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哇1的千层套路》 第1页 《卡哇1的千层套路》作者：辛红【完结】 文案 *主攻合集* *单元剧，每个故事可独立观看* 故事一（已完结）：装乖攻x直球受——卡哇1也是1； 故事二（已完结）：哭包攻x温柔受——哭包攻也是攻； 故事三（已完结）：呆萌攻x主动受——感天动地兄弟情； 故事四（已完结）：傲娇攻x天然受——可恶，被攻略了； 故事五（已完结）：幼稚攻x痴情受——天降竹马最王道； …… 内容标籤：甜文 单元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亦一，喻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可爱攻vs温柔受 立意：遵循本心 第1章 001 他对学校里偶然遇见的一个男生一见钟情了。 002 今天早上，喻霖像往常一样绕着学校操场晨跑，突然接到简讯通知，自己网购的日常用品到货了。 取货点在学校东大门，为了抄近路，喻霖走了平常不会走的一条「情侣小道」。 往常这条路上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出没，未免扎心，母胎单身汪喻霖从不轻易涉足。但今天他想着时间还早，大部分人还没起床，应该没有撞见其他人的风险。 所以他走了这条路。 结果事实证明，有时候真的怕什么来什么。 003 小路旁的树林里有两个人正在拉扯。 喻霖远远看见了，心里犹豫要不要过去，定睛一看，那好像是两个男生，正准备打退堂鼓的他马上又松了口气。 不是情侣，就没什么好避开的。 喻霖继续向前走去，然而，打脸来得太快就像捲风。 接下来他听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段对话。 004 其中一个男生突然扑通一声，给另一个男生跪下了。 不，与其说是跪，不如说他半趴在对方腿上。与此同时，他揪着对方的裤腿，嚎得惊天动地：「一一，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喻霖：「……」 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 005 叫「一一」的男生挣了挣，没挣开。他突然回头，看了风中凌乱的喻霖一眼。 喻霖一下子呆住了，感觉灵魂受到了冲击。 这个男生——好！可！爱！ 他长着一张精緻的娃娃脸，皮肤白皙，眼睛水润，配合上一头略微随性的自然卷，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玩偶。 玩偶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这是不是幻觉。 喻霖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个gay。 他沦陷了。 006 看到娃娃脸男生怎么也睁不开另一个男生的束缚，喻霖脑子一热，豪气干云地冲过去，一把将那个男生揪开了。 「……」 「……」 两个人看着横插进来的喻霖，目瞪口呆，半晌没说话。 喻霖顶着两道灼热的目光，后知后觉感到尴尬。他脸上火烧火燎的，结结巴巴地找补：「追、追人讲究两情相悦，不能死缠烂打……」 娃娃脸男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喻霖：「你居然会说这种话？」 喻霖：「？」 地上的男生又是一阵干嚎：「一一，我不会放弃的！」喊完，他就从地上爬起来，崩溃般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007 现场只剩下喻霖跟那个娃娃脸男生。 喻霖突然感觉气氛很焦灼，他的内心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 「那，那个……」喻霖鼓起勇气，想要个联繫方式。 没想到娃娃脸男生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软着声主动搭话道：「哥哥，加个微信吧？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喻霖满头问号，但还是疯狂点头，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生怕晚一秒钟就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虽然娃娃脸男生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但他长得可爱啊！可爱的人会有什么错？ 他的声音也好可爱，软软糯糯的。喻霖一听，心都软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秒钟后，喻霖的列表里多了一个微信头像，以及一条消息： 你已添加了唐亦一，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008 对唐亦一来说，今天是糟糕得像做噩梦的一天。 他第108次遭遇陌生男生的死缠烂打求交往。他根本不认识对方，但光看那个人的眼神就知道，又是一个只想上他的外貌协会会员。 都怪他这张该死的娃娃脸。 更无语的是，最近他还被一个不知名的变态痴汉盯上了，那人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他的手机号码，每天换着号地给他发骚扰简讯。 纯1唐亦一同学非常烦躁。 009 时间回溯到今天早上，唐亦一抄近路准备去东大门取快递，半路突然杀出一个陌生男生，二话不说就开始对他苦诉衷肠外加求交往。 与此同时，手机上又收到那个神秘变态发来的骚扰信息： 【早上好，你还是那么可爱】 【你的背影也好娇小，好想把你抱在怀里】 【我看到你走到情侣小道了，这是对我的暗示吗？】 第2页 【你想单独跟我见面吗？】 唐亦一心想，娇小个屁！老子一米八，一拳能抡飞两个你！ 知道自己正在被跟踪后，唐亦一怒火中烧，他把情绪迁怒到面前滔滔不绝的男生身上，冷冰冰地对他吐出一个字：「滚。」 但他毫无攻击性的外貌让这个字的威力大打折扣，面前的男生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地死缠烂打。 只见他突然激动地跪趴在了唐亦一腿上，表情跟动作越来越夸张，这让唐亦一更加烦躁，想一脚踹飞他。 正在唐亦一即将下脚的前一秒，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 唐亦一转头一看，怒气值瞬间达到顶点。 跟在自己身后的变态跟踪狂居然现身了！ 他·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现·身！ 010 这个变态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他看唐亦一的眼神就跟他发的简讯一样露骨。这让唐亦一只一眼就识别出了他的身份。 唐亦一面对前后夹击，面上不怒反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正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现。 但这里的另两个人跟他不能说熟悉，只能说毫不相识。他们都被这个可爱的笑容晃花了眼。 下一秒，似乎是受到这个笑容的鼓舞，神秘变态突然冲上前来，将唐亦一从那个陌生男生手中「解救」了出来。 嗯？ 难道这个变态还有属性？ 011 「追、追人讲究两情相悦，不能死缠烂打……」变态结结巴巴地说。 「……」 唐亦一无语，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最会死缠烂打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接下来，变态表现得跟简讯上判若两人，但唐亦一还是一眼看出，他想找自己索要联繫方式。看来只有一个得不到响应的手机号码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哥哥，加个微信吧？」唐亦一主动说。 这不是他突然对对方心软或是动了心，相反，唐亦一已经决定，要将这些天遭遇的所有不满，全都发泄在这个变态身上。 012 唐亦一的个性很古怪。 他讨厌自己这副没有攻击性的外表，也讨厌别人以貌取人，把他当成惹人怜爱的洋娃娃。 但他自己却时常主动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以获取别人的信任。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他极度暴怒的时候，他会一边天真无邪地靠近、一边狠狠报復惹怒他的罪魁祸首。 让对方再也不敢小瞧他。 现在，被他锁定的下一个报復对象，就是喻霖。 013 喻霖就是那个变态的名字。这一点唐亦一直到加上微信才知道。 自从加上对方的微信后，唐亦一就再也没收到过骚扰简讯。 但已经晚了，唐亦一心想，过去这些天他对自己造成的精神损失不能就这么算了，而且唐亦一也不相信对方会就这么罢休。 晚上上完课回到宿舍，唐亦一看着微信列表里新增的这个联繫人，盘算着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让他再也不敢缠着自己。 他先随意发过去一条消息： 【1：哥哥，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哦】 对方秒回： 【喻霖：不用这么客气】 【喻霖：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喻霖：就是随手帮个忙而已】 【1：不，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感谢一下你[心]】 【喻霖：真的没什么】 【喻霖：我这人就是喜欢管闲事】 【喻霖：早上后来我还碰到一个崴了脚的同学，我也顺便把他送去校医院了】 【喻霖：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话多】 【喻霖：其实我就是想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喻霖：如果之后你又遇到麻烦，欢迎随时来找我帮忙】 唐亦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搞不懂对方在装什么矜持。不过这样的聊天内容，比之前的骚扰简讯好忍受多了。 但唐亦一仍旧不打算再跟对方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他开门见山道： 【1：好吧，其实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可怜]】 【1：可以吗？】 这一次，对面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覆： 【喻霖：！真的吗？】 随后消息开始源源不断地涌来： 【喻霖：当然可以】 【喻霖：其实我也很想再见到你】 【喻霖：你好可爱，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人】 唐亦一：…… 忍耐。 【喻霖：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喻霖：我随时都方便的】 【喻霖：还有，约在哪儿碰面？】 【喻霖：听你的，我都没问题】 唐亦一赶紧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1：今晚十点，3号教学楼601，不见不散哦】 发完这条消息，唐亦一拆开今早收到的快递，从里面拿出了新买的设备。 014 这是一堆视频拍摄设备，原本就是准备用来对付神秘变态的。 当时那个人还没现身，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窥，外加时不时发来一些骚扰简讯。唐亦一本来打算提前在自己的必经路线上设置好摄像头，记录下他被跟踪的证据，同时找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但是无所谓。 第3页 唐亦一心想，既然喻霖敢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应该做好被揭穿的准备。 夜黑风高，在顶楼的空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 不信对方不露出真面目。 这次，唐亦一计划直接拍下喻霖的骚扰行径，反过来掣肘他，并让他付出代价，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第2章 这是可以预料的场景。 虽然大学里内捲风气仍旧盛行，有许多来不及在图书馆占位的学生会选择在空教室自习，但一般他们都集中在较低的楼层，而且除非临近期末，否则晚上不会呆到太晚。 唐亦一约喻霖晚上十点在教学楼顶层碰面，就是为了制造独处机会。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在教室窗台的位置固定好拍摄设备，然后将窗帘拉拢，只留一道拍摄缝隙。 远远看去，天衣无缝。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唐亦一拍拍手，冷着脸嘲讽地笑了笑。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016 喻霖到得比唐亦一想像中还要早。 唐亦一刚布置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走廊上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来的人正是喻霖。 他一口气爬完六楼，微微有些喘气，手上还拎着奶茶跟外卖盒子，有些滑稽地推开门，出现在唐亦一面前。 「啊，你已经到了，」喻霖有些懊恼地说，「你等很久了吗？」 「没，」唐亦一奇怪地看着他，「你带着吃的？」 「这是给你带的。」喻霖凑到唐亦一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们专业学习任务很重吧？我想着你在教室自习到这么晚，肯定饿了，就给你带了点吃的。」他以为这就是唐亦一约的时间这么晚的原因。 「……」 唐亦一嘲讽道，「哥哥，你对我的消息真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啊。」不愧是变态。 喻霖没听出唐亦一话里有话，他有些害羞地说：「我，我是打听了一些你的消息。你在学校很有名啊，有很多人喜欢你。」 「包括你，是不是？」 「……」喻霖马上脸红了。他点了点头，乖乖承认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唐亦一心想，每天都被你噁心露骨的骚扰简讯轰炸，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017 「我打扰到你了吗？你觉得烦吗？」喻霖看着唐亦一可爱但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说，「不好意思，我的话是有点多，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唐亦一沉默了几秒钟。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他背对窗台，扯起嘴角对喻霖笑了笑，传达出一种「我没生气哦」的含义。 喻霖立即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唐亦一趁机暗示道：「哥哥，现在很晚了，整层楼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啊，」喻霖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忧起来，「现在是有点晚了，要不还是我先送你回宿舍吧？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路上说。啊，我不是看不起你，觉得你需要保护什么的，只是你长得这么可爱，又有这么多追求者，晚上一个人回宿舍会有危险吧？两个人一起走更安全一些。」 「……」 那怎么行？唐亦一心想，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与此同时，他突然觉得，惊慌得手舞足蹈向自己解释的喻霖，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怎么回事？ 018 下一秒，唐亦一马上清醒过来。 他不相信喻霖会突然转性，现在的他肯定是在装模作样，唐亦一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哥哥，我饿了。」唐亦一再次假笑道。 「哦，哦！」喻霖愣了愣，马上把手上提着的外卖盒子放到桌上，招唿唐亦一道，「那你快吃吧！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好的，谢谢哥哥。」 唐亦一顺势坐下，喻霖则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离这么远，真会装模作样！唐亦一暗自想道。 他假装饿坏了，认真拆起外卖盒子，实际却在暗中观察坐在对面的喻霖。但其实，不用特意观察，唐亦一都能感受到喻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炽热视线。 变态就是变态，马上就要露出马脚了吧！ 019 唐亦一一边在心里讽刺喻霖，一边吃着他带来的外卖盒子。 吃之前，他抬头看了看喻霖。很好，这人正热切地看着他，还一个劲儿地招唿：「快趁热吃吧。」 吃到一半，唐亦一又抬头看了看喻霖。这人的视线还目不转睛粘在自己身上。但除此之外……他什么动作都没有。 快吃完了，唐亦一把筷子一放，一瞬不瞬地直视喻霖。 喻霖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立即问：「怎么了？」 「……」 怎么说得好像是他期待着发生些什么似的？虽然他今天确实是有备而来。 唐亦一说：「哥哥，你一直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喻霖听到「一直盯着」这几个字，脸马上又红了。 唐亦一又说：「之前你给我发信息那么热情，现在突然安静下来，我都不习惯了。」 喻霖马上道歉：「因为你太好看，我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他想了想，开始找话题聊天，「我是不是看起来年纪很大？」 第4页 「？」 这是什么问题？ 「其实我们都是一年级学生，但你一直叫我哥哥，我就在想我看起来是不是不像新生什么的。」 「……」 唐亦一无语凝噎。 这个变态今天是怎么回事？隔着手机骚扰人的时候百无禁忌，还喜欢脑补，自我感觉良好，为什么见了面反而这么规矩本分？ 刚刚他特意提到发简讯的事，为什么喻霖不顺势往下聊去，反而拐到另一个话题去了？这样一来还怎么让他露出原形？ 唐亦一真的有些抓狂了。 020 「因为我上学早，」唐亦一有些泄气地敷衍道，「这都大一下学期了，我才刚满18岁，学校里基本所有人都比我大。」 谎话！真实原因当然是为了钓喻霖，然后让他原形毕露，悔不当初！ 喻霖却一脸恍然大悟状：「那你确实比我小，我都快19了。」他好像真的聊起劲了，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唐唐可不可以？」 哕！ 唐亦一笑眯了眼：「当然可以，哥哥。」 他还没放弃，想再说些什么，喻霖却麻利地收拾了外卖盒子，又将还温热的奶茶塞到唐亦一手里：「走吧，唐唐，我送你回去。」 021 「等等——」唐亦一挣扎道。 喻霖又停下动作看他：「怎么了？」 唐亦一绞尽脑汁，说：「我，我的脚有点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会儿再走。」 「脚不舒服？」喻霖大惊失色，「受伤了吗？痛吗？你怎么不早说？」 唐亦一继续找藉口：「没有受伤，就是有些不舒服，不想走路。我们再待一会儿吧？」 「那怎么行？」喻霖马上背对他蹲下身，作势要背他：「快上来，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看。不，校医院现在应该关门了，我带你去学校附近的诊所看看吧。」 唐亦一再次被喻霖出乎意料的反应惊到，他心里那种「似乎没那么讨厌」的感觉又涌上来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些燥热，因为谎言越说越多。 但医院或者诊所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唐亦一只得转口说：「好像也没那么难受，算了吧哥哥，我们回宿舍。」今天的计划肯定是不能成行了。 喻霖不贊同地皱起眉头，他之前一直对唐亦一十分顺从，现在唐亦一才发现，其实喻霖也是个固执的人。 唐亦一赶紧原地跳了跳，强调道：「我真的没事了！」 两个人拉扯了好一阵子，终于，双方都做出了妥协：喻霖不再坚持带唐亦一去诊所，但他一定要背着唐亦一回去，还打算顺路去学校的便利店买些外敷药——他坚信唐亦一之前是不小心扭到了脚，才会感觉不适。 022 晚上十点半，喻霖稳稳地背着唐亦一，往教学楼外走去。 喻霖的力气似乎很大，背着跟他差不多身高体型的同龄人，却一点也不吃力，脚步轻快。他的手也老实地勾在唐亦一的腿弯处，没有趁机乱动，这让唐亦一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虽然因为计划失败，唐亦一心里正无比郁闷。 教学楼里除了他们，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但一来到外面，就能感受到大学校园的夜生活还远未结束。 唐亦一一看到外头随处可见的人影，立即挣扎着要从喻霖背上下来。喻霖不得不更用力地背牢他：「唐唐，别乱动，小心伤势加重。我们现在去便利店买药。」 「……」 到了便利店，看着里面明亮的灯光和零星几个客人，唐亦一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继续呆在喻霖背上。喻霖无奈，只得在门口将他放下，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别乱动，我买完马上出来。」 唐亦一屈辱地点了点头。 在等待喻霖出来时，唐亦一再次感受到若有若无黏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环顾四周，发现似乎不止一个人注意到了刚才他跟喻霖在便利店门口的互动。 唐亦一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023 那天晚上没再出什么意外。喻霖买完药，很快就将唐亦一送回了宿舍。 但是第二天一早，唐亦一发现自己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早上八点，他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收到喻霖发来的消息，措辞小心翼翼： 【喻霖：那个，唐唐，你看到学校论坛的消息了吗？】 【1：？】 【喻霖：上面都在传，说你找到对象了】 【喻霖：昨天我们好像被人拍到了，现在大家都在说我们是一对】 唐亦一：…… 第3章 主题：报！可爱糖疑似有男朋友了？！[热] 惊天大瓜！楼主今天跟基友压马路的时候，看到可爱糖跟某男在便利店门口拉拉扯扯，重点是！那个男生去便利店买完东西出来后，全程背着可爱糖回宿舍，两个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可爱糖是不是有主了？[图片][图片][图片] 1l 卧槽！ 2l 啊啊啊楼主我也看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 3l oh no，妈粉心碎…… 4l 另一个男生是谁，有人知道吗？ 5l 不造啊，图片太煳了 6l 话说，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那是可爱糖的男朋友，说不定人家只是朋友 第5页 7l 是男朋友吧，可爱糖追求者这么多，没见他跟其他人这么亲密呀 8l 扎心，哭了 …… 98l 我知道另一个男生是谁了！他叫喻霖，信息学院这一届的新生 99l 楼上有照片吗？ 100l 有一张他打球的照片，同学发我的[图片] 101l 妈呀，好阳光帅气(?﹃?) 102l 果然帅哥都跟帅哥在一起了，悲伤 103l 果然帅哥都跟帅哥在一起了，悲伤 104l 果然帅哥都跟帅哥在一起了，悲伤 …… 123l 所以可爱糖跟喻霖在一起了是不是？还有人闢谣吗？不然我要当真了！ 124l 身高体型外貌全部都好般配，kswl 125l kswl+1 126l 健气攻x可爱受，绝配 025 火速浏览完学校论坛，唐亦一在床上气了个倒仰。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根据他的推测，喻霖应该是一个阴郁、猥琐、见不得光的变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敢躲在暗处偷窥自己，他发的信息十分下流，充满自我满足的个人幻想，这样的人实际上应该很自卑，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太过失败，得不到别人的肯定，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变态行为满足自己。而他选择唐亦一作为目标，也只是因为在他眼中，唐亦一的外表足够无害。 当唐亦一有意制造出两人独处的机会时，他以为面对「柔弱」的自己，喻霖肯定会克制不住，将简讯上的内容付诸行动。只要他这样做，唐亦一就能掌握他变态的证据，彻底将他击垮。 但喻霖的表现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他比唐亦一想像中更淡定从容。 喻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似乎心中没有一丝阴霾；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直勾勾地看着唐亦一，表达出不加掩饰的热情；他虽然看起来害羞，但会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甚至毫不犹豫承认自己在打探唐亦一的消息、承认自己发了许多骚扰信息……似乎对于喻霖来说，这些变态行为根本算不了什么。 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喻霖，是否早就猜到了唐亦一的计划？所以他昨晚才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甚至自从加上微信，他就停止了简讯轰炸行为，发过来的微信信息也收敛了很多。 他以为这样就能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吗？还是他只是一时装模作样，时间久了就会原形毕露？ 唐亦一也不知道，但他的计划确实因为喻霖的不按常理出牌失败了。 而且，当唐亦一看完论坛最新动态后，他意识到这个计划将再也不能实施下去。 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唐亦一跟喻霖亲密互动的照片，大家已经先入为主，认为他们两个正在交往或者是在搞暧昧，即使将来唐亦一想办法拍到自己想要的证据，它的威胁性也会大大降低。 要对付喻霖，必须另外採取新的方法。 026 正在唐亦一思考之际，喻霖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喻霖：有许多人找到我，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喻霖：别担心，我已经解释清楚都是误会】 【喻霖：我们才刚认识，你还完全不了解我呢】 【喻霖：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喻霖：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可爱】 【喻霖：不好意思，我又说了很多】 【喻霖：总之，谣言应该不会再继续扩散了】 唐亦一：…… 【1：这些话你跟所有人都说了吗？】 【喻霖：什么？】 【1：那些找你打听消息的人，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 【喻霖：我说我们还没在一起，但我很喜欢你，正在努力追你，希望有一天能跟你交往[脸红]】 唐亦一：「艹。」 027 「好久没见到你发火了，你怎么了？」 室友沈安从唐亦一床边经过，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沈安是少有的知道唐亦一真面目的人。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同住的室友有一个去了校外租房，还有一个常年跟女友外宿，只有唐亦一跟沈安是这间四人宿舍的常驻人员。但他们两个的专业不同，平常也难有碰面的机会。 有天晚上，唐亦一上完课回到宿舍，没看到沈安的影子，以为他不在，于是一边装乖发语音敷衍第n号追求者，一边暴躁地吐槽对方。 「你喜欢我三个月？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喜欢你们一个都别来烦我——」 说到一半，沈安突然从阳台推门进来了。原来他刚刚一直在阳台小声讲电话。 唐亦一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个人面面相觑，沈安愣了一秒钟，眼神中渐渐闪过一丝瞭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若无其事地说，「我都没注意到。」 唐亦一耸耸肩：「别装啦，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从那以后，唐亦一就在沈安面前恢復了本性，两个人也成了偶尔聊天吐槽的普通朋友。 028 听到沈安的问话，唐亦一没怎么犹豫，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他实在被喻霖的不按常理出牌憋屈到了。 第6页 沈安听完，很惊讶地说：「居然有这种人，连你都对付不了。」但他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唐亦一也不在意，他的全副心神仍放在喻霖身上。 「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知道招惹我是什么下场！」他用忿恨的语气说道。 沈安登上论坛凑热闹，随口道：「这应该很容易吧。」 唐亦一皱眉：「什么意思？」 沈安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眼睛都黏在手机上了：「他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的样子，你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你要折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清楚些。」 唐亦一不耐地拍了沈安一把，沈安这才恋恋不捨地抬起头来：「我是说，既然他不觉得之前的变态行为有什么，还自以为能跟你更进一步——不管他是不是在演——那你也接着演下去好了。你就继续吊着他，然后在约会的时候打击他、羞辱他、折磨他，让他明白理想跟现实的差距，直到他再也受不了，主动跟你分开。到时候你既出了气，又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简直是一举两得。」 第4章 听到沈安的话，唐亦一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他心想，这么做不就代表他得继续跟喻霖相处下去吗？他的目的明明是要彻底摆脱喻霖的纠缠。 况且，唐亦一从来没有假装跟别人交往过。在他看来，这个方法的战线拉得太长了，他还是更喜欢拿住对方的把柄，然后速战速决。 但很快，喻霖的突然造访，改变了唐亦一的主意。 030 就在沈安话音落下没多久，突然有人敲响了他们的宿舍门。 「唐唐，你在吗？」 听到这个刺耳的称唿，唐亦一脸色一沉，立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沈安在一旁用眼神询问唐亦一「是他吗」，不等唐亦一回答，他又眨眨眼，眼神变成了惊嘆，仿佛在说「哇，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唐亦一走过去打开门。沈安连忙窜回自己的座位假装在忙，实则默默吃瓜。 喻霖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唐唐，你脚上的伤好些了吗？」他又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我给你带了早餐，快趁热吃吧。」 「我没事，」唐亦一回忆起自己昨晚假装不舒服造成的一系列后果，憋屈地转换了话题，「你怎么来了？」停顿一秒，他又加了两个字，「哥哥。」 至于喻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宿舍号，这种问题唐亦一根本不用问，他早就知道，这个变态跟踪他很久了。 看样子喻霖也毫不顾忌地展示着这一点。 031 喻霖完全没意识到唐亦一内心对他的负面想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跟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不知道你吃早餐没，我就想，干脆给你带一份好了。但我又想，说不定你的脚已经好了，现在也在外面，所以我就没有提前跟你说，免得麻烦你特意赶回来。」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没想到你正好在宿舍，又能够见到你，我好高兴。」 暗中观察的沈安：哇哦。 唐亦一脸上突然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甜甜的说：「哥哥，你对我好好，我好感动。我们去约会吧。」 032 「约、约会？」喻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幸福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是呀，」唐亦一皱起眉，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喻霖：「不行吗，哥哥？」 「当然可以！」喻霖马上表明态度。 「那就今天下午，正好是周六，」唐亦一紧接着说，「可以吗？」 喻霖连忙点头：「没问题，我有时间，都听你的。」 「那细节咱们就微信上说吧，地点的话……我还没想到，一会儿想好了微信发你，哥哥。」 「嗯，好的。」 033 喻霖满怀期待地走了。 沈安火速蹿到唐亦一身边，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开始实施我提议的计划了。」 唐亦一耸耸肩，没否认。 这都是喻霖逼他的，他心想。喻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以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跟踪他，现在竟然毫不避讳，直接找上门来。但他自己也有错，唐亦一明白，他的态度也是助长喻霖气焰的原因之一。 喻霖是他从以前到现在，遇到的第一个如此难缠的对手。不过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改变了。 「约会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做？」沈安问。 唐亦一冷笑一声：「下午我已经另有安排，这次『约会』，我根本不打算去。」 034 唐亦一换好衣服，就离开了宿舍。 他先去了一趟3号教学楼601，好在因为今天是周六，教室里没什么人，昨晚他留在窗台的拍摄设备还原封未动。 唐亦一将设备整理回收好，然后径直乘车去了市区的综合医院。 唐亦一是医学专业的学生。 虽然他只是入学不久的一年级学生，但他家学渊源，父亲是市区综合医院肝病科的主任医师，唐亦一未来也想往肝病感染领域发展，于是从念大学开始，就时不时前往医院，跟着父亲在临床各科室见习。 在这段被跟踪骚扰的时间里，唐亦一发现，喻霖的简讯中，从来没提到过医院的相关信息。他推测，应该是因为医院人多口杂，不方便喻霖继续跟踪下去。 第7页 所以，唐亦一在此时来到医院，喻霖也就没办法掌握他的动向了。 035 【1：哥哥，今天下午两点，河冰动物园a大门，不见不散哦】 发完这条消息后，唐亦一很快收到了回復。 【喻霖：好呀】 【喻霖：要不要我去宿舍接你，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1：不用了哥哥，我现在有事在外面】 【喻霖：哦哦】 【喻霖：那我们下午两点动物园门口见呀】 中午，唐亦一跟着父亲吃完盒饭后，又收到了一条微信。 【喻霖：准备出发啦】 唐亦一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 【1：好的哥哥，等我~】 点击，发送成功。 然后，唐亦一果断将手机关了机。 第5章 他跟在自己父亲身后，认真旁观病人的收治经过，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 「好了，回去吧，」唐父自己坐在诊室里没动，却开始挥手赶唐亦一走，「学生周末还是应该放松点，劳逸结合。」 唐亦一点头应好，这才掏出关机了一下午的手机。 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他久违的兴奋了起来。 会是喻霖气急败坏的质问吗？他会因为被耍了而撕下伪装、暴露本性吗？ 唐亦一希望看到那样的画面，这会让他觉得这几天不只是他一个人被耍得团团转。 手机开机，屏幕亮起。 又等待了几秒钟，唐亦一登录微信。 一瞬间，几十条未读消息蜂拥而至。 全部都是喻霖发过来的。 037 唐亦一兴奋地扬起嘴角。 他从第一条未读消息开始看起。 发送时间是13：28。 【喻霖：我到a大门啦】 【喻霖：周末人很多】 【喻霖：图片.jpg】 【喻霖：有几个我们学校的同学跟我打招唿，还问我是不是在等你】 【喻霖：不过你别担心，我没告诉他们实话】 【喻霖：我怕他们又发到论坛上去】 唐亦一哼了一声，嘀咕道：「算你识相。」 时间来到13：41，喻霖又忍不住发来了信息。 【喻霖：天气好像有点热】 【喻霖：你要喝奶茶吗】 【喻霖：我帮你点了一杯加冰的】 【喻霖：图片.jpg】 14：20，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20分钟。 【喻霖：唐唐，你的事情还没忙完吗】 【喻霖：还是堵车了？】 【喻霖：我过来的时候也有点堵车】 【喻霖：注意安全哦】 唐亦一这边一直是未回復的状态。 14：53，喻霖终于意识到不对。 【喻霖：试探.jpg】 【喻霖：唐唐，你现在到哪了？】 【喻霖：要是你不方便过来，可以发个地址给我，我过来找你呀】 15：35。 【喻霖：好吧，等你忙完再过来也没关系】 【喻霖：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16：04。 【喻霖：还在忙吗】 【喻霖：那我不打扰你了】 【喻霖：你忙完跟我说一声就行】 【喻霖：我一直在这里】 …… 浏览完所有消息，唐亦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038 喻霖的反应再一次出乎唐亦一的意料，不知为何，这令他心里感觉不太舒服。 喻霖说他一直在那里等着？是真的吗？ 唐亦一觉得那是他的谎言，但鬼使神差的，他想亲自过去确认一下。 039 华中大学论坛→校友交流区→闲聊 主题：今天在河冰动物园门口偶遇了可爱糖的绯闻男友，他们这是开始约会了？[热] rt 1l 火速赶来吃瓜！ 2l 无图无真相，楼主上图 3l 楼主 回楼上，没拍照，但就在a大门门口，其他人如果有去动物园玩，应该也有看到他们的？ 4l 楼主握爪！我也看到了，马上赶来论坛汇报消息哈哈哈 …… 25l 糖糖好像不在，只有喻霖一个人在a大门门口等着 26l 楼主 现在还在？我一点多发的这贴，这都两点多了，啥情况？ 27l 啊这…… 28l [图片][图片][图片] 29l 好惨！这是被放鸽子了？ 30l 没证据别乱说，说不定糖糖根本没跟他约好，那些自作多情的追求者有多离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31l 楼上你这不也是在乱说？要我说，喻霖约的人根本就不是唐亦一，自作多情的是你们这些妈粉（白眼 32l 31l有毛病？干嘛扫射全体 33l 大家别吵了！我去问了喻霖，他只说自己在等人，没说等的是谁 …… 46l 三点多了，喻霖还在门口等着吗？ 47l 蹲一个结果 48l 回上面，慕名去看了，他还在 49l 好惨 …… 66l 现在什么情况了？ 67l 卧槽！才发现这都五点多了 第8页 68l 好傢伙，这是等了一下午啊 69l 他到底在等谁？我今天不搞清楚我都睡不踏实 70l 还有人在动物园那边吗？继续蹲结果 71l 举手！我跟朋友还在，准备再在门口逛一会儿就回去 72l 现在很明显了吧，肯定是喻霖想约唐亦一，但是人家没同意，他自己会错意了，就跟之前疯狂追求唐亦一的那些人一样 73l 但是之前不是有帖子说他们两个感情还不错吗？一个背着另一个什么的 74l 我也想说，唐亦一没跟其他追求者走得这么近过吧？ 75l 就那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发帖的人cp脑了呗 76l 卧槽！唐亦一出现了！喻霖等的人果然是他啊啊啊 77l ？？？？？？ 040 唐亦一赶到动物园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看到喻霖百无聊赖地蹲在入口旁边的空地上，发呆似的盯着身旁进进出出的人群。 那些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大声交谈、欢笑着，喻霖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一丝艷羡的神情。 他的左手捏着一杯已经完全变成常温的奶茶，冰块融化后杯体不断渗出水珠，打湿了他整只手，但喻霖没在意，只时不时摁亮一下右手握着的手机，看一眼屏幕，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041 唐亦一再次感觉到不适。 他的胸口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压住了，有些透不过气。 用这种方法惩罚喻霖，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再次这么觉得。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042 唐亦一喘着气，跑到喻霖面前。 喻霖抬头看见他，喜出望外地站起身来。 「唐唐，你来啦！」 他的语气中只有欣喜，不含丝毫负面情绪。 「对不起，哥哥，」唐亦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藉口，「下午突然有些突发状况，我走不开，就给你发消息说了约会取消的事，我以为消息发出去了，结果刚刚才发现那边网不好，没发出去，我的手机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现在才有空过来，你等很久了吗？」 043 喻霖笑着摇摇头，但又有些撒娇似的说：「我一直在等你，你来了就好了。」 他的双眼再次变得神采奕奕：「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我见面……」 唐亦一心中一跳。 「……还好只是因为手机没电。」喻霖毫无所觉地说，「所以没什么，这只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对不对？」 唐亦一：「……」 044 那天因为时间太晚，他们最终没去成动物园。 喻霖另外给唐亦一点了一杯奶茶，他自己则喝着那杯已经融化的奶茶，两个人在附近随意逛了逛。 对喻霖来说，这样似乎就已经足够。 分开的时候，喻霖仍旧兴致高涨，他试探道：「明天你有空吗？我们还出来玩吗？」 「……」出于一些唐亦一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他没有拒绝。 第6章 沈安被宿舍的动静吵醒，迷煳中睁开眼，从床帐中探出头，看到自己的室友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着，不由大吃一惊：「你今天真的要出去呀！」 他是知道唐亦一今天跟喻霖还有一次约会的，但他没想到唐亦一真会去。 唐亦一闻言，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没想到放鸽子的理由。」 「嗨，这有什么难的？」沈安热心地说，「他那么喜欢你，你就算说自己被外星人抓走所以不能赴约，他肯定都会信的。」 「别扯淡。」唐亦一笑着骂了一句。 正好喻霖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唐亦一回了一个「好的」，也跟着往宿舍外走去。 046 他们约在食堂碰面，一起吃过早餐后，坐公交车来到市区。 其实没有特意约定今天要做什么，两人去了市区最热闹的一条大街，这里有卖服装的，卖街边小吃的，还有一个大型影院，人流量很多。 喻霖很兴奋，看到什么都想去凑热闹。 他在一家门口摆着兔子睡衣的店铺前停下，兴奋地招唿唐亦一：「唐唐，你不是喜欢兔子图案吗，要不要买一件？」 唐亦一愣住，突然浑身一激灵。 【我看到你在阳台上，你太可爱了】 【你的兔子睡衣也好可爱】 【就像你本人一样】 【希望晚上能梦到这样的你】 这些简讯还歷歷在目。 唐亦一终于想起，喻霖不是什么小可怜，他实际上是个变态跟踪狂。 而自己却在这里乖乖陪着他逛街，这是在做什么？ 047 「要试试吗？」 喻霖对唐亦一的内心转变一无所知，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唐亦一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不要，这件衣服好丑啊，哥哥你眼光好差，而且我也不喜欢兔子。」 「是吗？」喻霖迷煳了，「可是我之前明明看到你穿着——」 「哥哥！」唐亦一赶紧出声打断他的话。 他没想到喻霖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偷窥到的秘密拿出来说。 第9页 而喻霖对此还一无所觉：「怎么了？」 唐亦一勉强笑道：「我饿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吃吧。」 「哦，好啊。」喻霖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048 他们来到一家卖甜品的小推车前，香味扑鼻而来。 这里的甜品种类蛮多，而且可以先试吃，喻霖觉得很新奇，他自己先拿了一小块可丽饼，又给唐亦一拿了一个甜甜圈。 「唐唐，试试看。」喻霖的手举到了唐亦一唇边。 唐亦一没伸手接，仍旧笑得很可爱：「哥哥，我不喜欢吃甜品。」 「试试看嘛，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我不。」唐亦一说，「我想吃烤串，你帮我去买，哥哥。」 喻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被使唤，只是觉得为难：「好像没看到这附近有卖烤串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唐亦一坚持要折腾他。 喻霖没觉得折腾，只觉得唐亦一吃不到想吃的可爱又可怜，他马上说：「那我在附近找找，你在这儿等我。」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甜品，现在再放回小推车上也不合适，于是把甜甜圈往唐亦一手里一塞，说：「唐唐，帮忙拿一下，如果不想吃，就等我回来再给我。」 说完，喻霖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049 唐亦一在「立刻丢下喻霖离开」和「等他回来再找机会折腾他」之间摇摆不定。 他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坐下，手中甜甜圈的香味不断飘过来。 唐亦一皱了皱眉。 他没说谎。虽然是为了故意打击喻霖，但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喜欢吃甜品。 他从来没主动买过蛋糕、饼干、冰激凌之类的小零食，不想让这些举动进一步加深自己「可爱」的标籤。 可是现在，闻着近在咫尺的甜美香味，唐亦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喻霖或者其他熟悉的面孔。 又犹豫了几秒钟，唐亦一下定决心，咬了一口甜甜圈。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050 几分钟后，喻霖喘着气跑回来，看到了空着手坐在路边的唐亦一。 他一下子笑了。 「甜甜圈好吃吗？」喻霖凑过去问。 唐亦一「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买的什么？」 「哦，」喻霖连忙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附近没有卖烤串的，我看到有一家在卖煎饼，就买了一个回来。」 唐亦一已经闻到煎饼的香味，他感觉更饿了，但他故意挑剔道：「我不想吃这个。」 喻霖好脾气地说：「那你想吃什么？要不试试吧，说不定跟甜甜圈一样好吃呢。」 唐亦一马上藉故闹起来：「哥哥，你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不然为什么连我想要的都不买给我？」 喻霖为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烦了？」唐亦一又问。 喻霖连忙摇头，他摸出手机，说：「我看看附近哪里有烤串店，咱们直接过去吃吧。」 在喻霖紧急查找烤串店的时候，唐亦一就在旁边看着他。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生气，无论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唐亦一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051 「算了，我不想吃了。」唐亦一说。 喻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去电影院休息一会儿吧。」 唐亦一点点头，消停了很多。 喻霖选了一部喜剧电影，买好票，又买了爆米花跟饮料，带着唐亦一入座。 他把香香甜甜的爆米花放在两人座位的中间，唐亦一本来就饿了，又不想再无意义地折腾下去，于是顺从本心，吃得停不下来。 喻霖看到后没说什么，只是笑弯了眼，觉得唐亦一果然很可爱。 052 这天，唐亦一发现了很多新鲜事。 甜甜圈很好吃。 爆米花也很好吃。 喜剧电影很有意思。 还有，跟喻霖约会，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受。 喻霖在简讯上跟现实中判若两人。前者让唐亦一感觉噁心，而后者却让他感觉到，新奇与放松。 第7章 那天结束约会后，唐亦一回到宿舍，立即收到喻霖发来的微信。 是学校附近一所游乐园的游玩攻略。 【喻霖：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喻霖：下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唐亦一点开连结看完攻略，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跟喻霖再次出去约会了？他皱着眉头回覆： 【1：游乐园里都是小朋友】 【1：看起来好幼稚哦】 唐亦一自己以前是从来不去这种地方的。 【喻霖：我觉得那地方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喻霖：有同学去过，评价也很不错】 【喻霖：我还跟舍友借了相机来用】 【喻霖：我们可以拍很多照片】 拍照也很幼稚，唐亦一心想。 他到时候一定不会配合喻霖摆pose的。 054 结果下个周末，来到游乐园，唐亦一玩得比喻霖还开心。 他第一次体验坐旋转木马，明明在旁边看的时候觉得很幼稚，但等到真正坐上去，彩色的木马随着音乐旋转，气氛很欢乐，唐亦一不知不觉也被感染到了。 第10页 他混在一群小朋友中间，向旁边给他拍照的喻霖挥手打招唿，叫得比小朋友还大声。 碰碰车也是第一次玩，这次唐亦一跟喻霖坐在一辆车里，他们请了路人帮忙拍照，摆拍结束后，就全情投入到跟其他人的碰撞中去了。 喻霖开碰碰车很厉害，每次有对手撞过来，唐亦一都忍不住惊叫一声，这时喻霖总能反应迅速地闪避开来，再反撞回去。 「哥哥，你太厉害了！」这句话唐亦一说得发自内心。 他们还去坐了摩天轮，又去了鬼屋和水上乐园，每一个项目都让唐亦一觉得很新奇。 云霄飞车他们没有去。 经过那一块儿的时候，唐亦一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还没来得及提出反对意见，喻霖就抢先说道： 「这个项目我们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唐亦一好奇。他还以为没有喻霖不擅长的项目。 「我怕我会吐出来，影响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喻霖很诚实地说。 唐亦一一下子笑了。 突然间，他觉得喻霖也很有意思。 055 从游乐园回到宿舍，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唐亦一早就习惯了，这才是他们宿舍的常态。 毕竟有两个舍友常年不在，剩下一个沈安，跟唐亦一也不在一个专业，平常难以碰面。 之前连续两天在宿舍见到沈安，一开始应该是偶然，后来则是沈安为了看热闹，特意留了下来。 没人在也好。 唐亦一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收到了喻霖发过来的一堆照片，都是他们白天在游乐园照的。 唐亦一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喻霖又发来消息： 【喻霖：唐唐，下次想去哪里玩？】 唐亦一认真思索片刻，想起一堆以前别人想约他去但他很抗拒去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有兴趣了。 【1：游戏厅、网吧、咖啡厅……这些我都没怎么去过】 【1：动物园上次没去成】 【1：哪个比较好玩呀，哥哥？】 【喻霖：你都没去过吗？】 【喻霖：那我们可以每个都去看看。】 056 华中大学论坛→校友交流区→闲聊 主题：喻霖x唐亦一，约会x2（已成计数帖）[热] 啊啊啊今天楼主也偶遇到可爱糖跟喻霖了，在商业街这边！这是他们第二次约会了吧？小情侣好恩爱[心] 1l 楼主 喻霖好照顾可爱糖，各种帮他买吃的、拿东西，我说别太爱（好好磕呜呜 2l 看到这两个名字，我啪一下点进来了，很快啊 3l 什么情况？昨天可爱糖不是还放了喻霖鸽子吗？ 4l 这下石锤了吧，他俩真的在交往 5l kswl 6l 今天会有多少可爱糖的追求者心碎？但我不在乎，我只管磕糖哈哈哈，太好磕了太好磕了 …… 28l 姐妹们，我今天也偶遇两位当事人了！地点居然是食堂，他们现在连吃饭都一起[图片] 29l 妈呀，太爱了吧 30l 我看谁还不磕？我看谁还不磕？我看谁还不磕？ 31l 喻霖好帅！可爱糖更可爱了，爱情使人颜值蹭蹭上涨 …… 55l 没想到我这么宅的人，也能在学校路上看到他俩，他们该不会每天都黏在一起吧？ 56l 是形影不离的小情侣一对吖~ 57l 有人计数吗？他们约会多少次了？ 58l 来了来了！现在开始统计[色] …… 057 这段时间，唐亦一跟着喻霖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几乎每个周末都呆在一起，除此之外，周一到周五没课的时候，他们也常常碰面。 唐亦一过得很快乐，几乎忘了自己最初接触喻霖的目的。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食堂一起吃饭，碰巧遇到了喻霖的朋友们。 这群人跟喻霖一样热情开朗，他们对着两个人挤眉弄眼，打趣道：「哟，难怪这小子每次下课跑那么快，原来是有重要约会。」 「……约会？」唐亦一皱起眉头。 喻霖偷看了他一眼，立即说：「瓜皮，别乱说，我跟唐唐现在只是朋友。」 「朋友，嗯……」李卦看了看餐桌上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煞有介事地说，「我懂，我懂。」 唐亦一惊了一下，顺着李卦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跟喻霖竟然亲密地拉着手。好像是刚刚喻霖端着面碗回来，抱怨说自己的手不小心被烫到了，当时唐亦一想都没想，直接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直到现在都没放开。 唐亦一感觉到不妙。 有什么地方似乎失控了。 等这群人走后，喻霖对唐亦一解释说：「唐唐，你别在意瓜皮的话，他们都知道我在追你，所以每次都喜欢拿这事打趣我。」 看着喻霖有些发红的脸，唐亦一心里一沉，低声说：「是吗。」 内心深处不断涌现不安的情绪，但他拒绝思考原因。 058 回到宿舍，沈安居然也在。 看到唐亦一，他第一句话就是：「听说最近你跟喻霖的感情越来越好了，经常在一起，这么看来，你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 第11页 「……」唐亦一避重就轻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论坛啊，」沈安的口气很理所当然，「上面用的词是『形影不离』，啧啧啧。」 唐亦一沉默不语。 「不是吧，」沈安意识到不对劲，「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唐亦一自己也很混乱：「我觉得……喻霖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沈安惊呆了。 「不坏？你忘了他跟踪你、骚扰你的时候了？」 「……」 「兄弟，我不是想棒打鸳鸯什么的，只是提醒你一句，别忘了对方的本性，他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你都能原谅了？如果他再做这种事，你也能忍受吗？」 唐亦一心里一沉，他知道沈安说的是肺腑之言。 被他刻意忽视的横亘在他跟喻霖之间的问题，终于还是摆上了台面。 059 一开始，唐亦一没有把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表白简讯当回事。 他几乎每天都会被人告白，那些人有男有女，有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有见过几次面的点头之交。 唐亦一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实际上对他本人的个性根本一无所知。 无一例外。 一旦他们了解到他的真面目，那些不堪一击的肤浅之情，立即就会烟消云散。 对于这样的感情，唐亦一从来不屑一顾。 他没有理会那条陌生简讯。 但手机对面的人却异常执着，即使没有收到任何回復，也每天发来数条简讯。 简讯的内容，日渐离谱。 从一开始的疯狂表白，逐渐发展到对唐亦一的日常生活评头论足，内容低俗下作。 唐亦一终于忍无可忍，拉黑了这个号码。 但没过多久，那人却换了号码，继续之前的行径。 这是唐亦一遇到的，最令人厌恶的追求者。 060 实际见到喻霖后，他跟唐亦一想像中很不一样。 喻霖像简讯上那样直白热情，但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猥琐下流，反而很有分寸，不知不觉就让唐亦一卸下了心房。 跟喻霖呆在一起，唐亦一觉得很有趣，很期待。 渐渐的，唐亦一忽视了喻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跟喻霖走得越来越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初衷。 直到现在，事情发展得越来越失控。 唐亦一知道，他不能再继续装胡涂下去了。 现实中的喻霖跟简讯背后的人是一体的，而这一点，唐亦一终究还是无法忍受。 第8章 这天，两人一起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喻霖期待地看着唐亦一，发出邀请。 这话正合唐亦一的意，他点了点头。 喻霖看起来很高兴，脸微微发红。 唐亦一有些不解。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饭后一起散步，喻霖会不会有点太激动了？ 但他没深究，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不想再耍着喻霖了，但他也无法忘记喻霖曾经做过的事。 他们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最好的结果，就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062 喻霖会乖乖听从唐亦一的话，不再缠着他吗？ 曾经，唐亦一以为，要让喻霖放弃那些骚扰行径，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亦一发现，喻霖其实是个特别纯粹的人。他有话就说，总是直白地对唐亦一表达自己的感情。 也许在喻霖看来，那些简讯也只是他内心真诚的告白。 唐亦一虽然无法理解，但他想知道，如果自己跟喻霖坦诚相对，喻霖会遵从他的意愿吗？ 063 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但对于大学生来说，时间还很早，学校里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人群。 唐亦一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我有话跟你说。」 喻霖于是牵着唐亦一的手，目的明确地来到「情侣小道」旁边的小树林里。唐亦一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喻霖本人的真实面目，就是在这里。 喻霖的手好温暖，唐亦一胡乱想着，喻霖长得也很阳光健气，正好是自己喜欢的那一型，他很听自己的话，自己如果提出要抱他，他肯定不会反对的。 如果……如果喻霖一开始不是以变态的方式接近自己就好了…… 「情侣小道」很安静，虽然也有其他情侣在，但正因如此，每一对都仿佛自带结界，主动避让着其他人。 现在，喻霖跟唐亦一站着的这片地方，其他人见了，都纷纷绕开，不去打扰。 看起来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064 「我们——」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喻霖愣了下，问：「你要说什么，唐唐？」 唐亦一停顿片刻，一口气说道：「我们别再见面了。」 「为什么？」喻霖很迷茫，「你明天有其他事吗？」他还以为唐亦一在说他们明天的约会。 「不，」唐亦一斩钉截铁地强调道，「是以后都别见面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喻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过了好半天，他似乎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一直发消息骚扰我的变态。」 喻霖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第12页 065 「可，可是……你之前没说过不喜欢呀，我都不知道，而且，我最近也在尽力克制了。」喻霖笨拙地解释着，「我以后会做得更好的。我不想跟你分开。」 唐亦一摇了摇头：「以前没说，那都是我假装的，我一直在忍耐。其实我很讨厌因为外表接近我的人，讨厌不经允许随意打听我消息的人，更讨厌没有分寸发消息狂轰乱炸的人。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喻霖听懵了。眼前的人突然变得好陌生。 唐亦一接着说：「你也跟其他人一样，一点都不了解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可爱，所以才一直追着我，是不是？」 「……」喻霖无法反驳。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而且，跟外表正相反，我很坏，跟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就这样吧，」唐亦一低着头，故作轻松道，「以前你骚扰我的事，我不追究了，你也别再来打扰我，我们就此别过吧。」 话毕，他等待着喻霖的回答，却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喻霖迟迟不出声。 唐亦一抬起头一看，瞬间呆愣在原地。 喻霖哭了。 066 「我不想离开你，求你了。」喻霖哀求着握住唐亦一的手，难过地看着唐亦一，「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肯定有什么原因……」 操。 这不是唐亦一想要的回答。喻霖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唐亦一很烦躁。他不想看到一个红着眼睛满脸示弱的喻霖。 喻霖不该是这样的。 「你错了，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我。」唐亦一沉着脸，甩开喻霖，一字一句道，「你真的很烦，别来缠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连回答都不想听了，立即转身离开，脚步匆忙得像落荒而逃。 067 喻霖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唐亦一离去的背影，他感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跟着离开了。 ——你真的很烦。 这句话像魔音一直迴荡在脑海中。 ——你真的很烦，我不想再看到你。 喻霖感觉头晕目眩，身上一阵阵发冷。 ——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我。 这是喻霖第一次见到冷着脸的唐亦一，跟他平常笑着的可爱模样大相迳庭，但喻霖用直觉感受到，这才是唐亦一的真面目。 他是认真的。 原来唐亦一一直是这样看待他的，喻霖心想。在他不识趣地凑上前去献殷勤的时候，在他紧张羞涩以为自己在约会的时候，在他自作多情以为他们能在一起的时候，唐亦一只觉得他像个甩不脱的黏皮糖。他是个累赘，是个负担。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他呢？ 如果唐亦一在一开始就对他说明白，直截了当的像对待他们初见那天遇到的表白者一样，一口回绝他，他可能会难过，会失望，但他一定不会陷得这么深。 但唐亦一没有，他说他一直在忍耐。为什么？ 因为这样好玩吗？ 第一次，喻霖对唐亦一产生了负面情绪。 068 「糟了糟了，我们来晚了吗？」李卦跟其他几个朋友抱着一堆充好气的彩色气球，踉跄着跑到喻霖面前，「赶上了吗？」 喻霖脸色一白，这才想起自己今晚还有一个尚未实施的计划。 他原本打算在这里向唐亦一表白。 李卦一路跑来，气喘吁吁，没注意到喻霖的异常：「准备这些玩意儿太费时了，唐亦一是不是还没来？我们赶紧把这里布置上吧。」 喻霖看着满地的彩色气球，怔怔出神。 他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只是那次跟唐亦一去游乐园玩，唐亦一表现得就像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童真的东西一样，眼中满是惊喜与亢奋。喻霖觉得他又可爱又可怜，他想把告白现场也布置成他喜欢的样子。 幸好唐亦一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一幕。 喻霖轻声说：「都扔了吧，全都没用了。」 他的一腔感情，对唐亦一来说，全都是无用之物。 069 一直到走出很远后，唐亦一的脚步才渐渐放缓。 一旦慢下来，他的脑中顿时乱成一团，脑海中不断浮现喻霖哭泣的脸。 他感觉内心沉重、茫然无措、心慌意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手机久违的响起简讯提示音。 唐亦一点开一看，眼睛倏的瞪大了。 【好久不见，小可爱，还记得我吗？】 第9章 是谁发的？ 谁会用这样的措辞，发来这样的内容？ 答案唿之欲出。 是那个神秘变态吗……是喻霖吗？ 可是喻霖已经拥有唐亦一的微信号，为什么突然又发起了简讯？ 明明自从那天在「情侣小道」第一次见面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过陌生简讯。 而且简讯上说「好久不见」，就好像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时光都不存在一样。 为什么？ 唐亦一后背一凉，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真的是喻霖发的吗？ 喻霖在微信上从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现实中也是。只有简讯上会有这样令唐亦一感觉噁心的词句。 那么，他凭什么认为简讯是喻霖发的呢？ 第13页 唐亦一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搞错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071 唐亦一皱着脸，仔细回想第一次见到喻霖那天的情景。 他记得当时他正被一个陌生面孔缠住告白，同时他收到了熟悉的骚扰简讯，简讯内容透露出，那个变态正在跟踪他。 是这样的……吗？ 唐亦一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简讯记录，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为了留存证据，没有删除任何一条骚扰信息。 4月……不是，还要往前。 3月……对，就是这个月……多少号来着？ 17号……周五。 找到了！ 那天神秘变态一共发来四条简讯，最后两条写着： 【我看到你走到情侣小道了，这是对我的暗示吗？】 【你想单独跟我见面吗？】 当时看到这些内容，唐亦一顿时怒火中烧，他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如果不是正好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会有这样的简讯内容？ 而且最后一条简讯显示，那个躲在手机背后的人似乎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在他面前现身了。 那个时候，唐亦一脑海中刚浮现这样的念头，立即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人就是喻霖。 理所当然的，唐亦一认为喻霖就是那个神秘变态。 喻霖看他的眼神同样炽热，也坦然承认过自己在打探唐亦一的消息。而且，自从喻霖出现后，简讯就中断了。 一切似乎都能对得上。 可是……唐亦一从来没有正面问过喻霖，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万一他不是呢？ 072 唐亦一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他打错了好几个字，删删改改，终于编辑完一条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回復手机对面的神秘人： 【你最近为什么都没有发简讯来？】 唐亦一深吸一口气，点击，发送。 073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其实还不到一分钟，唐亦一终于收到了对面的回覆。 【你是在想我吗？】 【这段时间没联繫，你也觉得寂寞了是不是？】 唐亦一看着这些文字，瞬间如坠冰窟。 074 真相揭晓。 答案显而易见。 这个人不是喻霖。 075 唐亦一不敢相信。他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他居然认错了自己的报復对象。 他早该想到的，喻霖跟简讯背后这个人，明明有着天壤之别。 喻霖是无辜的。 他那么好，那么率真，只是因为喜欢唐亦一，所以无论怎么被他刁难，他从来没有生气过。 他从头到尾都对跟踪狂的事一无所知，可是唐亦一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 唐亦一咬紧牙关，突然大步朝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076 校医院很冷清，一楼的诊室里只有一个白大褂在坐班。 看到唐亦一进来，校医放下手中的工作：「同学，哪里不舒服？」 唐亦一摇摇头，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说：「3月17号有一个因为扭伤脚来这里看诊的同学，您这里还有记录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唐亦一垂下眼：「其实，这个同学是因为我才伤到的，我一直想找到他，当面跟他道谢，可惜最近很忙，现在才有时间过来打听他的消息。」 因为这副外表，校医丝毫没怀疑唐亦一说的话，马上热心地点开病歷系统，开始查找起看诊记录。 唐亦一连忙凑过去一起看。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3月17号上午，只有一条看诊记录。病患就诊原因是左脚扭伤，经诊断发现情况更严重，为左脚踝骨裂，于是转诊去了市中心医院。 就诊人叫赵槐，跟唐亦一一样是医学院的学生，只是两人不同班。 在今天之前，唐亦一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在背地里骚扰了唐亦一这么长的时间。 077 唐亦一能这么快锁定嫌疑人的身份，还要多亏了喻霖。 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喻霖曾说过，他当天早上送一个崴了脚的同学——也就是赵槐——去了校医院。 当时唐亦一完全没注意到这条信息，因为他已经先入为主认定喻霖为跟踪狂。 直到今天，喻霖的「罪名」被洗清后，唐亦一将所有的事情从头梳理了一遍，才终于发现这个疑点。 喻霖将「送赵槐去校医院」跟「帮助唐亦一赶走追求者」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提起，很有可能它们都是在「情侣小道」发生的。 也就是说，赵槐崴脚的地点就在「情侣小道」。 而那天，跟踪狂一定也跟着唐亦一来到了「情侣小道」，但他最终却没在唐亦一面前现身。 骚扰简讯也在那时中断了。 为什么？ 如果那个跟踪狂伤了脚，不得不去医院接受治疗，一切就都对上了。 跟踪狂就是赵槐。 是这样的吗？ 唐亦一坐在前往市中心的巴士上，沉思着。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马上去医院验证这个推测。 第10章 唐亦一对这里很熟悉，他一路不停留，径直去了位于三楼的骨科住院部。 第14页 住院部时常有家属留宿陪伴患者，唐亦一又长着那么一张无害的脸，因此，坐班的护士对生面孔的出现没有丝毫戒备。 唐亦一顺利来到患者入住的病房区域，他在走廊上缓步走着，透过窗户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病房的情况。 很快，他锁定了目标。 有一间病房只住了一个年轻患者，那是个跟唐亦一年龄相仿的男生，他左脚打着石膏，正靠在床头玩手机。 