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男主他师尊》 第1页 [古装迷情] 《拿下男主他师尊》作者:槐侬【完结】 【本文文案】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谁允许的? 谢衡:唤我夫君,以后我的徒弟就是你的徒弟 陆晚菀:得嘞! 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修为有修为, 年纪大?有什么关系! 再大也是她的老baby! 谢衡身为界第一大宗凌霄宗的宗主,是万年难遇的修真天才, 直到某日,一道渡劫天雷忽然落下,然后他……被噼煳了, 有个凡人小姑娘将他捡了回去,整日哭着喊着叫他不要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心里原来是这般重要, 然后,小姑娘转身就要欢天喜地嫁给…… 他的弟子??? 小剧场 即将飞升之际,陆晚菀对着谢衡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不住对不住,等我飞走了,你就再娶一个吧 谢衡:你嫁给我,就是为了飞升? 陆晚菀:呃……也不完全是,内个啥……主要本来嫁的也不是你啊 谢衡:?!? 陆晚菀:行了别废话了,你快撒手,别耽误老娘变仙女 谢衡:呵,做梦! tips 1. 感情流, 摆烂小作精x爹系忠犬 2. 睡前小甜饼一枚,看个开心啦 3. 我流修仙,私设如山 ——— 以下是《女主她不对劲》文案 江念雪了,开局就是一本傲天小说里不知天高地厚,要给女主点颜色瞧瞧的炮灰师姐。 :看到那个小可怜女主了吗,请速速保护她! 江念雪低头看了眼自己正踩在女主背上的脚: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一朝沦为女主的跟班兼保镖,从此妖兽她来打,邪魔她来杀,贱人她来骂,男主她来帮她追,有事她是真上啊。 女主她柔弱又可怜,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总是用一双泛着潋滟水波的眼睛睨着她。 女主她貌美又撩人,还喜欢倚在她的身上跟她说骚话。 女主她很不对劲,她又懒又懒得理所当然,不仅不修道还摆烂地反问她:「修仙有什么好,不如修魔。」 江念雪再一次对书里所说的,女主刻苦努力的正道之光形象产生了疑问。 后来,终于熬到男女主即将修成正果,也该是江念雪功成身退的时候。 她故意跌倒在男女主的结侣仪式上:「师妹对不起,师姐不该跟你抢大师兄,都是师姐的错,你杀了师姐……吧?」 女主突然低下头对上她期待的眸光,下一瞬,手中长剑将男主捅了个对穿,而后,缓缓地绽开一个讨好的笑,平静的眼神里却藏着惊天骇浪: 「师姐爱上了师兄吗?」 「师兄现在死了。」 「师姐以后只爱我好不好?」 江念雪看着他红色婚服下平坦的胸膛,太阳穴直蹦跶, 他妈的这个女主怎么是个男的?!? 第1章 私逃 大雪茫茫,下了整夜又一个上午,到午后才稍稍停歇。 一辆马车沿着厚重雪道自北而来,积雪在车轮碾压下发出「吱呀」的轻微声响。 突然间,马蹄急踏,马儿嘶鸣声响起的同时,马车也重重一震。右侧的车轮拐离车轴,轴木因车势打滑而啪地断裂。 车厢里顿时惨叫连连,一直到马车停下才终止。 陆晚菀顾不上手肘撞着车窗的疼痛,拨开四散凌乱的物品,爬到车门口。 「马车怎么样,还能走吗?」 一开口便吐出圈圈白雾,她几乎还能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但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陆晚菀强忍下来,看了眼轴木,眉头微皱。 关于马车构造她是不懂的,但她眼下家产微薄,一半银钱几乎用来换了这辆陈旧的马车,以及聘用这位据说十里八乡赶车最快最稳的车夫,剩下一半就是她所有盘缠了。 「车上有替换的轴木,」车夫回道,搔了搔头,「就是要费些时间。」 能修就行。 陆晚菀摸着袖中仅剩的银子和几块灵石,松了口气。 她回身打开翻倒在车厢角落的大木箱,从中翻出一件破旧的软毛大氅披上,这才跨出车厢。 迎面就是一阵刺入骨髓的寒风。 陆晚菀拢紧大氅,找了个离小道不远的平坦大石块坐下,捶捶腰敲敲腿,恨不得现场给正在修车的车夫表演一套广播体操。 可惜也只是想想,这具身体的情况跟她上辈子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坐了这半天马车,就已经让她四肢僵硬,更遑论这一天一夜的大雪,她都担心一脚踩进雪里还有没有力气再拔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陆晚菀心里忍不住又一次悔恨,早知如此,她怎么也不会去买那本破书。 没错,陆晚菀正是穿书而来,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本烂大街的师兄妹修真文。 书是陆晚菀某天下班闲逛时,从地摊上淘来打发时间的二手货。虽然情节狗血地淋漓尽致,可作者文笔还算不错,所以她从头到尾看完了。 书中的男主是修真界最大门派凌霄宗的首席大弟子,女主则是男主的小师妹,两人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可是我已经娶妻所以我只能虐你。经歷过一系列虐身虐心的老套桥段,最后由于原配作死,二人成功he。 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她竟然穿了!还穿成了这本书中男主角的原配夫人,一个生来体弱,性格却暴戾顽劣的恶毒女配。 一瞬间她真的有死一死再穿回去的冲动。 可是谁也不能确定死了就能穿回现实世界,万一穿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某第x号人形烤箱里呢? 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就罢了,但她一点都不想立体声环绕体验好吗! 于是乎,万分心累的陆晚菀强迫自己努力回想完整本书的内容,努力在夹缝中求生存,能苟多久苟多久。 很快她发现穿书这事这也不是无迹可寻,毕竟陆晚菀和陆菀菀这两个名字,那可是穿书必备要素。 书中的陆菀菀是修仙界四大世家之一陆家家主的私生女,生母早早亡故,却因陆夫人的强势,从小就被扔在天穹洲的一处贫穷村落里生活。整日酗酒脾气暴躁的养父,表面唯唯诺诺私下恶言相向的养母,恶劣的环境养成了原主偏执恶毒的性格。 更让陆晚菀咬牙的是,这位原主还是个不折不扣恋爱脑。 她因为受不了在村子里的生活,想办法联繫到了生父,也不知陆家是着了什么魔,竟就这么堂而皇之把原主接了回去。 后来陆菀菀才知道,原是凌霄宗不知为何瞧上了她,有攀上凌霄宗的机会,陆家自然乐不颠的就把她送了过去。 这一送不要紧,结果陆菀菀这个恋爱脑竟然还对男主角一见钟情,自此开启了作死之路。 男主对她避之不及,也因此被魔族趁机钻了空子,整出一系列的麻烦事来。 剧情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男主终于受不了,亲手将她推入万魔冢,最终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也是讽刺,原主直到狗带,都没搞清楚男主为何要娶她,这也成为了作者在书中唯一一个挖了却没填的坑。 看书时,陆晚菀只觉得爽就完事了。恶毒女配什么嘛,日常作死也是应该的。她要是没有尽情做坏事的身份,那作者还怎么写下去。所以原主最后落了这么个结局也是罪有应得,毕竟确实因为她死了不少人。 但眼下这事掉到她头上,她只想说:狗啊!男主你真是狗啊! 不喜欢你娶回来做什么! 而她穿过来的时机不早不晚,正是陆家传来消息要接她回去的当口。 陆晚菀简直要无语问苍天。 她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难道就沦落到成为男女主之间的夹心饼干吗? 那她必然不能甘心。 综上所述,才有了眼下她茫茫雪地千里私逃的戏码。 陆晚菀还在脑中回忆剧情,忽然一声炸裂般的巨响勐地从天际划过,惊得车夫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连带手里的轴木都掉到了地上。 难道是陆家的人发现她跑了? 陆晚菀抚了抚因受惊而躁动的心口,下意识仰头去看,然而她看见的并不是想像中空中飞人的场景,而是一大片连珠炮似的雷光电影。 震耳欲聋的炸雷,伴着闪电,只一划落,天空便撕裂出一条条光痕。 一团狂风与雷光交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接着便是一道落地的声音。不是安安稳稳轻飘飘的落地,反倒有些像某个重物被狠狠砸到雪地上的「砰」一声。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按照陆晚菀阅书无数的经验来看,她现在应该赶紧、立马、头也不回地从这个地方跑开。 脑中思绪无比清明,却阻止不了自己的视线在无意识间已经挪了过去。 不远处,白茫茫的草木都笼罩在一片朦胧雾气中,那些雾,像数条小溪流动、起伏,一点点飘散开来,滑过她的身体,甚至穿越过去。 它的源头,也就是雾气最浓的部分,来自于巨坑中的…… 「咦?好大根的黑木头,这是……雷击木吧?」 林径里极为安静,除了车夫大惊小怪的惊嘆声,就只有陆晚菀自个儿急促的唿吸声。 但,雷击木? 听说这雷击木在凡间还挺值钱,要不就捡回去卖了换点钱? 陆晚菀拍了拍胸脯,指使车夫赶紧换轴木。等再转头看过去,坑里雾气已经散开许多。 她吃力地扶着落尽绿叶的树木,一步一步往前拖着走,很快被淡淡雾气包围。 雾气并没有让她感到不舒服,似乎还能轻易驱散掉冰雪的寒意,让她冻僵的手脚温暖许多。 陆晚菀忍不住舒服地嘆了一声, 但,那坑里又哪里是什么雷击木。 「怎么是个人……」 得了,还是麻利点走吧。 她正要转身,眼角余光掠过巨坑,忽地被那人身上的东西一闪,不由拉回了视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那是一块玉雕的令牌,本身呈现浅蓝色,边缘饰有华丽繁复的纹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玉牌正中央,端端正正雕刻着「凌霄宗」三个字。 好傢伙,这是凌霄宗的令牌吧! 陆晚菀迅速回忆了一下剧情。这个时间,男主理应正在某个秘境试炼,秘境没有闭合,绝不可能出来。 那么眼前这个,就肯定不是男主了。 乖乖隆地咚~什么叫做瞌睡递来枕头,癞子头上抓痒? 求之不得啊! 没错,她跑路也不是瞎跑的,最终目的地,就是马上要广开山门招收弟子的凌霄宗。 她就不信能有人想到她会自己送上门,如此既可以避开剧情走向,又能学点修炼之法,哪怕只做个外门弟子学点皮毛,也能活他个百八十年的,这波不亏不亏。 这么想着,陆晚菀才缓缓蹲下身去,仔仔细细瞧了瞧坑里的人。 唔……是个男人,目测身高大约得一米八朝上。 髮丝如墨,却被雷噼得长短参差不羁,发梢还有不同程度的烧焦捲曲。 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左边的身子有个很长的伤口,从锁骨一直到左胸下方,隐约可见血肉模煳的惨烈。 焦黑的一张脸,根本瞧不清面容,但应当是极年轻的。 不对,应该说这人保持的状态应该是一个年轻人的状态。毕竟在修真界,你看他表面十八,也许实际上他已经是一百八,甚至一千八的老东西。 他是死?还是活? 陆晚菀伸出食指到他鼻下,不出所料果然探得一丝温暖气息。 我滴个乖乖,被雷噼成这样还不死,修真界也太玄幻了! 那不如,就先借她用一用呗? 那厢车夫方才修好马车,便被陆晚菀喊了过去。 他仔细打量了男人面目全非的一张脸,犹豫了下:「真的要把他搬到马车上?」 瞧这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万一死在马车上,多晦气。 「搬,」陆晚菀忽地一笑:「搬回去就是我夫君了。」 「???」 车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眨眼,却见面前的小姑娘已经撸起袖子,正准备手脚并用地往坑里爬。 这个爬是真的爬。 陆晚菀还没开始修炼,身子骨又差,伸出的脚尖点啊点的,转头看见车夫仍呆愣在一旁,忙收回脚,从袖口里摸出碎银晃了下。 「把我夫君搬上来。」 车夫嘴角不由抽搐了下。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个病弱的小姑娘,口味可真是…… 够独特的。 陆晚菀自然没空去管车夫是怎么想的。等上了马车,她解开大氅,从大木箱子里翻出一条帕子,犹犹豫豫地,擦了擦男人的脸。 很显然,擦不干净。 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从眉心开始,皱出深刻的摺痕,但双眼还是紧闭着。 陆晚菀瞧着手下那张依旧惨不忍睹的脸「啧」了声,哼哼道:「太黑了,好丑。」 话才落下,一双乌黑的眸子便对上了她的眼,凛冽的目光杀得她措手不及。 陆晚菀惊了一跳,腿一软,当即跌坐在了他面前。 下一瞬,抡起的手掌便拍到了男人脑袋上。 「你个老东西,还敢瞪我?!」 第2章 老东西谢衡 谢衡的意识游离了很长的时间。直至听到一句「搬回去就是我夫君」,才稍稍恢復一缕清醒。 好半晌,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身旁有生人。 然眼下他筋骨尽碎,识海封闭,体内灵气疯狂翻涌。莫说用灵识探查周身,就是连方才那声音是男是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都并不能很清楚。 紧接着,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挪动他。 他素来并不喜与人亲近,也无人能轻易近他的身,哪怕是宗门内的长老们,也会保持一定距离,还不曾想过自己竟有这样任人摆布的一天。 怪只怪那突生变数的渡劫天雷。 修真界中将修炼进阶的等级分为鍊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 谢衡自幼时被前宗主捡回凌霄宗就开始修炼,二十八岁便迈入金丹期,一百八十岁执掌凌霄宗时已经是大乘期的大能,只差一步就能渡劫飞升。 在修真界,这样的修炼速度谁不贊他一声修真天才。要知道当时修仙界称霸一方的霸主大多都已经上千岁的年纪,且也不过修炼到化神期的修为。 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自他跨入大乘后期,整整一千年,他的修为便再无任何进益。他们还只当他是因为放不下凌霄宗的众弟子,才会压制自己的修为。 可事实上,这些年他渡劫天雷都引来几十上百次,可惜,原来什么样被雷噼完还是什么样。 就这么被天雷噼了一千年,他都快习惯成自然了。 结果这一回,他分明只是在跟门中长老商讨宗门事务。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天雷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竟将他生生噼晕了过去,似乎还噼出了苍梧洲,眼下也不知是落到了哪个地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衡才感觉到一抹力道隔着帕子落在他眼角,柔软,又有些温热,缓了脸上雷灼之痛。 他思绪清明了些,一个声音忽然自额头上方飘落。 「太黑了,好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嗓音清甜,说话的应当是一女子。 只是,丑?说的是他? 谢衡费力睁开眼。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摇摇晃晃的马车顶棚,很快,这陈旧灰暗的颜色便被清浅双眸代替。尽管其中夹杂了一缕惊慌之色,也不能掩盖住澄澈眸光。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她高高抬起了手,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个老东西,还敢瞪我?!」 谢衡:「???」 陆晚菀一掌下去,人就没动静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某个小说,结局就是男主被女主的小手给一推脑袋推死的。 坏了,别给她拍死了。 陆晚菀当即一惊,伸出手又探了回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修仙的人体质就是好啊。 她打发了车夫的问询,这下也没心思再给人擦脸了,随手扔了帕子,靠在马车壁上闭目休息。 即使在这个修仙背景的世界中,马车乘坐起来也并不舒服。颠巴了一整日,到日落时分,陆晚菀整个人都快散架了,马车才赶到了个较大些的城镇。 这城镇比陆晚菀醒来的地方要热闹许多,外头店肆林立,人头攒动。她扒着车窗东张西望,最后挑了家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客栈住下。 店小二手脚利索,却在看清来人后顿住了迎上前的脚步。 为首的女子身形消瘦,披着件老旧的大氅,皮肤黑黄,相貌平平。左侧耳根到脖颈处一片疤痕,满满地蔓延在颊畔。 店小二自认见过不少风浪,毁了容的女子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跟在女子身后的车夫身上却还架着一个浑身焦黑,血肉模煳的……呃,尸体? 不能怪店小二胡乱猜测,那个被他称为「尸体」的人连吐纳都浅到几乎无法辨明,若非在店小二瞟向他时不经意察觉到那人眉间浅乎其浅的蹙紧,他当真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不过即使现在没死,离死也不远了吧。 店小二像被咬了舌头似的:「这……这几位……客…客官……」 陆晚菀不等他说完,不耐烦地掏出银子拍在桌上。 「一间客房。」 店小二盯着她:「……」 「看什么看?!还不带路!」陆晚菀喝道,吓得店小二浑身一抖。 这个女人不仅丑,还恁地凶。 店小二不敢再拖,小心翼翼拿过碎银,领着几人往客房去。 陆晚菀看过房间,指挥着车夫将人安置在床榻上,这才支走店小二,又结算了车夫的工钱。 她只聘用了车夫一天,原打算到了城镇再换,眼下倒是有个现成的劳力,不用白……呃,虽然看上去暂时不太好用。 车夫拿了银子退出房间,关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句「看着挺虚,就凑合用吧」。 车夫:「???」 用?用什么?怎么用? 难道…… 她她她……她该不会还想着要和那人洞房吧?!? 车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顺拐,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他扶着墙壁站好,惊恐的眼神在身后的门板上定格几息,下一瞬好似见鬼了似的,连滚带爬跑出了客栈。 正在换衣服的陆晚菀自然没注意到门外的异状,她只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冰冷的衣裳贴在肌肤上,仿佛一块冰块,冻得她直打颤,还有鞋子,马车上她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连履袜也难受地冰着她的脚趾。 她解下大氅,接着是土黄色腰带和夹絮襦袄,肌肤还没完全接触到空气就已经先爬满鸡皮疙瘩。 实在太冷了。 解裙绳的手加快动作,眼看襦裙就要落地,余光忽地掠过床榻。 呃…她忘了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 不过也不打紧,别说他现在还昏迷着,就算醒了,她也不过是脱下了最外头的厚襦袄,内层白衫不还稳稳噹噹地套在身上嘛。这才哪到哪啊。 陆晚菀动作麻利地换好衣服,捞过一件蓝绸襦袄穿上,这才看向床榻上的人,开始思考着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瞧瞧。 她踱步过去,在床榻上坐下,扒住谢衡破得不成样子的衣领往下拽了拽。 「呲啦呲啦」几声过后,床榻旁的地上便多了几片破布。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暴力,他身上这衣服,其实也就只是一条条挂着罢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实在算不上养眼。 血肉模煳也便罢了,有些地方皮肉都掉了,隐约可见断裂的白骨,左臂上,骨头甚至穿透血肉戳了出来。 实在是……太噁心了。 陆晚菀扶着胸口转头就开始干呕。 「哕……哕哕……」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今天吃得实在不多,所以什么也没吐出来。 等她稍微缓过来,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用眼角余光又瞥了眼,决定就暂时先不扒他裤子了。 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若是凡人,放任伤口不做处理,只怕一经感染,伤势会恶化,不死也……不对,是早凉透了。 陆晚菀一双眼睛x光一样扫遍谢衡的全身,脑中还在不断算计: 修仙的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吧。既然死不了,那她随便搞搞煳弄一下得了。 谢衡是在躺到床榻上以后才逐渐恢復意识的,但除了听觉与脑中知觉外,其余三感尽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个女子正在……干呕? 谢衡:「……」 他一向爱洁,实在不太能接受有人在他身旁呕吐,然此刻他就是人案板上的一条鱼罢了,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 过了会儿,她似乎是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他能感觉到那东西里蕴含充沛的灵气,好似是聚灵丹。 服用聚灵丹者,可以迅速吸收一定范围内的灵气入体,用来修炼或是疗伤,在修真界不算稀奇,甚至在他的宗门里,弟子们几乎都是人手一瓶。 可即使在苍梧洲常见,价格却也不菲,更不曾在苍梧洲以外流通。她一个凡人女子,又是从哪得来的? 这样看来,这女子对他也算得上是大方了。 一颗聚灵丹下去,周身涌动着的点点灵气也迅速被他的身体吸纳。 虽然此地灵气比不上苍梧洲的灵气来的纯净浓郁,却比服用聚灵丹前的情况好上太多。 慢慢地,谢衡离家出走的痛觉和触觉也一点点回来了。 他能感觉到女子正在处理他的伤口,尽管凡人的伤药于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却也聊胜于无。 他想睁眸,眼皮却有如千斤石般的沉重,他试了十数回仍无法睁开,索性放弃了逞强,让自己沉浮在黑暗中半昏半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天,终于,谢衡的灵识有了復甦的迹象。虽然仍是无法睁开眼睛,却也能够通过灵识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正扒在他床榻边,抻着脖子,一边伸出手指头戳他,一边翻来覆去念叨: 「又黑又丑。」 「半死不活。」 「赔钱货。」 「有多少钱都不够你嚯嚯的。」 「再不醒就把你扔去餵狗。」 「……」 类似这样的抱怨,谢衡这几天早已听了十数回,起初他还觉得难以置信。 自他执掌凌霄宗以来,莫说本门弟子长老,放眼整个修真界,在他面前谁不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即便有心里对他不服气的修士,也根本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更不要说这么明目张胆地编排他了。 然此刻他再听这女子说的话,却是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在想,餵狗怕是不成的,普通的狗又哪里能啃得动他的皮肉,恐怕还会废掉一口牙。 谢衡的灵识接着探过去,才看到这女子的脸。她五官很端正,只是颊畔一片暗红色疤痕,破坏了她轮廓佼好的容貌。 他对外表其实并不怎么看重,毕竟在修真界,只要修为到达一定境界,想要驻颜或是调整相貌,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然而在这个女子的脸上,除了疤痕,他更是看到了一副苍白羸弱的短命面相。 罢了,一介凡人,又活不了几年,他何必跟她计较。 就在谢衡打算仁慈地放过她一马时,他忽然觉得腰间一松。 那女子竟是解了他的腰带,抓住他裤头往下用了扯了扯! 「我倒是要瞧瞧,难道是那里还有伤没好透。」 谢衡浑身一僵,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了。 以他的地位,谁人敢近他的身,更何况像她一样的凡人,简直是……不知廉耻! 陆晚菀对谢衡此时暴涨的杀意浑然未觉。这也是她第一次脱男人……呃……别人的裤子。她扯了下没扯动,还想换个角度再继续,刚一挪动指尖,便被人一掌拍开了手。 哟!醒了。 陆晚菀动作一顿,下一刻,变脸似的,抬起一张粲然笑颜,迎上谢衡视线:「夫君,你可算醒了。」 夫君??? 等等…… 她究竟对他干了什么?!? 第3章 夫君 谢衡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无法对他做什么。 莫说他已经恢復了些许意识,即便没有,以他的身体情况,这几日也压根…… 不是,等等,他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女人…… 谢衡平復了一□□内略显紊乱的灵气,再抬眸,认真看了眼面前的女人。 她笑靥如花,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谢衡缓缓坐起身,从床榻上下来,冷声斥责:「莫要胡言。」 「我可没有乱说。」陆晚菀「啧」了声,只管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在路边瞧见你都快被雷给噼死了,实在是可怜,这才把你捡回来。我这几日又是给你请大夫又是买吃买穿,对你悉心照顾……」 她说得这般言辞凿凿,要不是谢衡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灵识也早已恢復,他都要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却听那厢陆晚菀还在继续:「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何况我还为你花光了所有的银子。难道你不愿意报恩吗?」 「再说了,这几日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身上衣服还是我给你换的,怎么着,你现在是想逃避责任?」 谢衡垂眸看了眼身上半新不旧的袍子:「……」 「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可是你长得也不好看啊。」 「又黑又丑年纪还大,我都没嫌弃你,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陆晚菀越说越上头,还假惺惺地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是想一走了之是吗?你这几天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现在人好了就嫌我丑不愿意报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一连串的责问连珠炮似的砸下来,谢衡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就像是被门夹了一样。 他想,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她不要救他,就让他一个人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好了,起码耳根还能落个清静。 「你说话呀!」陆晚菀一刻也不给他喘息,连责问带推搡,爪子毫不留情拍向他胸膛,用力之大,将毫无准备的谢衡搡了个趔趄。 他倒是也得要有说话的机会啊。 谢衡突然觉得有些胸闷。 他用她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脸,兼自认为威吓的眼神看着陆晚菀。 但是没有用。 陆晚菀根本不能从他原来就黑如锅底的脸色中看出更黑的颜色来。 当然,她如此咄咄相逼,也不是真的要他以身相许,而是要借着他,更顺畅地踏入凌霄宗山门。 在这个修真世界里,灵根是凡人踏上修真之路最重要的敲门砖,决定了凡人修仙资质。 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种。体内灵根越多越驳杂,修炼所消耗的灵力越多,修炼难度就越高。而只有一种属性的单一灵根,则被修仙界称为「天灵根」,是修炼的天之骄子。 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就同是纯净的火灵根,平日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男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凌霄宗的首席大弟子,女主虽年纪小,却也已经表现出不俗的资质,在不久的将来被凌霄宗三长老收作关门弟子。 而作为书中的对照组,陆晚菀现在这个身体不仅没有一点修炼基础,且体内金木水火土五灵根齐聚,也就是对修仙来说最没卵用的「伪灵根」。 她要想通过凌霄宗这次的弟子考核,哪怕只做个外门弟子,恐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之前她甚至打算,实在不行就在凌霄宗山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但现在既然有了个现成的凌霄宗弟子,不让他给她开个后门岂不是大大地浪费资源。 但陆晚菀也知道,如果直接提出让他开后门,不用想他肯定没那么容易答应。 所以她现在提出的要求是让他「以身相许」,等他严词拒绝后,她再退而求其次,表示他实在不愿意娶她就算了,让他帮忙给她弄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嘿嘿嘿…… 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陆晚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嘴上却依然不饶人:「我不管,你必须娶我,否则我就闹上你宗门,让凌霄宗的长老,不,宗主来评评理。」 谢衡:「???……」 陆晚菀看着他一张黑脸,自己都快要憋不住笑了,看来不能再继续装泼妇了,毕竟这个角色和情绪她并不拿手,再下去肯定得露馅,于是决定马上收尾。 「我问你,你是真的不愿意娶我吗?」她停顿了下,并不给谢衡回答的时间,自己立马接过话:「好!你不愿意娶我也不逼你,等我们一起回到凌霄宗,你必须得——」 「长老们不会同意。」谢衡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乎咬牙切齿地打断她的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宗主更加不会同意。」 凌霄宗修的虽然不是无情道,但他也绝对不可能同她有牵扯。又或者说,他不会同任何女子,有男女之间的任何牵扯羁绊。 陆晚菀被他这斩钉截铁的话一打岔,脑子里忽然断了根弦似的,竟顺着他问道:「他们不同意怎么了?他们娶我还是你娶我?」 呃不对,她不是要说这个。 陆晚菀在心里「呸呸」两声,将话又掰了回来:「你如果不同意,那你就给我弄进你们凌霄——」 「我不会娶你。」 「!!!」 个老东西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你有完没完?」陆晚菀实在忍不了,又抬手戳了戳谢衡的前胸,直将他戳到了床榻边才停手:「给我闭嘴!」 如果说刚才谢衡是因为毫无准备才被陆晚菀推搡,那么现在他却是不敢还手。他当然不是打不过她,甚至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将她从这房间里丢出去,但是,接下来呢? 他完全无法预料这个女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于是谢衡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捏了又捏,才从嘴里说出来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是你让我说的。」 陆晚菀挑了挑眉:「我让你说你就说,我让你娶你怎么不娶啊?」 「你还修士呢,两面三刀,不要脸!」 「……」 谢衡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但他偏又不能真对她来硬的。毕竟确实她将他从雪地里拖了回来,他即便不能如她所愿,也合该妥善了结这份因果才是。 他甚至都在想她若是真想嫁,或许可以从门中弟子里让她挑一个了,陆晚菀却自己先松了口。 「不过呢,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实在不想娶我也不是不可以啊。」 谢衡:「?」 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强扭的瓜不甜嘛,你要是不心甘情愿,即便咱俩成了亲,最后受苦的不还是我自己。」 陆晚菀从他这张脸上瞧不出表情变化,不过想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当然完全不在意。 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她沖谢衡婉转一笑,脸上神情从咄咄逼人变换到善解人意,中间只隔了个眨眼的功夫:「所以,你换个报恩方式我也不介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比如,在这次凌霄宗招收弟子的时候给我开个后门什么的。」 谢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句实话:「你灵根混杂,并不适合修炼。」 事实上,说「不适合修炼」都还是比较委婉的。他第一眼便瞧出来她体内蕴含的是对修炼来说最无用的「伪灵根」,即便是入了凌霄宗,这样的灵根,有生之年能不能筑基都还是个问题。 然他话音才落下,猝不及防地,陆晚菀已经一步跨到了他面前,语气略有点兇狠地道:「我不知道吗,用的着你来说!」 「你只要把我弄进凌霄宗,别的又不用你管。」 「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娶我的,所以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小师妹?」她说着,拉了拉谢衡的衣角,脸上神情又变得娇羞起来。 谢衡这辈子就没遇上过陆晚菀这样的人,他从小就在凌宵宗长大,师尊师伯,师兄师妹各个严肃正经,即便是下山歷练,所遇之人也都是敬重有加。眼下遇上陆晚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行事又毫无逻辑的人,他竟然只有投鼠忌器的份了。 不过,她为何执意要入凌霄宗? 陆晚菀见谢衡不答,晃了晃他的袖口再接再厉:「我就知道夫君是喜欢我的,要不咱们就尽快上路,去凌宵宗请你们宗主为我们主持婚事吧。」 谢衡:「……」 他受不了她再这样黏黏煳煳地说话,想往后再退一步,却被床榻挡住了路。 罢了罢了。 凌宵宗也并不是容不下她。她天赋低身体又不好,但凌宵宗有的是丹药,给她餵到筑基保她百年寿命应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她进入凌霄宗还有别的目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谢衡闭了闭眼。 再睁开,便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 「夫——」 「我可以助你拜入凌宵宗。」 清冷的嗓音落下,陆晚菀当即唇角一勾:「嗯?夫君确定吗?」 她伸手戳了戳谢衡的胸口,用矫揉造作的声音继续说道:「可是我其实还是更想跟你做夫妻呢。」 谢衡立刻偏开身,就像被电了似的,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此刻他无比确定,别说她想要拜入凌宵宗了,就算让大长老收她做关门弟子,他都可以给她办到。 旁边陆晚菀仍在自个儿嘀嘀咕咕:「不过呢我也不是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多着呢,错过一个丑八怪嘛,倒也是不可惜的。」 她知道谢衡长得不丑,虽然眼下他被雷噼煳了看不清楚脸,但一个人的骨相是没法改变的,他不仅不丑,兴许还是个大帅哥。 但她就是没有理由的,想要气气他。 谢衡实在无语,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跟「丑」这个字有什么关系,他眼下都快不知道丑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又或者,他是真的给天雷噼毁容了? 谢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被陆晚菀给带跑偏了。 陆晚菀瞧见他茫然眼神,心下狂笑。她抬起手按住谢衡双肩:「你身体还没好,说这么多话累了吧,快躺下休息。」 谢衡倒是没有挣扎,只是皱了眉,侧眸看一眼搁在自己肩上的白皙手指,不动声色地以灵力探入陆晚菀的经脉。 他做好了会被她内府或是识海反抗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地,他的灵力却十分顺畅地探入了她的经脉,完完全全被她接纳了。 她确实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凡人,内府灵根杂乱,甚至识海都未曾成形。 谢衡微微怔了怔,陆晚菀却并不消停。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谢衡刚才做了什么,扶着他卧在榻上了,这才笑嘻嘻地又开口:「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谢衡的后背无意识地紧绷起来。 「救命之恩呢我就当你报了,但是这几天你吃的穿的住的,花的可都是我的银子,」陆晚菀掌心朝上伸到谢衡面前:「所以你看……」 眼前是陆晚菀白白嫩嫩的掌心,但谢衡压根无心多看,他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资产。 他私库里的东西多不胜数,可随身携带的也就只有储物袋和储物戒指。储物袋早被天雷噼了个粉碎,也只剩个储物戒指了。 果然,下一瞬,陆晚菀指尖已经不客气地指向了他的手:「把你的储物戒指给我吧。」 谢衡抚了下指上的储物戒指,里面大多是高阶的丹药和法器,灵石数量并不多,更不要说凡间用的银子了。 「你不捨得?可是我剩下的银子不够再要一间房了,要不我委屈一下跟你住一间?」 谢衡听到她要跟他住一起,立刻不再犹豫,利索地撸下戒指扔给陆晚菀。 她现在还没开始修炼,并不能使用储物戒指。不过这也无妨,现在用不了,总有一天能用。 陆晚菀很认真地跟着谢衡念了两遍口诀,见他从里面拿出不少灵石,登时乐不颠地接了过来。 「道君你可真大方,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谢衡:「……」 方才还夫君呢,改口倒是改得快。 陆晚菀把灵石塞到自己的钱袋子里,说了两句好话,又抬头沖谢衡笑了下:「那道君你快休息吧,我不打扰你啦。」 陆晚菀有一双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盛着一汪秋水般,端的是明艷照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谢衡只觉得自己唿吸都窒了窒,立刻闭上眼开始修炼。 陆晚菀见状也不在意,哼着小调出了门,还体贴地给他关上了房门。 等走出了十多丈远,陆晚菀的歌声都还能传进谢衡的耳朵里。 她唱的是「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哎~」 第4章 瓜主竟是我自己?! 谢衡按了按额角,漠然地瞥了眼门外。 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何处,身上通信玉牌也不知在哪,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半新不旧,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 他从衣服下摆上撕了一条布,双手结印在上面做了记号,将布条扔向窗外。那布条就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向空中消失了。 然而不过几个瞬息的功夫,布条便又自个儿飞了回来。 谢衡垂下眸子,神色未变,只抬手收起了布条。 看来此地定是存在禁制,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联繫上宗门怕是不太可能。 而此时,苍梧州第一修真大宗凌宵宗内早已经炸开了锅。 堂堂凌宵宗的宗主,在几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被雷一噼,消失了。 长老们起先并未察觉到不妥,毕竟谢衡的修为在修真界是数一数二的,谁又能伤得了他。 他们甚至觉得这天雷虽然来的突兀,但谢衡这回兴许是渡劫成功飞升了呢。修真界已有几千年未曾有人飞升,他们的宗主若真是飞升了,那可是修真界的头等好事啊。 但很快就有看管命灯的弟子来报,宗主的命灯突然爆起一大簇火焰,紧跟着燃起了灯身,差点将整一盏灯燃烧殆尽,现下只余一簇微弱的命火。 几位长老立时便赶到命火阁,随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了下。他们纵然没见过成功飞升之人的命火,但也肯定绝对不是如这眼下这般,好似被风一吹就会熄灭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心中万分后怕。 宗主若不是飞升,难道是被人当着他们的面给掳走,然后险些折磨至死? 执事长老息尘浑身打了个激灵,声音有些恍惚:「这不太可能吧。」 确实不太可能,谢衡身为凌宵宗的宗主,修为在这苍梧州几乎无人可及,又有谁有那个胆子和修为能将他掳走折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倘若他真出了事,凌宵宗上下定是要一怒震山河,找出罪魁祸首来的。 善渊长老挥了挥手,对小心翼翼捧着命灯的弟子嘱咐道:「小心看管宗主的命灯,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那弟子躬了躬身,却在这时,伴随着突兀的「噼啪」轻响声,命灯上的火苗突然颤动起来,下一瞬,原本微弱的火苗便大了一圈。 长老们见状,一口气还没舒出来,火苗却在他们眼前从底部一点点开始分裂。眨眼的功夫,一簇火苗便成了两簇。 火光轻缓摇曳着,映照在几人脸侧,晦暗不明。 息尘长老眉心骤紧:「这是怎们回事?」 半晌无人应答。 命火一分为二,共歇一盏命灯,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凌宵宗了,放眼整个修真界,上万年了都没有听说过。 好在即使命火分成了两簇,火焰却没有因此减弱。 眼下宗主应是没有大碍。 善渊长老眉心渐渐舒展了些:「宗主已经缓过来了,眼下应是没有性命之忧,不然我等当真是万死难赎其咎。」 「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息尘长老主应声道:「命火一分为二,这事究竟是好是坏还未知,我们需得好生查明缘由。」 几人又观察了好一阵,好在命灯再没有其他变化。 一直未曾出声的宁翊长老这才亲自捧了命灯放回去,随即他抬手点了两个弟子:「烛光,霄明,你二人带上丹药灵器,即刻去碧灵秘境外面守着。你们大师哥手中的玄翎剑可以感受到宗主气息。」 宁翊长老掌试炼堂,对各秘境开启关闭几乎了如指掌。他这么吩咐,定是碧灵秘境即将闭合。 而大师哥穆云辞正是是宗主谢衡的亲传弟子,他手中的那把玄翎剑便是谢衡注入自身心血后锻造而成的极品灵器。 如此,只要穆云辞从碧灵秘境中出来,玄翎剑就一定能感受到谢衡的气息,找到他的踪迹。 烛光和霄明立刻躬身领命,转身下了山。 而那厢,陆晚菀一走出房门,转头就找客栈掌柜重新要了间天字号房。 房间宽敞,比谢衡住的那间大上许多,里面设施齐全,陆晚菀表示自己相当满意。 打发了店小二出去,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往榻上一倒,抓着被子来回滚了三圈儿才舒服地嘆息了声。 在椅子上窝了这几晚,她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幸好啊,不算是白费力气。 陆晚菀在脑中想像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迷迷煳煳地捧着脸笑了声。这时才感觉到脸颊一侧的手感不对。 啊,忘了卸妆了。 这特效妆的效果不错,上辈子吃饭的手艺算是没丢掉。自己一路顶着这张脸,几乎没人会想要多看她一眼,省了不知道多少事。 她一翻身从榻上起来,仔仔细细给自己卸了妆,面前的铜镜里衬映出她此时的脸。 皮肤白皙如雪,眉目如画,红唇皓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陆晚菀自认上辈子自己也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清新小美女了,但陆菀菀的这张脸,五官虽是跟她同样的模子,却比她那张脸精緻了不止一倍。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是小家碧玉,那么陆菀菀可真就是属于明艷张扬,又高不可攀的美。 原主长了这么一张脸,自己跟自己过得了,竟然还要对着男主发花痴…… 果然是恋爱脑没跑了。 陆晚菀看着铜镜自我陶醉了会儿,这才恋恋不捨地躺回了榻上。 诚然,她其实也有点想不通,这样的一副容貌,原主是怎样才能在原来的村子平安长大的? 又或许原主之前还经歷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吧,才会养成那样骄纵跋扈的性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是一本小说,所有这般种种,也都不过是作者的设定罢了,她搁这卡逻辑bug,这不纯属自己脑子有病吗。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避开剧情设定。如今她已经成功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还会难吗? 当然不难。 陆晚菀给自己加了把劲,然后拉开被子,果断睡觉。 *** 翌日,谢衡的五感已完全恢復。 他睁开眼,从榻上缓缓起身,甚至没动用灵识,只视线粗粗一扫,就将整间屋子的所有角落都看了个透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这间屋子实在小的可怜,除了自己躺着的床榻,就剩榻边的两张椅子。 所以前几晚,她就是在倚在椅子上睡的吗? 谢衡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陆晚菀从门缝中探头进来,乍一眼就瞧见人正站在床榻前。 谢衡长手长脚的,这么垂眸冷冷看着她,倒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 陆晚菀一觉睡到了太阳高高挂起,原本是想礼貌性地来问一声他要不要吃饭的,现在瞧见他这眼神,顿时就不乐意了。 拜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哎,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她吗? 于是,陆晚菀粲然一笑,一下便跨进房门迎上了谢衡:「夫君,你醒了啊。」 谢衡的思绪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下,这才淡淡应了声:「嗯。」 嗯...... 嗯? 这人是耳朵坏了?还是睡一觉给睡傻了? 他竟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应了她,也不反驳,反倒是弄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晚菀眨了眨眼,不自在地咳了声:「那个,我饿了,要去吃点东西。你既然醒了,要一起吗?」 谢衡自从筑基开始就已经辟谷,这一千多年,早不记得俗世间的食物该是什么味道了。 但不知怎么,瞧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陆晚菀当下茫然了片刻:「那……我先去点菜。」 他或许只是想趁机下楼放个风? 又或者探查一下周围情况? 但陆晚菀又哪里知道,谢衡的灵识早已将整个客栈的情景尽收脑海中了,又哪里需要亲自去探查情况呢。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此时已经过了客栈最热闹的用饭时间,大堂仅有两、三桌客人仍在品茗聊天,有一口没一口夹着快空的残肴。 店小二绕过那几桌,双臂迭满的热菜送往唯一一桌桌面都几乎要摆满的人面前。 「姑娘,上菜啰!」店小二一边布菜,一边将空盘整齐地迭起:「叉烧肉、麻婆豆腐、糟熘鱼片、雪花鸡,牛杂拼盘加葱不加姜,还有一份翡翠蟹粉。请慢用!」 多数人此前并未注意到这桌客人,但此时听着店小二报菜名,视线都禁不止往坐在角落的两人扫去。 这是哪里来的大胃王,上这么多菜能吃得完? 陆晚菀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刚穿过来时,原身养父母百般磋磨,她根本没吃得上几口饭。前几天又顾着剩下的银钱不多,都是啃着干粮将就过来的。 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小康家庭,从来没短过吃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陆晚菀这时埋头在一堆堪称色香味绝佳的菜餚里,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 直到一桌子菜都几乎进了肚子,她才想起来边上好像还杵着个人。 她不着痕迹用眼角余光瞟了眼谢衡,考虑到她的天字号房和这一桌子饭菜都出自他的储物戒,于是往他碗里夹了块剩在盘里的,嘴一瓢道:「夫......呃......道君你吃呀,别客气。」 谢衡瞥了眼那块肥得流油的叉烧肉:「......」 他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这一桌饭菜并没有勾起他的食慾。方才瞧她吃饭这样狼吞虎咽,心下也只觉得兴许这客栈的饭菜做得不错,但现在…… 罢了,他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陆晚菀见他没有动作,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当然知道修仙之人大多已经脱离俗世,几乎没有凡人吃喝拉撒的需求。方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但他竟然点了头,现在又装木头,果然只是来放风的,哼哼...... 而客栈中其余客人在看到角落里陆晚菀和谢衡的脸后,也早已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毕竟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和一个黑炭一样的男子,确实没什么观赏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正谈笑间,客栈门口的一阵骚动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 客人们转头看去的同时,陆晚菀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门可罗雀的客栈前,此时已被七八个肩宽腿长,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人堵住了大门。 一名轻纱半掩的女子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袭月白素锦衣衫,身形纤瘦,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她生了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眼尾有一颗并不明显的痣,只淡淡地瞥了眼客栈里面,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了。 客栈里有片刻的安静,食客们悄悄打量着这个容貌好似仙女一般的女子,却又在她身旁一众侍从的瞪视中低下了头。 而陆晚菀就是个相当识趣的人了,她在几个侍从看过来之前就已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惹不起的人,她绝对不多看一眼,免得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方才这一眼,她又分明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那厢,侍从在那女子的示意下点好了菜。等上菜的功夫,又有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穿着紫色符文衣袍的少年进了客栈,在女子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下了。 得益于两桌人离得近,陆晚菀并不费什么力气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少年自己抬手倒了杯水,语气很不耐烦地抱怨起来:「这破地方,吃不好住不好,我真是待够了。」 那女子无奈地嘆了口气:「都怪姐姐,要不是为了姐姐,阿尧也不用吃这种苦。」 哦~原来是脾气急躁的可爱小弟和善解人意的温柔姐姐。 「姐,这怎么能怪你。」少年将手中水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磕,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那个不知好歹的陆菀菀,我们现在早回了苍梧洲了!」 陆晚菀:「?!?」 什么情况? 吃瓜吃到她自己头上来了? 第5章 恶毒女配vs替嫁新娘 陆晚菀沉默了。 实际上,这本书里对于陆菀菀那个所谓的家的描写几乎是一笔带过。 她能回想起来的,也都是一些很笼统的东西。比如陆家,江家以及南宫家是苍梧洲所谓的三大世家。其中江家算是真正的修真世家,有自己的宗门,族内子女都具有较高的修仙天赋。南宫家的直系子女体内则有着四灵之一朱雀的传承。 而陆家有的,是一座灵石矿山。 因着这一座灵石矿山,陆家在几千年前曾赚得盆满钵满,一度成为修真之人闻言垂涎的地方。 陆家子女并没有太多的修炼天赋,但因着这一座灵石矿山的供养,陆家也曾出过一位化神初期的修士。那人的修为虽是被灵石养出来的,比不得那些靠实力修炼出来的修士,却也称得上是当时修真界的大能者。 但也只出了这么一个。 几千来,陆家人仗着前人的庇佑,在苍梧洲坐享世家之名。而外人不知道的是,陆家人挥霍无度,那灵石矿山早被挖了个干净,陆家如今也就只剩个空壳子罢了。 这对陆家现在的当家之人陆鸿晟来说,是一件极其头痛的事情,也是他急于攀附凌霄宗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客栈里正聊着天的这二位,想必就是陆鸿晟和陆夫人所生的那对子女,也就是和陆晚菀现在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弟弟了。 至于他们跟原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龌龊,陆晚菀就实在想不起来了。兴许是原文中并没有详细提及,也可能是提及了她并没注意。 陆晚菀耷拉着眼皮,看似正在专心致志扒拉桌上的残羹剩饭,实际上脑中思绪飞快,两只耳朵也竖得老高,生怕漏掉那姐弟俩对话中的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谢衡一抬眸,就发现陆晚菀对着个空碗扒了好几下,显然心神都放到偷听上去了。 有什么好听的? 不过是几个修为低下的修士,尤其是那个黄毛小子,甚至只有鍊气中期。 修为这样浅薄,若是几大宗门的弟子,甚至都不会被允许下山歷练。 也就是那几个修真世家的公子小姐,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几个侍从就敢到处乱跑。 这女子也真是没见识,难不成还觉得他们厉害?不过是几个他动动手指就能扇飞的货色罢了。 呵! 「不吃了?」他忽然出声问道。 陆晚菀听到谢衡的声音,只是拧眉,头也不抬地呵了句:「你别说话。」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说话的谢衡:「???」 那厢陆蓁蓁似有所觉般转头朝二人看了眼,见只是两个长得十分丑陋的普通人,便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侍从还在向陆尧和陆蓁蓁禀告:「属下方才去城门口问过了,守城人都说没见到过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陆菀菀她配吗!」陆尧本就因为这事心中不快,脸色霎时阴沉下来:「陆晚菀她就是有病,乖乖等着我们去接不好吗,乱跑什么!」 陆蓁蓁依旧轻言细语:「阿尧你别这样说,再怎么样,菀菀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她年纪还小,兴许只是贪玩,过两天就自己联繫父亲了。」 「姐,你就是太善良,都这会儿了还替她说什么好话,她现在还没回陆家就敢这么任性跋扈,等回了陆家还不把你往死里欺负。」 陆晚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阿尧,菀菀她即使回了家,也住不了多久。找到她以后,这些话你别在她面前说。」陆蓁蓁劝说道。 陆尧顿了下,冷哼一声,这回说话的声音放轻了许多,嘀嘀咕咕的,陆晚菀完全听不清他讲了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陆尧和陆蓁蓁必定是得了陆鸿晟的吩咐来接她回陆家的。更显然的是,陆家人并不喜欢她,而他们丝毫不欢迎她,却又不得不把她找回去的原因,就值得好好思考了。 直到陆尧和陆蓁蓁去了客栈房间休息,陆晚菀才收回了思绪。 不管是为了什么,想找到她,做梦去吧! 她美美地吃完最后一口蟹粉,脸还没从碗里抬起来,便听得谢衡问她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啊。」陆晚菀摇头,看向谢衡的目光可谓十分坦荡。 毕竟傻子都知道,当你想让别人相信你的话时,就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表现出你的赤诚之心。 再说了,她确实是不认识他们的嘛。 谢衡不疑有他,淡声道:「他们是苍梧洲陆家的人,世家家族门第森严,你是没法跟他们攀上关系的。」 陆晚菀:「……」 啥玩愣儿,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攀上他们了?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提醒了陆晚菀,想要弄清楚陆家的事,眼下不就有一个最好的人选。 「道君知道的可真多啊。」陆晚菀捧着脸,望着谢衡道:「道君可否跟我多讲讲,我喜欢听。」 她看着他的目光比方才还要直白些,谢衡仿佛从中看出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忍不住捏了捏指尖。 哪有她这样的女子? 一上来就喊人夫君,还满口喜欢喜欢。修真界中那些人,即便是有意与人结为道侣,也万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如此袒露于人前。 她却是直白到让人难以抵抗。 谢衡叫她这么盯住了,恍惚间,有种被她的目光烫了下的错觉。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你想知道什么?」 「听说你们修仙的人五感俱佳,」陆晚菀眨了眨眼,「那你一定能听见很远地方的声音吧?」 谢衡心道,这是自然。 一般来说,化神期的修士就能听见方圆十里内的动静,更遑论他迈入大乘期都已经上千年。 可以说,只要他想,这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虽然眼下受了伤,身体尚未完全恢復到原来的状态,但仍是要比大部分人要强上许多。 这时陆晚菀忽然侧过身,小声同他道:「刚才那两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陆家的那两个,你有没有听到他们俩后来说了什么悄悄话?」 怎么,她对陆家就这么感兴趣?陆家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凌宵宗? 却听陆晚菀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又问他道:「怎么了,你是听不见吗?」 谢衡实在是无语了,想说他当然能听见,他只是不想像个长舌之人一般,将别人的私事当成谈资与人嚼舌根。 他顿了下,这才声音冷淡地道:「陆家是苍梧洲三大修真世家之一,刚刚那两个人就是如今陆家家主的一对儿女。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此行是为寻找陆家家主的另一个女儿,找到后,是要这位陆家的二小姐替大小姐代嫁。」 陆晚菀:「代嫁?」 怎么回事?恶毒女配的剧本她还没玩明白呢,又来个替嫁新娘? 你说这扯不扯?!? 第6章 一步登天 陆晚菀抿了下唇,问道:「是要代嫁给谁?」 谢衡顿了顿,低眸瞧着她:「南宫家的公子南宫钰。」 哟呵,这又是书中的一个熟人。 虽然陆晚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陆家要她代嫁,对方必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不得不说,这南宫钰吧,他在原文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南宫家自古就有朱雀血脉,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而这南宫钰身为南宫家这一辈的唯一的子嗣,自小就被惯得不成体统。 据书中描写,这个南宫钰自恋,虚荣,不勤加修炼也就罢了,还喜好收藏各色美人,男女不限那种。 理所当然的,他最后也成为了女主的爱慕者之一。他为女主遣散后院,甚至将自己娶来的夫人都丢到了脑后,妥妥的渣男一个。 想来这南宫钰定是瞧上了陆蓁蓁的美貌,而陆鸿晟虽知道南宫钰的为人,又舍不下南宫家带来的好处。他不愿自己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去填了南宫钰这个坑,才把脑筋动到了陆菀菀身上来。 然而即便是在书中,陆菀菀最后也并没有成功代嫁,反而是嫁给了男主穆云辞,那么书中南宫钰原来的那位夫人,究竟是陆蓁蓁,抑或是是另一个被陆鸿晟推进火坑的人呢? 陆晚菀虽好奇,到底也知道自己如今能自保已是不易,她又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人。 于是她也没再问别的了。 谢衡侧眸去瞧她,一瞧,便又对上了一双热切的眼眸。 陆晚菀指着他碗里的五花肉:「道君怎么不吃?」 谢衡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又听陆晚菀仿佛大发慈悲一般地道:「道君是因为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无妨。」谢衡看了眼她,淡声道:「但此地不宜我养伤,我必须得尽快回到苍梧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他无法联繫到宗门,可天穹洲不仅灵气匮乏,于他而言更是全然陌生的地方,甚至,他眼下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陆晚菀闻言点头:「道君说的对,那我们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赶路吧。」 她本来就是急着要往凌宵宗去,就因为这人还耽误了好几日呢。 不过眼下陆尧和陆蓁蓁都还在这里,怕是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就跟他们住在一间客栈里吧。 她只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陆晚菀这会儿心情特别好,心情一好,她就不介意做点顺手而为的好事,比如做做样子,搀扶一下这位「病弱」的道君回房。 而客栈中其余客人也都在讨论方才的陆蓁蓁和陆尧。 「方才这两位公子小姐好大的派头,定是从京中来的。兴许还是哪位王宫侯爵家的小侯爷小郡主呢。」 「要我说,倒也不一定是京中来的。你们可曾听闻,在我们天穹洲之外是有仙人的?」 「仙人?当真么?你别是道听途说,编来忽悠我们的吧。」 「那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们这几个做什么。听说那里的仙门每五十年就会到我们天穹洲来挑选弟子。只要被选上,那就已经是半个神仙了,可以腾云驾雾,活个几百上千年哩。如果能够踏上通天梯,那可就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神仙了。」 「说的这么玄乎,你见过吗?」 「我是没见过,但我那堂哥刚从沇川镇回来,听说那里就有河神降临。不信你自个儿上沇川镇去看看。」 吃瓜群众陆晚菀立即捕捉到了「河神」这个关键词。 这个世界还有神吗?怕不是什么河妖吧。 真不怪她想多,实在是从小受到电视剧和文学作品的太多薰陶,一提到河神,就想到什么「河神娶新娘」之类的传说故事。这要挡放在她原来的世界中,不说人人倒背如流吧,也是耳熟能详。 她歪了下头,看了眼身旁的人:「你见过神仙吗?」 谢衡自然不曾见过,即便他们这样的修士已经是凡人口中所谓的「仙人」,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神仙。 更何况,凡间根骨俱佳适合修炼的人本就不多,就算被选中参加入门试炼,也有大半会在试炼中落选。 即便最终能够顺利入拜入宗门,初时也只是学习修炼的基础方法。这个过程兴许就要耗费几年,再一点点开始鍊气到成功筑基,少说也要花费个几十年功夫,甚至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成功筑基。 至于所谓的通天梯,便是连他这样大乘期已经千年的修士,也还不曾见到过,一步登天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赤口白舌,游谈无根,果然只是一群无知凡人。」 回答陆晚菀的并不是谢衡,而是楼上一道十分不屑又高傲的声音。 陆晚菀一抬头,就见陆尧身后跟着侍从,正从二楼下来。 楼梯狭窄,只可供二人并行。陆晚菀这么扶着谢衡,自然是挡住了陆尧的路。 自小便被溺爱和灵石堆砌出来的小少爷金尊玉贵,向来被人捧着敬着,高高在上,又岂会平等待人,尤其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 陆尧就这么抬着下巴站在楼梯上,显然是等着陆晚菀自己让开,但陆晚菀怎么能如他所愿。 本着敌不动我来动的原则,她抓着谢衡的手臂,硬是将陆尧挤到了楼梯一侧。 陆尧眉头一拧正要发作,店小二却在这时候擦着额头的汗跑了过来。 「客官,房间已经按您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陆尧顿了下,回话的功夫,陆晚菀趁机从他身旁顺利挤了过去。 等回到谢衡的房间,陆晚菀刚关好门,一转身,面前已经杵了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谢衡垂眸盯着她,面色仍是一贯的黑。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拿他东西做什么?」 陆晚菀抬头看他:「嗯?」 谢衡:「既然拿了就藏好,别给人抓住把柄。」 陆晚菀盯着他舔了舔唇,心下暗道: 这病弱又好骗的道君,还是挺上道的嘛! 第7章 变脸如翻书 陆晚菀本来也没想顺手牵羊,只是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挂在陆尧腰侧的玉牌就那么恰恰好在她手边。 这要是不拿,简直就是不给老天爷面子啊。 此时她被谢衡当着面揭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索性将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块长方形的玉牌,玉质的材质光华如水,边沿雕刻着一些繁复的符文,大小倒是和现代的手机差不多。 陆晚菀看书时就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法器,而她现在手中这一枚,大约就是书中提及的通信玉牌了。 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里摁摁那里摸摸,玉牌并没有什么反应。 「通信玉牌需要相应的符文密码,同时注入灵力才能使用,」谢衡说着,从陆晚菀手中拿过玉牌,又道:「将通信玉牌接入相互联络的符文阵法,就能联繫到相应符文对应的人。」 关于什么符文什么阵法陆晚菀是半点都不懂的,她只看见有一道细碎的光顺着谢衡的指尖流入通信玉牌,而后那玉牌便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谢衡将通信玉牌递给回给她:「你还未开始修炼,无法使用灵力,只能先随意看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陆晚菀应了声,这才细细打量起这块通信玉牌上的界面来。 除了刚才说的联络功能,通信玉牌的界面上还分为了好几个板块,其中分类非常繁杂,有专门剑修,符修,丹修等等专业领域的划分,也有吃瓜人八卦闲聊的板块,修为高一点的大能,甚至还能在通信玉牌上自行创造板块,修士只要往通信玉牌上注入灵力,就能留言联络。 乖乖隆地咚~ 这不就是某信吗? 这不就是论坛吗? 这不就是个能上网的智慧型手机吗!?! 这怕不是哪位穿书前辈发明的好东西吧。 陆晚菀兴致盎然地点开吃瓜板块,还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一旁的谢衡忽然道:「通信玉牌通常都会留有追踪的符文,若是不慎丢失,原主人可凭藉符文追踪找到玉牌。」 陆晚菀:「……」 得了,连定位系统都装上了,这手机还能要吗? 陆晚菀恋恋不捨地将通信玉牌往桌面上一拍,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吗?现在才说这东西能定位,你是想让人给我抓个人赃并获吗?」 谢衡:「……」 「只要你不启用玉牌,只是随便看看的话,追踪符文不会启用。」 他虽然没听过「定位」这个词,也很快从陆晚菀的话中推敲出来意思,于是又补充道:「就无法给玉牌……定位。」 哎?这不就是有信号能定位,没信号就不能定位的意思吗?看来这手机的定位功能还有改善啊。 陆晚菀勾了谢衡一眼,语气缓了缓:「有话就一次说完,你看你给我弄的,一惊一乍的,真是的。」 谢衡:「......」 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有人变脸能变得如此之快,前一刻还恨不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后一刻竟然……竟然就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那边陆晚菀已经重新拿起了桌面上的通信玉牌,两眼炯炯地看着什么。 陆晚菀可没时间去管谢衡怎么看她,她手中的玉牌方才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好巧不巧的,现在的页面竟然恰好停留在陆尧和陆鸿晟的通话页面上。 乖乖,这可真是打瞌睡的捡来个枕头——求之不得。 陆晚菀打起十二分精神,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也幸好,兴许是顾及到什么,这两人没用个什么语音视频聊天,不然她现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通信玉牌那头的陆鸿晟十句里有八句在斥责陆菀菀骄纵不懂事,并叮嘱陆尧尽快把她找回去。 除此之外,陆晚菀还从两人半遮半掩的对话中找到了原书中陆家能够攀上穆云辞的原因。 原来穆云辞的长辈在多年前曾与陆家长辈是至交好友,两家曾经还开玩笑要为自己的后辈指腹为婚。 玩笑自然是玩笑,穆家多年后没落,但多少还有些联繫。因此穆云辞在拜入凌霄总前曾投靠过陆家一段日子。 陆晚菀用头髮丝想都知道,以陆鸿晟的为人,且不提那婚约,穆云辞在陆家寄人篱下的那段日子定然不好过。 而如今,穆云辞成为了凌霄宗的首席大弟子,这陆鸿晟便又想起这桩婚约来了。 狗血,实在是狗血。 不受宠的私生女陆菀菀嫁给纨绔子弟南宫钰,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陆蓁蓁就嫁给前途无量的凌霄宗大弟子穆云辞,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虽然最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这两桩婚事出了差错,但现在没了一个新娘子,陆鸿晟的算盘珠子怕是要掉满地了。 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陆晚菀心情舒畅地笑了下,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口,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口。 这间房恰好临街,外面说不上多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倒也有一些。 她瞧准了一个无人路过的间隙,将手中的通信玉牌随手一扬。 谢衡只听到一声沉闷的轻响,陆晚菀已经「啪」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他顿了下,问:「怎么又不要了?」 陆晚菀两手一摊:「他现在是还没发现玉牌不见了,等一会儿反应过来,保不齐搞出什么麻烦事来呢。」 主要吧,她之前觉得丢块通信玉牌对陆尧来说或许不是太重要的事,但现在她既然看到了通信玉牌上的内容,大约也能猜到陆尧定不会轻易让这通信玉牌落到别人手上。 与其到时他大张旗鼓地找人,不如让他自己找回去吧。 谢衡动了动唇:「我既然让你把东西放好,自然有能瞒过去的法子。」 陆晚菀诧异地看向谢衡,脑子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嘴巴已经自己说了话:「道君你对我真好!」 谢衡面上闪过一丝迷惘:「我……」 「好了好了,道君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不用一再强调。」陆晚菀拉开房门,出去之前回头又补充了句:「我也会对道君好的。」 谢衡:「……」 这女子说话怎的如此大胆直白…… 不多时,陆尧果真匆匆忙忙回了客栈。 还不等他找上陆晚菀,就在街道的一处污泥里找到了那块通信玉牌。 看来不是被那女人顺走的,他想着,打消了要去找陆晚菀的念头。 第二日,陆晚菀候着陆蓁蓁和陆尧二人先离开,这才结了帐,和谢衡一起出了客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马车已经在客栈外等着了,陆晚菀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才坐好,就催促道:「道君,你赶紧上来呀。」 谢衡翻身上了车,却在进车厢时被陆晚菀拦住了:「谁让你进来的,你赶车。」 谢衡:「赶车?」 他出行从来都是御风飞行,再不济也有灵兽代步,就是当初未执掌凌宵宗下山歷练也是御物飞行,何时坐过马车这种东西。 而她现在竟然要他赶车? 陆晚菀见他半天不动,也寻摸过味来了,一手撑着下巴,问道:「你该不是不会吧?」 谢衡:「……」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算他会,难道他真要驾着这辆马车去苍梧洲?莫说这辆破旧的马车能不能坚持到苍梧洲,光是这马车的速度,怕不得要花上个三四个月的时间。 陆晚菀见他脸色冰冷,连一句话都不多说,忍不住暗暗嘀咕:「不会就不会呗,承认自己不会也没什么啊,死要面子。」 谢衡:「……」 到最后,谢衡不得不承诺陆晚菀,等出了城他就带她御空飞行,才打消了陆晚菀要他学赶马车的念头。 不想等二人到了城门口,却被人拦住了。 看打扮,好似就是陆蓁蓁和陆尧的侍从,只是没在客栈看到过,想必从进了城就一直守在这里。 这陆蓁蓁和陆尧虽然走了,倒还留了个后手。 好在侍从拦住他们倒也不是刁难,只是递过来一张画像。 「二位可有见过画像上的女子?」 陆晚菀顺手接了过来,打开画像一瞧,果不其然,画像上的人不是她又是谁。 她习惯性地在心里赞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美貌,又给自己此行变装的先见之明竖起大拇指,这才点了点头:「这人......我好似是见过的。」 那侍从已经在城门口守了一天一夜,本来拦着这两个人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此时听见陆晚菀说见过,不由人都振奋了起来。 「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见的?」 陆晚菀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就刚才啊,那,就那条街上。」 谢衡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到陆晚菀的话,不动声色地侧眸看了她。 而那侍从顺着陆晚菀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才又问道:「确定是纸上这个人吗?」 陆晚菀朝他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是好似见过,『好似』,你听不明白吗?你是傻的吗?」 侍从语塞。 他也只是下意识地这么问了一句,怎么就成了傻的了? 陆晚菀哪里会管这侍从的精神状态,一手拉住谢衡,一手指着侍从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啊。」 侍从连忙沖她躬了躬身,转身招唿了其他人,往陆晚菀指着的方向过去。 直到陆晚菀和谢衡影子都看不见了,那侍从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她刚才是在指使我做事吗?我为什么要向一个凡人行礼啊? 只是他再如何懊恼也没用,那城门口又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呢。 第8章 得寸进尺 那厢,陆晚菀一口气走到看不见城门了才停下来,她斜了眼跟在身后一身不吭的谢衡:「你不是说要带我飞吗,还愣着干嘛,我走得脚都酸了。」 谢衡点了点头,从路旁的树上摘了片树叶扔向空中后,双手结印,灵力落到叶片上,那片树叶便飞到半空中,化作了一叶扁舟。 陆晚菀看得啧啧称奇,直绕着叶子转了一整圈,才摸着叶子边缘问道:「这玩意儿不会飞到一半掉下来吧?」 谢衡淡声:「不会。」 说完,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一个翻身就先上去了。 那树叶只轻悠悠晃了一下,倒是稳得很。 陆晚菀于是伸出了手,冲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的谢衡道:「你光看着我干嘛?我又不会飞,你倒是拉我一下啊。」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被噼成黑炭。 谢衡闻言微微一滞。 倒不是说他故意不拉陆晚菀,只是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修士,哪怕是女子,也没有因为上个飞行小舟还需要别人帮扶的。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朝她伸手,下一瞬,只觉得掌心握入一片柔滑细腻的沁凉。 陆晚菀本就怕冷,走了这半天,指尖也依旧冰凉,被谢衡温热手掌一包覆,下意识地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谢衡眉心一跳,等陆晚菀上了小舟,立刻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心下却只觉无奈。 这个凡人女子,当真是不懂男女大防吗? 下一瞬,树叶变成的小舟微微一晃,腾空而起。 陆晚菀:「!!!」 她都还没站稳,一个趔趄后,一把抓住谢衡才松开的手,以他的身体为支撑,攀住他的腰往就他背后躲,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耽搁半点时间。 谢衡身形一僵,他这辈子就没跟人这么亲近过,但又怕直接将人甩开,她就从小舟上跌出去了,于是也只能任她抱住了。 陆晚菀倒是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在心里为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点了个贊,直到发现自己不会被风吹走,才大着胆子松了松手。 她探出小半个身子,感觉到有细微的温热风拂在身上,带起了她的衣衫和头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明明是大冬天,风怎么会是热的? 这个疑问在陆晚菀心里转了一圈儿,很快随风飘散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下。草木,森林,随着山峦起伏,山川河流,静静奔腾。 「好漂亮啊,要是我也会飞就好了。」陆晚菀嘀咕了一句,又忽然转眸看了眼谢衡:「不如道君教教我吧。」 她那髮丝乱飞,在谢衡的脸颊上轻轻扫过,好像牵动得他身上都开始痒了起来。 谢衡垂眸,手指攥住她的髮丝,绕着指尖卷了卷,这才淡淡应了声「好。」 咦?这么好说话? 陆晚菀的眼眸霎时点亮了,眸光里带了点谢衡看不懂的色彩。 她笑眯眯地抬眸看向他:「道君愿意教我?那我是不是该喊道君『师尊』呀?」 谢衡:「......」 从夫君到师尊,仅仅只需要两天,不,两天都不到的时间。 这女子真是够善变的。 谢衡冷冰冰道:「不必。」 他谢衡的徒弟是那么好当的吗? 若是普通人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大抵也就此作罢了。 不成想陆晚菀却一点不往心里去,反倒是不依不饶道:「是不必还是不愿意?你是不是嫌弃我资质太差,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弟子?还是看我长得丑,碍了你的眼?」 这又是哪跟哪。 谢衡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却是一下按住了陆晚菀的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的手此刻正毫不客气地掐住了他腰间的肉。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一句她不喜欢听的,她绝对会狠狠地掐他一把。 她的力道对他来说虽然不大,也不至于会让他觉得有多疼。 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还没飞升的修士罢了,他的腰难道就不是腰了吗? 她也未免太得寸进尺。 谢衡抿住唇:「你不丑。」 他说完这句话后,陆晚菀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然而她的手依然没放过他的腰,只是改掐为把玩,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他腰侧。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自腰间直窜进谢衡脑中,连带着方才按住她的那只手都有些使不上力。 他定了定神,按住她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臂,挪开了些距离。 陆晚菀也不再逗他玩,等他放开手,就又抓住了他衣袍的一角。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她身在高空,四周又没有什么防护措施,总得抓着点什么才有安全感。 但她不知道的是,谢衡早在这一叶小舟上设下了结界,不然光是吹过来的风都足以将她人给掀下去了。 「我们今天就能到苍梧洲了吗?」陆晚菀看着自己的手从白云中穿过,玩得开心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 谢衡无意间瞥到,忽然觉得她这张略有瑕疵的脸,竟也变得十分顺他的眼。 他目光顿了下,下一瞬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 「今天还到不了。」他先是回答了陆晚菀的问题,顿了片刻,又接着道:「天穹洲虽与苍梧洲相邻,但两洲的交界地定泸城离这里还很远。我修为尚未恢復,灵力不足以支持我们日夜赶路,想要尽快到达苍梧洲,只能通过天穹洲和苍梧洲之间的传送阵。」 陆晚菀曾在书中看到过,这个世界分为四大块,苍梧洲,天穹洲,幽浮洲以及天煞域。其中苍梧洲与天穹洲接壤,修士大多居于灵气充沛的苍梧洲,而天穹洲灵气稀薄,是凡人的聚居地。至于幽浮洲以及天煞域,则是妖族和魔族的盘踞地。 而这三洲一域之间,除却苍梧洲和天穹洲之间偶有往来互通,妖族和魔族几乎近几百年来都不曾出过自己的地盘。即使偶有不识趣的,也大都被修士们斩杀殆尽。 可想而知,在书中原文的中后期,因陆菀菀无意间破坏魔尊封印而招来魔族的事,有多少凡人和修士对她恨之入骨。 如今她虽是暂时跑了出来,然而书中的剧情主线究竟会不会因此改变,谁也不知道。 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能跑就跑,跑不掉,她就躺平摆烂呗,说不定等走到原主嘎掉的剧情点,她就能穿回去了呢。 「天穹洲和苍梧洲之间还有传送阵吗?」陆晚菀出声问道。 谢衡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事倒真不是陆晚菀漏看或是忘记了书中内容,就连谢衡也是在偶然翻阅古籍时才得知的。 原来在几万年前,这个世界还是一整个大陆。但那时神族已逐渐衰微,人间更是妖魔横行,凡人生存艰难。修士们为了更方便地来往各地斩妖除魔,曾经在几处修建了传送阵。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支撑天界的天柱倾塌,世间最后一位神女虽以元神尽散的代价修復了天柱,但这个世界却被曾今散落的天柱砸得四分五裂。 再后来,仙族逐渐代替神族成为凡人的信仰,妖魔被仙族镇压,修士则聚居在灵气充裕之地,才渐渐形成了三洲一域之势。 谢衡昨晚曾经看过陆晚菀带来的舆图,知道他们此前住的敦宁镇距离最近的传送阵所在之地不算太远,但若是真是坐马车去,少不得也得三五日。 眼下这叶飞舟的速度虽比不上专用的飞行法器,但比起马车总是要快上不少,他们想要在日落前到达目的地,倒是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谁料不过行了大半日,陆晚菀就吃不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要飞这么久你怎么不早说啊?」她一屁股蹲坐在小舟上,主要实在是站不住了,而她的一只手仍没松开谢衡的衣角:「早知道还不如坐马车呢,起码还有凳子坐。」 谢衡面无表情:「再坚持一下,日落前就能到了。」 日落前?日落!那不就是要到晚上! 「我会死的,」陆晚菀坐在他的脚边,有气无力地道:「我已经一顿没吃了,晚饭难道也不给我吃吗?你是要饿死我吗?」 谢衡深感无力。 一顿不吃,哪至于就饿死了? 苍梧洲并不都是修士,也有许多资质一般,无法修行的凡人,因此凡人的一应吃穿住行,都可以得到满足。 更甚者,苍梧洲的客栈里还有用灵草、灵兽肉做的食物。淬鍊过的灵草、灵兽肉蕴含的灵气更为纯粹,食用后也不会在体内增加杂质,若是修士食用,还能增长修为。 「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你摸着你的良心……哦不对,你没有心,你冷血,你无情。」陆晚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就是指着谢衡一顿控诉。 谢衡张了张嘴想解释,无奈他本身就是个不擅长同人口舌之争的人。 他一低头,便瞧见她微微下垂的眼尾,心里突地泛起一股莫名感受。 罢了,终究只是个凡人小姑娘,抵不住舟车劳顿,脾气大点,身体娇弱些,也实属正常,他想。 「寻个城镇住一晚就是。」 话落,谢衡才突然发现,纵使自己活了一千多年,比这女子大了不知多少岁,竟也好似拿她没办法。 待她到了苍梧洲,他又该拿她如何是好? 第9章 沇川有神 陆晚菀听到他说要寻个城镇,马上又精神了起来。 她站起身,眯起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看他:「那咱们找个热闹点的小镇去瞧瞧吧,正好我都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谢衡已有几百年不曾到过天穹洲,但此前他也经常下山歷练,去过不少地方。 他想了想,实在没想出来凡间的城镇有什么好瞧的。 「凡尘俗世大都长得一个模样,无甚差别。」 陆晚菀并不搭理谢衡这句煞风景的话。末了,她高高兴兴指挥着他在一个颇有江南水乡风味的城镇外降落,拉着他便进了城。 这座城镇比他们前几日歇的那座敦宁镇热闹许多。有一条被当地居民唤作沇川的河纵贯全城,在城内分流七道,如枝桠一般散布整座城。城中屋舍多沿河而立,大小石桥的数目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 恰好今日似乎正是这沇川镇的赶集日。此时乌金西坠,整个镇的人几乎全往街上挤,好不热闹。 陆晚菀一进城,就仿佛是鱼儿入了水,左顾右盼的同时,一只手还不忘拉着谢衡,灵活地在人群中挪闪。 等终于走出最热闹的街道,又一头扎入大街转角的人群中。 人群聚集处是一家青瓦白墙红大门的人家,在这个镇子里很是显眼。 而这户人家大门侧边的石墙上则贴满了许许多多寻人、徵才的公告,哪处店铺特价、哪个饭馆开张等等诸类消息都可以在上面找到。经年累月下来,贴了又撕,撕了再贴的痕迹,将淡色墙面弄得处处狼籍,点点白、点点红、点点黄褐。 此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厮正在那石墙上贴上了一张一尺有余的大红榜纸。榜纸很大,几乎填满了正面墙。其上浓墨书写着两个醒目大字「征工」。 陆晚菀的视线也不由被吸引了过去,她再细瞧大字底下几行密麻小字,原来是城中巨富王金宝命人张贴。 只是这图纸说是征工也不确切,其上简单陈述的是要寻一女子作陪嫁丫头,陪伴府里的小姐一同出嫁。 这就奇了怪了,一般来说,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身边没有两三个贴身心腹丫头的。这王家小姐出嫁怎么还要临时寻陪嫁丫头,这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然而除却陆晚菀满脑子问号外,此时看热闹的镇民却是一齐安静了下来。 半晌,才有人期期艾艾嘆了一句:「王老爷这是在做什么?王小姐出嫁也就出嫁了,何必还要再搭上个人。」 「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怎么叫搭上,兴许跟着王小姐一起嫁过去就能享福了呢。」 「享什么福,简直就是造孽。」 「呸呸呸,你快把这话收回去,当心川神发怒。你想死也别连累大家啊。」 川神? 陆晚菀一手还举着方才买的檽米凉糕,注意力全被人群中的议论声吸引了过去。 她这时才想起来昨日在敦宁镇那客栈中听食客提起的河神之事。莫非镇民口中的川神就是那人口中的河神?而这位王小姐要嫁的,就是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河神? 我滴个乖乖!瞧她这张嘴,真是神了! 陆晚菀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眼周围的人,装作随意地问她身边的一个老婆婆:「婆婆,川神是谁啊?」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引得周围的镇民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壮汉狠狠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对着她说:「去去去,哪来的外乡人瞎打听,当心惹怒了川神。」 陆晚菀也不恼,也不急着反驳他,依旧笑眯眯地道:「确实是我唐突了,只是我听大傢伙儿说的,心里觉得这川神应当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况且我虽然只是个过路人,但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得川神大人不开心,这才大着胆子向各位大哥大姐打听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听到陆晚菀这么说,那壮汉原本准备好的话在喉咙里卡了一下,再出口就只有一声含煳的「啊......」 最后还是站在陆晚菀身旁的老婆婆开了口。 「沇川有神。」 不仅婆婆说得掷地有声,每一位沇川镇的镇民心里都如此坚信着。 「川神赐予我们丰富渔获,甘美的水源,我们则回以虔诚和敬畏,全心全意,敬沇川的灌溉,畏沇川的怒泛。」 川神慈悲,川水风平浪静,让镇民得以穿梭河上,捕鱼、游景,勤奋工作着。 川水汹涌淹户,则是川神发怒,是镇民无意之中激怒神祇,那时,全镇百姓集合,齐跪沇川河畔,磕头求饶,直到川神息怒为止。 「这么说来,川神大人确实是很厉害啊。」陆晚菀咬了口糯米凉糕:「那这位王小姐要嫁的就是川神吗?川神喜欢她吗?能嫁给川神,其他人一定羡慕得很吧。」 面对陆晚菀连珠炮似的问题,婆婆沉默了下,再开口时声音微微颤抖:「这一切都是天意,镇里姑娘们的八字,一併送给川老爷挑选,川老爷独独中意王小姐,这也是王小姐的福分,是其他人求不来的际遇。」 「说不定王小姐能与川神一併保佑沇川镇,日后大伙儿都可以不再受川水泛滥之苦。」 婆婆说这话也是想安慰人,可话离了口,却半点也没让人开心起来。 毕竟这镇上的所有女子,没有任何一个希望有这样的「福分」,求来这等嫁给川神的机遇。 再说,如果是福分,当初怎么会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跳出来,非要採用半强迫的手法,逼全镇未出嫁的姑娘交出八字,再将一张张字笺投进沇川,由天意去选? 谢衡在许多年前也曾听说过这类荒唐之事,大抵难脱凡间河水泛滥,凡人以为打包个年轻姑娘送给他们认为的河神,便能换取安宁。 可这世上早在万年前就没有神了。这些人却还在拜什么川神,哪来的神? 未修道的凡人,原来都是这般自欺欺人的吗? 他上前一步,正要将榜纸撕下,却被一只雪白又纤细的手掌一下拍掉。 「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吧,夫君。」 陆晚菀转头瞪着谢衡,声音十分的矫揉造作,但眼神中透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你给我住手! 谢衡愣了下,并不觉得被她拍到的手有多疼,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抚过般的痒。 他默默放下手,垂眸看着她,蜷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地摁住了自己的指尖,心道: 以后她若是要留在凌霄宗,他定会好好教教她,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搂搂抱抱动手动脚。 更不是一张口,就能随意喊人作夫君的。 第10章 而且,你很好看 谢衡愣神的功夫,陆晚菀已经拉着他钻出了人群。 等走过大街转角,再看不见那些镇民了,陆晚菀才戳着他的心口,没好气地道:「你刚刚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去当那劳什子的陪嫁丫头?还是你圣父心发作,想要救那王小姐一救?哎哟不得了嘛,你都会英雄救美啦。」 谢衡满脸迷茫,根本不懂陆晚菀在说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在畅想王小姐为了报恩对你欣赏爱慕,以身相许?这下道侣都找着了,你可真想得美。」 「怎么会,」谢衡被逼无奈地否认了一句:「我又不认识那个王小姐。」 陆晚菀正拽着他的衣袖大步往前走,闻言,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哟,你这意思要是认识就可以了啊。那我让你娶我你怎么不愿意啊,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呗。」 「.....」