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美人如兰》 第1页 《重生之美人如兰》作者:姜鱼【完结+番外】 文案: 四皇子突然復活,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屡次遇险,他更想不到那救了自己的冷清美人竟就是被人渣弟弟囚禁多年的男宠——自己的伪『情敌』! 真是……心疼死他了! 于是四皇子抱走了昔日『情敌』,并塞了渣攻弟弟满嘴狗粮。 重生颜狗痴汉攻x前期冷淡后期崩坏美人受 扫雷: 1.1v1,结局he 2.伪情敌 3.清水慢热,剧情流 4.文笔经不起推敲,拒绝人身攻击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邢宇,谢汝澜(谢宁) ┃ 配角: ┃ 其它: 第一卷 .江湖篇 第1章 第一章 京中出了大事,四皇子突然死了。 身为最受其皇上宠爱的四皇子,他素来是个出了名的绣花枕头。 唯一的爱好就是偏爱美人,荤素不忌,男女皆宜。 据闻只要是美丽的事物他都喜好。 但萧邢宇虽爱美人,却也自诩君子的每次都有专一的追求,结果却是每次都会被美人拒绝,导致到死了都没娶着个王妃。 都说他是因被弟弟的美貌迷惑而格外疼爱他,还帮助他夺嫡登上宝座,到头来弟弟过河拆桥,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真正的事实却无人得知,大家都在惋惜四皇子英年早逝,或真情或假意。 可这时候,四皇子萧邢宇突然又活过来了! 当四皇子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吓坏了一群人,太上皇怜他死而復生不易,将他追封为王,偏偏不准他还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半句,且对新皇谋害四皇子的控诉充耳不闻。 此时的四皇子气得想再死一死,在太上皇面前痛哭流涕。 「父皇!您不疼皇儿了吗?明明是老七派人毒杀我的!」 太上皇老神在在的数着佛珠,斜眼也没看四皇子一下。 「老四啊,你切莫胡言,老七要动你,你还能活着吗?」 四皇子话头噎住了,委屈道:「那是因为他手下拿错药了!孩儿是吃了假药!所以才逃过了老七的黑手!父皇,您可一定要严惩老七啊!」 四皇子也不能真把真相说出来,他的确是死了,好多年后还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现在当了皇帝的七弟。 终于有朝一日,有两个仙君发现了他的冤屈,赐他重生。 不过这事说了谁也不会信,四皇子当时看到那美艷的红衣仙君也只顾着流哈喇子了,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另一位白衣仙君踹进了棺材里了! 若不是还未入陵,棺木也还未下钉子,他可不能爬出来吓人。 太上皇这才睁开眼睛看他,慈祥的问:「你平时不是最疼老七这个弟弟的吗?怎么死了一回,整个人都变了!」 可他就是被老七那个祸害弄死的呀!叫他怎么还疼这个弟弟啊!父皇难道也被老七给迷惑了? 四皇子还是不甘心:「父皇,那孩儿就白死这一回了吗?」 太上皇无奈摇头,缓缓闭上眼睛,长嘆一句。 「皇儿啊,父皇现在已不是天下之主了。」 一言惊醒了四皇子,也堵死了他的后路。 他面容怔松的看着自家老父皇许久,才缓缓回神,纵使面上还有些不甘,但他也知道,能让自己悄悄的活下去,已经是父皇给他最大的恩赐了。 太上皇给四皇子安排到了江南,离京师千里之外,那边有一大批钱财僕人留给他,也不必担忧下半生生活了。 但享受这些的前提便是四皇子从今以后捨弃自己的身份,他可能再也无法回京,无法见到最疼自己的父皇母妃了。 太上皇给四皇子安排好了一切,四皇子自然也懂了太上皇的用心,闹腾了几天之后,便乖乖的听从了太上皇的话,像只霜打的茄子一般恹巴巴的离开了太上皇的行宫,踏上了前去江南的马车。 从今日起他便不是四皇子了,也不是那追封的庄亲王。 从今往后他便只是萧邢宇了。 看来在父皇这里找老七晦气是行不通的了。 萧邢宇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那延绵不绝的青山,面色有些苍白。 离开京师已经好几日了,最初两日他闷在马车里生着闷气,夜晚在客栈挑挑捡捡的不愿意吃饭,偶尔望月长嘆。 心底里悄悄的继续想着怎么才能打倒老七,要不让他挫败一下也是挺好的。 闲暇时便仔细列出老七的弱点。 老七怕什么?好像什么都不怕,文韬武略,相貌俊俏,御下有术,几乎完美的没有任何缺点。 只不过根据萧邢宇死后好几年的观察,他算是摸清了老七的弱点。 老七曾经有个很喜欢的初恋情人,还是个像菟丝花一样脆弱美丽的小美人。 那小美人萧邢宇生前是没见过的,死后多年却是常见的,对其面貌性情甚是熟稔。 小美人姓谢,容貌极美,是京师一镖局的小少爷。 谢美人自十七岁起就被老七盯上了。 不过那谢美人似乎并不喜欢他,老七便拿了谢美人的家人作威胁,把谢美人带回了府上。 最后玩腻了谢美人,就这么看着让府中姬妾将谢美人扔了出去。 第2页 那谢美人失去了恩宠,家人也被姬妾的亲眷陷害死了,一时无所依靠,柔弱的谢美人无处可去,消失了好几年。 据说曾经因为美艷的容貌被某个门派的高层人物强抢回去,身子早就不洁了。 这些都是萧邢宇死后在宫中听到那些碎嘴宫婢提起的传闻。 当时觉得没什么,但现在想起来那谢美人的脸蛋就忍不住长吁短嘆。 老七这人忒不是东西了!好好的美人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都! 后来老七稳定了天下,将后宫的妃子能赶出宫的赶出宫当尼姑,爱闹事的,也就是陷害过谢美人的那位贵妃还被赐死了。 兴许是良心发现,还是到头来还是觉得谢美人是真爱,也许还有些别的原因,老七又千辛万苦的找回了谢美人。 将人废去功夫囚禁深宫,甚至逼迫他做了自己的男皇后,还做出许多过分的行为,逼得谢美人后半生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处事方式,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明君,可他的江山偏偏固若金汤。 老七的弱点就是那脆弱的谢美人。 而那谢美人本就是被老七逼迫了半辈子,哪怕和老七在一起了也就是一对怨侣,没少气得老七直冒烟。 可看谢美人脆弱的小身板,老七又捨不得将他如何。 萧邢宇从前知道了这一点,也可怜老七总是强迫谢美人,便每天在谢美人身边搞事情,吹吹阴风,夜半入梦什么的。 弄得谢美人三天两头的生病,急的老七扬言要砍了一批又一批太医的脑袋。 老七心疼了,没法继续强迫谢美人了。萧邢宇心情也顺畅了。 那时小小的报復一下同时让萧邢宇十分高兴。 这行径大抵也是触动了那两位守着萧氏王朝的仙君的原因,最终将萧邢宇这个怨鬼復活了扔回去,让他自己想办法报仇去了。 既然父皇帮不了他,萧邢宇心底也有了个计策,让老七最喜欢的人来对付他,这才能伤他最深! 虽然听起来有点对不起谢美人……不过谢美人要是再被老七抓回去,那就真的一辈子都完了! 与其后半生都被囚禁在后宫里,倒还不如说服谢美人同他一起反抗老七,看着那谢美人也怪可怜的…… 打定主意的萧邢宇决定去寻找老七钟爱的那个谢美人。 「谢美人啊!本皇子这就来拯救你了哈哈……啊嘁!」 山林间的风有点大。 萧邢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边被父皇派来照顾他的玉姑姑平平无奇,毫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些松动。 「……四爷,美人虽好,您也要注意身体啊。」 萧邢宇:「……」 不管了,谢美人现在大抵还在江南流浪呢!正好他也要去江南,那便来个捷足先登吧! 萧邢宇又开始莫名的兴奋起来了,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很是垂涎谢美人美丽的容貌。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情敌是伪情敌,攻扮猪吃老虎属性,所有人都误会他是对害死自己的七弟的美貌有所图谋(。_ 。) 第2章 第二章 入夜在一小镇上落脚。 带的人和事物太多,萧邢宇这一行人很是令人瞩目,行程也缓了许多。 加之萧四爷身子骨娇弱,坐两个时辰马车就喊累,走走停停,行至江南,已然大半个月了过去了,也才走了一半路程。 萧邢宇自小生在皇家,吃穿用度要比这简陋客栈好上千万倍,自然瞧不上客栈的酒菜。 前段时间都让玉姑姑送到房间,让漂亮的侍女小姐姐们一口一口哄着餵着才吃了一点。 镇子太小了,总共也就一家客栈,看着有点简陋。萧邢宇下了马车,在门前瞧了那么一眼,立马皱起了眉头。 玉姑姑道:「四爷,这是镇上的唯一一家客栈的,奴婢已经包下了后院,请您先去歇息。」 「这地方比我的书房还要小,我才不住……」 萧邢宇嫌弃地说着,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黑影闪过,萧邢宇顿时住嘴,两眼发亮。 有美人兮! 从背后看去便知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却是个年轻的公子哥。 但萧邢宇是谁?荤素不忌是他的本性。 那公子进客栈了,里头的小二见了他立马迎上前,没听到说了什么,后来那公子便在一桌子旁坐下了。 有美人在里头吃饭! 萧邢宇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改了口,「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那只能便是这家客栈了。 只怪的是这萧四爷终于知道说想吃东西了,这会儿还非要坐在外边吃。 玉姑姑无奈之下只能让侍女们将那桌椅里里外外的擦干净,伺候着萧邢宇用膳。 可萧邢宇一坐下便让侍女们退下,说是别妨碍他看美人。 这天是入夜了才赶到城镇,进入客栈也是正好的饭点。 唯留着玉姑姑还候在身侧。 玉姑姑是太上皇培养的女暗卫,相貌平平,武功高强,保护萧邢宇再好不过。 在楼上视野广阔,萧邢宇一眼便看清了方才门前那一玄衣公子。 公子背对着萧邢宇,穿着一身轻薄的玄色夏衣,纤细腰身,浑圆翘臀,单是身材,便叫萧邢宇艷羡不已,想要凑近看清他的容貌。 那定是个绝色美人吧? 第3页 可萧邢宇在二楼坐下,往下俯视想要看清公子面容时,却发现——公子果真还是美人! 樱色的美丽唇瓣,肤如凝脂白净细腻,萧邢宇怎么看怎么喜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公子带了个银制面具,将上半张脸完全遮掩,但那双清澈黝黑的眸子,只看一眼就让人沉醉。 萧邢宇在心底偷偷的给这位神秘美丽的公子打了九分,至于还差那一分,是因为他看不清公子的脸。 「这腰……这腿……真是好看极了!」 好看的同时,还有点眼熟。 痴痴的低喃出声,连邻桌的客人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邢宇。 玉姑姑小声提醒道:「四爷,您该用膳了。」 萧邢宇回神,看着公子的身影,便兴致大好的多吃了半碗饭。 直到公子吃好了,抓起桌面的精緻长剑去了后院客房,萧邢宇这晚膳才算用完。 之后回了客房,萧邢宇那痴迷的样子才恢復了正常,想起来他的大计,大仇未报,怎能沉溺美色呢? 萧邢宇躺在床上深刻的反省了自己,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月上柳梢头,估摸是认床,加之水喝多了,萧邢宇半夜便昏昏沉沉的起来了,披了件外袍开了门,吓到了边上守夜的侍女。 听萧邢宇说是要上茅厕,玉姑姑还特地跟在了他身后。 萧邢宇便生气了,憋了半个月的气撒在奴才们身上。训了一顿玉姑姑,而后独自去了后院茅厕。 可这一出来,却撞见了白天的公子。 萧邢宇色心上来,整了整衣襟,装出一副君子模样,端着架子在公子身后开口道:「这位公子,今夜月色如此美丽,你也是……唔!」 那句你也是来赏月的话还没说完,公子一个转身便将他嘴巴捂上,而后将人拖到一处死角,死死压住。 公子与他靠得极近,唿吸打在萧邢宇脖子上,连声音都格外清澈好听。 「别说话!」 「唔……」 萧邢宇嘴巴还被捂着,连忙摇摇头,心下却有些荡漾。 想他萧邢宇单身二十几年,这一回死而復生,头一个碰见的让他感兴趣的美人就对他如此亲密。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觉得公子的手都是香的,长嘆一口气,满脸舒爽,毫无反抗之意。 却引得公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变态。 萧邢宇慢慢反应过来,公子为何将他藏起来? 正待疑惑问话,便听到了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后是一阵谈话,声音压得低低的。但在他们所处的这个死角,却能很好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并且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那是一把粗犷的嗓音,道:「没找到萧邢宇,大人,他不在房间里!」 这话一出,便吓了萧邢宇一跳,偷偷探出头去,看了眼那谈话的将人,身着夜行衣,包头蒙面,手上握着一把泠泠生光的刀,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脑袋很快被按回去,萧邢宇回头看美人,公子那双温柔好看的眸子也在看他,但带了几分不悦,似乎在怪罪他探头出去太过危险。 萧邢宇沖公子笑了笑,安安静静的继续听着。 另一人说道:「他一定还在客栈里,回去找抓起来那几个侍女问一下,不是都死了吗,那就让他死个透,否则没法跟主子交代。」 「是,属下这就去找。」 两人很快离开,公子这才将萧邢宇放开,一句话的没说又要走了。 萧邢宇忙拉住公子,脸颊激动的红扑扑的,沖公子问道:「公子,你知不知道,我那些侍从怎么样了?」 从刚才二人话中,萧邢宇再傻也听出来那些人是来杀自己的,他得罪的人不外乎也就那么几个,最想要杀他的不是大皇子荣王就是现在贵为天子的老七。 这二人中,老大在夺嫡路上被他怼了数年,老七最担忧他将自己曾经杀害兄长二皇子的事情爆出去。 说起二皇子,曾经也是太上皇很疼爱的皇子,可听老七说是因为二皇子和老七府上的姬妾私通,要那姬妾向老七下药毒杀了他,而狠狠得罪了老七。 老七害怕了,发起狠来也没管什么骨肉亲情,先下手为强,找个机会偷偷除掉了二皇子。 这事正巧让萧邢宇知道了,老七也知道萧邢宇得知了此事,萧邢宇本着怜惜美人的心态让老七自己去认罪。谁知老七害怕了,处处向萧邢宇诉苦,便向萧邢宇说了上面那番解释,可事实如何萧邢宇也不清楚。 说到底还是亲弟弟,萧邢宇一时心软加之没有证据什么的就没说出去,还假装尽全力的帮助老七,几次三番接近他,大家都以为他被老七的容貌迷住了,毕竟萧邢宇喜好美色是京师里出了名的,甚至还为老七又得罪了大皇子。 可老七登位后,头一个被收拾的就是自己。 萧邢宇知道自己私底下做的事肯定是暴露了,所以才被老七毒杀了。亏得他还为此明面上帮了老七那么多。 此时他心里还捉摸不定,不过也敢肯定京师里定是有人知道了他还活着的消息了。 他还怕死呢,死活拽着公子想知道玉姑姑还活着不。 公子定定的看着被拽住的衣袖半晌,只淡淡的吐出二字。 「放开!」 「……公子何故如此冷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公子也是个善人,你就告诉我我那个姑姑的消息吧。」 第4页 萧邢宇死皮赖脸的拽着公子,公子忍了忍,告诉他:「客栈里被喷了迷烟,大多人都被迷倒了,想活命的话就快走吧。」 「不会吧?」 萧邢宇有些慌张,他虽然会点拳脚功夫,到底是不精,没有玉姑姑护驾,他哪里还能活命? 忽而后院又来了人,公子来不及走了,拽着萧邢宇又回了那死角里躲着。 听脚步声,外头人不少,窃窃私语着,在外头转来转去,似乎在找人,一个角落也没落下。 萧邢宇有些紧张,却听身后公子气定神闲的在他耳畔轻语,「你姓萧,名萧邢宇,京师而来,身份不小,这些人是来追杀你的,对不对?」 萧邢宇点点头,诧异的看着公子,但又回想刚才那刺客的话,大抵是公子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缓缓点头。 「是……」 公子也点点头,唇角却微微勾起,眸光璀璨耀眼,在这紧张的关头,看上去让人有些惊悚。 不过还是很美……萧邢宇又稍微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公子一手按在萧邢宇肩上,将他压在墙上,萧邢宇只觉力道大的惊人,强硬的姿态让他有些不安,但和公子正面靠得更近也让他很羞涩和很激动。 他疑惑看着公子,便见到了公子面上和善的笑容。 「我可以救你,一口价,三千两,你看怎么样?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你交出去,也能自保。」 萧邢宇:「……你说啥?」 公子声音轻轻柔柔的,甚是好听,只不过——公子和想像中似乎有些不一样,似乎还有些市侩?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啊啊啊么么哒! 捉虫,小修一下,萧邢宇不是真的因为颜控而疼爱老七这个弟弟,而且接近他私底下才能做某些事,还是对老七不利的事情,所以才会被杀。 第3章 第三章 「你在说啥,我没听清……」 萧邢宇艰难说道。 「……」 公子笑容一顿,精緻的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慢慢靠近萧邢宇,眸子里有些寒意,重复道:「我说,五千两,救你的命。」 萧邢宇点点头,又觉不对:「刚才不是三千两吗,怎么又变五千两了?美人,你这数不对啊!」 「你叫我什么?」 公子看起来很危险,萧邢宇忙摇头,「不,没什么。」 公子却笑了起来,唇瓣粉嫩水润,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萧邢宇痴痴的望着与自己贴的很近的公子,便听到公子灿然笑道:「不是说没听清吗?再犹豫,我可要继续加码了。」 「不……」 萧邢宇咽了咽口水,「我,外面太危险了,我怎能让美人出去呢?」 公子却轻笑道:「看在你挺有眼光的份上,给你点折扣,四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可不能少了。这买卖,你到底干不干?」 美人如此多娇…… 靠的这么近,萧邢宇清晰的嗅到了公子身上清甜的体香,视线往下,便看到了那一小节不小心露出来的精緻锁骨,脑子一热。 公子长得好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干!我干……」 公子也注意到了萧邢宇的视线,笑容凝固了一瞬间,便将萧邢宇放开了。 「那好,等着我。」 公子抽出腰间的短剑,慢慢走出去一点,在萧邢宇还在满脸羞赧地回味着公子姣好的唇形与锁骨时,悄悄将短剑放在刚到死角这里察看的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那人来不及说话,便死了…… 萧邢宇木愣愣的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黑衣人,生平头一次这么靠近死人,或许又是因为见到了公子的狠厉,竟吓得腿有些发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人死了……不对,重点是公子杀人了! 公子敢在萧邢宇面前夸下海口,果然身手不凡。 待萧邢宇冷静下来,身子微微颤抖地爬出墙角时,公子已经将院外的几名黑衣人解决掉了。 短剑上染了鲜血,皎洁月光下,公子好看的唇轻轻吹去剑刃上的艷丽血珠。 既美丽又危险,公子嘴角带着笑,软布擦干净短剑,将其回鞘,向萧邢宇招了手。 「走吧,去看你的姑姑还活着不。」 萧邢宇又木愣愣的点点头,磕磕绊绊地走了两步,忽然就握着公子的手扑向公子。公子本就比他矮上几分,萧邢宇体重也不轻,他忽然便扑进了公子怀里,头勐的靠在公子肩膀上。 吓得公子一个趔趄,险些往后倒下。 而后公子错愕的看着萧邢宇一边颤抖着一边带着哭腔的说道:「吓……吓死我了……」 公子愣了下,嗤笑一声,伸手将不断往怀里凑的萧邢宇的脑袋推开,冷淡地说:「不就几个死人吗?他们刚才还要杀你,你现在应该感到荣幸,死的人不是你!」 萧邢宇眼睛红红的,像是吓得要哭了似的,瘪嘴道:「我第一次见死人,而且他们之前还要杀我……美人,我害怕,求求你安慰我一下吧……」 看着可怜兮兮的,可却听得美人扑哧一笑。 「见多了就习惯了,还有,我叫谢宁,你不要一口一个美人的叫,虽然我知道这是个事实。但是——」 公子认真的重审一遍:「就算你叫我美人,这四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的救命钱你还是要一分不落的交给我。不过我看你的财物似乎都在你的僕人身上。」 第5页 「走吧,去找你的僕人拿钱去。」 萧邢宇心底有些委屈,却也认真记下了公子的名字,想起了上个茅厕出来就危机重重生死未仆的玉姑姑,像个小媳妇般乖乖的点头跟在谢宁身后。 还在不放心地小声念叨着:「我知道了,谢美人……不,谢公子你可一定要找到玉姑姑,不然就拿不到钱了……」 「既然这样我一定会找到她的,萧公子大可放心,有我在,你不会丢了性命的。」 谢宁在墙角窥视着内院一阵,见里头没人,才拽着萧邢宇快速的潜了进去。 刚刚得了谢宁的保证,突然又被谢宁牵起了手,萧邢宇忽的就不知今夕是何年了。迷迷瞪瞪的跟在谢宁身后,许久才回过神来。 现在最关键的是没有玉姑姑在他身边,他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证,将来何谈报仇啊。 萧邢宇心里都急死了,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七这两人中的哪个混蛋派人来杀他,心肠真是坏死了! 刚才见识到了谢宁的厉害,跟在谢宁身后悄悄的回到客房,萧邢宇莫名的很安心。 大抵是因为谢宁的保证,又或许是因为被牵了手,得到了一点小小的安慰。 当谢宁回过头来时,萧邢宇的脸已通红了。 谢宁:「……你看起来不太好。」 手已经被松开了,此时他们正躲在萧邢宇租住的那个客栈最好的院子外,萧邢宇结结巴巴的捏着自己的手。 「我……我可能是有些热!」 谢宁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里面有人,很多很多的人,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别走远了。」 萧邢宇忙点头。 「好。」 他还自以为悄悄的摩挲着自己被谢宁牵过的手,谢宁见了便停顿了下,有些好笑地问:「第一次和人牵手?这么紧张。」 萧邢宇瞬间气血上涌,脖子都红了,掩饰一般急忙反驳:「当然不是!」 事实上谢宁的确戳破了他的小心思,萧邢宇这人有很奇怪的洁癖。 不是美人就别想碰他,碰上了美人又不好意思了。再者他每次碰见美人都很君子的追求,从未和什么人有过肌肤之亲。 而且对方是谢宁这么好看的人,当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谢宁心道,摇头笑了笑,抽出后腰别着的短剑,温柔地摸了摸萧邢宇脑袋。 「没有就没有吧,别跑远了,等我回来。」 萧邢宇脑袋动了动,谢宁很快松开手,翻墙进了院子。 「谢美人刚才说,等他回来?」 萧邢宇痴痴的笑了笑,倏地肩膀被一只手按上,萧邢宇身子瞬间僵住,吓得险些大叫出声,身后有人! 「四爷,是奴婢。」 是玉姑姑,她在刺客放迷烟时就已经逃出了院子,躲在暗处寻找萧邢宇,刚好萧邢宇自己回来了。 玉姑姑低声道:「奴婢保护不力,让四爷受惊了。」 萧邢宇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拍着胸口喘着气,整个人似乎被吓得几乎虚脱了:「你吓死我了,大晚上的能不能别在身后吓人?」 玉姑姑想了下,认真点头:「奴婢下次一定记住!」 萧邢宇翻了个白眼,哪还有下次,一次就吓得够呛了! 玉姑姑又道:「四爷,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好……」 萧邢宇也是这么想的,可是—— 「不……谢美人还在里面呢!」 玉姑姑道:「谢美人?」 萧邢宇解释道:「就是刚才救我的那个年轻人,他长得可好看了,武功又很好,还很体贴很温柔……」 玉姑姑打断萧邢宇:「四爷是说夜晚时用膳那会您窥视甚久的那位带着银制面具的年轻的玄衣公子?」 「……」 萧邢宇摸了摸鼻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好像也没错,他顾不上了。 「反正我不走,要么你去救他,要么我去救他!」 「……四爷,您别任性。」 玉姑姑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太上皇命令奴婢保护您,您金体贵重,奴婢可不能看着您去冒险。」 「那你去把他带出来。」 玉姑姑无奈,遂翻墙也进了院子。 萧邢宇在墙外听着墙根,许久,里头传出激烈的打斗声,萧邢宇没忍住,悄悄的熘到院门,伸出脑袋去看。 刚巧,一个黑衣人倒在他面前,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看着他,脖子上还喷着血,溅了萧邢宇一脸。 萧邢宇忍了忍,没忍住先蹲下干呕起来。 真是太噁心了! 再过了一会儿,里头的打斗声停了下来,萧邢宇也没再吐了,扶着墙根坐下来喘气,忽然肩膀一重,那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 萧邢宇惊讶抬头,对上一个肩膀收了伤的黑衣人,对方面纱已经掉了,黑乎乎的脸,向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原来在这,害我好找!」 「别!别杀我!」 萧邢宇想往后退去,怎奈身后已经是墙根了,他慌张的扬声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主子也会死的!」 黑衣人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道:「不杀你,我也会死的!」 话音落下,大刀向上扬起,紧接着便向萧邢宇的脖子狠狠砍去。 第6页 萧邢宇将脑袋缩在膝盖上,双手抱住,害怕得惊叫出声。 「不……救命啊!要死人了啊!」 只听哐当一声,那萧邢宇后颈一凉,可却迟迟没有被砍掉脖子的痛感,萧邢宇呆呆的看着掉在自己脚边的大刀,慢慢往上看去—— 那黑衣人的胸膛自后面插入了一柄短剑,黑衣人目呲欲裂的慢慢转头看去,还未看到人,插入胸膛的短剑便被拔出,黑衣人扑通一声倒在了萧邢宇面前,死不瞑目。 萧邢宇瞪着眼睛望着这变故,杀了黑衣人的谢宁唇边挂着笑意,他身上似乎伤到了,却慢慢蹲下,沾满鲜血的短剑指向萧邢宇的脸。 谢宁森然笑道:「骗我?那个玉姑姑,根本就不在里面。」 见是谢宁,萧邢宇松了口气,又欲哭无泪地举起双手,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 谢宁冷漠道:「我不管!」 萧邢宇沖他眨巴眼睛,以表真诚。 谢宁又道:「反正刺客我杀了,钱照样付给我,听到没有!」 只是要钱啊…… 萧邢宇狗腿的点点头,忙道:「给你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谢宁抿唇一笑,甜腻艷丽,慢慢收回了指着萧邢宇的短剑,轻笑道:「这还差不多。」 他又伸出手,友好的笑道:「起来吧,萧大金主。」 「……」 萧邢宇愣了愣,看着谢宁,半晌没说话。看得谢宁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手上沾了血,不干净,又在衣袖上擦了擦,伸手要拉他起来。 「刺客都解决了,再不起来,你还想在蹲一晚上吗?」 萧邢宇还是没说话,但下一刻,他便阖上了眼睛,昏睡过去了。 看起来像是谢宁把他怎么了,玉姑姑刚好出来便见到了这个场景,下意识的看向刚刚还与她并肩浴血的谢宁,眼里仿佛带着怀疑。 谢宁:「……这个真的不关我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被我写的不太好,比我想的差了一点o(╯□╰)o 第4章 第四章 萧邢宇是受到太多惊吓才突然昏过去了。 他醒来时,睁开眼便是朝边上的玉姑姑问道:「谢宁呢?」 这是他在客栈租住的客房,玉姑姑闻言望向了另一侧,谢宁正坐在边上悠悠的品着茶,听到萧邢宇的话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举起手道:「我在这!」 他走过来,唇角噙着笑:「萧爷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来,这位玉姑姑可要处置我了。」 萧邢宇没料到他也在房中,脸颊微微泛红,假意的轻声苛责了玉姑姑。 「可有此事?玉姑姑,谢宁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怠慢他。」 玉姑姑点头应是,依旧是面无表情。 谢宁告了一状,听了萧邢宇的话摆手笑道:「没关系,总算等到您醒来了,那么萧公子,我们是否应该算一下帐了?」 算帐?萧邢宇头脑还有些懵:「算什么帐?」 谢宁登时沉了脸,漂亮的眸也染上几分寒意。 「不是说好的,我救你命,你给我银子吗?怎能睡一觉醒来,便不认帐了!」 谢宁看起来有些生气了,萧邢宇这才想起这一茬,忙点头:「认!认的!我睡的有些懵了,现在是几更天了?」 外头天幕边已爬上一抹鱼肚白,将近五更天了。 想来谢宁在他昏睡这段时间一直守着他,萧邢宇心下莫名欢喜。 谢宁却不与他废话,直道:「既然萧公子还记得帐,那便快些将五千两交给在下吧,天不早了,在下也需回房休息了。」 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萧邢宇心道,忙点头,吩咐玉姑姑去拿银票,而后忽然想起来,疑道:「不对,谢公子,不是说好了四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吗?怎么又多了一两?」 接过玉姑姑递来的一叠银票,谢宁唇边又恢復了惯常那点温柔笑意,心情大好,耐着心思解释道:「你给的情报不实,害我险些白忙了一场,多收你一两银子也不为过吧?还是说,萧公子捨不得那一两银子?」 萧邢宇摇头,「当然不是。」 他还有些内疚,幸好谢宁没因为他出事,美人若因为他出事了,他定会很心疼的。 谢宁笑道:「我就知道萧公子是个豁达人,定不会与我多计较的。」 说着将银票收进了怀里,抓起桌旁的精緻短剑,说道:「现在萧公子也安全了,算是银货两讫了,我就先走了。」 萧邢宇闻言还想多挽留下谢宁,他对那些钱财几乎是没有概念的,只想着谢宁帮他一场,是个好心的美人。他好像和谢宁多说说话,与他交个朋友,最好的话,想看看神秘美人面具下的全貌。 想得萧邢宇心底痒痒的,可他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谢宁说要走,他便点点头应好,还和谢宁道了晚安,待人走后,还傻傻的坐在床上想着谢宁。 这次碰上的美人,和以往的美人都不大一样呢。 有了玉姑姑在旁守卫,萧邢宇才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次日早早的起来了,准备了一桌盛宴,差人去请谢宁。 可下人回来后却让萧邢宇忐忑期待的心情瞬间如坠冰渊。 「爷,听闻那位谢公子今早一早便退房了,已经离开了客栈了。」 谢宁走了?萧邢宇心底有点失落,闷闷不乐地在玉姑姑的催促下继续着前往扬州的行程。 第7页 天黑前在下一个城镇最好的客栈入住。 城镇偏巧在南方,正逢灾荒年,颗粒无收,这一带的平民都过得有些苦,据说许多人都吃不上一顿饭。 萧邢宇下了马车,不大情愿的住进了这家据说是这城镇最好的客栈,这客栈的客房简陋得,连他的马车都比这好上百倍。 端上了客栈里最好的菜色,萧邢宇没多大兴趣,继续坐在二楼临窗处,观察着外头街上形形□□的路人,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着能让下饭的美人。 这一看倒真让他见着美人了,且还是他今天想念了一天的神秘美人谢宁! 那人还是一袭玄色衣袍,站在对面似乎是米铺的店里跟别人说着什么。 萧邢宇连饭也不好好吃了,喜滋滋的起身下楼:「走,下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谢宁!」 带着银制精緻花纹面具,手持长剑,腰间挂着与长剑同款的短剑的玄衣美人,除了谢宁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萧邢宇兴沖沖的跑下去是那人还没走,熟悉的背影让萧邢宇一下子便叫了出来。 「谢宁!」 谢宁闻声回身,熙熙攘攘的街上,人群一角,萧邢宇向他招着手,满脸喜气,正要走过来。 谢宁眉头皱了下,转头跟米铺老闆说了些什么,萧邢宇到他面前时正好见到那胖胖的米铺老闆手中数着一叠银票,笑容可掬的向谢宁保证。 「谢公子放心,您吩咐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谢宁点头道:「我相信老闆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似有意似无意的晃了晃手中的宝剑,那老闆忙点头应好。 萧邢宇倒是听得一脸茫然,这会儿谢宁也忙完了,似乎没料到在此处又见到了萧邢宇,怪道:「萧公子,好巧,又见面了。」 谢宁终于理他了,萧邢宇喜道:「是好巧!谢公子,难得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上次就很想请谢公子共饮一杯,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谢公子,正好我在客栈里叫了酒菜,你这次可一定不能爽约啊!」 对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青年的俊秀相貌看着便有些傻兮兮的,谢宁更是愣了下,而后注意到身后的玉姑姑默默的将手按在剑柄上时。 玉姑姑的本事谢宁也是见过的,强权之下,只好无奈点了头。 「好……」 美人答应的好爽快! 萧邢宇心里很是激动,跟在谢宁身后上了楼,又向玉姑姑使了个眼色,对方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能与谢宁一块进食,萧邢宇这会儿也食慾大开了,将那些客栈里的特色菜一样样的夹道谢宁碗里,仔仔细细的介绍了菜色。 连边上的小二都为之嘆为观止,这位客官可是将他方才介绍菜色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记下了呢! 碗里渐渐堆了一座小山,谢宁忍了许久,没忍住道:「够了,萧公子,您不是请我来饮酒的吗?别再夹菜了……」 萧邢宇想想也是,放下了筷子,抓起边上的酒壶给谢宁满上,嘴上还在滔滔不绝。 「谢公子,这酒可是这客栈独有的梨花酿,味道清甜,不易醉,你快尝尝!」 谢宁有些招架不住萧邢宇的热情,干笑着接过将要递到嘴边的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点头道:「确实如此,萧公子。」 说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子转向萧邢宇,神色多了几分警惕。 「萧公子还是有话还是直说吧,若你还在记挂着我讹你的那一笔银子,我还你就是了。只不过我都用了许多,现在剩不了多少了。」 萧邢宇闻言愣了下,觉得自己挺冤屈的,急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感谢你而已。」 谢宁道:「……不是就好……那也不必了,你也给了相应的酬劳,我怎么还好意思接受你的感谢呢。」 谢宁这会却是与上次见面不同,他似乎想快些离开这里,或许是想快些远离萧邢宇。 但萧邢宇却是放下了酒壶,深思熟虑的想了一番,直言道:「谢公子,上次我也见识到了你的功夫,却是厉害,连玉姑姑也说了,你的功夫是一流的。」 似乎还在铺垫些什么,谢宁眼珠子转了转,干笑道:「二位过誉了,在下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 「不!你就别谦虚了。」 萧邢宇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京师来的,因为得罪了一些人不得不躲到江南来,但是前不久就被仇家知道了我的行踪,幸好得公子相救。」 「要去扬州这一路上,指不定还会碰到上次的事情,我也担心哪天醒来了,脑袋就没挂在脖子上了。」 谢宁耐心地挑出了病句,提醒道:「脑袋被砍了,就醒不来了。」 萧邢宇摆摆手,继续道:「你也知道,玉姑姑虽然功夫好,但是到底还是不够安全,所以我想,聘请谢公子你作为我的护卫,护送我到扬州去,你完全可以放心!关于酬金,只要你开价,我都给得起!」 萧邢宇说完,满怀期待的等着谢宁的回答。 他是真的很想和美人在一块啊,想想谢宁应该是爱钱的,他便以钱诱惑,一路上不但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还能有美人作伴,多好啊! 当真是一箭双鵰啊! 萧邢宇对自己突然想到的这个主意信心满满,他看了看谢宁的神色,心想谢美人这次一定会答应了吧? 第8页 我真是太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对的,这个谢美人就是那个谢美人啦~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掉马,但是到时候四皇子一定会很崩溃o(╯□╰)o 第5章 第五章 但到底谢宁还是拒绝了萧邢宇,不知为何原因,他也不细说。 萧邢宇整张脸纠结在一块,「谢公子……这可是一大笔银子,你可以想讹多少就讹多少,我没意见的!」 听上去他好像个求着别人抢他钱的神经病。 谢宁嘴角抽了抽:「萧公子,我只是不想再冒险了,你也说了,你才到半道上,就开始有人追杀你了,往后指不定会更多,所以……你懂的。」 意思就是,再多的钱他也不去了。 萧邢宇好失望的看着他,小声的多问了一遍:「真的不去吗!?」 希望对方能答应他,但谢宁却很爽快的摇了头,「不去。」 萧邢宇嘆了口气,垂头道:「那也好,省的让我连累了谢公子。」 可怜巴巴的模样,谢宁眸色暗沉,只是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萧公子不必送了,告辞。」 这世道上,一旦别离,兴许一生都不会再有重逢相见的机会。萧邢宇又身处危机,根式深刻的懂得这个道理。可是眼前的谢美人是他遇见过最好最好的美人了,他真的很像将他留下来,兴许是上次被他救了,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附感。 但萧邢宇向来是不会为难美人的,他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自怀里逃出一个精美瓷瓶,道:「谢公子等会儿!昨天我看到你的手臂受了伤,一定很疼吧?这是宫……我家里的秘药,对外伤效果很好,你就收下吧,当是让我聊表谢意。」 这瓶底刻着萧字的药瓶里,装的何止是上好的外伤药,还是能祛除疤痕的良药,萧邢宇可见不得美人身上多道疤,特意挑出了这瓶药想要送给谢宁的,可惜他准备好了要送人,谢宁已经走了。 正好这次又碰上了,他当然要送给谢宁了。 谢宁拿着精緻药瓶愣了下,萧邢宇面上挺失望的,又有些希冀的看着他。 「这伤药我上次就想给你了,可你走的太快了。我们能遇见也是缘分一场,或许我这次真的活不长了,能认识谢公子,我也三生有幸了。」 他说完便觉心下一下子放了,朝谢宁笑道:「谢公子,告辞。」 看上去似乎很失望,还有点难过,有点茫然,仿佛一头钻进了猎人陷阱,等待死亡来临的幼兽,谢宁愣愣的看他半晌,点头:「告辞。」 谢宁还真的走了,看着独身一人,比起他萧邢宇自然豁达潇洒上许多,萧邢宇兀的生出几分艷羡。 夜里做了个梦,萧邢宇梦回了復活前,冤魂在宫中缠绕着老七的事情。 老七名萧潜,是太上皇的七皇子,母不详,自小养在冷宫云妃那处,与贵妃所产的萧邢宇的出身乃是天壤之别。 萧邢宇自小就养在父皇身边,便是因他心性单纯父皇对他极为疼爱,而在十五岁之前,萧邢宇是对这个比自己仅小了两年的七弟是没什么印象的。 萧邢宇十五岁时还在宫中和宫女们玩躲猫猫,当时萧潜已经出宫建府,定下了侧妃,来年便要大婚,且已经跟在户部做事了。 对于这个小时候见过几次有些丑巴巴的七弟,萧邢宇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萧邢宇满了十六才出宫建府,之前是整日待在宫里,后来是整日混迹街头,寻找美人,几乎和萧潜见不着面。 而那一年春,除夕夜时萧邢宇再次见到了萧潜时,险些要认不出来了。 已长成少年的萧潜小时候干巴巴得有些平凡的容貌已经慢慢长开,那张俊秀清冷的面容谁人见了不嘆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可将萧邢宇惊艷了一把,原因却是,萧潜长得与一人太像了,像的让萧邢宇见了他便忍不住产生好感,从而为他退步。 直到死后多年,萧邢宇才知道萧潜为何长得像那个人,原来他年少时过的那个小哥哥正是萧潜的亲表兄。 年少暗恋,却又不敢表白,而后猝不及防,暗恋的小哥哥就要成亲了,萧邢宇自然痛心,为此惦念了许多年。 他知道萧潜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萧潜的确也是个很有能力的强者,直到他登上宝座后,对着自己露出了獠牙,萧邢宇才彻底和这个弟弟反目成仇。 萧潜害过的人不少,但最可怜,还得数谢美人。 谢美人谢汝澜,一生被其所迫,光是见萧潜如此逼迫一个美人,萧邢宇便十分痛心了,更何况,萧潜做的还不止一点。 萧邢宇虽不是什么圣人之心,但也有一颗良心,看着这时间再过一年,萧潜就要将谢汝澜带回宫去了,若是他不能提前找到人,那便失去了一个帮助他报仇的莫大助力,还要眼睁睁看着美人受苦。 萧邢宇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欺负美人的人了,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醒来后长吁短嘆许久,离着扬州还有一段路程,既然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那么想必接下来也不会安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抓虫o(╯□╰)o 第6章 第六章 萧邢宇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他自然不是个真笨蛋,只知道沉迷美色。 第9页 出发前差人送了信,想寻求自己的狐朋狗友护送他一程,正好在下一个落脚点,刚入了城门,便有一行人在那处守候了,为首的一人是个摇着摺扇的俊俏的公子哥儿,一身风流骨,路过的许多怀春少女见着了都羞得低下头去。 马车停下,车上下来一女子,相貌平平,看不出来年龄,懂武功的人能看得出来,她的腰间却似乎盘着一柄软剑。 这个女子会武且很强,气势很强,脚步很轻。 为首的公子哥儿收起了摺扇,女子刚巧到他面前,俊俏的公子哥立马俯首作揖,堆起满面笑容,「原来是李玉姑姑,一路风尘,玉姑姑辛苦了。」 玉姑姑微微低头道:「傅少爷安好。」 那姓傅的公子哥儿,是萧邢宇亲娘舅的大儿子,傅云亭。亲娘舅辞官多年,待在徐州当个闲散员外,身家百万金银不在话下,这傅云亭说不得与萧邢宇很是熟稔,但却是萧邢宇可以信任的人。 虽说他萧邢宇在某些意义上是「死」了,可他京中还有个太妃娘亲,和身为小王爷的亲弟弟萧觉,再者天大地大,舅舅可是与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然信得过。 傅云亭往身后的豪华马车瞧了眼,低声朝玉姑姑问道:「这、表兄他真的在……」 玉姑姑道:「傅少爷,四爷说乏了,麻烦傅少爷前面带路,让四爷早些进府歇息。」 「是是是。」 傅云亭忙不迭点头,那双桃花眼也不敢到处乱飘,战战兢兢的领着人去了傅府上,不算短的一段路程,傅云亭却从头到尾倒没听到马车里头那人说话的声音,更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而在傅府门前,傅老爷子已等候多时了。 马车停了下来,玉姑姑提醒道:「四爷,到了。」 萧邢宇闷到险些睡着,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这才掀开帘子,慢悠悠的踩着下人的背下来,还有些不着地的晕乎感,萧邢宇按了按额角,抬头看那门匾。 傅府。 门前老爷子和家眷跪的笔直,想了半天,老爷子才含煳跟着玉姑姑一道喊着恭迎四爷,身后一众十数家眷附议,虽然除却老爷子和见过萧邢宇的傅云亭,还有一个亲表妹傅云静,其他人都是不认得这位传闻中架子很大,京师而来的四爷的。 但这也不耽误萧邢宇认人,虚扶起老爷子,道:」舅舅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听到他的话,傅云亭与傅云静兄妹俩才敢抬起头来,前者满脸震惊,后者瞬间红了眼眶,又立刻垂首掩饰。 萧邢宇倒是认出了那边上的二八少女。 「这是云静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几年前我来这玩时你还是个小豆丁呢。」 萧邢宇笑道,又看向傅云亭,一手拍上对方肩膀,「多年不见,云亭也担起了当家大任了,不错不错。舅舅,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最后才留意到老爷子,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老爷子是想多了一点,挤出一张笑脸腰不敢挺直,笑道:「劳四爷关心,老夫这些年过的很清净。」 话锋一转,门前太多人在看热闹了,徐州大员傅老爷子一家,向来连官府也敬重他几分,却为了这么个年轻的小子跪下低头,看得不少人窃窃私语,开始猜测萧邢宇的身份。 老爷子道:「四爷,正当午时,外头日头毒,请您先入府歇息。」 这倒是确实,萧邢宇点点头,跟随老爷子带着一群人进了傅府。 傅府也算是皇亲国戚,好歹也是国舅爷啊,家中自然富庶非凡,萧邢宇这大半月在简陋的食宿中受的苦在此处也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正值盛夏,通风凉爽的庭院里还特地在角落里摆上了冰块,因萧邢宇最是怕热了,还端上了许多时蔬瓜果,专门採购的哈密瓜各种干果,让萧邢宇险些有种回到了王府的感觉。 傅老爷子不敢多问什么,萧邢宇也只传了信在此地经过留宿几日罢了。 萧邢宇住的南院自然保护森严,没让别的什么人靠近,保证了萧邢宇的安全。终于在浴池里好好的洗清了疲惫,萧邢宇心想这回总该安全了吧,警惕心也放下了许多。 夜间传上了美味佳肴,经过玉姑姑的银针试毒,还有下人的试吃,才敢放心让萧邢宇享用,却来了个人,还是个萧邢宇熟悉之人。 二八少女,人生最美的年华,美得像朵清晨盛开还沾着露水的花儿。 萧邢宇对这个表妹印象还挺深,还未等她屈膝行礼,便招手叫人过来。 「那么多礼干什么,云静,来坐下吧。」 傅云静粉颊微红,小幅度的点了头,莲步轻移,坐在萧邢宇对面,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邢宇却没怎么注意,对待美人他一向是很体贴的,且这小孩还是自己的表妹,也常进京来陪自己的母妃,萧邢宇待她格外亲切些。 「好久不见,云静都长大了,这时候来找表哥,可是有什么事情?对了,你吃了没有,陪着表哥用点吧,瞧你这瘦巴巴的样,多吃点才更好看啊,玉姑姑,替表小姐准备一下……」 「不、不用了表哥!」 傅云静道,又扭扭捏捏的低下头去,低声说道:「云静只是来看看表哥,云静吃过了,表哥不用担忧。」 看得出来傅云静有些为难,似乎有话要跟萧邢宇说,萧邢宇也慢慢放下食箸,柔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跟表哥说?」 第10页 傅云静微微蹙了眉头,稚嫩而秀雅的面容多了几分忧愁,眸光对上萧邢宇,却又在瞬间闪躲开去,有些焦躁,又有些不安的模样。 萧邢宇想了想,摆手撤去了守在边上的婢女们,连玉姑姑也退到了门前,这才又问傅云静,「到底是什么事,与我有关吗?现在可以说了?」 傅云静侧首看了眼门口,眉间带着清愁,道:「表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云静真的以为……以为你死了……」 说着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萧邢宇手忙脚乱的找出帕子递过去,语气轻快的解释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表哥我是有福之人,区区一杯毒酒,毒不死我。」 「表哥……」傅云静接过手帕,幽幽地看着萧邢宇道:「可是,福祸双生,云静担忧表哥会再次被奸人所害。」 萧邢宇笑容褪去,正色道:「你可是知道什么?」 傅云静道:「姑母待我不薄,我自当为表哥担忧,表哥,实不相瞒,云静确实有事与你说,但是请表哥听完后一定要相信我,也不要怪罪我们。」 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萧邢宇更是疑惑。 「到底是什么事?」 傅云静嘆了口气,道:「表哥,你出京以来,我便收到了姑母的信,徐州是你去江南的必经之路,姑母托我多照看你,我也一直在等待表哥的到来,只是前几天,我爹他……」 「原来妹妹也来了!」 傅云静刚说到一半,便被门口一人打断了,两人看过去,正是傅云静的兄长傅云亭。 他在门前向萧邢宇行了礼,一边笑道:「父亲叫我来表哥这里看看是否缺了些什么,没想到,妹妹你比哥哥还早了些来找表哥了。」 「起来吧。」 萧邢宇摆摆手,玉姑姑便将傅云亭放了进来,可傅云静见了亲哥,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似得,坐在凳子上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萧邢宇赐了傅云亭坐下,接着再问傅云静:「你爹他怎么了?」 傅云静捏紧秀美纤细的五指,抿着唇垂头不语。 却是傅云亭听了,恍然笑道:「哦,我猜妹妹是想说,一个月前父亲给她定了与刺史庄大人家大公子的亲事,可惜那庄大公子似乎不大讨妹妹欢喜。」 他说着又转脸苦口婆心的训斥傅云静。 「妹妹,你若不喜欢嫁给他,兄长替你像爹求情,退了这门亲事便是了,莫要惊扰了表哥,表哥一路奔波,也累了。」 萧邢宇听着总觉得傅云静那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重,半信半疑的问傅云静。 「云静,是这样的吗?」 傅云静微微抬起头,看了眼萧邢宇又看了看傅云亭,傅云亭倒是笑得坦荡,似乎有些无奈的道:「云静,爹自小便待我们很好,断不会真的勉强你的,你放心好了,娘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与爹闹别扭的。」 「爹他……」 傅云静咬着唇瓣,对上傅云亭的眸子,半晌才低头丧气道:「是,云静惊扰表哥圣驾,请表哥不要怪罪云静。」 既然傅云静都这么说了,萧邢宇也便信了,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笑道:「怎么能算惊扰呢,你放心若真不想嫁,便差人告诉我母妃,她疼你得紧,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 傅云静轻微的点点头,傅云亭又劝道:「妹妹,方才你与爹争吵,我都听到了,爹年纪不小了,你也懂事了,往后断不可如此了,听话,跟哥哥去给爹道个歉。」 傅云静却不大情愿:「可是,我……」 「去吧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 听傅云亭这么说,便信了这只是傅云静的小女儿心性了,萧邢宇也便不留他们了,看着傅云静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傅云亭离开院子。 第7章 第七章 夜风微凉,吹散了夏日的燥热,圆月挂在漆黑天际,将大地洒满银光。 良辰美景,本该好好赏月品花,亦或者是像萧邢宇这般奔波数日后,美美的睡上一觉,但这偌大的安静的府邸中,自前门忽然来了很多人,还是很多很多的官兵。 火光几乎将前院的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后院还是静悄悄的的,傅老爷子和傅云亭自府门悄悄地迎进来以为身穿铠甲的将军,低声窃语,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萧邢宇正睡得迷迷瞪瞪,房门却被人拍的震天响,还是熟悉的声音,是傅云静,还有玉姑姑的阻拦声。 门外二人交谈声有些大,吵得他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拉开房门,果真是傅云静来了,萧邢宇那点不高兴也立马消散,堆起了笑容,道:「云静,你怎么来了?」 傅云静见萧邢宇起来了,推开了横臂拦住她的玉姑姑,她看起来很急,脸颊红润,唿吸不畅,额头上泌出了一层香汗,抓住了萧邢宇的手急道:「邢哥哥!刚才哥哥在,我没能说清楚,我爹他串通京中的人,要拿你回京面圣!治你欺君之罪,就等着你来了。」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噼在萧邢宇身上,傅云静的话萧邢宇自然是信的,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傅云静不会陷害他爹,也见不得萧邢宇出事。 萧邢宇清楚,若是让老七抓着他了,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老七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他若是轻易便放过萧邢宇了,那就不是萧潜了。 萧邢宇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第11页 傅云静拼命点头,「前两天,我路过书房,无意中听见爹和哥哥在跟一个人密谈此事,云静不会骗你的!方才入夜,爹已派人传信刺史大人,想必此时,他们的人已经要到府中了。邢哥哥,此地不宜久留,你跟玉姑姑快走啊!」 萧邢宇还是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舅舅连我母妃的情面都不讲了吗?他为何要出卖我?就不怕我父皇怪罪他?」 傅云静轻轻摇头,苦涩道:「我不知道……但是邢哥哥,现在七皇子才是真正的皇帝,我爹我哥哥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为了傅家,他们没得选……邢哥哥,请你不要怪罪他们。」 是啊,萧邢宇很快明白了,老七登基已快半年了,这天下他还有何处把握不住的?可作为他的亲舅舅,他们是一荣俱荣一败俱败的利害关系,傅家却不认这个帐,买亲外甥求荣,实在是让人痛心。 傅云静又道:「邢哥哥,你快走吧,后门那里云静已经疏通好了,你们快些离开,这里云静还能挡一会儿。」 见状玉姑姑劝道:「四爷,现在恐怕我们非走不可了。」 萧邢宇想了下,还是好生气的道:「你爹的事,等我日后再跟他算帐,玉姑姑,我们准备一下,马上走!」 匆匆回房收拾了些重要的东西塞进包裹里,傅云静便带着萧邢宇和玉姑姑二人去了后门,果然如傅云静所说,后门边上只有傅云静的一个贴身丫头在守着门口大敞着,从这往回看,便见到了灯火通明,仿佛在谋划着名什么的前院。 萧邢宇哪里还不信,玉姑姑听力过人,很明确的告诉他,前院有很多人,比傅家的人多了好几倍,虽然动作声音很轻。 送至后门,傅云静取出一块令牌,交给萧邢宇,道:「邢哥哥,这是我那刺史府公子未婚夫的令牌,带着它,你就可以出城门了,快些走,他们都等着抓你呢!」 指不定傅云静是如何拿到这块令牌的,定是不易的吧,萧邢宇忘了生气了,接过令牌,半晌才道:「云静,你爹他们都出卖我了,多亏你,谢谢你帮我。」 傅云静摇头苦笑:「我出生便没了娘,自小被姑母接到宫中长大,年纪大些了才回了家,在我心中,邢哥哥你是很重要的人,姑母也曾许下,让云静成为你的王妃……」 她说着说着,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只可惜,上次邢哥哥遭刺客毒杀,大家都说你是英年早逝,爹便将我许配给了他人,但云静只想和邢哥哥……不说这个了,邢哥哥,云静相信你一定还活着,能够再见到你一面,云静就很开心了。」 听傅云静透露的这一番女儿家心思,萧邢宇却有些难堪,他只是将傅云静当做妹妹,从未想过……他的母妃还许了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傅云静的情他萧邢宇是还不了了,年轻的女孩儿从萧邢宇久久不语中便猜测到了萧邢宇的答案,她的眼眶红红的,却眨了眨眼睛似在掩饰泪水一般,抿了唇勉强笑了笑。 「邢哥哥我知道了,你向来不喜欢被束缚,做事有自己的主张,云静不强求。但求邢哥哥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你开心了,云静就满足了。」 「我……」 萧邢宇皱了眉,千言万语只在唇边化作一声嘆息,道:「静儿,谢谢你。」 傅云静笑了笑,轻声细语道:「走吧。」 萧邢宇点点头,闷着头快速离开了后门,生怕走的晚了,他就要不忍心傅云静为帮他所做出的事而回头不走了。 这边人刚出了后门,前门才迎来了徐州刺史庄大人。 傅老爷子和傅云亭在门口等待已多时了,真见着了庄大人,却没个好脸色。 那庄大人不满于半夜被人惊扰,但对方是国舅爷,他也只能吞声忍气,低声下气的问:「傅老爷,这么晚了请本官来,可是有什么事?」 他转眼看向比自己先来一步的副官,但对方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便见傅老爷子摸着鬍子悠闲道:「老夫家中进了小贼,麻烦庄大人派人查个清楚。」 「进贼了?」 但傅老爷子的态度并不像是损失了什么财物,庄大人问道:「本官听说傅老爷府上来了贵客,这么快就又招来了小贼?」 傅老爷子笑道:「那小贼厉害,将老夫的客人都吓走了,庄大人,你也知道老夫府上客人都是京城里来的,可金贵着呢,这件事情,麻烦庄大人亲自查一下。」 只是进了贼盗,却要请动刺史,庄大人若不是见他是国舅爷,当场就发脾气了,还是忍了忍,道:「不知府中丢失了何物,本官让人搜查一下可好?」 傅老爷子道:「庄大人亲自去搜老夫比较放心,管家,带庄大人去后院吧。」 气得那庄大人咬了咬牙,他堂堂刺史,要来做这小事,最后还是笑着跟人去了后院。 他刚走,傅云静便出来了,却不似刚才那样柔弱得随时要落泪的模样,反而轻快的笑着走上前搀扶着傅老爷子。 「爹,哥哥。」 傅老爷子看她时眼里很是慈祥,问道:「事情办好了?」 傅云静笑道:「爹尽管放心,邢哥哥自小便信任我,我哄他两句,您和哥哥又在门前虚张声势,他已然全信了,这会儿应该和玉姑姑出城去了。」 傅云亭点头:「妹妹果真是聪明。」 第12页 傅云静扬起下巴得意笑道:「那是当然,只不过不知道邢哥哥会不会照我们的计划,去那个地方。」 傅云亭道:「我先前刻意向他打听了他行程路线,他若是谨慎一点定是会绕道而行,届时必定会去那个地方。」 傅老爷子嘆道:「当真如此便好,希望四爷能按主上安排的路走。」 傅云静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急道:「爹,那劳什子和庄大人儿子的婚约,你可得说话算话,将它解除了。」 傅老爷子笑道:「这是当然,你那未来公公刚进去了,等他出来了,爹立马就跟他说这事。」 傅云静这才安心,可想了想,又有些担忧。 「爹,我们以后还有戏份吗?」 傅老爷子道:「爹不知道,看上面怎么安排吧。」 傅云静有些闷闷不乐,傅云亭却调笑道:「妹妹,表哥刚走,你便想念他了?」 「……哥哥,就怕邢哥哥下次再见了你,非得凑你一顿不可。」 傅云亭道:「表哥会再来的吧。」 傅云静嘆了口气,「我还想再见见表哥。」 一阵静谧,几人还站在门口处,傅老爷子望天长嘆,道:「我们只要按照吩咐,作为一个引路人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下面的路,他得自己一个人走了。」 傅云静反驳道:「这倒是算错了数,还有个玉姑姑呢。」 傅老爷子摸着鬍子笑了笑,谁知道呢,没准哪一天,连玉姑姑也会离开萧邢宇身边,万事只能靠自己,真到了那一天,不知道萧邢宇会如何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第8章 第八章 山林间,小道上一架普通马车慢悠悠的走着,赶车的马夫是在周边村落雇来的,里头的两位老闆是一男一女,衣着华贵,男的俊秀儒雅,虽然有些呆呆的,也掩不住一身贵气,女的却容貌平平,背上背着个包裹,守在男的身侧,应当是个僕人。 车夫并没有多问些什么,昨夜里接了这趟生意,只因为对方出的价钱高,虽说急了些,连夜便要赶路,却非要绕开了平坦的官道,走这山间小道。 此二人正是萧邢宇与玉姑姑,他昨夜藉助傅云静给的令牌顺利出了城,也知若真有人要抓他,徐州城决计不是平安之地,让玉姑姑去找了代步工具,连夜离开了徐州城。 因为屡屡遭遇危险,萧邢宇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他才离开京城多久,父皇手下的人办事不可能这么不牢靠,消息说泄露就泄露出去了。还有就是昨夜的事,要是老七或者老大要杀他的话,他完全可以理解,可他亲舅舅那臭老头,萧邢宇心里是怎么也平復不下来。 傅云亭先前明里暗里向他打听行程路线,他一时口无遮拦说了出去,上了马车一回想立马改了路线,让车夫绕道而行,心道不过是远了些,慢了些到扬州去而已。 做了一夜的马车,加上这普通的马车始终比不得之前的舒坦,走的又是山路,萧邢宇都被颠很不好受,脸色苍白,惨兮兮的,想想还是不甘心,抱着膝盖跟玉姑姑抱怨道:「臭老头子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真要出卖我,回头我让父皇母妃降罪他!」 玉姑姑想了想,静静的道:「四爷,现在只剩下我们二人,接下来还是尽快到达扬州为好,太上皇已派人在扬州为您准备好了一切,到了那里,您就能安全了。」 他倒是想快些去,都怪前半个月磨磨蹭蹭的,现在不得不绕道而行,也还有一半路程,萧邢宇烦躁的将脑袋缩进膝盖里,闷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些傢伙没一个是好人,烦死了!」 玉姑姑闻言再不说话了,依旧安安静静的守在身侧。 黄昏后到达漯河县,车夫到了地便往回走了,萧邢宇带着玉姑姑走进了这破土城门,街上空无一人,看起来很是荒败,城门两角,一群脏兮兮的乞丐端着破碗坐在地上吃吃喝喝些什么东西,老男有女,皆是老弱病残,大家都是衣不蔽体,面黄枯瘦的样子。 萧邢宇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移开了视线。 快步走过此处,方觉这破县城,比个村庄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很贫穷,还是非常贫穷的那种。 地面干的开始有些开裂了,无端的让人觉得口渴。 萧邢宇走了几步脚就累了,找了间唯一看起来能住人的客栈住宿,进到小客栈里头,噼头盖面一个苍蝇拍袭来,萧邢宇没反应过来,眼前持着苍蝇拍正要打下的手就被玉姑姑拦下了。 而后是朴实而泼辣的老闆娘一脸赔笑,「哟哟!大、大爷,小的没注意有人,不是故意拍您的,疼疼……姑娘手劲还真是大……」 带着独特口音的大嗓门将萧邢宇惊醒回神,暗自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叫玉姑姑放手。 回头看着玉姑姑面无表情的说要住店,老闆娘揉了揉手腕不敢大声呵斥这位兇狠的女客人,连连点头应好,「是,一定给二位准备最好的房间!」 只是这客栈却是冷清得很,桌上还有薄薄一层灰尘,看着便知近来或者一直以来生意都很差。萧邢宇微微挑眉,小声道:「这破地方能住人?」 老闆娘一听便气了,「话可不是这么说,妾身知道二位都是大地方来的,但我这福运客栈可是漯河县里最大最好的客栈了,公子若不住,那便随你,只是若找不到别的比我这还好的客栈,可不要再回来。」 第13页 听起来还挺是回事,萧邢宇一时语塞,但他实在是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一坐,躺下歇一歇,无奈的摇头,侧首示意玉姑姑拿出了一锭银两,果真,一见到银两,老闆娘便不多话了,兴高采烈的招唿二人上楼上客房。 闲暇时间萧邢宇没忍住问了老闆娘,「街上怎么那么多乞丐,放眼望去少说也有百来人,还全都是些老人孩子?」 老闆娘笑容一顿,笑嘆道:「这年头不好过,不是涝灾就是旱灾,这地已经快半年没下雨了,地皮都干了,二十里内外的村庄的村民庄稼都死了,没办法过活了,有本事的人都离开了县城,剩下些可怜的老人孩子们,谁管他们呀?他们就只能跑来漯河县,官府在这赈灾,起码还有口水喝,可不知道何时才能过去,我这客栈后院的水井也快干了,」 「唉,到时我也得走了。」 老闆娘这话让萧邢宇沉默了良久。 这客栈的确比之前住过的地方差上许多,但现在萧邢宇身边也没几个人在哄着他开心了,加之饿的极了,夜里就着几盘普通的菜色多吃了两碗饭,而后躺在玉姑姑铺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床榻上思考人生。 今年才开春不久,境内多地便闹起了旱灾,荒废了万顷良田,所以他们来时,街上才有那么多乞丐,因为没有食物,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故而县上冷冷清清的,有本事的人都走了,生怕被这些灾民所累,而漯河县也渐渐少了很多过客,因此客栈一个住客也没有。 河道已然干涸,露出坑坑洼洼的河床亦裂成蜘蛛网状,这个地方快一年多没下过雨了,有力气的男人也都随官府去开渠挖河道,指望那点遥不可及的南方水流,据说已经快三个月了,这里的百姓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此地靠近江南,也并不是旱灾最严重的地方,还能勉强坚持一段时间。 萧邢宇自小跟随在父皇身边,对这些黎民百姓的苦难不能说内心分毫不动,反倒还有些难受。 父皇禅位,老七登基第一年便闹了大旱灾,如同他上一次见证的一模一样,也是这次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灾,通知各州各县开渠挖河道,将南方水源引流向北,大开国库抚恤灾民。 而后河道挖成后不久,老七便亲自求雨,三日后竟真下了雨!成就了老七登记后的第一件大功绩,因此得了民心。 虽说是钦天监算出雨期,老七只是利用这一点得了民心。可老七的确是懂得治国之策,智慧过人,萧邢宇却从来不喜欢这些,连照顾好自己都做不到,还真是如外界传闻那般,一整个绣花枕。 偏巧有知道了老七害死二皇子的辛秘,老七定是非要灭他口不可。 该怎么办?听父皇的话去扬州,平平庸庸,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生吗?可是萧邢宇也明白,他不可能永远瞒过老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老七是不会放过他的。 更何况,他现在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扬州去。 无忧无虑了二十几年的萧邢宇,今夜彻底感受到了生存不易。 次日离开漯河县之前,萧邢宇毅然决定将手中的银票捐赠一些给街上那些流离失所,不得不在街上乞讨的老人孩子们,毕竟他还要走,除了捐赠银两什么也做不到。 却被当地的里正告知,他们这几月来的粮食和食用水都有人送来了,每日都会在街边摆摊施粥,按量免费发放日用品,只要渡过了这段时间,再过不久,河道就挖成了。 这个里正倒是实诚,并没有收下萧邢宇捐赠的几千两银子。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萧邢宇有点点好奇,想认识一下这位民间的好心人,故而问里正:「那捐赠这么多钱物的人到底是谁,我倒是想认识一下。」 不问不知道,问了当真吓了萧邢宇一跳。 里正道:「是离我们漯河县不太近的镇子,那边比我们这情况好许多,听说这里聚集了十里八乡的老人孩子,便花重金请人不远百里送来物资照拂一下。一应事物都是托那边米店的黄老闆置办的,我和他见过几次面,他跟我说的那是一位豁达的公子,捐赠了好几千两银子,我们这的人都很感谢他,只是他从来都没来过这里,我只知道他姓谢,好像是叫……」 里正想了想,拍手笑道:「想起来了,那位恩人姓谢,黄老闆说他叫谢宁。」 「谢宁!」 萧邢宇吃了一惊,「是不是二十多岁,带着个面具,一身黑衣服,身上还带了两把剑的一个年轻人?」 里正道:「我真的没见过他,只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黄老闆好像说过,那位公子确实是带了面具……公子,你认识他吗?」 也是戴面具的?若真是这个谢宁,那萧邢宇铁定是认识了。 他激动的点头,道:「认识认识,他是个好心人,上次救过我的!」 里正喜道:「是吗,可不可以请公子帮个忙,下次公子见到了恩人,麻烦告知谢公子一声,我们县里的人都很感谢他,我们会将他的名字刻在碑上,感激恩人的帮助,让我们渡过最难的时候!」 闻言萧邢宇的笑容顿了顿,他也想再见谢宁呢,怎么说呢,他觉得谢宁这个人特别有意思,很羡慕他,特别想跟他交个朋友什么的。 此时玉姑姑已置办好马车,过来请萧邢宇了,萧邢宇二话不说便将手上的几张银票塞到了里正手里,便急忙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第14页 「虽然现在是夏天,可夜里还是很凉的,我看有几个孩子穿的衣服实在是太破烂了,怕是会受不住。这些银子请您拿去给他们置办些新的衣物,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好了。」 待年老淳朴的里正反应过来,萧邢宇已经坐上了玉姑姑找来的马,马儿甩了甩前蹄,便载着他的主人扬长而去了。 萧邢宇本是羞愧于百姓过得如此苦,他无德无能却安享富贵才有了捐赠财物的心思,也知道在此地,银两派不上什么用场。没想到在这里又打听到了谢宁的消息,心里对谢宁越发好奇了。 谢宁,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邢宇以为他贪钱,但事实上,他拿了敲诈萧邢宇的银两,回头便捐赠给了受旱灾苦难的村民,由此可见谢宁并不是个贪心的人,他还很善良。 但萧邢宇还是坚持自己的初心,他还是好想看看,谢宁那张面具之下,会是怎样的容貌。 定是很好看的吧?毕竟他是救过自己的美人。 萧邢宇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修正一下某些东西…唔…不要深究,什么旱灾作者都是瞎诌的! 第9章 第九章 断水城,南北交接处一个富庶的都城,建立在一方江水支流之上,将那一段水路截断,故而得名断水城,而这个地方,又是江南许多江湖人的聚集之地。 天黑前到达了这个从未听过的城镇,距离从徐州傅府逃离,已过了三天,再过不到几日,他们便要绕道金陵,而后改水路直去扬州了。 可萧邢宇是奢侈得出了名的皇子,衣食住行头一次和普通人一般简陋,不说那锦棉衣料磨得他的皮肤红了一层,水土不服又对食物挑挑拣拣,还要连赶了好几天的路,到了断水城时,已然瘦了一大圈。 「这几天天天走那荒无人烟的山道,晚上还宿在村民家中,连像样的吃的都没有,终于能舒服一下了。」 街上很多人,叫卖的小贩,路过的行人,有佩剑的少侠,娇俏的少女,充满活力喧嚣的场面,让这几天几乎对外界脱节的萧邢宇忍不住发出一声嘆息。 玉姑姑在身后牵着马,不语。 路线是萧邢宇自己制定的,他虽然并没什么心机,但却并不是个笨蛋,且很警惕,他绕的路都是旁人不会想到的路,虽然远是远了一点,但绝对很安全,当他说出这条路线时,玉姑姑也吓了一跳。 本以为萧邢宇是忍不下去的,但这几天他也熬下去了,玉姑姑本以为他只是个好吃懒做胸无大志的绣花枕头,若不是太上皇有令,她也不会保护萧邢宇,这几天下来,倒是渐渐产生了一种信服感。 不管如何,萧邢宇已经是她的新主子了,而且太上皇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就算大家都拿他当傻子,但实际上他又怎么可能会是个真傻子呢? 说起来路上还有些蹊跷的地方,萧邢宇本来的路线里并没有断水城,他比谁都要警惕许多,怕死的很,好不容易活过来,上天哪还有第二次机会眷顾他,他自然比谁惜命。 可就在上一个村庄,他们要走时,前边的山路突然发生了山石滚落,堵住了道路,这边不得不来了断水城。 大旱天的,哪里来的山石滚落?萧邢宇心想这若不是天意,便是人为了,当然他也意识到,就算退回去,后面也有可能会更加危险。 萧邢宇边走着边吩咐道:「先去找个客栈住上一宿,明儿立马走人吧。」 他看起来心情挺好的,大抵是路过的某个侠女精緻的容颜取悦了他的心情。 玉姑姑道:「这么快就走?」 萧邢宇笑眯眯地道:「人太多,太杂,玉姑姑,我把命交到你手上,你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我安全吗?」 玉姑姑沉默,从踏进这座城池的第一步开始,她便知道了这里的人大多是路过的江湖人,有武林侠士,也有魔教之人,这才是江南闻名江湖人聚集地,被人称为之为武林源的断水城。 刺杀的人很有可能会混在人群中,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 萧邢宇知道自己仇家不多,但绝不容小觑,老七掌管天下,老大在江南势力最大,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老大都有涉足。 萧邢宇最担忧的就是老大萧晨,老大小气是出了名了,他还老是跟老大对着干,若是老大真的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免不得要落井下石,让他从假死人变成真正的死人。 玉姑姑思索一段时间,沉声道:「四爷,奴婢会拼死保护您的安全。」 萧邢宇笑了笑,道:「那可要多谢你了。」 玉姑姑愣了下,头一次被上位者出言感谢,她明确的意识到,萧邢宇和她往常的主子都不一样,虽然他看起来不聪明很窝囊,玉姑姑倏地想起来太上皇说过的一种人。 大智若愚。 希望四皇子当真是这样的人。 悦来客栈。 断水城最大的客栈之一,听说这里的青梅酒很出名。 萧邢宇决定入住这间客栈。 进门时里头正好跑出来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子,行色匆匆的也没看路,就这么直直地撞了萧邢宇一下,玉姑姑忙上前来扶住萧邢宇,面容冰冷道:「四爷您没事吧?你这小子是何人,为何撞我家少爷?」 那半大的小子反应过来后低着头忙不迭的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了这位姐姐,我没注意到你家公子,请公子有怪莫怪,要不再撞回来小人也行……」 第15页 不断的碎碎念起来,听声音应该是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身量也很瘦小。萧邢宇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下意识的摸了摸钱袋,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没带钱,松了口气皱着眉道:「没事,你走吧。」 那小子点头说了声谢谢,又匆忙跑走,仿佛身后有人在追赶似的。 因为被撞到了,萧邢宇还格外记住了他的一些特徵,只是这人一直低着头,萧邢宇只注意到,他的脖子很细,很白,靠近右侧锁骨的地方还有一块指甲盖大的粉色胎记,像是雪地上的梅花印记一般。 这小小的意外并没有让萧邢宇的心情变差,他吃食挑拣,这几天又饿了好几顿,一来便要了两间上房,在宽阔热闹的大厅外叫上了一桌酒菜,从小教育的传统让他的进食姿势很是优雅。,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无二样。 这个时间客栈进食的人很多,有行走路过的江湖人,有谈事情的富商,也有平民,萧邢宇这桌看上去并不出众,就像只是一个有点小钱家庭教育良好的普通人而已。 可萧邢宇不去找麻烦,麻烦偏偏来找他了。 萧邢宇酒量一般,能喝上几杯,但并不爱喝酒,他认为漂亮姑娘们就喜欢干干净净的男人而不是一身酒气的臭男人。 拒绝了小二要送来的酒,萧邢宇自顾自的进食着,玉姑姑也是安安静静的在边上慢慢的吃着东西,可这时候,他们的邻桌突然就闹起事来了。 为了避免麻烦,萧邢宇已经跑到二楼的角落里了,他并没有注意到邻桌的那个男人,此时他似乎很困窘,因为他吃饱喝足之后,似乎拿不出钱来结帐了。 店小二扯红了脸跟他理论,说客官你长得人模人样,可不能吃霸王餐啊。 那男人身后背着一个的画卷,似乎因为店小二的吵闹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让他很是羞赧,他将身后的画卷取下来,慢慢展开给店小二看,一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给钱,而是我的钱袋刚刚被人摸走了,我也没办法……小二,要不这样,我将我的画留下,抵了饭钱,如何?」 那店小二对此嗤之以鼻,「你这一副兰花算什么东西,摆去街上买能挣几个钱?我这小本生意,还请客官您收好自己的画,速速将饭钱交了吧。」 身边已开始有人在指指点点,还有不少怪异的目光看着那男人,那男人尴尬地收回了画卷,却不大认同店小二的话,他道:「这可是幽兰谷的兰花,怎么会不值钱了?」 店小二并不认帐,兀自还在骂骂咧咧,但本不欲多事的萧邢宇一听到幽兰谷三字,眼前便是一亮,慢悠悠的放下食箸,想了下,便招手叫了店小二。 萧邢宇道:「店小二,这位客官欠了你们多少钱,我给了。」 闻言店小二和那男人都愣住了,萧邢宇也才注意到那男人的模样,一身白衣,像个书生一般的儒雅俊秀,唯一突兀的便是,他头上的那支金髮簪。 「真、真的?客官,您当真要替他付帐?」 萧邢宇笑了笑,沖不明所以的玉姑姑侧首示意,玉姑姑便利索的将银两取出来。 萧邢宇问道:「够了吗?」 那是一锭十两的银子。 店小二堆起来满脸笑容,接过银两便什么也不管了。 「够的够的!连客官您这一桌都够了,那客官您慢用,小的先走了。」 店小二下了楼,楼上便安静了许多,那男人才反应过来,向萧邢宇俯首作揖,感恩不尽。 「多谢这位公子替在下解围。」 萧邢宇笑了笑,让他坐下慢慢聊,又道:「方才匆匆一眼有些看不清楚,不知可否让我瞧一瞧公子的画?」 那男人点头道:「自然可以。」 他将画像慢慢展开,露出一瓣美丽的兰花,缓缓的拉开画中景象,当画像全展开时,便听到了萧邢宇的一声嘆息。 「这幅空谷幽兰,惟妙惟肖,意境堪称完美,这画工可真是了得。」 那男人有些腼腆的道:「公子过奖了,这画也只是在下闲暇时所作,若是公子喜欢,在下可将此画送给公子。」 「你画的?」 萧邢宇有点惊讶,而后又在画像一角见到一方红字落款。 「段青枫?公子是……」 萧邢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之所以帮这人,是因为他说出了幽兰谷三字,幽兰谷是什么地方?传闻中天下第一美人兰夫人便是那幽兰谷的谷主,幽兰谷从不让外人进入,但里面的兰花却是天下一绝。 萧邢宇对这位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早是仰望已久,又懂得一些字画门道,一见那落款,便知道那白衣男人是谁了。 「你是江湖人称金笔画师的段青枫?!」 金笔画师段青枫,顾名思义,他不但手持金笔,所画之画也是价值千金。而那支金笔,便是先帝看过段青枫的画后所赠,从此成为段青枫身份的象徵信服,也是他的随身之物,寸步不离身。 父皇所赠的金笔,萧邢宇默默往上看了看,段青枫头上那根金簪,不就是…… 段青枫点头轻笑道:「没想到公子也认得在下,在下正是段青枫。」 萧邢宇突然好笑起来:「方才那店小二若是知道了段兄你的身份,定是觉得自己亏死了。」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画像,店小二却不识货的说它不值钱。 第16页 段青枫闻言笑道:「让公子看笑话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唿,方才还多亏公子帮了在下。」 萧邢宇道:「我姓萧,名邢宇,是萧明川的儿子,父亲和您可是忘年交,我常常听父亲说起段兄的。」 这下便轮到段青枫傻眼了,他愣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看了口,「您……您是……」 萧邢宇将他激动的指着自己的手慢慢按下,慢悠悠地笑道:「段兄不必多礼,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能与段兄相识一场,邢宇才是三生有幸。」 段青枫稳了稳心神,苦笑道:「确实是,初次见面,却没想到在下如此难堪的一幕竟叫萧兄见到了,实在是愧疚。」 萧邢宇摆摆手,颇为豁达的笑道:「人生在世,总会碰到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段兄,我倒是比较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进去幽兰谷的?还有段兄见过兰夫人吗?说实话,我仰慕兰夫人多时,不知道段兄有没有兰夫人的画像?」 萧邢宇越说越是激动,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段青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大概是武侠文…… 第10章 第十章 段青枫手上当然没有兰夫人的画像,他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兰夫人的容貌,他告诉萧邢宇,兰夫人常年带着面纱,只是欣赏他的画技才允许他多次入谷画兰花。 萧邢宇心说多次进谷真是羡慕死人了! 而段青枫也道,兰夫人十年前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十年后仍在江湖闻名,但年纪确实不算小了,隐晦的让萧邢宇莫要再多想了。 萧邢宇完全没当回事,两人又聊了一段时间,问及段青枫功夫超然竟也会被小偷盗走钱财,段青枫尴尬笑道:「方才没注意,撞上一个小兄弟,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丢的。」 说起被人撞到,萧邢宇也想起来,道:「方才在门口,我也被人撞到了,是个到我肩膀高的小孩,走的挺急的,对了,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带着个帽子,是不是段兄刚才见到的那个?」 段青枫闻言惊道:「正是!当时我并未注意,只知道他险些将我的画碰掉,我只顾着画,没想到其他什么……」他有些惭愧,又问萧邢宇:「那萧兄弟可有什么损失,被那小贼盗取了何物吗?」 萧邢宇得意笑道:「这我倒是没被偷着,我身上没带钱,值钱的东西也就是我腰间的那块玉佩……」 说到此处,萧邢宇忽然便消声了,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那里已然是空荡荡的了,萧邢宇膛目结舌,半晌才惊唿出声:「我……我的玉佩!」 刚才还在笑话段青枫,不过半刻,萧邢宇才惊觉自己也遭了贼,偏偏刚才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防范得极好,萧邢宇现在只觉脸被打得疼极了。 段青枫问:「真的丢失了财物?萧兄弟的玉佩很重要吗?」 萧邢宇哭丧着脸道:「何止重要!那可是周岁时我父……父亲送我的抓周礼!二十六年来从未离身过的!」 这倒是很重要的玉佩了,段青枫自然是清楚的,玉姑姑出言请示道:「四爷,奴婢这就去给您追回来。」 萧邢宇沉下脸,委屈道:「还能追回来吗?那小贼都跑好久了。」 段青枫想了想,说道:「萧兄弟,你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方才你帮我一场,我帮你找回你的玉佩。」 「真的吗?」 萧邢宇知道段青枫在江湖的地位并不地位,影响力也够大,若是段青枫去找,兴许还真能找回来,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行程就务必要延迟了。 但那与萧邢宇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物品,延迟便延迟,萧邢宇必须将它找回来。 段青枫点头:「这是自然,在下从来不欠人情。对了,我方才没注意,萧兄弟可还记得那个小贼的特徵面容,在下在断水城也识得一些朋友,只要他不出城,在下应该能找到他。」 萧邢宇连连点头,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这就麻烦段兄了!」 「我记得那小贼射身量瘦小,差不多到我肩膀高,看样子年纪不大,约莫十几到二十的年龄。不过他低着头,脸我还真没看清楚……对了,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指甲盖大的胎记,还是梅花形状的胎记!」 找一个瘦小的少年在这偌大的断水城实在难寻,但萧邢宇说的最后一点,段青枫听了后便很有信心了。 「脖子上有梅花胎记?这便容易找了,萧兄弟放心,在下会尽快替你找回玉佩。」 得了段青枫的保证,萧邢宇这便放心了,感激道:「多谢段兄,多有麻烦了。」 两人在客栈别后,因为丢失了玉佩,等待段青枫帮忙寻回,萧邢宇不得不在悦来客栈住下,而段青枫则去找了他的一些朋友打听,萧邢宇为这块玉佩惴惴不安,一夜难眠。次日醒来后不久,段青枫便很快回到客栈与他会和了。 说来也巧,段青枫的那位好友正巧识得那小贼,可那来头也不小,听得萧邢宇一惊一乍的。 「什么!那小子竟是江南神偷蓝庭生!」 萧邢宇瞪大了眼睛,心下也觉得理所当然,众目睽睽之下,连功夫在武林排行前十的金笔画师的段青枫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银两,更何况是他这个只练过几天基本功的废柴皇子。 萧邢宇惊道:「那我要找回来我的玉佩,不是很难吗?」 第17页 段青枫摆手道:「这倒不是,蓝庭生虽然是有名的神偷,但是年纪不大,三年前初出江湖,因精偷盗一门而得名,轻功一流,功夫三流。为人狂妄至极,连皇宫贵族也敢去偷,故而江湖悬赏令上常常有他的名字。他还有个规矩,每逢初一十五,才会出来偷盗,而且很随性,想偷就偷,声称天下没有他蓝庭生偷不到的东西。虽然他让许多人都恨得牙痒痒,但他又自称侠盗,劫富济贫也是常做的事,因此并不能评判他会偷盗就是个坏人。」 段青枫肯定道:「若是我能再碰见他,应该能拿下他的。」 信息量太大,萧邢宇慢慢消化着,忽然道:「那就是说你还没找到他?」 段青枫轻咳一声,解释道:「狡兔三窟,蓝庭生又是个狡猾的惯犯,我想找到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很快段青枫又加上一句,「不过你放心,在下一定能找到他的。」 萧邢宇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一边不舍父皇所赠,代表他身份象徵的玉佩,一边又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还有便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萧邢宇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倒霉到出个名就被那么多刺客追杀,倒霉到被亲舅舅出卖,倒霉到流落乡间一路逃命,现在还被人偷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又是懊恼,蓝庭生每逢初一十五出来偷盗,偏偏就让他萧邢宇给碰上了。 夏日暖洋洋的清晨,街上很是热闹,少年在巷子里出来是不小心被人撞到了,因为身上穿的破烂还被那人骂了几句,少年伶俐的连连道歉,那人骂骂咧咧的也便走了。 那人走后,蓝庭生翻手一看,掌心里就躺着两个铜板,少年不由得嗤笑道:「他奶奶的!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这么抠门?」 不过也足够他的早饭钱了,蓝庭生笑嘻嘻地跑到包子铺前买了个包子,今天虽然已经过了十五,但他蓝庭生又没有说过除了初一十五之外便不偷了。 日头渐盛,街上行人也躲了起来,蓝庭生一边吃着包子半眯着眼睛在街上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终于在一个转角处,见到了他今天要大展身手的对象。 那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玄衣青年,看起来便不是寻常人,他手中的长剑很贵重,蓝庭生眼前灵光一闪,便决定今日就要他的那把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困的……今天就这么多了,我又改文名了,总爱改文名是病,我以后再也不改了,管住我的手! 第11章 第十一章 剑身长三尺二寸,剑柄制造精简,没有精细的工艺,剑鞘也只是普通的剑鞘,放在寻常铁剑堆中看不出异样。但蓝庭生见过不少宝贝,那双眼睛毒辣的很,一眼便认出剑柄上精细刻画的一个小小图腾,那是江湖闻名的铸剑师朱九亭所打造出来的宝剑,剑身乃是天山玄铁所铸,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价值千金。 明面上撞人行窃只是最下等的偷技,蓝庭生看玄衣青年步伐轻稳便知他武艺不凡,若要从他手中盗走那把剑,怕是不易,起码得使出他的看家本领,麻烦是麻烦了些,但那把剑也值得他大展身手。 但首先,得先让那玄衣青年的剑离身。 那带着面具的玄衣青年正在面对面的从街那边走过来,蓝庭生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拍拍手也走了过去,在这街上他定是没有机会盗走宝剑的,还得找时机。 怎料在二人擦肩而过时,蓝庭生敏锐的察觉到觉那玄衣青年似乎停顿下来看了自己几眼,而后竟还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吓得蓝庭生唿吸一顿,心道我还没偷他呢!他这就察觉了? 原来那玄衣青年在蓝庭生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对方,但更让他惊讶,导致他拉住蓝庭生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青年抓着蓝庭生手臂许久不语,却低头看他腰间,破烂的衣服上,腰间却明晃晃的挂着一块贵重的羊脂玉佩,且看那花纹做工,也是不凡的。 蓝庭生机灵得很,立马便装作什么也不懂的路人,有些愤怒又有些害怕的责问对方:「你……你是什么人,抓着我干什么?」 正好在街边巷子角落,引不起许多人的注意,但还是有一些人将目光投过来了。 青年也不急,轻缓笑道:「刚才盯了我这么久,想偷我东西?」 蓝庭生为了伪装自己刻意穿的破破烂烂的,看他这身打扮,四周的人也都认同了谢宁的话,没再多事。 没成想谢宁还会恶人先告状,蓝庭生有些生气道:「我又没偷你东西,你不要胡说八道!」 青年点头道:「你是没偷我东西,那你腰间的玉佩哪里来的?」 蓝庭生扯谎道:「我祖上十八代单传下来的传家之宝,你不能见我穷就侮辱我是个小偷!」 这小偷还挺会胡言乱语,他这话一出,那些围观的人也开始怀疑了。 青年摇了摇头,问道:「你姓萧吗?家中长辈排行第四?」 蓝庭生懵住了,青年又道:「这玉佩乃是家族象徵,你看它正面花纹中刻了萧字,背面还刻了个四字,你说你这是家中传下来传家之宝,十八代单传,也就是说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往上的长辈,家中排行第四?」 闻言蓝庭生有些哑然,谁知道他祖上排行第几,他沉着脸道:「反正玉佩不是你的,你不要多管闲事!」 青年却道:「他的玉佩在你手上,看来他也在附近咯?」 第18页 蓝庭生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年笑了笑,将他放开,还算有礼的道:「方才多有得罪,这位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蓝庭生求之不得,机灵的眼珠子滴熘熘的绕着青年手中的长剑转了几圈,慢慢点下头。 两人到了没人的巷子口,蓝庭生便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 青年点头,笑吟吟地唤了一声:「蓝庭生。」 蓝庭生下意识的回答:「干嘛……」 他又马上闭了嘴,瞪大眼睛看着青年,恼怒自己被他诓了,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认出我的?」 「认出你很难吗?」青年笑道:「虽然从未与阁下见过,但阁下大名我也略有耳闻,而且阁下似乎忘了自己最明显的一个特徵。」 蓝庭生闻言哪里还不知,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脖子上的梅花胎记,警惕的看着青年,心道这人不会是接了江湖悬赏令前来抓他的吧? 青年见状很是诚恳的笑道:「请阁下借一步说话,自然不是要与阁下为敌,我只是想要阁下腰间的玉佩,望阁下将他交给我,否则……」 「东西到手就是我的了!凭什么你说给就给?」蓝庭生不忿的道。 青年想了想,解释了一句:「天下姓萧的家族有几个?我想阁下应该清楚,阁下也不想惹上那些人吧?」 蓝庭生扑哧笑道:「他若不姓萧,我还不偷了!」 「偷了之后还要挂在腰间,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行走,阁下的胆量也是在不容小觑啊。」青年若有所思的道。 蓝庭生哼了一声:「这又关你什么事?若不想与小爷为敌,那你就快滚吧。」 青年道:「若我今日一定要拿到那块玉佩呢?」 蓝庭生顿了下,扬声笑道:「那你来追我啊!」 他说罢,便运起了轻功翻墙而上,踏上屋顶,身形极快的飞走,青年笑容顿住,嘆道:「何苦多做挣扎?」 虽说蓝庭生轻功一流,但青年的功夫也不差,蓝庭生跑到城郊破庙时停下来休息一阵,喘得像狗一般,累得要命,身后没再有人,终于将人甩掉了。蓝庭生不由骂道:「今天真是晦气!这人哪来的,轻功这么好……」 话音刚落下,蓝庭生便看见一个阴影将自己笼罩住,身后那人悠悠笑道:「阁下轻功乃是江南第一,能得阁下如此谬赞,我真是惭愧。」 「我去!」 蓝庭生勐地转身,手指抖着指向青年,惊道:「你……你这傢伙是怎么追上来的!」 青年想了下,解释道:「我对味道很敏感,只要你走过的地方,都会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味道,藉此让我找到了阁下。」 「……味道……你属狗的吗?」 蓝庭生气极反笑,青年还真的点了头:「阁下这倒说对了,我生肖的确属狗。」 蓝庭生:「……」 青年唇边带着一抹轻笑,向蓝庭生走近,道:「我追上阁下了,阁下可要将玉佩交给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追上我就把玉佩给你了?」 青年笑容一顿,慢慢将手按在剑柄上,嘆道:「看来还是得各凭本事了?」 见他真要拔剑,蓝庭生忙摆手道:「喂喂喂!你这算怎么回事!小偷没人道了是吧!这年头小偷都有人抢劫了是吧!」 拔出一半的锋利剑刃又收了回去,青年笑道:「这倒不是,只要你将玉佩给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蓝庭生嘆道:「这个我真不能给你!」 「为什么?」 蓝庭生摆手颓废道:「别说了,算我求你了今天,你可别再逼我了!」 青年沉默了一阵,又问他:「你是不是受什么人指使了?」 蓝庭生慢慢蹲下身子,语气不耐烦地道:「你别问了,我不能说的!」 青年又靠近他一步,道:「有什么不能说……你!」 说话未说完,他手中的剑便被蓝庭生紧紧抓住,原来蓝庭生只是为了引他靠近,在他不设防时对他的剑下手!青年眼疾手快的握着剑柄抽出剑刃,蓝庭生抓着剑鞘猝不及防的闪躲起来。 蓝庭生功夫本就不算好,加之青年的剑又出了鞘,不过一盏茶功夫,蓝庭生那瘦小的身子便被打倒在地,脖子上架着一柄锋利剑刃。 青年有些生气道:「你居然骗我?」 蓝庭生一口气憋不下去,也气道:「我本来就是个会骗人的小偷!」 青年道:「我最恨别人骗我。」 「……我早知道就不骗你了……」蓝庭生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苦巴巴的皱着脸求饶:「对不住了大侠!求你放了我吧!」 青年静了下,将剑收了回去,伸手向蓝庭生道:「玉佩。」 蓝庭生揉着摔到的屁股慢慢爬起来,跟青年讲道理:「我真的不能把玉佩给你。」 青年问:「为什么?」 蓝庭生想了想,认真道:「你也知道我也是江湖有名的人物,神偷偷到的东西再被别人抢走了,传出去的话多难听,我这脸往哪里搁?」 青年道:「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蓝庭生又想了许久才艰难道:「这可是坏了江湖规矩的!要不这样,你我做个赌,我将那玉佩作为赌注,你赢了,玉佩还给你,你若输了,便不能再来找我麻烦了。」 第19页 青年点头道:「我没听过这样的江湖规矩,但是你这赌约似乎有些偏颇。」 「那你答不答应?」 蓝庭生补充道:「届时我会请断水城的夺命书生,百晓生等人作证,定不会亏了你!」 青年沉默一阵,问他:「怎么赌?」 蓝庭生松了口气,道:「三天之内,我若能将你手中宝剑盗取到手,你便不能再管我的事!」 闻言青年那双温柔的眸子带上了几分寒意,幽幽地看着蓝庭生。 「……你不敢赌吗?」蓝庭生生怕青年不上当,特意挑衅他。 谁知青年竟真点了头,却是说:「三天太长。」 蓝庭生爽快改口:「两天也可以。」 「十二个时辰。」 「噗!」蓝庭生惊得瞪大了眼睛,「十二个时辰?!」 青年眸中带着笑意回答道:「你不敢赌吗?」 在蓝庭生的赌约看来,亏的是青年,但是青年却将时间改成了十二个时辰,这就让蓝庭生犹豫了,可青年回復他的那句挑衅之话,年轻气盛的蓝庭生咬咬牙便点头了。 「没问题!」 青年又道:「不必请任何人作证,但你若输了,玉佩必须交给我。」 蓝庭生求之不得,谁愿意将自己的丑事爆出去?两人就此定下赌约,末了,青年走时蓝庭生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朝着那清瘦的背影扬声问道:「喂!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号人物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年没有回头,语气依旧是轻轻缓缓的。 「谢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会暂停一天更新。 第12章 第十二章 十二个时辰不过一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正午截止这段时间,蓝庭生必须要偷到谢宁的剑,他也领教过谢宁的功夫,很高至少比他高,且这人轻功也不错,还是个狗鼻子。 蓝庭生打定主意要偷的东西,就没有偷不到手的,谢宁与他定下赌约,也引得他那少年心性里浓厚的好胜心都翻涌出来,这个赌,他蓝庭生一定要赢。 时间稍瞬既逝,胜负就在这一天内决定。 定下赌约后谢宁并没有告诉他住址,但以蓝庭生的本事,要找到谢宁下榻的地方太容易了。 是夜,福运客栈。 蓝庭生观察这几个时辰来,谢宁的剑一直都未曾脱手过。 得想个办法让他将剑放下。 蓝庭生躲在房樑上,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谢宁叫了一桌饭菜,坐在大堂里静静地等待着,他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蓝庭生还没见过他和任何人有过多交流。 店小二来回走着,将菜餚端了上来,一素一荤,还有一道汤品,那道汤品还是店老闆娘多送的,原因不知,谢宁也并没有拒绝娇俏婀娜的老闆娘的一片好意。 只是汤品上的有些晚,店小二急匆匆的端着汤盅过来,许是走得太快,到谢宁身前的桌子时脚底一打滑,眼见那汤盅险些就要倒在谢宁身前,幸得谢宁伸手扶住了托盘,那汤盅并没有掉下,店小二惊唿一声后忙爬起来连连道歉。 谢宁并没有太过为难那个店小二,叫他回去忙了。 可店小二刚要走,身边却路过一个醉酒汉,摇摇晃晃的走着,手上抓着一只酒壶,一边醉醺醺地朝柜檯叫道:「掌柜的……再来一壶酒!」 那柜上的老闆娘应了一声,刚转身去拿酒,便听哐当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而后是方才那店小二的惊唿:「客官!客官您没事吧!哎呦喂你这衣服都弄脏了呀……」 老闆娘忙过来看,原来是刚才那醉汉竟醉倒在谢宁桌前,手中那壶喝剩一半的酒便直直的砸到了谢宁身上,虽然谢宁及时避开,但衣摆上还是被泼来的酒水淋湿了大半。 店小二忙那肩上的白巾给谢宁擦拭,谢宁却快速地侧身避开,声音不轻不缓,听不出来半点生气。 「不用了,我没事。」 店小二愣了下,又去拿谢宁放置在桌边的长剑,怪道:「客官,你这宝剑也弄脏了,小的给您擦一擦。」 可他还没碰到剑,谢宁便于他先快了一步将剑握在手上,抿唇笑道:「也不必如此。」 那醉汉的亲友见状早就跑来扶住醉汉,讲道理地给谢宁道歉,希望谢宁不要跟一个醉汉计较,老闆娘也在边上赔笑掺和几句,谢宁道:「不过小事一件,不必挂心。」 他这么一讲,大伙也就都散了,谢宁着急想回房间,老闆娘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身侧的店小二便道:「客官,您看您这衣服都湿透了,要不小的给您送些热水上去,好好洗一洗?」 老闆娘一听也是,忙笑道:「是啊客官,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一会儿便将热水送上去!」 谢宁本来也正有此意,点了头便应下了,只是在转身上楼前有些突兀的多看了几眼房梁和角落,似有似无的探索目光一扫而过,人很快便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店小二很快便将热水送到谢宁的房间,夜幕降临,明亮突兀的圆月挂在漆黑天幕,不远处点缀着两颗闪亮的明星,双星逐月,夜色美不胜收。 房间里传出轻微的水声,细小的哐当一声,锋利纤薄的匕首将门闩慢慢移开,而后房门被轻悄悄的自外开启,房里钻进来一个人影。 屋内点了一支蜡烛,屏风后的蒸腾水汽似乎让整个屋子都有些迷濛,蓝庭生环视一周,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又小心翼翼的挪到屏风那边,鼻尖闻到一丝淡淡香气,若有似无一般,清香幽雅,蓝庭生吸了两口,竟觉格外的好闻,心道这男人居然洗澡也用了香料吗? 第20页 不过管他用不用香料,蓝庭生的目的就是那把剑,头自屏风边沿慢慢的探出,晦暗的光线里,只见浴桶里有一个人,其余便看不清了。朦胧之中,看那男人不带面具的脸长得似乎还挺好看的,皮肤还特别白,细碎的水声萦绕耳畔,蓝庭生不再多看,继续去寻他的宝剑。 终于,在浴桶的另一端,放置衣服的矮桌上见到了他的目标。 蓝庭生心生雀跃,但又更谨慎起来,那处离谢宁太近了,他不好偷,心道此人怎么洗澡还带着剑?萦绕鼻尖的淡雅清香又再传来,比之刚才在屏风外时要更加清晰。 蓝庭生躲在屏风后想了想,忽的变露出一抹阴邪笑容,听闻二十年前江南有一美人,一出生身上便带着香气,又是天生丽质,貌若天仙,引得不少公子为见她一面,散去千金。 想来这人应当与那美人是一个体质了,可能白日里掩藏得好,可一旦遇水,散开来的香味只会更浓。 虽然没看清谢宁的脸,但就他的身材和那朦胧的侧颜,蓝庭生觉得叫他一声香美人也可以,只是这香喷喷的美人未免也将剑守得太紧了。 水声慢慢停了下来,蓝庭生心想再不偷谢宁就要洗好了,又小步地挪过去,静悄悄的的伸手去触碰矮桌上的长剑,只是那长剑和摆放整齐的衣物靠得很近,蓝庭生的手刚要碰到剑柄,便见一条白皙手臂伸过来,快速的擒住了他的手腕。 蓝庭生惊讶抬头,只见谢宁不知何时出浴了,还又戴上了那张银质面具,遮掩了好看的容颜,长发披散,身上只匆忙套了件宽大外袍,白皙胸膛若隐若现。 谢宁却嘴角噙笑,道:「来偷东西?」 蓝庭生愣了下,咬牙笑道:「是啊。」 无争山庄 第13章 第十三章 萧邢宇这一等消息,便等了两日,奈何段青枫还是没有找到蓝庭生的消息,可要急死萧邢宇了。实在没心情等下去了,萧邢宇正要自己出去寻人时,那段青枫才又回来了。 只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似乎很担忧的样子。 萧邢宇也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只问道:「找得怎么样了?」 正好在客栈门口,段青枫嘆着气摇了头,「没找到人……」 难怪这么丧气,萧邢宇心道,他想了下,道:「算了,这几日麻烦段兄了,我出去找找吧,玉姑姑,我们走吧。」 玉姑姑自然是唯命是从,两人上了街道,那段青枫才反应过来,追上来劝道:「萧兄弟,外头多不安全,还是等我去找吧。」 萧邢宇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他也着急啊,他摆手道:「不必了,我心里不踏实,还是自己去找一下比较安……心……」 话音忽然顿住,萧邢宇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一人,惊道:「你们看,那个人不就是那天撞我的人吗?」 闻言段青枫和玉姑姑都看了过去,而萧邢宇已经急不可耐的朝那少年跑过去了。 「喂,就是你对不对,那天偷了我玉佩的傢伙!」 萧邢宇气急败坏的斥道,正在大街上,他这忽如其来的一出,听得许多路人都围观过来,那少年还真是蓝庭生,可他此时看着便很颓废的模样,偏偏萧邢宇还拦在他身前,他一下便气了。 「胡说八道,怎么这年头上个街老是被人冤枉是小偷啊!」 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一样,萧邢宇心道,却见身后的段青枫钻进人群中,也不看他,却是激动地握住蓝庭生的双肩,又气又急,又是担忧地道:「你怎么回事,我昨晚在后巷等你很久都你都没来,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谁跟你约好的?」蓝庭生烦躁地将段青枫推开,一脸的不高兴。 听得萧邢宇看了看段青枫,又看了看偷他玉佩的蓝庭生,这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萧邢宇疑道:「段青枫,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段青枫似乎才意识到萧邢宇还在,轻咳两声,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是这样……我,我昨天和蓝公子约好,晚上在后巷见面……」 蓝庭生闻言皱了皱眉,这才认真看萧邢宇一眼,没好气道:「噢,原来是你啊,姓萧那位大爷。」 段青枫点点头,又看着蓝庭生着急地问:「你昨晚没来,到底去哪了?」 蓝庭生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去哪了关你屁事!」 他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出围观圈,像是啥事没有一样,在街上走的坦坦荡荡。 「你……」段青枫也不气馁,想了下,跟一头雾水的萧邢宇说了一句,「萧兄弟等会,我马上追他回来!」 这年头偷东西都这么理直气壮了是吗?萧邢宇气乐了,也带着玉姑姑跟上去。 「跟上,别让他跑了!」 只是在后面跟着,却见段青枫那傢伙一直缠在蓝庭生耳边说这些什么,蓝庭生不耐烦地推开他,而后段青枫又从袖中拿出什么东西要给蓝庭生。 萧邢宇越发觉得奇怪,快步走上前,也听到了一言半语。 段青絮絮叨叨的道:「是不是银子花完了,前几天给你的都用完了吗?我这里还有一点,你拿去吧……吃点好东西去……怎么不开心……谁惹你了……」 听得萧邢宇彻底愣住了,心道我去!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不是不认识的吗! 萧邢宇眼见段青枫就要将钱袋塞到蓝庭生手中,忙上前将那钱袋拿走,拦住二人,沉声质问道:「段青枫,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第21页 蓝庭生闻言眼睛微微睁大看向段青枫,问道:「你不认识我?」顿了下,忽笑起来,「正好,我也不认识你,就此别过,别跟来了!」 「哎哎哎别走啊!」段青枫拼命拽紧蓝庭生的手,回头解释道:「那、那个,萧兄弟,其实……」 萧邢宇低头看了看段青枫握紧蓝庭生的手,恍然大悟,「噢——我懂了,你们是闹什么别扭了吧?」 蓝庭生笑容顿住,似乎不太明白萧邢宇的意思,段青枫却连连点头,「是!是!是这样没错!」 萧邢宇嘆了口气,道:「不管你们两到底有什么事,我问你,那天是你偷了我的玉佩吧,蓝庭生?」 蓝庭生一把甩开段青枫的手,扬起下巴道:「是我又怎样,我就是蓝庭生。」 听语气甚是嚣张,萧邢宇见他年纪小,也不与他计较,只道:「那好,你将玉佩还给我,我看在段青枫的面上就不责怪你了。」 「我怕你责怪吗?」蓝庭生嗤笑一声,道:「好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和你开了个玩笑。」 他说着又隐晦地看了一眼段青枫,而后笑吟吟地道:「可是你那块玉佩,我没法还给你了。」 萧邢宇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那块玉佩与我很重要,你最好马上还给我。」 萧邢宇鲜少有生气的时候,这次蓝庭生也确实气到他了。 蓝庭生却依旧大无畏地道:「没办法啊,因为我昨天和人做赌,刚刚就把玉佩输给别人了。说起来还真是晦气,果然这断水城和我八字不合,我要不是拿了你的玉佩,也不会被追得这么惨。」 段青枫闻言一急,担忧地问:「什么人?你没受伤吧?」 蓝庭生却不喜欢搭理段青枫,而且看着萧邢宇老实地道:「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但是他说认识你,才帮你赌回玉佩。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 萧邢宇更是疑惑了:「我认识的人?」 蓝庭生轻哼一声:「我可不管那么多,反正玉佩我已经给他了,这钱你还给我!赔偿小爷的精神损失!」 他果然是江南第一神偷,当他说完这句话,便快速地运起轻功飞走了,而萧邢宇才惊觉手中的钱袋早就没了,就算是段青枫,也没有把握能追得上他,只能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气得萧邢宇牙痒痒,在街上朝蓝庭生离去的方向大叫道:「喂!你这小贼!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14章 第十四章 蓝庭生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段青枫却笃定道:「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玉佩定然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萧邢宇却是不信的,「他是个小偷,骗人也自然不在话下,你信他?」 段青枫却道:「实不相瞒,我和庭生相识也快三年了,但他似乎不大喜欢我,所以那日我才说不认得他。」 他话还未说完,萧邢宇便替他接了下去:「所以那天在客栈你们也是不欢而散,你也知道他偷走了你的钱袋,还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段青枫听这话便知萧邢宇已经开始对他不信任了,他心下一顿,忙解释道:「并非如此,他偶尔会与我开些小玩笑,所以那天就……他心地不坏,向来只窃钱财从不伤人,我担忧他得罪萧兄弟你,所以才装作不认识他,而后想办法约他出来,劝他归还玉佩。」 「原来如此。」对于段青枫,萧邢宇还算是信任的。 可他的玉佩总不能白丢了吧?萧邢宇道:「段兄,方才是我失礼了,不过既然段兄你与蓝庭生相识,那不知你还能否找到他?」 将玉佩输给了他人,还说是萧邢宇认识的人,萧邢宇思来想去,也没想到那人是谁,他定要再找到那蓝庭生,问出个究竟来。 段青枫有些为难,他老实说道:「我和蓝庭生虽然认识多年,但是因为当年初识时有过些过节,所以他向来是避着我的,我也找不到他的影踪。」 「可是……」段青枫眼中忽的闪了光,看了眼萧邢宇,沉吟道:「我可能猜到他会哪里。」 「那你说。」 段青枫见萧邢宇如此着急,似乎松了口气,说道:「蓝庭生之所以偷盗,是为了成名,而不知萧兄弟有没有听说过断水城的百花宴。」 这倒是头一次听闻,这两天为了玉佩的事,萧邢宇急得团团转个,哪还有心思打听些什么百花宴,段青枫接着道:「这百花宴,乃是断水城无争山庄的庄主江月楼所设,一年一度,四月份的时候,会在江庄主名下的百花楼甄选出一位花魁,届时百花争艷,实乃断水城一大美景。」 「百花争艷?」听到此言,萧邢宇急躁的内心渐渐安静下来,对这个百花宴也有些点点的好奇,「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和蓝庭生有什么关系?」 段青枫道:「蓝庭生偷窃是为了出名,而百花楼甄选出来的花魁,那可都是绝色美人,若想见花魁一面,还得于百花楼下比较武艺或是文采,每次试题皆由花魁所定,每年皆不一样。也因此,引来了无数武林中人江湖豪客。萧兄弟,你想想,届时那么多江湖人都在百花楼,蓝庭生会放弃这个扬名的机会吗」 萧邢宇恍然大悟,「你是说蓝庭生可能会去百花楼窃玉偷香?可你不是说他只偷窃钱财,从不伤人吗?」 段青枫轻咳一声,笑道:「在下只是说有可能,实不相瞒,蓝庭生的师父其实是二十年前的採花大盗卢十方,所以他是否会继承其师父的衣钵我也不能肯定……但近来断水城确实也就这么一件热闹事了。」 第22页 萧邢宇想想也觉得有理,若蓝庭生真如段青枫所说,只为了扬名而偷东西的话…… 「为了出名不惜一切代价,蓝庭生这么急迫的想要出名又是为了什么?」 段青枫顿了下,笑嘆道:「这便是他的私事了,在下实在不方便告知。」 江湖那点道义萧邢宇也懂得一点,也就没再多问,他思虑一番,敲定了算盘。 「那就去百花楼,那小子要是出现的话……」萧邢宇望向边上的玉姑姑,咬牙吩咐道:「他若出现,玉姑姑,你一定要抓到他,别让他再跑了。」 玉姑姑点头应是,段青枫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 萧邢宇又问:「百花宴什么时候开始?」 段青枫道:「明晚,明晚便是百花宴了。」 萧邢宇点点头,吩咐玉姑姑出外先去打听一下,段青枫看了看玉姑姑的背影,低下头抿了口茶,耳畔忽的传来萧邢宇刻意压低的声音,急切和掩饰不住的兴奋,问道:「段兄,不知道今年的花魁长的怎么样,美不美?」 萧邢宇是懂得花楼里的一些规矩了,说是甄选出来的花魁,但早已在暗地里安排好了花魁的人选,他听段青枫这么一说,便认定段青枫也是为百花宴而来的了,那点小心思又突然便燃了起来。 花魁美不美,段青枫还真的不知道。 百花楼。 百花楼下百花宴,百花齐放相争艷。 三层香粉楼阁下,周边挂着红艷艷的灯笼,照的大堂通明光亮。楼下人很多,舞娘在堂中央翩翩起舞,耳边丝竹琵琶不断,花娘穿梭在酒客之间,身姿曼妙,勾得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驻扎在她们身上。 但这并不是今晚的重头戏,萧邢宇坐在楼下看了一阵舞,大堂一艷妆的花娘便走上前来,伸手示意丝竹停下,歌舞撤了下去,花娘笑靥如花,娇滴滴的嗓音使得四周很快安静下来,却又无比清晰的传进大家耳中。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百花宴,百花楼十分欢迎各位贵客的捧场,今夜的酒水大家尽情的畅饮,奴婢话不多说,先迎我们今年的花魁来与大家见上一面吧。」 闻言大家都瞩目过来。 萧邢宇还以为真能见到那花魁,只见门前缓缓走进来两排白衣女子,髮式衣冠皆是一模一样,同样白纱遮面,虽只能见到眉眼,却已是极美之资。 两排女子漫步金莲,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名,身姿皆是曼妙,这二十名女子缓缓向客人们屈膝行礼,而后慢慢的退到两边默默并排站着,微微低下头,垂着美眸。 这些女子虽然已是很美,但却无一人是百花楼今年甄选而出的花魁,不知花魁是个怎样的美人,竟值得这些美人为她做绿叶。 方才说话的花娘粉面红妆的脸上挂着一抹勾人的笑颜,莲步轻移自中间的红毯走向门外,引得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她向外看去。 此时,宽阔的挂满红灯笼的天井中竟缓缓地自天而降一顶骄子,层层白纱之中,隐约见到一个人影。 只见花娘迎上前去,在骄子前屈膝弯腰,样貌很是恭顺。 这派头,看得萧邢宇侧首向边上的段青枫轻声问道:「这便是花魁?」 可段青枫却摇了头:「是无争山庄的庄主,江月楼。」 萧邢宇微微有些惊讶,更是使劲瞪大眼睛朝那边看去,不知那女子同骄子里的人说了什么,不多时后,女子掀开了白纱,又见一人从骄子里走出,一身缥缈的素白纱裙,梳着飞天高髻,髮髻中斜斜插着一支白玉簪,素净中又带着几分仙气。但最让人神往的面容却被白纱遮住,而眉心点缀着一抹粉嫩花蕊,又凭白让女子沾上人间烟火的气息。 那女子只淡淡一扫过人群,便惊起了一阵细微的抽气声。 那女子的眼睛太美了,仿佛能洞彻人心般的清澈明亮,眸光流转间却又带着无比的诱惑,女子周身笼罩着如覆冰霜的气息,姿态十分傲慢,但是明明还未看清楚全貌,便使人不得不惊嘆一声美极。 连萧邢宇也愣了下,而后笑嘆一句:「这花魁,比刚才那些女子要美上千万倍。」 段青枫又摇头:「她的眼神太冷了。」 萧邢宇摆手轻笑:「你不懂,现在的人都喜欢冷美人,并且越神秘,越招人喜欢。」 段青枫回以一个你真懂的眼神,表示自己无法欣赏,转过头去继续喝酒。 那花魁下了骄子,扶着花娘的手背,一步一步地走进来,直叫那些客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面上的白纱依旧遮得严严实实,但也在无人在意外头的骄子里还有他人了。 那女子步入花楼,脚踩红毯之上,更近距离的靠近,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今年的花魁,竟是个如此绝色的冰美人。 未见全貌,便已倾心。 但众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魁自眼前走过,而后一刻未曾停留的,被甘为绿叶的白衣女子们簇拥着上了楼阁。 人都上楼去了,萧邢宇还意犹未尽的仰头看着楼上。 「一会儿花魁便要出试题了吧?段兄。」 段青枫点头,「是的吧。」 不大肯定的语气,萧邢宇回头看他,眨着眼睛轻笑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花魁小姐姐比别的姑娘要高大些?」 段青枫回想了下,说道:「不知道,没看清楚,前面人太多了。」 第23页 萧邢宇一时语塞,开始怀疑段青枫的来意,不喜欢看美人,为什么叫他来这里?但萧邢宇心里还被刚才的花魁勾得痒痒的,他又问段青枫:「这花魁姑娘叫什么名字,这你总知道了吧。」 段青枫点点头:「知道,这姑娘就叫王小花,是翠微楼的头牌清倌。」 「噗!你在逗我吗?真的叫王小花?」萧邢宇实在是难以相信段青枫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 「真的,你还别不信,说起来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的兰夫人,她也就叫张小兰呢。」段青枫笑了笑,嘆道:「大概美人起名字都不太从心吧。」 鬼知道他是不是又在逗自己,萧邢宇颇有些怀念地想起一人来,嘆道:「说起来,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比所有人都要好看千万倍,比刚才那花魁还好看。我看过他的脸,至今还找不到一个可与他相比之人。」 段青枫缓缓放下酒杯,揶揄道:「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闻言萧邢宇脸色一沉,有些挫败地站了起来,道:「那倒不是,他根本就不认识我……算了,我们快去盯着那个王姑娘,看看蓝庭生什么时候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_(:3ゝ∠)_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百花楼,玉姑姑一个女子伪装上去很容易,但段青枫和萧邢宇想要上去就很难了,因此只吩咐了玉姑姑在百花楼下等候,他们二人另想办法去看着花魁,而后再与玉姑姑会合。 必须要过了花魁布下的试题,拔得头筹者,方可与花魁见面。 而今年的花魁王姑娘出的试题,却是于文人而讲,最容易不过的飞花令,而又是文人豪客筵席上的助兴取乐的饮酒游戏,在花楼中也常有附庸风雅的公子们行此酒令,但用在此处,规矩也有所不同。 便是王姑娘出一个题字,让底下的人去接。 按照顺序,第一个接的人,那个题字便要排在诗词的第一位,第二个接的人,题字便要排到诗句的第二位,依次类推。选择的诗词不能超过七个字,一轮过后,可继续循环下去,但不可重复诗词,接到最后,再无人能答上,他便算赢。 说到底,也就是考较谁的肚子里的文墨多些,谁脑子里的记忆好些。 但王姑娘还说了一个规矩,每局十人行飞花令,答错一次便再无机会,十人中有谁下了场,其他人也可加入,最后还站在场上的那个人,便能得到王姑娘的青睐。 机会只有一次,错一个字都不成,但在场的许多公子哥们都觉得再容易不过,在花娘讲完规矩后,便纷纷举手先参与了第一轮。 那十位公子也都是断水城里外出了名会玩的,一个比一个长得像模像样的公子哥,或多或少肚子里也有点墨水。但也有许多武林豪客只能在底下看着,不敢上去献丑,权当是来看热闹了。 去年的花魁试题的斗武,今年则是行飞花令,这花魁出的题目还真是稀奇。 白衣侍女自楼阁上下来,在花娘耳边说了些什么,花娘接过她手中的纸张,向众人道明了题字,那王姑娘所处的题字,正是花字。 上面的公子们信心满满的接了上去,那带了花字的诗词,很快便被他们翻了出来,看得众人兴致大起,欢唿声不断响起。 萧邢宇不由得笑一句。 「听上去题目很容易,段兄,你觉得这比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段青枫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的人,笑着摇头道:「也不难,前面的人都将含有花字的诗词说了出来,又不能重复,后面的人便少了很多机会。而且时间紧迫,简单容易的答完了,后面很快就要答不出来了。」 萧邢宇也笑了笑,低声道:「就算记不得那么多诗词,但也没说不可以现场题诗,这个空子也可以钻吧?」 段青枫顿了下,认真的想了想,萧邢宇又道:「段兄,你上去玩一把呗,咱们就能去见花魁了。」 段青枫惭愧摇头:「在下不才,便不去献丑了。」 两人还悠闲的坐在角落的一桌旁,慢悠悠的饮着酒,萧邢宇斜眼看着人群中的热闹,心道段青枫定是知道自己答不上来,分明是不想上去丢人。 而后低声问他:「我们怎么上去?」 段青枫抬眸观望四周,放下酒盏,缓缓站起身,向萧邢宇说道:「今夜酒水喝的有点多了,萧兄弟,一块去茅房吧?」 「……神经病,一个大男人去茅房还要……」 一句话还没骂完,萧邢宇才反应过来段青枫的意思,唰的站起身跟上,挤眉弄眼地朝段青枫笑了笑,揽上对方肩膀说道:「走吧走吧!正巧我也喝得有些多了。」 两人一同去了后院,茅房自然不会有人守着。 可段青枫并非是真的要上茅房,萧邢宇跟着段青枫绕到了楼阁之后,不远处便是后门,楼阁前后还有几人在看守,只要他们一走近,便会引起守卫的注意。 「我们怎么上去?还是就在这里盯着吗?」 观察了一会儿地形,萧邢宇没忍住问出口。 段青枫却摇头,说道:「我带你上楼。」 话音刚落,萧邢宇便觉肩膀被人抓住,而后脚下凌空,竟被段青枫直接带上了三楼后窗外那道长廊上去了! 三楼只有花魁的房间,很是宽阔奢华,摆设模仿于宫殿,真上了三楼,还真是帝皇般的享受。房间的设置前后有门,后门打开便是他们现在所处的那条长廊,可观赏后院景色。 第24页 这时花魁的房门前后都是紧闭的,只开了一扇窗户。 萧邢宇好不容易站稳脚,扶着墙气道:「会轻功了不起啊?提前说一声会死吗?」 似乎惊到了楼下的人,瞬间楼下的守卫往上看去,昏暗的灯火下,三楼的长廊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幸好被段青枫及时按下身子蹲了下去,萧邢宇蹲着身子,还是没消气的多埋怨了句:「你下次先提醒我啊!」 段青枫也低着头蹲在身边,惭愧地连连点头:「是是,我忘了跟你说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段青枫伸出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再指了指那房间里,轻声道:「小声点,里面有人。」 「王姑娘?」 屋里适时的响起一些声音,更是引起了萧邢宇的好奇心,他脸上的薄怒瞬间消散,慢慢的直起身子,小步挪到窗台前。段青枫忙拉住他,小声问道:「你在干嘛?」 萧邢宇嘿嘿笑道:「我就看一下,难得来了,不看一眼花魁长什么样我可不甘心。」 段青枫嘴角抽了抽,但也只能无奈地说道:「那你千万小心点,我们说好的只是来蹲守蓝庭生的。」 萧邢宇表示没问题,点点头,继续往那窗台前挪去,而未曾料到,这花魁的房间里突然破窗飞出一个黑影,后面紧跟着一个蓝衣青年,前者逃得飞快,后者也紧追不捨,惊得段青枫忙将萧邢宇拉回去,躲在墙后。 萧邢宇抚着胸口,皱了眉头刚欲问话,却见窗前又一白影飞出,那白衣人还发现了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惊为天人,萧邢宇还记得她的那身装束,段青枫也认出人来了。 是刚才那花魁,此时未带面纱,竟是何等的美不胜收! 但那花魁虽然发现了萧邢宇二人,却并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刚才离开的二人追赶上去。 「好俊的轻功。」 耳边传来段青枫的赞嘆,萧邢宇这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段青枫早就站起来了,就他还傻兮兮的蹲在那里。萧邢宇也站起身来,还是搞不清楚现状,茫然道:「刚才那个,是花魁王姑娘?」 段青枫点头:「是他啊。」 萧邢宇还没明白段青枫说的是哪个他,再一听屋内还有些声响,再一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要跳窗出来,萧邢宇一看他便认出来人了,忙上前抓他手臂,那人却像条入了水的泥鳅似的,瞬间滑出萧邢宇手心。 乍一看有些惊吓,蓝庭生笑着看向萧邢宇:「你怎么在这?」 「来抓你。」 萧邢宇道,上前又想故技重施,蓝庭生笑嘻嘻地跳下窗台,还未说话,便听到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屋内传出,爽朗的笑声还带着三分邪气。 「今夜可真是热闹,小小的百花楼竟来了这么多人。」 话音落下,那长廊前的格子门随即自内开启,几名白衣侍女的簇拥下,一位翩翩公子摇着摺扇慢慢走出来,萧邢宇几人已然暴露无遗。 那白衣公子却独独将目光指向了萧邢宇,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萧四爷,江某人在此等候您已久了。」 可将萧邢宇惊吓到了,也在瞬间起了警惕之心。蓝庭生见状神色一变,似猴儿般翻上了屋顶,极快的飞离而去,夜风中只留下一句话。 「今晚好热闹,小人就不奉陪了,各位,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更新叫我以为我更新了,然而……另外,王小花那么漂亮当然是男孩子咯_(:3ゝ∠)_ 第16章 第十六章 萧邢宇眼睁睁地看着蓝庭生又熘走了,心下气极了,但眼前的白衣公子又拦着路,且明言是在等他的,虽然对方相貌俊俏,但此时此刻,萧邢宇是如何也不觉得他顺眼,直到很久以后,萧邢宇还是觉得这个人很不顺眼。 往后便先不提,萧邢宇被这人唤出了名字,随时尊称,但他总觉得这个人唤他时那语调怪怪的,听得让人很是不舒服,他侧首问及段青枫:「此人是谁?」 段青枫轻声回道:「无争山庄庄主,江月楼。」 原来是断水城有名的无争山庄的庄主,难怪排场这么大,身边有这么多美丽的侍女侍奉。萧邢宇斜眼看他良久,敷衍地道:「原来是无争山庄的庄主,我也算没白来断水城一趟了,幸会。」 「萧爷客气,」江月楼嘴角噙着笑,毫无诚意地道:「萧爷来到了江某人的百花楼,在下竟丝毫不知,怠慢了萧爷,还请萧爷莫怪。」 笑得倒是假惺惺的,不过能当上武林三巨头的无争山庄的庄主,此人本事智慧也不容小觑,萧邢宇扯出一抹笑,说道:「江庄主太过客气,我也就路过这走一趟,哪能麻烦江庄主。」 江月楼笑吟吟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萧爷不愿意麻烦江某人,但在下可是一直都在等着萧爷的。难得萧爷亲自上门,不若让在下好生招待一番,了了在下的一个心愿?」 他所说的招待,岂能是正儿八经的招待?萧邢宇下意识地觉得此人很危险,但江月楼又笑着唤出一人,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相貌冷峻,带着半张普通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又是一个带面具的人,但他眼中有杀气,胜过本身儒气。 江月楼恭谦有礼的向萧邢宇说道:「这位是断水城有名的夺命书生陆轻波,在下看萧爷身边竟没什么人护卫,实在是担忧的很,特意请来了他护送萧爷前去无争山庄。」 第25页 萧邢宇听得眉头紧皱,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要去无争山庄了?」 江月楼微笑道:「恐怕萧爷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放肆!」 萧邢宇斥了一声,却硬将后面的话掐了回去,侧首问段青枫:「这个夺命书生什么来头,你对上他,有几分胜负?」 江月楼也不急,便笑吟吟地笑着他们低声交谈,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竟显得有些勾魂夺魄。 段青枫面显愁色:「去年的武林大会上,江月楼排名第五,陆轻波排名第九。」 武林大会的排名?萧邢宇唿吸一窒,甚为嚮往,而后又问:「那你呢?」 段青枫微微垂下眼皮,说道:「在下不才,堪堪排行第八。」 如此说来,就算段青枫胜过了陆轻波,但边上还有一个窥视已久的江月楼,还有江月楼身边的那些女子,也不能以正常人的目光看待他们,也就是说萧邢宇只能跟他去了。 似乎注意萧邢宇的态度有所软化,江月楼趁势又加了一句:「对了,萧爷您的女侍卫正在楼下等着您呢,在下说了请她先去山庄一坐,她还一直不愿。」 玉姑姑也被拿住了?萧邢宇心下一惊,咬咬牙,点头道:「也好,我也想去看看无争山庄的风景,那就麻烦江庄主了。」 得偿所愿,江月楼眼里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笑得像只老狐狸一般,满意道:「不麻烦,不麻烦,山庄一直都在静候萧爷大驾光临。」 萧邢宇听了只呵呵一笑,心中骂了句小狐狸。 蓝庭生跑出百花楼时,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寻思道:「江月楼请了夺命书生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段青枫那傢伙也在,真是会自找麻烦。真是没想到,今天的花魁竟然是假的……」 蓝庭生小声埋怨了几句,今夜又白跑一趟了,但还是躲在百花楼附近偷偷的看了许久,眼见着萧邢宇和段青枫这二人上了江月楼备的马车,看方向,定是往无争山庄去了,蓝庭生忽而灵机一动,又快速的调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空荡荡客栈里闪过一个鬼魅的影子,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谢宁将将入睡,只听得房门处有轻微的响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谢宁本来已将手悄悄按在枕下的短剑上,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缓缓地放松了身子。 然而过了一炷香时间,房间里还没有动静,谢宁若不是闻到了气息,恐怕早已安然睡去,心说这小贼竟也生了几分心思,谢宁再装不下去,缓缓坐起身子,取回搁在床边的长剑,先开了口:「阁下来此又是为何?上次打赌输了,现在又再来偷窃?」 闻言蓝庭生憋不住了,自房樑上翻身下来,正好谢宁点燃了蜡烛,暖黄的微光照亮了屋子,蓝庭生气道:「虽然我是神偷,但我又不是每次来找你都是为了偷东西的!」 谢宁熄了火摺子,在桌边坐下,悠然说道:「小偷深夜入室,不为偷窃,又是为何?」 「你莫不是觉得我还对你的剑有兴趣?」蓝庭生不屑地道:「放心吧,你的剑就算现在送小爷,小爷也不想要了!」 谢宁笑道:「那是因为你偷不到。」 蓝庭生又被气到了,哼唧两声又憋了回去,在对面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冷茶,大口的喝着,一边说道:「可把我给渴死了,跑来跑去的要累死我。」 谢宁看他一眼,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蓝庭生听他这么一问,脸上又扬起三分得意,道:「我当然是有事才来的,话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谨慎的人,睡觉还要带着面具……不对,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 谢宁道:「你身上有一股脂粉味。」 「就凭这个,你就知道是我?」 谢宁笑了笑:「我想半夜有闲情偷偷潜进我的房间,又待在房樑上半天一动不动的人,大抵是没有几个的。」 「你就是说我闲的咯?」蓝庭生又有些生气了,他那机灵的眸子转了转,眼尖的看到了床边收拾妥当的包袱,忽而惊道:「你要走了吗?」 不得不说蓝庭生的确观察细緻,谢宁点了头,敷衍说道:「出来久了,该回去了。」 蓝庭生却急道:「你走了,那他怎么办?」 谢宁愣了下,问:「他是谁?」 蓝庭生得意地道:「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谢宁摇了头,「若不说,那你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哎呀别!」蓝庭生自己先憋不住了,道:「我跟你说好啦。」 「那个玉佩你还记得吧?萧邢宇被人带走了。」 「嗯。」 蓝庭生道:「你这态度太过冷淡了吧?先前还为了他的玉佩追我十条街呢!」 谢宁眼中依旧无波无澜。 末了,在少年的凝视下,加了一句,「然后呢?」 蓝庭生这才接着讲下去。 「萧邢宇不知道得罪谁了,被江月楼带去无争山庄了,还请来了夺命书生。你知道夺命书生吧?他是个书生,混杂在儒生里,没人见过他的真貌,但他也爱钱,你给钱买兇,他戴上面具便是杀人不眨眼的一把屠刀。」 「嗯。」 「所以江月楼请他来,又带走了萧邢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有一个可能,萧邢宇有危险了。」 谢宁听完,很淡定地点点头,认为蓝庭生推测的对。 第26页 但蓝庭生却着急了:「你怎么这么冷淡?按道理,你现在应该着急地拿起武器去无争山庄救人才对啊!」 谢宁却扑哧一笑,道:「你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和萧邢宇不过是萍水相逢,哪有那般感情深厚了?」 蓝庭生气道:「那你为了他的一块玉佩追我十条街!」 谢宁眸光微敛,语气也认真了几分:「我跟你说过,那个玉佩绝对不是常人能拥有了,你拿着,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蓝庭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却听谢宁又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蓝庭生还不甘,他本就是故意让谢宁着急的,想看看这个人着急起来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状况却是,人家一点也不关心萧邢宇。 蓝庭生说道:「那你不去救他,又拿了他的玉佩,可让他冤枉死我了。」 谢宁想了下,应道:「我改天会找人把玉佩还给他。」 竟是不打算去见萧邢宇一面了?搞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蓝庭生又起了别的心思,自荐道:「不若就交给我吧,我轻功好,能随意进出无争山庄,我替你还他玉佩就是了。」 谢宁却摇头:「不用了,我是不会相信一个从未想过放弃盗窃的小偷会真的帮我将玉佩交还回去的。」 小心思被一眼看破,蓝庭生气唿唿地拍桌而起:「算了,今夜算我又多白跑一趟,你去不去救人随便你好了,哼!」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谢宁看着蓝庭生说完气话便开窗飞走,心下有些好笑,要去救萧邢宇吗?谢宁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四皇子得知这件旧事后很伤心→_→ 四皇子:媳妇当年居然对我见死不救!哭唧唧/(ㄒoㄒ)/~~ 捉虫,有些错字莫名羞耻 第17章 第十七章 无争山庄,位于断水城外,因折水剑法独步武林多年。 而江月楼更是将折水剑法修炼的炉火纯青,年纪轻轻便掌管了无争山庄,功力深厚也甩开武林那些老头子一大截,江家又在断水城盘踞多年,萧邢宇跟着他到了无争山庄,可谓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无争山庄的确很美,青山绿水环绕,即使是在夜间,也美得像仙境一般,正如它的名字,无争,与世无争,世外桃源。 但它的主人却并不能做到真正的无争。 江月楼引着萧邢宇几人入了山庄,待客上百无疏漏,甚是细心,上了茶水点心,招唿得当。萧邢宇却并未碰任一样食物,坐下后便直接问道:「江庄主,既然已经到了无争山庄,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江月楼的笑眼里似乎带着星星般闪耀,闻言客客气气地笑道:「在下认为萧爷会想要先观赏山庄的风景,在这小住几日的。」 萧邢宇却不冷不热地回道:「山庄的风景的确很美,只不过大半夜的想来也看不到些什么。我还有要事,就不麻烦江庄主了。」 段青枫见状也道:「江庄主,我们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江月楼笑了笑,缓缓摇头,摇着摺扇幽幽说道:「阁下真的以为,进了我的无争山庄,还能活着出去吗?」 饱含威胁的话音刚落下,边上的几名白衣侍女便齐刷刷的抽出长剑,剎那间玉姑姑也径直抽出了软剑,挡在萧邢宇身前。萧邢宇沉着脸道:「江庄主,我记得我们从未见过,也不会与你有什么冤雠的才对。」 江月楼笑道:「的确是没有。」但他又补充道:「不过收人钱财,□□,萧爷应该懂这个道理才对。」 萧邢宇心中一惊,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恍然,江月楼果真不是什么善茬。 萧邢宇思忖一番,语气稍微缓和些,让玉姑姑收回兵器,说道:「江庄主,对方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给你,只求相安无事,如何?」 江月楼愣了下,假意嘆道:「可是江湖规矩可不能如此,再者,」他那双桃花眸子慢悠悠地看向萧邢宇,笑吟吟地说道:「朝中有人好办事,还望萧爷能理解小人。」 「朝中?」 萧邢宇及时顿悟,但现在局面已定,他着急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月楼道:「小人哪敢怎么样,小人知道萧爷您的身份,只是请萧爷在山庄小住几日,先委屈一下萧爷,容小人去禀报那位大人,之后事宜,自然是再由那位大人定夺。」 「江月楼,你好大的胆子!」 萧邢宇自小生于皇室,身为太上皇最疼爱的皇子,何曾像如今这样受他人威胁?江月楼却不恼,仍是笑着说:「萧爷过奖,小人胆子其实小的很,所以特意请了陆轻波前来助阵,萧爷放心,在等到那位大人回復之前,小人不会动您分毫。」 「江月楼你……」 萧邢宇手刚按到桌上,便被段青枫按住,萧邢宇疑惑看他,只听段青枫神色微敛,竟开口说道:「江庄主要邀功,在下并无意见,只是在下如何说在断水城也有些名声,江庄主似乎太不将在下放在眼里了吧。」 「哦?」江月楼挑了眉,好笑道:「段先生可要冤枉江某人了,江某人不知何处又怠慢了段先生?」 段青枫微微一笑,正色道:「萧兄弟是和在下一同来的,在下自当尽责萧兄弟,让他安然无恙的进来无争山庄,也力求他分毫不损的离开山庄!」 第27页 闻言惊住了萧邢宇,心道段青枫如此大义,他从前怎就没有发觉呢?大抵是因为这傢伙为了蓝庭生骗过他吧。他又想起了谢宁,谢宁似乎也很厌恶别人欺骗他,但是萧邢宇又想,自己向他隐瞒了身份,也算是欺骗了谢宁,那他更没脸去见谢宁了,但也许也真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江月楼要他萧邢宇,无可厚非是为了谋取利益,而段青枫却和他讲江湖道义,江月楼笑容慢慢褪去,唰的一下收起摺扇,问道:「那段先生想要怎么样?」 段青枫分毫不让,道:「江湖规矩,江庄主是明白了,若要带走我护着的人,就先将我打败。」 江月楼面色微愠:「去年在武林大会上,虽并未与段先生过招,但我想段先生应该也晓得我折水剑法的厉害。」 段青枫笑着站起身,道:「在下对摺水剑法景仰已久,也正好,今日向江庄主讨教一番。」 折水剑法不止是剑法,更是一套独创的心法,心法有九重,每练习一转功力便越发增强,据闻修炼到了第九重时,可达到抽刀断水之势。曾有无争江家祖师爷,练此功法至第九重,折水一剑,横江截流,故名折水剑法。 至今这套心法,江月楼已然练到了第六重。 而段青枫的成名绝技也并不只是画工,更是他独创的青松落雁掌,不动如山,灵动若风,掌法有千百种变化,修炼的主要是内家功夫,也别看段青枫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真是不好对付,除去那一身衣物,便是一身结实紧緻的腱子肉。 武林志上曾提起过,段青枫的青松落雁掌,从来没有接不住的招式。 而今折水剑对上青松落雁掌,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江月楼也有几分好胜之心,亦站起笑说:「好!早前便想与段先生的掌法比较一番,看看你的青松落雁掌,能不能接住我家的折水剑。」 真要比试?萧邢宇不大懂武林人,只无声地看着二人,但江月楼身侧那戴面具的书生却打断了二人,向江月楼抱拳道:「江庄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听上去,这夺命书生陆轻波的声音还有几分耳熟,萧邢宇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哪听过此人的声音的,却硬是想不起来。听江月楼说道:「陆兄有话请讲。」 陆轻波轻轻颔首,望向段青枫,半边面具下未曾遮掩住的薄唇轻启,道:「上次在武林大会和段先生一比,在下一时失手,败了一回。这一年来,在下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破青松落雁掌的法子,特来,请段先生赐教。」 「这……」 本是江月楼和段青枫的比试,现如今却掺和进了一个夺命书生陆轻波,江月楼有些为难,段青枫也有些无奈,他本就是想了个援兵之计罢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陆轻波仍是直直地望着段青枫。 「怎么,段兄不敢吗?」 段青枫无言,这夺命书生分明是来故意搅和的。江月楼挑眉细想,忽而嘆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个比试的机会,江某人便让给陆兄了。段兄,你看如何?」 看上去客客气气,实际上他们早已处于被压迫的一方,也无法自己选择。对付武林排名第九的手下败将和排名第六的名剑世家传承,段青枫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选择前者,但他却担忧此事有诈,可眼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下并无异议,若是有机会,也想见识一下折水剑法。」 「往后自然会有机会的。」江月楼笑道,陆轻波得偿所愿,再向他拱手道:「多谢江庄主成全。」而后,又朝段青枫道:「段先生,请赐教。」 段青枫怔了下,连萧邢宇都紧张地觉得血液要倒流之时,段青枫却开口说道:「现下已经入夜,在下既然来了无争山庄,比试之事,何事不能进行?」 江月楼半眯着眼道:「那段兄的意思是?」 「今夜大家也都累了,尤其是萧兄弟,不若我们先养足精神,明日午时,再行比试?」 江月楼缓缓点头:「这自然可以,江某人只顾自己,倒是忘了萧爷了,见谅,见谅。」 话题又转回到萧邢宇身上,萧邢宇并不想搭理江月楼,无声的撇开视线。段青枫又加了一句:「江庄主,那若是在下胜了?」 江月楼愣了下,继而张开摺扇掩唇笑道:「若是你胜了,那我也不在山庄里为难萧爷。」 一听还有转机,萧邢宇倏地望向段青枫,心道原来段青枫是这么个意思,巧舌争得一线生机,而并非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谁知江月楼摇着摺扇又接着道:「但出了山庄,也就怪不得江某人了。」 宛如一盘冷水朝萧邢宇兜头泼下,直愣愣地将他泼了个透心凉,果然这江月楼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别怪他看江月楼不顺眼了。 段青枫神色凝重,沉了口气,抱拳谢道:「多谢江庄主宽容。」 作者有话要说: 抽风的小剧场——出自受方被忽视的怨念: 咸鱼(片场里大声喊):小谢!快准备一下要上场了! 谢宁(高兴的跑过来):阿妈我来了!背了好久的台词终于又要上场了吗!我好激动!对了阿妈你居然不着重描写我!人家可是要做主角的男人!主角啊!都这么多章了我就出场了几回啊!搞得人家现在比段青枫那死套还要龙套啊! 咸鱼(摊手):……你一直都是主角的男人啊,好啦我承认是我不知道怎么写感情戏啦_(:3ゝ∠)_ 第28页 第18章 第十八章 到了客房,萧邢宇才有机会问及玉姑姑。 玉姑姑道:「奴婢在楼下等候时遇到了无争山庄的人,并没有与他们产生冲突,过后不久,四爷便和庄主出来了。」 萧邢宇左思右想,得出一个结论,「这么说来,江月楼这是早有策划,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了是吧?」 那总得是有人牵线,从中周旋,要不他怎么敢肯定萧邢宇会去百花楼?萧邢宇想着,目光缓缓移到段青枫身上,段青枫挺直腰板,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萧邢宇便道:「是不是蓝庭生?江月楼极有可能唆使了蓝庭生引我们到百花楼!」 段青枫怔了一瞬,笑道:「不可能吧,庭生怎么可能和江月楼有勾连。」 萧邢宇越想越觉得对极,「怎么不可能,蓝庭生是窃贼,江月楼也不是什么好人。」 段青枫却摇头道:「不可能,其实庭生他并非是什么坏人,他只是想要出名。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会和任何人有勾结。」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蓝庭生为何总想着要出名?」萧邢宇不大明白,那蓝庭生既然有一副好心肠,何苦要背负着偷窃这个名声名扬天下呢? 段青枫只能嘆一句,「人人都有苦衷,但蓝庭生绝不是那种人。」 萧邢宇并不相信,段青枫又道:「无争山庄盘踞断水城多年,甚至是武林三大门派之一,想必在你进城时,他们就已经盯上你了,更何况,萧兄弟你不是向来最喜好美人……那百花楼,向来江月楼也觉得你一定会去的。」 就是因为这一点,萧邢宇已经防了又防了,没想到最后一个忍不住,真去了百花楼。但段青枫言之有理,只怕他即使不去百花楼,也离不开断水城。 只无人知道萧潜要杀萧邢宇的真正原因,萧邢宇却是一清二楚,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嘆一声,谁叫他知道了老七的秘密,把握住了老七的死穴,才得罪了老七,要他非死不可呢? 虽然在无争山庄上,江月楼待他十分客气,但毕竟是被囚禁,客房和牢笼不过是环境区别,现在他的院外,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在守着,便是连只鸟儿也别想飞出去。 萧邢宇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些属下,自从他被毒杀后,再活过来时,他的属下便全部都失踪了,不得已接受了太上皇派下来的玉姑姑的保护,但说到底,玉姑姑还是不如他用惯了十几年的属下好。 萧邢宇怀疑是他死后,萧潜清除了他的所有亲属,所以这段时间,不论他沿途瞒着玉姑姑留下来多少暗号,他的属下还是一人也未曾出现过。 突然有些感慨,屋子里有些闷,因为之前将门关了起来,萧邢宇便将窗户打开来,却未想到一开窗,便见着一张有些错愕的脸,萧邢宇也吓了一跳,指尖抖啊抖,指着窗外那人刚要开口,便叫对方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像只猴儿一般跳进屋子里,顺带关了窗。 萧邢宇将那人推开,对方也没想抓着他,便放开他来,笑嘻嘻地道:「刚才打了几个喷嚏,感觉有人在说我,果然让我听到了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 「庭生!」 段青枫惊喜上前,片刻后有担忧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完全。」 蓝庭生扬起下巴得瑟道:「不过是无争山庄而已,就算是皇宫内院,我蓝庭生想去照样是出入如无人之境。」 萧邢宇气道:「你还有胆出现在我面前?玉姑姑,上!」 闻言玉姑姑默默的抽出软剑,蓝庭生却躲到了段青枫背后,不满地嚷嚷道:「我怎么就不敢来了!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一见面就要打架?」 萧邢宇乐道:「看你不顺眼,再说了谁告诉你我是君子了?能揍你一顿当回小人也不错。劝你速速将玉佩还给我,要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现在也不会那么多事!」 段青枫却是无奈的伸手拦住萧邢宇,劝道:「萧兄弟,你先别冲动,我们先问清楚庭生他是来做什么的好吗?」 萧邢宇见状忍不住埋怨一句:「你怎么老护着这小子?」 蓝庭生毫不在意的站在对方身后向萧邢宇吐舌头,段青枫苦笑道:「在下之前和蓝公子有些误会,导致在下于心不安,在帮蓝公子完成心中夙愿前,在下希望他能好好的。」 却听得蓝庭生忘了向萧邢宇耀武扬威,脸颊倏地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忙打断二人,扬声说道:「谁需要你帮忙了?你给我闪开,我告诉你们,我来自然是有大事的!」 段青枫被无辜推开,神情有些失落,还有些愧疚,说道:「在下已经很努力的在找人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需要你跟我走一趟,去……」 「闭嘴吧你!」蓝庭生却不想说这事,烦躁地说道:「你们还要不要出去了?」 闻言萧邢宇挥手让玉姑姑慢慢撤回了软剑,上下打量了下那蓝庭生,个子瘦小,面容平凡,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普通的少年模样,萧邢宇眼里带了点轻视,看得蓝庭生嗤笑起来,说道:「还想不想知道你玉佩的消息了?」 萧邢宇想了下,问:「你说。」 蓝庭生哼了一声,说道:「拿走你玉佩的那个人很快就要走了,不过我想了个办法,不久之后,他就会来找你了。」 萧邢宇又惊又疑,狐疑地看着对方道:「你为何要帮我?」 第29页 这人真是莫名其面的,之前偷走了玉佩不认,现在又要帮他要回玉佩。 蓝庭生却认真道:「我可不是在帮你哦!因为你那个破玉佩害我丢了脸,我可是一定要向那个人讨回来的!我就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还要证明那玉佩的确是被他拿走了,我没有对你撒谎!」 萧邢宇有些无言,「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他是谁?」 「我就不!」 蓝庭生哼道,不去理会又被气到的萧邢宇,又看了看段青枫,够了勾唇角道:「听说你明天正午要跟夺命书生比试?」 段青枫怔了下,而后点了头。 蓝庭生笑道:「我认识那臭书生,不过他上次也败在你手里了,居然还有脸来跪求重比?」 段青枫笑了笑,道:「时隔一年,想必他的功夫已有所长进。」 「那又如何?」蓝庭生嗤笑一声,道:「还不是手下败将。」 听得段青枫很欢心,继而想了想,问出口来:「你明天会来吗?」 蓝庭生却转身打开窗户,甚是潇洒的沖屋里留下一句「不来」,而后又像上次那样,不过一瞬便以高超的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段青枫没去追,也可以说他从来就没追过,可能是知道追不上,也可能是因为相信很快便会重聚。萧邢宇怔了一瞬,忽的趴到窗口处四下观望,回头急道:「他又没说那个人是谁!」 玉姑姑默默地收回软剑,段青枫摇了摇头。 萧邢宇扶额,忽又想起了什么,又道:「他也没说怎么帮我们离开?」 段青枫莞尔笑道:「他说了呀。」 「说什么了?」萧邢宇一脸茫然。 段青枫淡定道:「他说那个拿了玉佩的人会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蓝庭生=剧情(恋情)小推手_(:3ゝ∠)_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到底那个拿了玉佩的人是谁?萧邢宇怎么也想不到,若是他的属下认出玉佩是他的,拿走也不奇怪,但那个人并没有出现,也没有来找他,那定然不会是他的属下了。可萧邢宇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是谁。 段青枫说蓝庭生已经告诉他答案了,那么他静候便是,还有便是明日正午的比试照旧进行。但萧邢宇很怀疑段青枫的实力,因此一宿没睡好。 直到次日,江月楼再次到来,比试即将开始时,萧邢宇早已紧张得不行,在偌大的演武场上左顾右盼,想伺机逃走,但四周都有人…… 无奈坐在边上设好的椅子上,江月楼也坐在一侧颇为客气的招唿着萧邢宇,等待着段青枫和陆轻波的比试。段青枫和陆轻波已然做好了准备,正待开始。 萧邢宇昨夜问过段青枫,是否当着如蓝庭生所说,胜券在握? 段青枫却道他去年武林大会上,能胜过陆轻波实在是运气好,陆轻波的成名绝技的乃是柳叶飞刀,也是一门失传多年的绝学,而陆轻波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江湖上鲜有敌手。而段青枫之所以去年胜过他是因为蓝庭生暗中捣鬼,否则他胜不了对方。 怎么哪里都有蓝庭生?萧邢宇心下郁闷,心道难道一点胜算也无? 段青枫自己也不敢肯定,但比起江月楼,夺命书生陆轻波显然更好对付些。 日近正午。 陆轻波先开了口道:「段先生,可否开始比试了?」 段青枫显然有些沉重,似乎因为真没等到蓝庭生,略有些失落,收回了四处看的目光,颔首道:「开始吧。」 陆轻波拉开架势,道:「请陆先生赐教!」 话音落下,他的飞刀便在同一瞬间射出,段青枫也很快反应过来,掌心蓄力,运起青松落雁掌全神贯注地比试起来。萧邢宇问过蓝庭生是如何捣的鬼导致段青枫赢了去年武林大会那一场比试的,段青枫是这么回答的—— 夺命书生的柳叶飞刀神幻莫测,避无可避,几乎是招招致命。蓝庭生说他看不顺眼这个臭书生,在比试前夕,将陆轻波的飞刀尽数盗走。而在次日的比试时,陆轻波仅用一柄贴身带着的飞刀便和段青枫大战数百回合,最终略输一筹,没能将毕生绝技发挥出来。 萧邢宇心道这蓝庭生真是好算计,只不过在现在的比试看来,陆轻波身上的飞刀绝不止一柄,看来这次蓝庭生并没有掺和进来。虽然萧邢宇不太懂武功,从小到大也就只是在年幼时为了练习骑射而练了些基本功,但实用却说不上,只看起来不那么单薄。 但段青枫和陆轻波这一比,着实让萧邢宇大开了眼界,也在暗自心惊。段青枫果真是武艺超群,掌力更是醇厚,他练的是近身功夫,而陆轻波却是刚刚相反,互为相剋,也让对方不得不拼尽全力去比试。 陆轻波自然也不弱,一手飞刀操控的如鱼得水,不过十数招,段青枫便有些狼狈的被割破了衣袖及衣摆,幸好是身法躲得快。萧邢宇那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同时觉得背后发凉,冷汗直冒。 这时,边上的江月楼静幽幽的在萧邢宇耳边笑道:「段先生和陆兄的功夫真是厉害,萧爷您说是吧?」 萧邢宇心下一惊,似被自深渊边上拉回来,而背后又是火海,更是使人惊悚。萧邢宇闭上眼睛深深唿吸,嘆道:「江庄主说的是。」 那边仍在激烈的比试,江月楼却有兴致和萧邢宇聊起天来。 第30页 慢悠悠地问萧邢宇:「萧爷,你说你还在坚持什么,现在回京师,保不准还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可你却迟迟不愿回京,是担忧那位大人一定会将你灭口吗?莫非,你手上有什么能威胁到那位大人的东西?」 不得不说,江月楼的问题十分犀利。萧邢宇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便不劳江庄主挂心了。」 江月楼抿唇一笑道:「想来还是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邢宇只侧首一笑,不言不语。 若是旁人,早已十分好奇了,更何况江月楼声称是为了利益而强行带走萧邢宇的,那么为了利益,他同样可以自己想办法得知那个秘密,从而得到更大的利益。但江月楼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兴许是知道萧邢宇不会说。 日上中天。 炙热的日光下,即使坐在阴凉的地方,萧邢宇的额前也泌出了一层细汗,身后的玉姑姑递来了手帕,萧邢宇接过,但在擦汗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比试仍是如火如荼,萧邢宇即使看不懂,也知道段青枫已然是强弩之末了。陆轻波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一年里他为了能胜过段青枫,刻意练了克制他的招式,经过一年的练习和进步,他现在的飞刀使得越发得心应手,而段青枫身上已然挂彩了,眼见着因为躲避不及,那飞刀在他颧骨上也划开了一条血痕。 萧邢宇捏着手帕的手又抖了下,江月楼还在落井下石,笑吟吟的道:「萧爷,你的手在发抖啊,是觉得冷了吗?」 萧邢宇左手稳住了发抖的右手,长嘆一声,道:「江庄主还是认真看比试吧。」 江月楼轻笑出声,识趣的不再多言。 然萧邢宇心底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说段青枫真要输了,那他该怎么办?玉姑姑功夫不如段青枫,他又不会武功,如何抵得过这些认钱不认人的江湖莽夫?可若是真被带回了京师,不论他是落在老大手里还是老七手里,他都是不甘心的。 思来想去,并无对策,最后萧邢宇见到段青枫越发无力的接下飞刀时,心里竟然松了口气,想着顺其自然好了,反正他手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筹码,从前只想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说出来,但现在,眼见着段青枫为了救他还在苦苦硬撑,萧邢宇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正欲开口让他们停下来,却见场上有些异常,那陆轻波使出去的飞刀,竟收不回来了! 但并不是他的功夫不到家,而是有人在段青枫背后突然出现,速度极快的接下了那几柄柳叶飞刀,而后便攥在手里不放开了。 萧邢宇唿吸一窒,眸子微微瞪大,险些便要激动地站起来,唇角也不自觉的勾起。 段青枫和陆轻波亦是愣住了,比武场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这鬼魅的身法,如此之快的速度,也只能是他来了! 「蓝……蓝庭生!」 萧邢宇止不住惊唿出声。 却见蓝庭生手上掂了掂那几柄飞刀,嗤笑一声,斜眼看着那陆轻波说道:「哟,原来又是你这个臭书生,难怪这飞刀看着那么眼熟,看着也是玄铁所制,应该挺值钱的吧?不过既然到了我蓝庭生的手里,这东西以后就是我的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比试中武器被人夺走,且陆轻波又不是第一次被蓝庭生坑害了,顿时气了:「又是你!段青枫,我们现在可还是在比试!」 段青枫捂着左臂伤口站在蓝庭生身后,却并没有作出回答,只任由蓝庭生捣乱。蓝庭生还当着陆轻波的面将那几柄玄铁飞刀收入囊中,还要挑衅说道:「你这算什么比试,你手头上那么多飞刀,段青枫他可是手无寸铁的,你是欺负他老实还是欺负他笨呢?」 「你……」陆轻波气极,但却不善言辞,不知该说甚,只道:「速速将飞刀还给我,否则,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场上这样的变故也引得江月楼神色凝重起来,他起身离座,也给了蓝庭生几分面子,笑容似里含着冰刃,使人望而生寒,「蓝公子幸会,难得今日如此热闹,连蓝公子也入我山庄了。不过现在段先生和陆兄的确是在比试中,不论蓝公子往日与陆兄有何恩怨,还请蓝公子看在江某人的面子上,稍后再算,让二位比出个胜负来,蓝公子,你看如何?」 他给蓝庭生面子,可蓝庭生未必给他面子,蓝庭生摇头嗤笑一声,丝毫不惧地望向江月楼,耸肩道:「不如何。」 闻言江月楼笑容瞬间收敛起来,手中摺扇亦在剎那合上,显然已经认真起来了。 蓝庭生接着大言不惭道:「你们二人在江湖也算是赫赫有名,却聚在一块欺负一个老实人?这算什么比试?照我说,应当如此——」 话末戛然而止,引得陆轻波和江月楼都侧目过来,问道:「应当如何?」 蓝庭生朗声笑道:「为求公平,借江庄主宝剑一用。」 江月楼闻言却是笑出了声,摺扇唰的打开,慢悠悠地摇着,笑道:「你是说江某人的折水剑?那真是不巧了,本来借与段先生一用并非不可,江某人也想见识段先生的剑术。只可惜,在下的折水剑因为久远出了些问题,前几天已送到朱九亭朱大师处修復了,恕在下不能将折水剑借与段先生了。」 世人总说言多必失,蓝庭生这么一说,竟叫江月楼说出此番话来,萧邢宇和段青枫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江月楼从未想过要与段青枫比试,他的剑不在手,根本就不会出手。 第31页 萧邢宇也缓缓站起身来,却见蓝庭生扫他一眼,刻意眨了眨眼睛,萧邢宇当即会意,负手身后,悄悄地打了个手势,叫玉姑姑早做准备。 也就是那么一眼,江月楼还未曾注意,便听蓝庭生又是轻蔑一笑,伸手便将身后的长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长剑,惊得江月楼也瞪大了眼睛,却听蓝庭生笑说:「那也挺巧的,我刚去了一趟朱九亭家,取了一把剑回来,段青枫,这剑给你了。」 无争山庄的折水剑法独步江湖,还得配上陨铁打造的折水剑,削铁如泥,乃当世宝剑。 可如今,折水剑这被蓝庭生轻易扔到了段青枫怀里,陆轻波一见到那镶着红宝石的剑鞘便认了出来,惊道:「江庄主,这是……折水剑?」 江月楼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万万想不到,他竟被这个小偷算计了!江月楼忍了忍,深深唿吸,语气仍是有些不稳,他道:「既然蓝公子这般好心,替本庄主将折水剑取了回来,那比试……比试总该可以继续开始了吧?」 段青枫早在蓝庭生出现时便愣的像个木头人似的,更别提蓝庭生将江月楼的家传宝剑扔到他怀里时是有多么震惊了。他心道蓝庭生难道真要他拿江月楼的宝剑继续比试?可蓝庭生也该知道他的剑术不精啊…… 可蓝庭生哪里是那种别人说什么他便会去照做的人?他此人天生反骨,不愿合众,性情孤僻乖张,果不其然,他也没将江月楼的话放在眼里。 来闹了一场,而后便抓着段青枫的肩膀好笑道:「比你个头!谁要跟你继续比试了?你们人多势众,我可比不起!」 那接下来干什么?段青枫茫然地看向蓝庭生,并听蓝庭生扯着他衣服嚣张说道:「江庄主,我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啊?」 段青枫更是一头雾水,蓝庭生话音落下,扯着他衣服就跑,还一边扬声笑得欢畅地说着:「是不是被打傻了?你偷了剑还不跑!」 段青枫哪里还不明白,反手握住了蓝庭生的手,拉着他运起轻功,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边道:「走这边!」 「此等行径……真是太下流!太无耻了!」陆轻波愣了下,随即率先追了出去。 江月楼更急的是他的折水剑,气虽气,还记得正事,可回头一看,萧邢宇和玉姑姑早已不在了,盛怒之下一手便折了摺扇,叫来远处看守的弟子传令下去:「给我找,搜遍全城,也要找到他们!」 是夜。 断水城一日之间多了许多无争山庄的人,连城门的守卫,也严密了几分,蓝庭生带着几人找了家破庙藏了起来。 段青枫身上受了许多伤,但索性伤口不算深,亦不在致命之处。蓝庭生不知从哪里又顺来了许多伤药,统统扔到段青枫怀里叫他自己上药,话虽如此说,可蓝庭生的样子比段青枫要着急不止十倍。 就着一点烛光,段青枫才好好的包扎好,便发现萧邢宇自从跟着他们逃出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神色凝重,不由得问起:「萧兄弟,你没事吧?」 萧邢宇回神,摇摇头,张张嘴,还未说出口,便叫蓝庭生抢了先。 「他能有什么事,多半是在内疚,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去搅和无争山庄那趟祸水。谁不知道无争山庄的江月楼心狠手辣,可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就一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即使蓝庭生是实话实说,话里藏了几分埋怨,萧邢宇听得更是内疚想了半晌也只能低着头说一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萧兄弟不必这么说,即使你我不相识,但若我袖手旁观你的事,也无言面对你父亲。再说了,客栈那天,要不是萧兄弟帮了我,我可要出大丑了。」 段青枫看似并不着急,还有闲情笑语,萧邢宇心中更是苦涩,抿唇嘆道:「还是要谢谢段兄。」 段青枫莞尔一笑,而后问蓝庭生:「你方才出去,外面怎么样了?」 蓝庭生道:「你知道断水城还不是江月楼那傢伙说了算的?现在全城戒备,就差封城了,外头到处都是抓我们的人,我们要想办法快些出城才是。」 段青枫点点头,温润的眸光望着蓝庭生,唇角亦是微微勾起,说道:「今天多亏你来了,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蓝庭生哼道:「现在才知道小爷的本事大吗?」 段青枫又是一笑:「上次你走得急,没听我把话说完。」他说着眼角余光又扫了萧邢宇和玉姑姑一眼,萧邢宇愣了下,自觉将脸转开,而后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转过头去。 段青枫道:「前段时间我去过幽兰谷,庭生,我想我可能找到了那个人了……你听我说,等事情过去后,你跟我去幽兰谷一趟,好不好?」 许久才听到蓝庭生回答,却是有些激动的否决了。 「谁叫你又多管闲事了!我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这么多年了,她不来找我,还要我去找她?段青枫,你要去自己去!」 段青枫还是好声好气地劝道:「就去看一眼吧,我也不能确认她是不是,但你一定能认出来的……」 萧邢宇虽然君子的转开脸去,但是那二人的谈话声还是很清晰的传到他耳边,他心道自己也不是有意偷听的,再说了,那玉姑姑也在听呢。可他一抬头,玉姑姑面上仍是无甚表情,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第32页 可就在这时,破庙之外响起了陆轻波的声音,几人瞬间警惕起来。 「段青枫,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没想到你段青枫人称玉面君子,竟和那卑鄙无耻的蓝庭生勾结在一起,失信于人!今日比试还不算完,段青枫,你出来!」 「他骂我卑鄙无耻?」蓝庭生一听便气了,就要冲出去和他算帐。 可却被段青枫拦了下来,想来是他生平头一次阻拦蓝庭生,态度格外生硬。 「你不能出去,你快走!」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蓝庭生愣了下,反问道:「你让我走,那你们怎么办?」 段青枫望了望萧邢宇,慎重地道:「我去拦住陆轻波,将他们引走,一到戌时城门便要关闭,庭生,你先和萧兄弟他们趁乱冲出城去。」 蓝庭生却极不情愿:「你凭什么安排我走?我又没说过要走了!」 外头的陆轻波仍在叫阵,段青枫并不多言,自怀里取出一物塞到蓝庭生掌心握紧,嘱咐道:「还有不到半炷香时间,城门就要关闭,没时间了,庭生,你听我一回,先走吧!拿着这块翠玉令,先去幽兰谷等我。」 「我不去!」 说什么蓝庭生也不愿意去幽兰谷,萧邢宇也道:「段兄不必如此,我出去跟他们走便是了。」末了,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声音低微了些无甚把握,「他们定不敢将我如何的。」 「不成,我说过会让萧兄弟你安全离开的。」 萧邢宇嘆道:「既已出了无争山庄,你便已经做到了,无须再拼命了。」 段青枫皱眉沉思了下,仍是固执地松开了蓝庭生的手,说道:「你们走!我了解江月楼,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以我在江湖的地位,他也不敢杀我。」 「这……」 萧邢宇犹豫了下,心下其实很想走,但又觉得愧对于人。 但段青枫意已决,他拿过蓝庭生偷来的折水剑,温声向蓝庭生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和你会和的,你在幽兰谷等我便是。」 话说多了便有些矫情了,萧邢宇心里其实也挺感动的,也和蓝庭生一般愣愣的看着段青枫自己出了破庙,听着外头的声音,应该是打起来了。 蓝庭生回了神,一把抓过萧邢宇的手就往破庙后拖。 「你干什么!」 萧邢宇有些惊吓,蓝庭生这是要带他去哪?眼见玉姑姑也拔出软剑追了上来,蓝庭生却并未回头声音冷硬的告诉萧邢宇:「赶紧出城!」 玉姑姑闻言放下软剑,快步跟在蓝庭生身后。 断水城的城门戌时关闭,寅时再度开启,而眼见现在的时辰,已到了申时和戌时交接之时,街上行人亦少了许多,城门边的守卫却不少。天色越发暗了下来,老旧的城门即将关闭了,士兵已然推动了左右大门。 可就在这时,城中跑出一架马车,驾车的是一个很年轻很瘦小的少年,士兵将其拦下,欲查看马车内的人,驾车的少年冷着一张脸,硬是不让看。僵持了一时半刻,那士兵即将发怒时,马车内却响起了温润的嗓音,听上去便让人很舒服,而后里头那人递出来一块令牌。 眼尖的士兵认得那是官家之物,便不敢多留,在城门关闭之前将他们放行出去。 马车很快驶出城门,在苍茫夜色中连影子也很快不见。 直到了城外三里亭,那马车才停下,萧邢宇惴惴不安的心才慢慢稳定下来,暗嘆云静表妹给的令牌就是好使。玉姑姑扶着他下了马车,但蓝庭生仍是沉着一张脸坐在马车上,拉着缰绳不知在沉思什么。 因为之前被偷了玉佩那点前嫌,萧邢宇还是有些别扭的道:「这次多亏你了,谢谢了啊。」 蓝庭生却不语,片刻后,拉着缰绳调转方向,却是要回去断水城。 萧邢宇跑上前去急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蓝庭生言简意赅,道:「回城!」 随着缰绳抽打的声音落下,蓝庭生还真的就丢下了萧邢宇二人,架着马车回断水城去了,急得萧邢宇跟了几步在后边直喊他的名字。 深夜山道上,就这么被丢下了。 萧邢宇无力坐到三里亭外的石阶上,小声的埋怨了一句:「就不能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吗……」可抵不住心中的担忧,回头去问玉姑姑:「玉姑姑,你说那臭小子回去会不会有事?」 玉姑姑蹙了眉,缓缓摇头:「奴婢不知。」 萧邢宇长嘆一声,抬头仰望着漫天星辰,却听扑通一声闷响,竟是玉姑姑跪在他面前,头垂得很低。 「是奴婢保护不周,请四爷责罚!」 萧邢宇怔了下,而后双手捂脸,将脑袋埋进膝盖间,闷声中满带着疲惫。 「哪里是你的错,分明是我没用……」 次日清晨。 无争山庄的人几乎是翻遍了整个断水城,结果却不尽然。 一行白衣弟子在街上走过,与墙角粘贴了一张悬赏令,引得许多人前去围观。 「这个蓝庭生好生厉害,竟然能将无争山庄的宝物盗走,还能全身而退……」 「可不是吗?他可是江南有名的神偷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 戴着面具的玄衣青年似碰巧路过,闻言竟是停顿了下来,也朝那悬赏令看了过去。 蓝庭生,盗窃无争山庄宝物,悬赏千两…… 第33页 忽而角落里一人小声地说了句:「早知道昨晚就将他拦下了,还能换得千两悬赏……」 玄衣青年眸色一凛,上前便将那角落里的一名壮汉拖进了巷子口,长剑出鞘,抵在对方脖子上,吓得对方直打哆嗦。 「大侠饶命!别杀我啊!」 玄衣青年问道:「昨夜见过蓝庭生了?」 那壮汉显然一愣,而后忙道:「见、见过!大侠您的剑……我说,我说就是了!」见不得那锋利剑刃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那壮汉急忙说道:「小人昨夜在城门看守,快要关城门时,就见着了悬赏令上画的那小子出了城了……」 闻言玄衣青年手上一松,便放下了长剑,壮汉见状,也趁机熘了出去,很快便跑没影了。玄衣青年并不去追,只收剑回鞘,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往出城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我觉得在这里断章比较好,见面啥的下一章吧_(:3ゝ∠)_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天渐明了。 因为深夜看不清路,萧邢宇与玉姑姑二人在三里亭歇了一宿才动身赶路,只是没了代步工具,两人还得步行,实在是将萧邢宇给累的,也坚持了两个时辰,最后看着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林,实在是受不住了。 「算了,先歇一会儿吧……」 萧邢宇抱着树根累瘫坐在地上,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只知道张大嘴巴喘气了。 玉姑姑是太上皇培养出来的暗卫,体质自然要比萧邢宇好上数倍,她此时还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就是在花园漫步一场,丝毫不见疲惫。 萧邢宇喘了一阵,忽又摸着肚子小声说道:「我好饿……」 玉姑姑无甚表情的面上才有了下反应,她观望四周,说道:「四爷,奴婢给您找些吃的去?」 萧邢宇早就饿得不行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这会馋得很,玉姑姑的话也正中他心头,忙摆手道:「去吧去吧。」 玉姑姑见这四周应当无人,应了声是便去找食物了。 人走了好一会,萧邢宇才歇够了,坐直身子,自怀里取出一柄精緻小巧的匕首,小心翼翼地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在树根后刻了些什么东西,待他刻好时,那玉姑姑也回来了。 一见到远处那点淡蓝人影,萧邢宇急急忙忙地收回了匕首,继续瘫回树下去。 这点不知道玉姑姑发现了没有,但应当是没有察觉的。玉姑姑在林子里找了些成熟的青果子回来,虽说味道有些酸涩,但萧邢宇还是啃得很满足,口也不渴了,飢饿也在慢慢填饱,这才觉得这果子实在是不大好吃。 动作便慢了下来,萧邢宇边问起玉姑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玉姑姑摇头:「奴婢不知。」 