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山河》 第1章 府医:你行你来 双男主,双男主,双男主!!! 不喜慎入!!!! 装傻腹黑摄政王世子x清冷孤傲钓系美人皇帝 强强对决,极限拉扯。 “世子,快,快下来,您别吓老奴了。” 身形佝偻的老仆,焦急的盯着墙头上的男子。 “我不”,那男子根本不理地上的老者,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我要把树上的纸鸢摘下来,我还等着父王回来一起放纸鸢呢。” 他探出半边身子,奋力的伸出手去抅,“哎,还有一点点,就抅到了。” 回答的人看起来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不可能还会有稚子孩童的模样。 可那双黑眸里,却透出一股孩童的天真。 墙外来来往往的人也被这吵闹声吸引,纷纷向这边看来。 “唉,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啊,结果成傻子了。” 旁边的人,用不小的力杵了说话人一下,警告道, “这是在摄政王府外面,让人听到就没有活路了。” “赶紧走吧。” 身旁的另一人也赶紧催促刚刚出言不逊的人。 八岁以前,摄政王小世子顾凛还是聪明异常,过目不忘的小神童。 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世子失足跌进水塘,高烧了三天三夜,醒来就变得痴痴傻傻,虽然后来症状轻了些,但记忆,智力全都留在了八岁,哪怕现在已经二十又二了,可心智依旧如同八岁的孩童。 许是说话声音,吸引到了墙上的人,他对着那几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墙外的人瞧着墙上那俊美的人,边摇头边叹气。 不多时,几人就消失在了墙上人的视线里。 墙上的人,还在伸手,扯着身子,去抅那鹰隼状的纸鸢。 “还,还,还差一点,就能拿到了。” 他将身子继续试探着往外探去,“拿到了,赵伯我拿到了。” 等手指触碰到那纸鸢的时候,那人的眸子都清亮了许多。 赵伯却被他这举动吓得不轻,半个身子悬在墙外,万一摔下来,他可承担不起。 “好好,老奴看到了,世子您小心些,慢慢爬下来,别摔了啊。” 苍老的背影就那么佝偻着,微眯着双眼,一脸担忧的死死盯着围墙上的人。 双手在袖子里紧握着,额头沁出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直直流进了脖颈里。 墙上的人,笑容堆了满面,欣喜的将纸鸢护在怀里,打量着脚下坑坑洼洼的墙体,思索着如何下去。 那墙体虽不如宫墙里的高,但至少也有三四米的高度,如果人摔下来,就算不死,恐怕也会断胳膊折腿。 上来的时候,他一心扑在那纸鸢上,现在才发觉爬的有些高,心脏扑通通的狂跳。 每走一步都感觉心脏狂跳了一分,现今如同身处悬崖之上。 顾凛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此刻沾染上了泪花,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那双含水的双眸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有些佝偻的人。 “赵伯,我害怕。”声音染上了哭腔,他现在实在是吓坏了。 顾凛是赵伯从小看到大的,现在他肯定已经吓坏了,赵伯也心急如焚,他也害怕顾凛出意外。 不说怎么跟摄政王交待,就是顾凛磕到碰到,他自己都心疼的不行。 他早就将顾凛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那么小就高烧,烧成现在这副样子。 现在他只能强压下自身的恐惧,担忧,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急切,“世子,您慢慢下来,别着急,将脚下的路看好了,小心一些,一定会没事的,您要相信老奴。” “嗯嗯,”虽然害怕,但顾凛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突然赵伯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梯子,不用继续爬了。 他也是被吓到了,竟失了理智。 赶紧吩咐人将梯子架好,他的心也松了一些。 顾凛小心翼翼的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谁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梯子上往下跌,直直摔到了地上,怀里还紧紧护着那纸鸢。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脸色微白,整条胳膊有些动不了了。 “世子!”,赵伯边跑边喊,人也直接扑到了地上。 手急匆匆抚上了人,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世子,世子,让老奴看看您的胳膊。” 顾凛那桃花眼,此刻雾蒙蒙的,眼底好似翻涌的波涛,就那么一瞬,颗颗泪珠就那么滑落,眼尾处染上了一抹红。 原本冷峻的面庞,多了破碎感。 “赵伯,我疼,胳膊疼死了。” 赵伯环视了围成一圈的人,都那么呆愣愣的站着,没有一人动的。 他朝人吼道,“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请府医。” “是。” 一个膀大腰圆的护院,跟熊似的跑走了。 赵伯的心早就揪紧成一团了,他小心翼翼的将人从草地上扶起来,细心的将沾染上的落叶,树枝,一点点摘下来。 生怕弄疼了那小世子。 “世子,您在等等,府医马上就来,您别乱动,不然胳膊又伤的更严重了。” 赵伯也心疼坏了,恨不得自己替这小世子疼,但所有想法都是徒劳的。 他只能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去哄人。 赵伯毕竟陪了他十多年了。 顾凛听到赵伯的声音,也安定了不少,哭声都渐渐小了不少。 等府医赶到的时候,顾凛的哭声已经止住了,只剩下一些微不可闻的抽泣声。 泪水在那俊美的脸上,留下一道泪痕,竟别有一番滋味。 府医仔细瞧了瞧,骨头没什么事,应当是脱臼了。 这小世子倒真是幸运,这么高的院墙掉下来,只是脱臼了。 府医的手已经抓上了顾凛的胳膊,“世子,您忍忍,我给您将骨头接回去,就不疼了。” “嗯。” 顾凛乖乖的点了点头。 赵伯倒紧张兮兮的,扯着府医的手问东问西的。 “你确定不会伤到世子吧?接回去就不疼了对吧?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还有……” 府医也被烦的头大,他都想直接将手松开,直接让给赵管家了。 你行你来。 不过他还是有顾虑,赵伯毕竟是管家,这个王府,除了主子还就管家大。 他可不想因为顶撞管家而丢了这份差事。 只能一边安抚世子,还得抽出一分心去安抚那叽叽喳喳的管家。 “赵管家,您放心,世子胳膊没大碍,就是脱臼了,接好后修养几天,就能跑能跳跟以前一样了。” 在安抚两人的空档,直接将人的胳膊接了回去。 顿时疼的顾凛哭天抢地的。 远处响起一阵轻快的笑声。 这笑声让所有人都一愣。 第2章 还以为是野狗乱吠呢 听到那笑声,赵伯苍老,沟壑纵横的脸,皱的更为的难看,但作为王府的下人,他只能忍着。 虽然这宋静兮之前只是一个婢女,但她却爬上了摄政王的床,现在更是已经有了身孕。 他们这些人哪敢冲撞她。 他从地上站起,半俯着身,低着头,朝来人俯首作揖。 “见过宋夫人。” 随着那轻笑声越来越近,那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身着刺绣襦裙,那上面的蝴蝶由于走动,竟像活了般翩翩起舞,再加上襦裙上的刺绣花朵,倒是相得益彰,那张精巧的脸也被涂抹的十分艳丽,那女子瞧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扭着腰,双手抚在用力向外腆的肚皮上,看起来竟十分滑稽。 但她本人好似不知道般,语气矫揉造作道,“哎呀,我还以为是哪个院里养的野狗不小心跑出来了,乱吠呢。原来是世子啊,看来这人啊,一孕傻三年说得是真的啊。世子啊,您这是怎么了?” 她抖了抖手帕,跟驱晦气般,皱了皱眉,将手帕放到鼻子下面,遮住,一脸为难道,“世子恕罪啊,妾也是身子不适,没办法扶您了,见谅啊。” 说完,那张脸,哪里还有什么歉意,简直是张牙舞爪,可谓是趾高气扬。 他一个傻子,哪里配得上她的行礼啊。 现在她肚子里可是有摄政王的骨血,将来,就算是世袭罔替,继任的也会是她儿子,怎么也不会是这个傻子。 顾凛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清澈的看向小人得志的那女子,“宋侍妾,你的肚子也是吃多了吗?看起来跟我之前见过的几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几位大人挺像的。”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控制不住,就连宋侍妾身边的婢女嘴角也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好在,动作细微,宋静兮没察觉到她的笑。 这顾凛说得也算是实话吧,自从这女人说自己怀孕了,就胡吃海塞的。什么名贵吃什么,什么稀有吃什么。 跟顾凛说得肥头大耳的那些官员还真是相似的很。 宋静兮原本那张扬的脸,现在却有了几分狰狞,她皮笑肉不笑的靠近顾凛,“世子,您可真会说笑。” 转身就给了侍女一巴掌,语气幽寒,“贱婢,别什么话都嚎,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养了多少野狗呢。” 打完人,宋静兮晦暗的看了顾凛一眼。 被打的婢女,直接哆哆嗦嗦的跪到地上,丝毫不敢看人。 谁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现在不过是指桑骂槐。 宋静兮打了人一顿,心情稍稍好些,就慢悠悠,摆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一手扶腰,一手托着肚子,蹲了下去。 直视着顾凛的眼睛,带着讽刺的笑,“世子啊,我这肚子里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是吗?我有弟弟了。”,顾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将手伸了出去,“我能摸摸吗?你肚子里的弟弟。” 看着向自己靠近的手,宋静兮猛的将顾凛的手打掉,“实在不好意思,世子,妾最近身子不适,就不让你摸了。” 话刚落地,宋静兮就惊恐的直叫,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的。 指着地上那蠕动的白虫子,不住的作呕。 顾凛将那虫子重新捉了回来,轻轻吹了吹,将沾染上的灰尘、杂草什么的,全吹掉了。 献宝似的将手心里的虫子,展现在人面前,“宋侍妾,你刚刚打我手的时候,小白不小心从手里掉下去了。” “你看,小白白白胖胖的,软软糯糯的,多可爱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傻子,你走开啊。” 那蠕动的白虫子,快将宋静兮的魂儿吓出来了。 她也顾不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那句傻子更是让赵伯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虽然小世子现在有些傻,但他是王妃唯一的血脉,是摄政王府的嫡子。 岂是她一个靠爬床脱离奴籍的贱婢可以折辱的。 赵伯冷冷道,“宋侍妾,主子跟侍婢还是有区别的。有些人,就算长到了金枝上,也成不了玉叶,充其量就是一个被虫子蛀过的烂菜叶,永远都拿不出去手。” “你,”,宋静兮咬牙切齿的看着赵伯,也不能发脾气。 这毕竟是摄政王府的管家,他在这儿伺候好几十年了,这根基可不是她一个侍妾能撼动的。 她换上一张看起来跟哭差不多的笑,“世子恕罪,刚刚是奴被吓坏了,才胡言乱语的,您别介意啊。” 顾凛眨巴着眼睛,轻轻拽了拽赵伯,“赵伯,你吓到宋侍妾了,她襦裙都湿了。” 这句话,快将宋静兮气炸了,什么叫她襦裙湿了,这天刚下过雨,草地不怎么渗,这一倒,就全沾湿了。 别说她了,就顾凛衣袍也都湿了,不过他穿的玄色衣袍,压根看不出来。 其他没坐在地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地这般的湿。 赵伯也刚刚也扑到了草地上,他也知道地湿,既然小世子给他送来了罪状,怎能不用呢。 “来人,将宋侍妾带下去,她冲撞了世子,且害了礼数,自今日起禁足半月。” 听了赵管家的话,一旁的护卫们,也就朝人走来,“得罪了。” 被人从两边架起的宋静兮,面目狰狞,“我看谁敢动我,我有了摄政王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十条命都赔不起。” 赵伯大喝一声,“还不赶紧将人带下去。” 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听赵管家这么说,也只能赶紧将人拖走了。 赵伯拖着老胳膊老腿儿,将顾凛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拉起来,“世子,您慢点儿,小心胳膊,别碰到了啊。” “放心吧,赵伯。”,顾凛朝人露出一个笑。 宋静兮被强制关到了朝霞殿。 她恶狠狠的,用力将茶盏中滚烫的茶,就那么直接泼到了婢女身上。 瞬间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开始起泡发红。 就算这样,那婢女也死死咬着牙,没敢哼出一声。 她知道,如果她哼出声,接下来的就不仅仅是一杯热茶的事了。 之前,宋静兮发火,也将热茶泼到了她身上,当时直接喊了出来,然后就是让她今生都不愿回忆的事。 第3章 回忆 宋静兮泼了那婢女热茶还嫌不够出气,直接让其他婢女将她的衣服扒下来,用烧红的烙铁,直接印在了人后背上。 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宋静兮竟然笑了。 那笑看起来毛骨悚然,恶毒死了。 她还嫌这声音吵,直接吩咐人,用帕子将人的嘴堵上,继续拿着那烙铁在人眼前晃,语气怨毒,“贱婢,本宫对你已经很好了,不然就不是后背这么简单了。” 那恶魔的低语一直在耳边围绕,烧红的烙铁又再次落到了那滑嫩的后背上,留下一个个“贱婢”的“印章”。 看着婢女那疼痛难忍的样子,宋静兮只觉得大快人心,将烙铁丢到一边,“今日,本宫就放过你了。本宫要去准备晚膳了,王爷该回府了。” 然后就淡定从容的出去了,丝毫没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闹过这么几次后,朝霞殿里的婢女们,一个个如履薄冰的,生怕什么时候,宋静兮一个不开心,她们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现在,整个朝霞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哆哆嗦嗦的看着宋静兮。 而她们这副样子,更是激起了宋静兮的凌虐欲。 她带着怨怒的目光,直接下令让朝霞殿里所有的婢女,一个个互扇耳光。 直到朝霞殿的每个人,脸都肿得跟包子似的,嘴角还带着血,她才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出气般的喝了口茶,“顾凛,你个傻子,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从地上被赵伯扶起来的顾凛,手里攥着那只白白胖胖的虫子,在众人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凌霄殿。 阔豪的红木牌匾上,是三个闪着金光的大字,这还是圣上年少时的赐字。 虽然当时的萧炀,年岁小,只有十二三,但笔力却丝毫不显稚嫩,那字,虽看起来瘦弱,却不失风骨。 就像是饱经风霜折磨的遒劲老枝,寒风吹不折,暴雪压不断。 顾凛的胳膊被府医接回后,那蚀骨钻心的痛,就减少了大半,就连手臂也能正常活动了。 不过害怕造成二次伤害,还是给他进行了夹板固定。 赵伯将顾凛送回去后,嘱咐他好好休息,就走了。 他也不想走,但顾林白要回来了。 宋静兮被他给禁了足,但免不了要跟顾林白吹枕边风。 为了世子,他也得防患于未然,将所有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赵伯走后,顾凛将凌霄殿所有伺候的人,也都赶了出去。 他躺在榻上,目光幽深的盯着手里的那蠕动的白虫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直直朝凌霄殿的后院走。 凌霄殿的后院跟摄政王府的其他后院,略有不同。 当时摄政王妃突然暴毙,顾凛也被烧傻了,一时间很多人都以为摄政王府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有些胆子大的,就跟顾林白提了建议,“王爷,您瞧我们王府最近有些不太平,要不请道长来做个法事,看看风水。” 原本有人这样说,顾林白也不以为意,觉得哪里有那么多怪力乱神的存在。 也就不怎么上心,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顾凛动不动就晕倒,动不动就生病。 原本壮的跟小牛犊似的娃娃,一天天在榻上躺着,脸色一天白过一天。 对于什么牛鬼蛇神的,顾林白也怀疑上了,就请来了一个道长。 那道长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招摇撞骗的。 他在摄政王府,转了一大圈,煞有其事的跟人说,“王爷,您家风水有煞。” “有煞?”,第一次听人这样说,顾林白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便疑惑的看向那道长。 “王爷,您家应该有枉死的人。” 听道长这么说,顾林白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嘴唇有些颤抖,衣袖下的手暗自握紧,声音透出一丝紧张,“道长,那怎么办呢?怎么破破这风水,还烦请道长帮帮忙。” “啊?”,被突如其来点名的道长也是一脸懵。 他原本想着怎么胡乱说些,赶紧让人把他给放了。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摄政王好像已经将他奉为神明。 那道长也不是个傻的,他根据这人的反应,也大概推测出摄政王府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恐怕听了什么秘辛,会死的很惨。 那还不如想办法糊弄过去。 他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强忍着害怕,“那个,这样吧,王爷,您将这后院里种些花草树木,用这些来挡挡煞气,可以保世子到成年。” “只能到成年吗?”,顾林白的气势陡然低沉了许多。 那道士吓得赶忙改口,“贫道,贫道还有一法,逆天改命,将后院里的花草树木反着种,颠倒阴阳,方可永葆无恙。” 顾林白略带怀疑的打量着人,悠悠问出了口,“当真?” “当真,当真,自然当真。”,那道士连连点头,生怕慢了一秒就人头不保啊。 那道士的反应全收进顾林白的眼里,他量他也没胆量哄骗自己。 招了招手,吩咐人,“去,按照道长的要求,去种。” “是。” 一众仆从俯身跟人行了礼,就匆匆退了下去。 十日后,顾凛那张惨白的小脸上,渐渐透出了一抹粉,虽然不明显,但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顾林白也就认为那道士有些本事。 原本打算将人给收了,做个座上宾。 他一个偌大的摄政王府还养不了一个道士吗? 结果就是顾林白有心,那道士却无意。 最后那道士以云游四海为由,走了。 顾林白一个堂堂摄政王,也没脸面一直纠缠一个道长,更何况人家刚刚救了他儿子。 他还没无耻到那地步。 也就将人给放了。 等人出了摄政王府的管控后,那道长的心砰砰乱跳,慌乱的四处乱看,直到没有异常才放下了心。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次进京都了。 骗了摄政王的人,哪里有什么好下场啊。 顾凛捏着那白胖胖的虫子,踱步到了那十多年前依照那道长吩咐建造的后院。 之前刚刚下了一场春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儿。 脚踩在地上,都能看见有水从脚边溢出。 幸好那草地厚,不至于沾染太多的污泥。 顾凛眸色冷淡的盯着那虫子,眼底似有什么波涛在翻涌。 第4章 生气 顾凛用那只没有脱臼的手,双指捏着那白胖胖的虫子,来回揉搓了几下。 那肉乎乎的触感,摸起来倒是还行。 突然他的手指猛然松开了,原本牢牢在双指间挤着的虫子,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到了地上。 甚至于还回弹了那么一下下,随后就扭着白胖的身躯开始蠕动起来。 那白胖胖的落到绿油油的地上,也真是挺明显的。 好长时间没进食过的虫子,落到草丛上,无疑是掉进了天堂里。 大口大口的就吃了起来。 看着来回蠕动的虫子,那白胖胖的身子,里面泛着丝丝绿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绿色更深了,现在多半个身子都成深绿色了。 “吃饱了吗?”,顾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虫子,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戾气。 既然要毁掉什么东西,那在它最舒服,最得意的时候出手,才算是灭顶之灾。 顾凛抬脚就直接将那还在进食的虫子,踩进了草地里,脸上没有丝毫的起伏,他还用脚尖用力的使劲捻了捻,幽寒森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传来,“蝼蚁,就应该永远被踩进烂泥里,永世翻不了身。” 原先那白胖带着绿的虫子,此刻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了。 早就跟那烂泥融为一体,成为肥料了。 待做完这一切,顾凛又成了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世子。 缠着府里的一些仆从们,让人帮忙折花。 他就踮着脚,费力的去扒拉低矮处的枝条,还不忘伸手指指要哪枝。 嘴里还不忘道,“那是给父王用来插瓶用的,你们小心些。” 正当顾凛兴致勃勃的折花的功夫,顾林白就回了府。 年近半百的人,发丝间掺杂了几缕白发。 鼻梁高挺,剑眉凌厉,眼里浮现出丝丝狠戾。 听到小厮通报说摄政王回府了,顾凛的眸子亮了亮。 撒开腿就朝王府大厅跑去。 一路上他太着急了,竟连那夹板都跑掉了。 一见到人,就直直扑进了人的怀里,“父王,父王,你回来了,凛儿好久没见你了,好想你啊。” 面对突然扑来的人,纵使顾林白有防备也被那一米九的人,给撞的趔趄了一下。 顾凛就那么双手揽着他父王的腰,他比顾林白高出半头,就低着头,在人胸前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来回蹭。 顾林白也有些时日没见过顾凛了,虽然这孩子现在傻了,但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对于他也还是心疼的。 他伸手在人后背轻轻拍了拍,用与周身气质完全不符的语气哄着人,“凛儿,先放手,好不好?” 顾凛一下子跟没人要的小狗般,兴致缺缺的将手给松开了,耷拉着脑袋,瞧起来可怜极了。 顾林白伸手在人脑袋上揉了两把,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凛儿,你抬头看看,父王给你带了什么?” 他晃动着刚从怀里掏出来的一些零碎吃食,阵阵香气飘出。 顾凛被勾得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林白掌心里的小纸包。 看着顾凛这副小馋虫的模样,顾林白也不逗他的,手又朝人伸近几分,“还不自己拿着。” “嗯嗯。”,顾凛连连点头,伸出两只手就将那小纸包捧了过去。 眼睛弯弯的,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可怜样儿,小心翼翼的将那包裹了一圈圈的纸绳解下来。 掀开那已经被油渍浸透的牛皮纸,一堆碎渣渣出现了。 顾凛瞧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堆碎渣的前身是什么。 有些憨傻的挠了挠头,“父王,这,这是什么啊?凛儿实在认不出,也没见过。” 顾林白的目光也瞥到了那碎渣上面,要不是这玩意儿是他自己买的,他也认不出来了。 明明是松子百合酥,结果刚刚被这好大儿一撞,连个半尸都看不出来了。 顾林白咳了几声,“那个是松子百合酥,不过,不过碎了,凛儿乖,给父王好不好,父王让人重新给你做。” 说着手就伸向了那堆碎渣,顾凛自然是不会让他给拿回去的。 既然给了,那就是自己的。 顾凛在他父王将手伸来之前,就用两只大手,将那残渣用牛皮纸包好,收了起来。 赵伯路过大厅,就瞧见父子二人,抢一包残渣,也着实是开眼了。 原本孱弱的身子,现在却走的飞快,边走边喊,“世子,小心胳膊,小心胳膊。” 顾林白自然也听到了,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朝大厅里的其他小厮们看去。 低沉威压,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说,怎么回事。” 那些小厮们,被吼得双腿微颤,直直朝地面跪去。 结结巴巴回道,“王……王爷,世子……世子从外墙掉下来,胳膊…………胳膊……” 顾林白听到顾凛受伤了,本就心急,现在这人还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朝人逼近几步,大手使劲钳住人的下巴,声音透着杀意,“捡重要的说。” 被掐的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身形抖到不行。 赵伯适时开口,“王爷,是世子去捡纸鸢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是老奴的错,老奴没看好世子。” 顾林白哼了一声,将手松开,转身看着赵管家。 赵管家也跟了他几十年了,对顾林白可以说的上是十分了解。 他现在是真的动怒了。 赵伯直直跪了下去,冷硬的地板再加上没有丝毫缓冲的下坠,他的膝盖跟要碎了般。 疼得他倒吸几口冷气,“是老奴的错,请王爷降罪。” 顾林白没有接赵伯的话,反而是将顾凛拉了过来,声音都大了不少,“说,哪里来的纸鸢?” “没……没…没有的……”,顾凛不住的摇着头否认,低低呜咽着。 顾林白本就讨厌人哭,现在顾凛完全就是在他底线上蹦迪。 抄起桌上的茶盏,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摔在了地板上。 一时间瓷片四溅,水也洒了一地。 恼怒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哭什么哭,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好哭的。” 顾凛一时间被吓到了,瑟缩在一旁,丝毫不敢看顾林白。 “父王,父王,你……你别……别生气,凛儿凛儿不哭,不哭。” 顾凛用双手捂住嘴巴,身体由于哭泣,不住的抽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但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赵伯看着缩成一团的人,也顾不上其他了,从满地碎瓷片上跪着靠近人。 深色的地板根本看不清什么,地上也只留下一道模模糊糊几步长的湿痕。 他细瘦的手触到人的时候。 能明显感受到,许是害怕,竟瑟缩的幅度更大了。 整张脸已经埋进了膝盖里,看不到一点儿。 第5章 栽赃陷害 苍老但和缓的声音让受伤没有安全感的小狼崽子,感受到了一丝安稳,他放松的在赵伯怀里动了动。 手指紧紧攥着对方那有些磨手的粗布衣裳,却未发出一丝声音。 赵伯瞧了眼被顾凛扯的皱巴巴的衣角,眼里满是慈爱,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拍着人的后背,“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得到安抚的人,由于顾林白的威压,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就那么一下下抽噎着。 渐渐的,怀里的动作小了下来,最后趋于平静。 顾林白不是不心疼他这个儿子,是他不愿面对他人的异样眼神。 那眼神每次都将他的心挖出来,反反复复的剖开,愈合又剖开,血流了一地。 他害怕别人说他有个傻子儿子,更害怕想起曾经的事。 那可是缠绕他多年的噩梦了。 顾林白就那样冷冷的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心里也是有触动的。 他挣扎了好久,想伸出手摸摸人的头,但脚下却没移动一寸。 突然,一个小厮慌慌忙忙的跌进了大厅里。 就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王,王爷………宋………宋夫人……动胎气了……” “什么?!”,顾林白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脸面,端正。 急匆匆跟猴似的就蹿了出去。 抱着顾凛的赵伯,听到宋静兮动了胎气,慌忙去捂顾凛的耳朵。 但还是让顾林白的声音传了进去。 顾凛的心有些异样。 攥着赵伯衣角的手,更为的紧了,指尖泛白,没有一丁点血色。 朝霞殿里,宋静兮一脸病态的躺在榻上,眼睛有些红肿,看起来应该大哭过一场了。 一见顾林白来了,她更委屈了。 顿时哭哭啼啼的,病美人的弱柳扶风算是被她给弄明白了。 眼里含着泪,似落不落的,直勾勾看着顾林白,“王爷,妾身对不住你,差点就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说着说着,靠在顾林白怀里,哭起来了,一声比一声大。 眼泪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顾林白也没哄过人,虽然他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肚子里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顾凛现在已经指望不上了,多条血脉,他摄政王府便多一分底气。 当朝皇帝萧炀,不过是个病秧子,而且还没有实权。 就算权力是他摄政王府的,最后没有子嗣承袭,也是枉然。 百年之后,这大景江山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宋静兮有了身孕是顾林白没有想到的,现在,他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半分闪失,因为,那可是他将来的倚仗,把持朝政的底牌。 顾林白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已经软了下来,耐心的哄着人,“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一瞧这人这么上心,宋静兮顿时戏精上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控诉着顾凛。 “王爷,妾身被吓了一下,跌坐到地上才动了胎气。” “王爷,是世子他拿着虫子吓唬夫人,才导致夫人跌倒,险些滑了胎,求您给夫人做主啊。” 一众朝霞殿里的婢女们,齐刷刷的跪倒一片,都求着顾林白给宋静兮做主。 顾林白扶着宋静兮的手渐渐松开了,眯了眯眼睛,一脸戾气的看着跪着的众人,“栽赃陷害世子是什么罪名,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嗯?” 还有人大着胆子,继续道,“奴婢实话实说,请王爷明察。” 顾林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眉毛微蹙,声音平静了几分,“你说得可是真话,如果查出来,你知道后果的。本王定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话说得狠,但在场的人都知道,顾林白不是说着玩,他真做的出。 那婢女,双手伏地,整张脸埋在胳膊形成的“港湾”里,声音没有丝毫惧色,“奴婢知道,奴婢没有扯谎。” 顾林白原本以为这是宋静兮的争宠把戏,想栽赃陷害顾凛。 毕竟一个只有八岁智力的人肯定玩不过从小在世家大族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可现在他有些动摇了。 但他还是不信顾凛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凛心如幼儿,不可能做出此等荒唐事的,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他挥了挥手,“起来吧,你说的事本王会彻查的。” “是。” 那些婢女们,起身,跟雕塑似的站到两侧。 宋静兮从婢女爬到这样的位子,揣摩人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了。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顾林白现在已经动摇了,她得再加一把火,将怀疑的种子彻底的种上。 “桃红,你过来。”,宋静兮止住了哭声,将刚刚说话的婢女叫到了跟前。 人刚一走近,宋静兮就当着顾林白的面,一巴掌扇到了人脸上。 顾林白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赶忙去扯着宋静兮。 她刚刚的动作,整个人半挂在榻上,险些摔下去。 就差一点点,摔下去了,那他的孩子可就真没了。 桃红捂着被扇疼的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我打你,是因为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议世子。我这不是没有事吗?多嘴多舌的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桃红直接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去看榻上的人,“奴婢这是为您打抱不平,奴婢是为了您好。” 宋静兮冷哼一声,声音淬满了冰霜,“为了我好?妄议世子为了我好?我可没教过你们去妄议世子这种大不敬的事。” 她一脸怒色的看着桃红,伸手就还想往人脸上打。 顾林白双手钳住她,安抚道,“兮儿,别动气,别动气,小心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她才安分了下来,声音拔高了几度,“来人,将她拉下去,打十大杖。” 被人拉着往外走的桃红还在做挣扎,大喊着,“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朝霞殿现在恢复了安静,宋静兮依偎在顾林白怀里,声音怯懦懦的,带着刚哭过的鼻音,“王爷,妾身真没教过她们诋毁妄议世子,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妾身相信世子不是故意的。” 顾林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能这么想,本王很欣慰。凛儿他,就是个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妾身知道。”,宋静兮在她怀里乖乖的回着他。 心里却想着,还好没有去诋毁那个傻子。 就顾林白这生性多疑的性格,不然今天就折这了。 宋静兮的眸子暗了暗,她不会放过顾凛的。 一切阻挡她跟她孩子的人都要被除去。 第6章 朕现在啊,就是个笑话 大景皇宫里,精雕的木制窗棂前,一袭明黄色直直站在那里。 看起来瘦削极了。 初春的天,不像之前那么寒了,不过瘦削的背影还是让人怀疑,他能不能承受这变幻莫测的料峭春寒。 身边一个看起来年逾半百的人,手里也捧着一件明黄色的大氅,在人身后,提醒道,“陛下,近日春寒料峭,您还是多披上一件大氅吧。窗口处风大,极易受寒。” 被叫做陛下的人,正是大景皇帝萧炀。 也难怪身边公公担心,他虽然已经二十又五了,但身体实在不好。 每年春寒的时候,都会被寒气勾出一场病。 萧炀侧过头,看了看那大氅,自己身体自然也知,“刘福根,拿过来吧。” “是。”,刘福根小心翼翼的将大氅披到人身上,那轻手轻脚的,好似面前的不是一个年轻男子,而是一个由蛋壳堆积起来的易碎品。 那大氅被刘福根抱着,加上拿来的时候被小太监们在火盆上烤了烤。 还带着暖意,不至于寒到金尊玉贵的人儿。 略带沉重的大氅披到身上,萧炀确实感觉到有丝丝暖意正包裹着冰凉的身体。 眼睛依旧看着窗外那开始抽芽的树,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那垂下来的柳条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绿意,看起来也算是舒心了。 整个御花园里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其中也不乏早春开花的。 嫩黄色的黄梅一丛丛的,整支花枝都被一朵朵花覆盖了。 萧炀的目光被那一抹艳吸引了过去,嘴里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又过了一年了,这是第十四年了吧。” 他就自顾自说着,也没想有什么回应。 刘福根跟了他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他的愁苦呢。 御花园里的花,都一年覆去,一年再来,初春地动雨来,一切又都是生机勃勃的,有了新希望。 可人就没那么多选择,那么多机会了。 一年不如一年。 确实是初春的天,就连吹来的风丝都裹挟着冬日未烬的寒意,丝丝入骨。 萧炀用修长的手指,将垂在胸前的大氅直领拢了拢,不至于再钻进风丝。 刘福根也觉察到了萧炀的动作,将一盏泡好的茶,递到人面前,“陛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被人这么一提醒,萧炀轻咳几声,倒真想有些暖身的东西了。 冰凉的指尖,触到滚烫的盏壁,竟觉得有些舒服,有些僵硬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眼睛依旧盯着远方,声音清清冷冷的,给人拒之千里的感觉,听不出喜怒。 “刘福根,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太窝囊了。咳………咳…………咳咳……” “陛下,您真是说笑了。”,刘福根脸上带着笑,轻轻拍着人的后背,给人顺气,“您是天子,天下都在您手里。” 一阵急促的咳声过后,让萧炀原本有些泛白的脸有了几分霞色,终于不是病怏怏的样子了。 他又继续道,“行了行了,就别捡朕爱听的说了,朕几斤几两,朕有自知之明。现在朕连副康健的身体都没有。” 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夹杂着无尽的心酸。 “朕,现在啊,就是个笑话。” 这些年刘福根也知道萧炀的处境,明面上是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可实际上不过是摄政王顾林白的傀儡。 萧炀没在理会刘福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仿佛这些积压在心里太久的糠谷,也只有说出来,才能释然一些,还能继续撑下去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里的茶盏也渐渐凉透了,原本被热茶暖得有了几分粉意的指尖,又重新苍白起来。 “刘福根,回宫。” —— 摄政王府里,顾凛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折腾了一天,又大哭了一场,早就累了。 睫毛长长的,好似一片乌黑的鸦羽,在眼底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许是下午的事被惊到了,就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眉头一直紧蹙着,鸦羽也在轻微的颤动着,似是被什么噩梦给魇住了,嘴里不住的认错,“凛儿错了,凛儿知错了……” 笼罩在顾凛身上的那袭阴影,最终还是动了动,轻柔的揉了揉人的头,语气是满满的宠溺,“凛儿乖,是父王吓到你了,父王跟你认错。” 顾林白从朝霞殿出来,是找顾凛求个真相,结果一进屋,顾凛就魇在梦里,出不来。 看着睡觉都睡不安稳的人,他心脏钝疼,对错有那么重要吗? 没人出事便好。 其实在顾林白的认知里,他不相信顾凛会做那事,因为他这个儿子,他自己了解。 就是孩子心性,平时顽劣了些,没有伤人害人的心眼。 顾凛应是感受到了顾林白的抚摸,头竟朝着人的手拱了拱,眉头也渐渐舒展了,梦呓也渐渐消停了。 等人完完全全放松下来后,顾林白小心的抽回了被当作枕头的手,将寝被给人往上扯了扯,轻手轻脚的就出了门。 刚一出去,就瞧见赵管家,怀里抱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朝顾凛房里走。 顾林白轻声将人喊住,“赵管家,凛儿睡了。” 赵伯朝顾林白行了一礼,便打算往回走。 顾林白却突然叫住了他。 “赵管家,你拿的那是什么东西?”,顾林白指了指由于天黑看不太清的东西问道。 赵管家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鹰隼状的纸鸢。 将东西双手捧着,递到了人眼前,回道,“王爷,是一个纸鸢。世子殿下想跟您一起放纸鸢,今日为了拿到它,胳膊还脱臼了。” “老奴想着您回来了,将纸鸢放到世子房里,他醒了,也能欣喜些。” 顾林白的手抚上了那纸鸢,“给我吧,等凛儿的胳膊好了,我带他去郊外放纸鸢。” 顾林白哪里不知道顾凛的小心思,靖州一趟他足足去了三个多月。 好不容易回来了,是时候该好好陪陪他这个儿子了。 这十几年,不是东奔就是西走,算起来,在府里也不过半年罢了。 眨眼间顾凛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也该尽尽父亲的责任了。 有时候,事情往往不尽人意。 第7章 墨奕寒回京 顾林白一走,走了三个多月,现在是时候该去上朝了,去看看那个傀儡了。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里,萧炀一袭龙袍端坐在龙椅上。 脸色发白,一种病态席面而来。 顾林白跷着二郎腿,一脸戏谑的看着上位的人,一点礼节都没有。 “陛下,臣最近也是在靖州伤了腿,还没好利索,请陛下见谅。” 萧炀在上位,笑了笑,一脸的不在意,摆了摆手,“皇叔真是说笑了,这大殿上的椅子就是给您准备的,皇叔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朕了。” 萧炀就算是再不开心,再不乐意也得忍着。 从他登基那天起,顾林白大不敬的事做得还少吗? 现在,整个朝堂有八成都是他的人,剩下的就是前朝遗留下的重臣们,处于中立罢了。 一看萧炀这般的上道,他脸上的笑更甚了。 “那臣就谢过陛下了。” 顾林白堪堪朝人虚虚行了一礼。 萧炀掩唇轻咳几声,狭长的丹凤眼,透出几分清冷,“皇叔身体不适,这些虚礼就不必遵守了。” “是,臣遵旨。” 一段小插曲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听着大殿下的人,手持笏板,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萧炀都听得有些乏了,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是墙头草,他们说的也是受了顾林白的意。 就算有需要皇帝决策的大事,萧炀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只是一个摆件,让事情听起来师出有名罢了。 实际掌权,做决定的还是顾林白。 一位胡子花白,鬓边夹杂着几缕灰白头发的大臣,往右跨了一大步,独立于两大阵营之外。 将笏板捧到胸前,微拱着身子,“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萧炀抬了抬眼皮,看了看略微靠后,想要上奏的人。 这人他知道,是礼部员外郎王平之。 他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从五品小官有什么可奏的。 而且他不是处于一个中立态度吗? 一个芝麻大的小官根本就不值得顾林白大费周章的拉拢。 所以他在萧炀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 刘福根看了看萧炀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掸了掸拂尘,“奏。” “陛下,三年已到,墨奕寒将军该回京述职了。” 王平之开了这个口,就如同决堤之水,一众大臣也连连附议。 “陛下,臣也认为王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我大景海晏河清,边疆无战事,墨将军也该回京尽尽孝了。” “臣附议。” “臣附议。” 墨奕寒的名字一出来,萧炀隐在龙袍下的手,死死抓住龙椅扶手,指尖充血的紧绷,心底一凉。 他们要对墨奕寒下手了,顾林白要争夺兵权了,他要反了。 萧炀淡淡的瞥了顾林白一眼。 顾林白眨着一双狐狸眼,唇角勾着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萧炀略微蹙了蹙眉,“各位大人,说笑了。墨将军乃我大景栋梁之材,肱骨之臣。再说北疆不可一日无将,朕想墨将军会理解朕的苦衷的。” 萧炀一段话,将其他人的话堵了回去。 他们可没有顾林白那样的权利,他们自己还是能摆清自己位置的。 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 顾林白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木椅,发出咚咚声响。 也敲击着大殿上所有人的心。 那声音在空荡的金銮殿,尤为的明显。 萧炀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皇叔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时间,一些大臣们的目光都到了顾林白身上。 顾林白将腿放好,恭恭敬敬的起身,拱手朝萧炀行了一礼,“现在海晏河清的,臣也觉得该让墨将军回来尽尽孝。” “北疆还有其他将军,万一有了战事,墨将军即刻启程也来得及。” 萧炀怎么不知道顾林白这副姿态,算是给了他一个脸面,但更重要的是在逼着他表态。 墨奕寒必须回京,即刻启程,刻不容缓。 萧炀咬了咬后槽牙,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仿佛所有一切都跟他无关般。 语气轻缓,“皇叔所言极是,墨将军为我大景戍边八年,也该趁着此次机会,好好休沐一番。朕这就遣人传旨,宣墨将军回京。” 得到准确答复后,顾林白破天荒的给了萧炀一颗甜枣。 明面上他伏小做低,将从靖州收缴上来的银钱充盈了国库。 还将萧炀的寝宫大肆修葺一番。 可只要是略微有些心机的人,就能看出来。 这就是顾林白的狼子野心。 墨奕寒接到萧炀的旨意,快马加鞭的就回了京。 十日后,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礼部员外郎一家惨遭灭门,一家三十四口,连上仆人,甚至于养的鹦鹉也全死了。 天子脚下,朝廷大臣,一夕之间被灭了门。 一时间整个京都闹得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他王家招惹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这般惨烈。 渐渐的,京都里有了传言,说得那可是天花乱坠,龙飞凤舞,亦真亦假的。 巷口几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哎,你听说了吗?据说是陈家做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道。 地包天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哪个陈家啊?是吏部尚书家吗?” “除了他家还有哪个陈家有这个势力啊。”,一旁蹲着的龅牙回了地包天一句。 地包天转了转眼珠,感叹道,“也是,也就这个陈家能做到了,百年商贾之家,子孙又争气,通过科举及第,现在可是风光无两啊。” 龅牙朝地上啐了一口,气狠狠道,“我们这些臭鱼烂虾怎么跟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们比啊。” “我们为了口吃的,都要豁出命去。人家锦衣玉食的,不是我们能比的。” 地包天也自嘲的笑了笑,顺着墙蹲到了地上,“狗杂种,谁说不是呢,别说科举了,我们这种人能识几个大字,都已经是老天垂怜了。” 络腮胡看着这一个两个愤世嫉俗的样子,笑眯眯宽慰他们道,“谁家祖上都不会一直冒青烟,王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门第了,可家里出了个纨绔。最后还给整个家族招来了灭门之祸啊。” 络腮胡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第8章 恭迎主上 这件事还得从半月前说起。 京都最受纨绔子弟欢迎的除了赌坊,就是花楼了。 偏偏京都里的花楼又众多。 这无疑是纨绔公子哥的天堂啊。 温暖奢靡的沐风楼里,丝竹管弦声声,如同仙乐。 台上的女子,身披薄纱,柳叶弯眉,明眸皓齿,身段更是柔弱无骨。 薄纱透过舞姬的扭动,曼妙的身姿隐隐浮现,一舞惊鸿。 看台下,宾客满座,如痴如醉的紧盯着那舞姬,眼睛都快粘人身上去了。 乱糟糟的声音里,还夹杂着许多污秽不堪的话语,简直让人作呕。 二楼的包间里,窗户打开,顺着围栏往上看,一个少年斜倚在黄花梨的木椅上。 纤细的手指,握着青瓷纯色釉酒杯,衬得手指更加白皙。 旁边一俊秀少年,举起酒杯,“来,秦公子,我敬你一杯。” 被敬酒的公子身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袍,腰间被周边绣着金线的腰封紧紧缠绕着。 腰间还坠着一块技艺精湛,雕工上乘的羊脂白玉玉佩。 长发也被一支素白玉簪簪起,虽然款式看起来很素雅,但刚刚好,衬得他就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整个人看起来冷淡矜贵,手指一下下轻扣着桌面,直直看着那素色酒盏,不知想着什么。 被拂了面子的人,也不恼火,呵呵笑了两声,抬手仰头将醇厚的酒液灌进口中。 还未等人坐下,隔壁包厢的门开了,一位公子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传来一道带着嗤笑的少年声,“我说陈公子啊,你这狗腿子的功力不行啊,上赶着给人当狗,人家都不收啊。” 说完,那公子身边围着的几人也跟着嘲讽起来。 那些人只是一些家里有些小钱,没见过世面的小商贾之子,自然不认得陈颂实。 “是你,王子玉。”,陈颂实将杯子重重摔在桌上,一脸怒意的看着他。 两人之前因为其他的事,就闹得不愉快了,五日前更是为了春月楼的澜茉姑娘大打出手过。 春月楼是京都里最大的花楼,不同于沐风楼,那里面的姑娘价高得者,宾客可以与之春风一度。 春月楼竞拍,王子玉已经夺得了魁首,可偏不巧,半路杀出一个陈颂实,企图以双倍的价格,撬走了澜茉姑娘。 王家也算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小世家,被陈颂实用钱财这般欺辱,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当时京都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一举动更是将他王家的脸,按在地上,狠狠地碾。 王子玉咬着银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凶狠的看着眼前人,“陈颂实,这春月楼里还有其他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颂实将折扇合上,在掌心里敲了几下,用扇柄戳了戳王子玉的胸口,笑得肆意,“没什么意思,就是钱太多花不完了,看这里稍微有些意思,做做善财童子。” 周遭人听陈颂实这般说,都有些颜面扫地,他陈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是举世皆知的。 现在被一个吃穿拿家里的毛头小子,拿到明面上来说,自然不入那些辛苦半生却没有积攒起陈家哪怕十分之一的财富人的耳朵。 纵使他们有火,有愤也得压着,因为他们还求着陈家赏一口残羹剩饭,才不至于折了生意,不然他们在京都根本立足不了。 官商两道,他们都不能惹,便也识趣的朝旁边走了走,给那两个公子留出足够的空间。 王子玉也听出了他这话里的言外之意,不过就是说他王家拿不出钱罢了。 就陈颂实刚刚出的那三千两,他王家自然拿的出。 王子玉就不信了,他陈家如此重利,能放任自家子孙拿这么多银两来狎妓。 伸手将一下下戳着自己胸口的扇柄,拨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随意抽出了两张,“陈公子,别心急啊,我没说不出钱。这里是一万两,现在澜茉姑娘可以跟我走了吧。” 陈颂实也没想到,王子玉竟然拿出了这么多的钱。 其他人看到那一万两银票的时候也惊了。 粗略估计他手里剩余的,应该还有三万两左右。 就算将整个王家变卖了,都不一定有这一万两白银。 可现在王子玉拿出了好几万两,虽然震惊,但人家的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他们更加恨这些纨绔子弟了,随便出手,就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陈颂实出来玩,自然不会带如此大额银票。 现在看来,要想比过王子玉,只剩下那一件东西了。 陈颂实面无表情的将腰间挂着的一块血玉丢到了桌上,“老鸨,你看这可以吗?拿着它去陈府换五万两绰绰有余。” 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中年女子,看到那块血玉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人群也引起了骚动。 这可是陈家世代相传的血玉啊,别说五万两,就连半个陈家都能分走。 那老鸨怎么会看不清形势呢,她将桌上的血玉,双手捧着,生怕磕坏一丝一毫的,递到人身前,“陈公子,这太贵重了,您收回去,今日澜茉姑娘自然归您。” 反正这么大的阵仗,他陈家也耍不了赖,若她真将那血玉收了,恐怕她这春月楼也该关门大吉了。 陈颂实睨着她,伸手将血玉接过,重新挂回腰间,“那就多谢了。” 转头看向王子玉,“王公子,我就不送了,你请便。” 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出丑,王子玉早就受不了了。 他看准时机,一拳就打到了陈颂实脸上。 没有防备的人,嘴角溢出一道血丝,嘴里也弥漫起一股腥甜。 陈颂实也不惯着人,挥拳也往人脸上砸。 也就片刻功夫,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老鸨一看这架势,赶忙招呼人,将两人拉开。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矜贵少爷,在她这里出了什么事,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被拉开后,她又去充当和事佬,“两位公子,您们说这是做什么?肯赏脸来我春月楼,都是来开心的,现在这是什么事啊。这样好不好,澜茉姑娘归陈公子,我喊绿漪下来陪王公子可好。” 对于这个决定,王子玉自然赞同,绿漪可是她春月楼的花魁啊,长年不见客。 今日老鸨不提出这个名字,他们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这件事最终就这么决定了。 陈颂实一进三楼包厢,能溺死人的厚重脂粉味,终于消散了不少,一股淡淡的檀香充斥着鼻尖。 身着晴蓝色衣衫,带着面纱的女子,猛的单膝跪地,“恭迎主上。” 第9章 冤家路窄 陈颂实摆了摆手,抬腿径直朝桌子走去,“澜茉起来吧,说说最新探查到的消息。” 澜茉走近陈颂实,双手背后,回禀道,“主上,摄政王顾林白这两日,要从靖州回来了。有神秘人约见了王子玉,不知为何。其余属下没有探查到,请公子责罚。” 陈颂实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神秘人,怪不得王子玉突然有了那么多钱。”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王子玉一个纨绔,王家也是可有可无的,有什么值得用那么多钱去拉拢? 枯坐半夜,他也没想明白,从窗口跳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有些刺骨的夜风,吹得他的骨头缝都有些疼,脑袋越发清醒,但得到的消息却越来越乱,扑朔迷离的,不知那神秘人的身份。 又过了五日,他去了沐风楼,希望从秦时宇嘴里套出些什么。 秦时宇右相嫡子,对于朝堂之事,自然会有些消息的。 只能说冤家路窄,又碰到了王子玉。 有了上次的经验后,陈颂实可不跟人继续废口舌,在这打起来的话,他的计划可就全乱了。 将酒杯重重拍在桌上,伸手就打算将人给扯出去,可王子玉,先他一步,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不大不小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时宇也抬着眼皮,看着他俩。 陈颂实被他打得闷哼一声,额间沁出一层冷汗,躺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 王子玉瞧着陈颂实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心情无比舒适,吹着口哨,蹲下身,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傲慢道,“这是还你的,记住以后别惹小爷。” 说完,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半盏茶后,陈颂实终于从地上挣扎着起来了。 随意掸了掸身上沾染的尘土,用手背使劲抹了一下嘴角。 秦时宇看着他这个鬼样子,也觉得憋屈,他王子玉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还有这个陈颂实,看着一米八多的大个,竟然是花拳绣腿,被人一拳打得,就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秦时宇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陈颂实,你真是越来越窝囊了。现在什么人都能欺负欺负你,踩你一脚是吗?” 被人这般嘲讽,陈颂实露出一丝苦笑,慢慢靠近,扶着桌面,又慢慢坐了下来。 “我有什么办法,王子玉不知道认识了什么大人物,前几天在春月楼还掏出了五万两的银票。今非昔比了,我也不能得罪他啊。我陈家就是家里有些小钱,在朝堂上根本就排不上名号。”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陈家也只是表面风光,朝堂上的风吹草动都是最后才知道的。都已经这样了,那我们肯定会明哲保身。” 陈颂实还就不信了,他都这样暗示了,秦时宇这个大傻子还能听不懂了。 秦时宇在听到五万两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怎么他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他都有些眼馋了,都想问问王子玉是谁给了他这么多的银票。 他也想要。 当他问出那五万两的时候,陈颂实就已经知道,他没听后面的话,只想着那五万两银票呢。 说他傻还真没说错。 秦时宇看着陈颂实没有说话,他自己也想了想,五万两银票,说不定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一想到这里,秦时宇使劲的摇了摇头,不行,他可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他爹能揍死他。 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纨绔少爷吧。 跟家里拿的钱花着也放心。 要是让右相知道,他宝贝儿子还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半个月的时间,陈颂实被王子玉欺辱了两次,现在王家一被灭门,自然所有的事都指向了陈家。 这满城风雨,陈润清也不好过。 他作为吏部尚书,结果自己家深陷怀疑,现在更是死无对证了。 京都一处废弃宅子里,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听着属下的回禀,一时间有些头疼,现在越来越乱了。 陈家也牵扯了进来,顾林白,墨奕寒,右相,朝堂里的其他人,现在就是一团乱麻,盘根错节的。 对于王家被灭门的事,萧炀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 如果真是顾林白,他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又为什么干这杀人灭口的事呢,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顾林白回府后也是想不通,会是谁下的手? 但无论是谁,陈家牵进来总归是好事,终于有机会将那财权掌握到自己手里了。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当时他派属下去接近王子玉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就想着找一个处于中立位置的小官,上奏墨奕寒回京的事。 王平之拒绝了他,他才想从王子玉入手的。 五万两银票,是他王家拿不出的,家里嫡子,更不可能让他去蹲大狱,便上了摄政王的贼船。 顾林白朝堂上的事都烦的头疼,王府里还有更糟心的事等着他呢。 顾凛一日不除,宋静兮就一日不得安宁。 她不可能容忍顾凛一而再再而三的挡她跟她肚子里孩子的路。 顾林白下朝后,宋静兮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王爷,累了吧。妾最近学了厨艺,就连厨娘都夸妾了呢。” 说着从鱼腹处,夹了一大块表面看起来没有刺的鱼,放进顾林白的碗里,一脸期待的样子,“王爷,您可得好好尝尝。” 顾林白低头小咬一口,不得不说确实好吃。 宋静兮还贴心的给顾凛夹了一大块鸡肉,“世子,您也吃。” 顾凛倒是不客气,一口接一口,没心没肺的吃了起来。 宋静兮这个人不怎么样,但厨艺却是一顶一的好。 看两父子吃得开心,宋静兮也坐了下来,盛了一碗汤。 饭后半个时辰后,朝霞殿就乱的跟锅粥似的,婢女们跑前跑后。 府医一个个都焦急的往朝霞殿跑。 连连换了三批府医,都是同一个结果。 宋静兮拧着一张脸,怒道,“去,将王爷请来,快些。” 朝霞殿的婢女不敢不从,急慌慌就去了书房。 书房被一下下敲击着,顾林白烦躁到了极点,大手在桌案上一拍,“来人,将门外的人杖毙。” 婢女一听杖毙,登时慌了,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喊道,“王爷,您去看看夫人吧, 她小产了。” “什么?!” 第10章 顾凛,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宋静兮小产的消息,顾林白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声音都带了几分颤音,“什么?!” 书房门被推开,顾林白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朝霞殿跑去。 一进门,就听见宋静兮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地上一片狼藉。 榻边还跪着几名府医,面如土色。 顾林白睥睨着他们,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孩子呢?” 府医们面面相觑,不住的颤抖,结结巴巴道,“王,王爷,小郡王没,没保住。” 顾林白一脚将回话的人踹倒,将旁边跪着的另一个人,薅了过来,随手一丢,撞到了榻上,怒目瞪着,“治,本王要你治!” 那府医都被吓坏了,连连跟人磕头。 地上碎渣满地,额头早就血淋淋一片了。 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一下比一下重的朝地上磕。 那架势好似不将头磕烂不罢休。 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他又不是神医。 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顾林白哪里不知道这些呢,不过是没有地方发火罢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日日期盼着,结果呢,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一场梦。 给了渺茫的星光,眼看着它在黑暗中越来越亮,马上就要冲破黑暗了,却没有预兆的熄灭了。 这是最致命的。 顾林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 宋静兮死死抓着顾林白的手,就跟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般,苦苦哀求,“王爷,你……你一定要为我们冤死的孩子做主啊。” “来人!去查!将人找出来,本王要将她挫骨扬灰!” 宽大的袖子,由于顾林白的动作,扇起一阵风。 查验时间也很快,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府医就捧着一盅鸡汤进来了。 恭恭敬敬道,“王爷,夫人有没有喝过这汤?” 顾林白,“喝过。” “那就不奇怪了。”,府医指着那盅汤,“这里面加了红花麝香桃仁等多种滑胎药物,夫人吃了,必定会保不住胎的。” 宋静兮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王爷,这汤是我自己熬的,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怎么可能加这种药材呢。” 顾林白怒火中烧,“去,去查,还有谁进过后厨。” 下人们问了一圈,最后只有宋静兮跟顾凛进过。 一时间所有的怀疑矛头,都指向了顾凛。 顾凛站在一旁,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有些害怕,使劲的挥着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泪珠,“父王,不是我,真不是我。” 宋静兮现在也是铤而走险,一不做二不休了,她孩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泪眼婆娑,委屈的死命扯着顾林白,“王爷,王爷,是世子,妾身煲汤的时候,肚子有些不舒服,中途离开了厨房。” “路上正巧碰到了世子,就麻烦他将桌上的调味料丢进锅里。妾身真不知道他竟然会放这些药,王爷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越说越委屈,最后直接泣不成声了。 顾凛又连着后退几步,地上的摔倒的东西直直绊了他一下。 随着“嘭”的一声,顾凛也跌坐到了地上,手掌好不巧的直接按在碎瓷片上。 鲜血顿时从掌心渗出,此刻他也顾不得疼痛,就害怕被人误会。 “父王,我去了厨房,但是我没有放其他的,就只是将桌子上放着的那些东西全丢进了瓦罐里。” 宋静兮原本姣好的脸,现在也变得扭曲,她一心要将顾凛拉下水,死死咬住就是顾凛放的。 顾林白虽然被气疯了,但理智并没有丢。 就依着顾凛那个脑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的出来,必定是有人陷害。 宋静兮瞧着顾林白没有一丝一毫要处罚顾凛的想法,顿时更委屈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便闹了起来。 一门心思要顾林白处决了顾凛。 顾林白怎么可能会动顾凛呢,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摄政王府的嫡子,是他顾凛的继承人。 没有谁能动摇他的地位,宋静兮不能,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不能,就算以后再有,也断断动摇不了。 顾林白也被宋静兮给吵烦了,力道都没收,一巴掌将宋静兮扇倒榻上。 恶狠狠的盯着她,威胁道,“你别以为没了孩子本王就不敢动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你若是再闹,本王不介意送你下去见那个短命鬼。” 宋静兮伸手捂着被扇肿的半张脸,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无声的痛哭着。 这结局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嫁祸不行,还白白折了孩子。 现在更是让顾林白厌恶她了。 真是满盘皆输啊。 顾林白长期不在府里,不代表他不知道府里发生过什么。 宋静兮朝霞殿里的事,他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念在她没有动过顾凛的份上,又加之他长年不在府里,她给立立威望,顾林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现在这女人竟然死咬着是顾凛做得,这就是错。 他冷着一张脸就跨出了朝霞殿的门槛,还不忘吩咐府医将顾凛带下去,好好处理伤口。 顾林白走后,宋静兮也看透了,在顾林白那里,顾凛永远是最重要的,哪怕他是个傻子,顾林白也不允许其他人跟他抢。 她可真够傻的啊。 宋静兮无力的翻了个身,整个人死鱼般的平躺在榻上,“刘府医,我多久还能再次怀孕。” 被问话的人,皱了皱眉,硬着头皮道,“夫人,您还年轻,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什么叫总会有机会,他的意思是说她宋静兮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是吗? 宋静兮猛地从榻上坐起,狰狞着一张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疯妇的样子,死命拉扯着人的领口,雨点似的巴掌,不断落下。 声音尖锐,哭叫道,“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刘府医也没做挣扎,就硬生生挺着,直到宋静兮打累了。 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跟被抽去了骨头般,滑落到了榻上,使劲的将自己蜷起来,声音透着无尽的崩溃,“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两个时辰后,宋静兮也哭累了,胳膊上到处都是被咬出来的血牙印。 她目光阴狠,银牙都要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顾凛,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1章 仙女……哥哥? 顾凛被府医带回凌霄殿的时候,他脸上还挂着泪痕呢。 一路上,没了顾林白的威压,他也感受到了钻心的疼,不停的哭喊着。 府医扯着他的手,更加的用力,脚下都快了好多,急急朝凌霄殿走去。 赵伯一进凌霄殿的门,就看见府医小心翼翼的,拔出顾凛掌心扎进去的碎瓷片,血肉翻飞,赵伯都心疼死了。 他拐着一条腿,将怀里的蜜饯捧给顾凛,细心的安慰着,“世子,不疼了,不疼了。” 顾凛盯着府医又要靠近的夹子,下意识的就要躲,要挣扎。 府医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将余下的碎瓷片拔出。 他额间都急出了一层汗,越急顾凛动的越厉害。 最后求助般的看着赵伯,“赵伯,你能帮我按住世子吗?他一直动,碎瓷片无法拔除。” 赵伯紧盯着那掌心,眼睛酸涩不已。 一手轻轻覆上了人的眼,另一手抓了一大把蜜饯塞进人手里,“世子,你相信老奴,拔出来就不疼了,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眼睛突然看不到东西,恐惧好像真的少了些,顾凛挣扎的幅度小了。 赵伯赶紧递给府医一个眼神,要他动手。 府医也不耽搁,两人死死抓着顾凛的手腕,一口气将所有碎片拔了出来。 又在伤口处撒上了上好的金疮药,用干净的布,包裹的平平整整。 顾林白还没从失去孩子的痛苦里出来,萧炀便来了摄政王府。 墨奕寒回京的事,萧炀还想在挣扎挣扎,这是他最后的防线了。 只要兵权一交,他萧家的江山也就坐到头了。 这些年,萧炀身体不好,在宫里深居简出的,十多年了,这次重新来摄政王府,大抵是不一样了。 虽然没有什么大变,但就是物是人非了。 萧炀抬腿就往里面走,却被门倌拦下了,要他出示拜帖。 刘福根翘着兰花指,怒瞪着那门倌,“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是谁。” 那门倌在他们下马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继续看,也没看出来什么。 不就是一个二十余岁,有些病弱的公子吗? 门倌恭敬朝人拱了拱手,“这位公子,您没有拜帖,小的实在不敢放您进去。” 刘福根气得嘴都要歪了,他摄政王也太架子大了吧,连君臣都不顾了? 哆嗦的伸着食指,指着人,脸红脖子粗的,“你你你…………” 萧炀抬手,将刘福根半抬着气的哆嗦的胳膊压了下来,清冷的眸子,看了看门倌,语气冷淡,“你去通报摄政王,说萧四来了。” 那门倌低低应了句“是”,便小跑的进了内院。 半盏茶的功夫,顾林白便来了,一见人,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陛下恕罪,臣府里的下人们,没有眼力见,竟然拦了您。” 拦人的门倌,听到陛下二字,腿都吓软了,直接瘫坐在地上。 顾林白猛踹了他几脚,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陛下都敢拦,你是活到头了吧。来人,拖下去杖毙。” 萧炀拄着刘福根,用帕子掩着咳了几声,声音略显虚弱,“皇叔,不怪他。朕今日穿了便服,自然认不出。朕也是好久没出过宫了,朕突然过来,皇叔不会嫌朕烦吧。” 顾林白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陛下真是折煞臣了,您快请进。” 萧炀进门的时候,瞥了眼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门倌,“那他……” 萧炀都这般暗示了,顾林白怎么不知道萧炀的意思,不过是一个下人的命,他也不好拂了萧炀的脸。 也就顺坡下驴。 睨着人,朝那门倌道,“你运气好,陛下厌恶杀生,领罚后,自行离开王府。” “是是是,小人谨记,多谢陛下跟王爷的不杀之恩。” 顾林白引着人往府里走,路过凌霄殿的时候,从院墙里飞出一个蹴鞠,直接砸到了萧炀的肩膀上。 这不算小的冲击力,让萧炀趔趄了一下,闷哼一声。 顾林白吼道,“顾凛!你给我出来。” 不出片刻,月洞门里就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相貌俊朗的男子。 有些嗫嚅道,“父………父王……您找我呀。” 顾林白也不惯着他,没好气道,“滚过来!给人道歉。” 顾凛小声“奥”了一句,低着头小步小步的往萧炀那边挪。 他虽然傻,但不代表他看不出什么,父王对这个穿着竹青长袍的人,这么好,自己一定会被父王骂的。 顾林白要被他给气炸了,就十来步的距离,愣是被他走出了万里的感觉。 萧炀也被这男子吸引了目光,摄政王世子呆傻,他有耳闻,没想到这么傻。 顾林白被他气得,都带着颤音了,“顾凛!你给我立刻滚过来。” 跟蜗牛一样,移动的人,被吓得身形颤了颤,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过去。 他一走近,顾林白的大掌,分毫不差的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冷冷道,“道歉。” 顾凛两只手来回绞着,咬了咬唇。 双手叠放到一起,半个身子弯了下去,声音小小的,“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炀微微靠近人,清冷的嗓音在顾凛头顶响起,“好了,世子起来吧,朕不疼了。” 顾凛倒是没注意这人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个人的声音好好听啊。 抬头间,两人四目相对,顾凛有些恍惚,以为看见仙女了。 眼前这人生得过分好看了吧,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他的黑眸亮晶晶的,伸手就握住了人的手,跟得到糖吃的孩子,跟大人炫耀般,“父王,父王,这个人好漂亮啊,凛儿好喜欢他啊。” 顾林白觉得头都快炸了,赶忙将顾凛的手,从人身上扒下来,“陛下,实在不好意思啊,凛儿他,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萧炀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皇叔不用这么担心,朕知道世子没有恶意的。” 之前顾凛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听,现在是完全听出来了,这个人是个男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有些呆呆傻傻的,“仙女……哥哥?” 此话一出,直接将在场的三个人都创飞了,仙女……哥哥?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饶是萧炀,这清清冷冷的人,都觉得有些挂不住脸了。 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顾林白也很尴尬,恨不得将顾凛给踹飞。 只能说三人各有各的尬。 第12章 四哥哥 这诡异的氛围也不能一直存在啊。 顾林白出口打破了这僵局,“陛下,您还是随臣去看看府医吧,他没轻没重的,恐伤了您。” 萧炀也感受到肩膀上有些疼。 更多的是不想在这杵着了,也就答应了顾林白的提议。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顾凛也偷偷跟着去了。 摄政王府的府医听闻眼前这公子是皇帝,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整来杀身之祸。 万分小心,抽丝剥茧般才将那领口拨开。 略显单薄的肩,倒是白皙,就是上面红肿了一块,看起来像是雪地里落下的大片红梅,惹人心疼。 刘福根一瞧这伤,皱着眉,扑到地上,“哎呦呦,陛下您受苦了啊,都肿成这样了。” 府医哪里见过这种动静,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萧炀掩在衣袖下的手,攥得青筋暴起,咬着牙道,“刘福根,你在这么大惊小怪的,朕砍了你。” 被训了一顿的人,也收敛了起来,闭着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萧炀看了眼愣住的府医,“你治你的。” 府医回过神,“陛下,小的用药酒帮您推开,可能有些疼,您忍着些。” 萧炀点了点头,那府医便开始推。 他的手劲不小,萧炀都有些吃不住劲儿了,肩膀也是暖热热的。 之前那片红,现在晕开得更大了,也更刺眼了。 好容易推完了,才发觉门口蹲着一个人,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萧炀将衣服拢了拢,身上一股药酒味儿。 顾凛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使劲咬着唇,良久才开口,“仙女哥哥,对不起,凛儿不知道伤你伤得这么重,对不起……” 萧炀原本已经没什么事了,仙女哥哥又快将他送走了。 他头疼的扶了扶额,将人往跟前叫了叫。 纠正道,“世子,仙女不是用来形容一个男子的,你叫朕哥哥可以,但别叫仙女哥哥。” 顾凛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是哥哥,你长得好漂亮的,真的就跟书里画的仙女似的,可好看了。” “还有仙女哥哥,不要叫我世子好不好,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萧炀被人连着几次夸跟仙女似的,也扛不住啊。 握拳掩唇,轻咳几声,带着几分妥协的意味,循循诱导,“世子,这样好不好,以后朕喊你凛儿,你喊朕四哥哥好不好?” 顾凛撅着嘴,脸也扭向一旁,不再理人了。 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可他根本没有让人喊他仙女哥哥的癖好,深吸一口气,试探的喊了一句,“凛儿?” 没想到,刚刚还跟他置气的人,现在笑嘻嘻的,露出几颗大白牙,直接扑进了人怀里,嘴里兴奋的喊着,“四哥哥,四哥哥……” 萧炀也被怀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给撞晕了。 修长的手,随意揉了一把顾凛的头发,别说手感挺不错的。 一米九的人在怀里趴着、压着,多多少少有些呼吸不畅。 萧炀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脸都有些憋红了,“凛儿,你先起来,四哥哥起来活动活动。” 无论如何,萧炀是不会承认是怀里人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才要起来活动活动的。 实话实说他哪里还有脸面在摄政王府待下去啊。 恐怕不出几日,当今陛下病弱体虚的流言就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等顾凛起身后,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涌进肺里,萧炀终于舒服了些。 他自然没忘了自己来摄政王府的要事,随意忽悠了顾凛几句,他就屁颠屁颠拉着刘福根,去参观王府了。 萧炀也有机会单独见顾林白了。 一见到人,萧炀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表明来意。 “皇叔,朕今日来王府,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墨奕寒的事。” 顾林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朕这几日,想了好久,墨奕寒是我大景的柱石之臣。朕还是担忧他一回京,燕狄会即刻进攻北疆。所以朕想……” “陛下,您多虑了。”,顾林白直接出口打断了萧炀继续要说的话。 “景元七年,墨奕寒重创燕狄后,臣一直派人盯着,燕狄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更何况墨奕寒只是回京,不是死了。燕狄不可能做以卵击石的事。” 萧炀还是想辩驳。 之前在人面前,顾林白还装一装,现在就他们俩在,索性连装都不装了,直接睨了萧炀一眼,冷冷道,“陛下,别忘了君无戏言。” “是,朕知道了。” 既然说不通,萧炀也不多做耽搁。 “天色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 顾林白没有一点要挽留萧炀的意思,而这又表明他的决定,冷着一张脸,挥了挥手,“那臣就恭送陛下。” 萧炀从书房出来,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不高兴。 但是在顾林白府里,他不能也不敢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跟平日里没有二样。 喊了几声刘福根,人还真就出现了。 萧炀一个人去顾林白的书房,刘福根怎么也不会放心的,就一直在书房附近,来回晃荡。 他生怕顾林白对萧炀不利。 刘福根一瞧萧炀,就知道顾林白没同意。 他跟了萧炀这么长时间了,虽然他看起来跟平素一样,但那微皱的眉头,说明现在他很生气很烦。 虽说初春天气,没有冬日里那么冷了。但萧炀的身子还是有些勉强。 这不在外面站了一刻,就不住的咳嗽起来了嘛。 刘福根赶紧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素青色小瓷瓶,连忙递了过去,语气中是满满的担忧,“陛下,您先将药吃了吧。春寒,您身子扛不住的,咱这就回宫吧。” “好。” 萧炀从刘福根手里接过药瓶,在掌心里倒出三颗黑色的药丸,放进了嘴里。 顾凛呆站在一旁,等人将药吃了,好似想起了什么,拉起人就往凌霄殿走。 萧炀不知他要做什么,手腕被大手死死钳着,挣扎了几次,挣脱不了,也就跟着去了。 到了殿门的时候,萧炀看着“凌霄殿”那三个大字,觉得有些可笑。 这不就是自己当时刚刚即位时,顾林白“请”自己题的嘛。 这些年也真是委屈他了,留了朕十四年了。 顾凛直接将人拽进了寝殿。 他比萧炀高出小半个头,直接将人推到了榻上。 刘福根一瞧这架势吓坏了,赶忙去阻止顾凛。 第13章 回京 奈何他没有顾凛高,也没有顾凛力气大,直接被人给推到了一旁。 顾凛还嫌他碍事,边推边道,“伯伯,你别拦着我。” 刘福根哪敢让摄政王世子喊他伯伯啊,一脸惊恐的朝萧炀求助,自己也赶紧解释,“世子,您叫老奴刘福根吧,您刚刚的称呼,老奴担待不起。” 顾凛本就嫌他碍事,现在还叽叽喳喳个不停,皱着眉,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刘福根。” 转身就朝床榻走去,长腿一迈径直爬到了榻上。 这一举动让其他两人都摸不到头脑。 刘福根跟榻上的萧炀四目相对,都懵懵的,“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将陛下推榻上去了?还有您怎么也上去了?” 顾凛半跪在榻上,长臂一捞,将内里的锦被拽过来,严严实实的将人给包了起来。 还不忘回答刘福根的话,“你刚刚不是说四哥哥受不得寒吗?先让四哥哥暖暖。” 做完一切后,顾凛又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待人离开后,萧炀起来,吩咐刘福根将锦被给人叠好。 榻上很暖,萧炀身上的寒意也减少了很多,但一国之君跟个婴孩似的包裹的那么严实,躺在别人榻上,着实有些难为情的。 顾凛抱着白狐大氅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萧炀立在大殿里,不知打量着什么。 “四哥哥!” 一声怒吼,将萧炀喊了回来。 顾凛撒气般的将一个上好白狐大氅,塞进人的怀里。 低着头,活像被欺负了般,趴到桌子上,不理人了。 他这动作行云流水,徒留萧炀抱着大氅,凌乱。 刘福根悄悄用手,戳了戳萧炀,凑近人小声道,“陛下,世子应当是看您没在榻上生气了。” 萧炀眉头皱了皱,将怀里的白狐大氅递给刘福根,“给朕披上吧。” 待一切整理好后,萧炀走近顾凛,拉开他旁边的凳子,挨着人坐了下来。 伸手轻拍了拍人,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凛儿,你起来,四哥哥将大氅披上了。你起来看看,好不好?” 趴着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萧炀的一举一动。 从四哥哥跟刘福根说话,他就知道四哥哥披上大氅了。 也就不气了,又想了想不能就这么原谅他,就一直趴着不动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现在,人一来哄他,他可坐不住了。 将头抬了起来,清澈的眼神看着萧炀,声音闷闷的,“四哥哥,你比凛儿还笨呢。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喝药可苦了呢。” 说着,整张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萧炀却被他这个小表情逗笑了,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笑着道,“是,四哥哥可笨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四哥哥答应凛儿,以后不会了。” 顾凛乖乖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刘福根看了看水漏,“陛下,申时了,我们该摆驾回宫了。” “好。” 临走的时候,顾凛还依依不舍的拽着萧炀的衣袖,一脸期待,“四哥哥,凛儿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萧炀略微思索了下,“等你什么时候想见四哥哥,告诉你父王,让他送你进宫,就能见到四哥哥了。” 回宫的马车上,萧炀的手,摸着那顺滑软柔的白狐大氅,“没想到,顾林白聪明一世,顾凛却是孩子心性。” 刘福根坐在离他一尺距离的木板上,因为笑,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陛下,也许世子是个不错的人选。” 萧炀抚着狐皮大氅的手顿了顿,他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样恐怕会提前逼顾林白动手。 萧炀想了想,还是别将顾凛牵扯进来了。 低声警告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是,老奴知道了。” 半个月后,墨奕寒回京了。 重新踏足八年未进的都城,心境终究是不同了。 他抬眸看着繁华的都城,一切都是值得的。 八年时间,许多地方跟他记忆里的都不同了。 驻马看了看将士们用命换来的繁华太平,嘴角浮现弧度,双腿轻夹了一下马肚,控着缰绳直冲将军府。 墨奕寒刚从街口出现,就瞧见他父母在门口等他了。 他扯了一下缰绳,让马儿跑得慢些。 离将军府还有十多丈的距离,墨奕寒直接翻身下马,“爹,娘,我回来了。” 墨横夫妇俩也多年不见自家儿子了。 墨夫人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人,险些没认出来。 在她印象里,墨奕寒还是跟着墨横去北疆的那个半大孩子呢。 现在那孩子都比墨横还要高了,皮肤黑了,不过人也更精壮了。 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更别说是八年不见了。 这八年,墨夫人也可以说是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每日都在为墨奕寒祈福。 保佑他能平平安安。 墨夫人说来也是命苦,年轻时,日日为了夫君祈福,等到年纪大些,又添上了儿子。 唉,这对父子啊,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她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国与家,她分的清轻重。 墨夫人不动声色的用手帕揩了揩眼泪,甚至于还偷偷半扭着身,不让墨奕寒瞧见。 但这动作又怎么瞒得下墨奕寒呢。 他母亲可是一个要强的女子,墨奕寒只好当作没看见的样子,等人收拾好后,才开口,“娘,我回来了,这次真的回来了。” “嗯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墨夫人眼眶红红的,紧紧盯着墨奕寒。 生怕这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墨横拍了拍墨奕寒的肩,脸上也带着笑,“好小子,八年的时间,长大不少。” “那是自然。”,墨奕寒也笑出了声。 这是他这八年来,第一次感觉这么畅快,这么放松。 军营里,他是一军之将,是柱石。 而那些士兵们好像没将他当作一个年轻人,从墨横回京后,墨奕寒就顶替了他父亲的位子。 多年的历练,在墨奕寒身上早就看不到少年人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是老练。 不过其中的苦,他是不可能吐露分毫的。 现在,他们一家终于聚到了一起,墨夫人伸手紧紧握了握墨横的手,声音略微发闷,“夫君,寒儿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府吧。” 第14章 养猪手札 被人这么一提醒,墨横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重重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都拍出了声响。 “哎呀,瞧我这脑子啊,寒儿,快,快回府,你娘可是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鱼。” 说着,扯着人就回了府。 墨夫人一脸慈爱的,一筷子一筷子往人碗里夹,恨不能将这八年的都补给他,不多时就堆起一个小小的“山峰”。 墨奕寒盯着那要溢出来的碗,不住的挡着墨夫人,“母亲,您也吃。” 墨夫人虽然嘴上答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过。 特意从鱼腹部,挑下一大块肉,放到人碗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寒儿,阿娘好久没做过清蒸鱼了,你尝尝如何?这还是你爹亲自去钓的呢,快尝尝。” 墨奕寒瞥了眼墨横,他一脸事不关他的样子,搞得墨奕寒想笑,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什么来。 可当他的目光转过来,盯着碗里的鱼,心里却有些发堵。 在北疆的这些年,他几乎没有吃过鱼。 北疆地处荒漠,饮水都有些不便,更不要说有鱼了。 这几年他早就没了吃鱼的习惯,却没想到他阿娘还一直记着呢。 墨奕寒低着头不语。 墨夫人以为他是不喜欢,皱着眉,有些手足无措道,“寒儿,阿娘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你告诉阿娘,阿娘去给你做。” 瞧着站起身,要出去的人,墨奕寒伸手拉住人,眼里好像有一层不甚明显的水雾,站起身,将人按到椅子上,“阿娘,我没有不喜欢吃,只要是您做的,我都爱吃。” 墨横也适时出来宽慰自家夫人,“阿婉,你的厨艺那可是当属大景第一的。”还不忘朝墨奕寒翻了一个白眼,“这孩子小时候吃饭的时候,恨不得把碗给啃了。现在就是出去的时间太长,野猪吃不了细糠。” 虽然是八年未见的亲儿子,但惹了他夫人,该给的白眼一样也不会少。 在墨横要刀人的目光威压下,墨奕寒赶忙将鱼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等碗里的吃完了,又去盘子里挑了一大块吃。 墨横继续安慰墨夫人,“阿婉,你瞧他这不是挺喜欢的吗?就是刚回来,不适应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墨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兔崽子要是不适应,继续惹阿婉生气,他倒不介意武力帮帮他。 墨夫人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将人给哄好了,墨奕寒也吃顶了。 不等他撂下筷子,墨夫人的筷子就又行动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墨奕寒,真吃不下了。赶忙劝阻人,好不容易劝好了墨夫人,结果回头,险些吓死他。 挡过了母亲,却没防到父亲偷家。 在母子二人你来我往的推拒中,墨横瞅准机会,用筷子扎了一整只鸡就塞到墨奕寒的盘子里,语气豪迈,“寒儿,吃。” 墨奕寒看着盘子里的肉,心里都要哭了,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盘子往里推了推。 现在他合理怀疑离开的这八年,他父母常看的书变成养猪手札了。 他甚至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书房翻翻,只要有就将那书给丢掉。 “嗯,好谢谢爹。”,他实在吃不动了,但也不好意思拂了父母的脸。 主要是墨横看他的眼神太有威压了,墨奕寒实在有些顶不住了。 认命般,扯下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 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将桌子上的盘子端走了,以军中要事为由赶紧离开。 出门前还不忘宽慰人,“爹,娘,我带回去吃。” 出了门,墨奕寒才敢长舒一口气。 丝毫不敢停留,疾步朝寝屋赶。 这顿饭吃的,险些将他给撑死。 长时间的日夜兼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造,墨家夫妇还是很心疼孩子的。 早就将墨奕寒的寝屋收拾好了。 虽然这间屋子空了八年了,但从一些细碎的装饰上,还是能看到墨夫人的用心。 每年只要一到换季的时候,她都会带着婢女,出门采买。 有时候甚至于派人打听什么东西最讨当下人的开心,一一买来,井井有序的摆进了墨奕寒的寝屋。 墨奕寒一推开房门,就瞧见屏风旁边的瓷器,墙上的画作,书架上新添置的兵书,还有窗边的一盆菖蒲,长得茂盛。 他走了进去,一切都布置的恰当,丝毫不像八年没人的样子。 布置的甚至比他走的时候更好了。 他将盘子放到桌子上,修长略带薄茧的手,一路划过那书架,最终停留在一本看起来很破旧的书前。 小心翼翼的将书抽了出来,都已经做好上面落满灰尘的准备了,结果拿到手的时候,吹了吹,什么都没有。 翻开看了看,越看越熟悉,等后面那熟悉的字出现的时候。 墨奕寒才确定,这是他少年时用过的兵书。 没想到他们还能留这么久,还当宝贝般的保存了起来。 晚饭吃的太撑了,他现在可不想躺到榻上,就那么一直难受着,还是转转身体才好受些。 他的手,划过窗口的一个个小饰品,颜色都有些发旧,不过上面却是一尘不染,足以看出这间屋子被打扫的多么仔细。 主人多么的上心。 待的时间越长,手触碰到的东西越多,墨奕寒的心就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一次疼过一次。 他打开门,半倚靠着门,凉风灌进衣服里,凉丝丝的,脑袋越发的清醒。 这一切的一切,太过于物是人非了,搞得墨奕寒半点困意都没有。 起身去了酒窖,从里面随意拿了一小坛酒。 半躺在木制的秋千上,看着银白的月光,辛辣醇香的酒液入喉,一切都变得幽远起来。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墨奕寒清亮的眸子眨了一下,回头看,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抓好了。” 墨奕寒熟练的抓住秋千上的绳索,随着身后人的推力,他就荡了起来。 久违的感觉,瞬间袭来,少时的片段一点点在头脑里拼凑。 半盏茶的功夫,身后人悄悄有些气喘,墨奕寒朗声道,“爹,停下来吧,不荡了。” “好。” 墨横大手抓着绳索,迫使秋千停了下来。 墨奕寒顺势将腿放下来,给人让出一角位置。 第15章 退朝 墨横也坐到了秋千上,从墨奕寒手里将酒坛拿过,猛喝一口,抬眸看着那月色,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得之前我们父子俩荡秋千的时候,还是十五年前吧。” “是,爹您记得真清楚。” 墨横又喝了一口酒,眼睛微眯,带着笑意,抬腿轻踹了墨奕寒一脚,语气中透着得意,“那可不是嘛,你老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记得清楚。” 墨横只是感叹一番,却不曾想,这一句话跟钝刀般,扎进了墨奕寒的心里,慢慢剖着他的肉。 是啊,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爹娘又有几个八年可等呢。 没等他继续往下想,墨横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次的语气出奇的认真,“后悔吗?” 墨奕寒愣了一下,重新接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拇指一点点摩挲着手上的薄茧。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后悔过,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但是当他第一次大胜,看见一城百姓安然无恙时,觉得一切都值得。 现在,他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墨横,斩钉截铁回道,“不悔。” 墨横伸出的手,在空中呆愣几秒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好。” 这个话题,有些莫名的难受,墨奕寒不想继续,便岔开话题问道,“爹,这么晚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爹想嘱咐些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封皮的小册子。 墨奕寒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 难道真是养猪手札? 这个念头一出来,墨奕寒就使劲摇了摇头,试图将不合时宜,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晃出去。 还好刚刚墨横的注意力没在墨奕寒身上,不然又得挨一巴掌。 墨横将它塞进人手里,语重心长道,“寒儿,京都不比北疆。虽然它看起来繁华异常,可藏在繁华下的腐朽是能吃人的。朝堂上的事,都是盘根错节的。” “现今摄政王把持朝政,陛下就是一个傀儡,你握着大景的军权,摄政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墨家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所以啊,爹希望你找个由头,赶紧回北疆,远离这朝堂。” 墨奕寒看着他爹,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爹娘担心,墨奕寒一直没敢告诉他爹,他不是回京述职,而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现在这局势,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墨横说完自己想说得了,起身甩了甩袖子,“行了,爹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后,回过头还不忘嘱咐人,“寒儿,你也赶紧回去吧,夜里风凉,别染了风寒。” “知道了,爹。” 待人走后,他将小册子翻开,才知道他爹的良苦用心。 那小册子上记着这八年来朝堂的变动,变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墨府的门就被敲响了。 一道尖细的男音响起,“墨将军,陛下有旨,邀墨小将军即刻入宫。” “是。” 等人走后,墨横还是不放心,扯了扯墨奕寒的衣袖,有些担忧道,“寒儿,别忘了爹昨晚跟你说的话。” 墨奕寒点了点头,就匆匆上了马。 被急召回京的墨奕寒根本就没有朝服,只能挑了一件玄色的衣衫,长发用银簪簪起,便去了金銮殿。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虽然墨奕寒八年没回过京,但看他的装束,跟容貌不难看出,更何况他的眉眼还是跟之前一般无二。 萧炀,一见人来了,仔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跟刘福根对视一眼,开口道,“墨将军替我大景抵御燕狄,这些年辛苦了。” 墨奕寒不卑不亢行礼回道,“这是臣的本分,陛下言重了。” 萧炀的手,隐在龙袍下,汗津津的,死命抓着扶手,瞥了顾林白一眼,继续问道,“墨将军,能跟朕讲讲北疆的事吗?那是我大景的咽喉要塞,朕还没去过呢。” 墨奕寒双手拱到胸前,头低垂着,“陛下,北疆是大景与燕狄的分界地,您如果想去,臣愿意亲自护送您去看看我大景的山河。” 萧炀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就被顾林白给打断了。 顾林白沉着声音,有些微怒的看向墨奕寒,警告意味满满道,“墨将军,陛下的身子你不会不清楚吧,舟车劳顿,伤了龙体,你该当何罪?” 萧炀还想继续说,却发现顾林白的目光现在已经看向他了,目光幽深,略带警告的看着萧炀,“陛下,臣刚刚说的对不对?” “是,朕的身子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还是皇叔想得周到,刚刚是朕冲动了。”,萧炀捂着嘴,用力咳了几下,那张脸都因为用力,染上了红霞。 用帕子轻点了点嘴唇,声音有些虚弱道,“墨将军,朕这身子,实在不适合离京,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场面墨奕寒哪里还看不明白,赶紧认错,跪了下去,“陛下,刚刚是臣思虑不周,王爷教训的是,臣请陛下降罪。” “行了行了,墨将军也是离京多年,无心之失罢了。”萧炀随意挥了挥手,就赶紧让人站起来。 顾林白赶紧抓住机会,上奏,“陛下,墨将军为我大景戍守北疆八年有余,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臣觉得该让墨将军回京好好休沐一番,尽尽孝。” 顾林白这一上奏,追随他的那些大臣们,就如同雨后的春笋般,一个个都冒出头来,请求将墨奕寒留在京中。 萧炀捏了捏眉心,露出难受的模样,又咳了几下,手帕上沾染了几缕血丝。 刘福根瞧着那手帕,顿时惊呼,“陛下!陛下!您怎么样了啊?!” “来人啊,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等刘福根的手触到萧炀的时候,隐在龙袍下的手,使劲的捏了捏他,凑近他耳边道,“退朝。” 刘福根虽然急切,但理智还在,慌忙喊了句,“退朝!” 就招呼人,急匆匆将萧炀给掺走了。 墨奕寒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其他的大臣们,没有丝毫急切的样子,一个个往殿外走,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16章 令牌 墨奕寒还是有些担心,疾步追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官员,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这位大人,陛下这是怎么了?不会有事吧?” 那留着花白胡子的人,朝墨奕寒拱了拱手,将人拉近些,小声道,“墨将军,您有所不知,陛下身子不能受寒,每年一到冬春之交,反反复复都会闹上这么几场的。” “等适应了,也就没事了。这些年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墨奕寒一回府,墨横就追了过来,围着人,左问问右问问。 瞧着墨奕寒没有要说的意思,气得墨横直跺脚,“哎呀,我说你那金嘴张一下行吗?又少不了肉的。” 墨奕寒也是委屈,那是他不说的意思吗?那明明是墨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他连话都插不进去。 他拉着墨横的胳膊,等人稍稍冷静一些,才安慰人道,“爹,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也好多年没回京了,这次回来好好休息休息,陪陪你们,也挺好的。” 听墨奕寒这样说,墨横眼里的光一点点落寞了下去,微微点了点头。整个人跟没了支撑般,有些颓废。 墨奕寒不忍心,看父亲这样颓靡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巧的玉制令牌。 手心朝上,递到人眼前,宽慰道,“爹,放心吧,我还有陛下给的保命牌呢。” 这令牌还是他跟着一众大臣们,往宫门走的时候,被一个不长眼的小太监撞了一下。 那小太监看着长得倒是机灵,却没想到办事走路这么的毛躁,墨奕寒也没当回事,无非是被撞了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对人摆了摆手,就打算继续走,结果那小太监就跟缠上他似的,死活不肯让他走,又是道歉,又是询问的。 最后甚至都上手了,这可是吓坏了墨奕寒,要不是知道这是宫里,他早就把这人的胳膊给卸了。 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人动手动脚的。 刚想伸手将人往旁边推一推,就发觉掌心里不知道被塞进了一块什么东西。 摸起来凉冰冰的,手感不错,还没等他去仔细瞧瞧,在他呆愣的片刻,那小太监又靠近他几分,压低声音道,“将军,这是陛下给您的,关键时刻,能保命。” 说完,小太监“嘭”的一声,跪下,猛扇自己耳光,还不断的给人道歉,“奴冲撞了大人,求大人恕罪,求大人恕罪……” 这人不去当个伶人真是屈才了,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墨奕寒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张着嘴巴,死攥着掌心里的令牌,看着跪在地上奋力表演的人。 这声响极大,吸引来了其他大臣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墨奕寒也不好将人搀扶起来,只得板着一张脸,冷冷道,“行了,起来吧,今后别这么冒冒失失了。” “是,是,是,奴谨记。” 这场小闹剧最终也就这么消散了。 墨横摸了摸那令牌,上面的花纹,的的确确是独属于萧家的朱雀纹。 他眸光暗了暗,这令牌都多少年不见了啊,上次还是先皇在世的时候,给他的呢。 墨横的大手使劲握着墨奕寒的手,一根根将人的手指蜷了起来,“寒儿,这是陛下给我墨家的荣耀,也是最后的保命符,收好。” “我会的,爹,您放心吧。” 风丝吹过,墨奕寒额前的碎发,飘了飘,墨横的思绪也被带回了过去。 曾经他也是跟墨奕寒一样的翩翩少年郎,又得先皇器重,当时大景的河山才算得上是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现在呢,奸臣当道,狼子野心。 这样想来,寒儿回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墨横很少有喝醉的时候,而今天是个特例,他醉的很厉害,甚至于最后连人都认不得了。 墨奕寒去扶他的时候,那从来没哭过的人,竟然眼底湿润了,一遍遍喊着一个名字,“瑾舟,瑾舟,瑾舟……” 这个名字,墨奕寒也许久没听过了,都快有些忘了,这是先皇的字。 先皇跟墨横自小相识,两人算是知己,墨横知道先皇想当一位明君的心愿,自愿驻守北疆多年,只为帮他守住最后的防线,让他无后顾之忧。 可多年后,等来的却是先皇的暴毙。 那一夜,墨奕寒记得十分清楚。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这般脆弱的一面。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是那个杀伐果断,骁勇异常的大将军。 可那日,他知道父亲也是常人,也有平常人的喜怒哀乐。 墨横喝得大醉,哭哑着声音骂着,“萧瑾舟你个狗玩意儿,不是说等老子打了胜仗,亲自迎接老子吗?我已经大胜了,可你人呢?你人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听不到一丝说话的声音,只有低低的抽泣,泪珠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无声的落到地上。 触物生情,墨横又想起了那人。 墨奕寒将他搀扶到榻上,给人盖好被子,用温水给人擦了擦身子,等墨横平稳的呼吸传来的时候,墨奕寒站在榻边,“爹,您放心,陛下的江山我会拼尽全力去替他守好的。” —— 顾凛再见到宋静兮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她的身形更加的单薄了,仿佛一阵风都能给她吹走。脸色也是出奇的苍白,幸好有大量的脂粉覆盖,才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这半个月的时间,宋静兮也缓过来了一些。 这段时间,她看清了顾林白的心。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之前他那么娇纵她,无非是因为那个孩子,现在孩子没了,顾林白从未再踏足过朝霞殿一步,甚至于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宋静兮再次见到顾凛,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嚣张劲儿,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般,机械的恭恭敬敬的给人行了礼,“见过世子。” 等顾凛走过去后,宋静兮转身的时候,眸子里哪里还有木讷,全被怨毒占满了。 风一吹,衣袖翻飞,两条手臂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齿痕,简直不忍直视。 第17章 你把墨汁当酱汁用了? 顾林白最近的心情大好,只要墨奕寒留在京中,那兵权总有一天会落到他自己手里,那个位子也快要到手了。 他破天荒的将顾凛叫到跟前,一脸慈爱,“凛儿,三日后父王带你去郊外放纸鸢可好?” “真的吗?父王。”,顾凛听他这么说,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了,直直看着顾林白,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顾林白点了点头,站起身,大掌落到人的头上轻缓地揉了揉,“自然是真的,父王什么时候骗过凛儿。带你多玩几天,行了,去吧,喊上赵伯帮你收拾东西。” 顾凛跟赵伯大箱小包的收拾了一整个下午。 赵伯看见什么都想给顾凛装起来,带上。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是顾凛第一次跟王爷出去,也是第一次去郊外,自然会有很多要用的东西。 顾凛瞧着赵伯将香炉都塞进了箱子里,顿时有些无语,就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按赵伯这个架势,是要将王府搬空的节奏。 顾凛赶紧按住赵伯拿饰品的手,嘟着嘴,指了指快要将殿门堵的严严实实的箱子,“赵伯,这会不会太多了,我怕到时候马车拉不动。” 被顾凛这么一提醒,赵伯也看了看那十二三个大木箱。又扭头看了看,快要家徒四壁的屋子,摸了摸鼻子。 有些尴尬的朝人笑了笑,“世子,好像,是,是有些多了。” 好不容易装好的箱子,两人又吭哧吭哧的重新翻出来装。 这一个下午,给顾凛累的够呛,大箱小包的,最后收拾的饥肠辘辘,也没怎么收拾完。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世子,哪里干过这种粗活,赵伯瞧着收拾的差不多了,直接赶人去用膳,自己则是继续收拾。 顾凛早就饿狠了,刚靠近膳厅,一股香味便萦绕鼻尖,勾得他吞了吞口水。 推开门,宋静兮早就等在那里了,就跟特意等顾凛般,一见人,就赶忙将人往里面引。 顾凛坐好后,宋静兮分别给顾林白顾凛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脸歉意,“王爷,世子,先前是妾因丧子之痛,失了理智,才做了错事,现在妾想明白了,希望你们能原谅妾。” 说完,仰头,一杯酒半滴不剩。 顾林白睨了她一眼,象征性的小抿了一口,“坐下吧,都过去了。” “是,妾多谢王爷。” 宋静兮长舒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顾林白给了她台阶下,以后在王府里,她的日子不至于太难。 顾凛不怎么会喝酒,也学着他父王的样子,小抿了一口,有些辛辣,直呛得他不住的咳嗽。 宋静兮适时的递过一杯茶,有些担忧自责道,“世子不好意思啊,是我思虑不周,您先用茶压压。” 清凉的茶入喉,顾凛才觉得胸腔好受些。 “兮儿,以后别给凛儿喝酒了,他喝不了。” “是,妾知道了。” 三日后,顾林白带着顾凛跟一支精壮小队去了京郊,他吩咐人搭了两个大的帐篷。 顾凛没来过郊外,看什么都新鲜。 花草树木乘着风,一个个急剧生长,似是要将冬日里缺少的,全给补回去。 他左瞅瞅右看看,一片奇形怪状的叶子,他都能玩很长时间。 顾林白这些年,到处巡防,到过不少地方,自然见过了太多,也就不稀奇了。 他脱下鞋袜,将裤腿挽到膝盖的位置,站在水里跟人招手,高喊道,“凛儿,快来,这河里有鱼,父王带你捉鱼。” 顾凛一听,急匆匆就朝水里奔去,竟连裤腿都没来得及挽,河面溅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扑腾扑腾的朝顾林白走去,这么大的动静,不仅将鱼给吓跑了,还将顾林白的衣服给溅湿了。 顾凛看着那大片的水渍,有些心虚,转身就打算往岸上走。 没等他迈出几步,背后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没来得及渗进衣衫的水,顺着背重新落回水里。 顾凛根本就不敢回头看,生怕看到他父王要吃人的目光,脚下着急的往前迈。 冰凉的水,毫无预兆的又落了下来,这次,直接泼到了头上。 冷的他机灵了一下,趁着人呆愣的机会,顾林白又朝人泼了水。 顾凛转身,双手汲起一捧水,就朝着顾林白的脸泼去。 好在顾林白反应快,才没让他得了逞。 没泼到人,顾凛也有些生气,满脑子都是怎么泼回去,汲起水,一下接着一下的,直泼的顾林白毫无招架之力。 这也激起了顾林白的好胜心,父子俩,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起了水仗。 等两人玩累了,回到岸上的时候,才想起来正事。 鱼一条没捞,他俩快变成鱼了。 顾凛伸手拧了拧滴水的衣衫,就要往河里走。 顾林白紧忙拦住他,“凛儿,水冷,你在河里待太久了,再去会生病的,父王让别人去捞鱼,你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虽然顾凛很想去捉鱼,但他父王的话,他不敢不听。 几丝风吹过,灌进袖子里,脖颈里,确确实实挺冷的。 他缩了缩脖子,“好,凛儿这就去换衣服,父王您也去换吧。” “嗯,知道了,去吧。”,顾林白点了点头,迈开长腿就往大帐走。 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收拾妥当了。 最先出来的是顾凛,他准确无误的直奔烤鱼而去。 带着面具的影卫,将用木棍插着,已经烤好的鱼递了过来,恭恭敬敬道,“世子,您请。” 顾凛有些嫌弃的接过那木棍,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折的小树枝,轻轻戳了戳那鱼。 一脸不解道,“你是把墨汁当酱汁用了吗?”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影卫的嘴角抽了抽,心道,世子您真会说笑,我没瞎,酱汁跟墨水还是分的清的。 那影卫的目光又在剩下的几根木棍上,来回转着,最终目光锁定在一条看起来不是那么黑的鱼上面。 重新递给人,“世子,您吃这个。” 顾凛一手攥着一个木棍,看起来挺搞笑的。 他打量着这两条鱼,眉头皱的更紧了,怀疑的问出了口,“那个,你确定这个能吃吧,不会腹痛吧?” 被顾凛这么一问,那影卫也有些发怵,不敢回答了。 金尊玉贵的小世子,自然没吃过这种东西,万一真给人吃坏了,他可没有命赔。 正当他纠结着怎么回答时,一道男声给他解了围。 “能吃,不会腹痛。” 第18章 顾林白太过分了! 顾凛将两根木棍,并到一个手里,跟人招了招手,喊道,“父王,您来了。” 顾林白走过来的时候,顺势捞了一根木棍,吹了吹,小心的从上面扯下一小块鱼,放进嘴里。 顾凛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有些结巴道,“父王,那个…那个……是……是用……墨汁烤的。”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影卫人都麻了,我谢谢您啊,世子,这可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 吓得那影卫,赶忙出口跟顾林白解释,“王爷,属下没……” 顾林白带着威压,睥睨他一眼,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闭嘴,本王知道,退下吧。” 顾凛还是有些不敢吃,将鱼又重新插回了火堆旁。 刚回身,顾林白就将一条鱼递到了他眼前,差点跟鱼头来个亲密接触。 顾林白出声耐心给他解释,“凛儿,这跟你在府里吃的不同,火烤的受热不匀,才变黑了,不是用墨汁烤的。” 他还怕顾凛不信,特意将那鱼身上烧焦的地方,扒下来,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鱼肉,“尝尝,父王保证比你之前吃过的好吃。” 顾凛呆愣愣的伸手接过,点了点头。 从上面挑挑拣拣,没有鱼刺的一小块,做了极大的决心,闭着眼将肉塞进了嘴里。 想象中的难吃并没有冲击味蕾,倒是一股鲜甜的味道在嘴里爆开。 他尝试性的咬了咬,不是幻觉,真的很鲜甜。 “父王,真的很好吃。”,顾凛跟孩子似的,眨着眼看着顾林白,从地上戳着的那几根木棍,挑挑拣拣半天,终于选好一根,递了过去,“父王,您也吃。”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 顾凛有些睡不着,坐在河边,感受着晚风,抬头看着那清清冷冷的月光。 看得有些出神,顾林白靠近都没察觉到。 顾林白裹着一件黑色大氅,顺势坐下来,“凛儿,想什么呢?怎么不将父王送你的白狐大氅披上。” 那白狐大氅可是顾林白亲自猎的白狐拼凑成的,保暖效果不言而喻,市价更是千金。 顾凛依旧盯着那圆圆的月亮,慢慢悠悠回道,“父王,那白狐大氅我送给四哥哥了。” “四哥哥?”,顾林白皱着眉,问出了口,他不记得凛儿见过其他人啊,哪里来的四哥哥。 顾凛托着脸,接着说,“就是之前来府里的那个仙女哥哥,凛儿很喜欢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有些落寞,“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四哥哥。” 顾凛的话,直接给顾林白敲响了警钟。 凛儿这个样子,若萧炀真想动他,恐怕自己连防都来不及。 顾林白使劲捏着顾凛的胳膊,迫使人直视着自己,怒道,“凛儿,以后离他远一些,听明白了吗?” 被捏得生疼的顾凛,眼泪在眼底打转,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父王这么反应大,也只能乖乖的点头。 顾林白将大氅裹得更紧了,气冲冲的直奔帐篷,“冷九,滚进来!” 戴面具的人,一掀开帐篷,就看见地上被摔的碎成渣的茶盏,显然是被气到了极点。 跟纸一同被丢在地上的,还有一块令牌,顾林白背着手,冷冷道,“去,按本王写的去办。” “是。” 领命后的冷九,消失在暮色中。 赵伯人虽然老了,但听力还蛮好的,老远就听见顾林白大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在帐外小心翼翼询问,“王爷,有事您就喊老奴。” 冷硬的声音传来,“进来!” 赵伯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动作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便退了出去。 天气还是有些冷,萧炀朝双手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吩咐刘福根又抱来一床被子,将汤婆子放进去暖被窝。 刚躺进被子里,就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袍的面具人便出现在了榻边。 萧炀连眼皮都懒得抬,大半夜能这么肆无忌惮进来的只有顾林白的影卫。 他淡漠的声音响起,“说吧,皇叔又有什么话要交待朕?” 冷九半跪在榻边,面具隐着脸,看不出情绪,声音也是不疾不徐的,“陛下,王爷说您身子不适,以后还是不要出宫了。” 这是要开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了,顾林白当真是好样的。 萧炀转身背对着那影卫,抱着汤婆子的左手又紧了几分,声音无喜无悲,“朕知道了。” 摆了摆右手,朝外赶人。 把话送到的冷九也不多做耽搁,起身就朝外走。 等确定人走了后,萧炀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刘福根进来。” 守在门外的刘福根,叹了口气,他也是心疼萧炀。 这些年,陛下吃了不少苦。 刘福根端了一盏刚冲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微眯着眼,将榻边挂着的白狐大氅取下来,披到人身上,“陛下,摄政王又来传什么话。” 萧炀用那大氅将自己完完全全包裹了起来,微抬着眸,“他警告朕不要出宫了。” 虽然萧炀说得没有起伏,但萧炀那略微皱起的眉,根本就不可能逃过刘福根的眼。 他将热茶端给萧炀,“陛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原本已经酝酿好的睡意,现在被人一搅,一丝不剩。 这些年刘福根也清楚,每次只要顾林白派人来传话,陛下必定会一夜不眠。 “茶放下,把奏折给朕拿过来吧。” “是。” 萧炀坐在榻上,刘福根怀里抱着一摞奏折,给人放到榻上。 将整个寝宫里的蜡烛都点亮,用剪刀将烛芯一一剪短,顿时寝宫里明亮异常。 萧炀打开奏折,一本本看着。 越看越堵心,除了无关紧要的,剩下的全要求他去彻查王家被灭门的一事。 他将奏折合上,冷笑几声,“顾林白真是等不及了。” 又拿起一本,刚打开,就惊得他瞳孔一震。 不顾形象的转手就重拍在了地上,气得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刘福根半驼着背,在一旁侍候着。 突如其来的一声,也吓到了他。 刚朝萧炀那边挪了几步,他就看到那奏折上的字,那一刻他也惊了,怪不得陛下这么生气。 顾林白太过分了!也太明目壮胆了! 第19章 春猎 那奏折上,白纸黑字的写着,“臣念及同王大人,十年同窗,老友情深。现王府满门突遭罹难,三十四口无一幸免,今丧友之痛,实乃痛心,故上奏陛下,望陛下彻查此事,给王大人一个瞑目的机会,也好洗脱陈大人的嫌疑,堵天下幽幽众口。” 这不明摆着说陈家有嫌疑,要他去彻查陈家吗? 周端时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分明就是顾林白授意的。 刘福根弯腰,将奏折捡起,收好,重新放回那一堆奏折里。 换了杯热茶,端给人,安慰道,“陛下,顾林白狼子野心并非一日两日了,其心若揭。老奴认为墨将军此刻回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萧炀听他这么说,挑了挑眉,端正身子,示意他继续。 刘福根不紧不慢的将那些奏折收拾好,搬回书案上。 又朝人走近几步,“陛下,墨将军一家忠正刚烈,必然不会被顾林白收买。墨将军在北疆,还要时刻提防着军中不轨之人。如今回京,众目睽睽之下,顾林白不敢对墨将军动手。” 萧炀低着头,沉思片刻,不得不说,刘福根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顾林白只是想要兵权,但墨奕寒在天下人的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顾林白还没有蠢到,自毁长城的地步。 这么想,内心也就有些释然了。 萧炀心里默默盘算着,给人弄个什么职位,好躲避顾林白。 刘福根适时递上了一张纸,“陛下,一年一度的春猎要开始了。陛下您挑挑今年选什么东西,给胜者做奖品。” 这么快吗? 萧炀的手,在伸向那张纸的时候,顿了顿。 耐心的从一堆礼品里面,勾勾画画,确定了几件精美的玉器。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顾林白就开始发难了。 他坐在椅子上,半拄着头,打量着萧炀接下来的动作。 周端时接了顾林白的命令,刚上朝,就直接上奏,求萧炀彻查王家灭门之事。 话里话外还将陈尚书给牵了进来。 周端时这话一出,陈润清可坐不住了,捧着笏板,上前一步,“陛下,臣冤枉,王府灭门之事,臣一概不知。臣愿接受彻查,好堵住其他人的口。” 萧炀怎么不知道顾林白打的什么算盘。 陈家百年从商,现在富可敌国,只要将陈家除了,那财政可就被他抓进了手里,再得到军权,萧炀也真就一点胜算没有了。 萧炀端坐在龙椅上,看了看顾林白,开口道,“两位爱卿所言极是,朕不会让王平之一家蒙冤,更不会冤枉了好人。” 他略微思索道,“朕会命大理寺实时跟进,定不会放走凶手,冤枉好人。” 萧炀都这么说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 周端时也不好意思继续逼人,顾林白要的也不过是彻查这句话。 只要有了这句话,到时候就是师出有名,还害怕没有罪名吗? 顾林白带头表态,“陛下当真是贤明之君,臣遵旨。” 半月后,萧炀身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衫,披着那白狐大氅,出现在了春猎上。 皇家御用围场被各种彩旗围着,一众大臣、公子们,皆是一身劲装,腰间配有匕首、刀剑等各种兵器。 马匹一同关在马厩里。 只等萧炀一声令下,所有人就会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顾林白这次恰巧在京中,也就参加了,顾凛也被他一同带来了。 顾凛在台下,远远的就看见了台上的萧炀,眼睛亮晶晶的,朝萧炀使劲挥手。 顾林白听到顾凛整出来的动静,一个眼刀过去,吓得顾凛乖乖闭了嘴。 站在台上的萧炀,离得近,这一幕刚刚都尽收眼底。 但春猎开猎时间是早就算好的,萧炀也不再纠结这父子俩。 拿起一把弓,费力的拉开,脸色都有些微微涨红,手腕略微抖了一下,射出一支箭。 “春猎开始,拔得头筹者,朕有重赏。” 话音刚落,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涌向了马厩,牵出马,直奔山林深处。 萧炀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待在大帐里,无聊时,也就只能在这附近转转。 顾林白也没什么多余的爱好,偏热衷于打猎,这完全符合他的口味。 现在哪里还能看的到他啊,早就策马扬鞭进了密林深处。 顾凛没怎么出过王府,这种盛大的场合他也是第一次参加。 看哪里都是很新鲜的,好在身边有顾林白留下的影卫陪他,还能给他当一个引路人。 当顾凛转到河边的时候,就看见萧炀披着白狐大氅,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就跟笔直的修竹般。 顾凛想要前去跟人打招呼,但又想起了父王的警告,轻叹了口气,耷拉着头就往大帐的方向走。 他没走出几步,就被萧炀叫住了。 “凛儿,刚来怎么就要走?” 顾凛就跟没听见般,继续闷着头朝前缓慢的移动着。 若不是看他这么久只移出两步的距离,萧炀还真就信了,他没听见呢。 萧炀将白狐大氅向上裹了裹,几步赶到人身边,用手拍了拍人的背,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凛儿,怎么一见到四哥哥就跑?你这么讨厌四哥哥吗?” 一听萧炀误会了自己,他父王的叮嘱早不知道被他给丢到了哪里去。 抓着人的胳膊,赶紧跟人解释,“四哥哥,凛儿没有讨厌你,凛儿可喜欢你了,真的。” 萧炀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他,顾凛被看的有些心虚,头越发的低,都快埋进人怀里了。 萧炀也不打断他,就那么看着他。 此刻顾凛内心有两个小人儿,正在打架,一个让他告诉四哥哥,另一个不让告诉四哥哥。 他纠结死了。 既不愿让四哥哥误会自己,也不想让父王在四哥哥这留下不好的印象。 萧炀看着他现在这么纠结的样子,也猜到跟顾林白有关。 他抬手摸了摸顾凛的头,“凛儿?是不能告诉四哥哥吗?既然凛儿不想说,那四哥哥便不问了。” 原本没有决定好的人,因为他这句话,直接都给交待了出去。 第20章 说人话 顾凛双手一点点绞着萧炀披的大氅,有些吞吞吐吐的,“……那个……就是吧,是父…父王他不想让凛儿来找四哥哥。” 萧炀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他,这让顾凛更慌了,完了完了,他好像将事情给整砸了。 不行,得赶紧挽回父王的形象。 顾凛双手跟脑袋都使劲的摇着,“不是,不是,父王父王一向待人是极好的。没有嫌弃讨厌的人,四哥哥你一定要相信凛儿,凛儿说得都是真的。” 顾林白:你真是我亲儿子,真是生怕我们俩不争的头破血流,再添一把火。 跟着顾凛的影卫听他这么说,都要吐血了,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打断顾凛的话。 可当着萧炀的面,他还是要遵君臣之礼的。 算了,反正萧炀也不能杀了世子,王爷跟陛下更是不可能和平共处。 由着世子殿下吧。 萧炀打量他的目光更加幽深,面上却安慰着人,“好,四哥哥信凛儿的话。” 内心无限悲凉,轻嗤一声,顾林白不讨厌他?怎么可能,他可是巴不得他赶紧死了,他好上位呢。 河边的风有些大,吹得萧炀有些头脑发胀,还是赶紧回大帐吧。 萧炀的身子还真是孱弱,顾凛都已经换上单衫了,树叶都冒满了枝头,可他还披着白狐大氅。 河岸边的路,不似平坦的大道,坑坑洼洼的,崎岖不平。他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刘福根的小臂,轻声道,“回大帐。” 刘福根点头回了一声,睁大眼睛,仔细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确保不会摔了萧炀。 顾凛现在倒是脑子开窍了,从另一侧,挽上了萧炀的胳膊。 他跟刘福根这么一左一右的将人给架了起来。 路途不坦,萧炀也没拒绝他,任由他这么架着自己。 墨奕寒在北疆待了八年,春猎于他而言完全就是信手拈来的事,他也不怎么上心。 就当作是欣赏欣赏美景吧。 毕竟八年没见过了,多多少少还是怀念的。 密林深处,相对而言很清静,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鸟鸣。 走的时间有些长了,他就想找个僻静处,歇歇脚。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毕竟这种场合还是藏拙来得实在。 墨奕寒靠近一个树丛,就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听不太真切,墨奕寒还是害怕有人受伤,毕竟往年出现过野兽伤人事件。 他翻身下马,一套动作十分麻利,扒拉开树丛,没看见野兽,却看见几个身着锦服的贵公子。 为首的一个趾高气扬的踩在地上躺着的人手上,还用力的捻了捻。 手背上传来的刺痛,直接让那躺着的人变了脸色,哀嚎出声。 那声音尖锐的要刺破人的耳膜。 墨奕寒生平最看不惯以一打多的事,他靠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哪冒出来的?小爷教训人,关你屁事!”,被打断的人,一脸戾气的盯着墨奕寒。 墨奕寒后退一步,拱手自报家门,“墨奕寒,行至此处,偶闻呜咽声,恐猛兽伤人,却不料公子欺人。才出……” 秦时宇本就不爱听这文邹邹的话,绕的他头大。 睨了他一眼,烦躁的打断他的话,用折扇戳了戳人胸口,一字一顿道,“说,人,话!” 旁边的跟班凑近他耳边,小声道,“秦公子,他说你欺负人。” 秦时宇只是不爱听课,不代表他听不懂,这人还没眼力见的跟他重复,一下子就给气炸了。 他扯住那人的领口,拉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小爷能听明白,用不着你再说一遍。小爷不是草包,不用你提醒。” 说完松开手,拿手帕擦了擦指尖,将手帕随手丢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这般对待,那多嘴的人,脸涨得通红,灰溜溜的躲到了其他人后面。 秦时宇抬了抬眸,跟墨奕寒对视,“现在该你了。” 墨奕寒也没想到这京都里的世家公子们,竟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不耻。 地上的人来回扭了几下,疼痛顿时钻过四肢百骸,涔涔冷汗布在额上,齿间溢出闷哼声。 墨奕寒上前,蹲下,检查了下他的伤势,胳膊有些脱臼,其他地方没什么伤。 应该是金尊玉贵养的太好了,没受过伤,有些扛不住。 他也不多做耽搁,大手抓着人的胳膊,就直接给人接了回来。 秦时宇看着墨奕寒一系列的动作,还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 他将扇子往旁边草地上一丢,就朝人扑去。 半蹲着的墨奕寒,快速的闪躲,险些让秦时宇扑到地上。 秦时宇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惊到了周围的跟班们,他们有些着急的看着体型有些悬殊的人,好言劝道,“秦公子,他太壮了,您小心些。” 他们也不傻,平时吊儿郎当的怎么玩都行,现在让他们上,那必不可能。 秦时宇也没对他们抱什么希望,他从小到大,单打独斗惯了。 在他的理念里,就没有拳头说不通的道理。 墨奕寒比他高出一个头,体型也比他大的多,怎么看他都没有胜算,但现在秦时宇已经被气红了眼,哪里还管打不打得过,先打了再说。 左一拳右一拳的就往人身上招呼,墨奕寒一开始也是怕伤了这公子,没怎么跟人动手,几乎都是挨打的份。 周围人的心都揪起来了,一个两个的互相拉扯着,想要上前去帮忙。 因为秦时宇真出了什么事,右相不会放过他们的,甚至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可那个人太高太壮了,去了也只有挨打的份。 权衡利弊下,站在外围给人助威,“秦公子,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秦公子最厉害了,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声接一声的话,直激得秦时宇自信心爆棚,打人的功夫还不忘回复那帮小弟,“谁都别过来,看清楚小爷是怎么揍他的。” 听秦时宇这么说,那帮人喊得更加卖力了。 怎么说也是被一个男子打,还是有些疼痛的。 墨奕寒看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也不忍了,“得罪了。” 伸手,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直接攥住,顺着人的力,扭到身后,将人反剪着压在树干上。 这屈辱的姿势,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让秦时宇有些慌。 他抬脚就往后踹,多年的训练,墨奕寒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出腿就将人给压制住了。 “疼疼疼,你给小爷松开,小爷还能饶你一命。你个王八犊子***” 不得不说,秦时宇这人,都这般处于下风了,还不忘放狠话,占口头便宜。 墨奕寒听他骂的这么脏,手上的力不自觉的加重几分,死死钳着他。 秦时宇也被气炸了,他这辈子都没人敢这么对他,他也顾不得疼痛了,满脑子都是要报仇,要揍扁他。 忍着疼,使劲回身,还没挣扎出来,就听见他哭喊了出来,脸上顿时浮现出细密的汗珠。 第21章 哈哈哈,都是你的,都给你 墨奕寒也是被他给吓到了,手上的力不自觉的卸了几分,还跟人商量道,“我把手松开,你别哭了。” 他刚一松手,还没等他缓过来呢,秦时宇就跟疯狗似的扑过去,死死咬上了他的大臂。 秦时宇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恨不能咬下一块肉下来。 墨奕寒的大掌落到人头上,死命的往下扒拉人,可无论怎么用力,他就是不松口。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墨奕寒用一只胳膊死死揽着人的腰,伸手在人腰间的痒痒肉上抓了几下。 被抓得痒的实在受不了,秦时宇才松了嘴。 胳膊上的刺痛,一解除,墨奕寒的大掌就捏上了人的脸,活活捏成一个仓鼠的样子。 细细观察着这人的牙。 都这般了,秦时宇还不老实,抬腿就要踹人。 腿在半空中,被人拦了下来,秦时宇就那么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固定在半空中,放也放不下,收也收不回。 “你给小爷放下。”,秦时宇咬牙切齿的看着害他这么惨的人,“小爷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放下。” 他这满满的威胁话语,落到墨奕寒耳朵里,不轻不重的。 在军队里什么刺头兵没见过,要是一两句话就被恐吓住了,他也就当不了这个将军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头顶有一只鸟飞过,好巧不巧的偏拉在了秦时宇脸上。 沉默,骇人的沉默。 看了全程的众人,默默给墨奕寒上了一炷香。 感受到脸上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时,他整个人要疯了。 大喊大叫的,“啊啊啊啊,你赶紧给小爷松手,啊啊啊啊,脏死了,脏死了……” 说实话,墨奕寒也没经历过这种事,脸上带着无措,将手松开。 没了束缚的秦时宇,急急忙忙找东西去擦,结果发现左臂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用一只胳膊,来回翻。 可翻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回头的时候,看着地上孤零零躺着的手帕,他的心都要碎了。 这,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太纠结了。 脸上的那坨东西,好像正在往下淌,这个认知一出来,秦时宇也顾不得其他。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拉过墨奕寒的衣服,就招呼到了脸上。 使劲抹了一把。 墨奕寒玄色的衣袍上,沾染上了一抹白。 秦时宇还嫌擦的不够干净,最后直接半抱着人的肩,死命往人肩膀上蹭,直蹭的脸皮生疼,红通一片才罢休。 墨奕寒在人找手帕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的胳膊好像伤了。 略微小心的搭上人的肩,他刚一靠近,秦时宇就炸毛了。 指着人的鼻子就开骂,“你这孙子,还是男人吗?小爷不过就咬了你一口,你就没完没了的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秦时宇也害怕他再做出什么,急匆匆往后退了几步。 墨奕寒又朝他走去,秦时宇的目光瞥见他身上被自己蹭上的东西,有些害怕。 他不会是想蹭回他身上吗? 那万万不行,他真接受不了。 墨奕寒上前一步,他就后退两步。 “我……我警告,警告你啊,别,别过来啊……” 然后撒腿就跑,墨奕寒也实在搞不清这人的脑回路。 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墨奕寒拔腿就开追。 身后的压迫感太强了,秦时宇都快跑出残影了。 不是,秦时宇都要无语死了,这人就跟他杠上了是吗? 现在他气都喘不匀了,但墨奕寒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 太害怕后面的人了,秦时宇一边跑还不忘瞟一瞟人,有没有追上来。 结果没留意脚下,人直接被绊倒了,顺着那陡坡摔了下去,直接抵达河里。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逃难”。 等墨奕寒赶到的时候,秦时宇已经游回岸边了。 整个人身上都糊满了一身泥,根本看不出来衣衫原本的颜色。 他现在也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带着要吃人的目光,从里面爬出来,“有本事你过来!”,目光凶狠,咬牙切齿的,“小爷保证给你摁河里,不让你上来。” 墨奕寒瞧他这样子,也有些嫌弃,皱着眉,搭上人的胳膊。用力,嘎吧一声,转身就走。 秦时宇动了动胳膊,没事了。 他双手交叉,耸了耸肩,小跑几步,直接跳到了人背上。 双腿死死夹着人的腰,确保自己不会掉下来,腾出两只手,将头发上沾染上的泥抹到手心,直接糊上了人的脸。 一股令人作呕的烂泥味,顿时钻过鼻腔,挡都挡不住。 由于身上人作乱,墨奕寒的邋遢程度,也不亚于秦时宇了。 那股鱼腥味,墨奕寒实在受不了了,呕了几声。 他这反应,倒是让秦时宇心情大好,从人身上跳下来,一脸傲娇的样子,“跟小爷斗,你还嫩着呢。” 墨奕寒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根本就不理人,收拾着自己的脸。 嘿,有手帕,不给他用,秦时宇这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既然这样,那谁都别用。 刚安分下来的人,又炸毛了,伸手就去抢。 俩人一人一角死死拽着,谁都不愿松手。 秦时宇的力气确实没有墨奕寒大,他眼睁睁看着那布料一点点从自己的手里抽出,最后一点不剩。 可看到被抓得泥泞不堪的手帕,秦时宇大笑着,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给,给,都给你,哈哈哈,都是你的。” 墨奕寒看着那比脸还要脏的帕子,嘴角直抽抽。 今日还真是没看黄历,忌出门。 墨奕寒脸上来回变换的表情,惹得秦时宇笑得直不起腰,索性蹲在地上,好好欣赏。 这皇家猎场也是够“小”的,就这么一角还能碰见熟人。 “墨将军,你猎到了什么啊?”,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骑着马出现了。 墨奕寒盯着这人看了几眼,突然想起来,这是之前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大人。 “没猎到东西”,墨奕寒实话实说道,目光打量了一下那马匹旁挂着的野兔,“大人,宝刀未老啊,一开始就猎到了野兔。” 那花胡子老头还在谦虚,“墨将军谬赞,老夫老眼昏花的,能猎得一只野兔已经是十成运气在了。” 伸手指了指,地上那看不太清的一团东西,夸赞道,“不如墨将军,都猎得棕熊幼崽了。” 现在墨奕寒信了,他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第22章 是让你来春猎,不是让别人猎你! 被人认作熊崽子的人不乐意了,将披散的头发往两边扒拉了扒拉,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说出口的话跟淬了毒般,“这位大人,您还真是瞎啊,人跟牲畜都分不清,白读这么些年的圣贤书了。” “实在被某些东西糊了眼,小爷不介意帮你清清。” 那老大人眼神不怎么好,但耳力挺好的。 就这说话的声音,除了那个纨绔霸王还有谁啊,他怎么就惹了这个活阎王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被一个少年吓得变了脸色,带着讨好的笑,走近人,“秦公子,这话说得对。是老夫年老眼花,认错了人,不然您也骂老夫两句,解解气?” 毕恭毕敬的双手拱到胸前,跟听夫子讲课般认真。 墨奕寒也是被这老大人吓到了,上赶着找骂,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也怪不得那老大人这般,主要是秦时宇在京都名声太响了,让人不得不惧。 前年孙大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这熊崽子生生将人头敲了一个包。 去年李家二公子,背后说了他两句,他生生掰掉人一颗牙。还有今年刚过了年节,就将周府的马车给砸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京都可是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那些大人,公子们,最害怕遇上他了,道理讲不通,只要他不开心,别人也别想好过。 那他这次当着他的面,骂了他,还能善终吗? 就在老大人哆哆嗦嗦等着审判的时候,秦时宇起身走了。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连拖带拽的将墨奕寒一同整走了。 没错就是走了,连头都不回的那种,走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追究了,那自己这把老骨头算是保住了。 对吧? 直到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那老大人才缓过来,长舒一口气,眼含热泪,状似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语道,“无事了,无事了……” 秦时宇将人带到空旷的地方,眼睛里都要喷出火舌了,死死盯着他。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今日可谓是将这辈子的糗都出尽了。 越想越生气,抬脚就往人腿上踹了一脚。 墨奕寒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愧疚,也就由着人出出气。 秦时宇瞧着他不还手,顿时大喜,他一定要将刚刚所受的所有屈辱还回去。 就在他打的尽兴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吓得他浑身抖了一下。 “秦时宇,你个兔崽子,你又给老子惹祸是不是?你信不信回去,老子把你屁股打开花,断了你的月银。” 这声音可是刻进他的骨血里了,也顾不得继续报仇,拔腿就要跑。 “今日跑了,就别回府了。”秦惊澜早就预料到了,站在人身后威胁。 还是秦惊澜知道怎么拿捏他这混账儿子。 秦时宇慢悠悠转过去,露出一张被河泥糊满的脸,只露出两排大白牙,差点把秦惊澜气过去。 