除此之外，房间里空无一人。不知道陪床家属都去哪儿了。 这是个好机会。 唐亦一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079 床上的男生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男生变得激动万分，脸色潮红。 「是，是你！」 080 唐亦一从进门开始，视线就牢牢锁定在这个男生身上。 他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听到这句话，唐亦一笑着反问：「怎么，你认识我吗？」 081 唐亦一在明知故问。 在这副微笑假面下，他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男生的身份，已经几乎可以确认。 不会错了，他才是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幕后跟踪骚扰唐亦一的罪魁祸首。 他的形象跟唐亦一想像中相差无几：头髮凌乱不修边幅，神情阴郁，看起来沉默寡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疯狂和偏执。 082 唐亦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笑着又问了一遍：「你认识我吗？赵槐。」 男生——也就是赵槐——被道破名字后，更加激动：「唐，唐亦一！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是不是？」 唐亦一仍旧笑着：「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没错。」 赵槐闻言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声音因为亢奋愈加高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你也在一直偷偷注视着我，是不是？」 接着，不等唐亦一往下问，他自己主动将内心深处的妄想全部坦白了出来。 083 他说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唐亦一的情景。 他说那是在一次大课上，他们几个班凑在一起，当时唐亦一就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的男生，就像天使一样。 他对唐亦一一见钟情了。 在他的眼中，从那天起，唐亦一也开始默默关注他，他们是互相的关系。 「你每次都打扮成我喜欢的样子出现，明明知道我跟着你，还总是毫不避讳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知道，这都是你喜欢我的证据。只是你太害羞，一直不敢承认你对我的感情。」赵槐痴迷地看着唐亦一，「但是没关系，我懂你，不用你说出口，我就会在你身边默默陪着你。」 唐亦一没做声，神情也波澜不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赵槐又自我解读道：「你不用太感动，我也是个很痴情的人，为另一半付出再多都不怕。」 「是吗？」唐亦一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你一直跟踪我，不停发信息给我，虽然我从来没有回覆过你。可是你也没坚持多久呀，看来你的痴心不像你说的那么强烈嘛。」 084 「那是因为我的脚受伤了！」赵槐不能容忍自己的深情被质疑，马上反驳。 「受伤？」 赵槐用力点头：「我现在不就在医院吗？我都在这里躺了大半个月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槐急道，「那天早上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到了情侣小道，我本来想出来见你的，结果走得太急，不小心被石头崴到脚，摔了一跤，左脚都摔骨折了！要不是正好有一个好心的同学路过，把我带去校医院，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救……」 听到这里，唐亦一的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那是喻霖。他心想。 「……我的手机也在那时摔坏了，害得我没法及时联繫你。小可爱，你肯定急坏了吧？」 唐亦一：「……」 085 「可是，那之后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你也一直没发消息过来。」唐亦一故作犹疑地说，「不像之前，你每天都跟着我，不停给我发简讯，对我的消息了解得一清二楚。难道你半个月后才买了新手机？」 赵槐神色一变。 「都怪我爸妈。」提到父母，他的表情瞬间充满怨恨，「他们知道了我受伤住院的事，赶过来监视我，每天只准我看书学习，生怕我住院这段时间把功课落下了。直到今天，他们才给我买了新手机。」 原来如此。 唐亦一终于知道了赵槐消失这半个月的真相。 086 「我拿到手机后，马上就联繫你了。」赵槐邀功似的说，又转而露出一副深受感动的神情，「你收到消息后，也深夜赶过来看我，这段时间你也很想我是不是？」 唐亦一沉默地看了赵槐几秒钟，看着赵槐自我感动的模样，他突然轻笑出声。 「你真令人噁心。」唐亦一轻蔑地说。 087 赵槐脸色一变，像是突然被人迎面揍了一拳。 「……你说什么？」 「你真令人噁心。」唐亦一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只敢像阴沟里的虫子一样躲在暗处，搞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靠幻想感动自己。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窝囊废，叫小丑。你真以为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废物吗？」 第15页 赵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个不停。他被激怒了，原形毕露：「你这个——」 「我劝你想好再开口，」唐亦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们的对话我已经全部录了音，那些骚扰简讯我也全部留着。如果你不想这件事被其他人——尤其是对你要求严格的父母——知道的话，今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不然，我也不敢肯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哦。」 赵槐一下子泄了气。 他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正如唐亦一所料。 「你不是天使，是个恶魔。」他不敢直视唐亦一，只敢瑟缩在床上，小声嘀咕。 088 从医院出来后，唐亦一因解决了一桩大麻烦而亢奋的好心情渐渐消退。 他又回到了痛苦的现实中。 他伤害了喻霖。 就因为赵槐这样一个人渣，因为他自己认错了人，他伤害了真正像天使般纯粹的喻霖。 没有任何藉口，他知道他应该向喻霖道歉。 他希望能够获得喻霖的原谅，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回到从前。 这不仅仅是因为愧疚。 第11章 回到宿舍后，无论李卦这几个室友怎么追问，喻霖都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搞得室友们一头雾水。 当时他们好不容易赶到「情侣小道」，准备按原计划帮喻霖布置表白现场，却被喻霖喊停了下来。 喻霖只说了一句「全都没用了」，别的什么也没解释。 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喻霖跟唐亦一之间出了什么事，原本这种感情问题他们不该多过问，但看着喻霖消沉的样子，他们怎么也放心不下。 想到就在今天之前，喻霖还整天把唐亦一挂在嘴边，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大家都替他着急。 「霖子，你别这样，」李卦试探着问，「是不是你跟唐亦一吵架了？」 任唯紧接着说：「嗐，吵架有什么好怕的，说清楚不就好了？霖子别担心，问题不大。」他的语气故作轻松，想让喻霖放松。 但喻霖仍旧恍惚着，整个人失魂落魄。 李卦用力扒了扒头髮，一巴掌拍在喻霖身上，想让他回神：「你说句话啊倒是，急死我了！」 看到朋友焦急的脸，喻霖感觉心痛、心碎，还有愧疚。 他低声说：「你们以后别提他了，别让学校的人再误会下去。其实……他根本不喜欢我。」 090 「什么？」李卦一蹦三尺高，「不喜欢你？开玩笑呢！不喜欢那他这段时间整天缠着你？不喜欢他在食堂跟你拉拉扯扯？不喜欢学校风言风语他不辟个谣？」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任唯问。 喻霖摇了摇头，又不说话了。 李卦气不过，径直向门外走去：「我去找唐亦一问清楚。」 「别去！」喻霖连忙起身拉住李卦，「别去打扰他……」 「什么？」 李卦跟任唯都感觉不可置信。 李卦更激动了：「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替他着想？」 「不是，」喻霖的辩解很无力，但他的态度很坚持，「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你们别去，我跟唐……亦一已经说好，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091 喻霖这番话说得很满，可是第二天就被推翻了。 第二天一早，喻霖跟两个室友正准备出门上课，一推开宿舍门，看到唐亦一正站在门外。 唐亦一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一看就是为了喻霖来的。 092 李卦沉不住气，第一个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好啊！我正想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唐亦一没挣扎，看起来像个倍受欺凌的小可怜。 喻霖跟任唯连忙上前拉住李卦：「瓜皮，你冷静一点！」 「你们放开我，我要找他问清楚！」 一片混乱中，唐亦一好不容易脱身，他抓住时机凑到喻霖身边，软软地说：「喻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喻霖原本一直在避免跟唐亦一的视线对上，他怕看到他眼中跟昨天一样的冷漠，也怕自己又忍不住凑上前去。可是现在看到唐亦一楚楚可怜的表情，喻霖一下子心软了。 「你要说什么？」 唐亦一看了看旁边正在进行摔跤比赛的李卦跟任唯，意思很明显。 喻霖看懂了。他还是无法拒绝他。 于是，等李卦终于挣脱任唯的束缚，却发现自己要问话的对象不见了。 另一个当事人也不知所踪。 「他们人呢？」 093 喻霖跟着唐亦一，来到宿舍顶楼的天台上。 这里少有人来，很安静。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你要说什么？」喻霖又问了一遍。 却见唐亦一跟昨天判若两人，他小心翼翼道：「喻哥，我要跟你道歉，昨天我并没有跟你说实话……」 「什么？」喻霖很迷茫。 「我之所以要跟你分开，是因为我把你错认成了这段时间一直缠着我的跟踪狂，我想报復他，所以才折腾出这么多事。」 「跟踪狂？」喻霖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 唐亦一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心里一暖，连忙解释：「你别怕，已经都解决了。」 喻霖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16页 他正色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头开始，把所有事情都说给你听。」 094 唐亦一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大概两个月前，突然有个不认识的人发简讯跟我告白，号码也是陌生的。我没有理会，以为这样对方就会放弃。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简讯内容越来越出格，有些事甚至是一直跟在我身后才会知道的，很明显他在跟踪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一直躲在暗处。我试过拉黑他的号码，但他总会换号重来。所以我对他越来越厌恶。 「遇到你那天，我刚收到他的新信息，上面的内容透露出他当时就跟在我身后。我一转头，就看到了你，所以我以为……你就是那个人。」 「你以为，我是那个跟踪狂？」喻霖竭力理解着所听到的内容，「我跟他有这么像吗？」 「当然不是！」唐亦一马上反驳道，「喻哥你比他好多了，他根本不配跟你相提并论！」 虽然不想承认，但喻霖真的仅仅因为这么一句话，心底就升腾起一股喜悦之情。 唐亦一也有些脸红，他咳嗽一声，继续往下说去：「之前那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是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你的回答都对得上。」 「有吗？」喻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095 唐亦一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我讽刺你靠着跟踪把我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你很干脆就承认了。」 喻霖瞪大眼睛：「那是因为……我确实跟朋友打听过你的消息，我也在校园论坛上搜索过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在说跟踪的事啊。」 「还有，你不用问我就知道我的宿舍号，我以为这是你通过跟踪得来的消息。」 喻霖更惊讶了：「我是问的室友。你很有名啊，你又跟我们住在同一栋宿舍楼，瓜皮他们都多多少少知道点你的情报。」 「我们第一次去市区玩的时候，你一看到兔子睡衣就说我很喜欢，我以为是因为你偷偷看到过我穿兔子睡衣的样子。」说到这里，唐亦一又脸红了。因为他确实喜欢兔子，他有些不好意思。 喻霖的语气更加无辜：「我是看论坛上发的图片，发现你的衣服上总有兔子图案，所以我就擅自以为你喜欢兔子。我不知道你的睡衣也是这样的。」 两个人说了一通，面面相觑。 误会竟然是以这样阴差阳错的方式，逐渐埋下的。 096 「总之，因为这种种原因，我一直没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唐亦一可怜兮兮地看着喻霖，想以此获得他的谅解，「喻哥，这段时间，我越跟你在一起，越觉得煎熬。一方面我把你当成跟踪狂想实施报復；另一方面，你真的很好，跟你在一起我好开心，我不想伤害你。」 喻霖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种情绪在我头脑里交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着，既然如此，我们就别再见面了，这样似乎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昨天我才对你说了那番话。 「可是我们刚分开，我就又收到了消失很久的骚扰简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唐亦一把昨天发现赵槐真面目的过程详述了一遍。 喻霖再次惊呆了。他没想到跟踪狂竟然就是那天他偶然救过的那个人。 所以自从他认识唐亦一之后，骚扰简讯也停止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097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两人都不再说话。 喻霖心中思绪万千。这些事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最后，还是唐亦一打破了沉默：「喻哥，你能原谅我昨天说的话吗？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不是对你说的。」 「……」喻霖说，「这也不是你的错，怪只怪巧合太多了，我懂的。」 「那我们能回到昨天之前的关系吗？」唐亦一的眼中隐隐燃起希望。 但喻霖却迷茫了：「我不知道……」 098 「为什么？」唐亦一急道。 喻霖想了想，说：「你一直在骗我，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我追求人的方式，是吗？」 「……」 「我刚刚才想明白，你昨天对我说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心里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真话。我感觉自己被耍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相处……」 「不是这样的，喻哥！」唐亦一连忙说，「我确实不喜欢别人因为我的外貌接近我，但是你不一样，我喜欢你说我可爱，你以前怎么对我，现在一样可以的！」 「我不知道……」喻霖的脑子还是很混乱。 唐亦一见状，神情突然变得泫然欲泣：「你不喜欢我了吗？喻哥。」 喻霖一下子懵了，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视线无法离开唐亦一身上。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成功移开目光，艰难地说：「你别这样，我都不能思考了。」 唐亦一心里一喜。现在他知道了，喻霖还是跟之前一样喜欢着他。 喻霖平復了一下心情，认真道：「我现在没办法给你答案，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好的，喻哥。」唐亦一很干脆答应了，「这次换我主动靠近你。」 喻霖的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第12章 第17页 他今天一整天都有课，所以才会一大早等着见喻霖一面，他想早点把话说清楚。 此时，唐亦一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些。这个结果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虽然没有完全消除昨天喻霖受到的伤害，但唐亦一知道了喻霖还喜欢着自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珍贵。 况且，喻霖没有阻止自己接近他，他们一定还能和好如初。 100 唐亦一踌躇满志。 这天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就登录学校论坛搜索喻霖的消息——这段时间有关他俩的传闻在论坛满天飞，喻霖也成了学校八卦中心的「名人」，曝光次数直线上升。 通过各种爆料帖子，唐亦一知道了喻霖就读的是计算器专业，这个专业给人的印象有点「宅」，但喻霖正好相反。 他很爱运动，加入了学校的足球社，上学期已经代表社团跟外校学生比赛过几次，结果有输有赢。 唐亦一很惊讶，他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之前明明两个人每天都见面，他却从没想过主动去了解喻霖。 直到此刻，唐亦一仿佛才认识到真正的喻霖。 101 之后，唐亦一又想办法搞到了喻霖所在班级的课表——通过花式询问他的每一个熟人。 唐亦一看似人气很高，其实学校里真正跟他熟悉的没几个。除了同一个宿舍的沈安，还有曾经一起住过几天、现在早已搬出去的前舍友萧潇。 这两个人虽然平常很少跟唐亦一见面，但他们都是清楚唐亦一本性的人，唐亦一在他们面前难得可以放松一点。 沈安跟萧潇都不是计算器专业的学生，唐亦一对他们说了自己的要求后，当然少不了被一顿盘问，但两人还是想方设法又拜託自己的朋友，多方打听，终于拿到了唐亦一想要的东西。 看到喻霖的课表安排，唐亦一终于安心下来。 他想要制造属于他们的「偶遇」。 在心里计划好之后，唐亦一才惊觉这些举动跟喻霖曾对他做过的十分相似。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吗？想知道对方的每一个消息，想制造更多见面的机会，想时时刻刻在一起。 也许，他是喜欢上喻霖了。 不仅是出于愧疚。 唐亦一后知后觉，终于醒悟过来。 原来动心是这样的感觉，他到今天才知道。 102 在唐亦一忙着认清自己感情的时候，喻霖这边也过得并不轻松。 「这次换我主动靠近你。」 他的耳边总是迴荡着唐亦一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回想多少遍，喻霖内心都会像第一次听见这话时一样，瞬间感受到悸动与喜悦。 他知道，自己还是喜欢着唐亦一。虽然唐亦一欺骗了他，虽然那些可爱的反应都是假装的。 但他的感情却没有丝毫消退。 103 这天一整天，唐亦一都没有出现在喻霖面前。 但他却时不时会发消息给喻霖，内容琐碎且漫无边际，似乎是想到什么就发什么。 比如早上上课时，唐亦一突然发来一张照片，是他随手拍的自己的上衣袖口，并附带一句「这里也有兔子图案(^-^)」。 好可爱！喻霖在心里脱口而出。 他差点儿就这么回復了，但下一秒却想到唐亦一说他讨厌因为外表接近他的人。 那么，「可爱」这样的形容词应该也是他不喜欢的吧？ 喻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字「哦」。 唐亦一也不在意，仍旧积极。 课间休息时，他又给喻霖发来消息，询问喻霖下午的安排。他好像知道喻霖下午没课。 喻霖犹豫着该怎么说。他下午已经跟社团的同学约好一起踢球，之前他们好几次约他，当时他忙着围绕唐亦一打转，全都推了，这次好不容易答应下来，不好再爽约了。 但万一唐亦一下午要约他出去玩呢？喻霖内心同样不想拒绝。 纠结了好久，喻霖还是说了实话。 【喻霖：我下午约了人踢球。】 发完这句话，他又紧张起来，万一唐亦一说要来看他踢球……光是想想他就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结果唐亦一的回覆出乎他的意料。 【1：好的喻哥，玩得开心哦！我今天一整天都有课，没法来找你了[哭]】 喻霖瞬间面红耳赤，羞愧于自己又想多了。 他竭力忽视自己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失望。 104 忙了一整天，唐亦一回到宿舍，感觉精疲力尽。 他现在急需补充精神食粮。 想到这里，唐亦一又点开了跟喻霖的聊天框。 【1：好累好累！要喻哥下午踢球的照片才能救活[可怜]】 刚发完这句话，沈安就回宿舍了。 唐亦一心道不妙。 他立马起身想躲去阳台，沈安一个箭步冲过来揪住他：「想跑？没门！」 「……」 「老实交代，你今天要喻霖的课表干什么？」 唐亦一咳嗽一声，云淡风轻道：「我要追他。」 「什么？」沈安激动起来。 唐亦一知道他还对喻霖有误会，于是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沈安听后，半晌没回过神来。 第18页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他念叨了一会儿，语气突然充满羡慕，「真好啊，你这么耍他，他居然不生气，这是什么神仙对象？说得我也好想谈恋爱了。」 唐亦一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沈安吓了一跳：「别这么看我，我对你老婆不感兴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沈安嘀咕道，「虽然他迟钝得不行……」 唐亦一的注意力都在「你老婆」三个字上，听到沈安这么说，他忍不住笑起来。 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手机对面的喻霖发来了回復。 105 唐亦一点开一看，瞬间眼前一亮。 喻霖果真发来好几张他在球场上奔跑的照片，附言「这是下午社团成员拍的活动照」。 照片全是抓拍，这上面喻霖穿着球衣，神情专注，看起来青春洋溢，意气风发。 这是唐亦一从没见过的，喻霖的另一面。 有一张照片喻霖的球衣在跑动中微微上掀，唐亦一看到了他若隐若现的腹肌，唿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1：好帅！】 【1：喻哥，你的身材真好。】 喻霖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喻霖：我喜欢运动，每天都有坚持锻鍊的。】 【喻霖：下次如果再遇到赵槐那样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唐亦一感动万分，同时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刚才跟沈安谈论过「老婆」的话题，唐亦一突然意识到，喻霖跟他对位置的认知，似乎有些偏差。 唐亦一心虚起来。 喻霖没问，所以他也没主动提起自己是1……这应该不算撒谎吧？ 106 第二天课程安排一轻松下来，唐亦一就提前跑去喻霖上课的教室蹲点。 于是，当喻霖跟两个室友李卦、任唯走进教室时，就看到坐在后排的唐亦一正笑着对他们挥手。 「艹，他怎么在这儿？」李卦脸色一变。 喻霖也整个呆住了。 昨天唐亦一询问他下午的安排，他以为会见到对方，紧张得不行，结果期待落空。今天明明早上唐亦一才跟他发过消息，却丝毫没提他会来他们课堂旁听的事，现在喻霖勐一见到他，半天都回不过神。 喻霖呆呆地走到唐亦一身边的位置坐下，一路上听到教室里传来无数刻意压低的八卦声。 「喻哥，我没打招唿就来找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唐亦一抬眼看着喻霖，小声问。 喻霖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后头的李卦听见后，重重哼了一声。 107 李卦仍旧对唐亦一很不满。 昨天唐亦一突然出现在他们宿舍门口，李卦还没找他算帐，喻霖就主动跟人走了。 虽然喻霖回来后，向两位舍友解释了他跟唐亦一之间都是误会，但李卦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看那个唐亦一不是个好东西。」李卦告诫喻霖，「虽然是赵槐冒犯他在先，但你看他计划的那些报復手段，一听就不简单。霖子，你太单纯了，真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就不是一路人，干脆趁这个机会分开吧！」 现在唐亦一突然出现在他们课堂上，喻霖一听到李卦的声音，就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他突然浑身一激灵。 108 「喻哥，你生气了吗？」唐亦一见喻霖半天不答话，神情顿时变得可怜兮兮，「对不起啊，我只是很想见你，想多点时间跟你在一起。」 喻霖一下子整个人都迷煳了：「没，我没生气。」 唐亦一的脸立即多云转晴，变得阳光灿烂。 好、好可爱！ 喻霖跟着傻笑起来。 直到坐在另一边的李卦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才回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13章 唐亦一没再缠着他让他分心，只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单这样就让喻霖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另一边，李卦也时不时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喻霖感觉自己左右为难，只得维持目不斜视只看前方的姿势。 这是他有史以来上课态度最认真的一次。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唐亦一立即鼓动喻霖：「喻哥，我们出去吃饭吧？下午去约会——正好我们下午都没课。」 喻霖还没开口，一旁的李卦就讽刺道：「你知道得真清楚，做了不少功课吧？」 唐亦一露出可爱的笑容：「是啊，我想追喻哥嘛！」他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虽然这个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转过头，唐亦一对着喻霖的语气又变得小心翼翼，「喻哥，我忍不住才去打听这些消息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这么做了。」 毫无意外，喻霖的脑子又一次迷煳了。 「没，我没有不喜欢。」 唐亦一得意地看了李卦一眼，把李卦气了个倒仰。 110 唐亦一正准备拉着喻霖出去，喻霖却突然对他说：「你先坐着等等，我跟瓜皮说几句话。」 「……」 这下得意的人变成了李卦，唐亦一真的可怜兮兮了。 喻霖招唿自己的两个室友来到教室外。 李卦还以为他听了自己的劝，认清唐亦一了。反倒是任唯一直没出声，他已经看清，喻霖是真的栽到唐亦一身上了，劝了也没用。 第19页 果然，喻霖一开口就表明态度：「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唐唐。」 「什么？」 眼看李卦就要爆发，喻霖紧接着说：「瓜皮，谢谢你。我知道好兄弟之间不用把谢字挂在嘴边，但我真心想对你——还有唯哥——道个谢。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着想才这么着急，但我心里还是喜欢着唐唐，我想跟他再相处试试。如果这次结果仍然不好，我一定会……」 会怎样喻霖没说出来，但在场两人都明白了他的态度。 李卦听了这话，也冷静了下来。他拍了拍喻霖的肩膀：「行吧，既然你自己心里有谱，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一句话，不管怎样我们哥俩都在你身边。」 任唯也难得开口嘱咐道：「之前唐亦一的所作所为毕竟事出有因，我看他这次倒是真心的。话不多说，我祝愿你们的感情发展顺利。」 「嗯！」喻霖嘴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111 独自回到教室后，喻霖发现教室里也只剩下唐亦一一个人。 唐亦一一见到他就凑过来，着急地问：「喻哥，你的室友们呢？」 「他们去食堂吃饭了。」喻霖好奇，不明白唐亦一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们。 明明前一秒还在针锋相对。 结果就见唐亦一迟疑道：「他们是不是很讨厌我？」 唐亦一这次是真的担心很这个问题。 喻霖的态度他看明白了，虽然他仍旧喜欢着他，但他同样看重自己朋友的感受。如果唐亦一想跟喻霖长久地走下去，就必须把李卦跟任唯的好感度也一起刷上去。 早知道刚刚就不跟李卦打口水仗了。唐亦一后悔不已。 喻霖对唐亦一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只是下意识地安慰他：「你别担心，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唐亦一愣住。 他盯着喻霖看了好几秒，看得喻霖都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他才嘆了口气，感慨道：「喻哥，你真的是天使！」 112 两人一起去校外馆子里吃午饭。 喻霖这时才想起来问：「我们下午去哪儿约会，不是，去哪儿玩呀？」 唐亦一显然早有安排。他狡黠一笑：「河冰动物园。」 「啊……」喻霖马上回想起了他们无疾而终的第一次约会。 唐亦一说：「喻哥，这是我欠你的，今天补上好不好？」 113 因为没到周末，动物园的人不是很多。 两人没怎么排队，就打卡了金丝猴、白鹤、长颈鹿等动物园区。 经过孔雀园区时，正好有一只孔雀冲着他们开屏，把唐亦一高兴坏了，不停拍照。 跟之前一样，唐亦一这个策划一切的人表现得远比喻霖兴奋。 动物园也是他第一次来。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歷。 看到喻霖只是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唐亦一问：「喻哥，你不拍照吗？」说到一半，他自己先反应了过来，「啊！你肯定早就去过动物园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沮丧。 喻霖解释说：「上一次去还是小学的时候，我都记不太清了。今天来这里我觉得挺好玩的。」只是比起看动物，他觉得看唐亦一开心的样子，自己更开心。 「……」唐亦一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喻霖问他：「为什么你以前从来没去这些地方玩过？」 唐亦一欲言又止。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 喻霖以为他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不想说就算了吧，别想了。」 唐亦一摇摇头：「我在想该怎么解释。」 114 「在我小的时候，爸妈都忙着工作，他们把我交给外公外婆照顾。」唐亦一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两位老人对我很好，但他们不会带我去专门的游乐场所。」 喻霖安静认真地听着。 「后来长大一些后，有很多人约我去各种地方玩，我一点也不想去，全部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是真心想跟我一起玩，只是想藉机追我。他们根据我的外表，就判断我喜欢那些地方，这让我很反感。当时我心想，我才不要跟他们预期的一样，所以我开始讨厌各种约会圣地，我从来不去。」 喻霖忍不住说：「我之前约你，也是想藉机追你……」 唐亦一摇了摇头：「喻哥，我说过，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喜欢你说我可爱，也喜欢你追我。」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就像之前你带着我到各种地方玩一样，你是真的想把自己喜欢的分享给我，让我也玩得开心。就算我当时总是捉弄你，你也愿意付出这么多。只是因为你是真心喜欢着我。 「对我来说，这一点就足够珍贵。」 115 喻霖心中一震，觉得内心某个角落被触动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低声说：「……我觉得不行。」 「什么？」唐亦一不解。 「上次你问我那个问题，我觉得不行。」 上次……唐亦一努力回想。上一次见面，唐亦一向喻霖解释清楚了彼此之间的误会，然后问他：「我们能回到之前的关系吗？」 唐亦一想起来了。 而喻霖的回答竟然是「不行」？他们不能再回到之前的关系。 一瞬间，唐亦一不敢置信。 第20页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但下一秒，突然峰迴路转。 只听喻霖说：「唐唐，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可以吗？」 116 什么？！ 悲喜转换如此之快，唐亦一半晌没反应过来。 喻霖也很紧张，只顾着一股脑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以后我会陪你去更多的地方，以前你没机会体验的那些东西，我都愿意分享给你。我，我是真心这么想的……所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唐亦一终于回过神来，拼命表白，「我愿意！我也喜欢你呀，喻哥！」 喻霖红着脸说：「嗯，我知道。我感受到了。」 他们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烈的爱意。 喻霖觉得唐亦一变得前所未有的可爱，一种冲动促使他脱口而出：「唐唐，你好可爱，我想叫你老婆，我可以这么叫吗？」 「……」 唐亦一脸上笑容骤停。 117 要遭。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第14章 喻霖送唐亦一回宿舍，一路上两人难得的都很沉默。 有一种暧昧的气氛在其中涌动。 对唐亦一来说，是一半暧昧一半煎熬。 之前的猜测成真了，喻霖果然把他当成了下面的那个。 他该怎么办？ 澄清吗？可是万一喻霖一时间无法接受怎么办？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唐亦一不想让一丝破坏感情的因素出现。 他因此犹豫不决。 想着想着，到宿舍楼下了。 喻霖依依不捨地拉着唐亦一的手：「一会儿等我给你发消息啊。」停顿了一下，他又红着脸补上一句，「老婆，拜拜。」他现在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殊不知唐亦一对这个词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一听到这两个字，他就想把它堵住。 唐亦一脑子一热，直接凑了过去。 下一秒，他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喻霖的嘴。 他们接吻了。 119 一时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唐亦一率先反应过来，虽然他的本意不是接吻，但是……喻霖的嘴唇好软啊。 好想亲。 唐亦一顺势一边搂紧喻霖，一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喻霖的嘴唇。 喻霖还呆愣在原地，屏着唿吸，脑袋懵了，身体也不会动了，只有心里的小人在不断重复一句话：「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 唐亦一还试图把舌头伸进来，喻霖瞪大眼睛，一口气唿吸不过来，大脑cpu终于过载，他条件反射般侧头躲开了。 唐亦一也不强来，跟着转移阵地，灼热的吻不断落在喻霖的耳垂跟脖颈处。 虽然不再接吻，但喻霖却更加觉得唿吸困难。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整个人被唐亦一的气息所包围。 突然，喻霖感觉腰上一凉，是唐亦一的手从衣服里伸进来了，正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啊啊啊啊啊！ 喻霖一个激灵，终于理智回笼，一把推开了唐亦一。 120 两个人都面色潮红，喘着气看着对方。 喻霖结结巴巴，连老婆都不会喊了：「你、你怎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刚刚的唐亦一像换了个人，让他从另一种意义上招架不住。 有那么一瞬间，喻霖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唐亦一吞吃入腹了。 现在唐亦一又恢復了那副无辜可爱的神情，他可怜兮兮地跟喻霖道歉：「喻哥，我是第一次接吻，是不是弄得你不舒服了？我下次会努力改进的。」 喻霖一听，马上忘了要说什么，自己也反省起来。 是啊，他自己刚刚的表现才是糟糕透顶。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他整个人都不会动了，这样怎么行？幸好唐亦一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仔细回想起来，刚刚的接吻经歷虽然很炸裂，但其实还是蛮舒服的……只是因为超出预期太多，喻霖的脑子没赶上这个发展进度。 他们已经交往了，喻霖在内心对自己说，他应该尽快适应这个新身份，而不只是口头上换一换称唿。 下定决心后，喻霖害羞但坚定地表示：「我们以后多加练习，共同改进吧。」 121 这句话就像开启了某种机关。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喻霖说到做到，十分努力去学习，想刷新掉自己初吻的糟糕表现，而唐亦一也勤奋好学，充满探索精神。两个人开始积极练习接吻技巧。 他们频繁出入「情侣小道」，成为了约会大军中的一员。 置身其中，两个人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这条小道这么受情侣欢迎。 之前有一天晚上，喻霖跟唐亦一趁着夜黑风高在宿舍楼下接吻，旁边突然有人大咧咧地经过，吓了喻霖一跳，他一不小心，牙齿就磕破了唐亦一的嘴唇。 但在「情侣小道」就不用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 小道上树木林立，遮天蔽日，形成无数个天然的庇护场所，呆在这里，其他人远远看到了也会自觉避开，不用担心被人撞破引发尴尬。 有这样优良的学习场所，喻霖的「成绩」自然突飞勐进，进步飞快。 起初，只要唐亦一一凑过来，喻霖就心脏狂跳，因为太过紧张，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跟着唐亦一的节奏走；但现在喻霖已经能跟唐亦一亲得有来有回，也学会了换气诀窍，两人经常一亲就是好几分钟。 第21页 进步更大的是唐亦一。 他已经不局限于接吻，有好几次亲到一半，喻霖都发现唐亦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衣服里，要么放在腰上，要么放在腹肌上。喻霖一边接吻，一边分心去抓他的手，这时唐亦一就会凑到他耳边，撒娇似的说：「喻哥，你的腹肌好漂亮，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 面对这样的唐亦一，喻霖毫无抵抗之力。 122 触发唐亦一主动模式的关键词好像是「老婆」。 喻霖渐渐发现了这一规律。 每当他叫唐亦一老婆，唐亦一似乎都会变得格外激动、热情，跟平常乖巧的样子判若两人。有一次，喻霖甚至从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姿势中感受到，唐亦一有反应了。 当时喻霖就像触电般，一下子跟唐亦一拉开了距离，他的脸也涨得通红，整个人再次因为进度过快而变得不知所措。 唐亦一却眨巴着一双眼睛，天真地问：「你怎么了，喻哥？」 喻霖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下面，脑子里轰的一声，又炸了。 有点吓人。 这是正常的吗？ 唐亦一就好像能听到喻霖的心声，他又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说：「这是正常的呀，喻哥，因为我喜欢你嘛。」 不，我们两个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喻霖心想。 他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重新审视这件事。 为什么叫老婆会让唐亦一变得不一样？ 难道……他想更进一步，坐实这个称唿吗？他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在行动上这么积极？ 喻霖觉得自己发现了潜藏的真相。 123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再主动一点。喻霖再一次反省。不能再让可爱老婆为难了。 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就是一个机会。 喻霖下定决心，制定了一个计划。 第15章 这段时间，唐亦一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所蕴含的真理。 自从那天晚上，他通过一个吻堵住喻霖的嘴之后，虽然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见面一定要跟喻霖坦白自己的属性，但每当下一次喻霖喊出那个称唿，唐亦一的第一反应还是接吻。 他简直要变成接吻狂魔了。 唐亦一痛并快乐着。他通过这种方法逃避眼前的难题。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们两人开始交往的消息扩散得越来越广，甚至「老婆」这个称唿也在某次唐亦一去旁观喻霖踢球后迅速传播开来。 唐亦一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当时是周六下午，他们正呆在小树林里黏煳，喻霖突然收到社团成员的邀约。 唐亦一不想跟喻霖分开，于是跟着一起去了。但他不会踢足球，就老老实实在一边观战，手上还拿着一瓶水，准备等中场休息时给喻霖递过去。 如果可以，他还想顺便跟去社团更衣室，趁喻霖换衣服的时候摸一把腹肌。 想像很美好，现实却总是充满意外「惊喜」。 裁判吹哨后，喻霖来到场边，唐亦一就等在那儿。他把水递过去，喻霖接过来后顺口说了句：「谢谢老婆。」 那一刻，喻霖的队友、对手，还有场边其他观众全都听到了这句话。 他们虽然对两人的属性毫不意外，但仍旧兴奋地不停起闹，发出各种怪叫。 唐亦一：「……」 越来越骑虎难下了怎么办？ 如果时光能倒流，唐亦一心想，他一定早点坦白。 125 紧接着第二天，喻霖跟着唐亦一来到医院——唐亦一实习，喻霖跟着跑腿打下手。 没想到就连唐父都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下面那个。 当时唐父临时有事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唐亦一跟喻霖两个人。 唐亦一见缝插针，马上凑过去跟喻霖接吻。喻霖愣了一秒钟，就配合地微微张开嘴，两人唇舌相贴。 趁着换气的时候，喻霖抓着唐亦一的手小声说：「老婆，在这里就别乱摸了，一会儿叔叔回来看到怎么办。」 唐亦一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喻霖，其实他父母早就知道他的性向了。 他正想解释，唐父突然说回来就回来了，两人马上像触电一样火速分开。 事实正如唐亦一所想，知道儿子性向的唐父今天一见喻霖，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现在唐父终于得空，他进门后，开始连番对喻霖问话。 「小喻啊，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满19。」喻霖绷紧神经，一板一眼作答。 「学的什么专业？」 「计算器。」 「哦～这可是很有前途的专业，不错不错。」唐父感嘆完，冷不丁问道，「以前谈过对象吗？」 「爸！」唐亦一不满。 喻霖连忙偷偷拉了他一把，然后回答道：「叔叔你放心，没有的。我们都知道应该以学业为重。」 唐父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喻霖在心里松了口气。 唐父突然又说：「谈了之后，也要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啊，小喻你注意一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 喻霖一本正经地点头应是。 唐亦一：「……」 对这个看脸定体位的世界绝望了。 126 从医院出来后，喻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幸好没被叔叔发现我们的关系。」 第22页 唐亦一惊呆：「什么？」 喻霖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老婆，在外面真的该收敛点儿，下次我们说不定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喻哥，你该不会以为——」我爸没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以为什么？」 「……不，没什么。」 唐亦一不敢解释。如果他告诉喻霖，唐父一早就知道他们在交往，那喻霖就会意识到刚才唐父的最后一句嘱咐是对他们说的，等将来体位问题曝光以后，喻霖肯定会问，为什么唐亦一当时不站出来说清楚？ 唐亦一又多了一条「罪证」。 好难。 是时候解决这个问题了。 五一假期就是一个机会，唐亦一决定在那时跟喻霖坦白一切。 127 对于五一假期，唐亦一跟喻霖都很期待。 他们计划用这五天时间一起出去旅游，目的地是修建在附近山里的一家温泉旅馆。 两人提前订好了为期三天的套房，一对情侣相约在外头过夜，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喻霖临时抱佛脚恶补了很多相关知识，他忙着做各种事前准备，也就没注意到他「老婆」也在忙同样的事。 很快，假期第一天到来了。 两个人各自带着准备充分的行李包，在宿舍楼下碰头，他们脸红红的相视一笑，然后搭上了通往温泉旅馆的大巴。 128 这家旅馆说是在附近，但其实坐车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喻霖在不停回忆自己查到的准备步骤：首先要清洗干净，然后耐心扩张，做好润滑，动作要温柔…… 唐亦一在反覆预演自己坦白的方式：喻哥，其实我是1……这样好像有点太直接了？喻哥，我们轮流来吧，这次我先……这不是又撒下另一个谎了吗？啊啊啊到底该怎么说？ 两个人都纠结了一路。 等大巴抵达目的地，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 129 他们下了车，先把行李放进房间，然后在附近的餐馆吃了晚饭。 回到房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喻霖试探着说：「老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带了些准备工具来……」他一边说一边急着去翻自己的背包。 唐亦一：「……」关键时刻，他下意识装乖卖巧起来，「喻哥，咱们一起吧。我，我害怕……」 这一招百试百灵，喻霖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一起进了浴室。 唐亦一凑过来亲吻喻霖，同时手开始往喻霖衣服里伸。这个动作喻霖很熟悉，他反而因此放松了一些。 直到那双手一直往下，来到之前从未涉足的区域。 喻霖吓了一跳：「不，等等……」 …… 130 喻霖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 唐亦一的吻仍旧不断落在他脖颈处，恍惚中，喻霖听到他说：「喻哥，我也带了些东西来，我给你试试好不好？」 试什么？喻霖的脑子无法思考，还以为唐亦一想让他也用手帮他。 突然间，后面传来一阵凉意…… 131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喻霖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第一感觉就是身体好痛，他全身酸软无力，就像运动过度后肌肉全部叫嚣着好累好累。 不，应该说昨晚确实「运动过度」了。 喻霖一动，旁边的唐亦一立马凑过来：「喻哥，你还好吗？」 喻霖：「……」 看到这张脸，昨天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他控诉道：「你骗我。」 「我没有。」唐亦一委屈。 「你明明长得这么可爱，为什么……」 「可爱的1也是1啊。」 「那我叫你老婆，你为什么不反驳？」 「你现在也可以叫我老婆呀，」唐亦一讨好道，「我叫你老公好不好？老公，别生气了……」 喻霖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他连忙别开视线：「……干嘛到现在还装乖狡辩。」 「对不起嘛，」唐亦一看出他没那么生气了，连忙说，「我其实一直想在上面，但我怕我说了之后你没办法接受，我不想跟你分手，所以只能一直拖着。」 「我不会啊，」喻霖小声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昨晚的体验除了痛，喻霖不得不承认也很舒服，他是个对感情很坦率的人。 「真的吗！」唐亦一好高兴，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老公，你真的是天使！」 「啊！等等，我的腰很痛！」 「我带了药，我来帮你上药……」 美好的清晨，他们在鸡飞狗跳中度过。 第16章 属性问题曝光后，唐亦一就像彻底放开了一样，整天黏着喻霖。 三天时间，他们是一次温泉也没泡过，几乎都在房间里度过了。 就比如现在。 喻霖想去浴室清洗一下，唐亦一自告奋勇要帮他，结果洗着洗着，就跟之前好几次一样，他们又擦枪走火了。 喻霖：「……」他一边喘气一边迟钝地回忆道，「我之前叫你老婆，你虽然没反驳，但好像一次都没应过……是不是那时候就计划好有这天了？」 第23页 「……」 「你还很喜欢接吻的时候摸我……我感觉我就是受了潜移默化的影响，那天晚上才没反应过来？」 唐亦一停下动作，委屈道：「老公，你再说下去，我都要吓软了。」 喻霖：「？」 所以是他的错吗？ 他啼笑皆非地感嘆道：「你真的很坏啊。」就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一样。 唐亦一一下子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么说？你开始讨厌我了吗？是这样吗？」 他不停追问，喻霖又无奈又好笑：「干嘛明知故问？」 他只是想小小的抱怨一下而已。 133 总之，经过三天的酣战，喻霖终于完全接受了自己在下面这个事实。 唐亦一实在太会撒娇了，只要喻霖一有翻旧帐的倾向，他就会用那副乖乖的嗓音叫「老公」，喻霖一听顿时就脑子一片迷煳，变成唐亦一说什么就是什么。 离开旅馆返回学校那天，脱离了那种淫靡的氛围，喻霖稍微清醒过来，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他问唐亦一：「你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吧？」 唐亦一用带着谴责的委屈眼神看着喻霖，喻霖顿时很愧疚，觉得自己不该质疑他。然而还不到一秒钟，唐亦一突然神色一变，心虚起来。 「怎么了？」喻霖警惕。 唐亦一小声撒娇：「老公～」 喻霖咳嗽一声，强撑着不为所动。 唐亦一无法，只得坦白：「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爸知道我们的关系。」 喻霖懵了：「……什么？」 他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唐叔叔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知道他们是一对？ 他知道？ 喻霖的脑子运载过度，死机了。 他想起那天唐叔叔问了一堆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还以为伪装得很好，结果其实早就暴露了？ 啊啊啊啊啊啊！ 134 后来再跟着唐亦一去医院，喻霖整个人都变得小心谨慎，战战兢兢。 唐父见了很惊讶，问：「你俩吵架了？」 不等喻霖回答，唐父又转而批评唐亦一：「是不是你的怪脾气惹到小喻了？」 喻霖连忙解释：「不是，没这回事，叔叔！」 唐亦一在一边跟唐父说：「你吓到他了。」 喻霖内心好绝望。 没想到唐父哈哈一笑，竟然明白了唐亦一的意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规矩懂事？」唐父看着喻霖的眼神愈发满意，「听说你父母也知道你们的事了，什么时候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吧？」 从温泉旅馆回来后，喻霖就对父母坦白了自己的性向，并老实交代了唐亦一的存在。他的父母都很开明，觉得孩子幸福就好，再加上唐亦一那副讨人喜欢的长相，他的父母都很满意，所以两人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现在听到唐父的提议，喻霖有种再次得到肯定的喜悦感。 「嗯！」他重重点头，突然感觉不再紧张了。 135 除了见长辈，还要见朋友。 两边的舍友都在嚷嚷着让他们请客，唐亦一跟喻霖索性建了一个群，把大家都拉到一起。 唐亦一这边拉的是沈安和萧潇，也就是上次帮他打听喻霖课表的两个舍友，他们算是唐亦一目前最要好的朋友；喻霖这边拉的是李卦跟任唯，不用说，也是跟他玩得非常好的两个人。 大家在群里讨论吃饭时间，任唯突然问能不能带家属，他自己最近交了个女朋友，也想趁此机会介绍给朋友认识。 萧潇马上积极响应，他也想带上自己的男朋友。 沈安一听，跟着说：「那我也要带上我的……一个好朋友。」 李卦最惨，他无人可带，在群里发表情包哀嚎。 过了一会儿，任唯回覆说他的女友可以再带几个朋友来，大家认识一下。李卦瞬间满血復活。 最终，这顿请客宴+单身朋友联谊会终于确定下来，时间在半个月后。 136 这半个月，因为时不时在群里侃几句，到了见面那一天，两个宿舍的人之间完全没有生疏感，气氛很融洽。 唐亦一跟李卦也早在这期间把话说开，李卦性格冲动但大大咧咧，直来直往，只要唐亦一对喻霖是真心的，他也不会一直斤斤计较地记仇。 现在李卦正一门心思扑在任唯女友带来的朋友身上，对着人家不住献殷勤。 任唯的女友一共带了三位女性朋友过来——应该是考虑到在场有三个单身男生，想帮两边牵个线——其中一个女生正跟李卦聊得开心，另外两个则在跟沈安以及他带来的朋友聊天。 喻霖无意中听了两句，听得炯炯有神。 有个女生想要沈安朋友的联繫方式：「小哥哥，加个微信吧？」 沈安的朋友一板一眼地问：「为什么？」 女生咯咯笑着说：「交个朋友嘛。」 沈安的朋友听了，冷不丁道歉道：「对不起，我已经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了，我不打算——」 说到一半，他的面容突然扭曲了一下，喻霖眼尖地发现沈安偷偷踩了他一脚。 「——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用微信。」他中途改口道。 喻霖：「……」 他把视线移开，发现身边有一个人竟然没加入任何一组对话，也不吃东西，只是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第24页 那好像是……唐亦一的室友萧潇？喻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不太确定。 他凑过去关心道：「你怎么了？」 没想到这一问，萧潇顿时红了眼眶，把喻霖吓了一跳。 萧潇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小声说：「你别声张，我不想影响到其他人。他们都聊得好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喻霖正想问个清楚，免得自己作为请客方招待不周。这时，坐在萧潇另一边的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转过身耐心安抚道：「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萧潇很委屈：「我刚刚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 那人温柔地说：「别人在跟我说话嘛，认真听讲是一种礼貌呀。」 萧潇皱着脸思考片刻，突然破涕为笑：「对，我们的关系又不一样，所以不用讲礼貌。」他突然豁达起来，大方地挥挥手，「你去聊天吧，不用管我。」 喻霖：「……」 突然，唐亦一凑过来，好奇地问：「喻哥，你在看什么？」 喻霖看看唐亦一，又看看他的两个室友，感嘆道：「你们还真有点儿像。」 难怪能交上朋友。 137 「啊？这是什么意思？」唐亦一连声追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为什么呀？」 喻霖哭笑不得：「就是觉得你们都很有个性。」 「有个性？这是在夸我吗？」 「嗯，是啊。」 「那我是什么个性？」 喻霖没回答，盯着唐亦一看了片刻，直看得他紧张不已，才缓缓说道：「你很可爱。」 第一次见面，喻霖就觉得唐亦一很可爱。在经歷这么多之后，他认识到了一个跟外表截然不同的唐亦一，却仍旧觉得他很可爱。 不同的是，他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深了，喻霖心想，之后他也会越来越喜欢他吧。 唐亦一好像听到了喻霖的未尽之言。他难得的正经起来，用那张可爱的脸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认真说道：「我也喜欢你，喻哥。」 他的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 这一刻，就像未来的场景映照在了现实，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第17章 萧潇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随即一阵骚动，围在他周围的人全部恐慌起来，然后飞快四散开来，跑走了。 小巷子重新回归空旷、安静。 萧潇犹豫地放下挡在身前的两只胳膊，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这似乎就是刚刚出声帮了他的人。 萧潇忍不住擦干眼泪，认真打量起他来。 002 这个男生五官清秀，身形修长，周身给人一种温和舒适的感觉，除此之外，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注意到萧潇的目光，他随口问道：「你没受伤吧？」 萧潇愣愣的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这个男生的声音也很温柔。 「是吗？」男生闻言随意地沖他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你也小心点，别又被那些人缠上了。」 萧潇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很久没跟人正常说话了，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生又晃晃手里拿着的手机，解释道：「我刚刚说叫了老师来，是骗人的。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 萧潇无意义地「哦」了一声。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才发现对方已经走得没影了。 他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这个男生看起来跟路上千千万万的男生没什么区别，萧潇再一次评价起他的外貌。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感觉这是自己遇到过最特别的一个人。 003 从小的时候起，萧潇就经常经歷刚刚那样的场景。 他总是被一群人围住，嘲笑奚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也许是因为他很爱哭？ 他高兴的时候会哭，生气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更会哭。他的泪腺很发达，动不动就眼眶泛红。 在幼儿园，某个萧潇现在已经记不清样貌的小伙伴第一次针对这点对他提出意见：「你能不能别哭了？很烦人啊。」 当时萧潇想了想，委屈地说：「不能。」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哭。 似乎就是从那以后，他变得讨人厌。他的校园生活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小学里没有小伙伴愿意跟他玩；升上初中后，没有一个同学跟他做朋友；高中更糟糕，他不仅没朋友，还被班里的「混子」缠上了。 那些不学无术的同班同学把萧潇当成了出气包，各种指使他跑东跑西，后来还在言语上奚落他。 萧潇感受到他们话语中的恶意，又委屈又害怕，不禁哭得更厉害了。 然后这件事就被闹大了。 萧潇的父母这时才知道，儿子在学校被霸凌了。虽然萧潇的肉/体没有受到伤害，但他们担心他精神受伤，所以即使在高三下学期这个重要关口即将到来时，还是安排他转了校。 这就是萧潇今天出现在这个小巷子的原因——他想抄近道去新学校报导。 没想到这里正好是一群「坏学生」的聚集地。萧潇经过小巷子时，因为是陌生面孔，立即就引起了这群人的注意。 他被叫住问话。 这一场景令萧潇的记忆復甦，他回想起之前被缠上的经歷，伤心地想为什么又来了？ 第25页 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之后发生的事就像歷史重演。 萧潇的眼泪丝毫无法激起这些人的同情心，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全都围拢了过来。 「喂！你哭什么？」 「太弱了吧这也……」 「别tm在这噁心人，想挨揍是不是？」 萧潇害怕得想逃走，却又被为首的那人拦住：「去哪儿？你从这经过，打扰到我们了，不道歉就想走？」 萧潇疯狂摇头。 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男生突然出现，出声救了他。 004 萧潇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潇连忙追出小巷子，想找到他。至于找到后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然而小巷子外是四通八达的商业街道，那个男生早已融入川流的人群中，不知所踪。 萧潇好失望，站在原地又哭了一通。 他觉得这是自己遇到过最特别的一个人。 那个男生面对萧潇的时候，就像在对待一个正常人。他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泪眼婆娑的萧潇，他的神态既不带有鄙夷也不包含怜悯，而是平等的，普通的。 就好像他觉得一个大男生哭哭啼啼的一点也不奇怪。 萧潇好想再见他一面。 005 穿过小巷子，新学校就近在咫尺。 昨天父母已经领着萧潇办好转学手续，也跟新的班主任见面打了招唿。今天萧潇只用去办公室找到班主任，然后在他的带领下前往新班级报导就行。 萧潇被分到的新班级是高三五班，班主任姓林。 林老师昨天已经从萧潇父母那里了解到他转学的原因，知道这个新同学性格内向，恐怕不太合群，于是提前叮嘱了一番：「有问题记得随时跟老师沟通，知道吗？」 萧潇支支吾吾的，没有立刻答应。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这点。 以前学校的老师也这么对他说，但当他面对同学刁难真的寻求帮助时，老师却一面斥责同学，一面批评他，说因为他总是哭才惹来这些麻烦。 「既然你知道大家不喜欢看到一个动不动就哭的男生，那你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做些改变呢？」 听完这句话，萧潇又哭了，这次是因为气愤。 他没觉得自己有错。 林老师对萧潇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只以为他不善言辞，但话肯定是听进去了的，所以放心地继续带路。 两个人很快来到教室。 一进去，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坐在底下的学生目光都集中到了萧潇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没想到高三下学期还会出现转学生。 萧潇很紧张，站在台上眼睛乱瞟，突然，他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个早上在小巷子帮过他的男生！ 没想到那竟然是他的新同学。 萧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旁边的林老师介绍完萧潇，看到他看着窗边，正好那里有一个空位，林老师顺手一指：「你就坐到于慎言旁边去吧。」 那个男生——也就是于慎言——也认出了萧潇，对着他笑了笑。 萧潇瞬间心花怒放，第一次脚步这么轻快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006 入座后，于慎言小声跟他打了个招唿：「你好，我叫于慎言。」 萧潇又紧张又激动，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萧潇。」 于慎言点点头，又对他笑了笑。 萧潇还想再说些什么，台上的林老师开始髮捲子，打断了他的思路。 今天是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场摸底测试，正好被萧潇赶上了。 因为这次考试，课间休息时间被压缩，没人有空对着萧潇这张生面孔问东问西，萧潇因此松了口气。 但他也因此没机会跟于慎言说话，两人除了刚开始那几句对话，一整天都没交谈过。 下午考完数学后，学校提前放学。 萧潇看到于慎言直接站起身走出教室，愣了愣，连忙收拾东西，也跟了上去。 007 他在校门口看到了于慎言的背影。 萧潇犹豫起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上去叫住他。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于慎言，到时候叫住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萧潇想不出来，索性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于慎言身后。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最后竟然又来到了早上的那条小巷子。 于慎言停步不走了，看样子是要在这里等人。 萧潇躲在小巷子的入口，偷偷看他。 于慎言突然回头，直接看向萧潇：「你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吗？」 008 萧潇唿吸一滞，差点没喘上来气。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于慎言又问：「你是在跟踪我吗？」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平静，跟早上的时候一样。 萧潇却紧张不已，他急着想开口解释：「我、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眼眶一红，哭了。 第18章 萧潇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于慎言也不再追问。他有些像是在哄着萧潇一样，转移话题说：「我在这里等几个认识的人，你要是有兴趣，也跟我一起等着吧。」 第26页 萧潇忙不迭地点头。 他心想，于慎言对他果然是特别的。 010 很快，要等的人就到了。 萧潇看到几个穿着不同学校校服的学生出现在小巷尽头，他们笑着朝于慎言走来，打头那个染着一头黄髮，离得老远就高声喊道：「于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于慎言先转头对萧潇说：「这是文中磊。」然后才对走到近前的其他人解释道，「刚考完试，放得早。」 文中磊看到站在一边的萧潇，顺嘴问道：「于哥，这是谁？」其他人也跟着打量起萧潇来。 于慎言只简单说是刚认识的同学，跟着过来一起玩，萧潇又畏畏缩缩不善言辞，大家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今天去哪玩？」文中磊问。 于慎言说：「随便。」 其他人于是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萧潇听到他们在争论是去游戏厅还是ktv，才隐约明白过来，这些人似乎是经常跟于慎言一起玩的玩伴，说不定他们在高中之前就认识了，所以即使现在不在同一所学校，也会在放学后约着碰面。 于慎言刚刚说，让萧潇也跟着一起玩。萧潇这时才后知后觉高兴起来，再次觉得于慎言对他很特别，特别好。 正想得入神，其中一个刺猬头男生突然说：「今天玩点不一样的怎么样？」 011 「什么不一样的？」 「强子，说来听听？」 其他人自然追问。 刺猬头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特漂亮的女生，大傢伙儿帮我一起追她怎么样？」 其余人顿时一阵起闹。 混乱过后，刺猬头接着说：「这个女生是我隔壁班的，我跟她见过几次，也跟她表白过，没想到她都拒绝了，很难对付。现在我就想，我们把她引到没人的地方，或者趁她落单的时候，大家帮我堵她一下，我再来个英雄救美，女生不都喜欢这一套吗？这次我就不信她不松口！」 刺猬头说完，文中磊第一个拍手叫好：「强子，没想到你小子鬼点子真多！好，兄弟们肯定帮你！」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萧潇听了却觉得很不舒服。 他看看于慎言，见他没开口，自己还是忍不住小声说：「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012 萧潇的声音太小，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 「这样是不对的！」萧潇又弱弱的试着提高嗓门，喊了一遍。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说什么？」遭到一个看起来胆小如鼠的男生的质疑，而且彼此又不熟，刺猬头很不爽。 萧潇被这句质问吓了一跳，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我觉得……不应该用这种方法追人。这是欺骗，是恐吓。」 「你说什么？」刺猬头瞬间冲到萧潇面前，眼带威胁，怒目圆睁。 萧潇瑟缩了一下，还要低声重复一遍，刺猬头却早已耐心尽失，一把揪住萧潇的衣领：「你这个蠢货！想挨揍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就要举起拳头。这时，一旁的于慎言皱着眉头说道：「别吵了。」 013 其他人见到于慎言开口，才跟着围上来拉开两人，帮忙劝阻。 刺猬头仍旧对着萧潇蠢蠢欲动，而萧潇尽管一脸委屈，却还在坚持说着「这样做就是不对」。 于慎言嘆了一口气，对刺猬头说：「强子，你走吧。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呆了。 刺猬头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于哥，你让我走？」他又指着萧潇问，「为什么不是他走？」 文中磊也跟着劝道：「于哥，强子就是一时冲动，你骂他几句算了，就别动这么大的火了吧？」 于慎言不为所动，显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刺猬头感觉自己面子受挫，很是下不来台，一时冲动扔下一句话：「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 气氛变得很尴尬。 没想到于慎言接着说：「我也走了，你们慢慢玩吧。」 「不去游戏厅了吗？」有人问。 于慎言说：「没心情了。」 他一走，萧潇也赶紧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剩下其余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014 萧潇跟在于慎言身后，一边擦眼泪一边觉得很委屈，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但却再一次没有得到认可。 其他人都一味附和刺猬头的计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慎言呢？ 于慎言虽然制止了刺猬头，但他现在只是在街上悠闲地漫步，对于身后的萧潇既不驱赶也不出声搭话。 萧潇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叫住于慎言，说：「那些人都很坏，你，你以后别跟他们来往了吧！」 于慎言听到这话，转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追人的主意很坏的，这对于被追的女生来说是一种欺骗啊……其他人都贊成这个主意，还想帮那个强子的忙，说明他们是一丘之貉……」 于慎言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他停顿了一下，问萧潇，「为什么你要关心我跟谁来往？」 