谢衡:「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晚菀瞪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衡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的。 他有点弄不懂陆晚菀的脑迴路,他不就是想揭了榜纸去那个王家吗?他不就是想替这沇川镇除了河妖吗?怎么就绕到那个什么王小姐身上来了。 但同时他也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撕那张榜纸呢?即使他有心要为这沇川镇除妖,但也不是非要撕掉这张榜纸才能除的啊。 「我……」 「你什么你。」陆晚菀见他语塞,誓要从他嘴里撬出句话来,「那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若是那王小姐要你娶她,你娶是不娶?」 这话说出来,多少就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他娶不娶,娶谁,说到底跟陆晚菀丝毫也没有关系。她当然也不是不想救人,也不是不让他找道侣,但自古人心最是险恶。 就像她,只是把他捡回客栈,就能仗着救命之恩在他面前有恃无恐。 而这沇川镇的镇民一看就是那个什么川神的死忠粉,像这样被蛊惑了的凡人,比起那些妖魔鬼怪来更难对付。若是被他们抓到把柄,到时候打又不好用力打,杀又杀不得,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对付呢。 她现在这么蛮横不讲理地逼着他要句话,主要也是怕事情闹起来不好跑路。毕竟他是修士能扛打,但她只是个脆皮啊。万一闹起来,她再被那群无脑镇民打了,那她冤不冤? 谢衡被她逼得哑口无言,就在这时候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无师自通了哄人的本事:「我绝对不会娶她的。」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郑重地道:「而且,你很好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陆晚菀听了之后,很轻地笑了声。 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算你识相。 她最后总结道:「你要不要救人要不要除妖我不管,但我之前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你可不能出事。」 谢衡低头去看陆晚菀。 原来她方才这般,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担心他,怕他出事吗? 「我不会死,」他动了动唇,淡声道:「你别担心。」 陆晚菀抬头:「嗯?」 此时天早已黑透,一弯新月斜挂天际。谢衡这么低垂了头看她,焦黑面色在清冷月辉的衬托下,竟也显出几分飘然若仙之感来。 陆晚菀心下一动:行吧,她还得靠他进凌霄宗,也算是担心吧。 这沇川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陆晚菀拉着谢衡,七弯八绕拐出巿集,跨过了川水汹涌,几乎要溅上桥面的大河弯桥,才算是找着了投宿的客栈。 白花花的两块碎银子递出去,换来一桌好酒好菜,店小二殷勤谄媚的笑脸,以及一间舒适的客栈上房。 「实在是抱歉,马上是川神娶妻的日子,镇子上来了好些观礼的客人,咱们客栈也就只剩这一间房了。」 掌柜的说这话时语带歉意,一张老脸上却是一整个的喜气洋洋。 也是,客栈都住满了,能不喜气洋洋么。 「一间就一间吧。」 又不能露宿街头。 陆晚菀伸出手去,将搁在掌柜面前的一小块碎银抓回来,一回头,瞧见谢衡一脸纠结的冰冷。 「你那是什么表情?跟我住一间房很委屈你吗?又不是没住过。」她拉着谢衡的衣袖,跟着引路的店小二上到了二楼。 等到了房间,陆晚菀顾不上立在门口的谢衡,自己迫不及待蹦到床榻上滚了两圈。 众所周知,人一旦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陆晚菀原本还想挣扎着起来洗漱一下,谁料谢衡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当头就给她来了个清洁术,霎时一身清爽。 嘿!修仙就是这点好,多方便啊。 陆晚菀躺在床上,困意袭来的时候,余光看到谢衡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边,她含含煳煳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衡:不然? 「你不需要去查探一下这位川神的底细吗?万一这什么川神真的很厉害,你要是打不过,咱们还可以早点跑路。」 跑路? 谢衡:「……」 去当然是要去的,但他总不能放她一人在客栈里。 谢衡想了想,道:「我的储物戒指里有一太虚金钟——」 「这个?」陆晚菀坐起身,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钟打量一眼,问道:「这是个什么法宝吗?」 谢衡一怔。 他虽然前日就将这储物戒指和使用储物戒指的口诀告知了她,但不能使用任何灵力的凡人即使知道口诀,也是没办法取用储物戒指里的东西的。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储物戒指出问题了?还是…… 谢衡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下,正打算用灵力再仔细探查一下陆晚菀的经脉和内府,结果目光一落到她脸上,又怔住了。 等等...... 这人是谁? 「怎么了?你看就看,干嘛跟个二愣子似的。」陆晚菀见他这般,下意识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然后才反应过来,因为他方才的清洁术清洁得太彻底,导致她……露馅了。 嗨,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嘛。 「看呆了?你是不是现在才真的觉得我长得好看了?」陆晚菀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道:「果然刚才说我好看就是哄我的吧。」 谢衡没说话,他站在床榻边,这么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开口:「你究竟是谁?今日那画像上的人……」 「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陆晚菀接过话,目光对上他的,说得漫不经心:「我就是陆晚菀啊。」 第11章 套麻袋! 陆晚菀往榻上一靠,一手还捏着太虚金钟,侧过脸沖谢衡露出了个笑容。 这一笑,就好似那万种风情,都落到了她的眼角眉梢。 谢衡只瞥了一眼,立刻转开了视线。 「所以你看,我从来不骗人的,我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陆晚菀还在絮絮叨叨地,「毕竟我走哪都能看见我自己。」 谢衡眉心拧了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修炼到大乘期,几乎没有任何人的伪装可以逃过他的眼睛。但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她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了法器,又在瞬间变换了容貌...... 他其实不信自己会看错,但事实摆在眼前,他都怀疑自己的修为是不是被天雷一下全给噼没了,不然她一个未曾修炼过的凡人,究竟是怎么能做到的? 陆晚菀此时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要叉腰仰天大笑三声,再不屑地扬起下巴,自豪地告诉他,这就是现代最大邪术之一——化妆术! 但她现在实在是困得很,也不想去探究谢衡现在的心思,她知道他不会将她交给陆家,那就足够了。 于是她整个人又跟条没骨头的泥鳅一样,滑熘着要往床榻上倒。 那厢谢衡定了定神,这才转回头,一丝灵力自他指尖溢出,探入了她的经脉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他做好了会被她体内力量反抗的准备。 但,什么都没有。 内府空空荡荡,灵台一片清明,识海尚未成形,神魂只有虚影。 一圈探查下来,谢衡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依旧如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只是个灵根混杂,毫无修仙天赋的普通人。 谢衡停下之后,陆晚菀已经困顿得人都迷煳了,她将手中的太虚金钟递给他:「拿去吧,我要睡觉了。」 「……」谢衡没有接,只是道:「这个是太虚金钟,催动后可以阻挡大部分妖邪近身。我把口诀教给你,你试试看能否自己催动它。」 陆晚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关系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只得坚强地挺直了嵴背。 她将金钟托在掌心,而后跟着谢衡默念口诀。 电光火石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她掌心铺开,将她整个人牢牢罩在了其中。 谢衡眸中闪过惊愕。 在陆晚菀念完口诀的那一瞬间,他很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灵气自发地往她手中去,而并非是她自身调动的灵气。 修真界中人尽皆知,灵气是所有修炼之人力量的来源,而想要将灵气化为灵力,就必须先吸纳灵气,在体内将灵气转化为自身可控的力量。 对于拥有纯净灵根的人来说,更容易感知到灵气中与自身能够互相吸引的那股纯净的五行之力,而灵根混杂的人却很难将灵气中蕴含的五行之力区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拥有纯净灵根的人更容易修炼,而灵根混杂的人则几乎无法修炼的原因所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陆晚菀这个拥有五种灵根,甚至尚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可以将灵气直接转化为灵力使用? 谢衡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到底有哪里不同,她连神魂都还只是一团模煳的影子。 她又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而这件事若是被苍梧州的那些修士知道…… 谢衡活了一千多年,自然知道凡人口中仙风道骨的仙人们的真面目。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有爱恨嗔痴,有欲望有野心。修炼对多数人来说都是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而现在竟有人无需修炼就可以运用这样的力量,怎会不叫人眼红嫉妒。 她若是个普通人,即便没有修仙天赋,即便她是陆家那位二小姐,他也能保证她在凌霄宗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但现在他又该如何对她? 那厢,陆晚菀是不知道自己在谢衡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的。她起先看到这一个金光罩子还惊奇了一下,但还没惊奇完,罩子很快就消失了。 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有? 她虽然看过许多修仙小说,但压根是不知道怎么修炼的。怎么吸纳灵气,怎么使用灵力,经脉内府识海又是什么?她只知道人类的神经系统非常之复杂,复杂到她看一眼人体结构图都眼花。 那边谢衡却是淡淡肯定了声。 陆晚菀一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既然成功了,金光罩子也看不见了,困意马上又汹涌而至。 见谢衡仍站在窗边愣神,她含煳着又催促了句:「你倒是快去啊,早去早回。」 站在这一动不动,她还怎么睡觉。 谢衡心绪复杂地看了她眼。 她这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她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特殊吗? 陆晚菀说完也不管他了,自顾捲住被子往里面钻了钻,意识很快就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撒进来,在她脸上落下斑驳光影,看上去恬静又羸弱,是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样子。 许久,谢衡发出了他这辈子的第一声嘆息。 算了,真傻也罢,装傻也随她。 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人能动得了她。 夜渐深。 街道上打更声响,衬得深夜愈发寂静。 客栈的走廊里点着灯火,被风一吹,橘黄色的灯光在墙上落下摇摇晃晃的影子。 极轻的一声「咔嚓」声后,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阵极淡的白烟自门缝中缓缓飘入屋内。 床榻上的女子正睡得酣沉,唿吸吐纳声清浅平稳。 来人很快便潜入了屋中,同时侧身,朝屋外勾了勾手。 三个人影依次绕过屏风,缓缓向床榻接近。 谁知道那床榻上的人影忽然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慢。」 无人应答。 陆晚菀脑袋还昏沉着,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睁开眼睛,与床榻前的三人八目相对。 陆晚菀:怎么回事? 你们谁? 那什么太虚金钟失灵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抓住了手腕脚踝,而后脑袋又被另一人给套了个麻袋。 「!!!」 我艹!套麻袋!谁他妈能对美女做出这种事情来!要是被她知道是谁,就等着遭老罪吧! 然而下一瞬,她舌尖一麻,这下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被装进麻袋后,那三个大汉又在麻袋外面绑了好几圈绳子,几乎把她整个给捆成了个粽子,这才轮流扛着她出了房间。 五更声响。 谢衡推开房门,隐约闻到空气中残余的甜腻气息。他正要催动气流将这味道吹散,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他皱眉,抬脚绕过屏风。 屏风后的床榻上只剩两个绣枕以及一条凌乱的被褥,独独不见陆晚菀的人。而床前的曲足案上,只余一双被被踢翻的浅色绣鞋。 谢衡抿了下唇。 他不过出去一趟,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人就不见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无意识地握住指骨,发出极轻的「嘎吱」声。 片刻后,一道人影自客栈房间一跃而下,跟上了前方的一道追踪符。 第12章 绝世大圣母 这厢陆晚菀被五花大绑着扔进了一间屋子里。 她能感觉到扛着她的人并没有走得很远,应当还在这个镇子上。 这一路她都没挣扎,因为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遇事绝对不能慌,要先弄清楚敌人的目的和来头。 不过陆晚菀也没闲着,被抗在肩上被人甩得胃酸直上涌的时候,她心里直将谢衡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用的男人!还有那什么太虚破钟,我呸! 还没骂过瘾,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有人从外面进来,然后她身上的绳子和麻袋也被松开了。 陆晚菀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人。 这是个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他额头微蹙,神情凝重,一副精气神欠佳的样子。 陆晚菀起先还怀疑了下他是不是陆鸿晟,但很快又被自己否认。 如果是陆鸿晟,绝不可能用这样的方法把她抓回去。迷/药,麻袋,绳子,这显然就是凡人绑架那一套。 那么他们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陆晚菀轻轻地眨了眨眼,目光又往男人身后看去,那里还站着一个头髮斑白的老头,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唔……看来并不是单纯的绑架。 谢衡给她的储物戒指里有很多法宝,但她现在不知道口诀也没法用。 不过对于自小在院长大,成年后又一个人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来说,她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法,不然也不敢一个人冒冒失失就从村子里跑出来。 陆晚菀捏紧手心,歪了歪头,心道如果只是面前这两个人的话,她应当可以对付。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刚才抓她来的那几个大汉是不是还在外面守着,又或者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她来这个世界并没有多长时间,即使是原身,也从没到过这沇川镇,不可能与这镇子上的人结仇。 结合她昨晚在镇子里的所见所闻,或许这事与那川神有关? 唔......她还得再观察观察。 就在陆晚菀思考的时候,面前的中年男人说话了:「对不住,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要不是为了芸儿……」他说着话,目光甚至不敢直视陆晚菀,「你也不要怪我,说不定日后你可以随着川老爷,去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兴许……兴许你还能与它一併保佑沇川镇,你会成为沇川镇的大恩人。」 川老爷? 陆晚菀闻言,神色未变,目光淡淡打量着他。 光看这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足够有钱。 有钱,川神,还有芸儿这个显然是个女子的名字。 唔……沇川镇巨富王金宝? 所以他抓了她来,是为了让她替他女儿嫁给川神? 怪不得。 陆晚菀先前还奇怪这王老爷为何这么紧迫地要找个陪嫁丫头,谁又会自己愿意去送死,原来这却只是个藉口罢了。 在镇子最热闹的赶集日张贴榜纸,吸引最多的人去看,才有更大的机率找到合适的人选。 而她这个身边只跟着个一瞧就是病秧子的过路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天选之子啊。 陆晚菀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等王金宝把话说完了,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了句:「王老爷,这话你信吗?」 王金宝愣了下:「什么?」 很好,没有否认,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陆晚菀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需要,问道:「我问你,你方才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你只是要找个人替你女儿去死罢了。」 王金宝颤抖着动了动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信吗?他当然不信! 数十年前,沇川镇也曾风光嫁出少女给川神为妻。 根据镇史文献记载,新娘在声泪俱下中遭镇民五花大绑,投入沇川。两日后,她浮肿的尸身在三里处的河流弯道被发现卡于石缝间。 他当然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数日前,川神曾以入梦的方式,亲自告知镇长及十数位首老,它要娶一位妻子。 那一场梦,真实得像在眼前一般。一条白龙自沇川中现出真身,传达了它的决定,它告诉入梦的那批人,它要娶一位新娘。 顺应它之言,它将平息川水,让镇民安居乐业,反之,川水的凶滥会变本加厉,淹没农田及屋舍,教全数镇民一同受难。 十几个人,同天同夜,梦见同样景象,除了神迹显灵这个原因之外,他们谁也无法解释这个巧合。 对于神仙,凡人无不又敬又畏,生怕惹怒了神,惩罚随后就到。这种恐惧害怕,王金宝也能体会,因为他也是入梦者之一。 而镇民们好不容易得到川神的显灵,只需要献上一位女子,便能换来全镇平安,谁又敢说句「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他不敢,全镇人都不敢,他们承受不起川神发怒。 但……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他不甘心啊! 芸儿的娘亲过世得早,王金宝始终记得,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当他的妻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痛苦得恨不得随她一块去。那时芸儿才不过八岁,是她一直陪伴他,与他一同挨过丧亲之痛。她是如此的贴心、善解人意,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捨得…… 陆晚菀不是没瞧见王金宝脸上那副为难又痛苦的神色,也知道他不会放她回去。 放在平日,这王金宝兴许不是个坏人,可如今事关自己女儿的性命,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人性大都是自私的。 「投入河里,无论如何挣扎,也只能活活溺死。」陆晚菀说着,还真的又认真思考了下王金宝说的话:「也是,到时不是成仙就是变鬼,保佑或者诅咒沇川镇,应该也不难。」 王金宝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全镇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他说着便要跪下朝她磕头,是身后的老管家模样的人扶住他,才及时阻止。 「纳采之礼、大聘嫁妆、花轿亲迎、凤冠霞帔,我王家不会有半点马虎和怠慢,一定当成自家嫁女一般隆重盛大,你只管安心当新娘子便好……」王金宝难掩歉意,道出这番话时,微微颤抖。 陆晚菀听着却只想笑。 不管他说得多动听多感人,却也掩盖不了这桩喜事背后的龃龉。 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披上嫁衣,扑粉戴花,坐上婚轿,嫁给沇川河神,迎亲办得风光,沿途鞭炮声绵延。 众人嘴上说恭喜,心里谁不明白,哪来的喜? 坐在轿里的新娘,目的地也并非温暖新房,而是连人带轿被投入沇川中,完成河神娶亲仪式。 没有半丝喜气,只有血腥残酷。 若这些镇民真是愚蠢也便罢,却分明只是装愚蠢,不敢反抗不愿反抗,最后只得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将这样的血腥残忍转嫁到别人身上。 陆晚菀嘆了口气。 她懂。 懂归懂,人家都要你去死了,她还装什么绝世大圣母! 这王金宝真情假意说了一大通,陆晚菀压根没怎么听进去,心里想得是怎么才能敲他一笔再逃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他狗屁的父女情深,关她什么事?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自己的性命。 于是陆晚菀变脸似的,立马做出一副被王金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姿态来。 她扯着自己的袖子假装擦了擦眼泪,配合王金宝说:「真的吗?王老爷真的愿意把我当做自己的女儿吗?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是王家的二小姐了?你真的愿意当我的父亲吗?我可以喊你父亲吗?」 「???」 王金宝闻言,灰白色的眉蹙得扭曲,眉心烙下深刻皱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晚菀当做没看见,抽了抽鼻子:「我很小的时候我那亲爹就把我扔了,我从小到大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如果真的能做王老爷的干女儿,过几天好日子,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王金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压住险些上翘的嘴角,当即吩咐人给她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天还没透亮,各种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玉首饰就已经往陆晚菀这儿送了过来,另外还送了两个贴身的使唤丫头。因为陆晚菀说她这辈子从来没被人伺候过,出嫁前也想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王金宝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他有的是钱,这些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哪里比得上芸儿的一根手指头。更何况再过一日就是川神娶妻的日子,任她再怎么折腾,也就这么一天了。 「一日后就是迎亲之日,我会打点好一切,你……好好休息。」 王金宝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慈祥,一抬头却见陆晚菀的心神几乎都放在了妆匣中的金银髮饰和耳坠王镯上,嘴角抽了抽。 按常理推断,得知自己将沦为祭品的女孩,通常下一步都是逃。她倒好,满心满眼看见的只有那些金银,果真只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 不过说到底,这事还是他自己不地道。 王金宝无比汗颜,也没敢再多待,又交代了些琐碎杂事,便带着管家匆匆离开。只留了几个家丁在院子外守着,避免节外生枝,在最后关头让她逃掉。 然而等天色大亮,几个丫头捧着要试穿的精緻嫁衣再回来时,却只见之前那两个被要来的贴身小丫头早被迷晕倒在地上,而那位新得不能再新的二小姐,连同送来的好几妆匣的金银珠宝早就没了影子。 坏了! 二小姐这是跑了啊! 第13章 晃眼 陆晚菀趴在院子里的歪脖子大树上,看到一行人全都慌慌张张跑出了院子,这才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侧院墙的高度。 她还在琢磨着从上面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一抬眸,就见不远处,一道人影正纵身飞来。 那身影很是凌厉,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到了她面前。 陆晚菀拢住身上被风吹乱的衣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衡自知理亏。 太虚金钟可以挡得住妖邪,却防不了凡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他活了太多年,以至于时常不把凡人的那点手段放在眼里,才会被他们用那样不入流的方式钻了空子,不小心把给人弄丢了。 他还等着陆晚菀瞪完他以后再骂他两句,面前的少女却是不声不响地纵身一跃,一下撞入了他的怀中,插了满脑袋的金钗玉环霎时在他耳边叮噹作响。 谢衡下意识伸手扣住了她的腰。 陆晚菀身上被风吹得冰凉,唿吸却是温热的,轻飘飘落在他颈侧,烘得他脖颈都好似有些发烫。 谢衡神思恍惚一瞬,就听陆晚菀在他耳边喘了口气,催促道:「快走,一会儿他们要回来了。」 他们? 谢衡当然是不怕这些凡人的,甚至来的路上,他都已经想好要怎么教训他们了。但他这会儿揽着她,只觉得她身上实在是太凉,也不知道她在这树上待了多久了。 于是从她手上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件衣衫,将她牢牢裹住了,这才转身一路飞回了客栈。 客栈房间里还是之前的样子。 陆晚菀很自觉地从谢衡身上下来,随手将方才裹在她身上的外衫搁在一旁。 之前为了迷惑王金宝,她之前便故意将那些插了满头珠翠,又换了件十分华贵的艷红色大袖襦裙。这么折腾了半天,头上金钗半掉不掉,扯得头皮疼。 她抬手去摘金钗,另一侧的大袖就往下滑落了些,露出一点圆润的肩头和雪白的颈背,冻得她打了个颤。 谢衡觉得她穿得实在是太单薄,单薄到他方才随意一瞥,就好像隐约能瞧见里头的窈窕身影了。 他拧了下眉:「......换身衣裳吧。」 陆晚菀闻言,视线从铜镜里看住谢衡,故意问道:「怎么了?这身衣服不好看吗?」 这衣服可是她精挑细选,从两大箱子里挑出来的最好的衣服呢。 谢衡沉默了一下。 陆晚菀的面容本就生得分外精緻,穿上这一身自然是很好看的。 他抿住唇沉默好一会儿,这才淡声道了句:「太晃眼。」 陆晚菀:「?」 她垂眸,目光在自己身上熘了一圈儿,又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谢衡。 唔……就这都看不得,这位道君的眼睛也未免太柔弱了些罢? 陆晚菀一翻身又钻回了被子:「可我没有别的衣服了,你难不成是想让我穿你的吗?」 谢衡:「……」 他方才取衣服的时候,分明瞧见储物戒指里有着成箱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也不知是她从哪里弄来的。 他按了按额角,目光落到方才被她搁在一侧的他的衣衫上,也便作罢了。 过了会儿,谢衡低声问道:「昨晚那些人为何抓你?」 陆晚菀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面上故作懊恼:「可能是看我长得美,所以想让我代替那个王大小姐嫁给川神。」 谢衡皱了皱眉:「做梦。」 却是没有反驳她那句说自己长得美的自吹自擂。 陆晚菀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摸出了这人的性格。 这个道君竟然是个一根筋的,似乎只要他认同她是自己这边的人,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信。 陆晚菀都有些不敢逗他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你呢?昨晚有没有解决那个川神?」 谢衡摇头。 他昨晚并没有发现那所谓川神的踪迹,只是在沇川川底的某一处发现了它留下的痕迹。 陆晚菀好奇心起来,连忙追问:「那个里川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谢衡淡声道:「河蛟。」 嚯!竟然是蛟。 蛟这种生物陆晚菀也是听过的。 蛟者,龙之类也。 简而言之,蛟,不过是像龙的一种生物。蛟龙蛟龙,可蛟若是想要成为龙,就必须经过重重考验。然而即使岁月淬鍊,耗费无数时日,也并不是所有蛟都有化龙之日。 沇川镇的这一只蛟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竟然敢冒充白龙,在凡间招摇撞骗,还学人类娶起妻来,胆子真是够大的。 陆晚菀在心里感慨了几句,一抬头,看见谢衡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似乎没有再出去的打算。 「你不去找那只河蛟了?」 谢衡冷淡地点点头:「你睡吧,我在这儿。」 陆晚菀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那王金宝赔了钱又没得到人,依他对自己女儿的宝贝程度,说不定今晚还要再来一次。 她虽然有把握不第二次被绑走,但有个现成的保镖不更省事吗? 于是陆晚菀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躺了还没一刻钟,悠悠的声音就飘到了谢衡耳侧:「道君,我饿了。」 现在距离晚上可还有一整个下午,她不吃饱怎么睡得着。 谢衡:「……」 到了晚间,果然又有打手想偷摸探进房间。 不多时,门自己打开了。 还不等他进去,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 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脸,只知道男人正垂眸盯着他,眼神晦暗不清。 那打手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顿时生出一股转身就跑的冲动。 脚尖才挪动一下,想起来自己已经收了王金宝的钱,身后又还有两个帮手,连忙鼓足了勇气,狠狠将手里的斧头砸了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衣襟,然后连同着其他两人一齐被甩了出去。 随着「嘭」的一声,三个人几乎同时砸到了地上,衣衫被木头断裂处的木刺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们顿时脸色发白,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望去。 谢衡的神色冷得简直能冻死人。 打手头子不由打了个哆嗦,眼角余光瞥见旁边那道断裂的栏杆,尖锐的木头离他只有一寸远,若这人再来这么一下,他们几人怕都是要肠穿肚烂了。 「大……大侠……放了我们罢,我们也是……是受人指使,下回再也不敢了。」明明昨日屋子里只有那明少女,今天怎么就多出这么个可怕的男人来。他虽然收了王金宝的钱,但那钱也不是买命钱啊。 「道君,算了吧。」房间里忽然传出个娇俏的女声。 陆晚菀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拥着被子懒懒道了声。 虽然昨夜她确实想让他们遭老罪,但她已经拿了王金宝送的那些金银髮饰,耳坠玉镯和绫罗绸缎,也算是补偿了她的精神损失。 拿人的手短嘛,总不好得寸进尺的,她迷迷煳煳地想着。 三个打手听到了,连忙扶着墙壁,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谢衡皱了下眉,转身进门。 陆晚菀也不管他,自顾自翻了个身,很快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在软榻上打坐的谢衡睁开了眼。 对面的床榻上,面容娇俏的女子阖着眼眸睡得正熟。她唿吸清浅,嘴角微微上扬,脸颊上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谢衡的思绪有些放空,唯一在他脑中盘旋的念头就是: 她就当真对他这么放心? 第14章 娶妻 陆晚菀这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都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闭上眼又醒了醒神,再起身的时候看到窗外透亮的霞光落进来,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了早晨了。 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陆晚菀正要掀开被子,抬起的手蓦地一顿。 床头整整齐齐放着一套她没见过的衣服。 陆晚菀抬手摸了摸,这料子是极好的,比王金宝送她的那些绫罗绸缎都要好。 想也知道是谁拿过来的。 唔......看来昨夜她从王金宝那顺来的东西是用不着了。 她忍不住抿唇笑起来,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头,谢衡坐在楼下,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碟糯米凉糕。 等到天大亮了,陆晚菀才从楼上下来。 她的头髮只随意挽了下,发间簪了只颤巍巍的金蝶。一件雪白大氅,领口处镶了圈儿狐毛,衬得她愈发面容娇俏。 客栈中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 陆晚菀察觉到了,却并不怎么在意,只三两步就走到了谢衡面前。 瞧见桌子上糯米凉糕,忽然心思一动。 她在谢衡对面坐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谢衡面上只是漠然,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陆晚菀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虽然她穿书前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这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呢。 不过谢衡的脸实在太黑,陆晚菀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倒是看出他的五官真的是非常俊朗。 想必等他恢復原本的容貌,一定是很哇塞的。 她有不着调地想着, 要不要,玩玩?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根据她的观察以及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来看,像谢衡这样一根筋的人,要么不喜欢,一旦喜欢上,也许就是不死不休。 只要有这种可能,那这对一个只想玩玩的人来说,风险就有些大了。 能不大么?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把自己都搭进去的。 唉,好不容易遇上个让她有想法的,可惜了。 陆晚菀戳着糯米凉糕,嘆了口气。 谢衡:「?」 这又是怎么了,她看他的眼神,她这口气嘆得怎么好像他是什么负心薄情郎一般。 不过谢衡本身就不是个乐于表达的人,即使很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也很少会主动去问。 他见陆晚菀没说话,也就作罢了。 客栈里渐渐热闹起来。 周围客人们谈论的几乎都是今日川神娶妻的事。 陆晚菀随意地一转头,看见外面主街道上,铺子与铺子之间都已经连上了红色的绸缎。 乍一看,整个镇子都被这些绸缎装饰得一片火红,喜气洋洋的。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娶妻呢。 「一个河蛟娶妻,竟然弄这么大阵仗。」陆晚菀咕哝道。 谢衡扫了一眼外面:「那是引仙锦。」 「引仙锦?」陆晚菀禁不住探头望出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是做什么用的?」 「修真界里曾经用来接引上界仙人降临的。」谢衡说到此处,顿了下,才接着道:「只是许多年不曾有仙人降临凡间,此法也就不曾再被用过了。」 一只河蛟,竟然还用上这种东西了,是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啊。 这世界上若是真有神仙,怕不是得怄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不过陆晚菀没怎么花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震天锣鼓声。 她遥遥望去,果然是从王金宝的宅子方向传来的。 不知道那王金宝是认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川神,还是重新找了个倒霉鬼来顶替。 这时候方才还坐在客栈里的客人们都已经一窝蜂似的挤了出去。 谢衡不知从哪摸出个长及脚踝的幕篱:「要出去的话把这个戴上。」 陆晚菀如今的样貌即使在修真界也算得上出色,可容貌美丽的前提必须是强大。即使在修真界也有强取豪夺,见色起意,更何况是在凡间。 她现在还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虽然他会在她身边,但是前天的事已经告诉他,最好还是从根源上防患起来。出去时遮挡住面容,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陆晚菀接过幕篱,忍不住感嘆:「早知道就化了妆再出来了。」 白色的幕篱长及膝盖,陆晚菀戴上后只露出一截裙裾,别说脸,身形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谢衡没追问什么她口中的化妆是什么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后出了客栈。 花轿已经抬进了另一头的大街。街道被无数镇民挤得水泄不通,轿子行经之处,长长人龙相随。 陆晚菀拉着谢衡混迹在这些镇民中,跟随人流一同前往沇川渡口。 渡口那儿建了座河神庙,庙不大,但香火鼎盛。 据说这是镇民们特地选的位置,是最靠近沇川河面的最宽阔的一块地方。 不多久,花轿终于止下摇晃,被平稳地搁在河畔。八名轿夫纷纷退开,花轿中的新娘让人牵了出来,伫立在渡口处。 镇长与含老们进庙焚香享告,镇民们鸦雀无声,远处只有川水奔腾,轰轰然作响。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水势忽然变得异常勐烈,很快便逼近了渡口。河水哗哗四溅,拍打到圆木桥头的时候,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惊然的撞击声,仿佛要将桥头整个打垮一般。 流川激流,澎湃翻腾,整条河面都在颤。一波一波的河浪,逆着方向躁动起来,与平时的川水泛滥很不相似。水与水相互撞击,激起的漫天水珠变成了雾,薄凉的烟岚,氤湿了每个镇民的衣裳头髮。加上突来的风势,教人肤发寒颤,忍不住发起哆嗦。 河面上传来了吼声,一种……并非家禽家畜那种耳熟能详的嘈杂。 那声音越来越近,由河底快速驰来,吼声逼袭,震得众人耳膜刺激难忍,开始有人试图捂住耳朵,来抵抗这样尖锐的声音。 下一刻,沇川河面便乍然轰开,大量水花四溅,喷洒而来的水珠,力道勐烈。 渡口充斥着镇民们凉慌失措的尖叫声,一声响过一声,此起彼落,连绵不休。 陆晚菀出于本能,在看见异常时反应十分迅速地双手捂面抱住头,然而预料中的倾盆水势并未砸下来,反而好似是砸到了某层坚硬外壳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 身前似乎围绕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水珠一砸过来,就被阻挡在外。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这男人还是有点用的,陆晚菀想着,又抬眸去看渡口的情况。 第15章 是仙人! 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此时正站在渡口最靠近河面的地方,只能抬起宽大的双袖,试图去挡住风浪溅起的水花,惹得满头凤冠珠翠乱晃。 就在这时,新娘面前的沇川河中,一条巨大的白龙正腾舞半空,长到看不到头的尾巴没在水底,身躯如蛇般不断蠕动着。 只有镇长和几个镇民在梦里曾有幸看见过的白龙,此刻货真价实地出现在所有镇民们的面前。 众人震憾、畏惧,齐齐跪在沇川河畔,或磕头求饶,或惊惧哭泣。 「新娘子来了……求川老爷息怒……」 「川老爷息怒……别淹没我们家园子……」 「求川神保佑我们沇川镇……」 陆晚菀躲在谢衡给她的结界里,也几乎看得呆住了。 光是一条河蛟就有如此的气势,那真龙又该是什么模样。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煳的画面,下一瞬,就被前方沉闷的说话声打断了。 「我的新娘……」那河蛟嘴不动,嗓音由腹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令人喘不上气的沉闷。 「我的新娘,跳进河里来,我载你回我的龙宫,继续我们的婚宴,来吧——」 陆晚菀实在是觉得憋得慌,不由伸手抚了抚胸口。不过就在她抬手的时候,有一道光芒自她头顶落下包裹住了她整个人。这股子憋闷之感也就很快散去了。 谢衡重新加固了结界,瞧见陆晚菀面色好转,这才收回了手。 那头,河蛟的话甫说完,天空便倏地暗了下来。 镇民们一时惊恐无比,抖抖索索地抬头望去: 「天怎么突然黑了!」 「那、那是什么?」 「是仙人吗?仙人降临我们沇川镇了?」 陆晚菀也抬头望去,只见半空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扇子。 是扇子吧? 那扇面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百鸟图样,色彩斑斓灿烂,其上还站着一紫一白两个身影。 这是...... 「是仙人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当即就有人朝那扇子的方向拜下。 陆晚菀原本就站在最靠后的位置,头上又戴着幕篱,视线受阻,只隐约看到其中一人手里挽着弓,似乎是要对付那条巨大的河蛟。 她正要将幕篱撩开想看清楚点,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 掌心触到一片柔软,谢衡蓦地顿了下,「戴好。」 他帮她将幕篱重新整理好,这才接着道:「是陆蓁蓁和陆尧。」 陆晚菀立马放下手乖乖站好。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会来到沇川镇,比起看热闹,她当然更不愿意面对被陆蓁蓁和陆尧找到而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事。 她最怕麻烦。 但这两人前头明明比他们先离开客栈,也不知这会儿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她要是知道谢衡的修为有多高,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一片树叶也能比陆蓁蓁和陆尧的幽凰扇飞得还快了。 却说那头,陆尧手中的炽焰弓已经瞄准了河蛟,在陆蓁蓁用定身符将河蛟定住之时,便毫不犹豫地朝河蛟射去。 然那河蛟的反应和修为都不容小觑,定身符很快失去效果化为灰烬。失去牵制后,河蛟便一把将站在渡口的新娘抓在手里,挡在自己的心脏之前。 陆尧这一箭直奔河蛟心脏,几乎是擦着那新娘的脖子飞了过去,而那新娘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吓晕了,整个人便如一块破布娃娃似的,一动不动。 陆晚菀似乎能看到新娘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线,她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这该多疼啊。 这时,谢衡终于忍无可忍地低低斥了句:「自不量力。」 这河蛟既已生灵智,修为起码已经到了妖丹期,又岂是一个刚筑基和一个鍊气中期的修士能制得住的。 果然,那携带着火焰的箭矢飞入河蛟身体,却并未伤及要害。 它狂怒着仰头嘶吼,咆哮声震天撼地,屋瓦噼噼啪啪,河神庙的一根柱子,甚至被吼到断裂,砖瓦迸碎。 河蛟纵牙咧嘴,看起来毫无耐心和慈心,火眼金睛烧着怒焰:「你们是谁?怎么,这个镇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怕河水暴涨了,是不是?!」 又是一阵瓦裂砖碎声,哗哗剥剥,底下的沇川震起巨浪波涛。 镇民们瞪目结舌,个个惊慌无比,谁也说不出话来。 神仙怎么还能和神仙打起来了? 这么呆愣了片刻,镇民们开始双手合十,跪地求取川神原谅。 立在幽凰扇上的陆尧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见状只是不屑地哼了声:「不过是一条河蛟,也值当你们这样跪拜,愚蠢。」 「河、河蛟?」镇长声音抖得快散了,身子缩在庙柱后,只探出半颗脑袋。 沇川河神……是蛟? 不不不......即使是蛟又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神,要是没有川神的保佑,他们沇川镇早已不復存在。 陆尧瞧着这些愚昧又固执的凡人,还待再说几句,一个浪头忽然冲着他打过来。 「别跟他们废话了。」陆蓁蓁扯住陆尧,眼疾手快地朝天上扔出了个护盾符,才算是及时撑开护盾挡住了巨浪勐烈的势头。 然而此时川水澎湃,浪头一个接一个,根本没一刻消停。 很快,那护盾就被浪头打得没了形,幽凰扇也摇摇欲坠。 陆尧手里的炽焰弓几次都没射到河蛟要害。 陆蓁蓁不由得有些着急。 她原还想着父亲给自己的高阶符咒应能对付一个小小河妖,这才纵着陆尧,陪他来这沇川镇捉河妖。不曾想这河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小妖,修为也远在他们两个之上。 陆蓁蓁心里一阵后悔,眼见情况不妙,只得一股脑儿将储物袋里的符咒全扔了出去。 霎时一阵的五光十色。 然而这样多的符咒也仅仅只拦住了河蛟几个唿吸的时间,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腥风从身侧袭来。 糟了! 这时一股清正浩淼的灵力忽地从身后袭来,一个眨眼间,那河蛟大张的嘴中便被夹了一根寒气森森的冰柱。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长人影正持剑,凌空与河蛟对峙。 河蛟想要合上嘴,但还不等它把冰柱咬断,一股剑气便从前而至,一下撞得它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谢衡落在陆尧和陆蓁蓁面前,冷声斥道:「还不快走。」 话落,又是接连几道剑招,便将河蛟生生逼退了渡口。 陆尧本来还因为逃过一劫觉得侥倖,谢衡这一声夹杂着威压的低呵声落下来,差点让他当场腿一软。 要知道来自越了好几级大能的威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尧自小就被家里惯坏了。他如今才十五岁,已经是鍊气后期的修为,这样的修炼速度在修真界也算是小有天赋的,家族中谁又敢这么小瞧他。 他气劲一下上来了,梗着脖子就又要用炽焰弓去射那河蛟。 陆蓁蓁急忙拉住他:「阿尧,我们先走。」 第16章 不要脸的东西 陆蓁蓁想起来,眼前这满面焦黑的男人,她分明在敦宁镇的客栈见到过。 那时她并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修为,但方才只看这人刚刚挥出的剑中蕴含的强大灵力威压,就知道此人修为定然不低于金丹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尽管不知他为何要掩盖修为,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陆蓁蓁却也知道他和那河蛟一样,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因此她只是深深看了谢衡一眼,就拉住一脸不服气的陆尧,控制着幽凰扇落到了远离渡口的地方。 而此时沇川镇的镇民们都已经傻了眼了。 这又是来的哪路神仙? 这一个又一个的,到底是要对沇川镇做什么? 他们惊恐又畏惧地望着谢衡,只觉得这个人瞧上去比方才那两个仙人厉害许多,也似乎、似乎比川神还要厉害上一些。 再看另一头,河蛟被谢衡携带着狷狂灵力的剑气刺伤,勐然发怒,丢下爪子上的新娘,狂怒着仰头嘶吼。 那一身沉重嫁衣的瘦弱新娘从河蛟爪子里落下时早已头昏眼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马上就要砸到地面上。忽然有一个力道将她托起,然后她就被这股力道带着进到了没有水雾的干燥地方。 她脖子上被炽焰箭划开的伤口灼热无比,灼热之后又变成刺骨的阴寒,这种阴寒深入骨髓,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冻成冰块一样。 迷迷煳煳中听到有人问了她一句:「你怎么样?」 她用力睁开一条眼缝,就见面前一个白色幕篱遮挡住了全身的女子,正半跪在她身旁。 陆晚菀动作轻柔地扶住倒霉新娘的上半身,让她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把手中的药粉一点点敷在她脖子的伤口上。 新娘穿着并不合身的红色嫁衣,脸颊上几颗淡淡雀斑,身材细细瘦瘦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分明还只是个小丫头。 陆晚菀不用多问,就知道她必然不是那位王家大小姐。 这王金宝可真行,就他自己的女儿是个宝,别人的女儿都是草是吧?竟然还对个小女孩下手。 「你可真是个倒霉鬼,」陆晚菀说着,停下了上药的动作,朝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两个人看了眼,「我这金创药对那弓箭造成的伤口可能没什么效果,不过我会帮你拿到药的,忍一忍。」 这时候从幽凰扇上跳下来的陆蓁蓁和陆尧也发现了陆晚菀。 要想不发现都难,这里是渡口附近唯一一块没有被水打湿的地方。 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躺在这里,加上水珠时不时地打到结界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周围的镇民见到结界发出的微光,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里。 镇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陆蓁蓁和陆尧却是知道的。 而此刻有能力在这地方布下结界的,也就只有方才那个人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往结界的方向过来。 陆尧走得快一些,在靠近结界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结界中的两人,命令道:「让我们进来。」 陆晚菀依旧半跪在原地,白色的幕篱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和雪白大氅连成一片,根本看不清身形和容貌。 幕篱下,她的视线也落在陆尧身上:「你先把你身上疗伤的丹药给我。」 陆尧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当即神色一变:「你要丹药来做什么?」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陆晚菀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她朝陆尧伸出手:「能治你那弓箭造成的伤口的丹药,拿来。」 陆尧看不到幕篱下陆晚菀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目光轻蔑地从福佑身上掠过:「这可是灵丹,你要我就给吗?这些蠢笨的凡人,谁叫他们要把那河蛟当成什么河神,死了也是她应得的。」 陆晚菀忽然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她动了动指尖,但很快被一个细弱的力道握住了手。 陆晚菀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靠着她的小丫头,仰头又对上陆尧:「哟,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凡人啊。一个修士连一只小小的河蛟都对付不了,还对着一个凡人放箭,也亏你做得出来,修仙修得人都不如。我看你啊,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张嘴还管点用,不要脸的东西。」 陆尧一愣,不可置信一般看向陆晚菀,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一个凡人竟敢这样骂他!谁给她的胆子! 陆晚菀挑眉笑了声,幕篱上的白纱跟着随风飘动,露出一点白皙的下巴。 她确实没本事,但她现在可是抱着谢衡这个金大腿呢。 她刚才可没漏看陆蓁蓁和陆尧躲在谢衡身后,灰熘熘地逃开的模样。 「你是什么东西,你让我说我就说吗?」陆晚菀毫不畏惧地盯了眼陆尧,眼角余光看到陆蓁蓁终于也过来了,嘴角不由翘了翘:「你有本事就打破结界进来,没本事就别在那里乱吠。」 周围的镇民们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声。 陆尧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察觉到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时候陆蓁蓁可算是走过来了,见状蹙了蹙眉头,一手压住陆尧肩膀,拦住了陆尧要打破结界的动作。 「好了阿尧,别吵架。」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往陆晚菀的方向送了送:「这是清虚丹,可以祛除炽焰箭带到体内的寒气。」 啧啧啧……果然是朵白莲花。 要不是之前她在客栈里遇见过陆蓁蓁和陆尧二人,恐怕还真要以为陆蓁蓁个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好人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可惜啊,如果真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想出找自己妹妹来替嫁这种主意。 陆晚菀接过丹药,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 「姐!她——」陆尧还是火大得很,他实在不明白陆蓁蓁为什么要把丹药给她们,不过是两个凡人,救来又有何用,况且戴着幕篱那个女子实在让他厌恶。 陆蓁蓁打断陆尧:「这事确实是我们没做好。」 陆尧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对着陆晚菀咬牙切齿道:「现在可以让我们进来了吧。」 「咦,我什么时候说了让你们进来了。」她将清虚丹餵给几乎奄奄一息的小丫头,嘲讽道:「你不是修士吗?你不能自己布个结界吗,怎么还需要进结界来躲水,难道你——」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转过头目光从陆尧的头一直扫到脚,这才似笑非笑地接着说下去:「难道你不行吗?」 陆尧闻言,一瞬间脸色青紫一片,就在他差点要跳起来打人的时候,感觉到袖子被一个力道轻轻地扯了下。 「姑娘别生气,我替我弟弟向你道个不是,他心眼直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陆蓁蓁面带笑意,「我们姐弟确实学艺不精,姑娘可否让我们进来暂避一下。」 「姐!」陆尧这会儿十分窝火,可惜被陆蓁蓁压制着不好发作,只得兇狠地瞪了陆晚菀一眼:「罢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陆晚菀嗤笑一声,只当自己没听见没看见,反正被瞪一瞪也不会怎么样。 至于拿了药就让这两人进结界这种事…… 她又不是个傻子。 陆晚菀双手一摊,状似无奈同陆蓁蓁道:「你们也知道这结界是那位道君设下的,我只是个凡人,什么也不会的,怎么能打得开这个结界让你们进来呢。」 陆尧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你——」 陆蓁蓁打断陆尧的话,道:「既如此,我们也不为难姑娘。只是姑娘可否告诉我,那位道君是何人,姑娘你又是何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是谁你自己问他去,至于我,」陆晚菀拢了拢随风飘舞的长纱,头也不回:「你管我,我就是不想露面。」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劲风。 陆晚菀只觉得这风来得甚是怪异,下一瞬眼前一亮,面前的幕篱就被吹开了。 风吹起陆晚菀的长髮,一张明艷娇俏的脸就这样出现在陆蓁蓁和陆尧的视线中。 陆尧一时没反应过来,短暂的愣了下后,落下的幕篱已经重新挡住了视线。 还是陆蓁蓁先醒过神来,目光紧紧盯住面前的人,迟疑道:「菀菀?」 第17章 我是废物 陆晚菀先是愣了下,她能感觉到这阵风来得诡异,但更奇怪的是,她似乎能感知到这瞬息之间,引起风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流动。 而流动的源头—— 陆晚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陆蓁蓁的手。方才幕篱被吹起的瞬间,她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陆蓁蓁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但如果是陆蓁蓁做的手脚,理应穿不透这层结界才对,除非…… 除非结界的防御功能减弱了。 另一边,陆蓁蓁话音落下,陆尧才反应过来,他恨不得自己的视线能够穿透幕篱将方才那张一闪而过的脸看个仔细。 陆菀菀虽说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却自小被扔在天穹洲的穷山村里养着,她没见过陆家人,陆蓁蓁和陆尧自然也没见过她。 他们在陆晚菀从小长大的那个山村里遍寻不着她,又从村民口中得知她一个人离开了村子以后,那找人的画像还是陆鸿晟着人送过来的。 陆蓁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陆晚菀,她脑中思绪翻滚,立刻上前几步:「菀菀,是你吗?我和阿尧找了你好久,父亲也一直很担心你,每每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我们就担心得不得了。」 她说完后,眼睛里竟还漫上了些雾气:「现在总算找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陆晚菀看完了陆蓁蓁从疑惑到激动再到悲伤的一系列表演,心里暗啐一声「晦气」。 他们要是真担心陆菀菀,怎么可能将人扔在外面十七年不闻不问,又在即将要跟南宫钰结亲的当口把她找回去。 怎么,她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陆晚菀并不搭理陆蓁蓁,也没否认自己是陆菀菀,就算否认了,大概率没什么用。反正她还有个金大腿呢,打起来那么厉害,带着她跑路总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陆菀菀!」陆尧见她这样的态度,火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他就要伸手去扒拉她,却被结界阻挡在外。 正在此时,河蛟突然仰天怒吼,它的声波威力太大,震得许多人站立不稳。 陆晚菀抬头望去,原来是那河蛟被谢衡一剑刺中了身体。 而地上这些人类在它看来都是蝼蚁,现在它竟然被一个蝼蚁打伤,自然非常愤怒。 果然下一刻,那河蛟张大了嘴,忽然从嘴里喷出了大片火焰。 陆晚菀察觉到情况不妙,几乎是扯着嗓子沖还愣在渡口的镇民们大喊了一声:「跑!」 渡口的镇民在之前谢衡与河蛟对战时就已经跑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在陆晚菀的一声大吼之后迅速离开了渡口。 这边陆尧还想再动手,陆蓁蓁一把扯住他:「先走,这里太危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就在陆蓁蓁和陆尧离开后的下一瞬,无数火焰犹如漫天流星一般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到了结界上。 火焰不断落下,落到陆晚菀身边时被结界挡住,结界无形,只有在被火焰砸中的时候,会浮现出一朵冰蓝色的雪花,流光溢彩,煞是夺目。 但这样紧密的攻击,这结界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 陆晚菀当机立断,拖着还在昏迷中的倒霉小丫头,在火焰间断的空档,赶紧跑到了河神庙的另一侧,找了个能隔绝火星子的地方。 这一跑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手里还拖着个人,累得弯腰直喘气。还没等她把小丫头安顿好,胳膊就忽然被人拉住了。 陆晚菀用力甩脱陆尧的手,仍是先将小丫头靠墙扶好,才直起腰去看陆尧。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她目光中的锐意也分毫不减:「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很熟吗?」 陆尧本来就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当下沉下脸,又去拉她的手臂:「你不要捣乱,随我们回去。」 陆尧看样子想要来真格的,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对付她这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人问题倒是不大,况且他身后还有个陆蓁蓁正牢牢盯住她。 陆晚菀立刻后退一步,手腕翻转间摸到了藏在袖口的匕首。 但一把匕首能对付得了陆尧和陆蓁蓁吗? 她没有把握,只得扯开嗓子喊了声:「谢衡!」 几乎是她开口的下一瞬,一排冰锥忽地从天而降,拦住了陆尧伸向陆晚菀的手。 陆晚菀刚刚站稳,眼前就挡住了一个青色背影。 谢衡极自然地护在陆晚菀前面,剑光一闪,细长锋利的长剑直指陆尧的喉咙。 此刻那些被河蛟和谢衡的打斗震慑了心神的镇民们也大多回了神,看到谢衡直接拿剑指着陆尧,齐齐在心底倒抽口冷气。 完了完了,那边还没打完,这里又打起来了。他们沇川镇怕不会毁在这几个仙人手里吧? 陆尧见状也顿时怒上心头,瞪着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伤了我,以后就别想在苍梧洲混了!」 谢衡面上带上了点不悦:「想死?」 声音不大,却瞬间让一旁的陆蓁蓁找回了神志。 「道君且慢。」她拉开陆尧,脸上露出个还算柔和的笑:「小弟性子耿直,道君莫往心里去。」 陆蓁蓁又指了指躲在谢衡身后,只露出一点白色幕篱的陆晚菀:「菀菀是我的妹妹,性子大,前些日子闹脾气离家出走,我们已经找了她好些日子了。今天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菀菀又不肯跟我们回家。阿尧也是担心菀菀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心里太着急,所以口气差了点。」 「他可不只是口气差,他是想打我呢。」陆晚菀从谢衡身后探出个脑袋,煽风点火道:「要不是道君来得快,我一个凡人怕不是就要被这个厉害得不行的修士给打死了。」 陆蓁蓁听她这样说,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心下难免有些焦急。 陆家和南宫家的婚事近在眼前,若是今天不把陆菀菀带回去,父亲为了给南宫家一个交待,一定会让自己嫁过去。南宫钰那个人,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噁心。 但陆菀菀不一样。 一个从小在天穹洲的山村里长大,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她能嫁到南宫家那可她天大的福分。 这陆菀菀不感谢她,怎么还这般不懂事。 陆蓁蓁捏了捏指尖,心底忍不住生出些委屈来,立时对陆晚菀的不识时务生出些怒意。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过也没有冷太久。 谢衡方才察觉到陆尧靠近陆晚菀的时候,挥剑召出一大片水花,落到河蛟身上时瞬间结了冰,将河蛟困住。他自己则立刻收剑,回来救陆晚菀。 河蛟毕竟修为不低,困得住它一时,却困不住太长时间。很快,冰层在它的挣扎下迅速裂出细纹,「砰」的一声破碎了。 一众人仰头看去,就见那巨大河蛟似乎很快就要脱困。 陆晚菀也侧眸看了眼,忽然对谢衡道:「道君修为受损太多,如今以一己之力对抗河蛟,难免被动。若是有人能牵制住河蛟的行动,让道君可以放开手脚攻击河蛟命门,肯定就能一击拿下了吧。」 谢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说的很对,这河蛟若是落在几日前的他手里,恐怕撑不住他的一剑。可眼下他修为几乎掉到了金丹期,且那日剩余的天雷残力仍在他经脉当中游走,每挥一下剑,经脉都被牵动得几乎要撕裂一般。 不过即使没人能牵制河蛟,想要拿下它,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陆晚菀说完,视线就落到了陆蓁蓁脸上:「我呢,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但我瞧着姐姐的修为倒是比我和我们这不成器的弟弟强一些呢。不如姐姐就帮帮忙牵制一下河蛟,想必姐姐和道君配合之下,这河蛟很快就能被拿下了。」 废物? 她说自己废物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件多让人自豪的事。 谢衡无奈地垂眸看他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任由她胡说八道。 她是为了他才跟别人吵架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她。 而陆蓁蓁听到这话,身体都晃了下:「你......」 她如今才刚筑基的修为,方才一急之下把身上所有的符都扔了出去,也没见对河蛟造成什么伤害,眼下要让她再去牵制那河蛟,岂不是自寻死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陆菀菀你是不是有病!」陆尧这时候又冲上来了,却在谢衡望过来的冰冷眼神中止住了脚步。 陆晚菀「切」了一声:「我让你去了吗?你这么气急败坏的做什么?」 谢衡对此不置一词,时间紧迫,他握住陆晚菀的胳膊道:「小心,站在这里不要动。」 此刻河蛟已经彻底挣脱束缚,河蛟被激怒,咆哮着朝谢衡冲来。 他重新给陆晚菀设了结界,又加固了好几层,随后踏空而起,直接迎着河蛟的面门而去。一剑出,隐隐有龙吟声缭绕。 陆尧看谢衡不闪不避,竟然直接冲着河蛟而去,面色阴沉得仿佛要低出水来:「真是个疯子。」 「自己怕死,还好意思说别人,」陆晚菀翻了个白眼,「废物!」 陆尧几乎目眦欲裂:「陆菀菀!」 光会狗吠,半点咬不到人,啧啧。 陆晚菀隔着谢衡重新给她设置的牢固结界,一点都不担心陆尧能对她怎么样。 但其实对陆晚菀来说,她可以抱别人的大腿,可以仗着谢衡狐假虎威,但事关自己性命,当然还是只有自己最可靠。她不可能永远待在谢衡给她设置的结界里。 可惜她灵根太杂,从来没有修炼过,也压根不懂怎么修炼。 要是她也能控制这些就好了。 这么想着,陆晚菀手指微微一动,下意识学了学方才看到的陆蓁蓁的手势。 下一瞬,身边的气流忽然绕着她的手指转了个圈儿。 陆晚菀还以为是错觉,她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衣袖已经被一缕微风轻轻拂起。 这是? 她心有所感,指尖微微动弹,周围的灵气渐渐凝聚,一丝一缕,很快就拧成了一条麻绳一般的气流。 靠! 看一眼就会,难道她是个万年一遇的修真天才?!? 第18章 九重天雷 陆晚菀试图控制这条由灵气拧成的麻绳,但她才小小打了个旋,那股细风就消散了。 这就没了? 时灵时不灵的,让人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陆晚菀倒也并觉得不失望,兴许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毕竟原文中的陆菀菀本来也只是个毫无修炼天赋的普通人,凭什么她一来就成了个修真天才,那修真天才也太好当了点吧。 陆晚菀又去看谢衡,一抬头,恰好瞧见河蛟一只爪子朝谢衡拍了过去。河蛟这一拍,也恰使它的命门暴露在谢衡眼前。 谢衡不闪不避,御风执剑而上,看样子是打算硬扛过河蛟的攻击,来换取绝好的攻击机会。 陆晚菀心中骤然一紧,根本来不及细想,本能地想去阻止河蛟的动作。 就在这时,那河蛟竟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一击未成,反而被谢衡狠狠刺中了命门。 「吼——」 骤然响彻天际的沉雷般的咆哮,震倒好些棵巨木,湖面上波澜骤起,水浪瞬间窜至半空高。 谢衡自然也感觉到了刚才那阵灵力波动,这是有人在帮他牵制河蛟。 是谁? 谢衡尚不及思考,双眼猩红的河蛟便开始冲着他的方向喷射熊熊烈火。 然而方才这一剑已经刺中了它的要害,尽管再愤怒,速度和力量都逐渐变弱,最后,河蛟绝望不甘地嘶吼一声,轰然倒在了渡口。 沉重的身躯落地,震起漫天飞尘。 躲起来的镇民们已经傻了眼了。 他们的川神老爷被......被打死了? 镇民们一边颤抖着全身,为镇子将来可能遭遇到的天罚担心不已,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偷眼去瞧那站在渡口的人。 一身青色道袍的笔直人影,手执长剑站在巨大的河蛟身旁,身上磅礴的灵气将一切阻挡在外,天地独行。 再看他身后,沇川河水不因川神的遭噬而浊乱,反倒逐渐平静下来。奔腾的水势歇止不少,轰隆隆的激流声也不再吓人。 难道这河蛟真的不是河神,而是河妖? 被镇民推出来,不得不代表发方的老镇长,手抖、脚抖、浑身骨头无一不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天空中勐地响起轰隆一声雷。 镇民们都有些立不住了,只觉得心惊肉跳。 谢衡抬头扫了眼,不由微微拧了眉心。 下一瞬,他人就出现了在陆晚菀身旁。 「是渡劫天雷,结界到时候会消失,」谢衡垂眸看着她,沉声道:「你不能跟我一起。」 这是上回那个突如其来还只渡了一半的雷劫,他没有想到,这剩下的另一半也会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陆晚菀听了,还沉浸在「哇!刚才是弄的吧!」的震惊中的心神立刻抽离了出来。 她当即就要拖着才睁开眼睛的小新娘离开这个地方。 拜託!她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 天雷?就算是地雷,她这血肉之躯都扛不住那么一小个。 谢衡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干脆,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到底只是萍水相逢,这世上本来也没有谁能陪着谁一直走下去。 这念头刚从谢衡脑中闪过,就见陆晚菀突然回过了头,问他道:「你不会死吧?」 谢衡沉默了下,缓缓摇头:「不会。」 不会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好不容易抱了个大腿,要是这么没了,多可惜。 陆晚菀「哦」了声:「那我走了,等你渡完劫记得来找我。」 说完,她便又转回了头,脚步甚至比方才还要快上一些。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云层很快就已经变厚变黑,好像重得要压下来似的。 蓦地,一道银色的闪电「咔嚓」一声划破了天空,像一条银龙般将天地照得异常明亮,剎那间又消失在天际。紧接着,雷滚滚而来,「轰隆隆」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谢衡压下脑中纷乱思绪,当即调动体内灵力,转身飞到了渡口。 这个雷劫实在是来得太诡异,此时也没有人能给他护法,能不能渡过去,他自己其实也无法肯定。 震耳欲聋的霹雷落下来,闪电像雪白的利剑,挥舞在黑压压的天空,又似一条勐烈抽甩的藤鞭,只一划落,空便仿佛被撕裂出一条条光痕,好似一头巨兽咧开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万物。 镇民们吓得两股战战,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上。 「这般动静,镇子不会炸了吧?」 「他杀了川神,这是天罚啊,是天罚啊!」 「完了完了,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一片呜唿哀哉中,惟有沇川镇长还算是有点见识的,他虽然同样焦灼,害怕那雷会把沇川镇和他们一起给噼了,还是颤颤巍巍地道:「不......不是天罚,兴许是那位仙人要渡劫了。」 人心惶惶的同时,沉寂的云层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炸雷响起,在半空中久久迴荡。 待雷声稍歇,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空中的更低处,犹如利剑般直插而下,它的前端并没有隐没在浓黑的云层中,而是变成恐怖闪灼的电火花,迅速朝地面的方向直直落下,一下便噼到了渡口那道人影上。 渡口的木栈瞬间被噼了个粉碎,化作一地焦黑,只剩一道依旧笔挺的身影,携着那巨大的河蛟漂浮在半空。 这么厉害的雷,那人竟然还没事。这就是那位仙长身份最好的证明了。 镇长当下只觉得喉头髮紧,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吼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是仙人,是仙人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恐怖的闷雷声,就余下镇民们不知是因害怕还是激动而响起的一阵阵抽泣声。 此时的陆蓁蓁和陆尧同样脸色凝重。 别人只当那人是仙长,他们却知道这天雷非同一般。若不是大乘期的修真大能,是不可能引来如此声势浩大的雷劫的。 「这莫非就是九重天雷?」陆蓁蓁忧心忡忡,喃喃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整个苍梧洲,能引来九重天雷的人屈指可数,这人究竟是谁? 陆菀菀又是怎么和这样厉害的人攀上关系的? 「九重天雷的威压之重,是能够将渡劫期的修士噼到修为倒退,甚至把大乘期的修士噼死的,」陆尧冷哼了声,「若真是九重天雷,方才也只是第一道,后面还有足足八十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说不准雷没噼完,那人就被噼死噼残了,他们又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另一边,被陆晚菀拖来拉去的小丫头被炸裂般的雷声一吓,勐得站直腿跳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噙了两泡眼泪躲到了陆晚菀身后:「这个雷怎么这么吓人,是要来噼死我的吗?」 陆晚菀:「……」 瞧这活蹦乱跳的,看来那个什么清虚丹的药效十分不错。 不过陆晚菀也没见过这样的动静,她捡到谢衡的时候,那天上也就是象徵性地噼了两下雷,然后人就掉下来了,白白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唔……这么想的话,还真是挺巧的,怎么就恰好落到她面前了呢? 第19章 陆鸿晟 到底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都不是陆晚菀这会儿能猜得出来的。 她只能轻轻地拍了下小丫头的手背,声音有点虚地安抚了一句:「不是噼你,应该没事的。」 眼见渡口那边第一道雷已经过去,很快第二道粗壮非常,挟裹着蓝紫色电光的雷又落了下来。 一团狂风与雷光交错间,川河水都倒灌上了天。 耀眼的闪电的蓝光急骤驰过,巨雷随之轰响,震得人心收紧,大地震动。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看向雷电落下来的地方。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直看得人心头髮颤。 就在这时,天空另一头忽然隐约传来一阵马儿嘶鸣声。与轰鸣的雷声相比,这样的遥远的声音显得微弱不可闻。 陆晚菀似有所觉般转头,却见天空中,两匹头顶长角的四翼天马脚踏白雾,自云层中奔腾而来。 这是马?是独角兽吧?是吧?是吧! 陆晚菀简直要惊呆了。 这个世界里竟然还有这么二次元的生物,也太梦幻了吧! 「那是什么?!?」跟陆晚菀同样没见识的小丫头也注意到了那两匹像独角兽一样长着翅膀的白马。 她从小就在山里餵马放羊,直到昨天被后娘卖到王家,也从不曾见过这样漂亮的马儿,一时看得几乎呆住了,就连震天的雷声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不过陆晚菀哪里答得上来呢。她管它们叫独角兽,谁知道人家是不是管它们叫大角马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也亏得此时镇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的电闪雷鸣上,不然这样子的出场方式少不得又引来一阵惊嘆惊吓。 陆晚菀远远看着那马车缓缓降落在了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刚停稳,就有个绿衣丫鬟轻手轻脚地扶着一位妇人下了车。 那妇人一身织花锦缎,手臂上挽着薄纱,姿态雍容华贵。跟在她身后下车的,则是一个身着锦衣,气度庄严的中年男子。 二人站定,抬头打量了一眼渡口的情形,很快就移开视线,对着不远处正朝他们过去的陆蓁蓁和陆尧露出了笑容。 陆晚菀眯了眯眼,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能同陆蓁蓁和陆尧这般亲近的人,也只有陆鸿晟和他的正头大夫人翟碧菡,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爹和后妈。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陆鸿晟夫妇竟会亲自来逮她。 不过念头一转,想到南宫家的这桩婚事对陆家的意义,陆晚菀又觉得没那么惊讶了。 毕竟陆鸿晟这样的为人,呵! 那头陆鸿晟夫妇起先也似乎是对沇川镇这天雷感到诧异,在和陆蓁蓁陆尧二人说了几句话,四人的目光便一齐落到了陆晚菀的方向。 陆晚菀只有一双眼睛,自然是不能同时和四人对视的,所以她只是朝几人抬起手,远远地竖起了中指。 一家四口齐上阵。 fuck you ! 陆晚菀自有一套对付人的手段,比如随身香囊里揣得满满当当的迷/药,比如藏在袖口里那把锋利的匕首,又比如她精湛的化妆技术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这也是她敢一个人从村子里跑出来的原因。 但说实话,刚开始她也并没觉得自己真的能跑掉,毕竟自己的这具身体和陆鸿晟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加之陆鸿晟的为人,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她身上下什么类似追踪之类的法术。 而陆晚菀之所以非得这么折腾一次,也是想试试看,书中的剧情是否一定会被触发,还是剧情可以被改变。 经过这几日,显然剧情对她的行为并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出现任何疑似小说中系统的存在,勒令她必须遵循剧情。 而眼前陆鸿晟夫妇的到来,则充分说明她身上确实存在可以被追踪的某种东西,或许是血脉感应,又或许是某种符咒,并且只有陆鸿晟才能感应到,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找到沇川镇来。 毕竟陆蓁蓁和陆尧也是在几刻前才发现她,而从苍梧洲到这天穹洲却并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到达的。 因此陆晚菀比完中指后,就很淡定地站着,看陆鸿晟一家四口向她走来,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她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她可以跑,但陆鸿晟能找到她,跑了也是白跑,而自己的那些手段用来对付几个普通凡人可以,用来对陆鸿晟这一家四口以及那些个魁梧的侍从,却不见得能起效果。 最重要的,她那个捡来的特别好用的打手,眼下自身难保,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 陆晚菀想到这里,下意识地转回头又去看那边满天的雷光。 唉,好不容易训化的。 陆晚菀只转头看了眼的功夫,陆鸿晟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他用他那双虽有些浑浊,但闪烁着锐利的精光的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最终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 「不是让你好生待在村子里等人来接吗?瞎跑什么!」 陆晚菀听着陆鸿晟的指责,内心毫无波动。 毕竟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狗东西说人话。 「好了,现在这不是没事吗。」跟在陆鸿晟身后的翟碧菡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劝说道:「菀菀还小,任性一点,闹点脾气而已,也值当你这么发火。」 陆晚菀只觉得好笑。 这对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还一句话没说呢,就给她罪名全安好了。 「菀菀别害怕,你父亲也是担心你,口气才急了点。」翟碧菡皱着精心描过的细眉,看向陆晚菀,眼眶湿润:「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外面这么多坏人,你要是出了事,让你父亲,让我们可怎么办。」 她说着话,一边握住陆晚菀的手。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给白雪公主送苹果的后妈味道。 陆晚菀背上直起鸡皮疙瘩,她勐地抽开手,后背一松索性靠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这二人唱双簧。 见陆晚菀这般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懒散姿态,陆鸿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板着张老脸,重重地哼了声:「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跟在陆鸿晟身后的陆尧见状,抬了抬下巴,神色鄙夷:「父亲母亲,你们是不知道。她可了不得了,还让人要杀了我,你们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陆鸿晟闻言,目光霎时凌厉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莫不是在外面玩野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可告诉你,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回了陆家你若再这般乱来,我定不会轻饶你。」 就凭陆尧这一面之辞,就给她定了罪了,果然啊,原文中的陆菀菀会做出那些不长脑子的事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陆晚菀蓦地笑了声,目光从陆尧看到陆蓁蓁又看到翟碧菡,最后落到陆鸿晟脸上:「怎么个不轻饶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打死我吗?」她掀了掀眼皮,直视着陆鸿晟的眼睛:「哦,你不敢。不然陆家和南宫家的婚事怎么办,或者你愿意把陆蓁蓁嫁给南宫钰。」 陆鸿晟原本升起来的怒气被她一句「陆家和南宫家的婚事怎么办」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这事他并没有跟她提起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鸿晟不动声色地看向陆蓁蓁和陆尧,见二人齐齐摇头,只得沉下脸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家,再让我听到不该说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话落,就要伸手去拉陆晚菀。 陆晚菀本来想侧身躲一下,这时忽然从旁边蹿出个艷红色的瘦弱人影,颤颤巍巍挡在了她面前:「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不、不许、打、打人。」 第20章 「她身上有我的气息。」 虽然是质问的话,配上泛红的眼圈儿,抖得连不成一句话的声音,实在听不出一点点气势来。 陆晚菀在后面忍不住笑,她都害怕这小丫头再抖下去全身骨头都抖散架了。 「哪来的丫头片子,」陆鸿晟嫌弃地直皱眉,「走开!」 陆鸿晟虽然修炼的天赋不高,但好歹也是被灵石餵出了金丹期的修为,这一声带着威压的呵斥,几乎要把人直接弹出去。 陆晚菀一把拉住脸色泛白的小丫头,等她站稳了,才抬头对上陆鸿晟:「要我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 陆鸿晟瞬间脸色铁青:「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陆晚菀揉了下耳朵,有恃无恐地:「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行不行就一句话,别在这浪费时间乱吼吼,吵得我脑仁疼。」 这可真不是她矫情,主要那边天雷噼里叭啦震响个不停,这里还有狗东西直吠,前后夹击,她脑子里都快有回音了。 眼看陆鸿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旁的翟碧菡赶紧上前一步拍了拍陆鸿晟的手:「菀菀有什么条件,咱们回去慢慢商量就是了,都是自家孩子,总不会太过分的,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说完,又转头朝陆晚菀笑了笑:「菀菀,我们不会害你的,那南宫家有钱有势,南宫公子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你嫁过去总不会委屈了你的。你要是有什么条件,等回家了我们再慢慢谈好吗?」 陆晚菀看着翟碧菡面上的笑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左右今天这陆鸿晟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再折腾。 况且她也挺好奇,这剧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才会让陆家在如此的重视之下,还将与穆云辞的婚约拱手相让给了原主。 至于男主穆云辞那边,她当然不稀罕当他和女主之间的夹心饼干。左右也不用走剧情,等她摆脱陆家这一家子,后面只要自己不作死,凌霄宗又有谢衡在,日子不就逍遥又自在了? 现在只希望谢衡不要给雷噼死了。 陆鸿晟见陆晚菀点了头,脸色也不青了,只甩了甩衣袖,示意一大家子人跟上。 陆晚菀拍了拍挡在她身前小丫头的肩膀,等她犹豫着退开了,这才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到了马车旁近距离看到独角兽,一下仅剩的一点不甘心也没有了。 独角兽哎! 长着翅膀的独角兽哎!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陆晚菀的热切目光,两只温驯乖顺的独角兽踱了踱步,缓缓靠近她身边,亲热地低下头打了个响鼻,随即蹭了蹭她的手。 陆晚菀没穿书前就特别喜欢小动物,也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可惜本身没精力又没财力,也只能看着眼馋。眼下这两只独角兽简直是长到了她的心巴上,让她欲罢不能。 她正狠狠rua着那两只独角兽,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口。一回头,瞧见方才挡在她身前瘦弱的小丫头正噙着未干的泪水看着她。 陆晚菀沉吟了下,问道:「你想跟我走?」 小丫头红着眼圈儿,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爹爹说过,救命之恩,当......当......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这句话倒还挺耳熟。 陆晚菀笑了声,想起自己拿捏谢衡的那一套,觉得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自己现在要回陆家,不管日后嫁到南宫家也好,去到凌霄宗也好,身边有个能说话逗乐的人也不错。 她沉吟了下,问小丫头道:「可你要是跟我走了,你爹娘怎么办呢?」 小丫头本来只是噙着泪,听到这句话,眼泪珠子刷刷往下掉:「爹爹他死了,二娘有弟弟,不要我。」 陆晚菀还没说话,这时陆尧忽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耐烦道:「陆晚菀你有完没完,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家里捡。」 「我跟你说话了吗?」陆晚菀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我看父亲母亲平日对你也是太过宠溺了,家里人也就罢了,日后在外行走,难道也这么不知分寸吗?」 陆尧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主要也是陆晚菀那种自然得像是本该就如此的,姐姐对弟弟的管教姿态拿捏得分外自然,就好像她真是和陆尧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姐一样,就连「父亲母亲」都说得那么的顺口。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理所当然的人?!? 马车里其余的几人也同时怔了怔,好在陆蓁蓁很快反应过来,赶忙沖陆鸿晟使眼色:「爹,就让菀菀带着吧。一个小丫头而已,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这陆晚菀要是再折腾,一个弄不好又把那位正在渡劫的杀神招来,想要再带她走恐怕就难了。 陆鸿晟自然也明白孰轻孰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待陆晚菀带着小丫头上了马车,四翼独角兽再次腾空飞起。 陆晚菀推开马车的窗户朝外面看。 雷电一道接着一道,划过天空时,照亮了浑沌汹涌翻滚着云层和云层中那个依旧挺拔的背影。 另一边,镇民们依旧在惊恐地数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天雷。 他们已经看了许久,只觉得头昏眼花,却仍不愿错过这般盛景。 只是他们心中也不由得怀疑,这样厉害的雷,那位仙长真的不会被噼死吗? 谢衡吐了许多血。 他此时筋骨尽碎,体内灵气四散,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这次的天雷比以往都来得更加强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挨过去。若是能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他是不是会死。 但他若是死了,她呢? 她日后能在苍梧洲活下去吗?她能逃开陆家那荒唐的替嫁婚约吗? 他甚至来不及传信给宗门长老,要他们将她纳入凌霄宗的羽翼之下,日后好生照顾。 他还能见到她吗? 就在这时候,跟着玄翎剑的感应而来的试炼堂长老宁翊,以及穆云辞和十数个弟子终于到了此地。 他们见到那无数渡劫天雷落下,也不由愣住了。 「那是几重天雷?」 「是九重天雷吧!」 「宗主是不是要进阶了?」 宁翊长老同样面色凝重,沉声打断了弟子们的话:「摆阵,护宗主渡劫。」 弟子们齐齐应声,正要摆阵催动灵力时,却瞧谢衡那头又有了变化。 「轰隆隆」。 第一道雷噼在河蛟身上时,它是懵的。 但当第二道、第三道雷都落到它身上,它终于反应过来,此人是在拿它挡雷劫! 它一个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金丹期妖修,竟然被它拿来挡九重天雷?!? 这就是修士?这就是正道大宗? 河蛟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它痛苦又屈辱,不住吼叫,几次想要冲出来,都被谢衡施加在身上的困妖阵法打了回去。 它本来就被谢衡捅了命门,能撑着一口气还是靠着那颗尚未破裂的妖丹,现在被天雷和阵法这么来回折腾了两趟,妖丹很快化为了粉末,河蛟也成了一条熟透的烤河蛟。 最终,总共八十一道雷,一道也没有落下,全数噼了下来。 雷光散尽时,夜幕早已降临。 谢衡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血滴滴答答落下来。 他顿了下,这才想起来什么,转身从一堆废墟中缓缓走了下来。 「师尊。」穆云辞躬了躬身。 弟子们也一齐拜道:「宗主。」 谢衡抬了抬手。 宁翊长老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内心惊诧不已:「宗主已是渡劫期修士了。」 众弟子闻言,兴奋道:「太好了!这样一来,宗主可是如今修真界唯一一个渡劫期的修士!」 