他捂着胸口,使劲喘了几口气,脸色黑的可怖,指着他那不能看的脸,“秦时宇!是让你来猎天上飞的,地上走的,不是让你装成一个鳖,去河里趴着,等着别人猎你!” 秦惊澜这话,当真是好笑,跟他同行的那几位老大人险些没憋住,笑出声。 更有一位甚至使劲掐着自己大腿内侧的肉,才不至于笑出来。眼泪都快憋出来了,秦惊澜摊上这么个货当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门不幸。 秦时宇现在十分坚信旁边这个狗玩意儿,就是来克他的。 怨恨的剜了人一眼。 瞧他连认错的态度都没有,秦惊澜更气了,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白羽箭。 那箭随着秦惊澜手上的动作,带着破空声,直直抽到了人身上,木条与肉碰撞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听着都疼,墨奕寒也没想到这人,看着慈祥好相处,结果出手这么狠。 他赶紧跟人解释,“这位大人,是晚辈不小心将贵公子,推进河里的,一切都是晚辈的错。” 墨奕寒的样子跟秦时宇差不了多少,都是烂泥糊面。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给你一个忠告,好好读书,准备科举,离这兔崽子远些。” 被父亲这般嫌弃,秦时宇表示,已经看淡了,是亲生的。 墨奕寒还是不死心的跟人解释,他越解释,秦惊澜就觉得他烦,语气也逐渐暴躁了起来,“嘿,我好说歹说,你这个娃娃就是听不懂了,别跟他玩了,他就是个混球。” 夹在两人中间的秦时宇:行,厉害,你俩是亲父子。不用管我死活,你俩父慈子孝就好。 这越解释越乱,墨奕寒也是觉得头疼,碰见一个这般说理的父亲,也是不多见。 身后的那几个大人,越看这高大的男人越觉得眼熟。 一个老大人猛的拍了下头,他怎么忘了呢,这人是墨奕寒。 他走近三人,低声提醒人,“右相,您好像真误会了,那个人好像是墨将军。” 秦惊澜顺着他的手看去,刚刚没仔细瞧,现在端详端详,这身形还真有几分像。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墨将军?” “嗯,右相。”,墨奕寒朝人拱手作揖。 这下轮到右相无语了,“不是,秦时宇你个兔崽子,自己荒唐就罢了,怎么还将墨将军推河里去了。” “快,给人道歉。” 秦时宇的耳朵快被他爹给揪下来了,疼得呲牙咧嘴的,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个黑什么玩意儿,你快帮小爷解释一下啊,我真没推你。” 墨奕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也没想到这父子俩是这样的画风。 “右相,您真是误会令郎了。他这般确实是晚辈不小心整的。” 秦惊澜如遭雷击,脸上挂着僵笑,不自在的将薅人耳朵的手松了下来。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朝秦时宇哼了一声,带着笑的跟人道,“墨将军,他就是个混球,如果他真冲撞了你,你不必留情,直接动手就行,放心我丞相府不会插手的。” 墨奕寒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强装镇静的胡说八道,“右相真是严重了,令郎如此听话乖巧,怎么会冲撞晚辈,您多虑了。” 本想着好好恭维人几句,赶紧离开,结果却被人给赖上了。 第23章 这父子俩,他追他逃,他平地飞了 秦惊澜一听有人夸那皮上天的猴子乖,这可不能放过了。 正巧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管教这皮猴子,老天这不就送人过来了嘛。 秦惊澜用手捉着人的胳膊,一脸兴奋的样子,“墨将军,既然您这么看得上犬子,不知可否收了犬子当个关门弟子。” “啊?”,这么草率的吗?秦惊澜的话都让人没法接。 他这决定,秦时宇可顺从不了一点。 就今日这些倒霉事,都够他胆战心惊的了,拜了师以后天天这样,他也吃不消。 秦时宇一脸贱兮兮的笑着,伸手就想攀上人的肩,给人捏捏。 看着那沾满污泥的爪子,一点点靠近自己的时候,秦惊澜猛地后退,露出嫌恶的表情,“你别用那脏爪子碰老子,老子受不了。” 好久没见到父亲脸上出现这般生动的形象了,刚刚他不是还让这个黑心的家伙好好管教他嘛。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提前收收利息也不为过吧。 秦惊澜越不让秦时宇靠近,那兔崽子就越起劲。 得亏附近没有池塘或者河湖,不然这“大孝子”还真没准干出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呢。 这父子俩,他追他逃,他平地飞了。 秦惊澜实在是不想要这个脏兮兮的泥儿子,快要半百的人,还很利索的翻身上马,从马鞍旁抽出一柄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端坐在马上,一副胜者的模样,用剑鞘戳着人的胸口,“兔崽子,还追吗?” “不,不,不了。”秦时宇结巴着,伸出两根手指。 紧闭着眼,将头扭向一边,用手指将那剑鞘推开,“爹,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般玩不起,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恐吓人。” 被人戳穿的秦惊澜也没觉得丢人,一副无赖的样子,“那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管用管用,怎么不管用呢,管大用了。”秦时宇赶紧顺毛讨好人。 其他人面对这父子俩,也是习惯了。 秦时宇这样子,简直是完美的遗传了秦惊澜的性子。 据说他老爹年轻的时候,比他还浑,现在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好在他秦家祖上功勋世家,积累下不少荫庇,这才在朝堂处于中立,还能有一席之地。 秦惊澜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说了几次后,墨奕寒没有松嘴,他也便不再强求。 他想让墨奕寒收秦时宇当徒弟,找个人好好管管那个祖宗,这只是其一。 墨奕寒突然被召回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早就看明白了。对这位少年将军,他满心都是敬佩,只不过是想用丞相府给人遮一片树荫,挡一挡顾林白。 可人家没有这个想法,如果真这么做了,恐怕丞相府将军府都永无宁日了。 可能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最好的了。 秦惊澜用那支箭,轻拍了拍秦时宇的肩膀,示意他离开些,挡他路了。 等人挪开后,秦惊澜不费吹灰之力的从马背上跳下来。 直接走到墨奕寒面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丝毫看不出嫌弃的意味。 相反还挺正式的,“少年将军,翱翔于北疆的雄鹰。天空跟大地才是最适合的。” 秦惊澜带着人继续去打猎,嘱咐二人回营帐收拾收拾。 身上那股腥臭的河泥味儿,俩人都有些遭不住了。 一个赛一个,小跑着就急匆匆往营帐跑。 顾凛将萧炀送回大帐后,肚子有些饿,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萧炀循着声响,视线落到他脸上,顾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四哥哥,凛儿有些饿了。” “饿了?” 萧炀瞥了瞥水漏,还没到用膳时间,也许他是在王府里过惯了散养的日子,现在有些不习惯。 刘福根倒是眼力见极佳,在人说完饿了后,就将桌上能用来填肚子的糕点,都给人端了过来,“世子,您先吃些垫垫,摄政王他们打猎回来,就可以开始夜宴了。” 顾凛盯着刘福根手里的盘子,五颜六色的糕点,散发出阵阵香气,他咽了咽口水,那一块块糕点现在对他可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舔了舔嘴唇,嘴里的津液不断分泌,寂静的大帐里能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 萧炀瞧着顾凛迟迟不肯动手,也有些奇怪。 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里面拿起一块八珍糕,递给人。 声音清清冷冷,“凛儿,跟四哥哥还这般见外吗?” 白皙的指尖跟细腻的糕点相得益彰。 顾凛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人指尖的糕点,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 他抬眸瞥了瞥旁边站着的影卫,想拿又不敢拿。 顾林白警告过他,不让他见萧炀。结果他不仅见了,现在还要吃人的糕点。 要是被他告诉父王,恐怕又要被骂了。 顾凛这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萧炀的眼睛,王爷亲自下达的命令,影卫也没办法违背。 只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默默后退几步,将头往下低了几分,不与人对视上。 萧炀将那八珍糕,放到唇边,轻咬一口。 重新拿了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肚子里的声响此起彼伏的,顾凛实在忍不了了,骂就骂吧。 接过糕点,抱着盘子狼吞虎咽的,一口接一口就吃了起来。 看来真是饿坏了,刘福根给他倒了杯茶,放到桌子上。 等春猎大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天黑,密林深处不安全,遇到大型野兽的几率比白日翻了几倍。 没有人,敢继续逗留,将自己的东西收拾稳妥,就朝着营帐进发。 伴着马蹄声,一匹匹载着战利品的马,重新回到了马厩里。 马匹主人们早就吩咐奴仆,将猎得的猎物进行清点上报。 顾林白无疑是最终赢家,在他身后,四名奴仆一同拉着一只老虎。 那虎身上看不到什么其他的外伤,只插着一支箭。 看来应该是一箭穿心,果真狠辣。 顾凛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听见帐外的声响,使劲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了过来。 萧炀手里攥着一卷书,宣人进来。 小太监小碎着步子,“陛下,摄政王他们回来了,摄政王还猎得一只老虎。” “是吗?”,萧炀将书合好,“那朕该去看看。” 第24章 你做到了吗? 顾凛听说有老虎看,也很兴奋,凑到人旁边,抱着人的胳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撒娇道,“四哥哥,凛儿还没见过老虎呢,让凛儿跟你一起去吧,求求你了。” 看着跟小狗崽子般湿漉漉的眼睛,再加上那软软糯糯的小鼻音。 萧炀实在是有些抵挡不了这人的撒娇,使劲的揉了揉人的头发,带着人一同去了。 虽说这老虎不是什么稀有的动物,但上次有人猎到已经是四年前了。 一众人,将那老虎围得水泄不通,都谈论着这稀罕物。 顾凛跟着萧炀一同来到看台上。一路上的众人,给人让路,也少了很多麻烦。 顾凛瞪大了眼睛,黑眸露出清亮的光,“哇,它长得好霸气啊,牙齿好尖好利啊。”,他下意识的死死拽着人的胳膊。 指着老虎,给人看。 萧炀动了动胳膊,想抽出来,试了试,没有成功。 大庭广众下,真打掉他的手,恐怕顾林白不会放过他的。 “好,四哥哥看到了,凛儿想不想凑近瞧瞧,这可是皇叔猎的。” “真的可以吗?”,顾凛抬眸看着他,询问着他的意见。 萧炀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脸早就黑了的顾林白,哄道,“凛儿,你去问问你父王能不能摸摸。” 顾凛顺着萧炀的手指望去,跟顾林白的视线对上,他心虚的将手给松开了。 刚刚的喜悦,像是被人从头上到脚浇了一盆冷水,熄得丝毫不剩。 使劲低着头,恨不能埋进胸口里,完全不敢看人。 顾林白一瞧顾凛这个样子,更生气了。 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就算了,现在还在众人面前,当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顾凛!你给我过来。” 顾林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怒意滔天。 吓得顾凛身形一震,险些哭出来。 萧炀也不清楚顾林白怎么突然这么生气,手掌轻轻在人背上拍了拍,给人顺气,“凛儿,去吧,皇叔喊你呢。” 顾凛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看着两人如此熟稔的动作,顾林白牙都要咬碎了。 若不是周围围着这么多人,他早就忍不了了。 他不满的死瞪了萧炀一眼,以劳累为由,扯着顾凛走了。 顾林白走了,这夜宴也不能不举行啊。萧炀吩咐随行御厨,开宴。 等宴席结束,已经到了亥时。 众人酒足饭饱后,纷纷回了自己的营帐入睡。 明日,还要继续狩猎呢,自然要养足精神。 顾凛被顾林白拉回大帐后,黑着一张脸,直接让人跪下。 顾凛乖乖照做,一副顺从的样子看着顾林白。 “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顾林白靠近人,扯着人的头发,问道。 被薅疼的人,眼睛里湿湿润润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红,“知,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重复给我听!”,顾林白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声音跟裹挟着冰碴般。 手上的力度又加重几分。 这次,顾凛再也忍不了了,豆大的泪珠,猛地划过脸颊,声音断断续续的,“父王,让……让凛儿,远…远离,远离…四哥哥……” “那你呢?你做到了吗?!” 顾林白冷冰冰的质问着他。 “没……没有。” “是不是萧炀跟你说过什么?凛儿乖,告诉父王。” 顾凛哪里见过这样的顾林白,早就被吓哭了,哆哆嗦嗦的瑟缩着身子,“没有,四……四哥哥什么都没说,还,还给凛儿吃的。” 顾林白的目光滑到了那影卫身上。 影卫顿时反应过来,急忙解释,“王爷放心,陛下没给世子殿下下毒,那糕点陛下亲自尝过了。” “那也不行,离开时本王吩咐过你什么?”顾林白睨了他一眼。 “保护好世子,不让世子殿下跟陛下接触。”影卫回道。 “属下没有完成任务,愿意认罚。” 说着从腰间抽出匕首,寒光一闪,刀刃已经没入肉里。 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顾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呜咽声不断从喉间发出,他是真的吓怕了。 “下去吧。”顾林白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音色,听不出喜怒。 他将顾凛从地上扯起来,给人拍了拍衣袍上粘的灰尘,眼睛死死盯着人,“凛儿,以后要不要听父王的话?” “嗯嗯。”顾凛根本就来不及思考,满脑子都是刚刚那血淋淋的一幕,双眼无神的不住点头。 “这才乖嘛。” 顾林白摸了摸人的头,这动作吓得顾凛使劲闭上了眼睛,鸦黑的长睫不住的抖动着,身体也跟着颤。 压根不敢睁眼看他。 顾林白看着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心脏钝疼,悲凉满腹,叹了口气,“去睡觉吧。” 预想到的巴掌没有落下,顾凛试探着半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着周围。 顾林白跟无事发生过般,端坐在书案上,翻看着书。 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赶紧往外走。 刚出大帐就撞到了人,由于刚刚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腿根本使不上劲儿,现在已经坐到地上了。 安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顾凛的心安稳了几分。 “世子,老奴扶你起来。” 顾凛盯着他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滴到了人手背上,咬着唇,一句话不说。 赵伯的手被灼烧的缩了一下,重新扶上顾凛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一米九的大个子,就那么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架着他回帐。 赵伯不仅一次的想,世子如果生在寻常百姓家,该多么好啊,这样也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一晚上,顾凛都没有睡好,噩梦缠身,惊醒数次。 好在每次赵伯都在,他哭着,委委屈屈的,让人心碎,“赵伯,为什么父王这么不喜欢四哥哥啊?他不是没有讨厌的人吗?而且四哥哥那么好。” 这又有什么喜欢,讨厌之说呢。 就凭萧炀这身份,这辈子顾林白都不可能喜欢他。 为了那个位置,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发生的还少吗? 更别说没有丝毫关系的人了。 “世子,睡吧,这事谁又能说清呢。”赵伯轻轻拍了拍他,哄着他继续睡。 他不想将这阴暗的一面摆到顾凛面前。 就这样每天无忧无虑的做个孩子,挺好的。 子时,顾林白将影卫叫进大帐里,目光透露着凶狠,“是时候,敲打敲打陛下了。” 第25章 泻药 昨日,许多人都没猎的尽兴。再加上顾林白猎到了老虎,顿时激起了众人的胜负心。 这不天刚露出鱼肚白,一个个策马就冲进了那密林里。 顾凛今日学乖了,一整天都缩在大帐里,没有露面。 对于昨日顾林白的做法,萧炀想了半夜,大概是想明白了。 顾林白就是怕他对顾凛下手,才那般紧张的。 目前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证实一下。 趁着顾林白不在的时候,萧炀带着刘福根直奔顾凛的大帐。 刚靠近大帐,就被影卫拦下来了,“陛下恕罪,世子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恐将病气传给陛下,王爷特地下令,世子就不见您了。” “那好好照顾凛儿,朕先走了。” 萧炀扶着刘福根的手臂,转身走了。 现在他已经确定了,顾林白就是害怕他对顾凛出手。 墨奕寒从榻上起来,将领口扯开一个口子,露出肩膀上的白布条,解下来丢进木制托盘里。 拿出药粉,轻倒到还没结痂的伤口上。 那一圈渗血的小洞,不得不说这人牙口还真是好。 他咬着布条,奋力将伤口包好,穿好衣服,出了大帐。 刚露面,就听见旁边破空声响起,一条鞭子顺着他的衣衫蹭过。 “呦,不愧是少年将军,大景战神,反应力确实快。” “这似乎跟你没关系吧。” 一听这声音,墨奕寒就知道是谁。冷冷回了人一句,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就朝马厩走去。 被人忽视,秦时宇也不恼,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墨奕寒身后。 他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 秦时宇还就不信了,昨日他将自己整得那么惨,他还找不到机会报复回来了。 只要跟着他,总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 一开始墨奕寒没理睬他这个行为,反正到处走走,也没什么,他想跟就跟着呗。 让墨奕寒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不讲武德,不按套路出牌。 半天的时间走走停停,虽然是骑马,但对于八百年才骑一次马的人来说,这也太痛苦了。 秦时宇觉得大腿内侧都要磨破皮了。两条腿也是酸酸胀胀的,疼,麻。 他努了努嘴,一脸怨念的死盯着前面骑马的人。 心里没完没了的,念叨:都这么久了,他就不口渴吗?不喝水吗?这人属骆驼的? 这话他都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回了,他自己带来的那个水壶里的水,早就下去大半了。 那墨奕寒到现在都没有喝一口。 终于不知道他吐槽骂了多少次,墨奕寒将悬在马鞍一旁的水壶取下,喝了一口。 看到人真的喝了,秦时宇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他要跟紧眼前人。 好不容易有人出丑的机会,这可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可又走了半个时辰,他预想的结果根本就没有出现。 秦时宇抓狂了,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里,这不可能啊?那水壶里他可是放了泻药了。怎么可能失效了呢? 越想越不对,要不尝尝?看是不是他拿错水壶了? 他双腿使劲夹了一下马肚子,双手扯着缰绳极速奔向墨奕寒。 两人两马并排而行,秦时宇一只手操控着缰绳,另一只手,解下人的水壶,拧开就吨吨灌了一口。 墨奕寒去阻止,手还没碰到水壶,那人就已经打开了壶塞。 “不能” “你怎么这么小气,就是一口水的事,不能什么,有什么不能的。” 墨奕寒原本要说不能喝,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怼了。 随他吧,爱喝就喝吧。 他这操作属实是看呆了墨奕寒,这人脸皮真厚,问都不问,直接开抢,这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秦时宇注意到墨奕寒看他的目光,将嘴边的水渍擦了擦,“小爷就是渴了,拿你的水喝一下怎么了。而且昨日你把小爷整那么惨,喝你口水不过分吧。” 墨奕寒也懒得跟人掰扯,淡漠的回了句,“随你。” 双脚操控着用马蹬轻撞了撞马肚子,“驾”,就飞奔了出去。 盯着离去的背影,秦时宇有些着急,也急忙忙追上人。 半刻钟后,水里的泻药上劲儿了。 肚子绞痛,秦时宇闷哼出声,脸色白啦啦的,额间沁着冷汗。 “墨奕寒,你,你给小爷,站,站住。” 虚弱微抖的声音传进墨奕寒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往后看。 就瞧见秦时宇整个人蜷在马背上。 墨奕寒重新回到人身边,想起来他刚刚喝了那水,也有些腹部疼痛,只以为是水不干净,遂将回京前梁琛给他的解毒丸服了一颗。 刚刚也是这人抢的快,还没等他提醒,那人就喝了。 原本想着每个人体质不同,也许不会有什么事的。 看他这痛苦的样子,倒不像是演的。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解毒丸了。 “哎,你怎么了?”墨奕寒拍拍他的肩。 秦时宇怒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还不是因为你!”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墨奕寒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要不是你,小爷能喝这水吗?” 墨奕寒看着他的样子,再结合他说得话,大概猜到了,这人给他下药,看他没反应才亲自尝了尝。 呵,真不是个东西。墨奕寒心里吐槽着这人,转身就要走。 一看他要跑了,秦时宇急了,也顾不得肚子疼不疼了,死命抓着人的衣袖,恨不能扯下来。 “别走!你把小爷害成这样,不该负责吗?” 墨奕寒也是服了,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他给别人下药,没害到人,反而将锅扣到别人身上。 “撒开。”墨奕寒也被人缠得头疼,有些恼怒。 “我不,你,你不能走。”秦时宇的手指都攥得发白,也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肚子里的绞痛,一阵胜过一阵,汗珠越来越多,蜷在马背上,秦时宇后悔死了,下这么多泻药。 墨奕寒掰了几次他的手指,没有掰开,拧着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肚子里翻江倒海,疼得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想……想让,让你……你帮我,帮我盯着,莫让,莫让旁人靠近……啊……疼,好疼,” 他这个要求也不是很过分,就是有些难以启齿。 天知道秦时宇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说了出来。 他可不想被人当作什么猎物,一箭射死。 墨奕寒看着他那渐渐发白的唇,也怕他真出了什么事,妥协道,“我答应你,还不放手。” 虽然听到他这么说了,秦时宇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你是战神将军,你,你要,要言出…言出必行……不,不” 这人啰哩啰嗦的,吵死了,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墨奕寒压着声音,忍着怒意,“你到底去不去?” “去……” 都这种情况了,秦时宇怎么可能不去呢。 人都丢了,再不去,也太亏了。 秦时宇捂着肚子,颤悠着从马上下来,钻进了树丛里。 肚子刚舒服些,就听见刀剑的声响。 第26章 不认识他 本就一肚子火的人,听着那乒乓叮当的声音,更恼火了,吼道,“墨奕寒,你个狗玩意儿,是不是故意的。你大爷的,要整死小爷。” 他刚吼完,一支箭就冲着他射过来了,也偏巧他直起身躲过去了。 盯着扎进土里的箭,秦时宇呆了一瞬,又有几支箭射过来,他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拉,就急匆匆躲。 现在他的脑子也清明了几分,这绝对不可能是墨奕寒干的。 边躲还边喊人,“墨奕寒,你死没死吱个声呗,你不会这么容易死了吧?” “大哥,你吱个声呗,救命啊啊啊………” 这人声音也真是大,耳膜都要被吼破了。 墨奕寒这辈子遇见他,也是要了老命了。 四五个黑衣人,拿着刀追着他砍,格挡之际还得想着那个完蛋玩意儿。 “别嚎了,没死。” 听到墨奕寒的声音,秦时宇竟然觉得有些心安。 趁着没有箭的空档,他的手刚往下伸,要摸到裤子了,结果又一支箭射来。 都给他整无语了,骂骂咧咧的,“你大爷,你就不能让小爷把裤子提上,再射吗?我去你大爷的……” 秦时宇越喊声音越大,那些人似乎也被他给激怒了。 几支箭齐齐又朝他射来,现在哪还管得上什么裤子不裤子的,命是最重要的。 然后,就看见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眼前一晃而过。 墨奕寒这边也跟人缠斗着,看这些人出招的动作,一个个训练有素,竟让他都一时间没有足够的胜算。 根本分不出心去帮衬秦时宇,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秦时宇被两个黑衣人追着,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屯在脚腕的长裤,拉扯到了一旁的树枝石头等杂物,直接将他给绊倒了。 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直接扑了出去,尖碎的石粒杂草将他的腿刮伤,血淋淋一片。 在白腻的腿上,显得更为的可怖。 他以一种背对的姿势趴着,根本看不到后面的人,但人的直觉很准。 秦时宇明显感受到身后的杀意腾腾。使劲动了动腿,想往前爬几步,摆脱身后的追杀。 可细微的动作,也激起一阵摩擦,钻心的疼袭来。 秦时宇咬着牙,浑身颤了颤。挣扎几下,根本没有动几步,最后绝望的放弃了。 缓缓闭上眼,整张脸趴到了地上,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就在他以为刀要落下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闷哼传来。 然后就听见一些细碎的脚步声,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但是腿上的挫伤,如同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一波疼过一波,麻酥酥的。 他强撑着身子,将头给转了过去,就只看见几个黑衣人的背影。 一堆问号在脑袋顶上来回转着圈,这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想明白,墨奕寒就将手里的剑收进剑鞘里,大步走近人,伸出长臂,将人捞了起来。 身体一下子腾空,不安感顿时袭来,双手使劲挣扎着,好几次险些将墨奕寒的脸给抓破。 “别动了,再动给你丢出去。”墨奕寒生冷的声音徐徐进了秦时宇的耳里。 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跟条鱼死命挣扎的人,还真就安分了下来。 秦时宇乖乖站好,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直盯着地上的那堆布条。 看起来整个人都快碎了。 不过还好,今日穿的是长衫,看起来不至于太难堪。 这声响引来了不少狩猎的人,还有猎场护卫。 就连萧炀也被惊动,赶来了。 萧炀拄着刘福根的手臂,脸上还带着几分薄红,微喘着气,应该是小跑着过来的缘故。 不多时,这片空地上就挤满了一堆人。 秦惊澜听闻好像是他儿子遇到了刺客,焦急的往秦时宇的方向赶。 刚到,外围早就被围了一圈了,丝毫看不见里面。 他伸手扒了扒那些人,才将将在人群里挤出一道仅供钻行的小缝儿。 吸着肚子,侧着身,好不容易挤进了内圈,就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 秦时宇穿着长衫,不仔细看是瞧不出他外裤没穿。 可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这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阵风吹来,秦时宇顿感大腿凉凉的。 没错,风把长衫给吹了起来。 一切一览无余…… 这一刻,秦时宇要死的心都走了,也顾不得腿上疼不疼,死命扯着被风吹起来的长衫,跪坐在地上。 刚刚那一幕,冲击力有些大,在场的除了墨奕寒,都被惊到了。 一个个慌忙去捂眼睛。 秦惊澜眼睛瞪的极大,嘴巴也能塞下一个拳头了。 他现在后悔死了,为什么要挤进来看呢。 现在装作不认识他还来得及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秦惊澜身上。 他脸上扯着几丝勉强的微笑,做出一副眼歪嘴斜的模样,慌忙摆着手,操着一口粗犷的方言,“你们,你们这群人,这么瞧着老子作甚?” 还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继续道,“你们阔别瞅老子,我不认识他滴。” 秦惊澜此刻只想赶紧逃离这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双手扒拉了最近的两个人,只想赶紧挤出去。 看戏的人,也是没想到。 就这么被人当成了傻子,墨奕寒伸手捂了捂唇,心里鼓了好几次,都想提醒一下他。 他们不是傻子,他刚刚那变脸他们所有人可是都看见了。 秦时宇听秦惊澜这么说,更气愤了。 反正这顿打肯定是逃不了了。 索性就再过分一些。 秦时宇站起身,将长衫向上挽了挽,然后双腿盘着,直接坐到了地上,手上的动作继续着,长衫越卷越上,都快露出腿根了。 听着人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秦惊澜也是想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毕竟那是他亲儿子,结果刚一扭头,险些吓坏他。 秦惊澜声音都因愤怒,颤了起来,“秦时宇!你个兔崽子,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你给我住手!住手!!!” 秦惊澜现在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只想赶紧将秦时宇的手给钳住,别再继续了。 秦时宇本就是故意的,谁让刚刚秦惊澜装作不认识他呢。 他这人吧,坏死了,只要惹了他,不管是谁,总归要寻个机会,报复回去的。 秦惊澜咬着牙,一双眼睛带着怒火,连滚带爬的,朝秦时宇奔去。 相对于秦惊澜的样子,秦时宇可就从容多了。 一张脸上,笑嘻嘻的,盯着来人,阴阳怪气的,“这位叔伯,您是谁啊?晚辈见过您吗?” “秦时宇!!!” 第27章 敲打 “秦时宇!!!” 秦惊澜现在可顾不得什么面子,他要被这讨债的坑死了。 “你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还装作不认识我。你现在睁开你的眼瞧瞧,面熟不?” 秦惊澜大口喘着粗气,脑袋现在已经空白了,嗡嗡响个不停。 秦时宇盘着腿,微眯着眼睛,皱着眉,啧了一声,“不得不说,您还真跟家父有九分相像,这才认错了人。” 秦惊澜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过来,那混球,提溜着大眼睛,看着他,不知想着什么。 有些为难的开口,“伯伯,您是不是有胞兄或胞弟。看您跟家父这么像的份上,晚辈可以跟家父商量一下,你们可以谈谈,瞧瞧是不是走失的血亲。” “瞧你个大头鬼,你个逆子。”秦惊澜怒吼着大手抓上了他的耳朵,那手劲儿恨不能将他耳朵给扯下来,“你再说一句不认识我,说啊!” 这狮吼声,震得秦时宇耳朵疼死了,慌张的用手去扒拉他爹的手,连长衫都忘了按住。 一阵风吹来,那已经卷到大腿上的长衫,又往上卷了卷。 腿部凉飕飕的,不好,又要吹起来了,就在秦时宇要伸手重新去按住衣角,不让风吹起来,秦惊澜死死攥住了他的手。 根本就挣扎不了一点儿,秦时宇人都傻了,已经当众出丑一次了,万万不能再来第二次。 他虽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但他还是要脸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裸裸的,他还真干不出来第二次。 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奇怪哪里来的黑衣人。 若是被他抓到了,他一定要将幕后黑手给扒光了,让他也好好尝尝这滋味。 手上的动作挣扎的幅度越大,秦惊澜钳制住他的手就越用力。手腕处都遍布一圈青青紫紫的掐痕,也不放手。 秦时宇都快哭了,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爹,是我错了,您快放手,长衫要被吹起来了,您快放手,求您了,求您了……” “吹什么吹,别胡说八道。”秦惊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也是被人给气狠了,他年轻时也皮,可跟这阎王爷投胎的人来说,他可是乖的不行不行的。 风将秦惊澜垂在鬓边的发丝,吹了起来,飘飘荡荡的在眼前动了动,秦惊澜目光瞥到了,那正在往上卷的锦布长衫。 内心疯狂大叫,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手却不松,秦时宇盯着自己马上被风完全吹起来的长衫,心都碎了。 完了,这次丢人丢到底了。 他现在已经不抱幻想了,就这样吧,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撑过去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他已经认命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墨奕寒将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瞅准机会,直接全部罩到了人腿上,严丝合缝的全罩上了,什么都不剩。 他这举动,差点给秦时宇整哭了,眼泪险些没掉出来。 真是遇到好人了,不至于再次被所有人看光。 秦惊澜的理智也随着那落下来的长衫,回了笼。 看向墨奕寒的眼里都带着感恩。 一堆人这么瞧着他俩也不是个事啊,萧炀伸手轻轻拍了拍刘福根的胳膊,他顿时明白,引着萧炀往里走了走,在离人四五步的距离下停了下来。 “行了行了,各位大人们,还剩下三个时辰,今日狩猎可就结束了,陛下可是还等着各位能摘得桂冠呢。” 刘福根这话,在场的人哪个没听明白,一个个作揖行礼,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萧炀之前也没见过秦时宇,只是偶尔听闻过他的事迹。原本只以为是被人给夸大了,可现在亲眼看了,才知道那些人没有夸大,甚至于还给他留了些面子,没有说得太过。 秦惊澜看见站着的萧炀,伸脚轻踹了踹了地上坐着的人,“赶紧收拾好,起来,拜见陛下。” 萧炀对作揖的秦惊澜摆了摆手,“右相言重了,先让贵公子起来再说吧。” 他又瞧了瞧地上脸色微红的秦时宇,“小秦公子,需不需要朕让人帮你拿条外裤?” “不,不,不用了。”这可是当今陛下,他哪里敢啊,结结巴巴的回了人一句。 秦时宇也没见过萧炀,抬眼刚刚跟人对视上,他赶紧低下了头。 可偏就那一眼,就让他的脸更红了。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就跟谪仙似的。 秦时宇默默的将腿上的长衫又往上扯了扯。确保不会由于动作而走光,才长舒了一口气。 萧炀也被他这小动作,逗到了,唇角勾出一抹微小的弧度,眼底里带着笑意。 看着萧炀这副样子,秦时宇的脸更红了,现在耳尖也沾染上了一抹艳色。 好像更丢脸了,是怎么回事。 听萧炀这样说,秦惊澜内心恨不得砍死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他现在一头扎进土里,还来得及吗? “陛下,犬子不是有意冲撞您的,还请您恕罪。” 秦惊澜黑着一张脸,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萧炀怎么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整个猎场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能杀进来的能是什么人。 无非就是顾林白安排的,给他一个警告罢了。 而秦时宇不过是个倒霉蛋,顺带上的。 秦惊澜心里也明白,能调遣人暗杀的除了顾林白没有第二人。 现在的陛下,也只是一个傀儡,而他长时间作为一个中立态度,很可能已经挡了顾林白的路了。 秦惊澜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这么多年的装疯卖傻,还是走到了尽头。顾林白在敲打他,逼着他站队。 萧炀看着低着头,不语的人,靠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悠悠道,“右相,您是前朝元老,小秦公子也只是不小心,朕不会放到心上的。” 秦惊澜被他这么一拍,身子颤了一下,萧炀这话里话外,不就在警告他,前朝元老,不能背叛他吗。 他惶恐道,“陛下,臣对陛下的心,日月可鉴。” 这也不怨萧炀多想,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十四年,这些年,他看过了多少人的背叛。 对于秦惊澜他不能去赌,也不敢去赌,如果秦惊澜也背叛了他,那在朝堂可就真成了顾林白的一言堂了。 秦惊澜的话,也许是假的,但是萧炀心里还是有一丝安慰的。 达到目的的萧炀,清冷的眸子暗了暗,“朕自然知道右相的一片忠君之心,右相不必如此惶恐。” 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萧炀的身子略微乏了,“右相,朕先回大帐了。” “恭送陛下。” 一进大帐,萧炀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手使劲攥着手里的茶盏,眉毛微皱着。 刘福根左臂上搭着拂尘,等待着萧炀情绪的爆发。 萧炀也是被顾林白气狠了,目光凶狠,死死盯着桌子上那一摞奏折。 久久没有动作,也不知道他想着什么。 萧炀刚端起一杯茶,靠近唇边,还没喝,就被人给打断了。 “陛下,陛下,陈公子遇到了黑衣人,他被刺伤了。” “什么!!!” 萧炀手里的茶盏,落到地上,瓷片乱飞。 他也顾不得碎瓷片,尽量避开瓷片,急慌慌就往外跑。 等萧炀到了的时候,陈颂实周围早就围了一圈人,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太医额头上渗出汗珠。 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瞧着从哪个方向将匕首拔出来。 陈颂实整张脸早就苍白了,嘴唇发白干裂。双眼紧闭着,应当是没有意识了。 陈润清浑身颤抖,眼睛血红一片。死死盯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一声接一声的喊着他的儿子,“实儿,实儿,实儿……” 那匕首扎进去的极深,月白色的长衫早就被洇透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还在不断扩大。 这场面太过于血腥了,冲击力太大了,萧炀险些没站住。 那匕首一直扎在血肉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不然陈颂实总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外圈站着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眯着眼,捋了捋胡子。 混浊的眼珠,转了转。最终下定决心般,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人,拎着后脖颈子,拉了起来。 莫名其妙突然被扯到一边的王太医也懵了,看着把他拉起来的人,更气了。 这不就是一个在太医院切药的老药童吗?看他药切的好,才勉强留下他,他会什么,竟然将他给拉了起来。 王太医一时间怒火中烧,大步上前,要将他给拉走。 还没动手,就看见那人的手已经握上了匕首,果断的拔了出来,一丝手抖都没有。 这老者的动作,着实惊呆了周围的一众太医们,他们刚刚不敢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离心脏太近了,稍有偏差,手略微一抖,那人可就救不回来了。 可他竟然稳到了这种地步。 匕首出来的那一刻,血也汩汩流了出来。 那老者丝毫不慌,用干净被热水烫过的布包,按在伤口上,迅速将伤口处理好。 这速度,完全不输王太医,甚至于比他处理的还得当。 那王太医,刚刚的臭脸早就变了,一副讨好的样子,恭恭敬敬的给人行了一礼,“刚刚是我唐突了,请您恕罪,不知您可否收我当徒弟?” 那老者摆了摆手,声音年迈沧桑,“我已经老了,没什么能教王太医的。” 这真不是他不想教,想为难人。他这身本领也不过是在死人堆里练出来的。 他又如何能教呢。 王太医也不为难他,招呼着人将陈颂实给抬了下去。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萧炀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太突然了,刘福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萧炀就那么直接躺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快要将围着的一群人吓死了。 这要是摔出个好歹,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这可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摔倒的。 刘福根猛的跪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将萧炀的头抬了起来,护在怀里。 “太医!太医!!!” 周围的太医们也不敢耽搁,在刘福根喊的时候,手已经搭在了萧炀的脉上。 萧炀突然晕倒了,这必然会惊动顾林白。 虽然他很想让萧炀死,好取而代之。 但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真死了,顾林白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 就算那个位子到手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天下万民所唾弃的。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每年春猎前后,顾林白都会让太医给他煎补药,吊着身体。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林白将身上的软甲,各种刀剑卸了下来,低沉着声音,“陛下,如何了?” 王太医将萧炀的手放好,“回王爷,陛下无大碍,只是火气上涌,致使晕厥,待臣开些去火的药,好好调理便无碍了。” “那你还不快去。”顾林白冷冷的睨着他,催促道。 “是是是,臣马上去。” 王太医一刻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就回了大帐。 这一件接一件的事,哪里还有打猎的欲望,所有人都在帐里等着萧炀醒过来。 顾林白也不例外。 顾凛虽然一天没有出过大帐,但白天发生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是听说了些。 尤其是听到萧炀晕厥的消息,他根本就坐不住了,在大帐里来来回回的走。 想去看望四哥哥,但是又害怕父王怪罪。 顾凛这坐立不安的样子,早就引起了影卫的注意。 一炷香后,影卫实在被他晃的眼晕,打断走来走去的人,“世子,陛下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还有属下需要提醒世子一句,王爷有令,您不能见陛下。” “我,我知道,我,我就是担心四哥哥,我没想去见他。”顾凛低着头,两只手来回绞着,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声音低低的回道。 顾凛有个小毛病,只要撒谎,就会来回绞着手,影卫自然知晓,也没拆穿他,“世子您知道便好,王爷也不容易,您就别让他分心,操心您的事了。” 萧炀醒来的时候,已经人定了。 但是所有大帐里都点着蜡烛,在帐外还能看见大帐里面的剪影。 “不,不,不要!!!!” 第28章 逞强,鸭子拐 “不,不,不要!!!!” 刘福根倒水的手一顿,听到萧炀的声音,手一松,就直奔向了床榻边。 萧炀脸色苍白,额间沁着汗珠,猛的起身,弓着背使劲咳了几声。 随着咳声的停止,他感觉手心里有什么粘腻的东西。 将手摊开后,那抹艳红刺痛了刘福根的眼。 他双手使劲颤着,心疼的将干净的手帕递了出去,“陛下您擦擦手。” 萧炀将手帕接过,胡乱的抹了一下嘴,声音略带虚弱问道,“陈颂实怎么样了?” “啊?” 刘福根一脸懵的看着他,都这种情况了,他还想着其他的。 “哎呦,我的陛下啊,陈公子会没事的,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您瞧您将自己的身子都糟践成什么样了呀!” “闭嘴,别说话了,你吵得朕头疼。”萧炀伸手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 刘福根瞧着他确实难受,才没继续去吵人,无奈的伸手抚上人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轻按着,心里却狠狠吐槽着他。 萧炀闭着眼,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不得不说,刘福根这按摩手法,还真是舒服,头痛真就缓解了不少。 半盏茶后,脑仁要裂开的感觉消失后,萧炀开口打断了给他轻揉太阳穴的人,“刘福根,不用揉了,朕不疼了。” 刘福根将手收回,重新给人倒了杯热茶,端了过去。 萧炀刚醒的时候,因为着急,刘福根将那茶壶打碎了。 帐外的小太监听到声响,进来瞧了瞧。 陛下醒过来了,他们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将被打碎的茶壶收拾走,换了一柄新的装满热茶的壶。 就着刘福根递过来的手,萧炀轻抿了一小口茶。稍稍润了润嘴唇,不至于干裂就行。 “拿走吧,朕不喝了。” “好,老奴这就拿走。” 刘福根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刻问道,“陛下,用喊人进来伺候您更衣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炀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床头,半悬着。 这次一晕,他自己也有个大概的猜测,应该时间挺长的。 “已经人定了,不过陛下身体不适,所有大人们的帐里,都亮着蜡烛。等着您的消息呢。” 一听人定了,萧炀轻轻转了转手腕,“刘福根将今日的奏折拿过来吧,朕看看。你吩咐人,告知所有大人,朕已经醒了,不用继续等朕的消息了。让他们早些休息吧。” “是,老奴遵旨。” 刘福根带着萧炀大帐外侍候的小太监,奔走告知所有等着消息的朝廷官员们。 听到萧炀清醒的消息,那些人也松了口气,等报信的人走后,折腾一天的人,才敢沉沉睡去。 大帐里冷冷清清的,只能听见萧炀偶尔翻动奏折,发出的沙沙声。 就在他看的认真的时候,大帐旁边的角落里,有人趁着夜色跟无人看守,钻了进来。 那人刚要给萧炀行礼,就被他给打断了,“直接告诉朕,他的计划是什么?” “陛下,阁主给您留了几份大礼,等时机到了,您会知道的。” 他这回答跟不回答有什么两样。 甚至于还不如不回答,这吊着人的胃口,当真是气人。 萧炀只想知道他的大礼是什么,又想要做什么,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威压,死死盯着眼前人,恨不能透过他看到真相,“什么大礼?告诉朕。” “陛下,属下当真不知,属下只是一个传话的。” 萧炀动了动手指,将奏折又往后翻了一页,声音跟平素没有区别,“退下吧。” 那人向来就是这脾气,不愿让人知道的,就算撬开他的牙也不会有收获的。 还是静静等着他准备的大礼吧。 顾林白听闻萧炀醒来的消息,也松了口气,披着夜色就进了人的大帐。 “陛下,您可真让臣揪心,竟不顾龙体康健。” 这里没有其他人,顾林白也懒得装,虽然话都是关心人的,但用他的语气说出来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偏偏多了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萧炀也只当没听出来,赔笑道,“是,是朕粗心,劳烦皇叔挂心了。” 转向刘福根的时候,声音带上了几分愠怒,似乎在控诉他没有眼力见,“刘福根,还不快给摄政王搬把椅子。” “不必了,臣只是不放心来看看陛下。现在看到了,臣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就不打扰陛下就寝了。” 顾林白冲着刘福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搬。将衣袖随意甩了甩,就离开了大帐。 这三天狩猎时间过得也真快,夕阳西沉。 将万物镀上了一层金光,影子也拉得颀长。 小太监们一点点记录清点着所有人的猎物,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萧炀也在一旁等着最终的结果。 半刻钟后,一切终于清点完了。 顾林白三天共猎得十六只猎物,位居榜首。 韩家三公子猎得十三只,位居榜二。 接下来是楚岚十二只,位居榜三。 对于这个结果,萧炀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在宣布的时候,他还特意的看了看韩三公子。 顾林白跟楚岚在他意料之中,这些年几乎榜上都有他俩,那韩三公子怎么看都不像能进前三的人。 他身高不矮,只不过很瘦,再加上天生肤色白,给人一种瘦瘦弱弱的感觉。 好似一阵风就能给吹走。 怎么看都不像能拉得动弓的人。 可结果却是,人家不仅拉得动弓还猎了十三只,里面还有梅花鹿。 楚岚五大三粗的,听完结果后,整张脸那叫一个黑啊。 败给顾林白他认,可现在他竟然败给了他最看不惯的那种小白脸手里,这太打击他了。 全程皱着一张脸,直到萧炀将奖品给他,他才对萧炀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想告诉所有人,他楚岚就是生性不爱笑。 萧炀站到韩三公子面前的时候,两人竟然差不多高,萧炀将一个精美的紫檀盒子递给了人。 他双手接了过去,一副恭敬做派。 “韩三公子,不打开看看吗?” 听萧炀这么说,韩三公子一副谦卑懂礼的样子,“是,臣这就打开,陛下还是叫臣的名字吧。” 萧炀叫来一个小太监捧着那个紫檀盒子,问道,“那你总得告诉朕你的名字吧,不然朕哪里知道怎么称呼。” “是臣的错,臣名君玉,字子谦。” “君玉,君玉……”萧炀拿着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很好的名字,君子当如玉,好名字。” “多谢陛下赞赏。” 韩君玉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着实惊到他了。 他万分小心的将东西托了出来,“陛下,这,这是,这是夜明珠?” 萧炀点了点头。 韩君玉立刻将东西放回去,这也太贵重了,他可不敢收。 萧炀一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再想什么,开口宽慰道,“君玉,这珠子配你刚刚好,明珠配温玉。” 萧炀都这么说了,他再说出拒绝的话,就显得太不懂事,“是,臣必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对于榜首的礼品,萧炀早就准备好了,这么些年,都是顾林白霸占着。 前些日子,萧炀跟顾林白有些冲突,现在就是最好的示弱机会。 顾林白将盒子打开,一幅古画映入眼帘。 萧炀靠近他几分,指了指里面古朴发旧的帛布,“皇叔,打开看看,这可是朕搜罗好久才得到的。皇叔瞧瞧是不是真的。” 随着卷轴一点点打开,整张画露了出来。 顾林白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古画,但还没有哪幅能跟他手里这幅媲美。 “《寒山孤影图》?” “皇叔好眼力,这就是上虞黄鹤之的《寒山孤影图》,朕对这些不甚了解,不知真假,皇叔您掌掌眼。” 顾林白仔仔细细的欣赏着,这笔力,笔法必是真迹。 不住的啧啧几声,“妙,妙,绝妙。” 听顾林白这般夸奖的话,这画必定是真的,“皇叔喜欢便好。” 这么多人,还是要给台阶的,“臣,多谢陛下赏赐。” 有一小段山路,不太好走,摇摇晃晃的,直摇得萧炀头疼想吐,将车帘像旁边扯了扯,探出头来。 在那一行人里,他发现有一个人佝偻着背,看起来苍老极了。 盯了片刻,发觉不对啊。 每年的春猎,他不是都将过了花甲之年的人都去了吗?怎么还会有呢。 正巧胃里翻江倒海的,还是下去走几步吧。 “刘福根,让人将车停下,朕出去走走。” “是。” 萧炀双脚踩在地上,才有些真实感。 他指了指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个背影,“刘福根,那个是哪位大人啊?朕怎么印象不是很深呢?” “陛下,容老奴认认。” 刘福根伸长脖子,眯着眼,这人他怎么没有一丁点印象啊。 直到那人侧过身,露出半张脸。刘福根才敢认人。 嘴里嘀咕了两句,“不是,陈大人怎么变化这么大啊?一夜之间,竟老了十岁都不止。” “陛下,那人是陈润清陈大人。” 那人转过来的时候,萧炀也看到了他的脸。也很吃惊,陈大人变化太多了。 他转过去问道,“陈颂实怎么样?醒了吗?” “没有呢,陈公子伤的太重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回去的路上太过于颠簸,会加重伤势,陈大人将他安置在了猎场里,留下一些家仆照顾。” 萧炀久久盯着那人的背影,“刘福根等回了宫,给陈公子送些人参、虫草、石斛等补药。将朕新得的那些漆器连同珠宝黄金什么的,一并赏去陈府。” “是,陛下外面风大,透够了气您还是回马车里吧。” 萧炀好不容易好受些,现在让他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呢。 萧炀就跟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走,还不忘跟人聊天岔开话题,伸手捋了一下路旁的树叶,“刘福根你瞧这叶子是不是跟宫里的不同。” “是不同的,陛下观察的真细。” 刘福根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陛下今日怎么了,也不敢问,只能顺着人的话往下接。 就是说,像他这样的底层打工人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 萧炀走了半个时辰,小腿肚酸酸胀胀的,脚底也被磨得生疼。 刘福根跟在萧炀身后,他挪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脚底早就磨出了血泡。 萧炀不停下来,他自然也不能停,只能咬着牙继续跟着走。 过了那段十分颠簸的路后,萧炀晕乎乎的头也清明了起来,其实他也撑不住了。 后来的这一小段路,他的脚都没敢怎么用力,只是虚虚点了点地,慢悠悠的挪动着。 跟刘福根招了招手,“扶朕上马车。” “是。” 刘福根听他这么说,人就跟活过来了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赶到了人身边,将胳膊伸出去,等着萧炀搭上来。 要不说这俩人能相处这么些年呢,一个赛一个的犟种。 上马车的这段路两人走得异常艰辛,短短几步路,跟鸭子拐似的,相互搀扶着。 随行的众人也不明情况,只以为是陛下新开创的步法,一个个都学他俩的样子。 走了没多久,不是这抽筋就是那里痛,他们也是不明白陛下跟刘公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萧炀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在马车上小憩了片刻,掀开车帘透透气。 就发现旁边那一个个行为怪异的人,那一刻他都以为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骇人的事。 刘福根也累的,倚在车厢上睡着了,这才没发现那些人。 “刘福根,刘福根……” 萧炀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他将手从车厢里伸出去,拍了拍人的肩头。 睡的迷迷糊糊的刘福根,被人一拍,一下子就惊醒了,嘴里喊着,“护驾,护驾!!!” 也就眨眼功夫,一众侍卫就将马车围住了,保证不会有一个人能靠近。 萧炀一看这阵仗,气死他了。 攥紧拳头,就直接敲到了人头上,“护什么驾,朕就是喊你两句,没有危险。” 被敲痛的人,痛呼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嘴,用眼神示意所有人退下。 人一退下,刘福根就赶紧钻进了车厢里,“陛下,您找老奴有什么事?” “嘘,别说话。”萧炀伸手在嘴上比划了几下,让他闭上嘴。 第29章 有话您就直说 虽然刘福根不明所以,但是萧炀的命令他是要听的。 又过了段时间,等马车平稳动起来的时候,萧炀伸手将车帘掀起一道小缝隙,示意刘福根来看看。 刘福根凑近那道缝,往外看去。 就看见那帮人的怪异姿势,“陛下,您等等,老奴这就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一圈问下来,刘福根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将萧炀跟他的糗事拿出来说说,那还真说不出来。 靠近刘福根的小侍卫,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凑到人耳边,带着一脸茫然,小声问道,“刘公公,您能跟陛下说说,换个走路姿势吗?这样太累了,没走几步,腿就受不了了。哪里都抽筋,还酸,麻,胀。”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刘福根的脸暗了暗,轻咳几声,决定开始给人洗脑。 他将附近的几个半大孩子的侍卫喊了过来,围成一团,“作为侍卫,最重要的就是体力。没有好的体力怎么能保护好主子呢。你们这就是典型的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长时间不锻炼,体力跟不上了。今后一定要好好练,才能保护好主子。” 那几个侍卫,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最小的一个,挠了挠头,呲着大牙笑着看向里面略显年长的一个人,“侍卫长,难道我们每日三个时辰的练功没有成效吗?” 被人这么一问,那人也被噎住了,心里想着,不应该啊。 这是他们多年流传下来的,不应该出错啊。 他没好气的锤了那人一拳,警告道,“没听刘公公说嘛,我们就是缺练。所以我决定,从今日开始,每日多增加一个时辰,晚上也不能放过,换班后,每人半个时辰的马步。”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人的脸唰一下就垮下去了,一个个面露菜色。 “侍卫长,别加了,现在我们都吃不消了。你再加我们会活不下去的。” “对对对。” 旁边人还有人帮腔,“侍卫长,我们以后值班打起十二分精神。你就别这样了行吗?” 有人说出了口,那其他人也跟个话匣子似的,堵都堵不上。 别说他们不愿意加练,就是侍卫长本人也不想加练。 站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一下,结果却是又一轮的锻炼。 这玩意儿他也吃不消啊。 可是刚刚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收回来呢。 真是让人头大的一天。 听着这群人的话,刘福根顿感眼前一黑,他都怀疑这群人能编进一个队,完全是因为都缺根筋儿。 对于那些人奇怪的走姿,他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因为他俩,模仿他俩。 这么离谱的事,都能被这群人注意到也真是让他开眼了。 现在更是,就因为他几句话,这群傻子竟然快要不睡觉了。 虽然是少年的身子,可终归不是铁的,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刘福根将那侍卫长又拉近自己几分,企图将人往正路上领领,“你说如果其他队不练就你们队练,你们比其他人用功努力,陛下都会看在眼里的,让其他队知道了,你们会不会引起众怒啊?” 要不说那侍卫长是一根筋呢,他皱着眉,一脸不解的看着刘福根,笑得憨傻憨傻的,“刘公公,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吗?” 刘福根快要吐血了,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第30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刘福根心里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不能生气,不能跟傻子一般计较,要稳住。 这么多年,就没有他引不回来的人。 他舔了舔嘴唇,活动了活动嘴巴,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没理由再听不出来了。 一脸期待的等着侍卫长接下来的话。 那侍卫长状似开窍般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刘福根一瞧,这不就引回来了嘛。 看来还是孺子可教也。 他欣慰的跟人挑了挑眉,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就是没想到让他心梗的事马上到。 侍卫长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开口了,“刘公公,我……我能管……管住他们,我……我管不了……管不了其他队的人。您也……也不能让,让我犯众怒吧。” “那,那样……那样我会被,被打死的……” 侍卫长越往后,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行了,刘福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么多年了,来了一个能把他创死的二傻子,还是一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他也真是命苦。 现在轮到他苦着一张脸了,手里的拂尘抬起来放下,抬起来放下,反反复复好几次。 刘福根想狠狠往他脑袋上敲一下,但又害怕敲完后,人更傻了,那岂不是亏了。 “刘公公,您手腕不舒服吗?我瞧着您这一次又一次的,您不舒服的话,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捏捏。” 呵,你们还是有空互相捏捏脑子吧。 就你们这样的,都害怕捏得时候,因为太小而找不到脑子。 “不用了。”刘福根的声音都变得没有任何起伏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条死了很久的鱼,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生气。 随缘吧…… 那群二傻子回宫后,还真就按那侍卫长的话,坚持练了一旬。 后来由于站着睡着,被人抓了几次,扣了月供,打了板子。 才发觉还是以前的训练时间合适,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都不当那出头鸟,谁也不说停止训练的话。 但是行为却出奇的一致,一旬后,没有一个人按那个方法练了,就连那侍卫长也放弃了。 这段时间,陈颂实高烧了几日,病情反反复复的。 好几次一度醒不过来了,还好命不该绝,终归救了回来。 身上的伤还是太重了,想要完全恢复的话,还是要个把月的时间。 顾林白春猎回去后,将那《寒山孤影图》锁进了书房的暗室里。 平时一得闲,就火急火燎的去观摩,生怕那画跑了。 顾凛也渐渐忘了去见四哥哥的想法,每天就是困在王府那一方窄小的天地里。 想着什么时候父王还能继续带他出去玩儿。 这几日,宋静兮整个人的气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好转。 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些妆容,尤其是眼睛,画的漂亮极了。 原本已经被顾林白嫌恶的人,最近好像又得宠了。 从回来到现在,十天的时间,顾林白已经在朝霞殿留宿两夜了。 她那股嚣张跋扈的样子,又有复苏的倾向了。 顾林白再次留宿,就是她重新获得荣宠的机会。 顾凛在自己院子里深居简出的,这些天宋静兮都还没见过他呢。 宋静兮对顾凛可谓是恨的牙痒痒,她本就不喜欢他,再加上小产,宋静兮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顾凛身上。 她想找人报仇,奈何连人都见不到。 这段时间,朝霞殿里的人也都被她给吓坏了,打怕了。 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宋静兮低低的抽噎,嘴里嘀嘀咕咕的,“孩子,你等等,娘亲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所有伺候她的婢女,都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每天战战兢兢的伺候她,生怕她一个不顺心,丢了小命。 既然见不到顾凛,那从他身边人渗透进去,也不是不行。 宋静兮开始将手伸向凌霄殿里的小厮们。 为了找到能被策反的人,她甚至于去将王府里所有人的卖身契看了看,特意从里面挑了一个无父无母,瘦弱的人。 她的手指一下下敲在纸上。 “陈木。” 这个人她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之前是帮厨的,后来看他老实调去了凌霄殿,伺候顾凛。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好像将钱财看得特别重,到了一毛不拔的程度。 生了病也不舍得花几个铜板瞧瞧,都是生生扛过去。 人选都已经有了,也该抓紧时间拉拢了。 宋静兮跟了陈木几天,发现他每日申时三刻,必定会经过竹园。 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宋静兮带着几个力气大的婢女,特意躲在那里,等着他。 陈木刚走进那竹林,就瞧见宋静兮带着桃红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竹子。 他也没多想,就打算给人行个礼,赶紧走。 偏宋静兮不如他的意。 看见他后,竟然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陈木作为最低级的奴仆,只能跪下给人行礼。 他刚跪下,脸面向地面。 宋静兮就阴着一张脸,指挥隐匿在竹林里的两个力气大的婢女,出来将陈木的双手反剪到后面,死死往地上压。 突然被人按住,一股不安感瞬间爬遍陈木的四肢百骸,恐惧感越烧越旺,让他下意识去反抗。 可稍微一动,肩膀胳膊就疼得他倒抽凉气,也就不敢再继续挣扎了。 瞧着安静下来的人,宋静兮手里攥着一把银票,顺势蹲下来。 另一只手隔着手帕,将陈木的下巴掰正,迫使人跟她对视。 一股威压感,瞬间扑面而来。 陈木自诩未曾跟宋静兮有过接触,“奴如果冒犯过夫人,求夫人恕罪,饶奴一命。” 听他这么说,宋静兮的手非但没有松开,还钳得更紧了。 指尖都攥得发白,将人往自己面前又扯近些,“你没有冒犯本宫,不过是本宫有些事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宋静兮拿着那把银票,在人眼前来回晃了晃。 陈木看到那些银票,眼里露出一抹精光,但也只有一瞬间。 他虽然爱财,但是绝对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陈木有些惊恐的看向宋静兮,连连求饶,“宋夫人,求您饶了奴吧,饶了奴吧。” 宋静兮压根就不理会他,继续道,“偌大的王府,突然少了一个下人,你猜王爷会不会管呢?” 说完,阴恻恻的笑着。 那阴笑直看得陈木寒毛直竖,如同坠进了冰窟般,身子不住的哆嗦着。 “奴,奴……” 看他这样子,脸上都没有血色了,宋静兮看到了希望。 但是要让他倒戈,还得下一剂猛药。 只有自己的命被抓在别人手里,才能听话。 宋静兮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桃红。 她朝她伸了伸手。 桃红的脸色瞬间变了,往后退了几小步。 “嗯?!” 宋静兮怒目圆睁的瞪着她。 桃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段时间“发癔症”的宋静兮早就给她吓得够呛。 真让她看杀人的血腥场面,比杀了她还难受。 宋静兮一直提醒她将东西递过来,可是桃红早就被吓傻了,呆愣愣的将手往后缩了缩。 而她这一举动,更让宋静兮火大。 她狠狠剜了她一眼,起身,果决的逼近人,将手附上那把匕首。 桃红死死抓着,眼神空洞,带着幼兽般的惊慌,宋静兮怒道,“还不放手。” 趁人愣神的功夫,宋静兮一用力,就将匕首完全从人手里夺了过来。 反手一记响亮的巴掌,就甩到了桃红脸上。 细白的脸,登时多了几个指印。 桃红捂着被扇肿的脸,委屈巴巴的,大滴大滴的清泪划过脸颊。 刚刚宋静兮的动作,吓得陈木心里一震。 他拔腿就想跑,但是被钳制着,没有办法。 宋静兮两只手配合着,将那匕首拔出来。 陈木眼前顿时闪过一道寒光。 盯着逼近的人,陈木的大脑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坍塌了。 他是真的害怕宋静兮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在高门大户里,没了几个下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没有哪家主子,闲到这种地步,为了几个仆人,查来查去。 更何况是政务缠身的摄政王呢,更是不会将他们放到眼里。 “宋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您就饶了奴吧。奴这条命都是您的,您让奴做什么,奴就做什么。” 陈木一个大男人,此刻竟然被她给吓尿了。身子也是不住的抖着,声音都染上了颤音。 宋静兮将匕首抵上人的脖子,带着几分魅惑道,“难道,你不好奇本宫让你去做什么吗?” “不,不……不好奇。一,一切都…都听夫人的……” 陈木回话回的结结巴巴的,闭着眼,努力的将脖子身子往后靠。 这要是一不小心失手了,他可就真挂在这了。 看他这样,宋静兮将匕首拿开,示意那两个压着陈木的婢女松开手。 她一脸笑嘻嘻的看向陈木,“早这样不就好了,也不至于本宫动刀。” 身上的“枷锁”松开的瞬间,陈木就直直朝地上趴去。 他早被吓得没有力气了,刚刚只不过是她们“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那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效忠的机会。” 匕首落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宋静兮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趴在地上,跟条烂狗一般的人。 第31章 以后你跟着我吧 陈木眼睛布着血丝,直勾勾看着那地上的匕首。 他不是傻子,宋静兮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不相信他,现在想找他,要一个保证。 陈木缓慢而艰难的伸出手,一点点挪到匕首旁边,鼓足了勇气,将那匕首拿了起来。 忍着痛,当着人的面,直接将匕首扎进了肉里。 顿时血顺着衣袖滴落,汗珠也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陈木死死咬着牙,脸上扯出一抹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样,夫人可信?” 那被鲜血染红的灰色衣袖,还继续渗着血。 宋静兮拿手帕,一根根将手指擦拭干净,恢复了端庄模样。 好似刚刚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不是她。 将手里的银票,尽数丢到地上,还不忘警告人,“你若是敢背叛本宫,后果会是你想不到的。本宫今日发誓,到时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不敢。” 宋静兮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一并撇到了地上。 陈木伸手拿起来,上面的字让他瞳孔一震,满脸吃惊。 “怎么,做不到吗?” 宋静兮睨着他,问道。 陈木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舔了舔嘴唇,声音低低的,“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去做。本宫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是,奴遵命。” 从竹园回去后,陈木将银票锁到了一个小木箱子里。 忍着痛,从犄角旮旯里,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箱子,上面都落了一层灰了。 他将灰吹了吹,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青釉色瓷瓶,用嘴叼着那红布包着的瓶塞,猛地一用力就拔开了。 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瓶身,抖出一些白色的药粉,洒到伤口上。 药粉一接触到血肉,钻心的疼瞬间袭来,陈木整个背弓了起来,就跟那煮熟的大虾般。 又扯了一块雪白的布,随意的在伤口上裹了裹,就算处理过了。 即便受伤了,该干的活照样得干。 小半天的功夫,伤口不知崩开了多少回,血早就将白布渗透,沾染到了衣服上。 可就算这样,他还得继续干活。 宋静兮交待他的任务,他也没有忘。 那就是要命的勾当,不管成不成功,他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顾凛这些天异常的安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大部分时间,就一个人窝在亭子里。 不知道想着什么。 陈木只是一个最低级的下人,贴身照顾顾凛的起居,他还不够格。 顾凛脑子不太好,在王府不是秘密,人尽皆知。 陈木动手做了一个关节可以活动的小人,仿照木偶戏的样子,用绳子之类的穿好。 在顾凛常去的地方,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顾凛手里拿着把折扇,半倚靠在亭子的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扇着风。 另一只手捻着翠绿肥厚的叶子,玩的不亦乐乎。 陈木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那木偶掉了出来。 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顾凛的动作。 他动了动身子,从栏杆上起来。 抬眼就瞧见地上那新奇的玩意儿。 顾凛的眼睛亮了亮,一阵小跑的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顺着那木偶的关节,一点点游走。 一张脸上透出新奇,将那小巧的东西捧到手里,有些不舍的递了出去,“给你。” 陈木瞧着他这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嘴角勾着一抹笑,眼里的精光怎么都消不下去。 他将顾凛的手往回推了推,带着几分讨好,“世子,您若喜欢,您就收下吧。” “真的吗?”顾凛的眸子顿时盛满了星光,动作没有丝毫拖拉,将手收了回去。 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小木偶。 陈木也不着急走,就站在那里看着顾凛。 反正他也只有八岁的脑子,能反应过来什么。 这么想着,陈木的底气也就越来越足,他靠近顾凛,瞧他这样喜欢,便开口道,“世子,奴” 正玩得开心的人,突然被打断,心情自然不好。 顾凛撅着嘴,给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继续摆弄着那个小木偶。 陈木依旧不死心,继续道,“世子,奴还会做其他的小物件。” 听他这么说,顾凛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腾出一只手,死死抓着陈木,生怕他跑了。 “真的吗?什么都能做?” “自然,奴没进王府之前摆过小摊,专门卖些小玩意儿,不过后来被些无赖把摊子砸了。” 陈木风轻云淡的说着往事,虽然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是脸上的表情可骗不了人。 顾凛也察觉到了,笨拙的伸出手,在人背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将小木偶塞进人手里,拍着胸脯,一副惩恶扬善的模样,“你别伤心了,你告诉我,我求父王去给你报仇。” 陈木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股暖流轻抚过,好似有人拿着羽毛轻轻刮过般酥酥麻麻的,眼睛酸涩有些湿润。 顾凛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竟然将人给整哭了。 “哎,你别哭啊,我,我我不提了,你,你你别哭啊。”,顾凛手忙脚乱的赶紧给人道歉,安慰他。 陈木伸手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世子奴没哭,不过是风大吹进了沙子。” “奥,没哭就好。” 顾凛安心的抚了抚胸口,眼睛打量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贱名陈木,是一名劈柴挑水的最下等奴仆,世子自然没见过奴。” “这样啊。”顾凛听他说完,点了点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陈木要的就是这句话,只有跟在了顾凛身边,宋静兮的任务他才能完成。 还没等他回答,就又听顾凛道,“你没骗我吧。” 他这句话,直接吓得陈木一惊,大脑飞速运转。 “啊?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陈木心虚的不敢看人的眼睛。 他这举动落到顾凛眼里,就是默认了他在撒谎。 顾凛肉眼可见的沉下了脸,陈木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等着顾凛给他的最后审判。 “就是你刚刚告诉我你会做其他的东西,现在又不回我。所以你到底会不会?” 原来是这件事啊,陈木松了口气,拉过顾凛的手,将手里的小木偶重新推给他。 “世子,您先玩这个,奴现在就去给您做其他的小玩意儿。” 瞧着要走的陈木,顾凛急了,伸手拦住他,急切道,“我信,我信,你别走,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其他好玩的呢。” 顾凛这一抓,直接抓到了陈木的伤口,疼得他脸色登时煞白。 可也只能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 顾凛的声音越发的委屈,可怜巴巴的缠着陈木。 他看着顾凛这样子,心里有些愧疚感,但是宋静兮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守。 最终性命战胜了悲悯。 他将顾凛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耐心的跟人平视着,解释道,“世子,奴不是要走,只是去做些小玩意儿给您。” “你会做花灯吗?我想要一盏花灯。”顾凛也是不客气,直接跟人说。 “会。” 顾凛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那,那我要一个莲花样的花灯。” 陈木将顾凛的要求记了下来,回去就连夜赶。 第二天,顾凛一出寝宫,就看见了挂在门上的一盏精美的花灯。 他踮了踮脚,将灯取了下来,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那灯,笑得开心。 提着灯就去找陈木。 一见到人,顾凛老远就跟他招手,陈木看见他,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伸手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珠,朝顾凛的方向走去。 “世子,您怎么来了?” 顾凛将花灯提到他眼前,晃了晃,“我很喜欢这个花灯,你跟我去凌霄殿吧。等以后我有想要的,就能立刻找你做。” “是。” 陈木乖乖的跟在顾凛后面,跟人去了凌霄殿。 赵伯一踏进顾凛寝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人,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走向陈木,“你是?” 陈木赶紧拱手道,“赵管家,奴贱名陈木,世子让奴来做一些小玩意儿,解解闷。” 赵伯虽然不解,但也没继续追问,而是将顾凛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世子,这人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顾凛有些呆愣的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赵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摇了摇人的手臂,“世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哪里来的。” 顾凛瞧了瞧陈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赵伯。 赵伯听完,眼睛眯了眯,直直看着陈木,好似透过他能看见什么阴谋般。 这眼神直看得陈木发毛,他往后退了几步,僵笑道,“赵管家,奴脸上是有什么脏污吗?您怎么这么看着奴。” 赵伯不理会他的话,依旧那样盯着他。 就连顾凛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伸手在赵伯眼前晃了晃,“赵伯,您看什么呢?” 顾凛顺着他的目光也朝陈木看去,可怎么看怎么正常啊。他有些不解道,“赵伯,陈木长得也不奇怪啊,跟我们一样啊,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也没有多出来或者少的东西。” 赵伯听顾凛这么说,心里的担忧更盛了。 世子就是一个孩童心性的人,不轨之人随意几句话就能哄骗了。 赵伯随意搪塞了顾凛几句,以找陈木有事为由将人给带走了。 一离开顾凛的视线,赵伯直接逼近陈木,将人逼到墙角。 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声音凉飕飕的,“说吧,谁派你来的。” 陈木只能装作一副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的样子,打死不认道,“赵管家,您多虑了。奴就是一个最低级的奴仆,只是偶然得了世子的青睐,才跟了世子,进了凌霄殿。” 陈木的回答,在赵伯的意料之中。 毕竟没有哪个刻意接近人的人,会招供的。 但顾凛谁都不能算计,赵伯伸出枯枝般细瘦的手指,死死掐着人的脖子。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完全是起了杀心。 声音冰冷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去保护世子。毕竟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赵伯看起来瘦弱,力气却丝毫不小。 也就几个呼吸间,陈木就呼吸困难,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无力的攀上赵伯的胳膊,企图将束缚自己的“枝条”全部扯开。 但试了几次,才发现都是徒劳。 钳在脖子上的手,纹丝未动。 “奴真的不知,赵管家是何意思?” 陈木依旧嘴硬,打死不说。 “你不知道?哪会有那么巧,偏偏将木偶掉在世子眼前?”赵伯直截了当的质问他。 陈木快要昏厥了,紧闭着眼睛,咬死道,“奴真不知。” “看来你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下手狠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赵伯这次直接用了两只手,全都掐了上去。 窒息的恐惧感让他害怕,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宋静兮的阴谋,告诉他,告诉他…… 声音叫嚣的越来越大,陈木的意识越来越混沌,但那声音却越发的震耳欲聋。 就在他撑不住,要说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脖子上的那些“枯枝”散去了。 久违的空气,挤进肺里,直呛得他连连咳嗽几声,整个人无力的贴着墙,滑坐到地上。 刚刚让赵伯刹住车,没下死手的是顾凛。 就在赵伯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顾凛适时的从墙边探出脑袋,“赵伯,你们这是在干嘛?” 一句话,将赵伯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将手收回,抚了抚陈木凌乱的领口。 看向顾凛的眸子里,满是慈爱,“世子,您怎么来了?” 顾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赵伯,你跟陈木一下子都走了,没人跟我玩,我就出来转转,结果刚过来,就听见细碎的声响。过来,就看见了你跟陈木。” 赵伯害怕顾凛看到陈木现在这副样子,他微微侧了侧身,将陈木整个人挡在身后,劝道,“世子,老奴回去帮你找几个小厮,让他们陪你玩。” “为什么要重新挑选?陈木就挺好的,我挺喜欢他的。” 第32章 暗流涌动 顾凛不明白赵伯的意思,他指了指地上坐着的人道,“可是赵伯,陈木真的很厉害,他会做会动的木偶,还会做花灯。” 说着,将手里的花灯提到赵伯眼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满是星星,“赵伯,你看,陈木做的花灯可好看了,比你之前给我带回来的还好看。你瞧花瓣做得多真啊,就跟刚从池塘里摘下来般,不信,你摸摸。” 顾凛拿着赵伯的手,放到了花灯上,让他也感受一下这花灯做得如何逼真。 赵伯摸了摸,看了看,“确实是好手艺,栩栩如生。” 听赵伯也这样夸他,顾凛也赶紧顺着他的话继续道,“赵伯,你都夸陈木手艺好了,更何况他还会做其他玩意儿呢,你就留下他,陪我吧,赵伯。” 顾凛这副样子,完全是铁定了心让陈木跟他一起玩。 赵伯也不好推脱,顾凛这孩子就是一根筋。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顾凛现在的心智就是一个孩子,赵伯不想将这么恶毒,恶心的事搬到明面上,去恶心他一番。 他回头带着警告的瞥了陈木一眼,点了点头,“好,留下来,世子开心就好。” “好,以后也有人跟我一起玩了。”顾凛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赵伯叹了口气,明知道这是一件坏事,但他就是没有办法拒绝顾凛。 可能在赵伯的心里,他就是亏欠顾凛的,全天下的东西,只要他喜欢,他都乐意捧到他面前。 算了,世子开心就好,以后自己多注意点那个陈木,保护好世子就行。 既然答应了顾凛,赵伯将地上的陈木扶了起来,跟顾凛对视道,“世子,这个人没经过训练,老奴怕他唐突了您,所以先让他学学规矩,然后再来凌霄殿伺候您如何?” “行。” 只要让他留下就行,顾凛回答的干脆。 人站到他面前,顾凛才发觉不对劲,他轻轻扯了扯赵伯的衣袖,小声道,“赵伯,他是不是病了,脸怎么这么红啊。” 手却摸上了人的额头,也不是很热啊。 不应该是发热了啊,那这是怎么回事? 顾凛想到自己以往每次生病,父王赵伯都会让府医来看病,所以他学着之前赵伯的样子喊道,“府医,府医,快来,有人生病了。” 那些府医,一个比一个速度快,生怕慢了一点,耽搁了顾凛,届时他们可赔不起这金贵的小世子。 府医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几个人站在大眼瞪小眼。 因为顾凛什么事没有,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其他两人也很正常,根本就看不出谁生病了。 府医眼睛看向赵管家,跟人求助。 赵伯察觉到了府医的视线,将顾凛的手递了过去,“劳烦王府医了,帮世子瞧瞧,他最近睡不安稳,看要不要开些安神的药,给世子调理调理。” “不不是我,赵伯,我,我没病。”顾凛有些慌乱的往后退,跟人解释。 赵伯只是冷冷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世子把脉!” 那些府医只听赵伯的话,二话不说,掀衣袖,号脉一气呵成。 顾凛的脉象一切正常,根本就不存在失眠的症状。 几个人轮流号完脉后,脸色都有些不正常,面面相觑,好像在交流着什么事。 顾凛不明所以,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顽疾。 手里提着的花灯,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鼻音,“我是不是快死了,你们不用瞒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态朝这个方向发展。 眼看顾凛就要哭了,赵伯冷冷的扫过那群府医,“世子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为首的王府医赶忙去跟顾凛解释,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丢了饭碗,丢了命。 “世子,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平日里有些失眠多梦,我到时给您开些滋补,安神的药,您调理调理便好。” 其他府医们为了自己的饭碗,也顺着王府医的话说,随意胡诌了几句,不严重也不是没有病。 大致上跟王府医说得症状差别不大。 顾凛听所有人都这么说,顿时就不伤心了。 弯腰将地上的花灯捡起来,拉起陈木,就跑了出去。 来的所有府医,都心里跟明镜般,跟着王府医附和。 他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伯也不是傻的,这些府医的心思都要写到脸上了。 其实哪个人不是为了金钱,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赵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他们蒙混过去了,毕竟重新培养些知根知底的府医,太难了。 自从陈木到了凌霄殿,赵伯就赖在了凌霄殿,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住在这里,死死盯着他。 用膳、就寝、看书、饮茶……各种时候,赵伯都瞪大眼睛,死死看着他。 生怕一个不留心,被人得了手。 赵伯这个样子,也是让顾凛有些招架不住。 好好的一个人,天天被人盯着,被人看着,跟盯囚犯般。 这也太不舒服了。 这几日,陈木也表现的极为乖巧,除了顾凛的传召,其余时间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凌霄殿里。 他也在用自己的行为,去洗脱自己的嫌疑。 可在赵伯看来,越掩饰便越可疑。 但是陈木又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就算赵伯想发难,也找不到突破口。 气得他每天恨不能咬死陈木,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愤怒。 陈木只能装作看不出来的样子,每天还往赵伯跟前凑,给人拍马屁。 这段时间,顾林白也一直处理着朝堂上的那些事,也就分不出心来管顾凛。 之前,轰动整个京都的王家灭门惨案还没有头绪呢,被指认嫌疑最大的陈家,在这次春猎里,又险些折了独生儿子。 这一切都太过于扑朔迷离了。 萧炀为了这件事,早就茶饭不思好些时日了。 现在顾林白又朝他发难,金銮殿上,顾林白手持笏板,语气咄咄逼人,“陛下,春猎已经落下帷幕。臣认为王家灭门惨案,您该彻查,早日还王家一个公道。” 借着春猎的由头,萧炀好不容易舒心些。将顾林白的椅子给撤了,现在他竟然给他来这一手。 萧炀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顾林白,开口安抚道,“朕已经下旨让大理寺介入,相信不久就能水落石出了。届时朕必定给皇叔,给王家,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顾林白根本就不吃他这套,“陛下,臣还是请求让监察司介入,这样公平公正,也不至于碰到某些势大的人,徇私枉法。” 说这话的时候,顾林白还特意用眼神打量了一下陈清润。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他顾林白就是怀疑陈家,王府灭门惨案就是陈家下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锅,他陈清润可不背,他陈家也背不起。 自从陈颂实在春猎被人算计后,陈清润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双鬓斑白。 瘦瘦弱弱的人,变得更加的固执。他也看明白了,树大招风。怎么委曲求全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为何不强硬一些呢。 他颤着身子,捧着笏板,跪到地上,言辞恳切,“陛下,摄政王是怀疑我陈家有不轨之心吗?” 萧炀也没想到陈清润会如此跟顾林白正面硬刚,他微皱着眉,打圆场道,“陈大人多虑了,皇叔的意思是让朕彻查王家灭门之事,给逝者跟天下人一个交待。不是针对陈家,更不是针对陈大人。” 陈清润,“陛下,老臣恳求您彻查我陈家,也好堵住其他人的嘴,还我陈家一个公道。” 陈清润,顾林白将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萧炀就算是想在中间和稀泥,牵制他们也做不到了。 他的手指死死抓着龙椅,“好,朕现在就让监察司配合大理寺彻查此事。” 半夜,萧炀一袭明黄色长衫,披着白狐大氅,手里攥着一杯清酒,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 那清亮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更为的瘦削,看着只有薄薄的一片。 太脆弱了,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断,吹散。 刘福根没敢靠近他,就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等着他。 萧炀手里的那杯酒,他喝了很长时间。 直到子时,才回寝宫。 夜深人静中,秦府却传来一阵哀嚎。 秦时宇整个人趴在榻上,嘴里咬着一块白布,额间的青筋直冒。 家里的大夫,正小心翼翼的将与血肉粘连到一起的里衣,轻轻地从臀部剥离下来。 秦惊澜下手也太狠了,春猎回来后,直接打了秦时宇十大板,还是他自己的动的手。 压根就没怎么收着力,边打还边骂,“兔崽子,现在认得你爹了吗?丢人就算了,还敢不认你老子。现在,就让你长长记性。” 板子落下的时候,秦时宇鬼哭狼嚎的求饶,嗓子都喊哑了。 秦风站在一旁,秦惊澜打下第一板子的时候,他便冲了过去。 他没想到父亲真会对他那个废物哥哥动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不好看热闹。 伸手拦住秦惊澜又要落下的手,“父亲,哥哥只是性子活泼顽劣些,不至于用这么重的刑罚。” 秦惊澜看着眼前拦着他的少年,火更大了。 秦风只比秦时宇小了两岁,秦风处处都表现出一股超脱同龄人的乖巧,而秦时宇就是一个混世魔王的存在。 秦惊澜将秦风的手掰开,看着秦时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风儿,你放手,爹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 这父子俩拉拉扯扯的落到秦时宇眼里,格外的刺眼。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咬着牙道,“秦风,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 秦时宇的这话,一下子让秦惊澜火了,大手将秦风掀翻在地,抄起板子,连着打了五六板才停手。 这次,秦时宇死死咬着牙,没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闷哼声,就那么生生挨着。 眼珠布满血丝,掌心留下深深浅浅的疤痕,粘腻的血糊了一手,正往下滴着。 秦时宇此刻的骨气倔犟,落到秦惊澜眼里,就是跟他对着干,就是冥顽不灵,要气死他。 他又将剩下的三板子打了。 秦时宇早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在秦惊澜看不见的地方,秦风嘴角勾着一抹阴恻恻的笑,略带玩味的看着被打得晕厥的人。 秦惊澜将手里带血的板子,丢到一边,吩咐人将秦时宇架回房,找府医治治伤。 他没想下这么重的手,可秦时宇就是有这个本事,每次都将他气得失了理智。 子不教父之过,他这个大儿子已经没了母亲,他作为父亲不能一直看着他就那么堕落下去。 秦时宇还有一年半载的就要加冠了,等他百年以后,他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秦惊澜只能现在去逼他一把,让他走回正路。 秦时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在这期间,秦惊澜来过几次。 不过,都是在秦时宇昏迷不醒的时候。 秦时宇趴在榻上,皱着眉,脸色惨白,迷迷糊糊的喊着,“娘亲,我疼,娘亲……” 秦惊澜站在榻边,手向前伸了好几次,想摸摸人的头,最终也没摸到。 他叹了口气,将小厮喊到跟前,交待几句,照顾好秦时宇,便离开了。 从秦时宇那里离开后,秦惊澜没有回卧房,而是从厨房拿了一坛酒,边走边喝。 摇摇晃晃去了落锁的正房里。 这个房间,他已经十年没有来过了。 里面早已经被灰尘积满了,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秦惊澜的手,一点点划过那镜台,眼前浮现出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在跟他笑着。 他双眼蒙着一层水雾,伸手去摸,可什么都没有。 秦惊澜不信,他来回挥着双手想将人给捞进怀里,可又怎么能做到呢。 他泪眼婆娑的,一点点触碰着曾经那人用过的东西,“卿卿,你还在怪我吗?” 那一夜,他说了许多,可那人终归是听不到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宋静兮一直留意着凌霄殿那边的动静。 原本以为能有些收获,可那陈木跟死了般,她等不下去了。 第33章 溺水 陈木被顾凛调去凌霄殿已经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却没有丝毫的情报传出。 宋静兮已经等不及了,她遣了一名婢女去堵陈木。 她现在太想要顾凛出事了,她要报仇。 陈木刚离开凌霄殿就被一个瘦瘦小小的婢女,拉扯着胳膊,拽进了角落里。 刚进角落,那婢女就按照宋静兮的吩咐,开始威胁陈木,“夫人问,她交待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做成。还有,别忘了,你收了钱,夫人有的是办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木听着这些威胁的话语,心里翻了翻白眼,吐槽道:你觉得我想伺候那个贱人吗?有本事她自己去啊,还威胁我,真是贱人,人渣,恶心死了。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翻身的。 陈木心里骂的爽死了,面上却是卑微至极,半佝偻着背,低眉顺眼道,“是,奴必定不辜负夫人。” 送到话的人,害怕被其他人看见,抓住什么把柄,急匆匆又交代了几句,便闪人了。 陈木回到寝房,将宋静兮给他的那些银票拿出来,放在手里,一张张来回数着。 还时不时拨弄几下里面的碎银子跟铜板,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数了几次,还是差些,他皱着眉,将银票重新锁进箱子里。将稻草编织的帘子掀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他将小木箱用布包裹了几圈,放回暗格里,在上面铺上了几本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来的书。 说是书,其实用废纸来说更形象些。 因为装订的那些棉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破破烂烂的纸张,散落着,摞成一沓。 他将废纸糊了一层,又拿出一块浅褐色的泥片儿,将暗格封住,不至于被人看出端倪。 做完这一切,陈木扒得只剩下里衣才住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一时间整个人被寒意包裹,手脚冰凉,半盏茶的功夫才缓过来。 赵伯盯了他大半个月了,这陈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狐狸。 硬生生没有露出马脚,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都让赵伯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疑心太大了。 陈木跟顾凛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将顾凛当作一个主子,给他做小物件,陪他玩,给他讲大道理。 一切的相处就是十分融洽的。 赵伯一咬牙一狠心,最后一次,如果他能挺过去,那就说明是他想多了。 生平十分好胜的人,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对。 赵伯渐渐放松了对陈木的监视,他来凌霄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甚至于有时候一天都不准来一次。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顾凛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懒散舒心的窝在凌霄殿里不出去。 没了赵伯,陈木顿感有了下手的机会。 但是生性谨慎的性格,让他多了几丝防备,依旧安安分分的演了几天戏。 如果顾凛突然身亡,那他的嫌疑就太大了。 陈木不想将自己搭进去。但宋静兮的任务又不得不做。 天气也越来越热,快到穿单衫的季节了。 陈木给顾凛用竹节做了一个精致的小帆船,话里话外的引导顾凛。 “世子,奴给您准备了一个小船,您前些日子不是还跟奴说没见过船嘛。所以奴用竹节给您做了一个,您可以找一个池塘,将它放进去。” “然后就能看见它飘在水面上了,就跟叶子一样。” “是吗?我这就去试试。”顾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从陈木手里夺过那个小船,就跑向了王府的池塘。 陈木跟在他后面。 等陈木到的时候,顾凛已经将小船放进了水里,整个人正半趴在池塘边上,手指轻轻拨弄着那浮起来的小船。 陈木站在远处,观察了一段时间,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 他趁机走到顾凛的身后,活动了活动手腕。 还没等他动手,顾凛就起身,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陈木眸子里的杀意,一晃而过。 任由顾凛扯着他,将他拉到池塘边上。 顾凛指了指池塘里自己的“杰作”,使劲的晃了晃陈木的胳膊。 “陈木,你看真的浮起来了,浮起来了。” “是,浮起来了。”陈木看着顾凛这模样,完全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顾凛松开他,转身继续拨弄着那小船。 陈木内心十分纠结,他不想害人,尤其还是一个脑子不大正常的人。 不知他在顾凛身后站了多久,就连下雨了,衣服被淋湿都没察觉到。 突然“扑通”一声,将陈木吓了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顾凛已经扎进了池塘里。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顾凛在池塘里来回的挣扎扑腾着,向他求救。 “陈木……救救………救我……咕噜……救………咕噜咕噜……我……” 陈木就跟被人下了咒,定在了那里,迈不出脚,顾凛呛水的画面,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索性就要闭上眼睛。 可之前,顾凛还说要帮他报仇,他还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陈木使劲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跳进池塘,扯住顾凛的后脖领子就往岸上拖拽。 顾凛现在早就被恐惧给吓得完全没了理智,拼着最后的力气,死死箍住了陈木的腰。 在水里被人给扯住,还是那么重的一个大活人。 陈木被顾凛往水下拖去,也呛了一口水。 他拼命的去掰顾凛的手,可又如何能掰得动呢。 顾凛将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身的力都用在了拽他的身上。 眼看着就要溺亡了,陈木扑腾的动作也更大了,好在引来了府卫。 将两人从池塘里,拖了出来。 顾林白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险些将书案给掀了。 他也顾不得还在下雨,连伞都没有撑就往凌霄殿跑。 路被雨水冲刷,变得格外的滑腻,顾林白太过于着急,压根就怎么留意。 踩在一块青苔上,人直接摔了出去。 那石板铺成的小路,硌得人生疼。 顾林白此刻也顾不得疼,也感觉不到疼,双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就继续往前跑。 顾林白到凌霄殿的时候,赵伯已经喊来了府医,还好发现及时,顾凛现在只是昏迷。 “凛儿为什么会溺水?啊,说!!!”顾林白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一脚踹到了凌霄殿的小厮心窝上,直将人踹出一米多的距离。 剩下的小厮,一个个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奴……奴不知……” “不知?!”顾林白蹲下身,死死薅着那小厮的头发,声音如同厉鬼般,“不知是吗?那你去跟阎王说吧。” 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匕首,没有丝毫犹豫,一刀封喉。 血从那小厮的脖颈处,喷了出来。 温热的血,有些溅到了顾林白脸上。 现在的他才真的像一只恶鬼,没有表情的走向下一个人,“你呢?也是不知?” 那个人直接被他给吓得晕了过去。 就这样了,顾林白也没放过他。 他怒吼道,“来人,将他拖出去,弄清醒,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就杀了,丢去喂狗!” 等顾林白走向第三个人的时候,那名小厮看着前两个的下场,害怕极了。 他哆哆嗦嗦的将自己围成一团,脸恨不得扎进地里,“王,王…王爷,奴,奴……” 听着他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什么话,顾林白的耐心已经快要到头了。 他大脚踩在人的肩膀上,使劲往下压了压,声音带着满满的威压,“说!” “奴不,不太…不太清楚,但但是,当当时还有一个人跟世子一同溺水了。” “赵伯,另一个人呢。”顾林白大步走向床榻边上的人。 相比于刚刚的那些小厮,赵伯的反应镇静多了,他拱手道,“回王爷,陈木还没醒。” “废物,一群人看不住一个人。本王要你们有何用,来人将凌霄殿今日当值的人全部处死!” 处理完所有的事后,顾林白命人搬了一把椅子,就守在顾凛身边。 只要他一醒,就能立刻看见他。 原本只是打算陪着顾凛,等人醒了,好好安慰他一番。 却不曾想是让顾凛坠进了地狱。 顾凛幽幽转醒,脑子里不断出现那夜的场景。 一睁眼,就看见顾林白满脸是血的死死盯着他。 那一刻,记忆里的脸跟眼前人重叠,不断的刺激着顾凛。 他双手死命的抓着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往后退去。 嘴里不住的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顾林白的眸子暗了暗,伸手攥住顾凛的手腕,靠近他,“凛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的手劲儿很大,直捏得顾凛腕骨发疼。 顾凛看着越来越近,带着血迹的脸,声音越来越低,染上了颤音,“没有,没有……” 说完就滚在榻上,用被子将自己完全围成一团,瑟缩起来。 顾林白看着顾凛这个反应。压根就不信,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将府医喊了进来,重新给顾凛把脉,一切都正常。 难道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吗? 顾林白跟那些人摆了摆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霎时间整间屋子,就剩下他跟顾凛两个人。 他还是不死心,将顾凛罩在头上的被子扯开,露出脑袋。 “凛儿,跟父王聊聊好不好?” 顾凛就跟没听见般,眼睛紧紧闭着。 他不愿意说,顾林白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正当顾林白要出去时,顾凛睁开眼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指了指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顾林白的脸,“父王,你的脸上,脸上有血,很吓人。” 这时顾林白才反应过来,用袖子随意的抹了抹。 那血液早就干涸了,根本就擦不下去。 摸着脸上坑坑洼洼不平的痕迹,只能打盆水去洗。 等他洗完后,顾凛的反应就没那么大了,顾林白摸了摸他的头,将锦被给人掖好,哄了人几句,便走了。 等顾林白走后,顾凛将那锦被丢到了地上,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床铺到了榻上。 顺手从桌子上拿过一壶茶,将水全部浇到了被他丢到地上的锦被上。 陈木是在王府的地牢里醒来的。 他揉了揉涨疼的脑袋,使劲敲了几下,试图让自己保持一下清醒。 无论怎么敲打,眼前依旧是暗无天日的墙壁,一股发霉腐败的味道弥漫在鼻尖,根本就散不去。 地牢将细微的声音无限的放大,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木的心也越跳越快。 难道昏迷时他将一切都说出去了? 这人是来要他命的? 越想越害怕,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尽可能的往墙壁上靠。 后背倚靠的墙壁,给了他一点点安全感。 走进来的侍卫,身形高壮,手里端着一碗水。 陈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本以为那水是给他喝的。 不过最后也算是给他喝了吧。 侍卫瞧他醒了,手腕微微用力,一碗水不偏不倚的正正好泼到了陈木脸上。 原本不清醒的脑袋,现在完全醒过来了。 半跪着靠近那侍卫,脸上的惊恐还没下去,“侍卫大哥,您放了我吧。我就是一个小仆从,没犯过事。” 那侍卫笑了笑,从腰间抽出鞭子,挥了挥手,地牢里响彻破空声,毫无预兆的鞭子落到了陈木身上。 顿时皮开肉绽,血染红了鞭子。 疼得陈木蜷缩成一团,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小奴仆?没犯过事?”侍卫抛出一个个问题,抖了抖手里的鞭子,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那鞭子再次落到了陈木身上,这次是背。 衣服都被鞭子抽裂了。 “被王爷送来地牢的人,嘴里都有王爷想要知道的东西。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说了吧,也好免了这皮肉之苦。” 陈木咬着牙,躺在杂草里,嘴硬的回道,“可是我真不知王爷要知道些什么?” “还嘴硬,那我就给你提个醒。世子是怎么落得水?”侍卫将鞭子往后甩了甩,眸子没有丝毫温度的看着地上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木实话实说道,“世子在池塘边玩小船,然后不知为何就掉了下去。” 虽然他说得是实话,但那侍卫不信。 顾凛是智力只有八岁,但一米九的身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掉进池塘里。 “我给了你机会,这是你自己没把握住,就休怪我了。” “来人!拿盐水来!” 第34章 来人啊,捉奸了 听到盐水,陈木的瞳孔一震。 王府的酷刑,他早就有所耳闻。几乎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他也顾不得疼,强撑着从地上起来,死死抱着人的腿,求饶道,“大人,我刚刚说的全是真话,您可以去跟世子求证。” 那侍卫哪里肯听他的话,嫌恶的一脚将他踹开,将鞭子浸透盐水,往陈木身上抽。 他太瘦弱了,也就五鞭人就昏了过去。 一下子将人给打死了,也问不出有用的话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那侍卫指挥人将所有东西收走,就留陈木自己在地牢里。 顾凛发觉陈木不见了,还是第二天。 赵伯从厨房里给他端来了一些白粥,顾凛从榻上起来,一双眼睛四处打量,来来回回的找寻着什么。 赵伯将白粥给他放到桌子上,弯腰将地上浸湿的被子抱起来,交给门外的人。 顾凛还找着什么,赵伯朝他招了招手,“世子,您先用膳。您要找什么?老奴帮您找。” “奥。” 他将鞋子穿好,走到桌前,端起白粥喝了一口,“赵伯,陈木呢?他怎么样了?” “陈木?”赵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疑惑的跟着顾凛重复了一遍。 瞧着赵伯疑惑,顾凛继续道,“昨天我落水,他进去救我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陈木被关到了地牢里,现在生死难料。 赵伯也不能将真实情况跟顾凛说啊,就在他为难之际,顾林白来了。 “凛儿,那个人没事,父王找他有些事,等过几天,他就重新来陪你了。” 得到了顾林白的保证,顾凛闷着头,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着粥。 顾凛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人眼前晃了晃,“凛儿,你瞧父王带来了什么?” 顾凛眼睛瞥到那东西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做出很大的反应,将勺子放下,走近。 伸手摸了摸那东西,滑滑的,凉凉的“父王,你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石头啊?” 顾凛将那石头接过,右手的食指拇指捏着,顺着光去看。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顾林白从他手里将石头拿过来,郑重其事的递到人手里,语重心长道,“凛儿,这是你母妃留下的东西,凛儿一定要保存好。能答应父王吗?” “母妃吗?”顾凛有些呆愣,但手却攥得尤为的紧,保证道,“父王,母妃的东西,凛儿一定会保护好的。” 五日后,陈木回来了。 宋静兮当时听到陈木被抓到地牢的时候,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生怕他扛不住,将自己供出来。 那样可是全都毁了。 现在他回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顾林白那么多疑的人,都放过了陈木,那看来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放弃这么好的一颗棋子。 宋静兮派人给陈木送了一些慢性药过去。 她要让他给顾凛下药,一点点蚕食他的身体,直到最后药石无医。 陈木盯着桌上那个小纸包,心里烦躁极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帮她害人。 陈木伸手捏起那个纸包,就要丢出去,就发现了压在杯子下的一张纸条。 他将纸条抽出来,展开。 牙都要咬碎了,枯坐半夜,叹了口气,一遍遍跟顾凛道歉,将那包药重新收进了箱子里。 陈木用蜡烛将纸条引燃,那上面的五个字就那么变成了灰烬。 自从陈木救过落水的顾凛后,赵伯对他的态度便好了不少。 现在已经不会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的骂他了,最近甚至还给他送了些金疮药。 日子一天天过着,陈木也一点点给顾凛的吃食里下着微量的慢性药。 几天后,顾凛一点事没有,宋静兮实在等不下去了,她吩咐陈木加大药量。 陈木有把柄抓在她手里,只能照做。 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夏天。 顾凛却一日比一日畏寒,变得越来越嗜睡。 那药不知道宋静兮从哪里整来的,它让人的脉搏摸起来,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是从内在里让人亏空。 顾凛身体越来越差,宋静兮一天比一天开心。再加之顾林白最近对她也是好极了,出门都不忘给她带着首饰回来。 她也是飘飘然了,一切都在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闲暇时间,她还会去种些花,学学古琴,完全就是一副高门正妻端庄大气的样子。 又过了五日,顾凛的身子实在受不住那药了,突然咳出了血。 顾林白将御医都喊来了,结果依旧是药石无医。 他快要疯了,王府里的人一个个查,也杀了凌霄殿不少的人。 就是没找到下药人,我不知道那药是什么。 看着病榻上,脸色一日比一日差的顾凛。 顾林白慌了,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能救顾凛,他都乐意去尝试。 既然药石无医,那他就去求神拜佛,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静兮这几天脸快要笑烂了,在梦里她都能笑醒,不知道在人前她装的多么难受。 她一直等着顾凛的死讯,没想到最先等来的是她的死期。 清晨一醒来,她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没睁开眼,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顾林白回来了。也就没在意,又伸手在人肚子上摸了摸。 这次,直接摸到了肚子,软乎乎的,肚子还往外腆着。 不对,这不是顾林白。 宋静兮赶忙起身,一睁眼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闯进了她的眼里。 惊得她嚎了出来,出声后,她才想起来这下完了。 从榻边捞起衣服就赶紧往身上套。 桃红听见声音,害怕宋静兮出什么事,没询问人,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结果就看见床榻上赤裸着躺着一个男人。 一时间她没接受过来,大喊出声。 宋静兮害怕桃红将人给招来,死命捂住她,不让她继续发出声响。 宋静兮的眼睛又瞥向了床榻上的那个男人,这次看清楚后,险些让她给吐了。 那人活活有二百多斤重,还一脸的络腮胡,脸颊上还有一大块青色的胎记,要怎么恶心有怎么恶心。 榻上那头猪她也弄不动他,宋静兮看了看桃红,又看了看榻上的男人,计从心来。 她二话不说,就去撕桃红的衣服,将人往床榻上推。 桃红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宋静兮的动作,她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不行,不能被她给毁了。 桃红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宋静兮推倒,拼了命的往门口跑。 她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宋静兮扯着脚腕,拉倒在地。 桃红也顾不得其他,扯开嗓子就开始嚎,“来人啊,捉奸了。来人啊,捉奸了……” 第35章 去死吧 宋静兮比桃红力气大些,她使劲将她往后拖。 等将人拖回来后,宋静兮整个人骑在桃红身上,一只手钳着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来回扇人两边的脸颊。 面目狰狞,嘴里不住的咒骂着,“贱人,让你多嘴,让你多嘴。本宫今日,今日就打死你……” 朝霞殿里这声响,大的快要将屋顶给掀翻了,自然引来了不少人。 那些婢女们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不知廉耻的一幕。 一个个往门外跑,嘴里啊啊啊啊的喊个不停。 有几个对宋静兮早就怀恨在心的,直接去找了赵伯。 赵伯听说这件事后,整张脸黑的能滴出墨来,带着一队人火急火燎的就冲去了朝霞殿。 眼前的一幕,让他一个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都觉得羞愧的没脸看。 “来人!将这奸夫淫妇绑起来,等王爷回来处理!!!” 赵伯实在没脸继续看下去,将几人控制在朝霞殿,便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顾林白收到消息的时候,将自己住的禅房砸了大半。 他戎马半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被一个贱婢给耍了。 他提着刀,连马车都不坐,跑死了一匹马,仅仅用了四个时辰就回了王府。 他翻身下马,身上的戾气滔天,浑身带着杀意的冲进了朝霞殿。 赵伯在信里将事情的大致经过都给他说了。 早上在床榻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人,现在也醒了。 顾林白一进门,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宋静兮,还有那全裸着的一头猪。 登时气血上涌,偏偏那头猪还看不清形势。 吵吵嚷嚷的让人放了他,还大言不惭道,“我是摄政王顾林白的远房亲戚,你要是敢动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很好,完全就是在顾林白的雷点上蹦迪。 给他戴了绿帽子还不够,还这样羞辱他。 顾林白的刀抵到了他的脖子上,刚刚那气焰嚣张的人,一下子没了脾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甚至于还他吓尿了。 一股骚臭味直接飘散了出来。 看着这样恶心窝囊的人,顾林白觉得自己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冷冷的看向那人,就跟看死人般,声音淬满了寒冰,“本王就是顾林白,本王可不知道有你这样恶心窝囊的远房亲戚。” 手起刀落,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顺着地面滚了几圈,直接落到了宋静兮脚边。 死不瞑目的人,死死盯着她。 吓得她脸色惨白,不住的跟人解释,喊着冤枉。 顾林白让人将宋静兮放开,他今天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的宋静兮。 “有什么要解释的,说吧。本王可没功夫在这跟你一个荡妇耗。” 宋静兮扒着顾林白的腿,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王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人我也不认识,我一觉醒来,他就在我床榻上了。” 顾林白现在只觉得恶心,他用刀将宋静兮的双臂往旁边扒了扒,“别碰本王,本王嫌脏。” 宋静兮从未见过这般的顾林白,她跟条癞皮狗般,又重新死死抱着人的腿,声音嘶哑,“王爷,我真的没有做过,真不是我做的。” 顾林白眸子里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眼里夹杂着几缕红血丝,大手死死钳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向那已经死了的人,声音如同罗刹,“宋静兮,你看好了,他赤裸的躺在你的榻上,你会不清楚?不知道?!你觉得本王就这么好骗吗?!!本王是傻子吗?” “还是说,你觉得本王过于无能了,谁都能骑在本王头上拉屎。所以你用这种办法羞辱本王?!说!!!” 宋静兮被他的声音,震得身形一颤,不住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你不敢。本王看你敢得很。” 顾林白一脚踹在她脸上,轻轻松松的将她的左手给斩了下来,嫌恶的往旁边踢了踢,“别用这双脏手碰本王,本王刚刚警告你了,本王嫌脏!” 宋静兮因为疼痛,凄厉的哭喊声不断的嚎出来。 顾林白实在是烦了,他冷硬道,“来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千刀万剐。” 顾林白刚吩咐人,就看见顾凛被陈木搀扶着,脚步虚浮的一步步走了进来。 宋静兮看到顾凛的那一刻,整个人完全就处于一个疯魔状态,断臂不断淌着血,嘴上阴毒死了,“你怎么还没死啊,你怎么还没给我儿子陪葬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顾凛进来,所有人都没想到。 因为御医都说他药石无医了,现在看起来只是虚弱些,脸色早就没那么难看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到了顾凛身上。 顾林白也顾不得宋静兮这个贱人,起身扶起顾凛,十分小心的扶着他落座,语气和蔼担心到了极点。 竟让所有人都有些恍惚,这样温柔的慈父是那个名震天下的摄政王? 宋静兮猛得撞开,肩上的手,右手快速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没有丝毫犹豫,直直朝顾凛刺去,“去死吧!” 她这鱼死网破的动静太突然了,眼看着还有一步距离就碰到顾凛了。 宋静兮笑得癫狂,马上她就能报仇了,顾凛以后再也挡不了她的路了。 正在她兴奋的时候,突然那长剑受到了阻碍,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破灭,一点不剩。 第36章 王爷,别来无恙 长剑穿透了陈木的身体,他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死死握着那柄剑,扯出一抹笑,看了看顾凛,“世子,保重。” “啊!!!为什么!为什么!!!”宋静兮瞪大眼睛,看着拦住她的陈木,她已经疯了,还想着继续砍顾凛,奋力去拔那剑。 可是陈木就那么死死握着,掌心的经脉都割断了,也不肯放手。 反应过来的侍卫,将她按到了地上,抽出长剑就要以死谢罪,被顾林白拦下了。 他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将那毒妇的另一只手也给本王砍下来,然后千刀万剐。” 侍卫将宋静兮架了起来,顾林白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久到宋静兮以为顾林白原谅他了,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浅笑,“王爷,您是不是原谅我了,您是不是相信我了。” 顾林白说出的话,简直让她直接坠进了冰窟,“行刑前,将她的眼睛给挖了。” 一听要被挖眼睛,一点活路都不剩,宋静兮那张脸变得异常狰狞,死死瞪着顾林白,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顾林白觉得好笑,她还敢问出这个,语气轻飘道,“为什么?因为你不配。” 他还嫌宋静兮不够伤心,继续道,“你知道本王当时为什么选你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这张脸吧。哈哈哈哈哈,你只是长了一双跟她很相似的眼睛罢了。” “但是,你终归不是她,也不会是她。” 宋静兮最后的心里防线,在这一刻碎的连渣都不剩,狰狞道,“顾林白,我恨你,我恨你,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这辈子不得好死。” 说完癫狂的大笑,整个朝霞殿都回荡着那瘆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得好死……哈哈哈…… 顾林白反手一巴掌打到她脸上,人被气得哆嗦,“拉下去!拉下去!!!” 等这一切风波都消停后,顾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睛瞥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顾凛起身将他扶起来,双手沾满了血,整个人都抖个不停。 眼睛无助的看向顾林白,在跟他求救。 那眼神仿佛在问怎么办,怎么办。 顾林白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怎么说也刚刚救了顾凛一命。 他朝赵伯招了招手,“去,将府医们带来。” 陈木没想到顾林白竟然会找府医救他,可是他的身体,他自己再也清楚不过了。 根本就救不回来了。 他用带血的双手,抚上了顾凛的手,脸上的笑都带着释然,声音虚弱,“世子,多谢…你将奴…当作朋友,不用……府医…,奴……奴……也算………咳咳……咳咳咳……赎罪了……” 顾凛跪在地上,感受着地上人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甚至于没有了。 陈木的身体也由温热变得僵硬冰凉。 一滴清泪从顾凛的眼睛里滴落,落到陈木手上。 顾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内心五味杂陈。 朋友?真是朋友吗? 他们两个算朋友吗? 陈木给他下药了,他这段时间真的有把陈木当朋友吗? 他不清楚,他也不知道。 眼泪就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滴了几滴,听着府医的话,顾凛眼眶通红的看向赵伯。 赵伯也不想他继续难受,吩咐人将陈木抬下去,好好安葬。 顾林白将顾凛扶起来,抓着他的胳膊,递到府医面上,“凛儿,现在脉象如何?” 府医将手搭上,这也太奇怪了? 嘴里小声嘟嘟囔囔几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 顾林白这辈子就烦这种,有事不说的人,他烦躁的踹了那凳子一脚,“有事就说,嘟囔什么。” 王府医也是害怕自己是不是误诊了,之前诊断过很多次,都是药石无医的脉象,怎么会这样? 他实在是想不通,但是面对顾林白的质问,他不敢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世子的脉象,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这可当真?!”顾林白一下子被这消息惊到了。 大手死命抓着王府医的胳膊,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王府医,要他重新说一遍。 王府医只能在重复一遍。 顾林白还是有些不信,让在场的所有府医,一个接一个的都给顾凛号脉。 结果都是一切如常。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的是佛祖保佑?! 这么灵的吗?!! 他还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他从来都不信。 因为如果真有用的话,就没有人不顺心了。 顾凛看着顾林白发癫的模样,嘴巴张了好几次。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被顾林白打断了。 搀扶着他,往凌霄殿走,“凛儿,你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劳累,父王这就扶你回去,好好休养。” “不是,父王,我有话说”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在跟父王说也不迟,现在就回去。” 顾凛的话,一次又一次被打断,他也没有想说的欲望了,乖乖点了点头,就跟着顾林白回了寝宫。 安顿好顾凛后,顾林白出去就被赵伯堵在了门口。 他半弓着身子,俯首作揖,十分恭敬得体,“王爷,穆神医等候多时了,您去见见他吧。” 顾林白跟着赵伯重复了一遍,“穆神医?”,他脑袋里顿时浮现出了那个人,但还是有些不信,毕竟那人已经消失十多年了。 是死是活谁又知道呢。 “让他走吧,穆神医已经消失十多年了,将那招摇撞骗的骗子打一顿赶出王府,本王今日不想杀人了。” “啊?”赵伯一看顾林白这是真的误会了,立刻跟他解释,“不是,不是,王爷,他他真的是穆神医,老奴已经见过了,就是他没错。” 顾林白二话不说,越过赵伯,就往大厅里赶。 这些年他可没少派人去找他,他就跟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他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顾凛的脑子能治,能变成正常人。 顾林白一踏进大厅,就看见了椅子上坐着的那个须发尽白的老人。 捏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茶。 一见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开口道,“王爷别来无恙。” 第37章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穆神医,真的是您!” 顾林白一看那人,眼睛亮了亮。 这人跟他记忆里的出入不大。 “穆神医,这些年您去哪里了?我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最终都是石沉大海。” 穆神医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继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四海为家,草民不值得摄政王如此费心。” 原本欢喜的人,被他这一通冷话,浇的透透的。 从头失落到脚。 顾林白稳了稳心神,两人四目相对,“您还在怪我吗?” 顾林白一句话,将穆神医的思绪拉进了往事里。 年少时的顾林白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一袭白衣,一柄长剑不知吸引了多少闺阁女子。 当时的他当真算得上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那时,他文武双全,名满京都,是世家大族都争相联姻的对象。 纵使有这么多的爱慕者,他的心也只独属于那一人。 他跟丞相独女沈青颜青梅竹马,两厢情愿。 弱冠后,顾林白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娶了心心念念的人。 两人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盟约,只求相守白头。 一开始两人也确实做到了,婚后几年,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简直就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后来,两人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他们的儿子——顾凛。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日子跟流水似的。 但是从顾凛四岁后,这一切都变了。 顾林白一月一月的离家,对她们母子二人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沈青颜不是没有问过顾林白。 他也只是用公务繁忙的借口,去搪塞人。 那段日子,沈青颜完全就是以泪洗面。 她没有想到,对自己那么好,宠了自己十年的人,怎么会一夕之间变了。 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一个陌生人。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他有了其他人,想要娶其他人进门。 如果顾林白真有这个打算,她不会阻拦的。 她本身就是一个率性的女子,潇洒肆意,只是这些年为人妻,为人母才少了那些洒脱,活成了一个贤妻良母的样子。 等顾林白回家的时候,她开门见山的直接跟顾林白摊牌,表示自己能接受与其他人共侍一夫。 沈青颜这番话,直接给了顾林白当头棒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给她们母子的陪伴太少了,让她多想了。 顾林白伸开双臂,使劲将沈青颜拥入怀里,那力度似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脑袋伏在沈青颜肩头,语气果决,带着十足的霸道,“阿颜,不会的,不会的,我说了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便不会再娶其他人了。我只是公务繁忙,以后我会注意的,会留出时间来陪你,陪凛儿。” 听着顾林白的亲口保证,沈青颜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当时她对他说出让他娶别人,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心也被搅碎了,鲜血淋漓的。 现在伤口在一点点愈合,那窒息的痛感也渐渐消失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顾林白可谓是,官途亨通,平步青云,直接坐到了柱国将军的位子。 生活还算美满,直到有一天,沈青颜去书房给顾林白送药膳。 从门口听到他跟人说着当今陛下病入膏肓,只留下了一个幼子。这完全是篡位的好机会。 门外的沈青颜被这话惊得将东西打碎了,当天晚上,她跟顾林白大吵了一架。 苦口婆心的去劝他,帮幼帝守住大景山河,别让百姓戳着他的脊梁骨骂逆贼。 可是顾林白已经被权势迷了眼,糊了心,哪里还听得进去。 他看着一直阻挡自己的人,有些没控制住,扇了人一巴掌,恶狠狠道,“那个位置,现在对我来说唾手可得,我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了,我不能放弃,不能!” 沈青颜被那一巴掌给扇醒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失望的看着顾林白,“看来,你是当真铁了心要篡位了,是吗?” 顾林白以为她要支持他了,一脸期待的看着沈青颜,双手抓着人的胳膊,蛊惑道,“阿颜,到时候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好吗?” “不好。放开。”沈青颜带着冷意睨了他一眼。 她强硬的掰开顾林白的手,跟一具行尸走肉般,没有丝毫留恋的往门外走。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反抗他。 顾林白也很生气,将自己关在书房生闷气。 想着,等阿颜气消些了,给人认认错,她总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可还没等他去道歉,就听闻沈青颜自尽了。 那夜,雨下的很大,电闪雷鸣,一切都透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意味。 顾林白站在雨中,眸子里的光完全熄灭了,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沈青颜的尸体。 他不明白,沈青颜为什么不支持他。 为什么要寻短见。 他恨她。 顾凛被雷声吓得睡不着觉,就想着去找母亲睡。 刚踏进院子,就看见母亲胸口扎着一把匕首,躺在雨里。 身上流出来的血,早就被雨水给冲没了,头发湿漉漉的糊在脸上。 父亲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母亲,戾气滔天。 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很害怕,很害怕。 从地上爬起来,就拼了命的往外跑。 路上,一脚踩空就跌进了池塘里,等醒过来的时候就烧坏了脑子。 沈青颜是穆神医的关门弟子,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弟子没了,没了! 穆神医看过沈青颜的尸体,匕首的贯穿伤。 无论是寻短见,还是其他都跟顾林白脱不了干系。 他跟顾林白大吵了一架,给了他几个耳光,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今日,顾林白再次提起这件事。 穆神医摆了摆手,端着茶杯的手,有些抖,险些没将茶杯给摔了。 语气平淡,“摄政王还是别再提陈年往事了,怪与不怪又如何呢?死人又不能复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又怎么真的不在意呢,不过是害怕而已。 第38章 王爷,您还要吗? 顾林白还想说什么,却瞧见穆神医的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他生气了。 “嘭”的一声,完全将顾林白的话,死死堵住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提。 顾林白走近穆神医,十分恭敬的给他添了杯茶,“穆神医,您喝茶。” 穆神医嘴上说着已经放下了,但是自从顾林白提及往事的时候。 他看向顾林白的眼神就已经变了,里面盛满了敌意跟怒火。 说到底他还是没办法放下。 穆神医这微妙的变化,顾林白不是没有发觉,他只是当作没看到罢了。 依旧怀有敬意,作揖道,“穆神医,我想求您给凛儿把把脉。” 还没等顾林白将顾凛的病情跟他说说,就被他给打断了,“我已经看过了,凛儿中的毒,我已经给他解了。” 顾林白不是想说这件事,他想问问发烧烧坏脑子,能不能治好。 他给赵伯使了个眼色,赵伯顿时了然,踮了踮脚,从博古架上的暗格里拿出一卷早已泛黄的书卷。 顾林白接过,用手轻轻将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掸了掸,轻放到了桌面上。 穆神医捋了捋白胡子,翻开看完后,将书卷往前推了推。 “凛儿,若真的是烧坏了脑子,我把脉也把不出来。” 顾林白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又死了,他几近哀求的眼神看向穆神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穆神医看着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就算不是为了顾林白,为了他那没了的小徒弟,他也得尽全力将她儿子给治好。 但毕竟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叹了口气,“行了,我试试吧。好与不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行行行,多谢穆神医。” 顾林白的眼睛顿时清亮起来,只要他答应了,那就是有希望。 顾林白领着穆神医到了凌霄殿。 顾凛手里攥着陈木给他做的那堆小玩意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想着什么。 “凛儿,你看父王将谁给带来了?” 顾林白宽厚的嗓音,将顾凛喊回来了。 他起身,直接走到了穆神医眼前。 “这个人长得好奇怪啊?”顾凛皱着眉,一脸打量的样子,看向穆神医。 还用手扯了扯他的白胡子,眼睛笑得弯弯的,“父王,你看,他的胡子像不像你之前猎到的那个老虎的胡子,都是白的。” 穆神医也不惯着这傻小子,牙都要咬碎了。 这么些年了,喜欢薅人胡子的毛病还没改,他握紧拳头,就锤在了顾凛头上,眼睛还不忘瞟了顾林白几眼,“你爹没教过你老头儿的胡子摸不得,老虎的胡子拔不得吗?” 突然被点的顾林白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冷着脸,伸手打了顾凛的手几下,装装样子,“顾凛,我没教过你不能薅人胡子吗?给穆神医道歉。” 顾凛还算乖巧,低着头,情绪低低的,“白虎子,我不是故意的,请你见谅。” 白虎子,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啊。 要不是顾林白在这,穆神医早就将顾凛给扎成偏瘫了。 他警告自己不能跟孩子计较,不能生气,他脸上挂着僵笑,踮着脚尖,扯着顾凛的肩膀,让他往下一些。 揉了揉他的头,“乖,小混蛋,祖父不怪你。” 穆神医的话刚说完,顾凛就又开始搞事。 转身搬来了一个椅子,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扛上肩放到了椅子上。 双脚突然离地,穆神医也被吓到了,双手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不知碰到了什么。 凭着肌肉反应,死死抓着不放手。 这可就苦了顾林白了,头皮都要被人给薅掉了。 疼得他嚎了出来,“放手,放手,快放手,秃了秃了……” 这嘈杂,乱作一团的三人,直接给赵伯看呆了,他只觉得好像有一群乌鸦从他眼前飞过。 穆神医站好后,两条腿还在打颤,声音都比刚刚慌乱了不少,带着颤音,“小混蛋,你是要坑死我吗?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哪里还经得住你这般折腾。” 顾林白面无表情的将穆神医的手指,根根掰开,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穆神医看着自己手上留下得那缕发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轮到他尴尬了,他将手递过去,试探道,“王爷,您还要吗?” “送你了。”顾林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感。 顾凛继续作死道,“白虎子,我看你刚刚摸我的头,有些吃力,所以给你搬了把椅子。” 还不忘将自己的头,往人怀里拱拱,“现在可以了。” 穆神医:可以,说他矮明说就行,有必要这么侮辱人吗?拳头又硬了。 顾林白跟穆神医认识十多年,他知道现在他生气了,他可不想被人薅成秃子。 “那个,穆神医,顾凛就交给你了。” 说完,丝毫不带留恋的就往外跑,跟被狗撵了般。 