萧潇愣住了。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于慎言的未尽之言：你算什么人？我们不是今天才认识吗？ 第27页 于慎言说这句话的语气稀松平常，甚至跟之前一样温和，他好像是真的不明白这个问题一样。 萧潇一下子燥得满脸通红。 015 这一瞬间，萧潇感觉无比尴尬、心慌、愤怒和委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心中只重复着一个念头：原来于慎言并没有特别对他，早上帮他解围以及刚刚赶走刺猬头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 在于慎言心里，他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根本不配干涉他的交友状况。 是啊，他们本来也才刚认识，是他在自作多情。 萧潇又想哭了。 他还以为好不容易遇到了不会嫌弃自己的人，原来于慎言只是不在意他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萧潇竟然觉得被于慎言忽视比被他嫌弃更难受。 这时，他只觉得一刻也无法再面对于慎言，狼狈地落荒而逃。 第19章 「要不，还是再换一所学校吧？或者换一个城市？」吃饭的时候，萧母提议。 萧父还没答话，萧潇第一时间勐地站起身来：「不，不行！」虽然很伤心，但他还是不想离开于慎言身边。 喊完后，萧潇生怕父母追问他更多事情，连忙回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来到教室。 于慎言比萧潇早到。看到萧潇，他依然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还云淡风轻地打招唿：「早。」 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就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萧潇瞬间委屈不已。难道就他一个人纠结了这么久吗？ 他瞥了于慎言一眼，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017 今天还要继续考试。 这反倒让萧潇更放松。他以为可以跟昨天一样，至少再拥有一天安静的校园生活。没想到他到得比较早，还没到考试时间，教室里的氛围有些散漫。 他的前桌看到他来，好奇地转过身，开始问东问西：「哎，你为什么都高三了还转学啊？」 「啊……」萧潇一下子被问住了。 前桌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不断传来：「难道你在以前的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因为你的父母工作有变动？」 萧潇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解释自己以前的经歷，但又不会撒谎，再加上被人牢牢盯着，顿时感觉又着急又紧张，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前桌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卧槽！你是林妹妹啊？」 萧潇看到他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心里一沉，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班级氛围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不耐。 他闭上嘴巴，眼泪却越涌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前桌还在大声嚷嚷着：「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眼看着周围其他同学听到动静也要凑过来，于慎言突然出声了。 他语气平静地对前桌说：「安静点。」 018 顿时，在萧潇眼中张牙舞爪的前桌就偃旗息鼓了，悻悻地转回了座位。其他蠢蠢欲动的同学也止住了脚步。 明明于慎言的样子很平静，没什么好怕的。 萧潇揉了揉眼睛，偷偷看向帮自己解围的这个人，意识到无论是在小团体中还是在班里，他的地位似乎都不简单。 他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 感激的话已经到了萧潇嘴边，但他脑海中突然又迴响起昨天于慎言说的话：「为什么你要关心我跟谁来往？」 萧潇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于慎言只是一时兴起才帮了他，而不是有多看重他，萧潇对自己说，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他想要的是一段独一无二的特殊关系，而他期待的东西，于慎言根本给不了。 既然如此，他就要跟于慎言划清界限。他不想再搭理他了。 019 他不想再搭理他了。 下午考试结束后，萧潇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再一次偷偷跟在于慎言身后，走出了校门。 只是顺路而已。萧潇心想。 他跟着于慎言，又走了一次昨天的路线。 最后于慎言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子，萧潇抿着嘴唇想，他肯定又是跟昨天那群人约好了。一时之间，萧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跟下去，因为他不想再见到那群人。 在他犹豫的几秒钟时间里，于慎言脚步不停，一直往前走着。眼看着他就要消失在视线里，萧潇咬咬牙，连忙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小巷子里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于慎言也丝毫没有停留，不像是要在这里等人的样子。 萧潇眼睛一亮，突然间醍醐灌顶。 「等、等一下！」他张口对于慎言喊道。 020 于慎言停下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潇。 他好像一早就知道萧潇跟在身后似的。 萧潇顾不得细想，满眼欣喜地跑到他面前，声音因为激动微微颤抖：「你今天没有跟那些人约好见面，对不对？」 于慎言很干脆地承认道：「是啊。」 「为什么？」萧潇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于慎言说：「本来跟他们约着玩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过他们玩的把戏确实越来越无赖了。你昨天说的没错，我觉得也没必要继续跟他们混在一起，不如趁这个机会分道扬镳吧。」 第28页 萧潇闻言，脸红红的笑了，满脑子只迴荡着一句话：你说的没错。嘿嘿，于慎言说他说的没错，他听进去了他说的话。 正心花怒放中，突然听到于慎言好奇地问他：「你不生气了？」 021 萧潇大囧，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昨天的气简直来得莫名其妙。他不想承认，含混其辞道：「什么生气？没有啊。」 于慎言好脾气地笑了笑，也没有不依不挠追问下去。 萧潇忍不住感嘆道：「你人真好。为什么其他人好像有点害怕你的样子呀？」 这下于慎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觉得我人好，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那他们肯定有问题。」萧潇斩钉截铁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除了家人之外。 于慎言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想不对你好都不行了。」 萧潇激动不已：「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最要好的。」 于慎言只是一味微笑着，并没有应声。 022 这天发生了太多让萧潇惊喜的事。 他不仅跟于慎言和好了，两人的关系还突飞勐进，又上了一个台阶。萧潇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出了小巷子之后，他们回家的路正好相反。萧潇恋恋不捨地看着于慎言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他才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走到一半，萧潇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冥思苦想，突然想起昨天强子说过的话，不由大惊失色。 糟了！他心想。强子的那个糟糕的计划不知道实施了没有，昨天他被于慎言赶走，肯定来不及再找人去堵那个女孩子，但是今天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萧潇马上原路返回，想追上于慎言，和他一起阻止强子的计划——于慎言更了解强子这个人，肯定能更快知道目标女孩的身份。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萧潇才刚跟于慎言分开，就又想见他了。 023 萧潇急吼吼地往回赶，路过小巷子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其中似乎隐约出现了「于慎言」三个字。 萧潇好奇地停下脚步，凑近去听。 难道是昨天于慎言那些伙伴来了？ 结果小巷子里确实有一伙人，但却全都是萧潇没见过的生面孔混混。他们的说话声陆续传进了萧潇的耳朵。 「大哥自己为什么不来？我们又没见过于慎言那小子。」 「不是有他的照片吗？」 「是啊，大哥说他每天都走这条路回家，我们又看过照片，肯定一逮一个准。」 「反正今天要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听到这里，萧潇瞪大了眼睛。 这群人居然是冲着于慎言来的。 他忍不住冲进去喊道：「不准！不准你们伤害于慎言。」 024 小巷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群人才回过神来，领头的那个黄毛粗声喝道：「你是谁？」 萧潇的气势一下子被压倒了，他结巴道：「我是、是于慎言最好的朋友。」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你们不准伤害他！」 对面又是一愣，然后一阵哄堂大笑。 黄毛走过来，一把揪住萧潇的领口：「我要是不呢？你要怎样？」 萧潇被他一瞪，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动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卧槽，这小子太弱了！」黄毛大声嘲讽道，「老子还没动手呢！」 其余几个跟班也围拢过来，不停笑着推搡萧潇。 「你不是不准我们动于慎言吗？你拿什么不准？」 萧潇一边哭一边说：「我真的不想打架，打架是不对的……」 所以，希望这群人不要再逼他了。 他不想再重复自己在上一所学校做过的事。 第20章 在高二以前，他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 虽然出于对他个性的担心，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安排他学习各种武术，萧潇也练得很认真，但他从来没打算有一天将自己学习的内容付诸实践。 直到他升上高中二年级。 那一学期，萧潇莫名被班里的一群混混同学缠上了，他们不仅指使萧潇跑东跑西，还对他进行各种语言侮辱，说他整天哭哭啼啼让人噁心。萧潇当然觉得又委屈又愤怒，他不止一次对那群人表达过自己不愿意帮忙跑腿，还为此又掉了不少眼泪，但他们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就好像萧潇的「软弱」更进一步刺激了他们的施虐欲。 终于有一天，萧潇被围堵在学校某个隐秘的角落，面对逐渐升级的欺凌，萧潇忍无可忍，跟那群人发生了冲突。他一边哭，一边打趴了对方十个人。 这件事被闹大了。 学校、父母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这就是萧潇高三转学的导火索。 026 现在萧潇站在小巷子里，面对计划对于慎言不利的黄毛跟他的一群跟班，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于慎言因此受到伤害。 「我真的不想打架……」他带着哭腔小声哀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们保证以后都不来找于慎言的麻烦好不好……」 「操——」这句话让对面更加火冒三丈，「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老大，在给我们发号施令呢？」 第29页 萧潇正抬手擦着眼泪，突然感觉到破空而来逼近脸上的拳头声，他条件反射身体一矮，躲过这次攻击的同时送出一拳，对他出手的人立即捂着肚子痛苦倒地。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萧潇小声说：「我都说了不想打架……」 几秒钟后，黄毛怒吼一声，带着一群人沖了过来。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027 第二天一早，萧潇来到教室。 于慎言已经到了，他跟昨天一样对萧潇打了个招唿，一抬头却发现萧潇的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你怎么受伤了？」于慎言好奇地问，「昨天分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萧潇立即回忆起昨天在小巷子的所见所闻，慌了起来：「对啊！你要小心，有一群人正商量着要找你麻烦！」 他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地将自己偷听到的对话说了出来。当然，他隐瞒了后来发生的那场冲突，因为不想让于慎言认为他是个暴力的人。 没想到于慎言听后却神色一凛，一把揪住萧潇的衣袖：「你的伤是被他们打的？」 以往于慎言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是萧潇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他。 萧潇连忙摇头否认。 原来昨天一场混战之后，对面伤得不轻，萧潇却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但他在回家路上却越想越伤心，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暴力才可以解决事情。他是真的不想打架，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想到这里，萧潇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泪眼朦胧中，他没有注意到路上某家杂货店门前摆着的晾衣架，一头撞了上去，这才擦伤了额头，回家被父母念叨着上了药。 028 萧潇还来不及解释自己受伤的缘由，于慎言已经站起身来。他一言不发，沉着脸拉着萧潇往外走去。 萧潇愣了愣：「我们要去哪儿？」 「医务室。」于慎言说，「让校医给你检查下，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不用了吧……」萧潇下意识想要拒绝，但看到于慎言的神情，他心虚地吞下了剩下的话。 两个人风风火火来到医务室，这时已经临近上课时间，医务室里除了校医吴老师，空无一人。 于慎言迅速说明来意——当然隐去了萧潇遭遇一群混混的事，只说他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请吴老师帮忙做个检查。 吴老师不疑有他，立即吩咐萧潇去体检室查体。结果这一检查，还真发现萧潇的右边肩膀跟肚子上有淤青，只是并不严重。 从体检室里出来，吴老师就对于慎言说明了情况，并安慰说：「他的伤没什么大碍，如果不放心，可以涂些外用药。」 于慎言马上表示需要涂药。 吴老师于是拿出碘伏、酒精、棉签等医用品，又说：「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你们是把药带回去，还是你现在就帮你同学涂？」 于慎言说：「我在这里直接帮他上药吧，谢谢老师。」 029 萧潇坐在体检室的床上，还维持着之前脱去上衣的状态。听到开门声，他还以为是吴老师进来了，转头一看，居然是于慎言。 这么说…… 「可以走了吗？」萧潇一边问，一边站起身准备穿上衣服。 于慎言却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坐好。」于慎言微微皱起眉头，「我给你上药。」 看到于慎言的脸色，萧潇不敢抗议，又坐回了床上。 他看着于慎言沉默地拆着纱布外包装，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生气吗？」 于慎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轻轻嘆了口气，和缓了脸色：「我没有生你的气。」 听到这句话，萧潇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030 这时，萧潇才有余裕关注其他的事：「万一那群人以后又来找你怎么办？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说着说着，他又急起来，暗自决定这段时间都要跟于慎言形影不离。 于慎言则显得淡定许多，他安慰似的拍了拍萧潇的手臂，说：「要知道那群人的身份也不难。」 萧潇惊喜：「你知道了吗？」 「还不确定，但已经有眉目了。」于慎言说，「根据你听到的对话，他们是被某个人指使来找我的麻烦，那个人有我的照片，知道小巷子是我的必经之路，对我可以说是十分了解，却不敢直接出现在我面前，再加上前一天我才跟人闹了矛盾——」 「啊！」萧潇轻唿，「你是说，那个人就是……强子？」 「或者是文中磊。其实他也一直对我不满，只是碍于我的家世，才想讨好我。」于慎言补充道。 不仅是文中磊，其他围在他身边的人也是这样。所以于慎言才觉得萧潇这样的人很可贵。 031 「那到底是强子还是文中磊呢？」萧潇皱着脸努力思索，又说，「还有被强子盯上的那个女生，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于慎言又轻轻拍了拍萧潇的手臂：「先别想这么多了，下午放学后去他们各自的学校看看就知道了。」 萧潇立即点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于慎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拿出棉签准备上药，看着萧潇右肩上的淤青，动作却再一次顿住了。 第30页 「怎么了？」萧潇很迷茫。 于慎言软声问：「还痛不痛？」 萧潇连忙摇头。 于慎言又说：「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就别管了，不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帮我。」 「那怎么行——」萧潇正要辩解，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因为于慎言缓缓俯下身，吻了吻他的伤口。 萧潇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一刻，他丧失了所有知觉，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肩上那一道温热的触感。 第21章 大脑从接收「于慎言亲了他」这个信号到彻底理解其中的含义，花了很长的时间。 这时他们早已回到教室，开始上课。 在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课声中，萧潇不出意外的走神了，他时不时偷偷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于慎言。 这个人的样子还是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就连当时在医务室，在那个吻之后，于慎言都一脸淡定，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上药工作。 为什么他完全不为所动呢？难道当时那么做只是他一时兴起？ 萧潇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并因为自己的猜测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失落，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个不停。 033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萧潇立即凑到于慎言身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 「你……」刚说了一个字就卡壳，他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你为什么亲我？ 他最想问这个问题，却又担心这么说太过直白。就这么犹豫了一瞬间，萧潇就错失了先机。 于慎言就像没看到萧潇纠结的神色一般，他把书本摆到两人中间，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很顺畅就转移了话题：「这道题怎么做，你知道吗？老师讲的我没听懂。」 萧潇瞬间心虚起来，这堂课他根本没听讲。作为一向循规蹈矩的好好学生，这还是他第一次上课如此不专心。 萧潇硬着头皮看了看题目，惊喜地发现这个知识点在上所学校已经学过了。他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组织语言认真讲题。 于慎言在一旁不时点头，给予积极的反馈。 课间十分钟一不注意就这样过去了。 等萧潇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初衷，已经又来到了上课时间。他心中懊悔不已，暗自决定下次课间一定要找于慎言问清楚。 结果下一个十分钟，于慎言又有了新的问题。 「这个怎么做，你知道吗？」 萧潇：「……」 面对于慎言疑惑不解的眼神，萧潇只想用尽全力帮他答题解惑。 他再一次被带偏了。 …… 这一天，同样的情景就这样反覆上演。 不知不觉间，放学时间到了。 034 两人收拾好背包，一起往校外走去。 「我们先去文中磊的学校看看。」于慎言在途中主动解释道，「比起强子，我更怀疑他。强子色厉内荏，实际上胆子很小，就连被他盯上的那个女孩子，没有其他人的帮忙，我想他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那文中磊呢？」萧潇好奇。 于慎言想了想，说：「他在我面前从来没红过脸，但实际上有很多事表明他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我知道他只是因为我的家世才一直围在我身边——我们两家有一些商业上的往来——我从来没对他交心过。 「这次对于强子的提议，他是第一个表示贊同的人，我却把强子赶走了，他丢了脸，对我怀恨在心也不奇怪，更何况我又藉此机会跟他们那群人断了来往，对文中磊来说，他已经失去了讨好我的机会，他又知道我最近落了单，因此，计划那样一场报復行动是很有可能的。」 「……好可怕！」萧潇听得入了神，不禁感慨万千。 与此同时，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035 文中磊的学校离得不远，于慎言跟萧潇走了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于慎言显然以前来过这所学校，他熟门熟路地带着萧潇进了校门，左拐，爬楼梯上到三楼，然后在305教室外停下脚步。 现在是放学时间，教室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于慎言一眼就看到了还留在教室的文中磊，萧潇则过了片刻才找到目标。 只见文中磊正半靠在课桌上，跟面前的一个黄毛说着些什么。 看到那个黄毛，萧潇忍不住失声惊叫道：「啊！就是他！」 「谁？」 「他就是昨天在小巷子的其中一个人。」 看到文中磊跟黄毛熟稔的样子，于慎言的神色瞬间冰冷起来：「现在我们可以确认了，文中磊就是那个幕后兇手。」 036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两人也注意到了站在外面的于慎言跟萧潇。 文中磊神色一变，知道事情败露——黄毛已经把昨天的经歷都告诉他了。 黄毛看到萧潇，五官也是一阵扭曲，身上受的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萧潇忍不住紧张地揪住了于慎言的衣袖。 反倒是于慎言最先平静下来。「走吧。」他示意完萧潇，自己率先往楼下又去。 萧潇犹犹豫豫地跟上去，边走还边回头：「你不跟他问个清楚吗？」 「这件事既然已经确认，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于慎言云淡风轻地说，「我会跟家人反映，让他们重新评估跟文家的合作。」 第31页 萧潇并不知道这句话的重量，只懵懂地跟着点了点头：「只要他以后不再找你的麻烦就行。」 于慎言微微一笑：「你放心，他以后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037 走出校门后，于慎言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后说了两句话，转而对萧潇说：「被强子盯上的那个女生应该暂时没有危险。我拜託在强子那个学校就读的熟人打听了一下，他说这两天强子隔壁班没传出什么八卦。我又让他帮忙了解下那个女生的情况，等他收集好信息后，我们再过去看看，好吗？」 萧潇自然连连点头：「你真厉害！」他自己做事就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 于慎言忍不住又笑了：「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两人各自回了家。这次，他们一路上无比顺利。 萧潇的轻快心情一直维持到他吃过晚饭、洗漱完毕。 当他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时，他才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重要事项——他忘记追问于慎言为什么要亲他了！ 038 一时间，萧潇内心无比懊恼、焦急，甚至还有一丝委屈。因为他觉得于慎言在故意迴避这件事，而他傻傻的中招了。 不知是否因为怀抱着这样的情绪入睡，晚上，萧潇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他梦到于慎言了。 …… 第二天醒来，梦的具体内容萧潇已经记不分明，唯一记得的只有充斥着整个梦境的那种燥热、绮丽的氛围。 他迷迷煳煳地从床上坐起身，一掀开被子，整个人就呆住了。 下一秒，他狂奔进浴室，换了条裤子。 039 在浴室洗漱时，萧潇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对那个吻那么念念不忘。 他想，他是喜欢上于慎言了。 040 这天，萧潇比平常还要早到达学校。 没想到于慎言仍旧比他来得更早，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早啊。」于慎言照例跟萧潇打招唿，却发现他比昨天更加无精打采，「你怎么了？」 萧潇摇摇头，心里又想哭了。 「发生了什么事？」于慎言拉着他的手，放缓声音说，「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萧潇看着温柔的于慎言，整个人更加沮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他小声说。 「什么？」于慎言愣了愣，「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很爱哭，话也说不利索，还跟黏人……」萧潇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也听不到。 但他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从早上他得知自己的心意起，他就一直在想，于慎言亲了他，但之后又不想承认，是不是因为嫌弃他只会哭，所以后悔了。 他本来从不觉得男生爱哭有什么不对，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于慎言听到这句话，却摇了摇头。 「你做自己就很好。」他说。 041 「做……自己？」 「是啊，」于慎言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萧潇一愣，继而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看着于慎言，一种冲动从内心喷涌而出。 他脱口道：「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可以吗？」 第22章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怔住了。 萧潇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于慎言，却看到他只是惊讶了一瞬间，最后整个人又归于平静，什么也没说。 萧潇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拼命表白：「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好好听你的话，随叫随到，一直陪着你、爱护你、对你好，真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又着急起来，眼眶一下子红了。 于慎言见状，轻轻嘆了口气，伸手帮他擦掉眼泪：「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别哭。」 043 「我保证……你，你答应了？」萧潇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于慎言说了些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答应我做你的男朋友了？答应跟我交往？」他忍不住反覆确认。 于慎言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不相信吗？」他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萧潇回答，突然凑上去，轻轻亲了下他的嘴唇。 这个吻一触即离，快得萧潇完全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几秒钟，萧潇才瞪大红彤彤的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刚刚，他们好像接吻了？！ 萧潇的心不住蹦蹦乱跳，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于慎言，看着他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萧潇感觉自己像被蛊惑了一般。 他忍不住凑近过去，想要确认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于慎言站在原地没躲，两人的距离因此越来越近，渐渐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 突然—— 「早啊！」第三个同学踏入教室，看到于慎言跟萧潇，他发出感慨，「你们到得好早！」 萧潇坐在座位上，低垂着脑袋，心脏狂跳，万分庆幸自己反应够快，才没被突然登场的「搅局者」发现异常。如果交往第一天就曝光恋情，萧潇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说不定直接恋爱变失恋……这个结局，他绝对不要！ 044 接下来的课堂，萧潇又一次走神了。 第32页 他把早上的对话翻来覆去回顾了无数遍，最初的欣喜过去之后，他突然发现一个盲点——于慎言完全没对他说过「喜欢」两个字。 他说的是答应跟他交往。 想到这里，萧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不想这么患得患失，可是…… 为什么于慎言不对他说「喜欢」呢？ 难道……于慎言不是因为喜欢才答应跟他在一起的？ 045 萧潇用眼角余光偷看坐在旁边的于慎言。 只见他正一脸认真地注视着讲台上激情讲课的老师，早上的告白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丝毫影响。 如果他喜欢自己，刚刚确认关系，怎么会这么平静呢？萧潇忍不住想。 所以，于慎言跟自己在一起，果然不是因为喜欢吧？ 他是因为……同情吗？ 萧潇又想到，告白的时候，自己正在哭。于慎言说不定是为了止住自己的眼泪，才敷衍着答应了交往的请求。 就像之前在小巷子，于慎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让自己留在他身边。 意识到这一点，萧潇的心一下子空了。 046 现在的萧潇再也笑不出来，他甚至想大哭一场。 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甚至他们的恋爱关系也只是一种敷衍，这个打击怎能不令他消沉……可是要萧潇就此放弃跟于慎言在一起的机会，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怎么办？ 萧潇就这样纠结了一整堂课。 下课后，他正不知该如何面对于慎言，没想到自己却先陷入了人群的包围圈。 047 考试结束后，班级里的同学对转学生的好奇心再度高涨，他们趁着大课间，团团围在萧潇周围，七嘴八舌地向他抛出一个个问题。 「你为什么这时候转学过来呀？」一个长发女生挽着她同伴的手臂，好奇地问。 萧潇认出这个女生是文艺委员林香香。 这个问题前桌之前问过，萧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虽然磕磕绊绊，他还是一五一十回答上来了：「因为我，我被同班的几个人欺负——」 「嚯！」顿时周围一片譁然。 「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萧潇继续道。 「哇！」惊嘆声转变为欢唿声。 「事情闹大了，然后……爸妈就给我办了转学手续。」萧潇回答完毕。 「唉！」一群听众听到结局感慨万千。 过了几秒，有人又问：「你平常玩什么游戏？一起啊。」这是体育委员吴岩。 萧潇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他不玩游戏。他不想撒谎，但也知道如实回答会很扫兴。 正焦急不已时，旁边的于慎言突然笑着说了一句：「他是现充。」 萧潇松了口气。 大家一见于慎言搭话，更加兴奋，纷纷把话题转到他们两人身上： 「于哥，你们关系很好哦？」 「于哥，这两天你们放学都一起走的对不对？」 「你们去哪玩？加我一个呀。」 萧潇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于慎言，却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神色平静。 于慎言慢悠悠说道：「我们关系当然好。他是我的男朋友。」 048 那一瞬间，萧潇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于慎言说了什么？ 「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是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在萧潇耳中不断迴响。他的胃部紧张到痉挛。 萧潇很害怕，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大家的反应。 他没想到于慎言会就这样公开他们的关系。即使于慎言在班级里再怎么吃得开，这样一来，其他人也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们吧？ 萧潇不是怕自己被众人鄙视、嫌弃——反正这样的经歷他早已有过——他是怕这些遭遇在于慎言身上上演。 只要稍微想像一下这样的场景，萧潇就感觉自己心痛到无法唿吸。 于慎言是天之骄子，他就该被一切光鲜亮丽的美好事物包围着，萧潇不能忍受别人对他有一丝诋毁。 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萧潇根本来不及反应。 下一秒，他却听到一片带着善意的起闹声跟尖叫声。 林香香撅着嘴对自己的同伴说：「老婆，快来亲一个！比秀恩爱我们还没输过呢！」 萧潇：「？」 什么情况？ 男生那边，吴岩也跟着起闹，一把搂过自己的好哥们：「老公，人家也想要个名分。」结果收穫了冷酷无情的一个「滚」字。 教室内顿时充满了欢笑声。 看得萧潇一头雾水，迷惑不已。 好半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家把于慎言的话当成玩笑了。 049 人群散去后，于慎言笑着拉住萧潇的手，眨了眨眼睛：「开心了吗？」 萧潇很震惊，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不高兴？」 于慎言说：「你上课一直皱着脸，我都看到了。是因为早上那个吻被打断了吧？因为当时我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 萧潇闻言，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于慎言会这么想，更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猜测，于慎言就在大家面前坦白了他们的恋情。 虽然他的话最终被误解了，但萧潇知道，于慎言说出口的都是真心话。 第33页 他是真的不畏惧公开他们的关系。 萧潇好感动。 他想，他或许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像于慎言这么好的人了。 即使于慎言不喜欢他，他也绝对不要放手。 这一刻，萧潇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努力让于慎言喜欢上自己。 第23章 在这里，他不再是个异类。大家会正常跟他接触，随心所欲地开着他跟于慎言的玩笑。 尤其在考试成绩公布后，萧潇的排名十分靠前，许多同学看他好说话，经常在课间找他讲解问题。 对于萧潇来说，这样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 他仍旧胆怯、敏感、患得患失，但能够触动他心弦的负面情绪减少后，他掉眼泪的次数也随之大大减少。 他逐渐开始摆脱之前环境带给他的恶性循环。 虽然有几次萧潇情绪一上头，还是会忍不住哭出来，但于慎言总能及时安抚住他。 跟以往的遭遇截然不同，萧潇哭泣时，于慎言给予他的不是严厉的批评或充满嫌弃的态度，而是温柔的慰藉。 每当被于慎言这样对待，萧潇都会觉得，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051 唯一不足的是，于慎言仍旧没对他说过「喜欢」两个字。 萧潇经常对着于慎言脱口而出：「我好喜欢你。」 于慎言每次听到这句话，却只是淡淡一笑，说一声「知道了」；或者把这当做萧潇的撒娇，回他一个抱抱或亲亲。 不是说萧潇不喜欢这样的响应，只是他最想听到的，还是于慎言对他说出那两个字…… 为此，萧潇决定更努力、更努力地表现自己。 他真的很想得到于慎言的喜欢。 052 几天后，于慎言托人打听的消息终于有了结果。 那时正是放学后，于慎言跟萧潇正结伴往家走，于慎言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他跟对面沟通完后，旁边盯着他的萧潇连忙凑过去：「什么什么？是跟强子有关的事对不对？」他刚刚显然也捕捉到了只字词组。 于慎言笑着捏捏他的手，说：「是啊。」 萧潇反手抓住他，轻轻晃了晃：「快跟我说说！」 「你别担心，那个女生没事。」于慎言先安抚了他一句，才接着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那个女生名叫麦玲玲，是强子隔壁班的班花。帮我打听这件事的人是我表兄，他就跟麦玲玲同班，只是因为他平常不关注这些八卦，所以直到我找他帮忙，他才认真去了解了一番。结果他了解到的消息是：一开始麦玲玲根本不认识强子，他们只是偶然有过几面之缘——毕竟两人的班级离得那么近——但强子见色起意，就这样缠上了麦玲玲，他对麦玲玲的骚扰已经持续差不多一个月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萧潇皱了皱鼻子，很是不解。 于慎言觉得可爱，带着笑意说：「这世上很多人都自我感觉良好。」 萧潇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于慎言继续道：「这一个月在学校，强子已经有好几次凑上去对麦玲玲献殷勤，但都被她一口回绝了。我想正是因为这样，那天在小巷子他才会提出『先恐吓再救人』的主意，其中也不乏有想给对方一个教训的意思。」 听到这里，萧潇的脸皱得更厉害了：「这个人真的好坏。」 「多亏你阻止，他的计划没有成功。听说从那之后，他这些天都没有在麦玲玲面前刷存在感。表兄还说，最近强子放学后一个人呆在教室的时间变久了，看起来自从那天他被我从小巷子赶走后，其他人也没有再跟他来往，他失去了这些助力，自然也就没办法再对麦玲玲构成威胁。」 「难道他真的放弃了？」萧潇不放心地追问道。 于慎言回答：「不好说。表兄说他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缠着麦玲玲，但有时还是会像跟踪狂一样偷偷出现在对方周围……」 「他说不定还在找机会想动手！」萧潇的不放心瞬间转变为担心，「我们快去他们学校看看吧，给麦玲玲提个醒？」 于慎言也正有此意，只不过他想的是直接敲打强子，从源头解决问题。 不管怎样，他们目的一致。两人于是结伴朝着强子的学校走去。 053 他们并不担心找不到人。 一直以来，萧潇跟于慎言的学校相比周边其他学校，放学时间都要更早一些，而且通读生即使高三也不用上晚自习，因此，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这所学校的管理向来宽松，相应的，教学质量也很一般，在周围并不怎么排得上号。 当初萧父萧母只想着让孩子尽快脱离原来那所学校，换一个新环境，至于新学校的实力，他们已经顾不上考虑。 多亏了父母的这个决定，萧潇才能遇见于慎言，对此他无比感激。而且，也正因为放学时间早，上次他们才能顺利找到文中磊。 这次也一样。 两人来到强子所在的学校门口，此时下课铃声刚刚响起。他们混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进入了校园。 强子的班级于慎言之前也来过，他带着萧潇来到高三年级的区域，透过窗户，两人轻易就找到了教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强子。 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下一刻，似乎是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强子抬头一看，正好跟窗外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第34页 强子愣住了。 一秒钟后，他勐地站起身，从离得较远的那道门窜了出去。 054 「别怕，」于慎言一把将萧潇挡在身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去追他，你就在这里等着。」扔下这句话，于慎言快步追着强子而去。 怕什么？萧潇疑惑了几秒钟，正想跟上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拜拜，玲玲。」 「明天见。」 这个名字……萧潇眼睛一亮，是麦玲玲吗？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女生正要跟他擦肩而过。 萧潇嘴巴快过脑子，下意识一张嘴：「你，你是麦玲玲吗？」 055 女生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萧潇：「我就是麦玲玲，你有什么事吗？」 「我……」萧潇刚刚只是脑子一热，其实还没组织好语言，现在突然被这么一问，他支吾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麦玲玲没有催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答覆。 这样的态度无形中让萧潇放松了不少。他终于冷静下来，慢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表达清楚：「……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强子，他说不定还没放弃那个计划。」 麦玲玲听完，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卧槽！他有病啊？」 萧潇被突然爆粗的麦玲玲吓了一跳，但仍旧小声提醒她：「强子的计划很不靠谱，如果你中招，说不定会受到意外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它。怎么才能避开呢？」 「不用怕！」麦玲玲一改之前斯文沉静的模样，利落地说，「我找我哥和他的朋友跟我一起上下学，他们是体训生，十个强子都不够看的。」 萧潇跟着点点头，既然她有应对办法，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056 说完正事，麦玲玲看着萧潇，突然好奇：「你不是跟你男朋友一起来的吗，他人呢？」 萧潇说：「强子一见到我们就跑了，于慎言去追他，叫我在这儿等着。」顿了顿，他又说，「于慎言肯定会警告强子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麦玲玲没在意最后那句话，反而对着萧潇露出一副调侃的笑容：「哎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什么？」萧潇没听懂。 「他担心你害怕强子，所以才一个人去追人吧？」毕竟萧潇看起来很胆小，「他很喜欢你啊。」 听到这话，萧潇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他很快又消沉起来：「不，你搞错了……他不喜欢我。他不是因为喜欢才跟我交往的。」 麦玲玲：「？」这下轮到她听不懂了。 麦玲玲张了张口，正想问个清楚，一道清冷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 057 萧潇看到来人，眼睛一亮：「于慎言！你抓住强子了吗？」 于慎言听到「抓」这个词，一下子笑了：「嗯，别担心，我警告了他一番，他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说完，他看向一旁的麦玲玲，「这是？」 萧潇连忙给两人做介绍，他的语气有些兴奋，觉得自己也做成了一件事。 于慎言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对萧潇说：「既然事情已经办完，我们回去吧。」 萧潇点点头，跟麦玲玲挥手告别。 没想到麦玲玲突然叫住他：「我们加个微信吧！」她说完，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于慎言。 于慎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萧潇愣了愣，思考片刻后说：「这样也好，之后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可以及时联繫我们。」 于是，等到交换微信后，萧潇两人才跟麦玲玲分道扬镳。 058 回家路上，萧潇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这样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他反覆寻求于慎言的附和。 于慎言「嗯」了一声。 萧潇又说：「麦玲玲也有了心理准备，强子肯定不能得逞。」 「……」于慎言看了眉飞色舞的萧潇一眼，突然说：「一会儿去我家吗？」 啊？ 萧潇愣住，半晌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第24章 这还是第一次于慎言邀请他去家里，萧潇激动不已。他控制不住想着，这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转念又想，明天他也要带于慎言去他家，在此之前他要先跟父母说一声……萧潇胡思乱想了一通，晕乎乎地跟在于慎言身后，像一只亦步亦趋的雏鸟。 于慎言家跟萧潇家的格局很相似，都是修建在郊区的独栋建筑，只不过位置不同。 从小巷子出来后，是一段盘山公路，往跟萧潇家相反的方向步行大约二十分钟，进了一道大铁门，就见到不远处树丛掩映间矗立着一栋淡灰色的漂亮别墅。 「我们到了。」于慎言指着那栋别墅宣布道。 萧潇小小的欢唿了一声，兴奋得脸色发红，跟着于慎言往前走去。 060 一进门，保姆立即迎上来，准备去接过于慎言的背包，然而下一秒看到萧潇这张生面孔，她却惊讶不已，连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于慎言神色如常，介绍了一句：「吴妈，这是我同学萧潇。」 萧潇小声打了个招唿。 吴妈还是一脸吃惊，就像从没在这个家里见到过于慎言的同学一样。 第35页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脸堆笑：「哎呀，原来是小言的同学！晚上想吃些什么？告诉阿姨，阿姨去准备。」 萧潇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求助地看着于慎言：「要，要在这里吃晚饭吗？」他还以为只是来家里玩一会儿。 于慎言没说话。 吴妈抢着开口留人：「小同学，难得来一趟，干脆你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不急着走啊。」 萧潇更惊讶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于慎言轻声说：「那你就留下吧，我爸妈今晚不在家。」 「那……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萧潇一秒心动。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 萧父萧母得知萧潇要在同学家留宿，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鼓励他玩得尽兴，还让他明天也邀请同学到家里来。这倒省了萧潇开口，他原本也正好有这个打算。 心想事成好开心。 061 打完电话后，萧潇不用再急着离开，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 吴妈去了厨房准备晚餐，于慎言则带着萧潇去二楼卧室安顿。 「客房很久没住人了，收拾起来有点麻烦，」于慎言带着萧潇进了自己房间，说，「今天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啊？一起睡？」萧潇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八度。虽然这个主卧很宽敞，自带浴室和衣帽间，但仍旧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啊！ 于慎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在琢磨什么坏事？」 「没，没什么啊，」萧潇支支吾吾地说，「我是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太惊讶了……」 「是吗？不过……」于慎言突然凑到萧潇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们都开始交往了，就算你脑子里有些什么想法，也不算坏事。」 说完，他拉开距离，又留下一句「我去帮你找一套睡衣」，就径直去了衣帽间。 只剩下萧潇独自呆在卧室里，满脸通红，想入非非。 062 因为于慎言那句漫不经心的戏言，萧潇整个晚间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吃晚饭的时候，萧潇总忍不住将视线黏在于慎言身上。餐桌上除了他俩，还有个吴妈，有好几次吴妈看到萧潇盯着于慎言，都以为他在发呆，还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次的菜色，搞得萧潇更加紧张，手忙脚乱地解释说没这回事。 于慎言只在一旁闷笑，也不帮他说话。 吃完饭后，他们回到二楼卧室。 一进门，于慎言就拿出给萧潇准备的洗漱用品跟睡衣，问他：「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洗，洗澡吗？」萧潇再一次结巴了。 于慎言的表情却十分正经：「是啊，时间不早了，洗漱完再玩会儿游戏，我们就睡觉吧。」 「啊，好……你先去吧。」萧潇意识到自己想歪了，燥得满脸通红。 于慎言点点头，也不跟他客气，径直进了主卧附带的浴室。 不一会儿，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萧潇坐在床上，想像了一下于慎言洗澡的情景，脑子一热，整个人都晕了。 063 过了片刻，于慎言洗完出来，萧潇转头一看，瞬间觉得眼前一亮。 平常在学校，于慎言跟萧潇都穿着一样的校服，虽然于慎言气质出众，但每天都是同样的装扮，萧潇也都看习惯了。 现在于慎言换上了一套被他当做睡衣的宽松t恤跟短裤，明明是看起来很普通的衣服，萧潇却觉得他又柔软又温暖，这是他从来没看过的属于于慎言的另一面。 萧潇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一动不动。 于慎言轻声笑了笑，突然俯身靠近萧潇。 萧潇看着于慎言越来越近的脸，鼻端嗅到他沐浴后清新的体香，愈发不敢动弹。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下一秒，于慎言越过他，拿起了摆在床边的吹风机。 萧潇：「……」他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于慎言将吹风插好电，随口对萧潇说：「你去洗吧。」 「啊，好。」萧潇应了声，逃也似的拿上换洗衣服，奔进浴室。 064 等萧潇也洗好出来，于慎言已经打开计算机登上游戏，他邀请萧潇一起来玩，萧潇于是走过去，在于慎言身边坐下。 还真是玩游戏啊……萧潇胡乱想着。 好吧。 接下来，他们心无旁骛规规矩矩地玩了一小时游戏。 晚上十一点。 又打完一局，于慎言舒了口气，一看时间，说：「睡了吧？明天还要上课。」 萧潇对游戏毫不留恋，自然点头同意。 两人在一张床上躺好。于慎言抬手关了灯，对萧潇说：「晚安。」然后闭上了眼睛。 「……晚安。」萧潇小声说道。 然而，他的眼睛却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直直盯着身旁的于慎言，怎么也不捨得闭上。 过了一会儿，原本双眼紧闭的于慎言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于慎言问：「睡不着吗？」 萧潇默了默，倏地一下扑过去抱住于慎言，胆怯又坚定地说：「我，我想亲你。」 065 于慎言笑了。 「好啊，」他回抱住萧潇，放柔了声音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066 这天晚上，萧潇不仅亲了于慎言，还将之前绮丽的梦境变成了现实。 第36页 感谢于慎言的配合，他是萧潇见过最温柔的人。 萧潇好幸福。 067 第二天，萧潇一早就醒了，此时天刚蒙蒙亮，距离上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怀里的于慎言劳累过度，还沉沉睡着。 萧潇回忆起昨晚的经歷，脑子亢奋起来，根本睡不了回笼觉，他干脆拿起手机打发时间。 刚一开机，微信里却跳出一条麦玲玲发来的消息： 【感受到你男朋友对你的爱了吗[斜眼笑.jpg]】 第25章 【萧潇：什么意思啊？】 然而麦玲玲一直没回復。她那条消息是昨天半夜发来的，现在这个点估计她也还在睡梦中吧。 萧潇半侧着身体，一只胳膊给于慎言枕着，另一只手艰难地举着手机，刷了刷微博，又静音刷了刷视频网站。 一个小时后，于慎言还没醒，麦玲玲回復了，而且还一连回復了好几条。 【麦玲玲：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不喜欢你吗？】 【麦玲玲：我昨天一见他就知道，你想太多了！】 【麦玲玲：你看，我只不过当着他的面跟你换了个微信，他的脸都黑了……昨天我们分开后，他对你有没有什么表示？】 【麦玲玲：嘿嘿，不用太感谢我，就当是你们特意来学校提醒我的回报吧～】 看完后，萧潇一头雾水。 什么脸黑？什么有所表示？他怎么统统都没感觉到？ 看着身旁于慎言的睡脸，萧潇心想，确实他们的关系经过昨晚有了突飞勐进的发展，但那并不是于慎言主动的啊。 甚至从始至终，于慎言仍旧没说过类似「喜欢」这样的话。 萧潇自己倒是激动得不行，一直缠着于慎言，重复了无数次「喜欢」、「想要」…… 【萧潇：你想太多了才是。于慎言只是太过温柔，不忍心拒绝我而已。】 发完这句话，萧潇只失落了一瞬间，立即就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更加努力，让于慎言喜欢上他。于慎言太好了，他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正好这时，于慎言轻轻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终于醒了。 萧潇再顾不上聊天，连忙搁下手机，凑了过去。 069 「你身体还好吗？」萧潇小心翼翼地问。 昨天到后来，于慎言似乎是哭了，萧潇一直记着这件事，此时见到于慎言醒来，他连忙开口表达自己的担心。 于慎言：「……」他轻轻咳了一声，说，「没什么。」结果一开口，嗓子也哑得不行。 两个人瞬间都红着脸沉默了。 萧潇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沮丧，他突然又情绪上头，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想在于慎言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实际上却总是弄巧成拙。 「……我是不是让你很难受啊？」萧潇垂着头，低声说。 于慎言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主动靠到萧潇怀里，哄他说：「没这回事，我很舒服。」 萧潇一下子原地復活了：「真的吗？」 接下来也不需要于慎言再回答，萧潇开始殷勤地伺候于慎言穿衣，甚至还想抱他去浴室洗漱。 被于慎言笑着拒绝了。 070 两人收拾整齐，准备下楼。 这时萧潇又提了一次：「我背你下去吧？」他看到于慎言的走路姿势还是有些不顺畅，虽然这种不顺畅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于慎言当然还是拒绝，他说：「我很重，你背不起。」 萧潇很不服气：「我可以的，不信你试试。」 他坚持要把于慎言拉到自己背上来，于慎言想着让他在房间里试一次也好，可以早点死心，所以妥协了。 「就试这一次，不行就算了，别勉强。」于慎言说。 萧潇连连点头，然后喜滋滋地蹲下身。 于慎言谨慎地靠到他背上，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被萧潇背起。 这下于慎言是真的惊讶了：「……你好厉害。」 萧潇得意不已：「我就说了没问题的。」 萧潇脚步轻快地背着于慎言下楼，正在餐厅摆放早餐的吴妈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大吃一惊：「哎呀，这是怎么了？」 于慎言说：「没什么，我们闹着玩的。」说完示意萧潇把自己放下。 吴妈观察片刻，见于慎言神色平静，走路虽慢但没什么异常，才慢慢放下心来。 两人在吴妈的「监督」下吃完早餐，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走出大门，萧潇立即又背对着于慎言蹲下，声音难掩兴奋：「快上来，我背你去学校！」 于慎言也不再犹豫，依言靠了过去。 071 萧潇背着于慎言，一路上收穫了不少关注。 来往行人频繁对他们行注目礼，萧潇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他问于慎言：「你讨厌被人围观吗？」 于慎言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又不认识他们，没什么的。」他这么说，也是在安慰萧潇，他知道萧潇内心很敏感。 果然，萧潇一听他也不在意，顿时放松不少。 两人就这样顺利来到教室。 072 他们今天到教室的时间仍旧很早，教室里空无一人。 萧潇一把于慎言放到座位上，立即又开始围着他打转，一会儿问他坐着难不难受，一会儿又问他想不想吃东西。 第37页 于慎言无奈：「早上刚吃完早餐，我还没饿呢。」 「哦……」萧潇消停了一秒钟，又问，「那你口渴吗？我去小卖部买点水吧。」 「不用了，」于慎言哭笑不得地说，「你好好坐着就行。」 萧潇这才老实下来，但他内心仍旧很亢奋，他有些害羞地说，「我想照顾你。」 于慎言微笑着看着他：「嗯，我知道。」 073 随着上课时间的临近，教室里人越来越多，萧潇躁动的心终于安分了些。 他习惯性拿出手机，准备在课前最后看一眼，结果发现麦玲玲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麦玲玲：什么鬼？难道你以为你男朋友是因为不忍心拒绝，才跟你在一起的吗？】 【麦玲玲：老铁，不要太荒谬！我打赌他绝对喜欢你！】 【麦玲玲：不信你就再试试，你跟你们班女生说话的时候，你男朋友肯定会跟昨天一样不高兴。】 看着这几条消息，萧潇目瞪口呆。 理智上他觉得麦玲玲的话不可信，可是感情上，他又控制不住想去相信。 正在他动摇之际，文艺委员林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座位旁边，对他发出邀请：「萧潇，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074 「啊？为什么突然……」萧潇懵了，他下意识看了旁边的于慎言一眼。 于慎言这时竟然只顾着玩手机，对这边发生的对话毫不在意。 麦玲玲的推测瞬间被推翻了…… 林香香说：「你不是现充嘛，一起出去玩吧，就当是联络感情。」 萧潇还沉浸在打击中，听到林香香的话，他喃喃道：「可是，于慎言……」 林香香立即打断他的话：「哎呀，你就别考虑他了，你就说你自己想不想去嘛？」 于慎言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加入了对话，他对萧潇说：「嗯，不用考虑我，你想去就去吧。」 萧潇：「……」 他心碎了。 075 于慎言不喜欢他，这一点萧潇一直都知道。 原本他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看了麦玲玲说的那些话，他心中又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没想到还不到一分钟，这个希望就又被残忍地打破。这一刻，萧潇心中的悲痛比以往更甚。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得不到一丝喜欢的自己，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好难受，好想哭……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萧潇转过头，看到于慎言拉着他的手，轻皱着眉头问他：「你怎么了？」 076 「我，我没事！」 看到于慎言的脸，萧潇瞬间感觉被治癒了。 于慎言那么好，那么温柔，他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不对，至少他那么关心自己，萧潇心想。 只要他足够努力，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不是吗？ 第26章 林香香也没有失望或生气，相反，她用莫名热切的眼神看了看萧潇跟于慎言，留下一句「你们两个好好哦」，就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萧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不是重点。之后，他开始趁着课间拼命游说于慎言放学后去他家玩。 对，游说。因为起初听到这个提议，于慎言一口就回绝了。 「这……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于慎言罕见的有些犹豫。 萧潇不解：「不用准备什么呀，就跟昨天我到你家玩一样，想去就去嘛。」 于慎言笑了笑，还是摇头。 萧潇锲而不捨地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想去？」 于慎言只是一味微笑，并不正面回答。 萧潇突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因为于慎言不喜欢他啊。于慎言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时常忘记这一点。但是这一刻，萧潇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于慎言的拒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跟萧潇的家人有过多接触。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078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潇有些伤心了，他小声说：「可是，我已经跟爸妈说了……今天会带男朋友回家。」 于慎言：「……」他沉默片刻，说，「我去。」 「嗯？」萧潇愣了愣，下一刻，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于慎言，「真的吗？你好好！」他再一次被于慎言的温柔体贴感动得热泪盈眶。 079 接下来，萧潇见识到了于慎言认真的一面。 明明实际上并不想去，但一旦答应了邀约，于慎言却开始尝试打听萧父萧母的喜好。 只要答应了就会尽力做到最好，对此萧潇既觉得敬佩又有些隐秘的开心——他把这一切想像成于慎言是为他而做的。 正想得入神之际，突然感觉被轻轻拍了拍，萧潇回神一看，于慎言正有些嗔怪地看着他：「伯父伯母听到你的话，是什么反应？」 萧潇想也不想就说：「他们很高兴啊，本来担心我在学校交不到朋友，没想到我连男朋友都交到了，超出他们的预期！」 于慎言哭笑不得：「别闹了，我说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啊，」萧潇委屈，「我爸妈真这么说的！」 于慎言微微松了口气，又问：「那跟他们说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今天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第38页 「不用考虑这些，」萧潇立即表示，「你人去了就好，他们也很想见见你呢。」 于慎言：「……」 结果说到最后，还是毫无准备，就这么登门拜访了。 080 放学回家的路上，于慎言异常沉默。 萧潇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但他以为那是他不想去他家的表现。虽然觉得很抱歉，但萧潇也不想假装体贴地取消这次邀约。 事实上他就是很想带于慎言回家，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爸妈认识。 「对不起啊，」萧潇拉着于慎言的手，小声说，「要是你实在不喜欢，到时候就呆在我房间里好了。」 「什么？」于慎言愣了愣，然后胡乱点了点头。他有些紧张。 因为紧张，于慎言没有听懂萧潇话中的含义。也是因为紧张，到了萧潇家的庭院后，于慎言没有注意到这里跟自己家的格局很相似。 他原本可以早点意识到这些徵兆背后的意义。 结果因为一时疏忽，这次见面就这么猝不及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081 萧潇的家也是一栋三层小别墅。 两人来到门前，萧潇刚一敲门，保姆就像一直守在玄关似的，立即开了门，紧接着听到动静的萧父萧母也从客厅快步奔了过来。 萧母的声音比人先到：「是萧潇跟他的小男朋友回来了吗？」 于慎言远远看到一个身穿靛青色旗袍的妇人走来，连忙出声问好：「伯母好。」紧接着又对跟在萧母身后的萧父说，「伯父好。」 「哎，你好你好。」萧母跟萧父走到近前，三人一照面，全都愣住了。 「……小于总？」 于慎言：「……」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潇的父母竟然是他们家的合作客户。 082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萧潇还在状况外，他见三人突然僵在玄关，不由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他决定不管这么多，一把将于慎言拉到身前，喜滋滋地对萧父萧母介绍道：「爸、妈，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叫于慎言。」 萧父：「……」 萧母：「……」 于慎言：「……」 萧母惊疑不定地看着儿子：「你说，小于总是你男朋友？」 「小于总？」萧潇被这个称唿迷惑了。那是谁？ 萧父咳嗽一声，说：「小于总是于氏集团于总的儿子，之前我们两家谈合作的时候见过，小于总对项目很了解，也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建议，没想到……咳。」 萧潇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于慎言。 于慎言也有些不自在：「伯父伯母，你们叫我小于就好，我还只是个学生，跟着家人见见世面而已。」他顿了顿，又说，「今天……我是跟着萧潇来拜访的。」 对了！萧父萧母这才想起，于慎言不仅是于氏集团的继承人，还是他们儿子的男朋友。 这场会面的主题本来应该是：小情侣见家长。 083 总之，经歷一番波折，萧潇、于慎言跟萧父萧母终于共同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萧父还在感慨：「小于总……小于那个时候提的建议对我们帮助很大，我当时就在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萧家是一家专研抗肿瘤药物的制药公司，而于氏集团的主要业务就是基于循证证据帮助药企推广新药。当时适逢萧家公司的新药获批上市，两家企业就此建立合作。萧家希望提高临床医生对新药的认知，而于氏提供的方案是在他们集团现有的医生资源内部做推广。 那场沟通会于慎言正好也在场——他是被于父拉来歷练的——在会议中，于慎言提出除了内部推广，还可以尝试在公开的专业平台进行推广，扩大基数，后期再通过调研的形式回收数据。 这个建议在经过众人讨论后获得批准，项目收尾阶段的调研报告显示收效显着。从那以后，于慎言的名字在业内逐渐有了知名度。 此时再听萧父提起这件事，萧母也感慨道：「是啊，小于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决策能力，真是不简单。我本来还想着萧潇能找到一个同伴很不容易，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我都心怀感激。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小于，我儿子真的出息了……」 萧潇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父母是在夸奖于慎言，这样就足够了。他开心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心想，难怪文中磊跟强子他们都那么怕他，原来不仅是因为他家世好，他本人也这么有能力。 于慎言却不甚在意这些赞美之词，他认真地说：「萧潇，他也很好。」 听到这句话，萧潇笑得更开心了。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萧父萧母一听于慎言这么说，顿时对他的喜爱更甚，双方的关系感觉也更亲近了几分。 084 不一会儿，保姆准备好晚餐，四人入座。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于慎言回忆了他跟萧潇从认识到交往的经过，萧父萧母和萧潇都听得津津有味。 萧潇第一次知道于慎言原来这么能说会道，他说话不紧不慢，而且能适时隐去不那么美好的部分，只将有趣的地方娓娓道来。 一顿饭吃完，萧父萧母对于慎言已经满意得不得了，萧母拉着于慎言的手，亲切地说：「客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好孩子，我带你去看看吧。」 第39页 话音刚落，萧潇跟于慎言同时开口了。 萧潇不满：「怎么是客房？他要跟我一起住的。」 于慎言推脱：「谢谢伯母，但一会儿我就准备回家了。」 说完，两人面面相觑，都呆住了。 085 萧潇一把抓住于慎言的手臂，委屈地看着他：「你不留下来吗？」 萧父萧母也跟着开口挽留。 但于慎言很坚定，说：「伯父伯母，抱歉今天来得太匆忙了，下次等我告诉父母后，一定正式登门拜访。」 萧潇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心意已决。他沮丧道：「好吧，那我送你。」 086 走出萧家大门后，于慎言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中途状况百出，但好在他没有搞砸。 萧潇不知道于慎言此刻的心绪起伏，他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离别之中。 「我还以为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他垂着头，一个劲儿地小声嘀咕。 于慎言安慰他：「我回去就给你发信息，好不好？」 萧潇眼睛一亮：「我想视频！」 于慎言笑了笑，正准备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令人生厌的挑衅声： 「喂，你们两个，给老子站住！」 第27章 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聚集在巷口，为首那个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刚刚那句话显然就是他说的。 但萧潇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再看看于慎言，他也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为首那个小混混一听这话，顿时更加火冒三丈，他几个大步逼近两人，作势要揍人，于慎言连忙拉着萧潇退后了几步。 「哟，真是贵人多忘事！那老子就帮你们回想一下，」小混混粗声说，「前段时间，就在这个地儿，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撒谎，害得兄弟们一通乱跑，面子里子都丢了！