萧邢宇想来也对,玉姑姑自小便是他爹太上皇培养的暗卫,武功定是极好的,但她也鲜少出宫,怎会知道宫外境况。 旁人皆唤她姑姑,但她年纪并不比萧邢宇大上几岁,起码还未到三十。乃是因为早些年玉姑姑出师后,太上皇没什么要务特别安排给她的,就安插在后宫里头,表面上当一个御前奉茶的宫女,实际上却是个暗卫。她御前奉茶的职位也不小,所以大家都叫她玉姑姑。可是玉姑姑原名是什么,萧邢宇就不知道了,也鲜少有人知道。 要不是他被安排出京,也还不知道这个玉姑姑竟然是个暗卫。 玉姑姑即使功夫一流,但在段青枫等人面前,玉姑姑也自愧不如,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兴许除却段青枫,江月楼这些在武林大会上排名前十的人,还有不少没有参加武林大会的隐世高手的存在。 太上皇曾在萧邢宇离京前特意嘱咐过他,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江湖和宫廷比起来,也安全不到哪里去。现在想想,萧邢宇觉得他父皇真是有先见之明,起码在京师,旁人想要动他,还得顾忌他的身份,而在江湖,可都是亡命之徒。 但是现在,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他还活着,那不正成了那些想要他命的傢伙们下手的最佳时期吗?太上皇本意是要他远去江南避祸,但风声走漏得太快,他来不及到江南便已经遭遇了好几趟刺杀了。 不过萧邢宇想了又想,老大不一定是要杀他的,但是萧潜才是必杀他的人,只要他还活着,他手头上的那些东西,足以震慑萧潜的皇位。可现在问题是,萧邢宇之所以会接受太上皇的安排远走避祸,乃是因为他手头上的东西还未齐全,那萧潜知他未死,又尚未有足够的能力与他作对,定然会先下手为强。 但江月楼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萧邢宇这一番推理下来,猜测江月楼大抵是老大楚王派来的人,但是不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是不好对付的,即使他能说服老大,然后帮他夺回皇位,最后还不是一样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可不能重蹈覆辙……」 萧邢宇不由得低喃出声,忽而似乎听见些什么声音,皱眉道:「你有没有听到一阵铃声?」 在这山林里,萧邢宇竟莫名听到一阵清脆铃声,叮铃铃,叮铃铃…… 在耳边隐隐约约,不断的响起。 听得玉姑姑愣了下,关切看他:「奴婢没有听到。四爷,你怎么了?」 萧邢宇忙摇头,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长出一口气,谈道:「没事了,我们走吧,最好天黑前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第34页 「是。」 玉姑姑应声,刚站起来,便听到不远处那充斥着轻慢嘲讽的声音。 「萧爷这是要去哪?江某人好生款待与您,您却如此不识好歹,宁愿在这荒郊野岭过夜也不愿在无争山庄享受,可真叫江某人好生失望啊!」 萧邢宇惊愕转身,不远之外,一顶白纱骄子竟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骄子边上是几名美丽的白衣侍女,而后是十数名身着统一白衣的青年,手持长剑,冲上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齣场……萧邢宇心道这么骚包的出场,果然又是江月楼那厮!而他所听到的铃声,不就是骄子上挂着的风铃发出的吗?亏他还以为是山中鬼怪青天白日便出来了。可现在他也没心情吐槽了,因为不止江月楼,甚至连那难缠的夺命书生陆轻波也来了。 玉姑姑当即拔剑防备,萧邢宇望了眼江月楼身后,人数确实不少,但段青枫却没在。 萧邢宇冷声一笑,道:「怕是爷无福消受江庄主热情了,江月楼,段青枫在哪?」 江月楼亦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管他人?段青枫吗,阻拦我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至于你……」江月楼刻意停顿了下,而后啧啧嘆道:「大人说了,你既然如此不听话,那你的命,也不需要留了。」 话音落下,随着江月楼的手一挥下,他身后数十名无争山庄的人便持剑上前,玉姑姑当即拦在萧邢宇身前,一边护着萧邢宇,一边和那些人混战起来。 萧邢宇躲得狼狈,眼中尽是向他刺来的剑尖,堪堪被玉姑姑拦下,余惊未定,头脑空白之时,只想骂一句江月楼那厮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却又是一剑刺来,玉姑姑踹飞眼前一人,急急回身撞开萧邢宇,自己肩膀上便受了那一剑。 只闷哼了一身,便又接着拦在萧邢宇身前,还不忘关切道:「四爷,您没受伤吧?」 萧邢宇回神,目光定定的看着玉姑姑肩上正在往外流血的伤口,心知再差一刻半刻,那剑尖便要刺进自己的胸膛了,当真是又惊又险。他竟吓得说不出话来,等了会儿,才摇了摇头,声音也在哆嗦:「不……我没事……」 玉姑姑即使受了伤,但还能拦得下他的那些手下,江月楼拧了眉,笑容也慢慢收敛,侧首对着边上说道:「陆兄,看来还得拜託你。」 陆轻波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手上翻出飞刀,对准了萧邢宇的脑袋极速飞去,玉姑姑见状,竟旋身捨弃了防备,软剑直直的将那柄飞刀挡去,可陆轻波的飞刀毕竟不止一柄,那一柄飞刀被挡去后,第二柄便在瞬间飞出,直指向玉姑姑。 原来他的第一击本来也只是虚晃一招,而他的真正目的,是对付玉姑姑!但玉姑姑纵使已尽力避开,那飞刀还是直直的穿透了她的肩胛处,鲜血瞬间涌出,很快便侵染了衣衫。 「玉姑姑!」 萧邢宇下意识的扶住咬牙硬撑的玉姑姑,怎奈陆轻波根本未曾停过手,第三柄飞刀又在瞬间飞出,这一会便是直指萧邢宇。萧邢宇一抬头便眼睁睁地看着那飞刀距离自己仅仅半尺之隔,惊得瞪大了眼睛,心跳骤然加速,心道他萧邢宇难道果真逃不过这一劫吗? 「叮!」 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几乎使得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不但是萧邢宇,就是陆轻波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刚刚射出的飞刀竟在萧邢宇眼前三寸之处生生的拐了个弯,而后钉入了远处的树干,之上,入木三分! 玉姑姑已然受伤,这绝不会是玉姑姑所为,那么只能说明,有人在帮他们!江月楼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偏陆轻波死脑筋,还不死心地将剩下的两柄飞刀也击出,结果不言而喻,纷纷在半道上被截住,拐了个大弯而后掉落,甚至最后一击时,那飞刀还转弯反朝他自己射来。 陆轻波未想到会如此,惊吓之下竟忘了躲避,全靠江月楼眼疾手快,摺扇打落了那已经失去控制也没了大部分力道的飞刀,才叫陆轻波回过神来,向江月楼道:「多谢江庄主救命。」 江月楼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而后挥手让手下们撤去,上前一步,竟对着面前的山林扬声说道:「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躲在暗处偷袭,可不算是英雄好汉。」 似乎危险撤去了?萧邢宇扶着玉姑姑往后退了几步,江月楼话里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心下狐疑,会是谁帮了他?莫不是真是话本中隐世的高人,见他们人多势众的欺负自己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看不过眼便出来帮了忙? 然萧邢宇似乎真的有点想太多了,不过接下来回应江月楼的那个声音却让他膛目结舌。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反倒是二位,以多欺少,那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嗓音清润好听,一听便叫人打心底里觉着舒服,宛若空谷清泉流淌而过一般,语气也是轻轻缓缓的,丝毫不见着急,可在萧邢宇听来,那语调,那声音却是分外耳熟!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玄色身影也自林中飞出,缓缓落至萧邢宇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一些细节。 看到有人问起,蠢作者才发现前面真的没有提起武力值这个问题,所以这章给玉姑姑加了戏份。 她的功夫不弱,但也只是不弱,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蓝庭生的话在前面提过一两句,轻功高武功三流,另外偷技好,手速极快。 第35页 目前出场的人物武力值应该这么排吧,降序的:谢宁、江月楼(并排的意思就是还没比,待定)→陆轻波→段青枫→玉姑姑→蓝庭生→路人甲乙丙丁→萧邢宇,以上。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那人一身玄衣,身材纤长,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细长宝剑,看上去分外眼熟。 萧邢宇几乎不用想就念出了他的名字。 「谢宁!」 谢宁侧首看他一眼,却是对着他边上面色惨白的玉姑姑问道:「你受伤了?」 玉姑姑捂着肩胛伤口,面上鲜少的露出几分惊讶。 然江月楼见对方根本为将他看在眼里,心下有些不满,开口打断他们,说道:「少侠功夫的确是好,有侠义心肠也没错,但眼下我无争山庄正在处理私事,希望少侠不要插手。」 「无争山庄?」谢宁望他一眼,语气带着些明显的不屑。 「只怕要让庄主失望了。」 「少侠莫要不识好歹。」江月楼道。 谢宁唇角轻扬,对上江月楼的眸子,却是对着萧邢宇说道:「虽然你上次骗我一场,但好歹你这位姑姑也算帮过我,算我欠下人情,这次我还你便是了。」 「啊?」萧邢宇懵了下,才忆起他说的应该是头一次见面时,自己叫他去救玉姑姑,结果惊扰了刺客,反倒使得他惹上了麻烦那事。 闻言江月楼冷笑一声,道:「只怕你这人情也还不了了。」 「那便一试?」 谢宁抿唇轻笑,长剑却已慢慢出鞘,轻微的声响似是那剑身发出的声声悲鸣,锋利的剑锋渐渐展露人前,银白剑刃粼粼生光,才只是出鞘,那剑气寒峭,已叫人不寒而慄。 这是把宝剑。 江月楼一眼便看出来了,此人习剑,他也习剑,习剑之人,自然也爱剑。他的剑术,在江湖鲜有敌手,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配不配的上他手中这把宝剑,若是配不上,江月楼当真想要将他手中的那把宝剑收藏起来,与自己的折水剑放在一处。 江月楼想到便要做到,故而问谢宁:「我江月楼剑下从来没有无名之辈,不知少侠如何称唿?」 谢宁道:「我叫谢宁。」 江月楼点点头,只斜斜一眼示下,奴僕便自身后不远处那顶的白骄子内取出一个长木匣子,恭敬的举在江月楼面前。只见那木匣子缓缓打开,露出一段玄铁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玉宝石,雕刻精细花纹,着实是华贵无比。 待木匣子全然打开,江月楼取出匣子内的折水剑,日光之下,将他手中的折水剑照耀的愈发耀眼。却也使得萧邢宇心下骇然,折水剑明明交给了段青枫,此时又回到了江月楼手中,那段青枫岂非是凶多吉少? 轮不到他如何担忧了,江月楼一开口又叫他提起十二分精神来,担忧的望着谢宁。 「这是我无争山庄的折水剑,想必谢少侠应当听说过。」 谢宁微微颔首,道:「折水一剑,横江截流,在下略有耳闻。」 江月楼笑了笑,含着些许骄傲,问道:「那少侠的剑呢?依江某人看来,少侠的剑也是当世宝剑,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谢宁却无意提及,只道:「江庄主,我看我们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吧。」 江月楼怔了下,笑着点点头,「也好,少侠先请。」 说时迟那时快,江月楼话音刚落便抽出了折水剑,谢宁已不客气地先出了手,在他看来似乎只是着急地来帮个忙而已,速战速决才是他的本意,连连进攻,而并没有太多防备,可偏偏在江月楼看来谢宁是露出了自身的破绽,他却也没有办法在解开对方剑招的同时,向他出击。 谢宁的剑术的确很好,甚至能与他对上数十招,输赢仍无分晓。 眼见对方一剑砍来,又被江月楼迅速化解开来,但那凌冽的剑气也不得不让江月楼认真起来,且心底雀雀欲试,这的确是个极好的对手,他的身法灵巧剑招又包含着千变万化,看似轻柔一剑,却似有着移山填海之力一般,让人难以招架,不但是剑术精湛,对方的内力也极其深厚! 江月楼与他对战之时,萧邢宇等人不得不退开些让出了一个地方,虽知道谢宁功夫好,但萧邢宇不免还是有些担忧,但所幸,谢宁的实力也让他慢慢松了口气。 而在对战中,江月楼亦是有些心惊,看谢宁年纪不大,竟能由此能耐,两人稍稍分开些,因被剑气划伤的手背缓缓现出一条血丝,对方身上毫髮未伤。 江月楼望了眼手背的血痕,却紧紧的握住折水剑,眼角溢出喜色。 「谢少侠好功夫!」 由衷的赞嘆一声,谢宁屹立于竹林之上,脚下仅仅踩着细细软软的一条竹枝,却稳当无比,可见轻功之高。对于对方的话,谢宁仍是不急不缓的淡淡回道:「江庄主还未用足全力。」 听得底下的人都愣了下,江月楼却是笑得欢畅。 「谢少侠果真好本事!本以为不需要用尽全力,但是现在看来,」江月楼稍稍停顿了下,抬眸望着谢宁的眼神里增添了几分欣赏,或是还燃起几分热血。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那现在,我可以认真起来了。」 听得萧邢宇心头勐跳,下意识的往前,手臂却被人按住,萧邢宇回头,玉姑姑即使身后重伤,但向来无甚表情的面上也未曾显露出一丝惊恐,她镇定地道:「四爷放心,谢公子的实力并非在他之下。」 第36页 玉姑姑是曾亲眼目睹也是和谢宁并肩作战过的,定然会对谢宁的能耐了解几分,比起自己,玉姑姑更能分辨他们之间孰强孰弱。可萧邢宇还是担心。 这边厢担忧着,谢宁与江月楼已经重新开始了战局。 江月楼再次出手,剑气比起方才竟强了数倍,仅仅是刚才的对战,萧邢宇便已对江月楼的功夫赞嘆不已。但在眼下,江月楼的一道剑气竟将竹林削去了一大块,前一刻还郁郁葱葱的青翠竹林,现在却变成了一片空旷之地,而那些高高的竹子一半已倒下,另一半也被削成半人高的一个个尖利的模样,像极了猎人狩猎时布下的陷阱。 明知道那竹子不会倒向这边,萧邢宇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抬首瞩目这竹林之上的二人。 从地上打到天上,这还是萧邢宇头一次见,莫名的觉得喉咙干渴,咽了咽口水,而后才发觉这样太傻了些,但心底还在不断地替谢宁加油吶喊。 过了半刻,两人的位置不断变换,渐渐的看不清楚了,萧邢宇却听到玉姑姑开了口,声音难得有些喜色:「江月楼不敌了。」 「真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萧邢宇兴奋不已,但看他们还在上头打着,又是有不少竹子遭受了腰斩倒下,萧邢宇看不懂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战局,小声地说道:「他们怎么还在打?」 玉姑姑道:「江月楼已经输了,但是他不愿意认输,陆轻波也看出来了。」 玉姑姑边说着,便暗暗的防备起来。随着玉姑姑的提醒,萧邢宇才记起不远处还有个难缠的陆轻波,只见那同样带着面具,却明显不如谢宁好看的傢伙刚刚从树干上拔出自己的飞刀,频频看向他们二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萧邢宇亦警惕起来。 再看竹林之上的战局,江月楼身上已经多了几道剑伤,对方仍然是毫髮无损,但江月楼并没有死心,他并不是不愿意认输,只是不想让一个无名小辈在这么多人面前轻易胜过自己,那他无争山庄的面子还往哪里摆? 但他终究是比不上谢宁,他完全看不出来谢宁功夫的套路,但数百招比试下来,谢宁已经探清了他的折水剑法,并迅速想出法子来克制他!此人不但功夫好,还是个天才。 江月楼捏紧了手中剑,尽了全力使出最后一剑,这一剑比起刚才的许多招式,都更加精妙绝伦,几乎使出了江月楼的毕生功力,也超越了他从前的任何一剑,连陆轻波也皱起了眉头,心知若是换了他,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但这一剑,谢宁却是硬生生接下了,结果虽然谢宁也受了些内伤,可江月楼已彻底输了,他的剑已经脱了手,且自身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 可身下便是他刚才削出来的一段段竹矛,惊得下面的人大喊着庄主,却在这惊险的一刻,江月楼的手臂被人拉住了,而后将他提了上来,扔到另一处竹子上,江月楼借力运气轻功,重新飞回谢宁面前,面上却很是惊讶。 谢宁正欲收剑,似乎这一场比试并没有花费他的经歷,依旧冷静地说道:「你输了。」 江月楼的剑掉了,已然是输了。 但江月楼愣愣的看了看谢宁,却是摇了头,而后竟趁此时空手握爪向谢宁袭来,谢宁正好收了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却是忘了脚下只是一枝竹枝,竟是踩空了。他旋身借着一片枝叶重新站稳,但江月楼又逼上前来,且招招直取他面上的面具。 猝不及防的,谢宁面上的面具竟被江月楼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平时没啥时间码字,基本都是现码现发的,所以更新的时间也一直不敢定,勉强能日更就是了,所以常常会有些错字,逻辑问题,蠢作者更新之后常常会再修改一下,希望见谅~ 另外目前是江湖篇章,内容大多是受更强些,等回到了朝堂宫廷,就能体现出攻的强大了23333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谢宁的面具被摘下来了! 萧邢宇震惊之余,又是百般希冀,想要看清楚谢宁的脸,可谢宁意识到这一点后,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脸,隐隐约约中,萧邢宇只看到谢宁一侧的眉眼,不甚清楚。 还想再看清楚一些,但谢宁身形一动,又与江月楼缠斗起来,且处处遮掩着自己,萧邢宇就是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清楚了谢宁戴着面具的脸下,并没有什么胎记疤痕之类影响美感的东西,且肌肤白皙。 再多的,想要再看过去时,忽而只见那陆轻波竟趁机飞上去,在谢宁一边刻意遮掩,无暇分心时,要帮助江月楼擒住谢宁。 此人好卑鄙! 萧邢宇心中骂道,且陆轻波偏偏遮挡住了谢宁整个人! 但有一人却是完全看清了谢宁面具下的全貌,江月楼似乎愣住了,直到谢宁出手要夺回面具,他才回过神来,身后忽而又闪过一人,竟是陆轻波也上来了!江月楼见到陆轻波手中即将发出的飞刀,竟是伸手拦住了他。 「不可!」 陆轻波停顿下来,回头疑惑地看他。 只见江月楼竟一扫之前的阴冷,恭恭敬敬地将面具还给谢宁。 「谢公子,方才是江某人鲁莽了,面具还给你。」 谢宁抿着唇瓣,周身冷气,显然是被气到了,伸手取过面具便匆忙又戴上,而后飞身落地,离那狡诈的二人远远的,落到萧邢宇身前。 第37页 江月楼二人也随之下来,萧邢宇急忙上前,还未同谢宁说上一句话,便听那江月楼又道:「谢公子,是江某人输了。」 谢宁冷哼一声,甚是不屑地道:「没想到江庄主竟然趁人之危,以多敌少!」 江月楼顿了下,似乎正欲解释,谢宁又接着道:「也是,刚才对付那个笨蛋的时候,你们不也是如此卑鄙的吗?」 「就是就是!他们好卑鄙啊!」 萧邢宇义愤填膺的附和道,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笨蛋……是否是指他自己? 匆忙地想要解释:「我其实并不……」 谢宁侧首望他一眼,眸中冷冷淡淡地,带着几分怒气,萧邢宇便不说话了。 专心看他的脸,很好,那不大好看的面具又完美的遮掩了他好看的容颜了,萧邢宇也只能见到他那如桃瓣一般好看的清澈眼眸。 但一想,面具下的下半张脸他都看到了,上半张脸也见到了一半,四捨五入一下,他已经是见过谢宁全貌的人了!这般安慰自己,心底还有些委屈,怎生让江月楼这个卑鄙无耻的傢伙捷足先登了呢! 江月楼怔愣一下,竟是一反之前的无礼嚣张,还俯首作揖,朝谢宁郑重地道歉:「在下一时好奇,轻薄了谢公子,谢公子若是怪罪在下,也无可厚非。在下也愿赔偿谢公子的!」 说的倒是诚诚恳恳,怎么一见了谢宁的脸,他的态度转变竟如此大? 但谢宁并未因他的话而消气,反倒是更加气恼,连平时不轻不缓的语调也急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那江月楼又忙不迭道歉,视线频频望向谢宁,像极了他看谢宁的剑时那种眼神,志在必得,桃花眸子竟带了点点喜色,艷羡不已。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大对劲,结结巴巴的,看着便十分诡异。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并无他意……」 他想了又想,而后抬首看着谢宁的脸,机灵地转移了话题。 「是在下输了,不知道谢公子师从何门?好让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谢宁沉静了下,冷冷回道:「你不需要知道,既然你输了,这两个人,我就带走了。」 「且慢!」 似乎才想起来那边还有两个要杀的人,江月楼瞬间恢復正经。 谢宁斜睨着他,手中的剑又要出鞘。 江月楼急道:「谢公子,在下只是想请公子去舍下一叙,聊表歉意,不知谢公子……」 「不去。」 谢宁话都没听完,就果断的拒绝了对方。 江月楼的笑容有些僵硬,而后强笑着说道:「谢公子不去,在下不敢勉强,只是谢公子,你要走,在下拦不住你,可是这两个人,他们必须留下!」 谢宁当真是犹豫了一下,见状萧邢宇忙上前揽住谢宁肩膀,气恼地道:「你这卑鄙小人,以为这么说谢宁就会丢下我们吗?不可能!他既然帮了我们,就一定会帮到底的!」 「你说是不是?谢宁?」 他朝着谢宁眨了眨眼睛,谢宁脑袋往后仰,试图拉开些与萧邢宇的距离,而后缓缓收了剑,拨开对方的手,说道:「我何时这么说过了?」 萧邢宇愣了下,道:「你来都来了,救救我嘛……」 声音还有些委屈,以及看着谢宁的眼神十分不可置信,谢宁竟然收了剑!他不救自己了吗?萧邢宇觉得这是个好大的打击。 谢宁毫不留情道:「没说要救你,只是还个人情。」 而后望向江月楼,继续道:「我赢了他,这便足矣。」 可将江月楼乐的,面上又挂上了笑容,看着更像只狐狸了。 「谢公子,若非今日不是时候,在下当真想邀请你到山庄一叙,在下一见公子,便觉与你有缘,也很希望,能和谢公子成为至交……」 一看这傢伙就是沉迷在谢宁美色中无法自拔了,难怪看了谢宁的脸后态度变化如此大,萧邢宇便将气撒在他身上,哼唧着打断他道:「收起你那色眯眯的眼神,你这套话爷早就用烂了,你觉得谢宁会被你骗吗?」 听得江月楼面色一沉,又朝谢宁勉强笑了笑,将自己的形象维持得像个翩翩君子,可惜之前太过无耻已然暴露了他的本性,江月楼不再多言,抬手吩咐属下:「将他们抓起来!」 「是!」 命令一下,那数十人又围了上来,萧邢宇这才知道害怕,玉姑姑动了动手,疼得皱紧了眉头,仍是横剑身前保护着萧邢宇。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谢宁还在萧邢宇身边,纵使谢宁并没有说要救他。 然而江月楼实在是太天真了,在他的人刚刚靠近谢宁时,不知谢宁手中扔出了什么东西,只听轰隆两声响起,四下瀰漫起厚厚的烟雾,呛得江月楼等人皆捂住口鼻,萧邢宇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处都是烟雾,怎的也看不清楚,呛得萧邢宇捂住脸,忽然被人拉住手臂试图拖走,萧邢宇惊悚的想甩开那只手,下一刻便听到了谢宁的声音。 「别乱动,快走!」 萧邢宇愣了下,很快回神反握住对方的手。 指骨纤细,一碰上便能轻易摸到骨头,整个手掌都是凉凉,还带着薄薄的茧子,萧邢宇有些不适捏了捏对方的手,谢宁动作一愣,也随他去了,循着一个方向往前走去。很快,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第38页 谢宁一点也不留情的将萧邢宇的手甩开,似乎看了看方向,在衣摆上擦了擦掌心的汗,但他并没有流汗,那只能是萧邢宇的了,谢宁顿时心情有些复杂。 萧邢宇很是震惊,想要问谢宁为何出尔反尔又要救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很快玉姑姑也跟了上来,谢宁便道:「走这边。」 也没时间问话了,走不到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大声叫着些什么。 闻声看去,竟是那去而復返的蓝庭生! 他此时还架着那架马车,在山道上向他们招手。 「喂!快过来这边……」 待坐到了马车上,扬长而去时,萧邢宇这才想起来要问谢宁话。 「你不是说不救我们了吗?怎么又……」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问,谢宁却答非所问。 「有药吗?」 萧邢宇摇头,另一侧的玉姑姑自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谢宁并没有接过,只道:「你先上药吧。」 他弓着身出了车厢,见他让玉姑姑上药,萧邢宇自然也没好意思留在里头,也出了去,两人坐在驾着马车的蓝庭生身边,一左一右,蓝庭生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专心当着他的临时马夫。 他不说话,谢宁也不说话,萧邢宇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刚才还很委屈,谢宁竟然不想救他,谁知道谢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多开心。但是最后谢宁还是救了他,可他问了谢宁,谢宁又不理他,萧邢宇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许久,在山道间疾行的马车未曾停下,艷阳仍是那般高热,清凉的山风阵阵吹过,山间的知了声声入耳,叫人舒服的几乎睡着,萧邢宇靠在车厢边上,便听到了谢宁的回答。 「以后不要妄自替我做决定,否则下次就不救你了!」 萧邢宇倏地清醒,怔怔地望向谢宁,但对方并不看他,侧首望着那延绵青山,蜿蜒流水。 烟雾渐渐散去,陆轻波一边挥着手,咳了两声,气道:「江庄主,我去追他们!」 江月楼却优哉游哉的摇了头,甚至是笑得欢畅无比。 「不用,没人做这刽子手,却要江某人陪着别人唱了一出黑脸。」 陆轻波不懂:「江庄主,你这是何意?」 江月楼笑道:「这次有劳陆兄了,薪酬方面,江某人会加倍补偿。至于接下来……」江月楼停顿了下,瞩目远方,笑容如沐春风,继而吩咐属下。 「给我找到刚才那个谢宁,本庄主对他更有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掉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已经离断水城很远了,山道不好走,谢宁便叫蓝庭生停下休息一下。 鑑于萧邢宇说话未必某人会听,且见某人一直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萧邢宇也没再说话,玉姑姑上了药,在颠簸的马车里勉强休息了半天,精神已好多了。 下了马车后,玉姑姑便提出去河边给萧邢宇找些吃的。 萧邢宇闲得无聊,便跟在谢宁身后,见着谢宁终于再开了口,朝闷不做声坐在马车边上的蓝庭生道:「剑还给我。」 蓝庭生看他一眼,眉间蹙起,老老实实地从怀里取出一柄精緻短剑,扔给谢宁。谢宁当即接过,重新别在后腰,萧邢宇却是看得煳涂。 「蓝庭生,你什么时候又偷了人家谢宁的剑?」 话语里尽是责问,蓝庭生竟然没生气,只淡淡回道:「我不偷他的剑,他会来找你?」 萧邢宇还是不甚明白,心底猜测了一些,但见谢宁也不解释,只身去小树林里捡了些树枝,用作一会儿夜间的柴火。 心想大抵是蓝庭生故意这挑事,偷了谢宁那与长剑配套的的短剑,引得谢宁四处寻找他,而蓝庭生前些时候又故意跟在他身后,所以谢宁便找来了。 也有些失落,原来谢宁不是为了救他而来的…… 月上西头,小树林边上,几人围坐在小小的火堆前,玉姑姑自河里抓了条大鱼额,此时正在火堆上烤着,特意跟御膳房学过的厨艺,便是如此简陋的情况下,玉姑姑也能将烤鱼做的香喷喷的。 但现下几人都没什么心思吃东西,萧邢宇没忍住,问了那从白天见面起就一直充当闷葫芦的蓝庭生,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回断水城了吗?」 「对了,段青枫怎么样了?」 蓝庭生眼中映着火光,许久才淡淡说道:「找不到,我就又出来了。」 「怎么会找不到?」 萧邢宇有些诧异,刚欲说兴许江月楼将段青枫给放了时,蓝庭生便又说道:「我在无争山庄找了一宿,只在地牢里看到了他的金笔。」 说着掌心翻开,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支纤细如髮簪般,精緻的金笔,萧邢宇顿时语塞。 段青枫的金笔便是他的身份象徵,正如他自己先前丢失的那枚玉佩,从不离身,那段青枫的金笔出现在蓝庭生手中,是否是证明段青枫已然是……凶多吉少! 显然蓝庭生是很难过的,他独身闯荡江湖,也就只有段青枫将他当作朋友,处处为他操劳,突然一下子人便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怎能心安? 蓝庭生细细的摸索着手中的金笔,眼神有些恍惚,声音低落道:「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他的朋友我去问过了,引开陆轻波后,他就没有踪迹,也没有在城里出现过……我以为他是来找你了,所以就回来了。」 第39页 但是他跟随着江月楼的行踪找到了萧邢宇,却没见到段青枫。 萧邢宇沉默一阵,长嘆道:「段兄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江月楼怎么敢……」 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他又望向蓝庭生,「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去找他吗?」 边上的玉姑姑便不提了,她向来有分寸,从不轻易开口,谢宁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权当没听到。蓝庭生双手捏着那支金笔,凝视着火光想了一阵,说道:「不知道,我要把这东西还给他,免得日后别人说我偷他东西。」 萧邢宇心知若非因为自己,段青枫不会出事,他细想一番,忽而想起来段青枫与蓝庭生临别前所说之话,喜道:「你有没有想过,段兄也许是先去幽兰谷了?」 「幽兰谷?」 蓝庭生惊讶看他,脸谢宁听到那名字后也没忍住侧目看他一眼,萧邢宇便知他在听了,心下有些欣喜,原来谢宁并没有将他当作透明的,继而说道:「你想想,那天我们走时,段青枫与你说的话?」 「你先去幽兰谷等我,我很快会去找你的……」 萧邢宇还刻意念了一遍,愈发觉得可能性大了,「你看,段青枫不轻易骗人,且他说过江月楼不敢杀他,既然答应了你的事,那他肯定会做到的。」 却不料蓝庭生一听到幽兰谷便是果断的抗拒了「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萧邢宇忆及段青枫同蓝庭生说起幽兰谷时,他也是这幅模样,便装模作样地嘆道:「枉段兄为你辛辛苦苦跑断腿地找人,现在下落不明,你都不愿意随他愿去那幽兰谷看一看吗?」 蓝庭生顿时便气了,「你当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你这个祸害精!」 萧邢宇自知理亏,更是愧疚才想帮段青枫劝蓝庭生去幽兰谷,心道万一那是段青枫最后的心愿了,而段青枫又是为他出的事,他怎能不替段青枫完成? 萧邢宇摸了摸鼻尖道:「事已至此,万一段青枫当真是在幽兰谷等着你呢?你就去看一看吧。」 许是说中了蓝庭生的软肋,他当真犹豫了一下,而后小声说道:「可是幽兰谷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 「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 萧邢宇也觉有些难办,下意识地看向边上气定神闲的谢宁,半晌,对方似乎憋不住气了一般,透露了一句:「手持幽兰翠玉令,便可在幽兰谷同行。」 萧邢宇拍手惊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知道的!」 谢宁半眯着眸子望他一眼,萧邢宇便不敢多言,傻笑两声便转向蓝庭生道:「你不是神偷吗?应该能偷到翠玉令吧?」 蓝庭生却是满脸惊讶,在怀里取出一块玉髓,递给谢宁看,着急问道:「这个……这个就是幽兰谷的翠玉令?」 在他掌心之上,静静的躺着一块雕刻呈盛开的兰花形状的和田玉髓,缀着长长的流苏,幽蓝的挂绳,格外好看。 谢宁只看了一眼,便笃定的点了头。 蓝庭生不疑有他,心下更是惊慌,段青枫跑断腿也想帮他找人,但在那时却将这翠玉令交给他,是不是证明,他可能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在陪同蓝庭生去幽兰谷了? 顿时安静了下来,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金笔和翠玉令,萧邢宇不知道他又想了些什么,只问道:「那现在既然翠玉令已经在手了,蓝庭生,你到底要不要去幽兰谷?」 火光照映下,蓝庭生的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般闪耀着,萧邢宇没意识到什么,便见蓝庭生倏地握紧了手中二物,点了点头。萧邢宇便松了口气,说道:「段兄帮过我,我也想同你一起去一趟幽兰谷,谢宁,你也会跟我们一块去的吧?」 闻言,谢宁冷幽幽的目光望向萧邢宇,萧邢宇才想起白天谢宁说过的话,赶紧改口道:「那个……你自己决定,自己决定!」 谁料蓝庭生却轻缓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谢宁却道:「你未必能进去,幽兰谷不止禁止男人入内,还有三条规矩,负心之人,大奸大恶之人和偷盗小人,皆不准入内。」 那蓝庭生肯定是不能进去了,蓝庭生顿了顿,竟置气道:「那我就不去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萧邢宇比谁都急了,「前二者便罢了,后面为何特意禁止窃贼入内?万一别人是有苦衷的呢?而且那摆明了是不让蓝庭生去嘛!」 他可是出了名的神偷,那在幽兰谷定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谢宁反问道:「你家不会防着窃贼吗?」 萧邢宇想想也是,怎料谢宁这才开始解释:「前些年兰夫人收留过一个因为家乡水灾导致流离失所,被迫去偷盗的小孩,但那小孩临走时,竟然盗走了兰夫人的挚爱之物,引得兰夫人出动整个幽兰谷的人几经辛苦,才从当铺将那物寻了回来。从此兰夫人便加了后面这条规矩,认定了小偷都不是什么好人。」 蓝庭生闻言只是扁扁嘴,哼了一声,看似不屑的模样。 谢宁便问他:「偷我的剑,只是想让我救人吗?」 蓝庭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只是为了证明我的偷技是天下第一的!」 「口是心非。」谢宁淡淡说道,而后又问他:「你为何要去幽兰谷?」 蓝庭生不语,谢宁等了一会儿,便不等他回答了,竟是幽幽地笑了,说道:「既然如此,我帮你一把,送你去幽兰谷。」 第40页 「诶?」 不说蓝庭生瞪大眼睛看着他,萧邢宇也是一脸惊讶,便又见谢宁轻缓笑道:「正巧行程无聊,又多了些乐趣。」 「……那我们是不是同路了?」 萧邢宇心下激动不已,心中的小人早已欢唿雀跃的转圈了,面上装作平静,却掩饰不住俊俏眉眼的喜色,刻意朝着谢宁眨了眨眼睛。 谢宁道:「大抵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下面就是幽兰谷的故事了。 顺道解释一下谢宁现在对四皇子无感,却对蓝庭生有兴趣,但蓝庭生也是一个跑龙套的,然而四皇子也只是感恩和好奇(还有颜控)多于喜欢,感情需要慢慢培养,四皇子还需要继续努力┑( ̄Д  ̄)┍ 幽兰谷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夜间。 山上会有野兽出没,几人便轮流守夜,顾及玉姑姑深受重伤,蓝庭生又赶了一天马车,萧邢宇和谢宁便一人轮流值守半宿。 火堆里燃烧的树枝噼里啪啦的响着,夜里的山间未免有些太过凉了。 萧邢宇自告奋勇先守了前半夜,其实只想在谢宁面前表现一下罢了,但谢宁却连斜眼都没看他一下,萧邢宇有点小小的失落。 两个时辰慢慢过去,萧邢宇起初还有闲心那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些什么,兴许是无聊的乱写乱画,又或者是在画他白日时见到的谢宁的眉眼,因为他时不时偷偷地看几眼谢宁,而后在低头去画,谢宁却是背对他他靠在树根上,似乎没有察觉。 但萧邢宇不过多时便开始昏昏欲睡了,直到蹲坐在温暖的火堆前险些睡着时,谢宁已然起身来到他身边,将他摇醒。于是困得几乎不省人事的萧邢宇便摇摇晃晃的爬到一边就地躺下,十分的自觉。 可渐渐地,因为夜间凉,萧邢宇便被冻醒了。 他抱着手臂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再看到认真守夜的谢宁时,瞌睡虫便不知跑哪里去了,一双眼睛恢復清明,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回去,凑着谢宁坐下,一边打着哈哈说道:「晚上这山里还挺冷的……」 一边半真半假地在火堆前搓了搓双手,而后伸到边上取暖。 谢宁眼皮子都没抬,语气淡淡地回道:「萧爷金枝玉叶,自然与我等粗鄙武夫不一样,身无内力,夜间畏寒很正常,我倒是忘了这一点,没给萧爷送上御寒之物。」 萧邢宇一听这话,顿时便很难过了,谢宁明明救了他,却对他如此冷漠,还如此生分。 萧邢宇道:「谢宁,你都救了我两回了,说明我们有缘,我真的很想结交你这样的朋友。」 谢宁却淡漠摇头:「这便不必了,我说了只是还人情罢了。」 连朋友都不能做吗?萧邢宇实在是想不明白谢宁到底是什么想法,难道谢宁真如白天所说,将他当作一个笨蛋看待而已?愈想愈烦恼,心道他萧邢宇相貌不差,品行也不算不好,但偏偏缺了点好人缘,美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虽然他隐隐觉得谢宁对他似乎有些偏见,仍是想不明白。 心里也渐渐平衡了,萧邢宇索性当作没听到,安静地烤着火,身体渐渐恢復温暖了,夜晚的山林里并不算安静,四处都是虫子的叫声,尤其是这夏季,虫子的叫声更是没完没了的让人心烦。 萧邢宇抬头望着皎皎明月,满天星辰,忽的有感而发,想要作诗,话刚到嘴边,耳畔竟听到了一声抽泣,声音极小,但萧邢宇却刚巧注意到了。 夜间的山林里,不会出现山鬼吧? 萧邢宇胆子不算大,但他侧首悄悄的观望一番后,便知道了声音的出处。 体谅了玉姑姑的伤,便让她在马车内休息,而身后不远处的树根下,抱膝而坐的那人便是蓝庭生,此时他正埋首膝间,看似睡着的模样,但身体却微微耸动着,便叫人看破了他的伪装。 萧邢宇本着内疚的心情捨弃了和谢宁聊天的机会,凑到蓝庭生身边席地而坐,小声地问道:「你哭了?」 蓝庭生果然没睡着,听到萧邢宇的问话,他嚯的一下抬起头来,眼睛里是有几分血丝,但真没眼泪,也许是哭过的,眼里闪着有些水润的光。 他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那少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的一丝鼻腔便将他完完全全的出卖了。 「你胡说什么?谁哭了!」 声音还不小,谢宁一边擦拭着短剑锋利的剑刃,也侧首过来看了眼。 萧邢宇心道明明就是哭了,但为了照顾小孩的自尊心,萧邢宇便没计较,摸了摸鼻尖软声说道:「是是是,你没哭。你那么讨厌段青枫,怎么可能会为他哭呢?」 蓝庭生瞪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好歹是七尺男儿,怎会为这点小事落泪?你以为我是你吗?动不动就哭鼻子?」 萧邢宇反驳道:「自从懂事之后,我就没哭过鼻子了。」 蓝庭生懒得理他,哼唧一声便侧开脸去。萧邢宇自己闲得无聊,一下好奇的心思又上来了,接着凑上去问蓝庭生:「话说段青枫待你挺好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蓝庭生哼了一声,瞪眼看去火堆那边的谢宁处,虽然对方看似安安静静的擦着剑,他还是知道谢宁也在听着的。 萧邢宇等了半晌,以为蓝庭生肯定不会搭理他了,仰望星空长嘆口气,说道:「说起来段青枫这个人吧,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我和他还没认识几天,他竟为我拼命,我这心底实在是过意不去,也是的万分感激啊。」 第41页 谁知蓝庭生竟幽幽开口,竟是回答了萧邢宇之前的问题。 「段青枫应该跟你说过,我是二十年前的採花大盗卢十方唯一的徒弟。」 萧邢宇愣了下,随即点点头:「他的确说过。」 蓝庭生垂眸望着橙黄火光,继而道:「其实我是师父在青楼里捡回来的。」 「嗯?」 萧邢宇微微睁大眸子,连谢宁擦剑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蓝庭生接着说道:「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我和父母住在一个大宅子里,突然有一天,我娘带着那时才五岁的我匆忙离开了家中,将我交给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娘跟我说的话,她说让我乖乖跟着叔叔,她很快会回来接我的……」 蓝庭生说到此处,便停顿了下,似乎平復了下情绪,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怨气难平。 「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后来我也再没有见过她。」 「那个叔叔第二天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几经辗转我便被卖到了青楼……我在那里待了快两年,和几个与我同龄的小孩一起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直到我快满七岁的时候,楼里的老鸨将我们放了出来,一边教我们琴棋书画,歌曲舞蹈,一边,叫人餵我们吃着那些骯脏的药……」 蓝庭生不大愿意详说,也听得萧邢宇有些心疼。 他似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不愿意喝药,就挣扎起来跑了出去,但是很快就被抓回去,被狠狠的揍一顿接着继续调教。直到有一天,我快要被人打死的时候,我师父就出现了,他将我带了回去,收我为徒。」 但蓝庭生后来才知道,卢十方其实是看上了楼里的花魁,而后路过后院时见到被按在地上打的他,见那容貌以为是个女孩子,便将他带了回去。 可带回去洗干净后,竟发现是个带把的,虽然这小孩生的雪玉玲珑,极为好看,但卢十方心底是很失望的呀。 「师父还道幸好他不喜男色,否则我就要……」 蓝庭生说着就有些生气,闷闷道:「学了本事之后,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被我狠狠地报復过,尤其是那个卖掉我的人牙子,和青楼的老鸨!可师父三年前就去世了,他走之后,我便出了江湖,我心想找到那个生我却将我丢弃的女人,却无从下手。后来想到,师父教了我一身上乘轻功,我便拿来偷遍全天下。」 「我脖子上的胎记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是要让那个女人知道,她的儿子是全天下最坏的坏人,以此来报復她。但是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点障碍,但是总的说也是有惊无险。遇到段青枫那傢伙,是因为……」 他说着说着,却皱紧了眉头不愿说下去了。 萧邢宇听得心里正痒痒,便大胆猜测道:「段青枫不会就是你偷的第一个人吧?」 蓝庭生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 蓝庭生道:「没错,我知道他是有名金笔画师,家境丰厚,也知道他家中有个画室,里头全是他珍藏的画像,所以选的第一个冤大头就是他了……」 怎料,蓝庭生竟在他密室中偷窃时,见到了段青枫一副十几年前所作之画像,在一角落处,见到了他的生母,惊吓中碰到了烛台,画室中尽是易燃之物,很快便烧了起来,段青枫也因此察觉到家中进了贼,便与蓝庭生缠斗起来。 而蓝庭生却一直护着那幅画,段青枫与他交手时,他是如何也不愿意交还手中的画像。可正不巧,而后不多时那画像便以为段青枫突然出手而捲入了火海,蓝庭生生生的受了段青枫一掌,口中都吐血了,却无心再打,也并没有逃走,而是冲进火海中想要救回那副画像。 段青枫都被他这不要命的行为吓傻了,便将他硬扯了出来。后来蓝庭生醒来时,一开口便是质问段青枫那画像的下落,明明他才是损失最大的那个人,一把火将他十几年来珍藏的画像卷进了火海,可眼前的少年比他还要理直气壮,比他还要兇巴巴。 那时才十六岁的蓝庭生不像现在这样遭人嫌,伤心之余便跟段青枫讲了他的事,还质问段青枫是不是他的亲爹……只因段青枫大他十几岁,又有他娘的画像,听了外头的传闻,段青枫与他画中的女子都有些情缘,蓝庭生没细想就胡说了一通,难为段青枫还好脾气的跟他解释,待他如座上宾。 但段青枫自然不会是他爹,并且也不记得蓝庭生说的那个女人是哪个了。 蓝庭生哭闹了一场后自己也觉丢人,第二天伤还没好就跑了。段青枫也因此觉得愧对蓝庭生,害他丢失了一条找回母亲的线索,所以之后便一直帮着蓝庭生找他母亲的消息。 虽然听起来很感人,但萧邢宇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随即立马捂住嘴,不让笑声在泄露,假装正经的嘆息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 蓝庭生明显听到他在笑了,不就是着急之下将段青枫错认成爹吗?虽然此后他一直将此当作人生污点,任谁也不许提此事。 蓝庭生渐渐黑了脸,「你要是敢笑出声,我会让你死的很惨的。」 萧邢宇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小孩的伤口上撒盐,板正了脸,关切道:「这么说来,你都快要及冠了吧?」 「关你屁事。」 蓝庭生翻了白眼,萧邢宇抿了抿唇忍下笑意,没忍住问了出口:「就你长成这样,你师父居然也觉得你好看吗?」 第42页 不得不说萧邢宇有时候真的是嘴很笨,但蓝庭生却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回道:「师父还教会我易容,现在只是戴了人皮面具而已,要是我摘了面具,你这种经不起美色诱惑的色狼肯定要被迷死了。」 「噗!」 萧邢宇笑出声来,啧啧嘆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臭美?比你好看千倍万倍的美人我都见多了,那你倒是摘下面具给我看看啊。」 蓝庭生也同他较上劲了,仿佛刚才满身怨气的人不是他。 「那我要是摘下面具长得比你好看的话,你要怎么样?我可不能让你白看!」 萧邢宇好笑道:「那你说怎样就怎样呗。」 蓝庭生道:「看一眼五千两银子?」 萧邢宇耸肩道:「没问题,我倒要看看……」 可他边说着,竟自己停了下来,因蓝庭生在这当头,竟已悄声撕下了人皮面具,萧邢宇望着蓝庭生的那张脸,竟是目瞪口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点细节。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空气突然间安静下来,便是谢宁也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去。 只见膛目结舌的萧邢宇身边,还是那身破烂的衣裳,瘦小的身板,略有些凌乱的鸦黑髮丝,雪白颈子上的梅花胎记,可若不是这些特徵,就连谢宁也认不得那人就是蓝庭生了。 的确是极其好看的一张脸,粉嫩脸颊,樱唇琼鼻,杏眸中似眼含秋水般盈润美丽,他又仿佛初春的清晨,饱受甘霖滋润后颤颤巍巍的,正欲完全开放的虞美人,脆弱而娇艷。 单看脸,的确是让人难以分辨他的性别,比起萧邢宇那夸张的表现,谢宁冷静得多,只一眼暼去,而后淡淡回头,轻嘆一声。 「五千两啊……」 暗嘆一声,钱这么好赚。 听到这一声嘆息,萧邢宇蒙蒙查查的回过神来,脸颊竟微微泛了红,眸光有些贪婪地多看了一眼,又在瞬间移开视线去。 那张脸太好看了,竟叫人移不开视线,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蓝庭生就是要看对方看傻了的模样,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人皮面具,望着萧邢宇笑靥如花,道:「五千两哦,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鼻子有点痒痒的……萧邢宇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侧开脸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现在没钱……」 谁知蓝庭生也没跟他抬槓,刚才勉强的笑容也慢慢散去,缓缓嘆气,精緻眉宇间染上一抹轻愁:「我不管,反正你一定要把钱给我,什么时候都行,反正你是输了。」 难得这么好说话,萧邢宇不由得侧目看他,而后蓝庭生又嘆幽幽道:「段青枫说想把我画进他的画里,他还没画,应该不会死这么快的吧?」 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萧邢宇被迷得小鹿乱撞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他回答不了蓝庭生的问题,过了半晌,蓝庭生也觉无趣,便挥手将萧邢宇赶走。 「你闪开,我要睡觉了!」 毫不客气地将萧邢宇推走,而后倚靠在树根上抬首望着明月,他显然是想自己静静地待会儿。萧邢宇自觉地起身,想了下,又小步挪到谢宁身边。 顺手丢了一根干树枝进火堆中,听着燃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萧邢宇忽又有些高兴,他这一次龙游浅滩,身陷囹吾,身边却还有两个绝世美人相陪。 好吧,虽然这两个美人,一个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另一个又是个武力值惊人的神秘美人,唯一的相同点便是性情皆古怪,且都对他冷冷淡淡的。 不过即使如此,萧邢宇此人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也只胆敢在心里赞赏几句,并没有要独占的野心。也因此,曾经许多被萧邢宇感动过的美人,知道他这缺心眼的一点后,便自觉自己并非对方心属良人,转身离开。 自然这一点,萧邢宇是不知道的。 他对谁都好,只要对方长得好看。这一点也是耿直得可以。 萧邢宇心底有个事想了一天了,此时又睡不着,谢宁就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带着面具的侧脸也是极好看的,即使只能看到他的清瘦的下巴和好看的唇。 忽然便胆子大了起来,萧邢宇说道:「谢宁,你这面具睡觉都要戴着吗?」 谢宁终于分给他一点视线,但回答他的却不是谢宁,而是身后那个说要睡了结果还在独自忧伤的小屁孩。 「他连洗澡都要带着面具呢!睡觉戴着面具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对,听起来很不对劲! 萧邢宇激动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洗澡还带着面具的?」 蓝庭生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我见过咯!」 「……你你你!」萧邢宇说不出来有多气,指着蓝庭生的手指在发抖,气道:「你居然趁我不在偷看谢宁洗澡!」 蓝庭生吐了吐舌头,道:「不行吗?我就看了!略略略……」 果然不能跟小屁孩争论,萧邢宇正满肚子搜刮如何教训蓝庭生的话,突然背后一凉,身边响起他们话题的当事人冷幽幽的声音。 「我说你们俩,还不睡觉在这吵什么?」 谢宁冷冷的看了萧邢宇一眼,视线冷幽幽的,又缓缓转向蓝庭生,二人噤若寒蝉,都乖乖的低下头去。但蓝庭生胆子特大,就安静了一下,便又压抑不住想要造反的心思,一点也不听话。 第43页 「那你呢?姓萧的,你好端端的,怎么惹上江月楼的?」 萧邢宇悄悄地看了眼谢宁,对方没再看他了,他才敢开口:「家里出了些事,弟弟担心我会威胁到他,没打算让我活着,因此我爹让我到江南来避祸,没想到……」 他想了想,没多说什么,也不见谢宁听到此话后眼神有些变化。 蓝庭生啐道:「你们大户人家屁事还真多。」 萧邢宇勉强笑着点点头:「是啊,事真多。」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邢宇忽而又说起:「我来江南,还想找一个人,不过我可能找不到他了,可惜我不能帮上他些什么,我担忧他现在可能会出事。」 倒是勾起了蓝庭生的好奇心。 「什么人?你说出来,我帮你找一下吧,只不过你欠我的五千两银子,一定要还哦,现在没钱,改天你得给我立个欠条。」 萧邢宇失笑道:「我给你立欠条就是了。」 却不怎么提那个人的事,婉拒了蓝庭生的好意。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相貌,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看的人。还有就是有个人也一直在找他,想要提醒他,京师乃是非之地,叫他别回去了,可以的话,我也可以照顾他。」 说着说着便无声的勾起了唇角,那脸上泛起红晕,眸中无意识透露出的柔情,看得蓝庭生讥笑一句:「看起来是你的心上人?」 萧邢宇摇头道:「不是,是那个想杀我的弟弟的心上人。不过我那弟弟待他很不好,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他的家人也因我弟弟而死,从那之后,他也失踪了挺久了。」 火光里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听起来萧邢宇对这个弟弟并不喜欢,蓝庭生更是嗤笑一声,说道:「你弟弟也在找他?你们大户人家的关系可真是乱。」 还是没忍住又多说一句:「你找到他,是要报復那个弟弟吗?」 谁知萧邢宇微微睁大了眼睛,断然摇头。 「怎么会?美人可是要宠着的,可不能让人践踏了,我萧邢宇最讨厌的就是欺负美人的傢伙了。虽然之前恨极了我弟弟时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我又想了下,我要这么做了,跟我那弟弟还有什么区别?我绝对不会把他牵扯进来的。」 蓝庭生不大懂,低声说道:「若我是你,就拉着你弟弟的心上人回去,让他成为你的人,气死你弟弟,你就是太怂了。」 萧邢宇笑笑不说话,坚持自己的信念,谢宁却是对他侧目许久。 只是萧邢宇没抬头,并没有注意到谢宁复杂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昨天赶不及更新了,一会儿补回来一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萧邢宇是被玉姑姑摇醒的,而后迷迷煳煳地又上了马车,昨夜里没睡好,又是在颠簸的马车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小会儿,颠得腰酸背痛,这才爬了起来。 正好谢宁掀开帘子进来了,萧邢宇表情呆滞地看向他,显然还没睡够,眼前的人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谢宁觉得有些好笑,抿唇说道:「十里之外有个村庄,我们先在那里歇歇脚。」 萧邢宇立马清醒,勐地点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宁便又不笑了,像是刻意板起脸来,但见萧邢宇似乎是饿了,捂着肚子揉了揉,谢宁一言不发,默默地递给他一个青果子。 萧邢宇茫然,谢宁道:「早上摘的,你饿了的话先填一下肚子。」 萧邢宇瞪着眼睛看他,还没反应过来,谢宁就已经将青果子塞进他手里,而后掀开帘子,又出去了。 带人走后,萧邢宇珍宝似的将那果子捧在掌心,傻笑着看了许久,愣是没有要吃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玉姑姑有些疑惑的开了口:「四爷,可是担忧果子有毒?」 萧邢宇笑着摇头,眼里净是笑意。 「没有啊。」 他想了下,忽而喜道:「谢宁他特意给我留了果子,是不是代表他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他脸上就差没写着高兴二字了,只是想到能跟谢宁做朋友,他就已经兴奋不已。 将来说出去,他可是有个武功超好的美人朋友呢! 玉姑姑沉默一阵,终是没有告诉他那果子刚刚一直放在座上的袋子里,谢宁也就是随手拿的。只是自己早上叫他时,他说不吃。 就让他开心一下吧,玉姑姑心道。 谁知萧邢宇忽然又开了口,仍是笑吟吟地弯起了俊俏的眉眼,吩咐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先找个大夫看看你的伤,就是不知道这山旮旯有没有大夫什么的……」 后面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后来便没再说话了,玉姑姑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却是怔愣了许久。 后来那个果子还是吃掉了,虽然这种野果子并不算太好吃,甜酸中带着些苦涩,却也是能生津止渴,暂时填了下肚子。不多时便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村庄,一行人下了马车,找了间民宿借住一宿,谢宁和蓝庭生出去打听去幽兰谷的路线,萧邢宇则是主动去找大夫。 不到午时到的王家村,等安顿下来,已经是黄昏了。 谢宁回来时萧邢宇正在吊脚楼上面靠着栏杆看落日,看着便是十分惬意。 蓝庭生倒是没再把那张面具戴回去了,这会儿去屋主人那找吃的了。谢宁刚到楼下,便被眼见的萧邢宇发现了,而后唤他名字,朝他挥手,面上由衷的笑容做不得假。 第44页 红霞似火,照的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层暖暖的金黄。 谢宁唇角不免得沾上几分快意,走上楼去,萧邢宇殷勤的上前,语气很是轻快,问道:「怎么样,这儿离幽兰谷远吗?」 谢宁道:「不算远,翻过西南这两座山便到了。明早出发的话,天黑前能到谷口,只是进谷时会麻烦些。」 起初碰上段青枫时,他正好在幽兰谷画了画,赶到断水城,也不过几日时间,想想幽兰谷也不算远。萧邢宇点点头,「总之先完成段青枫的愿望,帮蓝庭生找回他娘亲再说吧。」 谢宁有些不解:「你不是在避祸吗?还有闲心帮他们?」 谁知萧邢宇也笑着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想帮蓝庭生?」 谢宁沉默一阵,远目眺望着夕阳西下,萧邢宇立马改口,笑嘻嘻地说道:「我是在避祸,但如果段青枫真的因为我出事了,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所以我想着,趁我还活着,帮他完成他的心愿。」 谢宁却轻声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找事做。」 萧邢宇凑在他身边,也靠在栏杆上,却总是隔了一步距离,他说道:「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 纵使是夕阳,也有些刺眼,谢宁低下头,缓了一下,又问道:「你这么守承诺,可曾有过失约?」 萧邢宇点头:「失约也会有的。」 可谢宁又追问:「那你还记得,你上次失约,是在什么时候吗?」 此话一出,萧邢宇的脸色骤白,笑容也在瞬间褪去,扶在栏杆上的五指慢慢攥紧。似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萧邢宇不大想要回答,但谢宁却转过来看着他,萧邢宇想了下,终是开口道:「大概是在四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失约了……」 他又很快转移开话题,望着夕阳长嘆一声,勉强笑道:「不说这个了,原来皇城之外的落日也这么好看。」 又是一阵沉默,谢宁缓缓垂下眼皮,转身望那火红落日,语气淡淡地问他:「第一次在皇城外看落日吗?」 萧邢宇笑意渐浓,点头欣喜道:「我从来没有出过皇城,我父……父皇希望我待皇城里陪陪他,干点什么都行,出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谁都不放心。」 似有些讥讽,谢宁道:「你父亲可真是专权。」 说起他父皇,萧邢宇有些怀念,「可惜往后见他的机会少了。」 谢宁没再说话,似乎心情也不大好了,看了一会儿落日,一言不发便又转身回屋。 看他背影有些落寞,萧邢宇心中又是疑惑又是自责,难怪他刚才说了些什么谢宁不爱听的话吗?这会不会破坏他们的友谊啊?萧邢宇很是担忧这一点。 夜里得空在蓝庭生的逼迫下打了张五千两的欠条,萧邢宇并不觉得肉疼,他向来花钱没啥观念,反正他家里有的是钱,虽然这次在路上遇上许多事,现在玉姑姑身上的现银还不到五千两。 给了些碎银子给屋主人,让他们帮忙准备些明日上路的吃食。这村庄不算小,村民们穿着和他们不一样的民族服饰,手上头上带着精緻的银饰,看起来极好看,村民们也是热情好客。 萧邢宇对这些都很好奇,但是玉姑姑喝了药后早早便休息了,蓝庭生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连谢宁也待在房间里闷了一晚上。 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谢宁,但谢宁是跟他谈话后才开始不高兴的,夜里用饭时,萧邢宇去叫他,便叫他在窗边一次又一次的擦拭这雪亮锋利的剑刃,若是蓝庭生在这定会告诉他谢宁身上带着杀气。 而后谢宁说了句不饿便叫他出去了,冷冷淡淡的,比从前更甚。 萧邢宇想不到什么,只想办法哄谢宁开心,好弥补他们之间难得建立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友谊。夜里睡不下,萧邢宇见那屋主人正巧在楼下做着些什么东西,月光下还在闪闪发亮。 萧邢宇好奇的凑过去,原来那屋主人也是个手艺人,他年纪不算太大,看着而立之年,夜里偷偷的在楼下做着银饰,打算过些日子送给他的媳妇,讨他熄妇欢心。 送东西确实能讨人欢心,萧邢宇又眼见的见到了屋主人柜子前的一串银饰,拿在手上还在锒铛作响,物件精緻,煞是好看。原来那是屋主人给年幼妹妹做的一件嫁妆,萧邢宇便看上眼了,想尽办法磨着屋主人许久,最后如愿的花重金买下了那串银饰。 次日清晨,休息好的几人再度出发。 伴着声声鸣蝉,鸟语花香,习习微风,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蜿蜒山道上。终于,在熬过了又一日灼灼烈日之后,黄昏将至之时,到达了幽兰谷的谷口。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剧透一下,谢宁很久之前就见过萧邢宇,并且有很大的渊源。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帘子外的蓝庭生说道:「怕是到了谷口。」 萧邢宇爬下马车时,谢宁和蓝庭生正站在不远处的白色花丛前,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眼前是一片很大的树林,空荡荡的,时不时响起一两声幽幽鸟鸣,阴凉幽森。 萧邢宇凑上去一看,竟险些被吓到,眼前的花丛,实在是可怕,阴凉的树林内,前面密密麻麻的遍布着一种白色的花朵,形状极其诡异,似青蛙,又好似一个人形幽灵,光天化日之下,一见那花便叫人背后生凉。 第45页 萧邢宇往后退了一步,怪道:「这是什么花,这么丑?」 蓝庭生笑道:「谢宁说这叫鬼兰,兰花的一种,一般生长在沼泽之地,但从未听说过这附近有沼泽,这里明显不是沼泽之地。怕是到了幽兰谷的谷口,幽兰谷的人故意在门前养着这种花,故弄玄虚罢了。」 萧邢宇嫌弃地看着那花,也不敢乱动了,环视这一周,问道:「你不是说到谷口了吗?这什么都没有啊。」 蓝庭生赖得跟他解释,自个摘了一朵鬼兰放在手上把玩着。 谢宁却道:「在这里种植这些鬼兰,可能是在提醒我们,前面就是幽兰谷,要我们止步于此,看来要进谷,得各凭本事。」 萧邢宇点点头,谢宁又道:「幽兰谷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去还是不是不去?」 萧邢宇自然是说去,蓝庭生也道:「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怎么甘心?」 那便再启程,几人下了马车慢悠悠的在林子里走着,走过了鬼兰花带,进了茂密的林子。 可这林子看着却像是没有出口一般,进去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到出口,萧邢宇走得有些累了,便趴在树上歇了会儿,仰望着那密不见光的茂密树林,喘着气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好熟悉?」 蓝庭生道:「你别在这偷懒了,赶紧走了。」 萧邢宇越看越奇怪,又摸了摸眼前粗壮的树根,肯定的道:「我不是偷懒,你们没觉得,这里我们之前走过吗?」 说起来谢宁也点了头:「的确,这里很眼熟。」 萧邢宇得到谢宁的肯定更是兴奋,指着树干上的树皮,说道:「你们看这里,一刻钟前我们在这经过的时候,我不小心被树根绊倒了,你们还记得吧?当时就是差点摔在这树边,然后指甲不小心就刮到了树皮上,你看!」 看他有理有据的,蓝庭生也凑过去看了看,粗糙的树皮上果然有一条小小的划痕,在低头看去,泥土上的确有个突出的榕树根,很容易绊倒人,刚才他还笑话过萧邢宇,自然也记得这里。 正在疑惑,谢宁便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 「应该是阵法,树林里布下了阵法,破了阵法,我们就能出去。」 幽兰谷谷口还布下了阵法,难怪这么多年来,没听说过几个人去过幽兰谷。 蓝庭生皱着脸说道:「什么阵法我不知道,我师父没教过这些。」 谢宁也不是很懂,否则他就不会是沉默了。反倒是萧邢宇,竟举起手自荐了一下,眼里有些小小的兴奋,说道:「那个……关于五行八卦,我倒是学过一点,你们要是信得过,就让我来带路吧?」 谢宁和蓝庭生对视一眼,皆点了下头,表示没啥意见。 于是由着萧邢宇带路,看他一边自言自语地算着数,慢悠悠的走着,过了小半个时辰,眼前的树木已经变得稀疏起来,头顶也透露了几缕温暖光线,蓝庭生没料到萧邢宇还有点本事,着实是开了眼。 「看你挺废的,居然还懂得阵法?」 萧邢宇嘿嘿一笑:「一年前我追求过秦若兰秦姑娘,为了接近她我特意去学的,可惜没学几天,也就略懂皮毛。」 他还像模像样的嘆息一声,蓝庭生显然是听说过秦若兰的名声的,江湖出了名的才女,对奇门遁甲十分精通。不知道谢宁听没听过,蓝庭生是既惊讶又嗤之以鼻的。 「秦若兰那个女人兇巴巴的,你也敢去追她?」 谢宁却道:「幽兰谷的阵法决计不简单,才学了不过几天你便能破解幽兰谷的阵法,怎能说是略懂呢。」 字面上的意思便是在夸他了?昨夜之后谢宁头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还是在夸他,萧邢宇挠着后脑,不好意思的道:「其实那个师父也说过,我天资是挺好的……」 「嘁,夸上一句你还真不要脸了?」蓝庭生翻了个白眼。 萧邢宇没说话,也停了下来,半晌才对着几人艰难说道:「……我好像……忘记算到哪里了……」 「哈哈哈哈……」蓝庭生立马幸灾乐祸起来,捧腹不已:「刚还夸你呢,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萧邢宇闻言很是失落的低下头,谢宁也无声摇头,却听身后一直很沉默的玉姑姑低声提醒道:「四爷,往西南走。」 萧邢宇一听顿时大悟,喜道:「对!对!往西南走,阵法的出口就在西南边!」 玉姑姑这一开口,语气很是笃定。萧邢宇才想起来她是自己父皇特意培养出来的暗卫,奇门遁甲之术,理应是学过的,只是方才是为了给他这个主子面子,才一直没有开口。萧邢宇意识到这一点,满脸都是羞愧。 另外二人也不戳破,只笑了笑,任这懂得此道的玉姑姑带路,很快便除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坐落着几处庭院小楼,仰望那万丈高峰之上,瀑布似玉带般倾泻直下,水流蜿蜒,滋润山谷草木,一路上各色兰花锦簇,似没有尽头的缤纷花海,如世外桃源,风景极美。 终于到了幽兰谷。 蓝庭生由衷嘆了一声:「果然还是得靠行家,半吊子实在不靠谱。」 知他是在说自己,萧邢宇只低头扁扁嘴不语,偶尔抬眸看了看今日比玉姑姑还要少话的谢宁,觉得自己出了丑,心底满满的不好意思。 可这不好意思还没时间说出来,萧邢宇只觉手臂一紧,而后被拉到一边,他惊慌抬头,便见谢宁面无表情的护在他身边,手也握上了剑柄。手臂上的力道与温度已然不在,萧邢宇却是怔愣半晌,木然的望着谢宁的侧脸。 第46页 而后一阵白色花瓣似雨般慢慢落下,兰香芬芳萦绕鼻尖,只一瞬间,他们便被几名从天而降的女子包围住,俱是手持长剑,剑尖指向他们四人。 为首的女子约莫双十年华,生得十分貌美,却也是个冷冰冰的人,连声音也听不出一点温度。 「胆敢私闯幽兰谷,你们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又碰了下手,没啥进展┑( ̄Д  ̄)┍ 第30章 第三十章 那漂亮的女子冷冷开口质问,被三人护在中间的萧邢宇才回过神来,看着几人都拔出兵器就连蓝庭生也是一副警惕防备的模样,萧邢宇忙举起手以证清白,着急道:「姑娘莫急!我们不是坏人!」 但那姑娘显然是不信的。 「到我谷中之人,哪个不自称是好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谷中要做什么?」 萧邢宇轻轻推开谢宁,上前礼貌拱手,说道:「姑娘且等会儿,我们手上有幽兰翠玉令。」 为首的女子闻言蹙起秀眉,萧邢宇忙叫蓝庭生取出翠玉令,递交给那女子。那女子结果看了看,挥手让人撤去武器,向萧邢宇几人抱拳,脸上还是冷冰冰地,语气却轻了些,少了些许杀气。 「这是谷主所赠的翠玉令,是我失礼了,请各位随我前来,我这便去向谷主禀报。」 其余几人闻言回剑入鞘,谢宁和蓝庭生几人也自然放松下来,跟随者为首那年轻女子走向远处的庭院。 刚才远远地看着不大清楚,待走进后,萧邢宇才发现这幽兰谷内并不算小,像是一个大村庄,里面也住着不少平民百姓,只是不怎么看到男人。间或跑过几个玩耍的小男孩,萧邢宇猜测这些人应当是幽兰谷收留的寡母,这是幽兰谷的谷主兰夫人惯做的事。 村民们怯生生地看着几人路过,因见到几名外来的男子,似乎十分担忧,揽着自家的孩子叫他们别闹。 萧邢宇倒是心情甚好的看着路边的兰花,便与为首给他们领路的女子搭讪,笑道:「幽兰谷不愧为名为幽兰谷,谷中的兰花实在是美极。」 那女子专心带路,未曾理会。 萧邢宇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得到蓝庭生的一声嘲讽,「嘚瑟什么呀,人家压根就不理你。」 萧邢宇不言,却听见一声轻笑,侧首望去,谢宁唇角的笑意正要消散。萧邢宇顿时为自己愉悦到了谢宁而感到雀跃,继而缓了缓脚步,靠近谢宁身边小声说道:「刚才谢谢你,没想到你还会护着我。」 谢宁的笑容淡去,远目花海,淡淡说道:「不谢,你没有武功,我们护着你应该的。」 「扑哧!」 又是一声嘲笑,蓝庭生道:「听到没有,若不是你太废了,谁会护着你?」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这么蠢笨又没本事,才得你们可怜为我保驾护航?」 萧邢宇心情顿时不好,撇了嘴追上前边那姑娘,将他们二人甩到了身后。 可将蓝庭生和谢宁给惊讶了一把,蓝庭生低声笑道:「那傢伙好像是生气了?」 谢宁淡定道:「不知道。」 穿过那村庄还走了一段时间,直到到了山谷前,萧邢宇才意识到那女子为何不理会他。 看着这峡谷山壁上迸生的空谷幽兰,深潭清泉,他忽的想起段青枫给他看过的画,再望向峡谷前的巨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鲜红泣血的潦草大字。 「这里……原来这里才是幽兰谷!」 眼前是一条修筑在峡谷边上的夹道,下面便是万丈深渊下的深幽清潭,有几道小瀑布沿着山壁倾泻而下,在深潭上撞开阵阵银白水花,清澈潭水沖刷得那岩石也变得白亮起来,叮咚水声,伴着山谷间偶而传出的清脆鸟鸣。 只站在这里,便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带路的女子这时才侧首,停顿了脚步,侧身作势邀请,道:「通过前面的夹道,便可到幽兰小筑,我已让人通报兰夫人,但兰夫人喜静,不喜多人打扰,请几位自行前去。」 她说着,将方才拿走的翠玉令双手奉还给萧邢宇。 待萧邢宇接过玉佩,她便抱拳离去。原以为这女子在幽兰谷应当是有些地位的,但却连兰夫人的面都见不到吗?萧邢宇心道,啾啾鸟鸣响彻山谷,也叫萧邢宇心情舒畅了些。 那夹道底下便是十几丈的深潭,边上围起了竹制的栏杆,夹道不算的小,却有些高,能容五六人并肩通过。 萧邢宇将翠玉令还给蓝庭生,说道:「走吧。」 又往前走去,可走着走着,萧邢宇便落到了身后,谢宁在前边开路,蓝庭生望了眼身后,只见玉姑姑脸色依旧苍色,甚至微微地喘着气,应当是有些累了,萧邢宇原来是自觉的到后面扶着玉姑姑去了。 蓝庭生啧了一声,凑上前去同谢宁小声说道:「那傢伙好像也不是很讨人厌,你说是吧?」 谢宁有些莫名,「你为何总跟我说他?」 蓝庭生理所当然的道:「你和他不是朋友吗?你为了他的玉佩追我十条街诶!普通朋友会做到这个地步吗?」 谢宁难以解释,索性不解释了。 「随你怎么想。」 「话可不是这么说。」 蓝庭生道:「昨天你没在,他还问起我他那玉佩在哪呢,你还没还给他?」 谢宁侧首望他一眼,淡淡道:「我会找个机会还给他,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第47页 说罢又不理他了,蓝庭生对着他的背影嗤了一声,小声埋怨了句「你不还我还不得替你背黑锅」,而后闲着闲着便跑到身后去找萧邢宇说话去了。 虽然大部分都是蓝庭生在挖苦萧邢宇,而萧邢宇往往被噎的无话可说,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个小屁孩,别跟他多计较。 两刻钟后,几人便走到了这深幽小径的尽头,连峡谷山壁上的兰花也逐渐没了影,然眼前的景象,却是将几人都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真的是幽兰谷吗?」 萧邢宇拈起一朵落到掌心的红梅,置于鼻尖,便嗅到一股清新冷冽的梅香,花是真的,那他们的眼前这一片梅花林,自然也是真的。花瓣几乎铺了一地,深深浅浅的红色,枝头上傲然开放的泣血红梅,幽兰谷里有个梅花林,眼前的一切都美得像梦境。 谢宁却是回首看着蓝庭生雪白颈子上的那枚淡红胎记,沉吟道:「看来段青枫怀疑你与幽兰谷有关,也并非是没有原因。」 蓝庭生此时也收敛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五指悄然攥紧,眼前的梅花林在他看来,却是极度的眼熟,他似乎忆起了一些东西,他的生母手背上也有一块梅花胎记。 久远的记忆里,他的生母似乎同他说过,她的家族里,都有这么一个梅花胎记…… 「你怎么了?」 许久没说话,谢宁又问了他一遍。 蓝庭生骤然回神,兀自摇头,「没什么。」 此时梅花林中,一白影慢慢走出,是个年轻的姑娘,大抵是双十年华,相貌清秀,温婉绰约,娉婷毓秀。只见她走至几人面前,微微屈膝,极为礼貌,就连声音也格外温柔些。 「几位客人远道而来,义母兰夫人特意让云舒出来迎接,庭院已备好茶水,请诸位客人随我来。」 几人随即跟上,梅花林不大,穿过林子之后,眼前便是一个偌大的幽静宅子,几人跟随那云舒姑娘来到厅前,便见谷主人兰夫人早已等候在厅中了,云舒乖巧的到她面前,唤了声义母。 那兰夫人一身白衣胜雪,云鬓上别一只白玉簪子,虽是素净的打扮,她的相貌却是极美的,秋水眸子远山眉,顾盼生辉,清雅昳丽。莫说是十几年前,便是现在,旁人称她是江湖第一美人,也无可厚非。 只是眸中似亮得有些失神,几人方才进了厅,她便看了过来,面容上却独独带着一份孤高冷清,先前捧在手心的茶碗也随即放下,手腕轻轻抬起,手背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有一道红痕,只一瞬而过,她很快又藏了起来。 蓝庭生在见到她容貌的那一刻却已然怔愣住,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 美丽的妇人拉着他在梅花树下穿行,温声细语地跟他讲着遥远而再记不起的故事,轻轻握着他的雪白手背上,也印着这么一朵泣血红梅。 作者有话要说: 诶…似乎把这里写的长了一点…这里是个过渡的小故事,我下章拉快点进度叭,进度条还没到百分之十,目前为止自己都觉得不满意,都不好意思求评论了┗( t﹏t )┛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一见兰夫人,萧邢宇先是一愣,而后自诩谦和的躬身行礼。 「在下萧邢宇,久仰兰夫人大名,今特来拜访,叨扰兰夫人了。」 兰夫人侧首向他看去,微不可查地蹙起秀眉,颔首应道:「几位公子无需多礼,请坐吧。」 云舒请几人落座,但蓝庭生却仍是直愣愣的站在厅中,实在是有些奇怪。见他瞪着眼睛望着那兰夫人,谢宁看了看萧邢宇,虽说这傢伙一直很喜欢美人,且一直对兰夫人几位神往,可现在他的表现除了有些雀跃,也没有蓝庭生那么激动。 谢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兰夫人淡漠的一眼扫过,却并没有将视线落在他们几人身上,谢宁思索一番,便将全身僵硬得像木头一般的蓝庭生拉到边上坐下。 萧邢宇眸中闪着光,轻快语调溢着十足的欢喜,笑道:「从多年前便听闻幽兰谷美名,今得入谷一见,观其景色甚为欢喜,更没有想到,幽兰谷内还有这么一片梅花林,实在是美哉!」 但更好看的,当属幽兰小筑里的谷主人,兰夫人。 兰夫人却不与他多话,直言问道:「妾身并未记得,翠玉令曾赠送过旁人,敢问公子,手中的翠玉令是从何处所得?」 闻言萧邢宇嘆了口气,解释起来:「说起来,这翠玉令乃是段青枫段兄所赠。」 「原来是他!」 兰夫人似惊讶了一下,亮得失神的眸子探向萧邢宇,竟多了几分急切。 「那他为何不亲自前来?」 「因为他死了。」 萧邢宇还未开口便被人抢了先,听那冰冷的语气,竟是蓝庭生,他眸中冰冷,豁然站起,接着似咬着牙一般,接着说:「人都死了,怎么能亲自前来呢?」 兰夫人神色一变,慌张站起,身边的云舒忙扶住她,但兰夫人却推开她,向着蓝庭生看去,问道:「妾身多年不出江湖,有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敢问这位小公子又是何人?你与段青枫是什么关系?」 见此变故,谢宁心道不好,还未来得及阻拦,蓝庭生却已经开了口。 「我和段青枫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江南神偷蓝庭生,今日特意来拜访幽兰谷主人兰夫人您!」 第48页 却是声声冰冷,一字一句仿佛掺了冰霜似的。 萧邢宇才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带着询问意味的看着谢宁,谢宁只是摇摇头,叫他不要多管。想来必有内情,萧邢宇乖乖听话。 可兰夫人生平最恨之人,蓝庭生便占了其一。 兰夫人眸色微敛,继而又问:「神偷?段青枫还真是不把我幽兰谷的规矩放在眼里。那诸位来我幽兰谷,又是为了何事?」 蓝庭生冷笑道:「段青枫知道自己活不了,请我们将翠玉令还给您,我们还了翠玉令,这便走了,不免污了兰夫人您的底盘,平白让您不开心。」 兰夫人亦是面如覆霜,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便不留诸位了,云舒,送客。」 「餵……」 这三言两语的,便谈完了?萧邢宇坐不住了,上前拉开蓝庭生,对兰夫人赔笑道:「实在是对不住,兰夫人,我这位朋友脾气比沖,因为段青枫目前生死不明一事,他甚是着急,所以才……请兰夫人莫要生气。」 见兰夫人动怒了,云舒也劝道:「义母,几位公子远道而来归还信物,实属不易,天已快黑了,便留他们一宿,明日再走吧?」 蓝庭生却是满脸的不情愿,他还没有发表意见,便被谢宁按了回去,谢宁向兰夫人躬身行礼,道:「在下谢宁,见过兰夫人。」 兰夫人不知他是否又是一个说客,只道:「谢公子多礼。」 连萧邢宇都以为谢宁是要帮忙劝解的,可谢宁却道:「我等几人一路走来,皆因段青枫所託。如今临走前,想要向兰夫人讨一些幽兰谷的治伤良药。」 兰夫人这才嗅到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药味,眼神准确的看到了玉姑姑,「你们有人受伤了?」 突然被卷进话题,玉姑姑似有些猝不及防,但谢宁却朝她点点头,玉姑姑便老实点头:「我的伤无事,多谢谢公子。」 萧邢宇似想到了什么,也说道:「怎么能说没事呢?你可是整个肩膀都被刺穿了呀!」他又向兰夫人抱拳,道:「兰夫人,玉姑姑因护送在下前来而受伤,在下于心有愧一,听闻幽兰谷有灵药玉露膏,特向兰夫人求药!」 兰夫人皱了眉:「是个女子?」 声音有些小,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但她明明见到了玉姑姑,却又好似不大肯定。 云舒在她耳边轻语几句,只见兰夫人缓缓点下头,继而落座,便见云舒向几人道:「诸位远道而来,又因归还翠玉令而受伤,我幽兰谷自当请诸位留下,玉露膏稍后便送上,云舒先送诸位去客房歇息吧。」 萧邢宇这才恍悟,谢宁的话虽然与他们的话题无关,但他却准确的抓住了一点,以玉姑姑的伤势作为藉口暗示想要留下来,兰夫人可能是因为同是女子,而对女子格外宽容些,单看幽兰谷里收留的那些女子便可从中知晓了。 可他有些好奇,谢宁为何要他们留下来? 还有现在看来,蓝庭生这小孩更是奇怪。 要不是谢宁在边上看着他,蓝庭生早就撂挑子走人了。还有一事不明,那位云舒姑娘,竟帮着他们说话?临到客房前,萧邢宇问了出口,并表示感谢。 谁料看着温婉可人的云舒竟笑得有些恶劣。 「我觉得诸位来幽兰谷,绝对不只是来归还翠玉令的,想必其中定有内情?幽兰谷安静了这么多年,是时候热闹一下了。」 她说罢向着几人盈盈一拜,便转身出了院子。 可将萧邢宇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后回神,见到还是那副不情不愿,周身泛着冰冷气息,面上就差写上『我不高兴』这几个大字了。想起刚才这小孩多么无礼,萧邢宇便训道:「你说你刚才怎么回事,居然跟人家兰夫人说话这般无礼……」 他话还未训完,蓝庭生冰冷的眸子便幽幽转向他,声音如诉如泣。 「我认得她,她就是我娘。」 …… 一瞬间整个庭院都寂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谢宁问:「你确定吗?」 蓝庭生道:「你看到她的手背了吗?还有她的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脸。」 他想要强装镇定,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多年前抛弃他的生母就在眼前,却认不出他,且并不欢迎他,心里头的怨气再也压不住了,便化作怒气,想要激怒她,远离她。 萧邢宇嘴上再训不出话,想了许久,沉吟道:「说起来,你们倒是长得挺像,尤其是眉眼……但她若是你的生母,定会对你身上的胎记极为熟悉,可就是这么明显的胎记,她却……」 他再说不出来,感觉自己的话肯定伤到了蓝庭生,谁知蓝庭生只是轻轻点下头,长舒一口气,语气落寞:「我没想过真的还能再见到她……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会儿,明早我们便走吧。」 他说回房便回房,萧邢宇猜测道:「可兰夫人真的是蓝庭生他娘吗?可没道理不认蓝庭生啊……难道兰夫人当年真的是狠心抛弃亲子,所以才不认他吗?我还是不信亲生母亲会这么对待亲子……」 哪怕在他们皇宫里,虽有些妃子会利用皇儿的身体状况上做些手脚,藉此吸引皇帝的注意,但从不敢真做伤害亲儿的事,毕竟孩子才是她们的命根子,十月怀胎生下,怎会不疼惜这自己的孩子?难道民间的母亲不都是这样? 萧邢宇想不明白,却见谢宁独身出了院子,他忙追上前去,问道:「你去哪?」 第49页 谢宁道:「出去逛逛。」 萧邢宇道:「那我也去!」 谢宁看他一眼,「你还是等着云舒姑娘送药过来吧。」 …… 于是谢宁又撇下他了,萧邢宇心底有些失落。待到了幽兰谷的僕人送上晚饭前,谢宁又很准时的回来了,仿佛真的只是在外头转了一圈,而后不久,云舒将玉露膏送了过来。 萧邢宇觉得这姑娘有些邪气,不大敢招惹他,可谢宁一向对女色不大感兴趣……不对?萧邢宇意识到了一点,谢宁恐怕对女子更有耐心些,看他对玉姑姑这么关心就能看出来了! 可想到这一点又有何用?只听谢宁问云舒:「云舒姑娘,我有一事不明,幽兰谷以兰花为令,但兰夫人的居住之地不见兰花,却有个梅花林,这是何故?」 蓝庭生还在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难过去了。 云舒顿了下,温婉一笑:「那是因为义母的丈夫喜爱梅花。」 「咦?兰夫人竟然已经成亲了吗?」 云舒轻嘆一声:「是啊,其实义母在建立幽兰谷之前就已经成亲了,奈何造化弄人,义母的丈夫早早便去了,义母后来建立了幽兰谷,常以及丈夫,便将幽兰小筑的兰花都换成了梅花,已是十多年了。」 谢宁点点头,又问:「我家中也算是混迹江湖,曾经听闻父亲说起过西北的一个蓝姓家族,父亲与那蓝家的女婿曾是旧识。听说蓝家嫡亲一系血脉的传承都有一枚梅花胎记,只是十四年前,那个蓝姓家族惨遭金虎堂灭门,蓝家的大小姐带着儿子侥倖逃过一劫。三年后蓝家大小姐重出江湖,屠杀金虎堂十二位长老,一夜成名,可她復仇之后,便再无踪迹,就在此时,江湖又出现了一个幽兰谷……」 未曾打听过谢宁的身份,竟不知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萧邢宇是听得懵了。 连云舒的笑容也顿住了,而后掩唇笑道:「谢公子知道的真多。」 谢宁竟也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 云舒回以一笑,送完了药便匆匆离开。 谢宁手中拿着那白瓷盒子,将瓷盖子打开,里头是玉白的膏状,冷幽香气遍传屋内,沁人心脾。 这便是灵药玉露膏,对外表创伤功效极好,更是可以祛疤,比萧邢宇上次赠与谢宁的宫廷秘药的效用更为上佳,可遇不可求。 萧邢宇确实不相信谢宁只是讲了个故事这么简单,他没耐住性子问了谢宁:「你刚才所说的蓝家大小姐,是指那位……」 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谢宁之前怀疑蓝庭生就是蓝家大小姐的儿子,而他父亲和蓝家人是旧识,也难怪他会插手此事。 谢宁道:「我还得知这么一个传闻。」 「你说。」萧邢宇更是好奇。 谢宁嘆了口气,道:「蓝家大小姐,其实在蓝家出事后,眼睛就已经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天气暖和又有时间想码字,结果停…停电了…好叭我只能去外面码字了。 感谢开文以来脱不脱裤子,柔两位小姐姐的地雷!我会好好写的!么么哒~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所以谢宁是想要告诉他,兰夫人也是个瞎子?萧邢宇仔细回忆一番,但兰夫人的表现看上去丝毫不像一个双目失明之人,他们说话的时候,兰夫人有在看着他们,她的眼睛很灵动,怎么可能看不见…… 然还有一个漏洞,玉姑姑开口的时候,兰夫人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不,应当是才发觉她是个女子。 萧邢宇点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亲就站在眼前,胎记特徵也那么明显,没人提醒她的话,谁知道一个瞎子能认出自己阔别多年的儿子?」 谢宁亦是点头,然萧邢宇更不明白,「那你为何告诉我?而不是直接跟蓝庭生说去?」 谢宁看他的眸中似闪过一丝流光,明亮璀璨,却是说:「这件事情与我何干?」 萧邢宇顿时哑然,对啊,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他和谢宁随时可以撒手不管,但谢宁可以做到,他做不到。 他本就是为了帮蓝庭生而来的,既然让他知道了这个内情,他更不可能轻易撂挑子了。 萧邢宇琢磨一阵,问谢宁:「你可以确定蓝庭生和兰夫人是亲母子吗?」 谢宁轻声一笑:「蓝庭生已然认出她,你不信蓝庭生?」 这倒不是,平日里蓝庭生虽会捉弄挖苦他,但这种事情上,蓝庭生没必要撒谎。萧邢宇便又问:「那你可以确定兰夫人就是那个蓝家大小姐吗?」 「不对!」 蓝家大小姐身上必定会有梅花胎记,蓝庭生身上也有,他看到了兰夫人的手背上也有。萧邢宇觉得自己问的又是废话,思索了下,才又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告诉蓝庭生吗?」 谢宁讲的这段故事,云舒看似并不清楚,但她是兰夫人的义女,她若不知道,恐怕幽兰谷也无人知道,也许兰夫人将亲生子的消息掩藏得很深。 萧邢宇说道:「万一兰夫人真的是亲手抛弃了亲子,就算她认出了蓝庭生,那我们不也是白来?」 得想一个周全之策,免得让蓝庭生又再次失望。 谢宁端着茶碗,静静地看着浮在淡色茶水之上的翠绿叶子,「所以你该歇了心思,免得枉做好人?」 第50页 他这话明显是反问句,萧邢宇本觉得谢宁救助灾民,应当是个善良之人,可他却忘了,初见面时,谢宁便在他眼前杀了人,那还是他二十六年的生涯里第一次正面杀人的过程,但谢宁却是眼睛也未曾眨一下,手起刀落,那人便没了。 他又以为谢宁爱钱,可他的钱刚被谢宁诓走,没想到谢宁转身便接济那些灾民去了。简直是钱财如粪土,他再出钱诱惑,谢宁也一口回绝了。 萧邢宇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谢宁。 不知道谢宁的身份背景,不知道他的年龄,甚至是他的面容。 当谢宁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十几年前的故事,向云舒明里暗里的打探时,萧邢宇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谢宁此人,当真是神秘的很。 萧邢宇托腮注目谢宁,沉吟道:「我发现我认识你不短时间了,可我连你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谢宁的视线淡淡向他瞥来,又是打的萧邢宇险些一哆嗦,这人的眼睛明明该是温柔的,可他的眼神偏偏那般淡泊,就好似…… 好似世间万千,在他眼中皆是尘泥,不屑一顾。 仿佛无欲无求? 谢宁不语,片刻后,萧邢宇尴尬的再次开了口,「我有一个法子,想请谢宁谢兄帮个小忙。」 谢宁放下茶碗,道:「你说。」 他没说不帮!真是让人惊喜,萧邢宇原本还打算,若他不帮,那便唯有请玉姑姑来了,可玉姑姑又受了伤,真是愁人,但谢宁这么说了,那定是帮定了! 星河西沉,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渐渐扩大,金灿灿的柔和光线自东边的山头慢慢爬起,不久便充斥了整个大地,温暖了世间万物。 天亮了。 清晨的雾气被清风吹散,草木清香,冷冽梅香,传遍整个幽兰小筑。 即将启程。 玉姑姑在收拾东西,蓝庭生已然出了房门,独自在门前看梅花,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都很安静。 萧邢宇早早便起来,出去转了一圈再过来便见到蓝庭生这幅模样。 少年没再易容,好看而充满朝气的容颜不似以往自带三分傲气,昳丽眉眼反倒染上几抹愁色。 少年难得有心事烦忧。 萧邢宇走近,还未到他身边,蓝庭生便有所察觉。 却是落寞的低喃轻语。 「她走后的那两年,我一直很想她,很希望她能在我挨打的时候,突然出现,带我回家,可我等了十四年,她一直没出现。」 萧邢宇怔愣一下,他知道蓝庭生所说的她,正是他的母亲,兰夫人。 并没有打断,听他继续说着。 「师父过世前,希望我去找她,我其实一直怨着她,甚至还幼稚的想要报復她,可现在想来,我做这些,根本就是个笨蛋!」 少年声线已不大平稳,隐忍中带着丝丝低落。 他垂下头,长嘆一声。 「段青枫那傢伙,无缘无故想要帮我,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两年来,他四处游走,打听着她的消息,若不是看在这个份上,我才不会来幽兰谷。」 萧邢宇这才开了口,拍了拍蓝庭生肩膀,点头道:「嗯,我知道。」 蓝庭生却是皱着脸回头瞪他,气恼道:「你知道个屁!」 萧邢宇有些无言,刚要训他,便见蓝庭生手上拈了一朵红梅,雪白掌心上红梅泣血,实在是美极。 蓝庭生道:「我以为我会永远恨着她的,可是昨天见到她之后,我忽然就不想了。还有些庆幸,她还活着,所以……」 萧邢宇:「所以?」 翻手间红梅落下,掷地无声。 蓝庭生正面面对他,眸子里带着少年人该有的坚定和朝气。 「我们走吧,我不找她报復了,她既然不认我,那从今往后,我便当没她这个母亲。」 「诶?」 萧邢宇有些反应不过来,忙道:「你是不是气昏头了,万一你娘她是有苦衷的呢?」 蓝庭生皱了眉头,「既然拿了药,那什么翠玉令也还给她了,人家都要赶客了,你还不走吗?」 萧邢宇却笑着摇了头,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拉住蓝庭生手臂将他拖走,一边往墙角的玉姑姑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说着:「你别着急啊,难得来一趟幽兰谷,我先带你去转一圈再说,不然亏死了!」 玉姑姑沉默的点下头,继而又沉默的退回了墙角,正好在他们出了院子之后,云舒带着两名侍女来送客,却见玉姑姑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女子隐忍的痛唿,几人忙走向玉姑姑的房间…… 幽兰小筑的梅花林不大,蓝庭生本是烦极了萧邢宇,可走着走着便安静下来,颇为怀念的看着这些梅花。 萧邢宇似乎是有目的地的,一直拽着蓝庭生往梅花林深处走去,笑道:「前面有个亭子,那处风景极好,我们去那看看。」 蓝庭生有些无奈的跟着去了,可远远的,刚看到凉亭时,却见到里面已经有人了,一白一黑两个人影。 穿黑衣那人,一身玄色衣裳,衣上无任何花纹刺绣,却是被那人穿的很是好看,身后垂着及腰长发,贴身衣衫竟也有些飘逸。而白衣那人,穿的更是素净,远远看着,竟像是守孝时穿的素衣。 那二人不正是谢宁与兰夫人? 蓝庭生见此,便不愿前往了,说要往回走,却被萧邢宇硬拽着到了亭子边,背对着兰夫人。不算太远,身前一颗梅树遮掩,其实根本遮不住,因为兰夫人对面的谢宁已经看到了他们。 第51页 蓝庭生想要离开,他并不情愿见到兰夫人,但在听到二人的谈话时,他竟是挪不动脚步了。 谢宁问:「听说兰夫人有一个儿子?」 兰夫人似愣了下,竟反问:「是段青枫告诉你的?」 谢宁和段青枫本就没见过面,怎可能会是段青枫告知?谢宁端着茶杯,淡淡地将昨日在云舒面前讲的那个故事,在兰夫人面前重述了一遍,将兰夫人和蓝庭生二人都惊住了。 蓝庭生下意识瞪向萧邢宇,对方只是笑笑,眼神示意他继续听。 听到家破的典故,蓝庭生怎能不认真起来,侧耳听着,生怕错漏了一句半句。 谢宁说完,问道:「不知兰夫人可认得那位蓝家大小姐,蓝听雪?」 兰夫人许久后才回答。 「没错,我正是蓝听雪。没想到事情过去了十四年,竟还有人认得我。这么说来,你父亲认得我夫君张锦?」 谢宁抿唇轻笑:「正是,张叔父年轻时上京赶考,碰巧与我父结下不解之缘。」 「原来如此。」 不知是否是终于有一人同她一起怀念已故的夫君,兰夫人的声音竟有几分动容。 谢宁又笑问:「兰夫人的儿子,应该快是及冠了吧?」 兰夫人闻言也抿唇笑了起来,当真是极美的容姿,晃人心神,她颔首道:「若他还在,过了今年霜降,便要及冠了。」 闻言蓝庭生的心似捶鼓一般,咚咚咚的不停响着,心跳极快。紧张得光洁额上也出了一层细汗,他有种预感,接下来他所听到的,可能会让他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谢宁和兰夫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好似闲话家常一般,谢宁无比自然地说道:「兰夫人,听闻当年蓝家出事后,您似乎中了毒,晚辈倒是想知道,夫人您是如何逃出虎口的?」 中毒?蓝庭生瞬间紧张起来,他从不知道这些。 兰夫人却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当年在沧州,我蓝家势力是说一不二的,在我们之下,便是那金虎堂。金虎堂狼子野心,欲夺我蓝家财产,除去我蓝家,竟狠心下手,毒害我蓝家上下数十口人,我的父兄,丈夫皆死在那一日。而当日,我和孩儿正巧在城外寺庙上香,躲过一劫。知道此事后,我将孩儿托给族中一位堂兄照顾,便只身回家,正好中了金虎堂的圈套,当时我被撒了毒粉,若不是得师父所救,怕是连我也无法活下去了。」 闻言蓝庭生心中巨震,原来如此,兰夫人当年并不是抛弃亲儿! 「我的眼睛中毒太深,从那以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蓝庭生勐然睁大眼睛,望着兰夫人笔直趺坐的嵴背,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继而肩上一重,他回头看去,萧邢宇朝他摇摇头,让他继续听下去。 兰夫人接着道:「即使我眼瞎了,可我也不能忘记灭门仇恨!两年后,我拼命练功,终于大功练成,纵使我看不见,也将那些害我亲人的兇手一个个杀干净,看着他们死在我的手上,我的大仇终于得报!」 她平静的语气再压抑不住,报仇的快感至今仍让她难忘。 谢宁点点头,意识到对方见不到,开口道:「后来呢?」 兰夫人却是一顿,似从九重云霄瞬间跌落十八层地狱,面上如覆霜色。 「可我没有想过,当我报了仇,回去找我孩儿的时候,我的孩儿早就不见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厉色,兰夫人咬牙道:「离开我的那一年,我的孩儿他才五岁,什么都不懂,我将他交给一位堂兄看护,可我没想到,那位堂兄为了避祸,将我孩儿卖给了人牙子!我得知此事后,已经是两年后了。再打听下去,我孩儿已经被几经转卖,不知去了何处,从今往后,我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的眸子依旧灵动,亮的失神,却能准确的抓到谢宁的位置,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在小辈面前有些失礼,她垂眸道:「让谢公子看笑话了。」 谢宁捏着手中茶杯,竟也失了神,回神道:「抱歉,是在下让夫人想起了伤心事。」 兰夫人微笑摇头:「失去孩儿后已然十四年,这些年我一直在派人寻找他的消息,可惜都如石沉大海,无甚收穫,孩儿最后的去向,竟是十三年前被一家青楼买去了……这些人实在是太过恶毒!几年前还有人冒充我的孩儿来找我,可是……人心歹毒,我该如何找回孩儿,怕是要错过他的及冠礼了。」 及冠后男子才算真的成人,行冠礼也是男子的一生中极为重要的嘉礼。 谢宁垂眸看着杯中已凉却的茶水,道:「夫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身上可还有什么特徵?」 兰夫人说起自己的孩子,笑容总是最暖的。 「丈夫给他取名张临,小时候,大伙都喊他小兰儿。」 「他的脖子上有个胎记,是梅花形的,与我手背的一样。」 「虽然我不知道他这些年去了哪儿,但是我的孩儿现在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孩儿,像他爹,知识渊博,学富五车……」 「像他姥爷舅舅们也好!武功好,能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一句句传入蓝庭生的耳畔,他早已是湿润了眼眶,心中却道:可你的孩儿一点也不好,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武功又不好,还是个偷偷摸摸的惯偷,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52页 瞬间觉得自己没什么脸面再见她,蓝庭生五指攥紧,想要飞速地逃离这里,心中恨极,恨那些破坏他的家的人,杀他父亲长辈的人,害他们母子失散多年的人,还有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什么都不会,哪里都招人嫌,昨天还和娘亲顶嘴,惹她生气,真是混帐极了! 忽而,兰夫人回首向他们看来,明明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见,可两人还是格外心虚,尤其是蓝庭生,那双亮的失神的眸子向他看来时,他心中既紧张,又松了口气,心道幸好她看不见,若是见了他这个不孝子,定要被气到了。 可却从未想过,兰夫人早已注意到他们,且再出言,语气已回復昔日冷静。 「树后的两位公子,可是听够了?不妨现身一见。」 蓝庭生顿住,一步也挪不开,羞愧地想要挖个坑跳下去将自己埋了。可萧邢宇还是将他扯进了亭子里,向兰夫人躬身行礼。 「兰夫人,在下失礼了。」 「原来是萧公子。」 「是。」 谢宁亦道歉:「未经夫人允许,便让他们也过来了,夫人莫怪。」 兰夫人摇摇头,看不到蓝庭生低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说道:「三位公子,应该上路了吧?」 她知道有三位公子,知道其二是谢宁与萧邢宇,却独独没有提他,蓝庭生心底既委屈又难受,定是他昨日将娘亲气到了,这才不想理会他吧? 萧邢宇却笑道:「说起来正是巧了,兰夫人,我们这正好有个人,也姓蓝,也在找他的娘亲。」 「哦?」兰夫人莞尔轻笑:「可真是巧了,可是这位蓝公子?」 终于提到自己,蓝庭生有些忐忑,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置,却被萧邢宇推到蓝听雪面前,他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蓝庭生……」 而后又是无言,兰夫人却似无意问起:「这名字也好听,谁给你起的?」 蓝庭生道:「是我师父起的,他捡我回去的时候,是在青楼的后院里,当时我被打得厉害,师父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只记得、记得我好像姓蓝,然后他说带我走,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青楼的后院是关押着许多像他这般年纪的小孩子的,尤其是漂亮的男孩子,在某些人的眼中,极为受欢迎。七岁不到的小孩多次闹着不愿意喝药,老鸨一气之下,拖他去庭院里打板子,他既没哭,也不叫,硬生生的忍着,忍得屁股开了花,也没低下头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坚持,可能是在想,娘亲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于是将将昏迷过去时,那个採花大盗从天而降,落到了他面前,将他带走。 问他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我姓蓝。」 名字呢? 被拐卖的时间太久了,小孩道:「忘了……」 久到连名字都忘了,意识到这一点,小孩有些难过,又有些埋怨,娘亲还不来找我…… 那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孩想了许久,很是痛苦:「我娘叫蓝……蓝听……」 忘记了。 採花大盗嘆了口气,说道:从前种种,自你出了这楼里,就已算是前生了。既然你有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我在庭院救的你,你便得了重生,从今日起,你就叫蓝庭生。 好。 并没有什么问题。 …… 于是蓝庭生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何认为自己姓蓝,可能是太想娘了。 兰夫人却已愣住,许久,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蓝庭生面前,问道:「蓝公子今年多大了?」 蓝庭生道:「不记得了,大抵快及冠了吧。」 兰夫人又问:「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徵,比如说胎记?」 蓝庭生:「……有啊,脖子上有个胎记,丑死了,还是六瓣梅花形状的。」 兰夫人的脸色骤然变白,连声音都在发抖,仍是再问:「你可找到你的亲人了?」 「大抵算是……找到了。」 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其实我就是你儿子这种话。 兰夫人显然很是激动,却强自镇定下来,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仿佛不敢相信,蓝庭生想起她说过的话,自己曾经被人冒认过,兰夫人自当有些警觉,只是不知在从前的十几年里,每当有人来冒充她的孩子时,她是怎么过的。 一次次燃起希望,再一次次失望? 应当已经是绝望了吧。 连云舒都不知道她在找自己的孩子。想起云舒,她那样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孩子,才像是兰夫人的孩子,比起自己,大家都好太多了。 看来两人还不愿相认,萧邢宇嘆了口气,无奈看向谢宁。 总是下意识的,一有事情就找谢宁,似乎会上瘾,渐渐变成习惯。或者说,是萧邢宇愿意听他的话,且也只想听他的话。 谢宁想了下,笑道:「原来兰夫人和我这位朋友并非是母子,在下方才的试探真是太无礼了。」 兰夫人愣住,蓝庭生也愣住了,谁说他们不是亲母子? 一想便气,他索性直言道:「实不相瞒,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娘了!」 「啊?」 突然变化如此大,兰夫人竟也不能反应过来。 第53页 蓝庭生硬着头皮说下去:「昨天是我不对,我一直以为当年是你不要我,把我丢了,所以才故意那样做!我又不是故意要做小偷的……不对,我就是故意的,可、可那是因为我想气你……也不是!」 他冷静了下,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小偷,你如果不喜欢,不认我也行。」 兰夫人却是才反应过来:「你、当真是我的儿子?」 「当然是真的!」 蓝庭生着急道:「我蓝庭生什么都不缺,为何要来冒充你儿子?」 兰夫人一阵无言。 蓝庭生想了下,低声道:「家里应该是有个梅花林,小时候你常带我在里头玩的。」 还是沉默。 蓝庭生又道:「家里还有人使枪的,每天在我跟前吓唬人。」 说起来,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小舅舅。 蓝庭生还说:「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吃糖,每次出街玩,你都给我买很多糖,回来后却自己一个人吃掉……」 「别……别说了!我相信你!」 兰夫人已然开腔制止了他,抬头时却是红了眼眶,她伸出手来在空中虚晃,蓝庭生当即扶住她的手。 小声道:「我在这呢。」 兰夫人又是哭,又是笑,顺着蓝庭生的手,摸到了他的脸颊,又比了比身量,欣慰道:「你长大了,比我还高了,长得也好看,我摸得出来,你是我的孩儿……」 许久,她才吸了吸鼻子,才艰难开口:「我……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娘?」 蓝庭生脸颊有些红,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娘,尾音刚落下,兰夫人已然将他拥入怀中,泪湿衣襟,哭得悽厉悲恸。 「我的孩儿……你终于回来了……」 …… 那边厢母子相认,自当好好说说话,萧邢宇和谢宁便自觉的出了梅花林。玉姑姑也成功拖住云舒,藉口自己伤口裂口,云舒帮她上了药,重新包扎后,又是嘱咐了一番才离开,全然忘记了她是来送客的。 两人在庭院前赏梅。 不知说些什么,终于大功告成,完成了段青枫的愿望?可这么说起来,总觉有些悲凉,不知段青枫如何了。 同时又想到,蓝庭生已寻回母亲,谢宁也该和他离别了吧? 果然,这一日他们没有离开幽兰谷。 幽兰谷多了个少谷主,皆大欢喜。 夜间在月下独酌,萧邢宇心头有些惆怅,石桌一端不知何时来了人,抬眸看去,当真是谢宁。 说起来,他们这次合作得不错。 谢宁倒是直接开口。 「有个东西要给你。」 萧邢宇立马坐直,「什么东西?」 谢宁取出一物,放置石桌上,缓缓推至萧邢宇身前。 那是一块贵重的羊脂玉佩,上面看着像是精緻的麒麟纹饰,又好似盘龙纹路,挂着长长的艷红穗子。白玉皎皎生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非常人能拥有。若再翻过来,便能看到麒麟的背面是一个端正的『四』字。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段终于写完了,又要开始新的路程了o(n_n)o~~ 现在明显的故事主线就是四皇子避祸的这段路程,会碰到很多人,经歷很多事,慢慢的成长起来,蓝庭生母子阔别重逢这段故事只是其中之一啦。 这里本来就是想让攻受有个走在一起的机会,不想详写的,然而就是停不下来,我也觉得好磨蹭啦,真是不好意思说了,本来计划是二十几万字左右的,现在一点剧情拖了好多字数啦_(:3ゝ∠)_ 预告下面的故事里攻受的感情会有新进展的,下一个故事可能会更加狗血,然后谢宁就要掉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进幽兰谷第一天就被赶客,然萧邢宇等人愣是待了三日才走。届时玉姑姑的伤也已结疤,可安然上路了。 蓝庭生送别几人时,已然不是当日进谷时的破烂打扮,一身贴身锦衣,少年穿着也多了几分贵气,平日里乱糟糟随便扎起的长髮也带上了玉冠,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俊俏好看,与之前判若两人。 萧邢宇不由得嘆了一句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蓝庭生这个江湖神偷摇身一变,就成了幽兰谷少谷主了。 蓝庭生却不大高兴,送了几人到谷口,有些犹豫。 「我想跟你们走。」 萧邢宇和谢宁不免多看他一眼,怕他还未放下心头的怨气,可明明母子之间的误会已解。萧邢宇摇着扇子调笑道:「跟我们走?出去之后还偷东西?」 蓝庭生瞪他一眼,「我答应了娘,以后不干这行了。」 谢宁道:「那你为何想走?」 蓝庭生挠了挠后脑,将一头梳得整齐的青丝弄得又乱起来,他极不习惯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虽然能和娘亲重逢,他也很开心。但十几年来在江湖四处流离,逍遥自在的他还是很难适应幽兰谷这么安逸无争的生活。 「我感觉待在谷里虽然很开心,但是有点闷……」 萧邢宇笑了笑,欲说些什么,却被谢宁抢了先:「多陪陪你娘吧,你还年轻,要走江湖有的是时间。」 难得谢宁说出这样的话,蓝庭生和萧邢宇都愣了下,而后蓝庭生垂头颔首:「你说得对。」 他没说要走了,头一回礼貌的向萧邢宇等人作揖。 「这次能找回我娘,多得诸君相助,我蓝庭生感激不尽。」 第54页 萧邢宇摆手道:「不必谢我,倒是段青枫出的力比较多……」他顿了下,嘆气道:「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到他。」 谢宁也不言,蓝庭生点头道:「我跟娘说了这件事,她已派人去断水城打听,定会找到段青枫的下落的。」 蓝庭生说着,取出了翠玉令,递交萧邢宇。 「这个你们拿着,我娘说很感谢你们,这翠玉令赠与你,将来你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手持此令到我幽兰谷,无论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我幽兰谷都会办到。」 望着掌心安静躺着的翠玉令,萧邢宇有些诧异,「这我可受不起……」 他转而看向谢宁:「这翠玉令还是你拿着吧,这次多亏你帮忙。」 可谢宁却摇头:「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吧。」 他似乎并没有用到此令的地方,可萧邢宇是见他行走江湖,难免会有些难事,而他似乎也用不到幽兰谷的相助,因为他惹的人哪里是幽兰谷能摆平的?这才打算将翠玉令给谢宁,谢宁却不要。 萧邢宇拿着那翠玉令,又转头看蓝庭生,蓝庭生笑着道:「我管你们谁拿着,反正不都一样吗?是我娘给你们的,我可不会再收回了。」 萧邢宇嘆口气,点头:「那好吧。」 蓝庭生点点头,收敛笑容,拱手再道一声:「既如此,那你们便保重吧。」 谢宁和萧邢宇亦道一声告辞。 三人骑着马出了幽兰谷,出了迷林,大抵就是他们分别的路了。 萧邢宇时不时捏着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谢宁前天晚上还给他的,他才知道原来蓝庭生偷走他的玉佩后是被谢宁抢回去了。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到了这处,他听得玉姑姑询问接下来的路程,才回过神,没回答玉姑姑,拉紧缰绳追上前头去找谢宁。 「谢宁!」 前头马上英姿飒爽的黑衣人勒马停下,待萧邢宇赶上时,才问:「何事?」 萧邢宇喝住马儿,双眸似有星光,忽闪忽闪地望着谢宁。 「我还不知道你要去哪?前头就是分岔路了。」 除了去往幽兰谷这条路,眼下分岔口还有左右两条路,一条往南,一条往北,背道而驰。 带着面具,萧邢宇看不清谢宁的表情,只看着他等了许久。 谢宁才道:「金陵。」 「呀!」 萧邢宇顿时喜不自禁:「我也是要去金陵唉!原来我们是同道呢!」 倒是让谢宁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很惊讶,「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扬州吗?」 扬州和金陵显然不是一条道上,金陵比扬州要更远些,且要绕道。萧邢宇摆手笑道:「你也知道我被人追杀,要是按照寻常路线直去扬州,那路上定有许多人在埋伏我不要冒这个风险。」 说起来也是,谁能料到萧邢宇会绕这么远的路,到了金陵后再走水路去扬州。 谢宁久久不语,萧邢宇喜道:「正好我们同路,你就跟我们一同走呗?」 谢宁道:「跟你们走?」 「不是不是!」萧邢宇识趣的改口,望了眼玉姑姑笑着道:「是我和玉姑姑,跟着你走。」 这种事情玉姑姑向来是不参与的,她只默默地听着。 谢宁全然是骑虎难下,眼下去金陵的道就这么一条,他总不能为了甩脱萧邢宇再改口,谎称自己要北上吧? 于是半晌后,沉着脸应了句:「随便你。」 马鞭甩下,马儿吃疼的嚎叫一声,而后快速的跑了起来。萧邢宇心下欢喜不已,急急忙忙的策马追上去,身后的玉姑姑即刻亦跟上。 马儿踏上了南边的路,山道间顿时扬起一阵尘嚣,留下来一排排马蹄印,而在分岔路的巨大榕树上却忽然多了一道痕迹。一根牙籤大小的钢针插在树干上一人高之处,入木极深,只留了一截针尾露在外头,可见力道之大,钢针尾端垂着一条鲜艷的红穗子,在微风中瑟瑟飘荡。 天黑前快马加鞭赶到了无忧城。 这个城镇是数百里内最为富庶的商业中心,汇聚着五湖四海的商贩,人流很大,也很热闹,也是去往金陵的必经之路。 萧邢宇难得能与谢宁同路而行,心头别提多激动了,即使一日下来并没有说几句话,尽是在赶路了,可他进了城后也不觉得累,和谢宁几人牵着马路过热闹的街上时还分外高兴的同谢宁说话。 进了客栈也未停歇。 谢宁不怎么回答他,要了客房后几人便各自回房间去了。 风尘僕僕地赶了一天路,萧邢宇先是在房中快速的泡了个热水澡,找店小二叫了一桌子酒菜,而后便殷勤的跑去找谢宁,欲约谢宁共饮。 他们的客房相邻,萧邢宇刚走到谢宁房门前,鼻尖嗅到一股淡雅清香,仍未在意,伸手便要敲门,可手上并没用劲,那门便被推开了。 原来是谢宁忘了锁门吗? 萧邢宇还是没注意到,便大咧咧的推开门走进去,叫道:「谢宁,我叫了一桌酒菜,特意来请你……」 话音戛然而止,因他在房间四处见不到谢宁,但在右侧的屏风后,橙黄柔和的灯火下,一个人影格外明显的映在屏风上,似身无一物,靠在巨大的木桶上,光滑的肩头线条格外明显,还有精緻的侧颜,皆映在屏风上,一清二楚。 萧邢宇即刻消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谢宁在沐浴!也就是说…… 第55页 他没戴面具!那他不是有机会能见到谢宁的容貌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清香,随着水雾遍布整个房间,萧邢宇只觉鼻子痒痒的。 很多年后,当萧邢宇想起这事时,心中后悔不已。 可就在眼下,萧邢宇立马转身捂住眼睛,结结巴巴,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屏风后传来冷淡的声音。 「来找我干什么?」 萧邢宇顿了下,应道:「……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谢宁道:「我不饿,你走吧。」 萧邢宇点点头,听话的出去,顺道带上门,而后在门外解释道:「那我先走了,你这门没关好,我帮你关了……那、那个,今天你也累了,不想吃东西的话就早些睡吧。」 末了欲哭无泪的在加上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心想谢宁一定很生气吧?他回答越是冷静萧邢宇就越是害怕。屋里人没再回答,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丝水声,萧邢宇莫名的红了脸,而后捂着脸逃也似的跑走了。 而在他走后,屋里的屏风后才传出一声长嘆,又似是松了口气,谢宁缓缓松开了方才下意识的捂紧后背的手,往后看了眼,而后无力的靠在木桶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更新隔壁旧文的,结果点错了…不小心更新到了这边…就,就只能拿出了唯一一章存稿替换…然后2更了┗( t﹏t )┛ 要被我自己蠢哭了,又没存稿了qaq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细雨绵延席捲了整个无忧城。 萧邢宇本有些惊讶,小半个月前路过中原时那边还是一片旱灾,但想到算算日子,前不久萧潜应当已亲自开坛求雨过了,现在这一场雨的到来,正是他最好的时机。 求得甘霖,也求得民心。 萧潜的皇位已渐渐坐稳了。 这场雨不会下多久,无忧城里旱区过远,看天色,最多不过半日便停。 可谢宁自打早上起心事重重的去找萧邢宇时,对方却不在客栈内,但玉姑姑还在,听玉姑姑的意思,她也不大清楚萧邢宇去了何处,只知道萧邢宇吩咐下来,今日先不启程,先在无忧城多待一日。 谢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本是找萧邢宇辞别的。 不知为何,没能跟萧邢宇辞别,他竟也没有什么都不管就不辞而别,而是回房等着,直至晌午,才听到隔壁房间的门开了,有人进去了一阵,很快又出去了。 谢宁抓起剑开门出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昏沉的天色下,他们的客房在客栈后院,门前有个避雨的宽阔长廊,而此时在隔壁门前,萧邢宇难得穿了一身素白,蹲在门前一个铜盘前,往里头扔着纸钱,铜盘里燃着火,瞬间将纸钱吞没,而萧邢宇一边不停地放着纸钱,一边低声念叨些什么,神情稍显低落。 谢宁上前去,他听到声音便回头了,拿着纸钱的手举起来朝谢宁挥了挥手,脸上带了三分笑,有些勉强的意思。 谢宁问他:「你在干嘛?」 萧邢宇垂下头,烧着纸钱边说道:「今天是我哥哥的祭日,我给他烧点纸钱……唉,虽说并不是没人给他扫坟墓,可我总觉得该给他烧点纸钱,免得他把我给忘记了。」 「你哥哥?」谢宁似有些不大明白。 「你不是说,你家中的兄弟想要杀你吗?」 萧邢宇笑了下,干脆坐在他门槛前,一手拿着树枝搅着铜盘里烧作一堆的东西,笑嘆道:「不是那个……」 他望着屋檐下的雨幕,有些感怀。 「我家里兄弟多,家族也大,我排行第四,前头有三个哥哥,大哥和我年纪相差较大,几乎没什么往来。二哥,跟我年纪相仿,他这个人,心气可高了,不过他聪明,我爹也喜欢他。还有个三哥,早我几天出生,不过没熬过百日,一场风寒就没了。再往下,就是我,要杀我的那个排行老七,现在是家主了,我爹也管不着他了。」 他说着也觉得好笑,拍了拍边上让谢宁也坐下,心道萧潜这家主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家主,这么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便又嘆了句。 「说起来我还有个亲弟弟亲妹妹,我弟弟排行十二,今年才九岁,八妹和他是双胞胎,可现在我不在家中,我这个可怜见的弟弟就要一个人担起照顾娘亲和妹妹的责任了,臭小子也就才九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谢宁坐下,道:「想家了?」 「有点……」萧邢宇道:「不过我回去也是牵连他们,算了吧。」 有些无奈,更是无能为力。 萧邢宇往火堆里丢了几张纸钱,继续说道:「今天是我二哥的祭日,我每年都会去祭拜他,今年赶不上了,就随便烧些纸钱吧。」 忽的又想起四年前,这一天也是一个雨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萧邢宇因故失约,再回头,他二哥便已经与世长辞了…… 谢宁却似乎愣住,眸子也微微睁大,张张唇低声问道:「今日初四?」 萧邢宇笑道:「对啊,五月初四了。」 谢宁面具下的脸骤然失色,连唇色也在瞬间失去血色,许久没有再说话,眸子定定地看着重重雨幕,捏紧长剑的指尖已然悄然轻颤。 萧邢宇没注意到,自说自话:「我二哥死于非命,但我知道兇手是谁,我想给他报仇。」 第56页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这些话他从未与旁人说起过,也有几人隐约猜到内情,皆被他往日里沉迷美色不务正业的一面给迷惑了。这件事他查了很多年,几乎就要水落石出,可是迟迟没有证据,他也无从说起,可他却在谢宁面前提起一二。 他还不明白谢宁现在在他心里已经不只是一个救命恩人和普通朋友这么简单,但却想不出他们除了朋友还能做什么。 到最后也没提出要分别,谢宁不是忘了,而是听萧邢宇的话后便恐惧不止,他不多时便扯了个藉口匆忙回房去,将自己锁在屋里,直到次日出发前,萧邢宇才又见到他。 可萧邢宇向来对他深信不疑,且昨日那个日子他心中其实想的更多,不止他二哥萧络,还有另一个人。 每年皆如此,萧邢宇可以想像到,此时此刻,他应当会在醉仙楼里,穿上华丽的戏服,描绘艷丽浓妆,戴着漂亮的珠冠,在无人的台上甩起水袖,唱一夜的戏,喝一夜的酒。 高高的调子,婉转的戏腔,唱到喉咙嘶哑也未停下,唯有他会如此年年缅怀萧络亡灵,与他一样彻夜难眠。 那也是个可怜人。 萧邢宇每每想起他,心中的愧疚便几欲将自己压死。 进了无忧城的第三日,天放晴了,他们终将启程。 他们几人清早便要出城,谢宁在前头带路,萧邢宇一如既往地跟上,谁也没见到,在他们离开后,客栈的门前,高高的匾额旁边一处小角落上,一支钢针死死地钉在那处,艷红的穗子随风飘摇,若是有心人抬头看去,定会注意到。 晌午。 已到了不知名的一处山坡,谢宁却停了下来,等的身后二人跟上,这才说道:「这里便是秋枫岭。」 萧邢宇其实有些累,喘了口气,笑道:「这风景不错。」 这秋风岭很高,从此处往下看,百里之外的风景尽在眼中,山河秀美。 谢宁又指了一处,「那边便是白家寨,你们的行程必须避开此路。」 萧邢宇好奇:「这是为何?」 谢宁道:「江湖上有三人绝不能惹,红衣罗剎雁南归,勾魂使者司徒景,还有一人便是隐居在白家寨中的毒公子林出云。」 萧邢宇点点头:「听起来很厉害,不过你为何说『你们』而不是『我们』?」 谢宁轻笑:「你猜的没错,是我要与二位分道扬镳了。」 萧邢宇愣了下,干笑道:「那我忘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猜,我们继续上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o(n_n)o~~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胆敢在谢宁面前耍赖,看来这几日相处下来萧邢宇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宁道:「那好,我现在就跟二位辞别。实不相瞒,我还有些事,暂时不想回金陵。」 萧邢宇亦收敛笑容,将自己心中的猜疑说出来:「是不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所以你觉得我不好,不想跟我一起走?那我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说还好,提起这事谢宁半遮掩的脸上果真显出一丝尴尬,萧邢宇心道不好,那日他回房后也不敢多想,只安慰自己大家都是男子,虽说是有些尴尬,也违背了他的本意,但其实就算大家打赤膊一块洗澡也并没有什么吧? 还有蓝庭生也说过他看过,也许他们一块泡过澡? 有些生气,但是跟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生气倒显得自己肚量小了。 萧邢宇这么安慰着自己。 第二日又因为其他事将这事给疏忽了。 而且昨天他烧纸钱的时候也见着谢宁了,对方也还是好好的,怎么又要改口了呀?萧邢宇越发想不明白,但对方是美人,单凭这一点,他还是认为是自己的错,也许那天当真是太过冒犯谢宁了,所以才如此。 谢宁看他一眼:「不是……」又停顿下来,不知想了什么,有些烦躁地道:「算了,我不跟你解释了,我走了,你们自行保重吧。」 「谢宁!」 眼看着对方说走就走,拉着缰绳调转头,似真的要原路折返了,萧邢宇当下急了,连忙追上去。 「那天晚上都是我不对,是我太过鲁莽,冒犯了你,你别生气了!」 谢宁看似有着难言之隐。 可萧邢宇这么说话,他总感觉怪怪的,不大安心的左右看看,果然连那玉姑姑看他俩的眼神也有些古怪,谢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莫名的感觉到羞耻,谢宁憋着一口气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在避祸,却要我与你同行,岂非是想要我也同你一样被人追杀?」 话出了口他才发觉自己语气重了些,萧邢宇也才想到这一条,神色一凝顿时便安静下来,倏而垂下头颅耷拉着脑袋。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萧邢宇好像真的生气了?就像上次蓝庭生说的那样,萧邢宇竟自己拉开了与谢宁的距离。 谢宁的神色竟有些不忍,这时又见萧邢宇面上染上几分委屈,恹恹地问他:「若我将来安定下来了,想要找你一叙,我该去何处寻你?」 谢宁愣了下,这时玉姑姑却开了口,且神色凝重。 「四爷,谢公子,你们听,有人来了。」 二人顿时静下心来,如果不是危险的预兆,玉姑姑很少会开口的。果不其然,自岭下传来的踏踏马蹄声越发靠近,谢宁侧耳听着,道:「是有人来了,不久就要到这里,人还不少。」 第57页 可萧邢宇却格外苦恼,甚至掩住了双耳。 「我怎么又听到了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分外熟悉,萧邢宇几乎不用多想便知是谁。 「保不齐又是江月楼!」 谢宁微微睁大眼睛:「不会吧,此处离断水城已是数百里外了。」 「这铃声很耳熟,我也只是猜测。」萧邢宇苦笑着说:「若真是江月楼,那可就麻烦了。」 可他们刚说完话,便听岭下传来一阵朗笑声,果真是人未到声先至。 随着空灵幽远的铃声,一驾马车缓缓上岭,马车奢华宽大,车厢外边挂着层层白纱,倒是挺像那人的风格,车厢前边挂着一块木牌,不知刻了什么字,隐约像是个『江』字。檐下垂吊一串精緻好看的白玉风铃。 马车一动,风铃便动了,那些诡异铃声便是如此来的。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萧四爷,谢公子。」 马车停在几人面前,两侧的白衣侍女轻轻掀开白纱帘帐,内里白衣的翩翩公子怡然自得地摇着摺扇,实在是俊俏逼人,一派风流。 身后的十数人马也跟在马车后出现在三人面前,踏起了满地尘嚣,这些人身着无争山庄的白衣锦服,俱是带着武器而来,轻易便看出来者不善。 萧邢宇眉头紧皱,暗道一声江月楼这厮当真缠人的很,怎么也甩不掉。 「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奢华的马车里,江月楼依旧笑得像只雪狐般:「谢宁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没想到他没理会萧邢宇,反倒与谢宁打招唿。 谢宁似怔了下,颔首道:「幸会。」 江月楼笑得越发开心,朝谢宁点点头,这才与萧邢宇说道:「上次百密一疏,让你侥倖走了,我可被大人训了一顿,立下军令状定要拿你回去。没想到谢公子也在,说起来,上次虽说是江某人败了,但谢公子的武学造诣也让江某人心服口服,谢公子好生厉害。」 谢宁淡然道:「过奖。」 三句话不离谢宁,那眼珠子更是直勾勾的盯着谢宁,萧邢宇心底甚是不舒服。 「少废话,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炎日之下,这么一群人在秋枫岭上对峙,莫说是萧邢宇早在见到江月楼那刻额角便出了冷汗,便是谢宁也格外防备起来,手搭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那边厢江月楼犹自闲散地摇了摇摺扇,笑吟吟说着:「本来是想请萧爷一起喝个茶,可有幸又遇见了谢公子,便想着……谢公子,不若你我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江某人于剑道上有一些问题一直想要请教谢公子。」 什么请教?萧邢宇看他多半是想讨好谢宁。 谢宁亦是冷淡回道:「江庄主客气,在下才疏学浅,不敢说请教二字。」 「是谢公子太过谦虚了。」 谢宁道:「江庄主谬赞,道不同不相为谋,江庄主那日落败后仍穷追勐打的行径也叫在下不敢苟同,在下并非多话的人,没什么要跟江庄主坐下谈的。这便走了,江庄主留步。」 「……谢公子!」 这话回的可算真绝情,萧邢宇心道江月楼那哪里是看对手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在看心上人!因着江月楼比他先见到了谢宁的脸,萧邢宇觉得他定是对谢宁一见钟情了,从未想过对方也许并不像他这般男女不忌。 江月楼竟也慌忙想要解释,可谢宁却调转马头,并不欲多言。 见状萧邢宇啧啧嘆息,心下还在幸灾乐祸,却听得谢宁路过他时低声说着:「还不走,你想被他们抓住吗?」 萧邢宇立马道:「当然不想!」 他立即跟上谢宁,带上玉姑姑,三人骑着马很快下了秋枫岭,趁着身后那些人还没追上来,眼前便是岔道,谢宁心一横,便朝左边的道去了。 萧邢宇刚才观察过这条道,知道这是什么路,但还是跟上去刻意的欣喜问着:「我们现在去哪?」 他有些庆幸,因为江月楼突然出现,他才能跟谢宁继续走下去。 谢宁道:「白家寨。」 江月楼并非只为萧邢宇而来,他方才句句不离谢宁,谢宁也好似生怕他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拉着萧邢宇去了白家寨,或许是想着以毒公子的名声,应该能震慑到江月楼,让他止步于此。 这一点萧邢宇很快也想通了,他点点头,扬鞭策马,紧跟上去。 …… 秋枫岭虽是高处,但却路途平坦,草木稀疏,下岭也自然比上岭要轻松得多,骑着马也快上许多。可远远落在身后的江月楼却犹豫了许久,并没有下令跟上去的意思,直到在岭上看着下面的三个人越走越远,最后剩下一个点,身侧的侍女提醒了他。 「庄主,他们去了白家寨,我们还追不追?」 江月楼握着扇柄思忖一阵,白家寨有毒公子的庇护,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敢去闹事,因为去过白家寨闹事的人都死了。他带着这么多人去,简直就是在挑战毒公子的权威,但谢宁那么厉害,有谢宁在,他要抓萧邢宇也不易。 到底想明白了,招属下来耳语了一番,而后便撤去了大半人,让他们先行离开,却不是跟着萧邢宇等人,而是原路折返了。 只剩下几名白衣侍女陪在江月楼身侧,江月楼沉着脸让人放下了白纱,朝马车外的侍女吩咐下来。 第58页 「先去给毒公子递一张拜帖。」 马车又缓缓前行,向着白家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邢宇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基佬,所以看谁都是gay里gay气的吧┑( ̄Д  ̄)┍ 毒公子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白家寨是个苗寨,大家都穿着鲜艷靓丽的服饰,戴着精緻漂亮的银饰,走起路来铃铛作响,很是新奇。姑娘也很是热情,这一点从萧邢宇等人进了寨子后,萧邢宇几乎被鲜花和绣帕淹没便可看出。 好不容易从鲜花堆里跑出来,几人找到了客栈投宿。 夜间寨子里头有篝火晚会,甚是热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萧邢宇想拉着谢宁去凑个热闹,两人靠在吊脚楼上看着那不远处的篝火和舞蹈,谢宁摇头道:「江月楼既然是一心来追你的,你以为他会因为这里是毒公子的地盘而不敢来吗?」 萧邢宇有些不以为然:「大家都惧怕毒公子,可是我们进寨子也半天了,怎么也没见到毒公子人?这里反倒很是安宁。」 谢宁斜睨他道:「毒公子的传闻我鲜有耳闻,但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所叮嘱,可见并不虚假,你莫要轻视。」他想了下,肯定道:「江月楼有心抓你,这会儿恐怕也已经进了寨子,他定也是不敢声张,要来此地,应该会先去拜访毒公子。恐怕我们今夜要小心些防备,明早早些离开此地。」 听得萧邢宇更是好奇,谢宁的话他自是不疑有他。 但能让谢宁如此忌讳,连武林地位超然的江月楼也要谨慎的人,萧邢宇忽而很好奇,这个毒公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凑近谢宁,问道:「那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毒公子的事吧。」 谢宁本不是个多话的人,或想到萧邢宇这厮万一会是那初生牛犊,特去挑战毒公子的权威这一点,也破天荒的跟他说起了自己听到的传闻,轻声细语,不急不缓地传入萧邢宇耳畔,既叫他沉醉,也使他更加专心。 「我所听到的毒公子林出云,是二十多年前的武林高手,及冠之年便夺取了武林大会天下第二的名号,自创一身不世毒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此人亦正亦邪,救过很多人,也杀人如麻。多年前在江湖搅动过一番风云,几乎是打遍武林无敌手,后来有一天,江湖上突然失了他的消息,至此多年不见踪影,有人说他是因为妻离子散伤心欲绝,才退隐江湖。」 自此停顿下来,萧邢宇知道他还没说完,静心听着。 谢宁接着道:「直到十年前,魔教进犯武林,施以诡计,暗中下毒将盟主与众侠士等人功力封住,盟主与众侠士逃至白家寨中,魔教也来了此地,双方打斗将白家寨闹得天翻地覆,就在盟主快要被魔教头子一掌击毙时,忽而狂风大作,风沙四起,只一瞬间,数十人皆被一道掌力击退白家寨外,那魔教头子甚至一击毙命……」 萧邢宇正是听到激动处,听说的江湖趣事多了,心中自然也对武林甚是感兴趣,虽然也只那并非自己该走的路,但奈何哪个年轻人不想做个无所不能之人?纵使自己没本事,心中也甚是艷羡那逍遥自在,武功盖世的大侠们。 萧邢宇听得心神荡漾,没忍住发出话打断谢宁:「那人可是毒公子?」 谢宁看他一眼,颔首道:「正是,起初无人得知,但看那魔教头子的尸身,竟在瞬间发紫变黑,像是中了剧毒一般,便有人认出了那是失踪了将近五年的毒公子林出云自创的碎心毒掌。短短五年时间,林出云的功力又是大涨。众人心中大骇,此时便听到了高深的内功传音,那人果真是林出云,并告诫他们,江湖纷争且离白家寨远些,否则无论任何人,再踏进白家寨一步,便如那魔教头子一般的下场。」 谢宁未免不是激动的,这种传奇中的人物,他也未曾讲过,微微喘了口气,继而娓娓道来。 「林出云不偏帮武林盟,也没要投靠魔教之意,只是将众人赶出了白家寨,便没再出现过。这件事情之后,大家便都知道林出云隐居白家寨内。这么多年来,也有一些不怕事的人来过白家寨,还有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想要林出云出面之人,无一不是被驱逐寨子里,更有甚者,也死了一些人。」 长长的一段故事听完,萧邢宇心中却澎湃不已,这种传奇中的人物,此时竟有可能就和自己在同一个寨子里,可是激动得很。萧邢宇还有些崇拜此人,嚮往他的遗世独立,随心所欲。 「原来如此,难怪江月楼今天没有追上来。」 谢宁轻笑道:「江月楼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也有些名号,但比起林出云,他还差的不止一分,以他的能力,不但在我之下,恐怕在修炼数十年,也达不到目前的天下第一。」 难得听到谢宁贬低他人的话,更何况那人还是江月楼,萧邢宇心中暗爽,笑道:「那是那是!那傢伙也就只能在断水城耍耍威风了!不过林出云这么厉害,连武林盟也在忌讳他,难道世间竟无人能打败他吗?」 闻言谢宁倏地轻笑一声,似若有所思道:「现在我不知道谁还能成为他的对手,但若是那个人还在,一定能再次打败他。」 「咦?那是何人?」 萧邢宇笑眼中似闪着耀眼星光。 谢宁却又情绪低落,嘆了口气,转身远远地眺望着不远处热闹的篝火舞会,轻轻摇头:「那也是从前了,我们现在警惕些便是了。」 第59页 「噢……」 虽不知为何谢宁不愿再说下去,但见对方的身影萧邢宇总觉得他不高兴了,还有些落寞,便没再叨扰他,靠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远处。 此时在同一个寨子里,一家普通的庭院前停了一架奢华的马车,几名白衣侍女静静地守在那处,唯江月楼孤身伫立那扇半开的小门前,似在等待些什么,又不敢上前推开门去,惊扰屋中人。 刚将拜帖交由守门的哑仆,却是过了快两刻钟后,门前才又来了人,只是忽而泛起微风,静悄悄的的却也能将那扇小门全然吹开,江月楼知晓那是一道内力,警惕抬眸,庭院内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紫衣男人。 头一眼见他,便是注意到他那双如墨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在昏暗夜色中仿佛熠熠生光,又好似静静蛰伏于黑暗中露出獠牙的雪狼,冰冷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鬼面娃娃小姐姐浇灌的营养液!么么哒! 捉虫,顺便把林初云的名字改成林出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暖日融融。 有言道春困夏乏,又是好几日奔波疲惫,难得安定半日,萧邢宇竟睡过头了,他还在屋里头收拾的时候谢宁和玉姑姑已在等候多时了。 「你好了没有?」 谢宁看着屋里的人,对方正好披着外衣出来,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我们走吧。」 谢宁点点头,几人走下楼去,听见耳畔清脆鸟鸣,萧邢宇也清醒过来,左右看了看,怪道:「客栈里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这客栈并不大,前院酒肆,后院几处吊脚楼便是客房所在,可眼下柜檯前却一人也无,整个客栈空荡荡的。谢宁道:「也许昨日的篝火晚会后大家都累了吧。」 这里民风朴素,且篝火晚会又是极其重要的聚会,大家都会去参加,心想也许谢宁说的对,萧邢宇点头,吩咐玉姑姑道:「那就将银两放在柜檯吧,我们去牵马。」 玉姑姑垂头颔首,在柜檯前放了一些银两,背着包袱随二人身后出了大堂。 马厩在客栈大堂外头,不远处便是集市,但此时谢宁也察觉出不对来,整条街上静谧无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着整个寨子,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谢宁思索道:「不对,客栈里根本没人,从早上到现在我都没再见到任何人出没,连在街上也无一人,这里安静得有些太过奇怪了。」 萧邢宇正好找到自己那匹马,听谢宁这么也想了下,「原来客栈里没人,难怪今天食肆都不开张说起来我也有些饿了……」 说着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谢宁无言摇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嗯。」 萧邢宇应了声,刚要将马儿牵出来,便听到玉姑姑惊唿一声,将他们二人的注意引去。 「这是什么东西?」 从未见过玉姑姑如此失态,只见玉姑姑神色凝重的指着他们方才走过的地方,也就是客栈门前的石阶上,刚才没注意,经玉姑姑这么一提醒,他们才看到在那干净的石阶上,竟静静地躺着一枝朱红花朵,花瓣红得几欲发黑,鲜艷瑰丽。 萧邢宇被吓了一跳,见此松了口气,说道:「不过一朵花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谁知谢宁竟上前去捡起那枝红花,端详许久,萧邢宇心道奇怪,凑上去也瞧了眼,虽说这花是挺好看的,且凑今后才发觉它的香味极其浓郁,萧邢宇问谢宁:「有什么问题吗?」 谢宁做事定有他的原因,从他回头去捡花,再许久不言,看谢宁眼中的探究,萧邢宇也有些不安。谢宁摇摇头,还是看着那枝红花不语,过了会儿,勐地抬头惊道:「这是罂粟花,许多年前,毒公子会在他要去的地方留下一枝罂粟花以作警示!」 「啊?」 萧邢宇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慌乱说道:「不会真是毒公子吧?难怪这客栈,还有这街上,一个人都没了……他们,他们不会是跑了吧?」 谢宁神色凝重,倏地将红花丢下,疾步走到马厩前,边嘱咐紧跟其后的萧邢宇:「这里不能再待,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走!」 他已将马儿牵了出来,头一次如此紧张,萧邢宇自然是听他的,虽心中有些艷羡毒公子,但不代表他想见到这个人,他更是慌张的有些手忙脚乱的,心儿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紧跟谢宁身后。 可越是慌张,却是解不掉套在马厩栏杆上的缰绳,终是解开了,几人牵着马疾步走上街。 忽觉背后一凉,似乎起了风,萧邢宇轻微喘了口气,埋怨了一句藉以放松下自己的心情:「这大热天的,怎的还颳起了风,吹的背后凉飕飕的……」 谢宁竟也烦躁的说了一句:「你少废话,赶紧走了!」 萧邢宇干笑一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么一眼,吓得他又回头去,这下便是浑身僵住了,一步也走不动了,望着客栈前一尊不知什么神兽的雕像,声音都在打哆嗦。 「谢……谢宁……」 「干什么?」 谢宁回头看他。 萧邢宇指着那尊石雕,害怕的说:「我刚才看到那里有个人。」 可石雕那边连个人影都没有,谢宁和玉姑姑却因为他这么一说都停了下来,回头去看那石雕,谢宁似深唿吸一下,语气里有些隐忍的怒气。 第60页 「萧邢宇,这里哪里有人……」 可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阴风颳起,吹得几人背后生凉,谢宁双眸微微睁大,竟改了口。 「被你说中了,真的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几人迅速转身,街道上依旧空无一人,但抬首仰望,在眼前一处建筑的屋顶一角,一紫衣人静静的伫立在屋檐之上,日头正好升到他背后,逆光之下,几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却都明显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被日光闪得眼睛都懵了,萧邢宇伸手扶额,朝谢宁问道:「这是什么人?派头好大,都要闪瞎我眼睛了。」 谢宁抽了抽嘴角,语气肯定地道:「罂粟花报信,内力如此深厚,我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此人定然就是毒公子,林出云。」 那紫衣人应该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身形一闪,瞬间便平稳落到几人面前,低哑的嗓音传入几人耳畔,「在找我?」 此人一身紫衣华服,身形挺拔,气质非凡,远瞧该是个翩翩公子,可当他真的落到几人面前,却叫萧邢宇好生失望,心中落差极大。 此人虽身形好,嗓音好,尤其是说话时带着邪气的语调,足证此人不凡,可他的容貌…… 说起来有个人与他似乎同病相怜,那便是玉姑姑。 不看脸是个挺俏丽的姑娘,但容貌却是一样的平平无奇。 若说有哪点惹眼些的,便是他们的眼睛,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长了一双凌厉的眸子。且林出云的眼睛很毒辣,被他视线瞩目之人,比如萧邢宇,竟不知为何生起一分恐惧。 可毒公子的脸看上去虽并不俊美,干净而无甚表情的面上却是很年轻的样子,并不显老,也未蓄鬚。若不是谢宁说他就是那个二十几年前的毒公子林出云,萧邢宇怎么也不会将他认出来,因他想像中那个毒公子,经过二十几年的风霜,已是个长着霜发白须身形佝偻的老人家。 在毒公子面前这种危险的时候还有心思评价别人的容貌,恐怕也只有萧邢宇会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名字,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阁下可是林出云林前辈?」 谢宁道,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里早已笃定。 紫衣人缓步走近,不答反问:「谁姓萧?」 「……」 萧邢宇有点紧张,举起手小声说:「是我……那个,前辈找我有事?」 紫衣人看了过来,毒辣眼神使得萧邢宇心中更加忐忑,但见紫衣人打量他一眼,轻缓点下头道:「是你。」 萧邢宇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是我。」 紫衣人却不再搭理他,而是侧首说了句:「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原来身后还另有其人,在话音刚落下,便见一白衣公子自他身后出现,而那人正是江月楼。萧邢宇大吃一惊,毒公子怎么会和江月楼在一起? 显然谢宁也是很震惊的,江月楼倒是挺礼貌的向紫衣人拘礼,笑道:「多谢林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此人正是晚辈要找的人。」 林出云负手身后,只静静的站在那处,便让人不敢妄动,这等气势,没在生死里翻滚打磨过一番的人是不会有的。江月楼一出现玉姑姑便已防备的护在萧邢宇身前,谢宁则是紧紧盯着林出云,此人武功深厚,只怕他出了手,大家都会没命。 对方没搭理自己,江月楼也不气馁,笑了笑继而说道:「答应前辈的事,晚辈一定会做到,请前辈放心,只消拿下他们三人,前辈立马就去办。」 林出云这才看他一眼,眼底悄然染上几分杀气,江月楼微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在林出云身后惬意的摇起了那把绘着山水墨画的摺扇。 看样子江月楼并不打算出手,也是,萧邢宇心想,江月楼自知是谢宁的手下败将,自然不会再自不量力,可他请得动林出云……萧邢宇还有一事不明,急着找江月楼讨个说法。 「江月楼,你要抓的人是我!为什么要牵连谢宁?」 他说的是三人,而不只是他一人。 可江月楼只是笑眯眯摇了头,并不理会他。 「林前辈,请吧。」 闻言林出云眼里的杀气更浓,谢宁能明显看出他的杀意并不是对自己这边,而是江月楼。林出云自负潇洒了半生,却在此时为江月楼所用,若非是有所交易,定是对江月楼这厮很是不满的。 可谢宁正如此想着找个机会策反林出云时,对方却已动手了,只消轻轻抬手的一掌向他们击来,那深厚的内力便令狂风大作,这道强劲的内劲萧邢宇和重伤未愈的玉姑姑都是抵挡不住的! 谢宁睁大了眼睛,电光火石间拔剑出鞘,竟也出手拦在二人身前。 可他的内力比起林出云还差太多,林出云的一掌之下,他身后两人便同谢宁一起深受所击,萧邢宇更是觉脑袋嗡嗡的直叫,五脏六腑似乎移位一般难受,咳了几声才缓过气来,站定后却发觉站在他身前的谢宁受伤更深,应是为了挡下那一掌而受了内伤。萧邢宇忙去扶住他,玉姑姑也在此刻抽出软剑暂时先引开林出云。 谢宁还为此呕了血,嘴角挂了一丝血丝,现在捂着胸口由萧邢宇扶着,还未缓过气来,萧邢宇急道:「你怎么样了?哪里还难受吗?」 谢宁身上无外伤,萧邢宇更是不懂什么内伤,谢宁已提气运转内息调和一番,而后推开萧邢宇,手背抹去唇上血液,摇头道:「我没事,没想到他的内力如此深厚。」 第61页 慌忙之下看到玉姑姑那边显然不敌,林出云几乎没有大动过,一直站在原地,手上无兵器,仍是一手便轻易对付玉姑姑。不过十招,玉姑姑便被一掌震飞,摔落在萧邢宇身侧,萧邢宇忙上前扶她:「玉姑姑!」 她的伤比谢宁更严重些,刚欲说话便呕出一口鲜血在地面,声音嘶哑地道:「奴婢无能……四爷……你与谢公子快走!」 她话音刚落,谢宁便已持剑向林出云攻去,萧邢宇着急不已,向谢宁急道:「谢宁,别打了!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可谢宁没理会他,剑势如雷霆万钧向林出云攻去,竟也叫林出云一手抵挡不住,脚步轻轻挪动了一下,林出云眉头皱起,竟出了两只手来抵挡对方的剑。只见谢宁身形如鬼魅,几乎叫人看不清,精湛剑招速度极快的一剑剑砍下,林出云的下盘终于动了。 谢宁继而发力,长虹贯日一剑直砍林出云面门,此时林出云双掌合十,裹着强劲内力将谢宁的剑合在掌心。双方还在比拼内力,强劲气流捲起了满地尘嚣落叶,萧邢宇直愣愣地蹲在玉姑姑身边看着,不过一会儿,林出云便蓄力一震,二人终分开来,谢宁往后退了几步,脚步也有趔趄,待站定后,再起剑势,随时准备下一击。 但林出云再与谢宁对上,已无方才那般傲气,只用一手对敌,而是认真起来,二指併拢做剑,竟与谢宁比划起剑招来。谢宁唿吸已有些不稳,他知自己并非是林出云的对手,只能凭藉精巧剑招占些便宜,然林出云真的动起手来,他远不是敌手。 江月楼更是开阔了眼界,收起摺扇注视着二人精彩的打斗。 可眼角扫到萧邢宇时,嘴角又抿起笑意,萧邢宇刚将玉姑姑扶起来,江月楼便已到他身前,且腆着笑脸问他:「哎,这般精彩的打斗江湖难得一见,萧爷不多看几眼,这是要去哪?」 现在萧邢宇最烦的人便是他江月楼,此人还有脸跟他笑?萧邢宇没好气地呛他:「爷要去哪需要向你报告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江月楼笑容一僵,揉了揉脸道:「只是来提醒萧爷一句,前方已无路,萧爷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见状萧邢宇生气的啐道:「呸!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拉谢宁下水!」 江月楼却装可怜般的幽幽说道:「我哪有啊?我只是想请谢公子一块回无争山庄喝个茶而已,而且能与林前辈比武,那可是何等荣誉啊?」 「那你怎么不去打?」萧邢宇白眼道。 江月楼回答不上就只是笑,也就是此时,交战中的林出云却突然开了口,引得大家都看了过去。 已然过了几十招,谢宁也渐渐提不上劲来了,眼前的一剑被林出云的拨云手轻松化解,谢宁再持剑攻他下盘,对方又是极快的闪避开来,谢宁正着急,林出云却道:「你这剑法是谁教你的?」 谢宁抿唇不语,怎奈手中一剑落空,手腕更是叫林出云擒住,林出云又再问他:「你师从何门何派?为何会这套剑法?」 手腕被死死擒住,谢宁难以逃脱,竟捨去长剑,哐当一声落地,另一手又迅速在后腰摸出一柄一寸短剑,雪亮的剑刃直直刺向林出云胸腹,林出云这才不得不松开他的手,随后一掌将谢宁击飞在地,使其顿时没了反抗能力。 「谢宁!」 见状萧邢宇与江月楼皆是神色一变,萧邢宇大叫一声,先松开了玉姑姑,小声而快速在她耳畔耳语一句:「待会儿你先走,找机会回来救我们。」 玉姑姑眸子里似乎亮了下,待她反应过来,萧邢宇已沖向谢宁。 但谢宁失了长剑,仅剩一柄短剑,再加上身上有伤,咳了好久才缓过来,眼见林出云却是缓步向他走来,似要下杀招的模样,谢宁也无能为力了。 人就要到身前了,谁知这时跑出来个程咬金,那萧邢宇竟也不再惧怕林出云了,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抱住了林出云的大腿,一边沖谢宁吼道:「谢宁!你快走啊!」 林出云还真的停下脚步,因为一声轻微的铃声,萧邢宇顺着林出云那满眼冰冷充斥着杀气,堪称恐怖的目光看去——在他脚边,一串红绳同心结坠落地面,绳索已断,上面的精緻铃铛也被扯掉了,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面的稻草边上。 原来是萧邢宇不知不觉间扯到了林出云手腕上的同心结,且将他的同心结弄坏了。 瞬间,谢宁和江月楼的神色都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40章 第四十章 江月楼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瞪大眼睛看着萧邢宇,眼里仿佛在说你要完了。 而萧邢宇并没能解读出他的意思,而且他下一刻就被踹到一边去,撞在墙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捧着肚子打了个滚,谢宁竟也勉力站起,跌跌撞撞地凑过去扶起他。 想起谢宁伤得比他重多了,硬是一声没哼,萧邢宇也捡起来一些骨气,心道忍一下就过去了。 可他又看到那林出云竟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嗫嗫嚅嚅地,去捡那一串同心结手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低垂着头颅。 不知道为何,萧邢宇总感觉此时他很可怕,小声问了谢宁:「你怎么样了?」 谢宁脸上沾上了些灰尘,虽有些灰扑扑的,但戴着面具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是唇色有些苍白,他摇头,也看了眼异常的林出云,声音轻轻地,有些无力感。 第62页 「没事,你怎么还不走?玉……玉姑姑呢?」 他再转眼过去,玉姑姑早已不见人影了,应当是趁着江月楼没注意到先逃走了。 明白玉姑姑是个忠心之人,不会自己逃离,定是萧邢宇安排。萧邢宇刻意迴避这个问题,与谢宁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疑惑道:「他在干什么?」 不单是林出云突然变得很奇怪,连江月楼也是如此。 林出云找了块帕子,将那坏掉的同心结捡起包好,万般珍重地捏在掌心中,久久不语。 江月楼也是一脸忐忑的上前,格外小心地劝慰道:「前辈,这同心结断了还可以修,你就别太难过了。」 听得谢宁和萧邢宇很是煳涂,这时林出云才动了起来,低声道:「断了?」 江月楼小心的赔笑:「前辈……」 怎奈林出云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慢慢站起来,抬眸望着萧邢宇二人,目光阴沉,声音带着几分阴测测的狠意。 「那你们都别想活了!」 「前、前辈!」 不知为何江月楼竟然拦在了林出云面前,抱拳激动道:「前辈说过这几人交给晚辈处理,请前辈高抬贵手暂且先放过他们吧!」 闻言萧邢宇忍不住嗤笑一声,为了个同心结便要杀人?谢宁瞪他一眼,瞪得萧邢宇立马抿了唇,没敢再笑。 可林出云已经听到了,他显然已是动怒,凝眉冷声道:「从前如何我不管,现在他们必须死!」 他话音落下,同时推开江月楼,运起了十成的内力聚在掌心,便要向萧邢宇二人袭来,萧邢宇与谢宁连站起来都难,更别谈逃走了。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说时迟那时快,江月楼又拦在了他们面前,摺扇格挡住林出云的手臂。 万万没想到江月楼还会救他们,萧邢宇又是膛目结舌。 林出云无意和江月楼打斗,但江月楼却一直缠着他,折水剑法那刁钻鬼魅的身法处处抓人软肋,即使内力武功皆不如林出云,但抵挡一刻半刻,江月楼还是能做到的。且因为林出云与他有交易,并不会对他出杀招,江月楼更是边缠斗边劝说。 「林前辈!晚辈知道他们得罪了前辈,但是他们也是无心之失,请前辈放过他们吧!」 林出云抿唇不语,掌下也下了狠招,而后怒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你还是担忧你自己的性命吧!」 竟真的下了杀招! 江月楼艰险躲过,顺道将脚边谢宁遗落的长剑勾起,用折水剑法再缠上林出云,一边急道:「前辈!你莫不是忘了我们的交易了?」 林出云动作一顿,继而眸色冷戾,也不再让着他了。 「胆敢威胁我?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显然是动了杀机,谢宁见状,忙拉着萧邢宇往后退,道:「趁此机会,我们快走!」 「好。」 萧邢宇自是最欢喜的一个,任他们再次狗咬狗,他与谢宁趁机逃走。 跑出了一段路,林出云才发现他们,但苦于江月楼一直纠缠不休,他脱身不能。谢宁与萧邢宇又慌忙间进了一家屋子,进去后才发觉那就是他们之前待过的客栈。 但谢宁一动作起来,内伤就更严重些,萧邢宇只好找地方先躲起来,这大堂只有桌椅板凳,何处能躲人? 萧邢宇心念一转,扶着谢宁走去厨房:「我们先进去躲一下。」 谢宁点点头,一手捂在胸口,似乎十分难受。 厨房里还算隐蔽,层层架子上放了许多食材,还有许多放碗碟的柜子,萧邢宇让谢宁先休息下,自己打开最里边那个柜子。这个厨房的柜子都特别高大,足有一人高,里头还藏了酒,应该是个酒柜,萧邢宇手忙脚乱地将那里的酒罈子一件件的搬到墙角。 「一会儿我去引开那个毒公子,你藏在柜子里,千万不要出去!」 谢宁愣了下,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萧邢宇故作轻松的笑道:「你放心,江月楼不敢让我死,而且玉姑姑也去找帮手了,很快就能回来救我了……哎!这酒罈子怎么搬不动……怎么这么重……」 他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在柜子前鼓捣些什么东西。 谢宁却不大有兴致说笑,看了看萧邢宇的背影,摇头说道:「整个白家寨都是毒公子的地方,我们能躲到哪里去?而且哪里有人是毒公子的对手……」 话未说完,便叫沉闷的重物挪动声打住了,谢宁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突然自行移开的高大柜子,还有那露出来的墙面,竟是一个密道的入口! 再看萧邢宇,也愣愣的站在原地,与他一样的惊讶。 萧邢宇好久才回神,回头惊道:「我看那酒罈搬不动,就左右移动了下,没想到这里有个密道……」 谢宁亦是久久不语,趔趄地上前看了看,那是个通往地下的密道,下面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下面没有人的气息。而后果决地端起灶台边的油灯,声音也带了几分底气。 「找些吃的东西,我们马上躲进去!」 萧邢宇连连点头,在锅上拿了几个馒头塞到怀里,再看这里没其他食物了,便扶着谢宁进了密室,谢宁也刚好将油灯点燃,可两人刚要进密室,厨房却又跑进来一个人,正是那江月楼! 此时他手上提着剑,也是万分狼狈的模样,一见萧邢宇二人与那密道也是一惊,忙追了进去,急道:「你们别扔下我啊!」 第63页 谢宁二人面面相觑,谢宁不假思索的扯着萧邢宇下密道,顺手将墙上的机关关闭,边走着边急促说着:「别管他,我们走!」 萧邢宇点头,两人匆忙下了密道,密道的机关也在慢慢关闭,二人没回头,顺着密道内向下倾斜的石阶往下步履匆忙地走着,油灯的火光有些微弱,摇摇曳曳的看不太清路,目测不过四丈高的密室,两人便踩到了平地。 眼前应当是个废弃的地下酒窖,地面铺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瀰漫着浓重的霉气,气氛很是压抑。酒窖四处结满了蜘蛛网,酒窖不大,与他们住的客房相差无几,边上有几个破木架子,地上还有些破碎的酒罈。 唯一可以安心的就是,酒窖里没有人,也应该许多年没人来过这里了。 刚刚踩下最后一格石阶,便听到上面响起低低的轰隆一声响动,最后一丝日光便消失在黑暗的酒窖里,机关又回去了。 互相搀扶着的二人松了口气,可突然又不动了,因为他们竟同时感觉肩上一沉,身后还有一人! 而后便是那熟悉的笑腔。 「你们好过分!我救了你们,可你们居然扔下我就跑了!」 谢宁和萧邢宇俱是心下震惊,那缠人的麻烦精江月楼又追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个名字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谢宁下意识地将江月楼按在他肩上的手拍开,且短剑不知何时又抽出,锋利剑刃瞬间便架在了江月楼身上,萧邢宇端着的油灯正好将那短剑映得雪亮。 江月楼忙举起双手,急道:「别着急啊谢公子!」 这一变故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萧邢宇反应过来时手中也是空落落的,他知谢宁身上有伤,便站在谢宁身侧,问那江月楼。 「你跟进来干什么?好好的阳关道你不走,偏要来这独木桥。」 江月楼解释道:「我也被追杀了呀!你们看到的,为了帮你们我现在和毒公子已经决裂了!」 萧邢宇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们决裂得好突然,好假呢。」 江月楼有些无言,转头去看谢宁,「你看我们现在同样是被毒公子追杀,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我可以拿我无争山庄的百年名誉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们二人,谢公子,你可得信我啊!」 声声诚恳,说得真像是真的一样,萧邢宇撇嘴道:「我们凭什么信你?你追杀我也不是一条两天了。」 江月楼嘆息一声,将手中剑拱手让人。 「谢公子,这是你的剑,我还给你。」 他身上没有兵器,只随手拿了谢宁遗落的长剑,如今还了谢宁,也算是有些诚意。萧邢宇怔了下,急道:「不行,今日不杀你,难免你日后也要杀我们!谢宁,我们不能放过他!」 萧邢宇说的在理,谢宁手中的短剑又更靠近江月楼脖子上,江月楼慌忙之下急道:「不是,你们真的不信我吗?那个,萧爷!你可必须得救我,你救我,我就告诉你段青枫的下落!」 「段青枫!」 再听到这个名字时,萧邢宇与谢宁相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信。 「段青枫不是死了吗?」 江月楼脑袋往后仰着,指了指谢宁手中的短剑,简直是欲哭无泪:「真是天道好轮迴,作孽啊……那时候逗你玩的!人没死!你快叫谢公子放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谢宁询问地看了眼萧邢宇,萧邢宇便伸手抢过了江月楼手中的剑,说道:「你可记住自己的话,你可是拿了无争山庄的名誉立过誓的。」 江月楼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总不能让无争山庄百年基业的名誉毁在我手上吧?」 闻言萧邢宇哼了一声,嗤道:「这可不一定,谁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江月楼满脸冤枉,萧邢宇又朝谢宁问:「现在怎么办?」 谢宁垂眸思索一番,而后撤去了短剑,却在江月楼刚刚松了口气时,便又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点上,猝不及防的,江月楼呛得咳了几声。 谢宁声音不大,却是郑重地道:「你的内力已经被我封住,你若乱动,休怪我们不客气!」 江月楼先是一怔,而后松了口气,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扶额道:「我知道了,其实我并非坏人,谢公子不必如此防备。」 听得萧邢宇刚因为谢宁说的那句『我们』而喜滋滋的心情立马不好了,低声啐道:「可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江月楼正欲分辨,却见谢宁身子一歪便要倒下,幸得他身边的萧邢宇眼疾手快将他搀住,稳稳噹噹地搂在怀里,江月楼刚要伸出去的手却是晚了些。 便见萧邢宇慌张地唤了几声谢宁,谢宁已将将昏睡过去,萧邢宇心底着急,又见江月楼不知是何心思一直盯着怀中人看,心中气恼,颐指气使地吩咐道:「你还傻愣着作甚?快去收拾个地方出来,谢宁需要好好休息!」 江月楼一时气短,只能点头,任萧邢宇坐在石阶上抱着谢宁,昏迷的人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肩头,而江月楼却认命的撸起袖子收拾这脏兮兮的酒窖。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声音刚巧让萧邢宇听得清楚。 「收拾就收拾吧,反正这等粗活四殿下不会做,我又不会让谢公子做,那就只能自己来了……」 说话阴阳怪气的,萧邢宇心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既然知道本殿下不会做,那你还不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快些收拾出来?」 第64页 这都搬出了皇子的架子,江月楼失笑一声,点点头:「也对,谢公子受了内伤,需要好好休息。」 闻言萧邢宇心中更是不快,心道这傢伙难不成真是对谢宁有别的什么企图?瞪了那白衣上脏兮兮的麻烦精一眼,萧邢宇决定先不与他计较。 谢宁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呓语些什么,似乎陷入梦魇中了。萧邢宇却稀奇的细心照顾着他人,应该也是他二十几年生涯中头一次照顾人,动作十分的笨拙。过了不久,江月楼终于收拾出一块地方了,将地上的稻草铺做一块,让萧邢宇将谢宁日扶过去好好躺下。 刚一躺下谢宁便醒过一回,萧邢宇才想起今早本以为要出发了,身上便带了水袋,这会儿正好能用上,将腰间水袋解下,餵了谢宁喝了一些水后,谢宁这才安稳睡下。 萧邢宇可算是松了口气,就这样静静地守在他身侧。 江月楼也收拾完了,看起来更加狼狈了,白衣上全是污点,还打那破烂的酒罈子堆里头找到了一小罈子被遗落的好酒,甚是惊喜地招唿萧邢宇:「四殿下,这有坛酒!闻起来应该是女儿红,味道香醇,不知道在底下藏了多少年了,殿下您要吗?」 瞧他那一副看着像是刻意谄媚,实则眼中净是暗讽的模样,萧邢宇便生气,低声斥道:「不要,滚!」 江月楼笑道:「殿下好兇,一点情面也不给小人。」 萧邢宇忍无可忍,凝眉道:「你给我闭嘴!在谢宁面前,不许再提什么殿下。」 「好吧,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不叫就是了。」 江月楼笑着应下,也不在萧邢宇身边坐下,或是因为忌惮萧邢宇带了两把剑,身后还有随时能醒过来的谢宁。他拿着那巴掌大的小酒罈默默地坐到了远远的台阶上,单膝屈起,纵使如此境地,仰头饮酒之时,竟也有几分潇洒气概。 萧邢宇便不说什么了,垂头看着谢宁。 那盏油灯的光芒即使微弱,在昏暗而封闭的酒窖中亦能清楚视物。 还是看不清他的脸,萧邢宇顿时生起几分冲动,想看清谢宁的脸,就算他长得不好看,像林出云那样,但他救过自己数次,萧邢宇保证自己不会因此忘恩负义的! 而且萧邢宇心底隐隐有种直觉,谢宁的容貌一定会让他很惊喜。 耳畔忽然传来江月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酒窖中格外响亮,震得萧邢宇心神一盪。 「萧爷,你也想看看谢公子的容貌?」 萧邢宇顿时回神,便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伸手在谢宁面具上徘徊许久,若不是江月楼出言提醒,他便揭开谢宁的面具了。 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词,趁人之危! 萧邢宇迅速将手收回,回头看江月楼。 那傢伙此时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台阶上品酒,脸上还是笑吟吟的,缓缓与他说道:「那日与谢公子一比,我也看到了谢公子的容貌,只是匆匆一眼,未能看清。萧爷想要看的话便将他的面具揭开,也让小人开开眼。」 他话里有两层意思,萧邢宇算是听出来了。 一来,他肯定萧邢宇是没看过谢宁容貌的。 二来,则是蛊惑萧邢宇下这个手,趁人之危揭开谢宁的面具,谢宁就是醒来了要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毕竟不是他亲自下的手。 此人好生险恶! 萧邢宇瞪着他道:「不看,滚!」 说完便扭过脸去照顾谢宁去了,江月楼哂笑一声,轻轻摇头嘆息一声,没再多言。 嘴上闹了一通后,萧邢宇胸口便没那么闷了。 安安静静地守在原地,望着被灯光柔和过的谢宁的精巧下巴,再也不想揭开他的面具了。 心想他若不想让别人看到,那定是有自己的原因,何必要勉强呢? 萧邢宇从不愿趁人之危,更何况那人是于他有过几次救命之恩的谢宁。 轻嘆一声,只待随缘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设定为每天早上十点更新,可能会有些延迟,十点多后应该都能看到了更新,为了能固定时间每天更新,我继续去存稿啦~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不知过去了多久,昏暗的密室里分不清时间,萧邢宇和江月楼竟是难得的十分默契,许久都没有一人再开口惊扰谢宁。 而谢宁的手指头微微一动,萧邢宇便立马发现了,再看谢宁果然正悠悠转醒,萧邢宇欣喜不已,可耳畔却传来江月楼的问话:「谢公子醒了?」 原来不只是他,江月楼也在远远一边密切注意着谢宁,萧邢宇不理会他,将谢宁扶起,谢宁看起来还是有些难受,微弱火光下可清晰看出他的苍白脸色,萧邢宇低声问道:「你醒了,哪里还不舒服吗?」 谢宁没说话,捂着胸口,应该是因为受了林出云那一掌,受了很重的内伤。萧邢宇又见他缓和一阵后,便盘腿打坐起来,闭上眼睛认真的调息着。 萧邢宇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时不时提防着边上的江月楼。 过了好一阵,谢宁才调息完毕,看起来也好多了,只是说话还有些无力:「我睡了多久?」 萧邢宇算了下:「约莫快两个时辰了。」 「林出云没来?」 谢宁似有些诧异,萧邢宇摇头,便听身后那江月楼笑着道:「谢公子无需担忧,有我守在这,林出云来了我也替你挡回去。」 第65页 萧邢宇瞪他一眼,将准备已久的水袋递给谢宁,声音分外温柔:「你先喝点水吧。」 谢宁点头,可萧邢宇却是要亲手餵他的意思,将水袋口递到谢宁嘴边,谢宁动作一顿,接过水袋侧开脸去:「我自己来就好了。」 萧邢宇也没想那么多,待谢宁喝过水后,才同那江月楼说道:「你刚才说段青枫没死,现在可以来解释一下了吧。」 江月楼笑了笑,忙起身凑过来,想要凑近谢宁时却被萧邢宇瞪眼拦住,他识趣的坐到了他们对面,中间隔着一盏油灯,三人便围着这盏油灯,仿佛围成一个怪圈。 萧邢宇更是讨厌江月楼向谢宁献殷勤的眼神,江月楼还先关心着谢宁道:「谢公子还好吗?我看谢公子方才受的那一掌,定是伤到了内里,我这正好带了些药,谢公子服下会好些。」 他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只白色小瓷瓶,递向谢宁,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无争山庄的金蛇丹,对内伤疗效不错,谢公子快些服下吧。」 萧邢宇自是不信他的:「你有这药,刚才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我看你是蓄意下毒才对!」 江月楼满脸冤枉:「怎么会呢?谢公子,只是方才萧爷护你护的太紧,我没办法靠近,再而言之,我就算把药给他了,他肯定又是现在的反应,定不会让你吃的。谢公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雠,我又如此钦佩谢公子,怎会对你下毒呢?」 任他说出花来,萧邢宇也是不信他的。可是谢宁和他却不一样,当着萧邢宇的面收下了那瓶药,并道:「多谢江庄主赠药,但是江庄主还是先将段青枫的下落说明比较好。」 他只是收下了药,并没有要吃,萧邢宇即使不满心下也能安心些,顺着谢宁的话再问道:「你说吧,段青枫没死是怎么回事?」 江月楼嘆了口气,不知是否是为了谢宁不相信他,他老实说道:「段青枫当然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杀他?他虽然功夫不如我,但在江湖人脉极广,好友遍布大江南北,其中不缺武林高手,我怎敢真的杀他?可他又与我作对,我只是带他回山庄教训了一顿而已。」 萧邢宇拧眉道:「那蓝庭生在地牢找到了段青枫的金笔,大家都知道段青枫向来是金笔不离身的,这你又何从解释?」 江月楼无奈道:「蓝庭生偷我家传宝剑,我怎么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吧?我放了段青枫之后与他打赌,他输了便暂时将金笔借给我,我再拿去煳弄蓝庭生,吓死他,看他还敢不敢再偷我东西!」 他说的时候还气愤填膺得咬牙切齿,只是那小气的行为,实在是不符合他无争山庄庄主的形象,且这话听起来漏洞百出,萧邢宇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信他。 「呵,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骗我,江月楼,你还当我是傻子吗?」 江月楼抿了抿唇,一阵无言,但眼神写着你就是个傻子。 萧邢宇沉着脸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江月楼扶额:「那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忽而停顿了下,江月楼又勐地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段青枫已经去了幽兰谷,并且寄信来告知我蓝庭生已和兰夫人母子相认,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幽兰谷内部和你们知道,这下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谢宁与萧邢宇对视一眼,俱是有些惊讶。 萧邢宇拧眉细想着,谢宁也低声在他耳畔说道:「我看他所说有理有据,但目前我们也只能跟他共处一室,这些事情出去之后自能求证,暂且先放过他,不过也需得警惕防备着他。」 萧邢宇点头,朝还要跟自己解释的江月楼摆手道:「行了,现在你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出去之后再跟你算帐。」 