他那逃跑的速度,赵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活没跟上。 一时间整间屋子就剩下他和顾凛两个人。 穆神医从椅子上跳下来,阴笑的看向顾凛,“好了,现在我该开始给你治病了。” 就他那眼神看得顾凛背后凉飕飕的。 人的直觉,让顾凛撒腿就跑。 穆神医也顾不得其他,两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的。 顾凛毕竟过了弱冠,虽然之前中毒身体虚弱些,跑过一个古稀老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穆神医跑了几步,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 他自知追不上他,更不会傻到跟他拼体力。 顾凛围着桌子跑了几圈,也有些微喘,双手扶着桌子,慢慢顺着气。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穆神医瞅准机会,从衣袖里摸出些粉状物,直接洒到了顾凛脸上。 没有防备的顾凛吸进去了一大口,直呛得人不住的咳嗽,脸都咳的充血了。 也就几个呼吸间,顾凛就明显的感觉到四肢发软,动作轻飘飘的。 往地上躺去,他这反应正是穆神医想看到的。 他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顺着掌心洒下,将那些药粉洗净,走向了顾凛。 第39章 白虎子被我扎疯了 “你别过来。”顾凛死死瞪着他,想往后退,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庖厨砧板上的鱼肉。 等待着屠夫的审判。 看着越来越凑近的脸,顾凛恨不能将巴掌糊到他脸上,好好解解气。 奈何就是用不上力气。 穆神医将顾凛当作一个大型的木偶,随意将他摆弄成平躺的姿势。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灰褐色的针灸包,放到桌子上,一点点卷开。 顾凛躺着的那个角度,刚刚能看到穆神医的动作。 他的手指从针灸包里,摸过来摸过去,最终停留在一根银针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凛眼睁睁看着他从里面抽出最长的一根针,在蜡烛上用火烤了烤,用手指捏着就蹲了下来。 不行,不能被扎。 顾凛大幅度的动着,但落到穆神医眼里,就是不自量力。 那可是他耗费了十年才研究出来迷药,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破了呢。 “小混蛋,你还是乖乖的,别乱动了,万一不小心,穴位扎偏了。死了还好说,若是不小心扎成口歪眼斜的可就不能怪我了。” 穆神医连哄带恐吓的,顾凛还真被他给吓到了,真就乖了下来,一动不动的。 长针扎进头皮里,麻意顺着头皮流向全身,这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不能再让他继续扎下去了,顾凛调动内力,生生将药性压了下去。 他躺着,缓了缓心神,在穆神医转身,烤下一根银针的时候,他起身,将头上的银针拔了下来。 在穆神医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夺过他已经烤好了的银针,直接就照着他的手腕扎去。 手腕上的痛一下子就给穆神医疼醒了,他一脸懵的看着眼前跟堵墙般的人。 “不是,你怎么会没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顾凛又快速的烤了一根银针,又扎了他一针。 脸上的小表情,别提多骄傲了,神气极了,“白虎子,你扎我,我一定要扎回去。” 穆神医看着他这样子,眼前人渐渐跟那个人重合了。 他在顾凛身上看见了沈青颜的样子,母子二人,简直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小动作,还有这“睚眦必报”,不肯吃一点亏的性格,简直了。 报了仇的顾凛,身心愉悦,转身就朝着殿门口走去。 穆神医回过神来,将被顾凛扎的两针取下来。 拔针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孩子跟他母亲一样,都有着极高的天赋。 顾凛这两针,扎的可是真够凑巧的,一针在合谷穴上,一针在阳溪穴上。 他也顾不得疑惑,匆匆将银针拔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从背后按住了顾凛的肩。 强硬的将他给掰了过来,扯到桌前,按着他坐下来。 顾凛也不知道这人突然发什么疯,甚至于都想是不是自己给他扎坏了。 按理说,不能啊。 他不是神医吗?怎么可能随便扎两针,就给扎疯了? 就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到底哪里出问题的时候。 穆神医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印证了顾凛的想法,他真将穆神医给扎疯了。 穆神医又烤了几根银针,一股脑儿的全部塞进了顾凛的手里。 将自己的袖子扯开,露出胳膊,递到人眼前,满眼期待的看向顾凛,“再扎几针。” 哈?顾凛的瞳孔一震,捏着银针的手不自觉用力,那银针都给他捏弯折了。 穆神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又重新烤了几根,递给他。 依旧是一脸期待的样子,不过这次多了几分着急,“你就不想扎我吗?我刚刚那么过分,给你下药,扎你,你赶紧扎回来吧。” 这事态的发展,早就超出了顾凛的预期。 他曾经摸过一次这怪老头的银针,被他追着跑了大半个王府,还被他打了一顿。 十多年不见,这小气鬼怪老头变大方了?还是早就得了癔症? 被他这么一刺激疯了,其实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毒死自己呢? 这个想法一出,顾凛哪里还坐得住。 根本就不敢看他,拔腿就跑。 穆神医一瞧他跑了,也赶紧追了出去。 然后十多年前在王府发生的事,重演了。 只是在奔跑的途中,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凛边跑边喊,“救命啊,白虎子疯了,救命啊……” 就他俩这动静,顾林白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顾凛还好死不死的躲到他身后,死死抓着顾林白的衣袖,将自己完全挡了起来。 有了靠山后,整个人都硬气了不少,“我告诉你啊,我父王在,你你你不能毒害我。” 穆神医半弯着背,双手拄在大腿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是,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毒杀你,你别胡说八道啊。” 穆神医还怕人不信,继续道,“我要是真想杀你,我用得着毒药吗?一针不就给你送走了。” 顾林白听得云里雾里的,他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拉着顾凛的手,将人从背后拉到面前,“凛儿,你说父王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凛顿时泪眼汪汪的看向顾林白,带着哭腔,“父王,白虎子被我扎疯了,他要杀了我。” 顾凛这颠倒黑白的话,直接把穆神医给气笑了。 他顺势坐到地上,盘着腿,闭着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要杀了这个小混蛋。” 顾林白可不傻,所有人都有可能,但穆神医肯定不会。 单单顾凛是沈青颜唯一的血脉这一点,就不会。 “凛儿,别胡说!” 顾凛焦急的想跟人解释,他没瞎说,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没有,没有。” 瞧顾凛这反应也不似说谎,顾林白伸手拍了拍顾凛的后背,声音柔了几分,慢慢引导着他,“凛儿,父王在,将事情从头到尾跟父王说一遍可以吗?” 顾凛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叙述了一遍。 听完全程的顾林白,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脱臼了。 第40章 穆神医:给你毒哑 等顾凛说完后,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半弯着腰,打趣道,“不是,穆神医就您那反应,别说是凛儿,就算是我,我也得以为您是不是疯了,或者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穆神医睁开眼,白了顾林白一眼,阴阳怪气道,“是,我有癔症。那草民就不多做叨扰了。” 作势就要起来。 顾林白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刚刚呲着大牙笑得停不下来的人,现在板着一张脸,正经的要命。 这变脸速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穆神医朝顾林白招了招手。 顾林白不明所以的走近。 “你靠近些,我看不清楚。” 也没听说他有了眼疾啊,兴许是年纪大了,也不是没可能。 顾林白听话的半蹲下去,两人四目相对。 突然穆神医的手就捏上了顾林白的脸,左拉拉,右扯扯。 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 他的手劲儿可不算小,顾林白都被他给捏疼了,呲牙咧嘴的。 穆神医这动作,惊得一旁站着的那些侍卫们,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那被搓圆揉扁的是他们那个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吗? 等他扯够了,放开手后,顾林白才将疑惑问出口,“穆神医,您扯我脸皮做什么?” “没什么,看看是哪里的人皮面具,做得如此逼真。”穆神医半阖着眼,淡淡道。 他这话,直接将顾林白噎得无话可说。 半握拳捂着嘴,轻咳几声,来掩饰尴尬。 赵伯适时上前,左手压右手给人作揖道,“神医,世子如何?能治好吗?” 顾林白对于赵伯递来的台阶十分受用,哪里还有尴尬的神色,顺着人的话继续道,“穆神医,凛儿的病能治吗?” 一提及这件事,穆神医也露出难得的正经神色,“我技艺不精,还是没找出适合的方法。” 随即眼睛来回打量着顾凛,露出一抹精光,“要不这样,我收他当弟子。然后每天帮他调理调理,扎扎针,兴许有用。” 顾林白听着他这提议,还不错。 不仅能治病,还能让顾凛学学医术。 这可是名誉天下的第一神医,有钱有权都请不到的。 “好,那就劳烦穆神医,教教凛儿了。” 看着顾林白这婆婆妈妈的样子,穆神医嫌恶的撇了撇嘴,“行了行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的。” 顾凛作为当事人,就这么跟个小透明般,眼睁睁看着父王将自己给卖了。 还没有询问他的意见。 就跟个小傻子似的站在一旁,呆呆的听着。 顾林白一巴掌呼在了顾凛后脑勺上,将人往前赶了赶,兴奋道,“快,快跪下喊师父。” “我不,我,我害怕。”顾凛有些惊恐的往赵伯身后藏。 相比于当着他的面谈论将他给“卖”了的两个人,还是赵伯安全的多。 他还没躲多久呢,就被赵伯给拉到了三人中间的位置。 顾凛也是没想到,原本以前事事顺着他的赵伯,也变了。 他将顾凛拉到跟前,语重心长的劝道,“世子,神医不会给你下毒的。你拜他当师父,就会又有一个人保护你,宠着你,这多好啊。” 顾凛看着赵伯给他洗脑,心里吐槽道,保护我,宠我,那怪老头不把我当药人用,我就该烧高香了。 但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丝毫不对,一双眼睛,处处透着清澈跟无辜,“真的吗?” 看着马上就要松口的人,穆神医眼睛都亮了。 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那速度快的,动作麻利的压根就不像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 “自然,自然。放心为师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穆神医也不管顾凛愿不愿意,奋力的就将人按到了地上。 顾凛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给人行了拜师礼。 穆神医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好了,礼成。从今日开始你可就是我徒弟了,记住了要好好听师父的话,不能跟师父顶嘴。” 顾林白也在一旁帮腔道,“凛儿,听见你师父的话了吗?” “听到了。” 穆神医一瞧顾林白这样吓唬他的宝贝徒弟,这还得了,跟母鸡护崽子般将人护在身后。 将顾凛跟顾林白隔开,一脸鄙夷的看着顾林白,警告道,“你说话小点声,都把我徒弟吓到了。以后再这么大声,我就给你毒哑了,让你说不出话。这样我看你还怎么吓唬我的宝贝徒儿。” 穆神医的这操作,直接让顾林白的笑僵在脸上,要说卸磨杀驴这招,没人比他玩的还溜。 但是自家儿子在人手上,还有求于人,顾林白只能忍着。 他的牙都快要咬碎了,费力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您说得对,我以后改,以后改。” 穆神医将顾林白往旁边扒拉了扒拉,烦躁道,“笑得这么难看,还不如不笑。起开,我要带着徒儿去看看从哪里开辟一个药房出来。” 等人走后,顾林白指了指自己,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他四处看了看。 这是王府吧,他是王府的主人吧? 那他怎么这么硬气。 一时间好胜心熊熊燃烧,他指着穆神医离开的背影哎了几声,试图将人给喊住。 等人真回过头来的时候,他人立马就怂了。 “您慢走,您慢走,我就是想说王府里的地方您随便选,都可以当药房。” 那群侍卫哪里见过顾林白这般怂样,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一地,浑身恶寒。 等顾林白走后,几个好奇心十分重的,凑近赵伯,腆着笑脸,讨好人道,“赵伯,赵伯,您跟王爷时间长,王爷也最信任您,您能跟我们说说……” 那几个人虽然想知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伯看出他们的为难,索性替他们说了出来,“是想问王爷为什么这么敬重穆神医,甚至在他面前还,还” 还那么怂,这几个字,赵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还是说不出口。 索性就没继续往下说,好在几人都心有灵犀,知道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一个侍卫心急死了,往前又靠近几寸,“赵伯,您就跟我们说说吧。话说一半,别吊着我们的胃口了吧。” 赵伯瞪了他一眼,“这就等不急了?” 第41章 你真是父王的好大儿 嗯嗯,几人如同小鸡啄米般,齐刷刷地点头。 赵伯睨了他们几眼,面上嫌弃着他们。 嘴上却诚实的多,将人往自己面前聚了聚,压低声音,开始讲故事了。 “王爷之所以对穆神医这么好,是因为他们认识很多年了。” 一个侍卫问道,“很久吗?” 赵伯的眸子变得深远,思绪越飞越远,最后慢悠悠道,“很久了,当时王妃还活着。穆神医是王妃的师父,他救了王妃跟王爷的命。” “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妃将他当亲生父亲对待,王爷自然跟王妃一样。” 听完赵伯的话,几人心下了然。 怪不得王爷这般害怕穆神医,是有这层关系在的。 讲完故事的赵伯开始赶他们了,“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一堆人凑在一起像什么话。” 听完事情的始末后,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也就散开了。 顾凛生无可恋的被穆神医,从前厅一路拖拽到凌霄殿。 正巧碰到一众侍卫婢女们,拖着一桶桶的猛火油,往朝霞殿赶。 穆神医瞧着那剂量,都可以将半个王府给烧没了。 他好奇的上前拦住一个侍卫。 那侍卫虽然没见过神医,但听其他人说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 这眼前的不就正好是那个人吗? 他赶紧将手里的那桶猛火油给放下,朝人作揖,“见过神医。” 穆神医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不用这些虚礼。” 眼睛瞟了瞟那猛火油,“这是做什么?” 那侍卫回道,“这是王爷吩咐的,让我们去将朝霞殿给烧了,去去晦气。” “朝霞殿?” 穆神医猛的想起来了,那不是离凌霄殿最近的一座挺大的宫殿吗? 好好的,烧什么房子,顾林白这个败家子。 顿时火就起来了。 袖子一撸,腰带一紧,手攥上那木桶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都薄薄起了一层。 他提起那桶猛火油就去找人理论。 穆神医那风采,丝毫不像已经七十多的人。 那动作,神态,就跟一个三十而立的人一般。 侍卫看了看穆神医利索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顾凛注意到那侍卫的小动作,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穆神医听见他的笑声,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宝贝徒弟。 扭头看了他一眼,“徒儿,跟上为师,为师现在带你去跟大傻蛋算账。” 顾凛在穆神医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直抽。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大傻蛋是他亲爹。 作为人家的徒弟,也没理由不听。 正巧顾凛想看顾林白吃瘪的样子呢。 谁让他将自己“卖”给了这个怪老头儿。 顾林白正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突然“嘭”的一声,将他书房的雕花镂空窗户给打断了,从外面钻进来了一颗白绒绒的脑袋。 已经十多年没这“待遇”了,顾林白身形微颤,稍稍缓了缓心神。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复一下被惊吓到了的心,“穆神医,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比孩子还孩子,走窗户这个习惯怎么还没改。” “你别胡说,我正儿八经走的门。”他还怕人不信,还特意将埋进门的右脚给收了回去。 重新进门。 穆神医将那桶猛火油,“咚“的一声墩到了顾林白眼前,眼睛瞪的浑圆,看着他。 顾林白也被他看得发毛,心想自己也没惹这怪老头儿啊。 这又在发什么疯? 穆神医看顾林白没有任何的自觉,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手里的银针已经按耐不住了,他开口道,“看看,这是你干的好事,今日我一定要把你扎成智障。” 他还怕顾林白挣扎不好扎,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就朝顾凛喊,“好徒儿,快来帮师父按住他。” 顾凛看看顾林白,又看看穆神医。 最后一步步朝顾林白走去。 就在他要伸手碰到顾林白的时候,顾林白慌了,他慌了。 急切喊道,“凛儿,我是父王,你,你要大义灭亲吗?” 顾凛看着他,现在倒是不傻了,满眼真诚的直视着顾林白,“父王,您不是跟我说,要我听神医的话吗?” 顾林白快被他给气得吐血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听话呢?” 嘿,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的宝贝徒弟,不能忍。 穆神医一拳就捶在了顾林白的后背上,直疼得人闷哼一声。 等气出完后,他才问人原因,“说说吧,为什么要烧家?” “不是,这真没有。” 顾林白刚反驳一句,就被穆神医一个眼刀给吓了回去。 “就是觉得那座宫殿,不好,想拆了,但又嫌麻烦,所以火烧来得快些。” 顾凛听他这么说,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他扯了扯顾林白的衣袖,“父王,您是要将宋静兮跟她住过的地方,一起毁了吗?” 顾林白愤恨地看着顾凛,你真是父王的好大儿,生怕父王头上长草的事,别人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自己亲儿子的份上,他早就死了不下十回了。 “自然不是,朝霞殿建成好久了,木头都被虫子给蛀了,朽了,该重建了。” 穆神医一副不吃他那套的样子,半靠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林白,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编,你继续编,你看我信不信。 穆神医转身,踮着脚尖,勾着顾凛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嘻嘻的凑近顾凛,“好徒儿,发生了什么,好好跟师父说说。” 眼看顾凛就要张嘴了,顾林白破罐子破摔,挥了挥手,烦躁道,“不烧了,不烧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他朝顾凛眨了眨眼,“徒儿,药房有了。我早就看过了,朝霞殿用来晾晒药材,再好不过了。” 对于顾林白的事,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牵着顾凛的手就出了书房。 临走前还不忘给顾林白留下点东西,“那猛火油送你了,想烧就烧你自己的书房吧。” 都已经出了书房了,穆神医又折返回来,扒在门上,提醒道,“点火的时候,顺着风,那样燃的快。” 顾林白从重新见到这老头儿的第一面,就一直处于下风,被他追着骂,追着挤兑。气都要气死了。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留下他。 顾林白看了看那破破烂烂的窗户,烦躁的使劲捏了捏眉心,将整个上半身靠在椅子上,微阖着眼,“赵伯。” 听到召唤的人,出现在了顾林白眼前。 他指了指窗户上的大洞,“去,找人将窗户修好。” “是。” 赵伯往外走的时候,顾林白继续道,“盯着点穆神医,他要改造朝霞殿,本王怕他将王府给拆了。” 第42章 尝药 “是。” 要不说顾林白懂穆神医呢。 穆神医带着顾凛从顾林白书房出来后,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朝霞殿。 他要赶紧将药房僻出来。 瞧着院里种的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他嫌弃的伸手薅了薅。 奈何种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朝站在一旁发呆的顾凛招了招手,“乖徒儿,快来帮师父把这些碍事的花给拔掉。” 顾凛不明白,有这么多的侍卫,仆从在。 怎么也用不到他啊。 他嗯了一声,走近。 手指碰到那带着微小细刺的花枝,不经意时,指尖就渗出了鲜血。 顾凛举着刺破的食指,递到穆神医面前,“师父,我受伤了。” 穆神医正撅着屁股,蹲在地上,使劲薅着那花。 听到顾凛的话,他心里惊了一下,以为是多大的伤,连用什么金疮药都想好了。 结果回头,就是指尖渗出的一点。 这父子俩就是生来,专门克他的。 这么多花,本来就心烦,他还过来添乱。 穆神医没有任何表情的板着一张脸,将顾凛的手往旁边推了推,“别打扰我,快去干你自己的活儿。” 看着师父这般不在乎的态度,顾凛努了努嘴,低着头,略显失落的嗯了一声。 慢悠悠的往花丛那边走去。 顾凛所有的动作都落在了赵伯眼里,他挑拣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人,安排进了朝霞殿。 他们拔得飞快,不多时就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小花丘”。 几人正拔得起劲的时候,一道严厉的呵斥制止了他们。 “住手!别动!!!” 听到声响的那几人,跟木头似的,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丝毫不敢动一点。 生怕一个不小心,毁了神医的什么药草,那他们可赔不起。 穆神医黑着脸,走近,指了指旁边的月洞门,“出去!!!” 那几名奴仆,快速就消失了。 穆神医走近顾凛,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扯过顾凛的手。 一圈一圈的给人缠到手上,“去吧,现在试试。” 顾凛动了动,确实疼痛少了很多。 师徒二人,就这样,你不言我不语的将花都薅完了。 顾凛直接累瘫了,躺在地上,任凭穆神医怎么哄,就是不动。 最后他也没办法了,躺就躺吧。 穆神医又将目光盯上了那建造的秋千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既然如此,那就把它给拆了。 说干就干,抡起斧子就往那段枯了的木桩上砍。 树干早就干空了,根本就受不住几斧头。 也就半刻钟的功夫,那木桩就有些受不住了。 院子里接二连三的伐木声,将赵伯引了过去,他用力的给人按着肩背,跟顾凛在一旁看着。 那木桩马上就要朝穆神医砸过去了,已经往他那边倾斜了。他死活没看到,眼睁睁就要被砸到了,还好赵伯反应快,在木桩砸下来之前,将穆神医给推开了。 这惊险的一幕,刺激的赵伯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自己动手了。 赵伯将顾凛从地上拖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安置好顾凛后,他走近穆神医,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诚恳,“穆神医,这些粗活您还是交给我们来干吧。像晒药、认药、炮制这些您来如何?更何况世子没干过重活,他吃不消。” 穆神医看了看地上坐着的人,也有些于心不忍,“行吧,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赵伯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巴不得赶紧上手呢。 好在在赵伯和一众侍卫仆从的帮助下,有惊无险的将朝霞殿改成了药房。 顾凛这几天也累了,腰酸背痛的。 没想到让他咬牙切齿,恨不能捅死穆神医的事马上就到了。 药房一切准备就绪后,也该让顾凛学医术了。 他从药箱里,拿出常见的几种药材,直接递给顾凛,“尝尝。” “尝尝?”顾凛一脸无措的看着他,“师父,这是生的。” “什么生的,这都是炮制好的,你就吃吧。” 顾凛这畏手畏脚的样子,急死他了。 穆神医可不管顾凛的反应,强硬的就给人塞进了嘴里。 药材入口的瞬间,一股漫天的苦意笼住了舌尖。 顾凛的脸都皱的不成样子,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只想将嘴里的药给吐出来。 穆神医却先他一步,大手死死钳着他的下巴,不让人吐出来。 想吐吐不出,苦意一波波袭来,再加上下巴上的疼痛,顾凛快被折磨疯了。 眼泪汪汪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的,两只手扑棱着,死命挣扎。 等时间差不多了,穆神医才将手给放开。 他一松手,顾凛就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急匆匆就倒了一杯水,使劲漱着口。 看向穆神医的眼神都带上了杀意。 穆神医继续从药箱里往外掏炮制好的药材。 顺着桌子推到人面前,“还有这些,尝完之后,告诉我哪个最苦。” 顾凛原本要拒绝,但是看了看他手里摆弄着的刀,一下子怂了。 抓起一大块,直接就放进了嘴里。 半天的时间,味觉已经消失了。 所有的都尝完后,他指了指最靠外的一味药材,“师父,这个最苦。” 穆神医捋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个是黄连。”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几天。 也不知道萧炀从哪里得知神医现世的消息,还在摄政王府。 他亲笔书了一封信,派人送到顾林白手里。 顾林白手里攥着那封信,他也猜不到萧炀究竟想要做什么。 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去通知穆神医,陛下要见他。” 第43章 又见四哥哥 穆神医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炮制药,根本就没听那小厮说了些什么。 一概点头,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会去的,哪凉快去哪待着去。” 小厮就这么被他无情的给赶走了。 正巧现在要教顾凛的东西也多,就趁这次出诊,好好教教他。 药全部炮制好后,他收拾了收拾药箱,“走吧,乖徒儿,陪师父出诊。” 两人一前一后的,刚走到王府门口,就被赵伯给拦了下来。 他看了看顾凛,冲穆神医行了一礼,“穆神医,世子不能跟您去。王爷有令,不让世子进宫。” “进宫什么进宫?” 得,一瞧这架势,赵伯就知道他没好好听,只能跟人再解释一遍。 “陛下身体抱恙,请您去瞧瞧。” 穆神医一听要进宫,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就往府里面走,“徒儿,回去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赵伯这个心急啊。 穆神医早不该晚不该,偏偏在这个档口反悔了。 王爷都答应陛下了,神医会进宫给他瞧瞧,这不去了,陛下那里怎么交待啊。 赵伯紧跑几步跟上人,在人身后,好话都要说尽了。 就一个意思,必须得去。 穆神医自然也知道不能抗旨不遵,他故作为难的皱着眉,停了下来。 看向赵伯的眼神里都带着算计,“我去也不是不行,就是我缺一个帮我打下手的人。” 赵伯带着讨好的笑,“这个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挑一个最听话,有眼力见的人跟您一起去。” “不行,不行。”穆神医为难的摇了摇头,“祖师有训,不是我门中之人,切不可观看。你这个办法还是不妥,不去了,不去了。” 赵伯都无语死了,连这个都扯出来了。 他也没办法了,朝他作揖道,“穆神医您稍等一下,容老奴去问问王爷的意思。” 赵伯离开后,穆神医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就那么躺在了亭子的栏杆上。 眼睛时不时瞟顾凛一眼,生怕这傻小子在他睡觉的时候,偷摸跑了。 一盏茶后,赵伯回来了。 “怎么说?可以带去了吗?” 赵伯也不明白顾林白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当时他问的时候,就做好被拒绝再挨一顿骂的准备了。 结果顾林白十分镇静的点了点头,“让凛儿跟着去吧。” 他当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看了顾林白几眼。 可他那个样子,丝毫就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赵伯看着穆神医那个悠闲样,不得不怀疑他跟王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道,“王爷允许世子跟着去。” 穆神医睁开眼睛,头偏了偏,朝顾凛招了招手,“乖徒儿,过来将为师扶起来,进宫了。” 顾凛走过去,将人从台子上拉了起来。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下去,“那我是不是能见到四哥哥了?” 赵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啊,那师父我们赶紧出发吧。” 拉起穆神医,就往马车跑去。 穆神医毕竟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狂跑啊。 他就在后面使劲拍了顾凛的背几下,试图让他慢下来。 可顾凛就跟没感觉到般,大步大步的往前跑。 不是顾凛不知道疼,这些天他可被这臭老头儿害惨了。 说是给他治病,给他扎针就算了,生嚼草药也忍了,把他当药人,喂他吃毒药这就忍不了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不报复回来,他都觉得天理难容。 好在亭子到门口的距离不远,不然穆神医这把老骨头早就散架了。 一进马车,穆神医的小脾气就上来了,一脚就把顾凛从车舆上踹到了木板上,气哄哄道,“你给我坐木板上。” 顾凛耷拉着脑袋,一米九的大个子,就那么蜷成一团,看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挺可怜的。 穆神医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人,心里的愧疚感一下子涌了出来。 心里不住的谴责自己对孩子太凶了。 伸手推推,想让他坐上来,也能舒服些。 这段路不短,这么窝一路,一定会难受的。 刚靠近人,就听见平稳的呼吸传来,穆神医半弯着腰,看了看。 亏他刚刚还有那么几分不忍心,结果这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竟然睡着了。 他又轻踹了顾凛一脚,“睡吧,睡死过去得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从车帘里将头探出去,跟车夫道,“将马车驾得慢些,稳些,我徒儿睡着了。” “是。” 车夫牵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控制着马慢了下来,马车里的晃动也减少了许多。 半个多时辰,马车进了宫门。 萧炀早就在御花园等候多时了。 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穆神医掀开车帘的一角,他也没想到竟然进了御花园。 这地方他可是有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来过了。 他拍了拍顾凛的脸,“醒醒,到了,该下车了。” 萧炀在下面道,“朕早就听闻穆神医,医术精湛,这次请您进宫,也是朕身体不适,想请您给把把脉。” 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一听见这声音立马精神了起来。 掀开车帘就往下走。 看着车帘微动,萧炀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可想看看名誉天下的第一神医长什么样子。 顾凛? 怎么是他? 还没等萧炀将疑问问出口,顾凛就从马车上掉了下来,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萧炀被顾凛压着躺到了地上。 后背贴上冰凉坚硬的地面,好在顾凛的手在他脑袋上垫了一下,才不至于昏死过去。 一米九的大个猛的砸在身上,压得萧炀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偏这人对自己的体型没个清醒的认知,抱着人的脖子,边蹭边喊,“四哥哥,凛儿好想你啊,凛儿又见到你了。” 萧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都因为喘不上来气,被压得红润了几分。 他推了推身上的人,声音略显虚弱,“凛儿,你先起来。” 顾凛听着身下人的声音,害怕真给人砸坏了。 双手撑在地上,作势就要起来,结果刚跟人分开两尺的距离。 腿就麻的一点力气用不上。 第44章 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一只? 萧炀看着越来越近,往下扑的人,惊得瞳孔放大。 双臂呈保护姿势护在胸前。 再被砸一下,他可就不用请神医了,给他办个殡天仪式就好了。 好在,关键时候,顾凛用手肘撑了一下地面,才不至于砸到人身上,侧躺到了地上。 这可给刘福根吓得不轻,一张满是褶子的脸都因为目瞪口呆撑开了。 他惊慌失措地跪到地上,将搭在萧炀身上的胳膊扒到一边,扯着萧炀的胳膊,左瞧瞧右看看。 甚至打算将萧炀翻过去,看看后背有没有伤到。 萧炀看着刘福根这夸张的动作,伸手重重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使劲瞪了他一眼,“朕无碍,先将朕扶起来。” 被打断的人,眼神瞟到了周围人,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动作多么的失礼。 他顶着一张爆红的老脸,伸出胳膊。 这么多人,萧炀也没脸让人拖着自己的胳膊后背起来。 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弱不禁风的像什么话。 他拉着刘福根的胳膊,就力起身。 顾凛侧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他在马车上长时间的蜷着,腿早就麻了,根本用不上力。 刚刚为了躲过萧炀,他的手肘又重重砸到了地上,直疼得他冒冷汗。 腿部的麻意缓过来后,顾凛才慢慢半抱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 从一开始的时候,穆神医就在马车上观察着萧炀。 按理说一个逾弱冠之年的人,不可能这么虚弱,被压一下就变了脸色,这太不正常了。 穆神医从马车下来,直奔萧炀而去。 一脸严肃地摸上了人的脉搏,眼睛打量着人的面色。 刘福根神色紧张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穆神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把脉的时间越长,穆神医的眉头皱的就越紧,刘福根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 等人将手放下后,刘福根紧张到哆嗦地问,“神医,陛下身体如何?” 穆神医捋了捋胡子,“多年寒疾致使陛下受不得寒,身体亏空严重。” 听他说出了症结所在,萧炀问道,“那可有办法医治?” 穆神医抬头看了看太阳,回道,“有,就是太过于难挨了。” 萧炀这十多年被折磨的早就受够了,听说有办法,眼睛都亮了。 纤细修长的指节,紧紧攥住了人的手,情绪激动,完全就是一个长时间被囚于黑暗里,突然抓到一缕微弱的光般。 放不开,更不敢放开。 穆神医这几十年,见过的病人不在少数,自然知道一线希望对他们的意义。 叹了口气,“那陛下可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萧炀听他这么说,苦笑了几声,“苦又能苦多久,这十几年朕都这么过来了。” 猛然听人这么无喜无悲的说出来,穆神医只感觉心脏跟被人揍了一拳,闷疼闷疼的。 他看向萧炀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坚定,“陛下,三个月的时间,每天都用热水药浴,从根本上解决。” 萧炀略微思考了,三个月的时间不算短,不过能坚持下来。 正当萧炀心里稍稍舒服些,穆神医继续道,“陛下需要一直保持药浴温热,泡够半个时辰。”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极有可能会导致暑气入体,昏厥,这才是难熬之处。” 萧炀垂眸深思了片刻,这确实是个问题。 看人这么苦恼,顾凛伸手拉着穆神医,来回摇着,一脸撒娇的样子,“师父,您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就帮帮四哥哥吧。” 顾凛这番操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试想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扯着你的胳膊,黏黏糊糊的要往怀里钻,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是反差太大了。 穆神医险些将昨日的饭给呕出来。 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忍着打人的冲动,核善的看向顾凛,“你知不知自己多大一只?” 看顾凛不明白,他拧着人的耳朵,将其拖进了侍卫堆里。 被扯痛的人,费力的去扒拉穆神医的手,却被他给打了。 “你自己看看,你比他们高出多少?” 顾凛在一众人里完全就是一个鹤立鸡群的存在。 生生比他们高出了半个头。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穆神医,“师父,凛儿只是吃的多,所以才长这么高的。” 穆神医也是被他吓糊涂了,怎么就忘了他脑子不正常了呢。 又认命般将人给牵了回来,好好哄道,“师父,刚刚的意思就是你最高了,凛儿要好好保持。师父行医几十年,怎么可能没办法呢,师父一定好好治你四哥哥。” 一旁众人:穆神医,您真会,不用管我们死活。 “师父,那赶紧治吧。” 得到准确回复的顾凛,一手拉着穆神医,一手拉着萧炀就跑。 跑了几步,穆神医在身后幽幽道,“你知道陛下寝宫在哪?” 被人这么一提醒,顾凛才想起这件大事。 他停了下来,“四哥哥你寝宫在哪里?” 萧炀指了指能看见琉璃瓦的一座宫殿,“那里。” 刘福根没他们几人快,拿着拂尘在身后扯着嗓子喊,都喊哑了,三人愣是没等他。 进了寝宫,穆神医就让萧炀脱掉衣服,趴到榻上。 “神医,这也是治病的一种方式吗?” 萧炀不理解,便问出了口。 穆神医呼了顾凛一巴掌,“还不是这兔崽子没个轻重,草民瞧瞧您有没有受伤。” 萧炀听话的趴了上去,露出白皙的后背。 顿时青青紫紫一块一块的伤露了出来,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可怖。 穆神医在手上涂了些药油,给人推开。 顾凛站在一旁,看着因为自己又受伤的萧炀,心里愧疚极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去,落到萧炀的腰窝上。 萧炀疑惑的转头,想找那湿意的来源。 就看见顾凛又哭了。 他忍着痛,将身子半撑起来,耐心哄道,“凛儿乖,四哥哥不疼,四哥哥是个大男人,没那么娇弱。只不过朕比常人白些,才显得严重。” 一顿推捏,好不容易整完了。 萧炀刚松口气,就看见宫人抬进来了一个大木桶。 “进去吧,陛下。” “好。” 萧炀从床头,捞过一件干净的里衣,穿在身上。 走到木桶旁,穆神医一句话就让他后悔了,他死死抓着身上的里衣不松手。 逃跑的念头越来越盛。 第45章 凛儿,扒掉陛下的里衣 萧炀站到木桶旁边,遣散了众人。扒着木桶边缘就要进去。 却被穆神医给拦住了。 他道,“陛下,您需要将里衣也脱掉,光着泡。” “什么?!光着!”萧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对,光着。” 萧炀都以为脱光上衣,已经够羞耻了。 没想到更羞耻的来了。 他捏着里衣下摆的手,暗暗用力,声音带着隐忍,“好,朕脱。劳烦您跟凛儿出去,朕自己泡就好。” 穆神医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陛下,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草民去给您煎药浴后需内服的药。让凛儿在一旁陪您,有事喊他就行。” “对,四哥哥你放心,凛儿一定好好看着你,不会让你有危险的。”顾凛一副认真的神态,拍着胸脯道。 萧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可没有在旁人面前脱的精光的癖好。 他扯着里衣的手又加重几分,甚至从木桶旁往后退了几步。 穆神医看着萧炀的动作,知道他现在很是抗拒,但是不泡根本就治不好病。 他看向萧炀的眸子带了几分坚定,“请陛下见谅,凛儿,将陛下的里衣扒下来。” 顾凛也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不是他怎么扒啊? 为什么是他啊? 顾凛带着商量的意味跟人道,“啊?师父,要不让四哥哥自己脱?”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听他的话,穆神医有些生气,带着恼怒,“顾凛,你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顾凛一步步走向萧炀,脸上带着为难道,“四哥哥师父的话,我不能不听。” 说话间顾凛的大手已经抓上了萧炀里衣的带子,眼看马上就要扯开了。 却突然被萧炀死死握住了手腕。 脱光已经超出萧炀的接受范围了,更不能让人扒光。 他要留住这最后一丝颜面。 指了指一旁的屏风,“穆神医,您跟凛儿去屏风后面,朕自己脱。” 这是萧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穆神医被这推三阻四的两人早就整烦了。 他生怕自己下一刻管不住嘴,骂了人,摆了摆手,“陛下想怎么都行,只要泡了就行。您随意,草民去给您煎药。” 萧炀听出了穆神医的不满,但没有办法,他还是不能在外人的注视下脱光衣服,这太奇怪了。 等穆神医离开后,萧炀松了口气。 只剩下顾凛一个,还好,随意敷衍几句就好。 他拉着顾凛的手,将人牵到屏风后面,“凛儿,你在这里坐着。四哥哥有事一定会喊你的。” 对于萧炀的这个提议,顾凛也觉得很好。毕竟他也没看人脱光的癖好。 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凛儿就在屏风后面,四哥哥有事的话,到时候一定要喊凛儿。” 萧炀将他按到椅子上坐好,点了点头。 顾凛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祈祷,千万别喊他,别喊他。 萧炀走进屏风的另一面,开始脱里衣。 时间慢慢流逝,顾凛待的无所事事,按理说这么久应该已经脱完,泡进木桶里了吧。 他不经意朝屏风那里瞥了一眼,顿时惊了他一下,赶忙将目光移开。 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茶,压了压。 不是他怎么脱个衣服这么慢。 还有他怎么那么瘦? 顾凛一杯一杯的喝着水,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看到的影子。 但是思维就是会飘到那里,也可能是第一次见的缘故。 毕竟他没见过别人不穿衣服的影子。 萧炀将自己泡进了药浴里,一时间浴桶里浮出来的那些热气蒸得身体还挺舒服的。 他闭着眼,后背靠在桶壁上。 正泡着舒服呢,就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听着好像是个小宫女的声音,声音尖尖细细的,“陛下,穆神医让奴婢给您添些热水,说要保持水温。” 萧炀猛地睁开眼睛,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一茬呢。 “别,别,别进来。” 他可不想就这么光溜溜的见人,那样脸面可就全丢了。 他想起身,慌忙之间,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发出扑通一声,萧炀也呛了口水,不住地咳嗽着。 顾凛听到动静后,腿比脑子快。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萧炀面前。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说不上的尴尬。 反正人也丢了,不妨再多丢一些。 萧炀盯着顾凛的眼睛,“凛儿,去门外将热水拿进来。” 还特意叮嘱道,“别让其他人进来。” 想要逃离的人,如同听到大赦般,就往门外跑。 不消片刻,就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 萧炀整个人泡在桶里,根本就没办法将水倒进桶里,只能顾凛来。 他将木桶放在浴桶沿儿上,一点点往木桶里加。 飘出来的热气,将萧炀整个人蒸得粉粉的。 由于热水不均匀的倒入,他胸口那里被热水烫得开始变红,顾凛也发现了。 他腾出一只手,将手放进桶里,慢慢搅着水,不至于太热烫伤人。 萧炀看着顾凛放进来的手,才发觉这药浴的水可以算是清澈见底。 水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此刻他想要泡花瓣浴的欲望到达了顶峰。 他悄悄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合上了双腿,尴尬的脚趾都在用力,蜷在一起,脸色爆红,耳尖都染上了红意。 后背靠在桶壁上,顺着往下滑了几分,将自己半张脸埋进了水里,水面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水泡。 顾凛看他这般羞耻,捉弄人的想法越来越大,他从水里不经意间摸了摸人的肩膀,“四哥哥,这样容易溺水,你出来。凛儿前几日刚溺过水,可难受了。” 顾凛的手碰到他的时候,萧炀跟触电般,从水里出来了,浑身忍不住战栗了几下。 跟被人侵犯领地的狸花猫般,死死瞪着顾凛。 顾凛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装傻道,“四哥哥,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凛儿,凛儿脸上有东西吗?” 说着伸手去抹,带起来的水,又不偏不倚的泼到了萧炀脸上。 他现在想打顾凛的心,要按不住了。 之前清清冷冷的脸,都带上了几分怒意,眉头微蹙着,咬牙切齿道,“顾凛!你给朕出去!!!” 第46章 啊啊啊啊,有鬼啊 一看将人惹炸毛了,顾凛也不多留,将木桶里的水倒完,转身就跑了。 萧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用簪子随意的将长发挽了挽,就出去了。 他这样比平时多了几分不羁,更是平添了几分清冷。 这次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谪仙人的样子。 穆神医见他出来,敲了敲桌面上放着的那碗黑乎乎的药。 一个泛着温润白光的玉碗,从外面能看见透出的药痕。 萧炀走近,脸上的震惊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那碗黑乎乎,形似墨汁的东西,跟他说那是药。 若不是穆神医本人在这,萧炀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能有那样黑且正常治病的药。 他端起那碗,内心越来越挣扎。 看来以后要多加一道旨意了,以后盛药不能用白玉碗。 这反差太大了,真真有些难以接受。 穆神医看着萧炀这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陛下,这药没问题,就是给您加大了剂量,等以后会慢慢减少剂量的。” 萧炀听穆神医这般说,脸上的表情控制了控制,看向他,“神医说笑了,朕自然不会怀疑您的医术。只是朕刚泡了药浴,一时间没有进食的欲望,才导致喝不下药的。不过朕现在能喝了。” 在顾凛跟穆神医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萧炀一口气闷了那碗药。 原本想着只是看着黑,不至于太苦。 还是他太轻敌了,若是穆神医不在他绝对会将那药,一滴不剩的全吐出来。 这真不是给人喝的! 在穆神医紧盯的目光下,萧炀忍着干呕的痛苦,将药液全吞了下去。 一时间那张脸上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饶是他这般需要注意自己表情行为的人,都忍不了了。 顾凛不知从哪里整来些蜜饯,在人眉头快皱成一团乱线的时候,给人嘴里塞了一颗。 瞬间蜜饯的甜味儿,稍稍压了压嘴里不断泛滥的苦意。 顾凛的指尖,碰到了什么,惊吓的快速缩回。 若是仔细看得话,能看清指尖还沾着一星半点的黑色液体。 那是他刚刚给人塞蜜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蹭过人的唇,给沾染上的。 湿热、温软的触感,好似过电般,灼烧得他指尖微热。 脸色也开始变红。 萧炀等嘴里的苦意消减些,看着他脸色有些不正常,好心问道,“凛儿,是热吗?怎脸色红了?” 顾凛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快速的点头,手胡乱的扯了扯领口,打着哈哈道,“是啊,四哥哥你寝宫太热了,我去殿外凉快凉快。” 说完也不顾两人的反应,一阵风似的就跑到了殿外。 萧炀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停在半空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原本想着,顾凛热的话,就吩咐刘福根去冰窖里给人搬一盆冰,做些酥山给人端来。 结果他却跑了。 穆神医搭上萧炀的手,给人号脉,“陛下,别管他了。年轻力壮的火气大,晚上草民就给他开些清火的药。” 跑出去的顾凛,恐怕都没想到,晚上有药等着他呢。 穆神医把完脉后,脸上严肃的神情,变得从容了些许,“陛下,只要坚持泡,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治好。” “好,朕知道了,多谢神医。” —— 这几天的休养,秦时宇也好了大半。 要不说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呢。 刚好就又三五结群的去酒楼喝酒了。 秦时宇就是一个移动的钱袋子,只要有他在,别人都不可能出钱的。 就冲这一点,跟着他混的那些富家公子们就会足够恭维他。 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的人,用衣袖擦了擦椅子,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带着谄媚道,“秦公子,您坐这里,这的位置最好,能看见舞姬跳舞。” 对于他们这种做法,秦时宇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他这次坐下去的时候,万分小心。 生怕一个力气大,就又将屁股磕疼了。 那钻心蚀骨的疼痛,他可不想再感受一下。 这辈子都不想。 好不容易坐好后,身旁另一个紫衣少年,拎起酒壶,就给人面前倒了一杯酒。 劝道,“秦公子好几天没露面了,这次可得跟我们几个喝个尽兴啊。” “自然,今晚不醉不归。”秦时宇端起酒杯,就跟其他人碰了一杯。 喝到兴处,那紫衣公子,看着秦时宇,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秦公子,这几日您没出来,听说陈家被查了。” “陈家?哪个陈家?”秦时宇疑惑的看向他。 “自然是吏部尚书陈清润陈家啊,不然陈颂实怎么也消失好几日不见了。当真是大快人心。” 陈颂实消失不见,听到这句话,秦时宇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可不是因为被查而不见的,陈颂实现在是死是活还得两说。 不过秦时宇怎么可能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就算没有跟陈颂实结梁子,他也不会说的。 毕竟当时春猎上,最丢脸的就是他了。 他举起酒杯,“来来来,别说这件事了,满上,今晚不醉不归。” 秦时宇一提议,身旁的那几个公子也赶紧附议道,“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 秦时宇那一众人喝完酒,已经到了子时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打更人的喊声。 秦时宇有些喝醉了,脚步虚浮,看着眼前的小厮都变成了好几个人。 他抓着人的胳膊,眼睛迷茫,脑子跟转不动似的,皱眉道,“你别乱动了,你怎么还变成三个人了?” “说!哪里学的歪门邪道,教教我呗。这样我爹再打我的时候,就不那么疼了。” 结果越说越委屈,最后将扯着人领子的手松开,蹲到地上,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你们都不知道,我爹打我打得多疼。” “他还,他还看不上我。觉得我……嗝…觉得我,比不上,比不上秦风……嗝……” 秦时宇也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封印,三更半夜的在大街上就嚎了起来。 吓得小厮赶紧去捂他的嘴,头跟拨浪鼓似的四处看了看,小声提醒道,”公子,您别喊了,现在已经子时了,都睡了。” 秦时宇听完后,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厮这才敢将手松开。 结果刚松开,秦时宇就破声嚎了一嗓子,胡乱道,“啊啊啊啊,有鬼啊,刚刚它拍我了。” 第47章 你个黑心玩意儿,小爷揍死你 “它拍我了,拍我了!!!” 秦时宇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清明了一瞬,恨不能跳到小厮身上。 双手更是死死搂着人的脖子不撒手,一张俊脸被吓得惨白惨白的。 声音带着鼻音,还异常尖细,小厮的耳朵都快被他给喊聋了。 秦时宇还在嚎,突然从他背后幽幽冒出来一个人头,险些将小厮也给吓昏过去。 僵硬的动了动脖子,嘴都张开了,突然被那颗人头伸出的手,给捂住了。 另一只手烦躁地掏了掏耳朵,“不是,我说你们京都人都这么胆小吗?耳朵都快被你们给喊聋了,吵死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赵飞不得无礼,跟人道歉。” 刚刚还大咧咧的人,气焰一下子就消下去了大半,嘴里嘟囔了一句,“我说错了吗?不过被拍了一下,就吓成这样子,真窝囊。” “赵飞!” 一听人有些怒了,他也不敢继续瞎说什么。 “好好好,我道歉我道歉。” “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没规矩,冲撞了小公子,您见谅啊。” 还不忘给人拱手作揖。 秦时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刚刚那道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他将手从小厮身上放下来,转身。 一双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人,仔细辨别着。 突然,眼前人跟他脑海里那张让他厌恶的脸,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秦时宇摇摇晃晃的走到人面前,伸手指着人,“我说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你这个黑心玩意儿。” “真是霉运当头,出来喝酒还能碰见你,晦气。” 墨奕寒在三步开外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味了,活像在酒缸里泡了三天出来的样子,恐怕内里早就泡透了,腌入味了。 本着不跟醉鬼计较的原则,墨奕寒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他这举动,一下子把秦时宇整得气炸了。 作势就要去打他。 哪知脚下一软,左脚拌右脚生生给自己绊倒了。 身后一声巨响夹杂着痛苦的喊叫,使得墨奕寒转过头,发现秦时宇趴在地上了。 身旁那个小厮慌忙跑去搀扶。 墨奕寒继续往前走,突然脚腕被人死死抓住了。 好在他知道是秦时宇,不然早将他的爪子给砍了呢。 他挣扎了几下,根本就挣不脱,趁墨奕寒愣神的功夫,秦时宇瞅准机会,在地上往前蛄蛹了几下,直接抱住了人的腿。 死死抓着,就是不松手。 墨奕寒还不敢用力,真伤了这小公子,恐怕右相会找他拼命吧。 “放手。” “我不。” 一直被人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墨奕寒又晃了几下腿。 剧烈的晃动,摇得秦时宇脑袋晕晕的,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一股压不下去的呕意袭来。 “哇”的一声,全吐了。 吐到了墨奕寒身上。 顿时一股冲人的臭味熏的墨奕寒都险些yue了。 一袭玄色衣袍,被秽物沾染上,湿答答,粘腻腻的还在往下滴。 饶是赵飞这样的粗汉,在军营里见过不少人喝醉的场面,都有些遭不住。 “哎呦,老天啊,这也太…太恶心了吧。” 赵飞皱着鼻子,不动声色悄摸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可不想沾染上。 秦时宇用袖子擦了擦嘴,眼里带着一层雾气,终于好受些了。 他挪了挪屁股,想起来,结果动了好几次,压根一点力气用不上。 这几次碰撞,还将屁股撞得生疼。 不得不说秦惊澜下手也太狠了。 他抓住了墨奕寒的腰带,从地上爬了起来。 双手又扯着人的领子,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刺啦一声,生生将衣服给人家撕开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秦时宇。 他皱着眉,用手,一点点给人往回拼,结果越拼越乱。 最后气急的人,一拳打到了人的胸口上。 也好在是墨奕寒这种长年累月训练的人,普通人还真不一定能接下这一拳。 赵飞看着秦时宇这番作死的样子,心里早就为他捏把汗了。 他生怕墨奕寒下一秒忍不住了,直接将人给送去见阎王。 秦时宇闻着自己身上的恶臭,受不了了。 解开腰带,就开脱。 将外袍脱了还不知足,手又去扯里衣了。 好在墨奕寒手快,才不至于让人大半夜在街上裸奔。 墨奕寒这举动,直接引起了秦时宇的反骨。 他吼道,“墨奕寒!你给小爷松手!!!” 就在两人因为一件衣服争执不下的时候,就听见嘭的一声,那个小厮直接跪了下去,浑身颤抖。 被声响打断的两人,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小厮,赵飞也懵了。 这随时随地就下跪是什么破习惯。 他紧走到人身前,蹲下来,拍了拍人的肩膀,关心道,“哎,我说你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不,不用了。”小厮结结巴巴回道,“小人不敢劳烦墨将军,我家公子,就是,” 小厮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醉了,不是有意的,他平时不这样,请墨将军见谅。”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开始这小厮不知道墨奕寒身份,只以为是普通富家子弟。 现在知道了,恐惹了事端,先给人赔罪求放过。 确实是一个机灵人。 墨奕寒低头看了看被人弄脏,扯烂的衣服,沉声道,“你家公子什么样的人,墨某还真不敢断定。” 安静,瘆人的安静。 片刻后,秦时宇虽然脑子不清楚,但话还是能听出些什么的。 也不是说他清醒,就是吧。他已经将墨奕寒放到最坏的那一类了,只要他说话。 自动加工成骂他的。 “你个,黑心玩意儿,又说小爷什么坏话,小心,小心小爷揍死你。” 酒劲儿上来了,秦时宇眼前越来越迷糊,站都站不稳了。 直接躺大街上了。 墨奕寒也忍受不了衣服上的臭味,用刀将外袍大腿以下的面料全割了,扔掉。 小厮企图将秦时宇给整起来,扶回丞相府。 结果秦时宇跟个泥鳅似的,左动动右动动,根本扶不动。 这地也太凉了,真这样睡一晚,恐怕第二日人就受寒了。 小厮四处看了看,除了他们四个,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墨奕寒。 第48章 你死活缠着人家要给人家当小娘子 那小厮也是没了办法,这月黑风高的大晚上,除了眼前这俩人,他压根也看不见其他路过的人。 不然他不可能求助墨奕寒。 墨奕寒瞧着跟条蛆在地上乱扭的人,嫌恶的用手拎着后脖领子扯了起来。 十分冷漠的丢到了小厮身上,那小厮的力气不够大,扶着秦时宇,压根就挪动不了一点。 两人跟个木雕般,抱在一起,一动不动。 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秦时宇看着不胖,压在身上还挺有分量的。 小厮有点撑不住了,他略带试探道,“墨,墨将军,您,您能帮” 他话还没说完,墨奕寒就将手伸向了秦时宇。 墨奕寒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不想多一事罢了。 不过看着那双手又不老实,打算扯里衣的人,眉毛直跳。 这才出手帮忙的。 秦时宇朝墨奕寒的方向倒过去,小厮松了口气,赶忙腾出手,从秦时宇的腋下穿过,跟墨奕寒合力将人给架了起来。 墨奕寒本打算将人送到丞相府外,就走。 毕竟都子时了,谁没事在大街上瞎溜达啊。 醉鬼除外。 到了丞相府,墨奕寒跟小厮两人一人一边架着秦时宇,根本就腾不出手去敲门。 跟在他们身后的赵飞也了然,大步上前,使劲拍了拍门板。 那动静恨不能将门板给拍裂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大半夜的敲魂儿呢。”门内传来一道带着睡意,极度不满的男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的老者出来了。 他打着哈欠,手上还拽着一件外衫,一个袖子在里,一个袖子在外。 完全就是刚起来,由于着急,还没来得及穿好的模样。 眼里泛着泪光,手里提着一盏微弱的小纸灯。 将灯举高些,费力地眯着眼,辨别着眼前人。 那小厮开口道,“别看了,快来帮忙将公子扶进去。” “来了,来了。” 那老者也不看了,快步走下台阶,从墨奕寒手里接过了秦时宇。 两人往大门走。 人既然已经送到了,墨奕寒拍了拍赵飞的肩头,“走了。” 两人并肩,一左一右的就往前走。 刚上台阶的三人,还没推门,就被一个人影给挡了下来。 他愤愤的冷哼一声,沉声道,“还知道回来啊。” 那小厮也没想到会在现在见到秦惊澜,他腿都吓软了。 哆哆嗦嗦的,“老,老爷。” 秦惊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两道人影,也顾不得他们,侧身给人让出一道缝隙。 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的那两道颀长的身影,越看越像,小心翼翼试探喊道,“墨将军?” 墨奕寒听见背后有人喊他,将身子转了过来。 这下确定了,秦惊澜一脸笑意的从台阶往下走,“既然来了,还请墨将军给个薄面,喝杯茶。” 墨奕寒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轮泛着皎洁的圆月,“右相,这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秦惊澜作为一个跟他父亲同一年龄层的人,他真说不出伤人的话。 谁家没病的人,大晚上子时请人做客啊,恐怕是阴间时间吧,只能旁敲侧击的告知。 秦惊澜看了看也是,子时了,谁这个时候请人喝茶啊。 尴尬道,“是老夫唐突了,今日墨将军送犬子回来,来日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右相不必挂心。” 秦时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巳时了。 他迷迷糊糊的起来,伸手使劲揉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 身上也是一股酒臭味,身上的里衣也皱皱巴巴的。 正打算要将这衣服给扒掉的时候,就被一双手死死攥着了,“别耍流氓。” 秦时宇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爹的声音,现在对他来说太清楚不过了。 宿醉顿时就醒了。 他看着就在眼前,来回晃的那张脸,脸刷的一下惨白,吓得他手脚并用的赶紧往后退了好多。 直到后背紧紧贴住墙壁,退无可退,才算作罢。 他一脸狐疑,带着警惕打量的目光,“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秦惊澜打他板子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秦时宇还是害怕,根本不敢单独一人面对他爹。 若不是秦惊澜就坐在榻边,将他逃跑的路,完完全全截死了,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昨晚,秦惊澜在秦时宇榻前,枯坐了一夜。 他看着喝得不省人事的儿子,心脏钝疼,手里时不时摩挲着一根银制发簪。 那是他跟发妻的定情之物。 在她去世的时候,秦惊澜答应了人,要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 现在却养歪了。 打也打不过来,骂也骂不回来,就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当真是要愁死人了。 秦惊澜伸出手,使劲往前勾了一下,轻扯了一下秦时宇敞开的里衣,略显躁意,“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啊?” 还没等秦时宇整理的时候,他又故作神秘道,“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被他爹这样一问,秦时宇对昨晚的画面多多少少有些碎片化的印象,好像还看见了那个黑心玩意儿。 他点了点头,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用拇指捏着一小节食指道,“有那么一点印象吧。” “那还记得谁送你回来的吗?” 秦惊澜继续问道。 “墨奕寒。” “记得还挺清楚。” “那是自然。”好不容易听到父亲夸自己一次,秦时宇顿时神气了起来。 腰杆子都硬了,完全不是刚刚那副鹌鹑样。 秦惊澜脸色发黑,怒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你昨晚做的事都丢人丢到家了。” “啊?我做什么了?” 秦时宇现在也有些心虚,他有个毛病,喝醉后记不清事情,只能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秦惊澜一看他这样子,顿时明白他不记得了,便开口道,“昨晚,你死活缠着墨将军,要给人家当小娘子。” “什么!!!我?!!!” 秦时宇一脸震惊的指着自己。 第49章 秦时宇:我不是断袖啊!!! 秦时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声音嚎得也是震天响。 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 突如其来的嚎叫,惊到了秦惊澜,他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就朝秦时宇的脸扇去,“见鬼了啊?老子耳朵都要被你给喊聋了!” 那一巴掌力度可不小,直接给秦时宇打郁闷了。 秦时宇顿时委屈巴巴的,用手捂着被打疼的半张脸。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秦时宇现在倒是巴不得昨晚遇到的是鬼,也不想是墨奕寒那个黑心玩意儿。 眼泪都快出来了,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眉头更是皱的能夹死蚊子。 秦惊澜看着陷入深深怀疑的秦时宇,心里也捏了把汗,生怕唬不住人。 他脑子里闪过一套套的话术,想着怎么将这谎圆回来,让他真信了。 还没等秦惊澜想到合适的话术,就听见秦时宇嘟嘟囔囔道,“不对啊,不可能的。” 秦惊澜看着他这般笃定不可能的样子,身形一顿,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稳了稳声音。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些,他也多几分底气,问道,“怎么不可能?你自己亲口说的。” 他还怕秦时宇不信,眼睛瞟到了站在一旁的那名小厮,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过来。告诉公子,他昨天晚上说了吗?想给墨将军当小娘子的话。” 围观全程的小厮,也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呢。 秦时宇看到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语速加快不少,“快说,本少爷昨夜真说了吗?” 小厮看着秦惊澜那带着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实在没办法,心里不住给秦时宇道歉,公子对不住了,谁让您爹是老爷,只能对不住你了。 他根本不敢看秦时宇的眼睛,低着头,回道,“是,老爷所言极是,少爷,您昨晚说了。” 行了,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不是,他就不是断袖,根本也没有断袖之癖啊。 还有,就算他真有断袖之癖,就按他的性格,也只能是求娶墨奕寒给他当小娘子,不可能上赶着跟人求亲,给人当小娘子啊。 秦时宇现在笑都不会笑了。 秦惊澜摆了摆手,“下去吧。”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秦时宇突然抓住秦惊澜的手臂,神经兮兮道,“爹,您没框我吧。真是我要给人家当小娘子,不是他给我当小娘子?” 秦惊澜都要被这个傻缺儿子气笑了,他的关注点永远是这么的新奇。 都到这份上了,竟然想着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 秦惊澜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还真是想的美,让大景战神给你当小娘子,墨将军可看不上你。” “我还看不上他呢,一个黑心玩意儿。” 秦时宇争辩道。 秦时宇现在只想着,那人别将自己的话当真就行,他可不想嫁给一个男人。 就在他的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秦惊澜靠近他,继续道,“你昨晚还说等你酒醒之后,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什么?!” 秦时宇跟被雷劈了般,眼睛都直了,不住的咳嗽着。 伸手猛掐了几下自己的人中,他快撑不住了。 这一句句的话,怎么都这么吓人,一句一个惊雷。 已经将他雷得外焦里嫩了。 他现在极度想去郊外,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已经没有脸见人了。 秦惊澜看他哭唧唧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道,别怪爹,为了不让你出去鬼混,喝酒我也不容易。 若是秦时宇知道他爹的心声,恐怕弑父的心都该有了。 “爹,你怎么就不拦着我些呢,我那都是酒后疯言啊。” 秦惊澜继续诓骗他,将两只宽大的袖子,抖了抖,一脸鄙夷道,“你昨夜醉的都认不出你爹我来了,死死扒着人不放手。还口口声声道,要戒酒,要给人家当小娘子,更是缠着人家要学功夫。” 他看了看嘴巴已经合不上的秦时宇,继续道,“偏墨将军还答应了,你是不是该想想什么时候登门好好感谢人家。” “什么!他答应了!” 秦时宇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般,又炸了。 将牙齿磨的吱吱作响。 “谢他个大头鬼,小爷不弄死他都是好事!” 嘿,秦惊澜这个暴脾气,小兔崽子敢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 一个暴栗就敲到了人头上,冷冷道,“还乱说吗?” “不了,不了。” 秦时宇顿时怂了下来,揉着被敲疼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以后不能喝酒了,说出的话太吓人了。” “知道就行,以后别喝酒了。不然我抓到一次,揍你一顿。” 目的达到的秦惊澜也不再继续待着了,他皱了皱鼻子,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臭死了,赶紧收拾一下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秦时宇仔细沐浴一番,换上一身月牙白绣着银线的劲装,将头发用银冠高高束起成一个高马尾的样子。 完全就是一个富家小公子的模样,少年气十足。 他从秦惊澜的库房里,挑了一件翡翠雕成的貔貅,又挑了些其他玩意儿,用箱子装好。 就去了将军府。 等秦惊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也着实没想到,秦时宇这个缺心眼儿的还真敢去。 他一开始敢这么说,就是笃定了秦时宇不会去,才嘴上没个把门的胡乱编造一通。 不是他怎么就去了,之前让他给其他长辈送礼品,各种理由推脱。 秦时宇长这么大,秦惊澜都没见过他拜访过谁,去过谁家。 结果这么丢人的事,他去了,他真去了! 秦惊澜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秦时宇当真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直将头发给整得炸毛才算作罢。 实在是不敢想,墨家夫妇听了会是何种感想。 秦时宇到墨府的时候,正巧墨奕寒不在。 他双手捧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等进了大厅,一股脑儿的全放到了桌面上。 墨横看着他这样子,实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虽然墨横不在官场,也是深居简出的,但秦时宇的名号他还是知道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小秦公子,这是何意?” 第50章 又丢人了 秦时宇脸色微红,舌头跟打结似的,捋不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要是这事吧,太丢人了,也没办法说。 难道要告诉墨老将军,自己是来道歉的。 昨夜说了些要绝他墨家香火的话,他现在酒醒了,后悔了,特意来赔罪的。 他敢说也得想想墨老将军跟墨夫人敢不敢听吧。 他轻咳了几声,做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作揖道,“晚辈昨夜醉的不省人事,好在被黑心,” 说习惯了,一下子说错了,秦时宇赶紧改口道,“被墨将军给送回家,今日特意来道谢的。” 墨夫人看着秦时宇这般乖,又长得这么好看,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墨横一下,“你别这么严肃,别吓到了小秦公子。” 墨横也是听话,奋力的挤出一丝笑,挂在嘴角,立刻道,“老夫习惯了,别吓到小秦公子便好。” “不会,不会。” 秦时宇回得也算得体。 他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墨将军不在,那晚辈就不叨扰了。” 作罢就要离去。 墨夫人给墨横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的将秦时宇给拦了下来。 墨夫人道,“寒儿,也快回来了,晌午总是要回府用膳的。我烧了些饭菜,小秦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一同用膳吧。” 墨横也附和他夫人的话,“用完膳再走吧,有什么事跟寒儿聊聊,他午后无事了。” 墨家夫妇太过于热情了,秦时宇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妥协道,“那晚辈就多做叨扰了。” 午时,墨奕寒还真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十分粗犷的男子。 他一眼就认出了秦时宇,小跑几步撵上墨奕寒,压低声音,小声道,“将军,老将军旁边那个小公子不就是昨夜吐你一身的那个人吗?” 墨奕寒没有理赵飞的话,走进大厅,拱手,“父亲,母亲。” “寒儿回来了。”墨夫人赶忙迎了上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小秦公子为了昨夜的事,特意来道谢的。” 秦时宇现在有些不敢见他,将头瞥向了大门的方向。 突然被墨夫人叫道,转过头,跟两人视线对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飞倒是个不认生的主儿,在军营里已经习惯了。 上前揽住秦时宇的肩,伸手摩挲了几下衣袖边缘的银线,上下打量着他,不住啧啧了两声,“还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么一看倒还真是富家小公子。” “跟昨夜抱着将军吐了他一身,还不撒手的酒鬼完全不一样啊。” 说完大笑不止。 秦时宇脸色顿时爆红,不是他爹也没说昨夜还有其他人在啊。 完了,这次丢脸丢大了。 他低着头,用靴尖儿一点点杵着地,恨不能将自己给埋了。 他为什么要来赔罪啊,为什么要来将军府啊。 只能心里无能狂怒,扇死自己的想法越来越盛。 墨夫人察觉到了秦时宇的不适,只当作他不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便好心给人解围道,“行了行了,别聊了,先用膳,用完膳后,你们几个想怎么聊都行。” 五人在圆桌上,围成一圈。 没有人说话,都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不是他们不想说,只是都不熟悉。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赵飞,他将面前的一盘清蒸鱼往秦时宇面前推了推,脸上带着笑,“你尝尝,墨夫人烧得鱼很不错。” 秦时宇跟人道了一句谢,夹起一块鱼放进了嘴里。 一股鲜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一点腥味都没有,他眼睛亮亮的,看向一旁的墨夫人,真心夸赞道,“墨夫人,您手艺真好。” “喜欢,就多吃些。” 有饭菜怎么能没有酒呢,饭桌上的沉闷被打破了,墨横朝最近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去酒窖,将我珍藏的那坛三十年的陈酿拿来。” 不多时,一个酒坛被放到了桌子上。 一打开,醇香的味道顿时飘散出来,勾得几人都吞了吞口水。 桌子上除了墨夫人不饮酒,其他四个都挺能喝的。 墨横用大碗给每人都倒满了,推到人面前。 秦时宇看着那清澈见底,散发着浓香的酒液,使劲咽了口口水。 内心在天人交战,他想喝,又不敢喝。 到时候醉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后悔都没地后悔。 他将碗往前推了推,站起身,作揖道,“请墨老将军见谅,晚辈酒量不好,恐到时醉了,唐突了各位。” 赵飞看了他一眼,“秦公子,不用这么拘谨,昨夜我瞧你挺能喝的。” 墨横之前戍边多年,早就养成了粗犷豪迈的性情,只是这些年身居京都改了不少。 这次赵飞一来,他那性情也就回来了,劝道,“小秦公子,不必这般担忧,在军营里我们什么没见过啊,放宽心,这个酒不醉人的。” 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劝酒,秦时宇没坚守住,最后还是喝了。 一顿酒下来,除了墨奕寒,剩下的三人都喝嗨了,一碗接一碗的干。 那酒不是不醉人,刚入口时绵柔,但后劲儿大。 秦时宇现在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意要将他给吞噬了。 手不受控制的伸向领口,将领子扯开了些。 整个人也是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稳了。 墨夫人看着秦时宇这个样子,还真后悔当时没拦着些,她拍了拍墨奕寒的肩膀,“寒儿,先将小秦公子,扶到厢房醒醒酒吧。我看他这样子,回也回不去了,等酒劲儿过了,再送他回府吧。” “是。” 墨奕寒半扯着秦时宇,让人靠在他身上,两人朝厢房走去。 一路上秦时宇就跟昨夜一样,甩胳膊踢腿的,安分不了一点。 墨奕寒也被他给整烦了,威胁道,“你在乱动,就把你丢地上。” 这话还真起到几分作用,秦时宇动作幅度还真就小了不少。 墨奕寒赶紧加快脚步,将人扶进了厢房,放到了榻上。 看着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人,他将锦被随意扯开,给人搭了一角在身上。 开门就往外走,突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第51章 救命啊,有人强抢良家少男了 墨奕寒转过去的时候,秦时宇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半蜷着身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疼。 这人还真是不老实,无论清醒还是喝醉,都让他头疼。 墨奕寒无奈的皱着眉,扶了扶额,上前打算将人给重新弄到榻上。 地上趴着的人,早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睁了睁眼,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但是他醉的太严重了,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动了动摔疼的胳膊,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继续睡。 墨奕寒看着地上躺的四仰八叉的人,这么一直在地上趴着也不是个事。 他几步走到榻前,薅着人的脖领子,从地上将人给拖了起来。 脖颈处的布料极速收紧,将秦时宇勒得喘不上来气。 窒息的恐惧感,支配着他的身子,他开始胡乱的挣扎。 脸也被憋的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 挣扎中,有好几巴掌都打在了墨奕寒身上。 求生的念头,让他哪里还有理智,打到哪里算哪里。 这可苦了墨奕寒,这人看着醉了,手劲儿可当真不小。 空荡荡的房间里,能明显听到巴掌落到肉上的声音,异常清脆。 墨奕寒身上的戾气暴增,手上的力度陡然变大,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爆开了。 他一咬牙,直接将人丢到了榻上。 从半空中猛地砸到木制的榻板上,秦时宇的屁股快要撞碎了。 本来就没养好的伤,这次更是雪上加霜了。 钻心蚀骨的疼痛,让秦时宇不可遏的尖叫出声,眼里布满了一层水光。 愤恨的看向墨奕寒,那眼神好似要将人给生吃了般。 墨奕寒也不理会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副清冷的模样看着要发飙的人。 不得不说这衣料的质量就是好,这样都没撕开。 秦时宇的齿缝里溢出几个字,“墨!奕!寒!你个狗东西!!!” 好心将人扶回来,不领情就算了,还骂他。 墨奕寒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他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了,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逼近秦时宇。 酒劲儿上头的秦时宇,压根就看不清眼前人。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好像更晕了。 他看着眼前来回晃的人,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回荡着他爹说的那句话,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这直接给秦时宇吓出了冷汗,他瞳孔地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墨奕寒给推开了。 “你别碰小爷!”说着赶忙用手使劲拢了拢本就没扯开的衣领,费力的往床榻里面缩了缩身子。 他又觉得这样不保险,直接长臂一捞将被子裹在身上,一脸警惕的看向墨奕寒,“你别过来,昨夜小爷都是胡说八道的,小爷不是断袖,不好男风。”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墨奕寒被他一下子推开,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险些绊倒。 他也有些怒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秦时宇,好笑的问道,“你觉得我好男风?有断袖之癖?对你有企图?” “你有没有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秦时宇也有些急了,语速越来越快。 他往床榻旁边挪了挪屁股,双手死死抓着镂空栏杆,“小爷昨夜的话都是假的,做不了真。” “什么真的假的?”墨奕寒现在也是被笼在雾里,不明不白的,站在那里看秦时宇发疯。 秦时宇看着墨奕寒这样子,以为他真当真了,顿时有些心慌。 若墨奕寒真的要动手,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哪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的对手啊。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了。 秦时宇依靠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将身上的锦被裹得更严实了,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去。 边走还边说,“小爷昨夜就是喝醉了,你别想让小爷给你当小娘子。” 墨奕寒脑子里的弦,猛地断了,给他当小娘子?! 这傻缺又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出去了,嘴里一堆胡话。 出去了,还不知道胡说成什么样呢。 墨奕寒伸手按住秦时宇的肩,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也不知道你想了些什么。” “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好男风,没有断袖之癖。” 他又看了看秦时宇,“还有,我对你更不喜欢。” “我呸,你唬谁呢。你不是,那你昨夜答应什么啊!” 秦时宇被人按着,心里越来越发毛,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我答应什么了?你说清楚。”墨奕寒问道。 突如其来的一口大锅,他可不背。 “小爷管你答应什么呢,反正小爷不会给你当小娘子的。”秦时宇一脸无赖的样子,死死抓着身上的锦被。 脚步一点点往门口的方向挪。 看来这误会,今日不说清是不行了。 墨奕寒一个闪身,直接出现在了秦时宇面前。 严严实实的将他的视线给挡住了,就跟一堵肉墙般。 投下的阴影,将秦时宇整个人给笼罩了起来,他后退了几步。 “你,你别,别过来。”秦时宇声音都尖细了不少,带上些许颤音,掀开身上的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跑到了桌子旁。 从上面拿起茶杯就砸向了墨奕寒。 因为现在在他看来,墨奕寒就是恼羞成怒,想对他下手了。 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公子,就是死也不能被他给得手了。 桌上的那一圈茶杯都给他丢完了,秦时宇的目光又看上了那茶壶。 他迷迷糊糊的,眼睛无法聚焦,不小心将壶嘴儿对准了自己。 刚一举起来,冰凉的水就流了出来,洒了他一脸。 一下子清醒不少。 他奋力的将茶壶丢了出去,但是很遗憾没有砸到人,碎到了地上。 看着毫发无伤的人,秦时宇要气炸了,双手摸到了椅子。 他刚一动作,墨奕寒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不能继续毁了,那可是他爹最喜欢的一套黄花梨的。 他一个箭步上前,就想抢过来。 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人,秦时宇撒腿就朝门口跑。 他还是没有墨奕寒速度快,就在他以为要碰到门的时候,被人给按在了地上。 一时间秦时宇吓死了,蹬着腿奋力的往前爬。 边爬边喊,“救命啊,有人强抢良家少男了,救命啊!”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墨夫人站在门外,呆愣愣的看着两人。 第52章 我爹说的 墨奕寒将秦时宇从饭桌上扶走后,墨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时她看小秦公子实在是醉得厉害,就想着来看看他。 顺道给人送一碗醒酒汤。 刚靠近厢房,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还夹杂着什么断袖乱七八糟的话。 她快速走到门口,内心十分挣扎,她想敲门,又不敢,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直到秦时宇喊强抢良家少男,她才鼓起勇气将门给推开。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奕寒误入歧途,还不管。 一开始她也不相信墨奕寒会做这种事,但他离开了她八年。 这八年到底怎么样,她毕竟没在身边,也不敢保证。 何况墨奕寒一向对谁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军营里的那几个。 就没见他对谁亲近过,更别说还将人给送回府。 不行,这事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在军营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成天面对着一群大男人,寒儿真的好男风了? 这个想法一出直接让墨夫人遍体生寒,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硬着头皮将门给推开了。 结果一开门就是带着冲击意味十足的一幕,秦时宇被按在地上,死命朝门口爬。 墨奕寒半跪在地上,按着他。 听见门响的声音,秦时宇觉得救星到了,他眼睛都亮了,求助的看向墨夫人。 “墨夫人,您快#*^*#”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扼杀在了肚子里。 墨奕寒也没想到,他母亲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他害怕秦时宇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大手直接捂住了人的嘴,抬头看向他母亲,解释道,“母亲,秦公子喝醉酒就是这样,胡言乱语,所以在父亲跟赵飞劝酒的时候,他才一再拒绝的。” 秦时宇被他捂的眼睛都红了,拼了命的摇着脑袋。 墨夫人看他这样难受的样子,上前一把推开墨奕寒,将人给搀了起来。 “小秦公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啊?” 墨夫人一脸担忧的看着秦时宇,来回打量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口之类的。 瞧了半天也没看见。 秦时宇显然已经被吓到了,跟个鹌鹑似的,挣开墨夫人的手,躲到了一盆树的后面。 墨奕寒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完了,这次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墨夫人狠狠瞪了墨奕寒一眼,“你给我等着,到时候在跟你算账。” 她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看了看地上碎开的茶杯,蹙着眉,“青儿,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站在门外的婢女应了一声“是。” 墨夫人靠近秦时宇,开始安慰人,“小秦公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出来好好跟我说说,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不会放过墨奕寒的,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不出去,不出去。” 秦时宇双手抱着那个瓷盆儿,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无论墨夫人说什么,就是不出去。 墨夫人也没办法了,从旁边搬来了一个椅子,给人往前推了推,“小秦公子,地上凉,别着寒,先起来,坐到椅子上。”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墨夫人给墨奕寒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先将人哄出来再说其他的。 墨奕寒看着他母亲的眼神,顿时明白了。 大步流星的就往门外走。 墨夫人趁机劝道,“小秦公子,他走了,就我们俩个了,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真的吗?”秦时宇半探出脑袋,看了看,还真没人了。 躲在后面,快窝死他了。 双手刚撑着地面,起来。 就听见门外赵飞的声音,“将军,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怪怪的?” 这声音让刚刚准备出来的人,又重新缩了回去。 墨夫人都无语死了,她现在想砍死赵飞。 墨奕寒一瞧赵飞,一下子想起来了秦时宇一直说昨夜的事。 “进来跟人好好解释一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顾三七二十一,扯了人就冲进了屋里。 直接拉到了秦时宇面前。 赵飞也有些醉了,但不明显。 他看着眼前比他还高出一些的树,一头雾水,脸上带着笑,“将军,您怎么给我看树啊,我能跟树解释什么啊?它又不会说话。” 墨奕寒叹了口气,他真是疯了,让一个醉鬼给另一个醉鬼解释。 他指了指里面的人,“你看看后面是什么?” 赵飞虽然怀疑,但还是照做了。 他扒拉开那茂密的树叶,就看见一个人缩在那里。 “秦公子,你这是在学伪装吗?” “不是。” 墨奕寒打断了两个醉鬼间的交谈,“赵飞,你跟秦公子解释一下,昨夜发生了什么。” 不是,昨夜不就是他俩将人给送回府了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虽然不理解,但将军让做,他只能服从,毕竟军令如山。 “昨夜,我跟将军回府的时候,碰见了秦公子喝醉了,然后将军就将人给送回去了。秦公子还吐了人将军一身。” “那我有没有说过要让秦公子嫁给我,当我的小娘子?” 墨奕寒看着赵飞,直接问出了口。 “啊?!没有!没有!!!”赵飞双手摆的飞起,往后退了几步。 墨奕寒一句话,将他的醉意完全给吓醒了。 他也看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赵飞转身就跟墨夫人解释,“墨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跟将军,他没说过,也没做过的。” 墨奕寒继续道,“那秦公子可说过要给我当小娘子的话?” “没有,昨夜秦公子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就骂了将军几句,便没再清醒过,不曾说过其他的话。” 墨夫人看着十分笃定的两人,也怀疑了。 最主要的是,她还是不信墨奕寒会做出这种事。 她往前走了几步,“小秦公子,你是听谁说,你要嫁给寒儿的?” “我听我爹说的。” 第53章 秦时宇:爹,您穿女装给我看看呗 “我听我爹说的。” “奥,听你爹说的。”赵飞重复了一遍秦时宇的话。 一开始没觉得哪里不对,话说出口后,才发现哪里不太对。 “什么?!你说谁?” 那声音大的恨不能将屋顶子给掀了。 赵飞整个人都被秦时宇这一句话给震碎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秦时宇。 “我爹说的,怎么了?”秦时宇一脸好笑的看着,已经怀疑人生的人,不解道。 赵飞也没想到,这小公子看起来挺精明的啊,怎么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墨夫人墨奕寒两人也很震惊,但是没有赵飞那么反应大。 等赵飞缓过来后,三人面面相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想过各种理由,还真就没想过右相。 这次他们也真是开眼了,还有给自己亲儿子泼脏水的人。 右相真够可以的。 让其他人大开眼界的某人,已经赶来了,他在将军府门口打了一个喷嚏。 秦惊澜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藏不住事。 不用怎么套,一股脑儿的就全说出来了。 为了不太过于吓人,他只能拉下自己这张老脸,亲自来跟人解释。 “秦时宇,你个坑爹玩意儿。”秦惊澜低骂了声,从马车上下去。 活动了活动嘴巴,换上一副堆满笑意的脸就抬腿迈进了将军府大门。 这件事的大概过程,墨夫人现在可以说是已经很清楚了。 她跟墨奕寒两人四目相对,也是不知说啥是好。 这么疯癫的人,他们也是头回见。 一直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墨夫人看着秦时宇比之前清醒了一些,朝门外喊了句,“青儿,将醒酒汤端进来,在安排一辆马车,等小秦公子喝了醒酒汤,将人给送回去。” 不多时,一个青衣婢女,端着一碗汤进来了,低着头显得十分谦卑,“夫人,汤来了。” 墨夫人指了指窝在树后面的人,“小秦公子在那,给他送过去吧。” “是。” 青衣婢女,端着醒酒汤,半蹲下去,将碗递到人跟前,“秦公子,醒酒汤。” “我不喝。”秦时宇看都没看,听到那婢女要过来的时候,他就将头扭到了里面,丝毫不给人机会。 他虽然醉了,但不是傻子,秦时宇现在一心认定了墨奕寒要对他下手。 所以他墨府的东西,他现在可是一口都不敢再动的了。 墨横听门房通报,说秦惊澜来了,他连衣物都没来得及换,一身酒味就去迎接秦惊澜了。 其实换不换衣物,在墨横看来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小节可拘。 长年的边疆生活,他早就不计较这些礼节了。 墨横虽然已经多年不在朝堂了,但对于秦惊澜他还是尊重的。 不是因为他年轻时的诨号,而是处于这样混乱的朝堂上,还能保他丞相府十几年不倒。 就这一点,这人就不是一个草包。 两人没什么交情,就是上朝时两人也没交流过。 主要是一个文官一个武将,不打起来就是好事。 墨横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来。 “右相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墨横也不清楚他现在来是何意,为了墨奕寒他只能装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去恭维人。 秦惊澜自然不敢让墨横恭维他,他不恭维人就不错了。 虽然在朝堂上他的官职高,但是他这辈子最佩服得就是能为国血洒疆场的士兵。 当时若不是阴差阳错,他也该是这般吧。 行了,不想从前了。 秦惊澜微拱手道,“颂羽兄言重了。今日叨扰也全是因为犬子在墨将军府上。他从小没大没小惯了,恐唐突了您跟夫人,特此来将犬子给带回去。” 墨横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他的来意了。 “小秦公子人很乖,没有唐突。既然右相说了,那我就带您去找一下小秦公子。” “那就多劳烦墨将军了。” (不算字数,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九点二十才下课,今日字数肯定不能达标了。不过明日放假,一定会补上的。到时候可以重新看一遍,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了,抱抱~~) 相比于两位父亲这平静的对话,厢房那边可是热闹极了。 秦时宇就是不喝那醒酒汤,不喝便不喝吧。 但是好歹你从地上起来啊,这一直赖在地上是怎么个意思。 墨夫人之前怎么看他怎么喜欢,现在也是喜欢吧,不过更多了许多无奈。 她也知道小少年酒量浅,不谙世事,有些任性罢了。 但是再好的脾气这么被消耗,也该磨尽了。 墨奕寒可就没她这么好的耐心,他大步从厢房门口朝秦时宇走去。 大手从漆盘上拿起那碗醒酒汤。 青衣婢女看着墨奕寒黑着一张脸,也不敢动,生怕波及到自己。 墨奕寒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起来。” 那青衣婢女,从地上起来,急慌慌的就躲到了墨夫人后面站着。 半点耽搁都不敢有。 墨奕寒端着那碗醒酒汤逼近秦时宇,沉声道,“你喝不喝?” “不喝,打死也不喝。”秦时宇整张脸埋的更深了,恨不能扎进土里。 现在在秦时宇眼里,墨奕寒就是一个对他有企图的流氓。 打死他都不会再吃一口将军府的东西。 这是他自己不喝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墨奕寒抓上了他的衣服,试图将人从那狭窄的缝隙里,拖出来。 熟悉的窒息感,让秦时宇顿时不安起来,他跟个八爪鱼似的,双手双脚的死死扒着那瓷盆儿。 指尖生生攥得发白。 嘴里骂骂咧咧的。 墨夫人也是被惊到了,这个小秦公子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给她“惊喜”。 墨奕寒扯了几次,压根没扯动。 便将手松开,逼近人,强硬的将秦时宇的头扭了过来,碗口直接抵到了嘴边。 “喝下去。”墨奕寒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看着他,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秦时宇有一个毛病,就是你越强迫我,我就越跟你对着干。 他使劲往里抿着嘴唇,将嘴唇抿成一道直线,摇着头,喉咙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都这样了,他还在不停的咒骂墨奕寒。 墨奕寒也是被他给气到了,在军营里这八年,他也见过不少的刺头兵。 还真就没人跟他这么难弄,墨奕寒的征服欲也被激了出来。 他的手抚上了人的下巴,虚虚握着,语气阴冷,“我再说最后一遍,喝下去。” 秦时宇用力的扭了一下头,企图从人手里挣出去,还不忘翻人一个白眼。 秦时宇明显感觉到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猛地收紧,力道更是陡然加大,恨不能将他的下颌骨给捏碎了。 下巴上的疼痛,让秦时宇闷哼出声,墨奕寒瞅准机会,抬手间,直接将醒酒汤给灌了进去。 “看来,还是这样听话。” 说完起身将碗“咚”的一声,用力的放到了桌子上。 秦时宇没反应过来,嘴里的汤根本就来不及吞咽。 灌进来的那些醒酒汤,直呛得他咳嗽。 墨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墨奕寒变成这个样子。 一开始她只以为墨奕寒就是恐吓一下小秦公子,直到他的手收紧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途中墨夫人大喊了一声,“墨奕寒!”,然后冲了过去,却依旧没来得及阻止他。 等墨奕寒放好东西,走近她的时候,她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巴掌打到了人脸上。 墨奕寒也不恼,更不解释,就那么站在一旁。 由于剧烈的咳嗽,再加上秦时宇的反抗,那碗醒酒汤算是一大半都被洒了出来。 他嘴角还淌出了一道细细的褐色“丝线”。 原来那身干干净净的月白色外袍,沾染上大片大片的褐色汤汁。 就跟在宣纸上洇出来的的水墨画般。 墨夫人蹲了下来,拿着手帕一点点给人擦着,淌了一身的汤液。 语气不知柔了多少,她是真的愧疚了,“小秦公子我代那个逆子给你道个歉,委屈你了,你想怎么打他都行。”墨夫人看着秦时宇发红的两颊,满眼心疼。 “墨夫人不必如此,这都是这个逆子应得的。”一道气愤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秦时宇顺着声音望去,就瞧见他爹跟墨老将军站在门口,不知来了多久了。 秦惊澜这声音,明显就是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寒儿灌小秦公子醒酒汤,太过于粗暴,右相心疼自家儿子了。 墨横也摸不准,他看了看墨奕寒,黑着一张脸,愠怒道,“还不过来跟右相道个歉,你瞧瞧你都把小秦公子弄成什么样了!” 还没等墨奕寒走过来,秦惊澜就走近他,伸出了手。 墨奕寒条件反射的偏了偏头,皱眉看着秦惊澜。 秦惊澜也不恼,继续道,“墨将军,打疼了吧。等我回府后,给您送一些消肿药膏。” 不是,这是个什么情况。 秦惊澜的这番操作属实是让所有人摸不到头脑。 墨奕寒后退几步,“晚辈多谢右相赐药。不过晚辈皮糙肉厚的,就不劳右相挂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墨将军可是我大景战神,可伤不得一点。” 墨横也适时出口,“多谢右相,不过寒儿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 秦惊澜想了想也是,不过一巴掌的事,战场上流血受伤的事,哪个不比这个重。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我多虑了。” 下一秒就切换成了另一个人,吼道,“秦时宇!你给老子滚过来!” 秦时宇已经习惯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走近,“爹。” 秦惊澜睨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他看看墨奕寒,又看看秦时宇,两张对比,云泥之别。 他心里吐槽,怎么那就不能是他儿子呢。 可能心里想着其他,嘴上直接脱口而出,“呦,这是哪家的大孝子啊,认错人了。” 秦时宇虽然醉了,但是他爹的声音他不会听错的。 他踮着脚,又朝人的脸凑近了几分,扯了扯上面的胡子,两人四目相对。 秦时宇盯的认真。 瞬而一笑,“嘿嘿,我没认错,你就是我爹,你眼尾处有一颗美人痣。我幼时听祖母说,你刚出生的时候,看那痣一直以为你是女儿家。” “你小时候,祖母还给你穿过女儿家的衣裙呢。”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秦惊澜烦躁的赶紧打断他的话。 耳尖倒是泛起了红意。 这兔崽子真是讨打,什么都说。 他的老底全被秦时宇给揭光了,老脸一点都没剩,全丢了。 秦时宇丝毫没听出他爹语气里的不悦。 继续道,“爹,当时听祖母天天念叨,其实我也想看看您剃了胡子,穿上女装是什么样子,要不您今日就给我看看。” 往常这话,打死秦时宇他都不敢说,今日实在是喝的太醉了,不知怎么的就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秦时宇的话,直接惊到了墨横,心里吐槽道,这完蛋儿子打死都不为过,还穿女装,他想得真美。 还穿女装,老子给他打成木桩。 秦惊澜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他伸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大放厥词的人,“秦时宇!你,你,老子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 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用柳藤编成的一根藤鞭。 这原本是打算等秦时宇回去了,再给他用。 不行,秦惊澜等不了一点。 晚一秒,他都怕再也用不上了。 因为被这逆子给生生气死了。 他用力的抖了一下那藤鞭,发出响亮的破空声。 这声音让秦时宇寒毛直竖,他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奈何腿上软的根本就用不上力气,也就跑了三两步就栽到了地上。 藤鞭一下下落到身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秦惊澜已经被人给气狠了,压根就顾不得其他。 一鞭一鞭的落下,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墨横父子看这架势,也怕真出了人命,墨横攥住了秦惊澜又要落下的手,劝道,“右相,右相,消消气,消消气。小秦公子就是年幼,口无遮拦,这也怨我,让他喝了酒。醉了,他不是故意的。” “起来!”秦惊澜挣开墨横的手,将人往旁边推了一把,继续挥鞭,“你个逆子,今日就让你好好长长教训。” 墨横也为人父了,他明白右相气得是自家孩子烂泥扶不上墙。 他叹了口气,拉了拉墨奕寒,小声道,“寒儿,你去劝劝右相吧。别真将人打出个好歹。” 墨奕寒看着地上来回乱滚的人,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走近道,“右相,惩戒过就行了。就算打死了,也没改变什么。” 墨奕寒这番话还真将秦惊澜点醒了。 他将手里的藤鞭朝地上狠狠一摔,喘了口粗气,“墨将军,你说的对。” 之前他是舍不得,现在看来,是时候让秦时宇去历练历练了。 (呜呜呜,孩子要哭晕了,已提交发表章节不能存草稿,我的两千稿子啊没了,又重新写的,呜呜呜哭了) 第54章 秦公子,你真白 秦惊澜看了看地上的人,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冷冷道,“秦时宇,你给老子滚去军营历练历练。” 说完,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夫人小心翼翼的将秦时宇从地上扶起来,贴心的给人将弄皱的衣物展平,喊了大夫来,打算给人处理一下鞭伤。 墨家父子待在这里也无用,墨横将墨奕寒跟赵飞叫去了书房。 一进门,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寒儿,陛下最近有什么事找你了?” 这也不是墨横多么的神机妙算,主要是墨奕寒他太明显了。 一个刚回京的将军,没有军职的情况下,在京都里日日早出晚归的,甚至于有时候整夜不归。 再加上之前萧炀给他的令牌,一切不言而喻。 墨奕寒也没想瞒着他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折子,递了过去。 “父亲,您看看,这是我跟赵飞最近按陛下旨意,偷偷调查到的。” 墨横接了过来,缓缓打开,待完全看清后,眸子一沉,直直坐了下去。 拿着折子的手,一直都在颤抖着。 对于这个结果,墨横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他也预料到了。 但是预料到跟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还不一样。 他看向墨奕寒,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怎么办?” 墨奕寒回道,“陛下没有交代什么,只是让我调查一下,说等时机成熟。我也不知道陛下布了什么局,又该如何破局。” 这是实话,墨奕寒还真就不知道萧炀如何想的。 他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顾林白的野心,都十多年了。 谁看不出来啊,而且现在萧炀就是一个傀儡皇帝,说白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跟人对峙,他没那个实力,更没承担失败结果的能力。 墨横攥着折子的手握紧,脸上的肉都由于愤怒,不自然的僵硬着。 不行,他得帮帮陛下了,总不能看着萧家的江山就这么落到顾林白手里。 他看向墨奕寒的眼睛里都带上了几分复杂跟祈求,“寒儿,陛下也是不容易,父亲希望你能帮帮他,帮他守住这江山。” 墨奕寒怎么不明白他父亲的意思,他父亲害怕他会背叛萧家。 毕竟那份名单对他父亲的打击太大了。 那上面一个个的人,都曾是和他父亲并肩的兄弟,都发过誓要誓死追随萧瑾舟,护他大景江山的人。 结果不过几年光景,一个个都倒戈了。 他父亲怀疑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墨奕寒立刻抬手,没有丝毫迟疑,起誓道,“我墨家满门今生今世都不会背叛萧家,哪怕战到最后一人,剩最后一滴血,也是为了大景。” 墨横老泪纵横,缓缓从椅子上起来,重重拍了拍墨奕寒的肩膀。 两代人的交接在这里算是完成了最终的仪式,他也放心了。 他轻声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大夫将秦时宇的外袍,里衣都扒了下来,露出红肿的皮肤。 藤鞭留下得伤不会出血,但是疼痛异常。 被藤鞭抽过的皮肤,都肿出了一道道的疤痕。 大夫给人抹药的时候,秦时宇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好在冰凉的膏状物,涂到上面的时候,缓解了一些火辣辣的疼痛。 秦时宇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不过墨夫人在,他觉得有些丢脸。 索性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自欺欺人,无声的流泪。 墨夫人也知道他哭了,但为了保住这小少年最后的自尊,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随意扯了一个给他熬碗粥的谎话,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 秦时宇经过这么一闹,人也彻底的酒醒了。 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里,越拼越多,愈发清楚,直到最后完整回忆起事件的始末。 惊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他怎么敢的啊。 他是真的不要命了,看来酒这个东西真的碰不得,太耽误事了。 现在他根本就不敢回家。 秦时宇抬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才想起来这是在将军府。 不行,他不能离开这里。 已经不能回家了,恐怕他那个小气鬼的爹,早就将他的银子给断了。 真离开了这里,他恐怕就要加入丐帮了。 顿时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他拿着一个破碗,穿的破破烂烂的,蹲在路边跟人乞食的画面。 这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遍体生寒。 不行,万万不行。 他急忙起身,却不料碰到了伤,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急匆匆就夺门而出。 刚跑出厢房的月洞门,就瞧见墨奕寒赵飞两人。 眼睛放光,他一阵风似的就跑到了人眼前。 赵飞看着跟只白斩鸡般“飞”过来的人,嘴角直抽抽,指了指已经拖地的衣物,朝人挤出一抹僵笑,“秦公子,您,您真白。” 赵飞跟秦时宇这两次的接触,发现对于他还真不能用正常思维跟他交流。 第55章 所以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秦时宇被赵飞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现在多么的狼狈。 风直接从前胸穿到了后背,整个人裸着上半身,上面还留着一道道的红痕。 一股乞丐风扑面而来。 若不是身上看起来白静,没什么异味,不然还真得被当作乞丐。 初夏的阳光,将他的肤色照的更为的白皙。但绝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恰到好处的冷白。 秦时宇慌忙的就将挂在腰上的东西给扯了起来,胡乱的往身上裹着。 因为心急的缘故,导致手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指挥,手忙脚乱的,就那么两件衣服,愣是穿不好。 墨奕寒压根就没心情看这人杂耍,往旁边迈了一步,就继续往前走。 眼瞅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就要跑了。 秦时宇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不行动呢。 他跑到人面前,张开双臂,将人给重新拦下,“墨奕寒,你不能走。” 说话间又一阵风吹来,将本就没整理好的衣服,吹开了。 (社死,无尽的社死) 墨奕寒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宛若寒潭,静谧无波。 “我还真不知秦公子有光着的习惯,在下还是离远些吧,再被当作断袖纠缠人就不好了。” 墨奕寒的话让秦时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可谓是精彩极了。 秦时宇也没想到这人都是一个统领三军的大将军了,还这般小心眼儿。 就因为自己当时骂了他几句,竟然记到了现在。 呵,真是小肚鸡肠。 就是说你那是几句吗?谁家好人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指着人家的鼻子,一通乱骂,半个时辰都能不重样。 墨奕寒没真动手,你就烧高香吧。 你还吐槽上了。(乖崽,咱还是好好活着,不逞那口舌之快哈。) 秦时宇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又粘了上去。 这次更过分,他上手了。 抱着墨奕寒的胳膊就不松手,一副无赖的样子。 反正脸早就没了,有吃的住的,总好过丢脸,他在墨奕寒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吸了口气,死死低着头,快速道,“墨将军,您收留我几天吧。” 说出来了,说出来了。 这也没那么难吗? 在两人面前,秦时宇也不好表现的太开心。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害怕被抛下的小狗眼,巴巴的看着墨奕寒。 瞧着委屈极了。 赵飞看他这个样子,也起了逗弄人的心。 他俯身靠近人耳朵,故作神秘,轻声道,“小公子,现在不怕了?我偷偷告诉你,墨将军真有龙阳之癖。你确定要留下吗?别到时候被人给拆吃入腹了都不知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啊?啊,嗯。 秦时宇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这事的真假谁知道呢。 他咬了咬牙,特意将声音喊大了,将赵飞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保证墨奕寒能听到,眼睛时不时的打量人的表情变化。 故作镇静道,“我自然不怕,我相信墨将军不是断袖,没有龙阳之癖。就算有,墨将军一个君子,是不可能对我动手的。所以我信任他,自然不怕。” 秦时宇这番话也是故意说给墨奕寒听的。 其实他自己都没底,只希望,他都这么捧他了,他会放过他的吧。 墨奕寒淬着寒冰的目光,冷冷扫了这“狼狈为奸”的两人一眼。 一句话没说,将身边一左一右的,叽叽喳喳的两只“乌鸦”推了推。 所以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第56章 多谢墨姨 秦时宇看着墨奕寒离开的背影,刚要追上去,就听人道,“与其来磨我,不如想想这将军府谁做主,还能罩着你。” 虽然最终的目的没有达成,但是墨奕寒这个黑心玩意儿不从中作梗的话,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墨奕寒的那番话也给了秦时宇启发,他也不继续跟着墨奕寒。 毕竟去求墨夫人比他简单的多。 想明白的人,脸上带着笑,连脚步都轻快不少,朝厢房走去。 他回到厢房,打了盆水,将自己好好洗了洗,弄脏的衣物也仔仔细细的擦了擦。 秦时宇到大厅的时候,墨夫人手里正绣着一个什么东西。 香几上的铜制香炉,飘出一缕淡紫色的香烟,一点点缠绕纠缠,在炉顶上汇聚成一团乱麻的样子。 木制的香调,围绕着墨夫人。 那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墨夫人一袭淡紫色衣裙,微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上的一块布。 秦时宇站在远处有些看呆了,他从小就没了母亲,也想不到有母亲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现在看着墨夫人,他的脑海里开始幻想,他母亲应该也是这样的一位女子吧。 风华绝代,长相惊艳,异常的温柔似水。 他在远处顿住了脚步,不再动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墨夫人。 就这一幕,便足够他幻想出自己的母亲并怀念一生。 他不愿意打破这最后的一幕幻想。 墨夫人手里好似绣着一个什么东西,指尖被针不小心戳了一下,微缩回去。 片刻将手指含进了嘴里,眉毛微微蹙着。 抬头的时候,正好跟秦时宇视线对上对上。 秦时宇眼睛略微湿润,抬腿走近,恭敬道,“墨夫人。” “小秦公子,你来了。” 墨夫人看了他一眼,又在那块布上,快速绣了几针。 然后满意的,用手将它给立起来,跟人展示,“小秦公子,你瞧瞧喜欢吗?这是我绣的一个竹子荷包,到时你能往里放些澡豆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贴身佩戴,驱邪避祟。” 秦时宇看了看那绣品,绣工精湛,十分精美,那竹子更是栩栩如生。 就连竹叶上细微的纹路都绣了出来。 这还是秦时宇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做这种东西送他。 他用手轻轻抚了抚,生怕弄坏弄脏,丝毫不敢用力,手指就那么虚虚在上面摩挲了摩挲,“我很喜欢,谢谢墨夫人。”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墨夫人抬头就看见秦时宇将头转了过去,但是眼里的雾气还是被她看到了。 秦家的事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些。 墨夫人从秦惊澜揍了秦时宇后,她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心疼这个孩子,没了母亲就算了,偏父亲将他养成了现在这种混世魔王的性格。 现在企图将人给打得听话了。 太狠心了。 秦时宇面对着墨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道,“墨夫人,不好意思叨扰了,晚辈来跟您道个别,晚辈该回家了。” 听秦时宇说要回家,墨夫人满脑子都是他被秦惊澜抽的满地打滚的画面。 她缓了缓心神,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看向秦时宇,语气恳切,“小秦公子,我跟你一见如故,总觉得跟你特别亲。” “也可能是我独处在深宅大院久了,孩子又不在身边,思人心切吧。现在寒儿回来了,但终归离开了八年。他也大了,事情也多了。不知小秦公子能否闲暇时间常来看看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时宇在抓不住机会,可就真没人救他了。 他看向墨夫人,舔了舔嘴唇,有些支支吾吾道,“墨夫人,其实,其实不瞒您说,我,我现在也算是无家可归了。就是您应该,应该也知道我惹怒了我父亲。我想在您家,在您家避避风头,等他什么时候气消了我再回去。” 墨夫人等的就是这句。 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小秦公子肯留下,我自然开心。” 秦时宇有些不舒服,挠了挠头,一脸皮样的看着墨夫人,“墨夫人您能别喊我小秦公子了吗?听着不舒服。” 墨夫人也没想过这层关系,她顿了顿,“好,那以后喊你时宇。” “好,多谢墨姨。” 听这个称呼,墨夫人微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将人往跟前叫了叫,一脸慈爱的,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放到人手心里。 秦时宇也见过不少稀世珍宝,这玉佩绝对是上乘之货且价格不菲。 住在人家家里,已经很唐突了,在收了人家的东西,也太不识礼了。 他往回推了推,“不行,墨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时宇,来,以后有什么事告诉墨姨,墨姨给你做主。”墨夫人不顾人的意愿,强硬的塞给了他。 秦时宇这个不认生的主儿,三两句话就跟人混熟了。 第57章 凛儿没哭没哭 秦时宇就这样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萧炀收到墨奕寒暗中收集的名单,看来顾林白的动作比他想象中的更快。 “四哥哥四哥哥,师父要我给你送汤药来了。”顾凛用玉碗端着黑乎乎的药,窜了进来。 好在他手比较稳,才不至于将药给洒出来。 萧炀不动声色悄摸的将那折子收进宽大的衣袖里,使劲攥了攥指尖。 也许是因为顾林白的缘故吧,他现在怎么看顾凛怎么别扭。 虽然心里不断警告自己他就是一个孩子,这事跟他没关系,但还是放不下。 十分冷淡道,“知道了,放桌子上吧,朕会喝的,出去吧。” 顾凛也不清楚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他的眸子里满是不解,走近人,关心道,“四哥哥,你怎么了?” 本就心烦的萧炀,看着凑近的人,烦躁一波盛过一波,最后根本就压不住。 大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盏叮当作响,一张清冷的脸上满是怒意,吼道,“朕说了出去!” “四,四四哥哥,”顾凛被他吼的站在那里,眼眸愕然,一动不动的。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 低着头也不敢看人。 穆神医也没想到,自己就是重新端了一碗药,怎么一进来就变成了这样。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穆神医将碗放下,扒着人的肩膀扭了过来。 就看见眼眶通红的顾凛,这给他心疼的。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徒弟,他都舍不得骂,结果被人给惹哭了。 护犊子的心一上来,我管你是不是皇帝,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受着。 穆神医往上撸了撸袖子,怒瞪着人,咬了咬牙,拱手道,“陛下草民医术有限,便不多做耽搁了,今日就带着小徒弟离开皇宫。” 顾凛一听他师父,不给人治了,眼泪一下子止住了,也不哭了。 抽抽噎噎的从背后紧紧抓着穆神医的胳膊,“不行的,不能这样的,师父。四哥哥需要你,你瞧凛儿没哭没哭。” 他用袖子蹭了蹭,露出笑容。 穆神医拧上他的耳朵,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个傻小子,我说你什么好。” “师父师父,疼疼疼,松手松手。” 穆神医叹了口气,无奈的将手收回,看着萧炀,“陛下,草民不知道您怎么了。但是凛儿就是一个孩子,草民希望您看在他这般对您好的份上,您也对他好些吧。” 说完眼露心疼,转身慈爱的摸了摸人的脑袋。 在萧炀没控制住脾气后,他就后悔了。 刚刚看着顾凛如此维护自己,更是悔上加悔。 他走近顾凛,轻声道,“是朕的问题,吓到了凛儿,朕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凛儿不怕四哥哥,四哥哥你先将药给喝了吧。”顾凛将手里的药端给了他。 “好,朕喝。” 这次萧炀没什么表情,一口气全灌了进去。 没看到想看的表情,顾凛有些失落,不过也就瞬间的事,一闪而过。 “现在轮到你了。” 穆神医将一碗同样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递了过来。 当时萧炀为了让他长些教训,偷摸的让穆神医给顾凛开了一些清心败火的药。 穆神医在里面加了不少黄连。 顾凛本就害怕苦,现在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更加难受。 皱着鼻子,将碗接过,端了起来,碗口刚靠近唇边,一股冲鼻的药味直冲天灵盖。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 他忍着要吐的冲动,将碗重新放了回去。 看向穆神医的眼睛,带着几分精光,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师父,您留着吧,我还有事。” 撒腿就跑。 穆神医早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将衣服给他系到了椅子上。 第58章 翡翠竹节 他一跑,就拖拽着椅子,压根跑不快。 穆神医轻轻松松的将人给撵上了,将药灌了进去。 萧炀瞧着打打闹闹的师徒俩,嘴角也挂上了久违的笑。 刘福根在殿外道,“陛下,大理寺少卿韩大人跟监察司李大人求见。” 听到刘福根的声音,师徒俩也安静了下来。 萧炀嘴角的笑也消失了。 “宣。” 穆神医将顾凛的衣服从椅子上解下来,拖回原位摆好。 拖着顾凛就往外走,“凛儿,走了走了,你四哥哥还有事要处理。” 顾凛也听话,只是回头不舍得看了萧炀一眼,就被人拉走了。 两人跪在殿内,刘福根也跟着他们两个进来了。 站在了萧炀旁边。 最先开口的是韩大人,他微躬身子,手上托举着一个信封,“请陛下亲启。” 刘福根上前从韩大人手里将东西取了下来,呈到萧炀面前,“陛下。” 萧炀骨节分明的手,在牛皮纸的衬托下,更显得细长。 他心脏狂跳,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几张纸。 那纸轻飘飘的,此刻却尤为的砸手。 从头到尾读完后,萧炀的心轻了几分。 还好,顾林白的手没有伸的那么长,陈家算是保住了。 等萧炀看完,将其放到桌案上的时候,监察司李大人继续道,“陛下,王家灭门一案陈家确无瓜葛。整件事情监察司全权监管,并未有异样。” 萧炀点了点头,“辛苦两位大人了,不知此事的调查结果摄政王可知?” 两人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 这反应,萧炀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顾林白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比他要快。 说到底他还是个傀儡。 萧炀摆了摆手,将两人赶了出去。 “朕服了药,有些乏了,既然结果出了,明日在朝堂上,就麻烦二位大人了。” “都是我等该做的,臣这就告退。”两位大人异口同声道。 刘福根在前面开路,将二位大人引了出去,“老奴就送两位大人到这,老奴还要回去伺候陛下。” “多谢刘公公。” “多谢刘公公。” 半个时辰后,原本应该已经出宫门的人,又出现在了大殿里。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节翡翠竹节,递了过去,“陛下,这是属下在王家一块被砍烂的木板里发现的。应当是当时凶手留下的,上面刻着一个舟字,属下不知何人所为。” 萧炀将那翡翠拿在手里,竹节身上还真刻着一个“舟”字,他的指尖来回摩挲着,难道真是巧合吗? 他不信。 先帝字里有一个舟字,且素喜竹。 “还有其他发现吗?”萧炀问道。 “没有,监察司的人里里外外全找了,除了属下发现的这枚竹节,什么都没找到。” 这就奇怪了,如果真是追随先帝的,为何又要灭一个小官全家,还将陈府牵了进来。 这不直接将把柄送到顾林白手里吗? 生怕他这江山坐的牢固? 萧炀实在是想不通,“你先离开吧,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是。”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大理寺少卿韩大人跟监察司李大人,两人将这段时日的调查结果公布了。 顾林白全程阴着一张脸,这个结果昨夜他就知道了。 哼,陈家还真是有本事,这都能逃脱。 以后就不可能这么好运了。 陈润清颤着身子,跪到地上,混浊的眼珠被湿意笼罩着,“臣多谢陛下还臣清白。” “陈大人快请起。” 这件事在朝堂上也算是有了一个结局。 就当萧炀松口气的时候,顾林白又开始发难了。 第59章 陛下,当真不举? 顾林白瞧着萧炀如今的脸色虽然没什么起色,但穆神医在,总会有治愈的一天。 他半侧了一下身子,直直对着萧炀,拱手道,“陛下,臣听闻您将穆神医招进宫里。陛下您也到了该纳妃的年纪了,如今后宫空无一人,如何能开枝散叶,臣请陛下广开后宫,开始选妃。” 萧炀之前因为身体不好,也没人敢让他纳妃,更不敢将自家女儿送进宫,都怕到时候突然驾崩,牵连全族。 现在被顾林白提了起来,其他人也都附和,恳请萧炀纳妃。 萧炀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那算盘珠子都要崩他一脸了。 无非是瞧着他,人有痊愈的希望,怕到时挡了他的路,找个内应,届时一杯毒酒就能弑君。 再不济,慢性毒药,总有办法要他一直拖着一副孱弱的身子,最终暴病而亡。 萧炀看着顾林白,面上云淡风轻道,“摄政王跟各位大臣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朕实在是身体孱弱。” 萧炀也是点到为止,这话背后的隐喻所有人都明白。 他这是在当众说自己不行。 顾林白也是没想到萧炀这么拼,连这都说了出来,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瞪大了眼睛,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只能岔开这个话题,“陛下,臣相信只要有穆神医在,您的龙体一定会痊愈的。” 其他大臣一听萧炀的话,也不敢继续说什么。这不行一事对男人来说是大事,他们可没胆子,一直在人伤口上撒盐。 纳妃一事也就这样揭过了。 在大景有一个惯例,那就是世家子弟如若要进军营,势必要请示皇帝,得了应允后才能去。(私设) 下朝后,秦惊澜留了下来。 萧炀原本以为他是留下来,打算逼自己纳妃的,便先发制人道,“右相您家应该没有女儿吧,您怎么也着急朕的婚事呢。还是说您希望朕给令郎指一桩婚?” 不是这事情怎么朝这方向发展了,这不是他来的本意啊。 秦惊澜慌忙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只是想跟您说一下,希望让犬子去边疆历练历练。” 原来不是来催婚的,那就好。 等等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又回想了一下,是说让他儿子去边疆历练历练,对吧。 萧炀试探问出口,“是让令郎去边疆历练历练?” “是。”秦惊澜斩钉截铁回道。 萧炀看着如此认真的右相,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不过他这样子倒像是下了决心,一定要他儿子去历练一番。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给他找麻烦啊。 就他那个儿子,萧炀可是听到了很多传闻啊。 就前些日子,周大人还跟他哭诉,这小混蛋将他的马车给砸了呢。 当时他就在车上,险些给他头砸出一个窟窿。 想起当时周大人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萧炀的太阳穴就直抽抽。 这人真去了边疆,还真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掩唇轻咳了几声,朝身后道,“刘福根给右相赐座。” 秦惊澜也是个急脾气,就他一句话的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他毕竟是皇帝,还是得敬重,压下心中的怒火,回道,“多谢陛下赐座。” 萧炀也在思虑着怎么将人给婉拒了。 秦时宇一定不能去边疆。 他看了一眼刘福根,问道,“刘福根,最近一次的侍卫选拔快开始了吗?” 要不说刘福根跟他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一下子就理解了萧炀的意思,连连应道,“开始了,开始了。” 萧炀看向秦惊澜跟人商量道,“右相,令郎从未离开过京都,朕怕到时令郎适应不了边疆的生活,毕竟那里过于苦寒了。” “您看这样如何,让令郎来参加侍卫选拔,既能历练又不用离开京都,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惊澜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什么,满脑子就是将秦时宇给整走。 他起身,“陛下,臣还是坚持让犬子去边疆好好历练历练。而且现在已经入夏了,边疆也不太苦寒了,他受的住的。” 萧炀笑了笑,心道,他受的住,就是不知道戍边的将士们受不受得住了。 就在两人来回拉锯的时候,顾林白闯了进来。 说是闯,不过是没人敢拦他。 因为萧炀幼年时曾下令,摄政王同他一般出入皇宫,不需通传。 下朝后,顾林白就直奔太医院。 他没听他们说过萧炀不举之事啊。 看着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的可怕的顾林白,太医院里所有太医,大气都不敢出的,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 等着人的命令。 “陛下,当真不举?”顾林白问出了口。 “没有,臣多年给陛下请脉,只是身子虚了些,没有不举之症。”为首的王太医回道。 得到准确答复的人,从椅子上起来,大步朝萧炀寝殿走去。 第60章 他就是那夹缝中受气的王八 顾林白进来的时候,偏撞见了秦惊澜跟萧炀请旨,要他儿子去边疆历练。 登时他的脸色就更黑了,沉声道,“边疆苦寒,秦公子还是好好在京都吧。” 顾林白的声音将拉扯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 秦惊澜心下一顿,他怎么来了,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原本只需要萧炀一个人决定的事,现在整成必须要顾林白点头了。 秦惊澜慌忙起身,给人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顾林白直接越过了他,直直朝萧炀看去。 萧炀看他来了,眉毛微皱了下,旋即指挥刘福根给人搬把椅子。 顾林白也不推脱,连礼都没谢,一屁股坐了上去。 指节微屈,一下下叩击着桌面。 目光恨恨的,恨不得上去捅萧炀一刀。 上位上的人,被他盯的有些发毛,略微低了低头,视线跟他错开。 萧炀知道他怒了,带着笑意,不去看人,问道,“这是谁惹了皇叔不高兴,皇叔不妨跟朕说说。” 顾林白就看不惯他这明知故问的样子,阴着一张脸回道,“没什么,就是刚刚来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一条不听话的狗,被吼了几声。” 刘福根听顾林白这话,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害怕控制不住,给人惹了麻烦。 转身就去里面泡了三杯茶,待茶汤冲好后,端了出来。 先从里面取了一杯,率先给了萧炀,“陛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然后才端给顾林白跟秦惊澜。 对于顾林白刚刚的话,萧炀自然知道他在指桑骂槐的点他。 脸上依旧带着笑,睨了刘福根一眼,“刘福根,看来皇宫里的守卫不行啊,怎么连野狗都给放了进来,以后要加强守卫,不然等着挨板子吧。” “是是是,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这就去警告底下人,保证不再犯。” 秦惊澜眼睁睁看着刘福根出去了,满脸羡慕。 他现在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来找陛下,现在碰到这个事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两个人的矛盾,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缩着身子,往旁边躲了躲。 顾林白也知道萧炀的话,明里暗里在说他。 有人在,他也不好发作,端起茶盏,报复性的猛喝一口。 秦惊澜看他那样子,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茶汤刚入嘴就险些将他给烫的跳起来。 偏在萧炀面前,得遵礼,他生生忍了下来,五官扭曲。 鞋袜里的脚趾都在用力。 眼睛里蓄满了了泪水,看向顾林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怨恨与震惊。 难道他不烫吗? 不可能啊,刘福根明明一同端过来的啊,不会不一样啊。 秦惊澜又看了几眼顾林白,他依旧没有表情,他不死心的又端起来了那杯茶。 不过这次他有了经验,小口小口的哚着。 滚烫的茶水入口,这次他信了,不是他的问题,是顾林白的问题。 他面露嫌弃的将那茶盏,最小幅度的往前推了推。 却不料还是被萧炀注意到了,他看了看秦惊澜脸上的嫌弃,问道,“爱卿这是不喜龙井茶吗?朕派人重新给你泡杯其他的。” 一听这话,秦惊澜面上惊讶,连连摆“没有没有,只是太烫了,臣待其凉些再喝。” “本王刚刚听右相说想让令郎去边疆历练历练,不知为何?” 顾林白也注意到了秦惊澜,便将话头对准了他。 这一个两个的,跟有什么毛病一样,抓着他不放了。 他就是那夹缝中受气的王八,回答不好的话,两边受气。 秦惊澜心里不断的翻白眼,但还是想挣扎一番,十分恭敬回道,“我只是觉得犬子在这京都里,过的太顺遂了,去边疆历练历练,对他也有好处。” 顾林白听他这么说,嗤笑一声,“本王怎么听闻,令郎可是比右相当年风姿更盛,好多大人可都认识令郎啊。” “据说还交情颇深。”他特意将这几个字咬的极重,语气里的嘲笑,丝毫不加掩饰。 这番话直臊得秦惊澜找地缝,钻进去。 顾林白的意思,他知道,这也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太过分了。 近些年,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大人都被他给捉弄过。 秦惊澜道,“不瞒王爷,犬子确实是太过分了,这些年我也没少给各位大人赔罪,这才想把他丢去军中,好好磨练一番,养养心性。” 顾林白听着他的话一言不发,就在秦惊澜以为此事成了的时候。 顾林白却道,“右相,孩子心性罢了,不至于这般惩戒,您给他请一个能镇的住的武夫好好教教便好。”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秦惊澜朝人拱手,“谢过王爷,我这就去给那小混蛋请教习先生,就不打扰您跟陛下的谈话了。” 说着又十分恭敬的朝萧炀行了一礼,便匆匆退出了殿内。 到了殿外,秦惊澜才敢大口大口的喘几口气,扶着墙壁站了片刻才离去。 没了外人后,顾林白也不装了,眼睛死死盯着萧炀,问道,“陛下,臣刚刚去了一趟太医院,您猜臣为什么去,又知道了些什么?” 那双“鹰眼”就那么一直审视着他,萧炀自然知道那帮太医说了些什么。 唇角依旧勾着笑意,不疾不徐道,“皇叔莫气,朕不过是觉得身体还没好利索,不便于纳妃。” “等朕的身子好了,自然会纳妃,绵延子嗣。” 萧炀都这么说了,顾林白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如此,那臣就等着陛下。不过臣还是奉劝陛下早做打算,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就离开了。 待人都走完后,刘福根进来,他手里端着几份奏折,走近,“陛下,您瞧瞧这是刚在殿外,摄政王拿给老奴的。” 萧炀打开,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京中各家适龄女儿。 他看了看,道,“顾林白当真是心急,将追随他的大臣们的女儿都举荐了一番,这是生怕朕活着。” “那陛下怎么办?”刘福根焦急的询问道。 第61章 别跪,不回 萧炀面上带着几分苦涩,“能有什么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先出去吧,朕自己待会儿。” 看着这般落寞的人,眼里根本就看不到光亮。刘福根也不忍心继续刺激人,将东西放下,轻轻带上殿门出去了。 秦惊澜回府后,气冲冲的就闯到了秦时宇的园子里,“咣”的一声就将门给踹开了,“你个兔崽子给老子出来。” 任凭他怎么喊,屋里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他疑惑着大步闯了进去,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就连床底下他都弯腰查看过了,压根就没有人。 这可给他气炸了。 “赵二,大公子呢?”秦惊澜朝门外喊了一句。 门外人有些颤抖,往后退了几步,喊道,“大公子从走了还没回来呢。” 这可给秦惊澜气坏了,这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敢不回来了。 气得他额角一跳一跳的,脸色阴沉的可怖,怒道,“赵二,滚进来!” 赵二被他的声音吓得抖了抖,哆哆嗦嗦的挪进了屋里,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老爷,您,您喊我?” “去,把那兔崽子给我绑回来,再去找几个武夫给他当教习先生。” 赵二唯唯诺诺的回了声好,便逃了出去。 他又不常跟着秦时宇,这么大个京都,去哪里找他啊。 这堪比大海捞针。 秦惊澜的命令在那里摆着呢,他也不敢不听,从酒楼到青楼,最后连茶坊都去了,愣是没找到人。 就在赵二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街口漫无目的的乱转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两个人说着什么秦家小公子的事。 他也没听太真切,也不敢靠太近,就那么偷偷摸摸的一步步在人身后跟着。 墨奕寒赵飞一开始就察觉了这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二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走着,害怕打草惊蛇。 