怎么样，想起来没？」 小巷子……小混混…… 听到这里，萧潇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们是开学那天在这里堵我的那群人！」 于慎言恍然，记忆也跟着復甦了。 当时于慎言从这里经过，随口撒了一句谎，救了萧潇。 那是他们的初遇。 088 见他们回想起来，小混混满怀恶意地接着道：「你们两个害大傢伙儿丢了这么大个人，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吧？」 话音落下，他的同伙也跟着围拢过来。 萧潇脸色一白。 于慎言见势不妙，连忙一边将呆愣的萧潇护在身后，一边慢慢伸手去摸手机。 下一秒，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他的手机拍到了地上。 「想偷偷求救，门都没有！」 「你们俩还是老实点吧！」 越来越逼近的一群人面目狰狞，语带威胁。 于慎言咬咬牙，这群人可不认识他，没法用身份压制他们，之前说过的谎也没法用第二次。为了转移矛盾，于慎言决定破财消灾：「我本来想付给你们一笔赔偿费的。」 这话一出立即起效，听到「赔偿费」三个字，一群混混都动心了。 为首那人走到于慎言面前，正要细问，旁边的萧潇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说：「你，你们把手机摔坏了，必须道歉，然后赔偿！」 089 这句发言太过出人意料，一时间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于慎言最先反应过来，他第一时间将萧潇拉到身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逞强。 紧接着，一群混混爆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我就不道歉，你能怎么样？」 「看样子这小子还没看清现在的形势哈哈！」 「卧槽，你小子真的欠揍是吧？」 其中一个混混突然暴戾性起，说完狠话就朝着萧潇冲来，举起拳头，准备先将他收拾一顿再说。 于慎言神色大变，一个大步就要上前帮萧潇挡下这一拳。 电光火石间，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一声惨叫之后，主动发起进攻的那个人整个身体如遭重击，一下子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而被攻击的萧潇还站在原地，一边眼中啜泪，一边维持着胳膊半抬的防御姿势。 于慎言：「……？」 090 自记事起，这是于慎言第一次面部表情如此失控。 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在做梦吗？ 哭得泪眼婆娑的萧潇……轻而易举就打倒了对方的一个人？ 不只是于慎言怀疑自己的眼睛，在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子不是个弱鸡吗？ 混混们：「……」 于慎言：「……」 一时间，空气中瀰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只有倒地那人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响起。 片刻之后，为首的混混面子再也挂不住，他一声怒吼，沖了过来： 「兄弟们，给我上！」 091 接下来，于慎言看到了他有生以来双方实力悬殊最大的一场混战。 只见一群人一拥而上，全都冲着萧潇而来，而萧潇处在漩涡中心，一边哭泣，一边干脆利落地施展拳脚，跟他对上的人无一例外，短短几秒就会落败，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没过多久，那群小混混就东倒西歪倒了一地，不住向萧潇求饶： 第40页 「哥，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知错了！」 「我道歉！我不该摔坏你们的手机，对不起对不起！」 萧潇伸手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你们必须赔一个新的。」 一群人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一定！」 萧潇又让他们留了联繫方式，这才放他们离开，这群人连忙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于慎言：「……」 092 人群散去后，原地只剩下萧潇跟于慎言两人。 于慎言看着面前的萧潇，犹豫着说：「你……」 话刚出口，就见萧潇浑身一颤，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刚刚止住的眼泪也瞬间涌了出来。 于慎言话音一转，忍不住走近过去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跟他们打架的时候受伤了？」 萧潇听到他这么说，哭得更伤心了。 于慎言轻轻抱住面前的人，这才注意到两人的体型差距有多大——看起来就像是他靠在萧潇身上一样。 他安慰了许久，萧潇才委屈地说：「我本来不想打架的，这下你肯定更不喜欢我了……」 于慎言闻言，神色古怪起来。 093 「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于慎言问。 萧潇哭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同情才答应跟我在一起……」 「没有的事，」于慎言拍拍他，温声道，「我喜欢你的。」 「可是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两个字。」萧潇愈加委屈。 于慎言却嘆了口气。他没想到萧潇竟然因此误会了他这么久。 「我一直喜欢你的，」于慎言轻声说，「只是，我确实也是有意不对你告白，因为我对你也有些误会。这个误会终于在今天解开了，所以，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现在就全部解释给你听……」 第28章 于慎言低声说：「我以为你跟我在一起并不是出于喜欢……而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寻求庇护。虽然你本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一个饱受霸凌的人是会凭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的——你跟我表白的时机正好是你被文中磊找的人围堵受伤后不久；而且我们第一天见面你就在放学后跟着我，也是因为那天早晨我刚帮过你一把。 「我不知道你其实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我护着，反而今天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 萧潇听得呆住了。 于慎言继续说道：「因为有这样的误会，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从来不想说给你知道，不想给你增添任何感情负担。我本来想着，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对我的依赖之情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到那时候，我就会放你自由。」 095 萧潇目瞪口呆。太多情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第一反应是委屈和后怕，萧潇再度眼中啜泪，他抓紧了面前的人，坚定地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一直都是。你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吗？」顿了顿，他又赌气似的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分手的。」 于慎言脸上慢慢展露出笑容，他又一次抱住萧潇，或者说靠在了萧潇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他用无限温柔的声音倾诉道，「我也喜欢你，萧潇。」 一瞬间，萧潇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096 他们拥抱了许久。 萧潇渐渐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告白。 「你真的喜欢我吗？」萧潇直起身，跟于慎言四目相对，激动得满脸通红。 「嗯。」于慎言的脸也微微泛着红，他轻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萧潇心中一盪，不管听多少次都冷静不下来。 但他仍旧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太激动，然后，开始对照过去翻旧帐。 097 萧潇抿了抿唇，说：「那为什么林香香找我出去玩的时候，你在旁边一点都不关心，还说让我不用考虑你，想去就去？有人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是会吃醋的。」 于慎言又笑了，不过这次是忍俊不禁的笑容：「你当时没有认真听我们说话，是不是？」 「啊？」 「在找你之前，林香香先问了我去不去，我说你去我就去，所以她才又找到你。我说的那句『不用考虑我』，是指的让你拿主意，如果你想去，我就跟你一起去。」 「……」萧潇傻眼了。 怎么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于慎言打趣地看着他：「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萧潇吶吶的不说话了。他想起那个时候他正好收到麦玲玲发来的「指导」信息，陷入了沉思，连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总之，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况且……」于慎言又慢悠悠补充道，「林香香喜欢嗑cp，你知道吗？」 萧潇不解：「那是什么？」 接下来，经过一番科普，萧潇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世界上居然有一类人喜欢看两个男生在一起的画面，难怪当时林香香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那么意味深长。 也难怪于慎言完全不吃醋。 萧潇哑口无言。 098 「可是，」缓过神来后，萧潇又想起一茬，「后来我邀请你去我家的时候，你也很不想去，为什么啊？」 第41页 「你还说！」于慎言略带嗔意地瞅了他一眼，「哪有人招唿都不打一声，就安排见家长的？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就去了。」 「不用准备什么呀，」萧潇说到一半，脑子难得转过弯来，他恍然道，「你是在紧张吗？」 于慎言：「……是啊。」 萧潇嘿嘿一笑，心里甜滋滋的。他积极安慰于慎言：「别怕别怕，我爸妈都挺喜欢你，真的！」 于慎言当然也看得出来二位长辈的态度，他对萧潇说：「改天我把我爸妈也叫上，我们两边聚在一起吃个饭吧？」 萧潇重重点了点头。之后，他又忐忑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爸妈呢……他们知道我们的事吗？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这时，他终于体会到了于慎言之前紧张的心情。 「不用担心，他们会同意的。」顿了顿，于慎言用过分平静的声音说，「反正他们从来不在意我的私事，只要我达到他们的要求就好。」 萧潇没注意到这点异常，只觉得松了口气，已经开始期盼双方家长见面。 他喜欢这样正式的安排，这让他觉得他跟于慎言可以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099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 萧潇感慨道：「这些事我要是早点问你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发生了。」 对此，于慎言也是深有感触。 萧潇又说：「那说好了，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要直说。」 于慎言点了点头。 萧潇紧接着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于慎言想了想，慢慢道：「起初在小巷子见到你，我只是一时兴起，才出声帮了忙，当时我觉得你是个可怜的傢伙；没想到很快我们竟然成了同桌，当我发现你放学后偷偷跟踪我的时候，虽然我以为你是把我当成了靠山，但我同时也觉得你很有意思——你跟其他接近讨好我的人不同，他们都是冲着我的家世来的，而你似乎是冲着我本人来的。所以我一点也无法讨厌你，反而默许了你跟着我。」 萧潇听得入了神，许多过去理解不了的事都在此刻揭晓了答案。 「后来，你被文中磊找的人围堵，受了伤。我想，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的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为我受的伤，你明明那么弱小，却为了我勇不退缩，第二天见到我，第一个念头也是提醒我当心，丝毫不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当一回事。当时我就想，我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萧潇听了又开心又忧心，他犹豫着说：「可是，我并不是那么弱小……你会不会很失望？我付出的代价跟你想像的差远了。」 「我怎么会失望？」于慎言笑了，「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谁都不能带给你肉/体上的伤害。知道这一点，我很开心。」 听到这个回答，萧潇整个人都要温暖得融化了。 他想，他也再遇不到第二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 100 萧潇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于慎言。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永远跟着你，永远对你好！」 于慎言眼眶一热。良久，他轻声但坚定地应道：「好。」 第29章 于慎言跟父母坦白那天，萧潇也在场——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这是当然的了，虽然很紧张，但萧潇怎么能让于慎言独自面对父母的「审查」呢？而且，在这种场合出现，也是因为他想要给两位长辈留个有担当的好印象。 当时于慎言对此的反应是：「好吧……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让萧潇更紧张了。 102 四人约在于氏集团附近的私家餐馆见面。 一开始，于父于母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一向听话的儿子为什么非要在周日繁忙的加班时间里约他们出来。 有什么事会比公司的事务更加紧急吗？ 更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高中生，那似乎是儿子的同班同学？ 「他叫萧潇，是萧总夫妇的孩子，也是我的男朋友。」于慎言开门见山地介绍道。 「伯父好，伯母好！」萧潇连忙紧张地问好。 然而，于父于母都没听清于慎言说的最后那个词，或者说，他们自动把它理解成了「朋友」的意思。 于父笑得一脸和善：「哎呀，原来是小萧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于母则看向于慎言：「小萧公子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是之前我们跟萧总的合作出了问题？」 于慎言摇了摇头，表示与此完全无关。然后，他语速平缓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那番话，确保父母能听清每一个字：「我说，萧潇是我的男·朋·友。」 话音落下，四周空气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 萧潇忐忑地看着对面。 片刻之后，于父大惊失色站起身来：「什么？」 于母失态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103 幸好他们处在包厢中，刚才的动静没有被第五个人看到。 相比起于父于母，于慎言要平静得多，他仍旧端坐在座位上，似乎早已料到父母会有这样的反应。 萧潇则愈发紧张，他条件反射般跟着站起身来，一股脑将自己顺了好几遍的腹稿说了出来：「伯父伯母，我、我是真心喜欢于慎言的。我保证，我会一直对他好，关心他，保护他，照顾他，我……希望你们能接纳我！」 第42页 一番话说完，于父于母都惊呆了，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 在场众人中，只有于慎言神情放松，他笑了笑，轻轻将萧潇拉入座，示意他先不用开口了。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父母此刻是又震惊又愤怒，但碍于萧潇是合作客户的孩子这一身份，他们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应对态度。 「我们先点餐吧？」于慎言轻描淡写地转换了话题，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更让于父于母一口气梗在心口。 「等等！」于父呵斥了一声，又竭力放缓语气，勉强笑了笑，「你们知道谈……谈朋友意味着什么吗？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背后的责任是很重大的，更何况，你们两个都是男生，首先家庭这一关就过不了，不止是我——」 「我已经见过萧潇的父母了，」于慎言打断道，「他们都对我很满意。」 于父的话音戛然而止，再次一口气梗在心口。 104 于母见状坐不住了。 她现在对面前的两个孩子都十分不满，但她顾及萧潇的身份，没有直接数落他，那些怒火就全部集中到了于慎言身上。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成绩那么好，当初却瞒着我们去了那么一所高中，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对不对？」她对着于慎言责备道，「你看看你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不务正业！我跟你爸以后还想把公司交到你手上，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放心？」 这番话打破了于慎言一贯以来的平静姿态。 「你们要是有一点关心我，怎么会连我报了哪所学校都不知道？事后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于慎言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带着怒气说，「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就是不想去你们期望的名校，才故意这么做的。」 「你——」 于父于母都震惊地看着于慎言，不明白一向优秀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萧潇也在桌子下面悄悄拉住于慎言的手，给予安慰。他能看出来，于慎言此刻很生气，也很伤心。 于母深吸一口气，突然话锋一转：「要谈恋爱也行，你必须保证考上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 于父对此也深表贊同：「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谈条件。」 「我不。」于慎言吐出两个字。 谈话不欢而散。 105 从餐馆出来后，萧潇很是不解。 「为什么伯父伯母一开始很反对我们在一起，后来又说考上好大学就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吗？」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萧潇还以为要获得他们的同意很难了，但后来一切似乎又简单了起来——对于慎言来说，这个要求并非无法达到。 于慎言却说：「他们一向是这样的，只在乎我能不能满足他们的期许。」 萧潇问：「你还好吗？」他注意到于慎言的情绪仍旧很低落。 于慎言摇摇头：「他们一直都在忙着工作，从我有记忆起就是这样，」他渐渐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小的时候我很听话，因为这样可以得到他们的夸赞，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我身上。后来我发现了，不管我表现得有多么优秀，都得不到我想要的关心，他们只会对我要求越来越高，以便让我早日参与到工作中来……所以报考高中时，我主动选择了现在的学校。」 「你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于慎言点头承认了，但他的神情却更加失落：「他们只惊讶了很短的时间，就转换了思维，表示只要我的工作能力足够出众，成绩并不是那么重要。结果我还是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他们甚至不关心我为什么去了那样一所学校。」 萧潇想到他刚认识于慎言的时候，于慎言一放学就跟一群不学无术的玩伴混在一起。当时他就觉得他在其中格格不入。 现在想来，也许这也是他应对父母冷漠的一种无声的抗议？ 还有这次…… 「这次见面，我发现他们还是很在意我的成绩的，不然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慎言嘲讽一笑，「他们虽然不关心我，但又很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我的优点，以满足心中那份虚荣心。」 「现在怎么办？」萧潇不禁为于慎言忧心起来。 这一次，于父于母又让于慎言失望了，比起儿子的感情生活，他们竟然更关注成绩这样的外在表现，甚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那意思不就是说，只要你能达到我们的要求，你做什么我们都不管吗？ 想想都觉得伤心。 106 「别担心。」看到萧潇愁眉不展，于慎言心中一动，反过来安慰他，「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失望这么多回，已经习惯了。」 「可是——」 「我刚刚只是在跟他们赌气。实际上，我当然会好好学习，我也不想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所以，我会努力考上一所好学校的，到时候，我们双方的父母就可以正式见面了。就跟我之前答应你的一样。」 萧潇还是闷闷不乐的：「我想让你开心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和不成熟的于慎言，这副样子跟他平常比大相迳庭，萧潇好想为他解决掉所有烦恼。 他不知道的是，一听到这句话，于慎言眼中的悲伤瞬间就融化了。 107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让我开心起来。」于慎言凑到萧潇耳边小声说。 第43页 萧潇的眼睛一亮：「真的？我该怎么做？」 「我们回家去，做一些开心的事……」 于慎言说话时的热气拂过萧潇耳朵，萧潇的心顿时躁动起来。 「可是，伯父伯母会生气的。」 「没关系，他们今天也要加班，不在家。」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0章 高三下学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无论萧潇跟于慎言最初来到这所学风懒散的学校的原因是什么，到现在，他们都希望人生中这场即将到来的重要考试能取得好成绩。 萧潇就不必说了，他一直都是那种规规矩矩的老实学生，学习态度很认真；而于慎言平常的漫不经心也只是一种伪装，认识萧潇后，他又渐渐做回了自己，实际上他对成绩同样看重。 从这一方面来说，两人的相性也十分合适。 既然学校风气不行，他们就决定互相督促，共同学习跟进步。 109 每天放学后，学校没有强制要求高三学生上晚自习，因此他们结伴轮流到对方家里学习。 萧潇原本以为自己在于慎言家会不自在，毕竟之前发生了一场不太愉快的会面。没想到短短几天后萧潇就「叛变」了，觉得于慎言家比自己家好。 ——因为于父于母一直不在家，晚上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像在萧潇家的时候，萧父萧母总是过度关心到不时出现、打断他们的独处。 还有一个原因萧潇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总觉得于慎言在若有似无地撩拨他，就像他们第一次一起睡的时候那样……萧潇知道肯定是自己误会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要想入非非，甚至付诸行动。 而于慎言又那么温柔，虽然会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惊讶，但却从来不会拒绝他…… 因为这种种，萧潇变得越来越期待去于慎言家。当然，其中的原因他决定打死也不告诉于慎言。 110 养成习惯后，不仅是在家里，在班上他们也对学习热衷起来。 具体表现在：他们不再上课走神下课玩乐，课间时间变成了两人的解题探讨会。 人都有从众心理。 萧潇跟于慎言之间的氛围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周围的人，更何况于慎言一直以来在班级中的影响力就很大，感受到紧迫感开始跟着学习的人逐渐变多。 一来二去，他们班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整个年级学习最认真的班级。老师见了都欣慰不已。 这也是后来班里同学这么感谢萧潇跟于慎言的原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111 逐渐发生改变的不止是他们的班级。 萧潇注意到，这段时间虽然于慎言的父母仍旧忙着工作，一次都没有在家里露面，但于慎言晚上接到电话的频率增加了。 那些电话都是于父于母打来的。 萧潇零星听到于慎言回復对面「我们当然还在一起」、「……他跟我在家自习」、「我不会改变主意的」等话语。 萧潇心想，看样子伯父伯母并不像那天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儿子的恋情毫不关心，否则在听到于慎言说自己在学习之后，他们就不应该再追究两人的恋情。 而于慎言虽然每次接电话的语气似乎都很不耐，但萧潇看得出来，他其实在暗暗开心。 因为这是他一直想要的，来自父母的关心。 他终于得到了。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112 时间就这样渐渐来到了六月。 高考来了。 其实考试那两天，萧潇没觉得跟平常有什么不同。他照常起床、洗漱，然后来到考点，完成一张张试卷。 就跟之前重复过无数次的模拟考试一样。 这期间他也有照常跟于慎言见面，但无论是于慎言还是萧父萧母，他们都特意把这次考试的意义淡化，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因此，萧潇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直到考完后，看到街边火速冒出的估分答案，听到身边人孜孜不倦讨论有关成绩跟未来的话题，萧潇才后知后觉，紧张了起来。 他久违地眼中又浮现出泪花，可怜兮兮地看着身边的于慎言：「要是我考得不好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开呀！」 于慎言只是笑了笑，说：「不会的。」 之后萧潇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113 六月底，分数出来了。 萧潇在于慎言家查到了彼此的成绩，他们都发挥得很好，但萧潇的分数要比于慎言低一些——这也跟他们平常的模拟成绩相符合——这样一来，两人要报考同一所学校就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萧潇傻眼了，难道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他慌张起来之前，于慎言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想要报考的学校资料，说给萧潇听：「你看，这两所学校不仅在一个城市，而且校区离得很近，录取分数线跟专业也都很适合我们。」 萧潇定睛一看，只见一所是医科大学，另一所是综合大学，其中的王牌专业是管理专业。 这两所学校正好符合两人的志愿。萧潇一直想学习研发新药，今后为自家公司出一份力；于慎言则是为了未来接手公司做准备。 这样一看，原来于慎言早就计划好了。萧潇长舒了一口气。 第44页 两家父母也都没意见。萧父萧母是只要儿子顺利毕业就好，于父于母对于慎言要求很高，但这个分数也让他们足够满意。 最终，萧潇报了医科大学的药学专业，于慎言则报了综合大学的管理专业。 他们都成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114 尘埃落定后，为了大学期间不分开，两人决定在校外租房住。 整个暑假，他们一边在即将入学的校园附近四处看房，一边抽空去考了驾照。 有于慎言陪着，萧潇的父母十分放心。 八月底，两人终于租到满意的房子：两室一厅，家电齐全，距离两所学校都很近，小区环境也不错。 开学前几天，他们带着行李入住进去，又花了些功夫收拾房间，全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115 两所学校的开学时间差了一天。于慎言先给自己报了名，第二天又陪着萧潇去了他的学校。 萧潇缴的学费里默认包含有住宿费，虽然他提交了退宿申请，但审批还没下来，于慎言想了想，决定让萧潇先去宿舍看看，跟未来同学打个招唿。 萧潇紧张起来，磨磨蹭蹭跟在于慎言身边。 两人手拉手来到宿舍，看到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收拾整理行李，定睛一看，新室友似乎就两个，其他人则是陪着他们来报名的家人。 这时，里面的人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萧潇跟于慎言，连忙走过来打招唿。 萧潇的室友一个叫唐亦一，是个长得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另一个叫沈安，看起来能说会道，性格开朗。 轮到萧潇介绍自己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萧潇，是药学专业的。」 唐亦一跟沈安没有对萧潇的吞吞吐吐表现出任何不满，沈安的重点是：「啊？原来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呀。」 唐亦一笑眯眯地说：「我是学临床的，其实也差不多呀。」 萧潇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新室友都是不错的人，他心想。 116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从宿舍出来，于慎言笑着看向萧潇。 萧潇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我又不住校，没什么可怕的啊！」 于慎言说：「是啊，你才知道呀。」 「不过……」萧潇想了想，「我觉得可以跟他们交朋友。」 于慎言也表示贊同。 萧潇开心了，正要问于慎言接下来去哪儿，于慎言突然话锋一转，说：「走吧，我们爸妈已经到餐厅有一会儿了。」 「啊？什么？」萧潇懵了。 于慎言微微一笑：「说好了两家父母见个面，现在时机正合适。」 萧潇还是一脸茫然：「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前几天就定下来了。」 「那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可是……」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共同走向美好的未来。 第31章 方研按时起床，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八点二十走出宿舍，前往食堂。 虽然还没抵达食堂，但方研心中早已有一套规划：他将在八点半坐下来吃早饭，八点四十吃完，八点五十来到教室，九点正式上课。 每当有早课的时候，他都是按照这个时间点行事。 八点半的食堂人并不多，方研找到自己习惯的位置坐下，正准备开吃，对面突然坐下了另一个人。 「好巧啊，方同学。」对面的人笑眯眯地说。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方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有些疑惑。 002 跟方研打招唿的人叫沈安，是方研在刚开学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他正围着学校操场晨跑——没早课的时候他一直习惯这样做——突然斜刺里窜出一只足球，砸中了方研的后背。 方研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球衣的男生正一边追着足球跑过来，一边口中喊道：「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方研感受了一下，说：「有点痛。」 不知为何，那个男生站在方研面前，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方研等了等，一直没等到他开口，于是判定这次对话结束了。他转过身，正准备继续自己的晨跑运动，那个男生却又好像突然回神了一样，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刚没注意到你在那儿。你痛得厉害吗？我带你去一趟医务室吧？」 方研摇摇头，其实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说。 那个男生却又说道：「我叫沈安。」说完就用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方研。 方研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沈安微微垮下肩膀：「同学，难得有缘认识，你叫什么名字呀？」 方研恍然大悟，这才报上自己的名字。 沈安紧接着说：「那方同学，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作是赔罪了。」 方研再次摇头：「我接下来有其他安排了。」 沈安不知为何干干的笑了两声，说：「才刚开学就有安排？哈哈，该不会是有约了吧？」 方研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去图书馆还书，于是点了点头：「是的。」 「……哦，是吗？」沈安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那好吧。」 第45页 这一次，对话终于结束了。 003 结果第二天，方研又在操场上遇到了沈安——这天也没早课。 沈安跟昨天一样，正跟一群人在操场踢足球。方研从他旁边跑过，无意间，他们的视线对上了，沈安一下子踢滋了，踢了个界外球。 队友捡起球，准备踢还给沈安，沈安却看着方研一动不动。 方研疑惑不解，提醒道：「沈安，他们在叫你。」 「哦，哦！」沈安应了声，却还是看着方研，「你……昨天约会怎么样？啊，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什么约会？」方研没听懂。 沈安也懵了。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沖身后的一群人喊了声：「暂停一下！」然后转头对方研笑道，「我们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吧！」 方研没懂为什么要休息，他还不累，但沈安已经率先走到一边等着了，方研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刚一站定，沈安马上问道：「昨天你说有约，是怎么回事啊？」 方研说：「昨天我要去图书馆还书，然后借一批新书。」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沈安没继续，转而笑得很开心又有点埋怨似的说，「还书什么的，下午也可以去嘛，有人请你吃饭你还不乐意呀？」 方研摇摇头，认真说道：「我已经计划好了，早上跑完步去上课，然后还书，下午没课，要看完一个章节的新内容。计划不能轻易更改的。」 沈安夸张地吸了口气：「你肯定是大学霸！」不等方研回答，他又问，「你每天都要晨跑吗？」 方研说：「没早课的时候就会。」 「那有课的时候呢？」 「按时起床，吃饭，上课。」 「按时是什么时候啊？」 「早上八点起床，八点二十齣门……」 方研被沈安一番「盘问」，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自己的事，等他回神才发现，晨跑时间已经全花在这场聊天上面了。 这是方研第一次没有按时完成自己的计划，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004 从那天起，方研就经常在各个地方「偶遇」沈安。 「偶遇」是沈安的说法，他每次出现在方研面前都会笑得很开心，然后说上一句：「好巧啊，方同学。」 方研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沈安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作息习惯，每次见面还会表现得这么惊喜和意外。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个搅乱自己生活的人，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005 时间回到现在。 方研在食堂再一次「偶遇」了沈安，沈安再一次兴高采烈地跟方研打招唿，方研很疑惑。 沈安问：「今早你要去上什么课呀？」 方研回答：「病理学。」 沈安惊喜：「我也是！」 方研跟沈安都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而且他们学的是同一专业，只是不同班。每周只有这一堂课是两个班合上的大课，没想到他们正好遇到了。 「一起走吧！」沈安一看快到八点四十了，赶紧三两下吃完自己的早餐，然后对方研发出邀请。 方研点点头。 两人结伴走进教室，方研的室友已经占好座了——他们没吃早饭——顺便也帮方研占了一个。一看到方研，他们连忙对他招手。 方研对沈安道了别，然后朝室友那边走去。 刚在李风旁边坐下，自来熟的李风就一连串说道：「那是谁？你啥时候认识的？难怪你每天这么早出门，原来是跟其他班的朋友玩在一起了，啧啧。」 朋……友？ 方研愣住了。 006 下课后，沈安又来找方研，不知为何，方研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沈安笑着说。 方研看着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李风那句话。他突然问道：「你是想跟我交朋友吗？」 「什么？」沈安难得一愣。 方研以为他没听清，于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沈安哭笑不得。 「也可以这么说吧……」沈安想了想，「那我要当你最好的朋友。」 007 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跟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吗？」方研认真求问。 沈安又想了想，说：「最好就是最特殊、唯一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可以对对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嗯……彼此没有任何秘密，也没有任何界限！」 是吗？方研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惊讶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跟沈安做最好的朋友……方研想像了一下，意外的觉得并不讨厌。 「好，我同意了。」他郑重地说。 008 沈安一喜，还来不及开口，方研紧接着说：「以前我没有『最好的朋友』，以后这个位置就是你了，我想跟你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沈安：「！」 「我家就住在本市，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我是独。平常的爱好是运动和看书，不喜欢菸酒味，也不喜欢荒度时间做无意义的事，目前人生的短期目标是保持年级第一名，长期目标是读博。大概就这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安：「……」 沈安已经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情不自禁捂住脸：「哎呀，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第46页 方研：「？」 第32章 沈安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害怕方研回过神来，他赶紧回到上一个话题，「我有个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找对象呀？我想知道你的理想对象是什么样的。」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超出意料，但既然是最好的朋友提出来的，方研还是诚实回答了：「我计划三十岁之前不找另一半，所以对此还没有预设形象。」 「我的天——」沈安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嘀咕，「幸好我选择当你的朋友……」 方研又听不懂了。 「没事，我没其他问题了。」 方研点点头，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安看。 沈安尴尬一笑，不得不也对自己进行了一番介绍。 010 「咳，我叫……不对，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沈安一不留神，差点把自己整成刚进入新班级做自我介绍的鹌鹑样，他赶紧正了回来，「我说说我这个人吧，我有点话唠，平常喜欢说些有的没的，业余爱好是踢球，认识的朋友蛮多的，但是还缺一个男……不，缺一个好朋友。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才一直厚着脸皮勾搭你，嘿嘿！你不讨厌就好，以后我们多多交流，就能够进一步增进感情啦！对了，就从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开始吧？」 方研被这毫无章法、思维跳脱的一段话说懵了，他眨眨眼，好半天才犹豫着说：「可是，我中午准备……」 「哎呀，只是一起吃顿饭，不会影响什么大事的。」也许是刚刚建立了新的关系，沈安变得更大胆了，他极力忽悠道，「我可是你唯一最好的朋友，就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也不会奇怪的。」 「啊……」方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办法反驳。 011 最终，两人一起来到食堂。 这还是方研第一次跟除家人外的其他人结伴去吃饭。 他们点好餐在座位上坐下后，因为正好是饭点，陆续有沈安的熟人经过，过来打招唿，各个年级各个班级的人都有。不管面对的是谁，沈安都能顺畅地说上两句。 方研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稀奇：「你真的有好多朋友！」 沈安随意摆摆手：「都是些点头之交，有的只见过一两面，你应该也有吧？」 方研默默看着他。 沈安噎了一下：「呃，你很，很有个性，大家可能不太习惯跟你打交道。」 「很多人一开始对我很热情，但是说过一两次话之后，就再也不找我了，这是为什么？」方研苦恼道。 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他很久了。他决定谘询朋友很多的沈安。 012 沈安：「……要不，你举几个例子？我帮你看看。」 于是，方研开始认真回想：「比如我高中住宿的时候，一开始舍友让我叫他们起床——因为我起得最早——但我叫了几次之后，发现他们每次都没法按时起来，我就告诉他们，我不会再做这个无用功，他们也都接受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了，有一次宿舍聚餐，他们也没叫上我。」 虽然方研也不一定有空，但连邀请都没收到，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老实说，这件事让方研耿耿于怀了很久，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因为不想干涉他人的行事习惯，他从来也没找舍友们深究过这个问题。 沈安听完这番话，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用在意，他们就是那种不把约定当回事的人，配不上你的认真。」他吐槽了几句，又给方研出主意，「不过如果你想改变现在的宿舍关系，很简单，你就等到期末考试临近的时候，主动把重点笔记分享出来就行——宿舍里有跟你同班的人吧？」 方研点点头。他们宿舍本来也是由随机分配的各个专业的学生构成的，但巧合的是，实际上他们分到的都是同班同学。 但方研还是不明白：「分享笔记就可以了吗？为什么？」 沈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保证有效！」 方研似懂非懂地答应下来。 013 接下来，方研又举了另一个例子。 「还有些人见第一面就问我可不可以加微信，我说我不想添加陌生人，让他们阐述理由，一般都是『交个朋友』之类的，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了解彼此，而且看起来之后也不会有交集，所以我都拒绝了。一来二去，他们就会变得很生气，说我是奇葩，这是为什么？」 沈安：「……」 「怎么不说话？你也不知道吗？」 「不，我是在庆幸……」 「庆幸什么？」 「没什么，」沈安打了个哈哈，突然掏出手机，「说起来，我们还没加微信呢，我现在可以加你吗？」 「当然了，」方研很干脆地主动扫码添加了沈安的帐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对，我们不一样。」沈安收起手机，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不添加陌生人是对的，不过下次语气可以委婉一点，你就说『平常不用微信』，他们一听就懂了，也不会生你的气，说不定还会抱歉打扰了你呢。」 「这又是为什么？」方研觉得很神奇。 对此，沈安搬出万能回答：「照做就是了！」 014 第47页 一顿饭吃得方研受益匪浅。 吃完饭，沈安下午没课，跟人约好了踢球，方研则准备回宿舍一趟。两人说好随时微信联繫，就暂时分开了。 回到宿舍，方研发现有两个舍友也在，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 吴浩拿着一本书不停拍打李风：「你这记的什么玩意儿？一个字都看不懂！」 「不抄就还给我——」李风一把夺过书，翻开一看，「呃，这写的是……」 「卧槽，你自己都看不懂！」吴浩吐槽。 李风则辩解说：「没办法啊，这里我自己当时都没听懂。」 方研默默听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们要抄笔记吗？我这里有。」虽然沈安说的是临近期末再拿出来，但方研灵活应变了一把，觉得现在就是好时机。 话音落下，宿舍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吴浩干嚎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方研：「学霸，快让我抱抱大腿！」 李风也跟过来起闹：「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方研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沈安的方法居然这么奏效。 沈安，真是一个好朋友！ 第33章 当他上完课回到宿舍，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沈安发来了几条消息，大部分是对下午球赛的吐槽，最后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见面一起玩，沈安明天下午也没课。 方研回想了一下自己计算机上那份文文件《友谊的建立与维繫——基于个体化差异制定可行计划》的编辑进度，今晚应该能够完成，于是回覆：【明天下午可以，正好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沈安对此表现得很激动，喜出望外：【！什么？什么礼物？！】 方研心念一动，唇角微微上扬：【秘密。】 这个回復惹来沈安的一阵鬼哭狼嚎。 方研笑得更开心了。 《友谊维繫计划》是方研下午趁着空闲时间查数据编写的，当时他刚经过实践改善了跟舍友的关系，因此第一次意识到朋友（也就是沈安）的重要性跟珍贵性。难怪大家都这么爱跟朋友黏在一起，方研心想，好的朋友确实能提出建设性的建议。 原本对于沈安的交友请求只是觉得不讨厌，但现在，方研很想维护跟沈安的这段友谊，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这么想跟人建立深厚的联繫。 通过查阅资料，方研自觉学到了许多，刚刚那招「适当保持神秘跟惊喜」，就是从上面学来的。 事实证明，这很管用。 在制造足够的悬念后，沈安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016 「大佬，现在有空没？」 李风突然拉了把椅子过来，凑到方研旁边，嘿嘿笑着问他。 方研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李风继续。经过中午的借笔记事件后，原本就比较会跟人打交道的李风对方研更热情了。 「是这样的，我社团的一个学姐想加你微信，跟你认识一下，你看？」 方研想了想，说：「我平常不用微信。」 李风瞄了几眼方研手机上的微信界面，干笑了两声：「哈哈，大佬，你的意思我懂了。」说完又挤眉弄眼地拍了拍他的肩，看起来心情颇好，「其实我就是帮学姐牵个线问问，你没这个意思也没关系，下次跟兄弟直说就行啦！」 方研：「？」 他们说的是一个事儿吗？ 017 当晚，方研熬夜到十二点，终于完成了《友谊维繫计划》。 第二天下午，他跟沈安约在学校的某个奶茶店见面。这是方研的安排，因为《友谊维繫计划》虽然已经大致完成，但还需要结合沈安的意见才能进一步完善，今天下午他们正好可以坐下来讨论一番。 沈安对此一无所知，他兴沖冲来到奶茶店，看到方研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连忙也笑着走过去坐下。 之后，沈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了方研好几眼，却没看到他身边摆着疑似礼物的东西。 正兴奋又疑惑之际，方研取出被列印成册的《友谊维繫计划》，递到沈安面前。 「这是什么？」沈安笑着问了一句，接过来定睛一看。 几秒钟后，他人傻了。 018 《友谊的建立与维繫——基于个体化差异制定可行计划》 导读：人类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友谊是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双向选择的积极的情感关系。友谊具有多种正向作用，包括提供精神支持、增进心理健康、促进个人发展等。友谊的建立与维繫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例如，建立和维繫友谊需要基于相互尊重、共同兴趣和互相支持。本综述旨在探讨友谊的重要性与维繫原则，并基于个体化差异制定可行的友谊维繫计划。 一、友谊的正向作用 下略。 二、友谊的建立与维繫 友谊的建立……下略。 友谊的维繫原则包括：互相尊重、开放和诚实交流、理解和包容对方、共同兴趣和活动、关心和支持对方的生活。 互相尊重是建立和维繫友谊的关键要素之一……下略。 三、基于个体化差异制定可行计划 笔者参考与友人双方的性格差异，结合友谊的维繫原则，提出如下计划：在互相尊重双方兴趣的前提下，每周见面不少于420分钟（平均每天见面不少于60分钟），以培养共同兴趣，增进了解。 第48页 推荐的见面地点如下： 1.图书馆； 2.博物馆； 3.音乐会； 4.待补充。 参考文献略。 019 「……」看着手中这份超过2000字的计划书，沈安无语凝噎。 方研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时不时问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沈安觉得……好睏。天知道，他刚看了个开头，一股困意突然袭来，他差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幸好忍住了。 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第三个大标题，沈安才突然来了精神：「每天见面时间至少一个小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方研说，「其实这份计划书还没完成，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这么多字还没完成啊？ 方研伸手指了指：「你看，在推荐的见面地点那里，我只列了三个我感兴趣的地方，剩下的需要你补充上你喜欢的地方，这样才算是增进彼此的了解。还有，我们需要调整每天的日程安排，以确保至少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居然有这种好事……」沈安晕乎乎道。 020 接下来，沈安变得精神抖擞，异常配合。 他们先一起对照了双方的课表，发现大一的课程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基本每天都能找到两人同时没课的时间段，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还有的时候是晚上，周末也几乎没什么课。 沈安也把剩下几个见面地点补充完整了，他填的是看球赛、去电影院以及短期旅行，对此，方研通通没异议。 「一周七天，剩下一天还没填，那天的见面地点就随机吧。」方研说。 沈安点点头，有些兴奋：「明天我们从哪里开始？图书馆？」 方研说：「明天周四，先从你写的看球赛开始吧。」 「好呀！」沈安小小欢唿了一声，「明天我们是晚上有空见面，正好我有票，到时候带你去附近的体育场看比赛！」 第34章 方研难得的有些紧张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跟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去的还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的比赛现场。方研原本想找沈安提前问清楚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需要穿什么类型的衣服、有什么必带物品等，但沈安很随意，说人来了就好，方研没办法，只得带着些许忐忑，在宿舍楼下等待沈安的到来。 不一会儿，沈安穿着球衣下楼了。 这件球衣跟他平常踢球所穿的球衣风格大不相同，黄橙相间，胸前还印着贊助商标跟球号。 「这是我支持的球队——繁星队球衣，印的号是他们的核心球员号码。」沈安喜滋滋地说。 方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安明显有些兴奋，在去现场的路上，他滔滔不绝讲述了今晚比赛的看点。 听了一通之后，方研终于对目前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022 今晚比赛的双方是繁星队跟西岭队，现在正是乙级联赛新赛季开始不久，两支球队在积分榜上分别排名一二名，分数咬得很紧，再加上又是同城死敌关系，因此赛前氛围很热烈。 「如果这场比赛繁星队输了，积分就要被西岭队反超了！」沈安的声音略微发紧。 怀抱同样想法的人一定很多，所以虽然是晚上，但一路走来，方研看到了越来越多跟沈安穿着同款球衣的球迷，以及穿着对手球队球衣的球迷。 两方汇合，无形的火药味开始瀰漫。 在此之前，方研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居然有这么多球迷。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方面。 在人群之中，两人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方研正想着这么拥挤很容易走散，就感觉一只手伸过来，逐渐用力抓紧了他。 正是沈安。 方研转头看去，沈安却只直视着前方，轻飘飘地说：「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与他云淡风轻的语气相反，方研感觉到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这场比赛真的让他很紧张吗？方研这么想着，也用力握紧了沈安的手。 他想给予朋友自己的安慰。 023 检票进场后，方研被沈安拉着，顺利找到了他们的座位——那是距离比赛场地很远的「山顶座」，也就是差不多倒数几排。 入座后，两人才松开牵了一路的手。 「这个位置有点远，但是场上形势还是能看清的。」沈安说。 方研回答：「我觉得挺好。」其实他是看什么都很新奇。 「人山人海」的现场，热情的球迷，火爆的氛围，这些元素勾勒出一幅方研从未涉足过的新世界。 人潮还在不断涌入进来，方研跟沈安周边逐渐被黄橙色的人海所包围，而他们对面，则是一片白色球衣组成的「雪山壁垒」。 双方势同水火，大战一触即发。 两支球队也牵着球童入场了。在方研看来，那只是一个个看不清脸的小点。他看看球场，又看看大屏幕，竭力记住了繁星队的所有首发球员。 走完入场仪式后，一声哨响，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024 嘈杂的现场没有安静下来，鼎沸的人声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球迷的指挥下，变成了整齐统一的加油声。 沈安很沉迷地跟着吶喊，方研看了看他，也努力想跟上节奏。 第49页 没想到开场刚刚三分钟，西岭队就出其不意地进球了！ 这下方研这边的球迷全都安静下来，而对面则开始一片沸腾。 沈安看起来更紧张了，大气也不敢喘，方研连忙握住他的手，沈安条件反射似的抓紧了方研。 接下来，整个上半场繁星队掌握了超高的控球率，表现得极具攻击力，想要追回落后的一个球，但却总是无法得分。 「为什么他们总是错失机会？」方研不解，明明繁星队看起来很强。 沈安有些愤愤地说：「对面让出控球率，摆大巴了！」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方研分析场上的形势。 方研听完后说：「所以，不是繁星队强，而是战术不同？繁星队现在缺少一个能够破局的前锋？」 「只能希望对面出现失误了。」沈安开始怀抱侥倖心理。 结果他话音刚落，西岭队门将就漏了人，一个不注意，让繁星队找到机会，进球了！ 「哇！」 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唿声中，沈安跳起来，一把抱住方研。 方研笑了笑，侧头对他说：「恭喜。」 沈安的身体僵了僵。 他慢慢松开方研，神情有些忐忑。 025 「你会不会无聊啊？」沈安说，「本来想好好跟你聊天的，但我刚刚只顾着看球去了……」 「没这回事。你不是一直在跟我讲解战术吗？」 「唔……」沈安左右看了看，又问，「太吵了对不对？每次进球就会这样。你平常不看球，是不是不习惯这种氛围？」 方研还是摇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感觉离你的世界更近了。」一切正按照他们计划达成的目标进行着，方研很满意。 沈安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方研，直到比赛重新开始也没能回过神来。 方研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沈安喃喃道。 「什么？」 沈安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026 上半场维持一比一的平局结束了。短暂的中场休息后，比赛来到下半场。 球迷热情更加高涨。 沈安却冷静了许多，一边看比赛一边跟方研聊天。 方研感觉朋友没那么紧张了，也很为他高兴。 也许是心态发生了变化，虽然下半场的形势仍旧焦灼，沈安却不再觉得那么难挨。他对比赛的激情仍在，但与此同时，他开始更多地关注起身边的人。 方研面对这场陌生的比赛也一样认真，配合上沈安的讲解，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看懂了。 加时最后一分钟，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西岭队前锋在繁星队禁区内横冲直撞，冷不丁起脚射门，球却被发挥超神的门将一把抱住！ 紧接着，门将一脚长传，将球传向自家前锋！ 场内一阵惊唿。 「这是最后一次进攻机会！」沈安激动地站起身。 方研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反正他们在最后几排，身后的观众早就站成一片了。 只见繁星队前锋跑得飞快，来到门前，一对一面对门将，他冷静地推射入门，打进了这个单刀球！ 027 「哇！球进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唿声。 「哨声响了！比赛结束了！」 「我们赢了！」 沈安开心不已：「我们赢了！」他扑过来，方研下意识张开手臂，以为这是又一个拥抱。 沈安却抱着方研，激动地亲了他一口。 方研：嗯？ 028 几秒钟后，沈安脸色一白，慢慢放开了方研。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庆祝欢唿，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沈安垂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 方研不解：「为什么要道歉？」 沈安小心地抬起头看他：「你不生气吗？」 「对什么生气，刚刚亲那一下吗？」方研说，「我是有点吃惊，但是不觉得生气。」方研想了想，又说，「我还挺喜欢的。」 「你的意思是……？」沈安恢復了神采，眼含期待。 「我们以后可以多亲亲。」方研认真道。 他们可以对对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最好的朋友的证明，方研心想。 第35章 沈安更不必说了，他支持的球队赢了球，难怪他回去路上一脸神采飞扬。方研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朋友。 看到沈安开心，他更开心了。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宿舍。 李风正在宿舍打游戏，看到方研回来，他随口打了个招唿：「大佬，看完书回来了？」他以为方研跟之前一样，是在外面上自习。 方研闻言却笑了笑：「没看书。」他的语气莫名带着一种炫耀，「我今天去看球赛了。」 李风觉得稀奇，这下他游戏也不打了，几步窜到方研身边：「什么球赛？大佬，你跟人出去玩了？」 方研点点头：「是繁星队跟西岭队的比赛，看的人有很多，你知道吗？」 「哈哈，好像听说过。」李风随口说完，又试探道，「跟谁去的，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方研唇角上扬，「是跟我最好的朋友。」 第50页 说完这句话，他又回想起跟沈安在一起时那种放松舒适的感觉，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想立即见到他的冲动。 方研竭力克制住了。反正明天就能见到沈安，很快的，他对自己说。 深陷在自己思绪中的方研没有注意到，李风听到他的回答后，悄悄松了口气。 030 第二天上午，方研跟沈安约在图书馆见面。 这是他们昨晚分开前就决定好的。 昨晚看完比赛，在回去的路上，沈安问起第二天的见面地点，方研本来说的是电影院，沈安却说：「怎么又选的我喜欢的地点？我们一人一次轮着来吧。」 这么说的时候，沈安眼中没有丝毫勉强，反而双眼亮晶晶、笑盈盈地看着方研。 看到这个眼神，方研的心都软了，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第二天的见面地点就定为图书馆。 031 早上九点，图书馆刚刚开门，方研就踩点到了。 他进去后，熟门熟路找到自己常坐的位置，然后给沈安发消息，收到回復后，他才安心地拿出课本，按照计划继续学习。 过了十多分钟，正在方研渐渐沉溺于知识的海洋中时，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突然贴上他的后脖颈。方研小小的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沈安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嘿嘿。」沈安开心地笑了笑，从后往前走到方研对面坐下，小声说，「你好早啊！」 「只早了几分钟而已。」方研也笑。 沈安又伸长脖子看了看摆在他面前的书：「你在看什么？」 「做预习。这是下学期的必修课。」 「哦……」沈安一脸惊嘆。 方研好喜欢看他这副表情，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之后，沈安也从书架上找了本杂书来看，只是跟一派认真的方研比起来，他看起来要随意许多。 两人的第一次图书馆之旅就这样开始了。 032 方研第一次体验到，原来有人陪伴着一起学习是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适，更加充满动力。 他定了定神，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再度集中到眼前的课本上。 然而，几分钟后，对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挠了挠方研的手背。 方研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沈安，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 沈安小声咳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你……真的在看书啊？」 「什么？」方研更疑惑了，「什么真的假的？」 沈安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算了，别在意，当我没说。」见方研还直愣愣地盯着他，他连忙将手里的杂书立起来挡住脸，「看书看书！」 「哦……」方研又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直一动不动，才重新低下头，投入到自身的学习中去了。 033 这一学就学了好几个小时。 方研再次回过神，仍旧是因为那只在他身上「作怪」的手——沈安又伸手挠他了。 「咳，」两人视线一对上，沈安就凑近了小声说，「休息一下吧，到点吃饭了，下午还要上课呢。」 方研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十二点多，刚刚看得太投入，他完全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走吧。」方研连忙收拾好东西，跟沈安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出来之后，两人直奔食堂。 一路上，方研有些兴奋，短暂地化身话唠：「我今天的效率比以往都高，已经超额完成了学习计划。」 沈安：「？」 方研继续说：「我觉得有你的一份功劳，跟你一起看书，我整个人都更投入了！」 沈安：「……」 034 因为下午都有课，吃过午饭后，他们就分开行动了。 方研一个人又回味了好几遍上午的经歷，他后知后觉，突然发现沈安似乎有些反常。 没错，跟平常的他比起来，今天的他有些太过沉默了，尤其是从图书馆出来后。 为什么？ 方研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干脆直接发消息给沈安：【你上午怎么了？】 结果直到上完课，方研都没有收到回復。 果然很反常。 方研想了想，决定直接去沈安的宿舍找人——他已经把沈安的日程也全部记下来了，所以很清楚他这个点没别的安排。 035 这是方研第一次来沈安的宿舍，以往他们都是约在楼下碰面。 方研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才终于等到回应。 沈安拖着步子过来开门了，显然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两人一照面，都很惊讶。 「你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方研是惊讶于沈安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他紧接着问：「你不舒服吗？」 沈安虚弱地说：「好像有点感冒，在休息……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计划晚上继续上自习吗？」 「计划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方研皱着眉头把沈安扶到床上躺下，「对我来说，你比学习更重要。」 沈安瞬间被感动得泪眼汪汪。 方研继续道：「你肯定是上午就感冒了，难怪当时咳嗽了好几声。你应该直接说出来你不舒服，这样就可以早点去看医生了。」 沈安：「……」 036 第51页 「又不严重，我不看医生。」沈安有些郁闷，小声嘟囔，「……我上午哪有咳嗽，我那是——」 后面的话方研没听清，他在宿舍里团团转了一圈，拎着个热水瓶走过来：「喝点热水吧。」 沈安：「……我不想喝。」 方研没想到他生病后这么不听话，不过方研自己在感冒的时候也会情绪失常，对此他能够理解。 怎么办呢？ 方研想了想，突然凑过去亲了一下沈安的嘴唇：「好了，有感觉到安慰吗？」 这是他昨天学会的，传递力量的新方法。 只有最好的朋友之间才能使用。 第36章 下一秒，沈安勐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你不怕被传染吗？！」他瞪大眼睛，一脸吃惊。 方研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只要不是病毒性感冒，传染性不会那么强的。」他说着说着，发现了奇怪之处，「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难道沈安还发烧了吗？这可不妙。方研觉得不放心：「体温计在哪里？」 沈安呆呆地摇头：「没有体温计。」 方研立即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没有？我现在去买一个。」 「不用了吧……我觉得我还好啊。」 方研不理会他的狡辩之词，径直出了门。 038 片刻之后，方研拎着一大口袋医药用品跟两份清粥套餐回来了。 「你这是大採购啊！」来开门的沈安一脸震惊。 方研把粥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吃，又把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摆：「这是体温计，这是药店店员建议用的感冒药，这是碘酒、棉签跟纱布，这是创可贴，还有一些调理肠胃的非处方药。」 沈安目瞪口呆。 方研介绍完这样东西，又将它们整齐地装好，递给沈安：「来，找个地方放好，身边一定要备一些常用药。」 沈安再次眼泛泪光，感动不已。他乖乖照做了。 之后，方研开始监督沈安量体温、吃感冒药。 沈安一边吃药，一边「抱怨」：「我不是没发烧吗，还需要吃药啊？」 「这又不是退烧药，」方研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治感冒的药，你吃正对症。」 沈安苦着一张脸：「好吧。」 之后，他们又一起吃完晚饭，沈安就被赶回床上躺着休息了。方研一个人殷切地收拾了一通宿舍，左右看了看，热水也已经倒好在杯子里了。 再没有其他需要做的事。 他似乎该走了。 039 方研的心情莫名低落起来。 他来到沈安床边，低声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记得在微信上叫我，我马上来看你。」 「……」沈安没说话，撇着嘴默默看着他。 方研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每次往回看，他都能看到沈安安静地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 沈安也在注视着他。 方研突然又折返回去，问：「你的室友什么时候回来？」沈安一个人呆在宿舍，也太不让人放心了。 「他们不回来……都陪男朋友去了。」沈安的声音有些低落。 男朋友？男性朋友？方研艰难地消化完这句话，犹豫着说：「要不，今晚我留下？」 「好啊！」沈安立即接过话说。 040 「你在这里也可以看书的。」沈安一下子恢復了神采，声音都上扬了几度，「而且宿舍里就我们两个人，比自习室环境更好。我保证不吵你！」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这里正好有个多余的床位，我有个室友刚开学就搬出去住了，我跟他说一声，你今天就睡他的位置吧？」 方研点点头，说：「我可以一边看书，一边照顾你。」 两人一合计，发现留宿的好处居然这么多，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041 做好决定后，方研雷厉风行地回到自己宿舍，快速收拾了今晚准备看的几本书跟换洗衣服，就要返回沈安身边。 中途却突然被守在宿舍的李风叫住了。 「等等，大佬，你……今晚不回来住啊？」李风看着方研拿在手上的东西，神色犹疑。 方研点点头。 李风紧接着试探：「是……要去哪里？」 「我去我好朋友那里住一晚，他生病了，我要照顾他。」 「原来是朋友啊……」李风松了口气。 方研毫无所觉，见对话结束，他沖李风点点头，就匆匆出了门。 042 方研回到沈安宿舍时，沈安已经把自己备用的床上用品拿出来，帮忙铺好了床。 