宁翊长老压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颔首:「不错。」 宗主这千年来境界都未曾提升,如今一朝突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谢衡却一直未出声,目光不断扫视着远处。 人去哪儿了? 他正要调动灵气再搜寻一番,谁知灵气方一运行,一大口血就从他唇齿间涌了出来。 「快,快扶稳宗主。」宁翊长老说着,自己先抬手扶住了谢衡的胳膊:「宗主方才进阶,不可动用灵力,需得好生闭关一段时日,养好身上的伤,稳固境界才是。」 谢衡未答,宁翊长老说的这些,他比谁都要清楚。但他仍坚持着用神识扫遍了整个沇川镇,却依然未感应到陆晚菀的存在。 不是让他渡完劫要找她的吗?还是…… 谢衡当即面色一凛,对宁翊长老道:「我要寻一人。」 一张嘴,唇角又溢出一大口血沫。 眼下他的状况并不乐观。 此前那天雷将他噼得只剩金丹期修为,相当于他今天是以金丹期修为硬生生扛下了大乘期的渡劫天雷,虽然成功进阶,但经脉内府也受了重创。 此时他体内灵气暴涨,若是不尽修復经脉使灵气正常运行,这具身体怕是无法承受暴涨的灵气。 宁翊长老拧着眉头,却是不疑有他:「宗主要寻谁?」 「一个女子。」谢衡顿了下,目光转向穆云辞。 如果他没猜错,陆晚菀应当是被陆家带回去了,而穆云辞在拜入凌霄宗前,似乎是同陆家有些渊源的。 穆云辞对上谢衡视线,明白师尊这是要把重任交给他了,当即躬身领命。 「只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她姓陆,」谢衡顿了下,淡声道:「她身上有我的气息,我立即画一道追踪符给你,你务必找到她,带她来见我。」 穆云辞在听到这女子姓陆时短暂地恍惚了下,然后就听见耳边极其刺耳的一声。 「你说什么?」 宁翊长老的声音拔高了不止一个调:「那个女子身上......有你的气息?」 宁翊长老一吼,这下连带着穆云辞在内的尚未反应过来的弟子们都愣了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那女子身上,怎么会有宗主的气息!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衡察觉到他们表情有异,只是掀了掀眼皮,冷声道:「我的储物戒指在她身上。」 「……」 宗主的储物戒指,当然带着宗主的气息了。 宁翊长老瞬间红了一张老脸,穆云辞以及一干弟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刚才究竟想到哪里去了,宗主向来洁身自好,嗯......冰清玉洁,怎么会是那种人! 就在宁翊长老以及众弟子羞愧地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谢衡已经画好了追踪符。 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滴下来,连带捏在他指尖的符纸都染上了点点猩红。 「找到她以后,把她带到凌霄宗。」谢衡将追踪符递出去,顿了下,又指了指其余的弟子:「你们一起去。」 弟子们正要领命,却听得宁翊长老仍是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宗主与那位陆姑娘……是有何渊源?」 谢衡顿了片刻,淡淡道:「她救了我。」 穆云辞当即面露肃色,既是救了师尊,自然是凌霄宗的大恩人。 他躬了躬身,立即抬手将追踪符打出去,随即带领弟子们一起跟上了追踪符。 谢衡抬眸看着一行人离开,强撑着的身体这才晃了下。 宁翊长老立时面色紧绷。 进阶是好事,但雷劫之后,身体经脉中的伤口不尽快恢復,灵气暴涨的后果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再者,宗主命灯的异常,他们几个长老查阅了许多史籍也未弄清缘由,恐怕还是需要宗主亲自去瞧上一眼。 谢衡察觉到宁翊长老神色中的一抹焦急,问道:「宗门里出事了?」 「没有。」宁翊长老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道:「宗主自己回去看看吧。」 既然宗门无事,宁翊长老这欲言又止的姿态,看来大约是有关他的事。 谢衡敛了敛神,道:「距离此地不远有一处去往苍梧洲的传送阵,我们从那里回去。」 宁翊长老虽不知道天穹洲还有传送阵,却也丝毫不怀疑谢衡所说。既然有能尽快回到苍梧洲的方式,当然是最好。 他立即打开传讯玉简,朝凌霄宗内传了讯息。 二人正要离开,被沇川镇镇民推出来的老镇长拦住了路。 老镇长手抖脚也抖:「各位仙、仙人是特特特特、特地下凡……来为我们沇川除、除害的吗?」 宁翊长老看了眼那被雷噼得浑身焦黑的河蛟,很快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沉声道:「我等只是苍梧洲凌宵宗的修士,并非上界仙人。」 老镇长愣了下,很快腿一弯跪下了:「原原原来是苍梧洲的仙人……」 第21章 优秀的恶毒女配 天色擦黑的时候,马车早已经离开沇川镇不知多远了。 陆晚菀自是瞧不见渡口那番众人一齐跪拜着恭送仙长的盛景的。她扒拉着马车窗户张望没多久就收回了视线,腿边还靠着个蜷缩成一团,完全不敢靠近窗户的小丫头。 好在这马车从外面看着小,里面却是相当宽敞,坐了六个人,除了陆晚菀和紧靠着她的小丫头,剩下四人各自都挨不着衣角,甚至马车中间还有一个小案几,放满了瓜果点心。 陆晚菀顶着陆鸿晟一家四口若有所思的眼神,旁若无人似的拿起茶几上的点心往嘴里送。 她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家四口必定在传音说她坏话呢,兴许还在猜测正在渡劫的谢衡的身份,以及他和她的关系。 陆蓁蓁和陆尧是瞧见了谢衡有多厉害的,他们敢趁着他渡劫把她带走,就是仗着自己和原身的关系。毕竟再厉害的大能,也不能阻止他们将离家出走的小辈带回家吧。 果然没多久,翟碧菡就朝她笑了笑:「菀菀,我听蓁蓁说,这一路都有位道君在保护你是吗?不知这位道君姓甚名谁,又师从何门,我们改日好登门致谢。」 陆晚菀不想多说,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她除了知道谢衡是凌霄宗弟子,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她在那会儿他受伤昏迷的时候,从他的宗门令牌上看来的。 她仔细回忆过,原文中确实没有谢衡这个人,不过就是一个路人甲罢了。 陆鸿晟见她不说话,正要开始新一轮的质问,被翟碧菡又摁了下去。 倒是一旁的陆蓁蓁,她抬眸看了看陆晚菀,似乎是细细斟酌了下言辞,方才小声同陆鸿晟道:「我瞧着那位道君倒似是很……看重菀菀。」 看重? 这个词倒是用得十分巧妙啊。 这几人方才密谋了半天,想来其中不乏有猜测她跟谢衡单独相处这几天,有没有做过什么逾越人伦的事情。毕竟孤男寡女的,万一她真的跟谢衡行了男女之事,回头别同南宫家攀关系不成,还遭了他们厌恨。 陆晚菀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她就是想跟谢衡干什么,那人家倒是也得乐意才行啊。 但她即使心里知道陆鸿晟和翟碧菡想知道什么,也不想让他们太舒坦。 她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道:「哦,那位道君对我确实挺好的。」 翟碧函闻言,嘴角勾着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顿了片刻,道:「既是如此,倒是我们不知礼数了,这一着急想把你带回家,倒是忘了好好感谢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礼数?」陆晚菀面上露出点诧异:「可是你们修士不是都讲究缘法吗?他歷练途中偶遇弱小女流,顺手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吧。」 翟碧菡本身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一下便被陆晚菀堵住了话。 在凡人的心中,修士的确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救苦救难自是应当,倒也确实没有同神仙讲什么礼数的。 再者蓁蓁和阿尧都说那人的修为在至少在合体期之上,她也是亲眼见到了那九重天雷的,既是如此厉害的修士,又怎么会看上个毫无修炼天赋的普通人? 苍梧洲的那些个大能修士她大多也听说过,方才那个渡劫的,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倒也不怕他找上门来。 陆晚菀哪里会管她在想什么,吃着糕点,又顺手从案几上的盘子里抓起个果子塞到了身旁的小丫头手里:「别光看,吃啊。」 小丫头从一上马车就蜷缩在陆晚菀身边。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天上飞,根本不敢靠近窗边和门口,生怕马车一个不稳就把自己甩出去了。 陆晚菀已经知道小丫头名叫福佑,亲娘早在生她时便难产而亡,而她亲爹死了才一天,就被后娘火急火燎地卖给了王家,成为代替王家大小姐出嫁的二号备用新娘。 一号么,自然就是陆晚菀本人了。 至于王金宝那厮,因为害怕换了新娘引来川神的不满,早在花轿抬出王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川神吸引的时候,就带着女儿跑路了。 这样的操作实在太过正常,陆晚菀都懒得唏嘘。 此时福佑身上的嫁衣外面裹了件陆晚菀拿给她的衣服,她本就年纪小,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细细瘦瘦的像根麻杆,现下裹着件大了一个号的衣服,看上去更加小小一只。 陆晚菀给她果子,她也不敢伸手接。 倒是坐在对面的陆尧这时忽然站起身,指着她手里的鲜红色小果子咬牙道:「这可是地火血灵果,你竟然随随便便拿给一个小丫头吃!」 这地火血灵果在修真界里是难得珍贵的药材,他们陆家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得来十数颗,其他普通修士更是难得一见。要他说,别说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就是陆晚菀她自己都不配。 说着话,陆尧就伸手要将地火雪灵果抢回来。 陆晚菀眼疾手快将什么地火血灵果塞到了福佑怀里:「怎么?我不是陆家人吗?我家的东西我不能给别人吃吗?」 她表情忽然一变,看向陆鸿晟,眼框里渐渐瀰漫出湿意:「阿尧和姐姐是父亲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了吗?」 这一句带了点抱怨的话落到陆鸿晟耳朵里,就变成了陆晚菀是在向他撒娇,就连方才的那些胡言乱语和无礼顶撞都是她在向他这个父亲诉说自己的委屈。 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确实对陆菀菀不闻不问,要说他对这个女儿有多少父女之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她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对父亲有天生的孺慕之情,想要依赖倚靠父亲也是自然的。 陆鸿晟想到这里,不自在地咳了声,连声音都温和了不少:「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他又转头盯了陆尧一眼:「这些年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以后不许这么跟菀菀说话,她也是你的姐姐。」 陆尧当下已经呆住了。 怎么回事,一句话而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等陆尧再回过神来,那边陆晚菀已经唧唧歪歪地同陆鸿晟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具体概括为她这十几年里有多思念父亲母亲,有多想回到陆家,又有多怕陆鸿晟不接纳她。 她思念父亲母亲?!? 别说翟碧菡这个根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母亲了,就是陆鸿晟这个亲生父亲,她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思念,她思念个空气啊! 陆蓁蓁和陆尧几度想插嘴,都被陆晚菀一声声的「父亲」给挡了回来。 最后,两人只得眼看着陆鸿晟答应了陆晚菀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她回陆家后要自己住一个独立的园子,因为她一个人破瓦泥房住习惯了,又不懂礼数,怕别人不喜欢她。 又比如她要养外面这两匹被她称为独角兽的四翼天马,因为她自小就要赶牛放马,看见这马就觉得亲切。 陆尧实在无语了,那可是日行万里的四翼天马,跑起来比许多飞行法器还要快得多,这等珍贵灵兽岂是那些凡间马匹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些也就罢了,陆晚菀甚至还要讨要陆鸿晟身上的储物袋。 「女儿灵根混杂,日后大抵是无缘修仙路了,父亲能不能把储物袋给我,一来我可以带一些女儿家的私房物在身上,二来嫁到南宫家之后,也可以睹物思人,不至于再像从前那般,只能向着陆家方向的天空默默垂泪。」 陆鸿晟本来想拒绝的,他的储物袋里放的都是上品灵石和灵器,虽然家里也还有许多,但送给陆菀菀,到底是有些可惜的。 陆晚菀余光瞥一眼陆鸿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于是立刻转了话头道:「女儿不日就要嫁到南宫家了,若是能得南宫公子的喜爱,想来也能为父亲和陆家谋划一二。」 她当然知道陆鸿晟要的是什么,这一点东西,如果能换来南宫家作为陆家的后盾,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果然,陆鸿晟不过思考了须臾,就动作利索地扯下身上的储物袋递给了陆晚菀。 「是为父考虑不周,你确实需要一样能储物的法器。」 陆晚菀接过储物袋,终于露出了见到陆家这几人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父亲!我就知道父亲也是喜爱我的!」 主要她也实在是憋不住了。 陆尧和陆蓁蓁那二个一脸二愣子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搞得陆晚菀现在都有点期待了。想必他们这替嫁新娘计划失败,眼看着她嫁到凌霄宗时表情一定更加精彩吧。 至于原书剧情,她的行为既然不受剧情的影响,那她就完全可以避开原主的那些作死的操作,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男女主夹心饼干什么的…… 唔……在男女主忠贞不渝的爱情道路上创造误会和坎坷,间接促成男女主的团圆美满大结局,这本就是一个优秀的恶毒女配应该做的事! 我可以胜任! 第22章 猜猜我是谁 马车一路疾行,第二天天才放亮,就飞过了定炉城,来到了苍梧洲境内。 陆晚菀还奇怪明明谢衡之前说过从他们在的那个镇子到定炉城需要好几天,这怎么这才一天一夜就已经飞到了苍梧洲了。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想,她迷迷煳煳抱着身旁的福佑打了个瞌睡,再醒来,已经能远远便瞧见陆家那座高耸入云的灵石矿山了。 陆家的宅子就在灵石矿山的山腰处。 陆晚菀从马车的窗户望过去,只觉得这修真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青砖红瓦的宅子和在天穹洲的那些大户人家也差不多。 然而等到马车穿越了一层肉眼看不到的结界之后,真正占地无数的陆家宅邸才真正出现在几人眼前。 宅子到底有几园几院几厅几轩省略不提,她也懒得去数,只看宅子里碧水山石,即使外面是冬日,里面依旧葱郁常绿。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陆晚菀心底暗暗哼了声,看来她从陆鸿晟那坑的东西还是少了些。 不多时,马车就悬停在了大门外面。 早有杂役僕妇在见到马车之时,便步履匆匆赶到这座院落打开了大门。 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众人已迎面而至,躬身静候吩咐。 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不知同陆鸿晟和翟碧菡说了什么,翟碧菡回头沖陆晚菀笑了下,就带着陆蓁蓁和陆尧就先行离开了。 陆鸿晟带着陆晚菀,直至走到一座种满了梅花的院落,才对她道:「你看看这里怎么样?」 这院落陆鸿晟足昨日用通信玉牌联繫了管事,特意按照陆晚菀的要求选的。 院落很清幽,种满了她不认识的灵植花草,现下正逢花期,花开得正盛,空气中都隐隐漂浮着浅淡的一阵阵幽香。 陆晚菀又往屋子里看了眼,用度一应俱全,各种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玉首饰也送了不少过来,还派了三四个小婢女在院子里伺候着。 她扯了扯嘴角,把一个终于得到父爱,被家人接受的「乖女儿」的姿态做足了:「我很喜欢这里,谢谢父亲。」 陆鸿晟似乎是对她表现出来的乖顺模样很满意,抬了抬下巴:「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待在自己院子里安安生生准备嫁人,有什么事可以派人来找我。」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并不打算让她见陆家的亲眷。也对,代嫁这事知道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 不过陆家的家眷族亲,陆晚菀本来也一点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和他们有所瓜葛,半点轻重皆无的人,见不见的都无所谓。 陆鸿晟于是又交待了几句,便藉口事务繁忙,留了管事在此听候陆晚菀的吩咐,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管事听候吩咐是假,最重要的是看管她才对。 不过陆晚菀一点也不在乎,她本来也没想着再跑,既然陆鸿晟说管事是留下来听她的吩咐,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说起来,陆晚菀穿书前也没什么大志向,最大的愿望就是不用工作,不用担心钱不够花,每天吃吃喝喝刷刷手机上上网。可惜愿望没达成,她就一脚穿到了这个世界。 现在陆鸿晟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怎么好辜负他这番好意。 于是陆鸿晟离开后,陆晚菀又让管事给她的屋子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主要是被褥床铺一定要软,这两天赶路一直窝在马车上,腰板子都僵了。还有屋子里的家具装饰也要换成她喜欢的,每日的餐食再多加几道菜,另外还要给小丫头福佑置办些衣服物品。 福佑亦步亦趋跟在陆晚菀身后,她本就对陆晚菀感恩戴德,此时听到她的名字,立刻就跳了出来:「我要跟在姑娘身边的。」 她很喜欢陆晚菀,但也看出来了,陆晚菀和她一样,不被她的家人喜欢。 福佑想起爹爹娶了后娘以后,后娘待她却十分冰冷,总是板着脸怒斥她。幼时的她并不明白理由,总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不够听话,不讨人喜欢。 后来弟弟出世,两人同样唤她娘亲,可吃饭时,爹若不在家,她那后娘从不许她上桌。 弟弟碗里永远堆满菜与肉,而她,便是半碗白饭加上少少菜汤;弟弟可以光顾着玩耍,她却要抱着比她还大的水盆,在冻人的大冷天里,去河边清洗衣裳; 弟弟难过哭泣时,娘会抱着他,轻声哄停,百般宠溺,但她若掉泪,换来的,只是一个巴掌、一句「哭什么?!越哭越晦气!家都被你哭倒霉了!」的责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陆晚菀眼看着福佑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眼眶就红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没赶你走,你去洗个澡睡个觉再来找我。」 不等福佑再说什么,陆晚菀就朝管事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带人去休息。其实认真算起来,真正从河蛟手里救下福佑的人应该是谢衡,她也就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罢了。 管事躬身应是,转身带着依依不捨的福佑离开了。 距离陆家和南宫家的婚礼只有十天,陆晚压根懒得出门,每天迳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着半悠哉半糜烂,吃饱睡、睡饱逗逗福佑,餐餐吃到撑的摆烂吃货人生。 当然着期间她也不是没尝试过再用用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能平地起风的能力,可惜依旧失灵时不灵,除了偶尔能把上门来挑衅的陆尧从院子里掀出去,其他一无所用,她索性也就不研究了。 不过不出门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收集信息的方式就很多种,就比如此刻: 天晴日暖,微风不燥,她坐在摇椅上,手边放着各种各样的小零嘴,竖着耳朵听八卦。 几名绿裳婢女正在洒扫庭园,管事严令交代,陆家与南宫家的婚事已近,整个陆家都必须洒扫一番。 工作量俱増,她们只能边做边闲聊,手动口也动,才好打发辛勤且枯燥的体力活。 「你们猜猜,南宫家的那位二公子要是知道新娘换了人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谁不知道那南宫公子就喜欢美人,二小姐这副容貌,可比大小姐还好看许多。」 「你们知道什么,家主怎么敢跟南宫家耍心眼。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几日眷荷院有贵客吗?」 「当然知道,只是这贵客也不知是谁,管事也不许我们靠近眷荷院,神神秘秘的。颜珠姐姐知道是谁吗?」 陆晚菀听到这里,顿时来了些精神,偏偏那个婢女也知自己说的事属于不好大声喧譁的,只压低了声音在同其他的婢女嘀嘀咕咕着,只隐约能听到几个「南宫公子」「新娘」之类的字眼。 陆晚菀在这个时候无比羡慕修士们的耳聪目明,起码听八卦方便的很啊。 她心中有了个猜测,坐挺身姿,偏头朝福佑使了个眼色。 福佑这几日跟在陆晚菀身边,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整天就盯在她身上,此时陆晚菀一个眼神,福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把手里捧着的点心放下,屁颠屁颠往院子外跑了出去。 不多时,外边就响起了一个软懦懦的声音:「颜珠姐姐,橘虹姐姐,我来帮你们。」 「这怎么好,二小姐不日就要成婚,福佑妹妹应当好生照顾二小姐才是。」 「我是二小姐随手捡来的,年纪也小,不太会照顾人。姐姐能跟我讲讲这里的规矩吗?」 ...... 「眷荷院里住的是南宫公子吗?」 南宫钰在陆家? 陆晚菀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地有人拍了怕她的肩膀。 她转头往身后瞧,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视线转过一半,先看见一头迎风飞扬的红色髮丝。阳光照射下,发色炫目的程度让她当场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衣,容貌非常精緻的男子凑了过来:「你干什么呢?」 陆晚菀眯着眼瞧了瞧这个骚包的红衣男:「你谁?」 红衣男子似乎也被面前这张脸惊艷了片刻,他顿了顿:「你不认识我?」 陆晚菀:「……」 你是个傻子吧? 「你看看我这头髮,」红衣男子将自己的红头髮往陆晚菀面前一甩,眨着一双堪称波光潋滟的眼睛问她:「认出来了吧,我可是朱雀血脉的后人。」 他一说出自己是朱雀血脉后,就挺直了自己的腰杆,等着陆晚菀主动上前巴结。可惜等了一会儿,面前的人依然悠哉游哉吃着糕点,情绪毫无波动。 红衣男子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朱雀血脉吧?就是那个四灵之一的朱雀,朱雀啊!」 陆晚菀当然知道,甚至在他说出朱雀血脉的时候就大约猜到了这人是谁。但她仍是慢条斯理吃完了点心,从身上拽出条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抬眸看住了他:「南宫钰?」 红衣男子,不,南宫钰闻言,一抹得意之色顿时浮现在眼底。 他抬了抬下颌,语气颇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听说就是你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我?」 陆晚菀:「???」 「你长得是不错,代替陆蓁蓁嫁给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还是要跟你讲清楚,你可以迷恋我,但若是嫁了我以后就想霸占我,那是万万不能的。你作为我的夫人,要有容人之心......」 陆晚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下暗暗翻了个白眼,索性自动屏蔽了南宫钰滔滔不绝的发言。 她抬起眼,目光将南宫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做出结论: 「你看上去不大从聪明的样子。」 第23章 婚约 「我那几个宠姬个个——」南宫钰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果然是有鸟类血脉的人,自恋虚荣也就罢了,关键是脑容量还不大。 陆晚菀忍不住笑出了声:「首先,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要死要活吗?」 她让别人要死要活还差不多。 这陆鸿晟就算编,他就不能编个像样一点的理由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南宫钰闻言,还真的低头认真观察起她来。 陆晚菀的容貌确实比陆蓁蓁还更胜一筹,皮肤白皙,黑髮如云,尤其是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给这张绝美的脸更添上了一抹艷色。 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找不着几个容貌胜于她的女子。 南宫钰本就是个颜控,这一瞧,目光好不容易才挪开。 当初陆鸿晟不愿将陆蓁蓁嫁给他,说是陆蓁蓁已有婚约,反倒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十分爱慕他,已经到了嫁不成她就要自戕的份上。 南宫钰本来还不愿意,他看上的是陆蓁蓁,但陆鸿晟这么一说,他便决定过来见一见陆晚菀,大不了就当是让她死之前满足一下心愿呗。 不过,陆晚菀现在这副闲适模样,跟要死要活确实一点也不相干。 南宫钰想不明白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晚菀也不管他,抓了把瓜子,不紧不慢地嗑起来,一边磕一边大发慈悲一般地说道:「你如果非我不娶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是呢,我这人善妒。」 南宫钰张了张嘴:「?」 「做我的夫君,不仅身旁只能有我一个,心里也必须只有我一个,我听说你家里养了不少小妖精是吧,有几个算几个,趁早给我赶出去。」 南宫钰欲反驳。 这怎么能行!他家里的宠姬都爱他至深,若是离了他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还有,我这人呢,奸懒馋滑,贪图享受,嫁过去以后,我希望家里的钱财都交给我管,我的夫君必须日日伴在我身边,我指东他绝不能打西,若是跑错了边,那双腿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 南宫钰眼角一抽。 他这是娶媳妇儿呢还是请个祖宗回去? 「对了,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灵根混杂无法修炼,想来也就短短几十年寿命。我的夫君若是真心喜爱我,定不介意将来我容颜老去吧?兴许,他也不捨得将来让我一人孤独死去吧。」 南宫钰听这里,骤然生出一种迷惘。 她会容颜老去,但他已经驻颜了啊!还有什么叫不会让她一人孤独死去,难道她死也要他陪着…… 吓! 不能细想,越想越吓人。 南宫钰盯着眼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硬生生从上面看出了几分邪恶之色。 他嘴唇颤了颤,正要说话,天空的某一角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陆晚菀下意识抬头,似乎看到东南角的天空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问道:「那是什么?」 南宫钰也注意到了,但显然他的见识比陆晚菀要多一些,只是一眼就知道是有人闯入了陆家设置在最外层的结界。 陆家几千年来守着一座灵石矿山,自身实力又不强,因此早在初时就集合了当时修真界的数位大能,在陆家范围内设置了大小数个结界和阵法,以防有人觊觎灵石矿山而擅闯。 第一层结界相当于是个初级防御,另有警示之用。一旦有人闯入,引起的动静足够引起到结界内人的注意,但第二层的护山大阵就并不是那么好破的了。 好在这一次的来人似乎也并没有再闯护山大阵的想法。 果然没多久,一直守在院子外的管事就带着福佑进来了,一抬眼见到南宫钰就杵在陆晚菀边上,眸光一闪,禀告道:「二小姐,南宫公子无需担忧,只是外头有人登门拜访。」 陆晚菀「哦」了声,继续「咔嚓咔嚓」地嗑瓜子。 反正就算陆家的什么护山大阵被捅了个大窟窿,也轮不到她去补,她着什么急。 但她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 她那天,貌似好像大概有让谢衡渡完劫来找她来着......不会是他吧? 陆晚菀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这都好几天天了,要来不应该早来了吗,兴许他早被雷给噼煳了。 但……万一呢? 陆晚菀将手里的瓜子放到一边,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依旧直挺挺站在她身前,似乎并不打算让开路的管事,她忽然转身沖南宫钰勾了勾唇。 南宫钰对上她的笑,不知为何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惊恐道:「你干嘛?」 「出去走走呗。」陆晚菀道。 她自来熟地扒拉住南宫钰的手臂,也不等他同意,就扯了人往外走,边走还边对管事的说:「南宫公子想到处逛逛,我陪他。」 南宫钰:「???」 管事:「???」 另一边,穆云辞正站在陆家待客的正厅中的,身后还跟着一起过来的凌霄宗的几个弟子,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些疲态。 主要是因为他们跟着追踪符没日没夜飞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此地。 穆云辞早在听到谢衡要找的女子姓陆时,潜意识里就想到了陆鸿晟。 而现在师尊要找的人,果然就在这里。 倘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万一师尊要找的人是陆蓁蓁,那怕是还有得折腾。毕竟陆家这一大家子的为人,他是亲身体会过的,捧高踩低不说,若是再仗着对师尊的救命之恩而提出什么要求...... 穆云辞蓦地想起月余前,陆家传送给他的传讯玉简当中提及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根本不想再跟陆家有任何牵扯。但陆家曾经确实收留了他一段时间,修真之人确实讲究缘法,因此他在拜入凌宵宗以后,才会留了自己的传讯玉简给他们,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联络,一联络就是要他履行婚约,同陆蓁蓁结为道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他承认当初来求助陆家时确实有提及祖上定下的这个婚约,但那时的陆鸿晟眼中只有嫌弃厌恶,冷冷一句「你也配」便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现在他陆鸿晟竟然又想让陆蓁蓁和他结为道侣,简直痴人说梦! 穆云辞想到这里,忍不住握紧了手中佩剑。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的月白问道:「大师兄,我们为何还要在这等,直接跟着追踪符去找人不就行了?」 「我说月白,你也长点脑子吧。」另一名弟子星朗对着月白耸了耸肩,道:「我们此行是来寻宗主的救命恩人,可不是来结仇的。」 陆家虽是修身界公认的绣花架子,但耐不住人有座灵石矿山啊,他们又不是来找事的,要是硬闯,那不是得罪人嘛。 这头,除了陆尧因为前些日子在经过陆晚菀的院子时,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导致小腿骨折需要卧床静养外,陆鸿晟,翟碧菡和陆蓁蓁都感受道方才结界的波动聚在一起。 待得到小厮通报,说是凌宵宗的穆云辞来拜访,几人都是一愣。 上一回送给穆云辞的通讯玉简没收到回復,翟碧菡原本还撺掇了陆鸿晟,打算等这边和南宫家婚礼结束,再亲自去凌宵宗走上一趟,没想到这个时候穆云辞竟然亲自登门了。 陆鸿晟赶紧让通报的小厮去将人领到了正厅,自己也火急火燎地要往正厅赶过去。 翟碧菡牵着陆蓁蓁走在后头:「你着什么急,不过一个后辈,晾他一会儿才好。」 转头又压低声音同陆蓁蓁道:「穆云辞那小子定是来求亲的,我就说上回传给他的玉简怎么不回,怕就是想着要亲自来见你一见。」 陆蓁蓁闻言,难得的红了下脸。 她天赋不错,三年前就拜入了落霞谷,跟随同门去凌霄宗参加过宗门大比,那时就碰巧遇到穆云辞。 一身白色法袍的男子堪称风流蕴藉,形容举止贵气不凡,恍如飘然世外的谪仙,同以前借住在陆家时很是不同。 陆蓁蓁只一眼就看得脸红心跳,否则偶尔回家时也不会有意无意向翟碧菡和陆鸿晟提起这桩婚约来。 三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正厅。 等两边人各自见了礼,陆鸿晟才端着架子道:「不知贤侄此次登门所为何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劳烦陆家主。」穆云辞面上带着笑:「我今日来是要寻一人。」 翟碧菡捧起茶盏喝了口,道:「贤侄可是要找蓁蓁?若是为婚约之事,也该提前同长辈打声招唿,怎么就直接上门了,未免有些唐突。」 月白和星朗听到这里都是一愣,目光不约而同落到穆云辞脸上。 大师哥竟同这陆家还有婚约吗? 穆云辞拧了拧眉,目光在扫过站在一旁的陆蓁蓁时,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她。 「并不是为此事。」穆云辞面色平静,直言道:「况且陆家主多年前曾与我言明,陆家与穆家并无婚约,还请陆夫人请慎言。」 翟碧菡闻言,不能置信地抬起双眸看向他。 若不是为了这婚约,他来做什么?莫不是还在记恨当年陆家苛待了他?但他也不想想,若不是陆家收留了他,他穆云辞能有今天? 翟碧菡勉强忍住气,转头狠狠剜了眼陆鸿晟。 不过一个小辈,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他们的面子,简直不把他们陆家放在眼里。 陆鸿晟还端着家主的架子,沉着脸,视线扫向穆云辞几人:「既如此,那便请走吧。我陆家怕是没有你要找的人。」 「谁说没有。」穆云辞忽然侧过脸,抬手指向屋外一道窈窕身影:「我找她。」 第24章 一场大戏 陆晚菀和南宫钰到的时候,正厅里当真是非常热闹了。 二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厅里翟碧菡的尖利又突兀的一声:「你找她做什么!」 陆晚菀抬头,视线飞快地扫过全场,见此刻陆鸿晟正坐在屋子正中,和身侧的翟碧菡以及陆蓁蓁一起,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三人面前还立着几个手持长剑的男子,当前一人鼻樑高挺,眉眼深邃,身着白色法袍,倒是俊逸非常。而他此时抬起的手,食指正直直指向了她。 一时间,屋子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陆晚菀身上。 啧! 她长得有这么抓人眼球吗? 陆晚菀不紧不慢走进屋子,装模做样地向陆鸿晟和翟碧菡见了个礼,脆声喊道:「父亲母亲。」 陆鸿晟眉头微微皱了下,似乎是顾及到南宫钰以及穆云辞几人,只是低声责问了句:「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出门吗?」 「南宫公子让我陪他到处逛一逛,」陆晚菀伸手扯了下跟在她身后的南宫钰:「女儿想着既然都要南宫公子都要成婚了,总要提前培养一下感情的。」 成婚?还是和南宫钰? 穆云辞听到这里,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陆晚菀。 他在陆家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从不曾听闻陆鸿晟除了陆蓁蓁之外还有另一个女儿,而现在这女子竟还要同南宫钰成婚? 修真界里谁不知道这南宫钰是出了名的花心滥情,陆鸿晟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 他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四来,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问他道:「这位道君是要找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穆云辞收回思绪,他能感应到这女子身上确实存在一丝能够同玄翎剑相唿应的气息,应当就是师尊的储物戒指。 既然找到了人,自当尽快带回凌霄宗。 他点点头,道:「是,我姓穆。我和师弟们此行是来请姑娘随我们去一趟凌霄宗。」 穆云辞? 好戏这就要开场了? 陆晚菀微妙地顿了下,只还不待她细想,那边翟碧菡和陆蓁蓁的脸色已经不对了。 陆菀菀不过一个养在天穹洲山里的丫头片子,是怎么跟凌霄宗扯上关系的?这穆云辞又为何偏偏在这时候来找她? 陆鸿晟脸色也不好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理智还是在的。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怒火,问穆云辞道:「不知贤侄寻菀菀是有何要事?」 穆云辞先是怔了下,这个女子竟然没有把救了凌霄宗宗主这件事告诉给陆鸿晟。但既然她都没说,那他当然更不可能把这件事主动透露给陆鸿晟夫妇。 他看了眼陆晚菀,须臾,沉声道:「此间缘由我等暂时无法相告,还请陆家主和陆夫人谅解。」 翟碧菡听到穆云辞的话,下意识地就冷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菀菀她姓陆,你要带她走,却连原因都不告诉我们,这又是何道理?」 眼见着双方就要起争执,一旁的陆蓁蓁才开口劝道:「 穆大哥,不是我们不让菀菀跟你走。只是菀菀不日就要同南宫公子成婚,你非要带她走,又让我陆家如何同她的未婚夫君和未来夫家交代。」 这话看似是在解围,其实是借着南宫家的名头给穆云辞施压,要是带走陆晚菀,就等于是对上了南宫家。 穆云辞顿了片刻的功夫,话题中心人物陆晚菀就自个儿昂首挺胸粉墨登场了。 「这事也不难交代,」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反正本来同南宫家议亲的也不是我,你们把陆蓁蓁嫁给南宫钰不就得了。」 「长辈谈话你插什么嘴!」翟碧菡闻言,心中十分不悦,她冷嗤了一声:「果然只是个不懂礼数的野种罢了。」 陆晚菀听了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好以整暇地看了眼陆鸿晟。 果然,陆鸿晟在听到「野种」这两个字后明显愣了下,回过神来后差点想破口大骂。 ……可偏偏不能。 他单手背后,眼风狠厉地扫向了翟碧菡。 翟碧菡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地说了什么,眼角余光瞥了眼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南宫钰,立时神色一凛。 这陆菀菀本身确实只是陆鸿晟同个不知哪来的野女人一夜风流之后生下的孩子,确确实实是个野种,但这事却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让外人怎么看? 她想到这里倒也不敢再由着性子再说什么了,只是握住了身旁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陆蓁蓁的手,母女两人一起狠狠瞪着陆晚菀。 而陆鸿晟显然比翟碧菡精明得多,他沉吟片刻,却是先问了穆云辞一句:「贤侄一定要带菀菀走?」 穆云辞不疑有他,点头应道:「是。」 「何时回来?」 穆云辞顿了下:「不知。」 「贤侄若是这般说辞,就请恕我不能答应了。」陆鸿晟冷冷一笑:「我这个女儿从小就离了家,又没有修炼的天赋,受了不知多少苦。如今她就要同南宫公子成婚,你今日不说缘由就要把她带走,这婚事不成,错过了南宫公子这等好男儿,你让她日后该如何自处,日后又有谁能照顾她?」 陆晚菀听到这里差点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封建发言,想攀上穆云辞就直说,还昧着良心说南宫钰是好男儿,南宫钰他自己认嘛!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插了句嘴:「这有什么难的,反正大师兄同你们陆家本来就有婚约,让大师兄和陆二小姐结为道侣不就行了。」 哦豁,这是哪来的神助攻。 陆晚菀忍住笑,分了点眼神看向穆云辞身后的两个男子。 左侧那个一张娃娃脸,看见陆晚菀看向他,沖她眨了眨眼,右侧那个脸色冷峻,束成髮髻的黑髮中交杂着数绺色泽似焰的红,眉心中央烙着硃砂红痣。而他的手此时正紧紧抓着旁边娃娃脸男子,生怕他再说出点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话来。 而陆鸿晟等的恰巧就是这句,他摸了把鬍子,眼里闪着精光:「这位小道长说得倒是在理,只是我陆家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贤侄若是执意不愿意履行婚约,我也不强求。」 这样的强盗说法让穆云辞听了也一时愣住了。 他不就是遵循师命来找个人吗?怎么弄到最后变成他强人所难了? 这时,陆晚菀沖他眨了眨眼,当着众人的面,老气横秋地对他说道:「行了,他是不会放过你这头肥羊的,我看你也不用挣扎了,你就麻利点,看是选我还是选陆蓁蓁。」 穆云辞傻眼了,他已经顾不上陆鸿晟会不会仗着对他师尊的救命之恩而要求凌霄宗报恩了,他艰难地动了动唇:「你——」 是我师尊的救命恩人…… 陆晚菀:「成。」 穆云辞:「???」 翟碧菡眼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陆蓁蓁的给抢走了,她恨恨地拍着红木镶嵌螺钿矮案,尖声向穆云辞怒斥道:「你选她?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你要娶她?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她这一句话出来,陆鸿晟呕得险些呛出一口老血来。再怎么说,陆菀菀也是他的亲生女儿,翟碧菡当着外人的面左一个「野种」,右一句「废物」,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陆鸿晟动了怒,眼神冰冷地看了眼翟碧菡。 翟碧菡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她能同陆鸿晟过这么些年,心里自然清楚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比起南宫家,凌霄宗的实力自然是更胜一筹。现在能搭上凌霄宗的梯子都已经搭好了,陆鸿晟有什么理由不爬上去。 即便因此得了罪南宫钰,对陆鸿晟来说也是值得的。至于这梯子是陆蓁蓁还是陆菀菀,又有什么关系。 翟碧菡神色一凛,倒也不敢再由着性子纠缠,只是安抚地捏了捏陆蓁蓁的手。 她努力做了几次深唿吸,平復胸口烧得厉害的怒火和烦躁,低声同陆鸿蒙晟道:「夫君莫生气,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菀菀是个好孩子,同南宫公子或是穆公子都是相配的,只是蓁蓁她才貌,怕是配不上南宫公子。」 南宫钰听这话,一时没分清翟碧菡在反讽还是在谦虚,他视线打了个转儿,悄声问陆晚菀道:「她难道是在嫌弃我?」 陆晚菀:「……你知道就好,倒也不用说出来自取其辱。」 南宫钰:「!!!」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啊。 但是!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眼珠滴熘熘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扫过,刚想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旁边陆晚菀就用力拐了他一个胳膊肘:「闭嘴!」 这一肘子直接打到了南宫钰的腹部,他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一会儿换新娘,一会儿又要换回来,他这个新郎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还要被人打…… 谁他妈来管管这一家子人啊! 最终,南宫钰十分爽快地同意退了这门亲事,主要他是真的不想日后再跟陆家有太多接触。 仅仅一天,他就经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此时他已经对自己美貌、智力、家世等方面的评价,全面崩盘了,他甚至可以预料到这桩婚事若是成了,不管是陆晚菀或是陆蓁蓁,日后家里怕都是永无宁日。 而穆云辞也不得不接受了要娶陆晚菀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陆鸿晟不知从哪找出来了一块记录了穆云辞爷爷和陆鸿晟父亲当年定下婚约时的留影石,如此,他也不得不遵守约定,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来了这陆晚菀和陆家并不是一条心,她既然师尊的救命恩人,他自当拉她出陆家这泥潭。 尽管翟碧菡和陆蓁蓁还心有不甘,正厅这一场大戏,也在陆鸿晟的一句「三日后举办婚礼」中落下帷幕。 三天时间十分的紧凑。 穆云辞赶紧回了趟凌霄宗,宗主还在闭关,只得向几位长老禀告了此事。 月白和星朗在长老面前不遗余力地好好夸赞了穆云辞一番,总结为大师兄为替宗主报救命大恩,把自己都给贡献出去了。 且不说那头长老们知道穆云辞突然要结道侣时有多懵逼,陆家这边婚礼准备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婚礼当然轮不到陆晚菀来操心。其实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也不过是换个新郎,对陆鸿晟来说,除了女婿面子更大一些,其他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的。 陆晚菀在这三天时间里又找了陆鸿晟两回,像之前她许诺嫁到南宫家后要为陆家谋划一样,又许诺等她嫁给穆云辞,就让他到凌霄宗宗主面前为陆家谋划点什么。她以此又换来十几大箱子的灵石和灵草灵药灵器,几乎搬空了陆鸿晟一半的私库才罢休。 婚礼这天,陆晚菀才梳妆完没多久,迎亲的车架就过来了。 迎亲的马车配了六匹四翼天马,这是陆晚菀要求的,方便她趁机把自己养的那两匹天马也一道带到凌霄宗。 马车旁御剑飞行的一熘凌霄宗弟子身着统一的弟子服,其上金色符文流动,场面倒是盛大,把陆鸿晟乐得眉开眼笑。 而穆云辞大约是为了配合陆晚菀这一身赤艷金碧的嫁衣,也穿了一身红,端的是清逸出尘。 但陆晚菀却没兴趣多看。男主属于女主,她这个恶毒女配,也就是有个过场而已。 她用扇子遮着面,目不斜视地走过穆云辞身边,搭着福佑的手迈上台阶,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钻进了马车。 一声「启程」之后,马车腾空而起,向着远方快速飞去。 凌霄宗。望尘峰。 谢衡缓缓睁开双眼,灵气流转于他的内府灵台,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共鸣。 他眸光冰冷漠然,长发随着衣角猎猎佛动,越发高高在上恍若天边神祇。 守在外边的弟子齐齐拜倒。 谢衡手一抬,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半弯的腰轻轻托起。 宁翊长老忙上前去:「身上的伤可恢復了?」 「无妨了。」谢衡应了声,随即缓缓往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淡声问了句:「找到她了吗?」 第25章 师尊?!? 宁翊长老忙点头应是,一边摸出通讯玉牌通知息尘长老赶紧把主婚人的位置让出来。 此前因着这婚事实在太赶,又逢谢衡又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三位长老才抽籤决定了主婚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眼下谢衡既已出关,穆云辞又是他的亲传弟子,由他来做穆云辞的主婚人当然最是合适不过。 宁翊长老这边正在刷刷刷地传消息,谢衡那边却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宁翊长老的下文。 找到了?然后呢?人呢? 谢衡扫了宁翊长老一眼。 按平日里他的性子,他是半句话也不会催促的,可今日这宁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只顾低着头刷通信玉牌,半点没察觉到有人还在等他回话。 谢衡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在哪?」 「啊,在路上在路上,」宁翊长老轻飘飘答了一句,他看到息尘长老传来的消息,这时候反倒是催促了谢衡一句:「宗主,咱们得赶紧去主殿,晚了他们就要到了。」 竟然还在路上…… 谢衡用力地抿了下唇。 看来最近他对弟子的管束确实有点过于放松了。不过是让他们找个人,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日后合该让宁翊多带出去歷练歷练才好。 只这么想着,谢衡外放的神识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凌霄宗向来整肃的主峰落渺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把整个场地都要塞满了。 再一细看,那人群中除了本门弟子,竟还夹杂着近一半的外门中人。 谢衡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怎么这么多人?」 提起这个,宁翊长老不由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那些都是来观礼的宾客。」 没错,这观者如云的大场面当然得益于他们几位长老的办事效率。 尽管穆云辞这婚事实在来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可时间再仓促,他们凌霄宗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是不?更何况这姑娘还是宗主的救命恩人! 于是就在短短三天之内,凌霄宗的首席弟子即将举办结侣仪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邀请观礼的帖子也送到了所有与凌宵宗交好的宗门负责人手中。 凌霄宗本就是苍梧洲的第一大宗,首席大弟子的结侣仪式,那可是一桩盛事,因此今日来观礼的宾客只多不少。 谢衡心下隐隐觉得这事有些怪异,他停下脚步,向宁翊长老确认道:「他们来是为了看……陆晚菀?」 宁翊长老顿了下。 如果一定要说宾客们是来看这位陆二小姐的话…… 也对啊! 于是他重重点头:「正是。」 谢衡觉得很无语。 即便陆晚菀套了个他救命恩人的名头,但宗门里的这帮长老也未免整得太过声势浩大了点吧,请了这么多人不说,这些人竟然还真的来了? 难道这些人整日里都闲得没事干了? 谢衡实在是难以理解。 但转念一想,今日这场面虽然过于大张旗鼓了些,倒也确实是个好时机。此时向修真界众人宣告,陆晚菀是他凌霄宗,他谢衡纳入羽翼之下的人。他日,若是她身上可以驱使灵气的能力被人发现,那些人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够打得过凌霄宗。 如此想来,这似乎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宁翊长老见谢衡停住了脚步,还待再催促几句,然一个抬眸的功夫,人瞬间就没影了。 那边落渺峰的场地上,宾客们个个翘首以盼。不多久,就看见天空中出现一队华丽的车驾,正缓缓飞过来。 此时陆晚菀和福佑两人已经吃饱喝足,正葛优摊在马车内的宽大座椅上。 这马车比陆家那辆还要豪华得多,马车外还罩了几个阵法,飞得那叫一个平稳。 等听到外边有人喊着快到了,陆晚菀才滚到窗边,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眼。 马车已经穿过了一层阵法,可以看见无数岛屿和亭台楼阁掩映在氤氲的云海之中。有若隐若现的金光从岛屿间穿过,在云间拉出一道道流动的光晕。 而且这个地方的所有建筑,竟然都是悬空的! 陆晚菀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和福佑两个挤在窗户边,看得那叫一个目不暇接。 等马车靠近了大门,二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帘子。 福佑手脚麻利地开始给她整理头髮,将扔在一边的发冠重新给她戴上去。 等两人再整理完嫁衣,马车也已经悬停在了大门外的石台上了。 陆晚菀一手提着沉重的裙摆,一手执着扇子挡住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还不忘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四周。 只见面前的台阶上矗立着一道高大庄重的大门,再往前,琼楼仙宇此起彼伏,四处灵光缭绕,天空之中竟然还不时有仙鹤飞过。 而几乎是她下马车的同一时间,所有等在场地上的宾客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到了陆晚菀的身上。 这些视线或好奇,或羡慕,或不屑,混合着嘈杂的对她议论声。 但陆晚菀丝毫不在意。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任由福佑搀扶起她的手,跨过大门,走在红色毯子上,还有一半路的时候,就看到穆云辞已经等在前边了。 等她走近了,穆云辞便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陆晚菀从善如流跟上。 两个一点都不熟的人并肩而行,脚下生风,看起来倒是默契十足。 唯独福佑跟在两人急得直跳脚。这个跳脚是真的跳,她往前跳了两步,努力朝穆云辞使眼色,穆云辞虽然看到了,却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还因为福佑这番动作加快了脚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福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往前跳了一步,提醒道,「姑爷,您要牵着我们姑娘的手……」 穆云辞这才反应过来,视线一低,恰好同陆晚菀目光相接。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陆晚菀这么近。 少女生得五官精緻,抬眸时,眸光潋滟,忍不住叫人多看两眼。 穆云辞一怔,下一瞬,就听得陆晚菀低声同他道:「无妨,走吧。」 苍梧洲修士的结侣仪式比起凡间成婚的规矩要少得多,但细论起来也有些麻烦。 陆晚菀前几天就被陆鸿晟不知从哪找来的喜婆苦口婆心教导了两天,可惜她压根不把今天的大婚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的,压根一点没记住。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也不可能跟穆云辞好。 等进了大殿,陆晚菀先是看见了大殿内数十个观礼的修士。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面色太黑的人。 而大殿正中的高阶之上,坐了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 那人离她有些远,陆晚菀眨了眨眼,一时也不大能看得清他是什么模样。 这时,穆云辞躬身朝那人拜道:「师尊。」 啊,原来是凌霄宗的宗主。 陆晚菀虽然没记住什么礼仪,但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 她立马有样学样,跟着朝座上的人行了个礼,脆生生喊了句「师尊。」 高阶之上的谢衡几乎要气笑了。 从看到陆晚菀一身嫁衣走进大殿,他就觉得自己就像被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宾客观礼,却原来观的是她和他徒弟大婚的礼。 但是她怎么能嫁给穆云辞! 不久前,她喊「夫君」的人分明是—— 谢衡忽然被自己脑中闪过的念头惊了下,理智也在瞬间回笼。 她又为什么不能嫁给穆云辞? 谢衡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近,然后听到她喊了他一声「师尊」。 师尊??? 师尊!!! 在这一瞬间,谢衡眼底露出了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戾意。 第26章 红烛软帐(三更合一) 谢衡如今已是渡劫期的修为, 这一番心神波动,无意间便泄露出来强大的威压。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几个长老和前来的观礼的宾客们倒还好,他们修为本就不算低, 虽觉得胸口滞闷,也还能挺直腰杆,但那些跑腿的凌霄宗低阶弟子就惨了。他们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压制着, 腿都直不起来,一个个全跪倒在了大殿中。 陆晚菀眼见大殿里的人各个一脸菜色, 不由诧异了下, 这都是在干嘛呢? 她还没来得及跟穆云辞对上眼神,身后的福佑忽然两眼一翻, 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往陆晚菀身上倒了下去。 陆晚菀这才琢磨出意思来。 这些人全都一副被打萎了的样子, 虽然她一点也没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但她要是在这一群人中间表现得没事人一样, 那她不就成了最有事那个? 众所周知,异类是会被抓起来研究或者弄死的! 说时迟那时快,陆晚菀当即膝盖一弯, 借着福佑这一倒, 索性扔了手里的扇子扶住人,以一种看上去快被压弯了腰的姿态轻飘飘地坐到了地上。 穆云辞原本还勉强站着,陆晚菀这一倒,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扶她一把,手还没搭上陆晚菀的袖子,高阶上的威压勐然间加重。 他气血一个翻涌, 差点呕出口血来, 整个人趔趄一步,被陆晚菀带着一起倒在了地上。 陆晚菀一脸懵逼地趴在地上, 此时没有扇子挡住视线,她眼神四周飘了一圈儿,愣是半点异样也没瞧出来。 这是咋的了? 原文中也没说男主和女配成婚的时候有这一出啊。 她没瞧出来,但穆云辞和其余众人都十分清楚这股威压的来源。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向着高阶上端坐着的人看去。 谢宗主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在学凡间那些大户人家那一套,要给新妇下马威? 不是……就算你给下马威你也瞄准目标行不行,你这完全就是无差别攻击啊! 当即有人站出来:「玄清真人,快收收你这威压,新娘子是凡人,可受不了这个。」 谢衡压根没听人讲了什么,只是在看到陆晚菀倒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立即收起周身威压,同时也收回了自己那些杂乱到毫无头绪的念头。 那些胸口滞闷到站不起来的弟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坐在谢衡的息尘长老所有所思地看了眼谢衡,片刻后,才神情稳重地对众人道:「宗主前些日子方才进境,想来是境界还不稳固,灵压才会无法控制。」 一语落下, 周围才像是从某种静止的封印中挣脱出来。 这谢宗主已有千年未曾进境,如今一进境,那也就是这苍梧洲唯一一个渡劫期的修士,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大殿内来观礼的都是与凌宵宗交好……起码是表面交好的宗门之人,此时不管是真心替谢衡开心也好,强颜欢笑也罢,众人的恭贺声几乎都在同时响起, 喜庆的氛围再度席捲全场。 而谢衡仍是一声不吭,只是垂下眸,目光一寸寸描绘过陆晚菀精緻的五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然后他确认了,对于这场婚礼,陆晚菀没有一丝的不甘愿。 她是自愿嫁给穆云辞的。 他唿吸滞了滞,移开了目光。 陆晚菀此时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依压在她肩头的福佑,结果小丫头依旧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地昏迷着,嘴唇都已经紫了。 「她怎么了?」陆晚菀顿时有些着急,声音都大了许多:「穆云辞你给我过来看看。」 穆云辞闻言,正要蹲下.身去看,息尘长老已经走到了陆晚菀身边。 他用灵力探进福佑的内府,片刻后,温声道:「不必担心,她只是受不住灵压晕过去了,好在时间不长,内府没有损伤,修养个三四日就无碍了。」 没事就好。 陆晚菀松了口气,看着穆云辞将福佑交给月白照顾后,这才抬眸打量起这个眼前这个鬚髮皆白的老头来。 老头不知是天生眼小,或是太常微笑,导致眸子弯眯眯的,虽看不见其眼中神韵,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倒是无比的平和。 「这是息尘长老。」穆云辞为她介绍。 唔……这老头倒确实像个长老的样子。 陆晚菀向他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蓦地想起方才那个她才瞧了一眼的年轻男人,也就是穆云辞的师尊。 唔…… 刚才没看清,再看一眼。 陆晚菀再度抬头时,高阶上又哪里还有谢衡的影子。 阶下的宾客们这下又都傻了眼了。 这谢宗主是害羞还是咋的?听不得恭维话是吗,怎么还跑了呢?那这仪式还要继续吗? 大殿里众人已经窃窃私语开了。 好好的一场婚礼,被谢衡这一搅合,顿时有种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的拧巴感。 穆云辞见状,多少有点进退两难。这婚事虽不是他原本想要的,但人都已经接过来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小插曲再把人送回去吧。 要不就……继续? 他刚动了动唇,就听旁边陆晚菀不以为意地道:「咱也别折腾了,直接入洞房吧。」 众人:「???」 穆云辞:「!!!」 那厢,谢衡逃也似的从大殿中离开,眨眼间就已经出现在忘尘峰的灵池中央。 这灵池底下布了个聚灵阵,池水则引自天山中的巨大瀑布,具有很好的静气凝神的功效。 谢衡闭着眼,有柔和的光芒自他身上迸散,笼罩在灵池之上。 宁翊长老从收到谢衡的传讯后,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谢衡始终也没睁眼看他。 他总觉得谢衡被那个九重天雷噼完后人就不太正常了,这会儿也实在是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半晌,谢衡才睁开眼,眸光沉沉地看向宁翊长老。 宁翊长老迟疑了一下,试探道:「云辞和陆姑娘的婚礼——」 谢衡原本已经给自己掐了好几个清心诀,可一提到婚礼,心情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烦躁起来,看向宁翊眼神凌厉得好像要砍人一样。 他抿着的唇忽地微微扬起,好像在冷笑,瞬间堵住了宁翊长老的话。 「我让他找人,他就是这么找的?」 还有这几个长老,他今天才知道,竟都是些瞎眼蠢物,脑子都被驴踢坏了罢? 宁翊长老闻言,惊了一跳,刚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找……不对吗? 半晌,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垮着张脸喃喃道:「那要不……退……退婚?」 话一出口,宁翊长老简直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都已经进了洞房了,还怎么退?!? 人一个小姑娘——打住! 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出来? 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偏偏这时候谢衡却是应了声:「可。」 宁翊长老眼神堪称惊恐地看了眼谢衡,喉头哽了好一会儿,艰难地挤出声音道:「可……可是,已经送……送入洞……」 他话还没说完,谢衡身旁的灵气倏然流转得激烈起来。 那张总是淡然的脸出现了短暂的愠怒之色,黑亮双眸紧紧盯着宁翊长老。 让人不寒而慄。 「你说什么?」 宁翊长老直觉现在应该要闭嘴,转身去把陆晚菀从那个该死的新房里请出来,但他连脚步都还来不及挪动,谢衡便从灵池之中起了身。 身上衣衫烘干的同时,及地广袖乱舞,周身灵气笼罩在修长身躯上,却不若以往温和煦人,搅动得忘尘峰巅云雾涌生。 随即,一道仿佛淬了冰般寒冷的嗓音便落到了宁翊长老的耳边。 「带我去。」 回到穆云辞的院子,陆晚菀便将来看热闹的弟子以及一脸复杂神色的穆云辞都请出了新房。 跟男主洞房? 她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男主当然是要为女主守身如玉的。 她掩上贴有双喜剪纸的房门,这才放松地大舒一口气。 外边怎么想的她管不着,眼下最重要的事,当然是数数自己的家当啦。 新婚夜不数钱什么时候数! 陆晚菀扒拉下自己身上厚重的嫁衣,只留一身轻薄的烟粉色纱裙。这纱裙也不知什么布料做的,虽然薄,穿着却一点也不冷。 她在桌子旁坐定,从储物袋里取出吃的放到桌上,还给自己弄了一壶酒,一边吃一边开始盘点起前几天从陆鸿晟那讨来的,以及半路被她拦截下的凌宵宗送去陆家的礼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她储物戒指里已经塞满了灵石法器灵草灵药,储物袋里则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等陆晚菀吃完喝完盘点完,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她,陆晚菀,从此以后就是富婆了! 嘴里哼着「我暴富嘿我幸福嘿」,陆晚菀手里握着一颗散发出浅浅光晕的粉色灵珠,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床上。 这颗灵珠是南宫钰离开陆家前亲自送到她手上,说是为了感谢她不嫁之恩,以及祝贺她成婚的礼物。 那会儿她也没细看,随手就扔到了储物袋里,但刚刚整理的时候,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视线。 这东西贵重不贵重陆晚菀不知道,但耐不住实在是好看呀。 哪个女孩子能抗拒得了bling bling小东西? 陆晚菀把头埋在绣枕上,躺着把玩了会儿灵珠,很快一身力气就去了十之七八,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她强撑着眼皮看了眼外面,嗯……天黑了,是时候睡觉了。 于是她一个翻身,便全然任自己深陷在了困意中。 等到她唿吸逐渐平稳,灵珠上淡淡流动的粉色光晕,犹如有生命一般,忽然钻入了陆晚菀的身体。 睡得正沉的时候,身上渐渐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意,后背上一层薄汗,将她的里衣几乎都汗透了,湿哒哒地格外不舒服。 然后,热意一路汹涌而下。 陆晚菀一个激灵,闭着眼勐地从榻上坐起身。 好傢伙!这下又是一阵热流,更湿了。 她还有点懵,缩在宽袍大袖中的手摩挲着手指上戴着的储物戒指,迷迷煳煳想着,她这是……饱暖思…什么欲了? 房门就在这时蓦地被人打开,陆晚菀这才迷濛着睁开眼。 隔着火红色床幔,她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精瘦的身影进了房。 来人长发披垂,广袖及地,身上一袭宽松的流水云纹素净长袍,神色……唔……看不清…… 陆晚菀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尽管脑子不清醒,她潜意识里却明白自己这种状态根本不正常,明显就是中招了。 只是不知是怎么中的招,又是谁想要对付她? 混沌的思维勉强运作了一下,她很快就放弃了。 目光落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试着猜了猜对方的身份,但眼下她自己就像是桌上那对龙凤烛,整个人都热得好像要燃烧起来了,又哪里还有理应的思维可言。 或许进来这个,就是给她安排的姦夫吧? 长得还怪合她胃口的。 既然如此……要不就让他从了吧? 谢衡方才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感觉到房中只有陆晚菀一人,先前胸腔中的那股子烦躁才一点点散去。 婚礼仪式又没全部完成,算不得是真正的道侣,自然是不能入洞房的,他想。 等到心绪彻底平復下来,他才伸手推开了房门。 然此时房中的情景,却让谢衡眼皮顿时重重一跳。 他一个反手就将房门关好,把正要跨进房门的宁翊长老挡在了门外。 宁翊长老:「???」 这头,陆晚菀将谢衡从头打量到脚,眼里心里都十分满意。她舔了舔唇,不客气地道:「我渴,给我倒杯水。」 她此时双瞳剪水,脸颊樱晕。身上的烟霞红软缎外裳,在她这一躺一坐之间滑了下来,露出了半边的肩膀。 谢衡压了压眼皮,不敢多看一眼。他抬手倒了杯水,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只背着身将水杯递过去。 陆晚菀伸手去够,视线晃晃悠悠看不清,加上双手无力,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泼了他半边衣衫。 手都湿了,连指尖都滴着水。 谢衡刚想说「无妨」,后半个字才落下,陆晚菀已经一口含住他的指尖,还吸熘了两下。 谢衡臂上的青筋瞬间隆起,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好在就这么几息,陆晚菀自己就先离开了。 这么点水,当然是不够的。 她晃晃悠悠地从床上下来,一步还没走呢腿就一软,于是又晃晃悠悠攀住了谢衡的腰。 腰……这个腰? 难道…… 陆晚菀赶紧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又趁机两指捏住狠狠一拧…… 嘶……这手感…… 谢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由愣了下。但她现在的力道比蚂蚁也大不了多少…… 罢了。 他索性伸手託了她一把,然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行动间掉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正要低头去看,一垂眸,却先对上了陆晚菀的眼睛。 「谢衡?」 此时陆晚菀眼底的水光都几乎快溢出来了,只这么一对视,便晃的人心旌荡漾。 谢衡额头青筋一蹦,飞快地移开目光。他轻轻应了她一声,托着她的那只手却一点点攥紧。 她记得他。 谢衡神思一恍惚,等清醒过来才察觉鼻尖一阵似有若无的异香。 不对劲。 他定神欲细想,脑袋竟益发昏懵,不禁探手揉上额侧,那儿渐生一股醉酒般的醺然。 陆晚菀见状笑了声,她伸手攀上他肩膀,在他耳旁问道:「你也觉得有些热,是不是,谢衡?」 她的声音此刻听来也有些遥远,不切实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谢衡没有回答,兀自与这股不适对抗。 然而陆晚菀却一点不安分,她一点点贴近他耳廓,脸颊贴上他的,蹭了下:「谢衡,我腿软站不住了,你抱抱我。」 谢衡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牙,下颚绷得紧紧的。他此时也觉得身躯渐烫,他不会蠢到不明白他和她这是怎么了。 到底是谁干的? 他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立刻抬手给两人掐了个清心诀。 很快陆晚菀就觉得灵台一清,身上的燥热也消解了不少,但她仍是扒拉着谢衡:「你再给我倒杯水吧。」 谢衡没说话,只是托着她走到桌边,要将她安置在凳子上时,怀中的人却又耍起了性子,她指尖掐着他的衣襟,一声一声全是指责: 「我让你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差点以为你被雷噼死了。」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不报恩?」 「你忘恩负义,你见异思迁,你这个薛平贵,你娶了公主就不顾我在寒窑挖了十八年的野菜吗?」 谢衡:「???」 什么? 他是见识过她无理取闹的,想解释,但……实在是寻不到插嘴的机会。 陆晚菀却是说着说着,脑袋就开始晕乎起来,很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只觉得方才那股褪下去的热意又捲土重来,甚至比刚才更甚,热的她都要化成水了。 她最后软绵绵地又问了他一句:「救命之恩,你能以身相许吗?」 谢衡:「……」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伸手重新倒了杯水,托着她的头抬起来:「喝水。」 陆晚菀很不配合地扭了两下,「凳子太硬,我要坐你腿上。」 说罢用力往他身上一扑,就那么恰恰好把他扑到了凳子上。凳子一个摇晃后,陆晚菀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 谢衡脑中「嗡」的一声响,有种血液都在瞬间倒流的感觉。 他知道不应该,他不该跟她这般亲近。 但理智这种东西,有理智的时候它才有用,没有的时候它真当是一点用都没有。 谢衡眼瞧着自己的手仿佛有自己意识似的,紧紧箍住了她的腰,以便她能在他腿上坐得更稳当些。 这回没再出什么意外,陆晚菀就着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喝掉了一杯水。 然后在他的视线中,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变白了,比以前……好看点。」 谢衡:…… 「我今天没看到你。」 谢衡:你看到了,还喊我师尊。 「你是来找我的?」 谢衡:不然? 「该睡觉了。」 谢衡:??? 「要不我们——」 陆晚菀说到这忽然停下来想了下,唔……修真界的话…… 「我们双修吧。」 「嘭」的一声响。 谢衡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么一句,浑身僵硬地抱着陆晚菀摔到了地上。 有他这个肉垫,陆晚菀自然是不觉得摔疼了的。她无意识地用自己被热意烧红的脸颊磨蹭着谢衡的下颌,听见他唿吸变浓浊,才抬起一双雾气迷濛的眸子紧锁住他。 「谢衡,」她叫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让人遐想,她手指滑过他的脸,再爬上他的耳廓,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双修吧。」 谢衡觉得他的身体里似乎燃起了一团火,在她一句又一句的呢喃中,火焰越滚越大,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他眸光深沉,看向她的眼神像是一头即将吞食人的野兽。 陆晚菀手指落在他耳廓,明显感觉他重重一震,她故意徘徊不走,再度碰碰他逐渐泛红的耳朵,这一次,听见他沉闷的一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衡盯着陆晚菀,目不转睛,扣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麻。 他任由陆晚菀捧着他的脸庞,她靠得很近,说话时,柔热气息落在他唇边,像是诱惑,又像是嘆息。 「我知道。」她说,掌心朝他颈后迭抱过去:「我想亲亲你。」 谢衡喉头微动:「你现在不清醒。」 不清醒吗? 不,她清醒得很。 陆晚菀双眸淬着迷濛惑人的媚意,不自觉地将他贴得更近,一层薄薄的布料阻隔不掉两人身上那股炙热。 「谢衡,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然后,她亲了亲他。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 可很快陆晚菀就不满足于此。毕竟她上辈子加起来,都要吃了几百斤猪肉了。 她不管不顾地吻住他,双手一点不安分地去扯他衣襟,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惹得他重重闷哼一声。 谢衡额头上青筋直跳,胸腔中的那团火也越烧越旺。他翻转了彼此身姿,近乎蛮横地攫她入怀,薄唇狠狠封住她嘴,取回了主导权。 「我们……去床上吧。」陆晚菀被他吻得脑袋都迷煳了,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倒更像是蛊惑。 谢衡想起招摇之山上所长的荆篱花,那是一种会诱人成瘾的剧毒之花。 荆篱花形似牡丹,茎叶柔软攀附着乔木,火一般红的十重花瓣包裹着珠蕊,蕊上凝聚着晨露水珠,很美。但那数颗水珠其实是荆篱花自身分泌的毒液,一沾上,毒入骨髓,诱人深陷,自此无药可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但,他心甘情愿。 谢衡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他在她跟前俯下了身,他亲吻过她的鼻尖和唇瓣,薄唇抵在她布满薄汗的额头,声音一如往常的淡漠。 「喜欢。」 喜欢什么? 陆晚菀根本无力思考。 他用力掐住了她的腰,分明只需抬手施个法术就能褪尽衣衫,他却伸手缓缓抚过她嵴背,指尖勾住里衣的衣带,缓慢却又利落地撕扯开来。 陆晚菀惊唿一声,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四散开来,身体里渴望顿时叫嚣鼓譟。 他侵入。 能感受到怀中的人瞬间绷紧。 他一手支起身子,撩开她脸颊的一缕髮丝。她眼角沁出一点泪,神情却更像是撒娇。 确认她没事,他眸色一深,丝毫不再顾忌。 暗沉不明的光线投射到床幔上,隐约可以看到深陷绮红罗帐内的一双人影。 至此,一切脱离掌控,再也无法导回正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门外,宁翊长老仰头看了眼半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实在有些等不住了。 这都已经月上梢头了,宗主怎么还没有出来呢?到底是有什么事,竟跟陆姑娘说了这半天还没说好? 他想敲开门问,却又不敢。 偏偏这房间外的结界牢固得很,房间里的声音一点也不曾泄露出来。 宁翊长老只能拼命忍下心中的疑惑与震惊,急得在开始院子里转圈。转到第九圈的时候,有人来了。 穆云辞见到宁翊长老时还愣了下:「长老怎么在这?」 宁翊长老喉头哽了哽。 这里,这个地方,这个房间,它说到底还是穆云辞和陆姑娘的婚房啊! 他一个长老守在门外已经很怪异了,若是让人知道凌霄宗的宗主竟然在人家的婚房里待了好几柱香的时间……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可怕。 半晌,宁翊长老才调整好心态,肃了脸色郑重地道:「宗主在跟陆姑娘……嗯……说话。」 穆云辞点了点头,陆晚菀是师尊的救命恩人。今天在大殿上两人也不便多说,师尊现在过来问候几句倒也正常。 这么想着,穆云辞索性就在宁翊长老身旁站住了。 宁翊长老麻木地道:「要不,你先去休息?」 穆云辞温声道:「无妨,我陪长老说说话。」 宁翊长老动了动唇,只觉得自己真是有口难言。他活了也有好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这般心虚。 最终,宁翊长老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个话题。 「那个,师侄,你方才过来是要寻陆姑娘做什么?」 话一出口,宁翊长老立时就察觉到了不妥。 人家是新郎,来找新娘能有什么事? 好在穆云辞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是道:「我来问问陆姑娘看需不需要吃点东西,她还没有辟谷。」 凌霄宗是设有饭堂的,专门为那些尚未辟谷的低阶弟子提供饭菜。 但今天一整天混乱,穆云辞也是到了方才才想起来陆晚菀这边,怕是没有人给她准备吃的。她一个凡人,若是不吃东西,怕是身体受不了,这才想到要过来看一眼。 穆云辞说完,又转头看了眼房间,猜测道:「宗主应该是有极重要的事吧。」 宁翊长老已经放弃挣扎了,有气无力道:「可能吧。」 两人这一等,直到晨光熹微,鱼肚白的苍穹染上些许晨曦橙光,房间里也依旧寂静无声。 穆云辞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脸色古怪,欲言又止地看向宁翊长老。 宁翊长老一张老脸这下是真的挂不住了。 人家小夫妻恩恩爱爱的,结果好好一个洞房花烛夜……他,不,宗主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谢衡其实一早就醒了,修为到他这样的地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睡觉了。 他的视线落在怀中人的身上。 陆晚菀睡得很沉,显然是累极了,眼底隐隐透出一点青黑色。露在锦被外的雪白肩膀上,紫红痕格外清晰。 谢衡想起昨夜那一番纠缠,喉结不受他控制地滚动了下。 食髓而知味。 他立时偏开了头,死死压抑住翻涌而上的情潮,又飞速给自己掐了个清心决。 等到心绪平静下来,他的目光才捕捉落到了地上一颗粉色灵珠上。 那是……欢情珠? 他眸光一闪,正要起身去将珠子捡起来,只刚一转身,屁股就挨上了一脚。 轻飘飘的力道,不像是踹,倒像是在邀请他做点什么似的。 谢衡伸出手握住陆晚菀的脚踝,掌心灼热:「醒了?」 「疼不疼?」他低声问。 陆晚菀仍睏倦着,闻言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脑袋里混混沌沌,他的话落下好一会儿,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她醒了醒神,瞥一眼窗外,问道:「天都亮了,你怎么还没走?」 姦夫怎么一点也没有姦夫的自觉呢。 不过按照一般套路,昨夜这一遭若真是有人蓄意安排,那此时门外应该已经守了一堆来捉姦的人了。 陆晚菀觉得很有这个可能,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 唔......好像没人? 她这边正头脑风暴,谢衡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她让他走? 那昨夜算怎么回事? 谢衡神色一片平静,体内灵力却因为某些猜测开始涌动。 他敛了敛神,淡声道:「随我一起吧。」 一起?一起干嘛? 陆晚菀仰起一张俏白的脸庞打量他片刻,微张的红唇迟疑了下:「啊……」 完了。 她早就知道谢衡这样的人轻易不能撩,昨夜要不是—— 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昨夜虽然有些荒唐,但睡都睡了,她还能不认吗? 这个世界到底也不是男女你情我愿睡上一觉,醒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 陆晚菀眼尾微微下垂,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支支吾吾道:「那……要不你先回去?我收拾一下再来找你?」 好歹也得跟穆云辞打个招唿吧,一声不响的就走怪不礼貌的。对了,还得问清楚福佑在哪,她还昏迷着呢。 谢衡见她此般模样,嘴里一口一个穆云辞的,心下瞬时冷了三分。 她就这么喜欢穆云辞? 谢衡语气里透出点森然味道:「别再想穆云辞了?」 陆晚菀纳闷:「啊?」 谢衡垂下眸。 陆晚菀脸色雪白,一双澄澈眼眸对上他视线,纤长睫毛微微抖动着,在脸颊上落下点点阴影。 他伸手将她脸侧一缕长发勾至耳后,在她下颌摩挲了两下,语气温柔了些:「往后你我才是道侣。」 陆晚菀察觉到他极具攻击性的视线,思绪忽然清晰了些。 罢了罢了,反正她原本也没想着要当这个恶毒女配,她现在有的是钱,在哪过日子不是过? 况且,她也不讨厌谢衡,他们两个昨夜……还是很有默契的。 陆晚菀忍住腿间的不适从床榻上坐起来,然后伸出手臂揽住谢衡,将头枕在谢衡肩膀上:「那我们去哪?」 谢衡嵴背一僵,从腰上一路酥麻到天灵盖。他们纠缠一夜,陆晚菀这一抱,瞬间便将谢衡拉入了那片湿润温热的极乐。 谢衡唿吸一窒,又很快克制住了,他拉开腰间的手臂,揉了揉她的腰,又低头咬了她一口,这才放开她下了床。 「望尘峰。」 望尘峰?那又是什么地方。 他昨日明明连进大殿观礼的资格都没有,想必只是凌霄宗一个并不怎么出色的弟子罢了。 唔……还好她有钱。 陆晚菀视线随着谢衡下床的动作,落在他肌理紧緻的身躯上。 谢衡不紧不慢捡起地上的衣衫往自己身上套,直到着衣完毕,才又转身走向床榻。 他轻抚了下她的髮丝,从她手上的储物戒指里取出衣衫要替她穿。 陆晚菀原本还有点羞耻心,想着要自己穿,结果两人推推搡搡的,差点又擦枪走火。 昨夜折腾了许久,陆晚菀哪还有力气,只得随他去了。 末了,谢衡将她连人带被整个抱起,往门口走去。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要是让人看到她被谢衡从房中抱出去,总归是不好。 陆晚菀想了想,还是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谢衡不语,索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他甚至低头用下颚压了下陆晚菀的额头,让她躺回自己臂弯。 他抱着她打开房门。 陆晚菀还在挣扎:「那个……还是我自己走吧。」 结果一转头,便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穆云辞早就换下了红色喜服,一身墨蓝色的凌宵宗弟子服,手持长剑,俊逸非常,如果忽略他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的话。 下一刻,陆晚菀就听见他喊了声: 「……师尊。」 「师……尊?」 第27章 师娘? 陆晚菀听到穆云辞这一声「师尊」愣了下。 她起先疑心穆云辞是在喊别人, 眼珠子转来转去艰难地看了圈周围—— 除了他们四个,再没有第五个人。 后来她又觉得这几个人兴许都是脑子有什么大病,专门排练了一场好戏要整蛊她—— 呃......怎么可能?闲得没事吃饱了撑得吗? 最后, 她不得不把目光移向此刻正将她抱在怀里的人。她神色犹疑,磕磕巴巴地向谢衡确认:「师......尊?」 谢衡垂下眼:「不是。」 不是。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 陆晚菀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立刻转头狠狠瞪了眼穆云辞:我文化少没见过世面, 你竟然还驴我!?! 穆云辞也是愣了片刻。 陆晚菀竟然不认识师尊?这不应该啊,不是说她是师尊的救命恩人吗?难道事实上…… 是师尊对陆晚菀一见钟情, 又爱而不得, 才编了这么个理由让他去把人找过来,结果他这个眼珠子被屎壳郎煳了的, 竟然用了这种法子…… 他对上陆晚菀视线…… 不可能吧, 这也太荒唐了点! 谢衡眼看陆晚菀和穆云辞在这种情况下还这般眉来眼去,蓦地冷了脸。 他用下颚压了下陆晚菀的额头, 让她转回视线,然后紧紧盯住她的眼。 「是夫君。」 这一句话落下,宁翊长老惊得当场倒退两步,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心受到了重创, 喉中堵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谢衡扫了他一眼。 按照平日里他的性子,是半声也不会多说的,可今日他反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不……没没……」宁翊长老磕磕巴巴地,嘴里蹦出的词半晌连不成句。 场面霎时凝固,院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这时候陆晚菀的脑子也终于转过弯来了。 谢衡否认他是她的师尊,却没否认他是穆云辞的师尊啊。 好傢伙, 搁这跟她玩文字游戏呢! 陆晚菀瞪着谢衡, 私心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也被魂穿了,否则他是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她扭了下身体想从谢衡怀里下来。 这回他倒是听话, 手臂一松就放她下来了,但另一手仍揽着她腰肢,十足的占有姿态。 然后陆晚菀就知道了,合着刚才他非要抱着她出来,就是知道穆云辞在外面呢。 谢衡这就是故意的,故意让穆云辞看见。 毕竟她昨天才和穆云辞办了那么大个婚礼,这等于是昭告了整个修真界,她和穆云辞是一家的。所以他今日才要在穆云辞面前表现出他和她的关系不一般。 问题是这还用得着表现吗? 一男一女,两个人身上都带着彼此的气息,从一间凌乱狼藉的屋子里出来…… 拜託,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他们俩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了吧。 陆晚菀刚才还想着跟谢衡凑合一下得了,但那是建立在他只是个路人甲的基础上,现在他是穆云辞的师尊,这可都差了辈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陆晚菀只庆幸这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个人,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毕竟表面上,她才是那个脚踏两条船,嫁给徒弟还糟蹋了人家师尊的花心坏女银! 呵呵…… 真是离了个大谱了…… 而另一边的穆云辞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并不如谢衡所想像的那样挫败,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 他本来也只见过陆晚菀那么一次,根本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要不是陆鸿晟拿出留影石来逼他履行婚约,他是根本不会想着要干出娶陆……不,师娘的蠢事来。 好在昨日婚礼仪式没完成,那他和陆晚菀应该算不上正经道侣,或许他还能抢救一下? 于是就在一片寂静之中,穆云辞动了。 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陆晚菀行了个礼:「师娘。」 陆晚菀:「!!!」 师娘…… 好你个穆云辞,你是怎么喊得出口的? 头顶差点一片绿还能如此镇定,这胸襟这气度……活该你是男主! 穆云辞被她这样热切的目光扫过,立即往后退了一步。 陆晚菀:「……」 谢衡没错过这一幕,他不动声色地蜷起了手指,藏入衣袖间,然后转头对陆晚菀道:「走吧。」 这就走了?不再掰扯掰扯了? 陆晚菀今天实在是被谢衡整怕了,不仅是身体上的,精神上到现在都还有点恍惚。但精神恍惚并不影响她十分识时务地上前一步,主动贴着谢衡的肩几乎与他站到一处,才一同迈步离开。 至于后面要怎么办…… 毁灭吧,我累了。 谢衡的住处位于凌霄宗灵气最为充沛的望尘峰山顶,三面翠玉峰峦环绕。 院内灵草植长得分外茂盛,一院碧翠与那万里苍穹相互映衬,满目瑰丽。 陆晚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半个身子都倚在窗户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院中葳蕤盛放的花草,以及池子中间正端坐在亭子里喝茶的人身上。 谢衡一身广袖长袍,玉冠束髮,神色沉静安闲,然眉宇间却透出一股傲世天地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对面,则坐着凌霄宗的三位长老,也就是大长老息尘,二长老善渊以及今天受到太多刺激,以至于到现在都仍旧一脸呆愣的宁翊长老。 亭子里一张石桌,四把石椅,桌上圆润紫金壶飘送茶香,壶口裊裊细烟,茶正温烫。 「都愣着做什么,口渴了吧?来。」大长老息尘衣着轻简,宛若隐居山林间的普通老人家。 二长老善渊却是不买他的帐,肃着张冷硬面庞,对谢衡没好气道:「说吧,这事该如何处理?」 他们名义上虽只是凌霄宗的长老,实际上却是看着谢衡从小长到大的。谢衡自小便聪慧老成,更不喜与人碰触,又怎么会……会……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昨日在大殿上,善渊长老还以为谢衡是看出了陆晚菀的不妥之处,要阻止这桩婚事,这才没有出声,却不曾料到,谢衡他……他竟亲自上了! 区区欢情珠,他又怎会连此都抵挡不住。 谢衡却只是神色自若,淡淡道:「我会和她结成道侣。」 善渊:「?!?」 他是这个意思吗? 「我和她已然双修,她自然该是我的妻。」谢衡紧接着道。 他声线清冷,一字一字吐出来,却破天荒地带了些温柔语调,以及几不可查的……占有欲。 宁翊长老一口茶水都差点喷出去。 连善渊长老喉头哽了下。 只有息尘长老拈胡轻笑,他眸子眯细,都快要看不见眼瞳了。他为几人斟好茶,笑声呵呵:「不用这般严肃,宗主也该有个夫人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善渊长老不甘心,追问道:「又为何是她?」 好一会儿,才听到谢衡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只能是她。」 善渊长老一愣,抬眸去看,才发现谢衡正偏了头在看什么。 他不由也侧过视线。 不远处的屋子里,陆晚菀正趴在窗口……发呆? 在他二人看向陆晚菀的时候,陆晚菀也察觉到了他们投过来的目光。 她一开始知道谢衡便在亭子周围布下了结界,便也没费那心神去探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只是视线漫无目的地乱转罢了。 事实上,陆晚菀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有点轻飘飘的,整个人都落不到实处。 原书剧情中对谢衡的描写并不多,陆晚菀绞尽脑汁,才记忆中挖掘出了那么一点关于他的描述来。 据说他是修真界中万年一遇的修真天才。 什么样的天才? 谢衡在书中出现时,就早已修炼至大乘期,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千年前的仙魔大战,魔族在当时的魔尊索丘带领下大举进攻修界。当时修为才到金丹期的谢衡却在与索丘的对战中一路进阶到了大乘期,最后在其他修真大能的配合下,将魔族驱逐到了天煞域。 这样的修炼速度,在修真界是绝无仅有的。 后来仙魔之战结束,谢衡当上了凌霄宗的宗主之后,却不知为何修为却始终停留在了大乘期,不曾再有进益。 陆晚菀想到这里,才想起来那日谢衡渡劫时,她隐隐听到陆蓁蓁和陆尧有提起那是什么九重天雷。 怪只怪她初来乍到屁都不懂一点,又实在忘记了书中的太多细节,才会忽略这九重天雷是大乘期修士渡劫才会降下的,否则她也不会只把谢衡当成了个普通路人甲了。 陆晚菀稍稍惆怅了下,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来。 事情虽然弄成这样,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起码她现在应该算是完全摆脱了恶毒女配的角色了叭? 那她日后岂不是就能过上每天吃吃喝喝等死的幸福生活了? 谢衡可是凌霄宗的宗主,那是什么概念? 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修为有修为, 况且,按照她穿书前博览群书,多次动作片观摩以及昨夜的实践来看,谢衡这人的能力…… 嗯……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且,男主的师娘…… 怎么回事? 她现在怎么突然觉得这听上去好像有点…… 牛逼? 第28章 惩罚 善渊长老恍惚了很久。 谢衡失踪加上闭关的这段时间, 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讲是好还是坏。 诚如息尘长老所说,谢衡若想和谁结成道侣,也并不是不可以的事。