赵二跟着两人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刚进去,就被赵飞按在了地上。 手腕被人钳制着,胳膊背到后面,撕扯的疼痛一点点袭来,直疼得他冒冷汗。 “疼疼疼……” 赵飞哪里管他疼不疼,如果不疼的话,他早不这么整了,“说,为什么跟着我们,你有什么目的。” 这可真是冤枉死他了。 赵二连忙给人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听你们说秦家小公子,我想打听一下公子的去向。我是丞相府下人,相爷让我将公子找回去。” 墨奕寒听他说得也不像是假话,示意赵飞将人给放开,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确实是丞相府下人的衣物。 “你去墨将军府瞧瞧吧,他跟不跟你回去,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墨奕寒就带着赵飞走了。 有了确切消息的赵二,跟人道了谢,马不停蹄的就赶往了将军府。 此时秦时宇刚吃饱饭,找了一个树荫处,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呢。 虽然已经入夏了,但墨夫人还是怕人吹到了,拿了一块毯子给人盖在了身上。 午后的时光,很静,门外的声音依稀可闻。 小青也怕吵了人的美梦,小声凑近墨夫人耳边道,“夫人,丞相府的人好像找上门来了。” 墨夫人也听见了,她将手指抵在唇边,给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带着人去了门口。 一出去确实有一个高瘦的男子,候在一旁。 一见人出来,十分恭敬道,“夫人。” 墨夫人从见过秦惊澜动手后,对丞相府的所有人都不喜欢,除了秦时宇。 她没什么好脸色的瞥了那男人一眼,冷冷道,“小秦公子在午休,等他醒了,你在跟他亲自说吧。” 说完,墨夫人带着小青就走了,连门都没有让人进。 午时的阳光还真是刺眼,赵二用手挡了挡,往旁边的院墙躲了躲。 那两道院墙围起来的夹道里有一小片的阴影,他将自己高瘦的身子挤了进去。 这暖烘烘的天气,还真是让人犯困,不多时,他就那么靠着院墙小憩了起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未时三刻了,阳光也消减了不少,他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时间,按理说公子早就该醒了。 他动了动已经坐麻的双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的再次走到了门口,“小人求见秦公子。” 这次倒是出奇的顺利,没有人阻挡,赵二见到了秦时宇。 他还躺在那躺椅上,旁边木制的小桌上,摆放着果盘跟茶,还有一碗酥山。 可见墨夫人是真的喜欢他。 赵二一见到秦时宇,眼睛都放光了,难以压下心中的喜悦,若不是在人家府里,他早就哭了。 “大公子,终于找到你了,您跟小人回府吧。” 秦时宇眼睛眯着,伸手从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声音模糊道,“不回。” 这可难死了赵二,秦时宇这人向来说一不二,那相爷的命令怎么办。 直急得他抓耳挠腮。 秦时宇又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将自己的整张脸罩了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别跪,不回。” 将身子扭了扭,背对着人,继续睡了。 秦时宇一句话将赵二的路给堵死了,原本他是打算给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跪到人答应,现在这事行不通了。 赵二就那么守在秦时宇身边一个时辰,还是没让人改变心意。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染上了几分红意,他也没理由继续赖在将军府,只能讪讪的回了将军府。 赵二将秦时宇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秦惊澜。 秦惊澜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儿子脸皮还真是厚,竟然在人家家里住了下来。 他也是头疼,秦时宇不回来他也没辙。 “那个,教习先生找好了吗?”他问道。 “好了,已经在相府住了下来。”赵二回道。 “这样让他们几个明日去将军府教公子,将军府里的兵器也多,他不回来就让他住那里吧。” “是。”赵二低着头就往外走。 秦惊澜将人叫住,“我让你走了吗?去,从库房里多挑几件成色好的东西给人家送了去。那小兔崽子住在人家家里,我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是,奴这就去办。” 翌日,天刚亮,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秦时宇就被人连人带被子的卷了出来。 第62章 大清早的这么刺激,谁受得了 清晨的风,还是带着寒意,直接将秦时宇的困意给吹散了。 他恨恨的看着眼前这几个彪型大汉,原本要骂出口的话,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主要是这几人太吓人了,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面露凶狠,就跟刑场行刑的刽子手似的。 一大清早就这么刺激谁受得了啊。 他这人一贯圆滑,看这形势不对,立刻服软,“各位大哥,这是何意思?” 那几个大汉一瞧小公子醒了,立刻恭敬回道:“相爷让我们来当教习先生,教公子功夫。” 秦时宇皱着眉打量着几人,实在想不明白他爹这又是抽什么疯。 那几人哪里知道秦时宇想着什么,他们不过是被赵二从镖局里挑出来的。 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看着这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教。 他们自己心里都正在犯难,也没怎么注意到秦时宇打量他们的目光。 为首的一个彪型大汉,指了指远处正在练剑的人,搓着手道,“公子,您想学什么兵器,不妨跟那位公子借借。”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那公子挺好说话的,放我们进来。还给我们指了您的卧房,我们看他有好多兵器,公子跟他关系应当挺好的,不如公子去挑一件顺手的。” 听大哥这么说,其他人也赶紧附和,他们也想看看摸摸那些兵器。 一下子能见到这么多,可不是谁都有的运气。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刚进来的时候,看着院里摆满的兵器,他们眼睛都直了。 那一件件可谓精美至极,虽然不能拥有,摸摸总归可以吧。 所以才给人出招,想借着秦时宇的由头去摸摸。 摸摸总归不会犯法的。 听到这,秦时宇才明白原来自己早上这么惨,都是拜那黑心玩意儿所赐,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地上起来,掀开身上的衣服,穿着里衣就跑过去质问人。 “墨奕寒,你个狗,你是不是就见不得小爷好,过几日安稳日子。你个狗东西,小爷今天跟你拼了。” 墨奕寒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人跟个疯子般,一大早就找事。 一开始看着秦时宇跑过去的时候,几人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因为他们觉得稳了,可以摸到兵器了。 结果事情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秦时宇不仅骂人了,还还,还上嘴了。 墨奕寒手里提着剑,额头沁着汗,身上冒着热气,本不想跟人一般计较。 结果就在转身的时候,这人又没有底线的上嘴了。 这也不能怪秦时宇没有底线,实在是墨奕寒太强了,他压根就打不过人,只能用一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占些便宜罢了。 肩头传来一阵刺痛,墨奕寒能感觉到身后人在啃他。 他也不惯着,大手直接反抓着人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给人摔了过去。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落下的时候,用手就了一些力,减轻了很多的撞击。 顶多就是懵逼不伤身。 那几个大汉一瞧秦时宇被揍了,也不杵在那里继续看了。 这可是雇主家的小公子。 右相给他们的佣金可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一个个急哄哄就冲到人面前。 将秦时宇扶了起来,为首的那个更是挥拳直冲墨奕寒面门而去。 虽然他们也会些功夫,不过在墨奕寒眼里还是不够看,他一个闪身就躲过了。 看到自家大哥吃瘪的窝囊样,余下的几人也不多做停留,一群人都拥了上去。 抱腿的,出拳的,出脚的,一个个看的人眼花缭乱。 墨奕寒倒也不着急,出腿就将腿边人给踹出去了,轻轻松松的就将几个人都打倒了。 打他们他可没收着力,一个个大汉躺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喊着疼。 这可给秦时宇吓得不轻,他现在知道了,他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墨奕寒没真跟他计较。 这惨状他可看不下去了,蹑手蹑脚的就打算跑路。 刚走出几步,就被人薅着后脖颈子扯了回来。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害怕人看不清,直接怼到了人脸上,没好气道,“看看,右相亲笔所书,你还是老老实实学吧。” 秦时宇双手从脸上将那张纸给揭了下来,还真就是他那个便宜爹的字。 他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顺势往后一躺,整个人大喇喇的不起来了。 嘴里喊着疼,眼睛还时不时的瞟瞟站着的墨奕寒。 “哎呦哎呦,我被你给打坏了,练不了了,哎呦,疼,疼死我了。” 秦时宇还嫌演的不够真,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双手死死捂着腹部。 墨奕寒转身往旁边走去,秦时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就在他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一阵钢铁撞击地面的声音给他吓坏了。 睁眼就瞧见一旁各式各样的兵器。 什么流星锤、弯刀、长剑、匕首…… “愣着干什么,还不起来,真要我给你腿打折?” 墨奕寒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 秦时宇无视他的眼神,破罐子破摔道,“伤了,起不来。” 墨奕寒也不跟他废话,他自己动的手会没分寸,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柄长剑,就直直朝人刺了去。 那架势丝毫不像闹着玩,秦时宇也是没料到这狗东西还真动手了。 他可不想一大早就被人钉在地上,在身体上穿个洞。 动作迅速的,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了。 咋咋呼呼的就开骂了,“你个狗玩意儿,你还真” “这不好了,哪里伤着了。”墨奕寒冷冷淡淡回怼道。 这怼的人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单独生闷气,一脸不情愿的从地上拉起来了一个流星锤。 “练!起来,教小爷!”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六月了。 皇宫里一派祥和喜庆的氛围,到处张灯结彩的,红绸飘飞。 刘福根脸上也带上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 迎来了陛下二十五岁的生辰,还真是一件少有的喜事。 这段时日,顾凛跟着穆神医也住在了宫里。 遇见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也要帮衬着些。 这一个月的时间,萧炀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可让顾林白有些坐不住了。 第63章 中药 眼瞅着萧炀的身子越来越好,顾林白他慌了。 明里暗里的跟人提过几次选妃纳妾的事,不过都被萧炀用各种理由给搪塞推辞了。 偏那一个个理由还很正当,顾林白也找不出什么漏洞发泄不满。 只能忍着。 现在看他这个样子,不出两个月必定全好了,不行,顾林白等不及了。 皇帝的寿宴,自然一切的准备都是极好的。 整个皇宫也都修缮一番,到处透出一股喜悦的气氛。 大臣们也一个个身着朝服,端坐着,脸上带着笑,看向那上位的人。 透出一股君贤臣忠的假象。 顾林白也是盛装出席,跟顾凛两人坐在最为靠近萧炀的位置上。 萧炀作为宴席的主角,自然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刘福根站在一旁,给他斟了一杯酒。 汩汩清亮的酒液倒进杯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萧炀看着那渐渐满起来的酒杯,等刘福根的动作彻底停下来。 他端起酒杯,看向台下的一众大臣,举起酒杯,“各位爱卿同乐。” 一时间宴席桌上的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顾林白眼睛瞟了瞟萧炀,确实将酒全喝下了。 等萧炀宣布开宴的时候,顾林白起身一句话打断了他。 “陛下,臣问了穆神医,您的身子还有两月时间便能康复。臣还是希望您能选妃立后,早日为大景开枝散叶。” 萧炀快被他给烦透了,从他身子开始好的时候,顾林白就坐不住了,三天两头的要人选妃。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萧炀咳了几声,看着顾林白这般决绝的样子,他也知道应该是拖不下去了。 但那个旨意只要一下,他可就是往自己身边安放了许多“匕首”。 还是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他命的存在。 无论如何这都不能开。 萧炀脸色没有丝毫不妥,依旧是那清清冷冷的样子,眼里带着笑意的看向顾林白,“皇叔,这样吧。朕最近也想了,既然要选,那朕就选皇后。从明日起朕将在宫里设一个机构,专门管教送进来的人,为期半年,最终选出皇后。不知皇叔觉得朕的想法如何?” 顾林白也是没想到,这人表面上是答应了,结果却将时间推拖到了半年后。 这半年的风险太大了,纵使顾林白不愿,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 君无戏言,他也不好落了萧炀的面,咬牙道,“自然,一切都听陛下的。” 那群大臣们也是被萧炀这反应给惊到了,他竟然明着反抗顾林白了。 一时间所有打量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逡巡。 这不开心的一幕,萧炀自然不会让它长久的存在。 他指挥刘福根去给顾林白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端了起来,恭敬道,“这些年多亏了皇叔帮朕,才能稳固大景根基,这杯酒朕敬皇叔。” 顾林白也将面前酒给端了起来,“陛下言重了,都是臣应该的。” 萧炀的几句话算是起到了一点作用,顾林白的脸色好了一些。 宴席继续。 萧炀本就身子不好,也不敢多喝,也就只喝了那两杯,余下的时间夹了几口菜。 转眼间,宴席过了大半,萧炀觉得有些头晕,眼睛看前面的东西也有些模糊。 伸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也只觉得是自己长年不饮酒,偶尔一次,酒劲儿上头,便醉了,也没怎么留意。 殊不知他现在脸色酡红,原本冷白的皮肤,将人衬得更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顾林白在台底,将萧炀的异状全收进了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举起酒杯,面向上位的人,开口道,“陛下,臣祝您身体康健,万事顺遂,亦祝我大景再无饥荒,海晏河清。” 顾林白一开口,余下的各位大臣们也都借着顾林白的话,恭贺萧炀生辰。 萧炀也无法拒绝他们这声势浩大的敬酒,强忍着不适,将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 微微蹙着眉,道,“谢皇叔跟各位爱卿。” 说完,仰头间,一杯酒就见了底。 萧炀眼前迷糊的慢慢摸索着将酒杯放了下来。 使劲捏了捏眉心。 刘福根也察觉到了萧炀的不对劲,一脸担忧的凑近人耳边,劝道,“陛下,您别喝了,您身子才好些,莫喝坏了。” 萧炀费力的眯着眼,看着他,尽力使自己的眼睛聚焦,点了点头。 看萧炀这样子,顾林白也不再敬酒,毕竟那药效已经到了。 萧炀强撑着身子,到了宴席结束。 他现在发现哪里不对劲儿了。 那药效上来了,已经不是醉酒的那种晕了。 而是钻心蚀骨的热意一浪胜过一浪。 快要将他给完全吞噬了。 眼睛也越来越不清明,脸色更是酡红的厉害。 整个人跟要被烧着了般。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 萧炀也是没想到,顾林白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在公开的宴席上就敢下药。 还有自己身边顾林白的人太多了。 他咬着牙,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直将自己掐的青紫,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刘福根扶着萧炀,拐进来了最近的一处宫殿。 寝宫他是万万不能回的,龙床上还不知道顾林白准备了什么等着他呢。 那热意直顶的萧炀,头脑发昏,指尖不自觉的抚上了领口,齿间也是溢出黏黏腻腻的小声隐忍的呜咽声。 刘福根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了。 他蹲了下来,语气焦急,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陛下,您这是中药了,老奴这这就去给你想办法。” 萧炀眼神迷离的看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住他,“去,去找穆神医,快,快去!” 被萧炀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了穆神医。 但是将萧炀一个人留在这里,刘福根也不放心。 萧炀撑着酥软的身子,推了他一把,催道,“快,朕能忍住。” 看着地上痛苦的萧炀,刘福根也不敢多做耽搁,小跑着就去了穆神医的住处。 可,敲了半天门,丝毫声音没有。 推门进去,里面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就在他要出去的时候,突然身后窜出一道黑影,一个手刀就将他给劈晕了。 第64章 无趣 穆神医跟顾凛两人现在已经快要走到宫门了。 宴席一结束,顾林白就派人去请了穆神医,说自己身体不适,恐是旧疾复发。 想请人去王府给他瞧瞧。 穆神医一听人旧疾复发,也来不及思考什么,背起药箱,拉起顾凛就往外宫门处走。 穆神医脚程很快,顾凛都有些微喘,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穆神医原本想告诉他是他父王旧疾复发了,但又害怕人担心,搪塞道,“就是一个病人十分着急,需要立刻出诊。” 顾凛点了点头,小跑着跟着人。 眼看着要到宫门的时候,顾凛挣开穆神医的手,蹲了下去。 手猛然被人挣开,穆神医有些脸色不悦的看向身后的人。 扭头就看见顾凛蹲在地上,蜷成一团的样子。 一脸痛苦的样子。 穆神医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大步回来,蹲下去,扯过人的胳膊,把了把脉。 还好只是有些贪凉,肚子疼。 穆神医训斥了顾凛几句,打开药箱从里面翻出了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递到了顾凛手中。 顾凛脸色发白,额头有一层细小的汗珠,嘴唇也有些白,皱着眉不解的看着穆神医。 “看我做甚,赶紧将药给吃了啊。”穆神医催促道。 吃完药后,穆神医搀着他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交待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欠了你们父子俩的债。一个个的都给我添乱。” 穆神医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快步朝宫门走去。 顾凛被他丢到了地上坐着,喊了一个小太监在一旁候着,等顾凛好受些将人给扶回去。 半刻钟后,顾凛从地上起来。 那小太监低着头,慌乱的挽上人的胳膊,就想将人给扶回去。 顾凛的眼睛落到那小太监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眼睛露出几分嫌弃的样子,将胳膊往外抽了抽,“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我认路。” 那小太监也不多做坚持,将手松开后,就离开了。 顾凛现在还有要事去做,身旁跟着一个小太监,哪哪都不方便。 等确定人已经离开,周遭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顾凛的眸子暗了暗,大步就直奔萧炀的寝宫。 宴席上的事,他也都看到了,萧炀那样子完全就是中了什么腌臜药。 顾林白要动手了。 顾凛还没赶到萧炀的寝宫,半路上就遇见了一位穿着轻薄的女子。 外面罩着的轻纱,若隐若现的能看见里面的香肩,一张姣好的面庞上带着紧张焦虑。 顾凛在暗处瞧了瞧,不得不佩服顾林白选人的目光,确实是个美人。 不过就是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还没进去呢,人就抖得不成样子,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顾凛轻嗤一声,悄悄绕到人身后,拍了拍,一脸无辜的看向人,“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被顾凛这么一拍,那女子魂都要给吓飞了,险些坐到地上,身子不住的抖着,声音也结结巴巴的,“我,我是新来的宫女,来来给陛下,送送送汤的。” 怕人不信,还特意将那汤颠颠索索的举了起来。 顾凛喉头滚了滚,咽了咽唾沫,伸出手去拿,这可吓到了那女子。 一张脸更害怕了,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张开手就想去抢,她没顾凛个子高,根本就触碰不到那汤一点。 顾凛也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佯装就要将那汤给喝了。 这可不能喝,那可是被她给加了东西的。 她的一颗心已经揪到了嗓子眼儿,快要跳出来了,不停的舔着嘴唇。 既然抢不回来,那女子怕被人查出什么。 猛地撞上了顾凛,打算来个死无对证,只要那汤没了,就没人知道了。 她的想法顾凛早就知道了,在她准备去撞的时候,顾凛一个闪身。 那人直接扑空了,头直接撞到了栏杆上,当即昏死了过去。 顾凛的手一歪,就将那汤全给倒了下去,嘴上道,“无趣。” 汤盅落地的碎裂声,引来了一小队侍卫。 他们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又瞧了瞧呆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顾凛。 为首的人,走近,轻声道,“世子您别害怕,出了什么事,跟小的说一下。” 顾凛眼里含着泪水,一脸惊恐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子,害怕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想找四哥哥,结果还没到寝宫就看见她躺这了,不知是死是活。” 侍卫长瞧了一眼,示意人去查看一下。 最近的一个侍卫,蹲下用手试了试人的鼻息,回道,“没死,只是晕了。” “将人跟碎瓷片一同带回去,此人来历不明,恐是什么刺客之类的。” 等所有人走了,顾凛笑得肆意,“父王,希望您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 那女子是顾林白带进来的,离开的时候给人打掩护,企图让她爬上龙床。 不过现在嘛,肯定是不可能了。 顾凛一步步走向寝宫,换上一副痴傻样,掀开帘子,软软糯糯的喊了句,“四哥哥。” 没有回答,也没有声音。 他继续往里走,到了最里面,床榻上的锦被叠放整齐,就是不见人的样子。 难道顾林白还有后手。 顾凛一路跑到大殿,他停住脚步,仔仔细细的听着,也没什么异动。 刚过来的一路上,他也留心各种异样的风吹草动,可都没有。 在大厅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他有些失落的往外走,就在他路过一座宫殿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勾了勾嘴角,“找到了。” 顾凛推开了门,这座宫殿没人住,里面也没掌灯,只能依稀瞧见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他走近,脚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痛的那人惊呼出声。 顾凛皱了皱眉,满是不解,因为那声音尖细,明显就不是萧炀的声音。 那声音不男不女的,他也分不太清。 但是宫闱里的“事”,他不是不清楚,刚想抬腿往外走。 眼前就被月光照亮了几分,只一眼,就惊到了他。 第65章 是不是猫儿变的,怎这般喜欢咬人 他看见一个小太监,正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而地上躺着的那个,衣衫不整的人,就是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萧炀。 这一幕惊得他呼吸一滞,就在他满脑子都是萧炀是断袖的时候。 耳边就听见几声不太清楚的哼唧声,好像说着什么热,别动之类的。 顾凛强迫自己靠近了些,这才彻底听清楚,他在喊着“别碰朕。” 那小太监被顾凛踩了一脚,此刻正揉着自己的小腿,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了他的好事,自然恼了。 起身就骂了过去,“你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等他靠近,才发现眼前这个人多么高,生生比他高出了一个半的头,就跟一堵肉墙般,死死挡着他。 压根就看不见萧炀的身影。 他有些慌了,看向顾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躲避的意味。 原本这小太监想着,碰到了萧炀,自己要转运了,等自己帮人解了毒,就求一封旨意离开这皇宫,却不料半路被人给发现了。 顾凛眼里的戾气挡都挡不住,恨不能直接将这人给杀了。 他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 他的手直直攥上了那人细弱的脖颈,拖着人直直到了枯井处。 那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呼救,他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给掐死了。 眸子冰冷极了,看向那尸体,嘴角带着瘆人的笑。 大手用力直接将人从井口丢了进去,直到一声嘭的闷响传来,顾凛才回过神。 顾林白的手段也太脏了,下药、娈宠…… 顾凛十分嫌弃的掏出一块手帕,使劲搓着自己的指尖,都搓红了还不停下来。 萧炀齿尖溢出的闷哼声,刺激到了他。 他这才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呢。 顾凛快速的用脚将地上散落一团的衣物卷起,一并丢进了枯井里,毁尸灭迹。 他带着极具压迫的气息,一步步走近萧炀。 萧炀现在已经被那药效折磨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丝毫认不清眼前人。 直到顾凛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身子一抖,挣扎着就去推他。 顾凛抓住他的手,凑近人耳边轻声道,“四哥哥,是我,我是凛儿。” 萧炀应该是听出了顾凛的声音,果真安分了不少。 他也不多做耽搁,手臂绕过人的膝弯将人抱起。 害怕被人瞧见,还特意将萧炀的脸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直到完全挡住才作罢。 半刻钟后,顾凛便将萧炀放到了龙床上。 刚一将人放下,萧炀就难耐的扭着,身下的被褥被蹭得皱皱巴巴的。 衣物早就凌乱不堪,哪里受的住这样大的动作,不多时,肩膀,胸膛,腹部都露了出来。 整个人透着粉意,双颊红的不像话。 顾凛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找萧炀的路上,路过太医院,里面黑灯瞎火的,根本就没有人。找太医压根就不可能了。 看着人这般难受,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去给人打盆冷水,给人擦擦身子,缓解一下。 顾凛端着一盆冷水回来的时候,正碰见萧炀在自给自足,脸上满是青\/玉。 这事他自然也做过,不过看别人做,还真看不下去,他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人。 但是耳边还是能听见人粗重的呼吸。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看见的一幕,等时间差不多后,他拧了一把冷手帕,丢到了人身上。 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惊到了萧炀,他睁开水蒙蒙的眼,大脑轰的一下空白了。 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他细想,又一波的热潮开始吞噬他的意识,眼尾泛着红意,眼泪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流。 这是被下了多少药啊,顾凛无奈的拿起手帕,一点点给人擦着。 可被折磨的人,怎么可能会听话,跟条泥鳅似的乱扭着。 顾凛身上也被手帕给打湿了,他的耐心也已经告罄,半跪在榻上,一只大手强硬的按住人的手腕,一条腿搭在人的腿上,钳制着不让人乱动,快速的给人擦完。 转身去放东西,刚回头,就看见萧炀已经半跪在榻上,快摔下来了。 避免真摔到人,他上前打算将人重新按回榻里。 还没等他动手,萧炀就扒住了他,人不停的往他身上蹭,嘴里还喊着凉快。 顾凛试了几次,根本就没掰开人的手。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萧炀整个人跟只八爪鱼似的,直接挂到了人身上。 顾凛也被他给吓到了,死命往下扒。 但萧炀就是不松手,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死都不可能放手。 一个大男人就那么挂在身上,顾凛也有些撑不住了,他转身坐到榻上,萧炀依旧不放手。 他难受的紧,一口直接咬在了顾凛的肩膀上,嘴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松开了嘴。 皱着眉,手不老实的往下探了探。 牙齿咬破了嘴唇,渗出鲜红,顾凛刚被人咬了一口,火气正大着呢。 低头就看见他还将自己给咬伤了。 拇指蹭过人的唇,将那鲜红晕开,“是不是猫儿变的,怎这般爱咬人。” 后来顾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也动了手,等到天快明的时候,他给人收拾干净,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 萧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大殿上的人一个个等着呢。 顾林白倒是安逸,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扶手上,一下下叩击着椅子,发出咚咚响声。 吵得那群大臣头疼,但谁也不敢言语。 他看了看殿里的水漏,都这个时间点了,萧炀恐怕还在温柔乡,根本就不可能来。 他道,“各位大人,陛下可能昨夜宿醉还没醒,我们就先回去吧。” 对于他这个提议没人敢反对,一群大臣带着怒气离开了金銮殿。 顾林白没有走,他要去看看昨日的成果。 他走进寝宫的时候,萧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打算去上朝。 昨夜的事他自然知道是顾林白的手笔,也没露出什么其他模样,“皇叔,朕昨夜实在喝的有些多,醉得太厉害了,刚起身。” 顾林白眼睛滴溜溜的打量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萧炀看他这动作,心下了然,嘴角噙着一抹笑问道,“皇叔在找什么?” 第66章 四哥哥,昨夜尿床了 “没什么没什么。” 顾林白自然不能告诉人,他在找安排的那个女人。 “既然没事的话,就请皇叔跟朕一同去上朝吧。” 萧炀叹了口气,状似自言自语的抱怨道,“也不知道刘福根又躲去哪里了?这个懒货。” 其实他知道刘福根应该是被顾林白的人打晕,不知道丢哪里了。 顾林白听他这么说,没有丝毫心虚,甚至脸上还挂着浅淡的笑。 对于萧炀的邀请,顾林白直视他的眼睛,“臣已经让他们回去了。” 萧炀也不恼,“劳烦皇叔了,朕还有些头疼,想继续休息休息,皇叔自便。” 在顾林白的目光下,萧炀扯开锦被重新躺了回去。 顾林白看了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心道,他生生扛过去了? 疑惑归疑惑,他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人寝宫也不太好,讪讪的就离开了。 萧炀昨夜虽然失了理智,迷迷糊糊间好似瞧见了顾凛,他也不在榻上多做停留。 直奔顾凛的住处。 日上三竿,穆神医昨夜在王府折腾了大半夜。 什么旧疾复发,就是没事找事。 看完病后将近丑时了,他这把老骨头也有些吃不消了,索性就宿在了王府,早上才回宫。 顾凛昨夜天明才睡下,现在还没醒呢。 萧炀一进来,就看见顾凛着一身里衣,抱着被子正睡的香甜。 他也没将人喊起来,主要是这事也着实尴尬,他也没想好怎么开口问。 就那么一直坐在桌前,等着顾凛睡醒。 其实从萧炀进来,顾凛就察觉到了,已经醒了。 对于昨夜的事,他可没中药,记得无比清楚。 现在,他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样子面对人。 他偷偷掀开眼皮,瞧了瞧那人。 清清冷冷的,跟昨夜完全是判若两人。 脑子里不停浮现出昨夜的画面,直将他给吓出了汗来。 偷偷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将脸完全遮住,才松了一口气。 不然被人瞧见这连脖子都羞红的样子太尴尬了。 不过他好像忘了现在是夏天了,刚刚满脑子不可言说的画面,就让他有些燥热,现在用厚重的棉被将自己捂的严实。 更是汗如雨下。 偏萧炀没有任何要走的意图。 不行,再捂下去他可能真要窒息了。 顾凛大手一抓将锦被薅了下去,坐起身,有些怨怒的瞪了萧炀一眼。 身后的动静引起萧炀的注意,他将头扭了过来,看向榻边坐着的人。 顾凛在人扭过头的时候,就收拾好了表情,一脸没睡醒的懵状样,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人。 “四哥哥,你怎么来了?” 萧炀看他还是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红,掩着唇轻咳几声,“没什么,想来看看你。” 这话又如何能问的出口,对象还是一个心智八岁的孩子。 萧炀还真就拉不下这张脸。 顾凛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萧炀是来做什么的。 他不问,他也轻松些。 因为顾凛也不清楚该如何回答。 萧炀继续低着头在那坐着,顾凛从地上捞起长靴,套在了脚上。 从架子上拿起一件红色长衫,紧了紧腰带,便穿好了。 顾凛的脸是那种带着硬朗的美,身上的红色倒真是跟他相配。 上面刺着的金线更是将贵气凸显出来,有那么一瞬间萧炀看他的时候,真将他当做一个大人,不是一个孩子。 旋即他摇了摇头,将脑袋里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摇了出去。 从椅子上起身,走近人。 在顾凛的身后停了下来,从桌子上拿过梳子,手落在人肩头。 顾凛从铜镜里看着萧炀的身影,仰头,两人四目相对。 “四哥哥。” “别动,朕帮你将头发束起来。” 顾凛乖乖的将身子坐好,脖子直挺挺的,头更是丝毫不敢乱动。 萧炀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好在动作轻柔,没有将人给薅疼了。 他的手常年都比较冷,从脖颈处往上收头发的时候,指尖不经意间摸过人的脖颈,惊得顾凛浑身颤栗。 “怎么,朕弄疼你了吗?”萧炀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没有没有,四哥哥的手有些冰,凛儿被凉到了。”顾凛回道。 这倒是萧炀没想过的,他手确实比一般人凉,为了避免在凉到人,他将两只手放到一起,哈了哈气。 试图让手暖起来。 顾凛就坐在下面,萧炀哈手呼出的热气,多多少少有些吹到了他的脖颈处。 热气落在脖颈处,酥酥痒痒的。竟惹得顾凛的耳尖都有些发烫。 不自在的伸手揉了揉。 萧炀的手重新放回脑袋上的时候,顾凛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任人摆弄。 瞧着他今日的衣服,萧炀特意挑了一只黄金发冠给人束发。 他将簪子穿过发冠,用手轻轻扭了扭,将其摆正后,从铜镜里端详一番后才道,“看看。” 顾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俨然就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好看,四哥哥梳的比所有人都好。” 眼睛清亮的看着人,笑着。 “什么好看啊,为师也想瞧瞧。”门外传来穆神医的声音。 顾凛起身,小跑着去跟人炫耀萧炀给他束的发。 还没跑出去,穆神医跟刘福根两人就进来了。 刘福根往旁边躲了躲,拱手道,“见过世子。” 穆神医拉着顾凛,来回转了转,摸了摸胡子,脸上带着笑,“不错,不错,确实好看。” 刘福根看见远处的萧炀,张了张口就想说,被萧炀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走近三人,略带谦虚道,“没经验随意簪的,主要还是凛儿长的好看。” “陛下,您就别夸这个傻小子了,不然他又要找不着北了。”穆神医看着顾凛,笑着回道。 笑归笑,穆神医可没忘了正事,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药,“陛下,您在这,便喝了吧。” 喝完药后,穆神医的手搭上萧炀的手腕,给人把脉。 他脸色微沉,看向人道,“陛下昨日做了什么?” 萧炀的脸一下子红了,舔了舔嘴唇。 还没等萧炀想好怎么回答,顾凛便插了一嘴,回道,“师父,四哥哥,昨夜尿床了。” 第67章 交了财权 此话一出,萧炀的脸更像一只煮熟的虾了,红得不像话。 耳尖,脖子都红了。 完了,脸面丢光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他使劲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凛还嫌人不够尴尬,继续道,“我去找四哥哥的时候,他躺在地上,我给他抱回了寝宫,他还弄了我一身。” “我怕他这么睡不舒服,还给他擦了擦,才回来换衣服睡觉。” 他还用手指了指泡在盆子里的衣物,“喏,弄脏的衣服我泡起来了,一会儿给它洗了。” “顾凛!你给朕闭嘴!!!” 不是这是能说出来的话吗? 穆神医跟刘福根瞪大了眼睛,一人看一个,生怕自家的大白菜被人给拱了。 弄人一身,怎么弄的,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炀看向顾凛的眼神都变了,杀气腾腾的。 顾凛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躲到了穆神医身后。 “陛下您怎么样啊?”刘福根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扯过萧炀的胳膊,就跟架在火上的肉串般,翻来覆去的检查着。 穆神医不比他强多少,眼睛瞪的巨大,看向顾凛的眼睛满是怀疑。 一米九的大个,还能从儿子变成女儿吗? 穆神医也是不信这个邪,手颤颤巍巍的摸上了人的脉搏。 还好,一切如常。 萧炀看着这两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太阳穴直突突。 伸手就拍了刘福根一下,神医打不得,他还不行吗? 咬牙道,“别转了,朕没事,他也没事,别听他胡说。” 穆神医也着急了,他急于知道一个真相,大手拍向了顾凛的脑袋,“到底怎么回事,顾凛。” 顾凛伸手捂住被打的地方,揉了揉,“就是尿床了啊,还有什么?” 得,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他将目光看向了萧炀。 一时间三双眼睛盯着他。 萧炀也挺尴尬的。 跟人解释道,“朕昨夜中了春药,意识不清,可能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朕跟凛儿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丝毫逾矩行为。” 越往后,萧炀的声音越小,最后状似蚊子声,压根就听不见。 因为当时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他也不清楚,只能肯定的是,两人绝没有行周公之礼。 对这件事穆神医也知道个大概,毕竟他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吧,不过是被当成工具人,被吓的一个。 穆神医一大早从摄政王府回来,推开门,刚迈进屋里,脚下就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用脚轻轻捻了捻,打着哈欠,眼里带着泪珠,朝下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刘福根就昏睡在那里。 他刚刚踩到的东西竟是刘福根的腿。 穆神医赶紧将脚从人身上收回来,蹲下去给人把了把脉,没有大碍,就是晕了。 施了一针将人给扎醒了,他还怕人醒了跟他算账,用袖子使劲蹭了蹭人的衣服,将那沾染上的泥全蹭掉才作罢。 不多时刘福根清醒了过来,他睁眼看见穆神医,就跟看见救命稻草般。 死死抱着人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直流。 这可给穆神医吓到了,他也没动其他地方啊,怎还给人整哭了。 难道是因为打扰他睡觉了吗? 穆神医皱着一张脸,有些无措道,“刘公公,您别哭,我不打扰您睡觉了,您睡您睡,我这就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这能让他走了? 刘福根也不哭了,死命扯着他的胳膊,那架势要给人生扯下来。 嚎道,“穆神医,你赶紧救救陛下吧,陛下中药了。” “刘公公你撒手,我去准备东西,马上就去。而且这个时间段了,药效早就散了,您就别担心了。”穆神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挣开,小跑着就去了顾凛住处。 刘福根就跟在穆神医身后跑。 刚靠近,就听见屋内两人的声音。 听完萧炀的叙述,穆神医叹了口气,手继续搭上人的脉搏,道,“陛下,您本来身子就虚弱,又受了那虎狼之药,偏生生扛了过去,现下亏空更严重了。我给您开几副药您先喝着巩固巩固,等一旬之后,再继续泡药浴。” “好,朕都听穆神医的。” 萧炀跟人道了谢。 “还有你这个傻小子,以后不会说话别说,吓死为师了。”穆神医没好气的瞪了顾凛一眼。 随后去书案上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了刘福根,叮嘱道,“刘公公,按我的要求,给陛下煎药,一旬后我会重新开药,调理。” “好,多谢穆神医。老奴这就去给陛下熬药。” 昨夜的事,在他们这里便画上了句号。 但在萧炀那里可不行。 昨日那女子还没来得及招供,就死在了牢里。 这明显就是顾林白的手笔,他也不多做声张,淡淡道,“丢去乱葬岗吧。” 发生这事后,顾林白装病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上朝。 他不来,萧炀正落得清闲,他巴不得顾林白这辈子都别来上朝。 可不来是不来,不代表他不整事啊。 萧炀正跟往常一样上朝,就听陈润清上奏道,“陛下,臣老了,力不从心了,顾想将手里一半的产业充公。” 他这番话,险些让萧炀坐不住了。 陈家一将财权给放了,那他真就危险了。 顾林白的党羽一听陈润清的这番话,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跟饿了多日的野狼突然见到肉般,纷纷上奏。 不管能不能分一杯羹,先将肉撕下来再说。 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萧炀根本就没准备,现在这局面,他也只能答应。 皱着眉道,“那朕就先替陈大人收着。” 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陈润清也不想交了这财权。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最近半个月的时间,漕运货物被水匪劫了不算,好多店铺还都惹上了官司。 陈颂实现在还在养病,他一个半入土的老人,还真就没这么多的精力,跟人周旋了。 只能如了那人的意。 下了朝后,萧炀坐在书案前,呆坐了一天,不吃不喝的。 这烫手山芋现在给他,这是生怕他过的容易。 萧炀的身子本来就弱,前些天才发生了那件事,刘福根更心疼他了,端了一小碗粥,给人送过去,劝道,“陛下,您多少吃些,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会有吗?这些年萧炀早就快撑不下去了。 第68章 父皇,我快撑不下去了 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吗? 萧炀苦笑几声,端起碗舀了一小勺粥,放进嘴里,苦涩苦涩的,根本就吃不下。 他轻轻拂了拂手,眉头是解不开的愁思,淡淡道,“端走吧。” 刘福根瞧他这样子也是吃不下,也不再强求,从桌子上将碗收进漆盘里,同情的看了萧炀一眼,就端了出去。 “父皇,我快撑不下去了。我真的累了,我恐怕保不住萧家的江山了。”萧炀落寞的对着佛龛上的一个牌位,扯出一抹悲凉的笑。 他蜷在地上,双臂绕过膝弯,脸紧紧埋在胸膛里,将自己死死保护了起来。 是啊,十四年了,他从一个病弱的小少年到现在,一直都是顾林白手里的一颗棋子,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财政一交,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制衡算是打破了。 良久,萧炀直起身,从地上的一个暗格里掏出了一坛酒,掀开上面的盖子,一股桃花香扑面而来。 他没有饮酒的习惯,甚至说他的酒量不好,没几杯就醉了。 可现在,他就想饮酒,大醉一场,将自己短暂的从这里抽离出去,求一方安静。 醇香的酒液入喉,好像更苦涩了呢。 许是不习惯,也许是喝的太急,胸膛剧烈收缩鼓起,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等剧烈的起伏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能发现他现在脸上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划过,亮晶晶的。 他用手指一点点触碰着那坛壁,好似那上面还残留着温度。 这坛酒是他幼时跟父皇一起埋下的。 萧瑾舟单手抱着小萧炀,另一只手揽着一坛酿好的酒。 小小的人,脸上似有不满,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扒着那酒坛不撒手。 还不断往自己怀里捞。 “炀儿,抱好了。”萧瑾舟爽朗的笑了笑,将怀里的奶团子捞的更紧了,小跑了一段路。 将人带酒坛一同放了下来。 害怕伤到奶团子,特意将人带酒放远了些。 拿起锄头,在那棵桃树下,挥了几锄头,便挖好了一个一尺深的坑。 走近萧炀,伸手从地上捞起那坛酒,跟萧炀招了招手,“过来,炀儿。” 萧炀迈着步子,呼哧呼哧的往人身边赶。 萧瑾舟看着如此卖力的小不点,长臂一捞,将人抱了起来。 小萧炀也顺势死死抱着人的脖颈。 “抱好了,父皇要走了。” 小人儿在怀里,点了点头,肉乎乎的脸紧紧贴着人的脖颈。 萧瑾舟将人带坛子一同放到桃树周围围起的台子上。 他蹲下来,跟小人儿保持在同一个水平面,四目相对。 大手伸出来,示意小人儿也放上来。 小萧炀听话的将小肉手,放到人掌心里,露着牙齿,咯咯的笑着。 萧瑾舟也摸了摸人的头,一脸的温柔,“炀儿真乖。” 他将两人的手放到酒坛上,从背后半抱着人,道,“炀儿,父皇跟你一起埋下这坛酒,等天下再无战乱,万民所安,海晏河清的时候,我们一起挖出来,庆祝好不好?” 当时的小萧炀哪里懂这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萧瑾舟扶着小萧炀的手,两人一同将那酒埋了起来。 但曾经的约定终归是兑现不了了,萧炀在加冠的那一年,将酒刨了出来,藏到了寝殿的暗格里。 今日,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他曾经答应过萧瑾舟的海晏河清,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 醉眼朦胧的捞起坛子,又是一大口。 那坛酒还没喝完,人就醉倒了过去。 酒坛被丢在地上,酒液顺着坛口流了出来,洒了一地,也浸了一身。 在围场养伤的陈颂实,听到他爹将一半财权交出去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惊到了,猛地起身。 生生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全崩开了,血染红了裹在身上,新换的布条。 一旁侍候的小厮,被吓得脸色惨白。 陈颂实刚从阎王殿转了一圈回来,好不容易稳定了些。 这一折腾,再加重了,他怎么跟陈润清交待啊。 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陈颂实五六尺的地方停下来,眉头紧锁,担忧道,“公子。” 陈颂实双手死死攥着桌角,半裸着上半身,胸口处缠绕的布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浸透。 他就跟感受不到疼般,手上猛地一个用力,竟然将桌子给掀翻了。 前面的药碗,洒了一地。 大幅度的动作,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倒抽一口冷气,颤着身子重新坐回榻上,脸色阴沉,“滚出去。” 那小厮哪里敢继续待在这里,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后,连滚带爬的就出去了。 陈颂实将身上的绷带扯开,鲜血淋漓。 他从床头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瓷瓶,将塞子扯开,对着伤口抖了一些白色的粉状物。 那药粉一碰到皮肤血液,就跟要烧着般,火辣辣的灼烧感袭来。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榻上的锦被,手背上青筋直冒,血顺着胸口流到了腹肌上。 额角的汗也顺着下颌线滴到了腿上。 那药是他从燕狄高官手里买来了,利于伤口的痊愈,但是疼痛却是其他药的十倍不止。 它就是将那肉腐蚀掉,重新长出新的皮肉,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陈颂实是断断不会用的。 药效的作用是四个时辰。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比死了还要难受,人虚脱的躺在榻上,眼睛被折磨的通红。 嘴里咬着的那卷干净的布条,也已经染上了血腥。 这么久了,那小厮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大着胆子将门给推开了。 入目就是陈颂实跟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头发湿漉漉的,榻上流了不少血。 看得小厮呼吸一滞,扭头连滚带爬的就将大夫喊了过来。 那大夫一进门,也被这一幕吓到了。 但好在理智残存,快速给人处理好,换了新的布条。 陈颂实咬着牙,“多谢大夫。” “应该的。”大夫给他换好后,便去给他熬药了。 顾林白从得到陈润清放权的消息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是时候该动手夺权了。 第69章 这修了还不如不修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顾林白也不继续躺尸了。 翌日,就巴巴的去上朝了。 萧炀整个人有些没有精神,人还没从宿醉里彻底的清醒过来,病恹恹的模样,坐在龙椅上。 顾林白心情大好,跟人提议道,“陛下,财政乃一国之命脉,臣恳请任贤掌事。” 他这话,萧炀自然明白,他掀了掀眼皮,看向顾林白,问道,“皇叔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满朝文武都唯陛下马首是鞍,陛下指定便好。”顾林白回的恭敬,但心里却希望萧炀能懂点事。 萧炀现下也是心烦,根本就不想看见顾林白这张脸,烦躁的随意往人群里指了一下,语气淡淡道,“就这位大人吧。” 突然被指到的刘懿,虎躯一震,眼里满是震惊。 他还真不信这么好的事能落在他身上。 不可置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双腿颤颤巍巍的,结巴道,“陛下,臣,臣,真真是臣?您,您确定?” “怎么,觉得朕的眼光有问题?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既然如此,那朕就要换人了。” 萧炀盯着他,眼里的威压都要溢出来了。 顾林白也没想到是这个人,不过好在是自己的党羽,不至于便宜了外人,给自己树个敌。 他看向那人的眼光都带上了威胁,刘懿好似察觉到了那道目光,连忙回道,“没没没,臣多谢陛下信任,臣必定会好好完成陛下的交待。” “朕相信你。”萧炀没怎么用正眼看他。 主要不是这个,刘懿他也不熟,当时只是想指一个顾林白的党羽,谁都可以。 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萧炀顶着晕乎乎的脑袋,下了朝。 回到寝宫的时候,正巧就看见顾凛撅着屁股,在他榻上,叮叮咣咣的,拿着锤子不知道在弄着什么。 他走近正在忙活的人,轻轻拍了拍人的肩,“凛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哥哥,你回来了。” 顾凛看见萧炀,眼睛都亮了,将手里的锤子丢到了榻上,半跪着起身。 双手撑在木板上,一个弹跳从榻上跳了下来,拉着人的胳膊引到榻边,将锦被什么的全卷了上去,露出那檀香木板。 邀功般跟人道,“四哥哥你瞧,凛儿将你的床给修好了。” 修好了,萧炀狐疑的跟着人,凑近,瞧了瞧,确实看见了一道手指宽的裂缝。 已经被一些小木块给填上了。 “这是……” 没等萧炀问出口,顾凛便回道,“是我前天晚上,将四哥哥抱回来的时候,听到榻上有声响。今日没什么事,就来看看,还真坏了,便修修。” 萧炀看着床上那凹凸不平的木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修了还不如不修吧。 不修只是有些响声,修了跟睡在荆棘上有什么区别,这是生怕他睡得安稳? 他扶了扶额,将顾凛拉到旁边,无奈道,“凛儿,四哥哥多谢你帮我修床,既然它坏了,那我们就换一张好的,不需要修了。” 萧炀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不过现在,为了不打击到顾凛,他只能这样说。 不然这几个月的时间,还不知道寝宫被他给折腾成什么样子。 顾凛虽然有些不开心,皱着一张脸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真乖。”萧炀夸了夸他,顺道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跟萧炀这里被造的不相上下的也就只有将军府了。 秦惊澜给秦时宇找的那几个教习先生每日早出晚归的在墨府教那小公子拳脚功夫。 但是秦时宇怎么会那么听话呢,每天换着花样的折腾人。 这不又开始了吗。 他从架子的最底部拿出了一个流星锤,扯着链子拎了拎,分量不轻,还挺合适的。 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他,生怕他下一步就朝他们丢去。 毕竟最近这几天受到的伤害着实太大了。 一瞧这一个个“负伤”的人就知道了。 瘸胳膊断腿儿的,哪个人身上都被一些布条儿包着。 秦时宇的目光从流星锤上,转向他们几个。 那几个跟见到阎王爷般,大踏步的往后撤了好几步,生生跟人拉开一丈多的距离。 若不是拿了钱,他们能退的更远。 为首的那个五大三粗的黑锅底儿,已经被吓怕了,只要秦时宇手里拎着些什么东西,他就虎躯发颤。 他是里面的大哥,也是受伤最狠的一个。 昨日秦时宇吵着嚷着要练剑,最后都躺到地上不起来了。 这群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也没哄过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们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既然收了右相的佣金,那必定要教点什么,练剑就练剑吧。 最后那黑锅底儿皱着眉,咬牙答应了。 一听答应了,秦时宇也不撒泼耍无赖了,从地上起来,就去架子上挑了一柄长剑。 “准备好,我要来了。” 跟人打完招呼后,秦时宇提着剑就朝人刺去,结果脚下一个不留神,直接扑出去了,那剑也从他手上脱出去了。 蹭着人的裤腿飞过,直戳出一个洞。 那黑锅底儿也没料到会这样,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剑,一紧张,自己手里的剑也掉了。 好巧不巧划伤了自己脚。 看着地上流出来的一小摊血迹,秦时宇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挂着僵笑,往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疼,没伤到公子就行。”那黑锅底儿咬牙回道。 看自家大哥都这么惨了,那群人一个比一个精,这不一早就瘸胳膊断腿儿了。 秦时宇胳膊一个用力,那流星锤就荡了起来。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铁疙瘩,几人再也装不下去了,撒丫子就跑。 还不忘一人一边架着黑锅底儿。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人都消失了。 “无趣。”秦时宇啐了一口,将那流星锤放下,进屋喝茶去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他不断给几人找麻烦。 那几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脸色蜡黄蜡黄的,双眼无神,连觉都睡不安稳。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疯的。 为了小命,一个个只能去求秦惊澜了。 秦惊澜听完他们的话,一人给了一笔钱,便让他们离开了。 他家这个混小子,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秦惊澜坐在椅子上,使劲按了按眉心,这可要愁死他了。 一旁的小厮看他这样发愁,便走近道,“相爷,奴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第70章 就说多离谱吧 “有话就说,别卖关子。”秦惊澜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本就烦着呢,这人还好死不死的要说不说,吊着他的胃口。 “相爷,您何不去求一下墨将军,奴觉得他能降得住公子。” 这事一开始秦惊澜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太麻烦人了,他这张老脸也不好意思拉下来。 但现在吧,好像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先下去吧,让我再想想。” 秦惊澜将人给轰出去后,想了大半夜,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大早就去堵人家门了。 墨奕寒刚练完功,打算出去转转就瞧见秦惊澜蹲在地上,手上攥着一小截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怎么着他了。 墨奕寒走近他,跟人打了句招呼,“右相。”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惊澜一惊,猛地从地上直起身来。 由于太快,没好好适应,眼前有些发黑,身形晃了几下。 墨奕寒有些担心道,“右相,怎么样?还好吗?” 本来要说还好的人,看着眼前人的眼睛里露出一些担忧,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眼神也黯淡了下来,轻微的叹了口气,回道,“没事没事,人老了,都这样。” 还摆了摆手,更添了几分凄凉。 墨奕寒也想起了他爹,确实都不年轻了,身体素质什么的自然比不上年轻人。 “那右相小心些。” 不是,不应该再说点什么其他的,关怀一下的吗? 事情没有朝秦惊澜料想的方向发展,但他是谁啊,也曾经是京都一霸啊,有什么是他说不出口的话。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伸手就抓住了墨奕寒的胳膊。 被抓住的人,有些不太适应,动了动肘关节试图挣脱出来。 “右相……” “你是不知道人老了,有多么痛苦,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清,腿脚不便,还得想着家里惹事的兔崽子,简直能气死人啊。” 说着说着,眼睛还湿润了起来。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墨奕寒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不是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 在北疆确实没怎么见过人哭,这一回京都,他已经不下四五次见人哭了,还,还是父子俩。 就说多离谱吧。 还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秦惊澜今年也就刚过不惑之年,不应该这般啊。 他都将自己说成七老八十,快要入土为安的人了。 墨奕寒脸上的表情僵硬,手上的动作也十分机械,用没有束缚的那只手,拍了拍人,宽慰道,“右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又落寞了几分,一张脸生无可恋,“好不了了,那小兔崽子不气我,我就烧高香了。要是他能有墨将军的十分之一,我也就宽心了,也就死而无憾了。” 秦惊澜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在心里都唾弃自己,但戏还是得往下演。 他使劲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一股腥甜充斥着口腔,眼里挤出几滴眼泪,“我就是命苦,摊上那么个逆子,没本事不听话就算了,他他还惹祸,我是管不了他了。我还是好好多活几年吧,也多给他收拾收拾烂摊子。” 这表演简直就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啊。 战场上,面对几万人的敌军部队,墨奕寒眼睛都没眨过一下,但是现在他慌了。 不是,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哄人啊,还还是一个年过四旬的长辈。 墨奕寒看着情绪越来越大的人,一咬牙一跺脚,带着悲壮的表情看向他,开口道,“右相,要不您随晚辈回府将家父叫来陪您聊聊,开解开解您。正好秦公子也在,你们可以见一面。” 这也不是他想给他爹找麻烦,主要是他实在没办法了,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人,只能往他爹那里支支人。 秦惊澜的脸肉眼可见的变了,他松开抓着人的手,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连忙摆手改口道,“不必了,不必了。细想现在还是挺好的,每日喝喝茶,下下棋,不管那兔崽子了,我还能多活几年。” 他低着头使劲拧了一把旁边给他出主意的那小厮一把,心里恨死他了。 这地方他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说完,低着头灰溜溜的就跑了,就剩下墨奕寒一个人在风里凌乱。 秦惊澜在墨奕寒面前已经不要脸了,他还真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墨横面前演。 这属实是太丢人了,恐怕真去了,出不了半日便会人尽皆知的,这个脸他真丢不了。 秦惊澜走后,虽然墨奕寒不解,也没多做停留,大步就往郊外的方向走。 秦时宇今日倒是开心不少,那几个烦人的家伙没来,终于能好好睡个觉了。 他直睡到辰时三刻才起,抻了抻有些压麻的胳膊,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双眼,从榻上起来,摸索着穿上长靴。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嘴里哼着小曲儿便出了房门。 难得的好天气,这么久一直在人家府上叨扰,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总得表示些什么,秦时宇便去找了墨夫人,打算好好跟人出去逛逛瞧瞧人喜欢什么,再投其所好的给人送着礼物。 也好讨人欢心。 敲了好长时间的门,也没听见响声,他便往后院走去。 想着墨夫人不常出去,既然不在屋里,应该就是在后院了。 他加快速度,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院。 将后院都逛遍了,也没看见墨夫人的踪迹。 “人呢?哪里去了?怎么哪里都没有呢?”秦时宇嘴里嘟嘟囔囔的,脚下却没停下来过。 这一大圈兜下来,秦时宇竟起了一身薄汗,衣服粘腻腻的贴在身上,既然没找到人,那他就先回房沐浴一番,换身衣服。 兴许一会儿就能见到人了。 他没有让别人伺候洗澡的习惯,加上现在天气挺热的,他拎了几桶水就回了房。 将水倒进浴桶里,脱掉衣服,泡进水里,一身的暑气霎时消散。 那水竟还引得他战栗几下,抖了抖身子。 牙齿还上下碰了碰,心道,还是不能用冷水,太凉了。 秦时宇也没待多久,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便从桶里爬出来了。 擦了擦身上跟发丝上的水,换上一套干净的里衣,从架子上拿下已经用檀香熏好的衣物,套到了身上。 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他手绑着腰封,抬眸看了一下门,道,“等等,马上就好。” 听到声音,外面敲门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绑好最后的一根线,秦时宇将门打开,就瞧见墨夫人端庄的站在门口等着。 秦时宇登时眼睛都亮了,连连将人往屋里面迎,“快,快进来,墨姨,别再外面站着了,您一个主人家快,快进来。” 墨夫人也没推脱,抬腿就进了屋,身后婢女端着一个被红布罩着的漆盘也进来了。 “墨姨,您喝茶。”秦时宇倒了一杯茶,递给人。 墨夫人接过,喝了一口,放到桌上,扭头摸上了那漆盘,“时宇,过来瞧瞧喜不喜欢。” “来了,墨姨。” 秦时宇听话的将红布掀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心里猜测这是什么东西。 等红布全揭开后,秦时宇才看清漆盘里的东西。 一套绛紫色的衣衫,搭配一条蓝色的发带。 看得他呼吸一滞,这衣衫的做工不必多说,十分精良,就单单是这颜色都透着贵气。 紫色染料是最难提取的,一直都是一寸布一两金的存在,往往都是有市无价的存在。 他没敢上手,而是往后退了一步。 墨夫人看他这反应,以为人不喜欢,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不显,云淡风轻道,“既然时宇不喜欢,那墨姨重新给你做。” 她将身后站着的婢女往前拉了拉,“青儿,过来。记一下小秦公子喜欢什么款式,颜色的,再请人加急做一套出来。” 被她扯到前面的女子,双手交叠,回了一句“是”,便将目光直直看向秦时宇,等待着他的要求。 “没有没有,没有不喜欢,就是太贵重了,墨姨这我真不能收。”一听墨夫人的话,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人误会后,秦时宇立刻解释。 听完解释后,不是因为不喜欢,墨夫人的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催促道,“快去试试好不好看。” 秦时宇拗不过人,端着那漆盘,进了里屋,即使外面看不见什么,他还是细心的用屏风挡了挡。 有一盏茶的功夫,秦时宇将衣服换好,走了出去。 墨夫人看着他,嘴里不住称赞,“不错不错,这个颜色还真是衬你。” “显得更俊俏了,这要出去,怕不是能引得闺阁女儿纷纷侧目啊。” 这屋子里就她们三个人,墨夫人也就有什么就说什么,夸奖秦时宇的话,分毫不吝啬。 饶是秦时宇这般厚脸皮的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脸上晕起一片酡红,双手在两侧蹭了又蹭,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哪有,墨姨说笑了。” 行了,逗的差不多就好。 两人说笑过后,墨夫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马上要晌午了,便离开了。 吃过饭后,秦时宇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给墨夫人送些什么东西,这些天太麻烦人了,还收了人家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他扯着墨奕寒就往外拉,墨奕寒不明所以,一开始还挣扎,后来被人用指甲戳了几下,看着他母亲变了的脸色。 无奈道,“去,我去。” “墨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秦时宇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嘻嘻跟人挥手,大力推着墨奕寒就往门外走。 待出了府门,他母亲也瞧不见了,墨奕寒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看墨奕寒跑了,秦时宇也急了,抬腿就追。 察觉到身后的人,墨奕寒也跑了起来。 他追他逃,他轻松逃了。 秦时宇眼看着就要撵不上人了,他又心急的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扑通一声,没有丝毫预兆的躺地上了。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被引来了好多,不多时就围成了一个小圈儿。 墨奕寒正奇怪那人怎么不见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还围着人。 虽然听不真切,但他好像是有什么直觉似的,就觉得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腿不受控制的朝那里走,他拨开人群,就看见秦时宇躺在那里。 “秦时宇!秦时宇!醒醒,醒醒!!!” 墨奕寒将人往旁边赶了赶,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人的脸,喊道。 他的手劲儿可不小,秦时宇那脸早就被他给拍红了。 装晕的人此刻想拍死墨奕寒的心都有了,但是现在时机不对,不能冲动。 他强忍着疼痛,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指尖,死死握紧,拼命的咬着牙。 怎么也叫不醒的人,让墨奕寒慌了,他将人抱起就直奔医馆。 突然的腾空感,让秦时宇登时心惊,险些装不下去。 墨奕寒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眼睛只是看着远方,脚下越来越快。 走了一段路,秦时宇突然伸出手,死死揽着人的脖颈,“抓到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这一动,墨奕寒就知道这人又骗他。 脸色越来越沉,将人往下扒拉,他越扒拉,秦时宇搂的越紧。 “你下来!”墨奕寒沉声道。 秦时宇双臂在人颈后交叠到一起,两只手锁死,“我不,我一下来,你就又跑了。” 他俩的声音不小,好多人都看向他们,甚至还有些人小声嘀咕道,“这俩会不会是断袖啊。” 墨奕寒听到他们的议论,看向那人,“我跟他不熟。”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将双手收回,突然没了着力点,秦时宇一下子坠了下去,慌忙间他伸出双腿紧紧夹住人,整个人跟条八爪鱼般死死挂在人身上。 那群看热闹的人,一看这架势,纷纷摇头叹气,“世风日下,不忍直视。” 这误会好像更大了。 “现在你满意了?”墨奕寒浑身散着冷意。 秦时宇也没料到事情往这方向发展。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会误会啊。” 他也挺冤枉的啊。 “你不知道?” 第71章 四哥哥,你出来了吗? 墨奕寒看着他,示意他低头看看两人的姿势。 快要掉下去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秦时宇又揽着人的脖子,往上蹭了蹭,这时他才发觉哪里不对。 低头一看,整张脸爆红。 他刚刚蹭的地方正好是人的腰间。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时宇现在只想着该怎么解释,他不是一个断袖。 “你先下来。” 现在秦时宇也不敢乱动了,生怕出现更尴尬的事。 “我我怎么下去啊。”秦时宇一脸沾染上什么脏东西般,快哭出来了。 声音呜呜咽咽的,他可不想碰人那里。 墨奕寒看着在自己怀里装鹌鹑的人,大手直接托上了他的腰。 被人一碰,秦时宇的腰登时软了,“你干嘛!” “扯你下来。” 墨奕寒一个用力,将人从身上扒了下来。 站到地面上,秦时宇才觉得活了过来。 看了眼人的腰间,露出嫌恶的表情。 “怎么?比你大,挂不住脸了?” 墨奕寒朝他挑了挑眉,这种话在军营里他也听人说过,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说,多多少少有些羞耻在的。 不自然的将目光往远处瞧了瞧。 “你大爷!你个狗玩意儿。” 秦时宇带着恨意使劲剜了他一眼,还不忘送人一个白眼。 为了不继续这么尴尬下去,墨奕寒主动找话道,“你扯我出来做什么?” 被人这么一提醒,秦时宇才想起来正事,眼睛四处瞟了瞟,“走,跟我去挑挑。” “挑什么?” 秦时宇也不回答他,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带着人朝前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店家将你们家好的玩意儿给我瞧瞧呗。”秦时宇朝店家道。 那店家在京都也混了有些年头了,他认出了秦时宇,将人往门口处引了引,恭敬道,“秦公子,您看这些都是最新的款式,保准能得到姑娘们的青睐。” 秦时宇眼睛看着那点翠的绛红墨绿的颜色,有些不适道,“有没有一些适合三十多岁的女子的饰物。” “有的有的。”店主连连回道,但是他看向秦时宇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解。 他已经在心里整出了一场大戏,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 “来,秦公子您瞧,这些如何?”那店主热情的可怕。 甚至于都自己上手了,将那东西一股脑儿的往头上插。 还双手托着脸,往人面前凑凑,眼睛眨巴眨巴的,企图让人看看他。 墨奕寒这人比较严肃,但这次他也绷不住了,嘴角是一点都压不住。 为了不让人太难堪,他扭过头不去看人,往后撤了几步,确保看不见那人。 秦时宇看着那不伦不类的东西,只觉得眼睛受到了不该承受的东西,他可不惯着人,直言不讳道,“店主你别这样,我怎么觉得你家饰品上带着什么不干不净的脏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锅,他可不背,“没有没有,秦公子这可是工匠新打出来的,绝对干净的很。” 一低头就从铜镜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店主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为什么秦时宇说这话了。 还真是吓人!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马上就拆掉,马上拆掉……”店家对着铜镜,大力的薅着头上的珠钗,发簪还有其他的头饰。 越拆越乱,最后那些东西全缠到了头发上,压根就解不下来。 疼得那店主呲牙咧嘴的,嘶溜嘶溜的吸出来声。 秦时宇看着这傻不愣登的人,一时间有些头疼,扯住憋笑的人就往外走。 “唉,秦公子还有其他好东西,您再挑挑呗。”店主也顾不得形象,就那么一手薅头发,一手挡脸,冲出了门,去挽留人。 秦时宇没敢回头,他怕自己的心受不了,“不了,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逛到下一条街的时候,秦时宇才跟墨奕寒说,“我还是觉得刚刚那个店主太奇怪了,他的东西不能买。” “确实。” 对于秦时宇的话,墨奕寒不能完全苟同,但那店主确实是好笑,他都忍不住了。 “唉,你说墨姨喜欢什么样的发饰?”秦时宇低着头,脚尖一点点戳着地面,掰着手指一件件的数着女儿家的饰品。 可数过来数过去还是确定不下来。 看着这人少有的认真,踌躇不定的模样,墨奕寒淡淡道,“心意到了就好。” 秦时宇听他这么说,就不高兴了,轻嗤了他一句,“你就是不上心,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 他这句话也给了墨奕寒当头一棒喝,真是,离开八年他早就不记得他母亲喜欢什么了,看来他还真是枉为人子。 “我们回去吧,我到时候再问问其他人吧。”秦时宇有些失望的往回走。 墨奕寒从身后拉住他的胳膊,带人去了京郊一间不起眼的玉器铺。 那店面上悬挂的古朴牌匾透着一股岁月的气息,漆黑漆黑的,但是上面没有一丝灰尘,足以看出店主人家的重视。 秦时宇一直在门口驻足,盯着那三个烫金的“无忧阁”发愣。 “进来啊,愣着干什么?” 墨奕寒的话,将他唤了回来,跟着他进了里面。 这间小铺子,虽然没有京都里面的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可以看得出全是好东西。 羊脂白玉的玉佩、白玉素簪子、珍珠珠钗…… “有这么好的店铺你不早说。”秦时宇低骂了一声。 墨奕寒也挺冤枉的,他都不知道来做什么的,怎么给他推荐啊。 秦时宇也被这款式惊到了,眼花缭乱的,压根就不理墨奕寒。 两人就这样十分有默契的,左挑挑右选选。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选好了。 墨奕寒手里攥着一支用祖母绿宝石镶嵌的簪子,看起来古朴端庄,倒是挺配墨夫人的。 “还行,能配的上墨姨。”秦时宇看了一眼那簪子,点评道。 旋即嘿嘿笑了起来,“不过都没有我挑的跟墨姨配。” 他找了一个没用到的桌子,一股脑儿的将怀里那一堆东西,放到了上面。 若不是看这人穿着贵气,店家早就上报衙门了。 秦时宇这样子太像一个土匪了,再加上身旁的墨奕寒,直让店主冒冷汗。 墨奕寒看着那一堆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扶了扶额,好心提醒道,“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不觉得。”秦时宇压根就不理他,专心致志的挑拣着手里的珠钗。 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怎么看都好看,不同风格,算了,既然挑不出来,那就全买了。 他财大气粗道,“店家,全包起来。” 那店主也没遇到过这么爽快的人,提醒道,“小公子,这些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送长辈,讨人欢心便好。” 行了,既然劝不动,那就卖了吧,谁能拒绝有人来送钱呢。 两人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吃晚饭了。 秦时宇神秘兮兮的将手背在身后,等墨夫人一出来的时候,他就将双手转了过来,“墨姨,拆开看看。” 他双手托着一个布包,递到人面前。 墨夫人拆开,一堆首饰映入眼帘,“这是?” “送您的,我得给您送些回礼啊,毕竟收了您那么多的贵重物品。” 秦时宇笑嘻嘻的回道。 墨夫人也没多做推辞,“那多谢时宇了,墨姨很喜欢。” 纤细的手指,从那里面划过,拿起一支十分素雅的白玉簪,斜插到了发髻上。 “您喜欢就好。”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身上的衣物也轻薄了许多,已经到了只穿一件单衫的时间。 这些日子,萧炀也感觉到了穆神医所说的难熬是什么意思。 他从小体弱,本身就很畏寒,以往夏日也没见得多么热,但现在人泡在桶里,搭在桶边的手臂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薄汗,脸颊也被蒸的粉透粉透的。 顾凛坐在屏风后面,那热气似是能飞速传递般,也将他蒸的口干舌燥的,连喝几杯水才堪堪压下那股热气。 萧炀在水里被泡的有些不舒服,时不时动动腿,扬起的水花,响起哗啦啦的声音。 这些声音似乎带着钩子,生生将顾凛的思绪不住的往别的地方扯。 他被扰的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之前软绵绵窝在自己怀里,喊热的人。 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干涩的唇,将头往门口的方向转了转,大力的扯了扯领口,迫使自己将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部忘掉。 萧炀自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了让自己稍稍舒服些,他将胳膊泡进水里又拿出来,反反复复的,希望减轻些躁意。 那动作幅度偏大,将水面拍的哗哗作响,顾凛压根就静不下来心。 他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走。 想出去散散心,但手伸向木门的时候,又赶紧缩了回来。 猛地扭头看了看那屏风后面的影子,低着头,又重新踱回到桌子前。 他咽了咽口水,重新坐直身子。 屏风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很多,顾凛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屋里的水漏一滴一滴的落着,发出清脆的“叮咚”声,顾凛瞥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他朝里面喊了几句,“四哥哥,时间差不多可以出来了。” 没有人回应,顾凛只当是人没听见,又喊了一次,“四哥哥,你出来了吗?” 还是没有声音。 他有些坐不下去了,径直朝屏风后面走。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萧炀的身子一点点往下滑着,眼瞅着就要没过脖子了。 他双手从人的腋窝下穿过,从背后用力,将人使劲的从桶里捞出来。 让萧炀坐在桶壁上,固定住后,一条胳膊绕过膝弯,将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回了床榻上。 大声朝门外吼道,“速去请穆神医。” 他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盯着榻上湿漉漉的人,顾凛一点点给人擦净,换上干净的里衣。 等顾凛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穆神医已经涨着一张大红脸,呼哧呼哧的出现在榻边了。 他伸手将顾凛往旁边赶了赶,抚上人的脉搏。 不多时将人的胳膊,放回锦被里,给人将弄乱的锦被重新整理了整理。 “师父,四哥哥怎么样了啊?”顾凛担忧的看着榻上那又有些苍白的脸,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热气太盛晕了。”穆神医回道。 他眼睛看了看榻上的人,又看了看顾凛,“凛儿,这天一日比一日热起来了。师父还是怕陛下今后出什么事,以后药浴的时候,你就在旁边陪着陛下吧。亲眼瞅着,总会安全些。” “啊?”顾凛瞪大了眼睛,看看萧炀,又指了指自己,“我?” “对,你。”穆神医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微微眯了眯,“怎么有什么不行吗?” “没有没有。”顾凛赶紧认怂般的答应了。 顾凛虽然皮了些,但还不至于顶撞穆神医。 萧炀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凛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手拄着头,眯着双眼正睡得香呢。 他动了动身子,从锦被里挣扎出来,整了一身臭汗。 双手在身上来回摸了摸,干净的里衣,怎么换的?谁给他换的? 一堆问题一时间全涌了进来,可这偌大的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股不好的预感,朝萧炀袭来。 看向顾凛的时候,脸色开始发烫。 掀开锦被,赤着脚踩在地上的毯子上,走近人,轻拍了拍人的肩膀,“凛儿,醒醒。” 轻微的摇晃,顾凛也幽幽转醒,一双刚睡醒,还没来得及聚焦的眼睛,有些无神呆愣的看着他,伸手轻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睡醒的鼻音,“四哥哥,你醒了。” “嗯,醒了。”萧炀重新坐回榻上,将双脚收进锦被里,“凛儿,四哥哥怎么会晕过去?” “师父说,四哥哥是因为药浴太热,热晕了。” “还好凛儿看见的及时,不然四哥哥就该呛水了。师父说以后四哥哥泡药浴,让凛儿搬着椅子,坐在四哥哥旁边,盯着四哥哥泡。” 萧炀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红意更甚了,掩唇轻咳几声,“不用了,四哥哥的身体,自己清楚,就不用麻烦凛儿了。” “可凛儿已经答应师父了。”顾凛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直看向萧炀,里面满是委屈。 第72章 新世界的大门 萧炀被他的眼神给看得心软了,一时间说不出拒绝人的话。 他也想了想,确实有个人在旁边能安全不少。 相比于一个正常人,好像顾凛真的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心思纯净,没有各种弯弯绕绕的花肠子,还好糊弄。 萧炀也不再继续坚持,就这样答应了穆神医的安排。 不过等到了萧炀在顾凛面前坦诚相见的时候,就又是一个样子了。 他指节紧紧抓着里衣的领子,两人四目相对,说不出来的尴尬。 顾凛就跟不理解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目光落到萧炀紧抓着里衣的胸口处,开口道,“四哥哥,师父说要脱光了泡,不能穿里衣,亵裤也要脱掉。” “我知道。”萧炀的耳尖都要滴血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粉意。 “四哥哥是哪里不舒服吗?凛儿可以帮四哥哥脱。” 说着,顾凛就朝人走过去,吓得萧炀不住的后退。 “嘭”的一声,撞到了木桶上。 顾凛也不再继续逗他,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萧炀用手放到那药浴里,搅了搅,水温刚刚好,再低下去就没有药效了。 算了,反正都是男子,该有的一样不会少,爱看就看吧。 他将斜系着的盘扣解开,双肩往后开,将胳膊从袖子里脱离出来,背对着人。 那头发上束着的簪子,不知何时已经掉了,如瀑的墨发披散在肩头,一时间黑白交映,美的就像一幅水墨画。 顾凛顿感喉头一紧,吞了吞口水,将眼睛往其他地方瞟了瞟。 萧炀怕尴尬,脱衣服的时候都是背对着人的,压根就不知道顾凛的小动作。 在顾凛走神的功夫,萧炀快速扯下亵裤,泡进桶里。 萧炀这样子,他不是没见过,不过没有像这次这么清楚的看过。 顾凛有些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捉弄人呢,为什么要盯着看呢? 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什么病,一切都不正常,但是他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无声的坐着,也不去看对方。 时间一到,顾凛从一旁将人的干净的亵裤跟里衣拿过来,放到椅子上,给人往前推了推,确保人能碰到,才绕到屏风后面等着。 萧炀看着跌跌撞撞鲁莽奔出去的人,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没了那双眼睛盯着,他可是自在不少。 用棉布将身上沾染上的药液一点点擦净,三两下换好里衣,便去外面穿外袍。 他出去的时候,寝殿里哪里还有顾凛的身影。 反正都是在皇宫里,左右丢不了,随他去吧。 从殿里出来的顾凛,右手捂着狂跳的胸口,左手扶着墙,他也没有病啊,怎么会突然口干舌燥,心跳骤速呢。 身体的不适感,让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小亭子,靠在墙上,慢慢平复着身体的不适感。 闭着眼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就听见附近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开始他以为是宫里养的猫,也没在意。 但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还伴有什么喘息声,他竖起耳朵又听了听。 待听清楚后,一张脸爆红,整个人都快碎了,轻轻的从地上起来,慢慢的往药房走。 一路上他的脑袋浑浑噩噩的,不过他肯定没听错,刚刚就是听了一场两个男人的活\/春\/\/宫。 他现在脑子里的弦儿已经碎了,呆愣愣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第73章 掉马? 穆神医从药房里出来,就瞧见他那傻徒弟,跟被人抽了魂似的,往前走着。 任凭他怎么喊,那人就跟聋了般,听不见一点。 他手里攥着刚收回来,还没来得及晾晒的鸡血藤,从后面敲了人的脑袋一下。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顾凛没有防备,双拳紧握,扭身就朝人身上挥去,眼底是嗜血的杀意。 好在穆神医反应迅速,没让人给打到。 不然就那一拳,就足以将穆神医给打残。 但顾凛刚刚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是一个被烧傻了的人。 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刚刚他真的动了杀意,而且他刚才的招式,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回击,而是里面藏着武功招式。 穆神医虽然不习武,但他还是看出里面多多少少的一些门道。 穆神医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眼神犀利,似是要将他给看穿。质问道,“顾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有被烧傻,这一切都是你装的。对不对?你说啊!” 顾凛的心往下沉了一分,他故作轻松,眼睛布满水雾,看向穆神医的眼睛里,满是委屈,身体还配合的颤了颤,开口求饶道,“师父,疼,疼,手腕要断了,疼死我了,您快放手啊。” 顾凛不知道穆神医知道些什么,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一个傻子。 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就是一个智商只有八岁的孩子。 反正穆神医他也号不出真假。 “顾凛,你别跟我装,我知道你是骗人的。你跟你娘一样,最喜欢骗人的,对不对?” 穆神医不等人说话,又像是自问自答道,“对,你们俩个都是一样的坏,就喜欢耍着人玩儿,所以你肯定没事,肯定没事。” 话越多,穆神医的情绪越崩溃,都带上了几分哭腔,“你能认出爷爷吗?凛儿,你一定能认出爷爷,你小时候爷爷跟你娘还一起教过你的。所以这都是你装的,装的。” 穆神医现在看向他的眼里,带着执念,两只手死死钳住人的手腕,不断的逼近,只为得到一句真话。 顾凛一双桃花眼,带着迷茫,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委屈巴巴道,“师父,我不是,你别吓我了,凛儿真不是。” 以往只要他流几滴泪,穆神医恨不能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哄他。 现在竟然不起作用了,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现在事情还没结束,他是 万万不能暴露的。 既然穆神医觉得他恢复了记忆,那就顺着他得想法,继续往下演。 顾凛被人钳着胳膊,不能动,更不敢动,万一真将人给伤了,他可是造了大孽。 只能扯着嗓子喊疼,希望引起人的注意,为了让戏看起来更真,顾凛紧紧皱着眉,嘴里不停喊,“头疼,头疼,师父我头疼,头要裂开了。” 穆神医也被顾凛的样子吓到了,将钳制人的手,赶忙松开,抚上人的脉搏。 可一切如常。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现在穆神医也不纠结人是不是装的了,“凛儿,怎么样?如何?” 他的语气焦急,竟起了一小层薄汗。 “师父,头疼,我我我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你倒是说啊?”穆神医一脸焦急的追问道。 顾凛十分痛苦的,死死抓着头发,整个人往下坠去,蹲坐到地上,“我,我看见了母妃。” “我看见了母妃,她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雨里……” 顾凛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颤抖的就越厉害,人也往到了崩溃的边缘。 “师父,我动不了,我救不了母妃。就那么看着母妃流血,她她还冲着我笑。” 听着顾凛的话,穆神医的心也在滴血。 当时他没看见沈青颜自戕时的样子,但这么多年的行医,他可不陌生。 年仅八岁的孩子,该多么绝望啊。 越想越心疼,最后就连他都忍不住跟着一起颤抖,拳头握的邦硬。 他用力的将顾凛抱进怀里,一点点的摩挲着人的脑袋,后背,声音弱了许多,嘶哑苍老,带着安慰,“凛儿,过去了,过去了,师父在师父在……” 顾凛伏在人怀里良久,才抬起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师父,我看不真切,只能看见若有若无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不到就不看了,过去的事,凛儿别想了。”穆神医的手在人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满眼心疼的看着顾凛。 他嗯了一声,从地上起来,顺便将穆神医也拉了起来。 哭了这么一场,穆神医给他熬了一碗安神汤。 待顾凛睡熟后,他坐在榻边,一夜未合眼,就那么跟座木雕般一动不动的盯着人。 有时实在忍不住了,想抬手摸摸人的脑袋,看着睡熟的脸,又默默的将手缩回去,继续盯着。 反反复复,直至天明,计算着人该醒了,便回去了。 顾凛是在噩梦中醒过来的。 “不!不!不要!!!” 他大汗淋漓,头发湿漉漉的,绷起青筋的双手,死死抓着被褥。 他已经好多年没做过那个梦了,他又梦见了那一幕,他父王用一把匕首杀了他母妃,他就在那看着,却无能无力。 眼睁睁瞧着他母妃看向他那不舍的眼神,最终断了生机。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张脸上满是狰狞。 不管怎么说吧,算是糊弄过去了。 第74章 要不您再挑挑其他人? 顾凛上次在小亭子里听见那断袖\/活\/春\/\/宫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这些天萧炀泡药浴时,他压根就不敢正眼看人,脑子里乱糟糟的。 控制不住的往那上面想,甚至于觉得萧炀很好看,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其实不仅顾凛觉得不舒服,萧炀也觉得不舒服。 他这辈子还真就没有在其他人面前那么坦诚过,结果在这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他也有些受不住。 为了能不这么尴尬,他还特意找工匠做了一扇蚕丝屏风,将透不透的。 能看清大致轮廓却看不清人。 殊不知这更让顾凛怀疑自己了,难道自己真喜欢男人? 这个想法一出,就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睛偷偷瞟了瞟那剪影,咽了咽口水。 不行,不能继续下去了。 再想下去,不是断袖也得变成断袖。 一个月的时间,顾林白没怎么见过顾凛,着实是有些思念人了。 跟萧炀请了一道旨意,希望顾凛回家瞧瞧。 萧炀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也早就想让人离开一段时间了。 天天被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也吃不消。 便允了旨。 回府后,顾凛跟顾林白吃了饭,父子俩寒暄几句,就跟陌生人般,谁也不理谁。 顾林白也是政务太过于繁忙,压根就没心思落到顾凛身上。 顾凛也不想有人管着,这样刚刚好,俩人井水不犯河水。 对于自己是不是断袖,顾凛还真是挺在意的。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块银色的半脸面具。 从后门悄悄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他就出现在了京都中最大的南风楼里。 穿着女装的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是里面的主人—— 南风楼楼主夜南淮。 顾凛没来过这种地方。 对一切都是新奇的,一双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这里的人都是各色各样的男子,或施以粉黛,或着女装,又或男装示人,一副世家小公子的模样。 不得不说一个个长得倒是好看。 周围的一切都看下来,顾凛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人都没有萧炀好看。 “不知公子看上哪位了?我让他陪您。”夜南淮笑得妩媚,一双眼简直就是媚眼如丝,活像一只勾人摄魄的狐狸。 顾凛又细细看了看,还是没有能入了他眼的。 夜南淮也是玲珑心,一瞧这人就是没看上,“公子,您随我来。” 说着,将人引上了二楼。 相比于一楼嘈杂的声音,二楼显得清净不少。 一见楼主上来,斜倚在栏杆上的几名小倌儿赶忙起身,恭敬的朝人作揖。 夜南淮看向顾凛,一个个给人介绍着,“公子,您觉得哪位合适?” 顾凛没理他,眼睛一直看向最边上的那人,瘦瘦弱弱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脸色也是苍白苍白的,几近于没有血色。 他指了指那人,看向夜南淮,“就他吧。” “他?”夜南淮微蹙了蹙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被顾凛挑到的小倌儿,开口道,“要不您再挑挑其他人。” 第75章 别耽误人家好事 “怎么?他是不能点吗?”顾凛半张脸掩在面具下面,看不见喜怒,但是能听出声音不善。 “没有,怎么会呢。”夜南淮嘴角勾着一丝笑,跟人解释道,“这不是怕他身子弱,您不能尽兴嘛。” 说着还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看向顾凛。 顾凛没理解他的意思,但被他这笑看得不舒服,烦躁道,“别废话,就他了。” “是是是。” 一向都是出钱的为大,夜南淮也没其他办法,一双狐狸眼看向那瘦瘦弱弱的男子,“伺候好客人。” 那男子紧闭着嘴,低着头,呆呆的点了点头。 夜南淮瞧他这模样,也怕他闯出祸事,特意走近一个穿着十分风骚的男子,道,“叶枫你跟着一同进去。” 这南风楼还没过这样的先例,叶枫虽然不解,却十分听话回了一句,“是,楼主。” 顾凛没来过,也不知道这里的待客之道,只以为都是这样。 三人一同进了屋里,顾凛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余下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也没遇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 叶枫用肩膀蹭了蹭比他低半个头的人,眼神示意性的瞟了瞟顾凛,小声道,“这什么意思?” “不清楚。”那男子睁大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叶枫瞧他这样子,翻了翻白眼。 算了,他还真是疯了。竟问这个榆木疙瘩,真是病的不轻。 叶枫要化被动为主动,他扭了扭胯,妖娆的朝人走去,还用手帕在半空中抖了抖,艳红的唇刚要开口,就被人给打断了。 顾凛先是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皱着鼻子,用手里的折扇扇了扇风,抬手往旁边赶了赶,“你是将卖胭脂的打死了吗?这股子味,腻死人了。” 叶枫一张好看的脸上,登时五彩斑斓,但这人毕竟是客人,他压下怒火,似笑不笑道,“是,熏到您,不好意思。” 心里却骂骂咧咧的,你个死断袖还敢嫌弃老子,给你狗头打碎。 他也只能在心里痛快痛快嘴。 腿脚倒是听话的,已经退出一丈多的距离。 距离一拉开,那股子味儿才消散些,顾凛朝一旁那瘦弱男子招了招手,“愣着干什么?过来。” 被招呼的男子,浑身僵硬,抖了几下,看来还是避免不了了。 他哆哆嗦嗦的走近,恭敬道,“您喊我。” “不是,你耳朵不好使吗?”顾凛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他。 “没,没有。” 一句话被他说得结结巴巴的,叶枫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那被吓到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顾凛问道。 “惊竹。” 这是个什么名字?顾凛没继续往下问。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的脸。 他这低垂着头的样子,确实跟萧炀有几分相像,但两人又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萧炀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公子,他是柔柔弱弱的病态感,完全就不是一种。 怎么又想起了萧炀,顾凛十分唾弃自己。 伸手轻按了一下太阳穴,“过来。” 惊竹走了过去,顾凛一把拉住人的胳膊,让人离自己近些。 还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想让人给他斟酒。 不过惊竹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笨拙的斟好酒,从椅子上起身,直接坐到了顾凛的大腿上,手上的酒杯也抵到了人唇边。 他这动作,直接将顾凛给吓坏了。 瞳孔一震,快速将人从自己腿上掀下去,恼怒道,“你做什么?” 被掀翻在地的人,也是一脸无辜,疑惑道,“您不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他什么时候是这意思了,他就这么像来狎妓的。 叶枫看着惊竹额角浮出的冷汗,赶紧将人重新扶了起来。 咬了咬牙,直视着顾凛,“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还让别人猜,我这个弟弟年纪小,没见过什么,自然不能理解。” 莫名其妙被怼了一顿的顾凛,也有些无语,他斜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惊竹,确实年纪小,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的模样。 叶枫继续道,“我这弟弟,近日身体不好,我来陪您便是。” 说着就将惊竹往屋外推,顾凛也不阻止,反正他也没那心思,瞧着一一张跟萧炀有五分相像的脸,其实他也有些闹心。 惊竹被顾凛推了一下,他不敢留叶枫一人在这,怕顾凛也跟他动手,扭着头,就想留下来。 他的力气没有叶枫大,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叶枫推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惊竹,不放心的连着敲了好几下房门,根本得不到回应。 就在他继续敲的时候,身后闪现了一个人,从身后贴上了他的后背,扯着人的手腕,开口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耽误人家的好事了。” 惊竹扭过头,待看清来人,立刻恭敬道,“楼主,可是,可是我怕叶枫一个人应付不来。” “没那么多可是,走了,走了。” 夜南淮揽着他的肩,不由分说的就将他往楼上带,“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临走时,夜南淮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的笑,回头看了那房门一眼。 第76章 是时候露露脸了吧 夜南淮跟惊竹走后,叶枫扯着顾凛,两人坐在椅子上。 还未等顾凛开口,叶枫就朝他那边动了动,用腿状似不经意间蹭了蹭顾凛的腿。 一时间顾凛跟过电般,头皮发麻,眉头拧作一团,悄悄往一侧躲了躲。 他强按下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颤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哆哆嗦嗦的喝了一口。 叶枫还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手指有意无意的来回抚摸逗弄人的手背。 他看着两人的距离,心里是说不出的厌烦,恨不得将人给丢出去。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顾凛还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压下不舒服的感觉,用手钳住人的下巴,迫使人跟他对视,一副纨绔样,“把脸抬起来,让我瞧瞧。” 瞧你大爷,叶枫快要将银牙给咬碎了,看向顾凛的眼神却又多了几分妩媚,眼含春水,将落不落的。 “疼,我抬起头您随便看,爷您先将手松开吧。” 他这黏黏糊糊的语气,直让顾凛反胃,他将手给松开,拍了拍腿,“坐上来。” 叶枫压下打人的冲动,魅声道,“爷,来了~~” 他坐下去的时候,还特意瞧了瞧,往里面又移了几分,猛地坐了下去。 心道,老子把你这死断袖给废了。 嘴上却连连给人道歉,一脸担忧的神情,“爷,实在不好意思~~奴刚刚陪人喝了几杯,有些没站稳,砸疼您了吧~~” “奴这就帮您揉揉~~” 说着,手已经抚到了人大腿上。 “没事。不用了。”顾凛沉声拒绝道,手死死钳住作乱的手,警告道,“我不喜欢乱摸的人,当心废了你的手。” 感受着腕骨传来的阵痛,叶枫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扭了扭手腕,换上一副极尽委屈的表情,求饶道,“是,是奴僭越了,奴不敢了。” “倒酒。” “是。” 叶枫斟了一杯酒,纤长的指尖捏着杯壁,小心翼翼的凑近男人的唇,轻声道,“爷您喝。” 顾凛将手放到了他腰上,唇碰到了杯壁。 叶枫十分上道的给他喂酒,还用手帕沾了沾根本就不存在的酒渍。 顾凛的手在人腰间轻捏了一把,眼睛带着调笑,“满上啊,没了。” “是,都是奴的错,这就给爷满上。” 他将杯子重新递回人嘴边的时候,顾凛伸手挡了下来,声音透着冷意,“别光我一人喝啊,你也陪我喝一杯呗。” 叶枫瞧着手里的酒杯,尬笑了几声,“爷,您喝,奴伺候您。” 顾凛带着威压的眼神,死死盯着他,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我说这杯你自己喝了。” 叶枫哪敢喝啊,这杯酒可是被他给下了药,喝上一口,可就直接睡过去了。 要不是刚刚手帕上的迷药不够,他用的着这般吗。 “不,不了。”叶枫将酒杯往顾凛的方向推了推,就差将不愿喝写在脸上了。 目睹了他下药全程的顾凛怎么可能放过他,一只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攥紧酒杯,就往人嘴里灌。 叶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他的力气不算小,连着挣扎了几下,但都被顾凛给化解了。 他侧了侧身子,打算给人来个肘击,顾凛觉察到他的动作,先他一步格挡了下来。 就这动作,这反应速度,叶枫就知道他会功夫。 为了不给夜南淮找麻烦,他不再挣扎,忍着恶心,凑近人的脸,作势就要亲下去。 “既然爷这么着急,那奴也不扭捏了。春宵苦短,爷,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就去夺那杯酒,作势就要往嘴里灌。 这可吓坏了顾凛,他也顾不得下不下药的事,将人一把薅了下去,连带着那杯酒也全给洒了。 叶枫就这么没有防备的,被人给丢到了地板上,顾凛还特意上前补了两脚。 这是他没料到的。 不说自己长得多好吧,只要是来南风楼点过他的,就没有能不为他着迷的。 结果这次可好,直接被人当作烂布丢了出来。 不过,好在那酒洒了。 叶枫看着顾凛这反应,恶趣味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还没有吃过亏呢,被推的这一下,他怎么也得给人还回去。 他顿时入戏,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地上落,“爷,您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疼死奴了。” 顾凛跟被什么脏东西缠上般,快步往门外跑。 在人起来追他前,将门给关上了。 这也太吓人了,他也真是,试探这个作甚。 别说起反应了,他险些没吐了。 这地方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来了,已经有阴影了。 顾凛在二楼停留了片刻,看了看楼下那一个个卖弄风骚的人,只觉得不忍直视。 打量一下,哪里人少,赶紧溜了。 这地儿他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就在他将目光看向西侧门的时候,就看见一张熟脸出现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 顾凛满脑子疑惑,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瞧着那人的动向。 他朝二楼来了。 顾凛也顾不得其他了,他转身重新进了房门。 原本已经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叶枫,一见他又重新回来了。 继续搔首弄姿,声音比之前更媚了不少,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盒香膏丢到桌子上,开口道,“爷,还是舍不得奴吗?既然如此,那奴这就帮您宽衣解带~~” 看着越靠越近的人,顾凛在他靠近的时候,手一钳,将人给背转过身,一个手刀把人给劈晕了。 他将门扯开一道缝,观察着那人的动向。 待人敲门的时候,他继续蹲在那里,但离得太远了,什么也看不见。 “宫里的小太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先不说是不是阉人,就是宫禁那一关他就躲不过去。” 顾凛自言自语了几句,他倒是想瞧瞧这人来见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小太监走了。 不多时一个男子也出来了,跟他一样,带了一张面具,压根就看不清容貌,顾凛只能偷偷跟在人身后。 那人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特意七拐八绕的拐进了一个废弃的小巷子里。 停下来,从腰间抽出软剑,道,“阁下跟了这么久,是时候露露脸了吧。” 第77章 又给他整不镇定了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那顾凛也不藏着了,他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不过特意将声音压低了许多,让人无法通过声音认出他。 眼神冷淡的看向那人,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送你见阎王的人。” 那人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就开始动手了。 手腕略微一转,软剑直接朝顾凛的咽喉刺去。 好在顾凛反应迅速,在那闪着寒光的剑刺过来的时候,就躲了过去。 他用脚尖点了点地,人直接朝后飞去。 顺手从一旁靠在墙上的竹竿,拿了一根捞进手里,借着竹竿比较长的优势,那竹竿就如同一柄长剑,直直朝人刺去。 瞬息间,便将那衣袍给戳烂了。 顾凛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衣袖也被软剑削去了一些布料,能直接看见里面的里衣。 “不知阁下师承何处?竟如此厉害?” 顾凛打斗之余还不忘观察对方,探查虚实。 那人压根就没打算回答顾凛,蓄力间,那剑尖又刺了过来。 这次顾凛没有躲过去,好在没伤到自己,就是把那根竹竿从中间劈开了。 看着断成两节的竹竿,顾凛一个闪身,就用轻功朝矮墙跳去。 一瞧要逃跑的人,那人也赶忙去追,还没等他撵到顾凛,就被墙上的人用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柄匕首蹭着脸颊划过。 那银制面具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好在没有划裂。 那人慌张的伸手扶了扶面具,他这小动作更是激起了顾凛的好奇心,他今日必须得看看这装神弄鬼的人是谁。 顾凛又抽了一根竹竿,从矮墙上俯冲下来,直朝着人心脏的位置刺去。 千钧一发的时候,那软剑挡下了攻势。 但那人还是被回弹的剑刃蹭到了,肩膀处的衣物翻飞,露出里面用纱布包裹的肩头。 本就没好的伤口,这次又划伤了。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那人左手抚上肩头,闷哼出声,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后趔趄了几步。 整个后背,严丝合缝的抵到了墙上。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顾凛。 但由于天色太过于黑,顾凛压根就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顾凛继续乘胜追击,手中的竹竿出手的更加迅速。 转眼间,已经戳进墙体几寸了。 那面具人也有些撑不住了,他咬了咬牙,看向顾凛,“在下不知怎么惹到阁下,您竟下死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锅,顾凛可不是傻子,这他可不背。 将手从还由于惯性振动着的竹竿上拿开,一双黑眸似深潭般看向那人,往前迈了一步。 勾唇回道,“彼此彼此,刚刚阁下不也是出了死招吗?” 他这话那人也没办法辩解。 将头又往下垂了几分。 “大半夜的,还是将面具摘了吧。你说呢?” 两人就那么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那人笑了起来,将手里的软剑往旁边抛去。 当啷一声,就被他抛进了那早就没人居住的院子里。 “既然阁下想看,那在下一定要满足您。” 他将右手抚上了那银制面具,掀起了一小角,眼看着就要露出真容了。 顾凛也有些急了,大步就朝那人走去。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那面具的时候,那人烟遁了。 待烟雾散尽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顾凛使劲的薅了薅头发,大意了,就这么放跑了那人。 他攥紧拳头,猛地捶向那破损的墙体,跟感受不到疼痛般,一拳接一拳的。 现在无论如何,都是既定事实了。 猛地他将头给抬起来,也是他昏头了,那人虽然不知道是何来历,但是皇宫里的小太监,可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这么想着,他也释然了些。 时间转瞬即逝,顾凛再次回到了那皇宫里。 他有目的性的开始盘算着怎么接近那小太监。 现下除了这个,最让他头疼的还是萧炀。 顾凛去了一趟南风楼,还是没摸清自己对萧炀的感觉。 不过他肯定自己绝对不是断袖,不好男风。 一定是自己四哥哥四哥哥喊的太多次了,将人当成了亲手足,太入戏了。 一定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这样想着,顾凛拧巴的心也舒服了些。 “凛儿,来帮四哥哥提些热水进来。” 萧炀整个人泡在桶里,不方便,只能求助于他。 喊了一声,那人跟没听见般,跟块木头似的,蹲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萧炀不明所以的,手拄在桶壁上,半撑着头,歪了歪,瞧了瞧他,又喊了一声,“凛儿?” 这次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顾凛抬头,茫然的看了看萧炀。 慌慌张张的起身,那白到发光的肌肤,刺激的他口干舌燥的,一双黑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瞥。 他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用指尖指了指自己,开口道,“四哥哥,你喊我啊?” 看着他这呆愣愣的模样,萧炀淡淡的“嗯”了一声。 目光示意他瞧瞧,这偌大的宫殿,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萧炀也不管他看没看,带着水渍的手臂,从桶里伸出来,指了指地上放着的那桶热水,“水冷了,倒些热的进来。” “嗯,来了。” 顾凛从地上十分轻松的把那桶热水拎了起来,朝人走去。 水往桶里倒的时候,看着那肌肤,他脑子里全是那晚的画面,尤其是瞥到水下的某物时。 他将头又往下低了低,确保不会看见一丝一毫才罢休,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鞋尖。 手上也因为看不见,不小心抖了几下,那热水溅到人的皮肤上了。 “嗯……” 一声难耐的声音,从萧炀的齿尖溢出,直直落进了顾凛的耳朵里,直接让他乱了分寸,多半桶的热水全倒了进去。 那晕开的热水,直将人给烫到了。 萧炀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的,人直接从桶里站了起来。 哗啦啦的溅起了一层水花。 顾凛也被这声音吓到了,赶紧将木桶放下。 手忙脚乱的,就是不敢看人。 “凛儿?你今日到底怎么了?”萧炀的声音比平素里沉了几分,“转过来,看着四哥哥。” 他主要是不清楚这人今日出了什么事?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迫于人的威压,顾凛只好听话的将头给扭了过去。 这一眼,又给他整得不镇定了。 第78章 这是怎么了? 顾凛听话的,将头扭了过去,目光从人的胸前划过。 可能是因为水太热的缘故,皮肤被蒸的有些发红。 直看的顾凛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为了不在人面前出糗,他快速将目光移开,不自在的轻咳几声。 “四哥哥,是烫到你了吗?”他换了一个话题,不去看着人。 “有一些。” 萧炀也不藏着掖着,在顾凛面前,他也是有什么便说。 顾凛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恨不能扎进桶里。 萧炀看着他这异样,心里有些不舒服,看来对于孩子还是得哄哄。 “水有些热,不过没有大碍,不疼的。” 他这么说着希望能安慰到一些人。 顾凛没什么多余表情,淡漠的嗯了一声。 就是那张脸吧,红的惹眼。 萧炀注意到他的异样,手上的水渍也没来得及擦,就直接贴到了人额头上。 他皱着眉,摸了摸,小声嘀咕道,“也不热啊,没发热啊?” 那手上的水渍跟有温度般,灼烧着顾凛的肌肤,也烫着他的心。 往后退了一步,将额头从紧贴的手心中揭开,低着头,“我没事。” 慌慌张张的捞起木桶,“水没了,我再去打一些”,说完就跑到了外面。 萧炀看着他这反应,虽然有些不清楚,但还是有些诧异。 眼眸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眸光暗了暗。 逃到外面的顾凛,心脏扑通通的狂跳,他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喘着。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顾凛下意识的身子一颤,惊恐的朝后瞧去。 “你这是怎么了?” 等他的目光聚焦好,才看清来人,恭敬拱手道,“师父。” “没事,就是最近心跳有些快。” “是吗?我看看。” 穆神医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摸了摸脉象。 可一切如常啊,他自己的医术不可能出错啊。 “不可能啊,脉象如常啊。” 穆神医低着头来回踱步,想了好久也没有病症能对得上。 看师父这么严肃,顾凛也有些慌了,手扒上人的胳膊,“师父,我不会病入膏肓了吧?”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 穆神医白了他一眼,他还没见过这么咒自己的人,真是个傻小子。 “傻小子,傻小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猛地拍了拍脑袋,他怎么就忘了,顾凛已经二十二岁了呢。 那方面也该想想了。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靠近人,用肩膀撞了撞顾凛,带着好奇的神情,看向顾凛,问道,“乖徒儿,你老实跟师父说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宫女了?” 穆神医看着顾凛这羞赧的样子,心下了然,继续道,“说说哪个?师父去帮你说说。” 有没有可能不是哪个小宫女,而是当今圣上。 顾凛自然不会承认的,其实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现在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红着一张脸,反驳道,“师父,您就别拿我打趣了,您瞧我跟哪个姐姐说过话。” 穆神医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伸手打了顾凛的脑袋一下,“行了,没病,该干嘛干嘛去。” “奥”,顾凛抱着头委屈巴巴的扭头朝药房走去。 秦惊澜也刚喝了一碗药,用帕子将嘴角沾着的药渍擦了擦,咳了几声。 看向面前站着的人,问道,“那逆子还是不回来是吗?” 秦时宇不回来,他也没办法啊,他一个下人又能决定什么呢。 但在主人家面前,肯定是不能这么回的,赵二脸上挂着笑,回道,“老爷,大公子就是孩子心性,等过几年就懂事了。再说在墨将军家住着兴许还能学到一些真本事呢,有墨将军管着不至于捅出太大的祸端。” “哼,他敢。”秦惊澜大手拍到了桌面上,“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赵二心里苦兮兮的,他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了这么一对父子。 一个比一个犟,从秦时宇小的时候拧巴到现在,都十几年了,还不消停。 一看秦惊澜的脾气又上来了,他忍下心塞,赶紧拍马屁道,“是是是,有您管着,大公子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的。” 秦惊澜:“去,再给我去催催那兔崽子,告诉他再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死外面就行!哼!!!” 赵二:“是,奴这就去。” 自从上次秦时宇将那群武夫赶走后,他可是舒心多了。 没有人喊他,吵他。一觉睡到辰时,除了有时候惹不过那黑心玩意儿,就没有不舒心的了。 他迷迷糊糊的在屋里睡觉,赵二跟个鹦鹉似的在榻边,嘟嘟囔囔的不间歇的唠叨。 “你好烦啊。别吵!”,他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有些恼怒。 秦时宇从榻上转过身,背对着他,用被子将自己的头给严严实实的罩了起来。 还顺手将枕头丢了下去。 还好赵二眼疾手快的将那枕头捞进了怀里,给人重新放到榻上。 “大公子,您就跟奴回府吧,您再不回去,老爷要杀了奴了。” 说着说着,他都带上了哭腔。 赵二也是来了太多回了,那门倌都认识他了,自然也就不拦着了。 秦时宇也是被他给磨烦了,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半张脸,看向人,“知道了,会回去的,你先出去。你在说话,我就真不回去了。” 得到答复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哭腔,眉飞色舞的,看向秦时宇,眼睛都透着光,语气中是压不下去欢喜,“少爷,您睡,您睡,奴不打扰您,奴这就回去复命。” 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轻手轻脚的给人将门给关好。 没了声音后,秦时宇又睡了过去。 待他扯了扯胳膊,伸了伸懒腰,收拾好的时候,墨奕寒已经上朝回来了。 他阴着一张脸,跟墨老将军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那架势吓死人了。 他想着还是不要去触人霉头的好,蹑手蹑脚的从旁边悄悄的扭头就走。 还没挪动几步,就被墨奕寒发现了。 “秦公子,这是又从哪里学来的小把戏?” 第79章 不明势力重现 “我没有!你个……”秦时宇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墨老将军,骂人的话还是生生压了下去,自己小声嘀咕了几句。 墨老将军也被两人给吸引了目光,“小秦公子来了,坐下喝口茶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 “多谢将军。” 这点礼貌秦时宇还是有的,跟人道谢后,坐到了椅子上。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属实有些不太雅观,跟有什么癔症般。 秦时宇将身子端正了些,脊背弓得笔直,往前倾了倾,拱手道,“刚路过的时候,听您跟墨将军提了提朝堂上的事,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不是实在没有话题了,秦时宇才不可能过问朝堂的事,他这辈子最讨厌那勾心斗角的朝堂了。 墨横叹了口气,眼睛里露出悲悯的神情,跟秦时宇对视着,道,“刘懿一家也被灭门了,那手法跟之前王家惨案一模一样。” “啊,是吗?”秦时宇瞪大了眼睛,那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大拳头,缓过来后,继续道,“那确实是挺惨的?凶手抓到了吗?” 他又往前凑了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的嘴唇,生怕遗漏下那人即将要说的话。 “唉,这是最让人头疼的。”墨横伸手捏了捏眉心,又长叹了口气,“没有查到凶手,依旧是无名冤案。” 听人这么说,秦时宇的恻隐之心也犯了,也跟着人不断的叹气,感慨着那一家的悲惨。 还时不时激情开麦,骂几句那灭人满门的刽子手。 墨奕寒看着他俩,虽然他也有恻隐之心,但他更看重的是案件背后隐藏的东西。 再加上因为朝堂上的大臣们,半年的时间,有两家被灭了门,京城里的人心顿时惶惶。 其中也有不少看好戏的,在赌下一家会是谁。 对于这些事,跟他们这些底层讨生活的人,也没多大的关系,反正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活该被灭门。 他们也乐得见,反正不过是茶余饭后谈资。 还有一些胆小的大臣,纷纷上书回乡,举家迁出了京都。 这些人还是能看得清的,金钱、名利、地位,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从墨横嘴里听到了一些消息,秦时宇虽然平时混了些,但他还是挺关心他老爹的。 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风风火火就回了家。 跟他一样没吃晌午饭的还有萧炀。 摆盘精致的饭菜,就那么被冷落了下来,他一点想动的心思都没有。 整个人跟被钉住的木雕般,从窗口上朝远处眺望,指尖死死攥着木制的窗棂,一动不动的。 原本脸色好些的人,现在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筋疲力尽的疲倦感。 刘福根也清楚,萧炀现在心里堵的难受,压根就没有心情,更没有胃口吃。 接二连三的命案,顾林白的步步紧逼,他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强撑着了。 今日上朝的时候,顾林白也是当着大臣的面,直接发飙了。 他将金銮殿上的椅子,一脚踹翻,怒气滔天道,“本王倒是想瞧瞧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自今日起,本王将张贴告示,就在王府里等着他来灭我满门。” 说完不等萧炀的下朝,黑着一张脸,怒甩了几下袖子,气冲冲就走了。 看着顾林白离开的背影,萧炀感觉自己的脸被按在地上,疯狂的摩擦。 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毅力,坚持着将早朝上完。 那命案也是没有头绪,不过他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顾林白下的手。 因为刘懿是他的人,那财权已经到了他手上,他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既丢了到手的财权,又将整个京都搞得人心惶惶。 他没有这么傻。 综合的推理下来,只能说还存在第三方他们都不知道的势力。 这是最为让萧炀头疼的,那人在暗,压根就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他是何目的。 一切只能是瞎猜,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对萧炀来说简直是折磨。 他讨厌被掌控的感觉。 顾凛回到皇宫后,也没有闲着。 他找到了之前在南风楼看见的那个小太监。 就是在金銮殿擦洗的一个最低阶的小太监,名兰生。 顾凛以送药为由,来来回回的蹲了他三天,才找到他自己落单的时候。 兰生从御花园旁边的一条隐蔽的小道穿过,就能回到自己的卧房。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从来没出过异常。 今日一踏进那条路,就处处透着不对劲。 原本葳蕤的翠竹上,被一条条的布条给缠绕着,他原本没上心。 就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小宫女,从这里走的时候,没留意那竹枝,不小心给勾到了,才留下了一两条布条。 可越往小路的深处走,那布条就越明显,越多。 原本只是一两条,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数十条。 颜色也由白色转变成了血红色。 他眼睛瞪的很大,惊恐的大步朝尽头走去,腿也倒腾的比以往快了几倍。 低着头,生怕瞧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突然背后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他的心都已经到了嗓子眼,攥紧的掌心里满是汗渍。 额角沁出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淌进了脖子里。 浑身都是粘腻腻的,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异动。 除了刚刚那一下,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了。 他大着胆子,闭着眼僵硬的扭过了头。 良久预想的所有事都没有发生,他先是伸出双手,在面前来回得乱抓一通。 又试探性的伸了伸脚,很好,什么也没有。 待做完这一切,他略微的有些安心,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将眼睛睁开。 没有,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一条路,除了他,啥也没有。 他又四处看了看,眼睛瞟到了地上的一个纸团上。 又看了看四周,竹林,花丛,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响动。 除了那个纸团没有任何异样,他拧着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快速的将那纸团捡起来。 快速的打开,将里面包裹的小石子随手丢了。 顺势蹲下,将那皱皱巴巴的纸完全的铺展开来。 看着上面的东西,他越看越觉得奇怪,等将纸转过来的时候,直接让他的脸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 伸手指着那东西,结结巴巴道,“这,这……” 第80章 故意 待兰生看清上面的图时,整张脸爆红。 指尖指着那幅画,结结巴巴道,“这,这……” 那纸上画的分明是两个男子,还是*\/\/着的,这不就是一幅*\/*\/\/图吗? 究竟是谁,这样捉弄他。 “我不是断袖!你别这样折辱人!!!” 兰生一张脸烧得难受,将那张纸,胡乱的撕碎,揉作一团,攥进手心里。 上前几步,将那竹枝上绑着的布条薅了下来,展开,什么都没有,就单单只是布条罢了。 兰生也没料到是这样的,他将那布条丢到地上,用脚使劲的捻了捻,脸有些狰狞的看向周围,压低声音道,“究竟是何人,出来,这样装神弄鬼做甚。” 待他喊的累了,拄着腿,喘气的时候,又有东西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疼得他闷哼一声,咧着嘴转向那东西袭来的方向。 “你给我出来!这样藏头藏尾的算什么君子!” 可任凭他怎么骂,那人就是不出来,这可气死他了。 弯腰又将那东西捡了起来,这次不是纸张了,而是一个小布条,他将布条拿到手里,展开后,他的情绪明显的就降下去了。 那布条上写着南风楼。 兰生在看见这三个字的瞬间,身上的汗毛就炸了起来。 不是,怎么会这样? 他当时出宫的时候,走的是密道,除了陛下没有人知道。 一路上他也十分谨慎,压根就没有遇到面熟的人。 这人怎么会知道的。 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慌,但微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害怕。 “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何不出来亲口问?” 那人就跟影子似的,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在暗处观察着他。 不说话,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兰生头皮发麻,有一种被人扒光,一览无余站在人面前的危机感。 那人始终是没有现身。 兰生也不继续等了,既然那人不出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先离开,再做以后的打算。 等兰生离开后,顾凛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 他将竹枝上的布条扯了下来,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接下来,该去看看收获如何了。哈哈哈哈哈。” 顾凛将竹林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就朝萧炀的寝宫走去。 兰生现在正在萧炀的寝宫。他要将刚刚遇到的事告诉萧炀。 萧炀半拄着头,指尖夹着莹润的棋子。一黑一白间,更衬得他的肤色白皙。 他将棋子落到棋盘里,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道,“确定出宫的时候你没有遇到面熟的人对吗?” 萧炀这么一问,兰生犹豫了。 因为现在经历了那件事,他也不确定了。 兰生将头又低了低,拱手回道,“陛下,奴现在也不确定了。刚刚奴在竹林里遇到了一件怪事。” 萧炀听到这里,抬眸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奴收到了一张*\/\/*图,还有一张布条。那布条上写着南风楼三个字。” 他将那布条双手捧着,递到人面前,十分恭敬道,“陛下,您瞧。” 萧炀就着他的手,瞥了一眼那布条。 “所以他看见了?” “奴不清楚,但奴确实没有见过面熟的人。” 萧炀看着兰生这笃定的神情,有些烦躁,兰生他是信得过的,自然不会撒谎。 那人究竟是谁? “刚刚发生的事,那就说明他在宫里,而且还能随时出宫。”萧炀脑海里一点点筛选着人。 可一圈下来,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 就在他深思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声音,“四哥哥,凛儿刚去御膳房端了些吃的,你要吃吗?” 顾凛又敲了几下殿门。 “他怎么会来?”萧炀不满的皱了皱眉。 兰生惊慌的看向萧炀,那眼神分明在跟人求救。 萧炀自然能看懂,给人递了一个眼神,兰生就躲到了后面。 确保人已经躲好后,萧炀开口道,“进来。” 顾凛将一盘子吃食,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目光打量了四周,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四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说话啊,凛儿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萧炀指尖夹着一枚白棋子放到棋盘里,“有吗?我刚刚在下棋,没注意到。” “好吧。四哥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顾凛跟个大型犬似的,眼巴巴的望着人。 “四哥哥还不饿,你自己吃吧。” 萧炀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但看向顾凛的眼神带了几分打量,他现在越来越有一种不安感,总觉得这人没那么简单。 顾凛从碟子里拿出一小块栗子酥,轻咬了一口。 “不好吃。”他将东西放下,又拿了另一种糕点尝了尝,皱了皱眉,“也不好吃,没王府的好吃。” 他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萧炀。 那段时间出过宫的不就是顾凛吗,而傻子的身份,不就是最好的伪装吗? 如果他的推测是对的,那顾凛就太可怕了。 萧炀变了脸色,看向顾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他开口道,“凛儿,四哥哥突然饿了,想吃了。你能帮四哥哥递一块桃花酥吗?” “嗯,好。” 顾凛将手上的糕点放下,从最里面拿出碟子,给人放到棋盘上,“给你,四哥哥。” “好,多谢。” 萧炀跟他道了谢,用手捏起糕点,咬了一口,很是甜腻。 他不喜欢这甜腻腻的味道,吃了一口,便不再动了。 将碟子往前推了推,“确实不好吃,太甜腻了。” 顾凛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萧炀:“凛儿,回王府的几日,是不是比在宫里舒适?” 顾凛点了点头,后来又似想起来了什么,又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一样的。在哪里凛儿都开心。” 说完,还没心没肺的咧着嘴冲着人傻笑。 萧炀听他这么说,长长的叹了口气,露出失落的神色道,“唉,朕比不得凛儿,朕这辈子只能困在皇宫里了。” 顾凛看他这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开口安慰道,“四哥哥,你别难过,等过几日,凛儿带你出宫逛逛。” 顾凛依旧不为所动的坐着,盯着棋盘发呆。 顾凛怕他不信,又跟他讲了好多宫外的事,萧炀一脸听得入迷的样子,心里却印证了顾凛就没烧坏脑子,压根就是装的。 因为据他所知,顾林白根本就没让顾凛单独出过府,他不可能见过这么多东西。 不过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人有何目的,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凛又端来了一小碟不是太过于甜腻的梅子糕,重新递给人,“四哥哥,你尝尝这个,这个不是太甜腻。” 面对顾凛的靠近,萧炀将身子往后撤了撤,声音淡淡道,“放桌上吧,我现在没胃口。” 看他这疏离的动作,顾凛嘴角扬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他的目的达到了。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 第81章 逆子 萧炀现在已经差不多确定,顾凛就是那人了,他也不想继续跟他耗下去。 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那瞬间,顾凛的嘴角就压不住了,跟头饿狼似的,盯着那门,不知道打量着什么。 秦时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未时了。 他没吃晌午饭,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又听管家说他爹正在午睡,那他就再等等吧。 可实在腹中饥饿,他便盘算着厨房应该有午时剩下来的,钻进厨房,找了找。 掀开锅盖,就找到了一只烧鸡,顿时口水都流下来了。 从上面扯下一个鸡腿,就大快朵颐起来。 他从来没觉得烧鸡这么好吃过,一口接一口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看着那堆高高隆起来的“骨头山”,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爹应该也起来了。 秦时宇嘴里叼着一个鸡腿就悠闲悠闲的去找他爹了。 刚进门,就瞧见他爹跟他弟弟不知道在谈着什么。 两人都挺开心的,眉开眼笑的。 但秦惊澜一看见他,那脸一下子就变了。 冷着脸,没好气道,“哼,还记得自己家啊?我还以为忘了呢。有本事别回来啊,这样我也懒得管你。” 听秦惊澜这样说,秦时宇冷笑一声,怨恨的看着他爹。 一双眸子里满是悲凉,管他,这些年他管过自己吗?每次对他跟秦风就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秦惊澜看着秦时宇这眼神,大手直接拍在桌子上,气呼呼的,“你这什么眼神,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别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 秦时宇的脾气也上来了,怒极反笑的看着他爹,反驳道,“那您说说我做了什么好事?” 看着秦时宇这打死不认账的模样,秦惊澜也拔高了声音,吼道,“要债的都堵到家门口了,你还不认账,真当你爹我是瞎的吗?” 秦时宇:“我没有,不信你去查啊!” 秦惊澜:“我只相信眼见为实,你就是个逆子!” “咳咳……咳………” 站在一旁的秦风,看两人这样的剑拔弩张,心里暗爽,面上却露出担忧的神情,上前劝解道,“爹,您也别生气了,那人说得也不一定是真话,您还是得相信哥哥。更何况古人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过自新便好,您说不是吗?” 秦时宇看秦风这假惺惺的样子,他就不舒服,控制不住自己,吼道,“轮不到你来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爹说了什么。这么会演,喜欢演,怎么不去当伶人啊。”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秦时宇脸上。 秦惊澜颤着手,怒瞪着他,一张脸憋的通红,“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风儿,他可是你亲弟弟啊。风儿处处替你着想,你还这么想他,你真是逆子!逆子!!!咳咳……咳……” 秦惊澜的话,跟刀子般,一下下划着秦时宇的心,他难受极了。 他父亲从来就没问过事情的始末,只要他跟秦风在一处,出了事,一切都是秦时宇的错。 就算秦时宇辩解了,他也不信,只当他在逃脱罪责。 因为这个,他从小到大可没少挨秦惊澜的打。 秦时宇眼睛憋的红通通的,忍下要出来的眼泪,声音闷闷的,“是,我是逆子,爹您第一天知道了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情深了。” 转身就往门外走,秦惊澜在背后吼道,“你敢!出去了,我就不认你了。” 秦惊澜还在继续说,“你这个逆子,什么时候有你弟弟一分听话,我秦家就祖坟冒青烟了!” 听到这话,秦时宇的脚步顿了顿,扭过头来看着他爹,笑了笑。 秦惊澜只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还是听话的,却不料他下一句却是,“那您保重好身体。”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 秦惊澜哪里被人这般强硬的拒绝过,还是他亲儿子。 更何况他刚刚的话,就是气话,压根就当不得真。 他咳的幅度更大了,浑身都在颤抖,好似一阵风都能给他吹倒,弯着腰,朝门外喊道,“来人,将大公子给我扣下,关进屋子里。” 门外来来往往的仆人们,也不敢忤逆主家的意思,一个个喊着“得罪了大公子”,就一同配合着将秦时宇给扣了下来。 他被秦惊澜关到了屋子里,要他面壁思过,什么时候认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秦时宇这个人也是倔,就是不肯服软。 送进来的饭菜,一口也没动过,就那么跟他爹硬刚。 秦惊澜也怕秦时宇出什么事,特意派人去瞧瞧。 听着人的回禀,秦惊澜怒意滔天,呵斥道,“断了,给我把他的饭菜断了。既然不想吃,不认错,那就让他扛着。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扛多久。” 秦风还嫌火烧的不够旺,眼睛里蓄着泪水,一脸担忧的扒上了秦惊澜的胳膊,“爹,不能这样做,哥哥会撑不下去的。纵使他有错,您也得给他一个机会啊。” 秦惊澜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人,狠狠睨了他一眼,将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开,冷冷道,“我不是傻子,秦风你别做得太过分了。” 第82章 囚禁 秦惊澜的这举动,是秦风没有预料到的。 