方研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沈安，不贊同地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这些事我自己也可以做。」 「我觉得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不，我是说，虽然难受，但还可以忍受。」沈安弱弱地辩解道。 对于这些话，方研一律当做耳旁风。他已经总结出规律，认定沈安是个生了病还爱逞强的人。 不能任他胡来。 再度守着沈安老实躺下，方研才来到沈安的书桌前，准备执行今晚的看书计划。 在此之前，他又转头看了沈安一眼，正巧，沈安也正默默看着他。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想做什么，就马上跟我说，知道吗？」方研不放心地嘱咐道。 第52页 沈安乖乖点头。 方研看了会儿书，又转头去看沈安：「你感觉怎么样？」 沈安说：「还好。」 过了一会儿，方研又转过头，看到沈安还睁着眼睛看着他。「不舒服吗？」他皱眉问。 沈安连忙摇头。 「那你怎么不睡？灯光太亮睡不着吗？」 「……不是。」 「快睡吧，」方研说，「睡一觉会好很多。」 沈安这才闭上眼睛。 这天晚上，方研一直等到沈安顺利入睡，才轻手轻脚地去浴室完成洗漱工作，上床休息。 043 虽然睡得比平常晚，但第二天一早，方研还是遵循生物钟的规律，准时起床了。 沈安还在唿唿大睡。 方研没有吵醒他，自己放轻动作出了门，准备去晨跑一圈，再买些早点回来。 他花了四十分钟完成这两件事。 当他拎着早点回到宿舍时，远远就听到门内传来一阵说话声。 方研推门进去，看到沈安正坐在床上，跟站在旁边的一个陌生人说话。 见到方研，沈安连忙给他介绍：「这是我的室友唐亦一。」 「你好。」方研打了个招唿。 唐亦一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眯眯地说：「别担心，我就回来拿点东西，接下来这周都跟男朋友住外面，你们可以好好过二人世界啦。」 「？」方研想了想，说，「好的，那祝你跟朋友玩得开心。沈安生病了，我暂时住在这里照顾他。」 「我懂，我懂。」唐亦一挤眉弄眼了一阵，拿上东西出去了。 沈安脸上爆红，呆呆地看着方研。 方研吓了一跳：「你又发烧了？！」 沈安：「……」 044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方研督促沈安重新量了体温，终于确定他病情没有加重。 方研松了口气，又很不解：「那你为什么脸红？」 「……快吃饭吧，我饿了！」沈安叫道。 045 沈安这一病就是好几天。 方研也在沈安宿舍一住就是好几天。 他渐渐习惯了这个新的作息安排：没课的时候，他会在宿舍看书，顺便督促沈安吃药跟休息，到点再去食堂买两人份的饭回来；如果有课，他就会时不时看一眼微信，跟沈安保持联繫；剩余的时间，他会在确保沈安精神充足的前提下，帮他补习落下的课程——这几天因为生病，沈安都没去上课。 方研没觉得这个作息有什么不好，只是沈安的病情看起来不严重，却总是反反覆覆，让人担心。 他也是因此才一直没搬回去住。 「果然还是应该去医院看一下吧？」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方研终于下定决心，对沈安说，「明天是周六，我们早点起床，一起去医院看看。」 「啊？」沈安瞬间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我，我觉得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可是你早上还在说头晕？」 「没有……」沈安欲哭无泪，「可能只是没睡醒。我真的已经好了。」 「是吗？」方研满脸写着不相信，实在是沈安这段时间反反覆覆的小毛病太多了。 沈安趴到桌上，一脸郁闷：「你怎么这么笨啊……」 方研：「？」 046 第二天，沈安生龙活虎地起床了。 方研看着没有半点不适的好友，疑惑不解。 所以之前沈安一直病情反覆，是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很笨，所以才搞不懂？ 第37章 方研观察了沈安整整两天，终于确定他已经完全康復，而不是嘴硬在逞强。 方研这才放心下来。 周日晚上，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方研斟酌了半天，说：「我准备今天搬回去。」 话一说出口，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环顾整个宿舍，虽然只在这里住了短短一周，但不知不觉他的东西已经占据了很多个地方：沈安的书桌上摆满了他的书籍，曾经的空床位现在三件套齐全，上头还搁着他的换洗衣物，浴室里他的牙刷、毛巾以及洗漱用品就紧挨在沈安的旁边。 但今天，它们全都要被收走了。 048 沈安闻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开心。 「我不想让你走……」他像树袋熊一样趴到方研身上，声音丧丧的，「为什么不继续一起住？我觉得我们同居的相性很好啊。」 「可是，」方研抱着沈安，一脸为难，「你室友这周就要回来了，不是吗？」说到底，方研并不是这个宿舍的人，本来就没资格长期呆在这里。 沈安不说话了。 方研难得地读懂了他的沉默，他是捨不得他。他们的心是一样的。 「没关系，我搬回去之后，我们还是可以跟现在一样时刻保持联繫，只是晚上不住在一起了而已，没什么的。」方研拍拍沈安的肩，即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沈安仍旧撇着嘴，抱怨：「为什么刚谈朋友就要经歷『异地』的痛苦啊？」 谈朋友？不是交朋友吗？这个说法真是又奇怪又可爱，方研心想，就跟沈安给人的感觉一样。 「干脆我们也搬出去住吧！」沈安突发奇想，坐起身双眼发光地看着方研。 第53页 方研很心动，然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太不现实了。」他说，「首先，我们并没有这么多的余钱。」 「可以去做兼职嘛……」沈安不服。 「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方研一脸严肃地说，「我以后准备读博。你——」 你也要跟我一起——方研原本想这么说，但他从小到大奉行的都是不干涉他人决定的原则，这句话也就格外难说出口。 方研只能默默看着沈安。 沈安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垮下肩膀，妥协道：「好吧，我，我也努力试试。」 方研瞬间笑容满面：「别担心，从今天起，我会认真监督你学习，你读博肯定没问题的。」 「先考上研再说吧。」沈安可不像方研那么自信，他嘆了口气，「我们不是在说搬出去住的事吗？怎么搬不成不说，我还给自己又找了个地狱级的任务……」 049 沈安这么说，就代表他同意了方研一开始的提议——今晚搬回去。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情不自禁吻在了一起。 方研用力抱紧沈安，熟练地找到他的双唇啃咬舔舐，趁他喘气的时候将舌头伸进去纠缠，就像这一周他们无数次接吻的时候那样。一开始，方研的吻技很是生疏，只会将嘴唇默默贴上去，沈安虽然也没有什么接吻经验，但他理论知识丰富，在他的指导下，两人刻苦练习，终于达到了今天的水平。 现在也是，沈安整个靠在方研怀里，柔顺地张开嘴唇，配合方研的动作，只在中途换气时断断续续说：「你……啊哈……你搬回去之后，要马上发消息给我……不能，不能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方研觉得冤枉，稍稍拉开距离看着沈安。 「在图书馆的时候啊……」沈安平息了一下唿吸，略有些埋怨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还以为只是换个地方约会，没想到你是真的在看书，完全无视我……还说什么有我在你看得更专注了，拜託，我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评价好不好？」 方研目瞪口呆。 他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辩解，但又奇怪地不想在这时跟沈安起争执，于是，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转移话题。 方研凑近过去，想要再亲吻一次沈安：「我保证回去后就发消息给你。」 沈安轻轻推了推他，接着说：「还有明天早上，你要继续带早餐给我……一切都要跟我们住一起时一样。」 方研连忙点头：「我保证。」 沈安这才开心了些。他视线向下一扫，笑容变得很暧昧：「要不要我帮你？」 方研也感觉到了，他连忙拉开距离，气息有些粗重：「这里，不合适。」 这是沈安曾经告诉他的，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在宿舍更进一步。 沈安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又扫了一眼，不再出口挑拨，帮着方研收拾东西去了。 050 虽然只在这里住了短短一周，但属于方研的物品比想像中多得多。 方研加上沈安两个人一趟还搬不完，李风跟吴浩看到后，还跟着过去搭了把手。 好不容易忙完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沈安也没力气再守着方研发消息，两人简单在在线交谈了几句，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方研在自己宿舍醒来，觉得很不习惯，这才意识到他跟沈安是真的分开了。 他心中怅然，主动给沈安买了早餐送去，说了几句话，才稍微好受些，动身前往教室上课去了。 至于每天只安排一次见面又满是条条框框的《友谊维繫计划》，早被方研抛到脑后去了。 051 【中午想吃二号窗口的烤肉饭。】 课间在微信上看到这条消息，方研忍不住会心一笑。 学校食堂卖饭的窗口很多，但方研跟沈安都能吃惯的只有那么几个，其中要数二号窗口的烤肉饭最受青睐，也最难买到。 因为这个窗口每天中午十一点就开售，烤肉量有限，售完即止。有好几次方研上完课过去，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有每周一——也就是今天——才最合适。这天方研早上只有三堂课要上，结束后正好十一点，所以沈安才会发来这样的消息。 方研笑着回覆：【一会儿我先过去，帮你预订一份。】 沈安紧接着回道：【我到时候来找你！[爱心]】 052 十一点的食堂人烟稀少。方研点好餐后，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候沈安的到来。 突然，两个陌生女生互相拉扯着，坐到了方研的对面。 「那个……」其中一个长发女生吶吶地开了个头，就不再吱声，一张脸涨得通红。 另一个短髮女生见状，直接代替她对方研说：「同学，你哪个学院的，加个微信吧？我这个小姐妹想跟你认识一下。」 方研熟练地搬出沈安给的答案：「我平常不用微信。」 长发女生闻言，头垂得更低了，短髮女生却说：「哎呀，只是加个好友认识一下，她平常话也不多，不会打扰你的。」 方研：「……」 方研卡壳了，接下来该怎么回答？ 正在他跟两个女生僵持之际，沈安突然出现，径直坐到了方研旁边的位置。 长发女生见状，连忙拉着自己的朋友，快步离开了。 第54页 053 方研松了口气，双眼放光看着沈安：「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有什么难说的？」沈安撇着嘴，一脸不高兴，「你就不能告诉她们，你已经有对象了吗？人家小姑娘知道你不是单身，怎么还会找你加微信？」 对呀，方研恍然大悟，这个拒绝人的藉口他怎么没想到？ 方研看着沈安的眼神更加钦佩：「还是你有办法。」 沈安：「……」他不是在给他出主意，而是在吐槽抱怨啊！ 对象太呆，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第38章 那就是他跟沈安的友谊——他们都不再遵循《友谊维繫计划》进行交往了。 现在，两人每天除了上课跟晚上睡觉，其他时间里都会想办法凑到一起。要么是沈安陪着方研上自习，要么是方研监督沈安学习，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去操场，一个跑步，一个踢球，结束后再一起离开。 简直就是形影不离。 偶尔晚上一起在校园僻静处散步，是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他们会拥抱，会接吻，会互相探索彼此的身体，这些都是方研从未有过的体验。 方研不知道这样的放任最终会将他们的关系导向何方，但至少此时此刻，他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他想一直这样下去。 055 这段时间，方研还认识了更多沈安身边的熟人。 不是平常跟沈安一起踢球的泛泛之交，而是能跟他称得上交心的朋友，那就是他的两个舍友——唐亦一跟萧潇。 其实至今方研只见过唐亦一一面，萧潇则据说刚开学就搬出去住了，而方研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们几个正在计划来一场聚会。 聚会成员包括沈安、唐亦一、萧潇以及他们各自的好朋友。他们建了一个群，沈安把方研也拉进去了。方研在里面不常说话，但他偶尔会看一看群消息，从中他了解到了这群人之间大致的关系。 方研很喜欢这个群的氛围，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对他也很友好，即使他几乎从不发言，大家也不会刻意忽视他，仍旧将他当作这里的一份子。 只是有时候的内容会让方研感到疑惑。 ——偶尔出现的「老婆」称唿的是谁？大家不都是大学生吗，有谁结婚了？而且男生之间也可以这么叫吗，因为是好朋友？ 方研去问沈安，沈安却一脸见怪不怪：「你就当他们是开玩笑好了，男生之间谈恋爱也会口嗨的。」 男生之间……谈恋爱？方研又无法理解了。 「你是说，男生谈恋爱会开这种玩笑，谈朋友的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吗？」 「是的吧……一句话干嘛说得这么绕？」沈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笑不得道。 方研却擅自恍然大悟了。 原来那个称唿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他心想。 056 这天吃过晚饭，因为沈安晚上有课，两人暂时分开了。方研回了趟宿舍，准备把这两天的衣服拿去洗衣机清洗一番。 洗完衣服，正好可以去沈安上课的教室找他，两人再一起上个自习。 方研一边计划着一边打开宿舍门，一进去，他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李风。 李风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方研主动问道。 「大佬，我……」李风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去见学姐一面，让她彻底死心吧！」 「……什么？」 057 方研的记忆力很好，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学姐，是上次想加我微信那位吗？」 李风颓然地点点头。 「让她死心又是什么意思？」方研不解。 「你知道的，她之前就喜欢你，到现在也还一直喜欢着。我想让你当面跟她说清楚，这样她说不定会选择放弃，也就不会再那么痛苦了……」 「等等，」方研皱眉思索道，「为什么说她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李风的满腔愁绪都被打断了一瞬间，他不可置信道，「她想加你微信，不就是想追你的意思吗？」 「是吗？」加微信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含义，方研第一次知道。他连忙搬出新学的招数，「我已经有对象了。」 「我知道。」李风苦笑了一下，「之前你不是就婉拒了学姐吗？我当时回復她，说的是你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但她知道后也没放弃，仍旧时不时找我打听你的消息。一开始我还能安慰她，你只是沉迷学习，谁都不喜欢，但现在，我想大佬你是真的有对象了，所以才会整天不在宿舍……这下学姐是彻底没希望了，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去见她一面，跟她说清楚你的情况，让她放弃喜欢你？」 058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发生？这下方研也愣住了。 李风哀求道：「大佬，拜託你了！我，我是真的喜欢学姐，我不想让她继续难过下去……」 方研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李风。 原来如此。难怪李风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虽然方研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也有些愧疚自己没有更早明白加微信的隐藏含义，这样的话，他就能在一开始就更好地拒绝对方了。 第55页 「什么时候见面？」方研问。 李风松了口气，连忙说：「你答应的话，现在就可以！今晚我们社团正好有活动，可以直接去社团把学姐叫出来。」 方研也觉得这个时间正好，见完学姐，跟她说清楚后，他就可以直接去找沈安了。 「好，那我们走吧。」方研说。 059 李风参加的社团名叫轮滑社，看起来只是一群人借着轮滑的名义聚在一起玩乐，但人气意外地很不错。 「其实很多人都想借这个机会认识到喜欢的人。」李风说。 方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今晚轮滑社正好有组织活动，此刻一群人正聚集在小广场上，气氛热闹嘈杂。 李风跟方研打了个招唿，独自进到人群中，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个金髮女生朝方研走来。 「这是医学英语专业的学姐。」李风介绍道。 金髮女生也大方地对方研说：「你好，我叫许雯信。」 方研也介绍了自己。 许雯信笑了：「我知道你，大学霸。之前我还想跟你认识一下呢。」 李风紧接着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于是，三人朝一边的奶茶店走去。 060 奶茶店内。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许雯信好奇地看着他们：「所以，要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李风朝方研使了个眼色。 方研严肃道：「对不起。」 「诶？」许雯信有些惊讶。 李风突然感觉不妙。 「我不知道你之前加我的微信是想追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其实我已经有对象了。」 李风：「……」 许雯信：「……」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间。 许雯信尴尬地笑了两声：「啊，是有这回事来着，但从那之后我就没再有其他念头了。」说着，她大力拍了拍一旁的李风，「是不是这傢伙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李风痛得龇牙咧嘴，心里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搞了这么个乌龙，但他脸上的笑容此刻藏也藏不住：「大家，大家就当交个朋友吧？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我去点夜宵！」说完，欢快地飞奔而去。 方研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迷茫。 许雯信笑道：「李风太笨了，我只有第一次找他，是为了要你的微信，之后我就只是单纯想跟他说话而已，但他每次都主动跟我说些你的情况，我还在奇怪是为什么，原来他以为我还喜欢着你……不过，他也是好心办坏事，你别怪他，行吗？」 方研似懂非懂地说：「没关系。」 许雯信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方研身后有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认识那个人吗？」许雯信问。 方研回头一看，惊奇地发现，那竟然是本应该在教室等待着的沈安。 061 沈安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此刻，他的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你怎么在这里？」方研站起身，准备去拉他。 沈安看看方研，又看看许雯信，沉默片刻，突然转身，飞快地往外走去。 第39章 他不假思索地跟随沈安的脚步，追了出去。 063 沈安走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方研站在奶茶店门口，想了想，先给沈安发了个微信：【你去哪儿了？】 之后，他没有呆在原地等消息回復过来，而是直接往宿舍的方向赶去。他觉得，比起教室，沈安回宿舍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有心情继续上自习的样子。 064 事实证明方研的想法没错。 方研赶到沈安宿舍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房门大开着，而沈安正皱着眉、撇着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他的另一个室友并不在宿舍。 见到方研过来，沈安立即用力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方研慢慢走到他身后，试探着问，「你生气了吗？」 「……」沈安没回身，只用鼻腔重重哼了一声。 看来是生气了。方研不解：「为什么？」 沈安倒吸一口凉气，勐地站起身，对他怒目而视。 「那个女生是谁？你们为什么大晚上单独在那里见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安一口气问道。 方研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沈安是因为好朋友之间出现了秘密，心里不高兴吧？ 想通这一点后，方研连忙一五一十交代道：「我们没有单独见面，李风也在，只是他当时买吃的去了。那个女生名叫许雯信，是李风在社团认识的学姐。以前李风帮她问我要过微信——」 「什么？！」沈安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过我拒绝了。」 「哦……」沈安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后来呢？」 「后来就来到了今天，在你上课的时候，李风突然告诉我，许雯信到现在还喜欢着我，我这才知道她以前想加我微信是想追我。经过李风提醒，我觉得之前对她拒绝得不太明确，就想当面跟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浪费时间喜欢我了。」方研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因为那时你在上课，我就想着等去找你的时候再跟你说。」 「嗯哼。」沈安看起来已经没怎么生气了，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那你都跟她说明白了吧？」 第56页 「当然了。」方研有些邀功似的说，「我都用你教我的方法搞定了。我骗她说我已经有对象了，这样对李风也好，他跟我坦白了他喜欢许雯信。其实本来不这么说也行的，因为许雯信早就不喜欢我——」方研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 他发现，沈安脸上的那丝笑意此刻已消失殆尽。 065 沈安脸色一白，艰难地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方研意识到不对劲，犹豫着小声说：「我说，许雯信早就不喜欢我了，是李风擅自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我问的是上一句。」 「我骗许雯信，说我已经有对象了。这样对李风也好——」 「你……骗她？」 「嗯。」方研小心翼翼地点头确认。 「这么说，」沈安的声音十分晦涩，「你其实没有对象了？」 「是啊。」方研看着沈安，试图提醒他，「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三十岁之前不找女朋友。而且最近我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也没时间去交女朋友。」 沈安：「……」他慢慢摸索着坐回到椅子上，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066 方研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沈安。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沈安终于再度开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时机到了，就会去交个女朋友，是吗？」此刻，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 「是的……吧。」方研含煳道。他感觉这样的未来还很朦胧，似乎遥不可及。 「那你又为什么要跟我接吻？」沈安又轻声问。 方研不解，又因为被质疑而有些委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你不是说过吗，最好的朋友之间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界限。」 「……」沉默了几秒钟，沈安轻轻笑了，「对，是我说的没错。」 「你到底怎么了？」方研担忧道。 沈安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我累了。」他最后这么说道。 方研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方研试探着说，「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老样子，给你带一号窗口的早餐。」 沈安只是看着他，没有应声。 067 方研心中突然涌现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应验了。 沈安看了他半晌，说：「不用了。」紧接着，不等方研问个清楚，他一口气说道，「你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068 「这是什么意思？」方研一下子激动起来，心脏因为慌张狂跳不止。 沈安反倒一脸平静，跟片刻前的他判若两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 「为什么？！」方研不可置信。 「我觉得……太累了。」沈安说着说着，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他抹了抹眼睛，「学习太累，考研太累，读博更累。你就当我是不求上进的学渣吧，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硬凑在一起也合不来。」 方研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荒诞了，他着急道：「你要是不喜欢，不读博也行啊，我又没说一定要你这么做。再说，读不读博跟我们的友情又没有必然的联繫，怎么能因为这种原因就绝交？我不同意！」 「……随便你怎么说，」沈安咬咬牙，坚持道，「我已经决定了。」 方研无言以对，心中似有一团火越烧越旺。 069 「你这是不守信的行为。」方研带着怒气想要指责沈安，话说出口后，自己却越想越委屈，眼眶逐渐泛红，「《友谊维繫计划》是我们共同制定的，上面写得很清楚，我们是朋友，平均每天见面时间应该不低于一个小时，你不能不经我的同意，擅自违背这个计划。」 沈安的眼泪也越来越汹涌，他狠狠擦了下眼睛，怒吼道：「我就是言而无信，你要怎么样？」 「……」 「你做什么都要按计划来，其实我根本不习惯、不适应！从各个方面来说，我们根本就不合适，你明白吗？」 方研惊呆了。 沈安也不等他反应过来，胡说一通之后，立即将他推了出去。 当方研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宿舍门外，而他的面前，是一扇牢牢关闭着的房门。 070 方研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宿舍，还是没想明白这场争执是怎么发生的。 他只是应李风的请求去帮一个忙，为什么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李风也还没回来，也许还在奶茶店继续和许雯信聊天吧。 找不到人谘询解惑。 方研此刻完全无心学习，他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刚跟沈安交谈的每一个场景。 一开始，是沈安看到他跟许雯信在奶茶店说话，因为好朋友之间出现了秘密而生气离去。 可是，在方研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后，他分明感觉到沈安怒气已消，却不知道为什么沈安的态度突然又急转直下。 难道……是因为李风吗？ 方研眼睛一亮，坐起身来。 确实那个时候，他提到过自己是因为李风的提醒，才同意跟许雯信见面，还说这样对李风也好。难道沈安因此觉得不舒服了吗？ 第57页 之前查到过的数据告诉方研，好朋友之间也会因为关系亲疏而吃醋。方研将理论与实际结合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沈安是担心李风取代他的位置吗？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方研觉得自己找到了癥结所在，连忙发消息给沈安：【你误会了！我跟李风只是普通交情，我最好的朋友只有你一个！】 下一秒，系统发出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方研皱起眉头，感觉不妙。 071 接下来，方研又一口气发送了好几条消息，无一例外，收到的响应都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复制这条提示，上网一查，网上给出的答案是：这是被拉黑的表现。 方研不可置信。 哪里有问题吧？也许单纯只是他的网不好？ 他又按照网上的说法，回到微信去翻沈安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跟之前的界面截然不同。 方研：「……」 这下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是真的被沈安拉黑了。 072 方研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真是糟糕的一天，他心想。 第40章 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他一直按部就班、风平浪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意外，没有起伏，不喜不忧，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但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忧虑、恐慌与无助。 他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的手中不断流逝。 他必须想尽办法抓住它。 074 第二天，方研顶着一双黑眼圈早早起床了。 他要去食堂的一号窗口给沈安买早餐，然后以此为藉口拉近距离，找机会修復他们的关系——这是方研昨晚辗转反侧之际定下的计划。 至于原本每日必做的晨跑计划、自习计划，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也无心去执行了。 方研到达食堂的时候还很早，里面除了正在准备早餐的各个窗口，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一号窗口的早餐还在烹饪制作中，方研等得心焦，再一次在心里演练起见到沈安的情景：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接把早餐递给他？还是先解释清楚，自己跟李风之间其实只是普通关系？ 想来想去，方研左右为难起来，一会儿觉得这样比较好，一会儿又觉得还是另一个方法好。 正当脑海中天人交战之际，耳边传来一号窗口老闆的唿喊声：「帅哥——你点的餐打包好了——」 「啊，谢谢。」方研瞬间回神，刷过卡后，拎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跟豆浆，往沈安的宿舍走去。 很快，方研来到宿舍门口。 他敲了敲门，心脏砰砰直跳。 下一秒，门开了。 然而，他预想中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发生。 075 来开门的人是唐亦一，沈安的室友。 唐亦一看到方研，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你来找沈安吗？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我还以为他是去找你的，怎么你们今天没凑在一起……」最后一句话近乎自言自语，但方研还是听到了。 方研心里一沉，突然觉得很难受。 唐亦一察觉到他的异样，好奇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方研下意识否认。 这不算吵架，他心想，他们的关系肯定很快就能恢復如初的。 076 对于沈安的去向，方研心里不是完全没底。 这段时间，他早就把沈安的课表全部记下来了，他知道今天早上沈安有课，就算出门再早，到了时间沈安肯定也得来教室报导。 方研自己早上也有课，他想了想，决定先去沈安上课的教室等着，见到人后再回自己的教室。 然而，从大清早等到临近上课时间，从空无一人等到教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他要等的人却始终没出现。 沈安去哪儿了？ 方研想找个人问问，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连一个沈安的同学都不认识。 一开始就是沈安主动找到他、靠近他，后来熟悉之后，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直到昨晚发生争吵之前，两人之间完全插不进第三个人的影子。 所以，除了沈安主动介绍的那几位室友之外，方研跟他身边的其他人完全没打过交道。 偏偏那几个室友，跟沈安都不是一个专业的，更别说同班了。 「……」无奈之下，方研只得随意拉住一位从旁边经过的同学，向他打听消息，「你好，我想问问你们班的沈安怎么还没来？」 「沈安不在吗？」被问到的同学也是一脸迷茫，不过下一秒，他就扯着脖子又叫了个人来，「浩子，你跟沈安不是经常上课坐一起么，知道他今天去哪儿了吗？」 浩子挠了挠头：「他没说，只让我帮他签个到，还说之后找我借今天的笔记。」 方研听到答案后神色一黯。 看来沈安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077 此时时间已经走到九点整，上午的课程正式开始了。 方研思索片刻，却没回到自己的教室，而是转身向着操场走去。 刚刚他在脑海中已经将沈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都过了一遍，第一个就是操场的足球场地。 不在。 接下来是他们经常去的自习室跟图书馆。 第58页 也不在。 附近的体育馆呢？方研拿出手机查了查赛程，发现今天上午没有安排比赛，体育馆不对外开放。 所以沈安也不在那里。 方研又在学校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上午，累得够呛，却一无所获。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的学校这么大，大到要找出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曾经的沈安，却能很轻松就「偶遇」到他…… 如果再见到沈安，方研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078 但是方研没有就此放弃。 他一向是个有毅力的人，读书也好，做其他事也好，只要定下目标，就不达目的不罢休。 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见到沈安，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 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总有一天他们能再见…… 这件事的优先级甚至排在了日常学习任务的前面，成为待办事项第一位。 方研不觉得自己这是在浪费时间、不务正业，沈安本来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了挽回这段友谊，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而且，没有沈安的陪伴，他根本无心学习。 他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独来独往的模式了。 079 沈安没想到，方研在找他这件事上，居然这么有毅力。 在早出晚归躲了几天之后，他渐渐有些松懈了。 这段日子，沈安过得并不比方研轻松多少，实际上，他感觉自己难受得都要死掉了，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想到方研一脸无辜地说出「有机会就交个女朋友」之类的话，他就好想大哭一场。 那晚强忍着没有让眼泪决堤，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沈安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方研了，所以他才会像个败犬一样躲起来，希望时间能够治癒他这次受到的伤害。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天早上，沈安一不小心起晚了，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有些心虚，一边想着都过去几天了，方研应该不会再来，一边又飞快地洗漱完毕。 当他收拾整齐，打开门一看，瞬间就愣在了当地。 方研就站在门外，等着他出现。 080 「……」 「……」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方研在坚持之下，终于见到了沈安。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被沈安关在门外的时候。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等到沈安将门打开那一刻。 081 几天不见，他们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方研只顾着找人，变得有些不修边幅，也憔悴了不少；沈安虽然起床时刚收拾过自己，但他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根本无法遮掩。 方研也注意到了，但他来不及多想，看到房门打开，眼睛一亮，立即快步走进门去，对沈安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给你带了早餐，现在吃正好。」 沈安：「……」 「你早上没课，应该不用急着出门吧？」方研见他不动，又补充了一句。 沈安终于找回了神智。「我跟人有约。」他竭力伪装出一副冷淡漠然的模样，面无表情道。 「是谁？」方研立即追根问底。 沈安说：「这跟你没关系吧？」然而说完这句话后，看到方研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又觉得心疼。沈安嘆了口气，放缓了语气，「你不是每天都有很繁重的学习计划吗？又快要期末考了，你，你好好看书吧，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方研绞尽脑汁不想让他走，「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那你现在就说吧。」 方研深吸一口气，看着沈安，认真道：「我想说，那天晚上的事是你误会了，我跟李风只是普通关系，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只有你一个。」 082 沈安脸色一变，稍有软化的神情再次凝固了。 083 「哦，是吗。」 沉默半晌，沈安的声音恢復了冷淡，「你说完了吗？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毕，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宿舍。 方研站在原地，心里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应。 第41章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把沈安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告诉给他本人知道——方研以为这是他们争吵的根源所在——为此，这几天他甚至特意迴避着跟李风的接触。 但是，好不容易见面了，结果却跟方研所设想的截然不同。 沈安没有一见面就逃走，也没有对方研置之不理，但方研却宁愿他是这样的反应。 也好过被他用一副冷淡至极的态度对待。 不知为何，面对沈安的敷衍应付，方研心里很不好受。就好像他说什么都无法再打动沈安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方研强调了「你是我唯一最好的朋友」，沈安却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的关系仍旧没有回到从前。 甚至现在，沈安正要去赴一场方研毫不知情的约会。 方研对此在意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挽回这段友情，但他一点也不想错过跟沈安见面的机会，也不想错过了解沈安最新动向的机会。 第59页 只有呆在一起，才有可能打破僵局。 下定决心后，方研紧跟着离开了宿舍，很快，他就在路上搜寻到了沈安的身影。 方研连忙跟上，隔着一段距离默默缀在沈安身后。 085 沈安对方研的举动一无所知。 从宿舍出来后，他就直奔今天的约会地点——沈安没有说谎，他早上确实跟人约好了见面。 约他的人叫沈玉成，比他大六岁，目前在校外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沈玉成跟沈安的性取向相同，体位偏好也相同。当初沈安偶然来到这家店，凭着一种特殊的气场认出老闆跟他是同类，又因为两人姓氏相同，一来二去，交情逐渐攀升，后来沈安就认了沈玉成当大哥，两人时不时会见上一面。 前段时间沈安整天围着方研打转，把沈玉成这头都疏忽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研还不知道这家店和这个人的存在——沈安还没来得及介绍他们认识。 幸好没有介绍。 这几天为了躲方研，沈安大部分时间就是呆在沈玉成的店里。沈玉成也把他们的故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并表示：「你们不是一路人，现在断了联繫也好。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就当是散散心吧。」 不得不说，这给沈安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沈玉成是个好大哥，这几天只要有空，他就会找沈安聊天，并试图开解他。 昨天在沈安准备离开的时候，沈玉成叫住他说：「明天早上你也过来吧，我想了个办法，肯定能帮你重新振作。」 「什么办法？」 「明天你就知道了。」 沈安心里感激沈玉成的心意，一口就答应了。 086 现在，沈安如约抵达店里，收银员妹子看到他却说：「老闆今天有事出去了。」 「什么？」沈安疑惑不已，「明明是他叫我来的啊……」 「老闆让我转告你，在这里等着就行了，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找你。」 糟糕！沈安一下子明白过来，沈玉成这是要给他介绍其他人。 俗话说，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另一段感情，沈玉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办法搞了这么一出牵线搭桥。 可是，沈安一点也不想认识其他人。他觉得，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像方研那样让他心动不已的人了。 就算他们已经不可能，他也不想随便跟别的什么人将就。 虽然很抱歉，但一会儿见了那个人，就直接跟他坦白，然后道歉吧，抱歉让他白跑了一趟…… 沈安心里这么想着，终于放松了些。 087 在座位上等了没一会儿，沈安就听到门口风铃在响，有人进店了。 他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进来的居然是方研，以及另一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一进来就四处观望，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沈安身上，然后带着方研一起走了过来。 「你就是沈安吧？」陌生人来到近前，笑着说，「我是林峰，沈老闆介绍我来的。」 沈安却只呆呆看着一旁的方研。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还跟林峰一起进来？ 「哦，」林峰看出沈安的疑惑，拍了拍方研的肩，解释道，「这里位置有点偏，我刚才在外面一直打转，多亏这位朋友帮我带路，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正好也要来找你，我们就一起进来了。」 「最好的朋友。」方研纠正道。说完，他顺势在沈安旁边的位置坐下。 沈安：「……」 林峰哈哈一笑，坐在了沈安对面。 沈安被堵在角落，瞬间感觉左右为难。 088 「那，咱们先随便聊聊？」 林峰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旁边坐了个方研，仍旧笑容满面。 沈安就不行了，他一直用余光偷看方研，此时听到林峰的话，他一个激灵，连忙说：「好，好啊！反正只是交个朋友，随意一点吧。」他着重强调了「朋友」两个字，希望林峰能听明白，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峰也不知道懂没懂，一开口就说：「我跟沈老闆差不多大，已经工作几年了，职位的话，算是医药代表吧。我听说你也是医学专业的？那咱们学的内容还算接近。」 「不一样。」方研认真道，「我们的专业偏科研方向，你的偏销售。」 沈安：「……」 「哈哈，是吗？」林峰毫不在意地揭过这一茬，继续道，「我平常空闲时间喜欢钓钓鱼放松一下，或者去健身房锻鍊身体，你呢？」 沈安小心地看了方研一眼，方研立即说：「他喜欢踢球、看球赛、跟朋友一起玩。」 「不太一样呢。没关系，爱好可以培养的。」林峰说，「明天有空一起去钓鱼吗？」 沈安张了张口，正要婉拒，方研已经皱眉说道：「为什么要他来适应你的爱好？你还没说你会为他做些什么。」 沈安一愣，心中突然不合时宜地感觉被触动了。 089 林峰的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这样的朋友……」 「是最好的朋友。」方研再次强调。 「啊，」林峰又醒悟了，他同情地看了沈安一眼，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 沈安：「……」听方研说了太多次「最好的朋友」，他都有些麻木了。 第60页 接下来，林峰变得很识趣。又聊了几句，他很快就找藉口先走了。 只剩下沈安跟方研留在原地。 090 气氛似乎又回到了早上在宿舍时的冷清凝固。 不，有些不一样。 方研感觉沈安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他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生气。 这是一个好机会。 方研试探着说：「我们和好吧，好吗？」 沈安嘆了口气。他看着方研，几天以来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说：「我们不适合继续交往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方研立即说，「一开始明明是你主动靠近过来的，为什么现在却说不合适？」 沈安神色黯然，低声道：「起初，确实是我在想办法主动靠近你。当时我偶然间一看到你，立即就想跟你成为……朋友。你很有个性，对我也很好，我以为你只是迟钝了点，不会表达，其实跟我是一样的。我以为我们是同类。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根本上就不同。所以……」 「我不同意。」方研忍不住开口反驳，「这段时间，我们明明相处得很好，哪里不同？」 沈安沉默了。 他的眼中传递出方研无法理解的思绪。 091 「再等等吧，」沈安强忍着痛苦，做出承诺，「等我准备好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第42章 这句话让方研困惑不已。 告诉他什么？为什么沈安说得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重大隐情一样？方研难以理解。 可当他继续追问下去，沈安却不肯再多说，也没答应跟方研恢復之前的相处模式，只说：「这段时间，我们都各自冷却一下吧。之后……如果你还愿意跟我来往，我，我会尽力跟你做朋友的。」 方研更加迷茫了。 但是，好吧，至少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 考虑到这点，方研勉强按耐住了自己追根究底的想法，准备之后再找机会寻求突破。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们一定能和好如初。 093 方研内心充满「雄心壮志」，然而，还不等他找到进一步行动的机会，期末考试先一步到来了。 大学考试不像高中，大部分学生追求的仅仅是及格不挂科。当然，对于方研这样热衷学习的人来说，他的目标一直是考第一。 之前的入学排名，方研的高考成绩就高居年级榜首，还因此拿了一笔奖学金；之后的期中测试，他的成绩也遥遥领先于第二名，获得了多门专业课老师的青睐。 然而这次期末考，方研却感觉不太妙。 他最近一段时间，花在书本上的心思实在不够多。而学习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时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 094 考完试后，陆续有学生收拾行李回家，学校里渐渐空旷冷清起来。 方研没有急着买票，一方面是想留在学校继续学习，把这段时间落下的进度补上来；另一方面，他还在等待沈安的坦白，虽然方研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但沈安考完试后也没离校，应该就是准备这几天找他。 除此之外，方研认识的人中还有李风也留了下来——虽然他长期不呆在寝室，似乎是在忙着跟许雯信约会。 留校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 不久后，期末成绩出来了。 方研第一时间登录网站查看消息，然后心里微微一沉。 他的成绩降到了年级第三。 095 果然是这个结果。 方研只动摇了一瞬间，心绪很快就恢復平静。他心里很清楚这次成绩下降的原因，也有信心在下次考试中重回第一。 然而，比他更紧张这件事的大有人在。 096 方父和方母一早就知道今天是公布成绩的日子，他们都是老学究，平常最在意这个儿子的地方，就是他的成绩。 这不，晚饭时间刚过不久，一通视频电话就打到了方研的手机上。 方研接通后，就见父母正襟危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方父一手扶着眼镜，眉头微皱，开口问道：「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了吗？」 方母紧接着说：「你这孩子，我们在群里问你，怎么不回话呢？」 「刚刚没看微信。」方研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说，「这次的成绩下降了，年级第三。」 「什么？」 方父和方母都露出吃惊的神色，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方研抿唇道：「下次我会考好。」 方母打量他片刻，突然担忧地问：「儿子，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为什么这么说？」方研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了这里，但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安的脸庞。 方研微微一笑，有些开心地对父母说：「我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他叫沈安，他懂很多东西，人也很好。我想有空带他到家里来，让你们见见。」这是他刚才突发奇想的主意。 方父跟方母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方母迟疑道：「所以，你在跟这个沈安谈恋爱？」 方研：「……？」 097 方研凌乱了：「你们在说什么？沈安跟我一样，是男生！」 第61页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受到了冲击，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胡扯！」方父在严谨的科研学者心态作祟下，下意识批评道：「谁说两个男人不能谈恋爱？你查阅过相关的文献资料吗？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不要妄下定论。」 方研的心跳声更剧烈了。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是…… 「难道，男生跟男生之间也可以谈恋爱？」方研瞪大眼睛，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 所以，他跟沈安也可以…… 「当然可以。」方父一脸严肃。 「儿子，」方母忍不住把话题扳回正轨，「所以你是在跟那个沈安谈恋爱？成绩也是因为这个下滑的吗？」 然而方研已经再也听不进后面的话，他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留下方父和方母在手机另一头，面面相觑。 098 挂断电话后，方研立即打开知网、万方、pubmed等各种中英文资料库，查了一晚上资料。 之后，新世界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099 方研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一群体。 他们将感情倾注在同性身上，甚至可以与同性发生关系。调查数据显示，这样的群体人数占比并不算少。 也许方研的身边也曾经出现过同性恋者，但以往他的生活太过按部就班，对于学习以外的事，他几乎毫无所觉。 而沈安…… 想到沈安，方研的心跳勐地急促起来。 沈安和他，可不可以也成为一对同性恋者？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但却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一想到成为恋人后，他们可以共享这种独一无二的关系——这是一种跟朋友截然不同的亲密关系——方研瞬间心动不已。 沈安会愿意吗？ ——等我准备好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脑海中突然迴响起这句话，方研心中浮现出一个荒谬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沈安其实有点喜欢他呢？ 100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李风迷迷煳煳地从床上爬起来，半睁着眼睛晃荡到阳台洗漱，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回到宿舍内，就见到方研还坐在桌前，维持着跟昨晚一样的姿势。 「卧槽！大佬，你这是熬了个通宵啊？」 李风对方研的态度仍旧跟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更要好一些。虽然最近方研有意避着他，但他也忙着约会，因此什么都没察觉到，他只知道期末考试前夕，多亏方研出借的笔记，他才能门门课程低空飞过。 方研看向李风，沉思片刻，突然说：「我有事想谘询你。」 「啊？」 101 愣了一下，李风瞬间来了精神。 他飞快地窜到方研旁边坐下，兴致勃勃道：「你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方研说：「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嗯！」听到这个开场，李风更兴奋了。 「他对我很好。一开始就是他主动靠近的我，后来熟悉之后，我们更是形影不离，每天除了上课跟睡觉时间，其余时候都呆在一起。」 「嗯嗯！所以呢？」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想了想，方研又补充道，「他是男生。」 「卧咳咳咳、咳咳——」李风被口水呛住，缓了半天才好，「为，为什么大佬你觉得他喜欢你呀？」同时他心想，这人是沈安吗？他们之前也打过几次照面。 方研开始举例：「他因为我答应你的要求跟许雯信见面，就对我生气，说再也不想见我了。我猜是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他报备这件事。」 「啊这……」李风既尴尬，又觉得有些好笑，「其实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有时候好朋友之间也会出现很强的占有欲——」 李风正想举例自己跟好友之间的相似经歷，方研突然说：「没吵架之前，我们经常会接吻。」 李风：……打扰了。 「卧槽！」李风勐地跳起来叫道，「这还有啥好说的？喜不喜欢还用问吗？这不就是已经在交往了？！」 「是吗？」方研一脸迷茫，「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表白过。」 「……」李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把摁住方研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相信我，沈……那哥们儿绝逼喜欢你。反正要我跟兄弟亲嘴，我可办不到——不，如果是为了好玩，碰下嘴倒是没什么——但要达到接吻的程度是绝对不可能的！」 方研似懂非懂，同时心花怒放。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敲门声突然响起。 102 李风几个大步过去把门打开：「……」 他又飞快地窜回方研身边，低声道：「大佬，我出去避避，你加油！」说完就一熘烟跑走了。 方研不解，转头一看，门外站着的人，正是沈安。 第43章 「你还好吗？」他走上前来，犹豫着问。 「什么？」方研一时没反应过来。 「成绩的事……我听说了。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对不起，我本意不是要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在大学里，成绩虽然不再是衡量学生水平的唯一标准，但年级第一排名下滑的事，仍旧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与探讨。昨晚分数公布后，各个班群里就围绕这件事聊得热火朝天，沈安他们班也是如此。 第62页 沈安看到这个结果，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为方研感到难过、后悔。 他最清楚方研平常学习有多认真，原本方研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要不是自己在临近期末的时候突然跟他吵架，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安越想越难受，终于忍不住找到方研，迫切想确认他目前的状况。 「哦，那件事没什么。」方研明白前因后果后，反过来安慰沈安，「这次是我不够努力，不过下次不会了，我有信心重返第一，所以别担心。」 沈安闻言，仔细打量了他片刻，发现他神情坚定，目光充满信心，终于松了口气。 「嗯，你一定没问题的。」沈安附和道。 不过他放松得太早了。 下一秒，方研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安：「……」 104 冲击太大，沈安一下子愣住了。 「你喜欢我吗？」方研又直白地问了一遍，「像恋人那种喜欢。」 说完后，方研就认真地看着沈安，等候他的回答。 真奇怪，他们认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眼光看待沈安。 他看到沈安的脸一瞬间变得五彩纷呈：先是涨得通红，惊慌失措，突然又褪去血色，一脸苍白。 「你……都知道了？」沈安虚弱地问。 方研不知为何也有些紧张了，声音直愣愣的：「只是我的猜测。我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沉默。 片刻之后。 「你是对的。」沈安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垂着头低声说，「我一直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 105 方研勐地放松下来，情绪起伏太快，他甚至感觉大脑在充血晕眩。 他暗自握紧拳头控制住自己，说：「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安没有拒绝。他原本就打算在今天对方研坦白一切。至于这之后，他们的关系会走向何方……他都做好接受的准备了。 106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是个同性恋者。 「我是在高中时期明白了自己的性向。」沈安从头慢慢说起，「有天半夜，我从睡梦中醒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春梦——梦中的场景虽然朦朦胧胧看不分明，但我知道那绝不会是个女生。 「从那天开始，剩下的高中时光，我都在跟自己的内心作斗争。从惶恐质疑、妄图纠正到完全接纳自己，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升上大学后，全新的环境以及跟高中大不相同的宽松氛围让我放松了很多，我开始想找个男朋友，想普普通通谈一场恋爱。然后……」说到这里，沈安微微一笑，「你出现了。」 「我？」方研的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是啊。」 「我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吗？」 沈安笑着摇摇头：「其实一开始，我对你有好感，是因为你那张脸。」 「我的脸？」方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 「你的长相完全就在我的审美点上，我觉得你看起来特别好看，也特别可靠，让人很有安全感。简单来说，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居然是因为我的脸……」方研小声嘀咕道。 「所以那段时间，我到处找机会跟你偶遇，其实就是想搭讪。」沈安继续道，「结果你特别有意思，每次都能一本正经地把天聊死，自己还一无所知。渐渐的，我觉得你这个人也越来越吸引我了。」 方研听了有些脸红，没想到沈安当时是这么想的。 「后来，你对我发出交朋友的邀请，我也立即就答应了，因为我想多跟你接触，多了解你一点。不过……真正喜欢上你，是在那次我们一起看球赛的时候。」 「球赛？」 沈安点点头：「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场繁星队跟西岭队的比赛……」 不等方研回答，他开始回忆那时发生的事情。 107 「那场比赛我期待了很久，所以一开始，我完全沉迷到其中去了。中途我才反应过来，我不小心把你给忽略了。你以前从来没看过球赛，对这个肯定一知半解，甚至完全看不懂，本来我应该在一边为你讲解的……我觉得很过意不去，结果你虽然没看懂，却说很有意思，还说这样可以离我的世界近一点。」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方研道。 沈安又笑了：「嗯，我知道。我能感受到你说那些话是认真的，而不只是客套或者在敷衍我，正因为如此，我意识到你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 「当然是了。世界上像你这样尊重并努力融入另一半爱好的人真的不多见了——虽然你只是把我当朋友才这么做的。但那一瞬间，我想我就……喜欢上了你。」 「哦。」方研心中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比赛最后，我支持的球队赢了，我一时激动，就扑上去亲了你，当时我真的要吓死了。」 「为什么？」 「我怕你觉得噁心呀，突然被亲什么的。」现在再说起这件事，沈安平静了许多，毕竟，他连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坦白了。「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说你很喜欢，还说以后可以继续这么做。 「所以我就自顾自地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你也喜欢我，只是嘴巴笨不会表达。我以为这是我们交往的开始。」 第63页 108 方研回忆起那天以及之后的情景，恍然大悟。 难怪看完比赛回去的路上，沈安那么高兴。后来照顾生病的沈安时，方研想起自己主动亲了他，也是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两人开始频繁接吻，形影不离。 明明有那么多提示，方研却对沈安的心思一无所知。 「对不起，」方研觉得很愧疚，「我当时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以为那是好朋友之间的交往方式，我没想过这会让你误会。」 沈安苦笑了一下，故作轻松道：「没关系，从许雯信那件事我就知道啦。」 方研后知后觉：「难道那个时候，你生气的真正原因是——」 「因为你说，你以后会交女朋友。」沈安终于坦白。 直到这时，方研才明白一切。 109 「好了，这就是我藏在心里的全部秘密，」沈安唿出一口气，放低了声音，「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要怎么做，我都能接受……」 怎么做？ 方研连忙解释：「我现在已经不想再找女朋友了。」 「什么？」沈安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方研认真地看着沈安，一字一顿，「不仅是作为朋友，还作为恋人，永远在一起。」 「……」沈安彻底呆住了，半晌，他傻傻地说，「你，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是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开。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也很安心；看到你难过，我心里也会很难受；你生气不理我，我会什么都无法思考，满脑子只想着你…… 「你懂得很多感情知识。你告诉我，这是喜欢吗？」 第44章 「你想一直跟我在一起？」他喃喃重复道。 「是。」方研以为他没听清，又回答了一遍。 沈安勐地扑过去抱住方研：「你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就算我喜欢你也没关系？」 「是啊，」方研迷茫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沈安充耳不闻，继续激动地充当复读机：「你跟我在一起很开心？」 方研：「……」 沈安大力拍了他几下，示意他回答，方研只得无奈点头。 「你还说你满脑子都想着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几天吗？」沈安又一连串问道。 「是啊，」提到这个，方研有些委屈，「因为你不理我。」 「哈哈哈！」沈安开心得不得了，在方研身上拱来拱去，方研不得不用手小心扶着他，不然他看起来会失去平衡平地摔倒。 沈安独自兴奋了一阵，发现方研脸上居然一点笑容都没有，立即抱怨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还在等你回答我的问题。」方研不安地说。 什么问题？沈安眨眨眼，反应了几秒钟，脑子才转过弯来。 「哎呀！」他捂了捂脸，突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我来帮你测试一下，看你是不是喜欢我。」 111 测试？ 方研脑海中刚闪过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双突如其来凑到近前的温热唇瓣堵住了。 ——沈安靠过来，亲吻了方研。 这是自争吵之后，他们的第一个吻。 带着炽热的气息，似是要将一切都席捲殆尽。 沈安的整个身体几乎都靠在了方研怀里，方研下意识伸手回搂住他。 「等等……」方研有些心不在焉，心中还惦记着问题的答案，但他刚一张口，沈安的唇舌就熟练地贴了进来。 瞬间，方研脑子里嗡的一声，似有烟花炸开。 之后，他就失去了理智。 …… 两人忘我地交换着唿吸，不知过去了多久，这个吻终于结束。 方研慢慢睁开眼睛，就听到沈安喘着气，带着笑意说：「哈……小方研很热情呀。」 方研低头看了看：「……」难怪他觉得身体有些奇怪，原来是不知不觉间起了反应。 沈安却只管撩，不负责，一下子从方研怀里蹦了出去，开心地宣布：「嗯，你也喜欢我！」 112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测试」。 方研莫名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可是，看着沈安神采奕奕的样子，方研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安脸上还是适合挂着笑容，而不是眼泪。 「所以，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可以像恋人一样交往了，是吗？」过了一会儿，等身体平復后，方研立即开口追问。 沈安连忙竭力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虽然嘴角还是上扬着——他一字一句道：「嗯，是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 多么奇妙的称唿。 从今以后，沈安也是他的男朋友。方研心想。 他感觉自己心里盪起了一阵涟漪，不算汹涌，却久久不能平息。 「你好，男朋友。」 方研认真打完招唿后，两人相视一笑。 113 沈安不禁再次凑近过来，靠到了方研怀里。 方研搂着他，也有些飘飘然了。 「交往之后，会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方研轻声细语道。 「嗯……有什么不同？」这可难倒了沈安，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误以为之前的他们处于交往中。 第64页 「肯定，肯定会有很多不同啊，」沈安开始随心所欲胡乱说道，「首先，恋人的级别比朋友还高，我们都必须把对方放在最特殊的位置；然后，定期约会培养感情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必要的亲密接触，这个看氛围决定……还有，还有什么呢？」 方研一开始听得很认真，但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这不就跟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一样吗？ 「你是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方研警惕道。 沈安连忙喊冤：「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啊！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不同。」 方研恍然大悟，语气稀奇：「原来你也不知道。」 沈安哭笑不得：「你不要把我当成什么情感大师好吗！」 「好吧。」方研从善如流。他沉思片刻，说：「那我查查资料，整理一份交往计划书吧。」 沈安：「……」 不愧是你，大学霸。 114 接下来一整天，这对新出炉的小情侣都黏在一起，天马行空地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两人也不觉得无聊，只要跟对方呆在一起，就足够开心。 直到夜色深沉，方研把沈安送回他自己的宿舍后，他们才恋恋不捨地分开了。 其实沈安的宿舍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本来想让方研也住过来，就像那次他生病的时候那样。但是方研回想起白天那段被戏弄的经歷，担心自己抵挡不住「诱惑」，还是坚持回去了。 回到宿舍后，方研发现李风还没回来，他这边也是独自一个人。 心情仍旧很激盪，方研迫切想做点什么，发泄这一腔热情。 于是，他打开了计算机，准备查找相关数据、完成交往计划书。 没想到刚刚打开网页，他就收到了沈安发来的微信消息——黑名单已在白天时解除。 115 方研点开一看，不禁会心一笑。 沈安：【小哥哥，网聊嘛[心]】 方研一下子就猜到他是想继续像白天那样闲聊。他思考片刻，回覆：【你年纪比我小吗？】 此话一出，沈安那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显示了半天。 半晌，沈安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在干嘛呢？】 方研：【在写交往计划书。】 沈安：【[抱拳][抱拳]】 之后有好一会儿，沈安没再发来消息。 方研有些失落，资料也无心查下去了，时不时就要点开微信看一眼。 突然，沈安那边弹了个视频过来，方研一秒都没犹豫，立即接通。 沈安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他没有说话，只是嘿嘿一笑。 方研也傻乎乎地笑了。 沈安轻声问：「你室友睡了吗？」 方研摇摇头，说：「他还没回来。」 「那你跟我聊聊天吧。」沈安说。 「嗯。」 …… 其实聊天也不是有什么重要话题要说，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两人依然乐此不疲。 结果那天晚上，他们滔滔不绝地说着各种话题，直到躺到床上都没挂断。 不知不觉就这样睡着了。 116 交往第一天，他们分享着同一个梦境入睡。 第45章 这一点，方研在之后的每一天都深有体会。 他们变得比以往更亲密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从每天早上清醒后睁开眼，到晚上入睡前的最后一秒，他们要么在近距离接触，要么在通过微信在线接触。 方研的日程中仍旧包括看书自习这些要事——当然是跟沈安一起——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沈安才会老实一些。 是的，老实。 之所以会用到这个词，是因为方研发现，其余时候的沈安，不知何时变得十分爱捉弄他，也可以说是挑逗他，就像他们刚在一起那天，沈安测试他是不是喜欢他那样……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他「困扰」的样子。 一开始，方研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有一天，沈安自己承认了。 「谁叫你一直看起来那么理性、正经，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你，」沈安笑得很狡黠，「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看你失控的样子，很有挑战性啊。」 有吗？方研不明所以。他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表现出来而已。 虽然方研觉得自己并不像沈安所说的那样，但他也无法阻止沈安继续「挑战」他，只能一直这么痛并快乐着了。 结果就是在这种种因素干扰下，交往计划书拖拉了好久，直到新学期开学，才堪堪完成。 118 方研第一时间将计划书分享给了沈安查阅，并徵询他的意见。 这一次，沈安有经验了。 只见他一目十行地掠过前面的导读、交往定义以及各种分析部分，飞快地翻到最后的重点——也就是计划详情页——定睛一看，然后…… 「我的天！」沈安惊唿道，「为什么约会地点什么的都没列出来？这学期……我们除了上课，就是上自习？还有最后那个备註是什么呀？什么叫『每天亲密接触时间累计不超过一个小时』？」他说着说着，突然勐地扑到方研怀里，控诉道，「没想到你跟我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居然这么快就腻了！」 「不是。」方研连忙解释，「这学期我计划把成绩提上去，你忘了吗？所以每天都不能松懈。至于那条备註——」说到这里，方研的脸微微发红，「是因为每次你一靠近，我就没法专心看书了，所以我想把接触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内。」 第65页 紧接着他又说：「这只是交往的第一阶段目标，等我的成绩恢復第一后，我们就可以有更多时间约会了。」 「这是什么因果逻辑？」沈安仍旧小小声抱怨着，「而且，也不至于连一点时间都空不出来吧。明明交往之前还时不时可以约着玩一下的……」 方研有些为难：「可是，我想确保这次万无一失能考好，这样我带你回家的时候，爸妈就不会反对我们了。」 沈安：「……？」 什么？ 他人傻了。 119 「你说什么？」这下沈安是真的有点慌了，「去你家见父母？哈哈，这应该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伯父伯母……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啊，我忘了告诉你——」方研想起成绩公布那天他跟父母的通话内容沈安还不知道，连忙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沈安听完后，人都麻了。 完蛋了啊！两位长辈不仅猜到了他跟方研的情侣关系，方母还一针见血地发现是他影响了方研的成绩，他怎么还敢登门造访？ 「他们后来没让你带我回去吧？」沈安抱着一丝侥倖心理，试探道，「要不，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就这么算了吧？」 「他们确实后来没再联繫我——」方研说。 沈安松了口气。 「——但那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忙着搞研究。只有每次学校公布成绩的时候，他们才会特意抽出时间了解我的情况。」 沈安感觉不妙：「所以……？」 「所以下次出成绩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仔细盘问你的信息，还会让我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带你回去。」方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很了解他们，不会错的。」 沈安：「……」 逃不掉了，呜呜。 呆愣片刻后，沈安突然重新拿起那份计划书，提笔准备修改。 「怎么了？」方研问。 沈安严肃道：「一个小时的亲密接触时间不合适，我再改改。」 「可是真的不能再多了，」方研劝道，「每次我们一接触，我就无心学习了，至少等考完试——」 「嗯，你说得对。」沈安生无可恋地说，「一个小时太长了，全删掉吧。这些课余时间，我全用来跟你一起学习。」 方研：「？」 沈安虚弱一笑：「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120 新学期一开学，沈安就「被迫」投身到了无边无际的学海之中。 开玩笑，方研的父母可都是大学教授，自己这个成绩……现在能救一点是一点吧。沈安心里流下宽面条泪。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用功过。连高三都没达到这种程度。 方研也将他的努力看在眼里。原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坚持不住——这是根据以往的相处经验推断出来的结果——没想到，最先坚持不住的人是方研自己。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以往每每看书不到两个小时，沈安总会找各种藉口靠过来。要么偷偷对他动手动脚，捏捏手，戳戳脸；有时候自习室人少，他还会整个趴到他身上，说些让人心神荡漾的话…… 现在沈安却是前所未有的规矩、认真、专注于学习。 当他不再做这些小动作后，方研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而且因为太过用功，睡前微信聊天的时候，沈安也是一副精力不支的样子，甚至有几次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 方研心里的不得劲越来越强烈了。 121 一个月后。 某天晚上，方研跟沈安又一次在教室自习到很晚，不知不觉其他人都走光了。 看着身边仍旧在安静看书的沈安，方研心里再次浮现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他突然直直地凑近过去，把沈安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我想接吻。」方研直接说道。 说出口后他才发现，是啊，他其实也很需要、甚至是渴望着跟沈安的亲密接触。 他终于明白了。 沈安却是一愣，接着竟然敷衍地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正看到关键的地方，你别打扰我呀。」 「偶尔休息一下没关系的。」方研还想争取一下。 沈安哭笑不得：「别闹了，想想计划书吧。咱们要按计划来，对不对？」 「可是——」 「最关键的是，我这还有两页重点没背完呢！」 方研：「……」 怎么会这样？ 122 这就是自作自受吗？ 第一次这么想不按照计划行事，方研郁闷地想。 123 就这样，这种刻苦又克制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两个多月。 终于，他们迎来了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方研对此期待已久。 第46章 因为只是打算检测一下学生们对本专业知识的掌握程度，为了便宜行事，考试形式简化了许多：所有专业科目的试题全部集合到了一张试卷上，且全部为选择题，包括单选和多选，一共两百道题，整个年级的学生统一在机房在线作答，答完点击提交后，成绩立即就能在计算机上显现出来。 这一次，方研的心态与上学期期末完全不同。 第66页 面对试卷，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心中不稳，而是胸有成竹、一气呵成地答完了所有问题。 提交答案后，毫无意外，方研取得了满分的好成绩。 另一边，沈安也是感觉格外轻松。 要知道，上学期他跟很多人一样，对于考试的底线就是及格就好，至于能考多少分完全随缘，在答题的时候，很多题目他根本不能理解，答得也是一头雾水。 这次则完全不同，点开试卷后，沈安打眼看去，居然大部分题目都很眼熟，是他这些日子埋头苦背的知识点之一。 沈安的心态一下子就放平了。 最后，他也一口气考了一百七十多分，在年级排名中等偏上。 125 考完试后，方研跟沈安难得放松一天。 他们聚在一起，聊起这次的成绩，心情都很不错。 「不用临时抱佛脚，感觉真好。」沈安感慨道，「我都要跟你一样，迷上看书学习的日子了。」 方研听后吓了一跳，回想起这段时间被「冷落」的感觉，连忙说：「过几天端午节，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尽快见完父母，打消他们的顾虑之后，就可以分出时间来约会了。 沈安也吓了一跳，才高兴没多久又紧张起来：「这个成绩……没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我的分数又不亮眼，你考了满分很厉害，可是……听说其他班也有接近满分的人。差距不大，伯父伯母会不会还是不满意呀？」 「不用担心，」方研回想起早上刚收到的好消息，连忙分享给沈安听，「我被李教授招进他们的研究团队了，这个暑假就要去实验室打下手。」 「哇！」沈安惊唿一声，崇拜地看着他，「你好厉害！」 方研对他的目光很受用，有些得意地笑着说：「所以，我父母不会不满意的。」 沈安一下子回到现实。 「好……好吧，」他咬咬牙，表情视死如归，「我跟你回去。」 126 方研的家就在本市，回去一趟很方便。 端午假期第一天，两人早早就坐上了开往市中心的校车——学校在那边有个老校区，校车往返其中，倒是方便了郊区的学生去市区——如果到家早，他们还能赶上吃午饭。 方父方母得知沈安要来做客，也表现得很欢迎，还说要准备大餐犒劳他。 然而沈安太过紧张，压根没注意到这个用词。 上了车后，沈安不停深唿吸，妄图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收效甚微。 方研安慰他：「你别怕，我已经跟我爸妈介绍过你了，我保证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沈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咽了咽口水。 「好吧，」方研无奈道，「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别被他们的热情吓到。」 沈安：「什么？」 救！脑子完全无法思考了怎么办？ 127 云里雾里中，校车已经抵达市区的老校区。 方研跟沈安下了车。现在再换乘公交车，就只需要三个站就能到家了。 沈安迷迷瞪瞪地跟着方研走，完全无暇去注意周边的环境。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外观较新的僻静小区，这里绿化做得很好，一路走来，还能时不时听到鸟鸣声。 方研刷卡，进小区，上楼。沈安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来到家门口，沈安看到房门大开，两位长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的心率瞬间极速飙升。 128 方父和方母就跟沈安想像中的老学究形象一样：戴着眼镜，穿着得体，头髮梳得一丝不茍，一脸严肃，气势骇人。 然而下一秒，一见到沈安，方母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方父也缓和了神情，变得和蔼可亲。 「小沈是吧，坐车累不累？」方母亲切地拉着沈安的手进了门，对他很照顾，「来吃点水果。」 「过来沙发上坐坐。」方父对沈安说。 方研反倒无人搭理。他也不在意，迳自坐到了沙发上，还招唿沈安过来。 沈安眨眨眼，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两位长辈……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欢迎他的样子？ 129 沈安犹豫着坐下了。 他的旁边就是方父，这让他整个人僵直得不行。 「小沈是哪里人啊？」方父开始找沈安闲聊。 沈安打起精神，说了个市名：「我是盐城人，伯父。」 「盐城啊，我知道那个地方，」方父拉长了声音，似在回忆，「你们那里的灯会很好看。」 「真的吗？」沈安很惊喜，以往他在学校跟其他同学介绍自己，大家都说没听过这个地方，有时候他们也会客套两句，但那些话一听就很敷衍。 没想到方父竟然真的知道这个地方，沈安一下子就有了亲切感，放松了很多，「您去过那里吗？」 方研说：「爸没去过，他应该是听他学生说的。」 方父点点头：「我有个学生也是盐城人。」 好巧啊！沈安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方父又问：「平常都有些什么爱好？」 沈安乐呵呵地说：「我喜欢踢球，也喜欢看球赛！」 「年轻人多运动，对身体好。」方父肯定了一句，顺便还督促沈安，「有空也带着方研一起活动一下。」 第67页 「嗯！」沈安更开心了，「我会的，伯父放心吧。」 方父又问了沈安的成绩，沈安如实回答后，方父也没表现得不高兴，反而夸他进步快，是个踏实的好孩子。 沈安越来越放松了。 等到方母点的外送餐送到后，她招唿一家子过去吃饭，这时沈安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130 餐桌上的气氛也很融洽。 因为沈安跟着要在这里住好几天，方母给他推荐了好些好玩的地方。 「都是我那些学生常去的地方，你们年轻人的喜好应该比较接近。」方母说。 「谢谢伯母。」沈安将地名一一认真记下。 「我们下午就去。」方研也说。 对此，两位长辈都很满意。 131 下午。 从家里出来后，沈安还很不可置信，他没想到这次见家长之行居然这么顺利。 方研看到他一派轻松的样子，神情也跟着柔和下来。 「我跟你说过，他们会很喜欢你的。」方研说。 沈安又开心了一阵子，渐渐反应过来：「是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吧？你不是说，你跟他们介绍过我的情况吗？」 方研默了默，没有回答。 沈安愈发觉得有隐情了。他扑上去揪住方研，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老实交代。」 方研这才慢吞吞坦白道：「我跟他们说，我这次能考好，以及能被李教授招进研究团队，都是因为你。」 「什么？」沈安懵了，「你这么说，他们就相信了？你到底是怎么说的呀？」 「我说，上次成绩下滑，是因为我在学习上松懈了。跟你在一起之后，你很努力，我也因此受到影响，又恢復了之前的状态。我父母很在意我的成绩，得知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正向作用，他们当然希望你能继续跟我在一起。」 沈安还是不解：「可是，你之所以会松懈，也有我的原因啊，是因为我跟你争吵……难道伯父伯母对此就没意见？」 「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错。而且……」方研声音渐低，「我也没告诉他们那件事。之前他们猜测是你影响了我的成绩，我也否认了。所以他们擅自以为，我是在进入大学后，自制力下降，才导致了上学期期末的结果。」 「啊？」沈安惊呆了，「可是，这也是一种欺骗吧？」 方研不说话了。 沈安打量他半晌，突然醒悟：「你……你是不是也在紧张，担心伯父伯母会不喜欢我？」 方研沉默片刻，说：「我不想跟你分开。」 沈安瞬间心软得一塌煳涂。 132 「我也喜欢你。」沈安轻声说。 方研听到了，他轻轻应和了一声。 也许他仍旧不知道喜欢的定义是什么，但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沈安答案。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133 那之后，他们都不再说话。 只是默契地牵着手，在街上漫步而行。 周围的景色很美，他们的未来也一片光明。 度过了这一关，终于能够体验情侣之间的相处乐趣，有很多约会圣地等待他们去解锁，很多身心奥秘等待他们去探索…… 只要两个人一起，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第47章 如果邀请贺词来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洋洋洒洒写上好几千字都不止。 002 一切都要从上个星期开始说起。 当时正逢社团招新季，食堂外面的小广场一连两天都被各种宣传摊位占据得满满当当。 而招新对象，就是贺词这类刚入学不久的大一新生。 贺词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堆，但又捨不得加入社团带来的那点学分奖励，于是就把目光放到了一些冷门小社团身上，希望找到一个入社要求比较低的，到时候去挂个名就走。 可惜的是，无论加入多少个社团，奖励的学分都是固定的。不然倒是可以多加几个。 正在贺词犹豫不知道该选哪个之际，中午，舍友赵新闻就带回来一个消息。 「大家都选好社团了吗？」赵新闻一进宿舍就说，「我刚在楼下看到一个社团gg，上面说报名缴纳基本的会费就可以入社，不需要经过考察测试，而且不强制社员参加社团活动，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其余两个舍友都已经找到喜欢的社团报名了，所以兴致缺缺。 贺词却心中一动。 「是什么社团？」他问。 赵新闻说：「绘画社。」 听起来似乎是玩票性质居多？毕竟他们这所学校并不是艺术类院校。贺词心想，就它了。于是跟赵新闻商量：「你去吗？我准备去报个名，一起？」 赵新闻一口答应。 003 下午的小广场仍旧人声鼎沸，各个宣传摊位上都围满了人。 贺词跟在赵新闻身后，在拥挤的人潮中小心行进，竭力不让自己碰到任何一个人。 一路上，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轮滑社！轮滑社招新啦！可以现场免费试穿轮滑鞋，体验滑翔的感觉！」 「舞蹈社招新！欢迎感兴趣的过来报名！」 「摄影学会招新！需要自备相关设备，欢迎来这里跟同好交流！」 第68页 …… 路过摄影社的时候，赵新闻还被那里的学长中途叫住，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之后，赵新闻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贺词解释：「抱歉抱歉，耽搁了一下，因为我也参加了摄影社，学长刚刚找我沟通社团活动的事。」 「嗯。」贺词知道他业余喜欢摄影，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穿过热闹的人群，又往里走了一阵，来到一个偏僻冷清的角落。 贺词定睛一看，只见宣传桌旁边立了块简陋的立牌，上面写着「绘画社」三个字。而桌前除了坐着个负责招新的成员，周围空无一人。 004 赵新闻拉着贺词走过去坐下。 这时，坐在座位上那个绘画社成员才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之前一直垂着头忙自己的事，似乎对这次招新活动不太上心——此时与贺词视线一对上，他的眼睛却勐地一亮。 「是你……你们好。」那是个头髮微卷的清瘦男生，他一开口，声音也轻轻的：「我是社长姜绵竹，欢迎报名加入绘画社。」 说完，他递过来一支笔和一张报名表。 「诶，好！」赵新闻一口答应，就要填上自己的名字。 贺词则觉得奇怪：「为什么是社长在负责招新？」 姜绵竹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这个社团是今年新成立的，除了我之外，其他人还在招收中，所以……」 贺词微微皱眉，拿起表格一看，上面居然只有两个人报名。 赵新闻拉了他一下，说：「没关系吧？」他的眼神中传达出「反正只是挂个名，不用在意太多」的意思。 姜绵竹的声音也不疾不徐地在耳边响起：「填写个人信息后，再缴纳二十元入会费，就算是报名成功了。」 贺词想了想，也懒得再去考察其他社团，于是按照姜绵竹所说，走完了流程。 就这样成为了绘画社的一员。 005 报完名后，姜绵竹收好表格，说了些等候通知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回去路上，贺词问赵新闻：「加上我们两个，那个社团也才五个人，能顺利成立吗？我听说如果想建立社团，需要有基本的人数达标。」 赵新闻哈哈一笑，说：「不用担心，招新时间不是还没过吗？可能之后还会有新人加入吧。」 贺词还是觉得不靠谱：「如果不行，我就趁早换个社团。」 006 结果当天晚上，贺词就收到了姜绵竹群发过来的消息。 【大家好，欢迎加入绘画社！本社团已成功申请到固定活动教室与活动经费，欢迎各位社员踊跃参加社团日常活动（遵循个人意愿，不强制要求）。以下为活动详情： 地点：教学楼b座501； 时间：周一至周五16：00-21：00，周末09：00-21：00； 内容：自由练习素描、漫画、油画、水粉画等项目； 备註：活动教室内已备好各类设备，无需自带工具】 贺词囫囵一看，心中模煳地闪过两个念头：这个新社团似乎准备还挺充分的，以及，看来不用换社团了。 之后，他就把这条消息抛到脑后去了。 007 又过了几天。 就在贺词即将彻底忘记自己新加的这个社团时，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倏忽间改变了一切。 那是某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贺词在教学楼b座上课。原本是从下午一点半上到五点的大课，却因为带课老师临时有事，课程提前结束了。 此时时间才刚过四点，说早不早，说晚更不算晚。 其他同学下课后陆续离开了，贺词却不想冒雨回宿舍，因为这样的话待会儿还得出来吃晚饭，白白多跑一趟。 不如在这里消磨一会儿时间，到点吃完饭再回去。 可是枯等在教室里又很无聊…… 这时，贺词想起了绘画社的存在。 那似乎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008 想到这里，贺词精神一振。 如果没记错，绘画社的活动教室就在这栋楼……几楼来着？ 贺词翻出上次收到的消息，确认了一番，然后抬步朝五楼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后知后觉地留意到，这栋楼似乎只有一到三楼才用于教学，从四楼开始，就被改造成了各个社团的活动教室。 一路走来，动漫社、新闻社、摄影社（赵新闻居然正好也在里面）、文学社、音乐社等各种类型的社团标牌不断从眼前闪过，看得贺词眼花缭乱。 终于来到501。 贺词站在门前，抬头一看。 绘画社到了。 009 这间教室此时房门虚掩，没有上锁。 贺词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一进门，一股颜料的气味就扑鼻而来，但不算难闻，还可以忍受。 贺词环视四周一圈，只见教室内桌椅统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立起的画架，每个架子旁边都摆着配套的绘画工具，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居中靠窗的位置有一幅正在创作中的油画，贺词一时好奇，凑近过去一看。 顿时，画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010 这副画画的是他们学校的一处风景：一座横跨小溪流的矮桥。其时正值夕阳西落，橙红色的阳光将天空、桥面跟河流都染成了温暖的颜色，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个人偶然从桥上经过，似乎为美景所惑而驻足，他微微抬头看着天空，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9页 整个画面细节详实，配色和谐，栩栩如生，就算在贺词这个外行看来，也觉得非常精美。 但这都不是重点。 真正让贺词感到吃惊的是—— 画上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011 这副画已经趋于完稿状态，因此，画的作者在右下角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绵竹。 第48章 为什么姜绵竹会把他画进画里？ 一般这种画都是需要有真实的参考吧？他什么时候给姜绵竹当过模特吗？ 不，贺词敢肯定，他从没给任何人当过模特，甚至他在那座桥上也从来没有专门停留过，每次都只是单纯路过，更别说看什么风景了。 还是凭着想像就可以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可是，能把他画得跟本人这么相似，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根本做不到吧…… 为什么画的人会是他？ 数不清的念头纷杂而至。 贺词久久不能回神。 正在他盯着这副画怔忡之际，突然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姜绵竹。 013 贺词条件反射般往旁边一连闪了好几步，远离了那幅画。 「诶？」看到教室里有人，姜绵竹显得很吃惊，随即又松了口气，「是你呀，贺词。」 贺词惊魂未定：「是、是啊。」他欲盖弥彰解释了一句，「正好有空，来社团看看。其实我也刚进来不久。」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为什么惊慌的人会是他？而且，明明之前只有一面之缘，姜绵竹现在却能马上想起他来，果然有哪里不对吧…… 姜绵竹对他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听到他这么说，顺口就接道：「那你随便看吧，想上手画几幅画也是可以的。」 说完，他泰然自若地走到自己的画作前，显然是准备继续未完的作业。 贺词：…… 当着本尊的面画他的画像，真的可以这么淡定吗？ 014 一时间，教室里变得十分安静。 两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气氛看起来很和谐。 当然，姜绵竹是在认真画画，贺词则是随便找了个空白画布，在那前面发着呆，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另一个人的存在，而现在，他正在偷偷观察着姜绵竹。 这位社长拥有一副清瘦的少年体态，因此虽然身高不到一米八，整个人却显得很纤细。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轻巧灵活，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似乎自成一个世界，让人不敢轻易打破界限。 而这样一个人，此刻却正在一笔一划，描绘着贺词的轮廓…… 只要稍微想像一下，贺词的脸就开始发烫。 姜绵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突然，贺词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他跟舍友赵新闻一起去报名，姜绵竹一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 那副神情实在不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难道……姜绵竹早就知道他了？ 「嗯，是啊。」耳边突然传来姜绵竹轻声的附和。 贺词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好丢人。 不，等等！ 刚刚姜绵竹说什么？ 他说「是」！ 所以，他确实早就认识他了？ 015 「不过，虽然我知道你，但你却不认识我。」姜绵竹补充道。 「到底怎么回事？」贺词焦急地追问，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摆出一副平淡的样子。 其实事情很简单。 据姜绵竹所说，他是在刚入学的时候偶然见过贺词一面。 「当时我正想画一副风景画，但总也找不到灵感，这时，我偶然看到你从学校那座桥上经过，灵光一闪，思路瞬间就豁然开朗了。」姜绵竹微笑着看向贺词，说，「所以，在我心里，你算是带给我一丝启迪的光明与艺术之神阿波罗吧。」 阿、阿波罗？ 虽然不太明白，但贺词仍旧听得面红耳赤。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像姜绵竹这样说话这么直白的人？ 看到姜绵竹在讲述这些事情时的神情，贺词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姜绵竹……是不是喜欢他？ 他是喜欢他吧？否则，为什么会把他画进画里？就算按照姜绵竹的说法，贺词也只是偶然带给他一丝灵光而已，难道每个画家都会把启迪自己的对象画下来吗？ 而且，那幅画上的人物跟贺词本人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仅仅一面之缘，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姜绵竹后来一定还偷偷见过他，可能还不止一两次。 贺词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016 一瞬间，尴尬、羞涩、紧张等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这是贺词第一次遇到同性追求者，不，还不能说是追求者，毕竟姜绵竹并没有採取什么实际动作，应该说是暗恋者吧……总之，他心绪复杂，久久不能平復。 而姜绵竹呢？他说完那些话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回到画架前忙活去了。 贺词再次偷偷打量过去。 这一次，他不知不觉用上了另一种眼光。 姜绵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水润，这让他在疏离的气质中平添了一丝乖巧……他的身高稍矮些，很适合抱进怀里……他的嘴唇也很红润……话说，男生跟男生谈恋爱，也是可以接吻的，是吗？ 第70页 等等！他在想些什么？ 贺词勐地惊醒过来，打住了更多危险的想法。 不管怎样，他不喜欢男生，贺词心想。 他应该想办法拒绝姜绵竹。 017 下定决心后，贺词再次开启了话题。 「姜社长，」他选了个生疏的称唿，状似随意道，「你好像很擅长画画，感觉跟艺术学院的专业人士也差不多了。」 姜绵竹一笑：「怎么会？我这只能算是业余爱好。」 「听说艺术学院有很多人性取向是同性……」贺词看着姜绵竹，慢慢说道，「其实刚开始，我对你也有过这种误会，可能是你的气质太特殊了吧。」 「嗯，」姜绵竹云淡风轻道，「这不是误会。」 贺词勐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018 「我确实是gay。」姜绵竹说。 贺词：「……」 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委婉地拒绝姜绵竹，没想到姜绵竹直接就在他面前出柜了。 这个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贺词愣了愣，节奏全乱了：「啊？是、是吗？其实gay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我是说，我很尊重这个群体，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姜绵竹说：「嗯，我知道。」 听到这么心平气和的声音，贺词渐渐冷静下来。 「我的意思是，」他又强调道：「虽然我不是同性恋，但我觉得同性恋也没什么不好。」 姜绵竹仍旧一派冷静：「嗯，我知道。」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贺词试探道。 ——希望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019 「好啊。」姜绵竹一口答应。 不知为何，贺词觉得他的神情居然带着一丝高兴。 「那你以后会常来参加社团活动吗？」姜绵竹眼睛亮晶晶的，「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社员，我希望你以后常来。」 贺词：「……」 他是不是把事情变得更糟了？ 第49章 贺词的情绪仍旧久久无法平復。 他怎么也没想到，姜绵竹竟然是一个这么固执的人，对自己的软性拒绝充耳不闻，还一脸欣喜地邀请自己再来社团，想制造更多的相处机会。 那句「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社员」，意思不就是其他人并不会过来吗？ 那、那姜绵竹凭什么觉得他会答应啊？贺词心想，他不是已经表明自己的性向了吗。 这几天，贺词自然也一次都没再去过绘画社的活动教室。 但是……果然这样还是不行，贺词又想，既然他对姜绵竹没意思，就应该自觉远离他，不给一丝希望。 这个社团，看来是不能呆了。 021 这么想着，晚上回到寝室后，贺词就找到赵新闻，请他帮忙转告姜绵竹自己的退社之意——反正赵新闻也算是绘画社的一员。 赵新闻听到这个消息很吃惊，不停追问：「为什么你要退出？这个社团对社员的要求那么宽松，就这样挂个名赚学分不好吗？」 贺词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于是含混其辞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就帮我跟社长说一声吧——反正你经常去四楼的摄影社，随便挑一天，再顺路去五楼绘画社一趟，这事儿就算是解决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赵新闻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答应了。 贺词松了口气。 结果第二天上完课，他就在教室外面见到了姜绵竹。 022 姜绵竹显然是专程在这里等贺词，因为他一见到人，丝毫不觉得意外，立即就迎了上来。 「我们可以谈谈吗？」姜绵竹问。 贺词转头看向一起走出教室的赵新闻，后者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那个，我先走了哈。」说完就飞速离开了。 贺词：「……」看来他的课程行踪就是赵新闻泄露的。 回头一看，姜绵竹还定定地站在面前，等待他的答覆。 贺词有些不自在，端着一张脸保持镇定道：「你要说什么？」 姜绵竹开门见山，问：「为什么你想退社？是社团工作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贺词默了默，心想，干嘛明知故问。他不信姜绵竹真的不知道。 「唔……你就当是出于个人原因吧。」贺词最终选择了这个回答。 然而，姜绵竹仍旧不依不饶。 他沉默着看了贺词片刻，神情突然一变，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带着些哀求之意：「你不要退社，好不好？」 贺词的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023 姜绵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贺词，说：「如果你退出了，社团很可能就会被解散，所以……拜託你留下来吧，就算只是挂名也好。」 「为、为什么会解散？」贺词吓了一跳。 姜绵竹就像见到了希望，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们这个社团是今年新成立的，我申请成立社团的时候才知道，建社要求就是註册社员必须不少于五个。我们目前人数正好是五人，如果你走了，就不满足人数要求了。」 社员只有五个人？贺词计算了一番，心想，那岂不是除了姜绵竹、赵新闻跟他，只剩下那天在报名表格上看到的两个名字了？ 这个社团还真是摇摇欲坠。 第71页 但是……贺词转念一想，要找到挂名的社员还不容易吗？随便找朋友帮帮忙就可以了吧。 所以，这果然还是姜绵竹为了挽留他而找的藉口？ 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吧。 看破这一点后，贺词张口就要拒绝。 「我——」 话未说完，手臂突然被姜绵竹轻轻揪住，四目相对，贺词看到一双直白地流露出请求意愿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贺词：「……」 为什么？接下来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了…… 贺词轻咳一声，话音一转：「好、好吧。」 「你答应留下来了？」姜绵竹瞬间转忧为喜，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不过……你可别误会了，这不是为了你，」贺词神情别扭，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极了，他强调道，「我只是觉得挂个名就能赚学分，挺方便的。而且，我也懒得再重新找个社团加入。」 「嗯，我知道。」姜绵竹仍旧笑盈盈的，显然心情极好。 相反，贺词则十分郁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024 但是，贺词还有补救之法。 他决定将「挂名」这一举措坚持到底。 今后无论收到什么社团消息，他都将只有一个回应，那就是无视。 025 姜绵竹也改变了。 之前他除了社团建立那天群发过一条消息给社员，就一直没再出来刷存在感；现在则不同了，每天临近社团活动时间的时候，姜绵竹都会发简讯告知社员当天的活动内容，一般是在活动教室学习各种类型的绘画知识——由姜绵竹这个半吊子充当讲师。 贺词每次收到简讯都会想，真的有人会去吗？同时他也怀疑，这是否又是姜绵竹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把戏？ 如果是的话，他也太锲而不捨了吧……真的有那么、那么喜欢吗？ 当然，贺词坚持一次都没有去过，或是响应过这些消息。 不知不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026 这天晚上在寝室，赵新闻突然再度提起了姜绵竹这个名字。 「对了，」他问贺词：「你有收到社长发的消息吗？」 贺词警惕起来：「为什么问这个？」 赵新闻一脸无辜：「社长让我问问你。他说你一直没回復，他在等你的消息。」 贺词的脸瞬间红了。 姜绵竹怎么能随便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其他人呢？贺词在心里默默谴责他。 为了不再被赵新闻追根问底，贺词连忙说：「我知道了，我会回復他的。」 他决定明天亲自去跟姜绵竹谈谈。 虽然本来是打算以后都不再去见姜绵竹的，但是，没关系吧？ 这晚剩下的时间，贺词都在考虑这件事。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他又想，反正只是去活动教室露个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见到姜绵竹，正好还可以当面质问他一番——当初不是说好挂名也可以的吗？为什么现在又非得要他给个答覆？ 对，就这么说。然后告诫他不要得寸进尺。 将明天要说的话演练一番之后，贺词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027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贺词直奔绘画社的活动教室。 来到门前，看到房门跟之前一样虚掩着，他想也没想，直接推门而入。 「姜社长——」 话刚开了个头，就突兀地戛然而止。 眼前的场景让贺词大吃一惊。 房间里还是像上次那样摆着一个个画架，但不同的是，它们不再空白，而是被五颜六色的颜料填满；这里也不再只有姜绵竹一人，还有两个陌生女生，此刻，她们正站在各自的画架前，画着自己的画。 听到声响，房间里的三个人都转过头来，目光集中到闯进门的贺词身上。 贺词一脸茫然。 是不是他开门的姿势不对？ 028 姜绵竹最先反应过来。 他搁下画笔，走到贺词面前，微笑着说：「你来了？」 贺词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稍等一会儿，等赵新闻来了，我们就开始讨论这次户外写生的行程计划。」 ……啊？ 什么？ 户外写生？ 贺词呆愣片刻，突然手忙脚乱地翻出昨天收到的简讯。 029 这一个月以来，因为每天都会收到姜绵竹发来的社团活动简讯，内容千篇一律，贺词到后来都不怎么点开了。 所以昨天那条简讯，他到现在还没真正看过。 此刻定睛一看，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家好！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分享：学校为了鼓励各社团多多开展活动，提出只要提交申请就可以按100%的比例报销经费。我们社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举办一次户外写生活动，大家意愿如何？想参加的社员明天来活动教室讨论细节吧。（ps：因为涉及到预算申报，无论是否参加，收到都请回復）】 贺词：…… 第50章 贺词终于慢慢开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绵竹好脾气地说：「我们想趁着这次有学校的支持，申请经费，举办一次团建活动——」 「不，我不是问这个，」贺词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教室里正在画画的另两个女生，放低声音问，「她们就是剩下的两个社员吧？大家什么时候已经熟悉到可以一起出游了？还有赵新闻也要来？之前他们不都是不露面的吗？」他的表情迷惑不解。 第72页 姜绵竹闻言一笑：「其实，这都要多亏了你。」 「我？」 「是啊。」姜绵竹说，「那次你说想退出社团，虽然中途打消了念头，但我还是因此反思了一番。 「我觉得，自己这个社长确实不够称职，所以社团的凝聚力才不够。这一个月来，我每天坚持发消息，就是为了动员社团成员的积极性，一开始没有一个人响应我，但渐渐的，大家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参加活动，彼此熟悉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呀。」 贺词：「……」 「对了，」姜绵竹又说，「我们社团还建了一个微信群，方便大家随时沟通，现在只差你没进来了。我加你进群吧。」 怎会如此？贺词受到的冲击太大，迷迷煳煳就顺着姜绵竹的话去做了。 「好了。」加好群后，姜绵竹看着贺词，一字一句语气真挚道，「你今天能来，我特别开心。」 贺词脸一红，吶吶无言。 姜绵竹接着说：「现在就等赵新闻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了。」 不，等等！贺词勐地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他原本是想要「告诫」姜绵竹一番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户外写生活动，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内啊！ 赶紧趁现在解释清楚吧。 贺词张了张口：「我——」 下一刻，赵新闻突然推门进来了。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吧？」他一来就大声打了个招唿，话说到一半，看到贺词，他又惊讶地笑了，「诶，贺词，你也在啊！早知道你也要参加这次活动，今天我就不去摄影社，下课后直接跟你一起过来了。」 贺词：不，不是这样的。 031 现在，五位社团成员终于到齐。 姜绵竹首先将这段时间一直没露面的贺词介绍给了其他人（主要是那两个女生）认识，贺词也在这时知道了那两个女生的名字。 果然，她们就是贺词报名入社时在表格上看到的那两个人。 比较新鲜的是，这两个女生竟然是亲姐妹。一个叫郑丹，留着一头长髮，看起来文静秀气；另一个叫郑玉，剪了个妹妹头，看起来活泼灵动。 彼此认识后，话题终于即将进入正轨。 「好了，接下来讨论一下活动时间跟地点吧。」姜绵竹说。 032 「时间的话，这次国庆节就很合适，大家都不回家吧？」赵新闻第一个踊跃发言。 郑丹跟郑玉低声探讨了几句，也都说没异议。 姜绵竹看向贺词，等他表态。 贺词骑虎难下，艰难道：「……我也同意。」 现在的气氛，已经完全不适合宣告退出了。 ——你今天能来，我特别开心。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姜绵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算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加入进去吧。 「好，那就定在国庆节，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大家提前做好准备吧。」姜绵竹总结完毕，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接下来是确定活动地点。」 不等其余人开口，他紧接着又说：「让两个女生来推荐吧？」他看向郑丹跟郑玉，询问道，「我记得你们的家就在本地，银桂镇是不是？」 两个妹子意识到姜绵竹是为了让她们玩得放心，才让她们自己选地点，心里都很满意，也更安心了。 郑玉说：「是啊，现在正好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花香味，风景也很好看，不如大家一起去我们的老家写生吧？」 「好，我贊成！」赵新闻立即附和。 贺词也点了点头：「嗯。」 姜绵竹自不必说。 全票通过。 于是，这次活动的地点就定为银桂镇。 033 时间跟地点确定后，其他问题就都不大了。 姜绵竹问：「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我就把这些信息报备上去，等费用批准下来后，再处理订票、订房间等事宜。」 「姜……社长，等等，」赵新闻问，「房间是订哪几天的？」 「如果经费充足，就整个假期都订上。」姜绵竹说。 「那一号到三号的房间先不用订我的，」赵新闻连忙说，「那几天我要先参加摄影社的活动。」 「所以你最早要四号才能过来银桂镇，是吗？」 「对，最早四号。」 「好，我知道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为何，贺词隐约预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段对话明明很寻常，赵新闻也一直是在摄影社跟绘画社两头跑，贺词对此一清二楚。 想当初，他跟赵新闻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赵新闻在学校里四处拍照的时候，把偶然经过的他拍了进去。赵新闻找他沟通，想留着那张照片，贺词不甚在意地同意了。一来二去，两人才知道对方正好是自己的新室友。 没错，贺词一直都知道赵新闻对摄影的热爱。 那么，为什么现在他会预感到不对劲？ 034 ……想不明白。 算了。 既然如此，贺词也不再纠结，干脆把那当成是一种错觉。 讨论会就此结束。 之后，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这期间，姜绵竹一直在微信群里同步活动消息。 第73页 这次贺词可不敢再忽略，他每一条都看过，因此知道活动经费申请得很顺利。 眨眼间，国庆假期来临了。 035 一号早上，除赵新闻外的四名社员早早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起赶往客运站，搭上了前往银桂镇的大巴车。 银桂镇距离他们的学校并不算太远，车程大约四个小时。 由于起得太早，大部分人选择在车上补眠。 贺词也不例外。 他跟姜绵竹坐在一起，一开始为了保持距离，后来则是真的困了，自顾自地睡得昏天暗地。 反倒姜绵竹全程清醒，默默照看着其他三人。 直到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停下，贺词被姜绵竹叫醒，他才意识到，银桂镇到了。 036 从车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旅店投宿。 姜绵竹自然早已订好房间。在他的带领下，几个人一起往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走去。 抵达旅店后，姜绵竹跟贺词登记入住，郑丹跟郑玉则在一旁等着——她们回到老家，自然是要住在家里的。 这时，贺词才知道那天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们俩订的是同一个房间？」 贺词懵逼地看着姜绵竹，一字一句问道。 第51章 姜绵竹浑然不知贺词此刻心中的波涛汹涌，他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又说：「登记好了吗？那我们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去吧。」 「……」贺词张了张口，又忍住了。 算了，这件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肆宣扬，还是等去到房间里再说。 哼哼，现在先放姜绵竹一马。 郑丹跟郑玉见状，也说要回家休整一下。 「等收拾好了，下午我们就过来，带你们四处转转。」郑丹说。 「然后，晚上一起去我们家吃顿饭吧？」郑玉补充道。 贺词跟姜绵竹自然没异议。第一天先找好合适的写生地点，然后让两姐妹尽尽地主之谊——这是之前就商定好了的行程。 于是，队伍就此分为两波，一波回了老家，另一波则去到旅店房间，暂时歇口气。 038 一进门，贺词就忍不住了。 「你怎么能只订一个房间呢？」他把行李往床边一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质问姜绵竹。 谁知姜绵竹仍旧没把这当一回事，只顾着整理带来的绘画工具。 「咱们经费有限。出门在外，你就忍忍吧。」他以为贺词是因为没住到豪华单间而不满。 贺词也听出来了。他激烈反驳：「不是这个问题！」 「嗯？」姜绵竹这下好奇了，他停下动作，开始关心自己的社员，「那是怎么了？」 「我——」看着姜绵竹清澈的双眼，贺词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他支吾道，「我、我是直男。」 姜绵竹仍旧不解：「我知道，所以呢？」 「男男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间。 然后—— 「噗。」姜绵竹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词的脸瞬间涨红。 「你、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的，没有这回事。」看到贺词恼羞成怒的样子，姜绵竹连忙出言安抚。 贺词还是很不自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姜绵竹嘆了口气，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垂下眼睛，语气低落：「你不是说觉得gay没什么不好吗？还说要跟我做朋友……难道这些话都是骗我的？」 贺词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姜绵竹难过的样子，他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039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贺词别开视线，别扭地解释道，「我没骗你，我觉得做朋友挺好的。但是，住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了……」 难道姜绵竹不明白吗？贺词忍不住瞄了他一眼。 姜绵竹只是默默看着他，没说话。 僵持片刻。 贺词没办法，妥协了：「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跟朋友住在一起，那我也不是不可以。」他强调，「只是作为朋友，暂时住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姜绵竹的神情终于和缓，连语气都轻快起来：「那就没问题啦。咱们快收拾行李吧，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 「啊……好。」 贺词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了眼，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他懊恼地想，房间没换成不说，自己反而愧疚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040 中午刚过不久，郑丹跟郑玉两姐妹就如约前来了。 四人结伴走到镇上，郑玉性格活泼，一边走一边帮大家做解说，郑丹则在旁边偶尔补充几句。 银桂镇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镇，四面环山，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是上世纪九十兴建起来的旧房子，经过时光洗礼，看起来光秃秃又灰扑扑的，间或穿插着一些近几年新开的奶茶店、理髮店等，置身其中，给人一种新旧交替的强烈冲击感。 虽然是国庆假期，但街道上人流量并不多，因此几人得以悠闲地缓步而行。 「这里其实还是有游客的，只不过大部分都聚集到旁边山头的桂树林里去了。」郑玉伸手往右边一指。 「那里是我们这儿唯一的一个景点。」郑丹补充道。 第74页 贺词跟姜绵竹于是顺着方向转头，只见右边那座矮山上已经种满了桂树，正值花期，远远望去，一片绿色中点缀着零星的淡黄色花朵，整个画面幽静清丽。不时有人影穿梭其中。 「好漂亮！」姜绵竹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又对两姐妹道，「这里很适合写生，谢谢你们。」 贺词心里也觉得桂树林很美，虽然他不打算也根本不会写生，但来这里逛逛似乎也不错。 家乡的景致得到认可，郑丹跟郑玉都很高兴。 郑玉立即说：「那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吧？提前把明天的写生地点选好。」 姜绵竹一口答应，其余人也没有异议。 一行人于是向着桂树林走去。 041 不一会儿，刚抵达山脚，就已经能嗅到桂花的香味，伴随着山林间树木散发出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山上虽说有游客，但看起来人数并不多，要找到一个清静的写生地点应该不难。 四人信心满满，正要上山，斜刺里突然闪出一道粗矿的人影。 与此同时，一把沙哑粘稠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看看这是谁？」 郑玉闻言，神色一变，郑丹也是面露厌恶之色。 「别管他。」郑玉对贺词跟姜绵竹嘱咐了一句，就要继续往山上走，那人却绕到四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别急着走啊。」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混混样男生，他说话的时候，双眼紧盯着郑玉，目光令人不适，「怎么？你们两姐妹去外头上大学，还找了两个小白脸？」 「王风！你别胡说八道！」郑玉怒道。 见她发怒，王风反而更来劲了：「这两个小白脸能满足你们吗？」他眼神不善地看了看贺词跟姜绵竹，「你们可要小心了，这个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得很。」 「王风！这两人只是我的同学，你别对着他们胡说八道！还有，我说过无数遍了，我根本不喜欢你，你到底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你——」王风作势要抬手去抓郑玉。郑丹连忙护住妹妹。 冷不丁的，贺词开口了。 042 他一把拦住王风的手，神色鄙夷：「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人家不小心踩到*，当然要赶紧甩开。」 「你说什么？！」 贺词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把事情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此刻更加不屑：「看你纠缠不休的样子，没有一个女生看得上你，你急了是吧？」 王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起来马上就要爆发，但却迟迟没有行动。 贺词还想再说两句，姜绵竹在一旁拉住了他：「别跟这种人说这么多，他听不懂的。」 贺词一下子乐了。 郑丹跟郑玉也缓过神来，无视了一旁的王风。 「咱们走吧。」 043 几人继续上山。 走了一段路后，郑玉开口道谢，又说：「王风色厉内荏，是个没胆量的人，所以他刚刚才不敢动手。」 贺词轻轻哼了声，没作答。 姜绵竹说：「别在意，收拾垃圾，人人有责。」 贺词险些憋不住又笑了。 044 之后的事情就都顺利了。 他们在山上找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既风景好又不容易被打扰。 这就是明天写生的地点了。 晚上，贺词跟姜绵竹一起去两姐妹家做客。 郑丹跟郑玉的家人都很和善，热情好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姜绵竹站起身，招唿贺词：「咱们走吧？」 「要回去了吗？」贺词也跟着站起身。 「嗯，早点回旅店洗漱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贺词愣住了。 045 今晚……他们会睡在一个房间。 贺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变成了一团乱麻。 第52章 一路上，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分。 主要是贺词，无论姜绵竹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復一个「嗯」或者「哦」，几次对话下来，姜绵竹可能以为他不想开口，也就跟着闭上了嘴巴。 回到旅店房间。 姜绵竹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你先还是我先？」 贺词反应剧烈：「什么？！」 「洗澡呀。」姜绵竹的神情一派坦荡，「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啊？哦……」贺词意识到自己太过一惊一乍，轻咳一声，「你先去吧。」 等到姜绵竹进了浴室，贺词才慢慢坐到了床上。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復。 心里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正在激烈交战。 白色小人说：不是说好了，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吗？干嘛这么紧张？ 黑色小人说：可是，万一姜绵竹按捺不住怎么办？他好不容易安排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白色小人说：安啦安啦，他这一路都很淡定，不像是想做什么的样子。反倒是你，表现得这么明显可不好，如果又惹他伤心就糟了—— 正想到这里，浴室门开了。 姜绵竹身穿浴衣，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走了出来。 第75页 贺词倏地瞪大了眼睛。 047 浴衣很宽松，露出了姜绵竹的大片胸膛，他的皮肤很白，隐约中似乎还有一抹红色若隐若现…… 贺词只看了一眼，这个场景就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心跳加速，手心发汗。白色小人拼命说：这、这没什么，只是普通的出浴场景，姜绵竹肯定不是故意的，别多想啊！ 「我去洗澡了！」贺词站起身，大声说道。 「嗯。」姜绵竹走到贺词旁边，对他说，「等你出来，我再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贺词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然而，姜绵竹只是催促他快点进去：「等你洗好了，我们再说。」 什么事是这么晚要说的…… 贺词的思想控制不住地跑歪了。黑色小人叫嚣着：他果然忍不住了！他要摊牌！他要告白！ 贺词紧张不已。 如果姜绵竹真的告白，他该怎么回復，才能不让他伤心？ 048 整个洗漱期间，贺词完全心不在焉。 他的脑子里正天人交战，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姜绵竹对他告白，他的响应是…… 拒绝？白天在这里看到的姜绵竹伤心失落的脸还歷歷在目……这肯定不行。 同意？可是自己又不是gay，贺词心想。 但……如果姜绵竹真的那么喜欢他，锲而不捨地缠着他，那他是不是暂时答应下来比较好？ 似乎，也不是不行？ 贺词左思右想，竟然觉得这是最好的答案。 洗漱完毕后，贺词视死如归地走了出去。 姜绵竹正蹲在行李箱旁边等他，一见他出来，立即招唿他：「你过来看看，明天准备带些什么工具？」 「工具？」贺词眨了眨眼睛。 「是啊，」姜绵竹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摆放出来，「就是绘画工具啊。你是初学者吧？那我推荐你先从素描上手。这样的话，明天你就带上画板画架、各种型号的铅笔、橡皮擦，还有削笔刀……好啦，差不多就是这些。」 姜绵竹将刚刚提到的东西都整理在一起，示意贺词收好。 贺词懵了。 「你刚刚说有事要找我商量……就是这个？」他慢慢问道。 「是啊。」姜绵竹一口答道。 「……」 一瞬间，贺词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望。 大起大落之下，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下定的决心——不画画，只闲逛——不知不觉就接受了姜绵竹所做的一切安排。 049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来到了昨天选中的写生地点。 ——郑丹跟郑玉会直接从家里过来，所以他们只要一边画画一边等着就可以了。 这是桂树林里一处隐蔽的角落，树木环绕间正好有一块小小的空地，适合他们摆放画架，而且一般的游客也不会轻易找过来，很安静。 「幸亏郑玉她们是本地人，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啊。」姜绵竹感慨道。 「嗯。」贺词应和了一声，整个人还沉浸在昨晚的打击中，有些蔫蔫的。 姜绵竹没太注意。他正在调整画架的位置，冷不丁脚下踩中一根枝丫，瞬间失去平衡往下倒去。 「诶？」贺词就在他旁边，见状条件反射般扑过去，想要接住他，结果却被牢牢压在了底下。 「唔！」 「你没事吧？」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因为有贺词做垫背，姜绵竹毫髮无损，此刻他正趴在贺词身上，两人面对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刻，贺词脑海中闪现出很多偶像剧的经典场景，不过他一点都没感受到浪漫，只觉得——好重！ 毕竟姜绵竹是个成年男生，这样完全压下来，贺词受到的冲击并不小。 姜绵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正手忙脚乱间，一把沙哑粘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哎呀！原来你们两个是噁心的同性恋。」 050 是王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此刻正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光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两人。 对了，王风也是本地人，他找到这里也不奇怪了，贺词心想。 姜绵竹从地上站起身，顺势将贺词也拉了起来。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上，贺词感受到姜绵竹正在微微颤抖。 贺词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姜绵竹的神情十分严肃，跟以往他看到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这一切……难道是因为王风刚刚的那句话？ 051 王风还在持续胡说八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呢？不愧是同性恋，太没下限了吧。对了，你们身上不会有病毒吧？就是那个……那个病叫什么来着？」 姜绵竹面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 贺词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姜绵竹脸上的表情。 「哦，不该这么说，就算没有那个病毒，同性恋也本来就是一种——」 「闭嘴吧你！」 不等王风说完，贺词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拳揍倒了他。 第53章 他要让他嘴巴里再也无法吐出那些让姜绵竹不开心的话。 第76页 「艹，你干什么？」王风想要反击，却被压下底下无法起身，只有一双手毫无章法地胡乱飞舞着。贺词对自身受到的伤害不管不顾，只盯着王风的脸，不停挥拳。 「不，等等——」 因为这种拼命的架势，王风被正处于怒火之中的贺词三两下制服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制。 没想到王风一见形势不妙，整个人立即怂了。 「别、别打了……」王风一边蜷缩着护住头脸，一边小声叫道，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我再也不说了，别打了！」 「……」 贺词停下动作，看着面前的人。 就像郑玉说的那样，这是个色厉内荏的胆小鬼。 看清这一点之后，贺词也理智回笼，失去了再教训他的念头。跟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动手，实在太不值得。 「滚！」贺词呵斥了一声。 王风连忙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喘了几口气后，贺词这才慢慢回神，转身向姜绵竹走去。 053 姜绵竹的脸上，先前那副面沉如水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讶。 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还不到一分钟，争执已经发生了又结束了，贺词轻而易举就赶跑了王风。 姜绵竹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贺词走近，他才有些惊慌地说：「你的脸，受伤了！」 贺词确实感觉到右边眉骨隐隐作痛，他伸手一碰，疼痛瞬间加深，害得他差点呻.吟出声，幸好及时忍住了。 「咳，小伤而已，这没什么。」贺词若无其事地说。 姜绵竹默了默，低声道：「谢谢你。都是因为我——」 「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为了你。」贺词连忙否认，「是因为那傢伙说话实在太难听了，我忍不住才动手的。」 「……」姜绵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为了我……为了教训那个人，你都受伤了，不管伤得重不重，还是去医院检查包扎一下比较好。」 贺词还想拒绝，但随便动了动，却发现身体好几个地方都隐隐作痛——毕竟王风体格也不小，反击的时候总能造成一些伤害——于是他又闭上嘴，默认了姜绵竹的话。 「我们先在这里等郑丹两姐妹过来，然后跟她们说明情况，东西就交给她们带回去，我陪你去医院。」姜绵竹安排道。 054 在等待途中，贺词敏锐地发现，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他因为有伤，也不按原计划画画了，就靠坐在一棵桂树下休息；没想到姜绵竹也跟着不再摆弄他的绘画工具，他就在贺词旁边坐着，时而发呆，时而看一眼贺词，循环往復，欲言又止。 贺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问个清楚时，姜绵竹终于开口了。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画画，却没有去艺术类院校就读，而是来到了现在的学校呢？」 贺词眼睛一亮。 他当然想知道，想多了解姜绵竹一些，可却一直没找到问出这个问题的好时机。此时听到姜绵竹主动提起，他别开视线，飞快道：「如果你真的很想说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听一听，就当打发时间了。」说完，他又隐蔽地催促了一句，「你说吧。」 「嗯，」姜绵竹微微一笑，十分坦诚，「我想说给你听。」 贺词心中一动。 接下来，他从姜绵竹的阐述中，了解到了更多姜绵竹的过去，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对王风的这次挑衅反应这么大。 055 姜绵竹的故事，要从他小的时候开始说起。 从他有记忆起，他的父母就已经离异，他被两边嫌弃地扔下，从小跟着外公外婆在乡下长大。 小时候的姜绵竹，无数次羡慕过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而他的父母从不露面，只会每年汇过来一笔钱，当做抚养费。他也曾追问过外公外婆，自己的父母去了哪儿？答案永远是虚无缥缈的。 那时姜绵竹还不知道，有的人，见面不如不见。 因为现实世界的人，也许根本比不上经过想像美化的虚拟形象。 初中升高中，姜绵竹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学校，这时，他的父亲终于露面了。 其实此时的姜绵竹已经对父母不再抱有期望，姜父也早已另组家庭，但他的突然出现，还是让姜绵竹心里有了一丝触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缺失已久的亲情，可结果却跟他所想的相差甚远……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吗？」贺词忘了自己的矜持，迫不及待追问道。 「从小就没见过一面的人，能有多深的感情？」姜绵竹淡淡一笑，神情毫无波澜，「很快我就发现，他隔三差五把我叫到他的新家去，只是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他跟第二任妻子都没能生下另一个孩子。也就是说，我是他不得已之下，唯一的选择。」 「啊，这……」贺词哑口无言。 姜绵竹继续道：「所以，他对我异常严格，只是希望我能满足他的要求，将来继承他的事业。而对于我这个人，他是毫无感情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跟他恢復联繫后不久，我就步入青春期，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为同性，与此同时，我迷上了绘画，将人生目标确立为当一名画家。 第77页 「也就是说，他想要的继承事业与香火传承，我这唯一的血脉都无法达到了。」 056 贺词能够想像，姜父得知此事会有多愤怒。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没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是受到了他的干扰？」 姜绵竹默认了。 他沉默片刻，说：「我想着，虽然我们从小感情淡薄，但他毕竟供养了我这么多年，在还清这笔钱之前，我的人生还不属于我自己，我只能跟着他操纵的路线走。等我们互不相欠后，我才有资格去追寻我的梦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学校里申请一个绘画社团。至于性向这方面，我无论如何是改不了了。」 「你父亲对你的性向……是什么态度？」 「他当然很生气了，气得破口大骂，说我不正常。对了，就跟刚才的王风一样。」 听到这里，贺词终于懂了，为什么今天姜绵竹对王风的态度那么反常。 那一定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吧。 早知道，就多揍王风几拳了！贺词愤愤地想。 057 这时，郑丹跟郑玉终于来了。 姜绵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简单讲述了一遍，又说要带贺词去医院，请她们帮忙把绘画工具带回去。 两姐妹都有些愧疚，一口答应了。毕竟王风算是她们惹过来的麻烦，没想到贺词会因此受伤。 郑玉说：「小镇上没什么大医院，只有个诊所，包扎外伤应该是没问题的，你们就去那里吧？」说着详细描述了一番诊所的地址。 正好就在他们入住的旅馆附近。 贺词也不想太过折腾，连忙对姜绵竹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于是姜绵竹说：「那就先去诊所看看情况吧。」 058 做好决定后，四人再次分成两对，各自行动。 贺词在姜绵竹的陪伴下，慢慢往诊所走去。 一路上，贺词有些心不在焉。他觉得……姜绵竹对他的态度，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他的错觉吗？ 第54章 接下来几天，贺词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060 从诊所出来后，贺词的身上多了好几道被纱布贴住的伤口。 除了脸上的右边眉骨，他的左肩、两个手臂，以及双膝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有些是击打造成的伤害，有些则是与地面的摩擦伤。 诊所医生开了好些外用药，以及棉签、绷带跟纱布，让贺词带回去自行换药，并嘱咐他在伤口好全之前不要剧烈运动。 糟糕的是，姜绵竹将这进一步理解成了需要静养，开始千方百计阻止贺词出门，他自己则连最爱的写生都不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呆在旅店房间里，朝夕相处。 这可苦了贺词。 061 一开始，贺词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诊所回来的第二天一早，贺词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姜绵竹在一旁忙活——他在捣鼓昨天拿回来的那些药。 「该换药了，我来帮你吧？」姜绵竹说。 贺词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位置他确实不太够得着，于是他赶紧起床洗漱完毕，然后乖乖坐到了床边等着。 姜绵竹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揭开纱布。经过一晚上，伤口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看着有些可怖。 见状，姜绵竹皱起眉头，一脸严肃，但他换药的动作却很轻柔。 