只是眼下, 陆晚菀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昨日的仪式虽然没有全部完成,但到底大殿里众目睽睽的。别的也就罢了,就只怕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在外面嚼舌根子, 这对人家姑娘总是不好的。 善渊长老左思右想,总感觉哪哪都不得劲。 于是他只得暂且按住了脑中繁乱的想法, 也不再反对, 转而向谢衡提起了他那盏命灯之事。 自谢衡失踪,他的命火一分为二裂为两簇已有二十多天时间。 起初他们三个长老还对此惴惴不安, 可之后谢衡平安回来, 甚至还成功进阶到了渡劫期,命灯也没有熄灭或者其他的异象, 他们也就没有急着催谢衡去查清缘由。 不过这段时间,谢衡的命灯仍然由由善渊长老亲自看管。 直到昨夜,命灯上的命火突然爆燃, 两簇火苗交缠缭绕, 一下蹿得老高。 善渊长老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一边让人去找谢衡,一边立即用通信玉牌联络息尘和宁翊。 结果谢衡和宁翊两个却是怎么也联繫不到,最后只来了个息尘。 好在那一阵过后,两簇命火又重新合二为一,恢復了谢衡失踪前的样子。他们二人守了命灯一夜,直到天明, 也再没有异常。 若说是因为谢衡这一次的失踪而引起命灯异常, 也不是说不过去,却也总是有些牵强。 事关谢衡, 也就是整个凌霄宗的事,他们不得不谨慎。 这厢陆晚菀欣赏够了美景,正好有弟子送来了饭菜。 这几个弟子里面,除了星朗,其他两人昨日并没有去大殿参加过婚礼,自然也不识得陆晚菀。 他们还奇怪宗主为何要着人去买这些凡人的吃食,结果一进屋,就见屋中正坐了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水色云丝衣裙,同色的腰带掐出盈盈腰肢,发间簪着碧玉芙蓉的流苏簪子。 她眼底光华流转,面容精緻,娇俏可人。 便如桂宫神女一般。 他们一眼扫过去当下就愣住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缓过来些,目光一转,却又看见陆晚菀手上戴着的储物戒指......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宗主的储物戒指吗? 而此时,就连认识陆晚菀的星朗心底也忍不住嘀咕,这陆姑娘怎么会在宗主房间里?这是怎么回事啊? 但陆晚菀又哪里在乎他们的想法。 她看几人动作僵硬地把菜端到了桌子上,还客气地问了句:「要一起吃吗?」 几人忙摇头拒绝了。 他们早已辟谷,不再需要进食。当然这也只是不必要,并不是不能。只是这凡间的饭菜,多少都带着些杂质,于修行并无增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陆晚菀也不强求。 这是饭菜谢衡特地让人到山下的镇子上买来的,都是一些凡人的吃食。 正中陆晚菀下怀! 前段时间在陆家她吃的都是那些灵草灵兽肉,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馋这些凡人的食物。 实在是太香了。 她埋头吃了两口,忽然想起来她的小丫头福佑还不知在哪呢,于是忙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星朗,让他帮忙去找一下人。 星朗虽然满脑子浆煳,到底还惦记着她是宗主的恩人,同时也是大师兄穆云辞新婚妻子的身份,虽然不知今日她为何会出现在宗主的……嗯……房里,他仍是应了声,马上就去了。 等陆晚菀几乎干完了一桌子菜,捧着不知从哪买来的糯米凉糕当饭后甜点时,谢衡那边也终于聊完了。 她脑中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去趟命火阁,你且安心在此住下,等我回来。」 陆晚菀眨了眨眼。 她歪过头看向窗外,果真谢衡也正看着她。 这就是传音入密? 陆晚菀张嘴应了声:「啊。」 反正她也不知道那命火阁是个什么地方。 然后下一刻,她就看见跟在谢衡身后的长老也齐齐向她看过来,面色......怎么说呢,各有特色吧。 被人这么盯着,陆晚菀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主要是今天经歷的这一切,已经刷新了她的脸皮厚度。 看着几人离开,陆晚菀才「啪」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吃饱喝足后就有些犯困,她也不怎么挂念谢衡,索性整个人往屋子中的唯一一张大床上倒了下去,抓着蓬松的羽毛被滚了三圈儿,把自己滚紧了,一整晚的疲惫便渐渐涌了上来。 看来以后还是要节制些,她可实在是太累了。 陆晚菀迷迷煳煳地想。 *** 月华影转,照在屋外结了银霜的青砖上,冷莹莹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开始飘起了雪粒。 谢衡推门进屋,看到的便是陆晚菀卷着被子,睡得十分安稳的样子。 他收敛气息,缓缓走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 窗外月光并不亮,照不全屋内,微微银白的光华,仅落在窗扇周遭一小部分,床帐这端仍是一片昏暗。 但对谢衡来说,夜里识物自然不是难事。 床上的女子阖着眼眸,眉目精緻,嘴角微微上扬着,看样子似乎做了个美梦。 谢衡垂下眼眸,目光一寸一寸地从陆晚菀面庞上逡巡而过,最终却定在了她左侧肩胛骨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她肩胛骨上一抹艷红更胜硃砂的血红之色便落入了他的眼底。 谢衡眸色一深,指尖轻轻抚上她肩胛骨上的红色印记。 触碰到的剎那,有刺目的金光闪过,眨眼间迅速没入他的指尖。 陆晚菀醒来是因为窗外渐渐响起的「簌簌」声,她半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结果一翻身,滚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一抬眸,对上一张惑人心神的脸。 陆晚菀这会儿虽然看似醒了,但其实脑子根本还没清醒。 她打量了谢衡好一会儿,脑中才迟滞地闪过一丝疑问。 她的床上怎么会有个男人?嗯……还是这么好看的男人。 「你是谁?」因着才刚醒来,陆晚菀嗓音有些哑,是带着浓浓睡意的鼻音。 谢衡闻言,眼底略沉了沉:「你说我是谁。」 我问你,你怎么反倒问我呢?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还会问你吗? 陆晚菀不明所以地仰起脸,恰好与谢衡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乌黑幽深的眼,像一望无际的深海漩涡,只一眼,就好似将她的心神都拉进去了。 陆晚菀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摁了摁他的眼尾,又一点点往下,描绘过他侧脸的轮廓。 然后她看似很认真地想了下,这一想,不知怎的,记忆忽然就跳到了昨夜的某个片段中。 她面上随之露出了点恍然大悟,又有点害羞的神色:「你是我的……奸.夫吗?」 谢衡:「?!?」 「你长得真好看,」她说着说着,觉得嘴里有点发干,无意识地舔了舔唇:「我觉得我可以,我们开始吧。」 什么可以? 开始什么? 谢衡眸色都更沉了些,但同时却更因为脑中忽然闪过的念头浑身都僵了下。 他伸出手,两指捏着她下巴,视线紧紧盯着她,开口问道:「我是谁?」 「是奸.夫啊。」陆晚菀咕哝了一声,因为不满意他这般磨磨唧唧的,还主动伸手搂住他,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颌:「我们声音小一点,别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谢衡因为她一口一个的「姦夫」,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很显然,眼下陆晚菀根本没认出他是谁。他想起昨夜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她是掐了他的腰后才喊的他的名字,那么在那之前……她究竟知道他是谁吗? 因为这样的猜测,谢衡眸中的颜色更深。 他俯身下去,带了点惩罚的意味,兇狠地吻住了她。 随后,一阵清脆的裂帛声在房间内响起。 陆晚菀不由失声惊唿,声音却被全数封进他口中,仅有一些呜呜咽咽,悄然从两人的唇齿间逸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然而短暂的惊慌过后,她不仅没有挣扎,反倒是将自己更往他怀中送了送,就连手都一点不老实,只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处又抓又扯,然后,将他的腰带都扯了下来。 谢衡飞快地按住陆晚菀的手,又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箍住了。 昨日对她是体贴,他并不想教她感到半点不适,但他发现,对她仁慈,便是自己残忍,而这样的残忍,过来的却是她的一句「奸.夫」。 难道是不是他,都可以吗? 「看清楚,我是谁?」谢衡一边对她说着,一边又抓住了她方才扯下来的腰带。修长的手指在床柱上轻轻打了个圈儿,再拽紧,便绑住了她的手。 蓝白镶金的丝带,与她白皙的手腕衬在一处,越发让人难以自抑。 陆晚菀这时才隐隐察觉到危险,她被谢衡逼到床沿,再也没有退路,手也动弹不得,不由地瑟缩了下。 嗯……是谁?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一口咬住了谢衡的颈侧,而后,谢衡便听到耳边黏黏煳煳的一声「夫君」。 第29章 春日诀 谢衡闷哼一声, 近乎蛮横地擒住陆晚菀,与她一同深陷绮罗红帐里。 墨黑长髮在她身侧漫开一片,得她的皮肤愈发的白。 他的唇抵在她沁出细密汗珠的额头上, 鼻息拂过她的鼻尖,嗓音暗哑地向她提出要求:「再叫一遍。」 陆晚菀不想脸红的,实在是控制不住, 被这呵着气般的四字轻喃,煨出一层薄薄胭脂色。 于是, 一声又一声的「夫君」自她口中溢出, 又被吞没在他唇间,仅剩偶尔几声嘤咛悄溢, 似泣似喃、若隐若现。 而这声音落入谢衡耳内, 瞬间变成撩火的油,助长焚心烈焰。他紧锁着她的手, 强横力道又增添几分。 他不想放开,也不会放开。 *** 陆晚菀这一晚睡得很熟,恍惚间甚至还做了个……嗯……略有些矫情的梦。 梦中,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 在半空中载浮载沉,有一团浓厚的白雾密密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低了低眸,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半透明的,除了右手和手臂隐隐凝成了实体,左半边身体甚至只有流动中的烟尘,连手臂形状都还没有聚合。 陆晚菀对着自己这副尚未完全凝成实体的身躯并不感到害怕, 反而有几分新奇。 她抬起右手戳了戳自己的左半边身体, 看这些流动的烟尘散开,又缓缓聚拢。 这样玩了会儿, 她才抬头观察起自己所处的地方来。 这似乎是在一个隐密的谷底,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有清凌的流泉声在她耳边迴荡。 头顶,碧蓝色的天空十分遥远,即使她伸长右手臂,也还是连边也沾不到。 于是陆晚菀侧过脸,用右手在白雾里划啊划,不多时,她就看见有一个男人静静坐在白雾外头的大石上,也在看她。 她踢踢腿,以便能够更靠近他一些。但白雾似乎困住了她,她无法离开这里,即使她伸手想触摸什么,也只能触到白雾盘桓的地方。 男人盘腿坐在石头上,面上沉稳如山,一头长髮仿佛倾奔而下的山涧飞瀑,唯一与山泉不同之处便是颜色,墨一样的黑。 陆晚菀忽然便觉得一阵焦急,她急于挣开白雾的束缚,心里好似有个声音在说:快点,再不快些靠过去,他也许就会和她一样,永远地消失…… 啊……她会消失吗?她认识他吗?她见过他吗?为什么她会害怕他离开视线?为什么又会隐隐不舍? 「莫急,还不到你能离开的时候。」男人开口,声音浅如轻风,她在雾里却听得字字清晰,也看到他的目光坚毅而认真,清澄而明亮。 「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陆晚菀轻易地被安抚。 他说,他会一直待在这里。 她点头,不再尝试用肩膀去顶撞白雾,安安分分地待在白雾里头,一双的眼,却仍是胶着在他身上。 她好似在他身上看到熟识的感觉,彷佛许久许久前她就已经认识他。 你是谁呀? 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始终注视着她的男人,当然没遗漏她的疑问。 「你是,」他沉默片刻,淡声道:「我的主人。」 主人? 陆晚菀觉得困惑,又动了动唇:难道你是我的奴隶? 他愣了下,淡笑着:「不,不是奴隶。」 陆晚菀右手支起只有一半的下颌:那你是在等我吗? 他缓缓点头:「我在等你。」 陆晚菀:那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他回答。 陆晚菀:哦。 她盯住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尝试用双手双脚划动,维持飘浮姿势,以便瞧他瞧得更仔细些。 你长得真好看。 他问她:「你喜欢吗?」 陆晚菀点头:嗯,喜欢。 她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情。 他于是又微扬一记浅浅笑弧。 然后他撩起袖子,露出劲瘦的手腕,缓缓向前探过来。 那层她无法撞破的白色阻碍,在他指腹靠近下浮生涟漪。修长的手指,轻易穿透进来,轻轻抚平她左颊凌乱腾舞的长髮,动作温柔如羽,像是怕极了碰坏她。 陆晚菀反手握住他的指尖,不让他走,甚至很坏心的想将他拖进白雾里陪她,但不知是她力量不够,还是他站得太稳,她的坏念头并没有得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他依旧在白雾外,只有一截手指还在她掌心。 「你需要凝聚心神,吸取合息,调匀体内流窜的灵气,这样你才能早日出来。」他说话的嗓音,好似一曲哄人入睡的摇篮曲,说得轻,说得缓,说得无比细柔。 「我会一直等你。」 *** 陆晚菀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梦中那些几乎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刚一睁开眼,就瞧见身旁躺着个□□的男人。 男人轻阖着眼眸,薄唇抵在她发漩,修长指尖正缓缓摩挲着她的肩胛骨。 视线往下,还能看到他身上还分布着几道不太规则的抓痕。 陆晚菀眨了眨眼,理智便如她此时的身体一样,陷在云般厚软的枕间。她只觉浑身惫懒无力,整个人都处在惺忪清醒边缘,半点没醒过神来。 她动了动唇:「你是……」 一张嘴,倒是先被自己尚还沙哑的声音惊了下。 这……难道昨晚是有人拿木棍捅她喉咙了? 是!谁! 她脑中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然而旁边谢衡却是看着她,神色平静地问道:「你以为……是谁?」 什……什么意思? 陆晚菀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昨晚的记忆便一点点回笼,充斥在她脑海中的画面……只能用荒.淫无度来形容。 她迅速瞥开了视线,目光根本不敢对上谢衡的。 但很快她的理智又占领了上峰。 主要是因为,她上辈子原本就博览群书,理论知识丰富,但谢衡明明前夜还生涩得很,怎么才一日的功夫,就懂得这样多了? 是的,她终于认出身旁这个人来了。 但她还来不及质问,谢衡便伸手缓缓扣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来。 他声音低沉地同她道:「你应该不知道,我这人素来便有一个习惯。」 陆晚菀:「?」 「一件东西,要么别让我惦记上。」他顿了下,伸手将她脸颊边的一绺散发勾回耳后,逡黑的眸凝觑她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一旦到了我的手里,任旁人再觊觎,也休想从我手里取走。」 陆晚菀才反应过来。 我拿你当奸.夫,你竟然拿我当个东西!?! 操! 陆晚菀斜着眸睨他:「我也告诉你,我是个人!你别以为你跟我……内啥了,就能对我……内啥。」 「嗯,」谢衡颔首,黑髮随其拂动,他淡声道:「你是我的夫人。」 陆晚菀:「……」 行了,压根一点没听进去。 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陆晚菀想着,慢腾腾坐起身来,还没坐稳,就感觉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一阵酸爽。 她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腰!」 怎么会这么酸! 谢衡一僵,跟着坐起身后从后头托住她的腰,伸手揉了揉:「是我不好。」 「你是不好,」陆晚菀赶紧借坡下驴,尽管神态仍有着些她不自知的媚懒,也一点不耽误她趁机指责他:「我手腕现在都还疼。」 「很疼吗?」谢衡眸色沉了沉,随后俯身,温热的唇瓣落在在她手腕上:「我不该绑住你。」 其实是不怎么疼的,手腕上甚至连一点红痕都看不见。 她刚才这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他会这样做。 感觉到手腕上的一阵温热,陆晚菀不禁蜷了蜷手指:「唔……你下次注意点。」 「好。」谢衡应了声,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下次可以再试试别的。」 「还有别的?!?」陆晚菀不可思议,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到底跟谁学的!」 谢衡沉吟了下,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按住了她的掌心,分开她的五指,而后与她的手指扣到了一处。 他道:「藏书阁里有一功法,唤作春日诀。」 功法?该不会是…… 陆晚菀瞪大了眼,目光将谢衡从头打量到脚。 看不出啊看不出,怪不得都说人不可貌相。 合着昨天说是有事,就是自个儿去看了一天的小.黄.书? 谢衡轻易就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她的意思,却只是轻抚了下她的髮丝,云淡风轻地问她道:「不喜欢吗?」 那倒也不是…… 她狠狠瞪了他几眼,挪开他的手准备下床去觅食。谁料脚才一沾地,双膝一软,差点跪倒下去。 还是谢衡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又给扯回了床上。这一扯,本就只是随手搭在身上的衣衫又往下滑落了点,露出她肩上的红印。 一个有着模煳龙纹轮廓的印记。 谢衡替她将衣衫掩好,抱她入怀里,清冷的声音自她额头上方飘下:「你知道你背上的红印,是怎么来的吗?」 「什么红印?」陆晚菀头也不回,只顺势栽倒在他的怀中,不以为意地道:「你说那个胎记吗?那个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是的,原本世界里的她,身上也有这么个胎记。她穿过来后,察觉到这具身体上也有一样胎记时还惊讶了下,如果说是巧合,那应当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才是她会穿到陆菀菀身上的理由? 谁知道呢,反正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追究。 谢衡听她这么说,眉头却是几不可察地拢了拢。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那一处印记,隐隐泛起的金色光芒便又流动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这印记她不知道,但他……兴许是知道的。 第30章 入门试炼 陆晚菀又哪里知道谢衡在想什么, 她只是趴在他的胸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吃的吗?」 谢衡抿了抿唇,眼角便漫开来点笑意。 他扣住她腰肢, 又低下头亲了亲她,这才松开她下床,然后又回身将她拦腰抱起。 送饭菜来的依旧是昨日以星朗为首的那几个弟子。这些人压根不敢抬头细看谢衡与陆晚菀的亲密姿态。 尤其是星朗, 直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都扣出来。 光天化日的,宗主和陆姑娘竟然这样明目张胆, 到底有没有把大师兄……当个人啊!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简直是整个人从头到脚,又内向外, 全部崩塌了个干干净净。 可惜陆晚菀只顾着吃, 谢衡也并不怎么不留心这些人的心理状态。 不过,结侣大典确实应当提上日程, 越快越好,越盛大越好,谢衡心下暗道。 等陆晚菀吃饱, 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谢衡收到息尘长老的传讯, 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同陆晚菀交待了几句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屋中。 陆晚菀吃饱睡饱,也不管他,踏出房门的时候迎面飞扑上来个人影。 她脚步一顿,当即往后倒退两步, 稳住了身形。 福佑这一蹦没蹦到陆晚菀身上, 眼睛里立刻就噙了两泡泪:「姑娘……」 福佑其实今天一早就醒了过来,吵着闹着要找陆晚菀, 可惜陆晚菀那会儿还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星朗又哪里敢带着人擅自进到宗主的寝殿。 此刻福佑没成功扑到陆晚菀身上,立马又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要往陆晚菀跳过来。 若是之前倒也罢,可今天陆晚菀这腰和腿……实在是受不了再多哪怕一点点的热情。 她在福佑蹦到她身上来的前一秒,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肩膀,又对着外面带福佑过来的星朗道:「麻烦你了。」 星朗结巴了一下:「不、不客气。我今天会一直待在这里,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陆晚菀知道星朗这大概是得了谢衡的指示,她便也不客气了。 「那正好,可否麻烦你带我们四处转转?」 她来凌霄宗两天,第一天被婚礼弄得晕头转向,第二天整日精神恍惚,还不曾好好看看她日后要住的地方呢。 陆晚菀又看向福佑:「小哭包,走了。」 福佑这会儿已经停下呜咽,泪眼汪汪地看了眼陆晚菀,也不问去哪,乖巧地跟了上去。 昨夜陆晚菀隐约听见外头下了雪,但一踏出房门,迎面依旧一片葱翠,碧玉青柳成荫。 星朗一时也不知晓该带着陆晚菀上哪里转悠。 他想了想,先带着两人走到一处玉石平台,指着前方山峰,低声道:「陆姑娘现下所在的望尘峰是宗主的住所,其他长老和弟子们都分住在望尘峰周围。」 「那里是什么地方?」陆晚菀指着主峰上那座宫殿,喃喃道:「有些眼熟。」 星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喉头哽了一下。「……那是主殿,平日里除非有事关宗门的大事,弟子们才会聚集到主殿。」 也就是前日你和大师兄举办婚礼仪式的地方,星朗心下暗暗补充了一句。 陆晚菀没注意到星朗的异常,随意应了声,视线很快转移到了一座较矮的,漫山皆被白雪覆盖的山峰上。 「那里呢?」 「那是云合峰,山峰并不高,周围也没什么危险,刚入门的弟子会先在那里休息和学习,等正式拜师,再跟随各自的师尊居住。」 陆晚菀点了点头。 她会注意到云合峰是因为此时云合峰的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虽然离得远,也能看到那些人里面男女老少皆有,而且身上穿着的并非是凌霄宗统一的弟子服。 「今日是宗门新弟子参加试炼的日子。那些都是从各地前来,想要拜入凌霄宗的人。」星朗补充道。 凌霄宗每五十年就会广开山门,挑选合适的弟子入宗门修炼。而想要入凌霄宗者,皆不可避免要参加入门试炼。试炼为期十日,须进入建构的幻境中,经过幻境内的种种考验,从中选出优秀的弟子正式拜入凌霄宗。 简单来说,来拜师的人都会被丢进一个幻境中,给予十日的时间磨练,如果能顺利通过,就可以拜入凌霄宗。 当然,若是试炼过程中不慎在幻境中受创致死,真身也会回来,并不会因此真的丧命。 这事陆晚菀是知道的,本文的女主岑若就因为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入门试炼,才会被凌霄宗宗主,呃……也就是谢衡收作弟子,这才开启了男女主之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她刚穿过来那会儿,还曾想着借这个机会在凌霄宗谋个弟子身份呢。 现在她人倒是的确在凌霄宗了,可惜与当初预想的情景实在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想来少了她这个恶毒女配从中作梗,男女主之间走得也会更顺畅些。 陆晚菀视线扫过云合峰的地面,又看向广场那些人背后的山壁。那山壁光滑如镜,里面映出的却是并不是此时云合峰上的景色。 星朗解释道:「那是云镜。云镜里面就是被构建出的幻境。外头的人可以通过云镜看到参加试炼的弟子们进入幻境后的一举一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哎?那不就是直播吗?真人大冒险的直播秀哎! 陆晚菀顿时来了兴致:「我们能靠近点看看吗?」 星朗点头应是。 本身云镜的设置就是为了给外头的人观察新弟子表现的,因此每次入门试炼,就会有许多早入门的弟子特意前去观看。 如果有长老想要从新弟子中挑选亲传弟子,也会亲自到场。 星朗领着二人走下玉石平台,到一处地面绘制了线条图案的地方:「这是通往云合峰的传送阵,只需进入转送阵就可以到达云合峰。」 他说罢,双手结印,那阵法便立时光芒大涨,将三人一道吞了进去。 等光芒黯去,眼前渐渐清晰,三人便已经到达了云合峰。 广场上人来人往,通过阵法前来的人还挺多,他们也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陆晚菀抬眸望去,只见广场中间正对云镜的地方设置了一个镜台。左右山壁奇石嶙峋交错,岩壁凸出处设有白玉桌椅,随奇石天然形状,位置自然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星朗领她们到了其中一处桌边,桌上早先布满各碟吃食,分量不多,可摆盘小巧精緻,毫不马虎。 「坐这可以吗?」星朗问道。 陆晚菀点了点头。 星朗松了口气。 原本今天宗主和长老们是要过来观看这次新弟子的入门试炼的,但不知为何竟然到现在还没来。 不过转念一想,宗主不来也好,若是来了,他难道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宗主身边领吗? 而距离他们不远的其他邻桌上坐着几个认识星朗的弟子,见他带了两个女子过来,还打趣了他几句。 陆晚菀身上是同凌霄宗弟子同色不同款的水蓝色蝶纹衣裙,乍一看同凌霄宗弟子的衣饰所差不多。 他们自然是认不出陆晚菀的,先不提其中有没有参加婚礼的,即便有,也大概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大家也都只当她是某个不爱出门的弟子,竟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不多久,准备进入幻境的新弟子们便逐一集合在广场中间的镜台前。 陆晚菀盯着人群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从中间找到类似于原文女主的人来,反倒是镜台上,穆云辞手持长剑,清俊的脸上带着谦和温润的笑意,沉静安闲,惹人注目。 真不愧是男主啊。 旁边星朗一个晃眼,恰好瞧见陆晚菀盯着穆云辞,面上一副痴迷的神色…… 难道陆姑娘喜欢的一直都是大师兄,那宗主他…… 星朗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八百遍,逼自己立刻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即使心里再多杂念也要抛开,只当她是……是凌霄宗的贵客也就罢了。 就在这时,镜台上的穆云辞宣布试炼开始,通透温和的声音传遍了广场上的每个角落。 话音才落,云镜中便凭空一阵鸣响,似雷声,隐于云际般低沉,又似星光,坠跌银河般轰烈,敛去众人交谈声。 陆晚菀抬眸,就看见云镜中的画面有了变化。 那似乎是在一个深秋的荒谷中,树木残叶纷纷,一阵沙沙叶雨,空中曳着点点黑雾。渐渐地,黑雾漫涌,湮没荒谷,丝缕缭绕,如水波涟漪,扩散着,久久不散。 雾霾中,隐约有屋影成形,一座两座三座……更有人声交谈,逐渐清晰。 难道这还是沉浸式的角色扮演的试炼吗? 陆晚菀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这时镜台的云镜光芒万丈,灼热之息铺天盖地,白光一闪而逝,当眼前恢復清明,镜台前,数百名试炼弟子们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这样的场面,即使是入门早的弟子们也没见过几回,个个不动如山,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云镜。 而这时,看台席上却响起了一声惊唿。 星朗一转头,就看见福佑一脸惊慌失措地朝他沖了过来:「不见了……姑娘不见了!」 第31章 整活 云镜里面, 弟子们遭一阵大浪吞噬,相互冲散,随后云镜分割出数十面小镜, 各自映照出弟子们被抛入幻境中的身影。 云镜最角落的地方,映照出一名身着水蓝色衣衫,容颜精緻绝俗的女子。 有凉风轻轻拂来, 吹得她裙尾的绣蝶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她也不费事去按压裙摆,任它飞腾, 只是神色怔愣地看着面前朱红色的大门。 时间恍若过去了很久, 又仿佛凝滞在漫长时光的碎片中。 「小师妹,小师妹。」有人晃着陆晚菀的肩膀, 在她耳边不断催促。 陆晚菀眨了眨眼, 一阵晕眩后她终于回过了神。 面前一身翠绿衣衫的圆脸姑娘,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晚菀, 有些焦急地喊她:「小师妹,你怎么了?」 小师妹平日里争强好胜惯了,有什么任务都要抢在第一个去完成, 今天怎么竟在此时发起愣来了? 小师妹? 陆晚菀抚了抚额头, 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连枫往前走了两步,见身后的女子仍旧没有动作,又回头催促了句:「快点,方堡主都已经到了。」 陆晚菀压根听不懂她在讲什么,视线一转,索性抬头打量起她此时身处的这个地方。 这里似乎正值盛夏, 烈日炎炎, 刺目的阳光晃得她差点睁不开眼。四下里尽是聒噪的蝉鸣和晃眼的阳光,空气里蔓延着灼灼热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很明显, 此地不是凌霄宗,甚至也不是在苍梧洲或者天穹洲的任何一个地方。 正在这时,有家丁打扮的人正在她面前的大门边挥移着竹帚,一边道:「今天来了许多人,你们进去以后左拐,直接去议事厅即可。」 连枫谢过老伯,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一把握住陆晚菀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去。 然而,她们俩也其实也入不了议事厅之中,因为此时方家堡占地甚广的议事厅内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连枫跺了跺脚,「我都看不见师兄在哪里了。」 她才抱怨完,人群的最前面便忽地传来了一道十分洪亮的喊声:「连枫,小师妹,这里,在这里。」 陆晚菀闻声也抬眸望去,视线尽头是一个约莫四十上下,身材魁梧敦实,一脸憨厚样的男子。 听到喊声的连枫看见杨烈,立马脚步一转,拉着陆晚菀便打算从人群中挤过去。 接踵而过间,陆晚菀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挤在大厅中的人群,果然在其中捕捉到几张略有些眼熟的,她方才在看台席上看到过的脸。 不会吧…… 她这是被捲入了云镜的幻境中了?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陆晚菀才站定,刚张了张嘴想要跟这位「师兄」和叫做连枫的「师姐」套话,就有人从大厅一侧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四个家丁打扮的人,手里抬着块木板,将其放到了议事厅中间的地上。 那木板上面直挺挺地躺着个人……不,或许是尸体才对。尸体被一块白布盖着,只露出了穿着鞋破草鞋的枯瘦双脚。 陆晚菀:「……」 凌霄宗的入门试炼难道是破案吗?谁家修仙宗门的试炼这么独特有创意? 不等她再发散性思维,一个黄衫道士便挥舞着手里的拂尘跟着出来了。 他缓缓走近厅中一个男子身边:「方堡主,人到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那个被称为方堡主的人点点头,先朝厅下的这一大群人抱了个拳。 「诸位侠士,在下乃方家堡堡主方文曜,万分感激各位的到来。诸位侠士若能为我方家堡的百姓除妖孽、斩祸根,我方文曜定有重谢。」 话落,黄衫道士已经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那尸体一头乱蓬蓬的头髮,干瘪地好似只剩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皮,眼睛微微睁开,嘴松松地闭着,明显地露出两片惨白色的嘴唇。 陆晚菀顿感不适,抬手捂了捂胸口。 那黄衫道士似有所觉似的,侧眸略带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陆晚菀:「……」 她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二十多年来从没有接触过尸体,这还不能让她适应一下了? 那厢方堡主视线扫过人群,开口缓缓将事情缘由道来。 原来这地方自上岁冬日就开始有鸡犬被吸光了血液而死。起先村名们只觉奇怪,怀疑兴许是黄鼠狼出没,为此还重新搭建棚舍,仔细看管家畜。虽然费心又费力了点,但还算是有用。 谁料三个月前,出现了一个被吸干血液而死的人。发现尸体的村民信誓旦旦说是看到了吸血的妖怪。自此事情开始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接二连三就有人被那妖怪吸干血液而死。 眼前这具尸体,正是被吸食了血液其中一位村民。 方堡主说完,那黄衫道士随即拂尘一扬:「诸位若能替方堡主,替村名们除了那吸血的妖怪,村名们定当感激不尽。」 好傢伙,他一个道士不去斩妖除魔,倒把这事扔给他们来做? 陆晚菀心里一清二楚,这便是入门试炼的内容,仍然忍不住要吐槽。 你直接说这次入门试炼就是除掉那个什么吸血的妖怪不就得了,还给整这么一出前景提要,安排这么些个npc推动剧情…… 到底是哪个构建幻境的天才,这也太会整活了罢? *** 凌霄宗,藏书阁。 谢衡面前摆满了书册。 这些都是书阁内最古老的旧籍,记载着少数千年甚至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咒术。 宁翊长老也已经陪谢衡在这里待了一日,嘴里忍不住嘀咕:「宗主寻护魂咒那等邪术做甚?」 谢衡没有应声,只挥袖翻动古籍。 不知过了多久,他目光蓦地定住了。 面前泛黄的纸张上画了一个古朴的图案。 护魂咒,已施咒人之神魂,护承咒人之神魂。 谢衡抿了抿唇。 陆晚菀肩上的印记与纸上所绘并不尽然相同,但他可以确定,那的确是护魂咒无疑。 护魂咒因施咒之人神魂的不同,最终所留下的印记也会略有不同。一旦咒法成功,承咒人的□□虽免除不了剧烈之伤、难忍之痛甚至是死亡,也依旧能维持神魂不散。 然而这护魂咒在现在却是被心存不肖的妖邪滥用在了偏颇邪道上,成为一种凌迟的酷刑,这也是宁翊长老称护魂咒为邪咒的原因。毕竟魂体无伤,□□却清清楚楚地承载痛苦,即使是天火焚身,仍能保持完整意识,这等酷刑远比绞缢或斩首更残忍千百倍。 那么陆晚菀身上的护魂咒,究竟是为了护住她的神魂,又或是…… 谢衡眼神沉了沉。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星朗赶到藏书阁,张嘴便大喊一声:「宗主!陆姑娘出事了!」 不等星朗再走到近前,那屋门便开了。 再晃眼一看,谢衡已经站在门外了。 「怎么回事?」谢衡问。 星朗发现陆晚菀不见后,随即开启此次新弟子云镜试炼的穆云辞也很快就在云镜一角发现了陆晚菀的身影。 这入门试炼分明只针对登记过的要参加试炼者才会开启,他不知为何,陆晚菀竟也被拉入了幻境中。 而这幻境一旦开启,除非在幻境里身死,否则是无法出来的。当然就算在里面死了也不影响什么,可……可那到底是宗主的小、小情、人…… 星朗哭丧着一张脸,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穆云辞当机立断,让他前来藏书阁寻宗主。只要长老或者宗主出手,理应是可以强制中断幻境的。 谢衡听完星朗的话,身形立刻一闪,化为一抹灵雾消失在原地。 经这么一出,三位长老也闻声赶到了云合峰。 而他们一到云合峰的镜台上,看见云镜内映出的幻境画面时也不禁傻了眼了。 这根本就不是是他们构建出来的入门试炼的幻境! 第32章 小师妹 乌金西坠。 微弱的日光无法透过浓密的树叶间隙, 周围的景物逐渐失去了颜色,变为轮廓模煳的黑色剪影。 陆晚菀跟着「师兄」杨烈和「师姐」连枫进到深山老林间已有好些个时辰,整个山头的景致不是石就是树。此刻天一黑, 更添几分阴森之感。 杨烈举了个火把带头走在最前面,他拨开一人高的草丛,沙沙声响, 惊动不少野兔奔窜,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 「这一次咱们若是能灭了那个吸血妖怪, 师兄请你们到万福楼吃顿好的。」 「真的吗?」提到万福楼, 连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起来,这万福楼的饭菜还真是一绝, 千里醉, 还有翡翠蟹粉……」 陆晚菀听到吃的,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 饿啊, 实在是又累又饿。 从那什么方家堡出来以后,她就只吃了个窝头,就靠着那一个比手掌还小的窝头爬了半座山。 那可是半座山哎! 陆晚菀想到这里, 忍不住偷偷地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指。储物戒指里还有些吃的, 可是……她根本不敢取出来。 之前在方家堡时,她就从那些新弟子偷偷摸摸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幻境里是不存在修士这个物种的。 也就是说,所有进来幻境的人,不管曾经有没有修炼过,都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根本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而陆晚菀这个身份所在的这个门派……说门派都规格偏高了, 其实就只是一家武馆。平日里接触的任务只有押镖运镖,要不就做护院打手, 偶尔接点什么抓小偷啦,找找失踪人口之类的散活。 捉妖?馆生第一回 。 而她现在这个身份「从露」则是武馆里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年纪小,心性却高得很。但凡武馆里有什么活,总是沖在第一个。这回方家堡的捉妖任务,她就是头一个抢着要来的。 真是不怕死啊…… 陆晚菀又一次感嘆,然后她弯下腰锤了捶自个儿颤颤巍巍的腿:「师兄,师姐,歇会儿再走吧。」 连枫只觉得小师妹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有些担心道:「小师妹,你今天是不舒服吗?」 陆晚菀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是有点。」 杨烈闻言,当即在附近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石头,自认为体贴地道:「那咱们在这休息一下。」 休息? 陆晚菀面露茫然:「我们今晚……不下山吗?」 杨烈顿了顿脚步。 这下连他也觉得小师妹不对劲了。 往日里干劲十足,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的小师妹,竟然主动提出要回去了? 只还不待他细想,那厢连枫便突地出声问道:「师兄,这山里有好多个山洞,咱们要走哪一个?」 她此时站在一个山洞外,朝里面探头探脑。 杨烈往山洞的方向看了眼,摇头道:「你知道洞穴通往哪里?里头有多深?岔路有几条?里头有没有熊狼虎豹?」 「也是。」连枫咕哝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前面有数条被人踏出的小径,但杨烈好似深知方向,在岔路口亦不曾流露迟疑及考虑。 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那儿,有味道。」 「什么味道?」连枫仔细闻了闻。 除了树叶腐烂的味道,其他什么也没有啊。 「师兄怎么知道吸血妖魔该有什么味道?」 「笨!」杨烈抬手敲了下连枫的额头:「吸血妖魔有的自然是血腥味。」 「……」 一旁的陆晚菀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怕是比「从露」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跟她一样接下方家堡这个任务了。 但是,她真的不是那么想去捉妖啊! 入门试炼什么的,跟她有一丁点关系吗?!? 可惜无声的抗议是半点用都没有的,半柱香后,陆晚菀不得不认命地跟上两人。 谁让她不敢乌漆麻黑的一个人下山呢。 只希望那些参加试炼的弟子,对了,还原女主能够先他们一步解决那个什么吸血的妖怪,陆晚菀在心里暗暗祈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三人再前行一段路,又是一处密林景色。 「师兄,你看那边草丛,有好多只兔子尸体!」 连枫指着草丛中堆成小山的兔尸,毛骨完整,只有浑身鲜血被吮得一滴不剩。 就在此时,离三人数步之远的草丛发出脚步践踏而过的足音,叶梢相互摩擦的声音沙沙不断。 陆晚菀心头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这个不详的猜想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 「谁?」 一个似男似女的嗓音自草丛里传来。 杨烈当即神色一凛:「小心些。」 话音未落,翠茵丛间便有一道人影缓缓直起了腰,背上一对巨大的像是覆了一层薄膜似的黑色翅膀,尾端隐没在荒草之中。 这背对着三人的人影以极缓之速转过身,镶嵌在粉玉容颜上的乌瞳熠熠生辉,其中隐约能见血色,直挺的鼻樑下,赤红的唇瓣上全是未干涸的血迹,一颗颗淌下,落到衣襟半敞的平坦胸膛上。 容貌虽美,却也狰狞,那模样,不是人,却更胜人数分。 竟然是个蝙蝠妖吗? 他优雅地拭去唇畔湿红,但双唇仍像点了胭脂般赤艷:「又是一群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 他顿了顿,鄙视地眯起双眸,直勾勾瞪着三人,眸光搜寻许久,脸色也越变越骇人。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个眨眼,他便一爪探来,去擒杨烈咽颈。 杨烈反击,利剑直刺向他,他旋身闪避,杨烈手腕一挑,剑身划破了他长及膝的左手素袖。 连枫见状,立刻抬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扔给陆晚菀:「小师妹,快!合你我之力一起斩除妖魔!」 陆晚菀:「?」 别了,我哪会这玩意儿? 她还来不及阻拦,连枫就已经挥着剑胡乱腾旋,穿梭在杨烈及蝙蝠妖之间了。 二人一妖对峙,剑势凌厉,削断了林里丛生的草木,不一会儿工夫落叶纷纷,枝残哑断,不只那蝙蝠妖,就连杨烈和连枫身上也挨了好几道剑痕。 末了,蝙蝠妖似乎是不耐烦再跟他们周旋了,抬起汩溢鲜血的左手掌舔吮住血势,两手各擒住了杨烈和连枫的剑,一个回抽,两把剑一下就落到他的手上。 他将剑顺势一抛,又在柄端勐一使力,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两把剑都牢牢钉嵌在数十步远的巨岩中。 匡铛剑啸,入石八分,激起不小尘嚣。 杨烈和连枫也在剑嵌石的同一瞬间,教那种无形的爆发力给扯飞了数丈。 躲得老远的陆晚菀:「……」 我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她思考了一下,结果就那么一抬头,蝙蝠妖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弯腰凑上鼻子在她身上闻了闻。 霎时一股浓重的腥臭血味扑面而来。 陆晚菀仰起脸,面上扯了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等、等我一下……」 随后她一个弯腰,扶着旁边的树干一阵干呕:「哕……哕哕……」 蝙蝠妖:「……」 片刻后,陆晚菀重新抬起头:「哇,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方才一成功力都没用上吧。唔……若你使出全力,我师兄师姐肯定一招就被你打死了……」 无论是仙是魔是妖是人,都爱听好话,先褒一顿准没错。 蝙蝠妖不动声色,依旧板着张脸,并未因此番奉承而笑,也没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但杀鸡焉用牛刀,我们三人相加,也不敌你一根小指头,你下这么重的手……不太好。」夸完好话,陆晚菀又开始晓之以理。 「哦?」蝙蝠妖喉间滚出这一声,似乎是想听听她所谓的「不太好」有多不好。 「你应该高冷狂傲,同我们说『伤了你们这类小喽啰,只会弄脏我的手』,然后帅气掉头,扇着你的大翅膀仰天长笑离开,那才威风。」 陆晚菀眼珠子一转,叫他不搭腔,又接着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你以大欺小,难免就减损了自己的威严。你今天踩扁一只无力抵抗的蚂蚁,你好意思拿出去说嘴吗?」 「……」蝙蝠妖淡淡垂眸,面无表情地瞧了陆晚菀小半片刻:「你倒是会说。」 「还好还好。」 陆晚菀难得谦虚。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稍稍低个头。 「可惜,我今日得闲,正巧很想欺欺弱小。」蝙蝠妖冷哼道。 「……」 陆晚菀再接再厉:「是这样的,你看你这么厉害,如果咱们两个打起来,你必胜我必败,我觉得不妥,也没什么刺激好玩的,不如……我们玩点公平的,强大如你,弱小如我,皆有机会输赢,你认为呢?」 蝙蝠妖未答,陆晚菀也不给他机会答,此等生死交关之际,先说先赢。 她直接把玩法说明白了:「我拿一颗小石头握在手里,你猜石头在我左手还是右手,猜中即赢,猜错即输,很容易吧。你要是赢了,我们三个也不啰唆,随你要吸血要烤要煎要炸还是要生吞,绝不反抗,任你滋补;反之,你若输了,就放我们三个走,反正你也没有损失。」 生怕他摇头拒绝,陆晚菀动作很俐落,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两手在背后忙碌一阵。 再伸出来时,她双手握成拳头,送到他面前,由他选择。 担心他不上勾,陆晚菀又将拳头朝前挪了挪,催促之意浓厚,一张脸上却满是真心诚恳:「哪只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就在陆晚菀以为,他脸上那副表情写着「你不如问我,想打断你哪只手」之时,蝙蝠妖忽地眉梢微扬,开了口:「右手。」 陆晚菀一脸得逞,如他所言,摊开了右掌。 里头,除了白嫩嫩的掌心,空空如也。 「多谢蝙蝠大哥手下留情。」她不忘再补上一记回马枪,只笑声还来不及逸出嘴角,左手腕便被蝙蝠妖一把箝制。 一双红眸中,又见深浓杀意。 「用小把戏玩弄我,你说,这只手,该不该拧下来?」 他脸上表情一凛,施劲一掐,陆晚菀痛得松开了五指。 那颗小石子,由左掌心里咚咚咚滚下来。 蝙蝠妖:「……」 他一时无言,只能觑她。 但这蝙蝠妖手劲可不是玩假的,陆晚菀疼得噙着两泡和福佑一样货真价实的泪花,狠狠瞪回去。 「小人之心。」她一字一字慢慢说。 蝙蝠妖嗤笑:「我连人都不是,哪来的小人之心?」 话落,他骤然飞身而起,探出手朝陆晚菀径直扑去。 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穿透了陆晚菀的胸膛。 「滴答、滴答」。 几点血落在地面,在一剎那的静寂之间,声音显得格外的响。 陆晚菀怔了怔。 她还来不及想明白髮生了什么,下意识缓缓抬手抱住了挡在她身前的人。 谢衡肩上破了个大洞,蝙蝠妖的爪子直接穿透他的肩膀。 他个头比陆晚菀高,陆晚菀有些吃力地撑住他往后挪了挪。 那蝙蝠妖见状狞笑一声,翅膀一扇又要扑过来。 陆晚菀皱起眉,下意识抬手。 下一刻便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 扑通。 蝙蝠妖一下摔了出去,不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住了。 陆晚菀回过头,也很惊讶。 反倒是谢衡,他脸色有些苍白,肩上的血将衣衫染上一片鲜红,却仿佛对此只有那么一点的意外。 他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跟我学。」 陆晚菀呆呆地看他:「啊?」 「在这里我无法使用灵力,但你可以。」 话落,谢衡双手结成迦印,手指变幻,有一种莫名的玄妙之法。 另一头,蝙蝠妖虽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但妖怪到底不同于常人,不过片刻,他便缓缓爬了起来,骨骼发出一阵「吱嘎」响声后,身形很快便稳住了。 陆晚菀眼见他又要扑上来,这下也顾不上想太多了,手忙脚乱地按照谢衡教的手势做完—— 「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刺目白光陡然炸开,汇聚而成的灵气将蝙蝠妖裹住,又在瞬间将他的肢体扯得粉碎。 陆晚菀都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第33章 不是做梦 云镜里的这一幕自然没有被外面的长老和弟子们错过。 幻境既不是由三位长老构建, 他们也无法中断,只能眼看着谢衡强行撕开缝隙进去,替陆晚菀挡了致命一击。 可因为谢衡站得位置恰巧挡住了画面中的陆晚菀, 所以云镜外的人看见的便只是谢衡掐了个诀,轻易便将那蝙蝠妖给炸成肉沫了。 很快众弟子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宗主真是厉害,在灵力被压制的幻境竟还能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女子又是谁?幻境里身死不是就可以出来了吗?宗主为何要救她?」 「前日大师兄才结了道侣, 那云清阁、渺音宗、落霞谷的几位仙子已经伤透了心,这宗主——」 「嘶……你们别瞎说, 宗主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 这些声音落到几位长老耳里, 他们竟无力反驳,只觉得心里苦啊。 宗主明明可以避开那一击的, 非要自己凑上去挨那一爪, 总不是在对陆晚菀施苦肉计吧? 肯定不是吧? 这厢各种猜测议论不断。 那厢,幻境也并没有蝙蝠妖的死而提前结束。 血雾飘散开时, 陆晚菀就一头扎进了谢衡怀里。熟悉的气息灌入肺叶,她尚不及安心,就闻到鼻尖一股清浅的香甜。 陆晚菀睁眸一看, 天青色的衣襟上一片红色, 原来是谢衡受伤的肩上淌下来的血,将胸前的衣襟都给染红了。 她呆了呆。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怎么会有人的血是甜的? 随后她才意识到:啊,刚才他挡在我前面了啊。 陆晚菀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十八岁才离开孤儿院。但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从来都是没有人会替她抵挡伤害的, 也没有人是她可以依靠的。 当然她也并不指望这些, 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啊。 陆晚菀盯着谢衡肩上那个血刺唿啦的伤口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戳了一下。 谢衡吃痛, 垂眸不解地看着她。 「痛?」陆晚菀望着他,明澈的眼眸里好似多了些水意,她缓缓动了动唇,低声喃喃:「不是做梦。」 谢衡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不自觉地将她的腰扣得更紧了。 陆晚菀挣了挣,正要抗议他手劲太大,这时天空中忽地「轰隆」声阵阵,混杂着嘈杂风声,充斥在两人耳边。 她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眼,歪过头一瞧,只见身后那片浓黑色天空,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不过眨眼间,那缝隙越来越大,很快就足足占据半片天空。伴随着强劲气流,尚且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杨烈和连枫很快就被卷了起来。 陆晚菀伸手欲抓住两人,但此时她自己和搂着她的谢衡也同样被这股霸道气流吸绞着,耳畔彼此衣袂啪啪腾舞声越来越大。 而那裂口似乎加重了抽息,风势愈发嚣狂蛮横,她受不住狂风力道,整个人撞向谢衡胸口,身躯几乎就要被捲走。 她不得不牢牢抱紧谢衡,十指绞在他腰际,菟丝花一般整个人都缠到了他的身上。 谢衡凝神,与狷狂的气劲抗衡,天青色衣袖猎猎翻飞。 「我们要被捲走了……」陆晚菀在他怀里,声音被风啸掩去,变得虚软缥缈。 她像片风中颤叶,被拉扯、被撼动,衣袖和裙摆成为最大阻力,风灌入其中,袖子及长裙蓬如花苞。她身子轻,要不是被谢衡抱着,根本敌不住这般兇狠吹刮。 但在这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幻境中,谢衡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丝毫都用不出来。 于是几息之后,不出意料地,两人便一同被风吹上了半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个巨大的裂缝中。 与此同时,映照着陆晚菀和谢衡的那一片云镜突地黑了一息,再亮起时,一切已经恢復风平浪静,其中却不见任何人影。 云镜外的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这次的事怕是不简单。 善渊长老浓眉紧锁:「这幻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蝙蝠妖一死,即便幻境不会马上结束,云镜也会映照出后续的情景。怎会如眼下这般不见人影? 宁翊长老也不由担心道:「我最近眼皮子直跳,总觉得心慌……不会出什么事吧?」 「……」 过去好一会儿,息尘长老才掀了掀眼皮,沉声道:「能够自主构建幻境的,只有神器。」 这话一出,半晌都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 又过了许久,善渊长老才低声道:「你的意思……他们被捲入了十方神镜?」 *** 陆晚菀睁开眼,一阵温暖清风扑面而来。 周围一片绿茵萋萋,不知名的淡蓝色野花开满山坡,风中夹带淡淡芬芳。 抬头去看,天际是浅浅的紫色,竟然有四个太阳高悬在空中。好在这四个太阳距离他们颇远,远得只剩小小一丁点,于是此地也没那么热了。 陆晚菀缓缓眨了下眼,待看了一圈儿四周后,才又回过头来,视线紧紧盯着谢衡肩上的伤口。 那伤口分外狰狞,血已然浸透了他身上的天青色衣衫。 谢衡垂眸看着她,神色很平静。 这个地方似乎已经脱离了方才那个幻境的限制,此时他内府灵气充裕,肩上的伤对他来讲并不严重,甚至连痛感也并不那么强烈。 相比之下,反倒是陆晚菀紧贴着他身躯的温热触感更为清晰。 谢衡扣住陆晚菀的手腕,将她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你别动了,又流血了。」陆晚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又实在不想手上沾到血:「我给你上药吧?」 陆晚菀说着,将谢衡一把按坐在草地上,动作利索地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谢衡眼皮一抖:「……」 陆晚菀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自主地蜷了蜷手指:「上药就是要脱衣服的呀……」 说罢便一鼓作气直接扯下他的外衫,随手扔到了一旁。 谢衡:「……」 他一下想起来,他刚被陆晚菀捡到的时候,她就大胆到扒了他的衣服,甚至还要…… 那会儿她还理直气壮地同他说了一通歪理,一口一个夫君,还硬是要他以身相许。 然而他不过一时没看好她,她转头就高高兴兴地去同别人成婚了。 到了现在,她更是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同他讲了。 谢衡低了低视线,看她细嫩的手指在她肩上一阵忙忙碌碌。 一阵酥痒霎时从肩头蔓延至全身。 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好点吗?」陆晚菀问他。 谢衡:「嗯。」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陆晚菀如今储物戒指里的药都是上品灵药,才敷上去没一会儿,伤口就已经止住了血。 谢衡对上她明澈的目光,蓦地想要伸手抚她的髮丝。 但他用力攥了下手指,忍住了。 陆晚菀从储物戒指里又取出一件新衣裳让谢衡穿上,这才问他道:「你要休息一下吗?」 谢衡点头:「我要先疗伤。」 但其实他肩上的伤口只是看着严重,真正严重的实际上是他因强行用灵力撕开幻境,灵气在经脉内逆行而有所损伤的内府灵台。 不过……肩上的伤口,倒也不必好得那么快,谢衡忍不住想。 他顿了顿,又交代她一句:「我疗伤的时候,不要乱走。」 他总觉得不叮嘱她两句,转眼间她就又要在他眼前消失。 见陆晚菀乖巧点头,谢衡才闭眸开始调息。胸臆淡淡疼痛一阵一阵传来,时而浅,时而重,喉间尝到些许血腥气味,虽不至于无法忍耐,却不能说毫无影响。 这个幻境,并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倒像是……某个神器打破封印后形成的幻境。 陆晚菀坐在他身边,也不敢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打算四周稍稍看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她本来就不熟悉此处,没敢走太远,保持在一抬眸便能瞧见谢衡的距离转了一圈,没看到杨烈和连枫的人影,索性乖乖回到了原地。 毕竟这是在幻境,她不知道杨烈和连枫是人,还是只是幻像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衡蓦地感觉到腿一沉。 陆晚菀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显然已经睡熟了。 他忍不住睁开眼。 她浓黑长髮散在他腿上,落在她微蜷的身侧,柔柔泛光,与她水蓝色和他天青色的衣衫掺在一块,神态像只晒日光的猫儿。 很乖巧。 他伸手抚了下她的脸颊。 许是他的掌温让她感觉舒适,她轻轻蹭了一下,唇角勾起一道淡淡笑痕,颇似满足,又迷迷煳煳再蹭一下。 谢衡顿了顿。 掌间有她的温度,还有,她脸肤的凝脂细腻。他指腹无意识地浅浅摩挲她眼角,她唇角再弯了弯,发出细细一声嘤咛。 他浑身一僵,这下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手。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谢衡方才摩挲了下指尖,又轻轻地捏住了陆晚菀的头髮丝。 陆晚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枕在谢衡腿上,一侧脸都压出红印来了。 天空中四个太阳依旧高悬着,半点没有要下山的迹象。 她目光又落到谢衡的脸上。 他依旧闭着眼。 于是她坐起身,伸手去扯他的衣襟,想要看看他肩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手才落到衣襟,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谢衡垂眸看着她手腕上的指印,觉得那蝙蝠妖死得到底还是痛快了些。 陆晚菀被他抓着也不挣扎,只是盯着他的衣襟,低声问:「伤怎么样了?」 谢衡只得暂且按住了纷繁的念头,一笔带过道:「无碍了。」 他怕她又要扯他的衣襟,便又转声道:「你是如何进幻境的?」 陆晚菀便忙将自己从到了看台后发生的事,都说给他听了。 谢衡听完也没说什么。 他们又在此地歇息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走出很长一段路,一大片银灿灿的湖泊映入眼帘。 靠近了,可以看到湖水七彩渐层,清澈见底,仙气十足。然美则美矣,诡异的却是湖中不见半尾活鱼悠游,而本该倒映在湖面上的四个太阳,在湖中竟成了缺月,鲜血赤红。 陆晚菀还待再靠近一些,湖中蓦地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一下牢牢缠住了她的脚腕。 谢衡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将她从湖边一下提熘了老远。 陆晚菀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缠住她脚的竟然是一丛丛几近透明的草。 「那是什么?」她有些后怕地问道。 谢衡凝神细看,片刻后才缓声道:「镜歇草。」 镜歇草,全株含麻痹剧毒,但凡接触时间过长,毒性就会开始侵蚀神智,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让人意识全失。只要被它缠住,草茎在一个时辰内便能将人缠成草茧。草上分泌露珠般的腐蚀毒汁,等肤肉骨全蚀成汤汁,再以草根吸食得干干净净。 这不就是食人草?!? 陆晚菀脑中顿时警铃大作,眼见那什么镜歇草已经在朝二人蔓延过来,她生怕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最后成了这个什么镜歇草的食物,立即手脚并用,飞快地把自己挂到谢衡身上去了。 她双手牢牢圈紧着谢衡的脖子,舔了舔唇,凑在谢衡耳边,有些紧张地问:「怎……怎么办?」 谢衡眸光轻动,搂紧她的腰,这才淡声道:「抱紧我。」 话音才落,「扑通」一声。 等一阵一阵蚀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陆晚菀才醒过神来。 谢衡竟然抱着她往那片生长着镜歇草的奇怪湖面一跃而下了。 陆晚菀:「!!!」 你要害我你可以直说!何必对这食人草自投罗网!?! 第34章 那不是她 陆晚菀从小就是个旱鸭子, 这一下被谢衡带进到不知是水还是什么的奇怪液体中,根本不敢睁眼去看。 耳边如同一锅沸滚热油蓦然被倒入清水,滋地发出油爆之声, 确实也能听见什么东西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 蚀溶声与爆破声,不断反覆交替。 过了很久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是因为她心态度日如年, 才会觉得时间漫漫难熬。 终于,蚀溶与爆破不再响起, 周遭安静了下来。 「到了。」谢衡低缓的声音从她额头上方落下来。 陆晚菀掀开眼皮, 本能往头顶上看去。那本该为苍穹的部分,正是他们跃下的那片奇怪湖泊, 银光依旧耀目, 水波徐徐荡漾,罩满了整片天幕。 此处, 又与先前芳草萋萋之景迥异。 四周那绿毯般的广阔草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望不到头的山谷。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峭壁陡崖, 目之所及没有丝毫活物。 陆晚菀收回目光, 转向谢衡,正要开口数落他几句,却见他面庞有些发白,额上满满是汗,眉宇间倒是平常的淡然。 「你没事吧?」她问道,本能地抬手替他擦掉鬓边的汗珠。 谢衡掀了掀眼皮:「无妨。」 嘴硬。 陆晚菀心下暗嗤了声, 也便不再问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她又指着头顶上的那片波光问道:「那是什么?我刚才怎么听见我们俩被油炸了的声音。」 谢衡:「……」 油炸?她倒是会形容。 「那应当是焚仙水。」 焚仙水, 不单针对仙族,人妖鬼亦惧怕, 它能瞬间溶毁各类仙术妖术,腐蚀仙躯妖身。一旦泡进焚仙水中,不用半盏茶工夫,哪怕已经飞升成仙,也能轻易溶为一摊水。 陆晚菀听得一阵后怕,他怎么敢的啊?她差点就被溶成一滩噁心的液体了…… 但后怕完,她又打量了下四周的光秃沙石,有些好奇地问:「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谢衡沉默了片刻。 焚仙水,镜歇草应当都是仙界之物。 将湖翻转,上下颠倒,不让人轻易发现此处,再隔以焚仙水和镜歇草,此地便自成一处秘境。 那么这一道似水银波的后方,究竟藏着什么? 谢衡抬眸往前望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已经漫涌起缕缕黑雾。 眨眼间,黑雾就已经扩散到他们身边。 这时黑雾中忽然有一股无形的危险气息袭来,陆晚菀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谢衡揽住腰就地一滚。 一条蛇形细雾从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削过,将后面的石壁割出深深的划痕。 那股黑雾一击未中,竟然转了个方向,又朝他们袭来。 谢衡立刻从储物袋中摸出四个黄铜小钟扔向四周,一道金色屏障蓦地包裹住二人。 「彭」的一声,黑雾撞到屏障上,在上面撞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金色屏障散成点点微光。 谢衡趁此机会迅速掐了个诀扔出去,黑雾瞬间被一股携带着雷电之力的强悍力量拦腰斩断。 蛇形细雾被打散,过了一会才重新汇聚成形。它在前方试探了一会,不敢再进攻,悄然融入到周围瀰漫的黑雾中,只是绕着周围转圈,没有再攻击他们。 陆晚菀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在进入幻境前也曾在云镜的画面中看到过这样的黑雾。 她低声问道:「这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衡此时还垫在陆晚菀身下,鼻息与她的几乎纠缠在一处。 他唿吸滞了滞,随即沉声道:「是困仙阵。」 困仙阵? 这下陆晚菀都意识到不妥了。 焚仙水也就罢了,竟然又来个困仙阵…… 这地方是跟仙族有仇吗? 陆晚菀抿了抿唇,小声问道:「难道这里是魔族妖族专门用来对付仙族的?」 谢衡顿了下,他托住陆晚菀的腰,带着她缓缓坐起来,然后才低声道:「不是妖族魔族。」 陆晚菀:「?」 「是神族。」谢衡道。 神族? 陆晚菀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是神族?神族和仙族不是一头的吗?」 神仙神仙,她从来也没听说过神族和仙族是敌对的啊。 「倒也算不上敌对。」谢衡沉吟了下,扶着她站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当年天地被噼开,清为天,浊成地。神族应天命而诞生,掌日出月落,司晴雨雷电,管生死转渡,自有其必负责的任务。但仙族却不同,仙是可以通过修炼而来的,可以是人飞禽走兽,甚至花木草石。」 「如此经年累月,神族因孕育困难而逐渐衰落,仙族的数量却愈加庞大,逐渐取代神族成为世间万物的的信仰。到了万年前,最后一位神女为修復天柱神魂散尽,世间便再无神族。」 竟然是这样的吗? 陆晚菀听完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囫囵点了点头。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当个人形挂件,贴在谢衡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许久,眼前的黑雾才渐渐散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古老苍茫的黄色土地,有微弱的光芒从天空中照射下来。 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陆晚菀随意扫了眼面前的空地,不知为何,一个晃神间,她竟不由自主地侧眸看了看身后的黑雾。 这一看,那蛇形黑雾便仿佛跟她对上了视线一般。它突地往前一蹿,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忽然化成一个光点,一下沿着她的指尖钻了进去。 谢衡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他面色一凛,立即扣住了她的手腕举起来。 陆晚菀的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手腕。 没有什么异样。 谢衡指尖摩挲过那块皮肤。 「可有不适?」他问。 陆晚菀摇头。 完全没有,她甚至感觉空气都更清新点了呢! 但这应当与这东西没什么关系吧? 谢衡仍不放心:「真的?」 「真的。」 陆晚菀话音才落,肩上护神咒的印记一瞬间爆发出耀眼光芒。 剎那间,陆晚菀感觉到仿佛有一股伟力扭转了时空,周围的一切移形换影,目光所及的场景都开始了变幻。 这是一处飘渺氤氲,无边无际的仙池。池面如镜,倒映湛蓝苍穹、洁白云丝,就仿佛池中也有一片万里晴空。 陆晚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仙池,但她就是知道,就好像她也知道,此时仙池里那条长得好像蟒蛇一样的幼龙并不是蟒蛇一样。 而她,不,那不是她。 这次她能感觉到自己只是意识附着在了这个女子身上,而并不是变成或是穿成了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此刻女子正坐在仙池边,轻轻拍抚幼龙的脑袋,同它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意识一个恍惚,陆晚菀发现那条幼龙已经长大。她正坐在龙背上,任由它带到一处水池边。 巨龙在池畔放她下来,恢復颀长人形。 她看向他。 他眼上蒙着白纱。 身前一池水波碎粼,银银灿亮,染了他一身耀眼。 然后,她探手解开自己颈后衣结,比丝绸更细腻的羽衣滑下身躯,在她脚下形成一波衣涟。束髮解开,一头长髮如飞瀑般落下来,遮掩住一片春光。 她举步跨入池中。 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 视线又一转。 她葱白十指已经爬上他的脸颊,箝制着他,逼他张眼凝视她。 「我喜欢你。」她边说,指尖边在他五官间游移,滑过他的眉、他的鼻,更刻意徘徊在他唇上。 他的唇薄,人类说薄唇无情,他一定吻合这种说法,正因无情,才能用最淡漠的眼光看她吧。 她靠近他,唇瓣几乎要贴在他耳上,温热的气息,撩拨他鬓边黑髮轻轻飞扬。 「你喜欢我吗?」这句话,她贴在他唇心问,问完,也不给他回应的时间,迳自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恶意。 她想看他慌了手脚。 她想看他俊颜失色。 她想看他……被欲.望操控。 四唇交濡,避免不了的暧昧响声,从最亲密交缠的唇齿间传出,热辣辣的让人听了臊红。 但脸红的人只有她。 气息凌乱的人只有她。 眸光迷濛的人也只有她。 他不躲不闪,静静地任由她胡搅蛮缠,她吻得很卖力,他却是一贯的淡然,浓黑的眸连一丝丝波动也没有,他就这样凝视着她,七情一丝不动。 她生气,吻得更使劲,故意咬破他的下唇,十指在他黑髮间穿梭,想换来他哪怕一丁点的反应。 可惜没有。 末了,她气喘吁吁地离开他的唇,气息混乱,反观他,仍是一派淡定,与被她亲吻之前哪有什么差异? 「你怎么都没有反应?我都这样吻你了,你难道是根木头吗?」她仍在急喘,明明採取主动的人是她,进行攻击的人是她,有主控权的人是她,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居于弱势的人也是她? 她在他那双逡黑凤眸的眼眸中看见自己双颊徘红,看见自己双眼朦胧,甚至看见自己腿软地伏在他身上的狼狈。 也,看清了眼前这张丰盈如神的面孔。 陆晚菀的意识在这瞬间仿佛被雷噼了似的,勐地清醒了过来。 她脑中闪过一段乱码,最后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只组成了一句话。 他妈的谢衡竟然给她戴绿帽子了?!? 第35章 不要脸! 老东西!不要脸! 陆晚菀一怒之下, 勐地抬手就要去扇眼前这张高冷禁慾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俊脸。 结果当然是扇不到的,直冲天灵盖的怒火在一瞬间唤醒了她的意识。 一睁眼,面前出现的就是一张同方才画面中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 这张脸的主人正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点在她的眉心,一道护持神魂的灵力正顺着她的眉心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 陆晚菀这会儿理智还没归位, 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美人投怀送抱的香艷画面。 靠!贱男人吃里扒外,家里红旗飘飘外面还要彩旗不倒! 陆晚菀气得原地蹦起来, 抬手往前一推, 把还搂着她毫无防备的谢衡给扑到了地上, 然后她腿一抬翻身跨过他的腰腹, 居高临下地骑到他身上, 张狂道:「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人,让你偷腥!你混蛋!你流.氓!你不要脸!」 一边骂, 一边在他身上到处掐。 谢衡的衣衫在短短几息间就叫她弄得皱皱巴巴,七零八落了。 但仅仅这样,陆晚菀也丝毫不觉得解气, 目光很快落到了他的唇瓣上。 草!还敢亲别人! 下一刻, 谢衡只觉得唇上蓦地覆上一点温热,紧接着是她指尖一下又一下用力到近乎恶狠狠的揉擦。 谢衡一下眉心皱紧,眸中颜色也更深了些。 陆晚菀还在不断诘问:「你竟敢亲她?这张嘴不能要了,人也不能要了……」 谢衡:「?」 不要他了? 谢衡舔了下牙,有种情绪都被困在胸中,无法宣洩出去的憋闷感。 他蓦地伸手扶住她的肩, 挺身坐起。 陆晚菀愣了愣, 没来得及反抗,便随着他的动作顺势滑到了他的腿上。 跟着她腰间一紧, 后颈也被他按住,力道虽不重,却叫她动弹不得。 陆晚菀正要抬眸瞪他,谢衡却先她一步低了头,俯身下来吻住了她。 陆晚菀思绪一滞,睫羽微颤。 这么愣个神的功夫,他便狠狠地,蛮横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的吻向来和他平日里的淡然模样不相同,用力而狂肆,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吃入腹一般。 在她感觉自己快窒息时,颈上的钳制一松,新鲜气息大量灌入肺叶,她急促喘息着,然而下一瞬间,嘴又被他堵上,如此反覆,搅和的她意识含煳,脑袋瓜里一片狼藉。 她迷迷煳煳地伸手拦住他的肩,感觉到他的薄已经沿着她脸颊而下,吻上了她的颈侧,在跳动的脉搏间,停留了许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他是主动亲她的,陆晚菀无意识地想。 而她这般柔软的无法抵抗的姿态,教谢衡眸色愈发深,忍不住张嘴咬了口。 啃噬的力道,痛的陆晚菀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一叫,什么迷乱。什么浑沌,什么飘飘然,全数消散。 「你做什么?」她瞪他。 「你在生气。」谢衡在她耳畔呢喃轻语,气息如暖风,拂进她的耳朵:「为什么?」 陆晚菀怔了怔。 是,她当然在生气,至于为什么…… 他还有脸问为什么? 谢衡双掌托扶在她身上,额头抵住她的,语气难得带了点笑意:「你生气,是因为我亲了别人?」 陆晚菀:「……」 事实上,他只是被亲的那个,甚至没有对那个吻做出任何反应。但是!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享受这种感觉呢? 想到这里,陆晚菀方才一瞬间的心虚顿时一扫而空,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你管我为什么生气,还有,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注意一点你自己的言行。我是你的谁,我是你徒弟穆云辞明媒正娶的道侣,你少对我动手动嘴的,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你喜欢我。」 陆晚菀一下愣住了。 什么东西? 谢衡亲了亲她的唇角,指尖在她髮鬓摩挲:「是有多喜欢,才会这样生气?」 方才看到的画面和此时眼前的画面仿佛掉了个个儿,一边是女子逼问他究竟喜不喜欢她,一边却是他在逼问她,有多喜欢他。 哈!她能有多喜欢他?顶多就是不讨厌他罢了。 「我没有。」陆晚菀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但当她开始回想…… 好似真的……有。 她方才的行径,因他的点破而渐渐明朗。 她很生气,气那女子如此亲近他,他却不躲开。即使,那兴许只是另一个顶着同一张脸的毫不相干的人。 她或许,是有那么点的喜欢他,只有指甲盖那么点,绝对不多,陆晚菀心下暗暗肯定道。 这厢谢衡见她沉默,按住她嵴背的手掌,下意识地划弄而过。 「继续呀。」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陆晚菀被这声音惊了一跳,一个垂眸,恰好与突来之客四目相交。 那是只双掌合拢大小的墨绿乌龟,晶亮的圆滚眼儿直瞅着他们二人的亲密姿态,微微上下缓移的视线,好似从头至尾将令人血脉债张的无边春色尽收眼底。 那双龟眼贼熘熘地笑着,半眯的眼缝不知是躲避耀眼日芒的直射,还是在观察她和谢衡。 见他们没有继续,小乌龟摆动短短四肢,慢慢悠悠地爬了过来,挑了块离她最近、视野最佳的石块,晒起暖烘烘的日光。 「哪来的小乌龟……」 陆晚菀转头看了圈,发现他们仍旧在之前那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上,周围除了这不知从来冒出来的乌龟,依旧不见其他活物。 那厢小乌龟仰着头,眨巴眨巴的眼动了动看向陆晚菀……前襟,微微张开的嘴儿淌落不明物体。 陆晚菀倏地一愣。那只龟,竟然流口水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谢衡,一手替她整理衣襟,一手朝乌龟挥了下。 轰的一声,支撑着小乌龟赏景的石块化为灰尘粉末,那携带者灵力的蛮横力量扑了个空,只因乌龟机警地在干钧一发时将脑袋缩回了龟壳。 陆晚菀:「缩头乌龟?」 谢衡:「……」 小乌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四肢由壳里探出,行动迟缓外加摇头晃脑地走向右侧那块完好的石头。瞅着他们的那双眼,永远都像是两颗笑弯了的月儿,漾着看好戏的调侃。 谢衡神色倏地一冷,无视乌龟再次缩头的动作,指尖朝它向上一挑。 翻转翻转再翻转,龟壳一圈圈在穹苍间旋飞,砰的一响,摔嵌在碎石堆中。 小乌龟短短的四肢在半空中舞动,沉重的龟壳紧贴着地面,无法施力,自然也就无法翻身。 「靠!」小乌龟骂骂咧咧,「快把我翻过来!」 但此地唯二的人显然并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陆晚菀半蹲在小乌龟身边,伸手戳了戳它朝天的腹部:「你是什么东西?乌龟妖?」 乌龟妖? 玄武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它堂堂四灵之一的玄武,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当做乌龟妖? 太可笑了吧! 它还没吐槽完,就又听陆晚菀问道:「小乌龟妖,这里是哪里?」 玄武翻了个白眼:「你们都到这了竟然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废话!知道的话还问你做什么?」 陆晚菀也一样没好气,她刚才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没撒完,被玄武这么一刺,语气十足的暴躁。 玄武脖子一缩,立马老实道:「这里就是十方神镜。」 十方神镜? 谢衡抿了抿唇。 十方神镜据说曾是神女息华的法器,掌十方生灵,司万物命格。 然万年前神女陨落,十方神镜也自此下落不明。 但他从来不知,这十方神镜竟会藏在凌霄宗云镜之内。 「如何从这里出去?」谢衡问。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玄武踢了踢自己的的小短腿:「但是你们得先把我翻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呦呵!还谈条件。 陆晚菀指尖在玄武龟壳边上一旋,玄武就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直转得它晕头转向不断告饶。 「我带你们出去我带你们出去,快别转了,我要吐了。」 这还差不多。 陆晚菀勾了勾唇,这才大发慈悲地将玄武翻了回来。 下一刻,只听轰然一响,白烟尽散间,出现一道尔雅身影。挺扬的眉宇、高直的鼻樑,独独就属那双圆亮的大眼坏了五官所组合出来的霸气,反倒添了分稚气可爱。 他的额心烙印着千万年前天帝刻于四灵玄武龟壳上的「洪范九畴」——九种治理天下众生之圣典,以艮、坎、德、兑、坤、离、巽、震八卦所架构成的图腾。 以灵龟本相而言,「洪范九畴」的大小足足占去整片壳纹——而灵龟的本相远超过数十座大湖併拢;如今幻化为人,「洪范九畴」却仅占了他额心一寸铜钱大小的肌理范围。 玄武指尖轻挥,一头垂膝长发竟在他身后宛如有生命似地起舞,绺绺交错穿梭,短短须臾,粗黑油亮的髮辫已妥妥噹噹地扎束在他脑后。 他朝二人看了眼,下巴一抬:「跟我走吧。」 陆晚菀看一眼谢衡,也不等他,兀自跟上了玄武。 说走其实也没走多远,也就是从黄土地边走到了黄土地中间。 玄武站定,双手结印催动灵力。不多时,有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在他们面前缓缓凝聚成两扇大门。 门上有符文流动的闪烁光芒,似乎叠加着无数的禁制,让这两扇门光是矗立在那就让人生出了让而却步的想法。 玄武将手放到门上,符文流动,片刻之后,两扇大门便由里向外缓缓打开了,一条通道在门后显露出来。 他回头朝二人示意,自己率先一跨,进入大门的一瞬间,身影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第36章 蚀心噬魄 凌霄宗人已经在云镜之外等了好几日了。 一同进入云镜的新弟子都在幻境出现裂口那日一同被传送出来, 却唯独不见谢衡和陆晚菀。 于是这上百名弟子便暂时在凌霄宗安置了下来。 幸而凌霄宗从来都是财大气粗,不仅天材地宝多,洞府屋舍就算再来个上千人都安置得下, 别说这区区近百人了。 息尘长老甚至还让穆云辞安排了人,教这些新弟子一些简单的入门功法。他日就算入门试炼没通过,也不算是白来这么一遭。 而长老们为了方便盯着谢衡和陆晚菀的动静, 也不愿回各自山上的洞府去了,便由善渊大长老祭出一灵宝, 化作一宫殿, 正正好矗立在云镜正对面。 此时,由那灵宝化成的宫殿内, 息尘长老正襟危坐, 问道:「那日你们可看出了些什么?」 他说的依旧是幻境中出现裂缝那日,虽大抵能猜得到是因为十方神镜的影响才有了这样的意外, 但关于十方神镜……他们也并不多了解什么。 「十方神镜当年曾被用来镇压入魔之人,如今十方神镜有异,于修真界而言并非好事。」善渊长老沉声道。 宁翊长老皱眉:「可要飞书传音, 叫其他大宗长老也前来?」 「不急, 事情还未查探清楚,也不便打草惊蛇。」 息尘长老顿了顿,又道:「你们可记得,当年明诚道尊天人五衰之时,曾交待我们不要把十方神镜之事告诉宗主。」 「自然记得,只是如今宗主兴许已入了神镜……」宁翊长老长嘆一声:「我不明白, 这事为何不能让宗主知道。」 无人能回答这个疑问。 另一厢, 俏丽的少女抬头望去,看见无数座小小岛屿, 浮动在半空中。 这些岛上都修筑了单独的宅院,是参加凌霄宗入门试炼的弟子被分配的住所。 她惊讶地赞嘆了声:「好厉害。」 「这哪里厉害了,我南宫家比这里豪华不知多少倍呢,你还不如跟我回家。」 少女身后一身红衣的男子,也就是南宫钰将手搭在她肩头,十分自然地拢住了她:「怎么样,小月儿考虑考虑?」 话音才落,手便被唤作小月儿的少女一巴掌打掉:「我才不跟你去,我是要到云霄宗学本领的。」 南宫钰悻悻收回手,朝她轻佻地一笑:「你跟我走,我南宫家也设有学——」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差点赶不上凌霄宗的入门试炼。」少女眼睛瞪得圆圆,有些生气又有些庆幸地道:「幸好这次试炼推迟了,不然我这次就白来了。」 提到这个,南宫钰也略感心虚。 话说当日他从陆家离开,不想回去面对一大家子关于他为何退了陆家亲事的局面,索性打发了侍从,一个人到处逍遥了几天。 他在定炉城的一家酒楼里遇见一王姓女子,据她说她是因为家乡前段时间有仙人降临,才会到苍梧洲来见识一番。 仙人什么的,南宫钰真是一点也不感兴趣,苍梧洲遍地都是凡人眼中的仙人。不过他倒是很愿意邀请她到南宫家见识一番。 然而就在他带女子从酒楼出去时,恰好碰到了女子的父亲。那人以为他是要拐骗他女儿,当即便同他对峙起来。 好巧不巧的,两人争执之中,他一个错手把恰好路过的姜眠月给打晕了。他虽然修为不高,好歹也是个有朱雀血脉的修士,哪怕是随随便便一出手,也带了几分灵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于是乎,姜眠月这一晕就晕了好几天,生生把凌霄宗入门试炼的日子都给晕过去了。 南宫钰讪讪道:「你看我这不是把你送到凌霄宗了,还给你重新弄了个入门试炼的名额,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他一双桃花眼先是沖姜眠月眨了眨,这才回头对身后跟着的引路弟子挥了挥手。 那弟子往前走了上来,打算先领着姜眠月去住处安顿。 他们没往前头走几步,那厢正好有好些凌霄宗的修士迎面过来。 当前一人气质温润出尘,正是穆云辞。而他身后的月白和星朗看见南宫钰,也都不由地怔了下。 这南宫公子来他们凌霄宗作甚? 正疑惑间,南宫钰已经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唿了。 互相打过招唿后,穆云辞才开口问道:「不知南宫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自然是来问问我送的新婚贺礼……你可还喜欢?」南宫钰暧昧一笑,似乎知道他不会答,又沖他挑了挑眉,很快转了话道:「怎么没看见你那道侣?」 这话一落下,别说穆云辞了,就是他身后的月白和星朗,都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南宫钰眼珠子一转,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立刻指着不远处的姜眠月:「其实我是陪这位姑娘来参加贵宗的入门试炼的。」 穆云辞望向南宫钰指着的方向。 少女一身素淡云碧色罗裙,髮辫上不饰珠翠,只簪着几朵小巧细緻的绒花,瞧着倒是有些稚气未脱。 穆云辞收回视线,朝南宫钰点了点头:「南宫公子近日若是无事,也可在凌霄宗多住几日。」 说罢,领着月白和星朗匆匆离开了。 南宫钰走回去,听到引路弟子在同姜眠月说话:「那是我们大师兄穆云辞。」 姜眠月抬眸再望向穆云辞离开的方向,眼底露一分羡慕。 大师兄的话一定很厉害吧,她什么时候也能变得很厉害啊。 南宫钰不知她心中所想,瞧她盯着人家侧影,还当她对穆云辞心生好感。 他撇了撇嘴,道:「别瞧了,人家已经有道侣了。」 姜眠月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南宫钰说的什么…… 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厢,陆晚菀被谢衡揽着,稳稳噹噹地落了地。 为什么说是落了地呢? 因为她才踏进那扇符文流动的大门,就知道前面那乌龟妖为何会消失了。 这又哪里是消失? 这就是纯物理上的下去了。 因为门后的通道根本不是通道,而是一个无底洞! 陆晚菀一脚跨进,整个人便直直下坠,一声尖叫还没冲出喉咙,就被先前还跟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落到和她同样位置的谢衡一把揽住了腰。 她这时哪还顾得上自己方才还在同谢衡发火,本能地一头扎进他怀中。 耳边风声唿啸,也不知坠落了有多久,才终于落了地。 陆晚菀还有点晕乎,四肢都是软绵绵的。 她攀住谢衡的肩,听到他在叫她:「晚菀。」 是菀菀还是晚菀? 他之前要么不叫她名字,要么就喊她全名,从来也不这么叫她。她也似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陆晚菀睫毛轻颤两下,而后才睁开了眼应了声:「嗯。」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 谢衡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 而后陆晚菀才缓缓地回过了点神,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谢衡一手托住她的后颈,手指舒展开,轻轻抚了下她的耳廓,淡淡道:「好似是一处宫殿。」 陆晚菀这才转头打量起周围。 他们此时正身在一处百尺长廊,每一处樑柱间皆镶嵌着一颗握拳大小的夜明珠,莹莹白光洒落廊道石块,带来些微光明。 长廊尽头,是一间由洁白玉石砌成的大殿。隐约可见由巨柱撑起的高渺殿穹,琉璃般的光华在穹顶不住流转。 玄武早等在前面了, 见状沖陆晚菀笑了笑,道:「如何?是不是吓住了?」 陆晚菀慢慢地也恢復了些清明,她狠狠剜了玄武一眼,又仰头凑到谢衡耳边:「等出去了,你能把他变回乌龟吗?」 谢衡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玄武身为四灵之一,本身的力量应该是极其强大的。但在此处,它的力量似乎颇受限制,不然方才也不可能一掌就被他打到翻不了身。 陆晚菀见谢衡点头,力气也恢復了些,从他怀中滑下去,站直了身体。 「走吧。」她沖玄武笑了下。 玄武:「……」 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两人就这样跟着玄武一路穿行,直抵大殿。 大殿由白玉作墙,墙面雕刻着许多繁复古老的图案。 陆晚菀随意看了几眼,视线很快被大殿中间的一大池清澈冷泉吸引了过去。 大殿中间出现这样的一汪泉水已经跟怪异,而泉中插着的一柄古铜长剑更是将这种怪异感放大了数倍。 玄武也没有卖关子,扬了扬唇同二人道:「你们只需拔出这把剑,就能从此处离开。」 拔了剑就能离开? 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的方法。 陆晚菀又打量那剑片刻,问道:「这什么剑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玄武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微俯着头,唇边一抹淡笑,观凝着波涌波落,缓缓道出泉中古剑之名: 「此乃水剑,青冥。」 谢衡闻言,眉眼立时一沉。 青冥剑乃上古神剑,传说是由四灵之一青龙身上的护心鳞片铸造而成。 然而青龙在万年前不知为何堕入了魔道,这青冥剑也随之变成了一柄蚀心噬魄的魔剑。 「什么青冥剑,很厉害吗?看起来与一般古剑没什么差异嘛,充其量也不过是剑身花纹细腻了些……」 陆晚菀是不知道什么青冥剑还是红冥剑的,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旧得一批的铜剑有什么特殊的。 她看着汩汩泉水由长剑插嵌之处不断地涌出来,自个儿嘟嘟囔囔地道:「总不会是这剑下面封印着什么怪物,诓我们拔剑解开封印吧?」 说完还暗暗点了点头:没错,电视剧里面通常都是这么演的。 玄武:「……」 这女人究竟是聪明还是蠢? 青冥剑她不知道,倒是知道下面封印着东西? 第37章 要了命了(一更) 玄武心底突然涌起了短暂的茫然,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时,从刚才起目光就一直落在青冥剑上的谢衡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口吻平静地问道:「泉里封印了什么?」 玄武与他目光接了一瞬, 这才定了定神,回道:「是青龙。」 青龙? 陆晚菀一下便想到了自己不久前莫名其妙看到的画面。 这里的青龙,难道就是……那条龙? 她微微拧了下眉, 下意识侧眸看了眼谢衡,心头浮起一个十分恶俗又狗血的猜测。 如果谢衡跟那条龙有关系——这里要严肃认真地明确一下, 这真不是她自恋, 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巧合和套路了—— 难道,莫非, 会不会有可能—— 她, 陆晚菀,跟那个扒着那条龙不放像是色鬼上身的女人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不!会!吧! 陆晚菀越想越觉得荒唐又合理, 瞬间感觉自己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痒到极致的状态,因为她…… 根本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真是要了命了。 她能不能再晕回去看看啊!!! 陆晚菀的内心十分抓狂, 但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夸张的表情来, 只是看着谢衡的眼神愈发怪异。 但……但也不对啊…… 如果那条龙是谢衡,不,谢衡的前世的话,那被封印在这里的青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有两条?还是这只是她想多了,人家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处正是当年仙界众人为封印入魔的青龙而创造,青冥剑所在的泉眼之下, 就是封印的位置。」 玄武说到这里顿了下, 目光转向冷泉中的古剑:「我也并非诓骗你们,只有拔出青冥剑, 打开封印才能离开此处。」 陆晚菀听到这里,蓦地出声问:「青龙……为何会入魔?」 「我不知。当年我也是在青龙被封印后才得知此事。」玄武抬眸看了她一眼:「但,我猜测应当跟息华神女有关吧。」 「为何?」谢衡问道。 玄武沉默片刻,语气也带着些感慨:「青龙虽性子清冷,但他自小就养在息华神女身边。当年天柱倾塌,息华神女为修补天柱神魂尽散,兴许就跟这有关吧……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算不得准。」 玄武说得轻描淡写,但此时陆晚菀脑中只闪过一句话: 艹!又对上了! 她抚了下额头,只觉自己现下真是身心俱疲。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她还真要倾情上演一出三生三世的好戏? 不必了吧…… 那厢谢衡瞧见她动作,还当她哪里不舒服,伸手揽过她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 陆晚菀也懒得跟他争,她实在是太恍惚了,现在只想躺下来盖上被子睡一觉。兴许睡醒了,就发现穿书什么的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于是她当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躺椅,枕头和毛毯…… 是的,她的储物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这类家居用品,都是她从陆家薅来的用得相当满意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储物袋里?那当然是因为这些都是她一个奸懒馋滑的普通人,为自己筹划的摆烂生活中的必需品。现在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谢衡都愣了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陆晚菀的储物袋里还会装这些。他修了太久的仙,平日若是出行只管带好法器符箓与灵石便是了,哪会惦记这些琐碎的事。 他看了眼陆晚菀。 然后陆晚菀思考了下,便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桌椅,甚至体贴到桌子上还准备了茶水杯子。 「坐着聊吧。」她说着,自己已经不客气地躺到了躺椅上,毛毯往身上一堆,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玄武都恍惚了。 他在十方神镜里待了上万年,没的吃没的喝,睡觉都是变成原形窝在石缝里…… 当然他这几万年也不是白活的,这点苦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个鬼啊! 这破地方他早就待得够够的了,他也很想出去享受花花世界好不好! 玄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恨恨道:「不管当年青龙为何入魔,现在他都已经死了,这剑拔还是不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死了?!? 陆晚菀差点惊得从躺椅上滚下去:「怎么……怎么会死?」 玄武瞥她一眼,故作高深道:「万物都有其诞生和消亡,哪怕天道都有秩序崩塌和重新建立的时候,死有什么奇怪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发现青龙死了的那日,比此时的陆晚菀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可是青龙哎,只不过是被封印了千年,就死了? 