但此刻这样的局面,他也顾不得了。 丁薄行再一次抬手承接女子招式的时候,不自觉的抬起了左手。 其实每次他都是双手并用的,只是先前那只手被限制住了。 稍微抬起一点便会被拉扯着只能放弃。 而这次不一样了。 察觉到自己竟然可以双手承接对方的攻击时,丁薄行惊诧的回过了头。 祝杨手上已然空无一物。 要知道如今这座客栈可是没有布下结界的。 先前那处的结界不知是如何有的,但同行的这些人包括祝杨,显然都是不会术法的。 不然也不用委屈祝杨天天同他捆在一起睡觉。 “你...” 倒也不是他斯德哥尔摩,他只是有些不明白罢了。 “专心点。” 祝杨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复杂的。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不过两三天的朝夕相处,丁薄行居然就能舍身过来救他。 平心而论,他是做不到的。 今日就算他赌一把。 哪怕丁薄行到最后真的跑了,他也认了。 没了限制的丁薄行,自然轻松开大。 一个来回就轻松将女子拿下。 顺手将腕上的捆仙绳给女子扎上,如此也算尘埃落定了。 掌柜的缓和了这么长时间,积攒了一些气力。 眼看女子被束缚住,没了先头的攻击力,撑着祝杨的胳膊便想要上前踢那女子。 便是掌柜还虚弱着,这一脚下去也是不得了。 丁薄行见状立马拦了一下。 然后顺势弯腰将那女子抱走了。 而祝杨也紧跟在丁薄行之后离开。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祝杨却借着偏头的势,深深的看了掌柜的一眼。 第45章 万布 天亮以后。 一切都归于虚无。 小二又在楼下同别的客人嚷嚷着被掌柜拖累的不得休息的事。 掌柜的则在一旁感叹着梦里的恐惧与死亡到来的窒息。 锅子起床后照常过来祝杨他们房间喊人。 门没敲两次,祝杨就打开了房门。 “大人,该用早膳了。” “晚点再说,你让其他人先去。” “你守着门,别让人靠近。” 说完祝杨就关闭了房门。 锅子把话带到便回到房门口守着。 屋里的人此刻正忙活的团团转。 祝杨关好门一回身就看到丁薄行正扯着他做地铺的那个布单在窗户那里比划着。 “你这是做什么?” 祝杨自觉走上前去,伸手扯住布单一同往窗户上挡。 “我怕太阳起来后,屋里光线太强烈,想着提前遮一遮。” “这样就可以吗?” 丁薄行正将布单往窗框上固定,听到祝杨询问,当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应该不行吧。” “这也不是很遮光,我想着多拉几层能不能好点。” 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了。 “你先等等。” 祝杨松开手里的布单,顺带着一扯,将丁薄行手里那部分也扯了过来。 随后从墙角拖出来一个大口袋。 “这是……” 丁薄行可不记得他们住进来的时候有带这么个麻袋进来。 而且这破麻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难道还能掏出遮光窗帘不成。 但看祝杨那么认真的在口袋里翻找着。 整个人都快钻进口袋里去了。 丁薄行也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索性站在一边耐心等着。 “找到了。” “这个……” 祝杨手里举着找到的东西,一脸兴奋。 “这个是……” “这个叫万布。” 祝杨将麻袋收拾好放回墙角,便拿着手里的那块布走过来。 “万布?” 丁薄行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东西。 一般的仙家用用术法也就算了。 法器之类的更多常见于那些武将手中。 别的仙家也不是没有,只是够得上法器排行榜的大多都是武将所用。 一来他们四处征战,于法器提升是极大的益处。 二来他们威名赫赫,法器也更容易被人熟知。 所以这么个东西他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对。” “万布。顾名思义,一块可以延伸出一万米的布。” “遮挡房间应该够了。” 祝杨只想着满足丁薄行的需求。 却不顾丁薄行已然快要惊掉的下巴。 丁薄行心想,祝杨要是没说假话的话。 这万布可不得了。 遮挡房间算什么。 只要他愿意,怕是天都能遮吧。 祝杨居然藏着这样一个好东西却不自知。 真是暴殄天物。 不等他感叹完。 祝杨已经自顾自的用这块万布将房间遮挡起来了。 先头点燃的烛火替代了日光,幽幽的晃走了一室暗淡。 丁薄行这才走到床边,动手掀开了床榻上的被子。 被子下面被挡了个严实的正是早上被他抱回来的那个女子。 在他们二人的打斗中,不只有他受到了伤害。 这女子更是伤的严重。 他使了法子固定住她的存在,让她不至于在天亮前就消失。 但根本原因还是太阳的光线会灼烧损毁他们的魂体。 所以他才想要遮住窗户,营造出没有光线的环境,然后将这女子唤醒,希望从她口中能够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被子被掀开,女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丁薄行。 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 可丁薄行见过的女鬼多了去了,比这姿色上乘的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哪里就会被她这点小把戏迷惑了心智。 他相信,此刻若是没有捆仙绳束缚着女子,她怕是早就暴起反抗了。 毕竟早上他们打斗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他身上的伤势也不是做假的。 “起来吧。” 丁薄行将那女子带到桌边的时候,祝杨早就严阵以待了。 说到底这事情也牵扯到了当今的人,他有必要将这里面的个中细节一一汇报上去。 至于最后会做出什么决断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坐。” 丁薄行将人带到桌边后,随便拉了个凳子坐在了祝杨的旁边。 而那女子则站着没什么动作。 祝杨这才出声相让。 罪责与个人的礼仪教养不能混为一谈。 这是祝杨一直秉持着的理念。 女子坐下后,祝杨担心她会死咬着不开口。 便开始有意识地引导着她去陈述。 那女子也很是配合,到后面女子的分享欲像是被打开了一样,便自行述说起来。 丁薄行和祝杨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初见时,女子会呈现出那样的奇怪姿态。 她原是不堪屈辱选择了跳楼,倒栽葱似的落地,让她从此以后不得不以如此面貌示人。 说来也实属心酸。 世上有万万人,人人都有千万故事,千万故事里同时又有着万千事故。 丁薄行自知无力救赎,便也从没奢望过。 时间久了都快以为心是石头做的了。 只每每为之触动时刻,方觉自己也有血有肉。 祝杨料想到女子的身世同掌柜的有关系,却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牵涉如此之深。 当今自即位起便筹措了这些隐于闹市的暗桩。 他们藏身于各个行当里,分不清辩不明。 且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们还会经历不断地调动,在这个过程中去腾换地方和职业。 就连这些暗桩自己都说不清他们一起的人都有哪些。 何况他们这些外人呢? 他这次出来也是借由职务之便才得以有机会去接触和了解这些人。 却不想还让他遇上这样的事情。 按这女子所说,这掌柜的在此地已经有十余年,若当真如此嚣张跋扈,那这十余年间,遭遇他黑手的人还不知几多。 “你们当地不是应该有什么县令之类的。” 丁薄行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 他也是头一次来到这个时代,他所有的知识储备都来自于生前所看的装古剧。 那些剧鱼龙混杂,各个朝代都有,搞的他也无法确认。 “县令同那掌柜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如何能替我做主。” 那女子听他提起县令,便更为悲愤,不禁潸然泪下。 “他不将我送去生吞活剥都算是积德行善。” 这丁薄行就没办法了,求助似的看向了祝杨。 第46章 悲剧开端 这再说下去就是他们这个利益相关体了。 他不好插手。 万一听到点什么不该听的,得个什么不得了的罪名。 那他的自由不就更加无望了。 “若你所说是真,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祝杨这话里话外的还留了三分余地。 听的多了,见的多了,自然就明白听话要听全的意思。 话留三分是给自己的退路。 那女子知道事情还能有转机,当即便起言立誓的。 “一切所言皆为实情,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转世为人。” 丁薄行听了却暗自摇摇头。 他能明白女子的迫切心情,但仍然不赞同世人遇事就拿轮回起誓。 说的时候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落到地下那就是白纸黑字的铁证。 到了下面那都是要一一核对的。 “丁兄对此事,不知有何见解。” 祝杨话锋一转便把话头又递回到了丁薄行这里。 “啊……挺好……挺好。”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期待祝杨赶紧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丁兄说得挺好,是指这姑娘的遭遇还是这事情……” 这话可不能乱说。 丁薄行都想要在心里扎小人给祝杨了。 他好端端的一句话,怎么就能被祝杨曲解成这样。 这祸水东引也太明显了吧。 不看这姑娘听见他说的话,脸色都变了吗? 看他的眼神里都可以喷出火来。 到底是谁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呀。 “怎么会,姑娘遭遇我自然深表同情。” “我是指祝杨兄此番许诺甚好。” “如此一来,这姑娘的冤情也算是可以昭雪了。” 戴帽子谁不会。 丁薄行一口大锅瞬间就扣在了祝杨的头上。 他就是不愿意也不行。 “自然。” “若真有此事,那县令也是跑不了的。” 这一把,祝杨胜,丁薄行惨败。 这口锅祝杨不仅接了,还稳稳当当的放地上了。 “那就多谢二位了。” …… 这女子的身世也不算多复杂。 只是个人有个人的苦楚罢了。 说多了也都是心酸。 生于微末已是诸多不易。 在赐予美貌加成,活着就成了原罪。 这柳氏原是周边村落农户家的孩子。 时常带着自家种植的东西过来集市上售卖。 一来二去,便同一旁摊位卖东西的梁原熟识起来。 这梁原家本就住在集市后面不远处的巷子里。 家里经营着一间小铺面。 他不愿这么年轻就守着那铺面过日子,所以便总往集市上跑。 二人熟识以后,梁原便尽心为柳氏谋划。 “你这每每过来集市,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没想着租一间店面,做个长久买卖。” 梁原家里是做买卖的,自然就容易倾向于这方面。 “不曾想过。” 能来集市售卖不被人驱赶,欺负,已是足够,哪里还敢奢望那么多。 若不是家里实在困苦,又何须他一个女子出来艰难求生。 租赁一个铺面有多昂贵,她连问问都是不敢的。 梁原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之后的日子,梁原依旧尽心为柳氏操持着,只是绝口不再提铺面的事。 但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回事。 很快又有了新的机会。 梁原回家时听铺子里的客人说起食肆后厨的采买事宜。 直念叨那食肆老板难缠,价钱给的不公道。 他多嘴问了一句,哪成想这被称为不公道的价格,已然高出柳氏平日售价许多。 那客人走后他便一直惦记着。 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 梁父自觉这个儿子最近不太对劲,但只以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便也没放在心上。 梁母倒是从邻居那里听了那么一耳朵,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想着儿子如何也不会同那农家女有何牵扯。 还叮嘱邻居不要散播这些不实谣言。 梁原心里揣着好事,哪里还等得到下一个集市。 当即便坐着驴车去寻柳氏了。 柳氏没想到梁原一直惦记着自己家的事,很是感念。 两人凑在一起一合计觉得此事可行,梁原当时便张罗着要回去给柳氏说和这桩买卖。 “要不你住一晚再走。” 佳人相留,喜不自胜,可也怕事情迟则生变。 “不了,我怕晚了人家食肆就关门了。” 等梁原兴冲冲地赶回去,同食肆老板说起这供货的事宜,却被泼了一盆凉水。 到底是他年轻了。 听风就是雨。 人家抱怨归抱怨,同食肆的合作怎么说也有三五年了,如何能轻易舍去。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连梁父都看出了他的不对,追问之下才理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即便有些好笑。 直说梁原还是太年轻。 为了成全梁原这一番好意,次日便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为他重新寻摸了一家。 到这里这事也算是了了,一切都显得很是圆满。 梁原承接了柳氏的送货工作,时间久了,梁家双亲也慢慢咂摸出味儿来。 便是再有什么不愿,也架不住儿子喜欢。 况且这柳氏也确实踏实能干,温柔贤惠。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两好放一好也就成了。 要说这么下去也算是红火的好日子。 可成在哪儿,败就在哪儿。 梁父帮他们联系的正是如今丁薄行他们一行人入住的这家客栈。 客栈掌柜梅楷化,人称梅老板。 待人和善,尊老爱幼,平日里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梁原来这里送货多次,两人也算老熟识了。 就有那么一次。 梁原因为替梁父搬货,实在腾不出手去送货。 本想着打声招呼改日再去。 柳氏却将这活计接了下来,带着家弟就去了。 恰逢掌柜的在店里。 柳氏年轻貌美,又兼具妇人的温柔娴静。 就这么被梅掌柜盯上了。 之后的故事悲情又老套。 掌柜的为了得到柳氏的青睐,使尽手段。 丝毫不顾及律法道德。 甚至将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局面。 梁原身为柳氏的身边人,首当其冲成为了掌柜针对的对象。 不幸沦为这场争斗中的牺牲品。 梁原失踪在了送货的路上。 同行的柳氏则有事在中途离开了。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一连多日梁原都不曾有半分消息,随着时间流逝,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梁原的失踪也成了柳氏悲剧人生的开端。 自此她被梁家人咒骂,埋怨,欺辱。 她自身也为之深深的自责。 纵使她想要回家去,也要顾念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多方面原因影响,使她成了漂泊的浮萍,四下皆无所依。 此时,梅掌柜的真实面目也随之显露出来。 半胁迫半哄骗的将柳氏带回客栈圈禁了起来。 第47章 进行时 柳氏终日沉迷在失去梁原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对于周围的一切也全然不在乎。 任凭梅掌柜摆弄。 就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 这中间梁原那边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柳氏因为担心遇见梁原的父母,徒增伤心,便也躲着闭门不出。 这一切事情的改变,都在柳氏无意间得知梁原死讯的那天。 那一日她突然就觉得憋闷,想要出门走走。 当时天色已晚,她也不愿麻烦别人,便自行出了房间。 路过掌柜房间时,她还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想惊扰到他。 可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屋内人的对话。 “你如今这般留着她,不怕后患无穷吗?” “哪里来的后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早死的男人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梁原的死不是你做的。”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也没想到真相会以这样的形式被揭露。 柳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 屋里的人不知何故争吵了起来。 柳氏缓过神来便立马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走。 后面那两个人再说些什么,柳氏已经不知道了。 可即便事情过去这么久,柳氏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中仍带着一些颤抖。 等她离开客栈范围之后,便一路狂奔冲着县衙方向。 当时的她别无所求,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找到梁原,生死不论。 然后抓到这个坏人为梁原昭雪。 她在县衙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等到次日县衙开门,又跪了好几个时辰,请求面见县令。 一旁的衙役看她可怜,便替她进去通禀一番。 可怜的柳氏顶着烈日苦苦煎熬着。 哪里能知道此刻县衙里面的场景。 那个她以为能替她主持公道的人,正同梅掌柜聚在一起,听曲儿,喝茶,下棋,闲谈呢。 等听完衙役的通报后,梅掌柜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而县令则一脸讨好的冲着梅掌柜笑着,摆摆手便把那多事的衙役打发下去了。 衙役也没想到梅掌柜正在县衙。 柳氏一连跪了好几个时辰,眼看就快要撑不住了。 看到衙役出来,还是硬打起精神询问结果。 衙役看她实在可怜,便凑近将这几年的缘由同她指点一二。 柳氏听完有些发愣。 她也是头一次知道梅掌柜是如此手眼通天之人。 如此关系之下她又能做什么呢? 眼看告状无望,柳氏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了。 恍恍惚惚的在屋里坐了一天。 脑海里各种纷繁复杂的想法。 痛到极致的人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直到了晚上,梅掌柜过来柳氏的房间找她。 且再次表示想要同她更进一步。 柳氏本就不愿,如今又得知了梁原的事,对梅掌柜更是满心怨恨。 可梅掌柜这次却显得格外坚持。 情急之下,那个在柳氏心里翻滚了一天的问题,脱口而出。 “梁原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在了当场。 梅掌柜没想到柳氏居然有胆子问他,而柳氏也有些豁出去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 既然柳氏已经知道,梅掌柜便也不装了。 “所以真的是你。” 柳氏有些不能接受。 她本以为他们和梅掌柜之间有着长期搭建起来的商业合作关系。 这才使得梅掌柜会愿意在她落入低谷时伸出援手。 可如果梁原的死本就出自他之手,那么她的苦难不就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吗? 又谈何伸出援手。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吗? 眼看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梅掌柜也瞬间脱下了他仁义的外衣,冲着柳氏就吼了起来。 “是我又能如何?” “你以为梁原的死,你就没有任何责任吗?” “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行吗,偏偏要学别人做生意。” “梁原的死是我做得没错,可你也要负一半责任。” 掌柜的一番诡辩,毫无负罪感。 柳氏却不一样。 她的内心本就因为梁原的失踪而日夜焦灼着。 如今又得知梁原的死讯。 内心深处唯一支撑着她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部破灭了。 杀人凶手明明就在她的眼前,她不仅不能为他报仇,还要寄人篱下,苟全性命。 梁原曾经为她做过的一切,从相识到最后的所有画面都一一在她眼前浮现。 最后定格为那日送他离开时,他的回眸一笑。 这一切的一切累积在一起,成功摧毁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疯魔不成活。 “既然我们都有罪,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柳氏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 凌乱的发丝遮挡了她的眼眸,让人窥而不见。 掌柜的还以为柳氏就此认清了现实,便直接上手扯着她的衣服,还要将她往床榻方向拖去。 柳氏毫不反抗,任由他拉扯。 却在快要接近床边的时候说了一句。 “窗边月色正好……” 掌柜的了然一笑便推着柳氏去到了窗边。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样。” 嘴上调笑着,心里却想着,这死了男人的女人果然会变听话。 一时的喜悦冲昏了掌柜的头脑。 使他忽略了柳氏眼眸里的那抹狠戾,绝望与视死如归。 就在掌柜到了窗边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 柳氏开始死命的拉扯着掌柜的衣襟,借着身体的重量狠狠地向后倒去。 想要就这般拉扯着他一起坠下楼。 事情发生的突然。 掌柜的自然也没做什么准备。 但到底性别有差力量悬殊。 察觉到她的目的之后,掌柜便立刻伸手开始推她。 衣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柳氏带着她的执念和那一小片撕下来的布料,重重的坠落下去。 乌云遮住了月色,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 深深地将罪恶隐藏。 梅掌柜从窗户看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躺在地上鲜血如注的柳氏。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被惊动的情况下,他连忙开门去到楼下。 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确认她已经死亡。 才折回去扯了块布子将人裹起来,搬回了先头那间房,连人带被放在了床榻上。 随后拿出洒扫的工具将街道地面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前前后后不假人手的拎了好几桶水。 待确认街道上的痕迹不会被发现之后,他才返回到楼上房间。 此时天已擦亮。 梅掌柜慢条斯理的利用房间内的布巾和水将柳氏的尸体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摆放在床榻上盖好被褥。 天亮以后,整栋客栈都热闹起来。 掌柜特别叮嘱了小二,说楼上那间房间漏水,近期就不要安排客人入住。 小二信以为真,便应承下来。 意外死亡的柳氏,怨气不散,一直停留在这附近。 梅掌柜杀人时候杀的利索。 却没想到柳氏会阴魂不散,日日搅扰着他。 倒也请了好几波的人过来做法事,可事情却始终无法解决。 梅掌柜隔三差五的就发噩梦。 他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是柳氏本人在夜晚作祟。 只以为是她有怨气,夜夜入梦来折磨她。 而早已被家人抛弃的柳氏,她的死亡更是无声无息,雁过不留痕。 至于梁原,长久的等待下,家里人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这一对本可以有美好生活的璧人,就这般散落在天涯。 让人不胜唏嘘。 同时也感叹于掌柜的只手遮天。 第48章 进城 有丁薄行的法术为柳氏保持着,此时的柳氏自然是以正常的姿态呈现在人眼前。 可这法术终究有限。 到底也改变不了她的致命伤所造成她之后是人的样子。 “我们那晚看见你,你是想要来报仇吗?” “自从变成魂体之后,我每日都要重复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其他时间,我都跟在他周围。” “用我所能做到的所有,去给他造成阻碍。” “那你可有听他提起过梁原的事情?” “倒是不曾。” “你再仔细想想,说不定可以找到他埋藏的地方。” 听到是关于梁原的事情,她立马便认真起来。 可祝杨吩咐锅子按照她说的地方一一找过,却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都是我没用。” 柳氏很是沮丧。 “我来试试。” 丁薄行看她如此有些不忍心,便用自己的方法在这周围探查了一番。 依照梅掌柜如此自负与冷静的心态来说,他并不会远离这里,所以大概率梁原会被埋在这周围。 这一搜寻果然有了发现。 这客栈后院的那棵树下,明显有异常。 当即祝杨便吩咐锅子带人去将树下挖开。 这下大家才在花坛周围发现了累累白骨。 通过柳氏对一些散落物件特征的辨认,此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对于柳氏如今所遭受的。 丁薄行也爱莫能助。 每日的循环是天道所为,他能做的也只是让她恢复正常模样。 而不必保持如此痛苦的姿态去承受。 这已经是他能够做的所有了。 再多便显得逾越了。 …… 柳氏走后,祝杨便收起了屋子里展开的万布。 阳光重新洒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祝杨这才看到丁薄行身上那件被血液浸湿的衣裳。 “你别动。” 丁薄行本来还在床榻边收拾着。 听到祝杨这么一说,便立马转过身来。 “怎么了?” 祝杨看他如此举动,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便立马拿来医药箱。 拉着丁薄行的胳膊就将他拉到桌前按了下去。 “怎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嗐,这不算什么?” 一点皮外伤对丁薄行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祝杨不知道呀。 况且这鲜血淋漓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严重吧。 这衣裳还是早上他新换上的,如今却已血迹斑斑。 祝杨细致的解开他的衣带。 早上的衣裳是丁薄行自个儿摸黑换的,因此祝杨也没有看到他的伤势。 等祝杨亲手将丁薄行的衣服脱下来,才看到他身上那些被戾气所划出的伤口。 有长有短,深浅不一。 “你都不会疼吗?” 祝杨替丁薄行撒上药粉,缠上绷带。 又为他拿来新的衣裳替他换上。 丁薄行难得能够享受到他人的照顾,哪怕只是上药。 之后丁薄行格外自觉地将方才从柳氏身上解下来的捆仙绳递给了祝杨。 反正以他如今这样的状态也就这样了,去哪里不是去呢。 或许去了也能更好地推进订单进程。 他可没忘记。 他如今还陷在那个任务旋涡里没出去呢。 祝杨沉默了一瞬。 没理会摆好姿势等待着的丁薄行,将绳子整理好便装进了那口麻袋。 之后趁着用膳的时候书信一封,喊了人来快马加鞭寄往盛京。 又另写了一封,寄给上面的知州。 等丁薄行同祝杨收拾好下楼的时候。 锅子他们早就整装待发了。 丁薄行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躲在车轮下面的那只雪白的像棉花球一样的小狗。 蹲下身子,伸手将它从车轮下解救出来,抱在怀里逗弄。 “这是谁家的小狗?” 象征性的在附近问了两句,也没有人应答。 他便自行做主,将它据为己有了。 “要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小东西?” “就叫你笨笨好了。” 宠物有抚慰心灵的作用。 如今他在这里四处无所依,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依靠与慰藉,也是极好的。 “你这是什么由头?” 锅子嫌弃丁薄行想的这个名字。 丁薄行却说笨点好,笨点才能活得久。 明明是轻松洒脱的笑容里,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丁薄行抱着捡来的小狗正要上车。 锅子也是这时才发现,丁薄行身上居然没有捆仙绳。 想着可能是祝杨忘记了。 “是忘在房间里了吧,我这就去拿。” 说完就要转身朝楼上去。 “不用去了。” 祝杨一把拉住锅子的胳膊。 锅子没经历早上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丁薄行受伤的事。 可是他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锅子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忘了,这是故意的。 还不等祝杨说什么。 丁薄行就立马腾出一只手来拉着祝杨的胳膊。 顺势将脸也贴了上去。 冲着锅子说两人好上了。 那动作那神态。 锅子气的呼吸声都变重了。 “啐,小白脸。” 骂完人,看祝杨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锅子便转身绕到了马车另一边。 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匹身上,驱赶着马车前行。 心里暗暗的想着,自己先头怎么就认为这是国师要的人,难不成他也眼盲心瞎了吗? 丁薄行绝对不可能是国师要的人,等到了盛京肯定会被赶出去。 马车里的丁薄行可不知道锅子心里想的那些事。 便是知道怕是也不会在乎。 …… 之后的路程还算顺利。 一行人就这么晃荡着进入了盛京。 同别的地方不同,盛京果然繁华异常。 身为一国的都城,民风也更为开放。 丁薄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掀起车帘冲着沿途的景色打量着。 他倒也不是觉得惊叹,毕竟他见过比这更为高深的科技化的城市。 眼前的这些对他来说,只不过算猎奇罢了。 可锅子不知道这些。 只觉得丁薄行一副土包子模样。 等他被国师否定后赶出来。 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踢踏踢踏’清脆的声音。 马车前沿上挂着的铃铛,在行进中一晃一晃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等一行人过了城门,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但所走的每一步都在逼近着目的地。 再远的路也总有到达的那一天。 祝杨终究是将丁薄行带回了盛京。 丁薄行看着脚下的盛京。 却有一种事情终于要结束的轻松感。 等他被带去那劳什子国师面前辨认过后,他也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第49章 盛京之行 但随即想到那毫无进展的订单。 整个人又有些沮丧。 “不用太过于担心,国师为人尚且还算和善。” “是与不是都不会为难于你,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祝杨只看到丁薄行脸色变化,便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在担心接下来的会面。 别的他可能不好插手,可在国师这里,他还是说得上话的。 就冲丁薄行能在紧急关头挡在他面前。 这个恩情他也必须要偿还。 “……” 丁薄行感激地看了祝杨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合计自己的事情。 人间这点子事,和善不和善的,大不了就是死前受点皮肉之苦,到底是伤不了他的元神。 订单长期没进展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但他又同祝杨说不着。 之前在常田村的时候,本以为可以从大师兄那里得到一些消息的。 可到最后却连面都没见到。 虽然那八字箴言他现在还是没有完全领悟,但你就说得没得到吧。 他一直都说他在大师兄那里是没有秘密的。 但不管怎么样,上次好歹还有个盼头。 这次可倒好,莫名其妙掉到这个时空来。 也不知这里同常田村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他还能否联系到之前的那些人。 谁又能在这时候赶来救他呢。 好久不见三师兄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有没有想着过问他的事情。 三师兄总是比大师兄好说话一些。 …… 而被丁薄行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在河洛酒街里买醉呢。 “再来一杯。” 唐梦龙将手中的空酒杯推向阮红玉,简明扼要。 阮红玉伸手按在他推过来的酒杯上,半点不让步。 “怎么,没酒了?” 酒街肯定不会缺酒。 但凡唐梦龙肯抬头看一眼阮红玉的脸色想来也就不会如此放肆了。 “你喝的够多了。” 阮红玉今日来的时候,唐梦龙已经坐在这里了。 她来以后唐梦龙仍然在喝。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但是看唐梦龙的样子怕是早就醉了。 “我还能喝,快给我酒。” 阮红玉看他这样也有些生气。 可也知道凭着唐梦龙性格若不是真遇上难以解决的事情。 他也不至于如此。 “小丁还没消息吗?” 既然劝解不成,索性直接转移注意力试试。 听到阮红玉突然问起丁薄行的消息,唐梦龙愣了一下。 随即收回了扶在酒杯上的手。 看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 阮红玉顺势收走了他的杯子,为他换了一杯清茶上来。 这也是独属于唐梦龙的偏爱。 整条酒街只有阮红玉这里会为他留一盏茶香。 “或许吧。” 唐梦龙低头拨动着手中的茶水,喃喃自语。 也不知是醉着,还是醒着。 本来这话也不该阮红玉问。 丁薄行消失至今,整个河商酒街的人只敢私下揣摩,却无一人问到河童大队去。 她今日也是靠着他们之间的熟稔,才半是真心半是劝酒的问出这句话。 挡了唐梦龙的续杯即可。 至于丁薄行的下落,不知道是常态,知道了是惊喜。 她也没想着强求。 “没消息也是好消息吧。” 既然起了这个头,那话也得圆回去,不能平白惹了人伤心。 那样的话,岂不是手痛踩脚,玩的一手疼痛转移。 只是这话说出来显得寡淡,也不知是说来安慰唐梦龙还是安慰她自己。 “师父他们或许是知道的。” “吴仁应该也差不多。” “……” 唐梦龙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阮红玉不是很敢猜。 只能想着这肯定是醉话。 “愣着做什么,我没那个意思。” 唐梦龙喊了这么一声,也变相证明了自己还没有醉到失去神智的地步。 阮红玉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师父不同我说,肯定是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吴仁那小子,本事大,能力强,他知道说不定还能帮一把小丁。” “我怎么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说完还暗自笑了笑。 既然不是因为小丁,那定然是同他的工作有关了。 “前阵子,你们队里不是还得了奖,这阵子是不是能好点。” 问完小丁,问工作,唐梦龙像是咂摸出了阮红玉的意图。 索性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对方。 “有话就直说。” “和我还绕什么弯子。” “那我可就说了。” “平日里你喝酒绝不贪杯,今晚有点不对。” “没有的事。” “……” 唐梦龙一通否认打断了阮红玉的继续追问。 可事情真的也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吗? 察觉到唐梦龙心里的抗拒,阮红玉便也没再多强求。 恰好远处有客人找,她便顺势过去解决问题了。 而唐梦龙却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陷入沉思。 今日做任务的时候,偶然见到了之前的老朋友。 说是老朋友,其实也同朋友没有半点儿关系。 准确说他们是属于敌对的关系。 如今的他是地府的正义使者,曾经的他在人间也是同样的职务。 一生恪尽职守,不卑不亢。 哪曾想最后能阴沟里翻船,倒在这个老朋友身上。 连带着阮红玉也同他一起遭此劫难。 他如何也没想到,普通的一次任务能这么巧合的让他们对上。 这种事他如何也无法向阮红玉透露,可留在心里却像是积病已久的毒瘤,让他疼痛难耐。 当初的意外,阮红玉只以为是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的报复。 对于最后的结果也只能归结于自己的不小心。 对此他也没有过多解释。 只任由阮红玉那样认为。 可这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开始正视当年的事。 也更明白,当年的事情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过去。 只是被他更深的封印了罢了。 再说。 他和阮红玉之间已经错过太多。 如何他也不愿再有任何波折了。 …… 马车停下来的当口,不等锅子在外面喊话,丁薄行也知道,大概是到地方了。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到了。” 祝杨安抚的看了丁薄行一眼,便率先下了马车,单手为他撑着车帘等他下去。 丁薄行抱起一边的小狗,弯腰出了车厢。 等站在国师府门前他才有着后悔捡了这小狗。 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便将它留下。 却完全忘记了他如今的境况。 他自己还没个着落呢,这小狗跟着他也不知会是个什么遭遇。 祝杨说这国师和善,那是他们相处久了。 他一个生人,谈何和善。 “走吧。” 其他人都收拢东西回府去了,只有祝杨还留在原地陪着丁薄行。 “别怕。” 丁薄行跟着祝杨拾阶而上,国师府的内景也渐渐在他面前显露。 之前路上的时候,祝杨同他说起当今对国师的宠爱。 对他们的爱屋及乌。 文字的述说到底还是过于寡淡了。 等他移步换景走在国师府里,才真正明白了当今的看重落在地上是个什么模样。 他还记得他当时好奇那块令牌时的样子,同此时看见的这些相比。 令牌所带来的便利便显得有些几不可微了。 盛京作为一朝都城,怎么也说得上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批下如此大的一块地方建造府邸,已是不易。 何况这府邸里的一切显然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那边那栋房子是府上花房,那是当今特意为国师开辟出的一块地方。” “盛京的气候算是四季分明的,好也不好。” “有些名贵的花草在这里便难以生存。” “原是想着有了这花房,便能人为控制温度,让国师随时都可以欣赏到各处的盛景。” “可国师到底是辜负了当今的一片苦心。” “现在那花房被国师拿来养他那些宝贝药材了。” 祝杨指着远处的一处地方同丁薄行讲解着。 第50章 盛京之行2 从他的语气里,丁薄行都能听出,祝杨作为这国师府的一员,对于当今所给予他们的恩典,也是与有荣焉。 丁薄行冲着祝杨手指的方向,远远望过去,看到的是一座同别的院落别无二致的院子。 从外面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不过祝杨说是那就是吧。 要真的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那处的人同别的地方要多一些。 想来都是去给国师伺候苗木的吧。 一路走来这府里的精致异常,这府里所得到的荣耀几多,皆不在丁薄行的考量之中 他心心念念的还是想要赶紧了结这里的事情离开。 可天不遂人愿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吧。 ...... 有救命之恩在手,祝杨也没耽搁什么时间,进了府就直接带着丁薄行往国师那边去。 “国师大人可在里面。” 祝杨上去询问,丁薄行就站在院落里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这细看之下倒是真的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在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摆设中,却隐隐藏着一些章法在里面。 院落的主人应该是懂得一些道法的。 不过关于这些东西,他也就平日里在师父书房瞟过一眼。 真让他说出点什么来,那是不能够的。 索性他也就不班门弄斧了。 “请进。” “走了。” 祝杨回身带着丁薄行往屋里去。 “一会儿见了人,你就站着就好,我来说。” “等国师过目以后,你要是不是的话,就可以走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我那里住上几天。” 其实在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 祝杨大概也有些确定了丁薄行的身份。 但是他还是念着情分,宽慰着丁薄行的。 是更好,不是也不差。 反正他已经视丁薄行为兄弟了。 “国师大人,您要找的人带到了。” 丁薄行一路走来都记不清到底经过了几重门。 终于到了房间门口,还要等着人进去通报。 果然这等富贵不是他能享受的了的。 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让他们进来吧。” 等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丁薄行抬头正好同屋内人的视线对上了。 一时间惊得他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 一旁的祝杨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便打算垂首缓步往内进。 借着余光看见直挺挺的站着的丁薄行。 脑子嗡的一下。 赶忙就伸手拉扯丁薄行的衣袖,提醒他。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也同丁薄行稍微讲了一下面见国师的规矩,合着这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一连拉扯了好几下,丁薄行都不无所动。 竟然还有意甩开祝杨的手。 丁薄行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故人。 迈步就进了房间朝着国师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一旁冲出来的人拿着刀剑阻拦了去路。 祝杨赶忙冲上去打圆场。 “住手,他并无恶意。” 说完就直接跪在地上。 “国师大人,丁兄也是头一次见到您,想必是被眼前的情形所震撼,所以才做出这冒犯之举,还请您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话音落,便一头磕在了地上。 丁薄行丝毫没有感受到祝杨的良苦用心。 在仔细打量过国师的容貌后,像是彻底确定了一般,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你不就是常田村的那个风水先生吗?” 是了,方才丁薄行一眼就觉得此人同常田村的风水先生是一个人。 但到底时空轮转他也不敢确定,便又仔细辨认了一番。 如今他算是万分确定了,这二人长得可是一模一样。 若是将国师华贵的衣衫褪去,更容易辨认。 “你说笑了,我并不识得你说的什么风水先生,也未曾听过出常田村这么个地方。” “想来你是在外邦见过同我长相相似的人吧。” “不过人有相似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自始至终,不论是祝杨下跪求饶还是丁薄行的莽撞,国师一直都是淡淡的面含浅笑的样子。 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他很容易亲近。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一般都只在帝王身上出现。 “还请国师见谅。” 丁薄行的大胆,从进入这府里可算是展现了十成十,祝杨提心吊胆的一直跟在后面求原谅。 生怕那句话不对,国师让人砍了他。 “不妨事。” “性情中人罢了。” “你这一趟差事办的不错,下去休息吧。” “还有你们都一并下去吧。” 国师摆了摆手,让祝杨安心,随后便将屋里的人全都往外打发。 众人鱼贯而出,祝杨跟在人后,走的缓慢。 他担心依照丁薄行的性格,迟早招来大祸。 可国师都发话了,他不走也是不可能的。 等到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丁薄行还能从门缝里看到祝杨殷切的眼神。 他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建立起了这么深厚的革命友谊了。 “看也看过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们还是赶紧放了我,然后派人继续去找你们要的人。” “迟了可就耽误事了。” 屋里人一走,丁薄行也就放开了秉性。 国师伸手让他坐。 他也不带客气的,一个旋身就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非也,非也。” 国师抚着不怎么明显的胡须,对着丁薄行不住的点头。 面容之上的满意都快要溢出屏幕了。 “我相信我没有找错人。” “看到你我就更是确定了。” “便是我错了,这几辈子人积累下来的也不会错。” “你且就安心待着吧。” 对着坐在下首的丁薄行,国师是越看越满意。 可丁薄行听了国师这一番话可不干了,他还想要自由呢,怎么甘心被束缚在这里。 “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们就不能换一个人吗?” “像我这样的人,一抓不是一大把。” “你重新算一个我这样的,然后将我换掉。” “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丁薄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妄自菲薄了不是。” “若当真这么容易找到,又何苦让祝杨跋涉千里去寻你。” “这世间唯有你一人无可替代。” 这话听的人都舒服,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下的话。 丁薄行整个人瘫下去,仰躺在椅子上。 有些头疼。 这人是认准他了。 “说不定,你所困扰的事,答案就在这里呢。” 第51章 盛京之行3 国师落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解字。 那边丁薄行一听就知道这里还有事。 他所困扰的事也就只有订单那档子事了。 这人说这话难不成是在点他。 “你是说...” “诶!不可说,在心里悟便可。” 话都不让人说,如何能确定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呀。 有了。 丁薄行坐直身体看着书案后的国师。 “我这里有几句话,你可能替我解解。” “不妨说来听听。” “这一句是,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还有一句是,顺应天道,万物有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说完丁薄行就注视着国师,想要看他对此有什么见解。 “有点意思,你果然就是我要找的人。” “先不说那些,你先给我解这个字谜。” “这算什么字谜,谜底不都在字面上吗?” 听国师这么说,丁薄行又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细品。 “你应该正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但这个事情只有你自己去努力解决。” “外力介入不一定是帮你,也有可能是误你,只有你自己将眼前的艰难险阻渡过去,才算是你的。” “这第二句就更好理解了。” “万物都有他原本的规律存在,不论你想做什么,都不过是遵照着原本既定的路线在走罢了。” “纵然中途会生出一些岔口,大方向始终也是不会改变的。” “在你前进的过程中,你所遇到的所有人和事,好的坏的都是你应得的,用平常心去看待一切的发生和得失。” “最终肯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倒是不一样的解读方式。 之前是他太心急了,得到这些箴言后。 只一心想要从这些字句里找出订单相关的内容。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话可能是为他指路的。 今日被人如此解读他也觉得清明了许多。 纵然还是不知道任务的内容,可大致的行事方向也算是有了。 师兄留下的那句话,想来也是不得已为之吧。 明知他惶惶不安想要得到提示,师兄不可能如此戏耍于他。 那应该已经是师兄最大限度的提示了吧。 毕竟他们再怎么是仙,也不代表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上面还有天道在束缚管理着一切。 不然他也不用陷在人间,苦苦求索。 “这下你可以安心待在这里了吧。” “我会将我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包括方才为你释疑的能力。” 国师一边清洗着毛笔上的墨汁,一边同丁薄行打着商量。 “能有这么好的事。” 丁薄行做人的时候就知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掉下来也只会砸死人。 所以国师如此利诱更让他警惕。 但其实经过刚才那一遭他内心也早就有了抉择,现在这样不过是想要也逗弄一下国师罢了。 上次用一盆盆栽在常田村逗弄风水先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转换时空又遇到相似的人,难免伤怀。 国师偏头看着丁薄行不说话。 丁薄行被盯得没办法,索性就直接妥协了。 “好了,怕了你了,我就暂且留下好了。” “若是之后我觉得不行,还是要走,你不可拦我。” 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丁薄行在给自己争取利益这块儿还是绝不退步的。 “一言为定。” 国师伸出手来举在半空,示意丁薄行过来配合他。 丁薄行没想到国师这么大一把年纪居然还会相信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半是无奈的走上前去。 举起他的手按在了国师的手上。 没想到按上去之后,却被国师一把抓住了。 “诶,你干嘛。” 就在丁薄行急着想要挣脱的时候,国师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 之前在常田村的时候,风水先生卖给他的那个破烂手串就静静地戴在他的手腕上。 国师伸手摩挲着那个手串。 “这便是信物,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丁薄行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手串还能有这么大的用途。 当初要不是肉疼那银子,这手串早就被他扔到草丛里去了。 手串是风水先生卖给他的,眼前这国师看见手串这副模样。 国师还同风水先生那么相像。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你还说你不是风水先生。” “你可真是心黑,这手串你卖给别人多少钱,卖给我可是贵了好几倍。” “而且如此破烂不堪。” “反正你现在都是国师了,好东西肯定多的很,不行你给我换一个。” “这个我就不要了。” 说着丁薄行就要将手腕上的手串撸下来。 结果不管他怎么使劲儿,按手串到了关节处总是会被卡住。 试了好几次也不得其法。 手腕处却被摩擦的起了红痕。 “这可真是怪事了。” “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安心留着吧。” “换是不可能了,你要是想要别的,我倒是可以送你。” 国师将丁薄行卷上去的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腕,轻轻拍了他两下。 对于他之前说的那些疑问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反正都戴这么久了,摘不下来便摘不下来呗。 丁薄行也不是很在乎。 但国师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倒是放在心上了。 “当真?” “当真。” “既然我已经答应留下了,那祝杨身上的那块牌子,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他还惦记着路上的时候看到的。 特权的魅力,谁能抵挡。 既然已经做了这国师府的人,那牌子也未尝不可来一个。 “你想要那个?” “也不是不行,只是...” “怎么不能给我吗?” “你想要便给你,只是你可别后悔就好。” “那有什么后悔的,你快些给我便是。” 此刻的丁薄行只想着先头的威风,想着有了牌子就能拿去给祝杨看。 哪里还注意得到国师此刻的意味深长。 手串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显然他并不没有长记性。 第52章 盛京之行4 当晚丁薄行便直接在国师府安顿了下来。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就看到床榻旁边放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丁薄行坐起身后,便一把将红布掀开。 豁。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托盘里放着的正是昨日他才同国师提过的令牌。 他以为雕刻一个令牌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 再快也得三五天吧。 这一夜之间就好的,真的是惊喜到他了。 不然这么快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东西怕是没有好。 丁薄行将红布扔在一边,拿起托盘里的令牌细细打量着。 上面的内容倒是和祝杨那个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材质细细看来倒是有一点区别。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丁薄行又说不上来。 “管他呢。” 反正国师府出品的东西怎么也不可能是假的。 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新人,等级不够,材料才会有所不一样吧。 越看越是喜欢这个精巧的令牌。 拿在手里啃了又啃,也舍不得放下。 得了这么个好东西,丁薄行当下便想同祝杨分享这份喜悦。 收拾妥当便打算出门前往祝杨那里。 “祝杨的住所在何处。” 丁薄行出门就看到昨日国师分派给他的人等在门口。 正好可以问问他。 “小的带主子过去吧。” 丁薄行一个现代人托生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奴隶文化。 但这是一个朝代更迭反复的事情,靠他个人的努力也改变不了。 可听着又感觉不适。 索性只能封闭自个儿的五感,听不见就当他没说。 “主子您进去吧,小的回去了。” 将丁薄行交代给祝杨这边的人之后,那人便回去了。 反正以丁薄行在国师府受到的礼遇,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他们也不用担心谁会怠慢。 丁薄行进屋的时候,祝杨正在里屋收拾自己的全部家当呢。 “这是干什么,你又要去外地出差不成。” 祝杨没想到丁薄行会过来,看见他的时候都愣住了。 “没有的事。” “岗位调动。” “调去哪儿。” 他在这国师府熟悉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 祝杨算一个,锅子算一个,国师因为像风水先生能顶半个。 他得知道祝杨去到哪里,日后好去找他。 “薄春苑。” “薄春苑?” “那不就是我现在住的院子。” 这可是丁薄行没有想到的。 这倒好了,不用他去找祝杨了。 祝杨直接被送到他院子里了。 “你的院子?” 祝杨也没想到会是丁薄行的住所。 昨日他连同那些人被国师打发出去之后,就各自回了住所。 至于之后丁薄行被怎么安排他是一点儿不知道的。 他因为担心丁薄行的缘故也去管事的那里旁敲侧击的打探过。 可管事的却一点儿口风都没透露出来。 这也就导致今日一早接到调岗命令的时候,他根本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去伺候哪位主子。 刚才收拾的东西的时候,他还在考虑着该去哪里继续打听丁薄行的消息。 没听到他平安他实在难以安心。 没想到丁薄行下一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了。 现在更是得知了他要搬去的地方就是丁薄行的住所,也可真是喜上加喜。 “是,我的院子。” 丁薄行本来是打算给祝杨看他新得的令牌的。 但祝杨这会儿正忙着,他也就不好打扰。 索性伸手帮祝杨忙活起来。 “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帮你收。” 等丁薄行帮着祝杨收拾完东西,又带着祝杨去到他的院子安顿下来。 他才迫不及待的掏出了自己新得的令牌给祝杨看。 “你看这是什么?” “令牌。不对。” 祝杨一眼就认出这是国师府下属特有的令牌。 但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又不对。 “哪里来的?” 祝杨接过丁薄行手里的令牌仔细翻看。 “我从国师那里也讨了一个过来。” 丁薄行对于这个令牌的不同,只存在于感觉上。 也说不上来什么东西。 可祝杨就不同了。 他本就是国师身边的人,接触的人多,见过的东西也多。 这令牌乍一看同他们的没差别,可等他一上手,这区别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当时祝杨就跪在了丁薄行面前,双手托着令牌平举过头顶。 “诶?你干嘛。” 祝杨这突然一跪可把丁薄行惊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赶忙伸手去扶他起来。 祝杨看着丁薄行不似作假的表现,立刻就明白过来。 想必是国师并没有将这里面的事情同丁薄行讲清楚。 他对这令牌还一无所知。 “你怎么了?” 将人扶起来之后,丁薄行立马就关切的问道。 “可能是走过来的时候累到了,突然腿一酸就有些站不住了。” “额...” 腿酸到跪下? 不会痛吗? 不是很懂的样子,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不过要说他这膝盖也是够软的。 “那你举着我的令牌做什么。” “这不是怕给你摔了,看你那么喜欢他。” 还算说得过去。 祝杨看丁薄行将令牌小心收好。 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国师怎么会给你这个。” “你们不是都有一个,还那么好用。” “昨天趁着和国师谈话的机会,就要了一个。” “这下我也是有令牌的人了。” “...” 祝杨看着丁薄行乐不可支的样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含糊的跟着笑笑。 心里却暗自想着。 这下可真是傻到家了。 本来看国师的意思就想要留下他。 他这还上赶着索要令牌。 这不是撞枪口上了。 丁薄行那块令牌同他们的令牌的区别可不是一星儿半点儿。 丁薄行那块儿的质地怎么看都更为上乘。 就是上面的字雕刻的也是更为细腻。 怕不是宫内的匠人精雕细琢出来的。 可这些他都没法同丁薄行说。 只是暗暗心惊。 这也就见了一面的功夫,国师竟然就将国师令牌给了丁薄行。 实在是令人咂舌。 继而又想到今日一早国师便着人套了马车进宫去了。 这件事单看还没什么。 但是若同丁薄行手里的令牌放在一起看。 那事情可就大了。 难不成是为了传位的事情,进宫去通禀当今了。 不得不说,祝杨真相了。 但同时他本人也被他想象的事情吓到了。 第53章 盛京之行5 平日里,国师去了宫里没有一天是回不来的。 当今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了他回来。 可今天奇了怪了,未到午时,国师便从宫里赶回来了。 管事的见了转身便打算下去安排。 不然午膳可就耽搁了。 不想刚转身就被国师身边的侍从喊住了。 “将府里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包括外出做事的,远的就算了,近跟前儿的全部喊回来。” “出什么事儿了。” 对于国师府来说,难得会有这么大动干戈的时候。 管事的也是头一次见。 “照做就行。” 等丁薄行接到通知同祝杨一起赶到前院的时候。 人基本都已经到齐,就等着国师了。 丁薄行混在人群里,听大家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 会不会是国师府要倒了,他们要不要提前打算之类的。 或者当今是不是要治国师府的罪什么的。 众说纷纭,什么都有。 “静一静。” “国师大人到。” 随着管事的一声长喝,众人才纷纷安静下来。 国师从一旁的长廊过来,进入前院的小厅后,坐在了上首。 侧首同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 只见那人直接走出厅堂冲着人群过来了。 在丁薄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中已然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那人侧身伸手请他上前,一旁的众人也都纷纷注视着他。 丁薄行硬着头皮跟着那人走进了厅堂。 看到丁薄行来了,国师立马起身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人群已然恢复了平静,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厅内的人。 国师拉着丁薄行就走到了厅堂门口。 正午的阳光就放肆的照在头顶,屋檐投射下的光影映在青石台阶上,弯弯曲曲的边沿,一比一还原。 过了这道分界线就成了太阳统治的区域。 刺目的光打在地面上,一滴水落在上面都会刺啦一声瞬间升腾起一阵烟雾。 往后一步是厅堂的荫蔽,往前一步是烈日的灼烧。 像极了丁薄行此时的状况。 进退两难。 国师拉着丁薄行的手高高的举起在众人面前。 随着衣袖的滑落,那手串便显露在众人眼前。 “他便是下一任国师。” 在丁薄行诧异的目光中。 国师转头看向他,肯定的重复了一句。 “不错,这国师的位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下丁薄行是真的傻眼了。 之前国师强烈要求留他的时候,他虽然同意了,可也只是觉得,大不了就同祝杨一般待在这里就行。 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不,我还没...” “国师,国师,国师...” 不等丁薄行反驳,下面的人就已经开始连接呼喊着他。 这事就这么直接被定下了。 “不是,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呢?” 丁薄行靠近国师询问着。 “这手串便是下一任国师的象征,如何没同你商量。” “你若不愿这东西能带在你手腕上。” “这可真的是无理硬气三分。” 丁薄行从来没有吃过这等哑巴亏。 气瘪在当场。 还没等他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国师一番话就把路堵死了。 “对了,你也别想着走了,我今早进宫已经把事情都刚跟当今说了。” “眼下估计昭告天下的榜文早就四散开来在路上了。” “盛京自不用说,连晌午都过不了,这事就全知道了。” 丁薄行听完被国师的未雨绸缪,严思缜密气笑了。 心里明白,这下是彻底走不了了。 ...... 国师后继有人的消息传遍盛朝每一寸土地的时候。 民众如同过节一般庆贺着。 各地依照风俗举办起了他们自己的集|会。 旁人是不会明白国师对于盛朝的意义。 有传言,盛朝创立之初便是借了一位仙人的势,才得以立足。 国师便是盛朝对法术尊崇的象征。 一代代的传承,使得国师一职在盛朝人的心里是不可侵犯的存在。 纵然中间治国者昏庸导致过国师的传承断代了上百年。 可民间对国师的崇拜,依然热度不减。 一度被大众视为声望最高的祈祷对象。 而当今转换心意,尊重民意。 将国师一脉从山里请回来这个举动可是为他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至此以后,当今对于国师的宠信偏爱更是与日俱增。 此事若是放在什么奸佞身上,那盛朝也早就朝之不朝,国之不国了。 唯独国师,一心为了民众苍生。 这才保的盛朝能在别国的斗争中,存活到如今。 之前的传承沿袭因为退隐的缘故已然无法追溯。 所以也没有人晓得他们是如何选定下一任继承人的。 但民众眼看着国师年岁渐长,却一直没有动作,便开始担心起传承一事。 当今对此也是屡屡过问。 今日这一锤定音,安的是盛朝上下的心。 ...... 晚上丁薄行躺在为他分配的房间里。 身下是金丝楠木做的床榻。 可他却一点不能安睡。 这金丝楠木还被称为帝王木,是帝王薨逝后,用来制作棺椁的材料。 珍贵与否先不论。 这拿来做棺材板的木头拿来给他做床睡。 是生怕送不走他吗?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玩笑之言。 事实上,这里面所包含的是当今深深的看重。 是盛朝倾囊而出的家底了。 只是他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丁薄行偏头,借着月色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案几上青瓷瓶,内室中间酸枝木的雕花桌子,甚至还有外邦进贡来的花镜。 他没见过这个时代统治者所享用的,但就眼下这些东西就已经显得奢华无度了。 丁薄行本不是那种在乎身外物的人。 可突然就拥有的这一切荣华富贵,还真是迷人眼的紧,让他一时还有些缓不过来。 尽管他内心清楚,如今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订单里所附带的,在如何也是虚幻。 到最后都会化为泡影。 但此刻他真切的躺在这张床榻上。 感受着周围逼人的财气。 内心也难得不平静。 “还真让那个风水先生说对了。” 他还记得他带着小盆栽去诓骗风水先生那次,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如今这也算是实现了。 “不对,风水先生会知道这些,不会是因为他是国师吧。” “不然这命格,这手串怎么解释。”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国师同风水先生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除了国师不承认之外,所有的线索分明都指向了那个可能。 若真是这般的话,可是有点儿意思了。 而且比起常田村的种种,这里才更像是他的试炼场。 看来之前还是他想浅了。 今后的一切才是他真正要经历的。 绕了如此的一个弯,才将他推到这里来,却是不知为何。 想必只能等有一天回到队里才能解开这个谜吧。 第54章 盛京之行6 昨日的事情给了丁薄行一定的冲击,国师也贴心的没有再找他说什么刺|激他的事情。 可怎么缓和也挡不住次日一早就让人请了他去书房。 “国师有请。” 人不到,命令总会到。 丁薄行听到传话,立马就转头看向一旁的祝杨。 可祝杨再怎么也不可能反驳过国师的命令。 双手摊开耸了耸肩,示意丁薄行认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丁薄行跟着来传话的人去到国师的院子。 没想到前脚刚踏进书房,后脚国师就直接同他说起了授课安排。 包括但不限于,生活起居,课业术法等。 “从明日起,你便每天都过来我这里,我从最基础的术法开始教你。” “我们循序渐进,目的是要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国师。” 国师并不知晓丁薄行术法道行的深浅。 而祝杨同丁薄行之前在客栈遇见倒头女的时候,从始至终丁薄行也没有用过术法。 祝杨大概知道丁薄行会,但又不知会的怎么样,便也没放在心上。 “那我应该拜师?” 丁薄行一听国师要教他,立马便上道的很。 转身就打算去一旁端茶倒水。 也没想着反驳国师对他能力的误解。 在今天之前他都还是不情愿的,哪怕此刻他也是有些抗拒的。 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有的礼数他也不会差。 那是他骨子里的教养。 “你无需拜我为师。” “我也不会做你的师父。” 国师一伸手便拦住了丁薄行的动作,将他引导着走到了书案后。 随即在丁薄行的注视下,在宣纸上笔走龙蛇一般写下了一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 “唤我什么都随你的便,但绝不是师父。” “......”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一趴。 居然会有人授业不做先生,稀奇。 说是明日才开始,但当天安排完国师就直接把丁薄行留下了。 自此丁薄行也算是开启了他在人间历练的第一步。 这漫漫长路且有的走呢。 之后的日子一切都归于平静。 丁薄行每日按时去到书房报到,若是去的晚了,拖沓了,难免要受一顿责罚。 而丁薄行在如此的强压之下却依然保持着初心不改。 窗口的位置光线尤为好,丁薄行的书案便被安置在这里。 国师在另一张书案后,举着书册轻吟浅诵。 这边丁薄行划拉着手中的书册,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 趁着国师正专注在书册里的时候,丁薄行偏头看向一旁的桂树。 一转眼竟然已经入秋时节。 他算是盛夏时节来的,那时蝉鸣阵阵很是恼人。 国师便吩咐祝杨带着府里的下人们,天天爬高上低的拿着网子抓蝉。 国师对他的用心自是不必说。 可他却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因为有着订单在身的缘故,不论在做什么他都觉得人间这一趟不过是为订单服务的。 注定镜花水月一场空的事实,让他无法全心全意去沉浸到周围人的情绪里。 况且他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坚守,在订单中向来都是极力避免深度参与到事务中去。 以防止一时不当的言行会干扰到人间本来该有的秩序。 如此克己复礼,等到任务完成的时候,他也可以很轻松的拍拍屁|股走人,那些留下的人固然只能在一片泥泞中苦苦挣扎,但起码他不会因此而挂念非常。 如此心才会更坚定,道路才能更稳妥。 虽然他为了避免一切不可预料的后果,宁愿选择不开始的举动,显得颇为让人难以理解。 但他坚信越界等于原罪。 ...... 一晃国师已经为了丁薄行在盛京停留两月有余,当今实在按耐不住,便着人来请。 “国师大人,也该回去了吧。” 众所周知,除了丁薄行不知。 国师府的建立本就是个摆设。 不过是为了方便国师出宫时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平日里更多的时间,国师都在宫内待着。 以方便当今随时传召。 这次出来这么久,完全是为了等待祝杨他们的消息。 为了丁薄行的到来,他提早出宫安排。 之后更是为了他屡次暂缓回宫行程。 现在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国师再也没了停留的理由。 之前为了丁薄行进宫请封那次,当今便已经同他说起过这回事。 但当时传承的事要紧,当今的提议被他堵了回去。 没过几天,当今便又在朝堂上,明里暗里的点他。 他也全当听不懂。 实在烦了便称病不朝。 躲到现在也算是够久了。 他也是时候该带着丁薄行回去了。 毕竟更靠近龙气的地方,也更能聚拢灵气。 ...... 丁薄行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切都已处置妥当,且等着他们上马车了。 如同先前被迫成为国师继承人一样。 这次的情形同样不容许他发表什么意见。 国师府的东西本就从宫里搬出来的。 他们也无须大包小裹的累赘。 只简单的收拾一下便上了马车离开。 一路上丁薄行都丧着一张脸,整个人低迷的情绪连一旁的锅子都察觉出来了。 可他同丁薄行不对付,只能暗自戳戳祝杨,让他去处理。 马车摇摇晃朝着皇宫去了。 也就意味着丁薄行自由的彻底丧失。 宫墙之高,可以围困数万人的青春,何况他一个显了人形的散仙。 在国师府的时候一样不能外出,每日都要埋头听国师唠叨。 但好歹他清楚的知道这道门外面就是繁华的盛京城。 偶尔隔着院墙就能听到,外边小摊贩的叫卖声。 祝杨还会时不时的给他带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回来。 一般这种时候,国师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边喊着玩物丧志,一边纵容他摆弄这些小玩意儿。 可从今日之后就不同了。 入了这道宫门,半点不由人。 哪怕半人半仙。 第55章 国师1 进了三门就只能换成软轿出行。 一般官员需要在宫门外就下车换乘。 朝中大员特赦可以过了二门在换。 唯有国师及其子弟有资格入三门后再换乘软轿。 这也是当今对于国师宠信的体现。 “国师去哪儿了。” 从国师府到宫墙内,祝杨都一直跟随在丁薄行身边。 这也让丁薄行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但国师却在一开始就同他们分开了。 “估计是当今那边着急见人。” 他们一行人刚到宫门口就被等待许久的内侍官拦住了。 随后国师便匆忙换乘软轿同那人去了。 前后不过一息功夫,连个嘱咐也没来得及。 “什么事这么着急。” 连回头同他们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得是什么事。 “......当今的事不是我们可以妄自揣测的。” “......” 倒退千百年前的人间,不论哪个朝代,架空与否,竟然都一样的封建愚昧。 丁薄行一个惯看三界的现代人,一时之间这观念还是难以扭转。 “大人,前面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带路的侍从机敏聪慧,一路上同丁薄行讲解着沿途的风光。 时不时提点一下路程的远近,或者各处建筑的方向。 生怕他因为路途的久远而觉得烦闷。 而丁薄行只在乎这么长的路,他们倒是都有软轿做,这些只靠双脚行走着的侍从要如何适从。 几次欲言又止,到了宫殿门口还是没有将心里想的那些说出来。 在无法漠视周遭的一切不公同必须坚持内心的秩序之间。 难以抉择。 当天夜里,丁薄行就歇在了分配给他的宫殿内。 从白日里宫门口一别到入夜,国师都没有在露过面。 他感到轻松的同时,心下又隐隐觉得不安。 没有被当今喊去参见,不该是好事吗? 这股不安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索幸他也没有什么认床的毛病,将殿内那些伺候的人赶出去之后,便倒头就睡。 不安的情绪化成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一直到清晨才停歇。 而丁薄行也终于明白了昨日不安的原因。 ...... 等丁薄行坐在高耸的轿辇上被众人包围着走街串巷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昨晚睡得不算晚,可今早起的却是真的早。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天还没亮。 “大人,该起了。” “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 睡梦中的丁薄行哪里听得到外面说的什么。 翻了个身,将被子直接拉到头顶,企图隔绝外面的纷乱。 自然也错过了祝杨的声音。 等祝杨带着人鱼贯而入的时候,丁薄行还在梦里同师父躲猫猫呢。 他梦到师父为了历练他,给他接了个了不得的案子,一把将他送到人间数百年。 还不允许任何人给他提示。 而师父每天就幻化成世间万物,在他身边打转,看他的热闹。 等他修为提升一眼认出师父的真身时。 师徒二人便开始上演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 眼看着就要抓住了,就差一步。 “醒醒。” 祝杨一个用力,就把丁薄行的瞌睡虫都推跑了。 “祝杨,干嘛。” 显然刚睡醒的丁薄行还不清楚什么状况,微眯着眼睛适应着光线,伸手揉着也眼角。 “唰” 祝杨双手拉住床榻两边的床帐,一个用力。 丁薄行傻在了当场。 祝杨身后站着一横排的队伍。 且除了打头的内侍官是个同性,其他全都是年华正好的姑娘。 这不是面子里子都掉在了地上。 丁薄行一个猛缩就将赤|裸着的胳膊腿像乌龟一样都缩进了壳里。 任凭祝杨如何生拉硬拽也不肯妥协露头。 最后还是内侍官眼瞅着时间耽误不起,一个眼神便让那些个姑娘一拥而上,如此才算是彻底摆平了丁薄行。 面对着如此多的雪月皓腕,丁薄行毫无招架之力。 被牢牢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任由她们拿来华服,玉带为他穿戴。 又为他挽冠,正容。 一番流程下来,丁薄行的魂儿早就没了。 或者说在社死的第一现场,他的魂儿就已经没了。 之后被扶着上了轿辇,经过长长的宫道,又出了宫墙。 再然后就被道路两旁蜂拥而来的百姓环绕着。 他们争相喊着口号,汇聚起来的力量可以震天响。 就在这响彻天际的声音里才算是堪堪将他神游天际的魂儿拉了回来。 轿辇一周围了帷幕。 丁薄行可以透过帷幕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景象。 可街道两旁的人,因为距离的缘故是无法看到帷幕后面那人的真容的。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百姓们如火的热情。 凡是轿辇所到之处,百姓们皆下跪参拜。 一路走来都是如此。 等到轿辇队伍绕着盛京城走完一圈才转了方向朝宫门走去。 城中的百姓也都聚拢在队尾,跟着往宫门方向走去。 朝中大臣早就等在了宫门两侧。 丁薄行下了轿辇后便被迎上了宫墙。 一点儿流程也不知道的丁薄行,全程都像提线木偶一样在听令行事。 等他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站到宫墙之上的时候。 那处早已站着一个身着紫袍的人。 散仙的自我修养之一就是辨气。 眼前这紫袍人,不用开阴阳眼都能看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龙气。 那是帝王之气。 “参见...” 放平时,即便是帝王,丁薄行也可以不用现身主动参拜。 可如今肉身在人间,便要入乡随俗。 丁薄行前音都出口了,结果却卡在了当场。 今日游街,这穿的戴着过于繁华厚实,使得他弯不下腰,低不下头。 那头上不过几个玉冠在架着,何以就沉重到让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仿佛这头一旦低下去,会直接断在当场一般。 “国师大人,请受央祁一拜。” 丁薄行还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面的紫袍君王却直接对着他拱手一拜。 从称呼看,从弯下的腰身看,这一拜都诚意满满。 丁薄行没法还礼,赶忙上前托着央祁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该是我见礼才是。” 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紫袍帝王,也不好直呼他央祁,便索性直接省略了。 丁薄行说完,周围那么多人也无一人出来提醒他。 央祁也当没听见一般,只握着丁薄行的手,同他一起站在宫墙之上。 接受百姓的参拜。 礼部官员唱读一句,百姓便拜一下。 如此来来回回,丁薄行也数不清到底拜了多少下。 到最后,丁薄行都站的要抽筋了。 第56章 国师2 “礼毕。” 随着礼部的一声礼毕,百姓们一同起身。 这场典礼才终于有了点儿要结束的感觉。 丁薄行提起一口气打算长叹一番。 却不想身旁的央祁居然撩起衣袍,转身朝他跪了下去。 “我里个豆,这都是什么魔幻的世界。” “人皇也算三皇之一,膝盖也这么软吗?” 这一番操作可是把丁薄行定在了当场。 方才一个弯腰,他就因为这一身的累赘没法相扶,现在又来。 “快去把人给扶起来呀。” 没办法丁薄行只能指使一旁的祝杨替他去做这件事。 高台之上,首要就是端庄,什么大的动作都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丁薄行吩咐祝杨的时候连头都没歪,只小幅度的呢喃着。 “这都是该有的流程,你只管接受就是。” 对面的央祁还在行着跪拜之礼,丁薄行一脸笑意的看着。 嘴里却暗自还在同祝杨说话。 “你让我怎么接受?” “这可是一朝君主。” “这都是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你就受着吧。” 随着央祁的第三拜开始,丁薄行的笑容也开始变得苦涩。 头一次觉得受人尊崇是一件有负担的事情。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煎熬,回到了住处。 一进门丁薄行就开始动手拆除头上的繁杂的头饰,接着又开始鼓捣起身上的层层叠叠的礼服。 然而礼服同一般的衣服穿着并不一样。 任凭丁薄行如何巴拉也始终不得其法。 衣服没解下来不说,人还热的一头汗。 “祝杨。” 烦躁到了极点,丁薄行转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句。 祝杨过来很快就搞定了这些。 负重被拿下来的瞬间,整个人都觉得轻快了。 “这一天可算是累死我了。” 丁薄行猛灌了一大壶水下去,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转身看见一旁的祝杨后,后知后觉。 “今天这事,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这...”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祝杨看着丁薄行只歉意的微笑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有猫腻。 很显然今天的事情,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只有他不知道。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在欺骗我。” “也不是这么说,反正你早就是内定的国师,今日不过走一个形式罢了。” “你说的这是屁话。” “都做国师了,就不要说脏话了,有损仪态。” 丁薄行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只觉得悔不当初。 “我就不该同情你们,我就该在中途跑路的。” “到国师府那天,你说什么要带我去你家里小住两天,这也是骗我的,为了稳住我说的?” “这我可没有骗你,我是真心邀请你过府小住的。” “但你现在不是已经被认定为国师了吗,再邀请你去我的寒舍,于理不合。”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丁薄行为着之前的旧账同祝杨争论不休。 “国师大人到。” 门外的侍从突然高声通禀。 “国师来了。” 丁薄行如今也算是过了明儿面的国师了。 今日也经受了百姓和帝王的参拜。 但这只算是继任国师的第一步。 身份认证不能代表所具备的能力也得到认可。 所以大家还是更习惯将之前的国师尊为国师。 丁薄行从听到门外人传话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 拎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 国师进门后便直接挥手将祝杨打发了。 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丁薄行和国师两个人。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丁薄行镇定的搂着胸前的衣服,生怕一松手衣服就四散开来。 “你先把衣服穿穿好。” “......” 丁薄行转过身去,将衣服上的各种带子随手系到了一起。 美观自然是没有的,只是保证衣服不掉罢了。 总归凭他自己是不可能穿好这么复杂的衣服的。 国师看到转身后的丁薄行,眼前一黑。 “我找人进来伺候你吧。” “别,不用了,我去换件衣服。” 这么愚蠢的画面还要多少人看见才算完,丁薄行自然是满口拒绝。 在他回内室更换衣服的时候,国师便自顾自的在他的殿内踱步打量着。 等进了内室,丁薄行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连扯断了好几根系带,才算是将方才打上的结重新解开。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后出了内室。 “国师大人,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坐下说吧。” 国师撩起衣摆盘腿坐到了蒲垫上。 丁薄行也跟着坐下。 眼看国师虽然沉默着,却一副沉思的模样。 丁薄行便没有开口打扰。 “如今你也算是钦定的国师了。” “便是还未系统的了解过作为一个国师应尽的本分。” “但过了今日,你便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 “之后我也会更加严厉地对你,使你能够早日承担起这些。” “...” 国师所说的这些,他早有心理准备。 现在听到也算坦然。 “上面的说完了。” “那我现在便同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 听到国师说这样的话,丁薄行心里顿时一沉。 这样的开场白往往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态将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对此他的内心是无比抗拒的。 “今日游街的场景你也见到了。” “民众对于国师术法的尊崇呈现出无比的热情。” “我朝开国至今,一直崇尚术法,却没未曾达到过今日之盛况。” “何况中间还没落了几年。” “如今刚还朝就能有如此反响,你可知是为何?” “为何?” 丁薄行大概有些明白这个事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恰恰也是这个原因使得国师受到尊崇,同时也推动了国师急着找寻接班人。 但他始终没有往朝政的方面去想过。 “盛朝周边还存在着一些小国家,彼此之间并不像表面这么和谐。” “那几个国家之间国土面积差距不大,武力值差距也不大。” “即便偶有摩擦,也尚且过得去,算是相安无事。” “直到近些年来,巫族重新崛起。” “这天下格局也开始重新发生变化。” “谁也没料想到,这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居然是盛朝。” “他们利用术法,操纵天象。” “使得天降异象,干旱不断,蝗灾频发。” “或者利用术法散播毒气在浓雾中去干扰草木的生长。” “外表看不出问题。” “一旦到了收获的季节,就会显现出来。” 这些事情倒是丁薄行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的。 他还以为整个盛朝都是如此安宁,原来那一半没被他看到的民众才是真实的民生。 “这样的情况,从一开始的偶有出现到后来经常发生。” “一开始还在小范围内,到现在已经波及到大部分地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各地在轮流遭遇这些,一年苦,挨一挨,来年还算过得去。” “可如此饮鸩止渴,到最后终将会国之不国。” “当今力排众议,将我请了回来。” “想让术法重新在盛朝发挥作用。” “同巫族对抗。” 第57章 国师3 丁薄行听完国师的讲述,陷入了沉默。 一则是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这些现实情况。 二则是他有些怨恨他们对他的欺骗,如今这算什么,逼上梁山了才告知他这是土匪窝,还想让他扛大旗。 他哀民生之多艰是不假。 可入世不入仕是他的行为准则。 矛盾的心情使得他对着国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先行离开。 他可能需要时间去思考一下。 “我便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国师转身朝殿门口走去。 转身的瞬间,略显佝偻塌陷的脊梁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他对这片土地的责任。 也写完了他这些年的辛酸苦楚。 丁薄行俨然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太爱这个国家,也太想拯救这个国家的子民了。 然而等殿门打开的那一瞬。 他又挺起了脊梁。 以最凌厉的姿态去面对一切探视的目光。 关起门来他可以是他自己,打开门来他只能是那个庄严肃穆的国师。 他不能倒下去,这个国家还需要他。 当殿门又一次缓缓闭合。 丁薄行才像是累瘫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脑海中全是杂乱的情绪在堆积。 午夜来临,丁薄行依然睁着乌黑的眼睛盯着房顶。 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 晚上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拿起之前国师给予他的那块令牌。 走过了一道道阻拦着他的宫门,离开了这座深宫。 “居然真的这么好用。” 站在宫门口回看这座牢笼,不禁感慨手中的令牌,果然威力无穷。 不愧是他腆着脸要来的东西。 将令牌收好,他便打算漫无目的的先四处走走。 不想刚迈出一步就... 同另一边背对着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啊。” 半夜来这么一下也是挺吓人的。 两个人同时跌倒在地,又同时都发出惊呼。 下一秒两人又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声音波及太远影响到此次行动。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又都是这副样子。 两人瞬间也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情况。 “同道中人?” 丁薄行先开口问道。 “兄弟,这是打算去哪儿?” “这个点儿出来还能去哪儿,自然是新月楼了。” “楼里新来了一个明月姑娘,今晚要出来见人。” “难不成你不是为了这个吗?” 自然不是。 但这话丁薄行不能说,只能顺着对方将错就错。 “怎么会,自是为此而来。” 对方一听当即就将丁薄行当成了自家兄弟一般亲热非常,搂着他便要与他同去。 “今晚我请了。” 丁薄行心想,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同这个人拉拉近乎,说不定就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就这样在没了解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丁薄行还是跟着走了。 到了门口,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两人相视一笑,便互相搭着肩膀进去了。 ...... 一|夜|欢愉,醉生梦死 丁薄行到这里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人间的风采。 次日一早,天刚擦亮的时候。 顺着宫门一旁的侧门便跑出来两班人马。 冲着同一个方向一起去了。 到门口才发现目的地居然是一样的。 来不及错愕,两边的首领就先打头进了门去。 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惊扰了楼里的清静。 东西落地的声音,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不理会人群混乱的场面。 甚至将这里管事的人也牢牢控制在一边。 只挥手让带来的人在楼上楼下翻找开来。 “一楼没有找到。” “后院没有找到。” “...” “官爷,你到底要找什么呀,我替你找还不行吗?” 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管事的也只能识时务一些。 可领头的人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依然让人在楼里横冲直撞的翻找着。 “找到了。” 在众多沉迷在梦境的人当中,终于翻找出了各自的目标人物。 随后两拨人手忙脚乱的将找到的人匆匆带离这里。 人群早已被远远的隔开,便是看了个过场,到底也不知道这两个被人大费周章找寻的主,到底真容如何。 一行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有管事的站在原地看着楼里的一片狼藉。 那些人离开以后,楼里的客人也都四散而逃,喊都喊不住。 损失尚不知几何。 ...... 而两位当事人之一的丁某。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宫殿内了。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碗尚还温热的醒酒汤。 丁薄行端起碗一口喝完。 洗漱了一番,便出门去了。 还特意阻止了门口想要跟随他的侍从。 随后他自顾自的在这宫里闲逛起来。 刚闪过身旁的一座假山。 就看见远处有两道人影。 丁薄行害怕他的出现会打扰别人,便立刻闪身躲在了假山后面。 悄|咪|咪的露出一只耳朵去打探远处的情况。 这一听不要紧。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为了确认,他还特意伸出头去往远处看了一眼。 这不正是昨晚同他一块儿去楼里玩耍的小伙伴吗? 显然这个小伙伴此时正在这里进行着昨晚那般的趣事。 第58章 国师4 其实昨晚借着玩乐的时候,他也有侧面问过这人的具体身份。 “兄弟在哪里高就呀。” 好吧,也不算太侧面。 “我哪有什么高就的机会呀,不过就做个侍卫混口饭吃罢了。” “混口饭吃能混进深宫高墙也算本事了。” “比起一般的护院来说,可能算是吧。” 那人明显不愿意深入交流这个话题,奈何丁薄行穷追不舍。 “那你今日不当值吗,怎么这个点儿出来了。” “这不是下了值有些手痒,便同兄弟们玩了几把,结果输的精光,郁闷的不行。” “听见有人说这儿有新人,这才想着过来凑个热闹。” 丁薄行在心里一合计,这人说的前后也算是对得上,毕竟这个点儿能出来的,不是侍卫就是皇亲贵胄了吧。 眼前这人也算有几分贵气,但他也没这么衰吧,走两步就能遇见三皇上的亲戚的那种程度吧。 就这样丁薄行便在心里直接坐实了对方侍卫的身份。 可眼下这种情况,一个侍卫还在宫里行事如此大胆。 再说他身边那女子从衣着来看也不像是一般的宫人呀。 难不成又是一个孙答应和狂徒的戏码。 可央祁年轻力壮的也不像大胖橘呀。 何至于如此。 “啧啧啧。” 丁薄行转身靠在假山上,无限感慨。 相识一场,昨夜的消费也全是这位兄弟替他支付的。 他也不能不领情。 索性十分自觉地站在一旁,放出阴阳眼来替不远处的两人放风。 怎么看都是一副仗义的模样。 ...... “你不必做到如此份上。” “我可以不做,但我想要问问陛下,今日之事你当如何看待?” “自会有法子化解。” “陛下也一筹莫展不是吗?” “那些倒是还好说,再不济还能撑些日子,你这边要是出了状况,岂不是真的就完了。” “陛下言重了。” “......” 远远的丁薄行就听到了国师和央祁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两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说是出现在视线里,实则在正常人眼里他们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 察觉到有人的第一时间,丁薄行就回头朝假山那边看了一眼。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显然那边的两个人还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丁薄行眼睛滴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 随后便冲着假山那边学着动物的叫声,猫一声狗一声鸟一声的。 可算是把他会的那些都学了一通。 连远处走来的国师和央祁都快被他惊动了,假山后面的人却还是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再不想点办法可就真的来不及。 眼看国师和央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这条路上。 索性心下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国师好,陛下好。” 丁薄行一个箭步便从假山旁边冲了出去。 到了国师同央祁的面前就开始大声问好。 也顾不得这么现代的问候方式会不会引人注意。 只想着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儿,最好赶紧惊动那对野鸳鸯才好。 “你这臭小子。” “我还没聋呢,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国师看着冒冒失失跑出来的丁薄行,一脸嫌弃的抱怨着。 “大清早的,我不是想着开开嗓子吗?” “你抬头看看。” 丁薄行说完,就被国师指着抬头望天。 太阳如今的位置和热度,确实不像是早上了。 “不重要了。” “开嗓最重要,要是不抓紧时间提前练习的话,以后再有登台祭天的活动,怕是会像昨日一般,不能够轻松将话语传达到每一位百姓的耳中。” 别看说的言之凿凿,这些可全是丁薄行胡扯出来的。 他要是真的这么勤奋,国师又何苦转着圈的在他身上使计谋,就为了让他能够早日承袭这个位置。 丁薄行话刚说完,国师便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好歹也同他相处一月有余了,如何能不清楚他的德性。 但架不住身旁的央祁不明虚实,反倒对于丁薄行这样的态度持高度肯定。 不仅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还难得的出言夸赞了他。 “小国师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要注意保护身体,别太累着自己。” “功课上有长进就好,不用太过于严苛要求自己。” “多谢陛下夸赞。” 借着垂首致谢的机会,丁薄行余光瞥向假山那边。 树丛后面隐约有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想来是他的提醒成功了。 “那小国师便同我们一起走走吧。” “诶,好。” 随后丁薄行便随同两人一起往前又走了一段路。 他的本意又不是陪他们散步,何况他们一直在商议朝廷事务,还时不时要他也发表意见。 眼看着下一个路口就要到了。 丁薄行赶忙找个了借口溜了。 离开之后却也没回宫殿,而是冲着刚才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有阴阳眼的加持,丁薄行自是很快就找到了当事人。 “诶,别跑啊,等等我。” 那两个人还在往前跑,听到丁薄行的声音才慢慢停了下来。 等那人停下来,丁薄行便立刻上前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肖恒,我够意思吧。” “方才是你?” 昨晚丁薄行问及姓名,那人只说自己唤作肖恒。 出来玩儿谁用真名。 丁薄行也上道的介绍自己叫做吴仁。 “不是我,你们今天可就遭老了罪了。” “那就多谢吴兄了。” “你过来一下。” 丁薄行将肖恒拉到一旁悄悄问道。 “这位想来是你新结识的姑娘吧。” “做侍卫做到你这个地步,真是牛啊。” “哪里哪里,兄弟说笑了。” “我那边到点儿上值了,就先走了。” 说完,肖恒就脚底抹油一般的溜走了。 连一旁的姑娘也不管了。 “还真是无情呢。” 方才两人一起逃跑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多么情比金坚呢。 丁薄行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姑娘。 姑娘也抬头看着他。 正主都离开了,留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姑娘率先开了口。 “要不我们试试。” 第59章 国师5 “我去...” 丁薄行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姑娘居然这么主动。 他害怕再待下去会横生枝节。 便趁着姑娘还没有过来之前,赶忙转身跑走了。 一边跑还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这央祁不管怎么说也称得上是才华出众。 容貌这一块也实属上乘。 且还是一朝君王。 这几个条件放在一起,怎么看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男子了吧。 怎么偏偏就落得一个后院不宁的下场呢。 还是被肖恒这小子偷的家。 这看着也不像是第一次了。 这央祁的头上怕不是顶了一个热带雨林吧。 诸位先别急着反驳,他丁薄行行走江湖靠的绝不是凭空猜测。 他可是有证据的。 方才言谈之间离得些许距离时,一阵风吹过来,他恰巧嗅到了那女子身上的香气。 这香味淡雅深远,闻过便知道不是一般劣质的香料可以比的。 但在这宫墙之内,能用得上如此香料的人怕是都被锁在那深宫里吧。 何况那女子身上的衣衫,虽不至于多么华贵的程度,但也绝对不是一般宫人用得起的。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 只能说,这肖恒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 回到宫殿的时候,正好赶上午膳时间。 早起到现在只喝了一碗醒酒汤,这一趟出去又是如此的紧张刺|激,中间不乏斗智斗勇,此刻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且等着可以大快朵颐一番呢。 可等丁薄行收拾妥当坐到桌前的时候却傻了眼。 “这怎么就一盘青菜一碗白米饭?” 说着话抬头看向一旁的祝杨。 “这...” 祝杨犹豫着不肯说。 “怎么了?你快说呀。” 他倒是不怀疑是祝杨克扣了他的伙食,他只会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整他。 但看祝杨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他有些着急。 “国师怜悯百姓连年欠收的窘况,便决定削减我们宫里的开支。” “我们宫里?央祁不是最重视国师了,这都能同意。” “国师严词恳求,陛下也不得不答应。” 丁薄行有些气闷,国师愿意减免,大可以减免自己的。 如何能替这宫里的其他人做决定。 不经过同意,就将其他人一并代替了。 “你也别生气,这也不是我们一个宫殿的事情。” “陛下看到国师如此决绝,便让后宫也跟着一同削减开支,说是要开源节流。” “为天下人做表率。” 莫非他之前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正在商谈这个事情。 这命令下达到执行都没有一个时辰吧,真快呀。 想到早上只喝了一碗醒酒汤。 丁薄行肠子都要悔青了。 再怎么也应该多吃几块肉的。 以后怕是都吃不上了。 “怎么了。” 丁薄行同祝杨还在交谈的时候,国师却过来了。 大白天的殿门也没有关。 国师一踏进殿内,自然就看到了丁薄行那满脸的不高兴。 再一看桌子上还没怎么动过的饭食,立刻便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祝杨你先下去吧。” 祝杨出去后,国师坐到了丁薄行对面。 看着他像吃药一样吃着那份没什么味道的青菜和那碗米饭。 “便如此难以下咽吗?” “......” 正主就坐在对面,丁薄行如何能说实话,自是沉默以对。 之后国师也没在抛出什么问题为难他。 一直到丁薄行吃完午膳,国师才起身。 “走吧。” 反正饭后也是该消消食的。 丁薄行便跟在国师后面出门去了。 “这是要去哪儿。” 一连经过了好几座宫殿国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且周围的环境相比起他们居住的地方,也逐渐变得破败,荒凉。 丁薄行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了。 是假山丛林里,是无人居住的宫殿,是茂密的树林,还是冷宫里的枯井。 “到了。” 国师的声音打破了丁薄行一连串的想象。 “这里是...” “后山。” 丁薄行左右打量了一番,除了身后不远尚且还有一座破旧矮小的宫殿外,其他三面皆环山。 “我们来这里是...” 国师双手交握背在身后,只抬了抬下巴,指着面前这一片地方。 “挑一块自己喜欢的吧。” “?” 丁薄行看着脚下以及面前这么一大片空地。 先不说上面密密麻麻的石块,就说脚下这硬结的土地。 选来做什么都费劲儿吧。 “不了吧。” “那就这块吧。” 丁薄行不想选,国师随手指了一块,便直接为他决定了。 “额?” “从明日起,你便每日到此垦荒。” 垦荒? 丁薄行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语还是上一次。 他实在无法理解国师如此戏耍他的目的在哪里。 但又不能不干。 次日一早便带着祝杨一路过来这块垦荒。 若是祝杨说不定还真有两把刷子。 丁薄行是肯定不行的。 刚拿起锄头干了不到一刻钟,丁薄行便连连喊累。 一会儿茶水,一会儿抽筋的。 偷着空儿在休息。 国师过来的时候,丁薄行正躺在树下躲太阳呢。 反倒是祝杨在那里忙忙碌碌的干着。 国师看到以后,倒也没有出言责难丁薄行,只是用行动表示这块地便拜托丁薄行了。 走的时候更是将祝杨一块带走了。 徒留丁薄行一人在这里抠手指。 没办法,帮手没了,只能自己干了。 便是之前还活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他也没有扛起锄头下过地。 到了地府更是不可能。 河童老人在严格,还是将丁薄行当个宝看待的。 就这样。 丁薄行从中午忙到天擦黑的时候。 也不过才翻出了一行地垅来。 国师伸手点在丁薄行身上。 他才方觉脱力,一下子便躺倒在地上。 也顾不得地面是脏是净,反正整个人是动不了了。 闭上眼睛便打算就地睡了。 睡之前,还不忘对着国师埋怨了一句。 “你怎么还能使诈呢。” 也就是刚才国师来了以后,丁薄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晌午国师走的时候趁他不备,给他使了法术。 这才使得他明明累极,却还在一刻不停的忙活。 双手更像是粘在了锄头上一样不得离开。 第60章 国师6 这才只不是第一天罢了,丁薄行便已经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往后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继续多久。 国师一天没有喊停,丁薄行也不敢擅自罢|工。 而且没了祝杨替他分担。 什么事情都要丁薄行亲力亲为。 相比之前坐在舒适的房间内听国师咿咿呀呀的授课,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工作显得颇为辛苦。 “诶”。 这样的对比思想不该是那些手足无措的父母才会附加给孩子的选择吗? 没想到他还会有自我觉悟的这一天。 ...... 昨日不过忙活了半晌时间。 今日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浑身酸痛。 想来是许久不曾锻炼的筋骨,猛然间大动,才会带来如此不适。 丁薄行醒来后,便习惯性的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入睡。 全然忘记了昨日国师的叮嘱。 “咚咚,咚。” 殿门敲过三声。 没得到回应,国师便一把推开走了进来。 “该起来干活了。” “再不去,就要日上三竿了。” 随着床帐被掀开,门外的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 骤然的明亮彻底惊醒了丁薄行的瞌睡虫。 “诶,我还没起床呢。” 丁薄行一睁眼就看到在他面前的放大的国师的脸。 显得有些惊悚。 国师哪里会顾及那么多。 见丁薄行醒了,便各种催促他快些收拾。 等他收拾利落,便立刻带着他往后山方向去了。 “今天要去这么早吗?” “我还没吃早饭呢。” “便是大早上的干活也应该给点饭吃吧,不然如何能够熬到中午。” 不理会丁薄行的碎碎念,国师边走边感念道。 “这几年下来,民间收成逐年减少。” “但总归有一点是一点,不可能放任田地荒芜。” “早起去下地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吃点什么。” “大多都是忙碌到午间,才能回家吃饭。” “本就一天两餐,为了缩减开支熬过这荒年,只能一天一餐的熬着。” “就这还是过得去。” “既然我说了要体恤民间疾苦,缩减开支。” “自然不会是说说而已。” 国师这一路下来,说了好长一段话。 但在丁薄行听来,就只总结成一句话:“饿了忍一下。”。 丁薄行的脸瞬间就变成了苦瓜状。 饥饿如何能够忍受。 上次在客栈,若不是半夜饿的睡不着,也不至于碰见那个倒头女。 现在情况是有些特殊,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国师对此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央祁也跟着国师如此胡闹,他也不好反驳什么。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肉身到底是个拖累。 空瘪的胃囊传来一阵阵烧心的感觉。 丁薄行无可奈何,只能用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打着转儿的揉着,试图缓解饥饿。 没想到来人间这一趟,反倒忆苦思甜了。 曾经他生活的地方,不断在进步发展,以至于人民都脱离了那样困苦的局面。 他也许久不曾经受过饥饿的考验。 这次出一趟任务倒是还挺磨练人。 “你且忙着吧,我先走了。” 国师将丁薄行押送到地方后,便甩甩袖子走人了。 丁薄行看着国师离开的背影,很有理由怀疑。 对方背地里是不是会找地方躲起来,然后大吃一顿。到最后忍受饥饿的,只有他们这些被诓骗的人。 多说无益。 丁薄行拿起锄头便打算继续着昨天的地方接着干。 却不想祝杨此时,拎着一兜东西过来了。 “吃点东西再工作吧,不然你如何也扛不到中午啊。” “诶?” 这倒是稀罕了。 先前国师说没有早饭吃的时候,他都认命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丁薄行扔下锄头便朝祝杨走去。 一把接过他手中的篮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其实祝杨也不过简单带了些馒头罢了。 但比起方才知晓没有饭吃的感觉来说,此刻的馒头在嘴中也是香甜的味道。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祝杨有些不忍直视,又从一旁拎过来一壶水递给他,生怕他噎到。 “你根本不知道国师有多残忍。” “要不是你过来,我今天真的要饿着肚子工作了。” 听到他的抱怨,祝杨偷偷笑了一下。 随后指了指地上的篮子。 “这就是国师让我带给你的。” “什么?” 丁薄行抬起头看着祝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馒头。 “你们这样把我玩弄在股掌间,真的有意思吗?” 看丁薄行误会,祝杨赶忙解释。 “是你今日起得晚了,国师才特地跑去喊你。” “本就为你准备了早膳。” “可你错过了饭点。” “这些是国师让我直接从膳房打包过来给你的。” “原来如此。” 丁薄行解决完最后一口,便转身走了回去。 虽然对祝杨带来的餐食不甚满意,但他也知道,如今只有这些了。 为了填饱肚子他也没法有那么多要求了。 丁薄行拿起锄头便打算继续工作。 祝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还在丁薄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着他抬起了手。 丁薄行一看这抬手的举动,便立刻条件反射般的用手去挡祝杨的胳膊,并跳出一米远。 “你干嘛?” 丁薄行看着祝杨,语气有些凶。 他还记得,昨天国师就是这样,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使用了法术。 让他不得不…… 所以他如今才会对这个动作如此敏感。 “你头上有片树叶……” 祝杨看着一跳那么远的丁薄行,自然不明白他怎么了? 有些受伤的指了指他的头上。 示意他自己弄。 丁薄行按照祝杨指示的方向,从头上摸下来一片树叶。 确定了祝杨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心才算是放回肚子里。 整个人也颇为尴尬地冲着祝杨笑一笑。 他是真的无法接受被法术强迫着去工作。 那样的话便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 一连好几天。 丁薄行都被国师揪到后山,在垦荒种地中度过。 连饭都是祝杨替他送过来的。 依然是青菜和白米饭,并没有因为他的辛苦耕耘而有所改变。 等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国师才会出现在后山。 对他一天工作的成果进行查看。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丁薄行在开垦荒地方面却依然没有半分长进。 只算是能使用工具罢了。 泥土中间的碎石之类的,他也不懂得挑拣出来。 大的土块也不晓得打碎一点再放回去。 翻过和没翻过的都不怎么能区别开来。 而如此随意翻地的结果就是,一片好好的地被搞得乱七八糟。 还要找人去重新返工。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耗费了好几天时间。 才算是终于得到了两亩三分的田地。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让国师点头了。 “明日你便不用过来了。” 这句话对于丁薄行的分量就像是特赦令一般。 丁薄行听到国师这么说,都等不及他下面的话。 随手扔了工具,就一溜烟的跑回宫殿去。 一连好几日的忙碌,累得他每天回来的时候,连手指头都不愿动,自然不用讲什么沐浴更衣了。 就看他每天回来闭上眼睛就能直接睡着的程度。 就知道他到底有多累。 如今终于被点头放行。 可不得趁着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回到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备水。 温热的水一寸寸渗进皮肤里,蒸腾的水雾将劳累全部抚慰。 直到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他才觉得自己像活过来了一样。 之前一连好几天的辛劳工作,俨然像是一场噩梦一般。 放松过后的丁薄行,躺在床上就立马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三天。 第61章 国师7 眼看丁薄行一连好几天都闭门不出。 祝杨便有些坐不住了。 一开始还能自我安慰,告诉自己丁薄行可能只是需要休息。 可等到第三天,丁薄行那里还没有动静的时候。 祝杨再也没法骗自己了。 直接找了人来,合力将门撞开。 丁薄行哪里想到祝杨会做这种事。 在门板落地的瞬间,阳光尽数倾泻而下,隔着光影映衬出升腾的尘雾。 祝杨楞楞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丁薄行。 而丁薄行也是一脸被打扰的样子,看着破损的门板和蜂拥在门口的人群。 “祝杨。” 一声长啸。 殿门口树上栖息的老鸟都吓得振翅飞走了。 …… 任凭丁薄行如何怨气满满,拖沓着不愿意起身。 可祝杨一搬出国师的名号,丁薄行便立马没了诸多抱怨。 等看见国师身影的那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存在了。 原本想要发作的脾气,也一下子偃旗息鼓。 毕竟不久前才刚被拎去开荒。 怎么都会复盘一下吧。 当时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如何会重蹈覆辙。 丁薄行利索的收拾完,同国师一起体面的坐在餐桌前。 整个用餐过程中都只有餐具碰撞碗碟所发出来的声音。 国师从头到尾都不置一词,丁薄行也不愿意主动挑起什么话头,有人接还则罢了,冷场了不就自讨没趣。 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国师用完膳转身离开。 “你居然什么都不问?” 国师刚走,祝杨便立马凑到丁薄行面前。 祝杨最是知道丁薄行,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今天整场下来这么沉默,显然有着不太寻常。 “呼……” 丁薄行长出了一口气。 “他再不走的话,我能憋死自己。” 窒息的沉默,让人连呼吸都不敢放开了来。 “看着也挺随和的一个老头,怎么板起脸的时候,周身气压这么低沉。” 正主走了,丁薄行一瞬间就恢复了本性。 也敢于同祝杨在背后讨论国师的种种。 这种说说笑笑的轻松氛围绝对不可能存在丁薄行和国师之间。 也就刚到国师府的时候,丁薄行小小的放肆了那么一把,等国师作为夫子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恐惧便与日俱增。 “你说他就为了来陪我吃个饭吗?” “国师他听说你一觉睡了好久,也是出于担心吧。” 听到祝杨为国师开脱,丁薄行只笑笑不说话。 虽然国师整顿饭都没说话,但也好过他开口训斥。 总体来说,倒也还算过得去。 不管丁薄行如何评判国师的言行,祝杨都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要么出言相劝,要么干脆沉默。 反正是不可能同丁薄行站在统一战线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何况国师在他心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走吧,忙活吧。” 既然不用去开垦荒地了,那自然是要有别的事情做。 国师虽然一言不发,但让祝杨搬过来的那堆书可是实打实的存在。 “这些书我给你搬到书房去。” 祝杨呆在丁薄行身边,不光是负责他的饮食起居,监督照顾,更甚至充当着他书童的角色。 丁薄行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再怎么说,祝杨用起来也会比锅子好点。 “这是……” 丁薄行端正的坐在书案后,刚打开书就愣住了。 又翻看了一下书的封面。 这是…… 就说这书的内容不太对。 在开垦荒地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国师一直在教授丁薄行关于天象的知识。 同他在装古剧里看到的钦天监很是相像。 原本的计划是,等学完天象就该开始学术法了。 可眼下这书里的东西可是和术法一点都不沾边。 “没错呀,这就是国师让搬过来的。” 丁薄行自然相信祝杨不会搬错。 那这问题就出现在国师身上。 如此一反常态不按计划教学。 而是拿来眼前这些条条框框的例法。 这是想要让他修法之前先修心? 丁薄行也只能这么理解。 想来是之前他的行为让国师不爽了,这应该算是小惩大戒。 一个下午的时间,祝杨陪在丁薄行身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研墨的,俨然一个专业书童的架势。 丁薄行看了都十分满意。 唯独有一个小缺点,就是爱打小报告。 好在自从那天一起用完午膳后,国师就许久不曾出现。 丁薄行也难得的清静了好几天。 他才不愿意去想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想要的不过是不被看管的自由。 想起之前还在宫外国师府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突然被看管起来,自然有着十分的逆反心理,总是不怕死的去挑战国师的底线。 也屡屡被国师用教棍伺候。 如今想起还会觉得手心隐隐发烫,有肿痛的感觉。 甚至在低头的时候,连书页上的字都开始渐渐幻化成了国师的脸。 每每他犯错的时候,这张脸就会变成阴沉模样,反复对他发难 “这个问题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要结合近期的情况来看。” “要结合时节时令来看。” “不是让你凭空想象猜测的。”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国师手上就会多出来一根教棍。 那棍子落在手上,火辣|辣的疼。 疼过之后,那块皮肤便会开始升温,继而逐渐变得灼热。 严重的话还会变得肿胀不堪。 让整个手掌连握起来都变得困难。 甚至于整理衣物时,牵动手指都会变得让人痛苦。 每次挨完国师的棍棒之后,他都有好几天要过着呲牙咧嘴的生活。 可他生性要强,这样的苦楚又不可能同祝杨去说。 每次被问及伤势,他也只是满不在乎的说不疼。 因为不长记性的缘故,他在国师府那段时间就是在反复的挨打犯错中度过的。 那样的日子如何能让人留恋得起来? 他握了握如今已经不再受伤的手掌。 更加珍惜起现在国师不在的日子。 “醒醒。” “醒醒。” 剧烈的晃动迫使丁薄行一瞬间抽离回到现实。 看着书案上摊开的书页,还是方才那一页,丝毫没有翻动的痕迹。 看来刚才是他盯着书页盯睡着了。 “听说你一连睡了三天,怎么还这般困顿。” 听到不属于这房间内的第三人的声音,丁薄行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等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祝杨。 祝杨早就用手捂着脸,不忍与他对视了。 “陛下怎么有空过来了。” 看到对面坐着的央祁,丁薄行本欲起身行礼,又想到之前央祁特别吩咐过,便作罢了。 “国师最近忙得很,也顾不上你这里,便托我时常关照。” “你是说那个吗?” 丁薄行这才看到央祁脚下放着的那一摞书册。 “什么?” “你说的关照。” 看央祁没明白他的话,丁薄行索性放下笔,指着央祁脚下的那一摞书册。 “这是国师让我带给你的。” 央祁退后一步,身旁的侍从立马上前,将地上的书册搬到丁薄行的书案上去。 丁薄行也就前不久才从祝杨那里得了一大摞书册,现在央祁便又送来新的书册。 完全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但好歹不是国师亲自来看望他。 “你也别太挂念,国师那边没事。” “等他有空,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不知道央祁从哪里看出来他对国师的挂念了。 还在这里忙着开解他。 他巴不得国师永远不要过来。 便是拿再多几倍的书册来换他也愿意。 “陛下说的是,还请陛下帮我转告国师,不用那么急着回来,我这边挺好的,他替陛下做事更重要。” 丁薄行努力做出真心的样子。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连央祁都被他们这敬业的精神感动。 第62章 国师8 丁薄行现在所拥有的这一身的法术技能都是他初入地府,加入大队后直接就拥有的一些基础办公技能。 这么些年了,他都再也没有在这些上面费心过,更别提扩展学习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不耽误工作就好,灵力那么高,将技能修炼到那么高超又有什么用呢。 河童为了他不上进的事情长吁短叹的。 每每计较起来同他争执,都会惊起一时的鸡飞狗跳。 要说那些术法学习起来也并非困难,只是丁薄行性格使然,造就了他得过且过的态度。 如今到了国师手中,原本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这几日便要教授他术法的。 可现在却转变了方向。 虽然他本身就拥有一定的术法基础,但课程突然扭转成了条文律例,如何也是令人不喜的。 他再是对于学习新的术法没有什么兴趣,那也比这些繁杂的条例有兴趣。 央祁带来的那一堆书册下面的一些便已经有些沾染术法方面了。 尽管可能只是一些低阶的术法。 丁薄行也看的津津有味。 ...... 祝杨为了给丁薄行营造更好的学习氛围,还特意燃起了提神香。 听说这里面的薄荷片很是提神醒脑,这还是他特意去找人调配的。 祝杨点完香,便去了门口位置坐下。 一边琢磨着事情一边为丁薄行守门。 两人之间距离远了也更丁薄行行动。 他端坐在书案后一本正经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若不仔细看,可能还会为了丁薄行的认真刻苦而感动。 一旦走近了去,便能轻易看到他那叠起来的书册。 那些繁杂的法条下面压着的分明就是基础的术法书册。 丁薄行边看还边用手在桌子下面比划着。 一招一式皆十分用心。 若是这些书册真的是国师带来的,他到还不定能如此重视。 可偏偏央祁走的时候,给他留了话。 “那摞书册下面几本不是国师给得,是我的私人藏货,特意拿来与你分享。” 这般有着身世背景的书册,自然值得他用心翻阅了。 纵使书册里面的术法并没有多么高深,甚至可以说是基础。 他依然愿意去学习。 这书册里招式夹杂着理论叙述,同他直接获取是不同的。 他看这些就像是看学过的东西一般。 但不管怎样都比那些枯燥的法条学起来要让人快活得多。 对他来说,这些书册也并非完全显得无用。 他不过刚翻看没多久便已经有所收获。 相比平日里他对于术法的利用来说,实则他所拥有的术法是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功效的。 曾经他出任务的时候,可以轻易改动设备内的内容让订单顺利完成。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分明还可以驱使他的术法去轻易改变某个人物的命运。 只要是在他的订单范围内的。 不过这种术法需要他将现有的技能修炼到高阶才行。 搭配他自身所拥有的灵力,便可以轻松的催动意念去运作。 还有他使用率最高的阴阳眼。 以往他只能用作自己查看使用,或者去看人物过往。 其实他是可以利用阴阳眼的特性,让那些诡怪在他以外的人面前显出原型来的。 这些都是他不曾知道的东西。 丁薄行又随手往后翻了翻,大致也明白了这书册的功用。 央祁带来的这些书册内所记录的术法,几乎全是他所拥有的那些。 只不过他一直在入门级别徘徊,也无法触摸到更高阶的层级。 这与他不愿意提升自身修为有绝大的干系。 因此也就导致了,他纵有一身法术,而所能发挥出来的效力却很是有限。 只要他愿意。 便能看到不同阶段的术法带来的不一样的效果。 比如之前在面对常田村那个镜中诡的时候。 大师兄为何就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 正是因为他的功力,致使他所能发挥出术法的超品状态罢了。 他的修为和灵力配得上他的术法,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 丁薄行看着书册上的招式有些恍惚。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对大师兄那一手术法的艳羡之情。 也更清楚的记得在面对那个镜魂的时候,他从心底里所发出的劫后余生的心悸。 若他还同之前在地府一般,同河童大爷耍赖打商量。 不愿意进行高阶术法的学习。 那在未来的某一刻,面对强悍的劲敌时,他终究是个只会点光标的订单仔罢了。 这么想来,丁薄行越来越觉得这术法不学是不行了。 说不定他还可以在术法的学习中提升突破一下。 那订单期间对他所产生的限制说不定就没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但他一直相信,万事皆有可能。 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丁薄行当时都有了冲劲。 为了更为光明的未来,他也更加刻苦的偷偷研习术法。 每天偷着学习,反倒多出了很多乐趣。 一时之间,丁薄行像猫捉老鼠一般同祝杨博弈着。 俨然忘记了这一阶段国师原本布置的任务是让他去熟悉背诵法条。 …… 白天有祝杨在,他也只敢偷偷看一下术法相关的书籍。 到了晚上可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忙完手头的任务都会离开。 他又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内侍只得按他的想法退到殿门外去。 这空旷的大殿内就只剩下他一人。 祝杨虽然日日跟随着他,但到底是国师后来分给他的。 并非一开始他手把手培养的,信不过也是应该。 每晚祝杨都会在丁薄行睡下后离开。 而丁薄行也会在祝杨离开大殿一刻钟之后。 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先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在确定周围安全的情况下。 他才会返回到房间中间设下结界。 继而按照白天在书房内看到的那些一遍遍的练习着。 这些他拥有了好多年却依然如此陌生的术法。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是什么样子,丁薄行不知道。 但这些术法一旦升阶的魔力,却是他可以想象的。 ...... “你回来了。” 深夜的殿门一旦敞开,便会被外界的狂风所推搡。 卷起室内的书册纷乱的翻动。 哗哗的声音像极了树叶扇动的声音。 “啪。” 来人伸手按在了翻飞的书页上。 轻易就固定在了方才看到的那一页。 “国师到底是国师。” 众人合力终于将风雨推出大殿,还了一室的安宁。 而那个迎着风雨一路进来的人,也摘下了帷帽,露出了真容。 正是丁薄行消失多天不见的怨念对象。 “殿下如今还有心情同我说笑。” 国师按在书册上之后,并没有将手离开,而是顺势拿起了书案上的书册翻了过来。 “这不是有国师在吗?” “对于国师,我自是十二万分的放心。” 国师随手将书本丢回书案。 “殿下不光有心情同我说笑,如今倒是越发有兴致了。” “怎么还看起了条例相关的书籍。” 央祁捡起书案上的书,用衣袖擦了擦国师沾染上的雨水。 “我为何不能看。” “有你同你寻得那个下一任的国师在这里坐镇,我什么看不得。” 央祁侧身拿过一旁的金叶子顺手夹在了书里。 这才回身将书册放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待整理完这些,才拿过一旁的奏折看起来。 “殿下好兴致。” “外间风大雨大,你自岿然不动。” “那这盛朝的风雨大作,你也能如此稳坐大殿吗?” “你的心也像你表现出的这么不为所动吗?” “你当真不在乎我这一趟都看到了什么吗?” 第63章 国师9 国师站在书案前一刻不停的说着。 央祁却丝毫不理会,只淡定的拿起一旁的笔,在手中的折子上批批改改好半天都不肯放下。 殿外的风雨更大了,闭合的门窗都隐隐的发出震颤。 烛台燃烧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更为明显。 偶尔发出噼啪的迸裂声,和着殿外的雷声一齐作响。 “啪。” 央祁终于忙完手中的事务,放下了毛笔。 将刚批改过的折子摊开放在书案的右侧,防止还未干透的墨汁被蹭花。 这才抬起头来回应国师的话。 “国师说笑了。” “若我当真不在乎,又为何迎风冒雨的等在这里。” “难不成真是为了这些奏折不成。” 说着央祁还抬手指向了书案一旁的奏折。 诚然央祁还算一位勤勉上进的君主。 但他更有着清醒的是非观。 不然他也不会做出请国师出山这样的明智之举来。 要知道这中间几百年的间隔,国师都被当权者深深的遗忘,他要重新起复,不是单靠一个邻国威胁就能轻易安抚众人的,民众尚且容易,朝中大臣敌对的那一方才算是最为难搞。 “自是不会做如此想法。” 眼看国师情绪就此缓和下来,央祁便顺势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内侍十分上道的搬来椅子放在国师身后。 “国师且先坐下。” “这事情也不是短短几年间就成这样的,我们又如何能要求短时间内就解决呢。” “我自是感念你一片良苦用心,天下万民也会记得你的功德,可终归这事急不得。” 央祁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但凡国师耳根子软一些便会就此被蒙骗过去。 “你少拿这些漂亮话哄我。” “我为何时而来,你能不知道吗?” “国师这可就难住我了,我们现在说的不是一回事吗?” 央祁看着国师,一脸的无辜。 若是国师刚进门时候说的那两句话,他自可以认为国师是为了这差事在同他争辩。 但后来说的话就越来越不对味儿,尤其是最后这几句质问,明显就是摊开了说的。 他便是在如何也能咂摸出一点儿别的意味来。 “咚咚咚。” 眼看央祁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立刻起身上前两步,在央祁的桌面上连连叩手。 以此警示他直面问题,不要再绕圈子。 “我就只问你一件事,我不在的这几日,陛下可曾去过我那里,去我那殿里又做了什么。” “国师那里我自然去过,你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我将那些书册送去,我可是一点儿没有耽搁。” “若只是这件事,国师如此兴师动众,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央祁表面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还能同国师在这里卖乖。 可心里却是暗自一惊。 他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清楚地很。 国师问的自然不是他送的书册,而是他夹带的私货。 但令人心惊的不是这件事,是国师对他行为的了解。 毕竟国师这几日的行程,除了他没人更清楚了。 他很确定国师也就刚刚回到盛京,且回来就直接进宫来了。 完全没有机会去丁薄行那里走动。 他能这么硬气也是基于这个。 可现在国师显然是参透了他的小把戏。 在招与不招之间,央祁果断妥协了。 “嘿,既然国师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装了。” “我摊牌了。” 央祁直接一整个大摆烂的节奏。 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 “送书册的时候,我...夹带私..了。” 央祁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直接没了。 “陛下说的什么,臣没有听清楚,还要劳烦陛下再说一遍。” 国师一手撑着面前的书案,整个人重心直接前倾。 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直接看进央祁的心里。 本来还懒散着的央祁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 连不自觉摩挲着手指的动作都停止了。 干笑两声,一脸的讨好。 “也就几本闲书罢了,国师不要太在意。” “主要的课业自然还是以国师留下的书册为主的。” “胡闹。” 央祁交代完,国师便又退回了座位上。 只是明显不是很赞同他的自作主张。 “国师那边的情况如何。” 既然事情都摊开了,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这事也就算是翻篇了。 “我以为你都忘了正事呢。” “怎么会。” 说起正事来,国师同央祁也都没了之前的随性,连同贴身内侍也一并屏退了。 “我来寻陛下要说的正是此事。” “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探查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别的之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所以才特意赶回来同陛下商议。” “等陛下拿完主意,我还要再回去,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央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国师请讲。” “我们一行人...” ...... 央祁当初请国师回来本就是为了巫族的事宜。 这些年也全仰仗着国师在此坐镇。 以国师一人之力,虽然不能同巫族全族对抗,将巫族势力全部铲除,但尽可能的去削弱一些对方对盛朝所施加的威胁还是可以的。 也正是这样,才使得盛朝在这样的威胁中又缓和了几年。 但巫族突然崛起一事一直是个迷。 若不能就此铲除,对于盛朝来说始终是个祸患。 国师自然也明白央祁的担忧,便主动请缨,想要去往巫族一探究竟。 央祁如何能不同意呢。 去巫族一事除了国师,举国上下无人能够胜任。 可去往巫族打探一事,非同小可。 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现在有国师坐镇,巫族的威胁还可以稍微化解几分。 国师要是有什么不测,盛朝可就真的完了。 这一来二的,计划也就搁置了。 丁薄行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围追堵截的带回来的。 以便了结国师此行的后顾之忧。 眼看着丁薄行的培养上了正轨。 却因为一顿饭将一切都拉回了原点。 国师知道丁薄行不愿意留在盛京,不愿意承接这个担子。 但是属于他的命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过。 国师以为先将人留住,等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好了。 可显然是他想的简单了。 丁薄行的心丝毫不能为万民共情。 也正是这样国师才临时改变计划。 带丁薄行去了后山垦荒,想让他切实感受到民间疾苦。 又改变了他的教学安排。 让丁薄行去学那些枯燥的例法,去规范自身的行为。 只有丁薄行能够认真对待国师这个位置,他才能够放心。 有了后山这几日的磨砺。 巫族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他同央祁商议完计划,便回去收拾,本打算当天就出发的。 可偏偏祝杨又跑过来。 “国师,小国师他,三天没出门了。” “不吃不喝三天,不会出事吧。” 他本不想去的,可看祝杨如此慌乱的样子。 他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好不容易巫族的事情有进展了,若是丁薄行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那一切不就又回到了原点。 不得已他才跟随祝杨又去了丁薄行那里,同他一起用了午膳。 别的事情也没什么说的,看到他能有所改变,他也安心不少。 起码这一趟去巫族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按照他同央祁先前的计划。 他需要去到两国的边境,伺机进入巫族。 然后再想办法去打探他们如今的境况。 目的是找到巫族近几十年来突然改变的原因。 这件事只是想想都知道不容易。 几十年来的事情,如何是他一朝一夕可以调查清楚的。 可除了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央祁不帮他也就算了,还在丁薄行那里给他拖后腿。 第64章 国师10 他们一行人过了边境进了巫族那边之后。 历经一番艰险,才终于到了靠近巫族的中间地带。 这个中的艰险自是不用多说。 只是到了地方之后,还未开展工作便看到了令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景象。 国师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直接赶了回来,同央祁商议此事。 …… 一夜狂风暴雨过后,第二日天气出奇的好。 丁薄行贪睡便晚起了一会儿。 祝杨又带着人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冲进殿里来揪人。 等他清醒过来在书案后坐定。 便回味起了昨夜练习术法引来雷击,狂风,暴雨的场景。 在他的内心带来了无比的震撼。 可如此喜悦的瞬间又不可能拿去同祝杨一起分享。 看着在一旁来来回回忙碌着的祝杨,他心里感到万分可惜。 ...... 央祁下了早朝便回了寝殿。 身旁跟着的内侍,看着今日这顶好的天气也不住地感叹道。 “昨晚那般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本以为今日也该是雨水连连,没想到一大早就放晴了,这倒是让人觉得心情都好了。” “想必是昨晚国师来过,就此带来的好天气吧。” 央祁只能这么想着。 说到国师,央祁便又想到了国师昨晚带回来的那个消息。 实在让人头疼的厉害。 “我去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记得喊我起来。” “是。” 叮嘱完内侍,央祁就回了寝殿休息。 昨晚国师带回来的消息,实实在在的震惊到了央祁。 他们为此商讨了一夜,一直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都没有拿出一个十分满意的措施来。 最后也只能决定边走边看。 送走国师之后,央祁便紧跟着就去上朝,一直到了现在。 这整个就是一夜都没合眼的状态。 央祁回了内室之后。 侍从便让负责洒扫的人都放轻了步伐,以免打扰到央祁休息。 ...... 丁薄行那边也上了正轨。 昨晚国师来过宫里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国师临走之前还特意来了他宫殿外,偷偷看过他。 至于央祁做的那些事,国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国师纵有滔天的术法和本事,也不可能远隔千里得知央祁做的小动作。 出卖央祁的正是丁薄行。 国师一路从边境到盛京,这天气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 是自然还是人为,轻易便能分辨。 而这方圆百里能使用此法术的人,除了他也就只有丁薄行有嫌疑了。 能与丁薄行暗通曲款的人,除了央祁不做他想。 别看他昨晚同央祁对峙的时候说的那么笃定,不过玩的一手兵不厌诈罢了。 是央祁他自个儿心理素质不高,听见一点儿风声,便全部都招供了。 他不过雷声大雨点小,自然不会追究下去。 毕竟他原本的设想也是想让丁薄行学习术法的。 只是他太明白丁薄行的脾性。 若是他按照计划去要求丁薄行,那必然不会这么顺利。 如今这样偷偷摸摸的,反倒是让他产生了兴趣。 这怎么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他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挡丁薄行进步呢? ...... 一连好久国师都没有出现。 对于丁薄行来说这么久不见面固然是一件好事。 可当真太久没出现的时候,丁薄行的心里却又隐隐的有些不安。 他在这个地方的熟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便是再不欢喜相见,也不曾想过让谁出一些什么事情。 “祝杨。” “你可知国师最近在做什么?” 丁薄行第一次主动问起了国师最近的动向。 可国师此次的行动是和央祁共同商议的,算是朝廷机密事件了。 祝杨也不可能得到消息。 “我也不太清楚,国师不曾同我说过,想来应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你找国师有什么事情吗?” 祝杨虽然感叹于丁薄行能够主动提及国师,关心国师的事情。但这次他也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太久没有看到他出现,有些担心罢了。” “一把年纪了,还总是玩这种不高而别的把戏,白白惹人担心。” 丁薄行就是人说的那种,心里担心却又偏偏嘴硬得很。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国师的本事我们还是可以相信的。” “之前他也会有这种外出很久的情况发生,最后也都平安归来了。” “并未出过什么大事,想来这次也是这样,等事情办完他自会回来的。” “没事就行。” 既然祝杨都说没事了,那应该就是真的没事吧。 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他这个外来的人可是长的多。 他们之间应该更了解才对。 不想上午时分才从祝杨那里得到消息,稍微安下心来。 到了晚上却如他所料的那般出事了。 但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也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今日便到这里吧,我出去走走。” 丁薄行想起了许久不见的肖恒,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反正今日也学的有些疲累,不如出去找肖恒聊聊。 “你去吧,这里有我,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再找人通知你。” 祝杨也惦记着丁薄行天天坐着看书,不怎么动弹。 便也纵容着他出去走一走。 “得嘞。” 难得祝杨能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丁薄行放下手中的书册就跑了。 ...... 一圈下来,差不多快把肖恒可能呆的地方都逛遍了。 甚至还遇到了出来走动的央祁。 就这都没遇到那天晚上的那个小侍卫。 “奇怪了。” “你在找什么?” 丁薄行这么大咧咧的到处找人,央祁自然看得出来。 可丁薄行又不能同央祁说起那天的事。 毕竟按照肖恒说的他只是一个小侍卫罢了,万一将他说出来,触犯了什么条例,再丢了工作也就不好了。 第65章 国师11 “啊,没找什么,随便看看罢了。” 说完便立马开溜。 生怕祝杨会追着他问。 万一哪里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这小子。” 央祁看着丁薄行跑走的背影,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他虽然年纪也不大,可到底是做了帝王的人,心态上总归沉稳一些。 丁薄行这个年纪,这般孩子心性,在央祁看来,同他那些兄弟姐妹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看待丁薄行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带入了他的身份。 对丁薄行便更为纵容一些。 “小国师年纪还小,自然玩心重一些也是应该的,陛下不必太过在意。” 身旁的内侍自是看主子脸色说话的。 眼看央祁都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便也努力附和着他。 “有什么好在意的,随他去就是。” 丁薄行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 便又回了殿内。 “这么快就回来了。” 祝杨本以为丁薄行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也得到晚上才能回来吧。 甚至都打算派人去将午膳退掉了。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什么好玩的,也就不想在外面待着了,还不如回来研习书册。” “呦呵,你倒是头一次这么积极。” 祝杨并不知道丁薄行一直在偷偷学习术法的事情。 还以为丁薄行说的研习是例法书册。 自然是感到十分惊奇,毕竟按照丁薄行的性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主动要求学习事宜的。 “不能辜负国师的希望啊。” 难得能够听到丁薄行说这样的话,祝杨十分欣慰地离开了房间,将空间全部留给丁薄行。 就这么一晃时间就到了晚上。 祝杨进来点了灯便又出去了。 丁薄行伸了个懒腰,将手边已经看完的书册收拾起来藏好。 又偷摸的从书架那里拿了一本新的过来。 从始至终祝杨都没有仔细看过丁薄行的书册。 如果他能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丁薄行放在书案上的那本条例册,可是从来都未更换过的。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看的还是那第一本。 从这个角度来说,祝杨这个书童做的是不合格的。 “该就寝了吧。” 以前的人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每天的生活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倒也不是他们想这样,主要是夜晚点灯熬油的又是一笔开支,放在一般的人家里哪能这般奢侈。 宫里虽说对这块的开支不是那么看重,但烛光下看书到底是艰辛一些。 “你将那边收拾完,就先下去吧。” “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好。” 丁薄行将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好。 眼看着祝杨也将床榻收拾好了,正在收拾其他琐碎的东西。 便直接摆手将屋子里其他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这几日他的术法又有了更高的增进。 先前的时候,他练习术法还需要提前设好结界,在结界内进行一些操作,以免惊扰到外面的人。 最近他正在练习操控天象之类的术法,虽然更为艰辛一些,但好在不需要耗费一部分心神在结界上。 昨晚那风雨雷电被他通通玩了一个遍,今夜趁热打铁,他自是想要再复习一遍的。 随着祝杨的离开,殿内就只剩下丁薄行一个人了。 他吹熄了房间内的最后一根蜡烛。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被湮灭。 丁薄行盘腿坐到房间正中的地上。 嘴上喃喃的念起那些术法口诀,手指不停的翻转着结起不同的印。 一次次的重复着,一次次的加快着速度。 随着术法威力的凝聚,等最后一次结束后,抬手直指天际。 继而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道闪电,像是一把斧子般,硬生生的劈开了这天幕。 那一瞬间所迸溅出来的火花带来的光亮如白昼。 跟随着光亮而来的就是雷声滚滚。 ...... “今夜怕是又要风雨交加了,眼看着就不是个安稳的夜。” 央祁身边的侍从一听到雷声响起的时候便立刻招呼着殿里的其他内侍,将屋里的窗户牢牢的关上。 生怕像昨夜那般突然的大风大雨吹皱一室的安宁。 “若去年能有这般的大雨,自然是好的,可放在今年总是让人有些惶惶。” 央祁看着越来越不安稳的夜空说道。 “谁说不是呢?” 那侍从也站在他身旁,同他一起看着外面。 去年盛朝上下大部地区遇到干旱,少雨的天气对于庄稼来说自然是灭顶之灾。 民众为了生存,便自发的选择打井取水,浇地灌溉。 即便是如此也终究是抵不过天降甘霖的畅快。 最后还是国师开坛做法才使得偶有天水。 可同这两夜的风雨比起来,终究是单薄的可怜。 而今年这时节的天气还算尚可。 该晴晴该雨雨。 现在这般风雨交加倒还说得过去。 可若过两月大雪时节,遍地白色的时候。 还如这般雷电交加那真真就是不祥的预兆。 古话有说冬打雷,夏雨雪,十室九空不见血。 “陛下,添件衣服吧。” 眼见这秋雨说下就下来了,内侍连忙拿来披风给央祁披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陛下可要当心身子,别着凉了。” 央祁配合的将衣服披在身上,才继续埋头在书案间。 只是那蹙紧的眉头迟迟都没有松开。 若丁薄行此刻知道他的术法带来了这样无端的猜想,怕是要发笑。 这修炼法术的无心之举怎么就能干扰到一国命运呢。 央祁也不曾想到,他只是顺道夹杂了两本术法之书送给丁薄行以开拓技能罢了。 哪里能想到丁薄行的领悟能力,如此之强。 唯一看透这一切的人就是国师,可他有自己的想法,看透却不说透。 ...... 这风雨雷电的术法丁薄行已是掌握的熟练,自行练习一遍之后,看着窗外的风雨相加的天气很是助眠,便自行躺好睡觉去了。 很快便鼾声震天响。 等到接近午夜的时候。 在一片嘈杂的雨声中间却夹杂着一声异响。 丁薄行立刻睁开了眼睛盯着床顶。 屏气凝神的去倾听着窗户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次又会是什么?” “倒头女鬼。” “无头女尸。” “或者是别的什么没有见过的鬼怪。” 窗户边的异响一直没有停止,按照丁薄行的分析应该是有人开了窗户进来又关了窗户。 尚且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鬼怪,但丁薄行还是将手伸进了枕头下面。 一把握住了枕头下放着的发簪。 他原本在地府的时候是不擅用法器的。 按照惯例,每个当差的人都会得到一把属于自己的法器。 当河童让他去库房搜寻的时候,他只粗略的看了一下,便随手挑了一把。 但拿归拿,他却从未使用过,也并不能领略这其中的奥义。 是这些日子的学习,才让他逐渐对法器产生了兴趣。 这才因地制宜的寻摸了一件趁手的工具,为自己打造了这把玉簪宝剑。 这玉簪宝剑平日里是玉簪形状可以戴在头上,是个很好的隐藏。 等需要的时候便可以拿在手中幻化成一把剑的形状。 他一手提着剑,另一手悄悄地掀起床帐,悄悄地靠上前去看着窗户的方向 殿内没有烛光的映射,但是借着外面闪电偶尔带进来的一瞬间的亮光。 还是可以看到窗户方向分明有一人影扒着窗户翻了进来。 不过这身形看起来不太对。 若是旁人在这浓重的夜色里,自然是不能轻松视物的。 但丁薄行不一样,他所拥有的阴阳眼自是可以让他在夜间轻松地辨别一切事物。 他越看越觉得那背对着窗户所站立着的人。 那身形,那姿态,分明不就是国师本人吗?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立马扔下了手中的法器。 一把撩开帘子便朝窗户边跑去。 国师这边翻进来之后,刚回身将窗户关上。 等转过身来的时候,便同丁薄行撞了个面对面。 第66章 国师12 如此靠近的距离,丁薄行立马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一丝异样的味道。 这是……血腥味。 “国师受伤了?” 丁薄行说着就赶忙伸手上前去搀扶。 因为不确定国师伤势如何,伤在何处。 他的动作便显得有些犹豫。 “一点小伤罢了,不必在意。” 国师在丁薄行的搀扶下,在桌子旁边落座。 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自顾自的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丁薄行则绕到桌子另一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国师面前。 又转身离开,忙着去屋子里搜寻医药箱。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倒不是丁薄行的八卦因子又开始作祟,只是他觉得问清楚伤势也好确定接下来处理的方向。 他一边寻找医药箱,一边询问可迟迟却没有得到国师的回答。 “在这里。” 等丁薄行拿着医药箱回到桌边的时候,坐在桌子一旁的国师像是脱力一般轰然倒地。 他扔下手中的药箱便伸手过去搀扶,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 “国师。” 丁薄行绕过桌子,扶起摔倒在地的国师,喊了几声,也没得到任何回答。 等他抬手捋去国师脸上的发丝时,不小心碰到了额头位置。 “这么烫。” 不知何时,国师竟起了高热。 这么晚了,丁薄行也不好在惊动别的人。便自行将国师横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又将外面被风雨打湿的衣衫去掉,这才用厚厚的被子将整个人围起来。 端来一根烛台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有了光线的照射,才方便检查周身伤口的痕迹。 可看了一圈下来,也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 “这就奇了怪了。” 方才他分明闻到了血腥味。 而且按照国师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必然是受伤了,不然也不会起了高热晕厥。 如今没有外伤,难不成是内伤。 可即便是内伤,也要外力打击下才会形成严重的内伤吧,那样也会留下一定的痕迹。 何等招式能做到不留痕只留伤? 容不得丁薄行多思考。 床榻上的国师便因为高热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这么烫的体温,不想办法解决,人不得被烧傻了。 顾不得其他,丁薄行赶忙端来水盆为国师擦拭降温。 可丁薄行不是祝杨。 哪里做过这样照顾人的事情。 天色太晚了,也不好将祝杨喊起来帮忙。 “诶,完了,被子湿了。” “呀,衣领也湿了。” “怎么拧不干呀?” 平日里看着祝杨做这些杂事的时候,总是得心应手的。 见的多了,他便以为这些事情随便谁都做的来。 谁曾想到,往常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如此复杂。 不是打翻水盆,就是将床榻弄湿,着急忙慌更换被褥的时候,又将地面扔得杂乱。 丁薄行在兵荒马乱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国师的体温才稍稍有退下去的征兆。 丁薄行也终于能缓口气。 放松下来的整个人瘫坐在床边的地上,靠着床架大口的喘着气,没一会儿却又困的睡着了。 当早上的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丁薄行睡的正沉,床上的国师也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迟迟没醒。 祝杨到了时间没看到人,便直接杀到丁薄行的房门口开启强势唤醒模式。 被吵闹的无法安睡的丁薄行,微眯着眼睛醒来,下一瞬便反射性的伸手挡住了窗户方向透过来的光线。 揉了揉发痒的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才算是清醒一些。 “我怎么在地上?” 低头的时候看到地板,丁薄行瞬间被惊的跳了起来。 等他看到床上躺着的国师,才意识回笼,终于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开门。” 门外的祝杨尚不清楚情况。 正一个劲儿的敲着门,催促着丁薄行起来。 丁薄行本来都走到门口了,可又想到昨晚国师带着伤来他这里找他,而不是去找祝杨。可能就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既然如此,他便也不好将祝杨带进来了。 “我已经起了,你别喊了。” “今日便不去书房了,你先回吧,一会儿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丁薄行试图隔着门板劝退祝杨。 “能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连书房都不去了。” “你先把门打开,同我细说。” 丁薄行没想到祝杨这人还挺执拗,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索性也不同他计较了,直接伸手挽了一个结界,便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祝杨没等到回答,便伸手打算再次敲门。 可等他伸手往前的时候,便发现门口位置突然多了一层隔膜,使他无法触摸到门板。 “嗯?” 祝杨用力的往前推了推,却感觉到一层柔柔的,有弹力的墙体拦在了他和门之前。 “这……结界?” 之前的时候,国师曾经分配过一个人跟着祝杨,专门协助他拿捏丁薄行。 在客栈的时候,那人便展示过他的本事。将整座客栈都包围在一个结界里,防止丁薄行逃跑。 当时看到的时候,祝杨便已经领略过了,如今再次看到,他伸手一试便也明了。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肯定也与国师相关,倒是不用他担心了。 想到这儿,祝杨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没在追究这里面的原因。 而丁薄行有了结界也有了片刻的安宁。 “这下总算安静了。” 等转过身来的时候,便看到本来还躺着昏睡不醒的国师已经睁着眼睛看着他了。 “吵到你了吧。” 这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祝杨方才一番吵闹将国师吵醒的。 既然醒了,丁薄行便也想问问昨晚的事情。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受伤?” “风大雨急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国师回答的时候,明显避重就轻,还刻意躲开了丁薄行看过来的眼神。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旁人在这个年纪摔跤自然属于正常的事情,可若是放在国师身上,便显得不正常了。 一身的术法还能平地摔跤,怎么看都不可能,何况还摔成这样。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丁薄行也不可能相信国师的胡言乱语。 只是看国师那副明显不可能说实话的样子,他便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得到结果的。 索性也就不问了。 “那我去喊祝杨送早膳?” “别去了,我待会儿就走。” 丁薄行本想要点吃的补充一下|体力。 毕竟昨晚他是如何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国师直接拒绝了他的一番提议。 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第67章 国师13 国师突发奇想,扬言要检查他这段时间的功课。 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国师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他这段时间利用每日学习的时间到底学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检查不就露馅了吗? “这……” “国师有伤在身,不好如此费神。” 丁薄行一脸的拒绝。 国师却还是不依不饶的。 “多虑了,你只顾背,我听听就行,不伤神的。” 这显然是不检查到不罢休的心态。 丁薄行滴溜着眼睛,陷入头脑风暴,疯狂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这个过程中,国师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空气都开始凝滞。 突然他像是认命了一般,直接转身往书架那边跑去。 从一堆书册的缝隙中艰难的扒拉出两本书来,捧着回到了床前,递给了国师。 “这是什么?” 国师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是轻声问道。 像是故意要看他焦灼一般。 “这是……关于术法的书册。” 丁薄行很快的说完之后便静等着国师的反应。 国师只上下打量了一下丁薄行,并未置一词。 丁薄行心里更加忐忑了。 咬了咬牙有点儿豁出去的意思。 闭上眼睛就开始一顿输出。 “我自是不可能得到这些东西,这都是央祁带来的。他借着转送国师留下的书册的机会,将这些杂书夹带在里面带过来的。” “你老若是真的生气的话,那也应该去找央祁的麻烦。” “固然我也有错,那我顶多错在没有当场翻阅,随后发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送还回去。” “你老说,我说的对吧?” 任凭丁薄行如何巧舌如簧,国师也只是冷嗤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如此一来,丁薄行倒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这里蹦跶个不停。 一瞬间人就破防了。 “好吧,我承认是那些条例书册都太过无趣。” “嗯。” 丁薄行没想到,他破釜沉舟只换来国师的一声嗯,随后国师就闭目养神去了。 就这? 早知道国师根本不在乎,他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还把央祁拉下水。 担惊受怕这么久,结果就嗯。 既然丁薄行根本就没有学习,那国师自然也就没了检查的必要。 丁薄行也有些泄气,怕国师较真又嫌他真不计较。 两厢矛盾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坐在国师床前就直接翻看起了术法的书册。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快中午。 赶在祝杨再次过来之前,国师便自行离开了。 丁薄行也试图询问过国师的安排,或者说他有些担心国师的伤势。 可国师看起来却并不愿意多说。 只草草的说了一句闭关,便不再多言。 之后还折返了一次,又给他留下了很多书籍。 不同于之前的条例之类的书籍,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关于术法之类的书册。 丁薄行随手翻看了两页,便立刻被书里的内容吸引了。 同央祁带过来的基础入门的那些技法不同,这些书里的内容可是实打实的,是真的能够让他进阶到高阶的手册。 对此,丁薄行自是如获至宝般的高兴。 “这可太棒了。” “祝杨知道了,不得羡慕坏了。” “不对……” 这书册是国师留下的,祝杨要是看到了,那国师的行踪不就暴露了。 “唉。” 不能同他人分享,一瞬间得到书册的心情都退散了。 “肖恒。” 丁薄行突然坐了起来,他想到了之前认识的那个小兄弟。 他不能同祝杨说,可以同肖恒说呀。 说走就走。 丁薄行趁所有人都忙着备午膳的时间,又偷偷的从殿里溜走了。 上次在宫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说不准那肖恒又溜出宫去了。 这次要是再找不到,估计也得去外面找找。 丁薄行照例在宫里巡了一圈,果然没遇见肖恒。 拎着令牌就直奔宫外去了。 去的还是上次两人被抬走的那座楼。 “肖恒。” 果然不出所料。 刚到门口就碰到他想找的人了。 “诶?丁兄怎么也来了。” “是不是……嘿嘿。” 肖恒见到丁薄行也很是意外。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在宫里寻你寻不到,想着你可能会来这里,我就来了。”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丁薄行赶忙接话,打断了肖恒的臆想。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兄弟遇到点儿好事,不知道该跟谁分享,这不就想到你了。” “那就走呗,边走边说,既然你遇到好事了,那今天就你请客。” “这都是小事,走着。” 丁薄行略微掂量了一下腰间别着的荷包,便同肖恒一块进去了。 这楼里一般都是晚上营业。 张灯结彩,云鬓攒动的,好不热闹。 白天虽说也开门做生意,且还有说书的在楼里撑场子。 可来这地方听书的到底还是少。 真要喝茶听书不如去一旁的茶馆更为合算。 肖恒在前,丁薄行跟在后面,两人刚踏进楼里没走几步,便看到二楼楼梯口那里围了一群人。 “那边怎么了,怎么聚了那么多人。” 丁薄行随手拦了一个客人,便同他打听道。 不想那人摇头摆手的,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这倒是有些激起了丁薄行的好奇心。 “走,我们也去那边看看。” 说着就推着肖恒往楼梯方向走。 等二人上了楼梯,慢慢靠近人群,那里面所发出的刺耳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清晰明了。 原是有人带着帮手正在这里欺负这楼里的姑娘。 只是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阻拦。 甚至还有不嫌事大的在一旁吆喝着。 楼里的管事早就被这行凶的人拉扯在一旁,不肯让他上前分毫。 “各位看官帮帮忙呀,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住这般欺侮,劳烦各位伸个手呀。” 管事的虽然被拉扯住了,但还是不停的开口向周围人求助着。 可眼前的闹剧,在周围人眼中,不过一场戏罢了。 这行凶的人敢这么光天化日的乱来,那必然是有一定靠山的,非富即贵自是跑不了的,众人即便是有心上前相帮,也无心得罪这权贵势力。 第68章 国师14 眼看着周围的人不为所动,那管事的也渐渐失望了,无奈只得转头向那行凶的男子求助起来。 “这位爷,你就饶过她吧,她不懂你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这里还有别的姑娘,要不你看看其他姑娘。” 试图通过别的解决方法来让对方平息怒火。 可这事情要是有第二个选项可以走,又怎么会闹到这般地步。 那人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他们。 行凶的男子停顿了一下。 一把拎起地上的姑娘,推搡着扔到了那管事的脚下。 “我今日只要你一句话,你是愿还是不愿?” 姑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一身的伤痕无奈放弃。 凌乱的发丝遮挡了大半的面容,可依旧能听到她倔强的声音细微却坚定。 “不愿。” 围观的人群不曾停止过吵闹,周边的嬉闹声哄笑声轻易便能压过姑娘的呢喃。 可丁薄行还是那么轻易的就听到了姑娘拒绝的话语。 “你还真是有骨气。” “在座的各位可是听到她的回话了,别说我不给面子。” 即便是这样,一旁的人仍然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肖恒歪头同身旁的人悄声打探。 “这姑娘卖艺不卖身,在楼里好些年了。” “今儿这爷们估计是外地来的不知道,非要强迫这姑娘从了他。” “打的那个惨呦。” “想来是有来头的,不然怎么敢在盛京撒野。” 肖恒听完同一旁的丁薄行对视了一眼。 显然两个人都不是看得过去的人。 “爷,她不愿意也就算了,您便是打死她也没用呀。” 管事的在一旁声泪俱下。 眼看着事情没了缓和的余地,一旁多事的人却纷纷开口劝解起了姑娘。 “实在不行就从了他算了,不然今日便是被打死在当场,怕是也没人敢站出来为你做主。” “进了这楼里又何必如此执拗呢?” “说什么卖艺不卖身,那不都是迟早的事情吗?” “都说民不与官斗,你又何必要以身试法呢?” “低个头就能活命。” “再僵持下去怕不是真的要见血。” “说不定这姑娘心里有人,才会如此坚守呢?” “有人有什么用,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自是各说各的,俨然成了行凶者的帮手。 “你们不必再说,我死也不会愿意的。”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能这么坚持,但显然她是存了死志。 “诶,你们可是听到了,她今日可是一心求死。” 那男子像是拿到了话柄一般对着周围的人吆喝道。 且话语里全是狠厉,怕是打了招呼后,真打算如此行事。 “我们走吧。” 丁薄行虽然同情这女子的遭遇,但不介入他人命运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 他只想做一个看客,入世但不入世。 可一旁的肖恒哪里看的过去,当时便不干了。 在那男子再次冲着地上的姑娘伸手的时候站了出去。 丁薄行拉都没拉住。 “你这人好生霸道,人家姑娘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说了好几遍了,你耳朵塞猪毛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这好歹还是在盛京,光天化日的,如何就能成了你的一言堂。” “我就不信天子脚下还能没有王法。” “哈哈哈。”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盛京又如何。” 男子听到肖恒的警告后,放声大笑。 一旁他带来的那些爪牙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于肖恒不自量力的行为很是不屑。 “如何?这盛京城里有衙门,有通判司,往上还有大理寺,刑部,再不行还有陛下呢?” “难不成就没有一个可以整治你的部门吗?” “且不说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就你先前这些行为都够你去衙门里喝一壶了。” 或许是没想到有人能这么血性。 肖恒站出来后,一旁的人便自发地退后了一些。 生怕被误会和肖恒是同一派的,受到牵连。 那男子也像是没想到这种黄口小儿也敢对他说出这番话语来。 像是初出茅庐,没被那些穿狗皮的毒打过一样。 “哪里来的小子,竟然这么狂妄。” “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他的身份可不是你得罪得起的,你若是现在快快离去,我们还能当你没说过,不然......” “小孩没见过天一样,劝你不要在这里挡路,不然明年的今日,坟头草不得三丈高。” 一旁的打手纷纷站出来对着肖恒威胁道。 字里行间全是视人命为草芥的高傲。 可即便是如此狂妄的话语,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得到的也依然只是怯懦。 他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为首之人的身份,甚至对一旁的受害者指指点点,也不敢放声同肖恒站在一处。 “能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丁薄行眼看是不可能是劝住肖恒了,只好出言相帮加入他。 起码一会儿挨打的时候不亏。 “这盛京城什么不多就贵人多,一砖头扔出去都能砸死好几个,便是真的又有什么稀奇。” “不如你说说你是什么身份呀。” 丁薄行这不要命的发言,显然踩到了对方的痛处。 “我看你们两个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敢说你敢听吗?” 这下丁薄行和肖恒也算是彻底同对方对上了。 想走也走不了了。 对方也因为丁薄行的出言挑衅开始正视他们的存在。 “这下好了,走不了喽。” 都这个时候了,丁薄行还能特意转头同肖恒说着话。 “没事,你要是怕我连累你,你就先走。” 肖恒还算是义气,害怕丁薄行受伤,便想要自己出面去解决。 可显然他错估了局势,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谁也走不了。 不过肖恒说这话还是惹得丁薄行扭头看向他。 他有些不太明白,肖恒隐瞒着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不然就凭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身份,如何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正面回怼权贵。 倒是他这个国师身份,还可以拿出来同对方说道说道。 再说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吧。 从一开始两人站在一起,便已经成了一体,所以后面他才会肆无忌惮的开口。 便是真的能走,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肖恒独立离开的。 相识一场,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虽然他时常游离在人群之外。 “还想走,今日你们两个人一个也走不了。” 对面的人显然是听到了肖恒说给丁薄行的话。 直接就堵死了他们的路。 “谁说我要走了。” 丁薄行同肖恒当场就摆出了架势,势必要同对方争个高下不可。 “来呀。” 肖恒更是挑衅的对着对方放出话来。 可对面的人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见为首那人伸出手来拍了拍。 “啪啪啪。” 第69章 国师15 下一秒,二楼的屋子门便被齐齐打开。 每个屋子里都走出了七八个壮汉。 “我去。” 丁薄行怎么都没想到,这场战斗还没打就输了。 对方带这么多人来,他和肖恒能有什么好下场。 再不走怕是会被捶成肉泥吧。 当下便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去哪儿。” 那为首之人很是有先见之明,早就扯住了丁薄行的衣衫。 他费力的拽了拽,奈何对方扯的紧,他怎么也拽不动。 丁薄行抬头环顾四周,满满当当的都是看热闹的人。 他连使用法术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只能硬扛了。 “啊,来吧,打不死我的终究使我强大。” 喊着振奋人心的口号。 在一圈沙包大的拳头的围攻下,丁薄行和肖恒成为了难兄难弟。 “不是,兄弟你也不行,你干嘛要出头呀。” 丁薄行本以为肖恒身为侍卫,即便不是,也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然怎么敢那么大胆的站出去当靶子。 谁知道他还真是靠一腔孤勇走天下。 “那你呢?” 肖恒也以为丁薄行会站出来是有把握的。 “我......” 丁薄行不好意思说。 他纯是靠着术法走天下,拳脚上可一点儿不占优势。 “没事,抱着头,别伤到脸。” 显然在挨打这件事上,肖恒是有经验的。 丁薄行也只能听令照做。 这边一窝蜂的人涌过来都挤着要去打丁薄行和肖恒,场面自然陷入一片混乱。 那管事的带着姑娘早就跑了,一旁围观的人也怕被误伤,纷纷后退,远离了第一线。 “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丁薄行默默地抱紧了自己。 不分方向的拳脚一齐落下,砸在他的胳膊上,背上,手腕上。 “嗯..” 珠串在重击之下咯的他的手腕生疼,一时受不住闷哼出声。 “嗯?” 下一秒脚边却有光线照射进来。 ...... 国师拖着一身伤回到盛京,捱到天亮便去了后山闭关。 试图通过运功疗伤来恢复自身机能。 “嘣。” 就在他运功的当口,手腕上的珠串却毫无征兆的断裂了。 “哗。” 无数珠子散落在地板上,翻滚跳跃。 “不好。” 国师看着散落一地的珠串,神情骤然阴沉下来。 这珠串的另一边代表的是丁薄行。 眼前这种状况的发生,只能说明是丁薄行那里出问题了。 不容他深思什么,当即便撩起衣袍大跨步离开了。 任由那些珠串散落一地也不顾。 途中燃了一根寻人的线香。 他只需跟着烟雾飘散的方向追去,便能找到丁薄行的下落。 “怎么在宫外。” “这小子不在宫内研习术法,跑出去做什么?” 国师没想到上午两人才刚分开,这会儿丁薄行人就在宫外了。 等国师一路追踪烟雾的痕迹到了新月楼下,他人都傻了。 要不是他万分确定这寻人的线香不会有错,怕不是会转身离开。 事态紧急,也来不及想太多,什么新月楼,明月楼,他今日都必须进去。 可今日若是换了央祁在这里,便不会像国师这般惊讶了。 毕竟上次丁薄行醉宿新月楼,还是他出手将人寻回去的。 后面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央祁便直接将事情压了下来。 所以到现在国师都不知道丁薄行做过什么。 ...... 丁薄行和肖恒一边努力抵抗着自身受到的伤害,还拼命想要替对方扛。 这自顾不暇的模样将下手的人都逗乐了。 “你俩也是真欠儿。” “我以为你俩多厉害呢,这么狂。” “结果是俩怂包。” “可不是,他俩还有义气。” “一起挨打的义气吗?” “哈哈哈。” 有丁薄行和肖恒在这里扛着,为首之人也懒得再去管早前那个姑娘跑哪儿去了。 转而逗弄起了这一对难兄难弟。 “让我来试试这两个人肉沙袋。” 领头的人一发话,下面的人便立马搀着肖恒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架了起来。 那为首之人过去就是一拳。 “唔。” 比起手下那些喽啰,这为首之人自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拳就将肖恒打的说不出话来。 “来,还有这个,不是兄弟情深吗?” “那就一起啊。” 丁薄行也生生的扛了一拳,确实是狠厉不少。 他有理由怀疑,这人是打算就这么一拳一拳的将他们二人打死在这里。 如此光明正大,不做遮掩。 不过丁薄行还不想死,他也不想肖恒死。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施展术法又不被周围人发觉的机会。 可还没等丁薄行找到这个合适的机会,下一次更沉重的击打便已经到了眼前。 国师出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丁薄行嘴角刺目的血迹令人心惊。 他只得闪身拦在丁薄行面前,替他扛住了这雷霆一击。 放在以往,这一拳固然沉重可也不至于就能要了国师的命。 但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刚好。 昨夜国师才带着一身伤回来,今日的身体尚且还没有恢复。 眼下又生扛了这一下。 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谁又知道内里如何。 “你...” 事情发生的突然,丁薄行也没想到国师会突然出现,还替他挡了一下。 “没事。” 安抚过丁薄行之后。 国师便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为首之人。 “你是...” 那人一看见国师的面容,瞬间便慌乱了神色。 丁薄行被国师挡了个严实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但就看身旁的人松开对他的钳制,跟着那为首之人匆忙离去。 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想必那人是认出国师身份了。 “国师。” 那边人还没完全走出楼里,国师便倒在了丁薄行身上。 急的丁薄行连忙呼喊国师,生怕他就此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昨夜国师带伤归来的事情只有他知道。 “没事,别声张。” 丁薄行忙着照顾国师的时候,没注意到一旁肖恒的神色。 肖恒在看到国师进来的那一刻,脸色明显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帮忙搭把手。” 确认国师没什么大问题后,丁薄行便喊来肖恒同他一起架着国师往外走。 ...... 等回到国师居住的宫殿后,肖恒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丁薄行独自一人待在国师身边,利用自身的术法试图替国师疗伤。 “为什么不行呢?” 似乎因为丁薄行疗愈之术还太过低阶的原因。 纵使他用尽了气力所散发出来的效果,甚至还不如那些自带疗愈功效的植物。 气的丁薄行一拳砸在了床榻上。 “我来试试吧。” 第70章 国师16 丁薄行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不知何时,肖恒居然去而复返了。 只是,肖恒...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肖恒大步走向国师,并不回答丁薄行的话。 丁薄行闹了个没趣,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往前凑。 反正他是没有办法了,但看肖恒能做到什么份上。 只见肖恒伸手一搭上国师的手腕,便皱紧了眉头。 看着丁薄行心里也是跟着一颤。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对于丁薄行的吹捧,肖恒并不理会,只是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国师体内。 丁薄行本就一直注意着国师的情况。 眼看着肖恒的努力起了作用。 丁薄行也挪到了床榻守着这方寸之地。 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国师的面色都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了。 显然是起了效果。 “国师的情况有好转。” 等丁薄行一脸兴奋的同肖恒说的时候,才猛然看到肖恒苍白的面色,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不断滴落的汗水。 “肖恒,你没事吧。” 国师是在好转,但丁薄行也不可能看着肖恒用一命换一命的方法救人。 “国师已经好转了,你可以不用再继续了。” 他想要极力阻止肖恒的举动,可肖恒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 任凭丁薄行如何使劲拉扯肖恒,肖恒同国师相握的那只手就像是生长在一起了一般,撼动不了分毫。 “肖恒,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丁薄行在一旁急得不行,可肖恒那边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眼看这样喊叫没有半点意义,丁薄行便想要用灵力去切断他们之间的连接,将肖恒的灵力引回他体内去。 毕竟他只是不会将自身所拥有的术法和灵力转换成疗愈所需,其他方面他的灵力和术法还算是上乘的。 丁薄行反手在指尖显出一缕淡蓝色的光晕,然后便用意念牵引着那缕淡蓝色慢慢倾泻而下,一直连接到肖恒的指尖。 淡蓝色的丝线缠绕包裹着肖恒的整个手臂,缓缓的往两人相握的手中去渗透。 只等丁薄行一使劲儿便可以在肖恒和国师的手中撑开一片空隙。 丁薄行想的很好,可实际上他的那缕灵力到了肖恒手中之后,便立刻被肖恒利用转换成了疗愈之力,继而输入到了国师的体内。 自己的灵力却不受自身控制的感觉,丁薄行也是第一次感受到。 像是身体内有一个填不满的深坑,不停地吸引自身的能量。 好在丁薄行不是一般人,散仙的灵力到底纯正厚重。 不至于折在一个凡人身上。 肖恒再怎么擅用灵力,也动不了丁薄行的根本,只不过在外部打转罢了,那点儿灵力丁薄行还是损耗的起的。 如此一来,贡献灵力的人成了丁薄行,肖恒也不至于在那般惨白着面容,呈现出一副灰败的样子了。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丁薄行这个工具人也很顺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但有肖恒在,也不用他考虑这个问题。 直到一股猛烈的力道将他们之间连接的灵力线斩断。 两人都没有什么防备。 这突然的力度连带灵力反弹回来的力量,使得他们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算稳住身形。 “你没事吧。” 丁薄行站稳之后便立马上前扶住了肖恒。 肖恒先前已然消耗了大量灵力,后来又作为枢纽在国师和他之间建立了通道。 这么一番下来,肖恒所受到的损伤必然是巨大的。 “还好。” 肖恒勉强回了丁薄行一句。 看着已然体力不支的肖恒,丁薄行先将他扶着坐到了桌旁凳子上,才赶忙回过身去查看国师的情况。 “国师。” 有了他们的这一番努力,国师明显缓和了过来。 丁薄行拿过一旁的靠枕放好,这才扶着国师躺了下去。 “你感觉...” 还没等丁薄行将话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 “吱嘎。” “我去看一下肖恒,一会儿就回来。” 丁薄行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追着肖恒出去了。 “你怎么会有灵力?” “还会疗愈之法。” 可肖恒并不在乎丁薄行说了什么,只是慢慢朝着远处走去。 不得已丁薄行只得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既然有这么一手,为何要泯于众人。” “你也看见了,我在国师身边待着。” “要不我举荐你也留在这里当差吧。” “怎么都比你之前做侍卫轻松吧。” 肖恒等着丁薄行说完,便甩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任凭丁薄行如何喊都不应。 “之前不还是好兄弟吗?” 两人之前虽然也没有过于相熟,但起码能搭得上话。 自从国师出现后,肖恒明显对他冷淡了许多。 也不太爱搭理他了。 没办法,国师那边还需要人照顾,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一直追着肖恒跑。 便打算转身回殿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丁薄行刚转身就看到祝杨正站在他殿门口,像是打算要敲门的样子。 “你方才在同谁说话。” 祝杨看向丁薄行身后方向,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丁薄行也心虚的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真的没人才放下心来。 他所居住的这座宫殿,殿门口往前走,没两步就是走廊转角。 肖恒大步流星的,那身影早就没了。 祝杨应该什么都没看到。 “没谁,巡逻的侍卫罢了,叮嘱他们多注意周围的情况。” 不是他非要瞒着祝杨,只是在肖恒的身份尚不清楚之前。 他也不想同祝杨透露太多。 “你在殿门口做什么,没事就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行,有事你在喊我。” 祝杨本就是想着过来看看丁薄行回来了没有。 既然他回来了,也没什么事情,那这里也就不需要他了。 他也不会多事非要在这里杵着。 只是丁薄行今日的学习计划怕是又要泡汤了。 “等国师回来还不得一个头两个大。” 祝杨边走边感慨着,压根就不会想到。 此刻国师就在丁薄行的殿内躺着,且刚遭受了伤害。 第71章 国师17 送走祝杨,丁薄行便立马转身回了殿内查看国师的情况。 想来是身体的损伤,加上之前的灵气浇筑使得他有些脱力。 方才还清醒着的人,等他回来的时候,早就沉沉的睡去了。 丁薄行感念着国师今日替他挡了一拳的恩情,便更加虔心的在床前伺候着。 一夜不敢合眼,生怕国师的情况有什么反复。 到了早上天快亮的时候,才因为实在撑不住而睡了过去。 ......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头顶有什么在作怪,丁薄行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结果一下子反倒把自己打醒了。 睁着惺忪的睡眼,困意还在一波波的涌来。 “醒了。” 国师看着丁薄行迷糊的样子,眼底晕开的都是慈爱。 “啊,国师你醒了。” 丁薄行意识回笼,一下子便意识到自己昨晚到最后居然还是没撑住睡着了。 内心顿时懊恼不已。 恨不得拍自己两下,长长记性。 “昨日的事,是我不对。” “若不是我偷跑出去,惹了这祸事,也不至于连累你也跟着受伤。” 看到国师,丁薄行便会想起昨日的事情。 虽然他再挨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但国师不知道呀。 能在那个时候冲出来替他挡了,国师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心情的。 这份恩情他必须记下。 说着,丁薄行便起身正对着国师,拱手就是一拜。 神情很是专注认真。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人没事就是好的。” 话是这么说不假。 可国师说归国师说,丁薄行心里反正是认定了。 “你的伤如何?” 昨日一回来国师便晕了过去。 丁薄行一直忙着照顾国师也顾不得他身上的伤。 此刻听到国师问起,才赶忙冲到镜子前面去看。 “还好,没打脸。” 想来那些拳头都冲着身上去了,难怪今日身上酸痛无比。 不过肖恒说的办法倒是不错,脸上是一点儿没伤。 不然方才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骗过祝杨呀。 对了。 “国师,你同那肖恒认识吗?” “昨日我试图帮你疗伤,可苦于不会疗愈之法,还是肖恒过来才扭转了情况。” “他不光可以用灵力替你治疗,还可以借用外界的灵力转换使用。” “看起来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这么厉害的人放在身边不用,怎么非要跋涉千里去寻我回来。” 丁薄行说完,国师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说的那人,原是我的徒弟。” “他不叫肖恒,他应该叫央恒才对。” “什么?” 丁薄行纵然不相信肖恒的一面之词,没把他当正经侍卫看待。 可心里却也没往别处想,左不过也就是这宫里当差的,哪个职位不都一样。 现在倒好。 肖恒变成了央恒。 一个侍卫不仅摇身一变成了国师的首席大弟子,更成了这个国家手握实权的人。 “那他同央祁是...” 丁薄行都有点不敢听。 “他们是叔侄关系。” “好家伙,皇亲国戚呀。” 既然央恒是国师的人,那便同他们是一伙儿的。 他如今也跟着国师在学习。 虽然国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肯接受他的拜师,但他们之间是事实存在的师徒关系的。 这么来看,他同央恒也算是同门师兄弟。 “他如此厉害,为何从不出现在这里。” 此处宫殿是央祁特意为国师备下的。 国师所相关的所有人都住在这里。 按理来说央恒便是因为身份不常居住在此,那他也该时常过来才对。 可丁薄行却从来没在这殿里见过他。 “凡人之躯,纵是天赋异禀,却也终究无法突破天命所限。” 国师半是叙述半是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 丁薄行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存在。 就他所看到的来说,央恒明显比他更能灵活的运用这些灵力和那些术法技能。 不像他。 他如今拥有的这些,在旁人眼里或许还可以被称为天赋。 可事实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不过是仗着河童大队散仙的身份罢了。 若是让他以凡人之躯去同央恒较量,他怕是连央恒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了。 国师如评价央恒的同时,倒像是在狠狠打他的脸。 众人一叶障目,为了他这样不思进取的人而放弃了那样的天之骄子。 他看了只觉得羞愧难当。 “凡人之躯又如何,天命又如何,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 “不,你错了。” “世事都有定数,有些人生来就有的东西,却是另一群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匹及的。” 国师这话说的肯定,一点儿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丁薄行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不过看在国师重伤未愈,且还是为了救他才如此的份上。 他也不好在同他多争执。 “不说那些了,你现在先将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 接下来的几天,丁薄行直接给祝杨放了假。 老老实实的陪在国师病床前照顾他。 也将以往看的那些关于法术之类的书籍都换成了条例规则。 总是要让国师安心一些的不是吗? 可就是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丁薄行肉眼可见的看到了国师元气受损之后,日渐衰老的过程。 “国师,你的头发......” 丁薄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国师的头发居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挂上了白霜。 从一开始的零星几根,到后来的参差交错,再到如今的满头霜雪。 国师低头捻起肩膀旁边的一缕头发拉到眼睛前面。 “居然白了。” 明明是这么淡然的语气,却生生的要将人的眼泪催下来。 丁薄行只觉得心里停滞一瞬,接着鼻头一酸。 继而眼眶便开始变得温热。 这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又该如何回报才能与之相对等呢。 ...... 丁薄行一连好几日,衣不解带,亲力亲为的在床前照顾着。 自从打发了祝杨去休息,所有事情都得他自己来,其他人便是要插手,他也是不允许的。 这一日早起收拾完,他便去了膳房拿早膳。 “国师大人,起来用膳了。” 丁薄行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便回身往床榻边走去。 可原本应该在床上躺着静养的人却不见了。 第72章 国师18 国师受伤的事情本就是隐秘的事。 他连祝杨都不曾告诉,如今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人能够一起帮他寻找。 甚至连在宫殿周围喊叫国师的名字都做不到。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袭上丁薄行的心头。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对国师的一切都知之甚少。 他的年龄,师从,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他都统统不知道。 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国师。 丁薄行只能压下心里的担忧,先将殿内各个角落找了一遍。 确认没有一处遗漏后,他便打算着往国师长居的宫殿看看。 若是那边也没有的话,再去后山看看。 他所知道的熟悉的,也就这几处了。 实在不行就得去找央恒出马了。 就在丁薄行去往国师那边的路上,恰好经过一片园子。 园子里散落着几块提了字的石头。 往常他也不会去在意这些。 今日他却鬼使神差的往那边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便发现了问题。 什么样的树能无风自动?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丁薄行索性直接调转脚步走了过去。 国师他果然躲在这里,只是...... 他知道国师在这次接二连三的受伤中伤了元气。 就算是普通人伤了元气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何况国师这种靠魔法攻击的人。 不然也就不会轻易白了头发。 只是国师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甚至还在他为此想办法的时候,出言安慰他。 “年龄是年龄,白发是白发。” 国师说了,他也真的信了。 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记重拳,一拳将陷入幻想的他打醒。 顺便再将他消退的愧疚心,一把拽了回来。 重新将他扔在了事情发生的那一天。 “国师。” 丁薄行的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 “嗯?” “小丁。” 国师看着突然出现的丁薄行也很是意外。 可能是他没有料到丁薄行会这么快回来,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想到丁薄行会这么容易找到他。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一见面都愣在了当场。 “你这是...” 丁薄行看着国师手中黑糊糊的粘液欲言又止。 他是真的不明白国师在做什么吗? 那必然不是。 就像国师也不是真的不在乎那早生的华发。 “哈,最近新得了一个方子,我寻思试试。” 国师也配合得很,假装不知丁薄行话里的意思,只轻描淡写的打算就此蒙混过去。 一旁的地上还扔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的果壳。 棕黑色的果壳表面上有很多丝线般的绒毛。 果壳里面应该是有着黝黑色的果实种子。 只是如今都糊化在了国师手中的碗里。 国师说这话却也不耽搁手中的动作。 依旧拿着梳子蘸取着碗中的植物浓浆,往头发上涂抹。 “是嘛。” 这一刻丁薄行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同时心底也涌起浓浓的伤感。 就是这样一个连师徒虚名也不曾索取的人。 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心开始动摇,甚至开始有了裂痕。 他似乎开始想要一些什么了。 之前不论周围的人做什么,他都始终坚持认为他只是局外人的身份。 可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脱离过这里。 他落在这片土地上是事实存在,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他生命构成的一部分。 是幸运,是痛苦,哪怕只是一场他逃不开的劫难也好。 与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如就将自己扔进这场世俗红尘债。 或许这才是既来之则安之的真正意思吧。 “我来帮你涂吧。” 丁薄行主动接过了国师手中的东西。 带他回了殿内。 也就从那一天开始,国师发现丁薄行对于他所教授的课业明显更为上心。 之前不愿意理会的条例规范也能认真的学进去,且还会同国师一起商谈里面的一些分歧点。 而术法方面的学习,既然早就被国师点破了,那他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也就不需要总是赶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在殿内练习了。 如今的他不光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练习术法相关的技能,还能够得到国师的一对一点拨。 而国师也在丁薄行的悉心照顾下痊愈了,之后寻了个由头便顺利还朝了。 ...... 丁薄行能够在人前练习术法,固然是好事。 可央祁这宫里的东西可是遭了殃了。 这不,丁薄行近日不知又学了什么新鲜术法,此刻正在央祁的后花园里练手呢。 “这次总不会碍到谁了吧。” 说着丁薄行就朝园子中间的鱼池下手了。 他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 前些日子他正在园子里,拿那些开的正盛的花儿练手的时候,不知被谁报到内务府去了。 内务府总管带着一群内侍匆匆忙忙就跑来了。 来了话都没说完呢,就直接给他跪了。 扶都扶不起来。 后来才知道,这入了冬以后,还能看的花统共就没几样了。 他在园子里霍霍的那些,都是内务府养在温室里的宝贝疙瘩。 也就趁着日头好的时候才能搬出来,晒晒太阳,顺便让贵人们赏一赏。 等太阳下去,就会有人来将这些花再搬回去。 也就是这几日温度还行。 但凡再冷一些,这些花可就不会再拿出来了。 再往后也就只有宴会之类的会摆出来那么一时半刻的。 其他可就只有那几位顶天的贵人能够拿了去自个屋里欣赏。 其他人那是想也别想。 就是这么稀罕的东西,却让丁薄行一点儿不落的全给糟蹋了。 可偏偏丁薄行的身份又在那里放着。 他们是得罪不得,也轻饶不起。 最后还是报给了央祁,这事情才算是了结。 出了这事以后,丁薄行也安分了两日。 不然不会这第三天才重出江湖。 就是不知道这池塘又有什么说法没有。 毕竟冬日上冻,塘面也是需要管理的。 池塘所处的位置正好背靠的假山。 从假山另一边的回廊处,并不容易看到池塘这边的情况。 此处也正是上次丁薄行替央恒打掩护的地方。 第73章 国师19 “你为何不肯同他说呢?” 丁薄行还未来得及动手,就听到了假山后面回廊上传来的说话声。 额...... 倒也不是他刻意过来想要偷听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 这处地方对于谈事情是有什么灵感吗? 还是他们觉得这里有假山挡着所以比较安全。 怎么他总是能遇见这些引导事情转折的名场面呢? 他不明白。 但他可以听。 “我并不愿意逼迫于他。” 这是国师的声音。 方才那个应该是央祁。 “可你都不曾问过他,又如何知道他不愿意。” “只要他肯将术法练好,结合他所拥有的灵力,必然可以救你。” “你怎会如此执拗呢?” 问过谁?救谁? 丁薄行有些听不明白央祁说的话。 国师吗? 可国师之前受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他衣不解带的照顾在床榻前。 确认国师完全痊愈了才放人离开的呀。 可不是国师,他们说的又会是谁? “万事万物都讲求一个顺其自然,我怎能为了一点小事便去强迫他。” “拔苗助长终将会无所得。” “就让他顺着他内心的秩序去慢慢生长吧。” 难不成说的是央恒,也不是不可能,他也是国师徒弟之一。 丁薄行在心里猜测着。 “可这样的话,你又该如何呢?” “三月之后大限将至。” “到时这万万人又该如何应对?” 丁薄行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何事如此紧急,央祁说着话语里都带上了明显的急切。 甚至隐隐透露出了绝望。 “陛下也无须如此忧心。” “过去这些年来我都能替你处理好一切,那最后这三个月,我自然也有法子替你稳住局面。” “他还需要时间,三个月我还给得起。” “足够他能够为陛下撑起这盛朝了。” “那国师接下来是如何.....” “那边......” 假山后面的两个人已经渐行渐远。 他们在说些什么,丁薄行便无从得知了。 可就从他们方才说的那几句话里,丁薄行便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时便没了历练的心思,直接转身回了下榻的宫殿。 拿着听来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试图拼凑出一个真相来。 “国师不愿意强迫的人。术法不太好。灵气却不错。” “能救人?” “三个月能迅速成长起来的,欠缺术法?” “到底是谁呢?” 丁薄行咬着笔杆,拿着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死命的猜想着。 “祝杨应该不是,锅子不是。” “央祁是帝王更不可能。” “那剩下的嫌疑最大的人,就只有......” “真相就只有一个,那肯定是央恒了。” “只有他那么厉害,天赋极高却又欠缺一个突破。” “只是他们要救的人又会是谁呢?” ...... 一番推理之下,丁薄行像是找到了问题的出口。 带上央恒之后,仿佛一切都说的通了。 事情解决了,恰巧祝杨也进来收拾床榻了。 “你今天心情看着不错。” “是嘛,也许吧。” 他倒是不知道,一个谜底的解开可以让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祝杨走后,丁薄行便安心入睡了。 自从术法放在白天练习之后,他便又过上了早睡早起的规律生活。 只是今日或许是为着那几句哑谜着魔的缘故。 以至于晚上的梦里全是国师和央祁在作怪。 一会儿是国师对着他谆谆教诲,教授他课业与术法。 还说要将这盛朝的未来交托在他的手中。 一会儿又变成了央祁。 不同于平日里央祁平和的面容。 梦里的央祁狰狞而残暴。 一遍遍的质问着他同一个问题? 而他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和口鼻一般。 不能动不能躲,不能解释也不能反问。 就那么的直面央祁那一副要将他撕碎了的模样。 “呼。” 等丁薄行好不容易摆脱了梦里的一切醒来的时候。 天已然大亮。 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他自然清楚是因为昨日那件事才使得他在梦里也不得安生。 可昨日的事...... 丁薄行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昨日的事情,连同梦里的一切。 若说昨日那一番推理使得他还能乐观的认为这一切的指向是央恒。 可经历过昨夜的梦境之后,他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仔细想想,这一切真的都指向央恒吗? 若将他也放进去看,是不是也说得通呢? 或者说,比央恒更合适。 “......” 丁薄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到最后会同他有关联。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国师的身体怕是...... 他又被国师骗了。 想到这里,丁薄行的心里便有些慌乱。 眼下的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他便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是真的,他又当如何? 一开始那个抱着入世不入世心态的丁薄行。 那个只想把订单了结便脱身的丁薄行。 那个一直将这里当做虚幻梦境的丁薄行。 他前不久才刚刚改变了心态,下定决心想要同这里的一切产生联系。 同国师,同央恒,同央祁,同祝杨,甚至是这片土地上的万万生民。 然而他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准备好了,国师却要爽约。 “师父,你总说世事不由人。” “我却从未相信过一次。” “我总觉得我就是这随遇而安的性格,不稀罕同命运抗争什么。” “自然也就不在乎命运如何对待我。” “可我信了那句人定胜天呀,师父。” “如今到了我面临这一切的时候,到了我没法轻易说随便的时候了。” “我能胜天吗?师父。” “半子也行。” 丁薄行盯着窗外,喃喃自语。 国师自是不会应他这一声师父的。 他是对着那远在地府的河童说的。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他说的话怎么会有人回应呢。 他一定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了。 才会如此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昨天的一切,今日的猜想,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事已至此,他退无可退。 不管未来他将如何同命运抗争到底,此刻他也由衷的想要感叹一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第74章 国师20 “天已大亮,该起了。” “咚咚咚。” 一大早都没等丁薄行多缓和一会儿,祝杨便催命似的准时来了。 之前因为国师的原因,丁薄行特意给祝杨放了好几天的假。 这可倒好,休完假回来的祝杨像是恢复了生机一般,精神饱满充沛。 每天到点儿就来,像是不知道疲累一般。 比他这个真正要去学习的人都用心。 “进来。” “诶,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往常这个点儿,丁薄行应该还赖着不起呢。 今日却已经收拾利落的坐在了厅堂。 这倒是让祝杨有些惊讶。 “过来坐,我有事同你说。” 这一早上丁薄行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 从昨日得知那件事,到今早彻底领悟到真相。 这期间的过程之坎坷。 他如何还能安下心来,去继续之前的课业呢?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祝杨也是难得看到丁薄行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 搞得他心里也有些慌张。 “还是...你又想出宫去玩?” “这可不行,你好不容易老实一段时间。” 祝杨脑子里能够想到的事情,都是关于丁薄行之前摸鱼溜号的那些光荣事迹了。 “从今日起,我便不去书房那边了。” “不去书房,你去哪里学习,不然我让人给你把东西搬到寝殿里来也行。” “去后山。” “后山?” “后山周围都是一些破败的宫殿,常年没有人修缮,你就是想去,短时间内内务府也修整不出来呀。” 这可把祝杨愁到了,觉得丁薄行又给他出难题了。 “不是去后山开辟书房,后山不是国师经常闭关的地方吗?” “我要去后山闭关,潜心修习术法。” 丁薄行说完自己的决定便看着祝杨,等着他的反应。 “现在两个课业同时进行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去后山闭关呢?” 祝杨并不知道丁薄行无意间偷听到了央祁和国师的谈话。 还从中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所以在他看来,丁薄行的决定才会显得如此突兀。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我已经决定了。” “等我去了后山以后,你每隔几日过去同我碰个头就是。” “其他再多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也不许多嘴,将我的事情告诉给别人知道。” 祝杨本就是国师放在丁薄行身边的人,平时里去国师那里通通风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这次丁薄行搞得事情,看起来是有些神秘,可说到底只是为了更好的修习术法。 怎么看都不值得他跑一趟,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祝杨想着后山那边还要整理,便直接离开了。 丁薄行又一个人在殿内坐了很久。 方才同祝杨说的事情,并非是他一时意气。 他权衡了所有利弊,深思熟虑后才做出如此决定。 昨日的事情,若他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他知道了便不可能当做不知道。 何况这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情。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可能看着国师就这么白白牺牲掉自己。 不然往后的日子里,他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享受众人的追捧。 沾了血的权势拿在手里同荆棘无异。 ......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平日里活跃的像个猴子一般的丁薄行来说。 让他老僧坐定一般在后山修行三个月,那可真是度日如年一般的煎熬。 即便是心有所念,每日都在加紧用功,可停下来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枯燥乏味。 可三个月,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对于国师来讲,却又显得那般短暂。 明明还有那么多放不下,还有那么多牵挂,却都没有办法去处理了。 丁薄行甚至不敢去想,最后这三个月的时间,国师是以何种心情去面对的。 可时间不等人,长短不论,三个月的时间晃晃悠悠的就过去了。 在这个期间,丁薄行一直待在后山不曾出去。 即便是央祁去寻丁薄行,他也只是让祝杨帮他回绝了。 推脱说不便相见。 整整三个月,丁薄行几乎不曾参与到外界的任何事情中去。 甚至连外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不曾得知。 唯一能见到他的人也就只有祝杨。 祝杨按照他之前的吩咐,隔三差五的便会过来送一些东西给他。 每次丁薄行也会多嘴问问外面的事情。 他也想要知道近期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说他想要知道国师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更好或者更坏。 可祝杨每次都是差不多的答复。 “最近挺好的,大家也都挺好,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的。” 丁薄行觉得祝杨必然不会拿国师的事情开玩笑,便也信了他说的话。 即便真的有什么事情,想来也不是什么棘手的大问题才对。 却不想他终究还是错误估计了形势。 三月之期已到,可丁薄行潜心修炼的疗愈之法,却偏偏就卡在了最后一步。 任凭他一遍一遍的去默念口诀,去运转灵力。 却始终不能有所进展。 每次一开始都好好的,就是快到最后一步就要达成的时候,便会卡在那里,始终不能有所突破。 像是他没有彻底参透那术法一般。 丁薄行试了好多次,却始终不得其法。 “与其在这里耽搁下去,还不如出去同国师探讨一番。” “说不定就是那一念之间的事情。” 只要突破了最后一重阻碍,他便可以习得这疗愈之法。 于他增进了法术,于国师更是大大的获益。 想到这里,丁薄行便立刻从后山起身离开,往他们居住的宫殿走去。 ...... “祝杨,我回来了。” “锅子。” 丁薄行一进宫门就察觉到氛围不是太对,于是便开始喊人。 可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却都没有人应答。 他本以为是两人故意逗弄他才故意不答的,便直接跑去了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寻找。 只见房门四下敞开,屋里却不见任何人影。 “奇怪,他们人去哪里了?” 之后丁薄行又分别去了国师的寝殿和他自己所居住的寝殿。 里面同样是空落落的没有人。 第75章 国师21 更奇怪的是,没有主人也就算了,怎么连门口的守卫,殿内的值守,洒扫都全不见了踪影。 俨然成了一座空殿的感觉。 这就显得奇怪异常。 正当丁薄行打算去别处寻找的时候,恰巧看到远处回廊有一队人捧着东西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们全都低垂着头颅,沉默而谨慎的往远处走去。 他赶忙就追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满是压抑。 若非此刻烈日当头的,他也尚在人间,且还拥有明辨是非的阴阳眼,怕不是会以为这些人刚被勾完了魂,只剩下皮囊在这里挣扎。 “诶,别走。” 眼看情况不对,丁薄行小跑了两步,拦住了那队尾的人。 “我问你点儿事情。” 那人转身之后看到喊人的是丁薄行。 立马便屈膝行礼。 若非手里端着东西不方便,怕是还要大礼以对。 丁薄行心里着急得很,哪里等得了对方将这一套礼仪走完。 都不等对方的吉祥话说出口,便直接打断。 “这宫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国师呢,祝杨呢,锅子呢?” “这......” 那人听到丁薄行的话,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犹犹豫豫的像是不知该从何同他说起一般。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点说。” 就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丁薄行脑海中就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一部宫斗大剧。 什么城门破开,烽火狼烟,血染山河,忠勇就义等等一系列的悲壮画面。 “今日是国师上祭坛的日子。” “什么?” 丁薄行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又像是不太理解她话里的含义一般。 “好好的,国师上祭坛做什么?” 能够开启祭坛的只有国事所需。 而国家要进行祭祀活动的情况,那必然是久旱无甘霖,雨落无止休这样的大事情。 才需要拜托国师出马,登上祭坛以告天地。 使得一切都归于平静,将安乐还于万民。 难不成是他离开的这三个月之间,盛朝又遇到了什么天灾人祸吗? 可如今的天气已到隆冬,如何会有干旱与洪涝灾害发生呢? 便是蝗虫,恐怕都不能。 没办法他才又仔细的询问起对方。 “是要求雨吗?还是陛下要开坛做法?” “并非如此。” “是国师他自己,要献祭自己。” “为了万千生民求太平。” 那人说到最后话语里都染上了一丝沉重。 盛朝的子民本就尊崇信奉国师之法。 如今国师又自愿为了他们而献祭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个无私又兼具大爱的国师,他们如何能不悲痛呢? 可这话听在丁薄行的耳朵里却像是一记闷雷炸开了一般。 将他整个人炸得支离破碎。 有那么一瞬他都感觉到了离魂的错觉。 他如何都没有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他不过才离开三个月的时间。 何况他离开不就是为了给国师创造一线生机吗? 他放弃以往随性的性格,逼迫自己去做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每天夜以继日的练习。 不就是为了让国师能够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多一个选择吗? 可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听到国师要上祭坛。 如此一意孤行的选择。 使他过去三个月的辛苦努力瞬间付诸东流。 “不行,不可以,我不允许。” 丁薄行拔腿就往宫外跑去。 他绝对不允许国师就这样轻易选择,连努力都没有努力过。 他曾经从国师那里得到的东西何其多。 无论是知识,还是对于人生真谛的领悟,或许是国师给予他的爱护。 他得到了国师所给予的一切,却还不曾回报一些什么。 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丁薄行一路连走带跑,更是毫不吝啬的使用着术法去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哪怕耗尽自身最后一丝灵力也不在乎。 他只想快点赶到国师的面前,去问问他是为什么。 去阻止他做这样无谓的牺牲。 一路狂奔,终于在快要接近祭坛的地方,看到了拥挤着的人群。 “让一让,借过,让一让” 丁薄行一头扎进人群里,便立马被人群淹没。 周围人推推搡搡的,丁薄行连方向都有些辨不清。 “快让我过去呀。” “你们快让开。” 他满腔的焦灼,却感染不了周围的人。 他们都自顾自的朝目的地缓慢的挪动着,其间不乏夹杂着闲谈的声音,摊贩叫卖的声音,孩童的哭泣声。 不得已,丁薄行只能违背师父‘不得在众人面前使用法术’的要求。 暗自掐了个诀,运起灵气,腾的一下便腾空而起。 一个跳跃便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随后借着灵力支撑,他几个跨步便到了祭坛之下。 “哇,你看。” “快看那边。” “刚刚有个人,他飞过去了。” “什么什么?” “是神仙吗?” “是因为国师吗?” “真的是神仙吗?” 丁薄行这突然的举动,使得周围的人群陷入了骚动。 众人纷纷一股脑儿的往前涌,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仙人之姿。 而丁薄行一落地便立刻抬头望向了那祭坛上面的人。 这身影他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眼过去便知道是国师。 “终于赶上了。” 丁薄行内心无比的庆幸。 庆幸他来的还不算太迟。 庆幸他还有机会可以留住国师。 松懈下来的丁薄行,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 想要缓和这一路奔波所带来的身体上的反应。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若是他赶到的时候,祭祀已经开始,而他也没有如愿见到国师最后一面,没有来得及拦下他,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心情。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还不等丁薄行将那口气喘匀的时候,祭坛上方便吹起了号角声。 一时间人群也不再去追究那个不知名的神仙的踪影,而是齐齐开始关注祭坛上的动向。 “国师。” “国师。” “国师。” 他们和着号角声,自发的将声音拧成一道,一齐呼喊着国师。 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一般。 “国师大义。” 在那般的山呼海拥之中,丁薄行却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评价。 他立刻扭头看向一旁。 第76章 国师22 站在他身旁的不正是乔装打扮之后的央祁吗? 没想到他会混在人群中间。 “你便是这样认为的吗?” 祭台之上的国师,在号角声里。 挥舞着那些丁薄行都不熟识的法器。 一遍遍的在默念着什么。 而台下的众人全都高昂着头看着祭坛之上。 他们在等,等国师为了这个国家献身的那一刻。 丁薄行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一切都充满了荒诞和诡异。 “你也同他们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此牺牲掉自己是嘛。” “你有阻拦过他吗?” “我以为你亲赴深山请他回来是看重。” “所以这便是你对待他的方式吗?” “他也曾无数次的救这个国家于危难之中吧。” “你当真能这么轻易的就割舍掉那些过往吗?” 眼前的场景对于丁薄行的冲击实在巨大。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抑制住内心的悲愤,一句一句的质问着央祁。 他能明白国师为国献忠的那份心意,这固然值得他尊重。 可央祁身为一国之主,他完全有理由劝解国师。 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事在人为。 比如,他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央祁为何不肯来找他,同他商议。 即便央祁没有来,他不是也在得知真相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 说到底,还是他们不肯相信他一次。 “若非没有办法,我怎会任由他如此?” “他为这个国家所做的贡献,我不比你清楚。” “既然清楚你为何不救他,你别说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丁薄行并不相信央祁的话,转头看向祭坛之上的人。 狂风吹乱了他的衣袍,翻卷,扬起,发出烈烈的声响。 活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碎一般,又像是要带着他离去一般。 “人间谪仙。” 此刻国师的身影深深的刻在了丁薄行的脑海中。 比起他这个真正拥有散仙身份的人来讲,这一刻高台之上的国师才更像是那闲云野鹤,心有苍生的仙家。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央祁的话并不能完全说服丁薄行。 他也算是拥有过多重人生的人。 可不论是他做人,做鬼,做仙,还是如今这样半人半仙的身份。 他都不能够理解这副深明大义的心是如何生长的。 怎么会真的有人愿意为了那些不相干,不认识,甚至完全陌生的人情愿赴死。 这是怎样一份心境。 眼前的国师算一个。 先前那些为了国家默默献身的国师也都算上。 他不明白,是这个职位有什么惊人的魅力? 还是这个国家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能力? 使得这么多人前仆后继。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给你。” 央祁明白眼前这一幕给丁薄行带来的震撼。 也没有想过去用一些大道理去说服他。 只是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丁薄行。 “这是什么?” 丁薄行接过信封后,捏了捏,信封里面很是厚实。 “这是国师留给你的。” 一听到是国师留给他的东西,丁薄行立马伸手就打算拆开封口一探究竟。 却被央祁一把拦住了。 紧接着又从袖带中掏出了一页信纸递给他。 “你先别急着拆,你先看看这个。” 丁薄行有些不明所以看了央祁一眼。 却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将单薄的纸张缓缓展开。 “或许你还不明白如今发生的......” 信里是国师交代他的一些事情。 全篇没有什么晦涩难懂的字段,也没有故意卖弄的华丽辞藻,也不曾故意写下一些什么来博他的泪水。 甚至连更多的话语都不曾与他交代。 只是寥寥数语同他讲述了有关那个厚重的信封的事情。 那信封中装着的是最为精妙的术法。 国师却用了更多的话语劝阻他不要打开。 “在术法没有大成之前绝对不可以私自打开修炼......” 丁薄行看完便将所有的东西都叠起来收进了怀里。 央祁看到他的动作,便侧身过来问他。 “怎么样,国师到底说了什么?” “你没看吗?” 丁薄行瞥了一眼央祁,他才不相信央祁会那么老实的拿着不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或许吧。 丁薄行在心里回答道。 祭坛之上的祈祷还在继续,两人一同抬头看着。 “他还有说什么吗?” 丁薄行想趁着国师祈祷的时候将一切都问清楚。 只有明白了国师心里的想法,才好在上了祭坛后更好的说服国师放弃献祭自己的想法。 而央祁无疑是最好的知情人。 “有啊。” “他说,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先前的国师都为此献身赴死。” “在得不到朝廷重视的情况下,他们都能依然坚守着自己的职责所在。”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做着自己内心认为该坚守的正义。” “这场关于苍生的守护战中,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即便他......” 央祁话都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人群中传来惊呼。 丁薄行立刻抬头看向高台之上。 只见高台之上,国师身下所坐着的那个莲花座居然开始破碎,继而化成了烟灰一般散落。 “不要。” 分明只是莲花座碎了,可丁薄行就是预感到,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他以为祈福之后才会开始献祭仪式。 他以为礼部官员总会有所提示。 可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这一切的来临居然如此毫无征兆。 这一瞬间丁薄行心里涌起了异常陌生的感觉。 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失去的。 下一秒,丁薄行便利用术法腾空而起,冲着高台上飞去。 “你当真要为了眼前这些不相干的人献出自己的一切。” “他们如何自有央祁上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丁薄行是真的伤心了。 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又被莫名其妙的追击带走。 国师虽然总是严厉异常,督促着他学习一切,可总归是为了他好的。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像师父一样陪着他,可如今这个人也要离开他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国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他一手造成的。 第77章 国师23 等丁薄行跃上高台站在国师旁边,转身回望。 从这个视角看下去,高台之下人头攒动。 众人拥挤在一起,发出快活的欢呼声。 这呼声里有着对于希望的渴求,也有着对于国师大义凛然的敬佩。 他们太明白国师今日要做的事情对于他们的意义。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救赎。 尽管未来的一切都难以预测,但今天过后,希望会降临在他们周边,触手可及。 可丁薄行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仇恨在心胸之间翻涌。 国师的离开成就了千万家的欢喜,唯有他一人心神俱裂,独自承受这蚀骨的悲痛。 他无视国师带着警告的眼神。 尽情的冲着高台之下的人群咒骂着。 哪怕他们之间所间隔的距离,吵闹的声响,阻止了彼此之间的互通有无。 他也要将他毕生所听到的一切肮脏的话语都倾注于他们。 在这一刻,理智已经不复存在。 原本计划的劝解方案都被抛之脑后。 他能做的只是拼命的宣泄自己的情绪,以此来让国师明白他的心意。 继而改变国师所做下的决定。 可等丁薄行扭头看向国师的时候。 看到的却不是他所期待的动容的目光。 而是国师愈加冰冷的眼神,那双亮黑色的眸子里全是对他的失望。 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哆嗦着嘴唇,整个人都颤抖到无法抑制。 语气里也带上了哽咽。 “你不要走。” “我可以救你。” “我努力闭关了三个月,我一定可以救你。” “你相信我。” “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以后可以都听你的。” “你怎么能为了这些人就轻易选择献祭自己呢?” “他们不值得你这样。” 丁薄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对着国师连声恳求。 只期望有那么一句话能够说到他的心坎里,制止他的行动。 “我真的......” 无法承受...... 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再也无法说出。 真心永远会被时间埋葬。 丁薄行整个人沉寂的可怕,只有泪水像断了线的珠串一般,从他那双绝望的眸子中跌落下来。 隔着泪水,也能看得出,那双眸子里全是国师的身影。 如他所预感的那样,国师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像刚才的莲花座一般,一点点的开始破碎,然后随着风的方向消散,飘远。 从下至上。 “不要。” 见此场景,丁薄行一个起身猛扑了过去。 整个人都跪倒在莲花座下。 伸出双手到空中,拼命的想要将那些从国师身上消散飞舞的碎片揽在手心里。 更甚至将双手都按在了国师尚且还算完好的身体上。 想要以此试图阻止破碎范围的扩大。 他指缝间带上了莹蓝色的灵力,一丝一缕的浇筑在国师破碎的身躯上。 可那些消散的碎片只不过停顿一瞬,便又开始肆意的飞舞。 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讥讽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任凭他如何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嗓子。 国师都依然按照他既定的样子消散了。 他就这么散在了人世间,如同一缕清风一般,追寻不到却又常在人间。 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他的那份风骨和对这片土地的忠诚,还有对天下万民的热忱。 而丁薄行又留下了什么呢? 当眼前变得空空如也时,丁薄行也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跌倒在原地。 他摊开双手,放在眼前仔细的寻找。 可怜他努力良久,却不曾留下一丝一毫关于国师的痕迹。 这一刻的他无助极了。 而国师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三分失望,三分惆怅和那四分对盛朝未来走向的忧心忡忡。 是他在最后一刻说的那些话让他感到不痛快了。 那样满是委屈的样子,像极了放弃一切却赌输了一般的绝望。 他,让他走的不安心了。 “我都做了什么?” 丁薄行在高台之上,抱头痛哭起来。 而高台之下却是一片的嘈杂。 国师应了自己的许诺,散在了风里。 这场献祭便算是圆满结束了。 人群相拥着散场离去。 央祁看着高台之上迟迟没有下来的人,逆行穿梭在人潮里朝高台之上走去。 直到最后站定在丁薄行的身旁。 远处的建筑和群山,那是他的江山与黎民。 央祁只沉默着陪在丁薄行的身旁。 “我没想这样的。” “我本来是想好好劝解他的。” “我是想救他的呀。” “他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一定恨极了我。” “我让他走的不安心了。” “央祁,我让他走的不安心了。” 对于丁薄行的情绪,央祁照单全收。 丁薄行说到情绪激动时,拉着央祁的衣角拼命的晃动。 央祁也只是挺直了腰身,任由他发泄。 丁薄行心里的结清晰明了,说出口的抱怨,翻来覆去也不过那么几句,从一开始的嘶吼到后面的呢喃,再到最后也就作罢了。 这么一晃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 或许并没有很晚,只不过冬日里夜色降临的太早。 丁薄行发泄完所有的情绪后,便一直沉默着。 直到夜幕降临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起身,安静的走下了高台。 央祁在离开前郑重的对着国师消失的地方行了礼。 “国师仁义,没齿难忘。” 随后便追着丁薄行的身影去了。 ...... 丁薄行沉默的穿行在热闹的大街上。 街道两旁早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小商贩们为了生计在奋力的叫卖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得意。 可这一切热闹的氛围都像是与他无关一样。 任凭欢声笑语也不足以感染他的情绪。 他浑身上下像是被塞进冰窟一般透着冷气。 是的,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他俨然一个异类。 自顾自的行走。 遇到什么也不知道闪躲。 被他冲撞到的人,看他这副样子,连原本要对他伸出的拳头都收了回去。 只是在背后用疯子,傻子,神经病这样的词汇咒骂着他。 在附带一句“晦气”,然后便离得远远地生怕同他有一点儿交集。 但更多的人则是选择在他到来之前,就躲得远远的。 