贺词有些不自在，略微动了动，姜绵竹立即停下动作：「痛吗？」 看到他那么紧张，贺词心里很受用，他轻咳一声，说：「好像……是有一点点。」 姜绵竹脸上的紧张顿时转为心疼与怜惜，就好像受苦的人是他一样。 贺词：「……」 怎么回事？这跟他想像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啊！ 他还以为姜绵竹会冷静地叫他忍一忍，然后快速完成手上的动作。 现在这样，搞得他都开始后悔了，心里还有些心疼姜绵竹。 他刚刚是不是不应该撒谎骗他？ 062 贺词别开视线，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一会儿我们还去昨天那个地方画画，对不对？」 姜绵竹沉默片刻，继续上药，嘴上则说：「等你伤口好转一些再去吧。」 「啊？」贺词懵了，「为什么？」 「你忘了昨天医生说的话了吗？他让你注意静养。」 「你肯定是理解错了，」贺词哭笑不得，纠正道，「他说的是不要剧烈运动。画画算什么运动？没事的。」 「画画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比你想像的累多了，而且环境也不好，在户外风吹日晒的，还是等你恢復好了再去吧。」姜绵竹将纱布贴好，语气耐心得像在哄小孩子。 贺词被他带着笑意的眼神看得脑子一懵，也不想反驳了，只是小声嘟囔道：「可是，就这样呆在旅店里多闷啊。」 「我也会留在这里陪你。」姜绵竹想了想，又说，「你来当我的模特吧？我们一起完成一幅作品。」 贺词吃了一惊：「你要在房间里画画吗？」 姜绵竹认真点了点头：「我想把这个场景、还有你现在的模样画下来，当做一种纪念。」 「纪念什么？」 姜绵竹看了他一眼，轻声说：「纪念你对我的维护啊。」 第78页 「……」 贺词瞬间脸爆红。 这也太、太直白了吧。他第一反应是否认：「别开玩笑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并不是……」 「嗯，不是为了我，我知道。」姜绵竹神色淡定，语气却很坚持，「可我还是想画。」 哎呀，这可真是…… 贺词还能怎么办呢？姜绵竹都这么说了。 「好、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画，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你一次吧。」 063 半个小时后。 贺词坐在床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那个画板就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姜绵竹的视线也是。他从画板旁边探出头来，长久地、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贺词。 贺词：「……」 心跳有些快，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因为他是第一次当模特，所以不适应。 嗯，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姜绵竹也发现了他的僵硬，说：「你随意些就好，稍微动一动也是可以的。」 贺词想起姜绵竹偷放在活动教室的那幅画，心想，那可不，毕竟只见过一面都能把他画下来。 唉……姜绵竹这么喜欢他，将来可怎么办啊？ 「那个，嘴角的笑容幅度可以稍微收一收，不然你得一直保持这副表情，太累了。」姜绵竹又说。 贺词：「……」 啊啊啊啊啊好尴尬！ 064 进入状态的姜绵竹很认真，贺词受到他的感染，心情也渐渐平復下来。 只是偶尔，非常少见的，他会从姜绵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温柔神色。 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眼神时，贺词心神都为之一震，整个人就像过电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心都软了。 之后，这样的眼神越来越多，贺词不用刻意都能发现。 他又有些招架不住了。 姜绵竹他……为什么会这么看着他？ 贺词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爱。姜绵竹对他的感情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满溢的程度，开始克制不住从眼中流泻出来了。 难道，他是想对他告白吗？贺词突发奇想。 「你……」正在此时，姜绵竹说了一个字，又突然停住了。 贺词的心脏瞬间剧烈跳动。怎么办？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復。 「算了，」姜绵竹话锋一转，「没什么，不用在意。」 别呀！ 「嗯……」贺词状似随意道，「你要说什么，说来听听吧？」 「真的没什么。」姜绵竹罕见地脸红了。 贺词心里顿时一阵抓耳挠腮。 啊啊啊到底是什么？ 065 这样欲言又止，再加上那种眼神，怎么想都是要表白吧？ 贺词一边维持着自己的固定动作，一边放空思绪推测着。 姜绵竹刚才明显是要表白的节奏，可是为什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是因为……他以往对姜绵竹拒绝得太过了吗？ 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在打击姜绵竹的积极性。 贺词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些语录，什么「我不是同性恋」、「以后还是做朋友」、「男男授受不亲」，觉得这就是真相。 突然好懊恼，怎么办。 虽然这些话都是事实，但他也该委婉一点，这样也不至于姜绵竹连告白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了。 唉，真的好想听。 066 他们在旅店房间里呆了两天。 贺词也被姜绵竹那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的温柔眼神盯了整整两天。 可惜的是，他没再等到姜绵竹的「欲言又止」。 两天后，姜绵竹日夜倾注心力的这副画作终于完成了。贺词的伤口也已好转了不少，「获批」可以外出了。 紧接着，赵新闻结束了摄影部的活动，赶来了银桂镇。 姜绵竹作为社长，提前帮他预订了一个单人间。 虽然贺词跟姜绵竹还是住在一起，但日常活动加入第三个人之后，弥绕在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还是消失不见了。 平心而论，赵新闻是个很好的旅行伙伴，他很会活跃气氛，又会拍照，跟他一起出去，永远不用担心会冷场。 他一来，绘画社的五个人也终于聚到了一起，剩下几天，他们开始组团活动，过得忙碌又充实。 时间也飞快过去了。 贺词再也没机会问清楚，那天姜绵竹究竟想对他说些什么。 067 假期第七天，众人准备返回学校。 一大早，大家都在各自房间收拾行李。 贺词也不例外。正在他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姜绵竹从旁边几度经过，突然停下脚步，说：「下周末就是你的生日了，那天我们可以见上一面吗？」 贺词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姜绵竹：「你怎么知道下周末是我的生日？」 「前几天去诊所，我帮你拿医保卡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你的身份证。」 「居然是这样。」贺词感慨了一句，又问，「为什么生日要约我见面？」 姜绵竹犹豫了几秒钟：「有点事想跟你说，也有礼物想送给你。可以吗？」 贺词心里一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天没说出口的告白。 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他还以为姜绵竹就这么放弃了呢。 第79页 在生日告白，真有他的。 贺词微微昂起头，有些得意地说：「看情况吧——如果那天我不忙的话，跟你见面也不是不可以。」 「嗯，那我等你的消息。」姜绵竹顺着他说，「如果你有空，到时我们就在学校的林荫小道见面。」 嗯？ 林荫小道？ 贺词一愣，心情变得紧张又期待。 068 林荫小道是一条通往学校小山坡的道路，因为两旁种满了常青树，遮天蔽日，因此得名。 此外，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情侣小道」。 没错，实际上，这是一个备受情侣喜爱的约会圣地。 ——哼，姜绵竹对他的追求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贺词红着脸心想。 第55章 贺词仍旧不参加绘画社的社团活动，无论当天课程多不多、是否有空。 就跟他之前的态度一样。 然而，他的心态却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他这么做，是为了刻意忽视姜绵竹的存在，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因为他需要考虑更加重要的一件事。 ——应该如何响应姜绵竹的感情？ 这真是个让人左右为难的抉择题，贺词对此又欣喜又苦恼。 距离周日已经没几天了，他知道，在他想清楚之前，提前见到姜绵竹，他的心肯定会乱成一团，完全无法思考。 所以他才会选择继续独来独往，为了让内心平静下来，为了郑重对待这件事。 070 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响应？ 面对这个难题，贺词的第一回答本应是拒绝。毕竟长久以来，他一直怀抱着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 如果姜绵竹的告白被拒绝了，他肯定会很伤心…… 贺词想起刚到银桂镇时，他只是拒绝跟姜绵竹住在同一间房，姜绵竹就露出一副难过失落的神情。 这个样子的姜绵竹，贺词再也不想见到第二次了。 他不禁想到，如果这次又拒绝，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到时候，姜绵竹该怎么办呢？他明明那么喜欢他。 那么……接受？ 这个答案乍一看很荒谬，但实际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贺词转念一想，自己并不讨厌姜绵竹啊，而且，他对这次告白也隐约有着莫名的期待。 何必破坏这么美的氛围呢？ 所以，干脆就答应下来吧。 这个念头让贺词心中一动。 要答应吗？ 他在心中询问自己。 为什么不可以？ 内心马上有一道声音说道。 可以的吧…… 可以的。 当然可以了！ 那道声音不断重复着，甚至越来越坚定。 直到贺词顺从本心，松了口。 嗯，就这样。 决定了。 既然姜绵竹这么喜欢他，那么，给他一个交往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071 想通之后，贺词终于身心顺畅了。 072 确定答覆只是第一步，重点还在后头。 别看贺词对追求者（既：姜绵竹）这么挑剔，其实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内心对这件事十分憧憬。 他想让他们的恋爱充满浪漫色彩，更何况，这很可能是一生仅有一次的初恋告白场景，怎么能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贺词首先私戳姜绵竹，矜持地表示：【生日那天我很忙的，你想跟我见面，可能要等到晚上吧。】 姜绵竹果然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们就晚上见？九点可以吗？】 贺词高冷地回復了一个字：【可。】 接着，他在网上购买了一批五颜六色的遥控式小彩灯，准备到时候先提前把周围装点起来，等到他们一确立关系，他就在夜色下点亮彩灯，将气氛推向高.潮。 哼哼，姜绵竹肯定会惊喜交加，说不定还会感动得泪眼汪汪呢！ 真期待看到他那时的表情。 买完小彩灯，贺词又被网页上杂七杂八的各种推荐货品吸引了目光。 要不……再挑个礼物吧？就当做他们开始交往的纪念品。 这个好像不错？ 这个也不错。 还有这个。 …… 073 转眼间，周日就到来了。 小彩灯早已到货，现在就静静躺在贺词床位下的快递箱中。 贺词坐在床上，穿戴整齐，他有些蠢蠢欲动，但拼命按耐住了。 等等，再等等。 一直等到宿舍里除他之外的最后一个舍友——赵新闻——也收拾完毕，准备出门。 贺词内心激动，面上还状似随意地闲聊了一句：「诶，没想到今天你们都有事。」其实这也难怪，毕竟为了今晚的重头戏，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今天是他的生日。 赵新闻也对此一无所知。他哈哈笑了两声，解释道：「我今天要去参加学长组织的同乡聚会。」 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贺词又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他终于松了口气，一把跳下床，拖出快递箱，迫不及待地拆卸起来。 箱子里躺着的是一堆可自行进行太阳能充电的小彩灯，以及一个遥控开关。 第80页 现在万事俱备。贺词满意地点点头，抱起箱子走了出去。 074 一路走到林荫小道，中途竟然没碰到一个熟人。 真幸运，贺词心想。 现在正是大白天，小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贺词挑挑选选好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就算是晚上也肯定人烟稀少的地方——小山坡附近。 林荫小道是一条通往学校小山坡的道路，之所以受情侣欢迎，是因为这条路环境清幽，适合约会谈心，而它实际的作用其实并不受重用，因为小山坡就是一片小荒地，位置偏僻不说，上面还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因此，越靠近那里，人烟也越稀少。 贺词选定位置后，就开始布置那一堆小彩灯。 他哼哧哼哧忙活了大半天，又测试了好几次，终于大功告成。 现在，就是静待晚上的到来了。 075 晚上八点。 贺词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抵达现场。他兴沖沖给姜绵竹发消息，告知了他具体的位置。 姜绵竹回覆：【好的，我一会儿就到。】 之后，贺词放下手机，整个人瞬间置身一片阴影之中，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盏路灯传来淡黄的光晕，将附近照得朦朦胧胧的。 「这里还真有点偏僻了。」 贺词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感觉不对。 等等，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而是来自另一个人……而且这道声音还有些耳熟。 有其他人过来了。 可是，谁会这么晚到这里来？ 076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氛围绝了！早知道我就不来这里拍照了……」 贺词心想，这里这么黑，能拍个什么？同时他又想，这人到底是谁呢？声音很熟悉…… 这时，另一个人开口了：「那你先回去吧。」 一听到这句话，贺词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道声音更熟悉，熟悉到他一听就认出来了。 是姜绵竹。 而刚刚那个想要拍照的人，他也已经反应过来。 是赵新闻。 077 「你们……怎么在一起？」 贺词从阴影中走出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赵新闻跟姜绵竹也愣住了。姜绵竹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贺词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你们是在参加社团活动吗……不对，赵新闻今天不是去参加同乡聚会了吗？」 被质疑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姜绵竹对赵新闻说：「你先回去吧。」 赵新闻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一步，你们俩慢慢说。」话毕，他就飞快地跑走了。 这时，贺词渐渐有些回过神来了，他问姜绵竹：「你们是同乡吗，一起参加了聚会？」 姜绵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说：「我跟赵新闻是高中同学。」 「你们高中就认识了？」贺词又被惊住了，觉得不可置信，「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姜绵竹面露难色。 贺词突然心慌起来：「你们还这么晚一起来这里……该不会是在交往吧！」 「怎么会？没有这回事。」姜绵竹连忙否认，「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 「哦。」贺词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 「不过……」姜绵竹话锋一转，艰难道，「我们确实有些事没对你说。」 贺词：「？！」 078 姜绵竹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 贺词下意识伸手接过，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姜绵竹还带着这个。 看大小……这是个画框？ 「这是一幅画，画的是上次你在桥上看风景的场景。」姜绵竹解释道。 贺词知道这副画，他早已在活动教室看到过。 「……我是根据赵新闻拍的照片，完成的画作。」 079 贺词一愣。 似乎有哪里出了差错……从一开始就…… 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口袋里的彩灯遥控器，此时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第56章 那天的具体情景贺词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当时他似乎刚入学报导完毕，正在学校里四处闲逛，突然间，耳边响起一道快门声，他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对他举着摄影机的赵新闻。 赵新闻解释说，他本来是在拍校园风光，结果不小心把贺词也拍了进去。他问贺词要不要删掉，贺词没当一回事，随口说没关系。 后来两人闲聊了几句，发现彼此竟然是室友，都觉得很有缘，话题顺势就转到学校跟专业上来了。 贺词很快将照片的事抛到了脑后。他甚至没看一眼它长什么样。 但没想到的是，时隔这么久，他还能再次听到这张照片的相关消息。 而且，是从姜绵竹的口中。 081 「其实……社团招新时，赵新闻是为了帮我，才忽悠你加入的绘画社。」 姜绵竹开始讲述另一个贺词不知道的故事。 他回忆到，当时，他听从便宜父亲的安排，考入了现在这所学校，但内心还是割捨不下自己的梦想。 赵新闻对他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于是提议他建立一个兴趣社团，这样姜绵竹就可以趁着空余时间，继续自己的绘画事业。 第81页 但是，要成立社团，需要有一定的人数标准，最低要求五个人。 而姜绵竹的绘画社是一个全新的、甚至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存活下去的社团，因此在社团招新时，无论怎么也吸引不到新成员加入。 招新了好几天，报名的只有郑丹跟郑玉两姐妹，加上姜绵竹这个社长，总共也才三个人。 赵新闻很热心，也可能是想把自己提议的这个方案完善到底，他不仅一边帮忙拉人，一边还自己也加入进来凑人数。而被他拉来的那个人，就是对绘画社底细一无所知的贺词。 就这样，有了贺词跟赵新闻的加入，社团总算成立了。 「……」听完这番话，贺词恍惚道，「明明赵新闻已经先加入了摄影社，再加一个社团，奖励的学分也不会增多……我早该想到的。」 「我们也不是有意想一直瞒着你这件事。」姜绵竹因为愧疚，声音小小的，「只是你后来总是不怎么露面，看得出对社团活动不感兴趣，我怕告诉你原委之后，你觉得这里不稳当，直接就退社了，所以下意识拖延着没让你知道。」 贺词哑然。 所以误会能持续这么久，也有他自己出的一份力？ 此刻，他一脸茫然。 082 「可是，现在我想告诉你一切。」姜绵竹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在银桂镇，你帮了我很多，我们已经算是好朋友了，对吗？」 贺词：「……」 「这幅画就是我认识你的开端。」姜绵竹注视着贺词手中的画作，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当时我遇到了创作瓶颈，赵新闻拿出一堆摄影作品给我参考，我一眼就被你的照片吸引了。我选择把这一丝灵光画下来。在作画过程中，我每天都看着你、观察你，对你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兴趣，可惜，照片却不会动弹，也不会说话……原本我以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交集，没想到赵新闻却把你带进了社团，那之后，我们终于有机会真正认识、熟悉起来，直到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在我心里，这幅画很有纪念意义，我想趁着这次生日把它送给你，再把一切都说清楚。然后从今天起，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姜绵竹看着贺词，眼睛闪闪发光，一脸真挚与诚恳。 083 贺词：「……」 就是这个眼神。每次姜绵竹一露出这副神情，他就忍不住心弦颤动。 此刻，贺词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内心早已内流满面，一颗纯情的心碎成了渣渣。 他在心里无声地控诉：姜绵竹，你这个花言巧语的爱情骗子！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呜呜！ 「哦。我知道了。」贺词绷着脸，冷静道，「谢谢你的礼物。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完这句话，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没想到就在他费劲地抱着画框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不小心，碰到了口袋里的彩灯遥控器。 一瞬间，五彩的光晕在他们四周闪烁起来。 贺词：「！」 084 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梦幻「星光」，两个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贺词，因为脑袋里急速冒出的各种情绪太多，他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死机了。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好漂亮！这是你布置的吗？」姜绵竹感慨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个场景好像是…… 「贺词，」姜绵竹试探道，「你是不是想——」 「不是的！」贺词勐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 自欺欺人地喊完这句话，他连手中的画也不拿了，把它当盾牌一样往姜绵竹身前一挡，自己则狼狈地飞快跑走了。 085 啊啊啊好想死！ 贺词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疯狂大喊大叫。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好想时光重来，把刚刚的一切全部抹消掉！ 跑了一阵之后，贺词稍微冷静下来，难过的情绪立即开始占据上风。 什么啊，姜绵竹这个人！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总要对他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还总是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又说都是为了社团，他只想跟他做好朋友…… 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贺词赌气似的心想，回去之后他就退掉社团，再也不出现在姜绵竹的面前！ 086 又跑了一阵，贺词累得喘不过气，终于渐渐停下了脚步。 这时，手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贺词点开一看，居然是姜绵竹发来的消息。他的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啪的一下就点进了对话框。 姜绵竹：【对不起，我刚刚没反应过来。我们重来一次吧。】 重来一次？ 贺词皱眉疑惑了一瞬间，心脏突然砰砰直跳。 重来一次的意思是…… 姜绵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可以见上一面吗？】 贺词还记得，这是姜绵竹第一次约他时採用的说辞。 为什么这里又重复了一次？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什么都没发生过？难道…… 姜绵竹：【我在林荫小道等你。】 087 犹豫再三，贺词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又跑了回去。 第82页 088 小山坡附近的场景还跟贺词离开时一样。 小彩灯一闪一闪的，营造出梦幻的美好氛围，姜绵竹置身其中，怀抱那副准备作为礼物送出去的画作。 贺词满脸通红，别别扭扭地走近过去。 「你来了。」姜绵竹表现得就像没看出贺词的异样，语气稀松平常。 贺词稍微松了口气。 姜绵竹将怀里的画递给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一幅画着你肖像的风景画。我想跟你说……」 贺词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我可以跟你交往吗？」 第57章 这场在脑内预演过很多次的告白场景终于出现了，他却完全无法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他无法漫不经心地说出那句想像中的台词：「既然如此，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实际上，他整个人手足无措，慌张得都快冒烟了。 尤其是想到片刻之前发生的那场乌龙。 贺词觉得姜绵竹肯定也看穿了这一点，因为下一秒他就说：「我不会走的，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给我一个答覆。」 贺词：「……」 他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090 姜绵竹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微笑。 「那你是答应跟我交往了吗？」 「……嗯！」 「谢谢你。」姜绵竹真心诚意道。 贺词悄悄睁开眼睛，看到他丝毫没有嘲笑之意，心中终于放松了些。 「其实，你没有一直喜欢我吧？」贺词抱紧怀里的画框，翻起旧帐来，语气又有些抱怨，「之前你都是为了社团在敷衍我，是不是？」 「没有这回事。」姜绵竹忍俊不禁笑了一下，靠近过去揪住贺词的手臂，拉着他慢慢在小道上开始散步，口中则耐心解释道，「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起，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贺词瞬间来了精神。 「我也说不清楚，但那肯定是一种好感。当时我就感觉很想认识你这个人，想知道你动起来、说起话是什么样子。」姜绵竹回忆起往昔，微微一笑。 哎呀！贺词也忍不住笑了。 「后来……你说你不是gay，我就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再特意找过你，只在必要的时候跟你联繫。」 贺词笑容一敛，懊恼不已。 「但是，每次只要一见到你，跟你说上几句话，我就会变得很开心。所以我想，我是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贺词的心情又是一扬，完全被姜绵竹的一言一行所左右了。 091 两人安静地闲逛了一段路之后，又开始慢慢折返回去。 一路上，他们看到好多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大家都在专注约会，没人在意这里有一对是同性。 经过刚才的谈心，贺词激盪的内心平復了不少。他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姜绵竹，目光从他白皙的脸庞移动到红润的双唇…… 很久之前的某个疑问突然再度冒了出来：两个男生谈恋爱，也可以接吻吗？ 姜绵竹转过头看着他，脸色微红，轻声说：「可以啊。」 嗯？ 贺词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 毁灭吧哈哈。 「你想接吻吗？」姜绵竹试探道。 贺词一个激灵，勐地拔高声音：「不是！当然不想了！」 「哦，好吧。」姜绵竹不吭声了。 092 两个人又默默走了一段路。 不知不觉间，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小山坡，四周再也见不到其他身影。 贺词忍不住又偷偷去看姜绵竹。 姜绵竹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贺词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说：「你是不是想跟我接吻？」 姜绵竹惊讶地看向他。 「如果你真的很想的话，我稍微配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贺词梗着脖子，坚持直视前方，就像那里有什么超级吸引人的东西存在一样。 姜绵竹瞪大眼睛，脑中念头一转。 继而恍然大悟。 他的神色恢復了正常，忍着笑意贴近过去，说：「是啊，我很想……可以吗？」 贺词的唿吸一下子乱了。 「嗯……可以啊。」 093 第一次接吻发生得很快。 贺词刚一点头，将画框轻轻放到地上，姜绵竹就更近地靠了过来，近到两人唿吸相缠。 四目相对，贺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感觉到一张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他一下，一触即分。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这就结束了？ 贺词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有些懵。 姜绵竹稍稍拉开距离，问：「感觉讨厌吗？」 贺词呆呆地摇头：「当然不。」 姜绵竹于是笑了：「我还以为……你对这个新世界一无所知，说不定只能接受柏拉图呢。」 贺词不解：「什么？」 姜绵竹却不再多说，再次凑近过来。 094 贺词若有所感，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第83页 这一次的接吻时间变得很悠长。 姜绵竹不再只是单纯地将嘴唇贴上去，他轻柔地撬开了贺词的口腔，引导着他跟他唇舌相交。 贺词瞬间唿吸急促，他瞪大眼睛，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还可以这样……」 两人分开后，贺词喃喃道。 他想起最初认识姜绵竹的时候，姜绵竹承认他是gay，当时贺词对这个群体毫无了解，只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他以为自己是直男，永远不会涉足这个领域。 那个时候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姜绵竹变得这么亲密。 而且，他内心一点都不排斥。不仅不排斥，甚至乐在其中。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刚才姜绵竹所说的「柏拉图」，这一刻，贺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姜绵竹是担心他其实并不是这个群体的人，他担心他不能接受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所以第一次才一触即离。 姜绵竹多虑了。 这一刻，贺词前所未有地清楚认识到，其实他自己也是gay。 095 贺词看着姜绵竹，跃跃欲试：「让我再试一次！」 姜绵竹惊讶了一瞬间，然后顺从地点了点头：「嗯。」 贺词立即搂紧怀里的人，将刚刚学到的知识灵活运用，举一反三，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慢，慢一点……」 姜绵竹轻声说道，身体却丝毫没有抗拒，只是喘着气软倒在贺词身上，任他施为。 096 片刻后，两人分开。 贺词大口唿吸着，心情仍旧很激盪，胸中的一腔激情亟欲倾泻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姜绵竹，只觉得想把世上的一切美好事物都献给他。 想看他开心，想看他笑。 贺词重新拾起画框，另一只手则拉住姜绵竹，急吼吼地带着他往宿舍走去：「你送了礼物给我，我也有宝贝给你看！」 他想到那堆跟小彩灯一起买来的杂七杂八的小礼品，心中无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原本那就是他准备送给姜绵竹的交往纪念品，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没想到姜绵竹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笑了。 「怎么了？」贺词迷惑不解。 姜绵竹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说，给我看个大宝贝呢。」 「什么？」 「不懂就算了。」姜绵竹软软地哼了一声，也傲娇了一把。 什么啊？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贺词隐约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待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逼问」清楚。 第58章 赵新闻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误会大发的时刻，一见到他俩，很是关心：「你们都说清楚了吗？」 姜绵竹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笑着说：「我们在一起了。」 贺词轻哼了声，面露得色。 「卧槽！」赵新闻吓了一跳，他是知道姜绵竹的性向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走在一起。 仔细思索了一下，赵新闻渐渐明白过来：「是因为我拍的那张照片吗？这么说，我无意中还当了一次月老啊……」 「好了，过几天一定请你还有其他社员吃顿饭。」姜绵竹承诺道。 「就这么说定了！」赵新闻嘿嘿一笑，识趣地说：「我刚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两人答话，一熘烟就跑走了。 这下宿舍里就只剩下这对新出炉的小情侣。 贺词早已按耐不住，连忙拉着姜绵竹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上，神秘兮兮道：「我这里有一堆礼物要送给你！」 098 贺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快递箱，三两下拆开，示意姜绵竹过去。 「快看！待会儿其他人就回来了。」他倒是讲究，另两个舍友跟他不熟，他就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暴露姜绵竹的性向——也许是之前受了王风的影响，让他认识到可能因偏见出现的恶言恶行吧。 姜绵竹配合地凑过去，只见箱子里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为了省事，我把它们都放在一个箱子里了。」贺词在一旁献宝似的解说着：「这是刮鬍刀，我自己也用的这个牌子，挺好用的；这是一款运动背包，可以装很多东西，你看，它里面还有夹层，很方便实用；这些都是各种型号的素描笔，我看评论说这个是消耗品，用得很快，我就买了这个牌子给你，是你常用的那款吗？」 姜绵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快：「这是你跟彩灯一起买的吗？」 「啊？当然不是了！」贺词一下子慌了神，站起身来，目光游移，「什么彩灯？我不知道啊……」 他轻咳一声，微微别开视线：「我只是偶然看到这些东西，觉得有意思才买的。」 「哦，那是我搞错了。」姜绵竹立即顺着他的话改了口，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贺词感觉自己的脸又在轻微发烫。 喜欢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说给他这个人听的一样。 贺词一把抱起箱子，不自在地说：「走吧，我帮忙把它搬去你们宿舍。」 「嗯。」姜绵竹应和了一声，紧跟着贺词走了出去。 099 在姜绵竹的宿舍门口，两人又拉扯了很久，才依依不捨地分开了。 第84页 晚上入睡前，贺词躺在宿舍床上，脑海里全是这一整天的各种经歷：从布置场地，到撞见姜绵竹跟赵新闻，得知他们是高中就认识的朋友，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姜绵竹的心意，再到姜绵竹主动告白，两人确认关系，还有那个难忘的初吻…… 这绝对是他过得最难忘的一个生日，贺词心想，跌宕起伏，峰迴路转，好在最终能圆满收场。 从今天起，他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嘿嘿。 贺词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两声，闭上眼睛，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100 第二天下午，专业课一上完，贺词就直奔绘画社的活动教室。 教室里只有姜绵竹一个人。 对此，贺词既不意外，又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他早就知道赵新闻不会来，早在刚刚一起上课的时候，赵新闻就一脸意味深长地对贺词说过，他今天要去摄影部，不会过来这边。贺词奇怪的是，郑丹跟郑玉两姐妹居然也不在。 「每周的这天，她们的课程都有点多，没空过来的。」姜绵竹解释道。 贺词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有些激动起来。 这么说，今天这里就是他们两个独处…… 贺词关紧教室门，几步凑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姜绵竹：「你在干什么？」 姜绵竹重心不稳地晃了晃，一只手扶住贺词，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忙活：「我在用你送的宝贝画画呀。」 「诶？」贺词定睛一看，姜绵竹果真是在画一张素描，「这个笔好用吗？」 「嗯，挺好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不，不用了。」贺词缩了缩脖子，注意力转到了其他的地方，「宝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昨晚姜绵竹才用这个词调侃过他，刚刚也是。贺词对此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姜绵竹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真想知道啊？」 这个眼神瞬间让贺词招架不住。 「说不说？」他手臂用力一收，凑到姜绵竹耳边，恶狠狠道，「不说的话……亲死你！」 「噗。」姜绵竹没忍住破功了。 贺词：「……」 赶在贺词恼羞成怒之前，姜绵竹连忙哄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他顿了顿，小声说，「就是……小贺词呀。」 小贺词？ 「你没听过那个梗吗？给你看个大宝贝。」说着说着，姜绵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词这才反应过来，瞬间面红耳赤。 「你好色啊……」这就是男酮的世界吗？震惊贺词一百年。「原来你是这样的姜绵竹。」 「嗯哼，我说给男朋友听，为什么不可以？」姜绵竹的脸也有些发红，但更多是开心，「难道……你以后不想用这个体验更多吗？」 「什么？」贺词愈发震惊，「用这个也可以体验？怎么体验？」他越说越激动，「该怎么做？你现在就教我吧！」 「等等！在这里怎么行？你别闹了——」 「叮铃铃——」 两人正拉扯个不停，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101 姜绵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平復唿吸，这才接起电话。 「餵？爸？您说……」 打电话来的竟然是姜绵竹的父亲，贺词有些吃惊。 只见姜绵竹的神情一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好的，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姜绵竹的神情仍旧一派严肃。 102 「怎么了？」贺词忍不住关心道。 姜绵竹深吸一口气，说：「我爸的妻子——第二任妻子——怀孕了。」 「啊……」 贺词话音一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姜绵竹。原本从小就缺少父爱母爱的人，这下会不会更加被忽视呢？ 姜绵竹反倒转过来安慰贺词：「这样也好。我爸有了新的继承人，就不会再盯着我了。」 「嗯？」 「也就是说，我终于自由了。」 第59章 贺词有一种直觉，觉得他并不像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在乎。 毕竟，这是世上血缘关系最亲的亲人带来的伤害。 姜绵竹的父亲抛下了他，而且是两次。 104 「……所以，我决定报名参加徐怀空大师画室举办的选拔赛。拔得头筹的话，就可以加入他的画室，甚至有可能被他收为弟子。」 「啊？什么？」 在贺词胡思乱想之际，姜绵竹好像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徐怀空大师啊，他是绘画界有名的画家，如果能成为他的弟子，我就能继续追寻我的梦想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贺词很为姜绵竹感到高兴，他很清楚姜绵竹有多喜欢绘画这条路。 「是啊，就算当不了弟子，只要能加入他的画室，帮忙在他的指导下做一些工作，应该也能受益匪浅。」 工作？ 贺词突然回过神来。 姜绵竹不是还在上学吗？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帮忙画室的工作，忙得过来吗？ 他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姜绵竹听后感慨般嘆了口气：「是啊。所以只能利用课余时间去做了，到时候可能会很忙，说不定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了。」但他的表情并不怎么为难，反而有点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第85页 ……为难的是贺词。 他突然想到，姜绵竹忙起来后，他们还有时间像现在这样悠闲地约会吗？ 「哦，不对，」姜绵竹又纠正道，「是从现在就要开始忙起来了——要认真准备参赛作品什么的。」 贺词：「……」 105 贺词按耐不住了：「那我们的约会怎么办？」 姜绵竹一愣，继而调侃道：「你捨不得我呀？」 贺词脸一红，沉默片刻，小声说：「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诶？你说什么？」 这下姜绵竹是真的惊讶了。他并不是没听清贺词说的话，只是一直以来，贺词总是不会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想法，这次却突然这么坦诚，这实在是出乎姜绵竹的意料。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词鼓起勇气，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说，如果你之后没空跟我见面的话，我会很，很捨不得。」 姜绵竹瞪大眼睛，怔忡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贺词：「听到你这么说，我好高兴。」 贺词默默回抱住他。过了片刻，他又轻声说道： 「所以，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在乎你，没关系，你还有我。」 姜绵竹唿吸一滞，这才意识到，贺词是因为刚刚那通电话，在想办法安慰他。 为此，他克服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表达障碍。 贺词就是这样，明明看起来不善言辞，实际上却是个内心无比温柔的人。这一点，姜绵竹一直都很清楚。 怎么办？他心想，好像更感动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姜绵竹嘆息道。 贺词闻言，身体一僵，被刻意抛到脑后的害羞、别扭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他轻轻哼了一声，有些赌气似的说：「只有我这么在意这件事，你都不会捨不得我吗？果然比起画画，我的事就不怎么值得上心了。」 他这么说，其实并不是想要阻止姜绵竹报名参加选拔赛——虽然他确实很捨不得两人刚在一起就忙得见不了面，但这是姜绵竹一直以来的梦想，他只希望他能够梦想成真——这句话只是他用来转移话题的藉口罢了。 姜绵竹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却给出了一个让贺词意想不到的反馈。 「没有，你的事一样让我很上心。有一个惊喜，我本来打算之后再给你看的。」他说着，摆弄了几下自己的手机，然后将它递到了贺词手中。 「这是什么？」贺词好奇。 姜绵竹一脸神秘，似笑非笑：「你看了就知道了。」 106 绘画社活动教室内。 姜绵竹去忙报名的事了。 贺词低下头，狐疑地打量着手中的手机。 手机页面停留在一个微博小号的界面上。虽然这是个使用着系统默认名字的小号，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的粉丝数居然有近两万。 贺词大致翻了翻，根据评论发现这个博主似乎是专画条漫的，因为画风可爱，剧情连贯，追更的人很多。 这是姜绵竹的小号？ 贺词随意点进其中一条漫画，顿时哑口无言。 他终于知道姜绵竹为什么给他看这个了。 因为条漫的主角，就是他们两个。 107 贺词翻到第一条。 发布时间正好是贺词跟姜绵竹第一次在活动教室遇到那一天。 这条漫画的标题叫「感动」。 第一格画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教室挂着各种社团的标牌，看起来像是现在他们所在的五楼走廊上。 接下来，一个q版小人出现了，这个小人虽然线条简单，但特徵明显，贺词一眼就认出是姜绵竹。 q版姜绵竹推开绘画社活动教室的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q版贺词。 紧接着，两个小人开始对话。 姜绵竹并没有完全还原现实中的对话，而是只摘取了其中一部分。 然后贺词就看到，q版贺词先是眼神飘忽、脸带红晕地偷看了q版姜绵竹好几眼，之后开始试探对方的性向。 q版姜绵竹淡定地承认了自己是gay。 q版贺词一脸震惊，都变成蚊香眼了，却还佯装镇定地解释了一大通。姜绵竹甚至在他的头像旁边标註了「手足无措」四个字。 最后，q版贺词自以为不经意地强调了自己的直男身份，还给q版姜绵竹发了朋友卡，却因为一直脸带红晕，而使这番话的杀伤力减轻了不少。 贺词：…… 原来他的那些不自在跟小心思，姜绵竹一直看在眼里啊…… 好尴尬。 108 底下的评论都在说磕到了，还有的说【恐同即深柜】，看得贺词更加尴尬了。 还有的评论在问【为什么标题是「感动」】。其中一条回復引起了贺词的注意。 【我也是gay，我来分享一下我的看法吧：感动的点应该在于小贺以开玩笑的方式试探小姜，没想到正好说中了，这时他满心都在为自己选择这样的方式而不安——而不是下意识地表现出厌恶——他觉得这对真正的gay是一种冒犯吧，所以才会解释这么多。怎么说呢？对于gay这种常年遭受异样对待的群体来说，很难不有所触动吧。】 看完这段话，贺词恍惚间明白了姜绵竹将这个帐号分享给他的原因。 第86页 他是想让他知道，姜绵竹眼中的贺词是什么样的吧？ 这是一种最直白的坦露内心的方式。 贺词感觉内心被触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下一条漫画。 第60章 再下一条又是一个月后，贺词到活动教室准备告诫姜绵竹跟自己保持距离，却意外被捲入社团组织的户外活动讨论会。 再下一条是两人在银桂镇的旅店房间，贺词不想跟姜绵竹住在一起，却被后者三言两语说服了。 再下一条是贺词为了姜绵竹，愤怒地打倒了口出秽言的王风。 再下一条是在学校的林荫小道，贺词误以为姜绵竹要告白，发现自作多情后羞愤地跑走，姜绵竹挽回他并告白，两人终于在一起。 …… 整个漫画的时间线完全跟随贺词出现的频率而变动，通过这些内容，贺词前所未有地了解到了姜绵竹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他们的内心没有一刻比现在离得更近。 110 之后的几天，贺词的情绪一直在尴尬-感动中来回翻转。 这几天姜绵竹忙着准备绘画比赛的事，两人几乎没时间见面，贺词忍不住，把那些条漫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这时贺词才意识到，曾经他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语，没有一次骗过姜绵竹。比如他接受姜绵竹的挽留，同意留在绘画社的时候，姜绵竹在q版贺词旁边特意标註了「心软」两个字；比如他们在旅店房间时，面对姜绵竹的示弱，他表面是一副勉强妥协的模样，内心气泡却全是「慌张」、「后悔」等字样…… 一群粉丝在底下磕嗨了，各种评论【口嫌体正直】、【傲娇赛高】、【如果这都不算爱】，看得贺词愈发尴尬不已。 然而，他更多的是觉得感动。 条漫是以姜绵竹的视角展开的，贺词因此得以明白了他的许多心声。比如每次贺词强调自己是直男的时候，q版姜绵竹总会露出一副失落的神情；而当下一次贺词对他表现出维护的举动时，q版姜绵竹就会精神一振，整个人的状态焕然一新。 因为这些内容的创作时间跟事情实际的发生时间很接近，所以这就是当时姜绵竹最直接的感受。 那段时间，姜绵竹一直不明白，或者说刻意忽视了自己因贺词的举动而患得患失的原因。 直到王风事件发生，他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 当时，面对打倒恶人的贺词，q版姜绵竹瞪大眼睛，嘴巴微张，内心os是一行特大加粗的黑体字：难道，我喜欢上了贺词？！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q版姜绵竹对贺词的内心os日渐增多，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他好可爱」。 「我有点脸大了，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我」。 「我们在一起了，好开心」。 「我觉得我有点色，满脑子只想着亲亲」。 …… 看着看着，贺词不知不觉变得面红耳赤。 底下评论也沸腾了，粉丝直唿【磕到了磕到了】、【神仙爱情】、【一脚踹进民政局】。 对于这些直白的发言，贺词又羞耻又想看，自我纠结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妥协于内心真实的欲望。 111 将每条漫画跟评论区都翻看了无数遍之后，贺词仍旧心潮澎湃，忍不住在手机上戳了戳姜绵竹：【我看完了。】 姜绵竹应该还没忙完，但他的回覆却很快：【[害羞.jpg]】 贺词一下子想到了表情丰富的q版姜绵竹。他轻哼一声，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意：【什么时候能用上条漫里q版小人的专属表情包啊？感觉这个还是有点意思的。】 姜绵竹回覆：【好啊。过段时间我专门绘制一版，上传到微信去。】 贺词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你知道我最想用什么表情包吗？】 姜绵竹：【什么？】 贺词调侃：【[姜绵竹撅嘴索要亲亲.jpg]】 姜绵竹礼尚往来：【那我想用[贺词扭头脸红点头.jpg]】 贺词：【……】 这下他再想不到反击之词，终于败下阵来。 112 又过了几天，姜绵竹那边的选拔赛终于公布了结果。 「我通过了！」收到消息后，姜绵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贺词，分享这份喜悦，「官网刚刚公布了入选名单，工作人员也单独通知了我！我可以加入徐怀空大师的工作室了！」 「哇……」贺词下意识发出惊嘆，之后连忙轻咳一声，克制道，「看来你的表现还不错。」 「是啊。」姜绵竹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贺词只觉得心里一酥，不知不觉放轻了声音：「晚上一起庆祝一下吧？我去预定餐厅的位置。」 「嗯。」姜绵竹一口答应，「顺便叫上其他社员吧，之前说好要请他们吃饭的。」 这不就是……要在他们面前公布两人的关系吗？贺词一个激灵，心脏怦怦直跳。 「好。」 贺词在社团群里发布了请客的消息。 听到姜绵竹参赛顺利的好消息，其余人都很为他高兴，纷纷表示晚上一定到场，好好庆祝一番。 众人齐聚餐厅后，果然，紧接着姜绵竹就公布了他跟贺词正在交往的消息。 没想到，社员们居然一个也不吃惊。 第87页 赵新闻是早就知道了，此刻正在拼命鼓掌，发出各种怪叫烘托气氛：「哇哦！般配！」 郑丹跟郑玉对视一眼，两姐妹都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郑丹微笑着说：「恭喜你们。」 郑玉活泼一些，语调轻快道：「我们早就猜到了，哈哈！」 大家都是一片祝福，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饭后，其余人很有眼力见地早早撤退，将留给了这对分别了一段时间的小情侣。 两人独处后，贺词开始感觉紧张了。 姜绵竹不知道是否也会紧张，只听他轻声说道：「你帮我把东西搬回宿舍吧。」 贺词应和了一声，两人一起往酒店走去。 113 之前为了确保有独立的空间进行创作，姜绵竹在学校附近的酒店特意开了一间房，每天下课后就在那里准备比赛事宜。 现在比赛告一段落，也是时候该搬回宿舍了。 在去酒店的路上，两人结伴走在一起，彼此都有些沉默。 贺词偷偷看了姜绵竹一眼，过了几秒，又看了一眼。 姜绵竹始终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哼……」贺词小声「抱怨」道，「有的人漫画里明明表现得那么痴情，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姜绵竹顿时哭笑不得。 「生气了？」他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贺词。 贺词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大踏步往前走去。 「等一下。」姜绵竹一把拉住他，凑过去低低地笑，「别生气了。一会儿到了酒店……我补偿你。」 贺词愣了愣，眼睛一亮：「怎么补偿？」 「之前说的让小贺词体验更多……我教你好不好？」 114 酒店房间续订到了第二天中午。 姜绵竹说话算话，尽心尽力地教导了贺词很多内容。 贺词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这时候才知道，真正的情侣原来是这个样子！之前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学会如何拥有一个人。 115 第二天，贺词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姜绵竹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他。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贺词有些害羞，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将话题重点转移到姜绵竹身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身体……不难受吗？」 「我还好啊。」姜绵竹轻快地说，「昨天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的。」 「啊？」贺词一口老血哽在胸口。这句话对他来说杀伤力太大了！他勐地坐起身，逮住姜绵竹反覆确认，「持续时间不长？没影响？这是什么意思？应该不至于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仔细回忆。确实，昨晚刚开始的时候，他有些太过激动……但是后来，他不是一雪前耻了吗？他记得当时姜绵竹还向他求饶来着……难道他只是在敷衍他？还是他记忆错乱了？ 贺词越想越着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姜绵竹倒在他身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贺词：「……」他再也不想理姜绵竹了！ 「又生气了？」姜绵竹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我看你有点不自在，想让你放松一下嘛。」 哼！ 「你最厉害了好不好？」姜绵竹再接再厉，「今晚继续吧。」 「……下不为例！」贺词恶狠狠道。 116 休息够了之后，姜绵竹恢復了正色。 「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说。」 「嗯？什么？」 「徐怀空大师的工作室在北京，他们说可以等我完成学业后再过去，现在先远程协助一些不太重的工作。所以……」说到这里，姜绵竹有些忐忑起来，「大学毕业后，我就要去北京那边了。」 贺词对他的心情毫无所觉：「这是好事啊，说明他们还挺看重你的，帮你把未来都规划好了。」他认真思索片刻，又说，「那我也要努力了，到时候考到北京的学校读研。反正，我们俩总是要在一处的。」 姜绵竹一愣，神色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嗯。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住了。」 贺词立即义正严词道：「大白天呢，正经点！」 姜绵竹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之后，他们一起将酒店的东西搬回到宿舍。 一路上，姜绵竹的情绪似乎都莫名高涨。贺词虽然不解其意，但看到他开心，他自己也开心了。 117 从今往后，他们的未来都会交汇在一起。 这样就足够了。 第61章 虽然他的人生到现在，也才走过了短短十八年而已。 002 十二岁的时候，杨光希就像皮猴儿一样，整天上蹿下跳，脸蛋被外头毒辣辣的太阳晒得黑黝黝的，一笑却灿烂得比阳光都耀眼。 他有一群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小弟，都是住在附近的半大小子，这些「刺头儿」在家里爱跟父母唱反调，在外面却很听杨光希的话，他们叫他大哥，把港片里的派头学了个十成十。 杨光希也很喜欢这个拉风的称唿，他认真经营着属于他的小帮派，把这群小弟按亲疏关系挨个分了职位，亲近些的就是一把手，干什么都带在身边，以此类推，还有二把手，三把手等各种位置…… 第88页 而杨光希，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头儿，是地位最高的老大。 但他的这个最高位置，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还有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可以享有跟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那就是杨光希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小孩兼同班同学，沉默寡言的豆芽菜——钟凛。 钟凛的性格跟杨光希比起来，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他独来独往，不爱说话，对其他人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高冷模样，那群小弟都很不喜欢他，但杨光希就是觉得他很稀罕，做什么都爱拉着他一起，被拒绝了无数回也锲而不捨。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杨光希的不懈努力之下，钟凛也不知是烦了还是妥协了，实在拗不过的时候，偶尔也会跟着他一起出去，只不过别人是在玩儿，而他就是在一旁发呆罢了。 而只要有钟凛在场，杨光希也不去扎堆凑热闹了，注意力全集中在钟凛身上，各种缠着他耍宝逗乐。 要是钟凛稍微露出点什么不一样的表情，杨光希能比收了一百个小弟还开心。 可以说，杨光希长到现在，自认为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到钟凛身上去了。 003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除了耐心，他还把所有的愤怒、伤心跟难过的情绪也都留给了钟凛。 004 事情发生在小学升初中那年的暑假。 难得度过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杨光希带着一群小伙伴玩疯了，每天不是去废弃工厂探险，就是去小河沟里摸鱼。 某天，他们准备去附近的山头摘野果。杨光希想到上次钟凛跟着去，结果不小心崴了脚，当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他都还后怕不已。 因此这次，他没有缠着钟凛一起去，准备到时候摘了果子再给钟凛送去。 一群半大小子玩到差不多天黑才回家。 杨光希兴沖沖地用背篓背着一筐尽管精心挑选却仍旧歪七扭八的小果子，直奔钟凛家而去。 到了门口，他却久违地连钟凛的面都没见到——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钟凛家刚搬来，两人根本不熟的时候。 钟凛妈妈出来开门，摸了摸杨光希的脑袋，哄他说：「小凛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整天都没出来，等他好了你再来找他吧。」 杨光希一下子着急起来，急吼吼想进去探病。 隔着一道门，里头的钟凛突然含煳地说：「我想睡觉了。」 这声音也不大，但杨光希听了，立即安静下来。他想了想，把背篓取下来交给钟凛妈妈，小声说了句：「阿姨，那我明天再来看他！」说完，就一熘烟跑走了。 结果第二天，他来到钟家门口，还是没见到钟凛。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也没有。 …… 又过了几天，杨光希后知后觉，终于发现钟凛是在故意躲着他。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想找钟凛问个清楚。结果—— 几天不见，钟凛家突然变得一片空荡，什么东西都没了。 杨光希傻眼了。 005 杨光希一脸呆滞地回到家。 杨母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的儿子，好奇道：「怎么了？」 杨光希呆呆地说：「钟凛家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哦，」杨母恍然大悟：「他们家搬走了，可不就空了嘛。」 「搬走了？」杨光希吓了一跳，「什么意思？他们搬去哪儿了？以后还回来吗？」 「搬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吧，」杨母随口道，「至于搬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好朋友没提前跟你说吗？」 这句话可伤害到了杨光希，他的心一下子变得哇凉哇凉的。 钟凛非但什么都没说，搬走前几天还一个劲儿地躲着他…… 想到这里，杨光希再也坐不住了，勐地一起身，又直奔去了钟凛家门口。 透过窗户，看着里头空荡荡的一片，杨光希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以后他可能都见不到钟凛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的心里也似乎空了一块。 难受…… 继而是愤怒。 还有委屈。 他把钟凛当成最好的朋友，比其他人都更特殊的朋友，可是钟凛却什么都没跟他说。 他一次都没提过要搬走的事。 各种负面情绪疯狂涌现出来。 说不定钟凛很开心能够摆脱他，说不定他以前都是在敷衍他。 说不定他在别的地方会交到别的更要好的朋友。 …… 这是杨光希第一次以这样的恶意揣测他人，这也是他人生中最愤怒、最难过、最失去理智的一天。 006 从那天起，杨光希单方面做了个决定。 他在心里宣布，钟凛不再是他最好的朋友，而是他最讨厌的敌人。 007 ……从床上睁开眼睛后，杨光希还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啧。 他皱起眉头。 怎么会梦到最讨厌的一段回忆。 那傢伙在梦里也跟记忆里一样，一样…… 一样什么？杨光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思绪就被杨母的声音打断了。 「杨光希，高三开学了！今天要去学校报导，还不快点起床？」 「哦！马上就起！」 第89页 杨光希应和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利落地穿衣洗漱，把所有思绪都一把抛到了脑后。 008 一路上，沉寂了一个假期的班群开始闪个不停——全是在找人借作业的消息。 【江湖救急！数学作业借我一下啊啊啊】 【顾学霸的物理作业传到谁手里了？借给我瞅一眼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求一份写完的语文作业，急急急】 【卧槽！语文有作业？我&*@#%】 杨光希跟风发了一条【江湖救急+1，谁的英语作业写了？借我一下】，后面立即一熘烟跟了一堆人的回覆，都在说可以借给杨光希用。 嘿嘿，搞定。 看到这么多好兄弟的回覆，杨光希的心情这才好转起来。 009 来到学校，杨光希一眼看到同桌兼好友李浩然正在奋笔疾书抄作业。 李浩然在忙碌之际，抽空抬了下头：「英语作业在桌上，好几张卷子呢，要我帮你抄不？」 其实杨光希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之前在班群里发消息只是为了找存在感，所以此刻他一点也不急，反而有空问李浩然：「你还剩多少没写？我可以帮你煳弄一下。」 「卧槽！谢谢爸爸！」李浩然一秒认爹。 有了杨光希的帮忙，李浩然轻松了不少，开始一边动手一边八卦最新得到的消息：「你听说了吗？今天好像有转学生要过来。」 「高三还转学？」杨光希问。 「是啊。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男的女的？」 「我不——」 两人刚聊了个开头，老班何兴文就领着个生面孔进来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010 毫无疑问，跟在老班身后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的转学生。 杨光希一见到那人，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转学生是个高个子男生，皮肤苍白得像是常年没见过太阳，他半垂着头，姿态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谁都没放在眼里。 当然，这不是杨光希惊讶的原因。 ……这个转学生，竟然长着一张跟梦里那傢伙一个模子的脸。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011 「这是新来的转校生，钟凛。大家欢迎一下。」 老班一句话，锤实了杨光希的猜测。 第62章 杨光希领完教材，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一群朋友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扎堆站着，准备一会儿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 一群人聚在一起，聊的话题也是天南地北。 在各种声音交汇成的一片嘈杂中，不知是谁提到了转学生的名字，众人安静了一瞬间，看到钟凛不在教室里，说话的声音才又逐渐大了起来。 「我觉得这哥们儿有点高冷。」体育委员孙立吐槽了一句。 立即有人跟着附和道：「是啊，老班让他做自我介绍，他居然就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一句话都没说，感觉当时老班都尴尬了，赶紧指了个座位让他坐下。」 「是我我也尴尬！我初中就不这么干了，他不会觉得这样很帅吧？太装了！」说这话的人叫钱韬，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又斤斤计较的一个人，平时最喜欢在背地里阴阳怪气比他优秀的人，班里人都不太喜欢他。 因为他没什么朋友，有时候就会厚着脸皮跟着杨光希这群人混，杨光希也懒得去赶他走。 这时听到他张口就贬低新同学，其他人也不想搭腔，孙立顺势转移了重点：「不过，老班居然把他安排在前排眼皮子底下的位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呀，他个子挺高的……」 新的话题就此展开。杨光希听得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欲望。 钟凛是好是坏，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正这么想着，旁边楼梯口缓缓走上来一个人影，个子很高，半垂着头，不是钟凛又是谁？ 看他的行进方向，他似乎是要再回教室一趟？ 杨光希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钟凛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毫不停留地走过去了。 013 下一秒。 杨光希脑子一热，炸了。 014 「别人是大学霸，当然不屑跟我们这些人说话了！」杨光希突兀地插进了身边一群人的对话中，他的音量大得盖住了其他所有人的声音。 钟凛肯定也听到了。他停下脚步，视线精准地对上了杨光希。 一旁的李浩然连忙拼命拉扯杨光希的袖子，他以为自己这个同桌是没看到钟凛就在面前。 殊不知，杨光希话出口后，仅仅是与钟凛四目相对，他的内心就已经被一股激动到战慄的情绪所充斥。 他在期待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什么都可以。只要钟凛给出一丝情绪反馈。 不管是愤怒还是伤心。 然而，钟凛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仍旧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转身走进了教室。 015 「卧槽！这小子太嚣张了！」钱韬马上叫嚷起来，「杨哥，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杨光希心里愈发烦躁，他瞪了钱韬一眼：「谁说要教训他了？」 「啊？」钱韬傻了。 「不过是个转学生，有什么好稀奇的？」杨光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而招唿周围的一圈人，「网吧开黑去不去？」 第90页 「去去去！」 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 「我也去！」钱韬跟着说。 杨光希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你另外找人去吧。」 「啊？为什么？」 「人满了，没你的位置。」杨光希干脆利落地回绝掉钱韬，临走前还补了一句，「对了，以后也别凑到我们这边来，合不来。」 钱韬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016 终于甩开了这个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团体气氛也更轻松了些。 一群少年打打闹闹地走到校门口，杨光希突然停下脚步，一脸诧异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李浩然不明所以。 其他人也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跟着杨光希的视线看去，紧接着也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个两个呆愣在了当地。 钟凛不知何时，先他们一步来到了校门口，此刻正一步步折返回去，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怎么回事？转学生怎么会在校门口？而且看样子，他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他们？ 钟凛一直走到杨光希面前才停下脚步。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杨光希的心态却跟之前截然不同了，此刻，他心里只有满心震惊。 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钟凛是来找他叙旧的。他的胃突然紧缩成一团。 钟凛却对他的心情一无所觉，他开门见山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网吧。」杨光希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弱，他欲盖弥彰似的咳嗽了一声，「怎么，不行吗？」 「嗯，不行。」 什么？ 杨光希一秒炸了毛：「为什么不行？我们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的朋友，凭什么管着我？」 「我有这个资格。」钟凛仍旧一派平静，「班主任何老师已经任命我当纪律委员。校规禁止学生去网吧，你们这是违规行为。」 杨光希：「……」 017 「你说什么？」 其他人一开始只是呆呆看着杨光希跟钟凛对线，此刻听到钟凛说的话，才纷纷沸腾起来。 「你刚转学过来，老班就让你填了纪律委员的空缺？」李浩然急吼吼地发问。 