他起初并不相信,他等啊等啊,等了上千年,青龙依旧不曾睁开眼,甚至肉身都开始有腐烂的迹象。 玄武不得不承认,青龙确实死了。 死得透透的了。 一丝神魂都不在这具躯壳上了。 「死了,还会活过来吗?」陆晚菀思考了下,问道:「你们神仙,不都可以转世重生的吗?」 问着这话,她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下谢衡。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会活过来?」玄武也同时看了眼谢衡:「即便是同一个神魂,也不是同一个人。」 陆晚菀:「……」 行吧,说得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所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晚菀转头看着玄武。 玄武没想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愣了下才又道:「我是被派来看守封印的。」 陆晚菀点点头:「那照你说,这青龙早就死了,封印不封印也无所谓了。你怎么不自己拔了剑出去?」 玄武一噎:「……」 他倒是想啊,可…… 「此处虽灵气充裕,但似乎处处都克制着仙族的力量。」谢衡道。 「不错。」玄武木着脸:「青冥剑本就是青龙的护心鳞所化,旁人轻易动不得。再加上此处虽是封印青龙之地,却也是十方神镜内,神镜是息华神女之物,仙族的力量在此都会被压制。」 陆晚菀的音调拖得长长的:「哦……」 不就是拔不出来嘛!找这么多藉口。 玄武哪会听不出她这婉转语调之中的含义,但他仍然满脸写着麻木,一副随便你怎么样的死样:「反正要出去就只能拔剑,信不信由你们。」 陆晚菀也不管他了,转头看向谢衡:「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没事,出去了再睡。」谢衡抚了下她的脸颊,示意她把东西都收起来。 陆晚菀这才恋恋不捨地从躺椅上起来。 幸好收起这些东西来也不算麻烦,一个起身的功夫,大殿内便又恢復了空无一物的原状。 那厢谢衡一步步已经跨下石阶。 潺潺不绝的汩水声在大殿内清亮迴响,三人的视线落在泉中傲然挺立的青冥剑上。 谢衡右手摊展,扣握在剑柄之上,只觉剑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觉,应是青冥浸泡在冷泉中多年之故。 他试着提劲,然而青冥剑的剑尖处仿彿传来一股吸劲,将剑罕牢镶嵌在石块之中,再加上奔腾的涌泉,使得剑身在水流中微微晃动,好似--剑是活的! 只还不待他细想,他甚至也没多使力,下一瞬,只听「唰」的一声,泉中水花倏然喷溅开来,染湿了一旁玄武的髮肤及衣裳。 然后,青冥剑……不见了? 那一幕情景还在玄武和陆晚菀眼前晃荡,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他们只看到谢衡举起青冥剑,连回身都来不及,高悬在半空中的青冥剑竟然轰的一声崩坍成一道水瀑,自谢衡的头顶倾泄而下,一点一滴又给落回冷泉里。 剑身化水,全散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青冥剑……不见了! 不不,还是说,青冥剑溶化了? 两人还处在震惊之中,那厢谢衡已经缓缓倾身,他右手探入汩着涌泉的泉心,翻腾的涌泉碰触到他的掌背,纷纷溅进开来,而他的手,探得更深。 下一瞬,分明无形无状的水柱,竟教他的五指牢牢收握。 他臂肘轻提,指掌牵起汩泉清水,自成一道笔直泉柱,逐渐离水成形。 是青冥剑! 玄武喃喃道:「青冥剑,没有固定形状,因水而生,因水而灭。果真如此。」 他话音才落,谢衡五指一松,成形的青冥剑又碎成点点水珠,如陨星般坠入泉中。 就在此时,骤然一阵地动山摇。 谢衡面色微凛,飞快地将陆晚菀抓住了。 「封印破了,走吧。」玄武沖两人说完,自己一个旋身,颀长身子便已没入泉水中,激起不小的水花及骚动。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大殿中一道柱子重重裂开,大殿也跟着摇晃起来,俨然一副要坍塌的样子。 谢衡手掌托向陆晚菀腰后,道:「我们也该走了。」 陆晚菀刚应了声,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下一刻只觉一道光圈落在她身上。 谢衡带着她一跃而下。 水没过发顶,陆晚菀倚在谢衡怀里,身上衣衫都湿透了,听觉在水中变得浑沌,仿佛谁捂盖了双耳,只闻水波起伏之音,却似乎并不影响她唿吸。 他们一直在深潜,像永远到达不了尽头一样,泉底没有光,周遭景色无法辩识。 过了许久,在昏沉的墨色中,陆晚菀才勐然察觉谢衡已经有一会儿没动了,她抬眸看了眼他,才发觉他此刻宛如伫立在水中一般。 那一张静谧的侧颜,读不出一丝一毫的神情,模样犹似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陆晚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龙。 巨大的龙首及不知婉蜒盘踞泉底多长的龙躯,映入她朦胧的眼。 第38章 师尊x徒媳(二更) 这厢云镜终于有了变化。 镜面忽地银光乍亮。 「出来了!」月白高兴地大喝一声, 同时朝宗门其他人传了音。 于是陆晚菀方才一站稳呢,再抬起头,便见许许多多身着天青色衣衫的人, 从面前一座宫殿中一跃而下。 陆晚菀一怔,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确实是云合峰没错,但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座宫殿来了, 还整得这么金碧辉煌的…… 啊,头顶怎么还多了这么多浮岛, 这是干嘛呢? 正在发怔间, 谢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牵好。」 陆晚菀:「嗯?」 她顺着谢衡递给她的东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边正趴着一只缩头乌龟。 说话的功夫, 某乌龟从龟壳里探出半截脑袋, 看见头顶两张脸逆着光的脸,又忙不迭缩了回去。 一根青色长绫绕过龟腹, 缠了一圈后在龟壳上打个标准的蝴蝶结,长绫另一头此刻正握在谢衡手中。 谢衡将长绫递给陆晚菀,随口道:「当个宠物随便养养便罢, 不许带进房间。」 陆晚菀:「……」 玄武听罢也是眼前一黑。 他方才跳入泉水, 就被一股力量强制束缚,等从里面出来,才发现自己不仅变回了原形,他妈的竟然还被缚仙绫给捆住了! 此刻听谢衡这么说,再蠢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了。 他堂堂四灵之一,如今竟沦落到给人当宠物的地步了吗? 玄武还想再挣扎一下, 自龟壳中伸出四肢, 朝外面小小挪动一步,无所助益地拉开他与这两人间的距离。 陆晚菀见状忽然一笑, 抬起手将长绫往上提了提,连带牵扯玄武的龟身一併垂在了半空中,将他当成吊锤般晃晃荡盪。 这时谢衡蓦地握住了她的手。 陆晚菀这时候才察觉到, 谢衡攥着她的手好似有些用力。 不仅用力,他好像还在轻轻发颤。 陆晚菀连忙放下玄武回过头去。 谢衡眸底一片黑沉,浓得像是搅不开的墨。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面色却有些发白。 「谢衡。」陆晚菀似有所觉,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谢衡应了声,重新抬起脸,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溢出两点血珠。 他浑不在意地抬手抹去, 这才转眸看向她。 他道:「无事。」 陆晚菀有些忐忑,下意识握了握他的手。 然后被谢衡抓得更紧了。 「无事。」谢衡又说了一遍。 陆晚菀只得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她觉得谢衡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又好像没有。 好在不过片刻功夫,他面色便已恢復如常。 「宗主!」 凌霄宗人脚步匆匆,不多时便靠近了。他们隐约扫见了谢衡身后那道身着水蓝色衣衫的身影。 终于, 他们来到了跟前, 也看清了那姑娘的模样。 模样很是年轻,面容……还有些眼熟。 好似就是云镜中那位,宗主亲自去救的姑娘。 弟子们朝谢衡齐声拜道:「宗主。」 谢衡抬了抬手。 这时候,不知从哪蹿出一道火红色身影倏地抢到了众人前面。 「咦?你不是嫁给穆云辞了吗?怎么跟谢宗主在一块儿?」南宫钰方才就觉得谢衡身后这道身影很眼熟,现在靠近仔细一看,果然就是陆晚菀。 当然他问这几句话的时候还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是提出了一个单纯的疑问罢了。 然而这一句才落下,不仅是南宫钰,所有在场的弟子心下登时都是一个激灵。 有曾经在婚礼上见过陆晚菀的,忍不住好奇地抬头, 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陆晚菀。 好像……似乎……长得是有那么点像…… 不,即便就是大师兄新娶的那位道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对吧? 对个鬼啊! 没瞧见宗主和她握着手呢嘛?谁家师尊会和自己的徒媳牵着手不放的啊! 这这这……不不不……宗主他他他…… 他们霎时都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好奇与探究之心升到了有生以来的最高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陆晚菀都被他们盯得有些紧张了。 她先是不自觉地勾了勾谢衡的掌心,随后才回过神来,狠狠瞪了眼南宫钰。 南宫钰被这一瞪,眼皮都禁不住一跳。 好傢伙! 这陆晚菀瞧着娇娇弱弱的,实在是瞧不出来,她竟然给修真界第一大宗的首席大弟子戴了顶硕大的绿帽子,绿帽子本帽还是这位首席大弟子那位冷心冷情冷面的师尊谢衡! 我滴个乖乖!这是个什么样的秘闻啊,说出去怕不是要惊掉修真界所有人的眼珠子了。 众人正悄悄打量间,忽然有人先出了声。 「师尊。」 正是穆云辞。 他缓步上前,忽然又朝着陆晚菀行了个礼:「师娘。」 众人:「!!!」 穆云辞这话一出,大家的表情又在同一瞬间变得千奇百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毕竟当初穆云辞匆匆忙忙赶回来说要娶妻结道侣,这事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后来婚礼又办得那般隆重…… 如今……这几人到底玩得是哪般花样? 谢衡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只是穆云辞淡淡点了点头。 而几位长老垂眸看到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时,才发觉谢衡和陆晚菀亲密如斯……倒好似,好似比入云镜前还要亲密了许多。 息尘长老一步上前, 当先出声道:「宗主幻境这一行,体内灵力怎么愈发汹涌了?」像是要将皮囊都冲破开一般。 谢衡低低应道:「嗯,我知晓。过几日我会再闭关一段时间。」 兴许是息尘长老开口,打破了这份凝滞,善渊长老这才皱眉看着陆晚菀道:「陆……夫人可有受伤?」 夫人? 陆晚菀思绪迟滞了一瞬,再抬眸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对上谢衡的目光。 行叭,都已经眼下这地步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转头朝善渊轻轻笑了下,道:「多谢长老关心,我没有受伤。」 善渊长老闻言,微微一颔首,表情似乎也带着点欲言又止。 此时谢衡再度出声:「星朗,先送夫人回望尘峰歇息。」 「是。」一旁的星朗应了声,上前将手脚和头都缩在龟壳里的玄武一同带上,领着陆晚菀往传送阵的方向过去。 众人这才察觉到玄武的存在,不过谁也没看出来什么。 陆晚菀仍是有些不放心,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谢衡,这时脑中忽然响起他的声音。 「我没事。回去等我。」 陆晚菀这才跟着星朗离开。 谢衡看陆晚菀的身影在传送阵里消失,这才淡声同长老们道:「去命火阁。」 此时看到了全过程的众弟子内心: 吃……吃一嘴狗粮…… 这厢,传送阵光芒一闪,陆晚菀人就已经出现在望尘峰了。 她抬头往上看去,整座山峰以云为路,蜿蜒成梯。梯阶之上,耸立着白玉宫殿,遗世孤立,仿佛不染世间一点尘埃纷扰。 陆晚菀跟着星朗慢悠悠走着,很快就看到了之前星朗带她来过的那个玉石平台。 而此时,有人也从玉石平台上探出脑袋发现了他们,她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喊着:「师兄师姐!」 陆晚菀听见声音,她抬头望去,看到这里竟然还有别的人,惊讶地挑了挑眉。 此人正是姜眠月。 她正因为走错传送阵,被误传送到了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地方而急得抓耳挠腮。 凌霄宗内禁制多,她一个要参加试炼的新弟子原本是无法一个人四处走动的。 但今日她同南宫钰说好了,要一起去山下的遂照城逛一逛,买些自己能用得着的修炼的法宝灵器。 谁知才走到传送阵边上,另一座山上就光芒大作。在场的弟子们很多当即一闪,就往那座山峰飞了过去。 还别说,这么多人一个个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场景也并不多见。 于是姜眠月就那么抬头看了一小会儿,她虽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到底还不是凌霄宗的正式弟子,也只得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按照原计划通过传送阵去山脚和南宫钰汇合。 哪只她一只脚才跨到传送阵,眼前就光华流转,然后她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姜眠月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在她前面进入传送阵的弟子虽然开启了传送阵,自己却跑掉了。 这事若是放在正式入门的弟子身上当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只需要重新启动传送阵再回去就是了。 可偏偏,姜眠月是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她只知自己方才那个传送阵如何启动,至于现在脚底下这个,她试了好几回,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她想等等看是否会有路过的弟子能帮忙,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半个人影也不见。 不得已,姜眠月只好往山上的宫殿走,心想既然有宫殿,那宫殿里总应该有人吧? 没有! 不仅没有人,就是连宫殿最外侧的门她都进不去! 她在外面徘徊了一圈,才又决定原路返回,结果刚走到玉石平台,就看见传送阵亮起的光。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沿着阶梯上来了。 姜眠月看到陆晚菀和星朗的一瞬间,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两人的方向跑去,又在快靠近陆晚菀的时候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走在云梯上的女子发黑如墨,肌肤胜雪,水蓝色衣裙随风飘着,时起时落,飘渺如仙。 她此时正微仰的脸看她,平静温和的黑眸里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嘴角却渐渐勾起了个浅浅的弧度。 不知为何,姜眠月心底忽然泛起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怪异感受。 好像是羡慕,又好像……是嫉妒。 第39章 她有夫君 姜眠月在打量陆晚菀的同时, 陆晚菀也在看她。 修真界里基本都是俊男美女,姜眠月无疑也是漂亮的。她五官明艷,娇俏可人, 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有着令人眼前一亮的清新风姿。 陆晚菀自己是个摆烂的性格,但她本身其实很喜欢这样瞧上去就活力满满的小姑娘。大概正是因为自己没有, 瞧着别人便也觉得这世间美好了。 这时星朗却是倏地上前一步,将陆晚菀略微往身后护了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他肃着脸问姜眠月:「何人?」 望尘峰是宗主住的地方, 平日无事少有弟子会前来, 这女子又是来此作甚? 那厢姜眠月听到星朗的话,脚步立时一顿。 她迅速压下方才脑中纷繁的思绪, 向陆晚菀和星朗恭恭敬敬地一躬身, 道:「这位师兄和师姐,我是参加入门试炼的弟子, 是因不小心入错了传送阵才会到这里来,还请师兄师姐莫怪。」 星朗听她这么说,这才察觉到这女子瞧着是有几分眼熟, 好似就是前几天那为南宫家的公子带来的人。 他稍稍缓了脸色, 道:「既然是走错,那便快些回去,此地不是你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他说罢,也不再看她,这就带着陆晚菀走过了玉石平台。 姜眠月也是没想到星朗会不管她,他们前几天也算是打过照面, 但现在他却对她这般不假辞色。 难道这位师兄不记得她吗? 姜眠月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但想到南宫钰这会儿兴许还在山脚等着她, 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个山峰这么冷清, 谁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有人来。于是她跌跌撞撞地往云梯上追了几步。 「这位师兄,我不太熟悉阵法,也不会启动这个传送阵,可否麻烦师兄帮个忙,我要去云灵峰山脚一趟。」 星朗回过头,看着姜眠月道:「那你便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一会儿便下来与你一同过去。」 这事对他来说确实也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他本来就要去山下的遂照城买些吃食。 但现此刻,送陆......不,送夫人回宗主的洞府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毕竟宗主夫人已经在他手上弄丢过一次了,这回要再有个什么意外,他哪还有脸再去见宗主? 那头姜眠月听到星朗会帮她启动传送阵,心下暂时定了定。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唿唿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 「小月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在山下一顿好找。」 正是神出鬼没的南宫钰。 云梯上,听到声音的陆晚菀和星朗齐齐也把视线移到南宫钰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 只见他已经万分熟稔地拍了拍姜眠月的背,而姜眠月对此也似乎习以为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不小心入错了传送阵,找不到去山脚的路了。」姜眠月低声道。 南宫钰愣了下。 这还是姜眠月第一次这么轻声细语地跟他讲话,不过他倒是受用得不得了,忙咧着嘴安抚她道:「无妨无妨,这不是你的错。」 那厢,陆晚菀却还在想着方才南宫钰的那句「小月儿」。 想当初,她在看到原文中南宫钰叫女主「小月儿」时,还觉得这南宫钰有些油腻,此时配上眼前这场景……好像更油腻了。 所以眼前这女子,就是原文女主姜眠月? 陆晚菀视线定在她身上,脑中很快就将女主的资料调了出来。 在原文的描述中,女主姜眠月是苍梧洲一普通村子里的女孩,她有一双黑熘熘的大眼睛,古灵精怪,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 而在拜入凌宵宗之后,她与男主穆云辞在相处过程中互生好感,最后女主修成大道,和男主终成眷属。 但陆晚菀想到剧情里面女主角和她这个炮灰女配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 好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日后理应不会再与她有半分关系了吧。 想到这里,陆晚菀视线才又往姜眠月看了看。 不错,倒确实很符合原文中的描写。 然后她的视线才又落到南宫钰身上。 方才在云合峰,她一时没记起他来,现在倒好,亲自送上门来了。 陆晚菀勾了勾唇:「咦?这不是堂堂朱雀后裔,南宫家最英俊潇洒,风流多情的二公子南宫钰吗?」 南宫钰听到这话,眼皮控制不住地一抽。 他抬起头,沖陆晚菀眨了眨眼:「是陆姑娘啊。今儿可真是赶巧了,我还要陪小月儿去遂照城买法器,不然我就留下来叙叙旧了。」 「瞧南宫公子这话说的,咱们俩有什么交情啊,怎么还需要叙旧呢,」陆晚菀往回走了几步,沖南宫钰一笑,「不就是差点成了夫妻嘛,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你说对吧?」 南宫钰听到这句,立时偷眼瞥了下姜眠月,果然看到她满脸震惊之色。 「不不不,」南宫钰慌忙摆了摆手,「那都是误会,误会。」 陆晚菀当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找南宫钰的麻烦,不过那也不妨碍她在女主面前上上眼药是叭? 于是她又是一笑,这回又换了话题:「对了,南宫公子送我的那个什么……欢情珠是吗?那玩意儿我和谢……我夫君用得还真是非常不错。你那还有吗?」 欢情珠? 一旁的星朗听到这里,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该听的。 另一边的姜眠月亦然,她脸上神情变了变,先是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南宫钰之间的距离,随后才反应过来陆晚菀说的另一句话。 夫君?她有夫君? 而此时,一旁的南宫钰更是无语了。 他简直都要无语死了。 原本他以为从陆家离开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同陆晚菀碰面,即使碰到,那他给人家新婚夫妻送个增进夫妻情.趣的的礼物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但显然,陆晚菀此时这话里的意思并不那么简单。 谢…… 谢衡? 再联想到今日所见所闻,他蓦地浑身一僵。 总不会是因为他送的欢情珠…… 南宫钰脑瓜子嗡嗡地响。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跟陆晚菀牵扯上一丁点关系。 现在好了,原来他才是那个间接毁了谢宗主清白,并亲手把绿帽子戴到穆云辞头上去的罪魁祸首…… 南宫钰还在风中凌乱,陆晚菀已经朝他摊开了手:「有吗?都给我吧,免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南宫钰:「……」 你狠! 他将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到陆晚菀手上,然后回身拉上姜眠月,一个闪身到传送阵中,启动阵法,一气呵成。 白光一闪,望尘峰上终于恢復平静。 陆晚菀这才挑了挑眉,跟着星朗回到了山顶的宫殿中。 这几天陆晚菀和谢衡都不在,福佑便一直住在云灵峰的厢房里。 星朗也不敢在此多待,见陆晚菀没有别的事,便将仍在装死的玄武暂且安置在了屋外的池子里。他还要去山下买些吃的,再去把福佑给带过来。 陆晚菀看星朗离开,这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从储物袋里取出南宫钰给她的一堆东西瞧了瞧,发现里面竟然还夹了个小册子。 随手一翻开,瞬间脑门一炸。 好傢伙!这竟然是一整本的春.宫图! 而且这修真界东西到底不一样,你看它只是一本册子,一打开,那就是一个个裸眼3d小短片。 她这回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秉持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陆晚菀于是将整本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个遍。 她一边感嘆自己见识还是太少了,一边赞嘆这世间真奥妙,无奇不有,凉亭里、鞦韆间、马背上,处处淫.艷乐无穷…… 等终于合上册子,天都已经暗下来了。陆晚菀往窗边的榻上一靠,打了个滚儿以后,眼前依旧还是一片酒池肉.林。 她嘆息了声,又在榻上滚了一圈儿。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衡从外面进来,还没站定,就看见榻上扭成麻花一样的陆晚菀。 「……你回来啦。」 谢衡应了声,在一旁坐下,淡淡问:「怎么还不睡?」 陆晚菀:「……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白花花。 她甚至还在想,谢衡之前看的那个什么春日诀会不会也是这般生动形象…… 这哪里还能睡得着! 她现在还能忍住不把谢衡扑倒已经是耐力超群了好嘛!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陆晚菀索性转过身背对谢衡,等她将脑中那些花样百出的画面彻底驱逐掉,才想起来正事。 她转回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谢衡问道:「十方神镜里,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陆晚菀慢慢扭过头,看着谢衡,然后轻轻点了下头:「……唔。」 谢衡语气平淡地问道:「和青龙有关?」 陆晚菀继续点头。 「或许跟我也有关系吗?」他又问道。 陆晚菀迟疑了下,老实道:「我不知道。」 她的那些猜测,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没有人证实他就是那条青龙的转世。 谢衡听罢,也不再作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却是走到榻边弯下腰,先是给陆晚菀施了个清洁术,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不早了,先睡觉。」 「哦。」陆晚菀应了声,今天倒是十分乖巧,甚至还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谢衡将她放回床榻。 随后揭开羽毛被,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 方才被他放下去还躺得好好的陆晚菀,这时候忽然打了个滚儿,就势滚进了他的怀里。 「我睡不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们双修吧。」 第40章 灵识x识海 谢衡动作一顿, 喉头动了动,身体也蓦地紧紧地绷住了。 但片刻后,他却只是抬手按住了陆晚菀的唇瓣, 轻轻地揉了揉,道:「乖,睡觉。」 陆晚菀仰着脸, 视线紧紧盯着他:「嗯?」 谢衡目光深邃,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她, 又将她的脑袋摁回自己怀里:「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睡吧。」 陆晚菀思绪滞了滞,然后才想起来, 他今日刚从云镜里出来那会儿人确实不太对, 还吐了点血沫子呢! 她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陆晚菀心下有些懊恼,暗啐道:都怪南宫钰这个色胚, 身上藏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搞得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带颜色的废料! 怀里的人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唉声嘆气的动静自然没有被谢衡落下,他略感无奈地抬手盖住她眼皮:「别闹了, 乖。」 你当哄小孩呢! 陆晚菀腹诽一句, 但这回倒是听话地闭上了眼,只是嘴里仍在嘀嘀咕咕:「行叭,你现在确实不行,是要多休息……」 她说得很轻,声音也含含煳煳的,但是—— 不行? 谢衡脑中嗡一声响, 只觉得方才倒流的血液这会儿全往上面去了。 他是心疼她这几日在幻境里都没怎么休息过, 结果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他不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谢衡都要生生被气笑了。 如此被她这么一激, 真是想忍都忍不了。他伸手按住她衣带,结果抽开再一看, ……陆晚菀已经睡着了。 此时体内气血直翻涌的谢衡:…… 陆晚菀睡了很久。 她没有在梦中见到谢衡或是那条青龙,但她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云层间,不远处朝阳东出,辉光耀眼,温暖而又舒适。 恍惚间,她看见云霄之间有个白髮白衣的少年。他一身是血,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嗓音压抑而沉痛:「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天柱裂了……天快要塌了……」 陆晚菀一下就惊醒了。 她睁开眼,便见谢衡正坐在床上看书。 陆晚菀愣了下。 谢衡竟然也会有这样的闲情逸緻? 她禁不住地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慢半拍地发觉他手上那本书……很眼熟……眼熟到她昨晚才意犹未尽地翻看过一整遍。 陆晚菀:「???」 不是……这东西她昨天明明放在储物戒指里了,他是怎么找出来的?而且,他那个什么春日诀难道还不够他看的吗? 那上面可都是…… 陆晚菀想到那些画面,一下就急了,也顾不上太多,倏地便伸手勾住谢衡脖子,探出半边身子将他扑倒在床上。 「我的!」她骑到他身上,一边伸手拍掉了他手里的册子,一边恶狠狠地瞪他:「你不准看!」 谢衡倒是没挣扎,就这么躺在床上,任由她在他身上撒泼胡闹。 他屈指轻抚了下她的耳垂:「昨晚就是看的这个,嗯?」 「不要你管。」陆晚菀老脸一红,只觉得耳垂被他摸得又烫又酥麻。 「想试试?」谢衡又问。 陆晚菀:「不……不……不想……」 「真的不想??」谢衡抿唇,唇角蔓开一点笑意。 陆晚菀迅速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当然。」 「嗯,」谢衡淡淡应了声,他手一抬,方才被陆晚菀拍到了地上的册子便又飞到了他手上:「其实这本欢情诀,是需要注入灵力才能看的。否则在凡人眼里,也不过是本无字之书罢了。」 怎么可能! 她昨天明明一打开就出现了裸眼3d小电影好不好!字是少了点没错,因为这都是动作片嘛! 总不可能她无意之中给这什么欢情诀注入灵力了吧,她又没修炼过…… 陆晚菀想到这里,蓦地思绪一顿。 好像……哪里不太对? 她扭过头来看着谢衡,问:「你什么意思?」 谢衡抿了抿唇。 他揽住陆晚菀坐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修士修炼,就是学习如何吸纳灵气,并在体内将灵气转化为自身可控的力量。这个过程很漫长,既是修身,也要修心。」 陆晚菀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眼他。但这个角度,只能望见谢衡的下巴。 「我没有修炼过。」陆晚菀低声道:「我也不懂怎么修炼。」 「我知道,」谢衡应了声。 他伸出手,指尖插.入她的髮丝间轻轻梳动: 「你没有修炼过,但你可以将灵气直接转化为灵力使用。」 「?」 陆晚菀眼底透出三分茫然。 她想起来有几回,自己确实一挥手就能将陆尧掀飞,还有在云镜里的时候,自己好像确实把那个蝙蝠妖给弄死了。 她之前还曾经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跟息华神女有什么关系。 但是哪个神女的法术会像她一样,厉害不厉害暂且不提,十次里有九次是失败的。神女要是做到这种地步,估计买个豆腐块都能把自己给撞死了。 「我怀疑你的识海里有禁制。」谢衡道。 陆晚菀不明所以:「禁制?」 那又是什么东西? 谢衡抿住了唇,微微侧过脸。 他也是从云镜里出来后才有的这个猜测。她身上的护魂咒叫他不得不联繫到自己命火的异常。假如是他用自己的神魂之力下了护魂咒,那命火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的种种变化就说得通了。 加上在十方神镜里经歷的那些,谢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理应不可能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凡人。 若是想要压制一个人的力量,也只有在她识海里下禁制这一种方法了。 「你想解开禁制吗?」谢衡抓住陆晚菀的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尾指,问道。 陆晚菀迟疑了下,很快,便点了点头。 虽然她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并不是一定要解开这个什么禁制,但谁又不想自己变得厉害呢?用不着和没有,那可是两码子事。 「我要解开,」陆晚菀说着,又有些迟疑道:「但解开会不会很麻烦?」 谢衡也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答案,他顿了顿,轻声道:「有一法子应当可以解开禁制。」 陆晚菀双眸一下亮了,她仰着脸巴巴地望着他:「什么法子?」 谢衡唇角抿了抿,他低低道:「让我的灵识探入你识海中,打破禁制就可以了。」 就这样?听上去很简单嘛。 陆晚菀立即伸长脖子往谢衡面前凑了凑:「那你快来啊。」 谢衡一怔:「你同意?」 陆晚菀点了下头:「当然,你快点,快来我的识海里呀。」 谢衡眸色深沉,没有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一个人的灵识探入另一个人的识海,那便是神魂交融,是比普通的双修还要亲密还要深入的接触。 她知道吗? 陆晚菀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有些迫不接待地将下巴搁在谢衡的肩头,在他耳边不住地轻声问:「你怎么了?怎么不动呀,我准备好了。」 谢衡顿了下,却是轻描淡写地道:「我的灵识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太过强大,我怕你……受不住。」 「啊……那怎么办?」陆晚菀嘆了声气。 然后她眼珠子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凑得离谢衡更近些,唿吸都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她问道:「那你让我进你的识海里去行不行?你教教我怎么进。」 谢衡没出声。 「我要怎么做,」陆晚菀催促道:「你教教我呀。」 谢衡依旧没说话,但是他伸手按住了陆晚菀的颈侧,轻轻摩挲了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陆晚菀见状,也忙跟着闭上了眼。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她的灵识被一股力量拽住了,一瞬间,那股力量便仿佛化作了无数的触手,将她的灵识牢牢按住了。 陆晚菀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可她非但没能退开,反而被按得更死了。 一股庞大且汹涌的力量一点点涌入,渐渐充盈了她的识海。 陆晚菀头皮发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那股力量给打开侵入了似的。 她轻轻地吐着气,不自觉地攀紧了谢衡的衣襟。 而谢衡的灵识在完全进入她识海的瞬间,突然变得狂暴了起来,它好似化作了化作高高的海浪,以一种难以遏制的汹涌姿态,将她携裹在他里面。 这般亲密的交融,也让方才还保有一丝理智的谢衡彻底失了控。 他喉间滚动着轻哼,搁在她颈侧得手掌稍一用力,将她压得更近。 然后他低头吻住了她,舌尖肆无忌惮地撬开她的唇齿。就像此时他的灵识在她识海中那般,用着近乎吞噬般的强悍力量攀咬住她。 身上累赘的繁琐衣袍就在他的弹指间自动剥离,其上绘制着的银丝擦过陆晚菀的皮肤,带起些微疼痛。 他丝毫未觉,只是狠狠地、横蛮地、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更遑论交缠着的攻势,同样不管不顾她能否承受。 陆晚菀此时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更在他的撼动之下不能自已,她只能牢牢攀附他,随其浮沉,脑袋像锅煳粥,早就无法思考。 两人的衣衫因着她的跪坐姿势,裙摆堆叠于彼此身下,仅剩些微无可避免的暧昧声响,幽幽传出。 第41章 拜拜就拜拜 「谢衡……」 持续加剧的痛楚和炙热, 深入得教陆晚菀有些慌乱。 她整个人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绷紧。 原来识海被他人探入,竟是这样的感受? 这种意识无法由自己操控,仿佛自己不再是这具身躯唯一主人的感觉, 实在是太陌生。 她应该要喊停,要推拒、要反抗、要逃离的。 可是没有用。 瘫软下去的身体,一次次被谢衡抬高, 尝试后退的灵识,被他愈发狂勐的灵识吞噬。 身体灼烫难耐, 脑门隐隐酥麻, 意识也煳成一团,她喉中难以抑制地溢出些许呜咽, 却是更加助长了焚身的火势。 谢衡也不是没想过要停下来, 抑或缓下动作,但他的灵识好似完全不由他控制, 也无法停止。血脉间流窜着的热意与贪婪,在此刻癫狂叫嚣着要她。 陆晚菀只能牢牢攀附他,十指几乎陷入结实后背, 恍惚听见嗓音无比沉哑的一句: 「我……停不下来。」 再一阵天翻地覆, 她已被他压进床榻。 ***(真的已经删了,字数都不够了哇,微笑jpg.) 陆晚菀是在雾气升腾的灵池里清醒过来的。 池烟氤氨,蒙昧不清。 池中水温正好,温暖着她的身体和四肢,她脑袋瓜枕靠在谢衡胸前, 舒服得抻了抻腿脚。 (这里怎么了吗?我啥都没写啊?想破脑袋没想出来哪里不对……) 只是有一点让她在清醒过来后实在难以释怀, 她竟然—— 晕过去了?!? 这在她有限的生命里绝对可以上升到奇耻大辱的等级。 怎么可能的? 然而此时,连手指尖都抬不起来的她, 别说洗刷耻辱了,就是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有气无力。 「禁制解开了吗?」她问道。 谢衡哑着声:「嗯,解开了。」 有吗? 陆晚菀蜷了蜷手指。 唔……没感觉到。 她又动了动上半身。 ……还是没感觉到。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她长发湿漉,犹在淌水,额前、面颊、下巴,挂满晶莹水珠。 「没有骗你。」谢衡屈起食指,替她一颗一颗,细心拭去:「禁制已解,日后你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啥玩愣儿? 还要修炼? 难道不是解开禁制就能大杀四方了? 「……」 他妈的!她被骗了! 被谢衡骗得底裤都不剩了! 陆晚菀蹭地一声直起腰,下一刻却又如同一滩烂泥滑了下去。 太酸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这一滑,身体的一些部位难以避免地碰到谢衡的。 感觉到有什么在变得不对劲,陆晚菀又是一僵。 谢衡同样抽了口气,但他努力压住了。 他取出衣衫将陆晚菀整个裹住,不费半分气力地抱起她,缓缓穿过波粼池水,步出灵池。 两人身上的湿意,在回程途中让谢衡用灵力烘了个干爽。 而且,烘得太过头了,由他身上传到她身上的,是近乎灼人的热度和硬度。 陆晚菀有些难以置信地揪住了谢衡的发梢。 不对吧,是有哪里不对吧? 她实在是难以将食髓知味,需索无度,不知节制……诸如此类词彙用到谢衡的身上。 但事实证明,她对谢衡的了解是不够的。 远远的不够。 等陆晚菀再次从床榻上下来,才算是彻底刷新了她对谢衡的认知。 什么高岭之花,什么清冷禁慾……都是不过他的伪装罢了! 私底下,他就是个需索无度不知餍足的老东西! 于是陆晚菀十分高冷地拒绝了谢衡的搀扶搂抱,自己拖着酸软双腿从房间出来。 坐到椅上时,她没忍住一声闷吭,引来福佑抬眸看她。 「小孩子不要问。」 她读出福佑眼里的好奇注视,立马开口阻止她的提问。 福佑愣了下,又偷眼去瞧跟在陆晚菀身后的谢衡。 只一眼,就觉得喉头髮紧。 先头她第一回 来这里的时候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就被云镜给吸进去了。昨日那个叫星朗的说姑娘出来了,结果她才到门口,却是瞧见这个男人抱着生死不知姑娘从另一边水池子过来。 然后他冷酷地瞥了她和星朗眼,星朗便又立即带着她回去了。 足见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其实福佑是谢衡从那河蛟爪下救来的,准确来说谢衡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此刻福佑是一点也没认出他来,反而觉得这个面上冷冰冰的男人实在是吓人。 而且他是穆云辞的师尊,那也就是她家姑娘的师尊。结果这个师尊他为老不尊,竟然干出这强取豪夺自己徒媳的事来…… 瞧姑娘这副萎靡的样子,她这几日一定是遭了大罪了…… 福佑越想越觉得害怕,万一哪天姑娘被他给折磨死了可怎么办? 这厢陆晚菀却是半点也没察觉到福佑的担忧,瞧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很是自觉地拿起碗筷,一点不客气地往嘴里塞。 没办法,体力耗损过度,必须得补补。 谢衡也跟着在她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陆晚菀懒得管他,谁知还没吃几口,他便倏地弯了腰,一把捞了她放到自己腿上,低头去吃她手里的半块饼。 陆晚菀:「!!!」 她挣扎了下,显然没有效果,于是只能瞪着他,很不高兴地道:「你不是辟谷了吗?」 「嗯。」谢衡面不改色:「看你吃得好吃。」 陆晚菀:「……」 那厢福佑去外头端了米浆粥进来,一抬头,就看到那可怕的男人抢了陆晚菀的饼,还将她整个人都钳制住了。 这个可怕的男人,现在竟然连吃都不给姑娘吃了吗? 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脚步一顿,接着动作僵硬地将米浆粥放到了……谢衡面前。 陆晚菀:「?」 她侧了侧眸,看到福佑又是两眼晶莹,不明所以。她正想要问问福佑是不是这几天被人欺负了,唇边蓦地便出现一个舀了米浆粥的汤勺。 「小心烫。」谢衡淡声道。 福佑:「???」 好像哪里不对? 陆晚菀:「……」 我手难道是废了吗? 谢衡对她的一脸欲言又止视若无睹,问她道:「吃完了出去走走?」 陆晚菀想反对,她双腿还酸软着,吃饱只想重新躺枕被怀抱,补她没能睡足的眠。 「你不是想去看新弟子的试炼?」谢衡又补充道。 入门试炼? 陆晚菀疑惑:「我们不是昨天才出来?」 谢衡又舀一汤勺米浆粥,轻挪到她唇边:「上一回的幻境受十方神镜的影响,出现了很大的变动,那些新弟子早几日就全被传送出来了。」 啊,敢情上一回试炼就只试炼了她……还有谢衡是吗?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来活得好好的,结果一进那什么神镜,搞得自己是谁存疑了。 啊不对不对,她就是陆晚菀,什么青龙什么神女,又关她什么事?至于谢衡……嗨,不就是个长得还行的男人嘛,日后他若是想变回那个什么青龙,她也不会拦着他就是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 想到这里,陆晚菀便心安理得享受起谢衡的投餵来了。等她将面前这一桌子干得差不多,谢衡便又抱着她出了房门。 陆晚菀还担心这要是一路抱过去,恐怕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但她显然是多虑了。 谢衡只是念了个诀,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就从望尘峰消失,出现在云合峰镜台前的看台上了。 不同于上一次的普通观众席,谢衡今天带她来的这个,显然是个高级vip座。周围除了他们这一桌,就只有三个尚且空着的桌子,想来应该就是凌霄宗那三位长老的座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桌面上还有一个可以切换画面的透明屏幕,点进去,可以看到以往的一些试炼画面。 乖乖隆地咚!除了手机,这个世界竟然连pad都有。 陆晚菀才刚感嘆了一句,忽地一道白光晃眼,再定睛一看,镜台前的弟子们已被送入云镜。 入门试炼正式开始。 反正这里也没人,陆晚菀索性把谢衡当成靠垫,整个人都窝到了他怀里,懒洋洋地抬眸看向云镜镜面。 里面各弟子遭一阵大浪吞噬,相互冲散。云镜分割出数十面小镜,各自映照每名弟子的经歷。 这一回的试炼显然就正常多了,除了诸如云梯,石阵,刀山油锅之类外,另设有贪嗔痴爱欲妄六种幻境,来测试这些新弟子究竟心思纯不纯,适不适合走修炼之路。 若哪一位在云镜中受创致死,属于他的那一块小镜便粉碎消失,真身也送回镜台前。 陆晚菀一方面觉得在仙界真是一点隐私也没有,一方面又看得双眼放光。别的不说,那几个幻境真当各有特色的精彩。 当然,姜眠月的表现自然是这群新弟子中最亮眼的那一个。又加之陆晚菀对她有女主滤镜,便格外要关注一些。 可谁知这一关注,她竟然在姜眠月的幻境里看到了一个万分熟悉的人影。 能不熟悉么? 现在还正搂着她呢! 第42章 幻境 踏入阵法的一瞬间, 姜眠月只觉眼前一花。 再一睁眼,面前是一大片灰濛濛的天,黑色的乌云翻滚涌动, 将巨大的阴影和兇残的雨点投射到这片土地上。伴随着狂风和炸裂般的雷声,耸立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巨大的双头蛇。 双头蛇的体型庞大吓人, 两对火红眼珠子瞠着人,双边蛇首左右摆动。只单单一颗脑袋, 一口就能连人带船吞下, 渣都不用吐,何况还一次两颗!蛇身寒光铁鳞, 吐息声嘶嘶森冷。一张嘴, 露出一口锐利似刀的尖牙,伴随着赤殷如血的蛇信, 涎水犹如数道飞瀑落下。 姜眠月一惊,下意识转身就跑。 跑出不过几步,身后一阵腥臭味已迅速袭来。 她顺势就地一滚, 勉强闪过双头蛇这一击后, 才发现自己此刻手短脚短,分明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模样。 这是……她幼时村里遭双头蛇妖袭击那一日! 她才抬起头,那双头蛇便又一次向她勐扑而来。 姜眠月整个人一抖,用尽浑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爬起来继续逃跑。 如果……如果她没记错,会有人来救她,救下这个被双头蛇袭击后一夕骤变, 死寂笼罩的村子。 然不及回想再多, 那双头蛇的其中一个蛇头已然凑上了鼻子,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一股腥浓血味, 冲着姜眠月脸庞喷吐,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一口吞吃入腹。 即使知道就算被这双头蛇一口吞吃,也不过是被传送到云镜外,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姜眠月心下也难免恐惧。 会有人来救她吗? 就在这时,那双头蛇动了,左蛇首仰天一啸,右蛇首已向她扑咬而来! 姜眠月死死闭上了眼。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她嗅觉和听觉似乎变得更敏锐了些。 她感觉到那股愈发浓重的腥臭味几乎将她半个人都包围住,一股股热气从她头顶喷涌而出,似乎还有黏哒哒的液体滴落在她周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下来。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在一瞬之间。 充斥着鼻腔的腥臭味勐然抽离,耳旁响起一阵刺耳至极的短促吐息声。 姜眠月睁开眼,只见半空之中,左蛇头被一剑刺穿,它痛仰,剑身没入更深,鲜血如涌泉。 而伫立左蛇头之上那人,白裳胜雪,长身玉立,浓墨般的长髮垂落腰间,浑身薄光清辉。 只见他举剑,狠狠再补刺一记,笔直贯入脑门,左蛇头揺晃几记,双瞳混沌,轰地歪垂。 右边蛇头仍然存活,而且显得怒极,妖眸狞红,发狠欲咬他。蛇尾横扫而过,碎石四溅,些些滚落池面。 然而蛇尾却在距离男人几寸之前停下,被他身前的无形护墙逼退。 「砰」的一声重击,激发出强劲气流,在半空之中兴起狂风。 男人一头的黑色长髮张狂飞舞,衣袖随着激流翻扬,双头蛇的蛇尾被他一指抵定,那股强大的气流正是由他泛着光晕的指腹前扩散开来。 姜眠月瞧不清那人此时的神情,但相较于他,双头蛇狂乱挣扎的嘶哑吐息之声则沉闷又狂乱。 下一瞬,男人以云化掌,击向右蛇头。蛇头逃得不够快,硬生生承受了这记看似软绵无力,实则轰山破石的千斤重击。掌风袭中蛇头,烟掌再穿透他身躯,轰垮一侧所有花草木石。 剎那间,双头蛇轰然倒地,四周一片烟尘瀰漫。 一道蓝白色的闪电划破黑云堆积的天空,随之而来的雷声震耳欲聋,一场豪雨酝酿许久,终于在这一刻倾盆而下。 雨势沖刷,哗啦啦地拍打在姜眠月身上。这时,一道温和劲力托起她的身体,她什么也没瞧清楚,人已被安置在一处未遭双头蛇破坏过的地方。 姜眠月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不远处,雨丝与山岚交织的朦胧,有人悠然步来,足音轻巧似无,在杳无人烟的泥径间稳健踩踏。 那人身形清辉飘逸,面容清俊,眉目慈善,他唇畔浅浅勾起一个弧度,一双眼明亮有神,盯着她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小姑娘,不怕吗?」属于男性的声嗓,低且沉稳,似乎还带着丝笑意。 是他…… 「不怕,」姜眠月直勾勾盯着他:「你是神仙吗?你会保佑我们村子的对不对?」 那人闻言,突然「噗嗤」一声,好似被她逗乐,笑声清朗。 姜眠月回过神,看着眼前面容衔笑悠然的男人,面颊微红,喃喃道:「你很厉害,你把两个头的蛇妖打死了。」 「我要是也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姜眠月嘀嘀咕咕:「我也想保护爹娘,保护村子里的人。」 「像我一样?」男人似乎觉得她很有趣,笑痕也更深了些。 他放软了声,嗓音转为绵细,细语轻声,问得很是温柔:「那不如,你喊我一声师尊,我收你为徒。」 姜眠月一愣。 师尊?就像村里教书老师傅,每每字写丑,木板子便会朝手背落下的师徒? 「不愿意?」男清俊的脸上带着谦和温润的笑意,他以食指轻敲她面颊,指腹停伫之处,留下点点黑印,宛若黑色小花,一瞬间绽放,又迅速凋零,不留痕迹。 「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 「不不不!你让我想想……」姜眠月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迟疑,尤其眼前这人,笑容温慈,身上毫无恶气,让她未加想过该提防。 「我若是做你徒弟,是不是就要跟着你离开村子?」她问道。 男人点头。 「可是我不想离开我爹娘,我想留在这里。」姜眠月不自觉地拉住他衣角:「你……你可以留在村子里吗?」 男人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 姜眠月心里一阵忐忑。 片刻之后,他忽然一笑,答应道:「好,我留下来。」 他笑起来眉眼俱柔,脸庞仿若有辉光,一种很慈悯的温暖。 姜眠月心中涌起一股雀跃,然而雀跃之中又似乎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他愿意留下来?他竟然愿意?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眠月思绪迟滞了片刻,幼鹿般园滚滚的眸,瞅着男人瞧:「不,你不用留在村子里,等我长大,我再去找你可以吗?」 这句话说完,不仅是姜眠月自己,就连男人都是一愣。 他神色淡然,笑靥不减,问她:「决定了?」 「嗯,你走吧。」姜眠月用力点头,好似不这般笃定,自己便会产生动摇:「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男人没有说话,伸手拈开她身上一片枯叶,指腹滑过她的细腕,她浑然未察。 只见随指腹挪经之处,浮现淡淡黑丝,随即色泽变淡,终至墨色尽褪。 「那便等你长大,来凌霄宗寻我吧。」 话音落下,男人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站起身转身离开。风吹得他衣袖轻扬,满头长髮飞舞,一丝一绺,再凌乱,也丝毫不损其淡然神情,彷佛他周身的恬静,不受任何外物干扰。 姜眠月一直看着,直到颀长身影被林丛掩去,再也瞧不见,她都没有收回视线。 没有收回视线的还有陆晚菀和谢衡。 「这人是谁?」陆晚菀偏头问道。 谢衡目光一闪,他抬起手,按住陆晚菀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下,道:「不是我。」 陆晚菀瞪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那不是他。 她在云镜中看到那青龙时,曾怀疑那青龙是不是谢衡的前世,但看到姜眠月幻境中这人,却万分确定他不是谢衡,尽管那张脸长得与谢衡几乎一模一样。 「我又不是傻子,」陆晚菀轻轻哼了声,「但是他跟你长得一样。」 谢衡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事,他抬眸看了眼天边,淡声道:「等她出来再说。我们该回去了,你想看的话,明日再来。」 入门试炼一共要持续十天,想要弄清楚缘由,也并不急在这一时。 陆晚菀视线离开云镜,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暗下来了。 怎么过得这么快。 她有些遗憾地又看了眼云镜,腰间蓦地贴上一个力道。 陆晚菀被扣住腰,就这样一路又被谢衡抱回瞭望尘峰的宫殿。 于是一直等在望尘峰的福佑又一次被二人的亲密姿态震惊了一下。 她才回过神来,就听陆晚菀正同那个冷冰冰的师尊说话:「你有没有给福佑安排住的地方?她以后是要跟着我的,住在别的地方太不方便了。」 福佑似乎感觉到他扫了她一眼,登时嵴背一僵。 「偏殿里有不少空置的屋子,自己挑一间便是。」 那……那姑娘呢? 福佑目光迟疑地跟随着二人。 那厢谢衡已经抱着陆晚菀进了屋子,房门「砰」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了。 福佑顿时惊得往后一跳。 她看一眼紧闭的门板,只得转身出去了。 此地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希望姑娘……能够坚强一点。 这厢,陆晚菀被谢衡安置在床榻上。她白日里在云合峰吃了个过瘾,这会儿也不喊着饿了。 谢衡给她施了个清洁术,她便一翻身钻进了被子。 谢衡也跟着躺了上去,修长的指骨贴住了她的嵴背。 往上便可触到那一抹护神咒红印。 往下便能抚到更为幽秘之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陆晚菀浑身一个激灵,掀起眼皮看他。 好在谢衡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自己先闭上了眼:「睡吧。」 更深露重。 云镜中,已经恢復少女模样的姜眠月自一片虚无中睁开了眼,她看了眼四周,欣喜万分:「我从幻境里出来了。」 说完,她额头便有黑印一闪,很快又彻底消失。 第43章 招惹 翌日, 陆晚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便瞧见了谢衡从屋外缓缓走进来的身影。 男人一身流水云纹素净法袍,身形挺拔, 俊美出尘。 不得不承认,一醒来就能看见这般赏心悦目的美色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于是陆晚菀忍不住又多看一眼,然后才嘀嘀咕咕道:「你怎么整日都在这, 不用忙宗门事务吗?好歹是一宗之主呢,怎么每天到处瞎晃荡。」 「……」谢衡顿了下:「今日开始我便要在忘尘峰另一边的孤绝崖闭关。」 闭关? 陆晚菀才想起来, 谢衡前日确实吐了点血, 但这两天他……也实在是不太像受了伤的样子。 她视线将谢衡从头扫到脚也没看出什么来,不过仍是点了点头:「嗯, 你去吧。」 闭关好啊, 一天天的腻在一块儿,整得她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谢衡见她点头, 沉默片刻,这才将拿来的新衣服让她换上,又拿出几册玉简递给她。 陆晚菀迟疑着抬起手:「这什么?」 「一些基础法决, 你虽无需像普通人一般修炼灵气, 也仍需学一些法术,否则灵力再充盈,也无法用到对的地方去。」谢衡淡声道。 陆晚菀听完手不自觉地一抖,立即抬眸和他大眼瞪小眼。 原本,学点法术的确是没什么不好,但昨天玩了一整天, 今天就要让她学习…… 你好歹也给点缓冲期啊。 好一会儿, 陆晚菀才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昨天说的,今天还可以去云合峰。」 谢衡无奈:「只是让你先看看熟悉一下, 待我闭关结束再教你。」 知道不用自己一下学会这些东西,陆晚菀立时松了口气,她将玉简接过来,也顾不上看,随手便搁到了桌子上。 「那你现在就走吗?」陆晚菀问道,一边抬脚往外走去。 这时候谢衡忽然动了下。 他抓住了陆晚菀的手,五指分开她的,就这样十指相扣着一同往门口走:「我已吩咐下去,等我闭关结束,就筹办我们的结侣仪式。」 陆晚菀还有些不适应同他这么牵着手,闻言登时惊得这也顾不上了:「你说什么?」 谢衡垂眸看她:「你不愿意?」 呃……倒也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关键是,她上一次举办结侣仪式也不过……七八九天还是十天前? 那些参加上回结侣仪式的宾客,走得慢的兴许都还没回家呢,这就要再举办一次,还是同一个新娘…… 别说谢衡了,陆晚菀自己都觉得面上过不去。 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谢衡更是身为凌霄宗宗主,他就真的就这么不顾自己的脸面? 陆晚菀心底暗暗腹诽,面上倒是扯了个笑:「没有没有,愿意,愿意得很。」 都到这时候了,她也不得不自夸两句,她的眼睛可真是毒啊。当初就觉得谢衡这人不是她可以玩的,现在好了,果真不是玩一玩就能混过去了。 「那便这么定了。」 谢衡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此刻,陆晚菀好似从他眼睛里,窥见了一点笑意。 她不是没见过这张脸笑起来的样子,就拿姜眠月那个幻境里的人来说,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几乎时刻挂着笑容。但那张脸虽然笑着,却也仅止于笑得好看的程度。 但此刻谢衡眼中的那一抹笑意,却也让人觉得温柔,灿烂,仿佛春暖花开一般。 陆晚菀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好似在这一刻跳得更快了一些。 果然美色的诱惑不可小觑啊。 宁翊长老已经在屋外等着了,此时见二人相携而出,尽管已经能很好地收敛住表情,依然控制不住地心下一跳。 凌霄宗弟子众多,其中也有一些相互看对眼后结成道侣的弟子。但谢衡身为宗主,这一千多年始终一心修道,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他沾染了男女情爱,竟是如此地执着。现下更是一点也不愿意遮掩了。 宁翊长老想起自己屋子里那一堆请柬,着实觉得有些头痛。他日宾客问起来那请柬上新娘的名字为何会与穆云辞之前道侣的名字一样,怕是也不好煳弄过去。 他心下愁得不行,一抬头,恰好看见谢衡眼中的那一抹笑意。 宁翊长老一怔,内心五味杂陈。但他忽地便觉得这结侣仪式,好似也没有那么让他难以接受了。 他定了定神,对谢衡道:「孤绝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谢衡的目光落在了陆晚菀的身上。 陆晚菀:? 怎么了吗? 「你去吧。」她催促道。 宁翊长老看看谢衡,又看看陆晚菀,不知怎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他作势咳嗽了一声,道:「宗主放心,这几日我一定给你把夫人看得牢牢的,保证不给你弄丢,不然脑袋摘下来给你。」 陆晚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倒也不必如此…… 谢衡又看一眼陆晚菀,这一回总算松了手。 陆晚菀于是推了推他:「快去吧,早去早回。」 等谢衡的身影从望尘峰上消失,陆晚菀才回到屋内吃了饭,由宁翊长老陪着,带着福佑又去了云合峰。 陆晚菀还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要一个长老丢下众多事务不管,整日陪着她去云合峰看直播真人秀,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但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天,毕竟再精彩的节目,看多了也就那样。 到谢衡闭关的第三日,陆晚菀发现通信玉牌上竟然也可以看到直播,她索性也不去云合峰了,就整日窝在宫殿里吃吃喝喝,看直播累了就到院子里遛遛玄武,也省的宁翊长老这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她跑来跑去。 转眼过去了八日。 进入云镜试炼的弟子们已经出来了大半,仅剩为数不多的二十几人,若是能再熬过一日,也便是通过了凌霄宗的入门试炼,能够正式拜入门下,甚至有机会成为宗主或是长老的亲传弟子。而这二十多人中,姜眠月赫然在列。 陆晚菀这几日一直也有关注姜眠月,但除了双头蛇的那一回幻境,其他表现都相当正常且优秀,是让陆晚菀自愧不如的程度。 她自愧完,还拿起谢衡拿给她的玉简翻看了下,但是很遗憾,她也就是翻了那么一下,玉简上记录的法术法决,她每个字都看得懂,连起来却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换句话说,她简直就是修真界的半个文盲。 不过只要肯放弃,这世上就没有难事。 于是陆晚菀两眼一闭,直接躺平了。 谢衡出关那一日,恰好也是入门试炼结束的日子。 按理来说,宗主或是长老若是想收弟子,是要在这一日到主峰大殿去进行最后考察和挑选的,因此善渊长老一早便守在了孤绝崖的出口处。 结果等谢衡出来,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呢,人一挥手,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善渊下意识便觉得谢衡这一定是回了自己洞府里去了。 他怔仲片刻,嘆了声气,也便离开了孤绝崖。 谢衡确实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推开房门,一转眸便瞧见了床榻上熟睡的陆晚菀。 算来也不过九天不曾见面,然而他目光落到她脸上的那一剎,却觉得仿佛已经隔了一个秋那般的久远。 谢衡收敛气息,挨着床沿坐下。 他垂下头,目光一寸一寸地从陆晚菀面庞上梭巡而过。而后不自觉地探出手去,轻轻掐住了她的下巴。 她是谁? 那个为救六界被迫散尽神魂的息华神女? 还是,只是陆晚菀? 谢衡眸色一闪,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他却只是俯身下去,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陆晚菀这一下惊醒了过来。 她抬眸望着他,目光依旧迷濛一片。 我竟然梦见谢衡了? 她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然后不由自主地轻轻咬了下谢衡。 谢衡掐着她的下巴不自觉地也更用力了些,只恨不能将之狠狠揉碎在自己怀中。 他抬手托住了她的脑袋,到底还是没有 再亲下去。 陆晚菀这时已经伸手勾住了他的肩,声音又轻又柔:「怎么了?」 这一声出口,陆晚菀才算是真的醒了过来。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问道:「要不要再亲一下?」 谢衡伸手托住她的后腰,缓了下气息,却是道:「还有件事要处理。」 陆晚菀歪了歪头:「什么事?」 「姜眠月。」谢衡替她整理好散乱的衣襟,淡声道:「既然答应要收她为徒,总该兑现承诺才是。」 与此同时,正在主峰大殿主持新弟子拜师的善渊长老浓眉紧锁,目光落到面前一身翠绿衣衫的少女身上。 此时她面前已经悬浮了两位长老的玉牌,只待她择其一,便可成为其中一名长老的亲传弟子。这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际遇。 然而少女却只是随意看了眼玉牌,而后脆声道:「弟子仰慕贵宗谢衡道君修为人品多时,今愿拜入谢衡道君门下,日后定当修身炼心,匡扶正道,还望各位长老成全!」 宁翊长老一惊:「你说谁?」 宗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竟又招惹了一个!?! 第44章 拜师 诚然, 想要拜修真界中鼎鼎有名的玄清真人为师者,不知凡几,多姜眠月一个, 本身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问题在于,姜眠月竟敢直唿谢衡之名,而并未称其道号。要知道谢衡的本名在修真界中知道的人并不太多, 反而是「玄清真人」的道号几乎已经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再者,这女子虽以「谢衡道君」之名来称唿谢衡, 却又仿佛并不知道谢衡就是凌霄宗的宗主。 何其怪哉? 当然, 这事若是放在之前,宁翊?长老和善渊长老也不会想太多, 可如今有了陆晚菀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在前, 他们竟也不自主地想歪了。 两位长老对视了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一言难尽的意味。 善渊长老的通信玉牌恰在这时一闪, 他一愣,拿起来看过以后又是默了一息,而后才缓声同姜眠月道:「随我去望尘峰。」 望尘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那不是凌霄宗宗主的洞府所在吗? 姜眠月愣了下, 还没理清思绪, 就眼看着善渊长老消失在了眼前。 可她虽然知道望尘峰在何处,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啊。 正不知所措之际,忽然有人走到了她身边。 「跟着我。」温和的声音落在她耳侧。 姜眠月一转头,便看见了身穿雪青色弟子服,手持长剑的穆云辞。 他见她愣着不动,抬手指了指大殿外:「去外面。」 姜眠月怔怔应了声, 等跟着走到大殿外的场地上, 穆云辞已站在凌空的长剑上等她了。 穆云辞向她解释道:「主峰到望尘峰虽然也设置了传送阵,但传送阵进出口并不设在大殿附近, 不如御剑来得方便。」 姜眠月脸上一红,想问些什么,动了动嘴,到底也没开口。 她小心翼翼站到穆云辞身后,长剑很快腾空而起,消失半空之中。 而大殿中所有人的心好像都跟着姜眠月的离去微微悬了起来,他们好似渐渐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可事关宗主,倒也不好妄加揣测,于是他们只得甩甩头,将脑中生出的荒唐念头也给一併甩去。 这厢,善渊长老已经来到了谢衡殿中。 谢衡正坐在桌案后,手中执着笔,面前摆了些玉简书册,以及……三杯宝盖鲢,笋丝鱼汤,油酥鸡翅,甚至还有一小碟的脆皮乳猪。 而谢衡身侧,陆晚菀一身雪白镶金边的衣衫,宽大的袖口被卷至肘部,露出白皙的一双手臂,正在……啃鸡翅。 善渊长老移开视线:「……」 他恍惚了下,又很快定了定神,道:「那个姜眠月身上或许有些古怪。」 其实善渊长老原先想问的是谢衡是否和那姜眠月有过什么交集,若是想收她为弟子,又为何不去主殿,而是要将她叫来望尘峰? 但他看到眼前二人这样的姿态,纵使方才在主殿时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也尽数在瞬间化为乌有了。 谢衡点头:「可曾看过她在这次入门试炼中的表现?」 善渊长老摇了摇头。 他此次并没有收弟子的打算,这批新弟子的入门试炼他也并不曾多加关注,只在试炼结束以后才给每个通过的弟子测试了灵根。 同样的,因为此前云镜里那十方神镜出的意外,这一回的试炼,并不允许弟子们去观看,才会导致几乎没有人察觉到试炼第一天姜眠月经歷的幻境中的异常。 「她很厉害啊,」陆晚菀嘴里还咬着一只鸡翅,替善渊长回答了:「心智坚定,智勇双全。」 对于姜眠月这个原文女主,恐怕暂时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来评价,她不仅看了这回姜眠月的试炼,甚至知道她将来会和穆云辞好上呢! 可惜陆晚菀文学素养有限,能想到的夸人的词彙实在是贫瘠得很。 她说完「智勇双全」以后,又搜寻了一下脑中原文中的剧情,最后补了一句:「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恋爱脑,但完全不影响大局。」 恋爱脑? 善渊长老滞了下,这才道:「姜眠月的确是这一批弟子中资质最高,灵根也最纯的一个。」 谢衡没说话。 这时殿外已传来了动静。 陆晚菀丢开鸡翅,侧了脸同谢衡道:「那你们处理正事,我先出去了。」 「无妨。」谢衡握住她手腕,将她起身的动作摁了下来:「留下吧。」 陆晚菀:「……」 他拿过帕子打湿,擦了擦她的手指,动作细緻,又耐心十足。 一时把刚进殿的穆云辞看傻了,差点都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谢衡替陆晚菀擦完,放下帕子,这才抬眸看了眼穆云辞。 一接触到他淡然眸光,穆云辞才自觉失态,立时躬身拜道:「师尊。」 谢衡抬了抬手。 姜眠月也从外面进来了。她在靠近望尘峰时就发现,此地正是十多天前她误入传送阵来的那个地方。上一回她没能进这玉石宫殿,并且在下山时遇见了一个绝色女子。 她后来有问过南宫钰那女子是谁,然而南宫钰只是一副难言神情,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进了殿中,姜眠月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桌案的方向,谢衡坐在那里,一身白衣胜雪,玉冠束髮,气韵藏于幽深黑眸内,俊美出尘中又好似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 姜眠月怔了怔。 无疑,谢衡的五官和身形都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但又处处都不一样。 她一时懵了下,很快又注意到谢衡身侧,正是那个她曾在玉石平台处遇见过的女子。 她正看向她,眼神明亮又带着些兴味盎然。 就在这时,谢衡说话了,他的声音清冷又漠然,问道:「你要拜我为师?」 姜眠月思绪一片杂乱,只是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跪:「我幼时曾得道君相救,曾允诺长大后要拜道君为师。不知道君……可还记得?」 原先神情恬然的谢衡听到此处,稍稍抬睫,目光投向她时冰冷而凛冽。 他冷声道:「那不是我。」 姜眠月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她不是没有看出座上之人和幼时遇见之人很不一样,但…… 陆晚菀在此时忽地抬眸道:「你或许是认错人了罢。」 姜眠月素白秀美的面容之上眨眼之间就已经憋红了,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她咬了咬牙,膝行上前一步,对着谢衡的方向叩了个头。 「道君当日曾说过,若是我来寻道君时道君不记得我了,可将此信交予道君。」 她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前。 穆云辞望向谢衡,见他点头,这才接过信又交给谢衡。 却是善渊长老伸手接了过去:「还是我来拆吧,并非是我等小人之心,只是事出有异,还是防备些好。」 说罢,他三两下拆开了信封,取出信纸,查探一番后,才递交到了谢衡手中。 谢衡打开信纸,然纸上面却是一片空白,别说字了,前后正反连一滴墨都找不出来。 「或许需要泡水?火烤?撒点血上去?」陆晚菀提议道。 谢衡:「……」 善渊长老:「???」 穆云辞:「!!!」 陆晚菀见状瞪了谢衡一眼,暗自腹诽道:电视里就是这样演的! 就在殿内几人都摸不着头脑时,从姜眠月额头飘出一抹浅淡到几乎无人察觉的黑雾,直直地钻入了陆晚菀的储物戒指中。 霎时间,一面雕刻着古朴花纹图案的镜子忽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镜面在一瞬间产生剧烈波纹,像水面的涟漪般,越扩越大。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涟漪中央便破开了一个黑洞,一道沖天的黑气携裹着金色光芒从里面扑了出来,将谢衡和陆晚菀一道吞吃了进去。 第45章 万千世界 天煞域。 魔殿幽暗, 玄火晶柱里的幻焰缓慢跃动,照燃偌大且静寂的暗殿。 沉钢巨椅间,一头白髮的男子在犹如夕阳余晖的橘红幻焰的映照下睁开了眼。 他一手轻托着额头, 靠在椅子上浅嘆道:「真是没想到,那小姑娘还真能接近他。」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一把年纪了,还利用个小姑娘, 你也好意思。」 白髮男子轻笑一声:「我那不是没有办法嘛。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若是到苍梧洲去闲晃一圈, 怕不是人人都要拿出扫帚木棍, 朝我丢掷果皮、泼脏水,嘴里喊着『滚出去』罢。」 「啧啧, 堂堂天煞域之主竟然怕这些, 说出去那些修士恐怕要笑掉大牙。」 殿外,伴随着这句调侃, 忽然雨声渐沥,几息间已然一片雨烟蒙蒙。 粗犷声音主人的目光,由凝觑外头雨势中收回, 转而落向面前的人身上:「或许, 你曾有过一丝丝的后悔?」 白髮男人默了默,似乎是在慢慢咀嚼这个问题,而后才道:「伏刚叔是问,后悔让他进十方神镜,还是后悔当年来到这里?」 未待伏刚回答,他抿唇一笑, 眼中却未淬入半点真诚笑意, 迳自接续道:「我没有后悔,无论是哪一个。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托着额, 浅笑地合上眼,说得轻巧无谓:「偌大一个天煞域,这事那事,一日日的也不让人清闲。」 伏刚轻嗤一声:「你还不清闲?」 歷代以来有这种魔尊吗? 帐,不用管, 事,不用做, 钱,不用数, 人,不用忙, 麻烦,不用恼! 要不是他伏刚为他守着财产、管着一整个天煞域的魔事物,恐怕就算天煞域被修士给打了个穿,他祝余也毫无所觉! 早知道当魔尊能这么闲,他伏刚当年又何必百般推诿,一屁股坐在那椅子上可就享了清福了。 伏刚在心底将天上一干仙佛的祖宗八代全给问候一遍,直到听闻暗室之外隐隐传来雷声,才又转眸看向殿外。 座上的祝余总算移动尊足,走向伏刚,一袭白衣长袍长长地拖过石阶。 经过伏刚身畔,他停下脚步。 在火光的辉映下,他一头白髮仿佛染了数分血腥:「你说他会回来吗?」 「回不回来有什么差别?」 「不是跟你说了,这个什么狗屁魔尊我当累了。」他神情懒懒散散的,眉峰未挑。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累。」伏刚挑眉道。 况且你也根本不可能累…… 「哦?」祝余低笑,眼眸微眯。「那你说像什么?」 「像是遗憾。」 「没能救得了他,祝余,你很遗憾吧。」 *** 苍梧洲。凌霄宗。 息尘长老望着眼前悬浮着的古镜,难得地皱了下眉:「这是……十方神镜?」 「十方神镜不是被封在云镜中吗?莫非……是上回被宗主带出来了?」 宁翊长老迟疑着,心道即便是被宗主带出来了,那又为何会在夫人手中? 善渊长老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不管是不是十方神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宗主和夫人不知所踪,我们又该去哪里寻?」 难道是妖魔联手要入侵苍梧洲?但就算是如此,也没有派个小姑娘来的道理啊。 他不禁又想到姜眠月。 既然事情由她而起,她多少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可姜眠月却在镜子出现异样的同时也晕了过去,到现在仍未醒来。 息尘长老见多识广,道:「照你们方才所说,那姜眠月身上兴许是被人封入了开启十方神镜的咒术。十方神镜是神器,那咒术威力也不可小觑,兴许是对她凡人之躯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那姜眠月是被利用了?」宁翊长老喃喃道。 「是与不是,还需等她醒来再说。」 息尘长老说罢,便让穆云辞带着姜眠月先离开瞭望尘峰。 善渊长老嘆息一声:「其他也罢,关键是宗主和夫人万一出什么事……」 这话一出,无人应声。 而此时才匆匆赶来的福佑,在看到殿内几位长老都在时,原先想质问她家姑娘为何又不见了的焦灼被霎时按了下去。 就她? 她能质问谁? 福佑顿住了脚步。 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殿内的角落处突然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响。 福佑惊了一跳:「有妖怪!」 三位长老显然比福佑更早察觉动静,却在听见福佑的惊唿时同时拧紧了眉。 妖怪? 他们凌霄宗什么时候成了妖魔鬼怪都能随意进来的地方了?!? 关键是,那护山大阵也没什么反应啊! 那东西是什么呢? 正是那只因为谢衡的消失,连带着傅仙绳也失去法力而得以恢復人形的玄武。 他伸了个懒腰疏松筋骨,然后才转头看了看三位长老,仿佛大发慈悲一般地道:「放心吧,他们两个只是入了十方神镜里的世界,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 三位长老自然认识玄武额上的「洪范九畴」,加之谢衡也曾跟他们提过玄武的存在,此时虽然仍有戒心,倒也不至于对他抱有敌意。 但,什么叫做「短时间内死不了」? 那时间长了呢? 息尘长老沉默了下,问道:「他们何时能出来?」 「这我就说不好了。」玄武温吞一笑:「十方神镜,掌十方生灵,司万物命格,主万千世界。入时间长河,可望过去与将来。若入世,破一切虚妄方可出世。」 简而言之,这十方神镜里面有万千世界,穿越过去和未来,若是进了十方神镜里的世界,只要修行圆满,就可以出来了。 善渊长老听完,敛眉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将人从里面带出来吗?」 玄武摇头:「没有,只能是他们自己出来。」 「到底是哪个狗日的想出来的这恶毒法子?」宁翊长老一声怒斥。 玄武:「……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开启十方神镜的法咒,即使算上仙族,知道者也并不多。」 殿中静了一瞬。 不多时,息尘长老说话了,却是对宁翊长老道:「老三,莫要这般不稳重,跌了凌霄宗的威严。」 宁翊长老捂唇咳嗽一声,不言语了。 为今之计,他们也只能在等待宗主从十方神镜出来的同时,尽快查清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了。 这厢一切暂时落定下来,那厢的福佑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她抬眸瞧了眼性情还算温和的玄武,吶吶道:「那个,姑娘进了那个镜子,真的没事吗?」 哟,差点把她忘了。 这几日还多亏了她每日给他餵小鱼干呢。 玄武挑了挑眉:「不用担心。这镜子本来就是她的,她既入了十方神镜,也是顺应缘与分、因与果,修世间苦甜经歷,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福佑:「?」 你在说什么? 玄武看出她眼睛里的疑惑,一个闪身到了福佑面前,却是问道:「整日待在这里跟无趣吧?」 福佑:「啊?」 玄武面带浅笑:「不如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人间?」 以报答这十日来一天五顿的小鱼干之情。 福佑愣了下,还来不及说话,一个无形力道就将她瞬间带离瞭望尘峰。 *** 十方神镜万千世界中,有一平昌国。 正逢寒冬。 云雪降临都城,风寒料峭,一地冰绡绿意,积雪未融,春季犹远。 放眼望去,数个顽皮小童在街坊打起雪球仗,又叫又笑地翻滚在雪地上。 客栈二楼雅座的靠窗处,依着一道俊雅修长的身影,冷眼瞧着眼前和乐的景象。 他伸出左手承接不断落下的冰雪,皎白似柳絮的雪花落在掌心,随即被温热的体温融化成一小摊冰水。 伙计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酒菜来喽!」 他利落地为客人们布上酒菜酒杯,其中一个长相精緻的少年,笑意盎然地将其中一个酒杯退还给他,「两个就够了。」 「公子还是不碰酒。」满脸纠髯的男子摇头嘆道,陛下的五位皇子都是海量惊人,独独这位三殿下,滴酒不沾。 「既然这位客人不饮酒,要不要小的为您沏壶浓茶暖暖身?咱们这里的香片可是一绝。」伙计好意询问。 「今儿个不是冬至吗?你们客栈里可有准备红豆汤圆?」精緻少年问道。 「我说莫云风,红豆汤圆那是娘儿们在吃的!」石岩冲口而出,忘了自己也会嗜甜如命。 「你就当我是娘儿们好了,反正你不也常取笑我?小二,送两碗红豆汤圆上来。」莫云风笑嘻嘻地交代。 不多久。 「来了来了!热唿唿的红豆汤圆来罗!」伙计愉悦招唿着。他将汤圆放置在石岩面前,发觉他的失神,好奇的目光看向他的视线落点。 大雪纷飞,柱角边那个艷红色的襁褓着实引人注目。 「可怜的小丫头,已经快一天了……」伙计摇头嘆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她在那里一天了?」石岩挑起眉,眼前的小小襁褓仿佛随时会被大雪吞噬。 「好像是一个年轻姑娘将她带到那里,却不曾再来领回。八成是珠胎暗结,索性将小孩子丢弃在雪地里,任她自生自灭……」 「真恶毒!才是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傢伙啊!」石岩虽是粗犷男子一个,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眼看着就要被冻死在雪地里,再狠心的人也瞧不过去。 「殿……呃,公子,咱们府里不也不缺这一口吃的,不如咱们将这个孩子带回,就当是积点福德。」石岩试图为可怜的弃娃求取生机。 被石岩唤作公子的人没说话,目光依旧缥渺,望着漫天飞雪,又像望着更遥远之处,眸间落满霜雪冰冷。 石岩见状,便知道他这是不反对了。于是一个飞身从窗口跃下,很快便笑容满面地怀抱着襁褓,再度飞跳回座位上。 「她一定是冻坏了……不哭不哭,叔叔们不是坏人。」石岩安抚道。 莫云风:「……」 大老粗满脸吓人的黑鬍子,一笑起来更活脱脱像只磨牙准备撕裂猎物的大黑熊,不把人吓哭都是好的了。 然而奇怪的是,襁褓中的孩子竟真的没有哭,反而弯了弯眼眸,似乎是朝着面前的黑熊脸露出了个笑容。 莫云风挑眉:「哟,这孩子挺机灵啊,这么小就会看眼色了。」 「这是什么?」石岩正解下温暖裘衣,欲替襁褓中的孩子换下湿冷襁褓:「她肩上怎会有个红色印记?」 话音一落,方才还倚在窗口的冰冷男人勐地一回头,眨眼间就到了石岩身旁。 襁褓中小小的一团,方才还仰头朝石岩和莫云风咯咯笑个不停,看到他时却微微瞠大了一双眼。 他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贴了下那红色印记。 是她。 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裹住她,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谢衡觉得这一刻,即短暂,又漫长。 十五年的寻找,以为失去,终于復而又得。 就是有点小…… 第46章 小萝蔔头 陆晚菀落入镜中的时候, 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她,然后她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再睁开眼,她看到空中许多许多洁白的雪花, 一朵朵灵灵俏俏地在空中飞舞,片刻后,再飘飘零零地洒落下来。 落到了她的脸上。 陆晚菀眨了眨眼, 下意识伸手…… 嗯? 怎么好像用不上力气? 雪花很快在她鼻尖化成冰水。 陆晚菀禁不住皱了皱鼻子。 而后她这才迟钝地察觉到周围寒风凛冽,而她身上一层并不厚实的棉布根本挡不住凝滞又寒凉的空气。 她顾不上思考这是在哪里, 又尝试着动了动腿, 果不其然,不仅是腿, 就连整个身体都并不怎么受她的控制。 陆晚菀心里「咯噔」一声。 她这是…… 瘫痪啦? 当然, 现在摆在她面前,比瘫痪更严重的问题是——她好像快要冻死了…… 这难道又是在什么幻境里吗? 倘若她冻死在幻境里, 是立刻可以出去了,又或是……干脆真死在幻境里了? 正在陆晚菀思考关于生死的哲学问题时,忽地感觉到身形一轻, 似是被人抱了起来。 下一刻, 她面前出现了一张足可以遮挡她视线的巨大脸庞。 陆晚菀轻轻眨了下眼。 她眼前能瞧见的一切其实都有些模煳, 但她能感觉到这是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满脸黑鸦鸦的虬髯,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像只大黑熊。 「可怜的小小丫头,才这么丁点大……谁这么狠心,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男人长得粗犷, 不想语气竟是十足的温和, 他动作笨拙地拍了拍手上的襁褓,「不怕不怕, 带你走,没事了。」 陆晚菀呆了呆。 丁点大? 她这是变小了? 还是她又穿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男人便已经带着她进到了个热意融融的屋子里。 陆晚菀听见他跟屋子里的另一人说话:「她一定是冻坏了……不哭不哭,叔叔们不是坏人。」后半句显然是对陆晚菀说的。 陆晚菀:「……」 他是不是坏人暂且不论,问题是一脸虬髯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想要不吓哭小朋友恐怕都难。 还好她不是一般的小朋友。 而且现在要活下去,恐怕只能抓住眼前这棵救命稻草了。 于是陆晚菀立刻沖他笑了笑, 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哟,这孩子挺机灵啊,这么小就会看眼色了。」另外一道声音说道。 陆晚菀费力地转了下脑袋,还没看到人,就感觉到包裹着她的襁褓被打开了一角。 陆晚菀:「?」 难道这人捡她回来是因为他是个变态? 不要了吧…… 她立刻就要抬手去阻止。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那人轻易就掀开了包裹着她的襁褓,然后动作顿了下。 「这是什么?她肩上怎会有个红色印记?」 这具身体竟然也有那个什么护神咒吗? 陆晚菀心中才感嘆了那么一句,下一瞬,就有一张让她感觉无比熟悉的脸印入了她的视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为什么只是感觉呢? 因为这人的五官虽和谢衡差不离,但样貌却比谢衡年轻许多,瞧着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相比修真界中那个为了体现一宗之主威严而保持着二十六七岁样貌的谢衡来说,眼前这个简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当然,再嫩也嫩不过现在的她就是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就被一袭雪白狐裘裹住了身体。那狐裘足够厚实,上面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暖和。 唔……看来她是不会死了。 陆晚菀放心地打了个呵欠。 这具身体还太年幼,一放松下来,便开始昏昏欲睡。 隐约中听到屋子里几人的对话。 「公子是同意收养她了吗?那要去寻一个乳母来吗?」 「公子尚未成亲,你弄个乳母到府里,怕是不合适吧。左右不过一个随手捡来的孩子,扔给管事想办法就是。」 「莫云风,你还是个人吗?你怎么这般没同情心!」 「我不是人?你不如看看你自己,满脸胡茬子,跟只黑熊有什么两样。」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这鬍子剃不得。」 …… 陆晚菀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抱着他的谢衡这时倒是才醒过神来一般。 同陆晚菀一样,他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 他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平昌国的皇帝,母亲则是一个得罪了皇后,被打发到冷宫的妃子。 皇宫里端华富丽却危机四伏,他一个冷宫出生的皇子,即便拥有成人的心智,也抵不过婴儿的身体,口不能言,行动不便,不要说找陆晚菀,就是想要在冷宫中活下来也并不容易。 等长大了一些,他才想法子见到平昌国皇帝,得以从冷宫中搬出去。自那以后,他一直在寻找跟他差不多时间出生的孩子,可惜十五年时间,一无所获。 谢衡不曾想到,陆晚菀会和他从不同的时间点来到这里。 如今他已十八,而她才是几个月大的婴孩。 在修真界时,陆晚菀曾喊过他「老东西」,但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真是个「老东西」。 她怎么就能这么小呢! 谢衡垂眸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一团。她睡得正熟,纤长眼睫随着唿吸微微轻颤。 原来她小时候就长得这般可爱。 谢衡心中的冷意渐渐褪去。 他想:无妨,于要修行千年万年的修士来说,十年,二十年本也就只是弹指一挥间。 他且等着她再长大就是了…… 他会在她身边,在这一段生命中,陪她从头到尾,直至离开这里。 想到此处,谢衡心下反倒生出了些隐秘的满足感。 这厢石岩才跟莫云风斗完嘴,就伸手想从谢衡手中将孩子接过来。 「公子,交给我吧。」他咧嘴笑道:「我保证会照顾好她。」 虽然他是个大老粗,也没养过孩子,但公子金尊玉贵的,怎好让公子抱着她。 不想,他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谢衡一个转身避开了。 「我来。」谢衡动作万分轻柔地搂着怀中的人,淡声道。 这下不仅是石岩,就连莫云风都愣了下。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愿意撒手了呢? 「……公子是想亲自抚养这小丫头?」莫云风思考片刻,这才挑着眉笑嘻嘻道:「咱们昌平国的男子,十四岁便婚配也并非奇事,想来公子若风流放浪些,也许早已经是数个小萝蔔头的父亲了。」 「啊?」石岩震惊了,嘴巴张得鹅蛋大:「父亲?」 殿下难不成是想收这小丫头作干女儿? 谢衡抬眸冷冷瞥向这两个毫无眼力见的傢伙,心中很是不耐,面容也愈冷了。 师尊也就罢了,父亲?!? 他如今也才十八岁的年纪,怎么就能是她的父亲了!?! 你们俩祖宗十八代都跟屎壳郎是一家的罢? 第47章 我的? 谢衡默然相对, 他将狐裘整个裹住陆晚菀,不再搭理莫云风和石岩,兀自举步往外走。 莫云风和石岩二人对视一眼, 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出几分诧异。 殿下平时虽看上去平易近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其实冷情得很, 并不会同人过于亲近。 他们当然没错过方才谢衡看到这个孩子时,一剎那间的情绪波动。 也许殿下是瞧着这孩子太可怜, 今日大发了一回善心? 额......善心什么的, 实在是难以同殿下联繫起来…… 也不是说殿下没有善心,但向来冷情之人, 竟突然大发善心到要亲自抚养一个弃婴, 也未免太过了些吧?!? 当然,有同样感受的不止莫云风和石岩二人。 谢衡府里的管事小厮无一不对谢衡捡了个弃婴回府感到无比诧异。 管事愣愣地跟在谢衡身后:「殿、殿下可、可要将她交给府里丫鬟婆子照、照顾?」 这话问出来, 管事才想起来府里侍女本就不多,唯二的两个侍女也都在厨房帮忙,整日烟燻火燎的, 又哪里会照顾这么点大的孩子呢。 谢衡并未应, 只淡声吩咐道:「去把府里的胡大夫找来。」 陆晚菀现在不过三四月大,天寒地冻的,她就裹着那么薄的襁褓,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他方才抱她的时候便感觉到她身上有些烫,怕是已经发热了。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自然也无法修炼, 凡人之躯, 当然是经不住病痛的。对一个婴孩来说,哪怕只是小小的风寒发热, 一个不注意也会要了她的命。 谢衡将怀中睡得正熟的陆晚菀安置在自己床榻上,自己也挨着床沿坐下。他垂眸看着她,伸出手,指尖极轻地落在她红润的面颊上,而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换来她一声细弱的哼唧。 这一刻,他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又无比焦灼。 很快,常驻在府里的胡大夫便被领了过来。 管事并未声张此事,只对胡大夫说是把平安脉,毕竟他一时也弄不清楚谢衡突然抱个孩子到府里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胡大夫进了屋,第一眼只瞧见谢衡靠坐在床榻边,正要上前行礼,谢衡却是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先过来看看她。」 胡大夫视线一转,而后才瞧见床榻上的陆晚菀。 这实在是不怪他眼神不好,毕竟那么小小的一团,又被殿下的狐裘裹住了全身,实在是让人很难注意到。 但是……殿下何时有了个孩子! 胡大夫惊了惊,一抬眼正对上谢衡看向他视线,这才回过神来。 不管这孩子是谁,都不是他可以过问的。 胡大夫上前,细细诊了一回后,不由地皱眉:「这孩子风寒侵体,怕是会引起高热,这几日需得好生照料。」 「能用药吗?」谢衡问道。 胡大夫沉吟道:「孩子还太小,若非实在无法,还是不用药的好。」 谢衡沉默了下,转头吩咐管家:「去找......就把厨房那两个侍女调过来。」 他和陆晚菀虽是夫妻......虽然还差了个仪式…… 但今时到底不同往日,他如今的身份是这个平昌国三殿下,而她不过一个女婴,他即使有心亲自照顾她,却也不如姑娘家来的方便。 到了晚间,陆晚菀果然高热不退,小小的一张脸又热又烫,嘴唇也被烧得干裂了,偏偏一点汗也发不出来。 谢衡沉着脸,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陆晚菀的额头。 一旁的侍女怯怯道:「殿下,孩子还小,恐怕要多擦拭一下身子。」 谢衡闻言滞了下,片刻后将帕子递给侍女,「你来。」 「是......是......」 谢衡自己则是起身,背对着床榻坐到了一边。 陆晚菀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中途昏昏沉沉,不大记事,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某个梦中的片段。 依旧是在隐秘的谷底。 她整个身躯已经完整凝合。 「时间到了。」 男人站在白雾顶端,如履清潭,右手伸展在她面前,等她从白雾中反手握住他的大掌,他借力使力,一把将她拉出重重白雾。 她□□如初生婴孩的身子纤细轻盈,飞进他臂膀间,柔软光亮的黑绸青丝覆盖住两人。 她伸手抱住他的颈子。 环在她腰际的手臂收得好紧,她贴在他怀中,感觉到他略略急促的吐纳,更仿佛感受到奔腾在他经络百骸间的激动。 「你……好像很开心?」她用猜的,因为他没有放声大笑,也没有抱着她转圈圈,至少一切该有的欣喜若狂他都没有,可是他和之前她看见的他又很不一样,总是淡然的神色突然多了柔和许多,连眼眸中都好似沁出一抹笑意。 「你是……青龙?」她偏着脑袋问。 他没先回答她,右手轻翻,变出一袭轻柔衣裳,替她着衣。 她还在等他的答覆,他却只专心在替她缠腰带。明明用小法术就能做好的事,他仍亲自动手。 这时有什么东西忽地一闪,从她体内脱离而出。 她看着落到他手上的镜子,愣愣问道:「这是?」 她对之前的事,完全没记忆。 「你的。」他问她,视线紧盯她的脸,不愿挪开眼:「可以送我吗?」 「送你。」她也看见他在看她,纤细双臂缠回他颈后:「我的?」 他听懂了,明白前一个「送你」是十方神镜,后一个「我的」,是指他。 虽然她尾音高扬,带着疑问,眼眸却很清澈。 「你的。」他答。 于是她笑得更开心了。 然而笑声还未在山谷间迴荡开,她便已然在他怀中消失了身影。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胸膛:「这一次,不要再回来了,他们不会放过你。我也……等不到你了。」 他们?他们是谁? 陆晚菀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却只见到了绣着如意云纹的鸦青色罗帐。 这是在哪里? 她怔了怔,甩开梦境中那些有的没的,轻轻眨动双眼。 夜色正浓。 有脚步声进了房间,紧跟着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一只大掌同时也一併贴过来,覆于她额心。 「可还有不适?」谢衡脸庞倾近她,几丝散发滑过她鬓边,声音极轻,浓黑眼眸中倒映她茫然的稚嫩脸庞。 陆晚菀瞬间震醒,啊,她好像变成小孩子了。 她张张嘴,却只发出了了婴儿「嗯嗯啊啊」的声音。 陆晚菀:「……」 她好像不会说话…… 这还怎么搞? 她抿唇,表达出无声郁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屋里光源微弱,谢衡并未燃亮烛灯,仅仅窗外星光,淡淡银光落在他周身。 