第78章 国师24 央祁就在丁薄行身后三五步远的距离跟着。 丁薄行的痛苦他看在眼里,却不知从何帮起。 纵是身为帝王,他也有着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为了天下万民,国师不得已,他也不得已。 即便这一切都是国师自己的决定,可看到丁薄行这副样子,他也有些心酸。 他不是没有劝阻过,可他心里那一瞬间的迟疑,作为帝王习惯性的权衡利弊,在此刻就像是他的原罪。 国师就那般散在风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盛朝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为了即将可以开始的新生活而庆贺着。 他们欢呼,他们雀跃,他们拼了命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得知国师离开那一刻的悲伤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 显然,暂时的悲伤比起长久的安定,他们更知道如何抉择。 只是,如此一来。 丁薄行的那一份悲伤便显得格外孤独,得不到归处。 ...... 自从亲眼目睹了国师离开的场景之后。 丁薄行便开启了失眠模式。 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国师离开之前的样子。 那满目的不甘,全是对丁薄行的控诉,为着他的不争气,为着他的不知悔改。 一天,两天...十天。 丁薄行就一直瘫在床上。 一开始他还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得到在正常的睡眠。 后来他索性放弃了,也不再去做任何的努力。 直接睁眼到天亮。 这样到了白天,熬不住了便会累极睡去,反而还睡得踏实些。 祝杨对于丁薄行这段时间的煎熬都看在眼里。 可他连劝慰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更何况这是心病,他帮不了一点儿。 他只能尽可能少的打扰丁薄行,将全部的时间都留给他。 让他有一个自我修复的时间。 每天到了饭点儿,祝杨也只是将饭篮子送到房间,便转身离开。 赶着下一顿饭点儿的时间在收拾之前的东西。 几乎每次拿来什么样,拿走还是什么样。 他头疼却也没有更多的方法。 上次后山回来,丁薄行睡得黑白不分那次。 他尚且可以喊来国师,震一震丁薄行。 可如今丁薄行这副样子他又能求助谁呢。 央祁那里他也去过了。 将丁薄行的事情提了几次。 可央祁沉吟片刻也只是让他顺其自然。 没别的办法,他也只能把劲儿全使在膳房。 每日里勤加督促,让他们变着花样的做。 争取让丁薄行能够主动进食。 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丁薄行却还是没有丝毫的起色。 反倒是膳房那边的人一个个的被他折磨得不轻。 “唉。” 祝杨将桌上的饭菜一盘盘的收拾进篮子里,内心很是挫败。 “怎么又拿出来了,他还是不吃呀。” 祝杨拎着篮子刚出门就碰到了锅子。 “唉,我是没招了。” 索性直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锅子,然后转过身去将门带上。 “这是一点儿没动呀。” 锅子边走边将篮子打开。 看到里面的菜色后,眉头都皱起来了。 “如今陛下倡导节衣缩食,人人都标配着青菜米饭,时间长了,脸上都是菜色。” “你倒好,真是舍得,这一篮子的荤腥,也亏你能弄得到。” “连饭后点心都不缺,这一篮子下来想必得花你不少俸禄吧。” “你就这么天天的拿银子去打水漂,还一点儿水花都看不见。” 边说边从篮子里捏了块糕点出来吃。 “还别说,这打点过的饭菜就是不一般。” “比我往常在宴席上吃到的都要好吃。” 祝杨瞥了一眼锅子的馋样也没阻止。 反正丁薄行不吃,放着也是浪费。 之前的那些也都是带回去分给院里的兄弟们,就当添菜了。 “国师没了,他早就是定好的下一任国师。” “他的吃食哪里轮得到我来花销。” “我不过就是跑跑腿罢了。” “他的开销全是从陛下私账走的。” 祝杨这话说的宠辱不惊的,可听在锅子耳朵里可是不一般。 当即就慌了神。 一把将篮子的盖子盖住,可手中还剩下半块糕点。 锅子看了看篮子,看了看糕点,伸手便打算将篮子打开,将糕点放回去。 可毕竟被他咬了一口了。 左右为难间,一咬牙索性直接塞进嘴里吞了。 “至于吗?” 祝杨就那么站着将锅子的整个挣扎过程看了个清楚。 却一直憋到最后才肯同他说清楚,很难不怀疑他的用心。 “这可是御赐呀。” 得知是央祁出钱之后,锅子都从拎着篮子变成捧着了。 加上那一脸的受宠若惊,充分表达了对于当今的敬意。 “本来就是要带回去给你吃的。” “之前你不在,拿回来的那些都给院里兄弟了。” “反正国师也不吃,放着也是浪费。” 祝杨说完就走了,锅子一听就炸了锅,紧走两步追了上去。 “你怎么不早说。” “看我出糗你很得意是吗?” “我怎么偏偏同你是同门呢。” “真是师门不幸。” “不怪你劝不了国师一点儿,你这心里全是窟窿,说的话恐怕都是筛子筛过的,不带一点儿人情味的,哪里能安慰的了人呢。” “我看......” 锅子越说,祝杨走的越快。 两人到最后就差跑起来了,争吵的声音也逐渐飘散在了风里。 ...... 而丁薄行这边呢。 沉寂的这些日子里,他也并不是呆坐着一动不动。 他一遍遍地回想着闭关那三个月所修炼的功法。 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差在最后一步上。 这最后一步俨然成为了他的执念。 第79章 国师25 他差一点就可以掌握这救命的法子。 可也正是因为这最后一步的难处,才让他提早出来。 才让他得以能见到国师的最后一面的。 怎么看都有一点儿,成也萧何败萧何的感觉。 这最后一步的大成之法他终究是没有得到。 而国师,他也终究是没有留住。 现实狠狠地嘲讽着他的自以为是。 像是在用这一切告诉他,终其一生他都迈不过命运的坎,得不到万全之法。 过往的那些失败像是魔咒一般,一遍一遍的在丁薄行脑海中回荡着。 机体为了存活便要开启防御机制。 终究丁薄行受不住了,开始选择逃避。 他又重新开始修炼起了法术。 不知疲倦,白天黑夜的练着。 不是突然醒悟,不是有了方向,也不曾斗志昂扬。 这一次,他失去了以往的兴致勃勃。 只是木然的为了练而练。 在自虐一般的练习中去忘却,忘却国师最后那个充满失望的眼神。 等到肉身不堪重负的时候,灵魂便可以直接陷入梦里。 而不用在世俗里飘荡。 若丁薄行就此湮灭便也罢了。 可就是这一夜一夜的忘我到天亮。 却让他从绝境中开出新生的枝丫来。 不过月余时间,从前遗留下来的那些瓶颈全都被他参透了。 唯有那疗愈之法是他心中唯一的痛,一点儿触碰不得。 “不是,这次修炼怎么能这么顺利,不是每提升一个档都比登天还难呢。” 丁薄行平日里懒散也不是他生性如此。 实在是他们这配备的基础术法实在太烂,想要靠自己修炼提升,实在是困难重重。 他一个躺平大户,怎么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呢。 这一次他眼瞅着都快摸到中级的门了。 如何能不让人开心。 “这要是让国师看到了,想必也得对我高看三分吧。” 一时的喜悦冲上心头,激发了丁薄行浓厚的分享欲。 随手捏了一个诀,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转眼再出现就直接到了国师的殿里。 “国师,国师。” “我跟你讲,我的术法可是进阶了。” “你还不赶快出来看看。” “人呢,人......” 丁薄行怀揣着满腔的热情,迎接他的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早已消散的人气。 他也猛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殿内颓败空洞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国师的离开是血淋淋的现实。 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论他如何麻醉自己也是没用的。 方才还高涨的情绪一瞬间消散,心像是决堤的口岸,涌进了滔天的洪浪,浇灭了他所有的意气。 那一刻的委屈排山倒海的袭来,丁薄行蹲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 他日日心怀愧疚入睡,却一次都不曾梦到过国师。 他的情绪便更加破防。 抬手就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甚至到嘴角流血的情况都不自知。 “你果然还是怨着我了,所以才一次都不肯来梦里看我。” 察觉到血液滑动的感觉时,丁薄行立马起身退出了殿外。 他害怕他的血液会滴在这大殿内遭他厌弃。 这样复杂的心情该如何去平复,他不知道。 只能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这冗长的宫道里。 脑海中再一次被国师离开前的那个眼神所填满。 陷入了自责的旋涡里。 也不曾察觉到身旁的异样。 央恒也正是在这时走了过来。 远远的便看到了宫道上的丁薄行。 那般失了魂的模样,促使他停住了脚步。 央恒等在原地不动声色。 丁薄行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也顾不得一旁的情况。 同央恒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都不知道。 还是央恒直接一把拉住了丁薄行。 “跟我出宫。” 央恒看着丁薄行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连多余的劝说都没有。 开口就直奔主题。 从央祁告诉他丁薄行的情况开始。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也萦绕多时了。 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他以为在如何伤感也总有到头的那天。 可今日的相遇倒是重新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怎么不知道他那个挂牌师父如此厉害,如此擅长收服人心。 “我不去。” “我是新任国师,我有资格留在这里。” 丁薄行意识回笼后听到的第一句便是要带他离开。 他下意识就是拒绝。 对他来说,这里还留有国师的气息,有他们的过往。 他如何都要停留在最靠近他的地方赎罪。 甚至为了留下,他可以用他曾经最抗拒的国师身份来为自己加码。 央恒对于他的拒绝也算是在预料之内。 “走一趟。” “......” 丁薄行对于央恒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兴趣。 或者说是基于内心的恐惧。 他一想到国师受伤那次,就是因为他偷跑出去遭人围困才造成的,内心便满是抗拒。 “不了,我要回去了。” 丁薄行一把拉下央恒的手,便打算转身离开。 “出宫,我带你去个地方。” 任凭丁薄行如何拒绝,央恒也很是坚持。 在丁薄行看来,他同央恒之间的关系在遇见国师的那一刻,便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今日他这般硬是贴上来,逼迫于他,倒显得格外奇怪。 “我不去,我说了。” 丁薄行淡淡的回了一句,只是前进的步伐并未停止。 “便是同国师有关,你也不去是吗?” 国师。 这个人俨然成为了丁薄行的软肋。 他听到这两个字,便立刻停住了脚步。 “国师吗?” 像是不敢确信一般同央恒确认。 若当真是同国师相关的事情,那他便是不想去也得去。 丁薄行转过身来,打量着央恒,也像是在思索他话里的真实性。 是了。 国师曾经亲口说过央恒是他的徒弟。 而且他突然想起来,他们在新月楼里被搭救的那天。 最后离开的时候。 国师还曾同央恒说了一些什么。 只是等他过去的时候,两人便不说了。 被承认的师徒关系,术法又在他之上。 能知道国师的一些事情,应当也不会作假吧。 “带路吧。” 内心一番挣扎过后,丁薄行还是选择了相信央恒。 对于国师的一切他都知之甚少。 从前他不关心,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去追问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却全是遗憾。 如果借央恒的手能够有机会去了解到国师的一切。 那自然是万分幸运的。 哪怕国师已经不在了。 哪怕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他还是想要去看看。 或许他也只是存了私心。 想要借此救赎自己,减轻内心的愧疚感。 但那都不重要了。 哪怕央恒骗了他也不重要。 无非还是回到之前的生活罢了。 第80章 国师26 央恒带着丁薄行穿过长长的宫道一路朝着宫门的方向去。 出了宫门又冲着城东方向。 越走越偏离皇城中心位置,看情况大概是要去盛京城外。 一路上丁薄行也不曾多话问些什么。 一直到央恒吩咐车夫慢下来的时候,丁薄行才开始关注起周边的环境。 “下车吧。” 下了马车,央恒带着丁薄行又走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 “别挤。” “都别挤。” “每个人都有。” “新来的人往后面走走,排好队。” “这边领粥饭,缺衣物的去那边。” 刚才离得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丁薄行便已经可以听到这边闹哄哄的吆喝声了。 真正到了这里,那种吵闹便显得更加生动起来。 同之前长久的自闭比起来,这样的吵闹声总让丁薄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眼前是好几个凭空挺立的简易窝棚。 周围人来人往忙活的不可开交。 丁薄行看着眼前的吵闹与状况百出,有些不可思议。 这里即便是城外,也是毗邻着盛京城的郊外。 作为盛朝的政治文化中心,盛京有着不同于一般城市的繁华景象。 而此刻城外搭建出来的这一片窝棚地,便显得很是诡异。 一城之隔,两个世界。 甚至为了维护这里的秩序,还增派了一些衙门的衙役在这附近不间断地巡视着情况。 “这里是……” 丁薄行自然看得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是不明白央恒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地方又同国师有什么关系。 “这是特意设立的灾民救济地。” “自从盛朝遭遇危机以来,便时有灾民北上进入盛京。” “今年尤其严重。” “大批灾民涌进盛京城,势必会为城内的管理带来一系列难以预料到的问题。” “索性就在城外设立了这救济点,既可以避免他们一同涌进城内,又可以借此接济他们。” “岂不是一举两得。” “到底是我盛朝的子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而不管不顾呢。” “过来这边,同我一起。” 央恒带着丁薄行也加入了长长的队伍里。 排在了那些灾民的身后。 他们二人通身的气质,再加上那一身一看就便宜不了的料子。 这般混在灾民中,显得格格不入。 “要不我们走吧,这样也太奇怪了。” 丁薄行有些不太适应这样被人群包围着的状况。 “……” “你看看四周,他们长途跋涉而来,饥肠辘辘,哪里还能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你。” 央恒指着周围的人群给丁薄行看。 围绕着窝棚四周,或站或坐或躺,乌泱泱的全是人。 可一眼望过去,连一双可以对视的眼神都没有。 所有人都木然的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别说他们了。 甚至连身旁的人挨着的人都得不到丝毫的关注。 灾民们只在乎前面锅里的米粥是否浓稠。 吃完是否能够果腹。 下一顿还能否吃得上。 “我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一个月才到这里的,孩子都饿得不行了。” “您行行好,能再多给我一碗吗?” 绵长的队伍挪动的倒还算快速。 排在央恒前面的妇人正端着米粥恳求着。 “当然可以,你别着急。” “你过来这边,我给你再打一碗。” 一旁维持秩序的人立马出面将这妇人带着去了隔壁棚子。 紧接着那边便有人出来吆喝。 “带孩子都可以过来这边,老幼妇孺都不要在这边挤了,直接过来。” 丁薄行还在偏头看向那边的时候,央恒已经端着两碗米粥准备离开了。 “我们去那边。” “好。” 丁薄行跟着央恒去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学着一旁的人蹲坐在石块上。 “今天有要上工的来我这里报名,每人十文钱。” “给你。” 央恒将手中的米粥递了一碗给丁薄行。 “那是在干嘛。” 丁薄行指着那个在附近一直巡回吆喝着招工的人冲央恒问道。 “管事的来招苦力。” 央恒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没再看。 反而催促着丁薄行。 “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低头去喝碗里的米粥。 丁薄行看了一眼央恒,也低下头打算喝粥。 可等他将碗端在面前后,才发现这碗里同白米混在一起的还有不知名的黑点。 若是一两点也就算了,可这参半的量,甚至隐隐要超过白米的数量。 方才央恒一直端在手里,他也没去仔细打量,现在细看才看的分明。 他伸手在碗边捻了一点拿起来看。 等左右转着看仔细以后他才发现,这黑点分明是某种不知名的虫子的尸体。 当时丁薄行就甩着手想要将手指上沾着的虫子甩开。 想到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碗混着虫子的米粥,若非理智还在,他恐怕会直接将碗扔出去。 “这粥里全是虫子,如何食得。” 丁薄行起身便想要寻个垃圾桶将碗里的米粥倒掉,可他刚有动作,央恒便直接压住了他的手。 转头示意他往一旁看去。 他们身边坐着的全是端着碗的灾民。 不论老人,孩子,全都神情木然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那粥里有虫子不能吃呀。” 丁薄行看了有些着急,奈何央恒还拉着他的胳膊。 他也只能扯着嗓子冲一旁的人喊叫着。 试图提醒他们这一事实。 可他的声音随着风飘散,都换不来周围人的注意。 只有零星的那么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沉默着低下了头。 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也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一样。 这样的场景,让丁薄行有些挫败,又有些焦灼。 只能低头向央恒寻求帮助。 “他们怎么……,他们难道都看不见吗?” “这碗里分明就有虫子呀,这如何吃得。” 第81章 国师27 “如何吃不得呢?” “不过虫子罢了。” “有的吃就好,总比饿死强吧。” “只是为了活下去,谁都没有错,为了活着,怎样都可以被理解吧。” 央恒说完便一口气将碗中剩下的米粥喝光了。 看着央恒毫不在乎的样子,丁薄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米粥。 “你说的同国师有关,不会是指……” 央恒放下手中的碗,指着眼前的一切。 “你可能想不到,如今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国师的自掏腰包捐赠的。” “前阵子国师带着众人节衣缩食也是为了如此。” “那他当时带我去后山……” 如果国师早就开始为了灾民筹谋,那让他去后山的事情便也可以理解了。 “没错,他想让你知道一粥一饭这背后所饱含的心酸。” “想让你能更好的去理解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丁薄行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米粥,想到当初国师缩减开支后餐桌上的青菜白米。 是他不知足了。 “可朝中有国库,再不济还有百官,如何就轮到国师倾尽所有了。” 丁薄行看着周围这些神情呆滞的灾民。 他们木讷的眼神以及机械的动作,和他们严峻的身体状况,都让他深深的明白,事实情况远比他所听到的那些更为残酷。 但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看到朝廷以及百官的参与。 “……” 央恒静默了一瞬,像是在考虑如何组织语言才能更好的让丁薄行理解。 “盛朝这般状况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央祁他已经尽力了。” “至于京中这些达官显贵,他们对于钱财之吝啬,如何能将自己家中的钱粮贡献出来呢。” “央祁再是当权者,也不好直接干涉。” “能做成此事的人唯有国师。” “怎么说?” 丁薄行可以理解那些不肯拿出来接济的富人,只是不明白为何央祁都做不成的事情,国师却可以。 “国师那一身的法术和能力,本就为举朝上下所敬仰。” “只是他隶属于皇家,平常人哪里使得动。” “所以国师开了这个口子后,那些达官显贵便纷纷邀约,络绎不绝的递着帖子,请国师去他们府上指点一二。” “国师便趁着这个机会,拿到了一大笔的赞助。” “这些钱到手都还没来得及暖热,便又转身送到了户部,让他们去赈济灾民了。” “你最近应该也没去过国师府吧。” “自从入宫后便再没去过,国师府怎么了吗?” 丁薄行只不过依仗着国师存在的。 便是他后来也拥有了国师的身份,可之前的府邸都是央祁特意为了前国师所建造的。 他如何也不可能自以为是的当做他的财富去拥有。 除非央祁下了旨,过了明面,他才会去考虑这个事情。 不过央恒此时突然问到国师府的事情…… “国师不光捐赠了自己的俸禄,甚至连国师府里的那些也全都拿出来了。” “凡是一切可以换粮食的统统被他拿了出来。” “你若回去国师府,便能看到那几乎被搬空的府邸。” “他贡献了他所有的一切,可保这些百姓三五年无虞。” “可若是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便不好说了。” 丁薄行端着碗愣在了当场。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国师的事情。 祭台那天,他便已经深深的明白了这个人大无畏的献身精神。 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一个将钱财,生命置之度外的人。 却为了万千民众,将自己撕碎了,融化了般去奉献。 “孩子,你怎么了。” “你醒醒呀,不要睡,再坚持一下,你不要睡呀。” 身旁突发的情况打断了丁薄行的思绪。 一旁的小姑娘尚不知道什么情况。 身旁的母亲便已经扑了上去,摇晃着孩子的身体,企图想要唤醒她。 而央恒听到喊叫的第一时间也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丁薄行端着碗愣在当场。 转头环顾四周,却看到如同他一般怔愣着的人群。 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却没有一丝要上前帮忙的样子。 更多的人只看了一眼便麻木的转过头去,继续埋头在粥碗里。 像是司空见惯一般,连多余的情绪都懒得给。 “没事了。” 央恒也只是过去看了一眼,像是为了确定内心的猜测一般,看完便回来了。 “她那是怎么了。” 丁薄行看着那边哭泣着的母亲,不明白央恒为何过去了,却又没有做更多的努力。 “她中毒了。” “什么?” “毒素累积到了一定的量,无力回天。” 丁薄行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方才他提醒一旁的人这粥里有虫的时候,这孩子还冲他笑来着,结果才不过一刻钟,这孩子就要失去生命了。 而旁边这么多人却都只是漠不关心的模样。 “我来看看什么毒。” 那边母亲还在呜咽,丁薄行听着便有些坐不住。 “不用看了,就在你碗里。” 央恒伸手挡在丁薄行身前,说了这么一句。 丁薄行低头看着碗里的米粥,似有所悟。 “无力回天吗?” 当下也不再犹豫,端起碗直接将碗中含着虫子尸体的米粥喝了下去。 第一口直接吞了下去,还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第二口喝的急,没来得及吞下,便咀嚼了一番。 当牙齿磨在虫子身体上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虫子的甲壳被他咬碎的声音。 甲壳被咬碎之后所迸溅出来的那种苦涩的汁液,混合着米粥充斥在他的口腔内。 如此苦涩的味道,却在他强迫自己下咽后,化成了心头一阵阵的酸涩。 他不明白,为何国师付出了一切,却依然无法改善这些苦难的人所面临的局面。 他们仍然要在被虫子充满的米粥里求生,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会丢了性命,却依然要向死而生。 他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谜团包裹着,想要破局,却又隐隐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央恒看着丁薄行如此勉强又痛苦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索性一把将他手中的碗夺了过来,仰头便将里面的米粥喝了个干净。 随后拿着两个空碗还了回去。 丁薄行跟在央恒身后走着,离得近的时候甚至能够听到他咀嚼那些虫子的时候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只是这么听着,他都可以感受到那股令人绝望的苦涩。 第82章 国师28 一直到走出了这些灾民聚集的地方,央恒才开口同丁薄行解释。 “想必国师也同你说过一些有关于巫族的事情吧。” “是有说过,如今盛朝所面临的困境不就是因为巫族在其中作恶吗?” 只是当时听说的时候,丁薄行只以为是一些用术法作恶的乌合之众罢了。 可今日亲临现场看到才知道,两国之间的任何一点摩擦,落到普罗大众身上都是事关生死的要事。 “巫族擅长使用毒物。” “建国之初各国相安无事,巫族也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却不知是从何时起,他们又开始活跃起来。” “且将盛朝作为了他们的主要的攻击目标。” “一开始的干旱尚且可以艰辛求生,洪涝也可以迁徙求生。” “可这些不知名的毒虫所带来的祸患却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一旦堆积到一定的量,人便会毒发身亡。” “可民以食为天,纵是有毒也不得不吃呀。” 丁薄行今日是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听人说起巫族的事。 只是这毒虫如何能藏身在粮食中。 “平日里农户储藏粮食,久了也会时有生虫的情况发生。他们也不会直接食用。而是通过各种方法,或者晾晒,或者挑拣等,将虫子处理个干净。这毒虫怎么就不可能使用同样的方法呢。” 明明都知道有毒却不经过处理,这才是丁薄行不明白的地方。 听到他这么问,央恒却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耐心的同他说明情况。 “这些虫子是在稻子生长的时候就已经以虫卵的方式存在了。” “等到水稻成熟的过程中,他们也会跟着一天天的长大。” “到了收割的季节,他们已经变成幼虫彻底躲进里面了。” “稻米被分离出来的过程中会去除一部分虫子,可还是有一部分躲在米粒里无法彻底清除。” “等到人们烹煮食物的时候,他们才会从里面钻出来。” “可此时的虫子和米粥早就混成了一团,如何能够清除的干净。” 丁薄行也是头一次知道利用法术作恶还可以这般恶心人。 这毒虫如果真藏得这么深,想要挑选干净得费去多少人工。 如此处理干净的粮食,成本的增加,转嫁到民众身上。 那将会成为天价粮吧。 “你能想到的方式,民众们早就尝试过了。” “如今这些在收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层层的挑选过了的。” “但仍然无法完全避免,那碗中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挑不出来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毒性。” “纵然工人们费力将一切都处理干净,可毒性早就混在了稻米生长的各个阶段了,又该如何去解决呢。” 丁薄行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为何之前我从未听人说过这问题呢?” “哪怕是之前宫里缩减开支的时候,也没人同我详细说过这毒虫的事情。” “你根基不稳,告诉你又如何。” “顶着国师的头衔,用命去搏吗?” “何况也不缺...你这一条。” 最后一句央恒说的怅惘也低沉,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说什么?” 丁薄行没太听清楚,也没太听明白,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等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师接班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果然是如此吗? 之前那么多次事情,丁薄行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被瞒得死死的。 现在还是这样,所有人都在以保护的名义隐瞒着他。 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那国师呢?” “他的献祭又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如果说这是一场事关法术的争斗,那国师的牺牲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场比试的结果又是如何彰显的呢? “你不知道吗?” 央恒停住脚步反问丁薄行。 那样的语气就像是在说,这些事情你怎么可能一点儿不知道,身为国师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丁薄行无辜极了。 “没人同我说过。” 对于丁薄行来说,他闭关一出来就得知国师上了祭台的消息。 祭台下央祁也没同他仔细说过。 祭台上他更是没来得及同国师说一句话。 之后的日子他浑浑噩噩,自然不会有人主动同他提起国师的事情。 那不是平白惹他伤心吗? 不过他也不能算是什么都不知道。 国师的身体状况他还是早就知道了。 虽然是偷听到的。 但那也是说了延长寿命之类的话。 到底国师是为了什么在努力,他还是不知道。 大方向上肯定还是为了民众。 只是具体针对的什么,压制的方向他是不知道的。 “......” 国师的宫里那么多人,再不济还有央祁,这么多人都没人同丁薄行说个清楚。 央恒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 去过郊外之后,丁薄行本以为央恒会带他回宫。 然后尽力督促他做一个国师该做的事情。 完成师父的遗愿。 可央恒同他闲谈一番后却并未带他回宫,而是转头问他。 “可愿同我再去别的地方走走。” “若是不愿,我也可以就此送你回去。” 丁薄行心里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回去的。 可说出口的却是走吧。 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那一趟,让他对央恒不那么抗拒。 也或许是他将央恒当成了了解国师的通道。 他想知道国师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显然央恒是他最好的人选。 而央恒也故意在给他流露出这个信号。 “这地方稍微远一些,我们可能要骑马过去。” “你行吗?” “自然可以。” 总之丁薄行答应的利索,央恒也不含糊。 转眼两人就已经骑马走在了盛京郊外的路上。 央恒没说,丁薄行也没问。 所以丁薄行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只是凭借着方才看到的那样场景来猜想。 估摸着又是什么国师做过的一些好人好事吧。 也有可能是一些过得困苦的民众。 第83章 国师29 “若你真的在天有灵,你可看到了,在你走后,我也开始慢慢去了解你所守护的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丁薄行看着道路两旁慢慢倒退的树木,在心里沉默的呢喃。 人生如戏,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碰见央恒的时候。 是他作为国师身份第一次巡街的夜里。 国师同他说了这个国家的真相后,他出于好奇便偷偷溜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规划行程,却遇到了同样溜出来的央恒。 那时候的央恒在他这里,还是小侍卫身份的肖恒。 肖恒的出现直接打断了他想要去探查一番的计划。 自此他也算是在这宫里多了一个认识的人。 甚至之后还有意识的替肖恒打掩护来着。 而现在,千帆过尽。 国师没了,肖恒也成了央恒。 他也终于有了机会去看看那些国师苦苦维护的现实。 陪在他身边的却是最开始阻拦了他计划的央恒。 绕了这么一大圈才走上正轨。 颇有点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感觉。 丁薄行随着马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前方的央恒也悠悠的穿行在树林里。 “宫里那边怎么说,我出来的时候也没同祝杨说。” “若是他们找不到我怕是会着急的吧。” 丁薄行贸然决定跟着央恒走,宫里那边他一点儿没交代。 现在他们又要去更远的地方,今日若回不去,祝杨找不到他人,还不得着急。 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固然有他不愿意旁人为他生出牵挂的心情,他怕于心不安。 可他却没发现,如今的他同一开始落入人间时早就不同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起周围人的情绪。 开始在乎旁人的心情与不安。 这些都是以前的他不会拥有的。 “我已经让人过去那边同祝杨说了,你放心跟我走就是。” 然而丁薄行回想了一圈也不知道央恒如何安排的人。 从他们在宫道里遇见后,几句话便决定出宫。 又到后来随口就决定去更远的地方。 这过程中他都没看见央恒身边有人跟随。 那他又是何时安排的人呢。 除非今日的事,本就是央恒预谋已久的决定。 不然不可能提前替他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你可真是......” 丁薄行话说一半便没再说下去。 央恒听了也只随意的摆了摆手。 想必是明白了丁薄行将他看穿的事实,可他却仍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 “公子,里面请。” “......” 央恒自顾自的带着丁薄行下马住店。 丁薄行看着黑透了的天色,很是难言。 “我记得我有问过距离,你说不太远的。” “可如今都要住店了。” “想来明日怕是也不能走到吧。” 若是早知道如此之远,他可能会再多考虑一些。 哪怕最后还是决定会来,起码不会这么草率。 “快吃吧,若是明晚走不到,还遇不到驿站的话,就要露宿在野外了。” 央恒根本没把丁薄行的抱怨放在眼里,只是用公筷夹了些菜放在丁薄行的碗里,试图堵住他的嘴。 “这个天儿。” “露宿野外。” 丁薄行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再看看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裹着厚重的棉衣。 他很难相信央恒话里的真实性。 毕竟这个天儿待在外面是真的有点,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所以,我们明天要早点走,避免耽搁时间。我先睡了,明早儿喊你。” “诶,你说真的呀。” 央恒已经拿着东西往楼上走了。 丁薄行跟在后面连声质问,却没得到一点儿回复。 直到央恒要关闭房门的时候被丁薄行一巴掌撑住,他才余出三分注意力出来。 “自然。” “若是不愿意去,你可以自己回去。” 说完就直接啪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诶。” 丁薄行在门外张牙舞爪半天,到最后还是认命一般回了隔壁房间。 夜里风雪大了起来,吹得窗子咯咯噔噔的晃动着,搅扰着人们的清梦。 ...... “诶,你去哪儿。” 下午时分天便开始灰蒙蒙的,冬日里这样的情况很是多见。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有一场风雪袭来。 祝杨正要过去丁薄行那边看看情况。 却被走过来的锅子喊住了。 “去各个殿里都看看,万一窗子没关好,等风雪来了,吹一夜可是要生病的。” 说完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你是要去小国师那里吧。” “他不在。” 锅子直接追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 “都快晚膳时间了,他不在殿里又能去哪儿。” “再说他最近因为国师的事情,连饭都不吃,出了殿门怕是走不了两步都得晕倒在墙角吧。” 祝杨还是以正常人的视角在看丁薄行,殊不知他那副散仙体质,就是万年不吃也不可能出现晕倒这样的情况。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中午刚过,恒亲王身边的人过来找过你。” “但你恰好有事不在。” “有说什么事吗?” “就是说小国师的事呀。” “说是小国师被恒亲王带出宫办事去了。” “这个点儿都没回来,估计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祝杨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 “有说去做什么事吗?” “那倒是没细说,不过他有国师给的令牌,到哪里也没问题吧。” 想当初祝杨同他说起丁薄行那块令牌的事情时。 可把锅子酸坏了。 一连好几天碰见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说起来那块令牌,话里话外还是带着似有若无的酸。 “这事还过不去吗?” 祝杨也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居然能在这件事情上计较这么久。 “刚进府,都还没确定身份,就能因为他一句话直接给了。” “想当初我们能拿到这块牌子,谁不是出生入死走了一遭。” “他倒好,就靠耍嘴了。” “他是国师钦定的接班人。” 祝杨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锅子,丁薄行同他们是不一样的。 “恒亲王还是国师唯一的弟子呢,我看也不是非他不可吧。” “......” 祝杨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他不会说出来罢了。 “以后这样的话,就别说了。” “国师若是在的话,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必然是要不高兴的。” “既然他是跟着恒亲王出宫的,那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自有亲卫在暗中护着。” 祝杨转身往回走,顺带着也把倔驴一般的锅子扯走了。 他理解锅子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有什么说什么,心疼兄弟们的不容易。 可他跟在国师身边多年,更能明白国师的大局观。 丁薄行的出现绝非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国师能指定他,就说明他必然有方法能救盛朝于水火之中。 纵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苗头,可未来谁也说不定。 他在等。 盛朝的百姓也在等。 第84章 国师30 “公子,路上慢些。” 驿站老板冲着后面一摆手,便立刻有人牵着两匹马过来。 “给。” 央恒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到丁薄行手中。 随后翻身上马便打算离去。 丁薄行拿着缰绳颇为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昨日央恒说要早点走,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趁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好在天没大亮的时候,央恒顾念着路况,也没策马狂奔,只是正常速度行进。 这才给了丁薄行坐在马背上打盹儿缓和的机会。 “你可别真的睡着了。” “回头掉下来可容易被踩死。” 央恒分明还留了两分关心在丁薄行身上,可就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 “你要是闭嘴的话,我肯定安全无虞。” 丁薄行低垂着头,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的回答着。 “等太阳出了这山头,我们就要开始赶路了。” 央恒指着旁边的山比划着。 丁薄行抽空瞄了一眼那山,又闭上了眼睛。 “若我没猜错的话,今日怕是不会出太阳的。” 昨晚风雪大作,今日早起的阴沉不像是时间未到的暗色,而更像是风雪来临的遮天蔽日。 “这谁说的准呢?” 丁薄行本想在反驳一句,可又想到央恒这小子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谁知道他到底得了国师几分真传,说不得就会了这逆转天象之法呢。 当下也就不再理会他的挑衅,转而说起别的事情来。 “我们第一次在宫门口遇见你还记得吗?” “自然。” “那时你还骗我说你是个小侍卫呢?” “那你可知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去干嘛的?” “自是不知。” 当时那般情况他们谁也不可能说实话。 丁薄行顺杆爬,央恒也就当场认了。 “其实我当时是打算是探查民情的。” “那天夜里国师同我讲了,盛朝的情况,我便想着出去走走。” “哪曾想出门就遇见了你,直接被你带去了新月楼。” 倒也不是抱怨,只是感慨罢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缘分。 “你确定你不是在瞎说吗?大半夜的出去探查民情。” “真不会被当成盗贼抓起来吗?” 央恒冷哼一声,压根不给丁薄行面子。 “额。” 实话说,若不是央恒今日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的阴阳眼识人识鬼无惧夜色,自然不会想到这里。 “就当是我外出等天明吧。” “那你呢,就真的是为了去新月楼吗?” “若你真是小侍卫,这鬼话我尚且还能信。” “可作为恒亲王,这话显然站不住脚。” 丁薄行说完,央恒直接拉了一把缰绳,让速度慢了下来。 “是也不是。” “怎么讲。” “巫族不光在制造这些灾祸来对付我们盛朝。” “他们早就开始部署人渗透进盛京来。” “而新月楼是我探查到的他们可能聚集的地方。” “那你还约着我去,岂不是扰了你的计划。” 听央恒讲起巫族的事情,丁薄行的困意也在一点点消散。 甚至主动加入了他的话题。 “多一个人打掩护也是好的。” “毕竟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显得更为真实些。” 说是这些说没错,可他要是没记错的话。 他们二人那一夜可是喝的酩酊大醉。 就这,探查什么消息。 只能知道酒的口感和自个儿酒量吧。 “喝酒也算是权宜之计。” “为了不引起怀疑。” “是吗?” 丁薄行有些怀疑。 不过这理由虽然站不住脚,但也还说得过去。 醉了顶多算他们不敬业。 “第二天早上我们怎么回去的。” 醒了就在殿里了,后来又遇到假山的事情,他也就没在意他们是怎么回去的。 “自然是央祁的人将你领回去的。” “你真以为你出宫门靠的是你腰上的那块牌子吗?” “难道不是吗?” 丁薄行就是见识过这块牌子的厉害,所以才特意找国师求得。 可如今央恒这话倒是让他不明白了。 不是靠牌子是靠的什么。 可转头一想不对,他们不是在说巫族渗透的事情吗。 怎么又说到这令牌了。 “先别说牌子了,刚才说到巫族渗透的事情。” “你别转移话题,继续说。” 央恒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他们本来是在说巫族的事情。 可说着说着他发现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就会牵涉到更多的事情。 才故意转移话题想要吸引丁薄行的注意力。 可没想到居然没成功。 “巫族的事情,以后在同你说。”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也该赶路了。” 央恒刚想加快速度就被丁薄行一把拉住了缰绳。 顺道按在了他的手上。 “不急。” “大不了晚上就睡野外了。” “这个天儿。” “露宿野外。” 央恒现在的样子同昨日听到这个提议的丁薄行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央恒是为了逗趣,丁薄行可是认真的。 “我第二次在新月楼门前遇见你,你又是为了什么去的。” 央恒不开口,丁薄行直接自己问。 “巫族。” “这两次中间我有在宫里找过你,可压根找不到你这个人。” “身份错乱导致找错方向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根本就不在宫里吧。” “还是为了巫族。” “是。” 央恒的话验证了丁薄行的猜测。 之前他根本没想这么多,是刚才央恒的话让他将过去的一切都串联起来,才发现了这所有事情背后都出现了同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巫族。 “那天我们在新月楼里你非要出手帮助那个姑娘是为了什么。” 丁薄行看的出来央恒并非真的是那种热心肠的人,可那天却一反常态的站出去,这显然不太对劲儿。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就不能是为了姑娘。” “说正经的。” “她可能是巫族流落在外的圣女。” “巫族的圣女。” 到目前为止丁薄行已经听到了关于巫族的很多事情,可还是没有真切的了解过巫族这个部族的内部结构。 “对。” 央恒看丁薄行的样子也知道,怕是巫族内部的事情也没人同他讲过。 不禁也有些头疼。 “我那个师父呀。” “抓了你回来,却什么都不告诉你,他到底在想什么。” “靠你的无知去笑死对方吗?” 第85章 国师31 “那你都知道什么。” 丁薄行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看央恒这样子大概也知道。 “师父能说的基本都告诉我了。” “唉。” 两个人说完都同时叹了一口气。 丁薄行想到国师对于央恒的评价。 想必他曾经对央恒是报以极大的希望的吧。 所以才会选择倾囊相授。 可惜走到一半却还是忍痛放弃了。 “告诉你却放弃你,培养我却瞒着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师故意藏着掖着呢。 “巫族的事情,你同我说说吧。” 丁薄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真的将自己当做盛朝的国师看待了。 “这片大陆上不止盛朝一个国家。” “但只有巫族所在的蓝谷同周围的所有国家都势同水火。” “我昨日同你讲过,巫族曾经消亡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是这片大陆最为平静的日子。” “后来他们再度回归的时候,便成了盛朝在灾难的开始。” “他们为何消亡,又为何回归。” 丁薄行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是决胜的地方。 “巫族在蓝谷是作为精神信仰存在的。” “相当于盛朝国师的存在。” “可又有些不同。” “因为巫族是一个部族,每一代都会选出一个族长作为部族的首领。” “而巫族内的人只会与蓝谷皇室进行通婚,以保证他们权利的稳固。” “上一次的消亡正是在蓝谷权力更迭的时候发生的。” “而这一次突然的出现也是在这般时候。”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丁薄行都不用听下去大概也知道这里面有着什么狗血的故事。 “所以圣女是...” 按照他看过几部电视剧的经验来说。 这个圣女在巫族中应该地位还算可以的。 如果可以用来制衡的话。 “圣女是巫族选出来同皇室通婚的人选。” “一般都会从族长的血脉中诞生。” “再不济也是同族长的家族中选出。” “为了进一步巩固族长的权威。” “而族长的配偶也会从蓝谷皇室中选中。” 呀皮。 丁薄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混乱的内部关系。 这不就是乱来吗?完全不符合现代婚姻制度。 全是近亲大杂烩。 “我也是得到消息说圣女出逃了。” “所以才一直在寻找。” “没想到她会在盛京出现。” “那国师每天也是在忙着巫族的事情了。” “你在追查圣女,他又在追查什么?” 丁薄行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国师之前的工作,好将一切都接手过来。 殊不知他问的这些在央恒听来全是不能说的事情。 “哈,国师的事情都是直接同央祁说的,我不太知道。” “我们还是得快点儿赶路,不然真的要露宿荒野了。” 央恒的心虚都被丁薄行看在眼里。 “你们叔侄二人一丘之貉,你这个做人家叔叔的会不知道吗?” “再是叔叔,坐天下的也是央祁。” 说完央恒便直接加快速度走了。 丁薄行拿央恒没办法。 但今日也算有收获。 除开巫族那边的消息不说。 国师前段时间忙碌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央恒现在不说,他迟早也要问出来。 丁薄行也追着央恒去了。 而随着马匹奔跑颠簸着的的央恒。 却迎着寒风红了眼眶。 连他也分辨不清是风迷了眼睛,还是酸涩涌上心头刺激的。 只是不断的加快速度奔跑,不想被丁薄行赶上来看到他的狼狈。 国师离开以后,丁薄行尚且还可以将情绪宣泄出来。 将所有的不快都放在明面上。 可他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便是连国师上祭台那天,他都仍然活跃在盛京城内的大小街巷,去追寻圣女的下落。 只能远远的从人群的声音中去判断祭祀进行到哪一步了。 路过祭坛旁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国师比肉身更伟岸的灵魂。 也看到了在祭坛上疯狂的丁薄行。 可他只有那一秒的时间停顿。 那时的他刚接到关于圣女的消息,正要奔去城南寻找。 那一秒成了他人生中最快也最慢的一秒。 他分明看到了国师欣慰的颔首,也看到了国师对着丁薄行不放心的模样。 却也连一句国师大义都没听完整。 ...... “陛下,该上朝了。” 从早上起来央祁便站在窗口一直静静地看着外面。 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一旁伺候的人自然看得清楚。 连屋里洒扫的人都不自觉的放轻了步伐。 生怕打扰到了央祁。 可眼看着早朝时间到了,便是在为难,内侍总管也只能上前。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内侍说完后,央祁就回了这么一句。 这没头没脑的,若不是一直跟在身旁的人自然猜不出他指的是什么事。 “恒亲王跟着呢,自会将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的,陛下您就别跟着忧心了。” “是吗?” “可我怎么总觉得他不会回来了呢?” “当初本就是国师强硬的将人带回来拘着。” “如今国师都没了,他如何还愿意回来。” 天空阴沉了一早上,终于还是飘起了雪花。 央祁将手伸出窗外。 雪花被风吹落在他掌心,却很快因着他掌心的温度化成了一滴水。 “往常我和国师都不肯将蓝谷的事情同他说个清楚。” “就是怕动摇他留下来的心。” “这一趟跟着央恒出去,想来也就了解个彻底了。” “这般积弊难返的盛朝如何留得住他。” 雪落风起。 内侍赶忙招手,让那边站着的人将大氅拿来。 继而披在央祁的肩头。 “恒亲王为人光明磊落,又心系民众,一向进退有度。” “便是同小国师说起巫族的事情肯定也会有所顾虑的。” “但愿吧。” 央祁冲着央恒他们大概所在的方位微微颔首,表情肃穆。 “只希望小国师知道真相以后不要怪罪我才好。” “盛朝这百年基业之下,累积的全是森森白骨。” “但凡我有的选,我情愿站在前面的是我。” “......” 央祁同内侍在窗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屏退这殿内的人,此话一出殿内一片缄默。 所有人都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 甚至正在赶路途中的央恒。 若说普天之下还有人不知,那便是丁薄行这个当事人。 第86章 国师32 随着天色慢慢亮起来,央恒同丁薄行二人也终于可以提起速度来前进。 丁薄行不知道具体的地址,央恒也没同他说过,所以这一路上丁薄行都一直紧跟在后面。 从离开驿站开始,这一路上都没再遇到过什么村落。 路两旁全是连绵的山丘。 尤其现在到了冬季,树木也都凋零了,一眼望去全是苍茫。 跑的快了,风刮在脸上像刀一样。 时间久了,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也感觉不到寒冷了。 就这么硬生生的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天,央恒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怎么了。” “前面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下了马就地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央恒拿出驿站老板给他们带的小包裹,里面包了一些简单的吃食。 “随便吃点儿吧。” “想着地方也不是很远,便也没有特别准备什么。” “只是委屈你要跟着我风餐露宿走这一趟。” “......” 丁薄行接过央恒递过来的吃食。 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却隐隐觉得脸颊无端发烫。 央恒说这几句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摔在他脸上一样。 可能央恒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可对他来说不一样。 若说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随着央恒出来这一趟,看到的听到的,了解到的,都无不是在告诉他,他的不称职。 所有人都知道的残酷真相,却唯独他一人不知。 像个不经世事的幼儿,被刻意营造的梦幻所保护着,欺骗着。 偏偏他还信以为真,在虚假的繁荣里肆意妄为。 他甚至不敢想,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在旁边的人的眼里他到底是一个如何不负责任,狂妄,高高在上的样子。 多么的讽刺呀。 他们就那么看着他们所寄予厚望的国师像个混蛋一样,却又不能开口去说什么。 好在央恒拥有良好的用餐礼仪,不会在这时候东张西望。 不然他一定可以看到丁薄行脸上的羞愧与难为情。 ...... 短暂的休息过后,央恒便喊着丁薄行起身打算继续赶路。 这次没走多久,央恒便又慢了下来。 丁薄行看着周边仍然是荒凉的旷野模样,不明白央恒这次又想做什么。 便打马上前同央恒并肩而行。 “不是说今日有的路要赶吗?” “如何又停下来了。” “前面就到了。” 央恒冲着面前指了指。 可丁薄行一眼望去,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灰白色。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村庄的样子。 “......” 但央恒既然这么说了,丁薄行便也没有驳斥什么。 只默默地跟随着往前走。 越过路旁的小山丘之后,便是无尽的平原。 可如此平坦的土地上,却不曾种植任何作物。 要说是因为冬日严寒,植株休眠,也说不过去。 起码会留有一些植物收获后的痕迹。 可这片土地却像是过于贫瘠而被舍弃了一般的闲置着。 偶有干枯的树木,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显得落寞非常。 “下来吧,去那边看看。” 央恒下了马,开始徒步往前走。 丁薄行不明所以,也只能跟着走。 没走两步前面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水坑。 离得还远的时候,丁薄行就看到了这个地方。 在一片灰白的地面上,只有这一处看着黑漆漆的。 当时他就想着路过的时候一定要绕着走。 毕竟人们常说,走灰不走白,见黑停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个水坑。 远处看着黑是因为这个水坑的深度很是可观。 上面有两米的高度都呈现出被人踩踏而形成的坡度,再往下才有一个大概一米见方的水坑。 “你渴吗?要喝点水吗?” 央恒到了水坑旁边,没有犹豫便直接从马背上拿了水袋走了下去。 丁薄行一点儿不怀疑,央恒这么问他是真的打算从这个泥坑里打点儿水给他喝。 “这个怕是不能喝吧。” 虽然这水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看着还算是干净。 但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他可太知道这种看着干净的假象之下游离着多少物种无名的菌群和寄生虫。 尤其是在这个纯靠命硬活着的时代,不喝是对生命的尊重。 但显然央恒对他的劝告视作耳旁风。 就看他利落的没有一丝停顿的动作就知道。 丁薄行扶着一旁的地面,小心翼翼的往坑底走去。 央恒打完水,直接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诶,别......” 丁薄行开口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没事,你不喝就算了。” “走了这么久,我可是有点渴了。” 看到央恒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丁薄行内心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却也只能将更多的劝阻的话咽回去。 一边扶着旁边的土坡往下走,一边想着他那个只差一步就能大成的疗愈之法应该可以治疗央恒这种喝脏水引起的腹泻,痢疾吧。 “试试。” 丁薄行刚在央恒旁边站定,就被他亲切邀请品尝这纯天然的地下水。 “不了吧,我还不渴,你喝吧。” 丁薄行摆手拒绝了央恒的热情邀约。 央恒也不在意他的反应,拿起水袋又喝了两口。 喝完又弯下腰去打水。 把丁薄行看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昨日跟着央恒去吃了加虫子的毒粥。 今日又被带着来喝这不知名的生命之源。 他还受得住,可他怕他的狗命有些扛不住。 别到时候,他和央恒没回到盛京就凉在路上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等央恒打完水丁薄行才开口询问接下来的计划。 毕竟这里四周茫茫,连一点儿标志物都没有。 实在不容易辨明方向。 “不走了,便在这里等着吧。” 央恒拿着水袋往上面走去,丝毫不在意丁薄行诧异的目光。 第87章 国师33 “到底要等什么?” 丁薄行跟在央恒身后不解的询问着。 “这样的环境,怕是等上一个月都不会有人经过的吧。” 他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除了他们还会有谁会过来。 他多希望央恒是在同他开玩笑。 可显然央恒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只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丁薄行没央恒那般的意志,只稍坐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了。 不得已站起来左右踱步,想要借此来让身体发热。 这四周太过平坦,给了风绝对的自由,可以从四面八方,甚至每一个没有防护得当的地方钻进来,带走身体的温度。 更不用是这样没有目标的等待,那更是难熬。 “究竟到等到什么时候,再没几个时辰怕是也要天黑了吧。” “难不成今晚真要露宿在这野外吗?” “这天寒地冻的,受不受得了暂且不说,你确定这里不会有什么野狼之类的外出觅食吗?” “咱俩这是等在这里给狼加餐吗?” 在这种连天地都几乎同色的地方,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 丁薄行不知道他们已经等了多久了。 或许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也或许连一刻钟都不曾有。 他的耐心也几乎要完全失去了。 “来了。” 丁薄行一连串的抱怨,央恒都没有理会。 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丁薄行转头过去正要同他问问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他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这附近有人来了。” 不过话音刚落下。 远处便有人影渐渐出现,且明显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随着第一个人影从远处地平线那里冒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都从地平线那个位置出现。 且他们每个人都或背或抱或扛着一些容器。 像是陶罐之类的东西。 “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过来?” 丁薄行没想到还真让央恒等到了。 但他依然想不通这么荒凉的地方如何会出现这么多的人。 这附近实在不像是有村庄人群聚集的地方。 “人为了生存,哪里不能去?” 远处的人群慢慢的接近这块地方。 很明显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方才被丁薄行百般嫌弃的小水坑。 央恒也随之起身,拉着丁薄行上马。 往人群走来的方向过去。 除了先头的那几个人之外,这后面还有着数不清的人。 稀稀落落却绵延不绝的往远处延伸着,看不到尽头一般。 且丁薄行还观察到,这一路上的人中多的是一些老幼妇孺。 他们本就孱弱的身躯,却还要扛着陶罐负重前行。 丁薄行回头望向水坑的方向,已经可以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些人纷纷扛着陶罐下了水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央恒也回头朝着水坑的方向看了一眼。 回过头来之后,便指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看向丁薄行。 “这里已经有三年没有下过雨了。” “我们如今脚下走的这条路。” “该是河床才对。” “可长久的干旱使得河水渐渐干涸。” “这河床也就成了人们行走的路了。” “那方才那里。” 听央恒这么一说,丁薄行再转头看向方才那个小水坑。 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里会吸引到这么多人了。 “那里是这条河最后消失的地方。” “是国师来到这里,耗费灵力修复了枯竭的水根。” “才重新开始有水涌出来。” “虽然水量不是很多。” “但也足够挽救附近村庄的百姓,使他们能够维持正常生活罢了。” “可是,也仅仅只是维持罢了。” 倒也不是央恒贪心,只是他清楚这样下去也不是长远之计。 “可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能够在干旱的环境下,拥有源源不断的水资源去挽救附近的村庄,难道还不够幸运吗?” “便是远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相信肯定还有更多面临同等问题的地方还没有得到解决的。” 诚然丁薄行说的不无道理。 可央恒仍然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只沉默着将腰间别的水袋递给丁薄行。 “......” 丁薄行犹豫着不愿意伸手。 他是亲眼看着央恒方才在水坑下面盛的水。 要是能接受他刚才就喝了,也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可又因为这是国师为了附近的村民人为创造出来的生命源泉。 便是心里有着芥蒂,他也愿意去尝试一下。 “喝吧,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附近的村庄不都是喝的这个,这么多年不也没人出事吗?” 央恒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何况他方才不也喝了。 丁薄行伸手将水袋接过来,便猛灌了一口下去。 水刚入口,他便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什么味儿呀。” 果然央恒的话听过就算了,属于能信但不能尽信的那种。 丁薄行怎么也没想到,这看着这么清澈的水,喝到嘴里居然比加了盐的水还咸。 亏得他一开始居然还在担心寄生虫之类的微生物污染问题。 这样的水如何能够让人喝下去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就是有微生物污染,也无法在这水里存活吧。 “这已经是国师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水源了。” “它能在寒冬却不上冻,酷暑却不枯竭。”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丁薄行沉默的将水袋盖好还给央恒。 想必,他们昨日在盛京城外遇到的那些灾民便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吧。 能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便也只能留在这里等死了。 “再往前,就是他们居住的村子了。” “但凡还有点力气的,都去了别处讨生活。” “留在村子里的基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了。” 央恒的话印证了丁薄行的猜想。 当他们逐渐步入这个地方的时候。 最先看到的便是城外大片的农田。 比起方才还尚有几棵枯树的干涸河床,此处的土地更是贫瘠的可怜。 干旱在田地里划下深深的印记。 纵横交错的裂痕,像是一个个张开的嘴巴,渴望着雨水的滋养。 枯草也完全没了踪迹。 若不是还有地垄忠诚的横陈在那里,将地界一一划分,怕是如何也无法相信这里曾是农户家的耕地。 “是巫族?” 丁薄行想起之前央恒同他讲的,巫族对于盛朝的那些打击的手段。 “是。” 到底还是语言的力量太过于苍白。 只有真正去将这些地方走一遭,才能直观的看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随之一个新问题又产生了。 若是巫族所更改的天象使得这片土地连年干旱,以至于成为了如今这样的不毛之地。 那他们在盛京城外所看到的那些带了虫子的稻谷又是如何生长出来的呢? 三年不曾下雨的地方,只靠那么一个小水坑勉强度日。 显然不可能有余力去种植稻谷。 若说那是三年前的陈粮倒是还有几分可信。 第88章 国师34 丁薄行心里有疑问也没藏着掖着,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便是你不问,我也是要同你讲的。” “这个地方位于京郊不远,三年大旱颗粒无收。” “同时还有另一个地方,在盛京的正南方。” “那个地方在过去三年间,洪涝灾害不断。” “山石泥流冲垮了道路,毁坏了山林,连房屋都被掩埋其中。” “而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的土地上,却罕见的没有遇到这些问题。” “不仅如此,还年年雨水充沛,四时分明。”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老天开眼,不愿绝了盛朝的根基,很快便发现事情不对了。” “是有人开始无故中毒死亡了吗?” 巫族既然出手做了这件事,那必然不会给盛朝留什么后路。 如何还能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让粮仓丰满。 所以那产出毒米的地方必然就在此处了。 “是。” “只是地方上的人为了自己的官途通畅,一味地隐瞒消息。” “在明知有人相继死亡的情况,还是在捏造虚假的事实,试图欺上瞒下。” “那最后是如何发现的呢?” 丁薄行太明白这种地方势力割据所造成的消息闭塞。 毕竟山高皇帝远的,那些官员到了当地之后,很快便会抱团取暖,形成新的势力范围。 若再没有外来的钦差定期寻访的话,那岂不是成了他们的一言堂了。 想隐瞒点儿什么消息不是简单的很吗? “最后?” “出了事他们一个个酒囊饭袋只想着隐瞒消息,连派人去调查真相都懒得做。” “又如何能知道是这水稻出了问题。” “而年年到了季节,地方上该给朝廷缴纳的岁供,粮税却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不知道水稻已经出了问题,还是按照往年的征收标准,继续往盛京送。” “这么一来不就把这罪证送到了陛下的眼前吗?” 说到他们的愚蠢,央恒也不禁嘲讽的笑了笑。 “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既然连央祁都惊动了,那这件事肯定会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吧。 “他们那些裙带关系的上下级官员自然是被清退了干净。” “按照律例该怎么罚怎么罚,该怎么判怎么判。” “央祁还特意派了人去当地调查这稻谷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但凡有一丝解决的可能,昨儿我们也吃不着那加了虫的粥。” “那国师也没办法吗?” 一般的人不行,那不是还有国师在后方坐镇吗? 说不定能有什么解决方法呢? 央恒看了一眼丁薄行,说出口的话却一点儿希望也没给他。 “国师去了好几趟,却始终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到现在为止,三年时间过去了。” “人们能做的,也只是再三的挑拣来减少毒虫的数量。” “从而减缓毒性在人体内的累积。” “以此来减缓人口的消亡。” 央恒看着眼前贫瘠的土地,便是在白雪的覆盖下也难掩那丑陋吃人的面貌。 扔下手中攒了半天的土球,拉起一旁的马匹继续往城池的方向走去。 “诶,你到底也没说这毒虫是怎么来的呀。” “怎么就能在幼苗期就被感染了呢。” 丁薄行正听的认真呢,结果央恒拉着马就走了。 没办法,他也赶忙起身追了过去。 “还能是如何发生的呢。” “谁能想到天降甘霖的背后居然是巨大的阴谋。” “看似风调雨顺,实则是催命的鬼。” “其他两处的干旱与洪涝倒像是他们在测试自己的能力一般。” “就为了最后这一博。” “这一把便成了盛朝气数存续的关键。” “......” ...... “站住,你们是干嘛的。” 丁薄行和央恒牵着马走过了村庄,一路冲着城镇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了城门口。 却被门口守着的卫兵拦了下来。 央恒过去同守城的卫兵交涉情况。 丁薄行转身打量着四周。 路旁插着的旗子上大大的写着黑水镇三个字。 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矮矮的城墙上原本的鲜丽颜色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了朴实的黑灰色内里。 那门头正中的地方原本应该工整的写着这城镇的名字才对。 可如今也因为时间久远失去修缮的缘故而凋零破碎。 已然成了空落落的三个印迹。 而守城的卫兵显然也难逃这干旱的困境,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仔细打量便能看得出他们窘困的境地,那不健康的面色,消瘦的身形。 若不是守在这里还能领一份皇粮勉强维持,怕是他们也会同那些百姓一般逃离。 许是天寒地冻的缘故,这附近除了守城的人和他们两个外乡来的人之外,再难见别的人出没了。 “走吧。” 不知央恒是如何同那守城的人沟通的。 是直接表露身份,还是借用了什么物件。 总之等央恒回过身来招呼丁薄行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到那城门下多出来的一个人影。 丁薄行牵着马跟在央恒身后。 等他们路过城门的时候。 便能更近距离的去打量那个多出来的人。 抛开穿着的衣物不说。 单就这人周身的气质,同一旁的卫兵比起来。 显然就多了几分沉稳与处变不惊。 应当是他们的长官之类的官职。 进了城门,走的稍远一些,丁薄行才同央恒开口。 “今日是要宿在这里吗?” “嗯,天色已经晚了,没法再走了。” 央恒牵着马一边走,一边张望着,想要寻找一间可以借宿的地方。 “这里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吧。” “现在还留下的,怕不是只有那些老弱妇孺了吧。” “我看我们一路走过来,也没几家做买卖的。” 从进城之后,丁薄行便发现了,这城里异常的荒凉。 大多数店铺都直接闭店了。 偶有的几家,也没什么生意。 想来可能是自家的房产,留着门熬一个时间罢了。 且闭店的大部分是同民众生计不太相关的产业。 不用想也知道,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自然没得心情去想别的。 寥寥几家米店,柜台里也是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今日的卖光了,还是彻底就没货了。 整座城池可能也就守城的卫兵还提着几分精神。 第89章 国师35 “没想到这城里头比门口更荒凉。” “整条街走下来,大多数都是空的。” “而且这城里居然就只剩一家客栈还开门了。” 两人一连从街这头走到那头,也算是将这里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这里住宿情况的严峻。 不得已,他们只能又返回城门口不远处的那家客栈。 虽然这家在路过的时候,便觉得条件不是特别好的样子,但此刻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去了。 毕竟谁能想到整座城里就只有这一家客栈还勉强营业了。 怕是再晚来两天,连这家也要关门了。 “掌柜的,还有房吗?” 丁薄行将缰绳递给央恒,便去了柜台处询问。 “有,二楼右转。” 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眯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只是听到丁薄行的问话后,才懒懒散散的回了那么一句。 “那我们去哪间房呢?” “随便。” “那房费又怎么给?” “随便。” 丁薄行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掌柜却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甚至就连语气也不曾有什么起伏变化。 就像是被程序提前设定好的一般。 问一句,答一句,没一点儿自主意识,多一句都像是浪费一样。 而丁薄行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停地追问着。 就在两人陷入无限拉扯之前,央恒过来了。 “还没好吗?” 方才拴马也算耽搁了一些时间了,可没想到丁薄行这边居然还没同掌柜的说好。 丁薄行苦着脸对着央恒,一脸的无可奈何。 实在不是他不给力,是这个掌柜太佛系呀。 “掌柜的,我们要两间房。” “二楼,右转。” “房间随便,房费随便。” 大概是害怕央恒会将丁薄行问过的问题再来一遍吧。 掌柜的才会迫不及待的将所有答案都抛了出来。 见此情形,央恒也没在多停留。 而是直接转身朝二楼走去。 “诶,房费还没给呢?” 丁薄行拿着荷包站在原地。 毕竟掌柜的说的随便可不是免费呀。 央恒本就才刚迈步开始走,听到丁薄行的声音。 立马伸了一只手回来,将他拉走。 丁薄行被拉走的时候,还不忘紧紧抓着手里的荷包,生怕掉了。 央恒就像没房费这回事一般,直接就将丁薄行拉上了二楼。 “算了,央恒脸大,我跟着沾光就是。” 丁薄行默默地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就看方才掌柜的那个态度,显然也不太像能提供饭食的样子。 何况此处的干旱情况,他们有目共睹。 自然也不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只是他这身体,吃不吃的倒是无所谓,可央恒总得吃吧。 “先拿这些垫垫吧。” 央恒从拎着的包袱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便塞进了丁薄行的手里。 “诶...” 他不是在为央恒打算呢,怎么吃的反倒塞到了他手里。 “我就住这间了,你要是愿意就住我隔壁好了。” 到了二楼,央恒也不含糊,左右打量了一下,便决定了晚上的安排。 随手指着面前的两个房间交代完,便直接推开了右边那间的房门走了进去。 “诶,那个......” 丁薄行跟在央恒后面,还想说些什么。 却直接被拒之门外。 “砰。” 房门在丁薄行眼前关上,震荡带来的灰尘散落在空气里。 他赶忙后退想要躲避。 却还是被空气里的灰尘激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地儿...啊切...算了。” 既然连央恒都不在乎方才楼下的事,那他又何必忧心呢。 丁薄行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便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昨日颠簸了半天,今日又是一整天,昨晚也没有休息的很好。 熬到现在,他也有些困顿了。 别的事情,明儿再说吧,反正天塌了还有央恒撑着呢。 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揪心。 将央恒方才塞在他手中的那个油纸包搁在小几上。 他便也收拾利落翻身上了床榻。 脑海里念着白日里看到的一切,很快便意识混沌进入了梦乡。 ...... 次日早上丁薄行醒来的时候,央恒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 冬日的天气不出太阳的时候居多。 想要依照光亮去判断时间,那大多数是要误了时辰的。 丁薄行只得起身往窗边走。 可等窗户打开的一瞬间他就傻眼了。 央恒昨晚随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不是临街那一边的也就算了。 这窗户外边居然是别人家的墙壁。 两个建筑之间的距离,想要将窗户完全打开都是一件难事,更不用说什么看天色了。 得,这哪儿还有光呀。 全被遮的严严实实的。 他这边是这样,央恒就在他隔壁,肯定也好不了。 索性直接转身出了门去。 “咚咚咚。” “肖恒,起了吗?” 在外面不好喊央恒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 毕竟姓央的也太特别了。 他便灵机一动喊了央恒一开始告诉他的那个化名。 “肖恒。” 可敲了半天门,也没听到里面有人答复。 “这么早他能去哪儿。” “难不成出事了。” 丁薄行又接着敲了几下,却还是无人应答的状态。 心下便有些担心。 昨日这城里的荒凉,加上这客栈掌柜的怪异,在此刻都汇聚成了对于央恒不应答的担心。 当即便后退了两步。 一个助跑便狠狠的冲着紧闭的房门撞了过去。 “啪。” “扑通。” 房门被巨大的撞击力冲开,摔在两边墙壁上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而丁薄行却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这门居然就没关。” “亏我还使这么大劲儿。” 本来丁薄行是侧身冲着房门来的,可等他感到身体撞击的地方空落落的时候,他便立马调整了身体的方向来应对。 果然最后受伤最严重的还是他多灾多难的屁股。 “诶呦。” 捂着屁股在地板上窝成虾米状的丁薄行只觉得这一瞬间似曾相识。 “你怎么......” 第90章 国师36 “你怎么会来我的房间。” “还......” 此时的央恒正拎着手中的东西站在门口,看着躺在他房间地板上的丁薄行,一脸的困惑不解。 “你怎么是从那边过来的。” 丁薄行看到央恒也是一脸的震惊。 指着央恒过来的方向问他。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方才房间内没人应答。 一低头又看到他手中的包袱。 “一大早的,你带着行李出门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扔下他,跑路吧。 央恒抬脚往屋里走,绕过还躺在地上的丁薄行,坐到了桌子前。 “马丢了。” “嗯。” 丁薄行手撑着地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随口应着。 “嗯?” “谁他妈丢了?” 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赶忙回身询问。 央恒一脸黑线,连头都懒得抬,自顾自的整理着包袱。 “我说马丢了。” “马。” “哦哦,原来是马呀。” 丁薄行刚坐下,却又猛然站了起来。 马丢了。 按照这附近的状况,估计也没几匹马好活了。 所以央恒说的这丢的马,不会是... “马,不会是...” 丁薄行一脸惊恐的看着央恒。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嗯,我们的马。” “昨日拴在客栈门外的马,丢了。” ...... 央恒早上起来以后,看丁薄行还没动静,便想要趁他醒来之前,下楼同掌柜的寻些吃食。 “掌柜的,咱们客栈可有什么吃食。” 可央恒到柜台问完之后,只换来掌柜的一个白眼。 随后便是长久地沉默。 只有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绝于耳。 也不知道如今这样萧条的状况,掌柜打这算盘有什么用。 算亏损吗? 反正是不可能算出银子来。 “那掌柜的可知道这城里还有何处可以寻来吃食。” 这次掌柜的倒是没在沉默,冲着右手边摆了摆手。 “是那边,对吧。” 央恒按照掌柜的指示,打算出门去寻。 可一出门,就看到客栈门口空空如也。 昨日拴马的地方,如今亮堂的紧。 若不是昨日他亲手将马拴在那里的,今日他恐怕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是步行来的。 但显然不可能,盛京到这里的距离还没那么友好。 眼前空荡荡的街道,除了他以外,在没有别的人了。 丢在这里,怕是连个毛都找不回了。 而且都过了一夜了,那马怕是早就被宰了。 基于此,央恒又特意回了二楼一趟,将昨日的包袱带在身上,才又折返回去街上去寻找吃食。 所以才出现眼前这一幕。 “是不是我们昨日进城的时候太过于张扬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也只是猜测。 丁薄行内心里也并没有觉得他们昨日进城的时候有什么不对的。 “可这城里几乎都看不到多少人,这马能是谁偷得呢。” “进城的人不是都要接受盘问吗?” “那应该都有记录才对吧。” 他突然想到昨日进城时的场景。 “昨日我们进城的时候,你用的什么身份。” 这事他一直没问。 想着进来就行,用的什么身份也就无所谓了。 可现在连马都丢了。 他就有些好奇央恒到底套用的谁的身份。 连自己的东西都没人帮着看守。 “就普通家族的公子身份,过来考察市场的生意人不行吗?” “大哥,你用普通人的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是家族生意人的身份呢?” “如今这个世道,多的是劫富济贫的吧。” “你不怕招来点儿别的什么吗?” 央恒不甚在乎的说完,丁薄行却已经开始跳脚。 他怎么也没想到央恒居然这么随意。 随意到令人发指。 哪怕他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起码现在他们还能享受到不一样的待遇呢。 而不是沉浸在丢马的郁闷中。 普通人也行,但绝对不能是生意人呀。 “那他们不看你的路引吗?” 瞎编总要有个什么根据吧。 央恒这么胡编乱造,也没看到他提前准备好的身份路引之类的呀。 “驿站的驿丞都有准备,全在这个包袱里,是你不看罢了。” 央恒拍了拍面前放着的包袱。 丁薄行更是皱起了眉头。 “全在包袱里?” 他们这两天路上吃的可都是央恒从这个包袱里掏出来的,他还以为这里面就全是吃食呢。 怎么能想到这里面有路引这种东西。 “那吃的呢?” “昨晚给你的,已经是最后的一点儿了。” “额。” 这,这倒是让丁薄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来这种荒凉的地方,下一顿的饭食在哪里都不一定,央恒却能将最后的吃食让给他,这份情谊真是让他没话说。 “我去拿。” 丁薄行当即便起身回去自己房间。 将放在床头小几上的油纸包拿了过来。 “我没吃,既然今早也难找到吃食,我们就一起将这个吃了吧。” 丁薄行将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 “你吃吧,饿死一个总比饿死两个强。” 央恒拒绝了他的提议,拿过一旁的水袋。 想来是打算喝水充饥吧。 “两个人都吃不饱也总比饿死一个强。” 丁薄行不由分说,便将手中的饼子掰了一半递给了央恒。 看央恒不肯接,他更是强行将饼子塞进他的手里。 “吃吧,虽然这里也就这个环境了。” “但是保不齐,下一顿能遇到什么惊喜呢。” “能垫吧一点儿是一点儿,起码可以坚持的久一点儿是吧。” 看央恒终于妥协接了过去。 丁薄行也放心的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回了房间。 “你先吃,我一会儿再过来同你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央恒看着丁薄行离开,继而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半个饼子,他好像有点儿明白师父为何选择丁薄行了。 比起他们这些惯于伪装的人来说,丁薄行的一举一动便显得格外真实。 他的一切都流露在表面,爱也是,恨也是。 这样情感丰富的人才更容易动容,更容易去共情他人的苦难。 而不是将所有事都放在利弊的天平上。 只是若他知道了他将要承担的使命,他还能这么真性情的接受吗? 头一次他为了自己的隐瞒而觉得不耻。 第91章 国师37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丁薄行才又去了央恒的房间。 同他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我们今日去哪里。” “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黑水镇。” “便是有想去的地方,怕是也不行了吧。” “现在没有了马匹,难不成靠双脚走着去吗?”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央恒微眯着眼睛,一手捏在眉头上,满脸郁闷的样子。 “实在不行,我们就转头走回盛京。” 若实在去不了别的地方,他们还可以打道回府呀。 丁薄行自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他的考量里,反正两个人都有法术,大不了走累了用法术,就这么交替着也能回去。 累是累了点儿,可总比走回去要快。 “你确定你没有在同我开玩笑嘛。” “就算我们可以回到一开始的那个驿站去补给。” “可你知道这里距离驿站,靠走路要多久吗?” “何况我们如今弹尽粮绝,没吃没喝的更是难以坚持。” “还有这冬日的夜晚,宿在外面,怕是不得行。” “便是不被野兽攻击,也会直接失温而亡的。” 丁薄行沉默了。 他忘了这一茬了。 饥饿寒冷对于他来说,那都不算什么。 可央恒肉体凡胎的怕是哪一个也经受不住。 “要不我们去找找这守城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 “昨日应该也没多少人进城来。” “缩小范围,总是可以排查出来的吧。” “两匹马一起丢了,现在去找,应该还能保下来一匹吧。” 守城的人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员。 应该不至于那般不近人情吧。 “走。”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可现实已经足够离谱了。 死马当活马医,央恒当即便起身打算去找守城的人聊聊。 “真去呀。” 丁薄行说这话的时候,没想着央恒会赞同。 现在真的要去,他倒是有些心里没底。 总觉得刚才话说的满了。 ------------------------------------- “哼,你们倒是有意思。” “昨日进城的时候,我便已经嘱咐过了,要你们看顾好个人的行李物品。” “如今是你们不当心,丢了东西,却来找我们询问。” “我们就一个守城的,哪里有那个义务给你看东西。” 他们二人到了城门口,刚起了个话头,那边守城的人便已经喋喋不休的数落起他们来了。 “我们只是想问问,昨日可有别的人进城来。” “若是没有我们便可以在城里寻寻。” 到现在丁薄行都还是好声好气的。 “每天进城的人那么多,我们又不会特意去关注谁。” “这儿从哪儿说起呀。” 就在他们说话期间,还有人背着包袱从城外进来。 那守城的卫兵连看都没看便将人放了进来。 若都是他们这般,那确实是找不到。 “这里连年干旱,这城里城外的人都饿疯了。” “但凡是个活口,哪里能逃得过。” “马又如何?他们哪里管得了这个。” “怕不是被那些饿急了的人拉去了吧。” 那守城的人说起这些很是不屑的样子。 “话也不是这么说呀,怎么着,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如何又能据为己有呢。” 丁薄行还想就那人刚才说的话,据理力争一番。 “走吧。” 可央恒却已经冲着他伸手,要带他离开了。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们可以将这样的行为视作寻常。” 两人走出几步远,丁薄行还在为着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仓廪足而知礼节。” “看看这里的情况,如今同他们谈什么道德,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若问题得不到解决,那状况只会越来越恶化下去。 “可那守城的人听见我们说马丢了的时候,话里话外明显都更为维护偷盗之人的利益。” “这又怎么解释。” “他不应该站在中立的立场,才更合理吗?” 听到丁薄行也察觉到了不对,央恒冷哼了一声。 “何止语气不对,他那衣服一角分明还沾染着血迹呢。” “我看那血迹艳红,怕是还新鲜的紧呢。” “所以始作俑者就是他们。” “那他们刚才岂不是在贼喊捉贼,故意误导我们。” “很有可能。” 正是因为央恒发现了那守城之人的不对劲儿,才没有一直停在那里同他们计较,而是带着丁薄行赶紧离开。 在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丢了马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若是再平白惹了什么事端,惊扰到盛京那边,便得不偿失了。 两人先暂时返回了客栈。 上楼前,丁薄行还是不死心的跑去柜台处,试图同掌柜的搭话。 “掌柜的,这房费到底是如何算的呀。” “我们二人也没多少盘缠了,你说个数,我们也好计划着来。” 暂且不说就丁薄行这话得有多不可信。 就他们二人这一身装扮,如何也不像是拮据的样子。 但掌柜的这次却意外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什么好算的。” “没有就没有吧。” “且住着吧。” “如今这城里都空了,要银子做什么。” “有银子也买不了粮食。” “能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留下的都是没有盼头的。” 掌柜的抬头环顾四周,语气里不无遗憾。 “若非这祖宗基业挺立在这里,我怕是早就走了。” “谁愿意留在这里等死呀,那不是没有办法吗?” 说到这里掌柜的停顿了一瞬。 面容上也闪过一丝挣扎,叹了口气后才接着说。 “到了这种时候,规矩算什么,人情又算什么。” “人都不做人了,要银子压棺吗?” “掌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央恒听出了掌柜话里的意思,便追问道。 “什么意思?” “我看你们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想必是不会理解底层人的水深火热的。”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来了这地方。” “但既然来了,也算是有缘。” “今日我一说,你一听,便也就过了。” “权当个故事罢了,再多的你们也就别去探究了。” “掌柜的请说。” 央恒一脸的认真,丁薄行也竖起了耳朵等着掌柜的开口。 “那东边......” 第92章 国师38 他们二人如何也没有想到,看起来人口凋敝的小城里,居然还藏匿着如此深重的罪恶。 但就凭掌柜的一面之词,也不足以说明什么。 他们当下便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去现场看看。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掌柜本就有话在先,明摆着是当闲话讲的,并不希望他们因此做些什么。 若是他们有所行动,怕是掌柜的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劝阻。 想到这里,丁薄行眼睛一转,便随口扯起谎来。 “睡了一觉起来,马还丢了。” “这镇子里冷清的都没什么人气。” “也不知那马匹究竟被何人所偷。” “想来还是要去四下里寻寻,说不定是他自个儿脱了缰绳跑了呢。” “万一找到了也是幸事一桩,找不到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央恒一听就知道丁薄行打的什么主意,立马附和道。 “说的也是呀,就是如今也没个大致方向,寻起来怕是累人的紧。” “累不怕,要是能找到就是好事。” “不说了,赶紧出去找找看才是正事。” 说着两人便一齐出门,打算先往西边去,等绕过客栈门口了,再从别的街道拐去城东。 谁知他们刚迈出客栈门,掌柜的就在他们身后喊住了他们。 “二位客官,若真有心寻找,不如往东边稍微走走。” “想来便是有人牵走了,说不得也是要拿去屠宰或者换取粮食的。” “这城里仅剩的屠户和粮店恰好都在城东。” “若是街边那里没有就算了。” “再往里,可就别去了。” 掌柜的出于好心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只是末尾还是不忘提醒他们避开城东深处的罪恶。 本来两人还打算虚晃一招呢,结果掌柜的这话就像是及时雨,给了他们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 但是该应的事还是要敷衍一下的。 “掌柜的说的我都记下了。” “对我们来说,现在找马才是正事,不然我们不就困在这里走不了了嘛。” “别的什么的,同我们也不相干,自然也不会去多事。” “何况掌柜的不也说了吗?你一说,我们一听,这事到这里就了结了。” “我们先走了,掌柜的您先忙。” 丁薄行将自己胡说八道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安抚完掌柜的,便立刻转身同央恒往城东方向去了。 这一下子可是给他们省了不少时间呢。 “怎么样,我刚才那样还算认真吧。” “连我自己都信了,我是要去找马的。”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丁薄行立马邀功似的同央恒攀谈起来。 “嗯。” 央恒看了他一眼,只随意的回复了一句。 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丁薄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央恒的变化。 从掌柜的说完城东的事情开始,央恒就罕见的变得沉默。 连以往那种外放的攻击性都收敛了。 “你怎么看掌柜方才说的那些事。” “乍一听确实挺唬人,但细想总觉得有些夸张。” “会不会是掌柜的故意说来骗我们的,其实根本就没这回事呀。” “虽然这个地方确实情况严峻,但也不至于到他说的那种地步吧。” 丁薄行没话找话,试探性的想要缓解一下央恒沉重的情绪。 其实掌柜的说完,他就已经信了八九分。 或许别的人还会因为盛朝总体状况的优势,朝廷的积极应对策略,不相信这样荒诞的事实。 可他在他曾经的那个时代,早就听说过无数这样的案例。 甚至还会有图像影音之类的资料。 由不得他不信。 而现在这个时代,如何也不可能越过他曾经的那个时代,所以掌柜的说的事他信。 “我倒觉得掌柜的说的是真的。” “这样的事也只是听起来难以相信罢了。” “可到了生死关头,又如何能够要求人们保持该有的理性呢。” “哪怕他们所做的事触犯了律法,违反了人性,可如此大环境之下,谁又能义正严辞地站出来审判他们呢?” 央恒说的认真,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担忧。 这倒是出乎丁薄行的预料。 他没想到央恒在权势富贵的环境中待着,却依然可以保持清醒的认知。 且对民间疾苦也有着自己的理解。 这份心境便已经超越无数人了。 …… 空荡荡的街道,没了人气,便慢慢显出颓败的气息。 没了马匹的两个人,只能靠双腿在城里行走。 央恒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城东在黑水镇的东边。 主干道其实一眼就可以望尽。 但掌柜说的地方是在街道拐进去的巷子里。 那边以前就是镇子里的市场。 用来交易一些瓜果蔬菜,民用的日常物品。 现在也没改变。 只是变了人心罢了。 “倘若是真的,难不成还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央恒刚才的语气里明显就是将罪责都归给了上位者。 丁薄行不是很赞同央恒的看法。 快走了两步,赶在央恒前面,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同他交谈。 反正如今这街道连个人毛儿都没有,他也不怕会撞到别人。 丁薄行刚说完,央恒就停下了脚步。 本以为央恒是为了反驳他的话语,可很快他就发现央恒并没有看向他。 而是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城东本是这黑水镇的菜市,那里面平日里买卖不断,人来人往的。” “饥荒起来之后,人才慢慢散去。” “可很快又聚集起了一批人。” “做的还是菜市的买卖。” “只不过这次是无本的买卖罢了。” “看不过去的人都绕着那里走。” “可饥荒蔓延的时候,多得是易子而食的事情。” “菜人市也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又不是打今儿起才有的。” “太阳底下哪有新事。” “无非换汤不换药罢了。” “……” 在客栈的时候,掌柜的就是这么同他们讲的。 那语气里的抑扬顿挫,他甚至都还能还原出来。 也就是一炷香之前的事情而已。 丁薄行察觉到央恒的愣神后,也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 他想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眼前的场景。 曾经书里寥寥的几句,落在时代里,却是血泪堆积出来的印记。 今日依旧阴沉沉的,没有半点要放晴的意思。 乌蒙蒙的天色极大的压缩了天地之间的距离。 使人的情绪也无端变得压抑。 风肆意的吹着,卷起一旁的旗子,翻滚着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低矮的瓦房前竖着一块木板,上面用墨粗粗的写着一个肉字。 想来旗子上的内容也应该大差不差。 木架子拼接出来的桌子,随意地摆在门前。 原本木质的肌理早就在年月的侵蚀中被埋葬,只能看到黑得发亮的外表。 桌子上随意的摊着几大块新鲜的肉块。 血渍在肉块附近迸溅,凝结。 便是他们脚下由青石铺设而成的道路上,都被暗色的黏腻物覆盖。 第93章 国师39 “……” 丁薄行忍着心头的恶心缓慢的往前挪动。 央恒也后知后觉的开始动起来。 不是他们没有处变不惊的本事,实在是这样的画面太震撼人心。 稍微往前走几步,视觉上的冲击便更为强烈。 与此同时,空气中也开始多了一抹腥臭的味道。 他们甚至不敢去细想,这要是夏日时节,这场面又该有多么骇人,这股腥臭又该有多么强烈。 很难猜测如今这样的状况,是叠加了多少层,重复了多少日,才会形成这股经久不散的腥臭。 当肉铺的正门出现在眼前。 屋子正中的房梁上挂着的残破躯体也映入眼帘。 就是这般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将罪恶显露。 “呕。” 丁薄行一时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一旁的央恒也好不到哪里去。 无非是拼命忍耐罢了。 只是那一脸的菜色出卖了他。 本以为桌子上的肉块便已经足够震撼,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将人吊起来当作牲畜一般,切割售卖。 若非还有没剔干净的血肉将骨架大体连接着,他们可能也很难看出这真身何物。 可又因为这明显的身形,才显得这场面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小兄弟,来点儿不,都是新鲜的。” “刚割下来没多久。” 许是他们挡在门前太过显眼,看起来有买卖的可能。 那肉铺的老板便赶忙出来招呼。 那粗短而黝黑的手一下一下拍打在台面的肉块上。 卖力的想要推销他的产品。 甚至还让过身体,让他们能够更直观的看到屋子正中挂着的人形粮。 丁薄行极力回避着自己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木板,石块等,避免直视屋子正中。 可周围的一切物件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血迹,像天罗地网一样笼罩着他,让他逃也逃不开。 “有马肉吗?” “或者你听说哪家有吗?” 央恒开口了。 同肉铺老板攀谈起来。 “现在这个年成,粮食都没有,哪里来的马肉。” “往常伺候庄稼的牲畜,早就在旱灾开始那两年被赶尽杀绝了。” “谁家现在要是能剩下一匹马来,那简直是祖宗积大德了。” “要不,客官你看看我这儿的肉,怎么样。” “这可不比马肉差。” “马肉哪儿都能吃,我这菜人,离了这地儿你可就找不到了。” 肉铺老板尽力推销着他的产品。 但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了此处严峻的现实。 干旱进行到第三年,一切能入口的东西,基本都绝了迹了。 如今更是将人都端上了饭桌。 “不了,我再去别家问问,你先忙。” 央恒回绝了老板的提议,大步朝前走去。 丁薄行也赶忙跟了上去。 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就这么走了。” 丁薄行满心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他们做不了什么。 这是这个年代这个大背景环境下的悲哀。 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悲切。 那是他生而为人的无力感。 看着同类被当作牲畜一般,吊起来售卖。 甚至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遭此毒手。 他的不作为在此刻便成了原罪。 凝结成深深的背德感压在他的心头,沉重的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乱得很。” 央恒身为盛朝的恒亲王,央祁的亲叔叔。 向来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连央祁这个帝王都要对他敬重三分。 他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章法,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气势,便是在巫族圣女一事上,他也能沉下心气徐徐图之。 可今日却破天荒的失了那份沉稳。 像个走上迷途的孩子般,拿不定主意。 ……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就那么恍恍惚惚的回了客栈。 上午出的门,回来已经中午了。 因着方才看到的那些场景,心下沉重,到了饭点了,也丝毫没觉得饥饿。 甚至连吃饭这回事都忘了。 “怎么着,找到马了吗?” 二人一踏进客栈,便打算往楼上去。 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早前走的时候,他们同掌柜扯谎去寻马,现在被当面问起,两人还有些怔愣。 可两人刚从城东经历过打击,哪里还有心思来应付掌柜。 “宰了。” 丁薄行随口回了一句,就同央恒往楼上去了。 “也是。” “谁牵走了,也不能白白放着呀。” “搁平时这都算是难得的好东西,何况现在这个光景。” “这不比白土好吃。” 掌柜听了,一副了然的样子,也不在乎他们二人匆忙上楼的举动。 甚至对于他们明显反常的情绪也视而不见。 想来可能是觉得他们丢了马,伤心也是必然的。 便没有将他们的怪异放在心上。 丁薄行同央恒上了楼,便往房间走。 丁薄行本打算先回自己房间待着。 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也算是给彼此一点儿缓和的余地。 毕竟方才的事情对他们的冲击不可谓不严重。 谁知道央恒却赶在他迈步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进了自己个儿的房间。 房门在身后关上,连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也被严实的封闭在房间里。 楼上发生了什么,掌柜的也听不见,便是听见了,恐怕也是全然不在乎的神态。 这客栈本就是他免费提供的住宿场所,为的是保护这祖宗的基业不消亡。 他又何必为难自己去关注这来往的客人。 只要他们不对这客栈出手,至于他们自己个儿是伤了还是死了的又能如何。 衙门里都走空了。 谁还计较这些。 守城的倒还坚挺,熬到今日也没走。 可今日不走,不代表明日不走。 不过是个时间差罢了。 也正是因为掌柜的如此迷人的心理状态。 央恒他们的马才能丢的悄无声息。 可谁又在乎呢。 一转头掌柜的又沉浸在了拨打算盘的愉悦里。 像是抓住了苦难岁月的慰藉。 至于他的家人如何,又在何处,他未来有什么打算。 他是否真的打算同这客栈一起走到最后。 他说起城东菜人市的时候又是何种心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不可知的事情。 第94章 国师40 被央恒拉进房间后,丁薄行便直接去到了桌边坐下。 低头沉默着,脑海里抑制不住的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些。 黑水镇外的积水潭是国师帮忙稳固的水源。 那他可来过这镇子上。 又是否见过刚才那样的肉铺。 不对。 国师应当是旱灾开始没多久过来的吧。 那时候城里的形势应当还不像现在这般严峻才对。 若他看见如今这样的局面,又该作何感想呢。 “你...” 央恒迟疑的开口,却又立马停顿住。 像是还未完全思索好一般陷入了沉默。 “如今马匹也丢了,还遇到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今天已经晚了,暂且再歇一夜。” “明日我们去哪儿。” 央恒突然出声打断了丁薄行的思路。 索性直接同央恒攀谈起来。 “...回去吧。” 央恒的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疲惫感。 “一开始计划着,带你来过这里之后,再去那个被洪水冲击的地方走走的。” “如果你还愿意继续这趟行程的话。” “在之后,甚至还可以带你去那个风调雨顺的地方看看。” “然而如今摆在我们眼前的全是难题。” “这趟行程便就此作罢。” “若以后再有机会...” “算了,但愿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 丁薄行明白央恒这话里浓烈的诉求。 他也同样希望盛朝的土地上不要再有这样的灾祸发生。 不然如此折腾下去,盛朝的气数怕是很快就要尽了。 “那今日这事情,怎么办?” 丁薄行这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他本不愿意去插手朝政。 可他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地方当真就陷入无边地狱中。 “怕是要调派新的官员过来管理此处了。” “还要追究一批人的责任。” “我会看着同央祁商议的。” 央恒说这话,丁薄行便知道他心里是有数的。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没料到这里情况这么严重,才会有些不知所措。 可到底是当权者,很快便能从其中发现问题然后寻找解决方案。 就这么着,两人次日清早便一同往黑水镇外走去。 出了城不久,便有人牵着马等在那里。 “......” “走吧。” 丁薄行跟在后面,表情很是精彩。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马背上晃悠了两天,还在当初离开的那个驿站更换了马匹,这才终于回到了盛京城。 “那个马......” 一路上丁薄行都没主动过问过马的事情。 进了盛京城,到底是有些憋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央恒转过头看了丁薄行一眼。 “马丢了的那天,我便给驿站的人发了信号。” “但他们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 他们俩从始至终都待在一起,几乎算是从没分开过。 可他却丝毫不知道央恒何时通知的人。 丁薄行也有些挫败。 “其实...算了...” 央恒看着丁薄行本想告诉他什么,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什么。” 丁薄行感觉到了央恒的欲言又止,便追问了一句。 “没事。” “现在回宫?” “...好。” 显然央恒是有意隐瞒,丁薄行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眼看着前面再有一个路口就要到达宫门口的时候。 丁薄行突然看着右边那条路,若有所思。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国师府。” 他记得他们离开盛京之前,央恒曾经同他说过。 国师为了救济百姓,不仅将自己的俸禄和外快捐了个干净。 更是掏空了国师府里的一切。 他也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到底是他曾经短暂住过的地方,他想回去看看。 “也好。” 丁薄行调转马头冲着国师府的方向去了。 央恒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心下默默地重复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其实他们这一趟出去,明面上看着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背地里多的是暗卫。 跟随保护他们的安危。 这是写进律法里的事情,哪怕是他也无法拒绝。 所以丁薄行的身边自然也有相应的暗卫在守护他。 只是管理权在国师离开之后,交还到了祝杨手中。 他刚才差点就将一切告知丁薄行了。 可临了,他担心这些事情让丁薄行心有负担,便还是选择了隐瞒。 或许等他自己慢慢发现会比较好一些吧。 ...... 丁薄行告别央恒后便径直回了国师府。 明明还是他一开始看到的那座府邸,可却因为少了一个人的缘故,平白增添了几分伤感在里面。 “国师?” “国师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人,刚开始还不太敢确定,仔细分辨之后,便立刻招呼了起来。 这一声下去,门里面立马涌出一堆人,簇拥着丁薄行。 手中的马匹也不知被谁牵走照料了。 “你们都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丁薄行不太习惯这样被簇拥的热闹感,便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独自走在府里的回廊上。 想想他到这里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可短短几个月却可以发生这么多事情。 刚才在门口被人围着喊国师的时候,他内心是有一种割裂感存在的。 即便他早就顶着国师的头衔穿行于各处了。 可在他的心里,仍旧觉得只有国师才是正主。 作为后来者,他内心总是缺少一些对自己的身份的认同,缺少一些理所当然。 “国师。” “国师。” 一路走来,凡是遇见的人都纷纷向丁薄行行礼致意。 一句一句都在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 让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等进了国师的房间,他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背靠着门板,直接就滑坐在了地上。 “您老也真是刚烈。” “方才我一路过来,可是看的清楚。” “这府里除了房梁和砖墙还在,其他能卖的是一点儿没留呀。” “但凡这府里如此多的人也是为你所聘,怕是你早就将他们都解雇了吧。” “还好是内务府负责这一应的制度,才让国师府不至于太过于人丁凋敝。” 房屋正中不知何时,挂上了国师的画像。 早前是没有的。 应当是国师走后,内务府的人安排的吧。 第95章 国师41 丁薄行看着画像,恍惚间觉得好像看到了国师本人一般。 可他内心又清楚地知道,国师离开的方式那般壮烈,怕是他托了关系也不会有重逢的日子。 “你看你这房间,如今空落落的。” “一点儿点缀之物都没有。” “一切金银黄白之物,你都能视若无睹。” “任何书画古董,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满心满眼都只有黎民苍生。” “你是有大胸怀的人,可偏偏为何挑中了我呢。” “我自认,如何也不可能做到你这一步。” “如此一来,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信任。” “......” 可斯人已逝,任凭丁薄行在如何絮叨,也不可能得到国师的任何答复。 ------------------------------------- 另一边,央恒告别丁薄行后,便直接回了宫。 入宫之后更是连衣衫都来不及更换,便立刻去了央祁那里。 “陛下,恒亲王来了。” 内侍官通禀的时候,央祁还正在批阅奏折。 “快请。” 央祁一听是央恒回来了,立刻就扔下手边的工作,起身去迎接。 “陛下。” “怎么说。” 央恒刚进来便被央祁拉着往一旁走。 内侍官们极其有眼色的没有跟随,任由他们二人进了内室。 “黑水镇情况如何。” “国师之前布下的水源可还在?” “那边如今还能剩下多少民众。” “官员治理能力又如何。” 央祁身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明明很想知道。 却被身份限制着,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 可人心不可测。 他得到的消息有时候也不过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罢了。 而央恒不同,央恒不会在这些问题上做文章。 所以很多重要的事情,他都是委托央恒去做的。 比如这次的黑水镇,比如丁薄行的事......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 “我回来就直接奔你这里来了,一点儿不敢耽搁,你让我先缓口气。” “趁这个功夫,还是先让人将户部的人喊来,怕是一会儿少不得要他们出力。” 央恒知道央祁急于了解那边的情况。 但话总要一句一句说,事情也总是要一点一点解决的。 “早前送过去的救灾粮还是不够吗?” 央祁一听央恒要喊户部的人,就知道又是粮食的事。 从各地频发灾祸到现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一听到要粮,他都有些应激。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本就因为天灾收不上来粮食,甚至还为此免了这些地方民众的赋税。 可要分发下去的粮食却越来越多。 如此入不敷出下去,怕是要将盛朝的根基掏空了。 “怕是不够。” 央恒说的隐晦。 “让户部的人过来回话。” 央祁起身打开内室的房门,冲门口的人吩咐完,又立刻回到央恒身边。 急切地询问着。 “到底怎么回事。” “国师开辟的水源尚且还得用。” “附近村庄的人依靠着水源勉强求生。” “只是到底留不住人。” “还是有一部分都涌进了盛京城郊。” “土地遭受干旱,龟裂的严重。” “除了闲置,暂且没有更好的办法。” “黑水镇...” 央恒盯着央祁,放在膝盖上的手默默地握紧又松开。 指甲使劲地在食指侧面刮擦着。 “已经有易子而食的情况出现了。” “除了守城的几个人,其他各级官员应该都跑的差不多了。” “不然也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虽然他同丁薄行此行并没有光顾那些官员的府邸。 但就看城里的乱象,也可以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易子而食?” 央祁眉头紧皱,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音量都抬高了。 天灾人祸本就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哪怕他们所遭遇的这些不过是巫族的手段罢了。 可如何也不该出现这样凶残而泯灭人性的事情。 “当地不知从何时起,竟然衍生出了菜人市这样的地方。” “易子而食,或者自愿前往换取钱粮。” “至于这些菜人,总是会有富裕一点儿的人家有所需求的。” 但看那天他们所看到的萧条的模样,也知道那般摊位做的不是一般人的生意。 穷人四处逃窜,死里求生。 可外界的一切恶劣都翻不进那深宅大院去。 他们平日里干着吃人的事,如今遭了灾直接吃起了人。 说到底,兴衰都只有百姓苦。 “菜人市,易子而食。” 央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莹润的白瓷杯被震的叮当响。 这些字哪一个他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却让他觉得陌生的可怕。 这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更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黑水镇的旱灾是最先开始的。” “又是距离盛京比较近的城市。” “赈灾虽然是不分地方,同步进行的。” “可我对于黑水镇的倾斜,你最是知道的。” “发放下去的钱粮都去了哪里,竟然逼得百姓们如此。” 央祁的愤怒溢于言表。 他极力的想从过去的一系列措施里找出造成如今这一局面的原因。 可到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是他在用人上出了问题。 “那些逃走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罢免。” “等将他们都捉拿回来之后,在按罪论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改变黑水镇百姓的情况。” 事有轻重缓急,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些不负责任的人身上。 当务之急还是改变黑水镇的现实情况。 “这次我去吧。” 朝中自然是不缺可以派去黑水镇的官员。 但是那里的民众却再也经不起被辜负了。 “......” 央祁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但也没有立马拒绝,便说明这个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 央恒并非一个勤勉的亲王,往常的事情都是央祁拜托了他才会去做。 不逾矩是他对皇权的尊重,也是他在这盛京朝中保全自己的方式。 可这次黑水镇的事情,他无法坐视不管。 看过了城里的萧条与人性的恶之后,他头一次将权衡利弊放在了第二位。 第96章 巫族1 丁薄行在国师的房间,一直待到日落时分。 府里的人得了吩咐,也都不敢前来打扰。 管事的托人递了口信去宫里,直接将祝杨喊了回来。 等祝杨到的时候,那屋里清浅的呼吸声有节奏的响起。 显然这一路的风尘仆仆,终究是扛不住了。 祝杨摆手清退了门口守着的人,屈膝坐在门外回廊的栏杆上,默默地守着。 以至于丁薄行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祝杨。 “你怎么在这里。” 丁薄行睡醒的时候,祝杨便已经听到了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响。 一早便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等着。 “恒亲王回宫了,你却没回来,想着你便是来了国师府。” “我过来看看,出去这几日,恒亲王可有苛待你。” 祝杨罕见的同丁薄行开了个玩笑。 同时也并没有透露出是管家特意喊他回来这回事。 只是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丁薄行盯着祝杨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祝杨大多时候无趣,这话里多的是水分。 他能这么准确在守在国师门前,必然是国师府里的人去通风报信的结果。 “其实你也没必要多跑这一趟,我就是过来看看,不多会儿也就回去了。” 丁薄行本意是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的。 “没什么麻烦的,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这次同恒亲王出去,这一路上想来定不好走。” “风餐露宿什么的都是常事。” “我早就吩咐厨房那边,为你准备好了适口的饭食。” “不然,你用一些,再继续忙?” 祝杨并不知晓丁薄行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国师府。 只能一副商量的语气。 “......” 他们这一路上确实条件有限,吃饭什么的都是能将就则将就。 对于他来说,不吃不喝也不会有损身体。 但该有的饥饿感还是会有。 这也算是化出肉身后的缺点之一。 “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本来倒也不觉得,被祝杨一提醒反倒觉得有些腹内空空了。 “好。” 祝杨应了一声,刚转身打算离开,却又被丁薄行喊住了。 “那个,既然你也来了,那今晚我们就先不回去了。” “等明日再看情况吧。” “好。” 祝杨离开之后,丁薄行便立刻回了国师的房间。 他也是刚才才想到,或许国师府里也能找到一些关于巫族的事情。 若是没有,那就明日回宫里找找看。 巫族的事情对于盛朝如此重要,国师为此努力这么多年,不应该什么都没有留下才对。 央恒能告诉他的只是巫族的一些基本信息罢了,但国师的手札里可能会有打败巫族的方法。 便是没有,也一定有办法可以缓解如今这样恶化的局面。 哪怕是如同国师那般献祭呢? ...... “国师不来吗?” 祝杨一个人去了前厅,管事的正端坐在桌前发呆,看见祝杨便立马起身迎了过来。 可等他走近了才发现,丁薄行并没有跟着祝杨一块过来。 “他说他一会儿就来。” 祝杨绕过桌子,坐到了厅堂旁边的椅子上。 管事的则直接去了门口候着。 “恩~” “什么声音。” 两人正在厅堂等候的时候,却突然从角落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哼唧声。 祝杨第一时间就坐直了身子,左右打量着,却什么都没看到。 “应该是笨笨。” 管事的也在到处找寻,但显然他知道这声音背后是什么。 “笨笨?” 祝杨一脸疑惑看向管事的。 “府里添丁了?” 他记得府里还没有谁成亲生子,而且谁会给自家孩子叫这个名字。 “什么呀。” “大人忘了吗?就是国师之前带回来的那只狮子狗,国师给他取名叫笨笨。” “啪。” 祝杨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 “我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当时丁薄行捡到这个小狗之后,便一直待在身边。 直到回了国师府,被国师确认身份之后。 为了学习课程的需求,国师便让府里的管事代为照顾。 后来他们一起回宫的时候,出于各种原因考虑,便将这小狗留在了国师府没有带走。 这一晃都大半年过去了。 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都忘记了这只小狗的存在了。 “他在哪儿呢?” “快喊出来给我瞧瞧。” 知道是丁薄行之前收养的那只小狗,祝杨立马便来了兴致。 起身过去管事的身边,催促他将小狗喊出来。 “我试试吧。” 管事苦笑着。 “哪怕是我天天喂他,也不一定能将他喊出来。” “若是连你都喊不出来,那岂不是捡了一个白眼狼来的。” “笨笨~笨笨~” 管事的也不知道小狗在哪个方位,索性站在廊下冲着院子里叫了几声。 等话音落下,却依然没见哪里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祝杨都快等不下去了。 才看到一旁被白雪覆盖的枯草丛里,跑出来一只小狗。 通体纯白,毛发略长,因着被喂养的胖滚滚的原因,像极了一团白色的棉花。 “居然躲在那里。” “这毛发和混在雪里还真的是不怎么能看的出来。” “谁说不是呢。” 祝杨蹲下身体,伸出手招呼小狗过来。 小狗愣在原地停顿了一刻后,便立刻冲着祝杨跑过来。 管事的也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 就在小狗即将冲到祝杨身边的时候,却立刻调转方向冲着院门外跑走了。 “诶。” 祝杨不服气的在后面喊了几声,却依然唤不回小狗离去的身影。 管事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你别放在心上,他对我也这样爱搭不理。” “没事,小东西挺有性格。” 祝杨本来也没想同一只小狗计较,拍拍手便站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呢。 丁薄行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那只对他们爱搭不理的小白狗,此刻却化身成了小夹子,围着丁薄行使劲儿的卖弄自己的可爱。 蹭着他的衣角半步也不舍得离开。 看丁薄行只顾着往前走,却丝毫不理会它的撒娇。 甚至张嘴咬住了他的衣角不松口。 情愿被丁薄行拖着走。 “合着,他是听见你的脚步声,赶出去迎你去了。” 第97章 巫族2 “亏我在这里逗弄半天都招不来呢。”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祝杨看着小狗这前后展现的两副不同的面孔。 只觉得心里直泛酸。 “你们都站在门口干什么。” 丁薄行一进院子就看到他们都站在回廊下。 难不成这廊下还能有屋子里暖和。 “进去吧。” 丁薄行朝着屋子里走去。 管事的和祝杨也立马跟了上去。 “还不是这个小东西。” “惹得人都跑了出来。” “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听到你的声音就跑了。” 祝杨看着丁薄行脚边的狗腿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你同他计较什么。” 丁薄行轻轻踢了踢脚下的小狗。 小狗只以为丁薄行要同他玩耍,便更兴奋的扑上来。 “吃饭吧。” 丁薄行在餐桌前坐好,便招呼着祝杨也一起落座。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这么多阶级规矩。 祝杨也早就习惯了丁薄行这随性的样子。 “我让人将饭菜端下去换一桌上来。” “这些放太久都凉了。” 管事的一看桌上的饭菜基本都凉透了。 立马便招呼了人过来。 之前不知道丁薄行那边要耽搁多久,他便吩咐厨房直接准备了两桌饭菜。 一份摆在厅堂,另一份一直温在厨房。 现在丁薄行来了,自然是要将温着的饭菜拿过来。 “不用忙了,既然是我耽搁时间才导致的。” “那就这么吃吧。” “哪有那么娇贵,一点儿凉的都吃不了。” 丁薄行不拘小节,自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何况这次去了一趟黑水镇,见多了底层人民艰险求生的样子,哪里还会去计较这些小事。 “可这...” 可管事的不是丁薄行,也不知道丁薄行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只知道按照做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虽然丁薄行不在乎,可他还是有些犹疑。 祝杨坐在一旁,自然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当即便对着管事的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用在意,直接下去就好。 “这小狗,我一同带下去吧,省的打扰国师用膳。” 管事的看着丁薄行脚下的笨笨,征求着意见。 “不用管他,你只管忙你的去。” “好。” 得了丁薄行的话,管事的才放心退了下去。 祝杨看了丁薄行一眼,只觉得这一趟回来,他整个人都变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丁薄行随口问了一句。 “看你耽搁了这么久才来,怕你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却硬撑着不肯开口。” 听到祝杨这么说,丁薄行夹菜的动作都缓了一下。 可一旁的祝杨正偷偷夹着一块肉在逗弄小狗,自然也错过了丁薄行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没有,坐了一会儿,有些忘了时间罢了。” “哦。” 祝杨在一旁忙的不亦乐乎。 丁薄行却加快了用膳的速度,匆忙扒拉了几口,便放下饭碗起身了。 “你慢用,我先回去了。” “好。” 既然丁薄行没事,那就应该只是舟车劳顿疲累了。 祝杨便也没将丁薄行的异常放在心上。 自顾自的忙活着。 ...... 出了厅堂,丁薄行便匆忙往国师的房间走去。 方才打发走祝杨后,他便粗略在国师的房间找了一圈,明面上房间内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可就在他摸索到床榻附近时,一不小心便被床前的脚踏绊倒了。 “嘶~” 摔下去的瞬间,出于本能,丁薄行立刻将胳膊横在了身前。 总体没什么大事,可胳膊关节处却结结实实的磕在了脚踏上。 那一瞬间麻筋儿被拨动的酸爽,直冲天灵盖。 害得他抱着胳膊揉了半天。 可就在他揉着胳膊缓解疼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 他刚才摔下去的时候,胳膊撞击到脚踏上的声音。 那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空腔声吧。 “难不成我的骨头是空的。” “开玩笑。” “所以这脚踏之下......” 思绪转到这里的时候,丁薄行只觉得呼吸都慢下来了。 手肘处也感觉不到痛了。 甚至一瞬间都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随后丁薄行缓慢的将眼前的脚踏搬了起来。 果然...... “这脚踏果然是中空的。” 丁薄行有些得意自己猜对了。 “脚踏就应该做成中空的,不然雕刻的镂空不就白做了。” “空着的地方,多适合洗完脚放在这里沥水呀。” 礼貌微笑~ 搞错了,再来~ 将脚踏搬开之后,丁薄行整个人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的贴在地板上。 一手握成拳,轻轻的敲击在地面上。 一下两下~ 随着敲击的动作,地面下也随之传来清脆的声音。 “对喽,就是这里。” 听到回话,丁薄行就知道他幻听了。 确认了地方,剩下的就只有寻找到入口与机关。 眼看时间不早了,丁薄行这才起身,随意的拍了两下衣衫,便往前厅赶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耽搁了时间,使得祝杨他们等了许久。 既然已经有了初步发现,那之后的一切便都变得简单很多。 丁薄行回了房间之后,便立马转身将房间的门栓插了起来。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能够放心。 害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看到一切。 又费劲巴拉的将正对着门口的玄关桌案拉了过来,抵在门口。 玄关桌案本就是高窄的一条,放在门后,根本就不够看的。 丁薄行端着胳膊看着门口,又转身环顾了房间四周。 一番寻思之下。 将堂屋里摆放着的桌子椅子都搬了过来,堆在门口。 所幸这屋子里用来装饰的陈设都被国师发卖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易碎品。 随便丁薄行拉来拖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坏。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桌子椅子花架子什么的,全部都是实木打造而成的,这分量上便显得有些许的沉重。 丁薄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将那个一人高的屏风,挪动了半米的距离。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重。” 第98章 巫族3 丁薄行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 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屏风只觉得压力山大。 要是这些东西都可以自己过去就好了。 “呀,我怎么忘了。” “我可以使用法术呀。” “我这个脑子呀。” 想到这里,丁薄行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退到堂屋和房间的中间门口,然后利用法术操控着将堂屋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全部都堆到了门口。 看着门口已经完全被家具遮挡了个严实,丁薄行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往内室走去。 “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会有人突然打扰了。” “就这些东西挡在那里,怕是祝杨来了也没办法吧。” 若不是之前答应了祝杨要过去,他肯定是要待在房间内将这入口找到才算完事的。 毕竟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了,却不能一鼓作气的解决了,他连吃饭心里都想着这档子事,不能安心。 好在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方位,现在也就只剩下寻找开启的机关了。 丁薄行再一次将床榻前面的脚踏移开,趴在地上敲击着。 在确定了空响传来的方位后,又不断着挪动着位置,去扩大敲击的位置。 试图估算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来。 可他左右腾挪了半天,却始终还是原来的那个地方有空响反馈。 “不会真的就只有这一块地方吧。” “这么小一块地方能放什么。” “不应该有一个密室之类的才比较合理吗?” 或许是曾经做人的时候,看多了那些夸张影视的原因,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以为这里应该有一间密室。 “算了,不找了。” “直接找入口算了。” 就算确定了地下空腔的范围,到头来还是要去寻找打开的机关。 不如直接去找机关。 打开了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丁薄行翻身坐起,就开始沿着床榻的边缘摸索着。 虽然说装古剧的东西大多虚构,不可尽信,但总是有那么一点儿来源于现实吧,也不能完全不信。 床沿边一路过去都很平整,没有任何多出来的拉环之类的可以作为机关之用。 床榻里面...... 丁薄行一伸手将床榻上的被褥一层层的搬走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然后整个人爬到床榻里面去,将边边角角都看了个仔细。 甚至连床板的缝隙都仔细研究了一下。 毕竟他也是见过那种将床板设计成翻转的样子,一打开就会出现一条幽深的隧道之类的。 有的是作为密室的入口,有的则是通向城外的通道。 确认床榻上实在没有别的异常,丁薄行才不甘心的将被褥都搬回来铺好。 “床榻没有,还能在哪里呢?” “字画背后隐藏机关那种的也不可能呀。” 丁薄行转头看了看这屋里的墙壁上。 凡是挂着字画的地方,全都空空如也。 “还真是省了事了。” 他连找都不用找了,没有字画。 “瓷瓶也都卖没了。” 常见的还有那种,花瓶架上的瓷瓶,一扭动就可以打开一个暗室之类的。 这屋子没有字画,也没有瓷瓶,这个方法也是行不通的。 “除了床榻,字画,瓷瓶,还能在哪里呢?” 丁薄行站在屋里中间打量着四周。 堂屋就不用想了,都被他搬空了也没有什么异常,这机关也就只能在内室了。 “内室...” 随着太阳落山,屋子里的可见光线也随之消弭。 丁薄行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是有阴阳眼加持,到底还是有些黯淡。 日常做事也够用了,可要寻物,比如眼前找寻机关,那必然是不太够看的。 还是不够清晰。 没办法,丁薄行只能去一旁拿了烛台过来。 甚至将堂屋那边的烛台统统都拿到了内室来照亮。 丁薄行在屋里忙着搬运烛台的时候。 祝杨刚好从厅堂那边过来。 国师的院落本就位于整个国师府偏正前方的位置。 想要去到府里的任何院落基本都要从这个院落门口经过。 想着丁薄行今日突然跑回国师府,还在府里待了一下午。 祝杨路过院落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 “诶?” “屋子里那是,烛台的光亮?” “难道是小国师?” “还是走水了。” 丁薄行方才匆忙从厅堂离开,也没说要去哪里,而管事的知道他不喜欢有人跟着,便也没有给他身边增派人手。 所以祝杨也不知道丁薄行到底去了哪里,只是下意识以为丁薄行回了自己的院落。 可他往国师院落旁边紧邻着的院落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冷清,压根不像有人的样子。 以防万一,祝杨还是转身进了国师的院落一探究竟。 “这光是从内室透出来的。” 在院子外面的时候还有些看不太清楚,等走到门口,内室窗户所透出来的光亮便更加明显。 但是让祝杨觉得奇怪的是,旁边堂屋那边的情况。 堂屋内应该是没有燃点烛台,依靠的是内室透出来的光线,所以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 只是这堂屋的门上映照出来的怎么会是不规则的暗影呢。 显然这堂屋的门后应该有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府里进了盗贼了。” 祝杨祝杨禁不住猜测到。 甚至都忘记了这里可是国师府,哪里会有人敢进来这里捣乱,何况偷盗。 “如今的盗贼会这么大胆吗?” “都敢公然开灯行窃了。” 祝杨只是没有那么多心眼子,可不代表他是傻子,他自然不会这么以为。 “国师,你在吗?” 祝杨伸手在堂屋的门上轻轻拍打着,同时冲屋里唤人。 “国师。” 祝杨这边不住的呼喊着。 为了不打扰到府里其他人的正常秩序,他已经有意的压低了声音,但听在丁薄行耳朵里仍然没有半分差别。 屋里丁薄行本来借着烛火的光亮,在脚踏附近一寸寸的探索着。 既然其他地方都找了,也没有什么收获,索性就回到一开始发现问题的地方。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 他正仔细的在附近寻找的时候。 第99章 巫族4 屋外便传来了祝杨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丁薄行为了寻找,自然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在了这上面。 这骤然响起的声音,瞬间惊扰了他的心神。 猛然回头就往堂屋方向看去。 可他原本就以不怎么舒适的姿势蹲在床榻前,这一瞬间姿势的改变,也致使身体没有跟上大脑的指挥。 眼看着重心偏移,他就要摔倒在地。 手中端着的烛台已然倾泻。 燃烧过得蜡油顺着蜡烛一路流下来滴到他的手腕上。 而一旁方才为了照明所摆设的一堆烛台都紧紧环绕在他周围。 也就只有脚踏那里还有一点空间可以容他避让。 无奈,丁薄行只能将身体整个偏向脚踏那边。 整个人也随之倒下。 烛台从手中脱落,跌落在地板上。 惯性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融化的蜡油撒了一道。 烛火也随之湮灭。 只有一缕青烟徐徐升起。 “国师,是你在里面吗?” “屋里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丁薄行,你怎么不说话。” “快点开门,到底怎么了。” 听到屋里传来的物品跌落的声音后,祝杨更是焦急的拍打着门板。 丁薄行皱了皱眉头,甚至都顾不得跌倒之后的疼痛,赶忙看向周围的烛台。 就怕不小心碰倒烛台导致走水就不好了。 确认除了手里摔灭的那个烛台外,其他烛台都完好无损后,才得空理会祝杨。 “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我这里不需要留人关照。” 夜色降临,府里本就安静异常。 祝杨的声音便显得格外聒噪,不得已丁薄行只能出声制止他的喊叫。 “我刚才听到屋里有声音,是发生什么了吗?” 确认屋里是丁薄行本人之后,祝杨都舒了一口气。 但还是不愿意就此离开。 而是想要弄清楚屋里的情况。 怕丁薄行一个人在屋里逞强。 “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跌倒呀。” 丁薄行默默的嘟囔了一声。 然后才顾得上检查一下身体,查看四处有没有受伤。 可等他低头的时候,却发现之前敲击有空响的地方,地板居然已经自动挪到了旁边,里面的一切都显露在他的眼前。 “诶,这是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这次祝杨还无意中做了好事。” 当下,丁薄行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撑着地板就挪到了一旁坐着。 估摸着是方才他跌倒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哪里才会无意间触发了机关。 那些都先不论,既然机关已经打开,那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大不了一会儿他在仔细研究一下机关的构造。 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门口的门神先请走。 “国师你还好吗?” 祝杨等不到丁薄行的回答,出于担心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着。 殊不知屋里的人对他所持有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若不是知道祝杨没有坏心思,只不过是关心则乱,怕不是丁薄行都要暴起到出门削了他再回来干正事。 “我没事,我这里不需要人,你要是不愿意睡,就出去站到院子门口去,替我守着门。”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省的打扰我睡觉。” “不然你就赶紧回去睡吧。” “明日还要回宫呢?别耽搁了。” 丁薄行冲着门外特意放大的声音说的,就怕祝杨听不清楚。 “得嘞,那我就在院子门口,你要是有事就喊我。” 虽然不知道丁薄行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着自己的院子不回去,非要躲在国师的院子里,但他觉得丁薄行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他身为跟班,支持就完了。 只要没什么人身危险,其他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人,一点儿不能明白别人的意思。” 丁薄行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抱怨了一句,也便作罢了。 只能安慰自己,有祝杨守在门口会更清净,更能阻止一些闲人过来打扰。 然后便迫不及待的研究起了那个暗格。 先前通过敲击探寻他已经知道这下面不会是一个密室了。 可没想到打开以后真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格子里端正的摆放着一个木盒。 暗沉的颜色也看不出是什么木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丁薄行捡起一旁的烛台对着暗格中的盒子戳了戳,确保没有别的伤人的机关之后,才将烛台扔在一旁。 反复搓了几下双手之后,才心情激动的将暗格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连锁头也没有,就那么自信这个暗格可以守住这个东西吗?” 能特意设置一个暗格来存放的东西,那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可就这么防守一道也就完了,又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管他呢,没锁头更省事。” 丁薄行也不再纠结这锁头的问题。 当即便将拿到的木盒放到一旁宽敞的地方,又将烛台移了几个过去用来照明。 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来。 “这是......” 盒子打开以后,没有金银之类的贵重器物。 也没有古老神秘的预言。 只有一沓手装成册的书卷。 丁薄行本就是为了有关于巫族的信息才特意来这里寻找的。 但随着不断地失望,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发现暗格的时候,他也只是想要探寻下面的秘密。 也没想着下面一定是关于巫族的信息。 可现在拿到书册之后,这面上直接就写着“巫族小记”四个大字。 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当即丁薄行便拿着书册,坐在桌边,借着烛火的光亮翻阅起来。 “巫族自古便为盛朝之心腹大患......余百人,谨记。” 书册的内页应当是国师的手笔。 百余字记录了盛朝的国师为了守护一方平安,同巫族斗智斗勇的过去。 寥寥数语却包含了不计其数的为了这项事业而奋斗终身的国师们的一生。 甚至于连他们的名字都不一定能在岁月里流传下来。 可他们依然前仆后继,在所不辞。 用自己短暂而灿烂的一生去填补这个罪恶的窟窿。 哪怕这将会是无穷无尽,无法完全的杜绝的事业。 第100章 巫族5 丁薄行看完内页的内容之后,心里也为之震撼。 不由得在心里为了那些人哀悼了一瞬。 再翻开里面就是这书册存在的目的了。 “巫族,起源于.......” “部族自古以来实行内部婚嫁制度,后同皇室......” “擢选为圣女后,就意味着要去往皇室......” “圣女一般为部族首领的嫡亲血缘,也可从部族中选出......” “......皇室大乱,内斗外困......” 丁薄行翻了好几页,基本都是对于巫族的情况以及风俗习惯,同皇室之间的关联做以介绍。 这些事情他都从央恒嘴里听说过了。 基本上是没什么出入的。 他想看到的也不是这部分资料。 可这书册也没有个什么目录作为标记。 他也不敢空着内容翻,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什么重要内容就不好了。 巫族的信息介绍完之后,再往后就是国师讲述他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同巫族抗争的经过。 “......巫族又以落雨为刃,刺破一方平静,十日有余,骤雨不歇,房塌屋倒,稻谷倾覆,绿顶尤看......损失以数百万计。” “这便是央恒说的洪涝盛行之地吧。” 当时在黑水镇的时候,央恒就说要是可能的话,想要带他去一趟洪涝灾害不断地地方走走。 想着这书册中记录的就是那个地方吧。 用天象来做攻击的武器,让人民陷入汪洋洪泽之中。 十余日的暴雨想也知道,山石要垮塌成什么样子。 颗粒无收已经是最轻的灾害了。 家破人亡,饿殍满地。 随之滋生出的疫病,才是最为人所恐慌的吧。 他单单只是听说那边为洪涝盛行之地,便已经觉得人民疾苦。 现在看到记录也不过是将那份苦楚刻画的更鲜明罢了。 随着丁薄行往后翻阅。 何止十日连绵大雨,还有三年不曾降雨的黑水镇,风调雨顺却毒虫满地的南口镇...... 这书册中都详细记录了当地人在遭遇到灾害后,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而且书册也不光写了这三个极具代表性的地方,更多的还有别的一些常常会被人所忽视的地方。 他们也遭遇了,庄稼欠收,雷击不断,冬雨夏雪等一系列不正常的天气状况。 这一切的反常带来的自然是经济上的拮据与窘迫。 更甚至是人口的迁徙。 时局的混乱,国家的不安定。 而这所有的一切,背后都有着巫族的影子。 “巫族。” “他到底是怎么在消失的那些年里,将自己修炼成如此强大的样子的呢。” “盛朝的国师们,隐入山林后也并非坐着安逸度日。” “如何就能在相同的时间内,生出如此大的差别呢。” 丁薄行有些不明白。 不论是害人的救人的,不过都是法术罢了。 最多害人的法术没什么后果要承担,可以尽情的挥洒一切的能量。 而救人的法术总是要考虑周边的条件,尽可能的用最小的损失甚至不损失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如此区别之下,即便法术相差无几也总是要被压上一头的。 何况就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 巫族已经不是棋逢对手,压制一头的区别了。 巫族那边明显要更为擅长一些。 尤其对于操控天象来打击对手,使其产生内乱继而瓦解来说,他们已经驾轻就熟了。 “这么下去,盛朝还有的好吗?” “依照巫族现在的行事作风来说,这么狠辣的招式,若是盛朝就此垮塌下去。” “那周边其他几个小国家被收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丁薄行将思维发散开来,按照现有的情况推测了一番,却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巫族这是有了统一整片大陆的心呀。” “那蓝谷皇室在这个中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到底是蓝谷的野心在驱使着巫族去做的这一切。” “还是巫族有了不轨之心,借用蓝谷皇室的力量在为自己谋求利益呢?” “若当真是巫族的野心,那最后蓝谷的下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晨起卜卦,盛朝有希望看到下一任国师接班人......浅水围困,救之不及。” “这块儿说的不会是我吧。” 丁薄行看着国师像写日记一般,将卜卦的结果也写了上去,还说是下一任国师,便觉得有意思。 “......三月有余,祝杨处还未有消息传来,愿天佑我盛朝,早日寻到所求之人。” “......月中收到消息,祝杨所承之事,已然有了眉目......” “......所得即所求,返程路上应当不太平吧。” “我等的人终于到了。” 丁薄行将这几页翻阅完,又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倒推回去,这不就是他到国师府的日子吗? “合着他早就知道我的行踪。” “一切不过都在他的掐算之间。” 感叹完国师的技艺高超,同时又有些遗憾,他还没学到国师那一身本事的十分之一呢,可国师却太早离开了。 “那国师那天受伤到底为了什么?” 既然这书册里面都是按照时间记录的,像日记一般有些事无巨细。 那丁薄行便有些好奇,那天夜里大雨倾盆,国师却带着伤去找他。 可他却又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 这到底是何种功法造成的,或许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伤。 想到这里,丁薄行又接着往后翻了翻。 多是一些国师每日教导他的记录。 “昨日尚能安静那么一时半刻,今日却连一炷香都难以承受。” “今日有关天象的课程,讲了五遍却仍旧错误百出。” “......” “近日或许该开始术法课程的教学了。” 若是之前看到他肯定觉得矫情,这些都是他的血泪史。 有什么好记录的。 甚至可能还会阻拦国师记录他过去的一些糗事瞬间。 可现在国师人都没了,他再看到这些,便只觉的这些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值得他珍藏一生的那种回忆。 且往后再有什么好的坏的,感动得哭泣的,都不会再有人为了他提笔了。 第101章 巫族6 想到这里便会觉得心酸不已。 是一种不被需要,不被挂念的难过。 丁薄行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痒痒的。 “陛下今日召见......” 突然丁薄行又往后翻阅了一页。 上半部分还在写国师提倡缩节开支的事情。 到下面话题一转却说起了巫族的事情。 “央祁居然一直都知道。” 丁薄行看的清楚,书册里写着是央祁召见国师过去,同他商议巫族的事情。 “巫族一事,事关重要。” “此顽疾伴随盛朝数百年之久,若不能想办法彻底根除,恐会威胁国之根本。” “到时,国将不国,君主难立。” “然有力应对巫族之人,只在下一人,此行必不可少。” “于大义面前,生死皆为小事,唯一忧心,小丁课业之事,恐不能胜任盛朝之国业......” 再往后,丁薄行已经看不下去了。 眼泪像开了闸的龙头,刚抹完一把,又流了出来。 斑驳跳跃着,遮挡了视线。 国师为了盛朝自发请缨前往巫族。 明知道这一趟出去,生死难料。 可他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的课业会被耽搁,而是他无法在这个位置上坐的稳固。 曾经国师的严厉教导还历历在目,只是此刻那些画面都尽数被丁薄行所领悟。 透过那严厉的面容,他也更能看到下面的那抹温情,独属于他这个异乡来客。 “......一连多日徘徊于巫族境地之外,不得其法......” “......巫族禁地,数百盛朝子民赫然在目,形神消瘦,目光呆滞,口不能言,目不能视......” “......巫族以盛朝子民为器,盛罪恶之心,以图盛朝之国土,其心可诛,其手段之狠毒,使人闻风丧胆。” “然异国他乡,纵使心软如神,却受困于兵丁,恐得令千里,为时晚矣,使之驰奔而归......” 所以,国师离开的那段时间居然还回来过一次,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也是,他从来也不曾过问过国师的任何事宜,连国师去巫族涉险他都不知,又怎么会关注到国师回来与否呢。 恐怕在当时的他看来,国师一去不归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如此就没有人会在威逼着他学习那些他不感兴趣的条例和天象了。 只是巫族的禁地内竟然关押的许多盛朝人。 他们居然能为了自己龌龊的图谋,而将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盛朝能遭遇如此毁天灭地的灾害,怕不是他们在盛朝人身上做实验所得出的吧。 不然何以这水稻都沾染上了毒虫,去不掉,却也吃不得。 便是为了果腹,吃了这些,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 对他们来说快慢不重要,结局才重要。 他们这是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整个盛朝呀。 其心之狠毒,怕是连妖魔两族都难以望其项背吧。 “......十里不同天,滂沱雨伴月而落,天降异象,吾心甚乐。” “天象异常,国师居然还乐了。” “这倒是奇了。” 本来丁薄行的情绪早就随着巫族的狠毒被淹没在仇恨里了。 谁知国师画风一转居然还突然变得搞怪起来。 这倒是他没有见过的样子。 跟着这些文字,他的心情也慢慢从阴霾里走出来,开始转晴了。 “不对。” “滂沱雨伴月......”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书册中记载的这段时间不正是他偷摸拿着央祁送来的术法书练习的那段时间吗? 若是这样的话。 这天象就有了解释。 那段时间,每天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他就开始疯狂的练习书上的术法。 一开始还能有结界挡着,后来进行到了天象部分,无法在进行遮挡,他索性也就不管不顾了。 反正也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天象的异常。 便是看出来了,也只会以为是上天如此,或者又是巫族作乱,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他这个下一任国师在施法,所以他便更是放肆的练习。 关于天象这部分他可是练习了好久。 每天听着祝杨对于这诡异天气的抱怨,都是他乐趣满满的时候。 所以如果这书册中所说的天象确实是他练习的那段时间的话。 那~ 国师这句“吾心甚乐”,就有了解释。 怕是国师看出来是他在作怪了吧。 “也是,我这两把刷子,在他面前应该是有些班门弄斧的。” “看出来也是应该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是,国师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在偷偷练习术法的事,居然还没阻止过他。 而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那他后来在国师抽检功课的时候,磨磨蹭蹭不愿意将藏书拿出来,在国师眼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倒是狠狠做了一把小丑。” 再往下面,就是国师请示完央祁关于巫族禁地关押盛朝的人之后,又返回巫族的事情了。 只是在这一来一回中间,国师居然还抽空去他殿外看过他。 “......非闲心难得,心性难养,隔窗窥之,心下稍安...” 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 “......巫族禁地,此一去恐身不能归......” 看这日期同前面的相差无几,这应该是他离开盛京之前写下的吧。 “你写这些,是因为你已经预料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吗?” “还是说,你仅仅只是担心这一趟行程不顺利呢?” 国师写下这些文字时候的心境,已经不会有人能知道了。 便是丁薄行如今看在眼里,也只是从字里行间进行推测罢了。 显然国师这一趟离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吧。 可他还是去了。 “你是为了那些子民才义无反顾的奔赴的吧。” “哪怕以身犯险也在所不惜。” 丁薄行从没看懂过国师。 如今,更加不懂了。 从祭坛之上,到今日这手札中的一切。 他越来越不懂了。 第102章 巫族7 明知不能为而为之。 这最后一次的巫族之行成了压垮国师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自身都无法自保的情况,又何谈救出那些被囚禁被下药的盛朝人。 如此以身犯险,结果自然是铩羽而归。 能勉强捡回来也一条命,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只是...... “值得吗?” “也许吧。” 丁薄行喃喃自语道。 一想到国师为了盛朝上下奋不顾身的时候,他却躲在宫里忙里偷闲。 还将国师不在的清闲当做难得的假期。 他就觉得愧疚,觉得辜负了国师的栽培之情。 “诶?” 按理来说,如果这本书册记录的是国师同巫族之间的一切纷争的话。 那内容截止到国师从巫族带伤归来也该结束了。 之后国师为了救他受伤,这段时间肯定是没有记录的。 在之后他闭关的那段时间,他往后翻了一页,明显的空白昭示着国师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并没有再回来记录过什么。 可之后的页面显然又出现了内容。 只是这内容...... “这也不是有关于国师的日常呀。” “怎么又倒了回去,又开始去说巫族的事情。” “而且,毁容......” 丁薄行没想到这空白页后面居然还有内容,而且也是关于巫族的。 只是着重介绍的是关于巫族人外貌的事情。 书册中说,巫族人可能是因为擅长使用毒物的原因,导致他们生长到一定阶段之后便会突然改变相貌。 而且还不仅仅是改变那么简单。 说白了就是毁容。 不论男女。 但是日常所能够遇见的巫族人却都不呈现出这种特征。 那是因为他们总是随身携带一些迷幻性的药物。 这些药物带在身上,会持续散发出药性。 使得他们的面容总是呈现出他们所想要的幻境中的样子。 可能缺少什么,便会强烈的追求什么。 以至于幻境里的巫族人往往美貌异常。 “所以,上次在新月楼看到的那个姑娘...” “央恒不是说了那姑娘就是巫族遗失在外的圣女吗。” “那姑娘的容貌竟然是假的吗?” “若是那天闹事的男子,看见那女子的真实容貌,应该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情了吧。” “世人都说,红颜祸水,固然有主观上躲避责任的原因在,但女子美貌,若又没有自保能力,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到这里书册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后面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是空白。 丁薄行防止之前的事情在发生,还特意往后多翻了几页。 确定都没有内容了,便将放书册的盒子又完好的放回了那个暗格里。 机关被打开之后,再去寻找机关开启的地方便容易多了。 丁薄行趴在地板上,将暗格看了个仔细,终于找到了机关所在。 “原来在这里。” 丁薄行按了一下,那块挪开的地板便立马又合上了。 原来是脚踏下面有一个凸起,正好对应着脚踏下面地板上的那一点点机关点。 按下去就好了。 但是地板上那一块太小了,任谁看了也只会以为是地板就是那样。 若不是之前被祝杨吓唬了一下,无意间跌倒在脚踏上,将脚踏推动了一些,又压了下去。 怕是在找下去,也找不到这样的小机关。 将屋子里翻乱的一切都归到原处,丁薄行才拿着那本书册躺到了床榻上。 方才将盒子收回暗格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书册放回去。 这里面的内容值得他仔细研究,说不准就可以找到别的关于巫族的事情。 ------------------------------------- “诶呀......” 丁薄行早上睡醒,伸了个懒腰。 将堂屋门口拦着的东西全部都挪开之后,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昨日他只顾着探索那些密事,不愿意让人前来打扰。 自然也就忘了这屋里还要点上火盆的事情了。 以至于昨夜忙完之后,他窝在被子里可是好一阵哆嗦。 还好昨夜忙完已经很晚了,也没捱多久就天亮了。 也就眯了一眼的功夫的。 “不好。” 昨夜祝杨前来打扰,他没功夫搭理,便赶他离开。 谁知那人执拗硬是要在院子门口守着。 他也忘了这回事了。 这可是冬天,守什么院子,别把人冻死了。 丁薄行想起祝杨就赶忙往院子门口跑。 果然在院子门口的树下看到了祝杨。 彼时的祝杨窝在树下,身上裹了一条厚厚的棉被,整个人埋头在被子里,没一点儿动静。 他都走到跟前了,也没一点儿反应。 “诶,醒醒。” 丁薄行伸手推了推祝杨。 入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这么直,让你守着,你还真守着呀。” “这么冷的天,你不会回自己院子吗?” “守一会儿也就算了,就这么硬生生的熬了一夜呀。” “你不想要命了。” 在丁薄行的推搡和喋喋不休的念叨里,祝杨终于有了动静。 或许是窝了一夜身体已经僵硬,总之他的行动很是缓慢。 就像是刚长出来的新的肢体一样。 简直可以称为人类驯化肢体的历程。 “没事吧。” 丁薄行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还好。” 祝杨缓和着窝到麻木的四肢。 尽量让自己更快的恢复状态。 可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丁薄行一听祝杨这沙哑的嗓音,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果然...... “你这是病了,说话声音都哑了。” “这冬天在外面熬一夜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事。” 祝杨扶着树就想要站起来。 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没事。 “怎么没事。” 丁薄行伸手过去扶着祝杨,顺势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 入手一片滚烫,同他身上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这都发起高热了还没事。”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让管事的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说着,丁薄行就扶着祝杨打算往后院那边走去。 祝杨看向从肩头滑落的被子,一直伸手想要捞起来。 丁薄行见状,直接一把抓起,甩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第103章 巫族8 “先不管那些了,回头有人收拾。” “不行,这是昨夜管事的拿过来的,我得还给他。” “而且我就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没必要麻烦管事的再去请大夫。” 祝杨念着管事的好,自然不愿意随意处置这被子。 再说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只要没死都是自个去外面药铺里看看,吃吃药就好。 能请大夫上门的都是病的起不来了,下不了床了的,得了主家的恩典,才能从外面请了人过府来看。 怎么配麻烦丁薄行如此看重呢。 还好祝杨嘴上只是简单的拒绝。 而没有将心里这些话直接说出来放到明面上来。 不然的话,丁薄行一定会原地蹦起的。 他怎么可能明白这个时代对于人权的漠视。 对于等级划分之森严呢。 “你说得对。” 丁薄行本来正要带祝杨回去休息,一听到祝杨的话之后,便立刻停在了原地。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祝杨还以为丁薄行是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同意了他的提议。 谁知丁薄行还有后半句在等着他呢。 “你说得对,确实不该麻烦管家去请大夫过府,这样会耽误别的人看病问诊不说,这外面的大夫医术参差不齐,我也不放心。” “这样吧,我们现在直接回宫,让锅子拿我的牌子去太医院直接请了太医来给你看。” “额。” 祝杨听完丁薄行的提议后,只感觉风寒更加重了。 他已经头昏脑涨到快要晕倒了。 谁能来救救他。 国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呀。 若是还要进宫劳烦太医,那还不如劳烦管家去请大夫。 两相对比取其轻。 还是管家的人情比较好还一些吧。 但是丁薄行决定的事情哪里会是那么轻易改变的。 简单将事情交代一下后。 丁薄行便立刻让管家套了马车,将他和祝杨送回了宫。 他们从府里走的时候,便已经派人提前一步去宫里将事情交代给锅子。 所以等他们到达宫里的时候,锅子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祝杨躺在床榻之后,等在一旁的大夫立马上前就开始给他诊脉。 “这怎么了。” 屋子里面在忙活,锅子便和丁薄行退了出来站在门口等待消息。 祝杨刚才回来的时候那状态明显不对。 任凭锅子再是大条也看的出来。 但他想知道的是祝杨这是怎么搞得。 毕竟他们待在一起这么多年,祝杨从来都是一副阎王都不肯收的难杀模样。 何曾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呀。 “风寒应该是。” 丁薄行可是见识过锅子和祝杨的感情的。 所以锅子问他祝杨的情况,他这话回答的也很是心虚。 不管怎么样,祝杨变成这样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职责什么的放到一边,这就是他一时分心导致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风寒呢。” “难不成国师府里没有炭盆吗?不应该呀。” 自然是不应该的。 丁薄行在心里默默地回答过。 国师府一直受到央祁的特别关照。 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比肩着宫里的标准来的。 哪怕是他们这些跟随在身旁的人,也从不苛责。 便是用不到那么好的,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放在一般人眼里都算得上稀罕之物了。 炭火这种东西更是不会缺,何况还是祝杨这种国师贴身护卫的存在。 可屋子里不缺炭火,屋外缺呀。 祝杨坐到屋外去,如何烤的上炭火呀。 “难不成是内务府那边看先国师不在了,便就此苛待了国师府吗。” “若果真是如此,那我定是要去同他们讨要个说法的。” 锅子这暴脾气,丁薄行闷着不说,他便直接给自己假设敌人拉仇恨。 丁薄行害怕再这么下去,锅子怕是真的会直接将一切关联人员都打为坏人的行列,便不得已开口了。 “哪有什么苛待的。” “是祝杨在外面待了一夜才得了风寒。” “再说,你先安静待一会儿不行吗?” “太医已经在屋子给他诊治了。” “回头喝喝药也就差不多了。” “哪里就值得你要打要杀的。” 锅子一听丁薄行说的,立刻扭头死死的盯住了他。 丁薄行就在锅子令人胆寒的眼神里,坚持将要说的话说完。 “这个天儿,在外面呆一夜,就靠那几件破衣服...” “不是,还有一床被子呢。” 丁薄行小小的抗争了一下,但没有什么用。 “便是有被子又如何。” “数九寒天的,连站岗的侍卫尚且还有换岗的时候。” “他就那么在外面待了一夜。” “不生病就怪了,就算是个铁人都得被冻得邦邦硬吧。” “再说了,什么事值得他必须在外面待一夜的。” 锅子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丁薄行表情都不对了。 “那个......” 这让他怎么说着。 难不成告诉锅子,是他忙着偷看国师的东西,害怕祝杨发现,所以才将祝杨安排走。 这样的理由很难从锅子手下活着离开吧。 如果说是祝杨自己非要守在外面的,也很难让人相信吧。 虽然真相也就是这样。 “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丁薄行看着锅子提议道。 并且十分小心的将目光下移,仔细观察着锅子的拳头。 如此大的手掌,握成拳头,得有沙包大吧。 被沙包大的拳头打在身上,他最多应该只能挨三下吧。 超过三下应该会出人命的吧。 丁薄行默默的在心里计算着。 便是他有法术可以抵抗,但面对锅子和祝杨的时候,他还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他也情愿为了自己的过失接受这些。 “......你...” “祝杨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虽然丁薄行一直逃避,不肯正面回答问题,但他的表现已经很是明显了。 若是别人,那锅子尚且可以上去理论一二。 可若是丁薄行的话,那这亏他们岂不是吃定了。 锅子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面对丁薄行,锅子再怎么窝火,却还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扔下一句威胁的话语,逃走了。 第104章 巫族9 锅子刚从房间出去没多久,太医也从内室出来了。 丁薄行赶忙迎了上去。 “太医,祝杨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所幸,太医这边也说,祝杨只不过是在外面冻了一夜风寒了,开几服药吃吃也就没事了。 如此丁薄行才安下心来。 “你且同太医去拿药,回头煎好了再拿过来。” 丁薄行随手指了一个内侍,便将这活计吩咐了下去。 不是他不想动手,无关身份地位,是他不会煎药。 若是锅子刚才没跑,他现在肯定指着锅子去做。 还能饶得了他。 将祝杨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他便打算回自己的宫殿去。 毕竟他身上还揣着那本国师手札,如此一直在外面晃荡,总归是不太好。 ------------------------------------- “国师回宫了。” 丁薄行一回来,央祁这边立马就有内侍过来通禀。 央祁这边正在同央恒商议黑水镇的事情。 昨天得知现状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召见了户部的人过来,重新进行计划这件事。 但不管是要运送过去的粮食还是别的物品,都需要有人负责看守,运送。 既然央恒主动请缨了,央祁思索一番也就顺势答应了。 “这次去黑水镇,你务必要小心谨慎。” “对于那些已经逃离的官员,也不用费什么功夫。” “若是不小心犯你手里,你就地抓了就是。” “其他的我自会派人去处理。” 央祁对于央恒,从来都只有身家性命的担心。 而不是来自于权力的相争。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央恒的才能,却也知道央恒对于权力的淡漠。 央恒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不主动掺和到朝堂的各项事务中。 不站队,不拉帮结派,不拉拢人心。 便是国师想要培养央恒这件事,还是他的父王还在的时候,拼命规劝,才说服央恒去的。 作为盛朝人,他们都太知道国师在这个国家的重要性了。 必要时候,国师是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的。 只是国师一脉从来都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罢了。 所以央祁说出的话全都是出自自己的真心。 “陛下说的,我记下了。” “既然国师已经回来了,想必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商议,我便先去准备了。” 既然内侍能够特意进来通禀一声,那就说明国师的动向是央祁一直派人在盯着的。 自不会平白无故如此,肯定是有事情。 央恒很是有眼色的便打算退下,将时间留给央祁。 “那你便去吧。” “注意安全。” 央祁步下高台,走到央恒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很是认真的说了这句话。 央恒是央祁的叔叔,可央恒不能是陛下的叔叔。 起码他不能公然喊出这句称呼。 “陛下,要传唤国师过来吗?” 央恒一走,一旁的内侍便立马凑上来询问央祁。 “不用了,我们直接过去吧。” “这......” 央祁当下便打算抬步往丁薄行那边去,可一旁的内侍却突然有些犹疑。 “怎么了。” “国师回来之前,国师府那边已经派了人进宫通知,要太医院那边出人,说是祝大人得了风寒,很是严重。” “想来如今国师那边宫殿应该乱糟糟的,不太方便。” “再有,陛下现在过去,万一沾染了病气,那就不好了。” 内侍说的不无道理。 站在他这个角度,自然一切的思考都是围绕着央祁的安危着想的。 央祁停下脚步,想要听内侍到底为了什么阻止他。 结果就这。 “我身体康健,如何就能轻易过了病气。” “祝杨生病了,自是在他的屋里,太医也一定是在那里。” “我去找国师,又不去祝杨屋里,如何就吵闹了。” “再说,祝杨跟着国师去了国师府,如今却病重而归,我更要前去探望,万一国师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内侍被央祁一条条的道理数落的狗血淋头。 当下也不再说话了,只是跪在地上,喊着惶恐。 “得了,走吧。” 央祁也没想着为难谁,当下便直接朝门外走去。 那内侍也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 丁薄行从祝杨那里看顾完往自己殿内回。 而央祁得了消息,差不多时间往丁薄行这里来。 御辇到底是会比丁薄行快一些。 等丁薄行回到自己的殿里时,便看到周围多了些生面孔。 但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不阻拦,不斜视的。 “怎么突然就增加了防守,是最近不安稳了吗?” 丁薄行并不知晓央祁过来了,央祁也特意阻拦了内侍过去通禀。 所以在丁薄行心里只以为是防守的人。 丁薄行没怎么理会,便直接冲着殿内走去。 谁知央祁站在窗口瞥见丁薄行的身影后,也立马往门口方向走去。 这一来一回。 两个人就在门口撞在了一起。 “诶呦。” “诶呦。” 所幸两个人速度都不算快。 丁薄行踉跄了几步,也就站住了。 而央祁那边有内侍官眼疾手快的搀扶,自然更是有惊无险。 唯一让人头皮一紧的就是。 碰撞过后,丁薄行踉跄完便立刻跪倒在地朝央祁行礼问罪。 这一跪不要紧,他之前窝在怀里的那本书册竟然直接掉了出来。 丁薄行顾不得其他,立马伸手将书册捡起来塞进了怀里。 佯装淡定的将这个礼行完,然后等着央祁回话。 “你们都先出去吧。” 央祁回过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让丁薄行起身,而是转头吩咐内侍官将这殿内的人都带出去。 看着内侍官将殿内的人全都招呼出去。 还体贴的将殿门关闭之后。 央祁这才踱步到丁薄行身旁。 继而蹲了下去。 “国师,方才掉了个什么。” “一闪而过,我都不曾看清楚。” 央祁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真的在询问丁薄行一样。 “嘿嘿,陛下好眼力。” “方才掉的是臣的节操呀。” 第105章 巫族10 丁薄行偷拿国师东西这件事,他连祝杨都瞒着,自然也不敢告诉央祁了。 谁知道这个行为,在这个朝代属于什么罪行。 便是在他的那个时代,这个行为也得算个什么偷盗之类的罪责吧。 “国师的节操果然与众不同。” “拿出来看看吧。” 央祁话都说到这里了。 丁薄行扭捏了一下,也就半推半就的将书册拿出来了。 方才书册掉出来之后,丁薄行急着隐瞒,一把抓起便塞进怀里。 这一仓皇之间,便将书册的边角弄得有些破损。 现在到了央祁手里。 央祁打量了一下,还不忘同丁薄行调笑。 “国师,你的节操好像有些碎了。” 丁薄行听了央祁这话,只能勉强笑笑。 央祁拿过书册,刚打开到内页,一看那字迹便立刻知道这书册的主人是谁了。 当下便席地而坐,将书册放在手中,细细的翻看。 丁薄行就跪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只是长久不曾对谁行礼的他,跪了都不到一刻钟,这腿便已经开始麻木疼痛。 便是如此难熬,他也不敢吱声。 一边用眼睛偷偷瞟着央祁的动作,一边暗暗的挪动着双腿,通过转移重心才缓和这麻木的感觉。 就在他第五次换腿的时候,央祁才像是突然意识到有他这个人一般。 “诶呀,国师怎么还跪着。” “快快起来。” “不是都说了见到我不必如此多礼吗?” 央祁就坐在面前的地面上,手里拿着摊开的书册。 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丁薄行说了这么几句。 本来就在转移重心的丁薄行,一听央祁这话更是不敢动,这一静止之下,重心立马就乱了。 当时丁薄行就直接歪倒在了央祁面前。 “得了,起来了,又没怪你,看把你吓得。” 央祁已经重新投入那本书册里去了。 听到一旁的动静都没抬头,直接就让丁薄行起身了。 可央祁还坐在地上,丁薄行也没法起身坐到一旁椅子上去。 无奈只能也席地而坐。 伸长了双腿,用手揉捏着,试图缓解那种针扎的酥麻感。 央祁一股脑儿的将书册里的内容全部看完了。 这才合上书册,同丁薄行攀谈起来。 “你也知道了吧。” “若是脑袋还想要,就管好自己的嘴。” 央祁甚至都没看向丁薄行。 只是目视前方,对着空气说的这句话。 可这殿里除了丁薄行,再无第二个人了。 这话自然不可能是说给空气听得。 “是。” 丁薄行犹豫着答应了。 但是他回想了一下他看过的内容。 这书册里除了关于巫族的一系列事情之后。 唯一能让央祁如此在意的,应该也就只有国师去往巫族秘境的事情了吧。 毕竟那是央祁主导的。 如此是不是可以认为国师的意外是由于央祁导致的。 央祁所说的应该是这件事吧。 怕民众知道国师的献祭是因为生命即将终结,而背后的原因却是因为央祁的计划。 可央祁这样不也是为了救回那些被囚禁的边境民众吗? 丁薄行有些想不通。 “这本书册是国师的吧。” “你也不用否认,他的字迹我认得。” “我可以将这书册还给你,但你要保证,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看到这里面的内容。” “尤其是最后那一页。” 央祁举着书册同丁薄行说着。 丁薄行自然连连称是。 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呀。 只是这最后一页......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最后的内容难道不是关于巫族毒物会毁容,他们普遍使用幻术的记录吗? 这样的消息真的有必要保密吗? 是怕引起民众恐慌吗? 也就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了吧。 “我知道国师的事情,你一直都放不下。” “尤其是让你看到了国师献祭的过程。” 央祁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他过来的目的。 这本书册完全就是意外的插曲罢了。 “其实国师之所以会做出如此的决定是因为他早就在献祭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献祭一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事丁薄行早就偷听到了,但他不能说。 “想必你也知道他之前受伤的事情吧。” “是那次重伤未愈拖垮了他的身体。” “但你也不要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国师救你是他自愿的。” “即便不救你,他的伤势也依然存在。” “既然你看到了这本书册,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国师之前前往巫族秘境的事情。” “他的伤是因为巫族。” “包括你们那日在新月楼碰到的那位男子。” “他也是巫族人。” “你说那日新月楼的男子是巫族人。” 丁薄行重又听到人提起国师,本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缅怀,结果却突然听到央祁提到新月楼的事情。 那日在新月楼,国师同那男子之间是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他也只是以为那般纨绔的男子是什么权贵家的浪子。 可现在央祁说那男子竟然也是巫族人。 那国师为何还那般态度与他。 “巫族人为何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盛朝出现。” “还如此蛮横。” 即便那男子给予国师的不是致命伤,但也是出手了。 丁薄行自然是有些气不过的。 “他是被蓝谷送过来的质子。” “很早之前就被丢在盛朝,不管不顾的。” “说是质子,其实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王子罢了。” “连投鼠忌器的作用都起不到。” 央祁冷哼了一声,语气满是对于蓝谷皇室的不屑。 同盛朝和国师一脉相互扶持不同。 蓝谷皇室同巫族部落之间完全就是与虎谋皮。 烂在了一个锅子。 一直以来都以损人不利己着称。 “他人呢?” 既然是蓝谷送来盛朝的质子,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那可太好了。 丁薄行一听当下便翻身而起。 平静的语气之下满是嗜血的意味。 谁不知道国师的献祭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的死结。 现在又知道国师的死同巫族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心里对于巫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蓝谷同盛朝之间的距离不是须臾可以逾越的。 但是蓝谷的质子却是须臾就可以拿捏的。 反正他也动了手,先解决了他再去巫族寻仇也未尝不可。 第106章 巫族11 央祁也一看就知道丁薄行怕是想拿那蓝谷的质子出气。 他何尝不想呢? 国师在盛朝是何等的重要,结果就因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得已走到了献祭的地步。 即便绝大部分的责任都在巫族身上,那质子也不过是一个诱因罢了。 那也不可轻易饶过。 他身为帝王自是不好轻易出手,可若是质子一不小心死于他人之手,他便只需要简单补偿一番即可。 但现实却没这么容易...... “你来晚了。” 央祁看着丁薄行的眼睛说的这句话。 那里面的认真和真诚都让丁薄行确定央祁说的是实话。 “来晚了是什么意思。” 他要找蓝谷质子报仇,来晚是怎么说,难不成有人已经动手了。 可是没有央祁的允许,质子在盛朝怎么说也会被保护的很好吧。 “就是你们在新月楼出事的那天。” “国师受伤被你带回来之后。” “蓝谷质子便已经连夜逃回蓝谷了。” “我派人去他宫殿里寻找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央祁也很是无奈,他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一遭,怎么样也得早点出手将这质子狠狠拿捏。 哪里还能让他自由散漫到闯下如此大祸。 想来往日里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等的就是这一日。 他想回蓝谷的心一直没死。 “你可真行,那蓝谷的质子放在手里,居然还能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玩的这么大。” “若是我的话,他怕是早就废了。” 说是气话也好,实话也罢,反正这就是丁薄行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何必生这么大气,以后总还是要对上的。” “再说,回了蓝谷又真的就能如他所愿吗?” “我看未必吧。” “蓝谷皇室那边若是真的怜惜他,有他一席之地,当年也不会让未成年的他以身犯险了。” “怕是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他活才对。” “或许说有人故意想要借用盛朝的手来清除异己才对。” 央祁一开始就因为看的太清楚,所以才一直犹豫着不想趟这趟浑水。 才酿成今日这事。 “现在说那些有什么意思,于事无补。” “他便是死在别人手里,我的仇还是我的仇。” 眼看丁薄行困在这种情绪里面出不来。 央祁索性同他说起别的事,以免他钻了牛角尖,一冲动单枪匹马杀去蓝谷就不好了。 “先不说他了。” “你可知道那日你们在新月楼遇见的那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是谁?” 虽然不知道央祁为何突然说起那姑娘,但丁薄行还是照实了说。 “央恒同我讲,说那姑娘是巫族这一任的圣女。” “是。” “央恒说的没错。” “诶~” 丁薄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既然蓝谷的质子被扣押在盛朝,那巫族的圣女又同时出现在盛京。 两人还一同出现在新月楼,成对峙之势。 “蓝谷的质子不会是想要带圣女回去夺位吧。” 不怪丁薄行如此脑洞,谁让他们那边的传统就是皇室的继任者必须要迎娶巫族圣女呢。 “估摸着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央祁的话更加印证了丁薄行的猜测。 那天央恒和丁薄行的突然出现是没有征兆的。 无意之间就破坏了蓝谷质子的计划。 而国师在这之后的出现更是让他的计划没法继续实施。 还不得不在时机没有成熟的时候就跑回蓝谷去。 “既然圣女对于蓝谷皇室如此重要,那我们只要抓到圣女不就可以要挟蓝谷皇室停止他们的作恶。” “或者去同巫族谈判。” 听到丁薄行的计划后,央祁的不赞同都写在了脸上。 “圣女我和国师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但并不打算如此去做。” 央祁的话如同一记闷雷炸在了丁薄行心上。 他上次听见圣女的消息还是央恒在抓捕圣女。 眼下央祁就说已经抓到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央恒都同他在一起吧。 他们昨日才回盛京呀。 “是央恒抓到的吗?” “不是,央恒还不知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 丁薄行拍了拍心口,不禁庆幸,还好不是央恒,不然就显得他自己实在是太废了。 “不对。” “你说央恒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央恒对于抓到圣女这件事很是上心。 现在央祁分明已经抓到了人,却不告诉央恒。 那央恒岂不是还傻乎乎在外面瞎跑,找线索吗? 想到这里,丁薄行有些许的同情央恒。 同时被师父和亲侄子欺骗。 “人是国师找到的,央恒那边我没有告诉他。” “换言之,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除了我和国师之外。” “不告诉央恒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只要央恒一直不放弃追寻圣女的踪迹,那么蓝谷那边就一天不会知道圣女在我们手上。” “这样的话,对于盛朝来说,对于圣女来说,都是极大的好处。”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真真假假的,才能遮人眼。” 央祁说完之后,便将手中的书册又交还给了丁薄行。 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央祁离开后,丁薄行越想越觉得央祁来这一趟不是没有目的。 而更像是特意过来给他透露这些事情的。 离开前央祁还特意附在丁薄行耳边说了些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第二日一早。 丁薄行便被央祁以顶撞君主的名义关了禁闭。 这样的消息一经曝出,自然是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群臣纷纷上书谏言。 无外乎想要央祁对于丁薄行网开一面。 用过去无数为国捐躯的国师来做筹码,层层加码,来给央祁施压。 而央祁这边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些大臣们会有的反应一般。 为了防止同他们有面对面的机会,索性直接罢朝了。 丁薄行被关的消息还是内侍官直接当着大臣们的面宣布完。 说完就直接让他们散了场回去。 可听到这样的消息,大臣们如何坐得住。 不论各个派别,此时都意见高度统一。 第107章 巫族12 不由分说的全部去了央祁的寝殿门口堵他。 一个个的就地跪下就开始念叨着劝谏的言论。 死命的规劝着。 可他们再怎么努力,央祁也不可能听见的。 此时的央祁早就连同丁薄行一起往安置圣女的地方去了。 一路上央祁带着丁薄行进入各种机关,穿行各种隧道,拐着弯的寻路。 一开始丁薄行还感到十分新奇,有意无意的在记忆这些路线,可时间久了也以后,他便也感到了厌烦,只觉得这路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怎么还没到。” “这里出去还不到吗?” “都走了半个时辰了吧,还有多久。” “为什么要修这么长的路。” “这里这么黑,何不早些废弃。” 不管怎么询问,央祁总是一句“快到了”就把丁薄行打发了。 到最后,索性他也自暴自弃了。 只顾着埋头走路。 等到央祁说“到了”的时候,那一刻丁薄行仿佛听到了天籁之声。 这地道的距离,远的好像已经离开了皇城一般。 “从这里上去就到了。” 丁薄行看着四周,绿树环绕,假山林立,一片园林风光,可如何也辨不清这具体的方位。 只得跟着央祁亦步亦趋的往上走着。 上了台阶才看到这里的真面貌。 像是窝在一个四面环山的水坑里一样。 而这建筑却又极为巧妙地隐藏在了其中一块的凸出去的山石下,形成了一个很是隐蔽的小空间。 也不知道一开始发现这里的人是如何到达的这里。 “你来了。” “最近还好吗?” 他们不过刚踏上台阶,那边早就等候已久的佳人便立马迎了上来。 同央祁亲切的问候着。 而央祁也表现的很是亲密,熟络的样子。 若不是有央恒在之前力证过这姑娘是巫族圣女,他怕不是会以为这是央祁的小情人。 但看两人一见面就亲切的劲头。 丁薄行待在原地只觉得一头雾水,甚至想要离开这里,不要坏了别人好事。 可他不能走,这面前的两人也不愿意停止。 ren无可ren,无需再ren。 “你们......” 丁薄行直接出声打断了他们之前的寒暄。 “你就是哥哥说的那个人吧。” 丁薄行这一出声直接吸引了那姑娘的注意力。 她三两步就走到丁薄行身前。 然后绕着圈的打量着他。 丁薄行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左右闪躲着想要离开。 “你可以给我自由。”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怎么说的。 丁薄行不是很明白。 “为何如此说呢?” “你不知道吗?” 看着面前姑娘因为惊讶而睁的浑圆的眼睛和不自觉微张开的樱唇。 丁薄行内心却只觉得遗憾。 毕竟他是知道巫族人毁容真相的。 眼前这张面皮不过就是伪装罢了。 摘下美貌,谁知道下面会是怎样的丑陋。 央祁本来站在一旁观望,可看着两人聊的牛唇不对马嘴的样子,ren不住站了出来了。 “就是昨日同你说的,让你保密的事情。” 央祁这么一说,丁薄行内心却更是笃定。 怕不是这圣女是个丑八怪的事情吧。 丁薄行一边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一边盯着眼前的圣女。 试图想要看出她隐瞒的真实面容是什么。 眼看着圣女的神色就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转头就冲着央祁呛声。 “你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呀。” “我没说什么呀。” 央祁在一旁可算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只觉得什么都没做,却被针对了。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事情不是他告诉丁薄行的,而是丁薄行自己发现了国师的手札,从而得知的。 于他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再说那些事情也是事实,避无可避。 可他们这样的交流看在丁薄行眼里,就显得更为奇怪了。 圣女转头看着丁薄行。 那一脸的迷惑只差写在脸上了,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怕不是眼前两个人在鸡同鸭讲吧。 为了避免再有什么误会。 索性直接将话拿出来摊开了讲。 “你知道我和他是兄妹关系吗?” “啊!” 圣女这话可算是把丁薄行雷的外酥里嫩。 毕竟在之前不清楚之前,他已经将眼前的两人按上了颜色关系。 眼下却告诉他,是兄妹。 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呀。 央祁也终于意识到丁薄行根本就不知道圣女和他的事情。 那他今日贸然带丁薄行过来的行为无异于自爆。 只是事情已经到这里了,他也没法在自圆其说了。 为了不让丁薄行更多的发散思维,他也只能放任这件事情再多一个知情人了。 “准确的说,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丁薄行这时也突然想起来,昨日央祁是翻完国师的手札之后才说出的那一番话,那么问题肯定出在手札里。 肯定是还有他没看到的内容。 当下就从怀里将那本书册拿了出来。 这次直接从外面开始翻阅。 一连翻了好多页空白,终于看到了藏在里面的一页内容。 所以央祁以为他知道,结果他根本就懒得往后看。 这才造成了这次误会。 ------------------------------------- 原来这些事情已经是上一任帝王在位期间发生的事情了。 那是先帝刚刚继位不久,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便拉着官员们去了四下巡游。 这一走便走到了盛朝同蓝谷交界的边境地带。 也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巫族的上一代圣女。 那时候蓝谷皇室也正值换届内乱。 而巫族的部族首领却仍然试图将他们选出来的圣女送往蓝谷皇室。 结果可想而知。 蓝谷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完,如何能有心思去考虑同巫族联姻的事情。 圣女刚到蓝谷便又被打包送了回来。 可彼时圣女已然发现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 蓝谷那边不能容她,回去巫族若是不能尽快有个结果,她有孕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所以回了巫族之后,圣女便以极快的速度在巫族内部与人成婚了。 之后便生下了这个女儿。 所幸时间相差还不算太多,也还说得过去,不至于惹人怀疑。 第108章 巫族13 之后按照巫族自己的规定,圣女的另一半若是巫族内部族人的话。 那族人便可以直接成为部族首领。 而部族首领的女儿又是下一任圣女。 所以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让盛朝在外的遗珠成了巫族的圣女。 之后便是重复上一代的悲剧。 新选出来的圣女又一次被送往蓝谷。 但这次她确实在送嫁途中,直接逃跑到了盛朝。 至于这里面的曲折便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他们能知道好歹有先帝这个当事人,再不济还有国师这个大拿在。 但上一代圣女那么努力的隐瞒孩子的身世,如何会让消息轻易的流出,还被圣女得知呢。 丁薄行不是很明白。 “身世的事情,是母亲告诉我的。” “额。” 没想到,最不可能的居然就是真相。 你这上哪里说理去。 “这些都是轻易可以说出来的。” “还是给孩子知道。” “当真一点儿也不怕旁人发现之后,会得到不可预知的惩罚吗?” 话虽这么说,但丁薄行心里也在嘀咕。 估计他所知道的那些浸猪笼之类的刑罚,在这个朝代不流行也说不定。 不然为何能如此大胆,不光做出这种无媒苟合的事情,还能带球找爹,回头又让孩子来认亲。 这哪一件事单拎出来都很炸裂,何况还是放在一起。 那不是buff叠满吗? “自然是怕的,时代对于女子的规训从未停止过。” 圣女的话印证了丁薄行的想法。 但是同时他又感觉到有一丝怪异。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从他到达这里开始。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甚至都怀疑这圣女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不然怎么这么了解他的内心腹诽。 “看你脸色就知道,你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姑娘家,怎可用词如此粗鄙,何况你的身份在这里,不可失了礼仪。” 圣女话音才刚落,央祁就开始在一旁说教起来。 这语气里的理所当然,显然是将圣女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管束,疼爱。 “哼。” 圣女没反驳,却也没有更赞同,只是冷哼一声便去了一旁坐着。 “国师,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央祁看向一旁的丁薄行,郑重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同时施加力气,往下按了按。 丁薄行能明白央祁这话背后的份量。 央祁这是将整个盛朝的命运都交托给他了。 “一切都会好的。” 丁薄行转头看着央祁的眼睛,认真的回答。 不管是因为他见过的黑水镇的惨状,还是为了国师没有完成的夙愿。 他都必须去一趟巫族,且还要有所成就。 “走了。” 得了丁薄行的保证之后,央祁转身冲着圣女一招手。 丁薄行十分有眼色的让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了他们兄妹。 ------------------------------------- 就在这同一天,丁薄行也没有停顿,便直接带着圣女踏上了去蓝谷的路。 而央祁也没有闲着,送走了丁薄行他们,宫里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他处理呢。 那才是目前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回宫吧。” 丁薄行走了以后,原本隐藏在四周的内侍官,和保护央祁安全的暗卫都现身了。 一起护送央祁从暗道里离开。 “陛下,殿外的大臣越聚越多了。” “如何处理。” 央祁不过刚从暗道里回来,一直盯着门口情况的内侍就过来通禀。 即便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见事实果然如此的时候,央祁还是习惯性的伸手扶在了额头上。 拇指在太阳穴上不住的揉搓着。 一旁的内侍官一看就知道央祁这是觉得烦扰了。 “继续盯着。” 当下便伸手将前来通禀的内侍打发走。 继而搀扶着央祁去一旁坐下。 “陛下,刚才过来这一路不好走,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按按头缓解一下。” “别的事,稍后再说。” 说着便转到央祁身后,将手扶在了央祁头上,轻柔的按压着,替他缓解。 “陛下,这力道还行吗?” “嗯。” 央祁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陷入了沉思。 当初同国师商议巫族之行的时候,是国师首先提出的建议。 他是不同意的,但他最后还是拗不过国师答应了。 可以说国师一下就拿捏住了他。 若是想要去巫族一探究竟,那么他唯一可以放心派过去的人,除了国师别无他人。 不论是对于巫族的了解,还是处事,还是应对的能力,都找不到第二个人。 但恰恰国师又是他最珍重的人,他身上系着整个国家的未来,他是不愿意将他置身在危险之中的。 “国师,生来就是为了献祭,去巫族或是上祭坛,别无二样。” 到现在他还能回想起来,当时国师说这话时候的样子,和给他带来的震撼。 他一直都觉得先帝以及更之前的帝王,对于国师这一派总归是薄带了。 所以他不愿意重蹈覆辙,才会如此郑重的将人请出来。 哪怕没有巫族的危机在,他也会这么做。 只是有了巫族的存在,他的行为也显得更加合理,不突兀罢了。 “陛下好些了吗?” 身后的内侍官看着央祁的面容明显的舒缓,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询问。 “好多了,就这样吧。” “将方才那人招来,我问问门外什么情况。” “总归是要处理的,也得先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才好下手。” “总不能被他们拿捏了。” “是。” 央祁吩咐完,便起身往殿内正中的位置走去。 而内侍官领了命,便转身去了外间。 “陛下。” “外面什么情况了。” 央祁刚坐好没多久,之前那个小内侍便进来跪在了下面。 先是恭敬的磕了个头,才起身回话。 “回陛下,早上宣布休朝过后,便零星的有几位大臣过来这般请求觐见。” “门口的内侍得了令,也都进来转了一圈才出去。” “佯装通报完了回去给他们交代。” “一开始大臣们倒也还沉的住气,只是站在门外等着。” 第109章 巫族14 “之后每过来一个大臣便都让内侍走一趟。” “时间久了,他们也估摸出了什么来。” “便直接都跪在门外了。” “内饰们都去劝阻过了,让他们暂时先回去等消息。” “可大人们并不理会,只是执拗着跪着。” 早上央祁走的时候,这殿内的内饰是知道的。 他们都是从小就跟着央祁的那批人。 央祁即位后,便将他们都调在了自己身边待命。 对于他们,央祁还是信得过的。 但看央祁不在,也没吩咐,他们便知道替央祁遮挡,就能知道他们的机灵劲不输别的。 “得了旨意后,最先过来的是哪几位大臣啊。” 央祁琢磨着内饰刚才讲述的情况,分析着局面,想要寻求一个解决之法。 “最先过来的是礼部的几位大人,尚书,侍郎都来了个全乎。” “另外还有刑部那几位,想必是来看情况的。” “其他后续过来的就是丞相,将军,侯爷等。” “对了,恒亲王也来了。” “恒亲王?” 其他人再怎么样堵在门口,央祁都不觉得有什么。 只有央恒,他不能放任他在门口跪着。 “恒亲王,来了有一会儿,然后便自行离去了。” 听到内饰说央恒走了,央祁也松了一口气。 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内阁那几位大臣呢。” “内阁学士一个都没来。” “到现在也没来吗?” “是。” 央祁看着书案上堆积起来的折子,思索着。 国师的事情,他没打算瞒着谁。 不然之后若是突然发现国师不在,到时候恐怕难以处理。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便用了这个借口,给丁薄行一个合理的离开的时机。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群臣会有的反应。 也想好了,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只是当时唯一觉得不好处理的就是央恒就是内阁那边。 所幸如今他们都默契的不出现。 这倒是省了他的事情了。 之后若是他们也能一直不出面,那这事情就算是妥了。 “内阁那边没动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只要内阁那边一直不出面,其他的人便可以随他去。” “你回去守着吧,着重是内阁那边。” “是。” 内饰得了令下去。 央祁也暗戳戳在心里谋划着,既然内阁那边不出动,那形势就是偏向他的。 这满朝文武,大半都是他即位后提拔上来的人。 再怎么有意见,也不会翻了天去。 而其他从前朝留下来的人,资历深的全都进了内阁了。 其他人都是看内阁动静行事的。 只要内阁那边不出面,他们便也成不了气候。 央恒有黑水镇的事情,便是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在盛京多停留。 现在一切的关键就在内阁了。 除非他们是想要观望情况,不然结局现在就已经明了了。 央祁就这般躲在殿内做着自己的事情。 朝政上全部以奏折的形式上报。 一连坚持了三天。 “怎么样?” “还剩下多少。” 央祁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询问着外面的事情。 其实他大概也猜测的出来。 就看他收到的奏折就知道,还能递送奏折进来的都是回家了的。 还坚持跪在门外的,自然也没法写奏折。 只不过这些人就是回了家,送来的奏折里写的仍旧是他不愿意看的内容。 “剩的还有三分之二。” “全是正值壮年的,其他几位年长的,在第一夜便都熬不住,被送去太医院了。” “稍微上了年纪的,最多到今早也都抬走了。” 央祁翻看奏折的手有一瞬间停滞。 他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人多口杂,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是委屈这些大臣了。 “让太医院好好给诊治。” “陛下安心,打听过了,多是些体力不支的。” “个别风寒的也都是轻症。” “太医院来了人在门口守着呢。” “一旦出现不对,便会立刻将人带走,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央祁只能在心下默默感叹,还好现在不是酷暑时节。 不然他们可就受了大罪了。 冷点总比热点好。 想来剩下的这些人怕是也熬不了多久就该走了。 “国师住所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丁薄行离开的时候,走的匆忙,对于祝杨是怎么交代的,他也不知道。 只能分出人去,多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 不能让丁薄行这一趟巫族之行走的不安心。 “祝大人尚还在休养中,说是那一夜冻的狠了。” “没个七八天好不彻底。” “郭大人也守在那儿,估计还腾不出手处理这消息。” “总之,目前国师殿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估摸着得等祝大人清醒过来,才会有反应。” 央祁点了点头,也没说别的什么。 只是让太医院那边尽力诊治祝杨,有什么需要的珍贵药材,甚至可以从他的私库中随意支取。 宫内的情形,不管是国师那边还是他殿门口的,尚且都还在他的管控之中。 有央祁在宫里坐镇盯着这些人,如何也出不了什么大的乱子。 不过是全体上下煎熬几日罢了。 可对于宫外的言论上却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约束。 纵使衙门里坐着各路大人,却也不能随意的使用权力去管控民众的话语权。 除了一些过分的尚且可以带走惩戒几日,其他一些都是隐秘途径传递的流言。 对于官府来说也是难以溯源的案子。 便也只能作罢。 没了强有力的约束,民间的的流言便慢慢偏向疯魔化。 甚至开始谣传起央祁的一些事。 说他也被巫族下了毒,才会不分里外,将国师囚禁。 或者干脆还有说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央祁了,是巫族派了人过来将他替换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从内部击垮盛朝。 等等,各种极其荒谬的言论层出不穷。 央祁甚至还特意让人深入民间,去搜寻这些荒唐的言论,做笑话讲给他听。 每每内侍官听了已经急的跳脚了,央祁却也只是十分配合的笑笑。 甚至还有心思去安慰一旁的内侍官,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看起来倒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第110章 蓝谷1 央祁正在宫里同朝臣日夜僵持对峙的时候。 丁薄行已然带着圣女踏上了前往蓝谷的路上。 “我们就这么走了。” “之后的麻烦事肯定少不了。” “就这么全部都甩给哥哥,真的好吗?” 趁着停车休息的空档,圣女便凑在丁薄行面前,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丁薄行碍于央祁的面子,自然也只能陪着。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丁薄行知道圣女说的是什么事。 他们这不过才刚走出盛京城,一路上便已经有零星的谣言在传央祁和国师之间的事情了。 明摆着,肯定是他和央祁串通起来演的这出戏,触怒了不少民间不明真相的群众们。 他们哪里会去思索那么多,只凭着一腔愤慨就要将这天捅个窟窿。 全然不会去考虑什么后果。 “......” 不知道是丁薄行这句话明显带了情绪还是如何。 他说完之后,圣女便沉默着没再接话。 没办法,丁薄行只能压着情绪再说一遍。 “圣女,不要太过于忧心陛下了。他能在这个位置上经营多年,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些年什么风浪是他没经历过得。” “如今这些尚且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们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丁薄行一边劝说着圣女,一边看着远处。 他们如今歇在盛京城外的林子里。 林子外面就是官道。 冬日里树木凋敝,没了层叠的叶片遮挡,一眼就可以望到林子外面去。 官道上断断续续会有人来往。 其间总是夹杂着三三两两的流民。 他们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往盛京城的方向走去。 或许只是觉得皇城脚下好讨活路,也或者是听说了这京郊有赈济的地方。 总之不过为了一口吃的,为了能活过这个冬天。 造成这一切苦难的就是巫族。 而巫族的圣女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他发誓,这真的是他脾气最好的一次了。 “你别圣女,圣女的喊我了,听起来很奇怪。” “我唤作蓝祈月,你可以喊我祈月。” 丁薄行说了一堆劝慰的话,蓝祈月只看到了丁薄行对她的疏远。 她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也丝毫没把丁薄行当做外人。 直接就纠正了他的称呼问题。 此刻耿直外向的蓝祈月对比深沉算计的央祁来说,真的像极了单纯的小白兔。 “祈月,倒还真的像是个圣女的名字。” 丁薄行转过头来,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语气平稳的不带一丝情绪。 他太清楚眼前这个巫族圣女该有的真面目。 绝对不会是眼前这般没心机的模样。 就凭树林外的官道上,还在蹒跚前行的那些苦命人。 巫族众人连带蓝谷皇室的罪责就不值得原谅。 “是吗?” “要不你还是唤我肖月吧。” “蓝祈月这个名字,出了盛朝便显得有些显眼,怕是会给我们招来麻烦。” 蓝祈月并不知道丁薄行内心的想法,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尽力的纠正他的称呼。 “肖月?” “对。” “这是央祁哥哥给我取的化名,他说我本该叫央月的。” 蓝祈月讲起央祁的时候,总是表现出很亲近的样子。 若是换一个不明真相的人看来,怕是会以为他们是一对亲兄妹。 可事实上,他们也不过才相认不到半年。 而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怕是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何以能培养出如此亲密的感情。 “肖月。” 丁薄行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 他记得他同央恒第一次相识的时候,他说他叫肖恒。 为何化名一定是肖呢。 看来这盛朝皇室同肖姓之间有什么渊源。 “央祁说,让我同你去巫族秘境走一趟。” “可你身为巫族圣女,如何会轻易答应这样的请求呢。” “这样的请求无异于让你背弃族人,与蓝谷为敌。” 诚然蓝祈月是先帝流落在外的骨血。 但长久以来她一直作为巫族圣女的身份存在着。 怎么可能会对从未谋面过的亲生父亲产生一丝感情呢。 丁薄行心里是存疑的。 这一番话说得也算直白。 一点弯弯绕绕都不曾有,直击蓝祈月灵魂。 说完他便一直紧盯着蓝祈月的眼睛,想要捕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从而判断她的心思到底落在哪里。 央祁他是相信的,但蓝祈月他是不相信的。 “你不相信我?”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目的?” 若说一开始蓝祈月还以为丁薄行只是为人淡漠不擅言谈罢了。 可眼下,丁薄行的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 她便是再想装的不明白都不可能了。 “无法不怀疑。” 反正离了盛京,山高皇帝远。 丁薄行索性也就不再压抑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马车上。 等蓝祈月也上了马车坐好后,便吩咐车夫直接赶路。 “原因呢?” 丁薄行上了马车便没再说话。 可蓝祈月被他一句怀疑勾起了心绪,哪里能窝在心里不弄清楚。 马车才走出不远,便直接脱口问了出来。 “......” 丁薄行看了蓝祈月一眼,本来不想同她多说的,可想了想还是说了。 “作为巫族的圣女,你的父母是现任的部族首领。” “而巫族本就是蓝谷皇室的座上宾。” “你理应在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会做出背弃部族的事情。” “这是一条并不讨好的路。” “巫族甚至蓝谷都会因此仇视你,而盛朝的朝臣也不一定会认可你。” “你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夹在两个国家中间难做。” 丁薄行言尽于此,他不相信蓝祈月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 所以他才觉得不合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蓝祈月的目的就值得考虑了。 “啪啪啪。” “国师好谋略。” “真是劳烦国师为了我,将这里面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分析了个遍。” 丁薄行话音刚落,蓝祈月就为他拍起了巴掌。 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看着丁薄行。 “诚然如你所说,我的出现太过于巧合,这背后的目的也尚不明确。” 第111章 蓝谷2 “但我觉得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说的那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做不得数的。” “至于这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恕我不能如实相告。”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告诉你,但绝不是现在。” 丁薄行意味不明的看着蓝祈月,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揣测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只能说,我对盛朝绝无恶意,信不信由你,你且看我如何做吧。” 蓝祈月说完便靠在车壁上,一副任其打量的样子。 心肠如何,是否藏着阴谋尚且不能明了。 但这副磊落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真实。 让丁薄行也无法笃定的说眼前这个人就是坏人。 只能一遍遍回想着在黑水镇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来加固内心里对于巫族的仇恨,来提醒自己应该清醒,不要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 一时之间,车室内陷入了安静。 两个人同时沉默着。 马车悠悠的前行,车轮碾压在冰雪上。 咯吱咯吱的声音里夹杂着咔嚓的断裂声。 丁薄行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时不时的就掀开帘子往外面看看。 却又没有看多久,很快又放下来。 如此一来二去的,自然吸引了蓝祈月的目光。 但碍于之前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也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而是学着丁薄行的样子,也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沿途的花草树木全都在冬天来临前凋零。 入目一片灰黄色。 没有一点美色可言。 零星几个经过的人,也都穿的破破烂烂的。 甚至在车身旁边经过的时候,她都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穷酸的恶臭味。 怎么看都不觉得丁薄行会对这些感兴趣。 就在丁薄行再一次掀开车帘往外看的时候,蓝祈月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 她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外面有什么特别的。 一没美景,二没美人,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着丁薄行的目光。 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流连。 “人。” “路过的人。” 丁薄行瞥了一眼蓝祈月,仍旧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 “那也不能一会儿一看吧。” “你一直在那里掀车帘,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热气都被你给散了干净。” 丁薄行这态度让蓝祈月心塞。 只能没话找话在那里寻事。 “而且这外面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有什么好看的......” 蓝祈月这话甚至都还没说完。 丁薄行就立马转头过来定定地看着蓝祈月的眼睛。 明明他的眼睛里什么别的情绪都没有。 但蓝祈月就偏偏从他那淡漠的表情之下,看出了隐藏着的那抹狠厉。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敢继续说下去,丁薄行一定会扑过来,然后伸手狠狠钳制住她的脖子,并且扭断他。 “不...是吗?”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的眼睛,声线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 即便她未曾见识过丁薄行施展法术的样子,可她依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甚至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丁薄行的法术应用应当在她之上,不是她轻易可以击败的。 “是。” 丁薄行肯定了她的话,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那一瞬间蓝祈月感觉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的庆幸。 没了那股迫人的压力,蓝祈月很快便缓和了过来。 只是这下子蓝祈月也不敢再试图同丁薄行攀谈了。 整个人都安分了不少。 愣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在消化丁薄行带给她心灵上的震撼。 而没了打扰之后,丁薄行重新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其实他时不时的看看外面,并非是没有目的的。 他是想要估算出大概还有多少流民要往盛京城外的方向去聚集。 流民的数量能够反映出朝廷对于黑水镇那个地方治理的有效性。 而这与他告诉蓝祈月的并不冲突。 他就是在看人,看路过的人。 这本就是真相,只是不会被相信罢了。 ------------------------------------- 在黑夜来临前,丁薄行早早的便让人将马车赶进了就近的城镇里。 寻了个客栈住下来。 而蓝祈月还因着之前马车里发生的事情。 对于丁薄行避之不及。 到了客栈之后,便立刻钻进房间闭门不出。 连晚膳都让人直接送进房间里去,避免一切会和丁薄行打照面的机会。 “爷,肖小姐这是......” 一旁的梁文送完饭食下来,坐在丁薄行的身旁,很是不理解这里面的事。 “吃你的饭,不用管她。” 丁薄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丝毫不在乎蓝祈月的动向如何。 这次巫族之行,为了更好的隐蔽踪迹,丁薄行特意没有带着祝杨,郭子他们。 他们身为前国师身边的人,一直活跃在各大活动现场,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来他们。 而且祝杨因为那天晚上的风寒,一直到他走的时候都没有好彻底,他也不可能让祝杨带伤上阵。 种种原因之下,他这次出来特意从国师府挑选了几个人来。 梁文就是这些人中的首领。 在被他挑选之前,梁文一直带人守护着国师府的安全。 在每一个黑夜降临之后。 他能知道梁文还要拜祝杨所赐。 那天早上他前脚刚将祝杨带走,后脚梁文就突然出现,将那床被他甩开的被子收拢了。 回宫的路上,趁着祝杨醒来那一会儿,他特意问了一嘴。 也就是这时他才知道,他所以为的每一个自由的日子里,其实背后都跟着小尾巴。 从他到达盛京国师府之后,他就不再拥有绝对的自由了。 而梁文就是他身后的尾巴根。 早就跟着他从黑水镇都走一个来回了。 他还有更多关于梁文的事情想要问清楚。 比如梁文到底是谁的安排? 比如梁文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比如梁文会在何种情况下跟在他身后? 比如...... 如何召唤出梁文? 第112章 蓝谷3 可祝杨早就因为风寒的原因,体力不支昏死过去了。 再多的疑问他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而直到央祁让他离开的时候,祝杨那边的情况都没有什么好的起色。 所以在选择同行的人的时候,他一下子便想到了梁文。 有些事,不光可以从别人那里得知,也可以自己去问。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开口比较好。 毕竟他同梁文之间,也就只有一面之缘。 这话该怎么问,问的多深。 而他得到的又是真实的答案吗? 这些都是问题。 基于此种种,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丁薄行抬眼看了梁文好几次,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 就在他打算暂时放弃的档口,正好被梁文扭头过来抓了个正着。 梁文不知道丁薄行这是什么意思,低头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也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这才试探性的同丁薄行开口。 “大人。” “你这是,有话和我说?” 梁文也不确定丁薄行的意图。 只是丁薄行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他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 “没,你接着吃吧。” 偷看突然被抓包,丁薄行也很是尴尬。 眼看着梁文连手中的饭碗都放下了,一副要正襟危坐听训的样子。 而另一桌不明所以的人,看见梁文的动作,也都一起看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丁薄行便是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了。 只能干咳一声,就此作罢。 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梁文不知道丁薄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着端起碗。 只是这眼神还是一直往丁薄行身上去,一副随时听令的样子。 惹得丁薄行很是不自在。 “那个,我吃好了,先上楼了,你们慢点吃不着急。” 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会让梁文他们不自在,丁薄行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打算上楼去休息,把地方都留给他们。 谁知他刚站起来,梁文连同一旁的兄弟们也全都放下碗,站了起来。 若不是这是在外面,丁薄行估计他们都得喊出一句“恭送大人”之类的口号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丁薄行只能先声夺人。 “都坐下,别管我。” 即便他这么说了,但另外一桌的人,也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梁文。 等梁文回身冲他们摆了摆手,他们才安心的坐下。 丁薄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敛了神色,回身离开了。 上楼梯的时候,他还隐约能感受到背后投射来的目光。 他猜测这道目光应该是梁文。 方才是他太过于明显了,哪怕最后说了没事,恐怕也不能抵消梁文心里的疑惑。 所以丁薄行这一路也没敢回头。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该怎么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探一下消息。 等上了二楼,路过蓝祈月的房间门口的时候,他连停顿也没有,就直接越过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此去巫族确实需要仰仗蓝祈月对于巫族内部的了解来行事。 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假装同蓝祈月相处的很和谐。 他从骨子里对于蓝谷,对于巫族的芥蒂,是无法去除的。 哪怕蓝祈月身上有一半盛朝皇室的血。 ------------------------------------- “诶,大人,刚才吃饭的时候,国师一直往你这边看。” 丁薄行才刚走,旁边桌上的王二就直接端着饭碗凑到了梁文面前。 还十分不客气的坐在了丁薄行方才的位置上。 梁文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 比起丁薄行这个不熟悉的国师来讲,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全部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 是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互相交付性命的人。 所以他们说起话来,自然也更加随意,热络。 “你看见了。” 梁文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问话的时候也没抬头。 而王二借着和梁文攀谈的机会,将筷子一下一下的往盘子里伸。 “看见了,但也没敢一直看。” 王二嘴上说着话,手下却不停。 心里不住的感叹,国师吃的就是好。 其实他们这次出来,带的人不算特别多,也就三五个。 按理说倒也不需要特意坐两桌,但碍着丁薄行的身份,还是分开坐了。 梁文肯定是要和丁薄行坐在一起的。 不管是出于安危方面的考虑还是身份方面的考虑,都应该如此的。 他们肯定就只能坐在一旁了。 上菜的时候,顾着丁薄行的身份,到底还是比他们稍微多一些,好一些。 所以王二从一开始就眼馋着梁文这一桌的吃食,想尝尝什么味。 现在丁薄行走了,终于有机会了,他肯定不会放过。 “所以就趁着机会直接过来吃,是吗?” 梁文放下手中的筷子,抱着胳膊看向一旁的王二。 “是呀,是呀。” 王二正吃的认真,连梁文问的是什么都没仔细听清楚,便直接回答了。 见此情形,梁文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默的看着。 “咳,咳。” 另一边的兄弟们,自然发现了这边的事情,为了提醒王二,死命的咳嗽。 等王二得空抬头往那边看的时候,兄弟们脸都憋红了。 这一眼自然也扫到了一旁的梁文。 梁文正因着旁边人提醒的事情,再用眼神警告他们。 王二当下就清醒了。 “大人,真看了。” 言辞之恳切,重音之真诚。 可梁文看了一眼他紧抓在手里,到现在都不肯放下的饭碗,只觉得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你说的是国师看我了,还是你看上这桌饭菜了。” 梁文将身体前倾靠近王二,降低了音调问的这句话。 “嘿嘿,都有。” 王二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哪来这么多借口,吃完赶紧撤,别耽搁时间,明日一早还赶路呢。” 梁文直接站了起来,对着王二说完,又看了一眼旁边那桌的人,便离开了。 王二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曾有的虚汗,确定梁文已经走的看不见了,才继续刚才的伟业。 “兄弟,你是真虎呀。” 第113章 蓝谷4 一旁桌子上的人,也凑了过来。 不过他们只是过来打趣王二的,他们并没有他这么贪吃。 “你这辈子怕不是就跌在这嘴上了。” “你也不怕吃的太胖,到时候不好跑。” 因着职业的特性,他们往常都是留着两分饥饿,用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至于身体什么的自然是不用说了。 打斗,逃跑,偷袭,夜查,哪一项不需要身轻如燕。 可只有王二是个例外。 “你往常从我们这里偷着抢着吃也就算了,我们怎么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可你今天也是胆子大的可以,居然都敢在大人和国师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了。” “我也是看国师走了,才敢过来的。” 王二心里也清楚的很,梁文在怎么样也是他们一起的,不会把他如何。 可国师不一样。 刚上任还热乎着呢,没把清楚脉之前,他也不敢肆意妄为。 “你小子倒是滑头的很。” 几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全当是饭后消食了。 等王二打扫完战场,他们才一起上了二楼。 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 丁薄行这么早的回了房间也只是呆坐着。 这房间隔音并不很好,他甚至可以听到楼下的嬉闹声。 可那份热闹是不属于他的。 国师府的一切,本应属于国师这个位子上的人。 可人都是感情动物,怎么可能随着那么个职位的变化就轻易将感情转移。 方才在楼下他看的分明,却没往心里去。 他暂时还无法服众是应该的。 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不多,互相并不了解。 才上路一天,他也没想着要抵得过别人十来年的感情。 只是祝杨那天说的话,像一团理不清的线头窝在他的心头。 迫使着他一次次的想要从梁文这里要个答案。 “国师,你睡了吗?” 丁薄行上来没多久,梁文也跟着上来了。 只是在路过丁薄行房间门口的时候,看着屋里亮着的灯,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啊,睡了。” 丁薄行本来就正在盘算着怎么从梁文那里了解事情呢。 谁知道梁文下一秒就直接站在他门外了。 条件反射之下,丁薄行便随口扯谎想要将人打发走,却忘了睡着的人怎么会留灯,怎么还能说话呢。 “额。” 梁文自是明白这里面的事,听丁薄行说完,便直接放下原本举着要敲门的手,打算离开。 丁薄行转身看着门口的方向,但因为房内点着烛火的原因,他也没法透过门上的栅格看到外面的人影。 只能听着外面的声音,判断梁文应当是转身离开了。 “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现在我顶着国师的身份,总要跨越出去这一步。” “不然等到了巫族,难不成我们也这么别扭着吗?” “等遇到了敌对的势力,我们也这么别扭,那不是送人头去了吗?” 这一次出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若是心里一直惦念着祝杨起的那个话头,那他看梁文就永远不可能以一个正常的心态。 “梁文,你先别走。” 想通了这里面的事情之后,丁薄行便立刻起身去开门。 正好现在楼上就只有他们,其他人还在楼下闹得开心,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上不来。 算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了。 门打开的时候,梁文刚走出去没两步。 这一下又被丁薄行给叫了回来。 “我有事问你。” “请讲。” 梁文并不意外丁薄行会有如此反应。 就算没有王二的提醒,他也早就从之前的那个眼神里,看出了丁薄行的心思。 怕不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因着别的什么原因,不肯轻易开口罢了。 “黑水镇?” 之前祝杨说黑水镇这一趟,梁文是跟着他的。 他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但又怕直接问的话,会带有一两分介意,让梁文平白不舒服。 “我在。” 梁文对于这些反倒是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甚至直接坦白了更多。 “这一次出来,便是你不点我,我也会在背地里跟上。” “为何?” 祝杨是国师派在他身边的人,他可以理解也接受。 