江月楼面上有些委屈,可也解释不清楚,半晌也只憋出一声嘆息。 谢宁养足了精神,此时状态也好些了,他有一事不明,直勾勾地看着江月楼。 「江庄主真是厉害,竟能在毒公子手下分毫不伤便全身而退。」 江月楼愣了愣,而后望着谢宁苦笑道:「谢公子,你明知我功夫在你之下,何苦挖苦于我呢?」 萧邢宇却也点头:「那你是怎么甩掉毒公子的?」 江月楼本不欲说,但看那二人热切的盯着他,承受不住这热情,便老实托出:「并非是我功夫好,我也只是碰巧知道他的弱点,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一分心,我便跑了。但他很快便能回神,白家寨都是他的地盘,我能逃到哪里去,只能先找到同盟躲起来了。」 谢宁低笑道:「可毒公子并非真的要杀你,只是一时怒气,找你发泄罢了。」 江月楼也笑着点头:「兴许是吧,待他怒气下去了,也许就不想杀我了,可现在还是不安全。所以我便跟着二位,就算他找到我们,注意力也不在我身上,我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你可真是算无遗策。」 萧邢宇语气里净是不屑,江月楼也不计较,反而谦虚摇头:「在下也只是为了自己安全多做打算罢了。」 萧邢宇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谢宁又道:「那江庄主不妨说说你跟毒公子说了什么话,他才放过你,好让我们也能学习一二。我还有一事不明,便是那串同心结手鍊,那个东西于毒公子而言的重要性,我看此间内情江庄主也知道许多。」 第66页 江月楼仍是笑着。 「谢公子所问之事,只要我江月楼知道的,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宁幽幽望他:「请讲。」 谁知他想了什么,江月楼似乎格外开心,笑弯了眉眼,而后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我跟毒公子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是我胡编乱造的,可他关心则乱,一时便信了——」 当时江月楼根本无法摆脱林出云,正在艰难之际,他忽的灵光一闪,在林出云手下边躲避边急道:「前辈!晚辈前几日见到了林夫人!」 他这么一说,林出云竟真的停了手,江月楼趁机退到一边,林出云面上也是着急的,冷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江月楼喘着气道:「在下见到林夫人了,可近来下了场雨,又引发了林夫人的腿疾,晚辈去时她已卧病在床数日,且身边无一人照顾,何等悽苦!晚辈实在是于心不忍,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要告知林前辈啊!」 他之所言诚恳意切,林出云竟然真的信了,瞬间运起轻功转身飞走了。 …… 「林夫人?」 萧邢宇与谢宁异口同声问道。 江月楼点头:「什么腿疾都是我乱编的,我知道毒公子很快就能反应过来,知道我骗了他,不过多久就要回来收拾我,可我的人还在白家寨外,我没带援手,不得已才要躲起来。」 「毒公子如此在意他的夫人,想必那串同心结也是他夫人所赠?」 谢宁顺藤摸瓜想到这点,江月楼也点头笑道:「谢公子好生聪明,那物正是毒公子与他夫人的定情信物。可他们夫妇分离十几年,毒公子往日也只能看着这信物睹物思人,偏偏咱们萧爷手太臭,就碰了一下那手鍊就断了。」 他说起话来还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惹得萧邢宇又瞪他。 「你说谁手臭?」 江月楼垂头憋笑,认栽道:「是我是我!二位也真是的,我好心请你们喝茶,你们不答应,偏偏要来这地方,毒公子可不好惹,我江月楼可真没本事保住你们。」 「谁稀罕你帮忙了?」 萧邢宇没好气地嘁了一声。 而谢宁仍在好奇江月楼所说之事。 「你说的林夫人又是什么人?」 他似乎对这个人分外好奇些。 江月楼望他一眼,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似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果不其然,他一开口便让萧邢宇更想揍他了。 「我已经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不过谢公子,你若想知道后事,你也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 萧邢宇还来不及动怒便被谢宁拦下了,谢宁沉默一阵,点头道:「你问。」 闻言萧邢宇疑惑了看了看谢宁,心下猜想谢宁要做什么。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可江月楼一问话,萧邢宇便憋不住了。 「谢公子,不知你是何方人士,家中高堂尚在否?谢公子年龄几何?可有婚配?」 一骨碌好几个问题砸来,尤其是这种私密的问题,莫说是萧邢宇早就气炸,谢宁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半晌后在萧邢宇滚圆的瞪眼中回答了江月楼的问题。 「我从小在京师长大,父母一年前就已不在,今年二十一,还未有婚配。」 从未想过他日夜都想知道的事情竟被江月楼三言两语问出来了,萧邢宇简直是膛目结舌。心中又是心疼,谢宁才二十一,比他小好多岁,但是人要比他成熟许多,定是在江湖经歷过许多事。 江月楼也是一愣,而后连连道歉。 「对不住,不知道谢公子高堂已……是我的不是,惹得谢公子想起了伤心事。」 谢宁抿唇摇头:「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这个林夫人了吧?」 江月楼颔首,可眼中却含着笑看着谢宁,隐晦地问对方:「谢公子不想知道我为何要问你这些问题吗?」 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萧邢宇总觉得江月楼的表情有点怪。 谢宁似忍了忍,耐心地顺着他的话道:「那你说。」 江月楼忙点头,而后爽朗笑道:「其实在下如此问,是因为在下对谢公子仰慕已久。」 可却听得谢宁有些茫然。 江月楼凑上前去靠近了一点,甚至端正了坐姿,挺起腰板,亦收敛了满脸笑容,似深唿吸几下,而后认真道:「在下的山庄缺一位庄主夫人,希望谢公子能考虑一下,是否接受在下的拳拳真心,不管结果如何,在下都不会因此生恨。只是想要告知谢公子,那日竹林之上,无意间的匆匆一瞥,在下便已为公子倾心,想要永远守护公子身侧!」 「……」 微弱灯火摇晃几下,将几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巨大而滑稽,正如江月楼的一番真情告白,也註定要一败涂地。 萧邢宇此时对江月楼的认识便是这厮已经完全不要脸了,抢先看了谢宁的容貌,又抢先向谢宁剖白心意,更是直接的求娶!似乎之前江月楼的种种表现也得到了解释,为了救心仪之人而出手也不无道理。 不过等等!为何是又抢先了…… 萧邢宇想着,脸颊泛起了微红,有那么一点在意的也看向谢宁,等着他的回答。 可这安静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江月楼也有些着急了,唤了声似因他这番话而失神许久的谢宁。 第67页 「谢公子,你怎么了?」 谢宁这才回神,只是不大习惯地往后退了退,直言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林夫人是谁吧。」 顿时,江月楼面上净是灰败之色。 「谢公子的意思我懂了,但是……」 他嚯地抬起头来,眸中坚定地望着谢宁,郑重道:「我对谢公子的心意亦不变,相信假以时日,谢公子能看到我的真心……」 「扑哧……」 这一笑声顿时引得二人注目,谢宁似乎还松了口气,而江月楼却是有些生气地看着萧邢宇:「萧爷笑什么?」 萧邢宇闻声再看他一眼,竟又是捧腹不止,笑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谁还不知道他幸灾乐祸呢,江月楼有些挫败,低着头对谢宁道:「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位林夫人吧。」 「好。」 谢宁点头,可江月楼正要开口,那边上的萧邢宇的笑声便让他无从下口,江月楼的脸色有些难看,谢宁也伸出手去推了萧邢宇一把。 「别笑了。」 萧邢宇立马捂住嘴,可一见到江月楼那张脸他就忍不住要笑,在谢宁的目光下他自觉闭上嘴,笑道:「你们说,我保证安静听着,其实也没那么好笑,只是没想到身边那么多漂亮侍女作伴的江庄主也有这般纯情。」 江月楼真生气了,回呛了萧邢宇:「萧爷身侧也从未少过佳人相陪,情史更是被传为佳话,在下可是望尘莫及啊。」 这会儿萧邢宇便笑不出来了,两人又针锋相对的互瞪一眼,而后同时瞥开视线,又是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谢宁无奈扶额:「烦请江庄主快些告知我那位林夫人的事情。」 心仪之人的话江月楼怎会不听,他立马便解释道:「说起来这位林夫人在江湖上也是一代女侠,她未嫁毒公子前,曾是仙霞派弟子,或许谢公子也听过她的传闻,她姓何,名袖月。」 「何袖月?」 谢宁的声音有些不大平稳,似是激动的。 江月楼道:「正是,这位何女侠在二十多年前的天下武林大会上,一人一剑胜过了许多英武男子,曾夺得天下第九的排位。更是善心仁德,曾助武林盟退敌魔教教众,是位女中豪杰,怎么,谢公子也听说过林夫人吗?」 谢宁有些迟钝的点下头:「听过,何女侠……曾与我娘是旧友,但是……我从未见过她,只从我娘的只字片言中听说过她的事情。」 「原来如此。」 江月楼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些更有趣的东西。 「说起来何袖月竟然嫁给了林出云,当年让无数人为之震惊。一个是正道女侠,一个是当年为魔教办事的小魔头,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了数年,有朝一日竟成亲了,而何女侠更是貌美如花,配上林出云,可谓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谢宁却道:「外人皆如此看,但到底如何,她心里清楚便是了,若她觉得开心,嫁给什么样的人我们也管不着。」 但看谢宁说这话时,眸中竟已是失神,情绪也甚是低落,萧邢宇因不懂而自觉地安静听着,此时也发觉了谢宁的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低声问:「谢宁,你怎么了?」 谢宁抬起清澈的眸子,摇头道:「没什么。」继而对江月楼道:「你继续说。」 江月楼点头:「他们夫妇二人成亲后,林出云便反了魔教,与何袖月归隐白家寨,不过几年后便生下了个儿子。林出云夫妇很是疼爱他们的孩子,可是在十五年前,他们的孩子还不足六岁那年,却突然没了。」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也是听前辈提及,从那件事后他们夫妇二人便反目成仇了。林夫人搬离了白家寨,十五年来守在儿子坟前,没再回来过,而林出云却是一直无颜面对林夫人,独自守在白家寨的家中,等待他夫人哪日原谅他了,再回到他们的家。」 谢宁问:「当年的事,没有人知道详情吗?」 江月楼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可能有人知道。」 谢宁疑惑看他,江月楼道:「说起来二十多年前何袖月有过不少追求者,其中一人尤为出名,正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力压林出云的谢逸谢大侠。」 他正说着,谢宁竟忽的咳嗽起来,江月楼这次又晚了一步,早已守在谢宁身侧的萧邢宇已悉心地替谢宁拍着后背,声音极其温柔地问他要不要紧,怎么样了。 江月楼有些搞不明白萧邢宇的心思,但谢宁很快缓过气来,并推开萧邢宇,眼中似有些笑意,说道:「你接着说。」 萧邢宇也随他安静听着,只是这次目光一寸不离谢宁。 江月楼狐疑地看了看二人,接着说:「当年武林盟实力不足,而魔教又挑衅武林盟,屠杀及逼迫众大门派归入魔教,有了林出云这样的好手,几乎是将那些老前辈打的无还手之力。而谢大侠练就一身绝技,乃是武林盟的中流砥柱。他与何袖月同为正道,一同匡扶正义除暴安良,最终为何袖月气节所折服,倾心于何女侠。」 「然何女侠对谢大侠并无那份心思,所以谢大侠註定只能单相思。而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后来谢大侠的夫人,竟是何女侠的好朋友,风雪楼的香美人段凌烟。段大侠竟有如此际遇,而谢大侠移情段凌烟这段过往也叫人深思。」 说到此处谢宁又是一声轻咳。 第68页 江月楼便打住,诚心劝道:「谢公子,你先把药吃了吧,我看你挺难受的。」 谢宁却是宽慰一笑。 「不必,我的伤不重,不必浪费好药。」 既然如此江月楼便不劝了,谢宁爱听这些他便讲这些。 「何女侠与段凌烟乃是闺中密友,虽然这个风雪楼他并不算是正道这边,可二人数十年情谊,即使后来嫁给他人,皆是隐居去了,但我想当年的事情,或许谢大侠和谢夫人会有所了解。」 语毕,谢宁垂眸望着幽幽火光,忽而出言道:「可我听说,何袖月和段凌烟已经决裂多年了。」 江月楼惊道:「有这事?我从未听过。」 萧邢宇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嗤笑道:「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你还未出生,怎会样样都清楚?」 江月楼不言,谢宁继而道:「当年何袖月为了救林出云,曾背叛武林盟,将谢逸等人准备进攻魔教的消息传递给魔教教主,此事正好被段凌烟发现了,何袖月竟不顾姐妹之情,将段凌烟打成重伤,而后逃走。而段凌烟被谢逸及时救回,为了报答谢逸的救命之恩,段凌烟倾尽全力相助,二人患难生情。后来除去魔教后更是结为夫妻,之后隐居多年,段凌烟虽然一直在打听昔日姐妹的下落,却没再见过何袖月。」 「竟是如此!」 江月楼想了下,忽而看着谢宁疑道:「此事谢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谢逸与段凌烟夫妇二人之事乃是二十多年前了,江湖上一些老前辈也无从得知,可谢宁却知道其中辛密,甚至连何袖月曾背叛武林盟之事他也清楚,江月楼看着谢宁的眼神已有些变化,忽而问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邢宇其实也隐约猜到了,两人皆望着谢宁,谢宁嘆了一声,道:「江庄主有话直言便是了。」 江月楼颔首,问道:「谢公子也姓谢,不知谢公子与谢大侠是否相识?」 谢宁点点头:「确实如此。」 江月楼却没再问,他似乎知道了,又似乎是不想再深究下去。 但他们所提及之人,萧邢宇也听过一些,便笑道:「原来江湖上也会有这般正魔之争,你们所说的那个香美人,我倒是听闻过,二十多年前江南出了名的美人,父亲是风雪楼的楼主,而这个香美人更是金陵第一美人,生来玉体便带着馨香。许多年前我父曾游玩金陵,亲眼见证了平阳王为了追求段小姐豪掷千金的场面,甚至当众求娶段小姐,许诺了正一品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段小姐却是视金钱权力如粪土,对不喜欢之人是怎么也不愿勉强自己,连我父也赞扬段小姐非一般女子。」 江月楼亦笑道:「这传闻我亦有听说,当年段小姐正是桃李之年,香美人的称号已闻名江湖,便有不少人慕香而来。」 虽说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但谢宁似乎有一点生气,冷言打断了他们二人:「你们有时间在这里谈论什么香美人,不如多想想我们怎样才能安全的离开白家寨。」 二人面面相觑,随即皆低下头去,应该是在想法子了,可江月楼不过一会儿又眨着那双桃花眼望着谢宁,笑吟吟地说:「谢公子,我一直就想问了,你身上熏了什么香,味道很好闻呢。」 谢宁似被噎住了,一时也没说话,萧邢宇却生气道:「熏什么香关你什么事?刚都说了,你还要还要问!话那么多,闭上你的嘴吧。」 谢宁松一口气,顺着萧邢宇的话道:「江庄主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又被骂了一顿,江月楼还是不生气,笑着摇头:「没有。」 他还直勾勾地看着谢宁的脸,眼神热切得似要穿透谢宁的面具,谢宁有些不适地侧开脸去。 萧邢宇想了会儿,说道:「这么说来,林出云在白家寨也有二十多年了,那白家寨的客栈里头有密室,他会不会也知道?」 一句话惊醒二人,他们同时睁大眼睛看向萧邢宇,眼里有些惊恐,也是同意萧邢宇的猜测的。 谢宁道:「若真是如此,那他要找我们,岂不是很容易。」 「他若知道这个密室,而我们现在就好比是自投罗网,已经在他的掌控之内了,他要杀我们,完全有一百种方法。」 江月楼如此陈述道,萧邢宇亦认真起来:「如此一来,趁他还没有找到这个密室来,我应该趁这段时间快些离开。」 谢宁道:「可是上去的话,就更容易被发现了。」 「所以我们该想个万全之策。」萧邢宇幽幽嘆了口气,脑中是毫无头绪,随口扯道:「倘若此时如话本上一样,被困在地下的少侠发现了机关,找到密室,得到了死去的高手留下的绝世神功,那该多好。」 江月楼闻言乐道:「话本中的故事也可信?萧爷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萧邢宇不服气地反驳:「可话本里的故事不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吗?说书先生也说过这样的武林轶事。」 连谢宁也勾起了唇角,他们方才紧张得要命,可萧邢宇一开口又叫他们既无奈又好笑,气氛也没那般烦躁了。谢宁望了望黑暗中的密道口,嘆道:「看来现在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密室里安安静静的。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谢宁还在打坐调息,他所受的只是内伤,也亏得林出云虽善用毒而得名,而这些年毒功大成,他如今功夫之深厚,即使不用毒也能立于武林之巅,从而与谢宁等小辈交手他未曾用毒。 第69页 萧邢宇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想着事,忽而肩膀被人撞了下,他看过去,便是江月楼那厮,朝他说道:「还有没有吃的?我也饿了。」 萧邢宇白他一眼,道:「没有,自己上去拿。」 江月楼苦恼道:「万一林出云就在上面等着我们呢?就等着我们饿了,一上去找东西吃就要把我们就抓住了。」 萧邢宇却笑道:「这不是正好吗?」 他巴不得江月楼被抓走呢! 江月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萧爷,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能因为你我是情敌便盼着我死啊!」 可将萧邢宇说的煳涂了,红着脸瞧了眼谢宁,见那人还在认真调息,应该是没有听到江月楼的话,瞪圆了眼睛粗暴地将馒头塞进江月楼嘴里,气道:「给给给!吃不死你!」 江月楼这才满意,就地坐在萧邢宇身边,一点庄主形象也无,萧邢宇的皇子形象也早掉价了,两人竟有一日坐在一块如此辛酸地啃着馒头,萧邢宇想想便觉牙酸。 江月楼边吃边道:「我算了算,现在大概已经入夜了,客栈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人都跑光了,一天没吃东西可要饿死我了。」 萧邢宇斜他一眼,似无意地道:「你带了多少人来白家寨?」 江月楼这会儿什么都能回答他,笑道:「带了几个剑侍,就是你们见过的那几个侍女,不过我让她们出寨子了,林出云不喜欢其他江湖人在白家寨的地盘上闹事。」 「你就没留个后手?」萧邢宇简直不可置信。 江月楼耸肩:「我能怎么办?我都说了,毒公子林出云不是我无争山庄能惹得起的,连武林盟也都不敢在白家寨造次,萧爷你们那天就不该来白家寨的。」 萧邢宇冷笑道:「我不来白家寨不就被你抓了吗?你以为我傻?」 江月楼又是满脸冤枉。 「我就算抓了你,那也是好礼相待,也比现在大家都被林出云追杀强吧?」 「……你真是好无耻。」 萧邢宇不想跟他说话了,江月楼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都是为了你好……」 嘀嘀咕咕地不知道他在讲什么,萧邢宇也无意去听,忽而听到一声细小的吱吱声响,皱着眉头循声看去,那微弱的油灯火光下,似有些什么东西在他身后耸动。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吱吱声,萧邢宇立马反应过来,勐地滚起来,急得满地跳脚。 「有老鼠!这破地方怎么还有老鼠啊!」 萧邢宇是叫的何等悽惨,无意中碰倒了放在地面上的那盏油灯,唯一的火光在倒地瞬间熄灭,酒窖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萧邢宇只听得见老鼠的叫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更是吓得连连大叫。 「江月楼!你快杀了那只老鼠啊!」 可这般静谧的黑暗中,传来的是江月楼毫不掩饰的笑声,「原来萧爷害怕老鼠,小人实在是没想到啊哈哈哈……」 萧邢宇面子早就不保了,摸黑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凸起的形状有些奇怪,手边一阵凉意,他迅速起了一身冷汗,回头再摸了摸,发觉是墙面后才松了口气。 他们这般大吵大闹早已让谢宁无法忽视了,江月楼语毕时密室中便骤然亮起火光。 谢宁手中拿着火摺子无奈的看着二人。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 此刻那老鼠早就被萧邢宇吓跑了,而江月楼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捧腹不止,见了光后萧邢宇才安心下来,也立马羞红了脸,小声解释道:「我我……我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老鼠了,所以,突然间看到,不太习惯……」 他在宫中长大,几乎都见不到那种黑暗中那些脏兮兮的小动物,小时候也被吓着过,直到现在还在怕。 江月楼笑够了,但见了萧邢宇因害怕老鼠都摸黑跑到墙边去了,更是指着萧邢宇笑个不停。 「萧爷,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要知道那种犄角旮旯最是多老鼠蟑螂什么的,还会有蜘蛛呢。」 他就是故意吓萧邢宇的,萧邢宇一边觉得丢人,可身体还是自觉的向他们走回去,强装镇定道:「就你话多,我刚才只是不习惯而已!怎么可能会害怕!」 江月楼倒也给他面子,乐颠颠的摆手,声音仍是带着笑腔:「原来是这样,那萧爷你现在习惯了吗?要不要我去把那只老鼠抓回来给你报仇?」 萧邢宇自知这次在谢宁面前丢脸丢到家了,无视江月楼那故意嘲讽的话,低着头细细观察着谢宁的神色,心中越发羞耻,谁知谢宁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他等下。 萧邢宇便站住了,站在远处茫然地看他。 谢宁很快点燃了油灯,端起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很认真,没一点笑意,江月楼也是安静下来。谢宁直直越过萧邢宇,端着油灯在墙面上照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萧邢宇二人也暂停了吵闹,谢宁端着油灯,此时正在摸索着那平整的灰墙面,在那半人高之处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凸起,六角形状,似雕刻着什么瑞兽,若非是方才萧邢宇跑到这边来,谢宁也发现不了这个东西。 「你们看这块东西。」 萧邢宇定睛看去,又伸手摸了摸,这正是他刚才无意中摸到硬硬的东西。 「这并非石雕,而是青铜所制,上面刻的是麒麟瑞兽,看起来这应该是个机关……」忽而停顿下来,萧邢宇惊喜道:「莫不是真让我说中了,此处还有个密室!」 第70页 江月楼一脸怪异:「不会吧?」 萧邢宇横他一眼,扬起下巴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谢宁亦是点头,认真道:「你们往后退,我来试试。」 二人自是听话地退到谢宁身后,谢宁伸手转动了那块青铜浮雕,接着几人便听到一阵细小的轰隆声响,忽而墙面的灰尘扑簌簌地撒落,几乎将几人险些呛到。 这昏暗的酒窖中竟出现了一道莹白光线,而后慢慢的,那道光线越来越大,在几人面前,嵌着那块浮雕之处的那道墙面,豁然转开了一扇石门,那幽幽光线便是打里头出来的。比之油灯,那光线直接便刺得几人伸手遮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在昏暗的酒窖里待的久了,猝不及防见到光线难免眼睛会不舒服,不过一时半刻几人便缓过来,石门也已经完全开启,里面是一条通道,墙面彻得平平整整,看起来是有人精细打造过的。 通道不过一丈长,那光线便是里面透露出来的,打在铺着厚重灰尘的地面上,此时在看那光芒,也无刚才那般刺眼,看起来甚是柔和,同时也似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使人心生好奇,想进去一探究竟。 萧邢宇抬步刚要踏进去,便被谢宁拦下来,提醒道:「小心有机关。」 萧邢宇当即退回去,心怪自己鲁莽,谢宁叫他们跟在身后,他先进去探探路。跟在谢宁身后进入密道,脚踩到地面的瞬间便留下一个印子,萧邢宇细心留意了一下,直到走到密道尽头,里面豁然开朗。 宽大的石室呈六角形,石室两侧很是整齐摆放着一些刀兵剑刃,陶制器具等杂物,上面已然是堆满灰尘。石室很是宽大,中央筑起一道及膝高的石阶,上面摆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椁,棺椁正前方的墙面是一个巨大而怪异的六角符号。 而在石棺的东南,西南两角处则是规则的摆放着两只石雕镇墓兽,可就是这面相狰狞的镇墓兽,张大的口中竟一边镶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原来这两颗夜明珠才是让石室亮如白昼的原因。 这石室里很是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杂乱,仿佛就是个沉寂地下多年的普通墓室,一丝人气也无,连空气中都透露着七分阴冷。明白了有光的原因,也没有发现机关,几人便放开了手脚在里面四处探索。 那些杂物兵器应该是墓主人的陪葬之物,年代久远,早已生锈,有些琐碎物品已经腐烂,靠近过去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谢宁看了几眼便走开了。 江月楼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此处连别的出口也没有。 心中有些气馁,眼角扫到萧邢宇时顿起几分笑意,凑过去问他:「萧爷站在这石棺前看了许久,可曾看出什么来了?」 谢宁闻声看去,萧邢宇在中央的石棺前已站了许久,正看着石棺上的精细的雕刻出神,连江月楼刻意找他玩笑也不理会,将肩上的手拍开,踏上了台阶上更凑近了棺椁,低声斥道:「别吵我!」 江月楼不明所以地眨巴眼睛,还要凑上去逗他玩,却见谢宁不知何时过来了,在萧邢宇身边也看了眼石棺上的浮雕,问道:「怎么了?」 萧邢宇摇摇头凝眉不语,又围着石棺转了一圈,将上面的雕刻看得很是仔细。 谢宁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他看完,却见萧邢宇忽而激动道:「此人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江月楼笑道:「这墓室里除了这两颗夜明珠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萧爷你倒是说说这墓主人有哪里不简单了。」 萧邢宇竟是笑了起来,拉着谢宁到了石棺前,指着上面的雕画道:「谢宁你看这个六角符号,起初我见它有些眼熟,才看了许久,刚才明白过来,这正是前朝周国的皇室才会用到的符号,这是周国皇室的家族图腾!」 谢宁听得有些懵,萧邢宇也马上意识到谢宁可能不知道前朝之事,毕竟他们萧氏建立大夏,推翻前朝已有一百多年,若非是他在内廷看过一些前朝秘闻,也不会知道这个六角符号的特殊性。 萧邢宇解释道:「石棺上的雕刻其实已经将墓主人的生平刻画出来了,此人应当是一百多年前的前朝皇室,还是个地位挺高的世子。看墓的规格,他应当是死在亡国之后,周国都亡了,自然是事事从简了,而这两颗夜明珠则是他的陪葬之物,亦是有典故的,乃是他救驾后,周帝所赐。」 谢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他:「上面还说了什么?」 萧邢宇指着另一侧的雕画说道:「周国亡后,这位世子便隐姓埋名,在此地落脚,他曾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无意中接触到了一些经书,从里面得到灵感,从而已毕生之力,将近二十年的时候写了一本书……」 此处萧邢宇看不大懂,皱眉道:「好像还是十分珍贵的书,他写成这本书的时候就因精力交瘁而死,后辈们便将他葬于此地,而周帝赐他的夜明珠与他攥写的那本书被视为他最珍重的物品,也随着他深埋地下。不过因为已经亡国,身为世子的他并没有得以厚葬,后人在此处的雕画表达了他们的歉意。」 谢宁道:「原来如此,所以这里只是一个前朝世子的墓室而已。」 若是再找不到其他出去的通道,他们要不是被饿死在这里,便是上去冒险一试,被林出云杀掉的可能性也很大。 第71页 萧邢宇心中也愁,丧气垂头,却忽然顿住,将江月楼推开,自顾自地蹲下去看着地面。夜明珠的光线柔和,尚且能将地面照的清楚,沉积了上百年的墓室中,地面肯定会堆积许多灰尘,只要是人走过,就一定会留下脚印。 谢宁见他此番动作有些奇怪,似有些担忧道:「你在看什么?」 萧邢宇抬眸看着谢宁。 「地上怎么这么多脚印?」 谢宁愣了下,而后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也明白过来。 「我们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地下的脚印,但我们也没有太多走动,地上这些脚印可能不是我们的。」 江月楼亦不是蠢笨之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只是还有些不以为然。 「也许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不过这个墓室的机关并不难找,有人来过这里也很正常。」 萧邢宇二人低着头看着那些脚印子,其中有一个脚印很小,看样子应该是女子的,顺着这一组脚印走去了一圈。方才没注意到的许多异样之处也被揪了出来,比如那些陪葬品摆放的位置,有几样明显乱了。 走着走着,谢宁忽的停了下来,此时他已经回到了镇墓兽前,且眼尖的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里有血,看起来已经干了很久。」 就在镇墓兽大张的口中,幽幽发光的夜明珠静静地嵌在里面,而那片血迹谢宁便是在镇墓兽的嘴边发现的。 「仔细看去,这颗夜明珠比之另外那颗,似乎没那么亮。」 江月楼特意对比了下,谢宁没作声,却伸手摸向那颗夜明珠,瞬间墓室里的一半光线便被遮住,不过一会谢宁便松开手,那颗夜明珠竟比刚才亮上许多,照的整个墓室更加清楚,谢宁只是将上面的污渍拂去罢了。 谁知谢宁又摩挲着指尖擦到的一丝污渍,突然伸手将那颗夜明珠按了进去,似要将它推进镇墓兽口中,可就是这么一动,那颗夜明珠竟真的缓缓滑进了镇墓兽口中,而后不足片刻,眼前墙面上那个巨大的六角形状竟从中间豁开一道口子,原来墓室中还有一处机关! 夜明珠的光芒照不进密室里,但里面应当不大,谢宁等人震惊过后,便又端着油灯进了那间狭小的耳室。 出乎意料的,里面比墓室要杂乱许多,谢宁脚步忽的停顿下来,身后两人亦慎重起来,谢宁低头看了眼。 「是箭。」 在他脚下是一支箭,不仅如此,这件秘密的耳室里,整个地面都四下散乱着许多箭支,有些被斩断的,有些斜斜插入地面青砖的缝隙中。 「此处应该发生过打斗。」 谢宁猜测道,萧邢宇忽而指着一个地方惊唿道:「那几处是不是机关?」 在那平整墙面上,竟有几处两人高的小洞口,看样子那箭支便是自那机关□□出,谢宁静了静,竟抬步上前,惊得萧邢宇与江月楼心儿直跳时,他才回头道:「这里的机关早已毁坏,无需担忧。」 萧邢宇与江月楼同时勐地松了口气,跟上去观察着这间小小的耳室。 这耳室四面墙壁什么上除了几处机关外都是空空如也,而在中央却摆放着一座神龛,上面有个精雕华贵的檀木盒,其贵重程度甚至超越了外面的所有陪葬品,不包括那两颗夜明珠。 可那盒子已经被人打开过了,而且里面也是空空如也的。 金丝绸缎上本该躺着一件宝物,此时却是堆满了灰尘,江月楼自觉上前将那块金丝绸缎取出,一动便是一阵灰尘,直直的呛进鼻子里去。 江月楼道:「这上面有字。」 他展开那段丝绸,谢宁便靠近过去一同看着,二人站在一处靠得极近,萧邢宇虽有些不满,然还是乖乖地等着他们看完,继而问他们二人:「上面写了什么?」 谢宁不说话,紧抿着唇瓣,可江月楼却笑道:「萧爷还记得你方才在外头替我们解读的那些雕刻?」 萧邢宇道:「自然是记得的。」 江月楼点头:「萧爷解读的一点没错,不愧是见多识广。这绸缎上乃是外间那个世子的儿子所写,这个世子已毕生精力攥写了一本毒经,然他刚完成这本着作便不幸去世,后辈们将这本毒经视为这个世子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更加隆重的设置了密室将它藏起来,要给这个世子陪葬。倘若有人前来盗书,定会被这里所布下的天罗地网阵永远困在墓室中,给他爹陪葬。」 「……毒,毒经?」 萧邢宇真是越听越煳涂了,谢宁解释道:「应该是一本极其厉害的毒经,囊括了使毒,炼毒,甚至内功心法等全套功法,而在我们之前,这本毒经就已经被人拿走了,这里的天罗地网阵,自然也早给盗书人破了。」 萧邢宇噢了一声,大抵是明白了,江月楼又笑着说:「而这上面还写了一些东西,世子的儿子还在墓室里留了后路,若是真有人破了天罗地网阵,取走他爹的毕生所着,他认为那便是有缘人,特留后路一条,将神龛移开,下面便是离开的通道。」 「果真如此?」 萧邢宇喜极,又是一声嘆息,「没想到那世子的儿子还有这般善心。」 误打误撞之下进了这个墓室,而后又鬼使神差的到了此处,并得得知另一个出口,无意中得到了生机,真是比那远古传说还要曲折迷离,先人之念神幻莫测,但总归是一条出路,连谢宁也勾了勾嘴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走吧。」 第72页 另二人亦笑着点头,萧邢宇与江月楼自觉地合力去推那神龛,果不其然,那神龛并不难推,二人稍作用力,便能将它推开,而后露出了一个向下走的石阶通道。 这必然就是那世子的儿子留下的生路了,见了此通道,萧邢宇心情是舒畅极了,也不计较和江月楼旧仇,两人也能相视一笑。 萧邢宇兴奋的回头去叫人:「谢宁,出口真的在……」 可他又见谢宁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在地上的杂物中捡起的一柄断剑,剑身窄细,而剑鞘上更是挂着一串长穗子,这应当是把女人用的剑。 此时谢宁正拿着那断剑细细端详着,萧邢宇笑意一顿,凑近问道:「这是什么?」 谢宁摇头:「是一把女人用的剑。」 「这里还真的有女人进来过?」闻言江月楼也有些兴趣,嘴角噙着笑意将那把断剑拿过来看了看,继而笑道:「这是仙霞派的佩剑,仙霞派女子众多,用的剑也与中原各剑派不同,剑身往往更窄细,适合女人用。」 江月楼自小练剑,天下的剑有各种类型,他自认见过七八,要问起评鑑宝剑的话,江月楼绝对是高手。 「仙霞派?」谢宁似有些吃惊。 江月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继续解释道:「看这剑刃上反光暗鸦,此剑应该已经有二十年没见光了,而且断成这样,除了回炉重造,也修不了了。」 此言更是让谢宁笃定了某件事,与他对视的江月楼的笑眼里也很是明白,唯有萧邢宇完全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烦躁地伸手拦住二人相接的视线,提醒道:「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谢宁道:「也对。」 他却收起了那把断剑,而后端着那盏油灯先下了密道,迟钝了许久的萧邢宇看到他这个动作是忽而明白了什么,二十年前,毒经,毒公子,仙霞派的剑……这条条线索汇聚在一起,此事定然与何袖月脱不了干系。 想来这个密室那二人定是来过,且林出云那一身毒功想必也是得此毒经而练就,可不知谢宁为何收走那把仙霞派的断剑,萧邢宇猜测着也跟上谢宁,江月楼自觉断后。 这是一条很长的密道,不知要通往哪里去,七拐八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且那密道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肩通过,仅仅七尺高,里面难免有些憋闷。 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时间,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应当是到了出口,而他们所走的通道也早变成了宽敞的山洞,待几人出了这个山洞时,才发觉天上已然艷阳高照,外头已经过去一天了。 「原来这个密道竟是与白家寨后山的山洞相连!」 终于见到了光,见到蓝天,郁郁葱葱的后山竹林,空气清新沁人,萧邢宇长舒一口气,胸口的窒息感也渐渐消散。 出得困境,谢宁亦是欣喜的,江月楼此时也开了口,生怕谢宁忘记了似得,提醒他道:「谢公子,我们已经出来了,你该把我的穴道解开了。」 他若不提起萧邢宇还真将此事给忘了,萧邢宇忙朝谢宁道:「不行!我看他绝对是个过河拆桥之人,我们不杀他,可他恢復了武功一定会要抓走我们的。」 谢宁沉默着,但他与萧邢宇站在一块,手中又拿回了萧邢宇一直替他保管的长剑,静静地将手按在剑柄上,即使不言不语,江月楼也明白了他的立场。 该是喊冤的时候吧,却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 紫色身影猝不及防的落在几人身前,眸中狠厉地看着几人。 「你们可终于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好叭我是存稿箱,存稿已告罄,懒作者果然坚持不了多久ㄟ( ▔, ▔ )ㄏ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林出云!」 萧邢宇几人一眼便认出了那紫衣人,没料到他一直在出口处等候着,从而萧邢宇也肯定了一件事,林出云知道这个密道,而且还知道远在后山的密道出口,那他之前的猜测便不会有错,林出云所学的毒功,并非自创,而是偶得先人留下的毒经,才有今日的本事。 林出云阴冷的眸光扎在萧邢宇身上,唇角勾起冷凝笑意。 「既然出来了,那就把你的性命留下吧。」 得知自己弄坏的那条同心结手鍊与林出云而言异常珍重,萧邢宇知林出云定不会再放过他的,此番这这里等候,定是来取他性命的。 谢宁亦是抿紧唇瓣,神色凝重,江月楼急道:「谢公子,快将我的穴道解开吧,你我一同联手,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谢宁垂眸想了想,萧邢宇此时却觉生死已无甚重要了,大抵是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他与谢宁说道:「谢宁,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林出云只是要杀我,我算是明白了,哪怕我侥倖活过来了,也躲不过这天命。」 他此时笑得很轻松,终是认了命,也有几分释然。 自重生以来,他所经歷的生死太多了,不想再让别人被他牵连,更何况是三番四次救他的谢宁。若还有遗憾,那便是不能找到谢汝澜,他心中还有亏欠,重生前曾向自己立过誓,若有机会一定要帮助谢汝澜,他却做不到了。 谢宁似愣了下,黝黑澄澈的眸子深深的望进萧邢宇含着笑意的眼底,他没想到他眼中向来贪生怕死的萧邢宇会这么说,虽然之前萧邢宇不顾自己安危扑上来拦住林出云那时,谢宁心底就已经够震撼的了。 第73页 江月楼苦笑着提醒二人:「明明有生机,萧爷为何如此悲观?谢公子,麻烦将我穴道解开,我江月楼势必会保护萧爷,定不让他有一分一毫的损伤。」 江月楼说此话时仿佛很是郑重,然萧邢宇却不信,他有些烦恼道:「江月楼,你别来吵我们!」 江月楼一时语塞,真的没说话了,可他们自顾自地说着话,完全被他们几人冷落的林出云的耐性却所剩无几了,他凛声打断众人,冷冷道:「从来没有人能在我手底下逃走。」 他冰冷的眸光略过萧邢宇与谢宁,紧接着落到江月楼身上,望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道:「也从来没有人敢欺骗我,因为敢骗我的人,都成了死人。」 语调低缓,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其中杀意,江月楼上前一步,脸上扯起温和笑容。 「林前辈,难道你真的不顾你我之间的交易了吗?先前不过是一场误会,只要林前辈不再计较,那晚辈定将金蛇丹送到林夫人手中。」 「金蛇丹?」 萧邢宇闻言惊讶回头,正巧与谢宁同样诧异的视线相撞,那枚治疗内伤功效极好的丹药,因其制作艰难与材料很难找齐,在市面上几乎是有价无市的,江月楼本该是要将那金蛇丹赠与林夫人何袖月的吧? 可江月楼却随手送给了谢宁,萧邢宇此时不得不相信,江月楼之前所说的心悦谢宁的话的确是真的,他真的将一颗真心捧给谢宁了。 谢宁之前也不信任江月楼,此时听到此事当真是意想不到。 这时林出云的脸色已极其难看,江月楼似毫不畏惧般站在他们二人面前,继续笑道:「前段时间有人寻林夫人麻烦,虽然林夫人后来没出事,但到底也受了内伤,一时半会儿养不好。林夫人一人在山中居住,身边也没有照顾她的人,多少会有些不便,即使之前晚辈是欺骗过林前辈,但林夫人的内伤确实是真的,林前辈你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林出云沉着脸看江月楼,阴鸷视线对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眸子,到底是林出云先败下阵来。 「药呢?」 江月楼似松了口气,笑嘆道:「等萧爷出了白家寨,那药晚辈自然会双手奉上。」 萧邢宇与谢宁有些面面相觑,这个江月楼怎的突然这么好心了?就算他上头的人派他捉拿萧邢宇,但眼前却不是个冒险的时机,江月楼完全可以弃了他,毕竟林出云是个不可估量之人,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受制于人,还是不顾一切的死磕到底? 林出云选择后者。 「不行,你不交出金蛇丹,今日也一併去死吧。」 语毕将直接出了手,纵使江月楼快速的闪避了一下,还是被一道内力打得后退了几步,正好谢宁与小型鱼接住了他,谢宁眼疾手快地伸手在他身上几处穴道点了几下,而后将江月楼丢给萧邢宇,拔出剑刃指向林出云。 因为方才被封住武功还接下了那一道内劲,江月楼此时也不好受,胸腔内一片灼烧感,幸而谢宁及时给他解开穴道,他自行调息一番后也无大碍。那边谢宁已与林出云再接上手,比之上次,谢宁摸出了些林出云的招式,倒不至于一来便落了下风。 连江月楼也情难自禁地赞嘆一声:「谢公子当真是武道天才,只消一次交手,便能破了林出云的招式!」 这么看来,自己败在他手下,已不是什么难堪之事了,江月楼眼底对谢宁的艷羡更添几分。可萧邢宇看不懂什么见招拆招,他只见谢宁如入了水的鱼儿一般,一次次飞速的避开林出云的毒手,心尖也随之颤抖,江月楼一出言便叫他烦恼不已。 「少废话!你不是说解开穴道就去帮忙吗?」 萧邢宇瞪着江月楼道,他只恨自己懒惰,没想过要学功夫,否则现在该是和谢宁双剑合璧的人就是他萧邢宇了! 江月楼自当点头,以怀中抽出的摺扇作剑,捲入了那二人的战局中。 一时间变作三人的打斗,谢宁与江月楼交过手,两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以谢宁那不知名的精湛剑法与江月楼的绝技折水剑法强强联手,林出云这会儿很难将二人同时击溃,他仿佛全身上下也长了眼睛一般,两人的剑招指哪他都能瞬间避开,其应变能力极强。 萧邢宇旁观得极其揪心,生怕林出云一个杀招,要对谢宁下手。 可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谢宁受过内伤,对敌百招,已然力有不逮,林出云敏感的察觉到这一点,毒辣的眸子觑见了谢宁的一丝破绽,掌心蓄力,重重地一掌便要向谢宁拍来。 此时离谢宁最近的是江月楼,他最先发现了这一点,且刚大声喊出小心二字后,便弃去攻击,飞身挡在了谢宁身前,那一掌带着林出云七成功力,拍在江月楼肩上时,瞬间便将江月楼打得呕出一口鲜血来,堪堪就要倒下。 谢宁及时将他扶起,江月楼却咬着唇将他推开,气息不稳地提醒道:「小心背后!」 背后一掌袭来,亏得谢宁躲得快,他看了眼江月楼,抿着唇瓣再对付上纠缠不休的林出云。这一番惊险萧邢宇也见到了,他此时上前将那江月楼扶起,已不再是针对他的口气,江月楼对谢宁以身相救,确实是他无法做到的,他因此也对江月楼改观了。 「你怎么样了?」 江月楼咳了口血,而后索性直接扯袖子抹去,酣畅笑道:「我无事,毒公子念在我那金蛇丹的份上,暂时不会杀我,留了几分力道。」 第74页 他这么说萧邢宇便安心多了,在专心看向谢宁那边,连他也看得出来,谢宁似已经开始落下风了,他的剑势还是很稳的,只是力道小了许多,他估计快抵挡不住多久了。 可这时林出云忽而捏住了谢宁的手腕,借势见到了谢宁剑刃上的细小刻字,忽而开口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灵虚剑法?」 谢宁不语,咬牙将他挣开,继而又是一剑秋风扫落叶,可林出云已经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此招,他忽而笑了起来,平平无奇的面上竟染上了几分莫名的阴邪好看,眸中闪着精光,他笑道:「对了,你姓谢,谢逸是你什么人?」 谢宁依旧不言不语,但剑势又增添了几分冷厉剑气。 萧邢宇皱着眉,他看得出林出云没再对谢逸下杀招,却是纠缠着谢宁说话,实在是诡异得很,他问江月楼:「毒公子在干什么?」 谁知江月楼也笑了,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毒公子也怀疑谢宁的身份了。」 萧邢宇微眯起眼睛望着江月楼:「也?」 带上几分警惕,默默地伸手在宽大袖中摸着,里头藏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江月楼却没再说话,专心注着地望着那边战局。 谢宁明明已经没力气了,却是越大越凶,最后变成了他纠缠着林出云,而林出云轻轻松松便能将他击溃,谢宁眸中有些不甘,继而林出云又再开口,语气甚是轻蔑。 「没想到终有一日,谢逸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一生引以为傲的灵虚剑法如今却被我林出云轻松破解,该说是谢逸的剑法没用,还是你没本事?」 谢宁紧紧咬牙,眸中忽而升起怒火,紧握剑柄,勐地运起剑势砍向林出云,似终于忍不住了,破口怒道:「不准你侮辱我爹!」 林出云只轻微侧身便避开那剑,而后手掌在谢宁肩上一拍,谢宁便往后退去,嘴角又溢出一丝鲜红,可他很快又持剑缠了上去,招招皆是杀招,皆被林出云所破。 而萧邢宇在听到谢宁的话时就已是怔愣住了,耳畔传来江月楼带着三分笑意的轻语,惊得萧邢宇倏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原来他真的是谢逸谢大侠和香美人段凌烟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因为身体不舒服就没存稿了,还好现在更新还不晚,么么哒!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林出云轻易便避开谢宁,可谢宁却是与他较上劲了,固执得很,即使手上已经在发抖了,虎口处已经裂开,血顺着五指流下,落到剑刃上。 他已亲口承认了自己就是谢逸的儿子,林出云便不再出手,只是招招躲避,嘴角挂着三分讥笑,「谢逸的儿子就这点本事吗?你爹去哪了?找他来呀,与我再比一场,这次我不会在输给他!」 他的话中明显已经是要放过谢宁了,萧邢宇急忙大叫道:「谢宁!别打了,你都受伤了!」 他刚要奔去找谢宁,手腕却被江月楼死死攥紧,「别过去,谢宁是为了救你才和毒公子这般拼命,趁现在你马上走!」 萧邢宇惊道:「你不去帮忙,还叫我走?你忘了你刚才还说喜欢谢宁吗?」 这话吼的挺大声的,听得江月楼耳尖倏地红了,咬着牙低声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萧爷,你走了,我和谢宁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什么叫我走了你们才……」萧邢宇忽然怔住了,微微睁大的杏眼也渐渐明悟,是了,他不会功夫,还招来杀身之祸,不论是谢宁,还是江月楼,都为他所累。 五指慢慢收紧,直到指甲掐进掌心中,尖锐的刺疼才叫萧邢宇回过神来,他接受了江月楼的安排,垂着头低声嘱咐道:「你一定要救谢宁!」 江月楼嘆了一声,郑重道:「我一定会帮他的!」 可他们正在说话时,谢宁就已经被林出云一脚踹飞,衣上沾上了些多泥土,还有点点血渍,萧邢宇被那一声闷哼惊到,却见谢宁正在颤颤巍巍地拄着长剑站起来,明明唇瓣被鲜血染得艷丽红润,明明身上有许多伤口,散落的长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面具下,嘴边的擦伤。 谢宁索性直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眸中固执而坚定地举起剑指向林出云,他道:「我也可以赢你的!」 林出云负手身后,轻笑摇头。 「再练十年,你可以与我一斗,现在不行。」 「回去找你爹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谢宁抿紧唇瓣,握紧了剑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着:「我爹能赢你,我也可以……」 林出云好笑道:「你还太嫩了,我放你一命,你还不乐意?」 谢宁冷笑,眼眸似乎闪着光,凝望着林出云道:「我谢家剑法本就是为了克你而创,我能赢你,我会证明灵虚剑法并不是没用,林出云,我会打败你的!」 林出云笑容一顿,因谢宁又重新持剑向他袭来,他嗤笑一声,终于出了手,两三下打落谢宁的剑,擒住谢宁的脖子狞笑道:「我不杀你,是留你一命回去报信,叫你爹来,我要一洗当年屈辱,将他彻底打败!」 「呵呵呵……」 谢宁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露出那双明亮的眸子,竟是哑声笑了起来。 「你见不到他了……林出云,你这辈子都胜不了我爹!」 第75页 字字句句仿佛针扎一般,叫林出云脸色蓦地一沉,将谢宁甩开,任他摔在地上,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林出云似乎才察觉到些什么,沉声道:「谢逸人呢?你爹他在哪?」 谢宁却是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那只本来捂在胸膛处的血淋淋的手,却悄然摸向他身侧掉落的长剑。萧邢宇忽然回忆起在地窖之时,谢宁回答江月楼的话。 他爹早就不在了。 林出云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眼中似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见不到他?难道他知道自己不是我的敌手,就躲起来了吗?没想到啊,谢逸也会这般懦弱……」 「他死了……」 谢宁忽而抬起脸,眸中似有些晶莹水光,一字一句地坚定地说:「我会替他再次胜过你。」 多年来唯一的对手,一朝得知,他竟然已经死了? 林出云有些无法接受,他怔了许久,竟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对谢宁道:「罢了,你走了,若想要替你爹赢我,十年后再来一战,我等你便是了。」 谢宁却倏地抓着剑站起来,还想要继续打下去,背上忽然一重,谢宁身前也被一双手紧紧抱住,他猝不及防地顺势倒在那人怀中,谢宁目露凶光,手肘曲起想要撞向那人的胸腹,却听到那温柔到可怕的声音,在他耳边哑声骂道:「够了,别打了,你都站不起来了……」 「……萧邢宇?」 谢宁侧首便看见了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眸中似乎流淌着他看不懂的光,谢宁想要将他挣开,萧邢宇却沉着脸训道:「你逞什么英雄?都说了你打不过的,等十年很难吗?我相信十年后你一定可胜过他的!别打了,我们走吧!」 似乎是头一次,被萧邢宇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这般大声的斥骂,谢宁竟是有些害怕,乖觉地任他拉着手腕走,全程竟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站住!」 身后传来林出云的声音,谢宁这才回神,却被萧邢宇将他推给江月楼,而后怔怔的望着那个平日里没点正形,贪图美色,又倒霉之极的萧邢宇站在他身前,嵴背挺直,似毫不畏惧,声音也是那般坚韧无谓。 「弄坏你东西的人是我,你要杀的人也是我,让他们走,我留下便是了!」 林出云半眯着眼睛看着萧邢宇,「你还挺有自觉。」 萧邢宇忽而轻笑出声,侧首道了一句:「你们走吧。」 江月楼也是怔愣了下,见林出云并没有要出手拦他的意思,一咬牙便紧拽着谢宁的手臂,趁他还在茫然中便强硬地将他带走,谢宁也没有挣扎反抗,只是睁大眼睛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萧邢宇的背影,眸中似有流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好多天,今天也是困困的没力气,想了下昨天没更新还是摸着键盘来一发粗长的更新叭,最后别被内容提要骗到了qaq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渐渐见不到萧邢宇的身影,他们已经离开了白家寨,谢宁忽然反抗起来,想要将江月楼推开,可他一动作便吐出一口血来,他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江月楼凝重道:「你若是担忧萧邢宇的危险,大可不必如此,你已经受了重伤,现在我先带你去治疗。」 谢宁拧眉望着江月楼,哑声道:「可他不会武功,落到林出云手中,是会死的!」 江月楼长嘆一声,语气郑重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会死的!」 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谢宁挣开江月楼,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月楼嘆道:「你忘了还有玉姑姑吗?」 谢宁哑然,江月楼接着道:「玉姑姑是他的死士,定不会让他有半分危险,你就放心地跟我走吧。」 他说完便靠近谢宁,趁其不备一掌打在他后颈,谢宁猝不及防的倒下,江月楼将他拉进怀里,只见谢宁昏过去前瞪着眼睛望他,无奈至极,立马背上人马上离开。 半步坡。 白髮如霜的妇人跪在坟前,手上肌肤却格外年轻柔嫩,抚在坟前石碑上,低声细语地说着些什么,声音轻得能被风儿吹走,只能见到墓碑上刻着一行字,隐隐约约是一个名字。 林怀远。 身后忽然来了两个人,血腥之气浓郁扑鼻,那妇人未曾回头,却格外不悦地向来人扬声道:「我记得山下有块石碑,写着禁止上山,你们又是什么人?一身血气,要熏到我孩儿了,快滚!」 远看那妇人一头银髮,但声音却是分外年轻,身后的白衣青年诚惶诚恐地道:「在下无争山庄江月楼,来半步坡搅扰前辈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下的同伴受了极重的内伤,希望前辈能施以援手,救他一命!」 那二人原来正是江月楼与谢宁,可谢宁此时还在昏迷中,江月楼在他身上找不到自己送他的金蛇丹,怕是在萧邢宇那里,江月楼只能硬着头皮来求人。而他眼前这个鹤髮童颜的妇人,正是林出云的夫人何袖月,十五年来,一直在半步坡守着已故儿子的坟墓。 之所以来找何袖月,乃是因为何袖月得到了仙霞派何芸师太的真传,流云心法对内伤的治疗极佳,谢宁若是能得她相救,定能快些好起来。 可何袖月退隐江湖多年,纵使二十多年前是仗义闻名的女侠,但她的夫君可是毒公子林出云,在加上丧子之痛,性情大变,还同林出云反目成仇,她早已不是当年的何女侠。 第76页 上一个与林出云有仇的人来找何袖月的麻烦,现在已经是半步坡下一缕亡魂了,虽然何袖月也因此受了内伤,但仍不影响她的功力,何袖月武功不差,当年能挤进武林排名前十,而今多年过去了,更是将流云心法练得炉火纯青。 即使江月楼说得再好听,打扰了她与儿子说话,何袖月谁的面子也不会给,手上轻轻一挥,那素白的广袖便扬起一道内劲,击在江月楼身上,虽然不算重,但江月楼还是因此往后退了好几步,胸膛里真气紊乱,难受不已。 何袖月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依旧冷冷道:「滚!」 前辈到底是前辈,总是比江月楼这些晚辈要能耐些。 江月楼缓了口气,拿出杀手锏来,扬声说道:「何前辈!并非晚辈有意打扰,只是晚辈的同伴是被毒公子林出云打成重伤的,白家寨地处偏远,晚辈的同伴怕是不能坚持多久,目前也只有何前辈你才能救得了他!」 果不其然,在江月楼说出此话时,何袖月竟缓缓起身,回过头来,露出那张银髮下风韵犹存的极美容貌,却是眉间紧蹙,望着江月楼背上那个玄衣人。 「林出云打的?」 江月楼忙点头:「是,毒公子硬是要杀我同伴,我们侥倖逃脱,只是他的伤……」 突然间吹起一阵风,江月楼话还未说完,那何袖月便已经到他身前,望着他背上的人竟是笑了起来,甚是阴邪。 「林出云要杀的人,我当然要救。」 江月楼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看着何袖月近乎扭曲的森冷笑容,额上也泌出了一层冷汗,何袖月没在意他,径直越过江月楼,往后面的竹屋走去,一边幽幽说道:「带他过来吧。」 「……是!多谢何前辈出手相救!」 江月楼激动道,忙背着谢宁跟上何袖月。 待谢宁醒来时,身边只有江月楼一人,何袖月又去坟前陪儿子去了,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她儿子都死了十五年了,她还在每天坚持陪着那个荒凉的坟墓。 江月楼扶着谢宁起来,谢宁身体已好多了,经过流云心法的调息,他的内伤好了许多,只是还断了两根肋骨,还有虎口处的外伤疼得刺骨,谢宁咬着牙忍下,听江月楼说清原委,苍白的面上皱起眉头,声音低哑地问江月楼:「何袖月住在这里?」 江月楼点点头,见谢宁面色沉重,似心事重重,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他:「谢公子,你是不是喜欢萧邢宇?」 正在喝水的谢宁险些被呛到,艰难咽下去,而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月楼,说道:「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江月楼有些失落:「可是你救他那么多次,这一次还险些把命搭上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是因为什么?谢公子,其实我都看出来了,你不喜欢,也不信任我,我也不会强求的,只是想让谢公子直接告诉我,好让我死了心。」 将谢宁堵得心头有些发慌,他真的不认为自己喜欢萧邢宇,只是觉得他越来越有趣了,而且这傢伙似乎也不那么讨人厌了……而已吧?跟林出云拼命却是因为他爹娘,林出云夫妇欠他娘一条命没还,林出云还在他面前挑衅和侮辱他爹,他自然忍不下去。 恍然间想到一件事,谢宁着急问道:「萧邢宇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月楼面色一沉垂下头道:「我不知道……有玉姑姑在,他应该……应该会好好的吧。」 白家寨。 萧邢宇此时正被绑在林出云的家中,只是此时林出云的家中有些乱,不是一般的乱,他家刚被人烧了,虽然灭火及时,但还是将屋子弄得乱糟糟的。 哑仆在收拾着屋子,而林出云此时就站在萧邢宇面前,那双眼睛像是要瞪出火来,萧邢宇被绑在椅子上,却是忍笑了好久。 「说!到底是谁干的!」 在他出门时放火烧他家,林出云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了。 萧邢宇抿着唇摇头,声音犹带着笑腔。 「……别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出云怎么会信他,冷着脸质问道:「在后山我要杀你的时候有人暗中相助,同时还有人放火烧我的家让我分神,难道不是同一伙人干的?萧邢宇,我警告你,你快点说出那些人在哪,否则我马上就杀了你!」 萧邢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他是动弹不得,绑了好几个时辰了,不但手脚麻痹,还觉憋得慌。 他无辜道:「我真的不知道!毒公子,要是我有这么多人保护的话我早就跑了,还能被你带回来吗?」 林出云将手中的两根钢针举在萧邢宇面前,那三寸长的粗长钢针看着便十分尖利,尾端还挂着长长的红穗子,林出云道:「这个东西不就是你们带来的吗?」 萧邢宇顿时回忆起白日里在后山时的场景,他让江月楼带着谢宁走后便已经认命了,唯一还有遗憾的就是还没找到谢汝澜,他先前刚出京师,路程放得那么慢,不就是为了沿途寻找谢汝澜吗,可惜人没找到,他也还没查清那些事,就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他又不是没死过,可就在林出云即将动手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飞出几根钢针来,若不是林出云躲得快,那钢针便要扎进他的身体了,也就在同时,哑仆前来告诉林出云,他家中失火了…… 因此林出云便只能先放过萧邢宇,将他带回去绑着,认定萧邢宇和那些人有关,先留下了萧邢宇的性命。敢动他和何袖月的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77页 萧邢宇真是无奈,嘆气道:「我又不是姑娘,身上怎么会带针?毒公子,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吧?」 林出云却道:「自从你们进寨子起,你们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这么一根钢针,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倒是将萧邢宇说的迷煳,「我真的不知道!我都说了,我要是有那本事我早就跑了,还能被你带回来吗?」 林出云好像是认同了他的说法,低头沉吟半晌,而后肯定地道:「只要你还在,那些人一定会再来,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看来这个毒公子也就只会威胁人……萧邢宇抽了抽嘴角,眼见林出云就要抬腿出门,忙大声叫住他:「等等!你等会儿,我还有话要说!」 林出云以为他要招出那些人了,唇边含着三分笑回头道:「你还要说什么?」 萧邢宇憋得难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想去上个茅房,很快就行了,人有三急,我就小解一下而已……」 林出云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最后还是放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在隔壁修文,修得正起劲,而且这里没人催更,所以这边就缓了下┑( ̄Д  ̄)┍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半步坡。 在何袖月的竹屋里养了一日伤,江月楼已经离开此处,前去和自己的属下接应,谢宁推开门时,清晨的凉风吹得他瞬间精神起来,耳畔传来何袖月的声音。 「看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她此时正在院中煎药,那浓郁刺鼻的药味使得谢宁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而后走下竹廊,恭顺地向何袖月拱手道谢:「多谢何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何袖月没回头,裹着布将药锅提起来,那深褐色的滚烫药汁随即被倒在碗里,何袖月端着药碗放在木桌上,淡然道:「喝了药就走吧,我没时间招待你。」 谢宁愣了下,在桌前坐下,望着那碗冒着雾气的药汁,听何袖月又道:「我得去陪我儿怀远了。」 怀远……谢宁抬头望着何袖月问道:「怀远,是指怀念远方故人之意吗?」 何袖月竟也愣了下,微垂下头:「是啊。」 谢宁忽而轻笑,双手端着药碗,也不怕烫着,就好像取暖一般,轻缓说道:「我唤谢宁,我娘亲曾与我说过,我有一个异性兄弟,也是叫怀远这个名字,是她好姐妹的儿子,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面。」 何袖月倏地睁大眼睛,静站在那处良久,边将桌上做好的菜收拾进篮子里,应该是要拿去祭拜亲子,轻嘆一声:「好巧。」 谢宁颔首,继续笑道:「可是我娘和她的好姐妹很多年没见了,连这个名字也是我娘从其他朋友那里打听来的。我娘说,她的那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姐妹曾经和她约定好,往后生下的孩儿,若是一男一女,便要他们结为夫妻,若是都是男娃娃或者都是女娃娃,就让他们义结金兰。」 「可惜的是,我娘和她的好姐妹决裂了,那个人躲起来了我娘再也见不到她了,很久之后才听说,她的好姐妹生的也是个男娃娃,才想起来跟我说这一段旧事。」 何袖月忽然不动了,双手莫名颤抖起来,望着谢宁问:「从小到大一块长大,好好的姐妹,怎么就决裂了?」 谢宁抿唇轻笑,那双温柔的眸子直直望进何袖月慌张的眸中。 「我娘说,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的好姐妹害怕她去告密,狠心地捅她一剑,险些将她杀死,虽然我娘幸运的活了下来,但是从今往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姐妹了。」 谢宁像是刻意咬重好姐妹这三个字的音调,何袖月已然开始警惕起来,五指紧捏裙摆,脸色也在瞬间煞白。 谢宁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低头看着那深褐色的药汁,慢悠悠地接着笑道:「后来我娘告诉我,其实她没想过告发她那个姐妹,就算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也绝不会说出去的,可是那个人让她太失望了。因为那一剑,我娘每逢雨季便会很难受,有时候连起身走动一步都很艰难,背上疼得厉害,只能卧病在床,看过很多大夫都治不好。小的时候,我娘也因为这个旧伤,手上没力气,很少会抱我。」 何袖月终于没忍住,哑声问道:「你娘还跟你说了什么?」 谢宁缓缓抬起头,眸中似闪着光,唇边轻笑格外讽刺。 「我娘说,她的那个好姐妹的名字啊,就叫何袖月。」 何袖月应当已经从谢宁方才的试探中猜测到了,此时已不再紧张,反倒是释然的笑了起来,容貌依旧那般夺目耀眼。她望了谢宁良久,也坐下来,在他面前笑道:「我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要找我报仇了吗?」 谢宁凝望着她,一言不发。 何袖月笑容苦涩,嘆道:「是我的错,当年我为了林出云那个混帐险些杀了你娘,还出卖你爹,我心亦难安,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们夫妇二人。自我儿死后,我便在此等待,等着她有朝一日来找我报仇,将我刺她的那一剑还给我,了却我这枯燥无味的人生。」 仿佛昨日的疯癫冷漠全是伪装,此时在谢宁面前笑得超脱释然的人才是真正的何袖月,她不惧生死,就像早已无欲无求。谢宁却淡淡的回道:「我娘已经不在了,她不会来找你报仇了。」 第78页 何袖月勐地怔住,似不相信这个事实,瞪大眼睛望着谢宁:「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地摇摇头,但若谢宁真的是段凌烟的儿子,那他便没有必要说谎。何袖月整理了好一会儿语言,才抖着唇出声:「她是因为我才……」 声音很是嘶哑,谢宁淡然摇头:「何前辈不必多虑,我爹娘之死,与你无关。」 只是提及他们的时候,谢宁的眼中总是掺着许多愧疚自责,分外黯然。 「谢逸也……」 何袖月愣了许久,长嘆一声,苦笑道:「天意弄人,我做过的坏事已经报在我孩儿的身上,可是他们从未做过什么坏事,竟比我还走得早……」 谢宁抿唇不语,但面色格外苍白。 何袖月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苍白秀髮下的昳丽容貌不减当年,此时竟有几分悲凉,她深吸一口气,忽而望着谢宁正色道:「你是来替你父母向我报仇的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何袖月轻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坐在这里,绝不还手,等你来取我性命。」 她想以死了却心头多年来的惭愧自责,谢宁忽然问道:「当年向好姐妹捅刀子,你可有后悔?」 何袖月笑得疲惫:「现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当年为了所谓的私情置亲友于不顾,即使后悔,也回不去了。」 闻言谢宁低喃道:「我娘没想过要杀你,只是很气,想找你要个说法。」 何袖月笑了起来,抬头望了眼苍茫天空,眼里仿佛蓄着水光,也就那么一瞬间,她低头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想向她道歉。」 可是人已经死了,就像段凌烟当年没想到一向视为亲人的何袖月会想要杀她,现如今的何袖月也没想过她会碰到段凌烟的儿子,且段凌烟夫妇已死,让她多年的惭愧无法自处。 谢宁站起身来,像是忍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我并不是要向何前辈报仇,只是想要请何前辈帮我一个忙。」 何袖月猝不及防的皱了眉,也站起来,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宁低着头沉默许久,在何袖月想要再问一次时,谢宁却突然出手,趁其不备快速点了何袖月身上几处穴道,何袖月便再说不出话,再动弹不得,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诧异地看着谢宁。 谢宁不敢看她,羞愧移开目光,只道:「抱歉,何前辈,是晚辈得罪了。此事与我父母无关,他们并没有找你报仇之意,只是我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委屈何前辈一下。」 此时正巧江月楼回来,身后带着几个白衣剑侍,剎那间见到谢宁出手时勐地吓了一跳。 「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宁转身看他一眼,抿唇道:「你回来得正好,派人去给林出云送个信。」 江月楼狐疑道:「送什么信?」 谢宁望了眼动弹不得的何袖月,很快皱着眉移开视线,下定决心吩咐道:「叫他明日午时,带上萧邢宇来此换何袖月。」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就在两章后了吧,感谢小天使的默默支持!突然冒泡好暖心好可爱2333,么么哒~ 第50章 第五十章 萧邢宇被关在林出云家中的柴房里,没再绑着他的手脚,林出云大抵是认为他绝对没办法逃出被紧锁的柴房,故而将他放到柴房里,想将萧邢宇背后的人钓出来,只可惜的是一夜过去了,并没有人来救萧邢宇。 次日清晨时,柴房门忽然被打开了,逆着光只见到林出云的身影站在门前,有萧邢宇些不适的捂上眼睛,他刚刚困得受不住了才靠在墙上睡了会儿,还想问些什么,可林出云不但将他惊醒了,还冷着脸将他拖出来,不知要将他带去什么地方。 萧邢宇被对方横着扔到马上,而后那人也手脚利落地上了马,立时策马狂奔起来,颠得萧邢宇肚子难受不已,连问去哪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到了离白家寨不远的一处山坡时,林出云才勒紧缰绳,马儿长吁一声收住前蹄,林出云捏着将萧邢宇肩膀将他带下马时,早已被颠得晕乎乎的他立马便扶着马背险些就要摔倒,而后捂着腹部就吐,可他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也吐不出什么来。 后颈的衣领忽然被勒紧,萧邢宇软乎乎地任由林出云带他上山,脚步趔趄几次要绊倒自己,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问林出云。 「……林,林出云……你要带我去哪?」 他看起来很生气,林出云二话不说将他带走,颠簸了一路,害得他现在头晕腿软,混身无力难受得紧。萧邢宇心道这林出云还当不当他是人了,就算是俘虏,处决之前也好歹给点尊重吧。 林出云揪着他后领快步往山坡上走,头也没回,冷声道:「上山去。」 萧邢宇恢復了些精神,勉力跟上林出云的步伐,只是被揪着后领,总是勒得脖子难受,萧邢宇建议道:「你要不绑着我手算了,这样我要唿吸不了了!」 林出云这才回头看他,怒目圆瞪地咬牙道:「你还敢跟我谈条件?昨天要是早杀了你,那个姓谢的小子也就不敢威胁我了!」 「谢宁?」 萧邢宇眼中一亮,快步跟上林出云,着急问他:「你说谢宁威胁你?不可能啊,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79页 林出云沉着脸往山坡上走,没回答萧邢宇的一连串疑惑,萧邢宇也明显看出他此时很紧张,很急促,就好像害怕去晚了就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萧邢宇不知道谢宁会回来,但既然谢宁没走,还来救他,萧邢宇心中更是震惊。他也主动地走得快一些,想要知道谢宁到底做了什么。 这山坡看上去不高,但在山坡之上有一个高高的山崖,约莫数十丈,下面便是滚滚江水,若是掉下去了,哪怕不摔死,也会被那湍湍急流沖走淹死。 而此时谢宁和江月楼正押着被反绑双手的白髮妇人站在山崖边,林出云带着萧邢宇上来时便见到如此情景,随即伸手捏住萧邢宇的脖子,站在几人面前,神色着急地望向那个鹤髮童颜的白衣妇人。 「袖月,你受伤了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何袖月身上,可何袖月却不看他一眼,眉间蹙起顿时便侧开脸,面上净是厌恶之意,林出云好似也被气到了,却是将怒气转向边上的谢宁二人,厉声道:「若要这小子的命,你们就马上放了她!」 萧邢宇呆呆地望着山崖边的谢宁,他看上去比昨日离开时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唇色还是很苍白。萧邢宇虽然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脸,但也能猜测,谢宁重伤未愈,脸色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出云恶狠狠的威胁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只听噌的一声剑鸣,谢宁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锋利雪亮的剑刃搁在何袖月细白的脖子上,仿佛一动便要割破皮肉,看上去既脆弱又危险。 谢宁同样冷静地和林出云讨价还价:「毒公子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了,晚辈不敢冒这个险,只要你先将萧邢宇放开,我就会放了何前辈,我谢宁,说到做到!」 林出云显然是不愿意的,只是他看着何袖月,还是软下态度,捏着萧邢宇脖子的手也松了些,萧邢宇这才得以喘口气,忙朝谢宁喜道:「谢宁,你怎么回来了?」 谢宁望他一眼他,神色凝重,随即转向林出云道:「你先放人,我定不会伤害何前辈。」 林出云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把剑架在我夫人的脖子上这一条,你就该是个死人了。」 林出云性子狠厉,无拘无束惯了,也自有自己的坚持,旁人若想动他在意的人或物分毫,他都不会放过那个人。这种人最是难说服,谁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掐断萧邢宇的脖子,来个快刀斩乱麻将何袖月抢回去。 谢宁不敢冒这个险,可他真的只能那何袖月威胁林出云,若是林出云不吃这一套,他也没办法。 可这时,被他挟持住的何袖月却突然开了口,向谢宁笑道:「谢公子,你还指望能用我威胁到这个人吗?」 猝不及防的,谢宁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旋即何袖月转头望向林出云,讽刺地笑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儿怀远是怎么死的?」 她这话是在问谢宁,谢宁自然不知,便摇了头,但林出云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萧邢宇就被他挟持着,很明显的感觉到林出云的身体在这时莫名的僵住。 何袖月嗓音轻缓低柔,唇边却掺着寒冷笑意:「我这一生最悔恨之事,就是二十五年前,路过白家寨时,救了这个恶人,还帮他拿到了毒经,让他练就一身毒功,为祸武林!我被他的花言巧语矇骗多年,为了他背叛武林,众叛亲离。可到最后,这些恶事,全数报应在我儿怀远身上……」 嗓音中慢慢染上几分悲切,还带着无尽悔恨,她垂眸道:「谢公子,算起来,你与怀远还是同岁,怀远是个很乖的孩子,若他还活着,也该像你这般大了……可就在十五年前,怀远还不过六岁之时,林出云他那师父毒王谷谷主上官虹竟然趁我们不备,掳走了我儿怀远,而后将他带到半步坡上,约我和林出云前去,他说只要我们去了,他就放过怀远……」 何袖月眸中已然蓄起泪水,哑声道:「可是上官老贼就是个畜生!我的怀远不知受了多少苦……我赶到这里时,他浑身都是血,身上全是伤口,没一处好地方,有鞭子抽的,板子,木棍打的,还有被毒虫咬的!我儿哭着喊着,被那老贼抓住,他跟我说身上疼,说娘亲救我……我身为人母,疼在儿身痛在我心,我却无能为力,而这一切祸端都是因为林出云而起!」 何袖月话音徒然一凛,那双带着微红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林出云。 「上官老贼的女儿上官灵自小喜欢林出云,当年为了他私自跑出毒王谷,结果被林出云牵连,死于非命,他师父便将这仇记在我们二人身上。可当时,上官老贼掳走我儿后,他非但自己不去救怀远,还拦着不让我去,说什么上官虹不会对我孩儿下毒手!他顾念着师徒旧情,不敢向他师父要回怀远,那我便自己去救!可我千辛万苦跑出来想要救回我的孩子,我的怀远却被那老贼狠毒的推下山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我面前……」 何袖月的声音悄然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从没想过,我经歷重重荆棘,艰难得到的幸福,我一手创建起来的家,就此被上官老贼摧毁掉!我在山崖下找到怀远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要我抱,不会跟我说话了,他泡在冷冷的江水里……我那时便发誓,此仇不报,我何袖月誓不为人!」 第80页 「袖月……」 「你住口!」 林出云的突然出声并没有制止何袖月,何袖月气得浑身发抖,眼角泪珠也终于随着脸颊滑落,坠落在地面上,浸湿一小块泥土,何袖月恨极了林出云,恨得目呲欲裂,她咬牙道:「上官老贼自从没了女儿之后就一直半疯半傻,我四处打听,找到了他的下落,可当我要杀了老贼替怀远报仇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出手救了杀了他亲儿的兇手!」 「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师父的命……」 「好一个父亲该有的态度!怀远当真是选错了父母,我也开始后悔将他生下来,让他遭了千般痛苦,死后还不能安宁!因此我早已与此人恩断义绝,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往后,各安天命!」 何袖月再看向谢宁,笑容苦涩。 「你也知道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母子,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因此有半点愧疚。谢公子,你以我做筹码,是根本威胁不到他的。」 谢宁愣了下,转眼看了眼林出云,若不是林出云被何袖月那番话激得满脸惭愧,却一字也说不出来的模样,谢宁当真以为何袖月说的是真话了。他反应过来何袖月是在帮他,只有让林出云着急了,他才能有机会把萧邢宇换回来。 谢宁望了眼何袖月,忽然也不觉得这个人讨厌了。 从小到大,他的娘亲很少会抱他陪他,一年里头总有七八个月卧病在床,谢宁以为娘亲不喜欢自己,不愿意见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每次问他爹,他爹都会告诉他,是因为娘亲身体不好,没力气抱你,不是不喜欢你。 从此谢宁便十分讨厌那个伤他娘亲的人,可是就算他从娘亲那里得知了伤她的人是谁,认认真真地学功夫,他娘亲却始终不让他去报仇。 等谢宁长大了些,问她为什么,他娘亲说其实那个人也很可怜,想想她都那么可怜了,就放过她吧。谢宁问她何处可怜了,娘亲告诉他,听说那个人没了孩子,没了家,而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就不去践踏她们最后一点情分了…… 谢宁现在想起来才明白他娘亲的意思,有些事情他父母想要打听的话总归是能知道的。何袖月刚经歷丧子之痛,她的夫君却帮着仇人站在她的对立面上与她作对,即便是任何一个女人也无法原谅这样的人。 于是十五年前,恩爱夫妻一朝决裂,一剎那青丝染成白髮,她孤身守在已故儿子的坟前十五年,不单是因为母子情深难以割捨,还有无尽的愧疚难安,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悔恨。 半晌后,林出云方才长嘆一声,似是无颜面对何袖月,垂下眸子哑声道:「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的错,倘若我早去了,怀远也许不会死,可是……可是上官虹他的条件,是要拿你的命换孩儿的命,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你还要在这里惺惺作态!」 何袖月勐地将他的解释打断,朱唇边冷笑连连。 「可我再也不想听到你说的话,我的怀远也不想要你这样的父亲!」 林出云面色骤然苍白,此时连萧邢宇也不得不在心底暗嘆一声,果真是深情总被无情误,也只有最在乎的人,才能伤林出云最深,何袖月当年之事也是同理。 何袖月忽而收起满面嘲讽,竟将脖子往谢宁的剑刃送上几分,果断决绝地望着谢宁,扬起脸露出释然笑容,千言万语只剩一声嘆息。 「谢公子,当年我伤你母亲,背叛你父亲,险些酿成大错,对此我多年来愧疚难安,今日落在你手上,我正好了却一桩心愿。你动手吧,就当是还我当年害你娘的一命!」 谢宁的手也真的动了,再往前不过一个指节的距离,他便能割破何袖月的喉咙,为他娘亲报仇,就在这时,林出云终于示弱了。 「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啦啦啦啦啦~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林出云无法再冷静下去了,他当真是怕了谢宁会向何袖月动手,激动得伸出手来,捏着萧邢宇的肩膀,慌忙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想要这小子,我给你就是了,你别动袖月,你千万别伤害她!」 谢宁与江月楼对视一眼,看得出来林出云是认真的,只是他们还需要谨慎些。 可是何袖月毕竟还是放不下,她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哑声说着:「谢公子,从你来找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你知道吗,这个地方叫半步坡,是我的孩儿怀远死去的地方。」 何袖月深吸一口气,话里已有些哽咽之意。 「杀了我吧,让我去下面赎罪,我再也不想日夜都活在痛苦当中……我的孩儿怀远在等着我,我若去的晚了,他等不到娘,他会害怕,会哭的……谢公子,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个痛快,让我解脱,你就成全我吧。」 她是认真的,谢宁知道。 将近十五年来,何袖月一个人生活在半步坡上,每日在儿子坟前忏悔,她的痛苦谢宁能理解几分,他也见到了何袖月的眼中尽管还有着无限悔恨,但却没了半点生气,她在这世间已经无欲无求,连多活一刻都觉得是折磨。 于何袖月而言,活着与身处地狱几乎没有区别。 有些于心不忍,但谢宁似乎真的被何袖月说动了,握着剑的手在发抖,他涩声说:「我娘说,她不想找你报仇,但她想听你道歉,给她一个交代。或许她不会原谅你,但是她也不想一直怪罪你,有些时候,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 第81页 闻言,何袖月愣了下,风韵犹存的昳丽面容上露出惨笑,「她是真的拿我当亲人,可我却不配做一个好姐姐。」 何袖月復又闭上那好看的双眸,嘆道:「动手吧。」 「不!」 见状林出云哪里还忍的下去,慌乱无措地喊道:「住手!你不能死!」 何袖月置之不闻,林出云忽然急中生智,扬声急道:「上官虹还活着!你不要犯傻了,你死了,怀远的仇谁来报?你不是不信我吗?那你回来,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我们一起给孩子报仇啊!」 剎那间,何袖月睁开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出云。 「他还活着?可你不是说,他当年忽然发疯,死在江湖流寇手中了吗?」 林出云的面色不算好,他抿唇道:「他没有死,孩儿死后,我在你剑下救过他一次,之后他便逃得无影无踪,当年为了安抚你,我才骗你说他死了,可没想到你并不买帐,还要与我决裂……这两年来,我偶有听到他的消息,已经在派人去查了,我答应你,这次找到他,一定给孩儿报仇!袖月,你回来好不好?」 他的语气有些苦涩,还隐约带着些委屈,何袖月早已愣住,泪眼婆娑地望着林出云,声音低哑地问他:「你说真的?」 此时谢宁几人才听明白,原来何袖月从来不说要找上官虹报仇,是以为他已经死了。可若杀她孩儿的仇人还活着,何袖月定然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见何袖月终于冷静下来,林出云才松了口气,眸中仿佛只看到何袖月一人,温软缱绻,分外专注,他嗓音温软地说着:「是啊,当年之事,我已经知错了,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不应该念及师徒之情放过他的,还惹你生气,都是我的错。我已经还他一命,从此我们再不是师徒了,这点你也是知道的,再见到他,我不会再放过他的。你原谅我吧,回家来,我们一起去找上官虹报仇!」 听到林出云出言时,萧邢宇才终于知道林出云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坏蛋是怎么娶到何袖月的,生了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云里雾里。 何袖月还不太相信,只是垂头失神的低喃着:「对啊,要给怀远报仇……否则,怀远在地下会怪罪娘亲的……他会生气的……」 林出云忙点头,柔声哄道:「是啊,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千万别让孩子生气。」 何袖月想了下,竟也点下头,更是六神无主,心下只念着报仇二字。林出云终于将她安抚好,这才松口气朝谢宁笃定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这个小子死的,既然你我双方都不愿意先放人,那么我倒数三下,我们同时放人。」 虽然有些危险,谢宁担忧林出云会出尔反尔,但他看何袖月如今的精神状态急需林出云继续安抚,想必林出云不会再有时间动手,他们换到人马上走便是了。江月楼也是这么个意思,在谢宁耳边低声道:「林出云这个老狐狸从来不吃亏,这也算是给我们让步了,再让他放人,可就不容易了。」 谢宁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萧邢宇心底忽然有些欣喜,又很担忧,他好像又给谢宁惹麻烦了……不对,不是好像,而是就是!不过谢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他,萧邢宇还是很欢喜的。 于是萧邢宇便随着林出云倒数的三声之后,被推出了林出云身边几步的范围,与此同时,林出云快速地将被放开的何袖月拉回怀里,解开绑住她的绳索,将那白髮夫人搂在怀中,轻声安抚着。 萧邢宇听得见他用温柔得足以溺死人的声音说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瞬间有些理解何袖月为何会愿意为了他背叛那么多人了,因为那可遇不可求的爱,有一人对你珍之重之,捧在手心,时刻记挂在心上,连带一件小小的信物,旁人破坏了,便要拿命去偿。就算他再坏,但他的感情是真的,何袖月会动心也属正常。 心想若有这么一个人真心待他,萧邢宇也会心动的。 正是因为回头看了那一眼,萧邢宇眼角扫到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飞镖正向他射来,勐然间惊醒,他迅速的往地上翻滚躲开,面上已是大惊失色。 他们的交换人质的过程中竟然还有第三方人的掺和! 「叮」的一下,清脆的声音落下,那被萧邢宇躲过的飞镖随即刺入边上一块大岩石中,岩石裂开几道细短裂痕,那飞镖扎的极深,只留下一半露在岩石表层。 虽然此时很是狼狈,但若萧邢宇没发现,没有及时闪避,那飞镖可能就要刺中他胸膛的致命之处。谢宁和林出云几人也在同时戒备起来,处于中央位置的萧邢宇忙趔趔趄趄地爬起来,身后顿时出现几个黑衣人,他们直直越过林出云夫妇,向萧邢宇拔出剑锋利刀刃。 这些人是沖萧邢宇来的! 谢宁握着长剑与江月楼一同挡在萧邢宇身前,只是谢宁伤得太重,还未痊癒,动辄便要引发内伤,江月楼此时已经被另外几个黑衣人缠住,暂时无法脱身,而那个仿佛是黑衣人的首领的人却一直想方设法地想杀掉萧邢宇,谢宁只能吃力的护在萧邢宇身前。 慌乱的交战中,林出云抱着何袖月在一旁全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何袖月此时也终于回神,似乎想要帮谢宁,只是被林出云死死抱住,无法挣脱。 直追萧邢宇的那个黑衣人身形敏捷,看上去有几分眼熟,萧邢宇还不能确定,他现在只能慌忙间跟随着谢宁,要保证不拖谢宁后腿已经是绞尽脑汁了。只是不过半会儿,那黑衣人便被谢宁挑开了面巾,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硬朗面容。 第82页 萧邢宇勐然指着黑衣人惊道:「是你!」 那黑衣人见身份曝光,更想要速速杀了萧邢宇,护在萧邢宇身边的谢宁也渐渐力竭,疏忽间便被那黑衣人一脚狠狠地踹在腹部,捂着腹部往后倒去,张口便是一口鲜血。 「谢宁!」 萧邢宇上前扶住谢宁,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全然在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藉机举起刀狠狠地砍下,就在这一瞬间,萧邢宇还想问谢宁伤得如何,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谢宁已挡在他身前,后背叫那黑衣人的刀砍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谢宁闷哼一声,似痛到了极致,低声在呆愣住的萧邢宇耳边道:「笨蛋!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躲开吗!」 萧邢宇突然哑然,而那黑衣人一击不成,还想再来,岂料染血的刀刃却被一柄软剑挑开,萧邢宇看去,原来是玉姑姑及时赶来,望着谢宁皱了下眉,匆忙道:「奴婢救驾来迟,殿下您没事吧?」 她匆忙间都忘了要换个称唿,可萧邢宇此时眼里只有为他受伤的谢宁哪还管混战中的其他人,他将谢宁拥在怀中,那一瞬间才知道这个人比他矮上一些,还清瘦得很,身上都没什么肉,轻飘飘的。 萧邢宇心里很是焦躁,向玉姑姑吩咐道:「这些人一个都别放过!」 玉姑姑应是,勉力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萧邢宇却似头一次这般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谢宁的后背涌出了很多血,他都不敢触碰,害怕谢宁会疼,事实上,谢宁已经疼得全身发抖了。萧邢宇只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一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他记得自己有带药,只是太过慌乱,一时间找不到,萧邢宇更是烦躁不已,跟谢宁一直说着忍一会儿,可他急得眼眶都红了,还是找不到药。 谢宁在他耳边发出一声闷哼,萧邢宇才渐渐回神,怔怔望着谢宁的脸,终于知道要冷静下来,他找不到药,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身上从来不会带药的,除了那颗治疗内伤的金蛇丹,是谢宁交给他保管的。 无力地望着谢宁,也正是这么一个看似无害脆弱的人,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及时出现,救他性命,以及这一次冒着会死的风险也要回来救他。 现如今,萧邢宇心中的那些疑惑都在此刻豁然开朗,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在悄然当中已经产生了变化。 何袖月本就因为段凌烟而对谢宁很是愧疚,如今见他在混战中再次受伤,救过谢宁一次的何袖月无比清楚谢宁此时的身体境况,可林出云偏偏又不让她过去帮助谢宁。 气恼之下,何袖月瞪着林出云大声斥道:「你不让我去救人,那你去!你若救了他们,我就什么都原谅你!」 也就是这么一句气话,让原本只是想要旁观的林出云眼中一亮,往常冰冷阴鸷的面容上竟露出几分像小孩子一般惊喜的表情。 「你说真的?!」 何袖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还未来得及改口,林出云便已兴奋阻止她,皱着眉急忙道:「我不管!你就是这么说了,我这就去救他们,你一定要跟我回家!」 何袖月愣了下,那林初云已然甚是宽慰地到了江月楼身边去,身形如鬼魅般,忽然出手同他一起对付那几个黑衣人。何袖月怔愣在旁,突然想起谢宁刚才说的话,她应该是要放下了吗? 即使有林出云的帮忙,也只会让为首的黑衣人意识到危机感,加快速度将玉姑姑打败,而后刀尖再度刺向萧邢宇,只是玉姑姑总会在那一刻时拼死地缠上来,让他没办法伤到萧邢宇。 萧邢宇扶着谢宁站起来,望着那道长长的伤口,肉眼可见伤口很深,血色已经湿透了谢宁后背的衣服,即使他穿着玄色衣物,也能轻易看出来,萧邢宇都替谢宁心疼。 「你还好吗?」 萧邢宇抖着唇轻声问,谢宁咬着苍白的唇瓣,缓缓摇了头,可指尖却死死地捏住萧邢宇的手臂,纤细指骨泛着苍白,他有多痛,萧邢宇感觉自己被掐得几乎麻木的手臂便能体会到几分。 而谢宁只能靠着他喘着气,背后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萧邢宇刚冷静下来的心又被吊了起来,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轻声在谢宁身边哄着:「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啊,等他们打完,我马上去找大夫,你先忍一忍……」 谢宁有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已经急得要命,望了眼玉姑姑和江月楼跟黑衣人的对战,心中宛如压了千斤秤砣一般无比沉重焦躁,心道怎么还没打完,谢宁的伤这么重,还能撑多久? 萧邢宇越说越是语无伦次,谢宁渐渐被他逗笑了,正欲扶着他站直起来,却眼尖的见到林出云出手间几下便帮江月楼除去了几个黑衣人,与此同时,正在于玉姑姑缠斗的那个黑衣人见已落下风,忽然在腰间抽出一只飞镖,径直而快速的向萧邢宇这边射来。 谢宁来不及提醒了,他奋力推开萧邢宇,却忘了自己身后便是山崖,脚下一落空便仰面倒了下去,恍惚间只见刚被推开的萧邢宇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后竟然什么也不管不顾地向他扑过来,在坠落的瞬间握住了他的手。 却也同时,随着他一同坠下山崖。 耳边是唿啸的风声,山崖下滚滚江水的澎湃声音,萧邢宇张着唇说了些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谢宁疼得脑袋嗡嗡直叫,迷迷煳煳的听不清也觉视线渐渐模煳。 第83页 只是手被忽然握进温暖的掌心中,紧紧地,像是如何也挣不开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掉马就在下章,我明天更新 谢皇后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雨下得很大,吹打着满山草木,鲜花凋零,豆大的雨滴溅得满地泥泞,黑压压的天空不见一丝光亮,沉闷的天气使人心中压抑不止。 燃着灯火的竹屋内,江月楼身上有伤,他此时正在包扎着手臂上的刀伤,边上是面色沉重的玉姑姑,明明该是两个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对手,屋中却不时响起几声和谐的交谈。 何袖月在竹屋迴廊下站着,远远地看着被雨水泼洒沖刷的那一座白坟,兀自失神,身后有一人走过来,除去身上的紫色外袍,披在何袖月裹着素白布衣的肩上,似有些愧疚,而又无奈地说:「外面风大雨大,快回屋里吧。」 何袖月秀眉蹙起,却也没有拒绝林出云的好心,只是望着那座白坟,忍不住情绪低落,「下雨了,怀远一个人在那里淋雨呢,他会不会害怕?我想去陪陪他。」 她方才转头,面带询问的看着林出云,便被林出云板着脸制止:「不行!孩子不会害怕的,我们不是都在这里陪着他吗?」 他的声音渐渐低柔下来,哄着说:「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吧,别过去了,万一你生病了,孩子也会难过的。」 到底没办法劝她回去,林出云只能这么说了。 何袖月怔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凝神望着那座白坟,忽而身后房门响起吱呀声响,二人回头去,江月楼和玉姑姑正走出来,雨声中倏地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响,竹屋外停下了一架华丽的马车。 「你们要走了?」 何袖月上前问,江月楼点头,拱手道:「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救,晚辈还有急事处理,不得已先行离开,他日回来再感谢二位前辈。」 何袖月道:「你是去找谢宁他们吧。」 她的语气很肯定,江月楼与玉姑姑的面色沉下,自从午时那一场混乱,谢宁和萧邢宇二人跌落山崖失去行踪,连那偷袭的黑衣人也跑了一个,剩下的几人全数咬舌自尽,不得不说,这是一批很有素质的死士。 江月楼点头,道:「谢公子和萧爷如今生死不明,我实在于心难安。」 何袖月轻嘆道:「今日碰巧来了暴风雨,山崖下找不到人,那他们二人应当是被江水沖走了,顺流直下不过百里便是云州,路上有几个村庄,你们不妨去那处找找。二位一路保重,若找到了谢宁,替我问候他。」 江月楼点下头,「多谢前辈。」 马车上出来两名侍女,撑着纸伞走上迴廊,江月楼和玉姑姑相视一眼,竟同时上了那架马车,而后铃铛声掺杂着风雨声,自何袖月的竹屋离开,渐行渐远。 下了山坡后马车便停下来,他们面前竟有许多人马,穿着蓑衣的黑衣死士们站在马儿边上,一言不发站的笔直,任由风吹雨打,巍然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马车帘子被人掀开,玉姑姑正欲走出来,便被身后的江月楼叫住。 「我先去云州,你一路带人沿着江流寻找,若有消息,马上传信于我。」 玉姑姑冷淡的面上无甚表情,却伸手张开在江月楼面前,掌心赫然躺着一根三寸长的钢针,尾端缀着长长的红绳流苏,她道:「我找到人后会留下记号,若找不到,我以死谢罪。」 江月楼抿唇一笑,接过钢针,笑道:「李玉姑姑辛苦了。」 玉姑姑不再说话,利落的下了马车,那黑衣人群众有一人上前递来蓑衣,玉姑姑走进人群后,在雨中不知吩咐了什么,众人迅速上马,朝着澎湃江流四散而去,泥土上只留下一个个马蹄印子,很快便叫雨水沖刷殆尽。 江月楼这才放下帘子,朝马夫吩咐了什么,马车便缓缓走了起来。 萧邢宇是被冻醒的,张开眼睛时便是黑沉的天空,偶尔闪过几道雷电,天边轰隆隆地响着,而他醒来时正泡在河滩上,浑身湿透,鼻子耳朵里进了水,脑袋里也仿佛进了水,动一下就嗡嗡的响。 好一会儿萧邢宇才想起来,他是和谢宁一起坠崖了,然后掉进了江水里,一时窒息便晕过去了,望着眼前荒无人烟的河滩,萧邢宇心想他大概是因为起风了,才被水沖走时吹到了河滩边。 想到此处,萧邢宇急忙爬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身上怎么难受了,他在河滩便叫着谢宁的名字,头昏脑涨间脚下被一硬物绊倒,萧邢宇在水里将那物摸出来,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萧邢宇有些后怕的抚着胸口,还好他没踢到剑刃上,否则就要见血了。 雪亮剑刃上刻着小小的二字,临渊。 萧邢宇是见过的,这剑是谢宁的剑,只是这刻字他是头一次见到。立马拄着剑爬起来四处找人,天边仍在轰隆作响,想必很快就要下雨了,萧邢宇一低头竟见到水流中有些微红,顺着那红色走去,在岸边一堆荒草处见到了一抹黑色衣角,手忙脚乱地沖了过去,那人果然是谢宁。 只是此时谢宁的情况很不好,他的面色苍白,背上还在淌着血,那血丝融入河水,顺着河流飘走。萧邢宇忙将他搀扶起来,带到干燥的岸上去,谢宁背后有伤,萧邢宇也不能让他躺下来,怕会伤上加伤,眼见这天快要下雨了,谢宁还在昏迷中,萧邢宇只好拄着剑背着人,往岸上走去,找地方避避雨。 第84页 谢宁迷迷煳煳醒过来一次,那时他已经侧身躺在一堆干草上了,边上放着他的长剑,他正处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身上衣衫湿漉漉的,清醒过后背上的伤的疼痛更清晰地传遍全身,又冷又疼,谢宁止不住浑身颤抖,恍惚中感觉到几分温暖,源自不远处的火光。 山洞里有一个小小的火堆,干草快要被烧尽了,故而火也很小,可到底也是这个阴冷山洞里的唯一热源。 此时一人从外头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些稍微被雨水淋湿的树枝,他一进来便见到谢宁醒了,将那干树枝扔下,急急忙忙地跑到谢宁身边。 「你醒了,我才刚出去不久这天就下雨了,还好我捡了一些柴火,可以让你暖和些……」他手忙脚乱的将想要起身的谢宁扶起来,一边往火堆里扔了几条树枝,火堆中炸起几颗火星,那火势又大了一些。 背上的刀伤很深,谢宁动一下便疼得咬紧牙关,他无意中瞥见萧邢宇的手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那锦衣上也有些脏兮兮的,萧邢宇却着急问他:「你身上有没有带药?是我太笨了,我都忘了你还有伤在身……」 谢宁怔了下,随即点点头,伸手在怀里拿出一个瓷白药瓶,萧邢宇接过一看,有些疑惑:「这不是我上次送你的药吗?」 初次见面时,谢宁被萧邢宇坑了一次,猝不及防的手上受了些轻伤,而后第二次见面,萧邢宇便过意不去的送了他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还是宫廷秘药,对伤痕处理很有效。谢宁微喘着气,说句话都觉得艰难,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你上次给的……」谢宁看着他的手心,又是咳了好几声,才说出话来:「你的手……先上些药吧。」 萧邢宇的手也就偶尔拿下笔桿,嫩得没话说,可现在掌上却又许多小口子,萧邢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藏到身后,赧然道:「我这是刚才生火的时候弄到的,对了……」 萧邢宇忙起身在火堆旁的大石头上拿到自己晾在那里的杏色外袍,靠着火堆烤了一段时间,已经干了七八,摸上去暖暖的,萧邢宇拿过来给谢宁道:「你身上衣服都湿了,我给你上药吧,顺道把衣服给换了。」 他说着便伸手摸向谢宁的衣襟,可谢宁方才还脆弱地不像话,此时听到萧邢宇要帮他换衣上药,竟勐地往后退去,伸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急道:「你干什么!」 萧邢宇有些疑惑,不明白谢宁突然如此抗拒他。 「我帮你上药啊。」 「不要……」 牵动了背后的伤,谢宁喘了口气,略微慌张地道:「你放在这里,我一会儿自己上药……」 「可是伤在背上,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萧邢宇注意到谢宁并不想要他靠近自己,便也不为难,听话地将外袍和药瓶放到谢宁身边,谢宁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我可以的!」 萧邢宇虽然觉得谢宁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他想谢宁可能是害羞了?所以才不让他帮忙换药?心底莫名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但为了让谢宁尽快上药,他决定先迴避一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索性说道:「那我出去给你找点水,你自己要快点上药啊!」 谢宁蜷缩在山洞一角,有些恍惚地听到萧邢宇的话,见他真走后才松了口气,只是脑袋越发迷煳,背后疼到几乎麻木,他再坚持不住,眼皮子一沉忽然就倒了下去。 萧邢宇也就在洞口前徘徊了一阵,湿冷的衣服披在身上,他也止不住冷得发起抖来,在外头等了约莫一刻钟,山洞里依旧静悄悄的,萧邢宇放心不下,便没忍住进去了,可一进去又是吓了一跳,他放在谢宁身边的药和衣袍根本就没动过,而他唯一担心的那个人正蜷缩在他刻意铺好的那堆干草上昏迷过去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或者二者皆有,就连昏迷中谢宁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唇色越发苍白,逐渐像青黑趋近,昏迷中还在喃喃呓语些什么。再摸了摸谢宁滚烫的额头,萧邢宇哪里还管得了对方害不害羞,忙上前去将他抱住,试图让他暖和些,而后一手在他腰带上摸索。 拧着眉低声嘀咕道:「谢宁,我都是为了你好,你都烧成这样了,再不上药会很危险的,我帮你上药,你醒来可不要怪我啊……」 似乎听到了萧邢宇的话,昏迷中的谢宁竟然伸手推拒起萧邢宇来,只是力道太小了,想猫儿抓过一般,唇动了动,说这些什么。萧邢宇一边解他腰带,一边将他揽入怀中,让他先靠在自己肩上,却因此听清了谢宁的呓语。 「……疼……好疼……」 萧邢宇有些哭笑不得,知道疼了还不让他帮忙上药,非要自己逞强,腰带终于解开,萧邢宇将他的衣衫解开,露出圆润的肩头时,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而后一本正经地将他后背的衣物拉下露出那道雪白肌肤上的深长刀伤。 那刀伤最深处有半指深,伤口还浸着血,一掌长的伤口横亘肩胛骨处,隐约见骨,动辄便让谢宁疼得浑身颤抖,萧邢宇心疼不已,只是慢慢将那黏在伤口处的衣服撕下来时,见到的一处纹身,更让他震惊不已。 此时怀中的人忽然呜咽了一声,双手撑在在萧邢宇肩上紧紧握着,昏迷中还在说着疼,只是萧邢宇已经无暇去关心这些了,他怔怔地盯着谢宁纤瘦的背上。 第85页 雪白肌肤上纹着一枝傲然盛开的金色牡丹,娇艷欲滴,栩栩如生,在纹身之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嫣红血液顺着滑腻肌肤流下,将那朵牡丹映得更加瑰丽。 在萧邢宇的记忆中,他记忆中有一个人,背后也有这么一个精緻的纹身,却是被他的七弟萧潜年轻时一时兴起,亲自绘制纹上的。 萧邢宇见到那个人时,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冤魂跟在萧潜身边,也跟在那个人身边,日夜看着他,自然对他的音容笑貌,身份特徵十分熟悉。 萧邢宇膛目结舌地望向谢宁,想要将他的面具解下来看个究竟,然而这个纹身就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了。 他见过萧潜的画,其中有自己的画风,旁人很难模仿,而且这个纹身他前世死后,魂魄跟在萧潜身后时不止一次见过,如今还记忆犹深。 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再揭开谢宁的面具了,因为这张脸他前世见过,且早已刻在心上。 谢宁,原来就是谢汝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太多了反而没人看?那我还是一章一章更吧,虽然没正面说清楚,可还是掉马了,而且这章结尾我觉得断在这里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萧邢宇是被毒死的,彼时萧潜初登宝座,许是察觉到了萧邢宇私底下的一些动作,猝不及防的,萧邢宇日常的膳食中便被下了鹤顶红,那杯毒酒饮下时,萧邢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会死。 鹤顶红不愧为是顶尖毒.药,入喉不久,萧邢宇便在极致的痛苦当中倒下,指尖无意识的扯住了华贵的桌布,桌面的美味佳肴瞬间随着他倒在地上,萧邢宇甚至来不及吩咐手下看顾好母妃和弟妹,便已阖上了眼睛。 再有意识已经在萧潜身边了,他记得自己该是死了的,果然,他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却不能用自己的身体触碰到任何人,任何东西,当他怒极想要冲上掐住萧潜的脖子时,惊悚地发觉自己穿过了萧潜的身体。 从此萧邢宇便已魂体留在宫中,且只能待在宫中,纵有不满,也无法报仇,无法发泄,久而久之,他的愤怒便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对萧潜的恨意越发深刻。直到他死后一年,萧潜除去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从宫外将一个俊美青年带回来,且排除众议,将他立为皇后。 前朝不是没有过男妃,但男后是第一个,纵使朝中大臣以死上谏求他收回成命,那个叫谢汝澜的男人还是坐稳了皇后的位置。一时间,贵妃被赐死,后宫众妃皆发往庵堂削髮为尼,谢皇后在宫中一枝独秀,更是独宠椒房。 萧邢宇从一些碎嘴的宫婢口中听过这个谢皇后的传闻。 谢皇后,名谢汝澜,长安人士,出身不高,只是一个镖局的少爷,为后时也不过二十有二,相貌体仪也确实出众。 这么一个男人,却能让萧潜为他废去贵妃,清空后宫,不顾众人异议将他立为皇后,其实也有那么一段渊源。宫婢们看不见魂体的萧邢宇,一边在椒房殿打扫一边小声议论。 说谢宁和萧潜早就相识,还曾经在萧潜的王府上待过几年,后来因为被贵妃,昔日萧潜府上的宠姬李氏因嫉妒,与其父李尚书设计构陷谢汝澜的父亲,镖局一日被查封,谢汝澜的父母也死在狱中,而萧潜非但没有出手相救,还任由谢汝澜被赶出王府。 有人见过谢汝澜收走了父母的遗骸,之后谢汝澜便再无踪影,不知道萧潜有没有派人去找,谢汝澜再回来,已经是两年多后了。 萧邢宇听了许多八卦,心里对这个谢汝澜有些好奇,而坊间更有传闻,萧邢宇死得蹊跷,是因为色迷心窍,欲对向来宠爱的皇帝弟弟萧潜不轨,所以才被秘密赐死。说起来,谢汝澜被封后后,死去多年的萧邢宇也被坊间拿出来说事。 算起来他们该是情敌的关系,萧邢宇初时是有些讨厌谢汝澜的,不过并非是因为他们所谓的「情敌」身份,但也和萧潜有关,萧潜身边的人,萧邢宇都不喜欢,与爱屋及乌同理,恨萧潜的同时也恨上了萧潜喜爱的人。 谢汝澜进宫后乃至到册封大典,萧潜都没去看过他,直到帝后大婚,萧邢宇才跟在萧潜身后见到了这个谢皇后,却没想到,谢皇后是被捆着手脚绑在龙床上的。没看清谢汝澜的脸,萧潜便迫不及待地解去龙袍,洞房花烛夜,自是行巫山云雨之事去了。 之前知道谢汝澜一直在被餵药,但还谨慎到用绳子绑起来,萧邢宇虽然好奇,也没好意思看下去,躲到外间听了一宿活春宫,一转脸便在铜镜里见到了自己的身体,突然想起来,鬼果然是不会脸红的。 龙床那边偶尔传来萧潜的喘气声,间杂着谢汝澜明显是痛极了才发出的惊喘,初时更是险些和萧潜吵起来,只是他被捆着手脚,还是咬了萧潜一口,萧潜气极了,更不会放过他。 那个嘶哑的声音甚是好听,只是很是痛苦,一宿过去了,萧邢宇才听到他说过一句话,他让萧潜杀了他……听起来更像是强迫一般,萧邢宇更是好奇这个人。 待次日萧潜走后,萧邢宇才摸进去内间去看那个叫谢汝澜的人,他弟弟的心头好,那人此时正背对着他,如瀑长发散在玉枕上,锦被遮盖住对方的身体,却露出一半后背。雪白而纤瘦的背后被掐出一些紫红痕迹,后颈处也有许多暗红暧昧的吻痕,更别提身前了。 第86页 萧邢宇头一眼便瞧见了谢汝澜后背的那处纹身,栩栩如生的金色牡丹,一看便是萧潜的手笔,在雪一般白嫩的肌肤上悄然盛开。光背后一眼,见过不少美人的萧邢宇也不得不赞嘆一声,萧潜的眼光的确不错。 忍不住想看看他的脸,萧邢宇刚要飘过去,便见那谢皇后缓缓转过身来,萧邢宇还道是自己被发现了,动也不敢动,看到那张脸时,瞬间便被惊艷不已。 不愧是萧潜看中的人,谢汝澜的容貌的确极其出众,虽也是个俊美男子,却不过分阳刚,也不显女气,五官精緻柔和,面容有些消瘦苍白,那双温柔清澈的眼格外夺目,微微泛着红的眼眶形若桃花,却是个冷清昳丽的美人。 萧潜和萧邢宇的喜爱类型其实差不远,萧邢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谢汝澜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愣愣地看着谢汝澜皱着苍白的脸慢慢坐起来,那双好看的眸子转向他所在的方向时,仿佛真的看到了萧邢宇的存在一般,让萧邢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谢汝澜将视线移开到桌上,掀开锦被披上衣衫起身时,萧邢宇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是个鬼了,对方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便放松下来,看谢汝澜径直地越过他,趔趔趄趄往桌边走去,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时,还道是他原来是想要喝水,却听「哐当」一声清脆无比的破碎声,萧邢宇狐疑地望着谢汝澜捡起一片方才被他摔到地上的茶杯碎片,而后拿着那尖利的碎片,对准自己的手腕划过,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萧邢宇这时已经被吓呆了,可谢汝澜面上不但不显痛苦,更是明显地愉悦起来,慢慢地跪坐在地上,那双眸子似疯狂一般盯着手腕上涌出的鲜血快速地将地毯染得艷红,却也一声不吭。萧邢宇知道他这样是会死的,但他这是在寻死? 哪有人新婚第一天就寻死的?萧邢宇听说过,但从未亲眼见过,他忽然心生一股冲动,想要救这个人,可是他根本做不到,一人一魂,一坐一站,明明距离不过两步,却是隔着生死这一大鸿沟。 萧邢宇死后第一次这么着急,这个谢汝澜实在是叫他太惊艷了,第一次「见面」就让他见到这么血腥地场面,心道别让他死吧,来个人救救他。 约莫半刻钟后,外间终于进来一个小太监,在外间低眉顺眼地恭顺问皇后娘娘是否要起了,而谢汝澜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趴在地上昏迷过去了,那小太监问了几遍都没人回答,像是要退下去了。 萧邢宇这时才回神,穿过屏风到了外间,他虽然碰不到萧潜的身体,却也可以对别的一些人作怪,比如身体虚弱的男人和阴气盛的女人,他便在那探头望向内间的小太监身后吹了一阵阴风,果然那小太监吓得往前滚去,趴在地上时便见到了屏风下的地面上,被染得鲜红的地毯。 那小太监忙爬起来跑进内间,新皇后已经倒在血泊奄奄一息,那小太监吓得往后倒下,而后朝外惊恐大叫…… 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萧邢宇瞬间回神,他如今已经復活了,那些事情也是他记忆中很久之前,却是他没有復活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 现在他回到了刚喝下毒.酒的时候,他活过来了,一切都变了,方才回忆中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靠在他怀中的谢宁,不,此时应该叫谢汝澜了,他背上伤口的血痂随着衣物除下也被撕下来,非但染了一背的血,也叫他疼得受不住,眼角都含了泪。 萧邢宇急忙按住乱动的谢汝澜,抓过药瓶往他背上的伤口上倒上药粉,不管如何,此时他该救人的。只是沉着脸,难得的严肃认真。 初时药粉会被涌出来的鲜血冲掉,而药粉碰到伤口,谢汝澜便会疼得在他耳边直抽气,手上也推拒地更厉害,无意识中使劲抓挠他的肩背,皆被萧邢宇冷着脸一一忍下,药的确很好,很快便止住了血,在伤口处煳了厚厚的一层药粉。 似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谢汝澜已经深度昏迷过去,不再挣扎,萧邢宇便轻柔地将他侧身放倒在干草上,吃力的撕下自己长衫的衣摆,再撕成长长的布条,手上虽有些笨拙,却也沉静地给谢汝澜包扎起来。 这一番忙活下来,萧邢宇手上的小伤口也被磨得出了血,他却好像一点也不疼一般,再替谢汝澜换去那一身被血液湿透的上衣,而后拿谢汝澜的里衣轻柔擦去血迹,用自己的外袍将他裹起来,那清瘦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安然地睡去。 手掌上还有些干透的血迹,但不是他自己的,萧邢宇知道这是谢汝澜身上的血,他竟也不知道自己在识破谢汝澜的身份还能如此冷静地做完这一番动作,但心底还是有些希冀的,颤抖着手伸向谢汝澜的面具。 心想,或许不是他呢? 抱着这几乎微弱不到万分之一的侥倖,萧邢宇的手将他的面具缓缓揭开,露出了一张苍白而熟悉的面容,这张脸,萧邢宇曾在宫中见过他千万次,却不可能会认错。 果真是他…… 萧邢宇眸中恍然失神,指尖越发颤抖,竟也能保持冷静,仔细地给他将面具戴了回去,而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出了山洞。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从谢宁回来救他,到替他挡刀这个过程,虽然时间很短,但也足以让萧邢宇想明白一些东西,他自重生以来,谢宁于他的大恩大德,他怕是难以报答了,也在同时心中也在悄然而快速地滋生着什么。 第87页 他随谢宁纵身跳下山崖,只为握住他的双手,且也只想紧紧握住他的手,想告诉他,他的心里眼里已经全是谢宁了,大恩无以为报,那边以身相许,哪怕同死,他也在那一瞬间冲动地做下了决定。 可是现在,萧邢宇蹲坐在山洞口,望着灰暗的天幕,与那磅礴大雨,竟有些迷茫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心悦谢宁的时候,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谢宁就是谢汝澜,他一直在找的谢汝澜。 萧邢宇不是退却,只是彻底迷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跟萧潜作对的,但若是自己护不住谢汝澜,谢汝澜的命运是否还会想上一世那般,在一年后,被抓回皇宫,被迫成了一国之后。 在那时,他会彻底被废去武功,失去了唯一的羽翼,永远被囚禁在椒房殿中。 而还有一个最可怕的结果,那就是死。 萧邢宇知道谢汝澜在第一次自杀后并没有死,而后被萧潜拿捏住了他的弱点,用他父母坟墓中的尸体做威胁,让他安生在宫中做他的皇后。谢汝澜自认亏欠父母良多,自然不会再与萧潜作对。 从那之后,谢汝澜便安静下来,像个木头人一般,任萧潜摆布,态度永远是淡然冷漠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连活下去都是因为被迫的。默默地在他身边待久了,萧邢宇才知道,谢汝澜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他是害怕了。 萧潜会用他在乎的一切来威胁他,甚至不悦时会将他在意的所有都抹杀掉,谢汝澜害怕了,不敢表现出对旁人一点热络,看起来比苦行僧还要淡漠,但他也不愿意的。谢汝澜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却硬逼着自己变成一个冷冰冰的笼中鸟。 萧邢宇可以在谢宁面前装傻逗他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汝澜相处,这个让他心疼到骨子里谢汝澜,精美得仿佛一件传世的瓷器,碰一下便要凋零破碎,可怜,心疼,却不敢靠近。 但是偏偏,谢宁就是谢汝澜。 萧潜对谢汝澜或许是真的有爱的,甚至爱得疯狂,但是谢汝澜心中却没有他。 萧邢宇明白这个道理,你喜欢别人,是你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没关系,别人不是一定也要喜欢你,但你明知道别人不喜欢你还要强迫别人,那便不是爱了,只是给心悦之人拷上一道枷锁,他不但不会回应你的感情,还会更加厌恶你。 若是他们相爱,萧邢宇便死了这条心了,可谢汝澜却不是心甘情愿的被强制了许多年,心中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恨萧潜,有些道德的人都不会认同他们在一起。 而萧邢宇之所以一定要找到谢汝澜的原因,不但是因为上一世在死后那十几年里,一直跟在谢汝澜身边看着他的所有经歷,感同身受,想要帮他一把,更是因为他心疼谢汝澜,心疼得喜欢上了他,不愿意再看他受苦。 只是那种感情,萧邢宇也很难形容,谢汝澜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有只死鬼一直跟在他这个活人身边,但这只鬼偏偏爱上了他。 这种莫名的感情,直到碰上了谢宁,才渐渐被萧邢宇遗忘,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和自己接触的人,还帮过自己许多次的美人,萧邢宇已经很遏制自己的感情了,直到坠崖那一刻,终于想明白了。 于谢汝澜,他更多的是不甘和心疼,但于谢宁,他才是萧邢宇等待已久的命定之人。 可当萧邢宇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这两个人却变成了一个人! 萧邢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呆呆地望着苍茫雨幕,天边轰隆隆地直响不停,不时噼下一道雷电,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天地撕扯开来,勐地一道雷噼下,将六神无主的萧邢宇震醒。 他勐地想起来一件事。 谢宁……不,从今往后该叫谢汝澜了,他进宫后第七年会死! 不到而立之年,便已油尽灯枯,也是这么一个雷鸣交加的雨夜,众太医跪在皇帝面前,被斥骂了一通,而后扔下一句,皇后若有事,你们整个太医院提头来见朕! 然还是留不住谢皇后的命,大夏武德八年,六月二十五日戌时末,谢皇后宾天。 萧邢宇突然间站起来,往山洞里冲去,温暖的火堆旁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虚弱得仿佛没有唿吸了一般,萧邢宇手指颤抖的摸到了谢汝澜的鼻前,许久,才感知到微弱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忽然意识到,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还在纠结什么呢?谢汝澜被萧潜强迫过,带回过王府一年多这是事实,他也不是在意谢汝澜身体是不是被萧潜碰过,为何还要纠结那么多? 只能怪他自己回来的晚了,没能回到最初谢汝澜最好的时候,也还好现在也不算太晚,后来的事情也还没有发生,被强制在宫中被逼迫的那些荒唐事也还没有发生,他完全来得及改变啊! 自此也下定了决心,不论是谢宁还是谢汝澜,不都是他萧邢宇所爱之人?只要他安好,萧邢宇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悄然握紧了谢汝澜温暖的指尖,萧邢宇忽而笑了起来,明知他听不到,还是郑重地在他耳边起誓:「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只要你好好的,从今往后,我萧邢宇只要还活着一日,我此生最大的使命就是护你周全。」 谢汝澜没听见,只是昏迷中还皱了下眉,萧邢宇索性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正这辈子,你都是甩不掉我的!」 第88页 此时的谢汝澜自然不会给他回应,萧邢宇却是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单方面的感情,不敢奢求谢汝澜的回应,再而言之,谢汝澜是受过很多苦的人,心防也重,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接受他。 但能和谢汝澜在一起,萧邢宇便很开心了,他拉着谢汝澜的手在唇边印下一吻,小声而幼稚地说道:「那我就给你盖章了。」 笑眯眯地望着昏睡中的人,萧邢宇的耳根也在悄然泛红。 想通了之后的萧邢宇一心守在谢汝澜身边,只是谢汝澜虽然上过药了,不久后便全身发热起来,额头尤其是滚烫,萧邢宇自小在宫中生活,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母妃虽然是贵妃,却也是从小小的贵人爬到这个位置的,知道宫中很多东西不能吃,不能乱碰,又害怕自己看顾不过来,让人趁人之危害了萧邢宇,特地让精通百毒的人教了萧邢宇几下子。 可萧邢宇学不会,却好像对学医有些兴趣,便会常跑去太医院瞧上几眼,更是因为一个漂亮的小哥哥也会常在太医院出没,萧邢宇更是跑得勤快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哥哥是前太子妃的亲族,因为前太子获罪,险些株连九族,他们一家被牵连到,贬为庶民,但那个小哥哥的母亲身体不好,他便拜了太医丞为师亲自学了医术给母亲调理。 跟在那个小哥哥身后的萧邢宇也学过几下,但他的心思已经被小哥哥勾走了,什么也没学成,可到底也有了些基础。谢汝澜体外受重创,过后定会发热,若能熬过这阵高热,便能醒过来,是熬不过去,怕是性命有虞。 萧邢宇打起十二分精神细心地照料着谢汝澜,进进出出,不断地给他换去放在额上的湿布,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冷硬的地面上凉凉的,躺的久了便会被湿气入侵,脑袋热的烫手,让他梦魇中也皱紧眉头,看似很是难受。 深夜时外头的风雨还没有停下,山洞里却越发阴冷了。 谢汝澜下意识地靠近萧邢宇,苍白唇瓣一直在发抖,梦呓连连地喊着爹娘,语气悲恸不已,时不时面露恐惧,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 谢汝澜醒来时,那人正要用湿布给他擦拭额上的冷汗,见谢汝澜睁开双眸亦是愣住。 恍惚间谢汝澜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声音嘶哑地问萧邢宇。 「……我还活着?」 萧邢宇木然点头,愣愣地看他许久,勐地大声长笑起来,像是个疯了一般激动不已,而后又长舒一口气,声音似很疲惫,轻嘆道:「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的!」 谢汝澜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萧邢宇反应过来便上前扶住他,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哌啦地问了一通:「你饿不饿?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小心点别扯到背后伤口了!要不我先去给你找些吃的,这里有水,你喝点吧?」 他在边上拿起了一个翠绿竹筒,横切面很平整,这还是他今早在外头砍的竹子,用谢汝澜的长剑砍的,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将那竹筒当做杯子用,里面盛着清水,正要递给谢汝澜,却听谢汝澜突然惊道:「我背上的伤,是你上的药?」 萧邢宇心尖的喜悦顿时被浇灭,顿时想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谢汝澜解释这一茬。缓缓转身,见到的就是谢汝澜慌张的双眸,甚至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背上的伤口,脸上的面具,而后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杏色锦袍…… 那料子极好,软软绵绵的,还能冬暖夏凉,这不是他的衣物,谢汝澜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萧邢宇的衣服。倏地瞪大眼睛望向萧邢宇,却也不开口,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等着萧邢宇说些什么,他才好开口。 萧邢宇在那无辜如小鹿般的目光看了许久,怎好不说些什么让他安心,想了下,傻兮兮地胡扯道:「我给你上的药啊……对了,你背上的纹身真好看,哪个师傅纹的?介绍给我认识下呗,我也很喜欢,想找他也纹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谢汝澜心道:果然是亲兄弟,连审美都差不多,喜欢你大爷!有本事自己去找你弟弟纹一个啊死变态!(瞎扯淡┑( ̄Д  ̄)┍ 之后都称谢宁为谢汝澜吧,毕竟都掉马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话说完后萧邢宇自己都吓怕了,他这么说不知道谢汝澜会怎么想,会不会难过?或是生气?生气骂他神经病也好,还是不要难过的好。 可谢汝澜似乎还松了口气,只是闷闷地回道:「下次见面再说吧。」 谢汝澜心中却道最好永远也不要见面,但还好萧邢宇似乎没认出他来,更何况他们从前也没见过面,谢汝澜的面具还在,也放心许多,方才那点慌张也没了,山洞外已经不再听到风雨声。 谢汝澜道:「雨停了吗?」 他这么问萧邢宇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也对,谢汝澜本来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望着谢汝澜,回道:「今天早上雨就停了,我还在想再过一会儿你要是还醒不来,我就背着你去找人。「 谢汝澜忽然咳嗽起来,更显虚弱,萧邢宇手忙脚乱地将水递过去。 「你先喝点水吧!」 谢汝澜就着他的手抿了口清水,经过水的润泽,喉间也舒适多了,谢汝澜小喘着气,目光有些闪躲,哑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第89页 说起来,萧邢宇跟着他一起跳下山崖的时候,谢汝澜可是被吓到了,而他能活下来,也全靠萧邢宇。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谢汝澜又急忙说:「我现在好多了,这里荒郊野岭的,我们这就走吧,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萧邢宇知道,他们现在在这破山洞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给谢汝澜温饱都做不到,而且谢汝澜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现如今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便不能只依靠着别人了,况且他还要照顾谢汝澜。可萧邢宇还是不放心。 「你的伤还没好,我们先别急着走……」 「我们没有药了。」谢汝澜道:「我可以走的。」 眸中依旧坚忍,萧邢宇愣了下,那是他后来遇上的谢汝澜所失去的活力,有些感慨,他之所以会回来,是不是天註定让他来帮谢汝澜的呢? 最后还是拗不过谢汝澜,他们决定这就起身,只是谢汝澜却低头拢紧萧邢宇那件与他而言稍显宽大的外袍,里侧亵衣和玄色外衫早不知道被萧邢宇弄到哪里去了,萧邢宇身形比他高大些,但也就是个空架子,谢汝澜身上裹着萧邢宇的外袍,确实是宽大了些,且露出小半个白皙胸膛。 萧邢宇斜眼便见到了他这一小动作,顿时耳尖红红的,谢汝澜虽然流了很多血,身上却没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大抵是萧邢宇擦拭得干净,但谢汝澜的身体一直隐约带着一股淡淡幽香,昨夜出了一身冷汗,到了现在那香味便特别明显。 对方还是个香喷喷的美人,萧邢宇再反观自己,身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还有些汗味,他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狼狈的自己。 想起谢汝澜那个人称香美人的娘亲,萧邢宇可以理解为何他在谢宁身边时总是能闻到一阵淡雅清香,身上天生便带香,虽然于一个男人而言有些滑稽,但落到谢汝澜身上,萧邢宇却觉得这是上天给谢汝澜的恩赐,还有完美的容貌,哪点都特别戳萧邢宇的欢心。 谢汝澜却有些不大高兴,小声地问萧邢宇:「我的衣服呢?」 方才想入非非的萧邢宇这才回过神来,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一个用树枝简易搭建的架子上将那些布料拿下来给谢汝澜,特别开心地道:「你衣服上都是血,我就帮你洗干净了,刚好也晾干了。」 不过萧邢宇向来嘴贱,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我觉得你穿别的颜色更好看,老是穿着一身黑有些老气横秋的。」 谢汝澜似乎被他的话噎到了,手中拿着衣物,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我爹娘三年孝期未过,我总不能向萧爷这般穿着光鲜吧?」 萧邢宇这才想起这茬。忙摆手道:「你别生气别生气!是我错了,你为爹娘守孝,我还多嘴多舌,该打,该打!」 他说着还真的抬手打了自己的嘴巴,谢汝澜的便泄了气,其实他也就是随口拿那话来搪塞萧邢宇的,这傻子,还真的当真了…… 低头间唇角轻轻抿起,谢汝澜很快恢復了往日冷淡,说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本该听话走开的萧邢宇却傻乎乎地问:「可是你受伤了,要不我帮你吧?」 谢汝澜抿着唇斜他一眼,还没说话,萧邢宇便立马改口:「好吧好吧,我出去就是了!」 他起身抱起边上的长剑,与替谢宁换衣时在他身上取下的短剑便出了山洞,走到洞口时念叨道:「我在洞口等你,你要是自己穿不了,一定要叫我啊!」 悄然间,谢汝澜笑了起来,低声骂了句:「笨蛋。」 若不是他没从萧邢宇眼中看到一丝轻慢,萧邢宇此时已经不在人世了,看过他身后纹身的人,就算不知道他是萧潜要抓的人,谢汝澜都不会让他活下去。 萧邢宇并不知道,初见萧邢宇时,谢汝澜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且对他有些厌恶,才可以诓了他一笔。但谁也没想到,谢汝澜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想找萧邢宇晦气,到最后却也真心帮了他,甚至刚才得知萧邢宇见到了自己纹身的那一刻,谢汝澜心里莫名地慌张起来。 突然间有种冲动,他问出那话时,指尖已经触碰到边上的短剑,心想,倘若萧邢宇知道他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谢汝澜,那就杀了他!若不知道,那就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他竟然害怕萧邢宇识破自己的身份。 之前萧邢宇和蓝庭生谈话间谢汝澜得知,萧邢宇是见过他的,且还夸他好看……谢汝澜倒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相反还有些欢喜,那时心中道这个笨蛋还有些眼光。可到了现在,谢汝澜便分不清他是如何看待萧邢宇的了。 待谢汝澜换好衣服出来后,外头天空已经放晴了。 草木上还沾着层层露水,山间的鸟儿鸣声清脆,这个山洞处于山脚树林边,不知道萧邢宇是怎么找到了。背上伤口还在发胀发疼,谢汝澜抱着萧邢宇给他的那件外袍扶着山壁一步步走出来时,见到那湛蓝晴空顿时有些感慨。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为何要拼了命的就萧邢宇?险些将自己的命搭上去了,想想还是没想出答案来,或许是在萧邢宇这笨蛋让江月楼将自己带走的那一刻,突然就脑子进水了吧。 萧邢宇扛着剑过来扶住他,谢汝澜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不远有个河滩。 谢汝澜在河滩边看了许久,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萧邢宇摇头:「不知道啊。」 第90页 不知道语气还这么轻松,谢汝澜嘆了口气,他都看见萧邢宇在笑了,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推开萧邢宇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我们沿着河滩往那边走,天黑之前应当能找到人烟。」 萧邢宇自然是言听计从,他刚才都惹谢汝澜生气了,这会儿一句忤逆都不敢,像个孙子一样什么都听谢汝澜的,盼着他能消消气。 阳光照耀在河水上,漾出层层波光,温暖而秀美,谢汝澜正要抬步,想起来手上还拿着萧邢宇的外袍,便递还给他,道:「你的衣服,还给你。」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地样子,萧邢宇才想起来他忘了给谢汝澜找吃的了,但他还是接过了外袍,却在下一瞬间,将摺叠好的柔软衣料展开,披在谢汝澜身上,俊朗的面上微拧着眉。 「你身上有伤,不能着凉,应该多穿些的。」 谢汝澜发愣,侧首看着萧邢宇细心地整理着肩上衣物的皱褶,有些无言。可见萧邢宇忽然间神色凝重地看着他的脸,看得谢汝澜面上有些发烫,不得已开口问他:「还有事?」 萧邢宇还是有点不甘心,他咬了下唇,忍不住买惨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你的脸,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就让我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刻意伸出食指比划着名,谢汝澜却在瞬间拒绝:「不行!」 萧邢宇面上委屈,像个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的说:「为什么不行?我们现在都这样了,还不能看你的脸吗?」 当然不能看!萧邢宇隐晦地提起过他见过自己的脸,谢汝澜并不想让他认出来自己,但萧邢宇明显看出了谢汝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还在想着怎么拒绝萧邢宇,忽然萧邢宇便伸手在他脑后一拉,面上一凉,谢汝澜就是躲也躲不及,木楞楞地瞪着萧邢宇。 只要他有异动,那就马上…… 可是萧邢宇却让他更加震惊,趁人之危取下谢汝澜的面具后,望着对方即使苍白如纸,仍不失冷清昳丽的容颜,笑得很是满足。 「这就对了吗,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好几次,即使谈不上知己好友,但也应该坦诚相见不是吗?」 谢汝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萧邢宇不是说过……见过他吗?而且为何不是好友也要坦诚相见?这是什么理论? 萧邢宇却是被他眨眼间的风情迷得险些流了口水,强装镇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把脸藏起来?你是杀人无数的通缉犯,还是惹上了什么恶霸,在到处追杀你?」 谢汝澜茫然摇头,当然不是因为这些。 萧邢宇便拍掌笑道:「那不就对了!」 什么对了?谢汝澜越发煳涂了。 萧邢宇扬手就把谢汝澜的面具扔到河中,那急湍的河流瞬间将面具沖走,谢汝澜哪里还控制得住理智,上前两步却被萧邢宇拉住,谢汝澜生气地沖萧邢宇吼道:「你为什么扔了它!?」 萧邢宇却捏住他的双肩,又是一脸奇奇怪怪地郑重。 「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需要躲躲藏藏,也用不着这个面具。」 「……」 谢汝澜心中烦乱,想问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欲哭无泪地望着被沖走面具的河面,他戴了那么久的面具,此时早已没影了。萧邢宇认真解释道:「我是说,我想要报答你,用我全部力量来保护你。」 谢汝澜皱着眉回神,萧邢宇继续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我萧邢宇是你救下的,我这条命就跟你姓谢了,你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几乎是拍着胸脯立誓了,谢汝澜抽了抽嘴角,道:「你想多了,我没让你报答……」 他心里还有好多疑惑,萧邢宇不是说见过他吗?怎么摘了面具,反倒认不出来?难道他之前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谢汝澜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但不排除萧潜自他之后又逼迫了什么人,若是萧邢宇要找的那个人不是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也不是他……谢汝澜心里顿生不适,他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没办法好好静下来思考。 只能听着萧邢宇继续胡扯,「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永远只对你一个人好……」 「……行了吧,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呢?」 若不是熟知萧邢宇偶尔会有不着调的时候,谢汝澜就真的信了。面具丢了也就丢了,看萧邢宇也不像是在撒谎,谢汝澜也只能作罢,只是还有些头疼。 「我们还是先上路吧,再磨蹭下去,到天黑也找不到人烟。」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心意剖白被中断,萧邢宇知道谢汝澜还没意识到他的心意,不想逼他,只好忍气吞声,「好吧。」 只是谢汝澜刚要抬步,萧邢宇却在他面前弯下腰背对着他,不容拒绝地语气说着:「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谢汝澜心尖一暖,摇头道:「我可以走的。」 萧邢宇知道谢汝澜固执,想了下回身商量道:「那这样吧,我先背着你走,到我背不动了,我再放你下来,你看怎么样?」 谢汝澜还是摇头,直言道:「算了吧,你看起来那么弱,我怕我会被你甩下来。」 萧邢宇顿时哑然,心中却委屈极了,我要是真的那么弱,你是怎么被我背到山洞里的?好吧,萧邢宇只能先不去管谢汝澜眼中他这么废柴的形象,坚持说道:「不行!你的伤很严重,让我背着你吧,你不用想太多,就把我当成你的坐骑好了!而且你也是我的恩人啊!」 第91页 又拿出报恩那一套,萧邢宇是摸索出谢汝澜现在对这一套没办法才这么做。谢汝澜确实也是累了,便由着萧邢宇去了,接过萧邢宇手中的双剑,沉默地伏在对方宽厚到让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背上。 很暖和,很舒服,还有些莫名的……安心? 谢汝澜甩了甩头,将那些想法抛之脑后,萧邢宇却也不费力地站起来,想了下忍不住解释起来:「其实我真的没那么弱,而且你真的很瘦啊!你平时都吃些什么?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吧,以后要多吃些补回来才是……」 「你够了!到底还走不走了!」 谢汝澜终于忍无可忍,怒斥出声。 萧邢宇嘿嘿一笑,步伐轻松地踏上了路程,他不觉得重,背着心仪之人,怎么会重呢?要他背一辈子他都求之不得。 谢汝澜很少会这般生气,今天也是被突然不着调的萧邢宇气着了,许久后才冷静下来,头脑有些昏胀,没办法只能靠在萧邢宇肩上,精緻的下巴动了动,弄得萧邢宇肩上有些痒痒。 谢汝澜闷声道:「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把我放下来自己走。」 「嗯,听你的。」 萧邢宇语气轻快,似乎很开心,就差哼起小曲儿来了。谢汝澜却越发觉得眼皮子沉重,艷阳暖光照在身上,很快便困得睁不开眼睛,背着他的人身上既温暖又舒适,谢汝澜下意识地揽住萧邢宇的肩膀,双腿也紧紧环住对方的腰。 半梦半醒中迷迷煳煳地重复念叨着:「别把我甩下去了……」 听得背着他的俊美青年忍不住笑出声来,耐着性子柔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永远也不会把你甩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算数有些问题,自己看目录的时候才发现第五十三章 标题写成了第五十四章,没人发现之前第五十三章的标题被狗吃了,居然有两个第五十四章吗哈哈哈哈 然后我立马改回来了@_@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到底谢汝澜还是没有被放下来,他很快便乏了,靠在萧邢宇背上睡去。炽热的唿吸打在萧邢宇颈侧,萧邢宇的脸竟也莫名的红了起来。 走得久了总会累了,临近黄昏,萧邢宇气喘吁吁地爬过一个山头时,终于见到了一个不小的村庄,家家户户屋顶都冒着炊烟,空气中传来阵阵热饭菜的味道。 萧邢宇长舒一口气,步伐急匆匆地走进村庄。 走进一户正在院子里吃饭的人家时,村民见他们二人穿着破破烂烂,还背个面色苍白,虚弱得几乎没有唿吸的人时都吓了一跳。 而后好心的村民收留了二人,萧邢宇生平头一遭这般狼狈,嘴上不断地说着谢谢,几乎要感激零涕了。 那好心收留二人的村民叫丁勇,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壮汉,靠为生,萧邢宇背着谢汝澜来时他正在和妻子幼子吃晚饭。 在农户家安顿下来,谢汝澜的身体又再度发起热来,萧邢宇顾不上自己,急得团团转。 幸得丁勇给他找来了村里的老大夫,那老大夫来看过谢汝澜的伤势,把了脉后摇头嘆气,带着浓重的土话口音说道:「这个年轻人伤得太重,老头子这里的药不好治,也看不好,你得把他带到城里去看看……」 老大夫只会些粗浅医术,但好歹给了些药草,让萧邢宇先给人换药,熬过夜后再去城里看大夫。 丁勇夫妇帮他送走了老大夫,而后还帮忙煎了药,萧邢宇关上门后小心翼翼地给谢汝澜换了药后,丁勇和妻子刘氏也端着药敲开了门。 萧邢宇有些赧然,头一次这般落魄,还能碰上这么好的人,想了下二话不说在手上摘下来一个玉戒,递给刘氏二人。 「谢谢大哥大嫂收留我们,还帮我们这么多,之前遇难,我身上的财物都没了。这个戒指你们拿着,应该能换一些钱,就当是报答二位,你们可一定要收下!」 他直接把玉戒塞进了丁勇粗手中,虽然丁勇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好歹也能看出手中这枚碧玉戒指是好东西,先是说不敢收,但萧邢宇态度这般,他们夫妇也只好收下。而后更是热情的拿来一些干净的粗布衣服和被褥,还端来了一些粗粮吃食,劝说萧邢宇先去洗一洗填饱肚子。 但萧邢宇忧心谢汝澜,给他餵下药后,额上还是高热不退,烧的脸颊红通通的,看得丁勇夫妇都有些发愣,这辈子怕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萧邢宇素来臭美,在自己的形象温饱和谢汝澜中之间犹豫了一秒,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只能将衣物放下,夫妇二人便出了房间。 谢汝澜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煳煳地醒来时,天还是亮的,正躺在窄小简陋的木板床上。照顾他的人刻意将他固定侧躺着,怕是会碰到他的伤口,只是那样的话谢汝澜醒来时手臂的肩膀就酸麻不已了。 谢汝澜头脑昏沉,正要掀开厚重的棉被起来,便在床沿看到了一个黑脑袋,那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灰衣,坐着一个小板凳就这么靠着床沿睡着了,散落的长髮垂落床沿,看上去有些湿润,像是刚洗过还没干,还带着微微湿气。 谢汝澜几乎不用想知道这人是萧邢宇,堂堂皇子亲王的尊贵身份,竟也会这般纡尊降贵的穿起最差的粗布衣裳,又照顾了他不知多久。谢汝澜抿着唇伸手推了下萧邢宇的肩膀,那人勐地惊醒,抬头望向谢汝澜,清俊的面上已长出了一些胡茬,眼底有些许乌青,那双带着微红血丝的眸子里却是泛着惊喜雀跃的光。 第92页 谢汝澜似被那光晃了眼,等萧邢宇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问他要不要起来用些吃食后才反应过来,便也缓缓点头。 他两天多不曾吃过东西,虽然肚子已经麻木得察觉不出饿,但谢汝澜见萧邢宇兴奋的端来放在边上的白粥时,还是点了头。 那粥还冒着热气,萧邢宇拿勺子舀了一勺,自己吹了吹才送到谢汝澜的嘴边,看得谢汝澜有些难堪。 「我自己来吧……」 倒不是嫌弃,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邢宇却严肃的拧眉道:「不行,你不能乱动,会牵扯到伤口的,昨晚换药的时候你伤口都裂开了,不要再乱动了,我来餵你就行了。」 「……好吧。」 不知道这傢伙哪里来的胆子跟他这么说话,从前不是很怂很胆小,淡淡看他一眼就不敢忤逆的吗?现如今还敢训他了。谢汝澜心情复杂地张口吃粥,目光却闪躲到一边去。 口中白粥很是绵稠,谢汝澜却也明白像这样的农户家是很少会这么熬米粥喝的,米于他们而言并不便宜,更何况熬粥熬得这般绵稠,这么一个碗大量的米,他们一家可以吃好几天。 萧邢宇不知是否知道了谢汝澜心中所想,笑着向他邀功道:「你看这粥怎么样?我可是亲自看着丁大嫂熬得,特意嘱咐她煮的绵一点稠一点,你醒来刚好就能喝了。」 谢汝澜咽下口中食物,疑惑道:「丁大嫂?」 萧邢宇解释道:「是我们现在借住的房子的主人,是他们帮了我……对了,丁大哥借了牛车,一会儿就送我们去城里,你醒来的刚好。」 谢汝澜还是没忍住伸手接过萧邢宇手中的碗,皱着眉道:「我自己吃。」还没等萧邢宇再开口,他便又问:「一会儿要去城里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动不得,萧邢宇要是真的不想帮他,早就可以自己走了。 萧邢宇也不和他抢了,眸中含着笑望着他道:「这里太过简陋,我们去城里再找大夫……」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妇人端着药进来,见到萧邢宇和谢汝澜二人靠在一块亲密相间的模样是似被吓到了,忍不住多看了眼谢汝澜,有些忐忑地笑道:「这位小哥醒了,萧公子,药熬好了,先让他喝了药吧。」 谢汝澜倒也不怕生地道了一句:「多谢大嫂,麻烦大嫂了。」 刘氏没想到这仙人似的漂亮青年会跟她说话,顿了一下忙摇头笑了笑,耳尖有些微红。 「小哥客气了,先把药喝了吧。」 萧邢宇倒没什么觉得奇怪的,伸手接过药碗,刚好谢汝澜把粥喝完了,唇色总算恢復了些水润,萧邢宇看着便心里痒痒。 二人又靠得很近,萧邢宇半眯着眼睛望着谢汝澜的唇,笑吟吟地问:「你是要自己喝,还是要我餵?」 谢汝澜皱了下眉,怎么觉得萧邢宇笑得好奇怪,连刘氏都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二人。萧邢宇尚不自知,咽了咽喉咙又靠近了谢汝澜一些,谢汝澜这次却不大适应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皱着眉接过药碗。 像是很压抑地道:「我自己喝。」 而后苦大仇深地望着碗里的褐色药汁,那药味很是刺鼻,谢汝澜一咬牙便干了半碗,好看的脸更是皱成一团了。萧邢宇却不觉得丑,更觉他这模样可爱,心里默默的记下一笔。 原来谢汝澜怕苦。 而后刘氏默默地收拾东西下去了,只是临走前还用奇怪的眼神多看了两眼身后亲密靠在一起的二人。农户丁勇也借来了牛车,很快便拉着萧邢宇二人往城里去了。 萧邢宇从来没坐过牛车,觉得稀奇的很,还想在前头摸摸那老黄牛,但是因为担忧谢汝澜,自觉的和谢汝澜坐在车板后,还一手揽住谢汝澜,想将他揽入怀中,当然也只敢想想罢了。 「你靠着我吧,这样就不会累着了。」 谢汝澜莫名地看他一眼,伸手推开他,微皱了眉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弱。」 萧邢宇望着被推开的手,面上有些失落,谢汝澜却以为他是为最近的遭遇嘆气,手撑在车板上,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村庄,竟也贴心地安慰一句:「你也不必嘆气,我想玉姑姑很快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就不用吃苦受罪了。」 萧邢宇眼睛一亮,无奈道:「我倒不是怕吃苦,只是你的伤这么严重,我担心你。」 「对了,那天要杀你的人你认识吗?」 谢汝澜躺了两日,这会儿清醒过来,脑子也通畅许多。 想起来那日突然出现的那群杀手,还有那个被他挑开面巾的男人,当时虽然混乱,但谢汝澜也听清了萧邢宇的话,萧邢宇的态度明显是认识那个人的。 闻言,萧邢宇正色许多,往身后看了眼,丁勇正在前面赶着牛车,显然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但萧邢宇还是压低了声音,稍微凑近了谢汝澜道:「那人叫罗飒,是我大哥的手下。」 谢汝澜微微惊讶,萧邢宇也不打算隐瞒他,老实道:「看来我大哥已经知道了我诈死的事情,还派人来杀我,一次不成功,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我大哥那个人性情暴戾,我也担心下一次会再连累你。」 谢汝澜也就是一知半解,没想到皇家中兄弟相残的事情是真的有的,他还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几乎没怎么经歷过那些尔虞我诈。他的人生路途除了碰到萧潜那个煞星之外还算平坦,自小便在父亲的影响下懂得侠义仁心,更嚮往于江湖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全然不屑那些晦暗的心机。 第93页 谢汝澜只知道人活得简单一点不是很好吗?偏偏他这辈子是没办法简单的活下去了。 可是萧邢宇若是真的单纯得如表面那样,他哪里会得太上皇的宠爱,在朝中几乎没什么人会和他过不去,且连萧潜和他大哥都在忌惮他。 民间也曾有流言,二皇子死后,最受恩宠的四皇子可能会是储君人选。 但算起来萧邢宇应当算是他们兄弟中的一股清流,典型的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风流人物。 谢汝澜心底也不希望萧邢宇是在骗他,真的这么单纯就好,千万不要像他的那些兄弟,一个比一个残忍,尤其是萧潜。 谢汝澜很讨厌别人骗他,这点从一开始就跟萧邢宇说过了。 萧邢宇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他,虽然知道谢汝澜可能早就猜到了,但是自己坦白的话,萧邢宇认为这应当值得原谅吧? 他望着谢汝澜道:「现在是危险时期,我们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谢汝澜点下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何要听萧邢宇的话,按照从前的他,理应自己一走了之了。兴许是因为萧邢宇和他一起跳崖了,兴许是因为萧邢宇这两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山道上总是颠簸的,谢汝澜手脚酸软乏力,一阵风吹过,将萧邢宇的长髮吹到了谢汝澜面前,谢汝澜觉得有些碍眼。自从萧邢宇束髮的玉冠被水沖走了之后,他的头髮就一直散着。 看起来竟多了慵懒柔和,谢汝澜拧了眉,忍不住说道:「我帮你把头髮绑起来吧。」 他还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反倒是萧邢宇瞪眼看他,脸颊迅速泛红。 谢汝澜道:「你的头髮总是吹到我脸上。」 弄得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挠,便握住了一截墨发,也不是像他的那般细细软软的,还要粗上一些,好像也更黑一些。谢汝澜握着他的发独自纠结中,微微不满地鼓着嘴,在萧邢宇眼里可要迷死人了。 萧邢宇结结巴巴的道:「那那那个!我没有髮带……」 「那还不简单。」谢汝澜低头撕下衣摆,玄色的布条便静静地躺在掌中,他抬头吩咐道:「低下头来。」 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的样子,萧邢宇心中一软,听话地低下头去,那双手舒展开纤细的十指缓缓撩起他已干透的柔顺长发,仔仔细细的,在他脑后绑了一个高马尾,前面还留下几撮碎发,看上去确实清爽多了,还更添几分随性俊朗。 谢汝澜长舒一口气,在他脑后绑了一个结,一边小声地说着:「你的头髮刚才弄得我脸上好痒……」 萧邢宇更是连耳根都红透,忽然间牛车撵上一块石头,整个车板都震了下,谢汝澜险些要往后倒去,此时腰上却环上一条手臂,将他稳稳噹噹地捞回萧邢宇怀中。 不巧的是谢汝澜额头撞到了萧邢宇的下巴,两人都在同时发出一声痛唿,但萧邢宇却没把那点疼放在眼里,更伸手握住了谢汝澜的腰,心中赞嘆不已,真是好细! 怀中是香香软软的美人,萧邢宇终于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思了,只可惜他也只能看看而已,面上一本正经的红着脸说:「小心点!」 谢汝澜点点头,觉得腰间的手握得太紧,有些不适地推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越写越有一种种田文的味道23333感情戏什么的我真的不会写啊_(:3ゝ∠)_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午前到了城里,萧邢宇扶着谢汝澜下了牛车,向丁勇辞别。谢汝澜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大抵是因为大难不死,这时才想起来问萧邢宇。 「我们现在去哪?」 萧邢宇扶着他走,一手还拿着对方的长剑,与那一身粗布衣衫实在是不相称,且这人还端得一副俊雅相貌。在街上找个人问了下,得知了医馆的位置,萧邢宇细心地扶着谢汝澜向医馆走去,一边说着自己的安排。 「虽然上次给你用的药很好,但是昨天伤口又裂开了,我们先去看一下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保证连疤痕都不会留!」 谢汝澜听得好笑。 「有疤就有疤呗,多大点事儿。不过你确定你现在还有钱吗?」 这人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丁家夫妇,现在身上哪里还有钱。 萧邢宇也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先送你去看病。」 谢汝澜闻言却不愿意,推说自己的伤已经好多了,萧邢宇反应过来,谢汝澜不愿意被其他人看到自己身后的纹身。萧邢宇细想一阵,便扶着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应当是个当铺的地方,门上匾额写着几个大字。 翠寒堂。 萧邢宇扶着谢汝澜走进去,那当铺不大,里面光线不足,略有些昏暗,高大的柜檯前只有一个青年拿着笔桿打着算盘安安静静地算着帐,显得格外冷清。 狭小的当铺里不断迴响着敲打算盘的声音,哒哒哒的传入谢汝澜耳畔,谢汝澜不解地望向萧邢宇,低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莫非是要当东西换钱?谢汝澜却很快否决,因为这是萧邢宇面色凝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了这里,不像是只要当东西那般简单。 萧邢宇朝他宽慰一笑,安抚道:「没事,我先办些事,很快就好了。」 第94页 他说罢便松开了谢汝澜,到柜檯前找那算帐的青年。 「掌柜的,我来当些东西。」 谢汝澜站在一边看着,那年轻的掌柜似才见到有人进来了,瞥一眼萧邢宇二人,目光并没有因为谢汝澜的容貌而有任何波动,而后迅速低头在帐本上继续勾勾画画些什么,漫不经心地调子拉的很长。 「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说好了,我们当铺不收活物,若是要当你身边这位小哥,那就算了,虽然是比别人好看些,可我们这里不收活人。」 萧邢宇顿时笑了起来,忙道:「我自然不是要当他的。」 弯着眉眼回头望向谢汝澜,却被谢汝澜似气恼地白了一眼,萧邢宇便立马接着道:「不知道老闆这里收不收字画?」 那掌柜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将笔桿放下,坐直了身子抬头望向二人,萧邢宇这才注意到这个青年长得甚是伶俐,眉眼细长,双眸似有灵气,很是讨喜。 掌柜在柜檯前伸出手,笑着说:「什么字画,拿出来看瞧瞧看?」 萧邢宇道:「其实也不算字画,就是一张借据。」 掌柜微拧起眉,觉得萧邢宇在逗他玩,萧邢宇又道:「端木家家主写下的借据。」 「家主?」 那掌柜闻言睁大了眼睛,萧邢宇在怀中取出一物,将那物递交到年轻人面前,萧邢宇道:「掌柜的若不信,不妨看一看,这的确是你们家主亲笔。」 那年轻人更是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翠寒堂是端木家的产业?」 萧邢宇抬起手,指向柜檯前挂着的一块红木牌,上面似刻着祥云纹路,萧邢宇笃定地说:「这难道不是端木家的家徽吗?更何况,翠寒堂遍布整个江南,谁不知道这是端木家的产业?」 掌柜半信半疑地接过那物,那是一块有些陈旧的绣帕,单看料子,的确是上乘之品,上面似乎写着字。本来拧紧的眉瞬间舒展开,拿起那物在掌心端详许久,掌柜面上露出似见鬼一般的表情。 许久后,才沉着脸问萧邢宇:「这手帕你哪里来的?」 萧邢宇好像松了口气,而后笑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他说这是端木家家主所赠之物,只要拿着它来端木家名下的任何店铺,不论我要多少,都能马上取钱。」 掌柜想了下,终于撩起眼皮子瞪圆了眼打量着他们二人,一人穿着粗布衣裳,身上却有股贵气,俊雅不俗。而另一人更是貌美之极,方才掌柜的才会拿他打趣,身上披着贵重的锦衣杏袍,却是生了病的模样,面色苍白,看着很是虚弱。 掌柜拧眉道:「翠寒堂的确是在端木家的,公子此物也确实是家主之物,只是我这柜上的银两不多,不知道公子要取多少?」 闻言,旁观已久的谢汝澜倏地瞪大了眼睛,想看看那手帕上写了什么。 谢汝澜是听说过端木世家的,江南有头有面的人,哪个不知道端木家? 这个端木家几代经商,现如今更是垄断了整个江南商业,不论是客栈酒肆,青楼赌场,医馆米铺等各种行业均有涉猎。而端木家本家就在云州,此地离云州也不远。 谢汝澜由此猜测萧邢宇是认识端木家家主的,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渊源,还被赠与香帕。 萧邢宇倒也不客气,同那掌柜道:「银子你看着先给一些,过会儿我和我朋友去隔壁客栈住下,你再送千两银票过来。还有就是我朋友受了刀伤,你再快些叫个医术精湛的大夫过来,记得要口风紧些,我朋友的伤药,也务必要用最好的,不能有半点马虎。」 谢汝澜听到萧邢宇这话更是面露惊讶,心中有些细微的悸动。 刚才还懒懒散散的掌柜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将那绣帕双手奉上递还萧邢宇,殷勤地连忙点头,一一应下:「是是!我这就亲自去办,不知道这位爷怎么称唿?」 萧邢宇收回手帕正巧见到了谢汝澜好奇看过来,想了下就没收起来,向那掌柜胡扯一句。 「我姓谢。」 谢汝澜随即拧起了眉头,心道萧邢宇怎么还跟他姓了? 掌柜直接取下腰间钱袋递交给萧邢宇,而后恭敬地说着:「原来是谢公子,小人翠寒堂第三十八分店的掌柜贺江,谢公子请放心,银两小人筹齐后马上送过去,这就去找大夫来医治这位公子。」 那钱袋沉甸甸的,怕是不止二十两碎银子,萧邢宇直接取了钱袋便带着谢汝澜出去,还真的朝对面客栈走去,谢汝澜这才疑惑地问起他来。 「你跟端木家的家主认识?」 萧邢宇方才端的一副镇定的架子自一出当铺门便没了,老老实实地将那绣帕递给谢汝澜,解释道:「我从小就认识她,她欠我钱了,就给我立了借据,你看这上面。」 不知道萧邢宇对他是哪里来的信任,谢汝澜心下莫名,却也不客气地展开雪白绣帕一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上面两排扭扭歪歪的大字,还有些错字,看上去更像是几岁的小孩子写的,约莫是端木家家主欠了萧邢宇一串糖葫芦,往后萧邢宇要多少钱她都给的意思。 若不是后面有个端木家的红章盖上,谢汝澜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难怪刚才那个掌柜的那般看萧邢宇,萧邢宇将手帕收进怀中,不好意思地笑着道:「那丫头从前很讨人厌,我就让她写了这个,不过那么幼稚的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第95页 端木家的家主是个女子?谢汝澜微微诧异了下,而后想到,别的皇子小时候在干什么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萧邢宇小时候一定在欺负女孩子,顿时有些哑然,便将那绣帕还给萧邢宇,不再多问。 二人去了客栈要了房间,但因为他们看上去衣着落魄,若不是拿出了银两,那城中最大的客栈里的店小二又怎会给他们带路去上房。萧邢宇一路搀扶着谢汝澜,全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谢汝澜不是没看到,心里也更信任他几分。 安顿下来不过多久,房门便被敲响,来人正是刚才那个年轻的掌柜贺江,他身后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大夫,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木箱。 「谢公子,大夫请来了。」 萧邢宇看了眼那大夫,倒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当下点了头,领着他们二人进屋。 看出萧邢宇对谢汝澜的紧张,贺江进了屋便催促那大夫给端坐在桌边的谢汝澜看诊,萧邢宇却摇头道:「我朋友的伤很严重,麻烦大夫先到内间去看看伤处。」 来时贺江和大夫说过是外伤,那大夫点下头,随着萧邢宇和谢汝澜进了屏风后,贺江知道萧邢宇是不想让他见到,便也安安静静地候在外头。 谢汝澜却是很紧张,他没答应过要让别的人来帮他治伤,握紧了萧邢宇的手腕,冷着脸压低声音,恰巧只能他们二人听到,似恼怒道:「我不要他看,你快叫他走!」 萧邢宇这会儿再不愿意迁就他了,挑眉道:「我又不会医术,你的伤总要找大夫瞧瞧的,再说了,昨天夜里也有老大夫瞧过了,你放心,不该看的地方,我是不会让他们看到了,乖,让他看看吧。」 且不说萧邢宇坦白昨天夜里就已经有人看过他的背了,谢汝澜却是被他那一声温温柔柔的乖吓着了,竟云里雾里地默认了。 当萧邢宇让他坐在床沿,拉开他的衣物时,谢汝澜才反应过来,动作有些过激的护住自己的衣襟,眼中似有些害怕。萧邢宇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柔声道:「你刚才答应过我的,就让他看看伤口,很快就好了。」 那年轻的大夫此时正卸下药箱,见二人黏黏腻腻地还在咬耳朵时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一句:「不知道公子伤势如何,是被何物伤到的?」 还有旁人在,谢汝澜有些赧然,挣扎了一番,而后咬着唇微瞪着眼睛跟萧邢宇煞有其事地嘱咐道:「就看一次,看完马上让他走!」 眸子里似有些水光闪烁,因为气恼清瘦的脸上有些气鼓鼓的,微微嘟着嘴唇,看起来甚是可爱,萧邢宇咽了咽喉咙,急得都快要对天起誓了。 「我保证,不会让他看到太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o_o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得了萧邢宇的保证,谢汝澜这才放心,任由萧邢宇解开他的衣服,但十指却紧紧地捏住衣料,显然还是很紧张的。 萧邢宇这边忙完,立马回头跟那大夫道:「是刀伤,前两天还碰了水,大夫你快些来看看。」 他说到做到,让谢汝澜背对着他们,解开缠在身上的布条一角,露出一小截狰狞的伤口来,上面还敷着一些草药。那刀伤是斜着砍下的,而谢汝澜的纹身刚好在伤处最下面。 萧邢宇只让那大夫看上半截伤口,却将下面紧紧挡住。意识到萧邢宇手按住背上衣物的动作,谢汝澜才不再紧张。 倒是苦了那个年轻的大夫,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后,便让萧邢宇将伤处再包扎起来,与此同时,萧邢宇和谢汝澜的唿吸竟都重了几分。 大夫先出去写药方了,萧邢宇这才松开手,将谢汝澜的上衣拉到肩上,自己也被谢汝澜紧张得不行,也怕他忽然生气拿起剑来砍人,所幸都没有发生。 长舒口气笑着道:「好了,都说了只看一下,不让他看不该看的,现在你信我了吧?」 谢汝澜还是有些后怕,他一直很紧张,若不是那大夫看上去很正经,而萧邢宇又扶着他细心地安慰着,谢汝澜可能就要拿剑砍人了。 因为背后的牡丹纹身,他向来不允许别人看他背后,大部分人见到那样的纹身,定会想到一些暧昧的地方去,谢汝澜最是害怕会这样被人轻看,可方才迷迷煳煳中却答应了萧邢宇让那个年轻的大夫看他的伤。 谢汝澜感觉自己是被萧邢宇哄骗了一次,心里有点委屈,突然不想说话了。 很快将衣物穿好,萧邢宇和谢汝澜出来时那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 向二人嘱咐道:「公子所受的只是皮肉伤,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不过公子之前用的药很好,熬过前段时间的高热也便无生命大碍。他的伤口已经在癒合,现在敷的草药疗伤却是慢了些,他的身体也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切记在这段时间不可碰水,也不可剧烈运动。」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是看向萧邢宇的。 萧邢宇有些莫名,道:「多谢大夫,」 那大夫点点头,提着药箱走了,这时贺江才从怀中取出一些银票,双手递给萧邢宇。 「谢公子,这是你要的银两。」 听到他唤谢公子,谢汝澜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又被萧邢宇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愣神,且含笑望着他,谢汝澜还有些生气,拧着眉望向别处。萧邢宇心底好笑,心道谢汝澜刚弱冠之年,果然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往日里镇定淡然的看不出来,这会儿受伤了知道疼了便憋不住了。 第96页 接过银票,贺江又将他带来的那个小箱子推到萧邢宇面前。 「这是玉容膏,公子你的这位朋友受了刀伤,正好可以用上,比起别的金疮药,这玉容膏效用会更好些。」 萧邢宇是知道玉容膏的,宫中的伤药里也有这外伤药,虽然比不上他上次那瓶宫廷秘药,却也是有市无价的。指尖微动将那箱子打开,里面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盒巴掌大的白瓷膏药。 萧邢宇颔首笑道:「贺掌柜办的极好,这药膏我便收下了,多谢贺掌柜。」 贺江拱手道:「谢公子不必言谢,对了,不知谢公子可否将这借据给小人……既然钱财已还清,小人也想领着这借据去家主那里领个赏。」 话是这么说,可他在想什么,萧邢宇也清楚。这绣帕是上品,上面还有端木家主的私印,虽然有些滑稽,但定不会有假,而他们想要调查的不过是萧邢宇的身份。 为了安贺江的心,萧邢宇没多想就把那写着借据的绣帕给了贺江。 「自然可以,贺掌柜便拿去好了。」 反正他都用过了,下次哪里还能占这便宜? 贺江倒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绣帕摺叠整齐,谨慎地收了起来,见萧邢宇并无意留他,忙弯腰退了出去,笑着道:「那小人先去给这位公子抓药,过会儿便叫人把药送上来,二位公子且先好好休息着。」 待人走后,回过神来的谢汝澜这才意识到萧邢宇其实没他想像的那么弱。 有些好奇起来,萧邢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能让谢汝澜惊讶,不论是哪个方面。可是也想萧邢宇简单些就好了,世间那般复杂,人人都能简单些活着便好了。 客栈的上房自然要比村庄里的农户舒适得多,不过多时药汤便熬好送了过来,萧邢宇看着谢汝澜皱着脸喝下药,立马就要帮他换药,谢汝澜却觉得浑身都难受,又不好意思跟萧邢宇说。 