他的俊美侧颜,衬在星光下,却未能沾染半点星光温暖。 他垂眸看着她:「可是饿了?」 明知道她不会说话,还问! 陆晚菀心下嘀咕,被他抱怀里的身躯,却当真是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殿下,羊奶已经煮好了。」侍女的声音自罗帐外传来。 「拿过来。」谢衡低声道,好像怕吓坏她一般。 侍女入内,恭恭敬敬地端着碗站在一侧。 谢衡一手抱着她,一手熟练地舀起羊奶吹凉,小心餵她。 陆晚菀怔了下,嘴巴倒是下意识配合着他张开了。 兴许是连日的高热耗去她太多气力,这具婴儿的身体又实在太过虚弱,羊奶只喝了半碗,她便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光大亮,谢衡已经不在屋里了。 侍女见她睁开眼,忙不迭地让人取来羊奶餵给她。 一小碗羊奶下肚,陆晚菀打了个饱嗝,嘴里都是一股子奶味儿…… 其实羊奶的味道着实算不上太好,但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也不能发表什么意见。 侍女将她重新放下,见她不哭也不闹,便同另一个侍女闲聊起来。 她们只当她年幼什么也听不懂,私下议论自然没有顾忌。 「殿下今日跟着陛下去祭天,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祭天何其繁琐,祭台都设在城外,想必殿下不会太早回来。」 「我听说陛下有意将咱们殿下立为储君,会不会……」 「嘘……这话不要乱说,被人听去了可讨不了好。我们只需遵照殿下的吩咐,将姑娘照顾好便是。」 …… 陆晚菀听到这里,心下便有了些数了。 她上一回醒来便听到侍女称谢衡为「殿下」,想来谢衡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个国家的某位皇子了。 兴许,这老国君看好谢衡,想要立他为储君。 而这里的人又似乎都认为祭祀可上达天听,通神明。那么要立储,便要向上天禀明,这祭天便是不可少的一环了。 果然出色的人倒哪里都出色啊,陆晚菀咂咂嘴,心下嘆道:不像她,到哪里都是吃吃喝喝的命呢。 然而这一天谢衡没有回来。 往后的几日同样杳无音讯。 府里渐渐人心惶惶。 陆晚菀同样感受到了这紧绷的气氛,但依旧不影响她整日的吃吃睡睡。 十几日后,谢衡终于回府,带来的却不是封他为储君的圣旨,而是另一道旨意。 第48章 脱身(一更) 诡谲政争, 又或是阴谋算计的朝堂风云,陆晚菀没有经歷过,她也并不清楚谢衡这个三殿下在这平昌国朝堂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又是个什么处境。 但在谢衡离府未归的第五天,连她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谢衡和这平昌国国君的关系,当真如之前侍女所说的那般亲近吗?换句话说, 平昌国国君是真的想立一个没有母族支持的儿子为储君,还是只是给其他人立了个靶子? 这样的担忧,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 她被石岩从温暖的被窝里抱到一辆黑色又不起眼的马车上时,到达了顶点。 石岩一脸的鬍子被颳了个干净, 黑胡底下的脸孔竟是张看似只有二十初出的毛小子, 皮相超乎意料的年轻。 陆晚菀第一眼根本没认出他来,在她就要发出她此生第一句嘹亮的哭声时, 石岩忽然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小丫头莫哭,是殿下让我来接你的。还认识我不?我是你石岩叔叔。」 陆晚菀:「???」 「她能认出你来?」跟在后面的莫云风哼了声, 「你这鬍子一剃, 好像瞬间从四十来岁的中年掉到二十出头的青涩小子,真让人没法适应。你这张娃娃脸以前没少让人调侃吧?所以你才愤而蓄起熊毛,硬生生遮蔽掉这样善良无害的可爱脸庞,你不觉得可惜?」 「哪里可惜?!对一个迈向三十大关的成熟男人,『可爱』这两字是最大羞辱!」石岩不以为然。 「行了行了,你威武你霸气, 快赶车, 别耽误了时辰。」 「算你识相。」石岩咕哝一声,把抱在手里的陆晚菀交给莫云风, 自己则回身出了马车,认命地抬手拍了拍正喷着响鼻的大黑马。 「驾——」缰绳一甩,包覆着棉布的马蹄无声地疾奔,趁着夜色离开了平昌国都城。 马车上,莫云风好奇地看着襁褓中睁着眼睛不哭不闹的陆晚菀,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要特地带上你这么个小不点……」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又沉吟了片刻:「这么说起来……难道因为你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身体虚弱又不便出行,公子才在宫里拖了这么多天?」 拖? 陆晚菀听到此处,紧绷的神经便也放松了下来。 她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听莫云风所言,这一切都在谢衡的计划当中。既然如此,那么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你莫不是公子一直在找的那姑娘的女儿吧?」莫云风还在继续自言自语,他伸手戳了戳陆晚菀明显圆润了许多的粉嫩脸颊,自觉好笑地轻嗤了声:「嘁……怎么可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正在此时,赶车的石岩从外面探进头来:「炭盆够不够热?要不要再添点碳?莫云风你把你披风脱下来盖她身上,再把她冻病了公子可饶不了你。」 莫云风「啧」了一声,碍着此前谢衡交待他的那句「以性命护之」,不情不愿地脱下披风盖在陆晚菀身上:「你这小东西,现在可比我金贵多了。」 金贵吗?她可是谢衡的老婆呢,虽然现在小了点……哼哼~ 陆晚菀懒洋洋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 黑色马车很快弛远,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厢,离府的第十五天,谢衡终于再次踏进自己的寝房。 床榻上被褥平整,所有关于陆晚菀的痕迹都已经被一併抹除。 尽管已经安排妥当,不亲自确认过总也不踏实。 谢衡,竟然也会有感觉不踏实的时候。 他返身出屋,不紧不慢走到花厅,身后跟着十数个精悍士兵。 大太监一早便在花厅等着了,看着一脸淡然神色的谢衡在桌旁坐下,眯了眯眼:「殿下非要回府里来,这趟路走得够远了,也该口渴了吧?」 谢衡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光,他低声道:「端上来吧。」 「殿下……」为首的大侍卫手臂微微一伸张,终究还是寸寸沉重地收了回去。 大太监冰冷地瞪视了那侍卫一眼,满含警告——记住你的主子是陛下,而不是这位三殿下! 如今这府里里外外都是陛下的暗卫和精悍兵马,早已牢牢包围,制住了三殿下的亲兵人马。 但大太监心里也知道,眼前虽看似严丝无缝,任谁都是插翅也难飞,可三殿下此人…… 他本就像是个天生的城府极深的掌权者,未必没有料到今日陛下会有这番举动,他又是否早早便另有安排? 若是今日三殿下不肯亲手饮下这杯酒,而选择破釜沉舟,那这里外数百刀斧弓箭手又是否能拦得住他? 来此之前,陛下可是下了杀令,若不能「服侍」徐侯饮下此酒,那么被诛杀的就是他和侍卫长二人的九族! 毕竟谁都不知道陛下到底忌讳三殿下多少年了。如今陛下缠绵病榻已好几个月,有心将大殿下立为储君,可三殿下若不死,他日即便大殿下能登上储君之位,也必定不得安心。 大太监这厢心绪不宁,谢衡却是瞧也未瞧他一眼。他眼里是一片淡然的漠色,只面无表情地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金盏,缓缓送到嘴边。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搅弄风云,把弄权柄,并不是他想要的。 平昌国国君虽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然生性多疑,又偏爱宠妃所生的长子,与他之间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也不过是替大殿下挡住那些暗害和刺杀罢了。 谢衡之所以插手朝政,也只是为了自保,如若不然,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如今只是凡人之躯,怕不是早死了几十回了。 然而这一切落到国君眼里,就是他有意染指储君之位,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该成为可能潜藏的威胁。 谢衡早在察觉平昌国国君的心思时,便安排好了一切。 离开平昌国都城,从三殿下这个身份中彻底抽身。少了身份带来的便利,他或许要花上更长久的时光去寻找陆晚菀,十年、二十年……甚至这一声,他也早做好了准备。 不过,如今倒是用不着了。 几息后,谢衡平静地席地而坐,黑眸淡然幽远地望向门口那无尽夜色深处。 腹间剧痛逐渐加剧,如虫咬刀绞,他却始终没有丝毫痛色,嘴角静静沁出了一缕紫黑色毒血。 「殿下!」 …… 而后,严密控制住侯府内外的暗卫和兵马终于撤出了,大太监也假意悲伤地回宫覆命。 名义上,大太监是领着圣上的恩旨送「旧病復发」的三殿下回府修养,可万万没想到带回宫的却是三殿下因病而逝的噩耗…… 陛下要做一个不世明君,大殿下要成为储君,声誉上自然是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而今三殿下不幸英年早逝,陛下身为帝王,亦是三殿下的生父,因痛惜楚朝英雄殒落,自该倾半朝之力,大大为三殿下举行一个身后哀荣的国丧之礼。 全平昌国上下,没人知道帝王的私心阴谋。 但平昌国国君也万万没想到,在谢衡风光大葬三日后的一个深夜,有人悄悄去掘了他的坟,把他从钉牢的大棺中翻扛了出来。 一个月后,平昌国国君因爱子早逝一病不起,三个月后国便撒手人寰。 新帝即位,普天同庆。 无人知晓的是,在这同一天,夕日三殿下府内,一干心腹均被新帝密令诛杀一净,同时,夕日与三殿下有过交集的大臣,也被打散了发配往天南地北各地疆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是新帝的天下。 第49章 大爱(二更) 毒酒虽被调换过, 但为了瞒过平昌国国君以及大殿下的耳目,谢衡也只是命人将无药可解的剧毒换成了有药可解的剧毒。 虽然性命无忧,终究还是给身子带来了极大耗损。 等到谢衡能下地走动, 又一路紧赶慢赶到达西宁城时,已经是四个月之后了。 西宁城乃平昌国的边关要塞。十多年前,外族虎视眈眈多有觊觎, 亏得当年谢衡察觉边关情况有异,施计将得罪国君险些下大狱的某位将军调派至此, 才将那些外族人阻在城外, 不敢越雷池一步。至今那位将军也依旧驻扎在城外不远的军营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谢衡的路引和户籍文书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进城毫无阻碍。由西宁城北城门入, 一进去就是北大街, 北大街及南大街贯穿了整座广宁城,坐落城池中心的是一座鼓楼。离鼓楼不远, 有一座半新不旧的二进宅院。 才走到院门前不远,谢衡就看到一道身影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身影放在过去,怕是还不及谢衡的腿高。 丁大点儿。 脸小腿短, 穿着粉色的袄裙, 外面披了件镶着白毛的红色狐裘,更衬得面容雪白莹润。她眉眼精緻又漂亮,两腮微鼓,哪怕不用按上去,谢衡也知晓轻轻一掐该是极为柔软的。 比起四个月前,已经长开了许多。 却仍是迈不过那道门槛。 因为腿短且力气不够大, 她的身形一摇, 狐裘兜帽落下来,挂在头上两个小揪揪上的流苏也就跟着晃荡了起来。 谢衡想也不想便朝陆晚菀的方向走了上去。 那厢陆晚菀死活迈不去那道到她腰的门槛。 门槛对她来说都太高了。 陆晚菀悄悄嘆气。 熬过了天天喝羊奶,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日被人把屎把尿的日子,眼下…… 眼下只有这般了。 陆晚菀放低身子,趴住门槛,屁股一撅,笨拙地爬到了门槛上,正要如法炮制从门槛上翻下来,谁料手一滑,人就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 眼见着脑袋就要着地,一只大掌接住她脑袋,又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等陆晚菀人正过来,她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抱住她的人是谁。 「啪」的清脆一声。 一巴掌已经拍在了谢衡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 谢衡:「……」 他垂眸去看她。 小姑娘睫毛生得长又密,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染着一层水雾。而此时,那双水灵的眼睛正睁得圆圆地瞪着他,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好像咬着牙一样,奶凶奶凶的。 谢衡眸光闪烁。 她小时候竟是这般模样么? 这般……可爱到人心窝里么…… 这厢陆晚菀瞪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不说话,突然想到什么,噘着嘴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坏……伯伯。」 谢衡没想到她如今已经会说话了,听着耳边稚嫩的声音,却是眉头一皱。 坏……也就罢了, 伯伯是个什么东西?!? 「错了。」他冷着脸,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要叫……」 叫什么? 对着怀中七八个月大的陆晚菀,「夫君」两个字在谢衡舌尖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纵使灵魂成熟,但她此时到底还是顶着年幼的壳子。 倒是陆晚菀,像是对他这般无奈的表情感到很满意,歪着脑袋朝他一笑:「坏伯伯。」 她抬手揪住谢衡的头髮,将他的发冠都抓歪了:「我家,你,出去。」 谢衡并不阻止她的动手动脚,只淡声道:「也是我家。」 话落,他已然抱着陆晚菀又跨回到了门内去。 他是成年人,跨个门槛自然容易得很。 陆晚菀不高兴地垮了垮脸。 这时一个侍女模样的人从屋内找出来,乍然见到陆晚菀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惊了一跳。 男人身着白色披风,内里靛蓝青袍,看向她时,目光冰冷又漠然。 侍女吞了口口水,「我家小主子调皮了些,就喜欢往外跑,多谢这位公子了。」 她说完,行了个礼,这才上前伸手要将陆晚菀抱回来。 谢衡侧身一避,侍女的双手便落了空。 侍女愣了下,等反应过来这人似乎并不想把陆晚菀还给她时,才想起来要喊人。 却被陆晚菀打断了,她指尖戳着谢衡的脸,口齿不清地道:「他,住这里。」 谢衡闻言,眸中掠过一丝浅笑。 方才还要赶他出去,在别人面前,倒是又护上他了。 「嗯,住这里。」谢衡道,见她又转回头来瞪他,那丝浅笑便又加深了些:「以后都陪着你。」 谁要你陪!莫名其妙消失了这么久,一句解释都没有,现在还好意思来找她! 脸皮真是够厚的! 陆晚菀心下翻了个白眼,不过到底是没有再赶他出去。 不多久,莫云风闻声从另一边屋子里出来,见到谢衡,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尽管有收到过谢衡传来的消息,知道计划顺利,却也总不如亲眼见到人来的安心。 谢衡同他简单说了几句,便藉口身体不适,抱着陆晚菀去了她的屋子里。 屋子不算大,除了一侧的床榻,便只剩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谢衡便索性抱着陆晚菀躺到了床榻上。 陆晚菀起先还闹腾,直到听到谢衡略显疲惫的一声嘆息,她才算安静下来。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他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该怎么离开这里,什么时候能离开,还有他来到这个世界经歷的种种,又为何要来这么一出假死? 无奈陆晚菀现在表达能力有限,嘴巴里能蹦出来的词也没几个,到嘴边,几句话就变成了「哪里?走?你死?」 但谢衡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将他为何要假死脱身一事的缘由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至于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在被卷进来前,是有看到十方神镜的,于是便将自己对他们二人兴许是落入了十方神镜中的世界的猜测说了。 竟然,又是在镜子里吗? 那怎么才能离开呢? 陆晚菀朝谢衡眨了眨眼。 谢衡拉过被子盖住陆晚菀,似乎由她神情看懂她心里所思,动了动唇:「只需修行圆满,便可离开。」 修行圆满? 怎么修行? 修行什么? 怎么才算是圆满? 陆晚菀满脑子的问号。 谢衡拍了拍她的背:「神,将入世视为一种惩罪,如同冥城每送出一次轮迴,必要魂体饮下孟婆汤,因为累世的记忆,是沉重负担。神最忌情,尤其是私情,一旦心中存私,大爱难顾,虽并非所有神只皆须无情,可只消一丝偏差……」 所以? 「我们带着记忆入世,心中自然存私,」谢衡嗓音冷淡,道:「我们要修的,便是大爱。」 大爱? 怎么样才算是大爱? 「我也不知,兴许便是要爱这世间万物罢。」 「但终有一日我们会知晓,应该要怎么做。」 陆晚菀「啊」了声。 她自认自己大爱不多,小爱也就一点,不过有谢衡在,确实是叫她安心许多了,好像她什么也不必做,只等着谢衡去解决便好。 然后她便在被子底下笨拙地往前拱了拱,将自己拱入了谢衡怀里,这才闭上了眼。 唉,幼儿的身躯到底还是弱了些,说了这么些话,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又是半晌过去。 谢衡忽地感觉到胸口似乎有点潮。 他垂首一瞧。 陆晚菀睡得很香,而她嘴边那晶莹的水渍…… 陆晚菀自己是不会流口水,可抵不住这样幼小躯体的本能啊。 因而到底是在谢衡的衣裳上洇开了一圈儿痕迹。 谢衡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下,毫不介怀地抬手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了下。 与修士常伴的本就是无边无尽的孤独。于他的漫长生命来说,等陆晚菀长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况且,她这么可爱。 门外。 侍女实在有些等不住了,她忍不住问莫云风:「公子今晚是要亲自照顾小主子吗?」 莫云风:「可能吧。」 弟侍女长嘆:「小主子才这么点大,公子他……会照顾吗?」 莫云风也有点麻木了,他抹了把脸道:「兴许公子是决心要学着当一个好父亲了。」 侍女:「哦,……等等,你说什么?公子他是小主子的父亲?」 莫云风:「不像吗?」 公子这显然是把这捡来的小丫头当成女儿了嘛,否则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偏爱。 侍女这下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如此啊! 第50章 唤我哥哥 平昌国, 鹿野堡。 漫天风沙、外敌环伺……亘古以来将这距离北疆敌国最近的堡子刻划成了一座古老威武沧桑厚重的关隘要塞。 鹿野堡城高三丈二尺,分东西城门,驻军一万两千有余, 堡内有百姓近四万,或牧牛羊或贩货为生,这里是平昌国最危险、也是最艰苦的边地之一。 住在这里的百姓多半是百年来土生土长的堡民, 也有一部分是歷年来流放至此充军的罪犯,当中有真正罪大恶极者, 也有蒙受不白之冤之人, 更多是遭受牵连的罪奴。 几日前,一批新的流徙之徒被押送到了鹿野堡。 边城堡军像驱牛赶马般唿喝踹骂着一干流犯, 看着他们挺直如枪桿的腰背一次次被踹得跪折下来, 身上初初结痂的伤口再度鲜血迸发溢流,一会儿功夫便在城门口留下了一道道蜿蜒悽惨的血痕。 一地刺目赤热的红, 很快凝结成了黯淡的黑。 其中有几名本就伤势严重白骨裸露在外的汉子再也支撑不住,沉默倒地不起,任凭堡军如何踢打动也不动, 无声无息。 「流徙千里竟还冥顽不灵, 想逞兇斗狠,来人!好好让这些混帐开开眼,咱们平昌国可是有王法的!」 随着堡军兵将的怒喝,有更多的棍棒和拳脚如暴雨般落在了他们身上,一记记狠命的、致命的,仗着光明正大的名义, 却夹裹着黑暗丑陋不可说的阴私目的, 试图藉机将这些曾为捍卫平昌国江山百姓而豁出性命、拼搏杀敌的犯人歼灭于此。 怪只怪,他们跟错了人, 更是得罪了平昌国的天。 流徙三千里坚持到了鹿野堡的百人,在城门关闭后,最后只剩下了不足四十人被扔进矿场。 北疆冰冷刺骨的黑夜,他们体无完肤地互相蜷缩紧挨在一团,靠在山岩角落,鬚髮沾着星星点点的雪,气息微弱。 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杀敌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是荣耀,可死在小人的阴谋诡计下……实在是不甘心啊…… *** 陆晚菀到第二日上午,才被侍女唤醒。 侍女抱着她洗漱完,又干完了一碗豆汤煳煳,而后她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磕磕巴巴问侍女道:「伯伯?」 伯伯? 侍女思考了下,好笑地捏了下她的鼻子,纠正她道:「不是伯伯,是父亲。」 想来小主子应是太久没见到主子,才会将主子这个父亲给当成伯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姑娘是不是想父亲了?阿诺带姑娘去找父亲好不好?」侍女哄了一句,见陆晚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想必定是对「父亲」一词感到十分新奇。 侍女忍不住想,难怪昨晚主子要亲自照顾姑娘了,作为姑娘的父亲,怎么能容忍这么可爱的女儿不识得自己呢。 那厢谢衡这位「父亲」正在同石岩和莫云风说话。 来到西宁城后,莫云风带着陆晚菀在这宅院里安顿下来,而石岩则是包袱一卷,投身西宁城外的军营去了。 石岩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让他整日窝在院子里,自然不比去军营来得痛快。加上近来西宁城外正在修筑城墙,而永栾国人并不愿这城墙能修好,三不五时就去偷袭修筑城墙的工人,想破坏工事,因此双方零星战事不断,也正是石岩能出得上力的时候。 谢衡听石岩说着永栾国人偷袭之事,眸色渐沉。 新帝登基,铁血手腕,短短四个月已经处置了不少旧臣,颁布了许多新政。可是这看似繁华太平盛世的平昌国,早在上一任国君时,就虫蚁蛇鼠蛀洞四伏。新帝治下的江山、相中的官员,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安稳牢靠。 谢衡一路从国都来到西宁城的这些时日,虽看着平昌国表面锦绣铺地,暗里却是处处隐患。 稻米丝绸,茶叶瓷器,商路络绎南北不绝,可旁的不说,光是茶引,掌握在各官员势力手中便有九成,与民争利,仗势欺压之事比比皆是。 日日搬运货物养家餬口的船工,十日一结,二十个大钱还要被层层剥削,时常灶下无隔日粮。 连都城附近城池的庶民都艰困至此,那北关呢?更遑论西南道和蜀地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久了,如何不民怨沸腾? 朝廷若不让百姓有活路,尚不需等外敌来犯,平昌国就已被从内部给蚀空了。 谢衡十几年待在先帝身侧,很清楚先帝晚年昏聩不察,致使民不聊生。如今新帝登上至高帝位后,率先费心谋划的却不是如何好好整治朝纲,却是剷除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权臣强将。 如此行事,全然非明君所为。 眼下谢衡虽脱离了平昌国朝堂,但也并非全然不顾家国生死,都城中也尚留有他不少的耳目。 他既然以这个身份降临在平昌国,想必是有其缘由所在。 甚至于,这或许就是离开十方神镜的关键之处。 三人正说着话,侍女就抱着陆晚菀来敲门了。 莫云风离门最近,正要起身,那头谢衡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门外,陆晚菀倚着侍女肩头,小身子裹了件嫩绿的夹袄,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娇憨又俏皮。 看见开门的是谢衡,陆晚菀立时便伸出两条又短又胖的手臂要他抱。 谢衡疏冷的眉眼一下便平展开了。 侍女福了福身,笑道:「姑娘一醒来就闹着要来找主子,我便带姑娘过来了。」 谢衡淡淡应了声,抬手正要将陆晚菀抱过来,这时她忽然抬了抬头,朝他露出个乖乖巧巧的笑容,然后沖他软软喊了声—— 「父亲。」 「???」 谢衡手臂一僵,面前的小人儿已经十分自觉地腻到了他身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还没巴掌大的脸凑到他脸旁,飞快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父亲。」 谢衡:「……」 莫云风:「……」 石岩:「……」 唯有侍女依旧一脸欣慰笑意:「姑娘是想和主子多亲近亲近呢。」 谢衡僵着脸,侧眸看了看陆晚菀。 小姑娘笑得两眼弯弯,显然是在作弄他。 他不由想起他刚被陆晚菀捡到时,她一声一声唤他「夫君」,说要他以身相许,如今想起来,那时她也不过是在作弄他罢了。 可那时他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那么想从她嘴里听见她唤他一声「夫君」。 侍女走后,谢衡才抱着陆晚菀回到屋中。他坐到凳子上,便将陆晚菀置在自己腿上。 「父亲。」陆晚菀朝着谢衡唤着,手臂举得半高,似乎要他更亲密的搂抱。 「不是父亲,也不是伯伯。」谢衡否定,但仍温柔地抱紧她,轻声道:「便唤我……」 他顿了下,蜷了蜷手指,面上仍是一贯的淡漠又高高在上:「便唤我哥哥吧。」 这话一出,莫云风和石岩的表情就更怪异了。 虽说公子这个年纪,要做小丫头的哥哥也并不很夸张,可到底,也是差了可以相隔一个辈分的岁数了…… 他们还一直认为公子要收个干女儿呢。 谢衡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跟她一样。」 莫云风:「……」 石岩:「……」 莫说以公子的年纪够不够当他们「哥哥」了,即使够,他们也不敢啊。 坐在谢衡腿上的陆晚菀也是瞪大了眼,她唤谢衡「父亲」原本也只是闹着他玩,可「哥哥」……竟然也是谢衡能提得出来的…… 她仰头看着谢衡,怀疑他是脑子抽了,于是伸手要去拍他的脸。谁晓得一抬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歪歪倒倒,险些从他腿上一头栽下去。 谢衡忙将她捞住,「小心些。」 他将陆晚菀抱起来,与她鼻眼相对,深邃似海的眸子微微眯起:「唤我哥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 陆晚菀眨了眨眼,细声细气地:「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到谢衡耳边,他禁不住地捏了下手指,这才从桌上摸过一块饼,拿在手里小心地餵她一口口地吃。 这副温柔细心的模样看傻了莫云风和石岩。 说起来,他们也是谢衡十多年前从大街上捡回去的啊,但他们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咳……当然了,这样的,他们也不稀罕,毕竟那会儿他们也都是快十岁的孩子了。但那时公子虽然捡了他们,也只是把他们扔到别的地方去拜师学艺,别说亲自看顾了,压根是一眼都没去看过他们。 这未免也差太多了罢? 「继续说。」谢衡忽然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回忆。 莫云风和石岩只得转开目光,不再看向陆晚菀的方向。 陆晚菀一边啃着饼,一边支棱起耳朵听了听,结果这三人谈论都是些朝堂之事,对她来讲实在是无趣得很。 不多时,她便脑袋一栽,身子埋入谢衡臂膀间,又睡着了。 「公子,要不让侍女把她抱下去?」石岩见状,想伸手去将陆晚菀抱起来,但谢衡没发话,他也不好擅动。 谢衡摆了摆手。 一旁的莫云风忽然凉凉道:「这幼童,偶尔瞧上一眼确实是好的,可爱的。可若是时时刻刻在一处,兴许便要觉得烦了,讨厌了。」 「怎么会厌烦,」谢衡冷着声,「她这般可爱,再喜欢都尚且不够。」 莫云风的话一瞬间被堵在了喉咙中。 只剩石岩在一旁讷讷:「是、是吧?」 不久后,谢衡便将陆晚菀抱回了屋子。 侍女阿诺依旧被关在门外风中凌乱。 不是父亲吗?怎么又成……成哥哥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原来竟是这么善变的吗? 第51章 方士 人间岁月不觉长,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陆晚菀便又长得更大了一些。 正值风寒料峭,飞雪舞苍茫, 一地冰绡绿意之时。 今日雪终于停了,隐蔽于浓云后方的日光,难得探出头来, 洒落暖意。 这样晴好的日子,原本该是百姓们相互热络招唿, 一起清扫口前及瓦上积雪的时候。然而今时今日, 却只见百姓们在街头匆匆来回,虽神色比前些日子些许, 眉头却依然紧皱着。 冷雾未散的远端长街, 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行至一半,高颀的那道身影蹲下.身来, 替娇小的那道,繫紧围脖儿软毛,又确认她7身上的大氅不透半丝寒风, 才继续牵着她走。 那是一幅好光景。 高颀修长的身影, 属男子所有,他面若冠玉,姿颜俊美,此时眉目微敛,低低凝视,周遭万物皆不入其眸, 眼中仅存娇小身影存在, 视如珍宝。 娇小身影,则是名面容精緻的小姑娘, 模样粉嫩可爱,一身衣裳皆是浅樱色泽,仿若春花初绽一般。 两人不时低声交谈,偶尔驻足赏景,说些什么倒听不真切,但执手相牵之景,依然吸引路人零星的目光。 「我听石岩说,你十五岁的时候上过战场?可修道之人,不应该是通过斩妖除魔来护卫人间吗?」陆晚菀半张小脸蛋,淹没雪白云羊毛间:「这样子打打杀杀的,会不会影响你修行?」 「不会。」谢衡轻声道:「斩妖除魔卫道是修士本分,护国卫民也是为人本分。」 「那就好。」陆晚菀一手落在谢衡掌间,被握得暖,捨不得抽回来,于是拿另一只颇空闲的手,轻扯围脖儿,不让云羊毛挠她鼻痒。 谢衡再次停步,替她调整繫绳,仔细围妥围好围满,这才道:「不要扒拉。」 「很痒嘛,而且我也不冷。」 话是这么说,陆晚菀却是抿唇轻轻笑了下,乖乖任由他摆弄,替她整妥衣物保暖,不过比起围脖,回归原话题更紧要些。 「这几年,你对怎么离开这里有头绪了吗?」 「嗯。」 「该不会是要推翻现任国君,重整朝纲吧?」 这句话若是被别人听到,怕是吓都吓死了。 推翻国君?重整朝纲? 不就是造反么?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好在除了谢衡,别人也听不清她讲了什么。 谢衡神色未变,对陆晚菀说的话也并不觉得诧异。 这几年时间,他带着陆晚菀辗转搬过几次家,但也一直没撤离都城内的耳目。诸多消息传来时也不曾避开过她。 她现在这么问,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不确定。」谢衡道:「但若需如此,日后怕是不得清闲。」 「但你不会放任不管的吧?」陆晚菀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豁然轻快雀跃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现在的日子吧。」 她自己即便是个懒得折腾的性子,却也实在看不下去如今这世道。她的大爱小爱都不多,可也不是没有。既然自己拯救不了这个国家,自然只能交给可以拯救的人啦。 她很支持……唔……精神上。 谢衡轻轻应了声。 七年时间,于修仙之途不过须臾,于凡人而言却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在,她一直都在。 谢衡短暂流离的思绪,重新回到陆晚菀身上,手牵牢她,向前迈步,准备寻个歇脚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行经河中小桥,谢衡止步。 对面桥下支了个卖米浆粥的摊子,热气腾腾。 由于天寒,摊开的几张矮木凳无人坐,偶有三三两两邻人来买粥,多是拿来自家碗盆盛粥,取了便走,没想在积雪街上开动。 「两碗米浆粥。」谢衡向摊前老妇盼咐完,便解下自身长裘,将其摺叠方整,体温烘暖的长裘内侧朝上,垫于小矮凳上,才让陆晚菀坐下。木凳虽不见积雪,毕竟摆放街道许久,凳面冻得像冰块。 米浆粥本就是一大锅熬煮好,无需多等待,不过片刻功夫,老妇已经舀了两碗送上来。 「慢点吃,烫。」谢衡不忘叮嘱陆晚菀。 「这粥熬得好工夫,几乎看不见米粒。」陆晚菀尝一口,像是极稠的汤,热乎乎的,不用咀嚼,顺畅地咕噜噜咽下,未掺任何调料,单纯是米的甜香。 也不知是饿还是冷,来上这么一碗,胃里热暖暖的,很是满足。 「你也吃啊。」陆晚菀一边忙着消灭碗中粥物,一边也催促他吃。 谢衡应了声,舀动粥汤,缓慢啜饮。 此时摊上就他们二人,摊主老妇见陆晚菀生得好看,忍不住称赞道:「公子的女儿生得真讨喜,笑容满面的,教人瞧了,打心眼里喜欢。」 谢衡:「……」 这几年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许多回。 倒是陆晚菀,时不时的还会顺着他们的话喊他「父亲」,然后看他一脸无奈的模样偷着乐。 不过今天她倒是老实,朝老妇眨了眨眼:「这是我哥哥。」 老妇一愣,抱歉地一笑:「是我眼拙,公子莫怪。」 陆晚菀岔开话题问道:「大娘,这粥米水相融,入口即化,还得不断搅拌,才不会有焦味,得花不少时间来熬吧?」 这番话,若由大人口中说来,自然没什么稀罕,但目前的陆晚菀,外貌约莫七八岁,能这般流利道来,老妇不由感到讶异。 「小丫头好厉害,我每日至少熬粥三个时辰,其间慢火细熬,不时搅拌,慎防未化的米粒沉底烧焦,米浆粥不同一般白粥,我们这儿称它叫『家常燕窝』,专顾胃气,胃气养足了,人自然也精神,孩子吃也很好呢。」老妇将米粥的做法缓缓道来。 陆晚菀又闲聊道:「要熬三个时辰呀?那岂不是大半夜就得下床准备?」 「大冷天要夜里起床,确实教人吃不消,不过,习惯也就好了。苦是苦了点,但再不济也有一口热乎的可以喝……比起榆钱镇那边,我已经很满足了。」老妇依旧轻轻搅拌着大锅中的米浆粥,话中不乏庆幸。 「榆钱镇怎么了?」陆晚菀貌似随意地问了句。 老妇一怔,她方才也只是随口感嘆了一句,没成想这小丫头还听进去了。 榆钱镇……日子怕是真过不下去了。 那边的老百姓都是些庄稼人,今年上半年本就旱了好几个月,粮食欠收,又逢朝廷一年一次的征赋。原本这粮食挤一挤也是拿得出来的,但春赋已经征了一次,没成想竟后头为了筹集军粮又征了次秋赋。听说很多人家的地窖都已经空了,连明年开春缺少的种粮还不知在哪儿呢,更不要说留一口吃的了。 不过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又哪里敢妄议朝廷?哪怕随随便便一个官差对她而言,都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的大官儿了。 老妇想到这里,只得微微嘆了声,捡了些不紧要的话说:「旱了半年,粮食欠收,要不是我老婆子的两个女儿聪慧,早早便囤了不少大米,我这米浆粥铺怕也是开不到今日的。」 其实征赋这事不仅是谢衡,就连陆晚菀也是知道的。 平昌国国君以拓展国境版图为理由,三不五时便向外发兵,手段血腥暴戾,已经将西边邻近小国吞噬殆尽,又似乎准备往东边鲸吞其他国家。 打下的邻国进贡无数财宝及美人,并且俯首称臣于他之下,坐在权力最顶点的滋味何其美妙,他食髓知味,乐此不疲。国内赋税用来养大军队,百姓死活早已经被他抛诸脑后。 战争之中,获益最多的,是当今平昌国的国君。 他得到领土,得到美人,得到数不尽的贡金,得到权力,得到过度膨胀的杀戮满足。 但这位国君即位之初,也不过是心性狭隘不能容人,何以这几年竟会变得如此暴虐?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陆晚菀抿了抿唇,强忍下了抨击那个脑子兴许有点问题的昏君的念头,片刻后才看向谢衡:「我吃饱了,回去吧,阿诺还在等我们。」 「好。」谢衡自是应允,这几年来,拂逆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近乎盲目宠溺。 二人刚起身,目光一转,忽然瞧见了街道另一头形容怪异的人。 那行人皆着白衣,头戴素色庄子巾。 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 但于谢衡和陆晚菀来说,却是十分眼熟。 修真界中,十个修士里,八个修士都是作如此打扮。 只是修真界的修士显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陆晚菀喃喃道:「那是什么人?」 「是外来的方士。」谢衡答道。 陆晚菀:「方士?」 能请神的那种? 可即便在修真界也没听说过有谁能请神的,这里的方士,怕不是在装神弄鬼吧? 谢衡也在看那些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他知道这些方士的存在,他们是这两年才在民间出现的,但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 他们身上没有灵气,也没有调动天地之气的本领,请神应是请不来的。 但是他们身上有丹砂气,衣裙间印有傩纹。 他们或许不懂修行,但一定懂别的。 谢衡握着陆晚菀的手掌收了收紧,不再看向那群人,转身带她走往另一个方向。 第52章 父爱?(一更) 绕过方士一行, 还没走多久,陆晚菀就因为脚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谢衡拉住她,不待她站稳便伸出一臂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陆晚菀很是习惯住地圈他脖子, 忽然感嘆道:「你这几年还真像我爹。」 说完也不等谢衡回话,兀自笑出了声。 她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进了这十方神镜, 也是个被人扔掉的孩子,没成想, 竟在谢衡身上体会了一把……父爱? 想到这里, 陆晚菀又扭头去看谢衡,面上露出了点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以后要是回去了, 她对这个老父亲下不了手了……这可怎么是好? 「莫要胡言。」谢衡恍若无物托着她, 彷佛胳膊里不过一片云朵,半点重量也没有, 迈步便走。 陆晚菀:行叭,那就……再说吧。 行至朱红色大门前,谢衡脚步忽地一顿, 目光落向侧前方。 陆晚菀随其望去, 不远处,站着一名满脸狰狞伤疤,面容肃然的高壮男子。他很明显是武人,裹在一身平凡布衣下,壮硕体格仍旧清楚可见。 「那是谁?找你的吗?」陆晚菀凑到谢衡耳边问道。 而那男人见到谢衡怀中抱着个漂亮的小姑娘,则是添了抹深思, 更有几分定睛注视的意味。 男人先开了口, 声嗓低沉清冽,似山间流泉:「公子, 与我喝一杯,如何?」 话一离口,竟然不是来找麻烦,而是邀请喝茶的。 男人说完,还朝着陆晚菀咧了个很想表现和善,却倒显狞冷的笑。 陆晚菀看他脸颊上那一跃一跃的伤疤默然:「……」 不会笑可以不笑,倒没必要勉强。这会儿要是别的小孩子在场看到,怕是都要吓得尿裤子了。 幸好她不是一般小孩子。 「进去吧。」谢衡同那人说完,便率先推开门跨进了院子。 侍女一直等在院子里,见人回来,忙上前从谢衡怀里要去接陆晚菀。 陆晚菀:「不用不用,我自己走。总是被你们抱来抱去的,我腿都要瘸了。」 谢衡这才松开了她,看她一路走回屋里,才收回视线,对上男人意味深远的笑。 「石岩和莫云风可都没说过,公子原来偷偷养了个如珠似宝的女儿。」男人跟着进来,看到院子里的一幕,调侃道。 谢衡撇开眸,不留情回击:「你笑起来很丑,没人跟你说过吗?」 「我向来不靠脸。」男人无所请耸肩,又道:「有吃的吗?这一路过来可累死我了。」 那头陆晚菀一熘烟便跑到了二楼她的寝屋,桌上放着几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她随手抓了一个剥开皮咬一口,很快又爬到窗户边的摇椅上,透过窗户往下一瞧,恰好对上谢衡抬头望过来的视线。 陆晚菀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的,她一手拿着地瓜,另一边手肘支着窗棂,掌心托腮,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同谢衡对视。 很快谢衡就挪开了目光。 「怎么突然过来?」谢衡问道。 男人自己从厨房炉子里找来了地瓜,三两口吃完了才道:「还不是上头的事。」 谢衡掀了掀眼皮:「他怎么了?」 「那位近来时常头痛,」男人声音低了些:「听说,好似是夜里瞧见了些不该瞧见的东西。」 「那位听闻民间有可通鬼神之人,便派人先下来了解一番。」 「那些方士?」谢衡道。 男人点头:「你也瞧见了是吧。我这一路过来,听到了不少消息。」 这些突然出现的方士都来自一个叫做「渡生门」的地方,他们每到一个城镇,便会在临近的山上或买或租下一处宅子,而后道观的模样。虽住在山上,但每日一定会下山安抚饱受战乱饥荒的百姓。 听说他们有一部叫做《四合决》的功法,无论男女老少,修炼之后都能五窍常通,灵台清明,若是修炼得道,还能得长生,他日登上通天梯,那可就成了仙了。 男人嗤笑一声:「什么变得更俊变得更美,身体舒畅,无疾无痛,请神通鬼也就罢了,还成仙,哈哈,笑死人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谢衡淡淡笑了下,没有说话。 男人自个儿乐完,又问道:「公子觉得,这个『渡生门』是否有古怪?」 谢衡指骨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请神通鬼或许只是表面,但不管他们是不是有古怪,只要入了那位的眼,那他们便是有真本事。」 男人闻言,似有所悟:「上头那个这两年头疾难愈,行事也越发暴戾,倘若这渡生门真如此神奇,一定会得他重用。」 谢衡点头:「即便那位认为渡生门只是招摇撞骗,但他这几年性情大变,已经引起诸多民怨,他日若是一个能通天地,请鬼神的渡生门站出来,以除暴之名安抚天下百姓……他们想要什么,最终一样能拿到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谢衡顿了下,云淡风轻道:「或许那位的嗜血暴戾,也同这渡生门脱不了干系。」 男人闻言勐地一拍桌子,冷笑道:「果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一句话气势腾腾地说完,滞了滞,抬眼看着谢衡:「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请公子——」 谢衡摇头。 男人自是知道他不会这般轻易便答应,还待再劝,却听谢衡道:「我会想办法同这渡生门周旋,但不会用你想的身份。」 男人怔了下,片刻后坐直了身子:「如此也好。」 既然能迈步第一步,日后自然有迈步第二步第三步的机会。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男人一笑,道:「对了,方才那小姑娘是公子的何人?难不成公子这几年悄悄娶了媳妇儿啦,女儿竟都这般大了?」 谢衡抿唇苦笑,目光一转,便又瞧见了从二楼探出头来的陆晚菀。 她朝他眨眨眼,双髻上的白色髮带被风吹动,透出一种鲜活又明亮的色彩。 倘若他和她将来有个孩子,也应当如她一般…… 谢衡顿了下,按住念头,只冷声道:「与你不相干。」 二楼上,侍女一边摺叠衣物,一边轻轻嘆气:「我方才听邻居提起,说是近日镇子外的村子里时有山贼出没,官府也无暇管,他们时常饿了就踹开民房,逼人交出食物,看到钱财自然也抢……」 她说着话,一抬头见陆晚菀整个人都已经趴到了窗沿上,赶紧出声提醒:「姑娘,别再往外了,当心掉下去。」 「欸。」陆晚菀缩回来一点点,很快又再度探出去。 「姑娘可别再探出去了,这要是一阵风吹来,定能把姑娘给吹飞出去了。」侍女上前制止,将她抱下椅子,嘆道:「主子又不会跑。」 何止是不会跑,这几年主子和姑娘简直是寸步不离,就连晚间都依旧歇在一间屋子里。只姑娘如今这年纪也罢,再大一些就不合适了。 偏偏她一个侍女,也不好开口置喙主人家的事,只能急在心里,有机会便略略提一下,比如现在。 「姑娘日后……日后还是不要这般黏主子了。」侍女支支吾吾道。 陆晚菀:「……?」 侍女瞧陆晚菀一脸懵懂,眼一闭,又道:「这……主子……主子他总要成亲的……」 陆晚菀歪了歪头:「唔?」 谢衡还想跟谁成亲? 恰巧此时殿门外又一阵脚步声近了。 谢衡进到屋内:「……成亲?」 侍女一愣,赶忙低下了头。 陆晚菀却是抿唇轻轻笑了下:「哥哥这般年纪确实有些大,怕是没人瞧得上哥哥呢。」 她双眸晶亮,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 「是吗?」谢衡淡声。 他半跪在地上,伸手将陆晚菀从凳子上拉起来,而后扣入了怀中。 他俯在她的耳边道:「晚菀也瞧不上了我吗?」 他的鼻息落在她耳侧。 陆晚菀觉得耳朵有些痒。 这人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在勾.引她吧? 一旁的侍女并没有听清二人说了什么,但又总觉得主子这般抱着姑娘有哪里怪怪的。 她退出屋去,下意识关上了房门,等走出十几步远,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主子这般年纪哪里算大呢?只要主子想,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要生扑上来呢。 这厢陆晚菀自然顾不上侍女在想什么,她只是双臂习惯性地搂住谢衡,指尖轻轻挨住了他的背,然后就被谢衡打横抱起了。 陆晚菀一惊。 谢衡这几年几乎是拿她当个真正的小孩子看待,即便平日抱她,也只是抱小娃娃的抱法。 ……当然了,他要是敢对个小孩子……那就太禽兽不如了! 可关键是她现在也没长大呀! 他要是敢对她做什么……她非弄残他不可! 谢衡又哪里知道陆晚菀在想什么,他只是抱她坐到摇椅上,又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 此时有些不方便同别人说的话也才从他嘴里说了出来:「我们要做的,兴许就是拯救平昌国这些受苦的百姓。」 陆晚菀这厢松了口气,闻言思考了下:「只是拯救百姓吗?」 谢衡滞了下:「或许……」 陆晚菀歪了歪头:「还有那位平昌国君?」 第53章 神女 「又要救百姓, 又要救国君,」陆晚菀往谢衡身上一靠,嘆气道:「听上去很难做到。」 谢衡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陆晚菀的脸颊:「无妨, 有我。」 陆晚菀听了眼睛一亮,但很快又蔫儿了:「所以你要走了吗?」 她这么问,倒也不是捨不得谢衡……好吧, 有那么点的捨不得,再加上许许多多的忧愁…… 愁什么呢? 主要吧, 这种什么事都要靠别人的感觉实在不太好。但是什么都想要自己来, 好像也并不那么简单。 唉……她也想变得很厉害啊。 而陆晚菀的这声嘆息落到谢衡耳里,就完全变了意味。 她是捨不得他的, 谢衡想。 很捨不得。 于是谢衡俯下了身, 将腿上的小姑娘紧紧搂到了怀里,力道之大, 像是要将她与他揉做一体似的。 这一剎那。 谢衡脑中甚至飞快地掠过了一个念头,他想要将陆晚菀的神魂都与他的都紧紧缠缚在一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然后他一顿,想起了凌霄宗内那盏命火交缠着的命灯。 原来那两人, 也是这般深爱着吗? 这时他听见陆晚菀轻声道:「我想到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谢衡这才松开了她, 他垂眸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好,我们一起去。」 「???」陆晚菀:「我去做什么?」 谢衡喉头梗了一下:「你……不去?」 陆晚菀摇头:「你去就好了呀,我现在还这么小,留在这里等你就好了啊。」 谢衡不动声色地蜷了蜷手指:「留在这里,不会想我吗?」 啊……她忘了,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陆晚菀迅速凑上去亲了亲谢衡的脸:「我当然会想你, 所以你要快点回来哦。」 谢衡:「……」 她是拿他当小孩子了么? 几个月后, 在平昌国君率领大军久攻禺京国不下,准备以火攻烧死禺京国都成千上万条性命的当夜, 军营里出现了个名唤「陆恆」的读书人。他无惧平昌国君的威势,用平和清雅的嗓音说着他有一计,能让禺京国大开城门,恭迎平昌王的人马入内,但他希望国君不得杀害任何一条人命。 平昌王同意让他去试,但也要他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成事,就要拿命来祭军旗。 那夜,陆恆独自去了禺京国都一趟。 不到半个时辰,四方城门大开,禺京王领着全城百姓,伏身下跪,自愿投降。 于是这个相貌平平,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一跃成为了平昌王军队的军师。 转眼过去数年。 树荫蔽日,点点金光透过稀疏叶缝洒在树下正昏昏欲睡的人身上,薰风阵阵催人眠,夏蝉声声引人梦。 「姑娘,不能在这儿睡。」略带责备的嗓音打断陆晚菀的昏昏沉沉。 陆晚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侍女慢悠悠打着扇:「主子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是哦。」陆晚菀直起腰揉了揉眼睛:「那我们今日再去外头逛一逛吧。」 「这……」侍女为难。 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只是听说今日那渡生门的方士会在城中举办驱邪仪式,外头必定人多眼杂…… 陆晚菀似乎知道侍女在担心什么,拉了她一把:「我又不去那个祭坛,咱们就找个茶馆坐坐,兴许还能在半道碰上哥哥呢。」 侍女恍然大悟,心道姑娘这是想给主子个惊喜呢。 自从八年前他们搬到都城来住下,主子时常一个人外出,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这次更是离开了将近半年,可姑娘和主子之间依旧半点也不生疏,这可实在是太难得了。 半盏茶后,一个五官匀净的少女带着侍女来到了茶馆。 茶馆里没几名客人,伙计招唿完二人,迳自坐在一旁空桌打盹,生意冷清无比。 不只茶馆,街道上三三两两,出来做生意的摊贩也没几个。 「小二哥,这时辰不是该正热闹吗?怎么半个人都没有?」陆晚菀转头问伙计。 前些年平昌国君曾发动不少战事,导致百姓们人心惶惶,但自从谢衡游说禺京国成功后,邻近小国多採取进贡求和的心态与平昌王缔结同盟,平昌王自然是鸣金休兵,百姓也得以喘口气。尤其是都城内,已重现繁华之景。 侍女替陆晚菀倒了茶:「兴许都去祭坛那边看热闹了吧。」 陆晚菀直觉不对。 就算今日那渡生门举办驱邪仪式,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看的,大街上总不至于这么安静。 这时小二才凑上来神神秘秘道:「姑娘有所不知,昨天官差在离这不远的镇南街发现一具尸体,死状极为悽惨,本以为是兇杀案件,官府正准备查办,哪知道被正巧路过的渡生门方士瞧出来,那是有恶鬼在作乱!啧啧,这哪还有人敢上街蹓跶?不全躲在家中不出了嘛。」 「啊……」陆晚菀握着茶杯抵在唇间:「既然有恶鬼,那渡生门也不管管吗?」 「管自然是管的,」小二指了指窗外:「我听掌柜的说,今日去祭坛驱邪的渡生门方士会先在镇南街驱鬼,再一路从镇南街去到祭坛。这会儿兴许镇南街那边已经驱完恶鬼了,队伍不大会儿就会路过茶馆,姑娘若是有兴趣,我们且等着瞧瞧。」 这倒是稀奇了,她不曾在修真界中听过驱鬼一说,却是在这儿要先见着了。 要说这渡生门的方士,她这几年曾远远见到过好几回,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太特殊的。 但转念一想,她瞧着虽然没什么特殊,但别人瞧着兴许就很厉害了吧。 就拿那个平昌国君来说,这几年因为渡生门的多次驱邪,头疾都好了许多呢。是以渡生门已成为平昌国的国教,而那门主更是入了太祝一职,掌管平昌国内所有神事。 听上去很厉害。 但还是没有谢衡厉害,他现在已经是国师了呢,这渡生门到底也没跃得过他去嘛,陆晚菀心道。 不多时,远处街道果然传来一阵密密鼓声。 陆晚菀凝神听了下,那鼓声并不似常人听见的那样低、沉、闷,反而有一种不出的悠长,好似能在这鼓声中见到上古战场中的种种奇景般,叫人血管内的血液都不自觉地跟着沸腾起来,就像有沖天的豪气在四肢百骸流窜而过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一时之间,街道上除了鼓声再无其它嘈杂。 陆晚菀抬眸看了眼满脸怔愣的侍女个店小二,不由拧了下眉。 鼓声未曾影响到她,但对其他人,显然有着种类似催眠或是蛊惑的作用。 尽管不清楚这鼓声究竟能蛊惑人心到什么地步,但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晚菀拍了下侍女的手背,待侍女回过神,才站起身走到窗户边。 不远处,一队头戴庄子巾,身穿素色傩纹衣袍的人正款款舞来。 没错,他们一路击鼓而舞,动作大开大合,颇有一种古老而悠远之感。 为首之人赤帻朱裳和绿鞲衣,脸上带着一张狰狞兇悍的铜质面具,其上犄角、獠牙、火眉、金目、黥面、剑鬓和青铜镜等图案精雕细琢,旁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森冷可怖。 陆晚菀靠在窗户边,定定地望着一行人舞过茶馆,向着另一头的祭坛而去。 等终于瞧不见人影了,还能隐隐听见那悠长的鼓声。 一旁的伙计脸上仍有些呆滞,直到陆晚菀打碎了一个茶壶,他才醒过神来。 「小二,这茶壶多少钱,一会儿算在我帐上。」陆晚菀朝他歉意地笑笑。 对于这般客气又明事理的客人,伙计自然是不嫌麻烦:「无妨无妨,姑娘且再坐片刻,我这就去给姑娘重新沏一壶茶来。」 说罢,他飞快地收拾好一地碎片,转身下去了。 这时侍女才犹犹豫豫地道:「姑娘,不如我们回去吧,我总觉得刚才的鼓声有点奇怪。」 她一听到那声音,就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浑浑噩噩,只觉得胸腔中有一种躁动要破体而出似的。 幸好姑娘叫醒了她,又示意她捂上耳朵,鼓声的影响小了些,但依旧让她心神不定。 陆晚菀掀起眼皮望了望远处,正要点头应允,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飘扬白衫,映着一张少见的尔雅俊颜,只一个抬眸,便同她对上了视线。 咦?竟然真的碰到了? 侍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欣喜地道:「是主子。」 陆晚菀忽地起身,往楼梯方向走了两步,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进步勐地一顿,不紧不慢转回身,又在凳子上坐下了。 「姑娘,怎么了?」侍女不解。 「不懂了吧。」陆晚菀瞥了她一眼,一脸老神在在地道:「我告诉你,我们女人对男人,不可以总是太主动,不然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的,日后还怎么拿捏?」 侍女:「???」 但主子不是男人,他是你的哥哥啊…… 啊呸,主子是男人…… 不是……主子是作为你哥哥的男人…… 不对不对…… 正在侍女满脑子想着男人的时候,茶馆外突传一阵喧譁声。 陆晚菀愣了下,凝神望去,只见方才渡生门那戴着面具的人竟然掉头回来了。 楼下的伙计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见人已踏进茶馆,伙计立马拿颈上长巾抹了把汗,添上笑容,只是略显僵硬,迎接几人入内:「——哎呦,客官大爷,请坐请坐!」 那人却是不耐地推开伙计,带着渡生门一行人直朝二楼上来。 陆晚菀在瞧见这些人踏进茶馆时心里就「咯噔」一声,第六感告诉她,这行人的目标就是她。 但这茶馆也就一道楼梯,这时她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等谢衡? 不,前几年她太小,婴儿又或者幼儿的身体自然是没办法自保,只能事事倚靠谢衡。 当然现在她同样觉得谢衡是可以让她倚靠的,她相信他,却也不愿自己只能依靠他。 况且谢衡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 几息间,陆晚菀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她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快速朝侍女交待几句后,立刻走到了窗户边。 这里是茶馆二楼,楼下有辆装满柴草的板车。 跳下去,即便她这几年只练了个花拳绣腿,想来也不会受太重的伤。 时间紧迫,想到就做。 她不知那渡生门为何要找她,但看他们那诡秘莫测的行事做派,找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一阵脚步声连同慌乱喊声一道从楼梯口传来。 「神女!是神女!」 陆晚菀毫不犹豫攀上窗沿,连回头都懒,只一跃便从窗口跳了下去。 神女? 去尼玛的神女! 第54章 病了 就在陆晚菀纵身跃出窗户的下一瞬, 一道更快的白影不知由何窜出,在二楼那些方士的惊唿间揽下了人。 陆晚菀袖口中的匕首只差一点就要戳到他胸口,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 「谋杀亲夫?」他低声问道。 陆晚菀:「……」 谢衡单足轻点, 揽着陆晚菀平稳落到了地面。 他抬头冷淡地睇睨过二楼的人,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下一刻,便转身跃上了身旁的大黑马。他身子略压低, 右手勾住陆晚菀,利落地将她揽上马背。 在二楼的方士追下来之前, 二人奔驰而去, 很快离开了茶馆所在的街道,只余下一抹越行越远的背影。 「那真是神女吗?」其中一名方士遥望着街道尽头喃喃问了句。 头戴面具之人沉默着, 视线胶着在白衫男子身上, 总觉得这人的眼神很是熟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片刻后,他才沉声道:「她确是神女无疑。」 另一厢, 谢衡骑着马绕了好几条街,等确定身后没有人跟随,才绕了小道回到住的地方。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陆晚菀跟在谢衡身后进了大门,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衡闻言, 心道你什么模样我认不出来? 嘴上却是答道:「阿诺。」 啊,对了,还有阿诺呢。 陆晚菀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阿诺有没有跑出来……」 「你担心她?」谢衡忽然问道。 陆晚菀点头,不疑有他:「担心呀,我让阿诺站在楼梯口,等那些人都上来了就直接——」 「你就不担心担心自己?」谢衡打断她, 勐地停住脚步回身, 一把按住了陆晚菀的肩。 陆晚菀的身形登时一晃,毫无地向他栽倒过去。他顺势托住她的腰, 本能地加了些力道,将她往怀中按得更深了些。 只听得他在她耳侧冷冷清清又满是无奈地道:「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是吗?那么高的地方你都敢直接跳下来?」 那语气冷淡之中,透着很多点的不快。 陆晚菀尽管知道谢衡这是担心她,但还是对他这种口气表示十分不满。 她用力扭了下身体,没用…… 但也不妨碍她一边拍他背一边撒泼:「我可是学了八年武了,就二楼那么点高我怕什么!」 她被王金宝掳去那会儿,也是打算从院墙上跳下来的,现在多活了十好几年,绝对没有越活越回去的道理! 「还有,你刚才这是在质问我?你别以为我叫了你几年哥哥你就真把自己当我哥哥了,你想得美!」 「那我是你的谁?」谢衡趁机引着陆晚菀往下说。 陆晚菀:「谁?」 谢衡心底飞快地闪过一点失望。 「姑娘……」 陆晚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刚才这句「姑娘」来自自己身后。 她努力扭了下脖子:「阿诺?你回来啦!」 谢衡微微一顿,他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先是抬眼将侍女阿诺和石岩两人的身影收入眼中,而后才缓缓将陆晚菀放开了。 「主子。」石岩和阿诺两人同时向他行了个礼。 谢衡心有不快,但他而上不显,淡淡出声道:「先进屋。」 陆晚菀于是从善如流地待着阿诺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石岩看着她的背影支支吾吾:「那是姑娘?果然女大十八变,这怎么越长还越……」 话没说要,一个抬眼恰对上谢衡视线,他「哈哈」干笑两声:「越长越清秀了呢……」 「……」谢衡:「渡生门那边怎么回事?」 一提到正事,石岩立即换了副神色:「镇南街那里我一早便去看过了,死者正值壮年,没生病,身上也没有一点伤口,好像就是那么突然地死了。今日渡生门的人过去跳了会儿大神,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快到祭坛的时候,我看到领头那个好像是拿出张符纸点了,随后一群人便突然全掉头了。」 符纸? 在修真界,任何一个修士都能随手画出几张符来,可以说是修士修炼的必修课,但在此地,符咒虽也常见,里面却不含一丝灵力,倘若他们真能凭符咒行事…… 这几年他并不和渡生门正面交锋,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有些本事的,他甚至隐隐在其上看出了邪修的影子。渡生门的那位门主,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我跟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阿诺着急忙慌跑下来,渡生门的人好像在追她,我就先带她回来了。」石岩顿了下,「但是祭坛那边……」 谢衡摇头:「不用过去,那边防守严密,别暴露自己。」 石岩应了声,想起来自己到茶馆时隐约听见那些人在喊什么「神女」,莫非这个「神女」就是渡生门的头子? 「……不是。」谢衡道:「此事不必急着去查,你这几日也不用回军营,就住在这里。」 石岩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地看向谢衡:「公子,你的病最近如何了?」 问是问了,但石岩也清楚,想来是不大好的,不然也不会让他留下来了。 谢衡还未答,门便被推开了。 「你病了?」陆晚菀提起裙摆一脚踏进屋,朝谢衡走近了些:「什么病?要紧吗?」 她站在他身前,伸出手背搭在他额头上:「不烫手啊,是哪里受伤了吗?」 谢衡握住她的手,淡淡道:「无事。」 她脸上的妆已经卸了,换了件素色齐胸裙,外面罩着浅绿色的薄纱大袖衫,好似隐约间都能瞧见里头的窈窕身形了。 谢衡余光瞥见石岩仍呆坐在一旁,不禁眼皮一跳:「回房去歇着吧。」 「天都没黑呢,我可睡不着。」陆晚菀仍是不放心,「你真没事?」 谢衡:「……有事。」 谢衡:「我累了,陪我去歇会儿。」 陆晚菀:「……」 石岩:「???」 片刻后,石岩从屋中出来,看到阿诺在院子里忙活,问道:「姑娘怎么和刚才长得不一样?」 阿诺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姑娘会那个什么化妆,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石岩点头,又十分僵硬抬手指了指谢衡的屋子:「那、那他们……还、还歇在一间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阿诺一滞,半晌才低低应了声:「嗯。」 石岩:!?! 这厢,谢衡被扶着回了屋中躺下。 陆晚菀跟着半躺上去,还煞有其事地拿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替谢衡……主要是给她自己扇风。 「你这么回来了,军中没事?」陆晚菀问道。 谢衡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莫云风在军中,无妨。」 莫云风熟悉谢衡的各种习惯,「陆恆」又并不太出现在人眼前,理应不会露出破绽。 陆晚菀应了声,又道:「你真的没病?」 谢衡虽然好几日前便传信来说会回来,但实际上这次平昌的军队远征某个西方小国,按照回程的速度,可能还得半个月时间才能回到都城。他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要说他没事,她可不信。 谢衡:「我没事。」 嘴硬…… 那你便硬着吧。 陆晚菀觉得有些无趣,想起身离开,又被谢衡攥住了手腕。 她低了低眸,视线落在谢衡俊俏的一张脸上。 「日后不要出门了。」谢衡看着她道。 陆晚菀一顿,很快便想到了方才在茶馆时,渡生门的人追上来喊她「神女」的事。 谢衡捏了捏她的指尖,缓声道:「我一早便在这里设过阵法,在这里他们没法找到你。」 「你早知道?」陆晚菀惊讶道。 谢衡淡声道:「我不知,只是以防万一。」 没成想还真用上了。 陆晚菀目光闪了闪:「他们……难道真看出什么来了?」 谢衡沉默片刻:「渡生门一直宣扬自己能通鬼神,但这几年,他们也只是做些驱鬼的法。可一旦真的请到了神,他们在民间,在平昌王面前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 陆晚菀听得一知半解,可要是说到神,那么「神女」确实和她,或者说前世的息华神女有那么点关系。那这渡生门还真…… 等等,既然他们要请神,而「神女」又恰巧是她,那她是不是可以打到渡生门内部去? 「不许胡闹。」谢衡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又道:「我累了,陪我歇息一会儿。」 声音很轻。 陆晚菀皱了皱鼻子,垂眸见他似乎真的满脸疲惫,便也不闹腾了,只安静地打着扇子。 不多久,谢衡竟然真的入睡了。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谢衡一向浅眠,总是睡得比她晚,又在她稍有动静时,便先一步清醒。印象中,她好像没见过几回他睡着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这般,长睫覆掩,不像是假寐。 也不知他梦见什么,眉心居然是紧蹙的。 看来确实是病了。 陆晚菀心下嘆了口气,索性软了软腰滑到床榻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帐顶瞧了许久,不知不觉间也闭上了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于半梦半醒间,一道强悍手劲蓦地落在她手臂上,随后一拉一扯,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陆晚菀蓦地惊醒。 被牢牢箝握的臂膀,从骨子里泛起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她忍不住喊疼。一抬眸,却见谢衡长发披散,如墨迹流淌下来,一张脸庞也被掩去了泰半。 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在她颊畔,半掩于黑髮后的一双眼眸,深邃若潭,紧紧盯着她不放。 陆晚菀怔了下,清清嗓,试探道:「谢衡?」 谁知刚喊完,就见他勐地单手捂面,手劲之大,「啪」的响亮一声,把陆晚菀都吓了一跳。 他曲膝半跪,长发漫溢披覆在面庞和身上,脸上流露出一种……好似是痛苦的神情。 好了,现在她知道了,谢衡不是病了,这怕是疯了吧! 陆晚菀拍打着着谢衡抓着她的那只手,他没放,她又改去拍他的脸,他仍是没反应。 陆晚菀抿唇,心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了! 她高高扬起手掌,正要一巴掌拍到他脸上,谢衡突然放开她了。 陆晚菀:「?」 她嘀嘀咕咕地:「没傻啊,还知道怕疼呢。」 谢衡放开她后,没有立即动作,愣愣坐在床上,长发铺满一身,墨色渲染,阳光淬满他周遭,飘然若仙,竟有几分像极了他在凌霄宗时的模样。 陆晚菀怔了半晌才回过神。 她立即便要从床榻上起身,哪只脚还没落到地上,又被一个兇狠的力道给扯了回去。 一下撞到他胸膛,耳边是又急又勐的心跳声,迴荡在耳畔,是来自谢衡的。 陆晚菀抬起眼,缓慢地、极慢地、超慢地移高视线,最终胶着在他的脸上,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瞳心。 他微仰半眯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紧抿的嘴角让她读不出他的情绪。 「谢衡?」陆晚菀试探着,身子不着痕迹地缩了一下:「你没事吧?」 话音才落,沉闷的唿吸声已经贴在她脸侧,陆晚菀一时还没意会过来,下一瞬只感觉到湿滑软熘的触觉已缠绕住她的耳垂。 陆晚菀:「!!!」 真是疯了! 她蓦地抬手噼砍在他的肩胛处。 然如同蚊蝇叮咬般的力道并未对谢衡造成影响,他单掌施力,轻易便将她双手反剪身后,唇角勾起笑痕,仿佛在嘲笑她的花拳绣腿似的。 他俯身吻咬住她的耳,喘息声就在他耳旁,灼热的鼻息落在她颊畔,他双手滑至她背嵴,施压地将她贴紧他,每分每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然后他身子一倾,两人便顺势倒在了床铺上。下一瞬,谢衡便以惊人速度剥除掉了两人衣物,双膝压跪在她腿上,制住她胡乱挣扎的双腿。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主子,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陆晚菀下意识转头,却被谢衡一把掐住了下巴。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另一手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嵴背缓缓往上爬,声音似乎带着点不悦。 「说没事,让她下去。」 第55章 当头一锤 谢衡的声音又沉又闷。 陆晚菀浑身都不自禁地一颤。 方才想要喊人的念头一瞬间便退下了。就算喊来了又怎样, 他们现在这样子,简直就是…… 白白让人饱了眼福。 外头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会儿功夫连石岩都来了, 敲门的力道越发大,眼看着就要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快说吧。」虽是催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倒像是诱惑似的。 陆晚菀连忙伸手扣紧他的肩,免得他再搞出其他动静, 声音也随即从交缠着的唇齿间挤了出来:「没事, 我做了个,噩梦而已, 你们都, 下去吧。」 语调有些奇怪,仿佛能掐出水来。 外头阿诺和石岩对视一眼, 从各自脸上都看出了点怀疑和犹豫。 但是主子们都这么说了,他们又怎么好闯进去,只好艰难地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那主子和姑娘有事就叫我们。」 陆晚菀应了声, 将人打发了下去。 门边的两道黑影一离开, 谢衡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抚着陆晚菀的脸颊低低夸了她一句:「真乖。」 手掌却下滑,扣紧了她的腰勐地将她拉得更近。 谢衡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性子,即使这十几年一直拿她当个小姑娘宠着,也从来没有这般温言软语地夸过她「乖」。 还是在这种……坦诚相见的时候…… 陆晚菀脸颊很不争气地红了。 明明知道他现在不对劲,面对他这副语气和仿佛对她着了迷的样子, 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更难以启齿的是, 她的身体好似也被他勾起了一把火,腿间渐渐泛起一股黏腻感。 「腿, 」谢衡在这时候蓦地轻笑一声,攥紧了她的腰,蛊惑一般道:「张开。」 陆晚菀几乎就要顺着他的话做了,外面却又忽然响起了阿诺和石岩交谈的声音。 陆晚菀乍然醒了神,她艰难地从谢衡的吻中脱离出来:「你……你等一下。」 纵然她并不排斥和谢衡亲近,可谁知道他现在到底清醒不清醒,别睡完了回头再问她一句「是我干的?」或者「我不记得……」 那她岂不是要呕死了。 「怎么?」谢衡抬起身,一手摩挲着她的后颈,幽幽地问:「不想要?」 「改天,改天好不好?」陆晚菀立马点头,又迟疑着问:「你能不能,先松松手?」 谢衡一顿,竟还真的松开了她的腰,只是嗓音愈发地沉:「晚菀……不喜欢我了么?」 陆晚菀:「……」 救命!是谁教他用这种口气来说这么委屈的话的…… 但她直觉自己要是说「不喜欢」,下场一定会很惨,于是她只微微偏过头轻哼了一声,唇间溢出很轻的一声,「喜欢。」 她这一声跟猫挠似的,似乎正好挠到了谢衡心里。 他眼底一深,也不知是真疯了还是中邪了,唇舌顺沿着她白嫩颈项往下,所经之处烙下一朵朵红艷吻痕,力道既重又勐,活似要将她吞噬下肚似的。 怎么还来? 陆晚菀这个后悔啊,想给他来一下,又没有趁手的东西,手腕也被他钳握左右,身体更是被他禁锢地丝毫也动不了。 实在是怕了他了…… 她抬起手臂圈住他肩背,撅起嘴亲了下他泛着薄汗的额际。 「谢衡……」 没有反应。 「夫君?」 这一声出来,谢衡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 陆晚菀再接再厉,放软了声音:「夫君。」 「嗯。」谢衡应了声。 「夫君,」陆晚菀诱着他:「把窗户关上好不好?被人看到了。」 谢衡这才缓缓抬起头,视线迟滞地朝窗户的方向看了眼。 又垂眸盯了盯身下人雪白的肩头和大片肌肤,终是皱了下眉,放开了她。 他起身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衫随意搭在身上,几步便到了窗户边。 窗子正对堂后,只能看见层层的屋嵴和一重院墙,若非刻意,其实不会有人经过此处。 才关上窗,身后忽然传来陆晚菀一声又甜又腻的「夫君……」 他转身,迎接他的并不是软玉温香,而是当头一锤。 陆晚菀扔掉手里的砚台,费力地用肩膀撑着谢衡倒下来的身体,确认他这一下确实只是昏过去而不是被她敲死了,这才架着他缓缓地朝床榻上去。 陆晚菀的力气并不大,尽管十分小心,将他放下时,他后背与床铺之间仍是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 但他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他今日实在是太奇怪了,简直跟中了什么邪似的。 陆晚菀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中邪吗? 她抬手掩好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才大发慈悲地将他方才倒下时掉落到地上的衣袍捡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谢衡这会儿倒是睡得极好,冷淡的一张脸上半点不见方才的癫狂。 可纵然知道他不是有意,陆晚菀仍是越看越生气。方才往他头上那一敲她是收敛了力道的,那砚台上连血都没沾上一点。 这会儿想想,简直血亏啊她…… 思及此,她伸手就狠狠掐了两把他腰腹,太硬,她视线落在他肩头,磨了磨牙,片刻后,俯身贴了上去。 *** 自从主子屋里传出那些莫名的声音,阿诺便一直心神不定,她在院子和二楼之间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在又一次下楼时看见谢衡的房门打开了,从门缝间漏一点翠绿的裙裾。 她着急忙慌地迎上去,还没到门前,已经震惊地一步都迈不动了。 眼前的少女髮丝凌乱,衣裙似乎被撕扯过,皱皱巴巴的,有些地方甚至都被撕裂了,堪堪遮住她一身雪白肌肤。 她看过来的眼睛雾濛濛的,唇角破损,脖子上亦是,便是脸颊,都被磋磨的发红。 阿诺瞪着眼睛,脑中万千思绪翻涌,最后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 姑娘被主子打了? 主子怎么下得去手? 他疯了? 「阿诺。」 陆晚菀看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清了清喉咙,颇有些不自在地撩了下头髮,道:「去备水,我要沐浴。」 阿诺下意识应了声,脑子里还在不断循环着「姑娘被主子打了,主子怎么下得去手,主子疯了疯了疯了……」 等陆晚菀走到楼梯口,看到另一头的石岩,叫住了他:「石岩,你去守着点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在门外就好。」 石岩想到什么,脸色一遍,立即躬了躬身过去了。 这头,阿诺舀了凉水往浴桶中倒, 一抬头,背对着她的少女已经褪下了衣衫,然而此时那大片雪白后背上,却遍布着触目惊心的斑驳青紫痕迹。 纵然她方才以为是主子打了姑娘,还在心里将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这些青紫痕迹,却好似……不像是被打的。 阿诺越看越心惊,手中的力道也没控制好,惹得陆晚菀轻「嘶」了一声。 她睁开眼,却是轻声道:「没事的,过几就好了。」 「唔……这不是被他打的。」陆晚菀想了想,又补充道。 阿诺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不知不觉间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讪讪地应了一声,想问主子究竟做了什么,又实在不敢问。 陆晚菀好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眨了眨眼,笑道:「阿诺,你有没有同喜欢的人亲近过?」 阿诺闻言,怔了好一会儿。 喜欢的人?哪种喜欢?怎么亲近? 但联想到陆晚菀身上的痕迹,还有方才陆晚菀从谢衡屋子里出来时的姿态,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主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妹妹!?! 简直天杀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阿诺木着脸,浑身僵硬地退到外面,等陆晚菀沐浴完,才又拿着棉帕替她绞发,一垂眼,却不经意瞥见一缕春光。 大约是嫌热,陆晚菀并未繫紧衣衫,罗衣微耸,拥雪成峰,轻薄的纱衣下,长腿微微交迭着,浑身莹白如玉……那些痕迹也越发明显。 阿诺连忙侧目,脸颊却有些烫。 姑娘本就生的美,从前是泠泠如山间雪的美,今儿却好似更添了一分妩媚,仿佛芙蓉开面,尽态极妍。 可就算是这样,主子他也不能对姑娘做出……这种事来啊! 陆晚菀见阿诺这副想怒不敢怒的表情,只略一想便明白了她在怒些什么,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边笑,边说道:「他又不是我亲哥哥。」 阿诺:「???」 陆晚菀挑了挑眉:「他是我夫君啊。」 *** 转眼天就暗了下来。 吃过晚饭,谢衡还没醒来。 陆晚菀留下石岩单独说话。 「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石岩瞧了瞧她,咕哝着:「公子不让说。」 「哦,」陆晚菀应了声,又指着自己嘴角的伤口:「你看,他打的。」 石岩:「……」 石岩:「就……半年前。刚开始只是头痛,后来愈演愈烈,有时会控制不住地动……动手。」 只是动手? 那他对别人可真是够客气的。 陆晚菀撇了撇嘴:「那他自己怎么说的?」 「公子怀疑跟渡生门有关系,这次便是赶着他们办驱邪仪式才赶回来的。」石岩一顿,又补充道:「但今天理应还没到病发的时间。」 石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了一半多的小姑娘面前如此老实,但他看着眼前端坐在登子上不苟言笑的女子,心下竟隐隐生出了又敬又畏之感。 他缓了缓神,心道兴许是因为姑娘同公子待得久了,便有些像公子吧。 陆晚菀却是未察觉到石岩的走神,她轻轻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谢衡今天发病是在未时,渡生门驱邪的时辰似乎也是未时。 是巧合? 抑或驱邪仪式,可以催使他病发? 第56章 好东西 第二日接近晌午, 谢衡才悠悠转醒。 他缓缓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衣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除了头仍隐隐作痛,肩头竟也多了枚牙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他指尖摩挲着肩头的牙印, 半晌才轻轻嘆了声。 这力道,看来当真是气极了。 「公子醒了吗?」门外传来石岩的声音。 谢衡从床榻起身,一边往放脸盆的架子走去, 一边道:「无事了。」 等他洗漱完又换了衣服,打开房门时外面还是只有石岩一人。 石岩大约是整夜未睡, 眼里略泛出了点血丝, 精神倒是很好,声若洪钟:「公子可算醒了, 吓死我了。」 阿诺听到声音, 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视线一触到谢衡, 又唰地一下收了回去。 呸!人模狗样! 谢衡并不知侍女心里在想什么,也半点不在乎,只是奇怪某人怎么还不出来。 莫非真是气到不愿意见他了? 他顿了下, 迈步一转, 迈上了楼梯。 等到了房门紧闭的屋前,抬手敲门。 里头没有人应,一点生息也无。 谢衡干咳一声:「晚菀……开下门?」 他这样的人,何时在人面前低声下气过……也只有她了。 也不知哄劝了多久,等到谢衡觉得口舌发干的时候,阿诺才从楼下慢悠悠上来:「姑娘一早就出门了。」 谢衡:「……」 随即他想到什么, 神色立时一凛:「何时出门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阿诺尽管眼下很是瞧不惯这个哄骗小姑娘的男人,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是她的主子呢? 「姑娘辰时一刻出门的。」阿诺道:「往东面去了。」 算算已经快有两个时辰了。 东面…… 谢衡神色蓦地一变, 飞快地交待道:「你在这里等着,若是她回来,不要让她再出去。」 说完,转身飞快地下楼,同迎面而来的石岩道:「你往她出门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经这么一出,石岩和阿诺两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各自心头都是一紧。 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厢,陆晚菀气喘吁吁地爬了半天的山,才终于跟着人流到了一座像是道观的宅子前。 她一边匀着气息,一边抬头打量着面前这香火鼎盛,信徒络绎不绝之地,不由咂了咂嘴。 也不怎么样嘛,「神女」都到门外了,还不是半点也没察觉。 等喘匀了气,她才一整衣衫,径直往大门进去了。 宅子里面布置得倒是清幽,香烛燃烧,清香裊裊,可惜人来人往,莫名显得有些汲汲营营,哪里还有半点世外之人的仙气? 陆晚菀随手拉住了个头戴庄子巾,正在洒扫的门人:「你们门主在哪?」 那门人一愣,看着眼前美貌的少女,结结巴巴道:「在……在后头的院子里。」 陆晚菀听了,也不同他客气,颐指气使道:「那你带我过去。」 门人点点头,等带着人都走到院子门口了,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呀,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但已经来不及了,院子里几个师兄师姐的身影都已经遥遥在望了。 那厢,门主辛佐还在替新收的弟子收拾烂摊子。 这个新弟子是平昌国君某位宠妃的弟弟,来拜师时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自小聪颖,才学过人,天赋异禀,是修仙的天才,好似他不入了这渡生门便是他渡生门的一大损失…… 辛佐自是不信的。 可他眼下虽掌管着平昌国的所有神事,祭祀祈福,为平昌国君驱鬼缓解头痛,可说到底都是些飘渺虚无之事,到底比不上那个陆恆能带给平昌国君的实际利益多。 因此国君要塞人进来,他不得不收。 可这人又实在是讨厌得紧。入门前几天还算老实,没过多久就原形毕露,不好好待在自己房里修行,竟去招惹门中的女弟子。 昨日更是趁着他不在,强行对其中一个女弟子欲行不轨。他渡生门的女弟子又岂是好惹的,当即拧断了他一条胳膊,这事闹到国君那宠妃耳里,结果连累他挨了国君一顿骂。 辛佐刚安抚完女弟子,这会儿还拱着火呢,又有门人来禀,说是外间有人要见门主。 辛佐还以为又是那些王公贵族,毕竟只有这些人才会一进门就嚷嚷着要见谁见谁,老大的架子,没点屁本事,光会耍威风。 他并不将那些王公贵族放在眼中, 皱眉不耐烦道:「即是拜见,便请他多等上一会儿工夫。 门人知道他这会儿气没消,唯唯诺诺不敢多说,可想到那女子如此信誓旦旦…… 他顿住后退的脚步,硬着头皮道:「门主,那女子说她就是我们要找的『神女』。」 辛佐一顿。 神女之事他昨日便已嘱咐门人不可声张,就是找,他也只是在悄悄地派了人跟着,并未让外人察觉。可惜最后还是跟丢了。 此时辛佐也不由怀疑了下。 昨日神女那样子,分明是不愿和渡生门扯上关系的,今日怎地亲自上了门?莫不是哪个女骗子骗到他头上来了? 「既然如此,让她进来吧。」辛佐道。 他可不怕有人来骗他,左右不过是给日子添点乐趣罢了。 那门人当即拜了拜退下了,还没走两步,听到门主喊了声「慢着」。 他再回头,就见辛佐已经起了身,还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摆:「既是神女,我亲去迎。」 等辛佐往院门方向走了几步,很快便看见了院门口立着的清丽少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她身着鹅黄色衣裙,模样并不十分出挑,却也十分娇俏。 在辛佐打量陆晚菀的同时,陆晚菀也在打量辛佐。 这位渡生门的门主相当年轻,样貌也生的端正,却不知同昨日戴面具那个是不是同一个。 陆晚菀眼角往上挑了挑,抬脚三两步走到他跟前,率先开口问道:「你就是渡生门门主?」 辛佐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个冰冷的笑:「你是……神女?」 陆晚菀抿了抿唇。 都站到面前了还认不出来,难不成是她想错了,这渡生门其实压根没什么真本事? 她将辛佐从头打量到脚,末了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她又不是来跟他们打哑谜的,你怀疑我我怀疑你,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昨日可是你们到茶馆里追着我喊『神女』的,难道你们是喊着玩的吗?」陆晚菀问道,嗓音清脆,还带了一丝少女的娇憨和天真。 辛佐这才神色一肃,看着陆晚菀的眼神多了丝认真。 其实昨日他也没怎么看清神女的容貌…… 正在辛佐思考的时候,陆晚菀越过他,迳自往院子里去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客气地道:「你们这地方也太偏了些,我走了好久才到的,喉咙都快冒烟了。」 辛佐愣愣看着她在毫不见外地在屋子里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嘴问他:「你要喝吗?」 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住在这里,吃水是不是还要去半山腰打?这山上养的野鸡好似十分兇悍,我方才上山时还瞧见有门人险些被啄了眼呢。」 陆晚菀说着,抿了口水,看辛佐还站着,指了指对面的凳子:「你坐,我不习惯有人站在我面前跟我讲话,凭白显得我低人一头似的。」 辛佐:「……」 「对了,昨日你们为何唤我『神女』?」陆晚菀满脸好奇,「你们是有什么能找出神女的方法吗?」 陆晚菀这么一提,辛佐自然也想起来,他只要再画一张九天应元符,那不就可以确认眼前这女子究竟是不是神女了? 「那你还不快画,愣着干什么。」陆晚菀在一旁催促。 辛佐心中的疑虑在此时已经去了三分,若非这女子确实是神女,又怎敢提醒他用九天应元符来确认身份。 于是他落座道:「九天应元符不是那么好画的。」 他说罢,拍了拍手,吩咐门人道:「去把《四合诀》拿来。」 不多久,便有门人取来了一图册。 那图册是捲起来的,缓缓在桌上铺陈开来后,上面的图文也都一併映入了陆晚菀的眼中。 她随手翻了下。 辛佐也没有阻拦她,甚至还津津有味地盯住了她。 这册由他师父传下来的《四合诀》,前半册是修炼功法,后半册才是各种符咒,二者相比,更为玄妙的自然是修炼功法。 眼前的少女,不,神女瞧着天真烂漫,只怕一时还要慌了神…… 然后…… 然后辛佐的表情就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神女看着册子,露出了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 又岂止是津津有味,陆晚菀的双眼都亮了。 这图册上的,分明就是男女阴阳调和修炼的功法。 这不就是修真界的双.修图册嘛!上回从南宫钰那儿忽悠来的那本被谢衡给没收了,她缠了他好久都没还给她,这回这个…… 陆晚菀掀了掀眼皮,低声问辛佐:「这个宝贝是你的吗?」 辛佐:「……」 辛佐还有点过于震惊没能回神。 「这个归我了。」陆晚菀道。 辛佐:「?」 辛佐:「神女怎么如此……霸道?」 陆晚菀反问:「诶?你叫我什么?」 辛佐:「神女。」 陆晚菀点点头,道:「既然我是神女,那你自然应该把好东西都给我。」 辛佐:??? 他竟然……竟然无法反驳。 辛佐干笑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九天应元符也还没画……」 「那你赶紧画啊。」陆晚菀毫不客气地将卷册收了起来,「反正画完就是我的了,我先替你收着。」 辛佐:? 他一时竟有些恍惚。 大抵是因他任职平昌国太祝之后,与他来往的皆是客客气气的王公贵族。 从未有像这位神女一般,霸道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辛佐一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陆晚菀看着他,「那你还有别的好东西要给我吗?」 辛佐愣愣道:「神女……还想要什么?」 陆晚菀一手支着下巴,沉吟片刻,才又道:「比如——」 「门主!门主!外面来了个人……」这时有门人着急忙慌从外间跑进来,打断了陆晚菀的话。 辛佐闻声脸色一沉,斥责道:「来人又如何?这么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门人一下顿住了脚步,只是仍然一脸的无措。 辛佐冷声:「是何人?」 门人小心翼翼瞥了眼端坐着的陆晚菀:「他、他说他是神女的夫君。」 辛佐听了,禁不住眼皮一跳。 好傢伙! 神女也就罢了,还冒出来个什么神女的夫君? 神女那是能随便娶的吗! 这种瞎话也敢编,当他辛佐是个傻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第57章 不认识他 辛佐今日第二次亲自走到了院门口。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站在门口, 身姿挺拔的身影,方才那信誓旦旦的姿态便一点点蔫儿了下去。 他还记得眼前这人,分明就是昨日在茶馆带着神女离开的那一个。 难不成, 还真是这位神女的夫君? 只是昨日这二人见了他还避之唯恐不及,今日竟一前一后来了他渡生门,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猫腻罢? 辛佐狐疑地回了下头, 却见方才还闲适地倚靠在桌旁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 她越过他,迳自走到了男人面前, 中间隔着敞开的院门门洞。 辛佐看到那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他还当她又要跟人跑了呢。 结果陆晚菀敞开双臂,左右各抓住一扇门, 一用力, 「啪」一声把院门给关上了。 这一下让辛佐都愣住了。 「怎么的?」辛佐愣愣出声。 陆晚菀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他是谁?我可不认识他。」 不认识? 辛佐的表情好像更加怔愣了, 心道不对呀,你昨天还跟人亲亲热热地共乘一骑呢。 辛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着陆晚菀又自个儿拿了门栓, 将门给牢牢抵住了。 她拍拍手, 往屋子里走去,走一半发现辛佐没跟上来,回头沖他没好气地道:「你到底会不会画那个什么符?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地,还好意思当门主呢。」 辛佐:「……」 这方才不还好好的吗,一下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差了? 但身为男人,绝对不可能在会不会以及行不行的问题上迟疑。 他朝一旁的门人使了个眼色后走到桌案旁, 立刻便有人将调好的硃砂和符纸呈给了他。 画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尤其是九天应元符这样的灵符,若不是辛佐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 普通人就是学个十几年也未必能掌握其中精髓。 这厢辛佐正聚精会神地画着,额头汗都冒出来了,那厢陆晚菀也是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一点不客气地吩咐门人送来了不少吃食。 那几个门人一直待在院子里,心里虽也对陆晚菀的身份有些怀疑,但见门主都对这般她言听计从,他们自然对陆晚菀提出的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都满足了。 于是片刻后,陆晚菀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不少吃食和瓜果。 她边吃边在辛佐身旁晃荡,还凉凉道:「你真会吗?我听人说画符都得一气呵成,就你这……你学到家了吗,你画出来的能有用?别是在招摇撞骗吧?」 辛佐这会儿已经喉头有些发哽了。 他咬了咬牙,暗暗告诫自己:她极有可能是神女,忍住,一定要忍住。 好在不多久,符咒就画好了。 辛佐擦了擦额角的汗,一旁的门人这时已经点燃了烛火,就在烛火即将点燃符纸时—— 「等一下。」陆晚菀出声道。 辛佐:「?」 难不成这女子是冒充的,眼看现在要露馅就觉得害怕了? 陆晚菀盯着符咒上的图案看了会儿,问道:「你不用作个法什么的吗?昨天不是还跳大神了,你现在就这么点了能有用?」 跳……大神? 辛佐嘴角抽了抽:「那是驱邪之舞,不是随便都能跳的。」 陆晚菀面露失望之色,落座道:「那行吧,你继续。」 辛佐也不欲再与她多言,符纸一扬,很快便被火焰吞噬,然那符纸上用硃砂画的图案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半空中盘旋一圈,蓦地钻入了陆晚菀的额头。 速度实在太快,陆晚菀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额头霎时流转至全身。 陆晚菀吓了一跳,抬手捂住额头:「什么东西?!?」 她视线一晃,正要喊辛佐,结果看见辛佐连带着屋子里的其他几个门人一齐跪在了她的面前,还朝她「咚咚咚」磕了几个头。 「神女!」他们朝着她拜道。 行叭,看来是成了。 陆晚菀放下捂着额头的手,不动声色地受了他们这一拜。 等辛佐磕完头,他才抬起头,两眼盯着陆晚菀额头,道:「早先听师父提起过,上古有神君,落笔成符文,今日方才得见这九天应元符的玄妙……」 什么玄妙陆晚菀这会儿是没见到,她只觉得这人惯是会吹牛的,起先什么请神驱鬼也就罢了,现在上古神君都出来了。 再说了,就算真如他所说,那上古神君的符文跟他搭得上半点关系吗? 「哦,那你师父挺厉害的啊,什么都知道。」陆晚菀道。 辛佐无比贊同地点了点头,随后语气颇有些遗憾地道:「师父是世外高人,可惜多年前便驾鹤西去,只留下一卦和这册《四合诀》。」 死了? 那便不是这渡生门的幕后之人了? 陆晚菀抿抿唇,又问道:「那你师父留下了个什么卦象啊?」 辛佐闻言,沉吟了下,道:「这卦象事关天下,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知神女。」 陆晚菀听了也不觉得失望,哪可能她才来一天就把人家的秘密全套出来呢。 即便是他方才说的那些,也不知是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有那个九天应元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到现在都觉得脑门上还在隐隐发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于是陆晚菀点点头道:「好吧,那既然如此,你去帮我准备个睡觉的屋子,我先四处转转。」 辛佐一愣,道:「神女今日要歇在这里?」 「不然呢?」陆晚菀反问道:「不住这里我住哪里?」 辛佐:「那……那院子外那人……」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没听见吗?」陆晚菀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辛佐:? 辛佐:这是……吵架了? 啊……怪不得呢,一个突然跑到这里来,一个巴巴追在人屁股后面……那这么说来,外头那位,难道还真如他所说的,是这位神女的夫君? 这厢辛佐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那厢陆晚菀已经站起了身,顶着一众人灼灼的视线,走到了院门口。 结果门一开,外面又哪里还有谢衡的人影呢? 这下就连辛佐都忍不住地想,这才多久功夫啊,这都等不了,换作他,他也得生气啊! 果然下一刻,辛佐便见到走在前头的神女回过身,很是愤恨地踢了下……他的腿? 辛佐疼地一皱眉,立时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绊倒身后的人。 辛佐: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陆晚菀余光瞥了他一眼,有些失去了耐心,她道:「罢了,你走前面带路吧。」 辛佐盯着陆晚菀额头上隐约可见的金色符文,忽然觉得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即使「神女现世」,一早便是卦象中的一环。 但突然之间这样轻易就被他找到了……反而叫他心神不定。 