他原本担忧的神情,就那么僵在脸上,手无意识的死死捏着衣服的下摆,扯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问道,“父亲这是何意?哥哥出了事,我作为弟弟自然担心。” 秦惊澜不是傻子,就秦风这种小把戏,都是他曾经瞧过太多次,最不屑一顾的。 秦惊澜看他这不承认的样子,脸色更加的难看,伸手戳了戳那还不甚宽广的肩膀,“秦风,有时候话说得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你我父子心知肚明便好。” 秦风的脸色也变了,他往后退了半步,拱手道,“是,儿子多谢父亲教导。” 秦时宇被关进了屋子里,秦惊澜还断了他的吃食。 一开始秦时宇还不觉得怎么样,反正从小到大他就没少被关过。 水漏一滴滴落着,叮咚叮咚的,看着那渐渐涨高的水面,还有暗下来的屋子,秦时宇的心越来越揪紧。 直到屋子里看不到一点光亮,他彻底的慌了。 跌跌撞撞的去摸烛台和火折子。 他期望着他父亲不要这么的绝情,好歹给他留下一点东西,足够照亮一方屋子。 哪怕是豆大点的光亮,也是极好的。 但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期望,在手摸到烛台的那一刻,轰然崩塌,连带着他的心也给碎的连渣都不剩。 一屋昏暗。 他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桌子底下的一角,整张脸惨白惨白的。 手臂环抱着,轻轻的拍着自己,就好像有人在哄自己一般。 但耳边的水滴声,由于安静,一点点放大,放大,再放大,就跟无限循环般在耳边不停的滴答滴答。 他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无声的抽泣着,眼泪顺着脸颊,滴到衣服上,最终渗透进去。 窗外传来浅浅的虫鸣声,还有几声空旷幽远的打更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头扎在膝弯里,就着那个不舒服的折叠姿势,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只有这个姿势能让他的心放松一点点,不至于那么的害怕,他就这么在桌底坐了一夜。 等第二天,天蒙蒙亮,屋子里渐渐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时,他揪紧的心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直到阳光透过棉纸穿进来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想挣扎着起来,但腿脚早就不听使唤了。 刚一动,一股如电流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带着他向地面扑去,压根就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本来就窝了一夜了,身体早就疲倦急了,那一摔,直疼的跟要断胳膊断腿儿了。 他在呲牙咧嘴的在地上躺了好久,才将那股麻意给挺过去。 颤着腿,一点点的慢慢朝桌子的方向移动。 舔了舔已经干涩的唇,随即大口大口的喝了几杯水。 不行,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害怕了,他不敢跟他父亲硬刚了。 既然这样不行,那他就换一种方式。 他就不信了,他爹还真能一直圈着他,不让他出去。 , 第83章 来,张嘴,不然老子给你头开成瓢 秦惊澜刚穿好朝服,伸手紧了紧腰带,就听见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伴着噼里啪啦的响声。 赵二就从门槛那儿滚了进来,好似后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后面撵他,“老……老老爷,您您快去……快去看看吧!!大大少爷,他……他” 秦惊澜看着他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就头疼,伸手使劲拧了一把眉心,烦躁道,“慢慢说,那逆子又出什么事。”随即又睨了赵二一眼,冷哼一声,补充道,“我死了,他都出不了事,你着什么急,一点规矩都没有。” 赵二哪里敢耽搁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跟了秦惊澜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他很在意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深吸一口气,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尽量的挑拣重要的话,说的时候还不忘瞟几下秦惊澜的表情,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给自己招来祸端,“大公子,晕晕了。” “什么?!!”秦惊澜的脸登时就白了,眼前一黑,险些没仰过去。 还好那椅子后面有靠背,不至于如此出丑。 赵二也没想到事情朝这方向发展,他赶忙伸手去捞秦惊澜。 还没靠近,就被大手给拦下来了,语气中带着强硬与不容置疑道,“说!” 秦惊澜这声够大,赵二耸了耸肩,都以为自己要聋了,伸手揉了一把胀痛的耳朵,眼睛朝地面瞟去,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再说一遍!”秦惊澜害怕他没明白,大手猛地拍在桌面上,继续问道。 面前这人哪里还有刚刚的不甚在意,现在恨不得将他给活剥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语气冷硬,“到底怎么了?” 赵二堪堪稳住不断打摆的双腿,回道,“目前还不甚清楚,不过府医已经过去了。” “废物!” 骂完人后,秦惊澜一阵小跑着就去了秦时宇的寝屋,就连头上的朝帽歪了,也顾不得。 平素里,他可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头发有一丝一毫的没整理好,都不会出门,更别说像今天这样了。 赵二跟在秦惊澜后面,也没命的跑着。 不过他没有秦惊澜的体力好,也可能是已经跑了一段时间了,失了力气,没几步就得停下来,呼哧带喘几下,然后才能继续跑。 平素里需要一炷香的路程,秦惊澜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赶到了。 等秦惊澜赶到的时候,秦时宇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的伸长脖子,都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毕竟大公子真出了事,他们也难辞其咎。 一群人都看的认真,压根就没察觉到身后匆匆跑来的秦惊澜。 他费力的将那堵人墙扯开一道口子,扒拉着人群,从缝隙里挤了进去,“起来,别挡路!”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人墙动了动,不多时便消散了,恭恭敬敬的站成两排,听候发落。 不过秦惊澜现在可没心情搭理他们,他满脑子就是秦时宇。 他的手抚上了府医的肩膀,将人给扭了过来,焦急道,“他怎么样?还好吗?” 府医脸色有些僵硬,不自然的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还”字,就浑身一顿,没在言语。 他这反应可当真是吓到了秦惊澜,他摇晃人的肩膀更大力了,语调不知拔高了多少,“你说话啊,哑巴了?!!” 府医现在也是欲哭无泪啊,那是他不想说吗? 分明是不敢说。 现在他的大腿上,就正抵着一把匕首,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腿上传来的一阵阵寒意。 只要往下一寸,必定会见血的。 他已经吓到头脑发懵,一片空白了。 偏秦惊澜还一次次的摇晃他的身子,将他推向那深渊。 若不是他平素里为了锻炼身体,经常扎马步,腿上的肌肉控制得当,他都不敢想后果是啥。 他也是没料到,当了府医,还有生命危险,还真是谢谢这两父子了。 这一个两个的,说话吞吞吐吐的,秦惊澜也是头疼,“快说!磨磨唧唧啥呢?” “老爷,大公子……他没……嗯唔” 他刚说几个字,就感受到大腿内侧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一瞬间钻心的疼袭来,低头睨了秦时宇一眼。 “你怎么了?哼什么?”秦惊澜不明所以的问道。 那府医赶紧调转要说出口的话,“没事,刚刚被蜂儿蛰了一下。” 跟人解释完,继续道,“大公子身体有些虚空,心悸,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便好。” 得到无大碍的消息,秦惊澜缓了口气,继续道,“那怎么还没醒?” 这让他怎么回答,秦时宇压根就没病,更别说晕了。 他一切都是装的。 而腿边的匕首提醒着他,要“好好说话”。 他硬着头皮道,“大公子,可能由于长时间没进食,导致身体欠佳晕过去了。” “来人,快去准备清汤燕菜、莼菜羹、清炖肥鸭、爆炒凤舌……” 秦惊澜一口气报了许多菜名。 这给秦时宇馋的,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好在秦惊澜一心扑在给人报菜名上。根本就没注意到。 这也怨不得秦时宇没出息,主要是这些全都是他爱吃的,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给你饿两天,就算干啃白米饭都觉得香。 等食物端上来,秦时宇“凑巧”也醒了。 其实真相是,那些东西太香了,他忍不住了,为了不让肚子尴尬的发出响声,他装成一副刚醒的样子。 虚弱的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四周。慢慢的抬起胳膊,皱了皱眉,不解道,“我这是怎么了?” 秦惊澜一瞧他醒了,也赶紧凑过来,不过说出口的话却不好听,语气凉飕飕的,裹挟着寒意,“醒了?几顿饭不吃还能饿晕,你可真出息。” 这是亲爹该说出的话吗?秦时宇在心里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一遍遍问着自己。 他不信还特意用掩在锦被里的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疼,巨疼。 没错,这不是做梦,他爹真就这样的。 这几个月的离家出走,他爹的脾气是一点都没改。 在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秦惊澜继续道,“起来吃饭吧。” 这就没事了?不继续骂了? 这么久没被骂过,他还有些不适应。 “怎么,等我亲手喂你?”秦惊澜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秦时宇想了想,他爹拿着一个喂猪用的瓢,舀了满满一瓢,靠近他,脸上带着邪笑,“来,张嘴,不然老子给你头开成瓢!” 咦,不行,太特么的吓人了。 汗毛根子一炸一炸的。后背凉飕飕的。 “不,不敢,这就起来。” 第84章 不信邪 秦时宇吃饱喝足后,躺在榻上,伸手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是时候想想该怎么逃跑了。 酒足饭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自从府医说了秦时宇的病情后,他爹对他的管控登时就没了。 也就留下两个护院,远程护他周全的。 他不是什么傻子,是属于智商不详,遇强则强那一卦的。 只能说智商忽高忽低,不稳定。 他从屋子里出来,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的朝大门走去,刚走近,就被人给劝了回去。 那人五大三粗的,投下的阴影,完全能将秦时宇给罩住,拱手作揖道,“大公子得罪了,老爷有令,您不能出府。” “我说我要出去了吗?”秦时宇也急了。 他睨着他们,伸手扯住人的衣领,朝前拉了拉,语气冰冷,“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罢了。结果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给我安罪名,你们就不怕我降罪?” 他们也没想到这纨绔,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这小词儿,一个塞一个的往外冒,给他们都说的冒汗了,赶忙道,“不敢不敢,小人自然不敢偷懒,也不敢给您安罪名,您明察。” 那门倌求饶道。 他将人往后推了推,将不开心全撒在他们身上,威胁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敢偷懒,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 既然大门走不通,那就走偏门,偏门不行,就走狗洞,狗洞不行就翻墙。 他今天还真就不信,出不了这个门了。 顺着想法,来到了偏门,结果偏门上了锁。 他又一点点将灌木丛扒开,寻找着狗洞,结果那狗洞也被人给堵了。 不死心的秦时宇,还去看了看梯子,不出意料,也被人给抬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疯了。 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他恨恨的吐槽了他爹几句。 秦惊澜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靠在椅子上,满意的闭着眼睛,嘴里哼着小曲儿。 赵二站在一旁,心里暗暗夸赞秦惊澜,真不愧是曾经京都第一纨绔。 秦时宇想得这些都曾经是秦惊澜玩儿剩下的,自然不会给他留下后路。 一条条的路都被堵死了,秦时宇郁闷极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坐在后院里,拿着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地。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呦,秦府大公子,还会露出丧家之犬的模样啊,真是难得啊。” 秦时宇压根都不想鸟这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个笑面虎黑心肠的继弟。 他也不恼,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活儿,面无表情的回怼道,“还真是读书读傻了,还丧家之犬,秦家真倒台了,你难道能幸免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就你这还到处吹嘘自己足智多谋,我呸,你就是个傻缺。” 秦时宇这小嘴巴巴的,直将秦风说的发懵,他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哥哥这样的伶牙俐齿,怼人还一套一套的。 直说的他招架不住。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想骂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时宇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将人往旁边扒拉了扒拉,“别挡路,傻缺。” “你……” 秦风使劲攥着拳头,青筋凸起,将怒意压了下去,但那跟淬了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粘在秦时宇身上,简直让人作呕。 待离开后,秦时宇痛快的舒了一口气,“真是爽死了”。 以前他还真不知道,读书人骂人能有这么爽。 这也多亏了墨奕寒。 这几个月他跟墨奕寒住在一个屋檐下,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他也被熏的说话文邹邹的了。 他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打量,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处破绽。 那就是靠近偏门的那面墙,修的是最低的,虽然也有一尺多高,但好在墙边上有一棵树,完全能轻而易举的翻到墙上。 既然找到了破绽,那就立刻行动起来。 秦时宇害怕有人半路上,来打断他的计划,那可就真逃不出去了。 他还得特意想办法将那两个保护他的人给支开。 那两个人也是人精,压根就不好糊弄。 秦时宇只能赌一把了,他也不确定这方法能不能奏效。 在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发力,大掌落到人脸上,嘴里还叫嚣着,要打死他俩。 虽然是演戏的,但秦时宇下手的力度却不是假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报私仇的机会他会不用,那不是他傻吗? 这俩货,半年前,去拦秦时宇,三人拉扯间不小心碎了秦惊澜最喜欢的一件虞朝瓷器,本来秦惊澜没发现,结果这俩傻子,傻不愣登的去认罪。 还说是秦时宇一个人打碎的,这给秦惊澜气得呀,几棒子就落到秦时宇身上。 结果告密的这俩人,被秦惊澜调走了,他也没来得及报仇。 既然这次送到他眼前了,再不报仇,他秦时宇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新仇旧恨一起算的秦时宇,左右开弓直接将两人给扇懵了。 那两张脸被扇得一张比一张肿,他俩也不敢还手,就那么生挺着。 待秦时宇扇了几巴掌,喘口气的功夫,那个略微低一点的胖胖的人,顶着一张包子脸,口吃不清道,“大嘎,公砸凑哈芬?” “喔呢哩吱捣。”那高高瘦瘦的男人睨了那胖子一眼。 “呔!”秦时宇大喊一声。 险些给他俩将魂儿给叫没了。 没等他俩缓过来,秦时宇喊着,“黑熊精竟敢附身,看本尊怎么收了你跟那个猪精。” 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根竹竿,二话不说就往人身上招呼。 那竹条跟皮肉碰到一起的声音,响了起来。 火辣辣的疼痛直让两人破防,边跑边喊,“酒民啊,公砸芬了芬了!!!” 第85章 这长相,还真是合我的胃口 那两道身影一离开,秦时宇手脚利索的就攀上了那棵树,顺着树枝,直接越到了墙上。 他蹲在墙上,往下望,不得不说确实有些高哈。 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没事的。 腿往外伸了几分,闭着眼,还是不敢跳下去。 耳边传来了声响,他也顾不得其他了,一咬牙一闭眼,直接跳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使劲揉了揉脚踝,不出意外应该是崴了,还真是倒霉透顶了。 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由于脚受伤了,只能是龟速前进。 就这速度,不被捉回去,秦时宇自己都不信,他能明显的听到内院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快。 就是跑不起来,他尝试了好多次,额角的汗布满了一层,还是不行。 就在他以为一定会被抓回去的时候,有一辆马车出现了。 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拦了下来。 马夫也被他这不要命的动作吓坏了,骂骂咧咧的,“不长眼啊,滚一边去。” 秦时宇哪受过这种委屈,但现在也不得不忍下来。 他扯着腿,一瘸一拐的走近,语气诚恳,“望先生帮我一个忙,将我送去医馆。” 马夫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往后靠了靠,头略微的扭了扭,想跟里面的人请示一下。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马车里的人就说话了。 那人手里转着一条佛珠,半撑着头,一双狐狸眼睛,半阖着,“将人带上来。” “是。” 秦惊澜跟着两人来到后院的时候,压根就没看见秦时宇的影子,他一拳敲在人脑袋上,“真是傻子,被骗的团团转。” “来人!将那逆子给我绑回来,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秦时宇被人带上了马车。 这时他才看清马车里的人,男人长相妖冶,虽然坐着,却能看出身形奇高,一张脸可谓是美的雌雄不分。 若不是那喉结,秦时宇还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个男人。 还有那一双手更是骨节分明,过分的好看。 尤其是指甲上布满的那层薄粉,简直是绝了。 秦时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睛,“美人” 话一说出口,他赶忙惩罚似的扇了自己一下,这张嘴,当真是要不得了。 “抱歉,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 秦时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张脸憋的通红。 男人看他这样子,也觉得新奇,一双眼睛上下的打量着秦时宇,随即爽朗的笑道,“还有秦公子语尽的时候,还真是有趣。” 秦时宇也没料到那人会认出自己,虽然是在秦府外面,但也没理由猜出来啊。 而且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不然一定不会忘记的。 “你是?” “我是夜南淮,秦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说着,他朝人抛了一个媚眼,手还不老实的在秦时宇的手背上轻捏一下。 不轻不重的感觉,让秦时宇的大脑一瞬间空白,冷汗涔涔。 什么,他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 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 呸!乱想什么呢。 不行,他不是断袖啊,再好看也没用。 秦时宇弯着腰往后退了退,开口道,“不好意思公子,我当真没印象了。” “唉,看来我还真是年老色衰了,竟让秦公子忘得这么彻底。”夜南淮语气中透着几分伤心。 还用一双含水的眼睛,挑逗般的看向秦时宇。 秦时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虽说他这几年留恋于风月场所,但他可不敢乱来。 他还是怕他爹的。 这人怎么一句话一个闷雷啊。 秦时宇使劲的回想着,但压根就对不上这张脸。 夜南淮还在继续,“没想到啊,我与秦公子春风一度,当时你还许诺要娶我呢,现在就装不认识我。其实秦公子也不必如此,能与秦公子相识一场,已是天意,我不会纠缠秦公子的。” 还装样子的用手帕轻点了点鼻头。 夜南淮早就看见他的腿有些不太好,伸手揽着他的腰,将人拉到座榻上,一双大手在人腰间游走。 秦时宇身子僵硬极了,夜南淮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的耳边,酥酥痒痒的。 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夜南淮还嫌不够,一只手还抚上了人的脸,伸出一节舌头,舔了舔齿尖,“秦公子这长相,还真是合我的胃口。” “公子,你你别开玩笑了。”秦时宇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头都快埋进胸口里了。 逗的差不多了,夜南淮也收手了。 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看着他。 然后夜南淮就看见秦时宇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那小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突然秦时宇攥住他的衣袖,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夜公子,我实在想不起来你了。但是我我……” 夜南淮挑了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你什么?” “我不是断袖,也不喜欢男人。更不想做下面那个,雌伏在人下面。” 秦时宇这话还真是直白,让夜南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他也是没想到,这人扭扭捏捏半天,竟得出这么个结论,自己是下面的。 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注意到的点。 “哈哈哈哈哈,秦公子,你还真是有趣啊。”夜南淮笑得妩媚,一双眼睛更是勾人心魄。 他摆了摆手,凑近人,两人就差鼻尖贴鼻尖了。 “秦公子当真不记得我了?舞姬,听月楼。” 夜南淮说完这两个词就眯着眼睛假寐,唇角勾着一抹笑。 “听月楼,舞姬舞姬……” 秦时宇闷闷地小声的重复了几次,脑海里才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死心的伸手挡住夜南淮的下半张脸,只留下眉眼。 细细打量,还真有些像。 当时他被朋友强拉着去了听月楼,说那里来了一个异域舞姬,倾国倾城,秦时宇也想一睹芳容。 去的人极多,他们被安排在二楼正对着看台的位置上。 秦时宇还没见过异域美人呢,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到台子上。 半盏茶后,那美人出来了。 脸上戴着珠串面帘,额头上是一块紫水晶,身上的配饰也完全是异域风,尤其是那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到了台子上,甚至还不乏各种上不得台面的话。 后来不知哪个人开了口,一个个的加价,都想一睹美人芳容。 那美人明显就是怕了,往后退了几步。 那群人还不依不饶的,继续加价。甚至还有几个极端的,将手里的酒杯砸到了看台上,“装什么装,大爷出得价,你十辈子都花不完,还不让我们看看?” 那美人也是被吓到了,手细微的抖了抖,便抚上了珠帘。 就在那珠帘要落下来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第86章 你这是在扮乞丐? “别动,那群人就是嘴贱。” 美人将手放了下来,指尖好似有一抹寒光闪过,他顺着声音朝二楼望去,就看见一个小少年,手里攥着一把折扇。 因为害怕声音还有几分抖,舌头不自然的一次次舔着唇,脸色也有些红。 秦时宇虽然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但他可看不惯一群大男人,欺负一届弱女子。 有一两个冒尖儿的人,吼道,“你算什么东西,瞎吵吵什么?大爷想怎么都行,就算让她陪我一晚,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儿管东管西的。” 眼瞅着那人越骂越狠,越骂越难听,二楼站在秦时宇旁边的人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将声音喊得极大,“秦公子,他骂你。” 楼下的人,也有些认出秦时宇的。 他们一个个的交头接耳,眼睛时不时的看看刚刚骂人的人。 “我天,那不是右相家的秦公子吗?” “唉,你说他会不会被右相拔了舌头?” “可能吧,谁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骂了不该骂的人,也是自讨苦吃。” “我听说右相的手段可是挺多的,曾经有一个人被他给活活折磨死了,右相可曾是京都里有名的纨绔啊。” “看来,那人离死期不远了。” 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全落进了那人的耳朵里。 他被吓得面如土色,嘭的一声跪了下去。 那美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亮了几分,手扯着垂下来的轻纱,脚尖用力,便稳稳落到了二楼。 秦时宇这时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未免有些太高了吧,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半的头。 他拱手道,“姑娘,你别放在心上,这群人就是长得丑想得美。” 姑……娘,听秦时宇这么喊,跟他一起的几个人,脸色都不算太好,但谁都没多言语。 现在想想当时那群人就那么看他出丑,秦时宇的拳头硬了。 后来,那美人以敬酒为由,独自将秦时宇留了下来,但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醉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但绝对没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 那马车挺颠簸的,秦时宇仔细端详着这人,低声道,“唉,可惜了,长这么好看,却是个男的。” “有什么可惜的,男人怎么了?这张脸不美吗?”夜南淮突然睁开眼睛,手指轻佻的勾了勾他的下巴,带着诱惑的语气反问道。 秦时宇慌乱间,咬到了舌头,一股腥甜蔓延开来,他的脑子也清明了一瞬。 将下巴上的手指拍开,将车帘往旁边拉了拉,探出头,不再搭理他。 夜南淮这人欠儿欠儿的爪子又落到了人的腰上。 秦时宇咬着牙,一拳就朝人脸上砸去,却被人抓住手腕,头更是靠到了他肩膀上,来回蹭着。 嘴里哼哼唧唧的喊着晕。 秦时宇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在他看来这人严格意义上这也算是自己的恩人,他也不能过河拆桥,便也没在乱动。 看来这人还真是不要脸,也怪他自己当时没长眼,男女都分不清。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摇摇晃晃的,直晃的秦时宇也头晕想吐。 他推了推夜南淮的头,费力的扒拉了一下车帘,好让一些空气涌进来。 车帘掀开的瞬间,他就舒服了不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力气恢复一些,便赶忙将身上的“八爪鱼”往下扒。 睡得迷迷瞪瞪的人,半睁着眼,松开手,靠在车厢里。 没了束缚的秦时宇将头给伸了出去,喊道,“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夜南淮被他的声音,彻底喊醒了,拄着头,好笑的睨着他,“秦公子,我又吃不了你,你怕什么?等到了医馆,我自然会放你下去。” “不劳夜公子费心,我现在就要下车。” 秦时宇也不管他听没听见,撑着座榻就要起身。 夜南淮也是被他给吓到了,无奈只能让马夫扶着人送下去。 他用两根手指抚在唇上,朝人抛了一个媚眼,扭捏道,“秦公子,我在南风楼等你哦。” “滚,别来烦小爷。”秦时宇也是被他给调戏怕了,怒瞪了他一眼,一蹦一跳的撑着墙就往旁边走。 “行了,走吧。” 夜南淮的声音哪里还有半分轻浮,完全就是清清冷冷的那种。 眨眼间,马车就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黑心玩意儿,你等等小爷。” 秦时宇突然要下车,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他看见了墨奕寒。 相比于夜南淮那动手动脚的,墨奕寒还是安全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墨奕寒转过头,就看见十分滑稽的一幕。 秦时宇脸着地的趴在地上。 “你这是在扮乞丐?” 墨奕寒冷冷道。 “扮你大爷。”秦时宇撑着地,跪了起来,看向墨奕寒的眼睛里全是恨,“我摔倒了,你看不见啊,还不赶紧将我给扶起来。” 墨奕寒的脾气可不是什么好的,尤其是还骂了他之后,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他头都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看着越来越远的人,还有周围没有人烟的荒巷子,秦时宇害怕了。 他求饶道,“墨将军,我脚崴了,实在走不了了。你看在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份上帮帮我吧。” “不管,跟我有什么关系。” 墨奕寒继续往前走,丝毫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你就是个混蛋!墨奕寒你个黑心玩意儿……” 骂了好久,秦时宇也累了。 他半靠在墙上,脚踝有些疼,低头去揉的瞬间,一支箭贴着他的头发直直扎进了身后的墙里。 第87章 大男人之间,摸一下怎么了? 那箭的破空声,好似还在耳边,秦时宇冷汗一下子就起来了,手脚冰凉。 墨奕寒一回来,就是这画面,又一支箭朝秦时宇射去。 好在他来的及时,将人给救了下来。 那群人一看是墨奕寒,也就心照不宣的全撤了。 墨奕寒蹲下去,双手放到人的腋下,穿过直接将人给提了起来。 秦时宇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被人当作木偶般摆弄着。 “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 不问还好,墨奕寒一问,秦时宇就觉得自己哪哪都是委屈。 回府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换了一次软禁,翻墙逃出来崴了脚不说。还碰见了一个死断袖,对他动手动脚的,现在又险些没将小命给交待在这儿。 这几天还真是诸事不顺,害他险些丢了小命的人,还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 越想越气愤,他没回墨奕寒的话,张嘴直接朝人肩膀上啃了一口。 疼痛袭来,墨奕寒也没动,任凭他咬。 其实刚刚他也是后怕的,如果自己再晚来一点,秦时宇是不是就死了。 他也不敢继续往下想。 好了,这次对称了,一边一个牙印儿。 也不知道墨奕寒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什么,一次又一次的。 等秦时宇咬够了,发够了脾气。 眼睛红通通的,就跟一只小兔子般,还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不用你这个混蛋管,我死了不正好称了你们所有人的心了吗?” 虽然秦时宇什么也没说,但听他这语气,墨奕寒也能猜到回家这几天,他过得也不舒服。 算了,就全当作是补偿吧。 墨奕寒转过身去,宽阔的后背对着秦时宇道,“上来。” 秦时宇没有动,他不相信墨奕寒能这么好心,还背他回去,不给他丢到野外都是他大发善心了。 毕竟自己刚刚骂他骂的挺狠的。 听着背后人一点动作都没有,墨奕寒回过头,阴着一张脸不满道,“愣着干什么?等我抱你回去?还是说你想跟兔子似的蹦回去?” 秦时宇还真就想了想自己蹦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了想,算了吧,避免两只脚一起受伤,还是让他给背回去吧。 更何况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你低一点,我跳不了。”秦时宇按着墨奕寒的肩膀,将人往下按了按。 他那手劲挺大的,若不是墨奕寒常年锻炼,都有可能被他按到地上。 “扶好了。” 墨奕寒叮嘱了他一句,将人往上颠了颠,拢着人的两条腿就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秦时宇看着身下轻轻松松的人,他现在很是后悔。 后悔没有吃胖一点,他现在的要求也不高,也就三百斤左右吧。 他要累死墨奕寒这黑心玩意儿。 许是常年行军打仗的缘故,这么长的路,墨奕寒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轻轻松松的背着秦时宇,脚程还挺快的。 一盏茶的功夫,墨奕寒就将他背到了一家医馆。 虽然常年打仗,他也懂的一些正骨的手法,但面前人毕竟是在京都里娇养长大的小公子,他也不敢用力,生怕小公子受不住。 大夫看了看,只是崴了一下,不严重,帮人扭了过来。 从医馆出来后,秦时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兴致缺缺的趴在墨奕寒肩上,一句话都不再说。 他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墨奕寒十分的费解。 不知道又想着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秦时宇还是一个字都不说,墨奕寒停下来,将人往上颠了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秦时宇条件反射般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副炸毛的样子,缓过来后,用拳头捶了身下人两拳,咬牙切齿道,“墨奕寒,你个狗东西,差点吓死小爷!” 好容易有了点人气,墨奕寒也半开玩笑道,“那你下来自己走,你试试背我,你看你累不累。” 这时秦时宇才发现,他好像还真有些脸红了,额角也有一点点细汗,他啧啧两声,“大景战神,也不行啊,才几步路就累了,该练就得练。” 他将手顺着人的领口伸进去,摸了一把,邦硬,他现在将话收回还来得及吗? 墨奕寒也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胸口的触感痒酥酥的,几个字从他齿缝里溢出来,“秦!时!宇!” “这么玩不起啊,大男人之间,摸一下怎么了?” 秦时宇撇了撇嘴,揶揄的睨了他一眼。 他确实不理解,墨奕寒这么反应大做什么。 如果他仔细看得话,能明显看到墨奕寒的耳尖已经染上了几分薄红,脖子也是红的不像话。 好在后半段路,秦时宇十分乖巧听话,不让动还真就不动了。 一进将军府的门,墨夫人就赶过来了。 大老远的她就看见墨奕寒背着秦时宇了。 她微喘着气走近,帮忙扶着秦时宇坐到椅子上,蹙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姨,呜呜呜……呜呜呜……” 一看见墨夫人秦时宇的眼泪腾的一下就出来了,抱着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还用手指着墨奕寒,一脸愤恨的模样,“墨姨,他他他欺负我,险些就让我没命了…” “啊?” 墨夫人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不能吧,她儿子不是将军吗? 在战场上杀敌护卫百姓,怎么会欺负人,还险些要了人的命呢? 她伸手轻轻拍着秦时宇的后背,一点点给人顺着气,语气温柔道,“时宇,墨姨在,慢慢说,别着急。” 在墨夫人温柔的语气下,秦时宇再次指向了墨奕寒,“墨姨,就是他坏死了。” 她怀疑的看向墨奕寒,一双眸子里满是不解与打量。 墨奕寒被他母亲这样的眼神看得不舒服,咽了口口水,不自然的摸了摸下巴,眼睛朝其他地方瞟了瞟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这不就是承认了吗? 墨夫人还真没想到墨奕寒是这样的人,她抬手就往人身上招呼,“墨奕寒,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快给时宇道歉!”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就连刚刚动手,那力度也是实打实的。 “是。”墨奕寒拱手诚恳道,“秦公子抱歉,我错了。” “去,给我上祠堂里跪一夜,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墨夫人怒道。 秦时宇擦了擦眼泪,一脸看戏的样子。 等墨奕寒走后,墨夫人心疼他,给他做了一大桌子他喜欢的菜。 墨横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左右打量了一下,“寒儿呢?喊他一起来吃饭。” “吃什么吃?他还配吃饭吗?让他跪祠堂,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墨夫人没好气的骂道。 “什么?” 墨横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被骂了呢? 第88章 别来碰瓷 墨横看他夫人那黑得跟个锅底似的脸,他也不敢继续打听什么。 就想着不说话,吃饭总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他一屁股坐下来,夹起一个鸭腿就要吃。 还没等他放到嘴里,墨夫人就清了清嗓子,一个眼刀递了过去。 还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墨夫人的手落到了桌子上,将碗筷震得噼啪作响。 饶是戎马半生的墨横,也被吓到了。 手一抖,筷子上的鸭腿就滚到了盘子里。 他哆哆嗦嗦的看向他夫人,一张老脸皱的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最主要的是他确定自己今日绝对没惹过她。 可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清楚他夫人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改了吗?二十多年不曾发过脾气了,今日怎么这般唬人啊。 “夫…夫人,你这是做甚?”墨横压下心里的恐慌,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怎么了?你会不清楚?”墨夫人咄咄逼人道。 他真不清楚啊,墨夫人快把墨横吓得给她跪下了。 她说出个什么来,让他明明白白的死得痛快些也好啊,事实却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有骇人的气势。 “站起来,去一旁站着!” 墨横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我?!” “嗯。”墨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你有意见?” “不敢,夫人说的都对。” 墨横颓靡的站起身,不情不愿的朝一旁挪了挪。 然后他就看见,他夫人跟川剧变脸般,一脸带笑的夹起一块牛肉,放到了秦时宇的碗里。 声音也是温柔的不像话,跟刚刚河东狮吼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秦时宇看着这前后不一的人,也是害怕,眼睛盯着碗里的肉,丝毫不敢动,只能木讷的点点头。 墨横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他终于死心了。 没错,确实是他夫人,这算什么? 时间久了,不爱了? 还是说他这张脸没有吸引力了,他伸手摸了摸,是有些褶子了,但跟年轻时还是大差不差的。 就在他扯着脸皮,怀疑人生的时候,墨夫人注意到了他。 将筷子放下,冷着一张脸,“去祠堂给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孝儿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墨横才知道,原来不是不要他了,是那小兔崽子惹了他家婉婉生气。 只要不是不要他,就行。 不用婉婉发话,他现在就去找那逆子算账。 秦时宇看着风风火火朝祠堂跑的墨横,手里还折了一根树枝,跑出了残影。 他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墨夫人还在为墨奕寒的事给人赔罪,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给人夹菜,最后那碗都堆起了一个小山,都放不下了,她才停手。 秦时宇也不好拂了人的面子,他挺喜欢墨夫人的。 低着头一点点吃着碗里的东西。 墨夫人看他一口口吃的正香,便开口道,“时宇,墨姨代寒儿给你赔罪了,他做了错事,墨姨惩罚他了,希望你不要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墨姨希望你过得开心。” “墨姨,我不怨墨小将军。”他将筷子放下,直视着人的眼睛,认真道,“墨姨,墨将军能回来救我,我便不恨了。回府的时候,我只是有些绷不住觉得太委屈罢了,才没控制住哭了出来,我真的不恨他,真的,一切都过去了。” 墨夫人看他如此诚恳,也明白,他不是墨奕寒,在京都的金玉堆里富养长大的,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自然是吓到了。 “好,墨姨相信你。多吃点,好好补补,你瞧几日不见,你消瘦了好多。” 相比于这两人的和谐气氛,那父子俩却有些搞笑。 墨横黑着一张脸直接杀到了祠堂。 墨奕寒看着他爹进来了,忙起身迎接。 就是跪久了的腿,有些酸麻,站得有些不稳。 他刚拱手要跟他爹行礼,然后就被墨横一拳捶到了肩膀上。 墨横的力气不算太大,但对于现在的墨奕寒来说,还是招架不住。 他直直朝后仰去,好在后面有一个拜垫垫着,不至于太疼。 看着墨奕寒倒下去的瞬间,墨横也有些慌了。 “墨奕寒,我跟你说,你别想框我。练了十几年的功夫,被我轻轻一拳就能打倒,怎么可能。装你也装像一点,别想用这种小伎俩去求你母亲的原谅。我告诉你,我可不背。” 坐到垫子上的墨奕寒,有一瞬间的愣神。 还有他爹刚刚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无视掉他爹刚刚那长篇巨论,又看了看他爹手里的树枝,“爹,您这是?” 墨横也不装了,直接将枝条丢到了地上,“说说吧,怎么惹你娘生气了。” 墨奕寒将腿盘好,一脸真诚道,“没有,就是做了错事。” 墨横也坐了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等着他说呢。 墨奕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跟墨横说了。 听完后,墨横的脸色不善问道,“那你觉得是谁做的?” “我也不确定,目前京都里的案件出得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的,还都是灭门的惨案。”墨奕寒叹了口气,将头低了下去。 不是他不想查,他也想护卫百姓的安危,但那人就跟影子般,根本抓不到。 “太不是东西了。”墨横朝地上啐了一口。 看向墨奕寒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寒儿,你一定要找到凶手,保护百姓,守卫大景,替陛下分忧。” “我会的。” 不仅他们俩愁,萧炀现在也挺愁的。 自从知道顾凛可能是装傻后,他就一直想引顾凛出来,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了。 第89章 四哥哥,凛儿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顾林白因为靖州爆发了民乱,主动请旨前去镇压。 现在他不在京中,萧炀也敢放开手脚了。 顾凛将药浴的水给他兑好,他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神色不明的瞧着他,朝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帮朕将衣服脱掉。” 他张开双臂,自然的等着人伺候。 “来了,四哥哥。”顾凛微蹙了一下眉,应了一声。 他慢慢走到萧炀身旁,在他背后,盯了片刻,他现在有些搞不明白萧炀的想法。 以往都是自己脱衣服,生怕他会看到什么,恨不得将他给赶出去。 今日怎了? 不仅让他给他脱,还自称朕。 既然他想玩那自己就陪他玩玩也无妨。 顾凛勾了勾唇角,一双手在人腰间来回游走,顺手捏了一下。 他的手劲可是挺大的,萧炀轻嘶一声。 萧炀这细微的举动,还是引起了顾凛的注意,他用指腹轻轻在刚刚捏了一把的地方,来回转着圈地揉,嘴上却说得无辜,“四哥哥,凛儿没伺候过人,可能下手有些重,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 萧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抬手就打到了他的手背上,语气中透着寒意,“是吗?那朕可要好好教教世子了。转过来,正对着朕。” 顾凛听话的走到他面前,一副呆傻的样子。 “四哥哥。” 萧炀带着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就着顾凛的手将自己的腰封解了下来,凑近人耳边,轻声道,“这样解,懂了吗?” 呼出的热气,在耳边勾起痒意。 顾凛觉得喉咙此刻干涩的厉害,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 在人愣神的功夫,萧炀继续道,“继续吧,不然水该冷了。” 顾凛没答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快速,直接将外袍给扯了下去,不多时就只剩下了一条亵裤。 在他的手伸向那亵裤的时候,萧炀打断了他,一步步走到浴桶边上,抬腿进去了。 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他没有坐下,而是半坐在浴桶边上。 手撑住,一双脚来回的在里面搅着水。 顾凛不明所以的稍稍歪了歪头,看着他。 “凛儿,将桌子上的东西给朕拿过来。” 这时顾凛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檀木盒子。 他将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捧在手里,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是? 他没继续往下想,因为他觉得这个想法太奇葩了,压根就不可能。 别说萧炀已经怀疑自己装傻了,就算他真是傻子,那东西萧炀也不可能给他看的。 毕竟那可是他萧家的江山啊。 萧炀看着他将盒子捧了过来,继续道,“去将它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递给朕。” 顾凛听话的将盒子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儿,蜷成一团,蹲了下去。 将上面的盖子掀开,就是一块触感极好的明黄色丝绸。 他呼吸一滞,摸向那布的手都有些颤抖,但萧炀盯着他呢。 顾凛的心揪得死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凸起来的一块。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表现出来,打开那层布,看清楚了,真的是玉玺。 萧炀他疯了吗? 竟为了试探他,将这东西捧了出来。 只要他现在有反意,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完全有能力杀了萧炀,将玉玺抢过来。 这样可就没有人能阻止了,名正言顺,江山易主。 “四哥哥,这是” “你不认识?”萧炀好笑的看着他,随后一字一句顿,“玉,玺。” “拿给朕。” 顾凛双手捧着,走近,“四哥哥,给你。” 萧炀却没接过去,就让那玉玺静静的躺在他手里,那上面泛着的光,莹润柔和。 “怎么样?好看吗?” 顾凛撇了撇嘴,不屑一顾道,“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雕了一条跟蛇差不多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看。” 他说得是真话,他真不喜欢那玉玺,还有上面的龙,虽然看起来挺威武霸气的,但他就是觉得难看。 “是吗?”萧炀冷哼一声,也不藏着掖着了,“可是,你父王可是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得到呢。你说,你要不要将这个东西送给你父王呢?” 他说得轻松,但顾凛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这不明摆着让他站队呢吧。 顾凛也不是傻子,他顿了顿,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反问道,“那四哥哥呢?” “朕?你觉得呢?” 萧炀拄着头肆意的笑了笑。 “我觉得四哥哥很在意它。”顾凛走近,学着萧炀的样子,俯身凑近人的耳廓小声道,“父王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些东西,他特别的宝贵,经常拿出来摸摸,我撞见过很多次。所以看这块石头被布包着,还装在盒子里,那四哥哥一定很喜欢很珍惜它。” 萧炀不置可否,继续等着他的话。 顾凛话锋一转,“既然在意,那就别拿出来,惹人垂涎了。” 此话一出,萧炀嘴角的笑便僵住了。 原本他就是走了一步险棋。 他不知道顾凛的心思是不是也在江山上。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顾凛的心思不在那上面,不然他不会装傻这么多年。 顾林白可就他一个儿子,夺了位怎么到最后也是他的。 顾凛现在也不装了,萧炀要的不就是他的目的与真话吗? 那他就给他。 待萧炀反应过来,才发现眼前这人在骗他。 顾凛笑得一脸痞气,大手在人的下巴上来回的摩挲,“四哥哥,凛儿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两人四目相对间,萧炀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枉他还将顾凛当成一个孩子了,现在他这眼神处处透着阴狠与寒意,让萧炀不寒而栗。 他不敢继续跟他对视了,将头往旁边偏了偏。 顾凛却不如他的意,强硬的掰着他的脸重新扭了回来。 “顾凛!你松手!” 萧炀咬牙将欺身压过来的人给推开,强硬道,“怎么不装了?不是傻子吗?现在怎么又好了?” “四哥哥要看的不是这个吗?更何况你的诚意都拿出来了,我在继续装傻。岂不是辜负了四哥哥的美意。” 他摊了摊手,笑得癫狂,萧炀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招惹他了。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就消散了。 顾凛疯,那他就要比他还疯,将人彻底的为自己所用。 “很好,朕要的就是世子的真话。”萧炀一脸带笑的看向顾凛,伸出一只胳膊,站起身,虚虚的揽住人的脖子。 猛地用力,将人拉近,唇直接贴着人的耳朵道,“那朕将玉玺交给世子保管可好啊?” 第90章 这般诓我 耳廓传来的湿软,让顾凛有片刻的愣怔,他抬手想揉揉耳垂的软肉。 手却被萧炀牢牢抓住,带着勾子的声音再次传进顾凛的耳朵里,“世子,你还没回答朕呢,朕将玉玺交给世子保管可好?” “四哥哥不怕我将玉玺送给我父王吗?” “朕觉得你不会,如果你会的话,那你就不会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你躲的不就是顾林白吗?” 萧炀狡黠的笑着,虽然他不清楚这父子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对他来说可利用,便是极好的。 顾凛用脚尖勾着那玉玺,顺着浴桶的桶壁将其给踢了上来。 看着稳稳落在桶壁上的玉玺,萧炀的眸子动了动,看向顾凛的眸子又多了几分打量,随即笑道,“世子好功夫,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不知摄政王知道世子真面目的时候,是该哭还是该笑啊。不过朕觉得到时他的表情一定会比朕的要精彩的多。” 顾凛似笑非笑道,“父王的表情我还不知道,但四哥哥的表情我还是挺喜欢的。” 萧炀将手松开,一只手将桶壁上的玉玺拿了起来,递到人眼前,“朕的诚意。” “相比于这丑到极致的石头,我还是想要其他的。不知四哥哥可愿给啊?” 他那眼神完全就是一头饿久了的狼,看向食物的眼神。 萧炀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更不可能为了这东西将自己给送出去。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顾凛的胸口,“那世子可要说明白了,有些东西朕给不了,你别奢求。” 顾凛的手也覆了上来,抓住那作乱的手指,指尖揉搓了揉搓,语气也是那种温柔的能将人溺死,但目光却不是,“如果我偏要奢求呢?” 平静无波的眼睛对上那黑眸,“那朕只能断了念想,不如你的愿了。” 说完,扑通一声,那白中带着几缕黄的玉玺就落到了浴桶里。 水面上有一个小小的涟漪,在往外蔓延着。 不多时便在桶底了。 好在那浴桶不算高,玉玺没有摔坏。 “我不过是跟四哥哥开个玩笑,不至于到玉石俱焚的地步。”顾凛笑着,蹲下身。 将袖子往上扒拉了扒拉,一手扶着桶壁,将手臂探到了水里。 摸索了片刻,将那玉玺攥到了掌心里。 刚要出水,却被萧炀给拦下了。 他一只脚踹在顾凛的胳膊上,阻止人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嘻嘻的,“世子既然接了,就不能反悔了。” 顾凛也是被他给气笑了,“四哥哥,怎么说你也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的,这般诓我,你忍心吗?” 手不老实的在人小腿上摸了一把。 肌肤相接的时候,萧炀浑身战栗,他稳了稳心神,将脚放下去,另一只脚从水里抬上来,水都没有沥干,就准确无误的踹到了顾凛的心窝上。 声音淬着寒意,“世子,朕不喜欢动手动脚的人,为了你我接下来的相处,朕奉劝你管住自己的手脚,别到时候需要朕帮你,砍,了,它。” “唉,四哥哥真是绝情啊。朝夕相处这么久都没有让你软了心肠。” 顾凛坐在地上,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叹了口气。 胸口处的衣服早就湿透了,粘腻腻的贴在身上。 他扯了扯领口,使衣服不那么的紧贴,满脸笑意的看向萧炀,“四哥哥,还是不要这般凶了。” “滚。”萧炀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朕不是傻子,别将心思打到朕身上,还有别喊朕四哥哥,朕承受不起。”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喊你哥哥吧。”顾凛坐在地上,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这样显得我跟哥哥更亲近不是吗?” 萧炀也是无语了,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他也不想继续跟这人掰扯了,因为对这种厚脸皮的人,跟他说话就是给他脸。 恰好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刘福根挺着急的,那门被他敲得咣咣作响。 他试探的开口问道,“陛下,您还好吗?” 一大早萧炀就吩咐他将玉玺拿了出来,放到了寝宫的桌子上。 现在屋子里就他跟顾凛两个人,怎么说顾凛也是顾林白的亲儿子,刘福根还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萧炀的事。 “陛下,陛下……” 刘福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担忧。 萧炀眉头皱了皱,一张清冷的脸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吼道,“别敲了,朕无事。去御膳房给朕端些吃的来。” 听到萧炀的声音,刘福根的心才彻底的放到肚子里。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颤颤巍巍道,“是,陛下,老奴这就告退。” 门外的声音没有后,顾凛从地上起来,直视着萧炀的眼,“哥哥,将刘福根支走,是有什么话要特意跟阿凛说吗?” 不得不说顾凛还真是了解萧炀。 萧炀没料到顾凛这么轻松的就掉马了,好在他早就准备好了。 指了指桌子旁边的那个博古架,“去,从第三层,左手数第四个格子里,将那东西取出来。” “不会又是玉玺凤章之类的东西吧?” 萧炀冷冷刀了他一眼,压下要骂人的冲动,“不会。” 顾凛里面又拿来了一个小盒子,这个比刚刚那个盒子小的多,但却比那个精美得多。 这次萧炀没有让顾凛打开,而是自己亲自动的手。 顾凛看他这么宝贝这个小东西,一时间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代君王这么珍惜。 他将脖子伸长,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盒子。 等看清的时候,他有些不相信,就这? 他随便找找,都能找到比这成色更好的。 第91章 朕的诚意 “这是?”顾凛疑惑的问出了口。 萧炀冷冷道,“怎么,你不认识?” 这次可真是冤枉他了,这确实跟他没关。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顾凛的手还是摸上了那段小竹节。 他将那翡翠竹节握在手心里把玩着。 凉冰冰的触感,还有一点点小凸起,他用指尖来回蹭了蹭,才注意到上面是一个“舟”字。 他在心里不断的重复了几次,舟,瑾舟,萧瑾舟。 猛然惊醒,他抬眼看了看萧炀,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小竹节,生怕碰碎般,重新给人递了回去,“陛下,这东西太贵重了。先皇的遗物,您还是好好保存吧。” “世子觉得这是先皇的遗物?”萧炀都被这人给气笑了,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看向他。 看不清喜怒。 萧炀心道,这人脑子不会真有点问题吧,怎么就会觉得自己会用他父皇的遗物来跟他做交易。 “难道不是吗?” 顾凛这次回答的真诚,全然没了之前的痞气。 萧炀轻嗤一声,带着笑意,风轻云淡道,“世子别太高看自己,你还不至于让朕用先皇遗物来拉拢。” 他这话,跟一把把刀子般,精准无误的扎进了顾凛的心里。 顾凛听他这么说,嘴角的僵笑一直都没下去过,整个人有些站不稳的朝后微微趔趄了一下。 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才稳住身形,脸上的无措也一闪而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变成了那个疯狗,凑近道,“那哥哥可想好用什么来拉拢阿凛了吗?” “自然,朕敢试探世子,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长腿一迈,便从浴桶里出来,走向寝宫里面的书案上,从一个隐秘的小盒子里将一道圣旨拿了出来。 “看看,如何?朕的诚意。” 顾凛接过圣旨,将其展开,大致将那意思看了看,意思是他跟萧炀共同治国,两人共同决策。 这也是萧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他将手背到身后,一脸轻松的看向顾凛,“世子,诚意够吧。” 顾凛将东西卷了起来,略作思考般,皱了皱眉。 萧炀的目光,就没从顾凛脸上移开过。看他这表情,他背在身后的手,收得更紧了。刚刚长出来的新甲,就那么嵌进了软肉里。 萧炀跟感受不到疼痛般,手上的力度随着顾凛的表情,又一步的加紧。 “很有诚意,陛下有什么要求便一并说了吧。” 此话一出,萧炀的手便也松了。 血珠从掌心中溢了出来,跟一颗颗红玛瑙般。 顾凛也挺上道的。 萧炀:“帮朕查查京都里这两起灭门惨案是谁的手笔,揪出幕后黑手。” 顾凛:“陛下,有些太看得起阿凛了吧?你跟摄政王都找不出来的人,你怎么会觉得我能行。” “别忘了幻影阁。”萧炀笑着看向他。 顾凛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随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不愧是当今圣上,这都能查的出来。” 这也不是萧炀多么厉害,是在当时春猎的时候,顾凛偷偷见过一个蒙面人。 他偷偷看见那人手上的刺青,是独属于幻影阁的麒麟标记。 当时只以为是顾林白找来保护顾凛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自己找的。 幻影阁是一个独立于官家的一个组织,据说阁主是一个四十多岁,身形矮胖的独眼男人,幻影阁的消息一条千金,里面的死士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顾凛坐了下来,长腿交叠,倒了两杯茶。 伸手示意道,“说了这么久,喝口茶,润润喉。” “不必了。” 萧炀用指尖抹了一下掌心,将那些血珠尽数抹开,“以你的手段,自然能找到阁主帮忙,破案岂不是指日可待。” “啊?”,顾凛笑了笑,随即道,“是,我尽量找找阁主,但他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陛下也别抱太大希望。” 等顾凛杯里的茶见底,萧炀便将人给赶了出去。 临走时,顾凛还神秘兮兮的拍了拍人的肩膀道,“哥哥,明日阿凛送你一份大礼,记得别太震惊。” 萧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股无名火顿时起来了,但却无可奈何。 只能祈祷真是大礼而不是惊吓。 第92章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可能是因为昨日顾凛临走时的话,萧炀第二天,刚过了丑时便醒了。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他强撑着身体起来,披了一件外衫,看了看屏风外的那方小小的睡榻。 靠着微弱的烛光,慢慢摸索着走到了书案边上。 这时间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不然刘福根一定会起来照顾他的。 刘福根伺候了他二十多年了,一年老过一年,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每年冬天,他的膝盖都有一段时间疼得根本就打不了弯儿,只能腿脚不利索的脚在在地上一扯扯的跟在萧炀身后。 萧炀不止一次的劝过他。 说他年纪大了,给他一笔丰厚的俸禄准他出宫,辟一处宅子,然后请一些仆从,好好的安享晚年。 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时入宫瞧瞧萧炀。 就这都被刘福根哭求着拦了下来。 他说,“自己已经老了,但陪了陛下二十多年了,已经习惯了。如果将他放出宫的话,没了念想,他可能连一年都撑不住。” 看他这样,萧炀也不忍心,叹了口气,只能将人给留了下来。 为了让他守夜舒服些,萧炀还特意吩咐人在屏风后面给他辟了一处小小的睡榻,上面还特意用蚕丝跟虎皮做了垫子,躺上去软绵绵的。 平素里也不会让他干重活什么的。只是陪着他转转,上上朝之类的。 但刘福根这个人就是停不下来,他自己不愿意,总觉得食君俸禄就要为君分忧。 在萧炀看不见的地方,将一切都帮他处理的妥当。 甚至小到寝殿里用的安神香,他都事事亲为。 萧炀拿起火折子跟剪刀,小心翼翼的将那书案旁的几根蜡烛全点燃了。 等烛芯燃得差不多了,他将烛芯剪短一些,让烛光更亮了。 轻手轻脚的拿起奏折,那动作比平日里轻了不止一倍,压根就听不见声音。 等萧炀处理完五六份奏折的时候,刘福根也醒来了。 他从榻上起来了,萧炀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是一声轻嘶声,能明显听出来他在忍着,将声音压到最低。 刘福根久久没有出现,萧炀有些担忧,他将书案上的一小盏烛台拿上,绕到屏风后面。 就看见刘福根坐在榻上,手使劲的捂着腰,脸上有一层细细的薄汗,为了不吵到人睡觉。 他还特意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不让闷哼声从齿缝中溢出来。 萧炀看他这般痛苦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看见了,心脏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开口道“等天亮了,去找穆神医瞧瞧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刘福根一怔,根本就顾不得腰还疼不疼了。 直接从榻上起来了,从萧炀手里将那烛台夺了过来,语气担忧道,“陛下,您怎醒的这般早?怎不叫醒老奴。” 他从后面拥着萧炀,将人赶去了龙门架那里。 一路上还不断唠唠叨叨,还时不时自责的内疚几句。 将烛台放到一旁,从桁上将衣服拿下来,仔仔细细的给人穿好。 还一点点将皱褶抚平。 起身的时候,余光瞟到了那书案上已经码放整齐的奏折,轻微的叹了口气,满眼心疼的看向萧炀,“陛下穿好了,时间还早,您再休息一刻钟吧。” 刘福根自然知道萧炀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表面上是一国之君,其实压根就没有实权。 朝政被顾林白一手把持着,现在他的狼子野心更是昭然若揭。 萧炀为了护住萧家的江山,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动了动手腕,将手完全隐在了龙袍里,声音清冷,“不必了。收拾一下书案吧,朕该去上朝了。” 刘福根听话的移动着有些佝偻的身躯,将批改过的奏折摞到一起。 然后他跟在萧炀后面,亦步亦趋的陪他到了金銮殿。 到了金銮殿各位大臣已经到齐了,齐刷刷的站成两排,就等着萧炀呢。 他刚坐下,一位大臣就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萧炀微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这人,孙鹤言,他不是顾林白的门客吗? 顾林白曾经为了他还不惜威胁过萧炀呢。 难道这是顾凛说的大礼?那他还真是有本事。 萧炀冷哼一声,因为距离远,只有刘福根一人能察觉到萧炀的异动。 他站在一旁看萧炀的动作,刘福根也不知道萧炀是怎么想的,抖了抖拂尘,道,“奏。” 孙鹤言双手将笏板捧到胸口的位置,恭敬道,“启奏陛下,今靖州爆发民乱,军队耗资巨大,且抚民心,镇乱民,处处需钱财。摄政王月余前,才将靖州收的税银全部上缴,实在无银可用。臣上奏,望陛下拨款助摄政王镇压民乱。” 听完孙鹤言的话,萧炀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萧炀做出回应,一旁的一位大臣就按耐不住了。 他捧着笏板出来,反驳道,“靖州爆发民乱,你可知为何?我问你,若你衣食所安,寝有所居,出入平安,无烽火战乱,你可会反?” 此话一出,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位,面容苍老但脊背挺得笔直的老者身上。 孙鹤言被他怼得脸色涨红,口齿不清的,指着他道,“你,你,你……” 那老者压根就没被他给吓到,继续道,“怎么?孙大人觉得老夫所言有误?若是这样,那老夫还真是怀疑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了哪里?” 看着朝堂上这般针锋相对的两人,其他大臣也有些窃窃私语的。 他们怎么会不清楚呢,靖州爆发民乱完全是人祸。 是,收取赋税无可厚非,是充盈国库的一种手段。 但不妥就在,顾林白完全放任手下人抢掠,还特意用军队去镇压试图反抗的人。 那些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待顾林白带着大军回京后,便揭竿而起。 这些大臣们,怎么会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靖州那曾经可是繁华一时啊,在顾林白的治理下,也就几年,都快变成饿殍遍野了。 他从里面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简直是不言而喻。 孙鹤言听着这老头,指桑骂槐的绕着弯儿的骂他,他也有些忍不了了,直接搬出顾林白,“陈哲大人,那你的意思是不让陛下拨款,就放任摄政王在那水深火热中苦苦支撑?晚辈还真不知道陈大人有这么大的权利,都能替陛下做主了,我还是真的开眼了。” 陈哲也忍不了了,这么一顶莫须有,足够诛九族的帽子,扣到了头上。 “孙鹤言别胡说八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这莫须有的帽子还真是扣的好啊!” 孙鹤言也不退缩,跟他正面刚,“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眼瞅着这庄严的金銮殿快成菜市场了。 萧炀烦躁的使劲拧了一把眉心,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俩。 “行了,别吵了。既然都是为了大景好,就老老实实听陛下的决策,这都变成什么了。” 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右相秦惊澜。 这倒是萧炀没料到的,一心保持中立态度的秦惊澜,竟然亲自出手了。 被右相训斥了一顿的两个人,面红耳赤的低了头,不动声色的挪了回去。 秦惊澜本就是害怕麻烦的人,这种琐事他本就不乐意插手,今日实在是忍不了了。 一是就靖州那事,是个人都知道是顾林白一手造成的。 还平暴乱,诛暴民,他都想把孙鹤言脑壳敲碎,看看里面是不是没脑子,这话都说的出来。 二是孙鹤言这人忒心黑,报复心极强。他也实在是怕他会报复陈哲。 秦惊澜曾经受过陈哲的恩,而且陈哲也是少数的偏向萧炀,真心想护佑百姓的好官,他更不能让顾林白跟孙鹤言坑陈哲。 萧炀脸色不好的,伸手重重拍在了龙椅把手上,“别吵了,对于靖州一事,朕自有定夺。还有其他要奏的事吗?” 看到萧炀发火了,一群人跟鹌鹑似的,缩了回去,一个个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金銮殿的气压低极了,就在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 第93章 全凭陛下做主 “启奏陛下,臣有话启禀。” 萧炀也是火气上头,压根就没看这人,道,“奏。” “臣认为京都发生了两起灭门惨案,最近有些人心惶惶,墨奕寒将军回京多日,臣认为他是目前京都治安的不二人选,完全可以消除百姓的恐惧。” 此言一出,萧炀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认真。 开口道,“所以爱卿的意思是让墨将军守卫京都治安?” 那人不卑不亢道,“是,臣正是这么想的。” 此提议一出,就有不少胆小的官员,连连附和,“臣觉得李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看着如此整齐划一的附议声,萧炀还有些不适应呢。 让墨奕寒接任京都治安,萧炀不是没有想过,当时就是害怕有人会阻止,才一直没有将这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现在确实是一个顶好的机会。 萧炀以退为进的装出一副略显为难的样子道,“此事,朕在考虑一下吧。主要是朕害怕墨将军不肯。而且他毕竟是边疆主帅,贸然接替京都治安,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大人适时回道,“是,一切听陛下的。” 那些附议的人,可就没他这般安静了。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接二连三的朝地上磕头,嘴里喊着要萧炀救救他们。 就允了墨奕寒接任京都治安吧。 萧炀继续没有说话,就冷眼旁观着。 那群人一瞧这条路走不通,一个个又去求墨奕寒了。 他们也顾不得什么文人的傲骨,一个个跪在地上,伸手扯着墨奕寒的衣服,求道,“墨将军,京都现在人心惶惶,您救救我们吧,求您接任京都治安吧。” 墨奕寒一时间也有些懵,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合。 边疆八年,他一向都是铁骨铮铮的,流血不流泪的。 在他的带领下,镇远军全军上下,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现在看着这一个个哭天抹泪,所谓的文官,他便觉得不屑。 但面上不好露出其他的表情,只能绷着一张脸,伸手将那些人一个个扶起来,“各位大人,你们这不是折煞奕寒了吗?我作为一名军人自然是以护卫百姓为首任的。” “从今日开始,我每日都夜巡京都。” 墨奕寒都做到这般让步了,那群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墨将军,您就接任都尉一职,护卫京都治安吧。” 萧炀握拳掩唇轻咳了几声,道,“清臣,你看各位大人如此希望你接任,不然你便如了各位大人的愿,接任都尉一职,也算为朕分忧了?如何?” 清臣是萧炀在墨奕寒弱冠之年,特意赐给他的字。 取自志行清白,清正廉洁之意。 墨奕寒拱手道,“臣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从朝堂上下来,萧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心。 他没有坐轿子,而是带着刘福根走着前去见了穆神医。 一路上刘福根能明显的感受到萧炀的开心,他唇角那一丝清浅的笑,就没停下过。 刘福根也心情极好的跟着他笑了起来,一张脸皱纹更多了。 索幸这宽阔的路上,就他们两个人,刘福根也放开了,笑着道,“陛下,有了墨将军,您便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萧炀点了点头,便算是默认了。 他没将顾凛的事告诉刘福根,一是怕吓到他,二是让刘福根去找顾凛的麻烦。三是刘福根年纪大了,他也不想将人卷进这乱七八糟的事里。 不多时俩人就到了穆神医的住处,刚进院子就险些没被那冲人的草药味儿给熏出来。 “穆神医,穆神医?” 刘福根喊了两句,没人应答,萧炀便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撑着脸,看着冒烟的药房。 此刻,他还真有些担忧,穆神医将他的屋子给点了。 刘福根给他倒了杯茶,皱着鼻子,有些担忧道,“陛下,要不先回寝殿,等半个时辰后再来?届时这药味儿也该消散了。” 他也是怕这味道冲撞了人,才这般提议的。 萧炀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这药味儿刚开始闻的时候,是有些不舒服。但现在闻得久了,倒觉得挺不错的。何况这些年朕也早就习惯了,再等等吧。” “是。” 刘福根站到了一旁,用手里的拂尘一点点挥动着,试图帮人赶赶味道。 一盏茶的功夫,穆神医一脸黑乎乎的从药房里钻了出来。 看着活像一个叫花子般的人,萧炀愣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 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明黄色的帕子,递了出去,“穆神医,您擦擦脸。” 穆神医也没多想,随手便接了过去,拿过帕子便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 刘福根伸手想去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在三个人的目光下,一块跟刚从碳里捞出来的黑帕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时穆神医才反应过来那帕子的颜色,这可是皇帝的帕子,他就这么用了。 还,还,还弄得这么脏。 他有些不自然的用手背揉了揉鼻尖,打着哈哈,试探的问出口道,“陛下,这这,这帕子您还要吗?” 穆神医已经做好死的打算了,只要萧炀说还要,他立刻就冲进药房里,扑进那炼丹炉里。 “穆神医,不用这般紧张,就是一块帕子而已。”萧炀从他手里将帕子拿了过来,换到另一面干净的上面,轻揉的在人鼻尖上轻擦了擦,“鼻子上又蹭到了。” 萧炀这动作,简直要吓死穆神医了,他一动不动的,看向萧炀。 等萧炀将帕子重新塞进他手里,他才想起来要说话,结结巴巴道,“多多多谢陛下。” “不知陛下今日前来,可是身体不适。” 他说着手就摸上了萧炀的脉。 萧炀任由他把脉,等人把完后道,“多亏了穆神医这些天的调理,朕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快痊愈了。今日只是想让您帮刘福根瞧瞧。他最近腰不好,还有一到冬季他的腿就打不了弯儿。您帮他看看怎么调理一下。” “好,我看看。” 刘福根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真没想到,萧炀这么关心他,将他的病症说得一清二楚的。 穆神医将手搭上了刘福根的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年纪大了,受不得寒,腰落下了病根。 只能靠按摩跟针灸缓解。 “那就有劳穆神医了。” “陛下哪里的话,我这就帮刘公公扎几针。” 刘福根有些不舍得三步一回头的看向萧炀。 “行了行了,你去吧。”萧炀朝他摆了摆手,让他放心道,“在皇宫里,出不了事。” 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萧炀摇着头轻笑了几声,“这个刘福根啊,朕都多大了啊,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放心朕。”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那陛下说说,您今年多大了?” 第94章 彼此彼此 一听这声音,萧炀嘴角的笑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感觉,“朕多大,就不劳世子挂心了。” 顾凛看他这冷冰冰的样子,咂了咂舌,有些不满道,“哥哥,阿凛送了你那么大一份礼,一句多谢都没有,还这般对我,我可是会心寒的。” “那不是你要送给朕的吗?朕可没跟你要。何来寒心一说?” 萧炀伸手从桌子上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是,都是阿凛一厢情愿的,是阿凛想给哥哥的。阿凛不该奢求太多的。” 顾凛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搭上人的肩膀,从背后拥了上去,站在人身后。 萧炀的脸都变了,伸手没有感情的就拍到了顾凛的手背上,一声清脆的声音啪的响了起来,“管好你自己的爪子?” “哥哥,阿凛没恶意,就是想帮你捏捏肩。” 顾凛的手没有离开,一直在人肩上,揉捏着。 萧炀也不打断他动作,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脸上是化不开的浓墨,“顾凛,朕不想将话说得太绝,但朕不喜欢男人,不好男风,你可明白?” “哥哥,我也不喜欢男人,也不好男风。” 顾凛笑嘻嘻的看着他,一双黑眸亮晶晶的,满是清澈。 “呵,你这话你自己信吗?”萧炀轻嗤一声,继续道,“还是装疯卖傻太多年了,你现在已经分不清真的假的了。朕可不管你好什么,只要别破了规矩,想求不可能的,你怎么跟朕都没关。” 这人绝情的样子,顾凛可真是一次次的开眼界。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重新睁开眼睛时,已经换了一副样子,那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清澈,他凑近人耳边,轻声道,“哥哥,真的没关吗?在朝堂上你用阿凛送的大礼收买人心用的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所以呢?”萧炀反问道。 “我只是没想到,哥哥这般会操纵人心。你明知道那群人大部分是我父王的羽翼,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墨奕寒接任京都都尉一职。” “因为这样,京都权利又重新回到了哥哥手里。毕竟墨奕寒那样的少年将军,我父王一直都没有收到麾下。被哥哥这么一闹,那群人从心底里接受了墨奕寒,而都尉一职又十分自然的到了他手里。你还不会跟父王撕破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彼此彼此罢了。”萧炀扯过他的衣袖,将人拉到自己眼前。 直视着对方。 “你不一样吗?惯会洞察人心,用京都里那两起灭门惨案入局,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突然安排人将墨奕寒引进来。” “因为你知道,在绝对的绝望下,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在凶手没落网前,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害怕,你在此刻安排人将墨奕寒推出去,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他们也敢对抗顾林白,毕竟法不责众。你这算盘打得岂不是比朕还好?” 萧炀看着他那跟深潭般的黑眸,企图看出些什么,继续道,“朕刚下朝你就知道里面的事,除了李大人应该还有其他你的人吧。在背后就能操纵一切,朕都不知跟你合作是喜还是悲。” 他扯过一抹冷笑,“就怕到时候世子在背后捅朕一刀,朕连个防备都没有。” 顾凛没多做言语,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的对视良久。 突然顾凛笑了起来,拍了拍手,“哥哥,这话说的。好似我欺负你般,其实我们是一路人,我自然要留些后路。现在哥哥都这么嫌弃我了,没了利用价值,我岂不是很惨。哥哥,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萧炀被他这番堂而皇之不要脸的话,气得发抖,将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小心间宽大的衣袖扫过了茶壶,水全洒到了身上,好在不是沸水,他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那朕希望我们俩别走到相对的那一面。” “我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手,阿凛可是不舍得的。” 就在两人话毕的时候,穆神医搀着刘福根两人从屋里出来了。 “这是?” 刘福根一出来就注意到了地上碎裂的茶杯,以及萧炀紧皱的眉头,他知道他生气了。 “是我,是我不小心将茶洒到了哥哥身上。”顾凛眼睛湿漉漉的看向门口的两人解释道。 不得不说他这演技真是绝了,不去当伶人还真是可惜了。 萧炀心道。 刘福根挣开穆神医的手,眨眼间已经扑到了萧炀眼前。 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就伸手扒拉人的衣服,他将衣袖给人拉起来,仔仔细细的来回检查了一遍,没烫到,没有红肿的地方。 刘福根才放下揪紧的心,松了口气,转头照着顾凛就一顿噼里啪啦的训斥,“世子,以后你离陛下远些吧。这次是没伤到,那下次呢?就你这毛毛躁躁的,老奴还是担心下次您伤了陛下。” “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顾凛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穆神医虽然想帮人说说好话,但伤了人是事实。 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包庇,更何况对方是当今圣上。 只能他当那恶人,让人别在怪罪他这傻徒弟了。 穆神医舔了舔嘴唇,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吼道,“凛儿,记住了吗?以后小心些!” 顾凛抹了抹眼泪,声音闷闷道,“是,知道了。” “朕无碍,刘福根你也别上纲上线的。我们回去吧,朕该去换件衣服。” “是。” 临走时,刘福根还狠狠剜了顾凛一眼。 墨奕寒回家后,就被墨横叫去了书房。 第95章 你自求多福吧 “父亲。” 墨奕寒恭敬的作揖道。 墨横摆了摆手,“这等虚礼不必了。午时宫里的公公前来宣旨,说你接任了都尉一职?” “是。”,一道独属于青年的低沉嗓音响起,墨奕寒不清楚他父亲的态度,只能挑拣他父亲能接受的理由跟人解释,“父亲,这只是暂时的。” 他还怕墨横阻止他,立刻跟人表态道,“父亲,您放心,待两起灭门惨案的凶手绳之以法之后,我会立刻辞去这份差事。” 墨横摆了摆手,“无碍。这样也好,陛下多了一个帮手,不再是孤军奋战了,”他拍了拍墨奕寒的肩膀,继续道,“所以,寒儿你不用急着卸任。” 他这话,倒让墨奕寒如释重负,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是,寒儿明白。” “是时候该把那东西给你了。” 说着,墨横从书案的暗格里掏出一块圆形玉佩。 那上面雕着精美的朱雀。 “父亲这是?”墨奕寒双手捧着那玉佩。 在他的大手下,那块玉佩倒显得十分精巧了。 他仔细看着那上面的朱雀,难道是先皇遗物? 毕竟朱雀印记是萧家独有的。 更是皇室的标志。 “这是……” 墨横话刚说一半,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 “谁?”墨横警惕问道。 屋外安安静静,除了刚刚那一声,再无其他。 可他俩在军营里多年练出来的听力跟警觉是不可能出错的。 门外就是有人。 难道是? 他跟墨奕寒默契的对视一眼,谁都不再多做言语。 墨奕寒放低脚步,一点点挪到门后面。 他从腰间将匕首拔了出来,一只手紧握着匕首,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门。 他万分小心,将门开了一条缝儿,就在这时墨横突然给了他一个眼神。 墨奕寒顿时明白,要不说是亲父子俩呢。 这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就在墨奕寒将门打开打算冲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门外喊了一声,“小秦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被人一喊,刚从地上起来的秦时宇,因为惊吓,又重新坐到了地上。 今天还真是倒霉透顶了。 刚刚看墨奕寒进去了,他就想着在外面守着,待墨奕寒出来吓一下他。 结果还没等到人,他就脚底一滑,摔了下去。 他不敢出声喊,害怕被墨奕寒嘲笑,只闷哼了一声。 结果刚起来,因为这小厮一句话,他又摔了下去。 听到小厮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在小厮的注视下,就上演了这样的一幕, 墨奕寒手里举着一把匕首刺了出去,秦时宇双手撑着地,一双眼睛惊恐的睁大,身子往后半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自然还有已经尴尬的来回转着圈的墨横,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摸摸这个,动动那个,简直是忙的不亦乐乎。 墨奕寒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啊,他一脸无辜的扭头向人求救,低低喊了一声,“父亲。” 墨横可没打算搭理他,使劲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你个傻缺儿子,你娘最喜欢这小秦公子了。就是你爹我也喜欢他这个孩子,你吓到了他,自求多福吧。顺道将老爹的锅一起背了吧。” 然后在墨奕寒的目光下,就看见他爹一副跟他无关的样子,哈哈干笑两声,“这这多久没擦过了,都积灰了,不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菖蒲吗?!” 跟变脸般,沉着一张脸,将门外的小厮喊了进来,指着那花盆道,“你们怎么做事的,都积了这么厚厚一层都没人擦,去将打扫书房的人罚俸禄一两。” 怎么会呢?知道这是老将军最喜欢的,大家都十分上心,一天擦三遍,有时忘了,大半夜起来都会擦擦,怎么会脏呢? 那小厮有些不解,伸手挠了挠头,微张着嘴,半歪着头,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冰裂纹的纯色青釉花盆,光的能照出人影来。 看他这样子,墨横也有些炸毛了,他有些生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他从怀里掏出他夫人给他绣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将一盆菖蒲抱在怀里,轻轻擦拭着花盆。 好像上面真有一层厚厚的尘土。 “是,是,这就去。”小厮快速回答完,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他一个下人,主人说啥就是啥,让他干啥干啥。 打扫的人跟墨奕寒:6,真6。老将军您开心就好,不用管我们的死活,真的。 秦时宇屁股都快摔烂了,奈何墨老将军在,他也不好发作。 硬生生将要骂出口的话压了下去,换成了,“墨将军,搭把手,扶我起来。” “哦哦。” 墨奕寒已经懵了,听到秦时宇的话,才注意到地上坐着,呲牙咧嘴的人。 他呆呆的伸手去拉人,忘了手上还有匕首呢。 再加上他这跟被夺舍了般的表情,秦时宇真怕他就这么突然给他来一刀。 这时他也顾不得屁股疼不疼,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跟被阎王追着般。 在秦时宇的视角里可不是嘛。 他带着一脸讨好的假笑,用手轻轻将墨奕寒的胳膊往旁边推了推,赶忙道,“墨将军,墨大爷,墨祖宗,不用你帮,我自己能起来哈。咱,咱把匕首收一收啊,这容易见血。” 墨奕寒这才发现手里还有匕首呢,又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站位跟动作,确实像。 “不好意思啊,秦公子,我我这就收起来,实在抱歉。” “墨奕寒!你在做什么?!” 一道响彻云霄的狮吼声传来。 这声音直接让墨横头皮发麻,汗毛根子一乍一乍的,人都站直了,大气也不敢出,抱着那盆菖蒲慢慢移到墨夫人身侧。 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皱着眉道,“寒儿,小秦公子是客,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我,我” 墨奕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真是他亲爹,当着他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坑他。 墨夫人直接打断墨奕寒接下去要说的话,“你?你什么你,我都亲眼所见了?难道还是假的?你还想说什么?” 墨奕寒没再说话,看了看他爹,眼睛里满是示意。 墨横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吹着口哨,将目光看向别处,打死不跟他对视。 不是这…… 一看这架势,解释也行不通了,墨奕寒索性就认了。 他将匕首收了起来,一脸讨好的看向他娘,瞬即转身看向了秦时宇。 左手叠右手恭恭敬敬的朝秦时宇行了一礼,“秦公子,是墨某做错了,望您见谅。” 一瞧自家儿子这般上道,墨夫人睨了他一眼,带着笑的看向秦时宇,“时宇,你放心,墨姨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秦时宇虽然生气,但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知道墨奕寒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本就是他整出来的事。 若真论一下罪魁祸首,恐怕是他吧。 这么想着,脸也开始泛红,这一不好意思就脸红的毛病又犯了。 他使劲挠了挠脖子,有些不敢看墨夫人的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墨奕寒,回道,“墨姨,这事也不全怪墨将军,我也有错。” “都说君子光明磊落,我在书房外面搞出声响,又不回应,也难免墨将军会想多。” 墨奕寒皱了皱眉头,一副看不清秦时宇的样子。 他实在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有趁机抹黑他,而是会帮他解释。 不是墨奕寒信不过秦时宇,是他不止一次坑他了,他都有些害怕了。 听秦时宇的话,墨夫人也知道自己错怪人了。 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手中的团扇,她身后的婢女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凑近几人,在墨夫人旁边轻声道,“夫人,好容易见到小将军,赶紧让他跟秦公子一起去试一试您给他俩准备的衣裳吧。” 被人这么一提醒,墨夫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在给自己解围呢。 她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赶紧接话道,“是啊,你们瞧瞧我这脑子,老了,就是记性不好了。过不了多久就是陛下的生臣,届时肯定会赴宫宴的,就给你们准备了衣裳,去瞧瞧吧。” 一听又有新衣服穿了,秦时宇的眼睛都亮了。 墨夫人看着这跟小孩子般的少年,满眼宠溺。 一开始秦时宇还跟她客气,送了她一堆珠宝,恨不能将珠宝铺子给她搬回将军府。 她也劝过秦时宇,但那孩子就说自己从小没了娘亲,就当孝敬娘亲了。 墨夫人听他那么说,顿时泪眼朦胧,将人拥进怀里,顺着他的背拍了拍,“以后墨姨当你娘亲,有什么事就告诉墨姨。” “好。” 从那以后,秦时宇也不跟墨夫人客气,他也真将人当作娘亲般,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墨夫人给他的东西。 墨夫人是真心心疼这个小少年,给墨奕寒准备什么,就一定会有秦时宇一份。 而且秦时宇的往往比墨奕寒的还要精致。 有时候,那些仆从们都有些怀疑这俩人谁是亲生的了。 秦时宇跑的飞快,墨奕寒也迈开长腿,紧紧跟了上去。 最惨的还当属墨老将军。 他收到自家夫人的眼神杀,委委屈屈的抱着一盆菖蒲,蹲在书房门口,眼巴巴看着他们几个越来越远。 这个悔啊。 回去的路上,墨夫人跟那婢女两人走得慢。 墨夫人也有了机会,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开口道,“刚刚多谢。” “什么?” 小婢女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墨夫人担心人没明白什么意思,又重新说了一遍,“刚刚多谢你帮我解围。” “啊,”这次她听清了,还有主家跟下人道谢的,小婢女腿都软了,快要哭出来了。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立刻跟人道歉,“是奴是奴多嘴了,求您,求您别将奴逐出府。” 墨夫人也被她给吓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心道,她刚刚有那么吓人吗?还给小丫头给吓跪了? “我没说要逐你出府,你先起来。” 小婢女战战兢兢的起身,低着头,偷偷瞥了瞥墨夫人的下一步动作,结果什么都没有。 墨夫人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这动作,刚刚那么一个机灵的小丫头,怎被一句话吓到这般样子。 为了不吓到人,墨夫人十分好脾气的又重新跟人解释了一遍,“我是真心实意的跟你道谢,你又没犯特别大的错,我不会将人逐出府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想多了,小婢女憨憨的笑了笑, 结结巴巴的,一张小脸跟红霞般,连连摆手,“没没没,夫人,您您您太客气了,这这是是奴应该的。” 看着这情绪来去匆匆的人,墨夫人勾了勾唇,声音略微的上扬,故意逗人道,“好了?你刚刚可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刚刚表情是要吃人呢。” “没没有。”小婢女有些羞涩的低低回道。 “逗你玩呢。你叫什么来着?”墨夫人问道。 不是她记性差,只是这人是一早来的,她还没来得及了解呢。 “奴贱名桃月。是青儿姐姐的远房表妹,她最近身子不适,便找奴来替她几天。” “嗯,怪不得这么机灵呢,原来跟青儿是姐妹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去了秦时宇的寝房。 刚走近就看见墨奕寒怀里抱着一袭碧落色的长袍从房间里出来。 “母亲。” 打完招呼,墨奕寒继续往外走,却被墨夫人给叫住了。 “寒儿,你也在时宇这里试一下吧。娘就不来回跑了,若是不合适,娘再请人去改。” 没办法,墨奕寒又重新抱着衣服重新推门进去了。 墨夫人怎么说也是一名妇人,男女有别她清楚,在墨奕寒往回走的时候,她就带着桃月默默朝远处的小亭子走去。 墨奕寒敲了敲门,秦时宇换衣服自然知道墨夫人不会来,也没多想,只当是小厮来送茶水的,开口道,“进来。” 然后就继续宽衣解带,脱着衣服。 天气实在炎热,他里面穿的里衣有些湿了。 就想着连紧贴的里衣也换了吧。 他解下了里衣,刚将亵裤蜕到腿弯,就听见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 第96章 被看光了 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秦时宇将头转过去的时候,恰好跟墨奕寒,两人视线相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墨奕寒,他赶紧将眼睛从人身上移开。 看着他这动作,秦时宇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顿时嚎了一嗓子。 他,他,他被看光了! 还是溜光的那种!!! 相比于秦时宇这手忙脚乱,乱嚎的人。墨奕寒可谓是情绪稳定,他扭着头,将屏风往前扯了扯,将他跟秦时宇完全隔开。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嚎的。 在军营里,不是经常看到吗? 虽然他没有露过。 尽管有了屏风的阻挡,但秦时宇就是觉得别扭。 他也没了往日里那磨磨蹭蹭的劲儿,也就眨眼间就换好了亵裤跟里衣,并快速的将新衣就往身上套。 活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狂追他一般。 将最后的腰封绑好,他抬腿就迈了出去,然后就出现了跟刚刚差不多的一幕。 不过不同的是,墨奕寒里衣亵裤都挂在身上。 只是那里衣有些大喇喇的敞着,能明显的看到那精壮赤.裸的上半身。 秦时宇眼睛都快粘上去了,倒不是因为墨奕寒的八块腹肌跟好身材,而是那上面一道道可怖的疤。 胸口,腹部上都有大小不一致的疤痕,看那颜色不同,应当不是同一时间受的。 有些泛着粉意,有些已经发白了。 而是长年累月下来,一点点留下来的。 原本他以为像墨奕寒这种百姓人人称赞的战神,会是神一般的存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凡人之躯。 也是由血肉组成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竟然鬼迷心窍的走了过去,用指尖轻轻的抚了抚那凸起来的疤痕。 被带着热意的指腹扫过,墨奕寒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跟着了火般,火热热的。 竟烫的他微微抖了抖身子。 秦时宇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就跟刚出生的小奶狗般,一眨不眨的盯着墨奕寒。 又将手往前伸了伸,重新抚到那伤疤上,问道,“是还疼吗?” 被人这么一问,墨奕寒也有些恍惚了。 疼吗? 他好像也记不清了。 到底疼不疼。 他只知道自从父亲从北疆回去后,他就成了将士们心中的支撑。 受了伤从来不喊疼,无论伤的多重,他都得撑着,不能动摇军心。 久而久之,他在士兵们的眼里,早就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还真没有人问过他到底疼不疼。 也没有一个人将他当作一个孩子,一个没长大的少年。 秦时宇看他不回答,低着头落寞的,自言自语道,“肯定很疼的吧。” “我以前只以为你是一个战神,却忘了你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并不是神。” 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墨奕寒一时还不适应,但他还是很正经的回答人,“不疼的,都过去了。” 秦时宇收回了手,就那么跟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指尖。 时不时搓搓那指尖,好像还能摸到那些伤疤般。 墨奕寒只当作是没见过这么多的伤,一时间吓坏人了。 他将里衣重新拢了拢,拢到一侧便打算将其给系上。 秦时宇猛地将手覆到了他手上,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就在墨奕寒不理解的时候,秦时宇一用力,就直接将人的里衣给撕开了。 第97章 这得多疼啊 刺啦一声,那雪白的里衣就变成了两片。 跟两块破布似的挂在墨奕寒身上。 但不得不说这让墨奕寒整个人多了几分野性,宽肩窄腰,好似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平日里只是被那衣服给束缚了,之前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簪子给碰掉了,披散着头发,一张脸带着十足的攻击性,却处处透着少年气息,也更像是那百姓口中战无不胜的少年战神了。 墨奕寒低头看了看这战损成破布的里衣,这穿是必定不能穿了。 一把将其从身上薅下来,顺势丢到了地上。 胳膊上的肌肉也因为他的用力,直接凸了出来。 手臂上一条条的肌肉分明。 他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人现在在发什么疯,竟把他衣服撕了。 没了那碍事的里衣,秦时宇更为的大胆了。 他直接上手,将墨奕寒转了过去。 秦时宇已经做好准备了,他知道后背上的伤,必定比前面还多。 待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这得疼到何种地步啊,恐怕钻心蚀骨都不行。 从右上肩一直斜着蔓延到了左腰处的刀疤,触目惊心。 除了这个最大的,上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伤,剑伤、刀伤,弓箭伤…… 跟集十八般兵器般,一个个的。 秦时宇后悔了,他就不该看人的后背。 他将手抬了好多次,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手臂就是不听话,一直抖。 他紧紧咬着嘴唇,但没有一次敢触碰那背后的伤疤。 太唬人了。 “你这伤看起来时间挺久的了。”他张了张嘴,有些艰涩的问道。 但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已经抖了,仔细听得话,好像闷闷的,像是哭了。 “是挺久的了,这是我第一次在父亲离开北疆后,亲自带队的时候伤的。” 墨奕寒如实道。 听完墨奕寒云淡风轻的描述,秦时宇对他的佩服更甚了,头更往下低了。 墨横离开北疆八年了,墨奕寒今年也不过二十二、三岁。 所以当时他受这样险些致命伤的时候才十三四岁。 秦时宇双拳紧握,不敢再想,他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是那种摔一跤都疼得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呢。 结果墨奕寒却将大景百姓扛到了肩上。 怨不得他爹看不上他,现在就是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他还真是窝囊,废物。 听着后背没了声响,突然墨奕寒好像想起了什么。 迅速的将后背转了过来,拿个衣服就赶忙往身上套。 不多时他就将上半身完全的穿好了。 这么一直穿着一条亵裤在人面前也不好,他便直接将长衫穿好。 将该遮的地方全部遮了起来。 然后在秦时宇呆愣的时候,拿着裤子快速闪去了屏风后面。 换完衣服后,墨奕寒还随手用那根素簪将头发簪了一下。 不过不同于以往收拾的那么妥帖,现在有一些碎发在两边飘着,长发也那么蓄在身后。 加上那碧落色的衣衫,将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满腹诗书的温润公子。 跟往常那一袭玄色衣袍加身的清冷将军压根就不沾边。 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秦时宇今天已经被这人吓了不止一次了。 惊吓是他,惊喜还是他。 第98章 这不是怂,是从心 “怎么傻了?是不好看吗?”墨奕寒伸手在人眼前来回挥了挥,“还是刚刚被吓坏了?” 这个问题直接踩到了秦时宇的痛处,直接让他炸毛了。 “怕?我会怕?!” 秦时宇抬手就将人的手给拨开了,跟只被逗狠了的幼兽似的,呲着牙,一脸凶狠样儿。 看到他这久违的正常样儿,墨奕寒脸上带着笑道,“嗯,还是这样习惯。” 秦时宇都被他给气笑了,“小爷好不容易对你有个好脸色,你还不领情。你是不是有什么疯症癔病啊?” 墨奕寒也逼近秦时宇,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他。 那身高太过于压迫了。 秦时宇吸了吸鼻子,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这不是怂,是从心。 就是说,一个近一米九的大个,跟堵墙似的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盯着你,是个人都得被吓到吧。 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大的,竟比他高那么多。 秦时宇还得仰着头看他。 “你,你不会打我吧?” 秦时宇双臂交叉着抱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狐疑的看向眼前的那堵人墙,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退。 虽然害怕,但该有的气势还是有的,“墨奕寒,我告诉你,你不能打我。你作为战神要保护大景百姓,而我也是,所以你不能打我。” 墨奕寒也是无语了,不是他到底给这人留下了什么创伤,竟然让他觉得自己那么残暴。 一双黑眸死死盯着他,秦时宇实在不舒服,只能通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来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不至于到时候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直接被人给撕了。 “小将军,秦公子你们好了吗?夫人遣奴来问问。” 门外的声音简直来得及时,将秦时宇救出了火海。 “好了好了,马上来。”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喜悦。 看向墨奕寒的眼神也由刚刚的害怕,变成了挑衅。 不过他可不敢看太久,拔腿就往外跑。 墨夫人就看见一抹红色从门里窜了出来,随后是一个蓝色的身影。 她下意识就想去扶那抹红影,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就连脚下都快了不少。 语气更是担心,喊道,“别着急,慢慢来,小心摔倒。” 但那红影应该是没听见,好在没出事。 墨夫人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 当时还以为这两个颜色他俩不适合呢。 现在看来适合的很。 秦时宇一袭红袍,更衬得他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潇洒不羁。 墨奕寒那碧落色的衣服,看起来就清淡许多,是那种沉着内敛的翩翩公子。 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好在衣服都十分合身,也很适合两人。 墨夫人的目光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游走打量,时不时的啧啧两声,然后夸夸他俩。 饶是秦时宇这般厚脸皮的人,都让她的话给整得脸烫烫的。 墨夫人的话还在继续,“真是好看。到时候恐怕整个宫宴上的人,除了看陛下,就得瞅你俩了。到时候你俩给我争点气,看看有没有看上的,你们一个个的也老大不小了,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被她点到的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秦时宇,一张脸红透了。 手无处安放,只能来回绞着垂在腰封一侧的玉佩,绕着指尖打转儿。 磕磕巴巴道,“墨姨,您,您怎么说,说起这个了。” 墨夫人看他这小表情,怎么看怎么逗,用手帕掩唇笑了笑,“怎么?墨姨说错了,我们时宇也是快加冠的大人的,过不了多久右相也该给你张罗婚事了。” 匆匆赶过来的墨横,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没太听清刚刚他夫人说了什么,只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右相,张罗什么的。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夫人,但还是伸手肯定般的拍了拍人的肩膀,“阿婉,你怎么知道右相要张罗些什么?” “这不是正常的吗?右相夫人不在了,这事自然只能右相来啊。”墨夫人跟看傻子般的瞥了墨横一眼。 然后就十分嫌弃的将快黏到自己身上的头,毫不客气的往旁边推了推,“看看,俩儿子好不好看。” 墨横这时才注意到了眼前已经换好衣服的人,竟让他都有些嫉妒了。 他年轻时自诩也是貌比潘安的存在,现在看着眼前这俩人,牙根有些痒是怎么回事? 看着不吱声的人,墨夫人又朝他俩走近几分,仔细打量着,伸手捏了捏墨奕寒的脸,还跟身旁的桃月嘟囔道,“不好看吗?不会啊,我看他俩跟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般啊,多好看啊。” 桃月从秦时宇墨奕寒换完衣服出来,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红着脸娇羞的小声道,“两位公子都很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墨夫人一句无心之言,可是吓到了墨横,他赶紧竖直耳朵,快步挤到三人中间,用身子死死挡住墨夫人的目光。 不行,就算是他儿子也不可以,分走他夫人的目光。 墨横跟个猴儿般,上蹿下跳的,试图将墨夫人的目光重新引到自己身上。 但压根就没用,好像更不讨人喜欢了。 墨夫人有些恼怒道,“你做什么,跟泼猴似的来回窜什么?” 被人嫌弃的墨横,有些失落,不再乱动了,看向墨夫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好像在说,我这么大一个好看的老头儿,你看不见吗? 对,没错,就算他上了年纪,也会是大景最好看的老头儿。 不然墨奕寒怎么也会这么好看。 “说正事。”墨夫人看都没看他,眼睛快粘在了俩儿子身上。 第99章 我才不怕呢! “奥。”墨横所有的不开心,被墨夫人一句话全给扫光了。 那眼睛倏得亮了起来,拉起人的胳膊就拽到了自己身边。 一脸警惕的看向这俩便宜儿子,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违心道,“好看,这俩儿子好看死了。” 秦时宇用胳膊肘杵了杵墨奕寒,轻微的踮了踮脚,凑近人耳垂。 许是他靠的太近了,嘴唇直接触碰到了人耳垂上的小绒毛,那喷洒出的灼热呼吸,让墨奕寒耳朵更不正常了。 痒麻麻的触感传来,墨奕寒有些受不住了,偷偷往旁边躲了躲。 一瞧越来越远的人,秦时宇也有些急了,攥着人胳膊的手猛地用力,将人扯了过来。 墨奕寒没防备,身体直接往下趔趄,秦时宇也没料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那微张的嘴,已经含住了人的耳垂。 惊讶间,秦时宇的两瓣唇闭合,辗了辗嘴里的软肉。 湿湿热热的感觉,席卷着墨奕寒的耳垂,他的心脏猛地狂跳。 秦时宇赶紧将人的耳垂吐出来,但还是带出了一根细如蛛丝的银线,有些羞赧道,“不好意思啊,我是不小心的。” 墨奕寒还没从刚刚的震惊里醒过来,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只剩下呆愣愣的点头。 这是怎么了?傻了? 算了,傻就傻吧,这黑心玩意儿不计较就行。 秦时宇大大咧咧的没在意,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我怎么觉得刚刚墨老将军有些咬牙切齿呢。” 这时墨奕寒回过了神,跟看傻子似的看向秦时宇,一张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倒是伤人,“看来没傻的彻底,还能看出来些什么。” 被质疑脑子不好的秦时宇,偷偷伸出罪恶的小手,唇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在人手臂内侧掐了一把。 那酸爽,险些让墨奕寒喊出来。 他怨恨的瞟了瞟秦时宇。 偏这刚做了坏事的人,丝毫没有内疚,那脸上的得意都快压不住了。 在他爹娘面前,墨奕寒也不敢多做什么反应,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他。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秦时宇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好在被墨横拉走的墨夫人目光不再他俩身上,不然墨奕寒又跑不了一顿骂。 墨横护食般,一只手死死抱着他夫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快速的从怀里将一张纸掏了出来。 一旁看戏的两人,表示没眼看。 墨奕寒也是没想到这八年,他爹的变化会这么大。 刚回来的时候,墨横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收敛着,现在完全放飞了,只要闲下来,一定要粘着夫人。 也不怕被墨奕寒跟秦时宇看到。 主要是墨横怕了,那经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这是右相派人送来的,他希望时宇跟着寒儿一同历练历练。” 墨夫人没有接过那纸条,而是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自然是乐意的。时宇能学到一些东西,有了基础,届时封侯拜相也能轻松些。”墨横重新将纸收进怀里,脸上的笑意更显了,“更何况寒儿在,自然会护他周全的。” 看向墨夫人的眼神更加的柔和,“我们也能放心不是吗?” 墨夫人没吱声,却回应般的点了点头。 被忽视的当事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什么他就要去历练了。 而且不仅他亲爹希望他去,就连墨家夫妇都这样想。 如果他要跑的话,能有多大的胜算。 一双眼睛不住的偷偷瞟了瞟说话的两人。 他还没开始行动,身旁的墨奕寒就跟已经看穿他般,直接薅着人的后脖颈子,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被打断好事的秦时宇也怒了,他使劲挣扎了半天,压根就挣脱不了。 “墨奕寒!你撒开!” 这声音不小,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墨夫人抬手示意墨横闭嘴,随即走近道,“时宇,又怎么了?” 逃跑未遂的人,也没之前的好脾气了,但墨夫人对他的好,他知道,万不可能冲人发脾气。 眼球转了转,计上心来。 伸手使劲在自己大腿上猛掐一把,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将落不落的。 声音浸满了委屈,“墨姨,墨奕寒他掐我,还薅我后脖领子。” 墨奕寒现在有些后悔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皮没脸,只要一有机会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不过这次他学精了,在秦时宇继续诋毁他之前,先解释。 “没有,我只是让秦公子提前适应一下,万一到时候被那些残肢断腿吓到腿软的时候,我还能拉他一把。” 秦时宇自然不服,直接就怼了回去,“你才那么胆儿小呢!” 这话外的一句话,直接将刚刚的局面揭过去了。 就在秦时宇重新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奕寒已经揽着他的肩,强势的带着他往外走。 甚至还用手捂着他的嘴,回头跟他爹娘道,“我先将秦公子带回去,跟他说说办案要注意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等离开了人的视线后,秦时宇也不忍着了,抬脚就踩在了人脚背上,还嫌不够的,使劲往下压着,辗了辗。 看着因为疼痛脸色有些微红的墨奕寒,他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哼,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让你看不起我,吃苦头了吧。 墨奕寒也没真打算带着他,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转身就走了。 他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纨绔公子。 微凉的晚风,一点点将暑气吹散,夜色爬上天幕,云边也渐渐缀满繁星。 萧炀撑着头,趴在在木制的雕花窗棂前,纤细骨感的指,一下下揉捏着翡翠竹节。 那翡翠的青翠色更衬得肤色白皙,狭长的凤眸紧盯着那上弦月。 刘福根怕吵到人,轻手轻脚的走近,从背后将一件长袍给人披上。 苍老但带着满满温暖的声音,也传进了萧炀的耳朵里,“陛下,您身子差,还是披件长袍吧。” “嗯。” 萧炀伸出手指,将衣袍重新拢了拢,转过身,半倚在墙上。 一张脸被烛光跟窗外透出的月光笼着。 不同的色调,但在脸上却十分的违和。 头靠在墙上半仰着,闭着眼,嘴角溢出一抹笑。 明明是很放松的一面,但就是有一种要碎掉的感觉。 刘福根看不得这样的萧炀,在他眼中,萧炀就应该是那帝位上不沾凡尘的玉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糟心事扰得身心俱疲,随时都要碎掉,他混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闭眼歇息的人,好像有所察觉般,睁眼看了看刘福根,“你出去吧,朕想歇息了。” 第100章 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热浪在京都翻滚着,地面被炙的可怖,树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越发刺耳,越发的扰人心思。 以往刘福根压根就不敢给萧炀吃“酥山”,害怕他的身子受不了。 自从穆神医帮萧炀诊治后,他的寒疾确实好了许多,也不那么的惧寒了。 甚至这几天天热的时候,还发了发薄汗。 刘福根瞧着也欢喜。 他从冰窖里取出了一些储存的冰,也害怕萧炀吃多了不舒服,还特意从御膳房里选了最小的一个碗。 端给人。 萧炀看着稳稳躺在刘福根掌心里的小玉碗,太阳穴抽了抽。 这是让他吃还是不让他吃。 那分量,若是吃的文静些,可能有三口吧。 若是跟糙汉子般狂野的吃,一口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萧炀将刘福根的手往旁边推了推。 他本就不喜甜食,现在上奏的折子,十之八九都是叙述靖州饿殍遍野,他也没那胃口吃。 这些天,他寝食难安,眼底乌青一片,整个人比之前更瘦了,又憔悴了几分。 这些事一件急过一件。 明明拨了那么多银子,却一星半点的成效都不起,这背后的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萧炀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是被一层层官员,扒了。 虽然他十分愤怒,但他没有实权,只是一个傀儡,他救不了自己,救不了他们,更救不了即将日薄西山的大景。 他恨自己无能,恨顾林白的狠辣,可一切还是照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那三十万两白银,最终到靖州知府手上,不足三万两。 这能解决什么问题,连塞牙缝都不够。 再加上干旱,粮食的价格水涨船高。 握着粮仓的那些富商们,一个个屯粮,哄抬物价。 靖州知府将自家的府邸,田地,铺面全卖了,再加上上面拨下来的三万两,也不过凑了四万两出来。 那四万两能买到了的粮食,也就是平时的一半。 再加上数以十万计的难民,那些就是杯水车薪。 靖州知府那粥铺里往外施的粥,说好听点是米汤,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加了几粒米的水。 难民碗里的米粒,能数出来,就十来粒,那汤也是一眼能望到底,清澈的一览无余。 若不是那明晃晃的红黄色旗子上,大写的粥,都得以为是水呢。 一开始施粥的时候,看着那汤米分离的粥,百姓情绪有些激动。 几个高个的,直接将粥铺给掀了。 几大桶“粥”洒到了地上。 他们叫嚣着,“这帮贪官们,不知道贪了多少银两进自己的腰包,现在就拿这些来糊弄我们。” 有人搭腔道,“对,他们就是吸血的蚂蟥,那些银两不都是民脂民膏,都是我们的血汗啊!从我们身上剥削过去的!!!” “贪官就该死,贪官该死!贪官该死………” 随着他们的鼓舞,难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躁。 渐渐的手里多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农具、木棒。 人也越聚越多,将那小小的粥铺,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散发着臭味儿的难民们,眼神里充满怒火的看向那些当官的。 恨不得吃汝肉,饮汝血。 靖州知府眼神呆滞的看向地上那一小层薄薄的米粒,他的心在滴血啊。 不是他不想不给他们吃的,是他也没有。 鬼知道他弄来这些粮食,花了多大的力气。 就这么糟蹋了,现在粮食就是命啊。 看着靖州知府这心疼的表情,民愤更重了。 人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吵,也越来越难听。 “装什么装,贪官!” “这等扒百姓血肉的烂官,就该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对,九族抄斩都不解恨……” “该死………” “烂人。” ……… 听着不入耳的话,一旁站着的军师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气得脸色发白,嘴唇都颤抖着,朝人怒喊道,“吴煊煜,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任凭他们这般诋毁你?!” 现在吴煊煜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作为靖州的父母官,百姓到了这种地步,他自然难辞其咎。 扑通一声,朝人群中跪了下去,眼泪纵横,“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呵,猫哭耗子,假慈悲……” “要是真错了,就掏钱,发粮食,别嘴上说得好听。” “我们要粮食,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着!!!” “活着,我们要活着!!!” 再次被煽动起来的难民更多了,男女老少皆有。 这时,离吴煊煜最近的难民发难了。 “我们要团结一致,将狗官给除了!” 此话一出,顿时呼声如雷,“除狗官,除狗官!除狗官!!!” 那男人,直接冲破了防线,朝吴煊煜脸上就开始扇巴掌。 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但庄稼人还是力气大的。 吴煊煜身形瘦削的可怕,那官服穿在身上,也是晃荡晃荡的。 直被人扇得嘴角出血。 一看这人动手了,其他人也都开始动手,场面一时间乱到了极致。 脸上又重重的落下了一巴掌,一颗牙从嘴里滚了出来,嘴角往下淌着血。 吴煊煜实在撑不住了,眼前黑乎乎一片,直接栽到了地上,费劲的挣扎着。 那军师看这场面,再这么下去吴煊煜就真死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力量,直接挣开了钳制他的三个人。 冲到吴煊煜跟前,快速的从他怀里抽出几张纸。 不出意外他也挨了几拳,最重的当属腹部被踹的那一脚。 军师蜷成一团,躺在地上,手里死死抓着那几张纸,胸膛剧烈起伏,不断的咳嗽。 “你,你你们说,说他是贪官,咳咳咳,那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你们看啊!!!看……” 他将比护他命还重要的几张纸,洒了出去。 声音越到最后,越绝望,最后他竟然哭了,泣不成声。 那男人从地上捡起纸,他识得几个字。 那上面的字,烫的他的手微缩,直直又重新将纸丢了出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想信,但那上面白纸黑字,加上印章,又让他不得不信。 周围围着的人,有一些识字的,他们将纸拿起来看完后,复杂的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人都有些不耐烦,吵嚷道,“到底怎么了?倒是说话啊?” 被这么多人催着,他们也不好长时间的缄默。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者,走上前将吴煊煜扶了起来。 他这举动,可让其他人不干了,“老头子,你扶这狗官做甚?这种人就该死。” “你们知道什么啊!”那老者实在忍不了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口一个狗官,骂人。 说起来真是可笑,又可悲,他刚刚也是那一群中的一个。 他苦涩的笑道,“吴大人,他将自己的全部家产都典当了,凑了银子给我们施粥,这些全部是当票。” 他挥了挥手里的东西,继续道,“不相信的可以自己来看看,或者亲自去当铺里瞧瞧。” 只一眼,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那上面的印章太熟悉了,他们哪家没有当过东西,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我们口中的狗官,是我们要除了的狗官。” 那老者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抬不起头来,包括他自己。 刚刚咋呼的最欢的人,也脸色酡红的跟个鸵鸟似的,扎进了人群里。 几个年轻人,在一旁帮忙,一同将两人安置到了长条凳上。 一群人谁也不说话了,只能听见呼吸声,都那么低着头的看向长条凳上的两人。 那老者率先打破这局面,他朝地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人叩首,“吴大人,刚才是我老眼昏花,误会了您,也做了错事,请您原谅。” 有了开头的人,一切都顺利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都给吴煊煜跪了下来,请求他的原谅。 吴煊煜摇了摇依旧眩晕的头,手摸索着长条凳站起来,视线模糊,他却忘不了跪在地上的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 话还来得及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怕人出事的众人,有人帮吴煊煜把了脉,身子太虚,不致命,但是需要好好休息。 遇到这种荒年,别说是百姓没得吃,就连靖州知府家也是揭不开锅的那种。 之前过了十几年的舒心日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吃饱穿暖是万万不用愁的。 现在知府夫人,身上的衣服却是一块补丁摞着一块补丁,头上,耳朵上,手上哪里有什么配饰,就单单用一块粗布包着头发。 那模样跟普通的村姑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不上其他地方的村姑呢。 那口小小的锅里熬着一堆从地里挖出来的烂草根嫩树皮什么的。 灶堂前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姑娘,也是补丁衣裳,在往里面添柴,一张小脸抹的脏兮兮的。 颧骨突出,那完全就是瘦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也知道是被饿的。 锅里沸腾的水,泛着黑意,昭示着这东西,压根就不能吃。 但在这般极端的荒年间,有一口吃的,便是满足的。 知府夫人,将那锅里的东西盛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太阳,跟一旁紧盯着碗的小姑娘道,“月儿,这都午时了,你爹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爹爹再忙,爹爹去布粥,不让其他人饿肚子。”那小姑娘眼睛亮兮兮的看向她娘,甜甜的笑着回道。 可怜的孩子,知府夫人将手在自家女儿头上揉了揉,轻声道,“月儿,你先吃。阿娘再等等你阿爹。” “不。” 虽然她很饿,眼睛没有从那碗上离开过,还时不时吞吞口水,但她还是想一家三口一起吃。 她搬着自己的凳子,围着小小的四方桌,绕了半圈,乖乖的依偎在她阿娘身旁,“月儿,要陪阿娘一起等阿爹。” “好,月儿真乖。” 就在母女俩抬头看时间的时候,吴煊煜被几个人架着进来了。 嘴角里还在往外溢血,早就神志不清了。 “煊煜!” “阿爹!” 母女俩发了疯般,快步跑到吴煊煜跟前,看着紧闭双眼重伤的人。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吴月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地上砸。 她真的害怕,害怕他阿爹离他们而去。 这些天,她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表面上她什么事没有。 但每天夜里她都得惊醒好几次,才能堪堪挨到天亮。 她不敢想没了阿爹,她跟阿娘该怎么活。 吴煊煜被人帮着放到了床上,早就哭花了的一张小脸,紧紧贴着人的胸膛,将自己的头整个埋了进去。 声音断断续续的,“阿爹……你,你起来,我跟阿…阿娘…在…等你……” 跟着一起来的人,看见知府夫人,千金的模样跟装扮,还有外面桌上那早已凉透的野菜树根糊糊。 他们愧疚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实在不敢想,如果当时真的杀了吴煊煜,那他们会梦魇一辈子吧,如影随形,不死不消。 答案是肯定的,现在他们都内疚的想死给人赔罪了。 吴煊煜需要静养,他们一群人堵在人家门口也不像个话。 灰溜溜的都跑了。 吴煊煜足足在家里躺了五天才能下床。 刚能动,他就继续去布粥,维持秩序。 经过之前那事,没有人敢再乱说话,乱动手了。 所有人看见他,都十分亲切,露出质朴的笑,尊称人一句——吴大人。 对于靖州发生的事,朝堂上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却一个个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一问三不知。 萧炀收到的那些奏折,也无非是那些良心未泯者,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朕,想继续给靖州追加赈灾款,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陛下所言极是。” 顾林白不在朝堂,这里面说话最有分量,无法反驳的就是秦惊澜了。 他开口了,其他人哪里还敢说话。 “不过……” 秦惊澜皱着眉,跟有所顾忌般,话说一半就停了。 “不过什么?爱卿不妨直说。” 第101章 他们不配 对于靖州的事,秦惊澜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的太多,他实在不忍心了。 那全是人命啊,秦惊澜现在也不怕得罪顾林白了,在朝堂上直言道,“恐怕陛下追加再多的赈灾银。最终到了百姓手里的也少得可怜。” 话一说出来,朝堂上就有些大臣的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怒意,凶狠的瞪向秦惊澜。 这人是疯了吗? 竟然公开跟摄政王叫板。 呵!真是自不量力。 萧炀看向秦惊澜的目光里,好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他将目光扭向其他地方,才不至于失了礼,让人抓住把柄。 沉声问道,“摄政王在靖州受了不少苦,赈灾银送不到,只会激起民愤,那爱卿可有计策或人选。” 萧炀这样问,也不过是试探秦惊澜的想法,是否真的存心站队。 秦惊澜也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刚刚那番话若不是为了救靖州百姓,他才不会说。 一句话就让他相府成了众矢之的,他不可能继续激怒其他人了。 手细微的捏着笏板,低着头,表达出一副十分恭敬顺从的样子,“臣认为,我大景男儿都听命于陛下,只要陛下需要,定然会有无数的大景好男儿,争先恐后替陛下排忧解难。” 果然是老狐狸了,说出的话都滴水不漏。 不仅让朕无话可说,还将自己摘得这叫一个干净。 萧炀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右相,既然如此,那朕就劳烦你帮朕留意一些适合的人选。” “是。” 他有办法,萧炀也有计策。 既然不能强硬的将人彻底拉过来,那就一点点给他施压。 等他彻底受不住的时候,便会臣服于他的。 下了朝后,萧炀头痛欲裂。 低着头,用右手的拇指跟中指,用了些力度,按了按。 但头痛没缓解多少。 沏茶回来的刘福根看到这一幕,用最快的速度将茶水放好,“陛下,老奴帮您按吧。” 话落地,熟练的手指抚上人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来回的揉着。 “嗯。”头疼缓解的萧炀,唇边溢出一丝舒服的哼声,夸赞道,“还是你的按的舒服。” 刘福根也笑呵呵的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 头痛的感觉渐渐消散了,困意袭来,萧炀就那么坐着睡了过去。 刘福根看着脑袋用不上力的人,盯着人那浓密乌黑的长睫毛,还有那眼底的乌青,他不忍心将睡着的萧炀叫醒。 不敢动,将手指换作掌心给人做一个支撑。 这段时间,萧炀没怎么睡过,这次身体撑不住,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睡了半个时辰。 刘福根的胳膊早就酸麻不堪,他却不舍得松开,唯恐将人从梦里拉出来。 他也是又累又难受,突然脖子上划过一抹寒凉。 让他舒服的眯了眯眼,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清晰的“嘶嘶”声,还有皮肤上传来的摩擦感。 让他遍体生寒,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股不好的想法,登时冒了出来,席卷着他的大脑。 触感越来越明显,尤其是脖颈处的软肉被湿凉的蛇信子舔着。 这下他确定了,脖子上的东西是一条蛇。 刘福根有些绷不住了,但为了不吵醒萧炀他还是没敢大幅度的动。 跟手里托着一块嫩豆腐般,万分小心,轻轻的将人的脑袋偏了偏,腾出一只手来。 萧炀也没睡太熟,刘福根一动,他就有些醒了,但脑袋晕乎乎的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跟梦呓般小声的哼唧了几声。 刘福根的动作更轻了,但没多久他就绷不住了,因为他看到那蛇直接爬到了他的胳膊上。 眼瞅着就要碰到萧炀了,刘福根快速的将扶着萧炀的胳膊放开。 他不清楚这蛇有没有毒,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它伤害到萧炀。 没了支撑的萧炀,也幽幽转醒,一双迷茫的眼睛看向刘福根。 只一眼,他就如同乱入密林深处的小鹿,瞳孔骤缩,身子不受控的往后靠了靠。 站在刘福根后面的人,看萧炀这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睛里是病态的疯狂。 “哥哥,喜欢吗?” 听到顾凛的声音,刘福根也下意识的往后看。 结果就看见顾凛朝他走近,越来越近,手还不老实的伸出,眼瞅着就要摸到那蛇了。 刘福根惊恐的瞪着眼睛,躲到了另一边,大喊道,“别过来,有蛇。” 他可不想因为顾凛让萧炀没办法面对顾林白。 那蛇爬得也快,没多久就窜到了他手背上,他眼疾手快的瞅准时机,直接将蛇抖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来回扭动,如同麻绳般的蛇,他浑身恶寒,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还没缓过来,就看见顾凛蹲了下去,将蛇盘进自己手里,一抬眸跟刘福根四目相对。 顾凛的眼神太吓人了,比刚刚爬他身上的蛇还吓人,尤其是他手里盘着一条蛇,更添了一抹疯意。 跟平日里那痴痴傻傻的小世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顾凛没有动,但声音却冷得骇人,“刘公公,你碰了我的东西。” 刘福根被他一句话说懵了,嘴微张着,大脑已经空白了。 顾凛用手指,在蛇头上轻轻抚了抚。 这动作,只看得刘福根不舒服,反胃的感觉越来越难受。 顾凛没有看他,但声音平静了不少,“你摔了我的蛇。” “啊?”刘福根瞬即跟被雷劈了般,石化在原地,刚刚他以为自己年老听错了。 可现在顾凛那如同恶鬼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求救般的看向萧炀。 萧炀的情绪已经敛好了,端坐着,一双狭长的凤眸,没有任何温度的紧盯着顾凛。 “顾凛,你别做得太过分了!”萧炀警告道。 “可是刘公公摔了我的蛇,哥哥你也看到了,不是吗?”顾凛回了萧炀一句,便一步步朝萧炀的方向,走了过去。 害怕他伤害到萧炀,刘福根直接跟老母鸡护崽子般,挡在了顾凛面前,伸开双臂,十分警惕的死盯顾凛。 顾凛顿住脚步,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这人疯起来没轻没重的,刘福根这么大年纪了,萧炀怕顾凛这疯子真伤了他。 从背后拍了拍刘福根的肩膀,沉声道,“让他过来。” 虽不解,但萧炀的话,刘福根永远都是听的。 不过他也没离开多远的距离,堪堪拉开了小半臂的距离。 一眨不眨警惕的望向顾凛,只要他敢对陛下不利,哪怕搭上他这条老命,也会跟人拼了。 顾凛笑着看向刘福根道,“刘公公,别这么看我,好似我俩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般。你这样可让四哥哥难做啊。” 突然他转向了萧炀的方向,带着渴求的目光问道,“哥哥,如果我跟刘公公真有仇,你帮谁?” 萧炀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撑着头,直接问道,“世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刘福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他发现了大秘密。 那就是萧炀早就知道顾凛不是傻子,看两人这反应,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刘福根打量的目光,顾凛也注意到了。 他晦涩不明的看了刘福根一眼,萧炀明白他的意思。 开口道,“刘福根你先出去,没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可是,陛下他”刘福根实在不放心让萧炀一个人面对顾凛,跟被定住了般。 顾凛的眸子越来越冷。 清冷的脸上,浮现了怒意,“朕说了出去!” “是。” 刘福根担忧的,一步三回头的才慢慢挪出大殿。 “这样,可以说了吧。” “当然可以。”顾凛用舌尖舔了舔唇角,那动作在萧炀看来,跟他手中的蛇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让人恶心。 虽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顾凛就是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嫌恶。 他将手里的蛇,放到桌子上。 一只手钳着萧炀的下巴,强迫他去看。 顾凛的手劲挺大的,萧炀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被他给捏酥了。 又想起他这手刚刚碰了那条蛇,他的抗住更甚了,大声道, “松手!” 萧炀两只手把上了顾凛钳着他下巴的那条胳膊,拼命的挣扎,丝毫没让人卸了力气。 由于剧烈的动作,再加上疼痛,萧炀的眼尾有些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他这副样子,让顾凛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手上的动作也轻了许多。 感受到人卸了力,萧炀迅速将他的胳膊撞开,满眼怒意瞪着顾凛。 萧炀肤色白皙,脸颊上浮现出的红痕,让顾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的手劲儿有那么大吗? 怎么还留了那么明显的痕迹呢? 想不明白的顾凛,略微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指尖。 拇指跟食指来回摩挲着,仿佛上面还残存着刚刚那滑如凝脂的触感。 萧炀也有些不舒服,怒意下,也全然忘了桌上还有一条蛇呢。 抓起茶壶就要倒茶喝,许是他的动作,让蛇受到了惊吓,作势就要朝他扑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刻之时,一把匕首直直插了过去,那蛇被定到了桌上。 顾凛的脸被溅出来的蛇血蹭到了,他下意识的用指腹抹了一下,血在脸上被晕开,那模样可怕极了。 浑身散发着戾气,看向那蛇的眼神可谓是残暴至极。 萧炀瞧他这前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冷笑一声,“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让朕赔你一条?” 顾凛也是被他的话,给气笑了,周身的低气压降了下来,“没有,只是突然不喜欢了。” 这原本就是他在外面随手捉的,看着可爱,就想着要不让萧炀养着当个玩物。 本就没什么感情,结果这孽畜竟险些伤了人。 “那你可真是够多变的。”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萧炀直视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希望世子对其他的事,也能这样多变。” 顾凛自然知道萧炀指的是什么,但他却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大喇喇坐下。 伸手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有给萧炀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可夫子曾教过做事要有恒心,才能金石可镂,水滴石穿。” “你!” 萧炀也是被他这不要脸的行径给气到了,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世子,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就我们两人。不用担心有其他人听到。” 顾凛嘴角挂着笑,凑近人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在人耳边,声音中也带了几分蛊惑,“可是,跟哥哥说得所有话我都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因为他们不配。” 最后一句他咬的极重,好像从齿缝里溢出来般。 他突然的靠近,让萧炀心底一慌,还有些烦躁,直接甩手在人脸上落下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极响。 萧炀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 他原本以为顾凛会躲开的,毕竟他刚刚发现蛇的动作十分的敏捷,就没收着力。 结果却是顾凛十分结实的挨了一巴掌。 打完之后,他有些后悔,若真激怒了这疯子,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他不清楚的是,在顾凛眼里,他压根就没有威胁,也用不着防备。 看着脸渐渐肿起来的顾凛,萧炀有些尴尬的将脸转向其他地方,尽可能的不跟人对视。 顾凛也没继续发难,而是什么话也没说,将匕首跟那条死蛇,一同拎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刘福根,一看顾凛脸上的血,还有手上的那条死蛇,他跌跌撞撞的就冲进了殿里,“陛下!陛下!!!” 结果进去,就看见萧炀跟没事人般,坐在那儿,不疾不徐的喝茶。 “陛下?这?” 刘福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炀,眼泪都快下来了。 刚刚可真是吓死他了。 生怕进来看见的是极为血腥的一面,现在看来还真是多虑了。 他看着萧炀,想问又不敢问。 萧炀小呡了一口茶,“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刘福根也是实在好奇,但他绝对不会直接问的。 因为他不敢。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就说了一句,“世子不是傻子。” “不是。” 萧炀回了他一句。 得到回答的刘福根,继续乘胜追击的问道,“那他的态度呢?是怎么想的?他装了这么多年,应该跟顾林白脱不了关系,陛下可以尝试着拉拢一下他。” 