萧邢宇拿起装着玉容膏的小药箱又催促了一遍,谢汝澜才侷促地道:「我想洗一洗,身上有些黏煳煳的……」 这两日除了萧邢宇给他擦过身子,他一直在昏迷,连动都没动过,可私密的地方萧邢宇也不会碰。谢汝澜是有那么一点洁癖的,此时环境舒适起来后想要好好的洗一洗的这个想法就越发急切了。 萧邢宇想起刚才那大夫的话,心知不能让他的伤口碰到水,且私下觉得他身上香喷喷的,干干净净的也不需要洗。 他自然不敢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有些为难的劝他。 「等过段时间,伤口结疤了再说吧。」 谢汝澜立时皱起苍白的脸,仿佛很是难受,背上伤口慢慢癒合时更是痒的有些难受,他想伸手去挠,但也知道没长好之前不能碰,面上顿时有些委屈,萧邢宇便瞬间改了口。 急急忙忙的说着:「那我去叫人准备热水,你记得擦擦身子就好了,千万不要碰到伤口。」 谢汝澜眨眨眼睛,似乎在疑惑萧邢宇为何又迁就他了,还是勾了勾唇,眸中泛着盈盈流光,似星辰般璀璨耀眼,嗓音轻轻缓缓,有气无力的回了句:「好。」 萧邢宇顿了顿,起身就要出门,心道实在没办法和谢汝澜待在一块了,怎么看怎么喜欢,每一下亲密接触时心底都要激动的尖叫出声了,可偏偏还要忍住,不得不保持冷静。 尤其是谢汝澜沖他眨眼睛时,萧邢宇也把持不住了,心想着什么都答应他得了,要什么都给他好了。 这么好看的人,不就应该放在掌心疼着宠着的吗? 意识到谢汝澜还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有些心酸,又感到欢喜,还好他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有可能就做不成朋友,连待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私底下恋慕人的滋味,时而酸涩,时而甜美,捨不得弃下,又实在磨人的很。 萧邢宇下了楼叫人准备热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出门去了成衣店,认认真真的挑了几身谢汝澜合穿的衣裳,而后再给自己挑,之后抱着衣物回去,在楼下又叫人做了一些吃食送上来。 出去也不过逛了一盏茶的功夫,在客栈里坐了一会儿,萧邢宇算计好时间才回去,那时谢汝澜已经洗好了,热水蒸过的脸仿佛衬着桃花,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极为好看。 他此时已穿上亵衣亵裤,半裸着略有些瘦弱的上半身,似乎要给自己换药,萧邢宇敲开门时,他却下意识地缩进了被子里。 见状萧邢宇面上的笑顿了下,沉着脸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关上房门走近床沿,谢汝澜见是他之后似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松开了被子,也放松了一些,嘆道:「是你啊。」 见他这般萧邢宇又抿唇莞尔笑了,谢汝澜手中拿着药瓶,床边的药箱也被打开了,里面放着几卷干净的白布巾和一些药瓶,萧邢宇不多想就知道他想要换药了。 刚沐浴过的美人身上的香味给冲散了许多,浑身似散发着热气,萧邢宇一靠近他便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忽然明白谢汝澜为何一定要沐浴了,他身体散香,自己从来不说,虽然这香味确实甜美清新,好闻得紧,但谢汝澜大抵是不大喜欢的,还有些牴触,顾虑到他的情绪,萧邢宇便当自己没闻到,不让他觉得难堪。 心中一暖,谢汝澜肯亲近他,和他的相处完全放松信任,萧邢宇欣喜不已,拿走了谢汝澜手中的药瓶,望着他那身单薄得几乎有些透明的雪白亵衣,眸子有些失神。 第97页 「我来帮你换药吧,伤在背后,你怕是够不着。」 谢汝澜没想太多就点下头,拉开了刚才匆忙穿上的上衣,露出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侧身对着萧邢宇慢慢解开绕过胸前一圈圈包扎着的素白布条。 刚要拆下来时却被萧邢宇握住了手,谢汝澜抬眸看他,萧邢宇面上似绷得很紧,眸子却没看他身上,只盯着他的眼睛看。 面色似带几分沉重,萧邢宇张了张口,抿唇道:「我来吧。」 谢汝澜嗯了一身,松开了手任他替自己拆开布条,被紧紧包裹的胸膛也渐渐舒畅起来。谢汝澜忽然有些无聊,见到萧邢宇神色凝重地动作着,额角紧张得流了汗,下意识地伸手擦去了萧邢宇额角的汗。 「你刚才去哪了,你很热吗?」 声音低低的,明知他没有别的意思,萧邢宇却是脸色突然爆红。 谢汝澜疑惑了那么一刻,随即自己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妥,轻咳了一声,扭开脸去望着别处。萧邢宇自己还拼命控制住鼻根处的热辣感,双目注视着那雪白的肌肤上被勒出层层红印子,还有终于被解放出来的平坦前胸。 一人不敢抬头,一人不敢回头。 萧邢宇也就错过了谢汝澜被自己闹了个大红脸的一幕。 解开布条后,慢慢撕开里面的沾着血污和草药的麻布,方才结痂的伤口被已有些干燥的青黑草药完全遮盖住。 萧邢宇让谢汝澜趴在床上,用热水浸湿帕子,动作轻缓地将那狰狞结痂的鲜红伤口上的污渍擦去,而后再重新上药,抹上一层玉容膏。冰凉玉白的膏脂盖到猩红狰狞的伤疤处时,谢汝澜的身体止不住轻颤一下,萧邢宇抿紧唇瓣,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不已,再缓缓包扎起来,洁白崭新的布条围绕着谢汝澜清瘦的身体缠了一圈又一圈。 谢汝澜胸口那微弱的窒息感又回来了,略为难受的扯了扯胸前的布条,自己还没将亵衣拉上,萧邢宇便已经将他塞进被子里,将给他挑的衣服放在床边。 这会儿才放松下来,在边上收拾好药箱,一边装作无比自然地道:「这些衣服我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你一会儿换上吧。」 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经不在了,谢汝澜点头道:「好。」 其实有些感激,想要谢谢萧邢宇的,他这几天全靠着萧邢宇才能活下来。 可萧邢宇收拾好东西好便要出门去,还不忘细心的嘱咐他。 「你别乱动了!我先去楼下看看他们怎么还没把吃的送上来。」 说罢便飞快的出了房间,谢汝澜更是奇怪的看了过去,房门哐当一声关上,不知为何,谢汝澜眼底竟有些失落。 关上房门,萧邢宇靠在房门前轻拍胸口,深深唿吸着,脸颊红通通的,甚是烫手。 清醒时帮谢汝澜换药和昏迷时果然不一样,前两次他心如止水,只盼着谢汝澜能快点好起来,快点醒过来。但这一次,且不论谢汝澜会怎么想,他自己都紧张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萧邢宇精心挑的衣物都是广袖流仙的宽松款式,且都是素白的衣物,暗绣精细花纹,衣料上乘,锦衣华服的绵软料子,定不会便宜到哪里去,也意外的很合身。 谢汝澜穿上后倒是显得多了几分仙气,腰带紧紧地裹着一段细腰,衬得人更瘦弱些,有些不满,但他还没说出来,萧邢宇便抢着道:「你上次说还要为已故父母守三年孝期,所以我特意选了些素朴的衣物,你看我很贴心吧?」 他就是故意跟谢汝澜贫嘴,私心想将他打扮的好看些,藉此一饱眼福。谢汝澜蹙眉望着他买的那一堆素白的衣衫,除了颜色,哪里素朴了?而且那衣物虽然好看是好看,但这么穿着束手束脚的怎么打架? 只有富贵人家的公子才会这般打扮吧?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也没拒绝他的这番好意,乖觉收下了。 不久后客栈的人将饭菜送了上来,叫的菜色都比较清淡,也还有些滋补的药膳,汤里有股不大好闻的药味,萧邢宇看着谢汝澜皱着脸吃下后才出了门,找客栈掌柜多要了间上房,就在谢汝澜房间隔壁,且大手笔给了一个月的租金。 客栈掌柜自然是欣喜不已,拿了银子给萧邢宇准备好洗漱的热水,便屁颠屁颠地乐去了。 可他却没有要留下来住在这里的意思。 亥时末,谢汝澜刚睡的昏沉时被细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他睡前喝了药,倒是全然没了警觉,下意识的伸手摸去床头上的剑,听到黑乎乎的房间里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顿时冷静下来。 「别怕,是我。」 谢汝澜摸黑坐起来,看着那人影向他走过来,借着些许自窗棂透露进来的微光看清了那人的脸,其实他也从声音中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萧邢宇,你这是做什么?」 大半夜的偷偷摸摸潜进他的房间里,谢汝澜实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很少见萧邢宇这么紧张,但直觉中还是认为萧邢宇是不会害他的。 萧邢宇没跟他解释,语气有些急。 「先别说了,你快些起来跟我走。」 「跟你去哪?」 谢汝澜拧眉看着萧邢宇隐在黑暗中的脸,萧邢宇却是摇了头,语气分外认真地道:「别说了,趁我刚才叫人引走了那些人,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第98页 他看上去是很急,谢汝澜倒是煳里煳涂的,细想了下,还是利索的下了床披上外袍,他刚拿起床头的双剑,将短剑藏到后腰,萧邢宇便拉着他走,步伐急匆匆的。 「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收拾,你跟我走就行。」 唯有跟他走,谢汝澜被他扶着轻悄悄的走出客栈,还从后门出了去,后门处是一条寂静的小巷,此时正停着一架马车,马车上坐着的车夫显然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 萧邢宇频繁回头左顾右盼,看上去很是紧张谨慎,见无人后才放心带着谢汝澜上了马车,吩咐外头的车夫可以走了,那马车便缓缓地驶动起来。 谢汝澜此时的困意已经全然消失了,待马车远远地离开客栈时听到身边端坐的那人唿吸也重了些,谢汝澜心道他这是放心了,才出言问他:「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萧邢宇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昏暗的马车里似是趁乱摸到了谢汝澜的手,觉得手感软软的还忍不住捏了下,谢汝澜只顾着听他说话,因为声音刻意压低,不专心就听不到,并没注意到自己被占了便宜。 「不想让那些人找到我,我们还是早些走比较好。」 那些人?谢汝澜想了下,应当说的是端木家的人还是他大哥派来的刺客? 萧邢宇继续低声道:「从我们从翠寒堂出来后就一直被人监视着,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已经找人引走他们,让他们以为我出去了,只是那客栈也许就待不得了。」 若是从翠寒堂出来才被人跟踪的话,谢汝澜猜测萧邢宇要躲的应当是端木家的人,好奇地小声问他:「你要躲端木家的人?可你不是认识他们家主吗?」 听萧邢宇哂笑一声,语气无奈地道:「多少年前的交情,现在都过去那么多年,连亲舅舅都出卖我,亲大哥也要杀我,和端木家主的那点少时情谊估计也所剩无几,我也不敢保证她是否值得信任。」 谢汝澜抿唇不语,他最恨别人骗自己,更何谈是背叛?所以也大致理解萧邢宇的心态,便回手反握住他的手掌,看着那人那双黑暗中仍然熠熠生辉的桃花眸子,笨拙的安慰道:「你别多想了,现在只是一时落魄,总会好起来的。」 萧邢宇愣了好一会儿,唇边勾起温和笑容,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我只是不想你陪着我冒险。」 谢汝澜嗯了一声,想想还是再问他一句:「那我们现在去哪?」 他们去了城西的一处偏僻巷角,那车夫只是萧邢宇雇来的,到了巷子口萧邢宇二人便下了马车,总算巷子里被银白月光洒满遍地,谢汝澜被扶着下了马车后,看着萧邢宇在马车里拿出几个包袱来背在肩上,一边还随手塞给车夫一些碎银子。 车夫很快又走了,死寂的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恰好一阵微风颳过,更是冷清。萧邢宇也不急,扶着谢汝澜缓缓地往巷子里走,谢汝澜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早有预谋的。 跟着他进了巷子尾,到了一处小院子门前。 萧邢宇停驻脚步,回头衬着清冷月光,捯饬干净的俊俏面上露出温暖笑意,将那院门推开,院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扑簌簌地往地上下着雪白花雨,屋里头点着灯,光线暖黄温和,院子里一片空寂。 竟给谢汝澜一种这院子仿佛早已等待他们许久的错觉。 谢汝澜茫然看着萧邢宇,一路上乖乖顺顺地没再问别的什么,此时眸中泛着盈润光芒,定定地望着院门前的那人。 那人回首一笑,温声道:「这是我准备的院子。」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谢汝澜怔了怔,直到被人牵着手进去院落,肩上落下粉白花瓣,来不及摘下,甘甜的清香传遍整个小小的院落。萧邢宇推开房门,屋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烛台上蜡烛安安静静地燃着,偶尔落下几滴烛泪。 萧邢宇扶着谢汝澜坐在竹篾制成的八仙桌上,而后放下肩上的几个包袱归置好,轻车熟路地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谢汝澜倒了杯茶递过去。谢汝澜还有些怔愣,接过茶杯时勐地顿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热的?」 萧邢宇笑眯眯地望着他,轻点下头。 「是啊,你睡下后我就出来准备这些了,这个地方很安全,所有东西都是我亲自置办的,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们就住在这里。」 「有我照顾着你,你好好养伤。」 那一杯热茶仿佛暖到心尖上,谢汝澜又说不出话来了。 之后萧邢宇便催促着谢汝澜快去房中休息,望着他躺下床,似还是有些昏沉,萧邢宇想他是吃的药起了效果,整个人都是迷迷煳煳的。 正要熄了蜡烛准备出去时,被谢汝澜叫住了他的名字,萧邢宇回头看他,谢汝澜生病后整个人都是软软的,连那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此时正侧躺在床上,长长的柔顺青丝垂到床沿,那双如水般温柔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萧邢宇问:「怎么了?」 谢汝澜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要问些什么,但是脑袋却迟迟想不出来问话。望着那如豆烛火跳跃不止,谢汝澜蹙眉沉默了许久。 萧邢宇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谢汝澜是不是怕黑了?便觉得他这段时间认识到的谢汝澜才是最真实的,脱下平日里的伪装,生病时无意中示弱的模样,软软的嗓音,蹙眉望他的目光,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99页 是人都会有缺点,表面故作的强大并不能永远掩饰内心的弱小,面具总会有摘下来的那一天。 而谢汝澜这软弱的一面却让他看到了,萧邢宇心知这是代表谢汝澜全然信任他的缘故,心中更为欣喜。 谢汝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问什么,有些烦闷,抿了抿苍白的唇,含煳地道了一句话。 「……我没事,你也早些休息吧……晚安。」 最后那一声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萧邢宇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愣了下,笑着回道:「晚安。」 突然间有种妄想,不奢望这个人能和他心意相通水乳交融,就想着,若是这个人每天愿意每日睡前和他道一句晚安,他亦死而无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可能有点崩坏人设了,是不是觉得小谢之前那么强现在突然变得好弱啊…… 但我觉得生了病的人一般都会比平时更弱一些,而且我也想甜甜甜啊,人生这么艰难先让他们甜一下呗┑( ̄Д  ̄)┍ 嘘——晚安啦(づ ̄ 3 ̄)づ 第60章 第六十章 萧邢宇想要亲自为谢汝澜做些东西。 去抓药时听大夫说病人的身体需要好好补一补,回去的路上便听从隔壁大婶的话买了一些菜,还有一只鸡…… 结果就是鸡跑出了院子里,萧邢宇手忙脚乱的去抓,继而吵醒了本来就因头疼伤口疼而睡眠不好的谢汝澜。 平日里锦衣华服的公子爷此时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脑袋上顶着几根鸡毛,笑得谢汝澜的伤口险些要裂开。 最后萧邢宇还是端着香喷喷的鸡汤给谢汝澜喝,谢汝澜不相信这是他做的,堂堂皇子怎么可能会拘于厨房做菜? 即使萧邢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早就暴露,时时刻刻担忧着谢汝澜会知道他是萧潜的哥哥而与他决裂。 当然谢汝澜也没想过要拆穿他,近日来他病中吃不到什么油水,萧邢宇不是给他吃药膳就是白粥,口中简直淡出鸟来,一见到那碗色泽味道都无比吸引人的鸡汤时没忍住流了口水。 看着萧邢宇有些疑惑:「你熬的?」 萧邢宇见他不喝,以为是烫着了,便端过来吹了又吹,一边不好意思地道:「不是,我不会杀鸡……做菜熬汤那些我也不会,不过药是我煎的,没有假以人手,这汤是隔壁刘大娘熬的,我已经尝过了,你快趁热喝了。」 「我给了刘大娘一些银子,这段时间她会每天来给我们做饭的。」 萧邢宇将汤碗推到谢汝澜面前,道:「你尝尝看,味道喜欢吗?」 谢汝澜没用他给的汤勺,端起碗来抿了一口,面上没什么表情,点头道:「还好。」 闻言萧邢宇就放心了,两人又聊了几句,说着说着,萧邢宇就把药端了上来,谢汝澜明显皱了皱眉,褐色药汁散发着极其难闻的味道,刚倒出来还很烫手,谢汝澜静静地放到一边,神色平淡地问萧邢宇。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啊?」 突兀地这么问话让萧邢宇有些茫然,谢汝澜道:「你大哥派人杀你,你说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保护你的人也都跟你失散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萧邢宇倒不是没想过这个,他也不想瞒着谢汝澜,老实道:「其实我也不希望玉姑姑尽快找到我。」 谢汝澜不大明白,萧邢宇认真道:「之前被林出云抓住时,他告诉了我一个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进了白家寨之后,在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留下记号,事实上自从我离开京师之后一路上都会遇到行刺。」 「所以我怀疑那个留下记号的人一直跟着我,并且不知道给什么人传递消息,引导他们找到我的行踪。」 谢汝澜有些吃惊,回忆了下他们进入白家寨之后的事情。 「什么信物?」 「一根针,缀着红绳,看上去很细小,扎进一些地方的时候不注意的话也许根本就被忽略了。而更矛盾的是,要是留下记号的人想要杀我的话,在后山林出云即将动手杀我的时候,他却出手救了我,用的也是这样的针。后来林出云得知他家院子被人纵火,就暂且留下了我的性命。」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同一伙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谁,要做什么,在我走过的地方留下记号,又在我危险的时候救我。」 这种感觉就像是时时刻刻被人偷窥着,萧邢宇觉得心中很是不安。 谢汝澜并不了解萧邢宇的生活圈子,却有一个疑问。 「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个人是我吗?」 萧邢宇扑哧笑了,在谢汝澜面色即将黑沉下来时忙摆手解释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首先我在没遇见你之前就碰到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虽然你出现的时机很不恰当,刚好是我首次遇刺的时候,但我断然不会怀疑你的!」 因为我比你自己还要更了解你啊! 当然这话萧邢宇也只能自己在心里说说,不过起先不知道谢汝澜的身份前没有怀疑谢汝澜却也是因为私心,他不希望谢汝澜是那样的人。 同时谢汝澜也不想去掺和那些麻烦的东西,只是忽然间想到一些事情,勐地瞪向萧邢宇。 「你说!你我在客栈后院见面时,其实你已经知道客栈被人包围住了,想藉机逃走吧?」 心道还装出一副要如厕的模样跟他抖机灵,可事实上他连茅厕都没有去过! 第100页 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要真是急了,能忍得住吗? 他分明就是想要抛下所有人逃走,但若真是这样的话,萧邢宇这个人就真的是太过善于伪装了。 谢汝澜最是讨厌别人骗他……一想到这一点,萧邢宇连忙解释:「你听我说!那次的确是事出有因的!」 谢汝澜听他这么说就肯定自己是猜对了,忽然有点心慌,他认识的萧邢宇是个有些笨的烂好人,金贵矜持的落魄皇子,人缘也不错。 只是有一天萧邢宇自己承认了他不是谢汝澜看到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谢汝澜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邢宇则是想了好一阵才将自己的苦衷娓娓道来。 「说起来那会儿我刚离开京师不久,但我身边的人都大换血了,一个亲属都不见了,哪怕玉姑姑是我父……父亲派来保护我的人,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会全然信任她啊!其实说实话,我怀疑那个给人留下钢针记号的人就是玉姑姑。」 恍然间仿佛当头一棒打下,谢汝澜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邢宇,这段时间来玉姑姑拼命保护萧邢宇,几次险些丧命,却被萧邢宇这般怀疑? 萧邢宇无奈道:「我也不想怀疑她的,只是这几日静下来后,我就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首先我离开京师这件事情是我父亲一手安排的,我父亲做事定然是周密的,只能是属下出了问题。到客栈时,我便察觉到那个客栈不简单,哪有那么多客人来吃饭都带着武器的?那里又不是武林盟,而且他们还有意无意的注意着我。」 「刚巧那个时候你在,我就假装那个……啥的,一边观察他们一边看美人……」 说起来有些羞愧,萧邢宇微低下头道:「入夜前我注意到房间四周常有人在走动,我便想他们也许会对我下手,不论是敌是友,先躲过再说。」 「于是我就借着如厕这个藉口跑去后门,没想到就碰上你了。」 谢汝澜拧了眉想了一阵,皇家中人向来多疑,少个心眼就得早死许多年,况且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萧邢宇会有所怀疑也没错。 「那你当时也是怀疑过我的吧?」 萧邢宇顿了下,朝着谢汝澜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而后硬着头皮道:「是有过……只不过!我只是见你恰好也在那里,身上带着武器,身份不明才会这样,后来你救了我之后我就没再怀疑过了。」 当时还觉得这个人很有趣,讹了他一大笔银钱,在他见过那么多人中实在是少见。 于是想要将谢汝澜收入手下,让他保护自己身侧,后来却被谢汝澜狠心拒绝。 萧邢宇不敢将所有事情说出来,这一路上,他自己也是如赤脚蹚水过河,边摸索边走,生怕脚下踩到尖利的石子,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宝贝着自己的性命。 说实话,连段青枫他也不是全然信任,莫名的对他好的人,他都会有所怀疑。 更何况若不是段青枫,他遇不着江月楼,且江月楼这个人也是怪怪的,嘴上说着要他的命,却从来不下杀手。 还有他那个舅舅一家子,当时他遇刺之后已然是惊弓之鸟,但让他去舅舅家的原因还是因为傅云静,他知道傅云静不会害他的,所以他也信任傅云静的话…… 可是现在想想,萧潜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派官员来抓拿他的! 萧潜也不会让他还活着的消息公布于众,而他大哥的势力远不及朝廷之外,萧潜也不会让他把手伸到那里去。 而今回头想想,处处都是疑点啊。 谢汝澜见他回答这般诚恳,也想信任他,而且萧邢宇是救过他性命的人,只是心里还有些小疙瘩,抿了抿唇,许久才道:「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 萧邢宇肯定地道:「我在等人,只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復,我觉得他应该遇到了困难。」 他要等的人,肯定就是他信任的人了。 谢汝澜抬眸望他,目光里似有些探究之意,萧邢宇也见着了,只能无奈嘆道:「谢宁,你相信我,我并不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那等谋权篡位的野心,我只是想要将一个事实公之于众,让有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为何要告诉他?谢汝澜不大明白,也下意识地不想去深究。 萧邢宇望了眼不再冒热气的药碗,语气稍稍拉长了些,似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药凉了,你快喝了吧。」 一言惊醒谢汝澜,萧邢宇虽然心里有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但是眼下也是真的关心着他的,胸腔里顿觉暖暖的。谢汝澜沉默着干了那碗药,放下碗后正是皱脸挤眉的时候,口中突然被塞进一块甜甜的东西。 是一块糖…… 甜腻腻的糖块在他舌尖快速融化,谢汝澜微瞪大了眼睛,口中含着那块糖也不敢乱动,似被吓到了。 萧邢宇笑道:「我去买东西的时候老闆送的糖,给你缓和一下药味。」 说是这么说,但手中却将那个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小油纸袋塞到了谢汝澜口中,哪里有人会送这么多糖给他? 萧邢宇见他呆呆地模样甚是好笑,不由得眉眼弯成了月牙状,而后轻嘆道:「过段时间等你伤好后,我们再上路,你要去金陵,正好我要去扬州,计划的路线也要先到金陵去。」 谢汝澜回过神来,嘴唇抿了又抿,那块糖撑得他脸上有些鼓鼓的,他好像想了一阵子,才出言问:「你去金陵是要找那个人吗?那个你之前跟蓝庭生说过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你弟弟的心上人?」 第101页 这个问题谢汝澜想知道很久了,他说的那些条件跟自己都符合,只是照他那样说,他应该是见过那个人的,可他见了自己面具下的脸,居然没认出来? 难道真是他走后萧潜又找了别的人?他倒是不在意这个,甚至巴不得如此,这样他的人生就能好过些。 只是他也很在意萧邢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那个人真的不是自己吗? 萧邢宇愣了下,而后装傻一般笑呵呵地道:「不是啊,不用找他了。」 谢汝澜追问:「为何不找了?」 萧邢宇总不能说已经找到了吧?于是思索一阵,豁然一笑。 「找不找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你喝了药后好好休息,我会照顾你的。」 他说罢收拾东西便推门出去了,谢汝澜却失神许久,他刚才说话时,似乎刻意咬重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的语调,感觉好像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强行给攻洗白——攻(冷漠脸):原来我不是个废柴哦 七点钟到现在三千多字……困困的我已经尽力了,原本文案属性写过攻是扮猪吃老虎的……后来不知道为嘛改了,我再改回去吧,不过也可以当做小白文看了,不要考究,我受不住的qaq 端木家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在小院子里过的日子仿佛格外快一些,谢汝澜的伤在慢慢痊癒,身体即将大好,也就像是一转眼的功夫,半个月就过去了。 谢汝澜早已能自由行动,但萧邢宇却迟迟不提何时启程之事,今日正打算提醒一下萧邢宇,却见出去抓药的萧邢宇突然间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了,手上什么也没拿,回来后便拴上院门,然后将在院中看书的谢汝澜拉进屋子里,锁好了屋门。 谢汝澜觉得他这么着急的态度很是奇怪,道:「你出去一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不到一炷香时间……」 「有人在抓我!」 萧邢宇唿哧唿哧的揣着气,倒了杯茶水狠狠灌了满杯,而后才冷静些,「我出去的时候,发现街上全是我的悬赏令,还是官府贴的!还见到了上次刺杀我的罗飒,就是我大哥的手下,他现在满城找我。我们现在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马上走!」 这半个月来,初时萧邢宇对谢汝澜太过好,还将很多事情告知了谢汝澜,弄得谢汝澜对他警惕生疏了许多,这点萧邢宇也摸索出来了,之后萧邢宇和谢汝澜的相处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全然是照顾好朋友的态度,谢汝澜就没再想太多了。 萧邢宇只道是温水煮青蛙,谢汝澜总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只是如今怕是没时间继续讨人欢心了。 放松了半个月,谢汝澜也终于警惕起来。 「我们确实应该走了。」 萧邢宇道:「我刚才叫人打听过了,城中戒备比往常更森严,四处城门都增加了很多官兵把守。看来是罗飒串通了官府,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可他这张脸明晃晃的贴在了大街小巷上,走出去就无所遁形了!谢汝澜也知他难在此处,想了下莞尔笑道:「我们确实该走了,你快收拾一下,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小了半个时辰后,城门口。 城门处布了二十多名士兵,排头的那一位官爷手中拿着画像,正在一个个的排查着。 高壮的灰衣妇人紧紧搀扶扶着一个病弱的书生排在出城门的队伍里,书生时不时咳嗽几声,肤色青灰,看起来病得很重,快要死的样子,这会正好轮到他们了。 士兵们查看了眼那病怏怏的书生便没再多看,再看那妇人,高壮如青年男子,可那张脸上却是有一块大红胎记,遮了一只眼睛,看着又丑又奇怪。但因为搜查的人是个男子,士兵们便没有为难,任他们出了城去。 离了城门一里路,那二人才分开来。 高大的妇人一开腔,那声音竟是个男子,还有些郁闷。 「谢宁,我都看到你在笑了。」 原来那书生正是谢汝澜,而扮作妇人的人自然就是萧邢宇了。 早上谢汝澜出去一会儿,回来时便拿了一套女子的粗布衣裳,还有一些胭脂头花,将煳里煳涂的萧邢宇按在镜子前好好地装饰了一番,而后谢宁再抹黑了脸拉着不情不愿的萧邢宇出城去了。 乔装改扮却是没毛病,扮作夫妇也没毛病,但为何谢汝澜要扮演丈夫的角色,还偏要他来做妻子呢?萧邢宇想不出来,兴许只是谢汝澜被逼着喝了许多天药后对他的小小报復吧。 可能够光明正大的占谢汝澜便宜的感觉也不错,只是出了城门后,谢汝澜的身体就开始抖啊抖,原来是一见到萧邢宇被他煳得乱七八糟的脸就忍不住想笑,一边笑着还有一边假装咳嗽。 看得四周的人都离得他们远远的,生怕这人患了什么重症,会传染他人。 「那我不笑了。」 谢汝澜放声笑够了,那张抹了青黛的脸上却比往常更有活力些,准确些来说,是他的眼睛,开心时,便会很闪很亮。 此处已经到了山道上,没有别的什么人了,萧邢宇有些郁卒地走向小河边,捧起冰凉的河水洗了把脸,身边多了个阴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谢汝澜来了,只是对方笑得软绵绵的强调似乎带了几分调笑之意,勾得萧邢宇心底痒痒。 「这么快就洗掉了,若是那些人追上来又该如何是好?」 第102页 萧邢宇明显听出他话中的笑意,鲜少见他这么开心,将面上妆容抹去,洗过的脸分明是张明俊逼人的容貌。 萧邢宇道:「那你再化吧,反正我都洗了。」 心道他开心就好了,再出一次丑也值了。 只是谢汝澜还真没有那个意思,手中鞠了一把水洗干净面,而后甩着手上的水珠,眼底笑意融融,道:「那就算了,我们快走吧。」 「对了,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谢汝澜问,他真的听了萧邢宇的话,要跟他一起上路。 萧邢宇喜道:「我们去云州吧。」 过了云州,不远便是金陵了。 届时谢汝澜兴许就要与萧邢宇分别了…… 突然有点淡淡的忧伤,萧邢宇除下了那身灰衣裙,一边换上了自己的衣裳,系腰带时头上头花未摘,却是显得有些滑稽了,谢汝澜忍不住抿了抿唇瓣,脸上忍笑到红扑扑的。 细小的笑声还是让萧邢宇听到了,萧邢宇无奈地低声一嘆,忽然头髮一松,三千墨发尽数散落下来,萧邢宇愣了眼,抬眸看去那解开他头髮的人。 谢汝澜手中拿着那支今早随意在门口摘的露水芙蓉,花开得正盛,氤氲着淡淡花香,嫩绿的花茎被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捏着,谢汝澜低眉轻嗅,笑道:「收拾好了就赶紧走吧。」 美人拈花一笑,实乃是祸国倾城。 萧邢宇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全身像块木头似得一动一动,而谢汝澜也没注意他,只身走在官道上,萧邢宇反应过来立马跟上。 在官道上劫了一架小马车。 其实是谢汝澜凭藉自己的武功打倒了一群杀人越货的山贼后得到的战利品,虽说谢汝澜其实连剑都没出鞘。 平安喜乐的日子过惯了,忽然见到谢汝澜一展身手,最后还不能尽兴的嘆一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萧邢宇茫然了片刻,其实谢汝澜也跟很多江湖上的年轻人一样的,心中也会有热情似火,不是吗? 炙热的夏日照耀着大地,幽静山林间的官道上,知了声声鸣叫催人入眠,前方不远便是云州,是不能预测的道路,谁也不知道会碰见什么,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两人坐在马车外边一起赶车,偶有微风吹过,在这炎热夏季里得几分清凉,闲聊几句别的什么,幸好萧邢宇天生话唠,谢汝澜话不多的人跟他待的久了,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聊到了什么,谢汝澜忽然解下了后腰处的短剑,递给萧邢宇。 「怕是云州也不大安全,这短剑你拿着,剑不是什么好剑,但也算锋利,拿着防身也好。」 萧邢宇呆愣着接过那约莫一尺长的短剑,剑鞘银制,上刻雕花,却是是比谢汝澜的长剑要轻巧许多,但也很明显刻意看着这是一对鸳鸯剑。 握着剑柄拔剑出鞘,剑身蓦地发出细微声响,清冷剑鸣,再看剑刃锋利无比,如伴雪光,冰冷骇人,这的确是一把制作精良的好剑。 萧邢宇将剑身翻转到另一面,眼尖的见到了剑刃上的刻字。 「羡鱼……」 萧邢宇收剑回鞘,问谢汝澜:「这把短剑名唤羡鱼?」 谢汝澜神色淡淡地点了头,竟也解释给他听:「这是我爹几年前得到了一块玄铁,托铸剑师朱九亭打造的长短双剑,长剑临渊,短剑羡鱼。只可惜他用不上,后来朱九亭见了我,就把剑交给我了。」 玄铁本就稀罕,更何况还是铸剑师朱九亭亲手打造,这般削铁如泥的宝剑更是价值千金,谢汝澜嘴上说不是什么好剑,到底还是宝贝了好些时日。 萧邢宇念了一遍,眼中蓄满笑意。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的确是个好名字,只不过打造一把好剑需要的时间很长,你爹让人铸这双剑,其实,是打算送给你的吧?」 谢逸是想告诫谢汝澜,做事不能空想,要付诸于行动的意思吗? 谢汝澜闻言愣了下,低垂着眸看着干燥的泥地面上,声音有些低低地道:「小时候我想要跟爹一样当大侠锄强扶弱,匡扶正道,只可惜,我做不到什么大侠,也没有那般侠义心肠。」 他没回答萧邢宇的话,但也算是默认了,实则这对双剑是他爹送他的弱冠礼,在他十五岁那年就开始准备,谢逸想送儿子一把称手的剑,可谢汝澜去年才收到这对双剑,还是由他人转交到自己手上。 萧邢宇顿时哑然,猜测其实谢汝澜不是做不了,只是不敢去,他怕人多的地方,会有人认出他来,也或者是因为遭受的一些经歷,觉得世道对自己不公,对许多人都失望了,从而失去了那份豪情壮志。 可转念又想,这么宝贝的一对双剑,谢汝澜去将其中的短剑给他了?这是不是说明,在谢汝澜心里的他,其实也很重要呢? 不知不觉间到了云州城门前,只是空气中十分缄默,可刚到城门前,他们便被一些人包围起来了,衣衫上统一绣着祥云纹路的僕从们抬着一顶软骄子,层层白纱珠帘遮住了骄子上的人,但隐约可见是个女子。 萧邢宇和谢汝澜对视一眼,纷纷下了马车,站在一处警惕起来,那顶软骄被放了下来,肤如凝脂的纤细五指撩开纱帘,露出一张巧笑俏兮的倾城容貌,这是一个年轻的仿佛活在画中的娇柔女子。 那妙龄女子一手握着精緻的檀香扇,欲拒还迎般遮住小巧的下巴。 第103页 却是熟稔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萧邢宇,樱红的唇倏地嫣然一笑,柔水眸中脉脉含情,声音亦是甜甜腻腻,低低缓缓地唤了声—— 「四哥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那一声百转千回的四哥哥可将萧邢宇喊得浑身僵硬生无可恋,而他面前的人正是之前他用儿时一串糖葫芦的借据换取一笔重金的真苦主——端木家现任家主端木词。 端木词年方双十,生父是个有头有面说出来也能吓唬人的世子爷,算起来和萧邢宇算是亲戚关系,所以端木家才会把女儿嫁给他,可端木词爹娘都在她五岁时死了,于是她的名字由萧词改为端木词。 而她十年前执掌端木家家主之位,但她的家主之位却是从小就定下的。 端木家世代家主皆为女子,而端木词能小小年纪就当上家主绝非是因为她的几位姨母都死绝了,而是她最得老太太欢心,而且大姨母一生没有嫁人也没有亲子,见老太太早早定下家主的继承人,只能将端木词视如亲女严加管教。 这个大姨母雷厉风行地替她扫去了所有阻碍她坐上家主之位的亲姐妹,到端木词十岁时,老太太.安乐长眠,端木词当上家主,她大姨母端木离若则是垂帘听政,也算是当了一把家主。 而正不巧的是,端木离若死了。 小半年前刚死的。 现在端木家,家主年轻,又没了最大的靠山,那些姨母们又纷纷回来娘家,意图抢这一块肉饼,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而萧邢宇之所以忌讳端木词,就是因为她很麻烦,非常非常麻烦! 且不论她如今自身难保,此女自小便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表里不一是出了名的,面上笑得越开心,心底就越记恨你,想着一百种、一千种甚至是一万种法子折磨死你,还有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她不痛快了,别人更别想痛快。 曾经和萧邢宇的六妹临安公主一块在皇宫归云亭里上过学,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萧邢宇更是皇子,十一岁时得父皇恩宠什么天大的事情都敢做,而端木词那时刚进来,跟萧邢宇的妹妹一块习字,大抵是五岁模样,小小的女娃白白嫩嫩的非常漂亮。 因为跟六妹关系不错,萧邢宇会常去看她,然后就见到了端木词。初次见面时,萧邢宇没忍住去逗她了,然后小女娃娃果然很是可爱,总是笑眯眯地看人,笑眯眯地说话,做事一丝不苟滴水不漏。 萧邢宇小时候很贱,忍不住想看这个小女娃哭,于是假装不小心碰到了端木词正在练字贴的墨笔,而后墨色的水渍洇湿了端木词衣袖一大片,而后满怀期待的等着她掉金豆豆,看得六妹在旁边瞪他眼,居然欺负她的新朋友。 但那小女娃反倒没哭,仪态大方地说要去换衣服,接着缓缓起身,碰到了书桌边上的砚台,哐当一声,那砚台上的墨汁全数泼到萧邢宇身上,脸上都溅到了,顿时笑得他六妹肚子都疼了,然后端木词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鬼才信她不是故意的,但小小年纪就如此,也让萧邢宇记恨上了,和这丫头明里暗里的斗过一段时间,最后在半年后她要回去端木本家时用一串糖葫芦换来了一份借据,当时那字啊,扭扭歪歪的,其实是萧邢宇的六妹写的,她也就做了个见证人。 回想起端木词从小时候就一肚子坏水,隔了这么多年没见,那肯定是从笑里藏刀的小恶魔变成了笑里藏刀的大恶魔了。更何况萧邢宇在如今端木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还用了小时候□□年代的黑歷史借据来激她。 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是端木词肯定不会痛快就是了。 从她一开口,温温柔柔地唤哥哥那一刻起,萧邢宇就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果不其然,那画中人一般的年轻女子嫣然笑道:「四哥哥,你在黄桐镇用借据时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还想让人请你来端木家做做客,不过那些下人不中用,没留住你,说起来也是惭愧,所以我就在云州路上都安排了人,只要您一来,我马上就能来迎接你了。」 「你看,我这不就来了吗?」 不但是来了,还劳师动众的来了,仿佛藤蔓一般缠定了萧邢宇,断不会让他轻易走掉。 这女子和萧邢宇说话的态度很亲昵,谢汝澜望向萧邢宇:「端木家主?」 萧邢宇木然点头。 「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几乎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容貌,还是那双永远在笑着的眼睛。 端木词微微颔首,坐在轿子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也平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很多年没见了,难得来一趟,四哥哥可一定要来我端木家做客。」 端木词不会不知道他诈死的身份,这个时候留他肯定没什么好事。萧邢宇笑道:「那就算了吧,我还要赶路,就先走了,下次吧。下次我专程来云州做客,一定去你那里。」 萧邢宇说罢和谢汝澜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沉默的回到马车边,真的是说走就走,马上掉头。端木词见状,懒懒的嘆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且让僕从让开道来,由他们走。 但她越不说话,萧邢宇就越觉得有古怪。 果不其然,在他刚拉着缰绳欲走时,城门前又多了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前来,为首那人,正是上次要杀他的罗飒! 第104页 萧邢宇和谢汝澜都是十分惊讶,前面是不可触碰的陷阱,后面又是兇勐残暴的追兵,这可如何是好? 而罗飒来时,更是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四爷,你果然在这,既然被你知道了身份,那属下就不能不心狠手辣一回了。」 他没说要打,但他的手下已经将萧邢宇二人包围住。 谢汝澜见状早已下了马车护在萧邢宇身侧,一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开打。萧邢宇知道现在不能乱来,或许可以选择让端木词帮忙,但是他有种预感,端木词也是没安好心的。 无奈之下,萧邢宇只能道:「说得好像你上次有放过我一样?」 罗飒怔了下,利落地下了马,沉着脸站在萧邢宇面前道:「四爷,已经死了的人,不该还留在世上。」 萧邢宇乐道:「这也是你主人跟你说的话?还真是我的好大哥呀,不过你们这些人空有一身功夫不去边疆保家卫国,却在这里对一个已死之人斤斤计较。」 罗飒面色更为冰冷,拔出刀后正色道:「属下自知犯上,送走四爷后,定然会以命相赔。」 倒是将萧邢宇怔住了,而后摇头道:「你杀不了我。」 罗飒皱了眉,萧邢宇道:「至少今日你杀不了我。」 罗飒道:「那是为何?」 萧邢宇轻手按住谢汝澜将出鞘的剑柄,笑而不语,因为他知道自然会有人替他回答。 果然,身后那个女子轻缓笑道:「因为这是云州啊。」 罗飒似才注意到端木词,目光如刀望向她,明显地写着不要多管闲事。 端木词一边轻摇檀香扇,笑声若清泉般清澈动听。 「这是云州啊,是我端木家的地方,你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方便告知你主子名号?」 端木词语气很轻柔,但话却很咄咄逼人,意思是要动我云州的人,且先看看你主子有没有那个本事。 从前的端木家的确有这本事说这话,毕竟曾经为皇家所用,但现在……纵使罗飒三番考虑后还是决定默默退去。 即使现在,端木家在江南还是很能耐的。 罗飒冷脸道:「得罪了。」 而后匆忙带人撤离,速度比萧邢宇想的要快多了。 萧邢宇微睁大眼睛,心道果然家中有钱好办事,朝廷每年还吃端木家几百万的税收呢。 最后只能跟着端木词去了端木家。 那可是真有钱人,虽不是真的金银铸墙,白玉镶砖,但摆件都是真金白银,玉石玛瑙,却又是很淡雅的布局,低调不做作。 可单说端木词那一身衣裙,那织丝便是独一无二的工艺,一件衣裳便价值千金。自前朝周国在时,歷经三百多年,端木家族一直是商界顶端的位置,屹立不倒。 进了端木家后都是端木词在说话,萧邢宇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多年不见一肚子坏水的髮小说话,而谢汝澜全场不说话的状态。 意识到入夜了,端木词便笑着道:「我让人准备了厢房,你们先去休息一下,过会儿还有接风宴,四哥哥可一定要来。」 萧邢宇闻言忙不迭点头,他巴不得端木词马上走,今天这阵仗,谢汝澜肯定要识破他的身份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啊! 可是谢汝澜看起来很正常的模样,且正有些好奇的用手肘撞了撞萧邢宇,小声问他:「你看那边那个人是谁?」 他让看就看咯,萧邢宇立马看过去,端木词正在廊下和一个青衫男子说话,那男子长相柔美,貌若好女,还未和他交谈便知他谦和有礼的气质,与端木词比起来也不输几分。 想了下,萧邢宇道:「是她堂兄吧。」 谢汝澜点头,提醒道:「刚才他在廊下一直看着你。」 萧邢宇愣了下,而后全身发毛。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不过进了端木家,四周许多僕人侍女在看着,萧邢宇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一侍女领着他们二人去了厢房,待人退下后,他才放心地跟谢汝澜解释起来。 「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端木词的堂兄,名字好像是叫溪亭,是她大姨母收的义子,从小一併在端木家生活,现在是端木词的帮手,端木几大管家之一。」 谢汝澜恍然颔首,道:「那个人方才看你的眼神有些古怪,你认识他吗?他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 听萧邢宇的语气倒是没说认识那个溪亭,连名字也模煳猜出来的。 萧邢宇道:「我没见过他,但是看端木词的态度,就猜到了,端木家几个大管家中所有人的名头我都能叫得上来,认人也不难。」 萧邢宇倒是将端木家上下摸个通透了,谢汝澜点头,忽而见到那房间门前被关上的门上,怪道:「你跟我进来作甚?你房间不是在隔壁吗?」 闻言萧邢宇面上一热,委屈道:「不是,现在我们在端木家的本家,更应该小心了。」刻意多望了眼门边,压低声音道:「我觉得这一家子人很奇怪,端木词也就当年认识过我,不会平白对我好,你可千万小心些。」 谢汝澜道:「我懂了,那你也留在这吧。」 萧邢宇刚要起身的脚步便又放下,既无奈又好笑地望着谢汝澜,虽然不知道他懂了什么,但是他肯定也是担忧萧邢宇的安危的。 天灰濛濛沉下来时,僕从来邀请萧邢宇二人前去宴会厅。 第105页 端木词吩咐人布置好了一桌丰盛的菜餚给他们接风,还有一壶好酒,青竹居的梨花酿,香醇而不醉人,用以待客,却也有几分雅趣。 屋里熏着清淡雅致的甜香,更像是木兰花的香气,萧邢宇二人进去后端木词便笑着请人落座,几人围坐在圆桌旁,同时还有今日匆匆一瞥过的那个叫溪亭的男人。 他就站在端木词身后,宛若青竹一般,纤细直挺,微微上扬的唇角似含着三分笑意,那般俊美逼人的容貌,出街去让别的女子见到了怕是也要羞红了脸,撩动那一池春水。 可他却直挺挺地站在那处不动,微低着头,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端木等了许久,二位可算是来了,四哥哥,你与这位公子一路赶来,定是累了吧,今夜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全是你喜欢的菜色,你快尝尝这碗清露,这清露可稀罕了,由晨间露水伴以秘制方子加上新鲜花瓣做成,色泽通透清润,但吃起来却是极好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只可惜我家中的厨子不比那御厨手艺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快尝尝,是不是那个味?」 摆在萧邢宇面前的的确是一碗清露,清水般映着些许嫩青的色泽,上面飘着几片樱花瓣,闻上去便是清香诱人,这道清露极其难做,要求做工精细,添一份或少一分,火候差了或过了都不行,若不是熟稔方法之人,就是浪费再多材料也做不出来这般美味。 吃上去便是软软的凉凉的膏状,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还能清润嗓子,正是萧邢宇小时候最爱吃的一道甜品。 只是萧邢宇却道:「不必了,我现在不饿。」 端木词却是没影响,见那二人对着菜色一动不动,抬手端起了银制酒壶,盛满杯中酒,共有三杯,而后将另外两杯酒水移到萧邢宇二人面前,伸手作邀请态度,笑道:「既然二位不想吃饭,那就喝酒吧,这可是好酒,虽然不是什么烈酒,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邢宇却也摆手:「罢了,今日我累了,只想好好休息,酒水什么的,改日再说吧。」 端木词笑吟吟地道:「看来四哥哥是真累了,那我自己喝好了,这一杯,我来敬四哥哥,你我多年未见,我对四哥哥也是想念得紧。」 她说着,真的自斟自饮了一杯,而后将杯子倒过来给他们看,确实是喝的一干二净,但萧邢宇仍是不动,谢汝澜也随他无二。 这么一来,这个饭局倒是显得有些诡异了。 端木词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摇头笑了笑,目光转向谢汝澜身上,笑问:「这位公子贵姓?陪在我四哥哥身边的人,定也不是寻常人吧。」 谢汝澜望了眼萧邢宇,而后拱手道:「在下谢宁,只是普通的江湖莽夫,端木家主过誉了。」 「谢公子是吧?」 端木词对谢汝澜产生了兴趣,那双狐狸般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谢汝澜一遍,看得谢汝澜顿感如锋芒在背,端木词半眯着眼睛笑道:「即使不是哪位大人,但看谢公子器宇不凡,定也是个贵人,不过我四哥哥身边可从来没见过你,不知道谢公子怎么和我四哥哥一块来了?」 谢汝澜道:「巧遇。」 问不出来的端木词轻嘆一声,「哦,是这样啊,那真是好巧。」 与其没话找话,萧邢宇直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是直说把,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再让她说下去,他的身份就完全暴露了,一口一个御厨,一口一个大人,怎能不叫人生疑?还有一事不能忍—— 「还有!别再乱叫什么四哥哥了!你又不是我六妹,每次这么叫人,准没好事!」 端木词却是笑得开怀,本就是画中的美人,笑起来更是好看,尤其是那宛如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倒让端木词的面上更添几分真实。 端木词道:「不叫就不叫,那我就直说了。」 「本来也没你什么事,但我最近碰到了些麻烦,你刚好出现了,我想了一个办法,于是我让人去找你,一路跟着你,等你到云州来时顺道通知了你那个仇家,亲自出去迎接,逼得你不得不来我这里。」 萧邢宇似没有料到,有些惊讶,急急问道:「你找我又是为了作甚?」 端木词微笑道:「别慌张,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要出口气吓吓你,更何况我也不是个坏人。」 低柔的嗓音让人毛骨悚然,萧邢宇发笑道:「你这么算计我,就是因为小时候被我欺负过?你这仇也记得太久了吧!」 而且说什么我不是个坏人,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端木词嫣然笑道:「是有如何?你能奈我何?」 「如今你该是个死人,我救你一命,你该感谢我才对,不是吗?」 萧邢宇白眼道:「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施捨的态度,我不需要别人算计着一边暗地里出卖我一边假惺惺来救我。」 端木词仍是笑道:「你不想回去了吗?」 萧邢宇这次没反驳,端木词似抓住了他的把柄,收敛了三分假笑,面上甚至有些冷漠,语气倨傲地道:「你不想回家了吗?光明正大的回去,将害你的人一个一个的揪出来,而我,现在可以帮助你完成这个愿望。」 萧邢宇挑眉,端木词收起了檀香扇,稍微向他靠近了一些,美人在前,吐气如兰,将檀香扇抵在萧邢宇唇上,像是催眠一般,柔声轻语道:「而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跟我成亲。」 第106页 顿时整个大厅都寂静下来,静得不像话。 萧邢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端木词,竟有些词穷,而谢汝澜也是惊讶,更古怪的该是溪亭的表情,仿佛有点纠结,还有点痛心,满是不可置信的态度。 萧邢宇伸出一指,将那檀香扇推了回去,而后急急地望了眼谢汝澜,坚决而掷地有声地道:「不可能!」 端木词道:「你不想回家了?」 她指的这个家,只能是皇宫。 萧邢宇还是摇头:「你别想了,我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更不可能会喜欢你!」 「呵。」 端木词低声一笑,听上去有几分凉薄,她耸肩道:「谁稀罕你喜欢,老娘只是想要收回我端木家大权罢了!」 瞬间什么形象也没了,可她却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听得溪亭不由得多望了她一眼,不知想了什么,眸色复杂。 萧邢宇还是不太懂,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你休想!」 端木词道:「你这还真像被人强迫的贞烈女子,说得好像跟我成亲你就会死似的。」 萧邢宇顾忌这谢汝澜还在身边,绝不能让他误会,是坚决地不愿意答应。 可端木词又慢悠悠地笑道:「少废话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你今日都出不了这屋子了。」 话音刚落下,萧邢宇听到身后谢汝澜传来的细微声响,勐地回头便见他趴在桌上,面色苍白的捂着胸膛,萧邢宇忙扶起他,恼怒地质问端木词:「你给我们下了药!」 端木词笑道:「是啊,你肯定逃不掉了。」 她又看向面露痛苦的谢汝澜,似是安慰一般笑嘆道:「别急呀,我又不是真的要跟他成亲,我知道这傢伙身边不可能带着别的什么人,你这么好看,他肯定是断袖了,我又怎么会跟你抢一个断袖呢?」 谢汝澜:「……」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是超时了哈哈哈没断更来着,可以当做是晋江抽了我没发上来哈哈哈哈不找理由了,晚安大家,么么哒(づ ̄ 3 ̄)づ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继谢汝澜倒下后,萧邢宇也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什么抽掉了似的,浑身软绵绵的,险些站不住,他撑着桌子瞪着端木词,但端木词身后的溪亭好像也和他们的情况一样,都中了毒,只是溪亭还能坚持站着,一手扶在额前。 萧邢宇怒道:「你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可他们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吃,也什么东西都没碰,唯有……唯有可能是在香里下毒! 见萧邢宇勐地望向身后的香炉,端木词笑着解释道:「没错,就是香里有毒,而解药呢,正好就在酒里,可二位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无情了。」 她说着双手端起桌面的两杯酒,一杯倒在地上,另一杯则是递给溪亭,道:「哥哥,你先将解药喝了吧。」 溪亭点头,接过了那杯酒水。 萧邢宇眼见那解药就在酒里,便要伸手去拿酒壶,但他动作稍微缓慢了些,那酒壶就比端木词拿走了,且直接了当的砸到地上,银制酒壶倒是没有别的损坏,只是那微褐酒液全数洒在地毯上,顿时整个厅中盛满酒香。 端木词得意笑道:「解药没了。」 「你!」 萧邢宇除却身上软绵无力并无什么不适,但看谢汝澜,他似乎难受的厉害,整张脸都白了,毫无血色。端木词起身走到香炉前,慢悠悠地将里面燃着的香熄灭,边道:「你倒是可以不必担心你的同伴,我下的药并非至毒,只是让人暂时不能使用功夫罢了,像你这样不会武功的人只会觉得浑身乏力。」 端木词望向谢汝澜,道:「而谢公子之所以会如此,我猜测方才这位谢公子定是察觉到了我下的药,想要运功逼出,这才会这般难受。」 萧邢宇望向谢汝澜,谢汝澜向他点下头,道:「确实是这样,香中没有致命的毒.药。」 萧邢宇可算放心,端木词回身在他们二人身后走了一圈,也观察到萧邢宇对谢汝澜的态度很是担忧,抿唇笑道:「我想现在你好好的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萧邢宇气道:「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端木词点头,復又坐下,解释道:「你我自小认识,虽向来水火不容,可到底也算一份交情,今日若非我有事求你,我又怎么会步步算计你,非要将你请到府中来呢?」 她此时正色起来,眉间紧蹙,是真碰到了麻烦的模样。 「实不相瞒,自从我大姨母死后,我家中那几个姨母便又回来闹事,她们都不服我这个家主,端木家家大业大,我年纪不大,虽手上也有些人,但老太太死前分出三成权力暂时交由族老们保管,而几个姨母也各自分得一些产业。可我最近得到消息,我那几个姨母联合在一起要对付我,为了得到端木家的财产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我得尽快将所有财权握在掌心。」 「而我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得到大权,完全掌控端木家,那就是成亲。」 萧邢宇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 端木词嘆道:「老太太临死前吩咐下来,只有等我成亲了,才能将那三成财权交到我手上。到时候那些姨母一定会百般阻挠,因为她们知道,她们目前之所以有几分底气和我斗,也只是因为我手上仅有一半财权罢了。」 第107页 萧邢宇苦笑道:「所以你就打了我的主意,想要跟我成亲,然后握紧大权。可是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我?你找个别的人不行吗?我可是个已死之人啊。」 端木词道:「别的人?我只相信互利互益才是最好的合作关系,你想想,你若帮我夺回大权,那我端木家往后都听你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听起来的确很诱人,更何况她也说明白了是加成亲,但是萧邢宇还是不乐意,他看着谢汝澜道:「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就算加成亲也不可以,我只会跟自己心悦之人成亲!」 莫名其妙的,谢汝澜满脸茫然,溪亭松了口气,但端木词却是气乐了,非要跟他作对,冷笑道:「你没得选择!」 她勐地拍桌站起,直言道:「三日之后你我必须成亲!我已经准备好所有东西了,你若还想活着离开云州,就必须按照我的话去做!」 「阿词……」 溪亭似有话要说,端木词急急打断他,吩咐道:「这三天哥哥你看着他们,也千万别把人看丢了,否则妹妹我就连命都没了!」 溪亭面上很为难,却也只能点头:「好。」 端木词又看了眼萧邢宇,嘆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想要跟你成亲吗?若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以为……谁要和你做夫妻?」 萧邢宇更是哭笑不得,但他却说不出什么嘲讽的话,因为他见到端木词说这话时,眼里似乎泛着水光,她好像都快哭了!而萧邢宇从未见她哭过,这时都愣住了。 于是端木词转身就出了厅,雷厉风行地吩咐下人准备婚礼事宜去了,听到厅外侍女们匆忙应着,而后脚步声开始频繁起来,就知道外头已经在忙活起来了。 这会儿谢汝澜才好了一些,他与萧邢宇相邻坐着,望着在门前左转转右转转,不断来回踱步的溪亭,这个人似乎比他妹妹还要着急。 谢汝澜再萧邢宇耳边悄声问:「你真的要跟端木家主成亲了?」 萧邢宇忙摇头,也小声回道:「当然不会!我都说了,假成亲也不行!」 似委屈地望了眼谢汝澜,萧邢宇又问道:「你的内力真的……」 谢汝澜沉着脸摇头,萧邢宇绝望了,嘆气道:「看来只能跟她假成亲了。」 谢汝澜却笑道:「你急什么,不是还有三天吗?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用来逃走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你不想成亲,我就能想办法救你出去。说起来,我还是头一回帮人逃婚呢。」 说起来还有些好笑,一双眼眸盈盈闪光,萧邢宇越发无奈,原来逃婚在谢汝澜眼里是件很兴奋的事吗?而且他怎么还在谢汝澜的眼里看出幸灾乐祸来了? 二人窃窃私语一阵也引来了溪亭的注意,溪亭似犹豫了会儿,而后走到萧邢宇面前,竟拱手低头向萧邢宇行了礼,愁眉苦脸地道:「四公子,这一次是阿词做得不对,但阿词年纪还小,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如此,请您大人大量,千万莫要怪罪。」 萧邢宇不知道这个溪亭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他如此礼貌,应当是个好说话的人,便道:「溪亭大管家无需如此,这么看来,大管家也是不认同你们家主的做法的?」 溪亭眉间有些许挣扎,抿着薄唇道:「是,是阿词冒犯了四公子,阿词千不该万不该打四公子的主意。」 他这么说话萧邢宇倒是确认了此人也是知道他身份的,忽然想了个法子,将那人招过来边上坐下,笑着道:「大管家,你看你也不同意端木词的做法,不如你帮我个忙,放我们走吧?」 溪亭立马摇头道:「不成。」 他本是有些柔弱的气势,可此时却无比坚定,想起端木词刚才的话,他若放了萧邢宇,那就是害了端木词,溪亭是坚决不会放人的。 萧邢宇又劝了几句,但溪亭却油盐不进,虽然认为端木词有错,却不肯放人,最后直接放狠话道:「我若放了你们,阿词她会出事的!」 可真是个好哥哥。将人逼急了的萧邢宇心道,便拉下了脸,药性与他大抵是没什么用的,他没有练内功,只是乏力一阵,便恢復如常,只是谢汝澜还是浑身累得很。 萧邢宇道:「那你让我们回房间休息一下总可以吧?」 溪亭想了下,点头道:「自然可以,二位随我来。」 萧邢宇再是气恼也没办法,只好扶着谢汝澜回房,想着既然都被困在端木家中了,还不吃不喝的防备什么,可他还没说饿,溪亭就已经贴心的让人送来了饭菜。 就算二人在房中闭门吃饭,溪亭还是守在门外不曾离开一步。 难怪端木词会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来看着他们,果真是好黏人!萧邢宇头疼不已,但看谢汝澜却想是丝毫不在意地在边上吃饭,萧邢宇皱下眉,凑过去问他:「你想到办法可以逃婚了吗?」 谢汝澜咽下口中食物,耸肩道:「没有啊。」 那你还吃得这么安心…… 想到某些可能,萧邢宇一阵后怕,立马握住了谢汝澜的手腕,急急说道:「你快别吃了!万一他们又在饭菜了下了毒.药怎么办?」 谢汝澜愣了阵,噗嗤笑道:「不会的,他们已经下过药了,而且我相信溪亭管家不是那种人。」 萧邢宇心下眼红,撇嘴道:「你才认识他多久,就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了?」 第108页 谢汝澜道:「你没觉得他很奇怪吗?」 萧邢宇缓缓点头,「是有一些,但我和他不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谢汝澜放下筷子,也同时拨开萧邢宇的手,肯定地道:「我觉得他奇怪,只因为他有一点让我很不明白,他和你没见过面,但是就刚才的短短相谈,还有之前的表现都可以明显看出一点。」 「他很不喜欢你。」 「啊?」萧邢宇越发煳涂,「我怎么没看出来?」 谢汝澜笑道:「今日刚来时,我跟你说过见到他在廊下看了你很久,而且很有敌意。而像他这样位列端木家大管家的人,定是圆滑过人,七窍玲珑,可他明显不想与你说话,说明他讨厌你。」 「可他为什么讨厌我?我和他今天才认识啊!」 面对萧邢宇的疑问,谢汝澜也无从回答,重新抄起筷子道:「我也不知道,别多想了,他们乐意好吃好喝地伺候咱们就那由着他们,反正现在性命无碍,天不早了,早些吃饱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_ 。)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萧邢宇自然是觉得谢汝澜说的对,在他眼里谢汝澜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乖乖吃饭,而后回自己房间休息。 他们都在沉默中达成了一个共识——静待时机。 而他们安静下来后溪亭却不安了,安排了人守夜,自己却也不敢走开,次日早晨那二人精神百倍地起来时,溪亭神色憔悴,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模样。 这几日端木家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为了端木家主的婚宴,整个云州城都热闹起来了,都在猜测端木家主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流言道是那日端木家主亲自出城门去迎接的那个贵人正是她的夫婿。 而端木家中那位端木家主的未来夫婿却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去见他,还有人觉得奇怪的就是端木家主向来最倚重端木溪亭,可此时操办婚宴的却不是这位大管家。 时间过去了一日。 除却整日闷在院中不准出去,萧邢宇倒是不吵也不闹,还向溪亭要了一副棋盘,和谢汝澜优哉游哉的对弈起来。只是谢汝澜棋艺竟也不差,萧邢宇自小陪他老父皇下棋练出来的棋艺都险些比不上。 两日后,萧邢宇再次输在谢汝澜手下,心下挫败不已,论武功他不好学,谢汝澜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而论棋艺,这等他引以为傲的技巧竟也在谢汝澜之下!那他往后可怎么配和谢汝澜在一起啊? 谢汝澜虽总说自己只是江湖一介武夫,但他也的确是多才多艺,且相貌堂堂,这么好的人让别人见到了,莫说远了去,就是他愿意去街上随意跟一个姑娘说句话,那姑娘肯定就芳心沉醉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巴巴,心道可不能让谢汝澜被别的什么人抢去了。 那炙热的目光却将谢汝澜看得浑身不舒服,怪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萧邢宇忙收回视线,闷闷道:「我又输了。」 谢汝澜道:「那你还玩吗?」 萧邢宇摇头,望了眼屋外,溪亭似乎想些什么事情,靠在廊柱下眺目远望者院外被修饰得一片喜庆的景致。 萧邢宇低声道:「你看他是不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活像是让我抢了他的媳妇一样。」 谢汝澜笑道:「他整日守在这里,我们该如何是好?」 萧邢宇想了下,将溪亭叫了进来。果然,溪亭有些苍白的面上在见到萧邢宇时还是没有一点笑意。 「四公子有事?」 萧邢宇道:「整日待在屋里,我闷得很,我想出去走走。」 溪亭断言道:「不行!家主吩咐过,希望四公子不要为难溪亭。」 萧邢宇笑了笑,说道:「那麻烦溪亭管家给端木词带句话,就说我想通了,和她合作于我而言没有害处,只有好处,我会和她成亲的,你只管去说,我只是想出门走走,我这位同伴之前深受重伤,不过刚痊癒,可不能整日闷在屋里。」 溪亭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他呆了许久,才咬牙问道:「四公子是答应了?」 萧邢宇耸肩,笑得有些讽刺。 「我不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 谢汝澜看他一眼,似有意似无意般道:「溪亭管家,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溪亭还没来说话,萧邢宇便抢先了道:「兴许是照顾你我二人这两日来累着了吧。」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婚宴迫在眉睫,溪亭不认为萧邢宇是在说笑。而今还不到正午,也就是说,再过半日,就是萧邢宇的成亲之日了。在看屋内放置的那一套深红婚服,一应事务早已准备妥当。 溪亭犹豫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声音低低地道:「好,我去跟家主说。」 溪亭出房门时又叫来了几个人来看守着,谢汝澜这才低声道:「你这是在故意激他?」 萧邢宇笑道:「他不想让我和端木词成亲,可是自己又没办法,端木词不来见我,我找不到她的弱点,可她哥哥的弱点,我也知道一点。虽然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这个人可以利用。」 谢汝澜似不知道想了什么,眸色有些闪躲,很快又道:「若今日端木词能放我们出去……」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谢汝澜便没再说下去,与萧邢宇对视一眼,二人在门前偷听起来。听声音是几个女人和溪亭的对话,只不过态度很不好,几乎是指着溪亭的鼻尖在骂了,但溪亭都一一好脾气的没计较。 第109页 看来那几个女子身份在溪亭之上,萧邢宇心道侧耳继续听着可算听清了几句。 来人是两个女子,听声音不年轻了,那两个女子应当是端木词的两个姨母,而听溪亭也是叫她们姨母。她们此时正吵闹着要见屋里头外甥女的未来夫婿,说什么明日就要成亲了,要来给家主掌掌眼,可不能让家主被人给骗了。 而溪亭却不让她们进来,面对那一声声你不过是大姐捡回来的一条狗这样的话也是轻描淡写地笑道:「二位姨母莫急,明日婚宴上自然能见到妹夫了,家主说过让溪亭照顾好妹夫,溪亭自然一步也不能让。」 那两个姨母气急了,又骂了几句便走开了。而溪亭也安心离开院子,可溪亭刚走,那两个女人又回来了,叫门前守着的家丁开门,家丁不敢开,怎么叫都叫不动。 气得一人破口就骂,这时听其中一个女人劝那人道:「二姐,算了算了,跟这些下人浪费口舌作什么?府里的人都叫溪亭那个小混帐管得滴水不漏的,咱们走吧。」 那二姐气不过,大声道:「小妹,话可不是这么说,老太太说阿词那个死丫头二十一岁还没成亲的话那财产就得分给你我姐妹,可现在呢?三个月后她就二十一了,偏偏这时候哪里冒出来一个夫婿来?咱们应得的钱可都要泡汤了!」 萧邢宇闻言总算明白端木词为何这般着急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那小妹将二姐扶到了一边去,刻意压低声音说话,萧邢宇虽然能从门缝里见到她们,却也听不见什么声音,正有些烦恼,便听闻在他下面也在透过门缝的谢汝澜低声道:「那个小妹说——阿词那个丫头从小到大那么喜欢溪亭,不可能会嫁给别人,屋里头那个肯定是假成亲的。」 萧邢宇勐地惊住,谢汝澜听觉这么好? 而后谢汝澜又道:「那个二姐就说,谁都知道肯定是假的,要不是大姐死前又加了道规矩,不准那丫头和溪亭成亲,他们早就将端木家一分不剩的给吞掉了。」 而后谢汝澜没再说话,再过一会儿,屋外那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便相携离开了。萧邢宇见谢汝澜微皱着眉头站直,忙问他:「你还听到了什么?」 谢汝澜道:「我终于明白溪亭为何对你有敌意了。」 「她们说溪亭是那个大姐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们大姐怀恨在心,想办法杀了那个男人,抢了那个孩子,养在自己膝下,明知道他和端木词两情相悦,偏偏不准他们在一起,还说只要端木词和溪亭成亲了,端木家就得分给别人。」 「端木离若?」 萧邢宇没想到她们会说起这个,「没想到这个端木离若这么恶毒,拆散有情人不说,还害我被逼婚。」 细想下他喜道:「你的功夫恢復了?」 谢汝澜摇头道:「不是啊,我只是看得懂唇语。」 萧邢宇心道谢汝澜果真是什么都会,是个聪明人,怪不得他越来越喜欢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萧邢宇两眼一亮,道:「我有办法脱身了!」 谢汝澜也想到了,「你是说溪亭?」 萧邢宇点头,笑问:「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在林出云手里救我的吗?我们可以再来一次挟持,我就不信端木词不上钩!」 谢汝澜似犹豫了下,还是点下头。 而溪亭很快回来,且告知了端木词她的两个姨母去找过萧邢宇,端木词好像格外忙,在帐房中忙得几乎没时间多看他一眼,而后吩咐他一些事情便让他下去了。 溪亭回来后将房门打开,告诉二人:「家主准许你们出府逛,但是入夜前一定要回来,我会全程陪着你们身侧,另外,家主说你们应该明白,在云州,谁也逃不出端木家的眼睛。」 竟然可以出去?萧邢宇眼里很是惊喜,单下意识的又想到,端木词不可能在这关头放他们走,应该只是试探,她肯定会派人在暗处跟踪。可是能出去为何不出去?萧邢宇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了。 云州是端木家本家所在,端木家又是出了名的富商,云州自然也是个富庶的地方。 街上人很多,也很热闹。 萧邢宇和谢汝澜并排走着,他们甚至都没带剑,因为他们并没有打算在端木词着试探中逃走。溪亭跟在他们身后,俊美的脸上布满重重心事。 说起来男人逛街真的是没啥好逛的,何况萧邢宇只是闷够了想出来散散心,但到了街上,许多人见到溪亭跟在他们身后便开始猜测他们二人中哪一个是端木家主的未来夫婿,那密密麻麻的视线打在身上,也实在不好受。 萧邢宇不想让那么多人看着他的谢汝澜,他想要找机会回去算了,而恰好谢汝澜也在他耳边告诉他身后确实跟了人。却见一个中年男人自一家酒馆出来,似很是着急的模样,见到了溪亭更是上前唤了声大管家。 溪亭问他如何,那男人苦着脸道:「城西王老爷正巧也要娶第八房夫人,在我们之前也在如意酒馆订了二十坛女儿红,家主的婚宴将至,老朽还未凑齐那五十坛女儿红呢。」 「城西王家?」 「如意酒馆?」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只是溪亭的声音较大,加之在街上四处嘈杂,萧邢宇的声音便被掩盖下去了,溪亭只想了下便吩咐那人道:「怎么从未听说过城西有个王老爷?你去东街的酒肆再问下,应当能凑齐的。」 第110页 那人忙应下,匆匆忙忙地又走了。 可是此时萧邢宇却站在那酒馆前不动了,嘴上叨叨这如意酒馆的名字,还莫名地笑了起来。谢汝澜见他怪模怪样的,推他一把道:「你做什么?」 萧邢宇回头望了他一眼不语,只是笑,而后叫溪亭过来道:「我突然想喝京师的醉仙酿,你去里头帮我买一壶。」 溪亭的脸色有些难堪,道:「四公子,醉仙酿是醉仙楼的名酒,云州城是不会有的。」 萧邢宇非要他去,气道:「你要不去买,那我就不回去了!」 溪亭见他耍赖,只好嘆道:「那我叫人进去问问,若是没有,四公子也不要为难。」 萧邢宇笑着点下头,看着溪亭叫了个尾随的家丁进如意酒馆问了下,果然是空手而归,只是那家丁道:「掌柜的说柜上没有,不知他们老闆前两天打京师回来了,倒是带了一些回来,说让小的报出府邸,他们过会儿送到。」 溪亭点下头,又给了些银子家丁,让他重又进去,而后朝萧邢宇道:「四公子,醉仙酿我让他们尽快送来府上,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萧邢宇笑道:「当然可以。」 不但可以走了,还很快回了府上,就在房中乖乖坐着,静静待着。 谢汝澜觉得他奇怪,问他今日的情况。 萧邢宇见四周无人,老老实实地告诉他道:「溪亭不是说没听过城西有个王老爷吗?我告诉你,我二哥从前有条暗线,他死之后就交给了我。」 谢汝澜这下很快懂了,瞪大眼睛望着萧邢宇。 「你的人找到这里来了。」 萧邢宇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眼里充盈着笑意,小声道:「应当是的,若没有醉仙酿,便不是我的人。而他既然有,更能对上暗号,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来找我了。」 想了下不由得笑嘆道:「这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 把之前拖下的更新补回来了┑( ̄Д  ̄)┍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二皇子萧络,自小养在太上皇膝下,母妃乃已故皇贵妃,与萧邢宇感情甚笃,年纪轻轻便封王,号熙王爷,只可惜被歹人所害,惨死于宫外。 死的太急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交待任何后事,而他所建设和掌管的端明府,端明府又名明王府,乃大理寺、六部之外的刑法部门,因办案有功太上皇一度嘉奖,而萧络死后,端明府则被重新交给萧潜掌管。 之后萧潜一路风生水起,两年后登上宝座,史称夏清宗,但他登位后明王府却被搁置到角落,再不復当年萧络在世时的光荣。又因为四皇子原名萧汧中与帝名读音相似,故更名为萧邢宇。 实际上二皇子其实是当做隐太子培养的皇子,连名字也与众皇子不同,很多人都默认了这一点,但因为他的突然离世,这个宝座才落到了萧潜手中。 而萧邢宇虽然知道一些萧络留下来的暗线,却苦于没有联繫之法,今日碰巧让他见到了。曾经帮过二皇兄一个小忙,二皇兄便应下他一件事,今后会送一条专门为他所开的暗线给他,若他日遭难,只要他到一家如意酒馆去,对上暗号,那条线上的人便都归他了。 只是后来萧邢宇没多问,他自己忘记了,萧络却没忘,今日碰巧来了如意酒馆前才想起来。萧邢宇心生庆幸,他二哥果然不会骗他! 因为此时酒已经送来了,虽然那掌柜被拦在院外,溪亭亲自将食盒送了进来。 食盒里摆放着精緻小巧的白瓷酒罈,萧邢宇看了眼那罈子,点头道:「还真有醉仙酿。」 溪亭松了口气,而后萧邢宇又吩咐道:「有酒岂能无菜?我现在饿了,麻烦溪亭管家去准备些下酒菜来吧。」 溪亭忍气吞声地应了声,而后很快退了下去。 只是落下了桌上那个随酒罈一起送来的食盒,待他走后,萧邢宇立马将食盒打开,酒罈子那处放到一边,翻到最低层,发觉还有个夹层,将那夹层打开,里面竟然有一封书信,溪亭的脚步声很快又回来了,萧邢宇手忙脚乱的将书信塞到怀中,而后重新将东西规整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期间过程谢汝澜一直看着他,顺道给他望风。 溪亭进屋后只取出了酒罈子,将食盒提走并没有说什么,似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 门前的掌柜被他打发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溪亭差人准备的下酒菜才送了过来,只是萧邢宇没打算让他们旁观,于是又关上了门,二人到内室里去将那封书信取出来好生读着。 说是书信,实则只有一张信纸,那纸上也只有几字——端木府守卫森严,今日子时再会。 萧邢宇见此便知是找对人了,谢汝澜道:「明日就该是婚宴了,今夜府里肯定还要忙活许多,倒是可以趁乱逃脱。」 萧邢宇点头,心道这次他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他二哥手下的人,可都是能人啊! 夜前前院又送了许多东西多来,几乎将萧邢宇的房间摆满了,还有专门赶修过几次终于合身的婚服,当时溪亭见到那些东西可将人愁坏了,可是也只能忍着。 而今夜萧邢宇也早早地睡下,溪亭守他几日也睏倦了,明日又是端木词成婚的日子,他心力交瘁也无力再守下去,听下人们劝说几句也回房去了。 第111页 而临近子时时萧邢宇却偷偷摸摸地出了自己的房间,当然家丁只敢在院门前守着,萧邢宇摸进了谢汝澜房间后倏地见到桌前正在擦剑的黑影,剑身上泛着冷冷剑光,可将人骇了一跳。 萧邢宇心道谢汝澜并没有睡下,便叫他一声:「谢宁?」 谢宁嗯了一声,将剑放下,萧邢宇拍着胸口摸黑在他面前坐下,小声道:「人来了吗?」 谢汝澜摇头,但屋里太黑了,借着那点月光也看不清人,他便出言道:「没有。」 萧邢宇还不急,笑道:「那再等一会儿。」 刚说完这话,谢汝澜窗前忽然响起了一两声猫叫,萧邢宇与谢汝澜都警惕起来,但谢汝澜握紧了剑起身,摆手让萧邢宇坐在原处,他则慢慢的走近窗边,将那紧闭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外面果然有人,小声地说了句:「官人,小人是如意酒馆的!」 谢汝澜见状便将窗户推开来,果然外面一个黑影迅速的跳了进来,身手很是敏捷,似乎接受过特别的训练,将窗户关上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可他转身时却忽然停住,因为在黑暗中,他见到了一柄闪着寒光的锋利剑刃正架在他脖子前,往前走动一步,他就要死。 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屋中骤然亮起一盏小油灯,正在僵持那二人勐地望向光源处,萧邢宇正端着微弱光线的灯盏,面上赧然地道:「我觉得这是在你房间,他们看得不太紧,点下灯无妨。」 关键是黑灯瞎火,容易误伤。 而将灯点燃后,萧邢宇看清那黑衣男子的脸后,竟和那黑衣男子不约而同地露出熟稔的神色,那黑衣人想要上前,却又忌讳着面前的剑,只得小声道:「属下钟岳,拜见四爷!」 萧邢宇激动地起身,急急让谢汝澜放人,解释道:「这人我认识!是我二哥身边的人,谢宁,可不必防备了。」 闻言谢汝澜便放下剑来,那俊朗的黑衣男子喜道:「太好了!自主子猝然离世,钟岳以为这辈子都要废在云州了……」 萧邢宇忙嘘了一声,小声道:「你轻点声,外头有人呢!」 钟岳笑道:「四爷不必担忧,外面的人已经被我换了,现在看守的都是自己人。」 如此一来萧邢宇还担忧什么,当即放松下来,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钟岳点头,继而向萧邢宇突然跪下,正色道:「属下钟岳,曾受主子命令带一队人撤离京师在云州扎根,等待四爷的随时传唤!主子已逝,曾有命令让尔等从今往后皆听从四爷的话,忠心保护四爷,刀山火海亦万死不辞!」 萧邢宇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他二哥竟然将这条线放到了云州,也许他二哥与他说过的吧,但是萧邢宇没记住,还一直以为那个如意酒馆会在京师里。 萧邢宇忙将钟岳扶起,道:「二哥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钟岳道:「连属下在内,还有十数人,这十几人皆是端明府调派出来的死士,绝对可信。」 那也足够了。萧邢宇心道,将钟岳叫到桌前坐下,与他娓娓道来这几日的事,而后问他:「你将我们二人救出端木府,可有难度?」 钟岳爽快道:「这没问题。」 只是他忍不住多望了眼站在萧邢宇身后那俊俏的持剑青年,这人方才拿剑指着他的时候那动作他不可能没察觉到,可他就是没感觉到,只能是此人身手并不在他之下。 钟岳望着谢汝澜,犹豫道:「这位公子是?」 看他与萧邢宇的相处,并不像是萧邢宇的手下。 萧邢宇解释道:「这位是谢宁谢少侠,是我的朋友。」 谢汝澜点头,钟岳也随之颔首作为回礼,而后问道:「四爷现在可要随属下离开了?」 萧邢宇却是摇头,笑道:「不必,我明日再走。」 这话也将谢汝澜惊到了,「明日再走,岂不是更危险?」 萧邢宇道:「今夜我若走了,溪亭一定会有所发现,端木词明天就成不了亲,到时候一定会派人在城内四处找人,届时也是麻烦。可我又想着,既然我与她算是有过一段交情,何不成全了她?」 谢汝澜皱眉道:「你想要和她假成亲?」 萧邢宇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要送她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他没再说,钟岳也不会问,他只需要服从凋令就够了,详谈一阵后钟岳便先行离去,明日他会再来救人。 谢汝澜还是不明白,却也忍住没问。待人走后,独留下萧邢宇还待在谢汝澜的房间里,一放松下来他便忍不住想入非非,那双桃花眼在谢汝澜身上脸上乱飞,唇角还带着三分傻笑。 谢汝澜有些看不过去了,问他:「你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萧邢宇眨眼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谢汝澜气馁,此时屋外响起三声打更声,谢汝澜倒有些睏倦了,心里也有些郁闷,便道:「你不说就算了,既然明天再走的话,那现在还不回房休息去?」 他这一提醒,萧邢宇只能遗憾的走人,只是走前心里还有三分不甘,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和谢汝澜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但又苦笑,也许没可能了,谁知道谢汝澜有没有喜欢上他? 得了甜头总忍不住想要更多,萧邢宇也知自己越发贪心了,只能劝导自己,总归是慢慢守着就对了。 第112页 而钟岳悄声离开端木家时,在巷子口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罗裙,鲜红绣鞋露在罗裙外,红衣外披黑色斗篷,在昏暗的夜间分外夺目。只是那个女人戴着宽大的兜帽,加之黑暗中也看不清人脸,只见那红唇白面对比鲜明。 但钟岳隐约感觉到那个女人的一身冰冷杀气。 这个时候还在巷子里走动的人,总归是有些不寻常的。 明知不该多看,可钟岳却总感觉不对,擦肩而过后走了一段路,还是忍不住在巷子转角处回头望了眼那个女人,却见她忽然跃身飞进了端木家的后院,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今日是端木家主的婚期,也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溪亭自清晨天微微亮时便过来了,督促着萧邢宇换上喜服,人还未清醒便说了一大通过会儿该行的礼仪,生怕是会误了吉时,也担忧萧邢宇将此事搞砸了,可萧邢宇硬是给磨蹭了一个多时辰。 而后谢汝澜一过来,他便将人拉到了房里闲聊,全过程中完全忽视了溪亭的存在。溪亭见他根本没将成亲当回事,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出声提醒道:「今日后四公子与我家家主便是夫妻,且不管如何,希望四公子能将此事看得重要些,即使你心中没有家主,这段时间也别再和谢公子密切来往了。」 萧邢宇二人顿住,继而挑眉问道:「为何不能和谢宁来往了?」 溪亭面上无甚表情,甚至有些忧愁之色,神色憔悴,他撇开目光不再望向他们二人,似有些难以启齿道:「……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传到外面去,对家主的名声不好……」 他这会儿便担忧起往后外面会有端木家主的夫婿是断袖的流言蜚语了,倒是让萧邢宇和谢汝澜二人好笑连连,不过想想也是,溪亭这么维护端木词,还不是因为心中有她,只可惜他们没办法在一起,端木词若真没了端木家这背景,他们就更没有机会能厮守了。 说到底只能怪自己没用,溪亭也心知这一点。 萧邢宇这时偏要去触他眉头,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我只答应了和她假成亲,别的事情我可没答应。你这般护着端木词,莫非是对端木家的恩情已变成了对家主的私情?」 溪亭随即蹙眉,急道:「四公子多虑了,溪亭不敢……」 「哦……」萧邢宇长长地应了一声,忽然便拉起谢汝澜的手怪里怪气地道:「有些人分明想要的命却一个字都不敢说,我可不会如此。谢宁,我既然心悦你,就不害怕什么流言蜚语,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叫我放弃所有,我都甘之如饴。」 谢汝澜呆愣愣地望着萧邢宇,他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刻意在激恼溪亭,故而拿他做藉口,谢汝澜以为萧邢宇之意便是他之所想,想了下,竟也没有否认,更没有推开他的手。任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掌心,紧得好像心底也有些难受了。 可萧邢宇说的可都是实话,只不过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说出口来,因为只有这时谢汝澜才不会将此话当真,可他憋了许久,终于说出来了,还能光明正大地摸摸美人的手,占些小便宜,心里也满足了。 听他所言,溪亭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换不停,而后沉着脸哑声道:「四公子实在真性情也,但吉时将至,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请四公子尽快换上婚服。」 他一挥手,几个丫头便端着整齐摆放着大红的华贵喜服上前来,内里三层外头三层,红花珠冠,朱红软靴亦准备妥当。 萧邢宇看那几个丫头还真有要上前给自己换衣服的意思,忙摆手道:「好了好了,东西放这,我一会儿换上就是了,你们都出去吧。」 溪亭见状也不为难,挥手让人出去,温声道:「那四公子可尽快准备好。」 他说罢也退出房门,将房门关上。此时谢汝澜才出言道:「他来了。」 他推开萧邢宇的手的同时,一人从内室缓缓走出,步伐极轻,几乎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人正是钟岳。 钟岳先向萧邢宇行礼,萧邢宇愣了下,心道这些个人啊,会些功夫就是了不起,神出鬼没的,倒也喜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就要走了。」 钟岳低声道:「后院的人我疏通好,外面的人也换上了我的人,除了那个溪亭管家有些麻烦外,四爷要走,也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他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道:「属下昨夜去查过谢公子所中的药,寻了解药来,只要将此药服下,功夫便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復了。」 萧邢宇点头接过药瓶,将其交给谢汝澜,与之相视一眼,小道:「刻不容缓,那我们就先走吧。不过走之前我先办件事,谢宁,你可得帮我忙。」 谢汝澜茫然道:「什么事?」 萧邢宇莞尔笑道:「等会儿,我去叫人。」 溪亭在门外侯了一段时间,眼见里吉时越来越近,正要近前催促时,便听到了萧邢宇的声音,对方说道:「溪亭管家,这喜服似乎有些小了,你进来看下。」 溪亭见他说小了,猜测他定是已经试穿过了,心道这关头可不能出现这种问题,明明喜服已经按照萧邢宇的尺寸改过多次了,竟还出现了问题。于是便推开门进了屋里去,但他的脚步刚踏进屋中,面前却突然多出一只手,迅速地点住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 第113页 如此一来,溪亭便口不能言,身子也无法动弹了,此时此刻他怎么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萧邢宇暗算了,却也只能瞪着眼望着眼前的谢汝澜和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一个黑衣青年。 萧邢宇关好门后笑吟吟地走至溪亭面前,笑道:「你别瞪了,我如实告诉你吧,答应你和端木词成亲的话都是我骗你的,我萧邢宇断不可能这么做!不过我见溪亭管家这几日照顾我劳心劳力,所以想在逃婚之前送你一份大礼。」 溪亭无法说话,只能用一双暗藏红血丝的眼睛瞪着他,眼底明显很是疑惑。 萧邢宇笑起来倒是有些怪怪的,看着竟有几分邪气,他得意地道:「你已经落到我手里了,本来我是打算那你要挟端木词的,不过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跟端木词为敌,我还要她欠我一份大人情,日后找机会向她讨回来。」 谢汝澜越发看不明白了,皱眉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邢宇也不瞒他,笑嘻嘻地说:「我走后这里总得有人在才行,于是我想啊,不如就李代桃僵,将新浪换作这位溪亭大管家,反正他们还准备了盖头,谁认得出来啊?」 闻言谢汝澜有些哑然,更是哭笑不得,摇头道:「随你吧,我们动作要快些,我总感觉有些不安全。」 萧邢宇点头,面上很是兴奋,擦掌磨拳地向溪亭走近……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萧邢宇站在床边,拍着手掌满足的欣赏着那被他打扮的浑身朱红,更加显得唇红齿白俊美不已的溪亭管家,没忍住啧啧笑嘆道:「溪亭管家也是个俊俏的人儿啊……」 引得谢汝澜忍不住白他一眼,而溪亭更是涨红了脸,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谢汝澜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萧邢宇点头,拿上床头处谢汝澜赠他的短剑和红盖头,而钟岳已经守在后窗处,等着他们过来,可就在这时,房门却被人推开了,惊得几人来不及动作,萧邢宇要将那红盖头盖在溪亭头上的动作也硬生生僵在半空。 「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女子愤怒叱喝的声音,来人正是一身红裙,正该在梳妆打扮的新娘子端木词! 萧邢宇怎料此时端木词还会过来,反应不及,可谢汝澜毕竟比他反应快些,他已经将长剑抽出剑指端木词,相比起手无寸铁且不会武的端木词,他显然更占上风。 可端木词却也分毫不怕,定定地望了眼被点了穴无法说话只能朝她勐瞪眼的溪亭,继而目光转向萧邢宇道:「萧邢宇,这是你送我的好礼吗?」 萧邢宇见计划败露,也随手将那红盖头扔掉,耸肩道:「是啊,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端木词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要绑架我哥哥,藉此要挟我。」 萧邢宇道:「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脱困了,我未必会继续受你威胁。」 端木词却摇头道:「是我小看你了,不过我来,不是为了揭穿你。」 「我们的事情败露,这门亲事就算是假的也成不了了,你要走就走,顺道将我哥哥也带走,要不然,你们都走不了了!」 端木词此话一出,倒是震惊四座了,萧邢宇还不信,好笑反问道:「你以为你这么胡说几句,我就会相信你吗?」 端木词厉声道:「你爱信不信!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大姨母手段狠辣,曾得罪过一个很麻烦的人,今日我那几个姨母为了逼我下台,专门在我成亲之日将那个仇人带来,你们再不走,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闻言钟岳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急忙向萧邢宇禀告道:「四爷,昨夜属下离开时,也在府外见到了一个奇怪的红衣女人,她的功夫应当不差。」 端木词见状忙道:「没错,那个女人正是我端木家的仇家,红衣罗剎雁南归,谢公子混迹江湖,应当认识这个人吧?』 谢汝澜不但认识,还曾与萧邢宇提起过,这个和林出云在江湖排名放在一块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对付得了? 萧邢宇还在回忆此人的欣喜,谢汝澜便道:「若真是那个人,我们的确应怪快点离开。」 既是谢汝澜开了口,那那人定是不好对付,萧邢宇点下头,谢汝澜便将剑收回鞘中,萧邢宇望着端木词还有些疑惑,「你为何要来提醒我们?」 端木词笑道:「我本无意害你,只是想和你合作罢了,既然你觉得我是帮了你,那这份人情你也该还。」 这倒是强词夺理了,萧邢宇好笑道:「那你要我如何还?」 端木词凝重地望着萧邢宇,竟低声下气地嘆道:「算我求你了,带我哥哥走。」 萧邢宇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被点了穴的溪亭,他此时也正发呆,萧邢宇从未见过端木词低头,他皱了皱眉,谨慎地再问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端木词无奈摇头,长嘆口气道:「我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我大姨母已死,雁南归只能找我报仇,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溪亭哥哥又是大姨母的养子,他若留下,只会更加麻烦,我求你们,一定要带他走!」 萧邢宇哑口无言,吶吶道:「那你呢?」 端木词还未说话,身后跑进来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喘着气道:「家主!二小姐和四小姐来了,还带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将门前的家丁都打伤了!」 第114页 端木词面露惊色,低声喃喃道:「这么快就来了……」 萧邢宇见她不似作假,上前道:「你……」 「别再废话了,萧邢宇,你带着我哥哥快走!若我端木词还有命在,今后再见必感恩戴德,万死不辞!」 她说罢,提着红裙摆决然转身去了前院,萧邢宇没留住她,也没打算留她,既然真是端木家出事了,那么身为家主,她不可避免的必须要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谢汝澜刚服下解药,功力还未全数恢復,而钟岳功夫底细萧邢宇也是清楚的,面对一个和林出云站在同一地位上的江湖魔头,他真的没信心去救人。只好吩咐钟岳带上溪亭,即使溪亭心底再不愿意,他此时也只能跟着别人走。 他们从后院出来的时候顺道撤走了扮作看守的那名属下,护送萧邢宇经过后院时,那些丫头和家丁都纷纷跑去前院,乱糟糟地自顾不暇,也无人栏他们。 跟随钟岳出了后门,走进那深深的巷子里,不知走了多久,钟岳在一家白墙黑瓦的院子前敲了三下门,门内立时有人出来接应几人。 萧邢宇进门见了众人,那些人纷纷向他跪地行礼,其中有几人萧邢宇竟也在他二哥手下见过,待询问后才得知自他二哥猝死后,手下的人失了主子消息,明王府更是被彻底冷待,一些人便离开了明王府,后来辗转遇上了钟岳这条暗线,便重新跟随着他追随新主子。 唯一有一点心惊的就是那些人跪下喊他名字的时候,险些要将四殿下喊出来了,幸而萧邢宇手忙脚乱地打了岔道,十数人便改口唤了四爷。若非是见谢汝澜面色如常,像是并没有察觉到,萧邢宇私底下也抹了一把汗。 他还认为谢汝澜并没有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而谢汝澜也是同样。待几人安定下来后,萧邢宇在房中与这些新属下谈了一阵子话,出来时在院中见到了谢汝澜,只是他此刻微皱着眉,似在想什么事情。 萧邢宇怕极了谢汝澜是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身份,得知他就是谢汝澜最恨的那个人的兄长,要与他决裂。又存着侥倖的心里,冷不丁地在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想什么?」 谢汝澜倒没有被他惊吓到,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那凉嗖嗖的目光将萧邢宇的心搅得乱七八糟的,过了一会儿谢汝澜才摇头,望着屋里道:「里面那个溪亭怎么办?我刚把他穴道解开了,他非要回去,我没办法只能再点穴了。」 「……原来如此啊……」 萧邢宇心底再度抹了一把汗,心道还好不是那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礼拜去扫墓了……没时间码字所以到了现在才更新,攻受目前感情进度就是你瞒我瞒2333对自己说慢慢来不着急毕竟后面还有好长/(ㄒoㄒ)/~~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端木家的旧事萧邢宇不清楚,且是否要去救端木词他还在考量中。 可谢汝澜的态度很明确,若真的是雁南归来了,他们前去救人会非常麻烦,非常危险。萧邢宇进了房中,溪亭正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因他被点了穴道,想动也动不了。 只是那双眼睛都急红了,死死地瞪着进门来的萧邢宇二人。谢汝澜专门学过点穴的功夫,他点的穴道,鲜少有人能解开。 因此萧邢宇只能先让谢汝澜解开他的穴道,对方被激得咳了出声来,捂着胸口似有些痛楚,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萧邢宇轻笑道:「你这么弱,怎么回去救人?」 溪亭咬牙道:「阿词她不是个坏人,我也断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萧邢宇让谢汝澜也坐下,继而笑道:「你即使回去了也不能救她,为何不找个有本事的人去救她呢?」 闻言溪亭冷笑反问:「那我该去找何人救她?」 萧邢宇大言不惭地指了指自己,悠悠笑道:「我啊,你来找我啊,我有本事救她啊。」 溪亭忽的睁大眼睛望着萧邢宇,从头到脚,一丝丝地打量着,似要重新估量此人,良久他才道:「四公子的本事不小溪亭知道,只是四公子真的愿意帮助我吗?」 萧邢宇笑了笑,注意到身旁的谢汝澜微皱着眉头望着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想要救的不是端木词,而是想要你们整个端木家,我觉得这个理由应当足以让我去救人了。」 溪亭顿时沉下脸,「端木家的事情恕溪亭无法决断,溪亭只是一个养子,在家中更是没有资格妄谈此事。」 萧邢宇听后倒也不急,只是惋惜地嘆一声:「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可惜了端木词年纪轻轻的,却要为那个给她人生无数阻碍的端木家送死了。」 「你!」 溪亭见他居然轻言放弃,更是气极,而萧邢宇却是很忙的模样,手撑在桌面上站起,像是马上就要走了,溪亭一急,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疾唿道:「四公子!我求求你救救阿词,不论你想要什么,溪亭都会尽全力给你拿到手!」 萧邢宇挑眉望了眼被攥紧的手腕,面上仍是松散的态度,无奈道:「可你都说了,你不愿意拿端木家作为筹码谈判,毫无诚意可言,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溪亭确实是为难,他道:「我真的没办法主事端木家,就算我答应你了,我也不能做到啊!」 萧邢宇点头,伸手欲推开对方的手,「那就算了,我还事情要忙,先走了,溪亭管家若乐意留在这里我便让人顺道看护下,若要回去,那我也不拦你……」 第115页 「四公子!」 溪亭却是死死攥紧了萧邢宇的手,任他怎么扳也扳不开,萧邢宇扶额道:「你死缠烂打也没用,你明知这事风险极大,我总不能什么利益都不要了,拿我手下的命去跟你拼吧?」 溪亭急红了眼睛,声声悲恸地道:「四公子,阿词她从小就很乖,父母早亡已经很惨了,我义母和老太太却还要她去做家主,用许多框框条条将她困死在那个冰冷的端木家中,亲人们个个都想要她死,阿词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这个哥哥,我若眼睁睁看着她死了,那我怎还有脸妄称其兄?」 萧邢宇啧了一声,故意道:「你只是她姨母养大的义兄罢了,既然非要帮忙,我就帮你叫人去定一副寿材,让你帮她风风光光的处理后事吧。」 「不……」溪亭忽然扑通跪下,慌不择言地绕过桌子抱住萧邢宇的腿,急急说道:「溪亭只求四爷帮我一回!四爷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的!四爷若是……若是想要溪亭……溪亭也愿意自荐枕席……」 闻言萧邢宇立马斥他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你自荐枕席了?」 他说着忙抽出自己的腿,一边频频望向谢汝澜,生怕他要误会什么,溪亭却是顺杆往上爬,眼里似有灵光闪过,目光频频飘向谢汝澜,更加变本加厉地纠缠上萧邢宇,语气慌张道:「四爷!溪亭知道你喜欢美人,不论男女,而谢公子这般美貌,溪亭虽自认没本事,但溪亭还有一张脸!溪亭不必谢公子差呀!」 萧邢宇瞥见谢汝澜眨了眨眼睛,似有些疑惑的模样,更是着急,心道这个溪亭哪里是个小白兔,分明就是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跟端木词比起一点也不差。明知道他在乎谢汝澜,偏要藉此来闹事。 萧邢宇只好不再逗他,摆手道:「你别再说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闻言溪亭可算是不再胡言乱语,睁大那一双泛着流光的眸子抬头望他,「四爷说真的?」 萧邢宇望着谢汝澜,只得点下头去,动了动腿赶紧让溪亭松开,溪亭这会儿便不再为难,乖觉地坐了回去,低头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物,唇边明显是得逞的笑意。 萧邢宇摇摇头,无奈望向谢汝澜,轻咳一声才尴尬道:「他方才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多想。」 谁知谢汝澜却反问他:「多想什么?」 萧邢宇摸着鼻尖不太敢看谢汝澜澄澈的眼睛,道:「就是那个……我怎么可能会……会冒犯你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说是不是?」 谢汝澜顿了下,而后点下头,淡淡的道:「是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一连说了两个怎么可能,萧邢宇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敢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坐下来问溪亭道:「好了好了,你给我说说看,端木家和那个雁南归都有什么仇。」 见状谢汝澜也静静地坐下来,静静地听着溪亭说话。 溪亭点头道:「雁南归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她与端木家的仇恨我是了解一二的,我义母,也就是端木离若曾在二十多年前有过一个未婚夫,但是对方辜负了她,与另外一个江湖女子在一起了,我义母心肠歹毒,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拆散,而后还杀死了那个男人。那个江湖女子便是雁南归,由此事便一直对端木家怀恨在心。」 听溪亭的语气,他对端木离若这个养母并没有多大的尊重。 可萧邢宇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便挥手叫他停下,急急问道:「你养母拆散的那对有情人一个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另一个就是雁南归!那么这么说的话……溪亭,你是什么时候被你养母带回端木家的?你可还记得自己的亲父母?」 谢汝澜微皱下眉,也忆起昨日在门前偷听到端木词两个姨母说的话,若是雁南归就是因此事与端木离若结仇的话,那溪亭不就是雁南归的儿子了? 可溪亭却道:「我九岁那年跟随义母回到端木家,在此之前,一直养在端木家一个远亲家中,九岁时头一次见到义母,她便认我做义子了。听我从前的养父母说我是在河边捡回来的江流儿,无父无母,我也从未见过亲生父母。」 只是溪亭更加着急端木词的事情,急道:「四爷,这些事情好像都不重要,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快些回去救人吗?」 这么一来萧邢宇便不能确认溪亭的身世了,他摇头道:「知己知彼才有些许胜算,按道理雁南归这种高手不该来掺和端木家的事,且过了这么多年才来寻仇,定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若能知她来意,将问题解决,岂不是皆大欢喜?」 溪亭苦恼道:「义母半年前病重离世,早已撒手人寰,她此时还要来报仇,一定是二姨母和小姨母挑拨离间,将这些仇恨都赖到阿词身上。可她来端木家本就是来寻仇,就算知道了她的来意又能如何?」 萧邢宇却不认同,钟岳和他详细解释过那夜在端木家外见到雁南归的事情,他见雁南归进了端木家后担忧对方会对萧邢宇下手,很快又跟上去了,却见她进了端木词的书房,还去供奉着端木离若灵位的小院子里走了一遍,之后便双手空空地扫兴而去了。 萧邢宇猜测她定是还有其他目的的,可他对雁南归又不了解,便向谢汝澜问:「谢宁,你可知道这个雁南归的事情?」 第116页 谢汝澜回想了下,说道:「雁南归应当是前魔教右使玉璇玑的亲传徒弟,原名晏琦,将玉璇玑的翻云袖练至巅峰,青出于蓝胜于蓝,更是有一手操练蛇虫的独门技巧,不但武功独步江湖,更能在不出手时便要人性命。」 「她之所以被称作红衣罗剎,便是因她常着一身红衣罗裙,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她不像林出云那般隐居山林,只要有人出钱,她谁都能杀,但也不是所有人出钱她都会出手。只是她的行踪一直不定,没人知道她要去哪,也没人知道她在何处,很难联繫到此人。」 谢汝澜话头一顿,又补充道:「说起来,此人的手段很是阴毒,曾有人买兇让她去杀岭南的落梅山庄所有人,只因为落梅山庄的少夫人不经意间得罪过她,她便接了这单生意,一夜之间落梅山庄百口多人,统统死于非命,所有人都是中毒而死,而且中的都是蛇毒,是雁南归召来了毒蛇群杀害了他们。」 「不论什么人,武功再好,碰上剧毒且成千上万的毒蛇群,也只有死路一条。」 闻言将溪亭与萧邢宇骇得背后一阵发凉,这般心狠手辣的女魔头昨夜就在他们身边出现过,他们竟还能活着真是太不简单了。 由此也肯定了雁南归来端木家肯定不只是为了杀人,若只是为了杀人,她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罢了。 见溪亭兀自发愣,谢汝澜便小声问了萧邢宇:「你真的决定要帮他?」 萧邢宇轻易便在谢汝澜脸上看出了担忧,心底顿时云开雾散,放松许多,弯了弯眼睛笑道:「我不是要帮他,而是要帮端木词,她在江南的影响力不小,人脉遍布全国各地,我需要她的帮忙。」 谢汝澜便只能嘆气,道:「那你小心些,我会尽力保护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藏又变回233了,合影留念一下o(n_n)o~~最近码字一直不稳定,没人督促我老是一点也不自觉,码字的时候通常忍不住就吃吃喝喝去了,我决定明天开始日码六千好了(立个g,希望我能做到_(:3ゝ∠)_ 捉虫,232打脸哈哈哈哈哈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溪亭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但萧邢宇决意去救端木词,又不想和雁南归为敌,确实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法子来,而端木家自白日后便一直闭门封锁起来,不见人出来,也不见旁人进去,至少应该还不会有人命的损伤。 这更让萧邢宇怀疑雁南归的来意了,几人决定入夜后潜入端木家查探一番。 谢汝澜带上萧邢宇是绰绰有余的,但溪亭非要跟着一块来,无奈之下只好让钟岳带上他。 此时端木家还如往常一般,该守门的家丁还在守门,夜间也有零星几个丫头在守夜,偶尔路过后院。几人翻过后墙,溪亭熟识端木家的路况,便带着几人另闢蹊径,捨弃许多人会路过的长廊,进了那层层屏障的巨大假山后。 溪亭在前面领着路,假山处一片昏暗,只有远处长廊悬挂的灯笼照来的几分光亮,甚至看不清路,但溪亭却十分熟悉的没被地上突起的石块绊倒,轻声地提醒几人:「这里石子多路不平,几位小心些。」 他带着几人进了假山的一个狭窄洞口,在那平整的墙面摸索一阵,忽然间那假山豁开了一个洞口,原来是个机关,溪亭小声道:「这个机关直通往书房,你们跟我来。」 这般一来便更无须担忧会被人发觉了。 待几人都下去后,溪亭才燃起火摺子,迅速关上机关,里头是一条长长通道,墙面修葺平整,通道不大,也有一成人展臂宽,高约莫九尺,石壁上还放着一盏油灯,溪亭取下油灯点燃,带着几人往甬道深处走去。 一边解释道:「这条密道只有家主知道,我也是跟阿词走过几回才认得路。直走便能通往阿词的书房。府中被封闭起来,但既然二姨母和小姨母她们都还没走,我想阿词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萧邢宇点头:「她们若是要争夺家产,也必须要拿到端木词手中的家主印信,想必端木词不会轻易让她们拿到。不过说起来,端木词为何带你走这条密道?你们偷偷摸摸地去做什么?」 闻言溪亭轻咳两声,侷促地急道:「四爷多虑了,只是商谈一些事务罢了……」他微低着头又道:「这通道不长,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其实萧邢宇就是刻意这么问的,不用想也知道端木词为何和溪亭走这条密道,定是花前月下出来幽会来了,可是说起来萧邢宇也好奇,这个溪亭和端木词算是两情相悦,可相处的情况却像是都很刻意拉开距离,面上真的是只做一对兄妹一般。 萧邢宇不由得问道:「溪亭管家,我能否问个问题。」 溪亭在前头走着,似有些疑惑地回了头道:「四爷请问,如今是溪亭有求于人,四爷有何疑问,溪亭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邢宇颔首问道:「你养母为何不准你与端木词在一起?这其中可是有什么渊源?」 溪亭面色一沉,还有些惊讶,萧邢宇补充道:「那日你那两位姨母去而復返,此事也是我们在房中不经意间听到的。」 溪亭见此只能嘆道:「我也不清楚,从小到大义母就不喜欢我,可她又偏偏要带我回到端木家,还要收我为养子。其实说起来,我在端木家中的地位比起那些奴僕家丁还要尴尬,义母从来不管我的事,甚至很是厌恶我,只让我待在屋子里,动辄就要打骂。就连读书识字,算帐这些事情都是阿词亲自教我的,因此我与阿词的感情自小就很好。」 第117页 他说起端木离若便没有什么好态度,但仍是温和的语气,道:「义母喜怒无常,性情暴戾,对付他人的手段更是狠辣,可她到底是我义母,我也不能对她怎么样。直到我与阿词慢慢长大,阿词接掌了家主的位子后她才收敛许多,但半年前她染上了重病,也知道自己无多少时日,仗着自己在端木家还有些根基,便留下遗言,禁绝阿词与我在一起。」 溪亭眸色有些阴寒道:「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何用意,若是她不喜我这个养子,大可不必将我带回来,却也无须这般逼迫阿词吧?」 萧邢宇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道:「那个溪亭啊,你跟端木家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吧?你会不会是……是你养母的亲生……」 溪亭不用听他说完便失笑道:「四爷多虑了,我与端木家并没有任何关系,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曾偷听到从前的养父母私底下说起过我的身世,他们也不清楚我是谁家的孩子,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义母可能认识我的亲生父母,而且我一开始便是被义母送到养父母家中,一住就是九年,可她到了九年后才再次出现,并且决定将我带走。」 他昨日的确是有所隐瞒,萧邢宇听罢更是确认了一个事实,他更断定了溪亭就是雁南归和端木离若曾经的未婚夫生下的儿子,难怪端木离若会这么对待他,曾经夺走她未婚夫的的女人生下的儿子,想必端木离若留下那个遗言是也是打着不让溪亭好过的算盘,故意拆散了他他和端木词。 但萧邢宇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溪亭,他心道此事可以好好利用,密道走到了尽头,这是一个不算大的书房,书桌上还放置这一卷未看完的竹简,而边上的架子上也摆满了许多捲轴,在书桌的对面是一面空白的墙,角落处的地面平白修起几格台阶,上面是一个规划好的石门,此刻正死死紧闭着,想必石门的另一端便是端木词的书房。 谢汝澜和钟岳却忽然停下脚步来,将二人拦住,谢汝澜低声提醒道:「外面有人!」 萧邢宇二人当即小心翼翼起来,一个眼神扫过去,钟岳便轻手轻脚地在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靠近石门便警惕起来。谢汝澜也将萧邢宇拉到了书架之后防备起来。 石室里很是空旷,除了几个书架子和书桌外便没有别的什么了,此时更是将外面书房的声音清晰传进来。 「你们休想让我签下这遗书!」 那是女子怒斥的声音,溪亭闻言色变,脱口而出急急地道:「是阿词!她们在书房里!」 萧邢宇伸手在唇边嘘了一声,急忙道:「你小声些!」 外头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到耳边,溪亭却摇头道:「几位无需担忧,石室里隔音很好,我们之所以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是因为石室里还有个巧妙的机关,里面的人可以听到外面的人说话,在外面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听溪亭解释下来萧邢宇顿时松了口气,扶额道:「你为何不早说?」 声音也不再压抑,钟岳和谢汝澜闻言也不再那般紧张了,溪亭面上毫无歉意,冷静地道:「我还未来得及解释,四爷便已经如此防备了。」 萧邢宇看他就是故意的,谢汝澜却认真地提醒他:「别说了,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萧邢宇点头,溪亭又道:「你们过来,此处有个洞口,我们可以透过这里看到书房里的情形。」 他说着到了墙边,将本来挂在那处的一副山水墨画摘下来,背后竟真的隐藏这一个洞口,只是那洞口约莫两指宽,能清晰的见到外面的情形,却是由一块透明而厚厚的晶石堵住,故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能传到外面去。 那块晶石外是一些竹简书籍,想必这正对着书房中的书架,更加隐藏了这个洞口。萧邢宇透过那洞口看到了端木词一身红裙被绑在屋自中央的凳子上,身边是她的两个姨母,手上拿了纸笔,似乎要逼她签什么遗书。 而在书房的书桌前也坐着一个人,那是个女人,身着红衣罗裙,外披宽大的黑斗篷,此时还带着宽大的兜帽,叫人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那阴影中看到她瘦小精緻的脸庞,苍白的肤色映着艷丽的朱唇,微侧下头便露出一个大大的银饰耳环,在书桌前烛火的照映下熠熠生光。 没听清她的两个姨母小声嘀咕了一阵什么,只听到端木词冷笑道:「你们伙同外人夺自家财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闻言她那二姨母也牙尖嘴利地讽刺道:「当年若不是大姐不念姐妹旧情,将我们赶出本家,什么也没分给我们几个,偏偏你娘那个最不得宠的老三生了个最讨老太太欢心的女儿,什么好处都让你个臭丫头白拿了,你怎么也不替我们几个姨母算计一下?」 那小姨母听的也是直咬牙:「可不是吗?三姐都嫁给世子爷了,你家里要什么没有,偏偏还要回来,还要改姓端木,跟我们抢东西?端木词,要不是大姐护着你,早些年前你就跟着你爹娘一块死在乱匪刀下了!」 端木词忽然急了起来,质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爹娘的死也与你们有关?!」 她越急她那两个姨母就越开心,那小姨母笑着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二姐,我们就让她死个明白吧。」 那年老些的二姨母也点下头,唇边皆是得意的笑。 那小姨母便慢悠悠地笑道:「端木家越发不如从前,当年你爹娘回端木家省亲时我们便猜到了老太太必定是想要攀附你爹,藉此搭上朝廷这条线,届时那家主之位岂还有我们姐妹几人的份?我们便与大姐一起算计着,到他们走时,便收买了一些山匪,让你爹娘一路好走,再也不要回来了。」 第118页 她说着便得意的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残忍,连萧邢宇都听不下去了,耳边更是传来溪亭的低斥声,「这些人好生歹毒!」 「你们这些畜生!为了这些飘渺虚无的东西连亲姐妹都下得去手!」 端木词气得眼睛都红了,向那二人怒吼道。 可她二姨母却在她脸上狠狠地颳了一掌,那响声清晰地传到石室里,萧邢宇见到溪亭拳头都握紧了,而端木词洁白的脸更是红肿了一片,接着那女人道:「莫忘了,大姐才是那件事的主谋!可她却过河拆桥,而后更是藉机将我们姐妹二人踢出端木家!」 妇人芙蓉般风韵犹存的容颜却是有些狰狞可怕,她咬着牙道:「我们都是被大姐算计了,她骗我们动了手,老太太若是知道了此事定容不下我们,于是她先拿证据封了我们的口,将我们赶出端木家,以为就此端木家的家主就是她的了!可谁也没想到,老太太派人将你从京师接了回来,她也做不了家主!哈哈哈哈……」 那二姨母笑得有些癫狂,喜道:「我和小妹辛苦了多年却什么都得不到,还好,我们在夫家多年一直等着,总算将大姐熬死了,她都死了,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支撑起端木家?这不正是我们捲土重来的机会吗?」 那小姨母亦笑着点头:「正是,阿词呀阿词,姨母本来没想对你如何,可是你逼得人太急了,好端端地和溪亭那小子在一起又如何?为何要和其他人成亲?端木家你是守不住的,不如快些签了遗书,将这些产业都交给姨母们吧?」 端木词微低着头听她们说了许久,此时才慢慢抬起头来,那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等着二人,咬牙啐了一声,冷笑连连:「畜生!我曾经还以为最恶毒的人也不过杀人兇手,万万没想到,你们这些女人比恶鬼还要可怕!」 听得那两个姨母又要发狠,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阵拍掌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慢慢停顿下来,书桌前那人慢慢坐直身子,阴冷的嗓音笑了起来。 「好意思,真是有意思!你们端木家倒是让在下看了一齣好戏。」 那二位姨母听了此人的话,一身气焰顿时便没了,赔着笑道:「让雁姑娘看笑话了。」 「雁南归?」 萧邢宇望向溪亭,溪亭摇头,「我从未见过这个人,她不是端木家的人。」 听了许久的谢汝澜在此时忽而沉下脸,靠近那洞口往外看了看,更是皱紧了眉头,他见到书桌前那女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端木词身前,而方才还很嚣张的那两个姨母此时都低着头向那人赔笑,忽而从那女人斗篷里钻出来一条细小的青蛇,快速地爬到那女人的肩上,直起上半身来嘶嘶的吐起蛇信子来。 顿时将那两个姨母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而那女人却弯下腰靠近端木词,低声问道:「你是端木离若养大的?」 那小姨母立马回道:「是啊是啊!她就是大姐养大的,大姐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 「端木离慧欺人太甚!」 溪亭咬牙道,应当是那小姨母的名字,萧邢宇望他一眼,谢汝澜已皱着眉推开几步,萧邢宇疑道:「怎么了?」 谢汝澜道:「那个女人就是雁南归,你们看到她肩上的青蛇了吗?」 萧邢宇点头,「那青蛇倒是很小巧,不过几寸长,还不足笔桿粗。」 谢汝澜道:「你可知道,蛇群之中,最毒的蛇便是蛇王,而蛇王的毒性越强,身形就越是小巧。你莫看那条青蛇小,一口下去,怕是人命都没了。」 「这么毒!」 萧邢宇惊了下,而溪亭更是着急,道:「不好,那个雁南归好像要放蛇咬人了!」 此时在书房里,那青蛇不知何时已悄悄爬到了端木词身上,冰凉的蛇身缓缓绕过端木词的脖子,在她耳边吐着蛇信子,似乎随时要对准她的脖子咬下去一样。端木词的下巴被雁南归捏起,不得不抬眸望向她。 面上却是还是镇定无比,只是眸中恨意犹在,雁南归由衷赞嘆道:「端木家主好胆色,就不怕我一失手就要了你的命吗?」 端木词反而是勾起笑容,道:「雁南归雁前辈是吗?您是来我端木家寻仇的,作为家主,我理应出头解决此事,你若执意要我的命,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我看前辈应当是还有事要问吧,您若真要杀我,端木词的命早已不在了。」 雁南归点下头,缓缓笑道:「不错,你很聪明啊。你放心好了,我来此不是为了杀你,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见状端木离慧忍不住出口提醒道:「雁姑娘!你可是说好了,收了钱,怎么能不……」 她话还未说完,雁南归那冷幽幽的目光打在她身上时,她便自觉噤声了,继而她身后那二姐端木离罄忙笑着将她扯到身后,干笑道:「雁姑娘尽管问,我们二人绝不打扰。」 雁南归看了她们二人好一阵才回了头去,阴冷的目光扫过端木词的脸,缓缓说道:「我问一句,你回一句,不许耍滑头,否则……我的青蛇也不讲情面啊。」 与此同时那青蛇在端木词脖子上跳动不知的脉搏上伸出了舌头,冰冷地舔过那处,激得脖子上的皮肤顿时泛起一阵小疙瘩,端木词微微屏了息,长舒口气,僵硬的笑着回道:「您尽管问,端木词定知无不言。」 「那边最好不过。」 第119页 雁南归笑了笑,站直身子在她面前缓缓走过,说道:「我问你,端木离若死前可有同你说过徐聪的事情?」 端木词道:「您说的可是二十三年前因贿赂朝廷命官,贩卖私盐而获罪的亳州徐家长子徐聪?」 雁南归道:「不错,看来你的确听过此人。」 端木词轻笑一声,镇定地道:「那让端木词来猜猜前辈您还要问什么。」 「徐聪从小与我大姨母有过婚约,但他却在婚期将至时毅然退婚,原因便是他爱上了别的女子,并与那个女子有了孩子。」 雁南归点头:「不错,的确是如此。」 端木词接着道:「可后来,我大姨母嫉恨在心,收买了亳州的一位大人,陷害徐聪使他入狱,不过多久后,徐聪死在狱中,他的家人四处流散,妻子失踪。以上便是我知道的所有了,端木不才,猜测不出前辈还要问什么。」 雁南归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我问你,端木离若临死前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前辈指的是?」 雁南归直言道:「她有没有留下关于徐聪的东西,当年她陷害徐聪的证据,以及徐聪的儿子,她有没有提起过,她将那个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孩子?」端木词微蹙眉道:「关于孩子的事情,我只知道那个孩子失踪了,至于他去了何处我并不知道。而徐聪被陷害的证据在大姨母死后我曾替她收拾过一些遗物,在那些东西里的确找到了一些关于徐聪的东西。」 「那东西在哪?」 雁南归看起来很是着急,端木词老实道:「就在书架上那个锦盒里,大姨母的遗物我都收在里面了。」 雁南归闻言立马去了书架子前翻找那个盒子,见状端木离罄和端木离慧十分慌张的对视了一眼,似有什么事情隐瞒着雁南归。而雁南归一动,密室里的几人立马将那侧身贴在墙上,免得雁南归发现了她们正在被偷窥中。 那锦盒放得并不隐蔽,雁南归很快找到,将东西带回书桌前,指尖轻轻一捏那金锁便咔嚓一声断落,惊得端木家的两个姨母再不敢乱动。 锦盒约莫三尺宽,二尺长,也不高,且很轻,里面只有一些老旧的书信,有一封明显是徐聪所写的退婚书。雁南归将那些书信翻出细细察看过,不过多时便找到了端木离若和陷害徐聪的那位大人的来往密信。 面上神色又沉了几分,雁南归将那些书信放回去,忽而见到最底下一点银色,眉宇间染上几分疑惑,将那些书信推到一边,竟在盒底发现了一只小孩子戴的长命锁。 雁南归将那银制的长命锁取出,那物一动便啷噹作响,雁南归将此物递到端木词眼前,质问道:「这个东西,也是你在端木离若的遗物中找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6000字目标达成/第1天 第70章 第七十章 端木词看了眼那长命锁,点下头道:「是。」 雁南归面色冰冷地道:「你可知这长命锁上刻着一个名字,徐锦?」 端木词嘆气道:「我是见过这个长命锁,也知道它上面刻了字,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的,也不知道大姨母为何将它藏起来。」 雁南归抿唇道:「这是徐聪儿子的东西!」 端木词怔了下,「我真的不知道。」 雁南归将那物紧握在掌心,总算将兜帽解下,露出一张苍白而艷丽的容颜,髮鬓间垂下一缕银丝,掺在墨色的发间,看起来年纪并不小了,但她的脸却生的很年轻,长长的发柔顺垂下,一双大大的银饰耳环格外显眼,轻易走动便会响起悦耳的银饰敲打的声音。 雁南归生得很好看,但却美如妖孽,此时面色冰冷,更是让人不敢靠近。雁南归冷冷说道:「这块长命锁,是我送孩子的东西,字是徐聪亲手所刻。端木离若果然将那孩子带走了,她没有跟你说过那个孩子的消息吗?」 端木词不必细想便能清楚的回答:「前辈,我方才才知道端木离若也是谋害我父母的仇人,我不可能还帮着她说话,算起来,我六岁才回到端木家,之前的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您若真想知道,该去问当年的人。」 「比如我这二位好姨母,端木离罄,端木离慧!」 端木词咬牙瞪着那二人,眼里是蚀骨的恨意。 那二人在雁南归看过来浑身瑟缩了下,端木离慧忽而指着端木词急道:「你这死丫头不要胡说八道!那些事情都是大姐做的,与我和二姐有什么关系!」 「对啊,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事情都是端木离若做的呀。」端木词嘲讽笑道。 那二位姨母便哑口无言了,雁南归却也认定了她们是在默认了她们也知道此事的真相,望着二人许久,沉声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雁南归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那小青蛇便甩着尾巴似道闪电一般飞回了她的肩上,恶狠狠地朝着那二人吐蛇信子,端木词脖间凉意瞬间消失,顿时长出一口气。 可她的两个姨母却害怕极了,雁南归的蛇有多毒想必她们也了解过,于是小姨母端木离慧便先沉不住气,急忙摆手道:「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大姐抱走的,我不知道她带去哪里了!」 她边说着便心虚的目光乱飞,频频向她二姐端木离罄求救,端木离罄是绝对不会说出真相的,溪亭的确就是那个徐聪的儿子,但是溪亭和端木词向来感情亲密,若是被雁南归知道了,遭殃的人反而会变成她自己了。 第120页 端木离罄毕竟比她小妹多活几年,心机也更甚,她咬死不知道此事,为难道:「大姐将我们赶出端木家后,我们就很少与她有来往了,那个孩子事情我们是知道一二,但事实上大姐将那个孩子带到哪里去了我们也不清楚啊!」 雁南归将信将疑,重复问了一遍:「你们当真不知?」 二人纷纷摇头,雁南归沉默下来,似乎在考量她们几人说的话到底谁真谁假。而萧邢宇已经从她们的对话中看出一个结论,他明知道端木家的两姐妹是在撒谎,也知道她们断不会说出溪亭的身世的。 果然听端木离罄很快又出催促道:「雁姑娘,这小丫头片子是大姐带大的,嘴上功夫可厉害了,她的话绝不能信!定又是在挑拨离间了!大姐那个人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这死丫头不能再留啊!」 雁南归不语,静静地望向端木词,端木词却是冷笑着回道:「只怕是有人藏着掖着些什么,不敢将真相公诸于众,是怕会对自己不利。二姨母,莫非你是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却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敢说出来吗?」 她的话令雁南归再度对端木两姐妹产生怀疑,也说道:「按你们所说,端木家主是十四年前回到端木家的,那时方才六岁,那么二十三年前的事情她不知道是正常。可当时你们二人还在端木家中,你们那时还未出阁,同一屋檐下,你们对端木离若的了解肯定不会比她少。」 雁南归缓步走向端木两姐妹,半眯着眼十分危险的说:「你们若再不说出真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二人被她肩上盘踞着露出尖利牙齿的青蛇吓得直往后退,端木离慧更是逃到了她二姐身后,平常雍容华贵的典雅形象早已消失不见,她怕得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大声疾唿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你明明收了我们的钱,替我们办事就是了,却还要反过来背主……」 「小妹住口!」 端木离罄见雁南归面色越发冰冷,忙斥道:「雁姑娘与我们的交易是一码事,但却谈不上背主,我们是请而不是雇,雁姑娘不计较也就罢了,但是谁有求于人,你心里要懂得这个度!」 倒不是谁有求于人,而是谁有本事,谁说话就有分量。 端木离罄明白这个道理,即使雁南归就是她花钱雇来的,但忌于对方比她们要强太多,只动动手指头都能叫她们死去活来,此时口头上就不得不吃些亏了。 雁南归哼了声,道:「她说的对,我是你们花钱雇来的呀,不过也不是任何人请我都会出手的,你们今日若不能将那个孩子的下落说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 端木离慧忽然脚下一哆嗦,便要向书架旁的花瓶架子上倒去,端木离罄没时间扶她,而一直旁观的端木词本来已放松的神色却突然变了。 因为那端木离慧趴倒在花瓶架子上时竟发觉了那里的异常! 那个青花瓷瓶竟然无比坚定的在她推动下仍是一寸未动,端木离慧下意识地将它扭转了下,只听细小的轰隆声响,屋中人的目光都扎在了那放置着许多捲轴书籍的书架上。 而此时此刻,那书架子却正在慢慢向左移动,露出背后平整的墙面,墙面上却有一道石门!而那墙面上的石门也在同时转开,里面明显有几道人影略过。 雁南归见状望了眼端木词,继而手上一翻,五指间不知何时夹起几枚银针,向那黑乎乎的密室里射去,也就在下一刻,只听到叮叮两声,她方才射出的银针全数被挡了回来,石门前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手中持着一把长剑,闪着寸寸寒光,似是方才出鞘。 雁南归没有立刻再动手,只安抚下来肩上的青蛇,让它缠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隐藏起来,看上去好似一个翠绿的手镯一般的装饰,继而冷喝一声,问:「什么人!」 谢汝澜还未回答,便听他身后的人急急说道:「别动手!别动手!大家都是自己人!」 谢汝澜皱着眉回头望了萧邢宇一眼,萧邢宇镇定地向他摇了头,而后大方地走了出去,紧接着在屋外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谢汝澜、钟岳与溪亭都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端木词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几人,在注意到溪亭时更是皱紧了眉头,不可思议的失声叫道:「哥哥!萧邢宇!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萧邢宇温和一笑,应道:「我来只是为了解决一些问题。」 雁南归未曾想到她方才所做所说的全过程都被人偷窥,心头盛怒,冷冷地望着几人道:「你们又是什么人?端木家的人?」 萧邢宇上前一步,不顾身后谢汝澜和钟岳的担忧,竟自顾自与雁南归交谈起来,淡然笑道:「我是来替前辈解决问题的人。」 雁南归心觉可笑,斥道:「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要想救人便直接动手,抢得过,人就让你带走,抢不过,你们把脑袋留下!」 「前辈办事真是直接干脆,在下佩服。」 萧邢宇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雁南归却没什么好脾气,她道:「你若再废话,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了……」 「你想知道徐聪那个孩子的下落吗?」 萧邢宇忽然间将雁南归的威胁打断,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竟让雁南归立时冷静下来。 「你知道?」 萧邢宇连连点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啊。」 第121页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望向躲到了角落去的端木两姐妹,抬手指了指她们,语气肯定地道:「不但我知道,而且这两位前辈也知道。而我之所以会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全是在这两位前辈口中得知的。」 雁南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端木离罄忙怒斥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书房的密道里?还同大姐的养子在一起……你莫非、莫非是大姐养子的帮凶?」 「端木离若的养子?」 雁南归的神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端木离罄急忙点头,指着端木词背后的溪亭急道:「是啊,后面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子就是大姐的养子!冤有头债有主,雁姑娘,你尽可向他寻仇啊!」 这话气得端木词不管不顾地反驳起来。 「二姨母这话可是过分了!此事与哥哥无关,他甚至都不算是端木家的人,而二姨母与小姨母你们才是大姨母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按道理,也该是向你们二人寻仇才是!」 她开口替溪亭说话,溪亭怎会不动容,即使雁南归那冰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也丝毫不惧地上前去将绑住端木词的绳索解开。 半跪在她面前,替她解去双腿上绑住的绳索,溪亭语气出奇的平静地说:「若要寻仇,溪亭倒不怕,只是此事与阿词毫无关系。」 他松开端木词腿上的绳索,又起身将她反绑身后的双手解开,才又冷静地道:「希望前辈不要被二位姨母利用了,你若一定要杀一个人才能甘心……」此时绳索已然解开,他抬起眸子丝毫不惧怕一般对上雁南归的视线。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死,那这个责任,就让我来承担。」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雁南归有些动容,雁南归望着他问:「你不怕死?」 溪亭摇头,半垂下头道:「我怕呀,可我有什么办法。」 端木词已愣住,二人穿着一样艷红的婚服,看上去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爱侣,溪亭却是轻手揉着端木词手腕上被绳索绑出来的淤青,低声嘆道:「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从小到大,也一直在拖累你,阿词,我现在有一句话想要跟你说,你愿意听吗?」 端木词呆呆点头,哑声道:「你说。」 溪亭抿唇一笑,样貌分外好看,他轻声道:「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但是还是被义母先道破,我知道我从来都配不上你,但我还是想在死前将我的心意亲口告诉你。」 「阿词,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心悦你。」 端木词愣了许久,忽而反手握住了溪亭的手,眸中激动得泛起湿润,嘴唇抖了抖,终于才将话说清楚,她断断续续的似带着哭腔说着:「哥哥……我也是!哥哥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可是哥哥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我还以为、以为哥哥只是当我是妹妹……」 溪亭笑意更浓,忍不住伸手顺了顺端木词鬓边略有些凌乱的发,笑嘆一声道:「从小到大,你为了这个家主的位置付出了多少我都一清二楚,你放心,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输的!」 「哥哥?」 端木词不太懂他的意思,却见溪亭转身毅然地向雁南归道:「前辈,实不相瞒,我正是端木离若的养子,父母债儿子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义母端木离若欠你的,就让我来偿还吧。」 雁南归沉吟道:「你倒是有几分担当。」 即使此时得到了称赞,溪亭也只能苦笑道:「我相信前辈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也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雁南归挑眉,好笑地反问:「你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会跟你讲道理?」 端木离罄见状忙拉着端木离慧小步挪向门口处,可她刚走几步便被一人拦下,萧邢宇却笑着提醒了屋中所有人,声音很是清晰地问:「二位前辈这是要悄悄地去哪儿啊?」 那二人只能是在此刻要逃走,雁南归随即沉下脸,萧邢宇又笑着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事情,我相信二位前辈也知道,可二位前辈不说,莫非是想看着雁前辈亲手错杀自己寻找多年的孩子,真造成那无法挽回的痛苦时才愿意开口吗?」 「你在说什么?」 他话中有话,雁南归不会听不出来,且对他的话十分在意。 萧邢宇颔首道:「雁前辈莫急,待晚辈一点一点地给您解释清楚。」 他向谢汝澜点了下头,谢汝澜便明白他的意思了,犹豫了下,还是将剑收回剑鞘中,钟岳也在此后收回了匕首。 见状雁南归也冷静下来,点头道:「好,你说。」 萧邢宇点点头,却是先问了端木词,道:「端木家主,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大姨母端木离若生前可曾与什么样的人有过来往,比如托人照顾孩子的书信,你在她的遗物中可有找到?」 端木词细细回忆了下,断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多看她留下的信物,都全数收进了锦盒里。」 萧邢宇眸色一亮,又去问溪亭。 「溪亭,我问你,你说你从小无父无母,被端木家一门远亲收养,在你没被端木离若认作义子带回端木家前,你可知道端木离若这个人?她和你养父母的关系又是如何?」 溪亭老实回答道:「端木家没人不知道端木离若,她是端木家主的大女儿,端木家的大小姐。我养父母不但认得她,还常与她有书信来往,我九岁之前一直跟在养父母身边,偶尔也会见到养母给端木离若写信。」 第122页 「也就是说他们常有书信来往。」萧邢宇忽而笑了起来,又道:「你养父母的名字你可还记得?」 溪亭道:「自然是记得的。」 萧邢宇在书桌前站定,吩咐溪亭道:「那你且看看,这锦盒中可有你养父母的信函。」 雁南归此时隐约明白了萧邢宇的意思,却不等溪亭满脸疑惑地问话,她便先开了口,语气急切的问溪亭:「你养父母叫什么名字?」 溪亭更是茫然,却也只能如实回答:「我养父名端木宇,养母柳氏。」 雁南归不消片刻便在那锦盒中找出几封信函,且手上动作利落的将那信函拆开细看,过后面色更为沉重,望这萧邢宇问道:「你是故意让我看这个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邢宇道:「晚辈只是猜测到端木离若极有可能会将和溪亭养父母来往的书信收起来,若是有的话,那便是最有力的证据。前辈不妨告知大家,这些信中写了什么?」 雁南归顿了下,还是如实说出:「这几封信已是二十几年前所写,端木离若托端木宇夫妇帮她照顾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时不时去信问那孩子的状况。」 萧邢宇点头道:「如此一来,我的目的便达成了。」 「让前辈看这书信,只是想让前辈信任晚辈。若我直接说出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孩子在哪儿,您定是不会轻易信任的。眼见为实,如今有了端木离若的书信为凭,想必雁前辈会愿意听完在下接下来要说的话。」 雁南归深吸口气点头道:「不错,你考虑的的确周到,既然如此,你快些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端木离罄姐妹更是慌张,但由于雁南归就站在她们面前,让她们一步也不敢再动。萧邢宇向雁南归点了头,却是慢慢朝她们姐妹二人走去,一步一步地,边走边刻意压低声音问:「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那二人似惊慌地往后退去,奈何密道前还站着钟岳与谢汝澜二人,她们退到了墙边,纷纷摇头,端木离慧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认定了此事已经败露了,端木离罄还保持着几分镇定,反问萧邢宇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诬陷我们姐妹二人?」 萧邢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他无辜地眨着眼睛道:「我可不是陷害二位前辈,是因为我的的确确是在二位口中得知那个孩子的下落的。」 那姐妹二人紧张对视,分明从未见过萧邢宇,萧邢宇这时不得不给她们一点提示,面露惋惜说道:「看来二位是真的不知道在下是何人,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本来要与你们家主成亲的那个人。」 那二人面色惊了惊,萧邢宇继续说:「不知道二位可还记得昨日在后院来找我的时候,你们在溪亭走后去而復返,想要来见我,却被守门的家丁拒绝的事情?」 「二姐……他……」 端木离慧似想到了什么,瞪大一双眼睛想说些什么,却被端木离罄狠声斥断:「你慌什么!听他说完便是,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看来端木离罄是要装到最后了,萧邢宇摇头失笑,继而问她们:「当时二位去而復返,在我屋门前又说了什么话,二位可还记得?」 那姐妹二人一个慌张不已,一个故作镇定,端木离罄断然道:「你又想说什么?」 如此萧邢宇也就清了清喉咙,一句一句的将那话学了过来。 「阿词那个丫头从小到大那么喜欢溪亭,不可能会嫁给别人,屋里头那个肯定是假成亲的……」 「谁都知道肯定是假的,要不是大姐死前又加了道规矩,不准那丫头和溪亭成亲,他们早就将端木家一分不剩的给吞掉了……」 「溪亭是大姐的那个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大姐怀恨在心,想办法杀了那个男人,抢了那个孩子,养在自己膝下,明知道他和端木词两情相悦,偏偏不准他们在一起,还说只要端木词和溪亭成亲了,端木家就得分给别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说的话的?!」 他也就是复述了几句当时谢汝澜与他转述的话,便轻易让那端木离慧自乱阵脚,竟是惊慌失措的默认了这话是是她们亲口所说,端木离罄即使想要将她的嘴捂上也来不及了。 萧邢宇只是笑着,看那端木离慧慢慢醒悟过来,指着他怒道:「你在套我话?!」 萧邢宇啧了一声,微皱眉道:「为了将真相解释清楚的话,怎么能说是套话呢?既然真相已经大白,而今二位前辈可还有话要说?」 端木离罄面色阴沉,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们说什么还有用吗?」 「可我还有话说!」 冰冷而掺杂着盛怒的嗓音将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只见雁南归一步步逼近端木姐妹二人,神色阴鸷地说道:「你们明知道我要找的那个孩子就是溪亭,却将罪过都推到他身上,眼睁睁地看着我要杀他,你们的心肠真是好歹毒!」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6000字目标达成/第2天 耶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端木离罄怒极反笑,几乎失去了理智地疯癫道:「那又如何?那都是大姐造的孽!她就是想要徐聪的儿子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可你呢?我们可是花了重金请你来杀人的!你却为了那个孩子倒戈我们!」 第123页 她却是有些无理取闹了,雁南归冷哼道:「看来不给你些苦头尝尝,你是不会知道什么叫绝望的。」 「你干什么……」 端木离罄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可身后就是她小妹端木离慧,而后便已经是墙面,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雁南归冷笑着使唤出那条青蛇。 细小的青蛇支起半边身子向她们吐着蛇信子,不断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雁南归冷笑一声,亲昵地摸了摸青蛇的尖脑袋,柔声哄道:「乖宝贝,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人!」 她话音刚落下,那青蛇便像是一道闪电般极速窜到了端木离罄身上,端木离罄惊唿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拍打身上。可那青蛇却像是入了水的鱼儿一般动作灵敏地在她身上滑来滑去,不断地在她前胸后背游走,时不时在她耳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端木离罄挣扎地动作更加激烈,几乎疯了一般,惊慌失措的向雁南归求饶起来:「我错了!啊……别咬我,求你放过我,别让它咬我……」 雁南归见她这般狼狈,心下才爽快的笑出声来,同时吩咐那小青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乖宝宝,可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那端木离慧早已吓得瘫倒在地上,脚软得站都站不起来,更巧的是端木离罄此时向她滚了过来,端木离慧避也避不开,直直地二人便撞到了一块。那小青蛇更是欢快的在端木离罄脖子上咬了一口,继而又游到端木离慧身上。 不过片刻,二人都被青蛇咬伤,双眼翻白地昏倒在地上,那小青蛇也自觉地爬回了雁南归身上,环上了她的手腕继续充当手镯。 端木词此时早已被吓得怔愣住,被溪亭护在怀中,呆呆地望着她那昏倒在地上的两个姨母,道:「她们这是……」 雁南归轻蔑笑道:「不过是中了毒罢了,但我没用剧毒对付她们,她们还能醒来,只是从此之后便只是两个痴傻的疯女人罢了。」 端木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担忧地望向溪亭,溪亭原来是那样的身份,难怪端木离若会那样对待他,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 溪亭心中也同样在纠结,他望了雁南归许久,才缓缓开了口:「你……你真的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雁南归回望着这那个她寻找了数年,终于长成了大人的孩子,语气平静地道:「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并非是你的生母。」 溪亭顿时瞪大了双眼,与此同时,萧邢宇也是同样的惊讶不已,怎么可能……莫非是他哪里算错了? 谢汝澜见状立时抽出长剑护到萧邢宇身前,与那江湖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对面对峙起来。 将他曾说过的会保护着萧邢宇的话,完完全全的兑现了。 雁南归却是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莫急,我只是说我并非溪亭的生母,是因为我并不是徐聪的妻子。」 雁南归望向溪亭道:「你母亲名叫袁秋雨,是我的一个姑姑的遗腹女,更是我的亲徒弟,我将她收入门下,自小便教她功夫,可有次她出外受了伤,被你父亲徐聪所救,他们二人更是定下了终身,因此我便让她退出武林,安心留在徐家做一个普通的妻子。」 溪亭听着便松了口气,众人皆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萧邢宇便笑着地将谢汝澜的剑推了回去,但谢汝澜护着他,他心里还是很动容的。 雁南归接着道:「但我万万没想到,江湖再险恶,也抵不过人心。你满月那时我便离开中原,远赴南疆,过了好些年才回来,那时你父母已经不在了。你父亲在狱中被严刑逼供活活打死,而你母亲则是因为你的失踪在你父亲坟前殉情而死了。」 溪亭面露苦涩,嘆道:「我以为我的父母不要我是有原因的,一直在等着和他们再次相见之日,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我没想到,再听到他们的消息时,他们已经离世多年了。」 雁南归亦长嘆一声,说道:「我也未料到事情会如此,因此我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想要找到你让你亲手替父母伸冤报仇,可没想到端木离若如此歹毒,竟就将你养在身边,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提起端木离若,此时的溪亭对她只有恨意,从前那一丁点感激早已不再,溪亭咬牙道:「端木离若之所以将我养在身边,只是为了向我父母报仇,她又怎么会对我好?」 「哥哥,一切都过去了,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见他面色痛苦,端木词只好轻声劝导他。溪亭这才从旧时记忆中抽回神来,回握着端木词的手道:「我知道了,阿词,今后我不会再因为她而疏远你,从前都是我的错,你要怪罪我,怎么罚我我都愿意。」 闻言雁南归皱起眉来,盘问端木词道:「端木离若到底对溪亭做了什么?你们为何这么说?」 端木词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大姨母在临死前逼着哥哥立下毒誓,此生此世都不得与我在一起,否则她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哥哥的亲生父母,生生世世纠缠着他们,报復他们。」 「这个女人好生歹毒!」 雁南归啐了一声,面色冰冷地道:「只可惜她死的早,否则,我定要替秋雨和徐聪撕烂她的嘴!」 雁南归顿了下,忽而又笑了起来,果真是外传喜怒无常之人,她索性摆手笑道:「她不让你们在一起,死到临头还要拆散你们!那好,我就偏偏要你们二人成亲,让她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第124页 此话倒是将在场众人都惊到了,萧邢宇心道这些武林前辈的心思果真是常人无法猜测的,却见端木词愣住,而溪亭却有些为难的模样。 雁南归皱眉道:「你从小在端木家受苦,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能手刃仇人,这已是一大憾事!怎么能因为端木离若这个仇人的话还要与心爱之人分别?若是担忧她的毒誓,你完全可以放心,秋雨夫妻含冤而死,正巴不得等着那个女人下去向她索命呢。」 「你今日必须和端木家主成亲,否则,我就拆了整个端木家!」 「啊?」 溪亭与端木词皆是吓到了,萧邢宇忙插嘴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雁南归见他方才将真相说出,此时对萧邢宇的态度还算好,蹙眉问他:「为何使不得?」 萧邢宇干笑了笑,道:「您若是拆了端木家,那他们如何成亲?依我所见,二位应当只是短时间内不能接受,但心底也是认同您的做法的。他们二人既然是两情相悦,何不趁着今时今日,喜堂布置完好,既然前辈的意思是择日不如撞日,端木词,溪亭,你们二人不如今夜就成亲了吧?你们怎么看?」 他朝着那二人眨了眨眼睛,那二人顿时明悟,即使雁南归是来帮溪亭的人,但到底心思难猜,她说要拆了端木家,那也不是不能做到。 端木词立马点下头,面颊粉红却也顾不上羞耻,只应道:「是啊……哥哥,雁前辈说的对,更何况她是你的前辈,有雁前辈帮我们主婚,岂不是更好吗?」 溪亭嘆了口气,而后向雁南归深深的鞠了一礼,面上恭敬地道:「前辈,是溪亭没用,不能亲自向父母报仇,还在这十几年来认贼做母,实在是愧为人子。雁前辈却是十几年来不曾间断的寻找我,替我父母着想,您对我父母和我的大恩大德,溪亭没齿难忘!成亲一事,溪亭但凭前辈做主。」 雁南归此时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爽快道:「好!这个年轻人说的对,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喜堂,正好你们都穿着婚服,什么准备的功夫都省了!」 于是众人才放心下来,端木词抿唇笑道:「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溪亭哥哥,你陪着前辈先去喜堂,我去备好茶酒,很快就过来。」 雁南归竟也点下头笑道:「去吧,新娘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溪亭,你随我来,与我说说这些年来的事情。」 见状溪亭只好跟随雁南归出了书房,只是走前还不大放心的回头望了眼端木词,端木词朝他镇定地点下头他才放心离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萧邢宇和端木词几人,端木词见了萧邢宇,口中是千言万语彙聚在一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邢宇却是先摆手道:「有话等你成亲之后再说,我奉劝你一句,雁南归心思莫测,即使她和溪亭有些关系,但到底是个很危险的人,你可千万别惹她不开心。」 端木词凝重地点头,说道:「那请四哥哥今日也留下来,你对我的恩情我感激不尽,今日且留下来喝个喜酒,你看如何?」 萧邢宇自然是点头,「那也好,我还想在端木家中叨扰几日,你先去忙吧。」萧邢宇又望了眼倒在地上的端木离罄姐妹二人,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至于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 端木词顿了下,而后缓缓屈膝福了一礼,道:「那便有劳四哥哥了。」 她面上的笑倒是不再刺眼,很快便出了屋子,在门外叫了丫头匆匆忙忙的准备东西去了。 待人走后谢汝澜才开口,却是有些怪罪地道:「你方才实在是太冒险了!」 萧邢宇怔了下,面露喜色的同时立马道歉:「对不住,我也是一时情急,没想到那个端木离慧竟然误打误撞地将机关打开了。」 谢汝澜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道:「不过现在没事就好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打算吗?」 萧邢宇如实道:「我想先留在端木家。」 「那我陪着你。」 谢汝澜下意识地说,倒是让萧邢宇愣了愣,许久才喜滋滋地笑道:「好啊……」 却是神魂不知飞到哪儿去了,看着有些傻傻的,幸好此时钟岳提醒:「四爷,那这二人该如何处理?」 萧邢宇回神望了眼那角落处的二人,吩咐道:「先将她们押下去吧,你亲自去办。」 「那属下这就去办……四爷,属下还是留在您身边保护着您比较好吧?」 钟岳犹豫道,萧邢宇却是摆手拒绝道:「不必!」他眸中含着喜色望了眼身侧的谢汝澜,笑道:「有谢宁在我就很安全了,你去吧。」 钟岳也不再坚持,架着那两个昏迷的人从密道口出去了。 密室的机关很快又恢復如常,萧邢宇这才叫谢汝澜一块去喜堂,有些担忧地说:「我觉得端木家中肯定还有一些端木离罄姐妹二人的人,前厅喜堂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我们先过去看看。」 果然如萧邢宇所料,喜堂那里的确闹过一场,只不过有溪亭在,端木离罄带来的人都只是被雁南归赶走了。而萧邢宇来到喜堂时,那些人正从喜堂里逃出来,溪亭则是在劝着雁南归什么。 萧邢宇和谢汝澜相视一眼,匆忙进了喜堂,便听到了溪亭给方才那些人求情的话,雁南归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却要为他们求情,也罢,今日就留他们一命!」 第125页 雁南归性情孤戾是出了名的,萧邢宇见状忙笑着道:「我倒觉得溪亭给他们求情没什么不对。」 他这一言惊醒了雁南归,雁南归似乎对萧邢宇有些好感,也就没再摆出冷面,而是问他:「这话怎么说?」 萧邢宇笑道:「今日虽然不知道吉时过了没有,但确实是个好日子,因为今日是溪亭和端木家主的成婚之日,但若是见了血,那岂不是污了这大好的喜堂?所以我觉得溪亭给他们求情没什么不对,相反,溪亭在端木离若的虐待下仍是个心善之人,雁前辈难道不替他的父母感到欣慰吗?」 雁南归沉默了一阵,而后竟也软下了态度,约莫是觉得萧邢宇说的有道理,但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地道:「你们这年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是我老了。」 溪亭忙道:「前辈莫要这么说,大家也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他急急忙忙地请雁南归在高堂坐下,堂上是一个大大的金色双喜,喜堂早已布置完好,红绫铺就装饰,甚是喜庆。 雁南归总归是放宽了心,在高堂那位子上坐下,继而微蹙着眉道:「溪亭,你既然是秋雨的儿子,也无须唤我前辈了,该改口了。虽然你母亲是我的表妹,但到底也是我的徒弟,你便叫我一声师祖吧。」 溪亭乖乖听训,在她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唤了声师祖。 雁南归这才点头,似有些怀念地说道:「我本意是找到你之后亲传你武功让你亲自手刃仇人,但既然端木离若已死,你也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期,那也只能作罢。但我身为江湖人,没有别的什么本事,我这里有一本功法,名为翻云袖,也是门不错的功夫,现在便赠与你,你若要练亦可强身健体,你若没兴趣,那便让你往后的孩子练,练成之后至少可以保护家人。」 「翻云袖?」 萧邢宇低声念了一遍,心道这可是雁南归的看家功夫,即使她更善于御蛇用毒,可翻云袖是她师父玉璇玑的亲传,但她将此功法传给溪亭,足见她对溪亭也是寄予厚望的。 溪亭虽然不懂这些东西,但心中也知道这些功法对于练武的人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他双手接过那本蓝皮书册,再度磕下头道:「溪亭谢师祖传功之恩,自然不敢怠慢,今后必定好生练习,再传给下一辈。」 雁南归这会儿满意了,欣慰道:「虽然这端木家中不需要你勤学苦练功夫,但你若学了一二,将来也能保护妻儿,莫要像你爹那样,连自己都护不住。」 溪亭面色凝重道:「溪亭明白了。」 他起身后将那书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而雁南归此时竟将视线望向了萧邢宇处,似才想起来一般,问他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唿?」 谢汝澜顿时紧张起来,萧邢宇安抚地望他一眼,而后拱手抱拳道:「在下萧邢宇,不过是个不懂功夫的普通人,这位是我的朋友谢宁。」 谢汝澜见状也只好向雁南归抱拳算作礼貌。雁南归点头,继而道:「方才多得萧公子我才没有酿成大错,错杀溪亭,在此我还要感谢萧公子。」 萧邢宇忙摆手道:「前辈这可使不得!算起来,我也只是为了端木词才会这么做。」 「端木家主?」雁南归闻言望了溪亭一眼,似很是疑惑。 萧邢宇解释道:「我与端木词自小便认识,我也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照顾,前几日我们也只是为了对付端木家的那两个姨母才假成亲罢了,前辈无需多虑。」 「原来如此。」 雁南归嘆了口气,嘱咐溪亭道:「如今端木家的祸患已除,端木离罄和端木离慧再也不会来与你们作对。溪亭,你今后可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才是。」 溪亭惭愧点头,应道:「溪亭明白了。」 看来雁南归是真的将溪亭当做自己人了,那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了。萧邢宇稍微放了心,此时门前又聚齐了一些丫头,纷纷涌入屋中将一些酒水端了进来,看来是端木词吩咐下来的。 不过多时,门前一个丫头笑着长喝一声,道:「家主来了!」 此时喜堂里并无其他客人,有的只是端木家的下人和雁南归,萧邢宇这几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丫头的话音刚落下,头上盖着薄纱红盖头,隐约可瞧见里面匆忙染了朱唇扑了粉妆的面颊,还有那头上缀着流苏的凤冠。端木词由一个喜婆扶着慢慢走进屋子,却是将溪亭看得愣住了,忽而身旁一个丫头端着一个托盘送上,上面静静地躺着红绸扎成的花球。 雁南归忍不住提醒道:「别愣着了,还不快收拾一下!」 溪亭应了一声,忙回身让那丫头将那花球系在胸前,而后匆忙地整理了下衣襟,将有些凌乱的髮丝也理了理,手中拿着红绫,等着端木词一步步走近。 盖头下隐约可见端木词略带羞涩的笑容,在溪亭看来时没忍住低下了头。很快那喜婆将端木词送到了喜堂中央,溪亭的面前,屋中很快安静下来,溪亭将那红绫送到端木词手中,一方红绫,连接着的是二人的心。 溪亭不知是兴奋的,还有有些羞赧,面上微带几分红润,美貌不亚于新娘子,他有些紧张地轻声唤了一声阿词,道:「你来了。」 端木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小声地应了一声:「溪亭哥哥。」 第126页 手中捏紧了红绫,感觉到另一端被溪亭拉的紧紧地,端木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六岁那年回到端木家,不久后端木离若将溪亭接回家中,她头一次见到溪亭时,只是觉得他可怜,忍不住想要多照顾他,从未想过后来慢慢长大,竟然也将一颗心悬在他身上了。 溪亭亦是如此,端木词是端木家中唯一待他好的人,他很早便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总是端木离若一直在打压他,阻断他的感情,但是他的心还是时时刻刻都在记挂着端木词的。 二人相视一笑,似乎什么都放下了,那种种过往虽然有些苦涩,但到底也是愉悦的。 端木词轻启朱唇提醒道:「溪亭哥哥,我们要成亲了。」 溪亭抿唇笑着,点头道:「好。」 家主令下,那喜婆自然是照着她的话去做,随即提醒道:「新娘子准备好了,这就要拜堂了。」 端木词微点下头,忽而想起什么来,朝角落处的萧邢宇唤了一声,「四哥哥!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6000字目标达成/第3天 啦啦啦啦~~~ 捉虫(*^w^*)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萧邢宇煳里煳涂地走过去,端木词才又道:「四哥哥救了我和溪亭哥哥,大恩大德端木词感激不尽,且四哥哥本就身份尊贵,端木词想请四哥哥也做我的证婚人,我父母已经不在,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您就坐在高堂上,让我和溪亭哥哥好好感谢你。」 闻言雁南归也催促道:「既然如此,那便坐下吧,新娘子那边总得有个高堂吧。」 萧邢宇见状也不得不坐下,只是还将谢汝澜拉了过去,他坐着,谢汝澜站在他身侧,萧邢宇心里也很满足,心道何时那拜堂的新人会轮到他和谢汝澜呢? 已准备就绪,那喜婆高声长喝一声,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端木词与溪亭相视一眼,纷纷转身跪在蒲团上,对着门外拜下。 二人站了起来,那喜婆又唱道:「二拜高堂!」 自然是乖觉拜下,雁南归面上也染上几分喜色,倒是萧邢宇心知有些受之有愧,却是下意识的拉住了谢汝澜的衣摆。在屋中家僕们齐声叫好极其热闹中,谢汝澜感觉到衣摆一重,微低下头在萧邢宇耳畔问道:「怎么了?」 萧邢宇没料到谢汝澜这么敏感,想了下,胡诌一句道:「没什么,你、你小心些。」 谢汝澜下意识地看了眼雁南归,点下头当时明白了,很快站直了身子。萧邢宇松了口气,总算矇混过关。 二拜拜了,剩下的就是夫妻对拜了,可喜婆刚要喊出来那句话,门外却传来大声喝止的声音。 「且住!」 那声音听上去是个年迈的女子,果不其然,家僕们自觉分开一条道来,那屋外走进来几人,走在前头的二人,是一个年轻英气的女子扶着那年迈的老太太。 端木词撩起薄纱盖头,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老太太。 「族长!您怎么来了?」 听端木词对那老太太的态度甚是恭敬,雁南归问道:「这是什么人?」 端木词忙解释道:「师祖!这是我端木家族的族长奶奶。」 那族长奶奶见了雁南归也是有些惊讶,但她一眼便道破了雁南归的身份,「你便是端木离罄那两姐妹请来的人?端木离若的仇家?」 雁南归只撇她一眼,已然大大方方地端坐高堂之上,不屑道:「是又如何?难不成这位族长奶奶是要来拆散这对新人的?我可警告你们,我雁南归要他们成亲,他们今日就必须成亲!否则,我便要血洗这喜堂,让你们有命来,没命走!」 她说话的同时,手腕上一直安安静静的青蛇忽然便醒了过来,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快速的窜上了她的肩头,似下一刻便要窜到旁人身上将他们咬死。 那族长奶奶的神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可她身边那英气的年轻女子却在此时靠近她耳畔说了几句话,那老太太皱了眉头,神色凝重起来,拄着拐杖道:「老身倒不是来阻止端木词这丫头成亲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雁南归抬起下巴毫不客气的道:「如果没事的话就快走,想要留下做客也随意,有话快说完,我还等着他们成亲呢!」 那族长奶奶似是听了她身边那女子的话,没对雁南归有表露不满,只是调头唤了声阿词。端木词也恭敬地向她屈膝低头,应道:「族长奶奶,是阿词匆忙间忘了将您请来喝喜酒,只是您现在来是有什么事吗?」 族长奶奶倒也不气,只问她道:「你可还记得你奶奶的遗言?」 端木词道:「自然是记得的,奶奶说过,待我二十岁那年大,端木家全权便交由我掌权。」 族长奶奶点下头,继而回首示意,身后的人将一个锦盒送上,她道:「这就是你奶奶留在老身那里的东西,除你手上的七成家产外,这里面的便是你家中剩下的全权,约莫是七十多家店铺,还有一些分散在各地的地契金矿。」 端木词微睁大了眼睛,「这……今日族长奶奶可是特意来要将这些还给阿词的?」 那族长奶奶笑了一声,却又挥手让人将锦盒收了回去,她道:「老身本是要在今日你拜堂成亲之时将这些东西还给你,只是今日吉时你那两个姨母将端木府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刚才老身得知你那两个姨母谋权不成,反倒让人赶了出来,而你又要接着成亲,老身自然就过来了,但是……」 第127页 她话头顿住,望向了身着新郎服饰的溪亭道:「你大姨母端木离若在半年前又加了一道规矩,你还记得吧?」 端木词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那族长奶奶接着道:「你若是与别人成亲,拿这些东西老身会全数交到你手上。可若是你胆敢与这个溪亭在一起的话,不但是寄放老身处的三成家产你得不到,端木家也将要把你逐出府去!」 「族长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端木词面沉如水地问道:「所以您今日是要将我们逐出端木家去吗?」 那族长奶奶拐杖一拄,在地上敲打出重重的声音,应道:「正是。」 「好一个逐出府内!」雁南归忽然站了起来,冷笑连连:「既然如此,那溪亭,阿词,我们这就走,走之前顺便一把火烧了这端木家,你们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等等!」 