再者,神女的居然还有个夫君……他的计划真的能顺利实施吗? 无数思绪从辛佐脑中闪过,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面上未显露分毫,转头唤来门人吩咐几句,这才走到了前头带路。 陆晚菀借着四处转转的藉口,几乎将除了前殿之外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个遍,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而如此的转来转去,一路上碰到的渡生门门人见到她,不是跪就是拜的,整得她略感不适。 末了终于到了辛佐吩咐门人给她准备好的屋子。 虽然仓促,但屋里一应俱全,陆晚菀也懒得挑剔,点点头便进去了。 这天,神女现世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平昌国君耳朵里。 他自然明白神女对于他,对于天下的重要性,恨不能立时亲自前往渡生门去瞧瞧。 无奈天色已晚,王宫距离渡生门所在又实在有些远。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第二日再亲自去迎。 这一夜浮生门内灯火通明,倒是陆晚菀,用过饭,早早便睡下了。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悄摸翻进了渡生门内的一处角落里。 一炷香后。 他又从角落走了出来,身上已然换上了渡生门门的衣衫,随后便堂而皇之地四处走动起来。 谢衡就这样一路寻到了陆晚菀暂住的屋子外。 他抬眼一扫,便见门口守着四五个人。 谢衡心下生出一丝冷意,但也没有莽撞到立时出手除掉他们…… 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儿,寻了一扇最角落的窗户,而后做了他这辈子,不,他两辈子头一回干的事……翻窗。 他身形轻盈地翻进了屋,一转眸便瞧见了床榻上熟睡的陆晚菀。 她倒是睡得香,眉眼舒展,唿吸清浅,半点没察觉有人进了屋里来。 谢衡拔步走到床榻边,就着夜色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仍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索性一个翻身上了床榻,躺到了她的身侧。 兴许是因着天气炎热,她身上盖着的薄毯早被她踢到一侧,身上衣衫又轻薄,露出的白皙肌肤上还可以看见一些青紫吻痕。 谢衡盯了须臾,忽然感觉从骨子里泛出一股灼意,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了她的后颈,而后低了头,吻住了其中一处略显浅淡的痕迹。 第58章 夜会 月光如水, 蝉鸣与蛙鸣此起彼伏。 陆晚菀打发走辛佐和其他门人,在梳妆檯的铜镜前坐了一会儿。 可惜铜镜清晰度有限,映衬出的模煳画面中, 偶尔似乎可以捕捉到一点金光明灭。但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陆晚菀本来就不太有耐心,转个身也就不管它了。 既是神女, 怎么着也是渡生门短时间内需要供着捧着的宝了,总不可能这么快就要了她的命吧。 这么想着, 她一边从怀里摸出《四合诀》, 一边躺到了床榻上去。 略过前半册花样百出的双.修交.合图画,后半册便都是各种符咒图案及画法了。 陆晚菀随手翻了几页, 除了各种符咒图案, 边上还标註了类似「天地玄宗,万炁无根,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或者「干罗答那, 洞罡太玄;斩妖缚邪, 杀鬼万千」之类的句子,别说看懂了,就是多看几眼,她都觉得头昏眼花。 罢了,还是等谢衡来了让他看吧。 陆晚菀指尖摁了摁依旧发着热的额头,索性闭上了眼睛。 正是夏日, 床榻间铺着玉石凉蓆, 刚躺下时觉得舒爽,可体温煨久了, 又变得太暖。 陆晚菀好几回要睡去,又迷迷煳煳被热醒。 等到过了二更天,热意逐渐褪去,她才算是睡得舒服了些。 结果被人一下给嘬醒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陆晚菀瞪着某人俊逸的侧脸咬了咬牙。 「……你在干什么?」 因刚醒,她嗓音有些哑,还夹带浓浓的鼻音。 谢衡抬起脸来,眸中掠过一丝笑意,见她脸庞转为滟红,那丝浅笑,便好似又加深了些。 他道:「晚菀不让我进门,我也只能趁夜来寻晚菀了。」 陆晚菀:「……」 她那不是做给辛佐看的嘛。不然她今天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人家不起疑心才怪。 陆晚菀侧过身,额头蹭了蹭他的肩头,轻声问道:「你头还痛吗?」 谢衡对她的关心极为受用,当下点了头,应声:「不疼了。」 「那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陆晚菀接着问道。 谢衡闻言,一下便忆起了昨夜种种。他眸中颜色登时浓了些许,语气却是有些无奈:「记得。」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我只是不太按得住。」 陆晚菀:「?」 什么意思? 谢衡托着她的腰, 缓缓地抱着她坐起来:「它放大了人内心的欲.望。」 「???」 「它」又是什么? 还放大了欲.望? 所以人家平昌国君的欲.望是雄霸天下,你的欲.望就是……唔唔唔? 陆晚菀觉得有些无语,她抬起头, 目光和谢衡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她这样厚的脸皮,这会儿竟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问道。 「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谢衡沉吟道:「像是邪咒,可我从没听闻有哪种邪咒会有这样影响人心的作用。」 它将人心里的欲.望搅弄出来,即使原先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壮大。放在平昌王身上,或许是嗜血和暴戾,到他身上…… 若是她不在也就罢了,一旦她在他面前,那汹涌澎湃之感便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而陆晚菀这时听了倒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推了推谢衡,将睡前搁在枕头下的《四合诀》拿出来。 「你看看这个。」她将书递给他:「我看里面很多符咒,你找找是不是有你说的那种。」 谢衡一愣,他自然知道被渡生门奉为至高功法的《四合诀》,只是对渡生门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会在她手上? 「我要来的啊。」陆晚菀些理所当然地道:「我是神女,他们自然应该把好东西都给我。不然我以后可是不会保佑他们的。」 「保佑?」谢衡失笑。 即便她是息华神女转世,可神族却并不是只护佑一个人,一个家的。 神爱天下万物,却不能只爱一人,正如它无法将阳光及雨露全照耀浇淋在同一株花上,它不会因人的善恶而剥夺任何一人的生命。 不正是因为神爱万物,万年前的息华神女才会陨落吗? 他日,她若是重回神界…… 「你想什么呢,快看啊。」陆晚菀催促道。 谢衡垂下眼,掩去了眼底渐渐变得深沉灰暗起来的色彩。 他翻开册子,第一页的图画方才印入眼帘,就被陆晚菀迅速摊开手挡了下:「不是这里,是下册,下册。」 她一边念叨,一边将册子往后翻了翻。 谢衡便因着她这番动作,看到了册子上更多的图画。他挑了挑眉,倒不是觉得这男女交.合有什么不妥,只是隐约看到上面提及的修炼之法,似乎很像是修真界中的双.修之法。 这个世界里没有修士,却有修士修炼的功法,并且荤素不忌,正邪参半……如此看来,这渡生门与日后的修真界恐怕脱不开关系。 书页哗啦啦翻动而过。 「你看这个,」陆晚菀不知谢衡心中所想,等终于翻到画有符咒的页面,她轻轻拍了拍册子,指着其中一个图问道:「你看这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邪咒?」 谢衡凝神看了片刻,没有说是与不是, 却是出声问她道:「今日那个辛佐对你用了什么符?」 「他说是什么九天应元符。」陆晚菀顿了下,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用了符咒?」 「我闻到符纸燃烧的味道了。」谢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别动,我看看。」 陆晚菀始终觉得额头髮热,闻言立即乖巧地将脑袋往谢衡眼前凑了凑:「你能看出来吗?」 谢衡视线落在她雪白光洁的额头上,有一瞬间,似乎瞧见有隐约金光在她额心闪过。 「有吗?」 谢衡沉默片刻,道:「这不是符咒,是符文。」 陆晚菀:「那个什么『上古有神君,落笔成符文』的符文?」 谢衡点头:「因为是神族所留,自然可以用来追寻神族气息。」他顿了下,又道:「也可以彻底解开你识海中的禁制。」 那就是没什么问题咯? 「但是禁制你不是上次已经帮我解开了吗?」陆晚菀喃喃道:「还把我都给弄晕过去了……」 谢衡闻言手指一顿,掐着她的下巴的手不自觉地也更用力了些。 「那时若是完全解开,你身上的气息瞒不过仙界那些人。」 陆晚菀心下隐约明白了点。 神族和仙族,此消彼长。若是被仙族察觉了她的存在,对她来说兴许不是好事。 她一边点头,一边打了个哈欠,眼里都沁出了一点泪:「那是有些麻烦,回去以后该怎么办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我会想办法。」谢衡揽住她下滑的身体,带着她躺到床榻上,道:「困了就先睡吧。」 「唔……听说明天平昌国君要过来……」 「没事,先睡吧。」 陆晚菀于是靠在他肩窝,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于半梦半醒间,她听到谢衡说了句:「我不会让你回去。」 唔……回哪?如果是书外的那个世界,似乎她也没有太多留恋。如果是神界……她才不想当什么神女呢。 她不会成为息华神女。 转眼一夜过去。 陆晚菀早早起了床。 谢衡睁开眼的时候,她刚洗漱完,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精緻五官。 见他醒来,她三两步跨到床边,指着自己身上衣衫遮不住,露出的一点锁骨:「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谢衡盯着看了两眼,缓缓坐起身:「我的错,晚菀莫怪。」 陆晚菀:「……」 承认错误这么干脆,她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嘴里嘀咕了一句,她便坐回到了铜镜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里拿出一熘的傢伙,熟练地在自己脸上涂抹起来。 不多时,铜镜里的人便换上了另一副清丽却并不十分出众的容貌。 平昌国君贪婪,既好财富和权势,也好美颜色,她虽然想帮谢衡,可也不打算赔上自己。 谢衡这时候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子替她梳了个双髻。这是他十几年来都做惯了的,甚至比陆晚菀自己梳得还要好一点。 「我去找点吃的。你饿吗?」陆晚菀问道。 谢衡摇了下头:「平昌国君也许很快就到,我得走了。」 「好吧。」陆晚菀想了想,又道:「那个《四合诀》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解除邪咒的方法。」 「好。」谢衡应了声,「我晚上再来。」 等看着谢衡翻窗出去了,陆晚菀才转过身,打开了房门,她沖外头喊了声:「我饿了,给我拿些吃的来。」 守在院门口的已经换了一批人,他们知道屋中这位便是神女,自是没有不应的,很快陆晚菀房间内的桌上就摆了一碗清粥和数叠小菜。 等她将这一桌子干得差不多,平昌国君的车架也到了大门外。 辛佐亲自送她到大门口。 年近不惑的国君掀起车帘,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辛佐侧前方的陆晚菀。 少女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衣着朴素,容貌清秀,只一双眼睛,望过来时清澈又明亮。 国君眯了眯眼。 这就是神女? 寡人还当今天能洗洗眼睛呢,结果……就这? 第59章 「你这么弱」 平昌国君谢沂, 自打十七年前登上帝位,便发动了不少对周边小国的战事。 他的军队强盛,初时邻近小国多採取进贡求和的心态与他缔结同盟, 而他也会在对方释出善意时鸣金休兵。 而大约从谢沂继位后的五六年开始,他渐渐变得喜爱享受杀戮。即便他的军队已经战胜,他仍是命军队大肆血洗那些城镇, 在百姓的痛苦哀号中,豪饮着美酒。 他的军队也一样, 每一名将士皆斗志高昂, 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能站上沙场,痛痛快快地拿刀杀人。 本该是为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坚毅的脸孔却日渐狰狞, 见血时的愉悦笑容几乎要咧到耳边,见者无不惧胆寒。 国与国之间频繁的战火, 嗜血、暴戾、兇残、阴险或狠毒,让人心日渐腐化。 如果没有陆恆的出现,现在的平昌国兴许也已沦为地狱。 可即便近几年因着国师陆恆的游说而避免了平昌国君许多不必要的杀戮, 但这位国君身上的戾气却也丝毫没有减少,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浓重。 因而当他掀开车帘,毫不收敛地释放身上的煞气时,只教人禁不住本能地颤抖。 渡生门一众人便是这般颤抖着,在辛佐领头之下,纷纷跪地叩首,口唿:「陛下。」 许久都未等到叫起的声音。 有胆子大些的门人, 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眼。 却见人群最前头, 一个纤纤身影笔直地站着。纱织的腰带和素色裙裾交缠着,随风轻轻飘动, 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以及一个强大而又坚韧的灵魂。 但很快,他们又释然了。 那是神女啊。 神女自是不必跪人间帝王的。 但实际上,陆晚菀并没有那些人想得那么威武不能屈。她只是一时间被眼前所见惊了下。 从车舆上下来的平昌国君,容貌同谢衡有几分相像,他头戴金冠,身着黑衣,衣上绘有飞鸟鱼兽,而他的周身…… 是她眼花吗?这位平昌国君周身,缓缓流泄的黑雾又是什么东西? 这时平昌国君已经走到了陆晚菀面前,他视线落下来,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耐。 「寡人想请神女施一招神术。」 阴冷的声音,戾气横生,众人闻之胆寒。 也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这位平昌国君对「神女」的乍然现世仍然心存疑虑。 陆晚菀自然是不会什么神术的,她反倒觉得平昌国君身上处处都是邪术的影子。 她扭头瞧了瞧辛佐。 好傢伙,这人跪得可真叫一个不动如山,连稍稍抬一下头都没有。 怕成这样,还太祝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陆晚菀故作镇定地沉吟了下,面上倒是半点不见紧张和心虚,她问道:「陛下想看什么样的神术?」 他想看什么样的? 这话倒是问得相当有底气了。 平昌国君微微怔了下,心道寡人虽贵为一国之君,一怒能震山河,但他哪知道神术该是什么样的。 他心中一掂量,抬手指了下辛佐,道:「太祝既掌管神事,想必对神术有所了解。」 辛佐这时才抬起了头。 他似是沉吟了下,这才道:「神女身负神力,邪祟定然不敢近身。请陛下准允,择日开启祭坛,由神女为陛下驱邪避祸。」 陆晚菀听了,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嘛!你自个儿整日的装神弄鬼,现在倒好,还要我一起? 驱邪?避祸? 她会个锤子的驱邪避祸啊! 陆晚菀这头腹诽了好几句,等她抬起头,才发觉到平昌国君面色也不对了。 不,不仅仅是不对,简直称得上是铁青。他整个人似乎都绷紧到了极致,脖颈、额角,甚至青筋突出,冷汗都沿着下巴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旋绕在他周身的黑雾以他为中心,失控般的汹涌窜出,又狠厉地穿透他的身体,密密包裹着他,每根头髮,每个部位,都被湮没在雾里。 一时之间,平昌国君露出了堪称痛苦的脸色。 有跟随平昌国君的宫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正要迈步上前,被平昌国君一把扣住了脖颈。 他的力气极大。 陆晚菀听见清脆的一声响,那宫人当下便被拧断了脖子。 「!!!」 她立刻踢了一脚身后跪着的辛佐,谁料这一脚,竟把辛佐给踢倒了,还吐了口血。 陆晚菀:「……」 怎么回事?她也没用什么力气啊。 但现在瞧辛佐这样子,肯定是使不出多少力气来了。 陆晚菀定了下神,再度抬眸,对上了平昌国君的目光。 他此时双目赤红,血丝密布,神情间似有一分癫狂与狠戾在。 而四下的宫人和跪了满地的渡生门门人,眼神中都透露出了一丝惊恐。 往日陛下头疾发作,门主都能想办法替陛下缓解,可今日竟连门主都无法了。 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身着素衣的纤弱少女镇定上前,开始低声对着国君念诵:「冰寒千古,万物尤静,万变不惊。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这是今日谢衡在替她梳发时教给她的法咒,是修真界的清新咒。说是下次他若再发病,可以念给他听。 而倘若谢衡中的邪咒和平昌国君中的那个是同一种,那么这清心咒对于平昌国君兴许也是有用的。 这种时刻,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幸而这咒文当真还有一分作用。 陆晚菀念完一遍,肉眼可见的,平昌国君眉眼间的戾意少了些。 她不敢托大,嘴里清心咒未停,又重重复再念了两遍,见平昌国君身上的黑雾缓缓趋于平静,这才停了下来。 额头都冒出汗来了。 众人也在这一连串的震颤之中,缓缓回神。 陛下方才的模样实在太可怕了,他身形高大,英俊的面容阴沉无比,如此情状,就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般…… 以往太祝都还要摆案作法呢。而神女竟只是念了几句咒文,便将陛下安抚了下来。 众人思及此,再也忍不住朝陆晚菀拜了几下。 「神女!」 陆晚菀动也不动地受了他们这一拜,主要她这会儿推也有点软,实在不好丢了自己的脸。 她见平昌国君脸色已恢復了七八成,这才道:「陛下感觉如何?」 平昌国君还没说话,便有匆匆从山下赶来的宫人上前禀告。 平昌国君听完,神色莫辨地看了眼陆晚菀:「今日得见神女神力,寡人之幸。便由太祝择日开启祭坛,为寡人驱邪避祸。」 陆晚菀这会儿也不能说不啊,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很快,宫人们便拥簇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平昌国君登上车舆。 那些渡生门门人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只哆哆嗦嗦地道:「恭送陛下。」 风拂过面庞。 辛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才发觉后背衣衫已然湿透。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头顶落下来。 「你怎么这么弱?」 辛佐:「……」 他咬了咬牙,将涌到嗓子眼儿的那口腥甜拼命咽了下去。他不敢说方才就是他催动了噬魂咒,才会引得平昌国君这般模样。 可他不曾料到,噬魂咒的咒力如今已经强到这般地步,竟隐隐有脱离他控制的趋势,才会对他形成反噬。 幸好,如今神女已找到,只待开启祭坛,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一众人回到院子里。 辛佐正想回房去休息,被陆晚菀叫住了。 「我有话跟你说。」 其余门人闻言,自觉地退开了。 他们如今是真正认可了陆晚菀的神女身份。神女之命,他们自然要遵从。 辛佐捂了把胸口,问道:「不知神女有何事?」 陆晚菀:「很重要的事。」 辛佐闻言,神色当即一肃:「可是神女也受伤了?」 「不,」陆晚菀故作深沉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道:「我不会驱邪,所以你要不选个靠后的日子开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辛佐:「?」 陆晚菀:「这样我才来得及跑路。」 辛佐:「……」 辛佐抿了下唇:「神女今日就做得很好。」 就如噬魂咒失控一般,陆晚菀仅凭靠几句咒文就缓解噬魂咒的症状,是他确实没有想到的。而她念的咒文,也是他从没听说过的。 他日神女神力一旦在百姓面前展示出来,又何愁大事不成? 而陆晚菀却只是反问他:「那咒法只能缓解,并不是真的解决了,不是吗?」 辛佐闻言倒是心下一松。 噬魂咒可解。 只不过此前时机未到,他还需借着噬魂咒,才能在平昌国君面前露脸。日后也便用不着了。 辛佐想到这里,道:「神女不必担忧,日后只需按照我说的做,陛下的头疾便可痊癒。」 「哦。」陆晚菀懒洋洋地应了声,不动声色道:「怎么做?你现在说来我听听,不然……」她视线从上到下扫过辛佐:「你这么弱,我可不会相信你。」 辛佐一口老血:「……」 是夜。 月上柳梢头。 一道人影熟练地翻窗而入。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床榻上并没有人熟睡。 隔着一道雨露屏风,里面有隐隐水声传出来。 谢衡眼皮一跳,下意识晃了眼门外。随后才想起来,方才进来时他看到的几个都是渡生门的女弟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忍受。 他只是稍稍一想,便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换作其他人呢? 谢衡闭了闭眼,勉强按下心中翻涌着的情绪,迈步往屏风后去。 第60章 解咒 已是深夜, 夜阑人静。 而越是寂静,屏风后清泠泠的水声便愈发清晰。 谢衡视线胶着在屏风映出的人影之上,好一会儿, 才缓缓迈步过去。 然而,到底还是停在了屏风外面。 「谁?」 屏风另一边的陆晚菀自然也听了脚步声,她心下知晓应当就是谢衡, 但毕竟身在敌人的地盘上,还是需要更谨慎些, 这才轻声问了句。 「是我。」谢衡声音低沉, 顿了下,又道:「 天气热, 不宜泡太久, 当心头晕。」 「知道啦。」陆晚菀应道,却也并没有立即起身。 她慢吞吞地伸手抓了块帕子, 随意抹了下身上的水渍,这才拿了搁在一旁的里衣,慢条斯理地往身上套。 然而一不小心, 跨出浴桶时磕到了腿, 连带着将旁边挂着外衫的架子也给推倒了。 「啪嗒」一声。 室内外都很安静,晚间亦是无风。 架子倒地的动静,显然已足够守在院门外的人察觉到。 很快便有人到了屋外,推开半扇门,探头往里间瞥过来:「神女,出什么事了?」 不多时, 玉露屏风后传出一道柔和嗓音: 「没事, 不小心把架子弄倒了,明日再收拾就是。」 的确是神女的声音。 那女弟子没有起疑, 正要退出去,视线一晃,看见屏风上映出一抹窈窕身影。 曲线玲珑,腰肢纤细,引人遐想。 尽管只是投映到屏风上的一道影子,也叫女弟子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念头:屏风后的人不像是凛然不可近的神女,倒更像是话本中提及的惑人精魅。 「还有事吗?」 这一声立时便打断了女弟子的思绪。 她心中微一凛,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合上了门退了出去。 忆起方才自己想了什么,她只觉一阵荒唐。 那可是神女…… 她又怎能这般亵渎神女? 等门板合上,确认屋外近处已没有人了,谢衡才从屏风内侧的角落里出来。 陆晚菀已经披上了里衣,站在屏风前,一手绕在后面,用帕子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髮。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潮湿的发尾搭在衣襟上,泅出了一团团水渍,而她这般动作,松散的衣襟早已从她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一片光滑。 谢衡只觉眼前一晃,便看到了明亮烛光印衬下的雪白的肩,肩上似乎还挂着一颗颗晶莹水珠。 这一幕骤然闯入眼帘,让他禁不住地唿吸一窒。 陆晚菀察觉到了,抬眸瞧他,又顺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肩头,却半点也不觉得怎么样。 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了个遍了,露个肩膀而已,算个什么? 她索性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谢衡,心安又理得地指使他:「你帮我擦。」 她说完,迳自坐到了床沿上。 谢衡接过帕子,沉沉地看了片刻,这才跟着到了床榻边。 以往他们虽同住一屋,但沐浴之事大多还是由侍女来伺候她,他倒还是第一次替她擦头髮。 他从后面半拥着她,一开始,他绞发还是极为温柔的,一丝一缕,从髮根到发尾,生怕弄疼了她,克制着手上的力道。 然而发尾是湿的,陆晚菀肩颈被掩着,并不舒服,她便伸手拨了下衣襟,微微敞着领口透气。 也不知是哪点刺激到了他,忽然,谢衡气息一沉,握住她满头髮丝的手竟下意识地往后轻轻一扯。陆晚菀吃痛,不受控制地扬起了脖子。 这仿佛愈发刺激到了谢衡,他眸色沉沉,那双扶着她的收勐地顺着她腰上往上一拢,下一刻他便直接从她后颈往前埋下了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难不成又犯病了? 这频率,未免也太勤了些吧? 陆晚菀心里一阵骂娘。 谢衡这么埋在她脖颈间,灼热的鼻息熨帖着她,让她喉间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一声低吟。 极细微的一声,仍是落入了谢衡耳里。 他抬起头,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腰,一下便将她给提熘到了床榻里。 床帐飘飘落落而下,遮住一抹春光。 陆晚菀原本还想抵抗一下,毕竟她已经从辛佐那诓到解除噬魂咒之法了,可一张嘴,便被谢衡的唇堵住了。 唇齿辗转厮磨,只片刻,陆晚菀浑身都泛起了热意。她脸颊憋得通红,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深吻里,但仍记着辛佐白日里说的那番话。 噬魂咒可解,且不止一种解咒之法,最简单的便是饮施咒人之心头血,咒术自会失效。可她要是冒冒然去讨要辛佐的心头血,或是捅他一刀……现在来说总还是不妥的。 而另一种方法就复杂得多。噬魂咒放大人内心的欲.望,只要彻底满足这种欲.望,咒法也可解除。 但人的欲望总是无穷尽的。比如平昌国君,他想要的是权利和财富,但有了权利之后,就想要其他国家的臣服,有了财富,又想要更多的财富。如此,他就是到死,欲.望也无法满足。 不过,如果谢衡的欲.望只是她,那解咒不就是分分钟的事了?即便解不了,也不过是贪欢一晌,谁也不吃亏。 陆晚菀这么想着,方才推他胸膛的手也下意识变成了攀住了他的肩背,将自己往他怀里送了送,又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谢衡察觉到她的动作,唿吸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变得粗沉,他一手攥着她腰肢往上一提,陆晚菀忽然失重,不得不伸手抱紧了他的头。 更方便他了。 她的里衣本就穿得松松垮垮,这样一折腾,几乎已经半点都遮不住她身前的美好风光。 她还故意往他唇边送。 陆晚菀摸着他的发,一低头便能看到谢衡头上束着的发冠。谢衡极高,这还是她长大后头一回从这个视角看他。 想起七八岁时他将她托在怀里的模样,顿时又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情动。 第61章 不够 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这个镜中世界, 谢衡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样子。 陆晚菀依旧记得初遇时,那个恨不得离她三丈远, 生怕跟她沾上一点关系的冷漠道君。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早就不一样了。 外表冷漠又疏离的男人,骨子里原来藏着着一只野兽。 他双手攥着她的腰,铺天盖地的吻便落在了她颈侧身前。 陆晚菀只需稍稍垂下眸, 就能看见他面上的狂乱、失控和蛮佞。 夏夜本就热,今夜更甚, 被谢衡这么吻着, 很快她便浑身都出了汗,连仅剩的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本能地微微仰着后颈, 纤细手指探进他发间, 指节缠绕着他的长髮,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样的纠缠中。 「刺啦」一声, 里衣在他手上轻而易举就被撕开了。 灼热的指尖顺着她的嵴骨往上滑,而后捏住了她的后颈,连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隆起了。 他哑着嗓唤她:「晚菀。」 「要打就趁现在。」 陆晚菀:「……」 都这样了, 他竟然还记得上回的事呢?再说了, 她现在这副模样,看上去是想要弄晕他的样子吗? 陆晚菀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却是唤了声「夫君」。 她立刻便感觉到谢衡动作一顿,然而喘息声却愈发急促沉闷。 他想要停下来。 但效果甚微,更何况陆晚菀还在这时候垂下头来吻住了他。 「谢衡,」她嘆息一声, 道:「没事。」 谢衡脑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在此刻崩断。他一手抚上她潋滟红唇, 指尖流连,力道缓缓加重, 不待她喊疼,他便一个翻身沉沉压住她,直接欺身而上。 陆晚菀瞬间失声,然喉咙也被谢衡用唇舌堵住,直接到了底。 她身躯绷紧,脚趾微微蜷着,床褥因其动作,渐生旖旎痕迹,仿若湖上水波涟生,无法静止。往常明如点漆的双眸此刻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目光流眄,眼底流波,泛着细碎的光点。 床帐一晃又一晃,绵绵不停,夏夜蝉声如沸,窗外夜凉如水。 隔了近二十年,一朝放纵,又岂是轻易能过去的。 等谢衡终于停下来,陆晚菀只觉精疲力竭。她勉力睁开眼瞪他,自以为眼神够凶,气势凌人,但这种时候,她眼底湿得能掐出水来,不但毫无警告之意,反倒更像是诱惑。 看得谢衡立时眼底一暗,喉结又轻微滑了一下。 身侧的人红唇滟滟,谢衡指腹压着摩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又捏起她下颌,深深吻了下去。 陆晚菀抵不过他的力道,心下气闷得很,却只能抱住他的肩,最后实在忍不住时一口咬上去,咬的冒出了血珠,却让他更加兇狠。 到了后半夜,陆晚菀实在有些吃不消。她几回想逃,可床榻本就那么点地方,院门外又还守着人,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于是只能一次次被谢衡轻易捞着腰抓回来压在身底。 混沌的一夜,夜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陆晚菀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是被闹醒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她睁眼,沉默了一瞬。 有些分不清谢衡是刚醒,还是一整晚都这样。 「时候还早,你接着睡。」 谢衡双臂撑在她颈侧,这会儿倒是很贴心。 可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还有,请你搞搞清楚,现在我们不是在凌霄宗,而是在渡生门的地盘…… 你这样……是真怕不被人发现啊! 陆晚菀实在是怕了他了,也没力气推拒,干脆闭上眼装死。 但怎么装?怎么装! 陆晚菀咬牙忍住几乎要溢出口的呻.吟。 顺便在心里将辛佐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满足欲.望就能解除邪咒,我呸!这狗东西是骗人的吧!是吧?不然他整个都快给谢衡弄散架了,他怎么还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还没骂过瘾,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神女可起身了?」有女弟子问道。 陆晚菀这时候脑袋还混沌着,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有另一个女弟子过来,同方才那一个交谈了起来。 「神女还没起吗?」 「屋里没有声音,兴许还没醒。」 「……不会出事吧?要不我们进去瞧瞧?」 这怎么能行! 进了屋,一层床帐能遮住什么? 陆晚菀脑袋里「嗡」的一声,刚张了张嘴,就听谢衡沉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让她们去取早膳。」 陆晚菀深深吸了口气,朝门外道:「唔……我就起了……」 声音甜得发腻。 她也察觉到不妥,捂住唇咳嗽两声,这才稍稍压住了一点。 「去帮我取早膳过来。」 「是。」那两名女弟子应声道,心中虽觉得神女的声音有些怪,却又不知是何处不对。 兴许只是想多了吧,她二人心下道,于是很快便从门外退了开去。 这厢陆晚菀真是连生气都没力气,只得软了声同谢衡道:「真不成了,谢衡,真的。」 尾音缱绻,带了点哀求的意味。 谢衡这才放过了她。 他亲了亲她汗湿的额角,翻身下来,将她圈进怀里。 晨光熹微,透过窗户落进来,陆晚菀一晃眼,仿佛瞧见谢衡身上也缠着昨日她在平昌国君周身见到过的那种黑雾。 只再一细看,又没有了。 但她肯定,那绝不是眼花或者错觉。 他身上的噬魂咒果然没解。 一晚上,当真是白费功夫和力气。 虽然她也爽到了,但显然不划算。 很不划算! 「你可以走了。」陆晚菀戳了戳他肩膀:「开坛驱邪的日子在两天后,你也该去准备了。」 「嗯。」谢衡虽是这么应了,却依旧不动弹。 他一手握着她的腰,像是在压抑什么,好一会儿长长唿出一口气。 陆晚菀瞧着他,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虑:「谢衡,你的欲.望真的是我吗?」 谢衡一顿,掀起眼皮,沉沉视线便对上了她的。那里面似乎依旧浪潮迭起,汹涌澎湃。 陆晚菀到嘴边的话滞了滞。 好吧好吧,她不该怀疑这个。 这时谢衡却出声了,他道:「不够。」 不够? 什么不够? 还不够?!? 陆晚菀这会儿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感受着此时浑身的酸痛,心道这还不够,她还不如直接去捅辛佐两刀还比较简单点。也不等那个什么驱邪仪式了,她今天就去捅辛佐,捅完了就放血,谢衡一碗平昌国君一碗,两人谁也别抢谁,对月共饮一碗,说不定就啥事都没有了! 「晚菀。」谢衡唤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晚菀:「嗯?」 「不够。」谢衡缓声道:「我想要晚菀,能够爱我。」 陆晚菀:「?」 行了,别的什么也不说了,就这么办吧。 她现在就去捅辛佐! 第62章 邪煞 陆晚菀这会儿也就剩个红肿的嘴巴还利索点。至于身体的其他地方……已经到了足够她抛却几十年的羞耻心的程度。 她任由谢衡拿了帕子, 一点点擦拭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动作缓慢且仔细,身上的每一分寸,都有湿润的指掌滑拭而过, 带走也在她肤上抹开一层薄亮。 她的髮根、她的颈后,她的背嵴,无一放过, 最后,停留在她的肩胛骨上。 谢衡指腹压着那处印记, 不知为何, 蓦地感觉胸口一窒,就像是人在极度恐慌下的一种本能反应。 陆晚菀见他神色不对, 问道:「怎么啦?累了?」 「不是。」谢衡顿了下, 道:「是……害怕。」 害怕?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多少有些让人觉得诧异。 谢衡竟然也会觉得害怕? 怕什么呢? 也只有她了。 谢衡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忽然伸手扯过一侧的外衫, 将陆晚菀整个裹住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陆晚菀心都被提起了似的,她抑住到嘴边的一声惊唿, 却看谢衡竟直直往窗户过去, 一下懵了。 干什么呢?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带她一起跳窗跑路了? 她赶忙挣了下,「不能走,你身上的噬魂咒还没解开。」 谢衡淡声:「无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无妨? 你是无妨了,有妨的那是我…… 陆晚菀嘀咕了句,眼珠一转, 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带我走?」 她说完, 便轻轻地晃了下腿。 谢衡视线中倏然晃过一抹白。 夏日衣衫轻薄,她这么一晃, 那飘动的衣摆便全然掩不住那一片雪白的美好风光。 他步子一顿,立时便要折回去替她把衣服穿好,门口这时却响起了声音。 是那两个方才被打发去取早膳的女弟子。 因着陆晚菀昨日睡前便吩咐了要吃山下的荷花酥和碧梗粥,她们这一趟又是下山又是上山,才花了这许多功夫。 不多时,门便被打开了。 陆晚菀戴着面纱,露出一双清澈水亮的眼睛。 两个女弟子一抬头,忽地一顿,却不是奇怪她为何要戴上面纱,而是惊道:「神女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陆晚菀抬手摸了下脖子,睁眼说瞎话:「虫子咬的。」 女弟子:「???」 这是什么虫,竟然这么毒? 陆晚菀也懒得跟她们多说,主要腿也实在是快站不住了,她让女弟子将吃的放在桌子上以后,又将她们打发了出去。 幸而谢衡这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虽然不想她冒险,但明日陆恆也该回到都城了。他们若无法解开这个局,到最后,恐怕也无法全须全尾地离开这个镜中世界。 那厢谢衡冷着脸回了军中。 莫云风在帐中见到他,正打算上演一番痛哭流涕,谢衡一个眼神,莫云风差点就给他跪了。 「去把人都找来。」谢衡冷声吩咐了一句。 莫云风闻言,神色当即一凛。他躬了躬腰,转身离开了大帐。 而这厢气氛就格外闲适了。陆晚菀先是撸了个妆,等吃完早饭,便又一头扎回了床榻,眼一闭,很快坠入了梦乡。 这几年她偶尔还是会梦到息华神女的事,但大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她并不是很能记得住,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一群整着战损装的男男女女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着什么。 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云雾缥缈间,一根支撑着穹苍的柱子似乎就要垮塌下来。有隐约的好似沉闷雷声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那是什么? 「是天柱,它即将要崩解了。」 「它已经支持不住。天柱一塌,沉重的天幕便会坠下,地界万物难逃一死,山川百豁化为残土。届时所有人、妖、兽,都会被挤压尽碎,无一倖免。」 不可以…… 「你想守护什么?」 「你能守护什么?」 世间万物皆吾子民。 吾不会让天柱崩塌。 「你要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 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陆晚菀长长吐了口气,将梦境内容甩到一边,这才起身下榻,到院子里活动了下。 这一日辛佐并未来寻她,听说是去净心坛祈雨去了。 那净心坛原本是前朝修起来的。 那里据说曾是前朝一位太卜的住所,后来朝代更迭,那位太卜也在多年前便因为年纪太大而过世了。 但净心坛仍被认为人们是极为纯净,能通灵气的所在。 平昌国是在辛佐入朝任太祝后才开始兴祭祀之风,然平日里的一些祭祀,也不过是在新建的风雨坛举行。 而这次的驱邪仪式,平昌国君竟允许辛佐启用净心坛,由此可见平昌国君对神女的「看重」。 再说回来,陆晚菀虽不知辛佐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法门,但谢衡与她说过,道家法术都有相通之处。比如若要开启祭坛,就要在前一日引雨。 雨水乃是无根之水,被视作「甘露」。而通常开启祭坛,都需得天降甘露先洗净祭坛。 这事要是放在穿书前,陆晚菀少不得批判几句,而现在,她都不得不跟着夸两句:这辛佐好像是有真本事的。 不仅有真本事,好东西还不少。 什么邪煞符,混沌符,归元符,还有能驱邪的羊皮鼓,黄铜钟,蛇头法鞭等等。 辛佐捂着心肝全都献给了她,自愿。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神女呢? 于是开坛这天,陆晚菀便揣着满兜子的好东西,坐上了去往净心坛的车舆。 神女现世,轰动整个平昌国。 满朝官员都以地位高低,先后入到净心坛中,再依次序围坐下来。 百姓便只得挤在坛外,中间还把守着一圈数百人的士兵,将他们隔开。 陆晚菀到时,祭坛几乎被人塞满了。 这场合倒是比当初她和穆云辞办结侣仪式那会儿还热闹一些。 而祭坛最前方的高台上,平昌国君已然在座,一双眼睛正牢牢盯着她。 陆晚菀自知这种时候最不可露怯,尽管心脏砰砰乱跳,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同平昌国君对视的眼神,也丝毫没有躲避。 平昌国君身侧,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也在同时抬眸向她看过来。 她今日是按照辛佐的要求,额心用金粉画上了神秘符文,长发梳绕成髻,紧紧盘束脑后,仅仅额际几绺散发,随风起伏飘动。 身上是素白长袍,袖口和裙摆一圈儿银线绣制的奇特图案,细看好似还能看出符文的痕迹来。风一吹,裙摆晃动间,便好似有光芒闪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说不出的素净仙气。 众人不自觉屏息。 不曾见过什么世面的百姓,禁不住喃喃自语道:「神女便是这般模样吗?」 百姓们的眼底都生出三分敬畏之意。 这时有人出声喊道:「太祝来了。」 谢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眼底不见柔和,唯余冷漠和疏离。 辛佐穿一身白衣,头上束着一顶木冠。 不错,是木冠,由桃木雕成的发冠。 桃木取自桃树,又被称为降龙木、鬼步木。头戴桃木发冠,可作镇压妖邪、稳固本心之用。 为何要戴这样的发冠? 今日驱邪的又不是他。 谢衡不由拧了下眉。 因着昨日引来一场大雨,祭坛下的地面泥泞不堪,陆晚菀乘坐的车舆便直接停在了祭坛的台阶处。 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再看辛佐,他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缓步走到石阶前,任由地上的积水和泥泞溅湿鞋袜和衣袍下摆。 等到了祭台上,他先朝平昌国君跪拜行礼,而后才在祭坛中间置了香案,再命人抬上几口青铜制成的大鼎。 这样的布置并不奇怪,古来祭祀便用青铜鼎来盛放祭品的。 只是再仔细看,却并不见他准备什么牛豚等祭祀物品,甚至连奴隶也没要一个去,他又要用什么来祭祀呢? 众人脑中都不禁闪过了这个念头,好奇之下将脖子伸得更长了。 陆晚菀倒是就站在祭坛的最中心,她紧紧盯着辛佐的动作,却也并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而今日的祭祀,说是神女替平昌国君驱邪避祸,实则她只是需要站在祭台上看辛佐完成祭祀,最后将他准备好的那杯加了他心头血的水,呈给平昌国君饮下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陆晚菀抿了抿唇,心道这辛佐可真是越看越像招摇撞骗的,骗的还是平昌国君,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那边辛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朝平昌国君拜了拜,道:「祭坛将开,请陛下允准。」 高台上传来平昌国君的声音:「准。」 也就是到这时,陆晚菀才看清辛佐要往祭祀的青铜鼎里放什么东西…… 辛佐走到第一口青铜鼎前,掀起袖口,只见一通体黑紫之物,缓缓爬了出来,最后爬入了青铜鼎。 那是……蝎子! 有蛇一般大小的蝎子。 祭坛下的人见状,几乎个个脸色直发青。 随后辛佐又在另外两口青铜鼎内分别放入了泥土和水。 最后再以赤色布帛封之。 这样就完了?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祭祀用这些东西的,再者,那青铜鼎也没装满啊。 众人一头雾水。 谢衡见状,也不由眯了眯眼。 这渡生门似道非道,似巫非巫,祭祀之法又这样诡异,实在让人难以揣度他究竟是何路数。 蝎子,泥土和水…… 他忽然想起《四合诀》上似乎有一邪煞符,便需要用到这几样东西。 难道……他要引邪煞? 引邪煞,再驱邪煞? 谢衡脸色蓦地一变。 他虽没有见过,却也知道邪煞乃是凶死之魂魄,浮游人间,作祟于人,是极度兇恶之物。一旦引来,若是控制不住,怕是要引起大乱。 祭坛上,辛佐已经点燃了三炷贡香。 他手摇法铃,口念咒文,绕祭台而行。 不过须臾,果然渐渐起了风,祭台正当空的云也消散开。 众人仰头,能瞥见一片无比澄净的天空。 而后,微风渐渐化作了狂风,捲动着旌旗,猎猎作响。 忽然,祭坛当空方才散开的云又渐渐聚集在了一起。 辛佐口中咒文不停,同时惊异地抬起了头。 「轰——」雷声作响。 雨点也骤然落下来,将泥泞的地面变得更加脏污不堪。 三支香被雨水浇中,方才大风也吹不歪、吹不灭的贡香……灭了。 香案也在这时忽地倒了下去。 贡香在众目睽睽之下,倒插.进了泥土之中。 哪怕旁观者不通法术,也知晓这不是什么好徵兆。 一个个顿时都脸色大变。 只有高台上,落坐在平昌国君身侧的谢衡一动不动,仿佛对眼前突发的状况半点也不感到意外。 第63章 神女&国师 这一瞬间, 陆晚菀仿佛能听到众人的抽吸声。 而高台上属于平昌国君的两道视线更是充满了嗜血的狠厉。 好在盯的不是她,而是辛佐。 正摇着铃的辛佐见状,面色一凛, 心也往下沉了沉。 但他仍没有停止念咒,借着绕台而走的机会,视线一点点扫过在场之人。 是谁? 谁会阻拦他? 那些百姓屁都不懂, 绝对不会是他们。 那是神女? 不,不应该。 她年少懵懂, 就连自己身负何种神力都不清楚, 昨日还巴巴地跟他讨要辟邪之物,也根本没有机会来准备这些东西。更何况驱邪仪式若是出了问题, 她自己也得受牵连。 那是……陆恆? 辛佐骤然抬头, 视线平昌国君身侧的黑衣男子相交。 虽因着距离,他看不清陆恆眼底的神色, 心下却已有了五分笃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只是这陆恆分明只是个读书人。这几年来,因为陆恆的游说,十三个东方小国, 愿意无条件成为平昌国附庸臣国的, 就有九个。他替平昌国君兵不血刃地拿下许多小国,能力卓绝,确实是个世间少见的参谋奇葩,但又何曾听说过他懂这些符阵法术? 而眼下香案翻倒,必是有人提前布下符阵,才会打断引煞之术。 尤其是眼前这天降雷雨的异象, 多半是使了引雷术之类的法术, 将咒力封在符纸上,再在祭台四周置下符纸。 一旦引煞术启用, 便会引来雷电。 雷电是邪煞的克星之一。 一边引煞,一边引雷,莫说邪煞了,就是请来了神仙,也得好一顿生气。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让雷噼我的? 更何况这雷电若是噼中邪煞,那可是当下就会被诛灭殆尽的。如此,那邪煞又怎敢现身? 说起来,倒好像是在帮他似的。 只可惜啊…… 辛佐心下冷笑。 我今日并非是要驱邪,而是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见到神女之力,我要将渡生门,捧到最高的位置。 那接下来便瞧瞧,是那沾染了死气的邪煞更厉害些,还是你那已然释放过符咒威力,如今已然虚弱不堪的符阵厉害些! 辛佐心下冷笑一声,合眼再念咒文。 这一回他的语速极快,一边念,还一边咬破了舌尖,朝祭台中间喷出一口血雾。 疾日严卯,顺尔固符,召我地脉,沉我阴虚……请四方邪煞降临。 狂风再度大作,雷鸣阵阵。 祭台之下的人们被吹得站也站不稳。 「这是怎么了?」 「快,快护驾!」 侍卫军当先冲到前面,将平昌国君以及一干重臣都挡到了身后。 坐在案桌后的谢衡不由皱眉。 在修真界,这五雷破邪符阵便足够将邪煞诛灭殆尽,而在此地,虽因为没有灵气而致五雷破邪符阵的力量有所减弱,但也不至于一点影响都没有。 而辛佐竟然还要引煞?他就不怕邪煞失控反噬? 谢衡还来不及动作,下一刻,便和众人同时察觉到地面开始摇晃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轰隆隆—— 祭坛上的青铜鼎发出了震颤的「嗡嗡」声, 随即青铜鼎上蒙住的布全都被一股气流掀飞。 辛佐跟前,祭坛中心,一团黑雾从地下钻了出来,渐渐凝成了一团形状。 众人:? 大家看着那一团黑雾都有些许茫然, 这是……什么? 「是……是邪煞吗?」大臣们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可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远远站在净心坛外的百姓们,自然也瞧见了,有胆子小的,拔腿就跑,生怕沾染到一点煞气而带来不幸。 但更多的人,却是翘首以盼。 神女现身,就是为他们驱邪除煞的啊,有神女在,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呢? 百姓们纷纷便祭台上的陆晚菀跪地叩首:「求神女护佑,求神女为我们驱邪除煞……」 在那一团黑雾出现之前就已经拔腿跑到祭台一侧的陆晚菀:「?」 然有一就有二,很快,除了高台上的平昌国君,就连大臣们都有不少跪了下来,更遑论那些百姓,几乎已经在祭坛外跪了一地。 这样的景象,恍然同她梦中,那一群人苦苦哀求着她的场景重合起来。 一定要这样吗? 陆晚菀没有看他们,只是抬眸望向祭台中间已经有一丈高的那团黑雾。 那东西此时已然化了形,头上生两角,三眼怒目圆睁,手脚长如钩,然形体又似乎很不稳定,仿佛下一瞬,就要整个溃散开来。 陆晚菀凝神细看,这才发现那些黑雾,仿佛和平昌国君和谢衡身上缠绕着的……是同一种? 然不等她多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辛佐忽然腿一弯,和那些百姓一样,朝着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请神女护佑平昌国!」 「请神女为平昌国君和百姓们驱邪除煞!」 陆晚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跪了一地的人:「?」 这辛佐……实在是可恶! 她抿着唇看他,思考这时候捅了他自己还能不能跑掉…… 谢衡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脸色一沉。他骤然起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拦住国师!」辛佐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他回头沖侍卫们喊了一声,又迅速向平昌国君一拜,解释道:「驱邪仪式不可打断,否则会给整个平昌国带来灭顶之灾,请陛下明鑑!」 侍卫们闻言立即拔刀,将谢衡隔绝在祭坛之外。 谢衡眼底冷意更甚,他挥了下手,当下便有几百黑衣人从祭台各处飞窜而出,同侍卫军交手起来。 百姓们也被这变故吓住了,一时之间祭坛周围兵戈声,怒斥声,哭喊声四起,杂乱不堪。 台上的平昌国君见状,不由震怒,他紧紧盯着谢衡,阴狠道:「国师竟私下豢养士兵,这是想造反?」 谢衡并不搭理他。 那邪煞周身带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不怕五雷破邪的符阵。眼下他只想先带陆晚菀离开,再用四象封印符,尝试立封印阵看能否把这东西再封回地下去。 他一把甩开面前试图抵挡他的侍卫军,一脚才踏上祭坛,便对上了辛佐讥诮的眼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果然是你。」辛佐笑了两声,「可惜啊,来不及了。」 谢衡眉心一蹙,不欲与他多言,才要动手,一个晃眼,便见祭坛中间,那身缠黑雾的邪煞张大嘴,勐地向陆晚菀扑咬而去。 她娇小身形瞬间便被邪煞吞噬。 谢衡只觉心脏勐地一缩,一种难言的恐慌霎时袭遍全身。他再顾不上别的,一脚狠狠踹开辛佐,纵身一跃便向那邪煞而去。下一瞬,也消失在了黑雾中。 辛佐一呆。 这陆恆是抽疯了?怎么还自己去餵邪煞了? 不等他细想,黑雾缠绕的邪煞那头又有了变化。 不知不觉间,那方才成形的邪煞好似慢慢地被融化了一些,方才形成的身形渐渐又散成了一团黑雾。 与此同时,风,雾气,云流,甚至是平昌国君周身的黑雾,都开始缓缓向着那团庞大的黑雾飘过去。 辛佐眼睛一亮。 神女,果然可以净化死气。 没错,那一团巨大的黑雾,便是他又地底引来的死气。 这世间有生气,自然也有死气。 死气并非妖邪,也非煞,自然不怕驱邪除煞的符阵。 而这些无知之人,他们又哪里分得清什么邪煞和死气呢。 只可惜啊,要不是这几年陆恆的游说消弭了许多战事,这死气应该还能强上许多,那暴虐的平昌国君也早该被死气缠绕而死了。 不过无妨,今日只要让这些人见识到神女的力量,日后神女便是这平昌国的天,而他,自然就是神女的那双手。 搅弄一国风云,果真是件极有趣的事啊。 不多久,那团浓黑的死气逐渐变淡,遭裹其中的雪白身影也隐约可见。 陆晚菀额心的符文散出耀眼光芒,金光熠熠,穿透黑雾,驱散了祭台上空的云层。 同时,一张极美丽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冰肌玉骨,摄人心魄。 她睁开眼,眼底光华流转,注视着脚下的一片乱象,高高在上,不可攀及。 方才还整个将她包裹住的黑浓死气,此时却是十分乖顺地流入了她的额心。 直至死气全数散尽,她才缓缓落到地上来。 分毫无损。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望着祭台上的绝丽容颜,喉中半点声音也挤不出…… 这便是神女的力量,这才是神女真正的模样! 大臣们思及此,再也忍不住朝陆晚菀跪拜了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神女神力!」 「神女护佑平昌国!」 而一旁的辛佐,虽也诧异于神女的五官竟会变得如此精緻,此时也忍不住得意地勾了下唇。 然视线触及祭台中央,陆晚菀投过来的那抹冷若冰霜的眼神时,他嘴角的笑意骤然一僵。 这样的眼神,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却好似不是那个会跟他说「我是神女,你自然要把好东西都给我」的那个少女了。 这才是真正的神女。 此时那些方才同侍卫军对抗的黑衣人已趁机悄无声息地退下。 而在神女身后,身着黑衣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鲜血从他身上无数的细碎伤口中汇聚,滴落到祭台上。他眼底晦暗,却对自己身上的伤恍若未觉,只是紧紧盯着面前人的背影。 她是谁? 是陆晚菀,还是……息华神女? 这念头才刚起,心底霎时戾意丛生。 风仍在。 吹动得面前人身上的素白衣裙猎猎作响。 她就立在那里,受了百姓们和大臣们的跪拜,就连平昌国君都从高台上奔下来对她行了一礼。 平昌国君侧过身,视线艰难地从神女脸上移开,道:「请神女移步行宫,暂且歇息片刻。」 陆晚菀没应声,面上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之色。 就在众人因为神女久久不语而感到不安时,她蓦地转过了身。 随后,一头扎进了身后人的怀中。 「你不想抱抱我吗?」陆晚菀搂住了谢衡的脖子,顾不得他满身鲜血,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喃喃道:「刚刚我都要吓死了。」 谢衡僵了僵,不过很快就舒展了下来。他抬起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晚菀。」 「嗯。」陆晚菀应了声,又道:「是我。」 谢衡霎地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扣在了怀里。 底下众人见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神女……神女同国师…… 而辛佐就不一样了,他僵着脸,忍不住地眼皮一跳,并且对眼前所见表示大为震撼。 如果没记错,这神女不是有一个夫君吗? 难不成…… 同之前那一个吵架,就是为了重新找一个? 第64章 心疼 方才在平昌国君的命令下, 已然悄悄靠近谢衡要趁机将他拿下的侍卫军们也当即愣住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神女和国师怎么还抱在一起了? 这……抓还是不抓? 他们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眼平昌国君,却见平昌国君也同样一脸震惊,且震惊之中, 带了那么点的阴狠愤怒之色。 也难怪,如神女这般,若是高高在上, 不食人间烟火也便罢,即便要动凡心, 也该是对国君, 而非企图造反的国师啊。 但凡心思多虑的聪明人见到此番景象,都不会不多想一下, 神女此番举动难不成是在说, 国君比不上国师?抑或是,国师才该是平昌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这叫平昌国君如何能忍? 只他尚来不及发怒, 陆晚菀便已经转回了身。 她的脸颊沾上了谢衡身上的血,眼角还挂着一滴,那鲜血缓缓滑落, 更衬得她眉眼伊丽, 比之方才的高贵冷艷,好似更多了一份妖娆妩媚。 平昌国君一怔,几乎看呆了。 而陆晚菀并没管他,视线一转,看到一旁的辛佐,方才问道:「辛佐, 你今日为何要请煞?难道你只会请煞并不会驱邪吗?」 在场之人都没有傻的, 陆晚菀此话一出,不用再提醒, 各个都恨不得将这句话掰开了揉碎了,从中解读出来各种意思。 平昌国君这会儿便转头盯住了辛佐,神色不定。 辛佐也是一愣。 这平昌国上下,根本不懂什么请煞还是驱邪,请来了再驱走也是一样的,而陆晚菀竟把事情一咕噜全说了出来…… 果真,是因为神女爱世人,眼里便容不得他这般的人吗? 辛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腿一弯,立马便跪倒在平昌国君和陆晚菀面前。 他垂首道:「煞乃横死之人的恶魂终日游荡人间而形成,辛佐设立聚煞阵,也是将此地游荡之恶煞引至祭坛,方才能一举将此地恶煞诛灭殆尽。请陛下和神女恕罪。」 听听,都这时候了,还把平昌国君排在神女前面呢,一想便知道他这并不怎么把神女放在眼里。 说穿了,神女不过是他把弄平昌国的一个手段罢了。像他这样的人,今日若是如了愿,接下来要的,恐怕不会止步于一个平昌国。 陆晚菀道:「你说得挺有道理,可你怎么不提前跟国君禀告呢?倘若今日那邪煞伤了国君……你又该如何?」 辛佐面色微变。 师父离世前曾说过,神女入世,是为「歷劫」。神女在人间修智慧、修领略、修世间苦甜经歷,却不会插手人间之事。因世间苦与难,皆是天道所施,或为磨练凡人心智,或为因果报应,更或为轮迴之需。既是天道之恩,无端端插手,不但破坏天机,甚至可能坏了大事。 既如此,神女又为何揪着他不放? 然眼下辛佐也自知明面上是他理亏,只得同平昌国君告罪道:「是辛佐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思虑不周? 这个罪名简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陆晚菀抢在平昌国君开口前凉凉道:「你确实思虑不周,试想,若是方才那邪煞未被我诛灭,日后再滥杀无辜,将瘟疫传开,叫平昌国因此民不聊生,你又如何担此罪责?」 众人听到这句话才觉得后怕。 是啊,如果是邪煞降临,那他们还能有命活? 若不是神女将那邪煞诛灭,他们现在怕不是已经成了那邪煞的祭品了! 众人霎时脸色煞白,就是平昌国君闻言,也一下冷了脸。 辛佐狠狠咬住牙关。 邪煞有形,同样有智慧,邪煞要的是人的供奉,而不是又打又杀,将人都弄死了,还哪来的供奉?相比于邪煞,死气才是那个无知无觉害人性命的东西。 但他引出来的死气本就不多,现在还全叫神女给净化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他此时自然不能将邪煞和死气之事摊开来说,否则岂不是自掘坟墓。 然而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人们心中邪煞就是极度可怕的东西,他若担了这个罪名,平昌国君想拿他怎么办都可以。 辛佐当即叩了几个头,道:「渡生门犯下如此过错,幸得神女出手才免于铸成大错,此后我渡生门愿常驻山上,永不外出。只日夜为百姓念诵祈福咒文。」 一旁渡生门人自然也知道其中厉害,连忙跪下来,连滚带爬地到平昌国君跟前磕头道:「求陛下饶恕门主的疏漏吧。请陛下看在,门主这几年为国君驱邪的份儿上……」 平昌国君冷笑一声:「你们道他是在为寡人驱邪,寡人怎么觉着寡人身侧的邪煞就是他招来的呢?」 此话一出,渡生门人立时脸色煞白。 平昌国君当即道:「来人,拿下!」 士兵听令,当即就要上前拿住辛佐。 此时谢衡才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同陆晚菀站到了一起。 他淡声道:「太祝也是想借神女之力一举诛灭邪煞,虽有疏漏,幸而未铸成大错,罪不至死。」 此时的平昌国君,脸色早已变了又变。 好你个陆恆,你先是私自豢养亲兵,后又亲薄神女,寡人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好,现在还敢驳斥寡人? 平昌国君张了张嘴,余光却在这时触到谢衡的视线。 冰冷默然,高高在上。 平昌国君心下一惊,陡然意识到陆恆此人并不如他往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文,他有城府,会谋算,现下还同神女有瓜葛,又岂会是简单之辈。 他移开目光,朝士兵挥了下手:「押下去。」 辛佐何等聪明? 听见平昌国君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 皇帝不会杀他了。 可这陆恆又是怎么回事?竟然会为他求情? 谢衡冷眼看着半炷香前还分外风光的渡生门人,此时便如阶下囚一般,叫士兵押下去了。 辛佐自然不能杀。 渡生门手段确实诡异,旁人不知,但谢衡却清楚得很。今日若将渡生门逼入死局,只怕渡生门人要狗急跳墙,到时不顾一切反扑,反而容易出事。届时他们在十方神镜内的修行恐怕也不得圆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而此时,因为变故迭起而愣神的大臣们也渐渐回过了神。 其中有平昌国君的心腹,因为抬头看热闹时一不小心对上国君视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这渡生门确实可恶,只不知国、国师方才又为、为何罔顾陛、陛下之、之之之……」 说到后头,他不自主地看了眼谢衡。 谢衡身上的黑衣可以称得上破破烂烂,还有许多处伤口仍有鲜血流出,但嵴背依旧笔挺。 这个大臣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向来为人温和的国师今日变得十分可怖,带给人的压迫感比平昌国君更甚。 再加上方才他们都看到国师同神女有多亲近了,他现在在这说国师的不是,感觉十分要命。 然而开口的却是陆晚菀。 她看了眼谢衡,张口就来:「国师吗?国师自然是怕我死在那邪煞手里,之后无人帮陛下驱邪,才一时冲动,让陛下误会了。要我说,这样的忠臣,陛下更应该重重嘉奖才是。」 平昌国君:? 大臣们:? 神女这显然是在偏袒国师,可她说的又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毕竟国师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自己性命跳进了那团黑雾中,那不就是为了救神女吗?救神女,那不就是救国君吗?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陆晚菀理所当然道:「有功不该赏?」 平昌国君咬牙:「对……对。待明日上朝,寡人确实应当好生赏赐国师。」 大臣们都看得在旁边嘴角直抽抽。 他们也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理直气壮能制住这位平昌国君的。 他们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言。 平昌国君也心知今日是无法拿下国师了,一挥袖:「今日驱邪仪式到此为止。」 又转身同陆晚菀道:「今日天色已晚,神女便随寡人回宫歇息吧。」 「不成。」陆晚菀摇头,「我有夫君的,不能住在宫里。」 夫君? 你有夫君? 你有夫君你方才还和国师抱在一起? 陆晚菀轻轻眨了眨眼,眼底光华流动:「我住谢……陆恆府里就是。」 众人已经傻了眼了,你有夫君,你住宫里不成,住国师府里就成了? 「陆恆就是我夫君啊。」陆晚菀又补充道。 众人:??? 平昌国君嘴角一抽,顿时也不再提要陆晚菀住到宫里之事,忙让人备车舆送这两人回府。 他今日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需要好生理一下头绪,否则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他的国师以及这位神女给玩.弄.死。于是他同陆晚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先行回了宫。 这头,谢衡带着陆晚菀回了另一处宅子,是当时受封国师时平昌国君赏赐的。 宅子不大,因着他没在这里住过几日,宅子里也没几个下人。 陆晚菀随意看了圈儿,回屋时谢衡已经脱下了衣衫。 他身上的伤口很多,血流了很多,只因今日穿的是黑色的衣袍,之前看着才并不觉得严重。 陆晚菀先是怔了下,而后她摊开掌心,缓缓贴到了他身上。 「疼吗?」她问道。 不等谢衡回答,她又道:「我有些心疼。」 谢衡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陆晚菀还在说:「怎么办啊谢衡,我好像有些爱上你了。」 「你爱我吗?」她问他。 谢衡用行动回答了她。他一手托住她后颈,俯身重重吻住了她的唇,还没等陆晚菀主动,他便撬开了她的贝齿。 陆晚菀这才发觉谢衡嘴里满是血腥气,兴许是为了她而跳入那团死气时,被他自己咬破了舌头。 她忍不住去舔了下他的舌尖。 血腥气钻入口中,却是甜滋滋的。 谢衡垂眸,眸中颜色深沉,抬手轻轻地摁住了她的后颈。 半晌。 陆晚菀只觉谢衡的怀抱似是愈发紧了,只是她今日实在是疲累,渐渐便有些喘不过气了。 「唔……」她试着推了下他。 谢衡却还是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他屈起手指拈开她眼尾沾染的一点血迹,反吻得更深了些。 第65章 作何感想 地牢里, 瀰漫一股霉湿的味道。 腐烂的干草堆上,叠着一床闷臭薄被,辛佐闭目盘腿坐于其上, 对于周遭劣质环境不甚满意。 蓦地,有嘈杂的声音从牢外传来。 「神女小心些,地上湿, 走这边。」 地牢顶部的砖瓦有破损,因着前两日又是引雨又是聚煞, 雨水从牢顶流下来, 如今全积在低洼里了,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弄脏鞋袜裙摆。 陆晚菀还不觉什么, 她后头跟着的狱卒侍从, 嘀嘀咕咕个没完。谢衡虽然不说,但脸上神情也是恨不得自己抗着她走, 免得弄脏了鞋袜,回头还要嫌自己身上臭。 辛佐睁开眼。 不多时,便见狱卒将牢门打开, 扛进一个厚软垫摆在干草堆上, 恭迎华衣貌美的少女款步入内。 陆晚菀身旁的婢女将端在手中的丰盛菜餚,一一摆在辛佐面前。 脆皮鸡、烤乳猪、炙羊头、火腿炖甲鱼、茄汁牛舌…… 简言之,一顿大餐,还附加一大坛酒。 辛佐已经饿了一天,这下都忍不住地吞了下口水。他一身衣衫脏污不堪,面容也比昨日憔悴了许多。发冠歪倒, 此时倒是有几分狼狈之相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陆晚菀屏退一干闲杂人等, 坐进厚软垫,谢衡帮她理了下垂地的裙摆。等确定此地没有其他人了, 陆晚菀才好整以暇地开口:「喏,快吃吧,别饿着。」 辛佐没动筷,看了眼谢衡,话却是问陆晚菀的:「不知神女这是何意?」 陆晚菀一手支着下巴,眯眼笑道:「前几天在你那里好吃好喝,现在你落到这番境地,我自然是来回报你来了。」 辛佐微微一笑:「神女这般回报我,是瞧我如今模样可怜吗?」 「不可怜吗?」陆晚菀视线从他身上遛了一圈儿,又点点桌案上的吃食:「我刚刚都看见你吞口水了。」 辛佐:「……」 尽管他也想表现一把不为美食折腰的高傲姿态,但腹中飢鸣声渐起,确实是饿得慌。都生死面前了,还有什么好多虑的。 他拿起筷子,也不在乎在陆晚菀和陆恆面前丢了面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一半,听到陆晚菀同一旁的人低声抱怨:「他怎么吃那么香,我都看饿了。」 男人淡声道:「出去再吃,这里的东西都太脏。」 辛佐:「?」 一句话说的辛佐顿时失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两人,问道:「不知二位缘何要陷我入罪?」 谢衡面容平静:「是陷你入罪,还是你罪有应得,你自己应当清楚得很。」 辛佐嘆了口气:「我只是不知,如今我般模样,于你们二位,又有什么好处?」 不等谢衡和陆晚菀说话,他便站起身,接着道:「可不要跟我说什么神爱世人,所以要解救一方百姓这一套,」 他嗤笑一声,「即便现在所有人都把你当神女,但——」 「你真的是吗?」 话语间,他也走到了近前来。 陆晚菀闻言,眼中忽然透出点兴味来:「当初可是你用那个什么九天应元符找出我来的,现在又这么说,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什么……打脸? 辛佐虽然没听过这词,也能理解陆晚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抬起头,淡淡道:「你确实是神女转世,可既然转了世,那自然便是一个全新的人了。若不是我,你也无法使用属于神女的那股力量。」 陆晚菀面色不改,并不应承他的话,只是道:「你倒是把你自己说得挺厉害。」 「神女心下或许觉得惊奇,但这就是我渡生门的本事。」辛佐话中不无炫耀。 陆晚菀心下翻了个白眼。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你既有如此本事,怎么只做个平昌国的小小太祝?」 辛佐看向陆晚菀,扯了扯嘴角,这才又泄出一丝张狂来。 「太祝算得什么东西?不过是叫渡生门拾级而上的一级台阶罢了。」 谢衡看向他:「这便是你要在平昌国君身上下噬魂咒,挑起战乱的原因?又为何是平昌国君?」 辛佐脸上露出了点诧异的神色:「你知道噬魂咒?」说罢,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也是,神女与国师这般亲近,想必《四合诀》也早已在你手上了。」 「只是,不知神女那位夫君若是知道神女背着他与国师好上了,又该作何感想。」 陆晚菀听了,忍不住侧眸看了眼谢衡,笑道:「他自然也开心啊。他如果真的爱我,看到有很多人喜爱我,不更应该为我高兴吗?」 谢衡:「……」 辛佐:「……」 真是……好大一个渣女! 他自知说不过陆晚菀,转而看向谢衡,正了正脸色,道:「我知晓你们憎恶我等的行事。而今神女也只需一句话,便可以将我们都杀了,我们也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不敢有分毫反抗。」 「真甘愿死,又为何还要与我们说这些。」谢衡冷着声,不紧不慢道:「为何要对平昌国君下手,说说你那些盘算吧。」 「果然,你二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辛佐嗤笑一声,这才问道:「只不知你们又想要什么?」 陆晚菀好以整暇:「你都还没说你想要什么,怎么就来问我们想要什么呢?」 辛佐看着面前二人,心知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跟他们耍心眼他也得不到什么好。 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道来:「并非是我等一定要与平昌国君作对。 「十八年前,我师父曾卜过一卦,算出平昌国君贪狼同宫,杀戮与权利集于一身,是十足的暴君命格。他死前曾在我等弟子身上下过血咒,渡生门务必下山,设法杀死平昌国君,拯救苍生,否则便要日日忍受血气逆流之痛。」 陆晚菀:「……可难道不是因为你下的噬魂咒,才会使平昌变得那般暴戾?恐怕你们才是祸乱苍生的罪魁祸首吧。」 辛佐闻言,哈哈一笑。 他道:「拯救苍生那是我师父的事,可惜他已经死了。不妨告诉你们,即便渡生门,也不过只是我的一块踏脚石。我要的从不是什么拯救苍生。天下苍生与我又有何干?平昌国君是否暴戾又与我何干?我要的从来都是手握无上权柄,是凌驾于众人之上。」 他说到这顿了下,看向陆晚菀:「并且我相信,以神女如今的地位,定可以带领渡生门攀上顶峰。只要神女愿予我想要的东西,我便可以成为神女手中最锋利的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陆晚菀抿了抿唇:「那你岂不是违背了你师父之命?」 「又如何算违背呢?」辛佐道:「平昌国君暴戾恣睢,挑起战乱,我渡生门在神女带领之下,驱邪煞,除暴君,岂不正合了我师父那一卦。即便是违背了师父之名,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血气逆流之苦,我也忍得。」 陆晚菀这辈子,不,三辈子都没见过目标这样坚定的人。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再仔细地打量了下辛佐,道:「你这样的人……」 辛佐当她要说自己阴险毒辣,狼子野心。 陆晚菀却是道:「你这样的人如果修仙,应当会有大成吧。」 辛佐一怔。 连谢衡都禁不住道:「修仙?」 陆晚菀咂了咂嘴,思考片刻后才道:「求道修仙虽分正邪,正有正道,可邪也有邪路,他这样的心性坚定,又懂得那么多,这份心性和能力若用在修仙之上,保不齐日后会成有什么大成就呢。」 连辛佐自己都呆愣了好一会儿。渡生门中人人奉他为门主,只是无人知晓他的心思和盘算。 他早做好了旁人知晓后说他是奸恶之徒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到,到神女口中,他成了可以修仙之人了。 修仙? 真是可笑。 就连他用《四合诀》去诓骗那些王公贵族时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倒是张口就来,果然……天真得很。 而谢衡听到此处,却是心念一动。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仙的过程便是不断与天斗与天争的过程。 而世上又有什么,会比与天争更能激得起辛佐的斗志呢。 那厢辛佐原还想刺陆晚菀两句,这时却听得谢衡忽地与他道:「你……确实很难得。」 辛佐:「?」 怎么,天真还会传染?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真心的笑容:「多谢二位夸赞了。可惜我这般的心性,即便是修仙,怕这天也是容不下我。」 「容不下,不是更应该去争吗?」谢衡看着他:「你想要凌驾于众人之上,就不想凌驾于天之上?」 辛佐一怔。 凌驾于天之上? 这人……真是比他都敢想啊。 但与天争,听起来……确实颇有趣。 陆晚菀离开地牢时,悄悄回头瞅了眼躺在干草堆上的辛佐,她压低声音问谢衡道:「他被我们取了心头血,不会死吧?」 谢衡冷声:「不会。」 「那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可以吗?」陆晚菀问道。 谢衡:「我不确定,但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也是。」陆晚菀点点头,又问道:「你真的不喝吗?」 谢衡嫌恶地拧了下眉,十分冷酷道:「不喝。」 「可是你身上的噬魂咒……」 「死不了,等离开这里,自然就好了。」 「……」 离开平昌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平昌国君在驱邪仪式后本就忌惮陆晚菀和谢衡。一个是民心所向的神女,一个是有才有德的国师,不管放在哪个国家,都是皇帝该提防的对象,平昌国君自然巴不得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不久后,辛佐便自己想了办法从地牢中出来。他竟还劝导平昌国君停止战争,休养生息。也不知是辛佐太会蛊惑人心,还是解了噬魂咒的原因,平昌国君竟真的开始同邻国重修旧好,似乎一切都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踏出平昌国边境的那一天,陆晚菀还在问谢衡:「虽然我们算是解决了平昌国的事,可这十方神镜不是要修大爱吗?我也没觉得我有多爱这世间万物啊。」 谢衡垂眸看着她,他抬手抚过她的眉眼:「天有情,则生万物,天无情,则众生如一。」 听不太懂。 陆晚菀干笑一声:「起码现在辛佐不乱用咒术了,平昌国君也不想着打仗了,以后这里的人们日子应该会好过上一些。」 她才说完,蓦地脑袋一晕,恍惚间仿佛又瞧见了一大片的涟漪。 涟漪中间漾开一个黑洞,携裹着金色光芒,雾气升腾。 陆晚菀一个愣神,下一瞬,金光便兜头而下,而她的手,早已被谢衡牢牢握住。 第66章 离开十方神镜 苍梧洲。凌霄宗。 悬浮着十方神镜的大殿中, 几个弟子隐约好似听见了什么声音。 他们转过头,便见十方神镜里蓦地冲出一道耀眼光芒,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下一瞬, 伴随着「哎呀」一声,有人从镜子里跌了出来。 「是夫人!夫人出来了!」 「快去禀告长老!」 陆晚菀眼前还有些模煳,她闭了闭眼, 也不急着站起来。等眼前金光散去,周围景象落入眼中, 她才慢半拍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蓦地一转头, 身旁空空如也。 再低头一看,方才还被谢衡握着的手, 现在只余一点残留的温热触感, 以及……掌心的小小纸人一片。 这纸人又薄又轻,随着旁边去报信弟子跑动带起的一阵风, 竟轻盈飘飘地被带了起来,还在半空荡出了一道幽幽弧度。 陆晚菀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结果纸人被她这力道一带, 又飘得更远了些。 还敢跑? 他最好别妄想她会像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捉蝴蝶一样的去扑个小纸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陆晚菀瞪了那纸人一眼, 这才扶着桌案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衫,又朝着小纸人一指,轻声道:「给我弄过来。」 几个弟子都还躬着腰等着拜见宗主呢,此时听到陆晚菀这一句,方才抬头看了眼。 宗主……是没有的, 半空中只有一个小纸人晃晃悠悠, 几乎就要飘到门外去了。 弟子们虽不明所以,但宗主夫人的话还是要听的。 于是最靠近门口的弟子一抬手, 那小纸人便「咻」一下飞回了陆晚菀面前。 修真界就是方便。 陆晚菀嘀咕了句,一边抬手捏起面前的纸人端详。 纸是普通的白纸,上面一个难以辨视的鬼画符,隐约可以看到中间似乎正是「谢衡」二字。 这是……符纸? 谢衡变成一张纸啦? 这时候去叫人的弟子也回来了。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不多时便到了大殿里,只稍一抬眸,便见到了十方神镜旁的人影。 众人一齐拜道:「夫人。」 陆晚菀低低应了声。 隔了十好几年,再见这些本就不大熟悉的人,她几乎一个都对不上号。 「真是万幸,夫人可算出来了。」宁翊长老当先上前一步,迟疑了一下,又道:「夫人,宗主呢?」 众人闻声,登时齐齐抬头看向陆晚菀。 难道宗主还在里头? 不应当啊。 十方神镜的歷练虽难,但是连丝毫修为都没有的夫人都出来了,宗主怎么会没出来呢? 还是说,宗主为了保护夫人…… 这个念头一闪过,宁翊长老立时一愣,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他可是亲眼见过宗主对夫人有多不同的,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啊! 宁翊长老心下一个激灵,他转头看向陆晚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夫人,宗主他——」 「在这呢。」陆晚菀一看宁翊长老的神色就知道他大概是联想了许多,赶紧捏起小纸人晃了下:「出来前还好好的,喏,一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目光落到随风飘荡的小纸人上:……哈? 「这是……」宁翊长老从陆晚菀手中接过小纸人,用灵力探查后道:「这纸人身上还残留着术力,上面的符文我并没有见过……此术,恐像是什么邪术。」 邪术?符文? 怎么倒像是渡生门的东西? 陆晚菀将视线重新凝在小纸人上,越看,越觉得像是《四合诀》中的某个符咒。 可眼下《四合诀》也并不在她身上…… 宁翊长老皱着张老脸:「息尘应该知道这东西,可惜他此时正分身乏术,前头也少不得他。」 陆晚菀:「前头?」 宁翊长老先屏退了其他弟子,这才面色一肃,道:「夫人和宗主入十方神镜不久,久居天煞域的魔族不知为何突然发难,他们提出什么正邪皆可修仙,妖魔一併飞升的话,弄得许多正道修士都乱了道心,修炼之时不慎入魔。后魔族又联合了幽浮洲的妖族,一起来反正道修士,祸害了不知多少百姓。」 陆晚菀瞧着他紧锁的眉头,心知这事应当很棘手。 她顺手将十方神镜收回储物戒指里,然后仔细回想了下。 原书中也确实有魔族攻打修真界的剧情,她隐约记得是因为原主陆菀菀作死才招来的,可具体是为何,最后又是如何解决的,隔的时间太长,她实在是记不得了。 而一旁的宁翊长老,在看到陆晚菀轻而易举便将十方神镜收入储物戒指时,不由惊讶地睁圆了眼。 十方神镜乃神器,轻易无人敢动也无人能动,怎在夫人手中竟会这般听话? 不过眼下这到底并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宁翊长老收回思绪,又接着道:「近日魔族已攻入了九华洲,息尘,善渊和其他修真大能都在前边,现在正和魔族僵持着。」 陆晚菀点了两下头。 打架这种事,以她现在的能耐,大约是帮不了什么忙的。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把谢衡弄回来。 她伸出指尖戳了两下小纸人,纸人虽又轻又薄,却意外的…… 柔韧。 可以用「柔韧」来形容吧,好似怎么用力都戳不破。 陆晚菀蓦地想起来什么,用大拇指和食指细细捻了捻纸人,忽地问宁翊长老道:「那个……姜眠月现在何处?」 宁翊长老还在思考着是否要用通讯玉简将息尘长老叫回来,闻言下意识道:「那丫头如今由云辞看着,在云合峰上。」 那日十方神镜因姜眠月之故开启,几位长老后来便一同去查看了云镜中留影的入门试炼,这才发现了异常。 姜眠月幼年遇见的人同宗主长得分毫不差,虽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不是宗主,但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娃儿,又没见过宗主,又怎么分辨得出来。既是被迷惑才于无意中造成此番后果,他们倒也不好拿她怎么样。况且,这姜眠月自从十方神镜开启后,便陷入昏迷,到现在也没…… 正想到此处,宁翊长老腰间的通信玉牌忽地一亮。 他拿起来一看,正是穆云辞传来的消息。 「姜眠月醒了。」 陆晚菀闻言也不觉得诧异。 既然他们入镜她昏迷,那么如今他们出来了,她也确实该醒来了。 陆晚菀缓缓起身:「既然醒了,便去看看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 光芒耀眼。 谢衡眼睁睁看着身旁的人在方如云烟散去,失去踪影。任由他握紧手掌,亦没能将她留下。 他急于寻回她,在茫茫烟雾里不断穿梭,已经好一段时间,仍是没能发现她的身影。 究竟在哪儿? 谢衡耐性渐失,一伸手,青冥剑由掌心窜出。他挥下,扫散眼前阻碍的烟雾,足以削金断铁的锋利剑气却对抗不了轻软无形的飞烟。它们挥去了又来,存心与他相抗,破碎后又重新凝聚成形,仍旧宛如怒张白幕,一大片,像网。 他一遍一遍扬剑挥下,雾散烟消,在它聚合前,他冲破厚重浓雾,往当中一处缺口奋力奔去。 终于,周身不再只是云雾,缓缓添加其他色泽景物,而且,越发清晰。 四周围绕的烟雾,犹似彩墨,争先注入景致,变成了……一个女人。 深浓鲜活的颜色,不再只像雨中虚影一般朦胧。 女子回眸浅笑,眼里满是爱慕,正对着他无声说话。 然而下一瞬间,她便蓦地变成了一团白雾,连同美丽的笑,一併消散无踪。 她是谁? 他应当认得她的,否则不会在他脑海深处,不停涌现她的身影,或嗔或怒、或笑或哭,或是眼眸晶亮水灿,定定凝觑他,眼中交付着浓浓信任及眷恋。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一片空旷中,再三迴荡。 脑中忽然疼痛欲裂,绵延不绝。 片刻后,眼前那烟雾再度凝聚成了人形。 烟雾不断化形,不断消散。那女子仿佛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却一而再、再而三,散成烟雾的情景,大大激恼了他。 够了! 谢衡勐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此时正按在他额心的手掌! 「咦?!——」祝余因他突然醒来而惊讶,下一瞬,则因手腕被狠狠扳折,毫无防备地哇哇叫痛。 谢衡闭了闭眼,蓦地甩开他的手,双掌捂盖头脸,脑里疼痛未消,教他咬牙抗衡。 「青龙?」祝余试探地叫他,见他没反应,伸手要去摇他。 「别碰我——」 「不碰就不碰,你以为我稀罕啊……」祝余收回手。 谢衡喘着气,唿吸凌乱急促,不一会儿,冷汗涔涔,濡湿他鬓边长发。 疼痛稍缓,脑海里的女子,面容越发清晰,声音,由远而近,听得更加明白…… 青龙。 女子笑笑喊他,口吻并非柔柔绵绵那种嗲息,倒带点傲娇,好似她肯叫他的姓名,对他是多大恩宠一般。 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哪里都行…… 若是你问过我,把你的神魂和我的融在一起好不好,我会明白告诉你,我不要!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要你这样做! 女子气恼至极,搁在腿边的双拳,抡得死紧,仿佛这番话,耗费她多大力气咆哮。 「……息华……」 第67章 祝余 记忆如浪潮, 汹涌澎湃。 女子的一犟一笑、一言一语,在谢衡脑内逐渐变得鲜明,尽数恢復成一幅幅生动画面。 「你想起来了?」祝余眼睛一亮, 往谢衡面前一凑,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你还认识我吗?」 谢衡缓了缓神。 待脑中疼痛逐渐缓解, 这才发觉面前站着个血眸灿似红玉的白髮男人。 是魔族? 他坐起身,只是冷眼看着祝余, 不发一语。直瞧得祝余面上笑容一点点淡去, 额头都渐渐渗出了冷汗。 祝余方才施法便是要唤醒谢衡神魂中属于青龙的那部分记忆,但法术甫进行到一半, 谢衡就醒了, 此时他倒是也不确定法术究竟成功没有。 祝余嘀咕了几句,这时却听得谢衡忽然问了句:「这里是……天煞域?」 他一开口, 方才冷凝的氛围霎时松弛了下来。 「是啊。」祝余心里松了口气,很快便重新扬起了个笑容,问道:「我是祝余, 你想得起来吗?」 谢衡并不答话, 他垂下眸,飞快地厘了下当前的状况。 他和陆晚菀是一起从十方神镜里出来的,他此时在天煞域,那她呢? 十方神镜是她的神器,想来并不会伤害她,那么最大的可能, 她应当是回了凌霄宗。至于他为何会在此地…… 恐怕和眼前这人脱不开关系。 至于方才梦中那些, 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就是相融的同一个神魂,不过一些残留的记忆…… 他很清楚自己是谁, 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谢衡蜷了蜷手指,发觉他的身体在方才的疼痛过后,转为舒坦畅快,久违的灵力盈满全身。 他抬眸看了眼祝余,轻易便能看出祝余修为不低,甚至比他还要高上许多。 如果是祝余把他弄到这里来,那他想要从这里离开,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他在陆晚菀身上留下的禁咒符,却撑不了太长时间。 他必须尽快回去。 谢衡沉吟片刻,道:「为何把我弄到天煞域?」 「怎么叫弄呢,我这是带你回家。」祝余笑盈盈,道:「当年还是因为你以一己之力将那些魔物联合在一起,否则魔族又怎会有如今这番光景。你真的想不起来?」 谢衡抿了下唇,忽地淡声道:「一点。」 祝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只有一点? 所以你就想起来个息华神女是吧? 实在是……浅薄! 浅薄到令人髮指! 祝余红眸澄艷,尽管心里已经吐槽了一堆,面上仍是闲话家常般的怡然轻松:「那要不然我带你到处逛逛,看看能不能多想起来点。」 谢衡沉默了下,片刻点头应道:「好。」 天煞域乃魔族聚居之地,却并非旁人想像那般魔气蔽日。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一轮斜阳衬于宫殿后,有魔兽盘旋半空,嘶鸣声响亮。 魔宫大殿四周皆是玉石凿出的台阶,台阶之下,地面洁净如镜,铺满澄澈透明的冰凌晶石,像一池世间至静的无波水,涟漪不生,尘埃不染,倒映着地面正上方的一切。 祝余道:「这是冰凌晶石,冰凌晶石下无所遁形,映照万物原本面目影子,任何法术都欺瞒不了。因此在城下铺满百里,便是因此一功用,以防不肖旁族,混入殿中。」 谢衡应了声,他抬眸看了眼远处在落日映衬下,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天空。 身上衣袍被风吹拂得猎猎作响。 他率先迈步下了台阶。 冰凌晶石地面光可鑑人,反射他的身影。一身黑袍,面色冷然。 而身旁白髮红眸的祝余,脚下的倒影竟然是只……老虎。 一只浑身雪白,却眸色血红的老虎。虎爪粹带森寒剑光,虎尾有力,嚣狂地,霸占足下那片视野。 谢衡侧首,垂着眸,目光静觑地面的虚影。 半晌,才动了动唇:「你是……白虎。」 四灵之一的白虎?白虎竟也入了魔? 「很惊讶?」祝余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不甚在意地哼了声,「我能有今天,还不是得多谢你。」 所以白虎入魔,竟也是与青龙有关吗? 谢衡看他一眼,面上神色莫辨。 祝余却并不想就这事多说,他看着远处逐渐隐入暗色中的山峦起伏,嘆了句:「可惜这几日伏刚叔正率领大军在外……」 话虽只说了半句,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伏刚是魔族大将,谢衡自是早有耳闻。千年来魔族偏居一隅,从未踏出过天煞域,如今魔族大将率大军在外?为何率军?又是在哪个外? 谢衡神色一凛,冷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祝余并不惧他这般神色,挑了挑眉,话中甚至带了几分吊儿郎当:「率大军还能做什么,当然要攻打苍梧洲啊。」 谢衡眯了眯眼:「为何?」 「还能为何?自然是要将苍梧洲尽数收入我魔族麾下。」祝余顿了下,看着脸色冰冷的谢衡:「唔……你也不用这般看我,此事究其源头,还是因为你啊。」 他说到这,忽然笑了下:「魔族当年以你为尊,而你当年下的死令,便是拿下人族与妖族——」 「打上九重天。」 *** 陆晚菀在宁翊长老的陪同下,通过传送阵,很快便到了云合峰。 但来的……很不是时候。 二人才行至院外,便见院中穆云辞和南宫钰正打得灰头土脸。二人招招不虚,实战实打。 穆云辞如今是金丹期修为,而南宫钰虽整日的不学无术,但到底比穆云辞多活了好几十年,加之身上法宝多,一时竟隐隐有压穆云辞一头之势。 而陆晚菀和宁翊长老方才踏进院门,院墙便突地被南宫钰扔出的什么东西砸了个爆裂碎散,震声惊人。 灰濛的灰尘尚未消散,陆晚菀便先听到院子里传出南宫钰声若洪钟,吼得震屋撼地的一声:「小月儿,我来救你——啊!」 陆晚菀:「……」 这个南宫钰,还是如此的咋咋唿唿。 等烟尘散开了些,陆晚菀一眼便见到了趴在地上的南宫钰。 他一头红髮散乱,精緻的面容一块青一块紫,此时被宁翊长老的灵压压迫得趴倒在地上,整个的灰头土脸,实在是狼狈得很。 啧!早不救晚不救,偏偏这个时候来救,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陆晚菀视线在南宫钰面上一转,朝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南宫钰见状,一时脸色讪讪,这下既不大吼也不挣扎了。 有什么用呢?打也打不过,说又没理说,尤其对上陆晚菀这女人……得了,他还是老实点吧。 而此时,姜眠月靠在不远处的廊檐下看了全程。她虽有心阻止穆云辞和南宫钰二人争斗,但实在是使不出一丝力气。 也是,虽十方神镜里的时间流速和这里不同,但据宁翊长老所说,他们离开也有大半月时间。 若是修士,昏睡个大半月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姜眠月此时尚未开始正式修行,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穆云辞耗费灵力保她一命的结果了。 姜眠月此时面色苍白,虚弱的样子好像就要当场晕倒了似的。 陆晚菀朝她走近几步,想着顺手搀她一把,却被快步过来的穆云辞抢了先。 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女主当然得男主来照顾才是。 陆晚菀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朝着穆云辞暧昧一笑。 穆云辞:「???」 我能说是因为担心这姜眠月身上还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不让她碰你的吗? 你这又是在想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陆晚菀现在也并没有看男女主秀恩爱的兴致,她沖穆云辞点了下头,道:「把她扶进来吧。」 说罢一提裙摆,当先进了屋子。 姜眠月怔怔地看向她。 眼前女子一袭雪白镶金边的云衫,裙摆拂过地面,好似多了一丝此前未曾感受到的凌厉之色。 她……是要来向她问责了吗? 但她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穆云辞方才同她说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了这么久。 屋内,陆晚菀自行在桌旁落了座。 等穆云辞扶着姜眠月进来,宁翊长老也不得不拎着南宫钰进了屋。 这南宫钰到底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宗主在时还好说,现在他也不好拿他怎么办。 陆晚菀也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问宁翊长老道:「三长老,你能探到纸人身上残留的术力,那姜眠月身上的呢?」 宁翊长老很快反应过来,「夫人是怀疑这两件事是同一人所为?」 「不错,」陆晚菀点了下头,「那小纸人的纸,同那时那封信的纸好似是同一种,但我并不确定。」 而纸人上残留的术和姜眠月身上残留的术力若是相似,那便能确定,这必是同一人所为了。 宁翊长老觉得很有道理,抬手之间,便有一丝灵力从他指尖溢出,缓缓流入姜眠月额头。 不多时,宁翊长老收回手,神色严肃,道:「确实很相似,而且这股术力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魔气。」 魔气? 难道那人……是魔族? 姜眠月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而一旁的陆晚菀却是若有所思。 如果是魔族搞的鬼,那……那她也打不过啊。 要不谢衡就……自求多福? 第68章 神陨 想要找到谢衡并不难。 即使不知道他在魔族, 只要陆晚菀在,一个追踪符便能找到他的下落。毕竟谢衡身上,满满都是她的气息。再不然, 他们二人本就神魂相融,如果陆晚菀有点修为,要找到他就更容易了。 但眼下, 找人是简单,难得是怎么才能去魔族找人。尤其眼下那魔族大军已攻入了九华洲, 也不知他们此时将宗主掳去究竟有何阴谋。 宁翊长老眉头紧锁, 打开传讯玉简,朝前头的息尘长老和善渊长老传去了讯息。 而此时, 姜眠月几乎已经是挂在了穆云辞的肩上, 她本就身体虚弱,又经了方才这些, 脸色几乎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了。 南宫钰一直注意着姜眠月,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上前两步就想把姜眠月抢回来。穆云辞又岂会让他轻易得逞。 一来一回, 二人险些又打起来。 陆晚菀实在是看不过去。 内啥, 雄竞不可耻,但你们也顾及顾及女主吧!这扯来又抢去的,没瞧见人家姑娘气都快没了吗? 于是趁南宫钰被穆云辞挥开时,陆晚菀一个箭步上前——狠狠踩了南宫钰一脚。 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响彻屋内。 陆晚菀举步往外走去,到门口时不咸不淡来了句:「三长老,南宫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客,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还是赶紧让他去歇息吧。」 「你!咳咳……」南宫钰一时被口水噎到,咳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等他咳完再回头, 屋子里又哪里还有姜眠月的影子呢。 从云合峰迴到望尘峰,天也黑了。 陆晚菀从宁翊长老口中得知福佑被玄武带下了山,虽知道玄武应当不会伤害她,仍是难免地担忧了下。 这一担忧,便又想起十方神镜中的阿诺。算起来,她和阿诺相处了有近十七年,甚至比和谢衡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至于谢衡,他不是很厉害吗,兴许不多久就自己从魔族回来了呢。 