第102章 汤 (一百零一章字数已补,宝宝们可以重新看看哦,爱你们) 刘福根说得话,萧炀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他不会告诉刘福根,顾凛要的是什么,因为那东西他给不了。 萧炀伸手摆了摆,淡淡道,“不必了,他太危险了。装疯卖傻这么多年,饶是跟他一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的生父顾林白那老狐狸都没察觉到。” “朕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刘福根听萧炀这么说,也顿时明白了过来。 刚刚他也是脑子一热,竟然忘了在顾林白眼皮子底下,十四年都没被发现。 顾凛的心机城府,压根就不是他能揣摩的。 他更不可能让萧炀以身犯险。 回道,“陛下说得对,那就远离他,将他送回王府,让他们父子俩去斗。” “来不及了。”萧炀摇了摇头,“朕答应了他,不将他装傻的事说出去,君无戏言。” 萧炀这么说,刘福根自然能听懂他的话外音,他要让刘福根守着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他不想让刘福根卷进来,只能用这些话,来敷衍搪塞人。 好在刘福根跟了他二十多年了,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好,陛下放心,老奴不会乱说的。”刘福根跟他保证道。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在用晚膳的时候,萧炀还是又被吓了一次。 他处理完奏折后,径直回了寝殿,刘福根已经命人布好了菜。 萧炀没什么胃口,随意夹了几筷子,便吃好了。 刘福根也是瞧他吃的太少了,觉得他每日费心费神的,要多吃些,不然累垮了身子,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他在那一大桌上,来回瞧了瞧,给人布了几道平日里,萧炀能多动一筷子的菜,带着些哄人意味道,“陛下,再吃些吧。夜里时间长,您还得批奏折呢。” 萧炀也不想刘福根太担心他,便吃了几口。 一看人动筷子了,刘福根那本就不大的眼,更是直接弯成了一道缝。 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他又看见旁边那炖盅里,不知是什么汤。 这御膳房惯会整一些新奇的东西。 他就想着,趁人心情好,让他尝尝,万一他喜欢,以后也有东西给人吃。 御膳房的东西,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毕竟九族在那等着呢。 刘福根也没细想,直接将东西给推到了萧炀面前,“陛下,这应该是御膳房新出的。您尝尝看,如果喜欢以后就让他们多做些。” 他将上面的盖子掀开,一股十分香的味道直冲进鼻腔里。 刘福根也跟着享受的使劲吸了吸鼻子,跟人夸赞道,“陛下,这御膳房的手艺又涨了不少,这汤做得是越发好了。” 他从桌案上,将汤匙拿起来,双手恭敬的递到人面前,“陛下,您尝尝。” 萧炀原本也没了食欲,但那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香味,直接勾得他吞了吞口水,肚子也跟着传来了饥饿感。 接过勺子,看向那奶白奶白的汤。 凑近闻了闻,没闻出来。 他又将汤匙在里面搅了搅,想瞧瞧是什么汤。 就在汤匙离开汤面的那一刻,原本期待的两张脸登时沉了下去。 萧炀甚至将汤匙都给丢了出去。 那汤匙上面的白肉,一段一段的,甚至于还能看见露出的一根根形同于鱼刺的骨头。 这东西分明就是蛇肉。 萧炀一时间头皮发麻,手无意识的抖着,不用想都知道是顾凛的手笔。 御膳房是不可能给他准备蛇肉羹的。 而且那蛇压根就不在菜单上,今日碰到蛇的只有顾凛一个人。 刘福根也被吓到了,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人钻了空子。 他惊恐的看向萧炀,快速解释道,“陛下,老奴也不知这蛇肉羹是怎么出现在桌上的。老奴这就” 还没等他解释完,萧炀就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听不出喜怒,“不怨你,朕知道是谁做的。” 不仅他知道,刘福根也知道,他快速的捧起那蛇肉羹,小跑着到了殿外,吩咐人将那汤给处理掉。 被这蛇肉羹一闹,萧炀再也没有胃口继续吃东西了。 现在他只要看见那些东西,就不住的干呕。 扭身回来的刘福根看萧炀这样子,顿时心疼,给人倒了杯茶,漱漱口。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萧炀才堪堪缓过来,脸也因为剧烈的干呕,变得通红一片。 刘福根在人后背上轻轻的拍着,时不时递一杯水,给人顺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小太监的通传声,“陛下,韩君玉求见。” 听到通传声,萧炀从刘福根手里拿过手帕,将唇边沾染上的水渍,一并全部擦掉。 “韩君玉?这人是?” 刘福根回道,“陛下可曾记得春猎时,他赢过了楚岚,得了第二的韩三公子。” 被刘福根这么一提醒,萧炀也有了印象,“他来做什么?” 刘福根也不甚清楚,摇了摇头。 但萧炀有预感,这人恐怕跟顾凛那疯子,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不然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家的三公子根本就进不了宫。 他没表现出太多神情,单单手里捻着几张纸,有些脆弱的半倚在桌上。朝刘福根点了点头。 刘福根也回应般的点了点头,走到殿门口,“让他进来。” 不多时,身着玄色长袍的年轻人就进来了。 双手拱手作揖道,“拜见陛下。” 萧炀抬了抬眼,“免礼吧,赐座。” “多谢陛下。” 萧炀胃里不适,也不想跟人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不知今日韩三公子所为何事?” 虽然这只是韩君玉第二次见萧炀,他却全然没有任何紧张的动作。 一切都表现的太过于从容。 站起身,“陛下,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毛遂自荐做押送赈灾银的押运官。” 这倒是萧炀没有想到的。 押运官这个职位,完全就是一个险职,无论谁上任,立刻就会成为那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动了那群人的利益,让他们没有东西可捞。 在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势力太多了,一朝不慎就会被人揪住错处,满门抄斩。 而且他们最惯用的便是栽赃陷害。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人,好似要将他看穿般,问道,“你可知这不是一个好差事。甚至于还会赔上你自己跟整个韩家人的性命。” 萧炀继续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朕说得是真话。韩三公子你很聪明,朕只是一个傀儡,届时有人朝你动手,朕护不住你。你可明白?” 这是萧炀对他最后的奉劝,无论怎么说,他爹也是救过先皇一命的,他不能看着韩家被韩君玉给悔了。 听完萧炀的话,韩君玉竟然笑了。 他这笑,一下子让萧炀惊醒了。能跟顾凛玩到一起的人哪有正常人。 韩君玉脸上的笑容不减,“知道,但小人心意已决。” 萧炀不再多言,撑着头问道,“顾凛的计划是什么?” 韩君玉往后退了半步,作揖的两只手遮住了大半张脸,“小人不知。” “不是顾凛让你来的吗?”萧炀好笑的看向他,指尖一下下轻扣着桌面。 白皙的指尖跟黑檀形成强烈的反差。 韩君玉不清楚萧炀是如何得知的,但他没有忘了顾凛现在是一个痴傻世子的形象。 只能死咬着自己不认识顾凛,也不知道萧炀此话何意。 他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陛下,真是说笑了。小人与世子只匆匆一面之缘,何来相熟一说。” 他看向韩君玉的眼睛依旧清冷,“那韩三公子的记性当真是好啊。是不是见过一面的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最后清清楚楚几个字,被萧炀咬的极重,似笑非笑。 “小人只是……只是对长相出挑的人记忆深刻。” 就在韩君玉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继续编的时候。 顾凛脸色阴沉的端着那蛇肉羹进来了。 冷冽的声音像裹挟着寒冰似的,目光凶狠的看向上位上的人,“哥哥,有什么疑惑,问我不好吗?我可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萧炀看着他手里端着的蛇肉羹,就知道这人又来发疯了。 看着萧炀嫌恶的表情,他改变主意了。 顾凛安排韩君玉进宫,他怕最终不如他所愿,便想来看看。 结果刚迈进萧炀寝宫宫门,就瞧见一个小太监,蹲着在树根处挖着什么,旁边还放着那眼熟的汤盅。 那可是他特意煲了两个时辰,给萧炀做得蛇肉羹,大补。 那条死蛇还吓到了人,这蛇肉羹也算是给人赔罪了。 可现在他所有的心血都要废了。 他的火气登时就上去了。 大步冲了过去。 二话不说,直接从后面扯着那小太监的衣领,将人拖了出来。 顾凛的动作可谓是残暴,小太监的脸都因为呼吸不畅变白了。 等大手从他领子上松开的时候,他才觉得活过来。 就在他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时,头顶就传来一道阴森可怖的声音。 现在明明是夏天,但他就是觉得遍体生寒。 抖了抖肩膀,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往后移了移,顺带着身子也往后蹭了蹭,让自己离这“冰源”远了些。 才敢慢慢的抬头,怯懦的去打量声音的主人。 四目相对间,小太监唯一想到的就是野狼。 因为顾凛看向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就像是已经盯上猎物的狼,随时准备出击,只要他想,分分钟都能撕碎他般。 小太监的心都揪紧了,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快到要从胸腔蹦出来了。 他的声音更是颤抖的厉害, “世世世世子………您您” 顾凛本就心烦,结果这人还结巴个没完。 就算他现在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却依旧没忘了自己是痴傻世子。 蹲下身,十分珍惜的将那汤盅捧到了怀里,有些委屈的蹲下去,直视着小太监,“你把我给哥哥做的汤给偷拿出来了。” 这偷拿陛下东西的大锅,他可不背。 “不是不是。”那小太监疯狂的摆手,手腕都快摇断了,“这这这是刘公公,刘公公拿出来的,让奴处理掉的,真不是奴偷的。” 看这小太监死怂死怂的模样,谅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萧炀知道这是他送的,才特意让人给丢了处理掉。 想到这,他的戾气暴涨,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死死盯着寝殿殿门。 那小太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生怕顾凛发疯真将他给杀了。 毕竟对于一个傻子来说,他又知道什么呢。 他就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太监,他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 在顾凛愣神的时候,他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顾凛的视线里。 顾凛收回视线,重新注视着手里的汤盅,冷笑一声,“哥哥,既然你不喜欢,那阿凛亲自给你送。” 顾凛这大摇大摆进来的模样,让韩君玉都给惊了。 所以萧炀早就知道顾凛是装的了,看这架势还是他自己说的。 那他刚刚那绞尽脑汁的胡扯不就是欺君吗? 捋清一切的韩君玉,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完蛋玩意儿可真是坑惨他了。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往后退,甚至还特意将脸往胸口的方向埋了埋。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凛可不管现在局面怎么样,他长腿交叠,手里端着一个汤盅,看向萧炀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 他将那汤盅打开,用汤匙舀了一勺,直接放进了嘴里。 挑衅的看了看萧炀,随后还眯了眯眼,夸道,“鲜美。” 刘福根的脸皱成了一团,将眼睛往其他地方瞟了瞟。 萧炀强忍着呕吐的恶心,将脸往一旁扭了扭,这直接就激怒了顾凛。 他这人疯起来可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径直走向萧炀。 手里还拖着一把椅子,他直接坐到了人面前,拿着汤匙一勺一勺舀着。 饶是萧炀再怎么稳重,但脑海里那蛇死时的模样,就是挥之不去。 他难受的呕了几下,眉头紧皱,眼里蓄满了泪水,模糊一片。 反复多次的干呕已经让萧炀的胃有些撑不住了。 他伸出一只手,靠着宽大的袖子,轻轻揉了揉,才舒服些。 顾凛恶劣的笑着,看向他,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想,“哥哥,阿凛不陪你用膳,你就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到了晚上怎么还有力气啊。” 第103章 咬痕 (一百零二章补了三千字,宝宝们可以重新看看) 他这番话直接让韩君玉想多了。 “啊?”韩君玉一副震惊的模样,嘴巴张的能吞进一个拳头,眼睛在顾凛跟萧炀身上来回得转。 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办的样子。 主要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会整到一起。 还有他俩谁上谁下? 在他的印象里,这俩都是顶高傲的人,怎么会想要雌伏人下呢? 韩君玉的眼神过于的炽热了,让顾凛十分不舒服。 他眯了眯眼,看向还紧盯着萧炀的人,冷冷道,“看够了吗?” “够了够了……” 被顾凛这阴恻恻的盯着,韩君玉可没胆量继续看了。 万一那疯子,一个不高兴,将他眼睛给弄瞎了,他到哪里去哭。 萧炀一看人想多了,立刻也朝韩君玉投去死亡凝视,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敢胡思乱想一个,你看朕会不会杀了你。 这人本就是顾凛的人,势必会跟顾凛站在一条线上,任凭自己怎么解释,他也不会信的。 索性萧炀也就不解释了。 这一个两个的,快将韩君玉给逼疯了。 他心里疯狂的大喊,你们的事,把我卷进来干什么啊,我不想知道啊。 “还不赶紧走?!等我亲自送你出去?” 顾凛的话,直接让韩君玉松了一口气,他慌慌张张的回了一句,“祝您跟陛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然后头也不回的窜了出去。 那速度,活像要去投胎。 也得亏他窜的快,不然萧炀那眼神早就够他死好几回了。 韩君玉逃了,顾凛看着一旁的刘福根怎么看怎么多余。 他转身凑到人跟前,皮笑肉不笑道,“刘公公您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多出来了吗?” 被阴影笼罩的刘福根,没有任何表情,拱手道,“有吗?老奴老眼昏花实在看不出来。”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胡说八道吗? 顾凛这一天快被气炸了,他直接上手了。 刚碰到刘福根的时候,萧炀便出声制止了,却没有任何作用。 顾凛依旧我行我素。 后来,萧炀就不管了。因为他发现顾凛就是看着动作大,其实手上十分注意力度,不会伤到人的。 他爱干啥干啥吧。 刘福根被顾凛推出了殿门。 “嘭”的一声,将殿门摔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萧炀也不装了。 胃部的疼痛,已经让他卸了力,光洁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背略微的佝偻着,眉蹙着,手用了些力,按在胃上,来回转着圈的揉了揉。 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白。 顾凛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将那汤盅直接撇了出去。 上前一把攥住人的手腕,就将人往榻上带。 萧炀也被他这举动给吓到了,真对抗的话,他可打不过这疯狗。 他使劲的扭着手腕,试图从人掌心里挣脱出来。 可他用力,顾凛也用力将手收紧。 死死箍着人,不放手。 等真的看到床榻的那一刻,萧炀真的害怕了。 他挣扎的幅度更大了。 顾凛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动什么动,就你这细胳膊,我都怕一个不小心给你捏折了。” 他的话,让萧炀更心慌了,可两只手都被人束缚着,没办法。 情急之下,只能上嘴了。 顾凛被他咬疼了,眼睛里翻滚着怒意,冷冷道,“收收力气,等会儿随你咬。” 难道真要他委身于这疯犬了吗? 萧炀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拿把刀给他凌迟了。 到了榻边,顾凛直接将人给推了上去。 萧炀挣扎不开,只能警惕的死死盯着他。 咬牙切齿道,“朕告诉你,你若是敢胡来,朕真的会杀了你的。” 他这话,在顾凛看来,压根就没有什么威胁。 一个傀儡皇帝怎么可能管得了权臣的儿子。 但没见过人这样张牙舞爪的模样,顾凛也觉得新奇,逗弄人的心思跟把野火般,瞬间成了燎原之势。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勾了勾唇角,眸子晦暗不明,手在人脸颊处来回的蹭了蹭。 随即直接压了下去,两人一臂间的距离瞬即缩短到了一拳。 萧炀的瞳孔骤缩,在被人囚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呼吸都乱了。 两人呼出的灼热呼吸喷洒到对方脸上。 顾凛只觉得口干舌燥,声音带着蛊惑跟几分暗哑道,“哥哥,想怎么杀了我。匕首?毒药?还是咬死我?” 他将修长的脖子直接暴露在人眼前。 眉眼弯弯,笑着看向身下人。 萧炀只觉得他的笑十分的邪气,瘆人。 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顾凛还怕人看不见,特意往下压了压,只要萧炀抬抬下巴,就能直接用犬齿,死死咬住那喉结。 狼崽子实在是太疯了,压根就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萧炀留。 萧炀明白这人还不能杀,留着有用,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那修长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只要他开口,就能咬到。 这对萧炀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他的眸子暗了暗,舔了舔嘴唇,直接腰腹发力,手半揽着人的脖子。 张口咬在了人颈侧,留下一个渗出血珠的小洞。 疼痛袭来的顾凛,皱着眉,手无意识的护着人的头,又将身子往下压了压。 等萧炀彻底松口后,顾凛抬手抹了一下,手上沾染上了一抹红,他用指腹摩擦过人的唇。 鲜艳的颜色就那么到了人的唇上,再加上因为挣扎而薄红的脸,含水的眼睛。 让顾凛心中升腾起凌虐欲,他不敢继续看萧炀了。 从人上方起来,快速的坐好。 长臂一捞,将人稳稳放到了腿上。 头枕在顾凛大腿上的萧炀,一时间不知道这疯子又想做什么。 便开始挣扎起来。 就在他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又被顾凛强势的重新按了回去。 滚烫的大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肚子。 给人按着。 “别动!” 萧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顾凛,他会有这么好心?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暴露了,顾凛直接伸出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越想越生气,又微屈起指关节,在人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瞎想什么呢?非得针锋相对,势同水火?哥哥才满意吗?” 萧炀没再多做言语,主要是他的按摩手法,确实舒服。 胃里不适感,减弱了许多。 不愧是穆神医的弟子。 身体的不适,再加上疲倦,萧炀竟然在顾凛腿上,睡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凛依旧保持着环抱着他脖子的姿势,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物。 在胳膊与腿之间,给人一个安稳的空间。 腿搭在榻边,上半身依靠在榻边的支撑物上,合着眼。 萧炀动了动,就要起来,结果这人的手臂,又加紧了几分,不让人动。 真这么睡一晚,恐怕第二天,萧炀的脖子就废了。 他又动了动,但人就是没有醒过来。 看了看睡得正熟的顾凛,萧炀恶劣的笑了笑,“既然不放手,那你就别怪朕了。” 撑起一点身子,然后极速往下坠去,但不巧的是,被人用胳膊挡了一下,萧炀直接撞到了顾凛的大腿根上。 “嗯呃……” 睡梦中的人,猛地惊醒,闷哼出声。 眼里的杀意尽显,手直接捏住了人的脖颈。 被窒息感折磨的萧炀,只能伸手去打他。 顾凛的理智在渐渐回笼,眼睛也在聚焦。 等一切都清明了起来,才发现萧炀已经被他掐的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他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瞬即将手从人脖子上缩回来。 “顾凛,你要弑君?!”萧炀半撑在榻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使劲的抓着自己胸前的领口,怒瞪着他。 “哥哥,难道不是你刚刚想废了阿凛吗?”顾凛捏着他的下巴,面无表情的审视着他。 萧炀的脸被他捏了起来,他自然不敢直接承认,只能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一双迷糊的眼睛眨了眨。 愠怒的将钳制他的手拍开,快速道,“你说什么?朕不明白。” 顾凛也是知道这人了,跟他刚不过,就开始装傻逃避。 他也不再纠结是与否,毕竟没有意义。 直接将人翻了过去,大掌在人屁\/股上拍了几巴掌,“哥哥,不乖,要被打。” 巴掌落下的时候,屈辱感也随之而来。 萧炀紧咬着唇,眼睛都被憋红了。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对他,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顾凛!” 眼瞅着萧炀要发飙了,得了便宜的人,也不再继续待着了。 “哥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打开殿门,就逃了出去。 萧炀转过来,用胳膊挡在眼睛上,看不见表情。 韩君玉的任命来得非常快,朝堂上虽然有几道不合时宜的反对声,但最后都被秦惊澜跟萧炀压了下去。 刚下朝,顾凛那厚脸皮的就拿着一个小瓷瓶,追了出来。 萧炀现在可不想见他,脚步加快不少。 刘福根跟在他身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小跑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哥哥,走这么快做什么啊?屁\/股不疼了吗?” 此话一出,刘福根险些没直接绊倒在地,不是这是能说得吗? 他狠狠剜了顾凛一眼,这人太不知廉耻了。 竟这般的败坏陛下的清白。 可眼睛刚瞥过去,就看见了顾凛脖颈上那明晃晃的牙印。 顿时跟被雷劈了般,僵在了原地。 所以他说得是真的?!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强迫陛下的,一定是!!! 刘福根在心里已经将顾凛一棒子打死了,看向他的眼神更厌恶了。 他冲到前面,直接挡到了顾凛面前,威胁道,“世子,老奴劝您记住自己的身份。” 一心扑在萧炀身上的人,一点都不想听人唠叨。眼睛一直粘在人身上,不耐烦道, “知道了,知道了。刘公公您别拦着我了。” 他随意的敷衍几句,径直越过刘福根,追上了萧炀。 抓住人的手腕,解释道, “哥哥,昨夜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萧炀依旧不为所动,眸若寒霜。抬手就将递到自己面前的瓷瓶给摔了。 “顾凛,以后少来招惹朕!” 顾凛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脸上的笑,也带上了几分邪气。 盯着人远去的背影,“很好。” 靖州的天灾人祸,越来越严重,压根就等不及了。 韩君玉作为押运官已经出发了。 结果刚出了京都,就遇到了劫匪。 打头阵的人,从前方撤了回来。嘴唇泛白,胳膊被划了一刀,血淋淋的。 “韩大人,前方出现匪患,您快带着赈灾银绕路而行。剩下的人,全部跟我走。” 韩君玉下令道,“绕路而行。” 一小队人,立刻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听着远处越来越繁杂的马蹄声,在扭过去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呵,这群吸血的人,还真是动作迅速。不过,这次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等韩君玉带队离开后,一队精锐的蒙面人,直接将那匪患杀得片甲不留。 劫杀失败后,那群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韩君玉押着赈灾银,安全的到达了靖州。 刚迈进靖州地界,就被人给围了上来。 前来迎接他的并不是靖州知府吴煊煜,而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人。 那人眼露精光,贪婪的看着韩君玉背后的大箱子。 搓了搓手,朝人挤了挤眼睛。 凑近韩君玉,悄摸的往他手里塞了几张银票。 韩君玉来者不拒,低头就要看。 却被那肥头大耳的人,按住手,一脸讨好道,“大人,回去再看。这是下官孝敬您的一点心意。” “等事情全结束后,下官还会孝敬您的。” 这一路过来,韩君玉看了多少家破人亡,饿殍遍野,结果这些当官的不做事就算了。 竟这般明目张胆的私相授受,挪动赈灾银,将万千百姓的性命当作草芥。 这可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忍不了一点。 “是吗?那我还真得多谢你为我着想了。”他的声音低沉,里面蕴藏着疾风骤雨。 第104章 你要杀谁? (一百零三章已补) 偏那人就没听出来,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都是下官应该的。” “应该的?我让你应该的!” 韩君玉也是被气极了,一脚便将人给踹倒了。 那人没防备,韩君玉可是使了十成十的力。 肥滚滚的身子,跟个蹴鞠似的,滚到了一侧。 脸直接杵到了地上。 嘴里,鼻子里满是尘土。 他挣扎了几下,但由于身体过于的胖,压根就起不来。 再加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更窝火了,朝一旁站着的人吼道,“长眼睛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将我给扶起来。” “哦哦,来了。” 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回道。 这跟个肉球似的人,让扶他的两个人都有些犯难。 就他俩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可能扶得动他啊。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时,在地上蜷着的人,使劲的拉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裤子,怒骂道,“还不快将爷扶起来,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受到威胁的人,连连应道, “是是是,这就来。” 两人谁也不敢继续耽搁了,蹲了下去,一人一边,将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脸都憋红了,也没动一点。 “干什么吃的,跟没吃饱似的。”那肉球嫌恶的睨了他们一眼。还在人头上敲了一个暴栗。 可不就是没吃饱嘛。 靖州大灾,他们这种小杂役自然也吃不饱饭。 只不过不至于三天饿九顿罢了。 多多少少有一些能充饥的东西吃,他们这面黄肌瘦的哪里有力气扶这比猪还重的人啊。 但是他俩不敢说。 两人互相使着眼色,一同用力,脖子都被憋红了。 这次有了起色,那人的屁股还真离开了地面。 就在那人以为要起来的时候,两人实在没了力气,直直跪到了地上。 那肉球也被重新丢到了地上,“啊!!!!疼疼死了!” 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抖,目光凶狠,扯过最近的一人,就扇了过去。 那杂役直接被他扇得嘴角流血,眼前晕乎乎的。 “看什么看,你们还不赶紧一起过来扶爷。” 韩君玉嗤笑一声,等几人合力将人拉起来。 刚站好的时候,他又一脚踹过去了。 这次比上次还狠,嘴里溢出了鲜血。额角青筋凸起,趴在地上,一点都动不了了。 两侧站着的百姓,一瞧这狗贪官这样子,登时拍手叫好。 太解气了,平日里,这群人就是这样对别人的。 活该让他们自己尝尝。 都这样了,那人还不消停,他嘟囔道,“来人,给……给我将……将人拿…拿下…” 一群杂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说这人是京都里来的,陛下亲自任命的。 就刚刚他那能要了命的两脚,他们就不敢靠近。 “你你们……咳咳…咳……” 趴在地上的人,被气得剧烈咳嗽,阴毒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随即笑了,“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狗杂碎,等等老子……缓缓过来,全……全杀了你们…” “你要杀谁?” 韩君玉黑着一张脸,如同鬼魅罗刹般,拿着不知从谁那里抽出来了一把刀,直接扎到地上,斩掉那人一根手指。 “啊啊啊!!!!” 那人直接疼晕了过去。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用脚尖将那手指碾成了肉泥。 再抬眼间,跟他对视的人,直接腿软的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爷,您您饶了小人,饶了小人吧……” 韩君玉没有答话,将刀从地上抽出来,在人身上擦干净。 嘴角带着那抹浅笑,人畜无害的。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这人太疯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105章 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没什么意思。”韩君玉走近声音的主人,用手揽着人的肩膀,拍了拍笑道,“如冷九大人所见,为民除害。” 韩君玉的话没有任何起伏,就如同跟人谈论着天气如何般。 手中的刀,随着他的动作,直接当啷一声,抛到了地上。 “那韩大人可是够厉害的。” 冷九面无表情的拍开自己身上的爪子,他最讨厌有人碰他了。 手被打掉的那一刻,韩君玉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消失不见。 唇边噙着笑,朝人挑了挑眉,“不知冷九大人到来,所为何事啊?” 被问道的人,冷哼一声,“嗬,明知故问。” 冷九也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他俩上次春猎抢猎物的账还没算清呢。 韩君玉直接走到那大箱子前,一抬手,白花花的银子就出现了。 “一共五十万两白银。” 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白银,许多人的眼睛都直了,死死盯着那箱子吞口水。 尤其是那些杂役官员们。 还没等他们开心呢,就看见韩君玉直接将箱子扣上,坐了上去。 两条长腿荡着,眼含深意的看向冷九,“赈灾银钱数巨大,下官希望冷九大人去请一下摄政王,这样本官才能放心啊。” 随后他又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瞥地上那疼晕过去的人,阴阳道,“不然,这赈灾银是不是进了人的肚子,下官就不得而知了,又怎么能回京述职呢。” 冷九不为所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反正他韩君玉一个押运官,使命已经到了。也无事了,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他将腿收回来,双臂交叉在脑后,直接躺到了箱子上。 闭着眼道,“冷九大人,您再好好想想。我一散官,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我先睡一觉,您自便哈。” 冷九真是见识到了这人的厚脸皮,比在春猎时的脸皮更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就过去一刻钟。 所有人都在等冷九的回复,明明有上百人在场,但就是静的可怕。 只能听见韩君玉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头顶的烈日越来越强,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了。 韩君玉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人,劝道,“冷九大人,您拖一分便有人因为饥饿而亡。您真忍心百姓将这血债记到王爷身上吗?” 此话一出,最外围前来看热闹的难民百姓们不干了。 一个个使劲的往里挤,“我们要见顾林白,我们要见顾林白……” 原本就是顾林白,靖州才变成如今这模样,现在竟然还要让他们将命给搭上。 这些人想得太美了吧。 “都是顾林白的错,靖州才从繁华之都变成人间炼狱。”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那悠悠众口就再也堵不上了。 “顾林白佞臣……” “顾林白狼子野心。” “……” 声音越来越大,越骂越狠,现在命都快没了,还不准他们开口骂骂吗? 眼瞅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用来将韩君玉一行人围起来的人墙,已然岌岌可危了。 随时都有溃塌的可能。 只要人墙一塌,眨眼间那五十万两白银跟他们都会被那帮人瓜分殆尽。 眼瞅着百姓们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想法,人数还在不断激增。 冷九也没了对策,他怎么不知道韩君玉打的什么算盘。 只要摄政王出面了,无论谁都不敢再继续盯着这赈灾银。 他在用百姓逼着顾林白去处理靖州的天灾人祸。 若是顾林白处理不好,他必然会被百姓骂的体无完肤。 就算届时真登上了那皇位,恐怕也是民心向背。 冷九隐在面具下的脸,早就黑成了墨色,咬牙道,“我去请王爷,韩大人总该让人给我让出一条路吧。” 韩君玉跟听见什么旷世奇话般,盘腿坐了起来,眯了眯眼,好笑道,“冷九大人,悬崖都不在话下,就小小的人墙,您应付不了?” 他说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要他帮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他这样子,冷九不再多言,借助箱子,直接攀上了城墙。 不多时就消失了。 第106章 让它自己现宰了吃 顾林白听着冷九的禀告,气得他将茶具全砸碎了。 瓷片划过皮肤,粘腻的血,顺着指尖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顾林白就跟感受不到疼般。 喝道,“冷九,去将洪大魁给本王斩了,给这群人一个交代。” “是。” 顾林白用帕子随意将手上的伤口包了包,就去了城墙。 早就等烦了的人,百无聊赖的用匕首在那箱子上,刻着字。 顾林白从城墙上一往下瞧,就看见韩君玉舒坦的坐在箱子上。 火气登时就上头了。 奈何乌压压的百姓,太多了,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 稳重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韩大人,本王实在是要处理的事情有些多,这才来迟了些。” 韩君玉将匕首放下,心里冷笑几声,呵,当真是撒的一手好慌。 从箱子上下来,十分恭敬的朝人拱手道,“不迟,王爷日理万机,是下官唐突了。但毕竟事关靖州万千百姓,还是谨慎小心些好。” 顾林白笑了笑,恭维道,“是,韩大人所言极是,事关百姓,必然要万分小心。还是韩大人想得周全。我大景能有韩大人这样的少年英才,是我大景之福。” “不敢当,下官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韩君玉实在扯不下去了,这人太虚伪了。 他转身将箱子打开,白花花,泛着金属光泽的银元宝就出现在了眼前。 “王爷,这里是陛下交给下官的五十万两白银,用来给靖州赈灾。还请王爷亲自点查一遍。” “来人,将韩大人跟赈灾银一同送到衙门,本王马上就去点查。” 话一说出口,那群百姓给让出了一条仅供两人通过的小路。 一群人抬着沉甸甸的箱子,往城门的方向走。 顾林白手撑在城墙的石头上,看了看下面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趁这个机会,跟人解释道歉道,“近些年,本王御下不严,出了许多事。洪大魁已经被本王斩首了。从今日起,本王会彻查手下人,若查出鱼肉百姓者,本王绝不姑息。” 他说得好听,但百姓们可不买账。 那黑压压的一群人,抬头看顾林白的人,寥寥无几。 顾林白在他们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信誉了。 若不是他有兵权,他们一群老弱病残的无计可施。 怎么可能任由顾林白带着军队,欺压他们这么些年。 韩君玉比顾林白先到达衙门。 刚进去,就瞧见一个庖厨手里端着一盘肉,朝后院走去。 他有些好奇,就跟了上去。 在靖州的官员眼里,韩君玉怎么说也是京都来得,他们也不能限制他的自由。 只能任由他逛,他去哪里,他们便跟去哪里。 那庖厨到了后院,将那盘肉,递给了两个看守豺舅的人,“这是今日的吃食。” 他们将那肉,捏起来闻了闻,嫌弃道,“这不新鲜的东西还敢拿来,若是吃坏了大人们的宝贝们,你该当何罪!” 那庖厨也被他俩的话给吓傻了,保证道,“官爷,这是新鲜的肉,早上才杀的。绝对吃不坏的。” “嗯?你在顶嘴?” 那两人凉飕飕的视线打了过去。 庖厨被这两道视线盯着,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颤声道,“不敢。” “既然不敢,以后就别多嘴。大人的宝贝们要吃现宰的肉,懂了吗?” “懂了,懂了。”庖厨连连应道。 “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竟然将这畜牲当作祖宗伺候着。” “谁敢对大人们不敬?”两人寻找着说话人。 转过身就与韩君玉的视线对上。 “就是你对大人们不敬,还将豺舅叫做畜牲?” “是我。如何?” 那俩人没料到韩君玉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愣神间,韩君玉已经走近了他们,直视着两人的眼睛,“这畜牲要吃现宰的肉是吗?” “那我现在就让它吃新鲜,现宰的。” 韩君玉扯过刚刚最为嚣张的那个人,薅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直接按到了笼子上。 笼子里的豺舅吠了几声,作势就朝人脸扑过来。 若不是韩君玉眼疾手快,那人的脸恐怕早就被咬花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不曾想,韩君玉作势就要将那笼子给打开,死死钳着他的脖颈,往前推,森冷唬人的声音在人耳边回荡,“我让它自己现宰了吃。” 第107章 出气 他的手劲儿极大,带着要将人捏死的冲动。 脸距离笼子极近,堪堪有一指的距离。 那豺舅的犬齿,直接从笼子的缝隙里伸了出来。 被按着的人,胸膛如同擂鼓,身下已然是一片湿濡。 涕泗横流,根本就顾不得脸面,“爷,爷,您放过,放过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 看着他这窝囊样,韩君玉脸色阴沉的可怖,杀意尽显,“我放过你?谁又能放过他们?你可知现在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忍饥挨饿,你们还在这里喂现宰的肉给这畜牲!” 他的声音极大,带着不可撼动的决绝。 笼子被他拉的叮当作响,受到惊吓的豺舅,呲着獠牙,凶狠的往外扑着。 一时间犬吠声,求饶声,怒骂声,夹杂到了一起,局面混乱不堪。 笼子上的锁,掉到地上的那瞬间,被韩君玉死死钳制的人,心也落到了谷底。 原本剧烈挣扎的双手,蓦的垂了下来,双眼紧闭,等待着。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一道低沉的男音,“韩大人,你做得过分了,你一点面子都不给王爷留吗?” 冷九的手死死捏着韩君玉的手腕,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 韩君玉挣开他的手,扭了扭手腕,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怒火,“我不给王爷面子,冷九大人你可别冤枉我。这么大一口锅,恕我身体羸弱,背不动。” 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捂着脸,随即大笑。 冷九就这么静静的看他发疯。 笑够了,韩君玉指了指地上那跟蝼蚁般,蠕动的人,道,“你知道吗?他竟然嫌弃肉不新鲜,你自己说说有多少人吃不到饭,活活饿死啊!” 越到后面,韩君玉的情绪越激动,眼前更是模糊一片,直接上前踹了那人几脚。 他的脚力极大,那人直接被踹得晕死了过去。 韩君玉是真的气坏了,没到靖州之前,只是听说,还没太多感触。 可越靠近靖州,他心里就越凉,也越发的堵得慌。 变卖儿女,逼良为娼,易子而食…… 这一路来得一桩桩,一件件,早就让他撑不下去了。 冷九没再继续吭声,他又何尝没见到那森森白骨,饿殍遍野的景象啊。 不过他没能力,更没立场去管。 冷九没回答他的话,冷静的注视着他。 他这沉默的举动,让韩君玉认定他就是一个没有心,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他苦笑几声,跟冷九擦肩而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好自为之。” 看着少年落寞,瘦削的背影,冷九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越来越炙热滚烫。 垂在两侧的手暗暗用力攥了起来,随即又无力的松了下去,眼睛一直注视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等韩君玉收拾好所有情绪后,顾林白已经开始点查那银两了。 顾林白朝几人摆了摆手道,“将所有箱子全部打开,本王要亲自查验。” 箱盖掀开,银元宝出现,顾林白伸手从码放整齐的里面,拿出两个,看了看。 等将其往回放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大问题。 拿着银两的手,崩出了青筋,手帕也被洇透了,脸上怒意尽然显了出来,“去将韩君玉给本王押来!” 第108章 有血性 韩君玉从后院刚出来,心情正不好着呢,迎面就碰到了一小队人。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钳制住他的手脚,按到了地上。 韩君玉被押到顾林白面前的时候,还有些懵,按理说他一个摄政王,不可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杂役动怒。 他看着顾林白要杀人的样子,笑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人,自己现在的处境,开口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韩大人不清楚吗?”顾林白声音冷飕飕的。 拿着那“银两”,直接走到了韩君玉面前,摊开双手,露出掌心里的东西,“这,韩大人怎么解释?” 看着躺在顾林白掌心里的石块,韩君玉的脑子突然回笼了。 这是他的疏忽,刚刚本是打算等顾林白回来,跟他说得,结果光顾着打人,将正事忘了个精光。 韩君玉立刻跟人赔罪道,“王爷,这是下官的错。这一路遇到了太多的劫匪,下官就想了这么一个暗度陈仓的办法,余下的赈灾银已经交给吴大人了,就等着王爷亲自去查验了。” 顾林白朝禁锢着韩君玉的人使了个眼色,将人给放了。 韩君玉将自己的衣袍扯了扯,整理妥当后,左手压住右手,给人作揖道,“下官,求王爷恕罪。” “韩大人,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场误会。”顾林白脸上堆着笑,双手从下面拖住人行礼的两只手,四目相对,“韩大人,刚刚是本王得罪了,这段路辛苦韩大人了。” 韩君玉陪着笑回道,“分内之事,分内之事。不及王爷,镇守靖州多日,劳心伤神。” 顾林白也想赶紧将这烫手山芋给解决了,提议道,“韩大人,那我们现在去查验赈灾银?” “王爷,您请。”韩君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后跟在顾林白身后,一群人去了吴煊煜家。 进门,就瞧见那一家三口,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站着。 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把刀。 一瞧顾林白来了,吴煊煜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跟在顾林白身边的官员,脸色都变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吼道,“来人,快来人,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冷九最先出手,一柄长剑,直接横在人面前。 吴煊煜猛地停下脚步,剑尖抵在脖子上,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双手举起来,“王爷,下官没有恶意,只是想接见您。” 冷九用剑鞘拍了拍吴煊煜举着菜单的那条胳膊。 这时吴煊煜才发现自己这动作,确实有些吓人。 怪不得那些人全躲了。 他转身将菜刀放到了桌子上,回头跟妻女道,“将刀放下,别吓到了王爷。” 吴夫人赶忙将手中的砍刀放下,伸手去拿女儿手里的斧头。 就在这时,这小丫头不知道想着什么,手死死攥着斧头柄,就是不撒开。 急得吴夫人都上手掰了,小丫头也没有要撒手的想法,甚至两只小手都用上了。 “月儿,乖,松手,给娘。”吴夫人蹲下去,温柔的劝说着孩子。 “不。” 小小的人,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眼前站成一排,乌压压的众人,攥得更紧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不行,这是救命的,不能让他们带走。不然爹爹就成了靖州的罪人,那些饿肚子的人也会死的,不能让贪官得逞。” 眼瞅着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无遮拦,吴夫人忍痛,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怒道,“吴月,你胡说什么,闭嘴!” 被扇的倒到地上的吴月,怀里还抱着那把斧头,眼泪无声的流着,但就是一声不吭。 吴煊煜打量着顾林白的表情,跪下去跟人赔罪道,“王爷,是下官管教不严。才让她冲撞了您,求您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她一命吧。下官以后,一定好好管教。” 顾林白看着地上躺着的小小的人,眸光又扫过身后那一个个惊魂未定的人。 嗤笑一声,走近,将吴月从地上扶了起来。 蹲下去,脸上带着笑,将小丫头身上沾染上的土,拍了拍。 用帕子给人抹了抹脸,手抚上了那斧头,跟人商量道,“月儿,把斧头给伯伯,伯伯跟你保证没人会将赈灾银吞了的,伯伯用它们去救人。” “月儿,松手。” 许是顾林白的话,太过于笃定了,小小的人,还真有些动摇了。 顾林白继续道,“月儿,若是信不过伯伯,你问问你阿爹,伯伯说得是不是真话。” 吴煊煜站在一旁,心都揪到一起了。他真怕顾林白伤害他女儿,听顾林白这般说。 也赶紧配合人道,“月儿,这位伯伯说得都是真的,月儿听话。” 得到他阿爹亲自保证,吴月将手松开了。 “真乖,好孩子。” 顾林白耐心的将斧子放到离孩子远一些的地方,慈爱的摸了摸人的头。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人手里,“拿着,买些吃的。” 小小的手,攥着那银票,转身就放到了赈灾银的箱子上。 顾林白站起来,打量着她的动作,开口道,“月儿,这是?” “救人,饿肚子不好受,有很多人饿死了,买粮食。” 顾林白的眸子也变得认真了起来,死死盯着吴月。 吴煊煜的心咯噔一下,赶忙走近他夫人,使劲扯了扯人的衣袖,呵斥道,“还不快将孩子抱走,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 “这就走,这就走,都是奴家的错,教导无方。”吴夫人又拍了吴月几下,然后抱着孩子就匆匆躲进了屋里。 顾林白的眼前浮现出顾凛小时候的模样,跟吴月完全是一个样子的。 现在也不知道他那傻儿子怎么样了。 “下官教女无方,冲撞了王爷,以后会” 顾林白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揶揄的看了眼,那群还没一个小孩儿胆量大的饭桶们。 “你女儿挺好的,人小胆大,有血性。” 顾林白将那赈灾银清点完后,就派人搬走了。 因为顾林白亲自参与到了赈灾里,那群屯粮的人,一个个开仓放粮,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可偏偏有人就看不得这个,找到机会,就要搞事。 韩君玉押送完赈灾银,本可以直接回京复命。 但他想为靖州百姓,尽一份力,便留了下来,一同帮忙救济百姓。 前几天一点事都没有,今日几人吃过粥后,便开始上吐下泻的。 韩君玉将勺子放下,走近几人,递了碗水,担忧道,“怎么样,如何?” “哎呦,我的肚子,疼,疼死了!哎呦……” 那人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捂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韩君玉也没遇见过这状况啊。 蹲下去,伸手摸向人,轻轻摇了摇,“来,先起来,大夫马上到,再撑撑,一会儿就好。” 突然被他安慰的人,死死抓住了韩君玉的手,笃定道,“就是他,就是他。” 被这人一提醒,有几人也好似想起了什么。 一个个站了出来,直接指认,说韩君玉给他们下毒,那表情语气,言之凿凿的,好像真看到般。 听到这,一切都说得通了,有人要对他动手。 只是这招式太过于拙劣了吧。 没有做过的事,韩君玉是不会承认的。 不管真相如何,百姓是无辜的。 他先是找了军医,给上吐下泻的人看诊,开药。 等那些人稳定些,他拨开人群,笑着看向造谣的那几人,眸子里却是没有任何温度,“你们说我下毒,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这可算是污蔑。” 那几个人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一个个眼睛乱瞟, 为首的那个,不敢直视人,多次跟韩君玉的视线错开,看向周围聚集起来的民众,咋咋呼呼道,“害人的人,怎么可能留下明显的证据呢?” “就是就是。” 旁边两人附和道。 周围上吐下泻的人越来越多了,他这次直视着韩君玉的眼睛,眸子里透着狡黠的光道,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也许,这就是你用来满足自己私心的手段,你是想通过这个,继续让朝廷拨赈灾款,然后私吞。” 韩君玉都要被这人给蠢笑了,“本官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押运官,王爷也下令严查贪赃枉法一事。本官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在这风口顶风作案?” 他这番话,直接让那些围过来的人,茅塞顿开。 就这关键时刻,任谁都不会搞事的。 “来人,将这混淆是非,扰乱民心,意谋不轨的几人关押下去。” 被限制手脚的人,这时慌了,挣扎着要人放了他们,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韩君玉实在听不下去了,揉了揉耳朵,朝几人道,“押下去!” “是。” 衙役们将几人的胳膊扭到身后,押了下去。 不曾想人群中,有几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冷笑。 “韩大人,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大礼。” 第109章 收押 被韩君玉押走的三人,关进了逼仄的地牢里。 三人眼睛上的布条被取下来,地牢里光线暗,眼睛不用特意的适应,就看见隐在黑暗中,交叠着双腿,端着一盏茶,悠闲的轻呡着的人。 他的眉眼尽然隐在黑暗里,看不出喜怒。 但从未经历过这些的人,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颤抖不安。 韩君玉好似已经看出他们的无助,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因为他很喜欢猎物慢慢失落,无助,最后崩溃的过程。 这对他来说可是很享受的一个过程。 看着已经溃不成军的三人,他极大的满足了,嘴角扯出一抹冷飕飕的笑,半撑着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三个人里面,那个最为瘦弱的人快要吓破胆子了。 被麻绳捆着的手,无助的瞎摸着,企图找到一个能让他安心的支撑物。 显然,什么都没有。 就怕他们抱团取暖,韩君玉早就命人将三人分开了,关在不同的狭小空间里。 确保不会触摸到对方。 但是他能在外面,很好的看到三人。 他就如同蛰伏在黑暗里的猛兽,只要动一下,对猎物就是致命的袭击。 瘦弱不堪的人,摸了半天除了空气,啥都没有。 耳边传来远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坠进了地狱。 不,不是地狱,这比地狱还可怕。 他已经撑不住了。 声音颤得不像话,“大哥,你在吗?” 就在他隔壁被他称为大哥的人,也早就怂了。 当初就是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胡乱的指认一下,就能翻篇的事儿,结果却来了这鬼地方。 乌漆麻黑的不说,还到处都是孤苦狼嚎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不安也少了许多,将身子往声音来源的方向靠了靠。 还没走近,脚下的金属镣铐就蹭着地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大哥?是你吗?”那瘦小的人一阵心悸,握着木栅栏的手陡然发力,青筋暴起,带着明显的哭腔委屈道,“别吓我,别吓我……” 之前知道这人胆子小,没想到这么小。 那高大男人又抬了抬脚,使劲扯了扯脚上的镣铐,还是动不了一点。 隔壁的哭腔,让他头都快炸了,不耐烦道,“别嚎了,老子没死呢。” 得到回复的人,眼睛倏得亮了,抬手就去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大哥,我想出去,出去……” “我不想吗?”那男人没好气的暴喝一声。 远处又传来更为凄厉的哭喊声,那瘦男人心里防线已然溃塌的什么都不剩,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话就往外冒,“大哥,这要命的钱就不该要。他不是说……” 听着要全盘托出的话,男人再也忍不了了,咬牙切齿道,“闭嘴!!!” 被吓懵的人,闭了嘴,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韩君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瘦男人的言外之意,这不就是说有人故意搞他吗? 一开始他也想到了,现在 呵,铁证如山。 很好,现在该挖挖背后搞鬼的人了。 韩君玉笑了起来,吩咐人单独将那个瘦弱的男人捞了出来。 薅着他脖颈的狱卒也没什么好态度,跟丢烂布似的,将人丢到了满是稻草的地上。 硬邦邦的地,登时硌得男人生疼,手死死捂着胯骨,嘴角直抽抽。 “呵,蝼蚁,还敢算计我,真是不知死活。” 韩君玉手里攥着一条鞭子,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的杀意尽显。 “开门。” “是。”狱卒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给他将门打开,低着头,恭迎人的到来。 疼痛使地上的人,眼睛一直无法聚焦。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鞋,他才警惕的抬眼去看。 韩君玉逆着光,地牢里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天窗,透过一丝光亮。 尽数被高大的人给挡住了。 韩君玉抖了抖手腕,鞭子的破空声,震得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发毛。 尤其是地上的人,双手死死捂着脑袋,背拱起,缩成一团。 嘴里还呢喃着,要人放过他。 韩君玉嗤笑一声,他可不是外表看起来的君子。 他跟顾凛能站在一起。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俩都知道对方这伪善之下,隐藏着怎么恶劣的一面。 他可不管这人如何,既然惹了他,那就别想全身而退。 韩君玉蹲下去,手攥上人的手腕,一个用力间,脸就露了出来。 “看着我,”韩君玉命令道。 那人不敢违背,惊恐的看向他。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好好回忆回忆。” 韩君玉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捏着鞭子,搓了搓,随即又吹了吹上面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稻草。 男人早就被吓破了胆,身子剧烈的抖动着,眼泪跟泉似的往外涌,“没没有……小人没见过……没见过您……” “那你这造谣的本事倒是大啊。” 他语气没任何变化,脸色也是,不像生气的人。 可就因为这样,才最吓人呢。 “不敢了,不敢了…再……再也不敢了……” 那男人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头磕在地上,都撞出了血,也不敢停下来,不住的跟人道歉。 “说,谁让你们做的!” 韩君玉拍了拍那人的背。 被人触碰到的人,显然一僵,“小人不知,是是一个戴戴面具的人。” 真够谨慎的。 韩君玉也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呢。 他将狱卒叫了过来,眼睛扫过地上的人,“知道怎么办了吗?” “知道。”那狱卒看向那人的眼睛带着恨。 终于又落到了他手里,这人就是一个无赖,欺负老弱病残,前年为了几两银子,险些将李大娘给打死。 若不是他路过,救了人。 恐怕人现在已经成了白骨了。 这人却因为送了钱,买了一条命,这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韩君玉没得到什么信息,但他直觉他们还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就有几个杀手,趁着夜色,摸进了地牢。 待他们进去,那地牢里压根就没有人。 “坏了,快撤。”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韩君玉已经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瞧实在跑不了了,就要自尽。 韩君玉防着这群死士呢,打斗时早就瞄住了几个。 钳住下巴,将药囊抠出来,一气呵成。 虽然也死了几个,但聊胜于无。 他有信心能将他们的嘴撬开。 转眼就过了三天。 靖州城里全是有关韩君玉的风言风语。 顾林白也找上了门,黑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犀利的看着韩君玉。 “王爷,这是谁惹您了?” 既然他不说,那韩君玉就自己找台阶下,两人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吧。 他俩又不是王八跟绿豆,也看不对眼。 顾林白依旧没有动,冷冷看着韩君玉哼了一声。 这什么毛病,哑巴了? 就在韩君玉胡乱的猜想的时候,冷九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血书。 抛了出去,韩君玉接了过来。 待看清上面那血淋淋的脏污时,直接丢了出去。 嘴上还不住说着,“吓死了,吓死了……” 用手不住的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俨然被吓到的样子,睨了冷九一眼,“冷九大人,下官跟您无冤无仇的,您这么坑吓下官有些不太好吧。” 冷九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弯腰,将那纸重新捡了起来,递给韩君玉。 他可不要接,晦气。 冷九一直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突然顾林白开口了,“韩大人,不是冷九坑吓你。这是今早收到的百姓血书,你还是看看吧。” 韩君玉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顾林白开口了,那他怎么也该给他演一段。 他十分夸张,做作的拿过那纸,皱着眉,嫌弃的打开,时不时还呕几下。 看完后,举着那纸,疑惑不解,“王爷,这上面说的谁啊?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实乃千古罪人,万民公敌,罪该万死。” 顾林白瞧他这装傻的样子,冷笑一声,“韩大人,你不出门吗?” “近日审讯犯人,未曾出过门。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跟下官有关吗?” 韩君玉回答的倒是快。 面上也是十分真诚,顾林白就是想发火也得窝着。 “冷九!给韩大人说说,出了什么大事。” “是。” 韩君玉看了看冷九道,“那就多谢王爷跟冷九大人了。” “今草民状告,押运官韩君玉,诬陷百姓,无端囚禁,草菅人命……” “不是,这这都是什么事啊。”他转头看向顾林白,行了一礼,“王爷,这不是污蔑下官吗?下官未曾做过,还有那三人现在可是被下官好吃好喝的留在地,咳咳咳,府里,何来草菅人命一说啊。” “若您不信,下官现在就带您去瞧瞧,好还下官一个清白。” 顾林白看他这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事情的真假了。 他又看了看韩君玉,没看出什么别的来,开口道, “带路。” “是。” 韩君玉直接将人带去了地牢。 从台阶往下走得时候,顾林白随行的一位大人忍不住道,“韩大人,您这待客之道还真挺难得一见啊,地牢待客?” 韩君玉摆了摆手,反驳道,“这位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三人毕竟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信口开河的诬陷我,我若是跟供祖宗似的,岂不是贱啊。有人刨您家祖坟,您还在一旁给他扇风吗?” “你!你!!” 被他怼回去的人,脸都气白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崩出来了。 “不与竖子一般见识。” 然后就躲到了队伍的最后边。 切,就这,他韩君玉还没开骂呢,就跑了。 越往下走,视线越暗,那股发霉的潮湿味儿也越明显,其中还飘散着血腥味儿。 顾林白看了韩君玉一眼,继续往下走。 “王爷,到了,这就将门打开。” 韩君玉招呼狱卒将门给打开,两侧的烛台被点燃,然后就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顾林白指着地上躺着已经没有气息的人问道。 “下官,下官也不清楚。”韩君玉颤颤巍巍的回道。 “来人,将韩君玉收押,没本王命令不得放出。” 韩君玉是从京都来的,就算顾林白真想要他的命,也得告知一下萧炀。 目前只能将他给关押起来,等着萧炀的圣旨。 冷九端着一碗饭跟几碟素菜,给人放到了桌子上。 韩君玉冷笑一声,一双眼睛看向冷九,撑着身子走近,“冷九大人,您说到底是谁想害我啊?” 冷九不喜跟人近距离接触,往后退了几步,“韩大人,您自己做过的事,莫要往其他人身上推。” “哈哈哈哈哈,是吗?”韩君玉笑着看向他,“冷九!你说出的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信,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去看看那赈灾银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还是你明明知道,但是要推波助澜,为虎作伥?” 韩君玉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怒吼的质问着。 等他发泄完,整个地牢里只能听见他胸膛里跳动的声音。 冷九掰开他的手腕,直接逃也似的溜了,但身后传来的笑声,却如同一张网,死死网住了他,网口还在不断收紧,收紧。 让他无处遁形,要活活将他给勒死。 冷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从地牢里出来,腿有些无力,胳膊垂在身侧,背靠在墙上。 抬眼去看天空,烈日当头,什么都看不见,白茫茫一片,刺眼。 他从来没有这么的狼狈过,就几句话,弄得他方寸大乱。 良久,他整理好后,从衙门里出去。 一路上,身后有人跟着,他闪身进了小巷子里。 等他在现身的时候,眼前人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皮包着骨头,头发长时间没打理,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她不敢看人,低着头,往后退着。 第110章 平息动乱 冷九走近她,在距离几步的地方停下来,看着她,“为什么跟着我?” “我我……我饿。” 那孩子虽然害怕,身子不住的抖着,最后还是回答了冷九的话。 冷九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丢给孩子,“回去找你父母,让他们给你买些东西吃吧。” 小孩儿接过银子,一双眼睛眨了眨,满是星光,“谢谢你,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哥哥?好人?” 他可算不得什么好人,这辈子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血了。 冷九掩在面具下的嘴角也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还没人这么喊过他呢。 见到他不跑的人,都不常见。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吧,哥哥送你回去,一个人别乱跑。” 冷九往前走了几步,那小孩儿没跟上来。 他扭头去看,那小孩儿正思考着什么,四目相对间,她说, “可是我不知道我爹娘在哪里,一起的人说他们死了。” 小孩儿朝冷九的方向走过去。看向他,问道,“哥哥,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一句话,让冷九冷得瑟缩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孩子解释,死了就是没了。 她没爹娘了,跟他一样成了孤儿。 他叹了口气,看向小孩儿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这是他从未流露出得情绪,就是觉得心口跟被刀捅了好多次,闷疼闷疼的。 他不想让小孩儿失望,但又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你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哥哥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听到吃的,小孩儿也不纠结什么是死了。 脏兮兮的小脸儿上,露出了笑,上前拉住了冷九的手。 枯瘦的小手,没什么肉感,但暖呼呼的。 冷九被拉住的一瞬间,身子直接僵住了。 随即回应般,紧紧握住人的手,朝远处走去。 说是去买些吃的,可满大街都是一群难民,压根就没有卖东西吃的。 小孩儿眼里的光,渐渐的落了下去,冷九也察觉到了。 还没等他开口呢,那小孩儿就有些嗫嚅的扯了扯人的衣角,“哥哥,我们回去吧。” “不饿吗?为什么要回去?” “哥哥,没有人卖东西吃。”小孩儿将头埋的很低。 “等着,哥哥有办法。” 冷九回应般的握了握她的小手,就直接带她去敲一扇红色的大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死人了啊,这么着急。” 门内人不耐烦道。 一开,就看见一个面具男,可给那门倌给吓坏了。 转手就要将门给关上。 冷九在他关上之前,一手捂住小孩儿的眼睛,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抵到人脖子上,“开门,让你家主人出来。” “是是是”那门倌的脸都吓白了,“爷,您将东西收回去,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就被一个女人挎着出来了。 财大气粗道,“哪个不长眼的狗杂种,敢打扰我,不知道老爷我要睡觉吗?” “是吗,宋大人?” 冷九冷冷道。 那人一听这声音,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一下子给他吓得险些坐到地上,将挎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扒拉开,“别动我。” 然后哆哆嗦嗦的上前舔道,“冷九大人,您怎么来了。” “怎么,宋大人不欢迎我?” “不敢,不敢。”那人侧身躲开一条小路,“冷九大人,您快请进,快请进。” 冷九没有推辞,低头跟小孩儿道,“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他这话其实是说给这宋大人听的。 这人也十分上道,将刚被他推开的女子,捞了过来,怒吼道,“快,快去准备吃的。” 那女子也被吼懵了,但那个面具人好像更让人害怕。 “是是,妾这就准备。” 一副哈巴狗的模样,看向冷九,“大人,您请,都给您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了。您先去里面喝口茶,吃点糕点。” “走吧。” 进了屋里,小孩儿很是拘谨,不敢动。 冷九将桌上的糕点给人拿了过来,“吃吧。” 她吞了吞口水,依旧没动,眼睛时不时瞟一下站在一旁的人。 冷九明白,她这是不敢,怕主人家不同意。 “宋大人,能吃吗?” “能的,能的,自然能的。” “这样可以了吧,吃吧,没事。”他还将手在人头上摸了摸。 有这个哥哥在,小孩儿也不再拘谨了,抓起糕点就狼吞虎咽起来。 冷九怕人噎到,给她倒了两杯茶,晾了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 小孩儿虽然点了点头,但手上的动作压根就没停过。 冷九也知道,她不知道饿多久了。 半刻钟的时间,食物也全上来了。 烧鸡,猪肉,炒菜,各种,琳琅满目的。 这小孩儿哪里见过这样丰盛的东西,顿时手里的糕点就不香了。 直接扑到了盘子上,抱起烧鸡就啃。 看来真是饿狠了。 吃完后,冷九又在宋大人这坑了一笔,给那些难民们发了一些食物。 解决完这些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地牢里。 韩君玉盘腿坐在地上,没有睁眼也知道是谁。 “怎么,冷九大人这是想明白了?” 冷九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或者说你想我做什么?” 韩君玉将眼睛睁开,“冷九大人,我能信你吗?” 这事关万千百姓,韩君玉不敢冒险。 “你觉得呢。自然可以,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冷九看着他道。 “好,我想让冷九大人注意一下,这段时间有谁会动那些赈灾银。” “你想让我搜集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杀鸡儆猴。” “怎么,冷九大人做不到吗?” 冷九沉默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顾林白,一边是百姓。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韩君玉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撑着地站起来,走近人,“你后悔了?还是说你跟他们一样。巴不得他们都死了,只要自己有银子可捞就好。” 他这么说,冷九满脑子里都是那个瘦骨嶙峋狼吞虎咽的小姑娘。 若不是他们,恐怕他们都能过得很好,很体面。 “行了,你出去吧。”韩君玉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没了,直接将人往外推。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相顾无言。 又过去了三天,得不到外界的一丝一毫的消息,冷九也再也没来过,韩君玉已经放弃了。 就在这时,顾林白亲自来了地牢,让人将门给打开,走了进来。 韩君玉以为他是来秋后算账的,没有动,坐在木板床上,虚虚给人拱了拱手,“王爷。” “韩大人,别来无恙啊。”顾林白一反常态的,跟他套近乎。 还朝他边上凑了凑。 “王爷,有什么话您直说便好。” 韩君玉现在也没心情跟这人周旋,反正他也要不了自己的命。 “韩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啊,本王对你可谓是一见如故。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若不是你,本王还查不到这么多贪赃枉法的蛀虫呢。” “说起来本王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韩大人呢。” 作势就给人拱手作揖。 “现在,本王亲自迎韩大人出地牢,走吧,跟本王去看看成果。” “王爷客气了。”韩君玉躲开顾林白的手,直接就朝门外走。 路过冷九的时候,多看了人一眼。 没想到这人最后没让他失望。 顾林白这人还真是狠,为了自保,护住自己的名声,依附自己多年的人,说踹就踹了。 查出来的那些官员,无一例外都被顾林白问斩了。 不仅如此,还都被抄家了。 这样一来,搜出来的银子,可比赈灾银还多。 那些屯粮的人,一瞧顾林白这手段,一个个自危,纷纷抛售自己手里的屯粮。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分文不取,开仓放粮。 韩君玉回衙门,匆匆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街头了。 这几日顾林白还真是上心了,军队都出来护卫秩序了。 粥铺里的粥也粘稠了不少,甚至有些里面还有肉糜跟菜。 顾林白跟在他一旁,“韩大人,之前是本王识人不清,任用豺狼虎豹,这才害了百姓们。这次不会了。” “王爷雷霆手段,未曾落空,在下佩服。” 韩君玉恭维了他几句。 便闪人了。 在顾林白跟韩君玉还有冷九几人的共同努力下,施粥,民乱等都好了许多。 总是接受救济,自然是不够的。 顾林白派人快马加鞭的从其他城里,弄来了一些种子,分发给百姓们。 等到了秋季,就可以种下去了,来年就可以收获一茬麦子了。 一段时间的治理, 靖州城的暴乱,渐渐平稳了下来。 这段时间不管是顾林白还是韩君玉都有些累了。 眼瞅着萧炀的生辰马上就到了。 他们也不再多做耽搁,将后续的事处理清后,就一同回了京都。 一路上顾林白那老狐狸,左一句右一句跟韩君玉套着近乎,说要去拜访一下韩侍郎。 韩君玉也是个人精,顾林白话外之意不就是要拉他站队吗? 他韩家好容易寻来的一个中立,他才不会傻兮兮打破呢。 而且顾林白能蹦哒多久还不知道呢。 所以一路上,这刚加冠不久的年轻人,比顾林白这半百之人身体还不好,不是困了,就是饿了,要不就是累了。 只要能跟顾林白保持距离,便是极好的。 在顾林白也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双露着精光的眼睛睁开,细细打量着人。 韩君玉唇角勾起一抹笑,还挺想看看,如果顾林白知道背后人是顾凛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 不解? 还是愤怒? 他不清楚,但着实想知道,希望顾凛不会让他等太久。 毕竟谁不想看戏啊。 回京的路,他们没有太着急,走走停停的,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好在赶上了萧炀的生辰。 顾林白换了一身黑袍便匆匆赶去了皇宫。 宫宴还没有开始。 萧炀今日没有穿龙袍,用他的话说,就是生辰,开心便好,没那么多的规矩。 看到顾林白,萧炀满脸笑意的起身迎接人。 “皇叔辛苦了,朕多谢皇叔替朕处理了靖州暴乱。” “臣分内之事,陛下言重了。”顾林白拱手回礼道。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表面还是得装一装。 “入席吧。” 萧炀看了全都站起来的大臣们,说了一句。 顾林白萧炀落座后,台下的舞曲也开始了。 那一个个嘴甜的,祝寿词一句重的都没有。 顾林白从桌上拿过了酒杯,敬了萧炀一杯。 酒下肚,醇香不够,没他在靖州喝的好。 最主要的是劲儿不够。 他招呼刘福根过来,将人拉近,凑近人耳语了几句。 刘福根又跟萧炀耳语了几句。 不多时,每个桌子上又重新上了一壶酒。 刘福根也给萧炀倒了一杯。 他自然是信不过顾林白的,随身带着银针。 刘福根也清楚顾林白不会傻到在陛下的生辰宴上动手,可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这酒他用银针验过了,不仅如此,在没人瞧见的地方,他亲自喝了一小口,无事。 这才敢给萧炀倒的。 萧炀不常喝酒,也不喜欢。 他也喝不出什么,但顾林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端起快要溢出来的酒杯,挂着笑,双手举杯,对顾林白道,“皇叔,朕敬你。” 顾林白也笑呵呵的一口闷了。 两人你敬我,我敬你的,又喝了两杯。 萧炀刚放下酒杯,这时不知谁提议,要一同敬萧炀。 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拒绝,便又喝了一杯,实在有些晕了,萧炀赶忙制止他们要出口的话。 被截了一道的大人们,也不气馁,见好就收。 忙活一晚上了,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个个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萧炀伸手在太阳穴上轻按了几下,顾林白端着酒杯,侧头就瞧见这一幕。 他轻笑了声,目光转向一旁,跟一小太监对视上。 那小太监立刻将眼睛挪开,低着头,嘴微抿着。 顾林白眼底的笑意渐渐晕开,自顾自的又倒了几杯。 跟许多桌上吃饭闲聊不同的,便是墨奕寒秦时宇一桌了。 第111章 都怪你 因为秦惊澜的缘故,秦时宇跟墨奕寒两人现在也算是一个战线里的朋友。 但秦时宇还是看不上墨奕寒,正巧墨奕寒也看不上他。 两人相看两厌。 这几个月的观察,秦时宇早就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了。 正好今日宴席上,有墨奕寒最讨厌的菜。 这不就正中他下怀吗? 秦时宇夹了一大筷子的鹿肉就要往人盘子里放,“墨将军,这些天辛苦了,多吃些肉补补。” 在秦时宇动筷子的时候,他就有防备了,毕竟在军中八年,观察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好。 他快速挡住人的手腕,不让秦时宇继续往他面前靠。 低声道,“秦公子管好自己便好。” 秦时宇自然不肯罢休,两只手都用上了,“墨将军,怎么说我俩也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了,我照顾你一下是应该的。” “不用了。” “用的,用的。” 两人就跟没长大的幼儿般。 你来我往的推拒着。 “啪”的一声,肉片从筷子上滑下去了,还不小心将碟子给打碎了。 完了,他爹能揍死他。 在最外围的秦风,眼睛就没离开过秦时宇。 他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秦时宇,这可是宫宴,看你这次怎么逃。” 他们俩离萧炀不算太远,清脆的声音,引起了萧炀的注意。 他眼神有些迷茫的寻找声音的来源,刘福根适时再他耳边道,“陛下,是墨将军跟秦公子,不小心将碟子打碎了。” “奥。” 秦惊澜赶紧起身,对着萧炀拱手道,“陛下,犬子冲撞了您。臣现在就将他带走,给您一个交代。” 秦时宇听他爹这么说,身子都抖了,他可不想回家。 放下筷子,使劲在人胳膊上拧了一下,恨恨道,“都怪你。” 墨奕寒也是被这人给气到了,二话不说就将锅扣他头上了。 他也不忍着了收拾着桌面上的残局,小声反驳道,“如果不是你想坑我,会这样吗?” 秦时宇理亏,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萧炀显然已经喝的有些多了,好在脑子没离家出走。 他笑着看向秦惊澜道,“右相,你多虑了。今日就是一个普通宴席,秦公子也是不小心打碎的,右相不必如此担心。” 萧炀扯了一下刘福根,“去,给墨将军跟秦公子重新换一桌。” “是。” 秦惊澜跟人道了一句谢,“臣谢过陛下。” “好了好了,各位继续吧。” 坐下的时候,秦惊澜那眼神恨不得吃了秦时宇。 秦风坐在最后,看着事情就这么翻过去了。 筷子都快被他给掰断了,秦时宇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幸运,为什么? 呵,以后就不会了。 秦风死死盯着秦时宇,又喝了几杯酒。 刘福根安排的人,来得很快,片刻间就给他俩重新换了一桌。 “多谢。”墨奕寒跟人说道。 看着这一桌菜,秦时宇一点要吃的欲望都没了。 眼睛时不时瞟一下他爹。 顾凛坐在顾林白一旁,他眼睛迅速的捕捉到了韩君玉。 韩君玉也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隔空敬了人一杯酒,并笑了笑。 得到回复的顾凛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但是人多眼杂的,没有人注意到他。 不管怎么说吧,韩君玉成功了,那他们的目标就又进了一步。 第112章 踹他 在推杯换盏中,宫宴就这么结束了。 刚出宫门,秦惊澜黑着一张脸,就拦住了秦时宇的路。 “等等,出去那么久该回家了吧?” 秦时宇可不傻,他可不会乖乖回家挨打,扯过墨奕寒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爹,不好意思。我跟墨将军还有公事要谈,就先走了啊。” “秦时宇!你给老子站住!”秦惊澜也怒了。 几天不见都要上房揭瓦了,再不管可就不知道该闯出什么祸端了, 秦惊澜在后面狂追不舍,可他的身体素质自然跑不过秦时宇他俩。 他在后面弯着腰,眼巴巴看着秦时宇越来越远。 眼瞅着就要甩掉他爹了,秦时宇稍稍松懈了些,结果一个不留意间,就被墨奕寒抓着胳膊,按到了地上。 在墨奕寒看来,不管怎么说,为人子女,自是要听父母的话的。 “墨!奕!寒!你个狗!你快把小爷给松开!!!” 秦时宇跟热锅上的蚂蚁,用了吃奶的力,去挣开压制自己的大手。 可挣扎几下,就是动不了。 看到前面被压下的人,秦惊澜也不多做耽搁。 拔腿就往前跑,跟刚刚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人完全不是一个。 “多谢墨将军了。” 秦惊澜扯着秦时宇的耳朵就要将人给带走,“你个兔崽子,继续跑啊,你看老子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唉唉唉,爹爹,您快放开手,耳朵要被掉了,疼疼疼……”秦时宇也不敢挣扎了,为了让耳朵的撕裂感小一些,他还特意将脚踮了起来,求饶道,“爹,您放过我吧,我以后不会了,真的。” 为了让人信他,他还特意将手伸了出来,举起三根手指冲天,“爹,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给您惹祸了。” “呵,你的道歉,你老子听了十几年了。”秦惊澜将鞋脱了下来,一手揪着秦时宇,一手就往人身上招呼,“你的话,我可不敢信。” 周围没散尽的大人们,看着秦惊澜这样子,也不敢上前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而且别说是秦惊澜了,若是他们的儿子,惊扰圣驾,恐怕他们能打的更狠。 撒完气后,秦惊澜拄着秦时宇,将鞋给穿上了。 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回去吧,跟着墨将军好好做事。” 等彻底瞧不见他爹的背影了,秦时宇直接往墨奕寒的脸上招呼。 结果没碰到一点,这让他更气愤了,直接炸毛了, “啊啊啊,你个狗玩意儿!” 不行,他要练武,他以后要将墨奕寒按在地上摩擦着打。 揉着被他爹打肿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就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刘福根扶着有些醉了的萧炀回到寝宫,打水给人细细的擦了擦,便出去守着了。 结果刚关上殿门,就被人从背后打晕拖走了。 一双隐在黑暗中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人被拖走。 然后一位穿着薄纱的女人,端着东西就进了殿里。 第二天天刚亮,宿醉的萧炀迷迷糊糊的动了动,浑身酸疼。 鼻尖擦过温热的地方,让他猛地惊醒。 撑着身子起来,就看见裸着躺在他身边的顾凛。 一时间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脑子也不会思考了。 顾凛还没睡醒,哼哼唧唧的,胳膊在一旁来回摸了摸,随即长臂一捞,就将人给重新揽回了怀里。 满足的抱着人又哼唧了几句,便继续睡熟了。 突然靠近的人,让萧炀挣不开,脸直接埋进了人的怀里。 他伸手推了推,看着顾凛肩膀,胸口处的牙印,脸腾的红了。 抬手就直接拍到了顾凛脸上,忍着酸疼,抬腿就将人给踹下榻。 第113章 哥哥,别怪阿凛…… “咚”的一声,顾凛就摔到了地上。 他揉着磕疼的头,撑起身,眯着眼,看了看榻上的人,不是他怎么睡到了地上了。 平日里他睡觉挺乖的啊,根本不会乱动,脸跟侧腰处,怎么这么疼。 还有萧炀那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 让他的思绪渐渐回笼。 昨夜他跟萧炀…… 就在他要起来的时候,脑袋顶上突然飞过来几件衣服,将他的视野完全的罩住了。 萧炀冰冷至极的声音传来,“把衣服给朕穿上!” 顾凛将头上的衣服拿开,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亵裤,再无其他。 他勾着唇,露出一抹邪笑,走到榻边,凑近人,贴着人的耳朵道,“哥哥,你这有点过分了吧。用,完,就,丢……” 这话直接让萧炀的脸,烫的惊人。 抬脚就往人的腹部踹,怒气冲天,“顾凛,朕劝你想好在说话。” 好在顾凛反应快,大手直接抓住了他那细瘦脆弱且白腻的脚腕。 “哥哥,你这样未免也太无情了吧。”顾凛又往前凑了凑,两人近的能感受到呼吸间的交缠。 萧炀将头扭了过去,“顾凛,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凛挑眉看了看他,眼底的笑意尽显,“我若说不知道,哥哥可信?” 萧炀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这反应,压根就是不信。 萧炀扯过锦被,将自己包好,“你最好如实交代。” “好,我说,我全交待。” 昨夜,顾凛眼睁睁看着刘福根被人打晕拖走后,就有一个女子端着一个汤盅,敲了敲门道,“陛下,刘公公命奴婢给您送些醒酒汤。” 不等里面人回答,她溜进了寝殿。 那名女子,他认出来了,就是被顾林白送进来准备给萧炀选妃的人。 顾凛从黑暗里出来,周围静悄悄的,根本就听不见什么声音。 看来是顾林白下令,让所有人给撤了。 他将门给推开,大摇大摆的进去。就看见那女子已经将萧炀的衣服扒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单薄的里衣跟亵裤了。 而萧炀呼吸粗重,脸色也是不正常的红润,嘴里无意识的喊着热。 这是怎么回事,顾凛自然明白。 他生气了,这人竟明目张胆的给萧炀下这腌臜药。 从背后靠近人,一只手薅着人的头发,一只手死死捂着她的嘴,便将人给拖了出去。 待一切处理干净后,回到寝宫的时候。 萧炀已经从榻上掉了下来。 里衣也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眼睛迷离失焦,整个人都透着一层粉意,不住的喊着热。 还还一直往他身上靠。 顾凛的指尖碰到人的时候,凉得人瑟缩了一下。 随即就又靠了过来。 顾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将人给半搂半抱的抱到了榻上,眼睛瞟到了一旁飘着淡淡紫烟的香炉。 看来就是那东西惹的祸了,他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毫不犹豫的全倒了进去,刚刚还冒着的烟全散了,他直接将那东西给扑灭了,半分火星不剩。 跟了穆神医这几个月,对于把脉之事,他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些。 手触到人手腕上滚烫的皮肤,竟让他也觉得有些燥热。 口干舌燥的,喉咙更是紧涩,他吞了几口口水,依旧是难受,好像头更疼了。 不对,是那东西太烈了,就连他也中招了。 他赶紧将萧炀给扒拉开,坐到地上就开始打坐,试图压下心里的躁意。 竟然下这么多的药,看来杀了她还真是便宜她了。 结果没多久,就听见周围噼里啪啦的一些声响。 萧炀从榻上跌跌撞撞的就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捞人。 顾凛的气息完全被萧炀给打断了,他咳出了一口血,睁眼就看见一双笔直的腿在眼前晃。 好像更烧的慌了,他将领口往下扯了扯。 萧炀又贴,了上来,顾凛声音暗哑,捏着人的下巴,强迫人直视自己,“哥哥,别怪阿凛……” 手绕过人的腿弯,两人一同摔进了榻上。 顾凛抵着人的额头,两人鼻息交缠。 ………… 回忆至此,顾凛有些不自然的脸红。 萧炀敏感的捕捉到顾凛这细微的变化,从榻上抄起枕头就砸了过来,然后瞪了他一眼。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 更何况自己一个大男人,万万不可能让另一个大男人负责。 他丢不起这人,也没这脸,上赶着求人。 顾凛被砸了一下,好像开窍了,急匆匆将一旁的香炉捧了过来,“刚刚我跟哥哥说得都是真话,真不是我做的。” 说着他将香炉掀开,里面是还没有烧烬的香。 萧炀凑近闻了闻,脑袋里好像突然多了一根弦,越来越紧,“拿开!熏的朕头疼。” 伸手按太阳穴的时候,锦被从身上滑落,腰间的青青紫紫露了出来。 给顾凛看得呼吸一滞,舔了舔嘴唇,赶紧将头扭向一边。 “我……我……我这这,这就,就将东西,丢丢出去……” 一句话被他不知道结巴了多少次。 回来的时候,耳尖都红扑扑的。 萧炀已经穿好了里衣,裹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见。 脸色也是跟平时无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炀连眼睛都没抬,就吩咐人,“去,将刘福根给朕叫过来。” 顾凛没有动,就跟个木偶似的杵在榻前。 第114章 顾凛,你给朕滚!!! “朕说去将刘福根给朕叫进来。”,萧炀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听不懂话吗?” 顾凛从一旁搬来一个椅子,双腿交叠的翘起,喝了杯茶,挑眉淡淡道,“哥哥,你觉得刘福根在哪里?” 被他这么一提醒,萧炀的脑子也回来了。 顾林白都敢明目张胆的给他下药,刘福根自然被他给打晕不知道拖到哪里了。 这事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顾凛就那么打量着萧炀,他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开口道,“朕要喝水。” “来了。” 顾凛快速的倒好一杯水,巴巴的给人送过去,那速度快的好似就等着呢。 “哥哥,给。” 萧炀喝了一小口,随手就放到了榻边。 顾凛怕人饿到,将桌子上的糕点什么的,全给人端了过来。 用小碟子一点点装好,码放整齐,递到人嘴边,“哥哥。” 萧炀动了动身子,浑身酸疼,这无时无刻不告诉他,他跟眼前这人发生了什么。 莫大的耻辱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他看向顾凛的眼神,也尽是刺骨的冷意,“顾凛!昨夜的事忘了吧,一场梦罢了。” 看他这无所谓的样子,顾凛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果然啊,他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什么意思,把他当成南风馆里的小倌了,春风一度,自此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 哪有那么容易,招惹了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在顾凛这,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条腿半屈跪到了榻上,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萧炀被他完全拢住了,一双眼睛带着偏执,“若我忘不了呢。” “忘不了也得忘。”萧炀不惧他的眼神,跟他对视着,平静道,“从今日开始,你就出宫回王府吧,朕的身体也好了大半了。” 萧炀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牲畜一同生活了几个月,也不会这般冷静。 顾凛的眸子里的怒火越来越盛,“是吗?陛下还真是说得轻松啊。” 手腕一个用力之间,就将人抱到了怀里。 两人撕扯之间,里衣被扯开了,白皙的皮肤上有几点红。 这看得顾凛眼眶发热,觉得更讽刺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无情啊。顶着这身痕迹,跟他说两人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顾凛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低头就死死咬在了人肩头上。 齿尖刺破皮肤的疼痛,使得萧炀齿缝里溢出痛苦的哼声,嘴唇咬出了血。 “顾凛!你是疯狗吗?松嘴!!!” 任凭萧炀怎么骂,这人就跟没听到似的,咬的更用力了。 还将人的两只手腕捉住,压到了榻里。 起身,白皙的肩膀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还在往淌血。 萧炀红着眼尾,怒瞪着他,身体不住的抖着,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吼道,“顾凛!你给朕滚!!!” 这次顾凛没做停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等他消失后,萧炀再也撑不住了。 他将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躲到了榻的最里面,头埋进膝盖里,无声的哭着。 “王爷,您确定吗?” “看看去……” “……” 殿外好像来了很多人,叽叽喳喳的。 萧炀将里衣穿好,收拾好一切,重新爬回了榻边,扯过被子将自己给罩住,躺了下去。 一道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第115章 赶紧的,别动手动脚的 “进来。” 得到应允的人,带着一众大臣进去,结果只有萧炀揉着太阳穴,半倚在榻边。 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湿润。 顾林白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昨夜他明明安排了一个女人进来。 刘福根也被他给打晕拖走了,萧炀中了药,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伸长脖子,往里面的书案处瞟了瞟,还是什么都没有。 顾凛皱了皱眉,疑惑不解。 萧炀自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出声打断顾林白乱瞟的眼睛,“皇叔。” “陛下,怎么了?” 顾林白低头跟人的视线对视上, 萧炀嘴角带着笑,作势就要将被子掀开,“皇叔,您找什么呢?朕陪您一起找找?” “还有刘福根那懒货,一早又不见踪迹了,也不知道又躲哪偷懒去了。如果皇叔看到了,可要告知朕一声。” 顾林白赶紧上前,将人重新按回榻上,扯过被子给人盖好。 还特意往人脖颈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收回手,“陛下,您宿醉头疼,还是好好休息吧。” “臣只是瞧您今日没去上朝。”他将身旁跟着的几位大人拉了过来,“李大人几人想着陛下昨夜喝的有些多,不太放心。这才让臣带着来瞧瞧陛下,正巧臣也有些担心陛下。” “多谢皇叔跟几位大人挂心了,朕酒量不好,昨夜又有些贪杯,这才没赶得上上朝,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既然陛下无事,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跟几位大人就先回去了。” 跟着顾林白的那几位大人,也很有眼力见儿的拱手,一个个说自己有事,全都告退了。 顾凛被萧炀赶走后,也十分听话的收拾东西回了王府。 穆神医虽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也问过顾凛。 顾凛只是说他父王回来了,想家了。 后来穆神医也没揪着人不放,顾林白确实不常在京中。 顾凛想他也是应该的。 韩君玉从靖州回去后,就升官了。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发展着。 萧炀处理奏折的时候,夹页里掉出一张纸。 他从地上将其拿起来,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三司盐铁使贪赃枉法,卖国求荣,将官家放出的盐与南疆商人私下相授】 这可是大事,盐铁一类的,可是关乎国运,万万不能出差错。 得到消息的萧炀,连夜拟了一封密信,送到墨奕寒手里。 盐铁如何的重要,不用萧炀多言。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直接去了秦时宇的屋里,将人从被子里拖出来。 被扰了清梦的秦时宇,人都没看清,就开口骂人。 墨奕寒害怕整出来得动静太大了,会吵醒他爹娘,便直接上手捂住了秦时宇的嘴。 低头在人耳边轻声道,“得罪了。” 秦时宇看清人后,便不再挣扎了。 虽然不能出声,但手是可以动的啊。 往后一动,胳膊肘就捶到了人肚子上。 不得不说他最近的训练起了些作用。 苦的就是墨奕寒了,肚子被重击一下,还得忍着痛,不哼出声来。 撒气撒够了,秦时宇也不针对墨奕寒了。 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人松手。 他自己也伸手将捂在嘴上的手扒开,小声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说说吧。” “官盐出了问题,三司盐铁使严松跟南疆商人来往,偷卖私贩官盐。” 这给秦时宇气得,手直接拍到了榻边。 邦硬的木板,震得他手疼,恨恨道,“我就知道那老匹夫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个好人,真是后悔死了,当时我怎么就没打死他呢,竟让他出来坑害人。” 秦时宇自言自语的话,让墨奕寒抓住了重点。 他问道,“你认识严松?” “认识。”秦时宇应了一声,随即抬眼看他,“问这做什么?” 墨奕寒没回答他的话,继续按自己的想法往下问,“那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或者有什么弱点,喜欢什么?” 听他问得这么细,还有这认真的表情,秦时宇不难猜出他想做什么。 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墨奕寒。 “严松,三司盐铁使,平生好赌,吃喝嫖也沾。家里有四子二女,一子入朝为官,一女嫁给王平之大儿子王子珏,剩余还未加冠及笄。” “好赌?”墨奕寒有些疑惑的拧眉,“不应该啊,盐铁这般重要的部门,还是暴利,国库的主要来源,不可能让一个赌徒管理啊。” 京中人对严松的看法里,也压根就没出现过赌。那秦时宇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他好赌?”墨奕寒思虑半天,想不明白,还是问出了口。 秦时宇一瞧这人人敬仰的战神,还有想不明白的事,顿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得意极了。 伸着胳膊,绕着人脖子,揽到自己怀里,开口道,“想知道?” 这不废话吗? 墨奕寒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掰下去,“赶紧的,别动手动脚的。” “诶呀。”秦时宇叹了口气,带着深意的看向墨奕寒,“怎么突然有些口渴了呢?” 第116章 你猜结果是什么? 墨奕寒起身,给人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人,“喝吧,秦公子。” 秦时宇心满意足的接过,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道,“啧啧,真是不一样。墨将军倒的果然比我自己倒的好喝。” “水也喝了,该说了吧。” “说,说,现在就说。” 秦时宇也不是什么看不清大局的人,这事如何严重,他也有点数。 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就是之前跟那群朋友们,好奇去了一家赌坊。正巧碰上了,从里面出来戴着面具的一个人。” 秦时宇又看了看墨奕寒,跟与人求证般,解释道,“去那种地方,还戴面具,自然很可疑。” 墨奕寒没否认他的话,也没出声打断,而是点了点头,示意人继续说。 “本来我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也没打算跟他有什么牵扯。结果我不惹他,他偏过来惹我。” 说到这的时候,秦时宇的脸都气得鼓起来了。 “他那天输了钱,出门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我。然后他有气没处撒,就开始不干不净的骂我。” “我是那吃亏的主吗?随即就骂了回去。直接让那老匹夫炸了,说着就要动手打我。结果,哈哈哈哈哈……” 秦时宇笑成一团,伸手扯了扯墨奕寒的衣袖,“你猜结果什么?” 墨奕寒十分配合的问道,“什么?” “结果我一个闪身让他扑了出去,面具被往上刮了刮,牙还被磕掉了一颗。据说他现在说话还漏风呢。在他扑出去的时候,我还从背后踹了他一脸,让他回去的更快些。” 墨奕寒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半分亏不吃。 “那你怎么知道,戴面具的就是严松。” 秦时宇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眼睛里的狡黠都溢出来了,“看他摔的那么惨,我肯定要帮他一把啊。” “我把他的面具取了下来,在他脸上扇了两巴掌,将他的脸扇得跟个猪头似的。一旁的人认出了他是严松,扯了扯我。后来我们怕惹事,严松也不希望自己被打的事搞得人尽皆知,这事便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说完后,秦时宇抬脚在人小腿上轻踹了下,将正在神游的人喊回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墨奕寒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啊,有什么好想的。”秦时宇不满的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他跟墨奕寒完全是两种人,墨奕寒是万事都要做好打算,他是能动手的事绝不动脑。 “我们趁着天黑,找个麻袋套在他头上,打他一顿,不就什么都招了吗?还用得着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那你知道严松去哪家赌场?何时去?走哪条路?有没有人陪着?”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将秦时宇给问懵了。 刚刚那张牙舞爪,不服就干的气势,顿时没了大半,低着头,来回扣着手指。 墨奕寒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他也不清楚严松的动向。 看着秦时宇渐渐低下去的情绪,墨奕寒也不忍心一直打击人。 开口道,“行了,我问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做任何事之前都得做好打算,掌握好对方的消息,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那我们现在去严府门口蹲着,一定能蹲到那老匹夫的。”秦时宇抬眼,亮晶晶的看向墨奕寒,“我就不信那老匹夫能忍得住,不出去赌。” 墨奕寒看又兴奋起来的人,也不知道他刚刚的话,这人听进多少。 算了,不管是多是少吧,能听进半句话,哪怕一个字也是一种长进。 他刚刚一句话说得好,蹲着自然能蹲出些线索来。 第117章 这煞神怎么来了 墨奕寒跟秦时宇两人,趁着天黑,还真就摸到了严府。 许是天色未明,严府大门紧闭,安静的不像话,一切都在睡梦中。 秦时宇害怕被人发现,从墙头伸出的树枝上,撅了一小段,一叶障目般挡到了自己眼前。 目光被遮挡的后果,就是一步三跤。 墨奕寒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好后悔带他一起来啊。 这人怕不是傻子吧。 “扑通”一声,秦时宇又结结实实的跟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哎呦,我天。”,这次疼得他捂着鼻子,呲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 墨奕寒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伸手将秦时宇手里攥着的那根树枝抽了出去。 随手就抛到了一边,“天这么黑看不见你,用这么大的树枝,你这是生怕自己被人发现不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反驳的话,秦时宇索性不去看他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时宇等的人都麻了,哈欠连天的,眼皮都在打架。 有些不耐烦道,“这老匹夫真能藏啊。” “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墨奕寒从地上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露出的鱼肚白。 “真是浪费小爷的时间,等抓到他,小爷揍死他。”秦时宇咋咋呼呼的跟在墨奕寒身旁。 走到一半,秦时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银庄里换了些银子。 看着秦时宇手里的银子,墨奕寒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之前秦时宇碰到严松的地方。 赌坊这种地方,墨奕寒没来过,也没有人认识他。 秦时宇可不一样,他纨绔公子的名号在京都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是这几年,被他打的人太多了。 他刚进去,赌坊东家就迎了过来。 不是,这煞神怎么来了,他还想赚钱呢。 既然来了,就得好好陪着,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低声下气的靠近人, “秦公子,这是什么风,竟将您吹来了我这小地方。” “行了王二。”秦时宇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别挡着小爷耍。” 王二往后退了几步,拉过一个小厮,吩咐道,“秦公子来了,好好陪着,务必让秦公子玩得尽兴。” “是。”小厮拱手应了一声。 就要跟上秦时宇,就被墨奕寒挡到了中间。 “我家公子不喜欢有人近距离的跟着。” 小厮被眼前这人骇人的气势给吓到了,慌乱的点了点头,“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墨奕寒也不靠近秦时宇,就半倚在柱子上,眼睛紧盯着秦时宇。 秦时宇好久没来过赌坊了,一时间竟玩得有些忘形。 半个时辰后,他拿来得钱输的精光。 从桌上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直接奔向了墨奕寒,手伸进人衣服里。 来回摸索了半天,又摸出几张银票跟碎银子。 墨奕寒想开口问有没有什么消息,但被这么多人盯着他也没办法开口问。 眼睛就一直看着秦时宇。 秦时宇好似知道他现在想问什么,手在人胸口处掐了一把,跟人眨了眨眼。 得到暗示的墨奕寒也松了口气,继续在那里等着人。 快晌午的时候,秦时宇拿着一摞银票走近人,在人胸口处抖了抖,大气道,“走,小爷请你吃好的。” 出了门,墨奕寒攥住秦时宇的手腕,一双眼睛十分深邃的看着他。 秦时宇被他盯的有些发毛,“有有,有什么事吗?” 第118章 我不是傻子 “你没觉得刚刚有什么不对劲?”墨奕寒直接问道。 秦时宇觉得这人有点好笑,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吗?没感觉到?” 他在后面推了推墨奕寒,催促道,“走了走了,小爷要饿死了。早上就没吃,再不吃,我要饿扁了。” 墨奕寒还有什么想说的,但秦时宇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到了回香楼,秦时宇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 夹了一大块肥鸭,油润的口感登时让他眼睛都亮了,用胳膊碰了碰墨奕寒,催促道,“赶紧吃,这儿的菜可比宫里的还好吃。” 墨奕寒没动筷子,秦时宇以为他还想着那件事。 便将筷子放下,认真道,“墨将军,我知道你刚刚是想提醒我,十赌九骗。今日在那赌坊,后续明显是他们暗里动了手脚。” “我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他们要塞的,我岂有不要的理。更何况这是他们坑的别人的。” 墨奕寒没想这件事,但还是被秦时宇给惊到了。 他一直以为这人就是一个纨绔公子,却不曾他还挺心细的。 秦时宇也不知道这人今日犯了什么毛病,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一个劲儿的看。 他夹了一块肉,直接塞进了人嘴里,“愣着做什么,我又不能吃,别看我了,赶紧吃。吃完还有事呢,小爷就不信堵不住那老匹夫。” 秦时宇恨恨的将手在桌子上一拍,筷子都被震掉了。 得,还是那个一点就炸的炮仗。 墨奕寒也不想扫人的兴,快速扒了几口。 看人终于吃了,秦时宇又给他夹了一些他觉得好吃的,“墨将军,尝尝这个。吃完饭,带你去一个地方。” “多谢。”墨奕寒接过人夹来的东西,吃了下去,点了点头,认真道,“不错,挺好吃的。” “吃吧。” 两人少有的心平气和的吃完一顿饭。 墨奕寒也没问,就跟在秦时宇后面。 等走近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上面明晃晃的“南风楼”三个大字。 他赶紧在后面拉住马上就要进去的人,“秦公子,这是南风楼,里面是是……” 秦时宇鲜少见到他这结巴的样子,以为他是接受不了,逗弄人的心思,立刻就起来了,“是什么啊?” 看人不回答,秦时宇凑近人耳边道,“我也没想到,严松那老匹夫,竟然还喜欢来这南风楼找小倌儿,你说他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们去瞧瞧呗。” 严松二字一出来,墨奕寒才松了一口气,他之前以为秦时宇要找乐子,还想找什么借口逃了呢。 “走吧!进去。”墨奕寒二话不说,大步就往里走。 “这,这就进去了?”秦时宇瞪大眼睛看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人,“不用做做心理建设吗?这就接受了,太快了吧。” 这前后差异极大的人,给秦时宇整懵了,挠了挠头,不解道,“那他刚刚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算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进去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更让他头疼的人正在里面等着他呢。 第119章 修罗场 秦时宇刚进去,就看见一个身形十分高挑的人,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就那柔若无骨的腰也知道一定会是一个美人。 他有些看呆了,等墨奕寒碰了他一下的时候,才有些心虚的将头给扭回来,轻咳了几声。 就这几声,直接引起了那美人的注意,将头扭过来的时候,秦时宇直接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嘴都没来得及收回。 那美人眼眸流转,好似也没想到看到他。却没让人乱了阵脚,直直朝秦时宇走过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时宇嘟嘟囔囔的喊着,然后跟个鸵鸟似的,躲到了墨奕寒身后,用袖子将自己的头给罩上了。 “你这是做什么?躲谁呢,之前的孽缘?”墨奕寒打趣道。 “孽缘个头啊。”秦时宇又往后躲了躲,让人完全将他给挡住,“若真是孽缘我就不躲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美人已经到了面前。 纤细修长极具骨感的手,握着一柄白玉扇。 用扇柄在人胸口处,来回的画着圈,还不老实的将手摸了进去。 唇角一勾,“真结实。” 还没等他好好感受一下,就被墨奕寒扭住手腕,抽了出来。 眼前人也不算矮,但墨奕寒比他高一些,手上的力道继续加大,开口道,“公子自重。” 结果那美人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 将被人捏红的手腕,来回动了动,一副心痛的模样,“秦公子,还真是无情啊。有了新人,就将我完全忘了。还将新欢带来,眼睁睁看着我被新欢欺负,当真冷心冷意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 秦时宇都快哭了,再这么让他说下去,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届时他可是百口莫辩了,恐怕他爹能拿着大砍刀过来给他乱刀砍死。 他实在是怕了,听不下去这人这般诋毁他,从墨奕寒身后探出半个头来,手死死抓着墨奕寒的胳膊,“我不认识你!你别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那美人笑了,摇了摇扇子,直视着秦时宇的眼睛,“那秦公子说我哪句话说错了?” 指了指挡在他身前的人,“这不是新人吗?秦公子现在可是都不敢见我啊,一直躲在人身后,难道不是不打自招吗?” 此话一出,楼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到了这三人身上。 秦时宇尴尬死了,恨不得撞死在柱子上,嘴上依旧强硬的回道,“我没躲,跟你真不熟!” 墨奕寒看眼前这人装疯卖傻的,心里不免冷笑一声。 这傻子不知道从哪里招惹了这人,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刚刚将手伸进墨奕寒的衣服里,墨奕寒就感受到那人手上的薄茧。 必然是常年使用某种兵器磨出来的。 墨奕寒拱了拱手,“公子莫要这般捉弄人,在下不清楚你与秦公子有过什么过往,据在下对秦公子的了解,若真有什么,他不会不认的。” 秦时宇听墨奕寒帮自己解释,也从后面冒了出来,说道,“对对对,我真不认识他。充其量就只有一两面之缘罢了,没多熟。” 这么多人围观,饶是夜南淮这般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将扇子“啪”的一声给合上了,刚刚那轻佻的表情尽然收了起来,“秦公子,不会当真了吧。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两位跟我上楼喝杯茶,算是我的赔罪了。” 那美人对二人道,然后喊来一个小厮,“去,准备上好的龙井茶,送去我房间。” “是,楼主。” “楼主?!”秦时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人是南风楼楼主!!! 相比于秦时宇,墨奕寒倒是十分的平静,“夜楼主叨扰了。” 对于夜南淮,墨奕寒多多少少知道些,目前有几桩案子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天原本打算好好偷偷在暗中好好查查他,结果他自己就撞了上来。 这就让人不得不防了。 “怎么吓到了?”夜南淮往前走了走,把秦时宇从后面拉过来,拍了拍人肩膀,“不过一个称谓罢了,秦公子不要想太多。” 这能不多想吗?秦时宇瞪着他,想不明白,既然他是楼主,又怎么会沦为花魁? 夜南淮可不管他想什么,揽过人的肩膀,就往楼上带。 三人刚坐下,夜南淮就分别给两人斟了茶,双手递给人,“秦公子请喝。” 又将另一杯递了过去,“这位怎么称呼?” “这位是墨,哎呦” 秦时宇哼哼了几声,在桌下揉了揉被墨奕寒拧了一把的大腿。 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道,“这位是墨夫人给我配的侍卫,你喊他黑煤就行。” “黑煤?秦公子该不会是在跟我说笑,框我吧?”夜南淮一双狐狸眼冒着精光的打量道。 秦时宇的表演欲也上来了,那眼神,那语气要多真有多真,“不是,他真叫黑煤。” “不信,你叶楼主喊一声,你看他答不答应。”秦时宇喝了口茶,给人出主意道。 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名字。 夜南淮虽然怀疑,但还是照做了。 他将水递了过去,嘴张了张,尝试了好几次,才说出口,“黑,黑黑煤喝水。” 墨奕寒没有否认夜南淮的称呼,接过茶杯,礼貌道,“多谢夜楼主。” “好好。”夜南淮嘴角抽了抽,从这怪异名字里缓过来后,又成了那副贱不啦搜的鬼样子。 “不知两位前来所为何事啊?难道真是秦公子对我难以忘怀,找我来再续前缘。” 说着,就要往人身上蹭。 秦时宇快速的躲开,十分流畅的躲到墨奕寒身后,“夜楼主,冷静冷静。” 第120章 还会再来 夜南淮有些不高兴的嘟着嘴,用眼神瞟了瞟墨奕寒,怨念道,“秦公子,既然这不是你的新欢,那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随即又自作妩媚的朝人抛了一个眉眼,声音柔柔道,“难道我不好看,不美吗?” 夜南淮自诩雌雄难辨,他不信有人挡的了。 秦时宇真是服了这随时都撩人的人,有些别扭的移开眼,不与人对视。 可夜南淮怎么可能会如他的愿呢。 他起身走近,依靠着身高的优势,将人给圈进怀里。 修长的手微屈,慢慢的抚上人的喉结,随后一点点上移,另一只手在人胸前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一股麻意顺着脚趾直接到了头皮,秦时宇忍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夜南淮看他这反应,继续上手,指尖从喉结移到了侧颈。 指腹慢慢的摩挲着,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公子~,你当真不喜欢我吗?” 秦时宇之前也去过风月场所,不过仅仅是喝酒而已,哪里碰到过这些。 登时脸色爆红,就连同耳尖都染上了红意。 夜南淮故作委屈的继续道,“可是,秦公子你的脸跟耳朵都红了。” 被他这么一说,秦时宇抬手就想摸摸,求证一下。 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夜南淮给握住了,人更是顺势坐到了秦时宇的大腿上。 手捏上了秦时宇的脸,冰凉的指尖相触,秦时宇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脸在发热且烫的惊人。 夜南淮一双狐狸眼眯着,还十分坏心的在人脸上捏了捏,“你的脸好软啊,还有这嘴唇,好想一亲芳泽啊。” 说完,就往前面凑。 眼瞅着夜南淮就要碰到秦时宇的嘴了,秦时宇突然发力,直接将人给推到了地上,僵硬的站起身。 墨奕寒看到这,紧握的拳头才渐渐松开。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看好戏般看着坐在地上的夜南淮。 再有一刻,他真觉得自己一定会打这浪荡子一拳,好在秦时宇出手了。 夜南淮这人真是没皮没脸的,都摔地上了,还不安分,“秦公子屁.股摔疼了,拉我一把呗。” 秦时宇作势就要伸手拉人,墨奕寒淡淡道,“你不怕他将你一起拉下去?”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时宇毫不犹豫的将手给收了回去,还贴心跟人解释道,“夜楼主,你长得确实很好看,也很美。我也确实喜欢长的好看的。” “所以呢,你看上我了?”夜南淮那变脸叫一个快啊,还带着几分期待。盘着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然后就听见秦时宇说,“可是我不喜欢男人,你是男人这事我抛不开。就算你变成了太监,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这句话秦时宇说得非常果断且决绝,不带任何的转机。 夜南淮直接低下了头,这一句句的足够打击他了。 什么变成太监也不行,他有些怀疑人生,不是这是什么人啊。 怎么就是看不上他呢。 墨奕寒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变成太监,也真亏的秦时宇想的出来。 夜南淮使劲睨了他一眼,“我不行,你也不行!” 不是,这怎么还扯上他了。 他又不喜欢男人,又不是断袖,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墨奕寒觉得莫名其妙的,他实在不想跟这人有什么过多的拉扯,淡淡道,“这就不劳烦夜楼主费心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时宇心烦死了,双手使劲摆了摆,看向夜南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认真, “夜楼主,今日前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严松你可知道?” 墨奕寒握着的茶杯,嘭的一声碎了,碎片扎进了手里。 两人的目光回到墨奕寒身上。 他不慌不忙的掏出手帕,擦了擦,“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墨奕寒实在没想到秦时宇就直接问了,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严松?”夜南淮皱着眉使劲的想了想,就在秦时宇紧张期待的目光下,他摊了摊手,“不好意思秦公子,这人我还真没有印象。” 秦时宇有些激动,蹲了下去,双手扯上了夜南淮的领子,跟头被激怒的小兽般质问着人, “怎么可能呢,有人亲眼目睹他来了你这儿,怎么会不认得!” “每日这楼里人来人往的,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得呢。” 听到夜南淮的回答,秦时宇更生气了,“你,你分明就是在说谎!” “我说的是真话,秦公子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 墨奕寒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跟人道歉道,“夜楼主,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也是着急,这才唐突了您。” “有什么可道歉的,小爷说得不是真话吗?”他将墨奕寒拉着他的手给挣开。 拿起桌上的茶壶就摔到了地上,抽了一张银票,丢给人,“赔你的。” 秦时宇可不惯着人,谁惹了他,他非得报了仇才痛快。 等两人离开后,叶枫从密道里出来,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劝道,“楼主,刚刚那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话少的那个。” 夜南淮将人推到一边,手来回捏着茶杯,目光冷凝,“那人自然不是善茬,他是墨奕寒。” “谁?”叶枫那破锣嗓子,快将房顶给掀了。 不可置信道,“谁?墨奕寒?!大景战神?!!” 夜南淮没看叶枫那震惊的模样,点了点头,“他们还会再来的。” 第121章 朝堂变故 三司盐铁使的事儿还没查清楚呢,许多官员就被人参了一本。 而且全部都是铁证如山。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有些动荡,人人自危,害怕自己不知怎么就会被参一本。 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把柄在人手里,都经不起细查。 这也是萧炀跟顾林白鹬蚌相争的结果。 为了掣制住所有人,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对于一些知法犯法的事,两人可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萧炀的人占比少,但这些年,他也拉拢了不少人,更何况军权财权算是中立的,顾林白一时间也得不了手。 可现在不是了,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个月,他拉拢过来的人,都得被拔掉。 萧炀安插下去的人,递上来的密信,都请求去查一下幕后之人。 但都被萧炀给按下了,因为他知道这背后人是谁,根本就用不着查。 除了那个人,没有人对他跟顾林白都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费了十四年才在朝堂上,布好的制衡局面就这样被打乱了。 看来,继续回避是不可能的了。 萧炀即刻修书一封,之前跟顾凛用来通传信件的鸽子也派上了用场。 信件传出了一天了,就跟石沉大海般,没有溅起任何的涟漪。 顾凛就如同人间蒸发般。 是夜,月明星朗,窗边的月见草悄悄开着,萧炀烦躁的盯着那些奏折,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刘福根从御膳房给他端来了一碗燕窝,“陛下。您” “不必了,朕没有胃口,端出去吧。” 碗还没放下,就又端了出去。 刘福根将碗连带着漆盘一同交给门外的小太监,转身重新回到了萧炀身边。 给人倒了杯茶,“陛下,那您喝口水。” “嗯。” 萧炀接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刘福根赶紧上前,给人按着。 这么多年来,刘福根早就练出来了,只要萧炀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萧炀要什么。 刘福根也是萧炀唯一能够说真话,吐露心声,表现脆弱感的人。 在人给他按太阳穴的时候,他也不用想太多,叹了口气,“顾凛现在根本就不回朕的信件,再让他这样疯下去,朕多年布局可就全完了。” “世子可能是忙,没看到。陛下您再等等,兴许明早一起来就能看见世子的回信了呢。” 虽然刘福根不喜欢顾凛,但现在为了哄人去睡觉,让人放宽心,他也只能替顾凛说话。 “不,你不知道。”萧炀推翻了刘福根的话,自己伸手,继续按着太阳穴,“他就是个疯子,” 刘福根闭口不言,因为萧炀说得没错,顾凛比顾林白还狠,就是一个疯子。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更别提对其他人了。 其实,他不想让萧炀跟他多接触,怕人吃了亏。 可是萧炀心意已决,他也控制不住人,只能陪在人身边,帮衬着些。 萧炀又一夜未眠,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天一亮,就将刘福根喊出去,看看有没有信件。 无一例外,跟昨天一样,什么都没有。 萧炀等不下去了,下了朝后,他又给人修书一封。 不过这次他没继续等下去,而是将人约到了城外。 因为他确定那几个字能将顾凛给引出来。 第122章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近晌午的时候,由于日光的炙烤,树上的知了,嘶嘶的叫个不停,直叫的人心烦。 萧炀在一间草屋里等着,桌上的漆都被他用茶盏磨的有些发亮了。 半个时辰后,顾凛终于来了。 他看了一眼眼底带着乌青,面色憔悴的人,心里舒服了些。 这就是他想要的,凭什么让他一个人难受,要不舒服就一起,还有人陪着,也不算孤单,冷冷道,“没想到,那高高的宫闱都没挡住陛下。” “顾凛,朕请你过来不是讨论宫墙的高低的。” “自然,我亦是。”,顾凛一双眸子冰冷的可怕,就跟看一个陌生人般,“说吧,我娘的遗物你怎么会有?” 萧炀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双手捧着递给人,“这是令堂曾经佩戴过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顾凛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萧炀手里的东西,将双手在衣服两侧使劲的蹭了蹭。 确保没有脏污之后,才敢上手,十分虔诚的将其接过,仔细的看了看,那上面雕出的“沈”字,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确实是他母亲的遗物。 如获至宝般,指尖颤抖的摸向了那素簪上面的沈字, 还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其给弄碎了。 萧炀看他这样子,多多少少也能推算出什么。 他装傻这么多年,应该跟沈青颜脱不了关系,但究竟是何关系,还不得而知呢。 顾凛将簪子用帕子包好,收进怀里,十分恭敬的拱手作揖道,“谢过陛下。” “这本就是你的。”萧炀托着他的双手放了下来,也不跟人客气,他没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既然世子要谢,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朝堂上的各位大人。” 说到这,顾凛将手从萧炀的手里抽出来,冷笑一声,“陛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就为了给那些人求情?” “是。”萧炀实话实说的回道。 “陛下倒是回答的实诚。”顾凛看向他的眸子带着审视,“陛下可知,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清白之人,贪赃枉法可都没少干?” 萧炀注视着他,认真道,“知道。” “所以呢?你要保他们?” 顾凛又往前走了几步,将人完全用身影压住,问道。 “是,要保他们。” 萧炀没往后退一寸,就那么跟人对视着。 “顾凛,朕为什么这么做,你不会不清楚,不然你也不会拿他们开刀。” 顾凛没说话,但脸色比刚刚好了挺多的,嘴角的笑幅度越来越大,“陛下不妨说说。” 萧炀看他这样子,也笑了,手扯着人的领子往下拉了拉,凑近人耳边,轻声道,“世子,有些话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你我都是聪明人,这些话点到为止。” 这几日不见萧炀,顾凛还真有些想人了,伸手直接揽到了人的腰上,将人又往怀里拉近了几分。 直到两人胸口贴着胸口才收力,学着他刚刚的语气开口道,“那我能让陛下交个底吗?” “什么?” “宫里的密道在哪里?还有跟那个小太监在宫外见面的人是谁?” “什么小太监,见面?”萧炀看着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陛下,这就没意思了,刚不是说聪明人点到为止吗?还没出屋子呢,你就变了,还真是翻脸无情啊。” 惩罚似的在人腰间掐了一把,还是耐着心给人解释了一遍,“兰生,之前我给你送吃的,躲在你寝殿里的那个,他还去过南风楼。” “南风楼?所以世子是断袖,还有心仪的小倌儿?”萧炀跟撞破什么秘密般,朝人挑了挑眉。 第123章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顾凛没有马上回答萧炀的话,而是放在人腰间的手,不老实的往下滑了滑,然后,停在人……上,抬手就重拍了一下。 看向萧炀的眼神带着几分暧昧,指尖在人饱满且红润的唇上抹了一下,笑得一脸痞气,“哥哥,你还不清楚吗?” 他这话可谓是踩到了萧炀的尾巴上,直接让人炸毛了。 怒瞪着他,将人给推开了。 一旁的刘福根对顾凛这口出惊人的话,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就陛下这反应来看,还有那天他从冷宫里醒来,一进寝殿就看见萧炀在往肩膀上撒药。 不难发现两人发生过什么。 萧炀是一个面皮薄儿的人,既然他不想说,那他就不问,装看不见。 “那世子会停手吗?” 顾凛没说话,点了点头。 “好,既然这样朕希望世子能记住自己说得话。” 随即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丢到了桌上。 这不言而喻,他信不过顾凛,要他歃血为盟。 “哥哥,这是对我不放心,想要一个保证?” 萧炀没有否认,“那世子给吗?” “自然是给的啊。” 顾凛从桌上将匕首拿了起来,用指腹在刀刃上来回的摩挲了摩挲。 然后放到掌心里,轻轻一划,盟约完成。 “世子在王府待够了,就回宫里吧。”萧炀丢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穆神医挺想你的。” 顾凛没有答他的话。 因为他知道,说什么穆神医想他这个徒弟了,都是幌子。 最根本的原因是萧炀不放心他,只有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顾凛也没拆穿他,去宫里住,无论怎么说对他都是有利的。 他这段时间弄出的动静太大了,很难不引起他父王的注意,他也得想办法躲躲了。 阳光越来越刺眼,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衣物粘腻腻的紧贴在身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 秦时宇渴的口干舌燥的,结果还得在暗处看着那老匹夫在远处,享受的吃着酥山。 他从桌底下狠踹了墨奕寒一脚,“热死了,我也要吃。” 墨奕寒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他,“忍着。” “我不,蹲什么蹲,打一顿不什么都清楚了吗?” 说着秦时宇就打开房门往外走。 还没出去,就被墨奕寒从身后扭着胳膊,重新架回桌子旁,“你还没长大吗?” 竟然说他没长大,秦时宇不开心了,指着远处那人,“那他呢,他都快入土了,不照样在吃吗?” 额…… 还真没办法反驳。 墨奕寒头疼的扶了扶额,开始哄人,“这样吧,你去买一份,但别惹事。” “不放心我?”秦时宇睨了他一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墨奕寒递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虽然离开京都八年,回来听到最多的还都是关于秦时宇的。 你说他信吗?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秦时宇不耐烦的应了几声,兴冲冲的就往楼下跑。 刚买了一份酥山,捧着碗往外走的时候,就看见了恶心人的一张脸。 顿时食欲就没了,“晦气!” 秦时宇打算装看不见那人,快速的往另一条街走。 却不想那人直接跟了上来。 那人跟条甩不掉的尾巴般,死死跟在秦时宇后面,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秦时宇忍不了了,直接转身朝人走去,“我说你贱不贱啊?一直跟着我,我可没心思看你演戏,回家给那俩人演,还有看客呢。” “哥,我不过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秦风压下眸子里翻滚的怒意,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秦时宇。 “这没别人,你别装了。” 秦时宇最恨他这副样子了,从小到大,每次惹了事,或者想坑他的时候,永远是这副模样。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啊,我可是你的亲弟弟。”秦风的手搭上了人的小臂,“哥,你还是回家吧,爹挺思念你的。” “怎么,回去看你们父子情深?等着你去坑我?”秦时宇忍着恶心,甩开他贴上来的手。 秦风抬头看了看太阳,没皮没脸的就直接上手扯人,“哥,你跟我回去吧。” 秦时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今日跟得了什么癔症般,非得跟他过不去。 既然他不松手,就别怪他了。 他伸手去扯,两人就这样拉扯扭打到了一起。 不过是秦时宇单方面的碾压。 秦风被他打的喊了两声,这晌午时间都在吃饭,这还偏偏是一个住满人的小巷子,不多时许多人都端着碗出来看热闹了。 两个锦衣华服的人打架,还真难得一见。 听着两人的话,他们自动认为这是家里的嫡子看不惯庶子,仗着自己的身份特意在教训人。 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这世家高门里的事,不是他们能管的。 就在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秦风注意到逆着人群里往外走的黑色长袍男人,向人求救道,“墨将军,墨将军你劝劝哥哥,让他回家,去看看父亲吧,他几个月不在家,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毕竟是亲骨肉,自然是思念的。” 秦风这段话,直接让看热闹的人,将目光锁定到了那黑袍男子身上。 这个年纪,又姓墨,还是将军,除了那战神将军墨奕寒就再没其他人了。 他们自发的给人甩出一条路,眼巴巴看着墨奕寒。 到这份上了,墨奕寒哪里还不知道秦风的目的。 从一开始他在楼上收到莫名的纸条,引他到这里来,就踏进了人的圈套里。 虽然他有警惕,没有上前,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现在不管他上不上前,他跟秦家这两兄弟就扯不清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到来更是将秦时宇钉到了不孝,欺负庶弟的耻辱柱上,揭都揭不掉了。 墨奕寒没动,这时秦时宇也出够气了,松开攥着人的手,就朝巷子外面走。 秦风躺在地上,鼻子里往外淌着血,眼底带着笑意看着秦时宇离开的背影。 墨奕寒嫌恶的睨了地上的人一眼,转身也离开了。 他追上秦时宇,将人带进了没人的角落里,“为什么打人?” 秦时宇跟人拉开安全距离,眼神冷淡,苦笑一声,“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第124章 别动我的药 “没有。” 墨奕寒强硬的扯过人的胳膊,然后拿起他还在颤抖的手,用帕子给人仔细的将沾染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人的情绪不对。 虽然不知道秦风跟他说了什么,但那人绝对是属于阴险狡诈那一派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墨奕寒直视着秦时宇的眼睛,期望人跟他说些什么。 秦时宇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有些累了,用袖子遮挡在眼睛上,声音闷闷的,但能察觉到痛苦,“有用吗?” 随机又自问自答般,“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所以呢,你就让他这么坑你?败坏你的名声?你这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墨奕寒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在军队里,他最看不上这样的人了。 一着急也就忘了,这不是他的部下,但骂也骂了,也收不回来了。 他有些心虚的将垂在两侧的手,轻轻的握了握,想拍拍人的肩膀,还没有所行动。 秦时宇跟被他给骂醒了般,气冲冲的就往回走。 “你要去揍他?” 墨奕寒问道。 秦时宇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握拳松了松关节,“秦风这货这么坑我,不给他狗腿打折我消不了这口恶气,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行了,你去也晚了。”墨奕寒叹了口气,将人给拦了下来。 他都有些怀疑这人是怎么长这大的,这一点就炸的脾气,怨不得被人坑,“恐怕他早就溜了。” “哼,真是便宜他了。”秦时宇咬牙切齿道,“刚就该直接打死他!” “以后再说,我刚刚看见严松去了那赌坊。” “真的?”秦时宇眼睛亮兮兮的看着他,将刚刚秦风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走啊,愣着干什么,一会儿他该跑了。” 这转变还真是快。 不过他俩运气不好,还没进赌坊呢,严松就出来了。 没办法,继续跟着吧。 第二天一大早的,顾凛就坐着马车回到了宫里。 他还特意的让赵伯给他准备了不少难得一见的草药,一并带进宫里,给他师父。 穆神医有一个习惯,卯时就一定去翻那堆药材,散散风。 这老头须发尽白,但神采奕奕的,压根就不像已经过了七十的人。 顾凛也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从后面绕了一圈,踮着脚,蹑手蹑脚的走近人,在人身后模仿着人的动作。 正模仿的开心的时候,穆神医从一旁拿起用来支撑竹蓖的棍子,往后一甩,不偏不倚的正正好敲在人脑壳上。 “哎呦,师父,疼。” 顾凛抱着脑袋,眼泪都快出来了。 “该,谁让你在后面挡着呢。”穆神医又拿着那木棍比划了比划。 顾凛这次学精了,躲得远远的。 “师父,这么久见不到我,你不想我吗?” “不想,哪里凉快哪待着去,别来烦我。” 穆神医将药来来回回的晾了晾,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凛也算是有眼力见儿,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师父,您喝茶。” 穆神医瞧他这傻样,接了过去,心里早就乐呵呵的了。但在顾凛面前还得装一装严师,在人头上敲了一下,沉着一张脸道,“这些天师父教的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顾凛连连点了点头,还将人的胳膊拉了过来,用修长的指头按了按,“这是阳溪穴,手腕上,在拇指的长短伸肌中间的凹陷处,主要用于治疗头痛,目赤肿痛,目翳等症状,这里是偏历穴,在……” 顾凛这般认真的模样,可让老头开心了,用另一只手,来回捋了捋白胡子,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不住的点头。 不错,肯下功夫。 “好了,为师知道你没荒废。”他又指了指桌上那用红绸包着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一说这个,顾凛可就神气了,将那红绸解开,里面就是灵芝,人参,铁皮石斛等。 “师父,您瞧瞧,这是我最近买的。” 穆神医压根就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眼睛早就被那些东西给吸引住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少见,但像这样品相好的,实属罕见。 “啧啧,摄政王够下本的啊。你还真是亲儿子。”他感慨了一番。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穆神医的眼睛滴溜滴溜的在顾凛身上转了转。 那以后是不是搞不到的东西能问顾林白要。 不清楚他打这个算盘的顾凛,跟只小傻狗般,又将剩下的东西打开,全展示在人眼前,“师父,还有呢。” 这一看,更让穆神医确定了,以后差的药材,都跟顾林白要。 反正也是教他儿子,算收得拜师钱了。 顾凛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把他父王给卖了,以后顾林白的金库可算是遭罪了。 一抬头就跟穆神医的视线对上,顾凛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他想着要赶紧将人的视线给拉到别处,从竹蓖上拿起一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细条状物,“师父这是……” “别动我的药!!!” 穆神医赶紧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放下,“别瞎动,这是细辛,有毒。” “有毒?”顾凛将手指在衣服上来回蹭了蹭,一副快哭的样子,“师父,我会不会被毒死啊?” 穆神医被他给逗笑了,“瞎想什么呢,你师父我还活着呢,死不了。” “还是师父你最好了,嘿嘿……” 顾凛作势就要往人身上扑。 “你别过来……” 就在两人你追我逃的时候,萧炀来了。 皇帝亲临,穆神医自然要给人行一礼,虽然萧炀说过不用行礼,但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皇权为大,君自然要拜。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顾凛在这,他希望萧炀看在顾凛守礼痴傻的份上,萧炀能将他跟顾林白分开。 可他不知道的是,顾凛不是傻子,甚至还压了皇权。 “陛下。” 萧炀赶紧拖住人的手,“穆神医,朕不是说过不用行这些虚礼吗?” “陛下,礼不可废。” 他还按着顾凛的头一同给人行了一礼,跟人赔礼道,“陛下,世子与常人不同,您别介意。” 萧炀看了顾凛一眼,眼睛里是看不透的深意。 第125章 那以后该怎么做? 回道,“自然不会的。” 他怕人多想,笑着扭身,看向那竹蓖上的药草,“穆神医,朕要换新药了?” “是啊。”穆神医轻松的笑了两声,“陛下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待我再开些药巩固巩固便能彻底绝根了。” “那可是好事啊。”顾凛挤到两人中间,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嘻嘻道。 萧炀看到顾凛靠近的那瞬间,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下,朝后躲了躲。 他这反应全被穆神医收入眼底。 只有顾凛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伸手将两人挽了起来,“师父,你好厉害啊,哥哥的病你都给治好了。” 三人围作一团,全然没注意到墙外鬼鬼祟祟的人。 等高兴过了,萧炀又变成了那清清冷冷的谪仙人。 “穆神医您忙吧,朕就先走了。” 穆神医拉了拉顾凛的衣袖,跟人挤眉小声道,“恭送陛下。” “奥奥”,顾凛跟刚反应过来般,机械的跟着他师父低头拱手,“恭送陛下。” 待人走后,穆神医阴着脸,将人拉近了屋里。 将房门给插好,确保没有人后,“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怒意,顾凛也猜不透,只能听话的照做。 穆神医看他这听话的模样,又不忍心骂他了,可为了他的以后,必须要说。 他侧过头,不去瞧人,情绪依旧不好。 “凛儿,师父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牢记,知道了吗?” 顾凛乖乖道,“知道了,师父您说吧。” “顾凛,你可知刚刚来人是谁?” “啊?”顾凛有些懵了,错愕的看向他,“不是,师父您…”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刚刚那不就是四哥哥吗?” 顾凛作势就要起来,靠近他。 他一动,就被穆神医察觉到了,穆神医沉着脸道,直视着他,威压感顿时袭来,“跪着,别动。回答我的话。” “是,是陛下。”顾凛怯懦道。 “他是什么?” “是皇帝。” “臣子之子,面对君王是不是应该行礼。” 听着穆神医的话,顾凛一直低着头,顺着他的话往下答,“是。” “那以后该怎么做?” “见到陛下要行礼作揖。” 既然他明白了,也就无需多言了。 穆神医的神情缓和了些,“起来吧。” “嗯。” 这不怪穆神医多想,自古权臣弄臣的下场都不好,他不想让顾凛卷进来。 一大早就被训了一顿的人,此时有些低落,穆神医从桌上端了一盘糕点,“拿着,你最喜欢的水晶梅子糕。” “多谢师父。”顾凛恭敬的作揖后,才接过去。 穆神医瞧他这客气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但也必须得接受,毕竟在这宫闱里,多说多错,多做多错。 顾凛一个权臣之子,要想活命,必须要学会克己复礼。 他看着人高兴不起来,便起身,踮着脚,在人头上摸了摸,跟人解释道,“凛儿,不是师父狠心,师父坏。他毕竟是皇帝,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师父不想你因为某些事,某些人被卷进来。” 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既然顾凛接受不了,又怕他以后的反常太大,更让人防备。 叹了口气,认命般道,“你明白吗?” 第126章 怎么没喊朕 被穆神医这样一问,顾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如同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你明白什么啊。”抬手就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你那眼神都愣了。” 穆神医看他这不上心的模样,就知道没听进去,算了,以后慢慢教吧。 有他在,就能护他一时安康。 “行了,你出去吧,我睡个回笼觉。”穆神医将顾凛给赶了出去。 端着一盘水晶梅子糕的顾凛,就这样被人给赶了出来。 身后的门,嘭的一声给关上了。 他回头看了看,嘴角上扬,是压不住的喜悦。 他这个师父啊,永远都是这样,嘴硬心软,把什么事都给他想清楚,安排好。 顾林白也收到了密信,【陛下身体将要痊愈】 他将桌上的纸,团到了一起,戾气暴涨,砸到地上,凶狠道,“看来,计划该提前了。养的那批人也该用了。” 刘福根从冰窖里,端来了一盘冰,上面还放了一些水果。 小步挪着给人放到了椅子上,将盘子转了转,确保人拿的时候,最方便。 “陛下,您尝尝,这些能消暑。” 萧炀伸出了手,跃跃欲试。 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好,一直不敢贪凉,平素里喝的水都是热的,别说这冰镇水果了。 他从里面揪了一颗,指尖刚碰到那紫意浓重的葡萄,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入口,更是寒凉,牙根都跟用冰块压着般的冷。 他将嘴里的吃掉,便没再继续拿,还是不适合这种寒凉之物。 这夏日的天气还真是变化莫测啊,晌午还是晴空万里呢。 现在就已经是狂风大作,雷雨不断了。 萧炀看着檐下不间断的雨,有些忧愁的伸手探出窗,接了一些雨水,“刘福根,你说这雨,怎么既是喜雨,又是灾雨。” “陛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福根自然知道萧炀说得是江南地区,他在担忧。因为每年夏季,都会爆发一次水涝。 江南地区作为大景的粮仓,每年萧炀都会拨大量的银子,用于修筑堤坝,防患水灾。 可是今年,大量的银子已经拨给了靖州,国库里压根就没有能拨给江南地区的了。 当时他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才拖了几日,才决定给靖州拨款。 这段时间,他也没少让陈颂实在暗地里去筹集银子,但数目还是不够。 “陛下,这雨水比井里的水要寒凉,您身子刚好,还是别着了寒,将手收回来吧。” 刘福根给他递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继续劝道, “陛下,事情还没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切都会朝好的地方发展的。” 萧炀没说话,将手收回,抽过刘福根手里的帕子,随意将手擦了擦,便丢到了地上。 这雨淅淅沥沥的,生生下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将将停止。 萧炀将身上的薄被掀开,“刘福根,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喊朕啊。” 刘福根从外面进来,“陛下,外面的雨才刚停。老奴就自作主张让您多睡会儿。” 这也是萧瑾舟在位时,留下来的规矩。 雨天路滑,上朝时间也比往常推后了一个时辰。 “替朕更衣冠发吧。” “是。”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也到了上朝的时间。 萧炀刚落座,顾林白就迫不及待的给他找事了。 第127章 选秀 “陛下,臣瞧您气色不错,穆神医也说您身子快痊愈了。臣觉得是时候该选后纳妃,为大景开枝散叶了。” 顾林白一说完,一旁的大臣们,也跟着纷纷上奏。 一时间逼婚的人太多了。 萧炀也没有理由了。 他看了看顾林白,笑了笑,开口道,“那一切就多劳烦皇叔跟各位大臣帮朕把把关了。” 原本顾林白已经做好跟人死磕的准备了,结果就这样答应了。 “是,臣与各位大人,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顾林白这人也是心急,刚下朝就送了一批人给萧炀。 在金銮殿上,顾林白对萧炀的反应十分受用,想着这次应该也是。 结果那群人被萧炀给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还特意写了一份退货说明。 顾林白打开那信封,抽出里面的纸,看了看,这都什么东西。 “王侍郎之女,脸甚大,似圆饼,不美观,且日日对着一轮圆月,朕实在看不下去。刘骠骑之妹,生有胡子,男子气概很重,朕不找兄弟。陈太傅孙女,人太单薄,殿上将腿给摔断了,不够端庄。王尚书之女,……” 越往下看,顾林白越气愤,这萧炀就是故意的。 他送了二十个过去,这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不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吧,但觉得不会像他说得那般不堪。 顾林白压下心里的不满,将那些纸条全给烧了。 既然这次的不可以,那就继续挑,他还真就不信了,就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赵伯,去,再将各位大人们送来的花名册筛选一次,这次一定要多选,多选,懂了吗?” “是,王爷,老奴这就去。” 隔了一天,顾林白又给萧炀送了一批,这次的人数,比之前的多了三倍不止。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都有,萧炀就头疼。 老狐狸不在他后宫里塞上几个自己的心腹,这是不罢休啊。 顾凛端着汤药进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那群在殿外等着的人。 他看了一旁的人一眼,确实比昨日的好看了些,但也有限。 在外面高声道,“哥哥,外面又来了一群姐姐,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要不让她们去打扫一下各处宫殿吧,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些墙上都结蛛网了。” 那群女子听完后,有些胆小的脸都吓白了,她们是来当娘娘的,这竟然想让她们去当杂役苦力。 萧炀在里面也出声了,“阿凛,进来。” 这还是萧炀第一次这么喊他阿凛,顾凛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来了,哥哥。” 一进去,顾凛将药端给人,就自觉的去了里面屏风后面,拿起笔蘸了些墨,就跟人使了个眼色。 示意人可以开始了。 昨日顾凛听闻萧炀在大殿上,连拒绝都没有,直接要选后纳妃,这给他气得啊。 直接将人堵在殿里,来要一个说法。 好巧不巧的碰到顾林白送人过来,萧炀怕被人发现顾凛,就让他躲到了屏风后面。 他忍着头疼,看完了一个又一个。 顾凛也陪着他看,注意到桌上的纸笔,就直接开始进行“点评”。 边写边嘟囔着,“丑人多作怪,丑人多作怪,丑人多作怪……” 一上午的时间,给萧炀累的不想动了。 刘福根在一旁道,“各位姑娘们,请大家回去等消息,陛下看上的,会派人去府里宣旨的。” “是,臣女告退。”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顾凛手里拿着几张纸走了出来,还一同连刘福根给赶了出去。 “这是什么?”萧炀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纸,问道。 顾凛一双桃花眼闪着狡黠的光,“秘密。” 他将纸折好收了起来,“这是我用来对付我父王的秘密武器,以后他就不敢给哥哥送这些人了。” 萧炀半拄着头,侧着脸看了他一眼,“是吗?那朕还真是期待呢。” 萧炀压根就不信,但他更了解顾凛,他一定会让顾林白头疼一段时间的,便放任他闹。 这次时间更长了,足足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萧炀已经撑不住了,就想着起身活动活动手脚,绕到屏风后面的时候。 就看见顾凛乐此不疲的在上面写着什么。 他靠近了些,结果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赵将军之女,眼睛甚小,如同豆,朕并非王八。钱侍中之妹,脸有麻子,似胡饼成精,着实倒胃口。孙郎中之女,远看是秸秆,近看是猢狲,与周尚书之妹可作互补。吴给事中之女倒是勉强入眼,但年芳三八,有些过了……] 这都是什么理由啊,也就顾凛能想出来了。 他都不敢想,顾林白看到的时候,得崩溃成什么样子。 萧炀的嘴角抽了抽,伸手在顾凛肩上拍了拍,“你确定不会激怒你父王,恐怕下次就不是一百个这么简单了。” “哥哥你放心。”顾凛将最后一句话写好,抬头跟人对视上,“他送,我们就看,然后都原封不动的给他送回去。这样一来二去的折腾,总有腻了的那一天。” 其实顾凛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多在萧炀面前说说那些秀女的缺点,然后成倍的放大。 再加上这么多的时间,他早就眼花缭乱乏了。 用不了几天,哥哥一定会一看见她们就想跑。 这样就没人跟他抢了,还能永绝后患,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顾凛跟前天一样,将退货说明放到信封里,给他父王送到了王府里。 从上次之后,顾林白一看见这东西,就有些害怕。 他将东西拆开,不出意外的,又是一堆稀奇古怪的理由。 这次他都懒得看了,直接烧了。 顾林白看着那跳动的火苗,如同他现在的心情,恨恨道,“行,萧炀你这样对吧,那本王天天给你送,还换着花样送,就不信你能一直拒绝。” 第128章 冲突 没过几日,顾林白又送了一批,结果不出意外的又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去。 这次被拒之后,他开始想,难道自己一开始就送错了,萧炀喜欢那个。 于是,在刘福根震惊的眼睛里,一群涂粉插花的男人,翘着兰花指进了殿里。 那架势比东厂里的人还要吓人。 萧炀原本端着茶盏的手,在抬眼的时候,险些没将手腕给崴了。 这顾林白真是来克他的,他的额间直突突。 躲在屏风后面的顾凛,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这个爹啊,真能搞事情。 那一个个的男子可比先前那些个女子奔放多了。 抛媚眼,袒胸露乳,简直没眼看。 更甚者,眼冒绿光,直接扑了上来。 还好刘福根反应迅速,在人没碰到萧炀的时候给拦了下来, “各位公子,各位公子,冷静冷静,都回府等着吧。若是陛下看上了,会如宣旨的。” 屏风后面的顾凛,听刘福根说这话,一个用力间,竟生生将毛笔给摁断了。 那群人虽然不高兴,但萧炀根本就不理他们,他又是皇帝,自然没办法,只能惺惺道,“是,一切都听陛下的。”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顾凛快速的将大殿里所有的门跟窗户都打开了, 皱着鼻子,嫌弃道,“什么味道啊,难闻死了,赶紧通通风。” 萧炀继续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皮都没抬。 一看人这架势,顾凛也生气了,“陛下,你没什么要说得吗?” “说什么?”萧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将茶盏放下。 顾凛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你不觉得难闻吗?熏的我头疼。” “是,有些难闻。”萧炀又吸了一口,险些将自己给腻死。 他这反应可让顾凛窝火,二话不说,手脚并用的扒住人,就半拖半抱的往门外移,嘴上说着,什么气味重,要透透风。 但事实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长时间坐着,还有那恶心人的香味,确实是不宜休息,萧炀也不动,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出去了。 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事拒绝个一次两次还好,一直拒绝恐怕会让顾林白狗急跳墙,届时更不方便。 萧炀想了一个下午,顾林白给他送了这么多的人,一个都不留下也不可能。 索性就从里面挑了几个最平平无奇的,跟顾林白说想留下来,观察观察。 萧炀好不容易松口了,顾林白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急忙将人给送了进去。 那架势可是生怕人会后悔般。 不过顾林白也没有忘记之前萧炀留在宫里的秀女。 虽然是说半年为期,但顾林白知道萧炀不可能履诺的,便没抱什么希望,就当探子用了。 要不说顾林白这人奸诈狡猾呢。 就那几个名额,都被他塞进来了不少人。 因为是权臣之女,萧炀也不好拒绝,只能照单全收了。 顾凛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炀正在跟她们吃饭。 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他特意为这群人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 那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纷纷展示才艺,希望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萧炀压根就不感兴趣,随意找了个理由就先走了。 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尴尬极了。 这顿饭吃得他有些心堵,烦躁的拿手捏了捏眉心。 突然寝殿里的烛火被风给吹灭了,眼前漆黑一片。 偏刘福根又出去拿奏折了,他摸着床榻就朝一侧移动。 他记得在那一侧放着一个火折子。 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刚走两步,就撞到了一堵墙。 萧炀被撞的有些发懵,用手揉了揉鼻尖,冷声道,“世子,玩够了吗?” 隐匿在黑暗中人,没有出声,相反手直接圈住人的腰,将人揽进了怀里,磨了磨牙齿。 突如其来的冷香冲进鼻腔里,脖颈处肌肤相贴的感觉,再加上双臂被钳制,一时间让萧炀有些慌神,随即便开始剧烈的挣扎。 可身侧的胳膊,就如同两根粗壮的树干,纹丝不动。 “顾凛!你给朕放手!” 黑暗里的人,压低声音,低吼道,“不放!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炀没在说话,嘴紧抿着。 抬头,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以让顾凛清楚的看清眼前人的动作,他跟被人抽掉全身的骨头似的,卸了力,整个人就那么趴在人肩膀上。 萧炀哪里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肩膀上的骨头快被他给硌碎了。他挣扎的力度越发的大,一心想要逃离。 顾凛直接站起身,俯视着他,大手捏上人的下巴,一个用力间就贴了上去。 鼻腔,嘴里一时间都是另一个人的气味,那人还越发的用力,下巴快碎了。 萧炀忍着疼,怒视着眼前人,然后一个发狠,腥甜的铁锈味在两人嘴里漫开。 顾凛吃痛,哼了一声,将人松开。 还未等萧炀喘口气,就直接被人推到了榻上。 顾凛也跟着爬了上去。 一只手牢牢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从衣领里探了进去。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的萧炀真的慌了,虽然上次他不记得了,但醒来后的疼痛还是在的。 他害怕。 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大力的推搡着要覆上来的人,慌乱间,更是在人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你又发什么疯!” 顾凛直接被他给扇得脸侧了过去,火辣辣的疼。 被扇疼的人,没有再继续动,而是危险的眯着眸子,紧盯着身下人。 他现在真是是疯了,是不是他永远不会分自己一个眼神,自己永远得不到一个回应。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在乎的了,一扯,衣服就全散开了。 又低头在人锁骨上轻轻的吻了吻,就在他的手摸上人的脸时,一股温热淌了下来,直烫的顾凛瑟缩了回去。 眼睛里尽是茫然。 什么? 他哭了…… 这个认知一出来,就一直悬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手撑在两侧,微屈腿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为什么,能收别人,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哪怕笑一笑,他都不至于如此。 萧炀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从榻上起来,用手将扯散的衣物拢了拢,眼睛红肿。 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呆愣愣的失神。 回到住处的顾凛,手里提着一坛酒,边走边喝。 原本醇香的酒,此刻却苦咸苦咸的。 进了屋,顾凛再也撑不住了,背靠在墙上,滑了下去。 刚喝了酒,浑身热意。 使劲扯了扯,衣服被扯开了,从里面飘出来了一个信封。 他看着那东西,好似嘲讽般,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仰头之间,又吞了一大口酒,直呛的他咳嗽。 烦闷的将酒坛丢了出去。 啪的一声,四分五裂,酒液溅得哪里都是。 那信封上也沾染上了。 看着已经湿透的信封,他慌了。 从地上挣扎了几次,想起身,但都没起来。 随后跟感受不到疼般,直接往前爬。 那碎瓷片将手掌跟膝盖都扎伤了,也跟察觉不到般。 将那信封捧了起来,用袖子沾了沾上面的酒,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掌心蹭到衣服上,把血迹蹭干净,才敢拿出里面的东西。 只不过是几张纸条,却被他当成了珍宝。 [今日读了一本书,收获颇丰] [水晶梅子糕好吃,下次四哥哥给你带] [今日得了些小玩意儿,收起来了,下次一同给你] …… 这些全是他跟萧炀的通信。 他不明白,原本对自己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 为什么不能一直装下去,就算骗自己都不行吗? 顾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顾凛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去药房,也不见萧炀。 萧炀也是,每天处理着朝政,从未踏进过药房一步。 其实是他特意跟人避开的。 傍晚的时候,顾凛突然出现了。 刘福根刚给萧炀盛了一碗汤,递给人,“陛下,您多吃些。老奴瞧您这几日吃的很少,是身子不适吗?” 他将碗放下,“老奴这就去请穆神医给您瞧瞧。” 萧炀看他要迈出去的腿,出声道,“没有,就是没胃口。” “那也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定要吃的。” 刘福根极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他扭身拿起筷子,给人夹了许多的菜,大多是滋补的东西,主要是他真的怕了。 这几日萧炀吃的东西,加起来连一碗都没有。 他本就从小体弱,好不容易好些。眼瞅着消瘦下去,刘福根能不急吗。 “陛下,您多多少少吃几口。” 萧炀看着这忙前忙后的人,也知道是真的担心他。 为了让人安心些,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刚撂下筷子,顾凛就提着一个小食盒进来了。 跟看不见萧炀怒瞪他的目光似的。 刘福根不喜欢他,但碍于身份,只能不情不愿的虚虚跟他行了一礼。 继续给人布菜。 萧炀实在吃不下了,还好这人来得晚,不然他可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他拿起桌子上安静躺着的白帕子,叠了叠,擦了擦嘴。 然后在刘福根伸出的胳膊上,轻轻的拍了拍,“别夹了,朕吃饱了。” 看到萧炀已经擦嘴了,刘福根也不继续了。 “是,陛下。” 这人有一个习惯,擦完嘴后,一口东西都不再多吃,就连糕点都不行。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忘了身旁站着的大活人。 索幸这人脸皮厚,自己凑了上去。 把桌上的碟子往一处归置了归置,才将小食盒放到桌子上。 萧炀不想看见他,嫌恶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顾凛就跟察觉不到般,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烤得金黄的羊肉。 上赶着给人递筷子,“哥哥,尝尝。” 这可给萧炀气到了,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呢。 发生了那事,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眼尖的萧炀,看到他掌心有几道已经结痂的疤。 但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可巴不得这人在他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凛夹过一块羊肉,给人放到面前的小碟子里。 那羊肉烤得刚刚好,香料完全遮住了那股膻味,应该是刚烤好的,上面油光光的,确实勾得人起食欲。 萧炀没动,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朝刘福根招了招手,“刘福根,扶着朕出去转转。” 顾凛抢先一步,搭上人的胳膊,就要带人往外走。 萧炀十分抗拒他的靠近,将手抽回来,跟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走到盥洗盆那里,将手仔仔细细的来回搓了搓。 顾凛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他没想到他已经厌恶他到这种地步了。 腿趔趄了一下,险些没栽进盘子里。 心脏钝疼钝疼的,但看向人的眼睛里是摸不透的深邃。 他强压下想咬人,将人囚禁起来的冲动。 不知道到时候他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子了。 等人跟他对视的时候,他又换上了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笑着招呼人,“哥哥,你就尝尝吧,这可是我亲手烤的。” 萧炀将眼睛移开,带着怒意的将手里的帕子,扔进了水里。 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刘福根赶紧跟了上去,刚刚还三个人的屋子,转眼就剩顾凛一个人了。 他盯着那食盒发呆,等羊肉凉透了,膻味有些飘出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起身,走了出去。 萧炀也不知道去哪里,阴差阳错的就走到了御花园里。 他随意折了一支花,指尖划过花蕊,沾染上了一些黄色的花粉。 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黑燕尾蝶,不偏不倚的就那么落在他指尖。 黑色跟白色,遥相呼应又对比强烈。 萧炀刚要凑近,仔细瞧瞧停在他指尖的漂亮东西,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见过陛下。” 而那蝴蝶也好似受了惊吓,飞走了。 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萧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刘福根凑近人耳边,提醒道,“陛下,这是礼部尚书齐铭的小女儿齐梓云。” 萧炀嗯了一声,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召她们进来,无非是看在顾林白的面子上。 现在不能跟人撕破脸皮罢了。 那女子瞧萧炀不理她,便有些急了。 连礼仪都顾不上,直撞进了人的怀里。 第129章 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萧炀还没反应过来呢,怀里就多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还往里拱了拱。 刘福根反应过来后,直接薅着人的胳膊,将人给拽了出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分寸啊。不知道这是陛下吗?撞出个好歹来,别说十个你,就算搭上九族都不够赔的。” 刘福根还在那喋喋不休,“你爹不是礼部尚书吗?你怎么可能连这些礼数都不懂,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着还逼近人。 那女子早就哭了,人也跌坐到了地上,用手帕捂着眼睛,啜泣着。 “你多大了?” 萧炀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问道。 那女子还没哭完,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回……回陛下……小女今年十…十三了……” 听她说完后,萧炀看了眼刘福根,“送她回去吧,年龄太小了。” 虽然萧炀没那个心思,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让她就这么囚在皇宫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皇宫也就看起来气派,晚上可是处处透着蚀骨的寒凉。 刘福根也看了看,地上的小孩儿,可不嘛,虽然这个年纪也有婚配的,但在他跟萧炀看来这就一个半大的孩子,顾林白可真狠啊,连孩子都不放过,都要利用。 怪不得自己的亲儿子装疯卖傻这么些年。 搁谁谁受得了。 “起来吧,这就带你出宫。”刘福根弯下腰,去扶那孩子。 结果那孩子先不干了,扒着人的腿就不撒手,双手死死箍着人,一双带泪的大眼睛看向萧炀,“陛下,求求您,您别赶我走,求您了。” 萧炀不明白,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为什么不接受呢。 一阵风吹过,那广袖被吹了起来,胳膊上露出一块块的青紫。 胳膊上的凉意,让她立刻注意到了,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遮掩。 萧炀没再继续说,既然她想留下,便留下吧。 天边的云染上了残红,炙热的温度也降下去了不少。 秦时宇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看着地上来来回回忙活的蚂蚁。 时不时用手里的小树枝,戳一戳蚁穴。 语气里满是失落,“他真能藏啊,都这么些天了,除了那日就再也没出现过。” 墨奕寒没作回答,他也心烦,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般。 从架子上,抽出一柄长剑,剑气破空,直直刺进了木头里。 剑柄的位置剧烈的抖动,将他的手震得一麻。 随即撒开手,大喇喇的躺在了青砖地上。 秦时宇瞧他都这样了,自己心烦也没用,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青砖地上。 墨夫人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两个人躺在地上,也得亏是地上没有什么鲜血,不然她真得以为这是发生了什么凶案。 她走近,就瞧见两人,直勾勾的盯着天。 有些好奇,也顺着他们的目光仰头,结果除了云,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想了,“还没黑呢,这就困了?” 秦时宇,“没有。” 墨奕寒,“地上躺着舒服,能让脑子清醒些。” 墨夫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随即俯下身去拉秦时宇,“时宇,快起来,别跟他这糙汉子学。他都习惯了,就是让他躺在荆棘上都伤不了他。” 秦时宇一听也乐了,心想这不就是在说墨奕寒皮糙肉厚,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他没让墨夫人扶,而是自己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适时的抻了抻腰,将手攥成拳,在后颈上敲了敲,“还真是不舒服。” 听秦时宇这么说,墨夫人一巴掌直接招呼到了人脸上。 墨奕寒登时就懵了,迷茫的看向打他一巴掌的人。 墨夫人没有丝毫的愧疚,反是嗔怒道:“墨奕寒你在带着时宇这般,小心我打你。” 你这不就是打了吗?墨奕寒伸手揉了揉有些热意的脸,轻嗯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他现在真的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看人吃瘪,秦时宇心情莫名的好。 晚饭的时候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后就后悔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想着那就边走边消消食。 刚走到墨奕寒寝屋的时候,就被人叫了进去。 递给他一些东西。 秦时宇接过后,用手指轻捻了一些拿起来,仔细观察了观察。 “假胡子?” “嗯”墨奕寒点了点头。 从秦时宇的手里接了过来,然后在人震惊的目光下,粘了上去。 不知从哪里整出了几颗痦子,一并粘了上去。 看着眼前变了模样的人,秦时宇伸手推了推人,捂着嘴道:“赶紧滚,丑死了。吃的饭都快呕出来了。” 有这么夸张吗? 墨奕寒实在是想不明白。 秦时宇往旁边躲了躲,墨奕寒盯着铜镜里的倒影,反应了下,才想起来原来是自己。 确实是有些吓人。 他用手将脸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掌心朝上,托着一小盒脂粉。 对人道:“拿着。” “什么?给我?”秦时宇看着那脂粉没有接。 突然跟意识到了什么,瞪着墨奕寒咬牙切齿道:“你别想。” 不是,他想什么了? 墨奕寒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就听秦时宇继续道:“小爷堂堂七尺男儿万万是不会穿裙子,扮女人的。” “啊?谁说要你扮女人了。” 墨奕寒盯着他,正想看看这人的脑袋里的都是什么。 “那你拿脂粉给我干什么?”秦时宇反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 墨奕寒将手里的小盒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粉状物,而是白色的膏状物。 “这是?” 现在轮到秦时宇不知道说啥了。 墨奕寒将东西合上,不由分说的塞进了人手里,“拿着吧,祛疤的。” 若不是这人提醒,秦时宇都快忘了胳膊受伤的事了。 这还是上次跟秦风动手的时候,没注意到地上的树枝,被划了一道。 当时只顾着生气了,也没觉出疼。 回来后,才发现衣袖上的血迹。 将袖子往上撸了撸才瞧见胳膊上一寸左右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为了不让人担心,他没有声张。草草上了一些金疮药,用布随意的包了包。 墨奕寒瞧人愣神,以为他又多想了什么东西,补充道:“这可不是为了你,是怕我娘看到你胳膊上的疤,以为我欺负你。你也瞧见了,我娘是真的动手。” 秦时宇想起了今天傍晚的那一巴掌,确实是没有收着力。 听那响亮的声音也知道有多疼。 他没在推辞,而是将东西攥进了手里。 得意的回了一句:“哼,那是你自找的。” 得,还不如不送,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墨奕寒心道。 这时秦时宇的脑子突然好使了,“你刚刚那个样子是不是想偷偷潜进严松家,然后暴打他一顿。” 越说越兴奋是怎么回事。 “哎,到时候带上我呗。”秦时宇摩拳搓掌的一副等不及的样子,“我最近也有些手痒痒了。” 墨奕寒真就无话可说了。 这人的脑子时而好使,时而天马行空。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从背后推着人,将人给推了出去,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秦时宇站在门外的时候还有些懵呢,不是这人这是什么狗毛病。 说变脸就变脸,他又抬头看了看还不算太黑的夜幕,不是谁家好人,这个时间点就睡觉啊。 真是个得了癔症的疯子。 秦时宇啐了一口,朝地面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也回房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刚刚在心里嘲讽过这个时间点就睡觉的人,此刻已经躺在榻上,呼呼大睡了。 那架势恐怕天上就算是打惊雷都吵不醒。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很早,而萧炀习惯了早起。 这么些年,刘福根也早就习惯了。 跟在人后面, 时不时跟人搭句话。 就在主仆二人说得开心的时候,旁边小径里就传来沙沙的声响。 刘福根下意识的将人给护在身后,尽管他心里知道宫里不会进来什么刺客的。 兴许就是野猫或者是什么小动物之类的,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多想。 他探出脚慢慢的移到了那里,深呼一口气将郁郁葱葱的竹枝扒拉开。 就看见一个女子抱着腿坐在那里。 额角处有一小层的薄汗,紧咬着唇,好似在忍受着什么。 看见人,睁着无辜且满含水意的眼,匆匆一瞥,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 起身就要给人行礼。 萧炀没拦着她,这人开始腹诽道,不应该啊,昨日那贱蹄子都扑他怀里都没事。 怎今日到我这就这般的冷淡了。 看来那贱蹄子还真有本事,还真是随了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舞姬娘。 等着吧,等她回去就有她好看的了。 刘福根看了这人一眼,是礼部尚书家的大女儿。 他可是个人精,这一来二回的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巧。 这人还是沉不住气,将什么东西都摆到了台面上。 刘福根皮笑肉不笑的站在一旁,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齐姑娘这是怎么了?需要老奴帮您叫一些人来,扶您起来吗?” “不,不,不用劳烦刘公公了。”刚还不能动的人,此刻已经麻利的将腿收好,“这就起来。” 她可不敢让其他人来,不然她的脸可就真的完全丢尽了。 脚刚碰到地面,就疼得她又重新砸到了地上。 萧炀在一旁,她也不敢表现出来什么,带着假笑,掩饰着尴尬。 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萧炀也懒得瞧了,看了刘福根一眼,“走了。” 这小儿科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这般拙劣,还比不上那个人的一分。 被萧炀刚刚念叨的人打了一个喷嚏,毛笔上的朱砂落了下去,好巧不巧的落到了纸上。 看着被污损的画,怒意登时就上来了。 作势就要将那纸揉成一团,可手在伸向纸那刻的时候,怎么也落不下了。 因为上面那人,他舍不得。 一双桃花眼自是多情,现在看向那人,更是恨不得溺死人的深情。 手抚上了人的脸颊,细细的描摹着,好似要将梦里做过千百遍的事,再来一遍。 那抹朱砂现在怎么看怎么碍眼,伸手去抹的时候,直接晕开了,似一朵梅花。 顾凛盯着那朵小小的“梅花”发呆,可不是嘛,捂不热的冰,跟这梅最配吧。 他拿过刚刚沾过朱砂的笔,又落下了几朵。 眼里带着病态的痴狂,“总有一天,你会接受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半个月后,从江南地区送来了急报,“江南地区遭遇百年难得一遇暴雨,致使堤坝溃塌,良田尽毁,百姓居无定所。” 萧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站了起来,手拍在龙椅上,大喊道,“什么?!” 地上跪着的人,哆哆嗦嗦的又重复了一遍,“江南地区遭遇百年难得一遇暴雨,致使堤坝溃塌,良田尽毁,百姓居无定所。” 萧炀的身影抖了抖,还好刘福根离得近,搀着人,坐了下去。 萧炀眉头皱的极紧,殿下的人,也都大气不敢出,低着头。 他将刘福根的手拂开,问道,“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可以用于赈灾。” 户部尚书捧着笏板,站了出来,“陛下,前些日子,拨给靖州赈灾款巨大,如今国库根本拿不出救济江南地区的钱。” 这番话直接将萧炀从头浇到尾,他颓靡的坐了下去。 萧炀自然知道国库拿不出这钱,所以当时在靖州赈灾款的时候,他才会犹豫这么久。 想着万一不会有事呢,或者陈颂实那里还有转机呢。 可结果就是没有那个万一,现在陈颂实他也联系不上了。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最后一些有良知的大人,自发的捐了些款,可不过是杯水车薪。 下了朝的萧炀,又拿出了那翡翠竹节,摩挲着上面的字,一句话都不说。 刘福根看得难受,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出去,给人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人好好的整理一下。 顾凛一听朝堂上的事,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结果被刘福根拦在了门外。 他死死扒着两扇门,挡住要闯进去的人道,“世子,陛下心情不佳,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第130章 那你不要? 顾凛心急如焚,哪里还听得进去啊。 直接上手扒拉人,刘福根怎么会让他进去给萧炀添堵,愣是咬紧牙关死死拽着那门。 不知是他们力气太大了,还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里,那门直接裂开了。 行了,这下三人都方便了。 用不着通传了,大大方方的多好啊。 萧炀抬起头,就看见拉拉扯扯的两人。 更是气愤了,怒吼道,“出去,别来烦朕!” 被吼的两人俱是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刘福根。 他上手推着那眼睛快黏到陛下身上的人,催促道:“走了走了,世子您就别添乱了。” 顾凛没挣扎,就那么被人推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萧炀得到了密信,陈颂实的漕运出了问题,全被南疆给扣下了。 血本无归。 萧炀想了很多,单单没料到会是南疆。 他将手里的纸握的更紧了,掌心里留下了几个红印记。 最后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一点都不剩。 身体里的力气越来越少,暮的手一松,纸张顺着手指飘到了地上。 顾凛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萧炀低着头落寞的样子。 看人来了,萧炀抬起了头。 这一眼,就让顾凛的心酸涩涩的疼。 他的唇色极淡,脸色惨白,眼睛无神,看了他一眼瞬即又闷了下去。 顾凛想伸手去扶他,他这个状态,真怕就那么晕过去了。 “看朕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解气啊……”他带着嘲弄苦笑着。 顾凛没答话,就算他告诉他,他不舒服,心疼,可他信吗? 弯腰将地上的纸,捡了起来,指尖来回揉搓着一角。 嘟囔了一句,“南疆……” “怎么,又是你的手笔?” 萧炀没有抬头,带着刺骨冷意的声音问道。 顾凛被他搞得身子颤了颤,脸色也变了。 这人真是惯会在他心里插刀,顾凛不想解释,学着他的样子反问道,“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不堪的人?”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萧炀什么笑点,他抬起头,眼睛里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唇角的笑极尽嘲讽,“难道不是吗?” “你做的事还少吗?你让朕怎么信任你?!” 最后这句是他吼出来的。 “不是我!”顾凛坚定回道。 萧炀却不想听了,摆了摆手,“出去吧,争执这些有意义吗?” “没有吗?”顾凛也吼了出来,“若我说我有办法呢?” “呵,”萧炀轻笑一声,“不过是有所图罢了。” 顾凛原本没想要什么,但萧炀这张嘴实在是气人,也存了报复人的心思,咬着牙,磨了磨,“是,是有所图。那你不要吗?” 萧炀没说话,起身朝远处走了走。 看来还是讨厌他,真是不加掩饰啊。顾凛感觉自己现在的心在滴血,手下意识的摸到了心脏的位置,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人从身后给叫住了,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是说有办法吗?现在怎么又往外走?” 听到身后的声音,顾凛有些愣神,迈出的腿也收了回来。 第131章 粘人 等待着人的下一步动作,可什么都没有。 他等不及了。 顾凛睨着他,语气中裹挟着冷意,“哥哥,可是阿凛哪里做得不对?竟让你离阿凛这般远。” “你不清楚吗?”萧炀现在算是有问必答了。 “清楚,怎么能不清楚啊。”顾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那我刚刚说的话” 萧炀没让他说完,就打断道,“自然,朕接受你的办法,你想要的回报朕也会给你。” 这对顾凛来说可是一个意外之喜,他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当真?” “君无戏言。” 有了保障后,他又靠近了几步,近的两人呼吸交缠,带着病态的笑。 手抚上了人的脸颊,慢慢摩挲着,做着半月前一直在做的事,语气却尤为坚定道,“哥哥可知,阿凛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你恨我。” 他这副样子,根本就没吓到萧炀。 萧炀冷淡的眸子没有丝毫温度,扯着人的衣领靠近,灼热的呼吸喷在人耳边,带着一抹笑,“朕无所谓,朕倒是期待世子的表现。”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勾着人的脖子,紧紧贴了上去。 感受到唇上的热意,顾凛也反应过来了。 伸手揽过人,加深了这个吻。 说是吻,其实更应该是说撕咬。 萧炀在用这种方式发泄着,将满腔的怒火都转到了顾凛身上。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萧炀没有停下,顾凛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人咬。 等他咬累了,顾凛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经哭了。 他心疼,但萧炀答应了他,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了。 就算是纠缠,也只能是他们俩,其他人断断不行。 顾凛用手温柔的给人擦了擦,然后抵着人的额头,鼻尖来回蹭了蹭,“哥哥,你想要的,阿凛都会捧给你的。只是,只是……” 只是能不能别再抛下我了。 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他强求来得,萧炀不欠他的,更没有责任承诺他什么。 他在人唇上轻轻的吻了吻,不同于萧炀,顾凛表现的极尽温柔,却也十分虔诚。 萧炀看他这副样子不舒服,他不信顾凛真这么喜欢他。 无非是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罢了,装的这么深情做什么。 他烦躁的继续勾住人的脖子,在人侧脖颈上咬了下去。 留下一个牙印后,从人颈间拔出脑袋,萧炀保持着搂顾凛脖子的姿势。 一双眼睛刚刚哭过,眼尾处的红还没有消去。 在顾凛看来完全可以说的上是勾魂摄魄。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眼底的欲意也越来越明显。 萧炀自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他轻笑了声,眼尾朝上挑了挑, 手不老实的滑进了人的领口里,跟猫似的轻挠了挠。 尽管他再没有其他动作,但在顾凛眼里,只要是他,他永远都甘之如饴。 萧炀看着顾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 预想的事没有发生,顾凛只是又在人唇上舔了舔,随即跟人十指紧扣。 搂着人陷进了榻里,大手直接遮住人的眼,暗哑的声音传来,“睡吧”。 萧炀没有想到他这就停下了。 求了这么久竟然放过了他,算了这样他不正乐的开心吗。 其实这真不是顾凛有多么的能忍,而是他看着人脸色苍白实在是心疼。 萧炀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确定这人只是安安静静的搂着他睡觉,也不多想了。 反正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坏了,好几日没有睡好的人,此刻被困意裹挟着。 眼皮有些掀不开了,不安分的睡了过去。 半夜顾凛听着身边人小声的梦呓,还有那有些颤抖的身子,将人搂得更紧了。 大手在身后轻轻地拍着,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跟哄刚落地没有几天的小婴儿,如果可以忽略称呼的话。 “哥哥,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阿凛会为你扫除一切的障碍,你想要的,我一定全都补给你。” “乖,睡吧,我守着你,护着你……” 顾凛跟人说了很多的话,直到感觉到身边人僵直的身子,放松些才松了口气。 往前面拱了拱,唇轻轻的在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跟羽毛拂过脸颊般小心。 睡醒但未完全清醒的萧炀,动了动腿,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顾凛的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腰,腿也横在他腿上圈住。 人还没睡醒,毛茸茸的头无意识的往人颈侧拱,嘴里黏黏糊糊的哼唧着。 萧炀不太喜欢与人接触,尤其是这般近的距离。 还好顾凛给他留了一条胳膊,他想都没想直接扇到了人脸上。 啪的一声,顾凛被打醒了。 他的手下意识的往人脖子上伸去,萧炀没动,清冷的凤眸盯着他。 顾凛迷茫的眼睛映出那朝思暮想的人儿,马上落下的爪子变得无比温柔,在人脸上捏了捏。 翻了个身,将人又往怀里扯了扯。 跟昨夜一样,在人背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他这举动直接气到了萧炀,不是这是谁没睡醒。 更可气的是顾凛这瘪犊子竟然将他的两条胳膊都紧紧箍住了。 动弹一下都费力,更别说再来一巴掌了。 “顾凛撒手!”时间快来不及了,萧炀又挣了几下却没撼动分毫,箍住的胳膊收得更紧了。 “顾凛!顾凛!!!” 萧炀气急败坏的吼,那人就跟睡死过去似的。 一声不吭,不给回复。 扭头就咬在了人的肩膀上。 顾凛睁开眼,就看见萧炀怨恨的看着他,咬的更重了几分。 顾凛失笑,哥哥真是没有温柔的时候。 不过想想,哥哥怎样都好。 萧炀咬够了,刚松开,顾凛就贴了上来,将他要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只剩下几个断断续续听不太清的字,“呃……顾………顾凛……………松…………开……” 顾凛亲够了将人放开,还厚着一张脸,大言不惭道:“哥哥,不是你先主动的吗?” 萧炀懒得搭理他,用手在他腰侧狠狠地掐了一把,“朕要上朝。” 顾凛知道这是正事,把手松开,有些不舍的看了看人。 等萧炀出去后,他才将被子团了团,脸直接陷了进去。 使劲的吸了吸。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凛就跟没骨头似的,只要在没有人的地方,恨不得粘在人身上不下去。 萧炀现在已经后悔了,没人告诉他招惹了这样一块粘人的糖,压根就甩不掉了。 “你正常些。”萧炀烦躁的看了看又要往身上靠的人,手已经抬了起来。 顾凛早就有所防备,看见抬起来的手,眼疾手快的捉住,然后在萧炀愤怒的目光下,亲在了人的手背上。 那一刻,萧炀石化了,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不是这人是不是真有什么疯症啊。 恶心死了…… 他赶紧收回自己的手,用帕子使劲来回的擦着。 手背擦的通红一片,还不肯停下来。 眼瞅着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顾凛的眸子暗了暗,靠近人。 威胁意味满满道:“哥哥,你在这么擦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别的事。” 对上那人晦暗不清的眸子,再想想这人之前的所做所为,萧炀剜了他一眼,手还真就老老实实的放下了。 “这才乖。” 顾凛会心一笑说着就要去揉一下人的头。 “你逗狗呢?”萧炀打断这人要靠过来的手,一脸警惕道。 顾凛宠溺的笑了笑,“没有,哥哥你想多了,我是狗,我是狗。” 他又往前拱了拱,“要不哥哥逗逗我?” 一向清冷自持的萧炀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些挂不住,“滚,朕没那癖好。” 有些逗的过头了,顾凛不再说了,端着从御膳房顺来的汤。 “哥哥你尝尝,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汤。若是好喝,晚上我还去给你端。” 汤,这个字一出来,萧炀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他可不敢忘,眼前这人可是给他送过蛇肉羹。 他现在还有阴影呢,已经不喝汤一类的东西了。 “你自己喝吧,朕还不饿呢。” “哎,别啊。哥哥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拿的,你尝尝吧。” 汤勺快怼萧炀嘴里了。 “不用了。”萧炀挡住他的胳膊。 瞧他这般抗拒,难道是觉得我会给他下药? 顾凛盯着那汤盅一顿脑补。 萧炀自然不知道顾凛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也懒得费脑子去揣摩一个疯子。 刚要走就被人给攥住了手腕,在萧炀不解的目光下,他舀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哥哥,你看没毒,也没有被下药。” 萧炀人都麻了,看傻子似的看他,心好累啊。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顾凛还不死心,又舀了一勺,递到人嘴边,“哥哥,你尝一口吧。” “拿远点,你用过了。”萧炀的嫌弃丝毫没有掩饰。 现在轮到顾凛无话可说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将汤勺又递近了几分,不以为意道:“亲都亲过了,这有什么的。” “不行,朕嫌弃。”萧炀扒拉开顾凛的手,就往外走。 顾凛怎么可能让人走了呢,他还想人赶紧养好身体,好方便…… 第132章 真够心机的 萧炀可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不然绝对给他的头敲碎。 既然嫌弃用过了,就给他换一把新的。 还好过来的时候,顾凛多拿了一把,嫌麻烦就没往回放。 刚刚也是想诓人跟他共用一个。 哪知没有得逞。 看着顾凛手里凭空出来的一把汤勺,萧炀一脸黑线。 真够心机的。 实在是被这狗皮膏药黏的头疼,他扶了扶额,问道:“是不是朕喝了,你就不缠着了?” 嗯嗯。 顾凛十分真诚的点了点头。 “好,朕喝。” 萧炀缓了口气,拿起勺子就连着舀了几勺,不多时汤盅就见底了。 萧炀将勺子往汤盅里面一丢,汤勺跟汤盅撞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随后拂了拂衣袖,丝毫没有留恋的走了。 顾凛勾了勾唇,将东西收拾好,便回了药房。 那可是他软磨硬泡从他师父那里整来的方子,断断是不能浪费的。 南风楼里,夜南淮手肘拄在桌子上,盯着桌面上的一张纸发呆。 一旁有个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夜南淮叹了口气,伸手在眉心捏了捏,跟人招了招手,“过来。” 那人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起身靠近人。 夜南淮长臂一捞,直接将人给揽了过来。 头抵在人腰间,声音闷闷的,“我好累。” 一双白皙如同葱玉的手,慢慢落到了人头上。 跟抚摸一头幼兽般。 “惊竹,我快撑不下去了。”夜南淮落在人腰间的手又收紧几分。 看着眼前这人,惊竹也有些不舒服。 夜南淮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浪荡子的模样,没心没肺的。 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样脆弱难堪的一面。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惊竹的手从人头上一直拍到背上。 一句接一句的安慰着人。 怀里很温暖,夜南淮将头抬了起来,盯着眼前人,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惊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放在人背后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很认真的回道:“不会的,不会离开你的。从你救了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夜南淮的身子猛然僵了一下,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抹苦笑。 不知道最后他想起一切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想了。 惊竹伸手将桌上的纸刚拿起来,就被夜南淮握住了纤细的手腕。 只瞟见了南疆两个字。 “这烦心的事,你别看了。”夜南淮哄着人,将纸张抢了过来。 走到烛火旁,直接给点燃了。 跳动的火苗瞬时就窜了起来,夜南淮的半张脸都被映成了红色。 等纸张彻底燃尽后,夜南淮越过地上的灰烬,俯身弯腰。 手绕过人的膝弯,一气呵成。 …… 夜南淮比惊竹醒的早,那长长的睫毛一缕一缕的,他伸手摸了摸 鼻头还泛着红意的人。 看向人肩头的牙印,有些心疼,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小盒子,抠了一些,用掌心里的余温化开。 轻轻的涂到人肩上。 做完一切后,给人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叶枫敲了一下门,“楼主。” 夜南淮怕吵到人,从地上捡起衣服,抱在怀里。 穿着一身里衣就出去了。 叶枫已经习惯了,他将夜南淮手里的衣服接了过来。 夜南淮边走边穿,“说吧,什么要紧的急事。” 第133章 严松出现 叶枫拿出了一封密信,“楼主,截下来的漕运出事了。” 夜南淮脚步顿了一下,将腰封束好,“动作还真够快的,才收到有变动,他们就动手了。能查出是谁的人吗?顾林白,萧炀还是南疆那些人?” 说到这个问题,叶枫头扎的更低了,心虚的有些不敢看人, “没有,目前还没查到。” 嗯?夜南淮睨了他一眼,明显不悦了。 叶枫赶紧补充道:“我们的暗探正在查,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最好是。” 夜南淮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墨奕寒跟秦时宇呢?” “说起这两人也真是怪,自从楼主否认认识严松后,他们俩明里暗里的也来过几次南风楼,但是一无所获。现在据我所知,一直在将军府里,压根就没有出来过。” 叶枫将手里最后的玉佩递给人,回道。 “没有出来过?”夜南淮皱了皱眉,反应过来了什么,“除了他俩,将军府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盯一下,我怕他们有什么别的计划。” “可是,可是”叶枫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们的人手不够了,大皇子从暗探里抽去了四成人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夜南淮怒骂了一句,“想办法,着重注意一下常进出的,或者是辞退的人,这些人的动向务必要查清。” 叶枫也知道这是夜南淮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他咬了咬牙道:“是,楼主。我会尽快去安排的。” “不是尽快,是立刻。”夜南淮提醒道:“拖的时间越久越对我们不利,越容易暴露。” “是,我现在就去。” 夜南淮收拾妥当后,起身就朝南风楼的酒窖走去。 都怪这个严松,就是一个嗜赌成命的家伙。 若不是他不老实,不安分夜南淮犯得着将这般机密的地道告诉他吗。 好在那赌坊也是他的产业,不至于太快的被人发现端倪。 他从酒窖的暗门出去,隔着老远就听见严松的声音,“大大大,一定要是大啊。” “是大是小,买定离手,开,一一三,小。” “继续,继续!” 严松有些急了,这一晚上他都输多少了。 除了一开始赢的那两把,剩下的都是输多赢少。 眼瞅着手里的银票就要没了。 他这个心急啊,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骰盅里的骰子又响了起来,“买定离手了,买定离手了。” “小小小,一定是小,一定是小。” 一晚上没睡的严松,双眼布满血丝,瞪着眼睛,癫狂的看着那骰盅。 跟中了邪般的喊着小。 伴着骰盅的开启,他那颗沸腾起来的心也彻底凉透了。 五六六,大。 输了,什么都不剩了。 看人将眼前最后的几张银票收走,他发疯般的将桌子给掀了。 凶狠的瞪着人,“说,这是不是你们的圈套?就在这里等着坑我呢?” 夜南淮从背后攥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间,就让他松了手。 刚被严松抓住的人,整理了一下衣服,朝人恭敬的行了一礼,“东家。” 夜南淮没理他,而是一直紧盯着严松,嗤笑一声。 “算计你?是我逼你来的吗?我要你玩的吗?玩不起就别来。” 夜南淮揪着他的领子,直接将人给丢到了地上。 还嫌不够解恨的又补了他两脚。 是,这赌坊确实是夜南淮为了算计他设的,但是他自愿上钩就赖不到他了。 正巧夜南淮这几天生的气得找一个撒气的,既然他不长眼,那就成全他。 严松被夜南淮打了一顿,一下子就老实了。 跟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 (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 第134章 鳝鱼羹 夜南淮可不惯着他,冷声道:“拿出来。” 刚刚还在地上装鹌鹑的人,现在倒是不怕了,看向夜南淮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那可是我的保命符,没了那个你一刻都不会留我的。” “是,你说的不错。” 夜南淮并没有否认,甚至十分坦诚的回答了他。 一脸带笑的看向他,可那笑却无比的瘆人。 “来人,再给他拿些银票。” 严松笑得谄媚,“那就多谢夜楼主了。” —— 将军府里,墨奕寒擦拭着剑,秦时宇坐在藤椅上,用一把扇子罩在头上。 懒散道,“墨将军,您的人还没有消息吗?再等下去,恐怕严松死了,臭了我们都不一定能找到。” 严松:你礼貌吗? 这也不怪秦时宇着急,都多长时间了,愣是没发现一丁点的异常。 墨奕寒倒是沉得住气,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剑刃,问道,“你知道有种东西叫密道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时宇一下子明白了。 猛地起身,脸上的扇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他也不在乎,直视着墨奕寒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老鼠,出门都走地洞。” 墨奕寒眼含深意的瞅了他一眼,不得不说这小公子就连骂人都这么有新意。 有了新思路,那秦时宇哪还待得住啊。 攥住墨奕寒的胳膊,就往外面带。 秦时宇往外走了两步,结果直接被扽了回来。 墨奕寒没有动,扯不动人让秦时宇有些炸了,扭身一拳就打在人肩膀上,“等什么,还不快走。到时候给他收尸都收不到热的。” 盯着眼前张牙舞爪的人,墨奕寒真是头疼,知道他是急性子,就不该跟他说。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严松。” 秦时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又怼了墨奕寒一顿。 将拉着人的手松开,负气道,“你不去,小爷我自己去。” 马上就要走出将军府大门的秦时宇,被墨奕寒抓了回来,“你冷静些,这也只是猜测,更何况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这么大个京都,得翻到猴年马月啊。” 墨奕寒朝府外瞧了瞧,将人连哄带骗的带了回去。 一关上房门,墨奕寒就先发制人的捂住了秦时宇的嘴。 另一只胳膊圈住人,将人逼到墙角。 低头跟秦时宇对上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一会儿跟你说件事,你不能喊出来,不然就打草惊蛇了,懂了吗?” 被捂着嘴的人,说不出话,只能哼哼两声,再点点头,给人做个回应。 看人明白了,墨奕寒才将手松开,凑近人道,“有人监视我们。” “啊…” 突然的一嗓子,险些将墨奕寒给喊聋了,他就不该信这个脑子缺根筋的货。 秦时宇赶忙用手去捂自己的嘴,意识到什么后,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疼。” 这声比刚刚那声还大,墨奕寒脸都黑了。 偏当事人没有任何感觉,还对自己刚刚的补救措施沾沾自喜。 满脑子都是,小爷真厉害,这反应速度无人能敌。 冲人挑挑眉,一副求夸的模样。 墨奕寒直接无视他的请求,“你正常些,那群人应该跟严松脱不了关系。而且我现在怀疑他们是不是跟之前那两起灭门案有关。” 说到这,秦时宇才想起来。 因为严松的事,他都忘了墨奕寒为什么上任了。 顿时跟泄气的皮球似的,蔫了吧唧的,有气无力道:“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啊。” 看他这样,墨奕寒也不好继续打击道:“所以啊,才需要秦小公子帮帮我了。” 这可给秦时宇说兴奋了,眼睛都亮了。 凑近人,喜滋滋问道:“我怎么做?” 墨奕寒凑近人耳边轻声耳语几声:“……” 原本黑着一张脸的人,出声了, “真的吗?”秦时宇眼眸亮亮的看向眼前人。 墨奕寒点了点头,又交待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转眼又过了半月的时间,天气已经带上了寒意。 萧炀的身子已然大好,但为了彻底的绝根,穆神医又给他安排了一段时间的药浴。 这可是方便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 后宫里的那群人,来了这么久,一直都见不到人,难免心里不舒服。 好容易知道了这个消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 只为博得萧炀的偏爱。 其中冲在最前面的当属齐家大女儿,齐梓钰。 她借了御膳房,特意为萧炀做了一道鳝鱼羹,这是她最拿手的东西。 画好淡妆,换了一身用檀木熏过的衣衫。 扭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就进了萧炀的寝宫。 特意掐了掐嗓子,让声音更加柔了不少,“陛下,奴婢瞧您昼夜劳累,特意为您做了一道羹。” 低头处理公务的萧炀没有抬头,他本就不喜欢这些多此一举的人。 若不是现在不能跟顾林白撕破脸皮,他早就将这些人全给遣出去了,省的一天天的将眼睛放在他身上,想着怎么算计他。 萧炀淡淡道:“放桌上吧。” 齐梓钰心里大喜,以为这是看上她要她留下来的信号。 笑着看向人,装出一副贴心人的模样,“陛下您趁热喝吧,凉了就有些腥了。” 萧炀不想搭理她,也没怎么听清,就简单回了个好。 第135章 我不允许!!! 听萧炀这般回答,齐梓钰大喜过望,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唇角更是高高翘起。 迈出去的腿都坚定许多,带着正宫娘娘的气势走近人。 伸手就抚在了萧炀手上。 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人,被人这么一打断,脸上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松手!” 齐梓钰跟没听见般,还往前蹭着,“陛下,您就” “哥哥,你瞧我找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顾凛雀跃的捧着东西,冲了进来,进门就看见拉拉扯扯的二人。 最重要的是,萧炀竟然没有反抗。 两人就保持着四手紧握的姿势,要怎么暧昧,有怎么暧昧。 顾凛只觉怒火中烧,好似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去。 所以他还是不能接受我,说的一切不过是在骗我。 顾凛这一刻彻底的疯了,心里的暴虐在数百倍的增长着,他快压制不住了。 看向萧炀的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偏执占有, 他想将一切觊觎哥哥的人,全杀了。 然后将他的双手双脚全给打折了,锁在榻上,用黑布将他的眼睛罩上,只能求着他,依赖他。 吃喝一切都只能求他,而他十分乐意代劳。 想明白一切后,顾凛原本冷下去的一张脸重新浮现暖意。 唇角带着笑,走向两人。 萧炀对上他的眸子,只感受到了恐惧,那是猎物的直觉,对猎手天生的恐惧。 尤其是撞进那密不透风,如同毒蛇阴翳的眸子里,更害怕了。 他将手从齐梓钰的手里往外抽了抽,强装淡定的看了顾凛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虽然这句话问得没有问题,但在顾凛看来,这就是他在质问他,在嫌弃他。 甚至是怪罪他坏了他跟眼前这个女子的好事。 顾凛忍着心痛,将手里的东西又递进了几分,在昏暗的烛火下,萧炀看清了是虎哨、面人、陶球、鲁班锁等。 这是他特意回王府将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些小玩意儿,拿了过来。 还有一些大的东西,被他放到了他自己住的地方,想着明天带人去的。 最近萧炀一直被各种事烦着,他就想让人好好放松些。 他小时候一定没有玩过这些东西,那他就补给他。 所有的遗憾只要他能办到,他一定会补给他的。 可是呢,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萧炀根本就不需要他。 察觉到萧炀要挣开,齐梓钰哪能放弃啊。 她又将手抓紧几分,带着魅惑的看向萧炀,声音里带着勾子,“陛下,时间不早了,您早些将羹给喝了吧。” 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顾凛,想着不过是一个心智如同幼儿的傻子,便越加的放肆。 如同挑逗般,将手在人手背上划了一下,“陛下,今晚让奴婢伺候您吧。” 顾凛倒是想瞧瞧萧炀会怎么做,嘴角勾着笑,眼底冰冷,好整以暇的看着上面演戏的两人。 齐梓钰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哪里有萧炀力气大。 一个用力间,就将手给抽出来了。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齐梓钰看向萧炀,顿感委屈,“陛下……” 萧炀扭了扭手腕,跟人道:“你先回去吧,朕今日还有奏折要批。” 虽然不舍,但齐梓钰有信心。 就凭她的脸,一定会是将来的后宫之主,一国之母。 “是,陛下,奴婢这就告退。”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人,“陛下记得喝桌上的鳝鱼羹。” “嗯,回去吧。” 眼前人这般亲昵的互动,好似一对成婚多年的夫妻般。 等齐梓钰依依不舍的出去后,顾凛直接上前一把捏住萧炀的下巴。 迫使人直视自己,质问道:“哥哥,我是不是打扰你跟那人的春宵了?” 作为帝王的萧炀,讨厌被人掌控的感觉。 他伸手去掰,结果顾凛的手收得更紧了,不容反抗的继续逼迫人:“是不是?” 萧炀也火了,但常年的伪装,已经让他看不出原本的情绪。 落在顾凛耳里就一个淡淡的“是”。 他没想到萧炀回答的这么干脆,这直接激怒了试图圈领地的狼。 不由分说的就啃了上去。 他没有技巧,因为凑过去的太快,太猛。 萧炀没有反应过来,嘴唇直接被人的牙齿给磕破了。 腥甜的血腥味蔓延开,萧炀完全挣不开。 顾凛就那么抱着他啃,萧炀的嘴唇已经又红又肿了。 但顾凛就是停不下来。 良久,他抵着人的额头,低吼出声:“不行!我不允许!不能!” 他带着痴迷的神情,靠近人。 微凉的指腹擦过人的唇,动作是无比的轻揉,但说出的话,却透着蚀骨的寒意,“你就算有这心,也只能是跟我。” 萧炀直接被他拦腰抱起,直接摔进了榻里。 他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就瞧见顾凛从榻下拿出一个木盒子,带着威压的逼近人,“哥哥,你都能答应她,是不是也能满足我?” 这个她不言而喻。 还没等萧炀做出回答,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那盒子被顾凛用指头顶开了。 萧炀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细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朝后退去,声音带着惊恐,“不……不不行…………顾凛……这不行……” “是吗?”顾凛森然一笑,露出白牙,将东西取了出来。 …… 萧炀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呃……嗯……额…” “哥哥,哥哥……” 一双清冷的眸子里,蓄满了眼泪,眼尾处染上了一片红意,整个人带上了一股破碎的美感。 这更让顾凛升腾出凌虐欲,张嘴就在人脖子上,胸前留下一朵朵“红梅”。 仿佛就该是这个样子。 萧炀抬了抬红肿的眼皮,看向身边人,直接上脚将人给踹了下去。 撞到地上的顾凛,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人身上的痕迹,心情大好。 “哥哥,你昨夜很是喜欢,今日我就再去定制一批。” 萧炀的脸登时就红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抄起什么用什么。 不多时,榻上已经没有可丢的了。 看着已经清空的榻,顾凛一副欠扇的模样,笑嘻嘻的看着人,张开怀抱,打趣道:“哥哥,快来,阿凛接住你。” 第136章 捐赈灾银 昨夜的气,萧炀还没消呢。 结果一睁眼,这狗东西还这般气人。 士可忍孰不可忍,萧炀起身。 就在顾凛满怀期待,准备拥美人入怀的时候,一个花盆直直朝着脑袋丢过来了。 他稳稳将抛过来的东西接住,有些不满道:“果真帝王是最无情的,哥哥尤其是。” 萧炀现在一点都不想听见他的声音,“闭嘴!” 为了还能有媳妇儿,顾凛看了人一眼,乖乖的将嘴给闭上了。 反正昨夜里哥哥说了许多自己喜欢的,还说跟那个女子没有关系。 不管真假吧,反正他信了。 刘福根站在殿外,敲了敲门,“陛下,老奴进来替您更衣。” 顾凛听见这话,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萧炀的关系。 将手里的花盆重新放回原位,一屁股直接坐了下来,丝毫要躲的意思都没有。 萧炀看他这副无赖样,狠剜了他一眼,也无可奈何。 只能朝门外喊了一句,“不用了,朕已经穿好了。” 回复完刘福根,萧炀伸手在顾凛脸上拍了拍,“你怎么这么脸皮厚呢。” 顾凛没有躲开,相反却用脸贴着人的掌心,蹭了蹭,撒娇意味十足,“哥哥,阿凛脸疼,你亲亲我好不好?” “滚!”萧炀实在忍不了了,将手抽出来后,抬腿就不留情面的在人小腿上踹了一脚。 顾凛捂着被踹疼得腿,也不敢多说什么。 为了不让人发现,萧炀威胁顾凛不让人出去。 顾凛正乐得如此。 双臂打开就直接躺到了榻上,一脸享受,还不忘催促人,“哥哥,快去吧。阿凛在榻上等着你回来。” 萧炀睨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开门就出去了。 顾凛昨夜收拾完一切,外面的天都露出了鱼肚白。 这个时间正好继续睡个回笼觉。 大殿上,因为江南地区的事儿,又吵得不可开交了。 萧炀烦躁的揉着眉心,看着殿下那一众大臣,火更大了。 一个有用的计策都说不出来,只会来回的争权夺利,算计他人。 还没等他受不了了,顾林白先恼了。 起身一脚将刚坐着的椅子,踹翻了,“吵,吵什么吵!有什么可吵的,最重要的是国库没有银子,可用于赈灾。” “要不你们捐些出来,也算为自己及后人积德了。” 顾林白现在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的赈灾银。 再加上他多年奔走四方,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 江南地区颗粒无收,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景也会动乱的。 南疆跟燕狄可是虎视眈眈,就等着大景出事,瓜分吞并呢。 他不敢去冒险,沉着脸,让人搬进了几个大箱子,打开是各种金银财宝。 朝萧炀拱了拱手,“陛下,现逢江南地区水涝,加之无库银可用,臣愿将身家捐出用于抗灾。” 萧炀也没料到顾林白能做到这种份上,将身子坐直了些,看向他,“朕替百姓谢过皇叔了。” 其他依附于顾林白的官员,一瞧他都这样了,他们自然不能不表示。 一个个纷纷效仿,可结果依旧甚微。 第137章 回家 秦时宇听了墨奕寒的话,还真就回了丞相府。 秦惊澜看着自己这“消失”好几个月的儿子,一口气堵在心里。 一点都不想看见他,沉声道:“还记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家门朝哪里了呢。你现在可是家喻户晓啊,所有人都知道你飞扬跋扈,虐待幼弟。” 秦时宇以为他爹要跟他算账,毕竟他打了秦风。 “爹,我,我……” “你什么你,爹不是老眼昏花了,想当年我也是京都第一纨绔。” 说到这的时候,秦惊澜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狠辣。 看着眼前的秦时宇他轻咳一声,收敛了许多,“秦风的手段还是太低了,你也是什么都往里面跳。秦风我已经警告过了,他在这样,我就直接让他永世不得回京都。” 秦时宇没想到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还是他爹第一次护着他,没有偏向秦风。 他看向秦惊澜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眼睛里也蓄满了眼泪,但碍于七尺男儿的身份,他不能哭。 “怎么,傻了?” 秦惊澜一下子还不适应,“这不是你家?我不是你爹吗?” 他很想抱抱秦时宇,好好跟他道个歉。 这十几年他确实做错了太多,之前一直觉得秦风小,处处都偏袒他。 若不是这次害怕秦时宇出事,他找了暗探一直暗中保护着他,也不会知道这些年错的多离谱,亏待了他这么些年。 秦时宇这人早就习惯了,很快就调整好了。 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哎呀,爹您这话说的,丞相府永远都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秦时宇这人虽然不靠谱,但十分有眼力见儿。 只要他想永远都能将人哄的找不着北。 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脸上带着笑的凑近人。 手直接捏上了秦惊澜的肩,讨好道:“爹,之前都是我不懂事,将您的一番苦心,全给糟践了。这段时间在将军府,跟墨将军相处几个月,我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他的手劲不小,秦惊澜觉得刚刚好,眯了眯眼,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他的话。 秦时宇对于他爹的脾气早就摸透了。 说白了,父子俩是一样的。 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让你好过。 偏俩人一个比一个倔,这才一直吵架,呛火。 捏的差不多了,秦惊澜伸手拍了拍秦时宇的手,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你这样我有些不习惯。” 听他爹这么说,秦时宇解脱般长舒了一口气,在人肩膀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这也是父子俩,真正意义上,心平气和的好好聊聊 伸手就将他爹倒的水,拿过来牛饮一番。 哥俩好的说,“爹您早说啊,你说这你不舒服,我也受折磨图啥啊。” 秦惊澜瞧他这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的就来气。 直接在人脑袋上给了一个暴栗,轻呵道:“怎么,你是我儿子让你给我捏捏肩,还不行吗?” 秦时宇在他的语气跟眼神中体会到了威胁的意味。 赶紧认错,“没有,爹您想多了,儿子孝顺爹,天经地义的。我这就给您捏,这就捏。” 秦惊澜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的,“行了行了,说吧,有什么事。” 秦时宇这人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爹,我想您带我去一下严松家。” “严松?三司盐铁使?他平日里根本就不会出来,你找他做什么?” “没事,就是想学习一下盐铁方面的东西。” 秦时宇自然不敢和盘托出,这件事目前没有实质性的绝对证据。 他也不好瞎说什么。 秦惊澜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警告道:“秦时宇,你在京都里怎么瞎混我都不管你。但是这件事你给我离得越远越好,盐铁不是你能碰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只是感兴趣罢了。”秦时宇摊了摊手,“既然这么凶险,也没什么好玩的。” 秦惊澜也知道他就是一个想起什么是什么的人,用不了几天就全忘光了。 也没怎么上心,“你知道便好。” 秦时宇自己心里也在盘算着,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只能夜里去碰碰人了。 他没回将军府,好长时间没回家了,确实也有些想这家里的某个人,跟自己的榻了。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住在家里,但每天都有人给他打扫。 扑到久违的榻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中途秦惊澜来过一次,看人睡的正香,便给人移了移枕头,让他睡的更舒服些。 在他枕边给他放了一袋子金叶子。 秦惊澜以为他看上那一本万利的盐铁是缺钱花了。 熟悉的环境,直接让秦时宇睡到了傍晚。 把钱收好,去厨房摸索了些吃的,便匆匆离开了。 秦风从屋里一瘸一拐的出来,就看见秦时宇手里抛着一袋钱出去了。 顿时怒火中烧,凭什么他爹就看不见他的好。 秦时宇这个纨绔就算将天给捅破了,都有人帮他摆平一切,这太不公平了。 夜晚,那赌坊里更热闹了。 秦时宇一进去,就直奔严松而去。 第138章 真让你说对了 严松隐匿在面具后面的眼,一开始就认出了秦时宇。 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往旁边躲了躲。 他不过是来玩的,可不想招惹这个纨绔。 夜南淮有令,若是秦时宇过来,一定要好好的盯着。 秦时宇一副大爷做派的,将那一袋子金叶子倒到了桌子上。 “来人,陪小爷玩两把。” 此话一出,赌坊里的人都不敢动了,这位爷他们可不敢得罪。 看没有人敢动,秦时宇从桌上用手指夹起一片金叶子。 摸索着上面的栩栩如生的叶纹。 唇角勾起一抹笑,睥睨众人,“小爷没怎么玩过,但绝对懂约。是输是赢全凭天。” 一些胆大的看着桌上的金叶子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也是露出贪婪的光。 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我,我来陪秦公子玩。” “好。” 几局过去,那人赢了一些。 秦时宇全程脸色都没有变过,就像丢出去的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叶子。 一群人看那人没多久就赢了许多,一个个跃跃欲试的。 就在秦时宇玩得开心的时候,一个面具人从背后拍上了秦时宇的肩膀,“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跟秦公子玩两把?” 秦时宇没说话,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严松从他这里赢了不少,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混熟了。 每次只要一过丑时他就消失了。 一开始秦时宇问过他几次,严松都没回答。但秦时宇知道是有密道的,却不知道在哪里。 这里面的人也都知道秦时宇的脾气,也没人敢跟他正面刚。 这几天秦时宇也不算是没有收获,大致将严松的路线摸清了。 在丞相府住了几天,秦时宇就找了个借口回了将军府。 他将得到的消息全告诉了墨奕寒。 墨奕寒也跟他说了一些自己打听到的事。 严松那个大儿子为人正直,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秦时宇能因为这件事撑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了,他的耐心将要告罄了。 结果晚上的时候,严松那老匹夫好死不死的坑他。 又想起这么多些天付出的心血,秦时宇登时火了,还没有谁敢这么的耍他。 他手下一个用力,桌子就被他给掀翻了。 一脚就将严松给踹了出去,“你敢坑小爷?!谁给你的胆子?啊!” 被踹倒的严松捂着肚子,蜷成一团。 这几日秦时宇给他的感觉太好欺负了,竟让他忘了秦时宇还是那个说一不二无法无天的京都纨绔。 就没有他能怕的人。 那赌坊的东家,一瞧这架势,生怕闹出人命。 严松可是夜南淮要的人,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 找了几个身形很壮的人,急忙将秦时宇围了起来。 在严松与秦时宇之间围起一堵人墙,一面带笑的谄媚道:“秦公子,您消消气。卖我一个面子,真出了事,大家谁都玩不好。” 秦时宇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让小爷给你一个面子。你还真不配,把你背后人喊出来,兴许我还能给正眼瞧他一眼。” 他太狂了,可人家有狂的资本。 一个小厮凑近人跟他耳语几句,就见刚刚护着严松的人,已经变了。 挥了挥手,将挡在两人之间的人全撤了。 赔罪道:“秦公子,您尽兴就好。” 一下子没了保护的严松,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看向要离开的人,跟个疯狗般的喊道:“刘二,你别忘了那个人说过什么,你不能把我交给秦时宇,我会死的。” 被严松喊住的刘二,停了下来,俯下身,蹲了下去。 好笑的看向他,伸手就要扯他的面具。 严松立刻就伸手捂住。 刘二将手收了回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主家也护不住你。” 其实事实是,夜南淮没想护他,还巴不得秦时宇多揍他几下,也给自己出出气。 这人就是个无赖,在他这坑蒙拐骗了不少钱,一点有用的消息没给他。 没人阻止后,秦时宇直接将人给拖到了安静的角落里。 秦时宇踩在他的肚子上,用力的辗了辗。 身子微微前倾,直视着人的眼睛,笑得瘆人。 “严松,你一个三司盐铁使还没钱吗?” 被人直接指明了身份,严松隐在面具下的脸已然泛白,手紧握着。 秦时宇继续道:“你觉得夜楼主这人怎么样?” 脚下一个用力,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他应该没有我懂得怎么捉弄人吧。” 最后这几个字,被秦时宇咬的极重。整个人也爆发出了戾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用指腹抹了一下刀刃,吹了吹,直接刮上了人的面具。 匕首跟金属面具相蹭,传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严松彻底的慌了,夜南淮不会要他的命是因为自己对他有价值。 但秦时宇不一样,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严松肠子都已经悔青了,贪财惹了这个活阎王。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面具下面发了出来,“秦公子,您您,您将匕首,收收好,别脱了手。” “这个好说。”秦时宇将匕首收回了几寸,“只要你将钱还给我,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他哪里还有钱啊,都被他给输了。 眼瞅着匕首又要落下来了,严松彻底慌了,身下湿濡一片。 “停,我赔,我赔,你在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 达到目的秦时宇,将匕首收回鞘中,“记住你的话。” 逼到绝路的严松,只能提前实施计划了。 他约见了夜南淮,跟人谈妥后,就打算将官印偷出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一步出了差错,连人带章一同被抓到了。 收押进天牢的严松,咬死不供出背后的夜南淮。 因为他知道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 为了家人他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最后,严松供认了监守自盗的罪名,秋后问斩。 “你早就知道,严松什么都不肯交待是不是?” 秦时宇怒瞪着夜南淮。 夜南淮半拄着头,狐狸眼微眯着,指尖绕着一个天青色的茶杯,“秦公子,您这话算是血口喷人了吧。我一个风月场所的人,怎么会跟朝堂官员扯上关系,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等着。” 秦时宇使劲在夜南淮脸上捶了一拳,气冲冲的就走了。 夜南淮揉了揉已经肿起来的脸,淡淡道:“出来吧。” 不多时一双手掀开帘子,就出现在人眼前。 “还真被你给说对了。”夜南淮看了来人一眼,接过他手里捧着的一盘冰。 第139章 离京 “所以呢,夜楼主可是想好了,要不要与我合作。” 夜南淮往嘴里含了一块冰,情绪没什么变化,有些囫囵道:“秦二公子,你的话我还是不敢信。” 站起身,用身高的优势俯视着人,“毕竟你们是亲兄弟。” 秦风好似早就预料到般,轻笑一声,带着十足的把握道:“夜楼主有什么想让我做的直说就是,没必要这般兜圈子。” 夜南淮一时间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人。 但既然他想对付秦时宇,于自己而言多了一把锋利的刀,自然乐意。 “好,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看夜南淮这样子,秦时宇松了一口气,“夜楼主,您别着急,马上就给您送一份大礼。” “那我可是很期待了。” 江南地区的水涝一直没有停止的意思,萧炀心力交瘁。 他盯着书案上的奏折出神。 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给他捏着肩,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哥哥,这力道舒服吗?” 萧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被质问的顾凛,将手放了下来。 从书案上拿起奏折瞧了瞧,从后面拥着人,拿起御笔,沾了一些朱砂,塞进人手里。 带着萧炀的手,在纸上落下一个鲜红的“阅”字。 做完一切后,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弯腰,手绕过人的膝弯。直接将人托抱了起来。 眨眼间,萧炀就坐到了他腿上。 顾凛凑近人的唇,不顾萧炀的挣扎,箍着人的手,轻啄一口。 “哥哥,我想知道密道在哪里?” 他这个问题直接让萧炀警铃大起,警惕的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顾凛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想多了,伸手在人脸上轻捏了一下,又凑过去。 强硬的掰过人的脸亲了亲,“南疆那边出了一些事,我得去瞧瞧。” 顾凛将怀里的人又往里面捞了捞,下巴抵在人肩膀上,耐心的给人解释:“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只能偷偷离开。届时还得需要哥哥帮我遮掩一二。” 萧炀还是有些不信他的话,挣扎着就要起身,奈何顾凛的手收得更紧了,声音里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欲。 头直接埋进了人的脖颈里,“哥哥,让我好好抱抱,就一会儿。” 萧炀认命般的将手垂了下来,让人抱着,“多久可以回来?” “看后续的进程吧。” 这等说不清的事,顾凛没办法给人保证,只能安抚人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赶回来的。” “嗯。” 半盏茶后,顾凛终于想开了些,依依不舍的将环在人腰间的手拿了下来,“哥哥,带我去吧。” 刚被顾凛抱着的时候,萧炀也想了挺多的。 眼前这种情况他只能相信顾凛。 “过来吧。” 顾凛跟在人身后,朝寝宫走去。 掀开帷幔,走到里面的博古架上,找到暗格,用力的按下。 咔的一声,在床榻靠着的那面墙上,一扇门打开了。 “顾凛,这是朕最后的底牌。”萧炀看着他道。 顾凛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人头顶,手轻揉着人耳垂,语气温柔,“哥哥,不会的,阿凛永远不会背叛哥哥的。” 等抱够了,顾凛将床榻上的锦被掀起一角,长腿一迈直接进了暗道。 顾凛的身形完全隐匿进黑暗里的时候,萧炀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便将暗道给关上了。 出了宫的顾凛,直接去了一家首饰铺,到了人后院。 店主早就给他安排好了马,易容好扬鞭就出了城,直奔南疆。 严松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秦时宇也难得放松一下。 想来好久没有找那群朋友们喝喝酒聚一聚,便掏钱在酒楼里摆了一桌。 那群人从小跟秦时宇玩到大的,他一招呼自然就来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秦时宇一个人坐在桌边,手里抛着一颗珠子。 最先进来的人,打趣道:“秦公子,您可是有段时间没跟我们出来混了,我们还以为您要舍了我们这帮朋友呢。” “就是就是,没了你,我们都不像京都纨绔了。”一旁几人也帮腔,一时间七嘴八舌的。 吵得秦时宇有些头疼,将手里的珠子丢了出去,笑骂道:“你们这群人,就不能盼我点好。” 说归说,他们这段时间是真的怕秦时宇出什么事。 前段时间他跟秦风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他们都怕秦相打死他。 现在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还亏的他们找人偷偷的揍了秦风一顿,给他出气。 被秦时宇用珠子丢的人,将珠子放到桌子上,坐了下来,“时宇,你都不知道我们听闻秦相将你丢给墨奕寒管,吓死我们了。可我们又不敢惹他,你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另一个白净的少年用胳膊杵了杵他,提醒道:“沈逸之这样好的日子,别提这糟心事了。” 秦时宇倒觉得没什么,拄着头,将这几个月的相处都想了想,墨奕寒对他说不上好,也不算差,反正自己不那么讨厌他了。 “来,我们喝酒,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跟事了。”那白净少年以为秦时宇过得不好,但不好意思说,解围般端起一杯酒,招呼坐下来的所有人。 “这么久没见,就应该及时行乐,来,喝一杯。” “是,来,干了。” “干了。” 一群人的酒杯都见底了,秦时宇没有动。 就在所有人看向秦时宇的时候,他说:“还行,这几个月混的不算太差。”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鸦雀无声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沈逸之,他笑着道:“自然,我们秦公子还能让人给欺负了去,那就太丢我们京都纨绔的脸了。” 端起酒杯,“来,喝一个。” 几人也是多长时间未见,喝的都有些猛。 没多久,桌上就躺着几个圆滚滚的坛子。 这酒是窖藏老酒,喝着绵柔,但后劲挺大的。 几人都有些不同程度的醉了。 楼下传来几声碟子碎裂的声音,秦时宇晃了晃有些晕的头,趴在栏杆上往下瞧,就看见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第140章 大声些,我听不清 一个长相十分猥琐的油腻胖男人,大手直接扇到了一个少年人的脸上。 那小少年有些瘦弱,根本就经不起他那一巴掌,现在已经被他给扇翻在地了。 捂着脸,一动不动的。 那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到全部的,但传进耳朵里的几个词,实在是让人恶心。 眼瞅着大手又要落在人身上了,秦时宇看不下去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就直接砸在了人身上。 那男人被砸怒了,顶着一脸的横肉,到处去看那酒杯砸下来的方向。 还没等他看到秦时宇。 他就先出声了,“抬头,朝右看就能瞧见你爹了。” 那男人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敢这样口出狂言。” 跟秦时宇一起喝酒的人,听楼下的人敢骂秦时宇小兔崽子,一个个从栏杆里探出脑袋。 “你等着,我们这就下去。” 酒楼里的人有认出他们几个的,小声嘀咕着,“这人真是不怕死,敢招惹这几个活阎王。” “谁说不是呢,这几个可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纨绔,尤其是刚刚用酒杯砸人的秦公子,比起秦相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听着周围人的嘟囔声,那惹事的肥胖男人,有些害怕了。 酒也醒了几分。 他才来京都没有多长时间,只是听过秦时宇这群人的名号,未曾见过人。 想着见到这群人一定要绕着走,哪知这么寸直接撞上了。 秦时宇一行人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刚刚还出言不逊的男人,已经跪在地上,狂扇自己耳光了。 周围不少人捂着嘴笑话他,他也不在意。 毕竟在他看来,脸面跟命相比可是一文不值的。 沈逸之最先冲下来的,站在他面前,就那么看着他扇。 还时不时的催促几句,“用点力,是没吃饭吗?” 那人的脸已经肿了,但听沈逸之这话,连连应道:“是是是,这就用力,这就用力。” 接下来的几下,下手更重了,好似感受不到疼般。 秦时宇没有去看扇耳光的人,而是先将地上的少年给扶了起来。 等看清人的脸,秦时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死了。 现在有些痛恨自己这多管闲事的习惯了。 但既然做了,再怎么后悔也是没有用的了。 秦时宇没有什么表情的跟人打了个招呼,“惊竹。” 被扶起来的惊竹,用手蹭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十分恭敬的给人拱手作揖,“多谢秦公子相救。” 一同跟下来的人,看他俩这反应,应该是认识。 他们又是那种结交朋友的人,直接劝道:“时宇,既然认识,就一同上去喝一杯吧,我们也认识一下。” 秦时宇看着周围凑上来看戏的众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拒绝。 在一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邀请下,惊竹也不好拒绝,微低着头,“那就谢过各位公子了。” 这边的事结束了,该去算算刚刚骂他的账了。 看着人走过来了,沈逸之赶紧招呼他们几个,“时宇,快来,你瞧他已经将自己扇成猪头了。” 秦时宇没有太大的兴趣,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天子脚下还敢强迫人,你还真是大胆啊。” 这么大的罪名,他可不敢背,跪着凑近人。 跟条哈巴狗在主人腿边摇尾乞怜般,赶紧狡辩,“秦公子,不是的,不是的。” 他的眼睛瞟到了秦时宇身旁的人,伸手指着人,“是他,都是他的错。他本就是南风” 秦时宇在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之前,就用双手扯住了他的脸。 实在是因为他的脸太大了,一只手掐不下。 秦时宇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不少,死死盯着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那男人被掐的生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说,他本就是南” “什么?大声些,我听不清。” 秦时宇的手更用力了,那男人这次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被秦时宇这么掐了两次,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在秦时宇继续问他的时候,说出口的话,已经变成了,“秦公子都是笑得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也贪图美色,冲撞了您身边的小公子。” “我,我我该死,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惊竹握的没有血色的指尖,随着拳头的放开,渐渐回血了。 他松了一口气,因为住在南风楼里,他见过太多人不屑的眼光了。 每一次都跟被人剥光了,供人瞧般的耻辱。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真的怕,还好有秦时宇,没让他太过于丢脸。 看向秦时宇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秦时宇嫌恶将手从那人的脸上拿开,随手从其他桌子上拿起一壶酒,倒着将手给洗了洗。 跟他下来的人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有些尴尬的看向人。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过从一旁伸出的手,拿着锦帕,递出去,“擦一下吧。” 惊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低着头,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不敢看人。 哪知秦时宇没有拒绝,接了过去,将手擦干净后,礼貌的跟人道了谢。 摸出一片金叶子,塞给人。 这本就是因为帮他解围才有的这些事,惊竹说什么都不收秦时宇递过来的金叶子。 可秦时宇平日里,我行我素的惯了,压根就不理睬他。 直接道:“我不习惯欠人的东西。” 原来只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啊,但惊竹还是感激他的。 手里攥着那枚金叶子,笑了笑,“秦公子,就一块帕子,没那么贵重。”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人撞了撞肩膀, 沈逸之朝他眨了眨眼,小声道:“给你就收着吧。” 秦时宇最讨厌啰哩啰嗦的人了,沈逸之真怕他在啰嗦下去,秦时宇就该揍他了。 而且他们不是朋友,认识吗? 收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这几个哪个没有收过秦时宇给他们的东西啊。 那可比这个金叶子贵重多了。 虽然这样,惊竹还是不能收。 他将目光看向了最近的桌子上。 第141章 真是麻烦 瞧了瞧刚刚秦时宇用来洗手的那坛酒,又看了看秦时宇。 将金叶子放到了桌子上,“刚刚秦公子帮了我,这坛酒理应我来请您。” “随你的便吧。”秦时宇抬腿就往楼上走。 沈逸之扯着惊竹跟秦时宇一起回了楼上。 剩下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有段时间没动过手了。 正巧手痒呢,这人就送上了门。 几人轮番的暴揍了那男人一顿,招呼来人,将人跟丢破物似的,扔到了街上。 回到二楼,几人还在讨论着刚挨打的人。 就瞧见秦时宇旁边坐着一个人。 “秦公子,不跟我们介绍一下这小公子啊。” 惊竹没有让秦时宇介绍他,而是自己起身,“我是惊竹。”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哪里人?最近才来京都的吗?” 那群人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直问得惊竹有些无措。 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看了一眼端着酒杯的秦时宇,掩在桌子下的手握了握,脸色略微有些涨红,小声道,“我住在南风楼,不是京都人士。” 听到南风楼三个字,刚还叽叽喳喳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人。 顿时鸦雀无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做。 秦时宇看了眼惊竹,真是没想到这人怎么能傻到这般地步。 端起酒杯,在离他最近的沈逸之身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有些震惊的沈逸之被拉了回来,眼睛在秦时宇跟惊竹之间转了转。 无措的回道,“没什么,没什么。” 秦时宇那里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使劲在他头上捶了一下,解释道,“别想什么有的没的,我跟他只是朋友。而且谁说住在那里,就一定是你们想得那样。” 沈逸之一群人被秦时宇说得有些挂不住脸了,一个个低着头。 眼前这个小公子确实跟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些人不一样,是他们狭隘了。 冤枉了人。 好好的酒席整成这副样子,秦时宇有些不满,“行了,过去了,来,喝酒,喝酒。” 被秦时宇催了几句后,余下的人一个个跟惊竹道了歉,又喝了起来。 酒宴的最后,几人跟惊竹勾肩带背的,聊的好不畅快。 因为惊竹酒量浅,没喝几口,其他人好久没见,一个不注意就全喝醉了。 酒楼里的人都认识这几个公子,派出小厮,一个个将人送回了家。 惊竹喝的不算多,自己勉强可以回去。 一进南风楼,就被夜南淮看见了。 他的脸喝的红扑扑的,有些站不稳了。 好在夜南淮下去的及时,将人揽进了怀里。 捏了捏他的脸,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有什么开心事吗?” 喝醉的人,眼神有些难以聚焦,只能看见眼前有好几个头在晃。 晃的他头晕。 手直接没有轻重的扇在了夜南淮的脸上,嘴上还不满的嘟囔道,“别晃了,头疼,晕。” 夜南淮捏着他的脸又用力了几分,带着些怒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 嘴上虽然生气,但还是直接将人给抱回了房,端了一碗醒酒汤。 喝醉的惊竹,完全没有清醒的时候乖。 睡得四仰八叉的,将榻上的被子,直接踹到了地上,手还不老实的使劲撕扯着衣服。 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整个人因为喝酒的缘故,身上多了一层粉意。 夜南淮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香.艳的场景。 他看了人一眼,有些埋怨的自顾自的小声说了几句,“真是麻烦。” 身体却很诚实的弯腰将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直接盖在了人身上。 将一切全部遮掩住。 又坐到榻上,箍着人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 拿起碗,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抵到人嘴边,哄着,“来,喝了,睡醒就不那么头疼了。” “不要喝。” 惊竹推了推他的手,将那汤匙推开了。 本着不跟醉鬼计较的心,夜南淮还是极有耐心的又给人舀了一勺,重新递了过来。 几次三番的,实在是让惊竹烦了,虽然人不清醒,但手却十分精准的将那醒酒汤给打翻了。 做完这一切后,竟然恶劣的露出了一抹笑。 夜南淮属实是被他气到了。 将人翻过来,毫不留情的重重的在人…上拍了几下,“别耍你那皇子脾气了,老老实实的喝了。” 被打痛的人,手死死抓着身下的锦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抽噎噎的,“恨死你了,疼。” 火气消下去的夜南淮,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身形一震。 连忙去看惊竹的反应,还好没事,他俯身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用衣袖给他擦了擦眼泪,柔声哄着,“对不起,刚刚是我失了理智。” 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几分,跟环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似的。 手在背上有节奏的一下下拍着,等人彻底睡熟后,夜南淮在人额间落下一吻,抱着人睡了过去。 小半个月的日夜兼程,顾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原本合适的衣服,穿起来有些松松垮垮的。 脸上也疲倦憔悴了不少。 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人不休息,马匹也得休息啊。 他沿途找了一家客栈。 将马拴进了马厩里,朝店主要了一些草料。 喂完马后,自己囫囵的吃了一碗面,草草洗漱了一番便睡了过去。 这几日他也是累狠了,跟不知疲倦般。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顾凛随意的塞了几口干粮,就又上路了。 等他赶到南疆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好在他之前在南疆布下的暗网可以直接用。 接头的人,一开始看见顾凛的时候,竟有些不敢认。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金尊玉贵的小世子能给自己搞成那副风尘仆仆的鬼样子。 他又看了看顾凛腰间的那块玉佩,没错,确实是他们的阁主。 迎了上去,半跪在地上,等着人的命令。 顾凛现在一心想赶紧解决南疆的事,抬腿就朝屋里走。 在屋的角落里,摸索到了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洗了一把脸。 沉着一张脸,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人,“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第142章 南疆 半跪在地上的人,被顾凛的气势压的有些害怕,硬着头皮回道:“因为南疆大皇子的从中作梗,被劫的那批货直接拉到了他的别院里,重兵把守。” “废物!” 一只茶盏在回话人的脚边炸开。 顾凛搭在桌上的手有些发抖,“他怎么会插手进来?” “目前还不太清楚,应该跟南疆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这次劫下来的货物相当于半个南疆国库的收入,这二人在争夺储君之位,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顾凛捏了捏眉心,眼睛里是压不下去的怒火,“那商队里的人呢,还活着吗?” “死了一些,余下的被我们救了,就在府里养着呢。” “带我过去看看他们。” 顾凛将交叠的长腿放了下来。 “是。” 中途衣服实在是有些破旧了,顾凛被人提醒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被救下来的人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十分恭敬的朝救命恩人行了一礼。 顾凛的眼睛在这群人里面,来回的巡视了一圈。 没有看见那人。 为首的人,注意到了顾凛的举动,“不知这位公子在找谁?” “陈颂实。” 顾凛跟那搭话的人对视。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瞬而不见了,拱手道,“公子,您找错人了吧,我们这里面没有叫陈颂实的。” “是吗?” 顾凛笑着看向那人,眼里的暴戾快要溢出来了。 在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捏上了他脆弱的脖颈。 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折断。 那人的整张脸被憋的涨红,可依旧不承认。 其他人怕顾凛真的掐死人,纷纷上前要将他的手给掰开。 就被顾凛身边的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威胁。 “别动。” 被人钳制住死穴,一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伸出去的手,僵硬的收了回来。 顾凛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毫不在意道,“一群蝼蚁。” 掐着人的手,松了几分。 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好看,“我再问最后一遍,陈颂实在哪里?” 这次回答顾凛的不是他刚刚掐着的那人。 而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一个人。 “陈公子,在混战的时候跟我们走散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说得是实话。 顾凛的眼神太过于吓人了,好似在骗他一次,他就会大开杀戒,他不敢骗他。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直觉非常准,顾凛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只要刚刚那人在说一个骗他的字。 他会立刻杀了他的。 顾凛跟那浑身颤抖的人,对视了一下,确定人没有骗他后。 手搭在了身后人的胳膊上,“把刀收起来。” “是。” 收刀回鞘一气呵成。 顾凛没再继续跟这群人打交道。 一群蝼蚁罢了,没有必要。 他朝离自己最近的人招了招手,“幻五,去打探一下万俟轩最近的动向。” 万俟轩就是南疆大皇子,为人心狠手辣。 “是。” 幻五离开后,陪在顾凛身边的幻八问道,“阁主,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幻五的消息。”顾凛的手上戴了一枚穷奇的戒指,他扭了扭,一脸的阴鸷,“南疆太平了这么些年,是时候该有些水花了。” 幻八将头低了下去,他知道阁主这是想搞南疆了。 秦禾别院里,万俟轩躺在榻上。 腿边侍奉着一群仆从,在给他按腿。 还有几个长相绝美的女子,指尖捏起一颗饱满盈紫的葡萄,递到人嘴边,“殿下。” 万俟轩没有睁眼,配合的张了张嘴。 鲜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他伸手随意的揽过一个婢女,在人脸上亲了一口。 “老四那边怎么样了?” 站在一旁的人,双手抬至胸前,“殿下,四殿下手下的人押送军粮出了错,如今牵扯到了他头上,他现在算是自身难保了。” 万俟轩睁开眼,瞧了回话的人一眼。 从盘子里拿起一把匕首,在烤好的肉上划了一下。 一块外焦里嫩,鲜美多汁的肉就到了他手里。 阴恻恻的看着那肉道,“斩草要除根,莫要留下机会。冷宫里的那个孽障因为一时的心软,如今算是放虎归山了。老四断然不能让他也逆风翻盘了,懂了吗?” “是,殿下。” 他将肉放进了嘴里,跟人摆了摆手,“去吧,再给老四找些事做。” 幻五的效率就是高,两日的时间,便将万俟轩的日常生活跟一些来往密切的大臣们调查清楚了。 顾凛看着桌子上的纸,嘴角扯出了一抹笑。 “去,安排一下,我该拜访一下万俟昊了。” 被万俟轩针对的四皇子万俟昊现在可是焦头烂额的。 当时就不该心慈手软因为舅舅的关系,答应放林楼一马。 现在他贪污军粮,所有的锅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父皇现在根本就不见他,禁了他的足。 原本能跟万俟轩平起平坐的地位,这次是彻底的没了。 他烦躁的将屋子里,目光所及的东西,全砸了,一点不剩。 殿里的人,跟早就习惯了般,没有一个人进去阻止。 好似这事经常发生般,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什么都没发生过。 傍晚,万俟昊刚盛了一碗汤,就被匆忙冲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那人因为剧烈的奔跑,此刻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道,“殿下……出,出……呼…呼……出事了……” 万俟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张脸此刻阴沉的可怖,压抑着想要怒吼的声音,“说,什么事!” “右右相被人参了一本,现在……现在……” “现在什么,说!” 万俟昊将手里的碗,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原本莹润的玉碗,此刻四分五裂。 湿淋淋的汤,顺着桌角流了下来,精美的华服,此刻污秽不堪。 那人紧张的看着已经到了暴怒边缘的万俟昊,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右相现在已经被陛下关进了牢里。” 听到这里的万俟昊再也控制不住了。 直接将桌子给掀了,俊美的五官皱到了一起,狰狞的可怖,“滚!!!” 第143章 宴席 前来通传的人,被万俟昊的反应吓到,快速的躲了出去。 他发完火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用手一下下捶着自己的头,眼睛里满是泪水,声音哽咽,“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么一整他多年的布局,全都落空了。 恐怕以后他父皇更不会正眼瞧他,他母妃在宫中的生活会更加的艰难吧。 想到这些,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果决与狠辣。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不甘心! 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边走边喊:“来人,更衣!” 换好衣服,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将一切不该有的表情尽数隐去。 甩了甩宽大的广袖,“备车。” 站在一旁的仆从顺从的回了一句,“是。” 踏着马扎,将车帘放下。 在放下的一刻,回首看了看府邸牌匾上的“贤王府”。 伴着马车吱呀吱呀的声响,他来到了兵部尚书周翊的府邸。 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脸上挂着得体灿烂的笑。 可面上表现的有多开心,心底就会蔓延出成倍的苦楚。 原来的他,可是最不屑,去曲意迎合人的。 即使他母妃出身低微,他作为最小的一个孩子,是得到偏爱的存在。 可现在不是了,一切都变了。 时间根本不给他思考感伤的余地,他装出一副和善友好的模样,“周大人,且喜且乐,且以永日,生辰吉乐。” (生辰祝福语引用的是诗经与曹雪芹的,并非原创) 要是放在以前,周翊可能还能高兴一阵儿。 现在万俟昊可算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可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敷衍的笑。 万俟昊自然看出了周翊眼中的不屑,此刻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怎么,周大人不请我进去喝一杯?” 在怎么说眼前这人也是皇子,就算没了实权,也不是他能惹的。 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朝里招呼道:“四殿下,真是说笑了。您能来寒舍,可是给了下官莫大的面子。” 硬着头皮的将万俟昊安排到了主桌的上位,“殿下,您请。” 万俟昊没有推辞,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原本屋里热闹的场合,因为万俟昊的到来,冷下去了不少。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来。 毕竟,他现在应该是自顾不暇的。 万俟昊喝了一口茶,手里攥着一把白玉扇。 扇柄在桌面上轻叩出响声,一双狭长的眼睛瞟了过去。 似笑非笑道:“各位大人,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这个脏字他特意加重了几分。 被他扫过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各位大人就坐吧。” 他倒了一杯酒,笑着看向众人,“来,趁着周大人生辰宴的机会,我敬各位大人一杯。” 盯着万俟昊那瘆人的笑,那群人慌乱的端起面前的酒盏。 惊恐间,有人直接将酒盏打碎了。 瓷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万俟昊眉头略微的皱了皱,起身,端着刚刚斟满的酒盏,踱步到发出声响的人面前。 一双略浅的琥珀色眸子,直直盯着他。 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如以前有权势了,但多年来的孤高已经渗透进了骨子里。 永远都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容人轻视。 “宋大人,您的酒盏碎了。”他将自己手里的递了出去。 眼前人在万俟昊走近他的时候,已经傻了。 现在回过神来,一双腿颤颤巍巍的直打摆。 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该说什么。 “殿,殿殿下,您您” 万俟昊在心里冷笑一声, 真是废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强硬的扯过人,将手里的酒盏塞进人手里,不容拒绝道:“拿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被钳制的宋大人接了过来。 “这才对嘛。” 万俟昊没有在给他半分目光,在周围人大气不敢出的注视下,从容的走回去。 重新倒了一杯酒,“来,继续。” 万俟昊可不管其他人,仰头,一口将酒吞进了肚里。 酒盏被他倒过来,没有酒液残留。 桌面上的白玉扇被他重新攥进手里,打开。 扇了扇,“本王讨了一杯酒吃,有些醉了,先回去了,祝各位大人尽兴而归。” 说完一只手负在身后,朝门外走去。 身后响起众人的声音,他们拱手作揖,目送万俟昊,“恭送殿下。” 出了周府的万俟昊就搭着贴身侍卫的胳膊上了马车。 他不怎么喝酒,只一杯已经要醉了。 头昏昏沉沉的涨的难受。 脸色酡红,眼睛半眯着,伸出两指,在太阳穴处,绕圈的轻按着。 别院里的万俟轩听闻这个消息,让身边所有人住手,赶了出去。 只留下几个贴身暗卫。 从果盘里拿出一把刀,直接扎进了盘子里的瓜里。 目光阴毒,“本王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四弟,都这样了,还不忘出来巩固一波人心。” 突然大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疯子。 “可是本王不会给你机会,让你东山再起的。去,该敲打一番与老四交好的大臣们,该断断他的臂了。” 从周府回来没几天。 万俟昊麾下的大臣,一个接一个的被检举揭发。 一时间他忙的焦头烂额。 虽然他也有回击,但万俟轩远比他想得狠辣。 直接为了摆脱与自己的关系,直接带人将人灭门了。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输的。 就在万俟昊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见几个仆从围坐一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看他走近,那几人赶忙闭上嘴,跟人行了礼,就要往里走。 却被万俟昊给拦了下来,“等等,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胆子略大的人回道:“殿下,小人听小道消息说幻影阁的人最近出现在城里。想着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幻影阁?” 万俟昊喃喃了几句,猛地想起。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来去无影无踪的,但在收集情报方面可是比官府还厉害。 现在,他不就需要幻影阁吗? 第144章 决定去江南地区 想明白一切的万俟昊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 回到殿内,就立刻让人去寻幻影阁的下落。 这件事无论真假,他都得一试。 离开京都已经好些天了,顾凛对萧炀是越发的想念。 桌上到处都是他绘的丹青。 无一例外都是那一人。 顾凛看着萧炀的画像,越看越思念人,恨不得马上飞回京都,将人紧紧的拥进怀里抱着,永不分离。 他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用手攥着,一笔一画的在纸上落下墨。 待写完后,怕墨湮开后字迹不清。 他俯身下去,轻轻的在纸上吹了吹。 脸上满是柔情,指尖轻触已然风干的墨,确认不会沾染到一起后,才敢小心翼翼的将其对折卷好。 塞进竹筒里,用蜡封好。 交给幻五的时候,还有些不舍。 手一直没有收回,停在半空里,叮嘱道,“路上千万不能弄丢,一定要快马送至京都。” “是,属下这就去办。” 顾凛盯着那小竹筒,又害怕萧炀收到,体会不到他的思念,又留下来人,拆开,重新挑了一张纸进去。 就是说,顾凛这担忧完全就是没必要的。 他那张纸已经写的够腻歪了。 此刻远在京都的萧炀,眼底一片乌青。 南疆的事一直没有着落,国库里又拿不出银钱去救济百姓,赈灾。 上奏的折子,堆了一摞又一摞。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 身边又有顾林白这等强狼环伺。 难道只有那样了吗? 萧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 微凉的风,顺着领口,袖口灌进了衣服里。 因为穆神医这几个月的调理,他的身子已经大好,没那么畏寒了。 刘福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捧出了白狐大氅。 他走近萧炀,将大氅打开,凑近人,“陛下,如今天气虽未正式入秋。但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的。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切莫受寒。” 萧炀不冷,但为了不让刘福根担心。 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接过披到了身上。 下意识的将大氅裹了裹,“刘福根,你说当一个明君怎么这么难啊。” 刘福根也顺着萧炀的目光,朝上看去。 天上的那轮明月没有变,但就是物是人非了。 这个问题萧炀的父皇萧瑾舟在世的时候,也曾问过他。 他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先皇,只能一句话不说,默默的陪在人身边。 萧瑾舟就跟现在的萧炀一样,也是这般年轻,这般的处境危险。 不等刘福根想明白,该怎么劝人。 萧炀就自己给自己劝明白了。 他释然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刘福根。 “有得必有失,朕想当一个明君,想为一国百姓撑起一片天。所以朕会亲自前往江南地区赈灾。” 听萧炀这番话,刘福根浑浊的眼球满是震惊。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手直接紧紧抓住了萧炀的胳膊。 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陛下,这不行的。国不可一日无君,您不能离开的。” 刘福根只希望自己现在可以劝住萧炀,不要冲动。 现在江南地区,水患频发,他若真去了。 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顾林白势必会出手,伪装成天灾人祸的模样,彻底将人除之而后快。 刘福根这想法,萧炀又何尝不知道呢。 他动了动胳膊,没挣脱开。 就着这个姿势,劝道,“你说的事,想的事,朕都明白。但朕不仅仅是自己,更是一国之君,必须要护着大景的百姓,你明白吗?” 刘福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眼前人逐渐与他记忆里的那人,重合。 他知道萧炀这脾气随了先皇了。 死倔死倔的,认准一件事就不会回头了。 既然劝不住,只能跟着他了。 刘福根无奈的将手从他胳膊上拿了下来,坚定道:“陛下,那老奴一定要陪您一起去江南地区。” 萧炀不想让他去,刘福根毕竟年纪大了。 腿脚什么的都不便,再加上舟车劳顿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刘福根看萧炀这么久都没有说话,就猜到他打了什么主意。 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抱着人的胳膊,“陛下,您就全了老奴这一个心愿吧,求您了。不然老奴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萧炀也算了解刘福根,就算真的不带他去,就是偷偷翻墙,走着去,他也势必会追到江南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如现在就让他跟着,还能少受些罪。 他拍了拍刘福根的肩膀,“好,陪朕一起去吧。” “是,老奴遵旨。”刘福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继续道,“陛下,那顾林白怎么办?” “朕会想办法让他陪朕一同去江南地区的,断然不会留他在京都里。” 隔天,上朝的时候。 萧炀直接就宣布,自己将御驾亲往江南地区赈灾。 朝堂上的大臣们一片哗然。 就连顾林白都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虽然心里十分欢喜,还是得假模假样的劝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断断是不能御驾亲往的。” 顾林白的话,一下子就打开了其他人的话匣子。 一时间殿下的所有人都整齐的跪在地上,请求萧炀不要这样做。 萧炀的手搭在龙椅上,看着也跪在地上的顾林白道,“皇叔,朕心意已决,您就别劝了。” 顾林白抬起头,跟他对视着。 萧炀继续道,“朕从未踏出过京都,对江南地区不甚了解。皇叔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朕还得劳烦皇叔陪着朕一同下趟江南。”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顾林白就说这狐狸崽子,断断不可能将他留在京都的。 他还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点说,让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呵,真是好心机,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这样也好,更方便了。 “是,臣领旨。” 这件事解决清了,还差一件大事。 萧炀让所有人都起身,在一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用一开始的人选。 现在,除了他俩,萧炀不敢信其他人。 第145章 晕马车 狭长的凤眸扫过大殿上的人,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右相,朕与摄政王将要南下,届时国将无君。朕想请你暂代,行监国之职。” 突然被喊到的秦惊澜,猛地一怔。 虽然这是萧炀对他的认可,可这也势必会将他,将整个丞相府推到风口浪尖。 他直直跪了下去,一张脸上满是决绝,双手在地上交叠。 头磕了上去,“臣恳请陛下留在京都,国不可一日无君。” 萧炀看着秦惊澜这副样子,面色有些不愉,“右相,朕意已决。江南地区,水患严重,朕必须要去。” 他看着秦惊澜这副样子,继续道,“难道右相觉得江南百姓不重要吗?” 这一句话直接怼得秦惊澜所有的退路都没有了。 “臣没有,臣不敢。” 瞧着如此剑拔弩张的两人,大殿上有几个墙头草。 立刻表态,“右相,这是陛下信任您,您就莫推辞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表了态,一些中立态度的人,都不愿顾林白的人掌权。 秦惊澜是目前最好的人选。 萧炀明白秦惊澜害怕什么,他在秦惊澜开口前,跟刘福根耳语几句。 刘福根朝殿外喊道,“宣墨奕寒墨将军进殿。” 然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一身黑袍的墨奕寒进了殿里。 他作为一个外臣,虽目前在京都任职,但不用上朝,也不用身着朝服。 “拜见陛下。” “墨将军,平身。” 萧炀朝殿下的墨奕寒露出一抹笑,又看向秦惊澜,“右相,朕也担忧政事繁重,你一人恐吃力,遂请墨将军一同监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 就连顾林白都不知道该怎么挑错了。 墨奕寒大景战神,护卫百姓多年,威望民心皆在。 秦惊澜眼瞅着这无法控制的局面,再加上其他大臣们的推波助澜。 他终是妥协了,庄重的给人行了一礼,“臣与墨将军定不负陛下所托。” 此事尘埃落定,南下一事以最快的速度放到了行程上。 萧炀的身子骨,比之前好了太多,为了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萧炀昭告天下。 “今江南地区时逢大旱,颗粒无收,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实乃不幸。为守我大景国土,彰显我大景陛下欲御驾亲往靖州赈灾。” 萧炀带上了顾林白,倒是没想到还有其他好处。 在顾林白的命令下,许多官员自发的捐赠了银两。 萧炀瞧着那些白花花的银两,打心底里高兴,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收拾好一切后,大军正式从京都出发。 为了脚程能快些,萧炀没有动用太多的禁军。 而是挑选了几队十分精良的侍从跟着,还有顾林白带的死士。 其实他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只要这路上他与顾林白在同一马车上。 他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毕竟天下万民的悠悠众口,让顾林白不得不忌惮。 顾林白在马车外等着萧炀。 因为刘福根非要给他穿上软甲,护心片才肯作罢。 这才来晚了些。 “陛下,您请。”说话的人是顾林白。 突然这么懂礼,萧炀有些不习惯。 他拄着刘福根的胳膊,迈上了马车。 手揽着车帘,朝顾林白招了招手,“皇叔,您也上来吧。朕有些赈灾的事想与皇叔商量一番。” 顾林白握着缰绳的手一顿,看向萧炀。 用手拍了拍马儿的头,“冷九。” 从马车后面,走出了一个人,双手恭敬的接过,“是,王爷。” 顾林白看向萧炀,笑了笑,“那臣就多谢陛下赐座了。” “皇叔说笑了。”萧炀十分上道的将帘子又往上扯了扯,“可以了。” 顾林白上了马车,跟萧炀面对面而坐。 萧炀摊开了几张纸,朝顾林白的方向推了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皇叔,您说这要怎么解决?” 顾林白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不明晃晃的给他挖坑,等着他跳呢嘛。 他将纸推了回去,露着精光的眼睛,看着萧炀,略微带着些威胁,“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这些自然是需要您定夺的,臣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做不得主。” 你做不了主,朕是一国之君,呵,说得还真是好听。 萧炀心里无比的怨恨顾林白,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他说得对的模样。 “是,这些朕自己想办法就行了。”萧炀扯了扯嘴角,眼睛一直瞟着木板,卑微的回道。 “这就对了。”顾凛笑了笑。 然后两条腿并拢,搭到了软榻上。 手安稳的放到腰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眼睛眯着,十分从容道,“陛下,臣有些困了,先休息一下。” “是,皇叔好好休息,朕不会打扰到你的。” 萧炀勉强的笑了笑,掩在衣袖里的手,已然将大腿给掐青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将那一辆马车,包围的水泄不通。 萧炀没出过远门,道路又是崎岖坎坷的。 尤其是现在,离京都越远,路越难走。 三个时辰的颠簸,萧炀的胃里,已然是翻江倒海了。 一路上他已经吐过三次了,一张脸蜡黄蜡黄的,整个人虚脱的蜷在软榻的一角。 脸埋进屈起的双膝间。 喝了几口水压了压,但还是没起太大的作用。 顾林白这些年东奔西走的,早就习惯了。 在萧炀第一次吐的时候,他就醒了。 不过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就一直装作睡觉的模样。 直到现在有些想如厕了,才醒来。 假意的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样。 明知故问道,“陛下,您这是吐了。” 萧炀将脸费力的从双膝里拔了出来,有些撑不住的,点了几下头。 牙齿在下唇处狠狠地咬了一下,让自己浑浑噩噩的头,清醒些。 想扯出一抹笑,可肌肉压根就调动不起来,最后只能十分虚弱的挤出一个“嗯”。 然后直直滑落了下去,无力的躺在软榻上。 “停车。” 顾林白大声的朝外面喊了一句。 “吁。” 马夫拽着缰绳,快速的将马车停了下来。 虽然减去了大部分的冲击,但已经快没意识的萧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人又向前滚了滚,头磕到了软榻上。 疼得他闷哼一声。 顾林白扭头看了看他,不耐烦的道,“麻烦。” 烦躁的一把将车帘给薅了起来,敲了敲马车上的轩,眨眼间,冷九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水。” 冷九从腰间将水壶解了下来,低着头,双手递了上去。 顾林白拿过,将车帘放下,弯着腰走近萧炀。 手用力的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些水。 他是想让萧炀死,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不然天下万民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清凉的水入口,萧炀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 眼睛微微睁开了些,顾林白看了他一眼,“好好活着,本王可不想带着一具尸体下江南。”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萧炀一下子呛到了,剧烈的咳了起来。 刚喂进去的水,被咳出来了大半。 脸涨红涨红的,软榻上的虎皮沾染上了亮晶晶的透明液体。 萧炀使劲的平复咳意,也没压下多少。 他眼睛蓄着泪水,瞧向顾林白,声音虚弱,“这就不劳皇叔费心了,朕,咳咳,朕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样最好。” 顾林白将水壶给他丢在一旁,掀开车帘,直接跳下了马车。 刘福根瞧着顾林白下来了,手脚并用的快速的钻了进去。 他刚听见萧炀那止不住的咳嗽,焦急死了。 奈何顾林白在里面,他进不去。 掀开车帘的瞬间,他只觉得心脏被人揍了一拳,险些从马车上跌下去。 萧炀躺在软榻上,整个人呼吸局促,清瘦骨感的手,死死扯着自己的领口。 费力的咳嗽着,眼睛都憋红了。 泪珠无声的从脸上滑落,进了身下的虎皮里。 他快速的扑向了萧炀,十分小心的用手指垫在人后脑上。 一点点的将人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腿上。 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手直接摸进了萧炀的领口,抽出一张帕子。 轻柔的在人嘴角处沾了沾,手拍在他的胸口处,一点点给人顺着气。 萧炀在他怀里缓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算缓过来。 刘福根瞧他没事了,嘴角朝上扬了扬。 满是皱纹的脸因为他的笑,眼睛都被挤的眯起来了。 “陛下,您” 萧炀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手放在自己唇上,示意他闭嘴。 刘福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朝四周瞧了瞧。 这时把想起来,顾林白就在外面等着,他不能说错话。 点了点头,从一旁将水壶捞进了怀里。凑近耳边,晃了晃,水声在耳边炸开。 他低头问了问,“陛下,要喝一些水吗?” 萧炀还是有些难受,不想说话,眨了眨眼。 刘福根将上面的塞子扭开,一只胳膊绕过人的脖子,将萧炀的头抬高了些。 腿往前伸了伸,让他直接靠在自己腿上,壶口凑近萧炀的唇,眼睛直直盯着他,提醒道,“陛下,慢些喝,莫要再呛到了。” “嗯。”萧炀艰涩的回了一个字。 手捧着水壶,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又休息了半刻钟的时间,萧炀的脸色也恢复了不少,他拄着刘福根的胳膊,道,“扶朕一下,朕想下去透口气。” “是。”刘福根从马车上跪坐起来,找了一个让萧炀好发力的姿势,将胳膊递了过去,还不忘提醒道,“陛下,小心。” “朕无碍了,莫要担忧。”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萧炀昏昏沉沉的头,才算彻底的清明起来。 朝远处看了看。 入目皆是绿色,远山层层叠叠的。 看来已经离京都很远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可他只是想无愧于心,想对百姓负责而已。 在顾林白眼底,他不敢做出太多的表情与举动。 扶着刘福根,就在马车周围来回的转了转。 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他们离得太远,没察觉到。 大军在这里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继续上路了。 这次顾林白没有跟萧炀一同在马车上。 而是牵回了自己的马,一个翻身就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 “出发。” 没了顾林白,刘福根也就可以随意进出马车了。 他带了一些易保存的糕点,用小碟子装了几块,捧到了萧炀面前。 劝道,“陛下,这一路上您没进食过,老奴怕您身子撑不住,您要不尝试着吃些东西,垫一下。” 萧炀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是吃不下。 指了指他脚边放着的水壶,“朕喝些水就好了。” 算了,刘福根看他这样,也确实是吃不下去,为了不给他添负担,也不再劝了。 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守着萧炀。 折腾了那么久,萧炀也累了。 现在走的路平稳了许多,他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贤王府里,万俟昊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眼底的乌青暗的吓人。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着急问道,“怎么样?幻影阁有下落了吗?他们来南疆的事是真的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那暗卫挑了一个万俟昊现在最想听得回复道,“是真的,属下已经探查到了。” “真的。”万俟昊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茶盏。 水撒了一桌子,他也顾不得管,眼睛亮兮兮的,催促道,“那赶紧带本王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王爷,他们说他们说” 侍卫有些不好开口,吞吞吐吐的。 万俟昊快被他给逼疯了,走近人,有些不耐道,“赶紧说,他们要什么,只要是本王有的,可以给的,一切都好说。” 他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所以他甚至可以不惜代价。 “他们要王爷您亲自去见他们的阁主。” “这不是什么难事。”万俟昊看着他说。 那侍卫看着万俟昊,试探的开口,“他们要您着女装前去。” 说完后,他立刻低下了头,眼睛直直瞧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看万俟昊。 “什么?!” 第146章 刺杀 万俟昊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实在没想到幻影阁阁主还有这种癖好。 他脸色一时难看死了,直接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 人也跟被人吸干了精气般,跟眼前人机械的摆了摆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消化这个消息。 他在找一个能将自己给说服的理由,好走出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走出这一步。 就在他盯着桌上的桂圆发呆的时候,暗卫又进来了,“王爷,南宫大人也被人给检举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刚进来的路上,暗卫想了许多,万俟昊失控的场面,唯独没想到他会这般的平静。 他没去看万俟昊,但眼睛却瞪大了。 思绪也不自觉的往其他方面想了想,难道还没从女装的冲击中出来,已经傻了? 万俟昊现在已经要被他那好大哥逼疯了。 短短五日,就已经断了他好几条人脉了。 现在直接动了他的兵权,再这么下去,他必定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能在这么被动的等下去了。 想起幻影阁阁主已经四十多了,身形甚矮,样貌丑陋,他就一阵心悸。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咬了咬牙,一副壮士断腕悲壮的朝门外喊,“小影进来。” 万俟昊找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一个女子,又是死士,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嘴一定会很严的。 没多久,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女子,进来了。 单膝跪地,“王爷。” 万俟昊看了看他,嘴张了张。 尝试了好几次,最后干脆一闭眼,直接道,“去,给本王找一身合身的女装,再准备一顶带有面纱的斗笠。”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跪在地上的人,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的主子,让她一个杀手去找女装给他穿。 她十分想问,抬头偷瞟的时候,发觉万俟昊的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懂了,虽然不理解,但她表示尊重。 “是,属下这就去办。” 她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一袭浅蓝色的广袖裙就出现在了万俟昊的桌子上。 他看着那裙子,第一次这么痛恨手下人的高办事效率。 伸手在自己人中处使劲掐了掐,忍住要晕过去的冲动。 缓了缓,破罐子破摔道,“你帮本王穿上。” 要不说是经过特意训练呢,被万俟昊留下来的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左手压右手,回道,“是。” 很快,小影就帮万俟昊穿好了女装。 不得不说他还挺适合的,如果忽略那近乎一米九的大个。 “将斗笠给本王拿过来。”他吩咐道。 “是。” 小影将桌上那坠着白色面纱的斗笠递了过去。 万俟昊将其罩在头上,“走吧,陪本王出去一趟。” 主仆二人,乘坐马车很快就到达了跟人约定的地方。 万俟昊十分识趣的将小影留在了马车上,独自一人上了二楼。 顾凛早就等候多时了。 他自己躲在屏风后面,让幻五装作他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等着万俟昊。 