忽然又将事情搞得一团糟了,都怪那端木离若太作怪,生前害人也就罢了,死后还要祸害人。萧邢宇扶着额头走了出来,在双方中间劝道:「诸位有话好好说!要不就先听我说句公道话,如何?」 雁南归知他是为了端木词二人好,自然也就冷静下来,任他有话说话,但那族长奶奶可不同,她斜睨了眼萧邢宇,毫不客气地道:「你又是什么人,不是端木家的人,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 萧邢宇被噎了下,想着还是要把话说清楚。 他道:「这位端木族长是吧,我也就问一句话,您听我说完再赶人也不迟。」 那族长奶奶便沉默了会儿,算是默认了,萧邢宇便道:「端木族长,晚辈问您,端木离若可是端木词她这一分支家中的家主?」 那族长奶奶忽而皱起了眉,半晌才语气冷硬地回道:「不是!」 萧邢宇笑了笑,「既然不是的话,那她凭什么要将端木家的现任家主赶出府去?端木族长,难道在你族中,端木离若一个人的话,竟然比端木词这个堂堂家主的说的话分量还重?」 「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族长奶奶似乎是恼怒了,萧邢宇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端木离若她一不是家主,二并没有端木家的说话权,她凭什么加上那道规矩,凭什么将人赶出府去?」 「你的意思是,因为她不是家主,所以端木离若的话就是无效的了?」 萧邢宇耸肩反问:「难道不是吗?」 那族长奶奶气极了,但却又实在无言反驳,此时她身边的年轻的女子开了口,道:「奶奶,阿词家的事本来就复杂,但这位公子说的不无道理,离若姑姑她的确不是家主,那么她便没有资格定下那个规矩,所以奶奶,阿词理应得到全数家财,且我们也不应该将她赶走。」 「堂姐……」 端木词有些怔愣地望了眼那女子,那族长奶奶倒是能见那女子的话听进去,想了半晌,终归是独自离去,一边烦躁地道:「罢了罢了,她们家的事让她们自己处理吧,老身懒得管了!」 于是身后的人扶着那老太太离去,倒是那年轻的女子留了下来,对着端木词和溪亭笑了笑,而后让人将那锦盒拿上来,对二人贺喜道:「恭喜妹妹和溪亭管家终于成亲了,堂姐没带什么礼,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今日正好还给你,阿词,你拿着吧。」 端木词怔了下,还是溪亭提醒了她才反应过来,眼眶里含着泪向那女子道谢:「谢谢堂姐……」她说着又回头去看萧邢宇,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四哥哥……」 萧邢宇摆手,望了眼端木词那堂姐,心道端木家眼睛明亮的人还是有的。他见雁南归神色越发不耐,便提醒道:「道谢的话就别说了,你们赶紧拜完堂吧。」 端木词立马反应过来,将那锦盒交给身边亲信的丫头,而后擦了擦眼睛,抿着唇勉强笑道:「我们继续拜堂。」 「师祖您坐。」 溪亭这边也劝好了雁南归,这婚宴才得以继续下去。这会儿倒是顺顺利利地夫妻对拜了,待端木词和溪亭二人在酒席间退去,携手回房后,萧邢宇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端木词那堂姐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席间人不多,倒是端木词府中的丫头家丁都在替他们高兴。 离席前见到雁南归在院中望月兴嘆,似乎在怀念旧人,萧邢宇没有去打扰,反倒是偷偷地拉着谢汝澜出了端木府。 谢汝澜被他带到街上去,今日忙活了许久,可算是放松下来,不解地问他道:「你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好不容易安宁下来,这又要去哪里?」 「你也觉得我今天很帅吧?」萧邢宇脚步一顿,双眼发着光的望着谢汝澜,眼里全是期盼。 谢汝澜好笑道:「你还想要别人夸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下次可别这么冒失了。」 虽然是训话,萧邢宇心里头也是暖洋洋,他笑着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心里肯定也是有我的!」 倒是将谢汝澜说的神色僵硬,他道:「你胡说什么呢!」 萧邢宇自觉地接下去道:「我是说你心里肯定也是有我这么好朋友的呀!难道不是吗?」 谢汝澜面上的笑容退去,似乎有些难堪,可他手腕上忽然一紧,竟被萧邢宇牵着往前走去,谢汝澜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问他到底要去哪里。 萧邢宇一边在前头走着,一边解释道:「你知道今日是十五了,云州这里有个河灯节,你看街上人这么多,我们怎么能不出来凑凑热闹……来来来!咱们也去桥头看看河灯吧!」 第128页 「河灯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谢汝澜还是随着萧邢宇去了桥头边,街上依旧是人山人海的,大人小孩都有,四处放着烟火,河道上也全是五花八门的花灯,甚是好看。 谢汝澜的心情也渐渐被四周人的笑容渲染到,不知不觉间抿着唇笑了起来,萧邢宇在一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两盏莲花河灯,手上还拿着一些东西,快步向谢汝澜走回去,面上笑容很是灿烂地道:「谢宁,你看!」 谢汝澜莫名其妙地接过他递来的莲花河灯和一只沾了墨水的毛笔,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萧邢宇笑道:「听说在花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再把花灯放到河里去,河神看到你的愿望就能帮你实现了。你有什么心愿,快些写上去吧!」 谢汝澜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这么幼稚的话,你也信啊?」 萧邢宇笑嘻嘻地道:「我信啊!为什么不信?」 他从前也是不信的,直到自己重生了,便再也不觉得什么鬼神都是无稽之谈了,况且他知道谢汝澜今天为他担心了许久,想要带他出来放松一下,开心一下。 谢汝澜想了许久,那笔尖都没动一下,萧邢宇想了下索性抢过毛笔,先在那莲花灯上快速地写了一行字,之后藏着掖着不让谢汝澜看,且催促他道:「我都写了,你也快些写吧。」 见他那一脸你不写我就要闹了的表情,谢汝澜无奈之下,只好重新接过毛笔,想了一会儿,也在莲花灯上写下一行字,却也没让萧邢宇看。萧邢宇也不急,将那毛笔还给摊主,之后便急匆匆地拉着谢汝澜去河床边。 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灯放入河中,望着它慢慢飘走,萧邢宇还神神叨叨地双手合十念叨着什么东西,看得谢汝澜越发无奈,摇头失笑。 河灯渐渐飘远后,萧邢宇才问起谢汝澜在花灯上写了什么,谢汝澜想都没想就回道:「就写了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啊。」 闻言萧邢宇面上露出明显的郁卒,「你怎么写了这个啊?就没替自己许什么愿望吗?」 他其实是想知道谢汝澜想要什么,自己也想要为谢汝澜做一些事情。 谢汝澜微皱着眉道:「我没什么愿望啊……那你呢,你写了什么?」 萧邢宇扁嘴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那我不问了……」 「别呀!」萧邢宇急急地凑近谢汝澜,此时二人还蹲在河边,萧邢宇在谢汝澜耳边郁闷地小声道:「我小声些告诉你就是了!」 不知是那河灯映的,萧邢宇脸上有些可疑的粉红,他望着谢汝澜低声道:「我也写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我的心上人能一生喜乐平安,永远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心……心上人?」 谢汝澜不知为何听到这几个字时心里特别不舒服,他忍住皱眉的冲动,但还是忍不住问萧邢宇:「你有心上人了呀?」 萧邢宇朝他笑着点头,「是啊。」而后又凝神望着他,眸中闪闪发亮地问他:「你呢,你有没有心上人?」 谢汝澜莫名地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便沉着脸站了起来,望着那远远飘走的莲花河灯,低喃道:「没有……」 他好像不高兴了……萧邢宇只是想藉机知道谢汝澜有没有别的喜欢的人,但看样子是没有的,而且谢汝澜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萧邢宇心里怪罪自己又嘴贱了,抿了抿唇也站了起来,干笑道:「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人肯定有很多……」 谢汝澜却是越听越不高兴了,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就走,萧邢宇急忙跟上他,二人在人群拥挤的街上走着,萧邢宇跟在谢汝澜身边忐忑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 谢汝澜淡淡摇头,但眼睛里却是很失落的样子,看他这般萧邢宇更是心疼死了,但又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总也不能开口问,谢汝澜肯定不会告诉他的,这可怎么办呀…… 忽然间眼角扫过什么东西,萧邢宇眼前一亮,拉住了谢汝澜的手臂道:「谢宁,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谢汝澜刚要问他去哪,那个人就已经跑开了,谢汝澜疑惑的跟上去,在人群中找到萧邢宇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小贩跟前那个插满糖葫芦的棍子上挑着糖葫芦…… 谢汝澜顿时无言,就站在那里等着他。 萧邢宇一转身便瞧见了谢汝澜,干脆直接地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谢汝澜手中,说道:「谢宁,我娘从前跟我说过,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点糖,心情就能好起来了。喏,给你,快吃吧!」 谢汝澜手中拿着那串鲜红的沾满糖汁的糖葫芦,吶吶道:「给我买的?」 萧邢宇点头,笑道:「是啊,你快吃吧!」 谢汝澜心底有些复杂,不知该是笑还是怎么样,过了半晌才无奈道:「糖葫芦的芯是山楂子做的,也是酸的。」 「……啊?是这样的吗?」 萧邢宇瞪大了眼睛,那模样总算让谢汝澜扑哧笑出声来,笑道:「逗你玩的,不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吃糖葫芦了……」 见他笑了萧邢宇便能松口气,可谢汝澜却忽然朝一边走去,萧邢宇追上他,却见谢汝澜将手中的糖葫芦送给了路边一个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的小女孩,还在细心地哄着她。 第129页 那扎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女孩拿着糖葫芦,又有神仙似的漂亮哥哥哄着她,很快便不哭了,却把萧邢宇给嫉妒得心里酸熘熘的,走过去时谢汝澜先跟他解释了。 「我看她在路边哭了好久,她说她跟娘亲走散了。」 这里人这么多,小孩子会跟父母走散也是常有的事,但谢汝澜又道:「我想送她回家。」 萧邢宇道:「她知道家在哪吗?」 那小女孩也就不到五岁的模样,此时正舔着糖葫芦一边好奇地望着两个好看的哥哥谈话。 谢汝澜点头道:「她说他住在船上,我估计应该是在我们之前路过的码头边吧。」 看样子谢汝澜是铁了心要送她回家了,萧邢宇有些犹豫,谢汝澜又道:「我看她怪可怜的,要是不管她,会有坏人把她带走的。」 既然谢汝澜都这么决定了,萧邢宇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还没有意识到谢汝澜现在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从前谢汝澜做什么都不需要跟别人解释,可是现在却愿意跟他商量。 萧邢宇同意了谢汝澜的做法,谢汝澜想要抱着那个小女孩却被萧邢宇抢了先,实则就是嫉妒的,萧邢宇心道他家谢美人的怀抱,怎么能被别人先抢走呢? 谢汝澜的猜测果然没错,那孩子正是住在码头边的渔夫家的孩子。 将孩子送回去的时候,她的父母正要着急的去找她,见那小女孩被送到了家门前对谢汝澜二人是感激不已,那渔夫还要留二人下来吃酒。 盛情难却之下二人只好留下了,在船头上任渔夫一家招待着用了一顿鲜美的海鲜夜宵,萧邢宇从未尝过那般火堆里烤的蚌肉,被那渔夫这么一烤,味道好吃极了。还有那渔夫家的酒也是自己酿的,不知道是什么酒,反正味道香醇。 萧邢宇觉得所有东西都新奇得很,便敞开了肚子吃吃吃,而且谢汝澜虽然话不多,一直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也与那渔夫二人互相将对方灌醉了。 兴许谢汝澜是心情不好吧,萧邢宇猜测道。 月上中天。 妇人和小女孩早已在宽大的船舱里的房间熟睡过去了,渔夫醉醺醺地躺在甲板上,边上是同样喝醉倒下的谢汝澜,他却是枕在吃饱喝足的萧邢宇腿上,醉中还皱着眉,嘴上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微微嘟起嘴来。 萧邢宇趁他醉酒不省人事,没忍住摸了摸那粉嫩的唇和滑嫩的脸颊,引得谢汝澜伸手拍去,却险些打到自己脸上。 萧邢宇笑着将他的手拉下,小声道:「喝醉了也不能打自己呀,真是个小傻瓜……」 那只手还在他脸上骚扰着,弄得谢汝澜烦躁地皱了眉,萧邢宇便伸手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时便听到了谢汝澜嘟囔了一句什么,萧邢宇侧耳去听。 一时没听清,又摸了摸谢汝澜的脸蛋,问他:「刚才说什么呢?」 谢汝澜半梦半醒间张了张口,问道:「萧邢宇?」 语气软绵绵的,还有些醉醺醺的,显然还是喝醉了。 萧邢宇点头,低低笑道:「是我,怎么了?」 谢汝澜往他大腿上爬了起来,双手顺着往上摸啊摸,靠在了萧邢宇的胸膛前坐着,语气似很是耿耿于怀地问他:「萧邢宇……你……嗝……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啊……」 听他说着还很不高兴的样子,萧邢宇愣了下,心道他这一晚上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吧? 忽然间被揪住了双耳,萧邢宇被扯得生疼,睁大眼睛看向谢汝澜,见他此时已经睁开氤氲着层层雾气的双眸,嘟着嘴故作兇狠地逼问萧邢宇。 「你快说!你那个心上人到底是谁?」 「嘶!你别扯我耳朵了!」萧邢宇一手搂住谢汝澜的腰,不但生怕他失力摔到自己,还要被他紧紧揪着双耳,可是难受得不行。 萧邢宇忙温声哄他:「你松开!松开我就告诉你,好不好……哎呀我的祖宗!求你别扯了!」 他哄了好一会儿,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谢汝澜才慢慢松开他的耳朵,鼓着脸瞪着他,口中还含煳不清地威胁:「那……那你快说!」 萧邢宇空出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另一手还牢牢的锁着谢汝澜的腰,他心里此时是既无奈又甜蜜,谢汝澜会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起码已经开始在乎他了。 萧邢宇此刻觉得被掐得通红的耳朵也不疼了,双手抱住谢汝澜的腰。 望着那漂亮的脸蛋,萧邢宇无奈地笑嘆道:「是你呀!我的心上人就是你谢汝澜!是你谢宁!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细细的腰侧,萧邢宇心道再不趁机摸两把,待他醒来后便没机会了。 谢汝澜听了后却是迷迷煳煳的想了好久,双手紧紧抓着萧邢宇的衣襟,整张脸都皱到一块去了,反而还要问萧邢宇—— 「谁,谁是谢汝澜?唔……还有……还有谢宁又是什么人?」 萧邢宇忽而想要扶额,这个人已经醉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萧邢宇想了下,忽而眼前灵光一闪,坏心眼地凑过去抵着谢汝澜的额头,哄着一般问他:「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问完后生怕谢汝澜问他你是谁这种问题,萧邢宇正要补充一下,却见谢汝澜皱着脸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而后低声跟他道:「我不知道……」 第130页 萧邢宇:「!!!」 心道难道谢汝澜心里已经……谢汝澜又接着说话了,只是声音越来越低,可萧邢宇已经听清楚了。 谢汝澜是在问他:「你是谁啊……」 萧邢宇:「…………」 那人说完后便脑袋靠在他肩上不动了,显然已经睡过去了,半晌后只能听到他细小的唿吸声。 萧邢宇苦笑一声,继而长嘆口气,一手环在谢汝澜腰背后,一手轻轻捞起他双腿站了起来,步伐稳健地下了船,往端木家的方向走去。 月儿明晃晃地挂在头顶,银光洒遍大地,将街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久之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妇人,手上抱着一条毯子,但甲板上拼凑的桌子前只剩下一人了。 妇人走过去后,在醉倒的渔夫对面的桌子上看到了一锭纹银……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6000字目标达成/第4天 今天都7000多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雪楼遇险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端木词家主成亲后拿到了家中的所有财产,总算掌了全权,至于端木词的两个姨母——据说在她成亲次日后得知端木词彻底当了家后便都疯了,再也不能回来同她争家产了。 成亲的次日,端木词夫妇向雁南归敬了茶后,那红衣罗剎雁南归却提出来要走了。 但走之前还刻意嘱咐溪亭一些话。 「虽然端木离若已死,但是你父徐聪之冤屈可不能忘……」 未等她说完,溪亭便凝重道:「溪亭明白,既然已经拿到父亲被冤枉的证据,我一定会亲自为父亲翻案,为徐家洗清冤屈。」 雁南归欣慰地点头,「好,希望你能早日替徐家翻案。从今往后,不论你是要做徐锦还是做溪亭,你都是我雁南归的徒孙,若有难事,你尽管来找我。」 这份承诺可比金银财帛贵重不知多少倍,溪亭当即向雁南归行了个大礼,磕下头道:「这些年来师祖一直在寻找我,替我父母报仇的恩情溪亭没齿难忘,我和阿词已经决定,从今日起我会恢復徐姓,待过几日安定下来后,我便与阿词回老家去认祖归宗,祭拜父母。」 端木词亦点头道:「是啊师祖,我和夫君商量过了,今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会跟夫君姓徐,徐家这一脉的香火由我们延续下去。」 新为人妇,端木词梳起了高高的髮髻,眉目间越发的端庄与明艷,说起此话时与溪亭二人相视一笑,年少夫妇皆是羞涩地垂下头去,笑起来亦是更添妩媚与成熟,还有几分未曾退去的稚嫩。 说实话雁南归倒是从未注意过那些,溪亭有这份心她便已经满意。之后她道自己的心愿已经完成,从此以后便可逍遥江湖了。 同时也嘱咐溪亭与端木词二人,不可将与她的关系传扬出去,否则她的仇家众多,怕是会连累到他们。 那夫妇二人亲自送走了雁南归,便又马不停蹄地整理起端木家那一大家子琐事,新婚头一日便又忙得不可开交了。 雁南归走后不久,谢汝澜的酒也醒了,如萧邢宇所料一样,谢汝澜醒来后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忘了,只是偏偏还记住了萧邢宇昨夜说过的已有心上人这句话,心里头无端地有些不高兴。 无意间瞥见萧邢宇的双耳有些红肿,谢汝澜问他:「你耳朵怎么了?」 萧邢宇照看了他一宿,五更天时才回房歇息了会儿,经谢汝澜提醒,才想起来自己的耳朵的事情。 心中甚是好笑,总不能直接告诉谢汝澜,说,这是你喝醉酒后揪着我耳朵才闹成现在这样的。 萧邢宇含笑望着谢汝澜道:「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 可他耳根后明明有个清晰的手指印,趁着萧邢宇转身时谢汝澜看清楚了,下意识的比了比自己的指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便不再问了。 过后萧邢宇去了书房找端木词谈事,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谈了挺长一段时间,谢汝澜便待在院中等待。 端木词因为昨日之事对萧邢宇的感激不已,夫妇二人甚至立誓愿意一世追随萧邢宇。 溪亭还要去打理府中的事情,将一些信物送到书房不久后便离开,而萧邢宇此时正与端木词吩咐着一些事。 「不管如何,这个人你一定要尽力去找,若是能找到就最好。」 端木词郑重点头,深知自己不该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四殿下,您为何一定要找这个人?」 之前萧邢宇就有吩咐过,人前人后要分清称唿,且千万不要在谢汝澜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萧邢宇见她问了,含煳回道:「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勉力去找便是。」 端木词点头,萧邢宇想起来谢汝澜该是等他很久了,正要起身离开,在书桌上扫到一封书信时脚步勐地停下。 萧邢宇伸手将那书信拿出来,问道:「你认识江月楼?」 那信上写着端木词亲启,落款人的确是江月楼。 端木词面上一僵,干笑道:「是……是啊,殿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邢宇思虑了下,继而似故意问端木词:「我可以看看吗?」 端木词眨着眼睛点头道:「可以,可以。您随便看,属下说过会永远追随殿下,这里的书信殿下都可以查看。」 萧邢宇望着她勾唇笑了笑,可端木词却觉得那笑渗人的很,竟叫她不敢对视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第131页 萧邢宇自然也不客气的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慢慢地读了起来。越看到最后,脸色便越难看,最后将信纸轻轻地放到桌上,那细微的声响在端木词心中却像是鼓锤一般。 萧邢宇道:「这个江月楼,之前与你有过来往吗?」 端木词道:「端木家中与无争山庄有一些生意联络,故而属下认得江庄主。」说到此处抿了抿唇,端木词抬眸偷看了眼萧邢宇,索性老老实实地说:「殿下恕罪!实不相瞒,之前一段时间属下便从江月楼的信中得知殿下的消息,故而才……」 「不过江月楼一直送信来让属下帮忙查找殿下,属下自然不会将殿下的消息传递给他人,殿下尽可放心。」 端木词说的没错,这江月楼的亲笔亲信的确是在请端木词帮忙找人,于是她的话萧邢宇便信了五成,只是还有五成,那就得慢慢看着来了。 萧邢宇道:「我的消息你还是最好不要告诉他,这个人很难缠。」 最关键的是他还像头饿狼一般总是盯着谢汝澜,萧邢宇敌对任何跟他抢谢汝澜的人,且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端木词点头应是,想了下又问:「那殿下,那位谢公子现在还不知道您的身份,要不……」 萧邢宇闻言瞪她一眼,急急说道:「不准乱说!」 端木词眨眼道:「可是殿下既然真心喜欢谢公子,为何不将自己的身份和苦衷全数告知谢公子?莫非,殿下与谢公子还未表明心意?」 倒是说中了事实,萧邢宇轻咳两声,「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说着又低声补充了句——「我怎么跟他说,说完也许他就跑了……」 听得端木词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四殿下也是个痴情人啊。」 「你少说风凉话。」提及此事,萧邢宇就十分苦恼,扶额嘆道:「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若是真的说了,怕是他今后都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端木词却掩唇轻笑,道:「那四殿下可是多虑了,我看谢公子对殿下也是一片真心的,殿下似乎是想多了。」 「你说真的?」 萧邢宇瞪大了眼睛,眸中含着喜色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怎的我就看不出来他也喜欢我?」 端木词轻嘆一声,笑道:「这可不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若是别的什么普通人,谢公子也会待他这么好?这么拼命保护着他吗?」 萧邢宇觉得端木词说的有道理,可又皱起眉来,直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这情况不一样!他昨夜还生我气了,我不能在这关头惹他。」 可将端木词听得越发好奇了。 「您昨夜到底是如何惹到谢公子了?我看谢公子不像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见状萧邢宇索性就将昨夜的事情全给端木词说了,端木词听罢好笑连连,,捧腹不止。 「你们二人还真是两个大笨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互相喜欢,你们却要互相怀疑对方的感情,唉……」 萧邢宇听得也欢喜,但还是很怀疑。 「你真的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端木词不用想都能肯定的告诉他:「那是当然!您刚带他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他心里不简单了,更何况昨夜里您还傻傻的告诉他您有心上人了!依谢公子的性子怎么会向您问清楚?只能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了。」 她笑望着萧邢宇又道:「只不过,我看谢公子应该还不能确定自己心里也是有你的,要不让我帮帮殿下,保证马到功成!」 萧邢宇真有些心动了,但想想还是算了,摆手道:「你自己的事情还要我帮你解决,你还想要帮我忙?我看你只会越帮越忙。」 端木词丢了面子,忙解释道:「都说了是当局者迷,当局者迷啊!」 萧邢宇才不听她乱讲,索性拿走了江月楼寄来的书信就出了书房,还不忘严厉地警告端木词。 「不许乱来!谢宁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 端木词见他如此只能无奈地笑着点头,连连应是。 待萧邢宇离开书房后,端木词才松了口气,无力地靠在书桌前,素白纤细的指尖在那些书信中抽出最底下的一封信封上没写字的书信。 可当端木词将里面的书信取出来时,同时滑出来的还有一枚尾端缀着红绳的细长钢针。 萧邢宇忙完后出来却没在院子里见到谢汝澜,听路过的丫头说谢汝澜在院子里等了好一阵,忽然便走了,走时似乎身子有些不适,脸色都变了。 急得萧邢宇急忙跑去他房间找人,但推门是那门却是锁的死死的,萧邢宇听到屋中有声音,知道谢汝澜定在房里,勐地敲门叫人。 「谢宁!你在里面吗?」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谢汝澜的声音,虽然听上去很平静,但萧邢宇总觉得有些古怪。 「我在。」 萧邢宇更是着急想要见到他,拍着门道:「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你开下门好不好?」 这次谢汝澜却是急急地回道:「我没事!只是……只是突然间肚子疼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怎么会突然肚子不舒服?萧邢宇心中疑惑,但听谢汝澜的声音的确是有些虚弱,萧邢宇还道是他可能是之前受的伤势復发了,担忧不已。 可谢汝澜的性子犟得很,萧邢宇是知道的,于是只能道:「那好,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第132页 萧邢宇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一会儿若还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就在隔壁房间,你一定要记得跟我说,我给你找大夫去。」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的人才小小地应了一声嗯,萧邢宇纵然担心也别无他法,只好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中的谢汝澜才松开了一直被紧咬着的手臂,上面一个深深的牙印,虽然并没有咬破皮肉,但也足见谢汝澜咬的很深。 此时谢汝澜正靠在床榻边席地而坐,一手死死地捂住腹部,脸色极其苍白,额间泌出一层细汗。 他正紧咬着牙关,一手紧紧地攥紧了床上的被褥,雪白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口中似压抑不止的时不时泄出一两声低喘,仿佛夹杂着很深的痛苦。 午时钟岳来找萧邢宇忙了好一阵,到了黄昏后萧邢宇才空闲了下来,便马不停蹄地去请了大夫来找谢汝澜。 彼时谢汝澜正在房中收拾东西,房门没再锁上,萧邢宇推门进来后一眼便瞧见了他,同时担忧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些。 「谢宁……咦,你在收拾什么?你要去哪?难道你要走了吗?」 谢宁此时看起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很有精神的,他一边将整理摺叠好衣物,将其放到一边摆好的布料上,一边点头道:「在外面游玩好些日子了,我该回家了。」 「回家?」 此话更是将萧邢宇震惊到了。 他所了解到的谢汝澜其实很片面,他只知道谢汝澜父母双亡,皆是因谢汝澜而起,但根本错失了这些年谢汝澜是如何过的这些详细资料。 「你家在哪?你是说金陵吗?怎么这么急着走了吗?不能再等两日吗?」 一连串问话下来,谢汝澜也只是淡淡的朝他一笑,抿着有些苍白的唇道:「我原本打算明日再走,刚想要去跟你道别,你就过来了。」 这倒是惊醒了萧邢宇,他忙招手叫屋外跟随在钟岳身后的老大夫进屋里来,拉着谢汝澜到桌前坐下,道:「我请了大夫来,你哪里还不舒服,快让他看看吧。」 「大夫?」 谢汝澜看着那背着药箱的灰衣老大夫已经进了屋里来,正站在他身侧,萧邢宇闻言点下头,忙请那大夫坐下来。 「大夫,您快给我朋友看看吧。」 谢汝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将被萧邢宇抓住的手腕缩了回去,蹙着眉冷冷说道:「我不用看大夫,我已经没事了!」 他的态度很是激动,激动得萧邢宇都愣住了,萧邢宇却也不愿意纵容他了,难得格外严厉地训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怎么能不在乎?我不管,今天你必须让大夫看看!」 「你……」 谢汝澜正要反驳他,却被萧邢宇强硬地按着自己的手到桌上,同时冷着脸叫那大夫过来诊脉。 突然间这么兇巴巴的模样让谢汝澜竟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在他回过神时那大夫已经将二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那老大夫大抵是钟岳的人,即使他们二人如此争吵,大夫也是低着头不敢多言一句。 谢汝澜被训得晕晕乎乎的,待头脑清醒过来时心中莫名升起几分委屈。 幸好那大夫诊脉也不过片刻,待他松开手后,谢汝澜便立即甩开萧邢宇的手,将自己的手抽回去,面上也是无甚表情,只是苍白得无端地叫人心疼不已。 萧邢宇知道自己方才是凶了些,没再敢触谢汝澜的霉头,只是问那大夫:「他怎么样了?」 老大夫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道:「公子身体无甚大碍,只是气虚体弱,需要好好调理着才是。」 萧邢宇点下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起今日谢汝澜说肚子不舒服,又低声下气的去问谢汝澜。 「谢宁,你今天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现在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汝澜心里还记挂着方才萧邢宇在旁人面前丢他面子,半垂着头闷声道:「我没事。」 想想自己这行为貌似有些小气了,谢汝澜心里头还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兴许是因为昨夜喝醉了,早上又没吃东西,所以才……」 接下去的话没再说下去了,萧邢宇望向那老大夫,对方即刻顺着谢汝澜的话说下去,只因他确实也没有查出什么异常来。 「公子许是腹有旧疾,这种情况便不能再喝酒了,切记往后每日三餐需得准时进食,平日里也需要好生调养才是。」 萧邢宇总觉得不放心,可谢汝澜竟也点下头道:「我知道了,我都说了我没事的。」 他说着咬了下唇,斜睨了眼萧邢宇,不知为何,萧邢宇在他眼中竟看出几分嗔怪来,还有几分委委屈屈的意思,看得人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 萧邢宇轻咳了两声,只好让钟岳先带大夫下去了。 屋中只剩下二人了,方才萧邢宇吼谢汝澜也只是紧张他的身体,并非是有意的,但他看谢汝澜并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便认为谢汝澜是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是好。 眼角乱瞟的同时注意到谢汝澜已经摺叠好的衣物,萧邢宇忽然就来气了。 「你要走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是不是打算自己走了,不带上我了?」 这人居然还有脸理直气壮地质问他?谢汝澜皱起眉道:「反正你也已经找到保护你的人了,而且你这么忙,我也没有时间等你,所以……」 第133页 「所以你就这么急着要走了吗?你就没想过要等我一下?你急着走我也可以跟你一起走的呀!」 萧邢宇说着更是生气了,谢汝澜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居然说走就走,根本就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谢汝澜觉得萧邢宇这火气也太莫名其妙了,他又没有说不等萧邢宇了,可萧邢宇就是跟他生气了。谢汝澜也很无奈,又不想解释,沉默着起身回到床边,继续安安静静地收拾衣物。 而那边的萧邢宇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可这时他也不想道歉,就站在那里气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萧邢宇还是过去找谢汝澜,语气硬生生地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谢汝澜手上动作顿了下,垂着头低声回道:「明早就走。」 「好,好。」 萧邢宇一连说了两个好,沉着脸点下头,而后转了身很快就离开了谢汝澜的房间。 他走的很急,压根没注意到谢汝澜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模样。薄唇被咬出一个浅浅的白印,那好看的眉眼却是皱得紧紧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闪着盈盈水光,直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rt假装主角吵架了,受怒出走,攻再也找不到受,于是本文完结哈哈哈哈这坑填完了可以跑路了哈哈哈哈啊要疯了怎么还没写完小天使都看不下去了/(ㄒoㄒ)/~~ 不行了……沃日不起六千了,还要去修隔壁坑……肾受不了了_(:3ゝ∠) _ 打个折吧,今天开始日五千orz扶墙走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当日的不欢而散之后,谢汝澜就没再见过萧邢宇了,只是夜间萧邢宇让钟岳送来了大夫开的补身子的汤药,谢汝澜本不想喝,但钟岳也只是替萧邢宇做事的只能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 不知道萧邢宇忙什么去了,谢汝澜也不好问钟岳,反倒是钟岳自觉地告诉他。 「主子现在在书房忙着,谢公子可有话需要在下转告吗?」 顿了下,谢汝澜摇了摇头,钟岳也就走了。 明月高悬,即使是夏夜,穿堂而过的凉风还是叫谢汝澜止不住抱起手臂,静静地关上窗户,早早便熄灭灯火,只是不知昏暗的屋中,谢汝澜是否睡得安宁。 此时方才到屋外的人面露失落,他不过是忙得晚了些,回来后谢汝澜就已经睡下了,萧邢宇总不能去打扰他,今日看他面色憔悴就已是心疼极了。于是什么商量的话只待明日再说吧,萧邢宇挥退了钟岳,也回房继续忙活去了。 刻意趁着天刚亮的时候萧邢宇便爬了起来,他正要去找谢汝澜说清楚,可在房门外敲门好一阵了也没人应答,萧邢宇心底想了好几个可能,推门时发觉门也没锁上,萧邢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冲到房间里去。 果然让萧邢宇猜中了,他就知道谢汝澜可能急着走就不想等他了,这才早早地过来了,只是没想到怎么早也比不得谢汝澜跑得快! 房中早就没人了,那床榻上整理的干干净净的,一丝温度也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谢汝澜早就走了! 而且是不告而别了! 萧邢宇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谢汝澜留在桌上的书信,面沉如水。 谢汝澜在信上只道了珍重,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那字迹隽秀有力,的确是谢汝澜的字。萧邢宇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但约莫能猜测出谢汝澜根本不想让他再跟上的意思,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于谢汝澜而言,他可能只是谢汝澜江湖之路的一个匆匆过客,许是有过恩情,也被谢汝澜就过几次,但谢汝澜若真的将他当作友人,又怎会如此…… 萧邢宇不知该气还是该哀伤,门外走进来一人,正是钟岳,清早时他就已经整装待发,在院外等待许久不见人便进了来察看,却见到了萧邢宇这么失神落魄的一面,大抵猜测到了些什么。 钟岳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谢公子他……殿下,我们还走吗?」 萧邢宇捏紧了那张谢汝澜留下的信纸,咬着牙哑声道:「不走了……」 「那……需要属下去将谢公子追回来了?」 萧邢宇只觉头疼得很,忍不住放声斥道:「我没吩咐的事,谁让你擅作主张了!」 钟岳立马跪下道:「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见他如此惶恐,萧邢宇不得不冷静下来,将那信纸狠狠拍在桌上,但心头还有股火气无论如何也去不了,萧邢宇扶着额坐下,好久才道:「不关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 钟岳垂着头起身,萧邢宇却忽然又叫住他,钟岳回身等待着萧邢宇的后话。 萧邢宇面上似在犹豫,挣扎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沉声吩咐下来:「你派人去金陵找,找到人后跟着谢宁就好……不需要惊动他,我们这就出发。」 钟岳神色一怔,拱手应道:「属下这就去。」 萧邢宇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头一次这么倾心一人,还未曾与他表明心意,就让他退却,离开自己的身边,这岂是萧邢宇的处事风格?就算不喜欢,萧邢宇也要亲口听到谢汝澜的拒绝,他一日不拒绝,萧邢宇便一日不死心! 谢汝澜果然也没有欺骗萧邢宇,他说要回金陵去,肯定就在去金陵的路上。 萧邢宇也未曾与端木词夫妇辞别便离开了云州,他得到谢汝澜的消息时正在去金陵的路上,在马车里听到钟岳手下带回来的回覆。 第134页 云州离金陵已经不远了,不过两三个城池的距离,他听到消息时,谢汝澜已经到了金陵附近,于是也叫人快些跟上,不想谢汝澜的行程并不快,真的让萧邢宇追上了。 谢汝澜其实天还没亮就走了,他思来想去,萧邢宇到底是皇族中人,可他却万万不能回到京师里去,他们到底也不是一路人,未免出更多事,谢汝澜还需得快些赶回金陵去。 此时正是正午,谢汝澜牵着马走到了路边的一个小茶棚处,面色比之昨日更显苍白憔悴,茶棚的伙计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将马儿牵去一边,谢汝澜便暂且在茶棚休息一会,叫上几盏清茶,缓缓那被烈日暴晒的疲劳。 茶棚里都是些路过的商客和走江湖的人,也鲜少见到谢汝澜这等好看的公子,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中却带着一把乌鞘长剑,即使纷纷投向艷羡的目光,却也没人敢上前搭话。 谢汝澜休息了一阵,留下一些铜钱便起身要走,可忽然间身子晃了晃竟是险些要倒下的模样,幸好边上的小伙计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谢汝澜也就头晕了一会儿,站定后谢过那小伙计,很快便又牵着马离开。 若是此时他回头来,定能见到身后不远处有一架马车,那窗边探头望出来的脸分外熟悉,分明就是萧邢宇! 他今晨便跟上了谢汝澜,但是只是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犹犹豫豫地没敢上前去,也就跟了一上午,便见谢汝澜出了不少状况。 从客栈出来时他便觉得谢汝澜不对劲,对方的神色显然比前几日更加憔悴了,骑着马时也是一副随时要倒下来的模样,且方才险些倒下那一幕,险些将萧邢吓得心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想起那日大夫说谢汝澜的身体并无大碍,萧邢宇就越发奇怪,若是当真无大碍,为何谢汝澜这两日越发消瘦了,而且人也变得怪怪的,还同他不告而别了! 谢汝澜走后,带着草帽化装成车夫在马车前坐着钟岳便问萧邢宇:「殿下,我们还跟吗?」 萧邢宇正在想谢汝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经钟岳提醒,忙道:「当然要跟了!快些跟上去!」 钟岳应了一声,扬起鞭子一抽,那马儿便又踏踏踏的走了起来。 此时的萧邢宇心底已经有了无数猜测,谢汝澜流落江湖将近两年了,这期间他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来往过,莫说是萧邢宇,怕是萧潜也无从得知。谢汝澜一向低调惯了,往日也总是带着面具,那日萧邢宇任性地扔了他的面具,已经被谢汝澜带来很多不便。 他长得好看,自然免不得要被一些人盯上,幸好谢汝澜虽然病了,但功夫还在,普通的登徒浪子不是他的对手,可将萧邢宇看得气到不行,待谢汝澜将那些调.戏他人放走后,萧邢宇又派人去将他们抓回来教训一顿,这才算泄了气。 只是谢汝澜也是个向来警惕的人,萧邢宇都跟他这么紧了,谢汝澜却是毫无察觉,乃至到了金陵,也没有发现萧邢宇就跟在他身后。 萧邢宇经过这两日脑补,躲在马车里偷偷地看着前面远远的白衣人,心想谢汝澜定是有什么苦衷瞒着他,他也想要知道谢汝澜在金陵到底过的如何,谢汝澜将金陵称作家,那里定是有他认识的人。 萧邢宇想要更多的了解谢汝澜,于是下定了决心先不在他面前出现好了,隐在暗处,反倒能看到更多。其实他也是害怕,虽然之前下定了决心,再见到谢汝澜一定要跟他表明心意,但若是真的被谢汝澜拒绝了,萧邢宇心底也很惶恐。 入了金陵城。 跟在商队的马车后,萧邢宇哀怨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前面的谢汝澜,对方正轻车熟路地在街上走着,街上人太多了,而且马车显眼,容易被发现,萧邢宇便让钟岳先慢慢地跟着。 谢汝澜去的地方倒是不远,进了城后不久他便捨弃了骑马,在街上走了不久,到了江畔的一处偌大的庄院前,那庄院里琼楼玉宇,一座数十丈的朱红高楼平地而起,甚是庄严。门前甚至有许多人在把守,手上带着刀剑,颇为威严。 看着谢汝澜进了那庄院,门前的人甚至还向他拱手行礼,萧邢宇不免更为好奇,直到谢汝澜进了那地方,萧邢宇才光明正大地撩起帘子,望向那庄院大门前的匾额。 「风雪楼……」 这名字也格外熟悉……等等!萧邢宇忽然想到之前江月楼所说的一些事情,谢汝澜的娘亲段凌烟好像就是风雪楼楼主的女儿! 难怪谢汝澜跟他说要回家去了……原来如此。 萧邢宇心道,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再跟下去了,不知何时跑过来一个人在钟岳耳边说了些什么,当时萧邢宇还在犯愁,这下该怎么再亲近谢汝澜,钟岳很快在他耳边低声汇报。 「殿下,在城中的眼线传来消息,季枫季大人与我等联繫上了……」 未等钟岳说完萧邢宇便是一脸惊喜,「季枫终于来了!」 钟岳点头,「是,主子先前让我等在云州放出消息想办法与季大人联络上,季大人得了消息已在赶往金陵,不日便要到达,殿下,我们要去见见季大人派来的人吗?」 萧邢宇道:「先安顿下来,届时让他亲自过来见我。」 他曾多次联络季枫却没有消息,自重生来已三个月了,总算找到人了。可是如此一来,他接下来便要忙活起来,怕是再也无暇分心谢汝澜,萧邢宇为难地想这可怎么办…… 第135页 又望了几眼那巍峨的风雪楼,萧邢宇只能先忍痛割爱,还不忘吩咐钟岳道:「我们先走吧,派人紧密监视这里,不要放过谢宁的任何行踪……还有还有!千万不要惊动他!再给我详细查清楚这个风雪楼的所有底细。」 面对这位痴情的主子的嘱咐,钟岳也只能无奈照办。 在金陵城安顿下来后,萧邢宇便开始忙正事了。季枫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长,对他的所有事情都十分了解,且萧邢宇手下的人都由他掌管,在萧邢宇死前,他还在外提替萧邢宇办事。 只是当时萧邢宇猝死,季枫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待萧邢宇在棺材里爬出来后,首先便被太上皇秘密接到了行宫中,其中不可能会泄露消息,紧接着太上皇送他离京,这时萧邢宇才有时间与外界联繫。 他不是不信任自己的父皇,只是不能让他父皇知道他在背地里反着萧潜,太上皇其实并非不知道萧潜做过什么,但他眼中江山更为重要,也不可能会再去追究萧潜的过错。 当时身边有玉姑姑,还有一众派来伺候他的人,萧邢宇只能在暗地里留下一些记号,期待季枫的人能找到他。后来有几次机会,萧邢宇发出过信号,却一直没有联络上季枫,那只能说明季枫那里出现问题了。 季枫不可能会背叛萧邢宇,他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弱点,从小的信仰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全,是萧邢宇手下最忠心的属下,且他手下还有一群萧邢宇他二哥,二皇子萧络留下来的死士,以及萧邢宇自己这么多年积累的势力。 能够与季枫再联繫上,萧邢宇便不需要在担忧自己的安全,他甚至有了能力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钟岳的忠心有待考验,但也不是不可信任,可刚到他手下不久,还是要等等。 季枫派来的人和钟岳的人联繫上后送上来一柄精緻匕首,健身锋利,削铁如泥,剑鞘上镶嵌朱红宝石,异常贵重。 萧邢宇一看便知那的确是季枫的人没错,因为那柄匕首是前些年高丽进贡的朝贺,全天下也仅有这么一把,当时太上皇将其赏赐给萧邢宇,后来萧邢宇便将这把赏给了季枫,季枫知道此物贵重,向来贴身带着。 萧邢宇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心,手上有人了说话到底也有了几分底气,也不至于夜间辗转反侧地整宿整宿睡不下,日夜不能安心。 萧邢宇来金陵的次日清晨,季枫也抵达了,那一身黑衣挺拔的青年见到自己第一眼便跪了下来,声音分外激动地道:「属下不负娘娘重託,终于找到殿下了!」 萧邢宇心底亦是激动的,季枫不但是他的护卫,更是他从小到大最忠诚的朋友,他忙将季枫扶起,笑道:「之前我总与你联络不上,还担心你是出了事,你没事就好。」 季枫素日里冷淡的面上也甚是动容,望着萧邢宇愧疚道:「是属下无能,被一些人纠缠住了,前不久方才脱身,幸好殿下无事。」 「被人缠住了?」 萧邢宇皱起眉,又急急问他:「你方才说我母妃……我母妃她怎么了?」 当时被送离京师时,萧邢宇甚至都没和他母妃见上一面,只不过自他死后,太上皇念他的两个弟弟妹妹年幼,特准他母妃贤太妃随幼子出宫,照看他那才不过九岁便建府封王的十二弟和八妹,在宫外的话,萧邢宇至少还能安心些。 季枫神色凝重道:「当日所有人都以为殿下已经不在了,娘娘得太上皇恩准,在王府中照看小公主和十二殿下,但万万没想到殿下会死里逃生。虽然太上皇吩咐下来不准任何人插手此事,可娘娘见不到殿下总是不安心,于是特意嘱咐属下一路跟随。」 萧邢宇亦是惭愧道:「是我让母妃担心了。」 季枫道:「但属下刚出了京师,竟然被一些黑衣人纠缠住了,属下无能,一个月前方才摆脱他们。只是一路下来,便错过了殿下的行踪。直到半个月前,属下才找到殿下留下的记号,一路寻找,但到了白家寨后,殿下的留下的记号便再也找不到了。「 「属下后来听说了殿下掉落悬崖的事情,于是在云州一带寻找半月,这才得到钟岳的消息,来到了金陵。是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他说着又要跪下去,萧邢宇无奈地将他扶起来,道:「这几个月来的确是十分兇险,我不过是听从父皇安排去扬州避祸,可在路上却不断碰上灾祸,你既然是被人拦住了,那也不能怪罪了。季枫,你可知道到底是何人将你拦住的?」 季枫垂下头道:「属下不知……」 「但属下觉得……」 季枫看上去有些为难,萧邢宇便道:「可是有难言之隐?你如实说出便是。」 「是。」 季枫道:「我看那些人训练有素,不像是几位殿下派来的死士,也不像是皇上手下的人,倒是与……」他望了眼萧邢宇,忽然便跪了下去,道:「属下曾是在摇光殿出来的人,属下认得他们的行事作风,因此属下认为……」 「是属下冒犯,但属下句句属实,请殿下降罪!」 「摇光殿?」 若是季枫说是老大萧觉或是萧潜派来的人,萧邢宇认为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摇光殿…… 摇光殿是皇宫里一个最神秘的地方,它曾经是冷宫,后来被划分出来,变成了摇光殿,却是皇帝培养影卫的地方,又称作北冥司。 第136页 只有皇帝驾崩后,才会将北冥司的执掌权传给下一任皇帝,多年来北冥司一直护卫着皇族,连带每个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是由北冥司培养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北冥司的势力范围有多庞大,但至少可以倾覆整个朝廷。 这是皇帝直接掌控的最神秘的官衔,也就是说,皇帝一日不死,北冥司便不会易主,因此,现在北冥司的主人,其实还是太上皇,而并非宝座上的新帝萧潜! 「不可能……父皇他怎么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0229420的地雷投喂,小姐姐们不用破费了,给我评论我就超开心了qaq之前日6千的g倒了,再立个日5千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倒2333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萧邢宇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心底已经确认了几分,他这一路上的许多疑惑额可以解释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父皇为何要这么做,萧邢宇觉得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挑拨离间! 可是季枫的话却是真的,萧邢宇深深唿吸道:「你起来吧,此事不要再提,拦住你的人并非就是一路上追杀我的人。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是大皇兄身边的罗飒,在半步坡时,正是他要杀我。」 季枫见他并不计较,只好听命站起,继而道:「殿下,娘娘还让属下传了话。」 萧邢宇一听是他母妃叫人带了话,顿时眸中便含了笑意,道:「你说。」 季枫道:「娘娘说,请殿下务必保重身体,若不能回到京师,也请殿下放心,京中之事,娘娘自会好好处理,也会保护好两位小殿下的安全,殿下可不必忧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萧邢宇神色恹恹地道,他也想念多时不见的母妃,还有那两个鬼灵精怪,常喜欢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弟妹,只是他目前还不能回去。 季枫问道:「殿下可要回京了?」 萧邢宇断然摇头,「父皇既然安排我去扬州,我便不能不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扬州。只是目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去扬州的行程怕是要再缓上一缓。」 萧邢宇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道:「季枫,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老七有什么异常?」 「皇上自从解决旱灾一事后颇得民心,朝中也无大事,应当是忙着对付荣王殿下,还有便是殷贵妃的父亲殷尚书,最近皇上似乎开始打压殷家了。」 「除此之外呢?」萧邢宇问:「老七有没有派人到江南找什么人?」 季枫道:「属下不知,只是皇上身边的言陌言大人这几日下了江南,似乎是皇上吩咐了什么秘密的任务。」 听到那个名字时萧邢宇心底一颤,若是他来了……即使是他来了,也休想从他身边抢走谢汝澜。 既然萧潜已经开始对付殷家了,那么离谢汝澜被带回宫的时间就不远了,萧邢宇心道他一定要保护好谢汝澜,绝不能让他这一世再遭了那样的命运。 季枫说罢又道:「殿下可还有何要事,尽管吩咐属下,属下不能为殿下做事,实在是心中难安。」 萧邢宇倒是没什么事情吩咐他的,又问了一些至关紧要的事情,而后道:「顾盼怎么样了?」 季枫道:「顾公子还是老样子。」 萧邢宇点头,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脑袋实在是不够用了,便愁眉苦脸地去问季枫:「季枫,你说,本王之前跟一个人吵架了,是本王的态度不对,然后他就不告而别,虽然我一路跟着他,但是他现在回了家里,他家里守卫很是森严,我又该怎么去找他?」 季枫沉默了一阵,而后问道:「殿下说的那个人,可是未来的王妃娘娘?」 萧邢宇有些心虚地点下头,季枫便道:「那殿下为何不亲自登门去赔礼道歉?兴许殿下用心些,那姑娘便原谅殿下了。」 「…………」 萧邢宇语塞,心道还不如不问,嘆息一声,坐下来端起茶碗,郁闷地道:「你还是给我说说京中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让钟岳去查的事情很快便查出个详细来。 风雪楼在金陵是有名的帮派,当年由老楼主段城创建,势力占据了半个金陵,风雪楼中的人即使在金陵城中横行霸道也无人敢管。而段凌烟是前任楼主段城之女,段城只这一个女儿,因此段凌烟出嫁几年,之后段城离世,风雪楼便由段凌烟的几位师兄执掌。 段城离世后将风雪楼交给了段凌烟的大师兄江云,但江云一年前骤然离世,不知是被何人所杀,因此目前暂代楼主之职的人是段城的二弟子陈千帆,而陈千帆何时能当上楼主,取决于他何时能将杀害江云的人抓到,并替江云报仇。 至于谢汝澜此人,钟岳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出来他在风雪楼的身份。 谢汝澜化名谢宁,是老楼主唯一的外孙,因此在楼中地位超然,江云曾将他奉为风雪楼的尊者,其中身份定不会比旁的弟子低。 所以那日萧邢宇见到谢汝澜进入风雪楼时,门前那些弟子会对他恭敬行礼。 萧邢宇得知详细后更是犯难,谢汝澜在风雪楼中也算高层,他该怎么进去找人?像季枫说的那样,登门造访,铁定是不行的。风雪楼也算是谢汝澜的另一个家,想必他这两年过得应当不错。 越是知道他该是安全的,萧邢宇心底就越不安,若真是如此,那谢汝澜为何急着要走?难道是风雪楼出什么事情了? 第137页 萧邢宇急切的想要见到谢汝澜,正好季枫来了,他便想着什么事情都暂时交给季枫打理,可他要怎么进风雪楼去找谢汝澜,而又不能让他发现,可他又想要陪在谢汝澜身边…… 忽然眼前灵光一闪,萧邢宇招来了季枫,那双眼睛兴奋得直闪光。 「季枫,你帮我个忙……」 不知他商量了什么,后来季枫接过一堆事务,而萧邢宇和钟岳却没在他们租住的庭院里出现过。 谢汝澜一回到风雪楼中自己的住处不久,换了一身玄色衣物,更显得脸色越发苍白,眉间微微蹙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痛苦,座下的凳子还未坐热,房门便被人敲响,而后是小孩子清脆软糯的嗓音,听上格外天真。 「谢哥哥谢哥哥!我是环儿,你回来了吗?」 谢汝澜面色一沉,门外又响起了另一个亲切的男声—— 「阿宁,环儿听说你回来了,马上就要来见你,你在屋里吗?」 谢汝澜闻言缓缓起身,将房门打开,他的房前来了几人,那是个长得很是年轻的中年男人,一手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子,看起来很是和蔼亲切。 一见谢汝澜出来,那小孩子便欢喜地扑到谢汝澜身上,小脸上尽是雀跃地叫道:「谢哥哥!你回来了!」 这小男孩长得肉乎乎的,脸上像个发面馒头一般,两只雪白的小手也是软乎乎的,谢汝澜一见便笑了起来,弯下腰去将那小孩抱了起来,笑道:「环儿又长胖了。」 江环闻言顿时皱起脸,气鼓鼓地抓着谢汝澜的衣襟道:「谢哥哥不准说环儿胖!」 见状身旁那中年男子才笑出声来,眸中闪着精光望向谢汝澜道:「环儿这几个月来时沉了不少,不过小孩子嘛,长得很快的。倒是阿宁你,出去这么久了才回来,环儿平日里总吵着要找谢哥哥呢。」 说话的这人正是谢汝澜娘亲的二师兄陈千帆,而他带来的这个孩子,名唤江环,则是去年遭人暗算猝死的前任楼主江云之子。 谢汝澜慢慢将江环放了下来,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是苍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身体不好,但陈千帆却没问一句话,显然是已经知道原因。 谢汝澜抿着唇望着陈千帆,眼底却是警惕不已,他道:「让二师伯担心了,环儿没给师伯惹麻烦吧?」 陈千帆面上仍是笑着道:「阿宁说的哪里话,环儿也是我的师侄,更是师兄唯一的孩子,我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小孩子自然是听不出来两个大人间的针锋相对的,他听谢汝澜这么说以为是谢汝澜嫌弃自己了,嘟着嘴奶声奶气地委屈说道:「谢哥哥坏!出去玩不带上环儿,还要嫌环儿麻烦!」 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谢汝澜自从来了风雪楼便与江环最为亲切,见他这样只能无奈地抱着他哄道:「没有嫌弃环儿,你这小傢伙怎么老是喜欢想那么多,嗯?」 点了点江环鼻子,小孩见谢汝澜刻意逗他,扁着嘴巴抱着谢汝澜撒娇起来,「可是谢哥哥说环儿胖……」 可这孩子确实是胖……谢汝澜有些哭笑不得,忽然间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得已将江环放到地上,忍着腹部的疼痛柔声哄着那孩子:「环儿最乖了,谢哥哥还有话要跟师伯说,你先去玩好不好?」 江环不大想去,他只想跟谢哥哥玩,于是扁着嘴不愿意走,谢汝澜又道:「谢哥哥回来得急了,没给你带礼物,等明天有时间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谢汝澜只是想小孩子大多都是想要礼物的,可他真的是急着赶路回来,并没有准备什么,江环却是一听到明天可以和谢哥哥玩,什么都不想了,又笑起来点头道:「那谢哥哥要记得哦!明天一定要带环儿出去玩!环儿还要吃糖葫芦,还要吃糕……」 他说着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的数着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听得谢汝澜更是哭笑不得,只能一一应下了,这时边上的陈千帆亦笑道:「好了环儿,师叔和谢哥哥先忙了,你跟师兄出去玩吧。」 他说着向身后一个弟子看了眼,那弟子顿时会意,牵着小小的江环离开了谢汝澜的住处。 谢汝澜明显是要留陈千帆说话,陈千帆约莫也猜到他要说什么,此时闲杂人等都下去了,谢汝澜也便直言道:「陈师伯刻意带着环儿来找我,是为了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吗?」 陈千帆那一脸温和笑意仍在,面对谢汝澜的冷言逼问却是不气不恼,甚至伸手示意谢汝澜先到屋中坐下,面上无辜地笑道:「阿宁何出此言?分明是环儿想要见你,我这才带他过来的。」 「现下没有旁人,陈师伯也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便是。」 谢汝澜同样坐了下来,面对面地说道。 陈千帆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甚至给倒了杯茶,自顾自悠闲地品着茶,笑道:「我还道是阿宁一去三月之久,怕是不回来了。」 谢汝澜冷笑道:「师伯多虑了,环儿尚且在您手上,我又怎敢一去不復返呢?倒是师伯……」 谢汝澜顿了下,微眯着眼睛望着陈千帆正要喝下的茶水,缓缓说道:「师伯对我如此放心,就不怕我在茶水中下药吗?」 陈千帆正要喝茶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继而慢慢放下茶杯,面上笑容也不再,陈千帆道:「我相信阿宁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正如你所言,环儿还在我手中。不过现在看来,阿宁似乎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个。」 第138页 他又低低的笑了起来,望着谢汝澜紧皱的眉间,不怀好意地问他:「我的好师侄啊,断肠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千帆不过在谢汝澜屋中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很快便离开了。 谢汝澜似乎在和他的谈话中不得不妥协了,陈千帆最后交给他一瓶药,谢汝澜服下后腹痛倒是好了许多,只是连日来的奔忙让他身心疲惫,不过多时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次日醒来后,谢汝澜一早就被江环吵醒,忆及昨日自己许下的承诺,谢汝澜只好带着江环出了风雪楼。 江环这个孩子今年不过四岁多,小小胖胖的模样倒像是观音像中的童子一般漂亮,笑起来更是圆润可爱,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糯糯的,一口一个谢哥哥,叫的让人甜到心尖去。 陈千帆派了人跟在谢汝澜身后,谢汝澜也不在意,牵着江环的小手在街上走着,只是走了不久,江环便委委屈屈地说累了,要谢汝澜抱着走,一面咬着谢汝澜给他买的糖葫芦,嘴上还跟谢汝澜撒着娇。 「谢哥哥,环儿要吃糕糕~」 谢汝澜最是对小孩子没办法,只能应着好,让身后那个一路跟着的小弟子去买,二人坐在河边柳树下等了好一会儿,江环一直抱着谢汝澜的脖子撒娇,黏黏乎乎的,可抱着他的青年又实在是笑的太过好看,连撑船匆匆而过的船夫都看得愣了眼。 那两个弟子买了糕点回来时,江环正和谢汝澜看荷花,朵朵粉蕊藏在一片绿伞中,偶尔游过一尾金色鲤鱼,安静的夏日,岸边柳枝被微风吹起,端的是一副江南好风景。 只是美人更比荷花娇艷。 身后那个弟子愣了下,经身侧的同门推了下才回过神来,将买来的糕点送到谢汝澜手中。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谢汝澜面色比起昨日倒是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苍白,那弟子便提醒道:「尊者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楼里歇息吧。」 他不说话便罢了,谢汝澜只当他是陈千帆派来监视他的走狗,可一开口,那熟悉的声音却是让谢汝澜愣了下神,而后认真地看了眼那弟子,长得却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模样,很是年轻的相貌,并不算丑,但也不足那人半分英俊。 谢汝澜晃了下脑袋,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恰好此时怀里的江环打起哈欠来,眼皮子也看着沉沉的随时要垂下来,没再缠着他要去玩了,谢汝澜猜他是累了,便也觉得那弟子说的有道理,于是便抱着江环起身回去。 只是他方才走出两步,方才那说话的弟子又追了上来,格外殷勤地道:「尊者,让弟子来抱着小公子吧。」 谢汝澜不免得多看着这人一眼,继而皱着眉摇了头,冷淡地说了声不必,便往风雪楼走去。 身后那两个弟子依旧紧紧跟着他,进了风雪楼后谢汝澜才挥退他们二人。将已经熟睡的江环送回房间安置好,谢汝澜才回了自己的住处,可就在院门前,又见到了方才那个无事献殷勤的弟子。 那人正在他院前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谢汝澜回来时他也没有发现,还扒在院门边往屋里头看去,谢汝澜顿时沉着脸轻咳一声,那人被吓了一跳,而后转过身来急忙向谢汝澜拱手行礼,动作有几分生涩。 「弟子见过尊者!」 风雪楼里很容易分清楚身份,外门弟子身着灰衣,内门弟子身着青衫,而长老们则是身着蓝袍,至于谢汝澜这个尊者则是穿惯了玄色衣袍。 此时他眼前的这个弟子着一身青衫,应是某个长老门下的弟子,只是谢汝澜觉着他面生,不过也没什么怀疑,风雪楼上下几百人,谢汝澜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只是此人太过鬼祟,让谢汝澜不免生起几分警惕来。 「你是什么人?在我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于冷硬,将那弟子吓得立马跪下,低垂着脑袋急忙解释道:「弟子是吴长老门下弟子,尊者身体不适,代楼主便吩咐弟子来此照顾尊者……只是尊者方才一直没回来,弟子心里着急……」 「代楼主?」 陈千帆头一次派人过来,只能叫过来监视他的了,谢汝澜心想,他也不可能因此去向陈千帆要什么说法,反正风雪楼这么大,他也逃不开陈千帆的监视。 于是便不再管那个弟子,只是见他进了屋子,那名年轻弟子又爬了起来跟上去,在他坐下时屁颠屁颠地过来给他倒了茶双手奉上。 「尊者喝茶。」 谢汝澜:「……」 此人实在是太过殷勤了,他这个尊者在风雪楼不过是个摆设,往常弟子们对他客气,但也不至于如此,谢汝澜无奈地接过茶杯,却是将其放到一边,而后问那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想了下,垂着头回道:「弟子谢汧。」 谢汝澜点下头,而后冷淡地吩咐道:「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别人照顾。」 那名唤谢汧的弟子愣了下,急急说道:「这可不行!」他望着谢汝澜,那双眼睛倒是生的极其灵动好看,他解释道:「代楼主安排弟子来照顾尊者,弟子怎敢不从?」 谢汝澜也大抵理解他的苦衷,但他并不需要旁人照顾,于是只能道:「那你出去吧,在院中看守便是了。」 「……是。」 那弟子似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见谢汝澜眸光扫过来又要催促他走时,才似不舍般慢慢退了出去,还不忘再提醒一遍道:「那尊者千万记得,若是有事情,一定要叫弟子来!」 第139页 心道就算叫了他能有什么用?谢汝澜心底好笑,终于那人出去了,谢汝澜才长舒一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若不是方才那个人的声音,他怕是要忘了在云州那里还有个被他甩下的人,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个人如何了,谢汝澜心里竟然有几分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汧念qian,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出来的字,就随手一下_(:3ゝ∠)_ 之前有存稿会更新得早些,现在没有了……快来催我吧,不然我又要沉迷阴阳师不去码字了(因为我抽到茨木和妖刀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谢汝澜的住处相当安静,往日里也只有江环来找他,不过自江云死后,江环就一直是陈千帆亲自照顾着,若非是陈千帆愿意,江环也不能过来找谢汝澜。 可如今谢汝澜身边多了个人,谢汝澜怎么都觉得不习惯。这个叫谢汧的人对他格外殷勤,端茶递水,负责其谢汝澜的饮食起居,看起来十分体贴细緻,谢汝澜越发觉得他奇怪。 那谢汧还自觉地在谢汝澜房间隔壁的耳房住下,不过几日便将风雪楼的路摸得熟透,其实这个谢汧正是萧邢宇,只不过他叫季枫帮自己易了容,那日趁着谢汝澜出街,特意将跟在他身后的人抓了起来了,自己取代上去了。 只不过季枫担忧他的安全,于是钟岳也扮成了另一个人,与他一同进了风雪楼。 进了风雪楼后他们便分开了,萧邢宇打听到谢汝澜的住处跑了过去,没想到人还没回来,而自己在院外偷看也被捉个正着,慌忙之下撒了个谎,就紧跟在谢汝澜身边了。 幸好来之前那个弟子的身份已经被他盘问出来,萧邢宇才能对答如流,只是说到名字时,萧邢宇头脑一时慌乱将那人的名字给忘记了,只能胡诌一个出来。 用谢汝澜的姓配上自己曾经的名字,说出来时还有些心虚。 只是萧邢宇一直耿耿于怀那日谢汝澜抱着的那个小胖子的身份,钟岳则要一边暗地里保护他,一边帮他打探了出来。 萧邢宇这两日也只在谢汝澜的住处和厨房两地走走,谢汝澜也不怎么出门,常闷在屋中,萧邢宇都要担心他要闷坏了,可谢汝澜明显对他是十分牴触。 两日接触下来,萧邢宇一开始给谢汝澜端茶送饭,谢汝澜会警惕得不敢动分毫,后来便也能安心下来,只是一顿没吃就心疼死萧邢宇了。所以萧邢宇自己也注意了下分寸,不至于太过靠近,也不会太过疏远,虽然哪怕如此谢汝澜这两日来与他说的话都没超过五十个字。 偶尔闲暇时绕着那高高的朱楼走上一圈,但里头把守森严,只有长老和楼主才能进去。萧邢宇总觉得这个风雪楼怪得很,谢汝澜也怪得很,明明在外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心底里更是好奇。 这日萧邢宇去厨房取饭菜时,钟岳也摸清了萧邢宇要查的事情,钟岳不似萧邢宇眼中只有美色,他这两日已经和风雪楼一众弟子打成一团,称职的扮演着这个叫陈四的弟子的角色。 此时见萧邢宇过来,他便藉口上茅厕,离开了饭桌,在萧邢宇面前匆匆路过时咳了一声以作信号,而后萧邢宇便提着食盒远远地跟上了钟岳。 两人在一院子角落处偷偷摸摸地会面起来,钟岳一见萧邢宇便着急不已:「殿下,你这两日在楼中如何?没出什么事吧?」 萧邢宇摇头,边望着四周小声道:「我好得很,你查到那个小胖孩的消息没?」 萧邢宇不知道江环的身份,只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小孩,看起来圆滚滚的应当有些沉,却要他的心上人抱了一天,那可是萧邢宇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钟岳清咳一声,无奈道:「那位小公子是前任楼主江云之子,听楼里的人说,他现在是陈千帆照顾着,不过他更喜欢跟谢公子玩,谢公子也很宠着那位小公子。」 萧邢宇眨眨眼睛,问:「就这样?」 钟岳点头,萧邢宇可算是松了口气,他方才生怕钟岳口中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比如像他昨夜做梦那样,梦到谢汝澜抱着江环告诉自己说他孩子都有了,叫自己死心吧…… 当时吓得萧邢宇一头冷汗勐地从那小木板床上醒过来,周身骨头酸疼,他从未睡过这么硬的床,也从未做过这么可怕的梦!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不过理智告诉他,谢汝澜今年才二十一,那小孩都四岁多了,也不可能会是谢汝澜的孩子。 总是要听到事实才能安心的,萧邢宇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又问:「这几天楼里是不是出事了?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且不说谢汝澜闭门不出,就连楼里的弟子也紧张起来,萧邢宇从昨天起就见一些弟子匆匆忙忙地在那朱红高楼里进进出出,似乎在忙活着什么。 钟岳道:「再过几日就是前任楼主的生忌了,江云死了快一年多了,兇手至今没找到,楼里的长老们总想着让陈千帆继任,我偷听到吴长老跟另一个长老的谈话,说是楼里不能再没有楼主,到那时他们再提一提这件事情,让谢公子也答应下来,陈千帆才好坐上楼主的位置。不然再拖下去,还说什么等四长老回来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看来谢汝澜在风雪楼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陈千帆要继任也需要他的首肯。 这么看起来这个风雪楼还是挺复杂的,萧邢宇听得正好奇,问他:「四长老又是什么人?」 第140页 钟岳道:「听闻是老楼主的四徒弟,他一直觉得江云的死很蹊跷,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外追查杀害江云的兇手,不过那个吴长老也说了,四长老徐汇忠心与老楼主,除了谢公子当楼主,别的人他都不服,除非陈千帆真的能抓到杀害江云的兇手。」 怎么又跟谢汝澜搭上关系了?萧邢宇眼巴巴地道:「那这么说来,谢宁跟那个陈千帆还是竞争关系,既然他们是敌对的……那谢宁不是很危险?!」 突然想到这个可能,萧邢宇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想要马上回到谢汝澜身边保护他,却忘了自己身在江湖中,却是个连一点功夫都不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钟岳也说不清楚,见萧邢宇急着要回去忙劝他:「殿下莫急!听起来吴长老他们应当都是站在陈千帆那一边的,若真是如此,殿下也不要轻举妄动!」 萧邢宇听他说着,钟岳道:「我看谢公子不会轻易跟我们离开,殿下,风雪楼中能人高手并不少,现下只属下一人保护殿下,属下实在是惶恐。殿下且先等等,先将这些事情打听清楚再说也不迟,也许谢公子也并无危险呢?」 萧邢宇知他忠心护主,只是钟岳提醒的不无道理,他们就两个人,风雪楼那么多人,万一真的打起来,他就是十条命也该死透了。萧邢宇想了下,小声地吩咐道:「你先跟季枫传信,叫他快些过来。」 目前萧邢宇也不知道叫季枫来做什么,但多个人也能安心些。钟岳点下头,这时远处走出来几个弟子,钟岳见状只好先告辞,萧邢宇亦马上回去谢汝澜的住处,刚得知谢汝澜在风雪楼里这么不安全,他心里急到不行。 虽然还见过陈千帆,但萧邢宇心底已是十分忌讳这个人了。 从取饭到回来的时间不长,萧邢宇匆忙推开房间时,外间并没有人,但珠帘隔开的里间却传来细微的声响,应当是谢汝澜在屋里,只是他这推门的动静太大,像是要将门砸开一样,惊得谢汝澜也从里间走了出来。 可将萧邢宇看呆了,谢汝澜应当是刚刚沐浴过,一手撩起珠帘,此时衣着宽松,雪白的领子大开着,露出了精緻的锁骨,还有一小半雪白的胸膛,那长长的发还带着几分水润,柔顺地垂下,葳蕤至谢汝澜腰下。 发尾还往下滴着细小水珠,将后腰那一片雪白的里衣打湿,纤薄的衣料变得透明起来,将那里头奶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人前。 尤其此时谢汝澜还脸颊红润地皱眉问他:「是你啊,你干什么?」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熟悉的清甜香气,只有在谢汝澜身边时萧邢宇才常嗅到这阵香气,却是多一分便过于甜腻,少一分便要消失无形,恰好沁人心脾的香气,萧邢宇往日不曾察觉,是因为他习惯了这香气。 只是此刻他多时没与谢汝澜亲近,又突然在闻到这香气,感觉便会更突兀些,也更深刻些。愣愣地看着那宽松衣物下若隐若现的纤腰,萧邢宇吸了吸鼻子,立马垂下头慌忙道:「弟子不小心在门前摔了一跤,惊扰了尊者,请尊者恕罪!」 他手中还提着食盒,此刻一低头便回过神来,将那食盒放到桌面,急道:「弟子将饭菜取回来了,尊者请用!」 似乎萧邢宇在他面前毛毛躁躁已经是常态了,谢汝澜没有计较,反而转身撩开珠帘走进了里间,那山水墨画的屏风和珠帘遮住了萧邢宇的视线,他只听到谢汝澜淡淡地回道:「你放着吧,我过会儿再吃。」 萧邢宇不愿意走,更可况看着谢汝澜那纤瘦的身板还不吃饭,这两日谢汝澜闭门不出,多半原因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萧邢宇更是着急,在他身后催促道:「尊者,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还是快吃些吧。」 这个弟子太过多事了些,谢汝澜还不不习惯多个人来管着自己,他擦干了发尾,披了件外衫走出来,面上看不出神情,只是神色依旧疲惫。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又被赶了,萧邢宇暗地里算了下,这是他第十几次被谢汝澜赶了,不过也是,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萧邢宇,而是一个谢汝澜不认识的叫谢汧的弟子。先前他还说自己是陈千帆派来伺候的,那时让陈千帆背了黑锅,此时自己也被谢汝澜防备了。 萧邢宇其实也想直接跟谢汝澜说出自己就是萧邢宇,让他不要再防着自己了……不过细想来,谢汝澜除却他之外,对别的人态度都很冷淡,萧邢宇总算相信自己在谢汝澜心里是特别的,苦涩中也带着几分甜丝丝的。 于是贪婪地多看了几眼谢汝澜,萧邢宇手快麻利地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在桌上,细心地摆好碗筷,这便应道:「那弟子先下去了,弟子就侯在院中,尊者若有事直唿弟子便是。」 谢汝澜点下头,端坐在桌边看了眼那一桌饭菜,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反倒是看着那个青衫弟子,萧邢宇便不得不先走。 门没关上,萧邢宇出了屋后便在院中等着。 谢汝澜吃完饭后会叫他进来收拾,往常这是小厮的该做的事,只是萧邢宇又跟那小厮撒谎说他是谢尊者身边新来的人,送饭以后交给他来做了,那小厮看他穿着内门弟子的青衫,也不敢管他有没有撒谎,应了是后再没管谢汝澜吃饭的事。 萧邢宇对着谢汝澜撒谎,又对着旁的弟子撒谎,还真在谢汝澜身边待下去了。 第141页 只是他想了想,谢汝澜讨厌别人骗自己,也就不敢轻易将事实说出来了,几近黄昏,屋里的人还在进食,萧邢宇不敢进去看,只好靠在门前看着夕阳,暖暖的夕阳将光束打在门前,映得整个院子都十分温暖。 此等闲庭斜阳,不能与谢汝澜一起观赏,实在是可惜了,萧邢宇抱臂靠在门前,等着谢汝澜叫他进屋收拾,只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谢汝澜的吩咐,也有些着急起来,偷偷摸摸地看了眼。 那几碟子菜色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筷子也是他摆放出来的位置,显然一动没动过。而且谢汝澜已经没在外间了。 萧邢宇更是放心地探头进去,真没忍住嘆了气,谢汝澜又没吃饭…… 心想难道还在防着他?可是昨日他送来的饭菜谢汝澜也有好好地吃过了……萧邢宇都觉得自己快变成老妈子了,每天盯着谢汝澜吃饭,偏偏谢汝澜还老是不好好吃饭,愁死人了。 可就在此时,他听到里间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伴随着低沉的喘息声,听上去有些怪怪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声音也嘶哑的不像话,萧邢宇愣了下,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故而耳尖微红,脚步也忍不住迈进了屋子。 想了下,轻咳一声往里间叫道:「尊者,您怎么了?」 屋里头的人没回答他,只是那声音却没再传来,萧邢宇眨眨眼睛,还是走了进去,他只是好奇谢汝澜在里头做什么,居然没有理他。 可刚走近两步,便又听到一声低喘,听上去甚至有几分痛苦,萧邢宇站在珠帘前停顿脚步,又朝里叫了两声,道:「尊者!尊者,您是不是不舒服?」 谢汝澜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里间突然响起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萧邢宇没再忍下去,掀开珠帘走到屏风后面去,脚边滚过来一颗颗朱红的小药丸,萧邢宇疑惑看去,便见谢汝澜侧躺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手死死地捂住腹部,身上不断发抖,口中还紧紧咬着手臂。 隐约见到那雪白的手臂被咬出一丝鲜红,萧邢宇大步跨过那破碎的瓷瓶将谢汝澜扶起,便见他满头大汗,忙将他手臂抽出,手臂上那个深深的牙印已经流了血了。 谢汝澜口中的痛唿便泄了出来,双眸紧闭着,脸色异常苍白,眉眼紧皱,似乎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开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时不时发出一声闷哼。 与萧邢宇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谢汝澜像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地上的瓷瓶碎片溅了一地,连谢汝澜的手上都被划伤了一道小口子,只是比起手臂上那几个深红的咬痕要浅得多。 萧邢宇没空去想他手臂上的咬痕是怎么来的,他只听到谢汝澜像是终于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无助地抓住自己的袖摆,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萧邢宇……我好疼……」 就算被认出来了萧邢宇也不在乎了,不知道他哪里疼,萧邢宇心疼不已,将人拥进怀里,看谢汝澜似乎疼得神志不清了,浑身都在发抖,萧邢宇望了眼地上的红色药丸,急急地问:「谢宁,你这里有药吗?」 谢汝澜似乎听进去了,而后双手紧紧揪着萧邢宇的衣襟,着急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不已,边喘息边急促道:「我不要!不能吃……」 萧邢宇更是没办法,但看了眼地上的药丸,约莫猜到了什么,只能伸手在谢汝澜身后轻拍着,却又听到谢汝澜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肚子好疼……好难受……」 声音轻轻软软的,似乎被折磨得受不了了,终于有人来关心他,于是谢汝澜顺势埋进了萧邢宇的怀里,指尖死死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襟,指骨微微泛白。 「肚子疼?」 萧邢宇越发煳涂了,只好伸出一手在他腹部轻轻揉按着。 「是这里吗?」 谢汝澜埋在他肩上的脑袋微微动了下,发出似哭泣一般的应声,「唔……肚子好难受……你救我……」 能将谢汝澜折磨到要哭,那定是痛苦至极,萧邢宇拍着他后背连连应道:「好好好!我帮你,我该怎么办?我带你走吧?」 萧邢宇完全没法子了,他也不清楚谢汝澜为何会突然这样,况且他也不是大夫,没办法给谢汝澜诊断止疼。谢汝澜却不愿意走,带着哭腔的嗓音道:「走不了……出不去的……你帮帮我,我好疼……」 听到谢汝澜这么说,萧邢宇断定了谢汝澜在风雪楼中地位尴尬,只是此时他该怎么办,耳畔又传来谢汝澜一声声软绵绵地喊着痛,萧邢宇只得轻拍他后背以作安抚,忽然间谢汝澜停顿下来,那双被腹部剧痛逼得水润的眸子也骤然多了几分清明。 以为谢汝澜是不疼了,萧邢宇刚要开口询问,可肩上勐地一痛,萧邢宇顿时痛唿一声,五指在谢汝澜身后收紧,很快便反应过来,当即咬着牙忍了下去,肩上被谢汝澜死死地咬着,似乎这样才能分担走他身体正在承受的剧痛。 萧邢宇眼睛里泛了水光,痛得几乎哭出来了,还是咬咬牙忍了下去,肩上被咬得几近麻木,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流了出来,将衣料打湿。谢汝澜的身体也不再发抖,却没有松开萧邢宇,只是扒着萧邢宇衣襟的双手攥得更紧。 萧邢宇深深地唿吸着,手指微微发着抖在他背后继续轻拍着,嘶哑的嗓子也刻意压低,将即将出口的一声声痛唿咽下,柔声哄着:「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第142页 此时谢汝澜身上有多疼,萧邢宇大抵能感觉到几分,肩上的的确确也是疼,却不及心中半分。谢汝澜这几日都待在房中,可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想到此处,萧邢宇便越发心疼,在他耳畔轻声地哄着。 不过多时,谢汝澜总算松开了嘴,只是他也力竭地昏睡过去,倒在萧邢宇怀中,苍白的唇瓣上有几滴血珠,熟睡中的谢汝澜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萧邢宇见状动了动肩膀,一动便呲牙咧嘴,那可是钻心的疼,萧邢宇都不敢看被谢汝澜咬出来的伤口,只能苦笑地嘆一声:「你还真是好牙口……」 说着便将人抱了起来,轻轻地安置在床榻上,掖好被子,看他躺在软软的被子里,苍白的脸上即使熟睡中仍是皱紧眉头,萧邢宇面色越发深沉。 轻柔地握着谢汝澜青葱般纤细的五指,将其揉进自己掌心中,萧邢宇温声哄道:「安心睡吧,你放心,胆敢让你受苦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本来这章都快让受和攻坦白了,但我觉得剧情有点太快了,于是拖到下一章算了,最近剧情过的好快,我快写到渣攻出来了o_o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谢汝澜睡下后萧邢宇便一直侯在身边等着,顺道将地毯上散了一地的药丸捡起,重新找了个瓶子装起来,之后便看着那瓶药发愣。 这药应当是谢汝澜的药,可是他宁愿打翻也不吃,忍不住将那药丸捏在手中细细观察着,这药丸滚圆朱红,还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萧邢宇曾经也算接触过药类,竟然闻出来其中一味药材来,瞬间便冷下脸来。将那药丸慢慢放回瓶子里。 萧邢宇若是猜测得没错的话,这瓶药根本就是毒.药! 不管心中有多少猜测,萧邢宇的担忧还是占了全数,他守了一个多时辰,天黑沉下来后,谢汝澜还未醒过来,但脸色却是好多了,不像方才病发那时惨白得吓人。 手中的掌心软软地被他握住,却是有些温凉,谢汝澜的眉间已不再紧蹙,只是睡梦中似有些不安,额前泌出一层细汗。 萧邢宇便抬手去擦,方触及那光洁的额头时,谢汝澜竟缓缓睁开双眸,五指也在瞬间握紧,抓住了萧邢宇的手。 便是想逃也逃不开了,萧邢宇只能继续装作平静地给谢汝澜擦去额上汗水,看他的眸中渐渐有了焦距,继而向自己看来,嗓音低低地唤了一声—— 「萧邢宇?」 果然是被认出来了,萧邢宇点下头,抿唇笑了笑,与此同时也松了口气。 「你醒了。」 谢汝澜没再说话,只是双眸带着水雾还不大清醒地与他相视着,许久,才虚弱一笑,缓缓点下头,便松开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萧邢宇自觉帮忙扶他坐起,边问:「你哪里还疼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谢汝澜却绝口不提这事,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邢宇的脸,总算缓了口气,气息顺畅许多,也恢復几分力气,他微微笑着道:「你会易容?」 闻言萧邢宇摸向了自己的脸,指尖摸到耳后,好一会儿才碰到什么东西,紧接着竟将整片薄薄的面皮撕了下来,露出里面原本的容貌。 谢汝澜看着他手中的人.皮面具更是好奇,萧邢宇索性递给他玩,解释道:「我不会易容,不过有人会就是了。谢宁,我这几日一直在你身边,却没敢露面,你不会怪我吗?」 谢汝澜听他语气很是不安,竟是轻笑出声,手中把玩着那张面具,轻声道:「这么说来,我刚走的时候你就追上来了?」 他还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了半边脸,萧邢宇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下惶恐地点下头,轻咳一声急急说着:「我也是担心你!你之前突然病发,吓死人了都……还有!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发作,突然又好了?」 问及此处,谢汝澜心虚地瞥开视线,低声道:「我没什么的……」 萧邢宇也不逼问他,只是将那瓶收好的药拿过来,问道:「你的药洒了,我给你捡起来了,你要吃吗?」 「不……」 谢汝澜摇头,萧邢宇却又道:「可是我看药里有毒,你还是不要吃为好。」 「你知道了?」 谢汝澜倏地睁大眸子看向他,萧邢宇苦笑道:「谢宁,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根本没有把我当作朋友,所以才瞒着我这么多事情?你还想着让我快点走,不要在这里妨碍你了,是不是?」 他虽然唇角还带着笑,眸光却是闪着冰冷,看起来很生气的模样,又捨不得对谢汝澜说重话,语气仍是轻柔的。 可谢汝澜也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心头苦涩百口莫辩,他最后只能垂下头,抿唇道:「是啊,你不该来这里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你走吧。」 萧邢宇闻言却是连连笑了两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继而当真站起身来,将那瓶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好,我走了。」 「谢宁,你多保重。」 他还在笑着,可却看得谢汝澜心里很不是滋味,萧邢宇一贯喜欢缠着他,这会儿却是说走就走? 谢汝澜反应不过来了,可萧邢宇已经转身迈步向门外,谢汝澜忽然想要叫住他,只是张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愁眉苦脸的看着萧邢宇到了房门处。 第143页 萧邢宇却停顿下来,谢汝澜心生几分喜色,以为他要回来了,没想到对方只是暂停下来将面具重新戴上,戴好之后还是毅然将房门打开,大步踏出房门去。 只听到那关门时的细微声响,谢汝澜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邢宇真的走了…… 心里头越发难受,却也不知道在难受什么,谢汝澜唯一清楚的就是他有些捨不得萧邢宇走,不知是何滋味拿起那药瓶,白玉瓶子上还带着余温。 那是萧邢宇留下的,是他方才醒来时握紧过的温度。 思及此处,谢汝澜将其紧紧地攥在手心。 萧邢宇倒不是真的要走,只是他生怕谢汝澜要赶他走,而谢汝澜又刻意对他隐瞒,他一生气就口无遮拦了。 想着就此偷偷地在他身边打听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是出了房间后就一直扒在房门前偷看,只是那厚厚的珠帘和屏风将里面的人挡得死死的,他也看不清楚。 心里在想里头这么安静,谢汝澜会不会被他气哭了? 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事情,谢汝澜又不是女孩子,没那么脆弱。 不过到底还是担心的,院外传来人声,萧邢宇见状,房间里是不敢进去了,只能轻手轻脚地绕到墙角去。 果然不过多时便有人进来谢汝澜的院子,谢汝澜住的地方十分僻静,往日里寻常弟子也不会过来,就在那朱红高楼的附近,风雪楼的中心。 既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若是陈千帆要杀他,而他身边又没有支持他的人,在这高手如云的风雪楼里,谢汝澜定是双拳不敌众人的。 那二人中有一人萧邢宇见过,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正是那位拥戴陈千帆的吴长老。 那是个干瘦的老头子,看起来十分精神,明明是和蔼的容貌,目光却是阴冷无比。而他身边那个同样身着蓝袍的男人看起来是个亲切温和的人,应是刚过而立之年,相貌很是年轻,只是唇上修剪得当的鬍子给人以稳重老成的感觉,一眼见之便觉此人很可信。 他们二人低声说着什么,直到到了谢汝澜门前才停下来,而后那吴长老在门外扬声唤道:「尊者,您可在屋里?老夫吴政,与代楼主找你有事商议。」 习武之人五感会比常人更敏感些,他早就肯定了谢汝澜会在屋里,而且谢汝澜除了屋里还能去哪里? 他们就是来找谢汝澜的。 萧邢宇贴着墙根稍稍探出头去看着那个蓝色华袍的男人,原来他就是陈千帆。 来者不善,萧邢宇心道,此二人功夫都是极好的,他可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偷听,于是屏息捂嘴,生怕让人有所察觉。 陈千帆背着手站在屋前,似等得有些无聊,四处看了一周,惊得萧邢宇忙将脑袋缩回去。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谢汝澜的声音,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 「吴长老,陈师伯。」 他将房门打开,面色还有些苍白,却是无甚表情,更勿论什么晚辈对长辈该有的尊敬。 谢汝澜似有些赶客之意,直接道:「陈师伯有事直接让人传话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陈千帆和吴长老都没计较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常态了。 陈千帆还笑着道:「阿宁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这两日没有好好休息吗?」 谢汝澜冷淡地道:「劳陈师伯担心,我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休息几日便好。」 意思就是你们快走吧,吵到我休息了。 然陈千帆向来笑脸迎人,此时仍是挂着温和笑意道:「既然如此,那阿宁就该好好休息,你这病总是不好,师伯和几位长老都很是担心。」 那吴长老附和道:「尊者若非是身体不好,早该继任楼主之位了,既然尊者需要休息,那不如将位子让出来,我看代楼主代为掌管风雪楼这一年多来,倒是十分称职,尊者你怎么看?」 谢汝澜轻笑一声,眸中含着几分讽刺道:「楼中之事我向来管不着,吴长老是否是多虑了?」 「尊者莫要揣着明白装煳涂!你不争,却还有人要替你争……」 那吴长老见他如此语气也急了些,陈千帆却是挥手将他的话打断,笑道:「吴长老莫急。」 「阿宁,不请师伯到屋里坐坐?」 谢汝澜扫他一眼,态度有些不耐烦,却还是侧身让到门边,陈千帆见状便笑着进了屋,只是见到桌上还摆着谢汝澜那还未动过却早已凉透的饭菜时,面上愣了一愣。 「阿宁还没吃饭吗?」 谢汝澜望了眼桌上的几道菜色也是一愣,这是萧邢宇给他带回来的…… 不行!不能多想了! 谢汝澜暗嘆口气,面无表情道:「没什么胃口,屋里乱,让师伯见笑了。」 萧邢宇走时也没有替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不过谢汝澜倒觉得这样也不错,桌面还未收拾好,他们二人也不好意思坐下去。 只是陈千帆的脸皮岂能是常人般的知道客气几番? 他仍是老老实实地在桌前坐下,见状吴长老亦坐到他身边去。 陈千帆道:「我看阿宁脸色不大好,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对了,我听说这几日你这院子里多了个人,怎么没看到人?」 他说着往里间看了几眼,谢汝澜很快就知他在说萧邢宇,却也是不急不慢地回道:「是有个人,不过我嫌他噪杂,让他下去了。」 第144页 萧邢宇跑到窗外去偷听着,此时听陈千帆这么说,心里还有些后怕,原来他并没有骗过所有人,只是陈千帆来试探得晚了些,而他也先躲起来了。 谢汝澜这住处平日里不会有人来,可陈千帆还是得知了他院里多了个人的消息,看来这风雪楼里他的眼线不会少。 萧邢宇只能怪自己大意了,给谢汝澜带来了麻烦。 见谢汝澜这么说陈千帆也就没问下去,谢汝澜先他一步直言道:「师伯方才说有事来找我商议,到底是何事?」 那吴长老似要开口,陈千帆却是笑着看他一眼,吴长老顿时老实地安静下来,陈千帆笑道:「不过是三天后师兄生忌的事宜,师兄离世一年多,长老们商议着楼里不能再没个楼主,所以师伯就来问问阿宁的意见。」 谢汝澜低声笑了笑,摇头道:「阿宁没有任何意见,楼里的事情交给师伯打理,我很是放心。」 他能有什么意见,陈千帆却是为难道:「阿宁对师伯放心,师伯实在是惭愧。师兄溘然长逝,我也只能担任起这个责任,只是徐汇师弟不理解我,以为我是要……唉,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阿宁你怎么看?」 那四长老徐汇的事情谢汝澜实在是冤枉极了,他本来也没想要争那楼主之位,却要背上这个黑锅。 谢汝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垂眸道:「四师叔心里怎么想的阿宁实在是不清楚,师伯多虑了。」 闻言吴长老却色厉内荏地斥道:「徐汇是怎么盘算的尊者当真不知?徐汇向来不服代楼主,宁愿叫你担任楼主之职也不会让代楼主继任,简直是胡来!自打老楼主创建风雪楼以来,老夫扶持楼主多年,楼里也从未像现如今这样混乱过,徐汇竟然还自己带着人分了出去,昔日的风雪楼如今变作两派,尊者就这般让他肆意妄为吗?」 可那徐汇是怎么想的又与他何干? 谢汝澜脸色一沉,冷言反驳道:「难道吴长老的意思是四师叔所为都是我在暗中作祟不成?我是什么人师伯会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陈师伯争,更不会刻意将外公留下来的心血毁掉!」 「好了好了!」 陈千帆看似无奈地摇头嘆气,让突然吵起来的二人安静下来,眸中却是含着笑意望着谢汝澜,暗含得意地道:「吴长老,阿宁向来喜静,从不喜欢掺和外界之事,是你误会了。」 谢汝澜冷哼一声,却是气得连唿吸都重了几分。 陈千帆分明是在跟他耀武扬威,警告他楼里已经被他控制了,哪怕是徐汇回来了,也不能扭转干坤,让谢汝澜有机会将真相说出来。 那吴长老被说了几句便忍下了这口气,没再倚老卖老讨伐谢汝澜。 陈千帆看了眼二人,装作一副苦恼的模样道:「既然如此,阿宁你便先好好休息吧,身体要紧,师兄三日后的忌辰,阿宁也务必要出场。」 谢汝澜本就心情不好,被他们这一通闹,更是烦躁不已,冷冷道:「师伯来此只是为了通知我这事?那我知道了,师伯事忙,阿宁便不留你了,请回吧!」 那吴长老见他如此无礼又皱紧了眉头,道:「谢宁,你即使贵为尊者,那也是因为你是老楼主唯一的外孙!你对着我们这些老人无礼也就罢了,代楼主为了风雪楼付出多少心血,你怎能如此放肆?」 「你……」 谢汝澜最是讨厌这些倚老卖老的老傢伙,偏心的站在陈千帆那一边,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这楼里除却已死的楼主江云,几乎没几人会对谢汝澜真正的尊敬,即使谢汝澜也从来不会去在乎。 可此时那窗台旁却响起一声细微的声响,将屋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原来是萧邢宇在窗外偷听时见谢汝澜被欺负到如此,气恼地险些忘却了自己还在偷听,无意中踩到了地上的枯树枝,枯枝瞬间被踩并且发出声响来。 听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萧邢宇也直觉里面的人肯定是听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长老,他与陈千帆对视一眼,脚步轻缓地走向那窗台边。 谢汝澜忽然紧张起来,他屋外怎么会有人,他很快猜到会是什么人,来不及多想,忽然向陈千帆急声责问起来。 「吴长老所言岂是在怪罪我?分明是陈师伯你们先来责问我在先,我是小辈,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为何要承认?吴长老这般倚老卖老,胡言乱语,陈师伯却不为阿宁辩解一句半句,莫非这也是陈师伯的意思?」 吴长老当即疑惑地回身去,便见谢汝澜气得虚弱的身体几乎要摇摇欲坠了。 「我知道大师伯将我奉为风雪楼的尊者,楼里的长老们向来是不服气的,若是陈师伯亦不满阿宁,也不必处处明里暗里的针对我,尽可将我逐出风雪楼便是了!」 「这……」 将他逐出风雪楼,莫说是吴长老,就是陈千帆也没有这个胆子。 一来,谢汝澜是前任楼主最为尊敬的尊者,二来,他又是开创风雪楼的老楼主唯一血脉,而陈千帆师兄弟几人都是老楼主自小收养的孤儿,不但有授业之恩,还有养育之情。 风雪楼里还有不少老人是忠于老楼主和江云的,同时也对谢汝澜有几分敬畏,吴长老这会儿便无话可说了。 陈千帆亦是收敛了满脸笑意,他没想到谢汝澜会这么说,想了下只能无辜地说道:「阿宁这话是从何说起?」 第145页 他还真是装模作样地解释起来,「阿宁多虑了!师伯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小师妹更是拿我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我怎么会是阿宁所想那样,处处针对与你呢?」 吴长老亦道:「尊者切勿多想,你可是老楼主唯一的血脉,代楼主绝不会对你不敬啊!」 「那吴长老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怪我唆使四师叔作乱,我谢宁没做过的事情,吴长老空口白话便要诬赖到我身上,还要我忍气吞声不成?」 谢汝澜越说怒气便越发重,脸上果真也是一副被冤枉而不忿的模样。 陈千帆见状只能先作罢,起身劝道:「阿宁多虑了,我相信吴长老不是那个意思。」 那吴长老没想到最后这锅还能甩到他头上,窗外的那点动静也被他抛之脑后,沉着脸半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后拱手向谢汝澜赔罪起来,语气还带着几分不甘。 「方才都是老夫对尊者不敬,都怪老夫口无遮拦,误会了尊者,此事与代楼主无关,尊者要如何罚老夫都不敢有怨言。」 吴长老都道歉了,谢汝澜再气不过也不能在揪着这点不放,毕竟这人还是风雪楼中的老人,谢汝澜的长辈。 谢汝澜深深唿吸着,气息总算缓和一阵,道:「我累了,就不奉陪二位了,陈师伯,吴长老,我这便不送了。」 他明显是又在赶客了,陈千帆这会儿也不再纠缠下去,只温和地嘱咐道:「那阿宁好生歇着,切莫累坏了身体,师伯先走了。」 他望了眼吴长老,很快便带着人离开。 这二人也没再院落停留查看,快步出了院子,看他们的神色,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萧邢宇这才安了心,忽而身旁的窗户被人打开,萧邢宇这下便无所遁形了。 他不大好意思的朝窗边的人笑了笑,挥手道:「谢宁……」 谢汝澜皱着眉望他,眼里似有些嗔怪,轻嘆道:「果然是你。」 他一说萧邢宇便知道谢汝澜原来早就猜到是他躲在窗边了,那方才谢汝澜那样说是在帮他吧? 顿时心情大好,萧邢宇还未说话,便见谢汝澜转身回去,只留下一句「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闭关码字去惹_(:3ゝ∠)_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谢宁……」 萧邢宇进屋跟在谢汝澜身后,眼前的人似乎在想着事情,背对着他将窗户关好后便一直沉默地站着,萧邢宇也在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还没走的藉口。 谢汝澜道:「你快走吧,现在陈师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再留下来,会有危险的。」 萧邢宇顿了下,忙道:「我不走!」 谢汝澜回过身来看他,眼底有些许无奈,道:「可是你还有事情要做,你留在这里只会被我连累,你救过我,我不想害你。」 萧邢宇道:「我会怕被你连累?谢宁,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不辞而别后我有多担心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宁愿自己在这里受苦,也让我留下来帮忙,你知不知道我有……」 有多心疼…… 只是那话许久未说出,谢汝澜蹙着眉问他:「你怎么了?」 萧邢宇捏紧了拳头,道:「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留下来帮你!你从前跟我不过几面相识,却屡次救我姓名,如今你有难,更是中了剧毒,三日后的那什么忌辰,陈千帆他们定然不会让你好过,我怎能独自离开?」 谢汝澜闻言竟是轻声一笑,向萧邢宇摇头失笑道:「不错,我是被下了药,只是这江湖恩怨向来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旦深陷进去,时时刻刻都要有丧命的准备,你何苦要掺一脚进来,给自己找麻烦呢?」 笑容中分明含着苦涩,还有几分豁达,萧邢宇见他如此,更是气他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哪有人明知危险,却还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等死呢? 萧邢宇上前握住谢汝澜的手,急忙道:「我不觉得我是在找麻烦,谢宁,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心里……」 「好了,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是萧邢宇,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什么功夫都不会,在这风雪楼里,只会拖累我,或是被我连累丧命。」 谢汝澜轻轻推开萧邢宇的手,也将他即将出口的话全数堵住,萧邢宇皱眉看他,只见他眸中含光,嘆道:「人总是要死的,况且现如今我也没什么事情,你无须担忧。我曾听你说过,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去吧。」 萧邢宇道:「你让我走,可知道我心里也会不舍,也会难受?」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但隐约猜到谢汝澜或许是知道了他的意思,故而才不让他将话说完,且谢汝澜推开他的手,已经明显地表明了他的意思。 谢汝澜怔了下,而后垂眸道:「萧邢宇,你我始终不是一路人,从一开始的萍水相逢到现在的,不过两个月的相处,与你一路走来,即使途中艰险,也有许多欢乐,我也很庆幸能够认识你。但愿你我这一分别,他日还能再相见,届时,我许是会考虑一下与你结交好友。」 「只是……结交好友吗?」 萧邢宇不愿意接受这个回答,他还存着几分侥倖之心再问了一遍,同时心里也确认了谢汝澜的的确确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了。 谢汝澜抬眸望他一眼,笑容有几分虚假,点头道:「是啊,这不是你所愿吗?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当好朋友吗?」 第146页 「我……」 萧邢宇如今是百口莫辩,他往日虽然这么说,一开始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的喜欢上谢汝澜,二来,是他担忧会吓走谢汝澜胡言乱语的。 殊不知这话再还给自己时,听上去是有多么讽刺与扎心。 谢汝澜没再多说什么,即使萧邢宇急得满头大汗,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解释,谢汝澜将房门打开,看了眼院外并无他人,回身道:「好了,趁现在夜深了,外头没有人,快些走吧。若是让门外的护卫拦住了,你就说是我让你出来办事的,快走吧。」 他说着从袖中滑出一物来塞到萧邢宇手中,温凉细腻的触感让萧邢宇冷静下来,手中的碧色玉牌不过茶杯大,圆形玉佩十分简洁,雕刻不算精细,是两条鲤鱼环绕在一起双鱼追尾的形状,又似太极两仪,正反两面刻着两个风骨凛然的小篆。 正面是风,反面是雪。 缀着墨绿色的绳结流苏,萧邢宇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牌,心知这定是不简单的玉牌。 萧邢宇还未说话,便被谢汝澜推着往门外去,一边煞有其事地催促他:「现在楼中都是陈师伯做主,趁他还没有查到你,你快些走,别再耽搁了。」 萧邢宇却像是扎根在那地上似的,怎么也不愿意挪动脚步。 垂着头看着手中的碧玉令许久,萧邢宇的声音有些闷闷地问:「你真的要我走?」 谢汝澜抿了抿苍白的唇,正色道:「我不想连累你。」 「好。」 过了许久,萧邢宇才低声地应下来,抬眸看着谢汝澜,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笑道:「我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闻言谢汝澜竟是有些不大自然地瞥开视线去,目光闪躲地道:「你小心些……唔!」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间被萧邢宇强硬的抓着手腕,将他拥入怀中,谢汝澜惊得瞪大双眸,一时间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双手也僵硬地不知道该怎么放。 只听萧邢宇闷闷不乐地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唿吸将他耳尖熏得微红,话语却是郑重无比。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还有话要说,可你不愿意听,那等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手按在谢汝澜腰背上,将他狠狠地抱住,萧邢宇靠在谢汝澜颈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暖暖的淡香填满整个胸膛。 萧邢宇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等着我回来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萧邢宇……」 谢汝澜似有话要说,可是萧邢宇却不愿意听,他狠狠地抱住了谢汝澜,像是要将他挤进自己身体里一般,谢汝澜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刚毒发过的身体被痛苦折磨了一顿,暂时还没有力气,谢汝澜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根本就没有要推开萧邢宇的意思。 萧邢宇就在此时将他松开,手中攥紧那碧玉令,深深地凝望着谢汝澜。 「你等我。」 字字珍重,那双眸子中的情意叫谢汝澜没办法说出别的话来,却是眼睁睁木愣愣地看着萧邢宇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院落里。 他还站在门前,望着夜色深处,久久未曾回神。 钟岳在偏僻角落等到萧邢宇时,那人是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冷面修罗一般,钟岳没敢惹他,萧邢宇却是直接往风雪楼的大门走去,只留下一句「走!」 钟岳不疑有他,很快跟上萧邢宇。没有料到萧邢宇竟然是要离开风雪楼了,虽然在门前时被守卫拦住,但萧邢宇出示了手中的碧玉令时,那守卫的弟子很快便让他们二人出去了。 萧邢宇步履匆忙,直到远远地离开了风雪楼时,进了巷子后他的脚步才缓慢下来,面上的阴沉也随之散去一些。钟岳没忍住问道:「殿下,咱们不等谢公子了吗?」 萧邢宇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冷冷道:「不等。」 那冰冷的语气吓得钟岳一哆嗦,险些以为是他前主子二皇子萧络回来了。 萧邢宇这时又道:「你去查查风雪楼里那个徐汇的下落,我要尽快见到他,还有……」 他脚步停驻,转过身来自袖中滑出一个小琉璃瓶子,半透明的瓶子里装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朱红药丸。 萧邢宇道:「找人查清楚这个到底是什么药。」 钟岳愣了一愣,双手接过那药瓶应是,还是不解地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邢宇忽然长舒口气,还真的回答了钟岳的话。 「本王方才还以为自己要失恋了……」 钟岳小声问:「然后?」 萧邢宇竟有轻笑出声,面上冰霜瞬间如春风化雨一般,他缓缓撕下面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明俊如玉的脸,挂着暖暖的笑容,眸中也含着欣喜。 「然后啊……」 他笑嘆一声,肯定地道:「他心里一定有我!」 钟岳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没忍住偷看了眼萧邢宇,他的四殿下现在像是有些傻傻的模样,看着手中那块碧玉令笑了又笑。 再之后,回眸望向那远远地,灯火阑珊的朱红高楼处。 明月夜,朱楼下,巷子里吹来阵阵过堂风。 风声夹杂着附近犬吠声,打更声,夜间婴孩啼哭声,还隐约听到他那四殿下的轻声笑嘆,那是无比珍重的低语。 第147页 「等我回来……」 萧邢宇走后不久,风雪楼门前便聚集了一些弟子,似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发生,不过多时,那十数人便出了风雪楼,在城中四处搜寻这什么人。 直到次日,萧邢宇抱着谢汝澜给他的玉牌甜甜蜜蜜的一觉醒来后,便听到了风雪楼正在金陵搜查两名出逃弟子的消息,只是置之一笑。 不过多时季枫亦过来了,一见面便向萧邢宇禀报了一些事。 「殿下,我已派人去扬州彻查上皇给您安排的那个王庄的详细,那个庄园很早就在了,只是主人不知道是什么人,且那处有一些人在暗中守卫,十分森严。属下亲自过去看过,认出那些人也是摇光殿的人,属下不敢惊扰,但就此看来,那里理应是个安全的地方。」 太上皇安排的地方,萧邢宇肯定是要去的。 他闻言便点下头,心不在焉地等着什么人,一边听着季枫说着一些京中传来的消息,忽然门前侍卫通报,钟岳求见。 萧邢宇立马站起来,急道:「叫他进来!」 季枫只好无奈中断汇报,候在一旁。 钟岳甫一进屋,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就被萧邢宇免礼了,铺头盖面便是一串问话。 「免礼免礼!钟岳,让你查的事情到底查的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那风雪楼里到底怎么样了?」 听闻风雪楼几字时季枫眸中有些疑惑,钟岳如实回禀道:「殿下,属下已经查到徐汇的下落,他此时正在杭州调查江云的死因,且有消息传来,到江云忌辰那日,他也会赶回金陵来。还有那药……」 钟岳停顿下来,取出萧邢宇昨夜交给他的药瓶。 「这药属下找人查过,说是……说是断肠草提炼而成的毒.药。」 「断肠草?」 萧邢宇觉得这个东西听起来就很毒,忙问他:「然后呢?」 钟岳道:「此药毒性刚烈,但分量不多,不至于瞬间致命,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届时便是肝肠寸断一般的痛苦,生不如死。而且这药常服的话还会有依赖性,每每发作必须要服药,此药没有解药,但这毒.药也是解药,只能缓解疼痛,以毒攻毒。」 「……却也同时积累更多毒素在体内,当毒素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这半吊子的解药也再没有效果,不但不能止痛,还会痛苦被活活折磨死。」 萧邢宇勐地震住,忽而抓住钟岳的领子,声音不知不觉的颤抖起来,「没有解药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中了这毒,只能等死了?」 推搡间钟岳被动地往前一步,可他只能为难地垂下头去,道:「殿下,断肠草本是剧.毒,此药的确无解……可是查验此药的人还说了,寻常大夫定是解不了这毒的,但或许有人可解,譬如擅于用毒的高手,或是神医……」 言语间季枫亦听懂了一些,见萧邢宇瞬间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上前劝道:「殿下,不知是什么人中了此毒,但钟岳所言,此毒寻常人无法解,但并非世上无人能解,您莫急,属下这便去寻人解毒。」 「用毒高手?」 萧邢宇愣了下,也将钟岳放开来,可他上哪里去寻用毒高手? 钟岳见状又道:「殿下莫急,不知道谢公子服用此药多久了,若是毒性不强的话,还是能解的!」 听了他们二人的话,萧邢宇可算是镇定了些,方才关心则乱,吓得他真的以为谢汝澜没救了,可冷静下来,想起来上一世谢汝澜也没事啊! 不但没事,还被萧潜带回宫去了,虽然十年后他还是不在了,可那也是因为别的原因…… 萧邢宇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立即吩咐季枫,道:「好,你马上去找人,一定要配出解药来!」 不知道上一世谢汝澜是不是得了解药才活了下来,那是他没有陪同谢汝澜经歷过的波折,当时萧潜才是陪着谢汝澜的人,萧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人给谢汝澜解了毒。 再不济,到时去求萧潜就是了!他身为皇帝,总会有法子找到能人异士的……萧邢宇心想。 季枫虽不清楚钟岳所言的谢公子是什么人,但看萧邢宇如此着急,那定是于萧邢宇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当即应道:「属下明白,这便去寻人。」 「快去快去!」 萧邢宇忙道,又望向钟岳,急道:「你也去啊!」 钟岳忙这应是,二人正要走,萧邢宇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忽然又叫住季枫,「季枫,你回来,我这还有事要你去做。」 三日后。 风雪楼里一片安静,但许多人却聚在那朱红高楼前,原来那座高楼竟是摆放歷代楼主灵位的地方。 谢汝澜牵着小小的江环跟在几位长老身后进了堂屋里,眼前神龛上正是他外公段城、前任楼主江云和楼里几位先驱长辈的灵牌位。 香菸萦绕中,又是一片凝重的沉默,江环小小的身子都绷紧了,谢汝澜便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着。 身旁的长老点燃了一炷香递给陈千帆,可陈千帆却回身叫了谢汝澜,笑道:「阿宁,师父还在世时常念叨着你,正好今日你也在楼里,快来给你师父和大师兄上柱香吧。」 谢汝澜点头,接过那炷香便在蒲团上跪下,在他外公灵牌位前凝重的拜下,而后起身上前将那炷香插到香炉里。 与此同时,陈千帆在他身后笑着道:「楼里都很好,阿宁也回来了,师父这下也该安心了,还有大师兄也请放心,环儿我会好好照顾的。」 第148页 他这般怀念地说上几句,身后的几位长老便向他楼去欣慰的目光,吴长老趁机道:「代楼主这一年多来为我风雪楼劳心劳力,老楼主和江楼主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是啊是啊……」 另外几位长老亦点头道,谢汝澜似听不见身后的嘈杂一般,安安静静地双手合十拜了拜自己外公的灵位,继而向身后唤道:「环儿过来,给你爹磕个头。」 今日本该是江云的忌辰,却让陈千帆三言两语夺去了风头,闻言身后那些长老也安静下来,江环本就害怕这里这么多人,一听谢哥哥开口便小步地跑过去,乖乖地在谢汝澜的吩咐下跪下磕头。 谢汝澜像是没有看到身后那些人似的,自顾自地望着段城的灵牌位说道:「外公,大师伯,我和环儿来给你们上香了。今日是大师伯的忌辰,大师伯请放心,环儿好好的,我们会照顾好他的,等环儿长大了,让环儿亲手给您报仇雪恨!」 越说到最后,谢汝澜的语气便越发冰冷,像是咬着后槽牙自牙缝中挤出来的话,含着几分恨意。 闻言陈千帆与吴长老对视一眼,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那吴长老忽然沉着脸点下头,悄悄地自人群后离开堂屋,不知去了何处。 江环磕了三个响头,此时听到谢汝澜这么说,仰起粉嫩的脸蛋望向谢汝澜,奶声奶气地问他:「谢哥哥,我爹爹真的不会回来的吗?」 他还太小,不太懂得人之生死。 谢汝澜嘆了口气,拉他站起来,道:「回不来了,环儿记住了,都是那个兇手,害你没了爹,等你长大后,一定要为你爹报仇,亲自手刃仇人,让江师伯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江环皱起了小脸,似乎有些忧愁,又问:「环儿再也见不到爹爹了……那环儿的仇人是谁?谢哥哥你知道吗?」 谢汝澜忽而向侧眼看了眼陈千帆,眸中森冷似刀,却是冷笑一声,在陈千帆紧张得浑身僵硬的同时,同江环说道:「环儿长大后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陈千帆暗地里松了口气,上前欣慰地摸着江环的头笑道:「阿宁说的对,等环儿长大了,一定要亲手为大师兄报仇,你爹遭人暗算,突然就走了……环儿不怕,以后有陈师叔照顾你。」 江环刚要应声,却被谢汝澜牵到身后去,他抬起头来便看到往日温柔的谢哥哥此时变得很可怕,看起来兇巴巴的。 「是我失言了,环儿还小,我不该跟他说这些。今日是大师伯忌辰,我们还是不要提那些事了。」 陈千帆笑容里含着几分冰冷,道:「阿宁说的是,今日该好好办大师兄的忌辰才是,怎能让那些琐事惊扰了大师兄,也吓到小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_ 。)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本来意欲在此时坐稳楼主之位的陈千帆却被谢汝澜先封住了口,为了保持自己低调谦逊的形象他自然不会再说些什么。 安安静静地看着其他长老主持着将这场祭典完成,供奉,焚香,烧纸一样不少,最后江环已经开始昏昏欲睡时,终于结束了,众人即将散去。 吴长老这才回来了,却是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喊道:「代楼主,四长老回来了,现在在门外与张管事打起来了!」 闻言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这徐汇每次回来,总是要闹上一场,口口声声地怀疑着陈千帆图谋不轨。 而陈千帆每次都好脾气的没跟他计较,当然这是在一些忠于老楼主的人眼中看到的,徐汇在风雪楼里也有一些人支持,只是比起陈千帆要弱太多了。 江湖门派,向来以武为尊,即使是江湖有名的快刀徐汇,也没能比过风雪代楼主袖里干坤陈千帆。 同时老楼主段城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却各个使得兵器都不同,徐汇以精湛刀法得名,而陈千帆却是一袖短剑独步江湖。 只有大徒弟江云和亲生女儿段凌烟使得才是段城的绝技——鞭子。 江云的九节鞭凌厉中暗含杀气,完全继承了段城的衣钵,也得到段城亲授独创心法,习得一身精纯内功,甚至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而段凌烟也只习得父亲之一二,那腰间软红长鞭使起来也能在武林中算是二流高手。 段城的这四个弟子里各个都不是简单人,功夫也各有千秋。 且不赘言,自从江云死后,得益最大的就是陈千帆,徐汇向来与陈千帆不和,而那张管事又是陈千帆一手扶持,徐汇方才回来祭拜师兄,却让那张管事拦了下来,这才在门外打了起来。 堂中各人心思难辨,陈千帆似愣了下,无奈地往屋外走去,一边低声嘆道:「四师弟也真是的,今日是大师兄忌辰,他怎么就在这关头闹起来了,唉……」 听得一旁的一位长老也扳起了脸道:「徐汇真是越发混帐了,听闻前段时间他还扬言要将风雪楼分出去,若是老楼主江楼主还在世,哪由得他这般放肆?!」 他身侧的两位长老亦是贊同地点头,而角落处一位低调多时的长老却在这时替徐汇说好话。 「方长老此言差矣,你我在此这八位长老,皆是看着徐汇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方长老不清楚?外头传言怎可轻信?我看定是那张淮春先得罪了徐汇,徐汇才会如此冲动!」 另外几人有些保持沉默,有些也认同这位长老的话,只是那方长老却道:「谁不知道今日是江楼主忌辰,徐汇也实在太过鲁莽了!」 第149页 吴长老见机竟也插话道:「方才老夫进来时,听闻那张淮春已经被打个半死,徐汇还不停手,是要将他往死里打啊!代楼主,你可得好生评评理啊!」 听闻此话,有联想起徐汇的性子,那几位长老也纷纷议论起来。 还未见人,就已经吵成这样了,徐汇的人缘真是太差了,就因为说话太直,性子太暴躁。 谢汝澜懒得看他们,只是江环因此又精神起来了,拉了拉谢汝澜的衣摆,叫他低下头来,声音软软地问:「谢哥哥,小师叔怎么一回来又打架了?」 谢汝澜也很无奈,徐汇做事不计后果,和那管事张淮春又素有旧仇,不但每次被人一激就要动手,还往往口出胡言,让陈千帆有机可乘将黑锅扣在谢汝澜头上。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徐汇不会轻易动手,他最是尊敬的人便是老楼主和江云了,可他还是动手了,只能是陈千帆故意想让他动手。 然后趁此机会摸黑什么人,再将楼主之位稳稳地捞到手中。 谢汝澜不是不明白这点,只是即使自己什么都知道,但为了江环的安危,他也不能轻易说出去。 那边几位长老吵得不可开交,谢汝澜安抚着摸了摸江环的额头,便听到陈千帆开口,屋里的几位长老顿时安静下来。 陈千帆嘆道:「诸位长老莫急!兴许这次是淮春做错了,我先出去看看……」 几位长老都没再说话,只是那吴长老竟然反驳了陈千帆,似是被激恼了。 「张淮春和徐汇是有旧仇,可张淮春再不济也扶持了风雪楼好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明是徐汇每次都抓着他不放,代楼主,若这次张淮春出了事,你可不能再庇护徐汇了!」 分明是这二人在做戏,一唱一和的。 谢汝澜暗地里很是不耐烦,突然间屋外传来一声洪亮的责问,将满脸为难的陈千帆将要说出的话全数堵在口中。 「吴长老可真是生得一张巧嘴,若非是他张淮春多行不义,我岂会抓着他不放?」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伟岸的男人自屋外进来,后背背着一把阔刀,身着窄袖蓝衫,身形高大,也不至于壮得虎背熊腰。那一身健硕身材,骨肉匀亭,肤色显黄铜色,看起来很是精神,即使鬍子拉碴,也能看出器宇不凡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如点墨,目中似有星空盘旋,熠熠生光。 这人正是徐汇。 谢汝澜知道他外公有个癖好——长得不好看的人他绝不会收为徒弟的。 都说人不可貌相,可他外公段城偏生就要赏心悦目,也不要那丑兮兮的但天生根骨极好的练武天才。 徐汇边说着走了进来,高大的身材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他似笑非笑地望向矮他一头的陈千帆。 「倒是要多谢陈师兄常帮我说好话。」 陈千帆笑容一顿,继而伸手拍了拍徐汇肩膀,一副亲昵的模样,笑道:「师弟可算回来了!上次你与张淮春打斗一事,是师兄做得有失欠妥,没有问清楚便向你责问,师兄在这向你道歉,这次师兄也绝对是相信你的。」 徐汇皮笑肉不笑地望他一眼,又侧开身子将对方的手甩开,向吴长老问:「吴长老,你方才所言,我可都听到了。我且问吴长老,张淮春他去年所做之事,身为管事,贪污帐上钱财;仗着自己有些功夫,欺压百姓,甚至强抢民女,害得那姑娘跳河寻死,这可是我在诬赖他?」 吴长老沉着脸支吾了一阵,只能冷硬地回道:「没有!」 「那不得了!」徐汇朗声笑道:「我风雪楼虽然不是正道门派,但师父教诲下,楼里向来容不下这样的恶徒!可既然陈师兄硬要将他留下,那我徐汇无话可说。」 吴长老还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方才还对张淮春大打出手?你这又是何道理?」 与此同时,屋外一青年被弟子们扶了进来,嘴角还有血丝,看起来很是狼狈,一进门便哭喊起来。 「代楼主!诸位长老!你们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四长老方才一见小人要动手,小人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求代楼主给小人评评理!」 徐汇瞧他一眼,眼神似在看垃圾一般,冷笑道:「今日没有打断你的腿,算是你爷爷我法外开恩,你还有脸来评理?」 那张淮春被吓得往后一哆嗦,在他身后,又有几人进得屋来,那三人中谢汝澜只见过一人,是徐汇身边的人,而另外二人看着面生。 谢汝澜并不讨厌徐汇,虽然总是因他莫名受累,也从没计较过,因徐汇是他在这风雪楼里唯一佩服的人。 风雪楼在武林中向来处于亦正亦邪的地位,而徐汇却是位顶天立地的侠士。 他有侠义心肠,行侠仗义为人正直,是许多人无法比拟的,即使他不算太聪明,同样也不屑于那些勾心斗角。 吴长老道:「徐汇,你莫忘了今日可是你大师兄的忌辰,你却在此作乱,到底意欲何为?」 徐汇不语,他并不擅于诡辩,可他身后那黑衣的青年却上前一步。 那青年道:「诸位长老,徐长老向来尊敬江楼主,又怎会在此时故意作乱?实不相瞒,是因为方才这张管事故意将徐长老拦在门外,因为半年前被被徐长老断了一腿,他便怀恨至今,徐长老被他拦在屋外,不能进来给江楼主上香,这才气得急了,与他打了起来。」 第150页 「你胡说!」 那张淮春看着便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半年前被断一腿,而今还学不聪明,非要死咬着徐汇不放,急道:「代楼主,小人不敢阻拦四长老,只是劝说了徐长老进楼前解下兵器,他非但不听,还对小人痛打出手,小人冤枉啊!」 徐汇也没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烦躁地道:「季枫,你别说了,这等小人既然这么不知死活,那我一掌拍死他就是了!」 「别闹了!」 陈千帆忽然斥道,将徐汇和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冷着脸道:「徐师弟,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在大师兄和师父的灵位前闹这一处,你让他们如何安宁?」 徐汇虽还是不满,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谢汝澜见状附身在江环耳边耳语一阵。 屋中已安静下来,是因陈千帆鲜少动怒,可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奶声奶气地低唤。 「小师叔……」 听那怯生生地软糯嗓音,徐汇很快便找到了谢汝澜身后的小孩。 看他藏在谢汝澜身后似要被吓哭的模样,徐汇摸了摸鼻子上前,扯出一张笑脸将人抱了出来,笑道:「这不是小环儿吗?几个月不见你还记得小师叔啊?」 徐汇不听陈千帆的话是人尽皆知,可他却如此不将陈千帆放在眼里,气得陈千帆咬紧了后槽牙。 江环见徐汇终于不再气势汹汹的模样,又变成了宠他疼他的小师叔,这才放心的揪着徐汇的衣领,无邪的童音传进屋中每个人耳中。 「小师叔不要打架了好不好?陈师伯也不要生气了……环儿想爹爹了……」 他说着竟然真的呜咽出声,想念起一年多没见的爹爹。 想起方才谢哥哥还跟他说爹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见不到爹爹了,这会儿再也没忍住,奔溃大哭起来。 可将徐汇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急得,他忙擦着江环的眼泪,低声下气地胡乱哄道:「好好好!不打了不打了,小环儿乖不要哭了!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可那泪珠子一旦往下掉了,就再也止不住了,屋里响起了小孩的嚎啕哭声,是不是看得四周的长老们哪里还有脸面再争下去。 谢汝澜亦是怔了下,而后自徐汇怀中将江环抱回去,「让我来吧。」 徐汇没办法只能将人递给谢汝澜,江环也只是难过了一阵,抬头见是他那好看的谢哥哥时,脸上一羞,便将泪湿的小脸埋进了谢汝澜肩上,哭声渐渐变小,很快也没再哭了。 徐汇不好意思道:「还是尊者有办法,治得住小环儿。」 谢汝澜冷淡地看他一眼,继而望向众人,这才出声道:「好了,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陈师伯说的对,让江师伯安静安静!大家都散了,徐师叔,你也去给江师伯上柱香吧。」 到最后还是得由谢汝澜这个有名无实的尊者出言还能解决,而陈千帆也自知今日闹的这一出也够了,便也安心离去。 江环哭着哭着竟也睡去了,此时这朱楼中除了谢汝澜就是徐汇,还有徐汇带回来的几人。 谢汝澜见徐汇安静地给江云上香,便道:「我送环儿回房,先走了。」 徐汇向他点点头,说起来徐汇对他的态度是最正常不过的,他就拿谢汝澜是小师姐的儿子看待,当做自己人看待。 谢汝澜抱着江环向门外走去,却一直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抬眸看去时刚好捕捉到那个叫做季枫的黑衣青年那炙热的目光慌忙移开的一幕。 谢汝澜不认识这个人,但任谁被这么看着都不大自然,谢汝澜皱起眉头,抱着小孩快步离开了朱楼。 他走后,那站在季枫身侧的锦衣青年凑近季枫耳边,阴阳怪气地低声笑问:「你方才看什么这么出神,啊?」 似是咬着牙说出的话,季枫垂下眸去,急忙道:「属下不敢。」 那人闻言小声地哼了一声。 谢汝澜将江环送回去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想着陈千帆今日的做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本以为陈千帆今日就要提出继任楼主的事,但是陈千帆却什么都没有说,可他又派张淮春闹了这一场。 难道他真的只是要让徐汇难堪而已,谢汝澜越发想不明白这个陈师伯的意思。 这一日很快过去,夜色降临时,谢汝澜又被腹中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也只能忍着。 自从知道陈千帆给他的解药只会增快毒发之后,他就没有再吃过了,可是同样也需要忍耐着毒性频繁发作的疼痛,上次发作时就让萧邢宇见到了。 只要萧邢宇走了,谢汝澜也放心许多,可今夜他体内的断肠再度发作,身边可没有人再帮他,给他当成发泄物一般咬着,和他一起分担痛苦了。 独自在房中忍耐着这绵长而激烈的钻心之痛,谢汝澜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样疼得几欲昏迷过去。 忽然间房门被轻轻打开,谢汝澜很快意识到有人来了,立时屏住唿吸,忍痛装出一副昏迷过去的模样。 不知是什么人慢慢地走近他房间里,轻轻撩起那珠帘,一步步绕过屏风,走向他的床边…… 谢汝澜侧身向里躺在床上,指尖攥紧了锦被,那脚步声忽而缓慢下来,似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床边。 谢汝澜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如今的他只能任人宰割。 听那脚步声已到了床边,将大片烛光遮住,床内侧一片阴影,谢汝澜紧张起来,伸手摸向了枕下,他记得自己放了一把匕首在那里,那人的手也缓缓向他伸过来,谢汝澜指尖已经摸到枕下,触及冰冷的匕首柄上。 第151页 忽然间,谢汝澜便不动了,因为那人发出一声嘆息,在他身后坐下,温热的手掌摸向了他的额头,一摸便是一手的汗水。 谢汝澜不敢再动,他似乎认出了这个人是谁,腹部的疼痛在此时加剧,谢汝澜口中忍不住泄出一丝低吟,而后是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喘。 谢汝澜神智逐渐昏聩,只觉背后一暖,像是被人抱在怀里,那熟悉的声音像是梦中一样,在他耳边温温柔柔地问:「又开始发作了吗?」 谢汝澜没办法回答,他连触到匕首的指尖也收了回去,捂在自己的腹部上,里面似被什么利器翻搅一般,肠子也像是在被刀子一点一点的割着,痛不欲生。 那只摸在他额头上的手顺着他的手往下滑,轻轻地揉按着他的腹部。 不知是不是心里影响,谢汝澜觉得不那么疼了,他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抓住了那只手,口中发出低喃来。 「萧邢宇……是你吗?」 那揉按腹部的手动作一顿,很快被谢汝澜的咬破下唇的行为转移了视线,他挣开谢汝澜的手,似乎整个人抽离开来,谢汝澜察觉到这一点,手忙脚乱地跟着他缠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那人的腰身,低声叫着萧邢宇的名字。 那人似被惊住了,只停顿了一会儿,便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以指尖拈着,送到谢汝澜的口中,声音轻柔得要滴出水来。 「乖啦,快张嘴。」 谢汝澜眼皮子越发沉重,几乎就要挣不开了,恍恍惚惚间听话张口,下一刻便被塞进去一颗圆滚滚的药丸,苦涩的丸子在他口中很快化去,却和他从前吃过的药丸完全不同。 那药丸外面裹着厚厚的糖衣,苦中带甜,清润入喉。 竟也恢復了几分神智,咽下口中药丸后还缠上那只餵他吃药的手,那人以为他是要被咬了,动作一僵似乎想要抽回手去。 但到底是没抽,还将自己的手送过去。 谢汝澜头脑越发昏沉,迷煳间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那人锦衣的杏色衣角,腹部的疼痛竟在缓慢的褪去,唿吸缓和了一阵,终于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谢汝澜抱着那只手在脸颊上蹭了蹭,不过多时可算安心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存了一张过渡章怕感情太拖掉收藏,于是决定明天日万,还有五千明天补_(:3ゝ∠)_ 第80章 第八十章 谢汝澜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迷迷濛蒙的梦到了那杏色衣角,想要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逐渐离开视线内。 醒过来时也不过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房里的烛火才燃烧小半截,屋里除了他并没有人,甚至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恍恍惚惚间,谢汝澜还当真以为方才那是梦。 其实根本没有人来过吧? 谢汝澜在心底自问,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疑惑,因为他清醒过来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断肠发作时带来的疼痛了。 依照往常的惯例,每次发作都要疼上好几个时辰,可这次却这么快就不疼了…… 甜中带涩的余味盘旋舌尖,想起方才来的那人似乎给他餵了什么药,谢汝澜便更肯定了有人来过这里,他掀起被子下了床,在灯影绰绰的屏风后披上了外袍往外间走去,一眼便见到了那放在桌上的一个白玉瓷瓶。 谢汝澜顿了下,拖着无力的身子走过去,才发现这掌心大的小玉瓶下还压着一张小字条,他拿起瓶子展开字条,上面是一行风骨清隽的正楷—— 疼时记得吃药。 言简意赅,谢汝澜心跳都停了一拍,指尖微微颤抖着将瓶塞打开,嗅到一股雪莲清香,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雪白丸子,鼻尖更是清楚的被那甜香萦绕,闻起来很是熟悉。 这不正是他方才晕晕乎乎时吃下的药吗! 忽然猜到什么,谢汝澜勐地打开房门出了院子,夜色下整个风雪楼都十分安静,谢汝澜在亭台楼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步伐却是匆匆忙忙的,披着薄薄的外袍,边走边四处观望,神色慌张,似乎在找人。 在荷花池边当面碰到了夜间巡逻的弟子,谢汝澜这才放慢脚步,指尖捏紧了那小小的白玉瓶,面色苍白却无甚表情的与那些人擦肩而过,也不去理会那巡夜的领队向他行礼。 可就在这时,谢汝澜又回了头,叫住了那领队的弟子。 「你们等会儿!」 那年轻的弟子当即停下脚步,谢汝澜想了下,还是上前问道:「你们方才巡夜,可曾见过有人从我那里出来?」 那弟子垂头道:「弟子没有见到有人出入云来居,尊者,可是有人……」 他说没有谢汝澜便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道:「好了,没有就好,你们继续巡夜,可要提醒十二分精神,不得疏忽。」 他说罢再不管那些人,脚步缓慢朝自己的住处走回去,只是五指攥得紧紧的,不知不觉间皱起眉头来,有几分忧愁染上眉间。 倏地在花园里见到二人,灯笼微光下,远远的看见其中一人身着黑衣,而另一人却是很快匆忙离开,谢汝澜只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前,来不及看清他的面目,但那淡淡杏色的锦衣却是格外显眼。 说不清楚什么滋味,谢汝澜已经迈开双腿向那月门处走去,可此时那人已经走远了,迎面碰上方才那个黑衣人,那人还叫住了谢汝澜,听语气很是诧异。 第152页 「谢尊者?」 谢汝澜这才注意到那人,这不就是徐汇带回来的几人中,那个帮他说话的季枫吗? 谢汝澜也没心思搭理他,只朝他点点头便径直越过那人,整个身影像是一阵风似地匆忙穿过月门,徒留季枫在那里张着口,好似有什么话要说的模样。 风雪楼中布局偌大,亭台楼阁层层院落,谢汝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只是想要找到那个人,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在楼里。 可算是远远地见到那人的身影,在昏暗夜色中,走过长廊,弯弯绕绕了许多路,谢汝澜远远地跟着那个人。 也知道不能大声叫住他,若那人不是,他岂不是认错人了? 可刚毒性发作过,他腿脚还是软软的,追了一阵也越发乏力,所幸那人也很快缓下脚步,却是进了风雪楼忠心的那朱红高楼,而此时该在楼前看守的人也没有踪影。 谢汝澜抬头望了眼那数十丈高的巍峨朱楼,这可是风雪楼的禁地,里面除了一个祠堂什么都没有,那个人进去干什么? 没有多想也跟了进去,里头是常有人打理的,此时还燃着香烛。 祠堂里头十分宽阔,挂满素白幔帐,风一吹动,里头层层白纱便如白浪一般翻滚起来,即使是有人藏在里头也没人能发现,看上去甚是阴森。 在最里头的神龛之上便是歷代楼主和长老的灵位所在,四方烛火通明,香菸萦绕。 谢汝澜追到香案前便没再看到人影了,慌忙地转身四处张望,也没再见到那熟悉的背影,可他知道那人既然进了这里,肯定还没有出去,于是便在层层白帐中寻人。 他找了好一阵,几乎要被那白纱转晕了,掀开一层后还是一片白浪,谢汝澜不断张望着,总算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倒影,追着那倒影过去,也渐渐听到脚步声。 谢汝澜没忍住向那人道:「谁在那里?」 层层白帐透进来暖黄烛光,地面上能看到那个倒影又离他远了几步。 谢汝澜更是着急地追上去,这下却把人跟丢了,他找了这么久没找着人,那人也许还是有心避着他。谢汝澜便觉心头一阵酸涩,便也放弃继续去找,而是向着不知藏在屋中何处的那人说起话来,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既然不愿意出来见我,那我也不勉强,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听起来谢汝澜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低落。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地方不安全,随时有人会过来的。」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风吹过层层白纱的轻微声响。 谢汝澜抿了唇,垂眸握着药瓶道:「那我走了,以后你别再来了。」 既然那个人不想见他,他便不见了。 谢汝澜虽然是这么想,可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心道那人亲自来看他,还给他送了药,留下字条,可又不愿意同他见上一面,果真是因为上次被他的话气到了吗? 可是谢汝澜也不想那样说的…… 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谢汝澜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彻底说服了自己,向着那烛光之处走出去。 与此同时,身后却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很快那人影出现在他身后,谢汝澜垂眸间见到,马上惊喜回头,便见到那身着杏色锦衣的青年。 只是很快笑容便僵硬下来,那人虽然身影相似,可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谢汝澜愣在原地,继而很快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那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亦是一愣,压着嗓子道:「我今日跟着徐长老来的,谢尊者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徐汇?谢汝澜回忆了下,徐汇带回来几人,他只注意到了那个叫季枫的黑衣青年,倒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当时谢汝澜没注意看他,经他这一提醒,才发觉那人也是这样的打扮。 可谢汝澜却是更加紧张,他此时使不出来力气,手上也没有兵器,若这个人心怀不轨,他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那人向他走近过来,问道:「你一路跟着我?」 谢汝澜还是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意欲何为?」 那男人没回答,只是朝他更走近了一步,谢汝澜斥道:「你别过来!」 只可惜外强中干,那男人见他面色苍白,几乎连说话都没力气,更不会听他的话,背着手继续靠近他,而谢汝澜亦在慢慢往后退去。 那男人见状轻笑出声:「你跟我一路,方才还跟我好好的说话,现在怎么又不愿意见我了?」 谢汝澜已然退到了层层白纱外,身后便是供奉的香案,可是这个男人却信步闲庭地向他步步逼近。 谢汝澜冷声道:「这里是风雪楼禁地,就算你是徐汇带回来的人,也不能随便进来!我劝你马上离开这里,我就当无事发生过……」 闻言那男人才停下脚步来,没再向他靠近,只是无奈地看着谢汝澜。 「你害怕我?」 谢汝澜没有回答,只用那双含着寒光的眸子警惕地看着此人,那人忽然又嘆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却变了,不再像方才那样刻意压低嗓音,听上去粗声粗气的模样。 「你别害怕,是我。」 听那声音谢汝澜便又愣住,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人的脸。 那男人只好苦笑一声,将手伸到耳根后,下一刻便在谢汝澜面前撕下一张薄薄的面具来,露出原本的容貌。 第153页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谢汝澜愣是没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吓到了?」 那人笑容有些尴尬,受不住长时间的沉默注视,谢汝澜却倏地腿一软,险些要倒下的模样,那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住,也知道着急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谢汝澜却没回答他,只是死死地抓住他手臂,说不清楚心里头什么感觉,好像有些欢喜,又很苦涩,眼睛都变得湿润。 过了许久才开了口,声音沙哑道:「你吓死我了……」 「是我不对?我有错……」 那人忙不迭地道歉,谢汝澜猝不及防的扑进他怀中,将那人惊得浑身僵住,不敢再动。 只听谢汝澜声音低低地唤他名字,似带着些哭腔。 「萧邢宇……」 萧邢宇僵了片刻,伸出一手在谢汝澜背后轻轻拍着,唇角便微微上扬,柔声应道:「嗯,是我,我回来了。」 宁静灯火下,二人坐在蒲团上说着话,不过都是萧邢宇在解释,而谢汝澜则是一脸认真的望向门外,对自己方才那一刻的柔弱耿耿于怀,耳尖还微微红着。 萧邢宇道:「我回去之后找人给你配了药,给你送过去的是雪莲丹,我花了很多功夫才寻到这解毒良药。只是雪莲丹并不能根治你体内的断肠之毒,却也能缓解一些痛苦。谢宁,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解毒之人,你会好起来的。」 谢汝澜目光闪躲地点下头,悄悄看他一眼,迅速将目光移开,又问道:「那你怎么跟着徐汇来了?」 萧邢宇笑道:「我打听到徐汇亲近于你,反对陈千帆,正好他今日定是要回来的,我就拿着你给我的玉牌去找他,告诉他陈千帆想要谋害你,藉机独吞风雪楼。他见了你的信物就相信了我,让我跟着他进了风雪楼。」 「那你不是很危险吗?」 谢汝澜着急看着他,萧邢宇忙道:「不会!」我是让季枫去接触徐汇,徐汇只知道他是和季枫合作,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你放心好了,季枫是我的人,功夫不弱,而徐汇也会牵制住陈千帆,还有钟岳带人在暗中保护,我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 谢汝澜挑眉,「我的事?」 萧邢宇点头,看他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那白玉瓷瓶,笑道:「我想带你走,我们去找人帮你解毒,你体内的毒拖得越久就越危险,我不想你出事。」 谢汝澜却是摇头,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走……」 「是为了那个环儿吗?」 谢汝澜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萧邢宇问:「你怎么知道?」 不过不等萧邢宇解释,谢汝澜就已经猜测到了,萧邢宇能打听到徐汇和陈千帆之间的过节,甚至季枫也知道徐汇和张淮春的旧仇,自然而然的,也能推断出他留在风雪楼的原因。 谢汝澜为难道:「可是江师伯生前对我很好,环儿又是他唯一的孩子,自小就没了父母,除了我,这里不会有人愿意真心照顾他。」 萧邢宇看他良久,不知想了什么,总算嘆气道:「那好吧,我们将环儿一起带走,我让季枫跟徐汇谈过,他愿意帮你离开风雪楼。」 「到时候,你愿意照顾环儿就带着他走,我就带着你,我们去找神医,找高手,将你体内的断肠解了再说?」 没想到萧邢宇都替他想好后路了,谢汝澜愣了愣,口中吶吶道:「你……你都替我想好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萧邢宇看他眼中尽是疑惑,忽然想到什么,苦笑道:「你不会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要帮你吧?」 谢汝澜自然是摇头,眨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帮我这么多,其实是有目的的?」 突然有点心酸,谢汝澜眼底既好奇又忐忑,生怕萧邢宇说些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出来,像那些诡诈小人一样要利用他。 萧邢宇却莫名的笑了起来,似乎格外开心,等到谢汝澜快要不耐烦时,他才停下笑声,望着谢汝澜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算了,现如今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宁,等你平平安安的跟我离开这里,我再告诉你。」 「……嗯。」 谢汝澜应道,微垂下头来,掩饰了自己眼底的忧愁。 萧邢宇又道:「那现在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你要走的话我随时通知徐汇,让他从旁协助,也顺道带走环儿。」 谢汝澜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离开这层层禁锢的风雪楼,他犹豫了一阵,也很想答应萧邢宇,可是这样的话,萧邢宇就要为了帮他而冒险,谢汝澜又担忧不已。 正要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那人又像是刻意说得很大声,来给他们提醒。 「代楼主!您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另一人的声音则要小很多,窸窸窣窣地,听不清楚,却也的确是陈千帆的声音。 谢汝澜心道不好,萧邢宇亦站了起来,满脸严肃道:「屋外是徐汇的人,可陈千帆怎么过来了?谢宁,我们快躲起来!」 谢宁点头,萧邢宇又贴心地将他搀扶起来,谢汝澜方才心头似小鹿乱撞乱撞的感觉又回来了,觉得头脑发昏,脸颊发热,像是生病了一样。 第154页 谢汝澜轻咳一声,却也任由萧邢宇亲昵地扶着他的肩,甚至主动伸出手去,拉着萧邢宇往层层白纱里头走去。 「好,我们上楼去。」 这朱红木楼本就巍峨高耸,在层层白纱之后便是隐秘的一处楼梯,外头看守的那弟子似是在争取时间让他们有机会藏匿,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 萧邢宇跟着谢汝澜上了二楼,上面倒没有,只有地面摆放的几个木箱子,看起来十分陈旧。 比之楼下,二楼却是一副多年无人打理的样子,角落处结了蜘蛛网,地面布满灰尘,昏暗地楼上只能透过阳台上那一点微弱的月光照明,只看得到那道幽森楼梯,九曲八弯的通到顶层,幽暗得似乎看不见尽头一般。 萧邢宇不禁低声道:「这地方根本藏不住人。」 谢汝澜亦看出来了,除却那墙边的一张香案,一鼎旧香炉,这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却能清晰的听到楼下的声音,陈千帆已经进了祠堂。 谢汝澜嘆道:「楼上荒废多年,平日里没有人会上来,我们藏在楼上,应该没事的。」 萧邢宇相信谢汝澜的话,他点头道:「好。」 只是楼上那几个木箱子看起来有些诡异,那么大箱子,就是藏人,也能躺进去一个成年男子。可这些箱子却是毫无规律地摆在地上,看上去陈旧,却又结实无比。 萧邢宇问:「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谢汝澜时刻担忧着陈千帆会上来,也分心回道:「应该是一些外公留下来的东西,萧邢宇……你去哪?」 他们就躲在楼道口上,谢汝澜一回头便见萧邢宇往那些箱子前走去,不由得拧紧眉头,跟了上去。 萧邢宇道:「我看看有什么地方好躲的……」 他本是想躲到箱子里避一避,怕是陈千帆真的上楼来。 可刚到箱子前走了一圈,被那月光清楚地照见了大箱子上的厚厚灰尘与那粗大的铜锁便死了心,暗地里嘆了口气,回头看向谢汝澜,忽然发现了那香案上有些诡异。 他想了一会儿,牵起谢汝澜的手走到香案前,指尖轻擦过桌面,只有薄薄的几丝灰尘,再看那香炉,竟是光洁油亮的模样,当即松开谢汝澜,伸手触及那香炉,试着轻轻转动。 果不其然,那香炉竟能被他转动,且与此同时,香案下的木板地面竟然豁开一道口子来。 谢汝澜惊讶地看着那看不到底的洞口,心道萧邢宇果然是学过机关的,还真有几分功夫。 而萧邢宇已经蹲下身子往那洞口探了探,说道:「这下面应该是个密室,有石阶,你跟上我。」 他说着先低头下去了,还不忘伸出双手去扶着谢汝澜下来,而后小心翼翼地在他前面探路。 谢汝澜随他一同走下那洞口,里头果然是石阶,二人扶着冰冷而平整的墙砖一步步摸黑走下石阶,四周皆是昏暗。 萧邢宇忽然停了下来,不知道在在干什么,很快密道里就亮起了火光。 萧邢宇举着手中的火摺子,那微弱的光芒将密道前方的一段路照得清楚,他们方才走了几步,而这密道却很是狭长,十几级石阶下才是平坦的甬道,而这甬道很快又转了弯,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萧邢宇便牵着谢汝澜继续往下走着,走到平路时,在墙上发现了一方烛台,萧邢宇轻轻转动了那烛台,上头的机关很快便合上。 萧邢宇松了口气道:「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会儿。」 谢汝澜点头,低声道:「我听你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萧邢宇却唿吸一窒,继而唇边挂上了笑容,双眸含情甜腻腻地望着谢汝澜,更是牵紧了对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日万成就达成_(:3ゝ∠)_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谢汝澜的心思都在认真地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暂时没有听到脚步声,估计陈千帆不会上来,他心中还是忐忑,并没有注意萧邢宇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萧邢宇拉着他坐在石阶上,越看这密道便越好奇,低声问着谢汝澜:「谢宁,这个密道你从前来过吗?」 二人紧挨着坐下,谢汝澜闻言亦抬头看着这密道,边摇头道:「没有,我不知道这里有个密道,看样子,这里因该是一楼的某个角落,没想到这座机关楼还真的暗藏密室。」 「机关楼?」 萧邢宇有些好奇,谢汝澜点头道:「嗯,这里从前是一座机关楼,我外公年轻时来到这里,因缘际会便在此地创立门派,甚至连门派名字也是用的这座机关楼的原名风雪,可是这里却从来没有人敢轻易进来,被我外公划为禁地,直到我大师伯继任楼主之位,才将一楼摆设成祠堂,供奉前任楼主和一些离世的长老。」 谢汝澜又补充道:「这是我听我娘说的,其中详细我也不大清楚,我也只是知道这里曾经是一座机关楼罢了。」 萧邢宇见他这般解释,忽而笑了起来,「我发现你每次受伤的时候都特别温柔,哪里像刚开始碰到你的时候,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 谢汝澜好好地跟他说话,可他却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哑然,面上已是可疑的攀上两抹酡红。萧邢宇轻笑着道:「你在家的时候一定是特别乖的吧,特别听爹娘的话,我说的对吧?」 第155页 竟是闲话家常起来,谢汝澜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邢宇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笑吟吟道:「你看,你在外人面前总是冷冷淡淡的,可上次受伤时你在梦里还叫着爹娘,软绵绵的像只小羊一样。还有,你虽然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乎的模样,可是有时候确实固执得要命,次次都那么要强,我要是大声凶了你,你就不敢乱来了。」 谢汝澜心道小绵羊是个什么样的比喻?有些哑然,很快便垂下眸子去,低声道:「我爹娘从来没有凶过我,可是他们的死却是因为我……」 萧邢宇只是想说些话让他不要那么紧张,没想到又惹谢汝澜想起不高兴的事情,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这里既然暗藏密室,你娘也知道的话,那歷代楼主会不会也知道?我是说,陈千帆会不会也知道?」 谢汝澜心头那点忧愁很快散去,睁大眸子道:「我不清楚,按理说,他很有可能也知道……那我们现在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吗?」 「别着急!」萧邢宇安抚着他,见他皱眉便心疼不已。 「就算陈千帆也知道,他应该也不会日日来查看吧?」 想起了什么东西,谢汝澜笑嘆道:「可是他的确会每日来此上香,日日不休。」 「……」 萧邢宇一阵哑然,心底也被谢汝澜的话弄得紧张起来,他捏紧了谢汝澜的手,四处寻着可以藏匿的地方,却发觉那不远的转角处似乎有些怪异,他松开谢汝澜的手,举着火摺子往前走近几步。 「这前面……好像有光。」 「有光?」 谢汝澜亦跟上去,萧邢宇就在他前面探路,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近甬道的转角处,才发觉那里是个直角的转角,那堵墙的下面还有高高的石阶,下面竟是烛光通明,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萧邢宇道:「这里一定常有人出入,按你所说,只能是你那个陈师伯了。」 谢汝澜也点头,「难道这里藏了什么东西,所以他才……」 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想要下去查看一二的意思,当即心照不宣,萧邢宇又牵起谢汝澜微凉的手,正色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探探路。」 谢汝澜还以为他是要和自己一起下去,看他那紧张的模样,还欲说些什么,手便被松开,萧邢宇一脚踏下石阶,回头又吩咐了一句,谢汝澜便不动了。 「等我。」 谢汝澜怔了会儿,乖觉地点点头。 萧邢宇这才放心,将火摺子塞到他手中,自己摸着墙壁慢慢下去了,留谢汝澜在那转角处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约莫二人高的十几级石阶,萧邢宇下去后惊觉下面竟是偌大空旷的地下室,四角摆放着烛台,一排排的蜡烛正要燃尽,似乎提示着该换上新烛了。 角落摆放着一些高高的架子,上面是十八般兵器,还有一些捲轴典籍,且不少,该是什么人的私藏。 而萧邢宇最为惊讶的是这地下室的中央处,那里竟然摆放着一张碧玉床,上面还躺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在他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还活着,他的脸色并不算好,苍白中透着几分乌青,萧邢宇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 在玉床一侧,萧邢宇看到了一些桌椅,小桌子上摆放着一排排药瓶,整整十几个小药瓶,边上有一个玉碗,盛着半碗散发着甜香的蜂蜜水。 此时他已经站在玉床边上,离玉床上那个男人极近。 那男人长得是冷厉英俊的面相,面上无须,看上去显得很精神,只是现在双目紧紧阖着,不知是否还活着。萧邢宇想了下,轻手探向他鼻子下,微弱的气息喷洒在指尖,萧邢宇便若有所思收回手去。 这个男人还活着。 还欲查看边上的那些药瓶,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邢宇勐地回头,见是谢汝澜后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下来了?」 幸好这地下室没有什么机关,否则的话,萧邢宇都不敢多想。可谢汝澜却急道:「陈千帆上楼了!」 萧邢宇当即皱起眉头,陈千帆会上楼来,很可能是知道这个地下室,而且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可能就是被他藏在这里的。 萧邢宇开始四处张望着什么地方好藏匿,谢汝澜却忽然间快步走到他身侧,膛目结舌地看着玉床上那个男人,口中惊唿一声。 「江云师伯!」 倒是将萧邢宇吓到了,「他就是前任楼主江云?」 谢汝澜没理会他,径直走到玉床前,似还未反应过来,萧邢宇站在他身后道:「这个人还没死,可是你的江云师伯不是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吗?」 谢汝澜吶吶道:「我也不知道……可他就是江云师伯,那时候他明明是被陈千帆一剑穿心,怎么可能还没死?」 他说着,指尖轻颤探向江云的鼻下,虽然是很微弱,但温热的鼻息还是清楚的昭显着他的存在。谢汝澜有些疑惑,又笑了笑,眼含雀跃地朝萧邢宇道:「江云师伯没有死!」 萧邢宇点头,谢汝澜便激动地去摇晃江云的身体,要将他唤醒。 「江师伯!江师伯你醒醒,我是阿宁啊!」 「谢宁……」 谢汝澜方才说陈千帆上楼了,萧邢宇刚要劝他先躲起来再说,此时耳边忽然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自然而然的,谢汝澜也听到了。 第156页 他仓皇看向那转角处,更是着急地摇着江云的双肩,想要将他快些叫醒,急急地低声唤道:「江师伯,你快醒醒啊……」 「谢宁,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 萧邢宇拉着他的手想要将他先带走,忽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目光警惕地在四周搜寻起来。 那声音低低的,几乎要融入死寂的空气中,在萧邢宇耳边不断响起——嘶嘶……嘶嘶…… 这是什么声音?萧邢宇越发奇怪,可眼下陈千帆已经下来密道了,正一步步地走下石阶来,萧邢宇没时间由着谢汝澜在这里胡来,他低声催促道:「谢宁,我们先躲起来,陈千帆来了!」 谢汝澜神色慌张道:「可是江云师伯他……」 耳边那奇怪的声响越发清晰,萧邢宇没留意去听谢汝澜的话,因为他已经找到发出那奇怪声音的根源—— 此时在江云身上盖着的毯子里竟然爬出来一条暗红的小蛇,似闪电一般急急地窜向谢汝澜按在江云肩上的手。 可这会儿谢汝澜根本没注意到那小蛇,他见萧邢宇的神色忽然间变得很奇怪,刚要问他话,萧邢宇突然用力拽着他的手将他拉走,他便猝不及防的倒在对方怀里,撞得额头有些微红,头上却是萧邢宇隐忍的抽气声。 他疑惑抬头,便见到萧邢宇目光冰冷地望着他身后。谢汝澜茫然地向回头看去,萧邢宇的手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后,而此刻他的手腕却被一条突然出现的暗红小蛇死死咬住! 谢汝澜豁然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不断迴响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日五千分两章发,我觉得断在这里很好诶_(:3ゝ∠)_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陈千帆正端着烛台走下石阶,似乎听到地下室有什么响动,面色一沉,加快脚步往下面走去。而到了地下室后,见那里并无异样,人还是躺在那里,只是那条小红蛇盘踞在江云身上,见了他便吐出蛇信子发出声响。 他这才放心下来,抓过那条小红蛇放到一边,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小桌子上,从里头拿出来一叠烤熟的牛肉,那小红蛇一闻到肉味便自行窜过去,不管不顾的吃起肉来。 这会儿陈千帆才起身,手中拿了一些新蜡烛,在烛台前慢慢地换上,换上一茬新烛后,地下室变得明亮许多。 而此时在角落摆放着许多兵器的架子后面,萧邢宇正靠在墙上,他的手腕上很快肿了起来,黑红的血不断往外溢出,在他身侧的谢汝澜已经急得眼睛发红,手忙脚乱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将他头上的髮带拆下来,死死地绑在萧邢宇手臂上。 二人靠得很近,萧邢宇只觉手腕上的疼痛快速地流窜到四肢百骸,那小红蛇想必是身带剧毒的毒物,可萧邢宇此时竟不着急,还伸手在谢汝澜头上轻抚,张了张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谢汝澜慌乱抬眸看他,便见萧邢宇无声地说着什么,谢汝澜根据口型猜出他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可他越这么说,谢汝澜就越担心,他将髮带缠绕在萧邢宇手臂上一圈又一圈,绑得死死的,看那手上青筋也暴起,可萧邢宇的脸色还是在瞬间惨白,唇瓣也变得黑紫,这显然已经是中了毒了。 谢汝澜头一次这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忽而被抓起手来,萧邢宇用他没被咬的右手捏了捏谢汝澜的指尖,将谢汝澜唤回神来,继而在他看过来时,伸出手指在他掌心写着—— 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谢汝澜愣了下,手上轻轻颤抖着,亦在他手心写着:「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里有蛇,我会救你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脸上神色却是那样的无措,萧邢宇抿唇微笑,又在他手中写着:「你想要怎么做?」 谢汝澜更是不知所措,他垂下头去想要想出个办法来,可是他按压不住狂跳的心脏,内心慌乱得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现在陈千帆就在外面,他能怎么办? 难道要出去坦白,求陈千帆给他解药吗?这断断是行不通的,且不说他和萧邢宇会性命堪忧,兴许还会连累那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江云师伯! 谢汝澜双眸胡乱转着,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心头一直重复着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救萧邢宇? 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来,眼见谢汝澜如此,萧邢宇也是满脸心疼,伸手在他脸上轻柔安抚了下,将他的脸抬起来,而后微笑着在他掌心写着:「没事的,大不了一会儿你帮我斩断这只左手,只要能保住性命,丢一只手也无所谓。」 毒性很快蔓延至身上,萧邢宇唿吸越发沉重,为了不被发现硬是忍了下来,身体也变得没有一丝力气,他却吃力的抬起身子,右手在后腰摸索了一阵,竟是拿出了一柄短剑,且还是当初谢汝澜送他的短剑——羡鱼。 他将短剑递到谢汝澜手中,在对方惊愣时继续在他手心写着:「你给我的剑,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不要怕,我没关系的。」 此时谢汝澜已经因为他的话湿润了眼眸,急忙摇着头,也顾不上慢吞吞地在掌心写字,咬着唇胡乱张口无声说着:「我不要!我不会这么做的!」 却是将人急哭了,萧邢宇愣了下,只能嘆了口气,在他脸上轻轻擦拭着那来不及滑落脸颊的眼泪。 此时陈千帆已然将那一排排蜡烛全然换作新烛,亦慢悠悠地回到玉床边坐下,自袖中滑出一个青色小瓶揭开瓶塞,在江云鼻下轻轻晃着。 第157页 清冽的香气竟是将江云唤醒了,安放在腹部的指尖轻轻动了下,眼皮也在此时缓缓睁开,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也是一眼便叫人冰冷彻骨的眼睛。 陈千帆面上不再带着往日的温和笑意,只道:「师兄醒了。」 江云初时醒来,身上仍是无甚力气,张了张口,却不发不出任何声音,陈千帆刻意侧耳靠近过去,问道:「师兄想说什么?」 江云喘息一阵,发出很是轻微的沙哑声音,「畜生……」 却将陈千帆激得笑了起来,颇有些怀念之意,笑嘆道:「畜生啊……当年师父收我为徒前,你见我杀了人,也是这么骂我的。后来,你要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江师兄啊江师兄,你就不能换句话说说吗?我可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江云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没再说话,陈千帆却像是打开话匣子似的,自顾自地在他身侧说起话来。 「你儿子挺好的,乖乖的跟着我,我不会为难他。对了,今天我没给你用药,祠堂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该清楚吧?也听到了环儿说话了吧?他说想你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我带他来见见你?」 「陈千帆!」 江云似咬着牙恨声叫道,陈千帆笑吟吟道:「我在啊,江师兄,我很好,你不用常惦记着我。」 他又嘆气道:「我也不想伤害环儿,更不想伤害你,可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替我想过呢?江师兄,」他眸中似有些什么,望着江云那双眼睛,低声问道:「你我师兄弟四人,师父最不喜欢的就是我,可是你却是对我最好的,你要做楼主,我便做副楼主永远扶持你,也不是不行。」 「可是你呢,明明跟我说过你要带着环儿隐退江湖,届时就把楼主之位传给我……」陈千帆垂眸道:「你知不知道将一头狼的胃口养大后,你若是做不到许诺过的事情,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是会给自己带来祸害的?」 江云微微蹙起眉头,索性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听。 