钟凛打量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因为何老师说，我的性格适合做这个，而且我刚来，也不会有熟人找我徇私通融什么的。」 「天哪！这还真是老班的风格……」孙立哀嚎道。 李浩然还不放弃，试图立即跟钟凛建立交情：「那，钟同学，你这次就当没看见行不行？今天才开学第一天，还没正式开始上课呢，我们就是去放松一下。」 钟凛毫不留情地说：「如果你们坚持要去，我会给你们每人都记一次过。」 李浩然：嘤。 018 「算了，不去了。」僵持了一会儿，杨光希做出决定，「散了吧。」 其他人也知道没办法，钟凛实在太铁面无私了。 拗不过。 于是，这个临时小团体只能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了。 杨光希的家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方向，他磨磨蹭蹭地留在原地，等到人都走后，校门口只剩下他跟钟凛两个人。 钟凛仍旧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不知为何，他也没有走。 杨光希看了他一眼，过了几秒，又看了一眼。 心里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杨光希突然觉得很空虚。 也许，钟凛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那他所期待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019 杨光希嘆了口气，转身准备搭地铁回家。 他垂头丧气地往地铁站走了几步路，突然觉得不对劲。 回头一看，钟凛正默默跟在他身后。 是错觉吗？ 杨光希停下脚步，钟凛也停下脚步；杨光希往前走，钟凛也往前走。 总之，钟凛始终保持在他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杨光希：…… 怒气又开始攀升，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委屈，他干脆走回去，直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没有跟着你，」钟凛说，「我家也在这个方向，只是顺路而已。」 杨光希默了默：「你变得会撒谎了是不是？」 他总觉得自己被钟凛一本正经地忽悠了。 第63章 杨光希的那句嘟囔声音很小，钟凛没听清。他反问了一句，杨光希又不愿意再说了。 钟凛是在说谎还是真的家在这个方向，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反正他一点也不在乎。 就这样，两人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沉默着进了地铁站。 这个时间点地铁里人不算多，杨光希上了车，找了个空位站着，眼角余光看到钟凛也跟着站到了他旁边。 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而是不明白。 钟凛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一直在跟着他走，却偏偏不承认；明明特意站在他旁边，目光却一直直视着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光希不明白。 说起来，他们分别已经有六年之久了。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六年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从小孩子变成十八岁的成年人。也许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第91页 钟凛也变了很多，虽然那张脸还是带着记忆中的影子。 杨光希默默打量着他。 小时候的钟凛很瘦小，像豆芽菜一样发育不良；现在的钟凛却长到了跟杨光希差不多的身高，虽然体型仍旧很纤细，但却不会再给人一种弱小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才长成这样，杨光希心想。他心中为错失了钟凛这么多年的人生经歷而失落了一秒。 「今天太阳真大，都九月了还这么热。」杨光希移开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说，「小学的时候，好像不管有多晒都不怕，照样到处乱跑，有时候还真怀念那个年纪的自己。」 他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却暗暗期待着另一个人的响应。 钟凛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犹豫了几秒钟，钟凛说：「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021 「……」 好气。 杨光希心里的怒火再度被轻易点燃了。 虽然他自己也有过「也许钟凛早就不记得他了」的想法，但这句话从钟凛口中说出来，带来的震撼和打击完全不同。 022 地铁到站了。 杨光希一言不发，大踏步地往外走去。钟凛仍旧牢牢跟在他身后。 出站后，听着身后始终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杨光希突然爆发了。他勐地回过头，对钟凛蛮横地要求道：「你别再跟着我了！」 钟凛眨眨眼，不明所以，他还是坚持之前的说辞：「我家也在这个方向。」 「那你走前面。」 「……」钟凛不说话了。 杨光希哼笑一声，摆出自以为最狠的表情，赌气放出狠话：「你要跟就跟吧，随便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钟凛是走是留，自顾自地快步往前走去。 023 第二天，学校正式开始上课。 一大早，杨光希来到教室后，刻意忽视掉前排显眼的钟凛，直接走到后排自己的位置上，大声跟李浩然打招唿：「浩子，课表出来没，今天有些什么课？」 李浩然正好在研究今天的课表，他赶紧拉着杨光希凑过去，语气兴奋：「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刚问了五班的人，他们也是，到时候我们两个班可以约一起打球！」 「好啊，正好跟他们再比一场。」杨光希一口答应。 他环视一圈四周，正准备再提前叫上几个人，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灼热的视线。 杨光希回头一看，却没发现身后有任何一个人注视着他，钟凛的座位就在他的前排，但他此刻正背对着他，似乎是在认真看书。 所以，刚刚果然是错觉吧？ 024 接下来，枯燥的课堂生活开始了。 杨光希成绩在班里中等偏上，他大部分时间能做到认真听讲，但也许因为现在才刚开学，这一天他跑神的次数有点多。 视线总是不知不觉就漂移到前排钟凛的身上去了。 钟凛倒是一直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甚至下课了也基本呆在座位上，有几个同学好奇过来跟他搭话，都被他冷冰冰的态度赶跑了。 杨光希看到这副情景后，在心里赌气似的想着：幸好他没有凑上去自讨没趣，钟凛就是这样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他早就知道了。 煎熬了一天，终于等到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几乎是铃声一响，杨光希就跟李浩然还有其他几个同班朋友凑到了一起，直奔操场而去。 「走走走，先去器材室拿篮球。」李浩然当先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拉杨光希，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杨光希觉得奇怪。 李浩然凑近过去，一边往后看一边小声说：「是我的错觉吗？那个转学生怎么一直跟在我们后头？」 「什么？」杨光希转过头，只见钟凛就站在他身后，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就跟昨天一样。 杨光希：？ 025 钟凛的「跟踪」技巧就跟昨天一样拙劣，杨光希他们一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来了。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几秒钟。 杨光希还是沉不住气，几个大步走到钟凛面前：「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跟着我们？」 钟凛垂下眼睛，想了想，说：「是你让我想跟就跟的。」 「……那你跟着我是想干什么？」 「我想跟你交朋友。」钟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杨光希心中一动。 不，他不能动摇。钟凛连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事都不记得了，他说的话根本不是真心的。 况且，他早就在心里跟他绝交了。 026 「你们说了些什么？」 杨光希一回去，几个朋友就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也是去操场，顺路而已。」 杨光希下意识挪用了钟凛之前用过的那个藉口，朋友们一听就信了，不再在意这件事，把注意力转到了即将到来的球赛上。 「走，这次一定要杀杀五班那群人的威风！」 「就是！上学期一时大意让他们赢了几分，我有段时间上厕所都要绕远路，不经过五班门口。」 「哈哈，怎么还有这回事？太逗了吧你！」 「你懂什么？这是尊严问题！」 …… 第92页 篮球场上，五班的人早已在那儿等着了，两方人马一到齐，彼此互放了一些垃圾话，比赛正式开始！ 杨光希心里憋了一股气，正好趁着比赛发泄出来，他一拿球就横冲直撞，靠着身体对抗一连莽进了好几个球。 「杨光希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勐？」 「吃错药了？」 五班几个选手都在吐槽。 队友则喜笑颜开，纷纷高唿「杨哥牛逼」、「杨哥加油」。 打了一会儿，对方有些坚持不住，申请了比赛暂停。 趁着休息，杨光希站在原地喘了好几口气，他弯腰撩起球衣擦了擦汗，直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场边的钟凛。 钟凛一个人默默站在那里，视线追随着杨光希的身影。 场边还站着两个班的其他一些同学，但他们都跟钟凛之间隐隐有段距离，就像是无形中对他的一种排斥和孤立。 027 杨光希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钟凛，那时他也是处在这样一个境地中…… 第64章 那个地方面积不大，人际关系也简单，连学校都只有两所：一所小学，一所中学。 杨光希在镇上的小学上了六年学，钟凛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转学生。 而且，是从市里转学过来的学生。 杨光希对钟凛的第一印象是「神秘」。钟凛来自他从没去过的镇子外面，杨光希就觉得他哪里都跟镇上的人不一样，有种特殊的气质；再加上钟凛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这跟杨光希平常接触到的同龄人完全不同；钟凛的身材也很瘦小，不像其他小伙伴，整天上蹿下跳，风吹日晒，结实得不得了。 总之，钟凛哪哪都很稀罕，杨光希对他简直充满了好奇。 第一个课间，他就直冲到钟凛面前，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杨光希，阳光的光，希望的希，你的名字怎么写？钟lin的lin是哪个lin呀？」 当时，钟凛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低下了头，用身体语言表示拒绝交流。 那一眼，杨光希到现在还记得。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眼神，好像里面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被镇住了，短暂地打了退堂鼓。 杨光希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小伙伴立即七嘴八舌地围着他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直控制不住地看向钟凛的方向。 他看到之后的几个课间，也有其他人对钟凛感到好奇，凑上去想跟他说话，但都被他拒人千里的态度赶跑了。 杨光希第一反应是庆幸：原来钟凛不是讨厌他，而是对所有人都这个态度。 然而，接下来，糟糕的事发生了。 拒绝跟其他人交流的情况反覆发生了几次之后，钟凛陷入了孤立无援、形单影只的境地。 029 当时，小镇上的学习氛围并不怎么浓厚，即使对于六年级的学生，学校也安排体育、美术类课程照上不误。 钟凛转学过来那天，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就是美术课。 老师让学生们两两分组，互相练习画对方的肖像画。 原本按照正常安排，钟凛应该跟他的同桌黄鹏组队，但美术老师的话音刚落，黄鹏就举手要求换人，他不想跟钟凛一组：「老师，他都不理人，好没意思，我要换人，我可以跟我的朋友一组吗？」 黄鹏的好朋友也马上附和：「好啊好啊，你加入进来，我们和我的同桌三个人一组！」 美术老师为难地看了看钟凛：「那这位同学……」 杨光希一直密切关注着钟凛的一举一动，此刻，只见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杨光希莫名就是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脑子一热，杨光希脱口而出：「老师，我想跟他一组！」他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钟凛，生怕老师会错意。 美术老师松了口气，说：「那你就跟这位同学的同桌换一下位置吧？可以吗？」后一句话是在徵求黄鹏的意见。黄鹏只是不想跟冷漠的钟凛在一组，换成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所以他很干脆就答应了。 杨光希就这样来到了钟凛的身边。 030 终于有了搭档，钟凛的表情却仍旧没什么变化，似乎无论什么安排他都能接受。 杨光希却很开心。他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跟钟凛搭话：「钟同学，你家在哪儿？放学我们一起走吧？」 「……」 「啊，不过我们放学后准备去附近的山头探险，钟同学，你要一起来吗？」 「……」 钟凛默默掏出美术课本，杨光希顿了顿，还以为是自己话太多被嫌弃了，没想到钟凛却把课本翻到第一页，又把名字指给了杨光希看。 「……凛冽的凛，这就是我的名字。」 杨光希难得得到响应，先是一怔，紧接着欣喜不已，他赶紧凑过去，把这个字的写法记在心里。 「凛冽？」 「就是寒冷刺骨的意思。」 「哦。」杨光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钟凛，我记住了。」 钟凛看着他，突然发问：「你为什么总想跟我一起玩，就算我之前不搭理你？」 为什么？杨光希眨了眨眼：「因为，我想跟你交朋友啊。」还有个原因他没说，他除了觉得钟凛很神秘、对此很感兴趣之外，刚刚看到钟凛找不到人组队的情景，他突然觉得很心软。 第93页 他就是不想看到钟凛孤身一人的样子。 「可是，」钟凛小声说，「我家总是搬来搬去的，我都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 「那又怎么了？」杨光希不解。 「……」钟凛也说不上来。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在长期频繁的生活环境更换下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下意识拒绝跟陌生人建立联繫，因为他知道，就算联繫再紧密，最后都长久不了。 杨光希却满不在乎，得不到答案，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画画吧！」 钟凛愣了愣，最终慢慢应和道：「嗯。」 031 结果那天放学，钟凛还是没跟着杨光希一起走。 但杨光希已经得到过钟凛的响应，热情愈发高涨，从此做什么都要过问钟凛一声。 而钟凛呢？ 他的沉默没有坚持多久，不到一周时间，他就禁不住杨光希的软磨硬泡，跟着他出去了一次。 有一就有二。 久而久之，钟凛响应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即使沉默着，也不代表他在封闭自己，杨光希知道他会听他说话。 他们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关系也愈发亲密了。 032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杨光希眼前又浮现出钟凛孤零零站在球场边的身影。 他还在场边，默默注视着他。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杨光希小时候就体验过无数次的、由钟凛带来的独一无二的感觉。 杨光希心软了。 033 比赛结束后，杨光希没有跟着小伙伴们一起离场。 他直接朝着钟凛所在的方向走去。 钟凛眼巴巴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后不要来看我打球了。」杨光希直接了当道。 钟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失落。 「既然不感兴趣，不看也无所谓。」杨光希移开视线，轻声说，「……一起去我们都喜欢的地方玩吧。」 「诶？」 「笨蛋。我是说，今天放学……要不要一起走？」 第65章 很吃惊吧？杨光希心想，他自己才吃惊呢。 明明十二岁那年他就在心里发过誓，从此不再跟钟凛是朋友的。 「你愿意跟我交朋友了吗？」钟凛还在呆呆地确认着。 ……算了。 毕竟，除了他，还有谁愿意接纳钟凛呢？ 杨光希心软，他认了。 既然他还是放不下钟凛，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他决定像钟凛那样，忘记曾经被抛下的记忆，重新开始这段友情。 「是啊，」杨光希深吸了一口气，不太熟练地对钟凛露出一个笑容，「一会儿你想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035 钟凛呆怔的时间更久了。 他仔细打量了杨光希良久，似乎才终于确定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钟凛也浅浅一笑，小声说：「我想去书店。」 「……什么？」 「我想去书店。」 「我听到了。」杨光希有些恍惚，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书店干嘛？学校留的作业已经够多了，放学了至少应该先放松一下吧。」他嘀嘀咕咕道。 钟凛却神色一正，反过来劝说道：「现在已经高三了，我们应该更努力一点。其实我看了你的成绩排名，本来想去书店帮你挑几本辅导书的。」 「啊？我不要——」杨光希条件反射哀嚎道，「我觉得我的成绩还过得去啊！而且，你那么厉害，以后要是我找不到工作，我就靠你了行不行？」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 以后找不到工作就靠钟凛——这句话是杨光希小时候常说的。 钟凛小的时候就是一副很坐得住的性子，杨光希去找他玩，十次里有八次能碰到他正在看书，甚至杨母都撞见过好几次两人一静一动待在一处的情景，神奇的是，他们相处得还很和谐。 当时杨母就曾半真半假地数落过杨光希：「你看看人家多努力，你能不能学点好的，别整天漫山遍野跑得不见人影？小心以后毕了业找不到工作。」 杨光希一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每次听到这话都一把抱住钟凛，笑嘻嘻道：「要是以后找不到工作，我就靠钟凛养我，反正他那么厉害！」 …… 小时候每次听到这句话，钟凛都默不作声，不是不开心，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玩笑话。 现在，钟凛却一字一句道：「嗯，我会努力的。」 杨光希：「……」 怎么回事？他只是不小心像小时候那样开了句玩笑，钟凛为什么那么认真啊？ 气氛都变得怪怪的了。 杨光希莫名有些慌张，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咳，等我先换身衣服，刚刚打完球，身上都是汗。」 钟凛点点头，也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两人一起往更衣室走去。 036 来迟了这么久，杨光希以为其他人早就换完衣服走了，他招唿钟凛一起进去：「里面没人，进来等吧。」 钟凛点点头，乖乖坐在了更衣室的凳子上。 杨光希拿了换洗衣服进淋浴间，准备顺便沖个澡。 第94页 他动作很利落，几分钟就沖洗完毕，换完衣服出去一看，结果外面除了钟凛，还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简易，你怎么还在这？」杨光希一边胡乱擦着头髮一边问道。 少年——简易——闻言笑了笑，迎上前去想帮杨光希的忙，被后者摆摆手拒绝了。 「杨哥，我在等你啊！」简易语气活泼道，「他们说你待会儿才过来，我就一直没走，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说着，他递给杨光希一瓶矿泉水。 杨光希这次没拒绝，他正好口渴了，接过来三两口喝了一大半：「谢了，我们先走了啊！」 「诶？」 简易还想开口叫住他，结果杨光希动作太快，他一把拉起钟凛，风风火火的，眨眼间就走出了更衣室。 037 出来之后，杨光希也没松开钟凛的手，反而牵着他前后晃了晃。他心里很开心，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快乐的时光。 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跟钟凛并肩走在一起的感觉了。 和好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正美滋滋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杨光希突然听到钟凛的声音：「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杨光希想了想，「你说简易啊？」 「……嗯。」 「他是五班那个篮球队长的弟弟。诶，你知道吗？那个篮球队长是体训生，刚刚我们去的更衣室就是校篮球队的，他特意借给我们用。然后，简易是队长的弟弟，今年读高二，平时放了学经常过来帮忙，算是半个经理吧，我们几个常在一起打球的都认识他。」杨光希面对钟凛的话唠模式也在逐渐开启，他滔滔不绝了半天，突然警惕起来，「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钟凛：「？」 「你该不会想跟他交朋友吧？」杨光希捏紧了钟凛的手，「你可别看他好说话，他跟你不一定合得来的。」 钟凛不知道怎么解释，只会反覆强调：「没，我没有。」 杨光希狐疑地看着他：「你们刚刚在外面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钟凛一脸无辜。 之后，他也不敢再提起简易的事，只能把满肚子疑问放在心里。 杨光希见他似乎打消了对简易的念头，也终于松了口气。 038 两人直奔校门口的书店。 钟凛目标明确，进门就一口气选购了一大摞辅导书籍，内容涵盖各个学科。 「其中这一半是你的。」他对着杨光希比划了一下。 杨光希虽然早有预料，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写到毕业都写不完吧？」 钟凛默默看着他。 杨光希一秒妥协，伸手把所有书本接了过来：「我、知、道、了，钟老师。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钟凛脸红了红，小声应道：「嗯。」 039 没想到，钟凛家还真跟杨光希家在一个方向。 只是中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称得上是邻居了。 钟凛的妈妈也在家，杨光希进门一见到她，小时候的记忆就又復甦了。 「伯母好！」杨光希欢快地打了个招唿，笑容灿烂。 「你是……小杨？」钟母居然也还记得杨光希，态度瞬间变得充满热情，「快坐快坐，没想到你跟小凛又玩到一起了。」 钟母非要给杨光希倒水，让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休息。杨光希无奈，只得目送钟凛先回房放资料，等到钟凛的身影看不见后，他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来，喝水吧。」钟母回来后，坐到了杨光希旁边的位置上，一脸感慨，「你们两个孩子又在一起了也好。当年搬走后，小凛也时常想着你呢。」 杨光希：「……」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钟凛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事，他说不定真的会相信。 「你不知道，跟你分开后啊，小凛——」钟母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杨光希回头一看，原来是钟凛出来了。 之前的话题，就此中断。 第66章 钟母连忙站起身，跟着说：「你们忙，我去准备晚饭，小杨，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啊。」 「哎！」杨光希也不客气，一口答应了。 之后，他跟着钟凛进了房间，突然想起一件事：「伯母认识我，你不觉得奇怪吗？」 「唔……」 杨光希不等钟凛答话，有些兴奋地抢着说道：「其实我们小时候认识，还是好朋友，我经常来你家找你玩，你还记得吗？」 跟钟凛和好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把之前的决定抛到脑后去了，一心只想让彼此的关系好上加好，变得更好。 钟凛面露犹豫，沉默半晌，还是说：「……我不记得了。」 「哦。」杨光希失落了一秒钟，又再度打起精神，「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还是先分资料吧？」钟凛说。 「嗯，你分。」杨光希口中这么应着，实际却围着钟凛团团转，在他耳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你不是转学到了一个小镇上吗？我也在那里上学……」 他迫不及待地把他们小时候的事抖了个干净，一直到钟凛搬走前几天，他们莫名发生了「冷战」，不欢而散，这部分杨光希自己也不愿意回忆，所以他故意略过没提。 第95页 讲完后，他开心地做出总结：「所以我们以前就玩得好，是好朋友，现在又在高中遇上了，这就是缘分。」 「……嗯。」钟凛悄悄松了口气。 041 钟凛的父亲今天要加班，所以晚饭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 钟母殷切地不停给杨光希夹菜，杨光希全盘收下，他很会哄长辈高兴，尽聊些跟钟凛有关的有趣话题，比如他们一起去书店的经过，听得钟母喜笑颜开。 「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小杨，你在学校要多照看他一下啊！」 杨光希咧开嘴笑道：「放心吧伯母，我会的！」 钟凛在一旁默默扒着饭。 之后，钟母又坚持要留杨光希在这里住一晚，这下就算是一贯自来熟的杨光希也觉得钟母对他太过热情了。 可是……能够跟钟凛睡在一张床上，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就连小时候都没有遇到过，杨光希实在难以抵挡。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甚至不需要提前打电话徵求杨母的同意，只用发条消息报备就行——毕竟杨光希从小就爱到处乱跑，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嗯？」当钟凛一脸茫然地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时，留宿的事已经敲定了。 042 吃完饭后，两人再度回到钟凛的房间。 杨光希兴奋得像个第一次参加露营的小孩子，因为要跟好朋友睡在一起而激动不已。 「咱们晚上几点睡？」 「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我没带换洗衣服，一会儿借用一下你的！」 …… 他自顾自地说了一通，才发现钟凛有些安静过头了。 「你怎么了？」杨光希碰了碰他的手，「不习惯跟人一起睡？」 「没、没有。」钟凛触电般缩回手，落荒而逃，「我先去洗澡……」 杨光希看着他慌张的步伐，思索半晌，恍然大悟。 钟凛一定是跟他一样太过兴奋，甚至兴奋到有些紧张了！他不爱说话，但一反常态的行为举止已经将他的心理活动展露无遗了。 太过紧张可不行，万一失眠怎么办？明天还要上课呢。 热心的杨光希决定帮助好友冷静下来。 于是…… 睡前，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钟凛睡在内侧，他仰面躺着，双手交迭放在腹部，看起来规规矩矩，似乎一整晚都不打算再换姿势。 杨光希突然一翻身，将大半个身体压到了钟凛身上。 「啊……你干什么？」钟凛吓了一跳。 「嘿嘿，好不好玩？」杨光希在钟凛身上左拍拍右拍拍，「有没有感觉放松一点？咦，怎么好像更僵硬了？」 钟凛：「……」 043 第二天，两人一起来到学校。 杨光希神采奕奕，钟凛则一脸睏倦，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怎么回事？跟你抱着睡的时候我很小心，整晚都没怎么动弹啊。」杨光希有些郁闷，本来以为两个人抱在一起，钟凛就能跟他一样做个好梦的。 「我……」 钟凛支支吾吾，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后面突然窜上来一个人影，大力拍了一把杨光希。 「早啊！」是李浩然，他跟杨光希打完招唿，顺势看向钟凛，然后，到嘴的话突然就结巴了，「你，你们——」 「这是我的髮小！」杨光希一把拉过钟凛，满脸得意地对李浩然介绍道。 「啊？」李浩然满脸问号：「可是，之前你们不是还不认识吗？」 杨光希乐得重复这个故事：「其实，我们小的时候就很好，只是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所以重逢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他把他跟钟凛小时候的经歷又重复了一遍。 听得李浩然一脸惊嘆：「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所以，以后咱们去哪玩，都加他一个，知道吗？」 「好嘞！」 044 杨光希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他就跟小时候一样，去哪儿都过问钟凛一声。而钟凛也变得比以前好说话多了，杨光希让他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 一开始，杨光希那一堆朋友还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人群中多了个沉默寡言的好好学生，有种处处受制的感觉。 五班的篮球队长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找杨光希出来打球，他都不来了？他还专门跑来劝说杨光希：「简易问过好几次了，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对此，杨光希表示：「我先带我发小玩几天，打球的话，过一阵子再找我吧。」 没过多久，杨光希身边的人就都习惯了，因为钟凛并不会多说什么，而且只要他在场，杨光希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玩乐的气氛丝毫不受影响，仍旧很和谐。 他们都看出来了，如果说之前杨光希跟谁都玩得来，并不单独跟某个人特别铁，那是因为他还没遇到那个足够让他特殊对待的人。而现在，钟凛就是跟杨光希感情最好的那个人。 只除了一点：钟凛不让杨光希去网吧，如果玩的时间太久，他还会催促杨光希早点回家。他一劝，杨光希就会走，杨光希一走，其他人也不敢再逗留了。 开玩笑，钟凛可是老班新任命的纪律委员，开学第一天的经歷，大家都还没忘呢。 第96页 于是无形中，班级里的懒散风气也收敛了一些。 045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某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杨光希跟钟凛结伴一起去学校——现在他们上下学都形影不离——刚一踏进教室，李浩然就跑过来散播八卦：「又有转学生要来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杨光希随口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我早上经过老班办公室，晃到一眼。」李浩然神秘兮兮道，「听说，跟钟凛是一个学校转来的。」 「嗯？」钟凛闻言，眼睛微微睁大了。 杨光希立即拍了李浩然肩膀一掌：「一个学校又怎样？钟凛肯定不认识。」 「好吧，我还想问问他什么情况呢……」李浩然反拍了杨光希一下，然后嘟囔着回到了座位上。 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快。 下一刻，老班就带着一个陌生面孔的男学生进教室了。 其余人赶紧回到自己座位坐好。 「这是新来的转学生，陈晨。大家欢迎一下。」老班按惯例说完介绍词，又让陈晨做自我介绍。 陈晨一张嘴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大家好！我叫陈晨，耳朵陈，早晨的晨，是从隔壁市转学过来的，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高三了还要费劲转到这里来呢？嘿嘿，其实我是来找我的好朋友的，他前段时间也转过来了！」说完，就带着满脸笑容直勾勾地盯着钟凛看。 大家一看就明白了，在陈晨之前的转学生，可不就只有钟凛一个吗？ 046 「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钟凛才转过来的。」李浩然小声感慨，「隔了一个市还跟来，看来他们感情很不错啊。」 他说完之后，半天没听到杨光希回话，不由觉得奇怪，转头一看，杨光希正死死盯着前方的钟凛，一脸气愤。 李浩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表情的杨光希。 说实话，有点稀奇。 047 杨光希快气死了。 好气。 他觉得自己被钟凛欺骗了。 一开始，他是看钟凛还跟小时候一样孤零零的，心软了，才妥协下来跟他和好的，没想到人家在其他地方早就有了另外一个好朋友，那个朋友甚至愿意为了他大老远转学过来。 他们的感情肯定很好。 杨光希不想承认自己很嫉妒。 只是他又想起了小时候，钟凛搬走之前，不仅什么都没跟他说，还故意躲了他好几天，到最后杨光希都不知道他究竟搬去了哪里。 对比现在知道钟凛去向、能够明确追过来的陈晨…… 好生气。 杨光希越想越气。 他再也不想理钟凛了。他要跟他绝交！ 第67章 钟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眼前是一张怼得很近的大脸，陈晨眼中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正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这是钟凛的新同桌——陈晨在自我介绍时，特意表明自己想跟钟凛坐在一起，他的理由是这样方便及时请教学习问题，班主任何老师听了他的要求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认真自律的好好学生呢？ 陈晨说的是实话，他也确实是钟凛在上一所学校的同班同学。 过去两人同班时，陈晨就很喜欢找钟凛问问题，因为钟凛的成绩是年级第一，而且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只要有人主动问他，他就会耐心解答。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钟凛转学后，陈晨才会费尽心思地也跟着转过来…… 「大神，你在听吗？」 钟凛再次被陈晨喊醒，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又走神了。不知为何，此刻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强打起精神，耐心为陈晨讲完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杨光希的座位是空的，他不在那里。 前几天每次一下课，杨光希都会过来找钟凛，要么随便聊聊天，要么叫他去外面玩。 今天他一次都没来。 钟凛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049 陈晨的问题仿佛永无止境。 他抓紧每一个课间缠着钟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钟凛疲于应付，无暇他顾。 「没办法啊，」陈晨抱怨，「咱们分开那么多天，我可是攒了一堆的问题，就等着你给我解答呢。」 钟凛有些愧疚。 当初他突然转走，走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同学，因为他并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朋友。但是……陈晨在社交方面也帮了他很多的忙，钟凛很感激他，也就愈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 等到这些问题告一段落，已经到了放学时间。钟凛终于有机会探寻杨光希的去向。 他问还留在教室的李浩然，李浩然却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这一整天都怪怪的，刚才一放学就跑了。」 钟凛一愣，内心更加不安。 杨光希到底怎么了？ 050 杨光希在赌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明明平常他对其他朋友都不是这样的，不会因为对方交到新朋友而生气。 但……钟凛不同。 看到钟凛跟其他人有说有笑，杨光希会嫉妒，会生气，还会害怕。 怕什么？他没有细想。 第97页 小时候亲眼目睹到的钟凛一家人去楼空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 杨光希不想留在教室，看着陈晨跟钟凛在他眼前说个不停；他也没心思去找其他朋友。 所以他跑走了，一放学就跑得不见人影。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好像思考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慢慢晃悠到了家门口，天色已变得晦暗不明。 在街边路灯的照射下，杨光希看到小区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 正是钟凛。 051 两人视线一对上，钟凛就殷切地跑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钟凛仔细打量着杨光希，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事实上，他根本不必如此费心，因为杨光希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你等我干什么？」杨光希的表情跟语气都很愤懑，还带着一丝委屈，「你不是一整天都跟新来的好朋友玩得很开心嘛！」 「……」钟凛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光希不说话了。 钟凛再接再厉，努力磕磕绊绊地解释道：「陈晨不是我的好朋友。只是我们以前在一个学校的时候，他也帮了我很多，他就是喜欢学习，想让我帮他答疑解惑，我觉得既然我知道答案，帮帮他也没什么——」 他的话被杨光希突兀地打断了：「不用解释那么多，」说什么不是好朋友，明明就那么了解那个人，「我不感兴趣。」 听了这话，钟凛有些不知所措。 杨光希紧接着开始下逐客令：「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钟凛脸色一白，眼睛里渐渐有水汽瀰漫。他哭了。 杨光希心中一跳，心想，想哭的人是他才对。 他不会再被钟凛欺骗了。 「走啊。」杨光希皱紧眉头，重复道。 钟凛抹了抹眼睛，说：「好，我现在就走，你别生气。」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一步一顿，拖着步子慢慢走远了。 杨光希觉得，那道背影仿佛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而他自己看到这个结果，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052 第二天，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两人吵架了。 因为实在是太过明显。 之前要好的时候，两个人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现在下了课，钟凛却只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杨光希也不去找他。 大家都觉得很稀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杨光希正经跟人生气。 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是时不时神色莫名地偷看坐在前面的钟凛。 其实，杨光希有点后悔了。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时冲动就说出那种话来，晚上回去他就后悔了，一闭上眼，脑海中总浮现出钟凛那张流泪的脸。 他想收回那些话，他甚至想，如果明天钟凛再找上他，他就马上改口讲和。 结果第二天，钟凛似乎还谨记着他的要求，离他远远的，头也不回。 杨光希想放下面子主动过去，却又看到陈晨拉着钟凛聊得热火朝天的场景。 愤怒的情绪又再度占了上风。 杨光希就这样一时懊悔一时气愤，煎熬地度过了一整天。 053 下午放学后。 杨光希独自一人搭上地铁回家，身边再也没有钟凛的身影。 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下车后，杨光希踱步回到小区门口，仿佛时光倒流，那里又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 不是钟凛。 居然是钟凛的母亲。 054 杨光希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小杨啊，」钟母主动走近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唿，「回来了？有空听我这个老婆子说几句话吗？」 「伯母，您太客气了……」杨光希惊疑不定道。 钟母笑了笑，说明来意：「你跟小凛吵架了，是不是？」 「……」 「那孩子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爱跟家里人说。但我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你们闹什么矛盾了。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刚跟你分开，也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的时候？」杨光希呆呆地重复道。 「是啊！」钟母嘆了口气，「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调理过来，一直很想回去找你，可是他不会表达，后来我们不得不给他请了个心理医生，这才知道，原来他对你的感情居然这么深。 「你想不想听听，你们分开后，小凛经歷的一些事？」 第68章 杨光希跟着钟母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他的脑子还乱糟糟的，半天没理清楚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怎么回事？ 钟凛不是说，他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为什么钟母却说，钟凛一直很想回来找他？ 他一直还想着他？ 这句话的意思简直就像是……像是什么？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小凛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另一边，钟母望着眼前寥寥冒出热气的咖啡，兀自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性格比较安静，不怎么跟家里人交流，但我们说的话他都会听。所以我们一直把他当成省心的孩子，偶尔，偶尔工作忙起来，一不小心就会忽视了他。他从不抱怨，我们也就以为这些事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第98页 说到这里，钟母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表明事情并不像他们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在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为他爸工作变动，我们又搬了一次家。」 听到这里，杨光希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起来，听得愈加专注。 那是他跟钟凛相遇的时间点。 056 「本来以为只是稀松平常地更换了一次环境，但渐渐的，我发现小凛脸上的笑容变多了。」钟母也笑了，神情多了几分柔和，「他在家说的话也多了起来。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竟然主动开口问我要零花钱，说要买一版新的水彩笔。他难得提一次要求，我自然很干脆就答应了，还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在学校交到了好朋友，他当时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杨光希隐约还记得这件事。 那是他跟钟凛组成美术课搭档后不久，老师教他们用水彩笔画画，杨光希心血来潮，把自己的课本全都拿出来霍霍了一遍，一口气消耗完了他们两个所有的画笔。 当时钟凛的表情很震惊，也很无奈，但第二天他就带来了一排新的水彩笔，把它们默默摆到杨光希面前。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了。 两人的交往进度也被钟母看在眼里：「没过多久，你就出现在了我们家里，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小凛交到的那个好朋友。小凛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跟他平常的样子很不一样，虽然他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我能感受到，实际上他很开心。」 杨光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可是，」钟母突然话锋一转，「我以为那只是两个小朋友之间简单的友谊，很容易获得，也很容易消失，如果失去了，再找另一个小伙伴建立新的友谊就好了。总之，我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这话让杨光希跟着忐忑起来，他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凛他爸的工作再次出现变动，调职命令很紧急，需要马上搬到另一个城市去。我跟他爸很快抓紧时间收拾好行李，然后直接带着小凛离开了，并没有跟他解释太多东西——就跟以往每一次搬家的情景一样。也就是说，直到在新家住了好几天之后，小凛才意识到，我们不会再回去之前那个小镇了。」 057 杨光希心里响起一道惊雷，他目瞪口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当初钟凛并不是有意不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他们都一样，直到离别发生后，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可那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058 「搬到新的地方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发现小凛的异样。他只是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静跟听话，虽然安静得有些过头了，他只是不再脸带笑容，不再主动提出要求——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有一天，他新学校的班主任特意上门家访，我才知道，小凛在班里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异类。」 「异类？」杨光希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也反问班主任，这是什么意思？结果班主任说，小凛完全不跟其他人交朋友，就算有人主动对他示好，他也视而不见，不作出任何回应。班主任早就私下找他谈过话，关心他，询问他原因，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杨光希呆呆地摇了摇头。 「他说，他已经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了，那个好朋友一直陪在他身边——虽然其他人都看不见，但他知道他一直在——所以他不需要再认识别的朋友了。」钟母意有所指地看着杨光希，「他说的那个好朋友，就是你。」 059 「什么？可是——」杨光希迷煳了，「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钟母嘆了口气：「所以，你也觉得他说的话很让人吃惊吧？我听到这话，才意识到我们平时对他实在是太过忽视。小凛生病了，是心病，而且已经病了很多年。」 「……」 「送走班主任后，我立即请了心理医生给小凛看病，又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得知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心理医生说，小凛是因为太过想念你才会这么做，他不想跟你分开，可他又不能向我们求助——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求助是没用的，只会被忽视——所以，他就在心里幻想出一个你，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好朋友，他会幻想你们的日常对话，遇到难题也会在心里向你倾诉，而且因为是幻想，只要他愿意，你就永远都不会消失。他用这种方法弥补你们突然分开的遗憾，并慢慢沉迷于其中，甚至因此抗拒在现实世界建立新的社交关系。」 060 「……」因为太过震惊，杨光希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钟母最后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道德绑架你做什么。其实经过这几年的治疗，小凛的幻想症已经好转得差不多了，这次有机会回来，他对可能再次见到现实生活中的你这件事一直充满期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虽然小凛嘴上不会表达，但在他心里，他真的非常看重你，看得出来，你也很珍惜跟他的这段友谊。 「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理由，毁了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关系。」 061 第99页 从咖啡店出来后，杨光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脑子里有千头万绪，交织成一团乱麻。 而在这团乱麻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想立即见到钟凛。 钟凛跟他想像中完全不同。 他没有忘记他。 当初分开之后，难受的也不止杨光希一个人，钟凛比他更难受千倍万倍。 钟凛也没有背着他结交另外的好朋友。 他所幻想的一切糟糕事情都没有发生。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嫉妒生气呢？ 现在想来，因陈晨的到来而燃起的那些怒火，导火索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陈晨不过是缠着钟凛探讨学习问题罢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杨光希想不起来了。 此刻，他心里只剩下对钟凛的无尽愧疚与怜惜。 062 杨光希走到半路，突然脚步一转，转而朝着钟凛家走去。 他现在就想去找他说清楚。 正在他这么下定决心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唿喊声：「杨哥！」 杨光希回头一看，是简易。 少年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轻轻喘着气：「终于找到你了，杨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去篮球社了？」不等杨光希回答，他又说，「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找你，是有话想跟你说。」 063 「什么话？」杨光希有些心不在焉，「我现在急着去别的地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简易一把拉住他，认真道，「我是要跟你说……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 第69章 杨光希懵了。 喜欢？交往？这是什么意思？ 「从我第一次在篮球社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真的，杨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你说话的样子特别吸引人吧，你这么阳光开朗，而且——」 「等等等等！」杨光希一头雾水地打断了简易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剖白，此刻，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你……我们不都是男生吗？喜欢是什么意思？」 简易愣了愣，似乎也没料到杨光希给出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然而，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用一句直白的回答打开了杨光希新世界的大门：「两个男生也可以在一起啊！」 「……你是说，你是同性恋？」杨光希小心翼翼道。 简易垮下肩膀，有些沮丧：「这些日子，每次我们一见面，我都在努力追求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杨光希诚实地摇摇头，眼里除了震惊，就是一片茫然。 于是简易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杨光希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他只是从来没有以这样的眼光看待过简易。 虽然明白了，但还是……好不甘心啊。 简易咬了咬嘴唇，倔强地追问：「是因为你已经有对象了吗？是那天跟你一起来更衣室的那个人吗？」 065 杨光希眼前立即浮现出钟凛那张脸，他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那是我的好朋友。」他努力为钟凛正名。 简易却完全不信，扑上去一把抱住杨光希的手臂，不依不挠：「你别骗我了！那天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他跟我一样，也喜欢着你，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如饥似渴，充满了欲求不满的渴望！你是不是已经跟他在一起了？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是不是？所以这段时间你都不来篮球社看我……」 「你别胡说八道！」杨光希有些生气了，「钟凛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他用力甩开简易的手，呵斥道，「你找错人了，以后别再来缠着我！」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你……」简易仍旧不甘心，想继续扑上去。 杨光希连忙推开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066 独自走了一段路，看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杨光希才暗自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那一出，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来以后真的要躲着简易一点了，他心想。 对于简易的告白，杨光希没有任何其他感受，只觉得很麻烦。他现在根本没考虑过谈恋爱的事，无论男女，他都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想找到钟凛，跟自己最好的朋友重归于好。 想到这里，他赶紧又加快了步伐，往钟凛家走去。 067 不一会儿，目的地就到了。 杨光希伸手摁响了门铃，来开门的人正是钟母。 钟母看到片刻前才见过的杨光希出现在家门口，心里明白他已经考虑清楚，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你是来找小凛的，是吗？」她侧开身，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他就在房间里，去吧。」 「谢谢伯母。」杨光希道过谢，有些迫不及待地往里走去。 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068 房间里。 钟凛正背对房门，坐在书桌前发呆。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也许他以为进来的人是钟母。 直到杨光希轻轻咳了一声，钟凛浑身一震，这才勐然回过头去。 两人四目相对。 杨光希觉得钟凛变了很多，明明他们只是两天没有正常说话。但是……是啊，已经整整两天了。 第100页 真难以想像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他们两个都是。 杨光希又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要骗我？」 「啊，我……我没有……」钟凛瞪大眼睛，急于辩解，「陈晨真的只是……」 杨光希紧接着道：「你明明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为什么要骗我说已经忘记了？」 钟凛脸色一白，不说话了。 069 「伯母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她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很想我。」杨光希一步步逼近过去，「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每说一个字，钟凛的脸就苍白一分。后来，也许是意识到再也瞒不过去，他终于妥协了。 「因为……」钟凛小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组织语言，毕竟他从来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杨光希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钟凛再度开口了：「我想不再提起过去的事，因为……都是我的错，我们才会突然分开这么久。我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也不知道那时候你们正要搬走啊。」 钟凛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是我正好在那个时候跟你吵架，我们也不会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就这么分开了。我一直都很后悔这件事。」 听到这里，杨光希也终于想起还有这个疑惑没有解开：「对啊，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对此，钟凛更加难以启齿。 070 「我也不知道，」他神色一黯，慢慢说道，「只是那天，得知你跟一群人出去玩，却完全没有过问我一声，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的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不开心……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又有些赌气，干脆就什么也不说。其实那时我一直希望你能多哄哄我……很幼稚吧？」 杨光希心想，这不就跟他这两天跟钟凛生气的心理一样吗？ 「这怎么能说是幼稚呢？」杨光希不贊同道，「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关系本来就该最亲近，突然被冷落，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他顿了顿，又有些懊恼地说，「不过我还是要解释一下，那天我之所以没叫你，是因为我们要去山上摘野果，你之前因此受过伤，我不想让你再冒险，所以才……我应该跟你解释一声的。」 钟凛一愣，眼睛里的光彩渐渐明亮起来。 071 杨光希看呆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简易的声音：他也喜欢着你。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072 「你喜欢我吗？」 杨光希看着钟凛，脱口而出。 第70章 钟凛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迎面揍了一拳一样，整个人完全懵了。 074 「你喜欢我吗？」 杨光希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他突然对这个问题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非要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可。 潜意识里他似乎明白，这是一个重中之重的关键问题，而钟凛的回答可能会将他们的关系导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热切而好奇地注视着钟凛，眼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075 钟凛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张了张口。 如此反覆了好几次。 就好像此刻对他而已，说话是一件比要他的命更困难的一件事。 最终，他声若蚊吶，只小声吐出几个字：「……你都知道了吗？」 杨光希说：「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跟你问个清楚。」 「……如果我说是呢？」 杨光希不说话了。 他仔细打量着钟凛，用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眼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确实从钟凛眼中看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潮湿的欲望，那目光如有实质，触碰到他的身上，带来一阵微弱但不容忽视的奇妙电流。 076 「我不知道。」杨光希慢慢说道，他在回答钟凛刚刚的反问，「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 钟凛神色一黯。 然而，杨光希已经继续往下说去：「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吗？我也想。但这一点朋友也可以做到。」 钟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杨光希好奇地看着他。 他已经逐渐感受到了：钟凛是一个表面冷淡平静，实际内心却可以澎湃得犹如烈火燃烧的人。 就像是一座竭力压抑自己的火山，明明内里已经有万千道火流交织碰撞，从外面看去，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不动如山。 「如果我说了……你保证不会讨厌我？」钟凛犹豫道。 「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杨光希郑重承诺。 钟凛虚弱地笑了笑，说：「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坦白告诉你……」他的神情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我不仅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还想跟你拥抱，跟你接吻，甚至跟你上床……我的喜欢不只是心理上的，还有肉.体上的。」 「……」 「对不起，在幻想中对你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如果你觉得很噁心，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我没办法控制住我的思想。对不起。」 第101页 077 杨光希呆了呆。 他没觉得噁心，甚至他的关注点都完全没在这个上面。 「确实，这些事听起来都不像是朋友之间会做的……」他喃喃说着，突然话音一转，「这就意味着，我们如果这么做了，就能建立一种独一无二的关系，是吗？」 「……什么？」钟凛一愣。 杨光希突然兴奋起来：「对啊！朋友不会像情侣那样拥抱接吻，如果我们交往，就可以达成一种比最好的朋友还要好的特殊关系，而且不会有第三个人插入进来，对不对？」 钟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跟你交往！这样，我们在对方心里就都是第一优先级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杨光希迫不及待道。 钟凛惊呆了。 078 「从今天开始交往吧！」 杨光希一脸期待地看着钟凛。 钟凛起初不可置信，但渐渐的，内心的喜悦开始不断加剧。 「这样，我们就是最要好的了。」杨光希喜滋滋地补充道。 「……」 钟凛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沉默良久，他终于低声答应：「好。」 杨光希欢唿一声，开心不已，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钟凛。他没注意到，钟凛的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悲伤。 此刻，杨光希满足于成功跟钟凛建立起了最特殊的关系，就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他高兴了一阵，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诶，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079 钟凛靠在杨光希怀里。也许是因为不用直接面对面，他的回答顺畅了不少。 「什么时候……」钟凛将脸更深地埋入杨光希怀中，回忆道，「其实我们分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你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小时候。」 这是难免的。杨光希自己也是这样，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后来……我开始在想像中跟你对话，假装你一直在我身边。想像中的你就跟小时候一样，对我很好，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在梦里见到你，我们很亲密……后来这样的梦出现得越来越多，我想，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你了。」 「只是因为想像？」杨光希皱起眉头。 钟凛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说道：「再后来，他们……也就是我爸妈……开始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在医生那里，我又花了一段时间戒掉那些幻想，我以为戒掉后就不会再喜欢你了。结果完全不是。我转学回这里后，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心里很震动，很想靠近你，虽然我知道你其实还在生我的气……」说到这里，钟凛微微一笑，「结果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更好，轻而易举就原谅了我，这是我在幻想中都不敢有的想像……我很开心，同时也意识到，我以为已经消失的那些感情其实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埋在了心底，一有机会就会喷涌而出。」 钟凛站直身体，抬起头看着杨光希：「是你给了它们重见天日的机会。因为你很好，比我想像中还要更好，所以只用了短短几天，我对你的喜欢也全都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 080 他们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杨光希确实从钟凛眼中看到了翻涌的情绪。 他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你想做什么？」杨光希脱口问道。 钟凛连忙垂下眼睛，他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了：「没，没什么……」 杨光希却不愿意囫囵过去：「你想做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顿了顿，他又说，「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对不对？」 「……」钟凛小声说，「我想接吻。」他看了杨光希一眼，又说，「这只是我一闪而过的念头，你不想也没关系。」 「可以啊！」杨光希觉得这没什么。这可是证明他们关系特殊性的必要步骤。 他干脆利落地凑过去，嘴唇贴嘴唇，维持了好几秒钟，才稍稍退开。 钟凛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杨光希回味了一下，发表感想：「感觉软软的，淡淡的。你喜欢这个吗？我可以随时配合你。」 不过，他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081 晚上，杨光希主动提出希望留宿。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上床睡觉吗？」他纯洁地看着钟凛，甚至为自己自发满足了钟凛的愿望而感到洋洋自得。 做情侣也没什么困难的嘛，他心想。 钟凛：「……」 钟凛还能说什么呢？他当然只能全盘接受。 于是，两人再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拥抱着睡了过去。 什么都没做。 082 整个高三期间，杨光希都过得很开心。 他跟钟凛的交往进行得很顺利，有了这层关系，他的心态也平稳了很多，再见到陈晨跟钟凛探讨问题的画面，他也不会感到气愤或者委屈了。 只是偶尔，在他们单独相处时，杨光希会看到钟凛脸上流露出一种惆怅的表情，一闪而过，他追问过几次，钟凛只说是担心高考成绩不理想。 杨光希能理解，但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是哪里呢？ 直到一年后，高考结束的那个假期，他才突然醒悟过来。 083 第102页 高考结束后的某天。 杨光希跟钟凛照例睡在一起，暂时摆脱了压在身上的学业重担，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想起。 杨光希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一转眼就看到了躺在他旁边双眼紧闭的钟凛。 那一瞬间，短路的神经突然连上线，一种莫名的冲动击中了杨光希，他眼中流露出了跟钟凛一样的渴望。 喜欢是什么感觉？ 他好像突然意会到了。 084 钟凛也醒了。 「对不起。」 他一睁开眼，就听到了杨光希对他道歉的声音。 「什么？」 「让你等了这么久。」杨光希一字一句道，「我觉得，我也喜欢你。」 钟凛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不起，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之前我以为我懂了，其实并没有。我只是把我们的交往当成一种朋友关系的延续。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 钟凛眼圈一红，又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你一直把我当朋友，我也不后悔。我只要能看着你就足够了。但是……你说你也喜欢我，这比我最好的设想还要好。」 杨光希说：「对于怎么喜欢一个人，我好像才刚刚入门。但是，我会努力追上你的。你等等我，好吗？」 「嗯。」 他们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杨光希轻声问：「要接吻吗？」 钟凛又笑了：「嗯。」 这一次，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