可梁文是什么时候被放在他身边,他是不清楚的。 且还总是隐在暗处,这就意味着很多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梁文的监视下,而他却不知道。 这么一细想,只觉得毛骨悚然,一种被监视的没有人身自由的压迫感。 “我隶属于国师府,本身职责就是负责历任国师的安危。” “先前国师还在的时候,我一直跟在国师身边,所以国师将祝杨派给了你。” “国师不在了以后,我便直接去了你的身边。” “那我为何不知道。” 他身边多了个人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从来不知道。 祝杨也不曾告诉他。 “是不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都知道。” 丁薄行后知后觉有些明白了。 当时央恒为何欲言又止。 怕不是想说的就是梁文的事情吧。 只是还不曾有人言明,他也丝毫没察觉。 所以便也不好做那个第一人。 “倒也没那么多人知道。” 梁文这话说的保守,可丁薄行一听便也明白了。 起码祝杨,锅子,央祁,央恒都是知道的。 这还不算是所有人都知道吗? 他身边也就这么几个熟识的人吧,其他人他也不在乎呀。 “那黑水镇丢马的事,是真是假。” 既然身后一直有人跟着,那央恒这一路上到底有什么是真,什么是做戏。 甚至丢马的事情, 丁薄行也有些怀疑了。 若是这事情也是假的,那他和央恒一道去守城官那里吵闹争辩,那一刻的他不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吗? 央恒之后还煞有其事的分析,难不成都是为了骗他。 “......” “马的事情,怪我。” 丁薄行以为梁文这是承认了骗他的事情,正打算破口大骂的时候,梁文又接着开口了。 “在黑水镇的时候,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 第114章 蓝谷5 “但就是那天晚上,你们进了客栈之后,我便去了周边察看环境。” “结果等我回来的时候,马就不在门口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国师同恒亲王有事出去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还是第二天一早,恒亲王喊了我出来问话,我才知道,马是真的丢了。” “后来呢?” 丁薄行甚至都想到了丢马的事情是央恒和梁文一起设的圈套,为的是让他在黑水镇多留一晚。 至于为何绕这么大的弯子,他心里也没有一个靠谱的说辞,只是就这么想了。 还好梁文的话证明了一切。 “后来,你同恒亲王一起去找守城官理论的时候,我就在暗处。” “恒亲王将你拉走之后,就给了我信号。” “我一直蹲守到晚上,他们才有所动作。” “不过,事情确实如恒亲王想的那样。” “确实是他们监守自盗。”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所以央恒知道消息后,便也就此作罢,没有再追究下去。” “是。” 到这里丁薄行也算是解开了心里的疑惑。 那天得了掌柜的指引,他和央恒去了城东菜市。 从那里回来之后,他便再没听央恒主动提起过马匹的事情。 他们也因为肉铺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满脑子都想着这里的困境,没顾得上。 但是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启程离开的时候。 他有特意问过央恒。 “马的事情就不管了吗?” 他问的时候,并非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在看过这里的环境之后,他已然十分清楚。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马匹被偷走吃掉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毕竟人都照吃不误。 可他还是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甚至都不为了印证什么,就是固执的想要知道。 “走吧。” 可央恒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催促着他赶快离开。 按照梁文的说法,此刻的央恒应该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那他为何不肯明说呢?是怕人性的恶再添一条罪状吗? “城外的马匹是......” “恒亲王在得知马匹丢失的时候,便已经派了人去驿站送消息。” 是了。 所以才会在他们刚走出城镇,就有人牵着马等在那里。 他当时也没问,天真的以为是央恒和驿站老板提前说好了的,连回程的马匹也提前要了。 一直到进了盛京城,他才犹豫着问了。 而央恒也认真的敷衍了他一句。 甚至他话里话外还是刻意藏了那个送信的中间人。 后来不知是过意不去,还是怎么样。 又欲言又止的起了个头,却最终也没有说下去。 他猜那句没说完的话,无外乎是“其实你也可以......”。 央恒有他的暗卫,而他丁薄行也有梁文。 ...... 不知是丁薄行脸色太难看,还是如何,梁文主动提起了央恒最近的动向。 “这次我们出来的时候,恒亲王也自请去了黑水镇那边。” “带着朝廷赈济的粮食。” “他又去了?” 便是再怎么怪央恒隐瞒,去黑水镇也不是小事。 只是当时他一回来就去了国师府,也就没管过央恒的动向。 在他心里,怎么着黑水镇也是盛朝的国土,还离盛京不算太远。 央祁怎么讲都不会放着不管。 所以他便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探寻巫族的事情上。 现在得知这个消息,他内心一点儿都不意外。 如同当初央恒不计较一般。 或许在他的心里,一切为了生存所犯下错都是可以原谅的,一切错都应该归咎为上位者的不称职。 所以他又去了。 “你来国师府多少年了。” 黑水镇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本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事实。 而梁文的解释还算是能让他接受,虽然他依然不喜欢被人跟随。 但起码他知道了梁文的存在。 以后便可以商议着,找寻别的可以接受的法子。 “十来年吧。” “是时间太久远,你也记不清楚了吗?” “不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被捡到的时候多大。” “......” 这是丁薄行没有想到的。 之前总觉得动不动就捡到孩子什么的显得太夸张。 先不说捡来的孩子是不是有天赋可以被训练成需要的人。 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孩子被丢弃在路边。 可黑水镇一行让他知道,就是会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人。 “抱歉。” “不会,起码这十几年来我过得很好。” “其实,你是介意被我在暗地里跟随吧。” 这一来二去的问的那些话,诚然是丁薄行想要知道的,但梁文也从这里面品出了别的意味来。 “很明显吗?” 既然梁文都直接点破了,那也就没必要伪装了。 “你方才在楼下不会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我们本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存在的。” “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存在的话,只要你开口,祝杨便会安排别的人过来接班,直到你满意为止。” “不......” “如果你是因为不喜欢人跟随的话,那可能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我们可以保证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梁文没理会丁薄行的阻止,强行将这些心里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也算是他同新任国师的首次磨合。 为了方便以后更好的工作,有些事他必须说在前面。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或者不好回答的,你可以选择沉默。” “好。” 两人也聊了这么久了,都说到换人的话题了,那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索性便将所有问题一切都摊开了说明白了,比较好。 之后两人便开始了无休止的问答环节。 “你是谁的人?” “你的。” “最开始是谁的?” “国师的。” “和皇室有关系吗?” “没有。” “那我的消息你会汇报给央祁吗?” “......” “央恒呢?” “......” 好家伙,这下丁薄行也算是知道了。 他在央家叔侄面前仿佛裸奔。 “你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危吗?” “算是吧。” 第115章 蓝谷6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的,直到王二他们一群人吵闹着上来。 “嘿,你今晚和谁一起。” “他不是要守夜吗?” “那你......” “我才不要,他结束就是我了。” ...... 丁薄行沉默着没再问。 梁文也默契的闭了嘴。 两人看着桌子中间的烛台,一起静默。 等外面传来关门的声响,两人才有接着继续。 客栈的门窗并不是那么严实,偶尔溜进来的风丝,总是可着劲儿的追着小火苗去。 伴随着街道上打更的声音,走廊上也显得静悄悄的。 没了那么多烛火的照耀,便显得丁薄行这里的光亮尤为突出。 明明灭灭的,不知要到何时。 ------------------------------------- 次日丁薄行上了马车,便直接闭目养神,不给蓝祈月一点儿攀谈的机会。 此刻他们已经远离盛京城的方向,而关于流民的问题,丁薄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自然也就不需要频繁的掀开车帘去看了。 但蓝祈月却没法接受一直待在这种死一般的安静里。 总是想要弄出一点儿响动来,吸引丁薄行同她攀谈。 除非她弄出的动静特别大的时候,丁薄行才会眯着眼睛,稍微看一眼,不然丁薄行连看都不会看。 他还记得在新月楼第一次看见蓝祈月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巫族的圣女。 他也没想要出手帮忙。 是他身旁的央恒带着目的出手,才逼得他不得不掺和到其中。 可那时候的蓝祈月,看起来柔柔弱弱,安安静静。 眼睛里都是坚韧不屈。 现在真的放到他眼前了,这真面目也算是露出来了。 哪里还有当时的柔顺,甚至一点儿圣女该有的模样都没有。 “诶,你怎么不往外看了。” 蓝祈月看着路上零零散散过去的人,虽然不像昨日路上的人那般窘迫,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便回头同丁薄行攀谈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丁薄行仍旧不愿意搭理她。 “你在装睡对吧。” “昨晚睡了一夜,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瞌睡。” “而且今日这马车外面也不少人呢,你快起来看看呀。” 蓝祈月不管说什么,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看着对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丁薄行。 蓝祈月抬起脚狠狠地冲着他的脚踩了下去。 “诶呦。” 这一脚本就是为着泄愤去的,自然踩得又狠又重。 谁知丁薄行的脚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她即将踩到的瞬间躲开了。 到最后受伤的还是蓝祈月。 抱着被反力震的生疼的脚,蓝祈月有些气愤。 “这一趟出来,兄长让我带你去巫族秘境对吧。” “没有我,这秘境你们谁也找不到。” “你确定要这样对我吗?” 他们就这么大咧咧的在马车里讨论着事情。 车外面的梁文从听到里面纷争的那刻开始,便自发地让人将马车围了起来。 “他还说什么了。” 丁薄行终于肯睁开眼睛看蓝祈月一眼了。 “他还说,只有你可以终止巫族这么多年来的乱象。” 这次蓝祈月没和丁薄行闹,而是极其认真的回答了他。 “央祁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丁薄行不知道央祁是在何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但是他自己都不曾有自信敢这么打包票。 连国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央祁凭什么就以为他可以做到。 这句话一旦说出来,这和把他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若你真的不行,他应该不会让我带你去巫族的。” “先国师带我回去的时候,央祁都没这么打算过。” “想来应该是你比上一个国师更有能力。” “......” 若是旁人这么对比这就算了,可丁薄行不能。 国师在没有圣女带领的情况已经去过一次巫族秘境了。 这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但后来那一役带给他的重创才是他没法在前往巫族的原因。 这些事他心里清楚就好,蓝祈月也不用知道。 “若你真的可以平复巫族内部的事情,那对于蓝谷和盛朝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巫族应该有自己的未来,不一定非要同蓝谷捆绑在一起。” “而蓝谷也应该更多的将心思放在国家的治理上,而不是利用巫族的优势为自己谋取不属于自己的利益。” “属于谁的罪责,永远都是谁的,可以追根溯源的,并不是旁人就可以轻易替代的。” “所以蓝谷皇室的小算盘实在算不得精明。” “......” 或许是看巫族的事情可以吸引丁薄行的注意,也或许是真的有感而发,蓝祈月将自己对于目前局势的见解全部都说给了丁薄行听。 “能说说你的事情吗?” 不同于之前肤浅任性的蓝祈月,说起巫族同蓝谷之间的事情,以及同盛朝之间的纷争,蓝祈月整个人都透露着知性,睿智。 她是真的思考过这些问题的,而不是攀谈随口胡诌的。 这一番见解倒是让丁薄行又重新认识了蓝祈月。 只是这么多面的她,哪个才是真的呢? “比如?” 蓝祈月盯着丁薄行的眼睛,看得仔细。 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神看到的他的心里去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世的?” 虽然国师书册里是那么写的,央祁也确认了,但他还是想要再问问清楚。 “身世吗?” “你是说我是盛朝皇室私生女的事情吗?” “我从小就知道呀。” 说起自己的身世,蓝祈月整个人的气质又变了。 似乎是想起在巫族的生活一般,她连眼神都变得清透了。 任谁看了也知道她在巫族的生活,想必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那你们为何不试着回盛朝。” 同盛朝的疆域,经济,人文等等比起来,蓝谷显然是不够看的。 蓝谷和巫族能有侵略盛朝的心,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但想要等到蓝谷彻底占领盛朝,恐怕也要几百年之后了。 还不如直接带着血脉回归,这样能来的更快一点儿。 第116章 蓝谷7 “看来你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巫族这个部族的事情。”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还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看到了一个不上进的学生一般。 可她一个小姑娘家做出这么老成的样子,哪里都显得怪异。 “哦,说来听听。” 丁薄行也不说自己了解多少,直接摆出了谦逊受教的模样,引导着蓝祈月自己开口说。 毕竟有些事情,外人再怎么样都不会有内部人了解的透彻,也少了一份独到的见解。 “巫族从来都是内部联姻,对外也只有蓝谷皇室这一个选择。” “外面的人都以为只有每一任的圣女会去同蓝谷皇室联姻,实则不然。”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身后的那一块车壁,眼神有些茫然迷离。 “蓝谷皇室不过就那么几位位高权重的人罢了。” “更多的人都处于边缘状态。” “他们自己想要经营上进,上面的人也想要笼络他们。” “这个时候,巫族的女人便成了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下面的人以能拥有巫族的女人为荣,上面的人也乐的送这个顺水人情。” “如此才使得如今蓝谷皇室同巫族之间达到空前紧密的状态。” 蓝祈月收回目光,看向了对面的丁薄行。 但嘴角不经意挂上的那抹嘲讽的笑意又是那么刺目。 “是因为早前圣女同皇室的联姻,才促使其他皇室成员效仿。” 虽然蓝祈月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没有直白的将这里面的事情说出来。 但丁薄行也能里面听出来这层意思。 想必如今的巫族人过得并不那么好。 除了手握权利的人尚且能够在蓝谷那边挣得几分颜面。 其他人怕不是都被当成了工具。 “这一说开了,还有些说远了。” “不管巫族和蓝谷之间的关系如何发展,总归大体的原则不会改变。” “所以我和母亲无法相认,也无法回盛朝。” “可只要你们顺利回到盛朝,想来先帝也不会再让你们回去。” “那又何须将巫族那些腌臜的事放在眼里呢。” 巫族的国力不如盛朝是事实。 而蓝祈月刚才讲的那些事情更是让巫族的整体环境降了好几个档。 这么糟糕的环境,如何就不能舍弃呢。 丁薄行是不能理解的。 若是他来选择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去脱离这个地方的。 “呵。” 不知是丁薄行那句话说的浅薄,惹人笑了。 蓝祈月不禁掩唇轻笑了一声。 “你还是不太了解巫族。” “哦,怎么说。”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问题。” 丁薄行重又抱着胳膊,换了个地方靠着。 等着蓝祈月更多的见解。 “生在巫族,这一生也就定了。” “所有妄图脱离巫族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巫族有个族长令,就在巫族秘境。” “自我记事起,这令就没发出去过。” “不会是什么脱离巫族就会遭到绝杀之类的追杀令吧。” “类似于那种杀手组织内部的东西。” “搞什么一旦接单就不死不休?” 原谅丁薄行脑子里只有各种剧情流。 实在是被各种剧情洗刷的可以了。 “是。” “额。” 暂且先不论巫族这项规定背后执行的力度如何。 咱就是说,还真的有这样的组织会因为人员的离开而痛下杀手。 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有点儿十面埋伏的感觉......” “诶,你们最开始的创始人是不是看过十面埋伏,是穿越来的是不是,那他是不是还给你们留下了什么谱子之类的。” 丁薄行也是猛然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只是他突如其来的二,着实有些惊到了蓝祈月。 毕竟昨日一天他所保持的形象,同此刻太不相符了。 “你在说什么。” 果然这一番发言,换来了蓝祈月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咳。” “没什么。” “你继续说。” 说完丁薄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挽尊。 “但我听说这个令也还是用过一次的。” “具体的事情我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只能说,我们不光是惧怕族内的威胁,更多的也有对两国和平的负责。” “若是,我们此次去蓝谷,能够在巫族和蓝谷皇室之间调和一下,那你愿意回来吗?” 这件事也不是丁薄行多事才提起的。 而是先帝子嗣不丰,央祁身边也没有多少兄弟姐妹,而他对于蓝祈月明显有着一份感情在的。 就说在盛京的时候,央祁每天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应该也没有多少时间来和蓝祈月相处,可那份感情却能自然的流露。 就算是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吧。 他也想要多问这一句。 “如何会有调和的机会。” “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纷争。” 对于眼前这般局面,蓝祈月看的清楚,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丁薄行说的那些假设性问题在她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若有呢?” 可丁薄行还是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若有......” “呵呵~” 不知蓝祈月信了几分,只是到底她也没有正面回答过丁薄行这个问题。 “我从来都不赞同联姻外交的手段。” “国家之间的纷争,应该与利益挂钩,应该让掌权者自己去衡量。” “女子,从来都不该是战争的缓和地带。” “将一国命运系在女子身上,是当权者的无能,更是满朝官员的无能。” “若一个国家的长盛久衰,只能靠女子去一代代的维系,那这个国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管蓝祈月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丁薄行都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希望她能明白她有自己本该要走的人生,而不应该被外部的力量所阻隔。 “是吗?” 第117章 蓝谷8 蓝祈月的声音里满是不确定和迟疑。 或许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大胆的言论,她的声音几乎低到快要听不清楚。 若不是丁薄行一直定定地看着蓝祈月,等着她的回答,定是会错过她这份犹疑。 只是,丁薄行虽然听到了蓝祈月说的,但却并没有回答什么。 他太明白世界观被冲击那一刻的感觉。 此刻的蓝祈月并不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确定的答案,她需要的只有对她内心的肯定。 肯定她曾经或许做过的那些违背族规的事情,是可以被接受的。 肯定她心里曾经发过芽的自由是可以被世俗接受的。 肯定她当做妄想的事情其实可以轻易做到。 丁薄行静静地看着蓝祈月。 满心满眼都是鼓励。 昨日的芥蒂像是在接触到蓝祈月柔软盔甲的一瞬间被击碎了一般。 他觉得蓝祈月或许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跋扈。 那应该只是她虚张声势的伪装。 为了保护她脆弱的内核,而不得不生出的盔甲。 “你说这些是为了骗我相信你,然后将巫族的秘密都告诉你吧。” 蓝祈月突然从悲伤迷惘的情绪里抬头,对着丁薄行来了这么一句。 “我有主动问过你什么吗?” “诚然这一趟出来本就是奔着巫族秘境去的。” “但我是为了救人,为了让事情平息。” “至于你们巫族到底藏着多少秘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行动,我是不感兴趣的。” “真的吗?” 蓝祈月将信将疑的看着丁薄行。 其实丁薄行这话说的也不太硬气。 他可是顶着八卦之魂托生的,怎么会真的不感兴趣。 只是他有他的原则,而且眼前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打探太多。 “自然是真的。” 不管蓝祈月信不信,反正丁薄行是斩钉截铁的。 “我便当你是真的吧。” 一上午迂回下来,也算是有了些收获。 起码得到的这些消息都是国师留下的书册上不曾有的内容。 虽然也没什么大的作用,但万一用得上呢。 丁薄行一直秉持着物尽其用的想法,从不嫌弃任何白白得到的消息。 ------------------------------------- “你俩去那边捡些柴火来。” “你俩将锅支起来烧点热水给大家缓缓身子。” “王二,你过来帮我拿东西。” 走了一上午,人困马乏的。 梁文寻了个河边的土坡下让大家停下来休息。 起码这里有这个坡度在,可以挡一挡吹来的寒风。 接着就是分派人手来安排一应事宜。 只留了一个人守着车上的丁薄行和蓝祈月。 “你就在马车上待着,我下去走走。” 丁薄行打了声招呼便下了马车。 在路上的时候是没办法了,如今到了地方他自然不能继续待在里面。 平白让人误会了清白。 “......” 蓝祈月自然明白丁薄行此举是为了什么。 倒也没多话,看着丁薄行下了车也就收回了目光。 梁文找的地方自然是靠谱的,丁薄行绕着周围走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 他们马车前面是一条已经进入冰冻期的河流。 只是可能温度还不太能达到的原因,使得河流的冰层厚度有一个明显的区别。 靠近岸边水浅的地方,冰冻的更厚实一些,而接近中心区域的地方,则明显能看到冰下的环境。 眼下不是汛期,河流的流速十分缓慢,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静止状态。 水下的鱼...... “鱼。” 丁薄行回头看了眼马车旁边架起来的锅。 而梁文和王二也正好抱着一个包袱回到了锅边。 若他所料没错的话,那包袱里应该又是干饼子之类的食物,他愿称之为古代版压缩干粮。 实打实的面饼子贴出来的,和美味基本不搭边。 只是在这个粮食短缺,饥荒连年的时代,显得格外珍贵罢了。 他倒是也不嫌弃,但也愿意寻找别的吃食。 “梁文,你过来一下。” “诶,来了。” 丁薄行回头冲着梁文招呼了一声。 “你先拿着,我一会儿就过来。” 梁文将手中抱着的包袱塞进一旁王二的怀里,便往丁薄行身边走去。 “诶,这个......” 看着梁文走的一点儿不留恋,王二伸手紧紧的捞着手中的东西,生怕掉了。 “中午能加个餐吗?” 丁薄行指着面前的河问梁文。 “国师的意思是,要我下水捞鱼。” 显然,对着眼前的河能加什么餐,那肯定只有鱼了。 梁文又不是什么伟光正长大的五好青年,谁小时候还没干过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这样的事。 自然是一点就通。 “那倒不是。” “这河都上冻了,我怕你下去上不来。” “不会,能下去我就能上来。” 丁薄行又不是这个时代培养出来的人,还学不来当权者的任性与妄为。 但梁文显然不能领会丁薄行的好意,语气里满是自信。 甚至他的身体已经慢慢的转向河边,怕不是只要丁薄行一声令下,他就能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击碎冰层直达河底。 “找人在边上凿个洞,那鱼不就过来了。” 丁薄行说的轻松异常,梁文看着他又看看河里的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但国师都这么说了,成不成的次要,先干再说。 “诶,王二你过来。” “我......” “对,把手里的东西先放那里,你过来。” 梁文一转身的功夫,又把马车旁边的王二,招呼了过来。 起先王二还不确定喊的是自己,但附近也确实没别的人可用了,才不情愿的将包袱放下。 “你不是带了把凿子,把这冰面破开。” “给兄弟们中午加个餐。” “诶~” 说到加餐,王二眼睛都亮了。 全然忽略了梁文前面那半句。 “快点儿啊,愣着干什么,难不成等着国师动手。” “哦哦。” 被梁文这么一提点儿,王二麻利的拿出家伙事来就开始对着冰层动作。 丁薄行应梁文要求退到了一边,只是眼睛时刻盯着冰面。 方才他也是走到河边,随意瞥了一下,奈何这阴阳眼一眼就看穿了这冰层。 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能捞上几条鱼来,怎么也比那一大锅开水要来的暖心吧。 至于凿开以后会不会有鱼,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第118章 坟场1 只要有他在河边坐镇,鱼自然会聚集在这里。 你问他靠的是什么,自然是这一身的灵气。 凡世间万物谁不想得一个修炼成仙的机会,这林里的鹿,崖上的狼,河里的鱼,无一例外。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灵气便使得他自己成了行走的吸引力。 “诶,居然真的有鱼。” “国师不愧是国师,这嘴就是开了光了。” 王二将冰面凿开之后,看到下面争先恐后往岸边跳的鱼,眼睛都直了。 这就意味着他中午不用喝那一锅寡淡的白水了,而是能得到鲜美的鱼汤果腹。 这如何不让人开心。 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看到锅边好几条正等着处理的鱼,都傻眼了。 “不是,这么冷的天,你们从哪里捞的鱼。” “不会是远处那条河吧。” 这附近也就只有那条河里有水了,除了那里也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但那条河的并不算是很宽阔,而且如今正值上冻的时候,如何也不该有鱼呀。 便是刨除这些环境因素不讲,若是有鱼的话,周围的人不过来捞走一些打牙祭吗? 冬天本就物资匮乏,加上这些年来,大家都过得不如意,能有条鱼打牙祭,这可真的是让人艳羡了。 “嘿嘿。” “别说你们不信,我刚才凿开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 “可那冰窟窿下面成群的鱼,都可着劲儿的往外蹦。” “那场面看着我都觉得怪异。” 王二边说边利索的处理着手头上的鱼。 刮鳞,剖腹,去内脏,水到渠成。 “那我们何不多捞几条,放一旁冻上,带着路上吃。” “反正这再往下面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诶,你小子,这主意不错呀。” “说的是呀,这样的话,接下来的每一餐岂不是都可以沾到荤腥。” 丁薄行能明白他们的辛苦。 即便是在盛京城待着,在国师府当差,可整体条件不好,他们也连带着降低了标准。 若是放在以往没有巫族这码子事的时候,他们对于这样的东西应该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这主意是不错,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 “拿自己够用的就好,不要贪心。” 这个坏人到头来还得丁薄行来当。 “......” “听国师的。” 丁薄行说完之后并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什么。 但他们脸上的不情愿却又是那么明显。 梁文也不明白丁薄行为何阻拦,他只是相信国师的力量。 一锤定音。 梁文这话一出,他们便是再有别的什么意见也只能埋在心里了。 再多的过分行为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眼看着王二麻利的将鱼肉下锅,同时又佐以各种的调料,就知道这顿饭差不了。 “国师见笑了,我手下也就这么一个吃货。” 梁文指着王二跟丁薄行解释道。 实在是王二这本性实在难移。 就算不是今天,保不齐就有哪一天会犯在丁薄行面前。 他这也算是打好提前量了。 “肖月。” 王二那边麻溜的厉害,这饭已经开始飘出一阵阵的香味的。 丁薄行也踱步到了马车旁边。 敲了敲车壁,提醒蓝祈月。 “嗯。” “饭食一会儿就好,你是出来同我们一起,还是让人给你送进去,你就在车里吃。” 他们这次出来是冲着蓝谷去的,到时候什么情况还不太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也就没有单独给蓝祈月在带一个丫鬟,这些活计也就落在了他们这些人身上。 但蓝祈月到底是一个姑娘家,和他们这些人不同,所以有些心思他们就得想到。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 “好。” 其实在丁薄行心里倒是没有把蓝祈月当成是依靠别人而生的菟丝草,相反能担得起圣女名号,还能在联姻之前跑去邻国谋生,这怎么看都不可能简单。 “收拾一下,开饭吧。” 王二那边好了以后,便招呼着大家都忙活起来,准备好一应物品就地围着这火堆开始分食那一锅的鱼肉。 在此之前,蓝祈月的那一份早就给她单独打了出来。 丁薄行那一份本来也是应该拿出来的,但他拒绝了。 “我同兄弟们一起就好。” 这样一来,梁文带来的那些人,对于丁薄行也有了一些改观。 起码不是印象中高高在上的国师模样。 而是能和他们一起度过万般艰难险阻的人,且能不拘小节,放下身段。 ------------------------------------- 有了中午那顿鱼汤的滋养,下午的行程中,明显能看出众人高涨的热情。 连梁文的提醒众人都怎么放在心上。 一个个的精力充沛的像是能够和等在半路的强盗大战三百回合一般。 “梁文,你方才说什么。” 还是丁薄行趁着空档又问了梁文一遍。 “回国师,我说前面就要到万坟岭了。” “这万坟岭是何地。” 丁薄行大概是有一些猜测的。 一般的地名都是同当地的事情有一些关联的。 就是不知这万坟的背后是什么故事。 “这...” “万坟岭其实就同他的名字一般无二,这丘陵之上真的葬着上万人的尸骸。” 梁文本来不愿意说这些,但丁薄行作为盛朝的国师,也有义务去了解这个国家的过去。 更全面立体的了解也许也更能缔结国师和这个国家之间的情感。 起码梁文是这样想的。 “我也是出任务的时候,途经这里,才得知这些事情的。”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时蓝谷皇室还算得上是安宁,同我盛朝也维持着友好邦交关系。” “每年我们都会互通有无,送一些自己独有的东西去到对方的国家。” “说是朝贡也算不上,毕竟没有互相隶属的关系。” “就这么维持了几十年之久的往来,就在某一天突然打破了。” “是巫族那边出问题了吧。” 第119章 坟场2 梁文说到这里,丁薄行便已经能猜到后面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只是贸然说出的时候,还是有所顾忌的看了蓝祈月一眼。 毕竟巫族对于她来说同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可以视巫族如仇敌,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拆其骨。 但蓝祈月不一样,她便是在收到不公正的待遇,那也是生养她的地方。 “没事,你们尽管说,不用顾忌我。” “我也一起听听我不知道的那段历史。” 丁薄行看蓝祈月的时候,又没有闪躲遮挡,蓝祈月自然也看的清楚。 当下也就表明了态度,这也算是给梁文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 梁文点头算是应了这个要求。 其实蓝祈月的身世问题,除了仅有的那几个人之外,自然不会再有别的人知晓,包括梁文也是不知的。 但是就从央祁能够如此放心的让蓝祈月带领着国师和他们一起去巫族,也可以想见,蓝祈月必然已经成了盛朝的座上宾之类的身份了。 所以在讨论的话题涉及到巫族以及蓝谷的时候,他心里也会有一些计较在。 “国师所料不错。” “那一年双方为了维持这份友好关系,依然遵循着往年的惯例,派遣各自的人马带着东西前往对方的都城去觐见。” “当时盛朝都城附近下了很久的雨,导致道路湿滑难走,便临时决定先行前往,同时去了信给到蓝谷那边说明情况。” “那边收到信之后也安排了他们的人提前启程。” “可这一来一回之间,还是盛朝的官员先一步到达蓝谷地界,彼时蓝谷的人刚走到万坟岭附近。” “谁也不知道蓝谷内部同巫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分歧。” “导致了这场灾难。” “只知道刚进入蓝谷地界的官员都被巫族的人屠杀了个干净。” “而盛朝境内的蓝谷人,也对万坟岭这个地方的人展开了杀戮。” “那时消息闭塞,又有巫族的人在其中刻意阻拦。” “等到盛京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蓝谷来的那群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而去到万坟岭的兵丁没了攻击目标,能做的也就只有打扫战场。” “可一片血海里,硬是找不出一个能救治的人来。”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连一丝生机都没留给这个地方。” 梁文看着道路两旁随着他们前进而一直在倒退的山岭,和路旁已经没了绿意的树木。 只觉得吹过来的寒风更加刺骨了。 “出使蓝谷那边的使臣呢?” 其实结果已经在心里了,但丁薄行还是抱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 毕竟蓝谷那边他们无法派人过去清扫战场,保不齐会不会有人能够死里逃生回来呢。 虽然这样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 “一个都没回来过。” 梁文这句话一出口就飘散在了风里,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到这山里的亡魂一般。 “怎么可能,你方才所说的一切,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呢?” “我在巫族这么多年,为何从未听说过。” 蓝祈月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等着梁文将事情说清楚。 可故事到这里,一切的罪责明显都在巫族身上。 她也不得不出口反驳。 “倒也不是我为了巫族的声誉,在这里强行洗白。” “我在巫族生活多年,连秘境我都去过了,也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还有一点儿,你们可能不知道。” “巫族是有对过去的一切进行记录的,所有的卷宗都放在秘境里。” “而我作为巫族的圣女是有权利去阅读这所有卷宗的。” “我从未在哪一份卷宗里看到过这段历史。” 虽然她选择逃离巫族,但不代表她对于巫族没有感情。 蓝祈月为了同梁文争论这一回,眼眶都急的发红了。 “别急,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争辩也没有意义。” “既然两国流传下来的史料有出入,肯定是哪里有问题,我们这一趟去了,也可以顺道解决这个问题。” 丁薄行递了帕子给蓝祈月,顺道安抚了她。 他们的争端肯定是没意义的,还是为了过去那么久远的事情。 怕是难得的几个知情人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再说卷宗算什么,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这些他在他自己的时代见得还少吗? 他让梁文将事情讲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自己起内讧来的。 是因为梁文提醒过这里地势的险峻,他才有意去了解这背后的故事,想要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更有效的应对罢了。 有了丁薄行在中间调和,双方也算是都暂时按耐下来。 “你方才特意提醒是为了什么。” 梁文不会没有原因的特意提起这里,只要他提了那就肯定是对他们赶路有碍才对。 “这地方邪门的很。” “可能是因为这里葬着太多无辜之人了,所以这个地方也就变得邪乎的很。” “嗤。” 梁文刚说完,蓝祈月就不屑的嗤了一声,她作为圣女,本就是法师级别的身份,自然同梁文这样的普通人不一样。 丁薄行用眼神安抚了梁文,示意他不要同蓝祈月一般见识,之后才继续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你说你之前曾经来这里出过任务,可是那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使你觉得这里有问题。” “不然任凭别人怎么说,你自己也不该如此坚定才对。” 不得不说,丁薄行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 一旁的王二等人从梁文开始讲解这地方开始也都一起认真的听着。 他们之前一直待在盛京,没出过远的差事,也没有梁文这样的见闻,所以骤然一听说,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一个个的都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全然没了之前悠然自得又亢奋好战的模样。 “正是如此。” “那次我也是无意间才走了这条路,那时我还并不知晓这里的故事。” “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想要将事情做成罢了。” “可在这里遇到的一些列奇怪的事情,让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另寻他路。” “当时只觉得可能是被什么瘴气迷了心智,才会生出那般幻觉来。” 第120章 坟场3 “可等我离开这里之后,才听说这里的故事。” “也才知道当时我是如何幸运的躲过了一场灾难。” 梁文说到这里,像是还对当年的事情心有余悸一般。 连忙双手合十对着路旁拜了拜。 丁薄行也将目光转向路旁的丘陵。 一眼望过去,这山同别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在冬日来临前变得干枯灰黄,没有一点儿绿意。 非要说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大概就是这里的氛围吧。 隐隐约约的总是透露出一丝阴冷。 不同于冬日本该有的寒冷,而是那种往骨子里钻的冷气。 让人全身都毛毛的那种感觉。 但从梁文开始讲述这里同鬼魂有关的时候,他便往四周都扫了一遍。 分明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停留。 那这种阴冷到如影随形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呢。 一旁的蓝祈月因为梁文的讲述不住地揉搓着自己的胳膊,像是真的相信了一般。 基于此,丁薄行也没敢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给他们听。 害怕会加剧他们的这种恐惧心理。 “这里不就是比一般的地方更冷一些吗?” “但这里处于山里,人迹罕至,冷一些也是应当的。” 蓝祈月将马车内安置的火炉打开,加了些炭块放在了手炉里。 紧紧抱着手炉才觉得寒意有被驱散的感觉。 “莫不是因为你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才会这么想。” “可上次我真实的被困在这里,且还看到了当年杀戮的场景。” “那些东西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何得知。” “便是编撰怕也是无稽之谈吧。” “但等我回去同旁人讲起的时候,却都被一一印证了。” “若非去蓝谷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我是万万不愿意再进来这里的。” 为了让蓝祈月能够相信这里的一切,梁文甚至拿出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来力证。 可空口无凭,他就是说出花儿来,也还是不足以让蓝祈月改变自己的想法。 “那当年结束之后,朝廷只是派了人过来清扫战场吗?” “之后呢,再没有别的针对这里的政策吗?” “按理来说,对于这种伤亡过多的地方,朝廷一般会颁布一些鼓励政策,以激励别的地方的人搬迁过来以填充人口。” “这样也能让这地方重新焕发生机。” 丁薄行看着外边冷清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之后朝廷便再也没有管过这个地方吗? “确实没有查过相关的条例提及这个地方。” “而且万坟岭没人之后,前后两个城池之间相隔的距离便特别远,中间也没了歇脚的地方。” “人们便更加不愿意走这里,可没人走,便更显得荒凉。” “这么恶性循环下来,这万坟岭便越发没得人光顾了。” “那要是依你这么说,今晚我们岂不是要在这山里过夜了。” “正是。” 得了梁文的确切答复后,蓝祈月没有一点恐惧的感觉,反倒隐隐透露出一丝兴奋。 “好呀。” “既然今晚要夜宿在这里,那我就来看看这地方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般诡异。” “要是今夜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那到最后打的可是你的脸。” “而且我要你承认你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是诬陷巫族的话语。” “你来作证。” 蓝祈月仰仗着自身所拥有的法术,根本就不畏惧那些外物。 不给梁文任何可以插话的机会,极快的说完,便直接指着丁薄行要他做这个见证人。 “梁文也只是说了他知道的,你不服气也是应该的。” “但这样事关安危的事情如何能用来做赌注。” 丁薄行才不愿意被蓝祈月当枪使。 先不说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梁文也不是那等说假话的人。 就说蓝祈月便是赢了,他身为盛朝的国师,也不可能背弃盛朝向巫族低头。 所以左右这个见证人他都不可能去做。 “你就向着他吧,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 蓝祈月冲着丁薄行就是一顿呛声。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反而直接起身,弯着腰打算往马车前室去。 “你去干嘛,马车还没停,很危险,你快坐下。” 不得已,丁薄行只得伸手拉住了蓝祈月的胳膊。 想要制止她的危险动作。 然而蓝祈月根本就不领情,用力一甩便直接将丁薄行甩开了。 之后扶着车壁,一跨步便走了出去。 “~” 在车前室坐着赶车的车夫,刚才就听到了车里的争执,眼下这人直接就出现了自己眼前。 逼得车夫死命的拉着缰绳。 “吁~” 随着车夫的一声长吁,马车才在颠簸中慢慢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的瞬间,周围跟随的人也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丁薄行抓着窗框稳住身形,才得空趴在窗口往外看。 彼时蓝祈月早就已经跳下马车,站在一旁了。 “你想做什么,你快上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丁薄行语气里都染上了着急。 一边趴在窗口对着蓝祈月说话,一边又想要下车去同她讲,可又怕她跑了。 暂时说完一句之后,便立马起身往车厢外走。 “抱歉,借用一下。” 蓝祈月明知道丁薄行要过来劝她,却走向了一旁王二的身边,说完便夺过了他手中的缰绳。 “诶,小姐。” 王二连阻拦都不敢,想要伸手又怕得罪眼前的人。 只能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梁文。 可梁文却在王二看过来的时候,默默的将头转开了。 “驾~” “蓝祈月~” 等丁薄行站在车厢外的时候,留给他的只剩下蓝祈月骑在马上的背影。 没办法,丁薄行回身从车厢里捞了蓝祈月的披风拿在手上,便一个用力跳下了马车。 “诶,国师~” 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利索,车夫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第121章 坟场4 丁薄行下了马车从王二身旁路过,走向了梁文。 梁文早就在停车的时候,就已经下了马在等候。 此刻看到丁薄行拿着披风走过来,便极其有眼色的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 “国师,我同你一起去。” “走。” 丁薄行上了马之后也没耽搁时间,直接就朝着蓝祈月的方向追去。 而梁文自然也抢了旁边人的马匹去追丁薄行。 留下王二和同样被抢了马的同伴,面面相觑。 “怎么整。” “上马车吧,大人不是说了吗?” 方才趁着梁文还没走的时候,王二赶忙问了一句。 “大人,那我俩怎么走。” 梁文急着追丁薄行呢,扔下一句话便跑走了。 “坐马车。” “前面会经过一个破庙,我们就在那里会合......” 梁文来过这里一次,自然知道这里的厉害。 所以这次接到任务之后,便很是留心。 得知必须经过万坟岭的时候,他便特意找了这地方的县志,很是研究了一番。 当时知道这岭中有个破庙可以落脚的时候,他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这地方实在不适合停留。 一鼓作气直接到下一个城镇才是最优解。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居然会在蓝祈月身上出岔子。 梁文已然追着丁薄行跑的没了影。 王二也只能上了马车慢慢摇。 “本来马车就慢,这下更是追不上他们了。” “追不上就在大人说的庙里等着呗。” “大人将这地方说的那么恐怖,如今还要在这里停留,难不成是讲来诓骗我们的。” “怎么地,你怕了。” “我才不怕,你到时候可不要被吓得躲我后面才好。” “我王二长这么大除了饿,其他还没怕过什么呢。” “......” ------------------------------------- “我给你一个机会。” “替国师讨一个公道,替盛朝换一场安宁。” “去巫族,去蓝谷,将该救的人救出来,将该解决的问题解决掉。” 丁薄行还记得央祁同他一起设计这趟蓝谷之行的时候,是怎么同他说的。 不得不说,央祁很会拿捏人心。 在他亲眼看过黑水镇的悲剧后,在他满怀对于国师之死的悲愤时,将化解一切的利刃放到了他的眼前。 他连拒绝的念想不会生出。 镜头一转就到了那深谷里。 “我这妹妹就交给你了,作为巫族的圣女想必会在这一趟行程中给予你极大地帮助。” “盛朝同蓝谷的事情,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照顾好她,照顾好自己。” 这是离开之前央祁同他的交代。 最后那前半句话说的极重,他是将蓝祈月的安危完全都托付在了他手上。 这一趟去蓝谷,国师的仇要报,巫族的事情要了,蓝祈月也要安全,且还要还她自由。 他也不知道央祁是对他过度自信,还是对于蓝谷过度的轻视。 上面这哪一条能办成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可央祁却全都给了他。 “蓝祈月,你快停下。” 眼前最棘手的已经不是蓝谷的事情了,而是这纵马驰骋的蓝祈月。 丁薄行夺了马,一路没敢减速的追赶,却始终还是差那么一截。 若不是梁文这匹马占优势一点儿,怕是他连蓝祈月的影子都不一定能够看到吧。 “蓝祈月,你别再往前跑了。” “前方路况不明,危险。” 丁薄行边追边尽力劝阻着。 可骑着马加速行驶本就被风吹的厉害,这再一张口说话,那寒风全都灌了进来。 顺着气道堵了整个胸口,整个人心都凉了。 “你们都是一起的,你干嘛还出来找我。” “你们走就是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山里待着吧。” “反正我是蓝谷人,是巫族人,是盛朝最大的敌人。” “若我死在这里,你们不应该摆酒庆祝才对嘛。” “......” 蓝祈月在前面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顺着风飘到后面的时候,只剩下破碎的音节在风里拼凑。 到底丁薄行也没听懂一句。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怕不是他说的那些也都随风飘散了,一句都没让蓝祈月听见。 眼看着天色也慢慢暗下来,若是再不采取措施,等天完全黑下来,更容易遇到危险。 丁薄行看着前方的蓝祈月,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一个用力拍在马背上。 借着这股力道,整个人腾空而起转换姿势站在了马背上。 随后便借力在马背上轻点,利用法术向着蓝祈月的方向飞了过去。 ...... 虽然听不清楚丁薄行说的话,但起码知道身后有人跟着。 现在连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了,蓝祈月也有些心慌。 她再如何拥有法术,顶着圣女的名号,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才二八年华的姑娘,她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方才一鼓作气跑出来,凭的是那股不服输的气。 现在被狂风吹了一路,她心头的那口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也终于开始意识到现在的处境之微妙。 而身后丁薄行没了音信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蓝祈月耐不住回头朝身后看去。 可没人操纵的马匹自然不会保持那般疾驰的速度,很快便慢下脚步,停了下来。 以至于蓝祈月回头的时候,不光没看见丁薄行,更是连马匹的影子都没看到。 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密林,伴随着即将到来的黑夜,危机四伏。 而仅有的这条道路上,只有她一人一马。 马匹踩下的声音惊动了一旁枯树林里的栖息的鸦雀,凄厉的叫声不约而同的响起。 等蓝祈月回过头去想要加速离开这段路的时候,却发现迎面而来的一棵巨树竟直愣愣的长在道路正中间,而此时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思维在一瞬间停滞,周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 像是时间被故意调慢了流速一般。 她能够清楚的看到随着马匹上下颠簸而飞扬起来的毛发。 这匹马是黄棕色的很好看,但同样色调的马,梁文的那匹显然更加有力,更擅于奔跑,那一身的筋肉若不是常年驰骋是练不出来。 想来梁文平日里对于那匹马也很是爱护。 仅有的那一缕微弱的光使得这巨树在地面映照出了影影绰绰的暗色。 而他们已经踏进了这片暗色的区域。 巨树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直到吞噬她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东西。 “啊~” 第122章 坟场5 丁薄行一路忙着追赶蓝祈月的脚步,自然拼命地提高速度。 这下可苦了梁文了。 国师府给他们配的马自然是不差的,可相对来说梁文这个领头的人,他的马自然会比别人要更高一级。 而现在梁文骑着普通的马匹去追赶丁薄行胯下那匹上等马。 那自然是行不通的。 眼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却还没看到丁薄行的人影,梁文心里都有些没底了。 但即便是这样,梁文前进的速度也依然没有减慢。 “吁~” 突然被丁薄行骑走的那匹马居然自己折返了回来,就那么大咧咧的在路边啃食着干草。 梁文一见赶忙拉紧缰绳,将速度慢下来。 等彻底停下的时候也已经到了那匹马跟前。 “国师~” 梁文喊了两声,也没人应答,确定只有马回来了,而国师人却不见了。 “不好。” 察觉到丁薄行那里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后,梁文连马都没下,直接跳到了丁薄行先前骑得那匹马上,就扬鞭往前方赶去。 一路上都没有再停歇,终于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先前约定好的地方。 “王二。” 梁文下了马便急着往庙里去。 他想确认丁薄行到底回来了没有。 “诶,诶,来了。” “你骑着马怎么比我们到的还晚。” 梁文哪里顾得上和王二解释那些,冲进庙里,就将在场的人打量了一遍。 “怎么了。” 王二围在梁文周围,不知道他到处在找什么。 “国师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 “你不是追着国师去的吗?” “追丢了?” 王二这话一说出口,一旁休息着的兄弟们都站了起来。 只要梁文敢肯定的说是,那他们就敢一同出动,连夜去寻丁薄行。 “可能跑岔了,应该没事。” 梁文说着便开始往外面走去。 “真没事?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其他人得了信儿都坐下了,只有王二跟着梁文一路追到了大门口。 眼看着梁文就要上马离开。 王二一把拉住了梁文。 “事关国师,可没小事,你别自己扛。” 平日里他是爱吃了一点儿,可是大事上他绝不含糊。 梁文这表现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们几个出来,说是跟着去巫族。 但最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保护丁薄行。 若是国师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几个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赶紧回去吧。” “将门守好,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梁文上了马,看着王二将能想到的所有需要注意的点都交代给他。 生怕他不在的时候,这些人遭了毒手。 “这不是国师骑走的马吗?” 方才梁文直接冲了进去,王二都没来得及出来,自然也没看到梁文带着两匹马回来的。 但现在他站在马下看的清楚。 虽然颜色一样,但这气质绝对不一样。 这就是梁文本来的那匹马。 “马在这里,国师呢?” 面对王二的逼问,梁文内心也十分焦灼,可也知道他没时间在这里慢慢解释了。 “国师应该是追上圣女了,所以这匹马便被留在了道边。” “我现在拐回去找他们。” “有把握吗?” 王二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岔路多而已,我相信国师。” 梁文说着便打算扬鞭,临了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若天亮我们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兄弟们先出去。” “可......” 王二还想说什么,但直接被梁文堵了回去。 “没可是,这是命令。” 梁文扔下这一句,便策马离开了。 “是~” 王二也察觉到了什么,最后这句带着哽咽的答复气音一般,出口便散在了风里。 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完的梁文,满心也就只有找丁薄行这件事了。 ------------------------------------- “唔~” 当意识重新回到身体的那一刻,感觉到的只有四面八方袭来的疼痛。 蓝祈月艰难地用手撑着地坐起来。 便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感受到了巨大的阻碍。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不适应。 刚将身子调整好,还没来得及去考虑发生了什么。 一抬眼就看到眼前大大小小的土包,无尽的延伸开来,像是没有边际一般。 而每一个土包前都有一块木板竖着插在那里。 墨迹如何,内容又是什么,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蓝祈月只消一眼便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啊~” 尖叫声响起的同时,蓝祈月再也顾不得肉身的疼痛。 手脚并用的往身后的方向挪动。 先前她反驳万坟岭的时候有多硬气,现在她就有多恐惧。 同自身实力没有关系,哪怕她拥有法术也没有关系。 这是根植在她灵魂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就在蓝祈月死命的往后挪动的时候。 她的手却突然碰到了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 “啊~” 那一刻只感觉脑海里一片黑暗,然后有一道像是闪电似得东西炸开了,连带着头皮都变得紧绷绷的。 因为惊吓的缘故,眼睛也瞬间睁到了最大限度。 蓝祈月连动都不敢动了。 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当场。 ...... 而作为受害者的丁薄行。 身体突然地疼痛强行将他唤醒,意识也在瞬间被拉回到了现实。 他又有夜视的能力。 睁开眼的一瞬就看到了眼前无边际的坟场和惊魂未定的蓝祈月。 虽然是蓝祈月非要脱离队伍乱跑,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结果,但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怕是魂都吓没了。 他又何必和她多计较呢。 看着蓝祈月呆呆的样子,丁薄行试探性的伸手扶住了她一边肩膀。 第123章 坟场6 “啊啊啊啊啊~” 没想到丁薄行的好心换来的是蓝祈月更深的反抗。 本就精神紧绷的蓝祈月,如今突然被碰触,又看不到附近的环境,脑海中关于危险的警报在这一刻被拉到爆。 当下就开始死命的喊叫,同时用手疯狂的朝着丁薄行所在的方向拍打。 这样陷入疯癫的蓝祈月根本没法靠近。 “是我,别喊。” 丁薄行在不确定这附近环境的情况下,并不想弄出什么动静来。 就怕招惹来什么难以对付的东西。 可蓝祈月这么激动的情绪,若不安抚下来,怕是真会惹祸。 “丁薄行?” 听到声音蓝祈月立马哑了声音。 有些不太敢相信的喊了一声。 “嗯,是我。” 察觉到蓝祈月安静下来,丁薄行才敢将手伸过去,一把拉住了蓝祈月的手腕。 另一只手则抬起伸向了自己脑后。 那里此刻疼的厉害。 还隐约能感觉到温热。 果然~ 入手一片湿濡。 想来是方才护着蓝祈月下来的时候被石头磕到了吧。 ...... “啊~” 蓝祈月即将撞到巨树的时候,丁薄行早就运用法术腾空而起冲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 所以蓝祈月先前回头的时候,才会看不见马,也看不见丁薄行。 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丁薄行一把将蓝祈月从马上拉了下来。 马匹按照惯性撞到了树上,而丁薄行也被蓝祈月带过来的力量冲撞着跌倒了斜坡上。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央祁的嘱托,只想着不能让蓝祈月受伤。 为此丁薄行只能将蓝祈月牢牢地护在怀里,任由陡坡上的凸起的石块,枯木,树枝,碰撞刮擦在他的身上,也没有选择松手。 整个坡上全是多年生长的树木,无人管理,杂乱非常,他们冲着坡底下去的时候,不免就要同这些树木进行碰撞。 每每在蓝祈月背对着坡底,即将要撞上树干的时候,丁薄行都能奋力扭转两人的方向,将自己的背部完全袒露在外不设防,只为了保护蓝祈月不受伤害。 但这一路的颠簸,便是丁薄行保护的再怎么严密,蓝祈月也始终是要被惊吓和颠簸折磨的。 尤其最后即将到达坡底的时候,路途突然中断,眼前赫然是一块巨石。 丁薄行就那么迎了上去,不仅承受了自身的重量,还连带替蓝祈月做了肉垫。 之后两人便被高高的抛起,重重的扔在了谷底。 好在这一处的断层不过小土崖高度,最多也就摔个鼻青脸肿,不会伤人性命。 可丁薄行一路过来,那就不一定了。 ------------------------------------- 梁文一路往回走,一直都快走到遇到马匹的地方,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岔路口。 他掏出火折子往地上照了照,果然看到了杂乱的马蹄印。 这应该是两个人过去之后,马匹又回来,才形成的这般杂乱的痕迹。 顺着岔路口梁文又往前跑了好长一段。 才终于看到那棵在路中间生长着的巨树。 也看到了巨树之下黑乎乎的一团。 梁文下了马,警惕的往前挪动。 随手打开火折子伸长了胳膊去照亮前面的情况。 借着火光才看到那一团不明物居然是王二的那匹马。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眼前的马匹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 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惯性使得马匹狠狠地撞向了巨树。 坚硬的头骨在撞击之后破碎,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尚未来得及闭合的眼睛里,都满是血红一片。 梁文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他不敢想下去,他怕真的出了什么他力力所能及之外的事情。 “国师~” 梁文举着火折子在附近喊了好几声。 每个方向都喊了。 可除了惊飞鸦雀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之外,再没别的声音了。 更不可能有他所想要听到的应答声。 突然~ 梁文觉得脚下的感觉不太对。 他举着火折子,挪开脚往下一看。 “咦~” 他把脚挪开并将东西捡了起来。 “这不是国师的令牌吗?” 眼前的赫然就是丁薄行最珍爱的那块令牌。 他还记得当初他从国师那里讨来的时候有多欣喜, 所以这东西丁薄行肯定不会随意丢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即便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也没办法。 那就是他们出事了。 “国师~” 梁文一边加紧喊人,一边拿着火折子往发现令牌的地方挪动。 果然往前三五米的地方,一片乱糟糟的痕迹。 丛生的杂草都被压的倒向了坡底的方向。 显然国师应该是从这里消失的。 且他们有很大的几率去了谷底。 梁文举着火折子往前探了探,可这般微弱的光线如何能够照亮整片被黑夜笼罩的谷底呢。 当下梁文便决定去谷底探探情况。 “也不知道王二他们那边如何了。” 这万坟岭里怪事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如今他们被分散开来,更是容易被逐个击破。 梁文挂念丁薄行的同时,也忧心着王二那边的情况。 却不知道王二这个人,别的不行,对于他临走时候的嘱托却是牢牢地放在心上的。 ------------------------------------- 夜幕降临之后,王二便牢记梁文的嘱托,将庙里的门窗都关了个严实。 便是有残破的地方也都统统用木板钉上。 甚至连马匹都没敢在外面留。 而是全部拉进了庙里的大殿拴起来。 也就是这庙宇的地方够大,不然还真不够王二拴马的。 “王大人,怎么说,今晚不排班了吗?” 往常他们晚上都是要轮流值夜的,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保证兄弟们都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 值班一般都是在外围守着,视线明朗,一旦有个什么动静,也好能及时发出警报来通知别的人。 今晚这般全部都待在殿内,且门窗紧闭的样子,显然是没法值班的。 但因着这命令是王二下达的,所以大家也都直接调笑他为大人。 “胡闹嘛不是。” “这也不是我下的命令,这是大人临走的时候交代的。” “夜肯定还是要值的。” “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在这里值吗?” “按照之前排好的,到谁了谁去,其他人休息。” 王二说着,自顾自的整理着中间的空地,打算收拾出来一块地方一会儿好给大家休息。 “不是,这怎么休息啊。” “地方不大,除了装人还要放马。” “对了还有那么大一个马车横在这里。” 第124章 坟场7 “这外边有那么大一个院子,用来放马车多好。” “干嘛非要将马车也赶进来呢。” “实在是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就是说呀,这把马和人放一个屋,晚上还怎么休息。” “畜生懂什么,他们可是随时排便的,到时候这屋里不都得是那什么味儿。” “你睡得着吗,反正我睡不着。” “这不就等于我们睡在马棚里吗?” 这庙里地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虽然人和马都能放进来,但同时人的位置空间也被挤压的没剩多少了。 眼看着这些人为了马的事情,七嘴八舌的争论个不休。 王二也有些怒了。 他平日看起来是好说话了些,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而且他一早就说了。 这些都是大人交代下来的事,他只是照办而已。 他一个转达的人,凭什么听他们在这里碎嘴子。 若是大人在这里他们还敢这么说嘛。 那必然是不敢的。 难不成非要大人站在这里,什么事情才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谁在吵就滚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不保证。” “到时候大人问起来,就说你们自愿出去的。” “便是没了命也怪不得我。” 王二这话一出,周围人的争吵声瞬间就小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服气了。 不过是梁文白日里说的那些吓到了他们罢了。 王二看他们一个个这个样子,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反而伸手指着他们。 “你要出去。” “还是你要出去。” “不然你去。” 王二挨个将刚才蹦跶的欢的指了个遍。 结果无一例外,每一个被王二指到的人都纷纷摆手。 拒绝他的提议。 “不去。” “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就只是说马的事。” “......” “嗤。” 看着他们一个个拒绝的样子,在想想方才据理力争的模样,王二只觉得讽刺。 冷冷的哼了一声,便继续收拾着。 那边还在因着王二刚才说让出去的事,在争执着推卸责任。 “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是你说的。” “什么,你不说我能那么说嘛。” “啪~” 突然凭空出现的响动,像是定身咒语一般。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和刚才的争吵。 一个个竖着耳朵警觉地看着殿门的方向。 “啪~” 又是一声异响。 这一次他们听得分明。 也很确定这声音就是从殿外的院子里传来的。 “王二,这外面到底是什么。” 若是一般人力可以毗及的也就算了。 他们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可以上前去同他大战多少回合。 便是死了也死的明白。 可显然这万坟岭里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 对于未知东西的恐惧是根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战栗。 有人已经禁不住开始询问王二了。 毕竟这是大人同王二嘱托的,或许也告诉了王二这里面的缘由呢。 他们是这么想着的。 甚至在第一个人禁不住开口之后,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王二那边。 “嘘。” 可遗憾的是,王二也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梁文走的那么急,怎么可能有功夫慢慢同他交代。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按照梁文的吩咐将剩下的所有人和马照顾好罢了。 王二先是示意他们噤声之后,才轻声同他们交流。 “我也不知道,大人没说。” “但就按现在情况看,怕是不怎么好。” 其他人听了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如今的情况不用王二说,他们也知道不怎么好。 只是就这么守着,什么也不做,也不是他们的性格。 梁文就那么跑出去寻找国师了,他们这些人却躲着连门都不敢出。 等回了盛朝,他们该怎么和国师府的人交代。 说他们为了保命,躲了一整夜吗? 身为国师府的剑,他们的命运早就书写好了。 死亡可以有千万种形式,但活着却绝不能是苟活。 王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矛盾。 所以也就不再等待,而是摸黑往窗边靠拢。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便发现了。 这庙宇因着年久失修的缘故,迎着风的那一面的窗户早就破烂不堪。 还是他带着几个人捡了几块木板随意拼在窗户上卡着才算是完事。 而这木板之间自然留有细小的缝隙。 “诶~” 其他几人似是察觉到了王二的意图,想要喊出声阻止他,但又怕会惊动到外面。 最后只剩下一个气音散在了空气里。 他们屏气凝神,一边盯着门口的方向,生怕会被破门而入,一边还要分出心神去关注王二那边的情况。 如此精神高度集中之下,谁还能睡得着觉呢。 自然也就没了一开始说的什么轮班。 所有人都睁着眼睛熬着。 王二慢慢的挪到墙边后,便开始往窗户方向走。 等摸到窗边之后,先是转身背靠着一旁的墙。 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可除了先前的那两次异响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声音了。 他这才大着胆子转过身去,慢慢站直身体往木板拼接的缝隙处凑。 等他将眼睛对上那缝隙的一瞬间。 窗外也有一双眼睛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一瞬间,王二只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下一秒赶忙抬起手死命的捂在嘴巴上。 生怕心神松懈的一瞬,恐惧的声音就会从嘴巴里跑出来。 可捂住了嘴,却捂不住那双看过窗外的眼睛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密密麻麻的汗在这冬日的夜里爬满了王二的额头。 他眼睛睁的浑圆,血丝一寸寸在眼眶内蔓延。 甚至连汗滴滑进眼睛的那一刻,他都忘记了眨眼。 同时更为剧烈的跳动也随之而来。 如此寂静的夜里,他的心跳声大到像是在他的耳边跳动一样。 他甚至都怀疑他的心脏一会儿就会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想来这就是平时人们所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的感觉吧。 “王二。” 第125章 坟场8 “王二,你怎么了。” “外面有什么。” 从刚才王二趴在窗框上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开始轻声的唤着他。 而王二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不仅不应他们的呼喊,甚至趴在窗框上一动不动。 他们不敢耽搁,害怕王二出什么事。 立马派了两个人过去,学着方才王二的样子摸到窗边,将王二拉了回来。 可王二被拉回来之后,便一直呆滞着,不说话也不动,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般。 ------------------------------------- 丁薄行一手拉着蓝祈月,一手还在脑后面摸索着,想要确定一下伤势。 那边蓝祈月在得到丁薄行的确切答复后,直接就着丁薄行拉住她的那只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诶~” 本来丁薄行也才坐起身,背后没有任何的倚靠。 蓝祈月这突如其来的一扑,丁薄行没撑住两人的重量直接躺了下去。 而蓝祈月也顺势倒了下去。 两人一上一下的就那么躺在了地上。 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唯有两颗心跳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谷底清晰可见。 只是明显跳的不在一个节拍上罢了。 “你没事吧。” 丁薄行率先开了口。 听到丁薄行的声音,蓝祈月才算是回过神来,着急忙慌的想要从丁薄行身上爬起来。 可越是急就越是出错。 没爬起来不说,还又重新跌倒在了丁薄行身上。 “嘶~” “啊,你没事吧。” 随着丁薄行的呼痛声,蓝祈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怕她不小心在给丁薄行造成二次创伤。 “你快起来就没事。” 丁薄行伸手到脑后,紧紧的护住后脑勺磕出伤口。 本来这里之前磕在了石头上,就伤的比较严重。 现在被蓝祈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 在这么下去,怕不是脑浆子都要变成汤流出来了。 到那时候他可就真的完了。 “哦,哦,好。” 听到丁薄行的话,蓝祈月也顾得的其他,赶忙翻身滚到了一旁。 随后才用胳膊撑着爬起来。 可顾忌着眼前那一堆无边无际的坟包,她到底还是不敢离丁薄行太远。 只敢在他周围打转。 “扶我起来。” “好。” 丁薄行不确定他身上除了脑后那个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严重的伤痕。 但是一路翻滚下来,他几乎替蓝祈月挡了所有的障碍。 便是没有别的再严重的伤痕,想来那一身的擦伤也是少不了的。 “怎么样。” “你伤到哪里了。” 蓝祈月慢慢借力撑着丁薄行起来,一边询问着他的情况。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下,也就只有丁薄行的存在能给她唯一的安慰了。 她不敢想要是丁薄行出了什么意外,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没事,还撑得住。” 丁薄行也知道蓝祈月此刻怕是早就被吓得丢了魂儿。 所以只能慢慢感受身体各处的感觉。 连脑袋后面已经确定的伤势也不敢和蓝祈月讲。 怕她听了更撑不住,回头崩溃了,他们就更没有希望了。 “慢点儿起来,目前还可以。” “还行,还行。” 在蓝祈月扶着丁薄行起来的过程中,丁薄行不断地给予蓝祈月正向的反馈。 这极大的安抚了蓝祈月之前受惊的情绪。 “呜~” 恐惧被慢慢抚平之后,随之而来的情绪翻滚便止也止不住。 崩溃的心房里全是因为恐惧而积攒的泪水。 在这一刻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温热的泪水滴在丁薄行手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蓝祈月。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蓝祈月的眼睛决了堤。 丁薄行本想伸手去给蓝祈月擦。 可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方才捂着伤口导致如今满手的血迹。 便是没有血迹,方才一路翻滚下来,手上也全是脏污。 更不用提他们如今所待的这个时代,对于男女大防之严格。 他不在乎,不代表蓝祈月不在乎。 好在夜里视线不明,蓝祈月并没有看到丁薄行犹疑的这个过程。 只是自己顺势用袖子抹了抹。 “还能走吗?” 在蓝祈月的搀扶下,丁薄行总算是站了起来。 可眼下他们面临的问题便是如何从谷底出去。 便是没法再从坡上回去,也得赶紧找别的路出去。 再不济也要赶紧找一个好的藏身之所。 夜晚的山谷里,危机四伏。 再加上寒冷侵袭,是会要人命的。 就算不是为了梁文白日里说的那些,这山谷里也会有一些食肉的猛兽。 更不用说现在还是冬天。 本就食物匮乏,若是碰到必然是九死一生。 “......能。” 比起蓝祈月,丁薄行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视物。 在这样的黑夜里,他可以轻松辨别方向,看清眼前的一切。 视线之内的东西同白日里看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先找容身之处吧。” “然后再想想看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眼前的高坡,丁薄行连想都没想过。 便是梁文真的顺着他们留下的马蹄印找到了他们落下去的地方,一时半会的他也下不来。 就算他真的顺利下到坡底了,也没法靠他一人之力,将他们一起带上去。 所以为今之计,便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躲避严寒和猛兽,积攒体力。 然后寻找机会。 若不能一搏成功的便不能轻易尝试,命运不一定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好,都听你的。” “那我们去哪里。” 蓝祈月现在完全是把丁薄行当成了主心骨。 一切行动都以丁薄行为主。 “我们去那儿看看~” 丁薄行正打算给蓝祈月指一个方向。 方才他环顾一周发现这坡底下左边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塌陷而形成的低洼洞穴。 坡上的藤蔓植物蔓延正好挡在了那洞穴上面。 只要他们一会儿再好好遮挡一下。 便可以成为一个极好的藏身之所。 如果不是正对着洞穴的口往里面看,应该是不会轻易发现他们的。 而且洞穴本就呈现出凹陷的形状,又在坡底这样的地方,可以很好的为他们遮蔽寒风。 起码撑到梁文赶过来搭救他们是没问题的。 可还不等丁薄行把话说完。 他们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声音。 嘶哑,尖锐,破碎,充满了敌意与杀戮。 “你们哪里也别想去~” 第126章 坟场9 蓝祈月本就因为所处的环境而陷入无边的恐惧。 丁薄行也才刚将她的情绪安抚好。 现在这一道声音一出,蓝祈月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她仍在隐ren着没有出声,但就凭她一瞬间抓紧的力道,丁薄行也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绝望。 “哦,是吗?” 丁薄行对于这般装神弄鬼的场面自是见得多了。 推开了蓝祈月搀扶着他的手之后,便自顾自的转过了身子。 “......” 蓝祈月本就在一旁胆怯的战栗着,丁薄行自然不会让她转身。 也就幸好没有让蓝祈月转身,不然他不知道她是否受得了眼前的这一切。 无边际的坟场,方才在黑夜里勉强只能凸显出一个个小土包和竖立的木板,再多的也就辨不清了。 而此刻一眼望去,每一个小土包的上面都升腾起一个蓝紫色的魂灵,没一个完整的样貌存在。 受限于生前所遭受的一切苦难,使得他们即便做了鬼,也依然在魂灵层面保存那些伤痕。 没了头的,没了手的,腰斩的,忙着兜肠子的...... 丁薄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样的场面。 他们本应该是这世间怨气极重的恶鬼才对,无边无际的个体放在一起,俨然一个恶鬼军团。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起来,他都不敢想得是怎样的力量可以同他们对抗。 可眼前的他们即便身怀怨气,给他的感觉依然像是一群孤立无援的可怜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 领头的那人并没有将丁薄行放在眼里,话语里全是对于他们的不屑。 大概是真的想要将他们留在这里。 “丁薄行。” 蓝祈月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反手抓住了丁薄行的衣袖。 “没事。” 丁薄行伸手拍了拍蓝祈月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示意她放心。 他知道蓝祈月在担心什么,无非是他与对方缠斗的时候,会顾不上蓝祈月,从而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呀~” 这边丁薄行还侧身在同蓝祈月说话。 那领头的便猛然一挥手,随后便立马冲出一队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闭上眼。” 丁薄行看着前方冲来的恶鬼,大喊了一声提醒蓝祈月闭眼。 之后便摆出架势打算同对方激战一番。 ...... 蓝祈月从没想过她也会有听令行事的时候。 闭上眼睛之后的世界,听力被无限放大。 眼前是无数彩色的光点在黑暗里闪烁不定。 耳边是来自地狱的嘶鸣,一声声像是要将人拖入深渊一般,除了法术对碰所发生的冲击声之外,没有兵刃相接的脆响。 身体随着丁薄行的拉扯而在风中摇摆,这大概是他在极尽的躲避那些恶鬼的攻击。 每一次迎面而来的破空声都能被一道温暖的气流所阻隔。 便是有人趁机朝着两人紧握的双手而来,丁薄行也能在零点零一秒的分开后再次将她拉住。 他们在一群恶鬼的缠斗中,变幻着姿势去躲避去进攻。 若在此刻屏蔽她的双耳,让一切嘶哑的哀鸣都远离,那这里将会成为她和丁薄行的世界。 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尽情的舞蹈,每个人都超然了肉体的存在,而将灵魂抽离出来去相接,去碰撞。 追求最后一刻融为一体的浪漫。 ...... 丁薄行在不断地反击中也渐渐发现了问题。 那些人看着是冲向他们两个人来的,可到了跟前之后却总是想要趁机向蓝祈月那边去。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将蓝祈月挡在身后,不让这些人突破他的防线就好了。 可由于对方数量众多,他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守护蓝祈月的周全。 无奈他只能拉着蓝祈月去变换着姿势躲避。 他们甚至根本都不朝着他过来,连分出那么几个人做牵引缠斗都没有。 只是一味地冲着蓝祈月而来。 每次都是他主动地凑上去的抵挡击退。 好在被他击伤的鬼魂会在瞬间分解落地化成一缕青烟。 不然他也无法想象无穷无尽的转生会让这样一场战斗到达怎样的境地。 “蓝祈月。” 就在丁薄行刚刚击退眼前的进攻者的时候,一回身便看到有人居然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摸到了蓝祈月身旁。 那恶鬼张开了双臂像是要将蓝祈月直接吞噬在他的怀抱里一样。 丁薄行这一声喊叫也震慑住了那恶鬼的动作。 可他也只是短暂的看了丁薄行一眼后,便以更快地速度往蓝祈月的身旁凑过来。 蓝祈月本就察觉到什么,等丁薄行喊她的时候,她更是确定了此刻问题的严峻。 虽然丁薄行让她闭眼是为了为她好,可此刻这样紧急的状态,她若还是这样只会成为丁薄行的拖累。 所以在丁薄行拉扯蓝祈月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悄悄的眯着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 错身的瞬间她清晰的看到了丁薄行情绪的变化。 这一切本应该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的。 可在蓝祈月的眼里,此刻的一切都像是被放了慢速一般。 她感觉到了周围的寒风,伴随着丁薄行拉扯她的速度而变得如刀削一般,吹刮在皮肤上刺的人生疼。 还看到被丁薄行击退的那些恶鬼萎了身形,碎成几个大块滑向地面,随后在一瞬间消弭,变成了一缕缕青灰色的烟雾升腾。 同时还有在她眼前逐渐远离的那只恶鬼。 他分明已经没了一颗眼珠,另一只里面也全是虫子在爬行,可她就是从那双眸子里读出了他的恶。 他干枯的双臂举起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分明该是怀抱啊,如何变成杀人的利器呢? 蓝祈月不明白,甚至也看不见了。 第127章 坟场10 “别看。” 当黑暗重新覆盖的时候,蓝祈月又陷入了视力受限的局面。 只是这次不是她主动闭上眼的。 眼皮上的温热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蓝祈月第一想法是,这不是一个拿剑人的手。 他的指腹毫无粗粝的感觉。 但不代表这双手没有攻击力,因着这温热的柔情竟然透过她的皮肤直接流转到了她的心海。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样的感觉。” 随后她的后背便重重的撞进了丁薄行的怀里。 明明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可她依然无比确定这怀抱是属于丁薄行的,而不是那个早就摆开架势的恶鬼。 一声闷哼在她耳边响起。 ------------------------------------- “国师。” 梁文一路连滚带爬的下到坡底。 刚顺着两人留下的痕迹追到这里,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丁薄行浑身是伤跌倒的样子。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撒丫子就往丁薄行身旁跑去。 蓝祈月本就被丁薄行捂着眼抱在怀里,所以丁薄行摔倒的时候,她也被一同带着倒了下去。 此刻正压在丁薄行的身上。 梁文是国师府里出来的人,他不是丁薄行,他也没有得到过央祁的什么嘱托。 对他来说蓝祈月只是巫族的圣女。 为着任务他可以接受短暂的和平,与她同行,但不代表以后相见能ren得住不动手。 所以梁文过去之后,丝毫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 借着手中的刀鞘一个用力,便将蓝祈月从丁薄行身上推到了一边去了。 随后赶忙上前将丁薄行从地上扶起来。 但又碍于不知道丁薄行究竟伤到何处,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如此一来便显得的束手束脚。 “国师,你怎么样。” 梁文看着双目紧闭的丁薄行,也不敢用力拍打,只能轻声在一旁呼唤着。 而被梁文抛弃在一旁不管不问的蓝祈月,也懒得同他计较更多。 蓝祈月坐起身后,先扫视了一眼周围,方才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鬼居然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净。 同时地面上所应该有的打斗所造成的痕迹也全都不见了。 远处还是无边际的土包,在寒风中矗立着。 若非她方才睁开眼的一瞬间将这里情况扫视了一遍。 怕不是都要以为刚才听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全是丁薄行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 可事实告诉她,不是。 梁文还在一旁奋力呼喊着丁薄行,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他应该伤在背后。” 蓝祈月看着紧闭双眼的丁薄行,脑海中出现的是方才视线被遮挡前的最后一幕。 丁薄行抱着她直接撞进了那恶鬼的怀抱,虽然她没看见伤人的利器是什么,但应该同那个恶鬼脱不了什么干系。 “......” 梁文看了一眼蓝祈月,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于她的怀疑。 但事关丁薄行,谨慎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尽管怀疑,梁文还是将按照蓝祈月说的将丁薄行扶着坐了起来。 等他视线扫到丁薄行后背的时候,果然那里的衣衫破开了一个口子。 可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多了。 “只是破了衣衫,难不成是内伤。” 梁文嘀咕了一声。 “我看看。” 蓝祈月起身往这边来,梁文立马捡起地上的刀,一脸防备的看着蓝祈月。 怕是她敢在往前一步,梁文就能立马用刀砍了她,如果他可以的话。 “你这样只是耽误他的伤势。” 蓝祈月能明白梁文对于丁薄行的看重和保护,可此刻他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杀人,蓝祈月也有些怒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起码让我看一眼他的伤口。” “他刚才就是被人从背后所伤的。” 好说歹说,梁文才愿意将丁薄行扶起来让蓝祈月站的远远的看上一眼。 “你别再靠近了,国师这样不就是被你给害得吗?” “.......” 若是别的蓝祈月还能同梁文争论上一二,说不过打一场也行,可唯独说到丁薄行,蓝祈月心里也满是愧疚。 若不是她使小性子执意要脱离队伍离开,后来又遇到巨树拦路,丁薄行也不会为了救她一同跌落这坡底,如今还是为了救她才受伤。 蓝祈月自觉理亏,便安稳的站着,等梁文将丁薄行扶起来。 “毒刺。” “什么?” 丁薄行刚被扶起来甚至还没坐好。 蓝祈月一眼便看到了他背后插着的几根毒刺。 此刻那几根毒刺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而丁薄行伤口周围渗出的鲜血也被这几根毒刺尽数吸入。 蓝祈月一眼就看得出的问题,在梁文眼里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梁文不明白蓝祈月为何惊讶。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蓝祈月已经朝着这边快步过来。 “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 “你还想害国师。” 梁文一看蓝祈月要过来,便立马陷入应激的状态。 可蓝祈月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你才是要害死他,此刻他的背后正插着几根毒刺。” “那些毒刺持续在散发着毒物,同时还在吸食着他的鲜血。” “若不能及时将这些毒刺拔掉,给他清毒,怕是他一会儿就要没命了。” “到那时,你便如愿了吗?” “还是说你明着是来保护他,实则是有人收买了你来杀他的。” 蓝祈月说着已然走到了丁薄行面前。 而梁文也不甘示弱,直接挡在了丁薄行的面前。 “你别血口喷人。” “你才是要害国师的人。” “国师背后哪里有什么毒刺。” “莫不是你编造这些谎话来骗人。” “说什么要带我们去巫族,实则是想要将我们盛朝一网打尽吧。” 梁文还在同蓝祈月据理力争的时候,蓝祈月走着便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之后便出现在了丁薄行身旁。 “丁薄行,你怎么样。” 蓝祈月扶着丁薄行的肩膀,轻声询问。 可除了他下意识紧皱的眉头外,再无任何反应。 “人呢,人......” “你这妖女......” 梁文听到声音一转身就看到蓝祈月已然将手伸向了丁薄行的额头。 当下就将手中的刀往蓝祈月那个方向指。 “若不想要他死,就闭嘴。” 蓝祈月看着梁文,吼了这么一句。 随后便低头将丁薄行揽在了自己怀里。 梁文像是被蓝祈月这一句怔住了一般,手中的刀也没有在前进一分。 第128章 坟场11 哪怕他不相信蓝祈月说的话,可他仍旧不敢拿丁薄行的性命做赌注。 反应过来之后,梁文也有些不可思议。 他居然被这个妖女一瞬间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果然是巫族的圣女,一身的妖气。 不知道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为了挽尊,梁文冲着蓝祈月也象征性的放了几句狠话。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不然我盛朝的铁骑一定踏平你们蓝谷。” “哼。” “等你们可以抵御巫族的天象之术的时候再说吧。” 蓝祈月丝毫没有把梁文的威胁放在眼里。 不说梁文一个国师府的暗卫,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去决定两国事宜,还是军事决策。 就说盛朝真的出兵又能如何,单就巫族对于盛朝所施加的天象上的问题,就已经让盛朝手足无措了。 俗话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时的盛朝在巫族的常年攻击下,天灾人祸不断,又何谈粮草。 “......” “承认了吧,盛朝这些年来的不太平,都是你们巫族在背后作祟。” “卑鄙小人,只会在背后玩一些小伎俩,有本事正面战场对一对。” 天象问题是整个盛朝的痛。 梁文如何嘴硬,也只能对巫族进行批判。 可批判不代表什么,有些无能为力属于既定事实,说破天去也没有办法。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倒是先对抗天象呀。” “匕首有吗?快一点儿的。” 蓝祈月将丁薄行的衣衫撕开,那些毒刺便直接暴露在她的眼前。 毒刺的三分之一已经深入丁薄行的身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入体的那一部分是尖头的。 不然等会儿拔出来的时候,只怕会造成二次创伤。 “这个行吗?这把比较快一点儿。” 梁文赶忙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递给了蓝祈月。 随着丁薄行衣衫被撕破,他也看到了丁薄行背后赫然显现的一道裂痕。 而且他仍旧看不到鲜血流出。 如此怪异的景象,恐怕也就只有蓝祈月能了解一二了。 “没有白酒消毒,怎么办?” “没事。” 蓝祈月接过匕首,直接伸出两指,将法术凝聚在指尖,随后莹白色的光芒从匕首上过了一遍。 “还说不是妖女,正常人谁能有你这个本事。” 蓝祈月简直要被梁文气笑了。 “没本事就是没本事。” “世界这么大,你多出去看看,而不是空口鉴妖,将没见过的东西都定义为妖术。” 丁薄行背后的毒刺同皮肉紧密相接,想来是方才倒下去的力量加重了这伤势。 若不能用匕首将这皮肉分开一些,怕是无法将这毒刺彻底清除干净。 再说拔出来毒刺也只是第一步,已经深入皮肉的毒液也需要被吸出来。 不然留着那些毒液在里面,迟早也会侵蚀到丁薄行的身体。 后患无穷。 “你再怎么说,怎么狡辩,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你和国师两个人。” “现场甚至都没有第三个的人,国师的伤不是你还能是谁。” “而且若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医治的办法。” 梁文到的不算晚,正好是丁薄行往后倒的时候。 也就是那时候,毒刺刺入了丁薄行的体内。 可从梁文的视角看来,现场只有蓝祈月和丁薄行两个人。 丁薄行捂着蓝祈月的眼睛,同时也被蓝祈月的自重压的往后倒去。 这场景还能怎么解释。 肯定是丁薄行追着蓝祈月下来之后,两个人便因为国仇家恨谈不拢缠斗在了一起。 而他看到的时候,正好是丁薄行躲过了蓝祈月的攻击,而后捂住了蓝祈月的眼睛,想要趁机打击对方。 蓝祈月为了反击丁薄行的这一招,索性直接顺势后倒,用自身体重压制丁薄行无法动弹。 恰好就是这么一摔,丁薄行伤到了要害,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至于之后蓝祈月用好心的要救治丁薄行,肯定是以为他来了,蓝祈月知道没法掩人耳目了,才顺势而为的。 不得不说梁文的想象力也是可以的。 “你以为巫族圣女是吃干饭的吗?” “我本身就有疗愈的功效。” “至于你为何看不到其他人,那是你的问题。” “大概愚蠢的人就是看不到吧。” 蓝祈月在丁薄行的伤口处切好了十字。 随后伸手握住了毒刺的一端。 “你......” “闭嘴。” 梁文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蓝祈月喝住了。 “按住他。” 蓝祈月说完,梁文便自觉地伸手按住了丁薄行的身体。 随着蓝祈月的用力,毒刺被从丁薄行体内拔出。 同时丁薄行也因为疼痛闷哼了一声。 “抱歉,条件有限,连止疼的草药都没有,你先renren。” 蓝祈月拔完毒刺丢在一旁,便立马在丁薄行耳边轻声安慰着。 她也知道这很痛,可他们这是在外面。 她能用法术净化匕首便已经是幸运了,哪里还能奢望别的。 “嗯...” 一旁的梁文紧盯着蓝祈月的动作,可在他的眼里,蓝祈月这一套操作就是当面给他演了一出戏。 只是在蓝祈月的手用力挪开的瞬间,他的脸上像是溅上了一些液体一般,可等他用手去擦,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妖法,还是妖法。” 蓝祈月顾不上同梁文拌嘴,而是又很快的收敛心神去拔接下来的毒刺。 且接下来的这一根比之方才的那根来说,更是粗壮,深入皮肉也更多。 怕是一会儿丁薄行所遭受到的苦楚也会更多。 “抱歉,renren。” “梁文,按住他。” 等梁文的手一到位。 蓝祈月便立刻像刚才一样伸手握紧毒刺,然后灌以法术在其中,一把将毒刺狠狠地拔出。 “好疼。” “国师你醒了吗?” 丁薄行一时间无意识的喊痛,梁文一听到便立刻歪着头去看。 第129章 坟场12 “他只是太疼了。” 蓝祈月满眼都是心疼,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是拥有疗愈之法,可疗愈不是止疼。 除了药草止疼外,能止疼的也就只有切断神经组织了。 可那么一来人也就废了。 果然丁薄行喊完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梁文歪头过去看到的也只是丁薄行紧闭的双眼。 这无疑印证了蓝祈月刚才的说法。 “就不能不让他疼。” “你不是会妖法吗?” “这么疼下去,人不就伤了。” 梁文也是紧张丁薄行,什么都没想便说了。 刚说完,蓝祈月便把手伸到了梁文面前。 “怎么了?” 梁文显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厉害,想必肯定有灵药,那就交出来吧。” “为了你的国师能不那么痛。” “而且你前面才说过我这是妖法,都是害人的。” “如今怎么就能大言不惭的咧着嘴,让我用妖法给他止疼呢。” 丁薄行背后一共就那么几根毒刺,这其中最是艰险的就是方才那根了。 再就是先前第一根。 现在最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也好处理了一些。 蓝祈月一边同梁文争论,一边趴在丁薄行的背后仔细检查着。 大的毒刺尚且可以直接握着拔下来,小的就没办法了。 没有一个受力点儿,贸然出手怕是会造成二次伤害。 “......” “权宜之计。” 梁文也是一时着急才会如此口不择言,却没想到不管他说什么,蓝祈月总有话能够堵他。 “匕首收起来,不用了。” 蓝祈月将匕首扔给梁文。 便直接趴下了身子。 既然接下来的毒刺没有办法用手,这里也没有更多的工具可以使用,那她便只能用牙齿咬着给拔出来了。 蓝祈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她刚趴下身子,面对着丁薄行的背。 梁文那边又不满意了。 “你你你,你要干嘛。” “男女授受不亲。” “你怎么可能如此亵渎国师的清白。” 很多时候,蓝祈月真的会怀疑,梁文不会是被蓝谷皇室买通的吧,不然为何总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负责。” “他嫁不出去,我来负责,可以了吗?” 蓝祈月说完便立刻低头咬住了毒刺的尾端。 小的毒刺相应来说刺入皮肉的部分也不会很深。 一旦死死咬住,稍微使劲儿便可以拔下来。 “可以。” 梁文还陷在蓝祈月要负责的咆哮里,呆呆的说了一句可以。 蓝祈月刚好将拔下来的毒刺丢掉,就听到梁文的回复。 ren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接着又低头去解决剩下的一些。 而梁文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问题。 “不是,怎么会是国师嫁不出去呢?” “国师是男子呀。” “你这个妖女,故意陷害我。” 蓝祈月一次性将所有的毒刺都解决完了。 接下来就是将皮肉里面渗透进去的毒液吸出来了,直到渗出的是鲜红色的血液为止。 “说了会负责就是会负责。” “也没办法不负责呀。” 蓝祈月盯着丁薄行背后的伤口,默默地说了这么两句。 之后便直接趴在了丁薄行的背上。 从之前切开的伤口处,用力将里面的毒液吸出来吐掉。 “这......国师的清白。” 蓝祈月不断地重复着之前的操作,而梁文眼看无法制止便开始在一旁长吁短叹。 若蓝祈月此刻有空,肯定要骂梁文一句聒噪。 可此刻她根本没有空闲去搭理梁文。 尽管她明知道此刻是在给丁薄行疗伤才不得已如此,可她的内心也依然无法平静。 每一次的肌肤相接,都让她对于丁薄行的图谋更深了一层。 她贵为蓝谷和巫族两个地方的圣女,身份尊贵,受人敬仰不假。 可这一切都得益于她是巫族圣女的身份。 而这个身份也是因为部落族长的指定。 所有她所拥有的一切说到底都只是建立在族长的威严之上,同她个人的人格魅力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样得来的一切如同泡沫一般,说没有也就没有了。 何况她这个圣女,也只是表面风光。 到头来也不过是蓝谷和巫族维系关系的工具罢了。 正因为看的清楚,所以她才会被丁薄行百般维护的举动轻易撼动。 这世上能为了她做到这份上的人,目前只有丁薄行一人,以后也不太可能会再有。 这一刻,她的心思发生了改变。 “金疮药总有吧。” 蓝祈月利用法术探查了一下丁薄行体内的情况。 确定毒液基本排除干净后,便利用法术将丁薄行背后划开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随后便伸手问梁文要金疮药。 她的疗愈之术也没有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方,到底还是会需要一些药物的辅佐。 比如,止疼药,止血药等等。 “有。” 梁文从怀里掏了两下,便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递给了蓝祈月。 然后就看到蓝祈月将药粉撒在了丁薄行背后的伤口上。 此刻丁薄行背后的那道裂痕也早已闭合起来了。 这一切就在梁文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可苦于没有法术支撑,到底他都不明白丁薄行背后为何开裂,又是如何被蓝祈月医治的。 “棉布有吗?” 蓝祈月只管处理丁薄行的伤口,有的自己上,没有的问梁文要。 梁文大概也知道蓝祈月此刻要棉布条是为了给丁薄行包扎伤口。 可他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药箱。 所有的东西都在马车里。 左右看了看,梁文直接撩起衣摆,拿起匕首将里面的中衣划破,撕扯成布条递给了蓝祈月。 “有。” 蓝祈月接过布条便发现了问题。 抬头看了梁文一眼,便低头忙着给丁薄行包扎去了。 一直到将丁薄行的伤口处理完毕,方才那些恼人的鬼怪都没再出来打扰。 虽然眼下看起来是安全了一些,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一会儿会不会突然的跳出来。 没了丁薄行,蓝祈月纵使不害怕也抗不了多久,何况还带着一个瞎子一般看不见敌人的梁文。 “你把这个拿着,回头可以研究一下。” “现在我们去找个地方躲一躲。” “不然在这里待下去,不死也得风寒。” 说着蓝祈月便将丁薄行的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而梁文看着手中蓝祈月丢过来的东西。 第130章 坟场13 “又是妖法吗?怎么什么都没有。” “快点儿,磨蹭什么。” “诶,来了。” 没时间考虑那么多,梁文将东西囫囵塞进怀里,便上前同蓝祈月一起将丁薄行架着去寻安身的地方。 ------------------------------------- 丁薄行这边算是遭到了重创,尽管蓝祈月已经奋力救治,可丁薄行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而破庙里躲着的王二他们也遇到了不小的问题。 “王二,醒醒。” “王二,我是李东呀。” “太阳晒炕头了,王二。” “诶诶,有吃的,快起来。” “对,有吃的,你再不起来,我们就吃光了。” “......” 他们一群人冒险将王二从窗户边带回来之后到现在,轮番上阵,什么方法都用了。 可王二就是呆愣着不说话。 哪怕说起王二最爱吃的东西,也依然唤不醒他的神志。 “都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么下去,怕不是真的要出事。” 其实也不用别人特意提起。 他们几个心里都明白得很。 “这是癔症吧。” “不清楚。” “你们说,王二到底在窗边看到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们一群人就沉浸在拯救王二这个事情里。 但不代表没人往这里动过心思。 只是一个王二已经这样放在眼前了。 其他人心里自然也就对于窗外的事情讳莫如深。 谁也不想主动提起。 不想到最后还是有人问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敢说话。 就怕最先出声的那个人会被选中派去窗边查看情况。 “不管是什么,也不能再过去了。” “保持人力,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有的危险。” “现在距离天亮怕是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说的是,大人还没回来呢。” “我们还能挺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算是默认了。 至于窗外的事情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只要没有主动的危险袭来。 那他们暂定的战术就是等。 “王二他,不会是......” “说什么呢,你没看眼睛还睁着呢。” “可这没反应也太吓人了。” 一群人围着王二,总有胆小的会不住的臆想。 人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反应最是真实。 眼看局势一片乱糟,若是任由这样猜忌下去,那不等真正的危险到来,他们自己就先吓破胆了。 最后是李东站了出来。 “我说,大家直接散开,按照早前排好的顺序,该值班的值班,不值班的就先休息。” “养足精神,明日才好应对。” “王二这样,就把他隔过,其他人接着排。” “或者谁还有更好的点子。” 李东说完,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也算是默认了李东的安排。 就这般几个人才分开来,各司其职。 李东就地躺在王二身旁的位置上,看着远处起来值班的人。 平日里就他和王二玩的最好,倒不是以为他也爱吃。 他只是觉得王二比较实诚罢了。 平日得了好处总是会拿来和兄弟们一起分享。 但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会婉拒他的好意。 “能吃是福。” “希望这福气也可以保佑你这次,逢凶化吉。” 李东看着王二,默默地说道。 王二平日里是贪吃了一点儿,但是有事的时候他也是真上。 不然也不可能进国师府,还成了梁文的手下。 就像刚才,王二分明可以不去的。 他只要和他们一样待在殿里,挺到第二天早上就好。 哪怕半夜有什么意外,那也是大家一起要面对的,哪里就需要他独自去窗边。 可他还是去了。 在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的情况,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替他们其他人扛了这个风险。 “但愿能挺到早上吧。” 从王二过去到现在,都再也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响动。 或许是外面的危险已经解除了,也或许是敌人在伺机而动,只等他们一出去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得去面对。 “等到早上就好了。” “大人不是说到早上就可以出去了。” “早上到了,就可以离开了。” 李东还记得之前王二是这么说的。 国师还没回来,大人也没回来。 但只要这是大人的口谕,他们便要遵守。 不论发生何种情况。 “早上到了,可以离开了。” “什么?” 李东本来在王二身旁自言自语,想着是说给王二听,但王二这副样子,又不可能真的有反应。 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哪里想到突然就听到了他之外的声音传来。 当下就立马坐起了身。 他敢肯定这声音不是别的地方传来的。 因为其他几个人都和他离得有一定的距离。 唯一在他身边的只有王二。 “王二,是你在说话不。” 李东坐起身后便立刻趴在王二面前。 紧盯着王二询问道。 “李东,你发什么疯。” “还让不让人休息。” “不是你说的排班,怎么又不排了,切。” 不理会其他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李东固执地盯着王二。 “王二,是你吗?” “早上到了,可以离开了?” 李东记得他就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王二开始有反应的。 “早上到了,王二,可以离开了,这不是大人说的吗?” “王二,早上到了,可以离开了。” 李东一遍遍重复问着王二,试图寻找到底是哪一句话可以唤醒王二的反应。 “李东,你有完没完。” 李东不断地重复,一旁等着接班的人不干了。 本来还想趁机休息一会儿呢,有李东在这里不停发出声音,自然扰了他的清梦。 当时就伸手在地上抓了一边干草朝李东这个位置丢过来。 “别吵。” 干草很轻,便是再用力也不可能砸到李东。 倒是李东连转身都没有,直接呵斥了说话的人。 “你......” 李东话音刚落,那人便直接抬腿,一个空翻起身,便打算朝这边过来。 “早上到了,可以离开了。” 第131章 坟场14 “王二。” 李东本就一直紧盯着王二,此刻更是无比确定这是王二亲口说的。 而本来冲着这边过来的人自然也看得清楚。 当下就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了。 “居然真是王二。” “王二,你醒了。” 当下也没得心情同李东计较什么了。 其他值班的,休息的人,看到这边情况也都一起过来了。 说是分散开来休息,可这诡异的环境,王二又是这么个样子在这里坐着。 他们谁也不可能真的睡着。 所以一有情况,所有人又都快速聚集在一起了。 “这什么情况。” “不是待了好半天吗?” “只是好了吗?” “问李东,他一直在这里看着王二呢。”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李东。 “我尝试着和他说话来着。” “目前来看,他似乎只对‘早上到了,可以离开了’这句话有反应。” 李东也没别的更多的信息可以给他们了。 就这句话还是王二自己说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 “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不是大人说的吗?” “是,先前王二是这么说的。” “所以王二是陷在了这句话里。” “窗外到底......” 又有人试图提起窗外的事,其他几人立马全部看了过去。 那人立马抱歉的笑笑,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就在他们几人用眼神击退试图提起窗外事件的那个勇士时,却没人发现王二趁着这个空档勾了勾唇角。 “早上到了,可以离开了。” “你们想离开吗?” 突然王二再次说话了。 这次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王二不仅重复了那句话,还留下了一个疑问。 “不好。” 李东靠王二最近,却也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 当下就立刻拉着身边最近的一个人迅速后退。 而其他人的反应也不算太慢,在李东发出警告之后便也一起开始后退。 只是一开始聚拢过来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当下要转身逃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空隙太小了,以至于互相牵连摔在了一起。 李东想要上前帮忙,可一切都太晚了。 “为什么要离开呢?” 王二说着玩味的话语,一伸手便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抓住了。 本来摔倒之后,他们也正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逃跑。 可总是有人先有人后。 后起来的自然就被王二一把抓住了脚脖子。 其他人早就起来同李东他们站在了一起。 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一寸寸的靠近王二。 “救命呀。” “李东,你救救我。” “娄超。” “黄石。” “......” 被抓住的人,哪里就想放弃生命了呢。 自然是拼命地想要逃离。 他几乎喊了对面所有兄弟的名字。 可似乎仍旧不能为生存带来一丝新的希望。 没办法,他只能更努力的自救。 用双手不停地交换,在地面上攀爬,去抠地板的缝隙,试图寻找一个着力点。 任凭指甲被地面的缝隙刮擦,剥离,也不肯放弃。 可抗争到最后也不曾远离一分,留下的只有一道长长的血手印。 对比他求生的艰难,王二就显得轻松的多。 单手便可以轻易的对抗眼前之人逃脱的力道。 “怎么办。” “李东。” 其他几人站在一起,也并非如同那人看到的那般冷血。 只是他们也需要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不然也只会是徒劳。 不过是多搭上一条命罢了。 “......” “不管了。” 眼看着周山已经快到绝望地样子,李东再也看不过去了。 他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周山死。 也没法看着王二做出这样的事情。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此刻王二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他自己也不知情。 他也只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了罢了。 可若是放任周山就这么死了,那么王二即便清醒过来,怕是也不会原谅自己。 到时候恐怕还会多加一条无辜性命。 当下李东便看着周围站着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们一起配合着去将周山救回来。 之后李东便率先朝着王二走了过去。 “王二,我是李东。” “你可还认得我。” “你仔细看看我。” 李东就站在王二两步远的地方。 恰好充当了一个人形立柱。 周山立刻放弃在地板上寻找着力点儿,转而抓住了李东的脚踝。 而王二此刻也被李东吸引了视线,停止了拖拉周山。 李东继续在王二前方说着话,吸引他的注意力。 同时关注着从其他方向过来往王二这边靠近的人的进度。 确定所有人都差不多在范围之后。 李东直接迈步朝王二走了过去。 “不要。” 周山害怕李东会因此受伤害,忙不迭的喊他。 可李东没有半点犹豫硬是走到了距离王二一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王二。” 李东才刚开口,王二便像是伺机等待很久一般,伸手便往前抓去。 即便是这样,李东也依旧站在的当场。 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 “不要。” “快躲开。” 倒是周山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轻。 他倒宁愿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愿意李东为了救他而死。 这样的恩情太难以回报了。 比如方才他向他们求救的时候,那是动物的本能,可他们没有动静之后,他也没有怨恨,只是想着靠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而没有一味的求助于外力。 如今他们舍命相救,是他们的情义,便是最后没有成功,他也知足了。 “李东,你们走吧。” “别管我了。” “便是今日死在王二手里,我也认了。” “你们的恩情我领了。” “做这行的哪能没有想过这一天。” “人都欠活,可也不能一直不死。” “今日也成全我一次。” “让我死得其所。” 周山在一旁奋力诉说着自己的命运。 看得出来他已然放弃了一切。 若说方才就他一人身陷囹圄,还尚且可以搏一把。 可眼下所有人都下场了。 若是为了救他一人而遭到团灭,那他不就成了国师府的千古罪人吗? 国师和大人尚且没有音信,说不定还需要李东他们去支援。 怎么能为了他一个小小马前卒如此损兵折将。 任凭周山在那里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说。 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大义。 李东也全当听不见。 只是一心盯着眼前的王二。 随着王二越来越靠近。 李东的气息都开始变得更慢,更悠长。 第132章 坟场15 而后面的其他人也没有歇着。 按照一早就计划好的。 李东在前面吸引王二的注意力,趁机解救出周山。 他们从四面围拢过去。 从李东慢慢进入到王二的攻击范围内开始,后面的人也都差不多到了既定的位置上。 站定之后便立刻掏出了各自的绳索工具。 只等着一个最好的时机就可以出手了。 而眼下...... 因为李东的出现靠近,王二连周山都顾不上了。 一心往李东身上扑过去。 双手成爪只对他命门。 就是这一刻。 王二松开手的瞬间,李东便一脚踢向了周山。 而周山也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借着李东踢过来的力道惯性,同时手脚并用的朝一旁爬去。 其他人在李东伸出脚的瞬间也立刻将手中的绳套朝王二扔了过去。 套中之后便立刻收紧绳索,紧紧的拉住另一端,并这迅速缠绕在方才看好的障碍物上。 以此来限制住王二的行动。 王二本就是呈现出攻势,如今突然被阻碍住行动,自然不停地挣扎着,扭动着。 等一旁的人栓好绳子过来的时候。 看到王二和李东之间的距离。 只觉得劫后余生。 “好险。” “差一点儿。” 大殿中间位置本就有一座石刻的巨大雕像,而方才他们正是利用了这雕像才能将绳子固定住。 不然发狂的王二,就凭他们两人想要压制住还是差一点儿的。 “呼。” 正对着王二的李东才是真的长出了一口气。 一开始为了救人也没有想那么多。 毕竟周山也只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他们不救,那么下一个也会轮到他们自己。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现在能够想法子将王二束缚住,他们的危机也算是暂时解除了。 可是真的看到和王二之间咫尺之隔的时候,他是还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他是在死神手里走了一趟。 捡了一条命回来呀。 和李东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周山。 他方才可是被王二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若不是有李东他们突然过来搭救,怕是今日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紧要时刻爬出来的周山,躺在一旁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真的接受了他已经安全了这个信息。 松懈下来之后便是控制不住的狂笑。 明明没什么可乐的。 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东看了周山一眼也没说什么。 方才那般情况是谁在王二手里也得疯。 “起来,我们一块去把绳子加固一下。” 李东稳了心神之后,便走到了周山旁边,踢了踢他的腿。 示意他起来。 刚才是事态紧急,只为了限制住王二的行动。 绳子固定的也是潦草。 王二闹腾了一顿,累了,整个人都瘫在那里。 可要是一会儿缓过来精神再来一次。 他们可不一定招架得住。 “好。” 周山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李东。 愣了一会儿才应声。 “......” 一旁的娄超听到李东说的话,转头看了黄石一眼。 也默默地跟着站了起来。 毕竟都是一起共事很多年的兄弟,哪里就能下得去手。 可眼下这种局面,他们又不得不做。 “先前的绳子就别动了。” “我们先用多余的绳子将他捆的紧一些。” 李东一边整理着多余的绳索,一边同其他几人商议着。 “那先前的绳子就这么松垮垮的不是浪费了吗?” 等他们用别的绳子加固之后,之前的绳子肯定就直接余出空间了,有了空隙自然也就没了力度。 相当于摆设了。 “等最后吧。” “忙完以后,在把之前那道重新捆扎一下。” 周山同李东他们一道,拉着绳子将王二往身后的佛像上捆。 也就是王二一开始选的这个位置好,不然他们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固定起来增加负重的。 “啊啊啊啊。” 伴随着他们几人的靠近,王二又开始挣扎起来。 但这次有绳子在拉扯着限制着。 任凭他如何吼叫,使劲儿,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总归是再也伤不了人了。 “那边快点儿。” “再拉紧点儿。” 原先的绳索只是套着双手牵拉着。 这次则是直接绕在了王二的身上。 还好他们带的绳索足够长。 一圈一圈的将王二捆了个结实。 之后李东便带着周山去解先前的绳子。 而这个过程中王二都在不停地嚎叫着。 “唔~” 突然殿里安静下来了。 等李东带着周山忙完出来,就看到王二嘴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双臭袜子。 “这......” “没事,塞上不就安静多了吗?” “不然万一再招点什么来,那可就歇菜了。” 娄超回头看了李东一眼,自顾自的解释着。 但言语里满是不容商量的意味。 “娄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地方荒凉偏僻又诡异。” “方才的异响到底是什么还没弄清楚呢。” “王二又莫名其妙的发疯杀人。” “我们确实应该谨慎一点儿。” 周山害怕李东会和娄超对上。 便从后面轻轻扯了扯李东的衣袖,劝阻着。 他们都知道李东和王二走的近些,肯定不太能接受这样。 可李东的一点点动容,就有可能导致的是所有人的性命受到威胁。 有些事可以让,有些事却必须坚持。 李东回身看了周山一眼。 周山眼里恳求那么明显,他又不是看不懂。 “我也没说别的。” 李东说完就朝着王二走了过去。 娄超的意思他自然懂,紧急情况下,自然是大局为重。 他又不是不知事的人,至于他们一个个这个态度吗。 周山跟着李东过去,同他一起用刚解下来的绳索又牢牢地捆在了王二的脚上。 这才好了,王二从上到下被捆成了一个粽子。 “明儿可怎么办。” 第133章 坟场16 “我不知道。” 一群人就坐在王二前面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杰作,只觉得头疼。 外面的情况未知。 王二为何如此未知。 大人和国师的情况未知。 ......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天亮之后他们还要按照既定的要求离开这里吗? 离开的话,王二又要怎么带走呢。 捆死塞进马车里吗? 等见了国师他们又该如何交代。 见不到他们要去寻找吗? 去哪里找呢? 放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堆无解的问题。 ------------------------------------- “没想到他看着不胖,倒是还挺重的。” 蓝祈月和梁文一起将丁薄行带到了坡底的那处凹陷处。 将丁薄行放在地上之后,蓝祈月便开始揉捏着自己的胳膊。 倒不是她身娇肉贵不肯出力,实在是没有意识的人就像一块石头一般沉重。 这还是梁文已经尽力分担重量的情况下,蓝祈月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国师何时能够醒来。” 梁文从附近找来一些干草在地上稍微垫了一下,才将丁薄行挪到了上面。 他不会什么医术,也不会什么疗愈之法。 但就最基础的脉象他还是可以稍微探查一二的。 国师的脉象不仅混乱还无力。 “他的脉象过于虚弱了。” “你方才果真是替国师在治疗吗?” 伤口是真的,国师情况不佳也是真的。 可蓝祈月说的什么毒刺,梁文是真的看不见。 不怪梁文心生怀疑。 “唉~” 蓝祈月本来正在一旁休息呢。 一听梁文这话,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 “我不知道还要解释多少遍。” “我真的没有害他。” “他这样是因为我,可也不是因为我。” “不是。” “可能我说的有点儿绕,你不是很明白。” “但我真的没有伤他,或者说,我可能根本就伤不了他。” “总之伤口我处理了。” “信不信由你。” 蓝祈月气的有点儿发晕,说起话来都显得混乱了。 “若是我真的要杀他,何不趁现在。” “你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把你干掉,杀他易如反掌。” “......” 梁文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只是简单的询问一句,就可以惹得蓝祈月情绪大变。 万一真的说了,惹得蓝祈月一时想不开非要给他证明,那就算是完了。 “你怎么不说话。” 蓝祈月坐着生了会儿闷气。 一回头梁文还是方才那般样子,坐在丁薄行周围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 “不知道说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只是有些担心国师。” “......” “算了。” 梁文还在那里絮叨着解释着。 蓝祈月已经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 梁文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平日里严谨惯了,没被反复质疑过。 尤其是没和女人打过交道。 不然也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看不见这里的一切。” “但我想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 “这里的一切是指.......” 从一开始蓝祈月就一直在强调看不见的东西,梁文自始至终都没明白那是什么。 可看蓝祈月这副郑重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 “听我说。” “你别插话,先听我说。” “明显只有我和他能够看到这里的诡异景象。” “但他已经倒下了。” “我不敢保证那些东西还会不会再出现。” “甚至我连他们为何突然消失的原因也不知道。” “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没有丁薄行,我可能没法独自面对他们,打败他们。” “若是也倒下了,就真的没人能知道这里的一切了。” “所以我现在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你。” “如果我们走不出去了,我会尽可能拖延时间让你离开。” “我不会留下国师独自离开的。” “现在不是你表忠心的时候。” 蓝祈月是真的厌恶极了梁文这般迂腐的样子。 有些事不该成为禁锢一切的标准。 可在其中的人就是迟迟不肯醒悟。 “多个人也多一份力量,我不会做逃兵。” “你留下也不过多送个人头罢了。” “有什么用。” “你连你的敌人都看不见,你说你留下有什么用。” “来,你来。” “你过来,我告诉你。” 对于梁文的固执己见,蓝祈月一时有些气愤。 起身就朝着梁文走了过去。 一把扯着他的胳膊就要将他带出去。 梁文害怕蓝祈月没轻没重的会再次伤害到丁薄行。 便立刻起身顺着她的力道往外去。 蓝祈月带着梁文走到藏身的洞口。 指着远处没有边际的坟包问他。 “你看见远处连绵不绝的坟地了吗?” “嗯。” “刚才就是......” “所以你相信我白日里说的那些事情了吗?” “......” 蓝祈月没想到梁文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没忘记白天的事情。 白日里梁文说的时候,她确实固执己见不肯低头。 可当她跌下山谷,睁开眼睛看到这无边坟场的第一眼,就已经在心里默认了梁文说的那些事了。 所以即便梁文不问她,她也已经相信了。 当面承认这些事情心里还是会有些别扭,但蓝祈月仍然“嗯”了一声,作为答复。 这一声就代表着她认输了。 白天同梁文之间的抗争她认输了。 这无边际的坟地,这万坟岭的传说,她见识了。 她认输了。 “你继续说吧。” 梁文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 蓝祈月既然也肯定了他的言辞,那他们那些事就算过去了。 倒不是他非要在这些事情上,争一个输赢。 只是在他看来,万坟岭这个地方所代表的是盛朝曾经屈辱的过去。 而巫族在历史上的不承认,更加剧这种屈辱的存在。 今日只要能得蓝祈月的一个肯定。 他心里也就如愿了。 总要有人做些什么,哪怕改变不了什么。 可不做就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丁薄行提议说找个地方待着等你过来支援我们。” “可还不等我们有所动作,便遭到了攻击。” “之后丁薄行便上前去同他们缠斗在一起。” “你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恶鬼要偷袭我。” “情急之下,丁薄行便替我挡了。” “再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第134章 坟场17 蓝祈月其实也不太清楚方才的全部事情。 那些坟包上开始显现鬼魂的第一时间,丁薄行就立刻让她闭上了眼睛。 若不是她后来察觉到不对,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下。 她可能都不会知道攻击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 梁文听完蓝祈月说的话后,没有再接话。 只是沉默着看着远处的坟地。 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就这么一直站着。 “你是不相信我说的那些吗?” 梁文这么一直不说话,蓝祈月反倒心里没底了。 “其实我也没看到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但就我看来,他们明显是魂体状态,而且大大多数似乎都呈现出残破不全的样子。” “我推测应该是和这里的坟场有关系。” “可能他们就是这坟包下真正的主人吧。” 现在她有些能理解丁薄行喊她闭眼的时候在想什么了。 可她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何就那般听话的照做了。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难道在刚才那种场合下,她下意识的将身家性命托付在了丁薄行身上吗? “你不是一直都跟在国师身边吗?” “既然是你们一起面对的这些,为何你却连他们的来历都不清楚。” “如今同我说起来,用的居然还是猜测,不确定,似乎这一类带有概率性的词。” “不是......” “若是无法解释清楚这个问题,那国师的伤你还是有着脱不清的干系。” 蓝祈月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 但梁文的逻辑又出奇的没有毛病。 一下子将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丁薄行。” “同国师有什么关系。” “他让我闭眼,怕我害怕。” 一口气就这句话说完,蓝祈月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肯定都红了。 因为她已经开始感觉到脸部充血发热了。 连带着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 她清楚这些反应意味着什么。 可正因为清楚所以更加在心里唾弃自己,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过就是让自己闭眼罢了。 如何就能衍生出这么多的情绪来。 可若是蓝祈月此刻能分出心神的话,便能发现一旁的梁文也沉默着。 若是因为别的任何的原因,他都可以责怪蓝祈月不负责任,将危险的事情扔给丁薄行一人扛着。 可偏偏是因为丁薄行的怜惜之情。 才使得蓝祈月错过整个现场的。 这让梁文该如何评说。 “我去看看国师。”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直钻人后脖领子。 梁文也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外面没什么声息的样子,便回身去了丁薄行身旁。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薄行受伤的时候的,你正好出现。” “再然后那些鬼魂就不见了踪迹。” “甚至这周围的一切都同之前一般没有变化。” “显然是有什么因素影响到了他们。” “可能是你,也可能不是。” “但他们要是再出现的话,我没有把握。” 蓝祈月俨然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设想了最糟糕的结果,可却没有完全的应对之策。 “除非,丁薄行可以醒来。” “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蓝祈月说完自己都不信。 丁薄行伤的有多重,只有她最清楚。 那样的伤势在得不到有效救助的情况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何还能爬起来同她一起战斗。 “反正你说的那些我也看不见,就当那些都是真的。” “眼下他们不是还没有出现吗?” “你最应该做的不是杞人忧天,而是调整好心情。” “你若一直处在担忧的状态里,也没法冷静地思考。” 梁文替丁薄行掖了掖衣角。 防止他因为失温而陷入更大的风险中。 “你要不过来里面待着吧。” 从他们说完话梁文离开,蓝祈月都一直站在洞口吹风。 丁薄行追赶蓝祈月来的时候,本是带了一件披风的。 可随着他们翻滚下谷底,披风也在这个过程中被割破了很多口子。 之后丁薄行陷入昏迷更无法将披风交给蓝祈月。 好不容易醒来后又忙着驱赶恶鬼。 结果到最后落得重伤昏迷。 这一来一回,丁薄行拿的这件披风到底是盖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不用了,你守着他就好。” “我在这里看着外边情况。” “如今也就只有我能看见他们了。” 蓝祈月看着外面无边际的黑暗,默默在心里祈祷着。 她还要回去巫族,做很多的事情。 她还不想要折在这里。 “那你小心些。” 梁文本不想这么说的。 他一个男子怎么能躲起来,让蓝祈月守在洞口。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同蓝祈月之间的差别。 不过趁着蓝祈月守在洞口的时间,他正好可以检查一下丁薄行身上的伤势。 虽然方才蓝祈月对于丁薄行的医治过程已然到了坦诚相对的程度了,但只要有一点儿可能,他还是要尽可能保留国师的清白。 看了一眼专心望着洞外的蓝祈月。 梁文伸手进去披风下面,先沿着丁薄行的胳膊摸索着,确定每一处的骨骼没有骨折之类的伤痕。 胸腔地方他也没办法完全确定,只能大概摸索一遍,确定肋骨部分的完整性。 “不好。” “有人来了吗?” 蓝祈月本就专心看着外面,梁文一句不好,惹得她也神经兮兮的。 “不是。” “我是说国师的伤势。” 梁文又再次摸索着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怎么了?” 蓝祈月一听是丁薄行伤势相关的事情,便立刻回身打算过来看看。 “你先别过来。” “怎么了。” “不太方便。” “国师是男子。” “......” 蓝祈月这一整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梁文的迂腐所折服了。 “难道蓝谷和盛朝之间相差这么多吗?” 第135章 坟场18 她不理解。 “我不过去,你仔细查探完,把情况告诉我。” 说着蓝祈月又重新回到了洞口位置。 继续背对着洞里站着。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梁文呢喃着。 左右看了看,也就只有左手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可以遮挡一下洞口过来的风。 若非实在没有别的藏身之处,梁文也不愿意选择这里。 但眼下已经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梁文带着火折子去了那块石头之后,借着干草易点燃的特性很快的拢起了一个小火堆。 “你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火光吗?” 蓝祈月是听见身后树枝折断的声音才回头的。 一回头就看见梁文那边已经有了光亮。 这定然是点了火堆。 “万一招惹来什么。” 其实一开始梁文就想过点燃火堆取暖。 可蓝祈月担心火光会招惹来不知名的危险,宁愿摸黑守着。 梁文没办法只能随了蓝祈月的意思。 只是眼下不得不...... “不是,我想看看他的伤势,摸黑也看不清楚呀。” “那里刚好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可以遮挡一下光亮。” “站在你这个位置看这里,是不是好一点儿。” 梁文将手边的树枝折断扔进火里之后,便去了蓝祈月身边。 “好像是好点儿。” 一开始看见火光照耀在墙壁上,蓝祈月不知道梁文的打算,下意识就从安全方面进行反对。 可现在站在洞口位置再看,便也觉得那火光其实被遮挡着也差不多看不见了。 只有往洞里面走点儿才能看的清楚。 而且从梁文说是为了给丁薄行查探伤势的时候,蓝祈月便已经不反对了。 “我再去找一些干树枝回来,不然这一点儿很快就没了。” 梁文绕着洞口的位置拖拉了几大根断裂的树枝便回了洞里。 一切准备就绪,梁文这才将丁薄行往光亮处挪动了一下。 借着光亮,将盖在丁薄行身上的披风拿走。 因着之前的毒刺本就伤在背上,所以丁薄行也一直保持着趴着的姿势。 梁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丁薄行头上的血迹。 “怎么头上也磕破了。” 而且就看头发上沾染的血迹,应该也不是什么小的磕伤。 “什么情况,他伤的严重吗?” 梁文本就是在自说自话,声音也不大,蓝祈月站在洞口,又一直有风声,自然听不太清楚。 “你先别急,我还在看。” 因为血迹已经凝成痂的缘故,头发全都缠绕在了一起。 不得已梁文只能将丁薄行的发冠拿下,把头发打散。 这般才看到了丁薄行脑后那个被磕出来的血洞。 “怎么会这样。” 都这么久过去了,这个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可见当时磕的很严重。 梁文伸手去拿金疮药,可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 若说方才丁薄行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同蓝祈月在那里斗嘴。 那是因为他看到丁薄行背上的伤口没有要命的流血。 而且蓝祈月的一番操作之下显然也奏效了。 可眼下这伤口在头上,还这么严重。 他心里也没底了。 上了药,又从衣服上撕下来布条缠在丁薄行头上。 梁文这才有功夫去看丁薄行的腿。 “小腿骨断裂。” “没个三个月怕是修养不过来。” “等天亮了,怎么出去也是个事情。” 梁文一边嘀咕着,一边拿过一旁的树枝。 选中等粗细的比着折断了几根树枝放着待用。 又可着中衣狠狠撕了好几条布条出来。 丁薄行要是还有别的伤痕的话,怕是梁文的衣服都得撕光了。 “还好。” “国师小腿骨折,没什么大事。” “我现在给他简单固定一下。” “明日一早我们必须去找医馆了。” “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就要耽误行程了。” 这几句是梁文说给蓝祈月听得。 毕竟国师是为了护着她才受伤的。 这头上的腿上的全是磕碰,撞伤的。 而蓝祈月身上除了乱一些,没别的伤痕了。 显然他们跌下谷底的时候是丁薄行全程护在蓝祈月身边的。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可能没有伤,只是看伤在谁身上罢了。 “你先替他包扎,等忙完了,你来替我,我进去看看他。” 蓝祈月没想到丁薄行受伤了居然还瞒着她。 当时她去扶他的时候就问过了他,哪里有受伤。 可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他没事。 没事梁文怎么会检查出他小腿骨折。 就这样,他还能护着她同那些恶鬼打斗。 他应该很疼吧。 “梁大人,国师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若是等丁薄行醒来肯定不会说实话。 也不会让梁文说给她知道。 所以蓝祈月干脆趁着丁薄行还没醒来的时候问个清楚。 “......头上也被磕到了。” “想来是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磕到了石头。” “这小腿应该也是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哪里,才骨折的。” “......” 蓝祈月听梁文说的这些突然想到之前丁薄行抱着她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有好几次,丁薄行都十分嘴贱的调笑她。 逼得她出手挣扎。 但只要她出手丁薄行就会立马闭嘴。 她当时以为他怕了,但同时又觉得这人真是贱兮兮的。 不知悔改的样子。 可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忽略了什么。 比如她每次挣扎之后,丁薄行的闷哼声。 当时她以为她听错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丁薄行在每次预见到障碍的时候都故意激怒她。 迫使她一同努力翻转方向,从而去正面迎击每一次伤害。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以为我们就应该是平行的两条线,永远都不该相交才对呀。” 从盛京出来之后这一路上,他们之间就没有太平时候。 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着。 而且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丁薄行因为她巫族圣女的身份,一直都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 这次更是因为分歧,她才擅自离队,造成了这么难以收场的后果。 即便如此,丁薄行还是为了她的安全追了出来。 还在关键时刻保护了她。 当时巨树拦路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她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里了。 甚至她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同他们巫族的神嘱托。 想要将遗嘱用托梦的方式传回蓝谷去。 却没想到丁薄行会在最后一刻出现,将她从马上一把抱走。 那一刻他的突然出现,不就是她世界里的神吗? 第136章 坟场19 可现在她的神却躺在那里,生死不明。 “你过去吧。” 梁文将丁薄行头上,腿上的伤处理好之后,又借着火光大概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别的更明显的皮外伤了,这才起身走到了洞口。 “好,谢谢。” 蓝祈月看了一眼外面,目前还是没什么别的动静。 她这才放心的进去洞里。 方才燃点出来的火堆,因为没有人继续添柴的缘故,已然渐渐显现出颓势。 好在这些光亮已经足以映照出丁薄行的全部了。 蓝祈月已经从梁文那里知道丁薄行的伤势了。 也算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可真正借着光亮看见丁薄行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像被抓了一把一样。 有着滞堵的疼痛感,连带着喉咙都变得梗塞。 继而酸涩了鼻腔。 浸染了眼眶。 “怎么会这么严重。” 之前丁薄行说自己没事,她便真的以为他没事。 后来为他处理背后那几根毒刺的时候,也就没想着检查其他地方。 哪里能想到他居然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被火光映照出来的侧脸,明显能看出没有血色的病态。 棉布条缠在他的头上,白的刺目,氤氲出来的血色更是显得扎眼。 小腿上的伤,由于条件有限,梁文也只是用捡回来的树枝做了简单的捆绑固定处理。 更多的只能明日赶往下一个城镇去医馆解决。 “其实你说对了。” “我是巫族的圣女,从小享有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一切,如何会轻易背叛巫族呢。” “我是想要借用盛朝的手平息巫族和蓝谷之间僵化的规则。” “至于盛朝如今面临的困境,你们想要去巫族寻找的解决之法。” “关于这些事情的许诺,皆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我其实是想将你们永远的留在蓝谷那片土地上的。” “我也是这么做的。” “可你如今为了我躺在这里。” “你让我如何能够狠下心继续去实行我的那些计划。” “我又如何能够对你下得去手。” “我倒是情愿你没有追过来。” “就让我撞死在那棵巨树上,那也就没有以后的一切了。” “我也就不用在这里纠结这些问题了。” 蓝祈月泪眼婆娑的看着丁薄行,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我该怎么办。” 跳跃的火苗带动着洞壁上的光亮也跟着摇曳。 可苦于没有树枝的持续补给,在怎么跳跃也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果然都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火苗便由方才的跳动瞬间安静下来。 颜色也由橙黄变成蓝紫。 在逐渐矮下去的过程中,失去了活性。 直到成为明灭不定的星火。 在偶尔的噼啪声响中才能显出一丝存在感。 火光熄灭之后,蓝祈月也从丁薄行身边起来了。 她还得去洞口守着。 不能在里面耽搁太多时间。 梁文看不见鬼魂的事情她没忘。 “你去吧,我来守着就好。” “你没事吧。” “没事。” 不同于方才在丁薄行身边的时候。 此刻的蓝祈月掩饰的很好,声线如同往常那般平稳,也丝毫没有哭过的感觉。 尽管脸颊上静默的泪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可没了火光的照耀,梁文也丝毫不知。 就这样梁文在洞里继续守着丁薄行,而蓝祈月继续在洞口看着坟场的方向。 他们只是一味地在等天亮。 好像天光亮起的时候就有希望一样。 可是真的有希望吗? 蓝祈月不知道。 在蓝谷,在巫族,她见过无数个日出日落,可始终没有看到属于她们的希望。 为何她能因为仇怨逃离巫族,甚至可以一路逃到盛朝。 却始终无法同巫族割舍。 她想,这可能是因为她对于盛朝的恨意太过于浓烈了吧。 对于巫族的那点不满意终究不能敌过她对于盛朝的恨意。 她的身世固然是真的。 同央祁相认也是真的。 可这些不过只是真相的一小部分罢了。 于她自己而言。 她更愿意她就是巫族首领亲生的女儿。 而不是什么上一任圣女和盛朝先帝的孩子。 也可以不是盛朝现任帝王的妹妹。 那些对她而言都不过是虚幻的东西。 事实是。 她的身世更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别的人可能还不曾知道什么。 可她在巫族的父亲很快就知道了一切。 哪怕他并不确定她这个圣女是谁的孩子,但他十分确定不是他的。 但因着部族首领的位置,他将这一切都埋在心里。 成了他最隐秘的心事。 直到一切尘埃落地的那一刻。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巫族传统族长的女儿会自动被立为圣女。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哪怕是族长本人有异议也没办法。 因为这是历代流传下来的规定。 也正是因为她顶着圣女的身份,在整个蓝谷都拥有绝对的权利。 才可以免于一次次的无妄之灾。 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始终无法避免这样的不幸。 这些事情,都属于她不应该知道的范畴。 正常来说她也确实没有机会去知道。 巫族圣女为何总是能同蓝谷皇室联姻。 长久以来的规制和相互之间利益的牵绊固然是一方面。 可另一方面则是有意的培养。 巫族的每一任圣女,一经选定。 她的生活起居,行事作风等等的一切都要受到管教嬷嬷的调教。 一切都被限制在一个该有的范围里。 为了让她们履行圣女这个角色该有的使命。 被规训,被教导是每一个圣女都逃不过的命运。 这也是往后她们行走在蓝谷皇室的资本。 而她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她总是会生出属于自己的意志来。 使得她总是具有无限的反抗精神。 逃出被管制的范围,追求属于她的自由。 在某一段时间,成了她唯一坚持在做的事情。 人都说,年少不可得之物必将困其一生。 这句话在她身上有了鲜活的例子。 第137章 坟场20 从小的管制与束缚,让她对自由生成了无限的渴望。 当逃离成为习惯,当追捕成为日常。 为了自由而来到盛朝也不再是一件值得稀罕的事情了。 一开始躲开嬷嬷,并非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 大多数时候都是找个地方,独自待着。 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 就单纯只是为了享受不被看管的时光。 她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藏起来之后,嬷嬷满世界的找她的样子。 明明着急的乱转,想要发动更多人去寻找。 却又害怕受到责罚,而不得不同遇到的人说谎。 一边旁敲侧击打听消息,一边又掩耳盗铃说着谎言。 那算是她第一次看到人性具象化的样子吧。 像个蹩脚的小丑。 后来她时常突然消失。 嬷嬷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纵然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这样的事情传回蓝谷皇宫里去,被责罚的也只会是嬷嬷。 时间久了,她的性子也越发的野了。 整个部族几乎都被她翻了个遍。 哪间屋子有多少个耗子洞她都清楚的不得了。 巫族秘境也是在这个期间去的。 虽然这个地方本就属于圣女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但她还是背着人潜进去好几次。 为的就是想要看到更多不显露在表面的东西。 而她这样的流窜作案,也终将成了她一生无法言说的秘密。 那一日她无意间躲到了一间屋子里。 平日里这间屋子应该是上着锁头的。 因为她不止一次的探访过这间屋子,可每次都被那把大锁拦在了门外,不得进去。 偏偏就那日,不知怎么的就忘记了落锁,便被她躲了进去。 她还记得那间屋子里面的样子。 同别的屋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也就是少了很多陈设。 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陈设。 只是在角落里放了好多箱子罢了。 一个不是库房,也不是族库的地方,放着一排的箱子。 如何也不应该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可若是不贵重的话,又为何总是锁着。 时常还会有卫兵过来巡查呢。 很快蓝祈月就有了答案。 门外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惊动了屋里的蓝祈月。 “门怎么没锁,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换班的时候,明明交代了呀。”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看到的就是事实。” “下去领罚。” “是。” 这声音蓝祈月听了小十年了,又如何会不清楚呢。 明显就是她那个族长父亲的声音。 若是被族长知道,她不好好跟着嬷嬷学习,而是偷跑出来,怕是少不得一顿责罚。 最后还会得到加倍的课业。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蓝祈月只得随便找了一口箱子钻了进去。 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靠近,很快开门声响起。 蓝祈月为了尽量隐藏自己的踪迹,甚至用手紧紧捂在嘴巴上。 防止呼吸声太大会被听到。 更是刻意放缓了呼吸来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掩盖不住的心跳声却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门打开又关上,来来回回好几次,她不清楚外面什么情况更是不敢轻易出去。 直到听到族长夫人的声音。 “母亲。” 蓝祈月不明白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可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完全颠覆了她的整个世界。 如果有可能她情愿时间回到那一天,而她也没有因为无趣而逃避教导。 这样她应该还会是那个只忧愁于礼仪教导和法术课业的圣女吧。 只等着时间到了被抬进蓝谷皇室,然后在无尽的落寞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这样应该也会是不错的一生吧。 总好过如今满腹仇怨的自己。 “啪。” “今日来的晚了些。” 蓝祈月很明确这是族长的声音,那这个被打的又是谁。 都不等她猜测,答案就直接送到了面前。 “是。” 这熟悉的声音,她听了快十年。 她还曾与她一起待过十个月。 蓝祈月想不通。 “反正打你,你也不会长记性。” “打得多了,你还享受上了。”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语气。 她印象里的那个族长,端庄,沉稳,即便总是冷着一张脸,可也不曾会用戏耍的语气同人说话。 更遑论是同族长夫人如此说话了。 族里谁人不夸赞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甚至都不曾有人会去说族长这个位置,得来靠的是族长夫人的圣女身份,只会说他是天命之选。 不然为何这么多年来的传统都继承的好好的,唯独这一任圣女就偏偏没被送进蓝谷皇室。 而是回到巫族同族长在一起了。 这些话听得多了,也就蒙蔽了双眼。 她一直以为他们本就该是那样的,别人话语里那样的。 哪曾想今日竟然会看到族长的另一面。 她不曾见识到的另一面。 “近几日你有去看你家那个赔钱货吗?” “她是我们的女儿。” ‘彭’ 蓝祈月的头像是被重击了一下一样,眼前甚至都开始飞起了小星星。 你们瞧,她听到了什么。 他们这话里说的好像就是她这个当事人。 可她在别人,不,不是别人。 是她的父母口中,居然是这样的称呼。 所以她平日里看到的那些和睦场景,感受到的那些父慈子孝又算是什么。 是在演戏吗?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打在还没来的及清醒的蓝祈月的心上。 她很想要出去阻止这一场单方面的虐待,可她却又想要躲着继续听下去。 她想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假的。 “她是不是我的女儿,你不知道吗?” 所以这就是真相吗? “她是......”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而且,这谎话说了快十年了,你不累吗?” “你不累,我都听累了。” 这就是平日里的好好夫妻形象。 背地里却是辱骂,殴打,嘲讽。 “可你也养了她十年,便是这般错下去又如何。” 蓝祈月呼吸都停滞了。 族长的话不能代表什么。 无论多恶毒都可以认为是他的一面之词。 而族长夫人这轻飘飘的一句错下去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还有什么能比最亲的人伤你更深呢。 这一刻蓝祈月就是这种感觉。 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感觉。 来自灵魂深处的抨击。 第138章 坟场21 年幼的她尚且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已经被这个世界深深的抛弃了。 她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就在这一刻全都变了颜色。 可由于自身能力的限制,明明痛苦万分,却仍旧无法做出抗争。 到头来只能做无知状,揣着满腹的恶心同他们将这场戏完整的演绎。 不抗争,不同化,不屈服,不软弱。 ------------------------------------- “天是不是快亮了。” 洞内梁文突然出声,惊动了蓝祈月。 她赶忙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又不自觉陷入了回忆里,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都过去的事情了,也都很久没有再想起了。 今日怎么还难得的伤感起来了。 “可能是吧。” 蓝祈月看了一眼天色,随口应道。 她知道梁文只是在盼望天亮罢了。 他们现在待在这里,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天亮,还是因为是谷底的原因。 这天色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过很明显的变化。 “那也应该快了吧。” 之前燃起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了,现在怕是连那一点儿余温都要消耗殆尽了。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时间的流逝呢。 “不过这天色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蓝祈月一直在洞口位置守着,若是真有什么变化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其他人,他们还好吗?如何安排的。” 昨日她就那么任性的抢了马出来。 连带着丁薄行和梁文也为了她的安危追了出来。 后来更是连累的丁薄行同她一起跌落这山谷。 “还是说他们已经离开这地方了。” 现在他们都被困在这里,短时间内是上不去了,其他那些人也不知道如何了。 “我之前来的时候,查了这地方的县志。” “虽然时间久远,但还是有相关的记录。” “往前不久的地方有一处破庙,可以暂时歇脚。” 而且梁文之前寻找丁薄行的时候,也已经到过那地方了,也算是印证了县志上的记录。 “这万坟岭没了村庄之后,前后两个城镇之间相距太远。” “凡是经过的人都必然是要在那破庙歇脚的。” “......” 蓝祈月可还记得这地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能到今日这般境地,同蓝谷,同巫族之间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所以梁文说起这里的事情,她就只是听着,再没有做任何评说。 “你能再给我讲讲关于这里的事情吗?” 此刻的蓝祈月已然相信了梁文说的那些事情。 只是从内心情感上,若要她立马就接受这一切。 对她来说,恐怕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毕竟那是她的国家曾经如同野兽一般蛮横杀戮的过往,她也享有那一份原罪。 如今能够正视眼前的一切,有探究了解之心,怎么不算是一种悔过的表现呢。 若能够将这些带回去整理成册,警示更多的人,对于两国未来的局势发展也算是做出了她能做的所有了。 “你想知道哪些?” “全部,可以吗?” “我也不保证我所了解的那些,能够拼凑出这里痛苦的过去,只能尽可能多的将我知道的信息告诉你。” “至于真实性如何,你也可以从蓝谷那边反向印证一下。” 不论蓝祈月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想要去了结这段过往。 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对于梁文来说,蓝谷那边将这段历史从史书上抹去的行为,就是对盛朝的二次伤害。 若能够将这段历史讲给曾经拿起屠刀的国家的人知道。 让他们能够去正视这段历史,哪怕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也算是他为这里冤死的魂灵做的一件事情了。 丁薄行这边短时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梁文索性起身坐到更靠近洞口的位置。 这样两边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都可以兼顾。 “我能知道这里的事情,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什么牵引着让我去了解。” “包括这次又来到这里,应该也算是一种缘分。” “其实万坟岭以前......” 梁文就这么对着这万坟岭上的无数的坟茔,还原着这里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苦难。 一个说着认真,一个听着认真。 沉浸在过往里的他们。 自然就忽略了一旁躺着的丁薄行。 而此刻的丁薄行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 “唔。” 方才所承受的所有伤害,就像是集中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一样。 苏醒的瞬间直接被疼痛击穿。 丁薄行撑着地勉强起身。 背部撕扯的疼痛感,让他连起身这个动作都是停顿了好几次才做完。 好不容易起身之后,看到的却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入目极致的白,一点儿杂色也没有。 天地都没了区分。 “¥$%&*)&tr*&^*&” 远处似乎有声音传来,却又朦胧着像是被罩起来一般。 丁薄行凝神听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呼啦啦的说的什么,一点儿也听不清楚呀。” 刚说完,后脑勺又是一阵击穿灵魂的疼痛感传来。 “我去。” 丁薄行歪着头,扶着后脑,整个人连五官都在使劲儿。 奋力抵抗着这股袭来的疼痛感。 “嘶。” 他自认不是什么怕疼的人,可还是顿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这一遭也算是我该受的。” “不过就这个情况下去,我怕是还没到巫族,就得折在半路上吧。” 丁薄行想着眼前面临的惨状,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缓过来的丁薄行开始研究起这个地方。 第139章 坟场22 “这是什么地方?” “天上人间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奇特的空间呀。” 对他来说生死早就没有什么所谓了。 他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如今能够借着做任务的机会,拥有肉身回到人间,已经是难得的体验。 死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力。 都是体验罢了。 “不过,这腿......” 丁薄行想要起身在附近打探一下情况,可撑着地起身的时候,才察觉到腿部的异样。 “都已经来这种地方了,为什么不能干脆将伤痛也屏蔽在外面就好了。” “怎么还一个不落的带进来呢。” 他低头看着被包扎严实的小腿。 默默使劲儿感受了一下。 “嘶。” “果然是极限求生。” 小腿周围一圈都是用枯树枝固定的,再用布条缠裹严实。 看着确实是简陋了点儿,但胜在管用。 丁薄行伸手过去,顺着小腿捋了一遍。 “到底还是折了。” 他飞身过去的时候。 是想护着蓝祈月从马背上下来,不想一瞬间的冲击力,连带着他也一同跌下了山崖。 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他凭着夜视的能力躲避了诸多障碍。 只是总会遇见避无可避的时候。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蓝祈月直接撞上去,那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只能他来承受了。 “这不会是梁文给我包扎的吧。” “应该是。” “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粗,心思倒是还挺细腻。” “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丁薄行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 梁文和蓝祈月应该还在谷底。 “那我现在算是突然消失吗?”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不得急坏了。” 伤痕都在,甚至连包扎的一切都带过来了。 丁薄行也有些不确定他现在是肉身存在还是灵魂存在。 但不管是那种状况,人待在这种五感缺失的世界里,精神状态一定会很美。 丁薄行也已经开始出现这种症状。 周围是没有杂色的白,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时间的流逝,光照的变化。 像是能一直到永远一般的绝望。 丁薄行只能不停的说着什么,来时刻唤醒自己的机能。 “但愿我只是灵魂离体,起码还能回去。” “不对,灵魂离体的话,我不就没了吗?” “那还不得把梁文吓死。” “可肉身离体的话,会更恐怖吧。” “也不知道梁文把王二他们如何安置了。” “这万坟岭里幻化出来的鬼怪,便是我也不能完全制胜。” “若是他们遇见,怕是更为棘手吧。” “他们一走好几天,央祁那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得住。” “祝杨的风寒应该也好了吧。” “......” 为了防止自己沉迷在这种极致的虚幻里,丁薄行只能不停地说着什么,来让自己清醒。 一口气将身边所有能够想起来的人都问候了一遍,却还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里还算是万坟岭的地界吗?” “我该怎么回去呢。” “总该有点儿什么不一样吧。” 不得已丁薄行只能撑着地,借着那条好腿的支撑让自己勉强站立起来。 可站起来也只是第一步,想要探查这里的情况,怕是要沿着一个方向狠狠地走一段。 到底伤了一条腿,哪里还能同从前一般。 倒是还可以靠单腿蹦跳着行走。 可这样一来,势必要牵扯到背后的伤口。 到时候怕不是又一阵撕心裂肺。 若是伤口破裂的话,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要是有根棍儿撑一下就好了,起码能缓和一下。” 丁薄行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 不然怎么也得学行者那般,放根棍儿在耳朵里,紧急时刻拿出来救急。 “邦。” 谁知丁薄行话音刚落,一根笔直溜光的木棍儿不知道从哪里出现。 就那么直愣愣的戳在了丁薄行的面前。 甚至都不是随意地扔在地上,劳烦他弯腰去捡拾的那种。 “这......” 丁薄行也有些震惊。 “这地方还有这个功能吗?” 丁薄行迟疑着伸手,握住了木棍。 没怎么使劲儿就拿在了手里。 可这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根木棍,还能刚刚好立住呢。 看着手中的木棍,丁薄行有了点儿别的想法。 “若是我想要的是一个轮椅吗?就是一张椅子,但是下面加装了轮子,可以随便跑的那种。” 他试探性的提出了别的要求。 甚至还担心需求得不到满足。 特意阐述的格外清楚,以防止会被当成调剂愿望随意处置。 “哐。” 又是这样。 话音刚落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丁薄行看着眼前这辆,完全符合他要求。 且还是实木打造的家伙,陷入了癫狂。 “这木料可是真不错。” “手感也好诶。” 他只是按照现代见过的那些轮椅样式叙述了一下,谁知会得到一个高出他标准的轮椅来。 当下丁薄行就扔了手中的棍子。 扶着轮椅打算坐下去,体验一下。 “看着就不错,估摸着用起来也不会差。” 虽然丁薄行以前也没有这个坐轮椅的体验,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家里年老的长辈坐轮椅的时候,他可是看的清楚。 当下就立马用上了。 只是实木的到底是厚重,推了那么两步他自己都觉得吃力。 “要是能够有一个把手,像是自动的那种就更好了。” 说这话也不过就是随口。 哪里就能真的贪心到这种地步。 可随着丁薄行话音落下,轮椅的扶手上还真的就凭空出现了一个摇柄。 接着一系列联动的系统都在瞬间出现。 若非亲眼看着,恐怕会以为它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怎么......” 若说一开始丁薄行还在为空间的各种功能而欣喜。 为这种心想事成的能力而庆贺。 可随着空间所展现出的诡异的程度越来越加剧,便是连他也有些迟疑了。 如今他坐着的俨然就是一个现代化的电动轮椅了。 那么问题来了。 电呢。 不然靠什么去做动能制动呢。 “这地方还能有电。” “那岂不是领先外面一百年不止。” 这次丁薄行说完,空间内并没有再多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也可能是抽象化的东西无法实质化出来的。 反正不管如何,丁薄行对于眼前看到的一切已经大受震撼了。 操控着摇柄,椅子便慢慢动了起来。 若是不看身下这构造,怕是还真的会以为坐在电车上呢。 兴奋之余,丁薄行对着空间就是一通输出。 极尽表达他内心的夸赞之情。 第140章 坟场23 “哞~” 谁能想到这空间也是敏感到了极致。 不过随口发出的一声感叹,也能被当做目标去检测。 然后触发实物关键词,幻化出真实的东西来。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黄牛,丁薄行也是胆怯了。 要不要这么灵敏。 只是激动之余的一句“牛”,就真的出现了。 他没这个意思呀。 “别啊,怎么你什么都有。” 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本来得了轮椅蛮开心的,终于可以去周围转转,找寻一下出去的线索了。 谁知道突然唤醒了一头牛过来拦路。 绕过去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谁知道这个空间之后会怎么样,是会压缩还是如何。 留着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牛能走吗?” 虽然到现在为止丁薄行的要求都被一一实现了,但是撤回的这个功能能不能使用还是另一回事。 丁薄行试探的问出这句话。 下一秒。 “咻~” 牛没了。 “......” “就这。” 果然任务里的世界早就颠成了丁薄行不敢想象的样子。 “那如果我直接想要出去,能出去吗?” 既然整个世界都颠起来了,那不妨可以再大胆一点。 丁薄行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尝试的。 “我想回万坟岭,梁文所在地。” “没动静。” “回到万坟岭。” “梁文。” 一连说了好几次万坟岭,都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逼不得已,丁薄行直接喊了梁文的名字。 甚至在喊梁文的时候,他都担心这个空间没把他送出去,会突然把梁文传送进来。 那到时候可就精彩了。 所幸梁文没来,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也没出去。 “或许这就是空间的底线吧。” “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离开。” “这么一想,怎么还觉得有种熟悉的霸道感呢。” 丁薄行伸出手虚扶在眼前,假装那里有堵墙,更甚至那里还应该有一个人。 微眯着双眼,一脸的深情款款。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离开我。” “咦~” 明明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偏偏他演的把自己都恶心到了。 丁薄行使劲揉搓着胳膊。 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 “古早霸总果然有点儿东西。” 闹够了,也玩够了。 丁薄行操控着轮椅朝着一个方向就径直的开了过去。 反正这里也没有一个确定的方位,索性就朝着一个地方去,总会碰到边缘。 可一连走了好远,始终都没有碰到任何阻碍。 “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丁薄行也不由得开始嘀咕。 而此时的梁文和蓝祈月还守在洞口位置等着天亮。 破庙里的其他人也同样在等待着。 虽然一直都没有看到一个确定的边界,但丁薄行还是按照心里的感觉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前进着。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看到了一抹异色。 尽管看起来只是一个小黑点的样子。 “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丁薄行也不是很确定。 但难得有一点儿进展,便不能轻易放弃。 “梁文,你......,快......” 就在丁薄行朝着远处的小黑点前进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蓝祈月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清楚。 为了能够听得更清晰一点儿,丁薄行更加奋力的朝着远处那个黑点前进着。 “似乎在逐渐变大。” 丁薄行也发现了问题。 就在他朝着黑点前进的时候,远处的黑点也在逐渐变大。 这就意味着他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这黑点果然是一个出口之类的地方。 而且就在他靠近黑点方向的时候,才听到了蓝祈月的声音。 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这里是出口方向。 而他只要更接近出口,就可以更接近蓝祈月他们所在的方位呢。 “试试吧。”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从刚才听到蓝祈月的声音之后,虽然还一直有杂乱的声音传来,但再也没有刚才那么清晰了。 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丁薄行更快速的朝着那个黑点移动着。 “不要去......,我们.......这边。” 果然就在丁薄行又前进了一段时间之后。 便听到了梁文的声音。 具体的内容还是不清不楚的,可语气里明显的着急和催促,他还是听到了。 “不好。” “怕不是他们遇到了麻烦。” 能让蓝祈月和梁文同时产生一致的情绪变化,除了遇到危险,没别的了。 “不能再快点吗。” 一时间丁薄行的情绪也紧张到了极点。 如今他们整个队伍被这么四分五裂的散布着,不管是哪一块出问题,其他地方的人都来不及赶过去。 甚至可能都无法得知。 “怎么这么慢。” 外面蓝祈月和梁文着急的声音不断地飘过来,却始终无法听清楚他们在喊什么。 丁薄行恨不能下一秒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可方才用起来还顺畅,舒适的轮椅,紧急时刻便显出它的劣势来了。 到底它也只是一个轮椅,而不是火箭。 如何能够超越它本身的设定。 “怎么办,怎么办。” 一想到梁文就只是一个普通暗卫,怕是连那些恶鬼的一招都承不住。 蓝祈月倒是法术系的攻势,只是她自己都害怕那些坟茔,鬼魂,又该如何和对方正面对抗呢。 丁薄行将扶手上面的摇杆都快掰断了,可速度始终提不上去。 “快点呀,拜托了。” “快点儿。” 若是还一直都是这个速度磨蹭下去的话,怕是他们两个都会保不住。 丁薄行一边往前去,一边思考着要不要舍弃轮椅。 诚然他的小腿折了,如今也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 怕是连正骨都不一定有,只是依托树枝的力道别着。 但他可以利用自身的法术前进,如果空间里没有限制的话。 怎么着也应该会比机械快一点儿吧。 第141章 坟场24 丁薄行是这么想着的,也一直在寻找最好的机会,想尝试着直接利用法术前进。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他明显的感觉到前进的速度有所提升。 “诶?” “难不成......” 之前他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一连念叨了好几句,空间都一点儿面子不给。 可如今他同样是想要离开,空间却可以为他加速,满足他的要求。 “快点儿,再快点儿。” 虽然不确定突然的加速和方才他念叨的那几句有什么关系。 但尝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只不过还是这个速度罢了。 “果然如此。” 同一开始在空间里感觉到的奇异效果一样。 只要他不停地催促,这速度就真的可以再提升。 “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 找到这个点之后的丁薄行像是念咒语一般,不停的对着轮椅喊着。 “去死吧。” 刚远处的小黑点逐渐扩大,甚至已经快呈现出一个隧道模样的时候,蓝祈月的暴怒声也清晰的传入了丁薄行的耳朵。 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惹得蓝祈月如此气愤。 可紧随而来的担忧声又清楚的告诉他,那个人不是梁文。 “小心。” 眼看胜利在望,丁薄行自然是乘胜追击。 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轮椅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下一秒丁薄行便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啊~” 就在梁文的声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丁薄行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丁薄行忧心外面的局势,眼看出口就在眼前了,而梁文他们又正是危机时刻。 落地之后顾不得感受身体的疼痛,爬起来便开始朝着出口的位置狂奔。 甚至都忽略了他身体上的异样。 不知什么时候,丁薄行的身体已然恢复了正常。 之前那些严重的伤势,骨折,磕伤都像是不曾存在一样。 可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外面的同伴,也顾不得去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曾经看到的小黑点,已经变成了暗色的隧道。 而随着丁薄行越来越接近,隧道也正在他的眼中无限扩大着。 等他到了既定的地方后,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头扎进了没有光亮的通道里。 极致的白会迷失五感导致方向错乱。 极致的黑也是一样。 他引以为傲的阴阳眼在这里也失去了效用。 丁薄行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耽误,也不能再像方才找寻方向那般慢悠悠。 情急之下,丁薄行只得闭上眼睛。 按照心的指引去找寻方向。 “小心身后。” “你别管我们了。” “不行,必须一起走。” 或许是无限接近出口的原因。 梁文和蓝祈月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丁薄行的耳朵里。 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不能乱。 丁薄行深知这个道理。 为了能够更快速地到达梁文他们的身边,丁薄行只能尽可能的不去听外面的声音。 以防止干扰他对于方向的判断。 黑暗总有尽头,即便迎来的不一定是光明。 就在丁薄行冲破黑暗隧道的那一刻。 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 随后便是强烈的失重感。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便是梁文站立在一旁的背影。 而蓝祈月却不见所踪。 “小心。” 突然梁文冲着洞外大声地喊道。 “不好。” 意识到外面可能正陷入激战。 且只有蓝祈月一人在外面抵挡。 丁薄行当即便起身洞外走去。 “国师?” 梁文本来正紧盯着蓝祈月那边的战况。 谁知从他身旁突然就冲出去一个人影。 那衣着,那身形,不是丁薄行是谁。 而且在场的除了这些恶鬼之外,也就只有丁薄行在洞内躺着了。 “是国师。” 虽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演变成这样子的。 但丁薄行能够醒来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 梁文冲着蓝祈月兴奋着喊叫着。 在他看来,只要丁薄行能够出现,那战局势必会扭转过来。 梁文冲着蓝祈月提醒的时候,正是激战正酣的时候。 而丁薄行也恰好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利用法术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蓝祈月身后,抬手便解决掉了那个试图偷袭的恶鬼。 “丁薄行。” 蓝祈月听到梁文的提醒后,也意识到了什么。 当丁薄行出现在蓝祈月背后的时候,她立刻便轻声问候了一句。 “别分心。” 丁薄行解决完眼前的敌人后,又顺手将蓝祈月眼前的也解决了。 显然蓝祈月因为他的到来,心思已经不在战局上了。 诚然他一个人便可以对付眼前的所有敌人。 但蓝祈月此刻也无法安然脱离这里回到梁文身边去。 更重要的是,丁薄行在上一次同这些恶鬼的打斗中便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们分明就是将蓝祈月作为了唯一的攻击目标。 此刻的蓝祈月去哪里都一样,都是对方的靶子,反而身处战局中还能更安全一点。 前提是别分心。 “哦,好。” 有了丁薄行的助力,蓝祈月不管是身心都得到了极大地安慰。 哪怕是丁薄行严厉的提醒,蓝祈月听到的也是他严厉话语之下的关心。 “你来配合我。” 丁薄行靠近蓝祈月,示意她按照自己的要求来,两人一起打好配合。 他的攻势本就猛烈,放出去的基本也是杀招,可多数情况下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成功。 若不能一击即中的话,在出手也是浪费。 不如留着给蓝祈月当成练手的玩意。 “是这样吗?” 丁薄行一击即中之后,趁着对方还没缓过来的时候,蓝祈月立马放出法术补上。 如此两个人的力道叠加,便可以形成必杀之势。 蓝祈月击中之后立刻转头询问起丁薄行。 说是询问,可话语里还是邀功的成分居多。 “你果然很聪明。” 这样的情况本就在丁薄行的预料之内,也根本无需他特意去查看。 但是该有的夸奖,他是毫不吝啬的。 得了肯定的蓝祈月,自然更加卖力的施展着法术来对抗一波又一波的入侵者。 之前单人对战又要担心梁文那边的情况,自是格外耗费心神。 将她本就不多的优势直接去了一半。 因此才会屡次自顾不暇,陷入危机之中。 累的梁文本来应该待在山洞里守着丁薄行的,这下还得为蓝祈月指导着攻击方向。 第142章 坟场25 有了丁薄行和蓝祈月在前方配合着作战,本就处在安全位置的梁文,这下更安全了。 原本还要站在洞口为蓝祈月探明战况,现在俨然已经放松到可以坐在洞口嗑瓜子了。 可说是这么说,丁薄行在前面对战,梁文即便帮不上忙,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放松心情。 依然双眼紧盯着战局,一错不错。 丁薄行带着蓝祈月在敌方的攻势中如鱼得水一般行动自如。 虽然不至于一招解决所有的攻击力量,但比起蓝祈月独自应对时候的艰辛,肉眼可见的轻松。 只是......梁文若有所思的盯着丁薄行的腿。 “国师的腿......” 若说丁薄行刚出现的时候,他因为战局即将被扭转的兴奋,忽略了一些东西。 那现在也该冷静下来了。 丁薄行身上的那些伤口,除了背部的裂痕,毒刺是蓝祈月处理的之外。 其他头部和腿部可都是他亲手包扎的。 没谁比他更清楚丁薄行的伤势了。 小腿骨折是实打实的伤,他没有那个正骨的本事。 之前捡来一堆的树枝,也只能暂时帮忙固定一下。 丁薄行的腿伤是肯定要去医馆医治的。 甚至这一夜他苦守在丁薄行身边,早就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在他看来这样的伤势,恶化高热是一定的。 可事实却在告诉他,他的判断出错了。 “不应该呀。” 梁文看着行动自如的丁薄行,百思不得其解。 倒也不是见不得国师情况好转。 丁薄行能够恢复正常,在场的人里他应该是最庆幸的了。 只是这未免好的太快了。 如今一眼看过去,丁薄行头上包扎的白布条还依然存在。 甚至伤口处透出来的血迹也依稀可见。 而腿上裹缠紧实的树枝和布条早就在打斗中松动掉落。 侧面说明了丁薄行的行动力早就恢复如初了。 “你的腿,还行吗?” 梁文疑惑的事情也是蓝祈月最担心的事情。 丁薄行能在她旁边同她一起击退敌人,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可她更担心丁薄行的身体状况。 之前为了她已经千疮百孔,难不成她还要拖累着丁薄行伤上加伤吗? “若是还折着,我又怎么能来助你。” 丁薄行击杀掉眼前的敌人后,便立刻伸手将蓝祈月拉到了自己面前。 “那样对战的太费力了,这样更轻松一点。” 丁薄行这一拉,他们两人便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你这是把背后都交给了我。”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的局势一旦形成,就意味着他们彼此在为对方守护着背后最薄弱的地方。 “刚才不也一样吗?” 方才他们背靠背的时候,也一样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我相信你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丁薄行对于蓝祈月的介意从来都不因为她的脾气秉性。 在他看来,蓝祈月所表现出来的骄纵,是属于她自己的个性。 甚至于每个女生都应该有她的小脾气。 他若不愿意包容,自然可以像之前一样选择无视就好。 但绝不是插手对方的人生,教育别人该如何做。 他心里的隔阂只是因为蓝祈月圣女的身份罢了。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蓝谷子民,或许他都不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了。 可惜她不是。 “那你背后的伤呢。” “背后?” 小腿骨折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了。 之后的突然好转,他在打斗中也已经发现了。 至于背部的伤势。 被困在空间里的时候,他也曾因为背后的疼痛而难以自如的行动,但到底不是目之所及的地方,总是容易忽略一些。 也就是现在,蓝祈月提醒了,他才有意识的去感受。 相比之前在空间内的感觉来说,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早就不复存在了。 想来应该也自愈了吧。 “对,你背后之前被这些东西的毒刺伤到了。” “我之前还在想怀抱怎么能伤人。” “看了你的伤才明白。” “他们这些人,一旦胸腔部分收到重力磕碰,便立刻会用力将自己的骨头崩裂。” “裂开的骨头竖在胸前不就是最好的杀人利器吗?” “何况他们还是怀有怨念的恶灵,他们的骨血里都渗着毒。” “若非你体质特殊,恐怕都等不到我搭救,你就直接没命了。” 这些问题一开始蓝祈月也在思考。 丁薄行受伤的瞬间遮挡了她的视线,而梁文的出现更是将整个现场全部清空了。 以至于她连最后的尸首都没能看见一眼。 之前坐着的时候,她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按照她从丁薄行背上拔下来毒刺形状来分析,大概已经可以得出是如何扎进去的。 只是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你们谁也受伤了吗?” 丁薄行是受伤之后便陷入了昏迷,所以自然不清楚背后的伤痕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他知道对方是如何攻击的。 这也是他亲身下场体验了一遭才明白的。 可蓝祈月他们...... 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不得不让他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别担心,我们都好着呢。” “若是我们真的受伤了,怕是也早就完了。” “应该不会像你一样,能挺这么久。” 这话说的也是事实。 “...你还真的是直言不讳呢。” 丁薄行没法反驳,他也就是仰仗着和河童大队给的这具好尸体。 “刚才你还没醒来的时候。” “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抗,若是不能快速找出他们的弱点,怕是不等杀死对方,我和梁文就先变成鬼了。” “不,只有你......” 丁薄行听蓝祈月这么说,默默地在心里反驳了一句。 毕竟只有他知道,这些恶鬼就是冲着蓝祈月一个人来的。 第143章 坟场26 而且若不是蓝祈月出现在这里的话,这些人魂灵应该也不会觉醒吧。 但这也只是丁薄行的猜测,并无法得到具体的证实。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之后,眼看着他们的人海战术要生生将我拖垮。” “我只能另辟蹊径,从他们的薄弱处下手。” “为了找出他们的弱点,我只能换着地方攻击他们。” “想试试看哪个地方能造成的伤害最高,那自然就是哪里了。” “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问题。” “他们的身体对于攻击的反应大多数情况下是一致的。” “唯有他们的胸腔处,在受到大面积攻击的时候,会瞬间爆裂开来,利用这个力量将自身的骨骼变化成能攻击敌人的尖刺。” “而他们有毒的特性更加加剧了这个攻击的力度。” “好在这只能算是一个被动攻击技能,只要躲开也就没事了,毕竟他们的尖刺并不会飞出来攻击人,至于之前你受伤那次应该算是意外。” 谈论起之前作战的种种,蓝祈月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埋怨,也丝毫没有诉苦的意味,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得到对方秘密的兴奋。 “虽然是个笨方法,但是也算讨巧。” 丁薄行这话说的也算是实诚。 在没有绝对能力的情况下,肯定是找对方的软肋最为保险。 只是这个过程中的艰辛,也是肉眼可见的。 稍不注意便会受到伤害,蓝祈月这次勉强算是走运。 “痛吗?” 丁薄行都不用问,想也知道蓝祈月为了找出对方的弱点,进行了多少遍尝试。 有多少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方才他过来的那一瞬间不仅将整个对局尽收眼中。 更是将蓝祈月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 那一身的狼狈,破碎的衣衫无一不是在诉说着前半程的艰难。 “不痛。”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的眼睛,一边摇头一边否定着。 “小心。” 蓝祈月身后位置的恶鬼被丁薄行击碎之后,居然试图操控破碎的残片进行最后一击。 丁薄行伸手揽着蓝祈月的腰便闪到了一边。 而原来飞过来的残片便直接击中了丁薄行身后的攻击者。 这样的攻击对于他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丁薄行也清楚这一点。 躲开之后的第一时间,又回身补了一掌。 这下子,才算是彻底击碎了那恶鬼。 “怎么办。” “我们只有两个人,可对方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源源不断的出现。” “纵然你能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 蓝祈月看着对方不减反增的规模,心底就是一沉。 同丁薄行分析起了局势。 她也有私心。 不管丁薄行为何能恢复如初,可只要能够好起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她怕一个处理不好,丁薄行会再次受伤。 而下次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谁也说不准。 她不想再看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了。 “我也发现了。” 一开始还不明显,丁薄行加入之后,他们的攻击力一下子被拉了起来,击杀敌人的效率也增高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对面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按理说以他们目前的杀伤力,纵然对面人再多,也总该有完的时候。 起码会有明显的数量上的减少。 可是正相反,丁薄行杀的越猛,对面新起来的人也就越多。 若是这么打下去,怕是累死也打不完。 “这不是累傻小子呢嘛。” “越打越多,和我在这里玩无限繁殖吗?” “还是原地复活术。” 丁薄行语气里带着气,连带着挥出去的攻击都变得更加狠厉了。 “那我们怎么办。” 放在刚开始的时候,蓝祈月连坟茔都害怕的不敢靠近。 丁薄行为了迁就她,更是在整个过程中给予她完全的保护。 可丁薄行倒下之后,蓝祈月像是突然生出了勇气一般。 不仅可以为替梁文守夜,还能在敌人卷土重来的时候,挡在最前面。 如今更是可以在群鬼环绕的处境下,同丁薄行商议着接下来的举措。 “先别急,我看看。” “这里面怕是有事。” 丁薄行趁机往四周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洞口方向。 一开始还紧张无措的梁文,此刻已经收敛了神色,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若是个不知底细的人看此刻的梁文,怕是会以为梁文是个法术极高深的修行者。 不然何以站的那么稳当。 “梁文应该看不见这些东西吧。” “梁文吗?” 蓝祈月听丁薄行提起梁文,便转头看了一眼。 立马就明白了丁薄行为何会如此发问。 “确实看不见。” “不光看不见,连这些东西造成的伤口也看不明白。” “是吗?” 丁薄行说着便想起了他背上的伤口。 按照蓝祈月说的,梁文根本就看不见这些恶鬼所造成的伤口,那他的伤口是谁处理的。 已经进入身体里的毒刺又是怎么拔出来的。 想必梁文肯定也是看不见毒刺的吧。 “就是因为看不见,之前可是把我好一通怀疑。” “就差咬死了是我害得你。” “若不是他只有武力没法力,怕不是在你想来之前就把我就地正法了。” 哪怕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相处中趋于和平,但提起梁文一开始的罪行,蓝祈月还是如数家珍。 一桩桩一件件,生怕漏了哪一件。 而那边梁文还直挺挺的站着,看着丁薄行他们这边的战况。 即便帮不上忙,还是可以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祈祷的。 “梁文应该不会这么做。” “至少也会等到我醒来再做。” 丁薄行说完第一句的时候,蓝祈月就想反驳来着。 谁知还不等她张口,丁薄行第二句话就直接给她堵了回去。 “你说话可以不大喘气吗?” “你醒来或者睡着,有什么区别吗?” “梁文不一样是要处理我。” 蓝祈月太清楚她在这支队伍里的尴尬境地了。 其他人是看着央祁的面子上才会让她三分。 但又因为不清楚她和央祁之间的关系,只会以为是央祁和她达成了某一种协议。 利用她巫族圣女的关系帮助盛朝罢了。 而丁薄行就不一样了。 那是满朝文武都顶在脑门上的人,连带着民间力量都视他为拯救盛朝的神。 一旦她有半分谋害丁薄行的心思流露出来被人察觉,那梁文的刀怕是半点迟疑也不会有。 至于央祁那边如何,不是还有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顶着吗? 到时候多的是挺梁文的人,央祁便是想要杀人泄愤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扛得住这天下人的嘴。 “那怎么会一样呢。” “至少我醒来的时候,可以替你扛刀子呀。” 丁薄行开玩笑的说着。 实际上他压根就不相信梁文会背着他私自处置蓝祈月。 第144章 坟场27 先不说看他们谁的面子,就梁文自己来说,也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 不然就冲蓝祈月的身份。 一旦公布出去,多的是要报仇的人。 如何又能够安稳走到万坟岭呢。 “......” 蓝祈月自然不知道丁薄行心里想的这些。 只是丁薄行似真心的那句‘为她挡刀’,倒是被她听进去了。 “不会有这么一天。”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像是一种承诺,更像是对自己心意的坦白。 ...... “看那边。” 突然丁薄行拉住蓝祈月往旁边退了一步。 而那些攻击他们的恶鬼在短暂的停顿后也跟着调转方向往他们站立的地方扑过来。 “什么?” 看着眼前仍旧不间断攻击过来的恶鬼,蓝祈月不明白丁薄行想要让她看什么。 “方才的停顿你看到了吗?” “......” 丁薄行一看蓝祈月愣着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没看到。 “怪我,没提前和你说。” “去死吧你。” 丁薄行一招解决完眼前的碍事鬼。 便揽着蓝祈月再次移动位置。 “这次你看好了,盯准了他们的动作。” “好。” 丁薄行再次停住后那些恶鬼又如影随形的跟过来了。 “我看到了。” 蓝祈月激动地拍打着丁薄行的胳膊。 “我们移动以后,他们像是失去了攻击目标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之后才又重新锁定我们的方向一样。” “是这样,没错。” “而且你还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 蓝祈月盯着眼前层出不穷的敌人,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她忽略的。 “目前我们已经发现他的两个弱点了。” “何不利用起来呢。” “移动方向,等他们停顿的时候,攻击他们的正面,他们的炸裂也可以作为我们的武器来小范围攻击别的敌人。” 蓝祈月脑筋动的很快,也能够结合目前的形势做出最好的攻势安排。 但是。 “你说的是不错,可这样我们还是不可避免的要耗费力气。” “同之前相比,不过轻松那么一点儿而已。” “本质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显然丁薄行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更能一招制敌的大杀器。 “我的意思是。” “擒贼先擒王。” 丁薄行说着便将手直接指向了其中一座坟茔。 “擒贼先擒王。” 蓝祈月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还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远处还是那一片无边际的坟包,大大小小的矗立的,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而且在丁薄行醒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她可是盯着这些坟包足足看了好久。 若是有问题她不是应该最先发现吗? “对,就是要这样。” “也只能这样。” “不然我们根本无法应对。” 丁薄行边同蓝祈月解释着,一边慢慢挪动着位置。 “......” 蓝祈月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跟随着丁薄行的脚步挪动着位置。 “看到了吗?” “那些恶鬼出来的地方。” “一开始的那些恶鬼确实是从各个坟茔里出来的。” “可后来的那些几乎都是从这个地方凭空出现的。” “啊?” 蓝祈月到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丁薄行的意思。 可即便知道了他们出来的地方,想来也不好处理。 不然也不会拖着他们这么久了。 “确实是这里吗?” “若是不是的话,我们不是就白费力气了吗?” “而且即便是找到了地方,我们又如何能够找到他们的根源呢。” 蓝祈月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们只有两个人。 不,严格来说只有一个半人。 而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如何实力,目前尚不清楚。 一切都处于未知的状态,最保守的方法自然是保存体力。 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更巨大的冲击。 “只要确实是这里,那我便自有办法。” 丁薄行也明白蓝祈月的担心,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 随着他们靠近了丁薄行所说的那座坟茔之后,果然恶鬼的数量也在增多。 之前尚且还有一定的距离间隔,能够拖慢他们移动的速度。 使他们不用一次面对大批量的敌人。 可现在他们直接站在了恶鬼制作厂门口。 这不相当于在别人脸上乱来吗? “真的要这样吗?” 蓝祈月语气里有些迟疑。 她也明白摧毁这一切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可她也没忘之前梁文同她说的那些。 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存在,这些坟茔为什么会存在,这些恶鬼又为什么会存在。 全都是蓝谷连同他们巫族之前做下的恶。 如今他们已然成了鬼魂状态,却还要被她这个巫族后人毁灭。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太过于残酷了。 “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 蓝祈月沉默了。 她想要做好人,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保证他们的自己的安危。 一切都成了想当然的事情。 “你别沉默呀。” “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白日里梁文说的那些事情,我到底是蓝谷的人。” “如今亲自对他们动手,心里总是会过意不去。”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那副委屈的小表情,像是下一刻就会直接哭出来一样。 “算了。” “不勉强你。” “我来吧。” “但是你还是得在一旁待着,等到我需要的时候,你还是要出手帮忙。” 丁薄行也没得在逗弄蓝祈月了。 直接将她揽在自己身边。 左手在周身挥出一道光圈,击退敌人的瞬间,也在他们身旁拢起了一个结界。 “这是...结界。” 站立在远处的梁文本就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在丁薄行放出结界的第一时间,他立马就察觉到了。 “怎么会突然设起结界。” “他们莫不是找到了什么弱点。” 丁薄行他们在一旁打斗的时候,梁文也没有干站着,他也一直在努力寻找对方的弱点。 可夜里视线不明,他就是掰开了眼睛去找,也始终是能力有限。 只能从对方的招式上想办法。 但是他忘了,法术面前用实力说话,招式什么的都显得太过于无用了。 现在他这边还没有什么发现的时候,丁薄行和蓝祈月那边却直接行动起来了。 显然是有所图谋。 怕不是国师要放大招了。 ...... “你居然也会结界。” 梁文在远处思索。 蓝祈月在一旁同样被丁薄行这一手震惊了。 “身为国师,我不该会吗?” “好歹也是国师吧,没两把刷子,难不成靠吃干饭坐上这个位置的。” 结界形成以后,就如同丁薄行分出了一半的法力在周围。 凡是涌过来的恶鬼碰触到结界后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虽然没有之前直接击杀的伤害力度大,但就这么一次次的磨也能将他们杀死。 “说的也是。” “但我以为......” 第145章 坟场28 “以为什么,以为我还没出师吗?” 丁薄行说完,蓝祈月便顺势低下了头。 显然她就是想的。 “也不怪我会这么以为吧。” “自古以来,盛朝的哪一任国师不是胡子花白的样子。” “你这副样子分明就是还没出山的小徒弟。” “便是顶着国师的头衔,恐怕别人也会觉得你是既定接班人罢了。” 蓝祈月抬头看着一旁的丁薄行。 这年轻后生的鲜嫩感,如何让人相信他是一国顶梁。 怎么看都少了那一份德高望重的气质。 “其实我真的没出师。” 丁薄行看着结界外不断往上扑的恶鬼,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之所以可以修习到如今的高度。 靠的不就是国师离开之前,他内心想要救人的那股信念吗,还有亲眼见证国师献祭高台所带给他的冲击。 不然他何以能实现这法术层级的跃升。 在这一切的一切发生之前,他不正是一个没出师的状态吗? 可是谁在乎呢? 盛朝从上到下,都将希望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连拒绝都开不了口。 蓝谷若是知道他如今这样的状态,恐怕更是喜闻乐见。 他的弱小不就是蓝谷最大的优势吗? “你说什么。” 蓝祈月看见丁薄行嘴巴动了一下,却又听不清他到底说的什么。 “我说。” “盛朝的国师,即便是没出师也能顶了这天地。” “......” 丁薄行面对着蓝祈月,掷地有声的说完这句话。 眼神里全是坚定,像是不会有失败的可能一样。 而蓝祈月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丁薄行。 这一刻的丁薄行在她眼里像是会发光一样。 全然的自信同那份傲视一切的锐利,都让蓝祈月从内心里相信。 他就是可以做到。 蓝谷若是当真同他对上,怕是真的会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丁薄行说完便直接转过头,冷漠的看着结界外一波一波冲过来的恶鬼。 默默地将手腕上的珠串摘了下来。 “这是......”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手中突然出现的珠串有些好奇。 在她看来,便是寻到了最后的源头。 那也应该使用法术对其进行强攻。 只有彻底打倒对方,才能遏制住这些恶鬼的出现。 而眼下丁薄行这般又是为何。 面对蓝祈月的疑问,丁薄行并没有理会。 只是将珠串拿在手中,一颗一颗郑重的捻过。 这珠串便是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被那劳什子风水大师诓骗着买了的那个。 他当时带上也只是因为花了钱,放着觉得亏得慌。 可到了盛京见到国师才发现,这珠串像是长在了他的腕子上一样,竟然再也摘不下来了。 后来,也就是国师上了祭坛的那天。 他心灰意冷的走回了宫殿,没注意同路上的宫人撞在了一起。 “国师,这是你的东西吗?” 若非那宫人喊住他,他都没注意。 就是那个摘都摘不下来的珠串,竟然就那般滑落在了地上。 可当时的他正陷在国师离开的悲伤里,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这珠串背后的事情。 伸手接过珠串便匆匆离开了。 后来,等他重新捡起那些法术书册开始练习的时候,才留意到这珠串。 也就是这时,他才第一次知道了这珠串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 结界外的恶鬼一批接着一批,无穷尽的朝他们扑来。 丁薄行仍旧是那副慢悠悠的样子。 蓝祈月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明明之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的,可看着结界外的情况。 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不得已只能默默的伸手替丁薄行加固了一下结界。 m还是默默动手替丁薄行加固了当前的结界。 “就是现在了。” “什么。” 蓝祈月不知道丁薄行指的是什么,正要转头去看的时候。 就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 “这怎么回事。” 震动来的突然,蓝祈月又没有准备。 一时间的慌乱使得她晃动着身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凌空挥舞着双手寻找着支撑点。 最后不得已一把抓住了丁薄行的胳膊。 “来了。” 蓝祈月刚站稳,就听到丁薄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心里顿时一紧。 “什么东西来了?” “擒贼先贼王,那个王?” 说着丁薄行捻动珠串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不用问,单看这局势也知道情况怕是不妙了。 “......” 蓝祈月听到丁薄行这么说,立马扭头朝远处那个坟茔看去。 果然晃动也不是来的没缘由。 随着地面晃动程度的加剧,原本完好的坟茔也开始裂开一道道口子。 坟头上的凸起的顶部也在不断的动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出来一般。 “看来还是个大家伙。” 随着坟茔处不断地震颤,一旁的恶鬼也一同躁动起来。 更加猛烈地朝结界层冲击过来。 前面一波还尚有残血,后面一波便已经开始发起攻击。 一层一层的叠加,使得结界外围短时间内便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一堆。 “结界能抗住的吧。” 蓝祈月被眼前的攻势已经吓傻了。 她甚至不敢想,若是如今这样的攻势放在刚才她独自面对的时候,该有多残酷。 幸好丁薄行在关键时候醒来,替他们扛住了这些。 可转念她又担心起眼前的结界来。 毕竟这是丁薄行法力的一部分,他要对着远处施法,还要维持结界。 这样将法力分摊开来,攻势总是会减弱很多。 “放马过来吧。” 捻动着珠串的丁薄行哪里知道蓝祈月此刻的担心。 看着眼前不断涌现的恶鬼和远处狂躁不安的敌人。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开始这一场鏖战一般。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甚至流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这是熟悉的味道。” 第146章 坟场29 伴随着鼓包处的裂纹越来越多,一股浓郁的尸气也随之散发出来。 “什么味道。” 蓝祈月已经变了脸色。 甚至不得已抬手掩住了口鼻。 可丁薄行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地府工作这么多年,这点子味道根本不在话下。 “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你没觉得甜丝丝的,让人有些想要上瘾吗?” 丁薄行睁开眼睛看着一旁已经隐隐作呕的蓝祈月。 玩味的说道,眼睛里更是浮现出一抹笑意。 “呕。” 本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蓝祈月,经过丁薄行这一形容,直接就呕了出来。 “你还是见得太少了,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也就不会如此大反应了。” “毕竟死亡才是常态。” “你可别再说了。” 蓝祈月一手扶着丁薄行的胳膊稳住身形,一手抚着胸口。 白日里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又能吐出来什么呢。 震动并没有随着恶臭的散发而停止。 坟茔顶部的鼓包也渐渐开裂。 “快看。” 蓝祈月缓过来之后,刚抬头就看到坟茔上伸出来的一个触角。 “不,这是藤蔓吗?” 她本以为是触角之类的东西,可随着裂口的逐渐扩大。 看到的也越来越多,她才发现那坟茔内伸出来的一截翠绿色的粗壮的触角像是藤蔓植物之类的东西。 “应该就是藤蔓。” 丁薄行表情也有些凝重。 “我本以为他们背后该是修为更高深的恶鬼才对。”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会是藤蔓,这不是植物吗?” “可他如今这般又是为何,难不成是魔化了。” 蓝祈月连方才的难受都忘了。 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坟茔顶部伸出来的藤蔓。 “不管是为何,我们都不得不战。” 事情显然超出了丁薄行的预料。 可远处的梁文和破庙里的王二,还有身旁的蓝祈月。 便是为了这些人他也必须一战。 “我能做些什么。” 尽管蓝祈月的心里没有底,可还是尽量配合着丁薄行的行动。 以此来为他们争取更大的生还的可能。 “既然是藤蔓,那我们就砍了他吧。” “......” 丁薄行扭过头来同蓝祈月说这话的时候,满目的认真和隐隐透出的疯狂。 蓝祈月嘴角抽动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这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可她还是不得不说,丁薄行的举动真的是任性极了。 “这藤蔓一直在生长。”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这般怕是在积蓄力量,若是等他做好准备,挨打的就只有我们了。” 丁薄行一把将手上的珠串揽在手心。 随后揽住了蓝祈月的腰身。 “准备好了吗?” “我们该出去了。” 握着珠串的手直冲着结界伸了过去。 在触碰到的瞬间,那个保护罩便一寸寸的龟裂。 而那些冲过来的恶鬼也突破结界到了他们身边。 “......” 蓝祈月没想到丁薄行说的出去是这么出去。 她还以为起码要打出去呢。 当恶鬼那形同枯槁的手即将碰触到蓝祈月的时候。 她的眼神都直了。 若不是还有良好的素养在控制着,她怕不是真的会叫出来。 “杀。” 丁薄行将手一横。 早先吸收了结界能量的珠串便立刻散发出金色的光晕,将他们身旁的恶鬼全都击杀了个干净。 但如此爽快的击杀也只能有这么一次。 之后还是要靠他们人肉战斗了。 “走。” 丁薄行带着蓝祈月以极快的速度躲闪着一路过来的恶鬼。 一口气直接冲到了那坟茔之上。 等他们站定,那些走出去的恶鬼,也纷纷调转方向一齐涌了过来。 丁薄行松开蓝祈月之后,看了她一眼,并点了点头。 随后便背靠着蓝祈月站立着。 而蓝祈月也明白丁薄行的意思。自觉地运起法术抵抗着冲击过来的恶鬼。 “我来会会你。” 有蓝祈月在一旁清除干扰,丁薄行便可以专心对着这棵藤蔓。 什么工具都是花架子,丁薄行朴实无华的伸出手,朝着藤蔓的根部就去了。 藤蔓露出地面开始无限生长的时候,地面的晃动也停止了。 丁薄行也不用再护着蓝祈月,也能更好去面对这棵藤蔓。 “居然还会躲。” 丁薄行伸手过去拉扯藤蔓的时候,藤蔓居然还会收缩从他手中滑走。 这下子可算是激起了丁薄行的好胜心。 双手其上拉扯着藤蔓。 可这藤蔓却像是通了人的神识一样,不光会躲,还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攻击。 藤蔓从丁薄行手中逃脱后,便立刻朝着他的反方向远离,随后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反弹回来。 “弯腰。” 丁薄行侧身躲过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蓝祈月弯腰。 虽然蓝祈月背对着丁薄行这边,看不见他这边的情况,但他们现在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丁薄行总是不会害她,迅速解决完手边的恶鬼后,便立刻弯腰躲开。 “不行吧,我们这样太吃亏了。” 借着弯腰的空档,蓝祈月看了一眼藤蔓的情况。 同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相比,藤蔓又长高了许多。 “他可以利用藤蔓抽打我们,而且攻击范围还会随着它的生长而变得变大。” “我们便是躲的再远也会被攻击到吧。” 他们的闪躲无疑不是在告诉对方,这一招对于他们是有用的。 眼看着藤蔓又一次抽打着地面朝他们攻击过来。 丁薄行一把将蓝祈月捞到身后,随后站在原地也不再躲闪。 “丁薄行,你干嘛。” 蓝祈月看着藤蔓尖尖离他们越来越近,可丁薄行却站的笔直。 显然是打算同这藤蔓对面对战了。 “这藤蔓如此古怪,生长速度极快。” “又带着尸臭。” “有没有毒性,我们都一概不知。” “你不能拿自己去赌。” 可不管蓝祈月说什么,丁薄行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仍旧站在那里等待着藤蔓的接近。 身后还有那些不断逼近的恶鬼需要处理,蓝祈月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丁薄行那边的情况。 只能不停的劝说着丁薄行。 试图阻止他大胆的想法。 第147章 坟场30 “唔~哈哈哈。” 蓝祈月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身后突然感觉一阵风吹过。 随后便是丁薄行放肆的笑声。 “丁薄行。” 蓝祈月闪身后退一步,借着那些恶鬼愣神的间隔,急忙寻找着丁薄行的身影。 可身旁除了没完没了的敌人之外,丁薄行早就不见了踪影。 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蓝祈月才看到远处的人影。 “我天。” 蓝祈月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丁薄行居然攀爬在藤蔓之上,被带到了空中。 而藤蔓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更猛烈地挥舞着身躯,试图将丁薄行甩下去。 “闪开,去梁文身边去。” “快去。” 丁薄行骑在藤蔓上,挥舞着胳膊冲蓝祈月喊叫着。 “你怎么办,怎么下来。” “藤蔓越来越高了。” 藤蔓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生长。 哪怕是丁薄行攀附在上面的时候。 “别管我,你先走。” “我自有办法。” “你在这里,我没法办。” “快走。” 丁薄行随着藤蔓的生长更远离地面,连喊话的声音也明显变得更远。 梁文本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丁薄行迎头跳到藤蔓上的时候,蓝祈月正在斩杀敌人没有看到,但他看到了。 眼下丁薄行极力劝阻着蓝祈月离开,以方便开展自己的计划。 可蓝祈月因为担心迟迟没有离开。 还在奋力同一旁的恶鬼战斗着。 见状,梁文也顾不得其他。 一个健步就从山洞冲了出去。 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靠着灵活的走位,一路躲避着扑过来的恶鬼,冲到了蓝祈月跟前。 “快走。” “可他还......” “国师有计划,我们先走。” 梁文拉着蓝祈月的衣袖便打算带着她离开。 可扑过来的恶鬼好不容易将他们围困在中间,又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们。 梁文凡人之躯,怕是一招都撑不过。 没办法,蓝祈月护着梁文,尽力用法术将那些恶鬼拦在一米之外。 而梁文也拿出自己的佩刀在一旁阻拦。 只是效果不大,并不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走。” 好不容易将敌人控制在一个范围外之后,蓝祈月便立刻拉着梁文跃出了包围圈,往山洞方向跑去。 丁薄行本就在空中同藤蔓做着对抗。 尽力不让自己被藤蔓甩下去。 这下子眼看着梁文冲进来将蓝祈月带走了。 那他便更没有顾忌了。 蓝祈月拉着梁文离开之后,那些恶鬼不过短暂停顿,便一齐冲着山洞的方向转头过去。 显然只要蓝祈月在这里,这些恶鬼总是能够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藤蔓本就在四处抽打,试图将丁薄行甩下去。 丁薄行手脚并用爬到了藤蔓的下面,整个人倒挂在藤蔓上。 而藤蔓为了能够甩开丁薄行,自然趁着这个功夫,往这个方向使劲儿。 巨大的力度砸向地面,一点儿没给丁薄行留活路。 就在藤蔓即将落地的瞬间,丁薄行像只猴子一样,立刻翻转到了正面。 而藤蔓落下的攻势已然不可阻挡。 就这么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本就是丁薄行刻意引导为之,这一砸更是将这个方向上所有的恶鬼都斩杀在藤蔓之下。 “漂亮。” 恶鬼支离破碎的身体在丁薄行眼前纷飞。 他却因为赢下一城而欢呼着。 远处梁文同蓝祈月刚刚够着山洞的口。 听到身后巨大的砸地声立马回过头去看。 就看到那些追逐着他们而来的恶鬼全部都碎在了藤蔓之下。 而丁薄行却坐在藤蔓上,嫣然一个胜利者姿态。 “国师他......” “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才还为丁薄行捏一把汗,现在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之后丁薄行如法炮制,利用藤蔓巨大的力量和韧性将地面上残存的恶鬼势力清扫了个干净。 而梁文和蓝祈月就像两个小迷弟一样,站在洞口紧盯着丁薄行的身形,不时发出惊讶地声音。 丁薄行操纵着藤蔓去解决地面上的那些恶鬼。 每一次都能巧妙地达成所愿。 随着恶鬼的数量趋近于没有,藤蔓也逐渐陷入癫狂。 砸下去的力量也逐步增大。 显然他不是为了助力丁薄行才如此。 眼看着召唤出来的人都死光了,而丁薄行还端坐在他身上。 藤蔓再次起身后,便不再挥舞着藤蔓摔砸。 而是直立起来冲着天际延展开来。 随后便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或许你该同我讲讲你到底来自何处了。” 丁薄行为了避免被摔下去,手脚并用紧紧的扒在藤蔓上。 在藤蔓旋转的过程中,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明显感觉到藤蔓旋转的速度有那么一刻停滞了。 “或许你不该出来的。” “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浓重的熟悉感。” “我们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才对吧。” 伴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丁薄行就那么趴在藤蔓上轻声说着。 藤蔓仍旧在疯狂旋转着,可到底这劲头是缓和了一些。 受限于植物本身的局限,也无法朝着一个方向一直旋转下去。 到了一定的时间,藤蔓就会逆转方向来松解方才的劲势。 “忘川,奈何,亦或黄泉。” 丁薄行思索着将地府里这几个常见的绿化带都讲了出来。 不管是道路两旁还是河边,总该有一处是这藤蔓的归处。 “或许我曾经路过过你身旁,或者我们根本就见过。” 万物有灵,何况是地府的那些植物。 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灵识和作用,并非是单纯作为摆设而存在的。 “那你为何会在人间呢。” 丁薄行倒是也没有想要窥探别人秘密的意思。 只是这藤蔓同万坟岭的这些恶鬼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刚才出现的那些恶鬼又同蓝谷多年的屠杀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迫切想要了解的。 或许对于他此次前往蓝谷能够有所帮助。 藤蔓旋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甚至在丁薄行没发现的地方,那些随风摇摆的侧枝也悄悄的弯曲枝条缠附在了丁薄行的身体上。 像是特意帮助他更好的稳定身形一般。 第148章 坟场31 丁薄行独自念叨了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儿回复。 才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我忘了,藤蔓不会说话是吧。” “人间到底还是和地府不一样是吧。” “没有地府意念传递的便利了。” “等我施个法,我就能听到你说什么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没有什么异常出现。 甚至丁薄行借着套近乎的机会,还和藤蔓相处的不错。 这么下去很快就可以套消息了。 直到丁薄行无意间多说了一句。 “你还要回去吗?” “或者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地府工作人员。” “我这还有阴差留下的铜铃。” 霎那间藤蔓的气场都变了。 那些默默环绕着丁薄行的侧枝也瞬间抽离开来。 虽然从藤蔓长成的瞬间,坟茔内便不再有新的恶鬼出现。 但此刻的藤蔓所散发出来的危机感远超之前的恶鬼群。 “不要。” “国师。” 梁文和蓝祈月本来还在一旁观看战况。 眼看着丁薄行骑在藤蔓身上上下飞舞却稳如泰山。 还顺带手将一旁的恶鬼都消灭了个干净。 他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谁知下一秒,藤蔓如同脱力了一般径直下坠。 两人担心的想要上前,可鞭长莫及。 只能在原地急的打转。 “......” “又来。” 丁薄行在藤蔓上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异常。 他可还没忘记当初从九重天坠落时候的失重感。 那种感觉再也不想尝试一次了。 而且谁知道这藤蔓突然发疯是为了什么。 又藏得什么坏心思。 他没敢再像之前那样紧扒着藤蔓不放。 而是趁着藤蔓落下的惯性,在就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借力而出。 在空中一个翻滚,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藤蔓也在落下的瞬间扭曲成了一团。 呈现出绞杀的姿态。 “好险。” 丁薄行落地后回头,看着卷成一团的藤蔓也觉得后怕。 若是他还如同之前那般,扒在藤蔓上不松手。 怕是会被缠绕到窒息死亡吧。 而一旁的藤蔓也并没有就此作罢。 眼看着一击不成。 便立刻挪动着,想要快速将缠绕在一起的身躯分离开来。 只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育,藤蔓的长度早就不是当初那般了。也没那么容易轻易分开。 趁着这个机会,丁薄行一手捏紧手上的珠串,一手握住灵力幻化出的利刃,便朝着藤蔓走去。 “猎杀时刻到了。” 如今没有恶鬼在一旁捣乱。 藤蔓本体又被纠缠在一起。 可不就到了丁薄行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了。 显然藤蔓也意识到了他的处境。 越发剧烈的翻腾着,想要快速腾出手来。 “你没机会了。” 这么好的机会,丁薄行哪里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到了藤蔓跟前便立刻举起手中的斧头冲着他砍去。 “我本想顾念同事之间的情谊,不把事情做绝。” “可没想到你却先动了手。” “你是想杀我吧。” “可你打错算盘了。” “现在换我来了。” 藤蔓本就粗壮,丁薄行便是凝聚全力砍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砍断的。 且藤蔓也有痛觉。 丁薄行动手的同时,藤蔓也在不断的挣扎着,想要逃离。 可惜为了绞杀而缠绕的身体,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砍不到根部,砍断你的手脚也不错。” 藤蔓盘绕在一起,丁薄行自然无法直接伤害到根部。 只能先将周围的藤条砍断,才好进行下一步。 藤条不比根部,如何粗壮也有限度,丁薄行连劈十几下总算是砍断了一条。 “还真是不容易。” 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丁薄行操纵着斧头继续忙活。 “国师,不然我们也过去帮忙吧。” 梁文本就担心丁薄行。 之前藤蔓挥舞着,他没法过去,现在体力活部分了,他总算帮的上忙了。 可没有丁薄行的命令,他也不好贸然过去。 “不用,你们站着别过来。” “他现在的行为完全不可测,你们过来会有危险。” “可……” 梁文也知道丁薄行说的不是客套话,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 “没可是,听令行事。” 丁薄行回着话,手下不停。 砍断一根藤条不是他的目的,挖到根部看到坟茔内部的情况,才是他想要的。 可专心砍劈藤条的丁薄行没注意。 方才被他砍下来扔在一旁的那根藤条居然动了。 “到底是哪一路的仙藤。” “落到人间做这混世魔王。” “……” 正说着话,那根断裂的藤条居然一伸一缩就到了丁薄行的背后。 偷摸着竖起来,看准时机一下就缠绕到他的脖颈。 等丁薄行感觉到的时候,断裂的那节藤条已经开始发力收缩了。 丁薄行不得已只能将幻化出来的利刃暂时丢下,腾出手来抓着藤条,以此来获得喘息的机会。 可即便是如此,丁薄行依旧被藤条勒的难以呼吸。 为了对抗脖颈处藤条的收紧,整个人更是脱力跪在了地上。 而藤条的断口处居然还冲着坟茔的方向在慢慢延伸。 像是在找寻主根的断裂处,想要重新生长在一起一样。 丁薄行挣扎的时候看到了。 当下就明白了这藤蔓打的什么算盘。 若是真的放任这断藤同他的主根连接起来,怕是他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绞杀必然成为他最后的命运。 想明白这一点,丁薄行当下也不再拖拉。 抓着脖颈上的藤条便躺倒身体,奋力向远处滚去。 只有他尽力远离主根,让他们没有连接的可能。 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冬天的地表光秃秃的,只有断裂的树根和凸起的石块在演绎这个季节的凄凉。 丁薄行这顺势滚过去,一路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 从石块上跌落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当啷一声,瞥了一眼,也没看到有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阻止藤条重新生长。 不然他之前那么费力的砍劈,不就白费了吗? 第149章 坟场32 藤条也像是有感应一般,在察觉到同主藤的距离逐渐拉远到一定的距离后,便也收缩了回来,专心对付起丁薄行。 一番争斗,谁也越不过谁去。 反倒给主藤那边争取了时间。 “你看那边,那藤蔓是不是快要开了。” 隔着黑夜,影影绰绰的梁文也看不大清楚。 只能根据影子看个大概。 “不好,丁薄行怕是要有危险。” “我们得去阻止。” “可国师之前发了话,不让我们过去。” 蓝祈月听风就是雨,确认了那边的情况后,拔腿就要过去帮助。 梁文可还记得之前丁薄行的吩咐,一把拉住蓝祈月阻止了她。 “听话,听话,你就听他的话吧。” “等他死了,我看你去哪里听话。” 说罢,蓝祈月一把推开梁文的手,就往那边赶去。 “我同你一起。” 梁文一看蓝祈月来真的,连忙也跟了上去。 “不必,你留着听话就好。” 蓝祈月随手一甩,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出现在梁文周围。 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阻碍了他前进的路,将他围困在山洞周围。 “对付不了那些怪物,我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凡人吗?” 之前在那些恶鬼那里受到的憋屈,在梁文身上可算是找回了场子。 不然她都要以为自己这个圣女这是个花架子了。 丁薄行那边还在同断藤抗争,蓝祈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过来了。 那样他肯定会因为担心这边的情况而分心。 她索性直接绕到了另一边过去。 “让我会会你。” 蓝祈月也不傻,正面战场她自然不可能是这妖藤的对手。 对方一根藤条拍下来,估摸着就能把她挫骨扬灰。 但她有的优势恰好是这藤蔓缺少的。 断裂的藤蔓头察觉到蓝祈月的到来后,便立刻摇摆着身姿。 想要用一个最佳的姿势击杀她。 那么明显的杀意,蓝祈月自然看的清楚。 等到藤蔓头快要到来的时候,立刻运起法术离开。 藤蔓拖着庞大的身躯挪动之间总是稍显累赘。 蓝祈月就利用这中间的空档将藤蔓逗弄的来回辗转。 “你怎么过来了。” 不知何时丁薄行也挣脱了藤条的束缚跑了过来。 “梁文看见这藤蔓快要解开了。” “我便想着先过来牵制住。” “反正我也会法术,没问题的。” 都没等话说完,蓝祈月就立刻离开了原地。 藤蔓也在她离开后,重重的甩在地上,空气里充斥着泥土的味道。 丁薄行知道蓝祈月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 也正是因为她过来,他才能顺利从藤条的围困中脱身。 “断裂的藤条可以用火攻。” 他刚才脱身之后,担心那根藤条还想过来主根这边。 便是直接用火团包围了那根藤条。 毕竟木质类植物都怕火才对,管他什么仙藤,妖藤都不例外。 “好。” “可是砍断也太费劲了。” “不能直接用火攻主根吗?” 蓝祈月看着已经发展壮大的藤蔓。 除了顶部的藤条可能还算细嫩之外。 底下部分的藤蔓俨然已经接近木质化了。 得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壮了,且还在不断地生长着。 这些要砍断得好久吧。 还得是能避开攻击过去根部的情况下。 难度系数up!up!up! “不行,藤条一直在挥舞着。” “若是直接对主根用火攻,怕是不能将火势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他要是将火团甩的到处都是,那就是烧山了。” “冬日本就干燥,我们怕是也逃不出去。” “方才的藤条本就失去了主根的供养,便是再怎么折腾也不是垂死挣扎罢了。” “也是。” 蓝祈月的想法落空了。 丁薄行看着眼前的藤蔓也有些头疼。 比起方才他离开的时候,这藤蔓已然变得更粗壮更长了。 他砍断的那些也已经又生长了回来。 “人间果然才是养蛊的好地方呀。” 在地府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生长的这么放肆的藤蔓。 还具有了击杀生命的能力。 若是这万坟岭附近有村落,有人口,这藤蔓不就是一方杀器。 便是没有,他不是也靠着附近的坟茔滋养着自己,长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今日想要从这万坟岭好好地出去,怕是不会那么简单了。” 说着丁薄行伸手摸向了腰间。 他在常田村的时候,阴差为了感谢他的帮助,给了他一个可以随意召唤的铜铃。 他突然出现的盛朝的时候,铜铃居然也跟着来了。 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使用。 铜铃都落灰了。 他一度以为可能要待到他回地府那一天,在亲手还给对方了。 谁知道今日也就用上了。 他之前同这藤蔓说的时候,并不是试探。 而是真的想要替他们寻一个回去的方法,到底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他怎么可能上来就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呢。 显然藤蔓并不理解他的好意,且对他发动了攻击。 那就不能怪他了。 丁薄行将腰后面都摸了个遍。 连带着袖带都没放过。 可怎么也没找到那个铜铃的影子。 “奇了怪了,我的铜铃呢。” 找不到铜铃,丁薄行一时也有些慌乱。 连一旁的蓝祈月都感觉到了丁薄行的异常。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先同他玩,我找个东西。” 有蓝祈月在那边牵制着,丁薄行反身朝着刚才来的地方走去。 “若是找不到就遭了。” “这玩意儿估摸着阴气也挺重。” 这铜铃可是地府阴差之物。 若是不小心落在人间,被人捡了去,可就出大事了。 不亚于大白天见鬼那种程度。 体弱之人更是不用说,分分钟就得回老家的程度吧。 要是不小心摇响了可就更精彩了。 估摸着能见到祖宗那种。 这些都不论,若是落在这里受阴气滋养,再长成一个如同这藤蔓一般的妖物,为祸一方,可就是丁薄行的罪孽了。 “不会吧。” 全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铜铃的踪迹。 正心慌的时候,丁薄行突然想到了刚才他同那藤条斗争的时候。 那一声掉落的声音。 当时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来,怕是那时候铜铃就掉落了吧。 第150章 坟场33 想到这里,丁薄行越发觉得那就是铜铃掉落的声音。 担心阴阳眼会有所偏差,错过铜铃。 丁薄行还特意捏了一个小法术,在指尖燃起蓝莹莹的火光。 有了火光的照耀,才重新又顺着方才的路线仔细寻找过去。 为了防止遗漏,他一路走一路仔细的翻找着,生怕错过。 可倒是还是没有铜铃的下落。 若不是现场除了他们三个,再也没有别的人存在了,他都会以为是被人捡走了。 “怎么会没有呢。” 为了翻找铜铃,丁薄行甚至都将地面的枯枝,乱石都翻了个遍。 始终没有什么下落。 “我记得就掉在这里呀。” 当时发生异响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的,不可能会记错。 可事实确实如此。 另一边的蓝祈月也遇到了问题。 她本来计划着利用自己灵活的走位,将这藤蔓带着打个死结。 等到藤蔓被彻底限制住了,他们也就掌握主动权了。 可她还是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完全舒展开的藤蔓,即便行动起来缓慢追赶不上她的速度。 但是胜在体量巨大。 辗转腾挪之间,留给她移动的空间实在有限。 好几次她都被围困在藤蔓的脉络里了。 何况这藤蔓还有野蛮生长的侧枝。 这些纷繁的侧枝成长起来也变相成了藤蔓的助力。 就在她又一次闪躲的时候,直接被一旁的侧枝拉扯住了。 蓝祈月用力扯了一下,没有扯断。 反手拔出靴子里的匕首,便往藤条上割去 还不等割断,身后又伸过来几根藤条。 直接将蓝祈月的双手双脚捆了个结实。 手中的匕首也应声落地。 随后藤蔓便带着蓝祈月缓缓升起。 蓝祈月使劲儿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 “蓝祈月。” 丁薄行始终都没有找到丢失的铜铃,一回身便看到被藤蔓带到空中的蓝祈月,整个人都傻了。 “你别动,我来救你。” 说着就往蓝祈月那边去,也不再急着找寻铜铃了。 可丁薄行看到的时候,藤蔓早就将蓝祈月带到了空中。 还不等丁薄行跑几步,藤蔓便自动断了侧枝。 将捆着严实的蓝祈月从空中丢了下来。 “......” 丁薄行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 若是早知道,他一定不会留蓝祈月呆在那里独自面对这藤蔓。 哪怕让蓝祈月去帮他寻找铜铃也好,也不会到现在这一步。 而另一边被蓝祈月困在洞口的梁文也看到了远处的情况。 拍打着面前看不见的阻碍,整个人都急的跳脚。 所有人都为蓝祈月的命运而提心吊胆着。 丁薄行更是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最快。 眼看着蓝祈月的身影就在眼前,可他们还是错过了。 “祈月。” 横生的侧枝拦住了丁薄行前面的路,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蓝祈月从他眼前掉了下去。 “走开。” 丁薄行伸手将拦在前面的藤条扯断,便调转方向追着蓝祈月而去。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却从他旁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赶在他之前救下了蓝祈月。 “蓝祈月,你没事吧。” 丁薄行落地之后,立刻去了蓝祈月身边。 确认过她除了皮外伤,再没有其他严重的伤之后。 才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人。 “怎么会是你。” 见到人的瞬间,丁薄行都惊呆了。 这不就是之前送给他铜铃的那个阴差吗? “你在同谁说话。” 一旁的蓝祈月看着丁薄行对着空气在说话,不禁有些疑惑。 丁薄行听到声音回头,才想起来蓝祈月还站在旁边。 幸好她看不见地府的人。 不然他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没事,你先去梁文那边,这边交给我处理就好。” 蓝祈月看了一眼已经平稳下来藤蔓,想起方才的事情也心有余悸。 也不再同丁薄行磨叽,转身就往山洞那边走去。 丁薄行一直看着蓝祈月走远了,才转过头来同阴差说话。 “我正想要寻找你来着。” “还没来得及,你就出现了。” “这可太好了。” “你来的太及时了。” 方才那一番大的动静不就是为了寻找铜铃吗。 结果铜铃没找到,还差点让蓝祈月殒命。 可眼下这铜铃的主人不等召唤居然就直接出现了。 怎么不算是意外之喜呢。 丁薄行拉着阴差的胳膊,只觉得庆幸。 “我就是听到你的铃声才来的呀。” “只是手头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才来的晚了些。” “没耽误什么事情吧。” 当初赠与铜铃的时候,便说好了随叫随到。 本就是为了还上一次欠下的人情债。 “来的正正好。” 人都来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丁薄行也就没有再追究阴差是怎么听到的声音。 想来是铜铃掉落的时候震动发出的声音。 不过都不重要了。 这样一来,铜铃找不到也就可以解释了。 只要知道是阴差还了人情回收了铜铃,没有落在人间,一切都好说。 “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帮忙。” “眼前这......” 方才为着蓝祈月的时候,丁薄行都忘记了他们几人可还站在藤蔓之下呢。 如今提起来才连忙向一旁看去。 可原本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藤蔓,竟然在阴差到来之后开始变得温顺。 这可把丁薄行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 “这藤蔓,眼前看到的这藤蔓。” “想来是地府之物,但具体是何处的不太清楚。” “便想要喊你来看看,好处理了去。” “省的在人间为非作歹。” 一旁的藤蔓早就没了之前的劲头。 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冲着天际生长着。 有风吹过,还能看到柔嫩的侧枝随着风在摇晃。 一点儿也不像是丁薄行说的那样。 可阴差从藤蔓下救下蓝祈月本就是事实。 即便藤蔓如今在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他杀人的事实。 “想来是地府搬运苗木的时候,路过这里,掉落了这么一颗。” “竟然就让他成了气候。” “不当事,我一会儿将他带回地府去处理便是。” 阴差看着身旁的藤蔓,并不放在心上。 “他应当是得了这附近坟茔的阴气,才会在短时间内生长到如此程度。” 一开始看到这里的时候,丁薄行就是这么猜测的。 现在也是这么告诉阴差的。 阴差听到丁薄行如此说,转头看了看旁边无边际的坟茔。 第151章 坟场34 “这附近的魂灵早都被收走了。” “除了一幅幅空棺和遗骸,再无其他。” “如此又何来阴气一说。” “没有吗?” 丁薄行看着身边的坟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阴差都这么说了。 他们一生都在做亡魂的引路人,不可能看错。 说附近没有,那便真的是没有。 “可之前分明有恶鬼出没。” “一开始从各个坟茔里出来。” “后来像是杀不死一般,疯狂的从藤蔓这个坟茔里涌出来。” “还是我发现了异常,用灵力将他勾出来的。” “不然还不知道要白费力气多久。” 可经历这一切的人是丁薄行,他分明亲眼看到了这坟茔里爬出来的恶鬼。 现在告诉他没有,也相当于否定了他之前的努力。 “你说你看到了恶鬼。” “从这些坟茔里出来。” 阴差指着面前无边的坟茔问丁薄行。 “是。” “有意思。” 差使盯着眼前的坟茔,捻了捻手指。 “等我先收了这小藤,再同你探究这事。” 说完,阴差便从腰间摘下了一个口袋。 “来吧,就不用我请你了。” 自从阴差出现之后,藤蔓整个像是进入休眠状态一样。 安静祥和的气场。 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没有神识的普通植物。 如今更是利落的低下头,主动缩小了身躯。 等恢复了本体大小之后,便一倒头连带着根部都躺倒在了土包旁。 阴差弯下腰身将藤蔓捡起就扔进了口袋里。 而这一切在远处的梁文和蓝祈月眼里看来,就是丁薄行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居然让藤蔓缩了回去。 之后更是直接让藤蔓原地消失了。 “国师做了什么。” 梁文有些看不懂,扭头问一旁的蓝祈月。 “我也不知道。” “可他有这么一手,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我刚才可是差点摔死。” 她今日也算是体会了一场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了。 若不是她命大,现在恐怕都要开席了吧。 “不对。” 突然蓝祈月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 “我之所以过去不就是为了给丁薄行牵制藤蔓的吗?” “他有这么一手,怎么还会被藤蔓困住,需要我过去帮忙。” “难不成是做戏给我看,或者是骗我过去。” “但是没道理呀。” 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到处都是破绽,实在没有办法合理化。 蓝祈月连自己都没法说服。 “可国师身边确实也没有别人存在了呀。” 虽然梁文也想不通这里面的事情,但他第一反应肯定是无条件的拥护丁薄行。 况且在他眼里,丁薄行能够从昏迷状态自愈到完好,便已经是不得了的存在了。 现在告诉他,丁薄行能够完爆藤蔓,也不是那么难以相信。 “你能看见什么。” “连恶鬼都需要我施法你才能看得见。” “现在那法术早就失效了。” “在这地方你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蓝祈月话糙理不糙,在这方面梁文也没法为自己辩白。 “算了。” “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梁文不光被打压,还直接被嫌弃了。 ------------------------------------- “看出什么了吗?” 阴差答应了丁薄行要给他一个说法。 丁薄行也想知道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 所以等阴差收完藤蔓后,便直接带着阴差在这附近好好探查了一番。 倒也不是为了猎奇,而是白日里听了梁文的故事后,他内心也对这万坟岭的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尤其是在见识了那些恶鬼们都一副经历了战争的惨痛模样后。 这答案对于他来说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没什么奇怪的。” 阴差看着藤蔓出来的那个坟茔。 “不管你让我看多少遍,这坟茔内都没有什么奇特的。” “至于你说的恶鬼。” “在我看来是不存在的。” “虽然你可能很难接受。” 阴差直起腰身将布袋重新塞回了腰带里。 “是。” “但我之前是真的同那些恶鬼打斗来着。” “还为此受了重伤。” 丁薄行摸着额头上缠着的棉布条。 此刻那里早就没了痛觉,若不是还有棉布条的存在,他恐怕也不会相信这里之前受过伤。 除了这里还有背部,小腿。 “若是你执意认为自己没看错的话。”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 丁薄行看着阴差,等着他的答案。 阴差却神秘的拍了拍腰间的袋子。 “藤蔓。” “地府出来的物件都自带一种阴煞之气,这你是知道的。” “旁人可能感觉不到,但你应该是有感觉的吧。” “是。” 也正是因为这种熟悉的感觉,丁薄行才能在藤蔓冒头的一瞬间就知道了他的出处。 “地府的植物之所以特殊,有别于别的地方。” “恰恰也是因为这股浓重的阴气。” “他们生长的过程中,就是靠这股阴气滋养着。” “而人间所能拥有的这股气息是不稳定的。” 阴差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地方对于他来说,本来应该是极好的。” “可坏就坏在,这里的鬼魂都被地府的人引渡走了。” “没了鬼魂,这地方的阴气便大打折扣。” “所以......” “那些恶鬼的出现是藤蔓用来制造阴气的。” 顺着阴差的话,这么猜想下去,应该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 “但那些已经不是鬼了。” “真正的魂灵早就不在这里了。” 有关于魂灵去向的问题。 阴差从出现到这里否认了丁薄行不止一次。 也说了不止一次。 “那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恶鬼的模样可不像是从别处抓来的。” “这地方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些恶鬼的模样很符合这里本该有的惨烈。” “再说,藤蔓那处凭空生出的也就算了。” “那别处坟茔里生出的,难不成也和这藤蔓有关吗?” 第152章 坟场35 丁薄行指着远处的那些坟茔,极力的想要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同阴差叙述清楚。 不想阴差却抬手压下了他的胳膊。 “你所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看到的那些应该是怨念。” “至于你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不了解。” “据实审判定罪,那是判官的事情。” “而我的职责只是引渡亡魂。” “怨念吗?” 因着白日里梁文说的那些事情。 丁薄行在看到恶鬼的第一时间就先入为主的把他们同坟茔联系在了一起。 倒是从来没有往怨念这方面想过。 “照你所说的那些情况来看。” “应当是如此。” “那些葬在此处的魂灵,被引渡离开。” “但他们的那一抹怨念却仍弥漫在这里。” “久而久之,这山林也就被阴气充满。” “而藤蔓错将这些怨念所散发的阴气当成了鬼魂的阴气。” “便直接停留在此处,落地生根。” “之后更是将错就错直接将这些怨念圈禁起来以便滋养本体。” “他们都是至阴之物,相互成就,也就形成了你所谓的恶鬼。” 阴差说完后便看着一旁的丁薄行。 “那这藤蔓便如此了吗?” “这里残存的怨念又如何处理。” 虽然这所有的事情本就是一场乌龙,可到底是在此生了事。 阴差固然将藤蔓收走了,可蓝祈月的伤势也不是作假的。 若不是有那铜铃在身上做保。 今日他们又怎么能这么容易脱身。 丁薄行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放心吧,这藤蔓我会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至于那些怨念。” “你今晚在这里闹这么一遭,他们怕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往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你就快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阴差也尽力劝阻着丁薄行,不想他在此事上做文章。 丁薄行扭头看向梁文他们所站的位置。 梁文和蓝祈月并不知道丁薄行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藤蔓都被解决了,但丁薄行还是迟迟没有过来。 但秉承着信任的原则,他们也只是在这边等着。 丁薄行扭头过来看他们的时候,蓝祈月才冲着他招了招手。 “地府打理植株那块也算是你们这个部门下面的吧。” “你这么急着赶我走,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丁薄行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 阴差归差使衙门管,和孟婆他们都是一个系统的。 奈何,忘川那个片区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按照地府各片区自理的原则。 这藤蔓植株应当就是他们部门搞绿化遗落的。 也变相解释了,为何这藤蔓见到他来,如此温顺。 连一点儿挣扎也没有。 “说吧,你想要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阴差上道的很。 果然听到阴差这么说,丁薄行也不再多话。 直接伸手摊在了阴差面前。 “铜铃。” 之前为了感谢赠与的铜铃,在落地响起的瞬间,便被收回去了。 可如今还没出盛朝就已经这么多事了。 难保之后的路上不会有别的什么麻烦。 以防万一,搬救兵的神器怎么可以放过。 “你也知道我如今回不了地府。” “万一下次你们部门又掉了什么花花草草的,我也好通知你过来处理。” 丁薄行眼巴巴的看着阴差。 “......” “别诅咒我。” 本来也不是他的失误,结果帮个忙却被丁薄行拿捏了。 “不然下次你在遇到什么事,我可是不来了。” 阴差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很诚实。 沿着腰带摸索着寻找铜铃。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手才刚摸索到铜铃的踪迹,那边丁薄行就直接伸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可是你说的要铜铃。” “现在又不要了。” 丁薄行看着阴差,不回答,也不动,就那么神秘的笑着。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到了原地。 “......” “不行。” 突然阴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大步往一旁走去。 丁薄行无奈的笑了笑,举步跟上。 你追我赶的在别人坟头上走了好几圈。 眼看着都快把坟头踩平了。 阴差才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丁薄行。 “这个真不行。” “这个真可以。” 阴差说话间,眉头紧皱,一脸的苦涩难言。 可丁薄行直接选择性忽视了。 眼巴巴的看着阴差,一副不答应别想走的无赖样子。 “别说今日这藤蔓我只是顺手的事,就是这藤蔓是我丢的,我也不能答应你。” “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喏,就这个,爱要不要。” 阴差一把从腰间抽出那个铜铃,递到丁薄行面前,明摆着没法商量。 “这话怎么说的。” “我这是借用,不是威胁。” 别看丁薄行话说的软和,可阴差牙都快咬碎了。 这不算威胁,那什么算。 “算了,不逼你了。” “那我二十三师兄最近还好吗?” 突然丁薄行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 “......” 阴差还以为他真的放弃了,谁知道下一句话差点噎死他。 谁不知道河童大队的左元被借调到他们差使衙门了。 不光如此,还一跃成为了他们衙门里的红人。 丁薄行现在提起左元,能是问好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死人堆里也管用呀。 “......” 明明阴差什么都没说,只是阴恻恻的看着丁薄行。 可他就是感觉到了。 “骂的挺脏的。” “但还是感谢。” 丁薄行又一次将手伸了出来。 ...... “再见。” 最后阴差是哭着走的。 边走还边不舍的回头。 丁薄行握着手里的铜铃冲着阴差欢快的挥手。 可阴差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好好保管,到点归还。” 直到阴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丁薄行的视线里。 这句话还余音绕梁般回荡在空中。 “耶。” 阴差刚走,丁薄行就如获至宝的捧着手里的铜铃,笑了起来。 “说起来都是铜铃,可比起那什么劳什子铜铃,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呀。” 丁薄行可不傻。 能让他那么执着坚持的必然是有用之物。 第153章 坟场36 “走吧。” “我们得先从谷底出去。” “赶在天亮前找到其他人。” 丁薄行坑完阴差,便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梁文身边。 既然阻碍他们前进的藤蔓已经被处理完了。 那他们也是时候去和王二他们汇合了。 “......” 蓝祈月和梁文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明显感觉到丁薄行高涨的兴致。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疑惑地摇了摇头。 显然他们都不清楚丁薄行情绪变化的原因。 “梁文,之前你是如何下到谷底的。” 说起来简单,可眼前这个山坡就是一个极大地障碍。 丁薄行是一路翻滚下来的。 如今想要上去可是不容易。 而且他的路线也不具备参考性质。 “这...这山坡上也没什么道路可言。” “索幸冬日荒芜,没什么丛生的杂草。” “将拦路的树枝砍劈了去,勉强算是能走。” 听到丁薄行问话,梁文赶忙跟上丁薄行的步伐。 讲述着自己是如何下到坡底的。 “也只能如此了。” “你在前面带路,我来断后。” 丁薄行和梁文,一前一后,将蓝祈月护在中间。 一起往坡顶爬去。 ------------------------------------- 盛京。 夜里央祁像是在床榻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索性直接起身去了外间。 值夜的内侍十分有眼色的招呼着,让人给外间的火盆又添了些炭火进去。 又赶忙转回内室,取了央祁的披风出来。 将披风披在央祁身上,才退回了一旁站立着,等候着吩咐。 “他们走了多久了。” 央祁看着书案上摆放整齐的奏折。 随手拿了一本打开,仍旧是那些他不愿意看到的事。 “有六七天了吧。” 听到央祁问起丁薄行的事情,内侍略一思索才弯下身子回答。 现在整个盛朝最敏感的事情大概就是与国师相关的事情了。 朝堂,民间无一不在为此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可曾遇到什么难事。” “行程是否顺利。” “可吃得饱,穿得暖。” 央祁看着摇晃的烛火,絮絮叨叨的全是对于丁薄行他们的担心。 一代帝王这一刻,褪去了满身的锋利,只剩下殷切的盼望。 “既然陛下如此挂心,又为何不让暗卫跟随,那样不就可以随心获悉他们的消息了吗?” “再不济,还有梁文在国师身旁,只要陛下愿意,他立刻就可以传信回来。” 内侍见不得央祁如此。 从来都是央祁掌管一切,何曾见过他瞻前顾后的为了一件事情。 “哪里就有那么简单。” 央祁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奏折展开,递给了一旁的内侍。 “你终日替我打理这书案,可曾翻看过这些奏折。” “奴才不敢。” 内侍才接过奏折,就听到央祁说这话,当下便吓得跪在了地上。 手上的奏折也立马合了起来。 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 “准许你看。” “看吧。” 央祁也拿了一本过来翻看着。 内侍缓缓抬头看了央祁一眼,似在确定他所言非虚。 这才直起腰身,将手中的奏折拿到了眼前翻开。 “......” 其实何须翻看。 这些时日,央祁和国师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每日这些奏折送进来,央祁有时候连翻都懒得翻开,就又让人给退了回去。 难得翻看一次,整个人气场都不对了。 分明已经是数九寒冬的日子,偏就能再冷上几分。 内侍们每天待在央祁身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如何。” 央祁将手上的奏折摊开放在一旁,又拿过一本来打开。 可也只扫了一眼就扔在了书案上。 如此几个来回,原本收拾齐整的书案再次乱了起来。 “这......” “奴才惶恐。” 内侍合上奏折,便重重的磕了下去。 央祁盯着内侍跪下的身影,眼底一片平静。 良久,他才发话。 “你手里那本奏折就是这里的全部了。” “不过一番说辞,来回颠倒着写了这么一摞。” “除了浪费笔墨,没得一点儿意思。” “可是他们还是要写。” “不光昨天,今日,明日。” “只要国师的事没有过去,我这书案上就不能有别的事情。” 央祁伸手从内侍手里抽过那本奏折,直接摔在了书案上。 哪怕行为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可央祁的神色仍旧不显山露水。 内侍待在央祁身边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此刻他的情绪。 而且作为这件事的其中一个知情人,他也应该为央祁说些什么。 “陛下为了这盛朝上下所做出的努力,我们这些身边人都看在眼里。” “朝臣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国心切罢了。” “有朝一日,等真相大白,他们自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也自会为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感到羞愧。” “可在此之前,还请陛下宽心。” 央祁何尝不明白内侍说的这些。 当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些。 只是当真经历的时候,总是觉得难熬上一些。 可如今该做的都做了,丁薄行也已经在前往蓝谷的路上了。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纵使想要反悔,也没有回头路可以给他走了。 “唉。” “我现在这算是什么。” “赌桌上的赌徒吗?” “不留后路,将宝全部压在了丁薄行身上。” 央祁摊开双手,看着书案上摊开一片的奏折,自嘲的一笑。 “会赢的。” 内侍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是在回答央祁,还是在坚定自我认知。 “是嘛。” 央祁看着窗外已经渐渐透出来的光亮,缓缓靠了下去。 他将整个盛朝都压在了丁薄行身上,又如何会留下暗卫这种隐患。 哪怕暗卫本就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 可此次蓝谷一行,本就危险重重,每多一个人知道,风险也就多了一重。 他可以赌丁薄行,却不敢赌别的人。 眼下对外还只是传出他关丁薄行禁闭的消息,就可以让满朝哗然。 第154章 坟场37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国师去了蓝谷,岂不是会人心涣散。 “先国师同我商议蓝谷事宜的时候,我也是不同意的。” “当时就在此处,我是如何拒绝国师的,你是清楚的。” 央祁心里也藏着无数的事,不能同朝臣说,也不能同央恒说,怕前者无所顾忌,怕后者思虑良多。 也就只有身边这个内侍,跟着他一路从王府到现在。 是他唯一还能说上话的人。 很多事情自然也就没有瞒着他。 好在他也有分寸,不然何以在他身边停留这么多年。 “是。” “陛下不曾避讳过奴才,奴才自然将陛下的为难都看在眼里。” 内侍垂首在央祁的身边。 还不忘给央祁的茶杯内添茶。 “但那时好歹还有小国师在背后撑着。” “先国师说的紧了,赌一把也就赌一把了。” “成与不成的总是不会动摇盛朝的根本。” “可今时不同往日。” 殿外的天色已经趋近于明朗。 新一轮的斗争又要来临。 只要丁薄行一日没有归来,他便要挺上一日。 直到有一方顺服为止。 “该上朝了。” 央祁起身离开。 一旁跪着的内侍也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你也跟着熬了一夜了,换个人伺候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央祁头也没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 内侍犹豫了一下,没动作。 “回去休息吧。” 央祁摆了摆手。 内侍这才转身往殿门方向走。 “总管。” “仔细照顾着。” 出门同殿门口候着的人交代完,这才放心的离去。 内侍总管离开后,一旁的内侍自是十分有眼色的补了上去。 取下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过去央祁身边伺候着。 “最近的字认得如何了。” “劳陛下关心,一刻也不敢落下。” “你们呢。” 问完身边人,连同远处几个收拾屋子的宫女,央祁也没落下。 “感念陛下恩典,自是不敢松懈。” 历朝历代都没有为宫人请夫子的先例。 可央祁就是不顾朝臣的反对就这么做了。 诚然这些宫人,在进宫之前,由于所隶属的阶层的原因。 导致有一部分人无法接触到该有的教育。 以至于无法读书识字。 甚至在他们自己的心中,也从不曾生出过这般渴望。 活着就已经花光他们所有的力气了。 读书认字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进了这宫墙,央祁就需要对他们每个人负责。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方便,也该为这些宫人做些什么。 而不是任由内务府将这些人划分个三六九等的。 他们能够明白他的苦心,不辜负,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 央祁穿戴整齐后出了殿门,站在台阶上看着宫人来往忙碌。 念着一会儿上朝的事情,长叹一口气后,才转身上了御辇。 避了三两日,便已经是极限了。 再如何,他也该过去坐着。 哪怕每天都是那么些事情。 ------------------------------------- “天快亮了。” 万坟岭内,经过一夜的跋涉,丁薄行他们才终于从谷底爬了出来。 “估摸着这会儿得有辰时了。” “我们在谷底待了一夜。” 丁薄行看着一旁的梁文和蓝祈月。 除了梁文还算整洁之外。 他和蓝祈月在经过一场场恶斗后,早就没了一开始的仪态。 如今又累又饿,更是疲态顿显。 “我们怎么出去。” “我快走不动了。” 好不容易从谷底爬上来,结果还不是平坦的大路。 蓝祈月有些泄气,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见状,梁文立马转过头去。 估摸着心里都得在念叨,非礼勿视。 丁薄行可没有这方面的禁忌,抬腿就坐到了蓝祈月身旁。 别说蓝祈月累,他一个大男人打了半夜,又爬了半夜。 他也累。 再说蓝祈月捂着严严实实的,哪里来的禁忌。 “梁文,怎么说。” “歇一会儿再走,还是......” 昨夜,他跟着蓝祈月跑岔了路,才来到这里。 如今想要出去也就只能靠梁文了。 再说那个破庙在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这条路是个断头路。” “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你们落下去的地方。” “我将马匹拴在了那里。” “要不再坚持一下。” 若是王二那帮子人,梁文何至于这么温柔的询问,早就一脚一个将他们全部踹起来了。 “你说呢。” 丁薄行倒是无所谓,哪怕一直走到破庙,也不是不能走。 只是毕竟还带着蓝祈月,多少要顾虑一下。 蓝祈月一抬头就看到,丁薄行和梁文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等着征求她的意见。 “倒是奇了怪了,头一次看见你们如此重视我的意见。” 这话一出,一旁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先前那段路上,他们同蓝祈月之间确实是针锋相对的厉害。 因着她的身份,多少有些隔阂在。 可昨晚一起经历了生死之后,身份什么的还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之前的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 “不然我给你道个歉。” 丁薄行扭头看着蓝祈月。 一脸的认真。 这下子倒是换成蓝祈月不自在了。 第155章 坟场38 “我就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 “若不是我赌气跑出来,你们也不用经历这一切。” 经过这一遭,蓝祈月可算是把之前那个纨绔大小姐的外衣给褪下了。 “既然一起从盛京出发来做这件事,那不管路上如何都该大家一起弹着。” “何来谁的责任一说。” 丁薄行撑着地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浮尘。 “梁文,刀鞘借我一用。” 虽然不知道丁薄行要刀鞘做什么,但还是将刀拔了出来,刀鞘递给了他。 “我和梁文在前面,将这些拦路的杂物处理了,你且在后面跟着便是。” 蓝祈月遇险的地方,本就不是正路。 应当是她一时没注意跑错了,才走到这岔路上来。 这路通往哪里不知道。 但显然废弃良久。 从那棵拦路的巨树开始,再往后便是齐腰深的杂草枯死在路上。 梁文挥刀砍出去,枯草断了一片。 可旁生的侧枝相互交错着,便是断了主茎,仍旧纠缠着拦在路上。 “倒不如放一把火全点了省事。” 梁文用刀将砍断的茎叶拨到一旁,他们便又架在了旁边的枯草丛上。 如此眼前才算是稍微清净了一些。 可忙活半天,也不过刚刚得个下脚的地方。 怎能不让人恼怒。 “你可别瞎说了。” “这荒山一把火,天干物燥的,还不得一路烧到附近镇里去。” “到时候怕是整个镇子的人过来都处理不了。” 丁薄行那边的情况比梁文好不了多少。 何况他用的还是刀鞘,更是难言。 好在这里距离那巨树不算远。 不过费些力气的事。 枯草被砍断后,露出中间的主茎,硬挺挺的戳在地上。 蓝祈月走在上面,不是被戳到腿,就是咯的脚疼。 可看着一旁奋力开路的两人,她也无法在提出更多的要求。 丁薄行会如此做,本就是为了她。 若是就他们二人,怕是直接趟着也就走了。 哪里会如此麻烦。 “你说是吧?” 察觉到身后的蓝祈月,一直都没有什么声响。 丁薄行说完还特意回身问了一句。 “啊。” 蓝祈月为了避开地上的草根,一路走的认真。 这会儿突然被丁薄行问到,完全不知所谓。 那愣神的样子,直惹得前面两人发笑。 见状,蓝祈月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人就这么走出了那片荒草地。 那匹撞死的马,仍旧躺在巨树下面。 蓝祈月看了满是心有余悸。 她不敢想,若是丁薄行没有及时过来将她带走。 那么现在,躺在这马匹身边的,应该还有她的尸体。 “走了。” 丁薄行将愣在原地的蓝祈月一把拉走。 他知道蓝祈月在想什么。 但不会有那种可能。 便是路人如此,他都不会坐视不理,何况蓝祈月呢。 “......” 等丁薄行带着蓝祈月站到马跟前。 也跟着沉默了。 梁文本就是追着丁薄行来的。 只带了一匹马。 当时的他哪里知道这里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蓝祈月的马撞死了。 眼下三个人两匹马。 “我们怎么走。” 蓝祈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丁薄行和梁文。 “要不国师带着祈月姑娘先走吧。” “我随后就到。” 没办法,一个丁薄行,一个。 他们两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都比梁文身份地位高。 “你怎么到。” 丁薄行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听梁文这么一说,他立马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 “你是打算走着回去,还是跑着。” “我......” “别想,要走一起走。” “哪怕现在已经天亮了,可难保这周围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危险。” “留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藤蔓的事情也就才过去。 最后的结果他们不知道,丁薄行可是门儿清。 这深山老林里,几十里看不见一个人影儿。 难得的修行之地。 除了那藤蔓,只怕还有些别的。 丁薄行看了看眼前的两匹马,又转头看了看梁文。 “这样吧。” “祈月单独骑一匹,你同我一起。” “国师......” 这话一出,不光梁文震惊,连蓝祈月也有些迟疑。 丁薄行也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接翻身上马。 之后就朝梁文伸出了手。 “快点吧。” “你不去,我们也不认识路。” “哦,好。” 梁文先头只是碍于丁薄行的身份,既然国师都不介意,那他也就斗胆一次了。 毕竟他是真的没法靠走路自行回到破庙。 梁文将手递了过去,打算借力上马。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等等。” 眼看他们来真的,蓝祈月当下就出声打断。 一把将梁文伸出去的手隔开,放上了自己的手。 “我和你一起,让他在前面带路吧。” “我马术不精,万一出了事,也会影响行程。” 蓝祈月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撞死的那匹马就在他们不远处,简直就是特别的物证。 丁薄行也只挣扎了一瞬就握紧了蓝祈月的手。 梁文见状,默默地转头上了后面那匹马。 “我去前面带路。” 说完梁文就拍马走在了前面。 “抓紧了,我们走。” 本来刻意保持的距离,随着马匹的颠簸也很难维持。 丁薄行只能尽可能的往后去,给蓝祈月留下充足的空间。 可不知是马背滑溜,还是颠簸着无法稳定的缘故。 随着丁薄行身形的移动,蓝祈月也跟着一同移动。 吹过来的风里都带着蓝祈月的香粉味。 一整个避无可避的局面。 “......” 丁薄行抽空往后看了一眼。 再往后就是马尾巴了,他挪一下都得掉下马去。 可若是不动,蓝祈月就相当于被他拥在怀里了。 索幸也没煎熬多久,有了马匹的助力,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正路上。 而破庙的位置也近在咫尺。 “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梁文指着远处的岔路口同丁薄行说着。 “好。” 这话听在丁薄行耳朵里,无异于在告诉他,马上就要解放了。 之后丁薄行便感觉他和蓝祈月之间的距离慢慢变大了。 他也没点破,只是默默的在庙门口不远处就下了马。 “诶,你怎么......” “没事,就到了。” 丁薄行牵着马一直到了庙门口,才扶着蓝祈月下来。 “国师,他们就在里面。” 梁文指着眼前的破庙说完,就走上前去开门。 “奇怪,大白天的怎么还关门。” 门推开,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人毛都没有。 “你确定是这么吗?” 地上尚还有人留下的痕迹。 可丁薄行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是这里没错,这万坟岭也就这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 “去大殿看看吧。” 丁薄行看着远处门窗紧闭的大殿。 既然梁文言之凿凿的说在这里,那应该就错不了。 可能是在殿里了。 但带来的马匹总不能也放在大殿内了吧。 他心里存了个疑问,没说出口。 第156章 坟场39 “我来吧。” 感觉情况不太对劲儿。 丁薄行直接挡在了梁文面前,先一步走到了殿门口。 蓝祈月同梁文则一同在台阶下站着。 他缓缓伸出手举在空中,却一直不曾按下。 这一刻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国师,怎么了。” 梁文不明白丁薄行在等什么,便直接问出了口。 “没事。” 担心梁文会等不及过来,不得已丁薄行只能伸手过去做开门状。 “你和他们怎么交代的。” “这院里空荡荡的,怕不是都走了吧。” “不然,何以马车都不在。” “人可以进殿里去,马车总藏不起来吧。” “我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交代过他们,若是天亮等不到人,就先行离开。” “那怕不是他们走了。” 蓝祈月同梁文站在台阶下,就其他人的去向展开了讨论。 却不曾发现丁薄行看着殿门,一脸的忧愁。 他手不过刚扶上殿门,便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显然这殿门是被人从里面栓上的。 既然如此自然不可能存在蓝祈月说的人已经走了的情况。 哪怕梁文走的时候确实是那么交代的。 可天亮之后他们并没有离开。 “不管如何,他们也总是要面对的。” 丁薄行在心里默念着。 说完便暗自运起法术加注在殿门之上。 一个用力震碎了后面的门栓。 之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门开了。” 听见动静,梁文一个健步就冲上了台阶。 闪身冲在丁薄行前面进到殿里去。 这次,丁薄行没有拦着他。 “......” “怎么没有动静。” 蓝祈月看着梁文风一般离开又进了殿里。 可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殿门口站着的丁薄行。 可丁薄行只是默默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 蓝祈月等不及,索性直接往台阶上跑去。 还没到殿门口就被丁薄行伸出手拦住了。 “别去。” 她看着丁薄行眼睛里的认真,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丁薄行肯定不会害她就对了。 “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将蓝祈月安置到殿门口的长廊上坐下,丁薄行转身进了殿内。 还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国师,你说这是怎么了。” 梁文从进到殿内,就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丁薄行转头看向殿内的各个角落。 他们这一道出来所带着的马匹和人手都在这里了。 可此刻除了时不时打着响鼻的马匹之外。 其余人手全都瘫软在地上,生死不明。 且现场明显留有大量新鲜血迹。 从进门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不是遭遇了什么外部攻击。 这极有可能是内部斗争所导致的。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造成如此局面,恐怕只有在场的这些人才能知道了。 丁薄行先冲着被捆在大殿正中间佛像上的王二走去。 “王二。” 他轻声呼唤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回应。 这才伸出手去,拨开王二低垂的头颅,按在了他的脖颈上。 “......” 触手便是一片冰凉,显然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了。 丁薄行收回手,摩挲了一下。 上面似乎还残存着王二身上的那份寒意。 随后转头看向了梁文。 想必梁文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那么好接受罢了。 “没了。” 丁薄行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一瞬间梁文眼神都没了光彩。 丁薄行不敢再看,朝着佛像随手一挥。 一道蓝光过后,捆着王二的绳索便立刻齐齐断开。 王二的尸身也瞬间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还不等梁文有什么反应,丁薄行就立刻伸手在空中虚扶一把让尸身缓缓的落在了地上。 “你先不要过来。” “情况不太对。” 怕梁文心急冲过来看人,丁薄行将丑话说在了前面。 这样的现场,这样的死法,又没有过大的伤口。 还有现场其他生死不明的人。 若是他们昨夜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他也不会多想。 “好。” 梁文气息都变得不稳。 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王二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确定梁文那边没问题之后,丁薄行便在其他人身旁都走了一圈。 也分别探了气息。 “现场的血迹应该是来自于周山。” “王二嘴角的血迹应该也是周山的。”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谁身上有伤口了。 “那他们......” 梁文看着躺了一地没有动静的人,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们尚且还有气息。” “应当只是太过于虚弱所致。” “至于王二,我暂时还不能确定。” 听到这个消息,梁文可是松了一口气。 王二的离开固然让人难以接受,可从他们入了这个行当开始,就惯看生死。 也都明白每一次出门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对于生死他们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有准备是一回事,若是所有人都折在这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伤亡率和全军覆灭还是不一样的。 “何以会如此,可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 该说不说,经历过藤蔓事情之后,梁文不光对于蓝祈月态度缓和了。 对于丁薄行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只是基于职责,尽一份忠心。 国师府的主人是谁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遇见事开始尝试依靠丁薄行的力量了。 这是由心而生出的折服与跟随。 “没有外伤,也没有严重的内伤。” “他们的虚弱似乎是由于长久以来未曾进食水米而引起的。” 丁薄行说完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一夜时间,便是滴水未进也不该是如此情形。 第157章 坟场40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我现在施法疗愈他们,等他们醒来吃上东西也就差不多了。” “你先去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可以治就好。 只要有希望其他都不是什么问题。 梁文应了一声,便去周围找寻之前带着的干粮。 而丁薄行直接席地而坐,默默回忆之前闭关时所习得的术法。 蓝色的光晕笼罩在昏迷的人身上。 一缕缕星光渗入他们的身体。 另一边,梁文先去了马车那边。 可等他上了马车便傻了眼。 “这车上的东西怎么全没了。” 梁文捞起马车上的袋子。 这袋子里原本装的着可是所有人的口粮。 可现在却连一个米花都没有了。 甚至连给丁薄行特意备下的那盒点心。 如今也只剩下空盒子,敞开扔在一旁。 显然也被人造了。 “就一夜时间,他们就能吃这么多吗?” 梁文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 当务之急是寻找些水米好救人。 下了马车,梁文又从兄弟们放行李的地方翻找了一遍。 吃的是一点儿没剩。 “水也没了?” 放在一旁的水袋,入手轻飘。 梁文不死心还特意翻过来倒了一下。 然而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没办法,梁文拿着水袋便打算出去寻找水源。 “干嘛去。” 丁薄行分明坐在李东他们几人身边,正在闭目为他们治疗。 可还是准确察觉到了梁文的动向。 “我们带的所有食物和水都没了。” “我想着出去寻一些回来。” “不然等国师将他们救醒,也没得东西给他们。” 丁薄行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食物和水分明全部都没了,这几人却还是因为饥饿而虚弱。 这倒是奇怪了。 看来想要知道真相,怕是只有等他们醒来,才能知晓了。 “不要走太远,这附近并不平静。” “让蓝祈月同你一起吧,有事她还可以帮衬你。” 丁薄行没说的是,梁文若是独自出去遇到法术攻击,怕是抗不过一个来回,就得趴下。 再说蓝祈月好歹是巫族圣女,巫族都可以利用气象武器来打压盛朝。 说不准蓝祈月就能凭空取水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话他没直说。 一切还是要看蓝祈月的意思,她若不愿,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梁文一出去就立刻关闭了殿门。 生怕丁薄行那边会受到打扰。 但蓝祈月还是在门关闭之前,看到了一些。 “那里面......” 若是没看错的话,大殿正中佛像下面似乎躺了一个人。 虽然已经被全部盖起来了,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个人形。 “能陪我去打些水来吗?” 梁文拿着空了的水袋给蓝祈月看。 “哦,好。” 蓝祈月跟着梁文往外走,却一直不停地回头看向大殿方向。 “里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若不是出了事情,丁薄行也不会特意将她拦在外面。 再结合方才看到的。 怕是...... 蓝祈月停在了原地。 梁文听到身后没了声音,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查看情况。 “他们出事了。” “......” 蓝祈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并非是询问的口吻。 而是十分确定的态度。 梁文听完也沉默了。 他无法违心的说里面没事。 也无法现在就给那些生命垂危的兄弟下论断。 所以他只能沉默。 “不是打水吗?” “这附近哪里有河流吗?” 蓝祈月说着就走上前去,从梁文手里抢过了水袋。 随便冲着一个方向就走了。 身后梁文也慢慢的跟了上来。 蓝祈月本来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他们三个一起死里逃生出来,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他们一起承担的。 但是显然他们仍旧将她当做了需要保护的对象。 梁文不说便不说吧。 她尊重他的选择,反正他的沉默已经是一种答案了。 也没必要非要说出口的才算。 “我不知道。” 梁文追上来之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 蓝祈月扭头疑惑着看着他。 “我并不知道哪里有水源。” “但是现在他们需要食物和水来救命。” 蓝祈月没想的,这梁文真是实诚。 不知道他是真的说呀。 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些无奈。 几乎不用思考,她就决定帮忙了。 蓝祈月站在原地,抬起头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四周的一切。 风吹过树枝的声音,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和一切未眠生物的声音。 “跟我来。” 蓝祈月睁开眼睛便朝着左手边走去。 梁文将信将疑,但还是跟在后面去了。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这么大个山林,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走在前面的蓝祈月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默默勾起了嘴角。 她那么故弄玄虚一番,梁文却还是愿意跟着她过来。 哪怕是看在丁薄行的面子上也无所谓。 对她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救赎了。 而梁文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丁薄行也没想到他只是为着梁文的安危着想,却无意间给了他一大助力。 等到梁文扛着一只羊回来的时候,丁薄行早就忙活完了。 正坐在殿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梁文的物资。 看着那只羊,丁薄行的嘴都差点儿没合上。 “我去。” “你们去打猎了。” 丁薄行起身下了台阶,绕着梁文走了好几圈。 “没看出来呀,你还有这一手。” 冬天的林子里,本就难以生存。 那些小动物为了生存,冬眠一半儿,躲一半儿,便是还有零星出来的,也都极为机警,哪里就这么容易抓到了。 “全是祈月姑娘的功劳。” 梁文这人有些方面还是实诚的紧,比如绝不抢夺别人的功劳。 丁薄行听闻直接抬头越过梁文看向他身后的蓝祈月。 “没有,没有。” “我也只是提供了线索罢了。” “具体实施还是梁文的功劳。” 蓝祈月摆着手,赶忙将自己摘个干净。 “你们两个倒是有意思的紧。” 丁薄行还没有见过有功不邀的人呢。 倒是稀奇。 “人算是救回来了。” “一会儿补充点儿东西也就差不多了。” “没什么太大的事。” “也就周山那条腿上的抓伤有些严重,得些日子养着。” 这个消息对于梁文来说,可比抓到一只羊更让他激动。 “谢谢国师。” “周山后续我照顾就好,不劳累国师动手。” 梁文的喜悦溢于言表。 同丁薄行说完就将肩膀上扛着的羊放在地上。 转身回了殿内将马车赶了出来。 卸下锅灶之类的东西,就原地收拾起来。 知道他们没事,他的心病也就去了大半。 王二纵然是不幸的,但现实并不容许他伤心很久。 其他人还有希望,还需要他来照顾。 第158章 坟场41 梁文心里有了希望,做起事情来也麻利得很。 丁薄行看着也安心不少。 只是一下子蓝祈月和丁薄行就空闲了下来。 蓝祈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自是做不来那些粗活。 丁薄行倒是不娇气,只是他生活的时代导致他根本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到底还是只能梁文动手。 “我没想到你会出手。” 丁薄行看着远处忙的不可开交的梁文。 他让梁文带着蓝祈月的时候,是有这样的心思的。 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他也是没有把握的。 一切都要依靠梁文的人格魅力了。 没想到事情顺利的超出他的想象。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般冷漠吗?” “还是说你眼里的我本就没有心。” 蓝祈月也同丁薄行一样,看着远处忙碌的梁文。 她能感觉到梁文此刻的轻松。 同样她也能感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 她问出那个问题后梁文的迷茫。 “虽然梁文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情况,但他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不是冲着任何人。” “后面的行程总归也是少不了他们的帮助的。” “总不能让本公主去捕鱼,烧火吧。” “那自是不行的。” 分明就是心生怜悯,却偏偏要摆出一副骄纵的模样。 来掩盖心软的事实。 “蓝公主说的在理,这些粗活自是不能让你沾手的。” “放心吧,有小的在呢。” 丁薄行看的明白,却也没有戳穿她。 反倒是十分配合的附和起来。 “他们伤的很严重吗?” “我看到有人躺下了。” “......” 丁薄行本来还在同蓝祈月逗笑着。 谁知道蓝祈月会话题一转,说起大殿内的事情。 丁薄行当时就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进门之前特意让蓝祈月站在门口。 进去后又立刻关闭了殿门。 为的就是不让蓝祈月看到殿内的血腥场面。 他站在殿门口的那一刻,就已经通过阴阳眼看到了殿内的一切。 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梁文是没办法了,他必须面对这一切。 但蓝祈月完全没必要趟这次浑水。 “梁文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所以里面到底怎么了。”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问的很小心。 “王二没了。” 丁薄行看着远处的梁文,架锅烧水,手脚麻利的将那只羊处理干净。 他想,在梁文的心里,此刻他手下处理的恐怕不单单是羊,而是周山他们的命运吧。 “......” “所以......” 所以之前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个躺着的人,就是王二。 “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呢。” 蓝祈月也是现在才知道殿内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其他人只是暂时晕厥,现在已经没事了。” “只是可惜了王二。” “至于为何会这样,目前我也无法得知。” 丁薄行能说的都说了。 其他尚不明确的事情,他选择保留。 “今日怕是走不了了吧。” 他们辰时从谷底上来,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 结果到了这里又是无尽的忙碌。 眼看着太阳已经快走到头顶了。 却又遇到这些麻烦事。 “不能走也要走。” “他们吃些东西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反正还有马车。” “我们就委屈一些坐马车前室。” 丁薄行摸了一下袖带里的铜铃。 昨夜他死缠烂打,硬是将这个铜铃要了来。 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保命符。 可不想白白浪费在这山林里。 “我没意见。”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蓝祈月这一跑,也算是蝴蝶效应一般,导致了后面所有事情的发生。 她心里自是有所考量。 “说这些干嘛。”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有责任。” “什么事不能让着你,非要同你争个高低。” “倒是我没品的很了。” 丁薄行半是认真,半是打趣。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这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开饭了。” 他们两个人在一旁扯东扯西,那边梁文手脚麻利的已经把饭做好了。 “你们先吃,我去照顾他们。” 丁薄行和蓝祈月刚走过去,梁文就端着盛出来的饭往殿内去了。 “诶......” “算了,随他去吧。” 蓝祈月还想说什么,梁文人都已经进殿了。 丁薄行不用看都知道梁文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随即便伸手扯了一下蓝祈月,示意她稍后再说。 “我没别的事,就是想看他需要帮忙不。” “毕竟里面不是一个人需要照顾,但梁文只有一个呀。” “他也没有分身术。” “没事,他顾得过来。” 丁薄行将盛好的饭递给蓝祈月。 随后才自顾自的吃起来。 荒郊野外,只一口大锅,说是吃饭,其实就是梁文煮好的羊肉。 仓皇之间做好的,为了救命也没多在意味道之类的。 主打一个不死就行。 “可还合你胃口。” 丁薄行怕蓝祈月没有经历过这种困苦的环境。 担心她无法适应梁文这种没有技巧的烹饪方式。 “嗯,这肉质很是鲜美。” “没有各种调味和花活,反而更能凸显出肉本身的价值。” 没想到能得到蓝祈月如此高的评价。 丁薄行都有些震惊。 但转念一想。 许是之前在谷底的时候,精神太过于集中,以至于不太能感受到身体的状况。 如今放松下来才发现,整个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顾不上别的一切东西,吃饱不饿才是最重要的追求。 “你喜欢就好。” 丁薄行将给梁文的那份留在锅里。 下面的火还尚未熄灭。 这样等到梁文忙完过来的时候,肉就还是热的。 冬天在这山林里能吃上一口热的,可是太难得了。 “若你喜欢,我还可以找到。”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第159章 坟场42 “找到什么。” 丁薄行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 蓝祈月像是没事人一样,挑起话题,却又什么都不说的走开了。 “奇怪。” 搞得丁薄行很是不理解。 蓝祈月前脚刚走,梁文后脚就出来了。 “国师,李东醒了。” “有说什么吗?” 他们再怎么猜测也没用,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殿内的人就是他们了解真相的唯一通道。 “......” “他才刚醒,说起话来都费劲。” “我就将他拦住了,没让他说下去。” “等他再好点儿,再问吧。” “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梁文是这么说给丁薄行听得。 “你看着办就好。” 丁薄行抬头看了他一眼,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或许梁文真的就是心疼他们也说不定。 可他内心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惧怕。 梁文惧怕听到真相。 但这些都是猜测,做不得数,一切还是要看梁文的决定。 “王二的话,我想带他回家。” 梁文顿了一下,还是说起了王二的事。 “好。” “你放心离开就是,不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薄行本来还想着说点儿宽慰一下梁文,让他可以安心带着王二离去。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文打断了。 “王二固然是要回去的。” “但我们这一趟去蓝谷也极为重要。” “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 “我想王二要是还在的话,也不会希望我为了他半途而废。”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二的尸身是有问题的,只是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丁薄行不想说出来引起大家恐慌。 不管梁文打算如何王二的尸身,都必须先焚烧一遍。 不然葬到哪里都是徒劳,还会留下极大的风险。 “我想着,不然就先将他葬在这里。” “等我们回来以后,再找人给他迁回去。” 梁文的提议算是考虑到了所有人。 但丁薄行却只觉得心酸。 他无法接受这些人从生到死都在围着他转。 在他的世界观里,死者为大,而不是阶级地位。 “何须如此麻烦。” “直接寻人将他送回去吧。” “就别在这里折腾这一遭了。” “不过多一手流程罢了。” 在丁薄行心里。 人都没了,又何必多出这些事来。 平白让活人,死人都遭罪。 “……” 梁文看着丁薄行,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国师说的是现在?” “对。” “其实这次去蓝谷,也不一定就需要这么多人跟着。” “便是从中挑选一人离开,也不影响什么。” 话是这么说。 但事实上在丁薄行心里,最理想的去蓝谷的人选,就只有蓝祈月和他,两个人足够了。 甚至蓝祈月还是因为本来就要回蓝谷,顺道罢了。 但耐不住央祁那边的压力。 不得不带一小队暗卫,来装装样子,让央祁放心。 “……” 丁薄行是发自内心这么建议的。 可听到梁文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国师,可是觉得我们几人用的不顺手。” “或是,或是……” 梁文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被讨厌的理由。 可他们最致命的缺点,从来都明晃晃地存在着。 只是承认不足也是需要勇气的。 “是,我承认要是论起法术,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没用。” “不光比不过国师,连祈月姑娘也比不过。” “国师想要换掉我们也是应该的。” 丁薄行甚至都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 诚然他内心确实是想摆脱他们的。 但绝对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法术这个原因。 好吧,也算是因为这个。 可他的担心是害怕他们到了蓝谷会受伤。 蓝谷同巫族之间究竟互通到什么地步,他不知道。 法术同武力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何况巫族还拥有巫术。 那又是怎么样一种东西,完全是个谜。 这些所有的想法通通都不能和梁文讲。 他们的思想里完全被根植了一命换一命这个条例。 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做炮灰。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昨晚若不是有你在,我和蓝祈月怕是这会儿还在谷底呢。” “你自有你存在的道理,何必妄自菲薄。” “至于王二的事,我是真心想那么做的。” “算是我最后一点儿心意吧。” 这次丁薄行说的诚恳,梁文也听进去了。 只是他们一行人出来,又有哪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选择谁去做这件事也是个问题。 丁薄行一看梁文又沉默了,就知道他怕是又放心里了。 “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又没逼着你,今天就给我一个答案出来。” “总归还是要等出了这万坟岭才能办的事情。” “你还有一路的时间可以去考虑。” 梁文听完,心里也并没有轻松多少。 ------------------------------------- 殿内李东等人,早就在丁薄行为他们治疗之后,便已经转醒。 只是因着身体虚弱的原因,还不便挪动。 梁文端着饭食进去后,一看他们几人的样子,也心里有数。 端着碗便打算给他们挨个喂着吃。 这下可是把他们别扭坏了。 争先恐后的表示,自己可以。 哪怕虚弱的没法起身,语气里却也满是坚定。 可等梁文真的要将碗递给他们的时候。 却个个面露窘态。 果然,鸭子到死的时候,嘴壳都是硬的。 “张嘴。” 梁文来了脾气,其他人也不敢在争论什么。 也就老老实实地接受了。 这也可能是他们入了这一行以来最最屈辱的一次了。 哪怕这是犯在敌人手里,他们还可以选择以死明志。 可偏偏是面对着自己人,再挂不住脸,也只能受着。 梁文端着碗出去之后。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话头。 最后还是李东站出来打哈哈,缓解尴尬。 “难得能让梁大人,亲自伺候一次。” “不是应该觉得荣幸才对嘛。” “怎么一个个的都愁眉苦脸的。” “怎么都不说话呀。” 李东想挑起大家的情绪,可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到底是之前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一时半会儿的倒是真缓不过来。 “咳。” “那什么。” 第160章 坟场43 “我也能理解大家的想法。” “毕竟是国师府里的暗卫,还曾如此掉过面。”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任务是守护好国师。” “其他的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黄石看气氛不对,也在一旁附和道。 话语里也不免有自我劝解的意思。 毕竟方才那样的场面,是个大男人都不能接受吧。 “等等。” “都别说话。” 突然一旁躺着的周山出声制止了他们。 也让这个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众人也因此全都看向了周山那个方向。 之前,周山因为被王二抓伤的缘故,导致腿脚不是很方便。 李东便做主将他放在了最靠近殿门的地方。 防止王二再次暴起的时候,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逃生。 而靠近殿门也就意味着远离其他人。 这也是周山一直没有加入他们讨论的原因。 但现在,他不得不出声制止他们。 “怎么了。” 殿里的几个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周山却并没有什么表示,仍旧在原地躺着。 娄超等不及轻声问了一句。 “......” 周山转头看了眼几人看向他的目光。 显然都在等着他给一个答复。 此时殿门外台阶上,丁薄行说完便离开了。 梁文也起身往庙门口走去。 周山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梁文也走远了之后。 这才转过身来同李东他们详说。 “王二的事。” 李东他们几人一醒来,便已经从丁薄行的口中知道了王二的事情。 且王二的尸身就放在不远处佛像的下面。 他们稍微好转一些后,歪头就能看到。 “王二......” 提到王二,几人连话都说不出。 “梁大人想将王二暂时安置,等我们从蓝谷回来再带他回家。” 李东几人听闻,互相看了一眼。 倒是出奇的都同意梁文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使命感吧。 “但是国师不想亏待王二。” “想要将王二带出万坟岭之后,从我们中间寻个人,送他回盛京。” 说完,周山就静静地看着李东他们几人的方向。 一开始他听到门外的谈话的时候,内心也很是复杂。 能够带着王二上路,从情感上来说,也更能让他们接受。 对于王二的家人来说,也是给他们最好的安慰。 可若是从他们的身份出发去看。 这又是难以抉择的问题。 周山心里的感受,李东他们也有。 “是该送王二回家的。” “可我们这一趟出来是有要事。” 李东刚开口,黄石就立马看向了他。 想要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是为了什么才一路来到这万坟岭。 又是为了什么,才会牺牲了王二不说,更累的他们几人也差点没了。 “王二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 “甚至连我们几个都差点儿跟着去了。” “可我们如今不是没事吗?” “只要有一口气,我们都得护送国师到蓝谷。” “比起我们这些人,整个盛朝的命运更为重要。” “哪怕倒在这条路上,再也回不去了,我也不悔。” “但若是让我就这般借着护送的名义,躲回了盛京,我是不愿意的。” “我也不愿意。” 黄石这一番话算是说到几人心坎里去了。 娄超更是出声响应,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你说的我明白。” “但既然国师这么决定了,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尽快决定出一个人选来。” “也免得梁大人跟着为难。” “你说呢,周山。” 李东说完,话题一转将问题扔给了周山。 “是这样没错。” 周山见证了梁文和丁薄行争论的全部过程。 李东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怎么整。” “是你愿意去,还是他愿意去。” 娄超看看黄石,又看看李东。 显然谁也不可能主动请缨回去。 “我想跟着国师和大人去蓝谷。” “哪怕战死在巫族。” “这族谱我是非上不可了。” 王二没了,一共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却连一个送尸首的人都选不出来。 周山侧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腿。 其他几人慢慢缓过来之后,也都坐了起来。 只有他因着受伤的缘故,恢复的都比别人慢。 这般跟着去蓝谷,真的不是一种拖累吗? “说的我不想去蓝谷一样。” “这一次出来,可是梁大人亲自点的我。” “我必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干我们这一行的又有几个怕死的呢。” 哪怕是平日里同王二交好的李东,也不愿意放弃这次为国尽忠的机会。 “你们别吵了。”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么吵下去也没有意义。” “倒不如想个法子,做个决断。” 周山看着李东,等着他答复。 “成,你来决定。” “好。” 李东说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事情也就这么敲定了。 得到答复的周山敛了神色,低垂的眉眼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我折了四根木棍,只有一根是短的。” “谁抽到短的,谁就...谁就送王二回盛京。” 说到最后,周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连李东都侧目看了他一眼。 “我先来。” 李东看了一眼其他几人,起身走到了周山跟前。 虽然是他举荐周山做这件事的。 但周山方才的表现,倒是让他有些怀疑周山是否在木棍上做了什么手脚。 为此李东一直看着周山的眼睛,想要看到他心里去。 可周山却坦然以对,这倒是让他有些动摇。 “你这腿脚伤势并不严重,也就养几天就能好。” 担心周山因为腿脚的缘故,而故意设计。 李东还特意出言相劝。 “快选吧。” 第161章 坟场44 周山并没有接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木棍,示意李东快点儿。 而一旁的黄石和娄超也都紧张的看着这边。 “好。” 李东慢慢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周山手中所有的木棍。 随后盯着周山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之后。 才缓缓松开手,随后抽了一根离开。 “是长的,恭喜。” 李东将拿到的木棍伸出去给娄超他们看。 而身后的周山看到后,则是毫不吝啬的恭喜。 “三选一,这下选到的可能更大了。” “我来吧。” 娄超说完之后,黄石直接抢在前面起身。 而李东也并没有因为抽到了长签就表现出兴奋的样子。 反而是离开之前,又特意回头看了周山一眼。 只是周山仍旧是那副样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好紧张。” 黄石到了周山跟前,手都伸出去了。 甚至都碰到木棍了。 却还是在最后一刻缩了回来。 转而闭着眼睛,抱着双手放在额头上开始祈祷。 “你行不行,不行我先来了。” 一旁的娄超看着黄石这样,有些不耐的催促着。 “不要。” “后面抽,更容易中招。” 许是娄超的威胁起了作用,黄石也不敢再耽搁时间。 以极快的速度从周山手里抽了一根。 抽完就闭上了眼睛将木棍高高的举起。 “李东,快告诉我是什么。” “让我死心。” 李东看着这么大阵仗的黄石,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 “你小子,命真好,长的。” 娄超抢在李东前面怼了黄石一句。 顺便也告诉了他答案。 哪曾想黄石还不相信他。 “李东,你说。” “他说的我不信。” “长的。” 李东本来不想搭理黄石的,但显然不搭理是不行的。 这下子黄石彻底放心了,将木棍拿到眼前。 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不错。” 黄石满意的笑了。 若不是他目前还没完全恢复机能,怕不是要当场跳起来,以表达内心的喜悦。 黄石这样,娄超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现在压力给到他了。 二选一的机会,只能靠命了。 “就这个吧。” 娄超并没有多考虑,随手就从周山那里抽了一根出来。 等放到眼前,看到是长的之后。 第一时间不是庆幸,而是立马转头过去看向了周山。 他们三个都是长的,这就意味着周山要离开队伍回盛京去了。 “好了,结果出来了。” “那个人是我。” 周山说这些的时候,情绪仍旧没有太大的起伏。 像是认命了一般。 更像是从来没有抱有过期待一般。 一旁的李东本就怀疑这里面有水分。 如今看到连抽三根都是长棍的情况,当时就坐不住了。 起身就朝周山走了过去。 而周山的手还保持着之前攥起来的状态。 这不免让人有所怀疑。 李东蹲下身子,一把就抓住了周山的手腕。 “你故意的对吗?” “诶,怎么了。” “李东你别这样。” 娄超和黄石一开始还不知道李东起身干嘛。 直到看见他动手,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两个人立马就起身围了过来。 可即便如此,李东仍然固执的看着周山。 一副不愿意就此罢休的样子。 急着娄超直接伸出手去想要将李东的手掰开。 “李东,你做什么。” “周山还伤着呢。” “是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他这还躺着不能起身呢。” 娄超和黄石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 俨然将李东当做了一个欺凌弱小的坏人一般。 “回答我。” 李东丝毫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只是一心想要求一个答案。 “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眼看局面是没法缓解了。 黄石和娄超只能调转方向,开始劝解起周山来。 “到底什么事,你就告诉他吧。” “李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往常他哪一次发脾气不是为了兄弟。”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一点儿小误会罢了。” 一旁的李东都快要杀人了,周山却说这是个误会。 “是吗?” 李东冷哼了一声。 随后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黄石。 “你们真以为方才那抽签,是幸运吗?”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接连三根都是长的。” “谁信谁就是傻子。” “摆明了是有人在其中动手脚。” 这话说完,其余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周山。 显然李东的话提醒了他们。 也将他们从刚才的喜悦里抽离了出来。 “若是不信,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 “既然这样,不如自己抽出来看看。” 周山说这话的时候,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李东闻言也松开了周山的手。 转而就想去拿那最后一根木棍。 谁知道,临了周山反而躲了一下。 “既然你们不信,非要看。” “那我丑话说在前面。” “若是这最后一根确实是短的。” “那你们就要认了这个结果。” 围在一旁的三人之中,就属李东最有主意。 只要把他拿下,那娄超和黄石肯定没问题。 周山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李东。 说完后还挑衅一般的将手往前伸了一下。 示意李东可以抽了。 “......” 李东将信将疑的看着周山,缓缓的伸出了手。 捏住木棍的那一刻。 娄超和黄石的眼睛都直了。 一错不错的盯着那根木棍,就等着看结果。 甚至紧张到连呼吸都忘记了。 李东看着手指尖那根木棍,心一横就拔了出来。 “短的。” 结果出来后,黄石和娄超也算是安心了。 放松下来才发现两人刚才双双忘了呼吸。 “......” 李东低头看着指尖的木棍。 上面的断裂处清晰可见,比起另外三根来说,这根明显短上不少。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回京的人非周山莫属。 此刻的李东也没了刚才那般激动的情绪,。 只是默默地将目光从木棍上移开,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周山。 之后便带着那根木棍转身离开了。 事情解决了,娄超和黄石拍了拍周山的肩膀也跟着走开了。 就在所有人都转过身的瞬间,周山握着木棍的那只手快速的松开又合上。 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就这么滑进了他的衣袖里消失不见。 而此时已经离开的李东,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 猛地回身冲到了周山跟前。 一把掰开了他握着的那只手。 “李东,你干嘛。” “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没完了,这是。” 没办法,李东发疯他们还得陪着。 黄石和娄超都有些不耐烦了,不明白李东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怎么就非要和周山过不去。 而冲过去的李东,则看着周山空空如也得手心,愣在了当场。 第162章 带着王二上路 周山抬头看着李东,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诶,李东呀。” 突然,梁文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愣着的几人。 且还呈现出如此怪异的姿势。 “这是...忙什么呢。” “......” 他们背着梁文选人这事,肯定不能被发现。 先不说梁文不会同意,就说这消息可还是周山偷听来的。 不管哪一条都不是他们想要面对的。 几人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立马就统一了意见。 “嗐,这不是我们几个都缓过来了。” “但是周山还躺着不得动。” “我们就想着帮帮他。” 李东想都没想,这话就从嘴里出来了。 一旁的黄石,娄超立马就配合的点了点头。 梁文只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事,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到底是他带出来的人,他还是有自信的。 只是转头就看向了半躺着的周山。 “是这样吗?” 周山余光都能看到李东几人紧张的神色。 笑话,听墙角的可是他。 他还能卖了自己不成。 “是这样的,大人。” “他们也是关心则乱。” “这点儿小伤,多休息一刻钟也就差不多了。” 眼看周山说这些的时候,神色自然,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梁文便也就没有在深究。 只是敲打了旁边人两句,大概就是让他们不要好心办了坏事。 多体谅一下周山之类的。 李东等人自然是连声答应。 梁文这才安心往外走。 一只脚都迈出殿外了,才突然想起来所为何事。 “你们这一打岔,差点儿把正事都耽误了。” 梁文扶着额头,苦笑着转过身来。 “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 “正好你们几个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骑马应该没问题吧。” 按照之前的计划,是打算让他们全部上马车的。 现在他们能自己骑马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马车就算坐得下他们,也必然是拥挤的不成样子。 且还会大大拖慢他们行进的速度。 “自然没问题。” “那好,周山伤势没好转之前,就先坐马车吧。” “王二,你们给他收拾一下,一会儿也搬上马车吧。” 梁文安排完一切事宜,便转身走了。 一旁的周山本来听到安排还欲言又止的。 可听完之后,便也没了别的想法了。 “娄超,你将马赶出去。” “黄石和我负责搬人。” 李东大致一分工,几人便忙活起来。 丁薄行站在庙门口看着他们进进出出。 “怕是要辛苦你和我一起吹冷风了。” 一旁的蓝祈月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李东他们搬着王二往马车里放的样子。 当下也就明白了丁薄行说的什么意思。 “嗐,在谷底的时候,谁还不是那么过来的。” “现在也不娇气。” 梁文将院子里临时搭建起来的锅灶收拾好,便也去了李东他们身边,帮着收拾。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王二的事情。 “国师,可以走了。” “好。” 一行人再次出发。 周山守着王二待在车厢里。 而丁薄行则带着蓝祈月坐在了马车前室的位置,陪同的还有娄超。 毕竟也不能指望着国师驾车不是。 梁文则带着剩下的李东和黄石围绕在马车周围。 不远不近的守护着。 “冷吗?” 马车前室算是最迎风的位置了。 马车刚走没多久,丁薄行就关切的询问着。 蓝祈月身上的披风,还是之前丁薄行追着她出去时带着的那一件。 也就是那件披风,在他们落下的过程早就被树枝划破了口子。 在谷底的时候,丁薄行受伤后披着的也是这件。 而现在,这件披风缝缝补补又穿在了蓝祈月的身上。 “还好。” 随着蓝祈月开口,带出了一道白雾。 冬日本就严寒,何况这深山里。 丁薄行伸手替蓝祈月拢了拢衣领。 “等到了蓝谷,我赔你一件披风。” 若是之前的蓝祈月,娇纵蛮横,大小姐脾气。 那丁薄行定然也不会有如此好说话的一面。 怕是两相对上,只会更加激化矛盾。 继而争吵,打斗,甚至再次上演巨树事件。 可谷底一夜,蓝祈月变了,大家也都变了。 “不用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再说你也是为了救我。” “要是真要算的话,反倒是我欠你救命之恩。” “那我该怎么还你。” 蓝祈月反过来将问题抛给了丁薄行。 “你呀。” 丁薄行怎么能不明白蓝祈月的意思。 当下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 次日午时,一行人终于出了万坟岭。 看着路旁竖着的木牌,梁文不无感慨。 “总算是出来了。” 谁能想到他们一行人在这片林子里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差点全军覆灭的阴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更甚至他们到现在都无法得知王二的死因是什么。 丁薄行看着眼前进入城镇的道路。 宽阔而平坦,很明显的官道。 可另一端却是从万坟岭延伸出来的。 难以想象,有多少人会去赌一个可能,又有多少人赌赢了呢。 “终于出来了。” “可算是看见天了。” 在这一刻,众人的心弦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昨日从开始走到现在。 他们都没敢在路上停留。 就连吃饭都是在行程中,对付一下就过去了。 休息那是更没有了。 他们日夜兼程,为了防备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谁也不敢合眼。 彼此之间时不时就得喊一喊,生怕有谁趁着黑夜睡着了丢了性命。 “今日就在城里休整吧。” “明日看情况启程。” 丁薄行不用看都知道,一旁的李东等人怕是已经累极。 所以才没一次将话说死。 而是留出了一个弹性的时间来让他们可以彻底得到休息。 “国师,这是不是太迁就他们了。” 梁文这话一出,李东他们脸色都变了。 第163章 岭西 “就这么定了。” “快走吧。” 丁薄行伸手扯了梁文一把,又催促着娄超继续赶车。 梁文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哪里是来劝阻丁薄行,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给李东他们争取更多利益的。 也就只有李东他们一个会把梁文说的所有话都当真。 这一路上的氛围都还算是不错。 可随着城门的方向越来越近,得知内情的李东等人心里也开始乱遭起来。 尤其是周山。 别人可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而难过。 他不一样,要离开的就是他本人。 他不光有难过,更多的还有遗憾。 “岭西。” 远远的便已经可以看到城门上巨大的石刻字。 排队进城的队伍也已经就在眼前。 这就意味着他们该分开了。 “驿站在北门那边,带着王二怕是不好进城。” 再怎么逃避,抉择的时刻也终于到了。 丁薄行转头看向一旁的梁文。 王二的事情,他早就同梁文有交代。 诚然舍弃谁都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 但他们不得不。 “国师,我......” 李东等人早就知道丁薄行的计划。 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如今梁文这般为难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本来梁文就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周山直接掀开车帘,来了一把毛遂自荐。 “梁大人,选我吧。” 梁文也没想到周山会直接站出来。 “你先别说话。” “我......” 说完才意识到,周山居然知道他和国师之间的谋算。 下意识就转头看向了丁薄行。 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若不是他泄露的,就只有丁薄行了。 即便真的是丁薄行如此做,他也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而一旁的李东等人,在周山开口的瞬间。 脸都黑了。 梁大人都没说什么事情呢,周山这一把自荐不就相当于自爆了吗? 合着之前在殿里,那么用力地隐瞒,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结果。 李东只觉得心累。 甚至都不敢转头去看梁文的反应。 “......” 而丁薄行接收到梁文的疑惑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想着解释什么。 只是抬手摸了摸耳朵。 “隔墙有耳。” 梁文一下子就领悟了丁薄行的意思。 这时候他才回想起之前几人的怪异。 怕不是就是那时,他们便已经知道了吧。 但是碍于处罚才会相互隐瞒。 不过丁薄行刚才的意思也很明显,不光是为了提醒他,更是有意放他们几人一马。 “其他人可有什么意见。” 既然他们早就知道了,那周山这时候站出来应该也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梁文想通了这一层之后,便直接去同其他人征求意见了。 如无意外的话,这个人就是周山了。 而此刻的周山也在马车里暗自庆幸。 紧握着衣角的手也慢慢松开来。 他一路上都在念着这件事,以至于神经绷的紧紧的。 方才梁文刚开口,他就迫不及待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说完他就后悔了。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 一旁李东等人的神色,他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内心没有一刻不是愧疚的。 好在梁文像是不曾发觉一般,并没有追究。 “你们都没有意见吗?” “周山,你可想好了。” 李东几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什么表示。 可若是直接选定周山,梁文也狠不下心。 迟疑之间就把问题又抛给了周山。 “梁大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一趟蓝谷之行,我们每一个有机会参与的人,都与有荣焉。” “我们不畏惧生死,从进了这个门开始,国师府和盛朝就是我们所肩负的重担。” “可王二作为我们的兄弟,也合该体面一些。” “如今的我伤势未愈,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反倒拖累大家还要照顾我。” “不如就让我带着王二回去盛京。”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周山这一番话,算是将眼前的利弊分析了个清楚。 也很明确的表达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梁文将视线从李东等人的脸上看过去,一直到坐在马车内的周山。 不得不说,周山的话很是中肯。 就目前这局面来说,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哪怕梁文从心里觉得不舍,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最好的人选。 “那就周山......” 梁文一张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 哪怕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可在这一刻他们依然为周山感到遗憾。 唯独周山坐在马车里平静无波。 “周山不行。” 眼看着梁文就要将这个名额给到周山的时候。 丁薄行直接出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国师。” 梁文有些不明所以。 一开始说将选择权交给他的就是丁薄行。 现在他百般纠结之下终于有了结果。 丁薄行却突然跳出来制止他。 “谁都可以是那个人,唯独周山不行。” 这一下子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李东等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而马车内,周山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若是一开始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后来他已经想通了所有。 之后的全部计划也都是按照回盛京来设定的。 甚至他会为了成全别人而感到满足。 可丁薄行一句话却将事情又打回了一开始的局面。 “为何不可以是我。” 周山撩开车厢的帘子,直视着丁薄行。 他费力在殿内同李东他们几人周旋,不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安心。 给梁文一个台阶吗。 衣袖内的那截木棍一直没有机会丢弃。 偶尔彰显一下它的存在感,提醒着周山他放弃了什么。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那截小木棍就像是一场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笑话。 短暂的欺骗了他们几人一天的时间。 现在时间到了,他们也该清醒了。 “没有为什么,按我说的办。” 丁薄行毫不客气的回绝了周山。 李东等人也直接愣在了当场。 一路走来,何曾见过丁薄行说过一句重话。 哪怕是一时的情绪表达呢。 没有,从来没有。 梁文见状也不敢再轻易下决定。 赶忙下马来到丁薄行跟前。 拱手抱拳,先施以一礼。 继而才开口询问。 “那依国师的意思,选谁比较合适。” 丁薄行转头将李东等人看了个遍。 手一撑便跳下了马车。 娄超在一旁下意识的伸手都来不及。 “你,跟我过来。” 其他人在梁文下马的时候,也都纷纷跟着下来了。 丁薄行径直走到李东面前。 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往远处走去。 “是。” 第164章 背向而行 李东也没敢抬头同其他人对视。 应了一声后,就赶忙跟上丁薄行的步伐离开了。 一直走到离马车有百米的距离,丁薄行才算是停下了脚步。 “他们这说什么呢。” 梁文等人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丁薄行的事情。 但蓝祈月敢呀。 “丁薄行看上李东哪里了。” “非要拒绝你们的提议。” “......” 梁文等人虽然也站在马车周围看着远处说话的两人。 但是三缄其口,一点儿也没有加入蓝祈月的意思。 “唉,你们真没意思。” “离这么远,他是能听到还是怎么了。” “把你们吓成这样。” 蓝祈月言辞太过大胆,一旁的娄超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明明是大冬天,他却觉得出了一脑袋的汗。 “诶,快看。” “李东怎么了。” 蓝祈月一提醒,原本已经收回视线的几人,又立马朝丁薄行那边看了过去。 “他们这是说完了。” “气氛不太对呀。” 蓝祈月敏锐察觉到了那边的问题。 丁薄行已经说完开始往回走了,可李东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到底怎么了。” 其他几人看到丁薄行往回走,都自觉地转回身避开了。 只有蓝祈月还奋战在吃瓜第一线。 可注定不会有人加入她的战场。 “梁文。” 一直到李东回来,丁薄行才招呼梁文过来。 “国师。” “李东的马,让他带走。” 他们这些人的马,固然有等级之分。 可那也是陪伴了他们好几年的伙伴。 是危难时刻能救命的兄弟。 李东要走,自然是要带着他的马匹一起走。 可众人不明白的是,既然李东要带着王二回盛京。 为何不找一辆马车来,更为方便。 梁文不敢问,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给。” 黄石十分有眼色,立马就将旁边马匹的缰绳递给了李东。 但是给完却站着不走,而是一直看着李东,似是想要问些什么。 可李东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眉眼,没给黄石开口的机会。 之后梁文等人帮着将王二的尸身放在了他的马匹之上。 往常还会踢踏着腿,哼鼻子的马匹。 今日却异常的安静。 甚至还特意弯下了前蹄,好方便梁文他们调整王二的位置。 蓝祈月一直都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 从到那座庙宇开始,丁薄行就一直阻拦着不让她靠近大殿。 更不用说看见王二的尸身了。 现在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王二真的没了。 “走了,进城。” 随着丁薄行的一锤定音。 他们一行人和李东算是彻底分开两个方向了。 丁薄行带着梁文他们进了岭西城。 而李东则带着王二和那匹马去了城北驿站处理后续的事情。 围绕着王二所展开的这些事情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其他的几人不管是心里再有如何的想法或者是不满,也都到此为止了。 次日午后,娄超和黄石正在楼下整理东西。 忙着将采购的一些物资装到马车上。 而蓝祈月却径直去了丁薄行的房间。 “有人吗?我进来了。” 等不到丁薄行的回答,蓝祈月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正对着窗口站立的丁薄行。 “你在,怎么不回话。” “回不回话,你不是都要进来。” 丁薄行说这话的时候,倒也不是生气。 反倒是有些故意的意味。 “看什么呢。” “这么出神。” 蓝祈月走过去,也站在窗前。 学着丁薄行的样子,试图找寻到他的趣味。 可一眼望过去除了连绵的屋顶,就是远处的山林。 灰蒙蒙连着枯黄,一丝生气也没有。 “这算什么景色。” “真搞不懂你。” 蓝祈月觉得无趣,窗口处又冷的紧。 赶忙拢着衣服坐到了桌面。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这才觉得好一点儿。 “对了。” “既然你让李东送王二回盛京,为何不让他将马车带走。” “再不济也该给他找一辆来。” “就一匹马,他怎么走。” 果然,蓝祈月是不一样的。 别人不敢问的,不敢说的,她都敢。 哪怕当面不说,背后还是一定会搞个清楚。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丁薄行一开始就知道蓝祈月肯定是揣着事情的。 不然不会主动到他这里来。 他有想过是蓝谷的事情,巫族的事情,或者是有关于盛朝的。 唯独没有想过是关于李东的事情。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 “比起我这个外族人,不应该你们之间更有义务去关心这件事吗?” 若不是梁文他们一个个的被丁薄行的存在震慑着,她也不至于跑来关心。 “比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丁薄行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出了房间。 “什么活着的人。” “你和我都手脚全乎,能蹦能跳,不要马车又不是不行。” “其他人......” “是了,周山那个腿脚。” 蓝祈月一拍脑袋。 她怎么把周山给忘了。 从万坟岭一路出来,都是周山在用马车。 “要不是你非把周山留下,周山不就可以赶着马车同王二一起回去了吗?” 可丁薄行压根不听蓝祈月说的什么。 只顾着往走。 “诶,别走呀。”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蓝祈月追着丁薄行下了楼,一路追到客栈门口。 这才看见梁文他们已经收拾好,就等着出发了。 蓝祈月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 “合着,你站窗口是为了监工。” “我就说这冬日哪有风景给你看。” 丁薄行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马车前,伸出了手。 马扎都摆好了,扶手也站好了。 蓝祈月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上马车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扶着他的手,而是狠狠地拍了一下丁薄行的手心。 之后便钻进车厢里去了。 丁薄行看着略微染上红色的掌心,也没当回事。 衣袖一甩,扶着马车壁也进了车厢。 第165章 原委 “启程。” 随着梁文的一声令下,娄超便甩起鞭子驱使着马车前进。 “丁薄行,周山呢。” 刚才才说过,不能给李东马车的原因是因为周山需要。 可转眼启程了,却是他们坐在马车上。 蓝祈月掀开车帘左右打量了一下,也没看懂周山的身影。 而丁薄行又闭着眼睛,在那里装聋。 “周山,周山,周山。” 下一秒,蓝祈月就开始大叫起来。 “祈月姑娘,我在这儿。” 车帘晃动了一下,周山的身影出现在蓝祈月面前。 “你不是伤势还未痊愈吗?” “怎么坐马车前室去了。” 蓝祈月说着就开始挪地方,显然是打算给周山腾地方。 考虑到周山伤在腿上,蓝祈月更是将一半的地方都让了出来。 直接挤到了丁薄行身旁坐下。 “不不不,祈月姑娘不用这样。” “我身体已经大好,就在这里和娄超一同赶车就好。” 蓝祈月还在同周山掰扯,却没发现丁薄行已经睁开了眼睛。 正看着周山的方向。 “可这马车地方还大,又不是坐不下。” “不了,祈月姑娘和国师大人好好休息。” “我忙去了。” 蓝祈月一再想要邀请,可周山却突然麻利的拒绝了。 随后立马退出了车厢,稳坐前室。 “诶。” 倒是让蓝祈月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他跑什么呀。” “我是邀请他坐马车,又不是邀请他做砧板。” “怎么活像我手里拿了把刀一样。” 蓝祈月的好心没有放在该放的地方。 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一旁闭目养神的丁薄行都开始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 出了岭西,便算是离蓝谷又近了一步。 ------------------------------------- 而另一边,李东正将马匹拴好,停在路边休息。 他起了个大早,收拾利落就上路了。 丁薄行他们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快要靠近第一座城池了。 过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才选择从万坟岭里横穿而过。 回去的时候,只有李东一个人,自然是选择更安全的路线。 哪怕要绕很远的路,起码性命无忧。 “吃饱,赶路。” 李东啃完手里的粗饼,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 便起身走到马匹跟前。 将水袋挂好之后,李东伸手摸向了马背上的包袱。 “王二,你可好走。” 便是隔着包袱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里面包着的是个四四方方形状的物体。 李东摸着包袱,语气也开始哽咽。 “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光李东心里有这个疑问,怕是周山,娄超等人的心里也都有着这个疑问。 甚至临走前,丁薄行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可李东都不知道的事情,又如何能讲给丁薄行听呢。 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东摸着包袱,又一次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遍回忆了。 他始终盼望着可以在记忆里找到一点儿关于那天晚上的线索。 可回忆的伤痛始终带不来任何有效的信息。 那晚为了不让王二发狂伤人,他们不得不选择将王二捆起来。 可之后很长时间,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过。 他们几人硬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天亮了。” “国师他们还没回来吗?” “大人也没回来。” 当光线从大殿的各个缝隙里透进殿里的时候,李东才试探着将殿门打开。 殿外的院子里,一如昨日看到的那样。 “我们怎么办。” 天亮就意味着抉择。 “昨儿,王二不是说......” “你是说,天亮等不到人,就让我们先走那件事。” “这不可能。” 李东自然也听到了王二说的那些。 可他从没放在心上过。 甚至也不让黄石他们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人没来,我们怎么可能先走。” “我们这一趟出来不就是为了守护国师吗?” 黄石这话一出,立马就获得了其他人的肯定。 “那我们现在来决定,是按照大人吩咐得来,还是再等等。” 李东并没有想过要压制谁。 梁文有言在先,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坚守。 “我选等。” “再等等也好。” “我也愿意等。” 其他几人意见出奇的一致。 哪怕嘴上说着梁文昨日的话。 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等待。 “好。” “既然大家都愿意等,那我们就再等等。” “想来,不出一日,国师他们应当也就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把是李东盲目自信了。 他们几人坐到日落,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大人不是去找国师了吗?” “一天一夜都没能找到吗?” “祈月一个姑娘家,再怎么精通马术,也去不了多远吧。” “那他们为何,还不回来。” 不光他们心里开始乱想,李东心里也没了底。 梁文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王二的话。 在现在看来,不正像是提前预知了结果,而对他们做出的妥当安排吗? “不,国师一定没事。” “我们再等等。” “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对,再等等。” 没了王二这个喜欢张罗事情的人存在。 就只能靠李东临时顶上了。 好在其他几个人,担心归担心。 却也没有一个人想要临阵脱逃的。 哪怕已经等了一天了,他们却还是决定继续等下去。 “万一大人回来,却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怎么办。” “再说,这里还有马匹和马车。” “我们要是提前离开的话,是带还是不带。” “……” 所有的问题汇聚在一起,更坚定了他们要等下去的理由。 可是,等人这事又不是嘴上一说,就能转过好几个日夜一样。 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生存的问题。 若是没有持续不断的补给,哪怕没有外在的危险到来,他们也迟早会离开。 “我们随身带着的东西,过了今日就没了。” “马车里的也只能再撑一日。” 周山归拢了他们从马车里搬出来的吃食。 按着人头算了算,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们原本的计划,最多三天两夜就能出了万坟岭,到达岭西城。 因此并没有带过多的物资来补给。 现在遇到这种情况, 谁也没有办法。 “那就减少份量,多撑一些时日。” “也只能如此了。” 其他几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件事便落到了周山的头上。 “等明日天亮,我去附近转转,看能否寻到一些吃食。” 没办法,若要靠着马车内的东西,怕是还没等来大人,就先等来了牛头马面。 李东也只能把主意打到了林子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经验。 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冬日里的山林,这话还靠谱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李东心里清楚,这一趟八成是会空手而归的。 毕竟冬日里树木,花草都凋谢了,更不可能有果子之类的存在。 这般环境又怎么会吸引来一些小动物,给他们打牙祭呢。 第166章 突发情况 事实也确实如李东想的那样,出去一趟不光没找到吃的,连个小水塘都不曾遇到。 “过来的路上似乎也从未看到过河流。” “倒是偶有飞鸟,可惜栖息的太过于高了,如何也不可能打到。” “我明日再去看看。” 哪怕受限于如此环境,李东仍然不愿意轻易放弃。 他不想坐以待毙的心是好的,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努力就可以的。 一连好几天李东都硬撑着,在林子里打转。 可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而他也因为补充少,消耗多的缘故,再也没法出去寻找了。 “我们怕是要在这里等死了。” “死亦何惧。” “只是不能见到国师最后一面了。” 一行人就硬是靠着马车内的余粮,抠抠搜搜的挺过了好几天。 直到弹尽粮绝,也始终没有看到梁文和丁薄行得身影。 就在这个过程中,王二也日渐沉寂下去了。 他们并非没有试过给王二喂食东西,可他始终保持着强烈的攻击性,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除了糟蹋粮食以外,是一点儿也没进到肚里去。 再往后,也没人再有力气同他抗争了。 之后就是梁文他们回来后看到的样子。 王二没了,其他人也都半死不活的。 而梁文之所以出去一趟能有所收获,靠的全是蓝祈月的本事。 自然是李东等人比不了的了。 ------------------------------------- “你是说,我们那一去,竟然有好几天之久。” 此话一出,不光丁薄行愣了,连带着蓝祈月和梁文也是一脸的震惊。 “可是我们分明只在谷底待了一夜呀。” 天亮天明,他们还能分不清楚吗? 分明只过去了一夜,为何在娄超他们口中,却是好几天。 “小人也不清楚。” “只是大人离开后,我们确实靠着余下的吃食,苦撑了好几天。” “到后来,实在无法坚持下去。” “我们都以为怕是没法再见大人了。” “没想到,国师会突然出现救了我们。” “只是王二他,却没撑到国师到来时候。” 娄超并不清楚丁薄行他们遇到了什么。 既然丁薄行问起那几天的事情,他便据实以报了。 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原来如此。” “难怪一出那谷底,整个人就像是被饿了好几天一样。” “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可在谷底的时候,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呢。” 那日梁文做好饭,蓝祈月可是吃了不少。 当时只以为是在谷底的时候和那藤蔓打斗,消耗了体力。 她还感叹若这么吃下去,怕是巫族都养不活她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因为那山谷。 “没想到这万坟岭里居然藏有如此多的怪异之事。” “若非我为了追赶行程,执意要求走这条路。” “你们也不会遭遇到这些事情了。” “倒是我对不起你们了。” 出发之前,丁薄行将此次的行程安排交代给了梁文。 当时梁文就万坟岭的事情,同他商议过。 可当时的他,因着梁文的身份,总是有三分猜忌存在。 如何就能听的进去他说的话。 一意孤行,偏要如此。 如今倒是在自己的选择上跌了个大跟头。 “王二的死,我有脱不开的责任。” “现在李东带着人先回盛京了。”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等我们从蓝谷回来,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 “一定要提醒我,去王二家走一趟。” “有些错要自己认。” 丁薄行将王二的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甚至可以对着梁文他们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坐在一旁的蓝祈月却满眼的复杂。 分明就是因为她的任性才导致的这些事情,可丁薄行却从未责怪过她。 哪怕是一句重话都没有。 反倒每一次都救她于危难之后。 “我们并没有这么相熟的呀。” “你何以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出了岭西的地界,他们就算是摸到蓝谷的边了。 而巫族的聚居地恰好也就在蓝谷靠近盛朝的这一边。 也就是说,他们到了蓝谷也就相当于到了巫族。 “国师。” 突然周山冲着丁薄行喊了一声。 从岭西出发的时候,周山自请去了马车前室同娄超一起赶车。 丁薄行看他伤势有所好转,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谁知道没走两天,过了点寒气,竟然直接起了高热。 等梁文掀开他伤口一看,什么好转,分明是恶化才对。 这明摆着是周山为了给丁薄行腾地方,才谎称伤势好转。 哪怕前几天是真的有所好转,怕也不是什么稳定的症状。 几番折腾之下,周山又被请进了马车内。 这次是同丁薄行和蓝祈月同坐。 “......” 周山喊完的第一时间,丁薄行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一旁的蓝祈月也后知后觉的转头过来。 “怎么......” 但还不等她看清楚周山那边什么情况的时候。 丁薄行就一个起身直接挡在了她和周山的中间。 “祈月,出去。” 蓝祈月还在疑惑着丁薄行的举动的时候。 就听到丁薄行略显严厉的话语。 基于这一路上并肩作战的默契,她连问都没有问,直接弯着腰扶着马车壁,就去了马车前室。 “祈月姑娘。” 娄超也十分有眼色,只是打了声招呼便作罢了。 而没有追着去问马车里面的事情。 丁薄行和周山那么大的动静,娄超一个赶车怎么会不清楚。 “姑娘抓紧了。” 眼看着马车颠簸的越发厉害,娄超还细心的提醒蓝祈月稳住身形。 哪怕这马车的速度并没有特别快,可跌下去到底还是要受伤的不是。 另一边,马车内。 丁薄行紧紧握住周山的手,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可双手受限的周山,却直接依靠着丁薄行给的稳定点。 直接伸出腿去踹丁薄行的腿,踩他的脚。 丁薄行见招拆招,不停地闪躲,尽量避开周山的攻击。 同时更加用力的握住周山的胳膊,试图将他的双手限制在一只手里。 第167章 杀了我 在这个过程中,周山不光脚下不停,连带着手上也开始使劲儿挣扎起来。 “我还处理不了你吗?” 丁薄行一个用力,便将周山的胳膊并拢在了一起。 紧接着就从指尖引出了一条蓝色的光线。 那道蓝光像是有神识一般,自发的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了周山的胳膊上。 这下周山是彻底挣扎不了了。 而那道蓝光却并没有因此停止。 从他的胳膊上,沿着身体不断往下。 在蔓延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地收紧,收紧。 “唔。” 丁薄行本来还拉着周山的胳膊,如今也已经松手了。 而周山的胳膊已经随着蓝光的缠绕被牢牢的禁锢在他的胸前了。 一声闷哼。 连带着马背上的梁文听了都皱起了眉头。 周山同丁薄行之间的争斗,显然不会是丁薄行吃亏。 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为周山出头。 一个前一刻还在为王二的离去而感到的愧疚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周山,这个死里逃生的人下手呢。 他只需要等着,等丁薄行的一个解释就可以了。 梁文都不动,娄超和黄石更不可能动了。 马车内的周山已经被蓝光捆了个结实。 胳膊,双腿,没有一点儿遗漏。 他也因为痛苦躺倒在了地上。 丁薄行静静地坐在周山的对面。 将他的痛苦挣扎都看在了眼里。 许是有些不忍,丁薄行仰头靠在车厢壁上之后,抬手捂住了眼睛。 可眼睛看不见了,周山的呜咽却还是一声不拉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很快不停挣扎的周山,嘴角开始渗出黑红色的血液。 随着他的动作,血液被甩的到处都是。 连丁薄行都感觉到了脸颊上的一丝温热。 丁薄行抹了一下脸颊,待看到那黑红色的血液的时候,神色一瞬间就变了。 “停车。” “梁文,带着所有人远离这里。” 梁文本就一直关注着车厢内的动静,现在听到丁薄行的话,立刻打马到了车前。 “停车。” “所有人下车,随我离开。” 蓝祈月看了一眼马车的车帘,也没说什么,便随同梁文一块儿离开了。 只是心里却在默默地想着。 果然丁薄行强行留下周山是有原因的。 那一日在客栈,同她讲的那些话也都是托词罢了。 只怕是丁薄行早就从周山身上发现了不对,才会特意将他带在身边。 以免他危害到盛京的安危。 不得不说,他真的在尽力做好一个国师该做的事情。 也将盛朝当成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周山。” 马车外的那些人都依次离开后。 丁薄行试探性的喊了周山一声。 可此时的周山早就不是之前的周山了。 并不可能会对他的喊叫做出任何反应。 从周山嘴角流出来的血液,也开始从他的耳朵,眼角,鼻孔流出。 若是一般人看到了,怕是只会以为这是普通的血液罢了。 可丁薄行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那些从周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里,分明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扭曲着的黑色的虫子。 还不是一只两只这样的数量,而是成规模的出现。 “这应该就是杀死王二的东西了。” “没想到居然会如此厉害。” “连蓝谷都挺不到,就不行了。” 丁薄行之所以会在岭西城外拒绝梁文他们的提议。 正是因为他早就看出了周山身上的问题。 从他迈进大殿的那一刻。 从他看见周山的那一刻。 甚至都不需要把脉,他便清晰的知道此人命不久矣。 再联想之前对于现场的观察。 不难看出,是王二发狂之后给周山造成了这一身的伤口。 而王二的死本就蹊跷。 周山被王二抓伤,又如何可以幸免呢。 正是因为担心周山的状况会突然恶化,他才如此坚持要将周山留在身边。 起码他在身边,还可以在紧要关头压制一二。 若是放周山回盛京,那一路上会造成如何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到那时,他怕是有心搭救,也来不及了。 只会造成更多的死伤。 “我倒是有心救你,可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丁薄行看了一眼周山的身后。 那里赫然凌空漂浮着一个身穿大褂的鬼差。 这人在破庙里的时候,也出现了一次。 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当时他只是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只以为是同王二有关的。 何况那时的周山,更多的呈现出的是虚弱的状态。 再如何也没有到当场不行的地步。 可现在,这人再一次出现了。 且身形也越来越清晰,这就意味着周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等到阴差完全出现在他面前。 到那时,怕是周山已经被锁在对方手里了。 丁薄行抚着周山汗湿后贴在脸颊上的头发。 一遍一遍。 落手下去,全是他满心的不忍。 “杀了我。” 周山梗着脖子,整个身体都在使劲儿。 像是在极力对抗想要拿回身体的掌控权一般。 丁薄行看着周山的眼睛。 此刻明显可以看出,这就是属于原本周山的神色。 之前那般狂躁,无差别打击,明显是被控制了神志,迫不得已的行为。 “周山。” 丁薄行喊着周山的名字,眼前浮现的还有已经离开的王二的身影。 那个贪吃却憨厚的王二,那个行事一板一眼,却会在饭桌上打小算盘的王二。 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却都被无情的卷进了这一场纷争。 “杀了我。” “求你。” “国师。” 周山艰难的说完这几个字,便像是脱力一般瘫在车厢里。 那一刻,丁薄行明显看到周山的眼睛里逐渐开始蔓延起了别的色彩。 无边的红一寸寸的爬满了周山的眼眶。 而他的意识也被完全吞噬干净了。 另一个充满杀戮,没有意识的周山再次回来了。 丁薄行竖起手掌,对着周山的脖子后面就死命的砍了下去。 以肉身的沉睡来带走意识的魔化。 只是这肉身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大概就是他能给周山最后的体面了。 第168章 掩人耳目 “陛下。” 央祁正在殿内同朝臣商议事情,可孙华却匆忙走了进来。 一看到殿内站着这么多朝臣。 立马敛了神色。 稳步上前,附在央祁耳边说了句什么。 随后便候在一旁等着。 央祁看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几位朝臣。 将手头上的奏折合拢整理后放在了一旁。 “商议了这么久,几位大人也辛苦了。” “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就能处理完的。” “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余下的内容,我们改日再议。” 央祁都发话了,殿下站着的人又怎么会没眼色。 分明就是孙华带来了消息才使得央祁无暇顾及他们。 辛苦的话也只是推辞之言罢了。 很快殿内的朝臣都纷纷离开了。 孙华将人送出去之后,一进殿门,看了看左右站着的内侍。 “你们都先下去了。” 待到这殿内的人都走空了。 孙华才重新回到了央祁身边。 “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李东。” 央祁听了立马扭头过去看向孙华。 他一个内务总管,人来人往的,消息肯定是靠谱的。 甚至他可能已经见过李东人了。 只是...... “李东,我若是没记错的话。” “他应当是这次跟着国师去蓝谷的成员之一吧。” 丁薄行去蓝谷一事,央祁并没有过多插手。 只是要求他务必带些人手过去。 至于到底会选定哪些人,那是丁薄行的问题。 是梁文出发前将选定的名单往祝杨那里递了一份。 “是这样的,没错。” “祝杨那边送过来的名单上,是有这个人。” 央祁每日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便是看了名单,也不可能放在心里。 这个时候,孙华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国师去蓝谷的事,可是央祁最近手头上的重中之重。 他一个内侍总管,自然要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那他现在不应该在去蓝谷的路上吗?” “怎么会突然回来盛京。” “难不成是国师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有这种可能,央祁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国师的事情了。” “那是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的。” “诶呀,陛下。” “你先别着急。” 孙华一看央祁发这么大火,立马上前安慰着。 同时抚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 “现在得到的消息就只有李东一个人回来了。” “并没有看到国师等人。” “许是李东有什么事情才匆忙赶回来的。” “不一定就是国师那边出问题了。” “要不我们先问问情况也好呀。” 孙华一口气说完。 一字一句全是为了央祁着想。 “那你还不快去。” 央祁一把甩开了孙华的手。 指着门口就让他快走。 “诶诶。” “好的,我这就去请。” 孙华转过身就赶忙往殿外跑去。 生怕耽误了央祁的事。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央祁这才瘫坐在椅子上。 “我可是对你抱有极大希望的,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以往他也不是这般急躁的性格。 不然也无法在朝堂上同那些人周旋,稳住他们的情绪。 可唯独一粘上丁薄行的事情,他就没法冷静了。 孙华可是知道央祁对于国师的看重。 凡是一切涉及到丁薄行的事情,那是万万不敢耽误的。 所以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就将李东带了过来。 “陛下还在里面吗?” 孙华走到门口时,还特意问了一句。 生怕央祁等的不耐烦。 “在。” “行,你们守好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孙华交代完之后,才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那名内侍。 “你跟我进来。” 殿门重新打开的一瞬,央祁立刻抬起了头。 看着跟在孙华身后进来的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陛下。” “来了。” 孙华进了殿,就自觉地回到央祁身边站着。 “这就是李东?” 央祁指着殿内垂首而立的人有些疑惑。 “李东。” 孙华没有回答,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下一秒,殿内便又出现了一个人。 “你是?” “属下是国师府暗卫李东。” 李东一出现便直接跪在了殿里。 “那这......” 李东出现的同时,一开始跟着孙华进来的那个内侍也抬起了头。 “这不是小平子吗?” 央祁没想到孙华居然还玩了这一手。 “正是。” “这就是我那个义子夏平。” 孙华指着站在殿里的夏平,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方才陛下前脚得了消息,后脚便将这殿内的大臣们都打发了去。” “难免会让人心生疑虑。” “方才我奉命去接李东进来的时候,宫门口还有人逗留。” “不好说,是不是为了打探消息来的。” “小心起见,我便寻了身材差不多的夏平过来顶上。” “而选择让李东偷偷潜进来。” “这人我都打点好了,确保不会有消息传出去。” “之后纵使他们怀疑。” “可是这出来进去惹人眼的都是夏平。” “他们便是追查下去,也没用。” 不得不说,孙华能待在央祁身边,那是真有一套的。 对于人心的揣摩,处理事情的周全。 都无一例外的让央祁安心。 “你呀。” “还是你最奸,我看他们哪一个都玩不过你。” 央祁看着孙华也是一脸无奈。 没想到他这方面倒是如此有前途。 他将所有人喊出去,唯独留下孙华这件事本就惹人关注。 之后孙华出去,恐怕更是被多方势力紧盯着。 若是不拉一个夏平出来,在前面惹人眼,吸引火力。 就算让李东顺利潜进来了,也迟早会被发现。 又怎么能成事呢。 “不说了,正事要紧。” 央祁摆摆手,孙华便十分有眼色的带着夏平去了屏风后面。 “到底出了什么事。” “非要你现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若是按照时间推算,怕是国师他们一行人已经进入蓝谷境地了吧。” “甚至应该已经同巫族交上手了吧。” 央祁并不知道他们在万坟岭里耽搁的那些日子,但如今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怎么也该到了。 “属下不知。” “我和国师他们在岭西城分开。” “他们往蓝谷去了,而我回了盛京。” “之后也没再同他们联系过。” 第169章 小人物的生活 “至于他们现在是否到了蓝谷,我也不太清楚。” 听到这话,央祁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丁薄行他们仍旧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往蓝谷去了。 且并没有什么大的情况。 “你回来是......” 丁薄行不可能无缘无故放李东回来。 这一点儿央祁还是知道的。 “王二没了。” “出事了?” 央祁以为没出什么事,谁知道李东这句话一下子又把他的心提了起来。 王二没了。 这不就意味着丁薄行他们路上肯定是遇到事情了。 不然怎么会出人命呢。 好好的人怎么会没有呢。 央祁连忙起身,三两步就迈下了台阶。 “快说,到底什么事。” “......” 李东没直接回答,而是先伸手将背上背了一路的包袱解了下来。 包袱打开,里面赫然一个木盒。 “我们同国师一直走到了万坟岭地界。” “都没遇到什么问题。” “可正当我们走到山林中间段的时候,国师同祈月姑娘,不知道因为何事起了争端。” “祈月姑娘抢了马就离开了。” “国师看到了连忙骑了马去追。” “梁大人也紧随其后的去了。” “当时天色本就晚了。” “我们便先行过去等候。”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李东说完便低着头等着央祁发落。 他不可能说假话,那是欺君之罪。 可说真话也就意味着他们抛弃了国师先行离开。 与他们所肩负的责任背道而驰了,哪怕这是梁大人安排的。 “国师可有事?” 按照李东所描述的,显然是这万坟岭里有古怪。 “应该无事。” “国师回来的时候,我们几人已经命在旦夕。” “还是劳烦国师出手,才将我们救了回来。” “无事就好。” “当时只顾着让祈月这丫头带路了,根本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合不来这个问题。” 央祁伸手扶着额头,颇有些无奈。 他特意带着丁薄行过去见蓝祈月,就是为了让他们可以提前熟悉一下。 谁知道到底还是出了事。 现在是丁薄行没事,也就算了。 若是因为蓝祈月的任性而导致丁薄行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只是王二的事情,到底需要一个结果。” “国师便让我先带着王二回来妥当安置。” 央祁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个木盒。 不用问也知道,这里面恐怕就是王二的骨灰吧。 “既然国师如此安排的,那就如此办吧。” “这王二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央祁思索着怎么能安排一番,也算是卖丁薄行一个面子。 到底是国师府里的人,也不能太寒酸了。 “应该还有一双弟妹。” “没有其他人了吗?” 若是只剩一双弟妹了,那王二没了,他们的天岂不是要塌了。 “这......” “听王二说他自幼丧父,是母亲带着他一路乞讨才到了这盛京。” “后来母亲又带着他改嫁到了盛京郊外的一户人家。” “日子这才好过一些。” “只是到底是养父,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便时常苛待王二。” “王二受不住跑出来,半路遇到了先国师。” “便被带回了国师府。” 央祁从不曾过问先国师私人的事情。 自然也不知道这府里人员的情况。 除了内务府分拨过去的那些,其他的人便也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那如何只剩下一双弟妹了。” “他那后爹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赌瘾。” “不光将家里的东西全输光了,还将王二送回家补贴家用的银两全都抢了去。” “找不到银子,他便四处去借印子钱,拿到手就往赌坊送。” “最后利滚利成了天大的数,生生被要债的人逼得走了绝路。” “这般情况之下,王二母亲没几年便也撒手人寰了。” “王二只得将一双弟妹寄养在大伯家。” 倒是没想到王二的身世竟然如此崎岖。 央祁听了也很是唏嘘。 “造化弄人。” 李东说完便低头看着地上放着的盒子。 往常听王二讲的时候,倒还没有多么强烈的感觉。 如今从他嘴里说出王二的人生,他竟然也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倒像是这是他的人生一样让人伤怀。 “他既然能同先国师相遇,那便是他们有缘。” “如今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 “不如就将那一双兄妹接到国师府里照看着吧。” “不过一切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若是他们不愿意的话,还是不要强求改变。” “回头我让孙华送一些银两到国师府,以后这就是他们的专项开支了。” “王二这个人情,我替国师还。” 其实央祁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 王二的牺牲本就是他本职工作范围内的事情。 按照惯例也就是给家里人送些银两。 何况他家连主事的人都没了。 黑心一点儿的,甚至可以直接当没这回事。 但是这毕竟是丁薄行特意交代送回来的遗骸,足以说明他的重视。 央祁便也为此上了心。 李东一听央祁如此安排,顿时就跪在地上邦邦的磕起了头。 “我们这些人本就是为了主子活着。” “便是哪天出了意外没了。” “那也是分内之事。” “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挂怀。” “我李东在这里替王二谢过陛下了。” 躲在一旁屏风后面的孙华,眼看着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便探出了个头来查看情况。 央祁一看到孙华,便立刻冲他招手。 之后又指了指正在磕头的李东,意思很明显。 孙华哪里会看不明白。 当下就冲着李东过来了。 一弯腰拉住他的胳膊便将他往起来拉。 “诶,陛下这么做可不是想要看你在这里磕头的。” “若是真感谢陛下,就该在国师府的事务上更上心才对。” “你也知道陛下心里最看重的是什么。” 听了孙华的话,李东这才抬起了头。 “我懂。” “这一次国师救了我们的命,我自是感念国师的恩情。” 第170章 积重难返 “以后在国师府也会更加用心的。” 央祁从孙华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迈步回了座位。 眼下看着孙华将李东劝住了。 便知道这一茬也算是翻篇了。 “想必你回来还没到国师府吧,那边快些回去国师府。” “事情已经说定了,便这么做吧。” “至于其他的,等国师回来再说也不迟。” “是。” 李东应了一声便将木盒重新又包进了包袱里。 孙华也带着夏平站在一旁。 且等着李东这边完事以后。 便要出去给他打掩护。 央祁拿起桌上的折子打开,至于看没看进去不知道。 反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上面。 专注的连翻页都不曾有过。 “对了,陛下对于国师和祈月姑娘也不必担心。” “自从他们再次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争锋相对的样子了。” “甚至祈月姑娘对于国师的很多行为都显得很是受用,而国师也对祈月姑娘关心了不少。” 李东说完便离开了。 孙华也带着夏平一块儿走了。 央祁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李东说的话。 “陛下。” 孙华将夏平送出去,便直接回来了。 并没有再往宫门口的方向走。 “都安排妥当了。” “是。” “虽然国师离开的事情没人知道,但难保不会有人盯着国师府那边。” “保险起见还是让他们小心一些好。” 央祁倒是不怕有人知道李东,王二等人的事情。 怕的只是有人会借此猜到丁薄行已经不在盛京的事情。 从而戳破他同国师不和这件事。 到时候盛朝的百姓是高兴了,蓝谷那边可就不一定会想出什么更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他们了。 更甚至会提前进行安排,好将丁薄行他们一网打尽。 到那时他可真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国师那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单独分出一个人专门护送王二回来。” “好在贵精不贵多,便是少了两个人,应该也足够国师用了。” 央祁是这么想着的。 但央祁显然对于丁薄行的实力一无所知。 不说少了两个,便是再少两个,也不是问题。 哪怕只有他一人,那巫族圣地对他来说应该也是手拿把掐的地方。 “陛下就别想了。” “国师自然有他的考量,若是真的缺人手,怕是早就跟陛下要了。” 孙华说的也不是不在理,央祁便也没在围绕这个问题多说什么。 不过李东方才说的那些关于王二的事情还是提醒了央祁。 “孙华,你可曾听说这盛京城里何时流行起了,赌坊和印子钱。” “这......” 孙华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如何和央祁开口。 “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央祁抬头看着孙华,不知道他心里在忌惮什么。 “这盛朝律法里对于这两样的并未有过明确的要求。” “按理说,赌坊和印子钱,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今盛京的这些产业都被把控在了权贵手中。” “而他们又同朝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来二去的,便形成了一个具有强大靠山的群体。” “自然......” 孙华没再继续说下去。 央祁自然也明白他没说完的那些话是什么。 这里面一环套一环,盛京的这些大家族本就是抱团的关系。 当权贵插手这些事情后,便没人可以轻易撼动他们的利益。 公平自然也就慢慢消亡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从不曾同我说起。” 央祁不用想都知道,王二那个家是怎么被赌坊和印子钱拉扯着,直到破碎的。 “盛京城内的产业本就被各家把持着。” “这样不是今日才发生的事情。” “只要面上过得去,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便是陛下今日出手干预了,他日也依旧会再变成这样。” “他们不过损失一些银钱罢了,可陛下您得惹上一身腥。” “挡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句话,陛下不会不知道。” 本就是多少年累积下来的顽疾。 单靠央祁的一厢情愿,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就怕最后得罪了那些世家不说,还落得一堆埋怨。 “那我便要如此坐以待毙吗。” 若是不知道王二家的事情也就算了。 可分明他已经看到问题就摆在那里了,却只能束手无策,就为了不让那些世家闹腾。 这样的结果比让央祁吃屎都难受。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要等国师回来。” “到时候,陛下同国师配合着,这事八成能行。” 不得不说孙华这脑子转的就是快。 央祁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总是从朝政上来的。 但孙华就不一样了,他只管解决问题就完事了,可顾上什么体面。 “国师吗。” “他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我就是没想到他会和祈月闹不和。” 想到李东说的那些,央祁到底还是在意的。 毕竟到了蓝谷就得靠蓝祈月了。 若是她不配合的话,那丁薄行怕是会举步维艰的。 “不是说,他们后来都和好了吗?” 孙华虽然躲在屏风后面,可李东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能有多好。” “难不成他俩还能走到一起去不成。” ------------------------------------ 丁薄行和蓝祈月能不能走到一起不知道。 不过丁薄行一招呼,蓝祈月倒是跑的挺快。 “快走。” 梁文等人离开马车后,便一直在不远处等着。 时刻关注着马车那边的情况。 看到丁薄行从马车上下来后,他们便立刻往那边赶。 而丁薄行则拿着手帕正在细致的擦去手上的血迹。 “怎么了?” 蓝祈月是第一个跑到丁薄行面前的。 她一边询问情况,一边探着脑袋想要打量车厢里面的情况。 可惜任凭她如何翘脚,也没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紧跟着梁文他们也过来了。 “国师。” 丁薄行将擦完手的帕子团了一团,随手甩在了一旁。 才开始安排马车里的事情。 “梁文,你带着人去车厢里,将人抬出来吧。” 第171章 敛* “就先放在那边吧。” 丁薄行看了看四周。 此刻他们离最近的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且这条官道上也几乎没有人出现。 可能是冬日的缘故,才会如此。 但无疑是最有利于他们了。 “你就别去了。” 蓝祈月某一刻所表现出来的八卦之魂甚至可以超过丁薄行本人。 梁文刚抬脚往马车跟前走。 蓝祈月立马就打算跟上。 可惜丁薄行预判了她的行动,在她没得逞之前拦住了她。 气的蓝祈月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丁薄行说完就直接朝指定的树下走过去。 而蓝祈月看了看马车,只能认命的转身跟上丁薄行。 在此之前还特意小跑两步,将丁薄行丢弃的手帕捡了起来揣在了身上。 “别磨磨蹭蹭的,说了不给你看就是不给。” 丁薄行一回头就看到蓝祈月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明显就是才往这边走不久。 “也不知道你在避讳什么。” “那谷底的鬼怪不是我同你一起打的吗?” “现在倒是突然想起来我是女孩子了?” “那你当时有本事别晕倒呀。” “害我一个人单打独斗那么久。” “说这些没用,你快点儿过来吧。” 丁薄行才不听蓝祈月那些辩解之言。 一把就将已经走到跟前的蓝祈月拽了过来。 “没说不让你看。” “等会儿的。” “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好参与。” 丁薄行带着蓝祈月走到了之前说好的树下等着。 而另一半梁文带着黄石上车后。 直接愣在了当场。 “怎么这么多血。” “大人,周山他还......” 黄石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车厢里的周山。 心底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别吵。” 梁文试探性的将手伸了过去。 探了探周山的鼻息。 “......” 没有。 又转而将手放在了周山的脖颈处。 “......” 同样没有。 “没了。” 梁文平静的宣告了这个残酷的结果。 “......” 这一下子,黄石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干活吧。” “别愣着了。” “按国师说得来。” 梁文说完就先从厢壁的柜子里找了块棉布出来。 先将周山脸上,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 又转身将车厢底板上还未完全干透的血迹也擦拭了一遍。 至于留下的那些印迹,他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 得等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了,在拐回头来想办法。 等梁文直起腰来的时候,中衣早就被汗水浸湿了。 顾不上别的,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将用过的棉布从车窗处扔出去,便招呼着黄石干活。 “来。” “我们两个一起使劲儿将他抬到车前室。” “到时候你在车上,娄超和我在下面接应着。” “我们一块儿将他抬过去。” “好。” 事实就摆在眼前,黄石便是在不愿意也没办法。 周山的死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按照国师的要求处理了。 至于周山同国师在马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要看国师是否愿意告诉他们了。 “一,二...起。” 其实周山的体重还算的上标准,毕竟是国师府的暗卫队伍。 便是平日不在人前活动,可到底为着这份工作,也会特别注意。 不然真的遇到了问题,行动敏捷也是存活率提升的一方面。 可没了意识的人的体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纵然是梁文和黄石两个人一起发力,仍然会觉得沉甸甸的,有些吃力。 “慢点儿,别踏空了。” 马车上本来就不是什么宽敞的地方,这又是搬又是抬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下马车去。 为此梁文还特意提醒了黄石。 而娄超看到他们两人开始动作。 立马伸手将车厢前面的帘子拉起来,方便他们进出。 “好,停。” “你去里面去,我去下面。” 梁文眼看着黄石已经退到了马车边缘,便赶忙喊停。 随后跳下马车同娄超一块儿等着接应。 三个人就这么配合着将周山抬到了丁薄行指定的地方。 梁文他们在马车上忙的时候,丁薄行也没有一直闲着。 而是带着蓝祈月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捡拾干枯的树枝。 梁文他们过来的时候,树下已经堆起了小山一样的柴火堆。 “你们三个也一起过来捡树枝吧。” 黄石和娄超对视了一眼,显然不明白丁薄行这又是在做什么。 “走吧。” 梁文将周山安置好,便一头钻进了树林里。 黄石和娄超也只能紧跟着进去。 等蓝祈月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在树林里忙着。 她将手中的树枝放在丁薄行搭好的木架上。 转身的时候却瞥见了放在一旁的周山。 “这是...中毒了。” 周山的身体被一张棉布盖着,四肢尚且还垂落在外。 蓝祈月一眼就看到了他指甲下明显的黑青色。 即便不清楚到底是何毒物,但确定是中毒无疑了。 “八九不离十吧。” 不知道丁薄行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总之他听到了蓝祈月说的话,还肯定了她的猜测。 “那你可知道这是何种毒物。” 丁薄行抱着捡来的树枝,一层层的往木架上放。 忙完了才过去蓝祈月身边。 他可是周山死亡的第一见证人,所以他打眼一看就知道梁文已经为周山清理过了。 这也就是他为何刚才不让蓝祈月靠近的原因。 同之前在万坟岭的时候一样。 都不希望蓝祈月看到他们惨死的面容。 怕她会永远记得那一眼,永远感觉到愧疚。 “不知。” 丁薄行只是对周山所造成的污染没有反应罢了。 具体是什么毒物,他就不清楚了。 毕竟那也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好在随着周山的死亡,那些寄生在他身上的毒物也失去了活性。 只留存在他本体内,而不会通过血液污染到碰触的人。 除非接触人有明显伤口的情况除外。 “国师。” “将这些都放上去吧。” “不用再去了,这些够了。” “是。” 木架的规模已经成型,明眼人一看大概也就能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也没有问。 “诶,周山这手。” 第172章 牵连 梁文和黄石将周山的尸身往木架上搬运的时候。 周山的手刚好垂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娄超立马就看出了不对劲儿来。 “他的手怎么了,你说。” 丁薄行听到娄超的声音后,便立马转头看向他。 “他的手,和王二死了以后的手一模一样。” “王二死了以后,也是指甲呈黑青色。” “且手背上布满紫红色的血丝。” 娄超不敢隐瞒,将自己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若真是一样的话,只怕周山的身上也会爬满紫红色血丝的。” “你怎么知道?” 四肢也就算了,连身上的症状都能说的这么清楚,肯定是看过。 “我……我给王二简单整理的时候看到的。” “我不记得我有这么要求你们。” 丁薄行并不清楚王二和周山身上的毒物是哪一种,也无法提供针对性的处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建议他们同王二有过多的接触。 但没想到娄超还是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接触了王二。 “我看王二那样,有些看不过去。” “便想着让他走的干净些。” 娄超有些心虚,说话声音都没之前大了。 “这次就算了。” “下次按我说的做,切莫再多此一举了。” “否则可能会对你们自身产生伤害。” “是。” 娄超也是一时心软,若是知道丁薄行对这方面如此看重,如何他也不会这样做了。 “梁文。” “你去看一下,是不是真如娄超说的那样。” 其实丁薄行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周山突然发狂到暴毙和王二的抓挠,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他也需要证据来进一步印证他的猜想。 “……” 梁文走过去蹲在周山身边。 “对不住了,兄弟。” 说完梁文就掀开了盖在周山身上的棉布。 而一旁的蓝祈月等人也自觉的背过身去。 按照娄超所说的情况,梁文拨开了周山的衣领,明显能看到他脖颈下面蔓延开来的血丝。 可这还不能够完全证明周山同王二是一样的。 索性梁文直接解开了周生的腰带。 将衣服一层层的解开,掀起。 “国师,确实如娄超所说的那般。” 那些纵横交错的血丝,完全缠绕在周山的身上。 密密麻麻像是植物的脉络一般。 到这里,梁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既然周山身上出现了和王二一样的症状。 而恰恰他又被发狂时候的王二抓伤挠伤过。 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不正好印证了周山如今这副样子的原因。 “行了,替他整理好吧。”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百分之百的证实。 丁薄行便招了招手让梁文给周山整理妥帖。 “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当时我进到殿内给他们诊治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周山的问题。” “当时只是怀疑,还不能够完全确定,便这些事情瞒了下来。” “而且王二的体内有毒是一定的,周山被抓伤,便是不死也有很大的几率会病发。” “果然不出我所料。” “只可惜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迈进蓝谷的土地了。” “不过没关系,他仍然是我国师府最勇猛的战士。” 丁薄行又不是没有心,看着带出来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心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可他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能够保护好剩下的人已经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所以你之前在岭西城的时候,一定要李东去护送王二,而强硬的将周山留了下来。” 蓝祈月虽然不在乎他们一行人到底是如何分配的,但如今出了事,有些事情便一眼明了了。 当时在岭西城外的时候,她还为此疑惑过。 没想到原来丁薄行在那时候都已经想到了后面的可能了。 “是。” “因为担心周山状况不明,怕他在路上突然出事。” “到时候他和王二,不光没有任何处理的能力。” “恐怕还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这样的情况我是不可能让他发生的。” “盛京城必须安全,必须。” 那可是靠近皇权最近的地方,若是盛京城都不安全了,那整个盛朝的根基不就被动摇了吗? 一切危险他都需要提前考虑到。 “没想到,你对我兄长还是挺忠心的吗?” 这句话是蓝祈月特意歪着身子贴近丁薄行耳边说的。 毕竟她的身份对于其他几人来说还是保密状态。 “......” 丁薄行没接她的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梁文,拿火折子来。” 梁文才刚将周山的遗容整理好。 这边丁薄行就要火折子。 一整个木架,加上一个躺在上面的尸身,再来一个火折子。 齐活儿了。 这不就是火化吗? 梁文站在原地没有动。 黄石等人也站在一旁,像是都没有听见丁薄行说的话一样。 “梁文。” 丁薄行自然能够明白梁文的心情,只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们任性。 这次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些。 梁文本就是听命于人的,何时这般反抗过。 整个人的破碎与纠结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了。 “国师。” 梁文有些受不住了,喊了一声丁薄行。 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黄石等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明摆着不就是想要逼迫丁薄行退一步吗? “......” 丁薄行也没有二话,梁文他们跪了,可他自己还有手。 直接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火折子,而已。” “谁拿不是拿。” 眼看着这般也没法让丁薄行改变心里的主意。 梁文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随后起身,快速往马车方向走去。 同丁薄行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曾停留。 丁薄行见状,便停住脚步,又走了回去。 “国师。” 梁文伸出手递给丁薄行。 便是到了最后这样的时刻,他仍旧想要在努力一把。 可惜丁薄行有他自己的考量,有些事是不能退让。 拔开火折子的头,吹了吹,便能看到莹红色的星火在其中出现。 随后拿过一把干草放在上面点燃后,在挪到木架上。 冬日的树枝本就是干枯的状态。 加上近日来又没有雨雪天气,很是易燃。 不过刚放上去,火便立马燃了起来。 第173章 命数 梁文还保持着面对丁薄行的状态。 身后的火光冲天,梁文却迟迟不愿转身过去面对。 “是命数。” “没得改变。” 梁文不明白丁薄行这两句话是何意思。 只是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你们应该很好奇,在岭西城的时候,我到底和李东说了什么吧。” 丁薄行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堆。 周山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被红色的火焰吞噬着。 靠的近些,还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 看的久了,人的目光都会有些恍惚。 “......” 其他几人没想到丁薄行会突然提起李东。 当时在岭西城外的时候,他们就很想将李东拉过来问个清楚。 但是碍于丁薄行在场,况且李东也不可能告诉他们。 他们也就死了心了。 如今......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想知道丁薄行说这话是真心的还是试探。 “这是可以说的吗?” 最后这个重任还是交给了蓝祈月。 她弱弱的声音隔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清晰地传进了丁薄行的耳朵里。 “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确定周山的情况到底会到什么地步。” “既然现在周山已经不在了,事情也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那便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丁薄行解释完,便也开始讲述起了他一直瞒着的事情。 “岭西城外,我特意交代李东。” “将王二的尸身找个地方火化后,再带回盛京。” “所以如今的周山不过是同王二同样的命运罢了。” 梁文几人听了,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这边拼命地阻拦丁薄行损毁周山的身体。 谁知道另一边,他没看到的地方,王二却已经被火化成灰了。 “啊......” 到底哪边都没有守住,梁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丁薄行默默地将手搭在了梁文的肩膀上。 算是一个简单的安慰。 “并非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如此。” “那天夜里王二到底看到了什么,没人知道。” “他的发疯也并非是因为惊吓之类导致的。” “那明显就是中了某种致命的毒素。” “且还具有传染性。” “眼前的周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若是不那么做的话,我怕连李东也会被牵连。” “甚至现在,若是我们不这么做的话。” “很快,下一个就是你,或者你。” 丁薄行依次点了梁文,黄石,娄超。 被点到的人都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但是方才马车内的打斗声他们可是听得真真的。 这般疯魔后会无差别攻击人的毒素。 自然谁也不愿意沾惹。 “所以是我们错怪你了。” “不过,梁文也只不过是重感情罢了。” “固然你有自己的原因,也应该体谅他的那一份心情。” “现在说开了,那就握手言和吧。” 蓝祈月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梁文同丁薄行之间的那点子别扭。 拉着他们的手就放到了一起。 梁文面色有些赫然。 显然是了解真相后,对丁薄行有些歉意。 “都过去了。” 丁薄行又不曾在乎这些小事,拍了拍梁文的肩膀。 代表着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那周山他,还需要派人送回去吗?” 既然王二都送回去了,那周山的骨灰又该如何处理呢。 梁文向丁薄行征求着意见。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承认国师是有他的见解的。 并且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这些人。 明明他们跟着出来,一路去蓝谷,是为了守护好国师的。 可到头来,每次遇到事情,却都是国师站出来在守护他们。 这样想来梁文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亏得他居然还会对国师产生怀疑。 真是不应该。 “不了。” “我们如今距离蓝谷的境地,已经一步之遥了。” “哪怕就是不顾路途遥远这一茬,我也担心这边境之地,难保不会有蓝谷的人混进来搞事情。” “若是现在分出一个人单独走,怕是会惹得人注意。” “到时候就此生事,便不好了。” “不如我们将周山的骨灰先放在驿站处,等我们从蓝谷返回来的时候,再带着他一起回家。” 既然丁薄行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想的透彻,也安排的周全,那梁文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那周山的骨灰,敛到何处。” “此处离城镇还有些路程,不若我骑马先去城镇内买了拿来。” 王二那边自然有李东操心,当时又在城镇附近,肯定没有什么事。 可周山这边事发突然,梁文便开始顾虑起来。 生怕不能给周山最好的。 “不用。” “马车内有。” “我提前备下了。” 在场的几人谁也没有想到,丁薄行居然连骨灰罐都能提前备好。 “不是,大家一直在一起,你何时出门购置的。” “我怎么不知。” 他们路上都是一起走的,便是住客栈的时候,蓝祈月也是就守在丁薄行隔壁或者对面的房间。 如何也没看到丁薄行出门的时候呀。 倒是奇了怪了。 “谁说大家都在一起的。” “你又没和我一起睡,又如何知道我的行动。” 丁薄行也算是变相解释了这骨灰罐的来源。 只是这话里话外的倒是有些别的歧义在。 “不正经。” 蓝祈月娇嗔的骂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我去拿,梁文你站着吧。” 别看蓝祈月平日里什么都看不上的样子。 实则她最是心细。 梁文几人的感情,她看在眼里。 自是也愿意成全他们。 周山的最后一程,他们理应陪伴到最后。 “倒是没想到,我任性一次,竟然害的两个人丢了命。” “若是我没跑走的话,丁薄行应该可以救下他们的吧。” “不对,若是我没有离开的话,他们也压根不会出事才对。” “这下好了,可是欠下人情债了。” 马车内虽然被梁文清理过,可是那些血渍到底还是留了印子下来。 蓝祈月拿罐子的时候,自然看得清楚。 “兄长这忙,我是不帮也不行了。” 第174章 读心术 几人就那么站着看着大火燃烧殆尽。 看着周山在火光里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丁薄行带头收殓了周山的骨灰。 随后梁文,黄石他们也都上前经手了。 “将这里的余烬覆灭吧。” 用铲子铲起一旁的冻土覆盖在燃烧完的火堆上。 确认完全熄灭后,一行人才继续前行。 “算是委屈周山了,只能在官道旁离开。” “若是能够带回盛京,必然是要给他们办法事的。” 但凡能有一点儿办法,丁薄行也不愿意如此。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本就是千百年来的传统。 可周山这种情况实在是无法等到回盛京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相信他在下面也会体谅你的。” 蓝祈月本意是想安慰丁薄行。 可丁薄行听了却不会这么想。 毕竟他本就是地府的人。 按照地府的规则来说,就怕他结束了这一趟任务,回地府的时候,周山还没转世投胎呢。 至于能不能体谅,怕是周山是有机会亲自跟他说的。 这样的场面,想想都尴尬非常。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吧。” 丁薄行只能这么回复了。 “......” 蓝祈月看了丁薄行一眼,低下了头。 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 “那个......” “嗯,怎么了。” 眼看着就要接近蓝谷了,蓝祈月的任何有效消息都可以成为他们制敌的关键。 所以丁薄行对于蓝祈月的情况也很是上心。 她不过刚出声,丁薄行就立刻关注起了她。 “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讲。” 丁薄行一听,只觉得极大可能是关于蓝谷或者巫族的事情。 那自然是要听得。 “若是方便的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同商议。” “若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同我讲,我这人嘴巴严实的紧。” 丁薄行还配合的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嘴巴。 作为保证。 这下子可是把蓝祈月都笑了。 “倒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算是我个人的事情。” “只是我从未同旁人说起过这些。” “但今日我想跟你说说。” “还请你保密。” 丁薄行一听大概就是知道了。 怕是同蓝谷那边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但是蓝祈月若是愿意同他分享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听。 万一呢,万一就同蓝谷那边有个什么关联之类的,不听不就错过了。 打着宁可错不可误的念头,丁薄行还是同意了。 “那是自然。” “我说了,我的嘴巴可是很严的。” 是不是谁在乎,蓝祈月也只是自己想要倾诉罢了。 丁薄行看的分明,反正对他来说也有利可图。 何乐而不为呢。 “你可还记得在盛京的时候。” “那日兄长带你过来同我见面。” “记得。” 丁薄行没想到蓝祈月的事情还要从盛京这么久远的地方开始说起。 “那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本来都是谈笑。” “结果我突然就对着你生气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 “......” 这。 蓝祈月生气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丁薄行哪里会知道她是为何,何况是在盛京的时候。 因此丁薄行便没有开口。 “想来你也不记得了。” “是因为你说我丑。” “????” 丁薄行听完,秒变地铁老人。 什么鬼,他在那里。 他什么时候说过蓝祈月丑,再说就算他真的说,也不可能是在盛京啊。 当时央祁可还在场,他脑子发昏了不成,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个。 而且蓝祈月这个当事人也在场。 他即便不是好人,也算是个假绅士吧。 偶尔对女士还是有点儿分寸的。 前提是对方是个好人。 “你可能不知道。” “因为你是在心里说的。” 蓝祈月一看丁薄行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东西。 立马就补充了一句。 “哦,吓死我了。” “我还说我哪里来的胆子,敢当着央祁的面说你坏话。” “那不是嫌命长吗?” 丁薄行假装拍着胸口,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可任谁看了也知道,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行了,别装了。” “你都敢直呼兄长的大名,当着他的面,编排我又算什么大事。” 蓝祈月才不相信丁薄行的这一套表演。 明摆着就是给她看呢。 “不,这是两回事。” “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我在心里说着,你却听到了。” 丁薄行后知后觉才发现蓝祈月刚才说了什么。 心里说的。 他想起来了,他当时确实有在心里吐槽过蓝祈月的容貌来着。 不过倒也不是针对蓝祈月本人。 他就是看不惯巫族的障眼法罢了。 但蓝祈月的话就值得思考了。 “你会读心术。”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 丁薄行虽然表面看着还很淡定,但是其实他的内心已经乱成一团了。 倒也不是因为蓝祈月会窥探他的内心这件事让他烦扰。 而是蓝祈月如果没有说假话的话。 那不就意味着,之前他自以为是做的那些事情。 实则都被蓝祈月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种小心思全被洞察的感觉,让丁薄行无所适从。 就像是当众被拿走了所有衣物一般的羞耻。 “嗯。” 蓝祈月点了点头。 “嗯,她嗯了。” “她居然嗯了。” 丁薄行的防线彻底溃败了。 他的心里开始下起了雨。 “那平日里,我心里想的......或者说,我考虑的那些事情都......” 丁薄行的内心实在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以至于他都无法将自己想要说的那些,表达出来。 第175章 接近目的地 “那个,倒是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只是对视的时候,会比较容易窥察到别人的心思。” “但是一般也很少会直视别人了。” “包括你。” “太过攻击性的直视,会被认为是不礼貌的行为。” 蓝祈月知道丁薄行在担心什么。 立马就开口解释。 毕竟这样的能力,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忌惮的。 这并非是一个会受人欢迎的,能给人带来益处的能力。 她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保密的原因。 今日之所以选择告诉丁薄行,也是因为丁薄行这一路上对她的照顾。 让她从心里感觉到丁薄行的真心,让她明白丁薄行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觉得可以适当的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 毕竟她一个人已经默默的隐瞒了这么多年了。 她也想找一个同她一起背负。 都说,快乐找一个人分享会更快乐。 而苦难找一个人分享则会减轻。 她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会如此选择的。 “所以,这一路上有时候我心里想的那些。” 丁薄行试探性的看着蓝祈月问道。 “那个,差不多吧。” 蓝祈月也有些为难。 她并不想要对丁薄行说假话,但是真话往往总是容易让人伤心的。 “......” 丁薄行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眼看着就要到蓝谷了,他心情正雀跃着呢。 结果到这里给他一个当头一棒。 这不是玩他呢。 “也没有你想的那个离谱啦。” “若是你心智足够坚强的话,其实就算直视,我也是无法窥探到你的内心的。” “真的吗?” 丁薄行哭丧着脸问蓝祈月。 不怪他不相信她,实在是有这样一个技能,还能憋一路的人,实在是高人。 若不是他这一路上,还算是个好人,恐怕也不会得到这个知情权。 那可就好玩了。 他都不敢想,若是他们还是保持着在万坟岭那种针锋相对的状态的话。 那蓝祈月得用这个招数,在心里杀他多少次。 怕是底裤都没了。 “是的啦。” “没必要骗你。” “就这一路上,我也并没有听到你多少次心里话。” “也就破庙那里,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问你,为何将我拦在殿外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但我还是问了。” “你还是将心里想的告诉我了,同我听到的没有差别。” “其他的也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不算什么。” “岭西那里,我也想知道李东听到的事情。” “但是李东又不可能同我对视,所以我也是刚听你说才知道。” “这件事你就隐瞒的很好呀。” “总体来说,我觉得你心里十分强大。” “并不那么容易被我窥视到。” “谢谢夸奖。” 丁薄行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夸奖。 更像是蓝祈月单方面的炫耀罢了。 之后丁薄行就一直坐着,也不看蓝祈月,也不说话。 一直摇到了城镇里,到了客栈。 “诶,你不会还在介意我马车上同你说的吧。” 这一路上的气氛,两人同坐一个马车怎么会感觉不到。 蓝祈月赶在丁薄行进房门之前拦住了他。 “怎么会。” 丁薄行看天看地,看门口的柱子,就是不看蓝祈月。 “还说不是,你都不敢看我。” “谁说不敢了。” 丁薄行好歹也是个男人,是个爷们,怎么会惧怕蓝祈月的挑衅。 今日就是激将法,他也愿意上。 说完丁薄行就盯着蓝祈月的眼睛,一动不动的。 蓝祈月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丁薄行。 此刻,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 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她贪心的想着,是不是他的心里也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不过随便那么一说,丁薄行便顺势就上钩了。 真是又聪明又单纯的一个人。 这样对望着,到最后反倒是蓝祈月败下一城来。 随着脸颊的温度越来越升高。 蓝祈月终究耐不住了。 一把推开丁薄行,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跑什么,有本事再来。” 丁薄行这是被打击的狠了,已经有些疯癫了。 眼看蓝祈月逃跑,甚至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国师,你不是早就回房间了。” “怎么还站在走廊里。” 梁文带着黄石等人过来了。 一看丁薄行还在这里,立马询问。 “还有国师说,谁跑了。” 梁文这一番问话,直接将丁薄行拉回了现实。 他那飙升的肾上腺素也跳楼一般的下降。 最后整个人像是从冰窟里爬出来的一样。 那是一个透心凉。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都干了些什么。” “堂堂一国国师,怎么就被一个女子逗弄的丢了老脸不说。” “还上了头。” “这都什么事呀。” 丁薄行面上还能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早就哭成老狗了。 还不知道蓝祈月方才又从他心里听到了什么。 果然美色误国呀。 “咳,天色也晚了,该休息了。” “早点儿睡吧。” 丁薄行强行挽尊,说完就直接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一点一滴都是丁薄行的自尊。 “国师到底怎么了。” 梁文身后的娄超看着丁薄行这一系列的操作,很是不解。 往常的国师也不是这个样子呀。 “再说,这天色也不算晚吧。” 娄超也探头看了看一旁走廊的窗子。 显然外面天色还算是有点儿亮堂,距离休息还早着呢。 “明日就是重要时刻了,今日都早点休息。” “这么久以来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就是最后的休息日了。” “明日以后怕是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梁文自然知道外面天色如何。 不需要娄超在那里提醒。 今日本就不是因为天色晚了,才来客栈的。 而是因为他们明日就可以进入到蓝谷的地盘了。 一旦进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可预料的。 到时候怕不是睡觉都要睁上一只眼睛来警戒。 今晚是他们唯一能休整的时刻了。 “国师一定是这个意思。” “那些话是拿来点我们的才对。” 不得不说,丁薄行都没想怎么着。 梁文倒是对自己cpu的可以。 这要是让蓝祈月对上眼看出来了,怕是会笑死在当场吧。 次日,所有人在大堂汇合。 今日就是他们最重要的时刻了。 预计会在下午时刻到达蓝谷境内。 到时候就是他们战斗的时刻了。 “走吧。”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这一战避无可避。 以丁薄行为首的征讨蓝谷小队再次出发了。 昨日蓝祈月才跟丁薄行透露了自己读心术这回事。 丁薄行只顾着自己可能失去的自尊,也来不及细想别的什么。 今日缓和了一夜,总算可以再次面对了。 “额,那个...我能问你一下吗?” 第176章 原本的命运 “你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就是浅笑吟吟。 这下又将丁薄行弄得坐立不安的。 若是到了青楼遇到姑娘这样,他动一下算是他怂。 可对面这个巫族的圣女是个什么狠角色,他内心还是有数的。 蓝祈月顶着这个名头和他调情,哪怕不是要命的前奏。 “你别这样,我害怕。” 丁薄行双臂抱着胸,很是配合的演了一下。 “好了,说正事。” “你也正经一点儿。” 这一路上,蓝祈月任性过,娇俏过,强势过,也凶残过。 唯独这次这个形象让丁薄行有些吃不消。 “好吧,你说。” 听丁薄行这么说,蓝祈月立刻正襟危坐。 变脸如此之快,更是让丁薄行觉得得罪不得。 “我能问问,你为何从蓝谷过来盛朝吗?” “你之前说,你是为逃避和蓝谷皇室的联姻才过来的。” “又无意间被国师发现,然后被带去了央祁那里。” “倒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这个说法。” “只是这里面是有漏洞存在的。” “假话总是容易被识破的,但要是真假参半应该就难以分别了。” “所以......”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吗?” “......” 随着丁薄行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蓝祈月的神色也有了一些改变。 若说之前的正襟危坐,是为了配合丁薄行的要求。 那现在的一本正经就是由心里发出的重视。 “真的想要知道吗?” “是。” 视线本就相对,两人都没有逃避过。 丁薄行看得出蓝祈月的认真。 蓝祈月也看得出丁薄行的坚持。 这一次蓝祈月也没有再兜圈子。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确实真假参半的事情更偏向真相。” “我也是这么做的。” “我孤身来到盛朝,你不能要求我对任何人都坦诚一切吧。” “那是不可能的。” “也并不符合动物生存的原则。” “我首要的目标肯定是安全的活下去。” 这番话算是蓝祈月说正事之前的解释了,也算是给丁薄行的一个交代。 “可以理解。” “好。” 蓝祈月低下头,略微沉思了一下。 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 “诚然如你所说的,我的话里有水分。” “其实也不算什么吧。” “这件事同我昨日和你说的事情也有着一定的关系。” “不,应该是绝大多数关系吧。” “外人只知道巫族和蓝谷的联姻的事,谁不羡慕圣女这个身份。” “这个身份意味着家族的荣耀,自己的身份,和未来的保障。” “如果这么看,那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事实上呢,有谁真的在乎过这背后的真相呢。” “没有,人们都被权利与财富迷失了。” “而不会去看到这背后的真相。” “不光如此,哪怕他们知道了,恐怕也会说一句,他都那么好了,受点儿苦不是应该的吗?” 丁薄行以眼神为动力,鼓励蓝祈月继续说下去。 他能感觉到这背后的真相应当不怎么容易被接受,但是再怎么样那也是蓝祈月生命中的一部分。 或许更理解她以后,也就可以更理解蓝谷,更理解巫族。 丁薄行是这样想的。 “我读到了人心。” “所以我跑了。” 蓝祈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平静,但是那种平静是一种死一般的感觉。 像是对于未来的一切都不再抱有希望了一样。 像是现在立马原地死去,也会笑着接受的那种。 丁薄行不明白,不是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的吗? 为何蓝祈月分明拥有了所有,还是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说的人心。” “我不确定我听到的那些有几分是真。” “我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么多圣女都是如何在蓝谷皇室这个大家族里生活的。” “但是我听到了我的命运。” “那是蓝谷皇室受邀来到巫族的那天。” “我被喊去前面同他们见面。” “他们面上对于未来的联姻形式很是乐观,可心里却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特别是蓝谷的太子,也就是现在蓝谷的王,蓝谷良云。” “他嘴上说着......” ------------------------------------- “这就是圣女吧。” “不愧是族长的孩子” “出落得就是好。” “也就只有这般的女子才能做我蓝谷皇室的王后。” 分明就是笑语吟吟的说着这些话。 语气里也满是真诚。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蓝谷未来可期呀。 有这样的皇储存在,蓝谷同盛朝之间的战争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这一切看在蓝祈月的眼睛里都显得格外的讽刺。 那蓝谷良云表面上全是夸奖之词,丝毫不曾吝啬。 可他的心却是黑的。 她全都听到了。 他夸奖她的时候,心里正在吐槽他们巫族众人,为了蓝谷而贡献自己。 每个人都为了做蓝谷的刀,而拼命练习巫术。 到最后使得整个部族的人,全部都坏了容貌,一个个的都用假容貌示人。 在美丽又有何用,皮下面不还是溃烂的肉身和灵魂。 而在说到她适合做蓝谷皇室的王后时。 内心更是狠毒。 直言只要她蓝祈月敢去往蓝谷皇城,那么她往后的余生将再无宁日。 还说皇室的地下室里很久没有这么好玩的宠物了。 等她到了,也就算是齐活儿了。 蓝祈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可她的手分明还握在对方的手里。 那时的她,还未曾拥有现在的心智和见识。 她哪里见过这样心口不一的人。 因为害怕自己会掩藏不住内心的想法,从而暴露自己的秘密。 所以她找了个借口,便从人群中离开了。 但是从此以后,蓝谷良云便成了她一生的阴影。 从那天开始,她便一直在为自己布局。 只等一个机会到来,她就要永远的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这一等就到了,联姻的日子。 这个日子来的多么突然呀。 第177章 质子 甚至她这个当事人都是被临时通知的。 她居然都不知道,巫族和蓝谷何时商定的这个日子。 只知道,她不反抗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那时的她对于未来仍然未曾确定,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盛朝本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只是能有一个空档来让她抓住机会,就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她又怎么会介意呢。 就这般,为了躲避蓝谷良云,她阴差阳错的到了盛朝。 再往后所发生的一切,则更是极具戏剧性。 若是放在现在,让她回头去看,怕是都不敢置信。 ------------------------------------- 丁薄行有想过蓝祈月是为了蓝谷,或者为了巫族来的盛朝。 甚至也猜测过蓝祈月所诉说的逃婚,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可是竟然不知,蓝祈月的过去竟然如此让人伤怀。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丁薄行就是有一种直觉,蓝祈月没有骗他。 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但同时他内心里对于蓝祈月和蓝谷之间的关系,也并未因此而放下警惕。 蓝祈月固然可以因为痛苦的未来而选择逃跑。 但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是整个部族。 用整个部族来做垫背,换自己的自由。 蓝祈月恐怕还不是那么洒脱的人。 不过到这里为止,都是丁薄行的猜测罢了。 怎么样都不为过。 只要别影响到现实中的人就可以。 “怎么会,都过去好久了。” “你也只是有疑问罢了。” “不知者不怪。” 蓝祈月浅浅的一笑,算是表达了对于丁薄行冒失提问的谅解。 “你刚才说,之前的那些圣女。” “难不成他们也被囚禁起来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蓝祈月的母亲被蓝谷皇室打发回去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我只是听到蓝谷良云的心里,是这样说的。” “有可能是他看到了什么,也有可能是他随口一说。” “我无法确定。” 蓝祈月果然是怕极了蓝谷良云。 便是提起他的名字,都能感受到蓝祈月的那股无力震颤。 “好,没关系,这些事情等我们到了蓝谷都可以解决。” “只是,我有些担心你。” “你从联姻的路上逃跑,想来巫族和蓝谷那边都闹翻了吧。” “你就这般贸然的回去,他们会如何对你。” 丁薄行不知道央祁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央祁对于蓝祈月过往的遭遇又知道多少。 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是知道以后,仍然决定如此做。 这些他如今都不得而知。 但是蓝祈月既然能对他如此坦诚相待,他也想要为她的安危负责。 “央祁不知道。” “嗯?” “我说央祁并不清楚,我方才说的那些。” 蓝祈月倒是一本正经的给丁薄行答疑解惑。 可丁薄行却是郁闷的低下了头。 该死。 忘了这一茬了。 稍微不注意就被蓝祈月直接读到了内心。 “我是不是不该说。” 蓝祈月很是坦诚。 一看见丁薄行这副模样,立马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伸手捂住了嘴。 可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认错有什么用。 丁薄行只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蓝谷那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怕是巫族的人会立马将我扭送到蓝谷良云的面前。”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丁薄行想要利用蓝祈月,但也不想害了蓝祈月。 总体来说,他还是有良知的。 他只是因为做任务才来的这个世界,若是因此害了人,那不是平白添了罪恶吗? 所以,比起蓝祈月这个当事人,丁薄行更在乎这个办法。 “你在盛京遇见我那天,你可还记得现场还有谁。” 盛京遇见...... “你是说新月楼那里吧。” 同央恒去新月楼的那天,算是头一次遇见蓝祈月。 只是...... “现场人太多,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哪怕丁薄行是个散仙,也有着一些异能,也没法在那样的环境里,准确识别每一个人吧。 “你想什么呢。”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迟钝了。” “我都不记得现场有谁了,怎么可能问你。” “我是说,当时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都有谁。” 蓝祈月指着丁薄行,笑的直不起腰来。 “围在中间的,不就我和央恒。” “你和那个管事的。” “还有......” 丁薄行明白了。 他知道蓝祈月的意思了。 蓝祈月一看也知道丁薄行悟到了。 “质子。” “蓝谷延川。”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你居然知道他是蓝谷质子,不简单。”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蓝谷延川是名门望族的人,所以不敢得罪他。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蓝谷送到盛朝的质子。 便是真的招惹了又如何,只要央祁不松口,那便不算个事。 质子同弃子,无异。 “央祁告诉我的。” “我想找他报仇来着,可惜让他给跑了。” 若是在新月楼的时候,能够得知他质子的身份,怕是丁薄行的铁拳早就到他脸上了。 “他叫蓝谷延川。” “虽然也养在王后膝下,但同蓝谷良云不是一母同胞的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才会被舍弃,送到盛朝做质子。” “说白了,就是被放弃了。” 蓝祈月对于蓝谷的了解可比丁薄行从国师手札里看到的还多,还细致。 甚至有些事情可能是国师记录的有误,但从蓝祈月这里一定能得到正确的信息。 “为了养在王后膝下,他的母妃是不得宠吗?” 在丁薄行的世界观里,后宫争端是一定的。 不算什么新鲜事。 抱养别人孩子也是常事。 但同时孩子的母妃定然是出事了才会如此的。 所以他才惯性思维。 “倒也不是。” 蓝祈月歪着头,神情有一丝为难。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其实这个事情,整个蓝谷皇室都知道。” “巫族部落里的女子大多同蓝谷家有婚事。” “所以相应的也将消息带了回来。” “知道是一回事,但这件事在蓝谷是禁止讨论的事情。” 第178章 故国故人 这显然是有个什么惊天大瓜的气息。 丁薄行敏锐的察觉到了。 “问题出在蓝谷延川的母亲身上吧。” “你怎么知道。” 果然。 蓝祈月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蓝谷延川是先王同大将军王的夫人,生的孩子。” “听说孩子生下来以后,便立刻被先王接回了宫。” “只是此后,大将军王夫人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 丁薄行没想到这里面的瓜,可真是又大又圆呀。 王和自己手下的夫人搞在了一起。 不可谓不混乱呀。 “这些我也是听人说的。” “我也没见过将军王夫人。” “所以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也不能确定。” “但蓝谷延川不是王后的亲子,确实是真的。” 蓝祈月也怕她的情报有误,所以又赶紧找补了一句。 丁薄行可不听这些。 “空穴不来风。” “这事八成是真的。” 若是别的那可能还有所偏差。 可偏偏就是这桃色新闻。 这种消息一听一个准,只要有风声,那离板上钉钉也就不远了。 丁薄行活着的时候,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早就不觉得新鲜了。 倒是蓝祈月听到丁薄行这样说之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以前只以为这是谣传来的。” “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若这事是真的,那先王不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显然这事怕是还没完。 “怎么说?” “我母亲,也就是上一代圣女,被蓝谷皇室退回来了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 这件事丁薄行可是门清。 毕竟这是他们盛朝先皇的风流史。 “先王上位后,王后的位置空悬,就是为了给巫族圣女留位置。” “就是两边联姻的时候,蓝谷出事了。” “大将军王在边境称病,卧床不起。” “边境地带完全成了无人抵抗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盛朝皇帝南下巡游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没办法,先王只能自己披挂上阵在边境守到将军王好起来的那一天。” “可前脚刚走,先王的那些兄弟们便开始蠢蠢欲动。” “而我母亲的此时正在去蓝谷皇宫的路上。” “先王那边都火烧眉毛了,又如何有空迎接我母亲。” “便一封书信将巫族来的队伍赶了回去。” “等到先王将事情处理妥当,将大将军王安抚好。” “我母亲也早就改嫁了。” “现在这个王后,是先王的侧妃提上来的。” “所以,按你的话说,很难不怀疑大将军王卧病在床就是一场针对先王的报复。” “目的就是毁了他和巫族之间强有力的联盟关系,断了他强有力的支撑。” “更甚至可以让蓝谷改朝换代。” 有些事单独来看,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旦将所有事情串起来看。 有些真相也就被侧面印证了。 “大将军王夫人的闭门不出。” “生母不详的蓝谷延川。” “恰逢时机卧病的将军。” “披挂上阵的先王。” “巫族圣女的改嫁。” “以及皇室的内乱。” “有意思。” 听蓝祈月这么一说,蓝谷皇室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算是被丁薄行捋清楚了。 同时蓝谷延川的身份也就算是坐实了。 “你是想利用蓝谷延川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丁薄行可还没忘,他们之所以会开始这个话题,是因为蓝祈月说这是扭转时局的关键。 “正是。” “本来我只觉得他的存在能帮助到我。” “可刚才这一番分析下来,我就更确定非他不可了。” “他的存在足够让蓝谷良云棘手。” “只要他脱不开手,那我就是安全的。” “毕竟巫族还是听他号令的。” 蓝祈月将自己的未来看的一清二楚。 也尽力在周旋着,想要一个圆满。 “你是想走你母亲的路线。” 丁薄行一眼就看透了蓝祈月这安排背后,同她母亲当时处境的相似之处。 只是不同的是,她母亲是被动选择。 而她,是有意造就这样的形势。 “有何不可。” “见过自由的人,还如何回得去那般囚笼。” 蓝祈月一点儿也不介意丁薄行看出她的目的。 反倒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将丁薄行拉过来她这边。 就凭丁薄行这一手算计人的好本事,应当可以靠脑子将她从蓝谷带出来。 倒不是他不相信丁薄行的实力,但巫族人多势众毕竟也是事实。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你却唯独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儿。” 丁薄行叹了口气,摸着手腕上的珠串盘算着。 蓝祈月今日如此实诚,将一切托盘而出,只怕就是为了这一刻。 央祁的托付还在心里。 他想要蓝祈月安全,那办完事情,就必须得带她离开。 她不会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 “漏了哪一点儿。” 蓝祈月自认为谋划了一切,自然不愿意出岔子。 所以急切的想要知道她的计划哪里不妥。 “你母亲......” “国师,我们进入蓝谷了。” 就在丁薄行正准备回答的时候,马车外面梁文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居然已经进入蓝谷地界了。 而他和蓝祈月居然就这么聊了一路。 丁薄行看着对面的蓝祈月,神情严肃。 蓝祈月同样变了脸色。 蓝谷。 他们都清楚进来这里意味着什么。 “到地方了。” “我也很久没回来了。” “希望这次回来,能让我看到一点儿不一样的改变吧。” “你说呢,是吧。” 蓝祈月说着就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浅笑,到后来的大笑,直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若是碰见就好好叙旧,到底都是故人。” 丁薄行伸出手指轻轻抹去了蓝祈月脸颊上的泪水。 “说的是。” “看我高兴的都不成样子了。” 蓝祈月伸出双手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抹着。 丁薄行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 “到了,国师。” 随着马车停下,马扎放好。 丁薄行连同蓝祈月一同从马车里出来了。 “这里是......” 第179章 谋划 他们所站的地方,明显就是一个小巷子。 往外就是他们过来的地方,也就是这城里的主街道。 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 显然这就是他们要下榻的地方。 “这是我们临时落脚的地方。” 丁薄行看着眼前清净整洁的小院落,都不敢迈步。 他们这一路上可都是凑合着来的,能住客栈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他本以为到了蓝谷这地方,为着安全着想,怕是连住处可能都不太好处理,谁知道居然有这么好的宅子,在这里等着他。 “我若是知道落脚的地方是这样的小院子。” “怕是会日夜兼程,不死不休。” 这话丁薄行是真没开玩笑。 “我去敲门。” 其他人在马车周围等着。 梁文独自走上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应了一声。 随后就过来了人打开了房门。 梁文同那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又拿出了个令牌给对方看了看。 中途还指了指丁薄行他们站立的方向。 话毕,只见那人冲着丁薄行所在的方向就跑了过来。 “快请,快请。” 说这句话的时候,丁薄行分明都看见他眼眶里打转的泪花了。 一行人就这么被迎了进去。 到现在,丁薄行还没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怎么个事儿。 吱呀一声,院门在身后关闭。 同一时间,那名冲出来的长者,带着一旁站着的年轻人就朝丁薄行跪下了。 “诶,别,这可不行。” “你这个年纪跪我,我是要折寿的。” 丁薄行连忙就伸手过去搀扶,可到底是扶了个空。 “梁文,快来。” 眼前的两人已经跪下开始磕头了。 丁薄行的手还举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挤眉弄眼的,示意梁文快来。 明显梁文同他们是相熟的,若是梁文不过来救他,他就得要石化在这里了。 一旁的蓝祈月等人就跟看热闹一样。 早就散在院里,各自找地方待着了。 “马老,你就快起来吧。” “咱们国师不太习惯这个。” “你要是再跪下去,我怕国师也要跪下去,和你对拜了。” 梁文倒是没有对丁薄行的窘迫视而不见。 只是他这一开口,丁薄行觉得还不如跪下对拜算了。 起码还算是个懂礼节的孩子。 “诶,诶,可不能。” “国师身份尊贵,我们怎么受得起。” 说罢,老人撑着地面就要起来。 一旁的年轻人见状也赶忙伸手去搀扶。 而丁薄行乍着的手也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这一来一回的拉扯完,丁薄行总算是被请进了有炭火的屋子里。 “国师,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冬日行路不便,人也多受罪。” “不过现在到了蓝谷,也就可以休息几天了。” 马老坐在下首的位置上,对着丁薄行一副恭敬的模样。 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慈祥。 再看丁薄行。 辈分不行,却被迫上坐。 这坐的哪里是凳子呀,分明是他的礼义廉耻。 扎的他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如果可以,他想要换个位置。 “马老说的是。” “我会的。” 丁薄行回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无法端坐在椅子上,变成一个高冷严肃的形象。 “诶呦,看我这糊涂的。” “都忘了介绍了。” 说着马老就伸手将椅子后面站着的年轻人,拉到了身边。 热情的向丁薄行介绍的。 “这个呀,是我儿子马青。” “快,马青快,见过国师。” 前面一句话刚说完,后面就直接拉着马青要给丁薄行见礼。 这礼来礼去的,丁薄行都有些憷了。 梁文本来很是满意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象。 可能在他的眼里,这代表了丁薄行至高无上的国师身份。 理应受到如此对待。 但一旁的蓝祈月可是清楚地看到了丁薄行的不自在。 甚至对视的时候,她也毫无意外的听到了丁薄行的心里话。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蓝祈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丁薄行应付不了的事情。 本来她是想要多看一会儿的。 可看到丁薄行一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何况丁薄行的意志力可是属于强硬的那一种,若非他故意打开心房,她也不可能直接听到他的心声。 显然这是丁薄行故意为之,勉强算的上是一种求救信号。 “这些虚礼就留着以后用吧。” “事态紧急,还是赶紧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比较好。” “毕竟我们也不是游玩来的。” “这里再好,终究不能多待。” “一旦行踪暴露,对于丁薄行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呀。” 蓝祈月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严重。 但同时又没有夸大什么。 国师对于盛朝意味着什么,不光盛朝的百姓们清楚,他隔壁的蓝谷也清楚。 要是能抓到盛朝的国师,封王拜侯怕是也不在话下。 如此情况下,丁薄行如何能在这里久待呢。 蓝祈月这一段话出去,马青站在那里,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她说的也在理,我们就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 “还是正事要紧。” 丁薄行感激的看了蓝祈月一眼。 之后又伸手虚扶了马青一把。 这一趴才算是彻底过去。 “先国师之前已经探明巫族内关押着不少盛朝人。” “他们用人来做活体实验来提炼出专门对付盛朝人的毒物。” “那些人因为长期试药的缘故,神志早就已经不清楚了。” “若是想要营救的话,怕是不容易。” “甚至可能会遭到他们的攻击。” 马老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很是伤感。 “巫族秘境,你应该知道。” 丁薄行早就从国师的手札里知道了关押人的地方。 只是该怎么走,恐怕还是需要蓝祈月的协助。 毕竟他可是巫族活地图。 “自是知道。” “且我还知道机关都在哪里布置着。” “我可以带着你在不触动机关的情况下进到里面去。” “那我能得到的好处是什么呢。” 第180章 安排 “说说看,只要我给得起的,又不损坏盛朝权益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丁薄行甚至连思考都没有,满口就答应了蓝祈月的条件。 在他的心里,他们这一行人好不容易到蓝谷了,此刻他们距离胜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不得不说,蓝祈月这一把趁火打劫是卡准了时机的来的。 “这么爽快。” “好呀。” “那可要容我想想了。” “盛朝国师的人情,可是贵重的很。” “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吧。” 蓝祈月看见丁薄行吃瘪,那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你......” 一旁的黄石有些看不过去,抬手指着蓝祈月就想要起身过去同她理论。 可梁文怎么会答应。 既然国师这么决定了,那么定然有他的道理存在。 他们的任务不过就是护着国师到蓝谷。 甚至央祁都不奢求他们在蓝谷能帮上丁薄行的忙。 可见对于他们的能力,是有多看不上。 但事实也就是如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 现在蓝祈月能松口,便是要点儿什么也是应当的。 “坐下。” 梁文伸手按在黄石的肩膀上,暗暗使劲儿。 “诶。” 黄石没法反抗梁文,只能泄气的坐了下去。 而一旁的蓝祈月和丁薄行则丝毫没有被这边的情况干扰到。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眼神里全是明争暗斗。 起码在梁文他们眼中是这样的。 “这位姑娘是......” 马老也是忙着同丁薄行说话,一时也没有关注到蓝祈月这边。 现在蓝祈月居然大胆的同丁薄行谈论起了条件。 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是......” 丁薄行手摊开朝向蓝祈月。 可这话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难不成要说,她就是巫族的圣女。 蓝谷逃跑的那个王后吗? 确定马老不会当场打死蓝祈月吗?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马老的目光可是一直都停留在丁薄行身上。 他一点点儿的皱眉,为难,都被第一时间察觉。 “嘿嘿...” 丁薄行只能憨笑着,缓解尴尬。 “是......”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就是巫族的圣女,蓝祈月。” “也就是众人皆知的那个逃跑王后。” 蓝祈月知道丁薄行为难。 知道她的身份,一旦透露可能会给她本人带来危险。 但是她就是看不惯丁薄行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的身份只是敏感,又不是见不得人。 “你...当真。” 蓝祈月说完,马老立刻将目光挪到了她身上。 久久没有移开。 马青也走上前去,近距离的去看蓝祈月的面容。 “这......” “你的容貌怎么会与如今的蓝谷王后容貌一致。” 马青看清楚之后,整个人都被吓得退后了一大步。 而马老在听到马青的话之后,像是有个方向一般。 略微沉思着。 “是有些相像。” 这下子可是轮到蓝祈月惊讶了。 “你们再说什么。” 蓝祈月一下子就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看的出来她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的。 “巫族圣女只有我一人。” “如何会有同我一样的人出现。” “况且,我是在逃婚过程中逃跑的。” “他们如何能迎娶到我。” “要不,你们再仔细看看。” 蓝祈月急的同马老他们争辩。 而丁薄行却敏锐的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 “马老,你们是说,这蓝谷皇室已经有了王后,且就长她这个样子。” 丁薄行指了指蓝祈月。 “是的呀。” “这姑娘性子也太急了。” “我们真的没有说谎。” “如今这个王后真的就是巫族圣女,且也是如期嫁给蓝谷的王。” 很明显,马老在蓝谷经营多年,肯定是没有说谎。 而蓝祈月的身份也是得到了国师和央祁的认证的。 这也不会错。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出现在蓝谷皇室身上。 至于巫族在这件事里参与了多少,尚且还不知道。 显然蓝祈月冷静下来之后,也想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立刻就扭头看向了丁薄行。 “是不是......” “有可能。” 丁薄行知道蓝祈月这是想通了,但是又不敢确定。 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梁文等人跟着他们一路走过来,或许还可以根据现有的信息联想一下,从而得出一个大概的答案。 可马老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对于蓝祈月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 蓝谷皇室明面儿上的那个王后才是他们一直看到的。 现在要颠覆他们的思想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马老急的开口询问他们。 “是这样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身份没有作假。” “你们看到的肯定也是事实。” “这里面显然是有问题的,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要再了解一下。” 这般才算是稳定住了马老,没让他再着急。 吃过了晚饭,一行人便各自安歇了。 马老这个小院本就是个普通的民宅。 为了更好的隐藏踪迹,这民宅甚至都没有多出几个房间来。 丁薄行一行人突然造访,这小院立刻就显得有些拥挤。 一共就东西两边的厢房。 本来是马老父子俩一人一间的住着。 现在为了腾地方,直接将东边的上房让给了丁薄行。 而他们则带着梁文三人,一共五个人挤在了西边那两个小房间里。 蓝祈月这个身份,性别都有些难搞的人物。 自然也被当做特殊人物,分在了东厢房。 好在一间厢房内,都有两个房间。 中间还有个堂屋连接着。 倒是也不是不能住。 ------------------------------------- 夜里,丁薄行很是老实的待在自己房间里。 那是一点儿也没有出去的意思。 甚至到了房间就立马去了榻上睡觉。 睡不着哪怕打豆豆。 可蓝祈月就不一样了。 等了一会儿,确认大家都歇下来之后。 她便摸着出了房间,走过堂屋。 轻轻拉开了丁薄行的房门。 “吱嘎...” 第181章 夜游 这院子一共就住了马老他们二人,也就两边厢房的门上有锁,再往里面的二门上是没有锁头的。 也就是轻轻闭合就算是关上了。 他们这么安排的时候,也是觉得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哪里想到蓝祈月会不安生。 “......” 丁薄行睡觉本就警觉,门响的瞬间便已经醒来。 但因为不清楚情况,便一直躺着装睡。 微微眯起的眼睛,一直关注着屋子里的情况。 所以当蓝祈月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丁薄行是震惊的。 “喂。” 蓝祈月也没让丁薄行失望,进来后直奔床边。 伸手就开始摇晃他。 显然是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他喊醒。 “......” 丁薄行就那么躺着看着一旁的蓝祈月。 难得有这种,他看得见,而蓝祈月却蒙在鼓里的时候。 估计她的那一手读心术,也就只有黑夜可以攻克了。 “怎么了。” 索性也没得睡了,丁薄行干脆就直接坐了起来。 “啊。” 这一下可是把蓝祈月吓得不轻。 刚出声就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可没忘,她这是偷着来的。 “你怎么没声呀。” 缓过来后对着丁薄行就是一顿捶。 势必要将之前受到的惊吓报复回来不可。 “是你没看见的,怪谁。” “你进来我都醒了,一直看着你呢。” 蓝祈月没想到,丁薄行还有这般时候。 “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贫嘴。” “巫族秘境,去不去。” “......” 丁薄行没想到,蓝祈月居然会在大晚上想着偷摸去巫族。 这不可谓不大胆呀。 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 蓝祈月又发话了。 “不去的话,没下次了。” “我就只有今天有心情去。” 好嘛。 这话可是直接将丁薄行的路堵死了。 “我想想。” 时间不等人,但是这事情可又不是什么小事情。 虽然放在眼前的就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但是那也要结合实际考虑。 丁薄行现在不是以前了。 再也不可能,头脑一热就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可快点。” “说不准,我一会儿就变卦了。” 蓝祈月在一旁等着,也不闲着,明里暗里都在催促着丁薄行。 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决定这样一个能够改变盛朝国运的事情。 对于丁薄行来说,无异于头脑风暴。 “走吧。” 丁薄行一掀被子,便直接转了方向,打算下床。 这下倒是换蓝祈月犹豫了。 “你可想好了。” “那可是巫族秘境,不是你们盛朝。” “你别看你在盛朝皇宫里横着走都没人说你,那是央祁宠着你。” “这里可是蓝谷,可是巫族的地方。” “说要你死,就不会留你。” “而且你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更大的诱惑呢。” 蓝祈月觉得自己将所有能说的都说尽了。 就为了丁薄行能够重视这件事。 她是有些着急,但也没想过要丁薄行的命呀。 “走不走。” “怎么突然这么啰嗦。” “回了蓝谷,是开发了你大娘属性了吗?” 蓝祈月的苦口婆心,丁薄行是一点儿没听进去。 趁着这个机会,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你......” “你现在这样,一会儿可有的你受的。” “到时候,可别求我。” 说完,蓝祈月就越过丁薄行身旁走了出去。 两人轻手轻脚的打开堂屋的房门,去到院子里。 可院子门却不是传统的门栓那一道。 没想到马老为了安全起见,给门栓上又加了一道锁头。 “这怎么办。” 蓝祈月看着门上的锁头,用气声询问丁薄行。 “过来,跟我走。” 丁薄行没理会那个锁头。 没有钥匙,那锁头不管怎么开,声音可都不会小。 “你去哪儿。” 蓝祈月不知道丁薄行要用什么法子。 但他人都已经走了,没办法她也只能跟上去。 “......” 谁知道丁薄行居然带着蓝祈月直奔这院子里的茅房去了。 “来这里干嘛。” 蓝祈月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恨不得直接闭气憋死自己。 “带你翻出去呀。” “整个院子也就这里围墙有个缺口。” “......” 本来要去巫族这件事,就是蓝祈月提出来的。 现在丁薄行也只不过是在为出去寻找方法罢了。 蓝祈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抓好了。” 丁薄行拉着蓝祈月的胳膊,作势要原地起跳。 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两人就出现在围墙外面了。 等蓝祈月睁开眼睛,立马就意识到被丁薄行骗了。 “我们都有法术,我们翻什么围墙。” “我用你带我呀。” “诶呀,快走。” 没说两句,茅房的味道顺着风就飘过来了。 蓝祈月捂着鼻子就跑了。 “让你半夜不睡,拉我出来city walk。” 后面丁薄行笑着,也跟了上去。 半夜,不光院子里的人睡了。 这整条街上的人也都睡了。 偶尔几声狗叫,倒是显得格外惊悚。 “嘿,你认得路吗?” 丁薄行跟着蓝祈月走到街口。 便停下了。 不是他不愿意走。 实在是蓝祈月已经带着他在这个街口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了。 他怕在这么下去,等天亮了,他们怕是还没走出城镇呢。 “别吵,我在想。” 蓝祈月蹲在地上,划拉着地面,像是在考虑接下来的方向。 “你别是因为我刚才带着你走茅房这件事,再整我吧。” “我那也只是因为你打扰睡觉,才小小的逗弄你一下罢了。” “可当不得真。” 看着这样认真又愚笨的蓝祈月,丁薄行有理由相信现在的一切是个针对他的惩罚。 “诶呀,我哪有你那么小气。” “你别打扰我。” “这里该怎么拐来着。” “完了,完了,全乱了。” 蓝祈月手下越来越快,整个人也越来越烦躁。 显然是丁薄行在一旁的打扰直接影响到了蓝祈月的作战计划。 气急了的蓝祈月扔下手中的树枝。 转过身子,一把拉住丁薄行的衣襟,整个人就靠了过去。 随着一阵剧痛传来。 第182章 追逃 丁薄行只觉得他的灵魂都原地升天了。 明明很痛却连喊叫出声都不能。 握手成拳,手心都快被指甲扎破了。 另一只手捏着衣襟,布料肉眼可见的褶皱成了抹布。 “气死我了。” 爽快了的蓝祈月,松开丁薄行转身继续研究她的地图。 而一旁深受其害的丁薄行却只能僵直着身体站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放松刚才紧绷的肌肉。 等腿上的痛感慢慢散开,才开始试着挪动双腿。 “这天杀的央祁,只让我护着蓝祈月,怎么不告诉我,他这个妹妹属狗的呀。” 好在街道上没人,自然也没人看得到丁薄行的窘境。 少了丁薄行的打扰,可能真的比较适合思考。 蓝祈月很快就找到了路。 “诶,我找到了,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拐的。” “跟我走。” 蓝祈月起身,拍了拍衣襟便朝反方向走去。 丁薄行也只能吸着凉气跟上去。 两人在城里绕来绕去,总算是躲过了巡查的队伍,赶到了城门口。 “现在好了,只要从这里出去。” “我就能带着你去到巫族。” 蓝祈月指着身后的城墙,一派天真。 “姑奶奶,这是城墙。” “可你有法术呀。” “......” 丁薄行真的是咬碎了一口的牙,才控制住不将火撒在蓝祈月身上。 她以为有了法术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若真是如此的话,他还来什么蓝谷。 直接在盛京做法,将蓝谷整个覆灭不就好了吗? “法术不是万能的。” 说这话的时候,丁薄行已经因为憋闷觉得脑壳疼了。 “但没有法术是万万不能的。” “好吧,那我们找狗洞吧。” 蓝祈月并不计较丁薄行的无能。 主要是她也没法用法术翻越,不然也不会让丁薄行上了。 真的。 这一晚上,丁薄行所受到的气赶得上他在盛朝时候一辈子所生的气了。 虽然他的人生也就才刚开始,但他就是知道。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是怎么会觉得蓝祈月也睿智,温婉,是个不错的女孩子的。 果然那只是个错觉。 是他靠近蓝谷以后太兴奋了产生的错觉。 蓝祈月一直都是那个蓝祈月。 万坟岭之前的那个蓝祈月,任性不是她的伪装色,那就是她的本色。 而现在进了蓝谷,回了故土的蓝祈月。 这般恶劣的蓝祈月,应该就是她的底色了。 他是造了什么孽,得了这个姑奶奶。 “找到了吗?” 画地图找路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如今找狗洞,蓝祈月又是撅着腚,沿着城墙边慢慢踱步着。 这么下去,以后只能中午出来了。 因为早晚会出事。 “快了。” “诶,在那里。” 好在,这次蓝祈月没辜负丁薄行的期待。 顺利找到了狗洞。 只是有什么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无助。 “旺~旺旺~” 是旺,还是汪,已经无所谓了。 他摆烂了,真的,玩不动了。 摊上蓝祈月,神仙也玩不动呀。 “走。” 丁薄行箭步上前,拉起还撅在狗洞面前的蓝祈月就往城里跑去。 很明显那狗洞是货真价实的,因为里面真的有狗。 而蓝祈月还有空在那里抓猫逗狗。 “谁,别跑。” “快追。” “站住。” 狗一叫,守门的卫兵立马便出动了。 连声的叫喊着。 “笨死了,这种时候谁会不跑呀。” “又不是傻子。” 蓝祈月被丁薄行拉着逃跑的时候,还有时间去吐槽一下身后跟着来的卫兵。 “你要是小心一点儿,他们也不会追着我们不放。” 这一晚上的,从被蓝祈月喊醒开始就一直都没有什么好事。 用巫族秘境将他吊出来,结果却是半夜陪着蓝祈月在城里玩儿跑酷。 他要是再相信蓝祈月一次,他真的就是傻子。 “诶,你还怪上我了。” “我还为了谁。” “若不是你要去巫族秘境,我至于这般吗?” “大半夜的还在路上瞎跑。” “还差点儿被狗咬。” “我躺被窝里睡觉不好吗?” “你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感恩。” “你这是诡辩。” 分明他说的才是事实。 但是蓝祈月这么一通辩解,反倒是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 他一个都睡着了的人,招谁惹谁了。 “我是要去巫族秘境没错。” “可现在呢。” “我到了吗?” “我搭上了人情不说,还落得如此下场。” “不值得同情吗?” 身后追赶而来的卫兵,眼看前面两人一直都不曾停下。 甚至还带着他们在城里绕来绕去的转。 立刻就发了狠。 号令后面赶来的弓箭手,毫不留情的对着他们发力。 “你们若是再不停下,我便不客气了。” 这显然是一个头领一般的人物,跟在后面同他们喊话。 “笑话,我若是停下你便会对我客气吗?” 丁薄行都快被这些人气笑了。 身后不间断的弓箭,频频射来,俨然一副要将他们射杀致死的样子。 哪里客气过。 “提点儿速吧,别玩了,我困了。” 蓝祈月拍了拍丁薄行的肩膀。 甚至还能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丁薄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姑奶奶还真的将他当成苦力了。 不过,她倒是有一点儿没说错。 那就是他根本就没使出全力。 他浪费了半夜的时间,在这里打转。 最后却还是没成功,现在遛着这些孙子玩玩怎么了。 没一点儿毛病。 “......” 虽然丁薄行没答话,但是这明显提起来的速度就是最好的说明。 “拜拜了你们。” 蓝祈月临走还不忘最后挑逗了一下那些卫兵。 两人七拐八绕的很快就回到了那个低矮的城墙处。 “跳。” 丁薄行拉着蓝祈月就跳了进去。 “诶呦。” 谁能想到,这个点儿会遇到出来上茅房的娄超。 他们这一进来,捎带脚的便磕在了娄超的脑袋上。 “别出声。” 他们便是再快,后面追来的卫兵也不是瘸子。 丁薄行回身立马就捂住了娄超的嘴。 防止他出声惊扰到外面的追兵。 蓝祈月也站在一旁静默着,不敢出声。 就这么着,三个人。 一个没穿裤子蹲着。 一个弯腰去捂嘴。 另一个倒是没动作,只是那脸都被熏的变形了。 “这边没有,走,往那边找找。” 第183章 严防死守 随着外面脚步声慢慢远离。 丁薄行才放开了捂着娄超的手。 只是以防万一,他们会打个措手不及,仍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确保那些人不会在回来以后。 才开口说话。 “今晚的事,就当不知道,明白吗?” 没有丁薄行的指示,娄超蹲着也不敢出声。 甚至连解手都受限。 生怕发出声音,惊扰了丁薄行的大事。 一直到丁薄行问他,整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白。” “我今晚没见过任何人。” 看着娄超如此上道,丁薄行很是满意。 拍了一下蓝祈月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蓝祈月。 她整个人就朝着前面倒了下去。 完全不受控制的那种。 “......” 丁薄行赶忙上前一步,将蓝祈月捞了起来。 扛着就往房间走去。 后面还蹲着的娄超都惊呆了。 “国师和祈月姑娘,天哪。” “我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没想到半夜出来解手,居然还能意外得知这样一个炸裂的信息。 娄超立马拿了草纸,就打算收拾完回房间里去。 他已经耐不住要找人分享这个大大的桃色八卦了。 但是刚站起身,裤子还没提上来,脑子就清醒了。 “我今晚没见过国师。” “搞屁呀。” 随后泄气一般的又蹲了回去。 另一边,丁薄行扛着蓝祈月回到房间。 刚把人放到床上,蓝祈月就醒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 “不是,我怎么了。” 丁薄行一看就乐了。 “要不说,女人变脸比翻书快呢。” “你晕倒了,我刚把你扛回来,你这就不认账了吗?” “回头不会还要找我负责吧。” 丁薄行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坐起身的蓝祈月。 “要你负责,你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连蓝谷皇室都不嫁,怎么会找你。” “王后对比国师夫人,哪个更大我还是知道的。” 不得不说,蓝祈月还是挺会骂人的。 专门捡别人的软肋上戳。 “得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走了。” “一个能把自己憋晕的人,能有什么脑子。” “和这种人争论,不是拉低自己的水平吗?” 说完,丁薄行就转身回了房间。 为了安全起见,主要是防蓝祈月。 他还特意在门上施了法。 ------------------------------------- 次日一早,马老遣自己的儿子马青去买了一些早膳回来给大家。 丁薄行晚上跟着蓝祈月出去,在城里跟个二傻子一般玩跑酷。 回来的时候都快早上了。 这一倒头,就睡得昏天黑地的不知道时辰。 “国师,国师。” 其他人都在灶房那边坐定了,却始终没看到丁薄行的身影。 梁文便直接起身去了东厢房那边。 两个房间各自有一个窗户,都朝着院子的方向。 因着屋里还有蓝祈月在,所以梁文也不好进去堂屋里面喊人。 便站在丁薄行那边的窗户外面,伸出手敲了敲窗框。 以此来提醒丁薄行。 可一连喊了好几声都不曾有人答应。 “没人吗?” “不可能呢。” “这么早能去哪儿呢。” “国师,国师。” “怎么了。” 眼看梁文出去喊人,半天不来。 本来只缺两个人,直接又丢了一个,没办法娄超便也出来查看情况。 “国师这屋里,没人应呀。” “这么早,能去哪儿呢。” 梁文是真的在问问题。 可这话听到娄超耳朵里,那可是不一样。 “去哪儿,能去的地方可多了。” 虽然不知道昨晚丁薄行他们从哪里回来的,但就后面后来的追兵数量来看。 他们去的地方可是不简单呢。 不过他答应了保密,自然不能跟梁文说。 虽然他都快憋死了,那也不行。 “许是路上累狠了,这一放松,便睡得沉了些。” “也不是没可能。” 娄超一本正经给梁文分析情况。 “也有可能。” “那我先去喊祈月姑娘。” “让国师在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梁文就往蓝祈月房间的窗户外面走去。 娄超站在原地,想着昨晚遇到两人时的情况,表情逐渐变态。 “祈月姑娘。” “干嘛。” 梁文刚伸手敲了一下蓝祈月的窗户。 下一秒,蓝祈月就一把拉开了堂屋的房门。 神情清明的看着梁文。 显然她应该早就醒了。 “...祈月姑娘起这么早。” 娄超在一旁,笑着打着招呼。 “祈月姑娘,该用早膳了。” “国师,那边的情况,不知姑娘可了解。” “我喊了半天,都没反应。” “是不是之前赶路的时候,累到了,所以睡得沉了些。” 梁文绕着弯的同蓝祈月打听丁薄行的情况。 “那可不,累得要死。” “怕是不到下午是起不来了。” “走,我们先去。” 说完,蓝祈月就从堂屋走了出去。 朝着灶房就过去了。 梁文没叫醒丁薄行,有些不死心。 站在堂屋门口一直往丁薄行房间那边看。 “好了,大人,走吧。” “给国师留一些不就好了。” “又不是大事。” “就别打扰了。” 娄超推着梁文,想要离开现场。 若说一开始他跟梁文说的,不过是为了应付才找的借口罢了。 但是蓝祈月出来说了同样的话,那就不简单了。 那可是蓝祈月呀。 能和国师半夜不睡的人。 她亲口说国师累的,需要睡到下午才能起来。 那必然就是真的。 毕竟昨晚国师从茅房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倒是蓝祈月累的直接晕了过去。 谁知道,一夜之间竟然战局就扭转了。 “果然呀,还是老人说的在理。”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便是国师也遭不住呀。” 娄超想的认真,没想到竟然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只是梁文的心还在丁薄行身上,也没怎么听得清楚。 “你说国师怎么了。” “什么牛,老人的。” “没什么,我说马老不容易,像牛一样忠心,一直守在蓝谷为盛朝提供消息,也算是陪伴两位国师了。” 娄超一听梁文问的话,脑子里都响起了警铃。 昨晚丁薄行的交代,还历历在目。 他可不能暴露。 第184章 神会 当场就拿梁文说的这几个关键词,硬是组了一个句子来应付。 “确实不容易。” “坚守这么多年。” 梁文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没有证据。 也就只能这么算了。 算是给娄超逃过了一劫。 ------------------------------------- 饭后,几人在闲聊。 马老突然提起了巫族的神会。 “什么神会。” 梁文立马就追着问了一句。 “这你都不知道。” “你们来蓝谷都不做攻略的吗?” “也是,若是能够提前准备,万坟岭也不会那样了。” 后一句蓝祈月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梁文等人也都没有听清楚。 “说是巫族神会,其实也是蓝谷的大事。” “每年这个时候,蓝谷皇室都会带着王后在城里游街。” “因为蓝谷皇室的王后本就是巫族的圣女。” “所以也被叫做巫族神会。” 蓝祈月高傲的不肯说,马老就耐心的将这些解释给梁文他们知道。 “那今年的神会应该也是不成的吧。” “毕竟圣女早就跑了。” 蓝祈月不服气的跟了一句。 “怎么会呢,前两日城里已经发了通告了。” “神会就在三天后举行。” 马青掐着指头算了算。 “奥,就是明日了。” “什么。” 蓝祈月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昨日马老说蓝谷皇室正常迎娶的时候,他并没有当一回事。 若是为了面子,临时找个人来,盖头一盖,走个过程。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圣女。 起码蓝谷和巫族的面子没有丢。 她一直也是这么以为的。 哪怕她不愿意,她逃婚了。 可她也无法接受有人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即便她并不想要那个位置。 现在倒好,不光有人替代了她。 居然还要铺天盖地的宣传。 居然还要在神会上出现。 众人看着蓝祈月,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惊讶。 但是正事要紧,大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神会,不就是蓝谷传统的新岁吗?” 梁文一听马老的解释,便也明白了。 他们一直听到的是蓝谷新岁的传统习俗游街。 却不知道在蓝谷这个传统是有着别的说法的。 “是这么一回事。” “这神会就是新岁。” “因为有巫族圣女的参与,到时候部落首领也会过来出席,一同给蓝谷的百姓祈福,所以大家便把新岁习惯性的叫成神会了。” “意思是,神降临的庙会这种。” 这么一解释,一旁的黄石,娄超他们也都明白了。 为了来蓝谷,他们怎么可能不做任何准备。 只是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在这里经历过,再怎么看资料也不可能有深入的了解。 蓝祈月虽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 她便是不接受也不可能跑去蓝谷皇宫争辩。 便也安稳的坐了回去,继续听大家的讨论。 “如此热闹,隆重的神会,岂不是很容易有疏忽。” “人们受到巫族的吸引都出来街道上了。” “那我们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潜入巫族秘境。” “开展我们的计划呢。” 不得不说,黄石真的很敢想。 一出口就是要直奔巫族大本营。 “虽然你很勇敢,但同时也蠢的可怜。” 蓝祈月心里本就窝着火,一听到黄石这般发言,立刻朝着他发起了责难。 说出口的话,也意外的难听。 “你......” 碍于蓝祈月的身份,黄石就是生气也不能还回去。 只能伸手指着蓝祈月,却连一句不带脏字的话都说不出。 “你安稳坐着吧。” “就你的计划不光不能达成目标,恐怕还会将所有人的性命葬送在巫族。” “你不服气吗?” 面对蓝祈月的咄咄逼问,黄石只能侧过了头。 他怕他会憋不住动手。 纪律上来说,他们是不可以对老弱妇孺下手的。 但蓝祈月,手那么黑,嘴那么毒,怎么也不该算在这个行列里吧。 黄石暗戳戳的想着。 “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 蓝祈月起身走到了屋子中间。 先是原地转了一圈,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才开口解释她不同意的原因。 “你们就只想着蓝谷人对于巫族的尊崇。” “就以为所有人都能被聚集在这座城中。” “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儿。” “你们要去的不是蓝谷秘境,而是巫族秘境。” “这神会能吸引的只有蓝谷人,而不是巫族人。”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 “巫族部众,凡是重大事情,需要巫族出席的时候,皆需要将防备等级提到最高。” “所以神会的那一天,将会是整个巫族防守最为严密的一天。” 蓝祈月说完便站在原地,看着一旁脸色各异的众人。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 “这次神会不同以往,那榜上已经说了。” “此次神会,因着王的旨意,将会邀请巫族全部的法师出席。” “为蓝谷的百姓祈福。” “不光如此,还会安排祈愿活动,让人民可以和巫族的法师近距离接触。” 马青可是亲眼看见过告示的,自然有足够的底气同蓝祈月呛声。 “那又如何。” “巫族的人,哪一个不会法术,哪一个不能算是法师。” “他们那么说你们就信了吗?”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 “哪怕神会的时候,巫族部落内的人都走空了,巫族秘境那边也不会少一人,甚至还会增派人手。” 蓝祈月也是气急。 她分明才是最货真价实的巫族人。 还是圣女身份。 他们不相信她也就算了,居然会去相信一个什么劳什子告示。 那不是明摆着请君入瓮吗? 这么明显的招式,不会也看不出来吧。 “没错。” “确实如此。” 蓝祈月话音刚落,丁薄行就推开门走进来了。 “国师。” “国师。” 其他几人一看到丁薄行就立刻起身同他问好。 “国师,早膳还给您留着呢,我去给您拿。” 梁文说完就打算出门去。 却在门口被丁薄行拦住了。 “不着急,先说事。” 第185章 阻拦 “可......” 梁文有些不赞同。 毕竟在他看来,饭怎么能不吃呢。 却不知道对于丁薄行来说,吃饭不过是为了像个人,一种消遣罢了。 “坐吧。” 丁薄行进了屋,直接坐在了蓝祈月那个位置的旁边。 甚至都没问一句,就准确的找到了地方。 娄超坐下去的时候,借着低头的时候,偷偷咧了一下嘴。 但等他抬头的时候,神态已经很正常了。 “我同他们如何说,他们就是不信。” “我说了要带你们去秘境,就一定会去。” “你们急什么。” 可以看得出蓝祈月为了他们可是操碎了心。 可惜却没有人领她的情。 “好了。” “他们也是着急,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丁薄行拍了拍蓝祈月的胳膊,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 别说,丁薄行出马,蓝祈月立马就转变了态度。 “没有。” “你能明白,我就很满意了。” “新脑子果然还是管用的。” 眼看着蓝祈月的情绪稳定下来。 其他人也就没在乎她最后一句的阴阳怪气。 骂他们无所谓,好歹夸了丁薄行一句不是。 夸国师,他们就还是好朋友。 对面的娄超看着蓝祈月这前后的变化。 在他们面前像个要吃人的巫女,结果丁薄行一出现,她立马就变成了娇气的小白兔。 惊讶地嘴巴都成了o型。 “娄超,娄超。” “愣着干嘛呢。” “奥,没事。” 黄石看着一旁没反应的娄超,撞了撞他的胳膊。 才将娄超的注意力拉回来。 “你们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说。” 丁薄行看着梁文,示意他继续。 “方才正说到,明日新岁活动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会是最好的潜入的时机。” “这次活动真的是盛况空前。” “为了保障这次神会的顺利举行,连带着最近城里的守卫都增多了。” “这可是哪一次活动都没有的。” “也是之前所有神会都没有的待遇。” 马青也站了出来,补充了一下梁文的话。 而丁薄行听到马青说的话后,立马转头看向了蓝祈月那边。 没想到,蓝祈月也正好看了过来。 显然他们都同时想到了昨晚的事。 不说最后在城墙处,那是他们惊动了守卫才被追的,算是他们的责任。 就说之前他们在城里找不到路,四处绕圈的时候。 那些巡夜的卫兵就一趟趟的过。 来来回回,像是倾巢而出一样。 蓝祈月看了还说了一句。 “怎么增派了巡夜的人手。” 当时谁也没将这奇异的现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遭。 而丁薄行和蓝祈月这默契的对视,落在其他人眼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娄超不是其他人呀。 他可是昨晚在茅房里和他们俩玩三足鼎立的人。 这交情可是不一般。 后来跟来的那些追兵的脚步声他也听到了。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家丁能踩出来的声音。 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卫兵。 “想来,国师昨夜和祈月姑娘怕是招惹到城里的卫兵了。” “可他们去做什么呢?” “好想知道呀。” 娄超面色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可是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屋里了。 为了掩盖内心的狂喜,他脚下的那块地板可是承受了不该有的摩擦。 “若是这样的话。” “那更说明这次神会有问题。” “放弃明日的一切行动,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自前往巫族。” 丁薄行担心梁文几人会因为建功心切,而不顾他的劝阻前去冒险。 便直接将话说死了。 “是。” 其他几人便是有再多的理由可以论证去的安全,也抵不过丁薄行一声令下的阻拦。 只得答应下来。 “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丁薄行说完后,便低着头皱起了眉头。 “我们过来的事情应当没有暴露吧。” 蓝谷不可能为了一次神会活动,无缘无故的搞出这么大的规模。 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今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若说真的特殊,也就是圣女王后是假的。 既然是假冒的,那就更不可能搞这么大阵仗了。 所以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可能。” “除了陛下和他身边的最亲近的那几个人之外,再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梁文知道他们偷偷来蓝谷这件事情,有多重要。 也有理由相信,央祁会为了丁薄行而将后路全部留好。 所以消息泄露一说,不存在。 “我也觉得不可能。” “可现在这件事,哪哪儿都不对。” 丁薄行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但就是敏锐的感觉到,这次神会是个阴谋。 为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我也相信盛朝那边的消息,应当没有泄露。” “在路上的时候,我有听到路过的人,讲起盛京那边的消息。” “他们还在为了陛下将国师禁足的事情而恼怒着。” “这就说明我们的行踪,暂且还保密着。” “难道是......” 丁薄行突然将视线转向了蓝祈月。 “......” 蓝祈月一脸不解的看着丁薄行。 随后才像是后知后觉的一般,抬起手指向了自己。 “你是说,我。” 蓝祈月有些不敢相信。 一旦这神会是针对她来的,那后果就不是她可以承担的了。 “搞出一个假冒的王后圣女出来,还这么大阵仗的游街。” “你心里会舒坦吗?” “自然不会。” 丁薄行对于蓝祈月还是了解的。 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 不光有着公主的傲娇,任性,还有着不容挑战的好胜心。 “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会不会直接出现在现场去吵去闹。” “将他们所有人的脸面都撕下来,踩在脚下。”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背后的事。” “一个逃婚的圣女,一个为了脸面作假的王。” “相信往后很长时间内,都会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资本。” “......” 不得不说,丁薄行是真的了解蓝祈月。 他这么一说,算是踩了蓝祈月的所有点。 直说的蓝祈月低下了头。 第186章 别告诉我 “即便你处于谨慎地想法没有出现。” “也没关系。” “按照你的性格,之后也依然会出现在巫族部落,试图讨要一个说法。” “对于蓝谷皇室来说,既然他们敢找一个假冒的人顶替你。” “那么你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稳定的存在。” “所以演一出戏,将你吊出来干掉。” “才是他们最保险的做法。” “不是吗?” 丁薄行说完,蓝祈月直接愣住了。 她知道明日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危险的。 但她内心深处对于如今皇室的情况是好奇的。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是蓝谷良云是如何操作让人替代的她。 而巫族那边又是如何说法。 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 丁薄行的话直接将她剖析的体无完肤。 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任性的时候会做出来的事。 纵然她内心是清楚蓝谷皇室在蓝谷的地位的。 而蓝谷良云又是蓝谷的王。 以她一己之力,怕是见到人都难。 至于巫族在蓝谷的存在。 若是从前,说来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但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蓝谷皇室去了。 哪怕皇室的那些丰功伟绩,那些风生水起都有着巫族的影子在。 可巫族就像是蓝谷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影子。 若非传统联姻模式的限制,恐怕蓝谷早就将巫族压制在手中。 变成一个随意可玩弄的玩意儿了。 “我不去便是了。” “你又何必表现得如此了解我。” 想通了所有之后,蓝祈月心里便有些郁结。 冷着脸,腾的一下起身。 对着丁薄行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发完脾气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丁薄行一脸的发懵。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嗯?” “她为什么这样。” “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丁薄行耸了耸肩,看着屋里的其他人,妄图得到认同。 “嗨嗨......” 其他人心里再有想法,倒是也没表现出来,只有娄超一个人在那边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一旁的黄石扭头看到娄超颠颠的样子,立马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生怕他会在国师面前失仪。 “难不成真是因为祈月姑娘。” 丁薄行一席话说的马老也有些动摇。 毕竟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更有利的猜测了。 “别想了。” “为了什么都没那么重要。” “只要我们知道这里面有问题,都不出现在现场,也就够了。” “至于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招,那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但是见招拆招是一定的,我们不可能退缩。” 丁薄行还是坚持自己一开始的意见。 强烈阻止所有人去参加神会。 而梁文等人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楚的认知,自是不可能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所以也就不再提巫族秘境的事情了。 “这倒也是。” “我看今日街道两边已经有卫兵过来检查了。” “想来是为了防止道路两旁的建筑里有藏匿贼人的可能吧。” 马青起了个大早出门去,不光是为了买东西,更多的也是为了探查消息。 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大家就散了吧。” “至于巫族秘境那边,等我通知再说。” 丁薄行起身就要走。 梁文还惦记着早膳的事情,自然赶紧起身阻拦。 “国师,早膳。” “差点儿忘了,走吧。” 看在梁文这么用心的份上,丁薄行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顺从的接受了。 跟着梁文去了灶房。 另一边,黄石刚出门就拉着娄超往后院去。 ...... “诶,干嘛。” “你说呢。” 一直到了没人的墙角处,黄石才松开手。 转身回看着娄超,一声不吭,就盯着他。 “你干嘛,怪渗人的。” 娄超仅仅和黄石对视了三秒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心里可是有秘密的,这么看下去,不就暴露了。 到时候黄石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是不说也不行了。 “别动,看着我。” 谁知道,娄超刚把视线挪开,就被黄石掰着头转了回来。 “到底干嘛。” “刚才大家一块说事的时候,你不对劲儿。” 娄超眼神有一秒的慌乱。 他已经很是克制了。 可对面国师和祈月姑娘那般互动,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在撒糖。 他没办法不作为。 没想到黄石这小子不好好听国师说话,居然还有空盯着他看。 “我哪里有不对劲儿。” “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罢了。” 娄超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关。 “少骗我了。” “在国师府的时候,咱俩可是一个房间住着,出任务基本也是一块儿的。” “你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哭,第一次暗恋,第一次失恋,还有第一次那啥,我可都是见证人。” “这么多年了,我怕是比你娘还了解你。” “想从我这里混过去不可能。” 黄石一点儿都没给娄超机会,几乎将他的底裤都扒了。 “你别说了。” 担心黄石这个嘴里,在蹦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事。 娄超一把就捂了上去。 谁知道黄石说不出口了,却还能用眼神威胁娄超。 离谱的是,娄超一眼就能明白。 “算了,你是祖宗,我怕了你了。” 见状,娄超泄气了。 也松开了手。 实在是他和黄石之间太过于了解,有些话甚至都不用说,就光看眼神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说说,到底怎么了。” “真不能说,有人对我下了封口令。” “开玩笑,谁能对你......” 黄石说着也有些犹豫了。 他们一行人,除了他们两个是喽啰之外,其他的哪个不是厉害角色。 “是。” 娄超一看黄石这样,就知道他肯定猜到了。 “不可能,你是不想告诉我,才故意这样哄我的吧。” “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想知道。” “可你这么开玩笑就不对了。” 黄石内心其实已经有几分相信了,但嘴上还是不服气。 娄超也很是无奈。 索性直接靠在黄石耳边,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不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黄石听完,眼睛都直了。 第187章 偷跑 他哪里知道娄超心里藏着的事情居然是和国师有关。 他以为充其量就是梁文有什么把柄被娄超拿捏了呢。 “我不是说了我不听吗?” “你这不是害我吗?” “再说,国师不是不让你说出去吗?” “你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了,回头国师不会以为是我微逼着你说的吧。” 黄石说着,语气里都带上了哭腔。 不是委屈的,全是被吓得。 “就这点儿胆量,还敢跑来我这里听信儿。” “你不是堵着我,不说不让走吗?” 黄石这般样子,可是乐坏了娄超。 拍着黄石的肩膀,好不得意。 “得了,别这副死样子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快给爷笑一个。” 娄超不光言语上逗弄着黄石,甚至还伸手在他的脸上又是捏又是拉扯。 “做什么呢。” 梁文将丁薄行安排好之后,便想着来后院找个地方练会儿刀,没想到正好碰见黄石和娄超在这里。 “......” 娄超可没想到梁文会突然出现。 赶紧将手从黄石的脸上拿了下来。 借着低头的功夫,眼睛咕噜噜着转着。 心里盘算着梁文到底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等到抬头的时候,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我们闹着玩儿呢。” “大人忙完了?” “嗯。” 梁文板着脸站在那里。 黄石和娄超一前一后面对着梁文站着。 娄超怕黄石嘴巴不严,会将事情暴露出来。 借着两人一前一后这个站位盲区。 偷摸着将手伸过去,捏了捏黄石的手。 娄超的动作太过于突然,黄石心里本就慌乱,有种被抓个正着的偷感。 这一惊吓,立刻抬起了头。 “怎么了,黄石。” “有事吗?”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吸引了梁文的注意。 本来都要抬脚离开了,又转过身来看着黄石。 “没,没事。” 黄石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说话也有些结巴。 梁文自然看得出黄石和娄超之间有事,但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也没必要将手下人管控的十分严厉。 所以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快走。” 梁文一走,娄超就立马推着黄石,催促他赶快离开这地方。 生怕梁文会突然返回来,逼问他们就不好了。 ------------------------------------- 蓝祈月回了房间后,越想越不对劲。 “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凭什么丁薄行一猜测,大家就都信了。” “就不能是别的什么可能吗?”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被部族背叛的真相,而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比她更应该面对这一切的人。 蓝谷延川。 来的路上,丁薄行可是清楚的说过。 新月楼那天之后,蓝谷延川便连夜往蓝谷逃离了。 而她被央祁带走了,拖了得有三个月才启程来蓝谷。 这三个月的间隔,如何也够蓝谷延川躲过层层的追捕回到蓝谷。 毕竟她就不信大将军王会不给他一丁点儿帮助。 如果蓝谷延川回来了,那这神会也应该如此谨慎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 “最近的蓝谷良云日子可不好过吧。” 蓝祈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直接在心里推翻了丁薄行之前的结论。 “好你个丁薄行,除了欺负我,就没什么好事了。” “骗人,也要拿我做筏子。” 这房间内,除了枕头也就没有别的可活动的东西了。 蓝祈月伸手将枕头捞过来,朝着门口就砸了过去。 想象着对面站着丁薄行。 砸完心情也瞬间通畅了。 “......” 隔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蓝祈月便蹑手蹑脚的开始谋划着出去的事宜。 昨日同丁薄行说的话,不过是话赶话到了哪里了。 事实上,哪怕今日的神会真的是冲她来的,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出现。 就算不惹事,也得去现场看个究竟才是。 何况现在来看这神会有很大几率是冲着别人去的。 那她就更得过去看热闹了。 不然当初在新月楼的仇该如何报呢。 她可还没忘,蓝谷延川那孙子当时下手有多狠。 被央祁带走后,整整一个月,她身上的痕迹才彻底消失。 蓝祈月走到堂屋后,手刚摸上门栓就发现了不对。 “门怎么开着。” 她回头看一眼丁薄行的房门。 虽然是闭合的状态,但也不保证人还在屋里。 “不管了。” 蓝祈月扶着门慢慢的打开,尽量不让门发出嘎吱的声响。 等到出现一人宽的缝隙的时候才停手。 接着又利用她纤细轻巧的优势,从门缝直接溜了出去。 紧接着又回身将门关好,恢复到正常锁门的状态。 这才顺着东厢房的墙根往后院跑去。 丁薄行损是损了点儿,但这个地方找的还是不错的。 确实是院子里最低矮的围墙了。 蓝祈月又一次捏着鼻子到了茅房处。 只是这次没有人陪着她了。 随后运起法术一个跳跃,人便出现在外面的街道了。 “终于出来了。” 看着周围的景象,蓝祈月伸手抚了抚胸口。 上一次这么刺激的时候,还是逃婚的时候呢。 可见,丁薄行和蓝谷良云一样恶劣。 “歇好了,就走吧。” “好。” 蓝祈月随口回答完,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谁。” 一回头就看到丁薄行正靠在围墙上,就站在离她三不远的地方。 那一刻蓝祈月无比庆幸,她的吐槽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抱怨了一场。 “你在这里干嘛。” “走吧。” 丁薄行根本不理会蓝祈月的问题,而是直接动身,越过她就往街道走去。 “喂,你这是要干嘛去。” 蓝祈月急切地追上去想要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毕竟昨日说不去的人可是丁薄行。 那他现在这副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建议你声音小一点儿,闭嘴是最好了。” “这里还在巷子里,容易将人招出来。” “如果你不想被发现的话。” 丁薄行说完,蓝祈月立马左右看了看,生怕刚才那几句将人给引出来。 随后压低了声音,凑到丁薄行面前,小心的问着。 “你昨日不是说不去吗?” “怎么背着我们就出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丁薄行脚步没停,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蓝祈月。 “你这副样子很猥琐。” 第188章 不恨 “不是。” 蓝祈月没想到,丁薄行一点儿不回答她的问题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嘲讽她。 这下可好了,气的蓝祈月直接立在了原地。 不打算走了。 前面丁薄行说着话,脚步却没停,一直走到了巷子拐角处才回头看了一眼蓝祈月。 “快跟上。” “别闹。” 本就是逗着玩儿的,没想到失手了。 好在蓝祈月对丁薄行真的没有什么抵抗力。 就这么随便一招手,蓝祈月便又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了。 还能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在你低头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话说出口,蓝祈月在心里却有点儿鄙视自己。 “我为何出来你不知道吗?” “你心里怎么想着,我也差不多。” “当着他们的面儿,我自然不能提起任何有关于巫族秘境行动的事。” “不管我是不是要去。” 可能是因着今日有神会的原因。 这个点儿的街道上,便已经有许多铺子打开门做生意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不想带上他们。” “不然也不会夜里和我出来打探情况了。” 之前在万坟岭的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便已经暴露了梁文他们几人的短处。 这是一个武力与法力并存的时代。 而两者之间往往又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很多时候带上他们,帮不上忙不说。 还得累的别人回头去救。 这么看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明白的不是吗?” “我只是不想他们受到伤害罢了。” “毕竟对上巫族,没点儿法术怕是会连骨头渣都不剩。” 条件反射一般说完这段话。 丁薄行却直接沉默了。 “是呀,骨头渣都不剩。” “可不就是吗?” “一点儿也没夸大。” 他的那个不愿意认他的师傅,那个盛朝颇为尊敬的国师。 可不就是去了一趟巫族之后,回来就伤重难治,以至于将自己全部献祭。 即便是为了盛朝的子民,可也没必要如此着急,到底还是伤了根本。 “你这话倒是没说错。” “即便我是巫族的圣女,我也同样认为那些人的行为就像是疯子一样的。” “若是不小心粘上了,可不就得将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蓝祈月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你之前说的那些在巫族的盛朝人,我好像有点儿印象来着。” “诶,那家早点看着不错。” “要过去吃吗?” 蓝祈月走在前面,本来正说着事情呢,可一旁的吃食强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连带着方才想说的事情,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等她回头招呼丁薄行的时候,却看到他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 甚至丁薄行可能根本就没听到她的建议,眼看着就要走过那间铺子了。 不光如此,便是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都毫无察觉。 “诶,你怎么了。” 蓝祈月见状,赶忙伸手拉住了丁薄行的胳膊。 “嗯?” 丁薄行恍惚着回头看到蓝祈月,才有些清醒过来。 “你没事吧。” 蓝祈月伸手在丁薄行面前晃了晃。 想试试看他是不是傻了。 “别闹。” 丁薄行一把拦住了她晃动的手。 也明白方才又因为国师的事,陷入了回忆里。 好像越是靠近蓝谷,越是靠近巫族,他就越是容易想起和国师过往的一点一滴。 那些本来他以为已经忘却的事情,却像是碎片一样全部都出现了。 再一次拼凑出了他们的曾经。 也不知道祝杨的身体如何了。 他都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想来他应该也康复了。 “算算日子,也快除夕了。” 丁薄行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蓝祈月却立马就明白了他刚才的愣神是为了什么。 “是盛朝的新年对吧。” “我有听人说过的。” “和我们的新岁神会是一样重要的存在。” “你是不是,想起那个人了。” 当初可是国师将蓝祈月救下来带去央祁身边的。 她对国师是有印象的。 之后国师出事的时候,她也有所耳闻,内心自是不胜唏嘘。 但是盛朝几乎同一时间,就发布了告示,宣布了他们新任国师继位的事情。 以至于后来见到丁薄行的时候,她心里还将丁薄行和之前的国师悄悄比较过。 那自然是比不上了。 不过,这也算是他对丁薄行先入为主观念的原因吧。 只是随着后来的相处,她也更能明白丁薄行。 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同国师之间的那种深厚感情。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他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你刚才说的是这家吗?” “进去吧。” 丁薄行虽然走神,但是也并非一点儿没有关注到附近的事情。 蓝祈月说的时候,他其实也是有听到的,只是那种来自身体惰性的不想搭理罢了。 两人进到店里,要了些吃食。 便坐在一旁等待着。 “所以这就是你仇恨的来源吗?” 蓝祈月问的很小心。 毕竟这后面代表的是她的家族和丁薄行之间的仇恨。 分分钟两人就站在对立面的位置了。 “有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其实也没什么恨不恨的。” “两个本就利益相互牵扯的人,如何会有不拌嘴的时候。” “不过都各自用着自己的方式在扞卫自己的利益罢了。” “若是今日占了上风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我想我应该也会不顾一切的对付你们。”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而且仇恨才是最没用的东西。” “那只是一种思想,伤不了人,也得不到目的。” “最终还是要有所行动才是。” 丁薄行说完,他们要的东西也上来了。 他招呼了一声,便低头享用了起来。 可对面的蓝祈月,心情却有些复杂。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能想得如此通透。” 在蓝祈月的心中,整个盛朝上下所有的人,对于他们巫族都应该是恨之入骨的。 而丁薄行作为盛朝的国师,对于他们更是应该除之而后快才对。 再加上有先国师的离去,在其中参杂。 这份恨意必然是再也无法化解的。 却未曾想到今日能听他如此言论,这般倒是显得自己狭隘了 “吃啊,怎么不吃?” 第189章 神会游行 丁薄行一抬头就看到蓝祈月正愣愣的看着他,却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便催促着她。 “你还别说,你找的这家店还真的不错。” “来,你尝尝。” 丁薄行说着,拿起中间的公筷给蓝祈月夹了一些放在她的碗中。 “好。” 蓝祈月木讷的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只是这般情况下,吃下去的那些到底什么味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草草地结束了这一顿早点。 而在这个过程中,街上的人群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显然,这是要到神会开始的时间了。 “往年都是什么时间开始的?” 丁薄行看着逐渐变的拥挤的街道,询问着蓝祈月。 蓝祈月转身看了看周围的人。 “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 “别看现在这么多人,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抢到一个更好一点的观看位置罢了。” “等到真正开场的时候,这里怕是会被堵得水泄不通。” “到时候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倒是为难得紧。” “是吗?那我们要不要也找一个好位置。” 丁薄行听了也伸长脖子左右望着,试图寻找一个心目中的好位置。 蓝祈月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你都不知道在哪里举行,在这里看什么。”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跟着自己出来是干什么。 还起了个大早堵在外面。 结果连在哪里举办都不知道。 “你笑了。”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的笑脸,就这么说了一句。 蓝祈月的笑容便凝结在了脸上。 “走吧,我既然要出来掺和,又如何能不知道在哪里呢?” 说完便拉着蓝祈月往前面的人群中走去。 一直到快要靠近蓝谷皇宫的位置。 丁薄行才慢下脚步。 带着蓝祈月拐进了一旁的茶楼。 “诶,客官几位。” “两位,我订了包厢的。” 丁薄行拿出一个木牌递给了小二。 “好嘞,您这边请。” 小二拿到木牌,看清楚上面的字后,便立刻走在侧方给丁薄行带路。 蓝祈月跟在后面,往台阶上走去。 心里却满是疑惑。 眼看前面一派轻松的丁薄行,不知道他是何时出来预定的位置。 居然能够比她一个顽固的人还上道。 往年新岁游行的时候,最隆重的部分,停留时间最久的部分,也就是在蓝谷皇宫门口这个位置了。 而眼下他们所在的这座茶楼,正好就是皇宫门口,楼层最高,观景点最好,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倒是没想到丁薄行还挺神,连这个都知道。 只是能够订到这间茶楼,可是一点儿不简单。 直到两人坐到包厢内的时候,蓝祈月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包厢内打开的窗户,只要探头出去就能看到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人挨着人,人挤着人。 还有街道两旁费力挣扎的人。 如何看都辛苦万分。 而他们却能够在茶楼中宽敞着坐着。 不必受那般拥挤的苦处。 “你是如何得知这好地方的。” 蓝祈月一个蓝谷人,知道这里也就算了,丁薄行可是常年活跃在盛朝的。 难不成是马老。 那若是那般的话不是就暴露了吗? “你猜。” 没想到丁薄行居然还卖起了关子,没有直接告诉蓝祈月。 “你猜我猜不猜。” “随便你说不说呢。” “反正如今我是受益者,知道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所谓。” “不过我倒是想问你。” “昨日分明费了那么大力气劝阻,不让我过来。” “可等我真的出现了,你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是为何?” “是猜到了我一定会出现。” “所以仅仅只是为了阻止他们那些人跟过来吗?” “难不成你昨日说那些话就是诓我的。” 蓝祈月觉得丁薄行这前后的态度很有问题。 想了想还是觉得问清楚会比较好一些。 丁薄行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倒是也不曾避讳这个问题。 “昨日劝阻你倒也是出自真心。” “只是这一路走来,我对你的性格也是有几分了解。” “你并非是那种安分的人。” “即便是我将危险尽数告知于你,你也仍旧会不顾一切的前来,只为寻找心里的那个答案。” “所以我又能做什么呢?” “对你来说,来了,可能后悔,但这一次不来,可能一辈子都惦记着错过的那些。” “如此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蓝祈月听完,心里分明很是快活,嘴上却仍然得理不饶人。 丁薄行看得清楚,便也没有和她争论什么。 只是自顾自地品着手中的清茗。 “啊……” 楼下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人们等待了许久的队伍,终于从皇宫中出发,远远的朝这边走来了。 “怕是来了。” 听到声音时,两人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随后两人便同时向窗口位置挪动了一下。 保证可以看到窗外,但又能够隐匿一下身形这样的状态。 “这个给你。” 蓝祈月扭头看向丁薄行。 没想到丁薄行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面纱递给了蓝祈月。 一瞬间,蓝祈月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丁薄行居然会提前准备这种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一般都是女子才会使用的东西,而他们所居住的那个院子里除了她本人以外,哪里还有别的女子了。 所以丁薄行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你带上就完了,哪里有那么多事。” “快点儿吧,你难道想让他一眼就看出你吗?” “那今日可就真成了你送命的时候了。” 蓝祈月伸手接过面纱,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心里却在暗自想着,没想到丁薄行居然是如此细心的一个人。 也不算是她看错了,那她之前的某些想法似乎也不是很出格。 毕竟为了这样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快看。” 突然丁薄行拍了一下蓝祈月的肩膀,随后指着远处的队伍让她看过去。 队伍的两侧各有卫兵把守着,以阻拦街道两旁的人群不要过于接近队伍。 而整个队伍也很是冗长。 走在前面的是一些侍卫和奴婢之类的。 而最中间的便是蓝谷良云和他的那个巫族王后。 他们高高的坐在辇车之上。 从人群中缓缓而来。 处在丁薄行他们这个位置,一眼便可以看到他们。 蓝旗月顺着丁薄行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190章 痛苦转移 “他这个新的王后,同你之间也并不相像啊。” “到底是如何就顶替了你的呢?” “蓝谷的子民便是这般好骗么?” 在丁薄行的一双阴阳眼之下,很容易就可以看出那个假王后的真实面容。 也能够轻易分辨她们两人之间的区别,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发问。 可蓝祈月就不同了,她一眼看过去后。 便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颤一般,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这般,丁薄行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以作安慰。 “如何,有什么问题吗?” “你莫要表现得太明显,若是让他们看出来,我怕你会有危险。” “到时候纵然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恐怕也会将你连累上。” 丁薄行很是担心蓝祈月的状况。 也害怕她因此会出现一些什么状况。 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但仍旧未曾后悔过,今日跟随她出来。 “那个坐在辇车上的女人不是别人。” “是我的表姐。” “啊!” 这个结果一出,让丁薄行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想来也是如此。” “毕竟你逃婚的话,巫族那边应当也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他们为了避免这个问题,应当也会附和蓝谷这边的抉择,送来新的人选来替补。” “即便蓝谷这边不主动说明,巫族那边应当也会主动提出来这样的安排,来缓和两边的关系。” “而承担这份责任的必然就是部族的首领,他会选择你们宗亲中最为亲近的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如此的话,倒是无法将巫族清清白白的摘出去了。” “不过,现在也无法判断蓝谷和巫族他们在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所参与的程度有多深。” 丁薄行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都说了出来。 至于最后真相是什么,那就只能由蓝祈月来判断了。 “我只是未曾想到背叛我的会是她。” 蓝祈月眼睛里都满是不可置信。 “你知道我为何会逃离吗?” “听到他心里话固然算是一个原因,可那已经是我年幼时发生的事情了。” “之后的我,即便是有这样的想法,可苦于我的力量,人手等等方面的限制,我也早就没了当初的勇气,更多的还是选择听天由命。” “可就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表姐,在我即将离开巫族的那段日子里。” “天天呵护,日日陪伴,不断地同我说起蓝谷的情况。” “告诉我蓝谷良云,在蓝谷皇宫中所做下的那些事情。” “让我渐渐又重拾了幼年的恐怖记忆。” “你知道吗?” “我能够顺利逃离这里,也都有她的手笔在里面。” 蓝祈月转身一把抓住了丁薄行的胳膊,整个人的情绪似乎都十分激动。 “我是很感激她的。” “我真的以为她是看在情谊的份上才会对我如此掏心掏肺,甚至冒着生死的危险来送我自由。” “可现在呢?” “若不是我再次回到蓝谷,若不是我今天执意要来参加神会,我若没有在今日看到她,我又如何能知道她对我所做下的一切和所打的那些小算盘呢?” “所以是她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所说的自由,不过是为了她自己能够得到那份权势利益罢了。” “那我又算什么呢?” “我自以为的自由,其实是为她人做了嫁衣,对吗?” “是我太傻。”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太过于激动的情绪。 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试图让她能够冷静下来。 毕竟如今窗口大开的情况之下,便是他们坐在很高的楼层。 下面也很是吵闹的情况下,耳目聪慧的人仍旧能够听到她这一番言论。 再说了,这下面的人群中又混了多少巫族的人在其中,他们也不知道。 到时候被发现了可不好了。 “冷静点,蓝祈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既然今日,我们得知了他们的阴谋的,也得知了她的图谋。” “那我们便可以有更好的法子,去进行下一步。” “她同你一点都不相同,那些百姓们也只是暂时被迷惑了,看不出来而已。” “能够看出来的人自是不会被她轻易骗过。” 蓝祈月呆呆的看着丁薄行。 似乎很是惊讶。 “你居然也看得出吗?” 她真的没想到巫族的蛊惑之术,居然能够被丁薄行轻易地看穿。 但同时内心又很是感叹,他们果然很合适。 这般的男子怎么看,都是比蓝谷良云更好的选择。 不知不觉之间,蓝祈月已经将自己摆在了丁薄行身旁的位置上进行套用比较。 “是的,我看得出。所以我相信也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 “你不必为此而埋怨。” “他们所做的事情必然会得到他们应得的结果。” “而自由也该是你所应该得到的。” “你还是应该庆幸,她当初抢走了一切。” “不然今日在那里扮演小丑的就会是你了。” 丁薄行坐了回去,看着逐渐接近茶楼下方的队伍。 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那辇车之上的蓝谷良云。 他的面容同圣朝的人并无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许是两个国家国土十分接近的缘故。 只是眉眼之间,略有不同,到底还是带上了一些杀戮之气。 这是他作为一个王所不可避免的。 但也代表了他性格中暴扈的那一面。 而坐在他旁边的王后。 表面上看自然是尊贵,端庄。 满面欣然的享受着,人们的夹道欢迎和欢呼。 可若是仔细打量,却能够看到她双眸之间的疲惫与绝望。 那眼睛中也并非是闪亮有神的,里面总是透露着一丝恐惧。 甚至每一次蓝谷良云转头看向她的瞬间,她身体都会有细微的一点小震颤。 想来蓝祈月曾经所惧怕的一切,现在应当都施加在她的身上了吧。 蓝祈月是因为亲耳听到了那一切。 而眼前的这个王后却一点儿不知道内情。 恐怕在她的眼里,只以为那是一个十分荣光的存在,便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甚至不惜摆了蓝祈月一道。 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害人害己。 “祈月。” “你仔细看看你的表姐。” “她眉眼之间的恐惧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你曾经所惧怕的一切,想来如今都被她承接了。” 第191章 混进去了 听到丁薄行这么说,蓝祈月也赶忙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子往窗边探去。 这一次她仔细的看了看那上面的两个人。 甚至更为细致的观察了她表姐眉眼之间的情绪。 恰好此刻蓝谷良云因为一旁百姓的热烈欢呼,而转头看向了他的王后。 就是那一瞬间的微动作。 蓝祈月看的清楚。 他们之间果然有问题。 “是了。” “我不曾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过任何人。” “她抢走的并非是我本来应该拥有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抢走的不过是蓝谷皇宫里一个玩意儿一般的位置。” 蓝祈月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若没有看错的话。” “她手腕活动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应当是锁链之类的东西吧。” 蓝祈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冷静,语气里也满是冰冷。 这也是她看透了这些人之后所有的心境。 丁薄行没法要求她不仇恨。 也没法让她在这种时候选择宽以待人。 哪怕这些东西是恐惧的,是她所不想要的,不想追求的那般。 可是以欺骗的手段抢夺去就是一种原罪,任谁心里也不会好过。 如今看到对方因为欺骗而遭到了报应,心里觉得痛快,也应当是对的。 丁薄行本身就不是什么三观特别正的人,也从未说过要站在正义的一方。 所以也别期望着他能有多么好的反应,或者反过来劝解蓝祈月放下之类的。 他能看破巫族与盛朝之间的仇恨,也不过是因为这里面的利益关系更为突出罢了,而并非是他个人心胸的宽广。 眼前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蓝祈月个人的,他没法替她宽容。 “要不要下去看看。” “你是说……” 蓝祈月转头看着丁薄行,似乎想要试探出他的目的一般。 可丁薄行伪装的太好了,平静的面容下,似乎真的只是想要近距离去看看王后罢了。 但蓝祈月心里明白的很,丁薄行这个人,也算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出这个要求来,如今能够提出来,那必然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更大胆的想法。 而她看得明白,也乐于奉陪。 “走着吧。” 两人随即离开了茶楼,一同混进了路旁的人群里。 游行还在继续,谁也不会去关注身旁多出来的两个人。 神会的游行往往是绕着整个城池走一圈,最后到达高台的位置,由他们的王向他们讲话。 而今年因着有王后的关系,蓝谷良云也特许了巫族圣女可以站出来同大家一起祈福。 便是巫族的各个使者,拥有极高法术的人也出来同大家一起,做一些法事来祈愿整个蓝谷以及他们的自己顺遂安康。 今年的状况比起往年更加盛大,前来的百姓也更加多一些,会出一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拥挤的关系便有人不小心冲破了守卫的防线,而出现在了游行的队伍中,所谓的士兵赶忙上前将过来的人抓走带下去,而其他人则又觉得所谓的行为过于蛮横,吵吵嚷嚷之间便破开了一个口子。 丁薄行和蓝祈月看准机会,幻化了身形,趁乱直接混进了游行的队伍。 因着二人的衣着,妆容都特意复刻了队伍里婢女的模样。 以至于他们的出现,也只是让一旁的宫人多看了一眼罢了。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只是觉得这是哪个宫里没有见过的人,而不会特意上前盘问。 两人就这般混了进去。 只是委屈了丁薄行,要扮作女人模样。 蓝祈月就在一旁站着,她甚至都不敢转头,就怕同丁薄行对视后,会因为他的扮相而发笑。 这可是在游行队伍里,他们身前不远处就是蓝谷良云的玉辇,若是真的有什么动静,只怕会格外吸引人注意。 但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事实上又是另一回事。 蓝祈月已经很用力的在控制了。 可抖动的肩膀未免太过于明显,显得格外怪异。 “你收敛一点行不行?” 丁薄行压低了声音,警告一旁的蓝祈月。 他们这样能混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太不值得。 而且如何完好的脱身,也是一件事情。 哪怕是他们,想来也不是很容易,若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点儿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的好的。” 蓝祈月听完自是满口答应,可也就冷静了那么一会儿,又开始有些疯癫。 但丁薄行已经懒得理会她了。 突发的闹剧早就被赶来的人处理完了,神会也在按照流程进行着。 丁薄行和蓝祈月有幸也随着蓝谷良云他们一行人上了高台。 只是最后真正站在最高处的,却不包括他们两个。 除了王和王后之外的其他人都在高台下一阶的地方站立着。 人群站定之后,便是冗长的流程。 听他们打着那些官腔讲一些无所谓的话语。 丁薄行站在下面甚至都有些昏昏欲睡,毕竟起那么早在墙角等着蓝祈月也是很耗费心神的。 一旁的蓝祈月倒是兴致勃勃的盯着高台之上的场景。 心里盘算着自己不用受这犯罪是有多好。 同时也在心里偷偷乐着,要不是有表姐这般不知死活的替她扛下了所有。 今日小丑一般的就是自己了。 “有请巫族首领。” 就这一句话,丁薄行整个人瞬间清醒。 蓝祈月一看就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你不会是想现在行动吧?” 蓝祈月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那是自己的父亲,而是条件反射般担心起了丁薄行。 毕竟这次神会可是来了不少巫族的大巫师。 现在动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丁薄行有脑子没错,可仇恨是会冲昏一个人头脑的。 丁薄行距离蓝祈月本就没远,她说的话自然一字不落的被听到了。 只是丁薄行听完后,也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接她的话。 谁也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 族长上去也不过是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顺应百姓的心声,祈愿风调雨顺之类的。 然而再往后上去的那些大巫师就不一样了。 他们居然高声喊叫着,要将盛朝踩到脚底下去。 丁薄行听了,也是抬了抬眼皮。 再无别的表示。 可之后他们居然不知悔改,变本加厉,直接谈论起了盛朝国师的事情,直言抵抗不过他们的攻势,将自己祭了天。 “如今这个新上位的国师,听说还是个毛头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如何,先国师不也照样收拾。” “所以现在便是我们进攻盛朝最好的机会,我们一定能够一举拿下盛朝的所有。” “往后定然要让盛朝的百姓和国师跪在我们的面前认错。” 高台下的百姓听了这番话,一个个都慷慨激昂的高声附和着。 丁薄行听完则默默捏紧了拳头,眼睛也慢慢地眯了起来。 “你别激动。” 蓝祈月一看就知道事情怕是要不好。 听到台上的人大放厥词的时候,她就立马转头看向了丁薄行,担心他一个激动上去将这些人给秒了。 至于能不能一把处理完不知道,但他的情绪已经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了。 她心里只能祈求那些人,不要再讲大话了,并且能够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不然她真的怕丁薄行会忍不住。 好在直到他们下台的时候,丁薄行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蓝祈月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还好,还好。 丁薄行到底还是有理智的,不然以他的这点法术可能真的拦不住。 他便是再怎么强大又如何。 现场那么多巫族的大巫师,他便是再怎么强大,也双拳难敌四手。 可就在她松懈的时候,丁薄行还是出手了。 第192章 略施惩戒 就在那些大巫师们讲完话,下高台的时候。 丁薄行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使得走在前面的人踉跄了一下,这里本就是台阶,前面的人站不住脚,后面的人又一拥而上,瞬间所有人就全部跌倒滚作一团。 哎呦,哎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大巫师们本就年老,这一摔放下就躺着起不来了。 纵使他们内心着急,不断的尝试。 可碍于身体的原因,努力了半天也没爬得起来,看起来倒像是翻了壳的乌龟一般。 一旁的蓝谷良云听到动静后,立马转头看向台阶那边。 如此盛大的活动,却出现这样的纰漏,宫人们居然还站得住。 “还不快去扶起来。” 得了令以后,旁边的人才纷纷动了起来,一窝蜂的跑上前去,想要将人扶起来。 可前来帮忙的人太多了,一拥而上,丝毫没有秩序。 以至于去的人又都跌倒在了大巫师们的身上,一层一层像是叠罗汉一般。 眼看场面愈发的糟糕,连带着下面的人群中都开始出现了骚动,不明白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废物,一群废物。” 蓝谷良云怒了,但也只是怒了。 他们都还站在高台之上,一举一动都受着百姓们的关注。 他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纵然再怎么着急,也只能安静站着,等待那边情况慢慢恢复。 同时他又命令礼仪赶紧进行下一项流程。 好将如今这样的情况遮掩过去。 而下一个流程偏偏就是由王后开始讲话。 好在大巫师那边也终究是平静下来,每个人都狼狈的爬起,顾不得衣衫的脏乱匆忙往高台之下离去。 毕竟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自觉很是丢份。 再留在这里,难保蓝谷良云不会旧事重提。 蓝谷皇室的脾气,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领教。 今日这般盛大的典礼上,他们出现如此的纰漏,便是此刻不会当场得到什么惩罚,事后怕是也逃不了干系。 但秉承着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宗旨。 如何都比现在顶着高压站在这里强。 丁薄行就这般看着那些巫师们慌乱逃走的背影。 只闷闷地笑了一声。 一旁的蓝祈月惊讶于丁薄行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大,真的敢在这样的典礼上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这事要是过去也就算了,可要是调查起来,岂不是又要追究问责一堆人,平白连累了那些无辜的宫人。 “如何?” 没想到丁薄行会突然转过头来询问蓝祈月。 似乎是想问问她对于方才那些事情的看法,或者说是想要得到她的一点肯定。 蓝祈月倒是想要夸奖他,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部族亲人,便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那部族的首领是她的父亲,这些大巫师们也全是她的叔叔伯伯之类的身份,她一个晚辈,如何也没法去评说长辈,还是如此出糗的时刻。 对他做下那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蓝谷,巫族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刀罢了。 巫族受难,她又能有多高兴呢。 只是,从另一方面来说。 这总归是丁薄行心里的怨气,如何也该疏解出来才对。 他们巫族对盛朝的伤害是既定的事实,便是她这个巫族圣女也无法替这些人来争得一些原谅。 既然丁薄行说不恨,那就不恨吧。 若是这般戏弄一下,能让他内心缓解一些,那便随他去吧。 到底没有动真章,落下的也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命还在就都算是好事。 毕竟依照丁薄行的手段,他若是诚心想要取这些人的性命。 定然会直接出手,便是不能一次性斩杀所有人,也可以慢慢来,决不会做这种孩子气的小动作。 “要不你也试试。” 高台之上的假王后,正在口若悬河的谈论自己作为一个圣女,同时也作为蓝谷的王后,每日里是如何为了这些百姓们劳心劳累的祈愿平安的。 而丁薄行直接转头看向了蓝祈月。 话里话外都在挑拨着她,想要让她也出手,搞一出闹剧来看看,而对象自然就是她的那个表姐。 “不要了吧。” “刚才那么大的动作,恐怕已经惹人怀疑,若我再下手的话,只怕今日是走不了了。” “怕什么?这不是你表姐吗?” “你说怕什么?这不是蓝谷的王后吗?” “她抢了你的位置得了这些好处,你惩罚一下她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好处吗?怕是她现在内心里已经恨死我了。” “那也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一开始心怀不轨的人就是她,得到如今的这些也不过是她拥有的报应罢了。” “这倒也是。” 对于这一点上,蓝祈月和丁薄行是有着高度认同的。 “不管她如今过得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她努力争取来的,你又何必为了她的遭遇而感到不安呢?” 丁博行心里倒是很喜欢看这种为了伤害别人,而最后作孽落到自己头上这样的戏码,所以对于蓝祈月表姐如今的遭遇,他的内心其实是觉得很爽快的。 甚至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希望能够亲眼听到她对于如今生活的感想。 可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也知道没有什么好话。 蓝祈月不做便不做吧,丁薄行看她坚持,便也没有在逼迫她。 之后高台上的盛典结束,这一日的神会活动也算是结束了,再之后这样的活动还会再有两日。 但王和王后就不会出现了。 而是由各级的官员每日在这里与百姓们近距离洽谈,以此了解他们的一些诉求之类的东西。 以期许来年能够做出一些更有利于百姓的事情,或者他们期望的事情。 等到盛典结束后,丁薄行和蓝祈月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反而混在神会的游行队伍中一块儿去了蓝谷皇宫。 …… 而小院里的众人,此刻也已经发现了丁薄行和蓝祈月消失的事情。 梁文一大早去敲丁薄行的窗户,但里面始终没有人应答。 联想到昨日丁薄行也是起得那般晚之后,便如同昨日一般将东西给他留着,而没有强行喊他。 再之后梁文又去敲了蓝旗月的窗户,这边也没有人应答。 第193章 人丢了 想着昨日她那般气呼呼的离开,只怕她心里的气还没有消散,便也像对待丁薄行一般同样给她留了东西。 饭桌上马老,马青,黄石,娄超和梁文等人正打算一同用餐。 “国师怎么没来?” 马老等人没有动筷子,而是坐着等着丁薄行的到来。 但梁文过来的时候,身后却没有国师的身影,马老一个没忍住便开口问了 “哦,大家吃吧。” “国师那边没有人应答,应当是还睡着呢。” “昨日不就起得很晚吗?今日想来也一样。” “可能是路上累了好多天,才会多休息两天。” 梁文说完便招呼着大家先动筷子。 其他人左右看了看,犹豫着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便也都拿起筷子开动了。 而梁文心里装着事,吃完饭便立马赶到了丁薄行房间门口,打算再次叫人。 一同走出来的娄超和黄石,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相互对视了一眼。 “是不是……” 黄石就开了个头,连话都没有说完。 但里面的意思很是明确。 今日事出突然,恐怕和那天夜里是一样的。 这哑谜也就他们两个能猜一猜。 “恐怕是。” 娄超虽然不敢一口断定,但按照今早的情况来看,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梁文在丁薄行窗外喊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应答。 如此情况下,梁文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等下去。 因着担心出事,他直接去了堂屋门口。 谁知等到了门口,手刚放在门上,就那么轻轻一推堂屋的门便打开了。 “这门怎么没有上锁?” 梁文有些奇怪这门居然就这么开着,但出于担心还是赶忙进去了。 谁知那里面两间房的房门也同样敞开着。 里面的门上本就没有门锁,他先去了丁薄行那边,一眼看过去床榻之上空空如也,房间内也完全没有他的身影。 看这样子应当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了。 之后又转身去了蓝祈月那边,只是碍于对方的性别,哪怕知道对方有很大的几率不在,还是在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门。 “祈月姑娘你在吗?” “起来吃早点了。” “祈月姑娘我进来了。” 梁文说着便一点点的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 而里面却仍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到门完全打开之后,果然如同之前所料想的那样,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梁文转身就出了堂屋。 “国师与祈月姑娘二人不知去了何处。” 没半点儿隐瞒。 梁文直接就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马老等人。 “这是什么意思?” 马老不敢相信,还又跟梁文确认了一遍。 毕竟国师突然消失是大事情。 他们不能确定是他自己走的还是出了什么状况,是他被挟持的出了状况,还是他自己走了以后出了状况,这里面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确认。 但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他们在场的这些人能担得起责任的。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便是梁文也没有办法, “我是说国师和祈月姑娘,都不在房间。” “甚至从我们起来之后到现在也不曾见到他们出来过。” “想必是在我们起来之前的一段时间,两人便已经离开了,现在我也不能确定他们的安危,和一起离开的动向。” “这可如何是好?” 听清楚梁文的意思之后,马青当下便慎重了起来。 “这外面的神会看样子已经开始了,他们二人莫不是去参加那个活动了。” 不得不说,马青还是比较警觉的,能够第一时间联想到发生的事情。 “可昨日不是说了,所有人都不许去参加的吗?” 马老念及昨日丁薄行的命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够在说完那些话后,选择独自前往。 “恐怕昨日国师说的话,只是障眼法,为了阻止我们参加吧。” 不得不说,梁文对丁薄行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尤其在经历了万坟岭的事情之后,更是对丁薄行和蓝祈月的身手有了一定的认识。 也知道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对于丁薄行来说应该就是累赘一样。 “若他不那么说,我们今日一定会去参加,或者一定会选择跟着他们去参加。” “但我们一个个的又不会法术,便是去了也不过是作为别人要挟的筹码罢了,如此倒还不如不去。” 梁文已经将所有事情都理通了,现在只要能够确定他们的安危就好。 至于他们的计划如何,他们这一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在旁边当一个替补队员好了。 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予他们帮助就好。 但马老并不很能理解梁文心里所想。 “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们的责任就是守护好国师,现在让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我们的罪责责无旁贷。” “不然我们分头行动去找找他们吧。” 马老出于关心能有此想法也是应该的。 只是其他人显然想的也更多一点儿。 “万万不可。” “倘若他们只是出去走走,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结果他们回来我们所有人又都出去了,那反倒还要他们再出去找我们,倒不如就坐在这里等着。” “等着,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要等到何时去。” “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岂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若不愿意去就算了,我们几个人去。” 马老听不进去梁文的话,执意想要出去。 可等他抬头看向一旁的黄石和娄超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 这些人都是梁文的,他又如何使唤的动。 顿时就气得站在原地跺了一脚。 随后便拉扯着马青直言。 “我们父子一块儿出去,就不麻烦梁文他们了。” ”老前辈话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是阻止你前去,也并非是不愿意搭手,只是我们要依据事实来呀。”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说的也不无道理。” “若果真如此,反倒是我们跑了个来回。” “倒不如在这里等着,待到下午神会结束的时候,若是再看不到人,我们再做打算也行啊。” 梁文说完后,马老并没有什么表示。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从面容上来看,显示是对梁文的安排有所不满。 一旁的马青自然知晓自家父亲的脾气,只能主动站出来请缨。 “这样吧,你们也别吵了。” “即便你们出去寻找,想来对这里的地形也不太熟悉,没什么好的收获不说,反倒会陷入危险中。” “不如你们都在家待着。” 第194章 我去 “父亲你也别去了,你这腿脚也不太好,便由我一人前去在城中打探一番,再去活动现场看看,是否能找到他们二人的身影。” “如此便是惊动了谁,我也熟门熟路,可以顺着这其中的巷道跑回来,而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找到他们了,我便回来跟你们报个信,你们不是也能安心许多吗?” 马青的这一番计划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 之后他便回房间准备了一番。 等马青走后,马老因着之前同梁文之间的争执,心里不痛快,便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想要等着丁薄行回来。 梁文见状上前劝了两句,可也没什么用,便就作罢了。 转头招呼着黄石和娄超二人进了房间。 …… 而丁薄行和蓝祈月两人并不知道他们消失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而且马青也已经在寻找他们的路上了。 这时的两人还正为了如何混进神会的队伍里而发愁呢。 却恰巧和在远处找人的马青错过了。 他们二人为了行动方便,直接来了个大变身,便是马青当面来看,怕是都认不出他们吧。 而随着神会活动结束,他们两人也一块儿跟着回到了蓝谷皇宫。 却没想到这神会活动只是在宫外的部分结束了,而宫内这一块儿仍旧还有要走的流程。 因此两人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擅自离队。 于是便跟着整个神会的队伍去了蓝谷皇室的宗庙之处。 “不是,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丁薄行不太明白接下来还有什么流程,便贴近了蓝祈月小声询问着。 本以为她会知道一些什么的,好歹也占着巫族圣女的名号。 谁知道蓝祈月两手一摊,一问三不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敢过来。” “那不是你跟着进来了吗?” “方才在高台上活动结束的时候,那么好的离开的时机,我让你走你不走。” “我都说了,这不是去巫族秘境的路。” “你为何要跟着来。” “这下好了,我们彻底陷在皇宫里了。” “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走什么流程呢,我们又该如何离开。” “转身。” 丁薄行提醒着蓝祈月,随后二人跟着众人的节奏一块儿转身。 蓝祈月转身后又接着抱怨他。 “既然走不了了,那索性就待着吧。” “若不能趁机搞出一点动静来,我就不是巫族圣女。” “你可别乱来。” 蓝祈月的豪言壮语可是惊到了丁薄行,他可不想被蓝祈月的疯癫拖下水。 “既然都混进来了,能做点事自然是最好的,可要是做不了,自然是以保全自己为前提。” 此时蓝祈月的疯癫在丁薄行眼里,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危险信号。 “你就等好着吧。” 蓝祈月说完便紧盯着前面的蓝谷良云和王后两人。 就在王后跟在蓝谷良云身后要迈上台阶来的时候,蓝祈月出手了。 同丁薄行一模一样的配方。 之后便看到王后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台阶上。 而蓝谷良云的披风本就有些许长,拖在地上很是显得庄重华贵。 谁知王后这一跌就直接压在了他的披风之上,使得蓝谷良云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战争一触即发。 只见蓝谷良云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转过身去捞起披风,一脚将王后踹到了一旁。 等他将披风拉出来之后,便指着她的鼻子开始责骂。 “怎么着?今天你们巫族的人,都爱上了这个出场是吗?” “白日里光是在高台之上给我丢脸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宗庙门口,你又来这一招。” “你是要向我宣战吗?告诉我这是你们巫族的传统是吗?” ”还是你在借机表达你的不满。” “你们巫族对于蓝谷皇室的不满已经快要掩盖不住了吗?” “难不成你们是要造反。” 蓝谷良云越说越激动,根本没给王后一点儿反驳的机会。 甚至他所说的那些话,已经超出了王后可以承担的范围。 使得她跪在地上的身躯,顷刻间就抖成了个筛子。 毕竟能从简简单单的一次摔跤直接上升到造反谋反的地步。 这背后可是整个部族的性命呀。 弄不好是会直接灭亡的程度。 她又如何敢应下。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就不受我的控制一般摔倒了。” “是吗?那今日你们的那些大巫师也应当是如此喽。” “我不知。”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事情该干的也干完了,今天该丢的脸也丢了,那高台下可是我蓝谷的无数子民,你们这是将我的脸扔在了地上踩。” “难不成……” 蓝谷良云突然顿了一下。 随后便蹲下身子,伸出手来,狠狠钳制住了王后的下巴,迫使对方不得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难不成你们巫族是打算与蓝谷延川联手了吗?” 这一下可算是将王后的胆子都要吓破了,整个人也不敢挣扎,就那么瘫跪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她心还是惦记着巫族的事情。 哪怕被捏住了下巴,也仍旧从口中吐出破碎的话语,来为自己和部族的人争辩着。 “不会的,不会的。” “巫族无论如何是不敢这样做的。” “我们是如何也不会和蓝谷延川一个质子合作的。” “蓝谷的王,只能是你。” 说完便深深的拜了下去。 这一次蓝谷良云没再阻止她的行动。 只是一个甩手,将王后整个人都甩在了地上。 随后直起腰身,目视着前方的宗庙。 “我想着你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蓝谷延川便是回了蓝谷又能如何,这么久了连个面也不敢露,得是什么样子的缩头乌龟。” “今日我特意为他备下如此大的盛典,却依旧不见他的踪影。” “若不是你们族人通风报信,那必然就是他胆怯于我的威严。” “如此,还想与我争一争天下,这不是做梦吗?” 说完,蓝谷良云便继续朝宗庙里走去。 而王后则跪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第195章 人皮 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蓝祈月,却瞬间坐实了她前一天的猜测。 “竟然真的是为了蓝谷延川,我就说我一个落跑的新娘,如何都能找到替代品的人,又何必为了我大动干戈呢?我如何也撼动不了这蓝谷的基业呀。怕是也就唯有蓝谷延川有这个面子了。” 蓝祈月一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同时也想起了昨日丁薄行的信誓旦旦。 “你昨日不还说是为了我吗?这答案已经送到眼前了,如今你又有何话说。” 丁薄行哪曾想,蓝谷良云竟然会在这时候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呢。 当下也只能干咳一声,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昨日重点都放在他带了新王后的身上,倒是没有想到。” “倒也不是……” “想是想了一下的,只是没敢确认,也没敢当着他们的面说。” 主要还是觉得你的面子比较大,那蓝谷延川如何能越过你去。” 这般奉承,一听就假的厉害。 蓝祈月甚至都懒得搭理他,直接跟着队伍往宗庙里面去了。 只剩下丁薄行,在后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一场。 …… 进入蓝谷宗庙之后,他们这些陪侍的人便自动跟随领队的,分列在大殿两旁站好。 而大殿正中所摆放的,则是蓝谷历代君王的牌位。 此刻蓝谷良云正站在那些牌位的正前方。 大殿的光线基本都集中在正中间的位置,丁薄行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恰好在烛光的阴影处。 丁薄行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便偷偷打量着这间宗庙。 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头顶所悬挂的东西。 因为隔着一些距离的缘故,他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可等他眯起眼睛聚焦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宫殿之上悬挂的竟然全是人皮,而且也全是面部。 这下子可是惊到了他。 “蓝祈月。” 一旁的蓝祈月心思还在门口位置。 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踉跄走进来的王后。 直到丁薄行喊了她,她才转过来。 “怎么了?” “你要不要抬头看看。” 蓝祈月有看到丁薄行的角色不是特别对,但此时她还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听了丁薄行的话后,蓝祈月先是看了看四周。 在看到周围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颅站着,不曾有人关注他们这个方向。 而蓝谷良云此刻也跪在宗庙牌位面前,没有机会注意到她。 这般她才偷偷地将眼睛往上瞟了过去。 这一眼直接将她整个人震住了。 如同被施加了定身咒一般,立在当场一动不动。 “怎么了?” 丁薄行看她状态不对,连忙询问。 显然蓝祈月对于这些东西是有反应的。 那就说明她应当是认识这上面所悬挂的这些东西。 “这些面皮我看着眼熟。” “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说你见过。” 这倒是丁薄行没有想到的。 “可这些都是人的脸皮啊,你又在哪里见过呢?” “难道你曾经见过这些人。” “那他们没了脸皮之后,如今如何了。” “难不成都成了死尸,便是不死,恐怕也该是毁容的样子吧。” 丁薄行由此有了自己的些许猜测。 也不断的在揣摩着这些人的下场。 可是等他想到毁容这一块儿的时候。 突然就联想到巫族的所有人。 不就是一直以虚幻的面貌呈现在众人面前吗? 若非他们的迷幻术障眼法维持着,使得众人皆以为巫族人貌美, 势必会将所有人吓坏。 那他们毁容之前的面貌该是如何呢?他就不信,难道每一个出生的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吗? 若是因为练习巫术的话,那练习巫术之后,他们的面容是如何变毁的呢?是一点一点的被侵蚀还是…… 而与此同时,蓝旗月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这是我蓝谷众人原本的面貌。” 蓝祈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满是沉重。 “这么多年以来,巫族人的毁容,从来都被归结为练习巫术而产生的诅咒。” “一代一代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记在心里的。” “以至于从来没有人想过去追寻这件事情的真相。” “反正我们利用法术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彼此之间也不曾看到对方的真面目。” “面具戴的久了,便以为那是自己的真实面容了。” “却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丁薄行也没想到,原来这些面皮竟然就是如今的巫族人,曾经失去的东西。 且还从不曾意识到的失去。 “只是不知蓝谷的人又是如何将巫族人的面貌拿到手的。” 蓝祈月也没想到今日会看到这些。 自然也没得一点儿头绪。 “可若是连你都不知道巫族人毁容真相的话,你又如何会觉得面熟呢?你应当也是不曾见过他们原本样貌的。” 也不怪丁薄行疑惑。 只是按照蓝祈月的说法,他们每个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拿走真实面容的。 甚至更多的人都以为,是练习巫术的原因,才必须要失去一部分。 而巫术又是他们自小就要习得的法术。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自小就失去了这些东西,那蓝祈月又是为何会觉得熟悉的呢? “因为我见过我母亲幻化出的原本的样子。” “同这上面所悬挂着的,最前面的那个面皮,一般无二。” 蓝祈月说着都有些声泪俱下的感觉,但又因着此刻的环境而刻意忍耐着。 “帝后见祖宗牌位,跪。” 王后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了蓝谷良云的身边。 此刻两人对着祖宗排位,正在礼部所安排的流程中进行着。 而一旁的众人自然也要跟着跪下去,说着附和的话语。 见此情景,丁薄行一把将蓝祈月拉着也跪了下去。 牌位近前的王和王后正在一遍遍的重复着跪拜的动作。 而下面的其他人只需要低着头,跪好别动就行。 “既然他们都有办法将这些东西拿走,那有没有可能也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们再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面貌呢?” 不得不说,丁薄行的想象力真的是很大胆。 他将这些话说出口之后,连蓝祈月的心也随之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 第196章 冒险 从刚才到现在。 乃至丁薄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都从未想过要拿回这些东西。 可能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更适应用如今这副假的面容去面对世人。 而忘记了自己也曾拥有的东西,甚至到了现在,失去的东西又重新回到自己面前,她竟然已经开始觉得陌生。 “那我们想法子找一找吧。” “去哪儿找?” 蓝祈月有些懵,毕竟她的脸是如何失去的,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到拿回来的方式呢? “我猜巫族秘境里说不定会有。” …… 丁薄行说完以后,蓝祈月也沉默了。 她很难不怀疑丁薄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帮她,还是为了去羞辱巫族。 想不清楚这些事,她就不可能答应丁薄行的请求。 同时她内心也明白,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并非那么容易。 而蓝谷良云那边,随着活动进行到尾声。 众人皆沉默的等待着。 蓝谷良云没说话,也未从地上起身。 想来这也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旁的礼部官员脸色都有些僵了。 “你们先离开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 蓝谷良云终于发话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着什么选择留下,但他发话了,其他人全都恭敬的退了出去。 将整片空间全部都留给他。 丁薄行自然不想离开,但现在这个情况,留下目标也太大了,无奈只得跟随蓝祈月一块儿出了宗庙。 参加神会的侍卫本就是蓝谷良云身边的人,他们出了殿门便都列队在外面等着。 而其他随行的婢女则是从各宫出来,临时组成的队伍。 所以她们在出了殿门后,便得了吩咐可以自行离开。 “怎么办?” 丁薄行慢下脚步,挨着蓝祈月身边,轻声询问着。 “走这边。” 蓝祈月只打量了一眼,便立刻指了个方向,示意丁薄行跟她走。 他们离开之后也并没有走远,转了一个弯,两人又回到了宗庙附近。 “先在这里等等吧。” 蓝祈月停在原地,本想等一个机会,再想办法回去宗庙。 谁知道,丁薄行却扯着她,直接往宗庙后面去。 “你要做什么。” “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蓝祈月倒是没有想到,丁薄行竟然真的将方才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可是这里毕竟是蓝谷皇宫,蓝谷良云的地盘,在这里出手,怕是…… 想着这些可能发生的,蓝祈月心里倒是染上了一抹担心。 “不是你来真的呀。” “这宗庙里面有没有机关什么的?我们都不清楚。” “甚至这整个皇宫的布防,我们也不清楚。” “我们进来本就是一个意外,能知道他今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就已经可以了。” “没必要再为此冒险下去。” “你当真不怕有去无回吗?” 此刻的蓝祈月真的是有点儿看不懂丁薄行的脑回路了。 谨慎的时候就他最谨慎,现在冒险的时候,也就属他最放肆。 “你就说想不想要吧。” 蓝祈月说了那么多,丁薄行转身看着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被这般盯着眼睛要一个答案,蓝祈月就是想要避开都没有办法。 “可我已经习惯了如今这副样子。” 蓝祈月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从她的内心里来说,她是迷茫的。 她甚至都不太记得她是什么什么时候戴上这副面具的。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久到这面具俨然已经与她的血肉连在了一起。 纵然今日看到那些面皮,内心的惊讶之情也远远大于失而复得的欣喜。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但习惯不代表不想要。” “要不要都不影响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就当是为了让我看看你曾经的样子不好吗?” 丁薄行也不知为何,今日的他如此坚持。 像是非要从蓝祈月口中听到一个想要的答案一样。 而蓝祈月听完也有了一丝动容。 丁薄行已经如此提议了,答应下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那要不试试。” “若是不行就算了。” “便是你不替我取回,我也是要带你进入巫族秘境的。” 蓝祈月的犹豫,只是害怕会遭遇不可测的危险。 同时也担心丁薄行是拿宗庙的事来与她交换巫族秘境的行程。 便索性直接将话说明白,省的两人之间再有什么纷争。 “你倒真是好笑。” “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哪里有那么多别的借口来遮掩。” “走吧,就当是我送你的。” “就当是还给你人情。” “至于巫族秘境的条件也还算数,宗庙算我白送的。” 没想到蓝祈月居然会想到这里去,丁薄行本来没这个意思,但现在他倒是乐意胡闹一番。 如果用还人情的方式可以让蓝祈月没有那么大压力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绕到宗庙后面,蹲守了没多大一会儿,蓝谷良云便从正门方向离开了。 同时也将门外守着的大批侍卫一并带走了。 这般情况下,自然十分有利于他们行动。 丁薄行等蓝谷良云离开后,又在原地多等了一会儿,确认附近区域没有别的情况后,这才带着蓝祈月往宗庙摸去。 “我们去哪儿。” “嘘,别说话,跟我来。” 蓝祈月不知道丁薄行有什么计划。 而丁薄行担心会惊动附近的守卫,不做解释,只带着蓝祈月往宗庙去。 实则是方才他们进殿的时候,刚站好他就发现了宗庙后侧有一扇打开着的窗户。 想来是为了迎接蓝谷良云的到来,才特意如此,以保证宗庙内香灰燃烧的味道不至于太浓烈。 但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 想来是他们对于自己的安保措施太过于自信,才未曾在此处多安排人手。 也或许是因为这宗庙内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那些面皮更是连巫族自己人都不知道的存在。 起码看刚才新王后的样子,便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的。 “你表姐应当不止一次进入这宗庙吧。” “她为何对头顶的那些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第197章 来都来了 丁薄行出于好奇抽空提了一嘴。 “想来她也并未见过巫族人原本的面貌吧。” “若非我母妃特意幻化出来给我看,我应当也是不认识的。” 蓝祈月想了想也就只能这么解释了。 “小心点。” 丁薄行从后窗位置翻进去后,又转身将蓝祈月也带了进去。 两人进去以后,便沿着宗庙的边缘慢慢地摸索着。 同时打量着宗庙整体的环境。 整个宗庙只有中间位置灯火通明,而四周因为没有光源的原因,呈现出黑漆漆的一片,但恰好可以隐匿他们的身影。 不像中间位置,凡是出现在那里,便可以一眼被看到。 若是那里再藏匿着什么机关之类的,那他们一过去必然会惊动外面的人。 “看着像是没什么问题。” 蓝祈月和丁薄行蹲在原地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那边有什么问题。 “等等。” 巫族在如何修行巫术也不过是外在的力量,如何也不可能从实质上改变人体结构。 但丁薄行就不一样了。 他天生带着阴阳眼,自不是蓝祈月可以比较的。 何况他散仙的身份又不是做假的。 眼前这宗庙里面的机关布局,在他这里便显得一目了然。 “待会儿你跟着我的脚步走。” “一步都不要错。” 其实,丁薄行更想让蓝祈月留在原地。 等他将东西拿到以后再过来带她走。 但一想到这里的情况未知。 便担心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来不及搭救。 不如将人带在身边。 只是过去中间之前,仍然语重心长的同她交代。 生怕她不小心触及到一些机关,导致失了性命或者惊动外面的人。 若是那般,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难不成这里真的有机关。” “你看不到吗?” 丁薄行以为蓝祈月只是法术低了一些。 但到底有巫术撑着,如何也不应该连这殿内的机关都看不出来呀。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看不到。 “这样吧。”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 蓝祈月不知道丁薄行怎么打算的。 只见他低下头,使劲儿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地面。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静止了。 蓝祈月看不明白,但又生怕打扰了他,只好站在一旁陪着。 直到丁薄行感到眼睛干涩发痒,甚至酸涩无比的时候。 才立刻伸出手去放在眼角位置。 一滴泪就此落下。 被丁薄行接了个正着。 随后便直接起身将手递给了蓝祈月。 “给你这个。” “……”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的手,一脸茫然。 最后还是丁薄行主动伸手将那滴眼泪涂在了蓝祈月的眼睛上。 “如今你在往那边看。” “是不是会好一点?” “试试看,是不是能够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蓝祈月没想丁薄行打得是这么个主意。 一时有些震惊。 但出于好奇,还是立马转身看向了宗庙中间位置。 “……” 果然,中间位置的地板之间,桌子下面,甚至桌案上牌位后面都隐藏着许多丝线一般的东西。 在这之前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法术?居然可以做到这样。” 机关令人震惊,丁薄行这一手同样震撼。 可丁薄行听了蓝祈月的话,却只是笑一笑。 并未开口给她解释什么。 “现在好了,你也可以看到了。” “那就跟在我后面不要走错了。” “不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这句倒是实话。 蓝祈月听了自然是满口答应。 之后便小心谨慎的跟在丁薄行身后,一步都不敢踏错。 两人就这么躲着机关,一路到了宗庙正中的位置。 这里是所有光线汇聚的位置,也是机关最为繁复的地方。 而此刻他们的头顶,正对着就是那些面皮所垂吊的部分。 蓝祈月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些面皮也曾经是人体器官一部分,如今却像是装饰一般的挂在这里。 从内心深处升腾起的只有一阵冷意。 她甚至都不敢仔细去打量那些东西。 “可能找到哪个是你的。” 丁薄行站在下面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哪个是哪个。 只能转头去问蓝祈月。 “我也不太知道。” “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记得曾经的样子了。” 蓝祈月有些抱歉,毕竟丁薄行如此冒险都是为了她。 但她却连一点儿基础的线索也无法提供。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起码能留个照片对比一下。” “那是什么?” 丁薄行不过感叹一句,却忘了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没事。”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既然这个时代没有的物件,他也不想说出来,平白乱了规矩。 “比如,推断一下大概的位置。” “我想他们应该也不是随意悬挂的。” 丁薄行也只是有那么一个猜想。 但应当也不会差太多。 “你之前有说,前面那个位置的是你母亲的。” “那旁边那个就有很大几率是你父亲的。” “想来他们应当有按照,地位高低或者身份来排列。” “若真是如此的话……” “那你的……应当就在你母亲的附近。” “我们就在这附近开始找起。” 说干就干。 丁薄行说完便立马分派了范围。 两个人分头行动总是会快一些。 只是这般在下面仰着头寻找,因为角度的原因,如何都不能看到全貌,因此寻找起来也变得十分困难。 “这样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呀?” 蓝祈月找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绝望。 “我怕耽搁下去,会有人发现我们。” “不然算了吧。” 外面不断传来的巡逻声,让蓝祈月精神越来越紧绷。 这样下去势必会浪费很多的时间,且还不一定有收获。 她实在不想这样没有目的的寻找下去。 一个脸面罢了,并不能影响她如今的生活,但若是被发现,那她之后可不一定能活着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却没想到丁薄行一反常态的执拗。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带点东西回去呢?” 第198章 费尽心思 何况这也算是我们意外的发现。 说了要还你的人情,那今日必然是要还的。 眼看丁薄行如此坚持,蓝祈月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要离开的话。 只能也配合着,更加努力地去寻找自己的东西,好尽快结束这一次危险的行程。 “要是找到了的话,又该如何拿到呢?” 蓝祈月看了看头顶上的面皮。 它们所悬挂的高度距离地面可不是一米两米那样。 纵然他们都有法术,只怕也坚持不到将东西取下来。 “这附近有没有梯子之类的东西?” “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呢。” 丁薄行一边寻找着,一边回绝了蓝祈月的提议。 甚至连抽空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我觉得就是这个了。” 丁薄行突然顿住脚步,指着头顶上的那个目标给蓝祈月看。 “哪个。” “你怎么知道就是。” 蓝祈月抬头看去,上面仍旧是一大片没有什么区别的东西,她如何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不明白丁薄行是如何看到的。 丁薄行一听就知道蓝祈月只怕是根本没看到他说的地方。 便直接伸手将蓝祈月整个人拉了过来。 直接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换这个角度看。” “这个地方应该比较容易看到。” 蓝祈月将信将疑的站定,学着丁薄行的样子,抬头审视着头顶的悬挂物,可入目除了那些丝线一般的绳子外,也再难有别的收获。 “怎么还是没看到吗?” 丁薄行抬头看了一眼,挺明显的标志,怎么就不容易被看到呢。 “你到底让我看的是什么样子的标志?” “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丁薄行有些无奈。 但还是颇为耐心的同蓝祈月解释着。 “我刚才看的时候,发现每一个面皮最下面的位置,似乎都有一些很小的标记。” “起初我也不清楚那些标记是什么,后来我依照字母拼读来看。” “应当是你们族内族人姓名的简拼。” “好比你的名字。” “是lqy我便是这般寻找的。” “是吗?” 蓝祈月倒也不是怀疑丁薄行的说法。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丁薄行也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 又抬头看了一眼方才蓝祈月所说的,她母亲的那个位置。 “你母亲的名字……” “是否叫蓝素梅。” “或者蓝思敏,蓝司莫,总之就是sm打头的那种。” 丁薄行看着简拼,也没法得知具体的情况,只能发散思维各种猜测。 而蓝祈月听完认真思索了一下。 脸色也开始慢慢变得不一样起来。 “似乎真的是这样。” “我母亲的名字叫蓝桑莫,真的是你说的那般。” 蓝祈月感到有些惊讶。 立马抬头朝着那个面皮的方向看去,试图想要寻找到那个字母简称的位置。 来确定丁薄行说的一切。 “那就对了,看来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所以我说我看到了你的,是因为我看到一个似乎是你的字母简称的。” “但是这样的方法又不是特别准确,因为实在无法排除你们部族内部,是否有相同简拼的人。” “除非你可以让之前见过你面容的人来替你辨认一下真伪。” “这块儿的话,我就不得而知了,得靠你自己了。” 丁薄行已经将事情都推进到如此地步了,留给蓝祈月的都是她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了。 “如此可能需要求助于母亲。” 蓝祈月边说边挪动目光去看丁薄行所指给她的那个。 以期待能找到她的那个姓名简拼。 “lq y。” 蓝祈月似乎看到了她的。 连忙指着头顶的面皮,询问丁薄行情况。 “你刚才说的是这个吗?我好像看到了。” 就从蓝祈月一字一顿的念叨着上面的字母,就知道她内心的兴奋度。 “对,就是那个。” “那现在怎么办?” 得到丁薄行肯定回答后。 他们又陷入了新的难题里,如今找到是找到了,可他们面临的问题立马就变成了,该如何将东西拿下来。 这些东西挂得如此之高,纵是有一个梯子可用,怕是也比普通的梯子要高上不少,不然恐怕是够不到的。 “瞧好吧。” 丁薄行说完,直接摘下了手腕上的珠串。 用法力将它控制在掌心,然后盯紧所要瞄准的地方,一个用力将珠串朝着那面皮后面所悬挂的绳子丢了过去。 被注入了法力的珠串以一股携风带雨的气势直冲上去,最后撞击在那根蚕丝般的绳索上。 极为短暂的发出了莹蓝色的光芒后,便垂直掉落了下来。 丁薄行伸出手去,缓缓接住了掉落下来的珠串。 再抬头,那面皮仍旧安稳的挂在上面。 那根线也像是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一般。 “你这也不行啊。” “难不成要一直这样,直到他掉下来为止吗?” 蓝祈月看着上面纹丝不动的绳索,不禁有些忧愁。 他们能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容不得这样一点点的来消磨。 一旦有人前来,他们可就完了。 “让我再试一次。” 这次丁薄行双手齐上,一上一下的将珠串夹在其中。 用以双倍的法力贯注在珠串之上。 试图给予它更大的能量。 之后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抛掷上去。 而是直接抬起手来用法力做支撑,将珠串缓缓送了上去。 直到无限接近那绳索的地方,才以极快的速度用力挥出,使珠串产生瞬间的寸劲儿冲撞上去。 “我想用他最短的那个攻击距离来产生最大的力道。” 丁薄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告诉蓝祈月的。 但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你想的方向去发展。 眼看着珠串已经以最大的力道,撞击在了丝线上。 可却还是敌不过丝线的柔韧度。 同之前一样,没有产生任何伤害的又掉落下来。 蓝祈月在一旁看的都有点儿丧气了。 她就知道,蓝谷皇室既然敢做这件事,那必然是有极大的把握的。 如何能被他们轻易拿了去。 那不就成笑话了吗? 第199章 意外 “不行就算了吧。” 到底蓝祈月还是对着丁薄行开了口。 “我们真的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丁薄行伸手将落下来的珠串接住,套在了手腕上。 不用蓝祈月提醒,他也知道这一招怕是行不通。 “没想到,这丝线竟然如此坚韧。” 丁薄行抬头看着上面的丝线。 一时也陷入了沉思。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如果再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 丁薄行内心是极其不愿意就此放手的。 这毕竟是他对于蓝祈月的承诺。 还是他想要拿来还人情的。 怎么能说出口,却做不到呢。 这属于他的失责。 所以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做到。 丁薄行在内心暗暗发誓道。 “好吧,那你就再试最后一次吧。” ”如果不行的话,我们真的要走了。” 蓝祈月看了看门外,此刻门外的情况还算平静,仍旧没人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 可这种幸运能够持续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要不要也无所谓,或者日后来取也不是不行。”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它也不算是什么必须要存在的东西。” “而且,便是取了我一人的,这里还挂着我们部族里面其他所有人的。” “于我而言,内心也并不会有更多的喜悦。” “我更希望蓝谷以后不会再将巫族当作玩意儿一般的东西。” “肆意窃取属于主人本来应有的东西。” 蓝祈月看着头顶上难以触摸的东西,内心无限的感慨。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说再多都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夙愿罢了。 不过,无论如何,今日能知道这诅咒背后的真相,她已经很感激了。 也并没有想过让丁薄行来替她收拾这些烂摊子。 甚至她也没有想过,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如今所面临的状况。 蓝谷人一直以来将他们巫族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们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便是这样想着,便会悲从心中来。 情绪也不由得有些激动。 “你想要的肯定会实现的。” 丁薄行敏锐的察觉到蓝祈月情绪的变化。 立马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了这句话。 之后便又琢磨起拿东西的事情。 这一次他没有在打算利用珠串去击打。 而是直接从指尖射出一道丝线缠绕在宗庙的顶梁之上。 随后利用牵引力将自己从原地拉起。 一直到了那悬挂物件位置的附近才停下来。 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他们之前站在下方的时候距离太远以至于并不能完全看清楚这上面的情况,同样的也忽略了这丝线的材质问题。 如今近在眼前,他才发现这丝线的问题。 这……应当是千年金蚕所吐出的丝所制成的。 所以才会如此坚韧。 即便他将法术赋予珠串,也无法将其斩断。 “怎么了?”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上去,可之后却愣在了那里没有动作了。 她在下方张望,也无法看清楚情况。 不得已只能轻声开口询问。 “没事。” 丁薄行看着眼前如此材质的丝线。 只庆幸还好他上来了,不然就凭他刚才那两下子,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可以将这丝线砍断。 只是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这丝线并不那么好处理。 他不想放弃,可一时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蓝谷皇室还真是有能人异士。” 连丁薄行都不由得有些感叹。 他尝试着伸出手去,握着面皮与丝线连接的地方,轻轻拉扯了一下。 丝线在拉扯下居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可若是再加大几分力气的话,只怕那面皮下方就要直接被破开来。 一旦出现任何损伤,那他即便拿到了,也失去了最开始的初衷。 “这可如何是好?” 丁薄行看着眼前这棘手的局面,也有些头疼。 但同时心里又惦记着要实现蓝祈月的心愿。 他抬头往前面望去,无数的面皮悬挂在这里。 而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就是一张张的人脸。 只是每一张上面都只有无限的空洞与惨白。 让人如何去想象,这每一个的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呀。 可同样的,那个生命也因为丢失了本来的样子而腐败,枯萎着。 失去了最好的颜色。 就在丁薄行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的那些面皮所固定的丝线之上连接着横梁。 而横梁那一端对于丝线的固定,似乎就没有那么牢固了。 如此的话,岂不是上面拿比从下面拿走更为保险。 说干就干。 丁薄行提起一口气就直接冲着房梁的方向上去了。 在即将接近横梁的时候。 丁薄行一个伸手,便借力闪开,随后翻身而上,便站在了横梁上。 如今站得高,看的也清楚。 原来这下面所有面皮全都是靠金蚕丝捆绑在横梁之上的。 “这不就简单多了。” “只是……” 丁薄行看着下方的面皮。 若是直接将丝线解下来的话,那下方面皮同金蚕丝的连接,还是需要找别的方法去除。 但现在他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管不了别的许多了,只能先拿走再说。 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丁薄行直接蹲下身去解横梁上面的金蚕丝。 等拿到手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解都解了,一个和两个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便又回身,顺手将蓝祈月母亲的那个也解开了。 至于蓝祈月父亲的,因为隔着一根横梁的距离,丁薄行看了看也就放弃了。 随后对着下面站着的蓝旗月轻声喊了一下。 “接住了。” 之后丁薄行便松开了手,而两张面皮也从空中拖着金丝一般的尾巴飘落而下。 等蓝祈月听到声音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两张面皮,从空中飘落而下。 那一瞬间,蓝祈月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哪怕她已经习惯了如今这副假皮囊。 哪怕她早就忘却了自己曾经的容颜。 可仍旧会因为那失而复得的面容而感动心酸。 毕竟谁会喜欢虚幻的面具生活呢。 若是有机会的话,怎么也不会这般选择。 面皮从空中轻飘的打着转儿落下。 摇摇晃晃的,满是对于未来的不确定。 等到落到眼前的那一刻,蓝祈月立刻伸手将面皮抓在手里。 却不想抓了个空,抓住了母亲的那个,却没来得及抓住自己的那个。 “你们要找的可是这个。” 丁薄行和蓝祈月二人,谁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第三个人。 所以当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两人都被惊到了。 “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祈月一转身便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正现在她不远处。 而他手中所拿着的正是她的东西。 “你手里的东西是我的,快还给我。” 第200章 争夺 蓝祈月哪里能愿意,丁薄行费了如此大力气才得到的东西,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落于人手。 说着便冲了上去,想要将东西抢夺回来。 而此时的丁薄行也正好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刚一落地,便一个闪身冲到了蓝祈月的前面。 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同时审视着对面所站着的那个男子。 可因为对方戴着面具的缘故,如何也看不清面容。 只是单看身形来说,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面熟。 可是这般身形的男子融进人海里,那也算比比皆是。 许是他看错了也说不定,或者在人群中见过类似的也有可能。 所以丁薄行也未曾立刻生出敌意来。 只是摆出了谈判的态度来,希望能与对方进行商谈。 “阁下可否愿意归还你手中物品?” “想必你也看到了,取一趟并不容易。” “况且这东西也只是对于特定的人有意义罢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行个方便。” “日后再遇见,也算是旧相识了。” 丁薄行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谁知道对方却并不领情。 哪怕他语气已经极度和蔼,可对面的人却还是毫不退让。 “这话说的轻巧。” “这上头还这么多呢?” “如何就能确定这是你的。” “你又有什么证明呢?” “如今我们脚下所处的地界,可是蓝谷皇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想必你们也是听过的。” “连这宗庙都是蓝谷皇室所有,又有什么东西称得上是你们的呢?” 那男子伸展双臂,抬头看着上面悬挂着的无数面皮。 语气里满是对于丁薄行他们的轻视和嘲讽。 随即他伸手指了指房梁上所悬挂的那些东西。 “这上面,自然也全部都是蓝谷的。” “那你到底何意。” “或者说你有什么条件。” 丁薄行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人明摆着就是过来找茬的。 而且能在这个时间点儿,把握好时机恰好出现在这里的人。 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毕竟要躲避开皇宫内的重重防守,在恰当的时机溜进宗庙,还能不撞上蓝谷良云一行人。 有如此本事的人,又岂非善类。 难不成…… 丁薄行心里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但随即又被他狠狠地否认了。 不论对方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有些事情也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对方戴着面具不敢露出真实面容来,这一点儿又很可疑。 想必他来这里也是别有所求的吧。 或者说也是要做些不怎么能够见光的事情。 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从别的角度来切入。 “条件?” 想到这里,丁薄行果断开口,打算将这场谈判进行下去。 以此来换取相对应的东西。 “条件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你是否给得起。” 听到丁薄行谈条件,对方似乎也来了兴致。 “或者说你又愿意给到什么程度。” 那戴面具的男子说着便直接转身,越过了丁薄行他们的身旁,径直走到了堆放牌位的桌案前。 丝毫没有顾忌的,就直接放松身体靠了上去。 这一行为举止,怎么看也不像是对这宗庙有尊重的样子。 丁薄行和蓝祈月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同面对着那面具男子。 “你说便是了。” “只要是我给得起的。” “或者是我个人所独有的都可以,能给的我都可以给。” 丁薄行这话算是给对方做出了承诺。 可蓝祈月一听,就有些不愿意了。 丁薄行能有多少东西,先前答应她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套说辞。 如今还是这么说。 这么下去,他还能剩下什么。 “算了。” “其实我也没关系的,也不一定非得拿到不可。” “他要是那么喜欢,就让他留着吧。” 蓝祈月拉扯了一下丁薄行的袖子。 想要劝他放弃同对方争执。 “何况如今我们也并不确定那个就一定是我的。” “也许根本就是你看错了呢。” 蓝祈月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 倒也不是真的不愿意要回自己的东西,哪怕真的不是自己的,那也是族人的,如何也不可能让他落在外人手中。 可她也是真的不希望丁薄行为了她再去答应别人什么要求。 之前他也是这般答应自己的。 可蓝祈月心里知道,对她自己而言,那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事实上她也并不打算让丁薄行为此付出一些什么。 可眼前这个人就不一定了。 谁知道最后会将丁薄行置于何种境地。 “没事。” 丁薄行伸手拍了拍蓝祈月的肩膀,安慰着她。 示意她没有关系,不用太过于担惊受怕。 “你们俩倒还真的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有点意思。” “就是不知道,你那真正的郎君,看到了会怎么想?” 那戴面具的男子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对着蓝祈月说的。 就连一旁的丁薄行都察觉到了。 “会不会想要将你们抓起来,然后施以重刑。”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的指责着他们。 可丁薄行却已经默默的皱起了眉头。 这人明显话里有话的意味。 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对面这人应该是极为了解蓝祈月身份的,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连蓝谷良云都不知道蓝祈月回来的消息,此人为何会知道,是得了消息还是说他在试探,还有他到底是谁? “快点决定吧。” “想好了吗?” “我可没有太多的耐心。” 说着,那戴面具的男子越过他们径直走到了牌位前,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所抢夺到的面皮就放在了祭桌的烛台之上。 显然是打算给他们下一剂猛药。 “你干什么?” 蓝祈月当下就出声阻止。 丁薄行怕她冲动的跑出去,连忙伸手拦住她,同时对着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厉声呵斥。 “便是我们在商量,你也不该做出如此举动。” 可这话一说,那男子非但没有听之任之,反而将手中的面皮更往下降了一点儿。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们僵持一般。 眼看那烛台中央跳跃的火舌,若是往上窜起一分,便能直接燃到那面皮。 此刻,丁薄行的内心也有些着急了。 怎么办?怎么办? 而蓝祈月眼看对方来真的,抓着丁薄行的胳膊,也有些着急。 想不想要是一回事,被人拿走是一回事,可若是被人拿走了还当面毁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如何,蓝祈月也不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东西从此失去。 忽然,丁薄行的眼睛扫到了一旁的牌位上。 那些牌位中,放置在第一排最中央的那个,上面所书名字为蓝谷渊。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蓝谷渊便是蓝谷良云的父亲。 眼前此人如此了解蓝祈月的身份。 想来他在蓝谷皇室中,也必然享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第201章 火光 而能够在此时出现在宗庙之中,且还不敢露出真实面目,但又对蓝谷皇室如此了解的。 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丁薄行一瞬间就想到了此人的身份。 蓝谷延川。 丁薄行直接念出了这个名字。 果然,在丁薄行说出口的时候,对面那个人是有一瞬间的慌乱,哪怕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但方才的表现是骗不了人的。 “提人也没用。” “你今日若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不会让你带走这个东西。” “而且你们也是偷摸来这里的吧,趁着那些人离开来的。” “看看你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一个男人竟然不惜打扮成宫女模样,真是丢脸。” “你们说,此时我若是喊一声,想必那些人进来必然会对你们刀剑相向吧。” “你们应该也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吧。” 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便是丁薄行不想知道都不太可能了。 他们在这里僵持着也有一会儿了。 谈判也不止一轮了。 眼前这人一直都少言寡语的,鲜少会吐露出如此多话,甚至隐隐的在解释,辩解什么。 如今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只能说明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出现波动。 而一切的源头就是方才那个名字。 哪怕他不是蓝谷延川本人,那也必然是同他相关的人。 丁薄行回头同蓝祈月对视了一眼。 显然蓝祈月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莫说你喊一声。” “就是我现在直接正常音量同你们交谈。” “不出一息的时间,外面的人立马就会察觉到里面的动静,然后冲进来。” “你要试试吗?” 丁薄行双眼紧盯着那男子。 语气里全是不依不饶。 “试试看,他们冲进来之后,刀剑相向的是我,还是她,还是我们三个呢?” “更或者你会不会比我们两个更具有分量呢?” 丁薄行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是轻松的,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所以对于他的威胁恐吓,也就不再抱有恐惧。 甚至他还有把握,能让对方将东西完好的归还给他们。 且还不用欠下什么人情。 就因为他们现在处于同样的紧急状态下。 果然对面那个带面具的男子,眼见丁薄行居然可以如此从容后,便泄愤一般的将手中的面皮从烛台上提了起来。 也没了一开始威胁他们的气势。 只是仍旧没有将东西还给他们罢了。 “这么着吧。” “若是我们有缘,可以再遇到一次,我就将东西还给你们如何。” 那男子握着手里的东西,对着丁薄行和蓝祈月说道。 “我倒是希望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毕竟你最近也不太清闲不是吗。” 丁薄行知道,对方既然敢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是有把握的。 甚至他们可能有着相同的目的地也说不定。 但对于丁薄行本人来说,他是真的打心眼儿里不想再同蓝谷延川碰上了。 毕竟蓝谷皇室出来的,没几个正常人。 “你如今是蓝谷良云的通缉对象。” “同你碰上可并非是什么好事。” “怕是会被牵连,也说不定。” “所以我们之间,最好还是能一次性将事情解决完比较好。” 丁薄行这番话可谓是据实相告了,没半点儿私藏。 今日在宗庙之内,蓝谷良云说那番话的时候。 在场的众人除了蓝谷良云的心腹之外,也就只有他和蓝祈月算是外人。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出卖蓝谷良云。 相应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会将这些话据实以告了。 “是吗?他可真有本事。” “若是他有能力抓到我的话,那就让他来吧。” 那男子满是不屑的话语,流露出的全是对蓝谷良云的不满。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他在回复丁薄行话语的时候,有一个明显的漏洞。 明明前一刻,丁薄行说他是蓝谷延川的时候,他还倔强的试图否认。 可之后丁薄行直接将他假设成蓝谷延川来进行交流的时候,他却格外习惯的接受了。 若非他不是蓝谷延川的话,他应该不会如此对答如流。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说了。 “蓝谷延川。” “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丁薄行也不怕他狗急跳墙,直接将话全都挑明说了。 而此刻的蓝谷延川也猛然意识到,他居然被丁薄行绕进去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这东西烧毁了,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被拆穿的蓝谷延川,明显有些急躁,一改之前游刃有余的状态,反手就打算拿手中的脸皮泄愤。 但他还想拿手中的东西,去交换,去实现利益最大化,所以行动之间隐隐可见收敛态势。 便是有一些过激的动作,也并未上升到物品上。 如此这般,看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像是一个滑稽戏的演员一样。 “我自然是相信,你所说的那些话。” “也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出。” “但你既然愿意谈判,就说明你也想让这东西在你手里,实现利益最大化。” “为了等待利益,你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愿意的。” “不过我也不想再次同你探讨这些问题。” “我只想让你将东西赶紧还给我。” “然后我们便分道扬镳。” “也不必在这里耽搁时间。” “万一引了旁的什么人过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丁薄行已经在尽力周旋了。 他想要的结果是拿东西走人。 而不是留在这里耽误时间。 也并不想给蓝谷延川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可蓝谷延川哪里会乖乖听话,他掂量着手中的东西,满是威胁的意味。 若是开口,想必也是狮子口。 正巧此时门外传来阵阵嘈杂声音。 透过宗庙的窗户,隐隐能够看到外面有火光传来。 “糟了,应当是有人来了。” 蓝祈月看了一眼外面,立马就察觉到问题。 她如今还有丁薄行赐予他的那一滴泪水。 这一眼过去,便也可以隔着门板看到外面的情况。 在一堆举着火把的侍卫当中,走在正中间的不是蓝谷良云又是谁? 第202章 来人了 “我看到蓝谷良云来了。” “我们必须得走了。” 蓝祈月转身拉着丁薄行的袖子,催促他赶紧离开。 那面皮不要也罢。 如今他们的安危才最重要。 可丁薄行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心里满是不甘心。 不行,还是想要最后努力一次。 毕竟已经付出那么多了,就差临门一脚了,现在放弃也太可惜了。 “时间不多了,快决定。” 丁薄行看了一眼外面渐渐逼近的人群,催促着蓝谷延川。 而蓝谷延川也看着丁薄行。 两人俨然成了对峙之势。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显然蓝谷良云已经到门口了。 可殿内的两人看着对方,却都没有动作。 似乎都有想要逼对方一把的意思。 想要看看到了最后关头,谁会为了生死率先退让。 “快决定吧,他已经在上台阶了。” “你们就别僵持在这里了。” “哪怕我们换个地方也好呀。” “求求你们了。” “你们是大爷好吗?” 蓝祈月看着没有动作的两人,在一旁急的都快要跳脚了。 谁知丁薄行和蓝谷延川仍旧不动声色的模样。 “不好。” 蓝祈月看着门外,一瞬间瞳孔都放大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宗庙门外的蓝谷良云已然走到了宗庙门口,且已经抬手放在了门板上。 下一秒,门被大力地推开。 外面的众人鱼贯而入。 将宗庙里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蓝谷良云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随后慢慢踏了进来。 看着牌位前面所站着的人。 伸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不是告诉我说,蓝谷延川就在这里吗?” “你给我看看,这里有人吗?” “蓝谷延川他人呢?去哪儿了?” 对面的侍从挨了一巴掌之后,吓得立马跪倒在了蓝谷延川的脚下。 不停的磕着头,祈求得到庶免。 “王,我哪里敢欺骗你。” “我是真的亲眼看到,蓝谷延川就在这大殿之内的。” “与他同时出现在这里的,还有两个女子。” “做宫中婢女打扮。” “他们三人似乎在争抢什么东西。” “几人之间的氛围看着很是紧张。” “我也不曾看得清楚,便立马离开过去报信了。” “至于我离开之后,他们又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了。” 这一番说辞,蓝谷良云信了多少暂且不论。 他只是沉默的摆摆手,招呼来身后的人。 过来的人也很是自觉,径直走上前去,将那跪倒在地的人拖了下去。 如此情景,那侍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接下来等待他的命运又会是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没有说谎。” “我真的看到蓝谷延川了。” “王,你信我。” “我没有骗你呀。” 或许他是真的看到蓝谷延川了。 或许他真的没有在说谎。 可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蓝谷延川没了踪影是事实。 蓝谷良云只看结果,根本不在乎谁是冤枉的。 任凭那侍从喊破了嗓子,在场的人里也未曾有一人为他侧目。 蓝谷良云的决定,他们如何敢反驳。 被拖行离开宗庙的这一路上,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只是并不会有人在乎罢了。 一旁的侍卫极有眼色的堵了嘴巴。 只有呜呜的声音还留在空气里。 即便如此,蓝谷良云仍旧因为这吵闹声,皱紧了眉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求生的挣扎只能换来更严密的消音。 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来人。” “你们几个带人去给我追。” “今晚就是将整个蓝谷皇宫翻个底朝天,我也要将蓝谷延川找出来。” “若是遇到对方反抗,也不必手下留情。“ “只要有一口气能带回来见我就行。” 一旁的人都是跟了蓝谷良云许久的人了。 也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赶尽杀绝的模样。 即便这样,他们仍旧不敢表现出来什么。 只是领了命之后,便纷纷下去忙活去了。 而一旁的蓝谷良云站在宗庙里,看着眼前的牌位久久未曾动身。 等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才突然像是察觉到哪里不对似的,立刻后退了几步。 等他抬头往上看去的时候。 “不好。” 这宗庙之上所悬挂的东西本来就是有数的。 哪怕平日里他根本不会去格外关注。 也不影响他一眼看过去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少了。” 而且缺少的似乎还是极为重要的那个。 蓝谷良云发现问题之后,便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卫首领。 “方才那个侍从是不是有说,他看到这殿内出现的不光蓝谷延川。” 侍卫首领哪里知道蓝谷良云打得什么算盘,但还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 “没错,王。” “那人是有说,出现在这殿内的是蓝谷延川和两个婢女。” “有意思,怕不是她也回来了。” “倒是有几分胆量在。” 蓝谷良云说完,又抬头看了看上面丢失的东西。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算什么?直接跑到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了吗?” “还带了个不知道什么人回来。” “好呀,那就让我好好会会你吧。” “走都走了,我还没去找你,反倒是你不想好好活着。“ “那我就成全你。” “送你上黄泉的那种。” 说完蓝谷良云便一甩衣袖离开了宗庙。 而一旁的侍从自然也全都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宗庙里也重新恢复了安静。 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传了过来。 随后,丁薄行带着蓝祈月便从宗庙的横梁之上一跃而下。 “谢了。” “你自求多福吧。” 丁薄行举着手里的东西冲着蓝谷延川道谢。 同时还不忘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毕竟蓝谷良云想杀他的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晚的蓝谷皇宫怕是为你布下了天罗地网。能不能活着?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丁薄行便带着蓝祈月从打开的窗子那里一闪而过。 瞬间便离开了蓝谷延川的视线范围。 而在宗庙附近执勤的人,也只是觉得眼前像是有风刮过的感觉,再次睁眼却不曾见过任何东西。 第203章 变脸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凉嗖嗖的?” “刮风罢了。” “不然,还能有鬼不成。” “你可别说了,这大晚上的你不害怕吗?” “我们本就是执勤的,我们再怕的话,这地方可就没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去去去。” “你要是乐意说你去那边说去。” “快走快走,别闹了。” 一行人简单调笑几句之后,便列队继续在宗庙周围巡查着。 谁也没想到,被他们所忽略的恰恰就是最重要的。 而其他人更是不会知道这突发情况。 就这样,丁薄行他们安全的离开了蓝谷皇宫。 同时还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等彻底远离了皇宫的范围,丁薄行才带着蓝祈月慢下脚步。 “今晚好险。” “你说你同他一个穷途末路的人在抗争什么?” “他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吗?” 蓝祈月站好之后,便立刻拉着丁薄行狠狠的打了好几下。 方才的形势可谓是一触即发。 若不是蓝谷延川在最后关头低了头,那他们今晚都得把命留下。 手下是半点儿不留情,可嘴巴上却又满是关心。 看得出来,若非丁薄行方才那般危险的行为让她困扰,她怕是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举动。 “好了好了。” “我心里也是有计较的。” “若是没有盘算,我哪里敢贸然行动。” “那不是致你和我于死地吗?” 丁薄行握住蓝祈月的手,制止了她拍打自己的动作。 同时向她解释了自己如此行事的原因。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都没有遇到危险,同时还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说着丁薄行便从怀里将之前抢夺到的东西,递到了蓝祈月面前。 “快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没想到蓝祈月拿到东西后,看也没看,就直接甩在了地上。 “若是偏要这般拿命换来的东西,那我宁可维持现在这番模样。” “不过一张脸罢了,有何稀罕。” “在我们巫族,人人都会法术。” “想要什么脸皮不能自己变。” “偏偏就得是这一张?” 说着,蓝祈月就伸手从自己的脸前划了过去。 一瞬间她的面容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那是丁薄行不曾见过的样子。 “这样呢,又如何?” “不喜欢吗?不喜欢还有。” 蓝祈月转身看着丁薄行,一次次的挥手,变换着不同的面孔。 试图用行动来说明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而丁薄行并没有理会蓝祈月的行为,只是默默的弯腰将被丢弃在地上的面皮捡了起来。 伸手将上面所沾染的灰尘擦拭干净后,便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对于丁薄行如此的行为,蓝祈月却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 疯狂的利用法术切换着自己的面容。 还不停的询问着丁薄行的意见。 “这样你可喜欢?” “这个又如何?” “或者我还有这个……” “这个也不错,你看看……” “若是你都不喜欢的话,我还有千万种千百万种各种各样的变化呢?” “或者说,你若不喜欢人的,我也可以变幻出各种小动物的。” “便是这般情况,你仍旧要执着于用生命去换这张面皮吗?” 丁薄行自然能够感受得到,蓝祈月情绪的变化。 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来刺激她。 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不然,我们回去吧,明后两天还有神会。” “如今能够先拿到一个面皮,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关于巫族秘境的事情,我们以后再去吧。” “今日你也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哪怕丁薄行已经率先低了头。 可蓝祈月却仍旧没有要原谅的意思。 仍旧坚持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看着她如此执拗的样子,丁薄行也有些无奈。 “我并非不珍惜生命之人。” “只是我有把握得到,所以才会去做。” “若是今日换一个人,我并不一定会如此。” “所以你也不必如此纠结。” “若真要到了危险时刻,或许我连你都能一并舍去。” “如此,你可满意了。” 就这一番话的时间,丁薄行连眼神都变得冷静了。 那是一种超出了情感之外的冷静。 你甚至会觉得,他在此刻杀死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反正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可蓝祈月却在看到丁薄行如此表现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满意了。 也不再同他计较之前的那些事情了。 “还我的东西。” 不仅如此,甚至还能伸手到丁薄行的面前。 向他索要他们拼命抢救出来的面皮。 丁薄行看着变脸这般快的蓝祈月。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还极度不情愿呢,甚至给了也不要,将东西丢在地上的人。 现在却能娇娇悄悄地伸手向他索要东西。 无奈,他也只能伸手从怀里将东西拿出来放在她的手上。 “拿好了,若是丢了,我可不负责帮你找回。” 说完丁薄行便转身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而蓝祈月也跟在后面,一蹦一跳的。 “若是母亲知道我拿到了面皮,她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也许吧。” 丁薄行无法猜测出蓝祈月的母亲,拿到的时候是不是会开心,但眼下蓝祈月的开心,却是肉眼可见的。 如此这般,他今日的辛苦也算是没有白费。 别看他现在对着蓝祈月是这副轻松的样子。 好像方才在宗庙中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易如反掌一般。 实则在最后的那一秒钟。 他的内心也充满了煎熬, 在他看来,蓝谷皇室的人本就都是疯子。 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蓝谷延川会不会同他们搏命,或者抗争到底。 如果真那般的话,定然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事实上,他赌赢了。 但若是再来一次,他都不能确定他还敢如此做。 蓝祈月在短暂的兴奋过后,也在不断回想着方才的那些事。 内心满是劫后余生。 若非在最后一刻。 就在蓝谷良云即将破门而入的最后一秒钟。 蓝谷延川低了头,将面皮丢了过来的话。 第204章 离开 丁薄行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便一把拉着她纵身一跃就上了房梁。 而蓝谷延川也紧随其后躲了上去。 这才算是没有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等到蓝谷良云进来之后,在下面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甚至在蓝谷良云即将要离开的时候。 那也是他们即将就要松一口气的时候。 蓝谷良云那个突然的停顿。 抬头向上看去的一瞬间。 他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呼吸几乎全部都停滞了。 生怕就此被发现了踪迹。 那他们之前所有一切的坚持,包括临了最后那一秒赌命一般的交易,也全都功亏一篑了。 好在蓝谷良云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作罢了。 给了他们安全脱身离开的机会。 “我甚至都不敢想,方才若是哪里差了一步的话,我们如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两人走在蓝谷成内的街道上。 蓝祈月看着不同于白日的风景,内心却满是惶惶。 难以想象,白日里他们还曾在这条街道上插科打诨,扮做宫女的身份,在这里肆意穿行。 而如今这条街道却人烟罕迹,荒凉到连一盏灯笼都不曾看到。 “胆小鬼,这有什么不敢想的。” “我就敢想。” “若是方才我们没有在最后关头离开的话,我想等蓝谷良云冲进来的时候,看着殿里面的场景,应当先是一愣,觉得不可置信吧。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应当是会大笑一番的。” 说着说着,丁薄行还可以模仿起来他想象中的蓝谷良云的样子。 捧着肚子仰起头就开始笑了起来。 “之后,应该就是吩咐一旁的人,将我们全部都抓起来吧。” “再往后,我们就都沦为他的阶下囚了。” “如果在这之前,我们没有顺利反抗成功的话。” “这么悲观吗?” 蓝祈月倒是没有想到丁薄行居然会直接判定他们一败涂地。 “人多势众呀。”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等到将我们都抓起来之后,应该很快就可以发现你的身份了。” “到时候,他应当是会羞辱你一番的。” “大概意思就是觉得你居然不识好歹,敢于抗争你们的婚约,他身为蓝谷的王,你的逃婚应当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如今能够在蓝谷皇宫在遇见你,可不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怎么也要找补回来。” “一个王,一个阶下囚。”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耸了耸肩,那意思也很是明显。 “其实你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想蓝谷延川的命运应当会比你更惨才对。” “在蓝谷良云眼里,蓝谷延川只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 “这样的皇子对他来说属于出身不正的那一类,在这宫里,怕是连个奴才都不如,好歹蓝谷良云身边的奴才还得是清白身家才能被选进来的。” “这样的皇子,纵是再如何有野心,也不具备抢夺这个位置的资格。” “而我......” 丁薄行说完蓝祈月和蓝谷延川,也顺势指了下自己。 “他们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 “顶多以为是你的帮手,直接将我打死扔出去。” “可一旦他们得知了我的身份。” “一时半会儿的,死倒是死不了了,但势必会活得很痛苦。” “不光是来自身体上的痛苦,更多的应该是心灵上的煎熬与折磨。” “盛朝国师呀。” “能够拿捏到如此巨大的把柄,还不得好好向盛朝敲诈一笔。” “等拿到东西之后,再撕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对于这群疯子来讲,是没有什么原则与承诺可以谈论的。” 丁薄行将他们三人被抓到后,可能经历的一切悉数讲给了蓝祈月听。 其实也并非是蓝祈月问了,他才如此说的。 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在宗庙里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了。 可以说,他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还是那么选择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盲目的。 在同蓝谷延川讲条件,对峙的时候,他也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的。 也想好了,若是最后蓝谷延川仍旧不肯妥协的话。 他会如何去做。 比如在最后关头,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去将东西抢了,然后再带着蓝祈月离开。 蓝谷皇室的那些人不比巫族。 他们便是拥有一定的法术,也必然是没有巫族那般来的纯正。 对上蓝谷延川,他内心并没有特别慌张。 之前在新月楼的时候,之所以会落了下风。 一则是因为当时他们的身份所限制。 并不允许他们在那般的公开场合对着众人开大,尽情释放自己的所有。 他们不光要顾虑央恒的身份,以免为盛朝皇室带来一些负面言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的他不论是从法术,灵力,还是武力各个方面来讲,自然是不如现在的。 想要确保在对方不死的情况之下而又击败对方,这个度是他所无法掌握的。 他的所有稳定运用都是在那之后才有的。 而这也是他内心不愿意提起的耻辱。 若非如此,又何必让国师替他挨了一下。 想到这里丁薄行不自觉的长叹了一声。 而蓝祈月却对他话里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为何会是因为愤怒将你打死。” “他又不知你的身份,如何要愤怒。” 丁薄行看了一眼蓝祈月,挠了挠头,却还是犹豫着。 一边思索着心里的话该怎么讲比较合适,一边又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讲出来可能会比较好。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蓝祈月又不懂丁薄行心里想的那些。 看他沉默,便直接追问了一句。 “你真想知道吗?” “那你能保证不对我发脾气吗?” “如果你能保证,我就说......” 蓝祈月哪里能想到丁薄行说个事情,居然还有这么多条件。 而且这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如此,又怎么可能答应的那么轻易呢。 “你先说我听听再看。” “你先保证,不然我不敢说。” “怕什么,反正你法术比我高,大不了我当打你的时候你跑快一点。” 第205章 可能 “那不一样,跑得再快,也总有被你追上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免不了一顿打,你还是先保证我才比较可信一点。” 蓝祈月没想到丁薄行居然还和她讨价还价开了。 显然今日之事,没有她一句话是过不去了。 当下便极其敷衍的回了他一句,算做是答应了。 “好伐,保证不打你,也保证不骂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丁薄行像是不太相信一样,看了蓝祈月一眼之后,居然快速的往前走了两步。 这一下算是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后才转头过来同她解释。 “没看出我的身份的话,还会愤怒的打死我。” “只能是因为将我当做了你的奸夫。” 说完丁薄行便立马向后退去,同时谨慎的审视着蓝祈月的态度。 就怕她一个愤怒直接冲过来将他暴打一顿。 毕竟这是事关女子名誉的事情。 虽然这也是蓝祈月自己非要知道的。 “你真这么想吗?” 没想到蓝祈月的态度倒是没有他想的那么激动。 反而格外的冷静。 “我一开始也只觉得会被当成你的帮凶而打死,但后来一想蓝谷的王应当没有其他人那么菜,我这样的伪装,他应当一眼就能够看得出吧。” “所以我才会觉得,这件事到最后会演变成尊严之战。” “不,你错了,他并不会。” “若是他不知道你身份的话,杀你可能只是因为你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我之于他,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物件儿罢了,如何会为了我大开杀戒呢?” “他若会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当初又何故离开这里呢。” “本就是因为看穿了他心里的计较,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丁薄行倒是没有想到蓝祈月居然是如此评判自己的。 颇有一些自怜自艾的意味。 “倒也不必将自己想的如此之低。” “你自有你的好,他看不穿是他的问题,你又何必用他的眼光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总有一天,你可以成为他遥不可及的存在,换他来仰视你,这样不好吗?” 丁薄行这一番话所构建出的世界是蓝祈月往常想都不敢想的世界。 毕竟这个虚构的世界里,可是要颠覆一切伦理纲常。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一个巫族剩女的身份,除了能够以他人妇的身份入住蓝谷皇宫外,还能有什么身份去到蓝谷皇宫去。 更不用说要凌驾在蓝谷良云之上了。 他可是如今蓝谷的王呀。 诚然丁薄行所描绘出来的世界很是美好。 “可是这样的世界又该去哪里找呢?” “我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极其不真实的世界。” “又如何能够期待我会出现在那里呢?” “为何要去找?” 丁薄行颇为疑惑的看着蓝祈月。 “所谓需要寻找的,那必然是已经存在的事物。” “暂时看不见或者被挡住了眼睛才可谓之寻找。” “而你想要的一切,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去获得。” “凭着自己的心意去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完美世界。” 蓝祈月如何也没有想到丁薄行的想法居然如此大胆。 这言辞之间便已经将她送上了梦想不可及的高度。 她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触碰。 “但愿是这样吧。” 丁薄行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超前。 对于蓝祈月来说,可能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完全接受这样的理念。 他也没想过,他一说对方就能立马理解并且付诸于行动的。 毕竟这些都是需要长时间的努力筹划才能实现的。 他只是想要将可能会有的那些说给蓝祈月听,让她明白她的高度并不止眼前这样。 至于何时才可以付诸行动,制造出这样一个完美世界,那就是蓝祈月的事情了。 哪怕到最后蓝祈月也没有实现这个构想中的世界,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这世界上的人都有着自己的能力,也都有着自己的梦想,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会被实现,也不是每个人的能力都能被激发。 我们常常因为旁的一些事物便已经深陷泥泞之中,不得其法。 又如何要求她能脱离一切束缚去建造梦想中的世界呢? 蓝祈月不就正是如此吗? 蓝谷与巫族之间的一切便是拖在她身后的一个累赘。 她若不能完全摆脱巫族的束缚,那她永远也无法得到永恒。 但这些东西只能蓝祈月自己去发现,而不能由丁薄行来告诉她。 这是独属于她的人生,他可以给一些意见,却不能频频参与。 “会有那一天的。” 丁薄行看着已经走远的蓝祈月的背影,默默地说了这么一句。 ...... 等到丁薄行带着蓝祈月回到小院后面低矮围墙的地方,却突然发现院子里似乎有光亮在闪烁。 “他们这是还没有休息吗?” 蓝祈月看着院子里的火光颇为疑惑的问道。 毕竟他们这个点回来已经算是很晚了。 往常这个点,大家也早就休息了。 今日为何这般一反常态。 “不好。” “不会是他们发现我们两个不在了吧。” 丁薄行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了。 “有可能。” 蓝祈月一听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不然也没法解释,这么晚了他们还不休息的原因。 “那我们怎么办?还要从这里过去吗?” 蓝祈月看着眼前低矮的围墙。 既然大家都已经发现他们两个不在了,那他们是不是应该绕到正门去直接敲门进去算了。 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 “从这里再跳过去,是不是有一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但是这里要是再绕到正门的话,还要穿过巷子走好长一截。” “算了,发现就发现吧,就从这里跳吧。” 丁薄行看了看院子一旁的小巷。 他们已经跑了一天,实在也不愿意过去了。 当下便拉着蓝祈月,一个纵身就跳了进去。 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又一次撞见了娄超。 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个黄石也站在一旁。 且这次娄超没有在蹲坑。 第206章 又见娄超 而是两个人并排捏着耳朵,蹲在一旁。 衣衫也都完好。 不过这么突然倒是给刚落地的丁薄行和蓝祈月吓了一跳。 “不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 蓝祈月拍着胸口就质问一旁的娄超。 娄超看了看蓝祈月和丁薄行,一脸的委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而黄石则表现得比娄超更为委屈。 甚至他的委屈对象不仅是丁薄行和蓝祈月。 对于一旁的娄超显然是被他放在了怨恨对象名单之中。 “这怎么个回事啊?” 丁薄行看着奇葩的俩人问道。 “国师,不如来问我吧。” 丁薄行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梁文的声音。 等他一起身便看到了茅房外面不远处站着的梁文。 而且看样子,梁文也应当不是刚才才来的,倒像是站在那里很久了。 想来让娄超与黄石蹲在这里的同时,他也一直没有离开过。 这算什么,守株待兔,就等着他们两人回来吗? “快让他们两个起来吧,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平日里在国师府里,训练是训练,可从来都没有对那个部下如此体罚过的。 “在这么搞下去,一个经不住不得扎到茅坑里。” “到时候你们住在一个屋子里,你要是不嫌臭的话,那你就继续让他们蹲下去。” 说着梁文眼前都已经有了场面,鼻尖也似乎闻到了那抹臭味。 颇有些嫌弃的招呼娄超和黄石起身。 “你们两个先别走,就站在门口等我。” 梁文指了一下厢房的门口,示意娄超和黄石别急着休息。 明显就是还有事情要找他们理论。 两人不明所以,但出于恐惧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的蹲着,如今猛然站起来,血液回流导致的腿麻,一度让两个人的脸部都开始变得扭曲。 最后还是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门口。 连丁薄行看着都有些不忍。 等人都撤了,丁薄行才带着蓝祈月去到了院子中间。 梁文满脸的执拗,大有一副要是不今日把事情说清楚,那么谁也别想睡觉的打算。 无奈,丁薄行看着这样的局面,也很是头疼。 只能对着梁文招了招手。 “想谈就回房里去谈。” “在院子里不怕隔墙有耳吗?” 说完就背着手朝屋子里走去,而蓝祈月也紧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所幸堂屋中间本就设有桌子,丁薄行到地方便直接坐了下去。 “说吧,到底怎么了?” 被抓包的分明就是丁薄行,可他倒是没有一点偷跑出去的自觉性,反而话里话外的满是强硬,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在质问梁文。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在质问梁文。 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娄超和黄石受罚的事情。 “国师今日去了哪里。” 梁文分明听到了丁薄行的问话,却还是选择转移了话题。 像是不想同他说那些事一样。 “为何不打一声招呼?” “你可知道我们会担心你的安危。” “我们这么多人便是没有一个值得你信任吗?” “你若坚持不让我们跟着去。” “直说便是,我们也是不会去的。” “又何必带着祈月姑娘偷偷跑出去呢?” “若是出了事情又该怎么办?” 在丁薄行没有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梁文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有地方发泄。 现在可算是让他找到真主了,那自然是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说了。 可梁文那边说的起劲儿,也要丁薄行愿意听呀。 他一个闭眼就像是关闭了五感一般。 也不知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还是真的可以就此变成聋子,瞎子一般。 又来了,又来了...... “我就是怕你们如此担心我的安全,又有这么多理由要跟着去,我才偷摸的离开的。” “不然我真的同你们讲让你们别去,你们会听吗?” 相处这么久了,丁薄行还能不了解梁文吗? 即便别的地方他还算是有分寸,可一旦涉及到他人身安危这一块儿,那必然是油盐不进的。 这下倒好,梁文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下来,就直接便被丁薄行反驳的话语给硬控住了。 “会。” 硬是愣了得有小一会儿。 梁文才又开始回话。 “别说会,我根本不可能信。” “即便你嘴上这么说,你扪心自问你自己,你能够做得到吗?” “也就是明面上你不跟着我去,暗地里你会不会偷偷背着我去,你自己说。” 梁文哑着声音有些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即便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 可暗地里他们一行人,恐怕也会偷偷跟着去。 不管怎么样,丁薄行的安危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有他在盛朝才能得以缓解。 哪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目前的问题。 但若是没有了他,那不光不能治本,也就不能治标了。 那他们就彻底完了。 丁薄行左右一打量梁文这副,心虚到不敢说话的样子。 当下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怕是他说中了他的心声才是。 “好了,不说那些了。” “现在来说说娄超和黄石的事情吧。” “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在我回来之前,你已经惩罚他们很久了。 其实丁薄行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毕竟那天晚上他和蓝祈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娄超。 今日之事,想来是梁文发现了娄超的异样,继而知道了这里面的事情。 而娄超也因为自己的隐瞒,才得到的惩罚。 梁文回头看了一眼对面房梁下站着的娄超和黄石。 “今日我们发现国师不在之后,便一起商讨对策,最后派出了马老的儿子去外面寻找。” “之后我便发现这俩人不对。” “一开始追问他们,他们还不曾对我说实话。” “后来实在不行了,他们俩人才告诉我之前的事情。” “也就是国师之前已经出去过一次的消息。” “这样的事情,放在战场上不是贻误战机是什么?” “若是我们能够早点得知这个消息。” 第207章 老一辈的忠心 “早点得知这个消息,你想干什么?” 丁薄行直接打断了梁文的话。 “……” 梁文没有说话,但丁薄行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若是能够早点得知他之前也出去过的消息,那梁文他们怕是会派人在这小院四周值守。 一旦看到他出去便会通风报信,所有人便会一拥而上跟在他的身后。 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所以他才偷摸的行事,就为了极力避免这样的情况。 只是...... “我出去的事情只有娄超知道,那黄石受罚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他也知道了...... 丁薄行在心里暗暗的猜测。 可他分明同娄超说好了,不要透露出去的。 那黄石又是怎么知道的? 厢房对面的房梁之下,娄超和黄石正站在那里。 这小院并不算大。 他们所间隔的距离也并不算遥远。 这边说话的声音,那边隐隐约约也是可以听得清楚的。 在这一刻,黄石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都凉飕飕的。 很是后悔,那日不该逼问娄超。 今日可算是遭了报应了。 “那一日开会的时候娄超表现的太过于明显,被黄石发现了。” “事后,黄石就找到娄超,把所有事情都问出来了。” 哪怕那边的两个是他的战友也是兄弟,可梁文还是没有替任何一个隐瞒的意思。 一转脸的时间,就将娄超和黄石给卖了个干净利落。 “这小子的嘴倒是一点也把不住风。” “还有黄石也是......” “怎么什么都想知道。” “今日可算是让他遭了报应了。” 丁薄行知道后,也只是觉得好笑,并未想过苛责两人。 在他看来这并非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昨日开会的时候,我是不是说了,并且格外强调了,今日不许任何人外出。” “即便发现我不在了,你们也应该遵照我的命令行事。” “为何到最后还是请了马清出去寻找。” 听到梁文说有人出去的时候,丁薄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只是娄超的事情在前,他只能先处理。 “国师,是在问我吗?” “您昨日说所有人都不许外出,可今日你和祈月姑娘便一整天不见踪影。” “眼看着天色晚了,也不曾回来。” “外面那么多的蓝谷人和巫族人。” “你让我们如何放心,你在外面游荡。” “马青兄弟对这里熟门熟路,也算是半个当地人,便是出现问题,也可以有更多的法子求生。” “而且这附近都是他的熟人,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十几年。” “出了事,也能得到当地人的做保。” “考虑到这里,所以我们才同意马清出去寻找的。” “如今你这样质问我们,可是寒了我们的心。” “马青兄弟为了国师的安危,从上午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梁文本没有资格说这些,可是情绪到了便也不管不顾了。 总归都是为了丁薄行好,便是冒犯一些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要丁薄行不在此追究就好。 “什么?” 一听到马青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丁薄行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 从他进屋到现在,得有一盏茶时间了。 梁文却硬是憋到现在才说。 “为何我出现的时候,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若是我不问你是否会一直隐瞒着我。” “这么大的事情,人都失踪了,你们居然还坐得住。” 丁薄行深知能够在敌国培养一个十几年,几十年的线人是有多么不容易。 如今马老已经年事已高。 下一任明显就是马青顶上了。 若是马青就此遭了毒手,他都不知道,还有谁能胜任这一块儿的事情。 而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蓝祈月,也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一转脸看着丁薄行,那眼神里满是愧疚。 若非是因为她,丁薄行想来也不会愿意在今日这样的敏感的时候跑出去。 而且他们会耽误这么久才回来,也是为了替她去拿东西。 若是马青真的因此出事的话,那和当初在万坟岭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仿佛一沾上她蓝祈月,丁薄行就总是在厄运边缘徘徊。 连带着他身边的这些人,也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更甚至会为此丢了性命。 “国师,切莫着急。” 马老那边得了消息,也匆匆地往丁薄行房间这边赶过来。 可刚一进门就听见丁薄行在这边发脾气。 话里话外还都是关于马青失踪的事情。 马老担心丁薄行的身体,便立刻出言安慰。 “我如何能不着急。” “马青这可是整日不归,那神会活动到下午时分刚过不久,便已经彻底结束了。” “便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在街道上多留了一会儿,也不该到现在还不回来呀。” 丁薄行他们今日可是在第一现场出没的,比起别的人,他们自然更知道那里的状况。 所以也就更了解马青的情况。 更能够知道他的安危。 马老一听也愣了。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但是当着丁薄行的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着急的样子。 毕竟君臣父子。 丁薄行才应该是他们最重要的存在。 他与儿子的性命,本就是为了盛朝而存在的。 便是就此为了盛朝牺牲了,也是他们的光荣。 “许是他贪玩绕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不然我们再等一等,他应该晚一点也会回家的。”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自然已经懂事了,国师也不必为他过于操劳。” 马老这一辈的人对于爱国这一块儿自然是有他自己偏执的执念的。 那是可以为了盛朝放弃自己生命和放弃自己所有的存在。 可丁薄行不是。 哪怕他如今担任着国师一职。 肩负这样的责任。 他依旧清楚自己是为了做任务才来到这个世界。 如今的他也只是比之前更能感知到这个世界的人的所有的情谊罢了。 但他并没有混淆这个世界与他真实所该存在的世界之间的区别。 所以他无法理解这些奉献一切的人。 也从不鼓励这样无畏的流血牺牲。 盛朝应该是一个欣欣向荣的集体。 而不应该成为一个控制人们为之献身的制约。 起码在丁薄行看来是这样的。 “你也说他已经这么大的人了。” “这么大的人了,如何会不知道回家。” “不管是在一开始没有找到我们的时候,还是一直寻找到神会活动结束的时候。” 第208章 马青 “哪怕是他贪玩,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现在也该回来了。” 丁薄行听到消息,委实有些着急。 说着便迈步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看着头顶的天。 “你们看一看这天,再过一时半刻的怕不是就要到明日了吧。” “哪里有人会出去一天都不回来的。” “况且还是一个成年人。” “我倒是也没有别的意味在里面,只是也不得不说,我很担心他的安危。” 丁薄行内心是极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的,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 同时他也希望,这些为了盛朝热烈奉献的人,也能明白他心里的担忧。 能够同他一起面对,马青可能遭遇的危险与急迫。 从而制定出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来。 谁知道,丁薄行话说完,马老却只是看着天不说话。 想来内心应当也是默认了丁薄行的意思吧。 只是,从情理上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接受的。 或者说,哪怕心里的担心已经溢出胸膛了,却仍旧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毕竟他们祖祖辈辈的人都为了这个目标在不懈努力着。 他们内心比谁都清楚,这项事业的后继无人。 一旦今日马青出了什么事,怕是就要从这里断了。 盛朝若是在想要一个如此深入耕耘的内线,怕是没有几十年是积累不下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制约着他无法说出真心话的原因。 “不如我们出去找找吧。” 既然所有人都为着各自的使命无法开口,那蓝祈月便一马当先,将所有人不能说的,不能流露的,替他们表达出来。 “不然......” 有了蓝祈月在前面带头,梁文便也试探着想要说些什么。 可话刚出口,就被马老直接打断了。 “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便都安分的待在这里吧。” “起码这里是安全的。” “若是马青真的遇到了事情,那也是他该有的劫难。” “他若是能回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他……不能回来了。” “也算是履行了我们祖辈对盛朝的承诺。” “只是我们如此便也罢了。” “在座的其他人,再也不能少一个了。” 说这话的时候,马老本就佝偻的身子越发低垂了。 本就已到暮年的马老,也显得更加苍老了几分。 只是那么看着就让人心底发酸。 “……” 虽然马老已经如此强硬的表态了,但丁薄行却没想过退让半分。 他既然说了要护马青周全,那必然不会因为马老的言辞而退缩。 “你别说了。” “君臣父子这一句也不是只有一种论断。”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大家便来听听我的安排吧。” “梁文,你带着黄石和娄超守着马老,就坚守在这院子里,互相监督,谁也不许再出去。” “这地方不可能那么快暴露,便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过于显眼。” “附近的街坊邻居都是马老经营了几十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可以替你们辩白。” “纵然你们几个生面孔,只说是远房亲戚就好了,也没什么打紧。” 丁薄行妥善的为梁文他们思考着后路。 “对了,马老,还要麻烦你带着他们去将衣服换了。” “同时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统统处理一下。” “务必要将身份完全的藏好。” 丁薄行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点都指了出来。 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尽可能的规避掉所有风险。 “那你呢?国师。” 梁文听完了丁薄行所有的安排。 他几乎提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的退路和可能遇到的风险连带着该怎么应对,都一一作了说明。 可唯独没有说,他和祈月姑娘之后的动向安排。 梁文心下不安,便着急地追问了一句。 本以为丁薄行又该拿出什么搪塞的话来堵他们。 却没想到他坦诚的让人害怕。 “我也不瞒着你们。” “如今马青未归,情况不明,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里等消息。” “我和祈月姑娘,出去寻找马青的下落。” 谁也没想到,丁薄行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马老当即就站了出来阻止。 “万万不可。” “无论如何,国师也不可孤身犯险。” 马老嘴上还在不停的劝阻着,人已经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看的明白,马老这是在用自己逼迫丁薄行。 其目的自然是不愿意让丁薄行离开。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丁薄行的性格本就执拗,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又怎么可能是马老跪一跪就能改变的。 这不是旁的什么事情,这是实打实的一条人命。 前面已经有王二和周山,为此做出了牺牲。 他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再添一个人。 “你觉得呢?” 丁薄行没有看梁文,也没有去过问马老,而是直接将话题抛给了蓝祈月。 显然他心意已决,只差蓝祈月一个点头。 若非巫族内部情况不明,怕是连蓝祈月他也不会顾及的吧。 蓝祈月看着在场的几个人。 也明白他们现在面临的是怎样危急的状况。 没有多做思考,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丁薄行的邀请。 “我去。” 她倒是不担心什么别的,只希望不要再给他们一行人带来什么无妄之灾就好了。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也算得上敏感,她也是真的怕了。 她甚至已经隐隐在怀疑自己的命格是否真是别人说的那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从一开始就应该答应婚约。 然后顺理成章的进入蓝谷皇室。 那样的话,不就可以轻易瓦解蓝谷皇室的一切了吗? 可是想想都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呢? “国师,万万不可呀。” 眼看着蓝祈月真的顺着丁薄行就那么答应了,一旁的几人更是着急。 马老本就跪在地上还没有起身。 梁文也沉默的看向丁薄行。 只是那眼神里面的坚定,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很显然,他们全部都不赞成丁薄行的决定。 可丁薄行也是寸步不让的样子。 如此一来,两拨人之间的局势便有些僵持不下。 第209章 再次离开 “你知道我们从哪里回来吗?” 最后还是丁薄行,不愿意再这么僵持下去,突然转变了话题,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果然,梁文听完愣了一下。 “从哪里。” 这一句算是他条件反射问出来的。 “我们刚从蓝谷皇宫的宗庙中出来,还偷了两件东西。” 这话一出,一旁的马老和梁文都惊呆了,他们只以为丁薄行去参加神会活动了。 虽然回来的很晚,但好歹安全无虞。 他们已经很担心他的安全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敢干这种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狮子拔胡须的事情。 丁薄行却像是看不见他们震惊的样子,继续跟他们诉说。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们担心,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和蓝祈月的能力在你们所有人之上。” “不客气的说,我带着你们去出任务,只会拖累我的速度,成为我的累赘。若是你们被抓的话,我还要多搭救一个人,到那时才是我真正有可能会因此受伤的时候你能明白吗?” 这话说起来毫不留情,可又真实的令人害怕,连梁文听了都低下了头。 马老就更不用说了。 他自己的腿脚他还能不知道吗?若是在年轻个三十年,他可能还有机会追随,便是没有那么高的法术,可好歹也能和梁文站在同一水平线。 可现在不行了。 “所以马青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去。” 话已至此,梁文和马老自是没有什么再说的了。 内心便是再不愿,也只能这般。 “可是如今连该有的方向都没有,又如何去寻找呢?” “哪怕有一丁点的方向,我们也能放任国师去寻找。” 马老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梁文见状,赶忙弯腰伸手去搀扶,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的担心。 “本来我们的计划就是要去巫族秘境的。” “我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便和蓝祈月去一趟巫族秘境。” “而蓝谷皇宫,我们也就刚从那里出来,想来也不会有马青的线索。” “而且马青的存在对于蓝谷皇宫来说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他们也不会随便抓人,。” “倒是巫族那边还有可能。” “他们本就会对一些正常人下手,抓去做毒物实验之类的。” “今日这城里来了如此多的巫族大法师,难免不会有哪个盯上了。” “神会上人都乱糟糟的,便是做了些什么手脚,只怕也不容易被发现。” “马青现在的情况不明,或许正等着我们去救呢。” “哪怕这一趟去了没有收获,那也算是去过了。” “也算是排除了一个点儿了。” “这蓝谷所有地方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巫族秘境可怕。” “他只要不在巫族秘境,那在哪里他的状况都会更好一些。” 丁薄行说的不无道理。 梁文和马老等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也没法在强硬着要跟去了。 “真的不需要我们跟着去吗?” 梁文到底还是担心,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而这次丁薄行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拍了拍梁文的肩膀。 此刻的他对于梁文,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抵触情绪。 因为他知道,梁文是从心里面担心他的安危,甚至可以为了他的性命而豁出自己的那种。 只是他自己不适应,这种封建制度之下的产物罢了,可这同梁文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何都不能归结于他的错呀? “我们走……” 就这样丁薄行和蓝祈月,从回到小院到离开。 这中间连一口水都没喝得上。 便又转身离开,朝着巫族秘境去了。 而就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小院短暂的恢复了平静。 马老也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起身后便一屁股瘫坐在了院里的凳子上。 不知道是因为儿子长久没有回来的消息。 还是丁薄行执意要去探寻秘境而又不带任何护卫的关系。 总之,不管是哪一件事情都让他感到身心俱疲。 “我老了。” “恐怕以后也不能再呆在这里工作了。” “我该回到我的家乡去养老的。” “以我如今的身体也无法在胜任这项工作了。” “若是执意留在这里,也只不过会给盛朝拖后腿罢了。” 一时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马老第一次由衷的感觉到了岁月的流逝。 第一次开始服老。 也开始盘算起了离开这件事。 梁文看着马老这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毕竟马老这个年纪也确实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若非为了盛朝的基业稳固,为了边疆的长治久安,他也不必如此。 正常来说,他如今也应该儿孙满堂了吧。 哪里会落得形单影只,只能和儿子相依为命?在这异乡过这样孤苦的生活。身边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国师很好,你跟着他好好干。” “不会亏待你的。” 马老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任何人。 但梁文就是知道,马老这话是对他说的。 “我明白。” “马青也会好好的。” “我相信国师会将他带回来的。” “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也很会为我们这些下属考虑。” “从不在我们面前摆架子。” “什么事也会顾虑到我们。” “哪怕我们并无需要。” 马老听梁文这样说笑了一声。 你这话说的颇有一些炫耀的嫌疑。 “可我却并不觉得如何,也不曾有羡慕嫉妒的心理。” “上任国师同我们之间,也是这样相处的。” “我想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这是因为能做国师的人,都拥有这样的品质。” 马老也是跟过上一代国师的老人了。 不然盛朝也不会放心,让他留在蓝谷这边做接应。 而梁文在之前的日子里,都是跟着先前那个国师的。 直到前国师过世之后才开始跟着丁薄行。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他便已经深深地被丁薄行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这个比起先国师,也不遑多让的年轻人。” “能在拥有权利的同时,又做到重情重意。” “这并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他却做到了。” “马老说的是。” 梁文肯定了马老的话。 一旁的黄石和娄超默默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第210章 跟我走 最后还是梁文回头招呼了他们一声。 “你俩回去睡吧。” “没你们的事情了。” 到这里,才算是将娄超和黄石之间的事情揭过去。 不然,他们怕是有的站了。 “大人,那什么......” 分明已经得到吩咐,可娄超时候有些不死心。 倒也不是不困,不想休息。 只是眼下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 梁文和马老那样子,显然就是不打算入睡了。 他和黄石两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可能转头回去休息呢。 先不说他们的辈分如何也越不过这两位。 便是不管不顾的去了,他们心里也始终有着惦念。 所以娄超便同梁文打着商量一般的磨蹭。 就为了能够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算了,回去吧。” 梁文同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娄超刚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心里在盘算什么了。 可这里毕竟是蓝谷的地界,如今他们遇到的事情也算不上简单。 多一个人并不会给他们的多带来一份希望。 也不可能让他们所想的事情立马成真。 与其这么多人等在这里盼天明。 倒不如留个人听信儿就行了。 这样熬不住了,还能有个人来接应一下。 娄超看了梁文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二话没说就拉着黄石回了房间。 再不说留下那话。 “马老,我陪你坐坐吧。” 那边娄超和黄石转身回了房间之后,梁文便坐在了马老旁边的石凳上。 丁薄行心里的担心,他也有。 都是为了盛朝而存在的人,如何能不惺惺相惜呢。 “这么干坐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要不,我陪马老下盘棋吧。” 院子里的石桌上,有一早刻好的棋盘线。 梁文一撇眼就看到了。 反正现在就这么干坐着等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不如下盘棋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谁知,梁文这话一出,倒像是不经意之间戳了马老的肺管子一样。 马老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棋盘,脸色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下棋吗?” “是呀,反正坐着也没有别的事情,等着也是等着。” “不如我陪马老切磋一下。” 长夜漫漫,若不是没有一些别的事情拿来消遣,这月色怕是会显得有些被辜负。 何况他们此刻的内心更是被担忧深深的占据着。 就这样,两人在月色的掩映下,你一来我一往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棋盘之上。 一直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马老才将注意力从棋盘上移开。 看着对面略显困顿的梁文,缓缓地说了一句。 “这石刻的棋盘还是马青之前做的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可意外的,梁文就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心酸。 看着对面没有什么明显表情变化的马老,梁文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不禁在想,难不成他们这一夜下棋的时候,每一次落子,马老的心里都在这么惦念着吗? 哪怕没有惦念,放下去的那一瞬间,触手可及的不可就是马青曾经碰触过得地方吗? 这是他一锤一凿所赋予的情感,所倾注的心血。 父子亲情即便有着君国大义在其中,也是无法轻易割舍的吧。 嘴上再如何不在乎,心里最深的地方应当也是伤痛的。 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两人也算是就此罢手了。 最后一子落下的瞬间,两人都默契的起身回了房间。 甚至连输赢几何也未曾在乎过。 ...... 而另一边丁薄行与蓝祈月从小院出来之后,便直奔巫族秘境去了。 同那天晚上一样,他们同样要先出了城才能去到巫族所统治的区域。 到了那里才算是真正摸到巫族秘境的边儿。 而他们最为艰难的一步应该就是出城这一步。 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丁薄行内心还是有些担心蓝祈月的。 无论如何,他可不想今日在经历一遍那天的慌张与狼狈。 而蓝祈月本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之前的失败,担心丁薄行心里会受到之前事情的打扰,留下什么阴影。 在往城门处走的路上,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丁薄行保证。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失误。 今日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丁薄行表面上一口答应了下来,但内心具体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或许是那天晚上所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那些画面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直往他眼前跳,哪怕强忍着不去想,也无法避免。 尤其看着这熟悉的街道和方向,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同之前一模一样,如此情况之下也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但这些丁薄行都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毕竟眼下蓝祈月的状态这么好,若是刺激一番,怕是到时候又要生出别的事情来。 今晚这一趟不同于那天晚上,是抱着新奇的态度出来探路的。 如今他们是真的要去巫族秘境了。 且不单单是为了他们本来要实现的目的,现在更多的是为了探寻马青的下落。 等到蓝祈月再次来到城墙附近。 城门依旧是落锁的状态,没办法他们还是只能另寻他法。 “不然我们还是走狗洞吧。” “不然我们还是等天亮了直接出城。” 看着紧闭的城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道路。 “狗洞。” “城门。” 两人看着对方都有着惊奇于对方的想法。 在蓝祈月这里看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丁薄行居然还妄想着去走狗洞那个捷径。 就不说上次的事情发生是否会留有阴影,就说这都过去一两天了,难不成这守城的官员不会去封堵那个狗洞吗? 而在丁薄行心里却只觉得震惊。 如今的蓝祈月胆子这么大了吗? 难不成就因为见了蓝谷良云一面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吗? 不然为何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想要从城门处出入,她就不怕等到天亮之后,那城门之处满是她的通缉令吗? 两个人各怀心思,也同样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但是行动上显然是丁薄行的计划更为快速一些。 况且他们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在这里等到早上开门的时候了。 “先跟我走。” 第211章 出城 丁薄行指了一下那天晚上过去的方向,便径直走在了前面。 显然这是打算重复那天晚上的一切。 “怎么,你这是一次不成,还想要尝试第二次。” “你不怕今晚再发生那天晚上的情况吗?” 蓝祈月有些着急的询问着。 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呀。 被人追被狗追这样的体验,谁的一生也有不了几次呀。 “不过你应该不是一个蠢人。” “不至于一个地方跌倒,不想着爬起来,倒想着重蹈覆辙。” “若是同样的事情重复两次,我真的会怀疑你的智商。” 蓝祈月这话听得丁薄行一脸黑线。 不过,今日这街道比起前两天倒是安静了不少。 或许是神会活动最重要的部分已经结束了的缘故。 连带着巡逻的守卫都比前几日减少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也更有利于他们行动。 可蓝祈月一直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等到他们走到狗洞跟前的时候,毫无意外的看到,那个狗洞早就被守城的官兵拿东西堵了起来。 “完了,狗洞也没得走了。” 丁薄行两手一摊,似是再也没有解决办法了一般。 可这般情景看在蓝祈月眼睛里,不禁又加深了她对于自己命运的揣测。 果然和她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事。 如今便是连一个狗洞都不能被放过。 “许是还会有别的什么方法。” 不忍心看丁薄行失望的样子,蓝祈月主动开口劝慰。 可说着却又觉得不该如此向命运低头。 “今日便是不行,也得行。” 为何低头的非要是她。 蓝祈月内心也有一股执拗的情绪。 既然事事都不顺利,那她便非要证明并非如此。 她并不是一个总能给别人带去厄运的人。 “一个狗洞而已,这城墙这么长,又怎会只有一个呢?” 说着便拉着丁薄行,沿着城墙的边缘开始走,一连走出好长一段路。 才终于找到了第二个有缺口的地方。 “真有你的。” “还是你的法子多呀。” 丁薄行倒是没想到蓝祈月还是挺有用的。 连这些不起眼的地方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如今眼看着可以出城去了,他心里高兴,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吝啬的全是对于蓝祈月的褒奖之词。 好话谁听了会不开心呢。 蓝祈月同样是人,也同样会有这样的心情。 只是她心里更清楚,这也只是他们这一路过去的第一步罢了。 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马青的失踪才是现在的要事。 出了城等着他们的还有一个巫族部落,那才是真正挑战的开始。 况且马青的失踪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之前的王二和周山不也是因为她的任性才失去生命的吗? 哪怕并非是她亲自动的手。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受同样不会好受。 有这些事情发生在前面,她又如何会因为一时的夸耀而懈怠自己呢。 她欠丁薄行的,欠国师府众人的,欠盛朝的,已经越来越数不清了。 “快走吧,这里距离巫族秘境也还有一段距离,便是出去了,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到。” 丁薄行不知道蓝祈月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人明显看着怔愣了。 便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快走。 毕竟这里还是皇城的范围,守卫再怎么松懈也比别处严格的多。 看到蓝祈月回神后,丁薄行便立马转到她的前面,率先弯下了腰,从洞口处钻了出去。 先将左右两边的情况打探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才招呼着蓝祈月出来。 等到两人彻底站在城墙的另一边的时候,他们这才敢相信是真的已经出来了。 之后为了躲避官兵的巡查,两人偷摸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敢撒丫子的开始狂奔。 “......” 跑着跑着,丁薄行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有法术吗? 为何要如此劳累? 便立刻带着蓝祈月一块儿,运起法术向巫族境地赶去。 只是丁薄行怎么也没想到,蓝谷的皇城同巫族境地之间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远。 便是他运起法术,竟然也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不敢想,若是以人力徒步走过来得需要多长时间? “要说你们那些大巫师也真是不嫌累的,这么远的距离,还要去城里参加神会活动。” “这也就算了,还一去去那么多,几乎整个巫族都倾巢而出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 蓝祈月明白丁薄行为何有如此一问,只是她对此也很是无奈。 “你以为巫族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吗?” “即便拥有那么多大巫师,族内的每个人都拥有法术又能如何?” “还不是因为部族首领的懦弱,一代一代的到了现在,即使有余力也将永远被蓝谷压在身下不得翻身。” “甚至还定下如此这般不公平的条约,使得族内的女子只能同蓝谷通婚。” “便是在不情愿也必须为之。”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逃离。” 丁薄行听着蓝祈月的抱怨,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当时那么委屈,现在不是又回来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 蓝祈月听完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若非有需要,我是一步也不愿意踏入这里的。” 话虽如此,可丁薄行还是能从蓝祈月的字里行间听出她对于这个地方的念想。 这个地方毕竟是生养她的地方,再是不喜欢也不能够完全割舍。 “你终究是巫族的圣女。” “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你所肩负的责任,也使得你无法脱离这里很久。” “不是吗?” 丁薄行这人说话,总是很能抓到重点,这一字一句的算是全部都踩在了蓝祈月的点上。 将她心里潜藏着的不愿意面对的那些,全部剖析了个干净。 连底裤都没给留一条。 第212章 秘境 “今日蓝谷那边,能因为你逃婚的事情,找一个人来假扮你的身份,坐上王后的位置。” “可你要明白,假的终究是假的,是不可能长久的。”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拆穿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他们若是还想维持这样表面的和平,不是还要将你找回去吗?” “到那时候,你又当如何。” 其实就在他们昨夜在宗庙中看到蓝谷良云的时候,丁薄行心里便已经产生这个想法了。 他知道蓝谷良云不管如何做都不是为了毁掉蓝祈月。 正如同当年她听到的那样,蓝谷良云的目的只是为了囚禁她。 蓝祈月这个名字就代表了整个巫族部落同蓝谷之间的外交关系。 便是从长治久安的角度来考虑,蓝谷良云也不会真的对蓝祈月做什么。 这也就是为什么,蓝祈月消失之后,蓝谷良云没有大肆追究责任,而是默默地找了个人过来假冒圣女。 “话别说的太早。” 蓝祈月显然对于丁薄行说的话,不以为然。 “若是先前,你说我同你这般对他们抱有希望,也就罢了。” “可昨晚见过之后,我便也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今日之事,之所以能够发生,这里面或多或少肯定有巫族人的身影。” “或者往更坏的角度去想,会不会有部族首领的手笔在里面。” “若没有他的允许,便是蓝谷那边有所要求,整个巫族上下也会忌讳一些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将人送过去。” “可现在呢?现在这个情况反倒更像是他们自发请缨。” “十分主动自觉地就将人送了过去,目的就是用来平息蓝谷皇室的怒火。” 蓝祈月的这番猜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话说出口,丁薄行可以听,却不可以评判什么。 到底这是他们巫族内部的斗争,他一个外人看不看的过去的,都不应当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作为蓝祈月的朋友的身份,他不希望她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若是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那蓝祈月势必要承担那些无端的苦楚。 说不得会变成一个没有来路,也没有归途的人。 “许是你想得多了呢。” “一切事情都还未有最终定夺,要等到了巫族才能知道。” “届时你问问你的母亲,不就什么都真相大白了。” “总好过你在这里无端猜测。” 丁薄行还是想要尽力缓解蓝祈月和巫族之间的矛盾。 不管蓝谷与巫族之间的势力谁强谁弱。 只要蓝祈月背后能够有巫族的力量,那便算是有了倚仗了。 怎么都好过他一个人去面对来自巫族和蓝谷两大势力的追捕吧。 现在他在身旁,蓝祈月还可以逍遥一段时间。 可他总有任务完成离开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又有谁能够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护着蓝祈月呢? 他甚至不敢去细细琢磨。 也不愿意去将这些问题的答案找出来。 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在他们既定的轨道里好好的平安的快乐的活着。 “虽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信你一次。” 话是这么说,可蓝祈月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反正嘴上是这么答应了。 远远的,巫族的烽火楼台便已经映入了眼帘。 这也说明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是在一点点的靠近目标了。 只是这一节距离,看着不远,走起来可是不近。 “就在这里下去吧。” 蓝祈月拍了拍丁薄行的肩膀,示意他在这里便可以落下去了。 之后两个人便一起落在了树林里。 蓝谷的冬天不同于盛朝的冬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这边的冬天倒是能够显出几分绿意来。 所以当他们进入树林里以后,这茂密的树叶反倒成为了他们遮蔽的一部分。 “我们要如何过去?” 巫族境地就在眼前。 但对于丁薄行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格外的陌生。 不管是人员布局还是地形限制,都是他所不了解的部分。 何况,这里的情况比之蓝谷皇宫更甚。 那边多是武力值点满的侍卫,能有几个会法术的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可巫族却不一样。 这里可以称作是法师的大本营。 翻遍整个部族应当也找不出一个不会法术的人吧。 甚至他们法术的上限在哪里也未可知。 “用药下毒,施法,应当都是你们巫族所擅长的招数吧。”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丁薄行稍微总结了几条巫族的特长。 “额,嗯。” 只是这突然来一句,反倒将蓝祈月整的一愣。 “这些个招数,无论哪一个使出来都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说着丁薄行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决不能让黑夜吞噬掉他最后的理智。 而一旁的蓝祈月冒着头,朝远处看了一眼。 “似乎同我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出入。” “但我怕他们暗自调整了防守,不然我们先稍微过去一点儿。” 蓝祈月也怕有诈,不敢带着丁薄行太过于放肆。 “要不我先过去,等我摸清了防守的情况,在喊你过去如何。”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丁薄行哪里愿意让蓝祈月一个姑娘家打头阵。 可眼下他们二人中也就只有蓝祈月对这里格外熟悉。 毕竟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这是丁薄行无论怎么侦查地形都比不过的优势。 “只是不知,你如今再回来,他们对你的态度是否...” 丁薄行这话一出口,蓝祈月也沉默了。 毕竟这个问题敏感而又未知。 她的离开破坏了巫族和蓝谷之间的联姻是事实。 这不是一时起意才缔结的婚约,这可是世世代代让两股力量能够得以捆绑维持的婚约。 如今被她以一己之力破坏了。 虽说她的母亲也没有同蓝谷联姻成功。 但那是因为蓝谷皇室那边出现问题而主动提出的放弃。 她这次却是主观意识上的拒绝。 算是相当不给面子的那种,连带着巫族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哪怕她是部族首领的女儿,可犯下如此大错的时候,想来也不能轻易被原谅。 至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我们的事情要紧。” 第213章 山顶 蓝祈月自然明白这一切背后的后果,可当初她能够离开也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那也是她慎重决定的结果。 只是时过境迁,她也有些不自信了而已。 确认前面的情况都还好之后,蓝祈月便带着丁薄行开始往巫族那边靠近。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无限靠近的时候,正好就轮到门口值守的人换岗的时候。 趁着这个空档,蓝祈月带着丁薄行便从一旁的视线盲区闪了进去。 一进去便立马躲进了树丛里。 随后蓝祈月便按照自己的记忆中的路线,带着丁薄行在树林里穿行。 一路弯弯绕绕的全然没有什么章法。 若非信任蓝祈月的关系,丁薄行怕是都会以为蓝祈月是要将他带去巫族首领那里领赏。 “巫族果然如同外面传的那般,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看到这样的地形,连丁薄行这个见多了山川的人,也不由得感叹一句。 况且这林子里多的是奇花异草。 就这地方怎么可能不诞生出一个强大的文明呢。 巫族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惜,好好的东西,净是被做成了害人的武器。” 万物存在哪里晓得属性几何。 是善是恶全靠人为去操纵。 丁薄行看着山林里的一切,只觉得可惜。 若是巫族可以不用这些东西制作出对付盛朝的武器,那他们倒是可以合作一把。 毕竟因为环境的差异,两边的物产是大相径庭的,若是可以通商交易的话,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是这些想法,想想也就可以了。 想要实现,实在太过于困难了,这一点儿丁薄行心里也清楚地很。 “我们要绕去巫族的地方吗?还是直接去秘境。” 到了一个看着像岔路口的地方,蓝祈月指着两边的路询问身后的丁薄行。 “如今马青下落不明,我们来这里也只是为了碰运气。” “假设他们真的抓走了马青,应当也不会将他带去巫族的地方吧。” “你方才所指的方向应当是部族人生活的地方,那里可能性太小了。” “倒是巫族秘境,显得十分可疑。” 丁薄行转头看着另一边,显然是要去的意思。 “成,那我们直接去秘境。” 蓝祈月也不多做停留,有了决定之后,便立刻带着丁薄行往秘境方向出发。 “我也只是怀疑,但我是这么想的。” “哪怕带走他的人不是秘境的人,想来也会将他扔到秘境处关押。” “毕竟他们可是在这里拿盛朝人做实验的。” 这恰恰也是丁薄行最担心的一点儿。 蓝祈月也想到了巫族秘境内进行的活动,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两人朝着秘境方向出发,没多久便可以感受到,两边截然不同的地貌。 ...... 在岔路口的时候,左侧前方尚且可以看出来有一部分是向下略微平坦的地势。 很是适合部族栖息生存。 而右边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条路,却一直呈现出一个向上的地势。 随着他们的行走,坡度也开始发生变化。 “若是累了,我们可以歇一下。” 蓝祈月走了一段路后,便转头看向丁薄行。 她自小在这边生活,自然了解巫族内的每一条道路。 这去往巫族秘境的路最是难走。 他们习惯了也就算了,随便来一个外人可是不那么容易接受的。 担心丁薄行会强撑着不肯低头,蓝祈月才特意出声提醒。 “不然若是提前透支了体力,等到时候万一惊扰了人需要打斗或者逃跑的时候,岂不是使不上力气。” “没事走吧。” 丁薄行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重新朝着秘境的方向过去了。 他们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不敢为不精彩。 而随着他们这一整天的忙碌,天也慢慢开始亮起来了。 “天都要亮了,我们此刻还在半山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丁薄行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有些担心。 毕竟天亮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隐藏能力会下降。 更能够被人轻易发现。 这里到底是巫族的地盘,被发现了,岂不是会出大事。 谁知蓝祈月却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天色,说的话也不咸不淡的,令人难以琢磨。 “没事,白天更好。” “白天更有利于我们行动。” 这...... 丁薄行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莫不是蓝祈月没有休息好,开始说胡话了。 “你别那么看着我,我也不是瞎说的。” “一般来说,夜晚的偷盗风险才更高一些,所以整个蓝谷,晚上防守的人也会比较多。” “而白日里他们忙于别的事情,人群也较为分散一些。” “防守等各个方面都相应的会变得宽松一些。” “如此也更有利于我们潜入进去呀。” 看丁薄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知道对于她说的话没听进去多少。 “和你说这些也没用,总之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索性蓝祈月也不费那个口舌了,扭头就往山林深处扎去。 到了这里,蓝祈月才真正像是回家了一样。 虽然整个蓝谷都应该是她的家,可巫族到底还是更为亲近一些。 比起之前在盛朝时候的束手束脚,在巫族的蓝祈月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完全两副模样。 也不光是现在,更早在她进入蓝谷境内的时候。 她整个人的状态便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似乎一瞬间回归到了巫族圣女的状态。 有一种不一样的肆意和桀骜不驯。 这应该才是她的本性才对,不然她也不会做出逃婚这样的事情来。 而进入巫族境地的时候,这种松弛则更进一步。 “行,你说了算。” “等到了地方,我们先找找马青。” “若是没有的话,起码也能让人放心不少。” “毕竟整个蓝谷就没有比巫族秘境更危险的地方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丁薄行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给蓝祈月。 一切都交给她来做安排。 而他只需要退居幕后,做个忠实的跟随者就好了。 “你这么觉得吗?” 第214章 天亮了 “我倒觉得蓝谷皇宫比别的地方都更为惊险。” 许是蓝谷皇宫差点儿葬送了蓝祈月的一生,所以她对于蓝谷良云以及蓝谷皇室有着深深的心理阴影。 成为了条件反射般恐惧的存在。 “不论是用法术的人,或是用巫术的人,哪怕是用毒物的人。” “他们都有着明显的攻势,也更为直接。” “你可以用更强大的力量去化解这一切。” “唯独那蓝谷皇室......他们用人心来做攻势。” “这般手段之下,又有什么方法能完美脱身呢。” “比起躯体上的残缺受伤来说,心病才是世界最难医治的顽疾。” “也更容易留下后患,在经年累月中,让你每每想起就痛不欲生。” “它无痕,却最伤。” “所以,巫族在蓝谷面前到底还是略逊一筹。” 不过,这些都是蓝祈月个人的见解。 即便丁薄行不认同也没关系,她总不能强制别人同她一般的想法。 而丁薄行听完也确实没有说什么来应答。 蓝祈月是要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享有评价的权利。 对他来说,他之于蓝谷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的身份。 而一个过客不论是为了什么路过这里。 都不应当出现不恰当的行为。 这是他最基本该具有的认知。 ...... 一直到天光攀上云端的时候,两人才算是爬到了山顶。 “你累吗?我累了。” 蓝祈月都没有力气回头看丁薄行一眼了。 说完这句话便立马转身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寻了一处洞穴口的位置坐下休息。 顺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招呼丁薄行也过去一起休息。 “你不是说白日里上去更安全吗?怎么不走了?开始坐在这里休息了?” 眼看着天光大亮,正是蓝祈月说好的机会,怎么如今又坐下休息起来了。 丁薄行自然要问个清楚。 “歇一会儿吧,难道你不累吗?” “......” 丁薄行没说话,但其实他倒真的没觉得有多累。 只要一想到,从这里上去就无限接近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他内心别提有多激动了。 表面的平静也只是一时的意志,为了不影响大局才如此。 毕竟越是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便越要沉稳。 以防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个山包之下,基本上就是巫族秘境的地方了。” “你以为我们爬到山顶是为了什么?” “那是因为这种座山基本上都被挖空了。” “而那些大宗师们都在这座山内,进行着各种秘密实验。” 蓝祈月说的一派轻松,有种丝毫不在意透露了巫族秘密的感觉。 一旁的丁薄行却看着脚下的土地,有些不敢相信。 倒不是因为巫族的秘密才如此,而是因为这山... 毕竟这个时代可是十分落后的时代,他们居然已经掌握了如此的技术吗? 他甚至都无法想象这样的建造该如何下手。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 相较于现代文明来说,古人的工具则显得十分笨重与落后。 而恰恰是那些稍显笨拙的工具里,反倒更具备一些技术上的先进与智慧。 “那我们来山顶是为了什么?因为洞口在山顶吗?” “自然不是。” 蓝祈月看傻子一般看着丁薄行。 “整座山都掏空了,洞口要是在山顶,难不成从山顶开始掏空的吗?” 意识到两个人的说话角度出了问题,丁薄行赶忙解释道。 “我只是好奇我们为何要来山顶罢了。” “若是按照你这样的说法来,我们更应该从山底直接进去更好。” 不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了。 “你这样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可能不清楚这秘境之内的分布。” “这里所有防守力量以及巫师的住所,全部都在山底那里。” “若是我们从那里进去的话,应当一进去就会被抓走吧。” “而从山顶过去的话,累是累了一些,可总归也更安心。” “你也不想一进去,还没开始找人的时候,就先进行一场厮杀耗费力气吧。” “若是从这里就直接退回的话,那接下来找人的事儿便就不用找了。” 原来是这样。 “我倒是不清楚你们这里的构造。” 听了对方说的话,他才明白,如此做是有原因的。 “那我们何时进去?” 刚听完相应的那些交代,他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方面欣喜于他们很快就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而另一方面内心又在隐隐地告诉自己不应该过于喜悦,因为这座山包之下所束缚着的是他们盛朝的子民。 他们正在此处接受万般苦楚。 他又如何能在这种时候显出快活的心情来? 那不就是对他们痛苦的视而不见吗? 蓝祈月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天。 此刻基本上已经天亮了。 “不然休息一会儿再去。” “这个点还是有些早了。” “我记得往常他们交接班的时候都是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 “交接的时候总是会在下面开一个简短的会议。” “那个时候便是我们从这里进去的最佳时机。” “也是整个秘境防守最为薄弱的时间。” “而且不光那些巫师们要开会,连带着那些看守这里的守卫也是要去参加的,那时我们进入岂不是更能畅通无阻。” 丁薄行又不清楚情况,蓝祈月说什么,他也只能信什么。 便是说对方要将他卖了,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见状他只能点点头,坐在一旁等待着蓝祈月所说的那个最佳时机的到来。 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从山底爬上来。 光线也变得强烈起来。 即便他们身处在树林之中,可露在外面被光照的地方依然会觉得灼热。 可若是缩回在树荫之下,却又会感受到冬日的那一抹阴冷。 “要说你们这蓝谷的气候也真是奇怪,大冬天居然也依旧满世界的绿色。” 丁薄行摆弄着脚边的一株小草同蓝祈月说着。 “我倒觉着你们盛朝才奇怪。” 第215章 寻找 “大冬天的那么冷,树木都光秃秃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黄色。” “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怎么看都显出一副苍凉的感觉。” “若是下了雪,就更衬得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孤寂。” “但凡心里有个不如意的,看着那种场景还不得感同身受,随着大雪离去。” 蓝祈月也算是心直口快。 想到什么也就说什么,丝毫不顾及丁薄行这个当事人会不会有什么情绪。 “人都说一年四季,那一年四季自然是要分明。” “你们这边如此状况,想来是看不到四季的。” 蓝祈月倒是从没有以这个角度来观察过蓝谷。 今日被丁薄行提起,她也才第一次发现,蓝谷的绿,绿的太不分明了。 “你说的倒也是。” “好像蓝谷的一年中,除了最热的时候便是现在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天气,才使得整个蓝谷能够依靠着山水供养自己。” 丁薄行也很是赞同这种说法。 毕竟如此气候之下能养出多少奇珍异草他可是知道的。 若非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巫族也不可能在这里形成自己的势力独霸一方。 “不过相应的自然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全靠个人怎么取舍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可知道你们巫族的那些术士是如何操纵天象,以此来为祸一方的。” 若是放在以前,丁薄行定然是不敢拿如此问题去问的。 一个不小心两个人之间,恐怕就会产生一些关于种族之类的分歧与争端。 可如今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倒是可以掏心掏肺的聊一聊。 “其实我并非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作为我自己来说。” “圣女可以修习和接收的法术已经算是较为高级得了。” “但同那些研究修习气象或者毒物的宗师们,又是两个不同的分类。” “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互不干扰的两个部分。” “甚至于还有巫族别的平民人物,他们所修习的法术就更倾向于自保以及简单攻击之类的。” “秘境应该算是所有之外的一个存在。” “他们更善于借用一些介质来实现他们的目的,这样所造成的攻击范围其实是更为巨大,力量也更为沉重的。”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倒是听过,似乎也曾见过,但是再多的我便也不知道了。” 丁薄行知道蓝祈月所说的已经是她所了解的全部了。 只是这些信息对他却并没有特别多的帮助。 “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你偷偷进入秘境的时候。” “那你在秘境中曾经见过那些被捆绑的试药人吗?他们应当都是圣朝人?” 丁薄行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没指望蓝祈月能给他一个有效的答复。 “没错,我是在这里见过,怎么了?” “其实我这一趟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将他们带回去。” 既然两个人都开诚布公地谈了,那丁薄行索性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蓝祈月。 这样一来,或许能够更加速他们目的的实现。 “你想要将他们带回去。” 蓝祈月听到这话,腾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 丁薄行也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连忙追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你可知道他们如今是什么人。” “他们如今可是真真正正的药人。” “对于你来说可能没有接触过这个概念,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在巫族每个人都知道,药人的难得。” “那是需要巫师用精心调配好的药物,以九九八十一天之久,来让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变。”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严格管控药物,必须要让其在不同阶段使用不同的进阶版药物,才能达到最后的目的。” “凡是能够坚持完一程,还生存下来的人便称之为药人。” “而此时经历过那些药物的洗礼,他们的身体也将发生变化。” “连带着心智也将变成施药人更满意的样子。” 蓝祈月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就是为了逼退丁薄行这个可怕的念头。 谁知到头来,丁薄行真正听进去的却只有那么一句。 “他们就是在这里进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套是吧。” “可这一套背后则意味着更多的牺牲。” “这里面所关押着的盛朝人应当不止我所了解的那些吧。” “试药的死亡率极高,他们一定十分缺人。” “所以他们会不定期的出去再找寻一些盛朝人回来补充进去是吧。” 丁薄行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几乎已经十分确定了。 但话语里却还是要带上疑问的语气。 就是为了给他和蓝祈月之间留一个缓冲的地带。 毕竟在怎么说,这里还是蓝祈月的地方,他一个外面过来的人,在这里蛮横也显得实在无礼。 “......” 听到丁薄行的问话,蓝祈月却罕见的沉默了。 不知道是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还是被丁薄行一下子说到了痛处。 丁薄行内心的猜测则更偏向第二种可能。 “走吧。”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丁薄行本意也不是想要为难蓝祈月的。 “......”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慢慢起身往他身边走去。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站在巫族的地盘上,罪证也就在脚下,实在是无法说出更多。 “这边来。” 有了蓝祈月在前面带路。 丁薄行很快就从山顶位置进入到了巫族秘境内。 “里面的机关,应当还是之前那些,你跟我走就好。” “只是我们得快点儿,我也不确定他们要多久回来。” “好。” 本就不是自己的地方,谨慎是不用说的。 两人从山顶位置下去,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开阔的洞穴里。 洞穴四周靠着石壁摆放的全部是木质的书架。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一些书籍。 而整个场地正中则是空空荡荡的。 “这里......” 为了避免太过于空旷的地方会传来回音,丁薄行将说话的声音都压到了最低。 “就是这里,你说的巫族秘境就是这个地方。” “除了这一层之外,下面全部都被那些巫师把守着。” “难怪这里进来的如此轻易。”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会如此不设防吧。” 第216章 可能的地方 “我们想要寻找的会不会正好就在下面,他们把守的地方。” 丁薄行越说语气也越沉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免要和那些大巫师对上。 这里可是巫族,在这里同对方对上,对他来说可是没有一点儿胜算。 先不说对方是不是战五渣,就从人数上就能直接拖死他。 所以这是下下策。 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去主动招惹。 “你可别动心思呀。” 蓝祈月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自然也是出来规劝丁薄行,放弃心理危险的想法。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她家。 最多按照族规惩戒一番,不生不死罢了。 可丁薄行就不一定会如何了。 “先在这里找找吧。” “既然存在,那必然合理。” “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收获呢。” 不用蓝祈月劝,丁薄行也明白事理。 当下也就不再纠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分头行动,开始在这些书架中间游走。 翻找一切能提供线索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 丁薄行不过随手翻了翻,就发现这些书籍,甚至同巫族的巫术都不曾有什么关联。 倒是更偏向盛朝农耕方面的书。 难不成巫族是打算大力发展农耕以此来兴民? 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气象打击......”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丁薄行都迟疑了。 所以他不小心发现的这些就是他们盛朝这么久以来受苦的关键吗? “他们一直在研究盛朝的气候变化与农耕之间的关系,然后确保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最致命一击。” “那些被抓走的盛朝人就是他们研究致命杀器的关键,而这些就是时机。” 想明白这里面的事,丁薄行心都沉了。 而另一半的蓝祈月随手翻了翻,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发现。 转头看到丁薄行手里拿着一本书站着不动,索性直接走了过来。 “怎么了。” “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此刻蓝祈月还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严重。 “算是间接拿到了他们对付盛朝的证据。” “啊?” 蓝祈月不明白,间接拿到,多间接。 伸头过去看了一眼丁薄行手中的书册,封面上也未有什么文字来提示书册内容。 “这什么书。” “你自己看。” 丁薄行将手中的书册递给了蓝祈月,又再次弯下腰来在书架上寻找着。 “这书不就是种植相关的书籍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整个蓝谷各个方面的难题,都会让巫族出面去解决,这里会有这样的书不奇怪吧。” 蓝祈月看了半天是一点儿也看不出里面的问题。 还好丁薄行一开始也没对他抱有什么希望,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失望。 毕竟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圣女,平日里多的是人伺候,哪里会看得懂民间之事呢。 “是不奇怪的。” “可是奇怪的是,这里面的所有农事都是盛朝的。” “两边气候不同,所播种的农作物和一应农时都该有所不同才是。” “而这本书一看就知道不适合蓝谷。” “不光这个,还有这些。” 丁薄行指着方才他大致翻阅过得那些书籍给蓝祈月看。 那不是一本两本,而是按书架算的。 “他们真的在研究对付盛朝。” 这些事情自是有巫师们去做,蓝祈月一个圣女只需要在生活区好好的待着,做一个万民敬仰的吉祥物就好。 所以有关于黑暗的这些东西,她自然鲜少接触,不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一直以为你说的话没有根据。” “从万坟岭开始就是,每一次都让你们将证据摆在我的眼前,我才肯相信这都是真的。” “到最后不免因为我的不信任,而损失些本不该失去的。” “这不是你的错。” 眼看着蓝祈月的情绪明显的低沉了下去。 丁薄行也禁不住出言安慰。 王二和周山的离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没必要让活着的人一直背负这些。 蓝祈月固然因为她身份的原因,像是有着原罪一般。 可那又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她也不过是被时代洪流裹挟着的人罢了。 又何必将这些旁的东西也加注给她呢。 这不公平。 何况若是没有蓝祈月的鼎力协助,他现在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站在巫族的地盘上。 更不用说,顺利进入到巫族秘境这样的地方了。 所以他也是最没有资格指责蓝祈月的人了。 “快点儿找吧,留给我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这地方倒是你比我熟一些,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还得仰仗着你,带我逃出生天呢。” “你这样消极的情绪,可不太容易带着我脱身呀。” 丁薄行耍宝一般的话,逗乐了蓝祈月。 “没必要这样,这些书都在这里了。” “我也看得清楚。” “我不会将别人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但我身为巫族的圣女,他们作恶,我也难辞其咎。” “这份罪恶属于巫族的每一个人。” “若是有一天有报应,我们谁也逃不过。” “......” 这些事,丁薄行也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过。 但是报应这种事情真的是太过于缥缈了。 就像人们说起下辈子一样,显得那么不诚心。 “走吧,我看这里也不像是有什么发现的样子。” 他们两人这一会儿,基本也算是将这里的书籍翻了个遍了。 确定没有什么更多的发现。 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 “我们倒是应该多去一些地方,以量取胜,会不会能够更高效一些。” 蓝祈月放下手中的书册。 甚至都没有转身,只是看着前方问了丁薄行一句。 “你还是不死心是吗?” “到底还是想要去下面那些地方闯一闯是不是。” 不然,何来以量取胜。 这巫族秘境上下好多层,多跑一些地方,也就多排除了一些地方。 相对应的他们的怀疑范围也就在无限缩小。 只是...... “说来容易,可若是真的去了,哪有那么容易。” “这里我尚且还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若是再往下走,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到时候若是发生什么,可就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了。” 第217章 突发状况 若说一开始蓝祈月还想着为了安全去阻止丁薄行。 但现在看着一无所获的现实,她也有些动摇了。 可为着两人的安危,她还是想要多说两句,起码能让丁薄行多在意一些也行。 “没关系。” “既然今天我敢来这里,那自然是也想好了一切。” “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你也不要总是往自己身上揽一些罪责。” “记得跑就行。” “跑?” 蓝祈月转过头去,诧异地看着不远处的丁薄行。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跑。” “若是不小心惊动了这里的守卫,你一定记得跑。” 说完丁薄行还干笑了一下。 不像出自真心,倒像是故作姿态,缓解尴尬一般。 “虽然这里是巫族,而你是巫族的圣女。” “可你违背他们和蓝谷的邦交,逃婚的事情,想必已经触怒了他们。” “若是此刻在看到你带着外人在巫族秘境里穿行。” “你可知道等着你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若是再有人借机生事,判你一个勾结外人,出卖巫族的罪名。” “到时候你更是百口莫辩。” “......” 蓝祈月倒也不是没想过,万一被发现了,她会收到怎样的惩罚。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丁薄行想的这么严重呀。 他这般言论倒不像是她逃婚了。 活像是她直接将巫族卖了那样呢。 可巫族现在还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呢。 这部族的首领不是她的父亲呢? 即便是再不喜自己的孩子,再如何怀疑她的身世。 可明面上也应该过得去呀。 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 如何就能像丁薄行说的那么冷血。 “走了。” 丁薄行说完便回头看了方才翻找过得地方,确定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破绽。 便直接走到蓝祈月的身边,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将东西放好。 他们该离开了。 “算了,走吧。” 蓝祈月也不欲再与丁薄行争论什么。 毕竟那些都是假设的言论。 他们只要能够仔细谨慎,不被发现也就不会发生假设的那些事情了。 蓝祈月转身就走,丁薄行落后一步,特意回看了一眼蓝祈月方才查找过得地方。 就差留下什么破绽来,给别人发现。 “诶,站住。” 这一看果然就发现了不对。 “怎么了。” 蓝祈月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地转头瞥了一眼。 “你方才拿这本书的时候,它便是同周围别的书籍如此摆放的吗?” “啊?” 蓝祈月虽然谨慎,但小心不足。 忙着手头上的事情的时候,还连带着和丁薄行在说些别的。 以至于她哪里的搞得清楚那些是什么。 只是程式化的将东西拿出来又放回去罢了。 甚至连拿的是什么,怕是都没有看清楚。 “你呀。” 丁薄行一看她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蓝祈月做不做的更多,都是保留选项。 他不能强求,只能随缘感谢。 “没事,应当同别的地方没什么区别。” “我放好就是。” 丁薄行将书册推了进去,让他同别的那些书册保持平行的状态。 之后便打算带着蓝祈月离开。 蓝祈月也有些不好意思。 本就是跟着来帮忙的,没想到还差点儿帮了倒忙。 “真是不好意思。” “一和你说话,我就忘记了手头要做的事情了。” “果然我一次只能专注在一件事情上。” “要么是书,要么是你。” 蓝祈月可能只是发自真心的感叹了这么一句。 但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便已经隐隐的带着些暧昧的意味了。 许是这一路上的遭遇和丁薄行的温柔让她的心里开始有了融化的痕迹。 而这些两人都不曾发现过。 “......” 丁薄行哪怕是在地府工作的时候,惯看人间风月,也没有将蓝祈月和自己连在一起过,所以也不曾从这只言片语里感觉出什么异样来。 可就在他打算回到蓝祈月身边,一起去往下一层的时候。 事情发生了变化。 “不好。” 蓝祈月还留在原地,因为方才的事情而愧疚着。 生怕耽误了丁薄行的事情,毕竟他们说好的分工行事。 就她方才的行为,有可能还有更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甚至是直接关系到他们所要找寻的人的细节。 但是,事实已经容不得她考虑更多了。 丁薄行率先发现了问题。 在察觉到不对的情况下,立刻大步走到了蓝祈月的身旁。 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便打算带着她离开这里。 此刻,危险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性别之差。 脑海里也只剩下离开这一条指令。 “怎么了?” 就在丁薄行抓着蓝祈月逃离的时候,周围的一切还并未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 所以蓝祈月第一时间还是在询问丁薄行。 如此突然的情况是为了什么。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 已经没有时间让丁薄行来为她解答这一切了。 刹那间,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 头顶的洞壁上,也因为晃动而掉落下来那些巨量的灰尘之物。 本来就不太大的空间,一时间变得灰蒙蒙的。 可视距离被严重缩短。 “咳咳。” “没事吧。” 两人的身影踉跄着移动着。 隐约还能听见蓝祈月因为呛声而引发的咳嗽和丁薄行关心的话语。 可摇晃不停止,这样的尘雾便也不会消散。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已经完全被淹没在了大片的昏暗里,再也看不到了。 “到底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触发什么机关了。” “我不知道。” “但是我们必须要离开了。” “这样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下面的人。” “再不走,我怕我们就走不了了。” “记住我说的,万一的话,你就自己跑。” “这地方你比我熟,你肯定可以顺利离开。” “走一个算一个,总比两个人一起落网要来的好。” “......” 第218章 不会有事 隔着飞起的尘雾,本该不能轻松视物的。 可蓝祈月就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丁薄行正处于她的前方位置。 且努力为她抵挡着所有的攻势。 她本能的也想要反驳丁薄行的话语。 可到底心里也明白,不管她如何辩驳解释。 丁薄行也不可能听她的,索性也就沉默着,没有在说话。 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随着晃动的频率开始减缓,丁薄行也终于可以在弥漫的尘雾里看到一丝亮光。 可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小心,怕是会有别的后招在等着我们呢。” 丁薄行哪里能不明白,既然这里设置了机关,就绝不会只有这么简单一下。 除非这里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可并不简单。 就在丁薄行话音落下的档口,脚下的石板却突然开始掉落。 起先也只是一块块的消失,后面变成一排排的消失。 尘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等到丁薄行看到的时候,俨然已经快要到他们脚下了。 “祈月,不要松手。” 丁薄行甚至也只来得及抓紧蓝祈月的手。 并且嘱咐她也不要松手。 蓝祈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动的跟着丁薄行往房间的另一角跑去。 她抽空往后面看了一眼,在可视的范围内,只看到深渊一般的洞穴尽情的吞噬着那些掉落下去的地板和书架,书籍。 怎么会这样。 为何她从不曾听人说起过巫族秘境内还有这样的机关。 蓝祈月回过头来,看着丁薄行奋力奔跑的背影。 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 虽然她平日里不怎么同巫族秘境这边打交道,父亲也从不允许她私自过来这边。 可有些事在巫族内部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就比如这里的机关。 原本她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这里有安排各种的机关暗器。 但始终没有机会更进一步的了解。 直到有一天,她偷摸着来过巫族秘境,回去却被母亲抓个正着。 母亲先是教训她一顿,可后来又怕她顽劣,会不听劝阻偷着前往。 万一因为误触机关而受到伤害,到时候岂不是什么都晚了。 于是便将这秘境里的一些情况同她说了个清楚。 但就她听到的那些信息里,她也不记得有天塌地陷这一出呀。 “跟紧了。” 丁薄行也没法和蓝祈月说更多的。 至于接下来的什么计划之类的,已经全然忘到脑后了。 如今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保命上面。 丁薄行连回头都没有,只能拉着蓝祈月奋力的往前奔跑。 “这里居然这么大。” 方才他们在这里寻找线索的时候,也算是将这里全部走了一遍了。 当时都没有觉得这里的面积很大。 可现在逃命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这里面的面积有些过于大了。 “啊。” 丁薄行已经尽力拉着蓝祈月逃跑了。 可他们的速度到底还是没有跑赢地板掉落的速度。 等到丁薄行察觉到牵引着的力道发生变化的时候。 蓝祈月已经踉跄着在掉落的边缘了。 “祈月,怎么了。” 为了能够跑赢这个机关,丁薄行根本不敢回头。 就怕回头的那一秒就输给了这个陷阱。 所以等到蓝祈月的尖叫声传来的时候。 他也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 只要他们还没有停下,那就一定要继续往前。 “我...没事。” “你放开我吧,我自己可以。” 蓝祈月本就跟在后面。 当她发现自己可能跑不赢之后,更是一直转头盯着后面。 算是眼睁睁的看着机关追上了他们奔跑的速度。 她没想干扰丁薄行的,可还是在踉跄的时候,没忍住出了声。 好在丁薄行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也就没有机会看到背后糟糕的现状。 “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做一个会拖累别人的人了。”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的背影。 眼前闪过的是王二,周山,以及现在还没有影踪的马青的身影。 “只有我救你一次,才能抵消我同他们之间的亏欠。” “即便这样看起来并不公平。” 这些话,蓝祈月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暗暗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 轰隆隆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至于蓝祈月说给丁薄行的那些话。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或者听到了多少。 但是丁薄行的手却是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来不及了。” 蓝祈月一直盯着后面的情况。 自然知道他们如今的境遇如何。 何况她也已经开始感觉到,有好几次,她的脚分明已经虚空了。 全靠丁薄行拉着她奔跑的那股劲头飘在虚空之上艰难度过的。 一时尚且还可以,但总会有被追上的时候。 到时候,如果丁薄行还不松开她的手的话,那么掉下去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当我还你们了。” 蓝祈月默默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开始试图挣脱丁薄行的拖拽。 “祈月。” 丁薄行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感觉到蓝祈月拼命后退的力量。 若是为了生,他自然可以放手,可如今这样情况,怎么可能是为了生。 “祈月,你拉住了。” 丁薄行一连喊了好几声,可蓝祈月却还是死命的想要挣脱。 察觉到不对劲儿之后,丁薄行趁着往前奔跑的势头,迅速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整个人眼睛都睁大了。 蓝祈月肉眼可见的已经在掉落的边缘了。 “祈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回过头去,丁薄行看了一眼前面,没有终点儿的样子。 他也不清楚他们如今位于这山洞的那个方位。 只是根据本能在不停地奔跑罢了。 甚至他们都没有仔细地想过,跑到边缘之后,若是还没有出口,他们又该如何。 可眼下他们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 “必要时候,哪怕一命换一命呢。” 丁薄行说这话的时候,本就没想过让蓝祈月听见。 说归说,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得。 为了能够留出充足的时间来完成计划,丁薄行更是将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下肢,拼命让速度能够在快上哪怕一丝一毫呢。 趁着追赶出来的一个时间差。 丁薄行狠狠的一脚踢在地上,整个人一跃而起。 转瞬就出现在了蓝祈月的身侧。 本来蓝祈月就因为即将掉下去的缘故,默默放松了两人拉着的手。 所以丁薄行一松手,两人便立刻松开了牵绊。 “你...” 第219章 松手 蓝祈月本来还因为两个人松开了手,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觉得不会因为自己而拖累到丁薄行。 谁知一个念头都没有在脑海中转完,就看到丁薄行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余光里。 而丁薄行也就只出现了一瞬。 他将所有的力都蓄在一起,朝着蓝祈月的背狠狠的推了出去。 力本就是相互的。 他借力推向蓝祈月的时候,同样蓝祈月所返回的力也转给了他。 蓝祈月本就在掉落的边缘徘徊,丁薄行这一把玩的就是一命换一命。 “丁薄行。” 蓝祈月被巨大的力道推到远处。 距离掉落的地方已经十分安全。 可等她站稳之后转身,看到的就是丁薄行奋力扒在地板边缘的身影。 地板仍旧在不断的掉落着,丁薄行不停地换着手去抓尚且还稳健的那一块。 “我该怎么救你。” 蓝祈月看着摇摇欲坠的丁薄行,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 可她也不知道她此刻该做什么,或者说她还能做什么才能救丁薄行一命。 “你别过来。” 丁薄行本就用了全力才将蓝祈月送到安全的地方。 可如今她却又在不断的走回头路。 如此不就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吗? 趁着换手的间隙,丁薄行还抽空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深,深不见底的深,是他唯一的感受。 黑,一点儿光亮也没有的黑,有一种深渊吞噬的感觉,怕是光到了这里也会没有踪影。 况且这还只是他目测感受出来的。 具体这下面有些什么,还不知道呢。 丁薄行看了一眼被他吼完之后就愣在当场的蓝祈月。 觉得安心很多。 哪怕是被他凶到了也无所谓。 只要她肯站在安全的地方待着,他就觉得是一种安慰了。 “再等下去,怕是就没机会了。” 丁薄行说完就在盘算着逃生的办法了。 这么一直不停的换手,他也总有累的撑不住的时候。 况且如今这地板掉落的速度尚且还有让他换手的机会。 可若是后来越来越快,那留给他的就只有必死的结果了。 之后再换手的时候,丁薄行便开始不停地蓄力。 甚至还提了一口气,想要用法术来做加持。 “三,二,一。” 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三个数之后,丁薄行便趁着换完手,刚触摸到地板边缘的机会。 一个使劲儿,想要借力跳上去。 “......” 远处的蓝祈月看着丁薄行这一番操作。 也在内心为他暗暗的使劲儿。 期望着他,可以一把成功。 最好他们不要牺牲任何人,还可以从这里全身而退,那是最好了。 可这人世间的事,从来事与愿违。 蓝祈月注定等不到丁薄行。 可丁薄行也抓不住坚实的那块地板。 就在他得手碰到地板边缘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底基的松垮。 根本就不足以承担他的体重。 相应的他的努力也落空了。 除了被扒拉的掉落的砖块和泥土外,在没有其他了。 而丁薄行也在松手的瞬间,直直的冲着深渊掉落下去了。 “丁薄行。”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伤痛。 那种心脏缺了一块儿的感觉,更是让她彻底看清楚她对丁薄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他们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危险。 只知道,若是不能过去看到丁薄行的情况,她这辈子都没法安心。 没有任何别的话,蓝祈月直接就冲到了地板断裂的边缘处。 趴在地上看着没有底的深渊。 而蓝祈月却没有发现,就是从丁薄行掉落下去那一刻开始。 这地板也停止了跌落。 像是机关被人一瞬间关闭了一样。 以至于她趴在地板边缘往下看的时候,再也不用躲着掉落的砖块了。 “丁薄行,你听得见吗?” “丁薄行,你还在吗?” “你回答我一句好不好。” “你说话呀。” “你怎么敢将我推开的呀。” 也许在察觉到失去的那一刻,人总是不理智的。 蓝祈月甚至忘了感念丁薄行的恩情,只觉得被丢下的痛已经要将她湮灭了。 她就那么趴在跌落的边缘,一连喊着了好几声,可始终得不到对方的任何一点回答。 这意味着什么?她内心十分清楚。 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他们这一路走过来,丁薄行所给予她的印象,从来都是一副打不死的,法术高超到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应当能够应对所有突如其来的灾祸,而不被打倒。 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一个深渊吞噬了呢?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离开的吗?” “不是说好了要挑战巫族秘境的吗?” “怎么才刚到这里?也不过走了一层,怎么就没有踪迹了呢?” 一瞬间的悲伤绝望,仿佛要淹没她一般。 呼吸的急促使得她隐隐的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一刻她心里再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只有一个,就是跟随他,找到他。 “我陪你去。” 但同时,她也忘记了。 丁薄行一直以来给予她的那些嘱咐。 连一命换一命的事实,也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只一心想要离开这里。 不论远方是什么。 哪怕是为了报答万坟岭那一夜他救命的恩情。 也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 为了内心,那还不曾言说出来的情感。 总之话音刚落,蓝祈月就冲着深渊跳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若是丁薄行也在这里的话,看见这一幕会做如何感想。 既然两个人终究是要掉下去的,那又何必救来救去呢? 可是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看到这一幕。 而掉落下去的丁薄行此刻,则站在深渊的底部。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让他连一点辨别周围方位的能力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蓝祈月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周围陌生的环境也催生出了他心底的念想。 他甚至在想,若是蓝祈月也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说出个什么来指导着他们找到一条逃出生天的路。 可事实上这都只是妄想,蓝祈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丁薄行伸长胳膊,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四周走去。 第220章 又来一个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要顺着一个方向,尽可能地走到尽头。 不然在黑暗中实在难以辨别方向。 走着走着很容易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原本他本可以不必这么为难的。 他的阴阳眼本就可以在黑夜中视物。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来的地方是巫族,一个充满巫术的世界的缘故。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他在这里居然丧失了原本所拥有的一些基础技能。 所以,哪怕他有再高的神通,也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怎么还会对术法有禁令。” 走了几步,丁薄行的耐心也即将宣告消失。 他天上人间走过的地方,不说几千总有几百,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诡异的地方。 可能是他的见识还不够多吧,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就在他摸索着找寻方向的过程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瞬间,他只觉得头皮一紧,整个人立马转过身去,哪怕无法看到眼前的情况,也不能将后背留给未知的危险。 “谁?” “谁在那里?” 从上面垂直掉落下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不管不顾纵身跳下来的蓝祈月。 对于蓝祈月来说,若不是这一趟下来,她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居然可以有如此之深。 从上面掉落到落地的这个过程,在她看来怎么也得有半炷香那么久吧。 不过也可能是她夸大了。 察觉到即将落地的瞬间,蓝祈月立马做好了准备,落地后立刻翻转卸力。 哪怕到最后还是会有所损伤,但也比直接直挺挺地砸下来要好很多。 更令她感觉到震撼的是,她落下来之后所听到的声音。 这声音对于掉落下的蓝祈月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丁薄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上面呼喊那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的人,居然一下来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活着。 而且就从她听到的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来讲。 丁薄行应当也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 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是我。” 蓝祈月顾不得身上的伤,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同时回复着对方,以此来验证两个人的身份。 “蓝祈月?” 丁薄行似乎是有着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你?” “我不是让你先走了吗?” “我不是已经费力将你送到安全地带了吗?” “你怎么还会落下来?” “难不成是我落下来之后地面掉落的速度更快了吗?” 丁薄行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到最后结果还是不能如他所愿。 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是对方的原因,只觉得是机关的限制,使得对方也不得不落了下来。 若真是如此,他内心无疑是愧疚的。 这说明是他考虑的不充分,不周到,才让对方也经历如此一遭。 “没有没有。”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你已经将我送到安全地方了。” “而且你落下来之后,好像机关也停止了掉落。” 眼看着丁薄行要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蓝祈月赶忙出口澄清。 “那你又是如何掉下来的?” 不得不说,他这一下是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对于这个问题,蓝祈月很是为难,也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答案。 索性便选择了沉默。 好在丁薄行也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他们当前所面临的问题比之前更为棘手。 “我在你的前方,你过来吧。” “这里不透一丝光,我们想要出去怕是有点难度。” “我在这里也什么都看不到。” “哦,好。” 丁薄行讲述着这里的基本情况。 而蓝祈月也摸索着往他所在的方向爬了起来。 “其实你下来也好,呆在我身边,起码比在我不能够到的地方,更让我放心一些。” “你在这里,我还可以护你周全。” “你在上面的话,若是他们想要将你抓走,我就真的鞭长莫及了。” 丁薄行倒也不是真的就希望蓝祈月同他一起呆在这个没有出路的地方。 只是在这样孤立无援的环境之下,已经如此了,他也只能往另一个方面去想了。 本来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蓝祈月,听到丁薄行这样说以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嘴角也微微的勾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内心是欢喜的。 若是放在之前,她可能只会觉得这是队友之间的关心。 可就在方才,她误以为丁薄行出事之后,她也在那一刻确认了自己的心。 现在无论对方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可能再用以前的心情去看了。 更多的则是会带入自己的情感在里面。 无形中就有一种得到回应的感觉。 “你来了么?” 按照声音来判断,他们之间所间隔的距离,应该不算太过于遥远。 可是等了也有一会儿了,却迟迟都没有等到蓝祈月过来。 丁薄行担心她会出意外,便连忙出声询问。 “马上,马上。” 现在这种环境可不是她无限想象的时候。 丁薄行的声音适时的提醒了她,也惊醒了她。 让她能够回归到正事上面。 抛开脑子里堆砌起来的那些粉红泡泡,蓝祈月赶忙伸长了手,摸索着朝丁薄行走去。 直到两个人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刻。 两个人才算是安下心来。 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男女之间早就没有性别之分。 对于生的渴求可以冲破世俗的一切规则。 倒是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在里面,只是两个艰难求生的人,被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罢了。 “你还好吗?” “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里的垂直高度还是很高的。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便是再没有伤,也总会有一些。 可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丁薄行即便是担心,也无法第一时间去判断蓝祈月的身体状况是否还好。 “……” 蓝祈月听话的动了动手脚,确认只是一些轻微的扭伤之后,才将情况告诉丁薄行。 “我没事,暂时还感觉不到哪里有什么问题。” “那你呢?” “你比我更早掉下来。” “你有受到什么伤吗?” 第221章 法术吞噬 “我没事。” 丁薄行本就比蓝祈月早一步先掉下来。 自然早就确认完自己的身体状况。 只要大体上不会影响行动的那种,都可以算作是没事。 但各种的擦伤与挫伤之类的暗伤肯定是少不了的,毕竟是那么高的高度。 若是当真一点伤都没有,那岂不是对这巫族秘境机关的亵渎。 哪怕他们如今这样的伤势已经算是一种践踏。 可这完全在于他们一开始预先的防范,不然也不可能是如今这样的状况。 “你刚才说,你在这里不能视物。” 蓝祈月突然想起,刚才丁薄行让她过来的时候说,他并不能看到周围的景象。 可她也明明记得,之前在宗庙里的时候,丁薄行的眼睛分明是可以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 不光如此,还能够施展法术,让她也看到同样的东西。 那现在这般是…… 而且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光线上的不足而已。 “怎么就不能视物了呢?” “我也不知为何。” “按理来说,在黑夜中看东西应当是我的一个基本的技能,甚至都不算做是一种法术。” “可在这里,偏偏就是不管用了。” “那你呢?你应该也看不到吧。” “现在我同你一般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看了也只会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 蓝祈月本来就没有夜视的能力,自然也不会对此抱有什么希望。 所以来到这里后,也不曾对于这样的缺失有更多的感受。 她没有感觉,不代表她不能理解丁薄行的感受。 之前的丁薄行在各种场合中都算是如鱼得水的那个存在。 却偏偏在这个地方莫名的失去了能力,这对他来说,内心应当会产生一种无力感吧。 只是,她也无法做什么来劝阻丁薄行放下,语言在此刻也显得过于苍白。 “或许吧。” 好在丁薄行心态好,并没有因为这样突然的变故而感觉到什么? 反而很快就适应了这一变化,不过就是同普通人一般,他不就是从普通人来的吗? “我是在想,你们这秘境之内是不是有设置什么法术,以隔绝这些超自然的力量。” “不然我应当不会在这里失去效力。” 丁薄行想着蓝祈月总归是巫族的人,说不定就会有一些别的什么发现。 便将自己的一些考虑讲了出来。 可是他很快就失望了。 蓝祈月这个圣女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灵的。 “怕是无法给你解答。” “毕竟连这个机关也是我所不知道的。” “若我胡诌一顿,倒是显得我浅薄了。” “呵呵。” 丁薄行无声地笑了笑。 他还记得今日进来的时候,蓝祈月是如何讲自己对这里的了解的。 他还以为是真的呢。 却没有想到,他们进来之后面对的第一个关卡,就已经超出了蓝祈月的认知范围。 如今两个人落得这样的地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没事,别灰心。” “说不定我们走着走着,再遇到的机关,就是你所了解的了。” “我是需要你的,你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要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进入这巫族秘境。” 丁薄行能察觉到蓝祈月语气里的变化。 知道她因为发生的事情而自责着。便变着法的想办法鼓励着她,让她能够更认清楚她所拥有的价值。 而不是在那里自怜自艾。 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心态也是决定他们能否成功走出去的一部分。 “对,你说的没错。” “这里的机关不可能每一个都发生变化。” “也不可能全是新设立的,总有我了解的那些。” “总是可以帮助你避免一些的。” 有着暧昧情感的人的鼓励,总是会让人充满信心。 若是旁人在这里说起她的话,她可能只会觉得,对方是在阴阳怪气她。 可偏偏由丁薄行说出来,她便觉得这是从心底发出的最好的鼓励。 这样想来,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那我们快去找一找出口吧。” 虽然当下什么都看不见,可两个人四只手便可以同时判断好几个方向。 哪怕找错方向又能如何,起码有彼此陪伴着,他们也不会孤单。 “不然,我试着用法术去探探,看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对面的终点有多远。” “不然按照我们这样的走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边界。” “况且真要走的话,怕是也会迷失方向。” “回头浪费的时间不说,还一直在原地打转。” 蓝祈月想了一下,丁薄行说的也不无道理。 在黑夜中不能视物已经是一个困难,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去走一条直线那更是不容易。 可法术就不一样了。 发出去便能自成一道直线攻击。 若是能够打到对面的墙壁上,那他们也算是有了一点收获。 就是不知道这能够吞噬光亮的黑暗,对于法术的吞噬又能有多少呢? 而他们在这种环境下所能发出的法术还能剩几成呢? “你要不要先试试?” “我怕这个地方不光会折损你视物的能力,也会压制我们的法术。” “若是那般的话,恐怕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糟糕了。” 想到这般情况,蓝祈月整个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在不知名的环境中还失去法术,相当于失去了能够防卫自身的本领。 若是一旦遇到什么不能处理的危险,那恐怕就是他们的灭顶之灾了。 “好,我先试试。” 丁薄行知道蓝祈月在担心什么。 他内心也有着隐隐的担心。 但担心也要做,索性操纵着法术,先在指间浅浅的试了一下。 随手捏了一个诀,点在自己身上,试着去查看一下自身的法术还剩几层。 “奇怪。” 他周身运行一遭,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法术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 可是等他自己去施展的时候,却还是发现有所损耗。 但他也没有发现哪里有吞噬法术的影子。 这就显得格外诡异了。 “为何我觉得我的法术,有轻微的削弱?” “但周身的内力却又没有明显的改变。” “是这样吗?” 蓝祈月为了避免丁薄行会对自己的实力有错觉,便也自我内检了一周去探查自身。 “还好呀,我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感觉。” “是吗?” 第222章 找寻生机 这倒是奇了怪了。 两个人分明同样站在这里,可环境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感受,却又有明显的不一般。 若这里真的有一个阵法能削减来人的武力值或者法术,那也应该一视同仁才是。 为何偏偏还能单独选择呢? “除非……” 丁薄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人们都说当一件事情进行到瓶颈的时候。 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个,再不可能也将是最后的真相。 “除非这个阵法,是根据你们巫族人的特性设置的,早就排除了对你们的限制。”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这种现象。” “是这样吗?”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没关系,这样的话,那就换我来帮助你吧。” “虽然你可能并不需要。” “你的法术本就在我之上,哪怕被削弱了,也比我更厉害。” “我所能够给予的帮助对你来说,也仍旧是有限的。” 丁薄行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蓝祈月的手。 最后便冲着自己正前方的方向,发出了一道灵力。 灵力发出的一瞬间,带着它独有的光线。 刚开始尚且能够照亮周围一点点的范围,能够看到附近几米内范围内起码是空旷的。 但再远的距离便也没有办法看到了。 而随着灵力被发出,光线也越来越黯淡。 两个人就这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才终于听到远处灵力撞击的声音。 想来应当是触碰到了最尽头的地方,才发出的碰撞声。 “这距离……” 丁薄行这话只起了个头,但没有再说出去。 就这声音来说,他们俩都得有些头疼。 一个是发出去之后,距离落地所间隔的时间。 另一个是后来那一丝丝极细小的超容易被忽略的声响。 这一切都在告诉着他们这中间的距离,可能是一个他们难以到达的距离。 毕竟法术所能运行的速度同人所过去的速度那是不同的。 照这个过去的速度所得出的距离,若是他们用走路的话,恐怕是没有一个具体时间限制的。 况且也不一定能到。 “我们一开始想着摸到边缘,再进行判断的这个方案应该是行不通了。” “这距离怕是有些超出我们的想象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你们这巫族秘境内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空间来做这样一个机关呢?” “难不成是将这附近的山都挖空了吗?” “而且按照这黑到没有一丝光线的情况来说,要么是这个地方特别深,以至于上方的光线照射不下来,要么就是我们掉下来之后,上面的机关已经恢复到了原样,而我们完全被封闭在地下了,所以才会看不见任何一丝光线。”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是无能为力的。” 听到丁薄行提起上面光线的问题,蓝祈月才猛然回想起,方才她跳下来的那一刻所看到的画面。 “我好像有看到地板机关在恢复原样。”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其他了。” “你看到他恢复原样。” 丁薄行倒是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恢复的时候。 当时那个样子,任谁恐怕都只会以为要全部塌完了才能有别的变动吧。 不想居然还会中途停止且自我修复。 “这倒是有些意思。” “应当是从你掉下来之后,那机关便停止继续掉落了。” “这算什么。” “一个因为有人掉落下来而主动停止的机关,这算是在用人命去献祭机关来推动它变化吗?” 丁薄行有些想不通,却也不得不往阴暗的地方去想。 “设计这样一个机关,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这算什么。” “考验人性吗?” “试试一起偷着进来的人,会不会有人为了想要的东西,而奉献出一道来的同伴吗?” 反正丁薄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同这样阴损的东西存在的。 哪怕他心里也清楚,这些不过都是为了防范外敌来袭,才设下的陷阱罢了。 “可以接受它的存在,但恕我无法认同。” “......”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按理来说,母亲曾经对我说过这里的一些的机关。” “倒也都还好,不过是为了防御而设立一些必要的手段罢了。” “但那也是听说,我也不可能过来触动那些机关来一探究竟。” “今日倒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蓝祈月也有些头疼,这一路走来,她还能不了解丁薄行吗? 这个人恩怨是非分明。 是谁的就是谁的,从来也不会因为怨恨过多的迁怒谁。 但同时内心也执拗的厉害,有着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就眼前这个机关来说,他说了介意,那必然是已经很是在意了。 “算了,多说无益。” “还是尽快找出路的好。” “也不知道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若是真的在这里丢了命可就不好了。” “再说,这机关已经被触动,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若是已经惊动了他们在过来的路上,那我们的时间怕是就更少了。” “再不快一点儿的话,怕是就要让对方瓮中捉鳖了。” “那可不是我们所乐见的。” 丁薄行的内心分明也着急得很,可语气里却还是一派轻松。 或许是想要尽可能的缓解一下他们的紧张情绪吧。 毕竟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难免人会有精神紧绷的时候,若是不能靠自我调节,怕是要让人崩溃。 “若是有那个万一的话,我罩你。” 蓝祈月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心思说出这句话来的。 但在这一刻,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这句承诺。 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仔细在脑海里思考过两个人的境遇。 就只是一心想要守护好丁薄行。 也就是在方才跌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时候,她清楚的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可她内心也十分明白,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可是两个种族的差别。 第223章 惊动 这差别要是具象化出来,大概能有整个万坟岭那么大。 所以面对着这份无法言说的感情,她也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去努力,将一切能做到的都做好。 比如,守护他的生命。 “祈月,我倒是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 “毕竟谁不想活命呢,但是说大话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就我们这个境况而言,若是真的不小心被抓到的话,我们两个人之间,到底谁的遭遇会更差一点儿,还不清楚呢。” 丁薄行心里可是想得清楚明白。 他们两个人和巫族之间,不管是对的关系,还是错的关系都不论。 就单目前,他们和巫族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来看。 他们两个一旦被捉住,可能面临的将会是同等的待遇。 若是真的到了那时候,谁救谁还真不一定呢。 “你倒是爱说实话的紧。” 蓝祈月也知道,自己有时候不过就一腔热血,话到嘴边直接就说出去了。 结果丁薄行可倒好,算是给她结结实实的泼了一盆冷水。 细想过后,她哪里会不明白丁薄行说的那些。 但是有些事情本就是英雄主义。 想到就是了,没必要去追究什么现实。 比如永远没有结果的爱。 此刻两个人虽然站在一起,可心里想的东西早就南辕北辙了。 一个现实主义实用主义,一个浪漫主义爱情至上。 少女心事总是春。 “怎么整,这距离走是走不过去了。” “我们也看不见方向。” “你可还能有别的更好的主意吗?” “将你母亲同你讲过的,有关于这里机关那些,结合一下,看能不能推断出这个机关的破解之法。” 丁薄行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蓝祈月都已经说了没有见过这个,听过这个了。 他还是不死心想要从蛛丝马迹里找到一点儿对他们有利的东西来。 “我想想吧。” “但不保证能有效果。” “成,你愿意想就行,那我带着你继续走。” “争取两条腿走路,看最后结果如何。” 说完,丁薄行就牵着蓝祈月朝着前方开始走去。 而蓝祈月就跟在后面仔细回想着。 这样的黑暗,睁眼不睁眼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反正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如何看四周都是黑暗的。 ------------------------------------- 而就在两人还在黑暗中各种想方法探路的时候。 巫族秘境下面的巫师们也察觉到不对劲儿。 “不好,怕是出事了。” 坐在正中间高位上的人,突然敛了眉目,皱起眉头来。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倒是全部都朝他看了过来。 “长老,可是有什么不妥。” 紧挨着坐在右边下首的男子,立马就询问道。 “怕是......” 那被称作长老的男子,目视着前方,并未接话。 只是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 才又重新看向周围坐着的人。 “巫族秘境怕是被外人闯进来了。” “我所布下的机关,被触动了。” “啊。” “哪里来的人,居然可以突破重围进入到秘境里来。” “那可是大长老带领亲自布下的陷阱,如何能够轻易被攻破?” “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外人是如何进入到巫族境地的。” “说的也是。” 本来好好的会议,因为大长老突然的一句话,众人全都屏气凝神,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会议内容也全部被搁置。 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入侵者的身上。 “可知道是哪一个地方出了问题。” 到底有人发现了重点。 “整个巫族秘境,被放置了机关的地方,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不知道长老说的是哪里。” “是啊,到底是哪个地方遭到了入侵?” 便是到了这般情况,这群人仍旧坐在这里。 只是口头上例行询问着情况。 却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个消息,着急忙慌得行动起来。 仿佛对于找到入侵者没有任何想法一般。 “你们呀。” “也就仰仗着这些机关过活了。” “若是放在以前,你们哪一个不都得急着跑去各自的领地查看情况。” 大长老看着下面的人面色稍有不悦。 可到底也只是说了几句。 连一点动怒的意思都没有。 “长老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我们巫族秘境,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有人闯进来过。” “便已经足够说明我们布下的机关的严密。” “当今整片大陆还未曾有人能够来到这里,又全身而退的。” “诶,你这话说的我就要反驳你了。” “那盛朝前一阵子的那个国师,可不就从我们这里走了一遭吗?” 这人无意间说的一句话似乎是捅了在座的所有人的心窝子。 话音落下也没有人再去接话。 连带着大长老的面色都阴沉了下来。 “说那些做什么?” “先都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情。” 难得大长老发怒,下面的人皆风声鹤唳。 安静的再也不敢有人说些有的没的。 只是面上如此,实际上彼此之间却都在交头接耳无所顾忌的。 看神色应当还是在讲之前说的那些事。 “那盛朝的国师,便是突破我们的封锁过来了,又能如何?这巫族秘境也不是吃素的。” “他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盛朝的线人可是在第一时间就发了消息过来给你们。” “我说了,我们巫族秘境的机关能让人有来无回,那便是真的。” “他回去之后,所遗留下来的那些伤,不还是在不久之后要了他的命吗?” “如此又怎么算不得是我们的厉害呢?” “是啊,是啊。” “能把一个国师逼得以身殉国,哪里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便是有人再次闯进来,也不过是重蹈之前的覆辙罢了” “这般又有何担心的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会议继续吧” 似是享受完了这般追捧之后,他的内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况且他也能够感知到那边机关,已然因为吞噬到性命而关闭。 如此,整个人自然呈现出一片坦然的样子。 第224章 长老会 试图能够让会议继续进行。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 “只是你们这边要加紧速度了。” “蓝谷皇室那边已经开始催了。” “我们先前的那套法子已经不太够用了。” “若是还从气象上动手脚,怕是和明牌没什么区别了。” “到时候,真的撕破脸,恐怕两国也就不能维护现有的和平了。” “如今两国之间还有什么和平可言吗?” “做都做了,现在反倒要起了和平。” “我以为他们皇室那些人都好战呢。” 大长老倒是也不反对下面人的这种说法,只是作为一个领导人,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罢了。 “说这些没用,我们只有听令行事的资格。”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需要研制出更具有杀伤力,更不留后患的武器,去尽情的收割人命就够了。” “可是部族首领那边不是......” 有些话不可尽言,可听的人都能懂。 讲到部族首领,大长老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可以见得,这是他很头疼的问题了。 “他坐镇后方,既要又要,倒是收割了善人的名声。” “可是蓝谷那边的要求,他又何时严词拒绝过。” “到头来两边的压力倒是都扔在了我们秘境这群人身上。” “我能拒绝吗?” “还是你们能做主拒绝?” 大长老说完之后,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可是在座的各位,凡是被看到的皆默默回避了长老的目光。 他们一个个自然心里清楚地紧,他们在整个巫族里所处的地位,本就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是刀又不是刀,不见锋芒,却要刀刀见血。 “他们两边甩手掌柜,将我们夹在中间为难也就算了。” “你们倒是也想给我出难题。”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那个都不能善其身。” “这条路走了就得走下去,没有回头路。” “你们心里若是实在不服气,那就等你们坐上这个位置再来说吧。” “如今我还在这里,谁要是不乐意,直接回了部族那边就好。” “这巫族秘境多的是想要进来的人。” “……” 大长老话里话外将在座的人都点了一个遍。 言语中间虽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论,但是话里话外却全是火气。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都听得清楚明白。 当下也没人再提巫族那边的事情了。 秘境下面的会议还在进行着。 可能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认可。 使得他们将之前的机关触发抛在了脑后。 只一心觉得那边的入侵者或许早就送了命。 如此一来反倒是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阴差阳错的给了丁薄行和蓝祈月一个难得的机会。 终究是骄傲束缚了他们的眼睛。 让他们将盛朝放在了绝对劣势的地位。 而忽略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回事。 不过如此这样的过失,对于丁薄行来说自然是欢喜的。 “距离我们触动机关已经这么久了。正常来说他们不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吗?” “可为何一直都没有人过来这边查看情况呢?” “不会是憋了个什么大招在后面等着吧。” 丁薄行倒是不清楚对方的骄傲自大,只会将对方置于更加难以对付的角度。 以此来权衡自身的优劣势。 何况机关触动会招来人,也应当是一个常识才对。 不来才会显得比较奇怪吧。 他这样的想法才是最符合人本来思想的。 “这个问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是现在他们不来,不是挺好的吗?” “难不成你还希望他们过来吗?” “别念叨,念叨的话,咒语就会起效的。” “等他们真的来了,有我们哭的时候。” 蓝祈月跟在丁薄行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方走着。 他们已经落到这样的境地了,能有一时的喘息,她是格外珍惜的。 自然不希望丁薄行将他破坏掉。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主要还不是你们巫族的人,大多数都是狠角色。” “我要是不将他们放在哪个高度,到最后情敌致死的就是我了。” “何况秘境的人多的是阴损的法子。” “直接出手我们尚且抵挡吃力,若是他们真的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那到时候才是真的棘手。”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不警醒怎么办。” 如今他们所处的空间,周围一片漆黑,连带着时间的流逝都让人无感。 但是按照丁薄行在心里的大致估算来讲,他们掉下来起码也得有一刻钟那么久了。 这么久都等不到阻碍他们的人。 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毛毛的感觉在滋生。 总觉得今日怕是要在这里有不一般的见识。 不然都对不起今日过来一遭。 “你是这么想的吗?” “可能我和你有不同的看法。” “无论如何,我都比你更了解一些这里。” “你说的话未免太过于绝对。” “巫族秘境这里的人同巫族本部那边的人是有所不同的。” “那边的人大多安分守己,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他们会修习法术也只是因为部族的要求和长久以来世代传承的结果。” “但他们却从不轻易用自己的法术去伤害他人。” “也不会主动与他人发生各种争斗。” “大概就只有当部族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才会作为最攻坚的力量,用生命去守护自己的家园。” “但秘境这边的人,就不一样了。” 蓝祈月这话说的倒是奇怪。 丁薄行越听越迷糊。 分明都是一个部族的人,如何就还分了两边。 不都是同气连枝的存在吗? 如何还能生出这些差别来? 难不成秘境的人同部族割裂了不成。 “如何不同,我看这巫族秘境里的人,也没有生着四只眼睛两张嘴四只手四条腿呀。” “为何偏偏就他们不同呢。” 丁薄行倒也不是质疑蓝祈月,只是这样的言论,很难不怀疑她有替人开脱的嫌疑。 “你说这些倒是稀罕。”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人了,那不俨然一个怪物吗?” 第225章 实情 蓝祈月真的被丁薄行气笑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就让他联想到这里来了。 “我说的仅仅只是心境上的变化罢了,你怎么已经开始跟我玩形体上的变化了?” “而且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离谱。” “你说的这个和人已经没有什么相同了,那已经是怪物级别了。” “巫族的人便是再怎么厉害,到底也是被束缚着,只能作为人存在。” “或许他们也是想成为妖魔精怪之类的。” “可注定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心境上的区别在哪里。” 丁薄行也就话赶话,那么一说。 他倒也没有想过这些人会真的发生形体上的变化。 毕竟整片大陆的灵气被限制着? 况且他们修习的还是巫术这一类法术,灵力本就不纯正。 便是他们修习的正法,也很难能到达想要的高度。 何况精怪之类的,那更是需要讲求缘分了。 除非他们除了对外所展示出来的巫术外,还有别的为人所不知的能力存在。 那倒是还有希望开辟出成仙的道路。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先头你在书架上翻出的那一些书籍,你还记得吗?” “其实有那些存在,也算是侧面证实了,他们确实有对盛朝使用这方面的攻击。” “若是再进一步证实,他们确实有捉来一些盛朝人做毒物研究的话。” “那就更是踩死了,他们在针对盛朝人做种族灭绝计划。”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 “两个国土之间,这千百年来发生过的战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哪一次不是靠流血牺牲来结束的。” “长久以来,这份仇恨应当也在他们各自的血液里流淌了。” “即便如此,巫族这边也从没有公开宣扬过对于盛朝的攻击计划。” “那份恶意应当被牢牢束缚在了秘境里。” “起码我是没有在部族首领那里听到任何的好战言论的。” “大概一切肮脏的上不得台面的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由巫族秘境这边的人做了吧。” 蓝祈月说着,也不无感慨。 只是丁薄行对此仍旧持怀疑态度。 “你的意思是说,部族首领根本都不参与这些事情吗?” 哪怕蓝祈月发誓保证,也无法让丁薄行完全相信这样的说辞。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盛朝那边的天灾人祸可是他真实的看在眼里的。 如今他们倒是说没有恶意。 难道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作假的吗? 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病入膏肓的子民也都是装病吗? 岂不是荒唐。 倒是蓝祈月会为自己父亲开脱罪名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她巫族圣女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蓝祈月哪里会看不懂丁薄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不信任。 虽然很受伤,可是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番。 “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相信,也会觉得我是在为我们的族人开脱。” “可是我真的没有说谎。” “你可以想想,那些切实的攻击,哪里是普通的百姓能够做到的。” “也就只有巫族秘境这边的长老们才有能力去实现呀。” “部族若是真的有罪,那也应该是不阻止,放任的罪。” “可是,我也不怕揭短。” “部族那边对于秘境这边的事,实在是鞭长莫及,无力干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边的巫术修习早就不在一个境界了。” “他们又如何能够插手呢?” 若不是今日蓝祈月说这些,丁薄行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 能够将盛朝打击到如此地步的一个部族,内部居然已经呈现出了分裂的势头。 这么下去,还有他出手的必要吗? 迟早也会因为内斗而消亡了自身吧。 现在的巫族秘境不是已经在慢慢脱离部族本体的控制了吗? 等到时机成熟,那么部族那边应当就会被这边的力量绞杀殆尽吧。 不过到那时,巫族秘境在这片大陆,还会有对手吗? 养蛊式的做法终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蓝祈月说完后,丁薄行便一直沉默着。 不知道他内心想法的蓝祈月,很是心慌。 赶忙追问了一句。 可显然丁薄行并不愿意同她说起内心的那些想法。 一整个自讨没趣,她也就放弃了。 “你让我结合之前所了解到的这里的情况,思考一下能否有出去的办法。” “我想了一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具体行不行的通,还需要我们再去寻找。” “你先说。” 得知可能有一定的希望,丁薄行立马来了劲头。 毕竟在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地方。 每多待上一秒,他们的危险也就多增加一些。 不仅仅是来自于这片区域的未知,还有来自巫族秘境那些人的威胁。 何况蓝祈月也已经将巫族的人事关系讲了个清楚。 秘境的人比他一开始想的,或许更为凶残,毒辣。 他们想要活命,怕是也只能赶快离开。 “我想的是,虽然我们现在在这里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既然我们是触碰到相应的机关才掉下来的,那我想着下面一定也有一个机关,可以让我们触碰到另一些领域或者干脆回到原来的地方。” “你认真的吗?” 他们如今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啊,又该如何寻找机关呢? 何况之前在上面的时候,虽然知道是触碰了机关掉下来的,可是他们连机关是如何被触发的都不知道。 现在还想走这条路子,怕是不太行得通。 “我倒是不怕找不到机关出不去或者触发了机关也出不去,我怕的是万一那机关会使得我们陷入一个更为难的境地,就不好了。” “……” 蓝祈月沉默了一瞬,显然丁薄行说的话触动了她。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眼下已经这样情况了,我们何不放手一搏呢?” 隔着黑暗,两个人谁也没有办法看清对方。 但丁薄行就是能够感知到蓝祈月的方向,在黑暗中看着她,等待着一个最终的结果。 “没有想到,你还有赌徒精神。” 如今前途未知的情况下,大多数人会选择保守,而不是冒进。 第226章 分头行动 可是希望偏偏就总是在斗争的边缘徘徊。 “如何?是否要采纳我说的?” “奉陪到底。”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索性可以试试蓝祈月说的。 可丁薄行的内心也想得清楚,对于他来讲,再坏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死亡之于他,就意味着回到原点。 那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吗? 只是对于蓝祈月来说,便有些残忍了。 她应当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若是他们有幸在地府相见的话,希望她不要怨恨才好。 想到这里,丁薄行莫名的勾了勾嘴角。 他也想知道,若是有一天他们在那个世界相见的话,蓝祈月会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是惊讶,是怀疑,是怨恨还是他乡遇故知。 不过这样的假设未免太遥远,倒是眼下的事情更要紧些。 既然两个人都决定在这样冒险的环境里面闯一闯了,那也就不用在这么小心翼翼地保守的行动了。 “我们现在分开,一人一个方向,各自行动吧。” 反正已经将所有都抛掷脑后了,也没有必要再顾及什么了。 当下丁薄行就放开了蓝七月的手。 计划着两个人,该如何分开去找寻可能存在的机关。 而松开手后,温暖离开的瞬间,蓝祈月的内心却有些怅然若失。 甚至有些怨恨起了自己提的这么一个办法。 若是她不曾说出口是否,是否还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然后继续被他牵着手。 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看他将所有风雨都挡在前面,心甘情愿的躲在他的身后。 哪怕他们找不到出去的路,找不到活着的希望,起码两个人在一起。 可既然话说出了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蓝祈月在黑暗中默默握住了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要用指尖去保留那抹残存的手心中的温暖。 对于蓝祈月的这些小心思,丁薄行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我便继续朝前走了,你选一个你喜欢的方向开始吧。” 丁薄行对蓝祈月并没有什么更多的要求。 这项行动更多的是指派给他自己的,他也并没有打算让蓝祈月替他完成一些什么。 骨子里他还是将蓝祈月当作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来照顾。 “好,你去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黑暗中不能视物,蓝祈月也看不到对方是否已经离开,只能依靠微弱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来确认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开。 等到那声音完全已经细微到无法再捕捉的时候,蓝祈月才慢慢开始动身,往另一侧离去。 没有光线,没有光源,也没有火把。 他们什么都没有,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去了。 分开之后,没有了丁薄行在前方探明道路,蓝祈月只能自己慢慢挪动脚步。 试探着走出每一步,以确保每一步都是安全的,不会出事。 即便真的遇到了什么磕碰,也尽量让自己忍住不要出声,以免惊动了远处的丁薄行,惹得他担心,从而耽误了他们的计划。 “这路不知还要走多久。” “若是当时我可以多嘴再问一问母亲就好了。” “如何,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也不知道丁薄行那边怎么样了。” “方才施法的时候,所间隔的距离那么远,他应当也还没有走到边际的地方吧。” 长时间的处在黑暗里,哪怕她内心再怎么坚毅,到底还是被恐惧侵蚀了。 无奈,她也只能自说自话,以此来给自己一点儿支撑的力量。 正想着的时候,蓝祈月却觉得她的手在前面,触摸到了一些凸起的地方。 “这是什么?” 为了得到答案,她伸出手去在所能触摸到的地方,细细的摩挲着。 “这是墙壁?” 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她手下的触觉又确实是在告诉她,这里有问题。 她伸手出去将附近也一并感受了一遭,上下左右全部都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壁。 按照这里面的建筑风格来讲,这应当就是边际了。 “难不成他那边本就离得比较远吗?所以我们一开始所站的位置本就偏向我这边?” 若果真如此的话,倒是他们一开始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果然比起努力,选择才更加重要。 若不是她选择了这个方向,恐怕到现在她依然在探索着前进。 “丁薄行。” “你还在吗?” 哪怕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可找到目标的喜悦,依然让她不停地呼喊着对方的姓名,想要将这个消息告知与他。 但终究是太远了, 蓝祈月摸索着,整个人都完全站在了石壁的面前。 “这里会有机关吗?” 就算掉下来的时候,她不曾看到机关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在能够有着力点的地方来设置机关,不应该才是合理的吗? 既然被她摸到了边际,那机关想来应当也在这石壁不远的地方吧。 就是不知道这机关会以何种形态存在。 蓝祈月将手收了回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确认所触摸的石壁上,不曾存在别的什么样的药粉或者毒液之类的,才继续放心的将手伸了回去,查找着整个石壁。 且不断挪动的脚步,扩大寻找的范围。 而另一个的丁薄行许是真的没有那个运气,他所找寻的方向,在他走了很久之后,仍旧一无所获。 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那么他便必须坚持下去,不管前面还有多远的距离。 只有坚持下去,才是两个人的胜利。 他倒是没有蓝祈月那么小心,这可能是因为他对于生命的不在乎。 毕竟对于他来说,他是向死而生的存在。 丁薄行就这么坚定的向前,继续探索着。 就在他以为永远都不会碰到石壁的时候。 却突然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冲着他而来。 那是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甚至连声音都不是那么明确能听出来的。 但就是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所性也没有时间,让他来过多考虑猜测。 他伸出去的手,很快便触碰到了一个物体。 第227章 回到原点 明显感觉的到,这像是一面光滑的墙。 可唯一不同的事情…… “为何会有一股相反的力在朝我推过来。” 是了,在丁薄行触摸到墙壁的一瞬间,便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推力。 他也立马明白了,之前察觉到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力量是什么。 原来是远处过来的石壁,不断地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而去,所以在他触摸到石壁的一瞬间也被带着向后的力量推着倒退了好几步。 他试图停下来,可这力量,像是坚韧而持久。 他将两只手一同灌注上力量去推动石壁,可最终还是有些蜉蝣撼树,螳臂挡车。 没有办法撼动分毫。 一切无用功之后,也只能被这股力量裹挟着向后退去。 “这后面不就是蓝祈月方才离开的方向吗?” “若我这般后退,她是否也在后退?” “难不成这是两面覆盖了整个空间的移动墙壁,这般下去是要将我二人夹在中间致死。” “这就是接下来的机关对吗?” 丁薄行的话,注定不会有人给他回答。 但同时他也明白,比起方才掉落地板来说,更严峻的考验已经到来。 他们像是赌输了一般,只能被迫迎接下一个机关的考验。 “蓝祈月,你在吗?” “祈月。”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丁薄行拼命的想要联系上蓝祈月,来同她确定彼此之间的情况。 却不知道蓝祈月刚才也喊了他好多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现在他又去呼喊对方,同样也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奇了怪了。” 丁薄行有些想不通。 在他的认知里,这样的山洞,这样的石壁环境,设了推移机关的话,那移动的过程中,怎么都不应该是如此安静的模样。 况且,他站在这里如此大声的喊叫,居然也不曾有任何回声。 这般情况,他的声音如何也不可能传播出去,怕是只局限在了他的周围。 而蓝祈月就更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之前尚且还能沟通的原因,估计是因为两个人间隔距离近的缘故。 现在离得远了,也就失效了。 “这可不太妙啊!” 丁薄行整个人只能感觉到被这石壁的力量,裹挟着后退。 他甚至无法发出任何抵抗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如此后退,要到什么境地才好。 可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 “若是蓝祈月所说没错的话,这里必然会有什么机关来停止这一切。” “我必须要在两个人碰到之前找到。” “不然我们怕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丁薄行立马行动起来。 变被动为主动。 在被裹挟着后退的过程中,不断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上下左右的满墙壁去摸索可能会有的机关。 只要他能在接触到蓝祈月之前找到机关,并且触发他,他们就还有机会。 甚至已经顾不得去思考,若是这些机关不能停止反而更加重的话,后果会是如何? 危机当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就是最坏的结果。 “这是……”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 终究是让他在石壁合拢之前摸索到了一个凹陷的地方。 “成败在此一举。” 下定决心之后,他便伸手用力的扣在了里面。 轰隆隆的声音还在持续。 就在丁薄行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强势而来的石壁也终于停了下来。 “呼” 等到确认这石壁完全停止下来,丁薄行才长出了一口气。 惊慌的心也算是从这里才安稳下来。 整个人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喘息个不停。 一方面是因为方才剧烈的寻找。 另一方面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丁薄行。” 突然身后传来了蓝祈月的声音。 可是把丁薄行惊到了。 “蓝祈月?” “是我。” 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丁薄行,猛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没过去的那股劲儿又去而复返,汗水便又是一层。 方才那一瞬间意味着什么?他可比谁都清楚。 那可真的是在生死一瞬间。 “你那边……” “我刚才碰到了移动石壁,情况紧急便找寻了一下机关。” “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便按了一下,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 看来蓝祈月这边的情况同他并不十分相似。 在她看来自己倒像是凭空出现的。 却不知道方才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瞬间。 “你这边的墙壁没有移动吗?” “没有裹挟着你向后退去或者向前离开吗?” “没有啊。” 蓝祈月像是根本不知道丁薄行在说什么一样,语气里满是迷茫。 “那就好。” 没遇到也好,丁薄行也不愿意让她经历那些。 对未知的恐惧和情况不明的慌张,足够惊心动魄了。 有他一个人来一次也就够了,没有必要让蓝祈月也经受一遭。 “怎么?你不是自己来的吗?” 在蓝祈月眼里,还以为丁薄行是没有找到路又返了回来。 却不曾想到他是被迫回来的。 “哪里?我遇到了移动石壁?” “也就刚走没走多久的时候,突然就碰到了。石壁一直在将我向后推,无论我怎么使劲儿也撼动不了分毫。” “当时我以为你这边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若是两块石壁同时移动,大概率会将我们夹死在中间,却没有想到这居然只是一个单向的机关。” “哦。” 蓝祈月答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什么?” 下一秒蓝祈月却骤然惊叫起来。 想来是方才并没有听明白丁薄行说的是什么,现在明白过来整个人才开始后怕。 “所以我刚才站在这里不动,其实是有可能被你那边推过来的石壁一起压死在中间的。” 搞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蓝祈月也有些后怕。 “我方才也找到了一个机关,所以有可能是我刚才的机关触动了你那边吗?” 蓝祈月也不知道,她也只是按照既定的想法在做罢了。 “应当不是,我刚才在石壁上也摸到了一个机关。” “我是按下去之后石壁才慢慢停止的,可你那边若是也碰触到一个机关的话,按理来说我们按下的时间是差不多的,所以我考虑这个机关甚至都可能是两边同时按下才可能生效。” 第228章 光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可若是这样的话,一个人被困在这里的后果,岂不是只能在濒死的边缘还要去疯狂寻找一线生机。” “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找到另一边的机关。” “摆明了是要人在绝望中死去。” “是这样,没错。” “只是死之前还给了生还的错觉,比绝望更绝望吧。”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毕竟任谁在看到这巫族秘境内的大杀器之后,也没法笑得出来的。 “不过,既然这里的机关设计的如此缜密,应该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需要守护才这样的吧。” 丁薄行也是根据周围的环境猜测着。 “或许吧。” “毕竟他们也不是那种做无用功的人。” 巫族秘境内各个方位分别存放着什么,蓝祈月是不清楚的。 但她比丁薄行更清楚这些人的秉性,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他们可能已经在胜利的边缘徘徊了。 只要不死,赢得就是他们。 “嘎吱。” 就在两个人还在说着话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异响。 尚且不清楚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声音传来的瞬间,丁薄行立马一个闪身将蓝祈月环在了怀里护着。 将自己的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了?” 蓝祈月被丁薄行挡在怀里,也没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那声音短暂的出现后,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嘘。” 丁薄行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确定在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这才缓慢地转过身去。 “尚且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只怕又是什么不知名的机关,若是杀人利器的话,那我们就危险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巫族居然能够设计的比蓝谷皇宫还难闯。” 丁薄行说着自己都想笑。 他一直都在同鬼怪打交道,甚至可以利用法术配合地府的阴差来收集一些亡魂。 却从不曾这么近距离的和这些物理层面上的机关打过交道。 这般惊心动魄的经历才算是真正的生死瞬间。 而不是抓鬼那种,属于他单方面压倒性胜利的战役。 就在丁薄行护着蓝祈月刚刚转身,且浑身紧绷,打算一战的时候。 骤然看到,他们所站立位置的侧手边方向,也就是方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且已经呈现出半开状态了。 同时也有了光线慢慢的从那里弥漫开来。 一寸一寸的照亮了他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地方。 而正是借着这道光线,他们才有机会看清楚现在所待着的这个环境是什么样子。 “啊~” 谁知回头的一瞬间率先到来的就是蓝祈月的一声惨叫。 “怎么了。” 丁薄行立马将蓝祈月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 之后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的左手边就是方才阻拦着他的那堵石墙,此刻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且已经明显能够看到方才他触发机关的地方。 只是那石墙上灰尘颇多,想来这么多年怕是都没有人能够闯到这里触发这个机关的缘故。 而右手边的石壁上,能够明显看出开凿留下的痕迹。 可等他抬头往一边看去的时候,便看到了之前蓝祈月说的机关的位置。 那机关上面还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凹陷,赫然盘踞着一条色彩艳丽的毒蛇。 说是盘踞还有些不准确,那毒蛇的下半身看起来更像是从石壁中长出来一般。 惟有上半身在外飘摇着,看样子似乎是放置在这里守护这个机关的。 那毒物不光身体上颜色绚丽,更令人胆寒的是,他居然硬生生的从脖颈处分出了三个头颅来,而每一个头颅都正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摇曳着,吐着信子。 这场景看起来诡异极了。 “别看。” 此刻丁薄行也意识到了蓝祈月方才为何会突然尖叫。 哪怕是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何况她一个女子呢。 当即便反手拦在了蓝祈月的眼前。 同时又有些后怕。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方才蓝祈月在这附近找寻机关的时候,但凡她的手向上再多那么一寸,恐怕他们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我就是刚才猛然看到被吓到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 对于丁薄行三番四次挡在前面的行为,蓝祈月内心已经溢满了满足。 若不是怕两个人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她真的希望这危险可以一直存在。 这样他们两个就会有无限的机会接触。 “我就在这里,不要害怕。” 丁薄行看蓝祈月不似作假的样子,才边说边慢慢放下了手。 “让你见笑了。” 而蓝祈月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耻,便寻了个机会化解了。 “怎么会?” “若不是你冒着危险来做这一切,我也不可能走到现在。” “我们两个之间,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计较得了。” 丁薄行了解蓝祈月,才会很好的缓解此刻的状况。 而蓝祈月也很吃这一套,总之这个话题也就算是这么翻过去了。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想通。” “这毒蛇所盘踞的位置未免太过于奇怪。” “明眼人一看都明白,放在这里肯定是为了守护这个机关不要被轻易开启。” “又偏偏没有给到他足够的攻击范围。”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丁薄行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仔细思量过后,仍旧是无法理解巫族长老们的脑回路。 “或许本意就不是为了伤人。” “震慑的意图可能占大多数。” “毕竟他们也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准确的避开毒物触碰到机关。” “大多数人摸黑去做这件事,被咬到的概率更大才对。” 也只能是这样一种解释了。 “我们去那道门里看看吧。” 丁薄行也不愿意在这里过多的耽误时间。 他们的距离自己的目的还不知道有多远。 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也就只能选择前进去找寻别的希望了。 不然岂不是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 何况他也没想过后退。 第229章 石洞 “走吧。” “都已经到这里了,不走着怎么能行呢?” “我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为难到我们了。”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和过去的所有不容易放在巫族秘境这里相比,都显得不足挂齿。 “那你跟在我后面。” 说到要走的时候,丁薄行十分自觉地挡在了蓝祈月前面。 这次有了光线的映照,比起之前那般摸黑迷茫不知道便利了多少。 哪怕只是微弱的光,也足够了。 裂开石门的地方也不过就距离他们三五步,抬脚就能到。 到了门口即将要进去的时候,丁薄行却直接停了下来,挡在了门口位置。 若不是蓝祈月本就走的慢一些,怕是会直接撞在丁薄行的身上。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停着干嘛。” 眼看着解密时刻就在眼前,在门口位置停下,这不更让人揪心。 “这并不一定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门背后有什么我们尚不清楚,是不是出口也不知道。” “可一旦我们进了这道门,门后面不管是什么,我们都需要承担。” “或许......” “是我们根本就无法承受的。” 丁薄行语气里满是郑重和低沉,之前发生的那些已经足够考验他们的胆量了。 他们可以成功避开一次两次,可命运却不一定可以让他们在成功第三次。 这完全就是在赌命。 “没事啊。” 蓝祈月还以为什么事呢。 却不想是丁薄行的谨慎思维在作祟。 “我们从来这里到走到现在,哪一步不算是在赌博呢?” “哪一步又算不得是在刀剑起舞呢?” “你之前说我是赌徒心理,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们无法认输,哪怕前方有千军万马。” “这样不肯后退的前进,每一步都是一个赌注。” “我们何曾在乎过?” 蓝祈月太知道丁薄行心里的打算了。 一路走来,丁薄行的所作所为都在她的眼里。 哪怕他此刻犹豫踟蹰,她也能明白他的用意。 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她这个被作为无辜之人看待的人。 从之前的种种就能够看的出来。 每次遇到事情,他都是那么想把生的希望留给她。 其实她也无法理解他的心中执念。 毕竟他们之前所间隔的,可是国仇家恨那样沟壑。 他们本应该是最为敌对的存在才对。 可偏偏就造就了现在这样的场面。 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好,好到对方可以不计较所有,而是因为对方的好,他的大局观,他的心胸格局促使他做下这一切。 她也无比感念他的善意,连自己的心都交付了出去。 “走吧,不要等了。” 这次蓝祈月没有在等在原地,同丁薄行商量。 而是率先绕过他直接站在了门口。 深吸一口气,将眼前半开的石门完全推开了。 眼看着像是石头材质所制成的门,可触手的一瞬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厚重感。 倒是给人一种错觉,这门不是被推开的,而是自己到了时间,想开了。 以至于,蓝祈月还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以为自己一夜之间拥有了神力一般。 可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索性也就不再纠结了。 “快看。” 蓝祈月推开门便直接走了进去。 丁薄行在她身后落后半步才进来。 所以这洞里的情况,最先被蓝祈月看到。 发现角落处有异常之后,她便立刻出声喊了丁薄行。 从门口的位置看进去,其实也不太能够很清楚得看到角落那边的情况。 且方才他们所感知到的光线也正好是从门上方的地方打下来的。 这样一来,远处的角落便显得更为暗淡。 能够大致看清楚是个影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最后还是蓝祈月先开了口。 “那角落里的是个人吧。” 若非还有手脚存在,真的很难去判断一团黑是什么。 但具体是死是活也是不清楚的。 “嗯。” 丁薄行一进来也同蓝祈月一样盯着那个角落。 且他们如此说话,对方都没有动静。 想来是情况不太好。 只是具体情况如何,不靠近显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过去看看吧。” 在门口这般猜测实在是费力。 蓝祈月性子着急,说着便想要朝里面走去。 还是丁薄行条件反射的伸手拉了她一把。 才阻止了她前进的步伐。 “别过去。” “不过去如何能够确定这个情况呢?说不定这里真的能够找到我们想要的。” 蓝祈月心急想要能够继续下去的线索。 自然不愿意干等在这里,消磨时间。 “要去也是我去,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站着。” 说着,丁薄行还特意伸手将蓝祈月又往门口的方向推了推。 确保她所在的位置相对安全。 这才转身朝里面位置一点儿点儿挪过去。 不管怎么说,他的法术总归是在蓝祈月之上的。 而眼前这人尚且不知道什么情况,若是他并非伤重,若是他还有残余的攻击力。 那么关键时刻,他绝对会比蓝祈月更好的躲避开攻击。 且他也并非头脑一热就这么来了。 从他开始往这边走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在暗暗蓄力了。 就为了真的发生意外的时候,能够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蓝祈月站在门口看着丁薄行明显放缓的步伐,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分明就是丁薄行在走,可是他的每一步却更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坎上。 逼得她心跳都快到了嗓子眼,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跳出来一样。 没办法,她只能被迫转移视线。 将视线从丁薄行身上移开,去观察角落里那个人的情况。 以防止他会突然暴起,发动攻击。 而就在丁薄行盯着对方,一步步过去的时候。 角落里的那个人突然短暂的抽动了一下。 只这一下,丁薄行便立刻停住了脚步。 而站在门口的蓝祈月显然也发现了那边的异常,吓得差点儿惊叫,只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就怕惊扰到对方,使得局面更加恶化。 好在那人动了一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但丁薄行却比先前更加警惕。 缓慢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试探着走了一步。 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继续之前的计划。 一直到距离对方两三米距离的位置。 丁薄行才彻底停下脚步来。 第230章 重伤 这个距离已经无限接近对方了。 但丁薄行有自信,他可以在如今近距离的情况下,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攻击,从而保全自己。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伤势严重,便是真的有什么攻击力,怕是都不等到他面前,自己就先倒下了。 除非......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阁下是何人?” “请问阁下...” 丁薄行看着那人,一连问了好几句,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躺着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若不是方才还动过一下,怕是会让人以为这人已经归西了。 “没办法,赌一把。”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丁薄行还是明白的。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直接往前迈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了最短。 这一把,算是直接将自己的全部暴露在了对方的面前。 就不说丁薄行的心里多么忐忑,就连远远站着张望的蓝祈月,看着丁薄行如此妄为,心里都是一紧。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对方只要突然发动攻击,他连缓和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躺着的人似乎已经在上次挪动后,耗尽了所有力气,之后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了。 哪怕丁薄行已经无限靠近他了,处于他百分百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也不曾有过什么企图。 而丁薄行站在对方如今近的距离之后。 才算是第一次打量起了躺着的这个人。 不知道他在这里被关押了多久,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 以至于他的发丝全都纠结缠绕到了一起。 而这些缠绕在一起的头发也就披散着顺带着将他的面容也遮了个干净。 “得罪了。” 丁薄行说完,便试探着伸手朝对方探了过去。 他想要更清晰的探查到对方此刻的健康状态。 就只能先看到对方的面容,探到对方的鼻息。 好在对方一直都没有强烈的反抗动作,就任由丁薄行将他缠绕成团的头发扯开了一个口子。 只是...... 他也就刚将对方的头发撩开一个缝隙。 他的手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该如何去形容一张受尽了折磨的面容,才能让人明白他曾经经历的一切。 这应该很难。 看着对方被遮掩的面容上全是交错纵横的伤痕,饶是丁薄行这样一个惯看人世险恶的人,内心都升起了不忍。 之后赶忙伸手,将对方脸上重叠的发丝更多的揭开来。 随着对方完整面容的露出,那些伤也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 只是看着那些新旧伤口重叠,增生瘀痕如同老树瘤一般的凸起,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和疤痕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直接将他原本的面容毁了个干净。 想来是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这人的身份才如此做的。 更令人揪心的是,那双紧闭着的眼睛。 他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闭目。 眼睛的伤痕,中间的凹陷,无一不在说着,他已经失去了曾经赖以生存的光明。 丁薄行的眉头已经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才会对一个人施加如此巨大的伤害。 最具象化的恶,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之前尚且还能试探性的去问一句,阁下何故在此。 现在他却连开口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觉得心头变得格外沉重,连带着脖颈处都哽住了。 实在吐露不出一个字来。 且就看对方这副样子,连眼睛都能被轻易夺走的时候,他的声音想来也没能留下来。 或许他失去的是他的舌头。 施加这一切的人,完全就是不允许,他有任何不残缺的存在。 石门边的蓝祈月,距离这边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并不清楚丁薄行这边的情况。 只是看着他无限靠近之后,伸完手就愣在了当场。 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只是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儿,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而丁薄行那边在发生异常的第一时间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蓝祈月那个方向,以至于她探究的目光如何也不可能透过丁薄行落在角落那人身上。 看着眼前的情形,丁薄行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不用说若是让蓝祈月看到了,那将会是怎样的心理打击。 “你那边怎么样?” 蓝祈月守着门口,没法过去。 丁薄行却一直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没办法,蓝祈月只能悄声询问着。 可丁薄行看着眼前棘手的情况,哪里还顾得上同蓝祈月掰扯,只是反手示意她噤声。 之后便收敛了心思,继续在这人身上探索着。 就方才这人动了一下来看,他应当还有着残存的意识。 就是不知道能清醒到几分。 丁薄行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要看看还能不能在得到一次回应。 这人不能视物,不能讲话,甚至有可能也听不到。 这样的情况下,能挽救多少,生存概率多少,都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果然在丁薄行的三两下拍打后,对方也只是有一丝轻微到不易察觉的挪动之后,便又沉寂了下去。 若是此刻说他没了,怕是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下可好了。” “救星没找到,得了一个祖宗。” 丁薄行也就嘴上不饶人。 他们一开始各种找寻机关就是为了出去,哪怕是中途转进这洞里来,也还是为了最初的目的。 可眼下人倒是遇见了。 不能给予他们帮助也就算了,怕是还得拖累上他们。 可要是真说,不让他管,让他拍拍屁股走人,他好像也做不到。 “......” “要是能救治一下,一起走也未尝不可。” “不过......” 丁薄行细细查看了这人身上的伤势。 显然能够新伤叠旧伤就说明了,这里被人光顾的勤快。 不是每天,也是三两天。 若是如此的话,对于他和蓝祈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呆下去怕是就会和对方来的人撞个正着,到时候可就更精彩了。 “咦......” 就在丁薄行收回目光的瞬间,不经意间瞥到了那人的手脚。 第231章 求助 明显怪异扭曲的姿势,想要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不合常理。” 看到问题,丁薄行也没有多思考,甚至也没有嫌弃这人身上的污垢,就直接伸手探了上去。 沿着胳膊的骨骼走向,仔细的捏了下去。 这一摸骨,瞬间也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很显然,这人手骨的各个关节处都被人卸了。 至于他腿部的情况,便是不去探寻,大概也能想到。 应当也是同样的。 对方没有选择直接打断骨头这样血腥的方式,而是用一种看似柔和其实更残忍方式,剥夺了他行走,生活的权利。 被卸了的骨头,长久得不到医治,可身体却又会拼命生长,去合理化每一个地方。 到最后得到的就是一副僵硬扭曲的身体。 若是想要医治,那定然只有断骨重生这一条路可走。 如此用心不可为不险恶。 只是不知道是何种仇恨值得对方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 也就是眼前这人心智坚韧。 能够在饱受了如此多得折磨后,还能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况且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造就的。 这样被折磨的日子想来也有十年之久了吧。 他能活着,这样的结果,想来不光靠他自己,这里面应当也有对方的手笔。 是对方不想让他离开的轻松,才有意保持着他如此的状态。 “那是不是可以侧面证明,这人其实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存在的意义呢?” 换个角度去思考,丁薄行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若是果真是他想的这样,那他们岂不是又有了希望。 可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苟延残喘的人。 丁薄行又隐隐觉得自己有些疯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眼看着也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了。 只能将赌注都押在眼前这人身上了。 “但愿吧,不要让我赌输。” 对着眼前的人,长叹了一口气之后。 丁薄行在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往门口方向去了。 “你那边...情况如何?” 蓝祈月本就等的着急。 眼看着丁薄行过来,自然立马迎了上去。 追着他询问那边的信息。 “......”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沉默了一瞬。 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纠结。 最后还是摇着头说了一句。 “不太妙。” 本来他没想和蓝祈月讲那边的事情。 甚至也没想过让她有机会过去那边查看。 可现在计划变了。 他有了别的想法,同时也需要得到蓝祈月的帮助。 不然他也不会在此刻试探着将事情说出来。 “不太妙是指......” 蓝祈月本就挂心,如今听到丁薄行这么说,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这突然出现的石洞本就奇怪,洞里的人更是来历不明。 就眼下的情况来讲,这人同巫族秘境之间必然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不然何以被如此对待。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能对这里了解多少呢。 又如何能帮助他们走出这里呢。 “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那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我们想要出去势必要从他身上入手。” “他怎么了?” 丁薄行说了这么久,却一直都在回避那个人的情况。 蓝祈月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 “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他伤势严重,我怕你过去会受到惊吓。” “......” 蓝祈月自认虽然是女子,可也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 什么样的场面就能让丁薄行如此谨慎到,需要提前同她打个底。 难不成已经复杂到超出她的认知范围的那种吗? “没事,这些年跟在族长后面也是有见过一些骇人场面的。” “或许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也说不定。” 毕竟是给丁薄行打下手,害怕又如何。 她只会义无反顾的往前。 “但愿吧。” “我方才探过那人的伤势了。” “确实是受了不少的刑罚。” “要说最严重的伤势在哪里,一时都做不出一个决断来。” “我的顾虑是他的面容巨毁,担心你看到了会接受不了。” 蓝祈月本来长出了一口气,做好了一起诶的准备。 谁知道丁薄行紧接着就扔下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面容巨毁是...” “利器所造成的伤痕,纵横交错,新旧叠加。” “嘶。” “对他用刑的人和他有着多么深的仇怨,要如此对待他。” “杀人不多头点地的事,为何非要做这样的孽。” 就凭丁薄行三言两语,蓝祈月大概也知道了他的顾虑在哪里。 别看他说得简单,每一字落在人身上,都是切肤之痛。 做这些的人心得有多硬,才能下得了手。 “我提前说了,你一会儿就有心理准备了,别被吓到就好。” “对了,他眼睛应该也被挖了。” “啊~” “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嘛。” 这样大喘气,每次都刚好踩在蓝祈月的神经上。 搁谁都有些受不了。 “抱歉。” “我怀疑他,耳朵和声带应该也被处理了。” 丁薄行索性将情况一次全部倒了个干净。 其他的就交给蓝祈月自己消化了。 “......” 蓝祈月脸上的表情尽数褪去。 她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 “如此严重的伤势,我们还怎么和他达成协议,从他那里获取有效的信息呢?” “而且,你是怎么想的?” “救他,还是就这么算了。” 诚然,他们是带着目的来的。 可他们两个哪个都不是心狠之人。 便是今日得不到任何信息,也无法心无挂碍的转身离开。 必然是要让这个人有一个妥善的安置的。 “你有什么想法?” 丁薄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面就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他们是队友,征求对方意见是一种基本的礼仪。 “若是他真的没法给我们帮助的话。” “我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丁薄行问的诚恳,看着蓝祈月的眼睛也不曾回避过什么。 “你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 “就按你心里想的去做吧。” “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的。” “有意外才是人生。” 第232章 放手一搏 蓝祈月心里也明白,他们此刻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若是出不去,怕是会和角落的那个人一样被困死在这里。 这样僵持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倒不如放手一搏。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放手去做就好。” “好。” 既然蓝祈月都这么说了,那丁薄行也就不用过多的在这上面担心了。 当下便带着蓝祈月往里面走去。 就是这种自然而然的信任,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般默契。 “倒是也不用担心对方会对我们产生什么伤害,我摸过他的骨头,他的手脚应当也被对方直接弄断,所以他如今丧失了行动能力和一切与外界交流的能力。” “而这些我都可以用疗愈之法来为他恢复。” 蓝祈月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丁薄行心里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在她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因为这样的话或许真的有用。 “那你又需要我来做什么呢?” 只要能有一个办法来让他们的计划进行下去,她自然可以出一份力。 “若是我用疗愈之法来治愈他的话,可能需要你在旁边帮我。” “是因为巫族秘境的人吗?” 按理来说,这里没有外人,丁薄行只需要一心治疗就好,并不需要做如此的担心。 现在这样显然是因为这环境对他来说不是那么的安全。 而巫族秘境的人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是的。” 丁薄行肯定了她内心的想法。 “我方才查看那人的伤势,并不全是成年旧伤,也有一些新的伤痕叠加在上面,说明这里时常会有人光顾。” “虽然我们先头触发机关的时候,并未有人来寻找。” “可这不代表这里不会有人过来。” “我们不会碰见他们的人。” “若是我在治疗的过程中被打断的话,难免会使得对方的状况变得比现在更糟糕。” “这肯定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好,我可以帮你。” 蓝祈月明白丁薄行心里的顾虑后,便满口答应下来。 只是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那就是万一巫族秘境的人,真的找过来的话。 为了不让他们打扰到丁薄行,她可能会用一些别的特别的手段来阻止他们。 但愿不要走到那一步。 不然她的身份就会暴露无疑。 到时候,他们会遭遇到什么,也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很有可能会惊动部族首领和那些长老过来。 更甚至蓝谷皇室,也会来人。 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蓝祈月的性格本就是这样直来直去。 只要她心里想的明白,做起事来自然是雷厉风行。 “不急,你先过来这边。” 丁薄行念着这边的情况,担心蓝祈月若是心里没有准备,定然会有吓到的时候。 哪怕已经提前将情况交代了。 可语言上的描述,如何也形容不出那一份惨烈。 便考虑着最好是能让蓝祈月自己看一眼当事人。 只有她从心底里接受了,才能战胜恐惧。 丁薄行带着蓝祈月慢慢走到了那人身边。 他仍旧蜷缩在墙角的位置。 不见阳光,没有动静。 缠绕的发仍旧遮蔽了他的面容。 “这......” 蓝祈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副样子。 比她想象中的更糟糕。 她转过头去看向丁薄行,可丁薄行只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似乎在告诉她,有他在。 希望她能大胆的面对一切。 若说之前丁薄行同她讲述的时候,她也只是想到了一切残酷的刑罚。 可等她看着眼前这样的环境,伴着窝在一起的身体,和急不可查的呼吸。 那些伤疤在她的眼前具象化了起来。 不再是墙壁上会悬挂的刑具,而是真实的落在皮肤上形成的沟壑,血痕和翻起的血肉。 她大着胆子,又往前迈了一步。 嘴里说着抱歉,冲那人伸出了手去。 一旁的丁薄行看着蓝祈月的动作,并不阻止,这些也都是他方才做过的事情。 如今不过换个人,再做一遍罢了。 只是他的手心里已经暗暗聚拢了所有的灵力。 一旦对方有任何的异动,他就会立刻发出攻击,以此来保全蓝祈月的性命。 “祈月。” 发现旁边的人一番动作之后,在没有别的声响了。 丁薄行怕她被吓到,赶忙出声提醒她。 好在蓝祈月真的如她所说一般,可以接受。 “没事,我想你可以开始了。” 说着,蓝祈月就自动挪开脚步,绕到了丁薄行的背后。 面朝着石门,聚起法术站在那里。 “不是......” 他本想看她害怕不,结果倒好,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蓝祈月看完,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还能这么冷静自持的去做分内的事。 这显然超出了丁薄行的估算。 眼看蓝祈月也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丁薄行自讨没趣的盘腿的坐在了墙角的位置。 他不知道的是,蓝祈月背对着他,已然惨白了一张脸。 害怕倒是不怎么谈得上,只是生理性的抗拒让她难以忍受。 为了不让丁薄行发现,她也只能催促着对方尽快开始了。 “得罪了。” 哪怕对方如今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意识,可丁薄行还是遵从内心同对方打了声招呼。 之后先将手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上,探查完基本情况后。 才慢慢驱动着灵力去处理对方这副破败的身体。 只是运功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上竟然慢慢浮现出来一丝嘲讽的笑意。 “蓝祈月。” “怎么了?” 正在一旁观察情况的蓝祈月,突然被点名。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况,她只是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你知道,我这疗愈之法是如何习得的吗?” “啊。” 蓝祈月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丁薄行喊她是为了同她说这些。 不过这一身的法术,除了自己的师傅也不会有别人了呀。 “如何?” 一句如何将丁薄行的记忆,又拉回到了几个月以前。 “说来,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仰仗着你们巫族。” “盛朝的前国师来过巫族你知道吗?” “他从巫族回去后,受了很重的伤。” 第233章 惊魂 “本来是可以痊愈的,可中途出了岔子,以至于所有的事情都乱了次序。” “当时我了解到只有我一人可以使用疗愈之法帮助他。” “可就算是这般情况下,他也没有对我说过实话。” “也就是从知道的那天开始,我便开始闭关努力修习这法术,以期待一个能够拯救他的机会。” “可结果呢?” “晚了。” “我还是晚了一步。” “就差那么一步,我就可以将他永远的留下。” “我却还是没有做到。” 蓝祈月在一旁默默的听完他说的话后,沉默了。 她一直都知道丁薄行会因为先国师的事情而情绪波动。 却没有想过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而这故事却又恰恰同巫族有关。 她不是没有耳闻,只是不曾知道居然有这么严重。 她本就是巫族的圣女,此刻在这里听着邻国的国师,且还是丁薄行本人,控诉着他们的部族,内心逐渐升腾起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她在盛朝的那些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可太知道先国师在丁薄行身上的用心了。 想必丁薄行也是一样的吧,会同样将先国师奉为一个不一般的人。 正是因为看过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此刻站在这里,她才会连一句简单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好像只有沉默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能去淡化这一切。 才能让丁薄行的心里好受一些。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可以救他,结果我却还是没有做到。” “分明只差最后一步我就可以大成,可他的生命也正好就缺那最后一刻。” “而现在我的疗愈之法终于派上了用场,却是在巫族的地界。” “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 蓝祈月也想说点儿什么,可在心里再三斟酌,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化解。 “若说唯一还能安慰到我的,大概就是他们都是被巫族所伤。” “我救不了先国师,可我能救眼前的人。” “这次我没有来晚。” “终究算是以我之力,同巫族的巫术抗衡了一次。” 本应该伤心的人,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蓝祈月看着这样失控的丁薄行,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很抱歉。” 哪怕不知道说什么,可这种情况下,她也必须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一下氛围。 好将丁薄行从那种执拗的思维里拯救出来。 不然他非得疯了不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说抱歉,该向我道歉的从来都不是你。” “该接受道歉的人也从来都不是我。” 丁薄行知道蓝祈月恐怕又想起了她身份的事情。 但这从来都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谈不上什么原罪。 或许他不该感伤,那样的话也不会勾起蓝祈月的心事了。 “这人一身的伤势中,最最轻微的反倒是他手脚上面的伤。” “虽说要将骨头打断了,重新接好生长,可到了我手里也不算什么难事。” “真正难以解决的反倒是他面部的那些伤疤。” “还有他五官上的问题。” “这些陈年旧伤,全是永久性的伤害,便是我尽力去做,怕是到最后仍旧不能恢复到一个很好的状态。” “具体会如何,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丁薄行便挥手让对方先陷入沉睡。 随后便用法术将他的骨头进行了重接。 虽然不至于可以立马就实现行动自如的目的,起码可以在修养恢复后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这以后便是恢复好了,怕是也要比一般人要脆弱上几分吧。” 连蓝祈月都能看出来的道理,自然也就不需要丁薄行多说什么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已经如此了,能够好上一分都算是造化。” “毕竟这法术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让枯木回春,破镜重圆。” “能够有正常人的七八成,便已经很是足够了。” 将手脚处理完之后,丁薄行撕了布条来固定。 之后便将注意力移到了他的头部。 这也是他全身上下最严重的地方。 刚开始处理,丁薄行的额头上便已经渗出汗滴。 而随着时间推移,连带着丁薄行的面色也开始变得苍白。 只是被他治疗着的人,却始终都安静的睡着,并不知晓他付出了什么。 “诶,刚才说的那些……” 就在丁薄行疗伤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突然石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而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在没有其他人。 不用想,肯定就是巫族秘境这里的人出现了。 一瞬间蓝祈月的心都提了起来。 伸出手指来,默默掐算了一下。 “坏了。”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正好是散会的时候。 有人过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他们如今被架在了这里,若是对方突然闯进来的话,她...... 这里也算是他们经常会来光顾的地方了。 不自觉的,蓝祈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丁薄行。 可他双眼紧闭正在施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打断的。 至于外面的声音他有没有听到,这般紧急的情况他又了解几分,她不知道。 但知不知道,这一刻她都只能靠自己了。 她看了一眼尚且还开着的石门。 更是心惊肉跳的。 如此这般大开着,不是正好在提醒对方这里有人吗? 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关门了。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在靠近这里。 一下一下像是也踩在了她的心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石洞最里面的位置。 恰好躲过了光线照射过来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阴影。 如果有人乍然从门口进入,骤然的光亮也会使他们短暂的失明,从而错过这个角落的细节。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可到底也还是在赌一个可能。 赌一个对方不会走进来查看的可能。 “什么呀?我根本就不想去。” “你说这些现在有什么用?方才如何不说。” “那可是大长老,谁敢反驳他。” 这一句大长老让蓝祈月更加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确实就是刚从下面开完会回来的秘境人员。 且应当身份地位不算特别低下,不然也不可能有和大长老见面的机会。 第234章 打开的门 随着两人说话声音的靠近,蓝祈月的手心已经全部都是汗,连带着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诶,这里的石门怎么开着?” 终于,最后的审判来了。 “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昨天看守的人,走的时候忘记关闭了吗?” 果然他们还是注意到了打开的石门,蓝祈月回看了一眼丁薄行。 丁薄行那边也已经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刻。 像是暗自下定了决心一般,扭过头去,打算直面门外的人。 更像是一个孤独的勇士,拼命厮杀,却不曾有一个人能够同她一起分担。 门外的人已然到了门口的位置。 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同他们打个照面了。 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棘手,变得一团糟。 这一刻,蓝祈月的心跳都停止了。 对方处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而门口的人却需要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蓝祈月紧盯着门口的位置,甚至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便迅速将对方锁定。 高矮胖瘦等一切都看得清楚。 同样还有他们的面部表情。 “我进去看看情况。”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蓝祈月眼睛都不自觉的睁大了。 只觉得自己赌输了,条件反射般的将聚气的手也抬了起来。 就等着打起来的时候可以抢占先机。 她太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了? 可此刻除了面对也无法后退,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丁薄行既然选了她来做守护,那就是信任。 是将性命交付的信任。 那她必然要竭尽全力。 哪怕同对方打个你死我活呢。 也不能让丁薄行在施法期间受到任何打扰。 “算了吧,他有什么好看的,就那副鬼样子看一次还不够惊悚的吗?还要天天来看。” “若不是上面有安排,我一次都不想过来。” “都那样了,你还指望他能跑去哪里。” “可万一......” 另外一个人还想反驳什么。 “这不是开玩笑嘛,兄弟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门打开了,关上不就好。” “如此声张,那昨儿的兄弟不也得受到惩罚吗?” “你看今日大长老发脾气的样子,若是谁在此刻掉链子,不得受一顿皮肉之苦吗?” “何苦为难自己人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那人便是再有别的想法,也沉默了。 任由对方按照想法将石门关闭。 随后两个人的脚步声便也越来越走远。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蓝祈月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回来了。 整个人骤然放松之后,更是像脱力一般的垮了下去。 分明也不是多么热的天气,可她的衣服就是被浸湿的彻底。 “好险。” 这般劫后余生的感觉当真考验人性。 但凡有一刻动摇,那她和丁薄行都会失败。 而另一边正在为人疗愈的丁薄行,嘴角却微微的勾了起来。 石门被关闭之后,这里唯一所拥有的那道光线也变得薄弱起来。 蓝祈月便是转头也无法清楚地看到丁薄行如今的状况。 却还是在黑暗中冲着他所在的那个方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丁薄行的眼中。 哪怕他没有了阴阳眼,无法在黑暗中视物。 可只要有一丝光线在,他的眼睛仍旧会比旁人的更加敏锐一些。 至于方才的两个人来了又离开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施法的过程中不能停止,他便也没有做任何反应罢了。 却不想会被蓝祈月误以为他同外界隔绝了感知。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也不能看到她如此一面。 在丁薄行的一番努力下,对方身上所遭受的那些终究是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只是各自的功能最后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未可知。 可如何都比先前那副几欲归西的模样要好得多。 他到底算是散仙的身体,经他的手治疗之后,如何也会比那些江湖郎中要靠谱的多。 “在想什么呢?” 蓝祈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丝毫没有察觉到丁薄行已经完事过来。 一直到他出声询问,她才恍然抬起头。 丁薄行也看的清楚,所以才会如此发问。 若非在想什么?怎么会沉迷到这种状态?连他人到了旁边都感受不到呢? “没想什么。” 蓝祈月呵呵一笑,便想要将这一页翻过去。 看起来并不打算将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丁薄行。 或许是怕他担心,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对了,你那边结束了。”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猛然意识到,既然丁薄行过来了,那边肯定是结束了。 不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中断的。 蓝祈月连忙转头就想看看丁薄行疗伤之后的效果如何。 却被丁薄行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失败了。” 若不是失败的话,又何必拦着自己呢。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可能。 “我出手又怎么会失败呢?” “只是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如今看过去还是显得太过于心惊,你且等他恢复恢复吧。” “他如今消耗过大,短时间内也清醒不了,我们便在这里等他吧。” “好吧。” 蓝祈月本想说自己不怕的。 毕竟施法之前的样子都看过了,哪里还会害怕正在恢复中的人。 但丁薄行都那么说了,她也不是不给面子的人。 现在不合适,那她就等合适的时候再看。 反正也不认识对方,又不是非看不可。 “你之前说你是为了先国师才学习的疗愈之法。” 蓝祈月还记得丁薄行在一开始还未施法的时候,同她讲起的事情。 她在盛京的时候也算是承了先国师的恩情,所以便也想要多问一些,多了解一些。 “真的想要知道吗?” “嗯。” 丁薄行虽然伤心,可却从来没有避讳过提起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的离去固然让人伤怀,可他曾经存在的时候,却是他生命里盛开过的一道光。 可不管内心再如何这么告诉自己,心里最深处的地方仍旧是无法对他的离开释然。 每次只要一想到先国师,冒死去巫族走了一遭。 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伤,休养良久却仍旧会被蓝谷延川一掌击伤的时候。 他就不免会有些激动。 第235章 久痛 连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倒也不是想要针对谁。 只是心里始终无法对前国师的离开释然罢了。 像是一根刺,深入血肉,便是想要拔出,那也一定会带带走点儿什么。 “抱歉,是我情绪不太好。” 丁薄行说完话,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 便立马向一旁的蓝祈月道歉,生怕她会因为他的话语又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不会。” “本就是国仇家恨一般的事情,如何能够轻易被原谅呢?” “先国师是一个好人,可是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或许只是生不逢时,若是放在早年,没有斗争的时候,他一定可以完成他的事业。” “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每个人得到的本就是应得的,是来人世一遭的馈赠,不论好的坏的。” “做自己该做的便已经是人生最高的境界了,多的是人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使命可能也就是来这世上走一遭,替盛朝的子民受尽苦楚,然后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 若说这些话是在讲述国师的一生,不如说更像是丁薄行的自我洗脑言论。 他在试图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 而就在两个人谈话的时候,角落的人突然发出了响动。 想来是丁薄行之前施加在他身上的法术散了。 “他好像醒了。” 那声音像是痛呼声,又像是挪动僵硬身体的声音。 蓝祈月听到后,便立马起身,跟在丁薄行身后往那边走去。 骤然出现的脚步声。 可是将角落里刚醒的人吓了一跳。 立刻挪动着身体往更角落的地方钻去。 哪怕他已经在墙角的位置了,却依然极度地贴在墙壁上,似乎想要将墙壁打穿钻进去一般。 显然,他此刻正处于惊慌的状态下,也并未发现身体上的那些变化。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丁薄行没说话,是蓝祈月主动出声安慰着对方。 “我们也是无意间到此发现了你。”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我们替你医治了一番。” “若是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先感受一下周身的变化。” 女性在某些时候,确实会因为自身攻击力不足的原因,而更能让人降低防备心。 起码蓝祈月说完,对方的情绪明显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了。 而丁薄行和蓝祈月也默契的没有在往前去。 同对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丁薄行所施加在他身上的法术应当是起了作用。 对方身体上原本所遭受的那些刑罚,应该是有所恢复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般感知。 更不会如此警惕地想要后退。 那人听了蓝祈月的话之后,似乎是停顿在那里,思考了一番。 随后便慢慢的开始动起来。 一开始只是小幅度的转头,低头,摆手。 等他发现身体果然有了变化后,便迫不及待的活动着手脚。 手脚处的伤痕本就因为多年的积累而变得不好恢复,纵然如今能动了,到底还是吃力一些。 可就是这一点点儿反馈,对于一个长久不曾自主行动的人来说,已经像是恩德一般了。 察觉到手脚的伤有所好转之后,他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面对着丁薄行他们的方向,愣愣的看着。 随后流下了眼泪。 “......” “他哭了。” 丁薄行没说话,一旁的蓝祈月看到后,却转头提醒了他。 他自然看到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别人这般汹涌,沉重的谢意。 这一刻他心里再没有什么在巫族替人疗愈的想法了。 “原来我真的可以。” 没有能救得了先国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也将自己的这一身能力不看在眼里。 可今日,他曾经努力的一切像是都有了响亮的答复。 若这般的话,先国师应当也是会为他骄傲的吧。 毕竟他那般心系苍生。 丁薄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是感动,又似是不可置信。 “你真的做到了。” 蓝祈月知道丁薄行的心结,这一刻也是由衷的替他开心。 而被丁薄行救下的人,在心情短暂的平复之后,便立刻挪动着上前,一个弯身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不停地磕头,明显是想要以此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可这般突然的感谢,倒是将丁薄行搞得措手不及。 “诶,不要...” 他一脸的慌张和不知所措。 很好的取悦了一旁的蓝祈月。 看着这样的场面,差点儿笑弯了腰。 “你居然还有这一面,可惜就是没有办法留下来。” “不然我一定拿回去给梁文他们看看。” “看看你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别闹了,快来帮忙。” 丁薄行心里已经不堪重负了。 蓝祈月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急的他一把拉住了蓝祈月的胳膊,示意她快来帮忙。 “来了。” 别看蓝祈月逗弄的开心,实则心里也知道丁薄行脸皮薄,也就过一把瘾罢了。 之后便立马过来帮忙想要将跪着的人扶起来。 可恩情太过于大的时候,对方的心里也是执拗的。 饶是丁薄行和蓝祈月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将这人拉起来。 又不能太过于使劲,毕竟他的伤势也就刚刚才有所恢复。 若是太过于使力,怕是会前功尽弃。 就在丁薄行焦灼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蓝祈月眼睛一转,低头弯腰倾身往前,悄悄在那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那人眼睛有一瞬间猛然睁大,随后便麻利的从地上起来了。 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在那里拉扯,劝阻。 一旁的丁薄行看着都震惊了。 再次转头看向一旁的蓝祈月的时候,眼神里隐隐的有着不可置信和一丝崇拜。 “......” 他多想知道蓝祈月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况且他也不想低头去问。 倒是显得他们之间智商有差一般。 而蓝祈月自然也感受到了丁薄行的目光。 却只当做没看到。 第236章 谋定而后动 “你安稳坐着就好。” “你身体上的伤,以后都会慢慢恢复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该如何从这里离开。” 他们已经停留够久了,再说他们过来这边本就是为着这样的目的。 这人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们会出手也是为了寻找一线希望。 既然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该做的事也可以进行下去了。 这次真的是耽搁不起了。 而那人承了别人的恩情,自然十分感念。 蓝祈月说完后,他便立马正襟危坐,认真严肃对待这件事的样子。 “诶,他的脸。” 蓝祈月本就是面对着那人说的。 她之前也曾近距离看过这人的脸,所以自然清楚他的脸遭遇了多么严重的损毁。 而现在在看却明显能看出不一样。 虽然那些伤疤也还在,但淡化的痕迹还是肉眼可见的。 “之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只是怕是恢复不到从前一样。” 丁薄行当着这人的面儿,也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吹嘘自己的法术。 实在是伤口太过于深刻,不然也不至于这带了仙法的法术都拯救不了他。 而那人本来的注意力还在蓝祈月的问题上。 谁知道她的思维那么跳脱,下一刻就说到了他的脸。 对于这手脚的自如行动,眼睛耳朵嘴巴来说,面容也算是最最不重要的了。 所以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往这边想过。 现在听到蓝祈月说的话。 他也立马伸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细细的一寸寸的摸着。 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件事一样。 这里没有镜子,无法直观地看到变化。 可他手下的触感,脸上的痛觉,都在告诉他。 伤势确实在好转。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就是对蓝祈月最好的答复。 想来他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关注到面容的问题。 但是在他心里,肯定也是在意的。 谁会不在意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呢。 哪怕就是为了自己能够体面一些,也应当是在乎的。 “我不确定能够恢复到几成,但肯定会比之前受伤的时候好很多。” 丁薄行说的这句话留了很大的余地。 他不想给别人希望,到最后又给别人失望。 索性一开始就别把话说死。 这样他的期待就不会有那么多,到最后多得到的每一分都会使他更开心。 这样的回馈才是令人愉悦的。 那人听到丁薄行说完之后,便又挪动着,想要起身的样子。 丁薄行可怕了刚才那样的手足无措。 赶在对方起身之前,成功阻止了他的行为。 “你知道这里怎么出去吗?” “......” 被猛然打断的喜悦,使得那人抬头怔愣的看着丁薄行。 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蓝祈月在一旁看着只想扶额。 恨自己干嘛提起这个话题。 不然他们现在已经在讨论如何出去的事情了。 “怪我多嘴。” “没事,你没看他的高兴都更上了一层吗?” 丁薄行丝毫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他只会因为对方的愉悦而同样感到满足罢了。 相逢就是缘分。 若不是他们被困在这里,他应当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都是为了活命罢了,哪里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是带着目的来的。 可在这一刻,别的那些其实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人命关天。 “诶......” 两人都站在一旁看着对方。 蓝祈月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 “你能看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她这么说,丁薄行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问题。 可这里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呀。 转过头来看着蓝祈月,满眼都是疑惑。 不明白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有吧,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什么问题呀。” “你的意思是......” 两个人视角本就不同,法术也不在一个层面,所以一眼看过去之后所感知到的也是不同的。 哪怕没有看到,丁薄行也不曾怀疑过蓝祈月。 只是虚心求教。 同时心里也慎重了几分。 若是对方当真有什么不对的话,那就要从长计议了。 毕竟他们是打算找个出路,带着这个人一起离开的。 他可不想惹一身腥,落得个不好的结果。 “倒不是什么别的事情。” “只是方才我转身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到了他的面容,有巫族的特征。” “巫族。” 对方的面容遭到巨大的破坏。 丁薄行费尽了气力,也不过恢复了一两成。 其他的就看岁月能帮他到哪里了。 所以现在蓝祈月才能看出来问题,已经算是早的了。 “什么特征。” “幻术。” 蓝祈月压低了声音说了这两个字。 巫族的人因为巫术都会丢失掉自己的面貌。 这本就是公开的秘密。 只是幻术让他们更好的隐藏了自己的缺点。 平日里也不可能有人会看穿他们。 旁人可能尚且有几分不好分辨。 她却还是在对方的脸上看出来了端倪。 “许是一开始的时候,他的面容遭到毁坏的太严重了。” “我也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已经可以看得出来,那方面的特征了。” “......” 听蓝祈月这么说,丁薄行心里也有些毛了。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他自己也可以轻易地识别出来。 甚至都不需要蓝祈月提醒他。 可这个鬼地方偏偏就限制了他的阴阳眼的使用。 不管怎么看,看多少遍,也不可能在透过幻境去看到对方下面的面容。 可能蓝祈月看到的是真的也说不定。 她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幻术这回事对她来说可是不陌生。 她自己都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看错。 所以...... “若果真如此的话......” 丁薄行算是认了蓝祈月所说的话。 同时他的情绪也一瞬间低沉了下去。 他之前那么努力的说服自己,甚至还为救治了被巫族伤害过得人而觉得值得。 觉得得到了救赎,能够在先国师那件事情里原谅自己了。 可现在呢? 现实似乎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居然伸手救助了一个巫族人。 第237章 相熟 并非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心怀仇怨。 也不曾对这里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偏见。 可若是让他心里一点儿芥蒂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以德报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法术又不是商品,说撤回就可以撤回。 除非他可以狠下心来,将对方再次变成之前他们相遇的时候那副样子。 即便这样做了,他的心理就能真的过去吗? 救人已经是事实了,退回去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种无力感深深的袭上丁薄行的心头。 而他情绪的变化,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被一旁的蓝祈月感知到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出来。” 蓝祈月有些后悔。 若是没有多嘴就好了。 不然丁薄行也不会又一次陷进去。 只是,不说的话,她心里也过不去。 内心的纠结无以复加,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既然这本就是事实,你说不说又能改变什么呢?” 哪怕已经陷入无限的伤痛,丁薄行的心却依然是理智的。 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事做了就做了。 到如今已经没有他后悔的机会了。 就算蓝祈月今日瞒着不说,等以后知道了,他仍旧不可避免的会伤感。 既然总要有这么一天,那么早一点儿晚一点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倒不如一次给个痛快。 “算了吧。” “既然已经成定局了,就这样吧。” “当我做了一次善事?” “呵呵。” 丁薄行的笑容看在蓝祈月眼里就是无比勉强的表现。 “你真的不一样了。” 蓝祈月也说不清楚丁薄行哪里不一样了。 但就是同他们最开始相遇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变了,彻底的变了。 虽然这笑容看在她眼里同样心酸,但这释然的样子却也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 改变不一定是好事。 丁薄行想到了他的师傅。 若是师父在这里的话,肯定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只是如今呆在这里,尚且不知道何时能够回去。 “二位究竟是何人?” 许是丁薄行和蓝祈月之间情绪的流转太过于复杂,也引起了一旁那人的关注。 他便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 对方的声音也不算小,可丁薄行还是沉默着没有答复。 蓝祈月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过不去就算了,没必要非要有一个定式。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会在此,还承受如此重的伤。” “这些都是巫族秘境的人做下的吗?” 既然丁薄行无法面对这些,那蓝祈月就自己来。 不过就是这些事情,谁问都一样。 只是当蓝祈月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人明显情绪激动起来。 丁薄行见状,立马伸手将蓝祈月往自己身边揽了一把。 生怕那人情绪不稳,会伤害到蓝祈月。 “不是他们还会是谁呢?” “他们勾结在一起,为了谋求利益,便可以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我想要阻止他们,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对方一直围绕着自己情绪在说事,可说来说去都没有去讲明白自己的身份。 这不免让丁薄行和蓝祈月有些怀疑。 若不是有问题的话,为何不能说呢。 蓝祈月看了丁薄行一眼。 转过头去的时候,也不再同对方绕弯子了。 蹲在他面前,就打算直接就问出心中所想。 只有套出对方的身份,才好开展后面的一系列计划。 可就在她蹲在对方面前的那一刻。 那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突然挺直了上身,眼睛紧盯着蓝祈月不肯移开。 丁薄行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便立刻将蓝祈月扶起来,后退了几步。 同对方之间拉开了一个距离。 只是...... “你是......” 对方指着蓝祈月,似乎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一样。 那眼神中的不舍和怀念格外清晰。 尽管如此,丁薄行仍旧不敢放松心情。 牢牢的将蓝祈月护在身后。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很是不雅观,并不适合贸然出现在蓝祈月跟前。 在一开始的激动之后,便也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是看着蓝祈月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而移开。 反倒是更加热切。 像是十分有底气的样子。 这样子倒是将丁薄行和蓝祈月都整懵了。 “你认得我。” 虽然对方并没有说什么,但问出口的话和那般的神态,明显就是一副看到故人的不可思议。 蓝祈月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但对方的一切表现又不是做假的。 冥冥之中她也有点儿不一样的感受,便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我不认识。” 啊。 对方这回答倒是让人疑惑了。 他方才那般表现不就是认识的样子吗? 现在却又说不认识。 “只是我认识一个同你长相相似的人。” “谁?” 听到他这么说,蓝祈月立马就追问了一句。 同时脑海中也闪过一道灵光。 他们巫族的人都是没有原本面貌的人,可这不代表他们幻化出来的样子是凭空来的。 多少会受到母体的影响,而倾向于某一种面容。 如果这个人说的话是真的话,那他所认识的那个,同她相像,却又不是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母亲。 至于是不是...... 想到这里,蓝祈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脸皮。 直接举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可认识这个人。” 那人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蓝祈月的问题。 谁知她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了这个。 那人看着蓝祈月手中的东西,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慎重而严肃的打量着她手里的东西。 像是不断在确认着什么。 随后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碰触那面皮。 蓝祈月自然不会答应,立马就缩回了手。 同时又后撤了一步,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并不希望对方碰她的东西。 可那人却在蓝祈月后退之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弯下了腰身,蜷缩成一团。 接着便有哭泣的声音,呜呜咽咽的传来。 第238章 血缘 显然他的情绪又被莫名的影响到。 “这......”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有些无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招惹了对方。 还不等将话说完,那人却又突然挺直了身体。 只是脸上的眼泪也大滴大滴地滴落了下来 “你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其实看到对方哭泣的时候,蓝祈月便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同母亲定然是有关系的。 不然不可能情绪变化如此之大。 毕竟母亲本来的面容便是父亲也不一定见过。 这人能够认识,必然有很深的渊源才对。 且应当是好的一面。 因为她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负面的情绪。 “你到底是何人。” “如何能够识得这面皮。” “你同这面皮的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蓝祈月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对方却都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同她是母女关系吗?” “......” 对方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蓝祈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同时也生出了一些戒备之心。 原本她拿出来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的,没想到歪打正着撞枪口上了。 可即便如此,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对方。 哪怕对方的情绪里并没有让她感到威胁的东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你呢?” “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为何你看到这面皮如此激动?” 按理来说,他们巫族的人为了练习巫术都会失去面皮。 但在昨晚之前的时间里,连带着她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针对巫族的诅咒。 所以哪怕是会失去,也没有人会有怨言。 可昨晚过去,她明白了这里面的真相。 所谓的失去不过就是一场骗局。 可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看见这东西的激动只是因为是认识的人,而不是因为这面皮的存在。 这难道不可疑吗? 丁薄行心里也同蓝祈月一样,有着同样的疑惑。 只是他并没有蓝祈月那么绝对。 面容这件事,她母亲既然可以给她看,自然也可以幻化给别人看。 更何况从眼前之人的骨骼情况判断,他的年纪足够能够看到蓝祈月母亲的真容。 不是幻化,就是还未失去之前的样子。 “我为何会如此清楚。” “多可笑啊。” “这世上怎么都不会有另一个人比我更清楚了。” “因为...这是我的宁儿呀。” 那人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蓝祈月听完却直接愣在了当场。 因为对方方才喊着的不就是她母亲的乳名吗? 只是从外公外婆离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如此喊过了。 久远到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个称呼了。 可今日却被人这么简单的喊了出来。 就连父亲也很少会这样喊母亲的名字。 像是有什么忌讳一样。 眼前人的身份似乎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 只是... 蓝祈月心里却动摇了。 “你是她的女儿吗?” 这次他看着蓝祈月的眼睛,很是认真的问出了这句话。 问完之后也不曾挪开目光。 像是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哪怕是否认的也好。 “......” 蓝祈月心里很不平静,她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可仍旧有一些疑惑在她的心头没有得到解答。 之后便沉默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对方所说的那些。 哪怕她都不曾说出只言片语。 但就这么轻轻的一点头。 对方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看着蓝祈月的目光里一寸寸的爬满了慈爱。 那一刻他真的像是一个长辈一般。 而蓝祈月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敢确定罢了。 因为这答案背后所牵涉的,或许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也不是她想要面对的。 丁薄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事态发展到现在,他已然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有关蓝祈月的事情,他无法袖手旁观,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些。 或者他也该加入一下,让两个人能够更加顺畅的沟通下去。 让蓝祈月能够更好的接纳这一切。 若她不愿意承认,他也随她去。 “祈月,先去那边等我,剩下的我来替你问。” 丁薄行拍了拍蓝祈月的肩膀。 将她推到了一旁,让她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 接下来的事情,他可以和对方来谈。 反正他站在一旁将事情也捋清楚了。 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他都已经了解了。 蓝祈月只是看了丁薄行一眼,便顺从的站到一旁去了。 或许她自己也明白。 心有挂碍的人是没有办法冷静地做出选择的。 那人看着蓝祈月走开,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挽留。 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可是丁薄行。 是拯救他出地狱的人。 哪怕心生不满,他也无法表现出来一点儿。 只能安稳的待在原地,任由丁薄行安排。 再多的不舍,收不回的眼神,都只能是奢望。 蓝祈月去了一旁之后,丁薄行直接坐在了这人的身旁。 也就是到现在,他才舍得将目光从蓝祈月身上移开。 “真的十分感谢你,出手相救。” “若非有你,我怕是也挺不了多少时日了。” “更是不可能在这里和她相遇。”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感谢并不能激起丁薄行内心的一点儿情绪。 当初之所以会救他,只是为了得到机关的线索。 后来是为了共同的敌人。 一切都是建立在阴差阳错的基础上发生的。 但凡蓝祈月能够在第一时间看透他的身份,那丁薄行是否会出手就变成一个不确定的选项了。 “不必。” “救你并非出自我所愿。” “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这样对我们都好。” 丁薄行语气里全是冷然。 对于他来说,这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 忘却是他唯一可以给自己的救赎,而对方不断地提醒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沉重的压力。 “可......” 对方如何能明白丁薄行内心的纠结。 在他的眼中,丁薄行不在乎是他的事情。 而他这个承受了恩情的人是不一样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这些都先放着,我们先来说说别的事情。” 第239章 族长 “你知道她是谁对吗?” 丁薄行指了一下蓝祈月所在方向。 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他不想兜圈子,就是在问他们之间的事情。 或许是看出了丁薄行和蓝祈月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他连绕圈子都没有,眼睛里也满是真诚。 似乎真的是打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般。 “她呀。” “她应该就是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外孙女。” “八九成确定。” 甚至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也一直落在蓝祈月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巫族的上一任首领。” 丁薄行可没忘记,蓝祈月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关于巫族的事情。 里面就有讲到过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作为圣女,却被蓝谷退婚,之后便阴差阳错的有了蓝祈月。 之后便回了巫族匆忙成婚。 给了蓝祈月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 而这也就意味着,同她成婚的那个人,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巫族首领的位置。 如今这人说自己是蓝祈月的外公,那不就相当于说自己是上一任巫族的首领吗? “......” 对方似乎对于这曾经的身份,很是难以启齿。 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毕竟也没有谁家的首领会混到这种地步了。 被自己的族人关押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折辱成非人的模样。 “所以,这背后的人,并非是秘境的长老会。” 丁薄行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若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就不是一个巫族秘境可以做出来的事情了。 毕竟巫族本部那边的人也不是死的。 不可能放任秘境这边的长老如此放肆。 哪怕法术上有所差异,也一定会有别的方法进行制衡。 不然双方何必携手同行度过这几十上百年。 “若不是的话,那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也并不需要多做思考,就看到了最后获利最多的那个人是谁。 基本上就没跑了。 巫族秘境的长老们若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至今不是仍然守着秘境,做着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工作吗? 没有任何人从中获利,成为人上人。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而最终获利的是谁呢? 目前来看,也就只有蓝祈月的父亲有着很大的嫌疑。 “你看的透彻,我也不想瞒你,确实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他看着丁薄行,直接肯定了他心里的猜测。 丁薄行也终于死心了。 果然,他之前的愤恨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自己的女婿迫害到如此地步。 他心里的恨该有多么浓烈。 可这就是现实,哪怕很难让人接受。 丁薄行扭头看了一眼蓝祈月所在的方向。 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一切告知于她。 这本就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哪怕他隐瞒着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反倒会使她降低警惕感,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要告诉她吗?” 老人低声问了一句。 显然他也看出了丁薄行内心的挣扎。 也同样明白这件事会对蓝祈月造成的影响。 “肮脏的事情就应该永远的留在过去。” “背负仇恨并非是明智之举。” “何况这已经是上一代的事情了,将蓝祈月强行扯进来本就是一种不公平。” “那你的意思是......” 老人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丁薄行这意思不管怎么听,都是朝着隐瞒的方向去的。 “我本意自然是不愿意将她扯进来的,可这就是她的人生。” “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可同时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 “或许我们可以折中一下,寻个更好的方式让她平和的接受这一切。” 丁薄行说完之后,倒是反常的看向了一旁的老者。 他对于眼前人的情绪无疑是复杂,尤其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 可同时他又很敬佩眼前的人。 只有他知道他的身体状态,在治疗之前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此巨大的变故,长达十年来的折磨,却仍旧能够在清醒之后的第一时间冷静思考。 满心都是为了蓝祈月在考虑。 而不是将仇恨肆意的传达,让一切伤痛延续下去。 单就这一点儿,就足够他高看对方一眼了。 若不是有着无比的胸襟,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抛开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谈。 丁薄行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对方在做部族首领的时候。 整个巫族在他的带领下,应当是一个正向的积极的存在。 而如今的巫族呢? 被造就成这副样子。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对了,方才祈月在这里,我不方便问。” “那张面皮,你们是从何处得到的。” “巫族的人修习巫术,便会舍弃一些东西。” “只是从没有看到谁有能力拿回来过。” “拿回来过。” 这句话问的太奇怪了。 丁薄行立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嗯...重新找回?” 对方意识到问题后,便立马换了一种说法。 只是丁薄行已经抓住了问题,又岂会那么容易让他含糊过去。 正常来讲,东西丢了就是丢了。 不管是他们被诅咒还是惩罚,总归是一个大面积范围发生的事情。 便是要问,也该是找回来。 拿回来放在这里说,未免太过于奇怪了。 有一种明知道是谁做的,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而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口误,倒像是无意间说出了真相。 “你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是不是?” 丁薄行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可他的语气里却满是坚定。 他现在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眼前这个人一定知道这背后的所有事情。 “......” 不知道是他本就有心悔改,还是丁薄行的目光给他造成了无形的压迫感。 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倾诉的欲望在逐渐变强烈。 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宿命感。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这些东西是你们从蓝谷皇宫里找到的吧。” 果然。 对方果然什么都知道。 “这些东西一直都是他们蓝谷皇室的人收着。” “具体在何处我不知道,只知道在宫里。” 第240章 不平等契约 “而他们留存着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巫族人修习巫术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传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容貌。” “不是不重要,只是有幻术在背后做支撑,容貌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总归不会缺张脸,拿走也就显得无伤大雅。” “这么多年过去,竟然就没有一个人质疑过这件事情吗?” 丁薄行不明白,是怎样的力量,或者是协议。 能让一个部族,千百年来心甘情愿的奉献却不曾有任何的怀疑。 这未免太过于离谱了。 “没有。” “祖训里也是这么记载的,谁又会质疑这些呢?” “就连我本人,也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也就只有面对幻术下真实的自己的时候,才会偶尔觉得感伤。” “可今日祈月拿出面皮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以为我不在乎的,可我突然就有些不舍了。” “那本应该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怎么就能被别人三言两语的蛊惑就放弃了呢?”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带着全部的族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好了。” 老人说完便低垂了眉眼。 方才那个一往无前的灵魂瞬间就被压制在了现实之下。 “不管如何,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幻术虽然可以幻化出千万种变化,可那始终都是法术所赋予的。” “终究不能取代人原本的样子。” “上天所赋予的千变万化,再怎么不喜,那也是本来该有的样子。” “不曾失去的得到,和失去后大量的填补,终究是有区别的。” “真我从来不该被定义。” 丁薄行也没有想到,千百年的训教下,老人居然还能保持自己清醒而独立的认知。 加上这些年苦痛所生长出来的血肉良言,使得很多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 就是会有一些岁月沉淀的浓厚在里面。 丁薄行对于他说的这些,自是十分赞同的。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清醒的意识,知道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就省了他在中间奔忙劝告的事了。 他的思想一直都很简单,不然当初在宗庙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劝阻蓝祈月一定将东西拿到手。 “您老说的这些正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能够想明白,我自是十分为你开心的。” “只是你想要达成的愿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当初我和蓝祈月也就只能带走两个,再多的就没有办法了。” “蓝谷皇室的人也不是好招惹的。” “惹急了他们,怕是会调转头来攻打巫族吧。” 巫族同蓝谷虽然是契约关系。 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也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对待。 巫族在蓝谷面前和那宫门口守门的奴才有什么区别。 这么多年走过来,两方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谁也别说谁。 现在想要推翻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了。 “若是他们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我倒是可以将地点儿告诉你们。” “只是后果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这个过程怕是比之前你们所要面对的那些更为艰难。” 丁薄行将丑话说在前面。 毕竟同蓝谷对上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要拿回东西不免要和对方正面硬刚。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他们愿意不愿意,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我都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 “他们如何我也管不着了。” “说出来也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分明前一刻还踌躇满志的人,这一刻却又突然心灰意冷了。 像是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期望一样。 哪怕他说的那些人就是他的族人。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蓝祈月的父亲是为何将你置于如此境地的。” “若是不方便的话,您也可以不告诉我。” 其实对于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丁薄行内心也有着自己的猜测。 一般涉及到家族内部纷争的时候,原因都无外乎那么几个。 套用到他们巫族来讲,应当就是搏上位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眼看着进一步就是巅峰了,谁还能守得住本心呢。 而蓝祈月的外公在这场风波里,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族长的身份就是他的原罪。 但这个逻辑里还是有一个错误存在。 本身成婚后就可以拥有的东西,为何偏偏要费力去做这么一出大戏呢。 平白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要知道他一个刚登上族长女婿位置的人,就凭他绝不可能将这件事做到天衣无缝。 而现在这样的局面,必然是他笼络了一群人协作的过程。 可加入进来的人,每多一个,他暴露计划的风险也就多了一份了。 “他何苦多此一举呢?” “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完丁薄行的抱怨,老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这一番言论。 “恰恰就是因为如此,就是因为临门一脚,才是真正让人难以抗拒的。” “若是隔着群山,不可逾越,只会让人更快的放弃,可若是咫尺之遥,那便成了罪恶的深渊了。” “我从前也同你一般,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后来呆在这里久了,反而想通了。” “看似不可能又如何,可那就是真相。” “人活着就是为了利益,他也不过想早一点儿坐上那个位置罢了。” “换做是我,我也不一定有他做得好。” “他分明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你还是可以冷静的在这里分析曾经的原因呢。” 这般稳定的情绪,倒是让丁薄行有些惊讶。 他都可以为了蓝祈月,为了那面皮,而引起情绪的波动。 唯独在谈论起自己落难这件事上,显得格外的冷静。 “冷静吗?” “我倒是没有想过同他抗争什么。” “我唯一担心的只有蓝祈月他们母女俩。” 第241章 陈年往事 “我的心思也很简单,只是想要在我还是族长的时候,尽可能的替他们安排好一切。” “可恰恰就是这样的想法,无形中加剧了我们之间的矛盾。” “可能他误以为,我是不愿意舍弃这个位置。” “才会联合外人对我下手的吧。” “外人是指?” 丁薄行有些不明白,作为族长他经营多年,如何也不应该被轻易击垮。 可偏偏现实就摆在眼前,让人无法反驳。 “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巫族秘境这边的人。” “若非如此,他一个毛头小子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我也没有想到我在这个位置上经营多年,最后却败在自己人的手中。” “多少是有些唏嘘?” “确实不那么容易放下。” 被人背刺本就已经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婿,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也算的上是半个亲人。 这般还是变了心。 放在谁的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所以这件事也就间接破坏了你和蓝祈月相处的可能。”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吧。” “这中间你就不曾想过离开吗?” “不曾想过向周围人表明身份,重新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蓝祈月曾经说过,她一出生就是巫族圣女的身份。 那就说明她的父亲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成功拿到这个位置了。 同时也就间接证明了,她的外公也是同一时间被设计的。 “你说的没错,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时间久到,可能已经不会有人记得我这个曾经的族长了。” “时间本就是记忆的消除器,何况在他们眼中,我应当早就不存于人世了吧。” “我那女婿也不是简单的人,既然要做这件事,必然是会好好策划一番的。” “哪里就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呢。” 眼看丁薄行这边,两人越聊越起劲儿。 看起来短时间内是如何也不会结束的样子。 蓝祈月那边便有些坐不住了。 不得已凑过来提醒着丁薄行。 “要不你们先别说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应该是赶紧找机会出去吗?” “在这么待下去,不是迟早会将他们等来吗?” “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 这话虽然是对着丁薄行说的,可内容上却明显是说给另一个人听得。 就是怕丁薄行会碍于她的情面而不好拒绝,从而在这里硬撑。 现在这些伤人的话,她来说。 果然,蓝祈月说完之后,丁薄行也瞬间沉默了。 他在等。 等对方的一个回答。 他的内心同样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但凡对面是个陌生人,他可能都会无所顾忌的说出来。 挟恩以报也算不得丢人。 可偏偏这人同蓝祈月有着很深的渊源,那他就必须要顾忌蓝祈月的想法了。 好在蓝祈月懂他。 能够及时出现,化解这一切。 “诶呀。” 听完蓝祈月的话,老人当即便拍了一下脑门。 “看我这个记性。” “说起那些事情就总是没完没了的。” “一时之间也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是了,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平日里他们不定时的会过来我这里同我探讨一番,之后给我上些药粉也就离开了。” “时间久了我倒是将这里当成习惯了,都忘了我应该是外面的人呀。” “索幸他们昨日才刚离开这里,怕是不会这么快出现的。” “明日就不能够保证了。” “早做打算也好。” 说着老人就想要扶着墙自己站起来,可是那么重的伤势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呢。 丁薄行一个跨步走上前去,便将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将对方的重量分了一半在自己身上,从而也减轻了对方腿部所受到的压力。 使得他能更好的站立起来。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丁薄行是细心地。 老人感激的冲着丁薄行笑了笑。 这才转头看向蓝祈月的方向。 只是那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总让人觉得里面有些别的东西掺杂着。 像是要将他们两人看透一般。 “对了,你们是如何下来的。” 好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就这么被看上一会儿,怕是连丁薄行这样冷情冷性的人都得脸红吧。 既然要开始行动了,那自然是要将这附近的情况都摸清楚才好下手。 也就这时候,他才第一次想起来询问两人是如何来的。 “按常理来说,正常人无法出现在这里的。 不光是这里,便是这巫族秘境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进来的。 且不说外面的守卫森严,就说这秘境内部所设立的机关,无一不是夺人性命的杀器。 一般人进来哪里还有命出去呀。” 蓝祈月听到老人问话尴尬的摸了摸头发,又借着低头的时候偷偷瞥了丁薄行一眼。 但凡这里没有人,她都可以夸夸奇谈一番,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可眼前站着的偏偏就是上一任的巫族首领,也是自己的外公。 这要她如何去解释,她不顾族规,将一个陌生人带来秘境,还四处游荡的事。 况且他们的目的也无法言说。 难不成要让她坦白,她过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巫族秘境的弱点,在趁机放跑那些试药的盛朝人吗? 最最重要的是丁薄行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了。 一个盛朝已经让巫族视为眼中钉了,更何况盛朝国师呢。 那岂不成了送上门的猎物了。 如此这般叠加在一起,她又如何说得出来。 不管怎么看,她的这些行为都更像是一个叛徒。 单拎哪一条出来都够判她个极刑了吧。 “是这样的。” “昨日神会活动结束的时候,我们发现有个同行的小兄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行人找了大半夜,几乎将城里都翻遍了也没有他的下落。” “后来也是听路过的人说,像是被巫族的大法师们带走了。” “至于是不是我们的人,也不太清楚。” “可这已经是我们唯一最靠近希望的一次了,自然是不能错过。” 第242章 出口 “便想着过来看看情况。” “我自然也知道这巫族秘境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便想着能不能借祈月姑娘帮忙。” “毕竟她对于这里熟悉一些。” “本想着找不找的到,看过也就死心了。” “却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触犯了机关就掉到这个地方来了。” “出又出不去,然后就这样了。” 丁薄行说的诚恳,饶是蓝祈月这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有些相信了呢。 “那我们能够遇见可当真是巧合呀。” 丁薄行这一番话实则算不得天衣无缝。 可也没有到漏洞百出的份上。 同时蓝祈月也在一旁疯狂的为他站台。 最后老人点了点头,算是暂时信了他说的。 “其实你们下来的时候,无意间触发的那个机关,在下面应当也有一个相对的。” “只是不是那么好找。” “那我这里呢?” “你们不会是寻找出口的过程中,不小心打开了我这边吧。” “可外面这机关附近,应当有毒物守着呀。” 这一句话说的丁薄行和蓝祈月都有些尴尬。 这哪里是随便说说呀,这简直就像是在他们身后放了跟踪的一样。 不然怎么会说的分毫不差呢。 他们两个人为了寻找出口,所作出的努力,其中经历的艰辛也就只有他们知道。 最后果然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反而不断将他们陷入更难的境地。 若不是今日遇到前首领,为他们提供这些有效信息。 怕是他们会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 一无所获不说,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 丁薄行转头看了蓝祈月一眼,她也只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再没有说别的什么。 毕竟这方法是她提的,路线也是她提供的。 造成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想看到。 但也确实是因为她而造成的。 事到如今,唯一的安慰,只怕就是她找到了自己早就被宣告过世的外公吧。 只是这外公,从她出生起,便不曾见过。 如今也只是靠着血缘关系的牵连,凭空生出了几分亲昵在维系着。 未来怕是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弥补他们之间的这份隔代亲情。 当初但凡外公同母亲的关系能够在紧密那么一些。 恐怕都足够揭穿父亲的阴谋了。 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生离死别了。 如今他们若是将外公完好的带回去,想来对于母亲来说应当也是一桩幸事吧。 蓝祈月心里是这么想着的。 面上却依然默不作声,并未将这一切说出来。 一旁的丁薄行搀扶着老人刚想要从洞门口的方向走。 既然老人知道这里面的机关布局,那他们出去自然也就不是问题。 谁知也就刚走没几步,老人却直接站住了脚,不动了。 丁薄行有些发懵,不知道怎么了。 “为何不走了。” “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逃离这里,但逃离的关键就是老人身上。 丁薄行自然挂心的紧。 “我似乎不能同你们一起离开了。” “这是为何?” 他们如何都没有想到,老人会在临走的时候,说出这话来。 “之前可是答应的好好地,说要和我们一起离开的。” “现在这般却是为何?” 蓝祈月都有些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了。 “为何不走。” “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忍受他们的毒打吗?” “然后变回那个行动不能自理的废人吗?” “如此的话,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救你。” 相对于丁薄行,蓝祈月这番话不可谓不狠。 简直就是拎着刀子,往对方身上扎。 还是哪里疼扎哪里的那种。 可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她又怎么会这样呢。 这些人的手段她又不是没看见,分明就是在泄愤一般。 “你若是执意留下,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话不好听,可却是事实。 “你也就刚和祈月相认,你就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好吗?” 丁薄行看的出老人很是在乎蓝祈月和她的母亲,便想着用他在乎的人来勾起他的求生欲。 可老人还是固执地推开了丁薄行搀扶着他的手,扶着石壁一步一顿的走回了角落位置。 “我将这里的机关告诉你们,你们快些离开便是。” “可我现在确实无法离开。” “并非是我对这里还有着什么留恋,我也想要出去过儿孙绕膝的生活。” “只是不是现在。” “还差最后一步,我才能真正的摆脱这个地方。” 有原因就好,只要不是死脑筋不愿意走就行。 丁薄行跟着走了回去。 “那我们如何帮你脱困。” 其实想也知道,一个部族的首领如何会不清楚这秘境里面的布局结构呢。 只怕是连带着机关的布置都会有他的一份在里面。 所以对方既然敢在这般情况下,仍旧选择将他关押在这里。 而从不害怕他会自行逃离。 那对方的底气就应该在别的地方体现。 方才那两个人敷衍的工作态度也看得出来,他们根本没想过这门能关住谁。 就是不知道困住对方的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丁薄行回想了一遍,之前诊疗的过程。 十分确信没有在对方体内查出毒物之类的东西来。 除非对方过于狡猾,而他的水平还不够,还不足以看出这里面的猫腻来。 如此的话,以他的能力想来也是无法帮助对方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会放弃离开吧。 如同他将希望留给蓝祈月一般,老人也想将希望留给他们两个。 一旁的蓝祈月可就没有丁薄行这么冷静了。 关心则乱让她想不了这许多。 “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一个什么来,那我也就不走了。” 只想要逼对方一把,要么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来,要么就一起死。 这样硬刚,谁会是蓝祈月的对手呀。 果然听到她的话,老人的面色立马就变了。 沉默了几息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全是蓝谷皇室所造成的。” 老人此话一出,丁薄行立马转过头去。 之前他们一起谈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内容。 不过他也并未有什么表示,便又故作无事的将头转了回来。 第243章 血性 一旁的蓝祈月则听得认真,明显是想要搞清楚这里面的事。 “我还在位的时候,同蓝谷皇室那边总是因为各种的事情产生分歧。” “他们早就想要另外扶持一个傀儡上来了,而你的父亲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切也就顺理成章的进行了。” “我倒是没有多在乎那个位置,迟早就是他的东西,只要他可以做一位明君,我便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 “至于蓝谷皇室的野心,也不是今时今日才如此的。” “只希望你父亲能够清醒一点儿,不要做那与虎谋皮的事情。” “不然如此下去,只能带领巫族的人走向另一个终点罢了。” “到那时就真的晚了。” “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那些无辜的族人。” “他们这些真正作恶的人,只怕是跑的比谁都快。” “若是之前也就算了,我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能够想的那么长远。” “可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么一次机会,那我便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存在。” “这是我的造化,我势必要好好利用。” “我要为我所有的子民负责,不可能让他们同这条烂船一起沉下去。” 丁薄行没想到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居然还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同时听完他所说的话,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和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必再加上方才有关于蓝谷皇室的这些才是当年的所有真相吧。 只是碍于蓝祈月在场,老人直接将她父亲的责任摘了个干净。 唯独留下一个被蛊惑了的首领形象。 丁薄行也默契的没有拆穿。 而对于蓝祈月来讲,她父亲这十几年如一日在蓝谷皇室面前都是那副窝囊的样子,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今听到当年的事,自然也不会觉得新鲜。 “倒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蓝谷皇室恶心人的本事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当年我被送进这里之前,他们便在我和你父亲身上分别下了蛊。” “若是我离开这里的话,怕是不用多久也会毒发身亡。” “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倒不如我留在这里迷惑他们,还能为你们争取一点儿时间。” 丁薄行和蓝祈月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若是蛊毒的话,他们还真的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丁薄行只擅长和鬼打交道,而蓝祈月的巫术连大长老都打不过,更是无用。 一时间他们像是又回到了原点一样。 白忙活一场。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即便如此,丁薄行还是不肯放弃。 在他的信念里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而他也坚信一个壮志未酬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失去对自由的向往的。 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说出来的。 只要他能够说得出,那么他便可以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助他,让他解脱目前的困境。 甚至让巫族整个发生改变,或许到那个时候盛朝也将连带着得到救赎。 他是这样想的,具体如何还要看接下来的计划? “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可能需要你去一趟巫族主城。” “将蓝祈月的父亲请过来一趟。” “届时,我自有办法解除我们身上的蛊毒。” “......” 丁薄行沉默了。 这简单二字实在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处得出的。 想要进入主帐强行带走部族首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 哪怕他无所不用其极,他下药,他用灵力,他用各种阴招将对方搞晕。 ok。 可是这巫族境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卫兵。 他便是得手了也没法偷着将人带过来吧。 “您老要不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不然这次从可行性角度分析一下呢。” 方法多的是,可是要可行才算是好方法呀。 丁薄行是想要来巫族挑事,可也没想过将命留在这里呀。 况且对方还是蓝祈月名义上的父亲。 想到这里,丁薄行立马转头看向蓝祈月的方向。 好在她听完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 不然丁薄行怕是会直接当场拒了这个请求。 他可不想让蓝祈月夹在中间,这样他们三个人谁也不可能舒坦。 总会有人在委曲求全,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我既然敢提出这个要求,就足以证明我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别的再多了,也不需要你了。” 丁薄行有些无奈,这样被安排的感觉。 上次出现还是大师兄送他上九重天的时候。 “那之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等你可以离开这里之后,你说想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可首领的位置只有一个,等你上位之后,我的父亲又会得到如何的安排呢。” 没想到在一旁沉默着不出声的蓝祈月,却突然站了出来。 且一出口就是如此难以回答的问题。 “同你父亲的事情,等他来了我们自会商议,到时候定然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毕竟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是吗?” 这样的回答明显就是避重就轻,敷衍了事。 可蓝祈月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过节,便也就信以为真了。 只有一旁的丁薄行明白,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祈月,你去门口位置守着,我同他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丁薄行一听就知道这明显就是要将蓝祈月支走。 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有些事情确实不太适合蓝祈月知道。 所以当蓝祈月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等到蓝祈月一走,都不用丁薄行主动问。 对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既然你是接下来是要替我去跑路的,那我索性就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吧。” “祈月不在这里了,我也就不怕你知道了。” “这巫族的首领只可能有一个。” “等我走了,他必然是要留下来受苦的。” “为了能够给我们留足喘息的机会,到时候我会和他互换身份。” “等到事成的那一天,我自会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第244章 一丝善念 “只是现在恐怕还是要瞒着蓝祈月,不能让她知道。” “这......” 从内心出发,丁薄行没觉得这样的想法计划有什么不好。 毕竟若是他遭遇到这些事情的话,只怕会比对方做的还过分。 只是到最后,无论怎么选,受伤的都是蓝祈月。 可眼下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无奈,丁薄行耸了耸肩,也算是接受了这个方法。 至于之后蓝祈月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情景,只有等到那时候才能知道了。 现在再怎么去想,都是杞人忧天,徒劳无功。 如果必须选择放弃一个人的话。 他只希望蓝祈月不要做选择。 任其发展也算是一种选择,可终究好过直白的阐述。 尤其在面对着自己最亲的人的时候,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他不是蓝祈月,无法得知她内心的想法。 可肉眼可见的伤痛,他还是想要尽可能的为她规避一些。 哪怕是为了偿还人情呢。 “其实我哪里就有那么狠心。” “到底也是一家人,哪怕他将我害的如此,我依然惦念着,为他开脱着,觉得在这件事情里,责任最大的仍旧是蓝谷皇室。” “说是将他扔在这里,可是却也做不了他那么绝情。” “我会找人过来照顾他,让他可以在这里安稳的度过下半生。” “只是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好。” 听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丁薄行也松了一口气。 想来也就只有这样的结果,能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那我该如何接近主帐那边呢?” “毕竟是巫族首领,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见得。” “况且他身在这个位置上,所见所闻多了,哪里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他的。” “若是硬闯的话......” 丁薄行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想都别想。” “真当巫族是你家呀,还是觉得这巫族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能让你直接去闯账。” “我既然决定让你去,就定然有万无一失的法子。” “你就别在那里瞎想了。” 其实丁薄行说的那些,也不过就是逗趣罢了。 他哪里会是那般鲁莽的人。 会那样说不过就是为了激的对方将法子说出来罢了。 那里就真的想要搭上命去了。 “若是没有一个好的法子,便是你要去我也不会允许的。” “只怕呀,你一走,祈月那丫头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什么生吞活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蓝祈月竟然又偷偷的跑了过来。 听到他们俩说的话之后便直接插了进来,她可不愿意丁薄行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但也不愿意将他搭进去。 还是为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他已经违背过一次他的想法,救了不该救的人。 他的内心已经充满愁苦,再不能为此搭上性命。 “我本就将一切看得清楚,如何能不明白?” 丁薄行看着老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吧,他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如何会让他受到伤害呢?” “我定会为他想一个周全的法子,让他能够安全的将所有的事情做完,就全身而退好吧。” 这话说完对方便直接看向蓝祈月,似乎在等着她点头一般。 蓝祈月则直接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只觉得这样不自在。 “我觉得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使。” “什么办法?” “我这里每隔几日除了来讨债的,还会有人来定我的生死。” “你们不妨在这里等上一等,机会可不是一直都有的。” “至于上去的机关,我到时候直接告诉你们就好了。” “你是说,狸猫换太子。” 丁薄行一下就悟到了。 “对,你可以幻化成他的样子,而他应当也是直接同部族那边对接的。” “到时候你扮做他的样子,去现任族长那边报告我的情况,之后再将他本人骗过来。” “只要他肯过来,我自是有的方法治他。” “那之后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方法倒是好方法,只是我幻化成对方的样子,到那里之后又该如何骗?” “我又不清楚对方的言行习惯,若是有一点点露馅,便是插翅也难逃。” “到时候我们可不一定会有什么样的好下场。” “若是能够有机会让我知道他的言行举止习惯倒是可以模仿一番。” 丁薄行倒是丝毫不抵触这个提议,只是想要将一切能够变得更周密一些,最好不要失败。 因为这看来本就是一个极好的计划,一本万利对他们双方都各自有利。 他是愿意去这样做的。 “你说的也在理,只是倒也不用在这个地方耽误时间。” “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来判断你们之间的相像程度就好了,至于等你到了首领那里,该如何哄骗他,就是你的事情了。” “只是,我有一句必然能让他出来。” “说吧。” 丁薄行弯下腰身,侧耳在那人跟前听他讲话。 只是随着他们的谈话,丁薄行的眼睛眉头明显都皱了起来。 而蓝祈月因为听不到什么整个人有些丧气,觉得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她。 暗自生气的转过了头,不去理会两人。 老人说完以后丁薄行看着他,目光中也满是质疑,似乎在询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但老人对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信我,这样必然能使我们达成目标。” “好吧,那便按你说的这么做吧。” ....... 除了早上,那突然的意外之后,秘境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本的秩序。 大长老的火气在每个人心中留下不同的痕迹。 于是的他们在之后的表现中各异。 比如石门处即将进来的两人选择离开,便是一种选择。 而蝴蝶效应,终究会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你莫将他说的那些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早上仗义执言的人因着被大长老挡了几句,便心里生着闷气。 而旁边的人倒也不是能够实时关注到他的情绪,只是他们在这秘境之中研制着东西的时候,对方的行为总是能够轻易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第245章 独自离开 再一次在他伸手去拿竹篮里的药物的时候,被对方一把拦了下来。 “够了,不能再往里面放了,会出事的。” 可男人只是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仍旧固执地将那药放了进去。 “有什么关系呢?不都已经是废弃的了吗?接下来就有新的项目了,那这些都存在的意义就没有必要了。” 而在这个地方的另一端空旷的地方竖立着十几根木杆,每个杆子上都捆绑着一个形容憔悴的人,而在角落处居然还有围起来的各种栅栏的笼子里面满的人。 若非他们时不时的挪动。 都或许并不会觉得那是人,或者说是活着的人。 这也就是丁薄行,从国诗的手札中所看到的,关于巫族人拿盛朝人做药物试验这回事,他相信这件事定然会有昭雪的那一天。 “早上开会的时候不是说有人闯入楼主秘境吗?我看后来也变没了动静。” “哎呀,你别光顾着忙活了,一起聊聊吗?” 那个人只顾一个劲的加水和熬药,丝毫不理会旁边人说的话,那人觉得无趣,便也就不再缠着他了。 只是片刻之后却将手中的东西全扔在一边。 强行将这个做实验的怪物拖走了。 “说说早上的事情呀。” “反正这里也就只有我们,大长老平日里也不太来这里。” “就当聊聊八卦放松一下了。” 他们一天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忙碌着。 忙碌之外的时间,也尽数献给了别的那些杂事。 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 “诶,我已经半年都没有回过族里了。” “明明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却成了我无法逾越的距离。” 一旁的人有没有听进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也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对于大长老的怨念已经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以至于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愤愤不平。 “或许吧。” 他们虽然都盘踞在秘境这边,可是他们的家人却全部都留在了族里。 连带着大长老也是一样的。 他再怎么说的残酷,可他的家人也同样是他的软肋。 不过就是在这边疯狂行使自己的权利罢了。 “你说若是我真的去族长面前,告他。” “你会举报我吗?” 一旁的人本来一直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就这一句话硬生生的将他拉了回来。 他如何能够想到身旁的人居然残存着这样的心思。 甚至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你可不要瞎说话,我就当没有听见。” “你还是快回去吧。” “不对,我也要快些回去。” 许是不想沾染这些事情,这人说完就立马离开了。 而留下的人却并没有因此就打消心底的盘算。 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 而丁薄行连带着蓝祈月在这里等了一天的时间后,也终于等到了他所说的那个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要正式展开了。 “就按照我这些日子同你说的那些。” “只要你不怕,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从昨天到今天,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丁薄行仔细同老人了解了这人的容貌,以及基本的那些行为习惯。 虽然不至于一比一复刻出来一个,起码也要做到以假乱真。 不至于一出去就立马被发现的程度。 “等你回来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老人感慨了一句之后,便直接将目光看向了丁薄行。 蓝祈月可能并不懂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可丁薄行一听就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到时候解脱的是他,这没错。 但这石洞也不会就此空着,另一位巫族的首领就要入住在这里了。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明明是顺应着事态的发展而做的选择,却总是不那么合人心意。 好在丁薄行本就聪慧,半天的时间也算是将对方的行动以及其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只要不是太过于相熟的人,只要不是问一些很是隐秘的问题,应当是可以应付过去的。 “对了,还有我同你讲的那些关于巫族那边的事情。” “你也要记得。” “关键时候都是能够保命的本事。” 因着蓝祈月的缘故,老人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同丁薄行交代着。 生怕他这一趟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到时候这还没有培养出来的祖孙情怕是顷刻就直接坍塌了。 “自是不敢忘记。” “只是我走了,你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 丁薄行看着身旁的人。 蓝祈月的巫术在这巫族秘境里并不占什么便宜。 而她外公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放在十几年前可能还会有可能抵挡。 可是被抽了巫术后,又被生生的折辱这么多年,如今一身的病痛。 又如何期许他能够站起来同蓝祈月一起去并肩作战呢。 “我也就这一把老骨头了,他们又能将我如何呢?” “若是真的想要我的性命,早那些年也就拿走了。” “何必一边伤害我,一边又救治我。” “不就是因为我对于他们来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吗?” 丁薄行虽然不敢苟同这样的说法,但是作为曾经巫族的部族首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定然就有他的底气在。 再说一个经营了多年的部族,又怎么会是那么好夺走的。 他倒是情愿相信,这人在走之前很可能还留了一招。 也就是最后的有所保留,才让新上任的族长,哪怕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也无法将对方真的置于死地。 “那我走了以后,蓝祈月便托付给你照顾了。” “凡事都往后面躲着点儿,不要老是想要往前面去冒头。” “到时候吃亏了都不知道。” 前一句自然是叮嘱给老人听得,后一句则是说给蓝祈月说的。 他太了解蓝祈月的那副性格了。 遇到事情,不管能不能解决的了,只要是为了身边的人,她每次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上去的。 在不考虑对方战力的情况下,如此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自取灭亡。 但这是她的人生,他无法干预,只是尽可能提点,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第246章 顺利 至于对方会不会听进去,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了的。 “......” “真的不能跟着去吗?” 眼看着距离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蓝祈月也有些焦灼。 一会儿看着族长,一会儿看着丁薄行。 纠结良久还是问出了心里的话。 “这巫族内部还是我比较熟悉,放你一个人出去,真的行得通吗?” “当初若不是我带着你进来,就凭你自己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地到达这巫族秘境。” “现在倒是翅膀硬了,已经开始试图摆脱我了。” “不是。” “只是外公他的身体,你又不是不清楚。” “哪怕他仍有法力在身,可到底不比十年前,这样你也放心的下吗?” 蓝祈月因着不能同去的缘故,已经将话说到了极致。 丁薄行自然明白她的担心,可是现在不止他需要这份担心,她的外公同样需要她的守护。 如此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带着她了。 哪怕外公的法力没有因为这十几年的磋磨而变得消散。 他也不可能带着她一起去。 蓝祈月的身份太特殊了。 哪怕她本就是巫族的圣女又如何,一个会不顾部族利益逃婚的圣女。 比起一个不是亲生的但是可以同蓝谷联姻带来利益的人来说。 是非高下,他们自有判断。 且蓝祈月的身份对于族长来说,恐怕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般情况下,她只要敢出现。 想处理她的人,只怕多的是。 如此,他又怎么敢让她同去。 倒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她的外公,不管怎么说,就凭她外公对她母亲的那份情感。 也会在紧要关头舍命护着她的。 “是呀,跟着去有什么好的。” “不如留在这里陪我。” “我们之间错过了十几年,也该弥补一下过去缺失的一切了。” “至于他的安危,你完全可以放心。” “到底我也曾经是族长的身份,这巫族内的事情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我几乎将我所能知道的所有都尽数告知于他了。” “只要他运用得当,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不过我还是祈盼着,他不会用上。” “毕竟那就说明他的情况很是糟糕了。” 蓝祈月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里一共就他们三个,另外两个都不同意她的提议,她又有什么固执的资本呢。 若不是丁薄行知道眼下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了。 他怕不是都会以为这是老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就为了将他支走,从而得到和蓝祈月独处的机会。 好方便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你这便离开吧。” 这句话说完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正式拉开了序幕。 之后不管出去之后遇到什么,他们都没有办法从旁协助了。 直到他能够成功将人带回来的那刻,才算是属于他们双方的胜利。 “......” 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刻,蓝祈月倒是非常的安静。 静默的站在一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其中一个地方。 连一丝注意力都不曾分给丁薄行。 将冷情冷性的样子做足了。 “......” 而丁薄行也能明白她心里复杂的感情。 他们这一路走来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 哪怕是遇到各种的困难与艰险,甚至在垂死的边缘,也没有想过丢下过谁。 他们俨然成了最好的搭档。 现在骤然分离,自然会有离断反应。 只是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她总该学会习惯。 毕竟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丁薄行狠了狠心,蓝祈月不看他,他便也没有任何表示。 同族长简单的告别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个正式的告别。 就这么不带风不带雨的走了。 走到石门口之后,按照族长说的那样,在附近的方位一路摸索过去,果然找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 轻微按压之后,便立刻触发了机关。 石门弹开的瞬间,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他们昨日进来的地方。 没有任何犹豫,丁薄行闪身就离开了。 石门在他身后重重的关上了,也阻隔了两个世界。 那道光线随之消失,丁薄行直接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机关就是最开始的位置。” 按照族长的言论,他现在应当往昨日他们一开始落下的地方赶去。 上去的机关就在那里。 昨日蓝祈月几乎就在最开始的位置没有挪动什么,而最后她到达的位置就是右手边的石壁。 所以,他只要往左走不了几步,就可以直接找到机关了。 丁薄行从袖袋里拿出族长给的火折子。 瞬间就照亮了他附近的这一块地方。 而这火折子也同他们在外面用的那些是完全不同的。 这是巫族秘境特别研制的,就是针对于秘境下面可以吞噬法力的黑暗所设计的。 一切都如同老人说的那样,他将信将疑地走到了昨日的地方。 不费什么力气便在一旁的石壁上找到了上去的机关。 就在他按下去的瞬间,一道白光闪过,等他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 赫然就出现在他们当初掉落机关的那个位置,那个满是书架和书籍的房间。 “倒是有惊无险。” “按理说现在已经过了开会的时间,秘境里的人也都开始活动了,这一路上过来居然没有遇见一个人。” “今日倒是走运得紧。” 刚说着的时候,丁薄行就被身后的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在这里说什么呢。” “喊你半天了,也不应我一声。” 上一刻还觉得有所松懈的丁薄行,一瞬间整个人神经都紧张了。 果然,话不能说的太早。 不然太容易打脸了。 “你去哪儿了呀,怎么不说话呀。” 对方绕到了丁薄行的前面,直接盯着他要一个回答。 没办法,若是今日不给对方一个说法,怕是这事情是过不去了。 而他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一瞬间的头脑风暴,想的全是族长所告诫他的那些。 那半天所训练他的那天,关于这个身份的人该有的反应和行为举止。 当下便冷静了心神。 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第247章 熟络 身体也瞬间垮了下去,连带着小动作不断。 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诶呀,这不是刚从下面上来吗?” “那该死的老头,难伺候的紧。” “实在是烦人的很。” 单看眼前这人同他熟络的程度便可以知道,对方对他的了解程度应当是足以知道他所负责的区域和相关职责的。 所以也就试探着往族长那边带。 端看对方上不上钩,也就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发展了。 “嗨,你又不是第一天同他打交道了。” “何必如此在意呢。”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若是实在不爽就和别人换个班,过去揍他一顿出出气也就好了。” 显然这一把是赌对了。 但同时也说明了,下面的人多的是人知道。 就是不知道这些知情人是局限在巫族秘境之内还是整个巫族的人都知道了。 “我才不去呢,难得有点儿时间偷懒。” “谁愿意同他待在一处呀。” “走了走了,别误了时辰。” 初次对手就这么被丁薄行混过去了。 对方离开之后,丁薄行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 确定对方确实没有产生什么怀疑之后,才出了山洞,打算往部族的方向走去。 其实丁薄行方才已经想好了,若是遇上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的时候。 就搬出部族首领的事情。 就说自己还要赶时间,也就将事情推诿过去了。 只是还不等他如此说,对方便十分识趣的离开了。 出了洞口的位置,就是之前蓝祈月带着他上山的路。 虽然多少有些纷繁复杂,但是毕竟走过一趟了。 还是会有一些印象的。 别的再多的路,他也不可能现在去扩展,便只能按照这条熟悉的路下山。 下山途中还是会时常碰见秘境里工作的人。 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行色匆匆赶路的状态。 只那么零星几个人会停下来同他掰扯几句。 大多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也就那么应付过去了。 “别说了,你快去吧。” “族长那边肯定还等着呢。” “这里过去还有得走呢,再晚就不好了。” “我先将他带走,等你回来再说。” 路上虽然一切顺利,但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比如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麻烦中的麻烦。 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刺激,居然大白天的躲起来喝酒。 现在正被人架着要送回秘境里去。 为了不和长老会的那些人碰上,才故意走了这上山的路。 可偏偏这人就是和丁薄行现在顶着的这个身份玩儿的比较好的一个。 他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后怕。 这人同他的身份必然是什么熟悉,只要他开口,那他暴露的可能性就很大。 甚至被当场揭穿也不是不可能。 但偏偏今日这人就因为旁的一些事情,连长老会的规矩都忘了,喝的酩酊大醉的。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了神识。 又谈何来揭穿他的身份呢。 丁薄行走出两步之后,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互相搀扶着往远处走去的人。 “生活还真的是一波一折,无限猜不透。” 考验的全是他的心态。 但凡他心里只要有一丝的犹豫,怕是如今早就被发现了吧。 巫族秘境同巫族部落一般,都是围绕着山而存在。 不同的是,巫族秘境的建造挖空了整座山建设而成。 而巫族部落那边则是,依山傍水坐落在群山之间。 所以两者之间的距离不用问都知道很远。 便是远远地望过去都能看出来,这中间还隔着好几座山的距离呢。 “且得走了。” 不是他不想专心赶路,而是族长有特别交代。 “在路上凡是遇到同你搭话的,不论对方说的是什么,你都必须有回应。” “这不是让你耽误时间。” “而是在巫族这本就是一种验证彼此身份的方法。” “以此来判断部族内是否混入了别的人。” “但凡是别处的人,自然是不敢这般攀谈接话的,因为他们会担心暴露。” 也正是因为有族长的嘱托,丁薄行才会一路上不厌其烦的理会每一个驻足停留的人。 这一招是费了时间,可是却具有动态性。 相对比别的死板的规定来说,这一招可是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丁薄行也有了一些别的信息的收集。 好比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他们正在说长老会的事情。 大概就是长老会最近有事了,他们的心情普遍都不好。 他现在这个时间点儿去族长那里,只怕会引起长老会的不满。 “这倒是奇怪了,这秘境和部族之间倒是还真的成了两家人了。” 但这个消息对于丁薄行来说无疑又是个好消息。 攘外必先安内,反过来看。 想要拆散一个团体必然是从内部瓦解开来,才是最省事的。 而如今巫族这个情况不就是前兆吗? 只要他们能持续这样下去,想来对于盛朝来说,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巫族拿下。 想着未来盛朝会有的美好光景,丁薄行一路下到了山底。 从这里开始才算是真正踏上战斗的路。 按照蓝祈月之前讲的那样,山下的分叉点的位置。 右手边就是去往巫族部族的路了。 丁薄行深吸了一口气,便朝着远处去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那么未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可预知了。 两个族长之间也必然会有一个输赢。 蓝祈月必然是要被架在一个尴尬的局面的。 而他也会因为走上了这条路,拥有不一样的命运。 成败在此一举,退一步就是三条人命。 进一步就有可能是满堂华彩。 连带着盛朝所有人都会得利。 走的时候族长特意交代过。 如今这个族长怕是会因为他的事情,而变得更加敏感,多疑。 所以想要将对方引过来就必须有一个足够吸引对方的条件。 最好是能让他无法拒绝,勾着他不得不来的条件。 不然这么骤然出现在那里,只怕会成为他的忌日。 而具体要说的话,族长也已经告诉了他。 第248章 真心 这一场生死之旅,他们做好了一切准备。 没有草率,只有必胜的心。 越是朝着部族那边走去,丁薄行的心里就越是沉重。 他犹如一个战士要站上战场一样。 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无法倒下去。 生命本就是一场豪赌,曾经是,如今更是。 昨日是,今日也是。 既然入了这赌局,那么不留下点儿,怕是谁也别想离开。 而他想留下的从来只有光辉。 他总有回去的那一天,他希望那一天同师傅坐在一起谈天的时候,师傅可以用一种他成长了的目光来看他。 …… 丁薄行离开之后,石洞那边只剩下蓝祈月和她外公。 哦,不对。 还有一个被捆成一团扔在角落里的卫兵。 “这真的行吗?” “若是被巫族的人发现了,怕是会惹出不小的事端来。”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两人有相像的地方。” “你所能想到的对方就想不到吗?哪里会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行动,不行动才是最安全的。” “这也不过就一半天的时间,如何就能将他培养的天衣无缝,反正我是无法相信,怎么看他还是他原本的样子。” “就只是变了一张脸罢了,可巫族的人皆会幻术,他这样脸部的变化在对方眼里不就犹如一张白纸一般,一下子就会被看穿。” “到那时还能有他的活路吗?” 蓝祈月看着角落里的人,想着丁薄行离开的时候就是用这副面貌走的。 怎么看都觉得不适。 且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愤怒。 毕竟若是丁薄行真的出事,那就是他们整个家族欠他的,欠盛朝百姓的。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 “呵呵。” “你怎么知道我使用的,就是你所了解的那些幻术呢?” “你这是看那小子看惯了。” “便是闭着眼也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这一点儿幻术如何能够完全迷住你的心呢。” “你要知道幻术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 “真心就是他唯一的破解之法。” “你付出了你的情感在他的身上,所以他不论如何改变,你也总能看透他的伪装。” “我这幻术在你眼里无效。” 族长这一番话,虽说是为了给她解释。 可字里行间总是带着一股揶揄的味道。 只是她心里清楚,外公自然不会是真的嘲讽她。 不过就是看不过去她如此,才提点儿两句罢了。 她还是识趣的。 “你别乱说。” “我们之间哪里来的感情。” “他可是盛朝人。” 蓝祈月倒是也有分寸,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毕竟丁薄行的身份在巫族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 哪怕是有救命之恩在上面罩着,怕是也不能完全抵消他的危险。 “可若如你所说的那般,你又如何施展的幻术呢?” “巫族自古以来传承下来的幻术不就那般吗?对外人来说尚且显得神秘而不自知,但对巫族的人来说,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缺陷与漏洞。” “平日里愿意的话,看见的都是对方所幻化出来美好的脸,可若是你还愿意的话,便可以去看一看,幻术消失之后的那张丑陋的脸。” “全凭你自己愿意罢了。” 这是为何蓝祈月如此担心丁薄行的原因。 可看着对面的人那般闲情逸致,一点儿担心也没有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得那般有把握。 “我自然明白你所说的那些,可是我所拥有的同你们不一般。” “大概不一般到能够让人看不出幻术之下他原本的面容,如此便是巫族的人也不能够看得出来吧。” 这话一出,他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骄傲。 而蓝祈月却惊讶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巫族的幻术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毕竟作为她的身份来说,所能够修习的法术已经是位于高端的那些了。 却仍旧没有听说过这些,这说明什么。 说明巫族的巫术应当缺失了很多资料支撑,才使得没有传承下来。 “这些巫术为何从不在巫族内流行。” 蓝祈月问完,本以为会得到答案的。 谁知道外公却沉默了。 他哪里敢声张,这些缺失的巫术,极有可能就是现在的族长所造成的。 为了利益,他甚至可以毁了巫族的根本。 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害怕蓝祈月会有压力,所以哪怕他心里清楚,也不能明说。 “可能有别的原因,没有办法传承吧。” “什么原因。” 眼看着蓝祈月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若真的让她问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全盘暴露。 索性直接转移了话题。 “反正,丁薄行那边......” “你就安心吧。” “除了你以外的人,其他人在他面前是没办法看出来的。” “我将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听到外公突然转移话题提起丁薄行,蓝祈月本想坚持自己的想法。 一次将事情问清楚的。 可是丁薄行的安危又是她很在意的事情。 心里的斗争没坚持几秒,便直接被眼前的人带着跑了。 “我倒是没有在乎过他是哪一国的人。” “若不是你说,我也没看出来他是盛朝人。” “可我们巫族同盛朝不一直都是对立的关系吗?” 这倒是让蓝祈月有些不明白了。 毕竟对于她来说,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和盛朝作对。 若是对方情绪激动地表示不可以,她可能会觉得很是正常。 可偏偏她外公这么不在乎的语气。 让她头一次产生了质疑。 “若是担心你母亲那边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了,我们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事情。” “明知道没有结果,我却还是没忍住动了心。” “那么之后的所有一切苦果也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蓝祈月自然明白丁薄行不可能呆在蓝谷一辈子。 而她也不可能躲在盛朝一辈子。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民族是国仇家恨。 那是世间最无法跨越的东西了。 “可这世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才最珍贵。” 第249章 寻求真相 “你的爱没有错,你的理智也没有错。” “我只希望你可以勇敢的做自己。” “相比结果,过程不应该才更值得我们为之努力吗?” 蓝祈月没想到这世间居然会有一个人,这么站在她的背后鼓励着她。 哪怕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让人无法接受。 外公却都全盘接受了。 “我真的可以吗?” “你该尽情的做你自己,将结果留给时间去印证。” “不管最后得到什么,你所付出的一切并不是因为他值得,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这就够了。” “哪怕受伤也该尽兴。” 或许是十几年的折磨更容易让人看透生死。 这样不顾所有却义无反顾的生命力是蓝祈月都不曾有过的。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你瞒不住的。” “即便你不说,那感情本就是流动的,也会从你的眼睛里流出来。” 蓝祈月看着眼前的石门,有些心乱。 所以她才刚开始想念,就已经被洞悉了所有。 “你若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那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 “其实巫族内部并非有意针对盛朝的。” “这仇恨从来都是蓝谷和盛朝之间的。” “巫族只是迫于无奈,为了求生,才会同蓝谷一起。” “成为了他手里的刀。” “我便是不愿意再继续做那把杀人的刀,才会落得如此地步。” “你父亲果然比我圆滑多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在他的心里秩序是什么。” 族长说这话的时候倒也不像是作假,他应当是真的不明白蓝祈月的父亲所做的事情。 不明白他为何会愿意同蓝谷皇室勾结在一起来对付巫族。 甚至只是为了一个本就属于他的权利地位。 居然能做出出卖灵魂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同吧。 当初他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优柔寡断,如何都不愿意妥协。 所以才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而一旁的蓝祈月第一次听到这个角度的巫族纷争。 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看着眼前已然苍老的外公。 再想想如今坐在族长位置上的父亲。 这两个人都是她的亲人。 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就是让她非要在两个人里面选一个吗? 对于她来说,这太过困难了。 “我想知道,你让丁薄行去父亲那里,将他骗过来的目的。” “应当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即便他来了,看到你好转了,也应当不会愿意将那个位置还给你的。” “所以你心里最终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取而代之的后果是什么。” “你想要扭转战局的杀手锏在哪里。” 蓝祈月内心很清楚,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外公,哪怕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受够了苦楚。 可是他离开权力中心十几年是事实。 曾经被他把控着的那几十年早就成了老黄历了。 这近十几年来这里都被另一个人整理掌握着,周围该存在的人也应该都会换了一拨了。 就算他老当益壮真的可以夺回那个位置,拿到的应当也只会是一个空壳子吧。 有谁会真的服气他呢。 只怕到时候要面临的困难远比现在要来的多。 如果他无法号令下面的人,那么再怎么得到一切也不过就是一场虚妄罢了。 这样的结果,对双方而言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 若是如此的话,那丁薄行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般豁出命去,最后得来的是什么,一场空欢喜吗? “我自有定夺,这事不用你多费心。” “肯定不会亏待你和你的母亲的。” “不论上去的是谁,你们依然可以过你们之前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人敢逼迫你们做什么。” “你们的身份也不会有所改变,只会拥有的比以前更多。” 哪怕蓝祈月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几乎全部说出。 他也必须要守住心底的秘密。 这些事情他知道就好了,绝对不可能当着蓝祈月的面承认。 毕竟面临这样的事情,难免要有所抉择,而这一切对于蓝祈月来说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丁薄行,却无法对着蓝祈月说出哪怕一个字。 “随你们去吧。” “反正这也是你们上一辈人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去管。” 蓝祈月自然明白,对方没有对她说实话。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遇到事情非要去追求一个什么真相了。 总归这件事都是他们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同她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直接的利益牵扯纠纷。 而如今这两位,不管最后是谁赢了坐在那个位置上,对于她来说也只不过是尊贵和更尊贵的区别罢了。 她的身份就在这里放着,他们的内斗几乎是不影响她的。 基于此,她也就不愿意再去计较什么了。 况且对方那样子,也并不愿意同她多说什么。 她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本就不是什么探索欲很强的人。 “......” 族长看到蓝祈月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蓝祈月问,就怕蓝祈月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丁薄行那边如今情况不明,成功与否也难以得知。 若是在这种让蓝祈月得知了所有,难保不会激起她的反叛心理,到时候在里面做些什么。 那对于他们整个计划来说都是不利的。 哪怕为了丁薄行,蓝祈月愿意忍着不去做什么。 也不在这件事情上计较。 可这次过后她的心里会留下什么样的隔阂谁也不清楚。 他也就才刚和蓝祈月相认,并不愿意同她之间凭空多出一些争端来。 一切有可能致使他们发生冲突和误会的事情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中去。 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不应该被这些外力所影响。 “对了,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个东西。” “你可知道该如何恢复。”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偏移,让蓝祈月先是一愣,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第250章 保护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之前展示的那一张,拿在手中细细摩挲着。 “倒是不曾知道该如何做?” “本来也是偶然才得到的。” “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想要同母亲探讨一番,看看巫族内部是否有专门针对此项的法术,可以习得。” 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私密的事情,蓝祈月便也没想过隐瞒,对方问了,她也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何况她心里也有别的想法。 眼前的人在如何也是上一任的族长。 族长在整个巫族中算是掌握资源最多的人了。 说不得他就会拥有一些已经失传的秘法。 恰好就可以完美解决她的问题呢。 到时候母亲那里自然也就可以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你的思路是对的,但是路却走错了。” “你找你母亲没用,她是不可能会这些法术的。” “她年幼的时候,十分顽皮淘气,一时半刻都待不住,哪里能有修习法术的心境。” “哪怕我时常跟在后面念叨着她,都没有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圣女。” “所幸巫族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荡,这才让她完好的遮掩了过去。” “所以你所想要的那些,对于她来说,未免有些勉强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 也就唯有他能够一针见血的将所有情况都说个明白。 蓝祈月听完愣在了原地。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还没有走到母亲跟前,就已经被破灭了希望。 那个平日里在她面前也算得上无所不能的母亲,居然是个法术上的废柴。 若非因着家里的关系成了圣女,想来怕是连一般的法术考核都不一定能过吧。 “没想到这才是真实的母亲,有父亲宠溺的孩子果然不需要长大。” 蓝祈月听完,感叹了一句。 同时也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她是比母亲强一些,可这全仰仗于她没有一个万分宠爱她的父亲。 “我倒是从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这些事情。” 自从外公名义上离开之后,母亲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过去了。 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怕触景生情,才不愿意提起从前的一切。 现在想来怕不是因为过去也不曾有过什么辉煌的战绩,才羞于说出口吧。 蓝祈月自行脑补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 只觉得母亲这样的做法十分可爱。 不过等她低头看到手中的东西的时候,却又是一阵沮丧。 若是连母亲都不曾得知这样的法术,那她能求助的圈子直接缩小。 “不然你问问我呀。” 族长打眼一看就知道蓝祈月在忧愁什么,只是对方硬挺着不开口。 害的他一个帮忙的却要上赶着。 却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在自家人面前没有面子。 蓝祈月没想到,族长会主动接话。 顿时有些惊讶的回头。 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的。 她提出来的时候,内心不是也对他抱有一定的希望吗? 期待着以他曾经族长的身份,或许也曾享受过一些特权,得到过一些巫族秘境内书籍的信息。 说不得就恰好知道这些事情呢。 或者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会不会那些法术并没有在他那一代失传,而他也恰好就修习了这些法术呢。 “我可以相信你吗?” 哪怕他们已经相认,她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可此事事关重大,由不得她不慎重。 这十几年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简单三言两语就可以消失的。 一个名义上死亡的人,便是不相信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明白你心里的顾虑。” “如今这个样子想要让你百分百的相信我确实也很难。” “但是你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想。” “现在的你,除了相信我是不是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呢。” “哪怕为了最后微小的可能,你是不是也应该去尝试一下,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可能呢。” “这样不好吗?” 最后这句话才算是真正说到蓝祈月心里去了。 现在的她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若是到最后也无法找到相关的巫族支撑都可话。 那这些东西放在她手里同放在蓝谷皇宫又有什么区别呢。 倒还不如就留在蓝谷皇宫,起码在那里放着,也算是陪着同族的其他人了。 还能落一个圆满。 “我便信你一次。” 蓝祈月说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发愣。 她并不是一个偏好博弈与挑战的人,但这个时代,这些事情,却偏偏逼着她去做一个赌徒。 任何不确定的事情,到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压上了所有去要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态发展。 突然石门外发出了响动。 明显就是有情况。 族长在石门响动的一瞬间,立马就拉着蓝祈月离开原地,将她带到了石洞墙角的位置。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声,也不要出现。” “只要我不招呼你,你就永远不要出现,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蛊惑。” 