可陈千帆还在继续说着,温和的面上甚至有些狰狞。 「小师妹过世,你将谢宁带回来,奉他为尊者,我也没意见,他毕竟是师父唯一的血脉。可是你为何,又偏要改变主意,要将风雪楼传给他?」 江云睁开眼睛,冷声道:「风雪楼原本就不属于你我,师父临终前曾说过要等小师妹回来继任,若不是小师妹不愿意,正副楼主也落不到你我二人手里……我将风雪楼还给阿宁,有什么不对吗?」 「你没有不对啊。」陈千帆低声笑道:「错的人都是我,反正我已经一错再错,阿宁也活不过几年了,为了我自己,我也得错下去。」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千帆抬起头来,又从那食盒中取出一个玉碗,里面是一碗全新的蜂蜜水,他拿起勺子搅了几下,轻描淡写地笑道:「我没有要做什么啊,你看今天徐师弟不是回来了吗?你说,我过几天告诉他们,说阿宁就是杀了你的兇手,徐师弟还会不会再帮着阿宁,跟我作对了?」 「陈千帆!你怎能如此?」 江云面露痛心,说话间带上几分喘息,陈千帆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舀起一勺蜂蜜水就要送到江云嘴边,笑眯眯地说:「那些事情就不说了,免得弄得你我又不开心,江师兄,来喝点蜂蜜水吧。」 江云紧抿唇瓣将脸侧到一边,陈千帆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你若不喝,那我就送去给环儿喝,你也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江云復又回头瞪他,那勺子已经到了唇边,陈千帆笑着望他,非要他喝下那蜂蜜水,江云只得张口,任他一勺子一勺子地将蜂蜜水餵完,期间陈千帆也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他好像只是来给江云餵些水喝,其他什么都不做,将东西收进食盒中后,在桌前鼓捣一阵,继而手中拿了几颗药丸塞进了江云嘴里,江云被餵药习惯了,也没办法阻止他。 可他今日餵食过后还不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江云身边,看得江云心里发毛,声音虚弱的怒斥道:「你又想做什么?」 陈千帆一手支撑这下巴,纤细的脖子就在江云眼前,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掐断那脆弱的脖子,只可惜他现在没有力气,而陈千帆还有功夫在身。 陈千帆看到他眼底的杀气,却是轻轻一笑,他的相貌的确生得好,就算唇上蓄起了鬍鬚也没办法掩饰他的俊朗。陈千帆又嘆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江云的脸。 「就是想再多看几眼江师兄你,等过段时间除去了阿宁,那江师兄你这个已死之人,就不能再留下来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是大发慈悲,用药抹去你的记忆将你送走,还是一刀杀了你,给你和痛快呢?」 江云语塞,他不知陈千帆为何要同他这样的话,只冷笑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已落你手上,还不是任你处置。」 陈千帆笑着点头,指尖在江云脖子上来回游走,眸中含着森冷的光,点头应道:「好,到时候我给你个痛快。」 那边还在低声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什么,可陈千帆却迟迟不走,萧邢宇的脸色越发惨白,额头全是忍耐痛苦泌出的汗水,神智亦在渐渐昏聩。 他的手却被谢汝澜握得紧紧的,可谢汝澜掌心里的湿润和另一手拿着短剑悄然颤抖已然将他出卖,他心中纠结许久,真要像萧邢宇所说的那样,断臂保命吗? 第158页 他很快又摇头,不行,萧邢宇这样的身份,断了手臂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更何况他真的下不去手……他做不到那么残忍地斩断萧邢宇的手! 谢汝澜紧张时便会咬着唇瓣,即使咬破了唇角,流出血来也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可萧邢宇不愿意看到他受伤,微凉的手挣脱谢汝澜的掌心,指尖微微发着抖,快速地在他手中写着字。 「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谢汝澜也急忙回道:「可是你中毒已深……」 还没写完就被萧邢宇握住了指尖,他疑惑地望着萧邢宇的脸,却见他笑着朝自己摇头,嘴唇也微微张开,做了个口型。 谢汝澜看懂了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忙点下头,想看他要说什么。萧邢宇几近昏聩,仍是笑着张了张口,似乎说了四个字,谢汝澜没看懂,他便垂下眼皮子去,似是要睡了。 谢汝澜忙摇头,将他摇醒,看他復又睁开眼睛,眼底却是一片迷濛,谢汝澜忙在他掌心写道:「别睡!不要睡,我会帮你解毒的!」 萧邢宇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抿唇笑着,使劲撑着沉重的眼皮子,向谢汝澜点点头。 谢汝澜眸中含光,忽而望了眼他手腕上青紫红肿的伤口,似是下定决心般点下头,继而在萧邢宇目光下,竟是将他受伤的手腕抬到唇边,竟要吸取着伤口里的毒液! 萧邢宇勐地清醒了一些,手腕微微挣动着想要挣脱谢汝澜,可是谢汝澜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双目坚定地望着他,口中吸出了一些黑紫的血液,谢汝澜将其吐到一旁的墙上,继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直到他吸出来的血液不再是黑紫的,已然恢復鲜红的时候,谢汝澜才停下动作,唇边挂着一滴红珠,唿吸略微沉重地望向萧邢宇。 萧邢宇却已失神看他许久,那红润的唇上是他的血…… 谢汝澜轻喘着气朝他笑了笑,正要在他手心写字时,忽而萧邢宇的双手揽在他身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他拖到怀中来。 谢汝澜慌忙间双手撑在萧邢宇肩上,抬起一双水光辘辘的眼睛望着萧邢宇。 忽而唇上一阵温软贴近,谢汝澜惊住了,身体僵硬不知所措,近距离地看着萧邢宇的眼睛,朦胧中含着浓重情意,似要将他淹没一般,脑后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他,不让他逃离开来。 那人将他拥在怀中,温热的舌头藉机钻进他口中,缠绵缱绻中还有几分霸道,汲取着他口中的津液…… 一个架子将地下室中四人全然隔开来,陈千帆与江云根本不会想到在他们针锋相对时,竟有人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处忘情的拥吻着。 一方死寂若深潭,一方热切似灼灼烈火。 昏睡过去的前一刻,萧邢宇总算切身的体会了一句不是那么文雅的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 抓虫(●v●)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萧邢宇醒来时正躺在谢汝澜大腿上,一睁眼便见到了对方略显苍白的俊美脸庞,谢汝澜也在瞬间知道他醒来了。 「你醒了?」 萧邢宇还有些迷煳,轻晃了晃脑袋,似有水声一般昏昏沉沉的,他却不觉得疼了,谢汝澜扶着他坐起来,他们此时还藏在那个摆放着盾牌的高大架子后面,只是陈千帆早已离开。 萧邢宇下意识地看去自己的左手,那里已经被素白的软绵布料包扎起来,应该是被谢汝澜撕下的衣料,被咬的左手整只手都是麻痹的,而自己身上也是酸软无力,但他感觉已经好多了。 茫然地看着谢汝澜,对方抿着唇闷声告诉他:「你体内的蛇毒已清了大半,我给你吃了雪莲丹,你才醒过来。」 萧邢宇靠在冰冷的墙上,一开口才发觉嗓音嘶哑得很。 「我……我昏睡了多久?」 谢汝澜垂下微红的眸子,低声应道:「两个多时辰了。」 谢汝澜却绝口不提在他昏迷之前还强硬的搂着自己亲吻的事情,萧邢宇还以为中了蛇毒后出现的幻境,因为谢汝澜什么别的表现都没有。 萧邢宇见他面露难过,心里过意不去,忙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我怕你会出事……」 谢汝澜低着头说着,语调有些不稳,道:「我爹娘和江师伯都是因为我才……萧邢宇,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萧邢宇一时哑然,他略知一二谢汝澜父母的事情,也懂得谢汝澜有心结,他抬手轻抚谢汝澜后脑,嘆道:「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谢汝澜顺着他的话轻轻点头,抬起头时已经完美的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正色道:「陈千帆走了,我担心你会出事一直没离开,我们现在快些出去吧,你体内还有余毒需要清除。」 萧邢宇自然是听他的,只要谢汝澜开心,他说什么萧邢宇都愿意听从。 不过萧邢宇忽然想起来些什么,顿时慌张起来,握着谢汝澜双肩急道:「你方才帮我吸走蛇毒,你会不会也中毒,你没事吧?」 谢汝澜怔了下,望见萧邢宇满脸的担忧,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垂下眸子,粉颊红润,轻咳一声。 「我没事,我所中的断肠之毒毒性更强,即使我不慎也中了蛇毒也没关系,断肠之毒会与它相抵抗,以毒攻毒化解掉,有断肠在,我不会再受其他毒困扰。」 第159页 所以即使是之前和林出云的毒掌相斗,他也不担心会中毒。 萧邢宇更是担忧他体内的断肠之毒,没料到这毒性如此刚烈,那小红蛇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毒物,昨日被咬了之后萧邢宇一度担忧自己会为此丧命,因为那毒性蔓延的太急太快了。 萧邢宇想了一阵,下了决定道:「我要尽快带你走,那断肠之毒不能再拖了。」 怎料这次谢汝澜竟是很快点下头去,眸中含着几分水润。 「好,我答应你。」 这可真是……萧邢宇心头一暖,谢汝澜却有些怪异的目光闪躲,愣是不看他的眼睛。 将他扶起来,两个中了毒的人都有些虚弱,只是谢汝澜已经恢復了一些力气,他扶着萧邢宇绕出了那架子后,低着头提醒道:「估计快天亮了,我们要快些走了。」 天亮后再出去容易被人发现,萧邢宇明白,于是回握着谢汝澜的手背互相搀扶着向甬道走去。 路过玉床时,江云早已又昏睡过去了,应当是陈千帆餵的一些药物导致。 谢汝澜边走边侧首去看江云,萧邢宇看出他目中不舍,便道:「先去看看你江师伯吧?」 谢汝澜挑眉道:「可是你的毒……」 「我没事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知道你也很奇怪江云为何还活着,去看看吧。」 萧邢宇体贴地拍着谢汝澜手背说道。 谢汝澜想了下,还是听了萧邢宇的话,靠近玉床时警惕许多,那条小红蛇是陈千帆养在这里以防有人来救走江云的,先前谢汝澜没注意便险些被咬,到底也有了许多麻烦。 二人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那条红蛇似乎真的察觉了他们的靠近,渐渐地自毛毯下探出脑袋来,暗红色的三角脑袋上那双闪着金光的蛇眼格外骇人,红蛇还时不时吐出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响声,警告着外人不要靠近。 谢汝澜就是有心靠近也没办法,萧邢宇却是忽然笑了笑,跟谢汝澜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便独自上前靠近玉床,不过两步之遥,那毒蛇叫的更凶了。 谢汝澜也瞪大了眼睛,心里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像是要跳到嗓子眼上了,五指慢慢攥紧,低声急促道:「你要做什么!」 萧邢宇回头沖他笑着摇头,继而伸手到那玉床旁的小桌上,上面还有一块之前陈千帆带来而小红蛇没吃完的牛肉。此时早已凉透,萧邢宇将这块掌心大的被啃得乱七八糟的肉拿到手中时,那小红蛇也在此时弓起了半个身子,半条蛇身探出了毛毯外。 萧邢宇笑着靠近那红蛇,竟笑眯眯地跟那蛇说起话来。 「想不想吃肉?」 随着手中那块肉的晃动,那红蛇的眼睛也在转动着,更是朝萧邢宇兇狠地长大了嘴巴,似乎很生气,萧邢宇却越发镇定,忽然间将那块肉扔掉,与此同时,那红蛇竟飞窜出来,跟着那块肉一块离开了玉床。 那块肉被萧邢宇扔到墙边,远远的,红蛇没跟上,竟是捨弃了守护那玉床上的人,在地上快速地向自己的肉爬去,不再管身后的二人。 萧邢宇拍了拍手掌笑道:「看来陈千帆养的蛇不行啊,一块肉就出卖主人了。」 谢汝澜可算放心,轻拍下胸口无奈道:「你别再吓我了……」 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萧邢宇立马收起了笑容,伸手将谢汝澜招过来,道:「你看看你江师伯怎么样了。」 危险已经解除,萧邢宇又在一旁盯着那小红蛇,谢汝澜知机会难得,在玉床边坐下意图将江云唤醒。 只是他又是拍脸又是叫人,江云都是紧紧地阖着眼睛,唤了一阵也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模样。 若不是他还有唿吸,谢汝澜都要以为他是个死人了。 「算了,看来江师伯是醒不来了。」 萧邢宇也点头道:「我看是那个陈千帆给他下了毒,之前他叫醒江云的时候好像拿了什么药……」 但是当萧邢宇去摇晃小桌上那些药瓶时,却发觉里头都没有东西,都是空的,这些都是用完的药瓶。 搜寻无果,谢汝澜只能道:「那我们先走吧,只能下次再来救人了。」 他还担忧着萧邢宇的身体,萧邢宇亦如此。 二人先后上了石阶,最后萧邢宇将那香炉转动恢復了机关,此时从二楼的宽阔阳台可看到远方天幕已经攀上一抹鱼肚白,正巧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打更声。 五更了,天快亮了。 萧邢宇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拿出那面具来想要重新戴上,只是他左手还麻痹着,暂时没办法用力,动了下五指还能握住,细緻的动作却做不了。 见此谢汝澜便接过他手中的面具道:「我来帮你。」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萧邢宇的脸,细心地帮他贴上那片薄如蝉翼的面具,只是第一次触碰此物总归有些不便,他贴了好一会儿才贴好。 期间和萧邢宇靠得很近,唿吸都几乎打到萧邢宇的脸上,萧邢宇却是借着天边微光看着谢汝澜的脸。一夜未睡,加上长久以来的剧.毒缠身,谢汝澜向来就很瘦,此时更是脸色憔悴,看得他心疼得要命。 谢汝澜伸手在他脸上,耳后慢慢抚平那面具,此时萧邢宇已经换了一张脸,不算好看,却比上次的易容顺眼许多,那是一张低调到混入人群就记不清的脸。 唯有那双桃花眸子,氤氲着流光溢彩,格外动人。 第160页 大功告成,谢汝澜展颜轻笑。 「好了。」 笑靥如花,迷乱人眼,萧邢宇犹豫片刻,终是问了出口:「谢宁,我昏迷之前,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 「……没有啊!」 谢汝澜很快回答了他,目光转向空旷的窗外,笑得极不自然。 「你向来很规矩,什么都没有做!」 「是真的吗?」 若不是见到谢汝澜微红的耳尖,还有那明显掩饰的话,萧邢宇当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却也不再问,笑道:「那我们先走吧。」 谢汝澜又忙道:「你先去我那里,我给你清了余毒。」 萧邢宇眸中含笑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汝澜,可将人看得浑身僵硬,几乎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低着头将他搀扶下楼。 为何不问清楚,萧邢宇只是觉得,这么羞赧的谢汝澜也很少见,更是可爱得要命。 趁着夜色还未全然退去,萧邢宇二人很快回到了谢汝澜的住处,只是轻手轻脚地靠近屋前时,竟听到了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将二人惊住,连忙收敛了唿吸,细细地在门外听着。 谢汝澜向来一人独居,此地不可能会有旁人,可是如今着屋里竟有其他人,还不止一人,其中一个声音,萧邢宇和谢汝澜一听便知是钟岳,只是另外一个声音竟也熟悉到让他们不可置信。 听起来钟岳似乎被人制住了,那人质问钟岳道:「四爷去哪了?你会不知道?」 钟岳的声音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似的。 「我们还以为你只是个只会算帐的管家而已,没想到你还藏了一手,你从云州追过来到底意欲何为?你若不说出原因,我是定不会告知你四爷下落的!」 那人笑得有些轻蔑:「就凭你吗?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好不容易查到四爷来到了这风雪楼,可进了风雪楼后他的行踪便消失了。说,是不是你出卖了他,还有那个谢宁,居然还是风雪楼尊者,你和风雪楼是不是有什么勾当?」 手下败将?萧邢宇和谢汝澜面面相觑,钟岳的功夫其实不差,在江湖亦能跻身一流,可是那个人却是完全轻蔑的态度…… 钟岳自然是被冤枉了,但他也不解释,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来找萧邢宇的目的,只得狠声道:「你休想从我这里得知四爷下落!早已看出你和端木词居心不良,四爷好心帮你们,你们却要过河拆桥!」 却将那人说的满脸煳涂,往日温和的嗓音也变得急促起来:「我说,分明是四爷跟你们走了之后就失踪了!分明是你们要害四爷,怎么就成了我和阿词过河拆桥了!」 听到此时萧邢宇也大概明白了里屋那二人在为何争执了,无奈嘆了口气,颇为尴尬地看向谢汝澜,谢汝澜亦不再紧张。 听到那嘆气声屋里几乎是下一刻就冷喝一声:「谁在外面!」 萧邢宇和谢汝澜相视一眼,而后直接将房门推开,与此同时,见到那个温和俊美的柔弱青年正将剑架在钟岳的脖子上,这屋里更是被弄得乱糟糟的,这二人很明显方才在这里打过一架了。 萧邢宇抬眸望向那个青年,好笑道:「没想到你真藏了一手,我就说端木词心气那么高,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只会算帐的小白脸呢?我是该叫你溪亭呢,还是该叫你徐锦?」 那人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端木词新婚的丈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比云州大美人端木词还要漂亮的那个溪亭! 可萧邢宇却忘了,这时他还戴着人.皮面具,溪亭根本认不出他来,只认出了他身边的谢汝澜。 那柔弱的美人缓缓退到钟岳身后,剑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溪亭眸中冰冷地看着谢汝澜,冷声道:「谢公子,还有这位公子,你又是什么人?」 萧邢宇还反应不过来,谢汝澜低声提醒他:「面具。」 萧邢宇顿时失笑,将面上的人.皮面具爽快撕下,露出自己的容貌,看着溪亭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你是来找我的,却连我也认不出来?」 「四爷……」 溪亭只恨眼拙,听到那么熟悉的声音也没有认出来,看了萧邢宇大变脸后更是愣在当场。 萧邢宇指向钟岳,提醒道:「剑可以放下了吧?」 溪亭顿了下,立马收回剑去,也松开了钟岳,他身上没有一丝损伤,倒是钟岳肩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自己的刀也早被击落在地。 溪亭收了剑忙向萧邢宇请罪,急道:「是溪亭眼拙,请四爷降罪!」 屋中实在是太过凌乱了,萧邢宇见他并没有反心,便道:「你们二人先将这里处理干净再说。」 他摇着头望了眼那被扫落在地的花瓶,破碎的杯具茶具,还是决定先扶着谢汝澜进里间,态度极为亲昵地道:「我们先进去吧,你一夜没睡了,快去好好休息一下。」 谢汝澜也没有挣开萧邢宇扶在他肩上的手,却是乖顺地跟着他进了里间,幸好里头还没有被那二人祸乱,干净整齐得很。 可将溪亭看得直瞪眼,看来是他误会了…… 被人推了下,溪亭看去那人,钟岳没好气道:「还不赶紧收拾!」 心道殿下最疼爱谢公子,这个溪亭一见面便跟他打起来,弄乱了谢公子的屋子,谢公子不开心了,殿下肯定是不开心的。 于是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屋子来,二人没再说话,很快就将屋子收拾好,在珠帘外禀报时,正见到两个人影坐在床边轻声说着话,两个黏在一起的身影被烛光映在屏风上。 第161页 虽然心照不宣的都知道现在他们不该打扰殿下跟未来王妃亲密,可是溪亭与钟岳都还有急事禀告,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会被萧邢宇训斥的风险开了口。 「四爷,属下有事禀报。」 珠帘外二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将谢汝澜正与萧邢宇说着这近两年来在风雪楼发生的事情打断,萧邢宇的确是有些不满的,他好不容易哄得谢汝澜将过去告知他,才说了大半就被人大打断了。 萧邢宇便叫谢汝澜先休息,而后先起身出去,外间果然已经被那二人收拾干净了,萧邢宇在桌前坐下,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溪亭和钟岳相视一眼,还是先让钟岳先说,钟岳道:「四爷,昨夜你去楼里查探,我和季枫一夜没找到你,甚是担忧,于是便到谢公子的住处来了。徐汇昨夜找季枫谈话,季枫说有急事禀报您。」 他也只是出来找人,没想到到了谢汝澜屋子里才发觉身后有人跟踪,还与他在这屋里打了一架…… 萧邢宇心知季枫定是查到了什么,点头吩咐道:「那你先去跟他说一声,我过会儿会去找他……」 「你叫他们找个大夫来吧!」 人未到声先至,萧邢宇看过去时,谢汝澜正掀开珠帘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物,由于髮带早就贡献给萧邢宇了,他的长髮便一直披着。 谢汝澜道:「你中了毒,要找人来解毒的。」 「四爷中毒了?」钟岳急道。 萧邢宇只顾起身去扶谢汝澜,只是本能的上前扶他,全然忘却谢汝澜现在毒发早就过去了,身体也在慢慢恢復,倒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谢汝澜有几分尴尬。 待人坐下后萧邢宇才道:「我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钟岳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身旁的溪亭,但终究还是应是退下。 萧邢宇打量溪亭良久,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似的,眸中充满了好奇。 「溪亭大管家,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自己的属下萧邢宇自然要了解几分的,钟岳的功夫并不差,虽然应当不及谢汝澜,但就他和溪亭这打斗中受伤完败,而溪亭身上分毫无伤这一点来看,溪亭绝对不简单。 若说是因为雁南归亲传神功翻云袖导致溪亭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厉害是不可能的,溪亭至少是多年的练家子,翻云袖只是让他的功夫更上一层楼罢了。 既然他有这本事,也能说通他能在端木家担任大管家多年,并非全是端木词青睐之因,可他之前一直没说,萧邢宇不免对他有几分质疑。 溪亭当即解释道:「四爷,溪亭的确是没说过自己会功夫,但当初四爷救了我和阿词,我们都是真心想要追随四爷的。」 萧邢宇沉默,谢汝澜也不多言,更不会参与萧邢宇的事情。 溪亭道:「其实我从小就被端木离若培养成端木家最厉害的杀手工具,她让我做过很多坏事,所以我一向对她没什么感情,她死后我便再也没有杀过人,也没再用过功夫,一心辅助阿词。可当时事情紧急,雁南归的功夫远比我等要厉害许多,我一人回去实在没有胜算,只能求助于四爷。」 「也幸得四爷机智,救我们二人脱身,还将端木家和雁南归之间的恩怨接触,更是成就了我与阿词的姻缘。此番我来,是因为四爷不辞而别,阿词担忧您的安危,特意让我来保护四爷,只是没想到四爷进了风雪楼后就失去了踪迹,溪亭一时着急,这才导致误会发生。」 萧邢宇挑眉道:「你说的也算有理有据。」 溪亭急道:「溪亭句句属实!」 「那好吧,我暂时相信你。」萧邢宇还是忧心忡忡:「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端木词会是个为了恩情便愿意追随与我的人,她是个商人,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更何况,她和江月楼有来往。」 闻言谢汝澜诧异看他,萧邢宇解释道:「我在她书房里见到了江月楼的书信,他们相识已久,素有来往。」 明白萧邢宇的意思,溪亭嘆气:「四爷,这件事情溪亭也想跟您坦白,只是溪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待阿词来到这里与您会和之后再说清楚。但溪亭可以保证,不论是阿词还是江月楼,他们都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溪亭默认了端木家和江月楼勾结的事情,萧邢宇心底诸多疑惑。 「你的意思是,端木词也来了,或者,还有江月楼?」 溪亭道:「江月楼之前一直在追查四爷行踪,好不容易得知四爷在云州,四爷又突然离开,消失在风雪楼中,我等实在担忧,溪亭便先来探个究竟,至于阿词,她和江月楼应当已经会合,正在赶来的路上。」 萧邢宇顿感不妙,江月楼那个傢伙可是个很大的威胁,他担忧的看了眼谢汝澜,而后冷眼转向溪亭,愠怒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四爷还不明白吗?」溪亭望着萧邢宇的眼睛,语气诚恳道:「我等都是追随四爷之人,只为了保护四爷的安全。」 「保护我?」萧邢宇只觉这话可笑,冷笑着道:「可是我所看到的却是江月楼一直追杀我,这难道就是他保护我的方法?」 溪亭似被噎住,清咳一声后尴尬道:「溪亭不知江月楼的想法,但四爷请放心,待他们来拜见四爷之后,所有原委定会一五一十地像四爷说清。」 第162页 还要等他们一起过来,那不是很危险? 萧邢宇从见到溪亭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行踪暴露,但他这次并不打算再逃,他手下也并非无人,况且这一次,他倒是想弄清楚端木词和江月楼到底要做什么。 「如你所说,是要我必须跟他们见上一面了?」 溪亭面露惶恐,急道:「只是他们二人想要求见四爷,并非是要逼迫四爷之意!」 萧邢宇心道有何不同吗? 「好,我答应叫他们一面。」 溪亭闻言喜道:「谢四爷体恤。」 只是萧邢宇心里还是不痛快,毕竟他好像被人玩了,越看溪亭就越不舒服,即使溪亭长得很好看,可自从喜欢了谢汝澜,他就觉得旁的美人都看不入眼了。 心道那些野花野草都是些庸脂俗粉,怎么跟他家谢汝澜相比? 于是气闷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天已亮了。 听到萧邢宇的问话,溪亭一愣:「我是来保护四爷的啊!」 萧邢宇不缺他一个护卫,但他还需要跟季枫会面,昨夜里偷听到陈千帆想要对付谢汝澜,将杀害谢汝澜的黑锅推到谢汝澜头上,他必须要快些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想了一阵,萧邢宇向谢汝澜道:「谢宁,你方才说,一年多前,你父母骤然离世,你和江云回到风雪楼后,江云到底是怎么死的?」 谢汝澜回忆道:「当时江师伯有意将楼主之位传给我,和陈千帆商讨过后,陈千帆心生不满,暗地里派人来刺杀我,正巧被江师伯发现了,东窗事发后陈千帆表面上诚心诚意地请我和江师伯过去道歉,但他在酒中下了毒,江师伯和我都中了五石散,只能任其宰割。」 谢汝澜顿了下,长嘆一声接着道:「他怨江师伯要将此事公布,逐他离开风雪楼,便在江师伯之前先动了手,将短剑刺进了江师伯的心口,而我虽然被他留了一命,可也被餵下断肠毒.药,陈千帆以环儿威胁我,让我对外公布江师伯是死在外来的刺客手中。」 「之后他便藉机独揽大权,若不是徐汇不同意,他现在已经是楼主了。徐汇要他立下誓言除非找到杀害江师伯的兇手,否则他便不服陈千帆当楼主,长老们也附议,于是他们便商议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最先杀了那个兇手,替江云师伯报仇,谁便是新任楼主。」 萧邢宇惊道:「难怪陈千帆想要将这个黑锅甩给你,这一来他可以顺利当上楼主,二来藉机除掉你这个最大的威胁,一举两得啊!」 谢汝澜点头,「可是没想到江云师伯还没有死,陈千帆手中不但有环儿,还有江云师伯做人质,我们该怎么办?」 他若是带着江环走了,那江云必定会出事,萧邢宇沉思片刻,握着谢汝澜的手许诺道:「你别担心,我会替你解决所有问题,现在我留这里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先去找季枫商议此事,你好好休息。」 谢汝澜望向他左手的伤口,不放心道:「你还是先将体内的余毒清了,其他事情不急的。」 这算是在关心他吗?看来昨夜的确是将谢汝澜吓坏了,萧邢宇垂眸失笑,再抬起眸子时含着柔情蜜意,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会儿就去找大夫,你也要乖乖的休息,昨晚一夜没睡,你都累坏了。」 「……嗯……好。」 边上的溪亭被忽略了一阵,此刻见二人浓情蜜意的亲昵起,自觉该退下了,萧邢宇却叫住他,沉着脸吩咐道:「我暂且相信你,你莫忘了当日若非谢宁,我也不会回去救你妹妹,你留在这里好生照顾谢宁,若是他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谢汝澜被剧毒缠身,就算功夫再高也没力气使,此时正好溪亭来了,他便可以保护谢宁,虽然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但溪亭有一句话萧邢宇是相信的,江月楼没想杀他,先前只是吓唬他罢了。 在白家寨时江月楼也多次帮他,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恋慕谢汝澜之故,虽然不知道这些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但眼下溪亭的确有用。 溪亭自然听其吩咐,立马拱手应是。 谢汝澜却皱眉道:「可是你身边也很危险……」 「我没事,我身边有季枫和钟岳,何况我现在易容了,没人会在意我。」想起之前谢汝澜也没认出他来,萧邢宇好笑道:「你上次都没在意,别人也不会管我的。」 谢汝澜觉得有些道理,缓缓点头,模样甚是乖巧。 「那你要记得先解毒。」 「我知道了。」 萧邢宇刻意拉长调子,语调似有些不耐烦,可边上的溪亭却是听出其中十二分的甜蜜,越发显得自己尴尬。萧邢宇轻轻握着谢汝澜的手,在他手背轻拍两下,还贪婪地看着他的脸,惋惜道:「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了。」 谢汝澜没再低着头,只是脸红红的,不大自在地低声嗯了一声。 萧邢宇心底越发开心,沖谢汝澜笑了又笑才起身准备离开,他歇了一会儿,感觉体内力气也回来了,溪亭自觉上前给他开门。 萧邢宇一边贴上面具,不放心地嘱咐了几遍要他好好照顾好谢汝澜,谢汝澜看着他时满脸担忧,溪亭也忙不迭点头。 总算将人送走,谢汝澜还在眼巴巴地偷偷望向门口,直到没看到背影还未回神,面上染上几抹清愁。 第163页 溪亭见他如此也不好关门阻断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子问:「谢公子可要休息一下?」 「……嗯。」 还是一动不动,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院落外,谢汝澜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要变坏了,忍不住去想着刚才离开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行了……今日可能不会日5千,慢慢来吧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季枫急着找萧邢宇确有急事,在昨夜众长老商议了一事,因久久不能查出杀害江云的兇手,长老们推举陈千帆继任楼主,徐汇不服,约定三日后比武,可比武之人却不是他自己,而是谢汝澜。 陈千帆若能胜谢汝澜,徐汇便无话可说。 萧邢宇得知此事时早已拍案定论了。 只能快速回去寻谢汝澜,好在季枫带了一个识得医术的手下来,给萧邢宇清了余毒后,萧邢宇便马不停蹄地悄悄去了谢汝澜的院子。 正巧碰到徐汇出来,萧邢宇与季枫急忙藏匿起来,待人走后才出来,萧邢宇心里要急死了,他刚离开不过两个时辰,谢汝澜这边就已经来了这么多事。 不知道他是否还安好……萧邢宇让季枫等人守在门前,敲门时是谢汝澜亲自开的门,看起来除了神色疲惫,略带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汝澜见到他时也很惊讶,萧邢宇朝身后看了下,急忙进了房间里,关上门便自觉握紧谢汝澜的双手急急地问:「刚才徐汇来过,你没事吧?」 谢汝澜冷静过后觉得萧邢宇与他的相处有些怪异,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挣开,面上平静道:「我没事,徐师叔是个好人……」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三日比武的事情?」 萧邢宇直言问他,谢汝澜愣了下,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邢宇道:「季枫告诉我了,那个徐汇真是太笨了,被陈千帆一激就定下了这个事!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跟陈千帆比武?谢宁,我们快走吧!比武什么的都随他去,我们别管了!」 一急起来就要拉着谢汝澜往外走,谢汝澜哭笑不得,将他拉回来好笑道:「不过是比武,这有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 「我答应他了。」 萧邢宇顿时无言,也不动了,面上有些生气,谢汝澜倒也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事已至此,风雪楼已经走不得了,我也只能答应这场比武,更何况……」 谢汝澜话语一顿,声音也变得小声许多,也不敢看萧邢宇,问道:「如今江云师伯和环儿都在陈千帆手上,我想要救他们,只能依靠你了,萧邢宇,你会帮我的吧?」 「……那是当然……」 轻飘飘的一眼瞥来,眸中含着的信任让萧邢宇感觉如坠云里雾里,那么好看的人求你,色心一上来便什么都答应了,只不过…… 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声斥道:「可是你体内的断肠之毒还未解,你这样能比武吗?」 谢汝澜似松了口气,抿唇轻笑:「吃过你给的药后我已经好多了,三日后断肠之毒发作的时间也应该过去了,我可以的。」 「只是应该?」 萧邢宇还是不放心,但谢汝澜既然执意如此,那他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那好,你去比武,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若是那天你还是现在这么虚弱,可就不准去比武了!」 「陪着我?」谢汝澜心里总觉得怪异,他何时被人这么看管着了,但心里也不抗拒就是了,只能点下头,为难道:「那好吧。」 剩下的事情萧邢宇自会去办妥,他只心疼谢汝澜眼底下的小片乌青,真像个老妈子一样赶着谢汝澜回床上歇着。 不过因为在前段时间谢汝澜受刀伤后那半个月里二人也是这般相处,谢汝澜也早就习惯了,而且萧邢宇也不是每天都守着他,很多时候他会出去忙着什么,谢汝澜没多问,也没往别处想,开始静静地等待着三日后的比武。 心底隐隐还有些期待。 三日后。 朱楼前的演武场上。 今日楼中所有人都聚在此地,因为这里会有一场很重要的比武,决定到下任楼主是谁的比武。 可今日萧邢宇还是很忧心,因为谢汝澜并没有好起来,反倒是那断肠之毒发作的越发频繁,所幸昨日午后便没有再发作过,可是谢汝澜还是没有恢復他从前的精神。 特意吩咐季枫这几日盯紧了那个徐汇,免得他再出什么状况害到谢汝澜,也叫识得医术的属下来给谢汝澜看过,猜测是中毒已深,加上前几天谢汝澜为了救萧邢宇帮他吸了蛇毒,两种毒性在体内碰撞,虽然最后化解了蛇毒,但还是会给谢汝澜的身体带来不适。 谢汝澜中毒已经快半年多了,即使他后来已经很少再服用断肠丹,可是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很难再彻底清除,也因此给他的身体底子造成了很大的损伤,若是再无法解毒,那属下悄悄告知萧邢宇—— 谢汝澜若再不解毒,兴许就活不过一年了。 身边的萧邢宇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谢汝澜,谢汝澜也不敢抬头看他,因为前夜里他毒发时又咬伤了萧邢宇,为何说是又…… 谢汝澜终于想起来萧邢宇一开始易容成谢汧到他身边时,自己毒发被发现的那一次,好像将萧邢宇的肩膀咬伤了。 第164页 但是萧邢宇没说过疼,谢汝澜也不好意思问他。 直到前天夜里,谢汝澜毒发又被发现了,对方给他餵了雪莲丹后还是疼,他忍不住就想咬自己的手臂,萧邢宇却先他一步将他的手臂抽出,换上了自己的手。 于是此刻萧邢宇的手掌上还有一个鲜红的牙印。 萧邢宇正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去演武场比武了,谢汝澜却抬起头来羞赧地问道:「你的手真的不要包扎吗?又流血了……」 虽然已经结了痂,可刚才他拦住谢汝澜时一用力又把血痂弄得裂开了,其实萧邢宇最怕疼了,可他不想让谢汝澜内疚,急忙道:「不疼!你别管我,我在跟你说不要去比武的事情!」 谢汝澜刚要说话,门外便传来阵阵敲门声,紧接着有人催促起谢汝澜来,那正是徐汇的声音。 「尊者,演武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尊者了。」 谢汝澜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萧邢宇,眼底意思很明显,人都来请了,他只能去比武了。 萧邢宇只能扶额嘆气,压低声音再三嘱咐道:「你小心些,别要强,打不过就认输,不可拼命!今日陈千帆定会有异动,你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我会派人保护着你的,你别怕。」 谢汝澜点点头,拿起边上的长剑便起身出门,似乎很是兴奋,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就是了,打开门时忽然回头看了眼。 萧邢宇愣了下,继而勾唇沖他笑,一点也不像这几日那样严厉,反倒是暖暖的,煞是好看。谢汝澜见状,竟也笑着朝他点下头,让他能安心些。 门外只有徐汇和他的一个属下在等着,萧邢宇没有跟着谢汝澜去比武,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不过谢汝澜也默认为只是因为人多眼杂,萧邢宇不方便露面罢了。 徐汇见到谢汝澜出来便是满脸笑容,但看他沉默着的模样,以为他是紧张的,便劝道:「尊者,今日你可定要全力以赴,师叔会帮你的!」 谢汝澜脚步一顿,低声嘆道:「……徐师叔,我也不是很想当楼主……」 所以这一次谢汝澜只是打算走个过场罢了。 徐汇闻言却严肃道:「阿宁,风雪楼里只有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江师伯的大仇还在等着你去报,你可千万不能让陈师兄当上楼主!」 他此刻也没有那麻烦的尊称了,一副长辈对寄予厚望的小辈说的肺腑之言。 谢汝澜嘆气,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可他如今刚恢復几成力气,平时就不敢说能胜过陈千帆了,更何况是现在。 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场上了,对面还是笑吟吟的陈千帆。 这里的长老虽然都尊称谢汝澜一声尊者,但这样重要的比试他们却也没有询问过谢汝澜的意见,他们决定好了才通知谢汝澜,还一副给你机会你要努力竞争的态度,因此萧邢宇才老是说要带他走,谢汝澜也很无奈。 太阳很大,但人群依旧很热闹,那几个长老在边上站着,身后是围观的一众弟子,没看到萧邢宇和他的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易了容藏进人群了。 有些失神,萧邢宇说会派人保护他的…… 听对面的陈千帆对他说话,谢汝澜立马回神。 「阿宁,你可准备好了,今日的比武,师伯可不能再让着你了。」 谢汝澜闷了好几日,今日难得出来晒晒太阳,心情也开朗许多,心道陈千帆何时让过他了?有些嗤之以鼻。陈千帆却已拿出他的袖剑,那双黑幽幽的眸子笑看着谢汝澜。 「阿宁,可以开始了吗?」 对面的人是江湖有名的袖里干坤陈千帆,他用剑,谢汝澜也用剑,对方是个用剑高手,谢汝澜也想跟他一较高下,他到底不是无欲无求,在江湖待久了,也很期待能有这样与剑道高手比试的机会。 甚至心底有些汹涌澎湃的激动起来,那才是谢汝澜想要的江湖,纯粹的以武会友,切磋剑道,或结交江湖侠士,行侠仗义,或斩恶锄奸,逍遥自在。 谢汝澜认真起来,手中长剑出鞘,森冷剑光映着耀眼阳光,闪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谢汝澜淡淡道:「阿宁并没有要与师伯争的意思,但难得能与师伯切磋一番,阿宁自当全力以赴,师伯请赐教!」 「好。」 陈千帆笑得越发阴冷。 见二人已准备好,场上的那位长老扯着嗓子大喊:「比武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水了一章,今天也不日5千,感觉快没爱了写不出感觉来,我在理大纲,刚好列完粗纲,粗纲顺其自然下去就是攻最后死了……死……了_(:3ゝ∠)_当然如果能写完的话,我会he的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身为风雪楼二把手,陈千帆自然不会太弱,起码在谢汝澜没毒发之前也不曾轻易与他动过刀剑。 袖中藏剑,切磋间谢汝澜便需要更加警惕,不知对方的剑何时出招,也不知对方下一步的剑招。 与陈千帆的论剑果然很刺激,也很是酣畅淋漓,不过百招,谢汝澜便落了下风,他身体未愈,能撑过这半柱香时间也算极限。 二人剑招分开时谢汝澜已经微微喘着气,他现在才摸索到陈千帆的招数套路,若论从前,他有信心一决胜负,只是如今…… 萧邢宇同他说过的话还在脑海里清晰的响起——不可硬撑,打不过就认输,不可要强。 第165页 于是有些不舍的放下剑,打算认输,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听萧邢宇的话,可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但陈千帆却又起了剑势向他袭来,谢汝澜眸中微沉,陈千帆之前还对他留有余地,倒真是切磋,而并没有下杀手。可这一次,他却是带着浑身杀气而来,袖间闪过一道强光,短刃映着日光向谢汝澜腰腹刺去,谢汝澜手腕一转提剑抵抗。 锵的一声,剑刃间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与此同时,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地上,发出低微的叮噹声。 之后的内劲相撞使得二人都往后退了去,谢汝澜站定后顿时捂住气息紊乱的胸口,低头看去,虽然长剑挡去了杀招,但他胸膛前的外衫衣料还是被那锋利的短刃划破了。 谢汝澜心下也松了口气,好险。 陈千帆也站定在场上,只是他的情况看起来比谢汝澜要好太多,全然没有受伤的迹象,手中短刃也收了回去,唇边忽而勾起阴冷笑意。 谢汝澜缓了一阵,握剑拱手道:「是阿宁输了,谢陈师伯赐教,也恭喜陈师伯继任楼主。」 场下早已安静,几位长老对视几眼,默认了这场比试的结果,有人眸中欢喜,有人神色铁青,尤其是徐汇,面若覆霜。 陈千帆摆手,亦笑道:「阿宁功夫也长进不少,假以时日,必定能超越师伯,小师妹泉下有知,也该对你放心了。」 谢汝澜从他口中听到有关自己娘亲时总觉得不自在,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收回剑,沉默上前捡起地方那个方才打斗时从他怀中掉落下来的东西。 可谁料他方才捡起来,陈千帆便突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似的,不顾身旁正向他祝贺的几位长老,向谢汝澜走近急道:「阿宁,你手中的东西是何处来的?」 谢汝澜心底莫名,但陈千帆忽然这么问,肯定不会只是问问这么简单,谢汝澜捏紧手中之物,想了下,道:「不过是个小玩物,陈师伯还有事?」 陈千帆神色忽而变得十分沉重,他挥手让场下众人安静下来,向谢汝澜质问道:「你手中之物乃是大师兄生前最是喜欢的玉珏,他向来珍之重之,贴身戴着,可师兄死后这玉珏便消失了。」 「阿宁,你如实说,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闻言四下譁然,一年多前江云之死本就有很多疑点,而今日在比试时谢汝澜怀中竟然掉落了江云从不离身的玉珏,所有人再看向谢汝澜时皆是神色各异。 见状谢汝澜也是百口莫辩,这块玉珏是今早徐汇来之前,江环送他的—— 当时萧邢宇就在他身边,江环难得被陈千帆允许过来看谢汝澜,他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谢汝澜要和陈千帆比武的事情,害怕谢汝澜比武会受伤,就说要把他的护身符送给谢汝澜,不依不挠的一定要他带上。 而今看来,江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晓得什么护身符,分明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的,而能拿到江云贴身之物,又利用江环将这玉珏送到谢汝澜手中的人,明显就只有陈千帆一人! 可谢汝澜又不能将这玉珏的来歷说出去,一来无人作证,萧邢宇是楼外人,即使他见到了江环将玉珏送给谢汝澜也无法作证。 谢汝澜忽而想起那日在地下室里听到陈千帆说过的话——陈千帆要除了他,诬陷他是杀害江云的兇手! 本以为这几日闭门不出安静养伤,处处谨慎提防着,今日又是大庭广众之下,陈千帆可如愿当上楼主的话是不会在今日弄这些么蛾子的。但谢汝澜没想到人心难测,他心之所想与陈千帆那等奸诈小人定会不同。 谢汝澜不擅于诡辩,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陈千帆先他一步又道:「阿宁,这一年多来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今日大家都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要问的问题,定是不会简单。 谢汝澜望台下望了眼,竟是人人怀疑的神色,连徐汇也是眸中疑惑,台下没有他信任之人,下意识地想到,萧邢宇不在。 谢汝澜抿唇道:「陈师伯请问。」 陈千帆点头,眸色阴冷地望着谢汝澜道:「一年多前师兄和你突然离开风雪楼,那一日未归,后来我与吴长老在楼外楼找到了你与师兄,但那时师兄他已经……」 陈千帆忽而停顿下来,面容沉痛,哑声问道:「当时你告知我等,说江师兄是死在歹人手中,阿宁,我问你,你可还记得那个人是谁?」 谢汝澜心道那人不就是你吗? 当日将他和江云约去楼外楼包间,说是向他们认错,却对他们下了毒……谢汝澜眸色冰冷,正要反驳,却见陈千帆身后的吴长老手中似有意无意的拿出一物,一晃而过便收了起来,谢汝澜顿时无话可说。 那是前几日上街,他给江环买的陀螺! 而今只能忍气吞声,谢汝澜咬咬牙,垂眸道:「不知道。」 陈千帆冷笑一声,又问:「那当时在场的除了你和江师兄,还有何人?」 除却陈千帆并无他人。 谢汝澜忍着气道:「没有。」 陈千帆又问:「江师兄是死于剑伤,一剑穿心而死。但江师兄的功夫在江湖也是数一数二,江湖上功夫在江师兄之上的,又是用剑的人有几个?」 谢汝澜深深唿吸,手上捏紧了那块冰冷的玉珏,回道:「不多,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第166页 陈千帆又是一笑,道:「那当时在金陵城中,功夫在江师兄之上的用剑高手都有谁?」 此次不等谢汝澜冷硬地回答,徐汇便先冷着脸说道:「当时在金陵城中只有青越剑郭滔,但当时他在三里庄与人比武,有人可为他作证。」 徐汇上了台来,一步步向谢汝澜靠近,道:「我已查清,江师兄若不是被外人所杀,普通人根本无法将他一击毙命,唯有……唯有身旁亲近之人,在江师兄没有提防的情况下,才能做到一击杀害江师伯。」 此言一出,台下弟子更是沸沸扬扬地议论起来,陈千帆和徐汇的话已经很明显的将所有人引导到了一个全新的方向,当时只有谢汝澜陪在江云身侧,唯一有可能杀害江云的人,也只有谢汝澜!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汝澜完全没有杀人的动机,而且还是老楼主唯一的血脉,因此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所以当时谢汝澜说江云是死在歹人之手,没人不信他。 可是此时当陈千帆和徐汇都开始怀疑他时,所有人即使不敢想也要开始向谢汝澜投去怀疑的目光了。 谢汝澜不会解释,江环还在陈千帆手中,他已经被陈千帆拿捏了短处,而今也无话可说。 陈千帆亦向他走近,笑着道:「阿宁,我不相信这是你会做的事,你给师伯一个解释,师伯相信你。」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话总在此时倒是贴切,谢汝澜咬牙看着陈千帆,对方眸中笑意畅快,明显写着你若不认,我便杀了江环。 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徐汇也望着谢汝澜,大家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可人那么多,谢汝澜却感觉心里苍凉无比,握紧了手中长剑,谢汝澜抬起眸子,冷淡说道:「我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用了几年的电脑昨天崩溃了,我也想换新?_? ...心塞,手机码字慢,一点也没有电脑码字啪啪啪的爽快,不知道要修多久,我只能慢慢码字了 最后不要脸的求评论求作收(可当看不到)求满足一下缺爱的我_\○_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谢宁!你这是承认了江楼主是你所杀,是不是?」 那吴长老趁机质问,谢汝澜并不理会他,只瞩目陈千帆,冷静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千帆笑得阴冷,「自然是为江师兄报仇。」 原本只是怀疑,其余几位长老被吴长老这话头一挑破,亦纷纷质问谢汝澜。 「谢尊者,你今天最好给大家一个解释!」 「谢尊者,江楼主到底是谁所杀?」 …… 谢汝澜欲将玉珏收起,微微颤抖的指尖缓缓握紧了剑柄,却忽然间一股微弱的刺痛自下腹传来,渐渐扩散加强,这般疼痛谢汝澜并不陌生,鼻尖嗅到一阵淡淡药香,正是那块玉珏散发而出。 这是断肠丹的味道! 谢汝澜蹙紧眉间,冰冷目光望向陈千帆,此时对方正双眸含笑望着他,目光暗含三分得意。 原来这玉珏不但是陈千帆陷害谢汝澜的工具,更是被他抹上毒.药,藉机催发谢汝澜身上的断肠之毒。 谢汝澜想取出萧邢宇赠他的雪莲丹压制毒性,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敢轻易动分毫。 徐汇最是不相信谢汝澜会是杀害江云的兇手,他更愿意相信谢汝澜亲口向他解释。 「谢宁,你如实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杀的江师兄?」 他说此话时,暗含恨意的目光却是看向陈千帆的,谢汝澜紧抿唇瓣,脸色骤然苍白,断肠之毒毒性刚烈,发作速度也是极快。此刻方才还只是轻微刺疼不过片刻便传遍全身,仿佛有刀子搅动着内脏一般,谢汝澜知道。这样的痛苦一会儿还要加剧。 陈千帆是设计害他的,谢汝澜也明白,陈千帆定是要他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我无话可说。」 谢汝澜还是这句话,徐汇对他有些失望,陈千帆便斥道:「当真是你吗?谢宁,江师兄对你不薄,你为何要杀他?」 「是啊,你为何要杀江楼主!」 「看来人真是他杀的没错!」 吴长老趁机煽风点火,有理有据地推测道:「谢宁当初杀害江楼主不知是何原因,却骗我等说是外人所杀,因为他的身份大家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徐长老在外调查多时也找不到兇手。可万万没想到,今日比试时竟让我们在谢宁身上发现了江楼主遗失的玉佩!这疑点重重,哪一点不是指向谢宁身上?若不是他所杀,兇手还会是谁?」 而因为对方的不解释,吴长老的话也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愤,竟是开始向谢汝澜声讨起来,皆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杀了他!为江楼主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 台下沸沸扬扬地声讨一声赛过一声,连绵不绝,吵的人心沸腾,陈千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手中露出短刃,神色凝重的向谢汝澜道:「谢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能为自己解释,我只能对不起小师妹和师父了!」 那几位长老早已噤声,吴长老却冷笑道:「陈楼主,此人罪大恶极,你可不能再包庇这个谢宁了!」 谢汝澜索性侧开脸,这些假惺惺的一唱一和,他一刻也不想看,于是执起长剑,趁着还有一些力气先冲出去再说。 第167页 「要动手便动手,陈师伯何必明知故问?」 正中陈千帆下怀,他手中握着短剑,面色冰冷,眼中含笑向谢汝澜逼近。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替江师兄报仇!」 谢汝澜亦在同时拔剑出鞘,忽而腹中一阵强烈的闷痛,谢汝澜动作便缓下,几乎要站不住脚,但陈千帆已然手起剑落,锋利短剑在空中闪过刺眼的光芒。 千钧一髮之际,一人横空出现将陈千帆的短剑挡下,身着锦衣的俊美青年手持长剑落在谢汝澜面前,面色冰冷,语气森然。 「要动他,先问问我的剑!」 此人功夫不低,那一剑下陈千帆亦猝不及防的被震得后退几步,抬眸望去时发觉眼前是个陌生的人。 陈千帆笑道:「看来还有同党。」 他含笑望向谢汝澜,这么一来,他推到谢汝澜身上的黑锅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汝澜此时也愣住,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口中吶吶出声:「萧……萧邢宇?!」 那人闻言侧首望他一眼,很快又不自然地转过脸去,横剑拦在谢汝澜面前,面对着齐刷刷拿出兵器来的风雪楼众人,面上也毫无畏惧。 身后弟子似乎想要冲上来,还有几位长老亦动了动脚步,陈千帆却是笑着挥手让他们退下,笑吟吟地握紧短剑重新起了剑势,笑道:「既然是阿宁请来的好帮手,我倒是想领教一下。」 那人冷笑一声,剑尖移动。 「那就来试试吧!」 话音落下,二人竟然真的打了起来,谢汝澜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这功夫突然变得厉害的萧邢宇,竟是在陈千帆手下,也毫无败绩! 二人交手数十招仍不分上下,且是越战越酣,精湛高超的功夫与深厚的内力都叫四下人下意识地屏住唿吸,认真瞩目着这难得一见的比试。 比之方才谢汝澜和陈千帆的比试更为精彩,因为方才二人都还没有使出全力,而谢汝澜又受了伤,心中不求胜利只为走个过场,便有些敷衍了。 可此时谢汝澜心中早已惊起了惊涛骇浪!他从不知道萧邢宇会武功!而且还是这么深厚的功力! 似乎有哪里不对,谢汝澜一时间竟是都忘记了腹中的疼痛,直到断肠毒发到极致,强烈的疼痛将他唤回神,谢汝澜双膝一软,险些就要倒下。 后腰忽然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谢汝澜手臂上一沉,竟是被人稳稳噹噹地扶起来,惊讶抬眸望向将他扶住的那人。 是溪亭…… 「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毒发了?」 这不是溪亭的声音! 谢汝澜勐地瞪大眼睛,按住了那人的手,低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那么熟悉的声音,谢汝澜下意识地望向正在与陈千帆打斗的萧邢宇,掌心却是感觉到一片湿润,谢汝澜回过神,指尖微微颤抖着松开了那人的手背。 那里有一个红肿的深深的牙印,因为被他突然间大力的触碰,此时血痂已经裂开,一丝丝鲜红血液溢出,流到指骨分明的指根处,还有一些沾到了自己的掌心。 谢汝澜勾起唇角,眼含欣喜看着『溪亭』。 「是你!」 那『溪亭』点下头,右手不规矩地摸到谢汝澜细瘦的腰后,声音刻意压低却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急切。 「身上带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开始反转……爪机码字真的好慢,不过今天还是日5千了哈哈哈刚说求收藏真的求仁得仁,开森! 不过app更新一点也不好用,晋江老抽(????) (昨天没更新?今天继续日5千了,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好吗_(:3ゝ∠)_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演武场上数十人,即使大家都在专心围观那边厢陈千帆与『萧邢宇』的打斗,即使不会有人注意到已退到角落的谢汝澜,谢汝澜还是神色难堪的按住了在他后腰乱摸的手,而后快速自怀中取出药瓶来。 「……药在这!」 易容成溪亭模样的那人听到他气急败坏似的话时唇边泄出一丝得逞的笑,面上还是着急地接过药瓶倒出两颗滚圆雪白的药丸。 「那你快吃了,来,张嘴。」 望着递到唇边的药丸,谢汝澜粉颊赧然,咬下唇快速地将那人手中药丸服下,还要分心注意着有没有人在看着他们,幸好是没有的。 服下雪莲丹后谢汝澜便向扶着他的人道:「那个人是谁?」 他指的那个人自然是正在与陈千帆打斗的人,而他身边这个人,不论是声音,还是手上还在溢出血丝的伤口都在明明白白地昭显着他才是真正的萧邢宇的答案。 而此时真正的萧邢宇却是勾唇轻笑,并不回答谢汝澜的话,只扶着他在旁观战,笑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不说就不说,谢汝澜心底气闷,看向那边的战局。 那持长剑的青年此时竟已占了上风,看不出来他年纪轻轻,内功却很是精纯,与陈千帆二者的内力比拼中将陈千帆彻底击溃。对方已狼狈倒在地上,身后风雪楼众人却要上前为其出手,『萧邢宇』轻蔑一笑,道:「风雪楼新任楼主,也不过如此。」 「你这狂妄小儿,休要猖狂!待老夫来收拾你!」 陈千帆落败,身为他党羽之一的吴政吴长老自然上前来,陈千帆被弟子扶起,胸膛内内息紊乱闷疼至极,也没法阻拦吴长老出手。 第168页 吴长老使铁棍,一手棒法在风雪楼也算数一数二,但在他之上的陈千帆都已败在那人手下,这吴长老亦是不过十来招便被一掌击倒,口吐鲜血分外狼狈。 他那一手好棒法还为用出来,就已经败在那人手下。 那人甚至还没用上剑,此时笑得狂傲,「看来你们风雪楼也不过了了。」 「你……」 吴长老气极,有弟子上前将他扶起,正是要被激得勃然大怒时,已缓过气的陈千帆摆手将他制止,让扶着他的弟子退下,陈千帆竟是上前朝那顶着萧邢宇脸皮的青年抱拳拱手。 「少侠好功夫,却不知出自何门派?」 青年剑意凛然,毫无收剑之意,也不大有兴致应付那陈千帆,却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下萧邢宇,只是谢尊者的好友,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我只是见不得你们这些伪君子耍些阴险手段构陷好人吧了!」 闻言倒是将谢汝澜听得有些好笑,他低声问身旁的人,「这个人你从哪里请来的,功夫高演戏也厉害。」 萧邢宇望着谢汝澜微红的耳尖,听他语气已不在痛苦,这才放了心,也笑道:「这人你也认识,不过待会儿你好好看戏,莫要冲动。」 看戏?谢汝澜回首看着对方,那双桃花眸子里是满满的自信,忽而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谢汝澜好像明白了,但又不是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 萧邢宇自信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今日了,你且放心,我会为你找到断肠的解药。」 看来萧邢宇的确是早有筹谋,谢汝澜也不再问话,专心「看戏」。 那萧邢宇的替身正在极称职的扮演这个角色,他的话也使得人群中掀起了幡然大波,尤其是本就怀疑此事的徐汇。 「这位萧少侠,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还请萧少侠为我等解惑!」 青年轻声一笑,正欲说些什么,就被那吴长老勃然打断,「徐汇!这小子一出来就打伤我风雪楼楼主,还是害死江楼主的谢宁的同党!他说的话,你竟也能相信?」 陈千帆此时的沉默正好塑造出来一种无辜而痛心的形象,周边几位长老也还是支持陈千帆的,并没有任何人说要帮谢宁解释一句。 徐汇横了吴长老一眼,扬声将众人议论喝止:「诸位请冷静!我相信阿宁绝对不会杀害江云师兄!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请诸位给阿宁一个解释的机会,届时再行定夺!」 他此话一出,数十名弟子但是静了片刻,继而开始小声议论了一阵,陈千帆意识到情况不妙,忽而清咳出声,语气不大平稳地道:「徐师弟既然这么说,那不如大家就再给谢宁一次机会……咳咳……」 他说着说着竟就咳出一口鲜血来,恰好让众人看到,看起来像是伤得极重。 「陈楼主!」 身后几名弟子忙上前扶住陈千帆,其中一人语气激愤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方才陈楼主已经给过他解释的机会了,可谢宁的同党还将陈楼主与吴长老打成重伤,我看这谢宁就是兇手,被揭穿后却还要在这里狡辩!」 闻言众人皆静了下来,面上神色各异,不知是要信徐汇的话,还是信陈千帆身旁这个弟子的话。而陈千帆此时咳嗽不止,露出一副想要替谢汝澜说话却没有办法的模样,目光亦是饱含歉意的看向谢汝澜。 徐汇面色越发冰冷,忽而拔出身后阔刀,哐当一声竟是将其□□青砖地面里去,引得四下骇然。 徐汇沉声道:「我以性命担保,阿宁不会做出此事,若是他做了,我必亲手诛他,而到时我若信错了人,我徐汇便自断一臂,以做惩戒。我今日只要听他解释,你们看如何?」 「徐师叔……」 徐汇竟是要以自断一臂作为代价,也要谢汝澜今日给出一个解释,不但使得所有人不再有异议,连谢汝澜心中也是大惊。 听到身侧人的低喃,萧邢宇握住他的肩,轻声说道:「徐汇不是不信你,谢宁,你在这里还有个好师叔。」 谢汝澜哑然。 可这又是在为难他了,若不想连累徐汇,他便是要拿江云和环儿的性命做赌,可是徐汇却又是这般信任他,这份心意谢汝澜不能辜负,二者之下,谢汝澜难以抉择。 沉默间响起一阵清朗笑声,众人闻声看去,正是那打败了陈千帆和吴长老的自称姓萧的青年。 徐汇面色一冷,问道:「你笑什么?」 青年笑道:「徐大侠大义,在下佩服。」 可话锋一转,青年幽幽望向陈千帆,又收敛了笑容,轻蔑道:「但陈楼主之小人行径,在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 又是吴长老,青年却先他一步凛声质问:「这位吴长老还想说什么?说在下妖言惑众,陷害你们陈楼主吗?」 青年冷笑道:「若是心中坦荡,又何惧他人之言?」 吴长老消声了,暗暗往后退去,看向陈千帆,陈千帆沉了口气,点头道:「萧少侠说的对,陈某心中坦荡,他人之言即使于我不利,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相信自古邪不胜正,又有何所惧?萧少侠还有话,不妨直言。」 听得青年连连大笑摇头,而后拍起手掌来,道:「陈楼主真是会说话,在下佩服,佩服。」 第169页 陈千帆面色一冷,并不多言,青年却问道:「那么陈楼主可愿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谢汝澜眸中更是疑惑,侧首看着萧邢宇,萧邢宇只是捏紧他手臂,轻声细语道:「别急,有我在这,你不会有事,谁也不会有事。」 谢汝澜闻言竟是安了心,听陈千帆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那青年:「萧少侠请问。」 如此的句子,谢汝澜心底升起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青年缓缓点头,笑问:「请问陈楼主,你方才所言,当时江楼主遇害时,你与吴长老是最先发现的,对不对?」 吴长老闻言瞪起了眼睛,陈千帆沉默片刻,点下头道:「是。」 青年又道:「那有有没有什么人可以作证,是陈楼主你进去之前江楼主就已死,还是陈楼主进去之后,人才死了的?」 忽然间在场所有人脸上都升起几分原来如此的神色,陈千帆却是抿唇一笑:「这话我说了不算,但我想作证之人,不就是谢宁吗?」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谢汝澜身上,定是要叫他给出个答案来。 谢汝澜心中还未做出决断,他不想害了江云和环儿,更不想连累徐汇,可是如今,他骑虎难下。 这又该如何是好?谢汝澜万万开不了这个口,陈千帆眼含笑意望着他,眼底有几分阴冷,几分威胁,也只有谢汝澜明白,他紧抿唇瓣,心跳如雷。 忽而肩膀被人握紧,还有自手臂往下悄然握住他指尖的温热掌心,似是给予了谢汝澜勇气,让他浮躁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悄然侧首望去,萧邢宇动作极其细微的向他点了头,指尖亦同时在他掌心写着字—— 别怕,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毕竟日5千嘛。 感谢投雷的小姐姐,比心么么哒!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不用谢汝澜回答,那青年就已经笑着摇头道:「陈楼主当真是诡辩的天才,在下佩服,既然如此,这个问题也罢,我换个问题。」 却是让所有人都被吊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心底痒痒,想知道又无法知道。陈千帆松了口气,谢汝澜也安了心,心有余悸地长舒口气。 那青年接着道:「在下只是想知道,那江云现在何处?还有他的儿子江环,又在何处?」 谢汝澜似乎明白了他的话,凝神望向陈千帆,对方心底已翻起大浪,面上仍是无辜地狡辩道:「这话倒是好笑了,江师兄自然已是入土为安,而环儿自当安全留在楼里,我们大家都会好好照顾他。萧少侠这么问,莫非是要验尸不成?」 这话引起了一些人对青年的反感,那青年也急急摇头,笑道:「自然不是,不过陈楼主肯定他们二人都在你所说的地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千帆已经开始不镇定了,连声音都急切起来。只见青年向众人缓缓道:「大家莫急,在下已经将他们二位都请来了。」 他看向谢汝澜,继而道:「他们定会为谢尊者洗清冤屈。」 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不明白青年话里的意思,徐汇已然是神色冰冷,质问青年道:「萧少侠这话到底是何意?」 青年淡然一笑,抬眸望向弟子们身后,道:「他们来了。」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倏地都露出了膛目结舌的表情,因为在这一刻,他们见到了以为已经死去了一年的前任楼主江云! 此时他却是神色疲惫苍白,坐在躺椅之上,眸光却是清澈无比。而带他来的一些人都不是风雪楼的人,带头的人却让人熟悉,原来那人正是前几日徐汇带回来的黑衣青年季枫,他手中正抱着江云之子江环。 「江楼主!」 ……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声,继而众人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抬着躺椅将江云送到了几位长老面前。 「江师伯!环儿……」 谢汝澜不禁低喃出声,便听身侧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解释,「方才一时情急,我便让人先去救江云和江环,幸而有徐汇真心信你,否则……是我顾虑不周,但我死也会护在你身侧,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谢汝澜呆呆地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江云父子,已然说不出话来,但心尖暖暖的流淌着什么东西,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徐汇最先冲到江云面前,面色惊喜,「大师兄!你……你还活着!」 季枫将江环放下,这小孩便自觉地乖乖站到江云身边,牵着他的手软软的喊了一声爹爹。 江云神色不大好,但精神却极好,他向着徐汇轻轻点头,声音沙哑:「是我,徐师弟,你辛苦了。」 他方才已经旁观了大半,徐汇的表现他也十分满意,可他另一个师弟,陈千帆此时已经彻底慌了,与此同时,还有那吴长老。 吴长老从见到江云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盘算后路了,此时徐汇与江云师兄弟相认,众长老皆纷纷跪下,声音洪亮而整齐。 「属下拜见楼主!」 那众弟子也纷纷下跪,洪亮地声音盘旋着演武场上空。 「恭迎江楼主回来!」 真楼主都活着回来了,那刚继任的陈楼主又算怎么回事?风雪楼中大部分人都只是认江云这个楼主的,吴长老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腿一软,扑通跪下,此时演武场上,除却季枫等人,就只剩下陈千帆与谢汝澜二人还孤零零地站着。 第170页 「江楼主!」 江云却是对他冷笑,道:「吴长老怎么给我跪下了?江云承受不起啊。」 却是一挥手,众人便纷纷站了起来,徐汇不清楚江云话里的意思,他欣喜道:「没想到江师兄竟然没死!还活着回来了,想来一年前的事情也能有个解释了。江师兄,你快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江云提及此事面色便极其冰冷,他望着低着头不敢起身的吴长老道:「不过是被某些人设计,想要谋权篡位罢了。」 「什么?」一位长老惊唿道:「江楼主,到底是何人胆敢害你?」 江云也不回答,半眯着眼睛看着吴长老,「不如请吴长老给大家解释清楚,吴长老你看如何?」 「属下说……属下什么都说……」 吴长老头埋得极低,此时闻言,竟忽然暴起,那铁棍险些便要落到江云身上,却忽然间被横空出现的一把阔刀拦住,紧接着吴长老当胸被踹翻在地,在想起身时脖子上已经被锋利的阔刀指着,他便不敢动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向江师兄下手!」 江云却是不急不忙,握着江环小小软软的手轻轻安抚着,嘲讽笑道:「罢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吴长老这狗急跳墙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都说狗随主子,你道行比起陈师弟还是差太远了。」 「江师兄,莫非上次害你之人便是……」 徐汇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将目光放到了陈千帆身上,此时的陈千帆双眸睁大看着江云,口中低喃着什么「不可能的」。 他的罪行已是昭然若揭。 而吴长老被擒住,为了活命什么都急急忙忙地招了出来,道:「江楼主饶命!这一切都是陈千帆指使小人做的,他怨恨您要将楼主之位传给谢宁,这才向你下了手,还用江环要挟谢宁,逼他吃下□□,让他作伪证……小人,小人也没办法,小人也是被陈千帆所迫!」 吴长老眸中含恨望向陈千帆,急道:「陈千帆拿了小人的孙儿做要挟,小人也没办法,只能…只能听他的,他后来将江楼主困在机关楼里,小人也多次劝他放了江楼主,但是此人不但不愿意,还在今日设了局,要诬陷谢宁是杀害您的兇手,他还说等谢宁死后再把您给了结了,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吴政!」 陈千帆咬牙切齿地喊着吴长老的名字,可吴长老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供了出来,众人听闻后皆是一脸震惊,没想到陈千帆如此恶毒,从前要害江云,今日还要陷害谢宁,而他们却险些信了这个小人! 先前还替陈千帆说过好话的方长老此时是满脸的悔恨,竟向谢汝澜跪下拱手道歉:「先前是我等错信了小人,谢尊者若有何怪罪,尽管罚下便是。」 谢汝澜愣了下,摇头道:「诸位皆是被陈千帆所欺瞒,归根结底,错不在你们,方长老快些请起。」 闻言那方长老更是愧疚,另外几位长老亦纷纷向谢汝澜道歉,谢汝澜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便转而看向江云,见他脸色虽然不好,但比之在地下室中昏迷不醒的模样,已经好太多了。 「江云师伯,你可算回来了。」 面对这个师侄,江云自是十分感激的,他向着谢汝澜点头道:「这一年多来多得你照顾着环儿,对了,」江云转向早已被孤立在一旁,已经成了众人公敌的陈千帆,神情复杂。 「虽然你给我下了药,但我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清醒的。」 陈千帆见他与自己说话,竟也不紧张了,还笑道:「我知道了,我只是给你下了麻痹散。」 江云顿了下,又道:「今晨你拿走我随身带着的玉珏时,我还没想到你会用他来陷害阿宁。」 这会儿时局已经瞭然,陈千帆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已经暴露,他也无所遁形,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是,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的,若是你当初没有要将楼主之位传给谢宁,我也不会这么做。」 江云道:「你我师兄弟多年的情谊,竟比不过一个楼主之位?」 陈千帆好笑连连:「要杀便杀,江云,我陈千帆没心情跟你谈什么兄弟情谊!」 「陈千帆,你还死性不改!」徐汇斥道。 见状,江云沉声道:「此人罪大恶极,不知悔改,既然如此,来人,将他拿下!」 徐汇自然是首当其冲,将吴长老丢给身后的人看着,握着阔刀便到了陈千帆面前,面容肃然。 「我来!」 陈千帆见是他,一点也不急,一旁用短剑与他相斗,还能分心嘴上,嘲笑不止,「说起来我一直都跟嫉妒徐师弟你,几个徒弟里,师父最宠你便罢了,连江云、小师妹他们也都最信任你。不过还好,你功夫不到家,与我斗,你定是输!」 哐当一声刀剑相撞,徐汇已然被气得红了眼,怒道「陈千帆,师兄和师父待你不薄,你却要害师兄和阿宁!你还是不是人!」 徐汇功夫本就不如陈千帆,此刻分了心,更是被他一掌拍下,往后勐退去,唇边溢出血丝。 「徐师叔!」 徐汇收了内伤,这风雪楼中,若论单打独斗,除却江云,无人是陈千帆的对手,但此时江云根本无法与他一斗。 萧邢宇便向台上那青年使了个眼色,青年很快举剑拦在陈千帆年前,道:「欺负师弟算什么本事,让我来。」 第171页 徐汇本意是代江云清理门户,但自己功夫不如人,便只能让那萧少侠来了。 陈千帆心知肚明自己打不过青年,他方才已经败在此人手下了,果然不过多时,他暗藏袖中的短剑便落到地上,而他脖子上也架着锋利的剑刃。 青年手心也累出了细汗,回头望向那边终于安心下来的江云,「江楼主,此人如何是处理?」 江云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却被陈千帆的大笑声打断,陈千帆道:「我谋划一年多,唯一的破绽就是让江云活着,事到如今,我计划败露,落到你们手上任其宰割,我也不愿苟活于世……」 见他话中意思不太对,萧邢宇忙向那青年叫道:「留活口……」 可他话未说完,陈千帆便面露决绝,双手不顾会否受伤快速地握住了青年的长剑,而后竟按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一抹! 鲜血瞬间自脖子喷涌而出,似乎模煳了视线。 江云等人猝不及防地看着缓缓闭上双眸倒下的陈千帆,竟是久久不能回神。 陈千帆当初没杀他,江云也没想过要杀了他,但是陈千帆生性多疑,他怕极了江云会报復他,所以才先一步自刎,了结自己的性命。 「爹爹!」 怀中忽然扑进来一个小身子,江云这才回神,抱着自己被吓坏的小儿子轻轻安抚着,口中吶吶,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与他同样的还有徐汇,徐汇虽然看不惯陈千帆,但也没想让他死,再是讨厌,这个人还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一起挨师父板子,一起带小师妹偷跑出去玩,一起欢笑过的师兄……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江云亦无法遏制的想起来这么多年来一起走过的回忆,长久,只能嘆一口气,语气有些黯然。 「罢了,这到底是他自己选的路。」 江云深吸一口气,转而吩咐方长老道:「带下去,好好埋葬吧。」 方长老亦是神色复杂,应了声是便让人带着陈千帆的尸体下去,至于吴长老也同时被押了下去,继而几位长老齐刷刷向江云跪下,对视间心照不宣地点下头。 以方长老为首,道:「江楼主,既然您已经回来了,请您继续担任楼主之职,我等必好好辅助楼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江云却是摇头,神色亦有些疲惫,「我已累了,如今武功尽失,也不适合再担任楼主之位。」 「师兄……」徐汇还想劝说江云,却被江云抬手打断,江云道:「你们若是信我,我倒可以向你们推举一个人选。」 他望向台上持剑的青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都老了,萧少侠今日帮我风雪楼,救在下之恩,江云没齿难忘。之前楼中有一规矩,若是谁能为我报仇,手刃仇人,那人便是我风雪楼的新任楼主,萧少侠,不知你可愿意?」 闻言众位长老与弟子均无不服,亦向青年道:「请萧少侠接下大任!」 那青年显然有些慌了,侧首看向萧邢宇,等他给个指示,萧邢宇本来只是想出个风头,顺道让风雪楼众人认个脸熟,好让他之后能如愿带走他们的谢尊者,可如今…… 萧邢宇有些为难的看向谢汝澜,全听凭谢汝澜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超字数了,正写到□□,前面两个字肯定会被和谐,反正没人知道口口的是□□就是了。另外大家应该猜到扮成萧邢宇的那个青年是谁了吧 啊下一章就是□□了(〃▽〃) 发个章节伺服器追文去了,绝望?_? ...心塞 第90章 第九十章 陈千帆已死,江云又活着回来了,本该由他继续担任楼主之位是最名正言顺的,但他却将楼主之位拱手让给那自称萧邢宇帮风雪楼揭穿真相的青年,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此时大家都对江云的话贊成不已,青年慌了,萧邢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望向谢汝澜,心里发虚,低声询问道:「谢宁,你看怎么样?」 谢汝澜却是抿唇轻笑,点头道:「既是江云师伯的意思,你便接下来吧。」 对方并没有别的意思,萧邢宇可算松了口气,向着那青年点下头。那青年面色沉重,亦拱手向江云拜下,郑重道:「既然如此,在下定不会辜负江楼主与诸位的信任。」 与此同时,几位长老与众弟子纷纷跪下,齐声山唿道:「拜见萧楼主!」 那青年亦屈膝半跪下,向众人道:「诸位大礼,在下万不敢受,只求今后能与诸位为风雪楼并肩作战,共同进退。」 「属下/弟子自当唯命是从,为风雪楼披荆斩棘,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辞!」 众人齐声的话语倒是触动了萧邢宇,眼下这些人今后未必会对他忠心不二,但对江云却是绝对够仁义的,忽然胸膛豁然,原来这便是江湖,这便是武林,这般的洒脱不羁,这般的义字当先,是别的地方所没有的。 萧邢宇总要恢復自己的身份的,不可能会让那个人永远假扮他,谢汝澜见状心底亦是为萧邢宇高兴,他没去想什么复杂的东西,但他认为,萧邢宇不会拿风雪楼去冒险,他会好好经营风雪楼的。 众人在青年的话中站了起来,青年正待说些什么,忽而一声声朗笑传入众人耳中。 「哈哈哈……今日这风雪楼可真是热闹,有趣,实在是有趣。」 第172页 清朗笑声竟有几分耳熟,萧邢宇和谢汝澜循着声音看去,在对面远远的屋顶上竟站着一人,那是一个白衣黑髮,明俊如玉的翩翩公子,手持摺扇。 只不过隔得远了,大家看不太清。 但即使如此,萧邢宇和谢汝澜还是在第一眼便认出他来,相视间眸中皆含着几分担忧。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听到了多少,这个人的到来使得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这一日风雪楼中,先是内乱,突然出来了一位揭穿真相救出江云的萧少侠,而在他成功接任楼主时,竟又悄然间来了一人,不知是敌是友。 最先稳下来的人是江云,他此刻身体还太虚弱,却也是他先出面,向屋顶上那公子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来我风雪楼有何贵干?」 那公子闻言,竟也足尖轻点落到江云面前,面上仍挂着笑意,也不失礼数地向着江云拱手,笑道:「在下无争山庄江月楼,今日特来拜访风雪楼楼主,却不想……」 那人正是江月楼,他此时笑吟吟地望向面前那伪装成萧邢宇的青年,眸中若有所思道:「不想今日这一波三折,陈楼主变作了江楼主,江楼主又让位给了萧楼主。」 江云神色凝重,「原来是江庄主,江某有失远迎,今日我楼中处理内务,让江庄主见笑了。」 江月楼这才重新回头,笑道:「江楼主客气,江楼主是前辈,在下这般前来拜访已是冒失,江楼主莫怪。」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江环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了,他此时被江云抱着安抚着,明显能感觉到江云身上的僵硬。 江云道:「早有听闻江庄主是位少年英雄,今日能与江庄主一见,也是幸会,但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风雪楼内还要内务需要处理,江庄主你来,又是为了何事?」 莫非与那死去的陈千帆有关?所有人都在怀疑这一点,但萧邢宇却是心底清楚的很,且还暗自好笑,在谢汝澜耳边道:「不管江月楼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但他现如今必定是认错人了,若是想要对我不利,那定然是要来一出狗咬狗的好戏码了。」 莫非那个扮作萧邢宇的人,其实是江月楼的自己人?谢汝澜好奇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会儿萧邢宇也不再隐瞒谢汝澜,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是溪亭,你我上次帮他一把,今日他特地来还这份情。」 季枫会易容,而溪亭功夫高,难怪萧邢宇还敢过来救他,却也是不能肯定溪亭的立场,也冒了七分风险而来。 原来如此,谢汝澜恍然,可还是不放心,皱眉轻声斥道:「你也太胡来了。」 萧邢宇道:「我只要你平安。」 谢汝澜便说不出话来了,萧邢宇的意思,他大抵是明白了,但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很在意,若是萧邢宇知道了他谢汝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邢宇还有对他这么好吗? 而这时的场上,江月楼一副坦荡模样,笑道:「听闻今日是新任楼主继任的好日子,在下正好路过金陵,便亲自过来向新楼主庆贺一番,楼外已备了些薄礼,在下今日只是来讨杯酒水喝,想来二位楼主不会赶客吧?」 江云不语,只是望向那刚上任的萧楼主,对方看了看江月楼,似有话想说,但到底忍下,道:「江庄主见笑,既然是诚心来喝喜酒的,在下自是再欢喜不过,来人,备一桌好酒好菜,今日我要与江庄主不醉不归!」 既然说开了不是敌人,那便是友人了,萧楼主吩咐下,自然有人去办,江云也乏了,徐汇亲自护送他们父子回去休息。 而几位长老仍是不放心地跟随新楼主身侧,与江月楼共赴酒席,萧楼主回头看了看谢汝澜与萧邢宇,眸中露出哭笑不得的目光,与「自己人」江月楼一路试探着离开。 待人都走后,萧邢宇便扶着谢汝澜回住处去,季枫在他的示意下也先带人下去处理后事。 料想到此时溪亭心中是有多憋闷,他分明是与江月楼一伙,要找萧邢宇的,但此刻萧邢宇金蝉脱壳,而江月楼也不识得他的身份,在一旁言语旁敲侧击,但他又不能当着这么多长老的面跟江月楼说清。 不知道真正的萧邢宇会不会趁此机会逃走,溪亭简直欲哭无泪了。 但他明显是多虑了,将谢汝澜送回房后,谢汝澜已经感觉不到腹部毒性发作的疼痛了,萧邢宇还不放心,让他换过打斗中损坏的衣服后,便按住他躺在床头,面色沉重的吩咐道:「你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此时已经摘下了面具,比之易容过的溪亭,还是他的脸更为真实一些,谢汝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而笑道:「你手下的人还真是厉害,易容的功夫也好,我都没认出来是你。」 萧邢宇苦笑道:「其实季枫的易容术也不算高明,比起蓝庭生来差的远了,若是易容高手见了,定是要一眼看穿了,还好你们风雪楼中没有这样的高手。」 所以才骗过了所有人,萧邢宇想着,谢汝澜又道:「你今日在大家面前可是出尽了风头。」 以为谢汝澜在生气,萧邢宇急忙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说!我叫溪亭易容成我的模样去救你,其实只是想在人前露个面,让大家熟悉下我,日后我就能顺利的将你带走,没想到你江师伯竟会将楼主之位传给他,你可不要误会了。」 第173页 谢汝澜并没有误会的意思,只是有些疑惑:「带我走?」 萧邢宇轻咳一声,掩饰道:「是将你带走,我们不是说好的一起去找高手帮你解毒吗?而且你都答应我了,不能不作数的!」 眼见他这是要急了的模样,谢汝澜扑哧笑出声来,「我没有反悔,而今江云师伯已经救出,环儿有他爹照顾,我已无后顾之忧,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你要带我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即使不能解毒,但在我有生之年,能让你开心些也好……」 「你别乱说话!」萧邢宇心底苦涩,一手捂住谢汝澜的嘴,正色说道:「你是不相信我吗?有我在,我肯定能帮你找到解毒之法的!」 谢汝澜愣了下,他很少见到萧邢宇这么认真的样子,许久才点下头来,萧邢宇便松开他,面色有些沉重道:「本来还像拿下陈千帆,向他逼问出解药来,没想到他……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定会寻到能为你解毒的法子。」 谢汝澜从不惧怕生死,但见他如此,却也觉得他若死了,于萧邢宇而言也许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因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谢汝澜扯起嘴角笑了笑,垂眸低声道:「好,我相信你,萧邢宇,谢谢你。」 萧邢宇顿了下,不自然地笑道:「怎么突然跟我道谢……」 他话未说完,房门被人敲响,是钟岳和季枫回来了,萧邢宇便让他们进来。 钟岳与季枫齐齐在萧邢宇面前俯身拱手,同时喊道:「四爷/殿下。」 听到季枫那声不同于钟岳的称唿时,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萧邢宇勐地惊慌的看向谢汝澜,对方目光闪躲,似乎有些惊讶。而钟岳也瞪大眼睛望向季枫,季枫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没再说话,他十分尴尬。 此时萧邢宇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跟所有人都吩咐过不要在谢汝澜面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却忘了从未跟季枫说过,可方才季枫的声音那么清晰,谢汝澜怎么可能听不见? 如此一来,谢汝澜肯定要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爪机码字慢,关键是屏幕不大,总有种码了字很多但实际上并没有的错觉,请见谅。一会儿还有一章,可能会很晚发,别等了都睡了吧明天再看吧w?`) 捉虫+晋江每晚每晚的抽得真精彩,伺服器每天都在追文呢呵呵哒,算了熬不住了,g倒就倒吧,我去睡觉了,886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萧邢宇心虚看向谢汝澜,张口欲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谢宁,我……」 许久也没个后话,但谢汝澜心知他已不可再瞒,他早就知道萧邢宇的身份,从一开始碰面就知道。 但他不想如实说出,谢汝澜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一直被他忽略的一个真相,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壑,仿佛天与地的距离,本就不是同道人。 可现如今,他心中慌乱,却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但殿下,是哪位殿下?」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知道真相的,潜意识里,他是迴避这个事实的。 萧邢宇愣了下,心知再瞒不过,嘆气道:「我从来不想瞒你,谢宁,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上皇第四子,今上的四皇兄,三个多月前猝然离世的庄王爷萧邢宇。」 谢汝澜眸中闪烁,看似不明白萧邢宇的意思,萧邢宇便再耐心解释道:「三月前,我被人毒杀,所幸我命大,虽然没死,但我父皇却安排我来扬州避祸,因此我才结识了你。」 谢汝澜愣愣的眨了眨眼睛,黠美的模样分外引人注目,萧邢宇心中忐忑,继续道:「虽然我是皇族,但庄王已死,今后我只是萧邢宇,我与你相见,俱是真情实意,谢宁,我之前就一直想对你说,你可否……」 谁料谢汝澜忽而回过神来,急声将他打断,「我明白了,四殿下不必多说,这二位想必亦是位高权重的大人,他们寻你必有要事,你还是先去处理要务吧!」 可有什么要务比跟谢汝澜解释清楚还重要?看谢汝澜骤然煞白的神色,萧邢宇心中猜测他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却也无法跟一个不愿意听他说话的人解释,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 起身时好声劝慰他:「你好好睡会儿,我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谢汝澜没回答,只是低着头,指尖攥紧了锦被,似乎很是紧张。萧邢宇眉间染上愁云,带着人出了房间。 这时季枫才知道自己犯错了,他在门前扑通一声便跪下,急忙请罪:「殿下,属下不知谢公子他……属下失言,请殿下责罚!」 萧邢宇倒不气他,摆手道:「罢了,他总会知道的,站在知道了也好。」 可是萧邢宇这模样分明是很担忧屋里的人,他又问道:「你们找到了没有?」 季枫与钟岳面面相觑,皆是垂头道:「属下无能,陈千帆屋中并没有找到断肠的解药。」 萧邢宇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断肠的确没有解药,陈千帆不知从何处寻到这毒.药,他有心要谢汝澜死,定不会留下解药。 「罢了,再多派人手去找解毒的法子,一定要快。」 二人应是,此时院外竟来了一位长老,向他们几人拱手道:「几位少侠都是萧楼主的朋友,救我风雪楼与水火之中,又尽心帮助谢尊者,萧楼主让我来请几位过去一聚。」 第174页 江月楼还未走,溪亭的意思萧邢宇最是清楚不过,他们二人此时定是已识破对方身份,这才来请他这个正主。 萧邢宇早在出门前便又贴上面具,此时旁人都认不得他,除却自己人,季枫得了萧邢宇的点头便应了那长老,三人随着那长老去了会客厅。 果然去时众人已散去,屋里只余下江月楼与溪亭,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端木词?」 坐在席间的几人见萧邢宇进得屋来竟是起身恭敬行礼,皆道:「四殿下安好。」 萧邢宇的猜测果然没错,江月楼这傢伙,也是「自己人」,不过这个人是谁送给自己的,萧邢宇也能猜测到大半了。 「你也在这?」 萧邢宇一边撕下面具,慢悠悠地坐到席间,望向端木词。 对方不急不缓地轻笑回道:「属下来送礼啊。」 萧邢宇哦了一声,道:「人这么齐,都在这等着我呢?」 端木词自觉斟酒奉上,溪亭也撕去了伪装,那江月楼也不曾坐下,只笑道:「看来殿下早就猜到了,今日我与端木家主可是来迟了,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那酒递到面前,萧邢宇不接,自有季枫接过,端木词笑容一顿,道:「不过到底哥哥也出了力,哥哥的功夫越发好了。」 她眸中含笑望着溪亭,对方亦回之一笑,相视间尽是柔情蜜意,萧邢宇满脸愁云,也看不下去这几人还揣着明白装煳涂,直接冷了脸道:「我大概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那个人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们不妨直言。」 那三人对视间已做出决定,站作一排恭敬拱手,以江月楼为首,道:「属下几人来此只为保护殿下平安,自上次白家寨一别,殿下的行踪已经败露,属下几人的确是有任务在身,但其中种种缘由,还请殿下先随我等去一个地方,自然便能真相大白。」 萧邢宇挑眉道:「你是说扬州王庄?」 江月楼顿了下,竟是点下头应是。 萧邢宇忽而一笑,不知是何意味,身后二人却是警惕起来,萧邢宇问那三人,「人都来了?怎么还缺了一个,玉姑姑呢?」 闻言端木词干笑道:「殿下如何知晓玉姑姑与我等有关的?」 萧邢宇亦好笑,「你们能派人去王庄查探,我就不能吗?季枫,说说你看到的吧。」 「是。」季枫上前一步,向那三人道:「先前殿下派我亲自去王庄走一趟,我便见到了北冥司三十六路总旗之一的李大人,因此确定了那里的安全,同时,也发现了端木家的暗线。」 萧邢宇接过话,眸中含着几分冷笑,「端木词和江月楼互有来往,你们二人定是有所勾连,而你们的暗线又能自由出入王庄,这不是非常可疑吗?最让人惊讶的是,若不是季枫带回了李总旗的画像,本王居然都不知道,她就是玉姑姑。」 那三人面面相觑,萧邢宇这会儿更是笑着鼓掌,摇头道:「哈哈哈,大家真是好演技,一个总旗大人跟在我身边当丫鬟,江庄主又陪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或者还有其他人也故意耍本王吧?」 若不是那笑容极为讽刺,这几人还能再玩出一套说辞来,端木词却还是有些冤枉,小声为自己澄清,「殿下,你知道我当时自己的状况也不能稳定,所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最多只是给江庄主和李总旗汇报您的平安罢了。」 「是吗?」萧邢宇啧啧称奇,嗤笑道:「本王还以为是你没时间也来不及去做些别的事情呢。」 端木词笑不出来了,几人匆忙跪下请罪,「属下知错,但属下亦是情有可原,请殿下随我等前去王庄,自然可知晓一切。」 「又是这句。」萧邢宇冷笑,「若是本王不去呢?」 「殿下,这……」 端木词哑然,依照萧邢宇的性子,不是该去找幕后人算帐才对吗?江月楼此时面上不敢有何不敬,急道:「可这是主子的意思,四殿下若是知晓主子的身份,又为何不从?」 萧邢宇冷着脸反问:「难道你们主子也让你们来戏耍本王吗?」 江月楼垂头道:「属下知罪,四殿下若有不满,尽管降罪,但万万不可任性,定要随我们前去王庄!」 「殿下,这人心怀不轨,我们不能听信他的话!」季枫说此话时,手已按在剑柄上。 萧邢宇面色越发冰冷,但转念一想,忽而又笑了起来,「跟你们去王庄倒也不难,但本王有个条件。」 那三人可算松了口气,江月楼生怕他再反悔,忙道:「殿下若有吩咐,我等不敢不从。」 「好。」萧邢宇一手撑下巴,眸中含笑望着三人,语气悠然道:「本王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有一个条件,谢宁身上的毒何时解,本王便何时随你们走。」 「谢宁?」 江月楼满脸愕然,他方才还见到了谢宁,也在前不久才查到了他的身份,却不料还没有机会同他好好一聚,便听到了他中毒的消息。 江月楼急道:「殿下,谢宁他中了什么毒?可否带我去看看他?」 萧邢宇见情敌如此着急面露不悦,今日之事他早有计划,他的势力太小,在江南根本舒展不开手脚来,但江月楼等人能力却不差,有资源不用是傻瓜。 明白这个道理,萧邢宇才会过来和他们谈话,但眼下谢汝澜身体要紧,萧邢宇纵有不满也知道该暂且放下。 第175页 「你会解毒?他中的是断肠草炼制的□□,你可会解?」 江月楼冷静下来,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属下不懂解毒,但属下也认得几位解毒高手。」 「那好。」闻言萧邢宇便舒心许多,当即便起身,匆忙道:「你随我去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唿……捉虫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来时心中忐忑,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谢汝澜知道了他的身份说过的那些话,明显就是要与他拉开距离,莫非是生气了?萧邢宇猜不透谢汝澜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有自己的原则,谢汝澜既然答应过要去解毒,就必须要说到做到。 但这底气到了谢汝澜面前便马上消失了,当萧邢宇敲开谢汝澜的房门时,对方打开门的第一眼却是看向他身后的江月楼。 「江庄主。」 萧邢宇安排其他人先下去了,只敢带着江月楼过来,至于新上任的楼主什么都还没做便跑来了谢尊者的住处,因为之前说过他们是好友,也无人会怀疑,况且萧邢宇也知道,自己这个楼主只能是挂名的。 江云同意了,大家才认他,但大家还是更愿意听江云的话的。 江月楼见了心心念念许久的人,自然是喜笑颜开,端方有礼地拱手道:「谢公子。」 谢汝澜看起来精神好了些了,但他没理会萧邢宇,只扫了一眼便作罢,这让萧邢宇心底更是害怕,也暗搓搓地给江月楼添了一笔帐。 「江庄主是来找我的?」 江月楼笑道:「我没想到谢公子竟然是风雪楼的谢尊者,这段时日可是让在下好找,多日不见,在下心中甚是挂念,谢公子,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傢伙似乎一见人便忘记了自己来是要做什么的,萧邢宇听不得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讨好谢汝澜,拧眉道:「我是让你来解毒的,不是让你来喝茶的!」 「解毒?」 谢汝澜终于看向他,只是皱着眉头神色不悦。 萧邢宇心底发虚,轻咳一声,道:「之前说过的话我句句由心,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可你也答应我了,要配合我解毒的!」 看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谢汝澜生性不爱说谎,之前骗过他一次心中已十分内疚,此刻见他搬出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便只能侧身让开,「那你们进来吧。」 江月楼的手搭在谢汝澜手上脉搏许久,面色越发沉重,终于在萧邢宇那针扎似的目光下收回手去,谢汝澜倒是一副无所谓不关心不在乎的样子,萧邢宇却是心急如焚。 「怎么样?」 江月楼拧眉道:「纵使我并非专攻此道之人,但谢公子内息紊乱,五脏六腑已经被毒性侵入多时,损伤严重,再由此放任下去,怕是熬不过半年。」 谢汝澜面露瞭然之色,眸中甚至有些豁然,萧邢宇气恼他这么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可他有心结未解,身体又虚弱,萧邢宇只能忍下这口气,问江月楼:「你不是说你认得解毒高手吗?你不能解,其他人也不行?」 江月楼为难道:「我认识的人本事如何我也清楚几分,但这断肠之毒我也有耳闻,此乃剧毒,至今世上也无几人能解,而这些人中,最近的便是二十年前的方神医,可惜他已经……」 话没说全,但萧邢宇和谢汝澜哪里还不明白,见那二人神色分外凝重,谢汝澜甚是豁达地劝道:「无事,许是天命如此,你们不必为我担忧,人固有一死……」 「你住口!」 谢汝澜瞪着眼睛看向那打断他的人,难得见到萧邢宇满脸怒容,想是因为谢汝澜的态度让他这阵子被人戏耍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发泄出来了,只是他向来对谢汝澜言听计从,竟然出口凶他,连江月楼都觉得甚是惊讶,更别提谢汝澜了。 萧邢宇见状抹了把脸,强行压低了声音,只是看上去还是兇巴巴的,他看着谢汝澜苦口婆心地劝道:「那毒是很麻烦,可你就一点也不想活着吗?活着有什么不好?你就忍心抛下那些在乎你的人,让他们为你伤心难过吗?谢宁,不管那毒如何难解,我都要你活着。」 谢汝澜愣了下,垂下眸子不敢直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在桌下被挡住的双手亦无意识的捏紧了衣摆,「我实在不想麻烦别人了,也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这理由太过牵强,明明危机已经解除了,谢汝澜抿唇不语,萧邢宇便一直看着他,江月楼只觉气氛尴尬,也没想到谢汝澜真的被萧邢宇训得妥妥帖帖的。 半晌,萧邢宇不得不对面前这个病弱的人服软低头了,他语气不大平稳道:「大抵是你并没有将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当做是自己人,哪怕是养条狗,这么久了也该有些感情了,只是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却是连那些阿猫阿狗都不如。」 江月楼一脸茫然:「……」 隐隐感觉气氛越来越奇怪。 偏生谢汝澜还吃这一套,他从没见过萧邢宇说这样的气话,心里委屈极了,但看他眼里很受伤的模样,便又忍下来,侧开视线,垂着头不大情愿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这么说……」 他的话也让自己很难受啊,谢汝澜却又是不爱解释的性子,于是便没再说下去,可萧邢宇闻言便冷着脸追问他:「那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总是说什么不想连累我,拒绝我的好意,还要跟我分道扬镳,你就没有想过我会不会难受?」 第176页 谢汝澜哑然,萧邢宇这是彻底偏离了话题,现下竟变成了对谢汝澜的指责,偏偏谢汝澜也知道萧邢宇说的都对,那之前的确是自己没顾忌过他,可是挨了骂,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那算我之前错了,我,我给你道歉?」 边上的江月楼听到此刻已全然懵了,谢汝澜竟然小心翼翼地给萧邢宇道歉了!再听他们之前的话,不就是有点两口子吵架的意思吗?而且目前看来,萧邢宇却是将谢汝澜管得严严实实的。 萧邢宇愣了下,那冷脸很难再维持下去了,当即皱了眉头调过头去,不自然地哼道:「谁要听你道歉,你只要安安静静配合我们解毒就是了!」 谢汝澜心底越发委屈,抿着唇垂下头去。 真是安静下来了,萧邢宇清了清喉咙,看向江月楼,「你别跟我说那些没谱的,江月楼,你直接告诉我,谁最有可能解得断肠之毒?」 江月楼回过神来,看了看谢汝澜委屈嗒嗒神似小媳妇的模样,心道四殿下可真是御夫有方,只是提起那个人,他脸上很是为难,「那人殿下也认得,只是要求他解毒,还得谢公子亲自走一趟,希望他会答应帮忙。」 听到这话谢汝澜茫然抬头,萧邢宇问:「到底是什么人?」 江月楼嘆气道:「毒公子林出云。」 「他?」 萧邢宇是信不过此人的,因为他实在太过危险了,江月楼肯定地下头。 「没错,林出云练就一身毒功独步江湖,同样手上还有一本毒经,二十多年前,他神功未成时也靠着一手用毒功夫小有名声,远远超越了毒王谷的谷主。若论起用毒方面,他便是武林第一,想必解毒也自有一手。」 江月楼看了看谢汝澜,又道:「而他如今和林夫人重修旧好,谢公子和林夫人之间也有恩怨,但他归隐白家寨已然多年,从不轻易离开,也鲜少救人,所以我说,需要谢公子亲自去走一趟。」 提起何袖月,谢汝澜就只能嘆气,「可我母亲和林夫人恩怨早已了结,林出云又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 「去,我们马上收拾,明日就出发!」 萧邢宇当即做了决定,可江月楼却是很为难,因为谢汝澜的脸色明显是不想去的,萧邢宇都决定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只是看谢汝澜神色恹恹的模样,忍不住心疼了会儿,还是强硬着态度道:「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 谢汝澜语塞,他并不愿意去见何袖月夫妇,也不想替母亲原谅何袖月,但谁让之前答应过萧邢宇。 萧邢宇则是欣喜不已,马上就吩咐江月楼去办,果然还是态度强硬些谢汝澜才能听他的话,可心底还是很在意,他知道谢汝澜有心结,心病还需心药医,谢汝澜根本无意想活,却也自相矛盾地从不轻生。 可他也不是谢汝澜的心药,更无法窥探他的内心,只能猜测出当年谢汝澜父母的死肯定给了他很大的阴影。 「你不去收拾一下吗?」 忽然被谢汝澜的话惊醒,萧邢宇愣了下,谢汝澜一脸无奈地道:「你不是说明日就出发吗?不去跟大家说清楚?」 他说的人自然是风雪楼的人,怕也是头一次碰到今日才新上任,第二天就跑路的楼主吧。 谢汝澜只是好心提醒,但看在萧邢宇眼里就不一般了,他刚还想离开一会儿,但现在……萧邢宇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汝澜:「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免得你跟上次在端木家的时候那样偷偷跑掉。」 谢汝澜一时无言,而后艰难道:「……你不要这样,我只是好心提醒,既然都答应你了,这次我绝不会偷跑的。」 萧邢宇想起上次被丢下的事就很气,盯紧了谢汝澜阴冷笑道:「你可是有前科的人,我对你的信任已经大打折扣了,而且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谢汝澜哑然:「……那随你吧。」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次日走得匆忙,还未恢復过来的江云才跟这个新楼主第二次见面,对方便提出要离开了,且要将楼主之位还给江云。 江云苍白的脸色一凛:「楼主若要离开,尽管去也罢,楼内事务我与诸位长老会尽力管理,但萧楼主,江某昨日将楼主之位传于你,并非是儿戏,萧楼主既然接下这大任,便要负责到底!」 可萧邢宇还要离开,他也许不会再回来风雪楼,这都取决于谢汝澜的选择。不过此时这个人正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倒是乖顺的很。 不等萧邢宇解释,江云便又道:「江某也知道,萧楼主年纪轻,自然是想要出去闯荡一番,且你此行是要和阿宁去寻找解毒之法,我怎会不支持萧楼主?只盼萧楼主与阿宁早日寻到解药,平安归来,届时风雪楼仍是萧楼主的风雪楼。」 江云既做出保证,就一定会做到,更何况他身后推着木轮椅的还有徐汇和方长老,这二人亦是忠于江云的。 不过是长了一张显年轻的脸,萧邢宇不说还没人知道他已二十有六,不过想来自己也不算老,萧邢宇笑着点头,「我明白了,那我等这就出发,江楼主,徐长老,方长老,告辞。」 向送至大门前的几人一一告辞,江云却叫住了谢汝澜,「阿宁,师伯还有些话要吩咐你,麻烦萧楼主等一会儿。」 萧邢宇看了看谢汝澜,发觉对方也在看他,谢汝澜对江云很是放心,萧邢宇便点下头,带着季枫几人先出了门,就在风雪楼前的马车旁候着。 第177页 正是清晨初阳落下,光景正好。 远远看着谢汝澜跟江云说着话,萧邢宇见他时不时露出笑容,也随之勾起唇角,这人果真说到做到,昨日守了他一整日,他都乖乖地没再提出过不愿去白家寨的事,且今早他一打开对方房门,身体虚弱的美人早已经起床收拾好东西,就等着自己过去找他了。 这人乖巧听话的时候真是太可爱了…… 萧邢宇那灼灼的目光下,谢汝澜向着江云点点头很快便向他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眸中温柔如水,煞是好看。 萧邢宇上前牵他手,扶着他进了马车车厢,自己也跟了上去,那马车才缓缓行走,在外头季枫的带领下,慢慢向城外出去。 林出云有多危险江月楼也见过了,因此他和溪亭都侯在城外,等着和萧邢宇一起去白家寨,而端木词也在昨日匆匆一会后前去扬州和玉姑姑互通消息去了。 对面的谢汝澜端坐在萧邢宇刻意叫人多放了几块软垫子的车厢座上,透过窗帘望着街上风光时,眼里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萧邢宇故意冷了一天的脸终于柔和下来,看起来也没那么凶了,还知道亡羊补牢的讨好谢汝澜。 虽然谢汝澜也并没有因为自己逼着他去白家寨而生气。 「谢宁。」 尾音轻颤荡漾,这一声唤的谢汝澜不自在地抖了抖肩,回头看他:「做什么?」 萧邢宇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因为面前的人是谢汝澜,他想知道什么也就直接问了,「你在想什么?我们都出发了,你不能再偷跑了。」 上次已经让萧邢宇很生气了,谢汝澜无奈,忽而轻笑道:「江师伯说,他传你楼主之位,其实是另有原因的。」 萧邢宇道:「什么原因?」 谢汝澜眸中含笑望进他眼底,道:「江师伯说那日你我进地下室的时候,其实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我们待了多久,只是因为被下了药,醒不来而已。若不是你为了救我被蛇咬了,他是不会轻易将楼主之位传给你的。」 「原来如此。」萧邢宇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信任我。」 谢汝澜点头,语气有些感慨:「江师伯从前想要我继任楼主,但是我不愿意,而他见你捨命帮我,便想帮我还了这份人情,因为我中毒的事情,他也非常内疚。」 所以在那天听到萧邢宇有意帮谢汝澜找解药,他被救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牢牢套住萧邢宇,风雪楼楼主的位子也轻易给他,因为只有这个人才能救谢汝澜,而谢汝澜更是因为他而中的断肠,这一年多来还要分心替他照顾孩子。 萧邢宇猜出大概,倒是好笑连连:「其实他不这么做,我也一定会救你,你是知道的,我绝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谢汝澜沉默了下,垂眸道:「……谢谢你。」 萧邢宇可不愿意听到谢汝澜这没啥表现的道谢,但眼下也不想逼谢汝澜,待他解了毒,定会开口向他坦白,届时谢汝澜若是真不愿意接受他,那他也只能作罢了。 二人又聊了一些时间,零零碎碎的,说起了谢汝澜和萧邢宇初见那一会儿,那时刚出长安不久,但因为萧邢宇表面任性地在各地游玩了一圈,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可那时怎么碰巧就遇上了谢汝澜呢? 原来那会儿谢汝澜是去祭拜父母的,偷偷进了京师,很快便又离开,回程的途中碰见了萧邢宇,之后二人便因为各种原因走在一块了。 这可不就是缘分吗?萧邢宇沾沾自喜。 出了城后江月楼和溪亭跟上队伍来,他们二人上了马车,萧邢宇就不能与谢汝澜独处了,倒是那江月楼,不但花多,字字句句都在讨好谢汝澜,分明没将他这个所谓的「殿下」放在眼里,却还能将谢汝澜逗乐好几次。 江月楼阅歷丰富,自小便在江湖打滚,碰见过不少有趣的事情,专门挑着谢汝澜感兴趣的话题说,谢汝澜面上笑容多了,萧邢宇忍着嫉妒冷笑不止,溪亭只当自己是透明人,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如此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下来,不消五日便到了白家寨,江月楼知道林出云的住处,几人马不停蹄地到了林出云家门前,江月楼自觉敲起院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哑仆。 萧邢宇几人下了马车,在旁看了一阵,那哑仆向江月楼比划了一阵,便进了院子关上门,回头便见江月楼那明显不妙的神色。 「怎么了?」 江月楼慢慢走回来,垂头丧气地道:「林出云离开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哑仆说他跟林夫人出了白家寨,要去寻人报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几人神色都不大好了,尤其是萧邢宇,果然是天要让他看着谢汝澜…… 他前世未曾接触过这个人,只知道他过得很不好,后来还被萧潜害死了,可是当他真的死而復生,还回到了谢汝澜重遇萧潜的时候,想要改变对方的命运,却是天命如此,让他不要随意篡改他人命格吗? 见萧邢宇面上血色全无,那骤然煞白的模样吓到了几人,谢汝澜知他心中猜想,想了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连那掌心也凉透,谢汝澜斟酌着说道:「别着急,也许林出云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反正不是还有半年吗?」 上次江月楼给他诊断过,他倒还可以逍遥半载。 适才那样,是因为之前将太多希望放到林出云身上,听了谢汝澜的安抚,萧邢宇可算冷静了会儿,再紧张也没有用,他反握住谢汝澜的手,将那纤细的五指抱在掌中,勉强笑了笑:「好,听你的,我们在这里等着。」 第178页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一边派人去找,一边也不放过林出云这个希望。 几人再回到从前住过的那个客栈里去,想起来当时还同江月楼一起下过那暗藏前朝世子的陵墓里,谢汝澜和萧邢宇俱是感慨不已。 本是江月楼提出的来找林出云,找不到人江月楼是最无措的那个,他没跟上来,反倒叫自己的人四下去找,却还真让他找着了,却也是次日的事情了。 当夜为了安抚萧邢宇,不让他总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谢汝澜在吊脚楼前陪他看了半宿星星,还好今夜星空甚是美妙,萧邢宇尝到了甜头,竟是装起难过来,还要谢汝澜给他肩头靠一下,谢汝澜让他靠了,他还搂住谢汝澜的腰身,靠在谢汝澜肩上。 忍不住嗅了嗅美人颈间的清香,萧邢宇忍不住笑嘆一声:「你好香啊……」 「……」 谢汝澜脸一红,似有些恼羞成怒了,萧邢宇又马上哭丧着脸道:「我要是救不了你怎么办?谢宁,我好难过……」 说是难过,但却在谢汝澜没看到的角度偷笑,那双揽住细瘦腰身的手也搂得更紧,谢汝澜皱下眉一阵无言,还是由他去了。 次日醒来时他竟枕在谢汝澜大腿上,而谢汝澜也靠着身后的柱子睡着了,只是二人的肩上都披了件披风,想想也知道是溪亭做的,没想到醒来还能有这样的待遇,萧邢宇心下窃喜,抬头看着谢汝澜的脸时忍不住想入非非。 缓缓坐起身来,看那安静的睡颜煞是美好,萧邢宇掩饰不住心中的欲.望,只觉得喉间渴得很,于是像是做贼一般,慢慢垂头下去,靠近那粉色的唇。 「殿下!有消息了!我找到……」 忽然间跑上来的江月楼面上的激动停顿,瞪大眼睛看着萧邢宇,眼里尽是不可思议,与此同时谢汝澜也被吵醒过来,幸好萧邢宇及时起开,这下没亲下去,还被情敌看到了,萧邢宇一大早的心情又不美好了。 虽然是夏日不必担忧会着凉,但在外头靠坐着睡了一宿,谢汝澜后背还是有些难受,扶着脖子慢慢地坐直,清了清喉咙,便见得江月楼和萧邢宇二人眼瞪眼的情形。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方才江月楼可是亲眼见到了,萧邢宇差点就占到便宜了! 虽然很想指责对方,但是江月楼在萧邢宇阴冷的笑容下还能忍下,没拆穿他的小人行径,向萧邢宇不大客气地哼了声,继而笑脸转向谢汝澜。 「谢公子,我找到林出云了,他已经回来了,只不过现在不在白家寨,他和林夫人都在半步坡上呢!」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得到了确切消息,因为林出云夫妇的奇怪性格,一行人到了半步坡后,萧邢宇和谢汝澜、江月楼三人步行上山去,但刚走到竹屋旁,还没见到人却听到屋里的喧闹声,竟是婴孩呀呀哭啼的声音。 实在是怪哉!何袖月的住处居然小孩子的哭声,萧邢宇道:「你确定真的是他们回来了?」 江月楼也不明白,但肯定的点头,「当然了!我怎么可能那这种事情开玩笑?我的人的确在山下见到了何袖月,绝对不会认错了。」 何袖月那般的容貌放到人群中的确是很显眼,世上也无第二个人如她这般貌美诡谲了。 那声声婴儿啼哭后屋中又传出了一个低哑的男声,听上去很是熟悉,尤其是那阴冷的语气,「别哭了,有人来了,我先出去看一下。」 似乎是在跟那孩子说话,又似乎是在跟别的什么说话,但那声音几人都不会认错,与此同时,谢汝澜握紧了剑柄,眸中闪着寒光,要等那人出来便动手打架似的。 那人也在此时推开门去,紫衣冷面,竟真是那许久不见的林出云! 谢汝澜身上剑意更浓了,不自觉地轻轻抽出剑刃,萧邢宇眼皮子一跳,沉默着将剑按回去,果不其然收到谢汝澜一个瞪眼,眼中分明写着我很不开心。萧邢宇无奈,转身看着出了屋子,也见到了他们的林出云。 「是你们啊……谢宁?这小子活着回来了?」 那不可一世的轻蔑语气,果然还是林出云这个死变态,萧邢宇忆起上次不过是不觉意间弄坏了对方的同心结,林出云就是那一副我要杀你全家的兇狠模样,虽然他肯定是不能杀萧邢宇全家了,但是折磨萧邢宇也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幸得有谢汝澜捨命救他,萧邢宇含情脉脉地望向谢汝澜,后者一脸莫名。 人是江月楼推荐的,江月楼自当上前去,拱手道:「林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闻言谢汝澜一脸不爽地冷眼看着林出云,此时屋内又传出何袖月的声音。 「什么人来了?」 妇人问罢,又轻声哄着那还在哭泣的孩子,不过一会儿,那呀呀啼哭声已经止住,何袖月也出了屋子来,只是怀中竟是真的抱着一孩子,约莫是几个月大的婴儿,却是面黄肌瘦,连声音也虚弱得很,看着便知那孩子过得不怎么好。 这夫妇二人看着像是和好了,但是那孩子…… 萧邢宇目露惊讶,再看谢汝澜,他也很是疑惑,莫非这夫妇二人下了山去,将谁家的孩子抢回来了?! 何袖月一见他们几人也很是吃惊,继而定定地看着谢汝澜,目光由上往下打量了一番,欣喜地抱着那孩子上前来。 「谢宁,你来了!」 第179页 林出云却先她一步拦在身前,皱着脸声音却格外温柔:「别过去!这小子怕是来寻仇的!」 难怪他方才那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谢汝澜听他这么说面色更是难看,临渊剑刚欲抽出又被一只手按下去,谢汝澜瞪向那频频坏他好事的人,萧邢宇挤出笑脸,无奈道:「我倒忘了你们还有旧仇,但是阿宁,我们现在是来寻药的。」 阿宁?!谢汝澜倏地睁大了眸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了?」萧邢宇问。 谢汝澜抿了抿唇咬牙道:「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二人的对话声音都刻意压得很低,那边厢何袖月还与林出云争论些什么,萧邢宇觉得自己似乎触到谢汝澜的逆鳞了,忙干笑着解释道:「哈哈哈那个,我听你那些师伯师叔,都是这么叫你的……」 谢汝澜目中似乎有些气恼,但也没再瞪他了,撇开视线低声斥道:「以后不许乱叫!」 好吧……萧邢宇默然,何袖月亦推开了林初云,更在几人瞪眼下将怀中那个孩子塞到了林出云手上,言辞严肃地吩咐道:「孩子饿了,你给他餵些奶水去!」 林出云似有一刻不适,那孩子到他怀里顿时又哭了起来,但他也不在意,目光冷冷地扫过萧邢宇几人,「若是他们敢动你分毫,那我必……」 「行了你!进屋里去!」 何袖月没等他说完,就把这人推走,林出云只能回头瞪眼,却是半句怨言也没有,反而还威胁地看着外来的几人。 这人真是妻奴……萧邢宇心道,此人作恶多端,偏生娶了个好娘子,这么多年来的分别,就连一个小小的定情信物也比他们在这些人命珍贵百倍,更何况何袖月与他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他还不得将媳妇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何袖月笑了笑,望向谢汝澜,「你来了。」 谢汝澜道:「是,我来了。」 四目相视间似乎有火星闪过,这二人仿佛在打什么哑谜,萧邢宇来之前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即使谢汝澜可以求得何袖月夫妇出手,但以谢汝澜的性子,他是断不可能求得出口的,相反,谢汝澜并不想与他们二人相见,见之便会想起他父母因为这二人受过的苦。 谢汝澜不愿低头,也不可能向他们低头。 如此只能萧邢宇自己去求了,他见状忙插入二人中间,陪笑道:「林夫人。」 何袖月认得这个年轻人,他是上次谢汝澜拼命想救的那个人,还追随谢汝澜跳下了山崖,此番他们二人又一起来了,从他们二人的相处来看,肩并着肩,这么近的距离。 何袖月清楚谢汝澜不会让人靠他这么近,她善于洞察人心,从上次便看出来了。 可见他们二人关系不错,何袖月亦对他笑道:「萧公子。」 萧邢宇点头,刚要说话,何袖月又轻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有什么话,先进屋喝杯茶,歇歇脚再说吧。」 她已侧身让开,眸中含着瞭然之意,谢汝澜不会轻易来找她,何袖月已经猜测到他们是有事相求,若非如此,早该打起来了。 正合萧邢宇的意思,他点下头,跟随何袖月走近屋子,但谢汝澜却一动不动,非但如此,他还一脸不喜。 萧邢宇示意江月楼先进屋去,继而问谢汝澜,「怎么了?」 谢汝澜今日可是状况百出,一点也不配合他,谢汝澜忍了下,气恼道:「我不想进去。」 「……这是为何?」 萧邢宇明知是因为什么,谢汝澜瞪他:「我打不过林出云,也不想向他们服软,若一定要求他们才能解毒,我宁愿不解!」 谢汝澜总是在一些事情上特别固执,萧邢宇扶额,想了下好声劝道:「不用你求,我去求就是了,你只要乖乖的站在一边就成,好吗?」 「你去求?」 萧邢宇点头,「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可不能在这时候反悔!」 谢汝澜还是不想去,而且像看仇人一样看着萧邢宇,五指紧紧握着剑柄,大有你再逼我我就一剑砍死你的意思。 萧邢宇板起脸来,声音也不再温软,拧着眉道:「别任性。」 目光也不再纵容,四目对视许久,谢汝澜抿得嘴唇发白,眸中很是不甘,却也慢慢低下头去,小声地哼了一声。 这便是妥协了,萧邢宇松了口气,牵起谢汝澜的手带他进屋时对方已不再推拒,乖乖地跟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可能很晚,感谢之前每一章的评论,没有评论我大概就支持不下去了吧,长路漫漫,目前剧情进度才百分之六十还不到(大概) 能不能在暑假前写完就看有没有人看有没有人催了,隔壁修文修好了我要开始双开了…… 其实我坑品还算好,不会坑文,毕竟我还想要在专栏种好多树呢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几人在桌前坐下,林出云就抱着那个孩子在一旁,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地给那孩子喝羊奶,那孩子总算安静下来,不过林出云的目光总是不放心地看过来,让一侧的几人感觉如锋芒在背。 何袖月只当做见不到他眼中的杀气,正要倒茶时江月楼自觉接过茶壶。 「让晚辈来吧。」 何袖月并不拒绝,只是看着沉默的几人,尤其是谢汝澜和萧邢宇,莞尔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的,没想到这么快,但看来你们并不是来寻仇的,江楼主竟也一道来了,想必诸位来此,定是有要事吧?」 第180页 谢汝澜抬眸望她一眼,注意到林出云的目光向他扫来,谢汝澜微微拧了眉,忽而手中被塞进一杯热茶,萧邢宇道:「喝点水吧。」 谢汝澜默然低头,捧着茶杯不语,像是透明人一般。 江月楼笑着回道:「林夫人果然是聪慧过人,一眼便瞧出我等来此是有要事相求了,实不相瞒,我等确实是来寻林前辈和林夫人的。」 何袖月笑道:「江楼主别给我戴高帽,我记得上次来时,你们分明是仇敌,相公说你找上他时便是为了追杀萧公子和谢宁,后来他们二人坠崖,江楼主和那位玉姑姑也是连夜在雨里寻人,但如今你们却一块来了,还如此和善,这倒是有点古怪。」 闻言江月楼和萧邢宇面面相觑。 江月楼倒的茶,何袖月也只是捧在掌中暖手,并没有要喝的意思,也像是摆明了她的态度,注意到身后林出云对这些小辈们的目光越发冰冷,何袖月索性直言道:「说吧,你们来此找我们是想要做什么?」 江月楼不语,因为萧邢宇开口了。 「林夫人,在下想求你一件事。」 听到这话时谢汝澜的眼皮子动了动,但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没变,没什么反应。 何袖月问:「什么事?」 萧邢宇向何袖月拱手,恳求道:「在下有一个朋友,身中奇毒,听江月楼所言,林前辈毒功盖世,或许能解,但在下与林前辈有一些旧仇,不敢求林前辈,只求何女侠大发慈悲,救我朋友一命!」 林出云就在这里,他不去求是有原因的,何袖月也能理解,但他口口声声求的是何女侠,而并非林夫人,这便大大不同了,他认为何袖月即使已经不在武林正道多年,但她心中的侠义之心依旧会在。 何袖月忽然笑出声来,道:「萧公子真是好笑,你要求的人是我夫君,那便尽管去求罢了,求我也没用,我管不了他。」 她分明是在推脱,那斜眼望向林出云时,林出云亦勾了勾唇角,「你这小子,还记得你我有仇啊?」 林出云眼底的意思分明是老子正愁找不到你报仇呢,萧邢宇眼皮子跳了跳,忙向何袖月道:「我相信何女侠有这个本领,若是何女侠愿意帮我朋友,您让在下做什么都行。」 何袖月轻笑:「萧公子对朋友倒是仗义。」 萧邢宇亦笑道:「他是个好人,下想要他活着,只求林夫人救他一命。先前弄坏林前辈的同心结是在下不对,在下该赔礼道歉,想必二位前辈也不会在意什么荣华富贵,金银财帛,但只要二位愿意救他,二位想要什么,在下必定倾囊相授。」 林出云冷笑道:「若是要你的命呢?」 萧邢宇豁然一笑:「那便拿去好了。」 「胡闹!」何袖月回头轻斥了林出云,面上笑容也收敛了去,问道:「这个人于萧公子而言很重要?」 听她这么问萧邢宇就已经知道这对夫妇的意思了,何袖月肯定是知道了他弄坏过林出云东西的事情,更何况那物应当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所以无论萧邢宇和江月楼怎么求,他们都不会松口。 而何袖月在问话时频频望向谢汝澜,分明是对从前只是介怀于心,此事若是由谢汝澜开口是最好不过的,何袖月也在等谢汝澜开口,林出云自然是顺着她,同时再出一出上次在他们三人那受的恶气,只是她想了结这份恩怨,谢汝澜却不愿意。 萧邢宇眸光柔柔地落到谢汝澜低垂着的头上,笑道:「嗯,是很重要。」 那为何要看着谢汝澜说……何袖月顿了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这位朋友可是也上山来了?」 萧邢宇回头,「何前辈愿意救人了吗?」 何袖月口中一噎,「……我总得知道你那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人品败坏,我可救不得他,还有他所中之毒又是什么,相公的毒术不精,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的。」 「这点何前辈倒是可以放心,我朋友他很好,何前辈救了他之后绝对不会后悔。只要何前辈愿意救人,我便亲自将他带来。」 何袖月半信半疑,道:「你不告诉我那人是谁,单凭你三言两语,我怎会轻信你?抱歉,我相公年事已高,怕是无力给人解毒了,你们走吧,不过萧公子留下,我们来算一笔旧帐如何?」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袖月跟林出云相处多年,又疯了多年,心肠怎还会如同以往那般善良? 「这……」 江月楼有些无言,何袖月的行为倒是有些强势了,萧邢宇也不急,沉默了一阵,谢汝澜忽然开了口,只是轻声说道:「尿了。」 「……什么?」 江月楼一脸茫然,甚至开始担忧谢汝澜是不是突然傻了,谢汝澜抬起下巴指了指林出云,冷静道:「那个小孩,尿了姓林的一身。」 经他这不客气的一提醒,林出云才发觉自己的衣摆都湿了一大片,甚至有些许温热传到腿上,脸都黑了起来,怎么还有心思给孩子餵奶吃? 勐地提着那孩子站了起来,可那个孩子这次竟没被吓到,还张着嘴流了满脸的口水,似乎觉得被提着后背有趣的很,手脚扑腾间还伴随着童真的笑声,小被子下还滴着水,看来是个男婴,尿得远。 何袖月见状扬声斥道:「你干什么!好好抱着!」 林出云面上委屈,重新抱回那孩子,再多的怒气也只能低下头,带着杀气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摆。 第181页 萧邢宇扑哧笑出声来,谢汝澜却又忽然站了起来,还满脸不爽地看着他。 「跟我走!」 不知道萧邢宇什么意思,居然没有坚持下去,反倒是也站了起来,目光示意江月楼该走了,而后朝谢汝澜笑着点头:「好,我们走。」 「……四爷,咱们不是……」 江月楼一点也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明明只要直接说出是谢汝澜中了毒,何袖月为了诸多原因肯定会救人的,上次也是,在山崖被谢汝澜挟持时,何袖月也帮了谢汝澜。 可何袖月却不放他们走,甚至在此时骤然向萧邢宇出手,谢汝澜离萧邢宇最近,见此眸中一寒便也出了手,但何袖月的手忽然调转了方向,迅速擒住了谢汝澜的手腕,也不过一瞬,谢汝澜便皱着眉将她推开。 但何袖月已经知道了真相,「中毒的人是你!」 闻言那边暴怒却还要忍着的林出云也顾不上自己了,因为何袖月已经笑着跟萧邢宇做了交易:「人我救了,不过你得让谢宁告诉我,他爹娘葬在何处。」 谢汝澜冷声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萧邢宇没什么反应,何袖月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欣喜不能表露在面上,收起笑容解释道:「我只是想去祭拜他们,向他们忏悔罢了。谢宁,上次你与我说起的那些旧事,我也很痛苦,我上次帮不成你,还眼睁睁看你坠崖,心中也很愧疚。」 她眸中尽是诚恳,不像是在撒谎,谢汝澜冷哼道:「你方才一直不问我,但早已经肯定了中毒的人是我,你知道我不会求你,所以你在等我先开口,然后用救我当筹码,你想要我代替父母原谅你,好让自己心安。不过我爹娘不想见你,我也不会让他们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所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何袖月愣了下,竟觉分外好笑,她不管谢汝澜了,转头望向萧邢宇笑道:「也罢,我不做交换就是了,我还欠他爹娘许多,就算他不开口,我也必定要救,这个忙我帮了,林出云,给他解毒。」 林出云这回非但没出了气,反倒还是帮这个顶撞他夫人的小子解毒,心中自然是不愿的,但何袖月的话他肯定是要听的,于是只能咬牙应道:「好。」 「我不……」 谢汝澜并不想欠他们的,也不想让何袖月还这条命,他分明是还在记恨着他娘亲受过的苦,并不想让何袖月安心,何袖月害得他娘亲十几年来卧病在床,而谢汝澜的娘亲却不让他去寻仇,唯有让她一直深陷痛苦忏悔中,谢汝澜才觉得痛快。 而何袖月这人,谢汝澜越是说不计较,不会杀她,不想跟她有任何牵连,还说起他娘亲对何袖月的好,何袖月心中就越是愧疚难安,但她做不了什么来让自己安心些,抵消那些过错。 所以她上次帮了谢汝澜一把,可是眼睁睁看着谢汝澜坠崖,她帮不成忙又十分愧疚,心里便越发痛苦。她这是心病,从前越是善良,做下那些恶事后便越是痛苦,这份愧疚如今在一直折磨着她。 而她的心药直到谢汝澜出现了,才真正找到,既然她欠了段凌烟的,那便还在她儿子身上。 但一直任由事情发展的萧邢宇却是按住了谢汝澜的肩膀,让他坐下,笑着点头,「那就多谢林前辈和林夫人了。」 萧邢宇知道何袖月聪明,也知道她一定会救,但从上次匆匆一面而言他便看出来了,何袖月的内心十分挣扎痛苦,若不得谢汝澜放下仇怨,终不得解。 可是谢汝澜呢?他也有心结,因为父母被自己牵连至死,谢汝澜对他父母是格外内疚,他父母的仇便在他心中放大了千万倍,谢汝澜想报仇,无非是想抵消自己心里的痛苦,让自己心里好过些。 他在这点上和何袖月没什么区别。 谢汝澜见他点头就在瞪他了,萧邢宇只得嘆气,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揉着,语重心长地劝道:「谢宁,二十年前的恩怨,早该做个了结了,况且,你娘亲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昔日的好姐姐吗?」 谢汝澜顿时哑然,他不再抗拒,低头想着些什么。 反正所有事情已经被萧邢宇定下了,只是现在揉他头的那只手真是太放肆了!而且萧邢宇这个人也是越来越讨厌了,谢汝澜咬着牙偏过头去,心里烦躁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晚了……我也不知道写了啥,对了,日后更新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吧(如果赶不及可能会晚一些),其他时间的伪更都是为了捉虫!回头看下发现错字好多,看到了的话求提个醒!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林出云自然听了何袖月的话,阴沉着脸给谢汝澜诊脉时早已换过一身衣裳,那孩子也被何袖月抱了过去,似乎和何袖月亲近一些,又吃饱喝足了,那孩子没再哭了。 几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出云,就等他快些诊断出来了。 萧邢宇还有闲心去看何袖月怀里的小孩,「这孩子真乖。」 那小孩正在何袖月怀抱里自顾自的吐着泡泡玩,时不时挥舞手脚,小小的襁褓被他不断的扑腾着,何袖月原本凝重的神色说起这孩子便温和起来,笑道:「前段时间出去捡到的,他父母不要他了,我就带回来了。」 她忽然又嘆了口气,道:「这次出去找到了杀死我孩儿的仇人,可他已经遁入空门,在深山古剎中修行,还日夜为我那被他害死的孩儿念经忏悔,他倒是知道自己错了,既然如此,我便也放过他。」 第182页 只是原因到底不只是如此,何袖月眸中含笑,垂头逗弄着那孩子,雪白的长髮滑至脸颊,她眸中却是清醒得很,再没有上次见面时那般疯癫。 「他好歹是相公的师父,养育之恩和救命之恩不可忘,既然他愿意为我儿祈福,那便一世都如此吧,我虽然放过他,但绝不会原谅他,他这些年经歷了不少事情,也是众叛亲离,他的孩子也是因我相公而死,早已是孤家寡人,活着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折磨,他同我之前一样,都在等着别人来寻仇,了结性命,也了结恩怨。」 萧邢宇心下感慨,嘆道:「既然那个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林夫人能放下也好,总是沉湎旧事,何不是固步自封?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袖月亦回以一笑:「但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说此话时眸光转向谢汝澜,「我是个罪人,如今正是我赎罪的机会。」 二人闲聊间林出云已经诊断完,谢汝澜也冷着脸收回手去,何袖月当即问道:「如何?」 林出云皱着眉摇头。 萧邢宇心中一震,急道:「你的意思是?」 林出云道:「他中毒已深,之前又多次受伤,早已伤到了根本,以我的解毒之法,以毒攻毒,只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损伤,届时非但救不了他,还会害他一命呜唿。若是上次你们早早求我解了毒,怕是如今便不比受这苦了。」 萧邢宇已愣住,双眸失神地看着谢汝澜,满满的皆是担忧,若连林出云都解不了,那……萧邢宇脑子转的极快,此刻已经想到萧潜身上,要不要去求老七?上一世便是老七替谢汝澜解了毒的吧。 何袖月亦是满脸担忧:「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林出云如实道:「我的确没本事救他。」 「这该如何是好……」 何袖月缓缓坐下来,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不安的眼神频频望向谢汝澜。 谢汝澜除却脸色更苍白些,没有其他表情,他沉静了一阵,抬眸对何袖月道:「你不必自责,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若是真想祭拜我爹娘,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葬在哪儿。」 何袖月愣了下,「……谢谢。」 谢汝澜抿唇摇头,方才萧邢宇和何袖月的对话他都听进去了,萧邢宇是说给谁听的他也一清二楚,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他娘段凌烟也不准他报仇,他其实也早该放下了。 想明白后谢汝澜心情轻松许多,安抚地拍了拍萧邢宇肩膀,却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道:「我们走吧。」 萧邢宇心底复杂,只能点头站起,可听那林出云又道:「我只是说了我救不了你的命,但我可没说他一定没救了。」 萧邢宇脚步勐地顿住,回头疑惑道:「麻烦林前辈一次说完好吗?」 对方分明是在吊人胃口,谢汝澜眸中也闪过一丝疑惑,随着萧邢宇又坐了回去,可林出云这一出却是激恼了何袖月,她抱着孩子面无表情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出云立马低眉顺眼地解释起来:「我的解毒法子太过刚烈,恐救不得他,反而还会伤他性命,不过有一人能救他,你也是识得那人的,他医术高超,解毒也有两下子,十几年前曾多次与我作对,解了不少我炼的毒。」 「你是说……」何袖月点下头,唇边微微弯起,恍然嘆道:「若是他的话,的确有可能救得了谢宁。」 萧邢宇早已听得心急如焚:「那人是何人?请二位前辈告知。」 江月楼亦急道:「林前辈,您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林出云明显不愿意理会这几人,反倒是何袖月更关心谢汝澜多一些,她笑道:「那人名唤袁子仪,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游方大夫,我曾与他有几面之缘,亲眼得见此人医术高明,若得他出手,定能让谢宁安然。」 「袁子仪?」 萧邢宇下意识地看向江月楼,而江月楼亦是摇头:「我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在哪。」 何袖月道:「你们倒不必担心,袁子仪的夫人乃是我同门的小师妹,我与他们也有过书信来往,我知道他现在在扬州天香谷定居,我这便去修书一封,你们尽管到那里去找他。」 林出云却道:「可袁子仪那个人软硬不吃,你那小师妹又死去多年了,你即使亲自去求他,他也未必会出手。」 倒是将何袖月的热情消减大半,「那该如何?」 林出云勾了勾唇角,阴沉地看着谢汝澜道:「算你小子好运,我是看你剑道天赋甚佳,便指点你一番,可你也要承诺一件事。」 谢汝澜道:「……何事?」 林出云眸中似闪着光,笑道:「十年后想必你定能有你爹八成功夫了,届时就在这里,你与我一战,你可敢来?」 萧邢宇愣了下,刚想叫谢汝澜别答应,林出云功夫本就独步武林,再过十年岂不是更加精进?况且他还得守着谢汝澜,哪里能看他应下这承诺。 谢汝澜眸中却格外兴奋,一口定了下来:「好!但不需要十年,姓林的,不过八年,我就能超越你!」 闻言林出云轻蔑一笑,「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汝澜回以冷冷一笑,似乎不必等十年,他现在就想要拔剑了,一想到上次与林出云打斗时,林出云说的那些话,他就压抑不住想要拔剑的冲动。萧邢宇和江月楼二人当然感觉到了这二人间的杀气,一人好言相劝一人转移话题,总算扯回了正题上。 第183页 在半步坡上待了半日,几人便要下山去了,且很快就要离开此地。 何袖月将那孩子交给了林出云,见那人抱着孩子难得手忙脚乱,重重的暴怒又得忍着的模样,只是摇头轻笑,跟着谢汝澜几人下山,将人送到了山脚下。 将手中信函递向谢汝澜,何袖月道:「虽然我不能保证袁子仪一定会出手救你,但你带着这书信和信物,便能顺利进入天香谷。」 谢汝澜想了下,伸手接过那书信和另一块素白玉佩,这东西好像是仙霞派的弟子特有的身份玉牌,轻声道:「谢谢。」 何袖月摇头,只是目光还是定定地看着谢汝澜,嘆道:「若是我孩儿还活着,也该如你一般大了。」 谢汝澜不再多言,目光却是清澈无比,不再暗藏怨忿,萧邢宇见状便与何袖月辞别,几人又返回白家寨,重新规划了路线准备去找人。 江月楼早在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个袁子仪就在杭州便动了些心思,此刻在回客栈路上的马车上,他看了看对面和谢汝澜坐在一块乱七八糟都闲聊着的萧邢宇,还说起来杭州分光,谢汝澜只偶尔点头或者摇头,也还算配合。 江月楼几次三番想要插入话题,但对面二人都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仔细一听萧邢宇在说着:「我们这次要赶路,直接去杭州,便不到金陵了,谢宁,你看怎么样?」 谢汝澜依旧态度淡然:「随你吧。」 反正他都答应了配合萧邢宇解毒了,还能做些什么。江月楼见萧邢宇终于说到正题上,急忙插嘴:「那个殿下!我有话要说!」 萧邢宇终于安静下来,看了眼窗帘外的风光,不耐烦道:「有话赶紧说。」 他就是刻意排斥江月楼,不让他有机可乘,来讨好谢汝澜。不知道自家殿下小气巴巴的心思,江月楼好声劝道:「殿下,既然大家都要到扬州去,那不如咱们就在扬州下榻,您看如何?」 萧邢宇下意识地看向谢汝澜,对方有些茫然,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淡淡移开视线望向窗外。谢汝澜一点也不关心他,萧邢宇有些郁卒,没好气地沖江月楼道:「我之前说了什么?你难道全都忘记了?你是木鱼脑袋吗,一点记性都没有!」 被藉机骂的狗血淋头的江月楼就知道会是这样,垂头抹了把脸,连连点头道:「好吧好吧,殿下说过要等谢公子解了毒才办正事嘛,小人知道了。」 还跟自己有关系?谢汝澜稍稍睁大了眼睛看向江月楼,看上去很好奇,萧邢宇又是心酸,好奇来问我啊!看他有什么用! 刚巧马车停下,萧邢宇立马起身挡住谢汝澜看江月楼的视线,声音温柔如水道:「到客栈了,谢宁,我们该下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3千,下章新地图(?)为渣攻出场铺垫下_(:3ゝ∠)_ 那个啥,我改个文名,之前太长了,等下别误会了把我删了啊qaq 感觉这名字太怪了,我该改成什么样?霸道皇子爱上我吗? 天香谷寻医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七日后。 扬州城外山林间几人骑着马毫无头绪地走着,为首之人正是萧邢宇。 日头正盛,避免中暑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番,这次萧邢宇出来只带了季枫和江月楼二人,因为在来扬州的途中,谢汝澜体内的断肠居然毫无预兆的再次发作了,竟打乱了之前每三月发作一次的周期。 随行的大夫提醒他们,谢汝澜体内毒性太重,或许以后这毒发会更加频繁,此时还能用解百毒的雪莲丹压抑一二,但往后多次服用,那雪莲丹的效用也会渐渐减弱。 可他们来了扬州两日了,却并没有找到天香谷的存在。 一旁的江月楼递上水壶,望着这郁郁葱葱的山林道:「殿下,我们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个天香谷实在是太隐蔽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我去问下武林同道,他袁子仪在江湖混过,必定会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因为萧邢宇的条件,无争山庄和端木家都已经派出人去找这个袁子仪了,但这个人似乎藏的很深,到现在也没找到他。 何袖月说袁子仪自从髮妻死后便隐居山野,但扬州城外的山野跨越数百里,方圆十里他们的人也搜遍了,莫非这个袁子仪真的躲到深山里头去了? 萧邢宇专心在看着手中的地形图,他其实也想陪着谢汝澜待在客栈等消息的,不过都两天了还没一点消息,他见谢汝澜频频毒发实在是心急,便只好亲自来了。 「再找找吧,不是说这里有人居住吗?找遍这个山头,没找到我再回去。」 「那好吧。」 江月楼劝不住,他也担忧谢汝澜,明白萧邢宇的心思。 但是还是没忍住问他:「殿下,你对谢公子真的是那样的心思吗?」 萧邢宇愣了下,目光总算从图纸上移开,慢慢地收起图纸,目光幽森地回头看着江月楼,皮笑肉不笑道:「你什么意思?」 从不觉得萧邢宇的眼神这么吓人,江月楼低头摸了摸鼻子,如实说道:「殿下乃是皇子,即使如今势弱,但上皇仍在,您母妃仍在,您和谢公子,确实不大合适。」 他只是提醒萧邢宇,若不能只对谢汝澜一人好,那便尽早放了手,好让谢汝澜能找到个更好更合适的人。 萧邢宇自是懂他话里之意,顿时勾起唇角,却笑得阴冷。 第184页 「不劳你担心,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倒是你,你心悦谢宁我没意见,那都是因为他太好了,只不过你若是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别怪我不留情面。」 江月楼愣了愣,垂头苦笑道:「殿下之意,属下明白了,但若是谢宁心中没有殿下,我希望殿下也不要勉强他,殿下,他毕竟救过你多次。」 他说此话时目光对视上萧邢宇,笑眼里很是郑重。 萧邢宇也静静地对视良久,才作罢移开视线,伸手接过江月楼手中的水壶,轻饮一口,才缓缓回道:「那是自然,我断不可能强迫他。」 江月楼忽而弯下腰抱拳,话语间似得逞一般,笑道:「那属下便代谢公子多谢殿下恩典!」 萧邢宇险些被噎到,凉水缓缓划过喉间,萧邢宇皱起眉来,冷笑道:「需要你替他谢恩吗?」 二人便不再多话,待季枫探路回来后,几人再重新上路,在山间寻找人烟,走着走着,约莫过去一个时辰,竟出了山林,到了一处平坡上,那处正好有个茶棚,萧邢宇几人便下了马,进了茶棚稍作休息。 这茶棚不大,是一对老夫妇在山道间开的,倒是收拾得干净,茶棚里也偶有路过的人讨茶喝。萧邢宇坐下后看了眼隔壁桌子的几人,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江月楼二人亦围着他坐下,江月楼很快将这些人的身份看穿,低声给萧邢宇一一说明:「看这些人应当是江湖人,左边桌子那个灰袍道士,看他桌上的和光长剑,应当是雁盪山的张道长,从前是金刀门的大弟子,不过已经隐退多年了。右边桌子那几人应当是青云庄的弟子,只不过他们之间似乎有仇。」 难怪这两桌子的人都一声不吭,互相警惕着对方。 萧邢宇有些兴趣,笑道:「他们有什么仇?」 江月楼笑道:「张道长名为张竟,是金刀门的大弟子,同时也是金刀门掌门千金的心仪之人,但八年前他拒绝了掌门千金的好意,娶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可那女子救过青云志的二庄主,因此那二庄主一直心仪这女子,但那二庄主爱而不得,心生怨恨,在张竞与夫人成亲当日大闹喜堂,要将夫人抢走,夫人被他这么一闹为证清白竟撞柱自杀。」 江月楼说到此处,笑嘆一声:「那二庄主见心仪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便将怨恨都记到张竞身上,对他大打出手,当时的张竞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夺妻之恨,让他拼了命也要跟二庄主斗上一场,当时的金刀门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而在青云庄二庄主剑下救了张竞的人却是雁盪山的钟鸣种道长,也是因为金刀门的不作为,所以张竞自己弃了用了十几年的刀,退出了门派。钟道长怜他背负深仇而无能为力,遂收他入门下,但张竞若要报仇,必须要等到他的功夫能出师后再说。 萧邢宇听罢,问道:「那现在这个张竞该是出师了吧?」 江月楼点头道:「三个月前张竞就已经出师,得到了师父允许下山了却旧仇,他向青云庄下了战帖,五日后便在扬州金刀门前一决生死,为妻子报仇。」 而选择在金刀门前,则是因为那是他妻子死去的地方,二是因为金刀门当年的见死不救。 江月楼又看了下那青云庄的弟子,道:「那个应当是二庄主派来的人,为了阻止这场生死决战,他们定是想要半道截杀张竞,不让他有命活着到金刀门前。」 萧邢宇恍然,忽而斜睨着江月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倒是让我有些好奇这场生死决斗的结果。」 江月楼被他那奇怪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摸着鼻子小声道:「我与殿下又没有夺妻之仇,殿下何故如此看我?」 萧邢宇但笑不语,江月楼只得转移话题,道:「日前扬州各大赌场已经下了赌局,张竞在雁盪山学武八年,连钟鸣都觉得他可以出师了,那他就绝不是当年连二庄主百招也过不了的毛头小子了,但那二庄主的功夫也是江湖上一流的,所以还是押二庄主赢的人更多,而押张竞赢的,目前赔率已经到了一比十五。」 萧邢宇摸着下巴笑道:「有意思,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们居然不告诉我,那你押了谁赢?」 江月楼笑了笑,老实道:「实不相瞒,其中几个赌场,正是我与端木词合开的。」 萧邢宇一时语塞,面色也不大好了,与此同时,那边的两方人终于忍不下去,不再安静下去,而是明目张胆的对峙起来。 那青云庄的一女子忽而站起来冷眼轻蔑道:「张竞!就凭你也想跟二庄主决斗?你若识趣,那便回雁盪山那臭道观里头去,一辈子安安静静的当你的道士,若不然……」 道士勾了勾唇,全然没将这年轻的女子放在眼里,「若不然,你当如何?」 那女子似被气到,她对面的年轻男子立马站起,手握着剑柄,冷声道:「看来你是断不会放弃决斗的,那就别怪今日我们师兄弟们不客气,布阵!」 他话音刚落,身后三名师弟和那个女子便一块拔剑出鞘,一齐向张竞攻去,然张竞却只是静静地垂下眸子,手却极快的抽出长剑,闪身让刺来的几柄长剑扑了空,而后往后退了一步,足见轻轻一点,便身轻如燕地退出了茶棚,那几个一击不成的青云庄弟子面面相觑,立马出茶棚追上。 张竞也并没有逃走的意思,反倒是手持长剑迎上那几个年轻弟子,而那几个弟子这会儿在空地上终于施展开独门剑法来,几乎配合的天衣无缝,将张竞困在其中。 第185页 果然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萧邢宇安静地看着戏,还有些惋惜这次没带上谢汝澜出来,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戏码,谢汝澜一定会很开心吧?但谢汝澜就算在这里,感兴趣的也只有雁盪山的剑法和青云庄的独门剑阵罢了。 也唯有江月楼会在此刻与谢汝澜持同样的眸光,兴奋地看着那边的打斗,而茶棚的老夫妇早已躲起来了。萧邢宇看不懂那精妙的剑阵,只知道很厉害,张竞一时间无法脱身,而连季枫眼底都很是欣赏。 索性江月楼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便和萧邢宇讲解起来:「这青云庄的青云剑阵果真精妙……而张竞的功夫也很强,只是那几个弟子太过年轻了,哪怕剑阵再好,也熬不过百招。」 这么肯定?萧邢宇斜眼看去,那剑阵果然守不住了,其中一个弟子被张竞一掌拍飞,剑阵已破。其余人便十分好对付了,可那几个弟子忽然停顿下来,对视一眼后纷纷推开,为首挑衅的那个男子忽然自袖中洒出白色粉末,张竞猝不及防的被粉末铺头盖面洒来,根本避无可避。 紧接着,那几名弟子退作一起,为首的年轻男子得逞笑道:「这可是逍遥散,中此药的人会短时间内武功全废!张竞,我知道我们打不过你,但你若是中了毒,就绝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那张竞果真全身摇晃,似站不住一般,只得将长剑插入泥土上,扶着剑柄站稳,古井无波的面上总与露出几丝愤怒。 「你好好卑鄙!」 那女子上前笑道:「那又如何?只要你去不了决斗,那决斗就只能作罢,大师兄,我们快杀了他,不能让他威胁到师父!」 男子点头,提起剑往张竞走去。 江月楼只是嘆了口气:「若是败在这些小弟子手里,那赌局可就悬了。」 季枫亦问道:「殿下,要不要去……」 萧邢宇也正在考虑,可季枫的话还没问完,张竞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灰袍青年,是个年轻的道士,一剑噼开了那位大师兄的剑,回头急促问道:「张师兄,你没事吧?」 竟是有人来救命了。 张竞捂着胸口,勉强回道:「我无事,只是中了逍遥散,暂时不能运功。」 那位大师兄被那一剑击得往后倒退几步,女子忙上前扶住他,指着刚来的小道士斥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拦我们青云庄的好事!」 那年轻的道士抿着唇举起剑,「雁盪山钟珩,你们竟向我师兄下药,还不速速将解药交出!」 那青云庄的大师兄轻蔑道:「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道士,师弟,布阵!」 「是。」 身后那四人又一起上前来,只是刚走一步,便被一声轻笑引去目光,一紫衣少女自钟珩身后缓缓走出,容貌清研秀丽,又是极其的精緻可爱,只是说的话不是那么客气,她望着那几人轻缓笑道:「堂堂青云庄这么一个大门派,居然以多欺少,还阴险的给人下毒,若是传了出去,可不要太丢脸啊!」 钟珩似乎认识这个姑娘,并没有任何惊讶,倒是那青云庄的几人听到她的话,面色是青一阵白一阵,唯有他们的小师姐上前来与那姑娘争辩。 「你这丫头是哪里来的,口出狂言,一看就没有教养,让我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她说罢便举剑向那姑娘击去,然那姑娘竟也是个会功夫的人,手中没有兵器,却不过十招便将青云庄的小师姐手中长剑夺去,而后不过三两招,那女子便狼狈落败。 紫衣姑娘也随手将她的剑扔回去,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还拿出一张帕子擦着手,笑道:「我叫袁素素,你可记住了这个名字,以后出门长点心,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轮不着你来替我爹爹来教训我!」 「袁素素?」 不知为何,江月楼忽然心下一震,亦展颜笑开来。 萧邢宇莫名,「你笑什么?」 那边厢的袁素素向钟珩和张竞走去,也自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钟珩,少女笑得如花般艷丽,笑道:「珩哥哥,这是我爹爹给我的百花解毒丹,你快给你师叔服下吧。」 钟珩愣了下,接过那药瓶。 江月楼此时终于回到萧邢宇的话,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袁素素袁姑娘方才使得是仙霞派的功夫,而百花解毒丹正是之前何前辈与我们说过的那位袁子仪袁大夫独家的解毒丹!」 他极兴奋地向萧邢宇说道:「这个姑娘也许就是袁子仪的女儿,殿下,我们找到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ゝ∠)_没意见的话我改文名了,改回一开始的【重生之美人如兰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离开半步坡前林出云告诉他们一个袁子仪的弱点,那就是他的女儿。 因为妻子难产早亡,袁子仪对他女儿格外疼爱,而若是袁子仪不愿意救人,那就从他女儿身上下手。 但袁子仪女儿的事情何袖月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她今年约莫十六岁了。 而现在江月楼告诉萧邢宇,这个娇小的姑娘袁素素就是袁子仪的女儿,萧邢宇心下激动,「你确定吗?」 江月楼双目紧盯不远处胶着的两方人,这会儿那个被打败的青云庄女弟子分明是极其恼怒,捡起剑回到她大师兄身边,指着袁素素向那位大师兄哭诉。 第186页 「大师兄,这小妖女不知道使得什么邪教功夫,你可得帮我好好收拾她!」 「好,你且等会儿。」 那位大师兄沉着脸要替他师妹出手,可袁素素却一点也不怕,反倒是和颜悦色地提醒那女弟子,「打不过就找师兄帮忙?我劝你还是快点闭上你的嘴巴,回你的青云庄去找那位二庄主求救去吧,不然的话,等毒性发作,那可就晚了。」 倒是将所有人吓得一愣,那位大师兄疑道:「什么毒?」 袁素素但笑不语,但那女弟子忽然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哐当一声手中长剑便掉落地上,她那几位师兄看去时,她正紧紧握着自己方才持剑的右手,掌心已经黑紫了一片,而血脉也在瞬间变得紫红,似血色的藤蔓一般,蔓延至手肘上,看着很是恐怖,她此时也是满脸痛苦。 「你这妖女,给我师妹下了什么毒?」 身后几个弟子纷纷举剑上前团团围住中毒的女弟子,其中一人更是义愤填膺剑指袁素素。 袁素素好笑道:「说到下毒,也是你们教我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我要提醒你们,此毒名为鸢尾,乃是剧毒,想必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这种毒只要轻易触碰便会中毒,而中毒之人也会连累其他人,将毒性蔓延到触碰他的人身上。」 闻言那位方才扶住他师妹的大师兄立马将女弟子推开,那女子险些倒地,真是又气又急,回头瞪那师兄,美眸中泫然欲泣。 「大师兄,我可是二庄主的嫡传弟子,你不能不救我啊!」 青云庄的那个大师兄明显是害怕自己也会被牵连中毒,但又不能不给二庄主的青年,便面色沉重地指使另外两个师弟。 「你们两个,还不去扶飞鸾!」 原来那女弟子就是青云庄二庄主的小徒弟凤飞鸾,其他几人都得罪不起她,但是这毒只要轻易触碰就会被牵连,几人都有些犹豫不决,更是气得风飞鸾眼睛通红,怒不可遏地指责几人:「你们这些窝囊废!连一个小妖女都打不过,算什么男人!」 本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此时面上格外狰狞,那几个弟子也被她说得生出几分怨气来。 这帮人窝里斗,袁素素反倒更开心了,只是身后的钟珩有些于心不忍,「素素,她中的毒……」 袁素素对这个钟珩却是好极了,立马换上了乖巧的笑脸:「珩哥哥放心,这毒并不是无解,只要在一个时辰内得救,她的手还能留。」说着目光流转向风飞鸾身上,袁素素嗤笑道:「你们那位二庄主不是武功盖世吗?而且你还是他的弟子,想必他自然会为你运功逼毒,若不然,你倒是可以断臂保命。」 风飞鸾心下慌张不已,她一个女子在门派中本就不易,若不是有一张美丽的容貌和二庄主嫡传弟子的身份,那些男人那里会听她的话? 但她若是没了一只手臂,那该多丑,往后嫁出去也是极难。 基本不必犹豫,拦截张竞和保住美貌比起来,风飞鸾自然选后者,她声音几乎哭出来了,向另外几人咬牙道:「几位师兄,你们见死不救,飞鸾就自己先走一步!」 但她若走了,剑阵便成不了,况且钟珩是雁盪山掌门钟鸣的儿子,功夫自然是极好的,现如今又有一个会使毒的小妖女帮他,几人权衡之下,也不愿得罪风飞鸾背后的二庄主。 几人当即警惕地往后退去,个个皆道:「小师妹,我护送你回去!」 凤飞鸾点头,在几人互送下极速离去,那大师兄走前还不忘放下狠话。 「钟珩,张竞,这一路上不止我们前来拦截,金刀门也派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进扬州城!我们走!」 那几人总算落荒而逃,袁素素被那话逗乐了,回头跟钟珩说道:「珩哥哥,你看那些人,贪生怕死,都不是什么好人!」 钟珩收回剑,亦笑着摸了摸袁素素的头,温和道:「这次多谢你了,素素。」 袁素素当即耳尖微红垂下头去,笑容亦很是腼腆。 张竞服下解毒丹后便打坐运功,现在正好解了毒,他再站起来时已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应当是认识袁素素的,他向袁素素轻点了头:「多谢袁姑娘。」 那边几人还在交谈,萧邢宇已经确信袁素素就是袁子仪的亲女儿了,但看袁素素似乎要跟着钟珩、张竞走,萧邢宇和江月楼对视一眼,立马跟了上去。 茶棚里人不多,袁素素几人早就注意到了萧邢宇几人的存在,此时萧邢宇和江月楼二人向他们走来,且喊他们留步时,几人注意到季枫和江月楼都是练家子,亦警觉起来。 「几位留步!」 江月楼上前向张竞几人拱手道:「几位无需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找袁姑娘一叙。」 几人都愣了下,袁素素安抚地沖钟珩点下头,扬起天真烂漫的笑颜问道:「我又不认识几位公子,你们找我做什么?」 江月楼回头看了眼萧邢宇,萧邢宇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问袁素素:「在下姓萧,袁姑娘,请问你可认得袁子仪袁大夫?」 从那几人的相处来看,另外几人明显对这个锦衣青年很恭敬,而这个青年亦是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袁素素不难猜出他们的主僕身份,但是萧邢宇一言便说出了袁子仪的名字,连袁素素身后的钟珩都在瞬间担忧起来。 第187页 袁素素顿了下,笑道:「萧公子不是扬州人吧?到这深山老林里找大夫?」 萧邢宇笑嘆一声,如实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求袁大夫救人的,只是我等寻了数日,都未寻到天香谷,也无缘见到袁大夫。但看姑娘方才使的功夫乃是仙霞派的功夫,手中还有有价无市的百花解毒丹,姑娘与袁大夫和夫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救人?」袁素素半信半疑。 萧邢宇点头,「我有一好友中了剧毒,经人推荐,来扬州找袁大夫。」 「那是什么人让你来找他的?」 袁素素反倒在套萧邢宇的话,萧邢宇心道这姑娘倒是聪明,但他也不笨,只是问那袁素素:「袁姑娘可是知道袁大夫在哪?」 袁素素想了下,竟是点下头去,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爹爹啊!」 「素素!」 钟珩忙出言提醒,袁素素却狡黠一笑,解释道:「珩哥哥不必担心,我方才已经暴露了自己身份,这位萧公子也早就确认了我就是袁子仪的女儿。他们若是心怀不轨,趁方才打斗时将我捉走便是,根本不必废功夫等到现在。」 话是这么说,但钟珩还是不放心,眸子紧盯着萧邢宇几人。 袁素素问他们道:「可是我爹已经隐居多年,他不喜欢见外人,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来找我爹?你们可有信物?」 萧邢宇思忖一番,道:「正是袁夫人的同门师姐向我们推荐了袁大夫,但是信物,那位前辈吩咐了让我等务必要交到袁大夫手中。不如这样,袁姑娘,只要你肯带我们去见你爹,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他那语气像极了在哄小孩子,袁素素欣喜追问他:「真的什么都能给我吗?」 萧邢宇点头:「荣华富贵,金银财帛,只要你要,我都能给。」 可袁素素下一句却道:「可我不想要那些东西。」 萧邢宇觉得自己是低估袁素素了,笑容顿住,语气温柔道:「那袁姑娘想要什么?我那位好友已经时日无多,请袁姑娘救救他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邢宇点头,自袖中取出一物来,袁素素倏地瞪大了眼睛,而后也自怀中拿出一块玉牌来,竟与萧邢宇手中玉牌一模一样。 萧邢宇道:「这便是信物,袁姑娘该信我了吧?」 见袁素素许久不说话,钟珩问她:「素素,这是什么东西?」 袁素素收敛笑容,答道:「这是仙霞派的弟子令,只有仙霞派的内门弟子才会拥有。但仙霞派已经多年不再招收新弟子了,萧公子,你手中这块玉牌,到底是谁给你的。」 萧邢宇道:「是一位姓何的前辈。」 「何袖月?!」 谁料袁素素一猜就中,但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直到钟珩轻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又笑了起来。 「原来是何师叔让你们来的,想必你们一定很急吧。珩哥哥,我先带他们回天香谷一趟,就不陪你们进城了。」 钟珩和张竞表示理解,「你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你自己要务必小心。」 袁素素点头应下,她这般爽快却是让萧邢宇几人很是惊喜,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向袁素素催促道:「袁姑娘,还请带路。」 袁素素微微颔首,回头又与钟珩二人辞别,便带着萧邢宇几人往山道走去。 萧邢宇几人牵着马跟在她身后,才发觉袁素素带他们走的路完全不是他们方才走过的那般简单,竟是入了林子。 郁郁葱葱的林子大的几乎让人分不清方向,袁素素一直笑呵呵地在前边叫他们快些跟紧。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还没走出那林子,萧邢宇心觉有异,袁素素却先他一步同他说起话来,「萧公子,你们是打哪里来的呀?」 萧邢宇愣了下,回道:「京师。」 「听闻京师可繁华了,定是要比扬州热闹吧?」 听对方的语气还有些嚮往,萧邢宇好笑道:「差不多吧,每个地方都都它独特的风景,江南水乡也很繁华。」 「哦。」袁素素忽而一回头,面上笑容娇俏可爱,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她又问萧邢宇:「那你们是怎么认识何师叔的?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林出云,他就是何师叔的相公。」 「知道,便是林出云也无法替我朋友解毒,不得已之下,听闻袁大夫医术高超,我们便想着来救助袁大夫。」 「那你朋友中的什么毒?我爹已经很多年没有帮人看病了,他脾气不好,可能不会出手……」 袁素素看起来有些苦恼,但又忽然惊叫一声,继而拍手笑道:「我有办法了,你们将信物交给我,让我去求爹爹,爹爹一定会答应的。」 萧邢宇怔住,没想到袁素素会主动开口帮忙,他还在犹豫,来之前何袖月说过这信物必须要交到袁子仪手中。 江月楼见机会难得,忙小声地跟萧邢宇说道:「殿下,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我们不妨一试?」 如此萧邢宇便点下头来,取出信件和玉牌交到袁素素手中,郑重说道:「袁姑娘,我朋友真的等不了多久了,我希望你能快些说服你爹,算我求你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鲜衣怒马锦衣玉食,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鲜少求过别人,但如今谢汝澜病重,他的心情亦是无比沉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 第188页 袁素素忙点头,将那信物收起来,笑道:「我会帮你们的。」 只是那笑容太过狡黠,比江月楼还像只小狐狸。 萧邢宇没想太多,继续跟着袁素素走,忽而袁素素捂着肚子停了下来,萧邢宇见她面露不适,问道:「你怎么了?」 袁素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道:「我肚子疼,萧公子,不如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萧邢宇几人都是男子,倒是这个女孩子胆子太大了些,见状几人自然不会勉强,便放任袁素素往密林里跑走。 再等了许久,斜阳透过树枝落在地上,萧邢宇等得不耐烦了,「她去了多久?」 季枫回道:「快一炷香了。」 萧邢宇心底郁闷地嘆息一声,却见对面靠在树上的江月楼忽而想到了什么,勐地抬起头来,萧邢宇也从他眼中的惊恐猜到了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不好!」 「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邢宇忙急道:「那丫头铁定是跑了,快去追啊!」 江月楼二话不说便往密林里头走去,一边喊着袁素素的名字,奈何林子太深,他非但没找到人,还险些让自己迷路了,几人再会合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对视间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挫败来。 江月楼一拳头砸到树干上,咬牙切齿道:「臭丫头,居然在耍我们!」 他们都太低估袁素素了,认为她只是个简单的少女,然而没想到对方心眼这么多。季枫亦是垂着头嘆息,而萧邢宇面色冰冷,眸中充斥着滚烫的怒火。 几人从林子出来再回到扬州落脚的客栈时已经是酉时了,天际繁星遍布,月色皎洁,但几人却是忧心忡忡,非但被骗走了信物,还在林中迷了路,到此时才回来。 而谢汝澜还未休息,就在客栈中等着他们回来,这点倒也让萧邢宇心头暖洋洋的,但得知此事后谢汝澜亦是捧腹不止,「你们几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真有意思!」 萧邢宇面上也有些羞愧,只是惊慌占据大半,他没忍住上前抱住谢汝澜,将脑袋靠在对方肩上,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还有人旁边,谢汝澜本是惊慌失措想要推开,但对方一开口却让谢汝澜有些心疼,收回了要推拒的手,在萧邢宇背后轻轻拍着。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把信物弄丢了……」 声音闷闷不乐的,见状江月楼和季枫都识趣的退出房间去,自觉关上房门,就在门前站着。 时不时听到里面传来谢汝澜温柔如水的安慰话语,江月楼唇边勾起苦涩笑意,颓然转身离去。 而在此时的天香谷。 竹楼前亮着灯火,还有一人在屋中灯下看书,那大门敞开着,分明是在等人。 袁素素蹑手蹑脚地从门前走过,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却在刚走到竹楼楼梯前时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来了。」 无波无澜的语气,但袁素素知道那人一定很生气,她拍了拍胸口回身,扬起笑脸向身后那中年男人走去,亲昵地抱着他的手臂喊道:「爹爹。」 这一身青衫宛若书生打扮的男人正是她爹爹袁子仪,只是现在他的确也很不高兴,冷着脸哼道:「偷偷跑出去半个月,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爹?」 袁素素笑嘻嘻地缠上袁子仪,撒娇道:「爹爹,你不是说外面的江湖很好玩吗,素素也想看看热闹,这才忽略了爹爹,素素给您道歉,下次绝对不敢了,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不依不饶缠了好一阵,袁子仪才泄了气,天色也不早了,他让袁素素回房休息去,可见袁素素面上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袁子仪似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道:「等会儿,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袁素素立马站直,摇头急道:「没有啊!」 她一边说着,一手按住袖子。 袁子仪一眼就看出来了,「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袁素素不说话,袁子仪又冷着脸斥道:「拿出来。」 袁素素只能低着头将藏在袖中的东西拿出来,正是一封信和一块玉牌,袁子仪果然一眼便认出那块玉牌,当即拆开信件查看,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何师姐的信……袁素素,你这次出去到底做了什么!」 但袁素素却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瞪着袁子仪。 「爹!不就是何袖月叫人送来的信吗?您就那么在乎,你是想让娘情何以堪,为了那个人,你还兇巴巴的质问女儿,你不疼女儿了吗?」 不过多时袁子仪便看完了那信件,但袁素素的话却让他气也气不出来。 当年他的确是爱慕过何袖月,导致他的妻子才抑郁结心,最后难产而死,为此袁子仪很是愧疚,所以才格外疼爱袁素素。 「够了!」 袁子仪怒斥道,但教育袁素素这方面他是打也不捨得,连骂两句都没忍心,因为她和死去的夫人太像了,忍了半天,才道:「送信的人呢?」 袁素素可算松了口气,果然每次拿她娘出来挡箭都很有用,可听袁子仪问起那些人,袁素素还是犟着脖子道:「我把他们丢到密林里了,有本事就自己走出来,不然就让豺狼给叼走吃了。」 话是这么说,但袁素素也知道他们一定能出来。 「你怎么这么混帐!」 第189页 「娘……」 袁素素立马换上要哭的表情,悲恸的唤着娘,袁子仪只能瞪眼看着袁素素,半晌后郁卒道:「罢了,就当此事没发生过,你回房吧。」 袁素素还不甘心,她上前缠住袁子仪,问道:「爹,我那婚约的事情你解决得如何了?