陆晚菀躺在床榻之上辗转了会儿,有些睡不着。 月光洒入窗,清冷凉薄。 她翻了两下身,突然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烦躁。她索性从储物袋里拿出小纸人戳了下,不过瘾,又用力地拍了两下:「烦死了你。」 室内寂静了一会儿,不多时,陆晚菀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起了身。 桌上还放着不少木简书册,是上回谢衡说要亲自教她修炼时拿来的。可惜还没教呢就进了十方神镜,眼下出来了,谢衡又不在了。 陆晚菀在桌案旁坐了会儿,末了,还是伸手翻开了书。 书上写的东西晦涩难懂,按理说她这个从不曾修炼,压根连什么内府灵台是什么东西又在哪个地方也不清楚的人是半点也看不懂的,但兴许是因为禁制已解,她不用太多思考,身体便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开始运转起来。 点点灵气从她身上逸散开,于窗外落进来的月光融到一起,又重新被她的身体吸纳进去。 *** 天煞域。 祝余摇了摇翠绿玉瓶,里头水声泠泠,和着祝余接续的话语交融共鸣: 「这是只能拥有同一个神魂的人才能看见的三生水镜,镜里重演着上一世所经歷的种种恩怨情仇,只能看,不能干涉,不能改变。水镜不会撒谎,无论上一世你做过什么,它皆忠实呈现,不容任何人狡辩。」 「怎么用?」谢衡端详着翠绿玉瓶,问道。 祝余笑着睨他一眼:「你确定要看吗?」 虽是这么问了句,他也不等谢衡回答,一边已经打开了玉瓶的软皮塞,哗啦啦倒出无色澄澈的清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一瓶水,多得好似无止无尽,在落到桌面之前,迳自凝聚成圆,无需用容器盛装,就仿佛半空之中,已经存放着一个无形圆盘,将清水一滴不漏地装入其中。 祝余倾尽所有瓶中水液,直到半空水圆间最后一圈涟漪回归平静,一面水镜已然成形。 「怎么才能看到?」谢衡问他。 「只需滴入你的一滴血。」祝余说着,自己先转眸看了眼。 镜面只映出一片水蒙,照不见他的过去,甚至水面连倒影亦无,比寻常铜镜更不如。 「水镜就摆在你面前,只消定睛去瞧,便能看见自己上一世最难忘的记忆。」祝余说完,便退至一旁,斟起茶水轻啜,置身事外。 谢衡不发一语,右手指尖轻轻划过左手,血珠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血滴慢慢没入水面,在水间化开,消失无踪。 谢衡紧盯水面,不多时,微微拧了下眉。 「看见什么了?」祝余好奇。 谢衡睇给他一个眼神,淡淡开口:「你。」 祝余:「???」 谢衡视线重新落回水镜。 画面里,青龙眸色赤红,眉间冰雪凝聚,映衬眸中戾气更炽,由额头开始,大片黑色纹路浮现,几乎盘踞他半截面容。而那时的祝余一双黑眸,白衣白髮,手中持一把银面虎头刀,用力挥向了青龙,镜面瞬间晕开一片浓红。 然还不等谢衡再看下去,一池平缓镜面,蓦地被搅得凌乱波动。镜中祝余的面容破碎扭曲,而搅弄水镜的那只手,便是祝余本人。 此时他面容上笑意浅淡,与方才谢衡在水镜最后看见的不带笑意的眉眼很有些相似。 祝余没有看向谢衡,那双红玉般的眼眸,始终停伫在紊乱难平的水面上。 他轻嗤了声:「你不看自己和息华神女之间的事,倒来看我。」 「不过,看见了也好,省得后头我再多费口舌。」祝余说到这顿了下,片刻才接着道:「我那会儿确实是砍了你一刀,所以才趟入了你这趟浑水,我还嫌不够倒霉的呢,切!」 祝余的声音很轻,难闻喜怒起伏。他收回手,一颗颗水珠由指尖纷纷坠跌回水镜间,仿佛断线珠贝,叮叮咚咚,激起小而微弱的波漪。转眼,本还半湿的指已经干爽如初,不沾一丝水气,只隐约见一点水光,拈在指腹,由他带走。 谢衡也不多言,只是凝神继续看向水镜。 镜中逐渐晕开颜色,渲染出迷濛景色。 缓缓地,有日光透入水镜中央,而伫足光芒中央的那抹洁白……是息华神女。 「轰隆轰隆轰隆……」 息华神女眉眼轻抬,望向正不断发出巨响的方向。 谢衡知道,那里便是天柱,是自神诞世以来,便支撑着天的天柱。 隐隐可见天柱之巅,巨石一块一块滚落,千年仙木也承受不住乱石砸击,应声而倒。灵兽惊慌四窜,飞禽胡乱振翅,瀰漫着浓重灰雾,大量沙尘充斥在眼前,看不清远处的景况。 而眼前,数不清的仙人正俯倒在息华神女跟前。 漫天云雾层层起,层层落,风云撩动他们的发、他们的衣,神兽的低狺声成为沉默中的点缀。 「请神女救世!」仙人中为首之人蓦地出声,他眉眼修长疏朗,口出之言却是咄咄逼人:「只要神女愿意融入混沌之力,神魂便可以支撑天柱不倒。神女背负着整个世间,万不可因一己之私而逃避,致世间生灵涂炭。」 息华神女未答,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目光缥渺,眺望山岚轻烟,又像望着更遥远之处,往日总是笑意盈满的眼眸,落满霜雪冰冷。 下一刻,就连水镜外的谢衡仿佛都能感受到由水镜中传来的波动,以及重物倾倒的声音。 息华神女像是才回过神来,她看一眼为首的仙人,缓缓点了点头。 然她本非创世之神,混沌之力也非她之力,与其融合又岂是容易之事。 漫天混沌烈焰将她包围,身体里的每分每寸,所有的筋脉血肉都被灌注了混沌之力,她痛得仰头,一併牵引出长串的火焰,她却疼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仰倾的青丝流泄,黑眸览尽青蓝穹苍,一望无际的晴空不见云朵,只有混沌烈焰点缀其间,随即一片泼洒似的银色光便占据了天际,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她失焦的眼中不断增加…… 那银光,是神陨的序曲。 银色光芒渗透天柱每一寸的裂缝,方才还摇摇欲坠的柱体被层层细碎银光包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原状,银光爬过枯藁的树,拂向凋萎的花草,流过干涸的泉道。 笼罩半个天空的浓灰濛雾,被白云取代,周遭不再是灰暗暗的阴霾颜色,一切逐渐明亮起来。 然目之所及,再无那抹洁白身影。 一众仙人也终于在此时,长长舒了口气。然面上笑容还不及绽放,便见有人扫开层层蔽目的云,发了疯一般,扫尽一切挡道的事物,往此处奔来。 那人执剑的臂膀上沾着云雾溃溶的残渍,长长的黑髮和着他身上衣衫,一併舞动狂啸。 手中青冥剑跳动的焰火,不及他此刻炙烧的眸来得惊狂。 「青龙,息华已神陨,你这般又是作甚?」为首的仙人,也便是天帝,他身上白衣与脚下翻腾的云烟相融为一,慈善的脸庞却不见七情六慾:「勿再执迷不悟,妄动千戈,否则别怪吾等不念旧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神陨?」青龙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某种压抑的,冷冰冰的暴戾:「明明可以不启用混沌之力,即便是修復天柱,她也无需散尽神魂。」 「如你所说,千年万年以后,天柱也依旧有可能坍塌断裂。」天帝缓缓道。 「难道不是你一己私慾?神女陨落,从此仙界以你为尊,你便是天。」青龙冷到极致的嗓音流泄,与右手那柄吞吐着炽芒的青冥剑同时并存:「若这个『天』如此咄咄逼人,如此不留余地,那——」 「灭了何妨?」 「冥顽不灵。」天帝怒斥一声,口中默念咒语。 仙人在天帝的一群群围住青龙,又一个个被青冥剑的炙芒所伤。其中不乏怒声质问着青龙擅闯九重天的恶行,换来的仅是青龙更加嚣狂的兵戎相向。 下一刻,一道咒语光圈延伸出十数道白光幻化的绳索,牢牢缚住青龙,而光绳的另一端消失在天帝的掌心。 一口鲜血由青龙死咬的薄唇间呕出。 「青龙,你愚迷不悟,竟生灭天邪念,」天帝低声道:「如今打散你护身元神,是为惩戒。」 话声甫落,由天帝身躯所发出一道巨大的手掌气芒,烙在青龙胸口。 青龙自始至终蹙紧眉,咬紧牙关承受元神剥离身躯的剧痛,一点一滴窜天的烟芒是他数千年的修行。 他由天际坠地,刺目的血红不断由他唇瓣间溢出。 血雾飞溅中,失了主人操控的青冥剑也直直插入一旁岩块中,在狂风中摆盪。 神失元魂,如同人失二魂五魄,青龙散了大部分元神,身躯却仍被众神指间的光绳所缚,伫立在狂啸风中心一动也不再动。 只剩髮丝狂扬天际。 第69章 什么意思? 水镜的画面最终停留在青龙入魔的画面。他闭眸匀气, 久久未动,黑色衣袂与长发在浓烈的魔气中狂乱舞动。 下一刻,青龙的身形便如烟遇风般, 飘飘散去,消失于水镜中。 一切静寂下来,只剩耳边似乎还隐约迴荡着他的痛楚哀吟。 这时祝余突然又开了口, 他问道:「你已经找到息华神女的转世了吧。」 谢衡没说话,他面容冰冷, 看向祝余的眸中却并未有什么情绪, 和昔日要灭天的那个青龙并不相同。 「当年青龙堕入魔道,本是想要打上九重天, 却在修炼魔族功法时, 意外找到了重聚息华神女神魂的法子。」祝余顿了下,接着道:「为此你耗尽修为, 元神几乎也散了个干净,最终被天帝封印在了十方神镜中,直至死去。」 「息华神女陨落已有万年, 仙族早已取代神族, 天帝——」祝余伸手指了下天:「他若是知晓息华神女已转世,你觉得他会甘心俯首听命于神女吗?」 谢衡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连眼皮都未曾掀起来一下。 祝余往后靠了靠,伸出手掌,手势翻转间,一份玉简便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我之前从仙界伏羲阁中取来的功法, 修行此法, 你大乘期的修为便可圆满。」祝余笑眯眯地将手中玉简抛向谢衡。 玉简悬在谢衡面前,他没接, 蓦地出声问道:「即便青龙要灭天,此事也与你无关。」 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 祝余侧开了脸,只道:「当年我若是没有砍你那一刀,你也不至于元神尽散。」 「这便是你入魔的原因?」谢衡语气淡淡地问道。 祝余的身形顿了顿,忽然勾了下唇:「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那时也是一脚踩偏,不过如今你回来了,这魔尊之位我自然是要还你的,可算是解脱了。」 谢衡没说话,看着祝余的面上一丝波澜也无。 什么意思? 合着你把魔族这乌七八糟一堆事扔给我,转个世回来,这魔族就跟你没关系了是吧? 祝余的面皮抽动了下,硬生生摁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这下也不管谢衡要不要那功法了,他手指轻轻一弹,一道无形之力落到玉简之上。 那玉简便缓缓在谢衡面前铺陈而开。 玉简中的文字被星火点燃,开始融噬,不一会儿,散成了点点晶莹光芒。 光芒钻入谢衡的身躯,最终在他识海之中化作一个个字诀,字诀又瞬间凝作强大的灵力,融于他的内府。 无人知晓在魔族这座大殿之中,谢衡身上的修为正以何等惊人的速度在往上攀升着。 然而,在他大乘修为即将圆满之时,那些钻入的点点光芒,不知为何竟有一部分突地奔逃了出来。 祝余拧了下眉,不解道:「怎么了?」 谢衡淡声道:「会引来雷劫。」 这话一出,倒是提醒了祝余。 他倒是给忘了,凡人成仙是需要渡劫的,这渡过去了兴许会被天帝察觉,渡不过去搞不好又得重来一世…… 这可不成! 祝余立即道:「是我考虑不周,那你先歇息吧。等你修为巩固了,我们便去和伏刚叔汇合。」 见谢衡点头,祝余这才转身离开。 这厢谢衡抬手挥灭了殿中幻焰,端坐在榻上,闭眼开始修炼。 而那厢,陆晚菀也正坐在屋中,她盘着腿,认认真真地跟着宁翊长老学习凌霄宗的修炼功法。 「如何?可有感知到灵气运转自如?」宁翊长老问。 陆晚菀点了下头:「多谢三长老这几日的教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宁翊长老面上露出了个笑容:「夫人虽是五灵根,不曾想修仙天赋比宗主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几日便已筑基,实在是难得。」 宁翊长老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陆晚菀初至凌霄宗时,他便看出她是五灵根属性,五灵根也是修真界中公认的伪灵根,几乎没有任何的修炼天赋。不曾想,仅仅一夜功夫,她便自行修炼至鍊气中期,且可以自如运用五行之力,实在是打破了修真界上万年来的认知。 依照这样的修炼速度,兴许过不了多久,夫人便可以结丹了。要知道,金丹期的修士,在如今的修真界里也能占有一席之地了。 宁翊长老想到这里,迟疑了下,道:「不如等夫人结丹后,我们再前往前方战线。」 虽说眼下宗主只身一人在魔族,但以宗主的修为,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夫人修炼速度虽快,却也担心出什么意外。 「我有很多法宝。」 陆晚菀指尖摩挲了下另一只手上的储物戒指,她也是这几日才发现储物戒指里多了许多护身法器和符咒,应当是谢衡在进十方神镜前放进去的。 「三长老这几日也教过我用法了。到了那边,我也不会逞强,兴许谢衡也会过去呢。」 宁翊长老心知陆晚菀说的很有可能,毕竟现在正是魔族在攻打修真界的关键时刻,总不会无端端将谢衡这样的大能给弄到自己的老巢去。 他沉吟了下,片刻,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出发。」 陆晚菀点了点头。 待宁翊长老离开,陆晚菀又修炼了大半夜,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疲累。 翌日一早,晨露熹微。 陆晚菀睁开眼,感觉到体内灵气正自行运转。她念起法诀,双手缓缓摊开,银色光芒在她手中越聚越多,最终化为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住她的周身。 这样,应当便是成功筑基了吧? 晨雾凝在她的脸颊发上,她浑不在意地擦了擦, 站起身来, 不过转瞬的功夫, 四肢便恢復了暖意。 等到宁翊长老再过来,看到陆晚菀周身的灵气变化,惊讶地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昨日他还以为夫人这两日才能筑基,谁知仅仅过了一夜,夫人不仅成功筑基,竟还修炼到了筑基中期! 这是什么样的修仙怪才啊。 不过宁翊长老也没有惊讶太久,见多了,接受能力自然就高了。 一众人乘着云舟,不过半日功夫便到了临溪城,此地是众门派修士落脚歇息之地,距离战场前线还有一段距离。 「原来是凌霄宗的诸位到了。」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将他们迎了进去。 方才进城,那厢便有无数修士迎了过来。 「宁翊长老,许久不见!」 「见过长老。」 众人纷纷出声问候。 凌霄宗乃修真界第一大宗,弟子众多,宗主玄清真人,更是已经跨入大乘期的大能,是他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对象。 这些时日,虽然玄清真人未曾露面,但凌霄宗的息尘长老和善渊长老一直坚守在前线,抵挡住了魔族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因而他们对宁翊长老也越发的尊敬。 只是众人行完礼,齐齐抬起头,一瞧。 宁翊长老身旁竟然……跟着个女子? 她一身水蓝色法袍,发间簪着蝴蝶流苏簪子,眼底光华流转,面容精緻得过了分。 修真界中多是俊男美女,只有少数修士,或是因修为不够精进才会显了老态或是丑貌,但纵使是在这些俊男美女之中,这女子也定是那个气质最为卓绝出尘的。 不不,容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女子堪堪筑基的修为,竟能与宁翊长老并肩而行……不,她甚至是行在宁翊长老半步之前的! 这些人从来没听说过凌霄宗有这号人物,他们悄然扫过陆晚菀,在心中暗暗猜测着她的身份。 但在宁翊长老面前,这些人大都矜持,见宁翊长老不主动提,便也不好主动问陆晚菀身份。 等彼此招唿过后,便有弟子领着陆晚菀一行先往下榻处去了。 穆云辞跟在陆晚菀后面,这才低声同陆晚菀介绍起方才遇见的那些人,分别是来自什么宗门。 他们还没往前头走几步。 就遇上了落霞谷的女修,她们身穿白衣,飘飘若仙,同凌霄宗一行人擦肩而过。 其中一名女修,容貌同陆晚菀有几分相似,在她反应过来时,惊得当场便愣住了。 师姐都走远了,才发现人没跟上来,又折回去找她:「怎么了?凌霄宗的人你也不认识了?」 女修勐地回过头,视线死死盯住陆晚菀的背影,还有跟在她后头的,那个气质出尘的凌霄宗首席大弟子。 然后她蓦地笑了。 她抬眸再望向穆云辞和他身前的陆晚菀时,眼底竟然展露了一分狠厉。 那头,陆晚菀也在问穆云辞:「方才那几个白衣女修是什么来头?」 「那是落霞谷的弟子,」回答她的是宁翊长老,「落霞谷只收女弟子,她们本身并不算特别厉害,但……」 「但什么?」陆晚菀好奇道。 穆云辞咳嗽了下,接过了宁翊长老的话:「落霞谷的女弟子本身修为不高,但她们大多与各宗门中厉害的修士结成了道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而玄清真人,便是她们最常挂在嘴边的名字了,穆云辞心下补充道。 那就是靠双.修来提升修为呗。 陆晚菀点了下头,想起来方才在落霞谷那几个弟子中瞥见的,那张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 终于,一个十分遥远的名字被她从记忆中翻了出来,那人是—— 陆蓁蓁。 第70章 夜半开门 这地方几乎没有人识得陆晚菀, 但他们却识得凌霄宗的宁翊长老和穆云辞。 因而凌霄宗一行人刚到,便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围了上来。 宁翊长老虽长得慈眉善目慈眉善目,但到底挂了个长老头衔, 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攀谈的。而穆云辞却一直跟在一女子身后,二人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形容堪称亲近。 「那不知是凌霄宗的哪位仙子?」有许多人都在传音问同门师兄妹或者是相熟的道友。 这时旁边不知是谁忽地道了声:「那位应当是穆云辞道友的道侣吧?」 这话一出, 众人才想起来,凌霄宗的穆云辞不久前确实已经举行过结侣仪式, 当时还请了许多人去观礼呢。那么这位想必就是他的道侣了。 然而等走近了, 他们才发现这女子竟是由凌霄宗弟子拥簇着走来,甚至宁翊长老都落后她一步, 众人当即心头一凛, 心里也不由生疑:那当真是穆云辞的道侣吗? 而此次跟着陆晚菀一起过来的凌霄宗弟子,除了姜眠月没有修为外, 就连才筑基的陆晚菀,也难以避免地听了一耳朵。 她沖穆云辞眨了下眼,又稍稍回头看了眼几乎落单的姜眠月, 又沖穆云辞眨眨眼。 穆云辞不知她是何意, 却是下意识地脚步一顿,跟陆晚菀拉远了些距离。 陆晚菀:「……」 你怕什么? 我是让你去陪女主啊大哥…… 还不等她说清楚,便听得前方引路的人一声「到了」。 陆晚菀抬头望去,便见无数座小小岛屿,悬浮在半空中。 这些空中岛上都修筑了宅子。每一座岛,就是一个宗门的下榻之地, 同时浮岛上也设置了各宗门的防护阵法。 这样的景象在陆晚菀看来也并不陌生, 凌霄宗入门试炼时,便也是给弟子们提供浮岛住宿, 只不过跟眼前这些浮岛相比,规模要小上许多。 而眼前的这群浮岛中,便以凌霄宗的岛体最大,浮得也最高。陆晚菀只是站在这,就能看见岛屿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端的是奢华大气,而其余宗门的浮岛便只能围绕在它四周。 但…… 陆晚菀转头看看左边,又转头看看右边…… 那些人上岛好似都是用飞的。 但她大约……飞不上去? 不,她甚至都还不会飞…… 此时,已有两名凌霄宗的弟子从岛上飞了下来,他们恭敬地朝陆晚菀和宁翊长老拜道:「夫人,三长老。」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众人:夫人?什么夫人??哪个夫人??? 这厢宁翊长老点了点头,正要飞身上浮岛,才想起来陆晚菀眼下才筑基的修为,还不曾学过御物飞行,更加不会御风飞行了。他刚要从储物袋里拿出云翔扇,打算招唿弟子们一起上来,这时陆晚菀却是自己拿出了个瞬移符。 她侧头同穆云辞说了句「带上姜眠月」,下一瞬,手中符咒忽地一燃,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宁翊长老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幸而陆晚菀身上本就带着凌霄宗的宗门令牌,加之她的储物戒指上也留有谢衡设下的秘法,凌霄宗的防护大阵并未伤她分毫,反倒是她突然出现在宫殿门前,惊了驻守的弟子一跳。 因息尘长老和善渊长老都还在前边与魔族僵持,宁翊长老上岛为陆晚菀安排好住处后,就马不停蹄先行去前线同两位长老汇合了。 毕竟眼下抵抗魔族之事最为紧要,其次便是宗主了。 这厢,陆晚菀让穆云辞去照顾姜眠月,自个儿毫不认生地进了屋子。 这座宫殿虽然是暂住休憩之地,屋中设施也依旧一应俱全。 陆晚菀从桌案上摸过一个灵果,一边啃一边打开了窗户往外看。 远处黑气迷濛,不时还有各色光芒亮起,应当正是修士与魔族双方的交战之地。 她只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转身坐在榻上,复习了会儿宁翊长老教她的各种法术。 一转眼,便又到了入夜时分。 陆晚菀闭目躺在床榻上,灵气流转于身,自她身上晕出浅浅银光。 忽然,「吱呀」一声,在此时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又突兀。 陆晚菀睁开眼,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 只见那门无风自动,竟一点点由外面推开了来。 她立时坐起身来。 像这样房门半夜被打开这样的情况,她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沇川镇那会儿,她不就是这样被人给扛走的么。 当然眼下的情况和那时不可同日而语,那会儿她但凡会一点点的法术,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拿下。而现在,这人既然能通过凌霄宗的防护大阵,而又不被其他人察觉地进入这里,显然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陆晚菀抿住唇,一手打开通信玉牌给穆云辞发消息,另一手已经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把伞。 她撑开伞,再念口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立时便有光从伞缘落下来,在她周身形成了个防护罩。 只是门缓缓打开了,却并没有人进来。 陆晚菀再定睛看去,发现外头并不是楼梯的走道,而是一片漆黑。 仿佛另一个世界。 陆晚菀顿了顿,她没有任何对战经验,通信玉牌也没有丝毫反应。她站在床榻边,一时不知该上前看看,还是就在原地等着。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锦罗织伞?小姑娘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这声音柔美,婉转,如同丝滑的绸缎,撩得陆晚菀耳根都有些发软。 然而下一刻,门外便陡然颳起一股风,风力大到似乎要将她给卷到门外去。 陆晚菀手中的锦罗织伞是宁翊长老临行前给她的防护法器,虽能挡外物强悍的攻击, 却挡不住这般大风。风一卷,一下便将陆晚菀连人带伞,整个都捲起来了。 陆晚菀倒也不慌不忙,将伞放回储物戒指,这才微闭双眼,默念口诀。 只听得窗外一阵低低的窸窣声。 藤蔓破土而出, 从窗口飞快地钻了进来,一下便牢牢缠住了陆晚菀的腰身,好叫她顶住那大风, 不被吹到那人的手里去。 缠住陆晚菀之后,藤蔓不停,一路向前,却在伸至门外时,蓦地消失了。 那柔媚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姑娘真厉害,才筑基的修为竟然就会驭藤术了,可惜……道行还是浅了些。」 她话音才落,藤蔓从门口开始,一截一截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雪白蓬松的尾巴。 这是……妖怪? 陆晚菀压了下眉眼,问道:「你抓我做什么?」 话音方落,一个身着红纱的娉婷身影便从门后缓缓现了身。 「听说你是凌霄宗最紧要的人,我自然得把你抓去,才好拿来威胁他们啊。」她娇笑着,艷丽无双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 然她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只见面前的女子双手一拢,指尖霎时雷光涌动。她高举手臂,雷火汇聚,不过眨眼功夫,便在她头顶形成了强大的雷火之力。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雷火照着那女子落下来,直接把半间屋子给噼没了。 这样大的动静,瞬间惊醒了浮岛上的所有人,他们匆忙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恐怖的威压已经笼罩了整个临溪城。 修士们惊异的声音骤然响起。 「怎么回事?我们被魔族抄了老巢了?」 「不,不是魔族,你看那——」有修士指着不远处的狮,狼,虎,豹……一头接一头,俱是身形庞大,直冲着他们奔跑而来。 「是妖族!」 「妖族什么时候竟同魔族勾结在一起了?」 「可是妖族怎么能到这里来?我们在城外也设了防护大阵了啊。」 留在此临溪城里的本就是一些战力不高,抑或是在前线受了伤的修士,乍见妖族来势汹汹,登时乱了方寸。 很快,数个本就没多少驻守弟子的浮岛便被妖族攻占。 一时之间,交战声四起。 有修士抬眸望向远方,还在奇怪妖族好端端的为何会来攻打他们。 「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同门的师兄一鞭甩过来, 生生抽断了他面前不远处蜈蚣的一条腿。 不远处又一个修士被扫倒,旁边的豹子四肢伏地, 立即扑咬了上去,又被另一修士一掌打飞。 师兄用力咬了咬牙关,却也还是忍不住从喉中挤出声音来:「前线魔族也发起了进攻,正是交战的关键时刻,我们这里必须得撑住。」 一旦失守,前线大军前后夹击,修真界怕就是要遭大难了。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天空中蓦地浮现出九九八十一道流转道韵、衍化奥义的符文,形成变化无常的剑阵,无数的剑影自符阵中幻化而出,从天而降,生生将修士和妖族双方给隔绝了开。 修士们莫名抬头看向空中。 只见一道如峭立山峰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剑阵中央。 那人头戴玉冠,身影挺拔。他薄唇轻抿,眸中尽是冰冷锐利。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修士们首先沸腾了。 「是玄清真人!」 「玄清真人来了!」 第71章 凌霄宗的大喜事 这厢, 陆晚菀灰着脸从废墟里爬起来,被空气中的烟尘呛得直咳嗽。 她住的这间屋子被她给轰了个大洞,大大小小的瓦块掉了满地, 不断有风从洞中灌进来。 此前一直没有反应的通信玉牌这时候终于闪了下。 陆晚菀垂眸看了眼,是穆云辞传来的消息。但消息却是半个时辰前传来的的,比她发出去的消息还要早一些。想来是因她方才被困在那妖怪的结界中, 才会没有及时收到。 消息中提及姜眠月在半夜的时候偷偷离开了浮岛,穆云辞担心她有别的谋算, 便决定跟上去看看。 陆晚菀这时也想起来, 原文中似乎也有类似这一段的情节,大概就是女主单独外出, 男主不放心跟了上去, 二人经歷了这些那些,最终互生好感之类的。 那么这一出大概也许就是书中剧情降临了? 不过陆晚菀此时也无暇管太多, 她又不是月老,也只是兴致上来时才逗逗那两人,眼下她管自己都还来不及了。 她按了按胸口, 只觉得那处发闷得厉害, 好似肺腑都在隐隐抽动,喉头一股腥气直往外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不太妙啊。 她修为还是太低了些,无法驾驭火雷术这样的高等法术。好在那妖怪虽然没有被火雷噼死,应当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否则应当不会跑得那样快。 陆晚菀咽了咽涌到喉咙口的血沫,这才抬起脸, 从屋子的大洞里往外看出去。目之所及, 修士们和各类豺狼虎豹打斗纠缠在一起,实在是……玄幻。 更玄幻的是, 半空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冰蓝色的剑影,跟下雨似的往地面上戳。 她晃了晃脑袋,下意识抬头看向半空,那上面飘着个人,黑衣黑髮,面容俊朗。 要说修炼有什么好处,其中之一就一定是五感增强。 因此隔了这老远,陆晚菀都能看见那人脸上的表情,冰冷又漠然。 哪成想情绪都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她眼睛便是一花,一时连耳边的声音都模煳了许多。 她全然不受自己控制地张开嘴,本能地吐了东西出来。鲜红的血,立刻染红了一点鞋袜衣摆。 随后她的身体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软软地往一侧倒去。 却是倒进了一个怀抱。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陆晚菀眨了眨眼,心道这下应当不用担心倒在乱石堆上硌得慌了。 于是她眼一闭,放心地晕了过去。 陆晚菀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一睁眼,透过微青的天光,她先看到的是鸦青色的床帐。 这里不是她的屋子。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谢衡人呢? 她揉了揉脑袋,坐起身,这才发觉不仅胸腔中的那股窒闷感没了,且灵气在她体内的流转也更加顺畅了。 啧!没想到修炼以后受伤都能好得这么快,也算是前些日子没有白用功了。 陆晚菀起身,也懒得洗漱了,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这才打开门出去。 门外守着个凌霄宗弟子,见她出来,忙问:「夫人身子可还有不适?」 陆晚菀:「已经好了。」 那弟子又问:「那夫人可要用早膳?」 陆晚菀摆摆手:「不用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停下了来。 那弟子见状,一下就想到什么,忙问:「夫人可是要寻宗主?」 陆晚菀:「……嗯。」 「宗主正在前殿商讨妖族和魔族之事。」弟子道:「我带夫人过去。」 陆晚菀闻言「啊」了声,奇怪道:「就在前殿?」 弟子也知道陆晚菀在奇怪什么,昨晚临溪城虽遭到妖族攻打,但前线魔族也在同一时间进攻。如此情况下,前线显然比临溪城更需要宗主去坐镇。 但是吧…… 那弟子忙解释道:「夫人昨夜受了伤,有所不知。那妖族和魔族大军在宗主一出现后便连连撤退,说是要停战,和我们和谈。」 陆晚菀愣了下:「……和谈?」 那弟子也露出了同陆晚菀一样茫然的表情,只道:「我们也都觉得奇怪,所以今日前线只留了息尘长老坐镇,其余人都撤了回来,正在前殿和宗主商议此事。」 魔族和妖族到底闹的哪一出,无端端的攻打修真界,又莫名其妙要和谈? 怎么地,打着玩啊? 陆晚菀一头雾水,跟着弟子往前殿方向去。 那厢谢衡正端坐在大殿。 他一身黑衣,薄唇轻抿,只从那双幽深眼眸里透出来的气势都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饶是座下皆是各个宗门的大能者,也不免生出不敢直视的感觉。 「谢宗主。」坐在下首的干元宗宗主蓦地开了口。 干元宗在苍梧洲是仅次于凌霄宗的第二大宗门,平日里与凌霄宗多有往来,因此只以「谢宗主」来称唿谢衡,说话也并不若其他宗门来的拘束。 他直言道:「谢宗主所言实在匪夷所思,我等亦无法求证。但若仅凭谢宗主几句话,我等便冒冒然做出决定,届时若是出了岔子,整个修真界怕就要付诸一炬,这样重大的责任怕是无人能担得起。」 话音落下,立时便有不少贊同之声响起。 「不错,谢宗主说那通天梯被仙人断了那便真断了吗?这等消息谢宗主又是从何而来?」 「飞升乃我等修士毕生追求的东西,怎能因真人几句话就去怀疑仙人?玄清真人莫不是被那些妖魔给哄骗了吧。」 「是啊,依真人的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同那妖族魔族合作,一起去推翻那天吗?那怎么敢想呢?」 其余人听到此处,不由暗自点头。妖魔二族突然要和谈就已经足够怪异了,玄清真人竟在这时要提出和妖魔合作,一起打上九重天去…… 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更何况仙界又岂是他们能打得上去的,玄清真人怕不是中邪了吧。 还有些不大聪明的弟子,年纪轻,这里也轮不上他们插话,所以只管乖乖听着自个儿宗门的长辈的话就是。 就在众人按捺不住,各自开始偷偷打量谢衡时,他蓦地抬起了眼皮。 「此事自不可凭我一人之言而定。」谢衡语气淡淡,道:「我已着人去寻四灵之一的玄武,届时诸位自可从玄武处求证。」 「四灵之一的玄武?」 「玄武竟在修真界吗?」 「据传四灵之中,青龙已死,白虎入魔,朱雀自焚后唯余一丝血脉在人间繁衍,玄武却一直没有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这时谢衡又环视一圈儿,众人当他还要再提灭天之事,却见他抬手一挥,一张张精美的请帖瞬间便出现在各人手中。 「这是什么……」 「是我凌霄宗的一大喜事。」说话的是宁翊长老,他咳嗽了下,郑重道:「玄清真人不日便要举办结侣仪式,广邀各位前往我凌霄宗赴结侣大典。」 「什么?!?」 「谁???」 「我耳朵出问题了?」 宁翊长老沉着声,耐心十足地又重道一遍:「玄清真人不日便要举办结侣仪式,邀请各位前往凌霄宗赴结侣大典。」 众人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半晌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玄清真人……竟然要结道侣?!? 陆晚菀走到殿外时,正见殿内一个面容冷硬的男人问谢衡道:「不知那位要与谢宗主结侣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陆晚菀一下顿住了脚步。 谢衡淡淡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请柬上不是已经写得分明了吗?她姓陆,名晚菀。」 陆晚菀:「???」 不是商量和妖族魔族和谈之事吗?怎么变成……呃……这事了? 陆晚菀这厢还觉得怪异呢,殿内更是骤然响起一声茶碗碎裂的声音。 一时所有人都朝那打碎茶碗的人,看了过去。 是落霞谷的一个女弟子。 落霞谷在修真界中的存在感并不十分高,但昨夜妖族进攻临溪镇,却是落霞谷的一个弟子首先发现异常,并及时提醒其他人,才免于驻守城内之人着了妖族的道。 此时众人视线都落到了那名打碎茶碗的弟子身上。 陆蓁蓁勉强沖他们挤出了个抱歉的笑容,低下了头。 这头干元宗宗主拧了下眉,道:「即将与谢宗主结侣的这位姑娘,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其实他早想起来「陆菀菀」便是前段日子同穆云辞结侣的那女子的名字,只是这个「陆晚菀」和那个「陆菀菀」……应当不是同一人吧? 谢衡还未说话,门口便传来凌霄宗弟子的声音:「夫人来了。」 殿内的所有人,不由调转视线,目光齐齐落在了陆晚菀的身上。 陆晚菀:「……」 大意了。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陆晚菀在平昌国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这么几十个人,哪里比得上驱邪仪式那会儿人多呢。 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毕竟这里的人,似乎有不少都参加过那日她同穆云辞的结侣仪式。光这么看过去,就有好几个眼熟的人了。 陆晚菀顶着各色视线,不动声色地顿住了往里迈脚步,目光逡巡了一圈儿,最终仍是抬起脚迈过了台阶。 谢衡已经起身迎了上来。 他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带着一分熟稔,他的手指分开了她的,与她十指相扣。 大殿中登时鸦雀无声,他们脑中恍恍惚惚,半晌都捡不回来自己的思绪。 这二人竟如、如此亲近? 这还是那高高在上,冷酷漠然的玄清真人吗? 众人一时都看傻了。 另一边陆蓁蓁压下眼底的震惊,而后紧紧盯住了陆晚菀。 陆菀菀不是同穆云辞结了道侣吗?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她竟然同玄清真人…… 那可是穆云辞的师尊啊!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第72章 守寡?不可能的 谢衡就这样牵着陆晚菀, 旁若无人地进了殿。 早有凌霄宗弟子在谢衡椅子边又放了把椅子,于是陆晚菀便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谢衡身侧。 而此时, 亦有不少人认出陆晚菀好似就是前段日子同穆云辞,也就是谢宗主的弟子举行过道侣的那个。 其中就包括了干元宗宗主。 他合上大张的嘴巴,结结巴巴问道:「这……她不是谢宗主徒弟的道……咳咳……」 因为过于震惊, 话说到一半他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而殿中此时也鸦雀无声,只剩干元宗宗主咳嗽完后接回去的剩下半句话。 「你徒弟的……道侣吗?」 余音裊裊。 一直未曾开口的善渊长老闻言, 当即转过头, 似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干元宗宗主说话直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不仅说话直, 还恁地没有脑子! 干元宗宗主:「……」 咋的?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果不其然, 殿中众人脸色在他这句话说出来后瞬间变得五花八门,有的甚至还有不慎发出惊唿后又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 徒媳变老婆…… 真是……好大的秘闻! 谢衡正要开口将事情说清楚, 陆晚菀却先他一步动了动唇。 她坦坦荡荡又理所当然地道:「这事是个误会。况且当初那结侣仪式也并未顺利举行,也没起心誓,自然作不得数。」 众人:「……」 是……吗? 陆蓁蓁忍不住瞧了瞧陆晚菀的方向, 眼底飞快地划过了一点灰暗的颜色。 陆菀菀……她凭什么?一个从九华洲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现在竟攀上了玄清真人。 当初若不是她抢了自己与穆云辞的婚约,如今风光坐在大殿上的人合该是她!而她也不会因此事同父亲吵闹置气,只得跟着师姐师妹四处奔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陆蓁蓁咬了下唇,心道,日后总有机会的。 玄清真人似乎对陆菀菀多有维护。此时并不是她仗着陆菀菀姐姐的身份去教训陆菀菀的时候,否则矛头说不定会落到她这个姐姐教妹无方上来。 而这时, 旁人也才从恍惚中逐渐回过神, 气氛颇有些尴尬。 谢衡这时忽然口吻平静地道:「此事终究只是我与我夫人之事,无需徵得你们的同意, 你们有闲心想这些,倒不如想想昨夜妖族是如何能进得来临溪城外的防护大阵。」 众人听得谢衡的前半句话心里还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听了后半句话心中皆是一凛。 不错,临溪城外的防护大阵是他们联合设置的,即使那妖族设法破了阵,也不该丝毫动静也没有,如此悄无声息地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当即就有其他宗门接口道:「莫非城里有妖族的内应?」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心中皆是惊骇。 难不成是有妖物混迹在了城中,偷偷放了妖族进来?又或者,他们这些修士中有人与妖族勾结? 不管是因为哪个,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彻查各自宗门内弟子是否有异。 至于和谈,他们与魔族已战了好些日子,现在又加上个妖族…… 小宗门自然是希望早早结束战局,稍大些的宗门纵然想藉此机会提升宗门在修真界中的地位,但没有玄清真人相助,他们想要打回去又谈何容易。 角落里,陆蓁蓁心头一颤,指甲紧紧掐住了掌心…… 干元宗宗主神色莫辨地瞅了眼陆晚菀和谢衡,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的话可能是让人不快了,于是当先告退离开了大殿。 既然干元宗打了头,其他宗门便也识相地跟着离开了。 殿里只余凌霄宗的几人。 善渊长老缓缓舒了口气,但心下又不由觉得有几分讥讽。 他们虽是修士,修真即是修心,但又有几人当真能做到修心?便是修真界中,也逃脱不开人间的派系林立和争权夺利。 「宗主方才说,要与妖族魔族联合打上天?」善渊长老沉吟了下,问道。 他自然是相信宗主所说,既然通天梯已断,他们即便再如何修炼恐怕也无法飞升。只是……正邪如水火不两融,妖族与魔族也是狼子野心,又如何能与之合作? 这时宁翊长老忽然开口道:「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既然仙族断了通天梯,那我们打上去又何妨?」 这便是同意方才谢衡所说的了。 而陆晚菀……陆晚菀还茫然着呢。谢衡打上天?怎么打?……不会是为了她吧? 唉……可不就是为了她么?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上天去? 但是打上天,应该会死很多人吧? 应该会的。 「我方才所说,你们听过便罢。」谢衡的声音响起, 一如既往的口吻冷淡,打断了陆晚菀的思绪。 「我自有打算。」 他说完,缓缓站起身,牵住陆晚菀往殿外走去。 和谈之事,他已经交给了息尘长老。 祝余联合妖族这一出,并非真的要吞併修真界,加之他在离开天煞域前同祝余的一番话,此次和谈十分的顺利。 于是一行人稍稍收拾了下,当天便回了凌霄宗。 转眼便入了夜。 陆晚菀同谢衡回屋,洗漱后,在床榻上滚了两圈,然后就被谢衡揽住了腰。 「睡觉。」谢衡扯过被子将她一裹:「你受伤了,多休息。」 陆晚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嘴里却是老神在在地嘀咕:「我好了呀。」 谢衡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陆晚菀也就老实躺着了。 可才躺了一会儿,她心里便莫名泛起了一种说不出的焦躁难耐。 陆晚菀按不住翻了个身, 手掌托住半边脸, 盯着谢衡, 好一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的月光稀稀落落地洒进来, 陆晚菀不由出神地想,那些仙人,他们会怎么对付她呢? 这时谢衡的声音在她耳边蓦地响起:「明日我拿一册功法给你练。」 陆晚菀好奇:「什么功法?」 谢衡顿了下,道:「你身上的禁制已去,修炼速度比普通修士要快得多,他们修炼的功法不适合你。」 「噢。」陆晚菀懒懒应了声。 一时无话,耳边只余二人平稳悠长的唿吸声。 陆晚菀侧过头,额头抵在谢衡下巴上,想了想,随便找了个话题,道:「对了,穆云辞昨晚和姜眠月一起出去了,你知道吗?」 谢衡:「……嗯。」 陆晚菀:「还有福佑,也不知道玄武带她去哪了。」 「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陆晚菀缓慢地眨着眼:「我们离开十方神镜以后,也不知阿诺怎么样了,还有石岩和莫云风。」 「我们离开前就都已经安排好了。」谢衡答完,顿了顿,突地道:「总想着别人做什么?」 「嗯?」陆晚菀疑惑道,「那我该想谁?」 谢衡别开目光:「你觉得呢?」 陆晚菀撑起上半身,由上而下看着他,忽地,眉眼一弯便笑了:「你是说,我该想你吗?」 「前几天你不在,是有些想的。」她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谢衡嘴角微微抿起了个弧度:「有多想?」 陆晚菀抿了抿唇:「一点点吧。」 谢衡将目光转回来,一手托住了陆晚菀的后腰,低声问道:「只有一点点吗?」 他的目光深邃,望着她,像是想要仔细地将她看清楚:「晚菀,你如今有几分爱我?」 陆晚菀一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有几分爱谢衡?她不知道。 但如果她的爱有十分,她想,这十分,必然不会全在谢衡身上。 她也爱她自己啊。 谢衡也不睡了,登时坐起身来,还把她也拎了起来:「你且说说。」 陆晚菀:「……不睡了吗?」 「说完再睡。」 「哦……」陆晚菀舔了舔唇,「那……说什么啊?」 谢衡咬牙切齿:「你说呢?」 那一刻。 陆晚菀觉得自己好似从他的眼底窥见了一丝悲伤。 但那丝悲伤转瞬即逝。 陆晚菀一时都愣住了。 谢衡见她始终说不出话来,起身便要从床榻上下去。 这时陆晚菀突然从后头爬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谢衡被她勐地一扑,后背抵在了床柱上,双手却下意识环住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 陆晚菀小声道:「我从小时候开始就知道……」 谢衡抱住她,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己。我不能太依赖别人,也不愿意太喜欢一样东西,因为太在乎,太依赖,太喜欢,有一天这东西没了,离开我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她乱七八糟地说着。 像是在叙述她过去曾经的某个时刻,又像是在说别的…… 像是在说。 如果她太在乎谢衡的话,当谢衡註定要离开的时候,她就会这样难受的。 谢衡手臂用力,将陆晚菀紧紧扣入了怀中。 陆晚菀埋在他的胸前,道:「所以你真的要打上天去吗?你会死的吧?」 谢衡顿了顿:「……不会。」 「你迟疑了。」陆晚菀哼了声:「你别以为你为我死了我就会为你守寡,我是不可能当寡妇的。」 谢衡本来绷紧的五官,这下更紧绷了:「你说什么?」 陆晚菀:「我说,等你死了我再找一个……两个三个也不嫌多……」 谢衡没好气地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用力搓了两下,咬牙道:「只怕你的打算要落空了。」 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陆晚菀不服气:「你什么意思?你又是谁啊你,结侣仪式都没办呢,我就必须得给你守寡吗?」 谢衡实在忍无可忍。 他蓦地低下头用唇堵住了她的,还用力啃咬了两下。 一口一个守寡…… 他还没死呢! 第73章 学霸 天帝赤炎伫立在云雾缭绕间, 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天柱。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帝轻轻嘆了声。一个转身,他便已出现了在了他的云虚殿中。 重禺上仙进到殿中后, 殿门口的仙婢上前为他更换了鞋履,又将仙露挥洒在他的身上。 而不远处的高阶之上,天帝高高端坐着。 他气势威严不可冒犯, 看着重禺上仙,动了动唇:「何必这样繁琐, 都退下吧。」 仙娥曲了曲身, 无声从殿中离开了。 「近来天柱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天帝道。 重禺上仙点头:「我虽不曾有幸见过息华神女,但想来, 神女之力应当十分强大。」 天帝笑道:「我倒是忘了, 重禺上仙是在息华神女陨落之后才飞升的。」 他打量重禺上仙浸着的丝丝阴邪之气,道:「若我没记错, 你是以邪修之体飞升成仙的。」 「是。天帝当年也并不曾因此看轻我。」 天帝顿了下,嘆道:「可惜已多年不曾再有人飞升了。」 「机缘未到罢了。」 天帝语气平淡道:「待神女重回神界,天梯便也可以修復了。」 「神女已甦醒?」重禺诧异道。 「还不曾, 但应当快了。」 重禺沉吟了下:「神界这么多年早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了, 如今,天帝才是六界之主。」 「神族本就凌驾于仙族之上,我等又怎可越过了去。」天帝淡淡笑了声,道:「神女要成婚了。」 重禺皱了下眉:「神女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拥有最强的天赋,远远凌驾于众生之上, 应当摒弃情爱, 才能做到对六界公平。」 不错,仙界确实不严禁情爱。一切顺应缘与分、因与果, 有时也可说是业与偿,仙人虽跳脱轮迴,却不代表他们身上无负累、无牵繫。 但神不一样,七情之于神,除劫之外,便无其他意义。 天帝沉默了会儿,挥手让重禺上仙退下了。 大殿里只剩天帝一人。 他抬起头,看着大殿顶端的银河中的无数星辰,忽然嗤笑了声。 神的责任,只是转个世便能撇干净吗? 不。 神,背负着多沉重的担子。 神便应当将自己束绑于天地之间,用自身力量来背负万物生存的权利才对。 神女又怎么能在凡间留下羁绊呢?即便转世,神女在凡间也应当做个孤家寡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天帝抬手,拨弄了一下银河中的星辰。 拨弄一颗, 便会拨动一条原本星辰的轨迹。 如此操-弄生死命运。 天帝方才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手握这样的大权,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只可惜。 若是神女的宿命, 也能被他如此轻易拨动就好了,他又何必再浪费那样多的心力? *** 天色尚早,鱼肚白的苍穹染透出些许晨曦橙光。 谢衡睁开眼的时候,陆晚菀还睡得很熟。 她髮丝凌乱,衣衫未曾遮挡的地方,露出白皙的肌肤,上头是他纵情肆虐的紫红吻痕,像花,绽放在她身上。 「要起了吗?」陆晚菀察觉到动静,迷迷煳煳问道。 谢衡撩开她覆额的长髮,露出粉嫩桃红的娇媚艷容:「时候还早,再睡会儿。」 陆晚菀现在的修为虽然不高,但这个觉也是可睡可不睡的。不过到底是辛劳了一夜,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倦。 她听话地重新趴回了枕头里。 然后就感觉到谢衡执起了她的手,将什么东西繫到了她的手腕上。 陆晚菀掀起眼皮。 是一条彩线编制的手环。 各种颜色的细线,红橙黄绿青蓝紫,麻花一般相迭相缠,争相圈裹着一颗白色珠子。 「这是什么?」陆晚菀问道。 她隐约感觉到,手腕上的彩线环,有术力流窜。 谢衡将手指插-入她的髮丝间,轻轻梳动她的头髮,他缓声道:「是金刚灵珠,可护你神魂。」 不是有已经那个什么护魂咒了吗? 陆晚菀心中疑惑,却仍是点头道:「就当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吧。」 谢衡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既然是定情之物,那晚菀是不是也该给我点什么。」 不对,有猫腻。 陆晚菀似有所觉,一下坐直了身子, 十分高冷地道:「我给你的还少吗?」 谢衡认真思索片刻:「嗯,是怎么贪心了,晚菀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 「晚菀送我的功法,我很喜欢。」 陆晚菀:「功法?」 「忘了?」他屈指轻抚了下她的耳垂:「昨夜我不是教过你了吗。」 昨夜? 陆晚菀不自觉地颤了颤,脑中忽然闪过许多有颜色的片段,不由面上一红。 呃……他说的是双.修功法?他们俩这样子算不算是耽于美色?满脑子只有淫.欲? 陆晚菀一时只觉得耳垂也被他摸得又烫又酥麻。 「怎么不说话了?」谢衡动作一顿, 垂眸去看她。 陆晚菀故作镇定地拍开他的手, 道:「我想学别的。」 谢衡顿了下。 虽说昨日他也说了要让他修习法术,但她往常……可不怎么爱学习。 但爱学总是好的。 她也应当要多学一些。 往后,也不会让人轻易欺负了去。 谢衡:「我去拿。」说罢,他松开了陆晚菀,起身下床。 陆晚菀咂咂嘴,乖乖坐在床榻上盯着他光-裸的背。 谢衡的背上分布着几道不太规则的抓痕。 啧!原来她也挺厉害的呢。 谢衡穿上衣衫,回首看她。 衣衫七零八落,遮不住的点点莹白。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眸里倒映出他的模样,水意潋滟,透出一点不自觉的媚意。 谢衡喉头紧了紧,禁不住又俯身吻了下她的唇,这才转身走远了。 谢衡没有去太久,等他抓着玉简回来,陆晚菀还坐在床沿呢。 衣摆下,两条匀净的小腿屈弯着,在床沿不住地前后摇晃。 谢衡步子一顿。 他放下玉简,在她身前半跪了下来。 陆晚菀:「做什么?」 谢衡没说话,一手握住她脚踝,替她穿上了袜衣。 明明只是手指一点的事,他倒是做得认真,穿完了一只,又换另一只。 陆晚菀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最好别学那些牺牲自己拯救别人的把戏。」 谢衡顿了下,唇角忽然漫开点笑意。 他站起身扣住他的腰肢,道:「不会,我怎么捨得。」 他怎么会捨得死? 陆晚菀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从十方神镜出来以后,陆晚菀的学习积极性便开始持续高涨,近日更甚。 前几十年她都没尝过当学霸的滋味,谁晓得学起这仙术法诀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到一日功夫她便将谢衡拿来的玉简上的东西全学会了。 如此一直学了两三天,陆晚菀终于遇到了点麻烦。她皱着眉道:「这个阵法怎么还要画这么多符啊?这些都是什么符?怎么画出来半点用都没有,是不是画错了?」 谢衡拿起符纸看了眼:「没错。」 随手将符纸收了起来。 恰巧此时,有弟子送来了两套衣服。 弟子道:「这是宗主与夫人结侣时要穿的礼服。」 他将玉质托盘放在了桌上,便退了出去。 陆晚菀心中好奇,放下手中的笔,从桌案旁起身过去看。 只见托盘上端正地摆放着两套白色法袍,衣裳上淡淡黹纹,时时刻刻都在幻化改变。其中一件上先是含苞初蕾的花骨朵,后而舒展蕊瓣,开得恣意娇嫩,另一件上则是精绣的禽鸟,不时仰首拍翅,活灵活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衣袍上方,则摆了两顶头冠。 一顶以玉铸就,一顶以金铸就,冠前还有金色流苏垂落,精緻华贵。 这衣着,比陆晚菀之前结侣那回穿的可高级多了。 谢衡跟在她身后,俯身,下巴抵住她额头,以一种半环抱的姿态,将她搂在了怀中。 「歇息了?」 陆晚菀抬头看了看已然拢下来的夜幕,点了下头。 等洗漱完,她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她扭头看着谢衡,奇怪道:「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出门,不用处理宗门事务吗?」 「都是些琐事,交给长老就可。」谢衡答道。 他说的是真的。 与魔族妖族和谈之事他并不担心,至于其他,他更是无需费心,唯一紧要的,便是近在眼前的结侣仪式。 与此同时,和望尘峰上的岁月静好不同,凌霄宗主峰上已经忙得飞起。弟子们来去匆匆,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用。 谁也不知道宗主和夫人的结侣仪式为何要安排地这般着急。而此次结侣仪式,不仅邀请了修真界的大小宗门,就连妖族和魔族也会有客前来。 这在修真界中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修士同妖魔,向来便是死敌。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前几天三方已经顺利和谈,但也不代表他们不会在结侣仪式上再搞出点什么事来,那可不得有得折腾。 抱着这样的心态,众人布置起来就越发小心。他们按照宗主的吩咐,该设结界的地方设结界,该布置阵法的地方加固了好几回,确保没有一丝疏漏。 就这样,所有人紧赶慢赶,终于五天之内,将结侣仪式场地布置出来。 宾客们也随之陆续到来。 第74章 劫财 凌霄宗。云合峰。 月上柳梢头。 玄武从外面走来, 身后跟着的福佑亦步亦趋。 「你不要生气啦……」福佑偷瞄他,「姑娘要成婚,我肯定要回来的。」 软软甜甜的声音像在撒娇。 玄武昂着头哼了声:「我没生气。」 「你有。」福佑眼珠子滴熘熘一转, 又问道:「你是不是被那些人气到了?」 要是她被那么一群人追着问「通天梯真的断了吗?」,这个问完那个问,那个问完再换一个人, 她也会烦死的。 「别生气了。」 「我没有。」玄武死不承认,兀自打开房门进了屋。 「我今晚就要回望尘峰照顾姑娘, 」福佑还跟着他, 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口袋,「这里的小鱼干都给你, 你别生气了。」 玄武:「……说了几次了, 我没生气,我也不爱吃小鱼干。」 再说了, 那女人用得着你来照顾? 怕不是早被谢衡照顾地不知今夕何夕了。 福佑不知道玄武在想什么,张口便道:「可你是乌龟啊。」 乌龟怎么会不爱吃小鱼干。 玄武没好气地瞪她:「我不是!」 「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 那你别生气了。」 走入内室, 玄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道:「行了我不生气了,你先回去吧。」 福佑见他接过小鱼干,眉眼一弯,也不多话,转身便离开了。 等福佑走后, 玄武才用力挥了下袖子, 冷笑道:「还不出来?」 玄武话音落后,原本安静的屋内, 缓慢地浮现出一股魔气。 魔气落在地上,化为人形,是一个白髮红眸的俊美男子。 玄武看到他,眯了眯眼,不屑道:「祝余?此处可不是你的屋子,你不请自来,还埋伏在我屋中,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成?」 祝余闻言,「本尊今日前来,是跟老朋友叙旧的。」 「叙旧?」玄武嗤笑,忽的敛起笑意,冷冷挥袖,「我从不和魔族来往,你请回吧。」 「你又何必再装。」祝余怡怡然在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便是妖王吧。」 玄武一下子警惕起来:「你胡说些什么?」 「当年天柱坍塌,天帝欲息华神女以自身神魂修復天柱,你和朱雀得知了消息,便想去知会青龙,却被天帝发现。朱雀被赤火烧了个干净,而你却逃过一劫,被当时的妖王机缘巧合救下。妖王你视为最倚重的后辈,他死前自知妖族内无妖可以撑起,便将妖族託付给了你,对吗?」 玄武面无表情,下巴却不自觉地紧紧绷着。 「青龙入魔后被封印,天帝也未派任何人去看守。」祝余抿了口水,接着道:「我说的对吗?」 玄武没应声。 祝余并不在意,兀自道:「既然你之前便授意那狐狸精同意与我魔族一同做了那场大戏,你便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玄武沉默了许久,末了,不动声色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反了这天。」祝余轻笑道:「而神女和青龙即将大婚,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玄武冷声:「天帝是天界至尊,众仙之首,我为何要自寻麻烦。」 「如何是自寻麻烦?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 夜风凛冽,殿外的灯烛晃动,忽然熄灭了。 谢衡眼中带了笑,放下笔,侧眸看向陆晚菀:「怎么?今日不想学了?」 陆晚菀斜他一眼:「明日便是结侣仪式了,今晚还学,也太没情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情调? 谢衡顿了下,正要取茶具,被陆晚菀拉住袖子:「不用。」 话落,她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壶酒来,放在桌上。 谢衡挑了下眉:「这是什么?」 「酒啊。」陆晚菀执起酒壶:「如此良辰美景,既有佳人,怎能没有美酒。」 是不是良辰美景谢衡不知道,但是显然,陆晚菀这是又想折腾点什么了。 谢衡配合地坐下,口中却是道:「重要场合之前,我从不喝酒。」 陆晚菀才刚刚斟满一杯,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他:「我敬你,你也不喝?」 「不喝。」 陆晚菀喉头哽了下:「……」 她定定看着谢衡,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口是心非的表情来。 陆晚菀的眼睛本来就漂亮,灯火下,那双眸子流光溢彩,越发动人心魄。 谢衡欣赏着眼前美景,他不至于真的不近人情,只是突然发觉,陆晚菀炸毛的样子,实在有几分可爱。 他正打算说什么圆场,忽然见陆晚菀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衡惊讶,然还不等他说话,陆晚菀便蓦地欺身逼近,吻住了他的唇,然后将酒渡入。 谢衡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温暖,以及齿间醇厚的酒味,心道她若是这样敬酒,那他确实无法拒绝。 他明知道酒里面加了料,但还是咽下去了。 陆晚菀渡完了酒就想撤退,还没离开,被谢衡一把按住了后脑勺。 然而被吻住了她也不老实,用尖尖的牙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谢衡皱着眉嘶了一声,索性攫住她的舌,反吻回去。 他捧着她的脸,从上到下,大半的重量压下来,吻得陆晚菀没法唿吸。 等谢衡终于放开手,两个人都晕了。 谢衡是因为药,陆晚菀是因为窒息。 瞧见谢衡倚在榻上,手指撑着眉心,似乎有些眩晕的样子。 陆晚菀一边喘着气,一边缓缓凑近,问道:「你喝醉了吗?」 谢衡:「可能。」 陆晚菀:「那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床上? 谢衡抬眼,不着痕迹地瞭了陆晚菀一眼,应道:「好。」 陆晚菀勾了下唇,扶着谢衡往床榻上去。 酒里虽然加了药,但是说实话,谢衡神魂极其强大,这种程度的药,其实完全影响不到他。 但显然,陆晚菀似乎并没意识到这点。 谢衡索性装作被药物影响的样子,沾到床上后,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陆晚菀坐在床边等了一会,见他似乎睡熟了,这才低声喊他:「谢衡?」 没有反应。 陆晚菀脸颊慢慢凑近,一直推近到两人鼻樑相抵,嘴都要压到他的了,谢衡的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 看起来真的睡熟了。 陆晚菀满意地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胸口:「呵,你也有今天。以后晚上别人递过来的酒不要喝,会被劫财劫色。」 陆晚菀说着,拿出一柄铐链,一端扣在谢衡手上,另一端扣在床柱上。 她自己则爬上床,手脚利落地将谢衡身上的玉佩、饰物、储物法器全部解下。 劫财劫得十分认真。 谢衡等了一会。 陆晚菀在他身上忙忙碌碌好一阵,他都没等到她劫色。 谢衡只能自己睁开眼睛:「我身上,最值钱的可不是饰物。」 谢衡身形一动就感觉到手腕被限制。他挣了挣,看着手上的锁链,悠悠道:「你喜欢这种东西?」 陆晚菀对他醒来只愣了一小会儿。想到南宫钰提及这捆仙锁链时说的,「即便是仙人都无法解开」便安了心。 她整了整表情,凶神恶煞地将他按住,说:「你已经被我劫持了,安分点,不许乱动。」 谢衡只得好笑地躺回原位,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陆晚菀胳膊肘压在他身上,凑近了,问:「你想在结侣仪式上做什么?」 两人对视,床外的白纱垂下来,将灯光隔得朦朦胧胧,两人眼睛中清晰地印出对方的模样。 谢衡静静看着她,道:「我想和你结为夫妻。」 陆晚菀看了他良久,她心里生出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对他们感情的付出,一直比陆晚菀大。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捨得离开他? 陆晚菀心中酸酸涩涩,但是表面上依然一脸凶神恶煞,说:「行吧。既然要和我过一辈子,那你私库密码是多少?身上有哪些财物?家底有多少?」 谢衡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看出来吗,谋财害命。」陆晚菀见他还笑,抬手愤愤捶了他一下:「严肃点,不许笑。」 谢衡忍住笑,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一一告知,甚至连自己的身家都坦白了:「口诀有点多,你可能记不住,等明日我给你整理一份单子来。我身上如今也没什么财务,方才都被你搜刮完了。至于家底,这个应当有些多,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不过宁翊长老那有一份名册,之后我让他送来给你,以后我的私库由你掌管。」 这是在跟她炫富吧? 陆晚菀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倒是狡猾,说了半天,其实什么具体信息都没告诉我。」 「嗯。」谢衡痛快地承认了,问,「那你又待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陆晚菀抬了抬下巴:「我从不做白工,你必须交出一样对你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才能放你离开。」 谢衡看着她,想都不想便道:「好。」 陆晚菀挑眉:「你都不问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谢衡的目光依然平静又包容:「是,什么都可以。」 他这样回答,反而让陆晚菀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抿了抿唇,心中略感无趣:「不好玩,你这个老古板,一点情趣都没有。」 说完,她往外挪了挪,就要爬下床榻。 谢衡忍了一晚上,此刻终于忍无可忍。他手上的铐环咔嚓一声碎裂,陆晚菀都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人握住,随后整个人都被谢衡反推到了床上。 「这就要走?」 谢衡擒着她的双手,横在她上方,不紧不慢道:「我这些日子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事情应当善始善终,持之以恆。」 「所以?」 「你还没劫色。」 「???」 第75章 虚影 从天没亮开始, 凌霄宗主峰上就挤满了人。 此前玄清真人主张同魔族妖族和谈已经让修真界摸不着头脑,如今他大婚结侣的消息一出来,更是惊呆了一众修真界之人。 玄清真人是谁?那可是修真界中修为鼎鼎第一, 只差一步便能飞升之人。而这样的人竟突然要结道侣了? 要知道修真之人一旦结侣起了心誓,便会留下因果,谁又愿意在即将飞升之前给自己留下那么个牵绊呢? 而据小道消息所传, 与玄清真人结侣这女子,与前些日子同玄清真人亲传弟子结侣的女子一样, 都是来自苍梧洲四大世家之一的陆家。 这陆家又是个什么档次?不过靠着一座灵石矿山才一朝发家, 跻身上流。陆家手握大把灵石,这千年间却只供养出一个化神初期的修士。自那修士渡劫失败, 陆家便再出什么有修仙天赋的后代。近些年, 有心人都看得出陆家那座灵石矿山已近枯竭,兴许过不了多久, 这陆家就会被踢出世家之列。 然而就是在这么个关头,陆家竟然同凌霄宗结亲了,还一下便攀上了玄清真人, 莫不是这陆家气数还未绝? 有心之人自然有所怀疑, 他们从某些知情人遮遮掩掩的态度和话语中,更是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因此收到请柬的人无一例外都提前到了凌霄宗,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带着妻儿子女盛装打扮,全家一起来凌霄宗参宴。 可想而知,凌霄宗的大门口得堵成什么样子。弟子们要核对来客身份, 放人很慢, 等进了大门,到达主峰山脚, 队伍一下子就快起来了。 翟碧菡跟在陆鸿晟身后走下马车,她看到凌霄宗漫天祥瑞,华彩飞扬,立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嘀咕:「玄清真人可真是大手笔。呸!不过一个下贱的狐媚子……」 她声音很轻,却仍是被前头的陆鸿晟听见了。 陆鸿晟恶狠狠回头瞪着她:「闭嘴!」 翟碧菡心下一颤,立即不说话了。 她也知此地大能云集,再轻的一句话,也可能落入别人耳中。原先陆菀菀嫁给穆云辞,这陆鸿晟便把陆菀菀当成宝了,眼下陆菀菀竟能攀上玄清真人,在陆鸿晟眼中,这可不就等于将半个凌霄宗都握在手里了。 陆鸿晟自得知这桩婚事开始,便心中激涌难耐,此时又怎会允许翟碧菡胡言乱语,万一婚事有变,那简直就是断了他平步青云的大道! 走在前边的星朗面无表情地听着二人方才的话,引着他们往观礼台走。一路上,陆鸿晟不断遇到熟人,各个家族的主事人聚在一起应酬,见到他,都得上前跟他恭贺几句。 这头已经是喧闹一片,那头祝余站在高处,正眉头紧皱,观察着布置好的法阵不生变故。 东边太阳已经缓缓升起,距离结侣仪式只剩数个时辰的功夫,除了来观礼的数千个修士,前来的魔族和妖族也已被安置在了观礼台。 玄武在祝余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朝着法阵的方向看一眼。 「我心底总是觉得不踏实,天帝是什么修为,一个封灵阵就能困住他?」 祝余面上挂着笑,垂首远远凝视着阵法的阵眼。 息尘长老也在场,听到玄武的话,幽幽地嘆了口气。 玄武实在不解,看着息尘长老,试探道:「我还是不明白,即便天帝对神女不利,又干你人族何事?你人族修士往日里总是仙人顶礼膜拜,又甘愿为仙族驱使,即便天帝斩断了通天梯,也不至于为此就要跟天帝对上吧?」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万年前也罢,可自天帝执掌仙界后,便将仙界分为了九重天,且不论这通天梯是否被斩断,人族即便飞升,大多也只是一重天最最卑贱的存在。」 祝余嗤笑一声,眉目清朗艷丽:「哦,也不只人族。妖族和魔族在天帝眼中,又何尝不是蝼蚁般的存在。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天帝,不是吗?」 祝余说话时始终凝望着日出的方向,精緻的侧脸上笑意淡淡,浑身好似嵌了一层日芒金边,把他一身的白,濡染得更柔和了些。 外面声势浩大,暗流涌动,而望尘峰上,福佑有条不紊地将华丽的发冠戴到陆晚菀头上。 她轻手轻脚为陆晚菀捧起镜子:「姑娘今日真美,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陆晚菀看着镜子里红唇皓齿的人,眨了眨眼,不由笑道:「小福佑被玄武带坏了,整日就知道给我灌迷魂汤。」 福佑撅了撅嘴:「哪有,我说的是真的,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陆晚菀忍不住笑了下。 怪不得人都喜欢被拍马屁呢,这感觉还真不错。 她拿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忽地伸手道:「拿笔来。」 福佑立刻奉上干净的笔,陆晚菀在笔尖融了细碎的金粉,轻轻几笔,在自己眉心画上一个玄妙的纹路。 「这是什么?」福佑盯着逐渐成形的纹路,好奇道。 陆晚菀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纹路画完的一瞬间,金色光芒大放,很快便又收敛回符文中。 福佑惊讶地瞪大了眼,这时才耳旁才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声音:「这是——」 「归元符。」 陆晚菀放下笔。她原本就长得好看,画完金纹后,整个人越发光彩熠熠,美丽中又似乎带了点威严,高不可攀,宛若神明。 这时候屏风外快步走来一个侍女,垂手道:「姑娘,吉时到了。」 陆晚菀慢慢站起身,白色婚服层层叠叠,一直逶迤到地面上。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侍女们捧礼器的,拿仪扇的,纷纷围到陆晚菀身边。 陆晚菀穿着沉重华美的白色婚服,裙尾逶迤及地,金色的发冠在她脑后颤颤晃动,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道:「走吧。」 踏出寝殿,门外便是可以直达婚礼现场的传送阵。 一行人踏进传送阵,登时光芒大作,转眼间便到达了婚礼场地。 和上一回不同,这次的结侣仪式举办地并不在凌霄宗主殿的大殿内,而是新建了一个场地。 场地非常的庞大,一眼望过去,简直有种四接云海,绵延无尽的错觉。 陆晚菀所站的这一处,是凌空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一处玉石平台。 平台四周则是观礼台,此事宾客如云,一片红绸招展。 所有人都端坐在观礼台的层层叠阵之中,看向陆晚菀的视线,有好奇,有羡慕,更有嫉妒。 而玉石平台上,一身白色法袍的谢衡已经走到了陆晚菀身旁。 二人行礼时,宾客们不敢发出声音,全都安安静静地注目着。 陆臻臻并没有和今日大出风头的陆鸿晟和翟碧菡在一起,她跟着落霞谷的长老,坐在观礼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 前些日子修真界各宗门都在查上回打开防护大阵缺口的妖族内应,她根本抽不出身来。 但今日也不晚。 在如此盛大结侣仪式上,新娘若是当场失控,那才是一场好戏。也好让众人都好好瞧瞧,这样不入流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玄清真人! 陆蓁蓁压了下眼皮,悄悄捏碎了一块黑玉符。一股看不见的黑气从宴席上扩散,慢慢往最前方的高台上飘去。 这是她偶然从一邪修手中得来的符咒。据那邪修所说,这黑玉符是从他们邪修的老祖宗手里流传下来东西。老祖宗是个不世天才,年纪轻轻便得以飞升,他留下的各种阵法和符咒乃是邪修的宝物。 可惜过去了太久的时日,许多阵法都一失传,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道符咒。而这黑玉符上的,便是可以调动死气和邪气的一道符。效果比阵法差上许多,却也足以诱发人心底的邪念,若是修为低的,这些死气甚至可以让人当场暴毙。 陆蓁蓁忖度引子已经飘散的差不多了,她的手上甚至已经做出攻击的样子。可是,眼看谢衡和陆晚菀夫妻对拜,这黑玉符还是没有发作。 怎么回事? 陆臻臻惊讶,机会稍纵即逝,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发作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陆臻臻来不及思考,又捏碎了仅剩的第二块黑玉。 这样肯定够了吧。 事实上也确实够了。 陆晚菀额头上的符文隐隐发热。但这么点死气,比之在平昌国时显然就是九牛一毛的量,根本一丝丝都影响不到她。 陆晚菀神色莫辨,她侧眸看了眼陆臻臻的方向,任由额头符文光芒大作。 陆臻臻愣住了,她直觉有些地方不对,可已有反应快的修士发现了不对。他们指着陆晚菀,诧异道:「这是好似是个上古符文!」 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观礼台上惊讶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空中霎时金光四起。 众人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然而下一瞬,一道蕴含了强悍法威的声音便穿透云幕和金光,响彻整个凌霄宗。 「何人胆敢构陷息华神女?」 息华……神女? 乱成一锅粥,还没搞清楚声音来源的宾客们又被狠狠吓了一跳。 什么息华神女?神女在哪? 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玉石平台的陆晚菀身上。 他们只知道向来清冷自持的玄清真人突然提出要结侣,而对方则是四大世家中最不成气候的陆家的女儿。更何况某些小道消息中,这陆晚菀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之人,不免有人对她不以为意。 甚至今日大婚结侣仪式上,众人看到了陆晚菀的容貌,他们不由想,长得这么好看,难怪能把玄清真人这般的人也给迷惑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不过,次女修为甚至还没到金丹期,终究是个没能耐的,即便攀上玄清真人,日后大约也成不了气候。不过个趋炎附势的女子,日后即便收心养性,顶多是个贤良淑德但什么都不敢管的宗主夫人罢了。 可谁又能想到她竟然同当初为修復天柱而神魂尽散的息华神女有关系。 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 然而还不封他们消化这个消息,空中,一身白色冕服,头顶树冠的年轻天帝的虚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天帝的力量对于人族来说,实在是强悍到可怕。即便只是一道虚影,散发出来的威压也十足可怖。 一众宾客被这阵威压吓得心惊,腿都直不起来,仿佛是游鱼见了深海霸主,那是力量顶端才会有的压迫感。 偌大的观礼台,一时落针可闻。 第76章 大战 一阵携裹着浓郁灵气的风拂过观礼台。 霎时间, 云雾激涌奔腾,挡住了玉石高台上的景象。 等宾客们醒过神来时,他们所在的观礼台正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转眼间,便轰然碎裂。 好在此次前来观礼的宾客云集了苍梧洲几乎所有的大能,他们为其他人设下结界, 同时双手结印,灵气的流动, 让观礼台周围的天地之气渐渐变幻。 灵气从四面八方全部都朝着这边汇聚而来。 「这里有阵法?」 「是封灵阵?」 「玄清真人要做什么?!?」 宾客们又惊又恐。 他们前些日子不是没听说过玄清真人说什么要打上天的鬼话, 可紧接而来的却是玄清真人要大婚结侣的消息。在后者的冲击之下,前者自然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毕竟打上天这种事, 怎么敢想的?!? 而今日眼前之景, 倒确实证明打上天是胡扯的了。人家是想让仙人打下凡,把他们都给弄死吧? 不, 不对。 仙人方才说的神女…… 或许……或许仙人只是要将神女迎回天罢了? …… 陆晚菀实在是烦透了息华神女的身份。 上辈子的事她根本无意追究,这辈子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摆烂过日子。没出息没关系,还能舒舒服服喘气就可以了。 但眼下, 眼前这道虚影的主人分明就不想让她好过。 天帝的虚影看向陆晚菀:「息华神女, 许久未见了。」 陆晚菀慢慢地吁了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我不是息华神女,我也不认识你。」 其实这张脸,她在梦中是见过的。便是那个带头跪在息华神女面前,要他去修復天柱之人。 但那是息华神女,不是她。 况且, 这个世界, 早就不需要神了。 虚影神色未变,仿佛并未将陆晚菀的话听进去, 他抬起手,指尖指着的正是陆晚菀身旁的谢衡。 「神女将他杀了,便可飞升回天了。」 陆晚菀侧眸看了眼谢衡,十分无语地反问道:「你要我谋杀亲夫?」 虚影面目慈悲,告诫她:「神女不可生私心。」 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扶贫惜弱,怜悯妇孺,同情弱者,唯独神不可以。 神女生来便该是要为了六界而死的。 陆晚菀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即便有私心又怎样?即便无法像爱心中那个人一样的去珍爱世间的每一个人,这世界难道就会因这么一点点的私心而步入毁灭吗?天地若无情,则不生一切物,一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 「况且,这个世界本就不是神女的,也不是你的,它属于整个六界所有生灵。神女不能主宰万物,你也不能。」 虚影顿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好罢。既然神女不愿动手,那便只能本君亲自来了。」 正在虚影要抬手的时候,磅礴的灵气蓦地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桎梏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在法阵中心变得连动作都困难。 与此同时,各派大能修士,魔族和妖族纷纷祭出法器,一层层的灵力魔力妖力笼罩在凌霄宗上空,连带着阴沉的云层都泛起隐约光芒。 阵法开启。 狂风四起,云雾翻涌。 天帝的虚影也觉震慑。 但这一刻更多的是愤怒。 这些小鱼小虾在天帝眼里,实在上不得台面,而他们此时竟然也想来对付他? 「就凭一个小小封灵阵?」天帝叱问道:「你们疯了吗?」 「不是疯了, 而是醒了。」谢衡沉声道:「人族修士修行,从来不畏与天斗。因而今日才站在此地,敢与你比输赢、争生死!」 「天帝当年费尽心思使神女神魂尽散,又除掉了天之四灵,在往后的万年间,贬人族,灭妖族,毁魔族,将三界纳入自己掌中,想必天帝爱极了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罢。」 虚影气得大笑起来:「神女放任魔族入侵,屠戮仙界,又放任妖族称王称霸,更乱了天道规矩, 容忍人族修士上天入地……神女可想过将来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吗?」 「什么模样?」祝余笑着道,红眸澄艷,话里更是闲话家常的怡然轻松:「兴许就是大伙儿和平共处,仙人妖魔都的景象罢。」 虚影只觉一阵气闷。 玄武跟着道:「我倒是没那么多大道理,只是想报仇而已。当年你没能杀了我,却杀了救我的妖王,而我要不是躲进十方神镜,恐怕也早被你杀了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无数灵刃武器沖天而起,罡风肆虐灵光似刀,擦过的地方全部都瞬间化为灰烬。 地动山摇,狂风骤雨山火暴雪,各种不同的天象竟同时出现了凌霄宗境内。 而此时,只听闷雷似的一声响,穹顶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目光亮。 「胆敢反了天!杀了这些该死的蝼蚁!」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陆晚菀抬头,这才发现是虚影身后的天兵终于动手了。 人族修士大能、魔族与妖族立即与那些天兵战到一处。 此时谢衡长袍猎猎守在阵外,手中抓着青冥剑,整个人凶煞肆溢,烈性沸腾! 下一刻,青冥剑脱手而出,以光一般的速度穿梭氤氲云间。 一时之间天空之中雷光电闪,轰然凛冽! 与此同时,封灵阵里的光芒骤然爆发,雷电霹雳声大盛。所落之处,正是处在阵眼中心的陆晚菀。 陆晚菀站在电光中,被不断的输出又不断的灌满灵力的过程中,犹如天雷淬体一般直接进境了! 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 直到云层中蓦地窜出一道道紫光流窜的雷电。 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 每一道雷电落下,都会将被云层填满的天空划得雪亮,仿佛要将天都给捅破了。 而那厢,虚影不断地被谢衡祝余和玄武轮流攻击着,渐渐有了散去的迹象。 一阵山崩地裂,飞沙走石后,青冥剑直取虚影命门。 虚影其实就是天帝的法相,力量比本尊差上许多,尽管如此,也耗费了三人大半的力量。 而眼下,虚影已散,下一个要来的,便是天帝本尊了。 果然,一片混乱中,一道剑光从云层深处贯穿而来,带着深深的杀意和剑意。 陆晚菀双手结印,头顶上立时升起一个巨大法阵。法印变化无穷,竟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她再抬头望去,便见年轻的天帝本尊,手持巨剑,闲庭信步地踏云来到了中间。 「神女,随本君回天罢。」天帝淡淡道。 陆晚菀缓了缓气息,咽下涌到喉咙口的一阵猩甜。 她打不过他。 原先她以为努力修炼,或许再加上一些息华神女的力量,便可以与天帝对抗。但现在想来,天帝已做了万年的天帝,又该是何等的修为。 而她并不想让息华神女觉醒,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动用息华神女全部的力量。天帝口口声声喊着神女,喊的也只是息华神女而非是她。 难道她真的要随天帝回天,等着去挡下一次的天劫,抑或是成为他掌控六界的傀儡? 可若是不去,他们是不是就要死在今天了? 陆晚菀迟疑的功夫,天帝强悍的威压已经笼罩了下来。 她完全抵抗不住此番蛮劲,先是听见自己骨头遭打碎的声音,而后,才是强烈剧痛袭来。 这还是陆晚菀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鲜血不断流淌,有些落入眼中,眼前景物一片暗红。 但是她知道她不会死。 天帝可以禁锢她,可以利用她,可以让她自己散尽神魂,却唯独不会亲手杀她。 仙,又怎么能弒神呢? 但,可以杀人。 陆晚菀眼睁睁地看着天帝手中巨剑汇聚成型,朝另一边的谢衡噼了下去。而谢衡并没有躲避这一击,仍然手持青冥剑,悍然迎着天帝刺去。 而后众人便眼睁睁看着天帝手中的巨剑携裹着天雷电闪,从半空之中如同一柄巨斧一般狠狠落下! 直直穿透谢衡的灵脉。 瞬间,鲜血四涌。 陆晚菀瞪大了眼,她意识很清晰,可是身体很痛,试图撑起双肘爬起,竟半丝气力也挤不出来。 她无法喘气,每一口吐纳,胸口像在承受撕裂巨痛,与那种痛相较,能不能唿吸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她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没痛晕过去,还一直看着谢衡的方向。 值得吗? 明明该是自己的命最重要吧? 况且,就算跟天帝回去,她也不一定会死啊。 但现在,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满口满喉全是鲜血,胸前的痛,开始麻木,大抵也是越痛越习惯,可心里另一股刺痛,清晰起来,如火焚烧。 谢衡从一开始……就是要利用自己的死引动天罚。 他知道自己根本动不了天帝的一根头髮,这是仙族对于人族天然的压制,哪怕加上玄武和祝余之力,也无法重创天帝。 但同样的,仙族也不能威胁到神族。就像万年前,天帝即便想要息华神女死,也只能让她自己散尽神魂,而如若他有弒神之举,便会引来天罚。 天帝不可能对陆晚菀动手。 但没关系,谢衡早已和她神魂相融。 天帝若是杀他,也是一样的。 此等狂佞疯魔的行径,实在是非常人能够想得出。 谢衡却不曾眨眼,任由血迹蔓延进他的眼眸,又如血泪一般蜿蜒而下。 果然,不多时,空中便再次响起宛如闷雷一般的声响。狂风四起,一时之间乌云蔽日,一片天地突兀变成了黑夜。 翻涌的光芒不断汇集,凝成一束刺目的,宛如神罚一般的剑影。 「怎么回事?」 不只是天帝,就连正在对战的众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是天罚!」有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怎么会是天罚?怎么可能!」天兵之中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天帝不可置信地,愤怒地回首瞪视着谢衡。 他愤懑起身,似是要念诵某个可撼天地的咒文。 他想引身自爆,让众人都为他陪葬。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天帝喉中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音,汇聚天帝之力的一击,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勐地钉了下来,瞬间撕碎了他的身躯。 霎时之间山摇地动,黑云崩裂阵法轰然! 所有人全部都被一股无比强悍的力量狠狠弹开。 令人牙酸的,听上去连灵魂都跟着四分五裂的恐怖碎裂声音,充斥了耳膜。 第77章 正文完 众人望着眼前这一幕, 久久不曾回神。 风吹来,浓重的血腥气钻入鼻间。 黑暗漫无边际,毫无徵兆地, 陆晚菀忽然瞥见半空中的一个影子。 她抹了把脸,还不待看仔细,就听见「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 就在她眼前, 砸了个大坑。 这个场景……还挺眼熟。 她似有所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费力往前面爬近了些。探出头的一瞬间, 被坑里的烟尘弄了个灰头土脸。 唔……是个人。 他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地不能蔽体,一道狰狞的伤口自他的肩膀横跨腰腹, 暗紫色的雷光宛若游蛇般在他的血肉内蜿蜒流动, 俊朗的脸庞上满是血污。 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但天帝的那一剑力道如此强悍......会有奇蹟吗? 正在陆晚菀探头探脑的时候,她腕上的金刚灵珠缓缓发出了柔和的光晕。 光晕逐渐变亮, 凝结成一丝一缕的光线,钻入了谢衡的身体中。 这是...... 「是宗主的元神精魄。」息尘长老道。 陆晚菀回过神。 是了,谢衡的神魂原就与她的相融, 这金刚灵珠虽护的是她的神魂, 但既然二者都已交融,那又还分什么你我呢。 等息尘长老将谢衡从坑底弄上来,不出所料,谢衡的唿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咽气,但至少还活着。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陆晚菀吸了吸鼻子, 问道。 「宗主的神魂只余一半, 还需好生温养一段时日。」息尘长老目光一闪,又道:「也许需要几天, 几个月,也或许要几年,几百年的时间,总会醒过来的。」 陆晚菀点点头,轻轻松了口气,她道:「那就好。」 不死,那就挺好的了。 却说另一厢。 方才还拼死拼活的天兵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脑中闪过一致的念头。 天帝都没了,他们这又是为谁拼命呢? 仙界在天帝的统治下已经有万年时间,这万年,除了天帝,整个仙界都没有一个当得起事的人。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要为天帝讨回公道。 天帝并非死于谁手,而是死在天罚之下。 有什么公道好讨的呢? 更何况,对方是神女。 重禺上仙是最先投降的。 「我愿归降神女。」他一字一句地道。 重禺上仙又是哪个?那可是近万年来天帝身边最信任之人。 其余人听见重愚上仙的声音,一下反应过来。 是了,这世间身份最高贵的不就是神女吗。 归降于神女,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有了重愚上仙带头,其他的小仙自然也没有了坚守的必要,于是纷纷倒戈。 而妖族和魔族也在玄武和祝余的一声令下退散了开。 金光笼罩四野,冲散污浊沉疴,天际浓云裂开巨缝,溢散微光。 仙人们在重禺上仙的带领之下,齐齐跪在了陆晚菀跟前。 「拜见息华神女。」 几大宗门的修士大能也被这阵仗惊了下。虽说方才他们已经从天帝口中知道,玄清真人的这位道侣便是息华神女的转世,但那时他们根本顾不上惊讶。直到现在,他们才有了些真实感。 他们下意识地,跟着仙人们跪了下去。 陆晚菀看着宁翊长老将谢衡带走,这才转过头,目光紧紧盯住了重禺上仙。 「……辛佐?」 「是。」重禺上仙抬起脸,沖陆晚菀勾了下唇:「神女。」 陆晚菀抿了下唇,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合理又荒诞的猜测。 天帝活了那么久,今日怎会如此容易便被谢衡设计,这其中,该不会就有辛佐的功劳吧? 她可没忘记,辛佐的毕生之愿,便是要凌驾于众人之上,凌驾在天之上。 陆晚菀沉吟了下,指着辛佐:「你留下,让其他人都回去吧。」 其余仙人闻声倒是松了口气,他们纷纷朝着陆晚菀拜了拜, 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等仙族,妖族和魔族都离开,被结界隔绝开的观礼台上的宾客们也在善渊长老的引导下暂且住到了云合峰的客房内,此地便仅剩辛佐,玄武,祝余,还有几个宗门的宗主和长老。 陆晚菀这才问辛佐道:「你可知天帝为何要斩断登天梯?」 辛佐像是没想到她会提及此事,摸了摸鼻子,道:「此事还要从……应当是五千年前那会儿说起吧,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那时应当是有三两个人间修士得道成仙,飞升至仙界。但是他们的脾性耿直,和早已当了许多年仙的仙人不太能合到一起。天帝,不,赤炎那时便形容他们是生有反骨,引得大家大为不满,于是认定人间修士即使飞升了,骨子里也浸着凡尘俗世的糟粕与污秽。于是为了维护天上的秩序,天帝便将这些人安置在了一重天,终生不得踏出,并且在那以后,天帝便斩断了登天梯。」 几个宗主长老闻言,都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只从玄武口中知道登天梯已断,却不曾想到,即便登天梯不断,人间修士飞升,在仙界竟会是这样的处境。 这和在人间又有什么区别?而他们费尽心力去修炼,难道就甘愿屈居这样的仙人之下,受他们驱使,为奴为婢做狗做牛吗? 「那你呢?」陆晚菀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问辛佐道:「你不也是人间修士飞升成仙?仙界的仙人,原先不也都是花草树木修炼飞升的吗?」 「那又如何?」辛佐轻嗤一声:「既然世间无神,那自然天帝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辛佐的话音落下后,众人一时都噤了声。 他们于恍惚中,说不出半句话来…… 陆晚菀掀了掀眼皮:「那登天梯可有修復之法?」 辛佐不由看了看陆晚菀,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登天梯本是由神族所创造,自然可由神族修復。」 话说到此处,众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落到了陆晚菀身上。 陆晚菀抿了抿唇。 登天梯是要修的。 但不是现在。 *** 夜沉如水。 窗外雪纷纷,落着料峭寒意。 窗内,银白色的灵气悄无声息地充盈在床榻之上,勾勒出床榻上两道圈圈细碎的光影。 灵气在身上运转了三周天,最终缓缓被陆晚菀吸收了回去。 陆晚菀睁开眼,视线落在身前躺着的人身上。 她伸手扯开谢衡的衣服。 他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唯有最深的那道伤口,哪怕过了两年时间,也还未完全癒合。 当然也不仅是伤口。谢衡的修为也从大乘圆满期,被一剑噼回了金丹期。 陆晚菀伸手戳了戳他,一边念叨着: 「用了多少灵草灵丹,还是这副样子。」 「果然是个赔钱货吧。」 「你要再不醒,真的扔去餵狗了啊。」 谢衡:「……」 他是在半月前逐渐恢復意识的,但身体依旧无法动弹,除了听觉与脑中知觉外,三感尽失。 他的灵识也从刚开始的每日只能清醒一炷香时间,到现在每日可以清醒大半天。但陆晚菀显然还不知道他的灵识已经甦醒。 他还在回味耳旁这几句熟悉的话,忽然觉得胸腹一凉,一只柔软温热的手便欢快地落在了他未着衣衫的身体上。 陆晚菀的手动了动,她指尖落下的地方好似燃起了滚烫星火。 谢衡心中一紧,下一刻,陆晚菀便停下了动作,她躺下来,动作十分熟稔地架高他的手臂,整个人窝在了他的身侧。 丝丝缕缕的香味,似有若无地萦绕于他的鼻翼,温热的唿吸缓缓地喷洒在他的颈侧,肩上已经结痂癒合的伤口在这一刻似乎又痒了起来。 谢衡在脑中默念了好几遍清心诀,这才按压下这时不该有的绮丽遐思。 夜渐深。 陆晚菀终于酝酿出了一点睡意。 但身侧这人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发烧,整个人却仿佛像燃烧的炉子。 煨的久了,陆晚菀额头渐渐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地向着反方向滚去。 但被一个力道钳住了腰。 她的唿吸微滞。 一道灼热的气息蓦地落在了她的颈侧。 陆晚菀浑身一僵,下一瞬,她的意识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着,坠入了无尽的火海之中。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是陷落地越发的深,无力抽身,她动了动唇,喉间却只溢出了几道微弱的嘤咛声。 烈焰翻滚,滚滚热浪无孔不入地涌入她的周身,她的手脚似是缀满了铁索,沉重不堪,动弹不得,她只能任由自己无力地漂浮于火海之中,任由无数滚烫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她的肌肤,白皙的肌肤晕出层层糜艷绯色。 她眼角湿意泛毫,逐渐凝聚累积,不仅是泪,身躯益发燥热,颗颗汗珠沁出额际,鬓角一片薄湿,火焰越烈,那些不听使唤的湿润,也越汹涌。 陆晚菀是被热醒的。 醒来之时,只觉整个人都似是方才从水中捞出来般,单薄的衣衫尽湿,青丝湿哒哒地黏在雪白的颊边。 她神色睏倦地趴在床榻之上,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视线瞟过去,正好对上黑眸的凝觑。 陆晚菀没好气:「你淫.盪,你下流,你无耻。」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嗯。」谢衡低首,瞧她吁着气呵融凝在他襟口滚毛的小小霜珠:「还有吗?」 还有什么? 「晚菀又救了我一命。」 所以? 「晚菀救我一命,我自当以身相许。」 「……」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衡似乎是明白她的未尽之语,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就要俯身贴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不许亲。」陆晚菀抵住他的肩:「你要不要猜猜看,这几年我养了几个小白脸?」 「几个?」 「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嗯,都杀了便是。」 「……???」 谢衡将她扣得更紧,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颈侧,低声道:「晚菀,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陆晚菀沉默了下,伸手环住他,轻声道:「我也爱你。」 或许现在还没有像你爱我那样深,但没关系,光阴悠远,无止无境,只要生命不曾终结,这份爱便可一日比一日更多一些。 直至山海消亡,生命终止。 正文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