也就是这个时候,蓝祈月才第一次发现,族长让开的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最下方的位置居然有一个凹陷进去的洞穴。 只是碍于这边光线昏暗,而那些人每次来都急急忙忙的,不曾仔细打量。 族长也一直躺在这个地方,遮掩着。 以至于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个洞穴。 现在也算是最要命的时刻了。 他们都太清楚外面来的人是谁了。 连带着一向风风火火的蓝祈月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半分犹豫的乖乖躲在洞穴里。 只是看着身前外公的身影,心里到底会有几分不忍。 他还是老了,在她都不曾察觉的地方,他的背影都佝偻了。 他们之间错过了那么多年。 明明就在这么近的距离,却偏偏不得相见,甚至连带着他的族人都不曾知道他的存在。 如今这个年岁也算是要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他却还要为了这些后辈的事情,奔波忙碌,实在不该。 “没事,别怕。”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族长依然满心都在顾着蓝祈月。 第251章 沉默对峙 生怕她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恐慌。 可躲在他身后又怎么会不安全呢。 他将自己的全部都暴露在危险之中,这和一命换一命有什么区别? 蓝祈月害怕自己会不小心出声,甚至伸手紧紧地捂在嘴巴上。 她怕一个不小心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都逃不过出事的命运。 借着洞口处微弱的光线,蓝祈月也静静的打量着门口的情况。 而族长也完全伪装成了之前那副不曾被疗愈过的样子。 要死不活的躺在原地。 且还顺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保不会有什么破绽会被发现。 “族长,您怎么来了。” “这里面我们一直招呼着呢。” “没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就没有反击能力了。” “兄弟们可是从来没有掉以轻心过。” 外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除了假扮成守卫的丁薄行外,明显能听出外人的声音。 但那个被称为族长的人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蓝祈月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哪怕不知道外面如今有几个人,可是听声音也知道绝对超过了一定的数量。 这般情况下,不管前族长的计划是什么,恐怕都难得胜算。 “族长,请......” 当门外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 石门机关也被触动。 门缓缓打开的瞬间,那道光线也跟着变亮了起来。 虽然墙角的位置不至于被照亮,但外面大半的地方都已经可以看的清晰。 透过边角的空隙,蓝祈月眯着眼睛打量着门口的位置。 那门口站着的人不就是她那个便宜父亲吗? 旁边陪着的正是变了样子的丁薄行。 “族长,就在里面那个地方了。” 一旁的狗腿子十分热情的为族长指点着位置。 “你先下去吧。” 这算是族长出现在这里之后,第一次开口。 “这......” “没事。” 那人本想拒绝,可是看族长这样子,也没法在留下去了。 只是走的时候却顺手想要将丁薄行也带走。 好在,族长本就是丁薄行引过来的。 哪里会轻易让他离开。 “他留下。” 蓝祈月甚至都能感觉出来丁薄行情绪的细微变化。 想来他也在担心怕留不下的话,计划会有变。 石门关闭之后,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哦,不,五个。 还有躲起来的蓝祈月和被前族长用法术隐藏了的那个小兵卒。 族长进来后便一直带着丁薄行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挪动过半步。 不知道是在审视什么,还是在考虑这边的危险性。 而前族长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先声夺人。 毕竟他身后还躲着一个蓝祈月。 贸然将人吸引过来只会增加他们的风险罢了。 况且在这样对立的情形下,谁先开口谁可能就落了下风。 但这样的局面看在丁薄行眼里却只觉得头疼。 他有些不明白这些巫族的族长难不成非得是沉默的人才能当选吗?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这样的对峙真的会对气势有所增加吗? 他觉得并非如此,这难道不应该是看实力的时候吗? 丁薄行偷摸着往左右看了看。 刚进来的时候,确实因为光线的原因不太看得清楚里面的陈设。 现在适应了一会儿了。 角落的地方也大概可以看个影子了。 只是不管怎么看却都没有看到蓝祈月的影子。 “奇怪了。” 他倒是毫不怀疑前族长对于蓝祈月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血缘是他唯一不会担心的。 可是怕就怕,在他不在这段时间,是否出了别的什么岔子,也说不定。 丁薄行本就站在族长的身后位置,算是视线盲区了。 趁着这个机会,他更是仔细将这附近都看了个遍。 确定这里没有蓝祈月的身影后。 他的眉头都不自觉的皱起来了。 碍于面前两个人的存在,他又无法开口询问。 也不知道这样的对峙还要持续下去多久。 “咳。”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丁薄行假装没忍住咳了一声。 想要打破眼前这样的静默的局面。 果然,族长回头看了他一眼。 丁薄行低头致歉后,便立马上前一步。 “族长,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 许是丁薄行这句话起了作用。 两个对峙的人之间也终于有了点儿别的变化。 角落里的人也顺势换了个姿势。 只是动作缓慢到,一看就知道有伤在身。 “呵,父亲大人,这些年来在这里过得可还习惯。” 这句话出口基本就是明晃晃的承认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没有别人了。 丁薄行只是讶异于他的坦诚。 而前族长一直都有着清醒的认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唯有躲起来的蓝祈月,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内,听到这话之后,猛地就是一个激灵。 她不记得之前外公有说过这些。 外公的意思不是说,那些事情都是蓝谷皇室的人做的吗? 父亲不也应该是被蒙蔽了吗? 这一切不都是蓝谷皇室的阴谋吗? 可如今...... 父亲的语气里可听不出来半点儿被蛊惑的样子。 倒像是他自己本身就很乐见其成这个结果的。 蓝祈月默默握紧了拳头。 哪怕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十几年的相伴总不会是做假的。 便是没有血缘关系,可朝夕相处也总该生出点儿情分来。 所以她介意,疯狂的介意。 在得知真相之后,她疯狂的否定却又不得不承认。 “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才会是真的。” 蓝祈月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挡在她身前的人,或许也察觉到了她焦躁的情绪。 轻微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后。 仍旧是无边的沉默。 门口处的丁薄行,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立马上前一步凑到了族长跟前。 “或许是伤势太重,需要缓缓。” “哦~” “伤势太重,当年我剔除他一身巫术的时候,也没看到他如此虚弱呀。” “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怎么就扛不住了呢。” 丁薄行低垂着头,面部却稍显扭曲。 他可还记得他们刚闯进来这里的时候,所看到的样子。 第252章 多年以前 怎么也不是族长所说的那个样子呀。 那样的伤势如何也不可能被叫做皮外伤吧。 难不成他们的世界真的有壁吗? 不知道是对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样,角落里一直没有动静的人也开始缓慢地动了起来。 但明显能够看出他的行动十分吃力,挣扎着想要将身体撑起来。 可或许是伤势太重的原因,每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总是需要停下来喘息一下才能继续动作。 他们站的门口的位置,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是这空间就这么大,即便如此还是难以听到对方大口喘息的声音,想也知道他必然十分虚弱才会导致如此。 对于这样的状况,族长肉眼可见的满意。 旁人或许不清楚,可站在他身边的丁薄行最是清楚不过了。 但同时心头却又涌起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情。 若说之前的族长对于盛朝并没有出自主观意愿的恶意,那如今的族长可就并非如此了。 如今盛朝所遭遇的一切不就是现在这个族长伙同蓝谷皇室一同造就的吗? 蓝谷皇室对于巫族的施压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之前的族长尚且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抵挡一些,使得盛朝哪怕遭遇不幸也得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 巫族和蓝谷双管齐下,也不再有人从中放水,若是盛朝不能在此一战中抓住机会,那便真的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更甚至被蓝谷吞噬侵占也不过就是指日可待罢了。 “我就说,怎么会扛不住呢,这不是还能动吗?” 眼看着角落里的人已经在慢慢起身了。 族长这边更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 丁薄行站在他身后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明白此刻没有他说话的份。 前族长撑着身体坐好之后,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门口的人也一反常态没有在出言逼迫,反倒整个人都淡了下来。 “我怎么就忘了呢?你如今怕是连话也说不了了。” 果然,听到族长这句话的时候,丁薄行心里只觉得果然如此。 当初他替对方检查伤势的时候,便已经有所猜测。 哪怕并没有检查的那么细致,可心里早就有了底。 按照别的伤势那般尿性,想也知道对方不能出声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声带被毁或者哑巴。 现在可算是从族长的嘴里听到了确定的答案。 他们果然足够残忍,不然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既然你不能说,那就换我来说吧。” “你让这守卫过去找我究竟是何意图。” “还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你所谓的我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巫族那些事情,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 “有些事情你也该交代给我了。” “十几年前就该交代清楚地事情,一直拖到现在。” “可这十几年之间你所受的苦应当一点儿也不少吧。” “哪怕是这般,你也从不曾想过要将事情和盘托出吗?” “我不管你现在是因为什么才会有所缓和,既然你让人将我引了来,那今日必然就要有一个说法。” 丁薄行站在一旁有些恍惚,族长这样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可对方却一直沉默以对。 他很清楚前族长的法术之深。 哪怕现任族长十几年前便已经将对方的法术尽数收了回去,可是他仍旧在前族长身上感受到了无穷的能量。 虽然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想来肯定有对方无穷的能力在里面。 声带被毁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口不能言罢了。 他依然有能力可以用腹语来同别人交流,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而如今他身体的情况已然在慢慢好转,眼前所看到的这些不过是他在装样子罢了。 不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来说说,他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族长看着对方始终无所动作的样子,终究是没了耐心。 一把将自己身后站着的丁薄行拉了过来。 直接推搡着他到了两人中间的位置后才松手。 丁薄行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步伐。 就是这猛地一拉一推之间。 躲在暗处的蓝祈月心里再也平静不了了,连带着身体也有了微小的动作。 就是这一下让丁薄行猛然间发现了蓝祈月的身影。 一开始刚进来的时候,看不到蓝祈月的身影时他心里固然是担心的。 害怕蓝祈月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碍于现场的情况他也没法出言询问。 到了后面,族长旁若无人的开始交代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他有无比的庆幸,还好蓝祈月不在现场,不用听到看到这些真相。 可他当时哪里知道,蓝祈月居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居然一直就在现场看着这一切。 若不是刚才她轻微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怕是整夜过去他都不会知道她的踪迹。 只是,方才他们所说的那些话,她岂不是全部都听进去了。 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就这一愣神显得丁薄行有一瞬间的沉默。 站在后面的族长看着丁薄行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直接对着他就是一脚。 丁薄行一个不察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躲在墙角的蓝祈月看到丁薄行摔倒后,内心更是着急。 透过露出来的缝隙,紧紧盯着这边的情况。 而丁薄行摔倒之后第一件事也是赶忙抬起头来,盯着蓝祈月的方向,用眼神安慰着她,劝阻着她,避免她有更大的动作。 一路走来,他也算是清楚了蓝祈月的性格。 眼前的这些事情在她看来都不算是什么事,只要她想要站出来自然不会顾虑任何人的想法。 哪怕眼前站着的是他那个不值钱的父亲。 她会为了自己的意愿去抗拒外界的一切。 一直坐着沉默的前族长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心里直骂着自家孩子的不争气。 可行动上却还是更偏向于蓝祈月的。 为了不让丁薄行继续为难,也为了不让蓝祈月更煎熬。 第253章 腹音 哪怕他们之间从未谋面,哪怕他根本不清楚蓝祈月曾经的生活轨迹,可他唯一清楚地是自己孩子的性格,有那样的母亲在,蓝祈月的性格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两人自然是有着无比的相像之处?那这样的情景之下,她必然会有所动作。 所以为了保护蓝祈月,他索性直接开口,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何必为难旁人呢?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罢了?” 先族长如今应当是重伤未愈的状态,自然不可能会开口说话。 何况丁薄行之前的一番努力也并非完全能够治疗他的伤势。 所以他如今仍旧是用腹部去发声。 只是比起一般人自然是要虚弱上几分。 若不仔细去听得话,都有可能会漏掉一些内容。 “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我这里。” 丁薄行只听到先族长开口。 他也不清楚先族长会说些什么,只是他还记得一开始先族长让他去传话的时候同他交代的那些。 当时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很是震惊,没有想到先族长使用如此办法。 但是想来当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不管过程到底如何,事实证明这样的法子确实是管用的。 他从秘境山洞里出去之后,一路上想尽办法躲避那些同他这个身份认识甚至熟识的人。 利用他所了解到的一切关于这里的事情,只为了在这些人盘问他的时候,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掉。 甚至于偶然遇见的那个最最了解他这副身体的朋友,也因为醉酒的缘故,而被他轻易骗了过去。 一切看起来都顺利的不像话。 可他更清楚这些都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开端罢了。 他未来即将面临的所有危险和挑战都将来自于巫族本部山谷内。 巫族秘境中的人在如何,也不过是在这里短暂停留罢了。 他们的家人以及一切社会关系,终究还是要在巫族山谷那边延续。 所以,任凭他们在长老会里如何的作威作福,等到了巫族山谷内的时候,谁又能逃得过现实的关系呢。 感情的纠葛就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所以丁薄行在前往巫族本部的一路上,都在默默祈祷着可以不要遇见他所顶替的这个身体的的亲人。 他怕真的会被当众拆穿。 好在等丁薄行离开巫族秘境之后的一路上,都再也没有遇见什么别的人了。 倒是道路两旁的花草,绿油油的很是吸引他的眼球。 这也就是在蓝谷。 这若是在盛朝,此刻必然是银装素裹,树木凋敝之象。 无论如何定然是看不到眼前这副景象的。 哪怕也会偶然见得花团锦簇,那也不过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儿罢了。‘ 等丁薄行战战兢兢的克服万难接近巫族山谷的时候。 所看到的那些景象则更是震撼着他的心灵。 同之前所看到的巫族秘境那边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边山谷里的人则更像是盛朝那边的普通百姓一般。 他们安居乐业,织布种田。 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可以肆意在路上来去追着落日的孩提,也有迎着朝霞说笑着归家的农人。 他们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像是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了一样。 不曾因为两个国家之间的争斗而去怨恨,也不曾参与到蓝谷的那些阴谋中去。 他们像是从来都不知晓族长的那些私心一般,每个人都认真而专注的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就是在这些看起来的平静之下,丁薄行却还是能够嗅到一丝不平静。 毕竟他们中间总有一些人的家人是隶属于巫族秘境那边的。 即便是一个没有公开参与过的普通人,又能如何。 到底他们背后的利益是相通的。 没有谁能做到绝对的无辜。 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丁薄行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 巫族本部比起秘境那边自然是大上许多,好在族长的位置很是显眼。 就在那山谷正中央,最最辉煌灿烂的地方。 不可一世的,显眼的。 而相应的如此庄重的地方,守卫自然也是最为森严的。 若不是有着先族长传授的那些事情,他恐怕真的很难进来。 好在他所得到的那些暗号,对话都还有一定的效力。 他之前也怀疑过,十几年过去了,这些东西早就应该换新的内容了。 谁知道族长是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还是不在乎。 总之便宜了丁薄行。 这一路上,基本没收到什么特别的刁难。 一直到见到了巫族真正的族长,丁薄行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没想过可以这么容易,想见的人居然立马就见了。 这一刻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 既然对方已经送到他的手上了,那他不如就将计就计。 他不是没有想要将计划就此停止,他只要将眼前这个人就此杀掉,那么属于盛朝的一切灾难也就此结束了。 可同时理智又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切背后的主使。 即便他真的那么做了,也会有下一个巫族的族长被选出来,或者下一个继承人出来去做。 这样的日子是无缘无尽的,只要蓝谷皇室的野心一天不死,那巫族作为毒瘤也就不会覆灭。 不管巫族看起来多么的凶狠残暴,终究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罢了。 一把刀又有什么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从来都是人心。 “何事?” 自从丁薄行进了房间之后,便是无尽的等待。 一直到族长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之后,才抽空抬起头来,像是才意识到他的到来一般开始询问他的情况。 “回族长。” “我是巫族秘境那边,专门照顾石洞那边情况的守卫。” “今日前来有事情汇报。” 丁薄行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就在他说完之后。 对方明显有一瞬间的停滞。 可能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听过或者见过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了。 甚至可能已经将这个人遗忘了也说不定。 至于派遣守卫过去秘境那边的事情,更是不会记挂在心上了。 “他如今可还好吗?” 这话问的很是奇怪。 依照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与隔阂来说,完全不应该有如此一问的。 第254章 故人见 相隔多年的人会问出这句话一定是带有念旧的心思在里面,可他们之间的恩怨便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是这个心思。 那么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必然是...... 丁薄行眼睛一转便立马懂了对方的心思。 “按照你的吩咐,兄弟们每日都不曾懈怠。” “如今人倒是还吊着一条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罢了。” “那就好。” 果然这一把丁薄行赌对了,对方如今想听的只有这样的答案。 而并非什么念旧的心思。 “那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丁薄行听到对方问话之后,并没有立马就回答。 而是先转头看了看周围站着的那些人,之后才又垂首而立。 族长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立马便招手将房间里的其他人全部都赶了出去。 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丁薄行才开口。 他先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族长说了一遍。 无外乎就是他例行公事去关照对方,结果对方却借机提出要求,想要让他带话给族长。 他的本意自然是不愿意相信对方的,可是想到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坚持,必然是有什么用意的。 生怕耽误了族长的事情,便立刻赶过来汇报了。 族长听到他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 “他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吗?” 倒不是他不相信丁薄行所说的那些话。 只是,他等了十几年的东西,如今突然变得唾手可得,总归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才会惹得他起了质疑。 “这,倒是不曾同小人说过,只是对方有交代说这事要亲自同族长讲。” “且,若是过了今日,没有见到族长的话,那以后他便不会再说这件事了。” 丁薄行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其实先族长也并非什么都没告诉他。 只是也有特意嘱托他,有些事该藏就藏,和盘托出并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最主要是要将对方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之后,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那个机会。 丁薄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同时内心也在隐隐的担心对方万一不上钩该怎么办。 好在,他们两个之间是互相拿捏的存在。 这一把也算是直接敲定了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算是成功实施了他们的计划。 一路过来的路上,丁薄行强忍着心里的喜悦,生怕暴露出什么来从而惹得对方怀疑。 一直到山洞门口站定的时候,他的心才算是稍微安下来。 可紧接着要到来的状况就是里面的情况不明。 为此他还特意在门口同他们几人大声的说话,就是为了提醒里面的人外面的情况。 可是又担心里面的人没有听到他的提醒,从而暴露出什么来。 就连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都是提起来的。 好在蓝祈月他们也算是上道的很,能够迅速整理现场,同时将整个场面处理并伪装成一开始的样子。 ...... “既然又不是不能开口说话,为何不早些将事情说出来。” “偏偏要在我决定动手的时候,才选择开口。” “真的拿自己当什么救世的圣母了吗?” “谁又会真的领你的情呢。” 族长看着自己眼前被推倒在地的丁薄行,很是不屑的说着。 “抬起头来看看,咱们英勇无畏又慈悲心切的前族长,分明就是眼睁睁看着你要下悬崖,却又在最后关头伸手拉你一把。” “这种典型的,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操作,你不会看不明白吧。” “还是说,这样的招式对于你们来说很受用?” 族长像是被前族长刺激到了一般,疯狂的在丁薄行面前攻击着前族长。 “这么浅薄的伎俩,真当别人看不出吗?” “十几年前你就是这样笼络人心的,十几年后你还是没有长进。” 说完丁薄行,族长便对着角落里的前族长一顿数落。 可丁薄行总是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来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慌张。 倒像是因为惧怕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我也懒得同你说那么多。” “既然你今日找我来了,那自然是想通了。” “那就说说吧。” 这边话音刚落,前族长还不曾有什么表示的时候。 丁薄行和蓝祈月两个人的耳朵倒是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对于蓝祈月来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能听到如此多关于巫族的事情。 这已经是一个意外了。 但凡刚才有一个更为安全的栖身之所,那么外公必然不会让她留在这里。 她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听到这些。 而丁薄行,虽然是替前族长办事的,但是所知道的内容也十分有限。 对于他们即将要说出口的秘密。 他也不敢确定就一定知道。 之前前族长同他说的那些消息,想来也不过是一个皮囊罢了。 说白了就是用来钓鱼执法的东西。 实质上是没有什么有效信息的,可即便如此,仍旧十分有用的将人吸引来了不是。 眼下,他们可是真的要接触到真实的消息了,心下自然无法平静。 倒也不是他的八卦之魂升起,想要窥探巫族的那些秘辛之事。 只是已经走到这里了,话也说到这里了。 他如何能够轻易放过。 况且巫族的一举一动,对于盛朝来说可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仅凭这一点,他也不可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就在这一刻,在这狭小的石洞内。 除了两位族长以外,还有这么三个人在翘首期盼答案的到来。 “现在,也算是你有求于我了。” 哪怕如今的局势明显是有利于族长这一边的。 可是一旦有一方有所要求,那么局势很快就转向很多。 手握秘密的人,便成了掌握全局的人。 “这实在太难得了。” “如今你坐在我曾经的位置上,享受着众人给予的荣光。” “却仍旧不的不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来。” “其实我还是错了。” “若那东西对于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有如此大的威力,那我也不应当会有这十多年的苦楚了。” 第255章 纷争 “终究还是你技高一筹呀。” 族长听着对方说了半天,却始终在兜圈子,不肯往正事上面说。 便隐隐的有些不耐烦了。 他能够来这里,本就是因着对方说的那些事。 如今他真的来了,对方却又顾左右而言他。 “你到底说是不说。” “这十几年来,我确实不曾因为你的故意为之而过分为难过。” “但也不代表你的那些所作所为对我就没有半分影响。” “终究你还是阻碍到我了。” “若不是你还有用处,我又何必留你到如今呢?” 此刻一出,丁薄行顿时就惊了。 背对着族长的面容上,眼睛一瞬间睁大。 他大概能够明白一些,上一任族长被设计离开的时候一定是将什么关乎到权利地位的东西藏匿起来了。 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东西应当同盛朝皇室的虎符,玉玺之类的东西无异。 而他之所以能够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只是受些皮肉之苦,却不曾有什么生命上的威胁。 大概率就是因为对方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就从对方情急之下说的话来看。 只要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位前族长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 所以也不怪前族长会有如此计划。 今日这一局,他们只能赢,绝不能败。 况且前族长已经将自己最后的大杀器都拿出来了,才将对方骗过来的。 这样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了。 前族长看着对面站着的自己的女婿。 眼眸里各种情绪交织翻涌着。 到最后却又全都湮灭了。 “罢了,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我也就不与你为难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之间的战争也总该有一个了解了。”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像是知道筹码出尽之后,会迎来的悲惨命运一般。 他已然在同对方交代后事了。 “好好对待我的孩子。” “如此就算我离开了,也算圆满了。”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老人,这一刻说尽了心里话之后,整个人低垂着头颅,像是油尽灯枯在没有希望了一般。 “你能想通,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那东西究竟在何处?” 这一刻族长心里的贪婪就连倒在地上的丁薄行都能感受到。 他甚至都不用回头,单就听他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来。 “这些事情自然不能让其他人听了去,你靠近些我再告诉你。” 听到这话,丁薄行心里一紧,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如今蓝祈月可就躲在前族长的身后。 一旦有人靠近,那必然就会有暴露的风险。 前族长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他会有如此举动,只能是因为...... 他要行动了。 果不其然,就在丁薄行借着低头的时候偷偷瞄向那边的时候。 正好同前族长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那一刻,什么都明了了。 随即两个人的视线分开,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 他们之间有计划过之后的事情,看来就是在此刻了。 “......” 族长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上位者。 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心里的警惕,自然也不同以往。 哪怕对方拿捏着如此重要的消息,他却依然可以平静的站在原地思量着这里面的风险。 此刻说什么都会显得有些急迫,沉默便是最好的应对。 不出一刻,终究是心底对于权利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犹豫了半晌的族长还是迈步往前走去。 最后蹲在了前族长一步之遥的地方。 这最后的一步应当就是他心里最后的距离了。 即便如此,仍旧可以轻易看出,他整个人身体的力道走向。 哪怕还有一步的距离,他依然凝聚了所有的法术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丁薄行心底暗暗心惊,此人能够在十几年前颠覆这一切,也不全是运气。 他自身也并非那等好对付的人。 这么看来,前族长败的倒也算是理所应当。 “你在靠近一些。” “我如今这身子也撑不得住。” 说着前族长还默默地塌了一下身子。 像是真的重伤未愈难以承担一般。 怎么也不像是做假的。 任谁看了也无法对他生出防备来。 族长看了心下的怀疑也去了几分,便又往前挪动了一些。 而这一切在丁薄行眼里看的分明。 不过都是些蛊惑人心的把戏罢了。 就是这一刻。 族长刚挪动着往前靠近的那一瞬间。 前族长就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 猛然间支起了身子,一口咬住了族长的耳朵,同时伸出双手死命的抱着对方的头颅。 任由对方如何挣扎也不好轻易挣脱。 按照他们说好的计划,此刻的丁薄行应当直接冲上去,从背后去攻击族长,联合前族长一起用法术压制住对方,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可就在丁薄行起身冲过去的过程中,那族长居然一脸的狠厉。 直接无视被前族长咬住的耳朵。 拖着对方就直接用巨大的力道,滚向了右侧的石壁。 直到两个人的身体彻底撞上去才算是停了下来。 这一番举动之下,前族长自然早就松开了对于族长的钳制。 如今的局面是,族长背靠着石壁,正面是对他施压的前族长。 这样一来他只需要专心应对面前的人就好了。 而不用担心完全安全的后背。 同样的留给丁薄行可以攻击的空档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一时之间丁薄行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那边的情况他已然完全插不上手了。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不光前族长没有想到,丁薄行也没有想到。 躲在角落石洞里的蓝祈月看着眼前这一幕人都要傻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还好好说着话的两个人,说动手就动起手来。 哪怕一开始她也想得到,两个人的计划必然不可能单纯。 族长的位置只有一个,再如何都不可能有一个双全法。 说到底也不过一命换一命罢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256章 密谋 那么接下来他们两个人为了这个位置,又会做些什么呢。 她的父亲会如何对待她的外公。 她的外公又会如何处理她的父亲。 她甚至都不敢细细思量下去,就怕结果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但同时她也有些明白了外公的目的。 想来他们一早就清楚的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切,只是都瞒着她。 不想让她为难。 既然如此,她便当做不知道吧。 如此也就不会辜负对方的良苦用心了。 “祈月。” 那边两个人争斗的过程中,自然将躲起来的蓝祈月完全露了出来。 丁薄行担心的看了过去,只是碍于在场的人,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喊了一声。 随即便将视线转向了墙壁那边,配合的替蓝祈月遮掩着身影。 好在如今这样的场面,他们应该也无暇顾及蓝祈月那边。 两人撞上墙壁之后便直接成了僵持的姿态。 互相拉扯钳制着,谁也占不了上风。 族长紧盯着先族长的同时,余光瞥到了一旁愣着的丁薄行。 当下便来了主意。 默默在掌中凝聚起一道更有力的巫术,之后猛然推向先族长。 想要趁此机会同丁薄行那边汇合,好一起对战对方。 可先族长的法术虽然在十几年前便已经被抽走一次了,但随着这次身体的恢复,他这些年积蓄起来的力量,也在短时间内又凝聚成一股不输从前的巫术力量。 哪怕不及十几年前那般深厚而富有攻击力。 也终究是属于巫族最原始的巫术,不是现任族长所学习的那般删减后的巫术可以与之比较的。 就在对方有所动作的那一刻,先族长便已经预料到了他可能会有的举动。 自然也提前凝聚了气力去抵抗对方的力道。 就在两人双手相接的一瞬间,两人都暗暗心惊。 显然,他们对于对方的能力都没有达到百分百的了解。 只是族长那边却还是反应快一些,短暂的相接之后,便立刻抽身离开。 虚晃一招后,一个翻身而起就冲着丁薄行那边去了。 “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呀。” “今日你若是能同我一起将他制服,我必然为你加官进爵。” 族长背靠着丁薄行,一边警惕的盯着先族长那边的动向,一边对丁薄行恩威并施。 他心里清楚得很,两人旗鼓相当的情况下,只要有一点儿变数存在,那都是决定生死的时候。 所以丁薄行在此刻反而显得格外重要。 甚至都不需要他有很高深的法术,只要他下场,那么时局便会立刻发生倾斜。 说白了也就是一个钳制的作用,好让他能更没有后顾之忧的下手。 他心里对于双方的战力也是有着估量的。 可今日若是旁的什么人,听到他说这番话,估计连犹豫都不会有,就会直接冲上来了,但今日在旁边的恰好就是丁薄行。 不管从哪个方面去看,丁薄行也不像是会主动帮忙的人。 哪怕许以高官厚禄来诱惑。 丁薄行感受着背后之人的着急,墙边前族长已然起身正在往这边逼近。 他心里却罕见的冷静。 若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占据上风,直接将族长按住了也就罢了。 在之后的事情不过就是顺理成章为之。 事情也就不会有这么为难的时候了。 可是坏就坏在,如今两个人之间,实力不相上下。 僵持成这样的局面后,反倒让他陷入了选择的难题。 但凡不能将族长一击即中,那么失败之后,绝没有他们的活路。 且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以接近对方了。 可若是让他佯装帮助族长去攻击先族长,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里面所需要的操作难度会更大。 这一切的心理挣扎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表面看起来更像是丁薄行听到命令后就立马冲出去了一样。 实则他已然在心里将所有事情都权衡了个遍。 “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你仍旧是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今日我便不会在放过你了。” “至于那东西,你死了,我有的是时间寻找,只不过还在这巫族里。” “我就不信,我将这巫族翻个底朝天,还能找不到。” “况且,过去十几年间,没有那个东西,我不照样在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吗?” “你当真以为就能要挟到我吗?” 族长也是被逼急了,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而且身旁的丁薄行明显是站在他这边的,便也瞬间觉得自己胸有成竹稳操胜券了。 先族长虽然不明白丁薄行打的什么算盘。 但是想也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族长站在一起的。 便也放心替他遮掩着。 族长以为一切都稳了的时候,便联合丁薄行一齐向前方冲去。 就在这个过程中。 丁薄行稍微落后了对方一些。 趁着这个机会和先族长进行短暂的眼神上的交流,以期待可以达成一定的默契。 随后丁薄行便像是真的为了那些恩赐可以不要命一般的冲了上去。 甚至一个闪身直接冲到了族长的前面。 打算正面迎击前族长的攻击。 “诶。” 族长想要出声阻拦,甚至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丁薄行从对方手下过了一招。 两人分开之后,丁薄行一个踉跄退到了族长身边。 “没事吧。” 像是没有想到丁薄行真的能不顾一切冲上去一样。 族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对于勇士才会有的尊重。 “没事。” 丁薄行自然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缓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对他真的有几分真心。 甚至这都不是来自上位者的关心,只不过是生死存亡时刻,多一分力量就能多一份希望而已。 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会知道什么对他最为有利。 就这么着,丁薄行算是彻底站在了族长这一边,一起面对着前族长。 三个人都暗自在掌中积蓄着法力,想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同时他们的心里却又都有着顾虑,思考着如何能在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取得胜利。 最好是能够留对方一命,哪怕是为了报复,为了羞辱。 第257章 赌一次心软 “上。” 族长短暂的停留后便带着丁薄行又一次冲着前族长去了。 且两人之间逐渐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想要从两边下手将对方直接包围在里面。 先族长为了突破,只能化身成剑,全力突围。 族长一个闪身正好堵在了他的正前方。 丁薄行也慢慢变换着位置,逐渐开始接近对方。 他表面上自然和族长是一队的,尽力去围攻前族长。 可背地里已经在思考着,如何找机会下手了。 他不想明着去配合族长攻击,但也不好闪躲的太明显。 “看你了。” 显然族长对于丁薄行也不完全是信任的,这句明着叮嘱实则也是在警告他。 提醒他,他的身份与义务。 丁薄行一听就知道没办法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出招了。 族长一个闪身躲过前族长的攻击之后,正好偏向丁薄行那边。 算是完全进入到了丁薄行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就是此刻。 丁薄行佯装同前族长短暂的过招之后。 落地立马一个踉跄。 毕竟按照他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打不过一个前任大宗师级别的人也很是说的过去。 族长见状立马伸手出来顶在了丁薄行的身后。 同时也感受到了从丁薄行身上所传来的那股力道。 足以见得他们之间的攻击是实打实的存在,而不是故意为之。 对此,他也没有过多在意。 对方的实力可以说,同他处在一个层面。 不是丁薄行这样一个喽啰可以抵挡的。 他能够在对方的手下走几招,已经算是对方格外开恩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他本人的机灵存在。 同时也抵消了他心里对于丁薄行的一些猜忌。 “若是实在躲不开,就尽量保全好自己。” “别和他硬碰硬。” “你和他之间可不在一个级别。” “你只需要牵制住他,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交代完丁薄行怎么打之后,族长便又一次冲了上去。 今日这一战怕是不死不休了。 丁薄行也没愣着,紧跟在族长后面也追了上去。 三个人就这样又一次缠斗在了一起。 丁薄行也像是有些明白了,这人为何能够在十几年前站出来坐上这个位置。 就不说蓝谷皇室让他所做的那些背叛巫族的事情。 单就他本人而言,对于自己便有一股特别的狠厉。 方才一上来前族长攻击他的时候,可是直接撕扯住了他的耳朵。 可他却能够狠心舍下,硬是挣脱开来。 甚至都到现在了,被攻击的那一边仍旧在流血不止。 连带着他的脸颊下方和脖颈处已经全部都是血色。 尽管如此,他却仍旧可以不管不顾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去疯狂攻击对方。 这样不懈追求的忘我精神,不就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劲头吗? 甚至这股精神在他身上展现出来的更像是一种决绝。 而并非出自正义力量的坚持。 这大概就是他可以违背内心去做一些背叛巫族的事情而又坦诚无悔的原因吧。 这个人内心深处关于道德正义,秩序这方面并不是那么强烈的。 只怕在他心里,唯有利益至上。 ...... 三个人分了又战,战完又分。 丁薄行每每总是在最后关头收着攻势,唯恐会因此误伤了前族长。 可到底不能做的太明显。 以至于不管怎么打,都是二打一的事实。 而前族长的身体状态,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疗愈之法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让他朝夕之间就回到像正常人一样的状态。 这般情况下,让前族长来应对他们,实在太过于艰难。 若真这般僵持下去,恐怕不多几个回合,便要被族长直接拿下了。 他们必须想一个更好的计策。 但眼下这样的场面,实在给不了他们两个人沟通的机会。 便只能靠这一段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了。 丁薄行在又一次双方过招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前族长一眼。 随后便立马撤了回来,佯装不敌的样子。 而族长便顺势一招击中了他。 丁薄行借着被击打的力道,整个人都在不断地后退。 他身后此刻跟着的正好就是族长。 他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所以才如此去做的。 他在赌一个可能,赌在这样的境况里,对方是否会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若对方不管不顾也就罢了。 他在想别的招数。 可若是对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或者说,对方哪怕不是真心想要救他。 哪怕只是为了短暂的利益联盟。 为了能在人数上牵制住对方来获取胜利。 只要族长肯对他伸出援手,那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好在丁薄行赌对了。 人性这一局上,他倒是从来不会去赌对方的善恶,他赌的不过是利益纷争之下,对方想要的罢了。 一对一,同二对一,哪怕法术上不胜对方一筹,也始终是比对方多一些优势的。 他赌的就是对方想要赢的这样一个心理。 族长伸手了,从第一次他被击退的时候的伸手到这一次。 族长又一次伸手撑住了丁薄行后撤的身躯。 也就是在这一刻。 丁薄行立马一个回身,抽出了袖中藏着的匕首,便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其实对于眼前这样的局势来说,他一刀捅下去可能才更有利于他们扳回一城。 可是他没法硬下心去。 蓝祈月可还在一旁看着这边呢。 今日,谁都可以去做那个拿刀的人,唯独不可以是他。 所以丁薄行真的就只是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而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举动。 这一刻,他也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可置信。 也应当是不可置信的,毕竟他们并肩作战了这么多个回合,结果却还是无法信任。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前族长也立马冲了上来。 族长被钳制住之后,立马便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 只短暂的质疑过后,便立刻操纵着想要摆脱了去。 哪怕脖颈上还有刀也毫不在乎。 然而他更快,还有人可以更快。 只见丁薄行一个眼神,前族长便已经知晓他要有所动作了。 一早便等待在一旁。 就在族长想要摆脱丁薄行的瞬间,前族长冲过来就是一掌。 正对着对方胸膛的位置。 若是这一击击中的话,那整个战局的情势也就直接扭转了。 第258章 受伤 如今身前身后全都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便是族长想要在凝聚法力做些什么,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稳定住身形。 就是这一刻,他们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前族长快速从怀里拿出了捆绳甩了出去,同丁薄行一道将族长捆了个严实。 别看丁薄行行动上很是利索,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实则他心里虚的厉害,毕竟他们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蓝祈月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包括如今前族长能够拿的出来的这个捆绳也是先前他主动拿出来的。 不然就凭着巫族的势力,便是拥有再怎么厉害的巫术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法器。 “你们居然.....”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瞬的时间,情势就急转直下。 对于眼下这样的状况,族长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如何能够相信,居然这么简单就被对方设计拿住了。 对方又并非什么能力了得的人,不过一个十几年重伤的人和一个小小兵卒居然就如此轻易的将他制住了。 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他们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盟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今日所遭遇的这一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一个先族长同这兵卒一起设下的阴谋,哪怕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谋划的。 想他也算是在这个位置上经营了十几年之久,却仍旧没有识破他们的计谋。 还兴冲冲的跑过来自投罗网。 若是平日里别的事情,他一定可以轻易的分辨出这里面的问题。 可偏偏他们就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却忘了十几年来都未曾得到过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就改变想法呢? 是他失策了,是他心急了,是他在十几年间的安逸之中消磨掉了警惕之心。 才导致他今日遭遇到这一切。 一时之间他甚至已经有些认命了。 先族长推搡着被捆起来的人,将他打包扔在了墙壁的角落里。 毕竟蓝祈月还在那边躲着,他也有一份私心,不想让两个人有面对面的机会。 避免蓝祈月内心受到煎熬。 丁薄行在一旁看得明白,便也没有做声。 这事情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处理完了。 先族长过来丁薄行身边的时候,第一件事是拉起他的手为他把脉。 “方才,可有伤到。” 为了做戏给族长看,他们哪怕是不忍心,也必须对对方下狠手。 这就导致丁薄行在打斗的过程中,屡次示弱,被前族长击中了好几次。 哪怕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也担心他会有别的隐伤。 “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丁薄行略微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前族长虽然没有很仔细的探查清楚,但是大致的情况也算是摸准了。 确定他真的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而丁薄行心里却并非如同先族长想的那样。 在尚且不清楚巫族的巫术能够到哪一层的基础上,他是不愿意将自己袒露在人前的。 毕竟他所拥有的法力同他们相比到底是有区别的,他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禁忌。 万一被探查出来,那么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眼看着事情也算是处理完了。 蓝祈月也慢慢从石洞里钻了出来。 好在族长背对着这边,也看不到蓝祈月的身影。 而丁薄行看到蓝祈月之后,则立马将头扭了过去。 方才那一切都是他当着蓝祈月的面儿干的,他实在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也没有脸去面对蓝祈月。 连丁薄行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路走来到现在,他同蓝祈月本来应该是敌对的关系。 哪怕临时合作,也不该生出别的这样的感情来。 可是他们之间已然超脱了该有的合作的情谊。 彼此之间也越来越顾虑对方的感受了。 而蓝祈月却丝毫不给丁薄行躲避的机会,从石洞钻出来之后顺手就朝族长躺着的地方扔了一个蓝色的光球过去。 丁薄行余光瞥了一眼,应当是什么眩晕的法术之类的。 可以让对方暂时失去五感,无法听见他们这边的谈话内容。 随后蓝祈月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丁薄行的面前站定。 丝毫不顾及丁薄行的头已经快要钻到地底下去了。 “长本事了。” “如今都可以瞒着我做事了。” “甚至都可以将现任巫族族长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主意呢?” “有脑子,又有法术,只怕这巫族你已经可以横着走了吧。” “那有没有我带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蓝祈月这么说话,不光丁薄行不敢正视她,连带着一旁的前族长也低垂着头不敢往这边看过来。 “祈月,你听我给你解释。” 可到底先族长还是耐不住心底的那份焦灼,想要同蓝祈月解释一番。 “别,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什么都不想听,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不该看到的我也都看到了。” 其实丁薄行也想要解释的,但看着蓝祈月的样子也知道,此刻的她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是如此做对于先族长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毕竟曾经受苦的人是他,历经十几年折磨得也是他。 如今莫说只是将人绑起来扔在一边了,就算他本意是想要将人杀掉,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这些旁人如何都无法替先族长去原谅过去的十几年。 只是现在的一切对于蓝祈月来说确实是太残酷了。 “本就是上一辈人的事情,我们是否不该牵涉太多。” “置身事外是不是才是更好的选择。” 丁薄行上前一步,拉住了蓝祈月的手。 想要以此来做安慰,劝解她看开一些。 至少能够分出一分的心思给到前族长。 毕竟那可是她的亲人呀。 “......” 蓝祈月又何尝不知道丁薄行的意思,瞥了他一眼之后便移开了目光。 只是到底没有甩开他的手,这也算是变相的妥协了。 但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够看出她心里的那一点儿别扭的情绪。 这些倒是可以理解。 到底是她的两位至亲之人在她面前闹得如此僵,她内心不可能完全没有波澜。 第259章 劝解 “之前你们的计划...” 蓝祈月看了一眼在墙角处挣扎的族长,心里的疑惑也逐渐扩大开来。 外公之前对她说的话肯定是有所遗漏的。 连带着丁薄行也对她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不然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 蓝祈月那一眼看过来,丁薄行立马就明白了她心里的问题是什么。 只是他虽然作为参与者,也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 可到底主事的人不是他。 有关蓝祈月父亲的事情,若是她想要知道的话。 从她外公那里知道可能会比从他这里知道要更好一些。 想到这儿,丁薄行默默地摇了摇头。 后又看了先族长一眼。 这就相当于将自己的顾虑明明白白的摊开放在桌面上给蓝祈月知道了。 果然,蓝祈月扭头看了前族长一眼后,便没有追问下去的念头了。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无法停手了。 族长同他们之间的纷争也已经到了不可缓和的地步了。 现在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状态,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也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坐上族长那个位置来稳定大局。 不管是对于巫族来说还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这都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了。 “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再多停留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丁薄行也顾不上其他了。 巫族族长不可能离开部族太久,在秘境这里待的越久,越容易将长老会的人引过来。 到时候万一穿帮那就不好了。 况且丁薄行从心底里也想要快点儿将事情结束掉。 之后他也好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能说完全没有私心,毕竟作为盛朝的国师,他一开始过来蓝谷这边就是带着目的的。 而今日会突然过来更是为了马青的事情。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刻置身事外。 “你们要不先出去吧。” 族长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眼下他们就是绝对安全的,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丁薄行深深地看了先族长一眼,大概也就明白了他心里想要做的事情。 让他们出去也是为了他们好。 当下也就不再犹豫什么,拉着蓝祈月就直接往石门的方向走去。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的。 但被丁薄行拉着的蓝祈月,却犹豫着一直想要回头。 脚下跟着往石门的方向走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族长那边,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也有一些预感,可又说不大清楚。 只是莫名的不想离开这里。 “祈月,我们该走了。” “有时候,我们该学会顺其自然。” 丁薄行转头对着蓝祈月说了这么一句。 同时也看到了蓝祈月眼神里的复杂。 此刻的蓝祈月心里满是纠结。 这一走,很有可能就会失去一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她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留下,不要走。 哪怕不知道留下来能够做什么,甚至可能什么都无法改变,可内心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强烈。 “你要明白,即便你今日留下来了,该做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而停滞。”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丁薄行甚至没有明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将如今的现实境况摊开来讲给蓝祈月罢了。 让她自己来做选择。 “或许你留下来也只是让自己更痛苦。” “你该明白的。” “不能再有更多的人因此受伤了。” “事情也该回到正轨上去了。” “我都该庆幸,错了十几年的时光,还能修正,已经是幸事一件了。” “无论如何,他们也都是你很重要的人,你要相信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痛苦的。” “这不是你能去干涉的。” 丁薄行一席话,软硬兼施,直直说到了蓝祈月心里去。 她也终于软和了态度,迈步同丁薄行离开了。 丁薄行担心之前的话说的太严重了,想了想又缓和了态度。 “你要明白一件事,不管他们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对你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不就够了吗?” “可那是......” 蓝祈月自然明白丁薄行说的意思。 可那毕竟是她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啊。 她甚至都说不下去他的身份。 因为他们之间仅有的那一点儿联系,都是虚假的。 对方或许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所有父亲那两个字在出口的时候,才会显得尴尬无比。 盛朝那天倒是轻易就承认了她的身份。 一点儿去求证,去验证的想法都没有。 如此倒是显得她现在的做派很搞笑。 “不,这人世间的感情不是只有血缘一种。” “你们这十几年来的相处不是作假的,感情是可以跨越一切名义上的存在的。” “你之所以会犹豫不决,不正是因为那一份真情实感吗?” “十几年来的时光,不是血缘可以轻易代替的。” “我懂你的想法,只是事情也有他该走下去的方向。” “你不插手就是对大家最好的了。” 最终蓝祈月还是在挣扎中听进去了丁薄行的话,随着他等在了门口。 而直到现在为止,丁薄行仍旧没有换回自己本来的样子。 还是前族长帮他幻化出来的样子。 就这般站在石门口的位置等待着。 这副样子也很好的成为了他的伪装,让他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要蓝祈月将自己在一边藏好,那他们便天然成为很好的伪装。 依照他这个身份来说,便是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也不会有人有什么疑惑。 石门关闭之后,一切声音都被阻隔在门里,哪怕还能听到一些,也显得十分沉闷。 具体里面发生什么,是无法清晰地感知的。 此刻两人的心里都同样牵挂着石门另一半的情况。 中途也曾有人路过同丁薄行问候。 但是一听到丁薄行说族长正在里面问话之后,便立马告辞闪走了。 再也不会多过问一句。 而一开始为族长带路的那个人,也在退下去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大长老,就在前面了。” 第260章 张广 正想着呢,那个狗腿子的声音就又一次传到了丁薄行的耳朵里。 同时带来的还有长老会的成员。 一瞬间丁薄行只觉得头都大了。 若说路过的是别的什么小喽啰,他还可以用族长的名号去吓唬他们远离。 可若是来的是大长老本人,那他真的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毕竟长老和族长,哪怕不是完全一致的地步,也基本上算是旗鼓相当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在丁薄行面前,这两个人都是可以压死他的一座山。 也是他无法轻易拒绝的人。 丁薄行也没有硬挺着,在大长老出现的那一刻,他立马就随着一旁的人弯身行礼。 前后动作没有一丝卡顿,流畅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都起来吧。” 丁薄行起身后,并没有直接让开位置。 而是直接挡在了石门的正中间。 一副誓死要守护好石门的样子。 可是面上却又表现得很是谦卑。 “怎么?” “这地方连我也不能进了吗?” 丁薄行哪里就想面对这样的场面了呀。 这分明就是修罗场呀。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便是硬着头皮也只能顶上了。 不然,若是让大长老发现石门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那恐怕会死的更快。 “长老说的哪里话?这秘境里就没有您不能去的地方。” “是这小子不识好歹了。” “我这就让他给您让开。” 说着,方才还在族长跟前做狗腿子的人立马就转战到了长老面前卖弄起来。 “你,让开。” “族长正在里面处理事情,怕是贸然进去不好吧。” 丁薄行这话是回复狗腿子的,可他的眼睛却是看着大长老的。 很明显,这话就是说给他听得。 “哦,是吗?” “正好,我就是知道族长过来了,才特意过来想要和他打声招呼的。” “又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这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陪着族长来了。” “怎么偏偏今日就将我拦在门外了。” “且不说,这巫族秘境可是巫族分给我的地方。” “这里面有什么我比谁都知道。” “他在里面做什么,我也知道。” “如何进不得?” 这一番话出口,丁薄行心里顿时就有了想法。 若说之前对于先族长所说的那些内容还有些怀疑的。 那现在大长老的这些话无疑就是肯定了他心里的想法。 果然十几年前的事情,就是蓝谷挑头。 秘境大长老和蓝祈月的父亲搭手,一起做下的错事。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留着以后慢慢算账也就是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事情该如何解决,这人该如何打发走。 “大长老说的是,可族长进去之前有吩咐。” “我实在不敢放人进去呀。” “还请大长老见谅,不要为难小的。” “不然今日怕是没有我的好果子吃呀。” 丁薄行一直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 何况里面两任族长,足够他狐假虎威了。 “哼,你算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大长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 “族长吩咐的时候,我可是也在场。” “那些闲杂人等里面怎么可能会包括长老呢。” “你快让开,让长老进去。” 不管对方说什么,丁薄行就是站在门口一步都不退让。 哪怕那狗腿子使劲儿推搡着丁薄行,他也像是定在了原地一般。 纹丝不动。 “嗐,你这人...” 眼看着那狗腿子就要发脾气。 大长老一伸手便将他直接拉开了。 “今日这门我进去定了,倘若族长没有对我进行驱赶,那等我出来的时候要你好看。” 说着大长老直接凝聚了法力在掌心就想要去攻击丁薄行。 丁薄行为了守住里面的秘密,不得已也只能暗自凝聚气力,打算以此来应对。 但又不能太过于明显,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虽然法术不同,可施加的力道却应该是有强弱的。 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只怕是他还要示弱一些。 毕竟那缕仙力夹杂在其中就已经秒了巫术很多了。 大长老自然看得出来丁薄行的执拗。 他是有些不明白了,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卒,甚至都不一定够同他见面的资格,怎么就敢如此和他硬碰硬。 顿时也有些火大。 “你一个小小的兵卒,何必与我为难。” “你在这秘境里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不知道我的身份地步吗?” “你可知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你可想清楚了做这一切的后果。” “今日过后,你可能就会被我从秘境里赶出去。” “还是说你是部落那边派来我这边卧底的吗?” 大长老也就是仗着石门的封闭,才敢如此威胁丁薄行。 这一句卧底的名号可是大了。 哪怕还是在巫族内部的两个分支。 这边丁薄行听了还没着急呢,倒是长老身后的那些人纷纷开始骚动。 他们再如何,也都是一块儿从部族里出来的人。 就算不认识,往上数三代也是认识的,说不定还有亲缘关系呢。 自然是有不一样的感情在。 当下便有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人过来丁薄行身边,劝说他能够通融一下。 “张广,你图什么呢?” “再如何,你如今还是秘境的人,便是放大长老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便是族长有些生气,大长老也是可以保你的。” “但若是你执意如此,就怕到时候两边都不做好。” “不用等到族长舍弃你,今日长老就能让你血溅当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掏心窝子。 绵里藏针一般,直戳丁薄行软肋。 今日他若是张广本人,估计早就低头了。 可是他不是。 族长和大长老什么关系,同他无关。 这里面的事情若是让眼前这些人看到了,那才算是真正的天劫。 眼前这些人与其在这里疯狂的劝说他,倒不如可以想想自己在十几年的事情里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之后清算的时候,可是有他们好看的了。 “你如此执拗,反倒成了他们中间的夹心饼干了。” 第261章 低头 “你说你受这份气干什么?” 那人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拍打着丁薄行的肩膀,极力想要做出一副亲近的样子。 想要通过套近乎来达到目的的人多了,可是他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嘴里说着狠话套近乎的。 丁薄行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他们一个个眼睛里全是对他的蔑视。 仿佛他们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而丁薄行就是那个看不清形势的人一般。 大长老更是退到了一边,且等着这些人为他出头。 他倒是想要做好人,两边都不得罪。 丁薄行看着大长老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 只怕是对方心里已经将他打成族长的人了,明白他在族长那边恐怕也是有身份的。 所以才不愿意在主动上前来,不想同族长硬碰硬。 想也知道,他们能好好的维持着十几年的和平,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肯定也不愿意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兵卒而引发他们之间的争端。 而大长老看着丁薄行,心里有着自己的思量。 一开始是自己冲动了。 他同族长之间不光有权利还有利益之间的连接。 眼前的情况尚且不明确,他便是想要进去,也不能自己当坏人。 毕竟当真惹了族长,便是没有什么大事,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因此在族长心里种下一根刺,那可就不好了。 可若是真的放任族长在石洞里待着,他心里却又不能得到平静。 在场的人或许不清楚这里面是谁,他可太清楚这洞穴里面关的人是谁了。 也太清楚这洞穴里的人对他和族长的威胁有多大了。 他和族长之所以能够团结联合在一起,又稳定的走到现在的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里面的那个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听到下面汇报的第一时间,就赶忙过来了。 能够在巫族中主事几十年的人没有几个,里面那个算一个。 他的本事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及的。 哪怕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仍旧觉得里面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威胁。 若非留着他还有用处。 怕是早就让他归西了。 毕竟如此大的祸患,留着也只会让自己心慌罢了。 “族长得有多年不曾来这里了吧。” “是。” 丁薄行心下一沉。 恐怕就是因为多年都没有造访,今日却突然到访,才惹得大长老带着人飞速赶过来的吧。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完事了。 不然岂不是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啪。” 丁薄行正思考着长老这边的事情呢。 谁也没有想到方才那个狗腿子居然会突然绕到丁薄行身旁攻击他。 太过突然的攻击,任凭谁也无法当即反应过来。 丁薄行也一样。 “回去。” 而丁薄行遭到攻击后的第一时间还是看向了蓝祈月藏身的地方。 无声的劝她冷静。 待看到蓝祈月满脸的不情愿,却还是缩了回去的时候,才完全放下心去。 这一放松,便立刻感觉到了身体里面的血气翻涌。 当下没有忍住,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丁薄行抬起胳膊,抹了一把,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那些人。 “......” 长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显愣了一瞬。 但下一秒便立刻恢复了正常。 像是不在意一般,抚了抚袖子。 “既然实在叫不开这门,那我们改日再来也行。” 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 “改日做什么。”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 “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进来看看,你能安心吗?” 大长老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脸色有一煞那的不自然。 正好被一直盯着他看的丁薄行收入眼底。 随后大长老便很是识趣的低下了头,退到了石门的一旁。 而他身后的其他人看着大长老这样的反应,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也都跟着纷纷退了开来。 将石门正中的位置完全让了出来。 果不其然,声音消散的下一刻,石门就缓缓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就是族长本人。 “族长。” 依照礼制,石门旁边的人看到族长立马弯身开始行礼。 而丁薄行也很有眼色的,跟着弯下了腰。 只是心里却在嘀咕着。 从他和蓝祈月出来到现在。 到后来大长老来闹事。 这中间所跨越的时间也算是足够了吧。 如今站在这门口的人应当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族长了吧。 这个应该是蓝祈月的外公幻化出来的才对吧。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为了保险起见。 丁薄行强忍着才没有抬头去看。 哪怕他已经失去了能一眼看穿伪装的能力,可就凭着这几日的相处。 他也有自信可以辨认出两位族长的区别。 除非... 除非先族长所拥有的巫术当真是失传已久的那种。 可以完美的将幻术运用到极致,连同身形,神态,气场也一同改变的那种。 若是那般的话,别说在场的这些人了,便是他的阴阳眼还在,他都得犹豫几分了。 “怎么,些许日子不见,我的话在这秘境里便不管用了是吗?” “还是说这秘境已经另出巫族存在了。” 丁薄行不知道族长这两句话是为了伪装,还是当真生气了。 亦或是为了给他找回场子。 总之这两句话可算是将大长老一行人架在火上烤了。 秘境同巫族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依附存在。 绝不可能越过本来的体系去。 可自从蓝祈月的父亲伙同长老会做出了那等以下犯上的事情之后。 长老会便一日比一日猖狂。 或许是觉得有了拿捏现任族长的把柄,也或许是觉得他们在十几年前的事情中出了力。 何况蓝谷皇室的一切吩咐也从来都是巫族秘境在承接。 族长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中间的传话人罢了。 必要时候还会给他们使绊子,提要求。 如此一来,长老会的人自然就和族长那边离了心。 分歧也越来越大。 有今日这一遭不过是早晚得事情罢了。 丁薄行看的清楚,心里也暗自窃喜。 依照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只怕盛朝的百姓很快就会迎来他们的出头之日了。 “族长说笑了。” 第262章 威慑 “您很久没有过来了,我自然是要亲自来见得。” “可这兵卒守着门,却不让我们进去。” “他又说不清楚情况,我实在是担心您出事。” “才会同他争执起来。” “这...一时不察,手下人动了手,这我也是没注意到。” “不过,到底是我的人动的手,如何我都难辞其咎。” 当着族长的面,大长老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的姿态可是摆的足足的。 若不是方才经历一切的就是丁薄行本人,怕不是都要以为自己精分了。 “哦,是吗?” 族长看着大长老身侧站着的人。 又看了看大长老,并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 这一沉默,整个场子的气氛都跟着压抑了起来。 大长老心里如何想不知道,倒是他身后那个动手的人,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肉眼可见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 丁薄行看着都有些不忍,这般心里的煎熬,他在地府的时候可是熟悉的很。 这般滋味当真不是人受的。 不过如今是对方在受苦,他自然不可能站出去说什么原谅的话。 “是。” “事已至此,全凭族长处置。”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大长老说这话的时候,基本就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在他的心里,哪怕族长是巫族的首领,他也不输对方。 毕竟巫族秘境在巫族里的特殊地位,那是有目共睹的。 即便今日他硬闯进去又能如何,何况如今也只是手下人动了手而已。 “哼。” “既然你也愿意认下今日这事,那就不要说我欺负你们。” “这石洞,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我会派人过来守着这里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可......” 族长刚说完,大长老立马就梗着脖子想要反驳。 可最终还是败在了族长的眼神里。 毕竟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他都是理亏的。 想着,大长老回身狠狠地瞪了那手下一眼。 狗腿子的特长本来就在察言观色,这一眼他看的分明。 当即身体都抖了一下。 或许是有些明白之后会等来什么样的命运吧。 “是。” 一番挣扎后,大长老还是认命一般的低下了头。 不管心里多么的不愿,今日都不适宜再和族长硬碰硬了。 而族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当下摆了摆手,示意大长老他们可以离开了。 他们若是守在这里不走,那蓝祈月自然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 “......” 嘴上可能无法再说什么话去反驳,但是行动上却是半点儿不服输。 大长老转身走的时候,狠狠甩了一把衣袖。 这一举动里全是他对于族长没有说出口的埋怨。 可是也就只能到这样了。 “嘿,出来了。” 眼看着大长老带着人走得不见了人影。 丁薄行立马过去蓝祈月藏身的地方唤她。 “可算是走了。” 为了能够躲开来往的人,蓝祈月硬是窝在黑暗的角落里躲着。 他们争吵的整个过程中,她都只能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期待不要被发现。 为免给丁薄行他们带来麻烦,影响他们的计划。 这一出来,可算是伸展了身体。 蓝祈月咧着嘴将身体拉扯成各种样子,舒展着肌肉。 “可算是委屈你们了,走吧。” “同我同部族里去。” 说着族长就准备朝外面走去。 突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你这个脸,怕是要变变。” “不然怕是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若非必要,族长也不愿意如此。 他一个前族长如今顶了现任族长的位置。 可不管是哪个身份,他从心里都是不愿意委屈蓝祈月的。 但这不是才刚坐回到这个位置上。 再不能完全掌控一切的时候,暴露出蓝祈月,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算什么难事,这样如何。” 蓝祈月也不问族长为何如此安排。 随手一挥便立刻换了一副样子。 “不过既然我拿到了我的面皮了,那我还是希望外公可以帮助我恢复我原本的样子。” “哪怕仍旧要用幻境去示人,可是底色是不是自己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有但不用,和没有才不用,是不一样的。” 蓝祈月摸着自己的衣襟处。 那里就放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 可是要想完全得到,却仍旧需要费一番功夫。 “你呀。” “这事情说来也不算什么易事,可也不算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你喊我一声外公,我自然就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不光你的,你母亲的事,我也都放在心上了。” 为了让蓝祈月安心,族长索性给了她承诺。 “外公最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得了承诺,蓝祈月自然开心。 当下便娇俏的拉着族长的手,要离开这里。 如此,丁薄行便跟着蓝祈月同他的外公一起先回到了部族那边。 而石洞这边也有人过来直接接手了。 至于石洞里面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族长没说,丁薄行也没问。 而蓝祈月更是逃避一般的选择了遗忘。 这件事里最是难以抉择的只怕就是她了。 前族长有怨,丁薄行有恨。 只有蓝祈月心里盛着的是情。 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过去十几年的养育不是作假的。 没有那么上心没有关系,可至少没有亏待。 在此刻,过去的所有不好反倒都变得模糊,而那些仅有的温暖都一一浮现了出来。 纠结着她的心。 “祈月。” 一路上丁薄行看了蓝祈月好几次。 可是每次她都有心事的样子。 不用问也知道蓝祈月是为了什么。 “啊。” “怎么了。” 蓝祈月恍惚的回过神来,听到丁薄行唤她,便立马扭头过去回应。 “我们到了。” “哦,是吗?”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的眼神有些复杂。 很明显蓝祈月心里怕是还是受到了影响。 不然何以到如此地步。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 除了接受,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 蓝祈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但短时间内,她确实无法很好的可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毕竟父亲被留在了那个石洞里,那是不争的事实。 她不敢开口去询问里面的情况。 可心里却不停地在想那些可能。 第263章 心底的关切 到最后,又被情绪疯狂的反扑。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丁薄行又不是傻的,蓝祈月的挣扎几乎已经算是写在脸上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当下便扶着蓝祈月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给她万分的肯定。 “嗯。” “怎么了。” 族长在前面走着,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之后,便立刻转身过来询问。 蓝祈月不想让外公担心,看了丁薄行一眼后,马上换了一副样子转过头面对族长。 “没有呀。” “很久没回来了,果然还是亲切的感觉。” “那就好。” “有我在,如何也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不太清楚蓝祈月是如何离开巫族,又落得如此地步的。 但就看丁薄行和蓝祈月之间的表现。 在结合之前在秘境被关押期间所听到的那些闲话。 也知道蓝祈月怕是过得不自由,不快乐。 巫族同蓝谷的联姻本就是传统。 蓝祈月既然身为圣女,那自然也是不可免俗的。 想来肯定是这联姻出了什么问题。 “我自然是相信外公的。” “不过如今外公顶着父亲的身份,同母亲相见是不是会有不妥。” 他们巫族再如何,也是有伦理道德的。 外公自然是不会亏待母亲。 可是在外人眼中,如今外公可是族长身份,而母亲作为族长夫人。 这里面可不就是差辈了。 “哈哈,这有何难,一会儿喊你母亲过来,就事情说与她知道不就好了。” 丁薄行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豁达。 如此信任自己的孩子。 丝毫不担心蓝祈月的母亲会接受不了事实。 “我的女儿,我养出来的孩子,她的品行我自然是放心的。” “她心里之强大,我也是了解的。” 族长这番话是笑着说着。 丁薄行听了也不住的在心里点头。 能不强大吗? 联姻路上同邻国君王暗通曲款。 珠胎暗结之后更是带着球回到族里找爹。 这一桩桩一件件,但凡是个心理素质不强的人,怕是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存在。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 逃婚的时候,只想着要自由。 想着要离开这里,当时哪里还能顾虑得到别的事情。 自然也就将母亲暂时放下了。 如今真的回到了这里,蓝祈月只觉得有些害怕。 这应当就是别人说的近乡情怯吧。 她都能够想象得到,母亲见到她和外公,得有多开心。 “今晚我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眼看着族长已经在大团圆的结局了。 此刻本来不应该出来扫兴的。 可是丁薄行还没忘记自己这一趟趁着夜色出来是为了什么。 再怎么样,他也得将话说完。 “那个,族长...” “喊我外公,同祈月一起喊我外公就好。”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老人家本就看着清楚。 而丁薄行也确实优秀,他心里竟然隐隐的想要将对方留下。 若蓝祈月不能违背命令出巫族,那便让丁薄行直接加入他们,也不是不行。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丁薄行明白不明白的不知道。 蓝祈月瞬间就明白了,当下便扭过了头去,不再说话。 “谢谢族长赏识。” “我和祈月之所以会趁着夜色往这边赶,还硬闯了秘境完全是因为我们要找一个人。” “如今已经耽搁的够久了,我也该去寻人了。” 马青已经失踪这么久了,若是他回去的话,那蓝谷城内一共会想办法给他来信儿。 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什么信息,那自然是情况不妙。 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马青就要保不住了。 “可知道人在何处。” “尚且不知,只是怀疑是秘境的人动的手。” “怕是要再去秘境那边走一趟。” “且还要惊动他们不少人。” 方才才在秘境那边闹得那么不愉快。 如今转过头去,又要同对方打交道。 只怕秘境那边的人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 “既然需要去秘境那边,那我这便差遣人与你同去。” “定然不会让人为难于你。” 丁薄行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只要有了族长的保证,那在秘境那边的活动也就好开展。 对于他寻找马青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 “外公,能不能先喊巫医过来,给他看看。” “方才你没出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欺负人了。” “趁着丁薄行不注意就是一掌。” “在石洞里面的时候,他已经挨过两下了,这又是一次。” “甚至他都吐了血。” 蓝祈月不阻止丁薄行进行他的计划。 毕竟他们过来秘境不就是为了马青的事情吗? 可是丁薄行的身体却也不能不顾。 他已经不得已参与到他们蓝家的内部纷争里了。 如何还能让人受伤呢。 “石洞里那次,我已经替他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门口,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将巫医喊来便是。” 祖孙的隔辈情落到蓝祈月身上,就是无限度的满足和宠溺。 当下便直接喊了人去招呼巫医。 而他和蓝祈月也自然地让出了空间给丁薄行。 “如何。” 巫医从房间里刚出来,蓝祈月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心里的担心与关切毫不掩藏的溢了出来。 而巫医却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在了族长的身上。 毕竟此刻的蓝祈月换了面貌,在其他人眼里,她已经不是什么巫族的圣女了。 更谈不上有什么身份。 巫医忽视她也算是正常。 “族长。” “如何?” 没办法,人分三六九等,纵然是蓝祈月也不能免俗。 当下便直接回身蹭到了族长身后,等着听巫医的答案。 “回族长,此人应当是被巫术所伤,才导致气血翻涌,可究其根本却是不曾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靠自身运功调节完全就可以解决。” “当真?” 毕竟丁薄行吐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蓝祈月不放心也是应该的。 “自是真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可是就凭对方可以在族长面前如此放肆,不遵守礼仪规范,也知道肯定大有来头。 巫医心里便是再因为对方的质疑而不舒服,到底也没有表现出来。 “听见了,他没事,如此你可算是安心了。” 打发了巫医,族长半是打趣的同蓝祈月说着。 而丁薄行也收拾完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就说了没事,是祈月太过于担心了。” 第264章 手谕 “那秘境那边......” 虽然蓝祈月强硬的让巫医过来给丁薄行检查。 可是丁薄行心里却一直记挂着马青的事情。 眼下身体没有问题,蓝祈月也就可以放心了。 那他自然也要前往秘境去了。 “这有何难得,我一会儿写个手谕给你,那边的人看了自然不会拦你。” 丁薄行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如今的族长已经换了芯子了。 再也不是原来那般需要他们百般忌惮的存在了。 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可是真的出了力的。 讨个手谕什么的,一点儿也不过分。 “是呀,现在有外公在,我们再也不需要躲躲闪闪了。”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的事情可以顺利进行,她的内心也是由衷的为他开心。 甚至都忘记了,她本应该是巫族的人,凡事也应该向着巫族才是。 “......” 族长看着蓝祈月那副不值钱的样子,默默的转过了头去。 毕竟引起话题的是他,到最后懊恼的还是他。 这也算是挖坑自己跳了。 蓝祈月还在一旁感慨的时候,族长已然去了书案那边。 “这字迹不会......” 丁薄行余光瞥到族长正提笔在一旁写着。 也料想到了是在写什么,可是这芯子换了,连带着什么都不同了。 若是字迹有出入,那即便是拿到了手谕,恐怕也难得进入秘境那边。 倒是给大长老递了话柄。 一旦他们从中发现什么不对,岂不是前功尽弃。 “唉,你以为我会考虑不到这个问题吗?” “既然说了给你写手谕,那自然是能让你在秘境横着走的。” 丁薄行的声音不算小,族长听到了便抬起头来回了他一句。 “嘻嘻。” 蓝祈月听到族长的话,当时就窃窃的笑了起来。 “你别担心了,我听母亲说过,外公也是有一项别人都没有的本事的。” “那就是模仿他人的字迹。” “且除了外公之外,便是当事人自己都难以分辨出来真假。” “这样以假乱真的本事,再加上族长的大印,怎么会有人怀疑呢?” 若不是他们提到这一茬,蓝祈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 在她出生之前,外公便已经名义上死亡了。 但在他们心里,是真的认可了他的消亡。 头几年,也就是她还小的时候,母亲还会时常在她面前提起外公的事情。 后来在她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母亲提起外公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了。 到后来再也不会提起了。 倒像是真的已经完全接受这个结果了一样。 那时候,她就总在想,这个未曾谋面的外公到底什么样的奇人呢。 是会像父亲这样也充满威严,冷冰冰,凶巴巴的吗? 今日她可算是知道了,得到了曾经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倒是鬼灵精。” “没想到你母亲连这个也同你讲了。” 再次听到关于女儿的事情,族长握笔的手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你母亲说的没错,我确实有这么一项特殊的能力。” “过去只当是业余爱好存在,便也没有同谁说起过。” “也就在你母亲那里,作为谈资说起过。” “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不自觉的怀旧。 更何况还是族长这样受尽了苦楚,从地狱杀回来的人物。 对于亲情之间的渴望,自是比别人更为珍惜。 “母亲一直不敢忘却,只是她在那个位置上,也不容易。” 蓝祈月慢慢走到了书案旁。 曾经她不懂得感情,到了现在,慢慢的都懂得了。 也明白了母亲曾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同她讲述那些往事的。 那种缅怀的伤感里,藏着的全是他们曾经的回忆。 只是那些值得留恋,怀念的美好,全都化作锐利的刀锋,在往后的岁月里雕刻着她的薄弱之处。 直到那里结出厚厚的痂子,遮掩了鲜红的一切。 后来的闭口不谈,想来也只是多了一份考量,而非忘却。 “行了,拿走吧。” 族长将书写好的手谕,整齐的摆放在了书案的边沿。 示意丁薄行可以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这也算是让丁薄行替他做事的报酬。 他们也算是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了。 “感谢。” 丁薄行是真心的感谢族长。 虽然之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还曾为了伸手救助而觉得懊悔。 但是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之后。 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更顺利的方向发展。 现在马青的事也即将可以有消息。 还不算是好事吗? 丁薄行将手谕拿过来,展开看了一眼。 他倒是没有见过现任族长的字迹,只是按照蓝祈月的说法,眼前的这就应该是现任族长会有的字迹。 也不知道相似度到底有几分。 “那我便先去了。” 丁薄行将手谕收好,便计划着往秘境那边去。 起身后先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此刻距离他们回到部族又过了一段时间了。 外边的天也慢慢黑下来了。 这样的时间本来是不太适合去秘境那边的。 可是想到马青的事情还没有消息。 他心里便有些放不下,甚至一刻钟也有些等不了。 “我也去。” 听到丁薄行要离开,蓝祈月二话不说,立马凑到了他的身旁。 “我们本就是一起来的。” “还是我带你进来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我自然要作陪了。” “再说秘境那边的环境那么复杂,没有我带着你,万一在走错了怎么办。” 许是害怕丁薄行会拒绝自己的要求,蓝祈月一口气将自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甚至连之前的事情都拿来做了教训。 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跟随同去的意思。 只是她却忘记了,先前中了机关的并非丁薄行一人,她可也在其中呢。 “......” 若说之前,丁薄行定然不会拒绝蓝祈月的要求。 可是如今蓝祈月已经找回了她的外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至于这面容的事情,族长也自然会替她搞定外界的声音,让她可以早日用自己的面貌示人。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需要陪着他去冒险了。 “你不会不愿意我跟着吧。” 第265章 独身离开 眼看丁薄行这副样子,明显就是在考虑如何拒绝她的请求。 蓝祈月当时脸色就变了。 危险的时候,他们尚且可以并肩作战。 如今危险已经解除了,怎么反倒开始想着摆脱了。 蓝祈月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 自然连带着脸色都变了。 “能共苦,不能同甘?” 这话说的蓝祈月话语里都上了嘲讽的意味。 “祈月,莫要咄咄逼人。” 族长本就在一旁看着,按照他心里所想,自然是想要帮着蓝祈月去对付丁薄行的。 可是实际情况,他最为清楚。 这手谕若是对方能认,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可若是对方不认,那这手谕就是废纸一张了。 恐怕丁薄行心里也有这样的考量吧。 “外公。” 蓝祈月将头直接扭到一边去了。 明显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忘了你怀中还揣着的东西了。” “你母亲想必看到了,也会很欢喜的。” 听丁薄行提起母亲,蓝祈月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可是骤然听到丁薄行的拒绝,自然满是意难平。 冷静下来,她也不是那般胡搅蛮缠的人。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若是秘境那边的人与你为难,回来告诉我,我让外公去处理他们。” 看着蓝祈月终于肯妥协了,丁薄行也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族长眉头也舒展了。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你快去吧。” “再晚一些,路就不好走了。” 说着,族长同丁薄行往门口方向走去。 蓝祈月虽然不情愿,可也跟着挪到了门口位置。 丁薄行将手谕放好,告别了族长,便离开了。 只留下蓝祈月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意回去。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明明早就看不到人影了,可蓝祈月却还是不肯挪动一步。 “......” “我已经让人去喊你的母亲了。” “若是今日条件允许的话,便可以还你们原本的容貌了。” 听到族长提起容貌的事情,蓝祈月再也没法僵持了。 立马跟在后面回了房间。 丁薄行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她还是在意的。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若母亲过来的话,我如今这副样子,怕是她也认不出来了。” 她还没忘记,从秘境那边出来的时候。 为了避免一系列的麻烦,她的容貌也有所改变。 怕是母亲也无法认出来她。 “自己的孩子,便是如何也可以分辨的。” “靠的也从来都不是容貌这种外在的表象。” 蓝祈月亦步亦趋的跟在族长身后回了房间。 静静地等待她母亲的到来。 而另一边丁薄行拎着灯笼,正往秘境那边去。 天色已然昏暗下来,这灯笼勉强能够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再多也就无能为力了。 好在离了秘境那地方之后,丁薄行的阴阳眼也在慢慢的恢复。 这样的夜色对于他来说,驾轻就熟。 “怕是等到了秘境之后,又该看不透了。” 丁薄行并没有因为此刻的恢复,便认为可以一直拥有。 秘境那边诡异的力量,他还没有探查清楚。 他的阴阳眼在秘境完全变成了不稳定的存在。 若是太过于的依赖的话,反倒最后会误了事情。 “也不知道马青到底在不在这里。” “已经耽搁了好几天的时间了。” “马青也没有踪迹。” “若是不在这里的话,他又能去哪里呢?” “可若是在这里,这几天下来怕是要受不少苦楚了。” 这些事情都在丁薄行心里,来回思量着。 他心里也矛盾着,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路上丁薄行也同秘境里面过来的人遇见过,只是这次再也不会有人同他打招呼。 像之前那样。 便是丁薄行为了降低别人的戒心,主动上前去问好,那些人也会在瞬间躲得远远的。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奇怪。” 丁薄行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已经对他避之不及了。 可是他心头还牵挂着马青的事,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停留。 只能带着疑问匆忙往秘境赶去。 “什么人。” 怀揣着手谕,丁薄行也不用再像之前那般躲躲藏藏的爬山进去了。 而是直接大摇大摆的直接来到了山底下。 守门的人借着火光将丁薄行上下打量了个遍。 这才回身同一旁的人嘀嘀咕咕着,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丁薄行。 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我这里有族长的手谕,我是奉命前来的。” 本是因为对方的拖延,丁薄行才耐不住拿出了手里的手谕。 可他话音刚落,那两个人便一同转头看向了他。 看归看,却没人伸手去接他递过去的手谕。 甚至两人互看一眼后,才慢悠悠的让开了位置。 那一眼里到底包含了什么内容,丁薄行不知道。 对方连手谕都不看却放行的行为,也让丁薄行疑惑。 但能进去总归是好事,他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 “他们......” 回想一下,路上碰到的那些人奇怪的反应。 再加上门口守门的人的反应。 丁薄行又不是傻的。 自然能想明白这里面有事。 “难不成......” 突然福如心至,丁薄行想到了今日在石洞门口那一幕。 大长老在族长跟前吃了瘪,不光被禁止行动,还被当面怼了回去。 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定然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那他现在遭遇的这一切,恐怕同大长老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他明显站在了族长那一边,在巫族部族那边也就算了。 不可能有人敢在族长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可在秘境就不同了。 这里本就是大长老的地盘。 他们便是在忌惮族长,在秘境这里到底是会放肆三分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一路遇到的人,反应那么奇怪了。 说不定就是大长老吩咐下去的。 便是大长老没有特意去做这些事情。 那他身边的人呢? 怕是也会上赶子替他去做吧。 就像今日在石洞门口一样,那一掌明显就是为了报复。 第266章 朋友 若是往常,丁薄行定然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认了。 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就这么算了。 只是他现在还要去寻找马青,便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同他们磨叽。 当下也没有顾忌身后人的窃窃私语,只一心往秘境里面去。 同之前他们过去不同,他们当时为了躲避巫族的人只能从山顶的位置偷摸的进来。 现在他竟然已经从正门的位置进来了。 那自然是按照这秘境里面的布局,一层一层的找上去了。 虽然没有人过来丁薄行身边给他带路,好在之前的时候,族长将这里同他也说的差不多了。 便是有些许不明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诶,你不是那个...” 丁薄行不过刚刚踏上第二层,便同对面两个人迎面对上。 看穿着也知道,这两个人必然也是秘境里面的人。 不过也是,会在这里出现的人,不是秘境的还能是哪里的呢。 只是那人才刚指着丁薄行想要说些什么,便被身旁的人拉着走了。 丁薄行只在他们离开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再多了也没有什么表示了。 这事情的主动权本来也就不在他们。 这样也好,若是这一路上都这样,有人放行,却又不过度搭理。 甚至连手谕都懒得看的话,那岂不是轻易的就可以让他混进去了。 省的一开始他还在担心族长的手谕到底能不能以假乱真呢。 “张广。” “诶,真的是你,你去哪里了。” 丁薄行心里刚庆幸完,没想到就直接被之前那个醉醺的挚友偶遇了。 他可是记得他们之前应该有的关系。 对方对他这副面孔的主人,应当是有着充分的了解的。 但凡他表现出来一点儿不对劲儿,只怕会被对方看穿。 “......” 丁薄行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复对方。 甚至今日发生在秘境的事情,难道对方没有听说吗? 居然还敢肆无忌惮的同他谈笑。 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张嘴的时候,对方已经轻车熟路的到他身边。 熟练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 对方一停顿,丁薄行立马就乱了心跳。 “什么。” 往常他也不会如此心态不好,可到了秘境之后的每一步,实在是太考验心态了。 他已经尽力在稳住自己了。 可还是不能做到那么完美。 “你紧张什么,你这心跳声大到,我站着都能听到了。” 这下子可好,对方将话说完,丁薄行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 “你是不是害怕了。” 对方神神秘秘的趴在丁薄行耳朵边说了这么一句。 一点儿前缀都没有,连丁薄行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用怕,我挺你。” “嗯?” 这倒是让丁薄行挺意外的。 “你这什么表情,不信我。” “嗐,他也就是仗着资历,才在这秘境里如此罢了。” “但凡老族长还在的话,这巫族里能有他什么份。” 也就是到这时,丁薄行才明白,这朋友竟然真的是勇。 他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在说大长老吗? 甚至可以将对方如此不放在心上。 “我说的对不对。” “是,是。” 丁薄行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老族长如今可是李代桃僵,已经坐在了族长的位置上了。 若是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呢。 想想若是事情败露的那一天,这些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丁薄行甚至会觉得有些刺激呢。 “你呀,也别害怕他。” “既然你早就选择了站在了族长那边,那就索性彻底一些。” “反正,不管怎么样,大长老也不可能越过族长去。” 这些事情丁薄行倒是不知道。 这人居然早就已经倒戈了,而大长老居然还不甚清楚。 如此说来蓝祈月的父亲也算是有两把刷子的。 能将手直接伸进秘境这边,还没让大长老起疑心。 “对了,他们说今日在石洞门口,族长可是替你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你们今日走了之后,大长老可是鼻子都气歪了。” “将所有人临时喊过去,骂了个遍。” “大家谁不知道他这股邪火从哪里来的呀。” “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也都默默的受了。” “对了,你方才来的路上,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你应该有遇到秘境的人吧。” “有啊,怎么了。” 丁薄行捉摸着就知道,对方怕是要和他说方才在路上遇到的事。 “那他们没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说着还看了看左右。 幸好他们所站着的地方正好在二三层的交接处。 若是有人出现,不论是上来下去的,他们都可以尽收眼里。 “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稍微冷淡了些罢了。” “也是,你平日里本就不怎么爱和他们混在一起,只怕他们这般冷着你,对你来说反倒成了享受了。” 是这样吗? 丁薄行回想了一下族长同他说的这人的性格。 同眼前人说的倒像是有一些出入。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人展现出来的样子,也只是想让对方看到的样子。 而张广的心里,对这些人定然也是有着划分的。 那么区别对待也就没有什么不能理解得了。 “嗯。” 未免多说多错,丁薄行只轻轻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复了。 “大长老今日放出话来了。” “让这秘境里的人,都同你减少交流。” “甚至撺掇着他们都不搭理你。” “若你不是这个性子,怕是会闷坏的。” “那你为何还敢接近我。” 既然顶了别人的身份,丁薄行也不想为别人招惹什么烦恼。 张广的朋友,丁薄行也愿意替他关切几分。 若是为了完成大长老的命令,他也可以接受不和对方联系的。 “我呀。” “这秘境本就不是我想要来的。” “不过是被挑上了,才没办法逃避。” “若是违抗命令可以被直接赶出去,那岂不是圆了我的心愿了。” 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假的。 第267章 你说 只是看着对方突然那一瞬间的低落,丁薄行甚至觉得心里微微揪了一下。 他分明只是顶了别人的容貌罢了,身体还是自己的。 为何会同这张广感同身受呢。 “倒也不必如此。” “我很好,你也可以有别的更合适的方式离开这里。” “没有必要用这种走钢丝的方式。” “若是真的惹怒了对方,没有按照你想要的方法来,反倒给予了你不愿意接受的那些。” “到时候怕是连一点儿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番话完全是丁薄行从心里想要说的话。 而不全是因为他顶着张广的面容,在替他开脱之言。 “你今日...” 丁薄行说完之后,对方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态度的变化。 只是转过头来看着丁薄行有些发愣。 “......” 搞得丁薄行一瞬间也紧张了起来。 他只是不想看到对方如此颓唐罢了。 可若是因为他突然的多言,而让对方看出了什么来。 他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你今日真的不一样。” “我认识你这么久,我们的关系也算是好了。” “我母亲不在的时候,我那么伤心的找你去哭诉。” “你都不曾如此站我的角度为我开脱过。” “今日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难不成你一瞬间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友谊本应该更亲密一些吗?” 丁薄行没想到对方的犹豫是因为这些。 当下便利索的收起了自己的同情之心。 反正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 也算是对得起他套用面容的张广了。 再往后,他就该做回他自己了。 “或许吧。” “但我现在真的有要事去做,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若是晚了,怕是就不好了。” “何况现在大长老对我意见如此之大。” “到时候给我使绊子就不好了。” 既然他同大长老已经明面上结仇了,那也就不怕拿来利用有什么不好了。 “倒也是,那你去吧。”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说话。” “我便是不能站出来替你打头阵,好歹也能在后方替你守着点儿,拖着点儿。” 那人说完还不太自然的摸了摸头发,想来也是觉得如此举动对不起他们的友谊。 可丁薄行却从中看出了难得一丝真诚。 比那些喊着口号说要替人两肋插刀的勇士,更显得弥足珍贵。 “我记下了。” “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还是要自我打算。” “能回去固然是好的,便是不能,也不要再倔强了。” 丁薄行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在他身后注视着的眼神。 可他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心软。 “对了,我问个路。” 丁薄行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这一趟过来秘境,是为了找寻马青的下落。 拿着手谕本来十拿九稳不是问题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大长老整了这么一出。 这样一来,那些人便是看在手谕的份上可以给他通融。 不在任何地方阻拦他。 但是要找到他想要去的地方,怕不是还要费一番功夫。 而那些人也不像是会告诉他的样子。 现在眼前正好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给他答案。 只是...... 回头后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睛。 丁薄行有些不忍,他是真心不想将对方拉扯进来的。 “你说...” 对方予取予求的态度,像是一把剑直接击中了丁薄行的心。 丁薄行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上下都没有人会出现之后,才走回了对方的身边。 附在他的耳边,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 “怎么,无法告知还是你也不知道。” 丁薄行也算是赌了一把,毕竟眼前人到底知道多少,他是不知道的。 问出口的时候没有细思量,现在若是问对方知道多少,怕是也来不及了吧。 “我自是知道的。” “只是这秘境里他们做事的地方,你不是也应该知道吗?” “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丁薄行差点儿失去自己的表情管理。 哪怕没法言说也好过,他本应该知道却不知道,来的让人容易相信吧。 这不是尴尬了吗? “我自是知道的。” “可你方才也说了大长老那边,已经对我有意见了。” “我属于族长,却又不完全属于族长,自然还要回来秘境这边做事。” “我这不是怕大长老防着我,安排人将地方转移了吗?” 好在丁薄行脑子转得快,可以给自己的行为安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今日这一遭怕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 毕竟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恰恰就是最能戳穿一切的人了。 “你倒是奸诈。” “比他想的还多。” “哪怕你今日已经如此光明正大的倒戈了,他也没有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你放心了,你说的那些还在三层角落那边。” “他们今日怕是要熬得晚一些,你且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应当也不会主动同你说话,与你为难。” 丁薄行知道对方说的是他即将要去的地方的情况,自是听得仔细。 此刻他倒是有些感谢大长老的命令了。 明面上看所有人都不能搭理他,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给他提供信息。 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肯定是不利的。 可倒回来看,没有人搭理他,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人轻易戳穿他的伪装。 不会有人盘问他,质疑他。 更不会有人过问他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族长的人了。 那么他不管在秘境做什么,他们也只会将事情往族长那边去想。 什么样的行为都可以直接合理化。 “好。” “我记下了。” 丁薄行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 郑重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算是表示了感谢。 之后便抬脚打算往三层走去。 马青到底在不在秘境也算是在此一举了。 若是没有他便要想别的方法了。 “算了,我陪你同去吧。” 丁薄行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那人叹了一口气,竟然也跟了上来。 第268章 秘境三层 这倒是让丁薄行没有料到。 他如今顶着的这个身份,明面上已经是族长的人了。 该如何就如何,也就不必忌讳什么了。 可眼前之人不是呀,他可是得了大长老敲打的。 却还敢如此肆意妄为,怎么能不让丁薄行诧异呢。 “你......” 那人似乎也知道丁薄行想要说什么,直接走上前去,一伸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吧。” 既然如此,丁薄行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抬脚往三层走去。 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 丁薄行心里记挂着马青,现在又有些担心身旁这人会不会被自己连累。 他不应当同情这巫族里的人,尤其是秘境的人的。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份纯真的友情倒是让他有些为之动容。 自然也就分了一丝关切给了他。 “当真没事吗?” “这里不是你们能来,快离开。” 丁薄行话音刚落,还不等身旁的人说什么。 前面便已经有人看见他们,出声询问了。 “我来。” 旁边的人一伸手拦住了丁薄行的步伐,直接上前去同对方交涉。 丁薄行摸了摸袖带里放着的手谕。 没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东西,倒是一路上都没怎么用到过。 难不成是今日运势顶满。 想到这里,丁薄行低头笑了笑,有些自嘲。 他本就是地府的人,好歹也占着一个散仙的名号。 怎么今日还迷信起来了。 讲究起了运势。 “好了,走吧。” 也不过就是丁薄行一个念头的功夫,对方就直接过来招呼他走了。 丁薄行看着三层门边站着的两个守门人。 方才他们刚出现的时候。 那两个人还一脸警惕的吆喝着。 此刻却已经可以和蔼的对着他微笑了。 “你怎么做到的。” 等进了石门之后,丁薄行立马转头询问一旁的人。 “这秘境里基本还没有我丁乐搞不定的人。” “只是更多时候我并不愿意如此罢了。” 分明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也拥有旁人无法有的能力。 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的那种炫耀,骄傲的感觉。 听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幽怨。 倒像是并不想拥有这般能力一般。 而且丁薄行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张广的这个好朋友名字叫丁乐。 他们遇见了好多次,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名字。 居然和他的真实身份是本家呀。 “其实我有手谕,你不是如此的。” 丁薄行并不愿意如此利用一个愿意向他施舍善意的人。 他又不是没有办法,又何必让对方一直在这里亏欠人情呢。 “又不算什么大事。” “平日里都是他们有事事找我,难得我能冲他们张口,想来他们也都愿意的很吧。” 丁乐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起码方才门口的两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 “不说那些了,族长到底让你来干嘛。” “还给了你手谕,想来肯定不容易吧。” 丁乐将丁薄行带到三层的核心区域后,便直接停了下来。 “嗯,族长让我来看看秘境这边的实验进程。” 说完丁薄行内心都全是懊悔。 丁乐对他如此掏心掏肺,他却是能说谎。 这不是他的本意。 可为了马青的安全,他没法直接说明。 好在族长这个名号,实在好用。 便是如此漏洞百出的原因,丁乐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就在前方了。” “那些被带来的人都在这里接受药物试验。” “不过近日应大长老的要求,已经开始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至于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 “只能等着时间到了,看效果了。” “......” 丁乐说的轻而易举。 可这些话听在丁薄行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 盛朝同巫族的博弈,本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件事对于巫族来说,没有半分损失。 可对于盛朝来说,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若非巫族没有将计划在盛朝全面铺开。 怕是盛朝早就没有抵抗之力了。 也就不会有丁薄行现在的蓝谷之行了。 “为何突然更换药物。” “先前的计划便就此搁置了吗。” 丁薄行连带着整个盛朝都希望巫族能停止他的计划。 他会来蓝谷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可现在却得知,巫族竟然再次在这上面做文章。 丁薄行又不是孩童,自然不会相信秘境这边的计划改变,是为了放盛朝一马。 只有可能是他们没有耐心了。 想要加快收复盛朝了。 “蓝谷的野心,也不是一两天了。” “再不加快计划的话,只怕会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 “而盛朝便是他唯一想要啃下的那块。” 即便这些事情丁薄行本就知道,可是亲耳听到对方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心头仍旧会浮现出一股苍凉。 他知道这是自己对于盛朝未来的深深担忧。 “去看看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知道蓝谷有这样的心思之后,丁薄行的脚步便更加着急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秘境这边的计划到哪一步了。 他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赶在他们动手之前阻止。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马青而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收获。 “其实,按理来说族长让你来,应当是为了阻止这一切。” “嗯?” 如果说现在这个族长那自然会更想要两方的和平。 毕竟十几年前他就一直是这样坚持的。 可是除了他们之外,应当不会有人知道族长已经被更换的事情呀。 丁乐这话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难不成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为何如此说,我们同蓝谷之间的合作不是向来如此吗?” “若是族长不支持,秘境这边也不敢开展工作吧。” 丁薄行也怕多说多错,只能试探着去询问。 既想要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又怕自己身份会因此暴露。 “你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平日里你就只做手头的事情,不肯去多听多看。” “现在好了,族长都把活派到你头上了,你仍旧不明白他真正地用意是什么。” 第269章 知情人 丁乐看着丁薄行就是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朋友,他也做不了太多。 最多也只能口头上吐槽几句罢了。 “所以,族长是为了什么。” 丁薄行一副心虚求教的样子。 直接取悦了丁乐。 “难得看到你虚空之外的表情,那我今日定然是要给你上一课的。” “蓝谷那边的计划每次都是直接送到族长那边的。” “这没有错,流程也应该这么走。” “可是你想过没有。” “族长接到蓝谷的要求,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到底还是要送到秘境这边来处理。” “这一来一往之间不就有了矛盾。” “大长老在秘境这边盘踞的久了,早就像个土皇帝一样。” “心里对于族长也早就失去了一开始的敬畏之心。” “当族长没了权威的时候,大长老如何还能尊重他。” “何况秘境将一切的脏活累活都做了,可最后得利的却是族长。” “这样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吧。” “难不成就因为利益之争。” 丁薄行倒是没觉得丁乐会欺骗他。 也不觉得利益不可能作为两边分歧的关键。 但是他仍旧质疑的发问,因为他想要知道的不仅如此。 他还想要更多更有效的信息。 “你今日很不一样。” 听到丁薄行的问话后,丁乐敏锐的转头看着对方。 丁薄行心里顿时一紧,他害怕自己心急,只顾着得到有效信息而忘记了伪装身份。 “平日里哪怕我追着告诉你这些,你也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今日能听进去也就算了,居然还能主动发问了。” “我很开心。” 丁薄行的心本来是越揪越紧的。 可丁乐说着却直接一把拍在了他的背上。 语气里的情绪也瞬间缓和下来,变成了轻松愉快的调调。 丁薄行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你愿意教给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好。” “我们说回之前的问题。” “他们之间的矛盾自然不光是因为利益引起的。” “或者说,不全是。”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利益,但后来蓝谷那边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族长便有些不愿意配合了。” “?” 丁薄行没想到蓝祈月的父亲可以联合秘境和蓝谷那边将之前的族长推翻。 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反抗的一天。 他们三者之间不应该紧密联合,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吗? “很讽刺吧。” “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 “偏偏走着走着还生出了一些善心来。” “居然会去思考额外的事情了。” “难不成是突然开始担心起来阴德这回事了吗?” 丁乐说着,语气里不无嘲讽。 蓝谷和巫族这一摊子事,本就是理不清也扯不清的一团。 “扯远了。” “自从族长开始有了变化之后,便连带着对于秘境的态度也暧昧起来。” “本来站在统一战线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族长一开始也只是会将蓝谷那边的要求松松口再交给秘境去做。” “后来族长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竟然敢公然推拒蓝谷的要求。” “如此一来事情自然就闹大了。” “只是两方之间的关系,容不得他们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便一直冷着拖着。” “后来更是有些蓝谷的事直接就越过族长递到了大长老手里。” 丁薄行自然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这么多事。 但是同时他也在疑惑,这些事情里又是蓝谷又是巫族的。 连带着大长老也在里面。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为何丁乐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倒像是他也参与在这件事情里面一样。 或者说他当真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也说不定。 “这就是你说的不全是为了利益。” 若是真如丁乐所说,那确实是不都为了利益。 这里面分明就是还带上了权利的争夺。 蓝谷的态度直接可以关联到巫族族长的位置。 蓝谷可以直接越过族长去达成自己的目的的时候。 那族长的位置岂不是摇摇欲坠了。 “嗯。” “蓝谷破例了几次,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 “临时改变计划的事情,是蓝谷那边传话过来的。” “虽然族长那边是最先收到的。” “可是为了防止族长会将命令拦截下来,不传递下去。” “信息从蓝谷出来的时候就直接兵分两路。” “赌的就是族长的心思。” “那最后结果呢?” 丁薄行的本意自然是冲着马青来的。 至于什么计划的都只是他信口胡诌的借口。 当然他内心也有想法,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进入三层看看他们的基地的。 可若是他没有根据的话语露出了破绽,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此刻的他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到了,你自己看吧。” 丁乐带着丁薄行拐过长廊,进入房间之后。 便直接示意他自己看。 “来了。” “今日有空过来。” “随便坐吧,今日忙得很,就不招待你了。” 这里还有人在不停忙碌着。 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一丝惊讶之情。 只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丁乐后,甚至还能友好的同他打招呼。 之后又低头去忙自己得了。 他们之间的熟稔,不是用一句同事感情可以解释清楚的。 分明也有着丁薄行无法探查的秘密在里面。 至于丁薄行本人则完全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被忽视的彻底。 不过,好在丁薄行也不在乎这些。 他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将这房间内的布局尽收眼里。 这房间不止一个出入口。 丁乐带他进来的这个地方,恰好直接走到了这些工作的人跟前。 这里应当也是他们平日里进出的地方。 而其他几个门则可能通往其他不同的方向。 “那边看看要不。” 眼前就是一堆他们工作用的东西。 药罐子,各种容器,和一些木头架子。 还有一些巨大的箱子。 站在现在这个地方被遮挡着也没有办法将整个房间的情况全部看到。 丁薄行便跟着丁乐绕过这些台子往另一边走去。 第270章 野心暴露 谁知也就刚绕过他们工作台的地方,没了遮挡以后,视线也变得越来越开阔、 丁薄行一眼便看到了工作台所遮掩着的另一个世界。 石壁角落里或集中,或零散的堆放着许多巨大的铁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窝着好几个人。 看到这样的场景,丁薄行内心涌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还记得之前在先国师的手札里所看到的那些记录。 国师曾经就在这里碰到过那些被巫族抓走的盛朝人。 也言明了,这些被抓来的人,是要留在这里做实验的。 为了让巫族能够更好地研制出对付盛朝人的武器。 当时看到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今日得见实在触目惊心。 眼下,这些证据一样的残酷就摆放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怎么不走?” “不会被吓到了吧。” 丁薄行在看到这些笼子的时候,便因为内心的惊诧而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 而一旁的丁乐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却丝毫没有反应。 更像是平日里路过,旁边放着一口箱子一般,让人不值得侧目。 甚至还有闲心调笑开了丁薄行。 这样一来,丁薄行的反常举动便显得格外明显。 连带着一旁工作的两人都隐隐有想要侧目过来查看的势头。 “没事,只是......” 脑子突然绷紧的那根弦,提醒着丁薄行。 他故作不适应的皱了皱眉,随后将眼神瞥向了另一边。 神情间全是对于眼前这样场景,不舒服,没法忍住的表现。 外人看来,也只会觉得他是没有世面,不曾见识过这些。 “瞧你那个样子。”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了吗?” “只是我不好直接带你进来罢了。” “你今日这样子倒像是头一次看到秘境残酷的一面一样。” “难不成你还同情上了。” “这里可是巫族秘境,经过他们手里,能做什么干净的活。” “连带着我们这些人,身处这里了,还能算什么干净利落的人呢。” 丁薄行听到丁乐如此说,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 “算了,不逗你了。” 丁乐总算是放过了丁薄行。 而丁薄行也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角落里。 就在控制台不远的地方,堆放着不少的铁笼子。 这些笼子或平放或堆砌。 但不出意外的是,每个铁笼里面都装满了人。 对,丁薄行确定自己没有看过,那只能说是装满,而不能简单用装着来形容。 铁笼子的空间本就不大。 里面的人交错的拥挤在一起。 甚至每个人所呈现出来的精神状态都显得有所不同。 或许只是因为被拿去做了不同的毒物实验。 但总体上来讲,却都显得同样麻木,像是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基础的感觉一样。 纵然他同丁乐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谈天说地。 那些人却连一个侧目都没有。 他甚至在想,若是直接走到那些人面前呢? 他们会有所反应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对于外界一切都没有感知了。 “他们这是......” 反正丁乐也认为他没见识,那就不如将这个人设进行到底。 丁薄行看着远处的那些笼子,直接对着丁乐发问。 甚至在转头的时候,他还看到了另一边的架子上,居然还有一个被绑起来的人。 这些人应当全部都是巫族拿来做实验的人了。 方才过来的路上,丁乐已经同他说了一些蓝谷同巫族之间的事情。 眼前的这一切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巫族秘境为了蓝谷设下这么大一个场子,不惜一切代价制造用于对付盛朝的武器。 如今更是开始考虑升级换代的问题。 不得不说,蓝谷皇室的野心与狠心果然是盛朝皇室拍马不及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来的路上,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丁乐抚了抚衣袖,云淡风轻的就确定了丁薄行的想法。 丁薄行的内心想法就像是摊开在他的面前一样,他丝毫不意外他的问题,也没有想要欺瞒他的意思。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如今的现实都完全摊开了在他的面前,让他看的清楚明白。 “嘿,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若是不能按期完成的话,可是要被大长老点名的呢?” 丁乐自来熟一般直接迈步朝着一旁工作的人走了过去,甚至还能同他们轻松自如的打着招呼。 丁薄行进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工作台那边的人。 最里面的那个人,注意力全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对于外界的一切事情都像是没有反应一般。 倒是另一个显得外向的多。 听到丁乐的招呼后,立马转身回应,还特意拿起手头边的瓶子,冲着他晃了晃。 “你就不能盼着点儿我们的好。” “东西就在这里。” “除了稳定性差一点儿,其他基本算是成了。” “那看来你们成功有望呀。” “看不到你们受罚的样子,还真是遗憾。” 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到丁薄行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他,盛朝又要有危险了。 如今手头上的事情尚且还不能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结果新的危机又要来了。 丁薄行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蓝谷的野心未免太过于昭然若揭了。 对立的国家之间偶有摩擦,互有野心,实属常见。 相互之间也总是在友好和争斗中,相处着。 可是蓝谷对于盛朝的侵略,不光是在计划上,更是一步步的逐步收紧。 其目的明确,毫不退让。 手段狠辣,一点儿余地都不曾留。 也不知道蓝谷那边是否知道如今的盛朝的现状。 有没有亲眼看到如今千疮百孔,流离失所的盛朝。 若是再让他们如此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大厦将倾便是时间问题了。 “你们聊,我四处看看。” 丁乐已然同对方打着火热。 丁薄行便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往前去,一探究竟。 若是能够在巫族秘境内探得一些真相。 对于盛朝来说总是可以多出一分生机的。 第271章 仔细寻找 他必须加快步伐,赶在他们再次下手之前用他能利用的一切力量,保下盛朝。 哪怕无法让盛朝恢复到以前的繁荣,也起码让他可以平稳着陆。 如同先国师那样,用自己的一切为盛朝争取多一点儿时间,也为下一个接班人争取一个翻盘的机会。 同时他心里也没有忘记他这一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 丁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 之后便又投身到自己的事情里去了。 而丁薄行便直接抬脚走向了角落那边。 走动间余光瞥向了丁乐那边,看他们正谈的火热,也知道一时半刻的他们怕是无法分出注意力给自己。 顿时心里也安定不少。 方才有些距离的时候看这些铁笼子,便已经觉得有些震撼。 如今一步步走近,更是觉得让人难以接受。 随着丁薄行的靠近,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被关起来的人是有反应的,或许是因为平日里被虐待,被责罚的缘故,以至于他们变得敏感而脆弱。 丁薄行的靠近,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闪躲。 可一个笼子里空间实在有限,他们又人数众多。 纵然再如何闪躲,也仍旧被困在原地。 直到距离逐渐拉进到一步多的时候,丁薄行才站定。 静静地看着笼子里的人。 那些人不知道被抓来多久,大多是瘦骨嶙峋的模样,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或许因为被喂了药的缘故,他们的神情已经不在清明,只是在看到有人过来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般会有恐惧的现象存在。 应当是这里的人为了能够让实验顺利进行,而对他们使用了一些刑罚,才会使得他们如此。 丁薄行仔细在他们中间观察着,寻找着。 以期待可以看到马青的身影。 可因着他们面部的皮肤已经肮脏不堪,丁薄行只能更为仔细地寻找。 整个房间内部的灯光基本上都集中在操作台那边,铁笼子放置的地方本就在石洞的角落。 没有灯光的照应,这边便显得略昏暗一些。 为此丁薄行也只能将手中的灯笼越发的提起,让他更靠近笼子那边去照亮每一张面孔。 在这些恐慌的面孔下,不乏七八十老人,甚至还有五六岁的孩童。 年龄跨度如此之大,却有着同样被困的命运。 他理性的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些人产生什么别的感情的。 可看着他们肮脏的面容上那双没有希望的眼睛时,心却忽然疼了一下。 被关押的人里,上了年纪的基本都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这一点儿从他们的眼神里便可以轻易地看出。 可是那里面的孩童则不同。 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有限,纵然遭受了苦难,可依然对于每一个到来的人,抱有十分的希望。 那尚且还稚嫩的脸庞上,水润的眼眸里怀揣着的是友好,是天真,是好奇。 还有一丝对于自由的渴望。 这一瞬间,丁薄行的出现,成了他们心里唯一的救赎。 使得丁薄行内心也无法平静,分明他如今还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却仍旧会因为这样的眼眸而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角落里的一个小姑娘甚至在丁薄行靠近的时候,更用力的将自己挤在笼子中间的铁柱上。 她的脸尚且还有些婴儿肥。 拥挤使得那软肉直接鼓在了栅栏外面,显得更加可爱无邪起来。 可在这样一个没有明天的环境里说可爱总是显得有些讽刺。 丁薄行看着那双透亮的眼睛,甚至都不敢同她对视。 他怕极了里面的渴望与哀求。 一刻不敢停留,等到确认完笼子里没有马青的身影之后,丁薄行便立马抬脚往一旁走去。 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样硬着头皮,移开步伐的勉强。 肉身虽然已经逃离,可是小姑娘那双泪目却像是印在了他的心里一般。 湿漉漉的哀求的,明明无声却响彻他脑海的。 沉默有时候比任何言语都来的强烈,会说话的眼睛甚至可以在旷野呼唤灵魂。 他只得硬起心肠,才能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拉回。 开始新一轮的查找。 好在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如刚开始的小姑娘那般让人怜悯的目光。 可一连看了好几个铁笼子都没有看到马青的下落,他的心里已经有些失落了。 如今没有收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这边又没有进展,一时之间到像是陷入了瓶颈。 若是连巫族秘境都没有找到的话,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边找了。 难不成会在蓝谷皇宫吗?可这个可能听起来就不是很靠谱。 毕竟马青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人,且还是蓝谷人。 这样的人对于蓝谷皇室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功用才对。 反倒是抓到巫族秘境这边还可以做个试验品。 丁薄行正在这里疯狂找人的时候,身后丁乐他们几人则闹成了一团。 不知道为了什么让他们突然激动起来,但是越是这样,便越是说明他们不会过来。 这倒是给了他时间,让他可以去好好找。 丁薄行举着灯笼仔细的在笼子之间打转,生怕错过了什么。 连同一旁刑架上捆绑着的人,他都没有错过。 便是这样仍旧没有找到马青的下落。 看着角落里最后一个笼子。 丁薄行的步伐都显得有些沉重。 若是这里也没有的话,他该何去何从。 最后的希望了。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看,丁薄行自然不希望马青出现在这里。 但凡出现在这里,那必然意味着对方受了伤,挨了刑罚,甚至被喂了药。 可是同时他又希望马青就在这里。 起码如今的秘境,他还可以尽自己所能将对方保下来。 别处可就没有这里便利了。 “唔~” 就在丁薄行慢慢的抬步过去,逐渐靠近最后一个铁笼子的时候。 笼子里面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丁乐那边一眼。 发现他们没有察觉到之后,这才再次靠近。 边走边将手中的灯笼举到笼子附近,让光线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 第272章 找到了 仔细探查那些污渍满布的面容之下的五官。 每一个都让他既生疏又熟悉。 一直到最后一个角落的时候,明显能看到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 他背对着外面被挤在笼子最里面的边角处。 哪怕是丁薄行已经走到笼子跟前了,他也不曾回过头。 如此明显的反常自然吸引了丁薄行的目光。 他没有迟疑直接朝角落走了过去。 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拉近,丁薄行恍惚中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一想到可能这就是他们在找的人,丁薄行心跳都加快了。 丁薄行提着灯笼小心的走到角落后,无视一旁那些看过来的目光,举着灯笼缓慢地接近了对方。 他心里已经开始有了预感。 也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等到光线照应过来的时候,那人终于缓慢地转过了头。 或许是因为灯光的照射,使得他无法看清丁薄行的面容。 只是愣愣的朝着这个方向,却没有任何举动和反应。 可丁薄行不同,他这个方向一眼就可以看到笼子里人的面容。 即便被血渍和污渍遮掩着,也能轻易看得出眼前这人不就是马青吗? 果然,他们一开始的方向是对的。 丁薄行内心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但又要生生的克制着。 在这个地方,他任何的一丝反常的反应都有可能会被一旁的人发现端倪。 光晕在墙壁上晃了三晃,丁薄行握着灯笼的手越发用力了。 强忍着心里的那份激动,丁薄行将灯笼故作轻松的移开。 又绕到了另一边,装作想要再找一圈地样子。 可脑子里却在疯狂思考着,既然已经找到了马青的下落。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能有一个合理的方式将马青带走,还不会被这里的人怀疑。 而灯笼移开之后,马青逐渐适应了黑暗,自然也看到了丁薄行的身影。 此时的丁薄行还顶着张广的面容,连带着身形也有些不同于以往。 为了能够和马青相认,丁薄行空出的那只手却在暗自做着手势。 只一眼,马青便立刻认出了丁薄行的身份。 哪怕眼前这人哪儿哪儿都和丁薄行不同,可他就是知道自己不会被放弃。 马青突然的动作,连带着笼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骚动了起来。 本就拥挤的空间,哪里容得下他如此大动作。 一旁的人虽略有不满,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在这个地方遭受到如此磨难,谁还能有那个心境呢? 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哼哼几声,用语气来报答自己的不满罢了。 若是谁敢有什么争斗的想法,那远处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的一切痛苦本就来自于对方,自然也不愿意将对方招来。 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外,马青在和丁薄行的眼神短暂相接之后,便立马恢复了原先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只是眼睛里明显升腾起的希望是骗不了人的。 这里的一切足以泯灭世间一切的希望,能够在绝望后又再次重建希望,这样的喜悦自然是无法掩盖的。 丁薄行提着灯笼绕过了所有的笼子,往丁乐那边走去。 他找人的这段时间,丁乐一直都在工作台这边同另外的人待着。 在看到丁薄行提着灯笼过来的时候,丁乐立马结束了和另外两人的攀谈,迎了上来。 “怎么着?这里还不错吧。” “多看一些,多了解一些,回去以后也好和族长汇报。” “有些事情没必要较真,族长想知道的也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 丁薄行还在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将马青带走。 丁乐絮叨的那些,他听到了却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根本也不需要和什么族长交差呀。 这本就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来的。 “没事吧。” 丁薄行的沉默看在丁乐眼里,却变成了怔愣。 “没吓到你吧。” 丁乐抬起手在丁薄行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他的神志。 “这些人也是,下手一点儿不注意,有时候我都有点儿看不过去了。” 丁乐转头看了一眼笼子里关押着的那些人,嘴上说着不忍,行动上却丝毫感觉不出来。 这样言行不一的画面看在丁薄行眼里,显得更为讽刺。 现在这样的状况本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如今却来说什么指责的话,不是显得太虚伪了吗? “......” “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说。” “这些拿来做实验的人,不知是从何处寻得。” “难不成是蓝谷那边送来的囚犯。” 丁薄行有心想把话题引到那些人身上,又怕问的太过引起他们的怀疑。 只能试探着去引导。 “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这地方你来都来过了,这些事情你也总会知道。” 眼看着对方上套了,丁薄行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蓝谷想要对付盛朝,将这事直接甩给了巫族,大长老他们便让人去两国交界的地方带了很多盛朝人回来。” “打蛇打七寸。” “若是这些药物不能用在盛朝人身边,那又该如何知道效果呢。” “他们也无法控制最后出来的效果呀。” 丁薄行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原因,可是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 这些都是盛朝的子民。 他们何其无辜。 不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他们只不过在艰难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便是如此也没有逃过两国纷争的战火。 他们的一生可能都从未探讨过一句同盛朝国体相关的话语,却仍旧为这个国家买了单。 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安稳生活。 被迫卷入权利的争斗,承受了这些无妄的灾难。 或许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可能都不明白自己是为何就承担了这一切的。 也不会知道他们所承担的苦难的背后,将会是更多盛朝人的灾难。 那些被伤害到失去性命的人里,更可能存在着他们的血缘至亲。 一切都显得那么戏剧性。 可一切却又真实的发生着。 第273章 自己人 “原来如此。” “确实应该如此,毕竟药物本就不好控制。” “如此做也可以理解。”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忍心,丁薄行也必须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此刻的他不光是丁薄行,还是张广。 “不过两国边界的地方,管控本就严格,能够从那个地方将人抓回来,也是不容易。” “想来也是九死一生吧。” 丁薄行说着余光便瞥向了马青所在的那个铁笼子。 同刚才一直背对着外面,沉默着不同。 在看到丁薄行出现的时候,马青早就挣扎着在笼子转了方向。 随时关注着丁薄行的动向,就等着他给的信号,好随时配合他行动。 此刻看到丁薄行看向他,马青也立马紧盯着丁薄行,就等着时机到了随之反应。 “应该吧,这些事情也不归秘境这边管。” “唔~” 就是这一刻。 “怎么回事。” 丁乐话音刚落,丁薄行就给了信号,让马青行动。 果然他一出声,工作台那边的人便立马紧张起来。 循着声音就直接过去。 丁薄行眼神微微闪了一下,随后便跟在丁乐身后也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药效的缘故。” 丁薄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马青表演。 不过通过身旁人的对话,他也明白,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看样子马青到底还是没有逃过被做实验的目的。 “快将人拉出来看看情况。” “最近可没有听说有新进人的计划,若是死个一个半个的,只怕是顶不上。” 丁薄行退后了一步将前面地方让出来,让他们好行动。 同时心里却也为丁乐的发言而觉得触目惊心。 一路走来不管是交谈,还是教导他,他都没有在丁乐身上感受到他阴暗的那一面,可现在他感觉到了。 这个人本质上是冷血的,是顾虑价值的。 凡是他允许之外的人在他的心里是没有什么位置的。 好比这两个人正在忙碌的人,好比笼子里那些被囚禁的人。 他们之于他是没有价值的。 同时也是可以不被尊重的人。 “诶,这人...” 丁薄行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番操作。 终于将马青从拥挤的铁笼子里拉了出来。 马青的演技还算是有点儿东西,起码将面前这样老道的人都骗了过去。 不过丁薄行内心更愿意相信,是这几天在这里的经历,让他看到了其他人毒发之后的表现。 眼瞅着时机到了,丁薄行拎着灯笼将光线晃到了马青的脸上,故作惊讶的喊了一声。 这一下直接吸引了另外三个人的目光。 “......” 他们虽然看着丁薄行都没有说话,但那目光里无不是在等着他解答疑惑。 “这人看起来同其他的盛朝人不太一样呀。” “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吗?” 他们由来只顾着用药,这些事情从来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这不代表着这事情是可以忽略的。 丁乐转头看了丁薄行一眼。 而丁薄行眼神里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该有的疑惑和不解。 “我去看看。” 马青如今就在另外两个人手中被压制着。 能给论断的人也就只有丁乐了。 丁薄行站在一旁,看着丁乐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只觉得他这一步步的也走在了自己的心上。 “......” 丁乐走到马青面前站定,仔细端详着。 丁薄行就在丁乐身后不远处,视线被遮了个完全,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而此刻这样的状况也不适合他再调整位置。 尽管内心已经紧张到打鼓,也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张广,灯笼。” 果然,丁乐端详过后应该也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便张罗着让丁薄行过去帮忙。 丁薄行等的就是这一刻。 若是马青当真是盛朝人,他自然不敢用这一招。 可马老在蓝谷盘踞这么多年,早就融入到了蓝谷的各个地方。 也包括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马青的身世,本就是马老同当地女子结合所生下的。 不管怎么看,也都会带有蓝谷人特有的特征。 便是因为有一部分盛朝人的基因在里面,也不影响他蓝谷人的表征特点。 虽然不知道作为一个蓝谷人是如何被误抓到这里来的。 但这显然是不合程序的。 哪怕不是从本国人民的安全出发来考虑,他们也只会选择盛朝人。 “来了。” 眼看着胜利在望,丁薄行内心也很不平静。 强压下心里的万千妄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刚走到丁乐身旁,便被对方一把抢走了灯笼。 “这人...” 许是马青的血缘混合使得他的面容上不好分辨。 丁乐将灯笼靠近后,也有些疑惑。 “若果真抓错了人,倒霉的人怕是不会少。” 说完丁乐反手抓起自己的袖子,也顾不得马青身上的污渍,直接将袖子按在他的脸上,来回抹了好几把。 随后才又抓着马青的头压在灯笼跟前,细细分辨。 “你们怎么看。” 松开马青后,丁乐直接抬头看向了一旁的两个人。 询问着他们的意见。 丁薄行在一旁一听就知道,丁乐心里怕是已经有了答案。 “若果真是蓝谷人,怕是要费上一番事的。” “先带他下去处理一下吧。” 丁乐直起身子后,摆了摆手。 示意一旁的人将马青带下去。 从丁薄行身旁路过的时候,他强忍着没有侧头,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他也不知道丁乐所说的处理一下是什么意思。 是简单收拾一下,还是有关于被注射药物的事情,或者是直接将人毁尸灭迹。 但是心里再有万千猜测,他此刻也不能动。 否则将会功亏一篑。 不过他心里也隐隐有着猜测,丁乐应当还不至于做到那个程度。 蓝谷人在蓝谷,就算是底层的百姓,也到底是会比盛朝人的地位要高上许多的。 只要能够证明身份,马青应当就不会有事。 丁薄行上前一步从丁乐的手里抽走了灯笼。 这一举动惹得丁乐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第274章 寻找机会 丁薄行不知道丁乐心里在想什么,害怕暴露的他,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嘿。” 不想丁乐却转头过来他身边了。 “你怎么看。” 丁乐走到丁薄行身边之后,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开口问他。 “......” “什么怎么看。” 其实丁薄行心里是有一定的猜测的,但他不敢确认。 之前还只是他自己同丁乐的博弈,可现在马青已经被找到,还被带走了。 他如今的一举一动直接牵扯着他和马青两个人的性命。 他不得不慎重。 “还能有什么,那个呀。” 难得丁乐情绪外露。 自从他们遇见之后,这一路走来,不管是碰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都难得看到丁乐有什么特别关注的,能够让他情绪外露的事情。 他的那些情绪更像是对于生活中各种事情的应对。 但此刻,他的语气里明显有着一丝烦躁,不是假装,而是由心而生。 丁乐侧头朝着马青被带走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便直接转头走向了工作台那边,背靠着台子,定定地看着前方。 手指头无意间摩挲着。 丁薄行在原地顿了一下之后,才抬步往丁乐那边走去。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知道丁乐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 “我觉得有些事,做错了就要认。” “这件事情不是别的事情,若是别的什么抓错了人,给些赔偿,放回去安抚一番,再不行便给予一些高官厚禄,如何也能将人安抚下去。” “可是这关乎到蓝谷同秘境这边的实验,更是关乎到盛朝那边的计划。” “想来每天实验的数据和事情都需要报到大长老那边去审核,甚至要送到蓝谷去的吧。” “那这件事就不可能瞒得住。” “好在这件事的错误,本质上是抓人的责任,推诿起来也容易的很。” “张广,你变了。” 为了能够更好地隐瞒自己的身份。 丁薄行尽可能的将自己带入到张广身份里去说话。 试着去理解张广在这件事上会如何说,或者说,作为丁乐的朋友在这件事上会如何说。 哪曾想,不说也不是,说了居然也不是。 “......” 这一次,丁薄行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来,只有沉默来应对了。 毕竟多说多错。 “你变得有人情味了。” 好在丁乐一个大喘气之后,说的是这些。 且和颜悦色的搂上了丁薄行的肩头。 丁薄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更为放松。 “往常你总是闷着,哪里会掺和这些。” “便是同我相关的事,你都难得会皱一下眉头。” “我时常都会觉得,你怕是空心之人。” “或者是脑子不好,所以才总是木木的。” 说着丁乐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过今日我却很是开心,我终于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关注。” “你竟然能站在别的角度去思考。” “且还会规避风险了。” 毕竟丁薄行不是张广,即便族长将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也认真教导了他。 任凭旁人如何打探都应该是看不出丁薄行的伪装的。 可是丁乐不是别人。 他可是这秘境里唯一一个和张广走的最近的人。 且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没有人清楚。 丁薄行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在丁乐的眼皮底下露出破绽。 所以丁乐的夸赞并不能让丁薄行安下心来,只会让他更为警觉。 “我只是说了些我知道的罢了,对不对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说,你一听,过了便过了。” “哈哈。” 丁乐也没说丁薄行说的话究竟对于他们是不是有用。 只是笑了两声,便也作罢了。 “结果出来了。” 就在丁乐侧过头来打算和丁薄行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便有人跑了过来。 明显是马青的事情有了着落了。 丁薄行自然很是想要知道结果,可是他不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丁薄行默默的转过了头,像是不在意一般。 其实耳朵都要扯到丁乐那边去了。 “说。” 丁乐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来人,只是冷漠的应了一声。 完全没有之前贴在丁薄行身边嘻哈的模样。 “这人确实不是盛朝人,而是蓝谷人。” “且还是蓝谷皇城脚下的。” “神会活动那天无意间与巡城的人冲撞,随后便被抓来充数,算是泄了私愤。” 丁薄行在旁边听得清楚。 这一下子可算是明白了马青是如何被抓走的。 可不管怎么说,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才使得马青有了这一遭。 本来就说好了神会当天不要有任何动作的。 他们也不是那般不听令行事的人,若非不找招呼离开的是别人,或许他们也不会如此冒险。 偏偏就是他伙同蓝祈月偷偷离开了。 才使得他们乱了章法。 “我都不知道,在秘境没有关注到的地方,他们便是已经如此猖狂了吗?” “这人好歹是秘境这边需要的,蓝谷那边就不说了,我们干涉不得。” “那秘境这边呢,送来的人也不肯多看一眼吗?” “什么人都敢接收吗?” 其实这件事情进行到现在,已经不光是马青的事情了。 而是这背后所存在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产业链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蓝谷那边的人已经不光是高层上的手伸到了巫族领导的面前。 下面人的手同样在往巫族里伸。 且更隐蔽,更无声无息。 巫族的人本就对蓝谷的存在高看一眼,对于蓝谷的人自然也是高看一眼。 这样的情况直接导致了,蓝谷那些有些权势的人居然就敢直接插手巫族的事务。 偏偏还避开了他们的审查。 “一直往你们三层送人的是谁,让他一会儿去长老会那边等着。”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和大长老说。” “秘境是为蓝谷做事的不错,可做事不是做狗。” 丁薄行在一旁看的有些迷,可又不能开口问。 他很想知道,张广的这个朋友丁乐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开始他只以为这人是个外向的,人缘好的,所以才能一路走来顺风顺水。 看起来全靠刷脸。 第275章 腐朽 可就在他们到达三层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却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丁乐的杀伐果断,他的冷血无一不在说明着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更甚至他对于长老会那边,提起的时候那种熟稔程度。 并非别的人该有的尊崇与敬仰。 这种种的事情都在说明着他的不一般。 此刻的丁薄行再去看丁乐的时候,他的心态都开始发生了转变。 同时他的内心也开始猜测另一件事,那就是丁乐的身份,或者说丁乐的这一面,张广知不知道呢,又知道多少呢。 之前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落在丁乐眼中到底是如何一种形象,他又是否已经开始怀疑,此刻的相信是否是一种伪装。 就在这一刻丁薄行的内心直接爆炸。 可面上却又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那抓错的那个人怎么办?” 终于说到正事了。 丁薄行没忍住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丁乐。 而丁乐转头看向了身后之人,恰好错过了。 “......” 丁乐盯着那说话之人没出声,也没动静。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死寂。 站在一旁的丁薄行,默默的握紧了手。 “放了吧。” “且问问他想要什么补偿,让人打点好,不要有什么风声传出去。” 丁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低沉得很。 分明说的是放人的话,可明里暗里的倒是有些恨得牙痒痒的意思。 丁薄行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可又觉得是自己敏感了。 “这......” “只有没了嘴巴才最严实吧。” 显然这道理是个人都明白。 单看那人看着丁乐说话的时候,那副笃定的样子。 想来丁乐做事一向如此,倒是之前那番言论才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吧。 “咳。”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果然,丁乐的身份应当是不一般的。 他们同样都只是秘境里的兵卒身份,起码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是这样的。 而这些人对于丁乐所表现出来的听令就显得不一般了。 “我这就去。” 那人实验也不做了,就这么一趟趟去处理丁乐的事。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丁薄行在那人离开之后默默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心里自然是不希望马青出事的,可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必须说这么一句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有什么道理。” “还是你说的对,有些事做错了就是错了,我们要敢于认错。” “及时弥补的话,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杀人不是错的更离谱吗?” “......” 丁薄行内心深处自然是十分赞同丁乐这番话的,可是却还是侧头凝神,像是在思考对方的话语一般。 “别想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这些事情有的是人烦恼。” “对了,放人之前,你带着人去一趟巫族部族那边,见一见族长吧。” 嗯? 丁乐的提议简直了。 直接撞进了丁薄行的心巴里。 本来他还在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来说服对方将马青交给他带走。 最好是不会引起对方怀疑的那种。 谁知道他还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方式的方式,丁乐却直接将人送到他面前了。 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吗? “见族长?” 丁薄行侧头看着丁乐,一脸的不解。 这里倒不是他装的,他虽然是这个目的没错。 但他是为了救人,丁乐是为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是呀,你一会儿看完这边的情况,不还要回去族长那边汇报吗?” “是。” “那就顺便把人带走吧。” “他要是留在秘境,怕是活不到明天早上。” 这倒是丁薄行没有想到的。 所以丁乐居然是在变相的保护马青。 “那见了族长我该怎么说。”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急切。 哪怕丁乐的提议分明就撞在丁薄行的心里,他仍旧按部就班的做好这个身份该做的,说这个身份该说的。 “刚说过你机灵,这转眼又愚笨了不是。” “见族长自然是要将这个事情捅到族长面前去。” “这不是很明显吗?” “若是就这么将他放在秘境里,那么他的性命不保也就算了,这件事情也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亡。”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算是从根源上解决了。” “下次还会再出现,下一次也会。” “这次被我撞见是运气,之后就不一定会被谁撞见了。” “事情不解决到底是隐患。” “我不可能看着他们在秘境里为非作歹。” 丁乐说到那些人的时候,眼神都变得狠厉了。 连带着丁薄行心里都默默的为得罪丁乐的人点了一根香。 毕竟丁乐这人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善茬。 “嗯。” “好,人我一会儿带走。” 不管怎么说,想要的结果是得到了。 且还是在丁薄行的强烈拒绝下得到的。 这样一来他的嫌疑就彻底被消除干净了。 “嗯。” “族长问起,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就将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便是。” “族长自然会有所决断。” “秘境这边的人固然有错,可抓人的也不光是秘境那边的人,巫族的人也有参与。” “这里面一环套一环,总归是都不干净。” “这也算是提醒一下族长,别只顾着坐镇部族那边,秘境这边也是巫族的地盘。” “不管怎么说,两边都是一体的,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若说之前某一刻,丁薄行还想过丁乐会不会也是族长派过来秘境这边卧底的。 不管是从他的做事,还是说话的态度。 还有他和张广之间莫名的友情。 这一切都显得格外不合理。 也怪不得他会有这种想法。 可现在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 就刚才这番话如何也不可能是族长的人能说出来,敢说出来的。 这般情况下想要说丁乐是站族长那边的,除非丁乐是族长的领导。 之外,再无别的可能了。 “好,我会的。” 既然事情已经朝着自己想要的地方发展了,那丁薄行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的。 第276章 成功带走 “那我就先回去了。” 丁薄行说完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示意自己要回去部族那边了。 “......” “将人带过来,给他领走。” 丁乐侧身向前,看着另一边汇报情况的人吩咐着。 回身后拍了拍丁薄行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起身走了。 丁薄行看着丁乐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人像个谜一样看不懂。 就是不知道张广这个做朋友的是否明白对方。 ------------------------------------- “怎么样,没事吧。” 马青默默地跟在丁薄行身后,丁薄行也连一次回头都没有。 两个人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走到了远离秘境一段距离的路上。 丁薄行才慢慢放慢了脚步。 侧身询问马青的情况。 “?” “没事,一点儿皮外伤罢了。” “不过,国师怎么如此扮相。” 凭借丁薄行自己自然没有办法破了族长的这个法术。 马青也以为他接下来的命运还不知朝向何处。 一直到丁薄行用自己的声音开口去询问,马青才恍然明白对方的身份。 抬眼上下打量了好几次,始终还是没法看透丁薄行的这个伪装。 “这不是为了方便行事。” “便化身为秘境的守卫,不然事情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这倒也是。” 既然已经远离秘境一段距离了,两人也没必要急着赶路了。 如今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条路上也不太会出现别的人了。 丁薄行左右打量了一番,便伸手扶住了马青的胳膊。 “你失踪的那天晚上,我们便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找你了。” “隔天我就到了巫族。” “只是苦于无法在秘境里面自由行动。” “一连耽搁了好几天,这才有机会过来找你。”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哪怕还没有彻底探查马青的身体情况,也知道秘境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定然是受尽了苦楚。 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想来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国师言重了。” “若非我不小心,也不至于劳烦国师走这一趟。” “我一条烂命,便是留在巫族也无所谓。” “到底是为盛朝尽忠了。” “国师为了我来这里,实在是冒险,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情,我万死难辞其咎。” 马青这话说的中肯,任谁听了也不会觉得怀疑。 可丁薄行又不是纯正的这个时代的人,再如何也难以融入进来。 所以听到马青说这些话,他只觉得无力。 但也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对方改变这种想法。 便也由着他去了。 “还能行吗?” “等到了部族那边,我让人给你瞧瞧。” 丁薄行扶着马青便想要继续赶路。 毕竟现在天色晚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等天亮了,可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 “国师是说巫族的部族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青只觉得国师的每句话他都听得到,却就是有些听不明白。 “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头再和你细聊吧。” “嗯。” 虽然马青一肚子的问号,可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便也听之任之让丁薄行带着往前方走去。 ------------------------------------- 而另一边,自从丁薄行走后,便一直忧心忡忡的蓝祈月。 在族长面前来回走动不下一百遍的时候,族长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了。 “你就不能坐下歇会儿吗?” “来来回回的晃得我头都大了。” “他是去秘境,又不是去断头台。” “外公。” 听到族长这么说,蓝祈月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步跨到族长面前,手撑着书案盯着对方。 “你这说的什么话。” “他自然不是去断头台,他自然可以好好的回来。” “可是平心而论,那秘境如今和断头台又有什么区别。” 说着蓝祈月一伸手指向了秘境的方向。 “他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 “顶着张广的身份,又不是什么护身符。” “若是对方有所忌惮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对方狗急跳墙,那张广有什么用,便是王广,李广也不行。” 蓝祈月又不是第一天在这里生存,她在这里可是实打实的待了十几年。 秘境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如今的形势如何更是放在她的心里。 丁薄行只身前往,她如何能不担心呢。 “你说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有些事,别人帮不了他。” “再说,他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些事在他的人生应该是常事才对。” “你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好好想想我同你说过的那些话。” “想想这面皮如何能好好的恢复到原来。” 丁薄行离开之后,蓝祈月的母亲便匆匆赶来。 他们一家人相聚之后,自然是苦心话衷肠,将这里面的事情都说开了,说尽了。 也都因为可以得到自己失去的东西而开心。 看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家人都在眼前,族长内心也是十分感动。 人都到齐了,蓝祈月也兴冲冲的等着族长施展那些已经残缺的巫术来让她和母亲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可是过去的十几年时光,从来都不是一场梦。 有些伤害经历过了就是过了,到底是会留下痕迹的。 之前尚且还没有明显的感受,可就在族长施展法术想要用巫族传下来的那些术法来为蓝祈月恢复面容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呕。” 为了不让蓝祈月伤心,早就感觉到力不从心的族长强行运行了术法。 到最后却还是败给了岁月。 一口鲜血从心头涌出,族长终究是瘫在了地上。 “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不再是年轻时候,随便就可以施展这些法术了。” “在一个,这十几年来的磋磨伤了根本。” “如今的法术哪怕恢复了,也始终无法修复那些根源上的残缺。” “没事的,反正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 “有肯定是幸事,若是没有也不必要强求的。” 蓝祈月拉着族长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这几天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那种从血缘里生出来的感情也慢慢的滋生滋长。 终于包裹了她的心。 第277章 遇到阻碍 让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对方放在了那个缺失的位置上。 “......” 听到蓝祈月这么说之后,族长拉着她的手,静静的拍着却没说话。 一旁的族长夫人的心情才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刚到这里就被强迫着接受,眼前的族长不是族长,而是先族长。 先族长的离开不是离开,而是被囚禁。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是她的枕边人。 而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 如今好不容易得知真相的同时却又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家庭。 且父亲还以如此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一开始父亲离世的时候,必然会有伤心。 可在怎么伤心也已经在十几年的岁月里消耗了。 现在却突然让她将那些潜藏的感情调动出来,这不免有些为难她了。 所以蓝祈月同族长在一旁舐犊情深的时候,族长夫人在一旁便显得有些突兀。 “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 这也算是族长夫人出现之后难得的开口了。 虽然有些生硬,可是还是听得出那话语之下的抚慰。 让躺在地上的族长也不免缓和了面容。 既然这事不成,那今日便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丁薄行那边的情况如何还不知道,族长夫人这边自然不能透露的太多。 族长便打发了她离开。 只留下了蓝祈月陪着自己。 平日里族长同夫人本就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即便这么离开了。 在外人的眼里也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而族长也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自己的那些子压箱底的法术交给蓝祈月。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哪怕是可以做,也不知道要恢复到什么时候了。 与其在这里等一个未知的可能,倒不如将这一切提前告知蓝祈月。 不管圣女的法术到底如何,她胜在年轻呀。 年轻就意味着有无限的可能。 再说圣女所掌握的法术的高低也只是因为外在环境的限制罢了。 他相信只要给蓝祈月更多的发挥空间,她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之前是恐惧未知的一切,既然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些。” “那恢复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 族长看蓝祈月一心牵挂在丁薄行身上,到底不怎么舒服。 便想着用别的事情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专注在别的事情上。 谁知道蓝祈月倒是像有了底气一般。 反倒不着急了。 气的族长只觉得生无可恋。 “早知道我就不该这么早妥协,就应该让你在等上一等,急上一急。” “现在倒好,倒是学会反过来拿捏我了。” 嘴上说着这些不满意的话,实则族长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相比过去暗无天日的十几年,现在的生活怎么能不算是天堂呢。 如何他也是愿意的。 ------------------------------------- “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 按照往常的时间推算,丁薄行便是再如何慢吞,也该踏上回来的路了。 可始终前面都没有消息传来。 一来二去的,蓝祈月便有些着急了。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这又折腾起来了。 族长看着只觉得头疼。 若是丁薄行再不回来,怕是他这个孙女能站成望夫石。 “......” “族长,回来了。” 就在蓝祈月守着花都要谢了的时候,丁薄行总算是有了消息。 “到哪里了。” 外面的人进来禀告情况,还不等族长有什么回复,蓝祈月就先急着走上前去,拉住了对方。 “......” 守卫看了蓝祈月一眼,没说话,只是暗自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族长。 毕竟如今的蓝祈月可是变了一副模样,再也不是圣女的身份了。 这些守卫不认得自然也是应该的。 族长虽然头疼,可到底是疼爱蓝祈月的。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让守卫不必在乎他,直说便是。 “已经进了垭口了。” “那我去接他。” 一听说丁薄行马上就到了,蓝祈月拎起裙摆就打算往外面跑去。 不知道还以为是多么长时间没见面的小夫妻呢。 可分明这两个人如今连窗户纸都还没有捅破呢。 别看族长没有多么深入的了解过。 可过来人就是过来人。 只那么打眼一看也就明白了蓝祈月的这段感情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百般不愿意蓝祈月就这么陷入进去。 丁薄行的身份他尚且还没有一个完全的了解。 但该有的感觉不会错,那就是此人不是一般人,更不是蓝祈月可以留住的人。 若是她执意将感情倾覆其中,到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而他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站住。” 蓝祈月动作很快,也就刚说完便已经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跑去了。 族长的念头流转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等到他阻止的话语说出口的时候,就差那么一步,蓝祈月就出门去了。 不过好在这一声呵斥,将她拦在了门口。 “做什么去。” 族长将人喊住之后,先摆手将一旁的人赶了下去。 才接着同蓝祈月说话。 毕竟他对蓝祈月如何是他们的家务事,外人自是不被允许了解的。 蓝祈月被制止之后,脚步是停了下来,可是心里自然是万分不满的。 情绪更是直接挂在了脸上。 明晃晃的给族长上眼药。 没办法,族长只得从书案后起身过来蓝祈月身旁同她细说。 “没听到来人说,他已经到垭口了吗?” “再走两步不就回来了吗?” “如何就需要你前去迎接了。” “他是不认识路,还是不认识人。” “这里可是巫族,没有我的手谕,也没有你这个熟路的人带领,你以为他能走的出去吗?” “如此,你到底在急什么。” 族长也不想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可看着蓝祈月一颗芳心旁落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们巫族可是连蓝谷皇室都要拿王后的位置前来的存在。 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毛头小子。 第278章 带话 可蓝祈月哪里听得进去族长说的话。 没在回答对方,反而转头就直接跑了出去。 徒留下族长在后面长吁短叹的,只觉得孩子大了不中留。 至于丁薄行,带着马青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门口等着他的蓝祈月。 “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等着。” 丁薄行走的时候,族长那边刚着人请了族长夫人来,所以他看蓝祈月站在门外,只以为是屋里人正在说话。 “他们为难你了吗?怎么这么久。” 蓝祈月一看到丁薄行,哪里还顾得上他说了什么。 一双眼睛在他全身上下打量,生怕他这一趟出去就受了什么伤。 此刻有一个人轻轻的碎了。 跟在丁薄行身后的马青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对于他来说这里可是巫族本部。 他这几天在这个地方受尽了苦楚。 结果丁薄行在这里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也就算了,居然还可以得到超一般的待遇。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问。 “先进入再说吧。” 丁薄行转头扶着马青,便往屋里面走。 蓝祈月紧随其后,忙着给丁薄行开门,好方便他进入。 “族长。” 丁薄行刚进门就看到书案后面坐着的族长。 他能如此顺利的将马青找到带回来,全凭族长给的便利,自然是要将族长放在首要的位置。 “回来了,可还顺利。” 族长只看了一眼蓝祈月,也没有多说什么。 丁薄行将马青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才回身同族长说起今日发生在秘境那边的事。 “还算是顺利。” “只是这手谕到底也没有用上。” 丁薄行掏出袖带里放着的手谕,整理好,郑重地放在了族长的书案上。 到底是有着巫族印章和族长签字的东西,他拿着不太合适。 族长将手谕打开看了看,便随手放在了一旁,丝毫不在意。 “没用上就没用上吧。” “事情做完了,才是最重要的。” 丁薄行去秘境本就是为了找人,如今带着人过来,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目的肯定是达到了。 至于他是如何给秘境那边交代的,也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 “还要劳烦族长请巫医来,给这位兄弟看看情况。” “他陷在秘境那边好几天,到底还是受了些苦。” 丁薄行回头看了马青一眼。 转头同族长商量着。 “我这就去,又不是什么大事。” 族长还没发话呢,蓝祈月便直接转身出去吩咐人去喊巫医过来了。 见此情况,族长长叹一声,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由着蓝祈月去了。 随后马青便被带去了里屋检查。 巫医一天之内过来族长这边两次,两次却又都不是给族长看病。 可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能好好的闭嘴,什么都不敢多问。 “族长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吗?” 马青被巫医带走了,蓝祈月也跟着离开了。 此刻屋里就只剩下丁薄行和族长。 他也不再客气,直接询问起了族长。 “方才那人倒像是个蓝谷人。” “没错。” 蓝谷人和盛朝人本就有着根本的不同。 丁薄行自然不意外族长能看出来。 “他明明是个蓝谷人,可偏偏我是从秘境里将他带出来的。” 这话一出,族长立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你是说秘境那边的人对蓝谷人下手了。” 这话也不需要丁薄行回答,马青的存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了。 只是这些年,巫族和秘境的事情都不由他打理,便是真的出现什么违反规定的事情,也不怪他不知道。 丁薄行自然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别看他话是那么说,可心里却又十分理解族长。 “我不知道秘境那边是不是对蓝谷人下手了。” “我也不清楚秘境那边是有什么计划还是如何。” “只是若非我仔细寻找,怕是他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丁薄行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平静,实则内心一直在强压着自己的感受。 他也会害怕,若是他再晚一些的话,马青会不会还活着都是两回事了。 可若是他没有同族长达成协议,怕是也无法这么顺利的将马青救出来,所以很难去评判,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族长看了丁薄行一眼,那一眼里面内容丰富极了。 丁薄行本以为族长会借机问他同马青的关系。 到最后族长眼里明明灭灭,什么都没问。 既然对方不说,丁薄行自然也不会多事。 “对了。” “这人是丁乐让我带来的,特意交代我将事情说与族长知道。” “且还说了,这事情也不光是秘境的责任。” “就看这负责找人的是哪一方的任务。” 丁薄行也不光是将马青带来,他还没忘丁乐交代他的事情。 反正马青的命运已经确定了。 他们肯定是可以一起回去的。 那秘境那边的事情,捎带个话而已,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 族长听完之后,却没有立刻表示什么,而是默默的伸手扶住了额头。 丁薄行也没有多嘴打扰。 他知道这种时候,对方需要的更多的可能是安静的思考。 他没有机会看到先族长之前统治巫族的时候,这个部族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的巫族显然是一片污糟。 丁薄行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里屋方向。 随后没说话直接转身朝里屋去了。 算是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族长。 “怎么样。” 丁薄行进屋后,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同蓝祈月询问马青的情况。 “不知道,还没出来呢。” 许是因为马青的伤势不太方便蓝祈月在场。 所以巫医便将蓝祈月赶到了门口的位置站着。 而里面还隔着一道屏风。 蓝祈月自然也不清楚此刻的情况如何。 “你要不要出去陪陪族长。” 丁薄行看了眼里面还不知道何时结束的治疗,再一想外面正为秘境的事情愁的不行的族长。 便想着让蓝祈月出去陪着。 再如何也算是一种安慰。 起码在他看来,十几年没有管理过的地方,被夺走之后变成这个样子。 也会有一种孩子被伤害的感觉吧。 “啊,哦。” 蓝祈月乍一听丁薄行这么说,还有点儿懵。 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279章 无谓牺牲 刚想问问怎么了,可是抬头看见丁薄行的脸色,稍微一想便也明白了。 定然是秘境那边的事情。 那族长外面的情况便也就可以理解了。 总归都是父亲留下的烂摊子,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是应该的。 答应完,蓝祈月二话没说就直接转身出去了。 她前脚刚出去,后面巫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何?” 丁薄行其实大概也能知道马青如今的情况如何。 “倒是性命无忧。” “皮外伤是多了些,养养倒也不是什么事。” “只是他体内的毒物倒是不好排出来。” “若是知道是如何中的毒,可能会好一些。” 其实巫医说这些早就在丁薄行心里了。 马青的伤势,在秘境里的时候他就看得清楚。 至于他中的毒,虽然丁薄行还不确定秘境那边到底给的是什么毒物。 但应该不算太难解决。 “劳烦你了。” 丁薄行谢过巫医后,便转身进了里屋。 至于巫医出去后,族长和蓝祈月他们之间的谈话,丁薄行也没有探寻的意思。 “其实也不用如此担心,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情况。” “总体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肯定能回到蓝谷城里。” 马青见了丁薄行便直接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哪怕看到了丁薄行在巫族里受到的特殊待遇,甚至都可以动用巫族的力量来给他医治。 可这里到底是巫族的地方。 他再如何有蓝谷的关系,内心深处也始终是向着盛朝的,更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盛朝人。 所以待在巫族的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都是深深的不安。 “没事,你且安心待着。” “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回去蓝谷城里。” 丁薄行也能感觉到马青的不安。 可眼下还不是时候。 秘境那边不光是有马青。 他没有忘记,那边还有那么多备受折磨的盛朝人。 哪怕他们已经神志不清,已经忘记了盛朝,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带他们回去。 毕竟这也是那个人的梦想吧。 不然他何以赌上命也要过来这边,最后也真的将自己输了进去。 “我们不走吗?” 马青听丁薄行这么一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明白了,他才更是惊讶。 “这里还有什么未完的事情吗?” “若是方便,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巫族秘境那边做的全是针对盛朝的事。” “最近他们更是更改了计划。” “说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不想再和盛朝僵持了。” “嗯,我明白。” “只是我还是想要在努力一次。” 马青所说的那些,全是他这段时间在秘境里受尽煎熬的时候听到的消息。 但丁薄行一早就知道了这些。 也明白他们此刻肯定是越早离开越好。 可除了马青的事情之外。 他一开始的打算便是想要在秘境这里搞点儿事情。 比如,将他们的人伺机带走。 比如,参透秘境那边的计谋,得到一个更好的应对之法。 他的目的从来都是想要从根本上去拯救盛朝如今的情况。 若是马青的情况不妙,他自然会考虑二探秘境。 可如今马青尚且可以坚持,便是不行,他也有打算将马青先行送出去。 然后他继续留在巫族里处理事情。 “你若不愿意待在这里,我可以先将你送回蓝谷城里和他们会合。” “毕竟你有伤在身,也确实不适合在巫族里待着。” “回去也能好好休养。” 丁薄行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思考,该怎么和蓝祈月说这件事。 之后又如何安排,才能将马青完好的送出去。 “不。” “既然国师要留下,那我也陪你留下。” “我不可能留国师单独在这里。” “若我就这么单独回去,怕是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我这身体不是问题。” “我自己知道。” 马青一听说丁薄行要单独留下,还要将他送回去。 当时情绪就有些激动了。 他担心丁薄行真的是这么安排的。 “即便是死在巫族,也不可能独自逃回去。” “那样的话,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我父亲,面对盛朝的百姓。” “......” 丁薄行也有些无奈。 两个人都想要留下,倒是没办法往下进行了。 “成吧,既然你不想要回去蓝谷,那就先留着吧。” “我会给蓝谷那边去个消息,让他们知道你平安。” “好歹他们也就不用,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大体的思路,那丁薄行便开始着手传消息回去。 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马青,无奈却也感动。 盛朝如何暂且不说,他们所拥有的这些忠勇之士,确实不可小觑。 只是他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命运走向终结。 也无法接受他们的命运走向。 他能做的也只能尽力的去改变事情的走向。 让一切可以平稳落地。 “其实那天我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一切。” “既然我选择了做这件事,便没想着能有什么好结果。” “何况我和父亲在蓝谷经营这几十年,对于可能到来的那一天,我们早就有准备。” “想来父亲也应该是这样想的。” 马青看着丁薄行,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不光是劝慰对方,也算是在重复自己这些年的意志。 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早就想好了最后一刻的命运了吗。 纵使有恐惧,也早就在几十年的磋磨中殆尽了。 剩下的也就只有等待与义无反顾了。 “是。” “你父亲也是这么劝慰我们的。” “可有些事,并非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只有牺牲才算得上伟岸,只要尽力做了,只要能改变,能实现原本的目的,如何都算一种成功。” “若是这次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想没有人会真的不在意。” “更甚至会成为这次计划得一个遗憾,让最后的成反倒变得不圆满。” 第280章 断联 丁薄行说完之后便沉默着。 也没有强迫马青要同意他的看法,或者给他回复的意思。 但马青内心却也有着考量。 “是我考虑不周了,一切全凭国师安排。” 马青尚且还躺在床榻上,没有起身,却仍旧挣扎着仰起头,抱着拳想要给丁薄行行礼。 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行了,躺着吧。” “到底是受了伤,别逞强了。” 看着马青这样,丁薄行也不忍心。 他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奋力劝解马青,甚至斥责他的想法的不该。 可面对着这样一个受伤卧床的病患,他自然不可能过多苛责对方。 只要马青这次能够明白他的苦心,放弃他心里那些舍己为人的想法,同他一起好好的回到蓝谷城里,他便安心了。 不然他实在没有脸回去面对马老。 在他的心里想的很清楚,不能让一个为国家付出一切的人,出了力,还要伤了心。 “我出去看看,你先躺着吧。” 既然马青的情况已经稳定,其他的问题又都是丁薄行可以处理了。 那么这边也算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那现在首要的就是族长那边了。 丁薄行进屋是为了躲什么,他自己清楚得很。 方才蓝祈月已经出去了,想必族长这会儿的心情也应该有所平复了吧。 想着丁薄行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国师,你...” “没出巫族之前,别喊我国师。” 这一路走来丁薄行都只关注着马青的伤势,而忽略了他的称呼。 在蓝祈月面前也就算了,她早就知道这一些,大家也不是第一天在一起相处了。 可是族长不是,至今为止族长应该也是不清楚他的身份的。 蓝祈月也不是什么不顾全大局的人,这些事情她不会主动同族长提起。 “是。” 马青也是丁薄行提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习惯性的将对丁薄行的称呼带到了巫族。 当下就满面的羞愧。 “你方才想说什么。” 丁薄行的手已经扶在了门框上。 “国...你是想要出去。” “嗯,我去看一下外面情况如何了。” “看能不能早点儿解决一切离开。” 说完丁薄行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马青自然是遵照医嘱先休养。 只是丁薄行刚打开门,脚还没有迈出去的时候便听到了外面人正在说话的声音。 “外公不怕蓝谷皇室他们...” 当下丁薄行就立刻用手扶着门,轻轻的将门闭合了。 到最后留下了一条缝,以免完全闭合的声音会惊扰到外面的人。 可这样蓝祈月说话的声音便也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他们又如何。” “巫族从来静默,任人摆布,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 “只是想要将一切事情都尽可能的放在一个平和的角度去处理。” “没想到他们反倒将这些当成了得寸进尺的筹码。” “既然到今日为止,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就刚一把试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 丁薄行站在门口,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他一字没落的听了个清楚。 也明白了蓝祈月和她外公在谋划什么。 不得不说他听到这些是震撼的。 不管他们之前在有如何的矛盾,也是他们巫族内部的事情,便是觉得和蓝谷之间的牵涉过深,也应该会有更合适的处理方式。 怎么也到不了硬杠的时候。 可外面人说的话又清楚的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外公,三思呀。” 蓝祈月便是再不懂事,也明白族长此刻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 当即便开始出言相劝。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巫族同蓝谷之间,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的,决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 哪怕她从不曾深度的参与到巫族的各项事情中,也明白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 “的确是要三思。” 看到蓝祈月明显急切的表现。 丁薄行当下也就不再躲藏,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只是这一出声直接就吸引了蓝祈月和族长的目光。 两个人直直的都看向了丁薄行。 “抱歉,我本意不是如此。” “但还是听到了。” 丁薄行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偷听别人讲话的小人。 可事实上他确实听到了,这是事实,无可否认。 所以抱歉都显得有些心虚。 “呵呵。” “算不得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确定了真的要这么做,那么公开这个消息也是早晚的事情。” 族长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很快恢复了过来。 立马开口解释着,也算是安慰一旁的丁薄行。 “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有什么更好的意见。” 蓝祈月脑子转的转,她太知道丁薄行了。 若不是心里有一定的把握,恐怕也是不会开口的。 “略有拙见罢了。” 丁薄行咳了一声,很是谦虚。 毕竟这是巫族内部的事情,他一个外人难不成还真能将自己当成张广不成。 “说说看。” 没想到族长听到蓝祈月的话后,反倒对于丁薄行的意见很是感兴趣。 丁薄行看了一眼族长,确认他是真心想要听他的意见,才缓缓开口。 “族长的意思其实我能明白。” “自然是想要巫族的未来长长久久的。” “单就依靠目前这样的局势来看,与虎谋皮终究会一败涂地。” “所以族长的想法是好的。” “只是巫族和蓝谷之间的合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如今想要将一切都斩断,自然也不能太过草率。” “若是族长信得过我,不妨......” 余下的那些话语,丁薄行直接去了族长身旁。 弯下腰贴在他耳朵边说的。 连同一旁的蓝祈月伸长了脖子都没有听清楚。 “你们到底背着我在说什么。” 蓝祈月气得跺脚,可是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一直到将事情都说完了,才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祈月,你这个朋友真不错。” 蓝祈月还一脸懵逼着呢。 族长却满是赞同的看着蓝祈月,嘴里不停地夸赞着丁薄行。 方才还被忽略到生气的蓝祈月,转瞬却立马扬起了嘴角。 第281章 无人赞同 夸赞丁薄行比夸赞她自己还让她开心。 “哈哈哈哈。” 看着蓝祈月这副样子,族长爽朗的笑了起来。 同时被改变的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你们先离开吧,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找族里的人过来商议一番。” 丁薄行听族长这么说,当时就微微皱了下眉头。 比起同蓝谷断联这件事,最难搞定的怕是族里那里人吧。 但这也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当下便带着蓝祈月转身进了里屋,将马青带着离开了这里。 去了族长为他们安排的地方休息。 ------------------------------------- 而族长这边的情况也果然没有出乎丁薄行的预料。 巫族的那些人来了以后,一开始还能客客气气的尊他一声族长。 对着他礼节周到。 很是客气。 可等大家入座之后,开始谈论起了正事。 立马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族长话音都没落,便已经有人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阻止了。 若不是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压着,怕是他们能直接在族长的脸上放肆。 “所以你们是不同意吗?” 别看当着蓝祈月和丁薄行的面儿,那么好说话的族长,当着这些族人的面儿,可是一点儿好脸色也不给。 从面容到语气全都是不容置疑。 “族长,今日似乎......” 毕竟是同族长在一起共事十几年的人,先族长便是再怎么了解去模仿,到底是会有区别在里面。 当下便也有人想要拿捏这个点儿去反驳他。 好在族长反应快,直接将对方的话堵了回去,等他在反应的时候,怕是也忘了方才的点了。 “行了,我意已决,你们也不用说那么多了。” “我也只是喊你们来通知一下,为了巫族的未来我是必然要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族长的意思也已经很是明确了。 那就是不可能听取他们任何的意见。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知道无法改变,便也纷纷告辞离开了。 只是相比来的时候的那副情绪,回去的时候一个个的明显是带着情绪的。 更甚至长吁短叹的,全是无奈。 今日这才是先族长顶替族长回到巫族的第一夜,便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 而蓝祈月也是第二日过来之后才知道昨晚他们走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丁薄行就不用说了。 听完只觉得果然如此。 想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顺利。 哪怕他们自己内心也知道同蓝谷所做的交易是与虎谋皮。 也看得到这些年巫族的变化,甚至他们内心深处也担心过巫族的未来。 可是相对于他们此刻的安逸来说,他们更愿意去忽略那些不安的存在。 巫族便是在如何不如从前,好歹也能够撑过他们在的时候,再往后的时间会如何,也就不归他们管了。 正是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思想,才让他们能如此坦然地拒绝。 “算了,你们就别管了。” “我也只是和你们说一下昨晚的事。” “他们的意见对于我来说并非那么重要。” “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阻止的。” 族长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任谁听了也知道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且不会因为什么外力而转移。 丁薄行心里顿时就有了些别的什么感受。 毕竟族长的谋划看似是同蓝谷的事情。 但盛朝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绝对的受益方。 巫族只要能顺利和蓝谷断联,那么盛朝短时间之内便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那么就有可能扳回一城。 唯一重要的问题就是,族长究竟能不能顺利实施。 而盛朝也没有时间去等一个不确定的决定。 到底还是需要自救,族长这边只能算是天降好运的意外。 丁薄行和蓝祈月也就从族长这里走了一圈,便又被赶走了。 “你自己的事情要上心。” “这背后可不光是你自己,更站着无数更待希望的人。” 也就是这一圈听他们说话,丁薄行才明白,原来蓝祈月已经从族长这里拿到了恢复容貌的方式。 同时也知道了族长的法力到底是受了影响,已经无法在驾驭早前的那些巫术了。 既然蓝祈月身上还肩负着这样的重担,自然不能松懈。 何况丁薄行屋里还有一个马青需要照顾,他也需要用自己的法力去养护去治疗马青。 所以二话不说也就跟着离开了。 本以为这事情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族长那边已经有了断联的想法,那么秘境里的那些人也就没有用了。 留着不过占地方,更何况他们早就在药物的影响下,失去了理智。 他们对于巫族可算是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怕不是用不了几天,丁薄行就可以带着秘境里的盛朝人回去盛朝了。 “就看族长的计划什么时候实施了。” “怕是也等不了几天。” 丁薄行也就刚替马青施法疗愈结束。 聊了几句,没想到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儿,会是谁呢。” 今日一天丁薄行这里都没有人过来打扰过。 而蓝祈月那边又是一早就说了要研习法术。 所以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便显得格外难以预料。 “你躺着我,我去看看。” 丁薄行安抚完马青,才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谁呀。” 谁知房门刚打开,就见一团黑影直接冲了过来。 丁薄行本意自然是想要攻击,哪怕担心旁人看穿,也应该直接躲开才是。 谁知刚有所动作,便觉得哪里不太对。 瞬间便僵直在了当场。 这一愣神自然也就直接被那道黑影撞了个满怀。 丁薄行略微迈步将将挪出了门槛外面。 反手打算将房门关上。 “咳,外面是谁。” 想来是马青又下意识的想要喊丁薄行国师。 却又在临出口的时候猛然醒悟过来。 所以不得已用咳嗽声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没谁,你休息吧。” 第282章 委曲求全 一直到现在为止,蓝祈月的伪装都没有卸掉。 而马青也没有主动开口问,丁薄行便也没有主动解释过,这个族长身边的小丫头就是蓝祈月本人。 丁薄行回了一句之后,便立刻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之后便立马拉着蓝祈月离开了原地,往自己现在居住的房间门口走去。 “出什么事了吗?” 丁薄行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便没忍住开口询问。 就在方才蓝祈月冲过来的那一刻,他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才确定是她。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放下了防备,任由她扑了过来也没有躲开。 一般情况下,蓝祈月还算得上是沉静。 便是像之前在万坟岭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分歧,她也是生气的离开。 何时会出现这种委屈的情绪。 作为巫族圣女,她的一生本就顺遂,唯一经历过的磨难,大概也就是同蓝谷那边的婚事不顺利,逃婚到盛朝的事情了吧。 今日能有如此受伤却外放的情绪必然是遭遇了一些别的严重的事情才会如此。 只是这里可是巫族本部,她外公和母亲坐镇,也不知道是谁让她如此受伤。 “......” 蓝祈月第一时间没有回话。 可是丁薄行明显听到了她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眼看前面也就到了,丁薄行便直接带着人进了房间。 将蓝祈月安置在椅子上之后。 丁薄行便转身去拎了个手帕过来。 “擦擦吧。” 蓝祈月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帕,明显没有想到。 当下就抬手疑惑的看着丁薄行。 “衣服都被你的眼泪打湿了,这样是夏日,怕是蓝谷的天地都不用灌溉了。” “哼。” 丁薄行说完,蓝祈月伸手便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但也将手帕接了过来。 有了烛火的映照,丁薄行也看到了蓝祈月明显泛红的眼圈。 等蓝祈月收拾完之后,丁薄行将手帕收走。 才回到桌前,耐心地询问。 “现在可以说了吗?” “到底发生了何事,惹得你如此。” “你今日不是一直在房里练习巫术吗?” 早上他们分开后,便一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丁薄行便以为蓝祈月也一直在。 “下午时分,外公差人将我唤了去。” 蓝祈月就说了这么一句。 便再也没有往下说。 丁薄行一想便也明白了。 既然将蓝祈月喊走的是族长,那她如今这样的状况肯定也和族长脱不了干系。 只是族长对于蓝祈月的疼爱,他可是有目共睹的。 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蓝祈月伤心到如此呢。 “不知,在族长那里发生了什么。” 丁薄行害怕他说的话会让蓝祈月想起方才难过的事情,便是询问的时候也很是小心,生怕蓝祈月会更伤心。 “外公同我说了蓝谷皇室的事情。” “哦?是今晨说的那些吗?” “关于巫族和蓝谷之间合作的事情。” 如今对于巫族来说,也就和蓝谷之间的那些事情最为重要了吧。 别的他也实在想不到了。 “是也不是。” 蓝祈月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烛台,看的出神。 “是别的事情吗?和你有关?” 很显然蓝祈月又一次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没办法丁薄行也只能旁敲侧击的问。 “当初我为了逃婚那么费力的跑去盛朝,又一路九死一生的回来。” “我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命运不被主宰。” “为了人生可以不被左右。” “外公不应该不懂呀。” 蓝祈月说到这里,结果也就有些显而易见了。 丁薄行大概已经有些猜到蓝祈月情绪崩溃的原因了。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才比较好打开心结。 “所以...” “所以他居然再次提出了联姻。” 果然。 丁薄行听到蓝祈月的话之后,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果然。 他刚才就猜到了会是如此,没想到族长真的想要走这条路。 想来族长是为了昨晚所说的那个计划。 巫族同蓝谷之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 他能给的主意也不过是围绕着他们的利益点来实现最终目的。 可这个过程中所要面临的一切都是巫族所不一定可以扛的过去的风雨。 他其实有些理解族长的想法。 只是不能苟同。 “同蓝谷皇室?” “自然,不能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你...” 蓝祈月说着,突然就将视线转向了丁薄行。 毕竟昨晚丁薄行瞒着蓝祈月同族长嘀嘀咕的画面可还在他眼前浮现。 难免他们不是商量的这件事。 “......” 丁薄行看着蓝祈月没有说话。 这意思也很明显,他绝对不可能用联姻作为提议。 毕竟他比谁都更了解蓝祈月在这件事中所受到的伤害。 “好吧,是我多想了。” 蓝祈月看着丁薄行沉默的眼神,妥协了。 随后颓废的低下了头。 “谁让你们昨晚那般瞒着我,任谁也会多想的吧。” 果然,蓝祈月依然在发挥她赖皮的特性。 哪怕已经明白这件事同丁薄行没有什么联系,也仍然要倒打一耙为自己挽尊。 “昨日我也只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给族长提供了一个思路。” “具体的操作肯定还是要族长自己去拿主意。” “但是整场谈话我肯定是没有想过联姻这回事的。” “我从来都不赞同将国家的命运放在女人的肩上。”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蓝祈月内心自然是相信丁薄行。 她就是情绪上来了,必须将心里的那些糟糕情绪发泄出来罢了。 所以丁薄行说完之后,蓝祈月也就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那你可愿意替我去劝劝外公。” “我同他说了很久,可他就是不愿意松口。” “明明昨晚也很认同你...的意见的,今日却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蓝祈月说着顿了一下,那一下明显就是紧张的转头看向了丁薄行。 可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族长为何如此决定,但肯定有他的原因在里面。” “就这几天的相处来看,族长对你还是真心疼爱的。” 第283章 许愿:你一直在 “此事想来是有别的什么隐情在里面吧。” 丁薄行不是族长,也无法揣测对方的心里。 也只能说些安抚的话,让蓝祈月能够好受一些。 “能有什么隐情,他话都说的不能再直白了。” “他就是想要拿我去换整个巫族的太平。” “我已经被抛弃一次了,现在是第二次。” “上次若不是我机警,这世间哪里还会有我。” “可我也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的。” “果然不管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蓝祈月这次真的是伤透了心。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没办法丁薄行只能起身去给她拿帕子。 “我要的不是帕子,我要的是你的帮助。” 蓝祈月看着递到眼前的帕子,明显愠怒。 她一直在等丁薄行的回答,结果丁薄行却像是看不懂一样。 “你说话呀,外公那里,你当真不能去吗?” 昨日外公分明对于他的建议很是受用。 他若是能替自己说上两句,或者问问清楚情况,想个别的法子给外公。 外公一定也就不会如此逼迫她了。 可是丁薄行却一直无动于衷。 丁薄行的沉默换来的只有蓝祈月无边的怒火。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丁薄行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缓缓的开口。 “不管事情走向如何,这到底是你们巫族内部的事情。” “我一个外人是不好过多插手的。” “何况我的身份,族长不知道,可你应该清楚呀。” “盛朝的国师一直在巫族里指点江山,这样真的好吗?” 丁薄行也是无奈了,不得已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说完便用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好,好,好。” “好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丁薄行的不作为彻底激怒了蓝祈月。 她一把将手里的帕子甩在桌子上。 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丁薄行。 明明还泛着红的眼圈,此刻却能看出明显的失望在里面。 “你可真是无情。” “我们从盛朝一路走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你救我的时候,护我的时候,拉着我逃命的时候,那时候你不是外人了。” “在秘境里你为了不暴露我的藏身之地,硬生生的扛下了那几招又算什么。” “还有方才,在马青房间门口,那个拥抱,一路过来的牵手。” “你跟我说,这些都是什么。” “你现在跟我讲,你是外人。” “你见过哪个外人会为我做这些事情。” 蓝祈月对着丁薄行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对面的丁薄行也只是默默地听着,却仍旧没有任何表示。 “你也说过我是巫族的圣女。” “我们本就是天然的敌人,这一路走来,你不觉得你走的太顺了吗?” “你就没有一次想过是为什么吗?” “我喜欢你呀。” “若非不是心里有你,我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将我的族人卖了个干净。” “便是如此,到最后换来的还是你的无情,你的沉默。” “你的无能为力。” “你的一句外人。” 蓝祈月说完之后便侧头看向了床榻的方向,默默地抽泣着。 丁薄行的内心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蓝祈月居然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 可笑他居然以为那些都不过是生死关头的举动罢了。 毕竟生死面前哪里还有性别的区分。 “要不...你带我走吧。” 丁薄行正错愕的时候,蓝祈月却抹了一把眼泪,直接走到丁薄行面前。 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门口走去。 “你带我走,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就好。” “反正他们不管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那我还不如离开。” “我再也不想为了谁而被迫去到蓝谷了。” “我能逃离一次,就一定可以成功第二次。” 蓝祈月拉着丁薄行的手,使足了劲儿,想要将他拉走。 可丁薄行只是起身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蓝祈月。 纹丝不动。 男女本就有根本的差距,只要丁薄行不愿意,那蓝祈月自然是无法撼动对方的。 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 “你不愿意......” 蓝祈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碎了。 “我不能这样做。” “巫族是你的家,在这里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 “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生存。” “而我的身份也无法带着你离开。”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我都不能将你带走。” 丁薄行这一番话说的很明白了,哪怕蓝祈月此刻面临这样的事情。 哪怕她已经求到了丁薄行的面前。 哪怕她已经直抒胸臆,将内心最最隐秘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却还是无法撼动丁薄行的心。 或者说,就是因为丁薄行没有与她相应的感情,所以自然也就无法对于她的感情做出相应的回复。 所以还能在此刻保持冷静地思维,能同蓝祈月说那些道理。 “果然不愿吗?” 蓝祈月轻声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沉默着等着对方回复。 丁薄行低头看着蓝祈月牵着自己的手,那只手纤细净白,明显能看到微微的颤栗,想来此刻的蓝祈月应当很是紧张吧。 她在期待他的答案,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一般。 可是有些事可以答应,有些不可以。 身为盛朝的国师,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什么,他很清楚。 他肩负着怎样的职责,他自己也清楚。 他不光要救人,要拿到能解决盛朝问题的办法,他还想尽快恢复盛朝的秩序。 如此这般,他又如何能应蓝祈月的请求。 只怕,他此刻一点头,此生怕是都走不出巫族了。 “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的同时,丁薄行也抬起手轻轻推开了蓝祈月牵着他的那只手。 “你便能如此狠心吗?” “看着我再一次落入这个深渊。” “你一句没结果,一句不合适,一句身份不同,便轻易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命运吗?” 第284章 不声张的爱 “可那些我都不在乎的。” “我可以同你离开,我们离开这里,抛下那些牵绊不就好了吗?” “身份这些事情本就是后天赋予我们的。” “并不是离了我们,他们就不能继续生活了。” “我愿意跟着你去浪迹天涯。” 明明丁薄行已经说的如此清楚明白了。 也已经将蓝祈月的手推开了。 可蓝祈月还是紧紧的抓住丁薄行的衣袖,苦苦哀求着。 尽可能的将丁薄行可能在乎的点都一一说开。 好期待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同自己离开。 “祈月,不可能的。”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就算我们今日离开了,总有一天我们终究是要回来的。” “到那一天,我们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注定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责任,逃避并不能将事情解决掉,搁置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丁薄行心里装着家国大义,同时也希望蓝祈月可以冷静的面对这一切。 “那你可以陪我走一程吗?” 眼看着丁薄行如此坚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蓝祈月也收回了脚步,默默的转身回来看着对方。 出口却仍旧是哀求的语气。 