我不要嫁那个世子,我要解除婚约!」 袁子仪早被气得头昏脑涨,偏生这个死丫头生来就是与他作对的,一训就要哭着喊娘,袁子仪想起这事就没什么好脾气,冷着脸吩咐道:「你以为这婚约是你想解除就能解除的?这段时间不要再出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那个钟珩有什么好的,一个跑江湖的,你还要跟他浪迹天涯吗?你给我老实点待在家里,准备三个月后成亲!」 「娘呜呜……」 「你喊娘也没用!」 袁子仪神色疲惫,侧开眸子转身进屋,只留下一句:「与朝廷作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袁素素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这次眼眶红红的,眼睛里全是水,怕是真的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_●)想徵集下意见结果只有一个人回復……那我今晚更新后就改文名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信物被袁素素骗走后萧邢宇消沉了两日,其余人都在继续去找人,萧邢宇则多陪伴在谢汝澜身边,只是终日忧心忡忡,为此谢汝澜常会劝解他,没了信物也不要紧,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明明谢汝澜才是那个被断肠之毒折磨的人,萧邢宇看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却也捨不得说半句重话,在扬州安顿下来后谢汝澜的毒发期也过去了,但估计很快又会再发作,萧邢宇有次闷闷不乐地问他:「要是找不到解药,那你怎么办?」 谢汝澜本是安慰他的清淡笑容便隐了去,垂眸道:「我相信你能找到的,你不是说了你一定会救我的吗?」 「真的?」 见他不似开始那般推脱,萧邢宇顿时欢喜不已,可前几日谢汝澜病弱他还能藉机占点便宜,现在谢汝澜已经好多了,他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亲近他了。 谢汝澜点头,看萧邢宇面上总算不是那副脆弱自责的样子,总算放了心,虽然他不过是迎合这萧邢宇罢了,明白了萧邢宇的那份心思,但他已经如此,而且自己还有那样的过去,是决计不会也不可能对萧邢宇的感情有任何不必要的回应的。 但见他对自己这么好,谢汝澜心想最多不过半年了,便也如他所愿罢了。 不知道谢汝澜心中所想的萧邢宇忽然又垂头嘆息,谢汝澜温声问他怎么了,语气极其温柔,谢汝澜想自己大抵是将此生所有的温柔都用在这段时间和萧邢宇的相处上了,可这么温柔又不像他自己了,好像有些过了度,把握不住了。 彼时二人正在湖边赏景,却是客栈后院筑起来的人工湖,湖水清澈,可见底下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里头有几尾锦鲤正欢快自在的游玩着。 萧邢宇望着对方的眼睛道:「谢宁,你怕不怕死?」 在他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谢汝澜便是他割腕自杀的一幕,心底也无数次庆幸过那不是现在会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让那些事情再重蹈覆辙,只是谢汝澜对自己的性命确实也不大在乎,反倒是他们这些忙东忙西的外人看起来更急。 谢汝澜被问得怔了怔,眸中有几分苦涩道:「自然是怕的。」 人都会怕死,即使谢汝澜想要解脱,想要逃离开那个人,万不得已之下,他也不会去寻死,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也逃不到哪里去。 直到被诊断出自己时日无多,谢汝澜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沉闷。 萧邢宇自是看出来了,也是,对方才二十一岁,年轻气盛,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光,可是谢汝澜也明白,他若活下来,怕是会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他,而谢汝澜最怕的一是麻烦,二是连累他人。 二人都没在说话,安安静静地餵着鱼,忽而响起轰隆雷声,萧邢宇抬头,天空不知何时悄悄地堆满了乌云,似眼见着就要下雨了。 萧邢宇道:「我们回房吧,要下雨了。」 谢汝澜点头,萧邢宇自觉过来扶他,其实谢汝澜已经好多了,也不需要扶着走了,但此刻他心中想着事情,便由着萧邢宇去了。送谢汝澜回房间时正好雨点啪嗒啪嗒的坠落下来,紧接着是一阵阵雷鸣闪电,天幕黑沉,倾盘大雨说下就下。 萧邢宇关上窗户,道:「这天气变化也太大了,方才还是艷阳天。」 谢汝澜端坐桌前,等着他走回来,忽而问萧邢宇:「你上次不是说金刀门会有一场决斗吗?那可是雁盪山张竞和青云庄二庄主风天岚的生死决斗,算起来就在三日后了吧?」 他说此话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萧邢宇一见便知他有事相求。 「……是,然后呢?」 「然后……」 谢汝澜朝他笑了笑,本就好看的容颜笑起来分外讨对方欢心,谢汝澜柔声劝说:「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吧,那二人都是用剑高手,我在客栈里也待着实在无聊,你让我出去吧,或者你陪我去看决斗,你看怎么样?」 萧邢宇有些荡漾的心听罢他的话顿时又冷下来了,断然道:「不成,到时定会有许多江湖人聚集在一起,人多嘴杂,我也是为你好,你就安心在客栈里休养吧。」 第190页 「可是……」 「没有可是!」萧邢宇拧着眉故作严肃。 谢汝澜只能用那双水润温柔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眉目间尽是哀求,开口便是软软绵绵地唤着他,「邢宇,我就是想去看一眼而已……」 那一声底唤听得萧邢宇唿吸一窒,连心跳都开始乱了,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你……你叫我什么?」 谢汝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萧邢宇这是明显在转移话题吗? 萧邢宇忽而笑了起来,坐到谢汝澜身边,跟他说道:「你再叫我一下?」 「邢宇?」 萧邢宇立马点头,喜得乐不开支,继而得寸进尺地道:「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吧,还有,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阿宁,你师叔师伯都是这么叫的,我们都这么熟悉了,我还叫你全名,倒有些生疏了。」 可就是江月楼再爱慕谢汝澜,也只是尊称一声谢公子罢了。 谢汝澜似有些不乐意,但想了会,点头道:「那我要去看决斗。」 「好好好,我陪你去。」 这会儿萧邢宇是一口气就答应下来了,谢汝澜也开心了,只是笑容还有些忧愁,垂头道:「我乳名就叫阿宁,平时只有家里的长辈才会这么叫我。」 低头的那一刻,耳尖亦泛起淡红。 原来如此,难怪上次他叫了谢汝澜就不高兴了,萧邢宇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次到底是他占了便宜,还是谢汝澜占了便宜? 三日后的金刀门前。 决斗如约而至。 金刀门十几年前也算个大门派,只是这些年早就没落的差不多了,曾经恋慕张竞的大小姐也远嫁西北,如今掌门的是张竞曾经的师弟,金刀门前任掌门的儿子,也是庸碌之辈,但心气却极高,认为张竞给他门派丢足脸面,也派过人去拦截张竞。 然结果可想而知,连青云庄最出色的几名弟子加上青云庄引以为傲的剑阵都无法拦住张竞,到头来他们只能任由别人在自家门前决斗。 金刀门前是有个极大的场地,右侧临江,正面正对金刀门大门,身后便是一家酒楼。 因为赌局的原因,那里也早被人请了场,而今张竞已等候多时,青云庄的二庄主风天岚也到了场地,身后还有一群青云庄的弟子镇场子,其中既有那日缠斗张竞的凤飞鸾几人。 而场地外也聚集了各大门派的人,还有许多前来凑热闹的江湖人,以及一部分为了赌局而来的人。谢汝澜要来,萧邢宇早早便在那场地最近的酒楼定了位子,在二楼临窗处的包间里观看两名用剑高手的决斗。 因为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见二人互相冷着脸说了一阵子话后,很快便动起手来,谢汝澜那双眸子里的光几乎要迸射出来了,面上亦是极其兴奋的。 若不是萧邢宇把他的剑都收了起来,他指不定真的会下去求那二人切磋一番。 萧邢宇是看不懂这些的,他便在一侧陪着谢汝澜,安安静静地品茗,包间房门被人打开,谢汝澜没回头,他正趴在窗口看决斗,萧邢宇刚放下茶盏,江月楼便坐了下来,还微微喘着气,笑道:「殿下,我已经找到了知道天香谷在哪的前辈,也说服他带我们去找袁大夫,就算没了何前辈的信物,有我无争山庄在,想必袁子仪也会给我们一些面子。」 找了数日,终于是找到了,没想到这个袁子仪藏得这么深,萧邢宇亦喜道:「那人是谁?可说了何时出发?」 江月楼似渴得厉害,自己倒了杯茶水勐灌,而后才道:「是我父亲的一位至交好友,家中世代是药材世家,袁子仪曾经为了一位极其珍稀的药材求过他,也因此结下渊源。只是今日太过仓促,但殿下只要开口,我们随时就能出发。」 「好!好!」萧邢宇可算露出笑容,心中也算欣慰了。 二人交谈中,一直观看战局的谢汝澜忍不住低喃出声:「雁盪山的剑法如此精妙,张竞的内功也是极其深厚,看来这个二庄主是要输定了……」 倒是让江月楼十分好奇,也凑过去,但没敢靠太近,一见到那剑道高手的比武,竟也津津有味地围观起来,时不时也开口于谢汝澜讨论剑道。 萧邢宇看得眼红,谢汝澜喜欢练剑,喜欢武功,可是他不会,这可怎么办呀? 轮不到萧邢宇多想了,江月楼说着说着,忽然回头急道:「殿下你看!那天骗走我们信物的那个丫头!」 萧邢宇想起那个丫头就气得牙痒痒,闻言当即走过去,江月楼识趣地让开位子来,指着人群中的一抹粉紫道:「殿下,那丫头跟雁盪山的钟珩在一块呢。」 果不其然,不知何时又偷跑出来的袁素素此时正陪同钟珩在人群众围观风天岚和张竞的比武。萧邢宇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笑意,「死丫头,我可算找到你了!」 谢汝澜也被他的话题吸引过去,望着下面那紫裙少女,眼中染上几分好笑道:「就是这个姑娘拿了你们的信物?」 江月楼点头,想起来便是满脸屈辱,「正好,我还愁找不到人,殿下,我这就去将那丫头抓起来,让她把信物还给咱们。」 萧邢宇自然是点头,同江月楼相视一笑,眼中皆是屈辱之意,他还学着江月楼笑吟吟地说着:「去吧,连同那个钟珩也一块带上来,行事小心点,那边还在比武,别把事情闹大了。」 第191页 江月楼一脸喜色,当即抱拳承诺道:「是,属下一定办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看谢美人为了能出去看决斗用美人计□□萧邢宇—— 先是坐在萧邢宇大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在耳边吐气如兰,挠得对方心里不上不下的,接着声音软绵绵的求他:邢宇~让我出去好不好,我们去看决斗好不好~~ 萧邢宇被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大手一挥就答应了:好好好!依你依你什么都依你! 之后谢美人肯定是被扑倒了啦,某痴汉攻痴汉到一寸寸舔遍谢美人全身,翻来覆去从头到脚吃了好几遍还嫌不够,那时谢美人玉面潮红声音沙哑,快要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一边轻喘着气一边哭唧唧的向萧痴汉求饶说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想想就萌死了,可是这么写谢美人的人设就很ooc了,唉,还是要清水啊_(:3ゝ∠)_(这里并不是在开车!!!) 唉我改了文名了,差点就给忘了这事了,求别删收,我好心疼的qaq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江月楼亲自出马,萧邢宇只在楼上就好了。 生死决斗那边的二庄主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是不多时便要丧命张竞剑下,边上青云庄的人纷纷紧张不已,但眼下不只是青云庄一家门派的人在,其他门派作为见证人也在此,连雁盪山的掌门钟鸣和青云庄的庄主也来了。 二庄主想杀张竞多年,奈何从前有雁盪山护着他。 所以张竞的战帖一下,他便应了这场决斗。 既已经接下了生死决斗的战帖,那只能拼个你死我活,哪一方败了,死了,其他人也不能插手此事。 袁素素和钟珩正看到紧张处,忽然间背后被人擒住一双手臂,死死地握着,如何也挣不脱。袁素素心下一震,未回头,便听到那熟悉的低缓笑声——「袁姑娘,好巧啊,你也来看决斗啊。」 袁素素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且她身边的钟珩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对视一眼便知二人都被人制住了,袁素素冷笑道:「你是那天找我爹的人。」 江月楼轻笑一声,目光示意下,在袁素素二人背后的两个白衣侍女自觉拿走他们身上的武器,钟珩剑法不错,在年轻一辈亦是个种翘楚,但长剑还未出鞘,他们就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此时即使人多,但大部分都在专心观战,而钟鸣又和一些前辈坐在一处,袁素素与钟珩混在人群中,他也无心去管自己的二人,也更没人会在意到人群中的钟珩和袁素素已经被几名白衣剑侍围了起来。 钟珩挣扎着刚要动作,却被袁素素一眼拦了下来,袁素素看着走到她身边的锦衣公子,皮笑肉不笑道:「珩哥哥莫急,这里这么多人,他不敢动手的。」 接着问江月楼:「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想怎么样?」 江月楼摇着摺扇,英俊的脸上笑得不怀好意:「袁姑娘好胆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上次骗我一事,我来找你算帐,不是很正常吗?」 袁素素从听到他的声音起就知道不妙,仍是满怀信心地笑说:「那又如何,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我喊一声,你们都跑不了!」 江月楼听得连连好笑,望向众人耸肩道:「那你喊啊!」 袁素素收起笑意,眸光紧锁江月楼身上,对方不可一世地嗤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袁姑娘,我劝你最好乖一些,我江月楼的事情,其他人还不敢多管闲事!」 「江月楼!」钟珩瞪大眼睛:「你是无争山庄的庄主!」 袁素素愣了下,忙摆上笑容求饶起来:「江庄主,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是无争山庄的庄主,那日都是我有眼无珠,你想要回信物,我还你就是了,你先放开我吧?」 忽然变脸哀求,江月楼却是一句都不信她,「上次都是我小瞧了你这黄毛丫头,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袁素素只能望向远处的观战台上:「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仗着自己的江湖地位仗势欺人吗?你可别忘了,峨眉的师太,雁盪山的钟道长,还有青云庄的人都在呢!」 声音也微微大了起来,江月楼知道她想要惊动其他人,唰的一下收起扇子,低头看着这小丫头,笑得阴凉无比。 「我可没忘,也不想惊动他们,起初你不叫,我当你还有几分聪明,但你若叫了,就别怪我对你的珩哥哥不客气了!」 「素素,你别管我……」 钟珩激动地说着,但说到一半,便被人点了穴道,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内功也被封住了。 此刻是话也说不出来,也无力挣开身后那些女子。 「珩哥哥!」 袁素素瞪着江月楼急道:「我把信物还给你们就是了!你放了珩哥哥!」 江月楼阴沉笑道:「信物你要还,还必须跟我走一趟。」 「你!」 江月楼不再说什么,合起纸扇用玉骨扇柄在袁素素身上几处穴道点了几下,袁素素便说不出话了,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江月楼等人带他们离开。 这些萧邢宇在楼上都看得清楚,见江月楼已经带着那二人离开人群,顿时欢心许多。 谢汝澜也没再专心看比武了,反而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回头雁盪山的掌门钟鸣发现自己儿子被劫走了,可该怎么办? 萧邢宇只道是自己心中憋闷,要在那不知轻重的坏丫头身上找回场子,「江月楼办事,你我放心便是了。」 第192页 「那好吧……别闹太大了。」谢汝澜只能这么说了。 萧邢宇自是点头,但面上笑容可是狰狞可怕,谢汝澜轻轻嘆气,靠在窗边继续看决斗。 不过多时江月楼便押着那二人上来了,无争山庄的剑侍都是女子,且都是从小练武的貌美女子,几人押着袁素素和钟珩便要他们跪下,但袁素素却死也不愿跪,不断挣动身子。 如此安静,萧邢宇眸中疑惑,江月楼立马示意,将她的哑穴解开来。 袁素素当即大声道:「原来是你!没想到无争山庄的庄主头上还有人!」 江月楼不理会她言语间其他的挑拨之意,只沉着脸斥道:「跪下!」 袁素素气乐了,「凭什么要我跪!我才不跪他呢!」 萧邢宇愣了下,身侧的谢汝澜其实自他们上楼后便已经坐到萧邢宇身边了,此时也是用那双黝黑清澈的眸子看着萧邢宇,萧邢宇只能将怒气压下。 「罢了,不跪就不跪,我问你,你真的是袁子仪的女儿吗?」 袁素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还被人反缚手臂押着,此时说话一点也不痛快,便冷声道:「你不过是想要回信物,我也不是不能还给你,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是来还你东西的。只不过你要先放开我和珩哥哥,我才把信物还给你。」 萧邢宇:「你身上真的有信物吗?」 袁素素:「我自然是把信物藏起来了,你若是不放了珩哥哥,我是不会把东西还给你的。」 江月楼当即提醒萧邢宇:「四爷,这丫头鬼点子可多了,她说的任何话,我们都不可以相信。方才莲儿已经搜过了,她身上没有信物。」 萧邢宇点头,他也不打算再信袁素素了,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还不防着点。 「现如今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你若真的是袁子仪的女儿,想要我放了这个钟珩,也不是不可以,我只要你做两件事情。」 「第一,信物必须归还。」 「第二,带我们去找袁子仪,让他帮忙解毒。」 袁素素脸上为难,「你这要求也太为难人了,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可不想再回去。至于信物,我可以告诉你,我爹已经看过了何袖月的书信,但是他并不打算救人!」 「我早有预料,所以这不得不请袁小姐帮个小忙。」萧邢宇幽幽看向一旁还未解穴的钟珩,语气淡淡道:「不然你的珩哥哥可就……」 「你……」袁素素面上分外着急,「你也休怪我上次骗你!谁不知道林出云和何袖月现在在江湖上名声有多坏,一个大魔头和一个助纣为虐的女魔头,你们拿着她的信物来,谁会相信你们是真的来求医的?」 萧邢宇不怒反笑,「你这丫头,居然还在为自己狡辩?」 「我说的都是事实!」袁素素都快急哭了:「为人子女,我总不能带着你这么危险的人去找我爹,我不能害了我爹!」 「那你就能骗我们的信物,把我们困在林子里?那可是救命的东西,你既然做得出来,还好意思争辩?」 「我……」 袁素素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也会害怕,更何况钟珩也在他们手里,她只能委委屈屈地道:「可是我也算是帮你们把信物送到我爹手里了呀!」 「那你刚才还说要把信物还给我们?」萧邢宇冷笑反问:「袁小姐,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袁素素这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江月楼忽然朝她身后的女子点下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便利落的将钟珩打晕了。 「珩哥哥!」 袁素素急得眼睛都红了,欲哭无泪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月楼挥手让人将钟珩带走,袁素素急忙叫道:「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别动珩哥哥!」 见状萧邢宇才露出满意的笑,挥手遏制了剑侍带走钟珩的动作。 「也没什么,看得出来你很在乎这个钟珩,我刚才的话就不再说第二遍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清楚。」 「你……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吗?」 袁素素气坏了,大声指责道。 萧邢宇无所谓道:「一开始我对你态度好吧?但既然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没办法。」 「邢宇。」 谢汝澜忽然开口,向萧邢宇摇头:「让我来吧。」 萧邢宇顿了下,目光柔和的看着对方,谢汝澜眸中很是坚定,萧邢宇便由他去了。 「袁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失礼了,他们这么做,的确不是求医该有的态度。」 「阿宁……」 萧邢宇没想到谢汝澜会这么说,江月楼亦没想到,二人纷纷看着谢汝澜,眸中尽是不解。 谢汝澜又道:「只不过袁姑娘未免也太过分了,他们是急着求医,并非儿戏,袁姑娘却欺骗他们,任是谁被人这么骗了,也会生气的。」 袁素素甫一听他开口还以为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但听到最后,反倒还是自己的错了,不满的反驳道:「可我要是不小心些,万一他们真的是林出云的人,万一他们真的是来害我爹的人呢?」 谢汝澜抿唇轻笑,依旧语气淡淡:「这本来是可以当面说清楚的事情,但袁姑娘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说明袁姑娘本身就不只是惧怕他们会危害袁大夫,而是袁姑娘你,与林出云或是何袖月有仇吧?也唯有如此,你才会不听解释就这么做。」 第193页 袁素素怔了下,反倒是大方地承认了。 「没错,的确是如此,我讨厌何袖月,要不是因为她,我娘不会走得这么早!既然你们是她推荐来的,那我坏她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 「原来如此。」 谢汝澜垂下眸子,继而看向萧邢宇:「邢宇,算了吧,你将他们都放了吧。既然何袖月和袁大夫之间有如此渊源,那袁姑娘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想必袁大夫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萧邢宇自然是不答应的,「那你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帮你解毒的人!」 谢汝澜摇头,笑容分外苦涩:「我们也不好勉强他人……」 「原来要求医的人是你?」 袁素素瞪大眼睛看向眼前这个清瘦苍白又分外好看的玄衣男子,方才见他出言便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又听他让萧邢宇放了自己,袁素素知道他是来求医的人后心中甚是愧疚。 「我还以为他们是骗人的!没想到真的……」 也说不下去了,袁素素唯有低着头羞愧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罢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轻信任何人反倒能让自己安全些。」谢汝澜抬眸看向押着袁素素的那两名剑侍,「你们也放人吧。」 那二人听命将袁素素松开,袁素素立即将晕倒在地的钟珩扶起,检查了一番发觉他只是昏迷,才松了口气,目光闪躲地看向谢汝澜。 不多时便可肯定他是中了毒,她父亲行医多年,她耳濡目染下,也懂得一些医理,当下便支吾开口:「谢谢你……能不能问一下,你中的是什么毒?」 萧邢宇沉默良久,如今也没有要插话的意思,江月楼倏地明白了他的意图,也安静地退到他身后去,看起来是真的要放过袁素素二人了。 谢汝澜听她这么问笑嘆一声,面色还有些苍白,却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断肠之毒,毒入肺腑,时日无多了。」 袁素素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想了须臾,似愧疚不安般小声提出:「不如,不如我再去求求我爹?」 谢汝澜:「这可怎么好意思?」 袁素素:「我去求求我爹,但是我爹会不会出手我也不知道……」 少女面上有些苦恼,又垂头看了看昏倒的钟珩,不知心里想了什么,站起来向几人道:「我这就回天香谷去找我爹,钟珩哥哥便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三日后我们在此地再会,届时我会带来我爹的回覆的!」 谢汝澜适时的面露几分欣喜,话语间却也不曾勉强,「那谢宁在此谢过袁姑娘了,若是家父不愿,袁姑娘也不必自责。」 但袁素素还是不大放心,她频频看向钟珩,谢汝澜见状笑道:「袁姑娘不必担忧,钟珩钟少侠的侠义事迹谢宁也曾听说过,谢宁最是佩服这样的侠士,定会替姑娘好生照看钟少侠,邢宇他们,也不会为难钟少侠的。」 萧邢宇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看他对谢汝澜的态度甚是温和,得了谢汝澜的保证,袁素素也放心些,便抱拳告辞。 眼见着袁素素离开了酒楼,楼下人群也早散了,决斗早已分出胜负来,那二庄主已经死于张竞剑下。 谢汝澜惋惜嘆气,「唉,居然没看到最后。」 萧邢宇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柔声问:「你是不是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谢汝澜不回答,只捧着温茶微笑:「事到如今,轮不到她不答应,既然小姑娘爱脸面,那就给她让下步。我说过会配合你,会做到的。」 萧邢宇亦笑着回望,从未想过,谢汝澜会为他耍了这样的小心思。 二人相视间竟是无比的和谐般配,江月楼纵心有不甘,也只能压下, 「我二人唱黑脸,谢公子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谢汝澜抿唇不语,他只是不想让萧邢宇跟天香谷撕破脸皮,也不想萧邢宇为了他去求人,这才动了些小心思。 但他也明白,酒楼里都是萧邢宇的人,袁素素也该知道自己跑不掉,更何况还有江月楼从旁协助,她一人得罪不起无争山庄,也不希望钟珩为她得罪无争山庄,她眼中那爱慕之情旁人早已看出。 自知今日不能全身而退,可也聪明的将话说的清楚,她是去求了,袁子仪答应不答应就与她无关了,届时她回来便必须要带走钟珩,或是这段时间内,她也会想办法救钟珩。 袁素素也是聪明得很,也识时务,给个台阶就下,配合着几人演好这场戏。 只有在她安全离开了的前提下,才能在不得罪无争山庄,以及不得罪那在无争山庄之上的不知道什么身份的萧邢宇,救出钟珩。 在萧邢宇默认下也有人跟上了袁素素,确认她是否是去天香谷了。 谢汝澜捧着茶杯,温热雾气飘到脸上,连眼睛都染上一丝朦胧,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工于心计,也是很喜欢与他分享自己的趣事,而他的趣事,莫过于那些阴谋筹划,谢汝澜最是厌恶的东西。 但他又没办法将耳朵堵上,耳濡目染下坚持本心不让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同时也只会更加讨厌那个人。 同时他也害怕那个人,因为他太过可怕,心狠得不像人。 「阿宁……阿宁……」 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谢汝澜勐地回神,面前是萧邢宇的脸,与那人有几分相似,却又格外令谢汝澜安心,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怎么了?」 第194页 萧邢宇道:「我们回去吧。」 同时牵上谢汝澜的手,温热的掌心将热度传到手上,又似乎传到心上,谢汝澜总算安心点头,但还是心有余悸,魂不守舍地任由对方牵着他离开客栈。 他这几日总是睡不安宁,总是在噩梦中见到那个人,甚至有种恐怖的错觉,那个人,好像很快就要出现在他面前,像从前那样,将他拉下痛苦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一百章了……感谢一路陪伴的大大们,爱你们么么哒!!!我努力下写到两百章2333开玩笑的,不会那么长……吧?(捉虫)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是夜。 萧邢宇收到属下的汇报——袁素素到了山林上后他们就跟丢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萧邢宇并不意外,但季枫匆忙来找他,当时萧邢宇正在与谢汝澜一起吃晚饭,季枫似有话想说,觊于谢汝澜也在场,欲言又止。 萧邢宇不想瞒着谢汝澜,最好藉机让谢汝澜跟他更熟悉些,道:「有话但说无妨。」 季枫应是,而后急道:「淮阳王来了!」 萧邢宇惊得手中的筷子都快掉了,季枫继续道:「王爷请求与殿下一见。」 淮阳王萧承煜,太上皇的十皇弟,早年便在扬州建王府,虽然并非同母而出,但因为萧承煜站队明显,也不愿涉足朝堂,太上皇对这个幼弟也是很纵容的。 而今,在世人皆知四皇子已死的情况下,王叔跑来客栈指名求见…… 萧邢宇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消息的,但萧承煜见过自己,而且萧承煜绝不会忤逆上皇,萧邢宇沉默的时间里谢汝澜也放下了筷子。 「既然有贵客找你,那我就先迴避一下吧。」 萧邢宇勐地回神,现在猜测什么也没用,萧承煜人都已经来了,他只能去见一见了。 看着谢汝澜回房,他回头问季枫:「王叔现在在哪?」 季枫道:「已经到院子外了……」 他话音刚落下,萧邢宇便匆忙起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忙嘱咐道:「你赶紧收拾下这里……对了,让人一会儿再送一份清淡的宵夜去阿宁屋里。」 季枫无奈应是,堂堂一个侍卫长,如今竟沦落到要做粗使下人的活……季枫认命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萧邢宇出了院子,一眼就见到了侯在院门外的华袍男人。 萧承煜也是个正当壮年的英俊男子,华袍加身,头戴金冠,只是站在那处,就引得许多路过的人侧目,也有人一眼便认出这是淮阳王,纷纷拉着身旁的人走远。 萧邢宇快步走近那人时,他也正背着手在院外看风景,身后传来萧邢宇的声音:「邢宇见过王叔!」 萧承煜忙回头,赶紧拦下萧邢宇要拱手行礼的动作,接着反倒自己行起礼来,语气恭敬:「四王爷……」 萧邢宇虚扶起萧承煜,见他并没有敌意,还像从前那样多礼,哭笑不得地道:「王叔不必多礼,莫要折煞小侄了。多年不见,我也甚是想念王叔,没想到王叔竟亲自来了。」 萧承煜站起,面上亦有些怀念,「上次见到四王爷已是三年前,一转眼三年便过去了,如今能再见到四王爷,我总算能给上皇一个交待了。」 「父皇?」 萧邢宇有些惊讶,但明白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忙请萧承煜进院子,回院子前也回头多看了几眼,发觉此地并没有什么人,这才安心跟进去。 然萧邢宇二人进去院子后,客栈那偌大的后院一角便走出一个娇小的人,那人正是袁素素。 她并没有回去天香谷,反倒在早就摆脱了跟踪自己的那些人后,又偷偷回了城,找到萧邢宇的住处想要查到钟珩的下落,未曾想见到方才那一幕。 她认得那个人是扬州的淮阳王爷。 不知想了什么,袁素素很快转身离开,不是去找钟珩,而是直接出城,回了天香谷去。 萧承煜也就来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很快便离开了,他只道是因为萧邢宇失去消息多时,上皇爱子心切,下了密旨说明一切,并让他在扬州保护萧邢宇。 萧邢宇见到密旨后是信了大半,萧承煜这个王叔虽说是忠于上皇,但与他们这些皇子并没有过多交流,将尺度把握得很好,很快回了王府,萧邢宇只能回覆说下次定亲自去王府拜访。 悄然间三日过去。 萧邢宇等人已经找到了能带他们进天香谷的人,那人也画了地图,只是因为还与袁素素有过约定,几人商量过后决定等到这一日后再决定要不要去。 还是那家酒楼,那个包间里。 钟珩这几日在江月楼手里,自然有许多人看管他,他也逃不到哪里去,今日来时仍是被封了穴道,萧邢宇几人坐下来后,不过一盏茶功夫的时间,包间房门就被敲响了。 果真是袁素素来了。 袁素素甫一进门便见到了围着圆桌坐下的几人,钟珩一动不动地坐在萧邢宇和江月楼中间,而谢汝澜则坐在萧邢宇的另一侧。 且看钟珩的样子,明显是被控制住了。 袁素素跟随侍女进了房间后愣了下,笑着小跑到钟珩身边,将江月楼挤开,抓着钟珩的手臂笑语嫣然。 「珩哥哥,我回来了!」 钟珩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提醒袁素素快走,但袁素素本就是来救他的,怎么会看懂了钟珩的意思便听话的离去呢? 第195页 袁素素只当是没看到,忽然惊讶地呀了一声,回头找江月楼质问:「我珩哥哥怎么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这就是你们说的会好好照顾珩哥哥吗?」 江月楼正欲反驳,却见萧邢宇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萧邢宇道:「袁大夫有让你回復什么话吗?」 袁素素道:「你要先放了我珩哥哥,我才告诉你。」 萧邢宇弯了弯眉眼:「我只是想让钟少侠配合一下,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何来放不放人这一说?」 袁素素气结,撇着嘴坐到江月楼原本的位置上。 「那好,我爹并没有说什么,但我可以带你们去天香谷一趟,前提是你要放了珩哥哥,至于救不救人,得看我爹的意思。」 「带我们进天香谷,是你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萧邢宇问。 袁素素笑道:「我的意思,我爹也默认了,谁让你们抓了珩哥哥逼我来着?」 萧邢宇道:「放人不行,不过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带着钟少侠一块去天香谷,袁姑娘看如何?」 这次袁素素倒是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一口应下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萧邢宇手中有地图,并不怕袁素素像上次那样带错路,反倒是给袁素素一个机会,他看着谢汝澜也微笑点头。 「好,希望袁姑娘这次不要再贪玩扔下我们不管,否则钟少侠怕是要跟我们一块困在山里了。」 话音刚落下,江月楼便伸手按在钟珩肩上,自动请缨道:「四爷,一会儿我会亲自照看钟少侠,决不让钟少侠走丢的。」 袁素素笑容一顿,咬牙道:「自然不会,诸位请放心!」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萧邢宇带了不少人进山,他与谢汝澜在马车上看着钟珩,江月楼骑着马在马车边上紧紧跟着,袁素素在最前面骑着马,根本就没法靠近钟珩,这般的境况下她也只能咬咬牙。 有袁素素带路,他们很快进了山,袁素素带着他们走上了一条隐蔽林中的幽僻小径,那道路太过窄小,一行人只能弃了马车,徒步上山。 袁素素指着那条道说:「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到天香谷,那里有一片很大的竹林,竹林之后就是我家了。我希望萧公子真的只是来求医的,否则,我爹也精通奇门遁甲,你们若有异心,便不能活着走出天香谷了。」 这话里威胁之意很是明显,萧邢宇颔首表示明白,他一个眼神过去,江月楼便差一个手下背起封住穴道动弹不得的钟珩,依旧让袁素素带路,钟珩跟一行护卫走在最后。 袁素素又气又急,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憋着气带路。 这山道不好走,谢汝澜脸上泛起运动后的微红,萧邢宇以为他是累了,凑过去扶着他,谢汝澜没办法,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意思跟萧邢宇争辩,便由他去了。 但是仔细一想,若是其他人也这样靠近他,谢汝澜只会冷漠的一剑鞘拍上去,但这是萧邢宇,谢汝澜会安心接受他的好意,也明白自己对萧邢宇的情意其实早已超越一般的友人。 可是…… 可是萧邢宇若是知道他的过去,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谢汝澜不敢说实话,甚至不敢想像真的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他想要尽力瞒住,瞒不住的那一日,大抵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到了天香谷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穿过竹林,几人总算见到了坐落在山间的竹楼。 袁素素脚步停下,站在竹屋前的台阶下,提醒萧邢宇:「该放人了吧?」 这一路走来,萧邢宇都按照地图一一对比过,这里的确是天香谷没错,向江月楼点下头,江月楼也利落地解开了钟珩的穴道。 钟珩穴道一解开便冲到了袁素素身边,急道:「素素,你没事吧?」 袁素素笑着摇头,钟珩缓了口气,回头怒视众人:「你们谁也别想伤害素素,有本事都冲着我来!」 袁素素见状忙拉着钟珩到身后,耐心解释道:「珩哥哥放心,我们之前有约在先,他们还要求我爹救人,是断不会不会背信诺言的。」 「可是……」 「没事的!」 袁素素笑着沖钟珩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什么深意,钟珩便不再多言了。 袁素素对萧邢宇道:「前面就是我家了,你们可得记住我说过的话,人在做天在看。」 萧邢宇亦回之一笑:「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袁姑娘,希望袁姑娘不要再乱来。」 袁素素哼了一声,回头小声道:「珩哥哥,我带你去见我爹吧。」 钟珩愣了下,忙点下头,面上一副正襟危坐的紧张模样。 袁素素叫他们继续跟来,到了竹屋前,可终于见到了竹屋的全貌,此间亭台楼阁甚是精緻,坐落在山谷间,头上是数十丈悬崖峭壁,竹楼下是山谷河流,风景极美,宛若画中。 竹屋前有一青衫人正在晒药,背对着所有人,就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一般,直到袁素素甜甜的叫了声爹,向他走过去时,萧邢宇才让护卫们都留在此地,与江月楼几人一同踏上台阶,到了竹屋前。 钟珩已被袁素素拉着到了青衫人面前,分外拘谨地抱拳叫人:「袁伯父。」 袁子仪可算回头,却没搭理钟珩,也拨开了袁素素挽在臂上的手,目光直直越过二人,扫过萧邢宇,最后落到谢汝澜身上。 第196页 萧邢宇问:「阁下可是袁子仪袁大夫?」 袁子仪没回答,自怀中取出当日袁素素给他的信物,语气冷淡道:「这是你的?」 那玉佩在日光下泛起莹白光芒,萧邢宇拱手道:「是在下的,想必袁大夫也已经知道在下的情况,我……」 「中毒的人是你身旁这个年轻人吧。」 萧邢宇话被打断,且袁子仪一眼便识破了谢汝澜身中奇毒,惊得睁大眼睛,谢汝澜亦是如此,二人面面相觑。 萧邢宇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求袁大夫相救!」 谁料袁子仪却断然拒绝,「我不治!」 「这是为何?」 萧邢宇:「袁大夫可否告诉在下原因,若是袁大夫自认医术不精,那在下可另寻他人!」 袁子仪嗤笑一声,「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林出云要帮的人,我袁子仪绝对不会救,而且你身边这个年轻人时日无多,你还不如让他走得安心些,何苦来哉?」 「看来袁大夫并不是没办法救治。」萧邢宇面色一沉,「既然袁大夫不愿,就别怪在下不客气。」 袁子仪亦冷笑回望,「果然是没安好心,我绝不可能救他了。看在何师姐的面子上,你们走吧,否则,我天香谷也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袁大夫……」 萧邢宇还欲说些什么,但那袁子仪已恼怒地甩袖进屋,并关上房门,对外面的任何一人都不客气。 「一炷香之内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天香谷,包括姓钟那小子!」 倒像是刻意针对钟珩的,袁素素忙道:「爹,你……」 「你若也要走,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屋内的人已经不再说话了,萧邢宇面色冰冷,这袁子仪非但脾气古怪,且一句解释都不停便给他吃了个闭门羹,颤抖不止的指尖忽然被人握住。 触感微微冰凉,萧邢宇侧首看去,谢汝澜朝他摇头道:「罢了,我们走吧。」 萧邢宇道:「不,你等我一会儿,我会想办法的。」 硬来是肯定行不通的,萧邢宇思忖一阵,叫来了不远处正在跟钟珩说话的袁素素,心上人第一次来家里就被她爹赶走,袁素素同样也没什么好心情,没好气问:「又干嘛?」 萧邢宇挑眉道:「你帮我个忙,再去求求你爹。」 袁素素好笑连连,「我爹连我都不想理了,我现在进去就是找骂,我才不去。」 「你……」 「邢宇!」 谢汝澜扯了扯萧邢宇的衣摆,轻声嘆道:「没关系,我们回去吧,你别去求他们了。」 萧邢宇沉着脸握紧谢汝澜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来救你的,若他再不愿,我就绑,也要将他绑来!」 「就凭你?」袁素素嗤笑。 萧邢宇回眸冷冷地看她一眼,「若今日你爹不救人,我就带兵踏平天香谷!」 谢汝澜倏地瞪大了眼睛,萧邢宇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吧? 钟珩气不过,上前急道:「就算你是天子,也不能如此乱来吧?」 他早知萧邢宇身份不会简单,听他的话还与官府有关系。 萧邢宇什么都不顾了,他那双幽黑冰冷的眸子望着袁素素,道:「那日你都见到了吧,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该是清楚的,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袁素素脸色骤然煞白,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一直耍小心机,但没想到,没想到只是自作聪明罢了。 而江月楼早已低头不敢多言,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萧邢宇急到如此地步。 倒不是说萧邢宇没有能力,只是大家都觉得他不会这么做,可是仔细一想,谢汝澜于萧邢宇而言有多重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可不是没可能的事。 所以江月楼选择沉默。 但谢汝澜却不愿如此,他扯着萧邢宇的袖子急道:「萧邢宇,你不要冲动,你若是如此,我是绝对不会去解毒的!」 萧邢宇那一脸冰冷顿时消散许多,他不甘心道:「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且听我这一回,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谢汝澜从未见过萧邢宇这模样,他以为萧邢宇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滥杀无辜仗势欺人这种事情萧邢宇是不会做的,但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谢汝澜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了。 谢汝澜有时格外执拗,萧邢宇也拿他没办法,但现在萧邢宇也不愿意退步,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二人对峙间,袁素素终于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我……我再去求求我爹好了……」 萧邢宇面色总算缓和了些,袁素素不敢多待,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待人进了屋后,萧邢宇才拉起谢汝澜的手低声解释起来,「我只是吓吓她,你别怕,我不是真的要那么做。」 「真的?」 谢汝澜安心了些,还是不安地看着萧邢宇那双清澈的眸子,他不想萧邢宇为了自己变成那样不择手段的人。 萧邢宇自是笑着点头,笑意却不达眼底,眸中一片森冷阴寒。 若是袁子仪真的不愿,也休怪他狠心了,即使踏平天香谷,也比去求老七,让谢汝澜再羊入虎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唔……不知道这章写的什么,可能还要修改一下,我去存稿新文了,唉 第197页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袁素素进屋的时间不长,须臾后便出来。 在萧邢宇面前还有些忐忑,但袁素素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道:「我知道你是朝廷中人,已经跟我爹说过利害关系,但是你们对我不好,还威胁我,我爹也就对你们很是不喜。不过我可以让我爹帮你们解毒,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萧邢宇冷笑:「你既然明白其中厉害,怎么还有胆子与我谈判?」 那日淮阳王来,他是知道有人在偷看的,藏在暗处的护卫也跟他汇报过那是袁素素回来过,但他也没有派人继续跟踪。 对于袁素素这种心思这么细密又软硬不吃的人,得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哪怕是武林中人,也会忌惮朝廷,只有听从才是明智之举。 能用权力轻易解决的事情,萧邢宇何乐而不为? 只是之前为了不让谢汝澜误解,才没有把事情做绝,但其实,他并非是完全心善的明主,偶尔也会下狠手。 袁素素:「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可以办到,所以才会跟你提出。」 身侧谢汝澜神色已经很不好了,萧邢宇注意到他紧握的拳头正在悄然颤抖,忽然意识到什么,唤来江月楼,「取药来!」 江月楼愣了下,很快顿悟过来,取出药瓶递到萧邢宇手上。 看着萧邢宇手忙脚乱地给谢汝澜餵药,袁素素心下底气也多了几分,抬起下巴道:「你看这位谢公子,他体内的断肠之毒又在发作了。实不相瞒,我爹早年研究过断肠草之毒,也知道如何解毒,但看谢公子发作如此频繁,怕是毒性已深,若再不解毒,恐有性命之危。」 但若细想起来,谢汝澜怎会在这关头毒发了呢? 萧邢宇扶着正小口喘气的谢汝澜,眸色暗沉地望着袁素素。 「你下毒了?」 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袁素素忙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 她这一停顿,萧邢宇又是冷眼瞪过来,袁素素道:「来的路上你们也看到了路边那些紫色的小花了吧?那些花的确有些毒素,但只是让常人感觉到疲惫罢了,也算是天香谷的一道围栏。但若是本就中了毒,体质又弱的人,吸入花粉后便会牵引起体内毒性,导致谢公子提前毒发。」 「那你为何不早说!」 萧邢宇咬牙,眸中冷厉似要将袁素素生吞活剥了。 袁素素吓了一跳,身前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护住,定睛一看,正是钟珩。钟珩低头安抚看她一眼,继而对萧邢宇道:「素素生性善良,恩怨分明,她也不是不愿意帮忙,但是你们先以我作威胁,素素一时任性,也无可厚非。」 「可本来就是她袁素素先欺骗我们在先,我若不这么做,她会带我们来天香谷吗?」 但看到萧邢宇护在怀中服下药后仍是神色痛苦说不出话的谢汝澜时,钟珩眸中有些挣扎,又回头跟袁素素道:「素素,不管如何,那位谢公子都是无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帮帮他们吧。」 袁素素想了下,听话地点下头来。 萧邢宇无意看他们假仁假义的模样,在谢汝澜身边仔细地问:「你怎么样了?」 哪怕是解毒圣药雪莲丹,也已经快要失去效用了。 谢汝澜靠在他肩上缓了一阵,轻轻摇了头,声音无力低得几乎要听不见。 「我……没事了……」 越到最后,毒发的痛苦就越强烈,谢汝澜觉得他可能要忍不下去了,紧咬着牙根隐忍下去,面上扯已经勉强一笑,却苍白得吓人。 逼得萧邢宇不得不低下头,去问袁素素:「你到底要如何?」 袁素素:「起初是我不对,我给你们道歉,我这几天已经求得我爹救人了,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麻烦,想要你帮我们解决。」 萧邢宇:「你说。」 钟珩也疑惑地看着袁素素,后者垂眸嘆气,「多年前,我娘因为难产,弥留之际急需几味珍稀药材救命,但那几样药材只有扬州城内的淮阳王府里才有,因此我爹到王府去求药。幸得王爷大方赐药,虽然最后我娘还是走了,但是为了报答王爷,我爹将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我许配给了王府的小世子。」 萧邢宇不知道天香谷原来还跟王叔有过这段渊源,若是王府里的世子,那该是王叔的大儿子,萧邢宇的堂弟萧涵,毕竟王府只有一个世子,而小的那个堂弟只能称为小公子。 细算起来,那位堂弟也同谢汝澜一般年纪,萧邢宇也是三年前见过他一次。 袁素素觑着钟珩骤然难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可我现如今并不想嫁给小世子,而那位世子爷却不愿意退婚。所以……所以我想跟你们做个交易,你们帮我退婚,我爹就帮谢公子解毒。」 袁素素生怕萧邢宇不答应,又急着补充一句:「我爹救人也是有规矩的!你若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就……」 萧邢宇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分明是你们自己要悔婚,此事与我何干?」 袁素素:「可是那世子爷也有心悦之人啊!我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只是父母之命罢了,他不愿意娶我,但又不肯取消婚约……」 「素素,我帮你去求他!」 钟珩看着神色慌忙的袁素素正色道。 第198页 袁素素急忙摇头,撇嘴道:「不行,那个混蛋世子爷功夫很好,你是打不过他的,而且他肯定不会退婚,他说他要是敢退婚,他爹会打断他的腿的。」 萧邢宇抽了抽嘴角,想来这话定是他那个堂弟亲口所说…… 万万没想到到最后还插入了别人的家事,不过这件事情萧邢宇也不是不能帮,但是—— 「你们现在就救人,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 袁素素愣了下,皱着脸正要反驳,忽而身后房门被打开,袁子仪慢慢走了出来,同时狠狠地剐了袁素素,神色看起来很是难堪。 他扔了什么东西过去,江月楼迅速接住后才发觉那是一个瓶子,袁子仪眸色深沉地看着靠在萧邢宇身上,几乎晕过去还在隐忍着不发出声音的谢汝澜。 「给他喝了,可以暂时压制毒性。」 雪莲丹的效用已经开始被断肠之毒抵抗,吃再多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了。 萧邢宇几人愣了下,接着听袁子仪训袁素素,「谁让你胡来的!我说过了,王爷于我们有恩,我们家不能悔婚!」 可听出来这一切都是袁素素自作主张的,袁素素却红着眼睛反驳,「要报恩我连命都可以给王爷,可为什么一定要我嫁?你就不能为女儿想想吗?!」 袁子仪也憋着一口气,负手身后,沉声道:「嫁入王府有什么不好,世子他同样武艺超群相貌堂堂,哪里比不上你身边这个臭道士了!」 「爹!珩哥哥他不是个臭道士,你不要这么说他!」袁素素咬着唇,犟着脖子道:「反正那个世子我是不会嫁的,我此生非珩哥哥不嫁!」 「素素……」 钟珩一阵无言,他心疼袁素素,也想劝袁子仪,可是这个袁伯父一点也不喜欢他,他说再多也没有用,只会让袁素素为难。 袁子仪拂袖冷哼,不再理会袁素素,反倒是向萧邢宇几人道:「我拒绝救人,不过是不想你们被小女再度欺瞒,利用你们去帮她退婚。没想到她当着我的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但即使你们方才真的走了,不日后我也会亲自登门拜访,为这位公子解毒。」 萧邢宇几人彻底愣住了。 「袁大夫……」 竟是不知该如何说了,袁子仪嘆了口气,皱着眉扫了眼袁素素,慢慢解释起来。 「帮这位谢公子解毒乃是何师姐所託之事,更何况,我虽然研究过断肠草,但真正碰到中了此毒的人的机率实在太少,我手中的解毒方子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你若愿意相信我袁紫衣,我可以一试,分文不取,也无需你们替我做什么事。」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袁素素,一字一顿道:「行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天职,定然不会卑鄙地向病人索取报酬。」 袁素素此时被拆穿谎言,又被父亲明里暗里训了一顿,只能垂着头不语,只是还是很不甘心。 得知解毒有望,萧邢宇喜道:「多谢袁大夫!那安宁就交给你了,袁大夫尽力即可。」 袁子仪点下头,侧身请几人进屋,「先进来吧,我给他看看如何了。」 「好。」 萧邢宇连连点头,唇角笑意如何也止不住,忙扶着谢汝澜进屋。 没想到袁子仪是这么个意思,还道是他真的无意救人,原来还是袁素素这个臭丫头在暗中捣鬼。 一行人正要进屋,忽而听到袁子仪严厉地斥了一声—— 「跪下!」 纷纷回头看去,袁素素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 袁子仪沉着脸斥道:「你翅膀硬了,长大了,也长本事了,连亲爹都敢骗,从小到大我教过你的东西你都学到哪里去了?生死攸关的事情你也胡闹?」 袁素素不敢抬头,双手揪着裙摆,带着哭腔回道:「我知错了……」 袁子仪却是冷笑。 「为了一己之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都做了些什么?你娘去的早,我还指望你能成器,可是袁素素,你太让我失望了!」 袁素素抬起微红的眼睛扯了扯袁子仪衣角,小声道:「对不起……爹爹,我知错了……」 袁子仪冷哼一声,将衣摆扯开,转身便回屋,只道:「你给我好好跪着,不准起来!」 钟珩见状忙跪在袁素素身边,急道:「袁伯父,这件事不都是素素一个人的错,晚辈也有错,晚辈也一起跪着!」 「珩哥哥……」 袁素素红着眼睛朝他摇摇头,钟珩却坚定道:「你是为了救我,我理应和你一起跪。」 袁子仪刚要踏进门槛的脚步一顿,气得整张脸都黑沉沉的,什么都没说,一甩袖进了屋里去。 在这一空暇里萧邢宇已经查过袁子仪给的瓶子里的药水,手下说没问题,他才敢给谢汝澜喝下。 刚巧这会儿袁子仪便进来了,他没说什么,坐下后便让靠着萧邢宇坐在对面的谢汝澜伸出手来,安静地诊着脉。 这样的情形有过好几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没法子救,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萧邢宇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 待袁子仪收回手的那一剎那,他便急着问道:「袁大夫,他如何了?」 谢汝澜也睁开眼睛看向袁子仪,看起来十分虚弱。 袁子仪:「暂且无事了,不过毒性,他身体又虚弱,解毒的法子必须温和,不能一下子拔除体内毒性,只能慢慢来。」 第199页 「慢慢来?」 萧邢宇侧首看了看谢汝澜,谢汝澜眸中也是疑惑。 袁子仪点头,「约莫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正好我之前研究的方子可以用到他身上,只是这药材……」 「袁大夫放心!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跟我提!」 听袁子仪的话里并不是没有把握,萧邢宇便知道找对人了,当下便欣喜地承诺:「只要能救阿宁,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袁子仪怔了下,似惊奇地看了看对面二人,而后沉默地撇开视线,微微颔首,「好,我这便一试,但解毒之事不可急,以他的身体状况,还得再缓一缓,你们这段时间就先留在这里,为解毒做准备……」 袁子仪为人爽快,直接谈完了需要的准备的事情,便起身去写药方子,好让萧邢宇叫人去寻药,也让萧邢宇先带着谢汝澜到后屋客房去歇息。 喝下药后谢汝澜竟很快昏睡过去,听袁子仪解释了这只是麻沸散加上一些镇痛药的药水,萧邢宇才放了心。 只是这药水不能多用,袁子仪一写出来方子,萧邢宇马上就让季枫去准备。 从头到尾,袁子仪都是冷着脸,准备东西时路过房门前多次,也没理会袁素素,甚至一眼都没看。 而屋外那二人也是直挺挺地跪在炎热的太阳下,一声不敢吭。 作者有话要说: 唿……感觉不修完全没法看啊……唔捉虫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天上骤然下起了倾盘大雨。 谢汝澜许久没有如此安稳的睡过了,他醒来时看到周遭陌生的环境,房间里没有旁的人,天边黑沉沉的似闷得让人透不过起来,他起身到了屋门前,还没打开门,就已听到屋外萧邢宇的声音。 莫名松了口气,开门出去,门外二人皆回过头来。 正是萧邢宇,身旁还有那位袁大夫。 「你醒了!」 他刚一开门萧邢宇便欣喜地上前扶他,谢汝澜摆手遏止,同他走到屋前,才发觉这里是后屋的竹楼上,原先他们二人正在屋檐前说着话,一边于栏杆前听雨。 「袁先生。」 向袁子仪问好,谢汝澜其实毒发时神智已经有些迷煳了,只记得袁子仪似乎改了口,要救他,至于后来,他就靠在萧邢宇身旁昏睡过去了。 袁子仪面色淡淡,朝他颔首道:「看起来精神倒是好多了。」 「还要多谢袁先生救命。」 袁子仪勾了勾春,负手望向雨幕,「不必客气。」 他眸色忧愁,透过雨幕,远远地看着跪在屋前的那二人,雨很大,袁素素娇小的身子似乎有些受不住了,钟珩便伸出双手在她头上遮挡,虽然这样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好歹也算是一份心意。 谢汝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萧邢宇在耳边笑道:「阿宁,袁大夫说断肠可以解,你会好起来的,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安心养病。」 谢汝澜怔了下,回望着那双桃花眸子的眼中也含着几分喜色,笑意点头,「好……」 他想跟袁子仪道谢,但侧首看去,袁子仪眼中只有楼下正在受罚的女儿,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落寞,外头雨大,随着山风飘到屋檐下,萧邢宇劝他回屋休息,谢汝澜摇头,反问他:「我睡了多久?」 萧邢宇道:「两个时辰。」 谢汝澜亦看着楼下那二人,萧邢宇很快会意,站在他身边又道:「这场雨来得急,一炷香前下的,只不过看起来,似乎要到入夜才会停了。」 闻言袁子仪背在身后的手颤了颤,萧邢宇又凑到他耳边咬耳朵:「袁大夫在这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怎么说话,看他这样短时间内肯定没心思给你解毒了。」谢汝澜睨他一眼,适时道:「雨这么大,袁姑娘怕是要受不住了。」 袁子仪顿了下,冷声开口:「犯了错就得受罚,一时不忍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咳咳……」 他似乎说得太急,竟咳嗽起来,一阵一阵地咳了许久才停下,咳声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捂在嘴上的五指指缝溢出一丝血丝,看起来挺严重的。萧邢宇二人急忙靠近,叫了一声袁大夫,他便忍下咳嗽,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接着自怀中取出药瓶来,动作熟稔地餵自己吃下药。 萧邢宇二人相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袁子仪服下药后缓了好一阵唿吸才平稳下来,但面上气色却不大好,二人这才注意到袁子仪的脸色其实一直都比较苍白,眼底总有一抹乌青,看上起似很疲惫。 「袁大夫,你的身体……」 萧邢宇顿了下,没把话说全,照顾谢汝澜的这段时间,他也学了不少,但方才没注意,现在见他咳血,才意识到这个袁大夫的身体情况应当也不算好。 袁子仪长唿一口气,嘆道:「无事,不过是旧疾罢了,下雨的时候湿气重,容易牵引旧疾。」 取出手帕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袁子仪面上仍是淡淡的表情,萧邢宇见他目光仍在袁素素身上,约莫猜到什么,轻笑道:「袁大夫爱心心切,既然如此,先让她进屋里吧,在淋下去,怕是要生病了。」 袁子仪回头看萧邢宇,微微皱起眉来,「她不止一次欺骗你,你不需要帮她求情。」 「我只是担忧袁大夫,」萧邢宇眸中含笑,道:「是怕袁大夫太过担忧,气出病来就不好了。」 第200页 倒是将袁子仪说得好笑连连,摇了摇头,这才嘆气道:「这你倒无需担忧,我这病了也有好些年了,总能熬到素素出嫁的那一日。」 说起此事,萧邢宇想起袁素素说过的婚约,好奇心一上来,问道:「不知道袁姑娘和那位世子的婚期是何时?」 「三个月后。」 袁子仪目光深沉,承诺道:「届时,我已经为谢公子解了毒。」 「这……」 也就是说,袁子仪自知自己时日无多,若是谢汝澜再来得晚一些,怕是就碰不到他了。 而在上一世,约莫还要几个月后,萧潜才找到谢汝澜,再之后趁他身体未曾恢復带他回宫,册封为后…… 那么上一世给谢汝澜解毒的人便不是袁子仪,怕是……言陌言太医。 说起来,那个言太医正是萧邢宇年少那会懵懂时期恋慕过的第一个人,到了最后才发现他是萧潜一脉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与萧潜搭上关系的,在那之前,萧邢宇就死了心了,因为言陌不但现在是朝中重臣,多年前也与他六妹成婚。 六公主的驸马,萧邢宇的妹夫,少年时期的梦就此落幕。 之后多年萧邢宇未曾喜欢过别的人,也不再有过那样酸涩而深刻的感觉,直到遇到了谢汝澜,这几个月来,他倒是什么酸甜苦辣都尝遍了。 「你们不必觉得我可怜,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袁子仪道:「早在十六年前,我为亡妻试药留下这个后遗症,但即使浪费再多珍贵药材,也救不回亡妻的性命。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会有今日,所以这个婚约我不会取消,你们也不必觉得愧疚,从而去帮袁素素。」 萧邢宇还真的有这打算,一则不想棒打鸳鸯,尤其还是两对,若袁素素所言俱实,他那堂弟应当也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二来,若是袁子仪真的提出来了,他能救谢汝澜的命,萧邢宇去做这件事情也无妨。 可现在是袁子仪不让他去做。 谢汝澜不解,「可是袁姑娘心系那位钟少侠,怕是不会愿意嫁入王府。」 「不愿也必须嫁!江湖险恶,我断不会让她去冒险,王爷为人我是清楚的,素素嫁入王府,王爷和王妃会待她好,让她一世无忧,我也不必忧心身后事。看着她嫁入王府,这才是我最想要做的事情。」 袁子仪眸色清冷,回头看着他们二人道:「我救你们,是因为何师姐所求,我知道谢公子是谢逸谢大侠的独子,我一向敬仰你父亲,倒不会说不救。还有一重原因,方才我在屋里已听得一清二楚,这位萧爷,你是朝廷中人?」 萧邢宇顿了下,如实点头,「是。」 袁子仪眉头更深,「我是不忍素素这丫头与你们结下仇,这才亲自出面。她这次的确是错了,我当着二位的面罚了她,也在这里求二位一件事。」 「求倒不敢当,袁大夫尽管直言。」萧邢宇道。 「好。」 雨幕中袁素素已经快熬不住了,面上全是湿润,似乎还有些泪水,眼睛红红的,仍是挺直了背跪着,只是身子有些摇晃。 袁子仪到底是不忍,幽幽嘆气,「素素的确罪过你们,但容我求二位一事,今后再见到素素,请不要为难她。她虽然顽劣,但到底是我没管教好,一切过错,都在我一人身上。」 萧邢宇早有打听过袁子仪这个怪医年轻时的事迹,他救过的人都说他脾气古怪,寻常不会救人,因此还得罪多很多江湖人。但自从他妻子死后,他便渐渐隐匿,不再与江湖人为敌,能救则救。 怕是早知时日无多,解决掉自己从前的恩怨,希望袁素素今后能不为他所牵连,可惜女儿没教好,倒也不是说没教好,只是有些不知轻重。 萧邢宇本还在为谢汝澜被耽搁救命一事心中对袁素素心存怨恨,但如今…… 他低头询问谢汝澜的意见,谢汝澜也朝他轻轻颔首。 萧邢宇亦点头道:「好,看在袁大夫爱女心切的面上,我答应你,她的过错我不会追究。」 「多谢。」 袁子仪竟是朝萧邢宇俯首作揖。 萧邢宇忙虚扶一把,急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袁大夫,我只希望你尽力救治阿宁,他平安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不计较。」 袁子仪微微一怔,继而站直腰板轻笑一声,目光扫过谢汝澜身上,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谢汝澜茫然,眨巴眼睛侧首看向萧邢宇,但竹楼下忽然响起一声惊叫—— 「素素!素素你怎么了?!」 那是钟珩的声音,几人朝竹楼下看去,磅礴大雨下,袁素素已经倒下,钟珩将她扶在怀中,一抬眸便见到了袁子仪几人,急忙大声唤道:「袁伯父!素素她已经知错了,她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求求您让她起来吧,她已经受不了了!」 袁子仪眉头紧锁,似正在考虑些什么。 岂料听了钟珩的话,袁素素挣扎着从钟珩怀中出来,双手撑在地上,抬头望着袁子仪,仍是固执道:「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珩哥哥在一起,我求求你,你就让我退婚吧,我是不会嫁给那个世子的!」 袁子仪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冷斥道:「为了这个臭小子,你就罔顾人命,做出此等小人行径,我是断不会让你跟他在一起的!袁素素,若你还认我这个爹,你今日便立下誓言,从今往后与他断绝关系,永不相见!」 第201页 袁素素身上早已湿透,浑身滚烫,钟珩扶在她肩上的手清楚感觉到那里炙热的温度,袁素素却是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抖着唇惊唿道:「爹,您这是在逼我!」 袁子仪冷哼一声,怎料袁素素气急攻心,忽然又倒了下去,钟珩手忙脚乱地将她拥入怀中,挡去大部分雨水,叫着她的名字,袁素素回了回神,带着哭腔说道:「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珩哥哥的,爹,我求求你不要逼我,我是你女儿啊!」 苍白的面上神色悲恸,袁素素根本不明白袁子仪为何一定要她二选一,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可以一举两得的不是吗? 「袁伯父,素素她现在浑身都在发热,您就让她起来好不好?」 这是袁家的家事,旁人不好插手,看到袁子仪对钟珩的态度,萧邢宇也觉得钟珩挺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但因为袁素素为他做的错事便已经彻底得罪了未来岳父,萧邢宇选择跟谢汝澜一起沉默旁观。 袁子仪对钟珩果真没什么好脸色,仍是装作漠不关心地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女儿会忤逆我?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非她和你断绝关系,否则就不是我女儿!」 钟珩怔了一瞬,垂下头去看了看怀中瑟瑟发抖失去意识的袁素素,继而神色坚定地再度抬头,似做了什么决定,他朝袁子仪道:「袁伯父,既然你一定要如此,那么晚辈立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见素素了,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父女了,您就让她起来吧。」 「珩哥哥!」袁素素瞪圆了眼睛看着钟珩,不敢相信钟珩居然真的这么说了。 钟珩面露不忍,但他还是忍了下来,缓缓放开袁素素,缓缓站了起来,仍她一人跪倒在满地雨水上,他深吸一口气,终是向袁子仪拱手,语气决绝道:「袁伯父,我这便离开,请您一定,好好照顾素素。」 「珩哥哥……」袁素素爬过去抓住钟珩的衣摆,微红的眼中落下的泪水很快被雨水沖刷而去,「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是说过以后再也不会和素素分开了吗?你留下来啊!我会劝我爹的……」 「素素……」 钟珩眸中竟有些微红,但他还是强忍着低头,一点一点地将衣摆扯回来,看着袁素素因为失力摔倒在泥泞的地面,他只能轻声嘆道:「对不起,我知道袁伯父也是你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难过……」 「不要……我不要你走……」 袁素素呜咽着瞪大了眼睛,苦苦哀求钟珩,希望他不要放弃,这才刚刚开始,这么一点难关,很快就能过去的,为什么不继续坚持一下呢? 钟珩抬眸看了眼始终不为所动的袁子仪,明白今日自己是飞走不可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只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便脚步匆忙地离去,有些慌忙,像是逃跑一般很快消失在竹林里。 在竹楼上目睹了一切的萧邢宇此时见袁素素正趴在地上痛苦,心口那口怨气也算是散了,腹部被谢汝澜的手肘轻轻一撞,萧邢宇回过神来,谢汝澜朝他挤眉弄眼,再看向一旁的袁子仪。 只见后者长长地嘆了口气,终于无声下楼去了。 谢汝澜看他背影萧瑟,并不比之前痛快,反倒是因为袁素素现在的痛哭,仿佛更揪心了,抬眸看了眼萧邢宇,「我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萧邢宇愣了下,忽而笑了起来,自背后抱住了谢汝澜,在他耳畔轻笑道:「这不关你事,本来就是袁大夫的意愿。」 谢汝澜身体顿时僵住,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脸颊染上两抹红晕,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可是袁大夫看起来很不开心。」 萧邢宇注意到他身体的变化,唇角勾起一抹愉悦,更是得寸进尺地搂紧了怀中人。 「我的阿宁真是太善良了……」 「……」 「阿宁,解毒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没有……」 耳畔被萧邢宇炙热的唿吸打红,对方的唇还几次险些碰到耳尖,谢汝澜只觉脑袋似腾地一下燃起了火焰,烧的他唿吸急促,满脸通红,声音都在轻轻颤抖。 萧邢宇便轻声诱哄着谢美人:「那以后跟我在这里定居好不好?扬州风景多好,也有不少武林热闹可以看,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阿宁,你说好不好?」 他说罢,侧首靠近谢汝澜的脸,几乎就要碰到那白嫩的肌肤了,那双手也悄悄的往下摸,触碰到谢汝澜的手背上,抓在掌心里,轻轻揉按着,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二人紧密相依,看起来当真是温情无比。 然而萧邢宇怎么可能占得到谢汝澜的便宜,突然间被谢汝澜一手肘狠狠撞到腹部,剧烈的痛疼让他立马松开了对方,萧邢宇此时哪里还有心思作乱,痛嚎一声后忙抱着剧痛的肚子弯下腰去。 见他如此狼狈,谢汝澜难得勾起张扬艷丽的笑颜,特别像从前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一样,笑容里饱含恶意,谢汝澜扬起漂亮的下巴道:「别以为我病了就收拾不了你了,哼!」 萧邢宇:「……」 明明身体很痛苦,又觉心头分外甜蜜。 眼角飙出几滴不争气的眼泪来,萧邢宇没忍住哭着嘆气。 才摸一下就被揍了,唉……他可真是命苦。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袁素素这一病就病了半月。 第202页 届时在喝了半个月药调养身体后,袁子仪也开始帮谢汝澜解毒。 袁子仪说谢汝澜身上的毒不能一次清除,只能慢慢来,每隔半个月清一次毒素,一个月后便可以清除了,但是之后仍需要好好调养。 用的是梅花针法,秘传的针法,加上配合药浴,还需要等待很长时间,袁子仪就把萧邢宇赶出房间去。 约莫需要一个时辰。 萧邢宇一个人空下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时间飞快的流逝,他日夜记挂着谢汝澜,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怎么管,外头有季枫担着,江月楼替他奔波寻药,他倒一点也不忙。 在竹楼外见到了袁素素,还是一身紫色衣裙,她正抓着一只白兔练习针法,听说袁子仪让她继承梅花金针,希望她日后能有一技傍身,救人救几。 未必袁子仪抓了一只兔子,然后给兔子下了□□…… 这做法有些过了,萧邢宇也没资格置喙,反正因为钟珩离她而去消沉了半月,风寒终于好起来的袁素素此时正在面无表情地想办法在黄昏前救活这只兔子。 其实袁素素人真的不坏,前些日子她生病了萧邢宇没注意,这两天见到人了,袁素素还过来跟他道歉了,就是这姑娘现在很消沉就是了,但也很听话,跟着袁子仪学医。 听说除了钟珩出现后,从小到大,袁素素从未忤逆过袁子仪,所以袁子仪讨厌钟珩,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养大的闺女还没出嫁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任谁都不会开心。 袁素素也不是一直待在天香谷的,她往常出谷都会到扬州的师叔家中,那师叔也是仙霞派的女弟子,袁素素的功夫就是她教的。 看来袁子仪从十六年前起就已经在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了,萧邢宇想到这里就不忍嘆气,心道还好我没女儿,我只要阿宁就够了! 袁素素忽然回了头,竟安慰起萧邢宇来,「你放心,我爹说能救,就一定可以救!」 萧邢宇先是惊奇,而后轻笑出声,走到袁素素对面坐下,道:「你这么相信你爹?也是,小的时候我也觉得我爹是无所不能的,不过现在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是你爹没用!」袁素素抬起下巴傲然道:「我爹是世上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爹爹,没人比得上他的!」 果然还是个黏父亲的小女孩,萧邢宇有些哭笑不得,他父皇若是知道了自己被一个女娃娃说他没用,那定是要气死了。 不过萧邢宇倒是奇怪,「你爹逼钟珩抛下你走了,你就不气他吗?」 提起钟珩,袁素素眸子一沉,面上低落道:「爹爹都是为我好……」 怎么这么乖?萧邢宇下意识地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难道你知道你爹他……」 时日无多几个字就快到嘴边了,到底是忍住了,萧邢宇反应过来,袁子仪不可能让袁素素知道这事,果然袁素素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兔子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我知道什么?我爹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没事了。」萧邢宇忙道,又看着那可怜的小白兔,「这兔子还有救吗?」 袁素素闻言更是神色恹恹,垂眸道:「我也不知道……」 萧邢宇有些无言,「你爹可是神医,你怎么连只兔子都救不了?」 能用到兔子身上,又不至于让它死去的毒应该毒性不会太重,但袁素素就是解不了,还反驳道:「神医的女儿就一定也要医术好吗?那你爹是皇帝你怎么不是啊?」 这丫头说话有时真是气人,萧邢宇摸了摸鼻子,心道我爹就是皇帝,可我也不想做皇帝啊! 须臾才发觉袁素素也在消遣他,萧邢宇好笑道:「你这是歪理!」 袁素素小小地哼了一声,抱着兔子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袁素素终于救活了那只小白兔,此时它都能在门前蹦蹦跳跳好几个来回了,袁素素终于露出笑容,去厨房找来萝蔔餵兔子,之后索性坐在门槛上,又是一阵发呆。 萧邢宇也在发呆,现在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现在就想进去看看谢汝澜,心想自己坐着发呆也没用,于是坐到了袁素素身边,同她说起话来。 正好袁素素也是无聊,让了个位置给他,萧邢宇这才发现袁素素坐门槛上嗑瓜子呢,脚边趴着一只抱着萝蔔啃的小白兔。 「……」 认为袁素素在想念心上人跟他一样焦躁难安的萧邢宇一阵哑然,袁素素递过来一把瓜子,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像是很忧愁。 「嗑瓜子吗?」 入乡随俗,萧邢宇接过那把瓜子,「谢谢。」 身边的袁素素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小时候爹总是送我去师叔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我就每天在师叔家的门槛上等他,然后师叔家的小师姐会给我分一些零食,说有时间哭鼻子,不如多吃点好吃的。」 萧邢宇:「……你师姐真是个豁达的人。」 袁素素也好笑,「是呢,后来我就知道我爹送走我的那一段时间做了什么了,医者不自医,师叔告诉我要多听我爹话。」 萧邢宇愣了下,「原来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所以还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该吃吃,该做什么做什么,但也很听话,从不忤逆。 袁素素没啥反应,见脚边的小白兔突然抬头看她一眼,就把手上的瓜子递过去,萧邢宇见状道:「兔子可能不爱嗑瓜子吧。」 第203页 果然小白兔又低下头去啃萝蔔了。 袁素素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就知道我不是嫁到皇家的料了。我也不想气我爹,可是我要是不反抗,我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 萧邢宇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袁素素其实还是很牴触那个婚约的,说实在的,就是不喜欢她爹给她安排的后路,的确王府可能也不适合她。 萧邢宇侧眼看去,袁素素随口就扔了瓜子皮,边上已经堆起来小山了。 在他印象中的那些王妃贵妇,那个不是端庄知礼,连一颦一笑都是十分克制,话不能多说,连多看了一眼什么都会被人说闲话。 就像生活在一个充斥着条条框框的笼子里,动辄就要出错。 袁素素磕了一阵瓜子,抬起眼皮子看了眼萧邢宇,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狭促,「喂,其实你是个断袖吧?」 「啊?嗯……」 萧邢宇也没打算瞒,直言道:「我喜欢阿宁。」 「早看出来了,」袁素素道:「谢公子长得那么好看,人又好,连我见了都喜欢得很,你对他那么殷勤,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萧邢宇哑然,知道你还问? 袁素素忽然又有些好奇,「你跟谢哥哥是怎么认识的?跟我讲讲呗!」 一下就从谢公子变成谢哥哥,女人真是善变,萧邢宇反正无聊,便挑着捡着,没头没尾地跟她说了一段旧事。 从无争山庄到风雪楼,他所经歷的危险,都有谢汝澜。 袁素素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眼里全是羡慕,萧邢宇刚说完她就啊啊乱叫,激动道:「原来谢哥哥这么帅!功夫又好,你碰上谢哥哥真是走了八辈子好运了!」 重点是这个吗少女?萧邢宇心想,难道后来我没有很帅吗? 袁素素的答案是当然没有啊! 萧邢宇看她虽然笑了,但眉间还是忧愁,索性跟她说:「你也说说你跟钟珩是怎么认识的吧,看你这样憋的慌。」 袁素素笑容一顿,眼底有些哀伤,瓜子都不磕了,垂下眸子低声道:「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去年武林大会,小师姐去参加,我也顺道去看热闹……」 然后就是比较俗套的美人救英雄,冷静侠义的俊俏道士被人下了药围攻,半道上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救命,就是这么简单的结识了。 袁素素功夫不是很好,但在同辈中也是佼佼者,而钟珩在他爹钟鸣的教导下,功夫比她的还好一些,二人结识后,钟珩想要报答袁素素的救命之恩,袁素素头一次闯荡江湖,便提出让钟珩带她去江湖逛逛。 钟珩重情重义,没去武林大会,和袁素素拐了道去其他地方一路行侠仗义,袁素素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新目标,回来跟她爹说要退婚,袁子仪当然是不愿意。 后来一年里头二人又多次见面,难免日久生情,就在前段时间终于互通感情后,袁素素就被袁子仪棒打鸳鸯,二人就此拆散。 袁素素神色落寞,哑声道:「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他也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去缠着他,今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以后嘛就陪着我爹好啦,谁让他是我爹呢……」 「咳,」萧邢宇看她眼眶又红了,递过去一条手帕劝道:「你能这么想,你爹就放心了。」 袁素素也没拿他的手帕,反倒提醒道:「你这样要是被谢哥哥看到了,他会吃醋的。」 萧邢宇:「……吃什么?」 仿佛没听清,袁素素像看白痴一样看他,「谢哥哥也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萧邢宇笑着打哈哈,「是吗……」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过别人都看出来了,他便不觉得自己那是错觉了,自然是开心的。 想了下,萧邢宇又道:「你不想嫁给萧涵,其实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爹开口,若是嫁入王府会让你难受,想必你爹也会理解你的。」 那日钟珩走后袁素素病得风险,可不就是袁子仪半步不离地照顾着吗?萧邢宇都见到他多次偷偷咳血了,面上看不出来,心里还是担心得不行,而且看起来也有些后悔的意思。 袁素素顿了下,轻笑道:「就算如此,我和钟珩也回不去了。」 钟珩身在江湖,江湖险恶,诸多事身不由己,袁子仪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况且…… 「我恨谁也没用,他们一个逼我,一个弃我,都说是为了我好,我想尽一切法子排除万难,就算良心豁出去了也做了,只想要他跟我能好好的在一起。但最后我才发觉是我太天真了,我做什么也没用的,根本没人会在乎我的感受。」 萧邢宇听出来她话里的苍凉之意,也沉默下去,袁素素抱着兔子起身,小声啐道:「肚子饿了,我去找吃的去……」 可是脚步那么匆忙,一看就自己找地方偷偷难过去了,萧邢宇也起身,一回头险些吓死。 「袁……袁大夫!」 袁子仪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萧邢宇有些心虚,「您刚才……都听到了?」 袁子仪神色自若地点下头。 萧邢宇忙摆手道:「你可以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帮袁素素退婚的!」 袁子仪看着他不说话,但眼底确实没有生气的,半晌后,轻轻一嘆气,「罢了,你想帮就帮吧,也许是我错了。」 第204页 他从不觉得自己为袁素素好有错,但是刚才听了袁素素的话,他开始怀疑自己那些坚持,其实袁素素心里都是不喜欢的吧? 萧邢宇愣住,想帮就帮的意思是……可以帮她退婚了? 他还没问清楚,袁子仪便又严肃地道:「你进去照顾他,这次可以了,等半个月后再继续,切记调养身体的药不能停。」 「啊是!我知道了!」 都这关头了萧邢宇也就没心思关心他人了,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里,他心尖上的谢美人还在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再过两章渣攻该出来了,周末就早点更新好啦,反正大家都去浪了晚了更也没人看_(:3ゝ∠)_ 趁人少求个收藏,隔壁新文求收啊(捂脸)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谢汝澜很忌讳外人看到他背上的纹身,那个精美于他而言只是一段耻辱。 施针解毒时他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也必须清醒着,所幸他是泡在药浴中,蒸腾的药水完全遮掩住他身后的风光,但金针逼出一部分毒素后,最后他实在没力气,撑不过去了,袁子仪便停了下来,看这人将近昏迷之际还不让人靠近,口中喃喃着让萧邢宇进来。 后来自然是萧邢宇将他抱了出来,再好好的洗干净药汁,送回床榻上休息。 谢汝澜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身上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没力气说话了,但还好萧邢宇一直守在他身边,扶他起来餵水,之后让他再休息一下。 萧邢宇端着吃食和汤药回来时谢汝澜已经坐在床头髮呆许久了。 难得看这人懵懵懂懂的样子,萧邢宇觉得可爱极了,靠近去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汝澜似才发觉他,慢悠悠地转过眼睛看他,又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支吾问道:「衣服……是你帮我换上的?」 萧邢宇笑容一顿,点下头去。 谢汝澜面露难堪,「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萧邢宇想了下,面露愁容,道:「阿宁啊,你不知道你都睡了三天了吗?我也想叫你起来,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 三天?谢汝澜又愣住了,只是方才的羞恼已经不在,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萧邢宇端着粥碗坐到床边,抓着勺子一边示意他张口吃东西,一边笑着说话,语气里很是庆幸。 「袁大夫说你身体太过虚弱,而解毒之法即使再温和,于你而言也十分兇险,不过第一次若是熬过去了,之后两次清余毒就好多了,你都睡了三天了,快吃点东西,不然身体更虚了。」 难怪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原来都躺了三天了。 谢汝澜头脑还很昏沉,乖乖张口吃粥。 之后很快又困意上来,昏沉睡去。 因为刚醒来,他头脑昏沉就没怀疑萧邢宇的话,甚至是不疑有他。萧邢宇望着他的睡颜还觉十分好笑,其实谢汝澜不过睡了半日,但是萧邢宇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近身,就胡诌了这么一句转移视线。 想想方才他若是说骗谢汝澜说他昏睡了一年,兴许谢汝澜也会信。 但莫说三天,就是这半日,萧邢宇都受不了,幸好他醒过来了。 袁子仪也同萧邢宇说过,第一次解毒的时候用的法子会比较强硬,若谢汝澜能挺过来,那后面解毒就容易许多了,若是不能,就只剩下一个法子,便是用蛊毒。 听闻苗疆有一只蛊王,若是得知,便可百毒不侵。 而那只蛊王的下落不明,早不知道哪里去了,萧邢宇则听说过那只蛊王落到了太医署里医术最好的太医正陈孺手中,而萧潜的表兄言陌正是陈孺的弟子。 似是想通了上一世萧潜是如何救的谢汝澜,不过这只蛊王植入体内也十分兇险,袁子仪并不建议他这么做,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一试。 现在的情况最好,再过一个月,谢汝澜便能好起来了。 萧邢宇早已看出谢汝澜是明白他的心意的,却是一直在逃避,现下他身体虚弱,萧邢宇也不愿逼他,但等他恢復之后便由不得他再躲了。 之后几日谢汝澜很快好起来,但实际上里子还是亏了,萧邢宇还整日给他灌着一堆他不爱喝的药,三天一药浴,谢汝澜觉得他都要苦死了。偏偏每次萧邢宇餵完药后都留给他一小碟蜜饯,谢汝澜才没生气。 可谢汝澜也是安静不下来的人,他和萧邢宇提了很多天,萧邢宇才答应带他出谷玩两日,因为天香谷实在是太过安静了,袁素素本也不是聒噪之人,每日也在袁子仪的看管下认真学习针法。 江月楼一行人皆不在这里,身旁只有几个暗卫护卫萧邢宇,可是谢汝澜每日同萧邢宇独处,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萧邢宇总是温温柔柔地看着他,那越发张扬的脉脉含情的目光让谢汝澜更是不习惯。 什么时候让萧邢宇骑在他头上说话了?这人从前不是很窝囊的吗?谢汝澜觉得他还是窝囊一点好,也比现在这老妈子的模样好,而且时不时就动手动脚地占便宜,谢汝澜真是要受不了了,不是说抗拒,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可以如此。 若是越过了那道鸿沟,将来……将来萧邢宇若是得知了他从前的事情,他会如何谢汝澜根本不敢想像,也就是这般的不自信在心底作祟。 很多年后萧邢宇得知当时谢汝澜的坚持后,连肠子都悔青了,心想若是早告诉谢汝澜自己早就知道对方身份了,且一点也不会介意,兴许早已抱得美人归了。 第205页 但眼下萧邢宇是不知道的,反而还因为谢汝澜的默然抗拒而神伤不已。 下楼时见到袁家父女正在吃饭,天香谷没有外人,除了来求医的萧邢宇二人留了下来,那些暗卫平常都不会出来。 袁素素端了菜出来,喊袁子仪吃饭,袁子仪尝了一口便忍不下去了,抬手端起茶壶倒茶喝,一边训道:「你这厨艺这么差,往后嫁出去了被公婆知道了可怎么办?」 袁素素撇撇嘴,夹了一筷子菜吃下,耸肩道:「我又不是厨子,做菜不好吃很正常,而起哪有爹你说的那么差了?不就是咸了点,下饭也能吃!」 袁子仪撇她一眼,眼底忧愁,「婚期还有两个月,让你绣的鸳鸯绣好了没有?」 袁素素当做没听到,低头扒饭,袁子仪一看就知道没绣了,嘆气道:「罢了,嫁去王府也不用你绣东西,更不用你下厨房,你只要好好伺候夫君即可。世子爷你也见过了,相貌堂堂功夫也好,家境就不必说了,他为人也不差。」 袁素素没忍住,放下碗筷正色道:「爹,不只是我不想嫁,可是萧涵他心里还有别人,他更不想娶我,就算他再好,还于我们家有恩,我也不想拆散他的姻缘。」 袁子仪也沉默下来,就在袁素素以为自己又要被训的时候,袁子仪放下筷子,长嘆一声,道:「罢了,你若真的不愿意,那这婚事就作罢吧。」 「爹……」袁素素有些惊慌,她死死地看着袁子仪的脸,看不出什么神色来,但怎么就突然改口了呢?袁素素战战兢兢地忙道:「还是算了吧,我听您的话嫁过去,萧涵他对我不好也没关系,爹你别生气了……」 袁子仪却摇头,神色凝重,「我没生气,素素,你若真的喜欢那个钟珩,就去找他吧。」 袁素素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子仪,满眼不可置信。 袁子仪是不可能去退婚的,因为王府于他有过赠药之恩,即使后来他夫人没救回来,但袁子仪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他怎么突然就改口了呢? 看袁素素动也不敢动,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袁子仪却是失笑,摸了摸袁素素髮顶,嘆道:「这几日我也想了很多,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不喜欢,我怎么会再逼着你呢?之前是我对钟珩那小子有偏见,你这性子确实也不适合待在王府里,我倒是怕你嫁过去后,王爷误会我不是报恩,而是报仇。」 「……」 袁子仪说着又觉好笑,「你去吧,若是那小子真心待你好,我可以让你跟他在一起。」 从袁素素因为钟珩的离开伤心欲绝病了之后,他想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日又听到袁素素的心里话,便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似乎真的是有些过分了。 他想到这里便站起身来,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你去吧,其他事情都交给我,你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个爹就好。」 他说罢便转身上楼,袁素素在身后愣了许久,终于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谢谢爹!那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爹你要好好吃饭啊!」 那大嗓门让袁子仪脚步一顿,始终是摇了摇头作罢,没训袁素素,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再回头时人已经跑远了,袁子仪不得不在心底嘆一句儿大不由爹。 正巧撞见楼上的萧邢宇,袁子仪想了下,迈步朝他走过去。 这一日带着谢汝澜回扬州城中客栈,正巧淮阳王派了世子来看萧邢宇,萧邢宇昨夜里突然被袁子仪找上,对方竟然开口求他帮这忙退婚。 萧邢宇之前便承诺过,只要袁子仪开口,他又能救谢汝澜,那他肯定会出手。 而今日萧涵来的真是太巧了,萧邢宇前脚刚跟谢汝澜说了此事,正在想法子,萧涵就找上门来了,季枫来通报人就在院外时,萧邢宇也着实吓了一跳。 这人果然跟他爹一样,做事雷厉风行,说到就到了。 让人请他进来,不一会儿院外就进来一个白袍青年,面容清俊,尤其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与萧邢宇像极了,看起来总比萧邢宇结实几分,但这人不笑的时候也像足了王叔,给人以清冷难得靠近的印象。 谢汝澜还想要先离开避避嫌,但萧邢宇拉住他,低声在耳边说道:「不必避嫌,涵弟与王叔不同,与你年龄相仿,也许能谈得来。」 耳边又开始发烫了,谢汝澜只觉萧邢宇这话哪里都不对劲,什么叫谈得来?听起来像是特意介绍给他的相亲对象那个意思。 可萧邢宇也只是想要将谢汝澜介绍给跟自己交好的堂弟罢了,谢汝澜面上平静,心底却有些紧张,待那人终于过来时,谢汝澜更是刻意离得萧邢宇远了一些。 萧邢宇也没有在意,因为那青年已经到他面前,嘴角勾起笑颜,看着二人更是相似,萧邢宇也不等萧涵行礼,便直接扶他起来,拍着青年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甚是欢喜。 「涵弟不必多礼,快起来!」 萧涵笑着点头,目光却瞥向萧邢宇身后的谢汝澜,忽而眼中一亮,微微皱了眉头,疑惑地看着谢汝澜,一边唤了萧邢宇一声:「邢宇哥。」 谢汝澜忽而低下头去,总觉得那个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萧邢宇跟这个堂弟的确关系很好,他面上的笑容不会作假,而且二人的称唿分外亲昵。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6页 过渡章……………………忘了要说啥,算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萧邢宇与堂弟寒暄一阵,很快得知萧涵来此的目的,主要是淮阳王爷让他来拜访萧邢宇,期间谢汝澜一直安静地站在一侧,见萧涵频频向他看来,萧邢宇笑着向二人介绍。 「涵弟,这是谢宁。」他再回头看谢汝澜时眸中含笑,柔声道:「这是堂弟萧涵。」 谢汝澜面色冷淡,安安静静地向萧涵颔首,萧涵看他的神色越发奇怪,笑吟吟地问:「谢宁?这是你的真名吗?」 谢汝澜心中一震,下意识地看向萧邢宇,萧邢宇面上笑容慢慢敛去,「涵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从前见过阿宁?」 听萧邢宇对谢汝澜的称唿如此亲昵,萧涵更是一愣,继而打着哈哈就此揭过,「只是有些眼熟,总觉得这位谢公子跟我三年前进京时见过的一个人很是相像。」 萧邢宇追问道:「哦?是什么人?」 身侧的谢汝澜悄然攥紧了五指,心中已是心跳如雷,看萧涵的意思大抵是真的见过他,但是谢汝澜一点印象也没有,三年前见过……三年前,他应当是在萧潜从前的王府里,萧潜限制他的行动,这个萧涵怎么可能见过他? 若是当真如此,那萧涵应该知道的不少…… 等待着萧涵回答的短短几息间,谢汝澜下意识地屏住唿吸,若是他一直隐瞒的那些不堪的经歷就在眼下被萧涵道破,那他在萧邢宇面前该如何自处?眼底染上一抹猩红杀气,谢汝澜忽然有个想法,就是将眼前这个人抹杀掉,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但到底谢汝澜没有这么做,战战兢兢地看着萧涵张合的薄唇,连眼眶都紧张得泛了红。 萧涵欲言又止,忽而笑了起来,摇头道:「没什么,邢宇哥,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打算在扬州待多久?父王让我来多陪陪你,尽尽地主之谊,也顺道保护着你。」 这明显是转移话题了,萧邢宇不知是怎么想的,也不再问他方才的话,顺着萧涵的话又聊了起来,似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谢汝澜长舒一口气,终于身心放松。 萧涵不久后便离开,可稀奇的是萧邢宇当真约了他明日一齐逛扬州,谢汝澜心想道明日还要与此人见面,心底就更不是滋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温柔的手掌扶在谢汝澜脸颊上,将他低垂的脑袋抬起来,萧邢宇一回头见他如此,整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桌旁,可是心疼不已。怎料一抬起美人下巴便见到那双水润潋滟的眸子,竟是眼含委屈地看着他,萧邢宇只觉心跳剎那间乱了。 「怎么了?」 开口的声音甚是温柔,谢汝澜闻言是遏制不止的红了眼眶,忙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显然是在掩饰什么,萧邢宇也不去戳破他,掌心往下滑,渐渐触碰到微凉的指尖,而后将其抓到掌心里,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分外熟稔,这段时间他已经这么无礼过很多次了,谢汝澜已经无心跟他计较了。 许是因为习惯了吧。 谢汝澜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习惯了萧邢宇待在他身边,习惯了萧邢宇待他好,也渐渐开始纵容萧邢宇对他得寸进尺的无礼,他心里并不抗拒,反而很是欢喜。 可再是欢喜,便越是迴避,直到今日萧涵的出现,对方的话语间让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将他压得死死的,事实上,萧邢宇的确是对他好,可是那都是因为萧邢宇还不够了解他,若是让他知道…… 不,他又怎么能让萧邢宇知道自己从前的那些不堪呢? 谢汝澜心中苦涩万分,又是甜蜜异常。 这个人这时候是喜欢着他的,而他心里也并非没有萧邢宇,这不就是他曾嚮往过的两情相悦吗?若是真的有一日萧邢宇会因为旧事弃他于不顾,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谢汝澜忽而低喃出声,「今宵有酒今宵醉……」 萧邢宇没有听清,只在乎对方变幻无常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心中担忧道:「不如我们今夜先回去天香谷,改日再出来吧?你今日的脸色太差,我怕会出事……」 「不要!」 下定决心享受眼下的谢汝澜一手抓住了萧邢宇的手背,将其包在自己两手之间,顿时觉得心里也温暖了许多,谢汝澜睁大眼睛看着萧邢宇,固执道:「下一次解毒要到十几天后,我来了扬州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好好逛过,我不想回去。」 萧邢宇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抿唇轻笑,含情脉脉的回望谢汝澜。 「那阿宁想要去哪里玩?」 对方眼里似乎有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烧的谢汝澜耳尖微红,他缓缓垂下眸,小声道:「我想要你陪着我,陪着我出去看看。」 他极为不安地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陪着我,其他人都不要!」 连那个萧涵也不要来,明天来了,就把他赶走,让萧邢宇永远也不知道那些事是不可能的,那谢汝澜只能让他慢一点知道,慢一点嫌弃自己,不要自己…… 心头一阵酸涩,萧邢宇却是愣住了,继而倏地将他拥入怀中,笑容亦是甜蜜异常,这个人总算知道回应他了,萧邢宇喜不胜收,安抚着怀中美人不安僵直的后背,眸中含笑点下头答应他。 「好啊,明日我们就出去玩,你想去哪里跟我说,我去安排。」 第207页 「嗯……」 完全被谢汝澜的美人计迷得神魂颠倒的萧邢宇哪里还记得他同萧涵的约定?次日一早,应谢汝澜的要求,早早便同他去山上寺庙看日出,顺道在寺庙上了早课,添了些香火钱,萧邢宇和谢汝澜再下山时已经快至晌午了。 早上用了寺庙的素斋后谢汝澜就没再进食过别的东西,萧邢宇担心他饿着,带着他在街上逛的时候便提出回客栈用饭。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很黏他的谢汝澜竟是整日都握着他的手,二人肩靠着肩,看起来分外亲密。 萧邢宇说话时谢汝澜正四处张望着什么,看起来像是要躲着什么人,萧邢宇既好奇又好笑,握紧了身旁美人的小手,占尽便宜的时候心中欢喜不已,心道阿宁真是太可爱了! 谁知谢汝澜一听他要回客栈就翻脸,沉着脸道:「不回去!」 「那……我们去别处吃饭?」 还以为谢汝澜是不喜欢客栈的菜色,但谢汝澜又摇头:「不吃,我不饿。」 他想了下,拉着萧邢宇偏离了回客栈的那条街道,神色自若地道:「我们回天香谷吧?」 他细想了下,还是觉得天香谷最安全的,这样就不用担忧会碰上那个知道的太多了的萧涵了,若不是萧涵是与萧邢宇交好的堂弟,谢汝澜不介意一剑捅死他,只是如今谢汝澜用了药后武功暂失。 不能动萧涵,讨厌麻烦的谢汝澜只能紧紧守在萧邢宇身侧了。 像只粘人的幼猫,可怜兮兮又有些蛮横无理,偏生萧邢宇对他说一不二,只是很无奈,不懂谢汝澜为何今日如此,「你昨日不是说不想回去吗?」 谢汝澜撇嘴,看起来也很郁闷。 「我现在后悔了……」 「不如我带你去看热闹吧?」萧邢宇想起了一件事,眼睛都在闪着光,格外兴奋地拉着谢汝澜就走,眉目间挑着几分喜色,「走吧,阿宁,咱们去看戏!」 既然谢汝澜没有安排好,那还是交给自己来比较好,萧邢宇牵着谢汝澜在人群中走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谢汝澜姣好的容貌本就招来很多人的喜爱,而萧邢宇更是一身贵气的翩翩公子爷,本就是引人瞩目的人物,偏生还要牵着手亲密无间的相处,看得不知多少姑娘或是公子碎了一地芳心。 因此并没有什么初来时被一堆手帕淹没的惨剧发生,萧邢宇熟门熟路的带着谢汝澜到了湖畔,且见到了几个熟识之人,桥头的一对男女,与湖畔不远处馄饨摊前坐着的几个人。 谢汝澜一眼就认出桥头那对男女的身份,其中一人便是昨日见过的那个萧涵,顿时皱紧眉头,满脸不悦,可萧邢宇带他隐在柳树后,含着笑意指向馄饨摊前的那几人。 「阿宁你看,江月楼他们在那里。」 江月楼?谢汝澜这才发现他们也在,且不止江月楼,多日不见甚是忙碌的端木词竟也在这里,就和江月楼坐在馄饨摊前,表面上吃馄饨,实际上却在偷偷摸摸监视着桥头旁的萧涵。 谢汝澜眨巴眼睛,看向萧邢宇,这是怎么回事? 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含着询问之意看着自己,仿佛眼底只有他一人,萧邢宇唿吸一窒,又一边隐匿进人群中悄悄的带着谢汝澜向江月楼那边走去,「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们先过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还记挂着谢汝澜今早吃的太少,怕他真的饿着了。 谢汝澜茫然地跟他与江月楼二人会和,萧邢宇还顺道叫了两碗馄饨,谢汝澜更是好奇,只是面上仍是冷冷清清的,「原来你也会吃小摊上的东西?」 话里似乎还有几分惊讶,萧邢宇摸了摸谢汝澜发顶,苦笑道:「从前在京师的时候我不敢吃,那是怕被人投毒,现在不同,江月楼和端木词在身边,不用担心。」 谢汝澜好奇地看着另外二人,「你们会解毒?」 那二人自然摇头,萧邢宇温柔地看着谢汝澜,从见面起就没分给其他人一点目光,专注地看着谢汝澜,笑眯眯地解释道:「他们当然不会解毒,但是他们可以试毒啊!」 谢汝澜恍然大悟,「那就好。」 完全被忽略的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错重点了,本来这段小故事的重点是萧涵,因为他是蠢作者另一个待开武侠文的男主……没想到重点写错了,算了,以后再改叭_(:3ゝ∠)_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谢汝澜坐下来边吃着馄饨边听萧邢宇解释—— 原来今早萧涵是来过找他,但是得知萧邢宇已经出去后就离开了,之后萧邢宇安排人去靠近萧涵身边,试图让他自己解除婚约。 就算是堂兄,萧邢宇总也不能开口就让人家退婚吧? 且袁素素所说萧涵心有他人的话萧邢宇只是半信半疑,就算不是真的,那他就使计让萧涵移情他人,这样他自然就会主动解除婚约了。 这样当然是不抱多大希望的,主要是为了试探下萧涵的意思罢了。 谢汝澜安静地听完,看着桥头那二人竟然向他们走来,萧涵身边那个白衣姑娘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似乎是计划失败了。 萧邢宇一点惋惜之意都没有,反倒是意料之中,耸肩道:「哎呀,计划失败了,就知道溪亭骗不过涵弟。」 「溪亭?」 萧邢宇不怀好意地指向萧涵身后,朝谢汝澜笑眯了眼,「你看他身后那个姑娘,是不是特别像端木词她相公啊?」 第208页 明显是调侃的语气,端木词不动声色地笑着附和:「相公能为殿下做事那是他的福分。」 萧邢宇也点头,「是,不过你待会儿得叫他姐姐了。」 端木词:「……」 有一个长得比自己还要漂亮的相公和一个没安好心总想着报復她的主子,端木词只能幽幽笑嘆一声。江月楼在一侧倒是笑得欢乐,萧涵很快走过来,端木词与江月楼忙起身向他作揖拱手。 「世子爷……」 萧涵一挥手制止他们行礼,笑着朝萧邢宇点下头:「邢宇哥。」 谢汝澜放下勺子,面无表情地挪了挪屁股跟萧邢宇靠得近了些。 萧邢宇笑着回道:「好巧,涵弟你也在这,坐吧。」 萧涵颔首坐下身后那人总算抬起头来,不大自然地站在端木词身边。 萧涵觉得奇怪,道:「你们几个站在这里多奇怪,很扎眼的,还是快坐下吧。」 萧邢宇一看就知道他是揣着明白当煳涂,招手让几人坐下,四周的各路视线总算移开。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弯着眉眼问:「涵弟已经知道了?」 萧涵道:「邢宇哥是指这位溪亭姑娘?」 没忍住扑哧一笑,萧邢宇只看了一眼化过妆后更为貌美的溪亭便移开了视线,像是有些惨不忍睹。 但实际上他的确是非常好看,招来其他人的艷羡目光,看得端木词眼中冰冷更盛,萧邢宇觉得心里更爽,之前被骗的仇总算还了几分。 袖子忽然一紧,萧邢宇低头看去,谢汝澜垂着头拉紧了他的袖子,似乎很紧张。 萧邢宇收敛笑意,他之前便看出来谢汝澜不是很喜欢萧涵,也不愿意同他待在一块,心道还是快些说完带他回去吧。 「正是,想必涵弟也知道了他是我派去的人,也不是什么姑娘,而是端木词的丈夫。」 「哦,」萧涵点头,笑眯眯地看着端木词,「原来是端木家主的丈夫,邢宇哥你真是太坏了,居然这么欺负端木姐姐。」 他叫得亲热,实则与端木词也不过见过几面,溪亭越发尴尬了,不过他也是奉命行事,看到身边端木词面上无甚表情,他有些慌张,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词,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他逛了下街!」 端木词自然是知道的,计划本来也是经过她的同意的,只是她见萧邢宇那般小孩心性的报復,心知他不出了这口气肯定不爽快,这才不作声。 见溪亭如此,她眸中忽而闪着光,勾起唇角道:「我知道的,溪亭姐姐。」 低声软语格外好听,一字一顿的称唿听得溪亭忽而面色一红,连唿吸都停了几息,不知道想到什么去,对方眼底的笑意更浓,竟是在捉弄他,握着端木词的手更紧了。 萧邢宇没眼看这对小别胜新婚兼不知道在玩什么情趣的小夫妻,心道端木词的心够大呀,还有成亲了了不起啊? 一挥手将二人赶走,「你们有事先走吧。」 端木词立即笑着应下,牵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白衣「小姐姐」离开。 萧邢宇言归正传,道:「涵弟,我听说你与天香谷袁大夫的女儿有婚约……」 「所以邢宇哥就派人来迷惑我,难怪方才那个小姐姐一见了我就说要跟定我,还要嫁进王府里,希望能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涵恍然大悟,问道:「邢宇哥是想要我退婚,难道你是喜欢上那位袁素素袁姑娘了?」 这一句话将祸水东引,萧邢宇急忙看向谢汝澜,「当然不是了!」 面前二人的相处萧涵早看出些门道来了,笑道:「邢宇哥不妨与我直说,到底为何要让我退婚。」 萧邢宇思忖一番,三言两语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之后问萧涵:「袁素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这话可是真的?」 若是萧涵没有心上人,那他不是又被袁素素给骗了,萧邢宇这次可得谨慎,毕竟萧涵可是他自家人。 萧涵听后没什么表示,只是看着谢汝澜的目光越发灼热,谢汝澜不着痕迹地垂下头去,眉头紧皱,听萧涵笑嘆一声。 「邢宇哥对谢公子可真是好。」 谢汝澜攥紧了萧邢宇的袖子,拉着晃了晃,小声在萧邢宇耳边道:「邢宇,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萧邢宇说。 几乎完全忽略了萧涵,谢汝澜点头,眸中亮起得意的笑意。 萧邢宇刚要站起来,看到对面笑吟吟看着他们的萧涵,这才反应过来,道:「涵弟,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邢宇哥不想要我跟袁素素退婚了吧?」 萧邢宇闻言顿住,还是慢慢坐下,吩咐江月楼:「你先带阿宁回去吧。」 谁料谢汝澜就是要跟定他,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袖,「那我也不走了。」 萧邢宇:「……」 如此只能作罢,萧涵则是啧啧笑嘆,「邢宇哥和嫂子感情真好,真是羡煞旁人。」 「你……你说什么?」 萧邢宇无甚威慑力的瞪他一眼,唇边还压抑着几分笑意,假意训斥萧涵,「不要胡说八道,阿宁会生气的。」 余光落到谢汝澜脸上,他没生气,反倒是羞得低下头去,萧邢宇便知道有戏,担忧谢汝澜真的身体不适,他长话短说。 「实话跟你说吧,虽然袁素素是求了我,但是你要是真的喜欢她的话,我也不会拆散你们,否则我就直接跟王叔说去了。」 第209页 他没说是袁子仪求的,毕竟这么说不大好,袁子仪自己许的婚事,反倒要悔婚,若是他要出面,就不会去求萧邢宇了。 萧涵嘆了口气,放下手中茶杯,也是一副困惑的模样,「邢宇哥,我现在也是没办法,袁姑娘心有所属我是知道的,她之前也来找过我,险些坏我姻缘……咳,这个就不多说了,我也想退婚,可是我父王说我要是再敢提退婚的事,他就打断我的腿!」 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萧涵苦着脸道:「我父王这个人说一不二,两个月后就该是成婚的日子了,他现在都不准我出门了,若非是邢宇哥你来了,我父王是绝对不会放我出来的!」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有心上人了?」萧邢宇问。 萧涵点头,又看了眼对面谢汝澜,露出羞答答的表情,微微垂下眸子。 「是有……哎呀说起来我也好想他,我很久没见到他了,父王都不让我出门……说实话,邢宇哥你别不信,他比嫂子还要好看呢!」 萧邢宇没听来这个他到底是哪个他,但看萧涵那副小媳妇一般碎碎念的模样,移开目光不忍直视,又担忧谢汝澜生气,刻意板起脸来训道:「跟你说了别乱说话,阿宁,你别生气。」 装模作样地跟谢汝澜道歉,谢汝澜却垂下眸子,丝毫不气地软着嗓子道:「我不生气。」 非但不生气,还很欢喜。 只是没表露在面上罢了,萧涵完全没在意,继续埋怨道:「我父王太过分了!非要我娶袁姑娘,可是我又不喜欢她,我心里只有小荔枝一人而已!」 萧邢宇心道这个小荔枝该是萧涵的心上人吧,萧涵忽而眼前一亮,喜道:「我有办法了!」 他看着萧邢宇道:「邢宇哥,不如你就来做个恶人,拆了我跟袁姑娘这段姻缘吧,我马上给你写退婚书,只要说是你的意思,回去跟我父王禀明,他就不会打断我的腿了!」 萧邢宇还未反应过来,萧涵就已经调头去叫江月楼准备纸笔去,显然是一脸兴奋,江月楼亦是猝不及防,大街上哪里去给他找纸笔,但见萧邢宇都点头了,也只能离座去找纸笔。 不过多时便回来,萧邢宇愣愣地看着萧涵写完退婚书,之后笔墨一扔,将退婚书交给萧邢宇。 萧涵喜道:「邢宇哥,那我就先走了!这个你交给袁家去救嫂子吧,我回家跟父王解释去!」 萧邢宇接过退婚书时还有些茫然,这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萧涵又道:「邢宇哥若是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的话,往后不妨帮我些小忙,我还有事想求你呢。」 「……什么事?」 萧涵笑眯眯地看了江月楼一眼,道:「这个之后再说啦,我得快点去找小荔枝,不知道他又去哪里玩了……」 这人念念叨叨着很快就走了,步伐格外轻快,萧邢宇这会儿才回了神,感觉他被这个表面不正经但鬼点子却很多的堂弟给蒙了,回头见到谢汝澜微微勾起的唇角,以及眼底的爽快笑意,萧邢宇一阵无言。 看来谢汝澜真的很讨厌萧涵啊。 今后让他们少见面就是了,萧邢宇看到还被谢汝澜紧攥在手中的长袖,也不打算扯出来了,由着谢汝澜去,且对方这么依赖他,他心底早就乐开花了。 还有一事不明,萧邢宇注意到萧涵对江月楼的态度很奇怪,很是好奇。 「江月楼,你认识萧涵?」 江月楼竟也是一脸茫然的摇头,但细想下又觉得奇怪,「我觉得他和我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萧邢宇没打算多问,但江月楼忽然问他:「四爷可还记得,当初在百花楼时,从花魁房间里破窗而出的那个年轻人?」 萧邢宇摇头,身边的谢汝澜道:「百花楼?」 他不是不知道百花楼,所以才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向萧邢宇,同时也松开了手中的袖子。 萧邢宇摸了摸鼻子,心虚解释道:「那个,我是被段青枫骗去的……说到底都怪江月楼!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搞鬼!」 江月楼觉得冤枉,「四爷,百花楼那夜也是你自己同意要去的,而且你们还去看了花魁。」 谢汝澜沉默了一阵,垂下头闷闷道:「你们还有事就去忙吧,我先回客栈了。」 他说走就走,萧邢宇想去追,回头瞪了眼江月楼,「你话那么多干什么?」 「……四爷,谢公子这是吃醋了,你该高兴才对。」 江月楼说着,嘆了口气,语气里略有些嚮往之意,「真是可惜了,若是我比四爷更早遇见了谢公子,谢公子也会为我吃醋的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邢宇狠狠一巴掌拍向后脑,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的江月楼都被打懵了,摸着脑袋回头,无辜地看着萧邢宇。 对方赏他一个白眼,冷冷笑道:「你想得美,他只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全文存稿写完再发,可是我忍不住/(ㄒoㄒ)/~~捉虫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回到天香谷已是次日,萧邢宇现在有个特别坏的习惯,总喜欢缠着谢汝澜,对他动手动脚,然后看他脸红窘迫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萧邢宇就是特别欢心。 回到竹楼时竟见到了袁素素,萧邢宇还奇怪她这么快就回来了,雁盪山与扬州相隔不近,不过两三日的时间袁素素就走了一个来回了? 第210页 很快在袁子仪口中得到了答案,雁盪山掌门之子钟珩要跟徐州杨家大小姐定亲了! 可真是不幸,袁素素与他分别不过半个多月,对方就已经要和其他女子定亲了,袁素素打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心灰意冷地回了天香谷,袁子仪也不想让袁素素更难过,于是劝她先回房休息。 袁子仪说昨日里王府就已经派人来告知他们退婚的事情,但是因为淮阳王爷思及他们女方的脸面,所以对外宣称是天香谷提出退婚的。 萧邢宇得知此事时正要把萧涵书写的退婚书交给袁子仪,心道他王叔人真是太好了。只不过萧邢宇倒是欠了萧涵一份人情,而且那傢伙跑回王府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之后在天香谷等待第二次解毒,还是只有萧邢宇陪着谢汝澜,其他手下都城中等候,唯有几名暗卫轮流保护在竹楼附近。 谢汝澜身上的断肠余毒清完之后,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届时谢汝澜的身体已经恢復了大半,至少比起第二次解毒后的卧床几日虚弱不堪已经好了大半,那时也吓到了萧邢宇,亲自守在谢汝澜身边。 虽然日常给他擦洗身子的时候会有一些心猿意马……咳,那个且先不提,休养几日后,谢汝澜乖乖地跟随萧邢宇离开天香谷,彼时袁素素送他们出谷。 为补偿之前犯下的过错,袁素素将自己手中炼制出来的一些解毒丹和毒.药都送给萧邢宇防身,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一个多月,虽然有暗卫伺候也不必太过麻烦袁家父女,二人对袁素素的那点怒气早就没了。 萧邢宇毫无芥蒂地收下了那一堆药,眼前的紫衣少女经歷过一段情变后已然成熟许多,萧邢宇二人同她辞别后,在后者艷羡的目光下牵着谢汝澜下了山。 这段时间谢汝澜已经习惯了萧邢宇的亲近,且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也会偶尔给对方一点回应,只是二人都没有说破,萧邢宇是另有筹谋,而谢汝澜还是不敢说。 谢汝澜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往后再休养一段时间身体就能恢復,暂时封住的内力也会慢慢恢復,届时就又能从萧邢宇手中拿回他的长剑,仗剑天涯去了,对此谢汝澜一直都很期待。 但是与此同时,萧邢宇的承诺也该实现了。 刚回到客栈便见到了守在那里的端木词夫妇与江月楼等人,那几人无需开口,萧邢宇就知道他们的意思,当即摆手道:「我知道了,这就随你们同去。」 谢汝澜才想起来这回事,扯了扯萧邢宇的长袖,「你要去哪儿?」 萧邢宇眸中含笑,轻柔地摸了摸谢汝澜发顶,道:「我去一趟王庄,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谢汝澜担心有诈,他摇头道:「我也要去!」 且紧攥着萧邢宇的袖子不放,不知他何时有了攥萧邢宇袖子的习惯,不喜欢手牵手,却总是扯着对方袖子不放,无奈之下,萧邢宇只好答应了,但另外几人却不愿。 「殿下,那可是十分机密之事,不可让外人知道半点……」端木词说。 谢汝澜皱起眉头,萧邢宇也板着脸道:「阿宁不是外人,我的事情他都可以知道。」 谢汝澜抿抿唇,而后勾起唇角轻笑,笑靥如花,勾得萧邢宇心头直跳。 见状江月楼沉默,端木词顿了下,慢悠悠地笑道:「我懂,王妃娘娘自然也可以同去。」 此话一出,谢汝澜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最后还是紧攥着萧邢宇的袖子跟着去了,萧邢宇哭笑不得地看了眼,心道今天穿的新衣服那袖子又得是皱巴巴的了。 王庄就在城中,对外而言,这个偌大奢华的庄园与朝廷不可能有半点关系,而在庄园大门之前的门匾上就写着二字——王庄。 地处城西边缘,但离西市并不远,出门便是街尾,又幽静昳丽,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修筑布置极尽奢靡,厅前有个大大的莲花池,十进十齣的大庄园,门前流水,背后江上数青峰,环山绕水,风景甚美。 萧邢宇对这个太上皇送他的安身之地还是很满意的,但心底也会有一些惴惴不安,江月楼和端木词一定是太上皇派来的人,但是他的父皇到底要做什么? 太上皇到底是偏袒萧潜的,也不能说是偏袒萧潜,而是更看重的是天下,是如今正在九五之位上的萧潜。 直到到了大厅前,见到侯在那里多时的人时,萧邢宇不得不压下心底的胡乱猜测,面上也必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身侧的季枫和谢汝澜看起来更加警惕了。 玉姑姑仍是一身素衣,面上恭敬,向萧邢宇行礼。 「殿下终于来了。」 萧邢宇点头,「看来你们等了很久。」 玉姑姑低垂下头,却是不卑不亢的态度,侧身请萧邢宇进厅。 萧邢宇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黒木牌,便知她在太上皇手下官职不低,走进厅时牵住谢汝澜的手,掩饰住自己掌心溢出的冷汗,似笑非笑地说道:「李总旗官职不小,怎么给本王做奴婢来了,真是浪费人才呀。」 谢汝澜担忧地看着他,萧邢宇只朝他眨了下眼睛,握紧了掌中微凉指骨分明的手,身后的玉姑姑,不,如今该是称作北冥司的李总旗李大人了,依旧低着头,面上无甚表情道:「殿下过誉,属下不敢。」 「你们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萧邢宇轻笑,站在奢华的大厅中慢慢回过身来,微凉的目光一一扫过身后一众人,唇角缓缓勾起弧度。 第211页 「你们这些人啊,反正本王都是已死之人,你们也不必对我多礼,最好就是偷偷找个机会杀了我,向当今圣上讨个赏赐,反正今上也不会计较我死在谁手上,他只是想要我死罢了。」 身后那几人面面相觑,相继在萧邢宇面前跪下,疾唿道:「属下不敢!」 谢汝澜微微挣脱了他的手,指尖在萧邢宇掌心轻轻划过,固执地看着他,一边写着:「怎么回事?」 萧邢宇向他摇摇头,只不过是试探一番罢了,看来太上皇没有要动他的意思,非是萧邢宇怀疑自己的父皇会弒子,只是皇家之中,没有人能永远的信任,即使是枕边人。 但幸好,萧邢宇从未打算去争夺抢占什么,谢汝澜也不必跟他在宫中受苦受难,压抑自己。 萧邢宇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桃花眸暖意融融,在转向另外几人时,再度变得冰冷不耐,「我已经到了王庄,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本王的?」 端木词夫妇与江月楼皆望向玉姑姑,似乎以她为首,而她果然站起来向萧邢宇回话,「殿下且稍等片刻。」 她朝身后一名黑衣侍卫看了一眼,那人点头离开,很快又回来,手中却端着一个锦盒,玉姑姑接过锦盒,在萧邢宇面前打开,且双手奉上。 「这是上皇的亲笔密信,请殿下亲启。」 里头果然珍而重之地摆放着一封信笺,火漆加封,也的确是太上皇的亲笔书信,信封上书萧邢宇的名字,萧邢宇松开了谢汝澜,亲自将信笺取出,指尖微微颤抖,一边猜测着太上皇的意思,一边撕开信封,取出密信慢慢研读。 还有心以为这是看了就要断头的密旨,万万没想到,太上皇并无此意,且还…… 玉姑姑道:「属下本是北冥司三十六总旗之一,因殿下死里逃生,上皇担忧殿下会招来杀身之祸,故而派属下保护殿下,属下的任务便是安全护送殿下到扬州。」 果然如信笺中一样,太上皇只道是担忧吾儿,特赐北冥司总旗李玉近身护卫。而后江月楼便解释道:「朝廷与江湖素来息息相关,我朝不似前朝禁武,为了稳定武林,无争山庄便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中的制衡点,而属下早在掌管无争山庄之前就已追随上皇。但无争山庄作为这个制衡点,也不是什么人的话都听的。」 于是上皇在信中解释,他让江月楼设下困难考验萧邢宇,但不能让他个人有生命危险,而且到最后无争山庄的真正掌管者还是萧邢宇,而上皇则美名其曰相信萧邢宇定会闯关成功,却不知自己把儿子坑得有多苦。 江月楼说的与信中别无二致,「属下不了解殿下,只知道从前殿下不务正业,喜好美色,即使属下因为皇权不得不服从殿下,但是无争山庄易主之事并非小可,属下不敢轻易乱来,于是属下便按照上皇之意,特地考验殿下一番。」 萧邢宇很生气,但又不能对自己的父皇生气,因为他虽然坑了自己一把,让自己胆战心惊了一路,但到底竟然将无争山庄送给他了?这也是一份大恩赐。 「你所谓的考验,就是一路追杀本王,还害得本王掉落悬崖,险些丧命?」 江月楼有苦说不出,委屈道:「这个……属下也请了段青枫来帮殿下了,而且还殿下您坠崖的人明明是大皇子派来的刺客……属下已经被上皇训过了,属下再也不敢疏忽了!」 那件事情过后江月楼进京了一趟,太上皇虽然面上和善,但明里暗里的意思便是找不回来萧邢宇就要了他的小命。 「段青枫也是做戏的?你们这些混帐……那之前的刺客呢?」 萧邢宇又气又急,遇到谢汝澜的那一晚,他们碰到的那些刺客总该是真的吧?他都亲眼见到玉姑姑对那些人下手了。 玉姑姑此时也回道:「上皇也是为了殿下好,属下回去调查过,那些人的确是今上派来的,结果无人生还,今上怕是早已知道……」 萧邢宇摆摆手,让她不必说了,萧潜这个人十分谨慎,没亲眼看到他下葬都不会相信他是真死了,他会早知道也不奇怪,之后因为谢汝澜,他们的计划完全乱了套,莫说是萧潜,就是江月楼和玉姑姑等人也找不到萧邢宇的下落。 之后便是端木词,信中说明端木词与皇家世代交好,但因为端木词继承家主时年纪太小,本身又没有他人襄助,于是上皇便看在此时与她签订了主僕关系,让端木家为他所用,因为端木词自身难保的问题,她倒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见萧邢宇向端木词看来,溪亭急忙道:「殿下,阿词她什么都没有做……」 萧邢宇冷笑,「那是你们来不及做。」 最后信中上皇怜他大难不死,让他在扬州安身,赐无争山庄与端木家予他,望他在王庄安好,并无提到让他回京。 萧邢宇大抵猜测到太上皇的意思,他还是护着萧潜,但也捨不得萧邢宇这个自小疼爱的儿子,于是拿出部分势力赐给落魄的萧邢宇,试图安抚他,让他永远也不要将一些事情说出来。 萧邢宇并不觉得太上皇是为了他好,反倒是觉得心灰意冷,为了护住萧潜,太上皇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若是萧邢宇没有重生的话,那死在萧潜手中的,该是两个皇子了。 信笺在微微颤抖的手中被捏得发皱,萧邢宇心下苍凉,这些人没一个是真心为他好的,只有……他转过头去,看着有些失措的谢汝澜。 第212页 谢汝澜忙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太上皇,我也不是……」 不是太上皇派来捉弄你的人,到底谢汝澜没说出来,看萧邢宇只是看着他不语,以为他不信,眼底很是黯然。 萧邢宇有些哭笑不得,谢汝澜就是太不自信了,他将信笺随手丢到身后的季枫手里,桃花眼中温柔地看着谢汝澜,向他伸出手,道:「我知道,你只是谢宁,我相信你。」 谢汝澜缓缓抬起眸子,似有些庆幸,还是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但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这么主动好像有点不大好,又垂下头去。 萧邢宇看向那几个之前耍了他一路的刚被委派到自己身边的属下,心道有机会再慢慢收拾这些胆大包天的人,面上亦不悦地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那几人不太懂萧邢宇的意思,还是玉姑姑率先跪下,扬声郑重道:「属下北冥司李玉,拜见主子!」 她唤的是主子,而非殿下,就说明她已经承认此人就是自己的主上了。其余几人见状亦同样齐声道:「属下拜见主子!」 萧邢宇没什么兴趣听他们说这些场面话,心底还是很生气这些人骗了他,也总算明白谢汝澜为何那么讨厌被人骗了,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太憋屈了! 太上皇为了封住他的口让他留在这个无忧无虑的王庄,手上人多的是,钱也花不完,但若是他要回京,那便什么也没有了,萧邢宇明白这个道理,太上皇不过是利诱罢了。 心底总是不好受了,不耐烦地摆手让几人起来,「还有什么事?本王累了,要去休息了!」 几人相视一眼,继而端木词出言道:「属下等并无要事,庄中早已准备好殿下的寝殿……呃,还有王妃娘娘的房间,属下这就带殿下与王妃过去。」 她这么一说萧邢宇立马就炸了,急道:「不许胡说八道!」 看谢汝澜皱着眉似乎很是不喜,萧邢宇觉得有些尴尬,端木词苦恼道:「那属下该如何称唿王妃……咳,谢公子?」 萧邢宇道:「该怎么叫就怎么叫,那么啰嗦干什么?」 脸上早已红得不自然,也不只是他,脸谢汝澜平淡的面上亦染上几分赧然。 之后便带着谢汝澜去休息,萧邢宇的房间很是奢华,但萧邢宇不喜欢,反倒是更喜欢他们给谢汝澜准备的院落,因为那处比较简洁安静,方便萧邢宇缠着谢汝澜做些坏事。 他此时心里苦,跟随谢汝澜回了房间后便挥手撤去一行下人,缠着要谢汝澜安慰他。 「阿宁,我觉得好难受,那些混帐真是太坏啦,他们居然骗我那么久!」 听起来气急败坏的,但实际上萧邢宇却是可怜兮兮的看着谢汝澜,眸中似乎有星光,看得谢汝澜方才平静下来的脸又开始发烫了,谢汝澜唿吸稍微急促起来,垂下眸子避开视线,平静道:「你既然知道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那之前还要骗我……」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谢汝澜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大骗子,他还瞒着萧邢宇自己的身份,而萧邢宇也从来没有过问过。 谢汝澜听说过萧邢宇的名声,他从前在京师里是游手好闲,整日只会寻找美人陪伴,男女不忌,看上起浪荡极了,但和他的相处里,萧邢宇又是处处有礼,从不逾越,只有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乱来。 谢汝澜不安地看着萧邢宇,问道:「我听说,你从前在外头拈花惹草,可是逍遥极了,但上次听你和蓝庭生说的话,想必,你也是有心上人的。萧邢宇,今日端木词误会我的身份,我……我觉得你还是跟他们说清楚比较好,你的王妃肯定是另有其人的,别让他们误会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些挫败的垂下头去。 萧邢宇却是心下一惊,也没心思装模作样哄谢汝澜安慰他了,忙向谢汝澜解释道:「阿宁,你不要误会了!我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那都是因为,因为……」 他犹豫片刻,总算说出口来:「身在皇家,我又受父皇器重,肯定有人会将心思打到我身上来,我只是想让那些人死心,知道我不是那块料,虽然这样会失去很多机会,但是我也乐得清闲,听到我那样的名声,有意想要将女儿嫁给我的人都会没了这份心思,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将我的王妃之位留给我所爱之人。」 萧邢宇见谢汝澜还是愁眉不展,望着他的目光越发柔和,轻笑道:「我是有些幼稚,我也喜欢美色,但是我从来没对别人做过什么,我最多只是跟他们在一个房间里一起喝茶罢了,阿宁,你要相信我啊!」 谢汝澜愣了下,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盯着他的萧邢宇,稍微往后退了几步,艰难说道:「你的事情,跟我说来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低垂的眼底里却笑意正浓,就算萧邢宇说的不是真的,他也哄得自己很开心就是了。 而且谢汝澜相信萧邢宇不会对他撒谎的。 萧邢宇看起来很是挫败,但他认为时机已经到了,既然谢汝澜三番两次的为他神伤,那他也不再忍耐了。 「阿宁,我有件事,一直想要告诉你。」 「那你说。」谢汝澜看他面色郑重,也正色起来。 萧邢宇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谢汝澜懵懂茫然地看着他的样子就说不出口,索性大手一捞,将其拥入怀中。 第213页 怀中人似吓到了,很快僵硬的身体便放松下来,谢汝澜这阵子因为常常被萧邢宇亲近,早已不觉得这样的动作有多奇怪,但脸上莫名红了就是了,还有些发烫,谢汝澜正要胡思乱想,忽而听到耳边的一声低喃,使他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倏地瞪大眼睛。 「阿宁,我萧邢宇心悦之人就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的一发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仿若一道惊雷,在谢汝澜心上炸开,但他此时的确是欢喜的,也是慌乱无措的,萧邢宇稍稍将他拉开了些,双手紧握在双肩上热度似乎传进心底,谢汝澜怔愣地看着对方近在迟尺的脸,只需要一抬头,似乎就能触碰到那双薄唇…… 「你很惊讶?」萧邢宇问。 勾唇苦笑,萧邢宇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你……」谢汝澜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慌乱地想到某些回忆,随即脱口而出:「你不是喜欢你弟弟的那个心上人吗?」 说着便赧然低下头去,他总觉得之前萧邢宇与蓝庭生说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自己?可是萧邢宇他又没说是……谢汝澜一直想不明白,心底难受极了。 萧邢宇微微一愣,笑意更浓了些,心道那人就是你啊! 但是谢汝澜并没有要将自己的从前告知萧邢宇,萧邢宇就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心知谢汝澜还不能对他完全放心,完全信任,他便等着谢汝澜亲口说出,然后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你,从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了。 总归不是好的印象,当时的初次见到谢汝澜,萧邢宇只有一个反应,当真是吓死鬼了! 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子不语怪力乱神,谢汝澜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话的,萧邢宇斟酌一番,笑道:「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阿宁,你对我有没有也有一点喜欢?」 「我不知道……」 谢汝澜瞪大眼睛看了眼萧邢宇,又为难地垂下头去,为什么突然跟他挑明,他也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办呀。 若是真的回答了「我亦如是」,萧邢宇倒觉得是在做梦了,这的确是谢汝澜的风格,看似淡然豁达,但感情方面的事情却是总也理不清。 萧邢宇听他没有立刻拒绝自己就已经很开心了,压抑住想要再将他挤进自己怀里的冲动,唇角笑意如何也止不住,他道:「那你讨厌我吗?」 谢汝澜紧紧捏着指尖,指骨已泛起微白,他倒不觉得疼,只是想要自己冷静一点,但却无法做到,连对视上萧邢宇的目光都很艰难,他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脸颊似轰的一下被烧的滚烫,无措间全然随着萧邢宇的节奏来。 要么拒绝,要么答应,结果无非就是从此陌路或是永远撒谎也要留在他身边,但他做不出抉择,谢汝澜抬眸望了眼萧邢宇,缓缓摇头道:「不讨厌。」 萧邢宇心中欢喜,忽而微微低下头来,凑近谢汝澜的脸,对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但猝不及防间唇上触及一阵温软,萧邢宇印上那梦寐以求多时的唇瓣后很快松开,只是一触即离,不及上次在风雪楼地下室里那一吻的十分之一,却也是极尽柔情,深刻隽永,印入谢汝澜心上。 下意识地在他离开后捂住嘴巴,瞪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手腕却被紧紧握住,而后被拉回来,萧邢宇眸子里亮晶晶的,尽是餍足笑意,笑得不甚正经,问他:「那这样,你会讨厌吗?」 说实话,谢汝澜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反正上次都已经亲过了…… 「……我……我,」谢汝澜感觉脑子几乎要热得炸开了,艰难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不喜欢?」 萧邢宇面色微冷,「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也不是,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谢汝澜也有难言之隐,他怕瞒不过一辈子,心底也自卑觉得那样的自己配不上萧邢宇,他的人生或许该是娶一个美丽的官家小姐,生几个孩子,围绕膝下,享受天伦之乐,而这些,若是他一定要跟萧邢宇在一起都不会有。 而且萧潜还不死心,即使萧邢宇是他哥哥,但萧潜也是个冷心冷情的天子,他能杀萧邢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怕会连累到萧邢宇。 谢汝澜想到那样的后果心底便冷静下来,面色也恢復淡然,眼中似无波无澜的看向萧邢宇道:「四殿下,我并非你想像的那么好,你喜欢我也只是一时的,或者只是因为将恩情误认为是爱情,谢宁并非你的良配,天下美人这么多,你完全可以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 劝说还未说完,便被萧邢宇冷冷地打断:「你叫我什么?」 谢汝澜鲜少见他对自己这么冰冷,心下有些委屈,他也是为了萧邢宇好才这么说…… 「四殿下?」 萧邢宇冷笑一阵,眸中带着几分苦涩,「你救过我多次,恩情我自不会忘,但我的心意你真的看不出来么?谢宁,若不是因为心悦你,我会在被你丢下后还不要脸的苦苦追随到金陵去,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救你出风雪楼,为你险些死在蛇毒下,又为了帮你解毒,不远千里不遗余力地去找人?」 「可我做了这么多,只换来你的一句『四殿下』,你还是不信我。」 「我……」 他看到了萧邢宇眼底的盛怒与难过,谢汝澜想要解释,却没法替自己刚才说的话收尾,支支吾吾地解释不上来。 第214页 此时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季枫的声音:「殿下,京中来信了。」 京中会给他送信的人只会是他的母妃,萧邢宇紧抿这唇瓣,死死地盯着谢汝澜许久,谢汝澜心虚地低头,不敢与其对视,待季枫又催促了一遍:「殿下?」 萧邢宇重重地哼了一声,负手身后转身就走,谢汝澜见他如此既担忧又委屈,但也不敢多言,更不敢提什么分开的话了,就怕是火上浇油,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正当他幽幽看着萧邢宇背影时,萧邢宇忽然回过神来,满脸怒容与他的视线相撞,亦是一愣,而后语气不大平静地冷声道:「今日之事……你就当无事发生过,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无需介怀,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无事发生过……」 谢汝澜心道怎能如此,被人婉拒后就当无事发生过,难道是说说而已,只有他一人当真了?谢汝澜蓦地也觉生气,这分明就是作弊!萧邢宇这人怎么能这么幼稚,这么无赖呢! 收到母妃的信的萧邢宇也很开心,只是比起方才谢汝澜跟他说的话,这份开心很快就被冲散了,谢汝澜明明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却非要拒绝他,这是什么道理? 萧邢宇回了信后也没时间去想这件事了,端木词与江月楼那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忙,看了几天帐本后萧邢宇便扔下不管了,气消了又屁颠屁颠地回到谢汝澜身边,倒让几日不见,为他担忧想念多时的谢汝澜更是既欢喜又痛苦了。 在王庄住了半月,谢汝澜在萧邢宇每日督促下乖乖喝药调养,身体也大致恢復了大半,期间萧邢宇越发得寸进尺地缠着他,非要从谢汝澜口中听到回应,或是毫无余地的拒绝,他才会死心。 萧邢宇就是不甘心,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大家都看的出来谢汝澜也是心悦他的,这人就是死活不答应,于是便耍着赖,每日在跟前表白,不等对方婉拒就堵得他说不出话来,谢汝澜相当无奈。 这日正在亭子中餵鱼,谢汝澜思来想去,还是跟萧邢宇说了出口。 「我想迴风雪楼了。」 萧邢宇正剥着橘子皮,闻言动作一顿,点头笑道:「好呀,在这里也住了半个月也该闷了,过些日子,我陪你回去。」 谢汝澜只是想要快些断了与萧邢宇之间的纠缠,近日里他总是做噩梦,梦到萧潜发觉他与萧邢宇在一起了,要砍萧邢宇的脑袋,每每半夜吓醒,冷汗涔涔。 唯有次日再见到萧邢宇站在他面前,没心没肺地讨好他时,谢汝澜才稍微安心些,同时也更加胆战心惊,他知道萧潜的为人,萧潜不会放过他的,他也宁死都不想回到萧潜身边。 「不必了,明日我便自己走。」谢汝澜望着池中莲叶道。 萧邢宇全当没听到,「这段时间你都不要出去了,听我的,再等等,过几日,再过几日我就陪你回去。」 「我说了明日就……唔!」 话音戛然而止,谢汝澜瞪着那个往他嘴里塞进了小半只剥了皮的橘子,嘴巴被堵得满满的,只能咬下口中橘瓣,酸甜的汁水滑过味蕾,顺势流入咽喉,谢汝澜狠狠地嚼着橘子肉,见萧邢宇将另一半橘子肉一瓣搬的放到自己嘴里吃。 「这段时间不行,你要走,也要等等。」萧邢宇道。 这几日萧邢宇都不准他出门,问及原因总是囫囵掩饰过去,谢汝澜眼珠一转,咽下口中果肉疑惑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邢宇不愿解释,只委屈地看着谢汝澜道:「你就不能陪陪我吗?我这么喜欢你,你不答应就算了,还想着离开我,难道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谢汝澜道:「你不要总是把喜欢挂在嘴边,这样会显得很廉价。」 早已习惯了萧邢宇突然口出胡言,谢汝澜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邢宇似被噎住,半晌才幽怨道:「廉价就廉价吧,反正你又不信我,我不说你就更加以为我之前只是开玩笑的,我就是要天天提醒你!」 幼稚……谢汝澜心道。 萧邢宇又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也不想强迫你,阿宁,我会等你的,等到你也一点点被我感动,一点点爱上我,就算你一辈子不回应,我也会等下去!」 萧邢宇凑近谢汝澜,冷不丁地在美人唇上偷了个香,继而在谢汝澜微怒的目光下笑着保证:「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萧邢宇这几日常说,谢汝澜越发觉得奇怪,也不计较他方才的无礼,「真的没有出事吗?」 萧邢宇立即摇头,笑得满脸无辜:「当然没事啦!」 只不过他顿了下,忽然又拉起谢汝澜,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在这王庄里待久了也会很闷,我们去后山吧,你喜不喜欢吃莲子?我们去採莲子!」 真是说一出就一出,谢汝澜还没回答就被他拉着走,王庄非常大,自后门出去后,背后靠着几座青峰,山间江水蜿蜒而下,河水中竟有许多莲蓬,二人找了条小船,萧邢宇便带着谢汝澜去后山玩了一日,头一次採莲子,萧邢宇觉得特别有意思。 谢汝澜只能一路无奈跟随,好在江上风景不错,谢汝澜近日里压抑许久的心情也轻松许多,但夜色降临时,逛过夜市后萧邢宇才带着谢汝澜回来,从前也逛过夜市,谢汝澜平日里就很安静,萧邢宇去哪他就跟去哪,特别省事,反倒是萧邢宇这个人果真很幼稚,什么都爱玩。 第215页 谢汝澜却也觉得他很有趣,意识到这一点后谢汝澜觉得自己一定是坏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回到王庄门前时夜色已深,身后的街道上空忽然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似乎更加热闹了,二人回头看去,烟火璀璨之下,映得人脸染上几分红润,谢汝澜忽然想到之前在云州时萧邢宇让他放河灯的那一刻。 萧邢宇说——他希望他的心上人可以一生喜乐无忧。 谢汝澜忽然明白了什么,眸中苦涩更甚,不知是否是萧邢宇察觉到他明日一定会离开的决心,今日才会拖着他玩了一日,口中忽然被塞进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谢汝澜瞪大眼睛望向身侧的萧邢宇。 清香甜腻的糖块在口中慢慢融化,萧邢宇笑着牵起谢汝澜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这一刻,谢汝澜突然有种冲动,他想要留在萧邢宇身边。 只有这个人,知道他不喜欢一个人冷冷清清,知道他怕苦怕疼,知道他爱吃甜的东西,爱惜他的身体健康比自己更甚,世间除了萧邢宇,再找不出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 谢汝澜蓦然鼻头一酸,含着口中糖块,乖巧地跟着萧邢宇回去,西市结尾安静的街道上,身后月光与烟花光芒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萧邢宇意识到谢汝澜一直在看着他,忍不住笑问:「怎么这么看着我,小心看路,不怕摔倒吗?」 「不怕,有你在。」谢汝澜轻声说道。 萧邢宇微微一怔,亦点着头笑道:「是啊,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谢汝澜舒展五指,回握住萧邢宇的手,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萧邢宇的脚步顿了下,也惊喜地回望着他,谢汝澜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邢宇收起笑容,或许是觉得此时还带着笑容有些不够庄重。 「因为我爱你,不论你是谁,不论你的过去如何,你都是我萧邢宇这辈子要守护的人,我只爱你一人。」 不论我是谁,不论我的过去如何吗? 谢汝澜眼前似有些水雾挡住了视线,二人站在门前沉默良久,正当谢汝澜决心要开口说出自己的过去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将二人的温情打断。 「我等了许久,四哥可算回来了。」 那声音极其耳熟,二人皆是错愕地循声看去,那俊美的青年一袭锦衣,站在王庄大敞的门前,身侧跟着一名蓝衫的年轻人,二人皆是极其好看的人物,尤其站在前面的那个锦衣青年,一身贵气,甚至与萧邢宇有几分相似。 那锦衣青年几步走下石阶,俊美的面容在目光略过已是浑身僵硬满目惊恐的谢汝澜时,唇角笑意变得十分冰冷,他看向那二人交握的手,语气淡然似毫无感情道:「许久不见,你我兄弟自当好好聚一聚,只是四哥……」 锦衣青年冷眼对上萧邢宇,「你可以先放开我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断在这里会更坑,我已无所畏惧┑( ̄Д  ̄)┍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春去秋来,日夜更替,细算谢汝澜离开的日子已有一年五个月二十一天,萧潜心中算得清楚,他为了这个重逢的日子,已经准备了很久,但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在派去追杀萧邢宇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中看到谢汝澜的画像! 于是所有筹谋都暂时搁置下来,萧潜忽然有种错觉,他若是再不来,他的人就得跟四哥跑了。 而今现在太上皇秘密赐予萧邢宇的府邸前,见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与那跟他作对,逼得他不得不除去的四哥竟是十指相扣,有说有笑的在他面前调情。 而在他出现之后,谢汝澜竟不是知趣地回到他身边,而且惊惶无措看着萧邢宇,满心满眼都是依赖! 这是谢汝澜面对他时绝对不会有的表现,萧潜忍不下去了,冷冷地看着面前侥倖死里逃生的『好四哥』,咬牙切齿的模样像要将他咬碎,似是恨之入骨。 「四哥,你可以先放开我的人吗?」 谢汝澜已是惊恐无比,他想要挣脱萧邢宇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握住,不容分说,也不准许他松手。 萧邢宇没看他,只是笑吟吟地看向萧潜,道:「七弟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上一些时日。」 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半分放开谢汝澜的意思,但萧潜看得到谢汝澜的轻微挣动,暗含欣慰的目光死死定在谢汝澜身上,总算冷静下来。 「看来四哥早就知道我来了扬州,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四哥。」 「这话怎么说?」萧邢宇问。 萧潜勾起阴鸷笑容,道:「若不是四哥当年向父皇举荐我,怕是父皇也不会注意到我这个皇子,大哥不喜欢我,四哥也常常会出言帮我,这份恩情,我怎会忘记?」 「原来七弟还记得这些。」 看不透对方冷冷淡淡地神色,从前二人互相利用,萧邢宇还愿意做戏假意关心他这个弟弟,若论表里不一,萧邢宇是众皇子里最能体现这个词的,也是个极其实在的戏精。 萧潜了解萧邢宇,对方从前利用他调查某些事情,他也利用萧邢宇得到好处,二人互利互益,在没撕破脸皮前,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模范兄弟,甚至有人怀疑萧邢宇对这个才貌出众的弟弟怀有一些不该有的感情。 外人如何猜测,萧邢宇已经不在乎了,他如今也不需要再做戏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把握住了萧潜的死穴,所以对方才会在几个月前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毒杀! 第216页 实在要算起来,他现在握着的人也是萧潜的死穴,亦是他萧邢宇的死穴,二人不见面倒罢了,此番重逢,竟为了一个男子成为情敌。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怕是二人都互相将对方当成了不得不除的眼中钉。 萧潜道:「我怎么会忘记?」 谢汝澜双腿都快抖得站不住了,又不敢靠近萧邢宇,萧潜都出现了,萧邢宇肯定很快就要知道他的曾经。 谢汝澜怕萧潜,此人对他的人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谢汝澜的父母就是因为他而死,他当时若没有见死不救,他当时若是出手帮了谢汝澜…… 可惜没有如果,谢汝澜恨他入骨,也惧怕他到了骨子里,可是如今在这样的局面下,谢汝澜想到更多的却是萧邢宇,他会怎么样?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泛红,谢汝澜抬眸注视着萧邢宇的面容,心底很是希冀,又非常害怕,忐忑不已。 心心念念的人眼中没有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萧潜神色极为不悦,又冷声道:「朕来此正是亲自来接四哥回京的,四哥既然活着,还是留在京师中更安全些,免得上次那些没成功的刺客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可是防不胜防。」 萧邢宇笑了,「是吗?」 萧潜道:「那是自然,除此之外,朕还要感谢四哥替朕照顾朕的人,回京之后,朕会论功行赏,四哥有什么想要的吗?」 萧潜现在自称『朕』而非『我』,已是摆明自己的态度,他是天子,但不代表萧邢宇会听命与他。 「回京一事,臣听凭圣上安排,只是圣上说的感谢……」萧邢宇似有些费解,「臣并不明白圣上之意。」 虽口中称臣,可萧邢宇的表现却并不尊敬,连最基本的行礼都没有,还在萧潜阴冷的目光中将谢汝澜拉扯到自己身边更近的位置。 萧潜神色冰冷,暂时不去计较萧邢宇的明知故问,只是看向谢汝澜,冷声道:「谢汝澜,你还要朕亲自请你吗?」 这个人一走就是一年多,竟真的没有回头过,哪怕他心里是真的没有自己,萧潜也不允许谢汝澜离开他身边! 谢汝澜面色悽然,心知这一次萧邢宇定是要知道了,掌心已是满手冷汗,他怕极了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 「谢汝澜?」萧邢宇轻声细语道,语气极致温柔,听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谢汝澜却不会这么想,他急得完全不知所措,随着萧邢宇弯着眉眼温和看着他的眼里,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再好的容貌,此时面如金纸,表情怔愣,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萧邢宇就是觉得他好看,一刻也不愿松手。 「这名字真是好听。」 他看着谢汝澜道,谢汝澜身体僵硬,木愣愣地看着那双充斥着缱绻柔情的眸子,张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已是全然愣住。 萧潜听到此处,还以为萧邢宇不知道谢汝澜的身份,于是饶有深意地看着谢汝澜,眸中净是威胁地笑道:「这段时间多亏四哥帮忙照顾汝澜,实不相瞒,汝澜其实是朕后院的宠侍,朕未曾登基之前,后院诸位爱妃中最是喜爱他。」 他每说一句,谢汝澜的身体就更僵硬一分,他看着萧邢宇的侧脸,想要为自己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不为其他,只因为被萧潜关了两年,他就有了一紧张起来就说不出话来的毛病,尤其是在萧潜面前,这毛病时常发作,连太医都看不好,只会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他急得眼眶湿润了也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来,自觉这样脆弱的自己肯定不会被萧邢宇喜欢,但是他现在特别害怕,根本忍不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萧潜看到谢汝澜的神色,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道:「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汝澜与朕闹了别扭,一不留神就跑出去了,朕实在是担忧得很,还好四哥帮朕找到汝澜了,待回到京师,朕可得好好感谢四哥才是!」 「是吗?」 熟料萧邢宇还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反问,萧潜的笑容瞬间散去,连谢汝澜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都被身边人那云淡风轻的表现吓得缩了回去。 看得萧邢宇扑哧笑出声来,伸出手轻柔抹去挂在长长眼睫上的一滴水珠,而后大手大环,将愣住的谢汝澜拦腰搂在怀里,萧邢宇一点也不在意萧潜那像是要喷出火来的眼神,反而笑得煞是开心。 「那是从前的事,与我何干?」 萧潜亦是一怔,而后怒道:「四哥这是何意,是不愿意归还朕的人了?」 继而看着谢汝澜,一脸怒容,「谢汝澜就算是难得的美人,但你我兄弟一场,四哥竟要为了他与我作对吗?他可不是四哥从前见识过的美人,就算再好看,他也已经是我的人了,他是我的,请四哥归还!」 「哈哈哈哈……」 萧邢宇竟是被龙颜大怒逗乐了,一点也不在意地抱着谢汝澜道:「皇上说的未免有些过分,谢汝澜他是人,不是物品,他要做什么,想去哪里那是他的自由,就算你是当今圣上,在我这里,你也不能勉强他半分。」 萧潜半眯着眼睛道:「那按四哥的意思是,只要他愿意回来,你就不会再插手此事了?」 萧邢宇笑而不答,却是抱着谢汝澜的腰极为嚣张的看着萧潜,一边轻柔问着怀中人。 「阿宁,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你只要开口就行,我会保护你的。」 第217页 这句话今日萧邢宇说了很多遍,谢汝澜都当作耳旁风了,可是此刻听来,却觉得情深义重,他看着萧邢宇的脸,又扫了眼对面的萧潜。 萧潜知道他有那老毛病,定是说不出话来,便也笑道,「好,若是他不回答,那请四哥不要多事。」 有些细緻的事情萧邢宇是不会知道的,他松开怀抱,牵着谢汝澜的手,轻声道:「阿宁,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不过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会作数的,你别害怕,你就告诉他,你想跟着我,好不好?」 「四哥!」 萧潜怒斥出声,没想到萧邢宇会这样诱哄谢汝澜,他身后那个蓝衣青年也早就愣住,看着萧邢宇的目光甚是差异,甚至闪过一丝忧愁。 谢汝澜瞪大眼睛看着萧邢宇,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萧邢宇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萧潜忽然又开口,意图影响谢汝澜。 「汝澜从前在府中也是见过四哥的,有次朕遇刺,还是四哥送朕回府,你也知道四哥是个好人,他当然会帮你,你只要随心选择即可,四哥素来怜香惜玉,你若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勉强的。」 「而且我记得,四哥最是喜欢干干净净,漂亮得像仙子那样的美人,朕倒是想到该如何感谢四哥了,回京师后朕会亲自为四哥挑选几位爱妃,四哥你看如何?」 明显的挑拨离间,萧邢宇冷眼相看,道:「不如何。」 「四哥不爱美人了吗?」萧潜道。 萧邢宇勾唇轻笑,语气淡然道:「臣是断袖,臣不爱女子,而且臣心中已经认定了阿宁一人,绝不会改变。」 「阿宁?」 萧邢宇笑道:「哎呀,不小心把我们阿宁私底下的小名说出来了,也对,不是什么人都能这么唤阿宁的,阿宁你说是吧?」 谢汝澜开不了口,只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难道忘了言陌了吗?」 随着萧潜的质问落下,萧邢宇与萧潜身后那俊美的蓝衣青年皆是一愣,而后那蓝衣青年上前作揖道:「陛下,臣与王爷并无深交。」 只是说此话是,眸中闪烁,甚是无奈。萧邢宇听他如此说,笑容也是一顿,而后顺着言陌的话笑道:「言大人说的是,本王与言大人只是点头之交,怕是七弟多虑了。」 他执起谢汝澜的手,道:「阿宁,你说吧,你打算跟他回去吗?还是留在我身边,同我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现在逼谢汝澜是有些趁火打劫了,但眼下他也不得不如此,依他上一世对谢汝澜的了解,谢汝澜自然是不会回到萧潜身边的,但他也的确低估了萧潜,忽略了很多细节。 谢汝澜愣了一阵,眸光恐惧地避开萧潜,但那人的眼神却是死死盯在谢汝澜身上,使其感觉锋芒在背,又有种如蛆跗骨的恶寒之意,他急忙摇头,张口仍是说不出话来。 但也能表明他的意思了,萧邢宇喜道:「那好,我们不回去,你就留在我身边。」 「汝澜也没说要与四哥在一起吧?」萧潜冷笑道,同时目光不悦地扫了眼身侧的言陌。 萧邢宇心中好笑,他知道谢汝澜没得选,但为了让萧潜死心,他又问谢汝澜,「阿宁,你跟他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哪怕是逢场作戏,能听到谢汝澜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萧邢宇也十分开心,但谢汝澜却是看他许久,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萧邢宇心底开始着急,谢汝澜也急,可是萧潜在这里,他真的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水润的眸子委屈地看着萧邢宇,可惜对方也不能会意。 等了半晌,谢汝澜都没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点头也是没用的,萧潜肯定要他亲口说出才会暂时放弃,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紧紧咬着下唇,他冷静了一下,终于张了张唇。 萧邢宇眸中惊喜,但看谢汝澜动了动嘴唇,却硬是不说话,他心想谢汝澜难道愿意跟萧潜回去,也不肯假意地跟他说一句愿意吗? 萧潜已然忍不下去,走近二人一手拉扯住谢汝澜的手腕,惊得谢汝澜浑身一抖,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萧潜道:「既然你不愿意跟着四哥,那就跟我回去!」 谢汝澜这会儿急忙摇头,神色极为惊恐,萧邢宇也从自己的低落中回过神来,分开萧潜紧握谢汝澜的手,拦在谢汝澜身前。 「阿宁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就算不跟着我,也不会随你回去!」 「四哥这是要出尔反尔?可还记得你方才是如何与朕说的。」萧潜道。 萧潜方才说谢汝澜若是不开口,那萧邢宇就不能插手这些事,而萧邢宇也是默认了的。 萧邢宇自知理亏,但谢汝澜的确对萧潜摇头了,他还没觉得谢汝澜安静得有些奇怪了,听了萧潜的话后,萧邢宇便不动了。 看在谢汝澜眼里,那就是要放弃他了,谢汝澜心里极其焦虑,他委屈极了,萧邢宇居然这样就不要他了! 可是他之前还说过,不论自己是谁,不论自己从前如何,他都会保护自己的。 谢汝澜看着萧潜正要越过沉默的萧邢宇过来时,他眼前豁然一亮,扯了扯萧邢宇的长袖,萧邢宇自然是惊喜回头,却没想到,谢汝澜忽然撞进他怀里,双手环上脖子,紧紧地抱住他。 这一系列动作都顺畅无比,莫说是另外旁观的二人,萧邢宇也是目瞪口呆,谢汝澜不敢回头看萧潜的表情,大抵是早已怒髮冲冠了吧。 第218页 可眼下谢汝澜的视线中心是萧邢宇,看萧邢宇这个傻子那副傻呆呆的模样,他又觉得还不够,于是抿了抿唇角,抬头将自己的唇瓣印上萧邢宇的薄唇。 似乎听到了谁的指骨发出啪嗒声响,触碰之后便分开来,谢汝澜深唿一口气,张了张唇,终于发出了微弱细小的声音—— 「邢宇,我……我想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都爱看修罗场虐渣攻呢,我更喜欢情深啊=_=这边的更新暂时就不日更了,我赶不及更新,下一章新地图再解密再虐渣(受要崩坏了),突然变成了悬疑推理画风→_→ 感谢苏云锦的地雷和脱不脱裤子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小手点击收藏作者专栏,开新文早知道哦! 第二卷 .宫廷篇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深了。 万籁俱寂的院子里亮着灯,窗纸外清晰见到一人影端坐于床前,似乎因为四下太过安静,谢汝澜分外紧张。 此时他正在萧邢宇的房间里,从他选择了萧邢宇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萧潜的盛怒,但萧邢宇似乎握住了萧潜的把柄,让萧潜不敢妄动,面上还赔着笑。 萧邢宇藉口先将谢汝澜送回自己的房间,让他千万先不要出来,还派了季枫在外守护,自己去应付萧潜了,但在王庄之内,更多人还是忠于太上皇的,谢汝澜明白这一点,知道萧潜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心里还不踏实,如今指尖还在发抖。 他想起了三年多前,萧潜将他带回王府里,他自是不从的,怎料一困就是两年多,萧潜还以他父母作为要挟,谢汝澜不敢不听他的话,哪怕是萧潜让他侍寝,他也只能忍着屈辱任由对方将他带到床上去…… 可终于逃出了萧潜的手掌心,父母也不在了,谢汝澜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萧潜这个人,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父母怎会惨死?若不是他,自己如今又怎会如此难堪? 萧邢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过去,谢汝澜惴惴不安地想着,怕是这次萧邢宇也要嫌弃他,将他赶走了! 萧潜的话谢汝澜都听到心里去了,他说萧邢宇喜欢干干净净的美人,貌似……还喜欢那个言陌……言陌是何人谢汝澜是清楚的,他是萧潜手下一大能臣,本是太医院一名太医,但萧潜得势后他就到了朝堂做事。 此人还是六公主萧潇的夫婿,正儿八经的驸马爷。 他与萧邢宇,难道有什么过往? 言陌这个人相貌是极其好看的,温雅俊秀,又与萧潜有几分相似,但人却是极其温柔的,一眼见之就能让人心生欢喜,谢汝澜却从来不喜欢他。 一来,因为他医术高超,萧潜禁锢谢汝澜之时,那些控制谢汝澜身体,废除他内力的药都是言陌给的。 二来……谢汝澜不想让萧邢宇喜欢别的人,特别是言陌! 可如今他是一点在萧邢宇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还在想着自己再见了萧邢宇,该如何自处,他虽然对萧邢宇有过救命之恩,但萧邢宇多次救他,也算还了恩情,不知道萧邢宇还会不会让他能体面地离开。 若是萧邢宇要他留下,那他又该……又该活成什么样? 隐忍许久的情绪,在今夜里重逢了对他施加所有痛苦根源的萧潜时终于爆发,谢汝澜低垂着的眼眸已然崩溃不已,失神间,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稳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从外间传来,而后掀起珠帘的声音,有人绕过屏风,向他慢慢走了过来。 谢汝澜不敢抬头去看,掌心已被自己掐出几个血印子仍不自知,端坐于榻前,低垂着头看着那地面的黑影渐渐到他跟前,遮挡住一片烛光,眼下已看到那人的衣摆,但由于那人没说话,谢汝澜也不敢出声。 四周安静得……谢汝澜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萧邢宇,应当会很生气吧? 猝不及防的,一滴水珠滴到了手背上,谢汝澜意识到这一点,急忙抽抽鼻子将眼泪收回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就是感觉太丢人了,谢汝澜很是懊恼,那一点晶莹水光落下时,萧邢宇自然也捕捉到了。 本来应付萧潜已是累极,萧邢宇见状,原本板着的脸忽而扑哧笑出声来,谢汝澜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抬起手来想用袖子狠狠地擦去那莫名其妙的泪水,怎料手腕被对方抓住。 谢汝澜极其难堪,低着头道:「四殿下请自重!」 语气有些重了,但谢汝澜只是在生自己的气,你这么没用,这么窝囊,谁还会喜欢你?除了萧潜那个恶魔,没人会要你的! 萧邢宇笑容顿住,眸中闪过一道灵光,戏嚯道:「分明是你坐在我的床上,还叫我自重?」 谢汝澜咬紧下唇,眨了眨眼睛让眸中更加清明,不想要萧邢宇看到他这么没用,但听他语气,谢汝澜也是气极了,抽出手甩开萧邢宇,冷声道:「那草民这就退下……」 「你急什么!」 他刚要站起来就被按着肩膀坐了下去,萧邢宇见他要挣扎,自己没有功夫也按不住谢汝澜,只好低声下去地哄道:「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没想到我们阿宁气性也不小。」 闻言谢汝澜怔愣了下,萧邢宇已温柔地捧起他的脸,指尖轻轻拭去眼睑上的湿润,没想到他还能将谢汝澜给吓哭了,萧邢宇笑得很是无奈,声音却是轻柔得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问道:「怎么哭鼻子了?是我吓到你了?」 第219页 谢汝澜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萧邢宇,模样甚是娇憨,萧邢宇心下欢喜,在谢汝澜身边坐下,幽幽嘆道:「这几日我让你不要出去,正是因为萧潜要来,我怕你独自出去会有危险。」 他又看向谢汝澜,手中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软软的,指骨分明,微微泛凉,摸起来很是舒服,有些时日没动过刀剑,手上的茧子都褪去了。萧邢宇眼底含着喜色道:「今日这一事,怕是今后你要跟紧我,千万不要让萧潜有机可乘。」 谢汝澜眸子瞪大,道:「你……你何时知道我是……」 笑容僵住,萧邢宇心想总不能告诉谢汝澜他死过一回,看到了谢汝澜的未来,所以才知道他的事情,还从那隐秘的纹身中辨认出谢汝澜的身份吧? 支吾须臾,萧邢宇还是撒了个谎,道:「老七说你从前见过我,我其实也见过你,我还特别喜欢你,只不过之前你戴着面具,我认不出来……」 谢汝澜大抵是恍悟了,「所以你是在我们掉下山崖的那段时间……我在山洞里昏迷的时候你就已经私下揭开我的面具了?!」 声音突然变大,看来谢汝澜很激动,萧邢宇心下发虚,忙笑道:「对不起!我那时候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真的吗?」 此时谢汝澜心情烦乱,也真的信了萧邢宇的话,萧邢宇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真的真的!我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反正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看到了背后的牡丹纹身才好奇谢汝澜面具下的脸,而且他说喜欢谢汝澜,自然也是真的! 谢汝澜闻言情绪更是低落,垂头道:「可是我骗了你……」 萧邢宇惊奇地看着他,谢汝澜觉得没脸见萧邢宇,闷闷地说道:「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了,也见过四殿下数次,就在京师的街市上无意中碰到过,只是那时我们都不认识……」 「等等!」萧邢宇忽然很着急地打断了谢汝澜的话,抓着他的手不可置信地问:「很早……那时多久之前?」 谢汝澜想了下,道:「五年前吧,听闻那年你拒了哪家小姐的婚事,一时间在茶楼间都是议论你的人,我出来玩的时候,见到你在茶楼里听书,旁边的人就告诉我你就是四殿下……那时候我好像在你身后靠窗的桌子那里。」 只要当时萧邢宇一回头,定能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精緻少年,若是见到了,以他的眼光与喜好,定会上前去找那少年攀谈,奈何…… 萧邢宇面色狰狞,似落寞,似懊恼。 「我那时候怎么没注意到你……若是看到了,你便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谢汝澜看他眼底并无嫌弃之色,可算安心些,急忙摇头道:「不怪你,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怪不到别人头上。」 萧邢宇面上全是自责,谢汝澜也觉心疼,很快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你是萧潜的哥哥,听说你们交好……你还贪图他的美色……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又觉得没脸说下去了,自己也是个恶毒的人,明明是萧潜和他有恩怨,萧邢宇是无辜的,但他在客栈中见了萧邢宇,就忍不住想要迁怒他,于是刻意吓他一吓,敲诈了一些银子,之后又觉愧疚难安,就将那些银子随便捐了出去。 他用不着说完,萧邢宇就已经明白了,也没有怪罪谢汝澜,若是当时谢汝澜没有特意关注他,捉弄他,他也不会与谢汝澜有过多交流,也就没有今日的熟稔了。 萧邢宇道:「之前的事情就算了,我今日与你说过,无论你过去如何,你在我心里都是我最喜欢的阿宁,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我会保护好你的。」 谢汝澜脸上总算染上几分喜色,又羞又喜的轻点下头,轻声道:「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 毕竟是他趁人之危,萧邢宇正色道:「方才你在老七面前选了我,老七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不会为难你,但若是要离开,老七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留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不过的,只是可能需要委屈你一下,这些日子,你我同吃同住,你看如何?」 