万俟昊没穿过女装,而小影给他准备的又是那种拖地的。 这就致使他刚刚进屋的时候,迈门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直接踩到了裙子上。 人直接被绊倒了。 顾凛拿着笔,在纸上细细描摹着萧炀的样子,声音冷冷的,“四皇子,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万俟昊要羞愧死了,他嘴里已经弥漫起腥甜的血腥味了。 咬着软肉的牙齿也没放松一点。 一句话没说,从地上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走到人正对面站着。 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虽然坐着呢,但绝对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矮小。 他有些怀疑眼前人的身份了,跟传闻中根本就对不上。 随即又想,江湖上的事,不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吗。 他有自信,他手下的暗卫是不会弄错的。 顾凛的手轻轻蹭了蹭,刚画好的人。 继续道,“四皇子,既然来了,就将斗笠摘了吧。” 有求于人,万俟昊没有选择的余地,深吸了口气,将斗笠掀开了。 “不知阁主这是何意?” 他问道。 “没见过男人穿女装,有些好奇罢了。” 万俟昊被这一句话给惹恼了。 想他堂堂一国皇子,还没受过这等侮辱呢。 他的拳头紧握,青筋都快胀爆了。 压抑着怒火道,“阁主,我与您无冤无仇,您没必要这般捉弄我吧。” “你难道没所图吗?” 一句话直接让万俟昊闭嘴了。 不再纠结穿女装的事了。 顾凛的眼睛就没从画上离开。 他痴迷的盯着画上的萧炀,心里恨死南疆的人了。 要不是他们,他至于来这吗? 都跟他哥哥分开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萧炀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将这南疆的事处理清,回京都。 万俟昊十分识趣恭敬的朝上座的幻五行了一礼,问道,“我想知道阁主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陈阳四城。” “这不可能。”万俟昊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顾凛将手从画上收了回来,手指慢慢的揉了揉指尖戴着的戒指,轻笑一声,“四皇子,恐怕这就不是你说就能算得了的事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来人,去帮四皇子好好想想。” 话毕,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几个戴着面具的人。 二话不说就将万俟昊的胳膊扭到了身后。 押着他朝窗口的位置走去。 他们打开窗户,露出两指宽的缝隙,刚刚能让万俟昊看到下面,那来往密集的人。 顾凛继续威胁他,“想必,南疆子民也想瞧瞧他们的四皇子穿女装的样子。” “你们帮四皇子一把。” “不,不行。” 万俟昊奋力的朝后挣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见他这样子。 不然全都毁了。 他满是恨意的看向“顾凛”,眼睛里的火舌快要冒出来了。 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一个从齿缝里挤出去,混着血的,“好。” 顾凛早就知道这最终的结果,轻笑一声,吩咐人将万俟昊放开了,“四皇子,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万俟昊将拉扯间弄乱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 就算是如此下风的位置,他也要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脸上根本就挤不出来笑,假笑也没有。 索性最后也不为难自己了,冷冰冰回了句,“合作愉快。” 顾凛不想继续跟他说些没用的废话了,直接打发人道,“你先回去吧,三日内你所求的,会出现的。” 被人这么羞辱了一番的万俟昊,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脸面。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威胁人,“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本王就算掘地三尺也会将你找出来的。” 顾凛对他放的狠话没有多大的感触。 有些东西不是动嘴说说就可以的。 “慢走不送。” 时间一天天过去,沿途的树已经由小叶子变成了大叶子。 天气也比前几日热了许多,萧炀重新换回了单衫。 汗还是顺着额间流了下来。 越往前走,越感觉热。 刘福根手里拿着一卷书,不知疲倦的在一旁,轻轻的给萧炀扇着风。 来为他缓解燥热。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 顾林白从外面敲了敲,提醒道,“陛下,遇到了河,停留一段时间,找些吃的灌些水。” “知道了。” 回复完顾林白,萧炀让刘福根停了下来。 “你也歇歇,正巧外面有河,去打壶干净水。顺便洗把脸凉快一些。” “是,老奴谢过陛下。”刘福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道谢。 从软榻的一角拿过水壶,就跳下了马车,直奔河的方向。 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此刻也涌去了河里,留下一小半的人保护萧炀。 一声破空的箭矢,打破了宁静。 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将马车围了起来。 用身体当作肉墙。 萧炀听到马车外的嘈杂声,掀开帘子往外瞧的时候,就看见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了。 一群遮着脸的黑衣人,行动十分的迅速。 此刻离着马车也就几丈的距离。 冷九与韩君玉已经被多个黑衣人缠斗上了。 天空中炸开了一声信号弹的响声,让顾林白顿时警觉了起来。 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赤裸着上半身,就快速往回赶。 萧炀以为这是顾林白的圈套,要在这里动手了。 快速的从马车上下来,就朝韩君玉的方向跑。 因为他知道韩君玉是顾凛的人,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信赖依靠的人。 但韩君玉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一群人完全将他与冷九两个人团团围住,压制着打。 萧炀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直接被卷进了混战里。 他只能朝没人的地方躲,但人太多了,压根就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顾林白手下不乏野心大的人,在这混战中,已经将矛头对准了萧炀。 就等着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届时他们可以算是从龙之功。 萧炀费力的往人少的地方躲,可还是有一支箭直直朝他射了过来。 万幸的是,他躲了过去。 人多眼杂的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因为奔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手拄着腿,半弯着腰,缓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扑通的倒地声。 扭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刘福根倒在了血泊里。 胸口处直直插着一支箭。 嘴角溢出大量的鲜血。 撑着最后一口气,费力的看向萧炀,喊出了一个字,“跑!” 萧炀没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他脚下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刘福根身旁。 手捂住他那不断渗血的伤口,眼泪不自觉的啪嗒啪嗒的滴在刘福根的衣服上。 “陛下,别……别哭……” 刘福根最见不得萧炀委屈,哭了。 他想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奈何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用尽最后的力气,推了萧炀一把,颤抖的齿缝中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跑”字。 萧炀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崩了。 他来不及多考虑,只能机械的看着他,不住的点头,然后朝远处跑。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刘福根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真好,他护住了陛下,也有脸去见先帝了。 顾林白赶过来的时候,打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没有看到萧炀,只有地上躺在血泊里,已经死了的刘福根。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难道萧炀已经死了? 快速的将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扭了过来。 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还是说萧炀被这群人已经劫走了。 他从腰间将长剑抽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冲进了人群里。 几乎是一剑一个,他双眼血红,怒视着眼前人,“萧炀呢?” 他哪里知道,他们听大人的命令,前来劫走陛下,万不可伤了人。 顾林白,冷九,韩君玉都生擒了几个黑衣人。 那群人尤为的狡猾,还没等他们问讯,一个个就服毒自尽了。 顾林白吩咐人去验尸,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就在顾林白暴怒的时候,一个侍从,哆哆嗦嗦的从人群里出来,磕巴道,“王王爷,属下瞧瞧见,瞧见陛下往南边的方向跑了。” “那还不快追。” 顾林白凉凉的睨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就往江南的方向赶。 跟大部队走散的萧炀,跟木头似的在路上走着。 满脑子都是刘福根满身是血的躺在他面前的样子。 心脏钝疼,刘福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主仆关系。 这么些年来,其实他早就将他当成了家人。 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父皇走了,现在就连刘福根也跟着走了。 是皇帝又如何呢,在这世间竟再无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了。 身体心理的双重压力,直接压垮了萧炀。 人直接晕了过去。 许久,他缓了过来,挣扎起身。 当时为了不怎么引起人的注意,他穿了一身竹青色的常服。 做工精美,现在也变得脏污不堪。 拖着疲倦的身子,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第147章 我要去江南 萧炀自小生活在宫里,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又恰逢水患,沿路上有不少饿死的人。 看着这饿殍遍野的残局,内心一片悲凉。 他还真不是一个好皇帝。 新长出来的指甲,因为他的用力,直接嵌进了掌心里。 密密麻麻的疼,却不及他现在的分毫。 他没有办法,又想解决,只能通过自虐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闭了闭眼,浮现出了他父皇当时抱着他,说要当一个好皇帝的画面。 此刻尤为的清晰。 目前萧炀只能依靠自己,通过难民口中的信息,支撑着往江南地区前进。 一路上压根就没有吃的东西,萧炀又因为心思全在赶路上,完全忽视这点。 他的身体终是到了一个极限,再也撑不住了。 人直接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就在萧炀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湿凉的液体,顺着唇,滑进了嘴里。 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他进行吞咽。 盯着男子喉结的滚动,捧着盛满水的树叶,又往下压了几分。 萧炀又喝了几口,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个瘦瘦巴巴的小男孩儿出现在了他眼前。 声音稚嫩,“哥哥,你醒了。” “嗯。”萧炀虚弱的撑起身子,嘴角露出一个弧度,“多谢。” 那孩子笑得天真,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干净澄澈。 十分小心宝贝的朝怀里摸了摸,将讨来不知多久的馍馍,费力的掰下了一大半,递给了萧炀。 “哥哥,吃。” 自己则是双手托着仅剩的一小口,慢慢的咀嚼着,连手心里掉下来的渣子,一并用舌头卷进了嘴里。 萧炀看着他,那手腕皮包着骨头,实在不忍心,将馍馍又递还给他。 “你吃吧,哥哥还不饿。” 那小男孩儿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却死活不肯接。 看向萧炀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委委屈屈的,“不,你们都骗人。我爹娘当时也这么说,可” 他抽抽噎噎的,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萧炀看他这样子,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温柔道:“哥哥吃,别哭了。” 萧炀从上面掰下来一口,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看,哥哥吃了,剩下的你吃吧。” 他将剩下的递过去,那孩子才重新接过。 等他吃完后,萧炀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要睁不开了。 刚刚那一口,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抵不过腹中饥饿。 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孩子在给他喂水,身旁还有几根白嫩嫩的根茎物,看不出是什么。 看到萧炀醒过来了,那孩子喜极而泣,这些日子,他也看过太多的阴阳两隔了。 脸上挂着鼻涕,用破破旧旧的衣袖擦了擦,拿起一根根状物,递给人。 又怕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咬了几口,清甜的汁水沁入喉间。 眼睛瞟了瞟人跟叶子上的东西,示意人一起吃。 萧炀不想拂了这孩子的好意。 盯着那白嫩嫩的根状物片刻,略显狐疑的捡了一根最小的,放到嘴边,闭着眼,小口咬了一下。 料想的苦涩没有,反而是一股清甜。 他又咬了一大口,确实是清甜。 “这是蒲棒的根,可以直接吃的,脆脆甜甜的。” 那孩子又从里面挑了最大的一根,递给了他。 “哥哥。” 萧炀这时才发觉那孩子脸上的泥垢,拿出帕子,给人细细擦了擦。 虽然那手帕也脏了,但总比沾满泥垢的脸干净多。 那孩子也十分配合的将脸给凑了上去,将眼睛闭上,十分顺从的让萧炀帮他擦脸。 “好了。”萧炀将手给收了回去。 重新将那块帕子收好。 准备到时候寻个干净的水源,洗洗继续用。 毕竟现在不同于之前了。 萧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多谢哥哥。”那孩子凑近他亲昵的蹭了蹭他掌心,递出勉强能充饥的蒲棒根,“哥哥吃。” 萧炀接了过来,没多久,那叶子上的东西就都被吃光了。 萧炀看向蹲在地上的人问道:“你叫什么?” “思明。” 天气越来越热,两人不得不找一个阴凉地。 萧炀之前没有察觉到,脚底已经磨出了许多血泡。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钻心蚀骨的疼。 思明看出了萧炀的痛苦,小手拉上萧炀的手,整个人贴到了萧炀身上,“哥哥,我扶着你走。” 萧炀看着他这瘦弱的小身板,说什么都不会将自己的重量压上去。 只虚虚搭在他的肩膀上。 思明将萧炀扶到了一棵大树下面,从旁边略微矮一些的枝干上,薅了几片叶子。 充当起扇子的作用,给萧炀扇了扇。 额间溢出的汗,被扇来的风吹得消下去了不少。 萧炀看着十分卖力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过也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现在竟然对照顾人这般熟练。 这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才能小小的年纪这般成熟。 这个答案萧炀心知肚明。 现在他更想成为一个好皇帝了。 之前只是想守住萧家的江山,但现在不是了。 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他也得振作起来,将权力彻底的从顾林白手里抢回来。 回到贤王府的万俟昊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他真怕幻影阁阁主在框他。 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声。 刚出去,就看见万俟轩黑着脸,踩在一名仆从的背上,下来了。 万俟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他赶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大哥,您怎么来了。您招呼一声,四弟肯定带着全府的人,站在门口迎接您。” “别整出这副恭顺的样子,我受不起。”万俟轩哼了一声,直接忽视门口站着的万俟昊,朝里走。 万俟昊虽然也是十分的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半路上,直接扯住了一个路过的人,吩咐道,“快去准备茶,要用我从大景带回来最好的那个茶。” “是,奴这就去。” 万俟昊进大殿的时候,万俟轩已经跟主人似的,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了。 看万俟昊进来了,直接将弹劾人的奏折摔在了人脸上。 一脸鄙夷的看向他,“说说吧,这是明着跟我对着干?” 这些年来,万俟昊暗地里跟他斗,他还不像这般这么的生气,结果这兔崽子直接摆到了明面上。 他又不是不知道,父皇最讨厌手足相残了。 这不等着找骂吗? 万俟昊的脸被砸的生疼,但他还是不敢忤逆他这个大哥的意思。 弯腰将奏折从地上捡了起来,打开。 “都到这份上了,你也别装了。”万俟轩从椅子上起来,伸手直接捏在了万俟昊的肩膀上。 带着要将骨头捏酥的恨意,咬牙道,“好弟弟,看看吧,父皇要你跟我进宫,好好去解释一番。” 万俟昊将一切看下来,才想明白,他这是彻底的被人当成了利用工具。 他握着奏折的手都在发抖,指尖泛白,真厉害啊,幻影阁阁主。 他将奏折合上,看向万俟轩,叹了口气,“大哥,我真的不清楚。我没有让冯云做这些。” 万俟轩对他的话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会不知道,不清楚,他可是你一手提拔上来了。举朝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你的门客,唯你是瞻。现在装作不认识的模样,还真是可笑啊,可笑啊。” 万俟轩嗤笑一声,阴狠的看向他。 这算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 别说是万俟轩不信,就连万俟昊自己瞧见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行了,走吧,我这长本事的弟弟,父皇还等着我们呢。” 万俟轩将长本事几个字都快咬碎了。 这事万俟昊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现在确实都指向了他,他也无话可说,无法辩解。 只得灰溜溜的跟在万俟轩身后,老老实实的进宫去跟他父皇解释。 南疆皇帝,头发花白,端坐在椅子上,枯瘦的指尖夹着一枚墨色棋子。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随手指了指,“坐吧。” “多谢父皇。” 那两兄弟恭敬的行了礼。 老皇帝微屈起指节,轻轻的在棋盘上扣了扣,目的不言而喻。 万俟昊十分听话的,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了下去。 直接认错道,“父皇,是儿臣的错。没有好好管好自己的门客,才导致他污蔑大哥,都是儿臣失职,不察。” “你倒是承认的快。” 老皇帝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棋子,丢进了白玉围棋罐里。 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压迫性的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万俟昊知道他父皇这是真的生气了。 “父皇,儿臣失职,求您治罪。” 他连连给人磕头。 万俟轩也被卷了进来,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他也赶紧跪了下去,帮万俟昊开罪道,“父皇,四弟也是用人不察,您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就饶他这一次吧。” “呵,饶他一次。”老皇帝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苍老的脸上,皱纹挤到了一起,目光狠毒,如同鹰钩般看向他。 “万俟轩,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最近做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万俟轩整个背就湿透了。 汗水一层层的出,双手叠在一起,赶紧认错,“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知错。” 老皇帝摆了摆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回去吧,都禁足两个月。” “是,儿臣谢过父皇。” “是,儿臣谢过父皇。” 两人异口同声道。 从宫里出来的两人,也不装了,万俟轩最先在万俟昊肩膀上拍了拍,“我等你接下来的动作。” “大哥说得这是什么话,四弟听不懂。” 万俟昊就将装傻一事贯彻到底。 “那你以后就清楚了。”万俟轩眼含深意的看向他。 两个人都被禁足了,顾凛的计划就能顺利的多。 当时他只是说帮万俟昊,可也没答应他怎么帮。 他不是傻子,陈阳四城南疆老皇帝一日不死,万俟昊就不可能给他。 再加上他还不一定能斗得过万俟轩。 既然如此,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两个人一同禁足。将所有会阻碍他的东西全部铲除。 顾凛摆弄着临走时,从萧炀那里坑过来的玉佩,一点点描摹着,好似那上面还有他的体温。 幻五将密信放到了他的桌子上,“阁主,这是韩君玉的密信。” “韩君玉,他不是在京都好好的吗?”顾凛盯着那密信道。 “属下,一概不知。” “行了,我自己看吧。” 顾凛的动作非常的迅速,因为他有些不祥的预感,韩君玉知道他来了南疆,没有要紧的事,是断断不会联系他的。 而对他来说要紧的事,除了萧炀,再无其他。 顾凛直接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纸。 [主上,摄政王与陛下一同出发前往江南地区赈灾,路途中,突遇变故,陛下与大部队走散了。] 这简单单的一段话,让顾凛如坠冰窟。 脑子嗡的一声就空白了。 不好,血腥的场面,在顾凛脑海里一遍遍的过,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腿都是软的。 手死死扣着桌面,此刻已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了,双眼血红,“顾林白!” “幻五!备马!!我要去江南!!!”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幻五不敢跟他长时间的对视,顾凛现在已经快疯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萧炀不会出事。 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疯成什么样儿。 这还是幻五第一次在顾凛脸上看到这般骇人的神情。 他的动作非常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准备好了一切,马匹,干粮,水壶,几件换洗衣物。 顾凛在屋里面,急得团团转,他不敢想一个从来没有离开皇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突然流落在外,会怎样。 幻五进来通禀,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凛错过他就飞奔了出去。 将面具戴好,直接翻身上马,急匆匆的朝城门口的方向赶去。 哥哥,再等等,我马上就到了,再撑一下,阿凛马上就能到你身边了。 第148章 再起变故 萧炀带着思明,两人一路上相依为伴。 辗转多日终于到达了江南地区。 这一路上,萧炀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他跟思明两个人混在难民中,野菜、野草、树叶各种东西全都吃过了。 整个人瘦了很多,脸颊几乎都没有肉了,凹了下去。 整个人更加的瘦削,连大一点的风都扛不住。 他手里牵着思明,往衙门走去。 还没进去呢,就被守门的人赶了出去,“去去去,死叫花子别来这儿找晦气。” 他用手捏了捏鼻子,鄙夷不屑的看向萧炀。 将人往外赶了赶。 “别不长眼,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萧炀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的人嫌弃过呢。 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死死盯着眼前那人,冷冷道,“去,将马健叫出来。” 那人动了动,扭过身去,才发觉哪里不对劲儿。 他竟然听一个死叫花子的话,真是疯了。 “知府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他作势就要往萧炀的脸上招呼,脸上的横肉也因为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看到这里,萧炀心里多了几分猜测,不出意外的话,这马健也是一个贪污受贿的主儿。 他装作要晕倒的模样,往一旁躲了躲,侧开那人的巴掌。 还不忘顺手将思明的眼睛捂住。 因为他牵着思明的小手,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思明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就连身体都有些发抖了。 萧炀知道他害怕了。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说错话了,这人已经饿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萧炀笑着道。 “那也别死在这儿。”那人看萧炀这瘦弱身板儿,又想起刚刚他那弱不禁风要晕过去的模样,生怕下一刻就他躺在他面前死了。 他可不想碰这些脏兮兮的人,一脸晦气的将人往别处赶,催促道,“去去去,快走,别站在这儿,晦气死了。” “是是是,我这就带着弟弟走。”萧炀赔着笑脸,拉着思明往旁边走去。 仅仅一府之隔的屋子里,马健跪在地上,听着顾林白的训话。 “马健,你给本王好好留意,陛下应该已经到了江南,你给本王找出来,懂了吗?” 地上一地的碎片,茶汤。 都在昭示着刚刚顾林白做了什么。 马健已经快被吓破胆儿了,也顾不得地上的碎渣子,直接就往地上磕,“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保证将陛下找到。” 顾林白听着一声声,头撞在地上,发出的咚咚声,就一阵心烦。 抬腿就踹在了马健的肩膀上,直接将他给踹倒了。 好巧不巧,倒下的时候,胳膊直接被瓷片扎了进去。 马健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牙齿死死咬着嘴唇,都咬出了血。 “那还不快去!蠢货!” 顾林白不满的怒骂了一句。 作势就要继续踹。 马健顾不得疼痛,手直接撑在碎瓷片上,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了躲。 快速起身,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不明所以的一众侍卫,以为是有难民进来了,一个个抽刀就往马健的方向跑。 那架势活要与人决一死战。 马健瞧着一个个带刀过来的侍卫,朝身后看了看,没看见顾林白出来。 一下子就怒了,伸手二话不说就招呼到了领头人的脸上,“蠢货,这是做什么。赶紧都收起来。” 他不敢将声音放的太大,毕竟如果引起顾林白的注意,他也就不用活了。 被打的人,顺从的将刀收了回去。 马健将那一圈人又往自己的方向聚拢了聚拢,“给我打起精神来,陛下来了江南,去将陛下找到。” “是。” 一群人领了命。 这时刚被打的那人反应了过来,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支支吾吾道,“大人,可是可是我们都没见过陛下啊,这怎么找啊。” 这事就不是马健要关心的了。 他剜了说话人一眼,“让你们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巴掌又分毫不差的落到了那人脸上。 现在两边脸对称了,都被扇肿了。 他不敢继续问了,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有了这前车之鉴,就算其他人还有什么困惑,也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马健离开后,手下人问道,“头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本来被当着这么多人被扇了两巴掌,面子上就挂不住,现在还来问他。 他哪里知道啊。 笑着看向问话的人,招了招手,“来,你过来,我告诉你。” 那人没想太多,就听话的凑近。 结果结结实实的被扇了一巴掌。 那人脸色不愉的吼道,“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他连连应道。 “你们呢?”凉凉的目光扫了过去。 若是不明白,他不介意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下。 “也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了。” “……” 一群人如捣蒜般的连连点头。 他们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被扇。 萧炀拉着思明只能暂时找一个能躲避的地方。 然后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韩君玉或者是顾凛。 现在已经是这种局面了,除了顾凛他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信得过了。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思明挣开了他的手,直直朝前方跑去。 他一个不注意,思明就钻进了人群里。 萧炀一下子慌了,也跟着思明进了人群中。 “思明,思明,你在哪里?” 萧炀一声接一声的喊他,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黑压压的人群里,想找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完全是难于登天。 萧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费力的扒拉开挡路的人群,又往里挤了挤。 还是没有找到人。 失魂落魄的重新挤了出来,整个人蜷成一团,蹲在地上。 希望思明能找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萧炀的腿早就蹲麻了。 也顾不上什么干净还是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动不动的等着人。 良久,小小的手,重新抚上了他的背。 萧炀下意识得就紧紧抓住了他。 抬眼,还真是思明。 他手里捧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笑得灿烂,“哥哥,给你。” 萧炀没有接过去,而是一眨不眨的看向他,眼睛因为哭过了,此刻眼尾泛红。 紧盯着思明,质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他的手劲儿挺大的,捏的思明有些疼。 思明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哥哥这是因为他乱跑,找不到人着急的哭了。 他捏着馒头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 低着头,不敢看萧炀。 萧炀瞧他这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儿,也不忍心继续训斥他了。 将钳制他的手松开,“过来。” “嗯。”思明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事认错的模样,往前走了走。 萧炀一把将他给揽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声音闷闷的,“思明,哥哥不想跟你走散。你别吓哥哥了好不好?” 眼泪顺着萧炀的脸,直接滴到了思明的衣服上。 不多时,肩头一小片的湿濡。 思明感受着萧炀的颤抖,他真的将哥哥给吓坏了。 他用力的回抱着萧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哥哥,以后……以后不……不会了…” “好,哥哥知道了。思明乖,不哭。” 萧炀的手托着思明的小脸儿,温柔的哄着,一点点将他脸上的泪给抹干净。 “哥哥。”思明将馒头递给萧炀,“我刚刚是看有一个大哥哥在发馒头就去抢了。” 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鸣。 萧炀叹了口气,算了,这也怪不得他。 他一个大人都饿的难耐,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思明可不知道萧炀将一切的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吃吧,哥哥还不饿。”萧炀将馒头推给了思明。 思明无论如何都不收,就在这时,萧炀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萧炀尴尬的脸都红了。 “哥哥,给你。”思明掰开馒头,两人一人一半。 萧炀看着思明的小眼神,接了过去。 顾凛现在已经跑死两匹马了。 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为了能安全的到江南。 没有办法,他强迫自己靠在一棵大树下,睡了两个时辰。 天刚刚暗了下去,热浪也消散了许多。 马儿吃了些草,也昏昏的睡了一小段时间。 一人一马趁着月色又上路了。 京都里,没了墨奕寒的管教,秦时宇又恢复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纨绔样。 日日与一群狐朋狗友们,留连酒楼,醉生梦死。 偏就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秦时宇正坐着喝酒,就被人找上了门。 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男子,直接手里提着一壶酒,嘭的一声,就拍碎在了桌面上。 碎溅的瓷片,划过秦时宇白皙的脸,直接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往外渗着血。 那男子明显是已经喝醉了,看着秦时宇这破了像的脸,唇角勾着笑,“哈哈哈哈哈,秦公子,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他这话压根就没有人信。 桌上的其他人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沈逸之拍桌而起,指着你人骂道,“李沐,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吗?你这就是诚心找事,谁给你的胆子啊。” 突然沈逸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其他人挑了挑眉,一改刚刚暴怒的模样,笑嘻嘻道,“李二公子这是被你爹打了,没地方出气,来这找不痛快了?” 沈逸之这一提,其他人也都想起来。前阵子在京都里传的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李沐,脸上的鄙夷,嘲讽,丝毫都没掩饰。 据说李沐被他爹险些给打死了,卧床一个半月才好。 这是刚好就出来找事了,那他还真是找错地方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李沐,脸上的鄙夷,嘲讽,丝毫都没加掩饰。 四面八方的笑声,传进李沐的耳朵里,他已然气炸了。 磨了磨牙,愤恨的看向沈逸之。 沈逸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他看着人畜无害的。 其实比谁都狠。 桌上这群人也都知道,除了秦时宇,也就没有别的人敢惹他了。 他用手来回在桌上摸了摸。 看向李沐的眼神骤然冷了不少,伸出舌尖勾了勾唇角。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酒壶直接炸开在了李沐的头上。 “不好意思哈,手滑了,李二公子。” 沈逸之笑得痞气,李沐头上的血混着酒液一同流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一手的血,李沐怒瞪着沈逸之,酒也上头了。 一拳就朝着沈逸之的脸砸了过去。 沈逸之没躲开,鼻子溢出了鲜血,滴落在淡蓝色的长袍上。 秦时宇端起面前的酒,直接就泼向了李沐,冷着一张脸,“要疯回家跟你爹闹,别出来丢人现眼的。” 李沐气炸了,秦时宇他们竟然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秦时宇,别以为谁都怕你。你爹现在监国又如何,我照样揍你。” 秦时宇觉得他真是好笑,一双杏眼冷冷的看着他,“我出来玩,从来都没靠过我爹,看不惯直接动手。” 两人谁也不让谁,直接就动手了。 你一拳我一拳的。 一旁人想上去帮忙,都找不到机会。 秦时宇这段日子跟着墨奕寒混,也不是白混的。 会了不少的拳脚功夫。 虽然跟常年练武的人比不得,但就李沐这样的,完全就不够打。 几轮下来,秦时宇完全占了上风,压着李沐打。 一脚直接将人给踹倒了。 秦时宇重新坐回椅子上,整了整衣服。 沈逸之凑近地上的人,嘲讽道,“李二公子,打不过就别硬撑,这多丢人啊。”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但地上的人没有一点点反应。 按理说不应该啊,就算疼,李沐的尿性也会破口大骂的。 这太反常了。 沈逸之赶紧将人翻了过来。 李沐早就口吐鲜血,他的手探到了人的鼻息。 没有进气更没有出气,这人死了。 沈逸之蹲在地上,久久没有收回手,看向秦时宇道,“他死了。” “什么?!怎么会?” 刚刚看热闹的人,皆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躺着的李沐。 第149章 是否清白,我说了不算 “这不可能啊,时宇刚刚的力道没那么大,不可能直接将人给打死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着呢,不可能这么容易的。” “肯定是李沐故意的。” 跟秦时宇在同一个桌子上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为秦时宇辩解。 酒楼里其他人也都聚拢了过来。 看着秦时宇这一群人,又瞧了瞧地上已经没气的李沐。 他们也想说些什么,但对上秦时宇这群人的目光,一个个的都闭嘴了。 毕竟他们只是看看热闹,没必要将自己给搭进去。 这群纨绔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更何况现在右相监国,没人能动的了秦时宇。 酒楼里发生了命案,自是惊动了官府。 没多久一队人直接将其包围了起来。 一同跟来的还有墨奕寒。 秦时宇闭口不谈,就那么呆坐在椅子上,紧紧盯着地上的李沐。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 沈逸之他们瞧见墨奕寒来了,一个个的都给秦时宇求情。 对墨奕寒也不是之前那样的不屑了。 他们是纨绔,但绝不是傻子,目前这情形,唯一能救得了秦时宇的只有墨奕寒了。 沈逸之恭敬的朝人行了一礼,“墨将军,还请您公正断案,还时宇一个清白。” “是否清白,我说了不算。”墨奕寒浑身散着冷意,看向秦时宇,“这还得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墨奕寒是真没想到,这人这么不靠谱。 一天天的不惹事,就浑身难受。 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爹监国,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他们丞相府吗? 还敢闹出这等命案,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正对着秦时宇的屋子,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顺着缝隙看到墨奕寒的时候,手捏着布料,抓得死紧。 秦时宇就跟没看见墨奕寒般,直接忽视了他。 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发呆。 当下最重要的是查清这件事。 墨奕寒直接开始检查李沐身上的伤。 根本就没有什么明显的伤,按理说他这么高高壮壮的青年男子,不可能被秦时宇这一个还没加冠的人打死的。 只能是有人设局,想害秦时宇。 但幕后之人,是想除了秦时宇,还是整个丞相府,这就不得而知了。 墨奕寒用手沾了一些地上的血迹,伸手搓了搓。 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好像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十分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为了不让秦时宇出事,他直接下令道,“将嫌犯秦时宇收押。” 秦时宇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依旧一动不动。 “墨将军,您不能这样。”沈逸之直接站出来,挡在秦时宇的身前。 跟墨奕寒直视着,他没有墨奕寒高。 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将自己的所有猜测说了出来,“墨将军,您不能这样。时宇的力气不可能直接将李沐给打死的。万一他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借刀杀人呢。” 墨奕寒看着他,微抿的薄唇分开,“所以,你觉得我断的不对。不该将秦时宇收押,应该直接放了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逸之将头低了低,不与墨奕寒对视,“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冤枉了时宇。” “是不是冤枉,结果自有定夺。” 墨奕寒吩咐人直接将秦时宇给押走了。 沈逸之没再继续挡着,而是有些不舍的看着秦时宇,眼泪都快出来了。 “时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不会让人冤枉诬陷了你去。” 墨奕寒头疼的拧了拧眉,也不知道跟秦时宇一起玩的都是什么人。 他就那么像一个傻子吗? 看不出来秦时宇是被人栽赃陷害了吗?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秦时宇给收押起来,不要打草惊蛇。 暗暗观察幕后人的后续动作。 不然秦时宇什么时候出事,都有可能。 这件事还没过半个时辰就传进了秦惊澜的耳朵里。 他是真没想到秦时宇真能给他找事。 将政事处理的差不多后,急匆匆的就往牢里赶。 秦时宇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正蜷在稻草上,抬头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窗户。 从窗子里透过来的月光,正照在少年人的脸上。 马尾高高束起,月色衬出了秦时宇的清冷。 不同于以往的咋咋呼呼,现在尤其的安静。 秦惊澜看见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以为秦时宇这几个月长大了,知道现在这风口浪尖,会安安分分的。 结果直接跟命案牵扯上了。 “秦时宇,你真是长本事了。” 秦惊澜恨恨的说了一句,凝视着秦时宇。 秦时宇没有说话,眼睛没从窗外的月光上离开。 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直接气到了秦惊澜。 朝门外喊道:“来人,将门给我打开。” 看守的人,不敢违抗秦惊澜的命令。 从腰间取出挂着的钥匙,上前将牢门打开了。 半低着头,“右相,好了。” “行,你出去吧。” 秦惊澜看向那名牢头,摆了摆手。 “是。” 人走后,秦惊澜从墙上取下鞭子。 挥了挥,破空声传进秦时宇的耳朵里。 秦惊澜走近他,俯视着秦时宇,将手里的鞭子扽了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跟李沐发生了冲突,然后打起来了,他就死了。” 秦时宇简短的将事情跟他爹叙述了一遍。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吗?你还给我找麻烦。” 秦惊澜问道。 “知道。”秦时宇抬眸看向他爹。 “那你还做这事?” “是他先惹事的,我只不过是回击罢了。” “你,你”秦惊澜抚了抚胸口,一口气卡在胸腔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你真是冥顽不灵!” 他甩了甩鞭子,皮肉与鞭子接触发出了声音。 秦惊澜用了十成十的力。 秦时宇的衣服都被抽开了,血染上了衣袍。 打够了,秦惊澜的双手颤抖着,将鞭子丢到了地上,扭头就出去了。 这个过程中,秦时宇没有哼一声,只是无声的流着泪。 他将自己蜷起来,好像只有墙角那一处才能给他安全感。 秦惊澜从大牢里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见了墨奕寒。 正在复盘整件案件经过的墨奕寒,听见禀告说秦惊澜来了。 赶忙起身,将人迎了进来。 “右相,您来了。” 墨奕寒十分守礼的要给秦惊澜行礼。 结果却被秦惊澜扼住了手腕。 眼睛有些红肿的看向他,“墨将军,我今日来是有事想拜托您。” 秦惊澜直接开门见山道。 “晚辈知道,是秦小公子的事。”墨奕寒非常的聪明,直接道,“您刚刚去了大牢。” “是。”秦惊澜没打算瞒他,“我打了他一顿。” “看出来了。您是想先下手,堵住其他人的嘴,能拖一刻是一刻。”,墨奕寒直视着他的眼睛,“您清楚秦小公子是被人冤枉,陷害的。想为他也为我争取一些时间。” 秦惊澜苦笑一声,没有否认。 这确实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走上前拍了拍墨奕寒的肩膀,手里攥着一小瓶的药膏,带着祈求拜托的眼神看着他。 “晚辈知道了。” 这世间最无私的应该是父母之爱子女吧。 墨奕寒接过秦惊澜手里的药,“右相放心,晚辈一定会查出真正的幕后之人的。” “好,那就多谢墨将军了。”秦惊澜眼睛湿润,双手交叠给墨奕寒作揖。 墨奕寒没有阻止他,因为他也要给秦惊澜一个保证。 送走人后,墨奕寒带着桌子上秦惊澜留下的药膏,去了大牢。 里面只点了一盏豆灯,有些看不清人。 墨奕寒从牢头手里接过灯笼,又往前走了几步,将门打开。 就看见秦时宇蜷缩在角落里,竹月色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间沁着涔涔的冷汗,嘴唇泛白,身子颤抖,不住的喊着冷。 墨奕寒瞧着他这难受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了。 将灯笼交给一旁的牢头,“帮我拿一下。” 他弯腰将秦时宇直接给抱了出去。 这阶段自然是不能请大夫的,墨奕寒将秦时宇放到榻上。 叮嘱那牢头要管住自己的嘴,便将人给赶了出去。 衣服跟血肉有些已经粘在了一起。 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墨奕寒心下一颤,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将衣服给剪了。 露出那皮开肉绽的伤口,真是没想到右相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看着没有意识的人,叹了口气,掏出金疮药来,扒开塞子,一点点洒到了人伤口上。 白色的粉末接触到血肉的一瞬间,秦时宇疼得闷哼出声,牙紧紧咬着,不小心间将嘴唇给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唇珠上也染上了红。 墨奕寒害怕他会继续咬到舌头,随手团了一个干净的布条,全塞进了秦时宇的嘴里。 继续上药,包扎。 处理完一切,已经到了后半夜。 墨奕寒担心秦时宇醒了口渴,便坐在椅子上,手撑着桌面微眯了起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对的。 临近天亮的时候,秦时宇烧的更厉害了。 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眼睛眯着,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水………水……我…要………喝……水……” 墨奕寒的神经,高度紧绷着,听到细微声响就醒了过来。 快速的走近人,俯下身,听了听,“……水……” 墨奕寒将水端过来后,便犯了难。 他也照顾过人,但眼前这跟军营里那群五大三粗的人可不一样。 伤成这样,恐怕将他扶起来喝口水,都能让他继续疼晕过去。 墨奕寒头疼的来回找了找,最终还是决定去厨房拿一把汤匙,一点点喂他。 喝完水后,墨奕寒给他将被角掖了掖,便出去了。 萧炀带着思明两个人在街上东躲西藏的,生怕被人给抓住了。 自从顾林白给马健下了令后,整个城里面就不安定了。 一群人分成几波,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的搜查。 他们没见过萧炀,只能一个个去问,看着年纪差不多的,都会被盘问。 就连萧炀也被盘问过,他一口咬定不认识,没见过。 那群人被拒绝的多了,也就没多想,便将人给放了。 过了两天,一点关于萧炀的线索都没有找到,马健顶着惹怒顾林白的压力,整个人快疯了。 不行,不能在这么的等下去了。 他见过萧炀几面,还认得他的脸,跟着那群人亲自出去找。 为了能将效率提起来,他还让人将二十到三十岁的男子聚集起来,方便他进行筛查。 一轮又一轮的筛查,都没找到。 萧炀为了不被他们找到,索性躲了起来,在人少的地方活动。 时刻注意着附近人的排查,过去一批他就赶紧换地方。 但他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自然是不可能躲过这么多人的搜查。 这不,刚转到搜查过的人群里,就被另一队人给抓住了。 领头的一个络腮胡将萧炀的头往上挑了挑,四目相对,忍不住夸赞道,“这个长的确实是好看,而且年纪也对的上。” 朝身后几人摆了摆手,“哥几个,来,来,将这个一并押过去,让大人瞧瞧,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是。” 几个人看了看萧炀,不得不说确实是长的好看。 虽然脸上有些土,但手上什么茧子都没有,就算不是要找的那个玉人,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他们押着萧炀跟几个同样年轻的,朝马健的方向走。 思明有些害怕的扯了扯萧炀的袖子,小声道,“哥哥。” “没事,不怕,哥哥陪着你呢,不会有事的。” 萧炀伸手回握住思明的小手。 两队人面对面的路过的时候,几人一直盯着萧炀的脸瞧。 握着刀柄的手收紧。 在他们离开,看不见的地方,刚对上的人,又偷偷的跟了上去。 路过一个废弃的小巷子的时候,那群人也不藏着掖着了。 直接拔刀就朝押送萧炀的几人砍去。 他们在背地里动手,那几人一时间不察,让他们占了上风。 那个络腮胡看着朝自己刺来的刀,喊了一句,“魏二你是不是疯了?!” 第150章 袁道 握刀的人没有回话,眼神犀利,快速的冲着人的胸口位置刺去。 他们并不是真的衙役,再加上这段日子,这群人仗势欺人,贪污腐败,他们早就忍不下去了。 只不过是为了听主子的话,找到陛下罢了。 不然他们早就动手了。 萧炀不明所以的,趁着混乱,扯着思明就往外面跑。 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钳制着,“得罪了,陛下。” 萧炀心惊,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使劲的挣扎,试图挣脱出去,“你们认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陛下。” 那群人可是看过他的画像的,不可能认错的。 萧炀这么一直挣扎,也不是个办法。 他们也怕他被误伤了。 只好一掌将人拍晕了过去,带着思明,一同离开了。 萧炀揉着疼痛的后颈,从榻上起来,睁开眼睛跌跌撞撞的就往地上跑,就要去找思明。 “思明,思明,你在哪里?” 听到屋子里发出的声音,门开了。 一位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萧炀紧盯着他,手攥得死紧,“思明呢?” “属下让人带他去吃东西了。” 那人嘭的跪到地上,恭敬的回答萧炀的问题。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吓到萧炀了,但常年以上位者的姿态生活,早就让他将压迫感练得炉火纯青了。 “你是谁?” “陛下,您可以叫我鬼脸,属下曾追随先皇,先皇驾鹤西去后,顾林白那个狗贼把持朝政,属下没办法,于是跟其他追随先皇的人,建了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想着暗地里保护陛下。” 鬼脸的话,现在萧炀还是不能全信的。 萧炀高高在上的睨着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将面具摘了,抬起头来,朕要瞧瞧你的脸。” 之前萧炀都是称我,现在变成了朕。 反正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他不认,也没办法。 既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鬼脸的手抬了起来,就在要碰到面具的那一刻,猛地收了回去。 “陛下,属下的脸毁了,怕吓到您。” 萧炀可不听他的这话。 也许之前生活在深宫里的萧炀会害怕,现在他什么都见过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朕说让你将面具给摘了。”他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鬼脸不敢继续忤逆萧炀的意思。 顺从的回了一句“是”,手捏住了面具的下端,由上向下的将面具取了下来。 脸确实是被毁了,几道极长的疤,纵横在脸上。 萧炀仔细的打量着这张脸,可就是想不起来。 他父皇在他十三岁时走的,身边的人他都见过。 这个人他确定没见过,一点印象都没有。 鬼脸看着萧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脸,以为是自己这张脸吓到了人,连忙赔罪道, “属下吓到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萧炀被他的话喊了回来,“朕没被吓到,将面具戴上,进来吧。” 说完,他也不理地上的人,径直朝屋子里面走。 坐在椅子上,半拄着头,一双凤眸凉凉的扫过跟过来的人。 “你究竟是谁,朕在先皇身边可是从未见过你。” 鬼脸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回道,“属下之前是跟着墨横将军的,一直在北疆,您自然不清楚。” “那你原名叫什么?” “袁道。” “袁道?”萧炀呢喃了几声。 这个名字他不是没听过。 当年墨横跟袁道可是大景战无不胜的两位将军。 仅名字就足够让敌人闻风丧胆。 萧炀见过墨横,但没见过袁道。 因为在与燕狄燕狄一战中,袁道战死,自此常胜将军只剩下墨横。 而两年后,他父皇病逝,墨横也因为重伤,回了京都。 好在后来墨奕寒成了下一个墨横,才护住大景八年。 萧炀带着要将他看透的神情,继续道,“袁道早就在与燕狄一战中就不在了。” “不是的,陛下,当年与燕狄一战,属下受了重伤,没有死。” 他将领口撕开,露出里面的伤疤。 整个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尤其是胸口的位置,确实有挺大的一块疤。 看颜色确实好多年了。 “被人捡了回去,生生养了半年多才好。刚要回军队,就听闻先帝仙逝了,顾林白成了摄政王。” “属下知道了顾林白的狼子野心,想保护您。只有死人的身份是最好的,在暗地里没有人发现。” 他的话,现在让萧炀半信半疑的。 “所以京都里的那两门灭门案是你做的?” 萧炀将话引到了这两件事上。 “是属下做的。” 鬼脸直接承认了。 “王平之跟顾林白沆瀣一气,让墨奕寒回京,这完全就是要将陛下的军权给收了。属下咽不下这口气,就”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 但结果却是人尽皆知了。 萧炀听完他的话,整个人快郁闷死了。 他歪打正着的将萧炀布局多年的财政大权砍去了一半。 陈颂实还在春猎中受了伤。 现在他都不用问另一个案件了。 无非是将财权从顾林白手里夺过来。 萧炀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他吩咐道,“去将朕的消息传给韩君玉。” 鬼脸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吃完东西的思明,在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怪人”离开后,就冲进了屋里。 抱着萧炀就不撒手了,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快要哭出来了。 “哥哥,你怎么样啊。” 萧炀看了看这已经换了衣服,洗完澡的小团子。 伸手摸了摸他那吃得滚圆的小肚皮。 在人鼻子上点了点。 “你倒是个不认生的,什么都吃,万一有毒呢。” 思明现在也跟萧炀混熟了,也不害怕了,小鼻子一皱,特神气的哼了一声。 凑近人耳边道,“哥哥,你看着我。” 萧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思明就将自己的小脸怼了过来,跟萧炀头顶着头,“哥哥,我挺聪慧的。能看出来他们对你很好,所以才不担心的。” “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萧炀将思明抱到膝上,给他倒了杯水,问道,“要喝吗?” “要的,多谢哥哥。”思明坐在他怀里,甜甜的回道。 鬼脸很快就联系上了韩君玉。 韩君玉将箭矢上的信,递给了刚换完衣服的顾凛手里。 “主上,有关陛下的行踪。” 第151章 铁链 顾凛听到有关萧炀的消息,眼睛都放光了。 快速的从韩君玉手中将纸条抢了过来拆开,看完后直接跑了出去。 连面具都忘了。 韩君玉只能提着面具,跟在人身后,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还不敢大声喊。 只能祈祷顾凛跑慢些。 但满脑子都是自家媳妇儿的人,哪里能停的下来啊。 等到了目的地韩君玉都没有撵上顾凛。 好在江南没有太多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认出顾凛来。 顾凛一口气直接跑到了二楼,嘭的一声将门给拍开了。 萧炀刚将思明哄睡了,手还一下下拍在人的小肚皮上。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响声,扭头去看。 跟顾凛四目相对。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顾凛不是在南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凛已经离他只有半步的距离了。 顾凛长臂一捞,就将人从榻边直接抱进了怀里。 带着要将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手臂一点点收紧。 直勒的萧炀喘不过来气。 伸手拍了拍顾凛的胳膊,却毫无作用。 从听到萧炀走失后,顾凛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日夜兼程的,跑死了好几匹马才到了江南。 找到了这日思夜想的人。 韩君玉进来就是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捏着面具的手来回的磨了磨,又抠了抠门上的雕花。 他的响声,引起了萧炀的注意。 韩君玉跟萧炀四目相对,更尴尬了。 “拜见陛下。”韩君玉低着头,行了一礼。 萧炀也发觉两人这姿势不太好。 推搡着顾凛道,“你先放手。” “我不。” 顾凛现在的小孩儿脾气也上来了。 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萧炀了。 韩君玉实在是尴尬的要命,他脸上挂着僵笑,“那个,那个陛下,主子,属下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还没等他拔腿开跑,就被顾凛叫住了,“等等,别走。将榻上的小崽子一同抱走。” 一进门顾凛就看见了榻上的小孩儿,但也就一瞬间的事。 没有什么人能影响他看萧炀。 “是,主子。” 韩君玉低着头,生怕惹恼了眼前的这两人,快速的跑到榻前。 这小崽子长得还真是喜人。 刚要将孩子抱起来,顾凛就先他一步将萧炀给抱了起来。 萧炀脸皮薄,在别人面前,这般亲昵的举动还是不自在的。 大力的在顾凛脸上,胸前打了几下,但都没让他放手。 韩君玉看着两人这举动,胆战心惊的。 现在将眼睛戳瞎还来得及吗? 顾凛将萧炀的双手禁锢了起来,看向韩君玉,“过来,将面具给我戴上。” “啊?!” 韩君玉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现在真的怀疑他主子是嫌他命长了。 他控制着面部表情,但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走近,在萧炀想要杀了他跟顾凛的眼神注视下,颤着手将面具给人戴上。 刚使唤完人的顾凛,就跟护食的狼似的,威胁人道:“转过去,不准看。” 韩君玉人都崩溃了,不是,这是他想看得吗?不是你巴巴的让我来的吗? 现在还怪我。 你是主子,你说了算。 韩君玉默默的走近,将小孩儿抱了起来。 结果转过身,顾凛跟萧炀就不见了。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了,有时候有一个时不时发疯的主子,就挺头疼的。 顾凛抱着萧炀,将他的头直接按进了自己怀里。 直接将萧炀放到榻上,扯过榻上的铁链就扣到了人的手腕,脚踝处。 这突发的情况,让萧炀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抬手抬脚的时候,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的作响。 萧炀怒视着他,“顾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凛凑近他,将床榻上的铁链又紧了些,“哥哥,我只是想抱抱你。”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上了榻,将萧炀抱进了怀里。 在人额间亲了亲。 这些日子,他没睡过好觉,现在也是困的受不了了。 没多久身边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萧炀低头看了看,凑在自己锁骨处,呼呼大睡的人。 顾凛的脸比之前瘦削了不少,人也瘦了好多。 眼底的乌青暗的吓人,整个人的状态都透着疲倦。 看他这样子,萧炀就知道他赶了多久的路。 虽然他不想承认顾凛是为了他。 但现在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 萧炀这段日子过得也不好,现在被顾凛抱在怀里,倒是多了几分安心。 不知不觉的也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萧炀被憋的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身子,挣不开这铁链。 顾凛又睡得十分的熟,萧炀难耐的又忍了一刻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看着身边人睡得这么香,想起来自己这么狼狈,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原本不多的善心,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尝试着抬了抬腿。 很好,可以动。 一脚就直接踹到了顾凛的小腿上。 从睡梦中惊醒的顾凛,顾不得自己的疼痛,以为萧炀出了什么事。 整个人撑着,笼到了萧炀的正上方。 一脸紧张,“哥哥,你没事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炀看着他这样子,更加难以启齿了。 一张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顾凛以为他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一紧张就直接上手了。 手扒拉开人的领口,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摸了摸,找了找,也没看到明显的伤啊。 他这动作,让萧炀更加难耐了。 齿尖溢出几声闷哼,“呃……嗯……额……” 顾凛的手还在人身上游走,为了留住最后的脸面,萧炀赶紧叫停。 “顾凛,松…松手。” 他的声音还带着颤音。 顾凛听话的住了手,“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告诉阿凛好不好?” 萧炀使劲的抿了抿唇,最后视死如归道:“朕要出恭。” 顾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这。 他笑着看向萧炀,伸手在人脸上捏了一把,“哥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等门再次吱呀一声响起来的时候,萧炀看向门口的顾凛,顿感眼前一黑,攥着铁链的手,握的泛白了。 第152章 哥哥,我能亲亲你吗? 顾凛巴巴的走到榻前,将手里的恭桶放了下来,“哥哥,来吧。” 萧炀没有动,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顾凛。 若是眼神能化作实质,恐怕顾凛已经被他给千刀万剐了。 “哥哥,这是新的,没有用过的。”顾凛怕他嫌弃,还特意的给他解释了一番。 萧炀只觉得气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他是在纠结新不新的问题吗? 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揉了揉涨疼的脑袋,压低声音,皱着眉道,“顾凛,你给朕过来。” 顾凛听话的凑了过去,萧炀在他没防备的时候,直接就上手了。 顾凛直接被他薅住领口,摔到了榻上。 萧炀的手捏在顾凛的脖子上,威胁道:“给朕解开。” “不,我不会放开哥哥的。”顾凛紧紧盯着他,就如同盯着猎物般,嘴里悠悠吐出几个字。 萧炀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顾凛!” 反正他不可能放手了,他不敢想再听到萧炀失踪的消息。 就算萧炀恨他,他也要把他锁在自己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萧炀手里的力道更大了,最后直接翻身坐在了顾凛身上。 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解开!” “不…不可能……咳咳…” 顾凛被他掐的脸色涨红,索性将握着萧炀的手松开。 大喇喇的就那么躺在榻上,任凭人掐他,也不反抗。 萧炀也是让他给拿捏了,又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松开手,动了动腿,就往旁边移。 结果直接被顾凛伸手握住了大腿,用手揽着人的腰臀又往前揽了揽,露出一抹痞笑,“哥哥。” 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到了萧炀,他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再继续乱动了。 又低头瞧了瞧,发觉两人这姿势有多么的危险,双手撑在顾凛的胸膛上,“你先放手,出去,朕要出恭。” 顾凛看他这模样,也不逗他了,真憋坏了也是他心疼。 乖乖的将手给松开了。 萧炀等了片刻,顾凛连要出去的想法都没有,还保持着刚刚躺在榻上的姿势,装傻充愣的问道,“哥哥,你怎么还不去?难道想让我帮你?” 这人的脸皮怎么能厚到这种地步,萧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出去,朕没被人围观的习惯。” “可是我不是别人啊,我不是哥哥后宫里的人吗?”顾凛现在可是连脸都不要了,坐起来在人脸上亲了一口。 又十分满足的躺了下去。 “顾凛,你给朕出去!”萧炀低头就去扒拉他。 结果这人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装听不见。 萧炀在他身上扇了一巴掌,沉着脸,换了一种问法,“怎么样你才能出去?” 说到这个,顾凛可就兴奋了。 露出脑袋,朝人眨了眨眼睛,“哥哥,不清楚吗?” 萧炀实在是小腹胀的难受,“过来。” 然后在顾凛脸上轻啄了一口。 “可以了吧,出去!” 被亲的顾凛,拱着头在人脖颈处蹭了蹭,抱着人,在人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终于出去了,这人真是属狗的,专会咬人。 萧炀使劲的蹭了蹭嘴唇。 解决完后,生无可恋的重新躺回了榻上。 顾凛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端着饭菜进来了。 “哥哥,来,吃饭了。” 萧炀从抖了抖手腕上的铁链,“顾凛,你想将朕锁到什么时候?” 顾凛避开了这个问题。 将一碗汤递了过来,“哥哥,喝口汤吧,补身体的,你瞧你都瘦多少了。” 萧炀没接,他现在对于汤汤水水的东西一律拒绝。 太尴尬了。 “什么时候将朕给放了?” 萧炀又问了一次。 “不喜欢喝汤,那就吃饭。”顾凛端起碗,夹了一块肉递到人嘴边,“哥哥,张嘴。” 萧炀将他的伸过来的胳膊撞开,“顾凛,你别逃避这个问题。难道你还想关朕一辈子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顾凛将筷子跟碗放下,手直接掐住他的下巴。 强迫他跟自己对视,一双桃花眼里翻滚着怒意,“哥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的。” 他将手从萧炀的脸上拿了下来,留下几个红指印。 “吃饭吧,我还有事。” 说完,顾凛就出去了。 任凭萧炀在背后怎么骂都不回头。 其实顾凛没有事,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炀。 他怕了,真的怕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日子,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所有的后果他都想了,就连就连死都想到了。 “不会放手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顾凛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重新回到屋里的时候,萧炀已经睡过去了。 他轻手轻脚的脱了鞋,爬到榻上。 怕将人给扰醒了,没有抱熟睡中的人。 蜷在一角,看着人的后背睡了过去。 半夜里,顾凛梦魇了,嘴里一直喊着什么。 萧炀被他给吵醒了。 翻身就看见顾凛痛苦的哼着什么。 听不太真切,往前凑了凑。 这次听清了,“哥哥…别别走,别丢下…我…” 萧炀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凛了。 就在他要爬回自己的位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顾凛醒了。 四目相对。 萧炀有些尴尬的将眼睛往其他地方瞟了瞟,“那个,你你” 萧炀的话还没说完,顾凛就将人抱进了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的哭腔,“哥哥,抱抱我好不好?” 萧炀最受不了别人哭了,妥协般的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感受着背上的轻拍,顾凛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嘴角。 他还想多要一些。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湿润,眼尾泛红,凑近萧炀,吸了吸鼻子,“哥哥,我能亲亲你吗?” “不能。” 萧炀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 “奥。”顾凛低着头,双手绞着人的领口。 两人又东扯西扯了几句。 顾凛状似无意的说起了南疆的事。 说到一半,突然就住嘴了。 萧炀正听得起劲,死盯着他,问道,“现在南疆的事怎么样?” “不清楚,反正哥哥担心也去不了,还是别担心这些了。” 顾凛直接将他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萧炀跟他这段日子的相处,早就清楚顾凛的脾气秉性了。 他绝对知道,不然不会拿到台面上来威胁自己。 不情不愿的将脸凑了过去,催促道:“赶紧说。”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常有。 顾凛跟饿了八百顿似的,抱着人一顿啃。 不多时,就起了反应。 呼吸粗重,带着暗哑,凑近人耳边,吹了一口气,咬着人耳垂的软肉。 来回碾磨,“哥哥,我想…” 第153章 真好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顾凛,你别太过分。” 萧炀推了他一下,转身就往另一侧躲。 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顾凛在他后面黏黏糊糊的又贴了上去,“哥哥。” 将人垂在身后的头发往一旁捋了捋,手摩挲着后颈。 萧炀被他整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回手就照着他的脸拍了上去。 掌心与脸颊上的软肉相接,发出清脆的声音。 顾凛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大胆起来。 手顺着人的领口,伸了进去,揉捏着。 萧炀伸着脖子,不舒服的哼唧了几声。 这对顾凛来说无疑是烈性的催*药。 他将人扭过来,直接将唇给贴了上去。 直吻的萧炀喘不过来气。 看着含泪的人,顾凛更想让他哭出来了。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萧炀自知打不过他,也反抗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捞些好处。 衣服半挂在肩头,萧炀深吸了一口气,用掌心捂住顾凛的嘴,“别,等等一下。” 顾凛停下动作,满含情.欲的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萧炀也不多做挣扎,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南疆,陈颂实。” 顾凛点了点头,没说话,算是应允了。 将堵在自己唇上的手拿了下来,低头凑近亲了亲人的指尖。 一双眸子不加任何掩饰的看向眼前人,“哥哥,现在可以了吗?” 对于他这要求,萧炀没做回答。 抿着嘴,默不作声。 在顾凛看来,这就是默许了。 随即便开始上下其手起来。 从白皙的脖颈到蝴蝶骨,再到腰窝。 萧炀紧闭着嘴,脸埋进枕头里,额间沁着汗,破碎的声音从齿缝里溢了出来,断断续续的。 …… 顾凛胡闹了一场,小心翼翼的将“熟睡”过去的人,揽进怀里。 怎么都看不够。 一下接一下的在人脸上轻啄着。 第二日萧炀是被热醒的。 顾凛跟只八爪鱼似的,双手双脚的死死抱着人。 为了防止睡梦中被萧炀扇,顾凛还贼心机的将人的两只手,两条腿全箍住了。 动弹不了一点。 既然动不了,那就将他给吵醒。 萧炀眼珠转了转,露出狡黠,凑到顾凛耳边,非常大声的喊道:“天亮了。” 那嗓声,险些将顾凛给喊聋了。 顾凛直接被吓到了,挣扎着起来,险些砸到萧炀身上。 好在最后控制住了下坠的身子。 手撑在人脑袋的两侧。 萧炀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 随即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顾凛现在哪还不明白啊,伸手就往人的痒痒肉挠去,“好啊,哥哥你竟然敢吓我。” 萧炀躲了躲,结果不小心扭到了,顿时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是疼吗?” 顾凛担心的看向他。 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不应该啊,上药了啊。” 萧炀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就跟那晚霞似的,煞是好看。 没好气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阻止他又想些有的没的。 “哥哥,快快松嘴。疼,疼,疼死了。”顾凛疼的龇牙咧嘴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萧炀松了嘴,轻哼了声,眼睛往上挑了挑,一副傲娇的样儿。 被制裁了一次的人,现在学乖了,闭着嘴当个哑巴。 萧炀可没忘了正事,问道:“南疆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被扣下的货已经全弄回来了。” 顾凛又将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头抵在人的发顶。 手轻轻在人后背上拍着,“放心吧,哥哥,赈灾银马上就能到了。” 听到这,萧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现在该谈谈另一件事了。 他将手腕扭了扭,铁链声哗啦啦作响。 白皙的皮肉已经被磨的红肿不堪。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顾凛,“世子,你真打算就这么锁朕一辈子吗?” 顾凛自然看到了那伤痕,昨夜也上过药了。 自是心疼不已,但还是不敢将他给放了。 他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 只要萧炀离开他的掌控,不安感就会如同飓风般卷席着他。 他沉默了,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萧炀看他这反应,心里恨死他了,但为了能下了这床,他也是拼了。 凑近顾凛,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哄道:“阿凛,你看你就陪在朕身边,朕又跑不了,你这样锁着朕,也无用啊,朕总要回京的。” “既然都要回去,那就提早动身吧。将江南地区的事处理清,朕就跟你回京。” 顾凛依旧没有反应,萧炀继续,舔了舔唇。 直接对着人的唇贴了上去,轻轻咬了咬,“阿凛,这样你还不信哥哥吗?” 这可是萧炀第一次主动吻他。 顾凛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快要冲破胸膛了。 他不否认萧炀刚刚的话,他真不能关人一辈子,更何况他不是普通人。 是皇帝,是这大景的掌权人,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纠结了片刻,从枕头下面拿出钥匙,将困着人手脚的铁链打开了。 看着顾凛从枕头底下拿出钥匙的时候,萧炀整个人都要碎了。 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傻子,怎么就没想翻翻呢。 看向顾凛的眼神又带了几分怨恨,磨了磨牙,好气啊,后悔死了。 怎么就亲了他了呢。 呸呸呸! 顾凛给他换好新衣服,又帮他将头发束成高马尾的模样,端详了片刻。 “真好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行了,别贫嘴了。”萧炀捂着他的眼,朝旁边扭了扭他的头。 真心不想看见他。 “哥哥,我再瞧瞧。” 就在两人来回的拉扯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154章 我的,是我的 顾凛松开跟萧炀打闹的手,将门打开。 就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 韩君玉的头都快扎到地上去了,手里牵着一个小团子。 他的手还非常快速的将小团子的眼睛也遮了起来,跟人行礼道:“主子安好。” “行了,起来吧。” 顾凛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抬起头来,没什么不能看的。” 韩君玉还是有些不相信,就顾凛这时不时发疯的劲儿,他真不敢看。 万一看见什么不能看的,他岂不是就交待在这了。 在心里一阵权衡利弊后,韩君玉做好了决定,回道:“不用了,主子,属下昨夜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将脖子给扭到了,不方便抬头。” “抬头,我不处罚你。”顾凛带着威压的靠近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韩君玉不敢再找理由了。 得到保证后的韩君玉这才敢缓缓将头给抬了起来。 悄咪的睁了睁眼,确保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后,才将拢在小团子眼睛上的手松开。 没了遮挡的思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萧炀。 眼睛都笑弯了,跟支离弦的箭,撞进了人的怀里。 小手紧搂着人的脖颈不撒手。 小脸儿还在人脖子上蹭了蹭,“哥哥,你没事吧,思明好久没见到你了。” 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团子,萧炀将他抱了起来,放到腿上。 跟他拉开几寸距离,示意他看自己,“思明,你瞧,哥哥没事的。” 小眼睛在人身上来回的转了几圈,确实没发现什么伤痕。 随即将人又抱得更紧了,咧嘴笑着。 顾凛站在一旁,就跟一尊门神似的,尤其是那变黑的脸色。 不爽的紧盯着要粘在一起的两人,心里那叫一个吃味啊。 我可告诉你,那是我哥哥,只允许你抱一小会儿。 只能一小会儿,不能再多了。 他站在一旁,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 眼睛一刻都没从那孩子身上离开,活要将他给丢出去的模样。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抢,都不觉得丢脸吗? 韩君玉看着顾凛这副跟被人抢了东西的委屈想报复的模样。 一个没忍住就在心里骂上了。 他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嘴瘾,毕竟顾凛是有错真罚的人。 他可不想触他的霉头,平白无故的挨几板子。 腻在一起的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完全跟对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思明的小手抓着萧炀的一缕发丝,两条小短腿来回晃荡着,又往前蹭了蹭,离的人更近了。 顾凛看着他的动作,牙都要咬碎了,拳头也捏的咯咯作响。 不行,忍不了了。 这小兔崽子抱得可是他媳妇儿,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娘子。 迈开长腿,两步就走到了萧炀面前。 大手一抓,准确无误的就薅着后脖领子将萧炀腿上的思明薅了起来。 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哥哥最近受累了,就不抱你了。” “再说你一个男子,也不用人抱。” 思明被他放到了地上。 想去找萧炀,但眼前这个人太高太壮了。 他害怕,只能委委屈屈的撇着嘴,眼泪一颗颗落到地上。 萧炀都没见过这般心眼小,还得癔症的人。 怕他待在这,会吓坏思明,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朕饿了。” 刚刚还沉着一张脸的人,此刻呲着大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若是身后有尾巴,恐怕都给摇飞了。 “好,哥哥,我马上去给你端饭。” 看着跟某些动物相似的人,韩君玉郁闷了。 他当时肯定是把脑子摔成浆糊了,才跟了他。 很快,顾凛就端来了两碗面,外加几小碟炒菜。 放到桌上,“哥哥,你先凑合着吃,等回了京都,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萧炀想起了之前那碗蛇肉羹,当即表示,“不必了,朕还是习惯了宫里御厨的手艺。” 被拒绝的顾凛也不恼,就那么死盯着人用膳。 这段日子的逃亡,早就将萧炀的脾气磨下去了不少。 吃东西也没之前那么挑了。 好在顾凛没忘了他是皇帝,怕他吃不惯,还特意找了一家跟京都饮食极为相似的店。 萧炀用筷子挑起了几根面,“思明,要不要吃?” “哥哥,你吃吧,我吃不下了。”思明用两只小手捏了捏圆滚滚的肚子,“我吃过了。” 他又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韩君玉,“那个哥哥早上给我吃了好多的肉。” 突然被提及的韩君玉,也立刻表态,“陛下,臣跟思明用了膳才过来的。您跟主子吃就行,不用管我们。” 顾凛本就没有端他俩的,用完膳来得最好了。 这样哥哥就能多陪他一些时间了。 顾凛将一小块肉放进萧炀碗里,“哥哥,你多补补,你受累了。” 远处的韩君玉,脸都僵了下来。 偷偷的瞟了瞟顾凛跟萧炀。 不是,这是能说的吗? 他好想逃啊。 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弯下腰,扭过思明的小脑袋,“思明,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好不好,先让陛下他们用膳。” “好。”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从韩君玉手里挣开后,就到处乱跑了起来。 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动动那个。 没多久,就跑不见了。 韩君玉看了看远处专心吃饭的两人,索性不打扰人了。 朝里屋走。 思明正被一盆长势喜人的橘子树吸引视线,用指尖轻搓着叶子。 进去,韩君玉就被榻上的铁链吸引了视线。 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能说他主子有胆子,当今陛下都敢锁。 这闺房之乐还是别看的好。 从背后抱起玩得开心的团子,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用完膳的两人,正巧看见从里面出来的韩君玉跟思明。 顾凛倒是觉得没什么。 萧炀整个人快熟透了,掩唇轻咳几声。 思明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 迈着小短腿,登登的就跑到了人面前。 “哥哥,你是身子不适吗?” “哥哥,就是刚不小心呛了一下。”萧炀耐心的在人脑袋上揉了一把,“已经没事了。” 这两人之间有来有往的,实在是刺痛了顾凛的眼睛。 他也不顾其他的了。 直接蹲了下去,将思明从萧炀面前提到自己面前。 “你不能喊他哥哥。” 第155章 暗卫 思明被他这样凶巴巴的盯着,直接被吓得哭了起来。 边擦眼泪边朝萧炀的方向躲,声音委屈巴巴的,“哥哥,我怕。” 看着小团子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的。 萧炀就心疼。 温柔的将人揽进怀里,用帕子一点点给人擦着泪,还轻拍他的背,“思明,这个哥哥是逗你玩的。” 在思明看不见的地方,冷冷的刀了顾凛一眼。 示意他去哄哄他怀里的小孩儿。 顾凛本就讨厌孩子,还是一个跟他抢哥哥的,更讨厌了。 别的事他还能由着萧炀,这件事必定是不行的。 顾凛双手背在身后,就跟没理解似的。 在萧炀压低着声音,喊了一声,“顾凛!”。 他才不情不愿踹了旁边的韩君玉一脚,“去,将那小孩儿哄好。” 韩君玉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带着假笑蹲了下去,手抚上了思明瘦削的小肩膀。 “思明,哥哥带你买花灯好不好?” “不要。” 睫毛上粘着泪的孩子,死死抱着萧炀的脖颈,拼了命的摇头。 偏顾凛还在一旁死瞪着他,这要命的压迫感,韩君玉实在没办法了。 孩子的力气自然抵不过大人。 他直接将孩子抢了过来,脚下生风的将人给抱走了。 没了跟他抢哥哥的人,顾凛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但他还是介意,心里不舒服。 不满的看向萧炀,“哥哥,你不能让他也这么喊你。哥哥只能我喊,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顾凛霸道的将自己的想法,全告诉了萧炀。 萧炀看着他这认真的神情,只觉得头疼。 反问道:“那你想让他喊我什么?” 顾凛不假思索道:“叔叔。” 萧炀的嘴角抽了抽,却也无法反驳。 只好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面具,有些犹豫的停在了半空中,带着认真的看向顾凛,“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跟朕去见你父王。” “决定好了。”顾凛点了点头。 可萧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太冒险了。 万一被顾林白认出来了,那他跟顾凛两人十多年的布局可就全作废了。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不是他们两个能承担的。 捏着面具的手,又收紧几分,指尖泛白,与黑色的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作势就要往回收,却被顾凛给抓住了。 一手轻握着人细白的手腕,一只手将面具拿了过来,扣到了脸上,“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父王认出我来。但总不可能就这样躲一辈子,总有相对的一天。” 顾凛叹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安慰人。 萧炀知道劝不动他,既然他想明白了,那就随他吧。 “到时候你注意一些,别被认出来。” 萧炀还在碎碎念念。 顾凛好笑的用手指在人额头上弹了一下,“放心吧,我有分寸。十多年都过来了,他认不出的。况且,我有办法。” 萧炀看他这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再多言了。 两人很快的达成了共识,萧炀便动身直奔衙门。 看到萧炀的那一刻,顾林白的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缓了片刻,才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没想到他还挺有本事的,没出过深宫的人,竟能在饥荒年活下来。 “陛下,您可是吓死臣了。好在您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萧炀现在只要看见顾林白,就想起了死去的刘福根。 手死死的攥着,因为这些日子,没修整过的指甲,直接就扎进了肉里。 眼底的杀意一瞬即逝,嘴角噙着笑意的看向他,“多谢皇叔挂念,朕安然无恙。” 站在一旁的马健额间沁着汗,心虚的不敢看萧炀。 顾林白瞟了他一眼,喊道,“马大人,不来拜见一下陛下吗?” 突然被点名的马健,畏手畏脚的蹭到了萧炀跟顾林白旁边。 带着谄媚的笑,“江南知府马健见过陛下。” 萧炀盯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顾林白笑着拍了拍萧炀的肩头,“陛下,马大人为了赈灾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要他放过马健吗。 萧炀看向顾林白虚以委蛇道,“马大人这般用心,一定很得百姓拥护。还是皇叔看人准,给朕举荐了这么多跟马大人一样,真心为了百姓的人。” 站在一旁的马健,脸上的表情可算是精彩。 惊恐中还得保持着从容,脸皮都僵了。 顾林白哪里听不出萧炀这是在拐着弯的骂他跟马健呢。 但为了能留住自己的势力,顾林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侧了侧身子,面向着马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大人,还不赶紧谢谢陛下的赞赏。” “是,臣多谢陛下赞誉。” 马健顺从的去道谢,结果险些将舌头给咬掉。 萧炀的话,让顾林白没了掌控欲。 他总觉得这次逃难后,萧炀变了,但就是说不出哪里变了。 狐狸眼微眯,“陛下,您这次真是吓坏臣了。所以臣特意挑选了两名暗卫,贴身保护陛下。不知陛下是否需不需要?” 他这话虽然是在询问萧炀的意见。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萧炀就是一个傀儡。 呵,真是够心急的。 表面上是保护,背地里不就是监视吗。 萧炀看明白了顾林白的算计,却没有拒绝的权利。 还得伏小做低的跟人道谢,“那就多谢皇叔了。” 得到萧炀同意后,顾林白挥了挥手,两名戴着面具的人,就出现在了萧炀面前。 “见过陛下,王爷。” “见过陛下,王爷。” 顾林白看向他们两个,一脸正色道:“今后,你们要好好保护陛下,不然本王唯你们是问。” 被训话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回了句“是”。 就被顾林白给赶走了。 本就是暗卫,没必要天天在人眼前晃。 解决了这一心腹大患,一直杵在院中也没用。 几人就这样散了。 萧炀刚将门关上,身后就紧紧贴上来了一个人。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第156章 “顾凛,放手,你是真不怕你父王看见啊。” 萧炀保持着被人从背后环抱的姿势,伸手在锁在自己胸前的手背上重拧了一下。 手背上的刺痛,让顾凛将手给松开了,从背后出来,走到人面前,“哥哥。” 有些委屈的将红彤彤的手背递到人面前,“疼。” 萧炀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撞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就朝里面走。 被忽视的顾凛也不恼,跟条尾巴似的,很快就又粘了上去。 萧炀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怼到顾凛怀里。 “朕想砍了马健。” 他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顾凛拿起纸张的时候,因为纸张自身的薄,直接撕裂开来。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认不出了。 萧炀冷飕飕的看着他,用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往上抬了抬,“怎么?这是觉得朕做得不对?” 跟人那冰冷的眸子对上,顾凛喉结上下的动了动,吞了口口水。 笑着看向人,“哪能啊。哥哥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捉住萧炀已经滑到自己喉结作乱的手,“哥哥,我让韩君玉去安排,你就别担心了。” 正抱着思明外出买花灯的韩君玉,猛地打了一个阿嚏。 揉了揉鼻子,“我这是受风寒了?” 思明提着一个莲花模样的花灯,露出两颗小虎牙,一蹦一跳的过来了。 将花灯递到韩君玉面前,“韩哥哥,你瞧这花灯漂亮吧?我要送给哥哥。”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给你买的,你怎么就不说送我呢。”韩君玉装出一副吃味的模样,在人梳的齐整的头发上大力的揉搓了一把。 却不料那小人,撅着小嘴,反驳道:“可是你没有哥哥长得好看。” 这番话直接怼得韩君玉哑口无言。 他虽然长得也算俊美,但跟顾凛与萧炀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现在从一个小娃娃嘴里说出来,更让他不舒服。 秉着绝不认输的态度,韩君玉半弯着腰,手捏住人脸颊上的软肉,扯了扯,极为欠揍的道:“那也比你这个小娃娃强。” 两人打闹一番后,韩君玉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便牵着人回去了。 腿刚迈进门槛,思明就奶声奶气的朝屋里喊,“哥哥,我给你带了花灯,快出来啊。” 萧炀听见门外的声音,就知道他们两个回来了。 “走吧,出去瞧瞧。” 萧炀从背后推了一把有些不情愿的顾凛。 哄道:“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说呢。” “这就说,这就说,先出去。” 有了萧炀口头上的承诺,顾凛收回一张冷脸,戴好面具跟在萧炀身后出来了。 碍于现在暗卫的身份,他不好多言语什么。 只能偷摸的在人背后用些力的揉捏着,那心思不言而喻。 就是催促人赶紧挑明。 一开始萧炀没打算当真,想着不过是小孩子,乐意喊啥就喊啥呗。 这一拖再拖的结果,就是背后人的爪子越来越不安分。 趁着背后,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从后背摸到腰,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第157章 门外的小奶声越来越近,萧炀实在是受不了了,踩在顾凛的脚面上发了狠的重碾了一番。 “放手!” 顾凛瞧着人确实是怒了,也便见好就收。 将箍在人腰侧的胳膊松开,鼻尖在人后颈处蹭了蹭,声音黏黏糊糊的,“哥哥”。 等完全从人怀里挣脱出去后,萧炀快步走到门口。 刚将门打开团子就扑了进来。 手里挥着一盏精巧的花灯,“哥哥,送你的。” 韩君玉看着抱着萧炀撒娇的小团子,眼睛瞟到门后面,咬牙切齿的顾凛。 匆忙将眼睛移开。 却听顾凛道:“韩君玉,进来。” 韩君玉尬笑了几声,赔着讨好的笑,“主子。” 临进门的时候,手疾眼快的在小团子脑袋上使劲揉了揉,心道:你呀,可是害惨我了。 “将门关上。” “是。” 还没等顾凛开口说下一句话,韩君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请主子恕罪。”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顾凛的手里来回把玩着两颗上好的珠子。 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 “自然,属下知错了。” 韩君玉的头一直低着,保持着顺从的姿势。 顾凛只是心里不舒服,不想哥哥将眼睛放到别的不相关人身上。 还不至于真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珠子在手里转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落进韩君玉的耳朵里。 他现在也不确定顾凛的意思。 试探性的开口,“属下这就去将思明给送走。” “我说要动那个小崽子了吗?” 顾凛冷冷的声音溢了出来。 “没有,是属下多言了。”韩君玉立刻认错道。 顾凛没在纠结这件事,而是询问道:“马健的事如何了?” “属下已经搜集了很多证据,就差今晚的东风了。” 韩君玉的手段他自然清楚。 “行了,出去吧。” 顾凛往外打发人。 韩君玉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他可不想继续跟顾凛待在一间屋子里,毕竟这人变脸太快了。 打发走韩君玉的顾凛没有出去,而是一头扎进了里屋的书案处。 伸手往里面探了探。 不多时,一个半成品的花灯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这原本是他亲手做的,想给人一个惊喜。 结果却被一个小崽子给截了。 截便截了吧,反正最后跟哥哥一起出去游花灯的只能是他。 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也快了许多。 快吃饭的时候,萧炀先让韩君玉将思明带过去。 回屋去找顾凛了。 门的吱呀声直接吓到了顾凛,手上一个用力,险些功亏一篑。 他快速的将东西塞到书案下面,闪到桌子旁坐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萧炀进来就是这副景象。 “哥哥,你又骗我。你压根就没说,那小崽子还没改口。” 不是,他怎么这么喜欢演,不去当伶人真是可惜了。 萧炀心道。 他没有回答顾凛的话。 在顾凛正对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刚在外面站得时间有点久了。 额间沁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有一层薄红。 从桌上拿起茶壶刚要倒水就被顾凛一把夺了过去。 第158章 走水了 萧炀不明所以的看着顾凛,手僵在半空,保持着握茶壶的姿势。 他将水壶接过,倒好后,才递给人。 萧炀没有拒绝,轻抿一口,抬眸一双凤眸紧盯着人,“马健的事如何了。” 他知道刚刚顾凛喊韩君玉进来,应该就是这件事。 顾凛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看不懂得意味,“差不多了。” 萧炀自然是信顾凛的,毕竟南疆的事是他解决的。 “那就好。” 得到保证的人,心里也有了些底气。 看着顾凛道,“走吧,该用膳了。朕吩咐做了你最喜欢的鲈鱼。” 听到特意为他做得,顾凛原本拧巴的心一下子就舒坦了。 看向萧炀的眼神更加的深情了,若是能看见尾巴恐怕快要摇断了,“哥哥。” 萧炀最受不了他这样,跟他别开视线,淡漠道:“走吧。” “好。” 用完膳后,萧炀就被顾林白拉着出去了。 顾凛原本要跟上,却被顾林白给派去了另外的地方。 他不情不愿的跟着另一名暗卫应了一声“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吩咐韩君玉跟了上去。 萧炀不太明白顾林白喊他出去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带着戒备心陪他出去了。 因为陈颂实押来的银两,现在江南地区的水患已经治理的有些起色了。 顾林白跟萧炀,两人走在大街上,看着比前些日子整洁安定的街道,顾林白感慨道:“陛下好手段,陈公子都被你收到了麾下。” “皇叔说笑了,陈公子不过是心怀大景,心怀百姓。”萧炀回道。 顾林白没有继续追问,他也不是傻子,从这件事他就能看出来萧炀已经铁了心的要跟他作对。 既然如此,他要快些打算了。 两人又并肩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陛下可否听闻最近京都的传闻啊?” 萧炀停了下来,打量般的看向顾林白,“皇叔可是有什么消息,不妨跟朕说说。” 顾林白装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原来陛下还不知道啊,右相的儿子秦时宇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现在已经收进大牢了。” 这件事萧炀还真的没有听说过,现在对他来说这件事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但在顾林白面前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担忧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的回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相信大理寺跟墨将军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 顾林白提起这件事也是为了试探萧炀。 毕竟萧炀将秦惊澜拉了进来,让他暂代监国一职,无疑是将整个秦家放到了众矢之的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萧炀会慌慌张张的回京都,然后帮秦时宇脱离罪名。 可萧炀的表现太过于反常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想让他出手的诱饵吗? 顾林白也想不明白了,十分郑重的看向萧炀,劝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南地区的水患已经得到了治理,您也该回京了。” 陈颂实,秦时宇秦惊澜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萧炀不敢轻举妄动。 他顺从的回道:“皇叔说得极是,朕也该动身回京都了。” “那就劳烦皇叔安排了,三日后启程回京都。” 顾凛松了一口气,“是,臣遵旨。” 结果当晚就给了顾林白当头一棒。 用完晚膳,顾林白刚拿起京都里传来的密信,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到了。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他随手从架子上勾下来了一件玄色长袍,裹在身上就出去了。 满院子的人,来来往往的提着水桶朝火光处跑,气喘吁吁的。 萧炀也被吵到了,一出来就跟顾林白四目相对。 “皇叔,您也被吵到了吗?” 顾林白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眼睛却没有从萧炀的脸上离开。 若是告诉他这场火跟萧炀没有关系,顾林白是打死都不信的。 怎么会这么巧呢,早不走水晚不走水,偏这个时间。 “怎么?朕脸上是有什么脏污吗?”萧炀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结果什么都没有。 就在两人相对而站的时候,韩君玉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朝两人行了一礼,“陛下,王爷看到马大人了吗?” “他怎么了?”顾林白问道。 “这火最开始是从伙房起来的,现在已经蔓延到了马大人的屋子里。臣怕马大人出事,去喊他。结果没有人回应,臣将门给踹开,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兴许马大人去救火了,等等吧。”萧炀回了一句,还不忘去询问顾林白的意见,“皇叔觉得呢?”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韩君玉加入了救火的大军,萧炀跟顾林白两人站在一旁看着。 两个时辰后火终于被完全扑灭了。 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沾染上了灰烬脏污。 天边慢慢浮现出了鱼肚白,墨色被扯开了一道口子,天渐渐亮了起来。 白烟弥漫,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 突然一声嚎叫,打破了局面。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马大人死了!!!” 第159章 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什么?!”顾林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快速聚集过去的人,拔腿就往前面跑。 萧炀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惊,跟在顾林白身后,一同凑了上去。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啊?”顾林白百思不得其解。 扯过刚刚嚎叫的人,拉到自己面前,“在哪里找到的马健?” 那小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林白最讨厌这种吞吞吐吐的人了。 大手直接将人给推到了地上,看向刚刚一同搬马健的人,沉声道:“你带本王去。” “是是是。”被顾林白紧盯的人,缩着身子将人引到了伙房。 “王爷,就是在这里发现马大人的。” 顾林白跟人摆了摆手,踏进已经烧成灰烬的地面上。 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拔腿就往外走,“陛下,臣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萧炀听他这样说,也凑了进来,手直接搭上人的胳膊,担忧的问道:“皇叔,还好吗?” 他根本就没有等顾林白回话,直接跟身后喊道:“快去请大夫。” “是。” 一名小厮慌慌忙忙的往外跑。 顾林白的手抬起来刚要出声制止,就被萧炀按了下去,“皇叔,朕先将您扶到一旁,等大夫来给您瞧瞧。” 在萧炀按下顾林白的时候,韩君玉也读懂了萧炀的眼神,示意手下人进去搜查。 不多时几箱白花花的赈灾银就被翻了出来,还夹带着几本账本。 那人将搜出来的东西都呈送到了萧炀跟顾林白眼前,“陛下,王爷请过目。” 顾林白对这东西自然熟悉的紧,他脸色极度的不自然。 萧炀看过后也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马健,将朕拨下来的赈灾银侵吞了这么多,将全城百姓的性命视作草芥,简直是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发泄完情绪后,萧炀十分信任的看向顾林白,拍了拍人的肩膀,“皇叔,朕相信这件事您是不知情的。” 萧炀这番话直接让顾林白没有办法接。 所有人都知道萧炀是傀儡,他这么一闹,直接就坐实了是他顾林白授意的,而萧炀现在不过是在堵悠悠众口。 真是好心机啊,顾林白强压下翻涌的怒火,“臣,多谢陛下信任。” 因为马健一事,得到许多百姓的检举。 顾林白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整个江南地区的官员被彻查。 此事的结果就是,萧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人安插了进去,江南地区这块肥肉算是彻底的丢了。 时间过的飞速,很快就到了三日后。 萧炀留下彻查的人,便带着顾林白踏上了回京的路。 被当作暗卫派出去的顾凛比他们两个先到了京都,去查关于秦时宇的消息。 半个月后萧炀顾林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京了。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看着街上那多种多样的小物件,眼睛都直了。 伸手使劲摇晃了摇晃韩君玉的胳膊,“韩哥哥,韩哥哥,你快瞧啊,好多吃的,玩的。” 萧炀有些割舍不下思明,于是将人一并带了回来。 韩君玉在人头上弹了一下,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等等,韩哥哥这就去给你买好吃的。” 他刚下马车就被冷九给贴了上来。 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的话,韩君玉自然是听懂了。 朝人挤了挤眼睛,“冷九大人,那我就多谢您了,晚上请您喝酒。” 冷九没有再说话,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从韩君玉身边飘过,直奔顾凛的马车。 看着远去的背影,韩君玉笑了笑,“看来他还不是太冷血。” 很快韩君玉就拿着一根糖葫芦,一盒糕点,一枚虎哨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进了马车。 看着“大丰收”的韩君玉,思明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瞧他这嘴馋的小模样儿,韩君玉也没逗他,一股脑儿的将吃的全塞进了人怀里,“吃吧。” 第160章 不离不弃 思明的眼睛亮晶晶的,两只手里都攥着糕点,腮帮子吃的鼓鼓的。 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好吃,好吃。” 韩君玉怕人给呛到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嗯嗯。” 嘴上这么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慢下来。 这段时间也是苦了他了,晕车已经好久没怎么吃过东西了,现在多吃些也好。 出了江南知府一事,顾林白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跟萧炀耗下去了。 随意胡邹了句便回了王府。 萧炀这段时间也是真的累了。 压根就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应对顾林白,这样最好不过了。 但萧炀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硬程度。 之前是因为事情压着,让他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 现在闲了下来,又在刘福根陪了他二十多年的地方, 所有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水,直接将他给淹没了。 心也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痛的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不喜欢酒的人,此刻只想大醉一场。 醒了之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萧炀手里提着青瓷的酒壶,大剌剌的靠在门上,抬头看着头上的月亮。 仰头猛灌了一口,“刘福根,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他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刘福根没有走,一直陪着他呢。 萧炀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直到彻底没了意识。 酒壶从手里滚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萧炀也往旁边倒去。 却被一只手托住了头。 看着萧炀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顾凛的心就一阵绞痛。 刘福根没了,他也知道萧炀难过。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没有提过有关刘福根的任何事。 却不料物是人非往往是最勾人回忆的。 顾凛小心翼翼,满眼疼惜的将萧炀脸上的泪痕擦净。 弯腰将人抱回榻上,将鞋子,外衣帮人脱好。 又将从他师父那里顺来的解酒丸倒了一粒出来,喂到了人嘴里。 用干净的手帕一点点的将薄汗给人拭尽。 萧炀没怎么喝醉过,这点酒足够他难受了,断断续续的吐了几次。 顾凛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喝醉的人,早就将平日里包裹自己的盔甲丢弃干净了。 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顾凛附身在人额头上亲了亲,柔声的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阿凛陪着哥哥,不离不弃,直至老死。” 许是顾凛的声音太过于温柔了,抽抽噎噎的人,还真就不哭了。 双手抱住人的手,拉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 顾凛看他这样,也松了一口气。 手在人额头摸了摸,一直嘟嘟囔囔的陪着人。 直到天蒙蒙亮,侍候的人要来了。 顾凛才依依不舍的将手抽了出来,给人将被子掖了掖,最后吻了吻人的嘴角才离开寝宫。 他了解萧炀,既然哥哥不希望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那他就满足哥哥的愿望。 萧炀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低头看了看整齐的里衣,昨夜他迷糊间好像看见了顾凛。 “原来不是梦啊。” 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任凭其他人帮他更衣。 收拾妥当后,便去上朝了。 第161章 萧炀刚回来,朝上的大臣们,便纷纷上奏要萧炀去处理秦时宇的事。 “陛下,秦时宇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犯法,按律当斩。” 一声接一声的上奏声,直吵得萧炀头疼。 他使劲按了按涨疼的太阳穴,安抚道:“各位大人,秦时宇的事大理寺还没定案,现下问斩不符律法。” 萧炀的话,其他人怎么会听不懂呢。 他要保秦时宇。 萧炀这么说了,那群人也不敢再继续多说什么。 等下朝后秦惊澜直接去找了萧炀。 跪在地上,“陛下,臣年事已高,望陛下恩准臣卸去右相一职,安享晚年。” 萧炀赶紧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十分郑重的看着秦惊澜,认错道:“右相这一切都是朕的错,害了你亦害了秦公子。” 秦惊澜就着萧炀的手,撑起身子,抬头,跟人四目相对,“陛下,跟您无关。臣是真的老了,身子吃不消了,秦时宇的事也完全是他自己闯的祸,是他自己惹祸上身,臣谁也不怪。” ?萧炀看他这般果决,只能答应道:“好,等秦公子洗脱了罪名,朕准右相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得到保证的秦惊澜恭敬的跟人行了一礼,“臣多谢陛下成全。” 盯着秦惊澜远去的略微佝偻的背影,萧炀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当时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窗外的地上已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叶子,风吹过,枝上的也摇摇晃晃,似落不落。 大牢里,秦时宇跟墨奕寒面对面的坐着。 自从上次秦惊澜险些将人给打废后,再也没有去过了。 “你最近得罪过哪些人?” 秦时宇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根稻秆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戳着,满不在乎道:“那太多了,大半个京都的人都跟我有仇。” 一句话直接让墨奕寒脸色都变了,“你还挺骄傲呗,你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 “知道。” “那你还这副样子。” “我死了不是正好吗?就没有不孝子了,也没有有辱秦家的纨绔了。”秦时宇苦笑几声,抬起头跟墨奕寒对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墨奕寒看着那双空洞的双眼,快要落下来的眼泪,一股说不出的情感爬了出来。 他想将人抱进怀里,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但他不能。 墨奕寒将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好多,“不是的。” 也不知道秦时宇有没有听到,他起身朝铺满稻草的木板床走去,“墨将军你回去吧,我累了。” 被人下了逐客令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 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稻草,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秦时宇整个人蜷在小小的一角,双手紧揪着,嘴里叼着宽大的衣袖,不让哭声从嘴里溢出来。 无声的啜泣着。 从秦时宇那里什么都没得到的墨奕寒,直接找了跟秦时宇一同长大的沈逸之。 “秦时宇得罪过哪些人?”墨奕寒问道。 沈逸之舔了舔唇,看向墨奕寒,挠了挠头,有些紧张道:“得罪挺多人的。” 墨奕寒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火,“具体的人。” “前年将孙大人的头砸了一个包,李家二公子就是李沐掰掉了他一颗牙,周大人的马车也被砸了……” 沈逸之越说越没有底气,时不时去瞟了瞟墨奕寒。 等全说完的时候,墨奕寒的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 沈逸之又赶紧解释道:“墨将军不是的,时宇不是一个惹事的人。他做这些都是有缘由的。” 墨奕寒给了他一个继续说得眼神,他倒是想知道有什么理由,这么多人。 “孙大人是因为他是个贪官,又跟时宇有些摩擦,没忍住就揍了他。李沐是因为他就是一个畜牲,人事一件不干,强抢民女。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出手了,周大人也是差不多这样……” 说完后,沈逸之看着墨奕寒,十分郑重道:“墨将军,您是大景战神,我最佩服得人。我希望您能帮帮时宇,他没做过坏事。” “你先回去吧。” 墨奕寒将人给打发了。 他现在对秦时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南风楼里,惊竹拄着头在看外面的月亮。 夜南淮推门进来,看着桌上的几张纸,有些好奇的过去,拿起来,上面只写了些字。 “西风落木晚潇潇,池月霜林百草凋。” 将纸放下,从背后拥着人,下巴抵在人肩头,用手在人鼻尖上轻刮了一下,“这是怎么了?还伤感上了。” 惊竹回握住自己腰间的手,将整个背往后靠了靠,“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转瞬即逝。” 两人相拥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阁主,有人求见。” “知道了。”夜南淮回了门外人一句。 但搭在人腰上的手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头在人脖颈旁拱了拱,带着尾音道:“不想去,想抱着你。” 惊竹眼睛笑得弯弯的,在人怀里转了转身子,面对着人。 对着人的脸颊轻啄了一口。 赶紧分开,一张脸红彤彤的。 夜南淮看得心痒,抓过人,使劲在人唇上啃了一口,才放开人。 “我去看看是谁,你先睡吧。” 惊竹害羞的不敢看他,只能捣蒜般的点着头。 第162章 夜南淮一进去,那人就将斗笠给摘了下来,“夜阁主,我给您的惊喜还满意吗?” “还可以。”夜南淮看着他笑了笑,“真没想到啊,你真够狠的。” “不过是想改变命运罢了。”秦风也看着他笑了笑,“您说我说的不对吗?” 对于他的这番话,夜南淮没有反驳。 坐了下来,手在桌面上轻扣着,“今日是有何事吗?竟来这里找我?” 秦风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我想请夜阁主添把火,让事情变得更为的棘手。” 夜南淮看着他,一双狐狸眼看不出的喜怒。 “怎么夜阁主反悔了?”秦风握着斗笠的手猛然收紧,面目有些狰狞,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的。” 看着有些癫狂的人,夜南淮笑了笑,倒了杯水,推到人面前,安慰道:“我没说不出手,先喝口水,年纪轻轻的别这么大的气性。” 秦风被夜南淮的话安抚了不少,但还是没心情喝水,他现在一心要一个答复。 夜南淮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看看吧,这兴许能帮到你。” 秦风快速的将纸给夺了过去,展开,看着纸上的名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心满意足的秦风将那纸十分小心的收好,把斗笠罩在头上,便出去了。 从江南回来的顾林白就是觉得哪里都是不对的。 萧炀越来越不听话了,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直让顾林白心里发毛。 是时候该换一个好拿捏控制的傀儡了。 他修书一封,靠着宫里的眼线直接送到了人手里,“速速怀上龙子” 收到密信的人,细长的手指夹着那密信,直接放到了烛火上。 不多时跳动的火苗的倒影直接浮现在了人的脸上。 跟着萧炀一同回京都的思明,在空旷的殿里有些害怕,睡不着。 小人儿抱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枕头,有些不安的敲了敲萧炀的门,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可怜,“哥哥,我能找你一起睡吗?” 萧炀已经快睡着了,但听见门外的声音,还是从榻上起来,摸索了一件衣服,罩住自己。 拿过一盏蜡烛,将门打开,“进来吧。” 思明在门打开一道缝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只等着到了能透过自己的时候,直接挤进去。 看到熟悉的人后,思明的害怕顿时消减了大半。 但还是放不开,小手死死扣着那枕头,活要将那枕头给抠破的意味。 萧炀的手在路过人的时候,摸了摸人的头。 将锦被往上扯出一个角,看向思明,催促道:“思明,过来吧。今晚跟哥哥一起睡。” “好,多谢哥哥。”思明笑的甜甜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前走。 脚上的鞋被他整整齐齐的摆放好,钻进了被窝里。 胸膛里的心跳越发的快。 自从他知道哥哥是皇帝后,跟他相处就有些放不开了。 今夜实在是太害怕了,他没有办法了。 萧炀自然不知道他这小脑袋瓜里在想着什么。 伸手将人的眼睛给捂住了,“赶紧睡。” “奥。” 萧炀也累了,脱了鞋后,一并躺进了锦被里。 哄孩子般在人身上不轻不重的拍着,嘴里还柔声的哄着人。 萧炀这般温柔,思明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小手薅着人的一缕发丝,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半三更顾凛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紧紧依偎在一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熟睡过去的萧炀直接将思明搂进了怀里,睡得安稳。 顾凛看着萧炀,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思明,他总觉得哥哥对思明太好了。 难道哥哥喜欢孩子,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是自己又如何能生。 若是可以,哥哥想要多少,他给哥哥生多少,但这些只能是黄粱一梦,当不得真。 他更不会让哥哥碰别人的,不然他一定会疯的。 顾凛和衣而眠,在榻的最边儿上躺了下去,手慢慢的搭到人身上,一点点的将人给揽进怀里,满足的阖上了眼。 他在一大一小睡醒之前就醒了。 这一觉给顾凛睡得腰酸背痛的,他怕吵醒了萧炀,整整半夜的时间,压根就不敢动。 就那么保持着侧躺环抱人的姿势。 最近几日不是那么的忙,好久没见过师父了。 说什么也得去看看他老人家了。 顾凛回了自己的住处,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轻叩穆神医的门。 “师父,师父,您在吗?” 顾凛在门外喊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复。 他心下一紧,猛地将门给撞开了。 屋里面压根就没有人,还有看那屋里的东西,人应该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顾凛也来不及多思考,直接冲向了萧炀的寝宫。 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两只手抓着萧炀的胳膊,急迫问道:“哥哥,师父呢?” “我刚去他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等顾凛将话全部说完后,萧炀才开口道:“穆神医没出事,你别担心。他只是外出采药了。” “奥,那就好,那就好。” 顾凛脸上的焦虑也缓下去了不少,整个人放松的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顾林白的任务完成了?”萧炀看他身上这身常服,问道。 “没有,我将幻五留了下来,反正戴上面具谁也认不出谁。”顾凛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他怕萧炀对他设防,就没敢告诉他,其实顾林白的暗卫里有一半是他的人。 萧炀也没多想,顾凛在顾林白的眼皮子底下,装了十四年,就这一件事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常人。 顾凛换上了常服,也就意味着他要以傻世子的身份在宫里生活了。 刘福根死了后,萧炀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 之前他的那个小心腹兰生,就代替了刘福根。 但在萧炀心里,还是没有人可以代替刘福根。 他就是他,没有人可以真的代替刘福根在他心里的位置。 晚上的时候,齐家两姐妹又过来了。 萧炀这叫一个难受,想了半天的理由都没想到用什么理由将人给辞退了。 还是顾凛帮的忙。 他手里端着刚斟好的茶,不偏不倚的直接泼到了齐梓钰身上。 在陛下面前出丑可是罪过。 齐梓钰慌乱的用手帕遮住被泼的位置,有些难以启齿的看向萧炀,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萧炀将目光一直放在顾凛的身上,“这不怪你,你回去收拾一下吧。” “是,多谢陛下恕罪。” 齐梓钰也不黏着人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往外走。 等屋子里只剩下萧炀,顾凛,齐梓云的时候。 萧炀看着顾凛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齐梓云没有让顾凛帮她解释,直接跪到了地上,“陛下,臣女呈过世子的恩,发过誓要唯世子马首是瞻。” 有外人在,萧炀没有问出口。 一个时辰后,送走齐梓云萧炀才正经的去问这件事。 “顾凛,刚刚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之前一次外出的时候,机缘巧合救过她两次罢了。” “那她知道你是装傻的?” 顾凛点了点头,承认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知道。” 顾凛如实的回道。 萧炀快给他气死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脑子不好的人。 他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去看他,省的控制不住自己揍他一顿。 所以哥哥这是在担心我? 顾凛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哥哥,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第163章 萧炀将背对着他,不再多做言语。 顾凛又黏了上来,好像不得到人的回复不罢休般,“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了?是不是?是的,对吧。” 顾凛自问自答的,将下巴垫在人的肩头,轻撵着。 “我困了,你走吧。” 萧炀给人下了逐客令。 “正好我也困了。” 顾凛不等人拒绝就爬上了人的榻。 招呼人道:“哥哥快来。” 就在这时,门响了起来,一道小奶音响了起来,“哥哥,你睡了吗?” 顾凛连鞋都没有穿,直接从榻上,跳到了地上,阴着一张脸,将门给拉开了。 思明也被吓了一跳。 他怯怯的从门缝往里瞧了瞧。 他怎么会在哥哥的殿里。 虽然不清楚,但明哲保身的道理思明还是懂的。 毕竟眼前这人太过于高大了,他压根就没有胜算。 就在他搜寻萧炀的身影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萧炀推开挡在门口的顾凛,将思明领了进来。 顾凛咬着牙,愤恨的跟在他们两个后面。 独自生着闷气。 思明将枕头放到了萧炀的榻上,轻车熟路的爬上了榻。 将锦被扯开,拍了拍一旁的空位置,“哥哥,快过来。” 顾凛将萧炀挡住了,走到榻边。 居高临下的看着思明,“你都多大了,还要人陪着睡,你羞不羞啊。” 思明被顾凛训得不敢说一个字,使劲咬着唇,低着头。 顾凛还嫌不够,继续道:“你以后不能喊他哥哥,要尊称他为陛下知道了吗?” “为什么啊?”思明小声的询问道。 “我说不许就不许,哪有那么多的话啊。”顾凛不满的回呛道。 萧炀真是受够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伸手在两人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捶了一拳,生气道:“睡不睡了,不睡出去。” 被打了一顿的两个人都安分了下来,一人一边背对着躺了下来。 中间留下一道跟银河似的空隙。 萧炀踩在榻边,跨过顾凛,躺到了中间的位置。 刚躺下,一大一小就跟说好了般,一个个的都挨了上来。 谁也不让着谁。 恨不能将萧炀抱进自己怀里,归自己所有。 三个人睡在一张榻上本就热,现在挤在一起更热了。 虽然现在不是夏季了,但天气还是热的。 被两人来回争抢的萧炀,更生气了。 思明还小,他舍不得。但是顾凛不是啊。 反正他皮糙肉厚踹不坏。 一个蓄力,萧炀直接将顾凛踹到了地上。 从榻上坐了起来,冷冷的扫过顾凛跟思明,“你们两个还敢乱动,朕将你俩一起丢出去。” 一大一小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思明快速的用锦被将自己盖了起来,紧紧闭着眼睛,丝毫不敢乱动了。 顾凛揉了揉磕疼的腰,扶着塌边,从地上起来。 重新躺了回去。 这次老实了,一动不动的。 不过是障眼法,等萧炀睡熟的时候,顾凛睁开清明的眼,将人搂进了怀里,徒留思明一个人贴着墙睡着。 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顾凛一点愧疚的想法都没有,谁让他跟自己抢哥哥的。 第164章 第二日一早,萧炀是被热醒的。 锦被全罩在自己身上,整个人还蜷在顾凛怀里,直憋得他喘不过来气。 萧炀伸手就在顾凛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疼的顾凛直接叫了出来。 他刚发出声音就被萧炀给捂住了嘴,“你声音小点,别将思明给吵醒了。” 萧炀回身瞧了瞧思明,还好睡得还算安稳。 思明转了过去,面对着墙睡得正熟,根本就吵不醒。 “放手,该去上朝了。” 顾凛看了看水漏,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不舍的将人从怀里放了出去。 自己也收拾了一番,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行,不能让那小崽子继续打扰他跟哥哥了。 顾凛找兰生给思明安排了一名守夜的,就在思明的殿外守着。 安排妥当后,脸上露出了笑,“这样,看你还怎么跟我抢。” 为了秦时宇的事,墨奕寒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自从上次沈逸之跟他说过李沐强抢民女的事后,他就一心扑到了那上面。 只要找到李沐犯法的证据,还有那药的来源,秦时宇的嫌疑就能完全洗净了。 墨奕寒找了跟李沐玩的好的人,那群人一口咬定李沐没干过那强抢民女的事,还将一切都扣到了秦时宇的头上。 说秦时宇一直跟李沐不对付,两人积怨已久。 这次李沐的死就是秦时宇一手造成的,一个个都请求墨奕寒治秦时宇的罪,好给李沐报仇。 原本墨奕寒只是想求证一下,现在他确定李沐肯定有强抢民女的事。 只要有,他就不信查不出来。 对于京都里的纨绔公子们,墨奕寒不是太了解。 但有人了解啊。 墨奕寒一点都没有耽搁,直接去见沈逸之了。 “你有办法找到李沐强抢民女的证据吗?” 沈逸之眉头皱了皱,有些为难道:“我试试吧,毕竟这件事过去的时间挺久的了,最近他有没有过,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没事,你先查吧。”墨奕寒临走的时候,给他指了一条路,“跟李沐关系好的兴许知道。” “明白了,多谢墨将军。” 送走墨奕寒后,沈逸之直接杀去了春月楼。 刘洪等人正喝得开心呢。 一个个左拥右抱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沈逸之进去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被搅了兴致的人,朝门口的位置就破口大骂。 等彻底看清人的时候,刚刚那骂人的人,早就没了气势。 无情的将挽在自己两侧的人都推开,将凳子往旁边一拉,就撅着大腚朝桌子底下钻。 沈逸之走了过去,抬脚就将人往里又踹了几分。 刘洪那肥嘟嘟的肉,颤了颤。 死活不出来。 沈逸之现在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直接坐到了桌子上,两条长腿往下垂着。 随手从桌子上捞了一壶酒,仰头就往嘴里倒。 桌子的空隙有限,他们人又太多了。 根本就不可能全部躲进去。 有的人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只有头躲进了桌子里。 沈逸之将脚踩在他们背上。 脚踝用力,在他们背上重碾,声音凉飕飕的,“刘洪,躲够了吗?” “够了,够了。”刘洪忍着疼,声音哆哆嗦嗦的,“不知沈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为了什么你会不清楚?”沈逸之的脚下更用力了。 “我真不清楚啊!”刘洪连喊带嚎的。 “李沐的事你不清楚?” “沈公子李沐早就死了,我又知道什么呢。” 沈逸之知道这人没说实话,但急不得。 “多谢刘公子的酒,我就先走了。” 沈逸之走了没多久,刘洪他们才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一个个狼狈不堪。 门吱呀一声响了,从外面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人。 “你们没有胡说八道吧?” “没有没有,李大人您放心吧。李沐是我们兄弟,我们一定会给他报仇的,不该说的,自然不会说的。” “你们清楚就好。” 李大人看着他们,一双眼睛透着狠辣,“我要秦时宇给我儿子陪葬。” 第165章 对于秦时宇的事,萧炀也十分的上心。 因为在他自己看来,是他的原因,才让秦家成了众矢之的。 秦时宇有错,但还是被他给连累了。 萧炀手里攥着一方墨,轻轻的在砚台上磨着。 顾凛看见后,直接将墨抢了过来。 看着萧炀那白皙的手,沾上乌黑的墨就不好看了。 萧炀用毛笔蘸了蘸磨好的墨,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你有办法帮秦时宇洗清冤情吗?” 萧炀连头都没抬,自顾自的说着。 “可能会时间久一些。”对于这件事顾凛给不了他具体的答复,只能这么说。 “那就麻烦世子帮帮朕了。” “哥哥,我心甘情愿,不用你” 还没等顾凛说完话,门外就响起了声音。 顾凛不开心的看了看门口。 一个个的都在跟他作对。 他明明将那小崽子给安排妥当了,却忘了还有其他人。 “陛下,臣女能进来吗?” 齐梓钰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萧炀的手按在了按钮上。 墙上又出现了那密道,萧炀催促道:“进去,先躲躲。” 顾凛不情不愿的躲了进去。 临关门前还不放心的叮嘱人,“哥哥,你小心些,她的东西你别碰。” “知道了,你赶紧进去吧。” 萧炀手脚并用的将顾凛给踹了进去。 将门关好,继续写着字,淡淡对门外道:“进来吧。” “是,多谢陛下。” 齐梓钰跟之前一样,端着一些吃食进来了。 这不是说她多么的爱吃,实在是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接近萧炀了。 萧炀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她背后是顾林白。 他抬了抬头,看了齐梓钰一眼,随即又去写字了。 “将东西放好,你就出去吧,朕一会儿会去吃的。” 被萧炀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齐梓钰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直接将顾林白给搬了出来。 “陛下,王爷说要臣女好好侍候您。” 萧炀也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说她蠢笨。 聪明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将顾林白搬出来,蠢笨这是他的逆鳞,在顾林白看不见的地方,萧炀是不可能给顾林白脸面的。 齐梓钰又凑近了几分,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的在萧炀鼻尖萦绕着。 她的声音娇娇滴滴的,“陛下,臣女来帮您磨墨。” 不等萧炀拒绝,她就上了手。 拿墨块的时候,手还“不小心”的蹭过了萧炀的手。 嘴上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陛下,不好意思,是臣女僭越了。” 萧炀忍着反胃的冲动,朝她摆了摆手,“无碍,多谢齐小姐了。” 萧炀将一张纸写满了,齐梓钰在一旁站了半个多时辰,早就腰酸背痛了。 这么长的时间都忍了下来,今晚无论如何她都得留在这里。 她看了看角落里的水漏,“陛下,已经人定了,臣女帮您宽衣吧。” 萧炀将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后,动作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起身往屏风的地方走去,“那今夜就麻烦齐小姐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如愿的人,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陛下客气了,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萧炀站在屏风前,将双臂抬了起来。 第166章 就在萧炀等着的时候,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他刚要将头给转过去看看的时候。 一双大手直接扣在了他的腰上。 手指穿过腰带的飘带,带着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低头间,嘴唇贴到了人的耳朵处,带着吃味,略带惩罚的在人腰间轻掐了一把,“哥哥,你不听话。” 被掐的有些疼得人,没再继续动。 “你不是出来了吗?还在乎这个?” 其实,萧炀知道顾凛忍不了,一定会出来的。 反正他也受够了刚那人的纠缠,何不直接顺水推舟。 也懒得他动脑子了。 顾凛直接张嘴咬住了人的耳垂,用力的辗了辗,当作惩罚。 “齐梓钰你打算怎么处理?” “丢出去,在门外好好清醒清醒。”顾凛嫌恶的看着地上已经晕过去的人。 将人拦腰抱起,放到了榻上。 帮人将衣服鞋子全部脱净后,用手帕隔着,将齐梓钰拉出了寝殿。 拍了拍手,没有丝毫愧疚的就将门给关上了。 这就是跟他抢哥哥的下场。 顾凛将自己的外袍也扒了下来,躺进锦被里,将萧炀揽进怀里。 下巴抵在人的头顶,掩在被子下的腿牢牢的给人暖着脚。 萧炀现在已经习惯被人这么抱着睡了。 不多时就晕晕沉沉的要睡着了。 顾凛又将手臂收紧了些,“哥哥,三日后我带你去见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好不好?” 头脑已经不是特别清楚的萧炀,强撑着点了点头,回应顾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这么困,还尤其的累。 清晨的风微凉,齐梓钰直接被冻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鱼肚白的天,她快速的扫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其他人。 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 用手随意的刀了几下头发,就回到了住处。 齐梓云能明显看出她姐的不奈,也不去触霉头。 抱着一本书就离开了屋子,留给齐梓钰一个人用。 齐梓云刚走到御花园,就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她扭过头去看。 看到是相识的人,立刻放下戒心,露出甜甜的笑,“李姐姐是你啊。” 来人正是一开始跟她们两姐妹一起住的李彤,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搬出去住了。 齐梓云便很少见到她了。 今日见到,齐梓云也挺吃惊的。 拉着人就在御花园里逛了起来,或随意的搭个一两句话。 “李姐姐,我想回家了。”齐梓云累了坐在小亭子里。 两只脚晃来晃去。 这话在宫里可说不得。 李彤伸手捂住齐梓云的嘴,紧张的左看右瞧的,眉头紧锁着,手在人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提醒道:“齐二小姐,这宫里不比外面,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刚刚跟我说过的话,全部忘掉,烂进肚子里,知道了吗?” 这还是齐梓云第一次看见这么凶的李彤。 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只会机械的呆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多谢李姐姐的提醒。” “以后说话你也得过过脑子再说,切不可胡言乱语,这深宫里多说多错,懂了吗?” 李彤看着齐梓云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