只是内容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 “走到我不爱你的那天,我就放你走。” 丁薄行不知道蓝祈月是怀着何种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但显然她已经陷在自己的爱情里无法清醒的思考了。 “不可能的。” “情之一事,哪里有你说的那样收放自如。” “一旦放任感情去自由生长,到最后就不由我们去掌控了。” 丁薄行只觉得此刻的蓝祈月是被感情迷失了头脑,甚至只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联姻让她恐惧了,才会将她内心那似有若无的感情无限放大。 可他又不可能完全理会蓝祈月的诉求,哪怕他对于蓝祈月没有那样的感情,可一路走来还是有友情的。 所以他尽可能的劝阻着对方,希望她能理智一点儿。 “丁薄行,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名利,钱财,我都不要求你给。” “便是这样也不行吗?” “如果我们之间还有距离,你只需要站着不动,我来走向你。” “若是你担心会对你有影响,那我们可以瞒着其他人呀。” 丁薄行不知道蓝祈月是怎么样的心理才能说出这么卑微的话语来。 她可是巫族圣女,要什么得不到,何曾用到一个求字。 “那样的话,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不要公平,我只想要一个让你看见我的机会。” “但感情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纸包不住火。” “被发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蓝祈月捧着一颗真心送到丁薄行面前。 任凭他不动心,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看着这样的蓝祈月,丁薄行内心都有些动摇了。 倘若他真的只是人间的一个小小国师,那他舍弃了身份,随她流浪也就罢了。 道义上欠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他可以带着她回去盛朝,反正央祁他们碍于先帝的面子,肯定也会帮忙隐藏。 可是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这里。 而是他们身份的悬殊。 蓝祈月再如何也不过肉体凡胎。 她的时间弥足珍贵,她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 但丁薄行不是呀,他一个地府里的散仙,他的生命是按会到来的轮回来算的。 且他们如今的相遇也不过就是一场劫难。 等他回去地府的那一天,在转过头来看这人间。 盛朝,央祁,巫族,蓝祈月,可能全部都是虚幻的,不存在的。 如果注定镜花水月,倒不如就不要尝试。 “你在怕什么呢。” 蓝祈月明显感觉到了丁薄行语气里面的松动,和他隐隐表现出来的胆怯。 “你是怕无法面对盛朝的重托,还是你怕自己也会陷入到感情里。” 问完这句话后,蓝祈月便紧盯着丁薄行的眼睛,试图去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都有吧。” 丁薄行叹了一口气后,才略显无奈的说道。 只是更深层的原因,却始终没有办法向对方说明。 “都有。” “你害怕自己会陷进来?” “可现在如此动心的人是我呀,要说陷进来的也是我呀。” “我们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的感情已经疯狂生长。” “可你却仍旧那么冷静,你身上那一点儿像是会因为感情而深陷。” “......” 可不管蓝祈月如何说,丁薄行仍旧没有丝毫的动摇。 “当真不行吗?” “不行。” 丁薄行拒绝的彻底,甚至因为害怕和蓝祈月对视,会看见她眼睛里的受伤。 他默默了转过了头,看着内室的床榻出神。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丁薄行想着可能是蓝祈月彻底被他伤害到了,正离开房间的声音。 便静静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 心里却一遍遍的说着抱歉。 他本无心伤害别人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蓝祈月是何时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蓝祈月死心。 同时也并不愿意伤害对方。 思来想去只觉得头疼。 丁薄行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蓝祈月已经走了,便打算转身过去将门关上。 谁知他才刚转过身去,就直接被抱了个满怀。 “祈月,你......” 丁薄行本以为蓝祈月已经离开了,谁知道她居然还没走。 当下就想要伸手将对方推开。 可等到他的手触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却像是被灼烧到一样,立马弹开了。 不知何时,蓝祈月竟然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褪去。 这意味着什么丁薄行可太清楚了。 往常那些剧里也都是这么写的,可真的摊到自己头上,那就不是那么好笑了。 甚至他都不敢低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去面对蓝祈月。 “便是这样也不行吗?” 蓝祈月死死的抱着丁薄行。 可丁薄行却只是乍着胳膊,连放下都不敢,何谈回抱。 “快把衣服穿上吧,夜里凉,若是风寒就不好了。” 丁薄行看了一眼尚且没有关闭的房门,只觉得蓝祈月大胆异常。 便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不常有人过来活动,可也不该如此大胆无所顾忌呀。 第285章 谋划离开 丁薄行这样的态度直接激怒了蓝祈月。 她或许没有想到,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丁薄行居然还可以冷静地叮嘱她穿衣服。 “丁薄行,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你仍然没有一丝的动容吗?” “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你却仍旧不愿意给我哪怕一丝丝的挂碍。” “那你之前对我所展现出来的那些关心,爱护,甚至救命之情都是假的吗?” “你就当做是假的吧。” 丁薄行淡淡的说了一句。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倾斜给蓝祈月一点儿。 “什么叫当做,我分明可以感受到你也不是没有感情。” 蓝祈月只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心头梗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无法纾解。 满脑子全是绝望,深深的陷在了这股情绪里无法脱身。 “那是因为要进入巫族,终究是需要你的帮助的。” “我自然要负责你的安危。” 蓝祈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此刻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 将所有一切同情感有关的事情全都合理化。 放任它倒在理智的路上。 却从不曾在乎它身下流出的鲜血,也是红色的呀。 “我不会相信的。” 蓝祈月摇着头,如何也不能接受丁薄行这样的说辞。 他们曾经的一幕幕纷纷浮现在她的眼前,丁薄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这让她如何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她又不是没有心,怎么会分辨不出那些举动背后的情感。 他分明也是动了心的,只是没有她如此深爱罢了。 “这......” “不行,太晚了,你快走吧。” “若是让人路过看到就不好了。” “你毕竟是巫族的圣女,便是如今变了模样,可总归是族长身边的人。” “一旦被爆出来,到底不是什么小事情。” 丁薄行一心只想将蓝祈月打发走。 在他的心里,哪怕是谈事情,也该是改天,而不是今天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今夜就算得出什么结论来,那也不是真的。 “你当真没有喜欢过我吗?” “没有。” “我不信。” “你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 蓝祈月听到丁薄行这么说,只觉得方才那股堵着的感觉,从心脏攀升到嗓子了,头一次真的感受到了如鲠在喉是什么感觉。 默默地低头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一件件的套在自己身上。 动作慢而有序。 最后系完腰带后,深深的看了丁薄行一眼。 便打算往门口走去。 “你快走吧,一会儿有人过来就不好了。” 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丁薄行却还在纠结这样的事情。 分明她都可以抛开世俗的目光,勇敢一次。 为何丁薄行却一直执着于外在的一切,不肯给她哪怕一分希望呢。 “......” 蓝祈月没有再说什么,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至于她离开之后,丁薄行是否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之类的,她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了。 那只会让她觉得更加难过。 ------------------------------------- 因着昨日的事情,次日一早再见面的时候,丁薄行明显有意在回避蓝祈月的目光。 而蓝祈月也自觉远离了丁薄行。 甚至去族长那里的路上,两人之间也一句话都没有。 连带着马青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可到了族长面前,他却像是看不出一般,仍旧是往常那副态度。 马青哪里知道,蓝祈月的命运就决定了族长不可能会公开点明一些事情。 所以自然会选择视而不见。 更甚至乐见其成。 “族长,上次能够将马青带出来的事情,我很是感激。” “但现在容许我贪心一次,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若是放在之前,我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同你提起。” “但当我得知了族长对于巫族和蓝谷之间关系的思考的时候,我便想着或许我的请求不光不会成为族长的困扰。” “还可能有机会帮族长一把。” 在巫族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虽然象征平安的信号已经发了出去,但是难免他们不会因为担心而胡思乱想。 所以最好的办法肯定还是越早回去越好。 基于这样的想法,丁薄行一合计,便打算在今日提出这样的意见。 若是进展的快速的话,怕不是今日或者明日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哦,你说说看。” 族长对于丁薄行这个后生还是很欣赏的。 他的胆大心细,他的智谋。 若非不是同族类,怕不是他真的会考虑将这个人留下。 只是,可惜... “蓝谷同巫族之间的合作,最直接的操作人便是秘境大长老那边。” “为了尽可能的贴合蓝谷的要求,他们抓了无数的盛朝人来测试药性。” “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蓝谷同巫族合作的基础上。” “如今族长想要将这方面的合作斩断,那么头一个可以操作的便是秘境那边。” “只要秘境那边停手,那就是巫族给蓝谷的最直接的态度表明。” “那么,秘境停手之后,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那些药人的处理。” “当然我明白,对于秘境来说,杀了,或者就地掩埋了,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总归也是要处理的不是吗?” “他们身上同时被多种毒药所控制,留着终究是个隐患,不管怎么处理,只要还留在巫族一天,就有尸变的可能。” “所以......” 丁薄行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便顿了一下。 “所以,你想要带走他们。” 不得不说,能做族长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别看丁薄行为了自己的目的,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想要尽可能将这件事往对方的利益点上引,从而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还能达成目的。 可再怎么藏,终究是有目的的。 这不,还是一下子就被对方看破了,挑明了。 “咳。” 丁薄行对此自然有心理准备,他也没想过在对方面前玩弄什么心思。 第286章 替他遮掩 倒也不是老姜难唬,毕竟比起年岁来讲,他才比较像是千年不死的妖怪。 可有些时候假装被撞破,示弱也是一种手段。 “到底还是被看出来了。” “是,我是想要将他们带走。” “对于秘境来说,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族长的计划开展以后,秘境也就不需要他们了。” “他们的生命也早就进入了倒计时,我也只是想要让他们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罢了。” 族长伸手在书案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面前站着等待结果的丁薄行,和面无表情的蓝祈月。 三个人僵持在这里,各有各的思虑和想法。 “你的身份我从没问过,但今日既然说到秘境那边了,我便要问一问了。” “所以你,到底是何人。” 族长沉默了半天,盯着对面的丁薄行,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盛......” 丁薄行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之前对方不问,算是他侥幸。 今日问了,也不能说是他倒霉。 只是他的身份一旦说出来,那么马青这个蓝谷人,怕是也会被牵连。 他们应当也就没法在蓝谷经营下去了。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他一个盛朝人为何偏偏跑这么远,冒着危险过来拯救一个蓝谷人。 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解释不清。 “外公,他是生在蓝谷同盛朝交界处的人,他自幼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全靠周围人接济长大。” “我回来巫族的路上,走投无路,是他接济了我,还将我送到了蓝谷。” “至于马青,他是我们到了蓝谷之后才认识的朋友。” “若不是有他们两个的帮忙,我肯定不可能活着见到外公了。” 蓝祈月赶在丁薄行说话之前,一顿抢白,直接将他们三个人的相遇,他们的身世全合理化了。 起码表面看是这样的。 至于族长相信不相信,能相信几分,那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是这样吗?” 族长没有理会蓝祈月在一旁的跳脚,直接转头去询问丁薄行。 而丁薄行同对方对视的时候,余光明显能看到蓝祈月对他挤眉弄眼的样子。 像是明明白白的在提醒他,不要找死一般。 丁薄行默了一瞬才开口。 “是这样的没错。” “神会活动那天我们三个是一块出门去参加的,可等到了晚上结束的时候,就只有我和祈月了。” “我们起先在城里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消息。” “最后才想着过来巫族这边试试看。” 整个过程中丁薄行都保持着一样的态度和语气。 任谁也不会觉得他这是在撒谎。 一旁的蓝祈月看到他这么说,也安下心来。 族长听完丁薄行的解释后,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转回了视线。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对方有没有相信,又信了几分。 那就不知道了。 “一会儿我让你点了数,将秘境那些人交给你,你带走吧。” “但出了巫族地界,你要如何将他们带回盛朝的事情,那就是你自己要考虑的了。” “自然。” “能得到如此结果,已经很感激族长的通融了。” “我相信他们也会感恩族长的。” 对方能够让步,丁薄行已经很是满意了。 自然不会去期待对方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更何况巫族马上就要同蓝谷摊牌了,若在此刻明目张胆的偏袒,怕是会被蓝谷直接打上背叛蓝谷,站队盛朝的帽子。 所以族长的所作所为,对于丁薄行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然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蓝祈月的帮忙。 丁薄行离开之前还特意看了蓝祈月一眼,只是此刻的蓝祈月却不再会同他对望了。 方才的挺身而出,也像是一场虚幻一样。 ------------------------------------- “你们不合适?” “不是同路人,便是强硬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丁薄行离开后,族长看着站在一旁没有动静的蓝祈月,笃定的扔下了这两句话。 “我不能如愿,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但凡他点头,我必然生死相随,到时候你的算盘不就落空了。” “蓝谷那边你又拿什么去交代。” “说着想要带领族人摆脱蓝谷的压制,到最后却仍旧要屈从于对方。” “整个部族的低头,和强迫一人低头,是没有区别的。” “你欺骗自己也没有用。” 此刻的蓝祈月没有大吵大闹,对比昨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的激动,一夜过后,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了。 哪怕心里还是有伤心,有不甘,却已经可以冷静的面对这一切了。 “你以后......” 族长后面再说了什么,蓝祈月已经不知道了。 她尽情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牺牲掉她,那他们所说的话也只会是劝解。 必然是她不愿意听着,她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先一步离开的丁薄行,早就带着马青往秘境的方向去了。 毕竟他们早一步过去,也就早一步可以离开巫族。 “便是这般心急吗?” 蓝祈月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秘境。 从她这个角度自然不可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可她就是明白,丁薄行已经在路上了。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却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没有了。 “那便最后再送你一次吧。” 哪怕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贪恋那些虚无的念想了,可情之一事从来不是靠意念来控制的。 心思回转之间,蓝祈月已经踏上了前往秘境的路上了。 甚至隐隐加快了步伐。 只要她快走几步,就必然会同丁薄行他们相遇。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下意识的便照做了。 而丁薄行和马青的身影,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一点点的充斥在她的视线里了。 “国师,祈月姑娘追来了。” 也就是方才在族长那里,蓝祈月站出来为丁薄行说话,马青才意识到蓝祈月可不是一个小丫头那么简单。 第287章 终究别离 等从族长那里出来后,他便立刻问了丁薄行。 他还记得丁薄行是怎么回他的。 “你才发现吗?” “她只是变了容貌,又不是仿了谁的灵魂。” “我这般你都看得出,她怎么就让你忽略了。” 这话马青实在没法回。 蓝祈月这一路上帮了他们多少,他可是知道的。 他又怎么有脸说,他的注意力全给了国师,对于祈月姑娘真的是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没事,不用管,随她去吧。” 丁薄行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赶路的速度也没有因此而慢下来。 马青跟着丁薄行身旁走着。 丁薄行可以不在乎,径直往前走去,可马青却不行。 他知道后面是蓝祈月之后,便心里不住的嘀咕。 毕竟这两个人之前关系挺好的,如今这样倒是显得极为反常了。 在他第三次忍不住回头的时候,蓝祈月也终于跟了上来。 “丁薄行。” 蓝祈月一过来就直接走到了丁薄行身旁。 看着对方目不斜视赶路的样子,立马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祈月姑娘,这里还是巫族,咱们小声点儿。” 丁薄行倒是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马青左右看看,害怕的紧。 连忙接话,好声好气的安慰着蓝祈月,想要让她能够降低音量。 他们甚至都没有走到秘境那边呢,这一路上也很有可能会遇到巫族的人。 这般大声的喊叫可不就直接暴露了丁薄行的身份。 但凡一个有心之人,了解盛朝那边的情况,那丁薄行今天命都得留在这里。 “哼。” 虽然对着马青,蓝祈月也没有什么好脾气,但是听了对方的话,好歹是收敛了一些。 对于她来说,丁薄行的生命安全还是重要的。 “便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见我吗?” “走的这般快,一点儿也不等我。” 蓝祈月的问话说出去落在空气里,却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并没有任何人接话。 “如今连话都说不得了是吗?” 蓝祈月的各种追问,丁薄行却都不再言语。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他们到了秘境。 而族长也说到做到。 秘境那边一早便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张广是吧。” “族长让我在这里等着。” “麻烦你了。” 丁薄行上下一打量便知道这又是一个秘境里面守卫一般的存在。 只是这人似乎是有些品阶的。 看来族长在这秘境塞了很多人进去呀。 不过也都同他无关了。 他们又一次上了秘境三层,只不过这次丁薄行再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蓝祈月也知道这地方敏感,也在没有说过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 “名单都在这里了。” “过往的那些,时间久了自然都...” “如今这里还有的都是最近一段时间送来的,算是难得坚持下来的。” 这些话背后意味着什么,丁薄行清楚,马青也清楚。 可眼下不是他们伤感的时候,两个人都尽可能的表现出一副不怎么在乎,只是奉命行事的样子。 “行,就这样吧。” “名单可以给我一份吗?” 丁薄行说的很是不在意,甚至隐隐还有一丝不耐烦。 倒像是想要快速将事情了结的感觉。 连蓝祈月都侧目看了他一眼,有些想要确认他的意思一样。 “当然可以。” 丁薄行拿了名单,快速扫了一眼,就直接伸手递给了身后的马青。 随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将铁笼子里的人一个个的拉出来。 本就中了毒受了伤,又在笼子里拥挤那么久。 出来的人几乎全都跌躺在地上无法起身。 “......” 马青看着躺了一地的人,林林总总的得有二十多人之多。 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可以独立行走的。 如此这般的话,就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办法将这些人带走了。 “人都在这里了,你点点。” “族长说让我们的人将他们送到巫族外,之后的就不是我们负责得了。” “应该的。” 丁薄行点头之后,先前接待他们的人一挥手。 门外便立刻涌入十余个人进来,且还推了几辆小板车来。 他们手脚麻利的将人抬上板车,便开始往秘境外面运。 丁薄行示意了一下马青。 马青便立马跟着他们去了。 留丁薄行同别人接洽。 “张广。” 蓝祈月在丁薄行要离开之前最后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他名义上的名字。 当着外人,她自然不可能害死他。 “嗯。” 或许是迫于周围人的存在,这次丁薄行不得不低声回了一句。 “何事。” “路上小心。” 蓝祈月明白,这一去丁薄行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甚至是最后一次说话了。 “嗯。” 这次蓝祈月没有在执着的跟着丁薄行了。 到了秘境门口,便直接转身往右边去了。 而丁薄行则跟着那一队人走向了左边。 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 或许是明白这一去他们都在不可能有交集。 也或许是接受了各自的命运。 但对于蓝祈月来说,她更愿意相信,只不过是没爱罢了。 因为不爱,才没有牵挂。 才会毫不留恋。 这一次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再见。” 虽然没有回头,但蓝祈月还是在即将转入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再见。 诚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可放下不代表不爱了。 她的每一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其实都在说爱。 只是听的人,不愿意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吧。 ------------------------------------- 丁薄行同马青回到蓝谷之后,并没有立刻带着人离开。 那些从秘境救出来的人,已经被他们的人带走安置了。 他们会按照身份被送回自己的家中。 对于家境不好的家庭,当地也会有相应的帮助。 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国师什么时候安排的人。” 第288章 虎口逃生 “当时我们走到巫族外面的时候,他们要撤离,但我们只有两个人。” “我当时都想着完了,我们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些人带回来呀。” “是你太粗心了,以国师的考量怎么可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梁文看着国师和马青能够顺利的回来。 只觉得安心。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去盛朝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你们出来那天的稍早时候我们便已经接收到国师给的信号了。” 至于梁文他们接收到的是如何的信号。 他没有说明,其他人也默契的没有询问。 毕竟这里面可能牵扯到盛朝皇室内部的消息传递。 “我就说,你们能出现的那么及时。” 到现在想起来,马青都还觉得那天发生像是一场梦。 他们一行人刚刚被送到巫族门外的时候。 远远的就看到后面有人打马追来。 他回头的时候还不清楚情况。 可丁薄行回头就那么一瞥顿时就明白来人是谁。 那些送他们过来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但是看到后面追来的人,却也都匆忙的收拾东西撤退了。 “我们就先走了,族长吩咐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简单将事情交代完,那领头的人便立刻挥手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国师,这...” 马青看着像是累赘一般被丢了满地的老弱病残很是头疼。 即便是没有将他们丢下,他们两个人也没法生出多余的手来将这些人带走。 何况是现在连小推车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一辆。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难于登天。 “不急,再等等。” 马青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丁薄行说的等是指什么。 也不明白他们等到什么才能救得了他们如今面临的局面。 但既然丁薄行说了,是不是就说明他有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 “好。” 马青应了一声便静默的站着看着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路上慢慢挤满了人。 他甚至不知道追过来的人是什么人,但是想也知道他们怕是在劫难逃了。 答应丁薄行的时候,他内心其实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就在马青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 丁薄行却突然发话了。 “来了。” “什么来了。” 马青骤然一听,只觉得心脏一紧。 连忙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 显然那些追过来的人依然没有放弃。 甚至已经很快就要过来了。 “走。” 就在马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丁薄行拉着他的手就往左侧冲了过去。 同时本来还没什么动静的山林里突然冲出了一群人。 “这...” “梁文,黄石。” 打头的人就是梁文他们。 他们一行人过来之后,分工明确,将手头牵着的马给了丁薄行和马青后。 梁文也投入到了救人的行列中。 很快躺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便都被相应的人带在了马上。 而丁薄行和马青也已经在马上做好了。 “走。” 丁薄行看了一眼身后追过来的人。 从一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身后追过来的人是谁了。 只要离开秘境,他身体该有的基础技能就都能恢复。 比如他的阴阳眼。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马背上的大长老。 没来及感叹大长老一把年纪居然还能马背上驰骋。 当时只觉得果然如此。 他们在秘境里面要将人带走的时候,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大长老。 族长同大长老不对付,哪怕族长的身份地位明显高于大长老。 可大长老不是那么容易就会低头的人。 何况这还是在巫族秘境,大长老的地盘。 一行人收拾完就立马策马离开了。 而大长老一行人冲到巫族门口的时候,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看见丁薄行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了。 “长老,追吗?” 一旁的丁乐询问着领头的大长老。 随后转头看向了已经走远的丁薄行他们,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嗐。” 大长老恨恨的说完,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向了一旁守门的卫士后,便调转马头离开了。 其他人看着大长老离开,自然是纷纷跟了上去。 只有丁乐还留在原地。 看着远方呆愣了许久,才慢慢调转马头离开。 走之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方才大长老待过的地方,神情不明。 -------------------------------------------------------------------------- “国师,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对于当日的事情心有余悸,但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不能在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 马青也是很好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马上重新投入到了他们如今的情况里。 马老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只觉得这一趟惊险,可收获也是颇丰。 本来的马青木讷,老实,一板一眼。 现在的他则更能去跟随国师的步伐,也懂得谋划思考。 如此,他才能更安心的退下去,将这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本来就是想要去救人的。” “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当初的设想。” 丁薄行想着那些被护送回家的人。 其实还有更多人没有等到他们的到来,便已经身处泥泞之中了。 这些人无疑是幸运的,能够活着被救回来。 可相应的余生的痛苦却也是无法避免的。 两相对比,也很难说他们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其余别的......” 丁薄行说着顿了一下。 他在想当初从盛朝出来的时候,他一开始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救人,是救更多盛朝人,而不仅仅是秘境里关押的那些人。 可他已经从秘境里走了一遭了,却也没有更多的收获。 只是更确定了秘境那边对于盛朝的攻击是有针对性研究过的。 不光是人的体质,还有田地庄稼,耕作农事。 几乎就已经是盛朝的所有了。 “对了,蓝谷和巫族的事,已经传出来了。” “今日在街上便已经听到有人在讨论了。” 第289章 意外的人 丁薄行愣神的时候,马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将人救出来之后,便一直没有离开。 不是任务没有完成,而是丁薄行有意想要等几天,他想要等一个确定的消息。 哪怕族长已经配合着将秘境里的人给了他,但后续两边的关系发展也是他想要关注的。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提离开的事情。 当下丁薄行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 也不再念着心里的事情了。 “可还有别的消息。” 若是两方之间有问题的消息能传出来,那就意味着族长动手了。 那就不会只有这么一条消息。 最重磅的也应该不是这个。 “还真的有。” “只是我总觉得不像是真的,所以没想着说出来。” 马老很是惊讶地看着丁薄行,像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猜到一般。 “说说看。” 丁薄行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意味着可能有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目光也都同一时间转到了马老身上。 “小道消息说昨夜宵禁是因为宫里出事了。” “蓝谷延川出手了。” “且王已经遇害,只是蓝谷延川也被拿下了。” 马老这几句话,暂且先不论真假。 就这里面的信息量就足够撼动他们了。 “不可能吧,那可是王,怎么可能那么好杀。” “再说,他不是在盛朝做质子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青先开口的,明显是不太相信这样的消息。 因为这里面的操作难度不是一点半点。 “很早之前就已经回来了。” “神会活动就是为了拿下他才故意扩大规模的。” 丁薄行无波无澜的将这些信息叙述了出来。 在场的梁文他们本就大概知道一些,所以并没有多震惊。 只是觉得神会活动这件事上,更理解丁薄行的行动原因了。 但马青就不一样了,他身在蓝谷,自然知道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若是蓝谷延川早就回来了,而蓝谷良云也知道的话。 那马老方才说的事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所以,父亲听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行人信了几分不重要,这个消息一出,都沉默在了当场。 “那如今的蓝谷皇宫里岂不是群龙无首了。” 梁文一思量,便立刻想到了这个空档。 “怎么,你还想带兵攻进去。” “怎么会,国师言重了。” 梁文倒是真想这么做,可是事实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毕竟是蓝谷,便是一个王被拉下来了就能怎么样。 蓝谷又不是只有一个蓝谷良云,那些大将大臣不还在吗? 另立新王不过迟早的事情罢了。 “倒也不是不行。” “啊。” 没想到丁薄行倒是真的敢说。 他们盛朝如今积弊难返,哪里还有力气去打仗。 “只是不是现在,起码要等到盛朝恢复气力。” 唉。 这大喘气来的猝不及防,梁文也有些心累。 蓝谷想要对盛朝下手,盛朝便是再怎么以和为贵,也不可能在持续的骚扰之下没有想过扳倒对方。 若不是连年的灾祸让他们伤了元气,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先不说这个了。” “他们很快应该就会讨论出一个方案来昭告天下。” 丁薄行说的没错,蓝谷皇室确实出事了。 不光如此他们的行动也确实极快。 前一天夜里出的事,第二日流出的风声。 但是当天夜里就已经出了新的公告。 丝毫不在乎这消息在民间会引起多大的震撼。 “国师说的没错,宫里直接发了告示出来。” “昨晚的事情也是真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了。” 马青前来汇报的时候,很是震惊。 倒不是因为蓝谷皇室发生的那些麻烦事,而是惊叹于丁薄行的推断能力。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朝廷,都没有如此流程行事的。 所以不管是从经验来说,还是从旁边国家推断来说,都不应该得出这样一个稍微离谱的决断。 可是丁薄行就是那么笃定的下了定论。 离谱的是,事情也确实是朝这个方向去的。 这才是最恐怖的。 “是谁。” 既然蓝谷延川已经被关押,哪怕现在还没有给他一个论断,但绝不可能让他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那么现在到底是谁上了位置就显得很重要了。 这个人就是最后的那个胜利者。 也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要和蓝祈月联姻的人。 丁薄行不爱蓝祈月,但是会关心。 “是先帝最小的那个儿子,名唤蓝谷尧。” “蓝谷尧?” 丁薄行有些奇怪,他也算是从各方的资料中都了解过蓝谷了。 可唯独这个名字让他觉得陌生。 “是的。”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先帝的这个儿子的。” “但是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常年闭门不出,时间久了也就被人淡忘了。” “若非现在他顶替了蓝谷良云站出来,怕不是大家都以为他早就病死了。” “马青说的没错。” “当年这个王子出生的时候,先帝还特意贴了公告出来的。” “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马老留守蓝谷几十年,有些事情马青不知道,他可是亲历者。 由他说出来,真实性也大了几分。 “体弱多病,继承王位。” “有意思。” “我看是十几年的蛰伏,就为了这一刻的崛起才对。” 丁薄行看多了人性,才不会相信皇室内能有什么真情。 若真的是一个体弱多病无法自理的王子,怕是早就被干掉了。 能够活到现在,还能成功上位,那就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 “......” 其他几人听了丁薄行的话,默默地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显然很可能被丁薄行说中了。 这样一个会隐忍能蛰伏的王上来,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呢。 一瞬间众人都沉默了。 “好了,散了吧。” “有什么可担心的。” 丁薄行左右扭头看了下,他们一个个表情凝重的像是在在奔丧。 瞬间就逗乐了丁薄行,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棘手的事情自有他来处理,他们一个个的跟着倒是沉重上了。 “怕是安生日子不多了。” 第290章 听墙角 蓝谷皇室那天晚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丁薄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贴出来的公告里,他关心的只有蓝祈月。 这个突然出现的皇子上位成功,也就意味着蓝祈月这个圣女将要同他进行联姻。 “但愿吧。” 他再怎么想那也是巫族内部的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 但凡有可能,他都愿意带着蓝祈月离开,可并非那么容易。 -------------------------------------------------------------------------- 从公告贴出来之后,丁薄行便开始谋划着离开。 没想到刚走出门便被蓝祈月堵了个正着。 “你要去哪?” “你要回去了?” 蓝祈月本来正在马老的小院门口晃悠。 或许是内心的纠结让她没法直接上去敲门。 本来也是她停留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如今再次走到门口反倒是有一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丁薄行的出现本就是意外,蓝祈月惊讶之余却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主要也是丁薄行手里的包袱太过于刺眼了。 “嗯。” 丁薄行在见到蓝祈月的第一眼,便已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来过去的那几天,她过得还不错。 那他离开也就可以放心了。 “聊聊?” 丁薄行将要离开,梁文他们自然是要跟着走的。 所以此刻黄石他们等人就在丁薄行身后一步的地方跟着。 蓝祈月看了一眼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时候。 便转头看了一眼巷子外面示意他出去。 “好。” 丁薄行摆了摆手,让梁文他们等等,顺手将手里的包袱也扔给了他们。 这才关上门跟着蓝祈月离开了。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吗?” 看着马老院子外面熟悉的街道,蓝祈月的脑海里全是过往的回忆。 “当时我们......” “你今日来有何事。” 蓝祈月还不停的叙说过往的时候。 丁薄行却直接打断了她,直接开口询问她到底什么事。 这一举动自然直接寒了蓝祈月的心,但看着对方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蓝祈月也只能默默的低头自己消化这个情绪。 “这次我是真的没法离开了。” “蓝谷皇室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巫族要将我拿去联姻的事情也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我来,大概是同你告别的吧。” “毕竟深宫高墙的,此后余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丁薄行没想到会在将要离开的时候遇见蓝祈月,同时也没有想到蓝祈月会和他说这些。 当时在巫族的时候,他将话说的绝情,一点儿后路都没有留。 就是怕蓝祈月会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哪怕回到蓝谷之后,听到蓝谷皇室发生的那些事,他内心不可自控的担心。 可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不必说给蓝祈月知道。 “好。” “那我就祝福你以后的路顺遂。” 谁也无法想象,明明就会为之担心的人,却在面对着正主的时候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异常。 蓝祈月听到丁薄行的话,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有想过对方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甚至会像当初在巫族里一样狠厉的拒绝她。 却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狠心。 同时也低估了对方对她的影响力。 便是寥寥几个字便足以让她心痛至极。 “哈哈,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你我之间的事,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如此倒是为难你了。” “陪我演这场戏。” 说这些话的时候,蓝祈月的眼眶里明显已经含泪了。 却倔强的不让他们落下。 “我走吧,我们再也不见。” 趁着眼泪没有落下之前,蓝祈月果断的转身。 却又在转身的瞬间,抬手抚上了脸颊。 任谁看了也知道,那是眼泪不听话的滑落。 “......” 丁薄行在后面看着默默捏紧了拳头。 他并不想让对方伤心的,甚至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停下来。 将人生肆无忌惮的放进蓝祈月的设想中。 可是他不能,他肩上还有盛朝,他身后还有地府。 无论哪一个都是相遇而不能在一起的阻隔。 “容许我最后再问一次。” “真的不可以带我走,是吗?” 已经走远了的蓝祈月,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强忍着语气里的震颤问出了这句话。 丁薄行本就一直看着蓝祈月,察觉她要停下来的瞬间,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随后便听到了对方破碎感十足说出的这句话。 那一刻他只觉得碎掉的不光是蓝祈月的心,还有他的坚持。 “我......” 在丁薄行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在想要回复了。 虽然还不确定要说什么,但此刻他也真的无法再说出什么绝情的话了。 可就是脑袋放空的停顿,让蓝祈月误会了。 以为丁薄行仍旧是要说那些她不爱听的话。 许是失望积攒多了,就不会再抱有希望了。 听多了拒绝,便再也没有勇气去等待每一个停顿之后的转折。 既然都是伤心,那何不留一个体面呢。 “我知道了,别说了。” 蓝祈月赶在丁薄行说话之前直接阻止了他。 随后便逃也一般的离开了。 而丁薄行看着蓝祈月离开的身影,知道她是误会了。 本能的想要解释,可转念一想,也就作罢了。 反正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方才鬼使神差的差点儿就动摇了。 走了也好,本来也该如此的。 一直到看不到蓝祈月的身影之后,丁薄行便也转身打算离开了。 按照计划,他们今日便要启程回去盛朝了。 “还请阁下留步。” 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丁薄行没有一点儿意外的转身看向了他。 “却不知阁下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丁薄行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 稍一打量便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那张脸可是他们蓝谷家才有的。 而之前的王和质子他都看过了。 第291章 心上的月亮 唯一没有见过的也就那个新上位的王了。 所以...... “蓝谷尧。” 丁薄行不是疑问,甚至不是询问,明明白白确定的语气。 而对方也毫不掩饰,略微一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话。 “今日来......” 其实哪里还需要问,蓝祈月前脚刚走,这人后脚就来了。 不对,也不是前后脚。 他分明从刚才就一直在。 只是没有现身罢了。 “蓝祈月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而她也即将成为我的王后。” 果然,丁薄行没有听错,对方这是宣告主权来了。 “既然你早就来了,那也应该知道,我明确拒绝了她。” “并且我同她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丁薄行也明白语言的力量实在微弱。 可是为了蓝祈月之后的生活,这些话他也必须说。 这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虽然这件事的掌控权在对方,而不在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她对我没有感情。” “我不在乎。” “甚至她同你之间的事情,她也告诉我了。” “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要送她一程的。” “但没想到却看到这些。” “......” 丁薄行看着对方,听着对方说的话,只觉得不可置信。 蓝谷皇室做事都这么草率吗? 上一任王后逃婚,王就找人顶替王后来欺骗所有人。 现在这个居然像是深情款款的,还想着去成全对方的感情。 他们这些人可真是深情和绝情的都聚在一起了。 “那你想要如何。” 既然对方把话都说开了,那丁薄行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反正都是为了蓝祈月好,那就直接摊开了说岂不是更好。 “我知道她想要自由。” “这蓝谷皇宫对于她来说,多么富贵都入不了她的眼。” “我也有心成全她。” “本来蓝谷同巫族的这次合作就是族长自己提出来的。” “这个圣女也是族长为了关系的稳固按照惯例要求的。” “我有更多的方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成全族长的顾虑。” “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不会出问题。” “而她,我想要放她自由。” “你当真这么想。” “可你应该知道,这并不容易。” 丁薄行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新上任的王对于蓝祈月倒像是真心的。 不然何以做到这么大的让步。 完全就是尽自己的所能去由着她快乐就好。 这样的感情才应该是蓝祈月应该去珍惜的。 而不是自己这样无法给予承诺的人。 “难吗?” “事情本就是拿来解决的。” “他们的族规,我自然是改变不了。” “蓝谷这边的规矩,我一时也无能为力。” “但她又不是没有逃过。” “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蓝谷尧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甚至还隐隐带上了笑。 看在丁薄行眼里,却只觉得疯狂。 这些人怕是都疯了。 国本,制度,规矩在他们眼里,连一张纸都不如。 “那王后的位置......” 蓝祈月若是真的离开了,巫族那边难不成要像上次一样再送一个过来吗? “不过一个摆设罢了。” “她那个表姐不是很喜欢这个位置吗?” “还有当王后的经验,都不用我培养了。” 丁薄行没想到这就是蓝谷尧想的方法。 不得不说,确实是很好用,只是...... “告示上不是说,他们被蓝谷延川杀害了吗?” “呵,你果然配不上她。” 丁薄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怎么就转到他配不上的事情上了。 可他还疑惑的时候,蓝谷尧却直接离开了。 一点儿也没有和他答疑解惑的意思。 想着蓝谷尧说的话,还有蓝祈月的执拗,丁薄行回去之后,直接书信一封。 交给了马青。 -------------------------------------------- 另一边蓝祈月从丁薄行那里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回去蓝谷皇宫。 而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回去。 此时,马青托人送过来的信也刚刚好到她手上。 “他居然跟踪我。” 蓝祈月知道是丁薄行送来信,本以为是他想通了,愿意和她一起离开了。 没有想到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确实告诉她。 她离开之后,蓝谷尧居然去找了丁薄行。 当下就生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圣女。” 一旁的丫头并不知道蓝祈月怎么了。 还不等她们说什么。 蓝祈月便直接冲了出去。 朝着蓝谷尧的宫殿就去了。 “蓝谷尧,蓝谷尧。” 因为有了蓝谷尧之前的吩咐,整个宫殿上下都不会有人阻拦。 所以蓝祈月到了地方就长驱直入,直接杀到了蓝谷尧的面前。 “你居然跟踪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敢动他一个试试。” “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蓝谷尧还一句话都没说,蓝祈月就直接抢白。 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即便是这样,蓝谷尧仍旧没有生气。 只是静静的待着,一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蓝祈月发泄完自己的脾气,看到蓝谷尧的表情后,却难得的停滞。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 “我......” “我不是故意要去的。” “只是担心你。” “之前说了想要成全你,放你自由,也都是我的真心话。”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愿意让步。” “之后的时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处理好。” “甚至巫族那边我也会替你打理好。” “当然,若是你想要瞒着我也可以不告诉他们。” “不过我还是觉得直接同他们说清楚,会比较一劳永逸一点儿。” “我现在这个身份,也算是有能同族长谈判的资格了吧。” 说着,蓝谷尧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后自嘲的一笑。 便是他隐忍多年,得到现在的一切,又有何用。 仍旧追不上心里的月亮。 “你......” 蓝祈月看着蓝谷尧为了她退让到这种地步。 也无法再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 第292章 打道回府 况且蓝谷尧的话也让她意识到,对方说的承诺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诓骗她。 再一想到方才丁薄行对她的拒绝。 甚至如今她手中所捏着的信件。 全部的全部都是在劝告她放弃,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两相对比,蓝祈月忍不住犹豫了。 “你让我想想吧。” 到底还是被丁薄行的冷漠刺痛了,蓝祈月也开始正视起来蓝谷尧的存在,头一次松了口。 蓝祈月离开后,蓝谷尧看着她离开了方向。 轻声说了一句。 “有人追逐,有人被爱。” 只是这句喃喃自语,很快就飘散到了风里。 不为人所知。 ------------------------------------- 蓝祈月离开之后,丁薄行便又回了马老的小院。 拒绝了梁文他们的打探之后。 独自在屋里待到了第二天才出来。 “走吧。” 昨日本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等待出发了。 蓝祈月的出现就是一场意外。 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好。” 梁文他们没有接到通知,仍旧是按照昨日的吩咐准备好了一切。 现在丁薄行说走,他们立刻就可以走。 “国师,路上小心。” 马老看着走出院门的丁薄行,最后叮嘱了一句。 他的内心很清楚,按照他如今的年龄来说,同国师今日的离别,应当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所以内心自然也是格外的不舍。 若是有机会,那么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回去吧。” 丁薄行摆了摆手,示意马老和马青回去,别送了。 他向来不喜欢别离,这一趟来到人间,却屡屡经历离别。 这样被剥离的感觉总是让人如鲠在喉。 丁薄行伙同梁文他们一块儿往城门方向走去。 路上擦肩而过的人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也没有人会抬头去看身旁的人。 他们一路走到城门口,即将进入门洞的时候。 城门上冒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丁薄行看的清楚,却很快的低下头来,照常往城外走去。 有些人只是为了相遇,而无法相伴一生。 那就让所有的美好留在记忆里。 梁文他们几个远远的也看见了。 但丁薄行都没有什么表示,他们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毕竟前一日在院门口发生的事情,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别忘了,将周山带回去。” 一行人刚刚离开蓝谷没多久,丁薄行就主动提出了周山的事。 “......” 梁文自然不会忘记。 便是丁薄行不提,他也打算等到了地方,申请离开队伍,去带周山回家。 不过他很感念丁薄行没有忘记。 “好。” 说起周山,一旁的黄石和娄超都有些沉默。 他们同时也想起了王二。 甚至还有那天夜里窗外的秘密。 不过随着王二的离世,他们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得知了。 ------------------------------------- 来的时候,忙着赶路,忙着到达蓝谷去实施他们的计划。 回去的时候,便没有那时候的心理负担了。 可一行人也生不出什么游山玩水的心态来。 接到周山之后,他们一行人明显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等他们回到盛朝的时候,竟然比去的时候整整提前了好几天的时间。 “终于回来了。” 看到盛朝都城的影子的时候。 丁薄行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感慨。 鬼知道他们这一趟都经历了什么。 然而事情也不会因为他的回来而结束。 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 蓝谷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那么盛朝这边的烂摊子也要他着手开始解决了。 这才是一切事情的重中之重。 “国师,你可回来了。” 刚进宫门就被央祁身边的内侍挡了个正着。 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央祁的意思。 “容我整理一番再去吧。” 丁薄行语气里满是无奈。 而梁文他们早就在宫门口便已经转了方向回去国师府了。 如今也就只有丁薄行一个人被挡在路上。 “自然,国师请。” 丁薄行这一趟回来对于盛朝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旁人可能还以为丁薄行仍旧被央祁囚禁着呢。 可央祁身边的内侍哪里会不知道丁薄行的去向。 自然对于丁薄行的尊敬都更抬高了三分。 “国师。” 丁薄行刚走到殿门口,迎面而来的祝杨和锅子看见后,立马弯身行礼。 若不是因为祝杨的身体有碍,不能跟随,这一趟怎么也轮不到梁文去。 而丁薄行离开的这段时间,祝杨自是也寝食难安。 “起来吧。” “身体没事了吧。”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祝杨的清减。 丁薄行又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旁人或许是以为他们是因着丁薄行被禁足,不受宠的事而忧愁。 丁薄行却明白祝杨这是为他挂心。 “劳国师担心了,早就没事了。” 丁薄行这一趟走了好几个月。 祝杨早就没事了。 “那就好。” “你们先忙。” 丁薄行打发了他们,便自顾自的进殿里去了。 等到收拾妥当才同那内侍一同往央祁那里去。 不同于之前躲藏的样子,这次则直接招摇过市一般从宫道上晃过去的。 显而易见,一路上看到丁薄行的人都惊呆了。 毕竟几个月前,央祁震怒,禁足丁薄行的事情可是闹得满城风雨的。 如今央祁身边的内侍亲自出马来接人。 那定然是说明丁薄行又要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了。 对于盛朝人来说,这自然是一个让人欢喜的消息。 丁薄行不过从自己宫殿走到央祁宫殿这个距离,他禁足解除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宫外。 “怎么样。” 央祁知道丁薄行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立马差人去接。 眼下丁薄行就在眼前。 自然心急的就差直接到殿门口去接人了。 “陛下,近来可好。” “你不回来好不了。” “快进来。” 央祁的着急就差写在脸上了。 字里行间都明摆着告诉丁薄行自己的惦记。 第293章 秘境事变 等丁薄行到了门口,更是丝毫不顾及形象,一把就将他拉了进来。 随后门啪的一声被合上。 那内侍立马止住,就没来得及。 好悬就直接撞到了鼻子。 “唉。” 可对方是央祁,他又能做什么,一声叹息里便包含了所有。 随后还要尽职尽责的站在门口守着门。 ------------------------------------- “陛下。” 按照规矩,丁薄行进殿之后便对着央祁行了一礼。 央祁早先就说过免了丁薄行的礼。 可丁薄行长久没有回来,还是毕恭毕敬的将礼行完。 才慢慢起身。 “随你吧。” 央祁看着丁薄行这样,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等他一起身便立刻着急的同他问起蓝谷那边的情况。 “陛下,且容我慢慢道来。” 丁薄行这才将蓝谷那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仔细的讲给了央祁听。 “蓝谷皇室那边的事,我有听说过。” “他们的新王上任的时候,有递送国书过来。” “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多别的事。” 央祁也不由得感慨。 毕竟一个皇室内部权力的纷争,朝代的更迭要经历多少流血牺牲,他最是知道了。 所以对于蓝谷皇室所经历的这些,颇为有些感同身受。 “只是辛苦你了。” 饶是丁薄行三言两语简单带过的那些。 央祁也能从中听出几分凶险来。 便是不去亲临现场也能知道,那些所有的事情连接在一起。 这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没有做好,那对于丁薄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很可能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那他对于国师这一脉传承的担心也就会变成现实。 相应的盛朝的未来也就不在他的掌握中了。 “那这一趟回来,国师对于盛朝如今的现状可有什么想法。” 一开始先国师去蓝谷,为的也是盛朝的困境。 只是不想却因此丢了命。 如今丁薄行这一次明显收获颇丰。 所以央祁也格外期待丁薄行能够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巫族那边暂时算是安稳了。” “他们和蓝谷已经达成了共识。” “短时间内应该再也不会在秘境那边做文章。” “我们盛朝也算是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的时间。” “就看我们能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恢复多少了。” 虽然丁薄行的话里满是希望。 甚至巫族那边都已经收手了,按理说盛朝如今也应该松一口气了。 可央祁的眉头却仍旧没有半分舒展。 “说的容易。” “且先不说巫族和蓝谷那边的合作到底能到何时。” “哪怕他们只能维持一年时间给盛朝也算。” “可你看看外面。” 央祁看着窗外的萧条之景。 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 “如今正是冬日,植物都休眠了。” “但凡是在春日,怕是都可以有更多的希望。” “可偏偏是冬日。” “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呀。” 丁薄行明白央祁的担心。 如今这样的时间已经过了农时。 便是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而最近的时候就是春日了。 可这其中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明明有了时间,却又把握不住的痛苦,才最让人难过。 “即便到了春日,那田地里遗留的毒物也是一大隐患呀。” 央祁想的明白,所以才更忧愁。 丁薄行在一旁将央祁的担心都默默的记在心里。 同时也默默的在思考着该如何去解决央祁的这些困扰。 “或许这些遗留的毒物,我可以解决。” 丁薄行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他想到了之前的国师都可以施法来压制这些毒性,那解决应当也不是不可以。 而他或许可以做到。 “国师所言可真。” 央祁本来并不是很抱希望,可丁薄行的话却又给了他新的期待。 “自然。” “我这就下去查找资料,早日解决这些问题。” 既然丁薄行有这样的想法,那央祁自然也不会拦着。 当下就点头同意了。 丁薄行心底也想着盛朝的事情。 想要早日将这些毒物处理干净。 所以也没多推辞便直接回了宫殿。 将自己埋进那些资料里,不放过任何一点儿有关于毒物的信息。 ------------------------------------- 就在丁薄行回来没几天的时候。 祝杨却带来一个让人感觉诧异的消息。 “国师。” 丁薄行正埋在书海里找资料呢。 祝杨就过来敲门了。 “进来。” 丁薄行将手边刚翻找完的书册合起来放在了一旁,这才抬头看向祝杨。 “有什么事情吗?” 祝杨知道他这几日为了盛朝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若是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所以祝杨能过来,也说明事情就怕是不简单。 “是蓝谷那边的事。” “那边给陛下递了信过来,陛下让我将这消息务必告诉你。” “哦?是吗?” “说来听听。” 丁薄行将方才整理出来的可能有线索的书籍都放在一处,这些都是需要仔细查找来找出解决方法的。 “说是,巫族里面的一个大长老出了意外没了。” “嗯。” 原以为是什么消息,却是大长老的事。 丁薄行看着手里的书,思绪却飘到了他们离开的那天。 盛朝被他们掳过去的人不在少数,最后能够还有机会被他们带走的人,却屈指可数。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可他单枪匹马又带着一个重伤的马青,便是法术再怎么高深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的事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也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也只不过是稍微使了点儿小手段罢了。 真要论起来还得是他们自作自受。 “国师,为何都不意外呢?” “难不成你一早就知道会出事。” “诶?我怎么会知道。” 祝杨看着丁薄行的样子就有所猜测。 但丁薄行自然不能承认了。 这样的事情,只要没有被抓到把柄,无论谁说那都是不能承认的。 第294章 被遗忘的信封 可是心里却又默默的想着。 大长老临死之前想必也不好受吧。 秘境附近全是枉死的盛朝人的魂灵,他一开始想要将他们带离那里,只是他们的仇怨实在太深,便是丁薄行也没法说动他们离开。 既然如此,那他便顺手推舟给了他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如今得到这个消息,想来也是他们努力的结果。 “对了,可曾有说大长老是如何出的事。” “好像说的是,连日梦魇,精神恍惚,独自去了秘境山顶跳下去了。” “......” 丁薄行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直呼报应。 如此这般,便也算不得那些人的责任。 之后便是到了下面,饶是那些判官也最多敲打他们一番,还到不了魂灭那一步。 如此也算是如愿了。 而此刻站在灵堂的丁乐。 冷眼看着前方的场面。 没有丝毫的动容。 在场这么多人,恐怕也就只有他知道大长老究竟是如何出事的。 那天在巫族门口,大长老还没离开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了门口位置有问题。 那么明显的怨气聚集,全向着大长老的方向冲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是他能看出,别人却看不出。 而他正好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给别人分享这个消息。 “这也算是得了圆满。” “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丁乐看着眼前这出闹剧,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 至于这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就无从得知了。 巫族发生的这些事,丁博行懒得理会,也不在乎。 听到祝杨的答复,也只是为了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测罢了。 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整个盛朝的命运可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我还要忙,你就先下去吧。” “你带的话我收到了,你可以交差了。” 丁薄行摆摆手就要将祝杨打发下去。 祝杨便是再怎么不满也只能从命。 谁让他们的身份地位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呢。 “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什么事你喊一声,门口的内侍自会过来处理的。” 祝杨人都走到门口了,嘴里的话却自始至终都没听过。 听得丁薄行都有些嫌弃他聒噪了。 “快走吧。” “我这次回来最大的发现就是你变得啰嗦了。” 丁薄行说完就直接又埋头在书海里了。 而没有看到祝杨离开时候略显受伤的表情。 不过即便看到了,怕是会在阴阳他一波。 毕竟丁薄行能是什么好人呢。 ------------------------------------- 已经这么待在宫殿里搜寻好几日了,可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丁薄行也有些头疼。 巫族那边不作妖,已经很难得了。 他要是不给力,才真的是浪费这个机会了。 可秘境的毒,在盛朝想要找到解决方法确实不容易。 不对。 丁薄行突然如同被雷击一般愣在了当场。 “诶呀。” “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抬手捶了几下脑袋,只觉得自己不中用。 当初在秘境石洞里的时候,他有旁敲侧击的问过族长关于巫术的事情。 虽然那些都是巫族的秘密,族长怎么也不可能给他和盘托出。 但好歹也算是给他透露了一些出来。 比如,秘境那边的毒物,其实并非是大长老配置出来的。 大长老也没有那个本事驾驭这些毒物。 他们研究的那些毒物大部分还是来源于巫族流传下来的一本毒经。 只是这毒经历来都只会由各任族长继承。 所以外面的人其实是不太清楚的。 而这一任族长同大长老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正因为如此这毒经才会落在大长老手里。 当然也是因为族长并不愿意过深的掺和到这件事中,简单说,大长老无形中成了族长手里的刀。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不公平的。 扯远了。 族长有说过大长老手里的那本毒经是有解药的。 三层那些人往往都是先做出解药后,才会去研究毒药。 之后再用那些人去试药。 但是。 偏偏族长手里还有一本药典。 别看名字叫药典,实则和药草没多少关系。 里面的一章一页,讲的还是制毒用毒的那些事。 可唯独这本药典,没有解药。 当初族长继位后得到这本药典时,先族长特意叮嘱过。 不到巫族生死存亡时刻,不可以拿出来使用。 也不可能将药典存在的事透露出来。 除了下一任族长,其他人再不可能知道。 丁薄行一听就大概明白了。 盛朝现在的局面,八成就是蓝祈月的父亲鬼迷心窍。 拿了药典里面的毒物去和蓝谷皇室做交易了。 不然盛朝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窘境。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药典没有被族长直接给到大长老。 若真是那般的话,估计盛朝也就等不到他出现了。 “这药典估摸着还在巫族里,秘境那里最多会有手抄的几页。” “还得谢谢他的高抬贵手了。” 说着,丁薄行都有些嗤之以鼻了。 分明该恨对方的,可在药典这件事上也确定该提一下。 只是...... “没有解药的药典,这可真是太为难人了。” 若是能有解药,想来也不会怕浪费那二两墨。 所以应当是确实没有研制出来吧。 丁薄行看着摊了一桌子的书页。 手撑着额头,实在是想不到解谜之法。 “国师,陛下说你忙一会儿记得休息。” “这不,还让我特意带了些点心来。” 丁薄行感觉祝杨也就上一刻才从他这里离开的,这都没有盏茶的时间居然又来了。 随手抓起手边的书册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丢了过去。 “诶。” 祝杨一个伸手,将书册抓在手里。 连带着手里的托盘一起放在了丁薄行的书案上。 “这书册是讲用毒的?” “先国师也爱研究这些。” “没事就抱着这些书啃。” 祝杨放下东西后就打算离开。 倒是身后的丁薄行听了他的话,似乎有所想法。 “等等。” “你是说,国师似乎有方法。” 丁薄行抱着书,突然停滞了一瞬。 第295章 如出一辙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若非先国师热爱这些,他这殿里也不会凭空出现这么多关于毒物的典籍。 所以这明显就是先国师的提醒吗? “先国师离开前,有说过关于这些典籍的事情吗?” 丁薄行低声嘟囔了一句。 同时在脑海里疯狂回想之前同国师在一起的日子。 想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关键的信息。 不过也不应该呀,国师若是真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何必要用这种方法。 “国师,国师。” 丁薄行抬手撑着下巴,指尖一直点着头。 拼命回忆着曾经的一切。 “不对,他留了。” 猛然间,丁薄行想起了什么。 国师离开的时候不是还留了一封信给他吗? 信。 应当被他收在书架上了。 随即丁薄行立马撑着书案起身,就往书架那边跑去。 “什么留了。” “诶,国师要找什么。” “需要帮忙吗?” 丁薄行突然起身,将一旁站着的祝杨都吓了一跳。 到了书架跟前,就不停的在那些书籍之间翻找着。 祝杨连忙就往书架那边去。 可还没等他到跟前,丁薄行就拿着一本书冲了回来。 “国师。” 祝杨实在是搞不懂,也弄不明白。 想帮忙也帮不上。 “你...先下去吧。” 也就是这时候,丁薄行才注意到一旁的祝杨。 察觉到他这么久都没有离开,便直接出言让他先下去。 随后才郑重的将手中的书册放在书案上。 轻轻翻开,里面夹着的赫然就是国师留给他的那封信。 这封信不是现在才在他这里的。 可却是现在他才有资格拿出来的。 国师留下这封信的时候就有说过,若是没有学完他留下的那些术法,是绝对不可以打开这个这个信封的。 现在他能学的都学完了。 去了一趟巫族经历了那么多,也算是得到了历练。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现在都是打开它的最好时机。 若真要较真的话,那怕是只有疗愈之法,还差最后一步没有得到圆满。 不够无所谓了。 丁薄行将信封放在书案上。 郑重的对着书案的方向拜了一拜。 像是先国师还在的时候一样。 随后才将信封拿起,剔除了信封的蜡印,从里面拿出来信纸。 待丁薄行将信上的内容细细看完之后,才惊觉这里面写着的居然就是盛朝如今面临的困境的化解之法。 只是....... “献祭?” 对,没错,就是献祭。 丁薄行像是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信里仔细讲述了献祭的整个流程,和相对应所能解决的问题。 而这一切全都和先前国师离开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关联。 所以国师是为了盛朝万万人的未来,献祭了自己的一切。 去压制那些莫名的灾祸。 “原来真的只有三年。” 哪怕国师已经为了盛朝献祭了自己的所有,却仍旧只能压制这些虫气三年。 三年内虫子会休眠。 暂时不会对庄稼造成更多的伤害,哪怕依然存在,不能被完全杀死,却也不会在释放什么毒性了。 而三年后...... 国师没有说,丁薄行也明白。 三年后会如何,要么看蓝谷那边的招数,要么就靠他了。 且国师也在信里说了,不是每个国师都要靠这种方式去压制这些的。 每一任国师都有自己相应的献祭方式。 这字字句句都在告诉丁薄行,想要同蓝谷那边对抗,需要盛朝的国师一代代的去牺牲。 “这算什么法子。” 丁薄行合上信,却陷入了沉思。 若是一直都需要人牺牲去稳定一个国家的安定。 那这国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和那些信奉河神,献祭童男童女的村民又有什么区别。 能做国师的人,哪个不是天赋异禀。 结果却不能为了盛朝的未来增砖添瓦,只是为了献祭而存在。 “没法子,可以不想,拿这些误导人。” 丁薄行本以为找到了什么破解之法。 却没想到是给套里面了。 “真的没有法子可以破解这个局面吗?” 他并非不认可献祭的方式,这种为了苍生而做出的牺牲,对于他本人来讲是有加持的。 只是他不愿意每一国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牺牲。 “若是有人能够终结这种局面呢?” 丁薄行伸出手放在眼前,细细的查看着。 他没有忘记,他和别人可是不同的。 那些国师再如何修炼也不过就是地面法师罢了。 连成仙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可他不同。 他本就是个有仙骨的体质。 若是这一局,他来解,可能最后就是一劳永逸了。 想到这里,丁薄行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光闪过。 他似乎悟到了什么。 人间这一趟,本就是属于他的历练。 不管遇见什么人,碰到什么事,都是属于他的劫难。 所以盛朝这一局,解题的法子就是要他以身入局吧。 只是连先国师也没有想到他这独特的体质。 不光可以解决盛朝的问题,居然还连带着将巫族那边的事情也平了。 哪怕只是暂时的。 也算是给了盛朝一丝喘息的余地。 想通这些事情之后,丁薄行便将信封整理完直接放在一旁的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既然这件事情终究要从自己这里结束,那也就没有必要留着这个东西来让看到的人心烦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人需要牺牲了。 至于书案上的那些书册也全都不需要了。 丁薄行看了看书案四周。 这几日为了能够找到破解之法,他废寝忘食。 几乎翻遍了这殿内的书籍。 书案周围摊开的全是他觉得有可能研究出方案的那些。 可现在,这些通通都用不上了。 丁薄行笑着将地上摊开的书册一本本的收起来。 全部摞在了书案的旁边。 随后便离开去了央祁那里。 甚至一连好几天像是约定好一般,天天都过去央祁那边坐坐。 说些有的没的。 连着央祁都开始察觉到了不对。 “国师,近日怎么突然爱来我这里了。” 前几天为了找出毒物的解法,闭门不出的不就是丁薄行本人吗? 最近这一日却一反常态。 第296章 悄然离开 央祁便是个傻的,也察觉出了问题。 “法子已经差不多有了,不然我也没有这个闲心过来。” “只是突然觉得之前做的那些事不够称职,不算是一个国师该做的。” “这不,过来弥补一下。” 这几句话说的奇怪。 央祁当时就感觉到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丁薄行隐瞒了什么。 又不敢贸然去询问。 “那国师欠我的可多了去了,得慢慢还才是。” 央祁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只能隐晦的提一嘴,希望丁薄行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自然。” 整个过程中,丁薄行都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央祁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便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甚至还将这事闲谈一般讲给了身旁的内侍听。 ------------------------------------- 丁薄行从央祁那里回去之后,便直接去了后山。 他还记得他和国师的故事就是从后山这里开始的。 原本被当做练习使用的那块地,现在早已上冻。 丁薄行也没嫌弃地面冰凉,直接就坐下了。 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独属于他的宁静。 细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同央祁说过的那些事。 确认没有遗漏,也没有什么忘记交代的。 才算是放下心来。 “从今以后,盛朝再也不会有国师无故献祭了。” 这附近没有第二个人,丁薄行低头喃喃自语。 像是说给自己听得,更像是说给那个早就离开的人听得。 “因为......”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后半句直接放在了心里。 有些事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他自己懂得就好。 只是,这次没有高台,也没有百姓,更没有观众。 隔天一早,丁薄行就出现在了炼丹房了。 这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 之前先国师还在的时候,他也只是听人提起过这个地方。 但因为并不感兴趣的原因,哪怕跟着国师学习了相关的法术,却也没有想过来这里试炼。 “倒是同国师府那边没有什么两样。” 这宫殿里的设施同国师府那边几乎就是一比一复刻的。 所以这炼丹房对于丁薄行来说,并没有什么陌生的。 他轻车熟路的摸到墙边的药柜。 哪曾想,这药柜里药物所放置的位置也同国师府一般无二。 这倒是方便了丁薄行。 他将所需的药物一一找出,放置在身后的台面上。 随后便转移阵地到了炉火旁的矮几上。 一边按照时辰将对应的药物添加进去。 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连着写了好几页才停笔。 待到磨痕干透。 拿过矮几边放置的梨木盒子,将写好的东西压在了下面。 看着摆放在矮几上的梨木盒,丁薄行满意的拍了拍盒子。 而一旁炉火中的药材也到了时候。 看着跳跃的火光。 丁薄行慢慢起身走到炉火旁,随手捏了一个诀,便幻化出了另一个自己来。 一旁的矮几上,连同梨木盒一同带来的还有一把匕首。 丁薄行看着幻化出来的那个自己走过去拿起了那把匕首。 之后便安心的站在炉火前。 面对着炉火的方向。 而那个被幻化出来的人则慢慢走到了丁薄行的身后。 随着他的意念操纵。 那人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另一手沿着他的背脊骨骼从上到下摸到了第七节脊椎处。 便慢慢的停了下来。 霎那间,一个用力将匕首狠狠的插了进去。 猛然拔出来之后,又往下插了一刀。 鲜血很快浸染了丁薄行的衣衫,今日本就穿的一身雪白,这晕开的红,像是冬日的红梅般惊绝。 那人像是没有感知力一般,握紧再次插进去的匕首,用力下压。 晃动间鲜血更多的流出。 丁薄行的面色依然苍白,冷汗也不停地流下来。 扶在一旁的手,早就青筋暴起,像是硬生生要抠进那炉子里一样。 身后的人,双手并用,直接从丁薄行身后将那节骨节生生拔了出来。 虽然丁薄行面朝着炉火的方向站立着,可身后之人本就是他本体幻化出来的假象。 所以对于他本人来说,相当于同时拥有两个视角。 那是闭上眼睛,也抗拒不了的看见。 凶残的,满手鲜血的,邪恶的化身是他。 面色苍白,承受无边痛苦的,也是他。 唇角因为隐忍的撕咬早就呈现出了斑斑血迹。 另一手握紧的拳头,褶皱的衣角,乱了他一身的从容。 可同时,幻化的那个他却在真实的他的身上,看到那抹释怀的笑意。 “你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狂妄了不是。” “这人间我来一趟也不容易。” “这仙骨我拿着也是拿着。” “今日就让我用这血肉去填补那些亏欠,这一场闹剧就由我来结束吧。” 那截仙骨被挖出来之后,便被丁薄行接过来,毫不犹豫的扔进了炉火中。 此刻早就因为炉火的吞噬而变得发红发亮。 早前扔进去的那些药材早就在炉火的炼化中成了一摊暗红色的液体,那仙骨在其中显得格外扎眼。 “时辰到了。” 丁薄行盯着炉火中跳跃的火苗。 眼看着仙骨的颜色变化到一定程度后。 便喃喃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便义无反顾的卸去全身力气,任由身体朝着炉火的方向做自由落体运动。 炉火中的火苗如同饥渴的大地得到了久违的甘霖一般,疯狂吞噬着丁薄行的身体。 他们见缝插针一般的去拼命吮吸他的骨血。 火焰一瞬间也变得更为热烈起来。 风从半开的窗子处吹进来。 矮几上打开放置的书卷,也被吹得哗哗作响,想要挣脱束缚。 一时分不清方才停留在第几页。 只是待书页停止的那一刻。 白纸黑字上正好写着,以身炼化,万般皆可。 “你找我来干嘛。” 门外两个内侍推推搡搡的过来了。 “方才我看见有人朝这边过来,我赶紧追过来却没看到人。” “奇怪,人呢。” 第297章 久别 那内侍大着胆子,探头进来炼丹房内查看。 结果却没看到任何人。 “瞎说,这炼丹房自从先国师走了,再也没有人用过。” “现在这个国师也从来不过来。” “你怕是看花了眼吧。” “可这门怎么开着呀。” 两人看着一旁打开的门。 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平日里除了他们这些打扫的人,还真不会有人往这边来。 可即便如此,这里面的东西那也是皇室,若是被人偷了去,怕是遭殃的得是他们两个。 当下两人都慎重起来。 “走,进去看看。” 两人一块往屋子走。 可走遍了大半个屋子都没有看到有人存在的痕迹。 “没人呀。” “不是,眼看着天气都热起来了,怎么还点着火炉呀,这边不常有人,若是走水了就不好了。” 先前那个探头的内侍说着就往炉火旁边走去。 可就在靠近炉火那边的时候,脚下突然硌了一下。 “什么东西。” 说着低下头查看的时候。 谁知刚挪开脚就看到一把匕首赫然就在自己脚下。 这也就算了,目光移到一旁,居然还有着大片的血迹。 且这血迹蜿蜒一直到了矮几的旁边。 “你快过来,血,这里怎么会有血。” 另外一个内侍本来还在别的地方晃悠,结果就听到这边惊恐的喊叫声。 当下就转头往这边过来。 “怎么了。” “血,血。” 顺着对方手指着的方向,一低头便看到那些血迹。 而他的脚正好就踩在其中。 吓得他立马就倒退了好几步。 “不是,这里怎么回事。” “这是......” 说着一转头便看到了矮几上梨木盒子下压着的纸张。 弯腰将矮几上的纸张拿起。 随意扫了一眼,当下便如同雷击一般的愣在了当场。 手一松,那几页纸张便飘落了下去。 “怎么了,写了什么。” 一旁的人看他反应那么大,不知道怎么了。 赶忙上前去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捡起来。 “完了,都沾到血了。” 抖了两下也没有办法将血迹抖落。 等他将目光移到纸张内容的时候。 却也愣住了。 “你在这里待着,看好现场,这事得找陛下。” 说着,便将手中的信纸叠好,转身往门外跑去。 而方才愣神的人也回过神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炼丹房,只觉得头脑发懵。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但不管怎么回事,也不是他们这个量级可以处理的。 只能原地待着,保护现场,好等待那个内侍找来外援。 起码得是一个有资格处理这些的人。 ------------------------------------- 央恒差不多也就和丁薄行前后脚的工夫,刚从外地赶回来。 一回来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国师和陛下和解了。 且国师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当下便立刻往宫里赶,就想赶忙见丁薄行一面。 甚至连去央祁那边汇报一下工作的时间都等不及了。 只是将他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所写下的那些全部交给身边的亲信。 由他们带着东西先一步去了央祁那边进行觐见。 待他这边见过丁薄行之后,便也会赶过去同他们汇合。 却没想到刚转过回廊就被前面匆忙赶路的内侍撞了个正着。 那内侍爬起来就打算跑走。 央恒一把就拉住了对方。 这般看着神色慌张的人,且还是从丁薄行宫殿方向来的,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听到问话的声音,这内侍才渐渐抬起头来。 不想对方竟然是恒亲王,当下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 撞了恒亲王不说,竟然还打算直接跑路。 这可是杀头的事情呀。 还不待想清楚,膝盖一弯便立马跪倒在地。 冲着央恒就磕起头来。 “恒亲王饶命呀,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有眼无珠。” “小的也是太着急了。” “到底什么事?” 央恒根本也不在乎这内侍的冲撞,既然不是故意的,又何必同对方为难呢。 他唯一在乎的只是这人来的方向太过于敏感。 师父不在了,小师弟的事,他自然上心。 这人既然是从那个方向来的,那他必然要确定对方同丁薄行没关系,他才能安心呀。 “这...小的不敢说。” “恒亲王饶了我吧。” 这内侍听到央恒的问话,愣了一下。 随后便又疯狂的磕起头来。 可是神色里的慌张和恐惧却没有逃过央恒的眼睛。 瞬间他心底就是一沉。 甚至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快说。” 当下便弯身下去,揪着那内侍的衣领阻止了他无止境的磕头。 那内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又看了一眼央祁所在的方向。 随后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手伸进了衣襟。 “还请恒亲王救命。” 说着便将怀里的几页信纸拿出来递给了央恒。 早前信纸飘落在地,沾染的血迹还在上面。 此刻深深的印在了央恒的眼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血迹。 就在这一刻,他逼问对方的心,突然就退却了。 明明距离答案就一步之遥了,可他突然就害怕了。 甚至拿着信纸的手已经开始些微的抖动。 打开还是不打开,竟然也成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央恒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睁开的瞬间。 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信纸直接打开了。 “......丁薄行敬上。” 央恒甚至都没来得及浏览信件的内容。 单就扫到落款的那个名字。 他便已经无法站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步伐。 这般不守规矩的方式也就丁薄行会如此了。 他从来都是如此特立独行,像是融不进这个时代一样。 可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又会是从哪里来呢。 “国师他...到底怎么了。” 央恒一目十行的将信件读完。 里面除了一些必要的嘱托,对于盛朝未来的建议之外,并没有别的更多的信息。 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全是离别之意。 好好的人怎么会写这种东西。 第298章 步其后尘 “不知道呀,我们看到有人去了炼丹房,便跟了过去。” “可房间内并没有任何人。” “炉火附近的地方,留有一把匕首和一滩鲜血。” “矮几上就放着这封信。” “我们看到之后察觉不对,便想要去汇报给陛下。” 跪在地上的内侍还在不停地解释着。 央恒却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 将手中的信件折好塞在内侍的手里,便打算离开。 “我先过去,你现在将这个拿去给陛下。” 说完央恒便直接朝着炼丹房的方向去了。 那内侍转头看着央恒离开的身影。 握紧手里的信件,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便立马往前面跑去。 而央恒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自己这么不中用过。 走动的步伐也越迈越大。 到后来已经开始小跑。 他多希望自己的法术可以到达一定的高度,那么他就可以尝试师傅说过的瞬移是怎样的体验了。 可是他没有那个天赋。 “等我,一定要等我。” 央恒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哪怕已经从内侍那里得知了炼丹房里面的情况。 他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幻想着丁薄行可以等他一会儿,哪怕一小会。 这一刻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全部都浮现在眼前。 越是想要克制自己的念想,便越是克制不住。 丁薄行那些嗔怪,那些不解,师傅离开后,他的失魂落魄。 他带着丁薄行去城外的时候,他同师傅一般的悲天悯人。 他们在黑水镇菜人市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 过往种种,每一幕都让他痛到忘记呼吸。 虽然师傅从来没有开口承认过丁薄行的身份,可师傅的举止哪一点儿不是将他当做自己人看待的。 他这个师兄从来尊师重道,自然也是将丁薄行当做师弟看待的。 可现在他们一别多日,还没来得及相见,却告诉他这个师弟要没了。 他如何也无法接受。 往常不怎么漫长的路程,今日却格外的难熬。 央恒明明才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盛京,却觉得炼丹房的路竟然比黑水镇还要遥远。 “师弟。” 扒着炼丹房房门的那一刻。 央恒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寻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连带着内心里所有的复杂脱口而出。 不想却哽咽的都有些模糊。 迈进炼丹房之后,甚至都不用寻找。 一眼就能看到另一个内侍正一脸无措的站在矮几跟前,等着人过来。 “恒亲王。” 内侍看着矮几跟前的血迹,正发愣的时候。 听到门口处的声响,立马抬头。 条件反射性的想要下跪见礼。 没想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央恒。 反应过来之后,随即立马跪在地上行礼。 “免礼,起来了。” “这里什么情况。” 央恒说话间便已经迈步走到了矮几后面。 同时也看到了矮几后面掉落在地的匕首和地上的血迹。 “国师不在这里,我们来的时候房间里就没有人。” “至于匕首和血迹,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也没有看到国师以外的人出现。” 内侍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向央恒汇报。 央恒转头看了看这炼丹房。 确定也没有看到别的什么打斗的痕迹。 “央恒,怎么回事。” 门外的央祁也匆忙赶来。 方才赶去向央祁汇报事情的那个内侍跟在轿辇后,又跑了回来。 此刻正躲在后面,偷摸的喘气。 央恒才刚将这里的环境打量一遍,问了情况。 央祁便赶来了。 比起央恒,央祁多的是抬轿的人,自然比央恒要快些。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国师也不见踪影。” “可是矮几后面却留下了匕首和血迹。” 这几句话的指向简直不要太明显。 没有第三人,国师不见了,现场还有匕首和血。 单一项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加在一起那不就相当于在说,这现场是国师自己造成的吗? 且暗戳戳的像是在说国师是自杀的。 “不可能。” “前几日,我们还在一起讨论盛朝的未来。” “况且,这里并没有国师的踪影呀。” 是呀,这才是现在最大的谜团。 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哪怕丁薄行真的是自裁,那也该留下尸身呀。 突然,央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整个人不说话也不动。 随后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气力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央恒,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到了。” “你快说呀。” 央恒这样子明显就不对劲。 要不是央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一旁的内侍也赶忙过来帮忙的话。 他非得一下子滑下去,坐到地上去不可。 可同时央祁心里却有三分明白了。 若不是央恒知道或者猜测到了什么,他是不会如此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央恒开口。 眼看着央恒像是被夺舍一般怔愣,央祁心急之下。 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两个内侍架着央恒站在一旁。 都被央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到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恒亲王呀。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敢说,毕竟央祁到底是陛下。 一个恒亲王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 一巴掌下去,央恒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 从怔愣中缓过来。 看着面前的央祁,眼睛都红了。 眼眶里的泪水更是在打着转。 若不是他还保有最后一丝克制,只怕泪水早就落下来了。 “说呀,到底怎么了。” 央恒这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或者是真相。 却因为太过于悲伤而无法言语的样子。 “师弟他,或许是走了师傅的老路了。” 央恒哽咽着将话说完。 眼眶也终于承载不住悲伤的情绪,泪水顺着脸颊就滑落下来。 “老路?” 央祁没想到央恒会突然提起老国师,还说什么国师的老路。 他还仔细回想了一下。 而国师最后的画面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所以...... 央祁猛然间明白了央恒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明白了,才更不愿意相信。 “怎么会呢。” “如今蓝谷那边已经换了新的王,他们也不再致力于对着盛朝下手了。” 第299章 梨木棺椁 “国师又何必做出这些举动。” “不过三五年时间,我们盛朝必然可以恢复到以前的荣光呀。” “不管怎么想,这都绝不可能。” 央祁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摇着头。 像是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又像是相信以后再不断地自我否定。 “若不是如此,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了。” 央恒看着央祁说出这句话,话里全部都是无能为力。 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能了。 结合之前内侍拿着的那封信来看,他的猜测是最为靠谱的。 想来丁薄行应当是为了盛朝的发展走了师傅的那条路。 “当初师傅高台献祭到最后不是也没有了肉身。” “如今这里血迹和匕首,却找不到肉身。” “且还留有师弟的亲笔信件,便是再不可能,这也是事实了。” 央恒说这些不光是为了劝威央祁,同时也是为了劝告他自己。 哪怕他已经将话说得这么笃定了,可内心最深处的那一处角落上却仍旧留有一丝妄想。 他知道自己不该,可就是控制不住。 所以他也在用话语极力的安慰着自己,克制着自己。 慢慢推开一旁扶着他的内侍的手。 央恒便开始在矮几附近查找着。 既然已经确定了丁薄行就在这里,且还走了师傅那条路。 那就必然会留下一些别的线索。 除了这封信,应当还会有别的吧。 不管是不是,起码央恒内心是这么希望的。 央祁在一旁看着央恒,没有动作。 有些事情当时看不懂的,过后明白过来的时候,情绪反噬能要了他的命。 昨日丁薄行离开之后,他还同身边的内侍开玩笑,说起丁薄行近来常常过来他这里,同他谈论盛朝的事情。 说丁薄行是不是蓝谷走一趟之后,吃了什么增长责任心的药物。 毕竟蓝谷那边尤其擅长研制这些古怪的东西。 不然丁薄行去蓝谷之前是什么样子,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若不是有先国师在那里压制着,他怕是早就跑路了。 还能稳稳的在盛朝皇宫里待着吗?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来真的。 他果然是长了责任心在身上,可此刻的他却多么希望丁薄行还像以前一样,留下来就好,也可以不要那么虔诚的。 这个国家有他和央恒守着也就够了。 丁薄行坐在国师这个位置上,他也可以放心一些。 现在可倒好,丁薄行直接为了盛朝献祭了自己,不仅如此,还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下一任国师的信息。 对于央祁来说,不管他多么的有把握,多么治国有方,此刻也有些惊慌了。 “这个......” 矮几附近除了匕首和鲜血,确实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可以发现了。 央恒找了好几遍才确认这个事实。 可就在他撑着矮几起身的时候,一眼便扫到了矮几上的木盒子。 炼丹房里有什么都不奇怪,有木盒子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这个木盒子不是普通的木盒子。 而是一个梨木盒子。 盒子很常见,可这木料就不常见了。 “你看这个。” 央恒将梨木盒子拿起来递给了央祁。 很显然,他们一开始都忽略了这个盒子。 而这个盒子可能就是其中的关键。 “梨木盒子。” “你过来。” 央恒一抬手,便指向了他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内侍。 “我记得你同我讲过,那封信当时就压在这个盒子下面,是吗?” 矮几上除了这个梨木盒子再没有其他了。 内侍说的也只能是这个了。 “回恒亲王,没错,我们进来的时候,这盒子下确实压着那封信。” 这就对了。 所以这盒子就是最后和丁薄行有关的东西。 “这盒子放在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压信件。” 若是想要收纳信件,直接放盒子里面就好了。 干嘛还压在盒子下面。 既然如此,肯定是因为这盒子另有所用。 可一个梨木盒子。 梨木。 “不好。” 梨木一般多用来制作棺椁。 他们帝王家自然使用的是更名贵的木头,可再低一点儿的人家也不乏有用这种木材的。 央祁不知道实属正常,而央恒常年在外面奔忙。 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各种症结。 当下,央恒便一个大跨步,推开挡在炼丹炉前的内侍,冲了过去。 炉子里本就燃着常年不灭的火。 也有人在这里看顾着,以保证炉火的持久。 可今日这炉子里的情况全然不同。 刚一靠近这炉子,央恒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材味道。 他回头看向墙边的药柜方向。 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药柜那边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药柜旁边的台面上...... 央恒靠近看了看,果然能够在台面上看到一些细碎的药材的渣子。 想来是丁薄行拿取药材的时候掉落的。 只是这些渣子多细腻,颜色也更接近台面的深度,若不是靠得足够近,怕是很难看的出来。 “怎么了。” 央祁跟在央恒身后走了过来。 他和国师就只是君臣的关系,自然不比央恒知道的多。 所以关于这边的事情,他都只能依靠着央恒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国师拿了些药材,投入了炼丹炉。” 彼时,确定完之后的央恒又回到了炼丹炉跟前。 这次他才小心的打开了炉子的门。 这也是他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往炉子里看去。 炉门打开的瞬间,阵阵药香伴随着一股清冽的像是冬日雪后腊梅的香气,从炉子里涌了出来。 而炼丹房内站着的那些人。 包括央祁央恒在内。 每一个闻到这股香气的人,无一不感觉沁人心脾。 瞬间有一种灵魂得到净化,身体也瞬间轻松了的感觉。 央恒看了看一旁的人的样子,确定大家都是一样的感受后。 内心便也涌上了几分猜测。 暗自运功从周身走了一圈后。 他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这...... “往常师傅说过,我本应该有那个能力的,可无奈身体条件太差,使得修炼起来格外没有天赋,自己也觉得费力。” 第300章 送他离开 “可如今再次施展法力,却明显的能感觉到心口处压着的那些混沌没有了。” “身体各处更通畅了。” “莫非......” 央恒在心里默默念着自己的这些变化。 也越来越确定了丁薄行的去向。 他伸手将矮几上的梨木盒子拿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 央祁看着央恒的举动,也立马凑了过来。 他也明显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所以央恒说的话,他早就相信了。 “这里面应该就是国师的骨灰。”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几个字,却说的央恒都快窒息了。 一旁的央祁听了,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 可是基于之前的种种,便是在不可置信,他也知道央恒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找人打的话。 他一下子愣在了当场,慢慢消化着央恒的话。 或许是确定了这个消息是真的之后,整个人内心发生了剧烈的冲击。 总之央祁对着一旁的内侍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连带着将炼丹房的门也带上了。 央祁才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而内侍早就离开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得及去搀扶他。 央恒手里拿着那个梨木盒子,倒是想要去搀扶央祁。 可也就刚刚才伸出手去,就被央祁直接摆手拒绝了。 没办法,央恒只好继续两只手端着那个木盒。 同时他们也更加确定了这个木盒的用途和丁薄行的意思。 “想来国师应该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遭,不然何以提前备好这些呢。” 其实这话说不说的他们都清楚。 事情到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那就是丁薄行走了先国师一样的路,为了盛朝的百姓们再一次将自己献祭了。 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可目的是一样的。 “说再多无益,他既然坚持如此,那我们便如他的愿吧。” 央恒看着炉子内的灰烬,掺着那些药材混合在一起。 强忍着难过,拿过一旁的铲子将炉子内的火灭了。 这炉子本就是盛朝的国师沿袭了几十上百年的圣物。 炉火熄灭的瞬间,连带着整个炉子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周围的温度也一瞬间降了下来。 只有那股药香还在不断地往外的溢出。 “我们送他最后一程吧。” 说着央恒便将手里的梨木盒子打开,摊开在了央祁的面前。 显然这是要央祁动手。 央祁看了一眼后,便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到炼丹炉内。 已经熄灭的炼丹炉连同里面的东西早就恢复到了正常温度。 央祁一捧接着一捧的将他们盛朝国师的全部心意盛进了这小小的一方梨木盒子内。 到最后一个丁薄行加上那些药材竟然都没有填满这个梨木盒子。 央恒看了只觉得心酸。 从前他也抗争过,不明白师父为何要放弃他,而去争取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丁薄行是同师傅一样的人呀。 就在央祁将丁薄行的骨灰收殓完的那一刻。 地面上残留的那些血迹竟然也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 本来已经快要接近干涸的血迹,竟然一瞬间像是新鲜的一样,流动着往中间的位置汇聚,收拢。 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甚至连带着匕首上面残留的血迹竟然也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了。 “他这还一点儿念想也没有留下呀。” 央祁苦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变化。 悲伤到了极致,甚至还多了几分调侃的心思。 央恒自然明白央祁此刻的心情,因为他也基本感同身受。 往常他的那些冷漠,他的情绪,全都是因为不理解才会如此。 他们后来的相处中已经足够他去了解丁薄行这个人了,从外在到内心。 正是因为了解了,所以对于今日丁薄行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才更加的难以名状。 一度让他回想起师父离开的那些日子。 “走吧。” 带着梨木盒子,央祁和央恒一块儿走出了炼丹房。 “陛下,轿辇。” 一旁的内侍极有眼色。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能将本职工作做到极致。 央祁的轿辇旁,早就停着一个低一品级的,显然是给央恒准备的。 而看到央祁他们出来,也立马迎上前去,想要去搀扶。 只是央祁连多看一眼轿辇都没有,就直接摆了摆手,拒绝了内侍的提议。 随后陪同在央恒的身旁,一起走在宫道上。 内侍则赶忙招呼着后面那一大群候着的人,远远的跟在央祁他们的身后。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依照这宫里的规矩,不看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央祁索性就没搭理他们。 “我们倒是也很久没有如此惬意的一同漫步在这宫道上了。” “陛下政务繁忙,整个盛朝能够正常运转少不得陛下的付出,自然是闲不下来的。” 这话说的倒也算是实情,可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儿阴阳的意思在里面。 “你这张嘴呀。” “今日国师在这里,我就先不同你计较了。” “待改日,我肯定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央祁低头看了一眼央恒手里捧着的那个盒子,话里三分肃穆,三分调侃。 “这条路还长着呢,陛下要不就先上轿撵吧。” 央恒能够明白央祁对于丁薄行的那份心,但对方到底是盛朝的天。 如此的身份却陪着他一起走在宫道上。 他一边为丁薄行感到欣慰,觉得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认可。 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压力很大,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真让央祁有个什么好歹,怕是连带着丁薄行,都能被人骂毁了。 变成灰怕是也躲不开这骂名的。 “你都走的,我为何走不得。” “平日里是待着的时候多一些,可也不至于这么不中用。” “说来,我的年纪比你还要小些。” “便是需要上轿撵,怕也是你先上。” 这话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按年龄来的,多的是按地位来的时候多。 “陛下言重了。” 两人就这么直接走在宫道上。 宫道两旁的宫人,远远的看见央祁他们二人走来,纷纷都要跪下行礼。 而身后的内侍生怕他们就这么水灵灵的打扰了央祁的清静。 第301章 意外飞升 跟在后面不远处,就开始冲着前方的人招手,示意他们背过身去,也不要开口问好。 哪怕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要求,可看在对方是央祁身边贴身内侍的份上,也没有人会故意和他对着来。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央祁难得的清静。 只是后面跟着的内侍,一路不停歇的招呼着,活像个雷达一般。 累了一路,终于将央祁他们送到了地方。 盛朝皇宫有一个望北楼,面朝着北方。 从前都是君王登高眺望边境,以期许战火平息的地方。 今日央恒却带着丁薄行来了这里。 央祁站在望北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盛朝皇宫。 这里已经是盛朝皇宫最高的地方了。 “从这里看下去,几乎可以看到整个盛京的繁华了。” “是呀,他为了守护这边国土而舍身,想必会很喜欢这里。” 央恒将手中捧着的梨木盒子恭敬的端着向前伸出。 缓缓的抬起手臂,将整个梨木盒子高高的举起。 随后央祁伸手将梨木盒子的盖子打开了。 望北楼高,盛京之最。 可高处不胜寒。 一阵阵风过境,带走了丁薄行的点点滴滴。 而随着丁薄行骨灰的四散而去。 盛朝各地也正在发生着变化。 许久没下雨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而内涝严重的地方却久违的放晴了。 举国上下都在这一场献祭中得到了救赎。 ------------------------------------- 外面发生的一切对于丁薄行本人来说都是不清楚的。 从他投身到炼丹炉开始。 便开始尽力抵抗烈火焚身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意识也渐渐地脱离了身体。 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首先听到的就是那个机械的系统音。 提醒他积分变化和等级变化。 “终于升级了吗?” 丁薄行只觉得这一趟人间走的他累极,好在最后还算是有点儿收获,不然可真的是鸡飞蛋打。 可若是丁薄行知道这本就是河童老人为了让他快点儿成长才搞出来的事情,怕是会当场抓狂吧。 「您目前所得到的法术,灵力属于超品存在,同你当前的等级不符,期待您的下次升级。」 「现在请选择您所需要的法器。」 冰冷的系统音将目前的情况播报完之后,便开始提示丁薄行选取法器。 同时他的意识海里便立马跳出了不同的法器。 那些法器旋转着,无死角的展示着各自的样式。 “我也可以选择法器了。” 这对于丁薄行来说很是惊喜。 他没有想到这一趟居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往常只听师兄们说过法器之类的。 今日倒是也轮到他来选择了。 同旁人喜欢刀剑,勾叉,斧钺不同。 丁薄行的品味同别人本就不同,选法器的时候也一以贯之。 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将手伸向了那个最最独特的麦穗。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可是就是莫名的想要这个。 或许是黑水镇给他的印象太过于震撼,让你从心底里都在祈祷着国富民强这回事。 所以才会对于这个事关黎民百姓性命的麦穗这么热爱。 “原来如此。” 丁薄行刚拿到法器,系统便对他此次任务进行了总结。 往常每次任务结束也会有这么一遭。 只是本来就都是自己接的任务,又哪里会不清楚,还需要再听一遍呢。 他只会比系统更快的动手,让对方手动静音。 这次他也有些好奇了,毕竟这任务是大师兄直接派给他的。 他可一点儿不了解。 等到静静地听完系统播报。 丁薄行却只想骂人。 找吴仁去报复什么的,丁薄行想都不敢想,最多只敢在心里悄悄的骂几句便已经是极限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大师兄给他接的任务居然是“替人应劫”。 “整个河童大队里,若是问谁的脊梁骨最硬,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吴仁当仁不让了。” “怎么这么不会低头的人,居然也有一天会臣服于九重天的威严,接这种卑躬屈膝的单子。” 丁薄行气极反笑。 大师兄膝盖软不软,他并不想深入研究。 但是最后受伤的为何总是他,这件事他想要弄清楚。 “六亲缘浅,是因为福德太厚。” 丁薄行念叨着,反复琢磨着系统说的这句话。 “这话说的,所以我同身旁的亲人关系很差,总是合不来,居然还是因为一种福气吗?” “难道不是因为那几位师兄都不太正常吗?” 不管怎么想,他们之间的问题好像都是师兄占比重比较大吧。 “难不成是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我亏欠和牵挂的人了,也没有对我有亏欠的人了,所以才会如此吗?” 丁薄行反复验证猜测这一切的可能性。 妄想找到一个答案。 为自己这一遭凡间之行,也为师兄突然的举动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福德,不会也是另一个世界才能享受到的东西吧。” 丁薄行就这么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却无意间触发了系统的什么关键词。 不过这么一说他倒是瞬间明白了。 “如果离开算是一种福气,那么最后一世离开这苦海,怎么不算是一种福德呢。” 他觉得自己好像悟出了什么。 甚至隐隐有些明白了这三界之中,为何还会有不公。 因为三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但人间更残酷罢了。 不然不至于替人受罪要落到人间,神仙历劫也必然要去人间。 所以在他看来能够顺利脱离苦海,怎么不算是一桩幸事呢。 只是原本就在人间无法离开的人,他们又做了什么恶呢。 不过,如何也同他没有关系了。 他这次也算是解决了盛朝的心腹大患。 想来往后的日子里,等待他们的应当都是好事了吧。 便是再有什么别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哦,对了,他差点忘了。 来盛朝之前,他还在常田村那边待了一段时间呢。 不知道两边的时间差又是如何的。 他离开之后,常田村又有什么变化。 正想着的时候,常田村那些熟悉的景象竟然瞬间就出现在了丁薄行的面前。 第302章 世事无常 惊得他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肉身来的还是幻境显现。 好在身旁经过的村民,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面不改色的就过去了。 “好险。” 丁薄行这才确定了,他应当只是来到了幻境。 但周围的景象应当就是常田村的现在。 “好酷。” 不用说丁薄行也能想到,这些应该都是升级之后所带给他的新的改变。 现在的他也算是有个大半个师兄的能力了。 再也不会被一个任务就限制在原地,哪里也去不了了。 最后还要同事拿一个铃铛来可怜他。 突然一个小姑娘蹦着跳着从丁薄行的身边走过。 “这是......” 丁薄行看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 “常亦安。” 他甚至都不用问就十分笃定对方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亦安已经这么大了。 丁薄行不自觉的抬脚跟上了常亦安的步伐。 一路来到了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供桌还是那张供桌,桌上的泥塑已经稍显破败,很明显就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们的事情他也没有管过。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将他放在这里,没有遗弃。 “今儿下午刘家那个傻子又跑村子里来了。” “把路边玩耍的孩子们,可是吓了个正着。” “若不是今日我拘着平儿,没让他出去,怕不是也要吓着了。” 正在院子里挑水的常有田听到常玉说的话,将手里的活计放下,便直接凑了过来。 “刘家那孩子要我说真是可惜了。” “眼看着媳妇也有了,孩子也有了,谁能想到和他爹出趟门的功夫就疯了呢。” “啧啧啧,这人呢,还真是说不准。” 常有田接过常玉手里的柴火,抱着就往灶台跟前走。 常玉拍了拍跟在后面。 “有什么可惜的。” “他要是不起那个坏心,也不会遭那个报应。” “我要是李家父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本来就沦落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了,还要忍受这样的欺辱。” “便是做了鬼,也不甘心吧。” “我可是听说了,他们父子可不是简单的出一趟回来那么简单。” “分明是刘志他爸带他去了那山上,想要请人下来做法,震一震刘越的。” “谁知道高人没有请到,反倒将自己儿子折里面了。” 常玉说着,一脸的神秘与不屑。 “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别整天和门口那些人混在一起,他们嘴里哪里有个准话。” 常有田将柴火放好之后,索性直接开始将灶膛也点燃了。 “诶,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常玉看了看四周,确定门外没有什么人经过,才悄咪咪的趴在常有田跟前,低声同他说着。 “他们那天起了个大早出门是要去上工的。” “旁边镇上的员外郎家正好要嫁女儿,人手不够。” “他们就是要过去临时充当几天杂役的。”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哪怕常玉已经说的有鼻子有眼了,常有田依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刘志家的事情都过去好些年了,早些年也不是没有传出来过风言风语。 但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也就懒得去听信那些话了。 就是不知道常玉今日是哪里来的兴致,居然又琢磨起这回事来。 “王婶她家那个小姑子嫁在隔壁镇子上,当年在员外家帮工的人里有她家小叔子。” “她有些年头没有回来了,这不前几天抽空回来了一趟,无意间听人说起这档子事,这一细打听,可不就全对上了。” “况且当时那刘家父子回来之后本就不太对劲。” “旁人问什么,他们都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这还不可疑吗?” “如果不是有王婶在门口说。” “我也不能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呀。” “说到底这就是刘家他们自己做下的。” 常有田倒是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若是真是如此的话,那倒还真的是极有可能了。 “管人家的事情做什么,听过就忘了吧。” “出去也别乱说。” “怎么做,怎么过,都是别的事情,你别跟着瞎掺和。” “别回来惹了一身腥回来。” “那刘家现在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儿子疯了,媳妇跑了,剩下老的老,小的小。” “惹谁也别招惹他们。” “诶呀,我当然知道,这还用你说。” “你快进屋吧,我做饭了。” 说着,常玉将常有田从灶台跟前推开了。 一旁的丁薄行却站在原地思考着他们方才说的话。 刘志和李越之间的事情,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只是后面他们各自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戏剧性的结尾。 这算什么,恶人自有恶人吗?还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此时常亦安端着常有田刚切好的瓜果跑过来拿给常玉吃。 丁薄行看着这个自己守护了小半年的小姑娘,无比的欣慰。 当初走的突然,他不是没有想过探查常亦安的情况。 可人间不是地府,那里是他说了算的。 何况每日里多的是事情将他的时间塞满,久了连他自己都放弃了。 现在能够有这么一个机会知道他们的现状,他也算是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 常玉忙着做饭,腾不出手来,常亦安便拿起一牙甜瓜递到她的嘴边。 他们笑着说些什么。 眼前的景象和声音都在变得模糊。 这是丁薄行第二次从常田村离开。 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师弟,你可算是醒了。” 丁薄行一睁眼就看到唐梦龙正坐在他的床边。 “唔。” 不知道是睡了太久,还是刚回来不太习惯的原因,丁薄行只觉得脑袋闷闷的不怎么清明。 “怎么了。” “快让我看看。” “是不是这一趟人间走的不顺利呀,还是说受伤了。” 唐梦龙看着丁薄行皱着眉,捂着额头,连忙凑过去扒拉着他的手,想要探查他的身体。 “没事,师兄,让你担心了。” 第303章 岔劈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 丁薄行倒是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人间的。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难不成人间的消亡就是回来的必经之路吗? “这我倒是不知道。” “我就只是奉命过来照看你的。” 其实决定为了盛朝献祭的时候,丁薄行大概已经能够想到他的结果是什么。 可当时的他也不敢完全确定就一定能够回到地府来。 只能凭着本心去做该做的事,其他的一定全部交给了命运去决定。 他赌赢了,他回来了。 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倒像是丢掉了一些什么东西。 同时又过了一些什么东西。 是对盛朝的惦念吗? “你若是想要知道什么,还是去问师傅比较好。” 唐梦龙看着丁薄行愣神的样子,以为他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而丁薄行先前的问题先入为主的做了指引。 他便也自然的将这个事推到了师父的身上。 “师傅。” “是师傅让师兄来的。” 不然无法解释师兄为何能够这么准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对,没错。”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唐梦龙也没瞒着他的必要。 “哦,对了,师傅还说了,等你回来之后,你就可以离开河童大队了......” “什么。” 丁薄行一听唐梦龙说离开,便立刻坐起身,一把抓住了唐梦龙的衣袖。 急切的追问着,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诶,诶,别激动。” 这可把唐梦龙给吓得够呛。 “刚回来,快躺下,快躺下,别激动。” “不是不要你了,是师傅吩咐了,让你调岗去别的单位支援一阵子。” “是吗?” 丁薄行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这里的一切他都习惯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再重新去培养那些人际关系和业务。 他可还想早日将自己送入轮回之境呢。 没有谁来了地府是想在这里工作一辈子的。 都是为了最后那一刻在不懈努力。 “是,我还能骗你吗?” “快躺着吧。” 听到唐梦龙的再三保证之后,丁薄行才算是安下心来。 “你说也是奇了怪了,以前的你也没这么在乎过我们呀。” “这么这一趟回来,倒是变得有人情味了些呢。” 不光唐梦龙这么觉得。 丁薄行自己内心都在犯嘀咕。 若说谁最了解他,那必然就是他自己了。 放在从前,他如何都不可能会对谁生出几分眷恋来,可偏偏这一次回来。 怎么就像是突然多了颗心一般。 居然凭空就有了正常人的那一篮子情绪。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同时又无法抗拒。 “既然我已经没事了,那师兄便去忙吧。” “哦,对了,师傅他老人家去哪里了。” 丁薄行可还没忘记,唐梦龙说了是师傅精准的猜到了他回来的时间的。 那为何师父却没有出现呢。 “就你回来的同时,师傅便上九重天去了。” “九重天?”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师兄去忙吧。” “行,那我就先走了,我手里还有单子呢。” 说着,唐梦龙便离开了。 房间也一瞬间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丁薄行又躺了回去。 “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我刚好回来,师傅便去了九重天。” 他可还没忘记他是怎么就应了这一劫的。 就是九重天走了一遭,便被设计扔下了人间。 随后才会有了人间的这么多事情。 而且他可是听系统说了他此次的任务,是替人应劫来的。 再一联想到之前在九重天上的事情,大概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怕不是长田尊者家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客户吧。 当时他听从了师兄留下的那一缕神识的引导,就只对着那孩子施过法呀。 况且在场的那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应劫的样子。 唯有那个孩子。 丁薄行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怕不是师兄接了这个单子,觉得棘手故意推给我的吧。” 想着师兄在河商酒街一脚将他踢上天的事情,再想到这本应该是他自己的任务。 丁薄行便气的肝颤。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个祖宗。 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如今师傅将我调派到别的部门帮忙,怕不是说辞吧。” “只怕是为了让我避开师兄得个安宁吧。” “到底心疼我的只有师傅了。” 这一刻河童老人的形象在丁薄行心里立马都变得高大了起来。 成为了他仰望的对象。 为了不让河童大人失望,丁薄行也不再休养了,从床上爬起来便立马收拾东西打算上岗。 ------------------------------------- “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让你看着你师弟吗?” “他刚回来怕是身体各方面还有些不适应。” 河童大人从九重天回来,刚好遇见同样从外面刚回来的唐梦龙。 “师弟已经醒了,我看着他没事了才走的。” “系统那边总得有人接单吧。” “师弟不在的这些日子,我都快累成狗了。” “好不容易他回来了,您还将他又外派了。” 唐梦龙跟在河童大人身边,边往里面走,边抱怨着。 “你少在我跟前说这些,你要是能少喝几杯,也不至于这么赶了。” “......” 一句话就直接戳了唐梦龙的肺管子。 哪里是少喝几杯的事情,谁人不知道他去干嘛去了。 “对了,长田尊者殿里的酒水点心,拿去和师弟一块儿尝尝。” 河童大人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了唐梦龙之后,便直接回了殿里。 唐梦龙抱着东西站在屋檐下,一脸的窘迫。 而河童大人回了殿里之后,便直接坐在了窗口的椅子上。 看着窗外摇曳的枝叶,静默着。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其他就靠你自己了。” 回想着长田尊者问他的那些话,他却始终也无法得出一个答案来。 从算定丁薄行要回来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等着。 终于等到丁薄行回来的时刻,他将人托付给唐梦龙,便立马上了九重天。 ------------------------------------- “来了。” 第304章 来由 长田殿内,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你还是这么能掐会算,不然怎么我一来你就知道了。” 河童大人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长田尊者的对面位置。 别看品阶上他是不如对方,毕竟两个人的工作单位就直接决定了他们彼此的高度。 但河童大人的资历确实一点儿不比长田尊者低。 若是论资排辈的话,怕不是对方还得给他行个礼呢。 不过,他从来也不在乎这些,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 “酒水什么的,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 “今日可是要好好喝一杯。” “那是自然。” 河童大人也毫不客气。 “该说不说,你为了这个徒儿,可是操碎了心呀,这万万年以来,就我所知道的,可没见你对谁这么上过心呀。” 长田尊者替河童大人将酒满上之后,便忍不住同对方打听起来。 若说是别的什么事情,他可还不一定会如此,可偏偏是河童的事情,那他自然要问上一问。 “这话怎么说的。” “既然都是我的徒儿,又怎么还会论个亲疏呢。” “这次算是我欠你个人情。” “我这徒儿生性顽劣,这次多有叨扰,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在这里替他赔不是了。” 说着,河童大人也不在意什么,便端起了酒杯,一副真的要敬对方一杯,以此来赔罪的样子。 这可把长田尊者看懵了。 当下就赶忙伸手将对方拦了下来。 “这说的什么话,本就是双赢的局面。” “谈不上谁欠谁人情。” “要是真的论起来,怕不是我还要倒欠你什么呢。” 说着,便一招手将一旁玩耍着的孩子唤过来了。 “这便是那个孩子?” 河童大人看着一旁安静站着的孩子,当下也有三分明白了。 “这孩子长得真不错,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也不枉费他替这孩子走一遭,经历那些磨难了。” “所以我才说,这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长田尊者摸着孩子的头,一脸的欣慰。 “这事情找谁做都是做,由你们来做我反而更放心一些。” “即便你不主动找过来,我怕是也要主动找过去的。” “不然难不成真让我看着这孩子在天劫里魂飞魄散吗?” “那这长田殿里岂不是更冷清了。” 说着尊者甚至红了眼眶。 河童大人哪里能不明白对方的心事。 当下便端起酒杯同对方碰在了一起。 顺带着转移了话题。 而九重天发生的这一切,丁薄行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他还傻傻的认为是吴仁做下的这一切,害得他去了人间一遭呢。 可惜吴仁又是个‘哑巴’来的,从来不会辩解什么。 只怕这个误会,没个百八十年是解不开了。 想着想着,河童大人便直接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唐梦龙跑去寻找丁薄行,结果等他赶到的时候,对方房间里早就空了。 人也不见了踪影。 但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这一看就是忙着去走马上任了。 “得,这好东西省了。” 唐梦龙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随后便退出房间走了。 那方向一看就是河商酒街那边。 ------------------------------------- 丁薄行哪里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不过即便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觉得可惜。 毕竟现在对于他来说,少吃一些并不会让他有什么损失,可是少拿一些积分那可就直接影响他投胎的进程了。 “你好,我是河童大队那边过来轮值的。” 丁薄行去了人事调动办公室那边之后才知道,师傅给他接的可不是什么临时调岗的活计。 而是整个地府各部门轮值的安排。 若不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斤两,怕不是都会误以为这地府要培养他做下一代接班人了呢。 不然何至于让他各处轮岗去熟悉情况呢。 “丁薄行是吧。” “你怎么现在才来,通知不是早就下了。” 对方轻易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丁薄行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之后的工作居然就已经安排好了。 “我今天才从人间回来,也是刚知道的这件事。” “你去人间历劫了?还是出任务?” 看来这地府八卦的人可不止丁薄行一个。 而且大家提起人间都是一样的兴奋。 分明都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活着的时候,没少觉得无趣,想要离开。 结果真的离开之后,却又耐不住千年的寂寞,每一刻都惦念着人间那点子事。 “......” 丁薄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 毕竟他这次是出任务不假,可任务就是历劫。 还是替人历劫,甲方爸爸还是九重天上的尊者。 这怎么也不好说出来当八卦吧。 对看丁薄行沉默,立马十分上道的将话茬又接了回去。 “保密,保密是吧,没事我懂,我不问不问了。” “你轮值的第一站就是主殿那边,协助做些案件的评判处理就好。” “等到时间快到的时候,我会去通知你,顺便拿到他们对你的意见。” 既然丁薄行很为难,对方也很是理解。 瞬间就将话题又转回了工作中。 那一刻丁薄行都有些恍惚,以为上一刻是自己花了眼一般。 “好。” 就这样,他拿了文件,第一次踏进了主殿。 还记得他刚到这里的时候。 考核完之后,分到的第一个工作地点就是主殿这里。 可当时他并不想每天卷入这些无止境的困境里,便去了河童大队。 显然即便是到了那边,生活也依旧没有放过他。 各种鸡毛蒜皮,诡异非常的事情堆满了他的生活。 若不是还有重来的支撑着他,怕不是他早就趴下了。 但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他开始更享受于这一切。 “你们说......” 丁薄行过来主殿这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主事的人,便直接去了他们平时断案的地方。 结果前脚刚踏进来,就直接被大堂内传出来喊叫声惊到了。 连前进的步伐都停滞了片刻。 第305章 故人殡天 “他们将我的孩子全部拴着脖子挂在铁的横杆上,整整齐齐的全部。” “还没出月,还在吃奶呀,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想要去救他们,可是我蹭破了嘴角,鲜血直流也无法解开那些坚硬的捆绑物......” 堂内声泪俱下的叙述让丁薄行站在门外都听得心惊。 虽然他在河童大队也是处理各种事宜的,可多少年都不一定能碰见这种悲惨的事情。 为了不打扰里面的进程。 他在默默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事情的发展。 哪怕没有直观的看到那般血淋淋的现场,他也想象的出,当时的绝望。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伤害,却没有办法去解救,甚至如此惨烈的画面却成为了一些人的消遣方式,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人如果对生命都不再抱有敬畏的时候,你还能期许他构建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事情到最后怎么判的,丁薄行不知道。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听到最后,就被中途出来的白常给带走了。 “来了怎么不进去,站门口干嘛。” 白常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白无常,熟络的同丁薄行交谈着。 “嗐,到门口发现你们正在审案子,就没想着进去打扰。” “寻思等你们忙完再说呢。” “谁知道被你出来逮到了。” “不过,里面不是正在忙吗?你怎么出来了。” 丁薄行指了指后面的大堂。 一般来说审案子都是专门的人,白常和黑常也不过就是过来旁听罢了。 可那也是很重要的角色,毕竟他们可是代表了司法的正义。 “听的人心烦,想出来透透气。” “这不正好又碰见你了。” “便带你四处熟悉一下呀。” “......好。” 丁薄行应得很是勉强。 可是他也看的出来白常确实是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同在地府工作,平日里各项事务又都各有穿插,哪怕他是河童大队的人,可是工作需要他也会在地府各个部门之间穿梭。 那里就会陌生到需要人介绍了。 这地方怕是比他人间的家还熟悉才对。 而白常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如今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他内心是真的有些乱了,才会忘记了这些事实。 说是陪着他熟悉地方,实则是他本人需要出来静静才对。 不过丁薄行也没有拆穿对方,就这么配合着在附近走着。 “方才你在门外应该听得清楚。” “现如今人间的灰灰是越来越多了。” “我倒是不怕增加工作量,只是看到那些无辜受难的,总是会替他们难过几分。” “按理来说都入了地府,做了这一行了,应该没有这么深的感触情绪才对。” “可对着这些弱小的动物,无论多少次,我总是会忍不住动容。” 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白常终于对着丁薄行说出了心里话。 想来也是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之后,他内心有所平复。 不然也不会愿意吐露这些心声。 “这世上本就好坏参半,这些欺软怕硬,折损阴德的人,总是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的。” “只要每一次受害者都能尽情的陈述出来,我们的秉公处理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生命的逝去固然让你觉得惋惜,可是我们清楚的知道,死亡从来不等于结束不是吗?” “不管是在地府里开启新的生活,还是努力修成上仙,亦或是为了去轮回之境。” “总是死亡只不过是另一个开始罢了。” “这么一想,或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 不得不说,丁薄行安慰人是有一套的。 总是能说到对方的心里去。 白常纠结的本就是他们失去的生命,可如果这本就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段过程,是否更容易让人释怀一些呢。 “你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算了,等那边有了结果,我亲自拿着状子带人去执行。” “好给自己解解气。” “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丁薄行知道白常说的不过是气话。 到时候真的去了,必然是按规定办事。 多一分一厘他都不会。 “好,都依你。” 丁薄行说完,也在心里替那些人默默的点了几炷香。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人世间的动物找不到公道吧。 地府这地方又不是什么宠物禁入的地方。 轮回之境也不止接待人类,毕竟六道轮回,可不光一个人。 这些动物到了地府自然会告阴状。 地府里通常将这些被告的人称为‘灰灰’。 并没有多么高大上的意思在背后,就只是因为他们可能即将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罢了。 说白了就是纸灰的意思。 意味着他们也将遭到反噬,化作烟尘。 且还会在死后为自己所做下的那些恶事,承担必要的后果。 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解了这些动物们的怨气,让他们可以心无挂碍的去投胎。 去开启新的人生。 “和你聊聊之后,我已经好多了,今日这里开堂的不止方才那里一处,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也看看吧。” ------------------------------------- 丁薄行离开之后不久,蓝谷这边便收到了消息。 而一名侍女也匆忙的往蓝祈月的宫殿赶去。 “圣女,方才前朝传来消息,说是...说是盛朝的国师殡天了。” 侍女匆忙冲进来扰乱一室清净,蓝祈月本欲发火。 可没想到先听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一瞬间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当场。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侍女所说的那些话,分明那般简短。 每一个字对她来说也不陌生,她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 可是串联在一起形成的内容,她却像是无法理解一般。 周围人看蓝祈月状态不好,纷纷围过来,一个个着急的询问着她的情况。 但在她的视角里,只看得到她们着急的面容和张合的嘴巴,却一点儿也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内容。 “你怎么什么话都能拿到圣女面前乱说,那盛朝国师殡天能是什么好事,用得着上杆子的跑来传。” 第306章 痛失我爱 周围人以为是侍女带来的消息太过于晦气,才会冲撞到了蓝祈月,所以便已经有人站出来责骂对方了。 直到再次听到这个消息,蓝祈月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意识瞬间恢复。 推开身旁的人,直接站了起来,两步就冲到一开始报告消息的那个侍女面前。 狠狠地握住了对方的胳膊,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一字一句的询问。 “你方才说盛朝那边谁没了?” 在场的这些人也不过将将被派来照顾蓝祈月,只知道这是他们王心尖上的人,却不知道对方脾气秉性如何。 只看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便以为是个性子好的,不过为人孤傲了些。 可如今这样的情景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也让他们意识到了蓝祈月并非那般好惹的人。 “国师,是盛朝的国师。” 侍女被蓝祈月如今的样子吓到了。 磕磕绊绊的将事情说完。 以至于蓝祈月松手的瞬间,侍女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蓝祈月其实内心早就有了答案,在侍女说第一次的时候,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可当侍女又一次坚定了这个消息之后,她只觉得她内心所有的信仰都坍塌了。 紧接着整个人也垮了下来。 一旁的侍女们反应过来想要去搀扶蓝祈月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看着她滑了下去跌倒在地上。 “圣女,你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 侍女们抢着去拉扯蓝祈月,想要将她扶起来。 只是此刻的蓝祈月心如死灰,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根本就无法配合着起身。 以至于旁边的人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没办法,只好派一个人出去找外援。 就在那侍女转身离开的时候,蓝祈月的眼泪也终于绷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都知道了。” 外援还没有等来。 蓝谷尧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的出现在了宫殿门口。 看着殿内兵荒马乱的场面,甚至都不需要开口问,也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口守着的人也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想来应当是蓝谷尧过来的时候将他们全部都清退了。 “本来没想让你这么早知道的。” “可是以他的身份,又是这么大的事情,我必然阻拦不住。” “与其让你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倒不如我直接过来告诉你。”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也要学着去接受。” “想来他也不会希望你是这般样子,若是知道了,只怕会走的不安心。” 蓝谷尧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蓝祈月,毕竟他又不是那个可以影响她情绪的人。 他只是从心底里希望对方可以别那么难过罢了。 丁薄行之于蓝祈月不亚于蓝祈月之于他。 同样都是放在心尖上的人。 或许只有拿出丁薄行才能让蓝祈月心里重新生出期待来。 “他人都走了,安不安心的,又有谁在乎,我的难过他也不可能看得见了。” “当初是他不肯带我走的,如今才回去盛朝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全当做是他的报应了。” 别看蓝祈月嘴上说着这么狠毒的话,可止不住的眼泪早就在地上形成一滩水迹了。 将她内心的真实写照暴露无遗。 “说这些气话给我听有什么意思。” “这世间若还有一个人,最希望他平安,且甘愿为他承担一切的,那必然就是你了。” “我想这世间再也不会有谁有你那么爱他了。” 蓝谷尧对于蓝祈月的那份心属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之所以能够坦然的说着这些戳自己心窝子的话,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蓝祈月对于丁薄行的那份用心。 尽管他的真心或许不会得到回报,但他也愿意去肯定蓝祈月的那份感情。 他的感情如何走向是他自己的事情。 这不影响他正视蓝祈月的真心。 想来,这就是蓝谷尧真正的可贵之处。 “这一切连你都看得清楚的事情,他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 “我自己知道他的身份有难处,可我也从没有让他给我承诺过什么呀。” “他走的时候我没有阻拦,那就是我的态度。坦然出现相送也足以表明我的心意。” “我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他好,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起码我知道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他。” “可我等来了什么,他离开的噩耗呀。” “殡天,怕不是献祭吧?” 蓝祈月的思绪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哪怕侍女带来的消息不清不楚,可她却能听出这背后的事情。 “你知道?” 蓝谷尧没想到蓝祈月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收到的密函的时候,可没有对外公布过,殡天的消息还是同旁人商议的时候临时更改的。 可蓝祈月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他师傅就是用献祭的方式离开的。” “他如今还不到他师傅那般的年纪,又一身的本事,若不是他甘愿赴死,又有谁能轻易伤害到他呢。” “只是我不明白?” “蓝谷不是已经放弃对盛朝的计划了吗?他为何还要选择走这条路呢?” “到底是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呢?” 这一刻的蓝祈月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迷茫的孩子。 她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蓝谷尧,就那么直直的看进了蓝谷尧的心里去。 那样破碎带着绝望的蓝祈月,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将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只为了搏她一笑。 他自认不是什么昏君,可就是有难以抑制的冲动。 “......” 蓝祈月虽然也在盛朝走了一圈,可她却从没有深入了解过盛朝内部的事情。 自然也就不知道蓝谷对于盛朝所造成的那些不可挽回的影响。 就导致了她无法明白丁薄行如此做的理由。 可蓝谷尧不同,他作为皇子,本就一直在暗地里图谋着这些东西。 周边国家的事情他都会想的比较多,比较深,了解打探的消息也比别人更全面。 所以在丁薄行这件事情上,他就比蓝祈月看得更透彻,也更能明白对方的点在哪里。 第307章 开棺寻仇 “哪怕蓝谷以后都不会再对盛朝发动攻击。” “可先前残留下来的那些毒物也并非是那么好解决的,仅凭那些就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若不是看着蓝祈月这副样子,蓝谷尧是不愿意说的。 如今也只盼着她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后,能够得到一丝宽慰,一点儿解脱。 别在那么为难自己。 “先前他们对着盛朝动手的时候,丝毫没有去顾及过后续的问题,以至于现在所遗留下来的问题,怕是秘境的人亲自过去处理,都不一定行得通。” “而他既然那么选择了,就说明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可以解决的法子,且说不定还是一劳永逸的那种,就是他这般付出的代价确实有些大了。” 不得不说,蓝谷尧能够顶替之前的人成为王,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他无疑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当所有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是能够轻易的从其中分析出最深层的原因是什么。 蓝祈月听到蓝谷尧说的话之后,明显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蓝谷尧。 “你是说,秘境之前对盛朝下手的时候,用的那些东西是没有解药的。” “盛朝如今绵延不断的祸事全是因为那些无法处理的残留物?” “而他更是为了盛朝举国上下的安危,才不得已献出了自己,来解决这一切难题。是这样吗?” 蓝谷尧不想回答的,可蓝祈月眼睛里的恳求又是那么明显,让他无法拒绝。 没办法,他只能看着对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算是肯定了蓝祈月的推断。 只是内心也感觉到十分的凄凉,也就只有在丁薄行的事情上,蓝祈月才会如此用心吧。 “可是据我所知,巫族的毒经都是有解毒的法子的呀。” “不对,还有一本。他们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留后路吗?” 蓝祈月本不该知道这些的,可是他们一起被困在山洞里的时候。 外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害怕计划失败后,这些事就没有人知道了,总之他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他们也成为了先族长之外唯二,不是族长身份,却得以知道这件事的人。 此刻结合得到的信息来看,蓝祈月已经不是一般的气愤了。 心里对于秘境的怨恨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只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大长老,前段时间已经出了意外离世了。 便是她心里有再深的恨意,也无法做更多了。 “不对,我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蓝祈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门口跑去。 招呼上自己的人之后,便又匆忙的离开了。 蓝谷尧一看也立马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要回巫族一趟,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晚一点儿回来再同你说。” 尽管蓝祈月什么都没说,可是结合方才他们的对话来看,蓝谷尧稍微一猜,也就知道她想回去做什么了。 但这次他不会拦着。 只要蓝祈月能够消气,做什么他都是允许的。 何况是对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蓝谷尧没有再继续跟着,而是停下脚步,看着蓝祈月带着人走远了。 之后朝着暗处摆了摆手,将自己贴身的人派去跟着蓝祈月了。 哪怕他知道蓝祈月回去的是巫族,是她自己的地方,他也害怕她会受伤,如今秘境的人不堪用了,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且大长老离开之后,整个秘境直接陷入了群龙为首的境地,如同一盘散沙一般,还是防着比较好。 就在蓝祈月带着人匆匆赶回巫族的时候。 族长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 可还不等他出来迎接呢,就直接收到消息,说蓝祈月根本没朝这边来,而是直接奔着秘境那边就去了。 大长老生前一直都待在秘境那边,最后出事也是在秘境的山顶。 秘境算是见证了他从生到死的全部。 最后他的遗体也被葬在了秘境附近。 也算是圆了他守护秘境的心愿。 而此刻蓝祈月早就招呼着几个人拿着工具再对大长老的坟墓动手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快让他们停手。” “这里面可是大长老。” “即便你是圣女又如何,如今你已经是蓝谷的人了,巫族的事情,按理说你也不该插手的。” “说得好,况且还是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 往常秘境里围绕在大长老周围,作威作福的那些人,此刻纷纷出现在蓝祈月身边,一个个出口就是阻拦。 他们根本不曾在乎过蓝祈月的身份地位,只单单因为她是一介女流,便直接贴脸开大。 “我做什么何时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了,来人,将他们给我拉开。” 蓝祈月一声令下,蓝谷尧派来的人便立刻走上前去,将现场处理了个干净。 阻拦的人全都被塞上嘴巴扔在了一旁,哪怕在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挣扎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没了这些阻碍,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大长老的棺材板很快就显露了出来。 谁也没有想过,下葬了没多久的大长老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挖出来了。 还好如今气温不算很高,不然此刻扒出来,怕是会恶臭漫天。 可即便气温再低,也肯定无法保证他相貌的完整。 怎么也不可能是原先那般生动的人了,破败的面相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倒胃口。 蓝祈月站在一旁,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直接就从一旁的的人手里,一把夺过了马鞭,冲着大长老的尸身就直接抽打了上去。 站在一边的人看到蓝祈月如此,都不禁咬牙闭目的,那鞭子抽打在大长老身上,倒像是抽在他们身上一样,一个个的也深切的为之感到了痛苦。 蓝祈月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身旁又都是守护着的人。 自然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就这般一直到蓝祈月自己力竭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第308章 仇人相见 而得到消息的族长也匆忙赶了过来。 按理来说,蓝祈月闹这么大一出,族长那边本该早就听到消息才对,从巫族本部到秘境这边,是有些距离,可依照族长的身份,也不可能是自己过来的,如何也不可能这么晚才到。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族长恰好就卡在蓝祈月出完气这个节骨眼来了,族长一过来就直接夺过了蓝祈月手里的鞭子,扔在了一旁人的怀里,随后便拉着蓝祈月离开了。 既然蓝祈月都走了,那她带来的人自然也都跟着离开了。 到最后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那些为了大长老而被束缚住的人。 什么都没守住不说,还被压在那里,眼睁睁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到最后还被无视。 而真正做下一切的罪魁祸首还直接被族长拉走了。 留下的那些人,沮丧极了。 哪怕后来挟制他们的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也没有人反抗什么,只是默默的起身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大长老的尸身又亲手敛了回去,重新下葬。 也没有人敢出言提议换个地方安葬之类的话,毕竟他们这次拦不住蓝祈月,下次肯定也拦不住。 若是她再有这般疯狂的举动,到时候找不到人,被抽打的可能就是他们几个了。 如此,一出闹剧匆匆开始又突然的结束。 而与此同时,地府那边变得热闹非常。 ------------------------------------- 白常本来带着丁薄行在四周走动,顺便看一看别的堂内正在审着的案子。 一连看了好几场,丁薄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一直到了最后一个堂口的时候,丁薄行自己却主动停下了脚步。 “......” 白常一看,来了精神,明显这是感兴趣了呀。 当即也没有说什么,就只是陪着站在一旁,打算一起听听。 “求求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我本就离开的莫名其妙,哪里能想到死后却还被挖出来鞭尸,走到哪里都没有这样的事情,我要求严惩行凶者和那个害了我的罪魁祸首。” 丁薄行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大长老。 当初知道他死讯的时候,自己还在盛朝,如今回来了,对方却还没稳定下来。 如今对方居然还能这么没皮没脸的出来伸冤。 分明就是他自己利用手中的职权,扼杀了无数盛朝百姓的生命。 现在却倒打一耙,将自己的全部罪行都闭口不谈,只陈述利益受损的部分。 还妄想能够凭着欺瞒得到公正。 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 且不说地府这个地方,最是看重证据齐全。 他这般的事情,稍微调查一下便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 到最后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他是十分不利的。 就说他丁薄行在这个地方纵横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话语权。 大长老想在这个地方耍心眼,那也要看他丁薄行同不同意了。 “你说的这些事情,可信度方面有些存疑呀。” 本来白常只是带着丁薄行在门口位置听听的。 当然若是丁薄行想要进去,白常也不会阻止。 只是按他对丁薄行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想插手才对。 可没有想到这次就失算了。 丁薄行直接走了进去。 而堂内正在审案的和被审的,听到门外的声音之后都一齐看了过去。 坐在上首的人看到来人是白常和丁薄行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但跪在下面的大长老可就不同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丁薄行这个人。 之前在巫族的时候,丁薄行幻化成张广的样子,欺瞒了他很久,让他一直以为是张广吃里扒外,而没有想更多。 后来就在丁薄行带着剩下的那些药人离开的那天,他带着人骑马追了过去,就在巫族的门口。 远远的那么一瞥,让他看到了丁薄行真实的面目。 彼时的丁薄行已经离开了巫族的范围,避免赶来接应的人认不出他的样子,自然也就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 却没有想到百密一疏,让大长老看到了。 只是那天大长老来的实在是晚了一步,以至于看到了也是徒劳。 当时的他只想着以后在遇见绝对不可以放过,却没有想到对于他来说,再也没有机会了,再相遇居然就是地府了。 大长老看着丁薄行的同时也在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但看着周围人对于他们的到来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太过于重要的身份吧。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太过于害怕了。 毕竟地府也是讲规章制度的地方,若是他可以印证丁薄行在人间所做下的错事,想来也是可以让对方得到清算的。 大长老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我要状告一人,就是眼前之人。” 大长老挺直了腰身,指着丁薄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哪怕他还不确定对方叫什么,可他十分笃定这张脸,一定不会认错。 “哦,说来听听,我看看你要告我什么。” 丁薄行挑眉看着大长老,很是好奇。 也期待着对方能够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 “你别得意,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这里本就是一个公正的地方,你犯了错,猖狂不了多久了。” 大长老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像是拿了必胜的卡牌一般,对着丁薄行就贴脸开大。 活像是有了什么后台一般的硬气。 看的一旁的白常都一愣一愣的,有些不知所谓。 明明他和丁薄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站在这里,对方却一副像是看不懂的样子。 还是说他分明懂了,可就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丁薄行一定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呢。 但是今日好歹是丁薄行调任过来的第一天,遇见这样的事情倒是显得他们主殿这边有些待客不周了。 想着白常就立马抬脚,要往前去。 却被一旁的丁薄行一把拉住了。 而大长老看着白常被制止,居然还在一旁叫嚣开了。 “怎么?你是他的帮凶吗?” 第309章 搞事情 “你这是打算不问事情经过,也要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那边,同他一起对付我吗?” “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是,你们这般是非不分的人,又能在这个地方混成什么样子呢?” “在人间的时候都得不到一个公平的对待和很高的职务,便是死了到这个地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大长老一股脑地将自己心里憋着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在一边算是说爽了。 可是一旁站着的人却都傻了眼,愣在了当场。 大长老不认识白常,他们还不认识吗? 就面前站着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的领导,一个是派过来轮值的。 丁薄行的那些师兄们可是恶名在外,他们平日里都不敢轻易得罪。 眼前这人的胆子似乎大的吓人。 “你知道对方是谁,你就敢如此口出狂言。” 一看场面有些招架不住了,上面坐着的人立马就跑了下来。 对着大长老就说了这么一句。 之后便立刻跑到白常和丁薄行面前,弯着腰很是谦卑的样子。 毕竟是在他的堂上让这两人受了屈辱,他作为主审的那个,自然是要赔礼道歉的。 这一番举动可是着实把大长老惊呆了。 他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什么没有分量的人,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 可眼下看来,事实或许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貌似对方来头还不小。 当下整个人都不对了,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但内心却仍旧抱有一丝侥幸。 期待着是他们弄错了或者认错了人之类的。 可他也不想想这里可是地府,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错呢? 主审的那人从两人面前起身后,便立刻跑到大长老跟前。 拎着他的脖领子,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在了白常他们脚下。 “快向他们道歉,这位便是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这位是派来主殿这边协助工作的丁大人。”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状况,对他们二人口出狂言。” “但你既然做了,那就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若是不能让他二人满意,你今日怕是也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其实主审这话说得严重了。 白常他们便是再如何也不可能罔顾正义,强行阻止别人去轮回之境。 更没有权利无故囚禁他人。 但眼下这种情况若不是将话说的重一些,让对方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只怕他还以为他们在同他演戏呢。 大长老的祈祷没有起到作用,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有如此大的来头。 当下心里便涌起了深深的悔恨。 毕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方,如何也不能由着性子来。 他们是否可以去到轮回之境,就在这些人手里掌管着。 若是没有机会再世为人,或者因为得罪了人而被打入畜生道,那他下一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想通这里面的症结之后,大长老二话没说就直接跪在地上爬行到丁薄行和白常的跟前。 随后便邦邦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活像不知道痛,也不要钱似的。 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的说着歉意的话。 “是我有眼无珠,认不出两位大人的真面目,你们就饶了我吧。” “同我这样渣滓一般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岂不是损了两位大人的德行。” “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蝼蚁,在你们的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你们就将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 “不要同我一般计较了。” “总之我也翻不了天。” “还不是任由你们搓扁揉圆。” 大长老为了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一连串的说了好多,无一例外全是哀求的话。 希望丁薄行他们能够手下留情,不要对他的事横加干涉之类的。 但是丁薄行怎么会看不出,大长老如今的诚心悔改不过是因为自身利益受到了损伤。 先前辱骂他们二人的时候可是猖狂的紧呢。 但他本来也无意为难对方,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也没有必要再同对方做什么无谓的争斗。 只是刚才他在门外听的时候,却从中听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来。 那就是蓝祈月居然因为他的死讯而将大长老拖出来鞭尸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别看这是蓝祈月在阳间干的事情,可是人一生做的事情在离开之后,总是要在地府受到审判的。 他不希望蓝祈月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到以后的气运。 所以便冲着一旁审讯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也极其上道,当下便将大长老又拖了回去。 等到大长老再次开口的时候,对于蓝祈月所做的一切全都闭口不谈,不在怨恨,只有谅解。 如此才算是了了,丁薄行也安心了。 毕竟这些事情,只要供词上没有,那么下面执行的人,就不会对蓝祈月做什么。 至于他和白常,他们二人并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 何况他们身为公职人员,这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若每一个辱骂他们的人,他们都要与之计较,那他们每日里的活计怕是都做不完了。 之后,丁薄行没有再为难,便和白常直接离开了。 ------------------------------------- 堂审还在继续。 但丁薄行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 另一边的吴仁收到唐梦龙的消息,知道丁薄行已经圆满地从人间回来之后,便立马结束了手头上的事情,往河童大队这边赶。 却没想到他也就刚进门还没有坐下,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呢。 便接到下面的通报,告诉了他主殿那边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吴仁本就因为这次将丁薄行送去历劫的事情而心怀愧疚。 虽然这是师傅的决定,但毕竟动手的是他本人。 他正愁着没有办法去化解心中的那股歉意,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得知丁薄行被对方无差别辱骂的消息时,他立马就去了解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纠葛与矛盾。 当下便确定了如何去处理,去为丁薄行找回场子。 第310章 轮回之境 他甚至都没有直接出面,只是让人带话给了那主审的人,让他们在最后安排的时候能够稍微调整一番。 这本也不是什么违规的事情,那人自然愿意领这个人情便照此做了。 可这么一来,大长老便要多遭受一些苦楚了。 “这样才好玩儿,不是吗?” 大长老之所以会突然离世,本就是因为那些被他伤害的盛朝人所化作的鬼魂一直纠缠,才导致他精神恍惚,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吴仁倒好,真是杀人诛心,直接朝着对方的软肋就来了。 应吴仁的要求,那些人将大长老带下去之后,直接和盛朝那些试药而亡的人关在了一起。 当初丁薄行在巫族遇见他们的时候,没有办法送走他们,是因为伤害他们的源头还在,所以他们的执念没有得到纾解,以至于他们无法离开。 这才让丁薄行有了就地取材利用他们报复大长老的计划。 而随着大长老的离开,他们也跟着解脱了,自然也就可以被带回到地府来了。 眼下刚好被吴仁拿来报复大长老。 得罪了丁薄行,就等于得罪了吴仁,这一把对于大长老来说,可谓是地狱开局了。 至于最后会得到什么结果也就没人知道了。 但是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买单。 并不是不公开的事情就不需要负责的。 反正,来了这里也就回不去了。 未来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过去的。 那将是没有尽头的数万年的岁月。 丁薄行不计较是他的事,被吴仁盯上是大长老的荣幸。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 大长老的事情也算是这么就过去了。 未来的苦楚慢慢品尝就是了。 丁薄行和白常离开之后,心情也有些复杂。 毕竟他之所以能够掺和到盛朝的这些事情里去,全是因为这些人间之行。 导致这一系列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吴仁吗。 在丁薄行心里,提起吴仁,到底还是有几分怨念的。 若不是吴仁转单给他,他也不会有这一段遭遇。 白白受了那么多煎熬。 白常带着丁薄行在主殿这边安顿下来之后。 丁薄行也算是正式加入他们了。 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处理各种有纷争的案件。 直到丁薄行可以独自坐在上首,独当一面的时候,他才能算是真正结束主殿这边的轮值。 好在丁薄行也不是第一天接触这些。 倒是上手很快。 让白常都跟着感到认可。 最后丁薄行离开的那天,白常和黑常还特意组织了主殿这边的人一块儿来欢送他。 他们可没忘记,若是按照一开始的工作安排,丁薄行本就应该是他们的同事来着。 只是这里的一切,他不喜欢,才会主动离开去了河童大队。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同事。 这已经足够了。 当初的不合适,如今仍旧留不住。 等待丁薄行的下一站是轮回之境。 ------------------------------------- “呀,又见面了。” 丁薄行也就刚走进轮回之境的办公地,便碰到了熟人。 果然他这一趟轮值,都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都是认识的人,相熟的部门。 平日里他们出任务的时候,时不时都要配合作业的。 便是不去轮值,他也大概知道对方的工作是什么。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我来你们这里轮值了,多多关照。” 丁薄行很是有眼色。 打完招呼后,便主动上前从对方怀里拿走了一份文件。 替对方分担。 “嗐,到这里和在河童大队一样。”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平日里的工作。” “放心吧,你肯定很快就能从这里结业了。” “借你吉言。” 若是旁人听了,或许还会以为这话是驱赶对方离开呢。 但丁薄行明白,对方是真心的在祝福他。 “喏,放这里吧。” 丁薄行看着对方将文件放在书案上,便将自己拿着的那部分也摞在了上面。 “我现在有点儿忙,明天再带你去周围走走。” “今天你就自己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不过,我看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这里你应该也不陌生。” 果然就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导致他们河童大队和地府里面的各个部门都成了搭子的关系。 以至于如今丁薄行走到哪里,都要被这么调理两句。 “嗐,我还是去熟悉一下吧。” 虽然平日里隔三差五也要过来,但总归不是仔细的看过每一处。 既然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那自然是要好好熟悉一番的。 ------------------------------------- 丁薄行从殿里出来后,便直接往奈何桥那边去了。 轮回之境并不像他的名字那般片面。 就只管理着最后轮回的事宜。 其实奈何桥以至于忘川,黄泉,都属于他的一部分。 他们更像是承上启下的关系。 人世间那些命数尽了的人,会被相应的人带到地府。 彼时他们虽然已经失去了肉身,却仍旧还沾染着尘世的气息。 下到地府之后的他们,第一站就是忘川。 摆渡的人会指引着他们,送他们去到对岸。 上了岸便是人们常说的黄泉路了。 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一个分流处。 按照个人的意愿和曾经的所作所为来决定之后在地府里将会度过的生活。 而奈何桥,孟婆汤之类的那些,则全部都属于修行满了,积分满了,要入轮回之前进行的项目。 孟婆的摊位就在奈何桥尽头,再往后就是轮回之境的主体了。 一旦进入轮回之境便意味着新生。 同时也意味着遗忘。 丁薄行方才所去的地方是轮回之境办公的地方。 同真正轮回之境的主体之间所间隔的就是一个奈何桥的距离。 两个地方分别在奈何桥的两边。 而丁薄行走到奈何桥,再往前,最多走到孟婆的摊位跟前,也就到头了。 再往前的部分,便不是他这个等级的人可以过去了。 “呦,小丁怎么过来了。” “婆婆,我过来轮值的。” 第311章 打杂 丁薄行很是自觉地停在了孟婆的摊位跟前。 只远远的看着那些排着队往轮回之境里走的人。 “怎么你也想去。” 孟婆将用勺子在大锅里搅着,抄着底捞了一勺倒在了排队的人的碗里。 随后顺着丁薄行的视线看了过去。 显然桥那边也就只有轮回之境了。 “这地府里,没有人不想去吧。” 丁薄行甚至看着那个地方,已经不自觉的在幻想着,重新再来一世的话,他等来的会是怎么样的人生呢。 应该会比上一世更好吧。 那些没有得到的,失去的,绝望的,总不能还降临到他身上吧。 这一次他想要所有人都得到圆满呢。 “嗐,别看我现在站在奈何桥上,看起来倒像是咫尺距离。” “可实际上,我怕是还有的日子熬呢。” 他虽然充满幻想,可内心也清醒的知道这个距离。 “总是会到的。” “到时候我肯定给你盛一满碗。” 丁薄行听完笑了笑,不知道是该感谢对方看得起自己,还是该拒绝对方的好意。 毕竟孟婆汤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外面都传这汤堪比忘情水,喝了就能忘却前尘往事。 可却鲜有人能够说出这汤的味道究竟如何。 不过也是,凡是喝过的人早就没有记忆了,还怎么可能记得一个汤的口感呢。 “我先回去了,你先忙着。” 丁薄行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还多的是排队的人。 每天有人来有人往,这里就没有冷清的时候。 顺着来时路走回轮回之境,他在这里的工作也就算是开始了。 ------------------------------------- 次日丁薄行被带着在这里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就算是熟悉地方了。 不过这路线同他昨日自己走的那些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之前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呢。” 丁薄行一听就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件事。 “本就是各司其职的事情,当时的我身上有任务,便是拿着那个东西也没用,交给你反倒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当时在常田村的时候,丁薄行无意间发现的活死人。 一路追查下去没想到却和地府轮回之境这边的事情重叠了。 丁薄行索性就直接退让了一步,算是将功劳让给了对方。 可即便不让,那时的他连地府都回不了,又有何用呢。 没想到对方居然记到现在。 “两码事。” “那阵子我们为着轮回之境的事情可算是头疼坏了,所有人都忙疯了。” “每每有线索的时候,追查下去却都没有结果。” “好不容易那天捋下去了,若不是遇见你,怕是那条线索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想来当时的情况确实无比复杂,尽管对方只是三言两语的说出来。 可丁薄行仍旧可以从中听出当时他们的急迫感。 “想要离开这里去轮回的心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们用错了法子。” “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动人间的心思。” “搭借阳气这回事,是对人间秩序最直接的打乱,这般事情若是捅上去,怕是九重天都得直接起轩然大波。” 轮回之境可谓是地府最重要的地方了。 所有人离开人世之后都聚集在地府。 这里俨然另一个人间。 而轮回之境却是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合法通道。 谁人能不惦记,谁人能不看重呢。 “谁说不是呢。” 便是现在说起来,也明显能够看出对方的那一丝恐惧。 “我一会儿还有事,你溜达一会儿便自己回去吧。” 说完对方就离开了。 徒留丁薄行一个人在原地。 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丁薄行便往轮回之境的办公地走去。 路过一座桥的时候,却听见下面有说话的声音。 出于好奇,丁薄行停下来站在桥边,往下探头望了望。 桥下或站或躺着好几个人。 看他们衣衫褴褛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有什么正经活计做的。 丁薄行左右打量了一下,桥旁边的山坡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条被人踩出来的路。 当下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你是谁。” 桥下的人警惕的很。 看见丁薄行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们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同之前的和善不同,那一刻他们的眼睛里明显就是防备。 “我是轮回之境这边的差使。” “刚好路过这里,便想着下来看看。” 丁薄行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和善一些,好安稳对方的情绪。 却没想到他们听到丁薄行的身份后,都涨红了脸。 着急的想要说着些什么。 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急切,简直就写在脸上。 “别急,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说,可以慢慢说。” 丁薄行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伸出手往下虚压着,以此来缓和他们的情绪。 “我就站在这里不过去。”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我们就是没有地方去,在这里歇歇脚。” 终于他们几人中看起来年长的那个,站出来回话了。 彼时丁薄行才明白,原来他们的激动竟然是因为害怕。 “你们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只是路过这里看见你们在休息,便想要同你们聊聊。” 紧接着丁薄行便羞涩的笑了笑,还伸手挠了挠头发。 “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也就是在轮回之境打杂的。” “方才是我说大话了。” 这话一出,丁薄行明显能感觉到对面几个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中间那人到底是年长一些,比起其他人多了几分谨慎。 不忘多嘴问一句。 “嗐,我倒希望我说的是假的,可是你们看我这个年岁,怎么会像是能进轮回之境的。” 丁薄行这话说的没错。 轮回之境本就是地府最重要的部门,自然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人在其中任职。 以丁薄行这般的资历,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进入其中的。 可是丁薄行没有说的是,他一个轮岗过来的人自然不会卡什么年龄资历了。 何况他在河童大队也待了上百年了,早就不是地府的新人了。 “......” 对面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年长的那个默默的颔首,算是给其他几个人的答复。 随后几人再看向丁薄行的时候,明显热络了几分。 第312章 阳奉阴违 凭借着这几分熟络,丁薄行迅速打入了对方的内部。 同时也了解了他们几人的一些故事。 只是了解完之后,丁薄行内心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告别了那些人离开后,丁薄行独自踏上了回去的路。 这次再看向一旁的风景的时候,他的心境也不一样了。 第一次开始回顾起被自己视为禁忌的过去。 ------------------------------------- “都是你这个拖油瓶,若不是你我又何必被困在这里。” “每看到你一次,都像是在提醒我那些不堪的过去。” “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 年幼的丁薄行就这么被丢在了门外。 他低头看向门边放着的垃圾袋,他们之间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同样都是被嫌弃的存在。 没有待在房间内的资格。 这不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也不是最后一次。 就在这样的嫌弃和厌恶中,丁薄行艰难的活到了成年。 之后便直接脱离了原本的家庭,自立门户。 为了能够给自己一个稳定的未来,丁薄行不断追逐着安稳的一切。 包括工作。 可是命运却像是和他开玩笑一样。 哪怕他屡败屡战,却依然屡战屡败。 就在他已经要放弃的时候,一场意外将他带来了这个世界。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给他最大的礼物,就是一份稳定的工作。 有时候丁薄行也不知道生活为何如此戏剧性。 “她也是有难处的吧。” 这是两世以来丁薄行头一次主动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看待他们的过去。 一直以来他内心都充满了对于原生家庭的怨恨。 可就在方才同那些人的交谈中。 听了他们的故事,才发现有些事情或许换个角度看,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只是,他们给了我启迪,我却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丁薄行想起方才那些人同他讲述的他们在人间的那些事情。 他们在各地的家庭中付出了一切,却也面临着难言的苦楚。 有些事没有说出口不代表不存在。 可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直言,到最后却被深深的误解。 以至于离世之后也没有得到亲人的惦念。 “若是他们的亲人能够生出一丝念头来,我也能替他们求一个圆满。” “可这些不过都是妄想罢了。” 他们河童大队从来都是接单子做任务,若是对方没有那个想法,他们自然也无法主动做些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了丁薄行有心无力。 明明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也只能期待着,若是有一天他们的家人醒悟过来的时候。 他一定会鼎力相助。 “嘿,回来了。” 不知不觉,丁薄行已经走回了轮回之境。 而先前去忙的同伴也早就回来了。 倒是丁薄行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反倒回来晚了。 “嗯。” 关于遇见那几个人的事情,丁薄行第一反应就是隐瞒了下来。 毕竟那些人一看就没有稳定的住所和工作。 他们如此游荡在轮回之境附近,很难不被人怀疑他们的用心。 若是为了降低风险而强行就将他们扭送到别的地方去,那倒是显得丁薄行有些恩将仇报了。 所以他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沉默了。 之后的日子里丁薄行便待在轮回之境和他们一起工作。 偶尔也会偷跑到那座桥下,陪他们聊天,给他们带些东西。 他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延续到这里的事情结束。 却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过去,师兄竟然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 这日丁薄行刚从外面回来。 便被一旁办公的人喊住了。 “嘿,你去哪儿了。” “方才河童大队那边来人了。” “说是你师兄,找你有事。” “看你不在就先离开了,让你回来之后去老地方找他。” “???” 听到对方的话后,丁薄行满脑子的问号。 到底是哪个师兄,到底是哪个老地方。 这么不清楚的留言方式,是真的诚心诚意想要同他说事情的吗? 他有些怀疑。 但又觉得这确实是他那些不靠谱的师兄们能干出来的事。 “好的,我知道了。” “我一会儿就去。” 轮回之境不同于之前在主殿的时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案子,需要他们一直守在那里。 这边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冒用一些手段来达到目的。 所以出现事情的时候一般都是集中爆发。 且形势严峻。 但没有事情的时候,也是真的安逸。 出去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丁薄行将自己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想了想,除了河童大队也就是河商酒街了。 不过这次他从人间回来之后,便一直忙着在各个部门之间打转,还一次没有去过河商酒街呢。 想来对方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吧。 若真是这里的话,那谁下的帖子也就一目了然了。 除了唐梦龙唐师兄,不做他想了。 “师兄,果然是你,下次找我可以不用说的那么隐晦的。” “你也不怕我没听懂,跑岔劈了。” 丁薄行赶到地方,一见面果然是唐梦龙本人。 当下便松了一口气,但缓过来又觉得莫名其妙。 毕竟唐梦龙一向花花肠子多,可也从来没有这么绕过。 这背后的事情只怕是不简单。 “什么,我不同意。” 果然如同丁薄行所预料的那样。 太过特殊的开场注定迎不来什么正常的结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唐梦龙找他来是为了商量如今这样岗位调动的事情。 “这可是师傅的安排,有变动是不是应该通知师傅一声。” 丁薄行虽然不明白师傅为何突然就让他在地府各处试岗。 但他相信这背后一定有师父的用意在里面。 所以自然做不来那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没想到唐梦龙一开口就在他的雷区蹦跶。 “哪里有什么变动,计划还照常进行。” “只是你偷摸的配合我们一块儿将这个案子做了就行。” 第313章 生离死别 唐梦龙倒了一杯酒,亲自推到了丁薄行面前。 若是往常能看到师兄如此,丁薄行只会觉得荣幸之至。 可今日这般,他却只觉得的恐怖如斯。 这酒里哪怕没有毒,却也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师兄,你就别为难我了。” 计划有变通知师傅是丁薄行最后的底线了。 师兄们想要背着来直接让这件事升级了不止一个难度。 丁薄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自然是极力的拒绝。 可唐梦龙哪里是那般好打发的人。 既然丁薄行不愿意主动接受,那么唐梦龙便直接伸手将酒杯端了起来,递到了丁薄行面前。 颇有一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 丁薄行看着就差直接掰开他的嘴倒进去的酒。 当下就直接扭过了头。 他心里清楚的很,河童大队里师兄不能得罪,师傅也不能得罪。 “那我要是换一种说法,你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丁薄行不知道唐梦龙葫芦里卖的什么酒。 只见他将酒杯放在桌上之后,便直接倾身过来靠近了丁薄行的耳边。 默默的说了两个音节。 就看见丁薄行猛然皱起的眉头。 显然这是被对方拿捏了把柄。 怕是不答应也不行了。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丁薄行十分顺从的从桌上端起了那杯酒。 一饮而尽。 而唐梦龙在一旁,脸上全是得逞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格外平静。 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只有丁薄行在各个部门轮值的过程中,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将应该得到的积分都拿到了。 ------------------------------------- 终于,再来到地府很久,久到丁薄行都数不清的时间之后。 他终于可以去轮回之境了。 同之前调职的时候过去工作不同,这次他是走在轮回的队伍里。 而随同在他身旁的还有他的几个师兄们。 按照吴仁,唐梦龙他们的资质,本应该早就可以过来这边了。 只是河童大队那边一直没有新生力量产生,所以他们才会强制性的多留了一段时间。 恰好他们也愿意留下来。 现在他们一块儿走在了这条象征着新生的路上了。 看着即将要离开的徒弟们,河童大人也很是感伤。 “这下子好了,你们终于走了。” “我那里也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丁薄行一眼就能看穿河童老人的伪装。 嘴上说着他们讨人嫌,身体却十分老实。 知道他们师兄弟今日要走,河童老人一早便过来了奈何桥这边,同他们告别。 顺带着还和一旁的轮回之境的人打了招呼,就为了让他们的下一世可以好过一些。 丁薄行转头同吴仁和唐梦龙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着前面的人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他们。 孟婆很是热络着给他们打汤。 丁薄行顺手端了一碗给师傅。 在河童大人疑惑的眼神中,强行和他们碰了碗。 告别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河童大人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顺带脚儿的汤也没浪费。 再往后面走就是轮回之境了,按理说是不可以让旁人过去的。 可河童大人的身份不一般,自然不是丁薄行这样的可以比的。 所以十分自然的,他们师徒几人便走到了轮回之境的门口。 丁薄行看着已经开放的轮回之境。 只要过了这里,就意味着新生了。 前面的师兄们已经排着队进去了。 就在此时,丁薄行又拿出了一张象征着轮回机会的文书,递给了一旁检查的人。 而吴仁他们则趁机将河童大人一把拉了过去。 本来还在一旁伤感着的河童大人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当下也没有防备,便直接被拉了过去。 顺带着一起进了那扇轮回之门。 轮回之门,进去了便再没有反悔的机会的。 吴仁他们过去之后,河童大人还一脸懵呢。 转身之后却看到本来排在他们后面一位的丁薄行却在不断后退着。 “小丁。” 唐梦龙远远的看着丁薄行,表情明显有些慌了。 “师兄们再见,师傅再见,我们有缘再会呀。” 丁薄行举起胳膊冲着他们挥舞着手臂。 随后便将自己的那一份文书撕了个粉碎。 高高的抛起,雪花一般的飞舞落下。 就连平日里一向喜形不显于色的吴仁都变了脸色。 显然,丁薄行的举动太过于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或者可以说,丁薄行这些举动完全就是背着他们来的。 可轮回之境,落子无悔。 雾气渐渐弥漫了整个轮回之境,他们的身影也终于消失不见。 最后留给丁薄行的是那些人诧异,不理解,心痛的目光。 但从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值得他骄傲了。 丁薄行转身往回走去。 孟婆汤只对入了轮回之境的人起作用。 所以丁薄行并不会被消磨记忆。 所以...... “或许加点儿糖呢。” 其实丁薄行也说不明白这孟婆汤到底是什么味道。 颇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但是路过孟婆的时候,他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人间太苦了,地府也没有多清闲。 若是重来一次,他更希望这些人的品尝到的第一份滋味里能有甜。 孟婆没回他,也没有追问他为何会回头。 就像是不曾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样。 丁薄行就这样走下奈何桥,独自回到了河童大队。 第一次他主动去了河童大人的殿内。 学着师傅往常的模样,坐在了那把摇椅上。 屋檐下的藤花已经垂了很长一部分下来。 一阵风过来,摇摇晃晃的甚是好看。 摇椅有节奏的吱嘎吱嘎的响着。 一瞬间时间像是回到了丁薄行刚刚卡着点儿进来河童大队的那个时候。 只是他的心境,他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有别的很多地方却都不可能回到过去那般了。 “到底还是师傅会享受呀。” 这般吹着风,摇晃着,倒像是要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摇晃走一样。 风里送来的一阵阵花香,也让人心情格外的舒爽。 第314章 事情缘由 “但愿你们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丁薄行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 时间倒回到唐梦龙拉拢丁薄行的那天。 ------------------------------------- “吴仁。” 唐梦龙在丁薄行耳边悄悄的说出这两个字之后。 丁薄行立马便明白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他就说,依照唐梦龙这般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去招惹这些麻烦事。 也就只有大师兄,一身的胆量,谁的头上都敢拉屎。 不过这下子可算是好了,有了吴仁在前面顶着,不管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丁薄行天然的恐惧,这件事都不得不答应了。 事情敲定之后,丁薄行原地直接就遁了。 他怕他再不走,唐梦龙就该卖他了。 好在他如今升级之后,涨了本事,得了这些新技能。 不然怕是跑不赢的。 当天回去之后,丁薄行就收到了吴仁传过来的消息。 在河童大队这么多年。 看多了身边的人来来走走。 甚至就在这几天在各个部门之间辗转的时候,也听多了谁谁谁到了年限,攒够了积分离开这里的事情。 丁薄行也不是没有想到,为何所有人都可以离开。 唯独河童大人不可以。 据他所知,就连奈何桥头的孟婆都换了好几茬了。 所以准确来说,孟婆从来都只是一个职位,而没有特指某个人。 哪怕是主殿里的阎罗都是可以去轮回的。 有时候丁薄行心里也在想,人们常说东海有定海神针,他们地府还有河童辟邪呢。 毕竟河童存在的年限之久怕是都没有仙人能够说的清楚吧。 怎么能不辟邪呢。 而唐梦龙找他说的事,是吴仁传过来的信息。 都只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河童大人。 这件事还是吴仁外出办案的时候,恰好从中发现了不对。 追查下去却发现居然牵扯到了河童大人的身世。 并非是什么很好的事情,而是关于河童大人为何不可以正常进入轮回的事情。 但是吴仁所得到的只是片段的线索。 而无法真的串联起来。 这才想起如今正在各个部门辗转的丁薄行。 拉拢了丁薄行,就相当于得到了地府的资料库。 河童大人也没想到,他随意的一个安排,会引起这般的蝴蝶效应。 之后丁薄行便开始利用便利搜集起了有关于河童大人的事情。 也终于将过去那些尘封已久的事情弄清楚了。 将所得到的信息整理完发给唐梦龙之后。 便是无尽的等待。 直到吴仁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丁薄行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轮值工作。 “怎么样。” “师傅的文书已经搞定了。” “我们打算给师傅一个惊喜,所以谁也没有说过。” “你也不许说。” 几人再次相聚在一起的时候。 便是河童大人的事情处理完的时候。 唐梦龙话音刚落。 丁薄行便也从怀里拿出了另外几份文书。 “喏,这是师兄们的,师傅也替你们递交了申请。” “如今也全都拿到了。” 本来以为这已经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没想到河童大人居然也替唐梦龙他们递交了文书。 而如今也全都批下来了。 “那你呢。” 唐梦龙拿到文书的时候,并没有着急的查看,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丁薄行。 询问着他的情况。 而一旁的吴仁也悄悄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毕竟丁薄行来的时间到底是晚了一些。 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满打满算也就刚好能凑个大概齐的样子。 若是差个一分半点儿的也是合理的。 但是他们几人在一起待的久了,到底是会舍不得。 “我自然也有了。” 丁薄行也没有同他们兜圈子。 将自己的那一份也拿了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便收起来了。 “呀,好事呀。” “按照你的这个时间来看。” “能够拿到也是不容易。” “但凡你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间没有好好表现,怕是都无法赶在最后关头拿到那纸文书吧。” 唐梦龙心里门清,嘴上也不饶人。 “给我看看。” 丁薄行只是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唐梦龙伸手过来抢夺的时候,却直接将文书收了起来。 “怎么,看看也不行吗?” 没想到丁薄行会有如此举动的唐梦龙当下便愣住了。 像是没有想到一向听话可爱的师弟居然会拒绝自己。 “没什么好看的,和你们的还不是一样的。” “你看自己的也是一样的。” 说完,甚至都没有停留,便直接告辞了。 “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只留下唐梦龙一脸不解的看着一旁的吴仁。 吴仁哪里给过唐梦龙好脸色。 当下也起身离开了。 “不是,我招谁惹谁了呀。” 之后就是他们时间到了,一块儿相约着去轮回之境的事情了。 河童大人那边,甚至都不用打招呼,他一定会过来。 而事实也确实就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在河童大人跟着他们到了轮回之境的之后,赶在最后的节点,将他也直接带走。 只是唯一的变数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丁薄行身上。 丁薄行伸出手举在空中。 原本那一份在轮回之境被撕碎的文书伴随着金光又一点点的出现。 直到最后完整的出现在丁薄行的手中。 随着手指在纸张上面轻轻一碾,文书便直接摊开在了丁薄行的手中。 那里面赫然呈现的空白让人惊叹。 这居然只是一份空白的文书。 直到此刻,丁薄行在唐梦龙面前的躲闪也就有了解释。 正是因为丁薄行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的文书里面是空白的,所以才会拒绝唐梦龙的查看。 也正是因为文书的空白,所以就注定了今日这轮回之境他是不可能走进去的。 在伙同吴仁等人给河童大人的惊喜的同时,丁薄行也默默的给了所有人一个意外的结局。 “别怪我,只是事事多无常罢了。” 随着丁薄行话音落下,那纸空白的文书也化作了点点金光散在了风里。 第315章 吴川之地 人间。 吴川之地,最为鼎盛的世家当属吴家。 而吴家子嗣单薄,到这一代更是只有一子。 唤作吴仁。 平日里出入门庭,多是前呼后拥,全围绕着吴仁忙活着。 时间久了,吴仁便也变着法子的躲开这群人。 这一日吴仁又一次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甩开了那些跟着他的人。 难得的自由让他格外的欢快。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畅快。 可就在过桥的时候。 不小心一个转身便同一旁的路人撞到了一起。 “抱歉,抱歉。” 两人错身而过。 桥下的河水也短暂的泛起了涟漪。 “不对,我的玉佩呢。” 吴仁停住脚步,摸了摸腰间,确定玉佩不见了。 “那可是母亲给我的。” “若是弄丢了,可就糟了。” 就在吴仁为此而着急的时候。 却没有发现周围的事物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与此同时,桥下的河里也慢慢凝聚出一团白雾。 随着雾气越来越凝聚,里面便显现出一个人形来。 “孩子,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的吴仁,看到河里突然悬空出现的人形生物后。 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慌。 倒是凭空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 就连吴仁自己都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 不然何以会产生如此奇怪的感觉。 “我,玉佩好像丢了。” 哪怕觉得奇怪,出于礼节,吴仁还是回了对方一句。 “哦,那你丢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呀。” 说话的时候,河里的怪人甚至还直接拿出了两把斧头来让吴仁辨认。 “我丢的是玉佩。” 见惯了这些金银俗物的吴仁,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而动容。 只是又强调了一遍自己所丢失的物件。 “应该是这把金斧头吧。” 可河里的人就像是听不见吴仁的话一般,仍旧拿着自己的斧头在给他展示。 “都不是。” 这次吴仁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河里的那个人。 随后那人手里的斧头便都消失不见了。 而吴仁的玉佩也突然挂回到了他的腰间。 看到玉佩之后的吴仁抬脚便离开了,朝着吴家的方向跑去。 在他身后的河里,赫然就是一脸笑盈盈的丁薄行。 “小丁,下班了来我家吃饭。” 吴仁前脚刚离开,后面就有人出现喊着河里的丁薄行。 “阮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变成河童大人了,你还那么喊我。” 当下便笑着,缩回到了河里。 周围的一切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而在一旁的路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在桥上欣赏了一会儿风景罢了。 ------------------------------------- 当年丁薄行应了吴仁的要求,利用便利查看了相关的档案。 有关于河童大人的档案在地府里基本已经算是吃灰的存在了。 还是丁薄行点灯熬油的翻越了文件大山。 才在其中发现了只言片语。 了解到了河童大人真正的身份。 和他身份之后所带来的那些麻烦。 原来河童大人居然是上古水神的孩子。 当年为了稳住山河,处理水患。 他无奈献祭了自己的孩子成为河童,来维护水系的平稳。 千百万年过去了,当年的所有人都在时间洪流里泯灭了踪迹。 却只有河童自己被永远的留在了献祭的那一刻。 若非师兄在办案子的过程中,找到了相关的线索。 从而挖出了师父的一些相关信息。 他们也没想过师父留在地府不入轮回之境居然是因为被永远的禁锢在这里。 丁薄行将发现的信息传给吴仁他们之后。 几个人便立刻紧锣密鼓的翻找资料。 试图找到能够解除这些限制的方法。 却没有人知道。 丁薄行在找到资料的同时,也找到了破解的法子。 只是他将后面的信息隐藏了。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用自己这些年所积攒的那些功德积分散给了师兄弟们。 帮助他们在轮回之境里可以有更大的自主性去选择未来更好的人生。 而他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成为了新一任送斧子的河童。 因为师父身上的禁锢根本就不可能解除,只能转移。 也就是说,河童可以不是师父,但河童必须存在。 所以他便选择承受了一切。 经历这些所有之后,他也终于明白了。 为何河童大人总站在那里问,金斧子,银斧子,木头斧子。 明明深陷泥潭的就是他本人,却偏偏又见不得人间疾苦。 ------------------------------------- “不后悔吗?” 阮姐将盛好的饭递给丁薄行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丁薄行愣了一下,等到抬头的时候,却一脸无辜。 “这没头没脑的,是在说什么。” 随后便接过阮姐手里的碗,埋头干饭。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今日那个孩子,便是吴仁吧。” “都到了人间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连名字都懒得换一个。” 丁薄行扒拉着饭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显然阮姐说中了他的心事。 “你都看到了。” 这句话一出,丁薄行从心里已经放弃了挣扎。 连语气都是陈述的肯定的。 “看到什么?” “看到你拿着斧子,像个小丑一样逗弄着那个孩子吗?” 若是之前在地府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敢这么吴仁为那孩子的。 如今趁着他投胎,自然是要多放肆有多放肆。 毕竟能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呀。 再说这也是现在的事实。 “阮姐,我没有。” “你知道的,我就是太久没有看到师兄了。” 如今说起师兄这个词,恍然间总会有种还是以前的感觉。 他们还会突然出现在河商酒街。 抓包他喝酒,抓包他偷懒。 可是再也不会了。 他如今已经是河童大人了。 “谢了。” 阮姐看着丁薄行,突然格外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 丁薄行没有问谢的是什么。 他大概明白的。 唐梦龙离开的时候,阮姐没法跟着一起走,之后他便自觉的替师兄照看着阮姐。 而他所拿出去的那些积分也很大程度的让师兄们得到了一个很好的人生。 可是在这地府里,师兄们走后,他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与其说是他照看阮姐,倒不如说是阮姐一直在照看着他。 至于那些积分,以他的躺平心态和资质,即便有师傅在其中周旋和安排,距离能够去到轮回之境也是远远不够的。 守着遥遥无期的希望,倒不如拿去给师兄们变现。 反正他再也离不开那条河了。 第316章 番外1 “你可以替我还债是真的吗?” 昏暗逼仄的房间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像是不要命一般尽情的宣泄着自己所剩无多的寿命。 门口的女人更是软趴趴的靠在门板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门外的人应着声。 突然她却像是被注入了什么生命针剂一样,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 若是不听她话里的内容肯定会这么以为。 “自然。” “只是我想从你这里拿走一样东西。” 门外的人低沉的嗓音,话里话外像是撒旦降临。 引诱着人们去拿自己的灵魂做交换。 “什么东西。” 女人转身看了一眼屋里,一贫如洗。 但凡有些价值的东西全被那些追债的人抢夺走了,即便这样,她还是欠了一屁股的债。 若是再不想办法还上的话,下次那些人来怕是拿走的就是她的命了。 这样的她,到底还有什么是对方所需要的呢。 她问的谨慎。 整个人精神也跟着紧绷,随时打算撤退。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吗?” “你怎么知道?” 女人惊讶于对方对她的了解。 她也是听到对方这么说,才努力的从记忆里搜寻了一番。 确实。 她应该还有一个儿子的。 只是很久之前,她们就分开生活了。 以至于如今那个孩子多大了,在哪里,又过得如何,她是一概不知的。 不过听到对方想要的居然是那个孩子,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不是她给不起的别的什么东西。 “那个野种,早就和我离了心了。” “如今在哪里我更是不知道。” “你们若是想要,直接找到带走就是。” 女人毫不在意的说着,话语里全然都是不在乎。 甚至连对方究竟想要找那孩子做什么,她也不在意。 “若真是如此,我们何必多此一举过来找你。” “还要替你还债呢。” 对方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女人的浅薄。 “那你们什么意思。” “你们可是答应了替我还债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已然成为女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哪怕如今还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若是她无法将债务还清,怕是她也就不必站在这里了。 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前提是你要将我们要的人带来。” “否则别的一切都免谈。” 对方并没有使用多么严厉的语气来陈述这句话。 可是女人就是从中听出了不可违抗的意味。 甚至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不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 怕是连她自己都要搭进去。 “那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毕竟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如今再去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呀。” 这话倒不是作假的。 女人显露在光线外的一半面容上,也真切的显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找到人之后,会有人来同你讲后续的计划。” 随后门外再也没有了动静。 等到女人稳住心神打开门的时候,门外走廊上早就空空如也了。 三天后。 女人终于从自己纷繁复杂的关系网里,寻摸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的信息。 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拿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便马不停蹄的奔向了目的地。 “小丁,公司楼下有人找你。” “诶,关哥,有说是什么人吗?” 丁薄行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便背井离乡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座城市。 这里没有半个他相熟的人。 除了眼前的这些同事。 但同事到底是同事,即便每天朝夕相处也不可能成为多么亲密的人。 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点名要见他。 “前台那边说是一个女人,算是上了年纪的那种。” “可能是你的家里人吧,谁知道呢?” 被称作关哥的人说完便已经转过身忙工作去了。 丁薄行拿着仅有的一点儿信息,却仍旧拼凑不出来来人的身份。 索性便直接下了楼。 他手头还有今天的工作没有完成呢。 下去看一眼,他还得接着工作。 想着之后的安排,丁薄行一路到了楼下。 却没有想到一抬头看到的是多年前早就断绝了关系的母亲。 “你果然在这里工作。” “如今到是翅膀硬了,得了势了也不知道回报我。” “这么大的公司想必工资少不了吧。” “却还放任自己的亲生母亲住在那样糟糕的环境里。” 丁薄行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亲手将自己年幼的儿子,推出门外。 任由其自生自灭的人,是如何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么多年来的不管不问,一见面却是急着数落对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你快离开吧。” 丁薄行还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强忍着才没有将这些年艰难求生的心酸化作戾气还给对方。 他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而已。 “好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生养了你,你却在这里跟我装什么不认识。” 女人听见丁薄行的话,当时就来了气。 一个健步冲过来,就开始对着丁薄行动手。 而前台的接待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时就吓傻了,反应过来才手忙脚乱的去喊保安。 “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自然就是不认识的人了。” “这不是你当年说的吗?” “赶我走的是你,断绝关系的还是你。如今说生养我的是你,要求回报的还是你。” “可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管过我吗?” “我的学费,生活费,书本费,哪一项是你的付出。” 女人明显被丁薄行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可是短暂的怔愣过后,想到自己的债台高筑。 女人又迸发出了新的力量。 “没有我,哪里有的你。” “这么不知恩图报,当初就该直接将你丢进下水道。” 女人的火焰高涨,一旁围观的人也从这三言两语中间听出了原因所在。 一旁的保安也没了上去的劲头。 直言这是家务事,他们没法插手。 只能劝告他们有事出去说,不要在公司里喧哗。 丁薄行本也无意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眼看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他当即便拨开人群朝公司外面走去。 而女人一看,便也立马跟了上去。 “若是你当初真的没有将我生下来倒还好了。” 第317章 番外2 “我又何必苦苦支撑这么多年,努力为自己寻找出路。” “可是求学考研考公,不管我求什么,都得不到。” 丁薄行也来了脾气。 这些年来的委屈,心酸与压抑,在这一刻一起涌了上来。 却没有注意到女人的手机响了一声。 而就在女人看完手机后,面色却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刚才是我心急了。” “说了重话。” “你别放在心上。” “实在是这些年来,我们母子都没有相处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其实我今日来也不是要和你吵架的。” “当年抛下你是我不对,可是当时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 “现在我生活改善了一些,手头也宽裕了,便立刻过来找你了。” 女人说着,害怕丁薄行不相信,还扭头朝着路边了一眼。 随后便指着其中一辆车说。 “你看,那就是我的车,今日我过来就是想要接你去吃饭。” “我们好重新修复一下母子亲情。” 对方说完之后,错愕的人直接变成了丁薄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方才在大厅里还舌灿莲花的人,如今一转眼却拿出了母爱。 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浪子回头这回事。 或许是多年来亲情的缺失,使得丁薄行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却还是像是中毒一般的想要选择相信。 “我便再信你一次,若是你欺骗了我,我们此生都不要再相见了。” 像是说服自己一般,丁薄行说了这句话。 女人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却直接掩去了。 “那我们走吧。” 丁薄行请了假,便跟随女人离开了。 两人一块儿开车离开。 在经过城市中间的一座桥的时候,车辆却突然失控一般的冲向了桥边的栏杆。 而桥下就是宽阔的河流。 丁薄行转头看向女人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为什么?” 最后一句满含绝望的为什么,终究是没有得到答复。 车辆落水之后,桥上围满了人。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在落水车辆上的时候。 一旁的堤坝边,一个中年女人挣扎着爬了上去。 早就在车子下坠的瞬间,她就解开了安全带。 而主驾那边的车窗也自始至终没有关闭过。 很快救援人员赶到。 将车辆吊了上来。 丁薄行也被送进了医院。 随后在一番抢救后被宣布死亡。 同时他的亲人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 署名则是他的母亲。 这件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并没有激起多么大的水花。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有丁薄行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人遇见就是为了错过。 哪怕是他血缘亲情的母亲。 这条命,她给的,今日,他还了。 ------------------------------------- 唐梦龙进入轮回之境之后,丁薄行便越发的往河商酒街跑了。 只是之前的时候,总是遮着掩着害怕被师兄们发现。 现在可倒好了,连带着师父都被他送走了。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才听到阮姐提起她和唐梦龙的故事。 那一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阮姐居然难得的喝了几杯。 要知道自从丁薄行入了这地府,认识了阮姐之后。 就没有见过阮姐喝酒。 哪怕她守着一整个吧台,也从来滴酒不沾。 可偏偏就是那一日出奇的意外。 喝了酒的阮姐,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居然难得的和丁薄行聊起了唐梦龙的事情。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好奇过我和老唐的关系。” 丁薄行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想法。 并不是去回想自己有没有好奇过。 而是对于阮姐的称呼觉得新奇。 从来阮姐称呼师兄都是唐梦龙,唐梦龙的喊。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喊师兄老唐。 “自然是好奇过得。” “只是这毕竟是你们的事情。” “不过,这个老唐是指我师兄吗?” 以免两人话题对不上,丁薄行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以此来确认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不是唐梦龙又能是谁。” “从来我一直都是这么喊他的。” “只是后来我生他的气,才再也不那么喊他了。” “师兄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丁薄行一生都在为了生计而拼搏。 哪里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自然不会明白这个中的事情。 “他呀,不听我的呀。” “你知道吗?” “那些人拿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喊他不要救我,自己走。” “他偏不。” “结果嘞,我们两个一个都没有逃过。” “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原谅丁薄行没有过爱情。 也不懂女生的心思。 在他看来唐梦龙就应该这么做,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担当。 可是此刻他只能憋着,什么都不能多说。 否则只怕会惹得阮姐更为生气。 “确实应该,师兄实在太不听话了。” 丁薄行尽可能的顺着阮姐的话往下说。 “是吧。” “明明他可以逃走的。” “我们早就说好了,若是有一天,有人拿我做饵,他一定不可以上钩的,怎么就记不住呢。” 阮红玉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阮姐说得对,都怪师兄不听话,全是师兄的错。” 为了安抚阮红玉,丁薄行可谓是丢失了原则。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分明是顺着对方说着话。 却在无意间激怒了阮红玉。 “谁准你这么说他的。” “他哪里错了。” “他只不过是太爱了罢了。” “若是他不那么爱就好了。”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通的丁薄行,摸着鼻子略显无辜。 更加难以理解女人这种生物了。 就在阮红玉这么断断续续的言语里,丁薄行才终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上一世的唐梦龙身份特殊,一直和游走于黑暗地带的人打着交道。 为了安全他尽力掩盖着自己的身份,同时也保护着阮红玉不被发现。 可是百密终有一疏。 对方也不可能一直蠢笨下去。 暴露的后果自然是阮红玉成了活靶子。 唐梦龙一直以来掩藏的一切也宣告失败。 为了阮红玉,他勇敢的站了出来,同对方周旋。 最终却带着遗憾离开。 而两人到了地府相遇后,才又重新开始相爱相杀的生活。 也算是得偿所愿。 就是不知道唐梦龙这一趟人间要多久才会再次回来。 虽然下次还会相见,但是在人间的每一段故事,都将成为唐梦龙未来被家法伺候的铁证。 未来可期呀,兄弟们~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