萧邢宇知道谢汝澜面皮很薄,话也已经说得很是冠冕堂皇了,他只想要谢汝澜点头,并不想逼迫他,谢汝澜从前太苦,他能回来,兴许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他来补偿谢汝澜,待谢汝澜好。 谢汝澜眨了眨眼睛,似有些无所适从,他垂眸考虑了一阵,红着俊秀的脸颊赧然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我想留在你身边……」 「真的?」 听语气就知道萧邢宇现在有多高兴了!谢汝澜抬眸看了眼那双充盈着兴奋的眸子,也不觉得心慌意乱了,只要萧邢宇在他身边,他总能特别安心,谢汝澜抿唇一笑,轻轻点下头去。 「那……」萧邢宇心底兴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谢汝澜心底是有他的,只是重不重要,就不太一定了,难得有了近水楼台的机会,萧邢宇自然是欢喜不已的。 「那这段时间只能先委屈你了!」 谢汝澜道:「不,不委屈。」 萧邢宇不嫌弃他的过去,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萧邢宇点点头,乐得不可开支,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看着谢汝澜道:「阿宁,你还没有去沐浴吧,你先去好好的洗一洗,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第220页 明明萧邢宇的眼里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谢汝澜想到要沐浴,还有休息…… 耳尖也爬上一抹粉红,他垂眸点头,指尖抓紧了衣摆,颇有些慌乱,萧邢宇已出了房间,再进来时手中抱着下人从谢汝澜房中取来的衣物,谢汝澜已侷促地跟在他身后。 萧邢宇的住处有个汤池,就在寝房隔壁,萧邢宇送谢汝澜进去时,谢汝澜还是呆呆的模样,抱着自己的衣物,脸红的不像样子。 萧邢宇只觉得谢汝澜可爱得紧,但现在想要一亲芳泽还要顾虑许多,他收起不老实的想要抱着谢汝澜的双手,负于身后,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笑道:「去吧,你今日累了,洗一洗会舒服些。」 汤池沐浴也会让谢汝澜更放松些,萧邢宇不想让他因为萧潜的到来而惊惶无措。 谢汝澜脸颊微红,连眼眶都是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敢抬起头来,萧邢宇让他来沐浴,还告诉他今夜开始他们二人就要同吃同住,那岂不是…… 谢汝澜忽然觉得脑子又烧了起来,整张脸都极为滚烫,急忙应了一声,而后快速关上门,动作快得门外的萧邢宇都有些诧异,屋中的谢汝澜纠结了许久,缓步往屏风后冒着热气的浴池走去,心跳极快,眸中有几分紧张。 他此时在想着,萧邢宇想要,他也不是不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每晚十点就想睡,不然脑仁疼根本无心码字,大概是老了,快废了_(:3ゝ∠)_我还做梦梦到这里开车了,然而……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登基以来,萧潜未再受过那样的忤逆,尤其是他最紧张的那个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跟他的四哥在一起亲密无间,一年多前的确是萧潜有意放他离开,但并不代表萧潜会真的放过他。 萧潜一直在等待时机,从没想过谢汝澜会真正爱上其他人,然而这件事情的确是发生了,他从来不曾在谢汝澜眼中看到那样浓烈的感情,可却不是对他的。 再一次重逢便狠狠地打压了萧潜,萧邢宇自然是极其高兴的,可他让谢汝澜回去之后,萧潜竟是假仁假义邀请他一同回京,话面上是邀请,实际上却是强迫。 萧邢宇前些日子差端木词打听的消息得到了结果,他手中已经牢牢地握住了萧潜的把柄,正有回京之意,而萧潜也是在打他的主意,太上皇护住萧邢宇一时,放任萧邢宇在江南为所欲为,萧潜是不敢的,还是让他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于是这二人便暂时达成了共识,萧潜在王庄暂且住下,萧邢宇与他无话可说,不愿虚与委蛇,心中又担忧方才失魂落魄的谢汝澜,早早地回了房间,但见了谢汝澜担惊受怕的模样,他就忘了跟谢汝澜说这个事了。 只好等他出浴,可这一次,谢汝澜沐浴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夜晚的院子里,蝉声规律而不绝地响起,吵得人心烦躁,萧邢宇剪了剪烛檯灯芯,火光跳跃了几下,豁然变大,将屋子照得更加清楚,与此同时,耳房门前响起细微的开门声,听轻缓脚步声慢慢走近,萧邢宇放下手中剪刀,回头望去,竟是愣了。 谢汝澜身上只着一件宽松浴袍,脸颊被热水蒸腾过后染上一抹红晕,唇瓣亦濡湿红润,长发披散,发梢尚有几分湿润,连带着那双水眸已潋滟生光,却是有些含羞带怯地看了萧邢宇一眼,便垂下眸去,两手交握,似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回来了。」 萧邢宇鼻根微热,止住垂涎的冲动,装作镇定的模样,向对方招手道:「过来休息吧。」 谢汝澜颔首,抬步走向萧邢宇,步伐轻慢,却让萧邢宇看出端倪来,站起来问他:「怎么不穿鞋?」 那一双玉白的足露出长长的衣摆外,踩在冰凉光滑的青砖上,在暧昧的昏黄灯火下显得美艷不已,萧邢宇喉结滑动了,走向谢汝澜,似要将他抱起。 「地上凉……」 谢汝澜心想穿了一会儿还得脱,低着头赧然道:「热……」 既然如此,萧邢宇便不再多言了,谢汝澜抬眸望了他一眼,目光闪躲了下,轻声问道:「要就寝了吗?」 萧邢宇有些茫然,点头道:「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下吧,我那些事情改日再与你说。」 似乎出乎谢汝澜意料,他蹙眉道:「你不是说不让萧潜有机可乘,要跟我同吃同住的吗?」 「是……你放心,我不占你便宜,你睡床上,我就在边上的榻上睡。」萧邢宇昧着良心道,实际上他更想跟谢汝澜同床共枕,奈何就连谢汝澜最虚弱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得逞,又怎能说是现在? 可谢汝澜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萧邢宇对他却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看他果真要抱起床上的被子往对面的小榻上去,谢汝澜跟在他身后,幽幽出声问道:「萧邢宇,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面对忽然间变得特别不自信,情绪还格外柔弱的谢汝澜,萧邢宇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忙回头喊冤,「怎么可能,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知道今日萧潜的到来,给了谢汝澜一个很大的打击,他虽然粗略的知道谢汝澜的经歷,但实际上并不是很清楚萧潜对他做过什么,可从谢汝澜现在的态度看来,萧潜简直就是谢汝澜的噩梦。 可见眼前的谢美人眉目哀愁地望着他,连声音都分外低落,「我知道我不好,你帮了我,我就该感恩戴德,你心里的我,本来该是极好的,可是我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第221页 萧邢宇愣了愣神,并不急着解释,他想要听听谢汝澜心里是怎么想他的。 谢汝澜又道:「你真的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和萧潜的关系,然后,想要借我来打击萧潜,报復萧潜,是不是?」 心底自然是喊冤,萧邢宇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谢汝澜又在数落他的罪状了—— 「你跟蓝庭生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你才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想要利用我,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萧潜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一定是气坏了,你就开始跟我撇清关系,也不愿意跟我靠近了……」 萧邢宇听罢,无奈的简直想要捂脸,他神情怪异,谢汝澜以为他是被说中了心思,要发怒了,心里更是难过,勾唇淡笑,笑颜里尽是自嘲。 「看来是我猜对了……」 「傻瓜……」 萧邢宇也不忍耐下去了,哭笑不得地看着谢汝澜道:「我从未想过,阿宁的小脑袋里居然会想这么多东西,看来是我让你感觉到不安了,是我的错,我是罪人,该罚!」 谢汝澜听不大懂他的意思,但意识到他或许是猜错了,事情仍有转机,星眸中含着点点喜色回望着萧邢宇,「萧邢宇,你真的不是在骗我吗?」 萧邢宇嘆气,此刻谢汝澜内心脆弱无依,他亦不想打击谢汝澜,只顺着他的话,回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全然信任我?」 「我信你的!」谢汝澜急急说道。 好看的脸上有些许懊悔,他皱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见过我的……」 所以方才在沐浴之时可算冷静下来,细想之下,萧邢宇只是三言两语就哄得他团团转,谢汝澜回想起自己这么蠢,可又不忍心失去萧邢宇,难免患得患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眼前低着头的人气势比起往常弱了可不止一点半点,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萧邢宇从前见过谢汝澜与萧潜的相处,亦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唯唯诺诺的,又不愿服从的无声抗拒,心底更是给萧潜添了一笔新仇。 看来萧潜没少欺负他家谢美人! 无名怒火腾腾涌上心头,萧邢宇面色一冷,吓得谢汝澜眼底又是一片哀戚,萧邢宇立马收敛起来一身气焰,抓住对方微微颤抖的十指握在手中,好不容易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一些,萧邢宇语气轻柔的问:「萧潜又不是老虎,阿宁就这么怕他?」 听起来像是玩笑话,谢汝澜不甘反驳道:「他是天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眉目间的恐惧怕是深深烙进心底,萧邢宇心尖一疼,将谢汝澜拥入怀里,细细的安抚着怀中人因惊惧而微微颤抖的后背,萧邢宇下巴靠在谢汝澜肩上,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眸光异常冰冷阴鸷。 「可是我不怕他。」 他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谢汝澜竟是奇蹟般地安心下来。 萧邢宇又道:「他是我的仇人,不但曾经加害于我,还杀了我最要好的兄长,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你不需要害怕,我手里已经抓住了他的要害,我这次回去,就是要揭发他的罪行的。」 谢汝澜愣了半晌,指尖握紧了萧邢宇的衣襟,小声问道:「你要回去哪里?」 「回京师啊。」萧邢宇说,「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那你会不要我吗?」 那声音极其微弱,表露着怀中人的不自信,萧邢宇理所当然地笑道:「自然不会!」 「你不离开我,我也会永远守护你,阿宁不要走了好不好?」 他是怕极了这个人再妄想逃离开他身边,从前也罢,只是如今萧潜已经发现了谢汝澜的行踪,他不敢再放任谢汝澜随意乱来了,同时…… 也算是满足了自己的私心。 谢汝澜面上一喜,眸光又夹杂着几分黯然与嫌弃,他不该这么懦弱的,可是他如今就是很怕,觉得自己甚是丢人,谢汝澜将脸埋进萧邢宇肩窝里,闷声转移了话题。 「萧潜有什么把柄,你会不会很危险?」 萧邢宇想起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唇边勾起笑意,轻抚着谢汝澜后背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你今日定是累了,快上床休息。」 说着还摸了摸谢汝澜后脑,而后将他松开来,但谢汝澜就是不安心,他拉扯着萧邢宇的衣襟不愿松手,也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萧邢宇将他牵到床边时,谢汝澜拽了拽萧邢宇的衣襟,可算下定了决心开了口。 「你不要走。」 萧邢宇笑道:「我没有要走,我就在房里陪着你。」 谢汝澜咬咬唇,松开手来,颤颤巍巍地伸向自己腰间的衣带处,哆哆嗦嗦地,竟是要将那系带解开。 萧邢宇唿吸一滞,满目不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汝澜已将系带解开,宽松的浴袍就此散开,露出内里不着一丝的雪白胸膛与那双修长笔直的白皙长腿,萧邢宇自然是一眼看得清清楚楚,鼻根越发滚烫,似是险些要喷出血液来。 他急急地拉起衣袍遮住谢汝澜的身子,即使是同为男子,从前谢汝澜病弱时他贴身照顾,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此时是谢汝澜主动让他看到这一幕,那雪白身子还是让他惊艷了一把,毕竟这是他的心上人! 第222页 「阿宁,你不要……乱来!」 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词语来,但萧邢宇怕是真的要维持不住自己这假君子的仪表了,若是再来一回,怕是真要化身禽兽就地办了谢汝澜,可是他又怜惜谢汝澜,决计不会如此待他。 谢汝澜红着脸回答,没有半点含煳地说道:「我想要跟着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样……回报你,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 萧邢宇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但更多的还是心疼,想了许久,面色沉稳地将谢汝澜细腰一捞,给他抱到床上去。谢汝澜这会儿知道该害臊了,虽是顺从这萧邢宇的动作,一双眸子紧张地盯着对方,不好意思再说一句话。 与心上之人做这种事情,该是极乐的,并不会像萧潜逼迫他时那般噁心。 谢汝澜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但是当萧邢宇压在他身上时,他的身体已是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眸子里尽是恐惧,萧邢宇嘆了口气,伸手轻抚着谢汝澜的脸颊,手感温凉滑嫩,很是舒适,他忍不住又掐了一把。 没控制好力度,谢汝澜便痛唿了一声,微蹙着眉间瞪了眼萧邢宇,只是脸蛋还是红红的,将那本就极好的容貌衬得煞是好看。 谢汝澜瞪了眼萧邢宇,心中直打鼓,似一团乱麻,指尖已伸向萧邢宇的腰带。 刚触及那腰带上,就被萧邢宇按住。 谢汝澜抬眸看着他,「你不要吗?」 萧邢宇不是圣人,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更勿论是身体,在看到谢汝澜向他展露身心之时,他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阿宁,你不要这样。」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谢汝澜面色骤白,似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萧邢宇眸子深沉,接着道:「我不需要你报答我,我帮你,只是因为我心里有你,不需要你用身体来交换,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在那之前我不会强迫你。」 谢汝澜已然怔住,萧邢宇望进他惊慌失措的眸子里,正色道:「我只求能得你真心,谢汝澜,你可愿接受我的一片心意?」 谢汝澜的确有想过用身体来交换什么或是来报答什么,但没想到萧邢宇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思,他不大相信什么爱情,认为萧邢宇这等皇家子弟,再是喜欢也只是片刻,朝三暮四,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萧邢宇既然能得了他的身体,还要他的心做什么。 纵然他心里的确对萧邢宇有好感,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不认为萧邢宇会一直恋慕着自己,也不够自信,萧邢宇会对他长情多久。 「你信我一回,我萧邢宇对你从来不说假话,可好?」 鬼使神差的,谢汝澜似是感觉到萧邢宇话语间的悲凉,莫名地有些心疼,竟是点下头去。 萧邢宇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抱紧了谢汝澜,在他脸庞轻蹭片刻,语气中带着丝毫没有掩饰的喜悦。 「阿宁,我会好好待你的,你不要对我失望。」 字字珍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般温柔缱绻,情深意切的情话。 谢汝澜愣了愣,终是不再说话,只是被那怀抱中,腿间无意中触及一块坚硬如铁而又分外炙热的东西时,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红。 「你……你那个……」 谢汝澜没好意思说出口,说好了不会做些什么,但眼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萧邢宇亦是俊脸一红,死死地抱住谢汝澜,有些遏制不住地抱住他蹭了几下,谢汝澜的面色越发铁青,隔着层层衣物都能感觉到那滚烫的粗物。 心道或许萧邢宇真的忍不下去了,他倒不是不情愿,只是有点在意萧邢宇刚刚才说过的话,现在就要反悔了吗? 正在忐忑之时,萧邢宇闷闷地在他耳边说道:「这不能怪我,都怪阿宁你的魅力太大了,我要忍不住了……」 闻言,谢汝澜脸色又恢復红润,任那一双手按在他背上,时轻时重地隔着衣物抚摸着那对精緻的蝴蝶骨,有些痒,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萧邢宇喘着粗气,语气委屈道:「阿宁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好了……」 萧潜还是放不下谢汝澜。 哪怕言陌劝阻多时,他还是来了萧邢宇的房外,正欲将那扇房门推开,忽而自屋里发出一声低喘,那熟悉的男声传进萧潜耳中。 「……阿宁,你可舒服?」 哪怕听不到另一人回答,但夜.色渐深,又听那暧.昧的低喘,萧潜怎会猜测不到屋中之人在做什么事情。 听到屋里动静,此时身后赶来的言陌亦是一脸尴尬,低声提醒那已是满脸黑沉,怕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的皇帝陛下。 「陛下,看来此时四殿下正忙,您看……」 皇帝陛下面色铁青,目露凶光,沉着脸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萧潜终是咬咬牙,低斥一声「贱人」,又冷哼一声,也无法发泄他心中的愤懑,最后只能狠狠地拂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恢復日更好啦,尽快完结,好担心写完的时候已经不会有人在看了_(:3ゝ∠)_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急促的轻喘一阵,谢汝澜已是射到了萧邢宇手上。 还在他怀中无声喘息,微微颤动,萧邢宇眸光带笑将手中白浊恶劣的均匀抹到谢汝澜雪白的小腹上,乱飞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邪气问他—— 第223页 「阿宁,你可舒服?」 谢汝澜双眸失神点下头去,但实际上他清醒过来后却是满面羞耻,从来不曾有人这么细緻的抚慰过他。 一双水眸似怨非怨地横了眼萧邢宇,但在萧邢宇看来,却是在无端的勾.引他,那身薄薄的雪白睡袍早已被褪去,他的谢美人正光熘熘地被他搂在怀里。 怕会着了凉,萧邢宇拉过薄被将谢汝澜盖住。 「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啦?」 似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谢汝澜更是羞赧,那只手还在他背后的牡丹花纹上细细描绘,将他整个人按在怀里。 谢汝澜忍了半晌,一口气没忍住,语气还带着几分未曾泄去的□□,嗓音沙哑软糯,毫无威慑力。 「你这个混蛋!」 说是不会在他不自愿的情况下要他,但是方才萧邢宇自个冷静下来后,谢汝澜不过是不自觉地笑了笑,就被萧邢宇说他是在嘲笑自己,解释也无用,嬉闹片刻后竟无赖的抓住他的命根,带他登上极乐…… 实在是太过分了,一言不合就胡乱动手! 已经疲软下来的那物暂时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可怜兮兮的被萧邢宇轻弹几下,微微颤了颤,而后手往下搔了搔,还要触及更私密的地方。 谢汝澜条件反射的夹紧双腿,不让萧邢宇再得寸进尺了。 「不许乱动了!」 再动他就又要控制不住了…… 萧邢宇笑得不怀好意,也不再为难,用那薄被将谢汝澜光洁的身体包裹住,隔着被子抱住他。 「方才还大言不惭说要以身相许,现在知道是乱来了?」 谢汝澜脸颊通红,想起方才在萧邢宇手中的欢愉,更是难堪不已,扯着薄被堪堪遮住半张脸,闷闷说道:「你……你要是想要,也可以,但是你不要玩弄我……」 又说不下去了,谢汝澜还是面子太薄,萧邢宇觉得有趣的紧,捧腹不止,谢汝澜脸色越发难看,气得狠了,一脚将萧邢宇踹到床下去。 扑通一声,萧邢宇一屁股摔下床去,疼得呲牙咧嘴,谢汝澜亦是愣住,看这人却一点也不气,笑嘻嘻地又爬上床来,缠上谢汝澜要亲亲抱抱。 看他如此,谢汝澜闷着一张脸任他偷香一口,便到听萧邢宇宠溺的笑声。 「阿宁真是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你!」 宛如一个傻子,被踹了还一点也不害臊的缠上了,谢汝澜目光忧愁的看他。 「你莫不是傻了?」 萧邢宇又是低头吻了吻对方脸颊,笑嘆道:「我才不傻,我一点都不傻!」 他顿了顿,小心地问谢汝澜:「阿宁,那我现在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抱着你了吧?」 「……随你。」 萧邢宇喜道:「那就好,我都忍了好久了!」 谢汝澜:「……」 他自然不会估量到萧邢宇的痴汉程度,想要亲亲抱抱还不够,还想日日夜夜的痴缠,抚遍每一寸肌肤,甚至想要将他一点一点吞吃入腹,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觉得身上黏腻,谢汝澜有些难耐,自然是萧邢宇方才干的,虽然对方连衣服都没除下一件,可他就被弄得受不了了,也不好意思提出要去清洗。 静静地抱了许久,萧邢宇终于起了身,往屏风外走去,谢汝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回来,心急的裹着被子坐起来四处张望。 正巧此时萧邢宇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块湿帕,与谢汝澜眸中晴明对视上,怔了片刻,随即笑问:「在等我?」 谢汝澜冷静下来了,只当是侧耳不闻,只问他:「你要做什么?」 萧邢宇举起手中湿帕,眉宇间尽是喜色,笑吟吟问道:「阿宁是要去再去浴池洗一遍,还是让我帮你擦擦身子便睡了?」 天色已不早,谁曾想自己会跟萧邢宇闹到这么晚,也觉荒唐,谢汝澜没想过今日会发生这么多事,已是心力交瘁,可听萧邢宇这么一问,本来白净的脸颊又泛起红晕。 谢汝澜伸出手来,道:「我自己来就好。」 萧邢宇似有些惋惜,将湿帕递给谢汝澜,还有些温热,继而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汝澜擦了擦脸,再擦了擦手,最后想要触及薄被包裹的地方时…… 抬眼看看萧邢宇,目光中似有些苦恼,萧邢宇会意转身,只是嘆息一声,背影看起来委屈极了。 谢汝澜擦干净身上黏腻的东西后已是重新披上睡袍,牢牢地系上衣带,再将那湿帕还给萧邢宇。 果不其然,萧邢宇转身回头时看到谢汝澜以后,那眼里很是失望,认命的将湿帕丢到一旁,他除去衣物正要上床时,谢汝澜又被吓到了。 眼里仿佛写着你还要来的不可思议,萧邢宇怔了怔,也只是除去外袍,和衣平躺在谢汝澜身旁,规规矩矩的,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提出来要同盖一被,只是将萧潜与他说过的话转述给谢汝澜听。 最后讥笑道:「看他那副急躁的模样,怕是等不及了,明天就该让我们动身了,这段时间若与他同行,你我更要小心些。」 谢汝澜听罢,指尖揪着被子嗯了一声,想了片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于是侧过身子对着萧邢宇,小声说道:「我今晚不是故意不回答你的,我一点也不想跟萧潜在一起,是他的王妃陷害我家,让我父母惨死,萧潜又见死不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喜欢过他。」 第224页 这是谢汝澜头一次对萧邢宇剖白心意,萧邢宇微微惊奇了下,缓缓点头,眼中丝毫不再掩饰的恋慕温柔的看着谢汝澜。 谢汝澜又低声道:「我之前有一种怪病,只要见到萧潜,就会偶尔发作的失语症,我刚才太过紧张,就说不出话来。」 萧邢宇还当是谢汝澜那时在犹豫,或是认为他对萧潜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却不曾想到这一点。 细想起刚才的情形,他顿时懊悔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是我的错,害你差点就被萧潜带走了!」 想起来还觉心惊肉跳,心道萧潜真是阴险狡诈! 萧邢宇越发怜惜谢汝澜,听他淡然道:「我没事,谢谢你一直在帮我,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男人共度一生,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萧邢宇眨了眨眼睛,亦侧身回望谢汝澜,问道:「那你喜欢女子吗?」 谢汝澜摇头,「不知道。」 萧邢宇便抱住他的手委屈道:「你又不喜欢别的人,只喜欢我一个人,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嘛?好阿宁,你可千万不要再离开我了。」 又撒娇耍赖了……谢汝澜无言看他,这傢伙除了这一招还会别的吗? 也是没有办法,谢汝澜垂眸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那……也好吧。」 他不喜欢撒谎,萧邢宇知道他句句属实,都是真实心意,也算勉强满意了,抱着谢汝澜的手对着纤细的五指亲了又亲。 弄得谢汝澜又要赧然不已,萧邢宇才将脸埋进谢汝澜掌中,笑嘻嘻道:「那我不吵你了,你快点休息,明天起来还要面对萧潜这混帐……」 「嗯,那个你不用开口理他,我会帮你应付的。」 谢汝澜点点头,手总算被松开,萧邢宇都规矩的躺平了,他也翻身躺好,二人之间离得不算远,也没有肌肤相亲,可谢汝澜就是觉得脸颊烧得厉害,硬是没有半点睡意,只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好一阵,身边的人似乎确定他睡去了,这才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往浴池走去。 半梦半醒间,谢汝澜悄悄睁开眸子,眼底有些失落,屋里燃着安神香,眼皮子太过沉重,他已是撑不住。 快要睡着时,萧邢宇终于回来了。 一身水汽,似是沐浴过了,他轻轻将谢汝澜带入怀中,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惊慌,他连连轻拍谢汝澜后背,轻声在耳边哄着什么。 「别怕,是我,阿宁好好睡吧……」 谢汝澜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呢喃,似是回应了萧邢宇的话,他在半梦半醒间亦不安心,被人抱住的时候,鼻尖充盈着那人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来不及散去的奇怪味道,就好像—— 方才萧邢宇帮他发泄时,跟那里弄出来的东西味道一模一样。 谢汝澜忽然惊醒,又装作已是熟睡,将脸埋进对方肩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次日清晨,萧邢宇起来后贴心地给谢汝澜将替换衣物放在床头,便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初阳投射进窗棂,院外鸟语悦耳,但花园里却传来阵阵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听季枫回禀,皇帝陛下今日心情十分糟糕,晨起时碰到了来这里找萧邢宇的江月楼,本也有好好攀谈,但听到江月楼丝毫不掩饰对谢汝澜恋慕有加的话语时,那张本就狰狞的冷面更是骇人了。 「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 看出主子今日心情不错,侧眼看了看屋内,那位公认的王妃娘娘还未起来,也或许是因为江月楼活该被收拾,季枫笑道:「是切磋,陛下武艺是众兄弟里最好的,故而想要与江庄主切磋一二。」 「皇帝陛下还是小孩子心性。」 话是这么说,但也就是客套一下,萧邢宇笑得甚是爽快。 「走,看热闹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天天都快乐~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月楼此时正是苦不堪言,他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萧邢宇庄园里的人会是当今圣上,而且当今圣上还要跟他切磋武艺。 说是切磋,其实只是江月楼单方面被殴打罢了! 对方是皇帝,就算你的功夫比他好,你能赢他吗? 江月楼肯定是不能的,只能让着皇帝陛下,但这年轻的皇帝陛下却是将他往死里打,要不是他躲得快,身上不知道要被皇帝陛下戳出多少个窟窿来了。 幸而萧邢宇来的及时,可是…… 江月楼看到对方在凉亭里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分明没有半点想要出言制止的意思啊! 萧邢宇和当今新皇关系不好,江月楼也是知道一二的,在皇帝陛下一剑砍来是装作堪堪躲过的费劲模样,顺势倒在地上认输,而后望向凉亭内,作出刚刚才看见萧邢宇的惊奇模样。 「四殿下,您来了!」 与此同时,一脸阴沉的萧潜放下长剑,回头看向萧邢宇,眸色暗沉,似若有所思道:「四哥起来了。」 萧邢宇自是满面春光,先是瞪了眼贪生怕死的江月楼,而后走出凉亭,笑语晏晏道:「看来皇上今日心情不错。」 「是啊。」 萧潜咬牙切齿,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还未恭喜四哥抱得美人归,朕自然是在替四哥开心。」 萧邢宇今天听什么都觉得高兴,点头笑道:「那臣在此多谢皇上了。」 第225页 虚虚的的向萧潜作揖过后,萧邢宇就让江月楼先退下,免得萧潜再拿他发脾气,说到底现在江月楼也算是在给他做事情,自己的人自己可以收拾,就不需要萧潜多事了。 萧潜见他一人过来,神色越发不好,将长剑扔给候在一侧的下人,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似是不经意间说起:「这江南之地虽然安逸,到底比不得京师安全,偶尔来散散心也就罢了,听闻四哥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麻烦,是否,大皇兄也曾派人来找过四哥?」 他从前与萧邢宇互相利用,表面上是亲昵些,连称唿也比其他兄弟要亲密一些,萧邢宇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怕是这一路上萧潜的人都有跟随在萧邢宇身后,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到了王庄之后,他就更是没有理由下手了。 萧潜虽然已经登基半年,可到底也并没有将朝廷大权稳稳的抓在手上,即使太上皇不再涉足朝政,可是有心与他抢夺皇位之人还在在争,他的皇位也还没有坐稳。 而萧邢宇如今抓住了他的把柄,又有太上皇护着,萧潜暂时歇了将他除去的心思,这会儿,是在挑起萧邢宇与荣王萧觉之间的内斗,萧邢宇跟大哥萧觉不和的确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他也等着回京去一报旧仇。 萧邢宇笑道:「皇上,大哥一直在京中,臣与他不曾联繫过。」 萧潜道:「四哥莫要瞒朕,他派人刺杀你的事,朕都知道了,也定会为四哥讨回公道。」 「臣一个已死之人,需要讨什么公道,皇上替臣着想,臣万分惶恐。」萧邢宇垂头说道。 萧潜听出他的意思,他想藉助萧邢宇打压萧觉,而萧邢宇也暗示着自己已死的身份,他曾被萧潜一杯毒酒害死,如今也要萧潜这个罪魁祸首对天下公布他还活着的事实,生生打自己的脸。 「四哥多虑了。」萧潜忍着心底的怒气,面上笑容狰狞,道:「回京之后,朕会昭告天下,四哥之前的死只是一场误会,四哥仍是朕亲封的亲王。」 萧邢宇忙谢礼,拱手垂首喜道:「臣谢陛下隆恩!」 将萧潜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得死死的,他拳头捏的死紧,发出咔咔的声响,萧邢宇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可萧潜身后的一众属下已是惶恐至极。 能让皇帝陛下气到如此地步,且还无法怪罪到他头上,萧邢宇心里暗爽,萧潜忍了又忍,长舒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与萧邢宇二人能听得到他说的话。 「那四哥,朕赐你恩典,也不计较从前之事,谢汝澜给你也罢,但你现在总可以将朕的母妃云太妃送回宫中了吧?!」 是极其咬牙切齿的语气,萧邢宇顿了下,装傻道:「恕臣愚钝,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萧潜目光似刀子般扎在萧邢宇脸上,萧邢宇夺走他的谢汝澜,他恨不得将萧邢宇碎尸万段,更何况,这人还握着他的致命弱点。 云太妃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居住冷宫将近三十年的疯女人,可她也是萧潜的挂名养母。 这个女人虽然在他到冷宫之前就已经封了,可她知道的也不少,其中就有萧潜的把柄。 正巧萧邢宇暗地里翻天覆地也无法将萧潜扳倒,正是愁眉不展时,在御花园里遇见了这个从冷宫中乱跑出来的女人。 自从萧潜登基后,萧邢宇的作用就不大了,顶多是帮萧潜对付一下重兵在握的大皇兄荣王,萧潜在应付荣王的同时,也知道萧邢宇暗地里的作为,早有除他之心,但真正让萧潜动了杀念,是在萧邢宇喝下毒酒前的一个月前。 萧邢宇似乎从云太妃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两个月后,甚至偷偷地将人换出宫去! 如今在万福宫中的那位新皇养母云太妃,早已不是她本人了。 萧潜知道云太妃的疯病难治,萧邢宇将她接出宫去,就是为了给她治疗疯病,方便得到更精确的消息。 那一段时间,他埋在萧邢宇王府里的暗线传来消息,说萧邢宇正在遍寻名医,他很快就感觉到惊慌。 于是不惜暴露萧邢宇身边的细作,让那人下毒杀了萧邢宇,只要他死了,他的秘密就不会暴露了。 计划很仓促,也很完美,可萧潜万万没想到,喝下剧.毒后的萧邢宇居然没死! 这个祸患甚至得到了太上皇的庇护,若是他将自己的秘密告知太上皇,萧潜可想而知,不单他的帝位难保,他还会死的很惨。 萧潜沉吟片刻,语气放缓了些,勉强笑道:「四哥,你我都心知肚明,宫里那位不是我母妃,将当朝太妃偷出宫去,这可是死罪,四哥,我可念在兄弟情谊上,最后奉劝你一次,慎重啊!」 他自称我而并非朕,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萧邢宇好笑连连,反问道:「陛下可是折煞臣了,太妃娘娘的确让臣带出宫去了,不过那也是太妃娘娘的懿旨,娘娘说在宫里待的闷了,陛下不曾让她离开万福宫半步,娘娘只是想出宫散散心罢了,娘娘暂时不愿回宫,陛下何苦要为难于臣呢?」 「是吗,那母妃现在在何处,朕自当亲自去接她回宫。」 萧邢宇笑道:「娘娘说她找着了伺候她多年的一个姑姑,那姑姑在宫中陪伴娘娘多年,只是数年前突发染了急病,都说活不成了,让人给送出宫外乱葬岗了。」 萧邢宇笑得见牙不见眼,绘声绘色地给萧潜描绘起来那件旧事。 第226页 「可怎料那位姑姑福大命大,竟是从乱葬岗里被人救下,活过来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诚心修佛,娘娘与那位姑姑重逢后,精神也好了许多,说要在庵堂里静养一段时间,为皇上,为天下祈福,皇上,您说臣也不能违抗娘娘的旨意,只能由娘娘去了。」 他脸上全是无奈,可萧潜却听得心惊胆战,那个姑姑,就是他下令除去的,毕竟也照顾了萧潜多年,萧潜没忍住送她最后一程。 又是一个本以为死定了,最后却活过来成为他掣肘的例子。 萧邢宇还吓他说云太妃的精神好了,萧潜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地笑道:「既然母妃安好,那朕就不担忧了,母妃劳四哥照应,若是哪日母妃要回宫,四哥务必告诉朕。」 萧邢宇道:「臣遵旨。」 说了半天,到底是一点好也没讨着,萧潜越发看不透萧邢宇这人了。 他若愿意,你可从他那里得到任意事物,若不愿意,连个影子都摸不到,真是一毛不拔! 他心想着自己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让萧邢宇痛快,于是勾唇笑道:「后日四哥便与朕一同回京吧,届时也带上汝澜,他怕是许久没有回来了。」 「是。」萧邢宇应下。 萧潜半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继续道:「汝澜是个挺好的人,体貌皆是上佳,性子也够温和,但到底有些小脾气,四哥平日里可要多担待些,他与朕也有过一番情缘,朕也不见得他受委屈。」 「那是自然。」萧邢宇笑道,心底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萧潜又故意调笑道:「说起来,汝澜可是朕亲自调.教过的,不知道四哥对他的床上功夫,可还满意?」 萧邢宇脸上笑容全无,甚至有些隐隐发黑,语气冷静道:「陛下多虑了,臣与阿宁两情相悦,臣自然会待他好。」 似乎一拳打到棉花上,萧潜那一口气没发泄出来,又被堵了回去,他哽了会儿,转脸看看身后的言陌,道:「朕方才出了一身汗,也累了,先回去歇着,言陌,六妹自小亲近四哥,你是六妹的驸马,又与四哥素有旧识,你陪四哥再说说话。」 谁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叫萧邢宇少时的梦中情人留下与萧邢宇独处,不就是想撮合他们二人,破坏萧邢宇和谢汝澜的感情吗? 皇帝陛下这么做可一点也不君子,可二人也只能应下,恭送陛下离开,萧邢宇还好,他对言陌的感情早已淡却,如今只当他是自己的妹夫。 可言陌却觉得分外尴尬,也为萧潜的幼稚作为嘆了口气。 「言大人可还有事?」 听萧邢宇问起,言陌心底那点侷促在瞬间消失不见,对方说话时的语气总是很温雅的,让人挑不出来任何错处,一见便心生喜欢。 言陌勾唇淡笑,俊秀的面容亦是极美,也是这如雪光初霁一般的笑颜,多年前让萧邢宇一眼便着了迷。 萧邢宇下意识移开视线去,耳畔传来言陌清澈好听的声音—— 「微臣无事,倒是公主之前以为王爷果真离世,难过了许久,如今王爷还健在,不日就要回京,公主定会很开心。」 公主?对了,那个小时候总是缠在他身后的六妹萧潇。 只是自从她向太上皇请旨,明知萧邢宇对那言陌有心,却还是要言陌做她的驸马后,萧邢宇就鲜少再与她见面了。 萧邢宇忽然想起那遥远的记忆,当年辜负他之人可不止萧潇,还有言陌,这个人也是对萧邢宇撒了谎—— 那年盛夏,知了在院外吵闹不已,少年心里无端有些烦躁,见着太医院里终于被奴才请过来的人时,一下子便觉着整个世界都欢腾起来。 那人给他请脉时,少年问他:「你是不是想娶公主?我听说外头那些奴才说你天天来宫里,就是肖想着我那些妹妹来的。」 那人倒不会生气,也不会像外头那些太医一样,听到四皇子的话就惶恐得要跪下磕脑袋。 只是淡淡笑道:「微臣进宫只是为了四殿下,是四殿下召微臣过来,几位公主不曾召见微臣。」 「那你以后真的不会娶公主吗?」 只比四皇子大不了几岁的言陌眼底尽是无奈,点头道:「不会。」 「那你等本殿下长大好不好?」 十五岁的四皇子眨着眼睛笑道:「到时候我在宫里罩着你,你就不会被太医院那些老头子欺负了!」 言陌亦笑着点头,「好,四殿下的命令,微臣不敢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几年萧邢宇都不曾见过六妹萧潇,少时的情谊或许早在她成婚之时便没了。 那年萧邢宇刚过了十六岁生辰,出宫建府当日宴请了言陌一夜畅饮,醉得一塌煳涂,连自己说了什么胡话都不记得了。 只是听近身伺候的季枫说,言陌当日似乎有话要跟他说,最后听到了萧邢宇醉里向言陌剖白了对他的心意,言陌脸都白了,后来很匆忙的离开了。 萧邢宇自九岁认识言陌,知道他是前朝废太子正妃的亲族,祖父是异姓将军王,他也算是皇亲国戚。 奈何很多年前,在边疆外族攻打萧夏国时,前朝睿太子亲征,却因为纸上谈兵缺乏经验,让三万兵马去冒险,最终那一场战役惨败,以损失半数人马收场。 第227页 后定国侯相助,守住边疆,将边疆外族打了个落花流水,却不等班师回朝,当年的元德皇帝一道旨意将睿太子与同行的三皇子萧晟,亦就是当今的太上皇押回京师。 睿太子一力承担责任,三皇子被轻轻放过,睿太子却被废太子位,与身怀六甲正待生产的正妃言氏一同贬为庶民,发往边城,整个东宫的人都受到牵连,连言氏亲族亦被罢免官职贬为庶民,半数家产充公,与睿太子同罪论责。 那年言陌还没几岁,萧邢宇也还是个穿开裆裤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不久后,睿太子染病离世,言氏悲痛欲绝,在几月后难产,一尸两命,据闻当日悽惨,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言陌自小混在太医院里,又与萧邢宇一同长大,也不曾想过四殿下会不恋红妆,偏爱蓝颜。 最重要的是这个蓝颜还是他自己,言陌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出宫建府后,萧邢宇就不怎么见过言陌了,想到言陌躲避他的态度,萧邢宇就不明白了。 言陌为什么要跑,他们萧家里出的断袖并不少,还有位先帝娶了男皇后,言陌难道就这么不待见他? 那时还尚在人间的二皇子萧络告诉萧邢宇,他可是堂堂皇子,一个小小言陌罢了,想要的话就问父皇要过来就是了。 萧邢宇当场拒绝了这个法子,可从未想到,一个月后,他的六妹萧潇竟真去找了父皇,说要嫁给太医院的言陌,否则就要以死相逼! 而萧邢宇更没想到,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娶公主的言陌,到底还是在父皇的责难下,求娶萧潇。 父皇暴怒,骂他不知天高地厚,还敢求娶公主,要砍他脑袋,萧邢宇得了消息,二话不说赶去救场,却听言陌说,他早在四殿下的引荐下第一眼见到临安公主时,就已决定非她不娶,后来常跟在四殿下身边,就是为了能多看临安公主一面。 言陌跟萧潇之间根本就不算熟悉,就算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早早有了封号临安,她也鲜少出宫,只在萧邢宇那里见过言陌几次,都是淡如水的交情,萧邢宇不知道他们何时背着自己有了这么浓烈的感情。 而且萧潇也知道,萧邢宇特别喜欢这个言陌,往后也许会向父皇要这个人做他的正妃,也曾多次调笑过。 最后到底拗不过年轻人,他们的父皇只能应下萧潇的请旨。 萧邢宇多年将心思放在一人身上,最后却被萧潇和那人如此对待,心中自是悲凉,萧潇来找他道歉他也没听,胡天胡地的找二哥醉了一场又一场,觉着还是梦里好,梦里的言陌不会娶什么公主。 临安公主年纪还小,婚期定在半年后她及笄之后。 成亲当日,萧邢宇去了城外打猎,不善体术的他,那一日收穫颇丰,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看起来很狼狈。 一年后萧邢宇性情大变,也不再执着于言陌一人,他日常混迹在茶楼酒肆,出入秦楼楚馆,只为了一饱眼福,找寻自己心中的美人。 只可惜,本该是极其招人喜欢的萧邢宇,却遭许多男女的无情拒绝,理由是在他眼中对方看不出来感情。 萧邢宇只道是这些人真挑剔,直到遇上了谢汝澜,才知道两情相悦才是世间极乐。 他少时与二哥萧络有过誓约,萧络为君,他萧邢宇便做一世贤王,辅佐二哥治国,立志将萧夏变成繁华盛世,后世记载中的荣耀。 情路坎坷,那他就走事业型吧。 于是萧邢宇问萧络,我能帮你做什么? 萧络不要他入朝堂,不要他跟别人勾心斗角,也不需要他手握兵权,只笑着跟他说:我需要消息,很多很多的消息,我要将整个京师里,所有人都控制在掌心。 那一番谈话后,萧邢宇想了几日,便变作了后来模样—— 皇家中的浪荡子,只识美人知享乐的废柴皇子。 明面上,他不争不抢,父皇更宠爱他了,暗地里,哪里消息最多,萧邢宇就在那里安插手下,混得如鱼得水。 几来,将京师里大大小小的官员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在背后助萧络一再稳固了他隐太子的地位。 想起这些年来的经歷,如今萧邢宇要辅佐的君主已不在人世,他手中揽权再多,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争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萧潜扳倒。 要扳倒当今圣上,很难,难如登天。 萧邢宇脸上无一点笑意,他只是在怀念从前在二哥背后兴致勃勃助他的旧事,那时候的他,还真是年轻气盛。 大家都以为他真是喝了毒酒侥倖没死,但只有萧邢宇明白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也不在再惺惺作态,也该露出锋芒来,与萧潜对上了。 可他现在很怕死,因为他有了想要守护一世的人,他不能倒下,他要陪着谢汝澜,陪他长长久久的。 思及此处,萧邢宇亦慢慢回神,眸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言陌。 他曾经将这个人放在心上很多年,可如今,什么都变了。 当真是恍如隔世。 开口便是猝不及防地问起,「六妹近来如何了?」 这是他在十六岁之后,时隔十年才在言陌面前说起这个称唿,六妹,而不是临安公主。 不知不觉间言陌与萧潇大婚已有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萧邢宇心想,在他的记忆里,他好似快一辈子没再见过这两个人了。 第228页 据闻,这夫妻是貌合神离,实际上,连圆房都不曾…… 而萧潇想要嫁言陌,可能是为了躲避即将被送去和亲的命运。 萧邢宇从前很在意的东西,现在已经毫不关心了,那又如何? 到底当年言陌还是无声的拒绝了他,萧邢宇与他已经是毫无关系了,若说还有关系,那言陌就是他的妹夫,只是妹夫而已。 言陌愣了下,不明就里地看看萧邢宇,道:「公主还好,就是听闻殿下离世之后,消瘦了许多。」 「看来你这个做丈夫的也没做好。」 萧邢宇停下脚步,蹙眉看着言陌,正色道:「临安公主到底是本王的妹妹,本王也听说,你这个驸马,让她受委屈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关心下多年不见的妹妹,心知重活一世,因为一个男人,他再对自己的妹妹萧潇生气,还要老死不相往来,那才是真的幼稚,说到底,也是他疼了好几年的妹妹。 言陌总不好说公主不喜欢他,想了下,点头应道:「微臣日后定会加倍对公主好,谢王爷教诲。」 现如今二人还真是有些无话可说,言陌开始怀念从前萧邢宇总是缠着他说话的情形,而萧邢宇在揣测着萧潜急着回京的用意,忽然脑子闪过什么碎片,他勐地瞪大眼睛,匆匆忙忙地丢下言陌,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王爷……」 身后那人似乎有些疑惑,萧邢宇没去理会,他只想到萧潜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保不准回去骚.扰谢汝澜! 他一想到这里整颗心都提起来了,也来不及从言陌那里套出萧潜的目的,即使疑惑这一世萧潜提前了整整半年来江南找谢汝澜,也顾不上那些事情,心里念着谢汝澜,只想着快些回去见到他。 终于回到房门前,萧邢宇一脚踹开房门,边喘着气边急道:「阿宁,你没事吧?」 「……是你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谢汝澜坐在床上,睁着一双茫然的眸子望着萧邢宇。 或许是因为昨夜有萧邢宇的陪伴,或许是因为燃了上好的安神香,谢汝澜夜里没再做噩梦,且美美的睡了一觉,却不料刚扶着睡得有些松软的腰背起来时房门突然就被人踹开,那轰的一声巨响也将他吓了一跳。 房里除了谢汝澜没有别人,而且看谢汝澜也是刚起,睡眼惺忪的模样,萧邢宇在房门前愣了愣,很快换上一脸笑容,顺手将门关上,不让外头路过的人见到谢汝澜衣衫半.裸的模样。 「没事没事!」 他走近床榻,见谢汝澜松了口气,边揉着眼睛边打着哈欠,萧邢宇眼神都移不开了,美人就是美人,连还未梳洗前,刚醒来的模样也比旁人要漂亮要可爱数倍! 心里将谢汝澜的好看放大了不知道不知道几百倍,萧邢宇一脸痴笑望着谢汝澜,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下,那样子看起来蠢极了。 谢汝澜清了清嗓子,褪去初醒时那几分软糯,态度正经地问萧邢宇:「到底是怎么了,让你突然这么急着跑回来。」 萧邢宇回了神,手背轻擦过唇角,望望谢汝澜,还是不大放心地道:「方才没有人来过吗?」 谢汝澜眸中茫然,轻轻摇头:「没有吧,我刚起来。」 他说着也完全清醒过来了,低头看了看,宽松的睡袍已经滑落肩头,露出半个雪白的圆润肩头,垂首间透过衣袍,胸膛风光亦让人一览无余,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头点缀着两点嫣红…… 萧邢宇吸了吸鼻子,立马站直腰板,正直的移开视线去,蹙眉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萧潜这个人,还是要处处提防。 不能让他靠近谢汝澜! 萧邢宇心道,谢汝澜似有些赧然,但很快释然,反正萧邢宇要看的话早就看光了,他们都是男人,就让萧邢宇看好了,于是坦然的解去腰间系带,动作间指使这已是目瞪口呆险些流鼻血的萧邢宇—— 「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吧。」 原来只是换衣服……不过也好,起码谢汝澜对他还是毫无芥蒂的,萧邢宇点头,将一侧的衣物递给谢汝澜,而后坐在床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谢汝澜一些事情。 「阿宁。」 「嗯?」 谢汝澜应了一声,一手套着里衣的袖子,听萧邢宇语气正经,亦快速穿好雪白上衣,端正了坐姿,等待他的后话。 萧邢宇道:「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是关于我的过去,其中,还有言陌。」 「哦。」 「……」反应稍显冷淡,看来谢汝澜并不知道他从前恋慕过言陌的事情,萧邢宇觉得他真的做对了,还是自己坦白比较好,于是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都告知了谢汝澜。 听罢,谢汝澜仍是神色淡淡,萧邢宇心急道:「阿宁,你不会是不信我吧?我现在真的不喜欢言陌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而且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谢汝澜忽然扑哧笑道:「我知道啊,我知道你不蠢,你果然是真的很棒!」 「真的吗?」 难得得到了谢汝澜的赞扬,萧邢宇兴奋得想去屋外跑圈,整个人看上去都格外精神抖擞,谢汝澜点头,笑道:「可惜了你二哥,你这么追随他,想必他是个极其优秀的明君之选。」 第229页 想起早逝的二哥,萧邢宇心底是满满的怀念与懊悔,摆手道:「二哥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说,只要你不要因为老七的挑拨误会我就好了。」 当日萧潜的一句挑拨,谢汝澜心慌意乱没听进去,萧邢宇却是记了许久。 谢汝澜点点头,他知道像萧邢宇这样在暗中替他二哥做事,肯定会藏了很多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萧邢宇回头看了看谢汝澜,又变得愁眉不展了,嘆道:「阿宁,老七下了命令,让我们后日就回京。」 「……我知道了。」 谢汝澜亦染上满目忧色,轻声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要怕。」 站在萧潜面前时,萧邢宇在脸色苍白的谢汝澜耳边轻声安抚,谢汝澜连唿吸都变得急促了,又觉嗓子那种窒息感又回来了,他要拼命压制住,才能让自己冷静一些。 萧邢宇牵着他坐下,三人此时正在回京师途中的船上,萧潜这几日都被萧邢宇拦着不让见谢汝澜,但到了船上,几人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一启程,萧潜就叫人请他们过来吃河鲜宴,用意就是为了见谢汝澜一面。 「皇上今日兴致不错,这河鲜宴可是此间一绝,臣一直想尝尝,这回也是有口福了。」 萧邢宇也没行礼,更不让谢汝澜行礼就带着他坐下,但萧潜居然也不气,因为他此时一门心思都在谢汝澜身上。 他比走时长高了一些,看起来更结实了一点,容貌长开后更是俊美了,可惜就是瘦了,萧潜笑着回应道:「四哥不必客气,现在在外头,四哥莫要再多礼,像从前那般唤我七弟即可。」 「今日想起汝澜最爱吃鱼了,正好这里的河鲜不错,汝澜,你都瘦了,一会儿多吃些。」 竟是温温柔柔得腻人的语气,谢汝澜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更是惊惧的垂下眸去,忽然手被揉进温暖的掌心里,谢汝澜心中也安稳了些。 萧邢宇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替汝澜多谢七弟了。」 萧潜脸色一沉,笑笑不再搭话,待菜色上齐后,萧潜细想了下,抬手夹了鱼肉到谢汝澜碗里,吓得谢汝澜又浑身一抖。 萧潜看在眼里,有点在乎谢汝澜看他时的惊恐,但夹在二人中间的萧邢宇顿时黑了脸的模样还是让他忘却了那点不开心,他心想谢汝澜跟他几年,总不会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他觉得萧邢宇对他好,所以才跟了他,若是自己也待谢汝澜好,也许谢汝澜也会回来,萧潜心里打算着,等废了贵妃,他就立谢汝澜为后,谢汝澜一定会回来的。 他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沖谢汝澜笑道:「汝澜,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吃红烧鱼,你尝尝这味道如何?」 谢汝澜不敢吃,浑身僵硬着一点动作也没有,他只能无助地看向萧邢宇,这一眼就让萧潜无法忍受了,面色冰冷道:「怎么,你担心朕对你下毒?」 「阿宁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萧邢宇笑道,「阿宁只是不喜欢吃鱼尾,不过没关系,阿宁吃肉,刺多的鱼尾我来吃。」 他说着夹了块鱼腩到谢汝澜碗里,一边毫无压力地将萧潜夹来的鱼尾放到自己的碗里去,萧潜看得瞪大了眼睛,这人的动作分外利索,不过也太不要脸了吧! 谢汝澜愣了下,忽然笑了笑,小声道:「谢谢。」 萧邢宇回以温暖笑意,说道:「你跟我客气什么呀,该跟七弟道谢才是。」 谢汝澜缓缓点头,抬眸看了看萧潜,轻声说道:「多谢皇上。」 他本没有别的意思,萧邢宇让他道谢,他就道谢好了。可在萧潜看来确实格外讽刺,谢汝澜可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听话过。 也只能抿唇僵硬道:「不必客气。」 萧邢宇看他面色铁青如鲠在喉的模样低头偷笑一阵,见谢汝澜还未动筷,收敛笑意急道:「阿宁快吃呀,这菜要凉了。」 谢汝澜点点头,低垂着脑袋抓起筷子慢吞吞地吃起东西来,萧邢宇却是乐此不疲地给他碗里加菜,跟他讲这个好吃那个补身子,絮絮叨叨的。 倒像是一种习惯,谢汝澜乖乖吃下萧邢宇给他夹的菜,可对萧潜给他夹的鱼确实如同瞧见了砒.霜似的唯恐不及,这一顿饭吃得萧潜心里极度难受。 不多时,萧潜提起酒壶倒酒,推到萧邢宇面前,道:「光吃菜也无甚兴致,四哥陪我喝一杯吧。」 二人一个投餵一个乖乖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下来,萧邢宇自是扬起笑容道:「好,七弟想喝酒,四哥陪你。」 萧潜弯唇轻笑,将另一杯酒水推到谢汝澜面前,笑道:「汝澜也一起吧。」 他的话根本没让人拒绝的意思,谢汝澜下意识摇头,「不……」 他不想喝,虽说萧潜从前总有法子要他自愿陪他饮酒作乐,现在就不一定了。 萧邢宇伸手拦下那杯酒,面上露出为难之色,道:「阿宁不能喝酒。」 「哦,这是为何?」萧潜勉强笑道。 萧邢宇嘆了口气,解释道:「阿宁之前中了剧毒,身子还在调养中,要忌口,最好不要喝酒,毕竟伤身体,想必七弟不会为难你嫂子的吧?」 「……嫂子?」 本来听到谢汝澜身中剧毒,萧潜还紧张了片刻,可萧邢宇竟然大言不惭的,让他喊谢汝澜嫂子,开什么玩笑? 第230页 萧潜下意识看向谢汝澜,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却不料看到这个人红着脸颊羞赧的低下头去…… 收起笑容,萧潜不想再去看这个让他糟心的人,抬手灌下一杯酒水,喉间似被灼烧一般,却也让他更冷静些。 「这酒不错,四哥,既然汝澜身体不适不能喝,但你可不能耍赖。」 「那是自然,来,四哥再给你满上。」 萧邢宇笑吟吟地抬手给萧潜倒酒,萧潜已不想再说话自讨苦吃,闷着头喝酒,还让萧邢宇也陪他一块喝。 不过多时,酒壶就见底了,萧潜怕是有些醉了,又叫侍女去拿酒,谢汝澜手中拿着筷子,其实也吃不下了,但萧邢宇给他夹的菜在碗里还堆着一座小山呢。 见萧潜眼底已有醉意,不会再将目光频频放到他身上,谢汝澜才趁着萧潜正垂头缓和的时候轻扯了下萧邢宇的袖子。 萧邢宇满脸笑意回头,轻声问他:「怎么了?」 「你别喝了。」谢汝澜道,他早已看出萧潜是有心想灌醉萧邢宇,一眼看去,桌上的几个酒壶都空了。 萧邢宇眸子闪着光,喜道:「阿宁担心我会喝醉?不怕,我没事,你再等一下,把碗里的东西吃了,我就带你回去。」 「……」 萧潜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嘴在萧邢宇之前,他只记得自己倒下时,萧邢宇仍是笑意盈盈地给他倒着酒,劝着陛下再来一杯什么的。 这傢伙居然酒量这么好…… 萧潜醉倒在酒桌上了,谢汝澜还是没能把碗里的菜都吃完,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委屈看向萧邢宇。 「吃不下了。」 谁知道萧邢宇一边应付萧潜,还一边往他碗里添菜,叫他多吃些。 萧邢宇看他摸肚子那模样可爱极了,没忍住也伸手去摸了一把,谢汝澜立马惊恐后退,横了萧邢宇一眼,道:「他真的喝醉了?」 明白自家美人还是怕极了萧潜的,萧邢宇点头安抚道:「醉了,喝了好几壶了,能不醉吗?」 「那你怎么样?」 谢汝澜看他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眸光确实清明的,萧邢宇笑道:「我当然没醉了,好吧,既然你吃饱了,那我们就先走吧。」 他牵着谢汝澜起身,谢汝澜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小声问他:「那他怎么办?」 「一会儿言陌会送他回去的吧。」 萧邢宇不负责的说,牵着谢汝澜出了船舱,在船头上散步透气,谢汝澜靠在一边看江,难得放松了许多,萧邢宇见状亦不再忧心,只是该提的还是要提。 「阿宁不要怕萧潜,他这个人用来用去也就那么几招,现在阿宁身边有我,就不需要害怕他了。」 谢汝澜闻言怔了下,回头看了看萧邢宇,忐忑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当然不是。」萧邢宇摸摸谢汝澜脑袋,宠溺笑道:「我只是不想你自己难受,他也没那么好怕的,阿宁要放宽心,才能快些养好身子。」 「嗯,好吧。」 谢汝澜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的,也在想办法不要再害怕萧潜,他不想给萧邢宇添麻烦,明明萧邢宇都被萧潜打压着,还要分心来照顾他。 就在这时,萧邢宇又嘆气道:「袁大夫说你身子太虚了,三月内最好不要行房事,阿宁,你可得快些养好身体啊。」 「你……」 谢汝澜面皮又染上一抹薄红,秋水剪眸横了萧邢宇一眼,却是毫无威慑力的,他支吾了一阵,藉口困了,匆忙就回了房间去,剩萧邢宇在原地偷笑不止。 这一路水路,萧潜都没能跟谢汝澜独处,更勿论占她便宜了,萧邢宇却是一路上都乐到不行,怀抱美人,日常怼一怼仇人,可是逍遥自在。 之后换陆路,白日里各自在马车里赶路,夜间分开在客栈休息,萧邢宇又和谢汝澜同吃同住,萧潜就越是无法靠近谢汝澜了。 可是越得不到的,萧潜越是要得到,更何况在他看来,谢汝澜本来就是他的! 到了京师那一日,萧邢宇提出回王府去见母妃,萧潜没理由阻拦,只虚情假意地说了些面子话,之后看着已不是很惧怕他,但还是很讨厌他的谢汝澜跟在萧邢宇身后离开。 心里那叫一个气,可又无可奈何,萧潜烦闷不已,问身边的言陌道:「你说朕当年是不是做错了?萧邢宇他要报復朕,为何偏偏抢走朕的人?」 言陌思量了片刻,轻声劝道:「陛下多虑了,只是请陛下万事以天下为重,谢公子他,已经是四殿下的人了。」 萧潜听得心间怨愤更重,撤下车帘子,冷声道:「回宫。」 都说伴君如伴虎,言陌自知方才说的太多了,对方不气还好,也只能低声应是,马车又缓缓走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唔……更新了……有些错字真是太羞耻了 (o_o)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跟萧潜分开路走之后谢汝澜总算松了口气,见马车驶进大街上,不知道要去哪,车帘子外头那些景象都熟悉的很,谢汝澜升起几分怀念来,看了眼那因为连日赶路早已瘫倒在马车里的萧邢宇。 「我们这是要去哪?」 看他脸色苍白的模样谢汝澜更是过意不去,萧邢宇没练过武,体质也不算太好,这半月来半路就已经是很疲惫了,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提防萧潜,还要顾着自己会不会被萧潜欺负,后来十来日在马车上都是神色恹恹的模样。 第231页 此时他正躺在谢汝澜大腿上,原因是车板上太硬了,他颠得腰背疼,谢汝澜偶尔还会给他揉揉肩膀锤锤腿,别说有多贤良体贴了。 享受着躺在美人大腿上的美好待遇,萧邢宇可是越发不想好了,知道谢汝澜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整日里扮柔弱模样要对方关心,还好谢汝澜也看不出来,毕竟他也是真的累惨了。 将手抬起伸向谢汝澜,那副无力虚弱的模样让谢汝澜立马将他扶起来,动作温柔细緻,萧邢宇心道他果然没看错,他家谢美人就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嘛。 刻意靠在谢汝澜身上装虚弱,萧邢宇瞥了眼窗帘外,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回王府啊,过了这条大街很快就到了。」 「王府?」 萧邢宇点点头,忽然兴奋地坐直了身子,笑道:「我们快到家了。」 萧邢宇将他的王府当作是家?谢汝澜有些诧异,萧邢宇十六岁出宫建府,当时府邸名为四皇子府,后来新帝登基,赐名号庄,更名为庄王府,约莫四五个月前他猝然离世,追封为庄亲王。 可这位庄亲王是一点端庄也没有,谢汝澜见他抱着自己笑嘻嘻地说道:「阿宁,老七登基后十二弟年岁尚幼就出宫建府,从前有我照顾,他的齐王府就在我王府隔壁,也无需太过担忧,自从我那次死后,我母妃就被特旨恩赐出宫照顾十二弟,还有八妹也在齐王府里,我们一会儿就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你母妃,还有你的弟弟妹妹?」 谢汝澜更是茫然,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听到萧邢宇说过这个事,当然萧邢宇是怕他会紧张才没说,可谢汝澜现在听了都快到门前了,自然更加紧张了,他这才发觉自己对萧邢宇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目光忧愁的看着萧邢宇,谢汝澜问:「我也要去吗?」 萧邢宇点头,「当然了,我在信中跟母妃说了你的事情,母妃也很想见见你。」 「你……那你是怎么说的?」 从未想过萧邢宇这人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谢汝澜满心慌张,慌乱的看着萧邢宇,他要见这个人的母亲了,可是万一人家不喜欢他怎么办? 萧邢宇一想到自己这是带媳妇见公婆就乐得不行,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我跟她说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美人,就是我之前跟她请教怎么讨好的那位,她就让我带你回去见见……哎呀对了,母妃现在已经在王府里候着了!」 萧邢宇想起多时不见的亲人那是满心满眼的欢喜,想要跟谢汝澜分享时却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才想起来他之前没跟谢汝澜说过,想着一把抓过谢汝澜的手,说道:「阿宁不要紧张,我母妃向来平易近人,不会为难你的。」 他只是说不会为难,但没说那位傅太妃娘娘会不会喜欢他,大抵也不会喜欢的吧,所以萧邢宇才这样安慰他,谢汝澜抽回手去,低头蹙眉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就去你的王府暂住一段时间就好了,免得惹太妃娘娘不高兴。」 「我母妃怎么会不高兴?」萧邢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拉扯着谢汝澜的袖子哀求道:「你就去吧,反正我们两个王府就在隔壁,母妃得了消息肯定也过庄王府去收拾妥当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嘛,阿宁?」 「我还是不去了。」 谢汝澜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转眼望向别处,萧邢宇还想再磨磨他,怎料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听外头的季枫亦在此时回禀道:「殿下,到王府门口了,还有……」 萧邢宇见他语气有些奇怪,掀开车门前的帘子问:「还有什么……」 他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在眼前大敞的庄王府门前,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在一群奴僕的簇拥下似乎早已等待多时了,一见到萧邢宇的脸,立马朝着马车边上跑过来,身后的奴僕们自是慌慌张张地跟随身后。 那两个小孩一边跑一边叫着:「哥哥!哥哥!」 声音甜腻腻的,可是让萧邢宇顿时扬起笑脸,利索的下了马车,迎上那两个漂亮的小孩,蹲下一手一个将人搂在怀里,笑着说道:「小十二,小八,你们俩在这里等着哥哥呢?」 这两个小孩正是他同母的两个双胞弟妹,大的是十二皇子,齐王萧演,小的是八公主,还未有封号的萧渔。二人今年八岁多,是相隔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相继出生的,因此感情甚好,而萧邢宇快二十岁了才有的两个亲弟妹,自然也是非常疼爱的。 萧演长得快,已经快到萧邢宇大腿高了,刚才跑过来找哥哥的时候还小心护着身边的妹妹,而萧渔嘛,在萧邢宇看来就是一个贪吃的小胖墩,萧邢宇戳了戳萧渔软乎乎的小脸,忍不住笑道:「小八,你怎么又长胖了?哥哥不在又贪吃了吧?」 好久没见到哥哥,一见面就揭她伤疤,萧渔哼了一声,搂着萧邢宇的脖子在他怀里撒娇道:「人家不胖嘛!哥哥不要乱说……」 听声音都要哭出来了,一旁的萧演小声解释道:「母妃说她身上的肉肉太多,不准妹妹再吃零食了,她刚才还很生气。」 萧邢宇越发好笑,捏捏萧渔肉乎乎的脸蛋道:「好吧,小八天生丽质,肉肉多一点也没关系,是哥哥多嘴了。」 萧渔嘟着小嘴哼了一声,又皱着脸小声问萧邢宇:「那哥哥可不可以给小八吃甜糕,小八好久没有吃过甜糕了。」 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着萧邢宇,他很快就投降了,无奈道:「好吧,哥哥给你甜糕吃。」 第232页 「好耶!小八最喜欢四哥哥了!」萧渔欢唿一声,搂住萧邢宇脖子就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而后小声撒娇道:「小八好想哥哥,哥哥好久没有来看小八了。」 傅太妃看他们年纪小,没告诉这两个小孩子萧邢宇的死讯,但萧演大抵是明白一点的,也懂事沉稳一些,没去触傅太妃的伤疤。可萧渔就不同,萧邢宇一天不来看她她就要哭上好久,傅太妃那时以为萧邢宇是真的死了,自己难过的时候也紧紧地瞒住一双儿女。 萧邢宇一想到此就嘆了口气,也抱着萧渔在她额前亲了亲,柔声道:「哥哥也想八妹……」顿了顿,又摸了摸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萧演,笑道:「当然也是想小十二的。」 两个小孩总算笑开,缠着萧邢宇说着话,看起来分外温暖。 谢汝澜已在身后站了一阵,这会儿季枫给他小声介绍了两位殿下,道:「这是十二殿下齐王,是哥哥,这是八公主,齐王殿下比较懂事,八公主就……有些调皮,谢公子要多担待些。」 他见谢汝澜面露惆怅,以为他是因为萧邢宇没理会自己而难过,殊不知谢汝澜只是加他们家人其乐融融,触景伤情,想起自己的父母来。 但也是一片好心,谢汝澜微微颔首,轻声道:「多谢季大人。」 「属下不敢。」季枫连忙迴避。 此时萧邢宇已经牵着两个小孩走过来,正如季枫所言,萧邢宇左手边牵着的十二皇子果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起来就更稳重些,而另一边的小姑娘就有些太过活泼了。 「阿宁!」 萧邢宇笑着唤了谢汝澜一声,正要给他介绍自己的弟妹,却不料萧渔一眼见着漂亮哥哥就甩开了萧邢宇,惊唿一声就小步跑到谢汝澜身边,又不敢靠近,站在谢汝澜面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是一刻也不离开谢汝澜的脸。 「哥哥好好看……」 萧渔这会儿站的笔直,似乎想要自己看起来端庄一点,小手揪着粉红裙摆,扬起肉乎乎的可爱小脸看着谢汝澜,笑着的时候能清晰的看到脸上的两个小酒窝。 萧邢宇顿了下,好笑地摸了摸这小孩的脑袋,道:「哥哥当然好看了,他可是……」 「我知道嘛!」 萧渔打断了萧邢宇的话,眨着漂亮的眼睛望着谢汝澜,笑容有些羞涩道:「漂亮哥哥是不是就是四哥哥给渔儿带回来的驸马呀?」 谢汝澜正想伸手也摸摸她的脑袋,可这么一听,顿时无言,在小丫头花痴的注视下求助望向萧邢宇,萧邢宇也被气得不轻,面上有些兇狠的捏捏她的肉脸,气道:「你想得美!哥哥是我的,才不是带回来给你的!」 「哥哥讨厌!」萧渔推开萧邢宇的手,委屈道:「哥哥要跟人家抢驸马,我要告诉母妃哥哥欺负人!」 「你才几岁呀你就想着要驸马了,你……」 谢汝澜还一句话都没说,就引得小公主跟萧邢宇吵了起来,哭笑不得间又有些无措,最终在萧邢宇的威逼利诱下,萧渔小公主以得到每天都有零食吃的福利捨弃了谢汝澜这个驸马,并且立马改口。 「嫂子好~」 那微微荡漾的尾音,在看那与萧邢宇看他时几乎无二的花痴眼神,谢汝澜暗地里抹了把汗,心道果然是亲兄妹。 再望向边上一直很安静的齐王殿下时,那小孩被谢汝澜看得有些紧张,也随着妹妹喊人:「嫂子……」 声音不算大,但四周的奴僕都听见了,看着谢汝澜的眼神也不敢太过放肆了,萧邢宇也格外开心,牵着谢汝澜进府,另一头招唿两个小的,笑道:「好啦,别在门口磨蹭了,快点回去吧。」 「好耶~有甜糕吃啦~」 得到哥哥的允许萧渔心里乐得不行,小跑着引着哥哥进门,萧演嘆了口气,一边在身后追着让她小心点,但脸上还是很容易能看出对萧邢宇回来的兴奋的,萧演刻意走得慢一些等着萧邢宇。 「小十二长大了。」 萧邢宇见他越发懂事,只能笑嘆一声。 萧演得到哥哥的表扬,一双眸子里亮晶晶的,极为兴奋,忽然想起来傅太妃的吩咐,拉扯了下萧邢宇的衣摆。 「怎么了?」 对弟弟说话的语气,萧邢宇还是很温和的。 萧演望了眼谢汝澜,有些侷促道:「母妃说,她在小香堂里等哥哥和嫂子。」 难怪没出来,想来他母妃此时正在小香堂里拜谢观音菩萨还是满天神佛呢,萧邢宇点点头,让萧演去看着萧渔,别让她吃太多,便领着谢汝澜往小香堂去。 谢汝澜想到他要跟萧邢宇去见对方的母亲,就越发紧张,掌心里全是冷汗,不走多时就到了小香堂前,萧邢宇捏了捏谢汝澜掌心,轻笑安抚道:「你不必紧张,我母妃让十二传话,还要见你,就代表她重视你,她不会为难你的。」 谢汝澜有点害怕自己一紧张又说不出话,丢了萧邢宇的脸,但都到了门前,他也只能跟着萧邢宇进去,硬着头皮点点头,他垂头深唿吸几下,跟在萧邢宇身后进了小香堂里。 小香堂里很是安静,烟香氤氲满室,倒是有些安神功效,谢汝澜渐渐定下心神,跟随着萧邢宇一步步走近,在香堂里观音像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奴僕模样的中年女子,站在一侧,另一位背对着他们跪在蒲团上,一身素净衣裙,头戴紫玉凤钗。 第233页 那从背影看来就知道是个美人,萧邢宇很有耐心的等着,二人静静站在身后,看那跪着的妇人站起,将手中线香递交到奴僕手中,而后缓缓回身,望向几人。 那是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周身气质淡雅无争,看着只有三十多岁,但柔和眉眼间还是有许多沧桑,鬓边亦隐约看到一丝银白,这就是荣宠多年不衰的德贵妃,如今庄亲王与秦王殿下的亲生母亲,傅太妃。 傅太妃淡淡一笑,如画中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望着萧邢宇的眸中有几分嗔怪与纵容。 「可算知道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到夏天就很困……好啦,又更新了粗长的一章 get到一个新屏蔽词,秦.王也要河蟹……于是改成了齐王……_(:3ゝ∠)_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萧邢宇点头笑道:「母妃。」 傅太妃没由来的发出一声嘆息,道:「回来了就好,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她听说自己的儿子是跟皇帝一起回来的时候险些就要晕过去了,皇帝,不就是之前毒杀萧邢宇的人吗?没在信中多写别的什么让他担心的事,只求他能平安回来,真回来了,傅太妃心里反倒是更不踏实了。 萧邢宇自觉扶着傅太妃,笑着安抚道:「当然没事了,母妃怎么没有出来接我,我好难过啊。」 傅太妃与许多母亲一样,宠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对萧邢宇,从小到大就是被宠坏的,到底是没坏掉,小的时候萧邢宇要什么她就给什么,长大后也是如此,萧邢宇不争她也没意见,只要大儿子过的开心就够了。 这点谢汝澜听萧邢宇这几日说过,他安静站在一侧,看着傅太妃抬起手来似乎想摸摸萧邢宇的脑袋,奈何儿子长大了,多年前她就摸不到了。 于是面露无奈的转而拍拍萧邢宇的手背,傅太妃唇边笑意不止,笑嘆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吃食和热水,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累不累?是要先去吃点东西,还是先洗一洗……」 「好啦母妃,我现在只想陪陪你嘛。」 好吧,傅太妃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萧邢宇又将谢汝澜拉过去,略有些忐忑道:「母妃,他就是我跟你说过谢汝澜。」 谢汝澜顿了下,手忙脚乱地准备行礼,那傅太妃的笑容好像也没那么真实了,在萧邢宇的提醒下还是保持着温和笑容抬手虚扶起谢汝澜。 「太妃娘娘……」 「起来吧。」 傅太妃其实早已看到他,只是并没有主动理会,也似乎不是很喜欢他,萧邢宇紧张,谢汝澜也紧张得不行,怎料傅太妃并不言语,余光打量着谢汝澜时笑容也慢慢收敛起来。 「母妃。」 萧邢宇见谢汝澜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忙出言提醒了傅太妃,可傅太妃将柔和目光转到他身上时,萧邢宇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母妃不喜欢谢汝澜,所以话没多说几句,连看也没看几眼,萧邢宇算是看出来了。 「……母妃,我有些饿了,你陪我一起去用膳好不好?」 说得傅太妃又笑了起来,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要母妃陪你吃饭。」 萧邢宇笑了笑,他现在有点两头不是人的感觉,又瞅了眼谢汝澜,对方抿抿唇,回他一个略显尴尬的笑来,突然有点心疼啊…… 「那我们一起走吧,母妃,待会儿我跟你说说我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可有意思了……」萧邢宇一边哄着母妃出小香堂,还不忘回头向谢汝澜招手,「阿宁,你也饿了吧,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算是一手挽着一个出了屋子,萧邢宇注意到傅太妃的神色有些忧愁,连忙回头去跟她说话,谢汝澜倒是安安静静地跟在身边,萧邢宇看过来时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表示自己很理解。 到饭厅的距离并不远,他们来时两个小的已经入座了,桌上菜餚丰盛,香味扑鼻,旁边还有只小馋猫虎视眈眈,摇着小哥哥的胳膊撒娇道:「十二哥,人家肚子饿啦,要吃肉肉嘛……」 萧演似是习惯了,只是摸摸矮他半个头的萧渔脑袋,一副小大人的语气哄着:「乖啦,再等一下,等母妃和四哥哥过来就可以了……唔,还有嫂子……」 刚到门口的傅太妃像是听不下去了,脸色一沉,挣开萧邢宇的手转向身后的嬷嬷,任她扶着进了饭厅,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两个小的立马乖乖站好。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演儿,不许胡乱叫人。」 萧演想了一会儿,算是知晓自己叫错了什么,急于求证的望向傅太妃身后的萧邢宇,萧邢宇只好无奈的向他点点头,萧演微微颔首,乖乖软软的回道:「是,儿臣知错了。」 从未见过这位温和的主子生气,连萧邢宇都有些吓到了,更别提因为傅太妃一句话越发尴尬的谢汝澜,萧演认了错,傅太妃也渐渐平静下来,一旁的萧渔缠上去找母妃要吃的,傅太妃也没心思去管其他了,专心哄女儿去。 萧邢宇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明明在信中他母妃对谢汝澜还是很好奇很喜欢的,但是真见了人,傅太妃却这样冷待谢汝澜。谢汝澜此时还与他站在屋外,萧邢宇怕他胡思乱想,嘆息一声,牵起他的手轻声道:「别在意,先吃饭吧。」 大道理谢汝澜还是懂的,客随主便,他随着萧邢宇入座,那傅太妃似乎没见到他似的,并不理会,只是笑语嫣然的给几个孩儿夹菜,小公主的吃相尤其……可爱。 第234页 谢汝澜也不好意思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只是低头着夹米饭吃,连夹菜都不敢了,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却也不想叫萧邢宇为难。 这饭桌上的确是一家人,唯独他是外人,谢汝澜心口有些苦涩,忽然碗里多了块肉,谢汝澜茫然抬头,萧邢宇朝他安抚点头,笑道:「好好吃饭,再不吃,肉都被小八吃光了……」 「我才没有!」萧渔正咬着碗里的猪肘子,此时耳尖的听到萧邢宇的话,自然是气鼓鼓的给自己抱不平,满嘴都是油光,嘟着嘴气道:「四哥是大坏蛋!当着嫂子的面说我坏话,哼!」 萧邢宇也就是逗逗谢汝澜,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也听到了,但见傅太妃顿时没了笑容,往萧渔碗里夹了她最不爱吃的青菜,道:「别贫嘴了,吃饭。」 萧邢宇张张口,欲言又止。 他们从前在宫中也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块吃饭,只是傅太妃似有些排外嫌疑的态度让萧邢宇甚是为难,心头的喜悦削减大半,没吃什么就要回房了,顺道拉上了谢汝澜。 傅太妃忽然扔下筷子,语气不太好的说道:「老七,我给谢公子准备了客房。」 萧邢宇脚步一顿,语气闷闷,回头无奈道:「不必了,他住我那里就行了,母妃慢慢吃,我一会儿再来给你请安。」 坐下冷静了这阵,萧邢宇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仓促,他没摸清傅太妃的口风就拉着谢汝澜回来了,到头来两边都没讨好。 也罢,先哄好一个再说吧。 媳妇跟母亲之间……好吧,萧邢宇暂时选了媳妇,毕竟还没定下来,万一让他不开心了跑路了就后悔莫及了,似乎有点不孝…… 萧邢宇也是烦躁,这是他的王府,路他熟,不必下人带路,萧邢宇想了想,牵着谢汝澜的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母妃为什么这样,阿宁,你要是生气的话沖我来就好了。」 谢汝澜面上一僵,道:「你多虑了。」 「真的没有生气?」 萧邢宇忽然停下脚步,弯下腰笑嘻嘻地凑近谢汝澜一直低垂的脸,险些要亲上去了,谢汝澜往后退了退,恰巧见到不远处路过的两个侍女,脸上蓦地染上薄红,拧眉道:「你别这样!」 语气有些沖,但萧邢宇却是终于松了口气,牵着他继续走着,一边笑道道:「你还说不生气,好啦,生气就生气嘛,我给你做出气包,你生气了就骂我,打我也行。」 谢汝澜:「……」不过刚刚吼完后心情倒是爽快许多了。 将谢汝澜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萧邢宇又出了门,很快又进了屋子,跟谢汝澜说道:「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菜,让他们送到房间里来,刚刚让你受委屈了。」 原来是去让人准备吃食了,谢汝澜笑了笑,萧邢宇已经坐在他身旁,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谢汝澜约莫是猜到了,忽然开了口,说道:「邢宇,你还是给我安排一间客房吧,我住哪里都无所谓的。」 萧邢宇顿了下,道:「我房间有什么不好吗?」 倒是没有,只是他刚才说那话时谢汝澜看到傅太妃是明显的生气了,谢汝澜觉得因为自己一个外人,让他们母子闹得不愉快,心里极其不安。 谢汝澜垂眸道:「是我不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萧邢宇有些生气,自从遇见萧潜后,谢汝澜就一直都是这般自卑,好不容易这一路上哄得好了些,让他没再犯那什么失语症了,可一回了王府,谢汝澜就又开始自怨自艾了。 「阿宁,你不要多虑,母妃那里我会去说清楚,你放心,没人会阻拦我们在一起的!」 谢汝澜听得一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并没有一点责怪太妃的意思啊! 可萧邢宇不愿意听他解释,而且忽然抱着谢汝澜,在他耳边委屈巴巴的说道:「你不能不要我,不能离开我,你要是走了,我就不活了!」 我没说要走啊……谢汝澜嘆气,他只是不想让萧邢宇在他和傅太妃之间为难。 「你不要走!」 好吧,谢汝澜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答覆的萧邢宇才安心些,他都不知道有多紧张谢汝澜会因为这些事情跟他分开,明明他才刚刚跟谢汝澜关系好了一些,还不够深入……也不是那个意思,母亲跟媳妇之间选一方真是个难题。 萧邢宇靠在谢汝澜肩上闷闷说道:「你听我说,这里是京师,是天子脚下,我不能看着你有一点意外,就算你心里没有我,你也暂时,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谁说谢汝澜是最不安的那个人,明明是萧邢宇才对! 谢汝澜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喜欢,他现在抱着谢汝澜,也感觉这个人好像随时就要离开一样,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所以…… 「你别再说什么是你不好的话,明明是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老是害你受伤受委屈,阿宁,你等等我好不好,再多一段时间,等萧潜不在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只是你现在不要走,外面真的是太危险了。」 再过一段时间……谢汝澜忽然觉得奇怪,推开萧邢宇道:「你要做什么?」 萧邢宇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没事。」 「你是不是要跟他斗?」谢汝澜恍然大悟,声音徒然变大,慌忙道:「他是一国之君,我们是斗不过他的……」 第235页 萧邢宇愣了下,伸手将谢汝澜拥入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语气倒是格外的自信与倨傲,「阿宁,你就相信我一次吧,萧潜不死,你我一日都不能安心,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这一次,我不只是为了给二哥报仇,更是为了我自己。」 「我想活着,也想要你……要你好好活着!」 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免得让谢汝澜更紧张了,谢汝澜不是不信他,只是对付萧潜这种事情,任谁也不能平静下来的吧?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既然他都站到了萧邢宇身边了,谢汝澜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萧邢宇去送死。 萧邢宇很是愉悦,笑得胸腔微微震动,感染到他怀中的谢汝澜,谢汝澜茫然抬头看他,只见萧邢宇对他笑着说道:「你陪着我就行,不要离开我。」 似乎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比起这个,谢汝澜更担心自己会害死萧邢宇,但他说的也对,萧潜能杀萧邢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萧邢宇也是为了自己而战。 轻点下头,谢汝澜一脸严肃地说道:「好,我陪着你,不过你要量力而为,千万不要与他硬碰硬,若是实在没办法,那我们就逃……」 「……好啦好啦!」 萧邢宇实在是没办法了,当机立断的打断了谢汝澜的话,却是一脸满足,点头应道:「现在先别说这些丧气话,过段时间我会把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你现在既然答应我了,就乖乖在房间里等着,一会儿乖乖吃饭,别饿坏自己了。」 总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谢汝澜皱了皱鼻子,有些不耐烦,但总归是担心的,「你要去哪?」 「去哄哄我母妃。」 萧邢宇已是起身,将谢汝澜轻按在凳上坐好,此时门也响了,萧邢宇说了声进来,门被打开后两名侍女跟随姑姑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里,为首那位姑姑却是大家都熟识的玉姑姑。 「殿下。」 玉姑姑恭敬行礼,萧邢宇点头吩咐道:「你在此处照顾好谢公子,不得有一丝怠慢,也不准离开半步。」 「是。」 有玉姑姑在,萧邢宇就不担忧谢汝澜会不会被下人欺负了,说来也是多虑了,哪里有人敢欺负武功那么好的谢汝澜? 可萧邢宇就是不安心,此时安排好了总算松了口气,哄完了小的,他要去哄大的那位了。 出了院子,招来老嬷嬷问了问,说是太妃与两位小殿下回齐王府了,走时似乎是很不开心的模样,傅太妃态度变得好生奇怪,萧邢宇猜测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谢汝澜的坏话。 无奈只能去隔壁王府,得知太妃娘娘在房中小憩,那带路的姑姑是打宫里伺候傅太妃多年的老人,倒也能在萧邢宇面前说上几句话。 「娘娘回来后,似乎头疼又犯了,殿下,莫怪老奴多言,老奴也从未见过娘娘如此生气。」 「我知道了。」萧邢宇道。 他也没见过自家母妃这么生气,且还有意无意的针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人还是他在信中多次提及的救命恩人以及心上人。 进了房间,一眼便见着傅太妃靠在贵妃榻上看着什么东西,手中那是一些书信,萧邢宇让姑姑先退下,才自己走进屋里去。 屋里安静,他一进来傅太妃就知道了,语气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嗯。」萧邢宇点头,几步上前坐下,略有些心虚的说道:「母妃,刚才是我不对,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傅太妃将手中书信翻了个面,没让萧邢宇看到一个字,却是瞥他一眼便移开视线,不言不语的,看着还是在生气,萧邢宇想了下,又凑到她身后坐下,抬手轻轻的给她捶着肩膀。 「母妃,不是我故意惹你生气,阿宁他真的挺好的,你之前在信里也说过愿意接纳他,还想要见见他,怎么见了面,你却这样冷落他?」 不说也罢,说起这个,傅太妃却是一脸怒容,竟是多年来头一回斥责了萧邢宇,道:「那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他怎么配得上你?」 傅太妃说着,将手中的书信丢到萧邢宇身上,蹙紧眉头说道:「你自己看,你还没进京,这些东西就有人送来了,老四,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谢汝澜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邢宇听得莫名其妙,只捡起落了一地的信纸,只一眼,就已经恍然大悟。 傅太妃的斥责还在不断,「这个谢汝澜从前可是老七府里的侍宠,且不说他已经是不干不净的,还跟老七有关系!老七上次害你不成,宇儿,你又何苦与他抢这个谢汝澜,与他为敌呢?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母妃才满意!」 那一页页信纸上,竟是谢汝澜的生平过往,记载详细,连何时进了萧潜的王府,何时开始被宠幸都有记载,莫说是傅太妃,就是萧邢宇看了也是一肚子火。 沉着一张脸将散落地上的信纸一张张捡起,萧邢宇认认真真的一一看过,那神色是少有的难堪,傅太妃以为他也是才知道,苦口婆心地开始劝导:「宇儿,趁现在你们还没在一起,你赶紧与他断了吧,他这样的人,会害死你的!」 萧邢宇抿着唇看完最后一张,那信纸上写的是谢汝澜离开萧潜王府的原因,因父亲贿赂朝廷官员,被一同查抄,关进天牢,可最后却是父母突发暴病,双双离世…… 第236页 哪有那么巧?若不是了解谢汝澜,一路上也听过谢汝澜父母的名声,这罪状连萧邢宇也挑不错来,可事实上,这的确是冤案! 当年判定此案的人是当今徐贵妃的表哥,朝中兵部徐尚书的外甥刑部侍郎周长宁。 徐贵妃……这位可是萧潜的宠妃,如今在后宫可是一人独大,想必当年在王府里时也是一手遮天的吧? 这事萧邢宇暂且压下去,他会找到机会给谢汝澜报家仇的。 「我不会跟他分开。」 站直腰板,萧邢宇坚定的说出这句话,傅太妃气得一口气险些缓不过来,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指着萧邢宇斥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你喜欢美人,喜欢男子,外头不是没有,可他谢汝澜有什么好的,父母是那等小人,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何你偏偏就要他,他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你为他这般神魂颠倒!」 萧邢宇从未想过他母妃也会说出这样扎心的话,他该庆幸谢汝澜不在这里,没有听到这些话,捏紧了手中的一叠书信,萧邢宇许久才冷静下来。 「母妃,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傅太妃气道:「这些我都派人去查过,都是事实,你难道还信不过母妃吗?」 「看来一定是他做的。」萧邢宇忽而冷笑起来,傅太妃无端的有些心惊,问道:「你在说什么?」 萧邢宇长嘆一声,极其认真地问道:「母妃,纵使这些都是事实又如何,我写给你的信难道就是假的吗?」 傅太妃怔了下,似在回忆萧邢宇寄回的信件上的内容。 「你说他不好,可是他捨命救我数次,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还能活着回来见您?他从不要求我报答他,自己受了伤也从来不说,母妃知不知道,他也是被老七逼的,他父母都是被冤死,而他的师伯还一心想要他死,您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吗?」 「我……」傅太妃支吾了下,只怕是萧邢宇识人不清,被谢汝澜迷得团团转,「宇儿,你才认识他多久,你清楚他的为人了?好,他是救过你,我也给足了他面子,就算他之前是被逼的,父母也是冤死的,那又如何?我绝不能容忍他留在你身边祸害你!」 「只是因为萧潜?」萧邢宇忽然问道:「你们都怕我得罪他?」 傅太妃也冷静了下,温声劝道:「宇儿,你知不知道当初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母妃有多难过?我不求你什么,只是想让你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里,不要再去招惹老七了,你听我的话,将谢汝澜送回去,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你想想演儿和渔儿好不好,他们还小,母妃就是自己死了,也见不得你们哪一个出事啊!」 「母妃真的觉得这么做老七就会放过我?」萧邢宇只觉得好笑,但之后却是满脸无力,「母妃,我是真的很喜欢谢汝澜的,你为何非要逼我?」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和他分开?」傅太妃眼眶微红,急道:「可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宇儿,你就不能替母妃想想吗?母妃不想要你为了他没命,更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母妃多虑了,」萧邢宇完全说不通了,只能如实说道:「老七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老七,母妃可还记得二哥?」 萧邢宇望着傅太妃的眼睛,认真道:「二哥就是死在老七手里的,我知道这件事情,老七也知道,他不会放过我,我只有跟他斗,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望母妃早做准备,就算没有谢汝澜,我也会跟他斗到底。」 傅太妃已经愣住,「这才是老七要害你的原因?」 「正是。」 过多的详情萧邢宇不能多说,他只缓缓跪下,哀求道:「老七用心歹毒,在回来的路上多次想要分开我和谢汝澜不成,竟然将这些东西送到您手上,奢望您能插手此事,将谢汝澜送走。母妃,算我求你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他不能没有我,没有我他会死的!」 萧邢宇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谢汝澜死,看着傅太妃早已怔愣住的神情,他觉得还不够,忽然又开了口,问道:「母妃难道相信孩儿是真的大难不死,真的能这么侥倖的活过来吗?」 傅太妃指尖轻颤,她从未想过萧邢宇会有这样的心思,要与皇帝相斗吗? 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难道此事还有内情?」 她忽然恍悟过来,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孩儿在做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未过问,只认为他哪怕浑浑噩噩花天酒地的,只要活得开心就够了,也难怪太上皇总是说她慈母多败儿,傅太妃已经快要将萧邢宇做错事的原因都怪到自己头上了。 萧邢宇直直的跪在她面前,语气轻轻怕是会惊到傅太妃似的。 「母妃,孩儿在被毒杀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那个梦,好像才应该是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睡得早……算了,继续修仙码字,要不然这个月没法完结了_(:3ゝ∠)_另外婆媳关系真的是很难写啊,欢迎捉虫~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次日。 萧邢宇没来得及去行宫给太上皇请安,就被一道圣旨请到宫里去。 谢汝澜担忧他会出事,魂不守舍的在王府里等着,却等来了傅太妃,谢汝澜忙站起来给她行礼,本以为傅太妃今日也不会理会他,没成想对方的态度变化极大。 第237页 「往后不必多礼了,宇儿若是见到了又要怪我欺你。」 这酸调子让谢汝澜将跪不跪的愣了下,只能无奈站起,低眉顺眼道:「谢太妃娘娘。」 傅太妃似乎不太想见到谢汝澜,可她却过来找谢汝澜了,不知道昨夜里萧邢宇和她说了什么,谢汝澜看她眼底已经没有了昨天那种敌意。 看着傅太妃坐下,谢汝澜站在一侧不曾多言,安安静静的,傅太妃心道这孩子若不是好看了些,也未免太过木讷了。 于是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傅太妃道:「谢汝澜,本宫听闻宇儿唤你阿宁是吧。」 谢汝澜顿了下,略为尴尬道:「是。」 他这乳名因为亲人都不在了,叫的人也少了,可谢汝澜听到傅太妃说出那句「既然如此,本宫也这般唤你,免得宇儿回头又说我待你生疏了」时还是无言了一阵。 谢汝澜:「……」萧邢宇到底跟他娘说了什么? 谢汝澜竟然听出了一种自己是祸乱君王的妖妃的感觉,导致萧邢宇的母妃一口一个怕萧邢宇不满,应付得冷汗涔涔。 「太妃多虑了,王爷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本宫生的儿子,本宫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傅太妃小小的哼了一声,端起茶碗来,很快又有些烦躁的放了回去,力道有些重了,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敲打在人心上,吓得四周的侍女都低垂下头,生怕被当做出气筒。 傅太妃欲言又止,谢汝澜犹豫着问:「太妃可是有话要与草民单独说?」 「罢了,我今日只是过来看看你,顺便嘱咐你一些话。」 傅太妃轻轻抬手,身侧跟随的那位姑姑便将手中托盘上的帐本递上来,她也没动,只是精緻妆容上除却雍容华贵外还有几分疲惫。 「本宫知道你的过去,但是宇儿求了情,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了。」 谢汝澜心中一震,听傅太妃又道:「宇儿认定了你,本宫也只能随他去,今日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想留在宇儿身边不是不行,但你不能害他。」 谢汝澜脸色煞白,张口道:「我……」 谁料傅太妃瞪他一眼,那与萧邢宇有些相似有全然不同的脸上有些不悦,「同长辈说话,长辈还没说完,你急着插什么嘴?」 于是谢汝澜只能闭上嘴,听傅太妃继续训话。 「本宫知道你救过宇儿多次,从前你们素不相识你都肯救他,如今你进了王府,本宫希望你能更加用心的照顾他。我这儿子天生骄纵,谁的话都不听,可偏偏对你言听计从……」 她说着说着,眼底有些黯然,没再说下去,反而转移话题道:「这些帐本是宇儿王府里的,你现在还不是王妃,可本宫那儿子已经是非你不可了,你就拿回去看看吧,提前练习一下当家主母该做的事,对了,也不需要你现在管帐,你随便看看就是了。」 这冷不丁的一出又一出,谢汝澜被吓得心里直打哆嗦,实在是无言以对,让他一个男人当什么主母……还要管帐……真是要命! 傅太妃说罢,起身就走,「本宫的话说完了,这就过去了。」 「……恭送太妃。」 傅太妃见他还算听话懂事,轻轻颔首,正要走,又有些羞恼的补充了一句—— 「虽然你这个儿媳是有些差强人意了,但宇儿开心就好。以后别太拘束,随宇儿常过府请安吧。」 「……是。」 这会儿傅太妃是真的走了,不过说了一会儿话,谢汝澜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身后的玉姑姑见他还未回过神来,难得开口安慰道:「谢公子不必紧张,太妃只是碍于面子,说话也没那么好听。」 谢汝澜勾唇苦笑,同时也松了口气,傅太妃的意思他也能看出来,给他管帐,说什么做当家主母的话,其实并不是欺辱他,反而是认可了谢汝澜,谢汝澜甚至有些窃喜。 也是好奇的,萧邢宇到底做了什么,让傅太妃对他的成见一夜之间就全没了。 说起来自从昨夜萧邢宇去了齐王府回来后,就已经与谢汝澜分房睡了,之前都是因为萧潜,他们不得不在一起假装亲密。 突然一分房,谢汝澜无甚感觉,萧邢宇非常懊悔,早知道他就不听他母妃的话,说什么一味宠着不行,是时候要逼一逼谢汝澜了。 但他很快就忙起来了,房间里的灯火过了五更才熄,那时谢汝澜早已歇下,他也没有空余心思再关注其他了。 今日上朝,萧潜就马不停蹄地召见萧邢宇,这可不是让人担心死了吗? 谢汝澜等了整整半日,终是在午后等回来萧邢宇,乍一眼见到那一身华贵,金冠华袍的俊美青年时突然就愣住了。 好像也挺好看的吧…… 萧邢宇这回来了还带了一道圣旨,萧潜当着满朝文武解释了萧邢宇的大难不死,让他以活人身份回到朝廷,同时也是给自己埋下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地雷。 可他受了萧邢宇威胁,不得不这么做。 那追封的庄亲王爵位没被削,萧邢宇理所当然的还揽了一些职务,即日起掌管那百废待兴的明王府,曾经萧邢宇的二哥萧络一手建立起的刑事官署。 萧潜是气得狠了,下定决心要快些除去萧邢宇,同时朝堂之上变了脸还有荣王萧觉。 之前派人刺杀萧邢宇不成,还让他活着回来,不但升了亲王,手上还有了实权,萧觉料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好了。 第238页 萧邢宇的归来也使得本来就不安稳的朝廷迅速划分成四派,守皇党、荣王党、还有萧邢宇这个庄亲王党。 其实萧邢宇手中的权本来都是他二哥的,那些人遍布朝野,也是才华横溢忠心耿耿,可惜的是最终二哥没能带领他们一统天下,年纪轻轻却已惨死,导致原本稳稳的权势也丢了大半。 而最后一派,说来也让萧潜堵心,那人正是他岳父徐尚书。 萧潜为了尽早将谢汝澜平安接回宫中,过早的打压了徐贵妃和徐尚书一家,徐尚书怕是有了反心,徐贵妃如今还在宫中只能堪堪维持目前的局面。 这四派中另外三派都在和萧潜作对,萧潜每日都气得几乎吐血,可那又能怎么办,到底他还是皇帝。 之前徐尚书明显斗不过荣王,而今萧邢宇回来了,萧潜不介意打造一个三足鼎立互相牵制的局面。 只要还是稳定的,他就有时间慢慢将这三家都打压下去。 远的便不多说了,从未明面上涉足过朝堂的萧邢宇一朝成了明王府的总督大人,自是极其兴奋的。 他还要将明王府恢復往日荣耀,只是将这些事情分享给谢汝澜听时,对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含煳应上几句。 「阿宁,你发什么呆呢?我在问你话呢!」 萧邢宇被那炙热的目光看得久了,再厚的脸皮也挡不住红了起来。 谢汝澜顿时回了神,茫然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明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明王府?」 谢汝澜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点头道:「哦好,你明天就要去任职总督了,我陪着你,保护你。」 「保护我?」萧邢宇有点不乐意了,撇嘴道:「说好了我保护你的。」 谢汝澜笑了笑,嘆道:「我也就会点武功能帮你了,今日太妃特意嘱咐过,我从前会帮着你,现在也会尽力保护你,我知道你身边不缺侍卫,可是我也想做些什么。」 好吧,萧邢宇勉强信服了这个理由,他只是在想现在回到了京师,自己的主场,当然不能再让谢汝澜出去打打杀杀了,他还是希望谢汝澜安全一些为好,不过等等…… 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萧邢宇颤声道:「你说我母妃今天来看你了?」 谢汝澜点点头,面上没有一点委屈,也没有一点生气。 萧邢宇心下忐忑,他昨夜跟母妃谈过,母妃最后无奈的含着泪由他去了,只是要他保证自己的安全,后来几乎没怎么说谢汝澜的事情,傅太妃都在让他小心着萧潜。 没想到母妃手脚这么快,萧邢宇抿抿唇,紧张道:「我母妃还说什么了?」 方才入门时还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如今又像个小媳妇一般小心翼翼的,谢汝澜看他的变脸速度这么快,忍不住乐了,索性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萧邢宇这才松了口气,握着谢汝澜的手,双眼亮晶晶地说道:「阿宁,你明天一定要跟我过去,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准备给谢汝澜的父母翻案,但又想着,谢汝澜如果能亲自参与翻案的话,兴许心结就解开了。 谢汝澜现在自是听他的,点头的时候见到萧邢宇笑得越发开心了。 午后再去见了母妃,陪她说说话,之后萧邢宇便急匆匆的去了明王府,总要打理好手下,才能安心让谢汝澜过去。 不久前已经让钟岳官復原职回了明王府,但明日谢汝澜要来,为了不让自己丢脸,他总是要自己去走一趟才好放心的。 是以悄悄去了一趟明王府,待见到钟岳时,对方已经恢復了总旗大人的官职,领着萧邢宇进了明王府衙内,详细的介绍着其中状况。 现如今的明王府早已不復当年辉煌,可人还是有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说着话往里头走去,忽然路过的一个人竟让萧邢宇眼前一亮,那人低垂着脑袋,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抱着卷宗在萧邢宇面前行了礼,连声音都刻意压低,听起来沙哑粗狂。 这个人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萧邢宇随意挥挥手就让他退下,回头顺口多问了句。 「这人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他。」 钟岳点头,解释道:「这是两个月前科考的榜眼,被分配到咱们明王府里来了,是个新人,好像是叫陆青。」 「陆青?」 不说也就罢了,说起这个名字,萧邢宇顿时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面色微微一冷,趁这陆青没走远,萧邢宇一口叫住他。 「站住!」 刚走出不远的小青年畏畏缩缩的转过身来,低着头颤声道:「王爷可还有事?」 萧邢宇笑了笑,唇角噙着几分寒意,心底分外痛快。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不久害我身陷囹吾,如今是你落到我手里,别以为低着头本王就不认得你。」 萧邢宇冷笑连连,望着那人咬牙道:「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记得你,夺命书生陆轻波!」 作者有话要说: 萧邢宇:阿宁看我那么久干神马人家都要害羞啦?(? ???w??? ?)? 谢汝澜:居然被萧邢宇帅到了……噢我一定是瞎眼了_(:3ゝ∠)_ 陆轻波:我又出场了,想不到吧┑( ̄Д  ̄)┍ 日渐疲惫,大家晚安~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明王府撞见了陆轻波! 第239页 这个江湖杀手居然还有胆子敢来明王府做事,萧邢宇和谢汝澜来时,陆轻波已经苦巴巴的写了篇千字忏悔书递上,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昨日萧邢宇就跟谢汝澜说过这个事了,此刻萧邢宇正读着那忏悔书,而谢汝澜则是好奇去看陆轻波,少了那张面具,陆轻波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倒是长了一张软软的娃娃脸,真是…… 差别很大呀。 谢汝澜不得不感嘆一声,那陆轻波看着他也眼熟,不过听上头钟岳说他是未来王妃,那乱飞的目光马上收了回去。 萧邢宇看完还笑了,「你可真是惨啊,自小父母双亡流落江湖,一身功夫决绝但文采也不错,自小就想进入大理寺卿为官,但因为捡来的弟弟生,病需要很多珍贵药材,所以你才不得不走江湖接单杀人?」 陆轻波扑通一下跪下,颤声应道:「回王爷的话,微臣句句属实啊!」 萧邢宇呵呵一笑,侧首问谢汝澜:「阿宁,这话你信吗?」 谢汝澜自是摇头,陆轻波欲哭无泪,道:「王爷,微臣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是王爷!否则打死微臣也不会答应江月楼帮他杀人的!」 「而且微臣杀的都是些无恶不作之徒,当日也是江月楼骗我,说王爷您是个逼良为娼的恶人……微臣才,才下了杀手。」 「又是江月楼。」 萧邢宇和谢汝澜对视一眼,看着对方茫然眨眼睛的小动作时心下欢喜不已,但转脸看向陆轻波时仍是一脸冰冷,「江月楼那里本王也没打算放过他,可你竟然刺杀过本王,你是熟读当朝律法之人,本王问你,刺杀当朝亲王,该当何罪啊?」 陆轻波声音都要哭出来了,颤抖着身子道:「刺杀皇亲国戚,按律法当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萧邢宇阴测测地笑道:「那还是轻的,要不本王诛你九族吧,你看如何?」 「王爷饶命!」 陆轻波忙不迭磕头求饶,「罪臣再也不敢了,求王爷恕罪,千错万错都是罪臣一人之错,与罪臣的家人无关啊!」 「邢宇……」 袖子被轻轻扯动,萧邢宇侧首看去,谢汝澜不贊同地看着他小声道:「陆轻波在江湖上的确是杀过不少人,但他手下亡魂无不是恶徒,也算是为民除害,他只是错在上了江月楼的当,你这样处置会不会太过了?」 「……有吗?」萧邢宇微微挑眉。 谢汝澜点点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萧邢宇勾勾唇角,藏在桌子下的手偷偷揽在谢汝澜的腰杆上,那双桃花眼一看就不怀好意。 屋中可还有人,谢汝澜一脸羞窘,手忙脚乱地想要将他推开,萧邢宇却在耳边问他:「阿宁要我放过他,可是我被他们这些人骗得团团转,也很委屈,阿宁就不想着哄哄我吗?」 那你也别在这里耍流氓啊!谢汝澜咬着下唇,低声道:「你若再不放开,我就不跟你开玩笑了!」 那可不行,萧邢宇立马松了手,乖乖地端正身子坐好,双眼眼巴巴地看着谢汝澜,谢汝澜清咳两声,见那陆轻波与钟岳、玉姑姑三人一跪两站,皆是低着头,怕是没人看到萧邢宇这人乱来,才松了口气。 「你若是忙,我就先出去走走,不打扰你了。」 谢汝澜说完便起身离开屋子,萧邢宇也难得没有过去追,只是目光示意玉姑姑,对方很快跟上谢汝澜。 之后才放心去办自己的事情,陆轻波这人是聪明的,钟岳也颇为欣赏他,而且功夫高,萧邢宇敲打他几句,便吩咐他去彻查谢汝澜家的冤案,要他戴罪立功,陆轻波自是感恩戴德,尽全力去办案。 事后在明王府后院的藏书阁见到了谢汝澜,他正靠在走廊廊柱下小憩,身上沐浴着温暖阳光,树荫的阴影堪堪遮住了他的脸,萧邢宇脚步轻缓走过去,将那光束遮住的一瞬间,谢汝澜就已睁开眼睛,之后松了口气。 「是你啊。」 萧邢宇笑着点头,伸手牵起谢汝澜,道:「累了?」 谢汝澜揉了揉眼睛,拉着萧邢宇的手站起,脚步晃了晃险些没站稳,萧邢宇的手已是悄然搭上腰侧将他扶住,谢汝澜声音还带着几分困意,软软的很讨萧邢宇喜欢。 「昨夜没睡好,有点困……」 自从回到京师,触景伤情,他就总是噩梦缠身,当时萧邢宇要跟他分房,他还想着分房也好,萧邢宇夜里就不会被他吵醒了。 萧邢宇扶着他站在树荫下,抬手轻轻擦去谢汝澜额角一层细汗,谢汝澜顿时困窘不已,全然清醒过来,谁料萧邢宇还上了瘾似的,指尖轻轻捻动几下,之后凑到鼻尖,眼角勾着谢汝澜笑道:「香的。」 谢汝澜脸颊似被烧着了,滚烫不已,抬手将萧邢宇推开。 「胡言乱语!」 却是没用什么力气,推不开萧邢宇,萧邢宇忙抱着谢汝澜赔罪,笑得不甚正经,笑嘻嘻道:「好啦好啦,是我乱说话了,不过阿宁身上真是好香……之前每日在一起没察觉,昨夜里跟你分开了,闻不到了心里就空落落的,阿宁,我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你……你……」 谢汝澜羞恼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要轻轻动手就能将抱着他的萧邢宇翻到在地,可他就是不想动手,怕是有些捨不得。 萧邢宇很快又接着低声道:「王府中有别人的探子,阿宁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第240页 好吧,谢汝澜虽然还在气愤,但也算是理解了,可看着萧邢宇的眼神却有些怪,这傢伙只会为了那些别的人跟他同房,真睡到一起了,却又对他似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要回去了吗?」谢汝澜问。 到底也没有将萧邢宇推开,萧邢宇闻言笑着点点头,将谢汝澜松开来,说道:「我们先走吧,这里没什么可忙的。」 二人上了马车,却不是回王府,看着那熟悉的街道,谢汝澜脸色越发苍白,萧邢宇回头看去时吓了一跳,「阿宁,你不舒服吗?」 谢汝澜回了神,奇奇怪怪地看了眼萧邢宇,声音轻轻的:「没有。」 他越是这样萧邢宇就越担心,立马皱起眉来抬手触碰他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烫,萧邢宇也没有就此放心,又看了看谢汝澜身上其他地方,一脸正经的上下其手,谢汝澜先是憋不住了,按住萧邢宇摸到他肚子上的手。 「萧邢宇!你干什么?」 连名带姓的唤了萧邢宇的名字,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这会儿萧邢宇相信他是真的没事了,长舒一口气,抱住谢汝澜靠在他耳边道:「你脸色好差,我还以为你这是断肠復发了呢。」 谢汝澜闻言心一软,别别扭扭地安慰道:「你多虑了,袁大夫的医术那么好,早就帮我彻底解了毒。」 「那你这是怎么了?」萧邢宇坐直身子,盯着谢汝澜的脸看。 回来这两天他忙得团团转,的确是忽略了谢汝澜,现在想想还有些心虚,说好的照顾好对方,结果一两天的没怎么理会他。 谢汝澜倒不会想那么多,只是摇摇头道:「我就是这几日睡不好,有些不习惯,没事的。」 抿了抿唇角望向窗外景致,谢汝澜眸中更是复杂。 萧邢宇看了看他的脸色,心道回去之后要找太医来看看才放心。 不过多时马车停下,季枫提醒一声到了,萧邢宇便扶着谢汝澜下了马车,眼前却是一家戏楼,红绸高挂,但门前却无人,那门匾上的三字格外引人注目——醉仙楼。 萧邢宇道:「我来看一位朋友,阿宁,你若累了,暂且在这里歇会儿,我很快带你回去。」 这个地方谢汝澜并不陌生,这是几年前京师里最红火的戏楼,尤其是里头的花旦顾盼,那可是公认的京师最好的伶人,一把好嗓子引得多少人为之入迷,不论是戏里还是戏外。 谢汝澜忍不住看向萧邢宇,心想他是否也是来看这位已经落魄的花旦。 那位顾公子,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情等种种,都要比自己好太多,谢汝澜有些紧张,萧邢宇该不会是来看他的吧? 他想到这里,忙道:「我不累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萧邢宇怔了下,无奈笑道:「好吧。」 却是忽然松开了谢汝澜的手,先一步进了醉仙楼,谢汝澜看着自己长了些许茧子的手愣了会儿,心里也委屈的跟了进去,已有人迎出来,惶恐地跪下拜见庄亲王。 萧潜做事速度是快的,不过一日,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萧邢宇又活过来了。 萧邢宇摆手让楼里几人起来,一开口便问道:「顾盼呢,他在哪儿?」 话音落下,谢汝澜神色惆怅地看着萧邢宇的背影,不自觉咬紧下唇,看萧邢宇这熟门熟路的样子,他该是来过醉仙楼很多次了,一来就找顾盼,谢汝澜心里极其不是滋味,甚至有一种强大的危机感。 顾盼该不会是要将萧邢宇抢走吧? 那样一个柔弱美丽的人,其实才更能引起萧邢宇的注意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其实在我眼里这个文已经完结了,反正我脑内已经爽完了就差写出来了23333没人催更我就懒得更新了,前面有点太过放飞自我了崩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圆回来_(:3ゝ∠)_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听到顾盼的名字,戏楼里的几人都犹豫了下,为首的老者道:「顾老闆在戏台上。」 萧邢宇点点头,走之前醉仙楼里还鲜有客人来听听戏,如今看来,不但客人没了,连戏楼里的人都少了许多。 问及老者,老者苦着脸道:「自从几月前有传言王爷您……之后,顾老闆就更是无心打理生意,将大家都遣散了,整日酗酒,也不照顾好自己,前阵子刚大病了一场,现在才刚好,有……」 老者停顿了下来,长长嘆息一声,萧邢宇已是明白了,让戏园子里的人都下去,自己去寻顾盼,谢汝澜听了那老者的话,更是觉得顾盼与萧邢宇之间关系匪浅,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神情。 萧邢宇心急想要见到顾盼,也就忽略了谢汝澜,走进戏楼里,越过许多桌椅,一眼就见着那坐在戏台上端着酒壶的红衣青年—— 那人一身红裳,看着十分清瘦,长发披散肩后,肤色苍白,更显得身子羸弱,一张脸却生的极好,五官精緻,明眸红唇,该是个柔弱妩媚的美人。 那人醉醺醺的,怕是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萧邢宇几步走上前去夺过他的酒壶往边上一扔,没好气的训道:「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不是说你病刚好吗?」 那人这会儿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明眸望向萧邢宇,似乎看不清楚,晃了晃眼,摸着萧邢宇的脸弯唇浅笑,果真是人名那般,顾盼生辉,令四下失色。 第241页 他整个人都靠在萧邢宇身上,嗓音有些沙哑,却是极其撩人,仿佛猫儿叫一般,低声笑道:「你看起来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谢汝澜跟进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顿时脸色煞白,瞪大眼睛。 萧邢宇只道是这人果然是最煳涂了,将他推开一些,气道:「你现在看清楚了没?是本王来看你了!」 顾盼被他按着坐在戏台上,双腿晃荡的空中,整个人还是迷迷煳煳的,眨着眼睛愣愣的看了萧邢宇好一会儿,指尖抓紧了红色衣角,「王爷?」 萧邢宇自是点头,「可是清醒了?」 怎料下一刻,那顾盼就撞到他怀里来,紧紧的抱住他脖子不放,一边哭着喊道:「王爷!呜呜……你终于来看顾盼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似是撞到凳子的声音,萧邢宇猝不及防没能及时将顾盼推开,只能任由这个醉鬼死死地抱住他哭个不停,一边分神回头去看了眼,竟是谢汝澜那眸中含怨的眼神。 萧邢宇顿时明悟,想办法推开身上的人,一边跟谢汝澜解释道:「阿宁!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先把他送回去再跟你解释……哎呀你别乱动!」 「王爷呜呜……你好久没看我了……」 「我好想你……」 萧邢宇手忙脚乱地将怀里这个认错人抱紧他不放的醉鬼按住,回头时谢汝澜已经不在戏楼里了,心道这下完了,一定要被误会了,扬声叫来季枫,二人合力将这醉鬼送回房间去,倒是沾了萧邢宇一身酒气。 气是气的,可走时还是给了管事的老者一些银票,让他好生照顾顾盼,现在人没清醒,他在这等着也是白等,只好先走了。 还好谢汝澜没有乱跑,只是坐在马车旁等着他,从戏园子里出来的那一瞬间见到谢汝澜时,萧邢宇时既松了口气又格外提心弔胆,还有一点点窃喜,他的阿宁,终于知道该吃醋了。 于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解释,「阿宁,刚才的事情……」 谢汝澜就等着他解释,一双清冷的眸子看他许久,看得萧邢宇有点不敢开口,谢汝澜很快垂下头去,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能容人,再说了,你我本来也不是真的在一起,你还喜欢别的人,我也不会阻拦你。」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早就委屈死了,萧邢宇从来没跟谢汝澜说过他还有别的喜欢的人,谢汝澜觉得他被深深的欺骗了,可是要他放下萧邢宇,已经晚了。 向来冷清别扭的少侠才不会承认自己对萧邢宇早已动心。 萧邢宇听得一愣,吶吶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他在一起?」 谢汝澜咬咬唇,故作大方道:「你若喜欢,都随意,反正……我又管不着你的事。」 「谁说你管不着我的事了?」萧邢宇忽然就气了,言辞激动的说:「什么叫你我也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我可是要娶你当王妃的,你不管我谁管我?」 看着他跟别人抱在一起谢汝澜就已经快要忍不住找剑要砍人了,还要当他的王妃,以后帮他纳一帮小妾吗?谢汝澜知道皇家里纳妾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个皇子府里没有十几个妾室的,可他只是想要跟萧邢宇在一起,可不是要跟他的王府,他的皇家规矩待在一处。 「阿宁你听我解释!」 见谢汝澜不知想了什么又是脸色苍白,萧邢宇忙将自己被对方带歪了的话题扯回来,抓着谢汝澜的手着急道:「你听我说,顾盼他是认错人了!我好久没来看他了,忘了他眼里的王爷只有我二哥一人。」 没听到想像之中那些萧邢宇要他帮忙纳妾的话,反而说什么他的二哥……谢汝澜茫然道:「顾盼他……认错人了?」 萧邢宇忙点头,「嗯嗯!顾盼他喜欢的是我二哥,他也是我二哥托我照顾的人,可我二哥不在了,我当然要帮着二哥多照顾他……」 不过想来这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萧邢宇没好继续说下去,牵着谢汝澜的手往街角走去,身后的人远远跟上。 「这人多,我知道有个幽静的地方,咱们边走边说好不好?」 知道谢汝澜是误会了,看他眼圈红红的,掌心还多了几个红印子,就猜到他方才定是难过生气了,萧邢宇心里却是乐到不行,难得见到谢汝澜为他吃醋的一面,自是低声下气地哄着谢汝澜。 谢汝澜也冷静了些许,明白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但还是不太相信地迴避了萧邢宇的目光,顾盼他是认识的,也不算生疏,他知道顾盼与某位殿下关系密切,但不曾想过会是萧邢宇。 至于为何会怀疑萧邢宇,一来是因为萧邢宇名声太差,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喜好美色,男女不忌,谢汝澜也是打小就听着这样的传言,避着这个京师有名的色.狼远远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改变,若不是萧邢宇之前对他这么好,他也不会信任萧邢宇。 二来,谁都知道隐太子萧络一心为天下着想,性情沉稳,莫说是男.色,就连女.色也不曾有过贪恋一说,府中也只有一位王妃,据闻嫁到府中后不到一月便因病离世,后来萧络也没有说要再娶,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往正事上。 萧络这样的人跟萧邢宇比起来,在京师里的名声可是天壤之别,一个被人赞颂不已,另一个嘛,他人明面上会说一句风流人物,私底下自是骂一声色胚,皇家里没用的废物。 第242页 若是萧邢宇知道了谢汝澜所想,那定是要气得当场大闹了,幸而谢汝澜是不会告诉他的,之前还有过那些人看走眼,想要替萧邢宇争辩的念头,然而现在…… 谢汝澜委婉说道:「我知道你从前有过很多……」相好二字还是没有说出口,谢汝澜顿了下,拧眉道:「你……不妨在他们之中挑选一个王妃,我觉得,我并不能胜任……」 作孽啊,萧邢宇一听这话就后悔不已,虽然名声是如此,可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啊! 只能欲哭无泪,将谢汝澜拉到个没人的角落,按在墙上一脸严肃道:「之前跟你解释过了,我是为了拿到更多的消息才混迹在那些秦楼楚馆的,你不信我是不是?」 谢汝澜见他如此胆大,在外头就敢乱来,忙伸手推他,「你松开我,别被人看到了!」 「看到了又如何?」萧邢宇哼道:「反正我名声都臭了,也没人在乎!可是你居然也不信我,还不听我解释,我会很难过的!」 一脸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谢汝澜吶吶无言,眼角暼着四周,生怕有人看到,这一举动也让萧邢宇更是不喜,忽然凑近过去一口咬了谢汝澜的唇,说是咬,但那动作极轻,只是含着他的唇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牙印子。 谢汝澜惊唿一声,忙将他推开来,抬手捂嘴,怒道:「现在是在外面!」 「你的意思是说在家里就可以亲你咯?」萧邢宇道。 谢汝澜这会儿沉默了,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是怎么也说不过萧邢宇的,忽然自街尾晃过一个人,谢汝澜勐地一惊,将自己缩在萧邢宇怀里。 萧邢宇以为他是服了软,顺手抱在怀里,意犹未尽地摸摸嘴唇,笑道:「现在能听我解释了吧?」 谢汝澜看着那人很快离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有人,这才慢慢站直身子,无奈地看着萧邢宇道:「你这招是哪里学的,不正经!」 小小年纪倒是板起脸来训他,只是那唇瓣被咬得红红的,萧邢宇怎么看怎么好笑,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是我不正经,那你现在能听我说了吧?」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谢汝澜还是担心会有人过来。 见萧邢宇不为所动,谢汝澜只好如实说道:「我家就在附近,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闻言萧邢宇勐地一怔,可算是知道谢汝澜这一路上为何怪怪的了,他还小声的哀求自己,怕是并不愿意回到这里,萧邢宇心中微动,不敢再逗他,轻声问道:「不回去看看吗?」 谢汝澜马上摇头,垂着脑袋小声道:「我没脸回去……」 看来要早日解开他的心结是不可能了,萧邢宇只能先答应谢汝澜,带着他先回去,在马车上时看他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萧邢宇索性直接跟他说了顾盼的事情,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顾盼七年前进京,当时十几岁的年纪,在一家戏园子里做事,但那时不是花旦,只能帮花旦打点幕后,可他就是这么巧,在那一年前后遇上了萧络与萧邢宇二人。 那年萧络刚娶了王妃不久,可那姑娘命不好,没见着萧络几次就得了一场来势汹汹的病,成亲几个月不到就没了,萧络忙着很多事情,没时间伤怀。 那时萧邢宇混迹在京师一堆败家子里头,而顾盼所在的戏园子比较出名,萧邢宇也就去过几次,顾盼会在花旦去前台唱戏时,自己在后院里悄悄练嗓子,正好就被萧邢宇撞见了。 那年的顾盼,青涩而不失妩媚,又是个貌美懂事的人,萧邢宇一见就心生欢喜,却只是停留在欣赏的层面上罢了。 之后会常来戏园子里头,也多次见到顾盼,一来二往,二人也算是相识。 有一次约了二哥萧络在戏园子里见面,不同萧邢宇,萧络是听不懂戏的,只觉得咿咿呀呀的听着烦闷,于是离座去后院喘喘气。 正巧,顾盼也在那里练习。 却是一把好嗓音,虽然听不懂,但萧络莫名觉得很好听,像是着了迷似的,安安静静地听完一段戏,估计是因为顾盼的美貌与嗓音给加了分。 谈了几句,萧络忽然觉得这少年很合眼缘,又乖巧懂事,于是问那少年名字。 任谁被那样热切的目光注视,都是脸红不已,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俊美非凡,颇得人心的王爷。 少年涩声答道:「草民顾盼,拜见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脱纲啦_(:3ゝ∠)_顺道求一波收藏—— 求预收文: 《太监宠妻日常》阴鸷太监攻x万人迷妖孽受 《仙师日志》我那高冷道侣酷爱写日志 小手点击收藏作者专栏,开新文早知道哦!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顾盼早年与萧络相识时还只是仰慕萧络,萧邢宇解释道:「我二哥那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让我帮忙多照看着顾盼,后来顾盼那小子被人欺负了,二哥说戏园子这个地方太乱,不能让他待下去了,后来我就给他开了一家醉仙楼,让他自己做老闆。」 「原来醉仙楼是你开的!」 谢汝澜眸中可算有了些鲜活光芒,目光灼灼地看着萧邢宇。 萧邢宇道:「我只是出个面而已,其实那醉仙楼还是我二哥弄出来的,他也派人看着,顾盼一来就做了甩手掌柜,开始在台前唱戏,后来还成了京师第一名角,那时候二哥也常去看他,估计就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吧。」 第243页 谢汝澜有些无言,「怎么能说是勾搭呢……」 萧邢宇无辜道:「反正我是不清楚,这两个人借我当挡箭牌在私底下打得火热,每次二哥约我都在醉仙楼,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了,二哥说了成大事前不考虑自己的私事,到最后也没跟顾盼挑明。不过这个顾盼倒是痴恋我二哥多年,二哥死后,他就一直颓废不振,这醉仙楼都快要倒闭了。」 那二人之间又是一桩憾事。 顾盼不想给萧络添麻烦,每次萧络来时,都会给他唱自己最熟悉的曲子,唯唯诺诺温温柔柔的,不敢有半点怠慢。 可他并不知道萧络是个音痴,根本听不懂戏,每次在台下坐那么久,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为此萧邢宇多次调笑萧络,既然喜欢,为何不带回王府里去? 萧络那时是这么说的,未成大事,他是不会去惊扰顾盼的,若是有朝一日平定天下,河清海晏时,萧络想要顾盼做他的皇后。 可是他又不想让顾盼站在风尖浪口跟他一起为琐事纷扰,于是託付萧邢宇照顾好顾盼。 平日里沉稳的萧络,说这话是竟是天真到有些可笑。 当时萧邢宇也的确是笑了,笑话二哥可真是性情中人。 到了今时今日,待萧邢宇也真的有了想要真心相待之人时,却也是极其贊同他二哥那天真的承诺的。 可惜的是,本来已是稳稳的隐太子,却因为突然间发现了萧潜的秘密而英年早逝,留下的只余无数人的遗憾。 萧邢宇认真地看着谢汝澜道:「阿宁,二哥曾让我照顾顾盼,可是二哥不在了,顾盼他都快要疯了,整日就知道醉生梦死,方才的事情你莫要误会了,顾盼心中的王爷只有我二哥一人,是我险些忘了,他都醉成那样了,哪里还能把别人的话听进去。」 谢汝澜已是明悟,有些羞赧道:「我也听闻过二皇子的事迹,年过十六便已封王,一手创建明王府,不知帮了多少百姓翻了多少冤案,肃清朝堂整治贪官,二皇子是个才华出众又心怀天下的人,你莫要难过了,他人这么好,一定会有好报的。」 纤细的十指已是悄悄握住了萧邢宇的手,萧邢宇虽是笑着说起他二哥,但眼里的怀念与伤感谢汝澜也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不善言辞,只能这么笨拙的安慰着萧邢宇。 倒是比那些好听数百倍的赞颂哀悼之词要更得萧邢宇喜欢,他回握住谢汝澜,浅浅笑道:「好啦,你相信我就好,未免你再胡思乱想,我在这里给你交个底,以后你我就是自己人了,你可不能将我跟你说的事情说出去。」 「啊?」 谢汝澜一脸茫然,也慎重起来。 萧邢宇不跟他说清楚,就怕谢汝澜不安心,他望了眼马车外,刻意压低声音在谢汝澜耳边道:「我之前与你说过,我是要替二哥报仇的,你可知道,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谢汝澜睁大眸子望他,目光闪烁地摇了头。 萧邢宇道:「我二哥当年在机缘巧合下,查到了老七的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尤为重要,甚至是老七的死穴。二哥知道此事后立即约我出来详谈,奈何被老七打听到了风声,他也追了出来。」 「当时二哥没约在醉仙楼见面,怕是此事几位机密,会连累到顾盼,可我在赶赴会面之时,因为醉仙楼出了事,顾盼被一个纨绔子弟当众轻薄,因此我在半道上先去了顾盼那里,只找了一个小孩给我传信。」 萧邢宇停顿下来,凝重道:「你猜结果如何?」 谢汝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萧邢宇眸子微红看着他,眼里悔恨交加,「我只是去晚了一步,二哥约我会面的那个茶楼里无人生还,包括二哥在内,所有人都死在刀下,说是刺客为之,我与顾盼都十分后悔,若是我早些去了,兴许二哥就不会出事……」 「但在之后,我与顾盼打听到那个传信的小孩突然被人袭击,却是侥倖地活了下来,此时我察觉到异常,很快就查到了老七一时间仓促而未能抹去的全数痕迹,那日那个茶楼里,除了二哥,老七也来过!」 萧邢宇咬牙道:「我想起之前二哥与我说过,他那会儿在查一个事情,很机密的事情,有关皇家,但没有证据,他暂时不能跟我说。不久后二哥就遇刺身亡,我就该知道那是老七做的。我想为二哥报仇,但我找不到老七杀害二哥的证据……」 他要查到萧络生前在查的那件事,就不得不靠近萧潜。 于是萧邢宇假意不知道萧络因何而死,假装自己是不经意发现了某些已被擦去的痕迹,假装自己没看出来萧潜的野心,一面唬弄他,又一面心软地让他自己去找父皇坦白。 让萧潜觉得他不会威胁到自己,还能为自己所用,大打悲情牌,胡乱扯出一堆理由来欺瞒萧邢宇,企图得到他的同情心。 那时因为萧络的死,圣上甚是痛心,已是密切关注着诸位皇子的行踪,不希望再出现萧络这样的意外,而萧邢宇又是除了萧络外圣上最是疼爱的皇子,自是身边跟着许多影卫。 萧潜也是刚刚得到圣上器重,不想因此断了自己的前程,更不想再杀了萧邢宇惊动圣上。 两相权衡下,他见萧邢宇看着是个好.色又愚蠢的人,便投其所好,利用自己长着一张俊脸的条件去博取萧邢宇的可怜。 而萧邢宇正是为了靠近萧潜而来,只是口头上相信了这个好弟弟的话,也为他在圣上面前多说好话,将自己知道的都死死捂住。 第244页 于是这二人表面上看起来还真是一对好兄弟,可是现在说起来萧邢宇还是很生气。 「老七那混帐,居然说二哥跟他府上一个侍妾私通,他一时沖昏了头脑,才失手害了二哥,这样的谎话,莫说是我,就是阿宁你也不会信的吧!」 偏生那是萧邢宇为了查到他二哥生前查的那件事还昧着良心当着萧潜的面,骂了他二哥好几声混帐,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二哥实在是太混帐了…… 事后自己去小香堂里跪了好几个时辰。 可是因为完全没有头绪,这件事情一查,萧邢宇就查了好几年。 直到有一日,圣上忽然退位,传帝位于皇七子萧潜,所有人都被这道闷雷猝不及防的打得浑身一震! 萧邢宇没想到萧潜真的会坐上皇位,可他还是没查出什么头绪来。 「后来我知道了我为什么查不到了,因为我完全查错了方向。」 萧邢宇苦着脸道:「二哥与我说那件事时很是隐晦,我以为萧潜是犯了什么错,就在朝堂上暗中查,什么都查遍了愣是没查到什么致命的错处。直到半年前,我在宫宴上离席,去御花园中喘口气的功夫,就让我撞上了真相!」 「之后我就被萧邢宇一杯毒酒毒死了。」 萧邢宇小小哼了一声,靠在谢汝澜肩上,美人身上香香软软的,可让他愤懑的心情好了许多。 「你没事就好。」 从前倒也罢了,谢汝澜知道有这一回事,可是现在听起来,萧邢宇能活过来着实不易,心疼的抬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揉的萧邢宇可舒服了,抱紧了谢汝澜,半眯着眼睛嘆息道:「我跟你说,那日我见到了冷宫里的云妃,虽然她疯疯癫癫的,可她是老七的养母,老七五岁那一年她才突然疯了,我在她口中听到了一句话……」 神神叨叨的,萧邢宇又支起了身子,贴近谢汝澜耳边道:「云妃说萧潜不是她的七皇子,七皇子早就死了……」 「什么!」 谢汝澜刚惊唿出声就被萧邢宇捂住了唇,萧邢宇嘘了一声,一脸严肃。 「混淆皇家血脉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不可声张。」 谢汝澜瞪大了眼睛,眸中仿佛明晃晃的写着那你还告诉我。 「我只告诉你一人而已。」 萧邢宇抿唇轻笑,指尖细细描绘着谢汝澜的唇,低声道:「我把云妃偷出宫去,老七怕事情败露,就把我毒死了,可我福大命大,鹤.顶红又如何,我还不是活过来了?」 「那你……你还疼吗?」 谢汝澜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萧邢宇扑哧一笑,道:「现在是不疼了,不过那会儿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望着谢汝澜,眸中含情脉脉,轻笑道:「不过还好,我活过来了,我还碰上了你,替二哥报仇后,我再也不会冒险了,我还有你要照顾。」 听得谢汝澜脸颊一红,眼前这个人说起情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就是故意欺负他脸皮薄。 「现在你是什么都知道了,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可不能离开我身边了!」 萧邢宇霸道地说着,听起来却是幼稚的很。 谢汝澜道:「……哪有人说自己是蚂蚱的。」 但他也不否认就是了,只道是萧邢宇当真狡猾,将自己的所有筹码都交到谢汝澜手中,让谢汝澜知道了这些,就更不会轻易离开萧邢宇了。 不过萧邢宇想了下,很快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若是有危险,我会马上送你离开,阿宁,你切记到那时要照顾好自己。」 忽然间认真起来,还这样子说话,仿佛在交待后事。 谢汝澜心中一惊,忙摇头道:「你不要胡说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帮你二哥报仇吧。」 萧邢宇觉得谢汝澜说的在理,也点下头去,心道他家阿宁果真是个贤内助。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谢汝澜脸色苍白的与萧邢宇坐在一处,二人安安静静的都不说话。 谢汝澜还在消化着方才听到的那些消息,萧邢宇也不打扰他,看着美人容颜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看一天都不腻。 很快二人回到了王府门口,萧邢宇扶着谢汝澜下了马车,身边忽然来了一人,急匆匆地向萧邢宇行了礼。 「王爷,上皇要见您。」 来传信之人是太上皇身边的侍卫,乍然出现在萧邢宇面前时他还愣了下,很快便是瞭然神色,无奈看向谢汝澜。 「父皇总算召见我了,看来我还得去走一趟。」 谢汝澜知道这事缓不得,自己也没什么事情,点头道:「你快去吧。」 萧邢宇却还不愿意走,眼神委屈地盯着谢汝澜看。 谢汝澜茫然道:「怎么了?」 萧邢宇道:「我捨不得你。」 突然间又说这样的话,这个人还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总是这么不正经。 谢汝澜脸颊染上一抹薄红,轻咳一声,道:「别耽搁了,你快去吧。」 「好吧。」 萧邢宇丧气垂头,只是趁谢汝澜不注意,又在他脸颊上偷香一口,谢汝澜惊唿后退时他已是得逞了。 一脸餍足笑意,还不要脸的说道:「我这就走了,你等我回来。」 难得今日见到谢汝澜吃醋的模样,萧邢宇感觉自己离得到美人芳心那一日不远了,自是痴缠万分,想要快些软化美人的心,与他相依相偎。 第245页 四周的人都还在,只是此时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想必方才大家定是都看到了。 谢汝澜羞赧垂头,轻声应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g_(:3ゝ∠)_(假的,都是假的) 以后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评论这么少的话(还不是你写的不好看),我也很绝望,再问自杀┑( ̄Д  ̄)┍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上皇自退位后迁至前朝皇帝的行宫——鹿台宫居住,也在皇城中,萧邢宇不过小半个时辰也赶到了,本来平静的心在见到阔别多时的父皇时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玉姑姑、江月楼与端木词等人都是太上皇赠与萧邢宇的势力,萧邢宇身边跟着个玉姑姑,几乎也将她手中三成北冥司的势力把握在手中,可见太上皇对萧邢宇的信任与器重。 虽然在路上有些许磕磕绊绊,可到底那些人的主旨还是保护萧邢宇,太上皇更是将自己手中仅剩的北冥司分给萧邢宇,萧邢宇又岂能不感动。 跪在太上皇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太上皇很快便叫萧邢宇起来,他看起来很精神,可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就开始虚弱显老,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瘦了不少,看起来只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回来了就好。」太上皇欣慰点头,萧邢宇点头忙应是。 之后父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萧邢宇给自己上次求太上皇整治萧潜的作为向太上皇道了个歉,直觉这一路上的考验都是太上皇对他的敲打。 而他的确也是猜对了,太上皇不想他这个儿子死,但也不想让他危害到当今天子,便有此作为。 太上皇一手捻动佛珠,笑呵呵地摆手道,「那些都过去了,现如今你们兄弟和好,朕也就安心了,今后你乖着些,别招惹老七,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日子即可。」 萧邢宇听出了太上皇的偏袒之心,那灼灼之心也似被冷水兜头浇灭,可是心凉,面上还是乖顺应道:「儿臣知晓了,定不会再叫父皇担忧了。」 太上皇点点头,忽然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一趟出去歷经生死可是有所感悟?你这年龄早该娶妻生子,不可再胡闹,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突然提及此事,萧邢宇也是一愣,道:「儿臣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父皇费心了。」 「是吗?」 太上皇似乎并不惊讶,神色自若道:「朕还想着,你与傅家那丫头云静自小熟稔,此次他们又护你有功,那家丫头当你的王妃身份也是够的。老四,比起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就一点都不想娶傅家那丫头?」 所以说父皇这次叫他来,只是敲打他一番,另外肯定是知道了谢汝澜的存在,他是在暗示萧邢宇早些断了与谢汝澜的关系,才强将傅云静塞过来。 萧邢宇可算明白了他父皇的态度,是要偏袒萧潜到底了。 「不知道父皇可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儿臣已有心悦之人,断不会与云静表妹成婚。」萧邢宇断然道。 果然太上皇手中把玩佛珠的动作停顿下来,面上笑意也渐渐褪去,那双威严不减当年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望了萧邢宇许久。 直到萧邢宇额间冷汗涔涔,他才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老七为了那个人已经闹到朕这里,你不将人还给他,难道还要与他作对?」 「又是老七恶人先告状吗?」 萧邢宇犟着脖子道:「父皇听了老七的话就要儿臣将人还给他,可是儿臣不想还,老七要什么儿臣都能给他,唯独这个人不行!」 端得是一副情深模样,也还未将旧仇放下,可他若真忍下了,太上皇反倒并不会信任他,他最喜欢萧邢宇的一点不就是因为他心思不重,天性单纯吗? 太上皇沉吟一番,语气也缓和了一些,道:「老七倒是没有明言要你还人,只是跟朕说你身边那人是他从前的宠侍,可一个男人跟在你身边像什么样子,老四,你要留着那个人也不是不行,可终归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萧邢宇想说他才不要娶妻生子,要谢汝澜陪着他一辈子就够了,可是在太上皇面前不能这么说。 既然太上皇不让他跟老七作对,那他只能继续装孙子,垂头丧气的闷着不说话。 太上皇瞧他还是没学乖,但只要不跟萧潜过不去就够了,劝道:「傅家那兄妹二人今日也进京来了,刚从朕这离开,怕是现在已经到了你府上,这段时日你好好照顾他们,至于婚事,待你想明白了再过来见朕吧。」 他也明白萧邢宇这人固执得很,不能硬来,又是自己心疼的儿子,想着以他那性子,将美人送去府上的话肯定要心动,那什么谢汝澜也不过暂时撩得他心喜罢了。 这话可将萧邢宇吓得浑身一激灵,「表妹已经到了儿臣府上了?」 那可就完了,他家谢美人还在府中,万一二人碰上了…… 萧邢宇不是不知道傅云静心里有他,那可麻烦了! 匆忙寻了个由头离开鹿台宫,太上皇也不拦着,只道是自家儿子要急着回去看美人。 可萧邢宇心里要急死了,匆忙跑出来就往马车里爬,一个劲的催促季枫等人快些回府,心道傅云静怎么突然就进京来了…… 噢对了,太上皇说了傅云静一家护他有功,当时傅云静还说她与谁家公子定亲了,现在看来应该已经没事了。 第246页 现在萧邢宇还不知道自己被傅云静一家骗过的事情,不然定是要气死,再说回王府这一边,傅云静与傅云亭兄妹二人已是早早到了府上,在院中等候多时。 而谢汝澜也正巧,碰上了傅家兄妹二人。 得知萧邢宇并不在府中,傅云静脸上显然是有些失望的,兄妹二人便在院子内遇见了谢汝澜。 关于谢汝澜的事情,傅云静是知道一点的,他们一家为太上皇办事,来王府之前太上皇又提及过谢汝澜的事。 只不过没说太多,只说了谢汝澜是萧邢宇的救命恩人。 于是在一见到这后院中出现的年轻公子时,傅家兄妹二人便知道他就是谢汝澜了,上前来款款行礼,让谢汝澜险些吓了一跳。 这二人态度挺好,聊了几句后才发觉对方是萧邢宇的表弟表妹,谢汝澜便也认真对待起来。 谢汝澜话不多,还算是礼貌,并无谄媚之意,看在傅云静眼里更是欣赏,笑道:「谢少侠一身风骨,又救我表哥数次,大恩大德,我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谢汝澜微微一愣,心道其实是你表哥救我更多,面上带着僵硬而疏离的笑意,道:「姑娘多礼了,王爷他其实……也是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谢汝澜鲜少与姑娘家说话,也夸不出萧邢宇的好来,一看就十分尴尬。 可傅云静却是极其感激他的,若非此人,她的表格兴许就回不来了,故而话总是多了一些。 最后还是傅云听识趣地将自己的妹妹带走,去隔壁齐王府面见傅太妃了。 谢汝澜正松了口气,门外就传来下人的禀报,说是王爷回来了,谢汝澜是不知道傅云静心中所念的,因此并没有觉得奇怪,可萧邢宇的表现却让他奇怪的很。 一进门就冲过来抱住他,谢汝澜没有推开,无奈地问他怎么了,那声音软软的,还有些无力。 萧邢宇长舒一口气,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汝澜道:「你没有生气吗?」 谢汝澜一脸莫名,「为什么生气?」 萧邢宇语塞一阵,一个顾盼就让谢汝澜吃味难过,更别提那傅云静,与他门当户对,又是,这才是最大的危机啊! 萧邢宇心里有点难过,还是抱着一点期盼地问他:「今天不是有人来过吗?」 谢汝澜点头道:「傅家的公子与小姐刚走,听说是去拜见太妃了。」 「那他们没说什么吗?」 「说什么?」谢汝澜更是茫然。 萧邢宇也是一时昏了头脑,太上皇最后说要指婚还是会听从他的意见,也就是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 那傅云静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更不会当着谢汝澜的面说她心悦表哥这样的话。 想明白后当即松了口气,萧邢宇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可是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谢汝澜就不高兴了,「……不说算了。」 萧邢宇很快转移话题,牵着他去用膳,等看着自家美人吃完东西后才安心回了书房去处理公务。 谢家的冤案交给陆轻波去办,似乎是有些眉目了,可见这人本事不小。 萧邢宇忙活一阵后,正打算去找谢汝澜,告知他自己在替谢家翻案的事情,那傅太妃身边的嬷嬷过来请人时,萧邢宇才想起来傅云静兄妹二人。 怎么告诉一个喜欢自己的姑娘,自己是不会与她在一起的,但是又不会伤到这个姑娘的心呢? 萧邢宇有些烦恼,但他肯定要先解决傅云静的事情,不然让谢汝澜再一个误会,他可捨不得美人难过。 磨蹭了许久才到了傅太妃那里,一眼就见着坐在一侧的傅家兄妹二人,傅云静一看见他,那双美眸里都在闪着亮晶晶的光,看得萧邢宇惭愧不已,他真的只是将傅云静当做妹妹罢了。 傅太妃似乎也很为难,一边是她心疼的外甥女,一边又是她固执得要命的儿子。 萧邢宇早跟她通过气,除了谢汝澜谁都不会要,傅太妃也只能慢慢接受谢汝澜这个『儿媳』了,而今日傅云亭带着妹妹来给她请安,言语里外却是想趁着父亲还健在,想让妹妹早日成婚的意思。 傅太妃那哥哥的确身体也不太好了,她更是知道傅云静的心思,看着那两颊羞红的少女殷切的期盼着自己的目光,傅太妃能不为难吗? 为难也没用,只好先让傅家兄妹退下,也让他们先住在齐王府,省得与隔壁那边的谢汝澜有什么碰撞。 萧邢宇看着也不做声,还觉得他娘做得很对。 可人一走,傅太妃就蹙着眉尖骂他:「你说现在怎么办?云静是铁了心要嫁你,你父皇也让人带了口谕,是要你娶了云静不可。」 「父皇这么快就有口谕来了?」 萧邢宇一脸震惊,傅太妃道:「定是你府中藏着谢汝澜的事情被人捅破了,告到你父皇面前,现在正好云静进了京师,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邢宇心里也苦,一边大献殷勤的给傅太妃垂着肩,一边哀求道:「母妃是知道儿臣心思的,儿臣只是将云静当做妹妹看待,断不可能会娶她为妃!况且阿宁那边……我还没有跟他说,母妃,你就帮帮我吧!」 再三哀求下,傅太妃只好答应帮萧邢宇劝劝傅云静,可是一想到谢汝澜,她心里就不舒服。 第247页 「我让那谢汝澜在府中看帐册练习规矩,你整日带他出去,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一点也没有将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 还未解决表妹傅云静的事,险些又要因为自己的鲁莽惹得婆媳大战了,萧邢宇支吾一阵,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 「母妃,我知错了,只是这段时日我在给他家的冤案翻案,这才多带着他出去走走,您就别生气了,那个……管帐那些事,您得慢慢来呀!」 也是无奈,在他母妃的认知里,能娶到一个安安分分在府中管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王妃就已经足够。可是谢汝澜是个男人,要他学那些,将自己困在王府后院里,萧邢宇也捨不得。 眼下还是哄着母妃为好,萧邢宇心道。 傅太妃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一听到这事,也不再计较了,可是儿子选的王妃不合她心意,她还是不高兴的。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那孩子是可怜,可云静也是我的心头肉,你这笨嘴笨舌的,就别去再招惹她。」 傅太妃是将傅云静当做自己女儿看待的,甚至比之萧邢宇还要更心疼她,萧邢宇自是唯唯诺诺地应下,反正他母妃帮忙就好了。 也不再多逗留,被傅太妃赶去忙公务了,刚回到自己的王府,季枫就神色凝重的向萧邢宇汇报了一个消息—— 被萧邢宇偷出宫诊治疯病的那位云太妃似乎清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好大纲了,应该可以日更下去(如果当天赶得及的话) 超级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谢谢你~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没人知道将近半年前萧邢宇将云妃偷出宫后将她带到了何处,那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萧潜怎么也想不到萧邢宇会把人藏在醉仙楼里,就在天子脚下,自己却苦苦寻找了那么久。 萧邢宇并没有急切地马上去看云妃,这件事情是他派季枫与顾盼私底下做的,可他手中现在多了玉姑姑等人,那些人虽然已经是他的属下,可是心里该向着谁,萧邢宇还需要再敲打敲打,怕就怕有人会是太上皇的眼线。 次日带着谢汝澜再去看忘顾盼时,对方这次没有再喝酒,清醒无比的在戏园子外给萧邢宇行礼,醉时娇弱脆弱,清醒时,顾盼亦是个大大方方的温柔美人。 「四殿下死而復生,如今在京师已是传得神乎其神,顾盼亦万万想不到此生还能再见到四殿下。」 今日特意带了谢汝澜出来,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怕谢汝澜再与傅云静碰上,得不偿失,萧邢宇没注意到身侧美人脸色难看,虚扶起顾盼,笑道:「你没喝醉就好,不然我今日又是白来了。」 而后回头看了眼谢汝澜,看到没有,顾盼喊我四殿下,王爷那是他喊二哥的称唿啊!可惜这挤眉弄眼般的眉目传情谢汝澜是没看在眼里,目光直直越过萧邢宇,看向那红衣美人,眼中神色复杂。 萧邢宇正觉奇怪,顾盼已是不咸不淡地开了口,「这不是谢公子吗?这么多年没见,居然还活着……不对,你怎的跟在四殿下身边?」 顾盼美眸转了转,又细细的打量着谢汝澜,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带着几分狭促转回萧邢宇身上,惊奇道:「你该不会是跟四殿下……啧啧,奴家知道四殿下素来喜欢拈花惹草,没成想连你这样的也会要。」 「顾盼,你说什么呢!」 没成想顾盼是认识谢汝澜的,且看这不对头的模样,该不是什么好关系。 萧邢宇只护着身侧的谢美人,将顾盼训斥了一通,正色道:「你怎么胡乱说话,赶紧给阿宁道歉!」 可顾盼才不会听萧邢宇的话,虽说他向来以温柔的形象看人,可也就是在萧络面前才像只小绵羊一般,实则性子刚烈得很,谁的话都不会听。 更何况萧络死后,他也几乎要疯了,哪还顾及他人感想。 「我不,我又没说错!」顾盼道。 谢汝澜气得脸颊红润,萧邢宇拗不过顾盼,只好回头哄谢汝澜,谁料他家谢美人气性也不小,翻了个白眼便挪开了视线,一脸不屑。 啧,突然间两个美人都生气了,萧邢宇还搞不懂是为了什么,反正他夹在是挺为难的,一个是他『嫂子』,一个是他未来媳妇,倒还挺好奇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顾盼已是小声哼道:「我说的有错吗?四殿下,这小子太野,就算长得好看,脾气暴躁得不行,动不动就要打人,你可得要小心,别便宜没占着,还被他揍一顿!」 「我何时动不动就打人了?」谢汝澜不甘示弱地道。 顾盼勾了勾唇角,笑得是极好看的,嘴上却是咄咄逼人,笑道:「当年我开这醉仙楼的时候,谢公子可没少来捣乱,在我楼中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谢镖头明事理,将你带回去训了一顿,之后还赔礼道歉,我才没跟你计较,你这样的脾气,到了四殿下身边,四殿下可不是要被你欺负了?」 萧邢宇约莫听懂是怎么回事了,听到顾盼最后那句话更是憋笑半晌,他倒没有被谢汝澜欺负,可谢汝澜见他沉默,自己又确实做错了,说不过顾盼,只是蹙着眉尖望向萧邢宇,「我何时欺负你了?」 看起来委屈巴巴的,萧邢宇当即摇头道:「当然没有!」 其实也是有些纠结的……刚认识不久那段时间,谢汝澜待他可冷淡了,虽然没有动手,可萧邢宇也鲜少被人这么对待过。 第248页 顾盼好笑道:「你这么逼着四殿下,他自然是不敢说实话了。」 萧邢宇听得一脸莫名其妙,他在顾盼心中就是这么怂的存在吗? 好吧,谢汝澜是没话说了,气得眼眶微微泛红,身后跟着季枫与玉姑姑等人,在戏园子门口站着也不像样,萧邢宇瞪了眼顾盼,叫他不要再说话欺负人了,之后牵起谢汝澜的手往里头走。 「没事,他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谢汝澜纠结了一下,没挣开萧邢宇的手,还小孩子气地回头瞪了顾盼一眼,小小的哼了一声,看得萧邢宇越发心喜,憋着笑将人带到戏楼里去。 顾盼亦是勾唇一笑,艷若桃李,低声嗤道:「小屁孩一个。」 一行人跟着顾盼去了后院,管事端上热茶,恭恭敬敬地侯在一侧,萧邢宇亲手给谢汝澜端了茶送到面前,却是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温声哄道:「别气了,走了一路口渴了吧,先喝茶。」 谢汝澜此时才觉得羞赧,目光闪烁地垂下眸子,安静坐着不说话。 萧邢宇挥手让人都出去,端着茶轻抿一口,又望向顾盼,那灼灼目光都要将他与谢汝澜的脸给烧坏了,萧邢宇好奇道:「原来你们认识。」 难怪上次谢汝澜表现不大对劲,今日听到要来看顾盼时,也是犹豫不决了半晌。 「自是认识的。谢公子与我醉仙楼的渊源甚深,我也忘不掉谢公子。」顾盼淡淡说道。 听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善缘,萧邢宇偷偷望了眼一脸羞赧的谢汝澜,忍不住接着问顾盼:「是吗,那说来给我听听。」 随即谢汝澜抬眸失措地看他一眼,是不想让他知道,可那顾盼已是开了口,听罢那一连串的旧事后,萧邢宇更是哭笑不得。 原来六年前这醉仙楼开业后,顾盼这京师第一名角的名声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人慕名前去,为顾盼的嗓音与容貌失神之人不在少数,而在隔了醉仙楼一条街的镇远镖局——也就是谢家的镖局里,那年的谢小公子谢汝澜还不过十五岁。 正是没经多少事,爱憎分明又偏偏正义感爆棚的少年时期,谢汝澜有个小师姐,是一同在镖局里长大的,谢汝澜对着这个师姐很好,而这个小师姐有个未婚夫,正巧,那个未婚夫迷恋上了男.色,且还是醉仙楼里的花旦顾盼! 为此要跟谢汝澜的小师姐取消婚约,当年刚满十五岁的小孩懂什么事理,见师姐为此悄悄抹眼泪了,就到那醉仙楼去大闹了一场,将那被顾盼迷得神魂颠倒偏生又得不到美人一点眼神眷顾的未来姐夫揪着揍了一顿。 顾盼是挂名老闆,自是出了面劝导,算起来顾盼也不过十七八岁,好声好气的劝了这少年不听,还被诬赖是他抢走了小师姐的未婚夫,气得顾盼从此就对谢汝澜没任何好形象,心里是对他一生黑了。 之后谢镖头听着风声过来把他儿子带回去揍了一顿,还低声下气地过来给顾盼赔礼道歉,此事才算了了。 只是顾盼小气,谢汝澜也不见得大方,毕竟还因此事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可二人住的就隔了一条街,总会有见面的机会,二人都是相看两厌,一见面就要吵架。 可那也是当年年少了,斗嘴只当是图个乐,顾盼也不是真的就讨厌谢汝澜,相反因为谢镖头是出了名的侠义仁心,也高看了谢汝澜一眼,只是对他那暴躁的脾气是记到心底里去了。 也知道自己少不更事做错了,可是顾盼那人总是牙尖嘴利的,谢汝澜被堵的没话说了,更不会道歉,僵持到现在,该是多少年了。 萧邢宇听罢,顿时大笑出声,捧腹不已。 万万没想到,他家沉静的谢美人,只要能动手绝不多动口的谢美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还常跟顾盼吵架,萧邢宇实在是想像不出来那样的景象。 谢汝澜面色已是十分难堪,瞪着眼睛看他:「别笑了!」 咬着牙低声怒斥,可是那声音轻轻软软的,听上去更像是撒娇一般,让萧邢宇更是好笑,顾盼亦是笑道:「好啦,现在我也不计较这小子的莽撞了,不过四殿下,你可得看好他了,省得一个不小心,他要骑到你头上来。」 「咳咳咳……」萧邢宇听了这话,难免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地方去,被口水一呛到,尴尬地咳了一阵。 顾盼见他一心宠着谢汝澜,哪里还看不出萧邢宇对谢汝澜的情深义重,也就是笑话一句,之后便认真道:「四殿下,你大难不死,我还指望着你能给王爷报仇。」 此间也无外人,倒是他没将谢汝澜当做是外人,也让二人心中一惊,谢汝澜也不知道顾盼对他是哪里来的信任,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萧邢宇示意他稍安勿躁,正要询问顾盼时,对方已经解释起来,「从未见四殿下你对谁这般宠爱纵容,你会带着他来看我,我已明白殿下的态度,你眼里都是他一人,难道还要瞒着他自己在做什么要命的事情?」 听得谢汝澜头垂得更低,只是又觉得奇怪。 顾盼脸色凝重地说道:「我可是没耐心再等了,不过我奉劝四殿下一句,你若是及早退出,也未尝不可,这件事情太过危险了,我不希望你像王爷那样出事。」 话中之意已是十分明显,萧邢宇脸色微凛,笑容全无,望着顾盼道:「顾盼,莫非你是要退却了?」 第249页 顾盼道:「我只是提醒殿下,他如今已经是天下之主,殿下又死过一次,此事有多难,殿下应当明白。倒不如为自己活一回,报仇一事本就无望,为了这天下,你也不该在继续下去。」 萧邢宇沉吟半晌,而后不怒反笑,道:「你到底有何打算?」 深知顾盼是不会放弃为萧络报仇,萧络是他一生执念,如今的顾盼更是为了復仇而活着的。 顾盼道:「你我都明白,你之所以不放弃,都是因为你对王爷的内疚,就算那时你不来找我,你认为王爷就不会出事吗?是,我若早知王爷会在那日出事,我就是被人□□又如何,也不会拦着殿下去救人……」 「顾盼!」萧邢宇冷着脸将他的话打断,眸中神色复杂,道:「二哥若是知道你那日险些被人□□,也会让我先去救你,你又何苦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对啊,殿下说的在理。」顾盼竟是笑起来,「所以殿下又何苦为此事耿耿于怀?你没有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王爷的人是我,你九死一生才活过来,还要为了王爷断送自己的性命吗?」 萧邢宇已是缄默,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顾盼下了套,顾盼轻缓笑道:「殿下,顾盼有个想法,顾盼找个机会刺杀萧潜,成,王爷之仇可报,败,也与殿下无关,不会连累到殿下半分……」 「够了顾盼!」 萧邢宇总算明白了这人的用心,为了给萧络报仇,他早已存了死志,偏偏又不想连累萧邢宇,可萧邢宇并不需要他为此牺牲,断然斥道:「你对二哥的心意我都明白,可二哥曾经嘱咐过让我照顾好你,你若出了事,我该如何向二哥交待?」 听到萧络,顾盼愣了下,脸色骤然煞白,露出悔恨之色,萧邢宇语气是重了些,可也将他堵得没话说。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二哥的仇我一定会报的。」萧邢宇也是无力,若是太上皇再晚两年退位,他可以轻易将萧潜扯出来,只是…… 如今已是天下之主的萧潜,他若动了,这天下该如何是好? 萧邢宇也是无能为力,可也劝阻顾盼,「你若胡来,我会很难办,虽然我答应了二哥照顾你,但你若坏了我的事,就别怪我不看二哥的面子,对你……」 本来只是面无表情的警告,可触及谢汝澜也略有感触的苍白脸色,那有些惊恐的眼神看向他时,萧邢宇就说不出口了,立时扶额移开视线,果真是美色误人,他只是警告顾盼而已,并没有敲打谢汝澜的意思啊! 将萧络抛出来后顾盼总算被训的服帖了,沉着脸垂头不再言语,萧邢宇说回正题,正色道:「我让照看的人呢?莫不是日日醉生梦死的给忘了?」 「既然如此,殿下这就随我来吧。」 顾盼自是不会忘,萧邢宇不採用他的弃卒保车之法,他也无法,站起身来,带着二人到了屏风后,在那高高的书架上的香炉轻轻转动一周,谢汝澜敏锐的察觉到那细小的机关机械的响动,果然不过多时,书架缓缓移动两侧,让出来一个一人高的小门来。 这里头有个密室,谢汝澜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可自从顾盼到屏风后萧邢宇就抓着他的手不放,非要拉着他去密室前,顾盼走在前头,不忘回头望了眼谢汝澜,眸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竟真让他猜中了,谢汝澜在萧邢宇心中地位不低。 几人进了密室,里头是一条长而窄的密道,机关在慢慢自动恢復,顾盼端着灯台在前头走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迴荡着细碎脚步声的安静密道里终于响起了人声。 顾盼道:「到了。」 在面前已是死路的一面墙轻轻推动,那墙上竟是一个暗门,已是转动开来,眼前豁然开朗,光线照耀在密道口上,萧邢宇拉着谢汝澜跟在顾盼身后出了密道,这又是一个房间。 房间无人居住,那书桌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不厚,怕是三天两头会常有人来打扫,顾盼将灯台放在桌上,之后打开房门,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子里头有一些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院中石桌旁。 远远地看着,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相貌清妍秀丽,风韵犹存的女子,只是她看起来面容松怔,双目无神,近乎呆滞,任由着身侧一个青衣尼姑在她耳旁说话,却是一点也没有回应。 谢汝澜惊疑不定地望着不远处,听顾盼闷闷说道:「那位秋瑾姑姑昨日来了后,云太妃突然就不疯了,从昨天到现在都像这样一言不发,看着安静得有些可怕,只不过问得多了,她会说些奇怪的话,我听不懂,之后再问她,她又不说了。」 萧邢宇沉吟点头,远远地望着院中那个安静的女子。 谢汝澜心中已是十分震惊,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萧潜一直在找的云太妃,原来她一直被藏在顾盼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详细写完了大纲,加了好多车(并不能写)这下真的快要完结了,开完车就完结_(:3ゝ∠)_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萧邢宇在云太妃面前坐下,身侧的人在行了礼后退了下去,唯有那个带髮修行的青衣尼姑仍站在萧邢宇等人面前,低眉顺眼,倒是恭敬得很。 萧邢宇看了看云太妃那呆滞的表情,双眼放空无神,一动不动,像一块木头一般,可就算如此,她也还是天生丽质,圣洁如仙子一般的人物。 第250页 这么近看来,萧邢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当年能成为太上皇后宫中的第一宠妃,盛宠时艷压过自己的母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太妃娘娘,你可还记得我?」 叫了几声,云太妃愣是没分给萧邢宇半点眼神,呆呆地坐在石凳上,除了眨眼睛外,什么动作都没有。 萧邢宇不免有些灰心,旁边那个青衣尼姑轻声说道:「王爷,公主她还未清醒过来。」 闻言萧邢宇才将目光放在那人身上,瞭然道:「你就是秋瑾姑姑,太妃娘娘的贴身婢女?」 「是,秋瑾拜见庄亲王。」 秋瑾屈膝向萧邢宇行了个宫礼,眸光担忧地望着云太妃,道:「奴婢这些年来一直流落在外,不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只好在深山庵堂中出家,不曾想过此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公主,秋瑾多谢王爷恩典!」 这人正是之前萧邢宇让端木词夫妇去找的人,他发现云太妃宫里的事情晚了些,只拿到了一份曾经伺候云太妃身边的宫人的名单,上头的人大多已经离世,而云太妃的两个陪嫁宫女却是有些稀奇,都是同一段时间相继死去。 尤其是那个名为秋瑾的宫女,据闻她是患上了痢疾,已是无可救药之时,七皇子看她可怜,不忍心她被人扔到乱葬岗去等死,专门让人将她送出宫去,找了一处埋骨之地好生安葬。 可是怪就怪在萧邢宇去查了之后,发现秋瑾的坟早被人挖了,而棺木还是空的。 萧邢宇很快查到消息,是因当年有个屠夫路过此地时听到有人唿救,惊恐之下发现那是棺材里的人在喊救命,于是将棺木刨开,救了秋瑾出来。 也是成就了一段良缘,可惜好景不长,秋瑾没死的事情让人发现了。 萧邢宇查到那屠夫家时,听说那屠夫是成亲半年后在家中离奇死去,当时季枫在秋瑾家中捡到了宫中之物,萧邢宇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开始调查这个失踪多年的宫女秋瑾。 端木词人脉广,又有确切消息,拿着画像不过两个月就找到了秋瑾,且将她送进京师来。 萧邢宇昨日里听到季枫的回话后,便让人将她送来云太妃这里,希望能刺激一下云太妃。 是刺激到了云太妃,不过好像更傻了…… 萧邢宇抬手让秋瑾起来,问道:「本王有些疑惑,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杀你的人都是什么人?你又为何要逃离出宫,当日本王查到你夫君之死也是极其蹊跷,秋瑾,你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秋瑾跪着地上,眸中湿润道:「奴婢知道是何人在追杀奴婢,那人更是害了公主,害了七殿下,只是奴婢不敢说……」 萧邢宇笑道:「本王能查到你,又能让云太妃出宫来与你相见,你还有何疑虑?但说无妨。」 秋瑾低头犹豫了下,终是嘆道:「是,王爷,奴婢瞒了一辈子,是您成全了奴婢再与公主相见的心愿,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这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说来。」 似乎下了挺大决心,秋瑾望了眼呆滞的云太妃,才咬牙说道:「王爷,是当今圣上派人追杀奴婢,奴婢的夫君亦是死在他们的人手下,奴婢藏了这么多年,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半个字,就是怕会掉脑袋,可是今日奴婢不说,我们公主可怎么办?」 「实不相瞒,王爷,当今圣上他并非是当年的七殿下,而是婢女秋容不知从何处抱来的野种,以假换真,混淆皇家血脉啊!」 此言一出,不知内情还妄图牺牲自己一人的代价也要去刺杀萧潜的顾盼目瞪口呆,急切地看向萧邢宇。 「四殿下,此事……」 萧邢宇冷静摆手,回头望着已是浑身瑟瑟发抖的秋瑾,道:「你可有证据?细细说来。」 秋瑾应是,因为说出这个真相,声音都害怕得在发抖,可是她又不得不说出来,为了救云太妃的性命。 「奴婢与另外一名婢女秋容自小伴随公主身侧,自十六岁跟随公主到了夏宫中,公主得陛下恩宠,一进宫就封了妃,诞下三皇子后,陛下对公主更是宠爱有加,可是好景不长,三皇子三岁那年染上了天花……」 …… 云太妃出身不寻常,大家都知道她是西凉公主,可惜她嫁来夏朝没几年,父皇就病逝,而今西凉皇帝是她的堂弟,与她不亲近,甚至是多年来不闻不问。 至于她为何会被关在冷宫里,是因为她当年不足三岁的皇儿染上天花没了,她伤心欲绝,神智也渐渐昏聩,时不时疯癫起来。 往常倒也算了,可她疯到了除夕夜的宫宴上,当着许多皇亲国戚的面上指责皇后之错过。 殿前失仪,加上诬赖皇后是害她皇儿的兇手,事实如何没人知道,可是皇后当时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皇帝亦同样,当时皇后是要咬舌自证清白,结果自然是云妃的不是。 皇帝没有将她处死,已是看在往日宠爱与她的西凉公主身份上,只是命人严加看管,打入冷宫。 那所谓的冷宫,其实也只是她的宫殿昭霞宫,只是被禁足起来,为了这疯病,皇帝也找了不少太医来看。 本是后宫第一宠妃,一朝落魄,其他人都以为云妃得罪了皇后,又惹皇帝不快,这辈子都出不了昭霞宫了,可怎料云妃并没有彻底失去恩宠。 她静心一段时间后,神智也恢復了一些,清醒的时候会温温婉婉地在宫里弹琴跳舞,被皇帝路过宫门前听见了那天籁之声,又念起她的好来,毕竟西凉第一美人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第251页 听闻她好了些,皇帝便进去看看她。 一进去便见着那在花树下翩翩起舞的白衣美人,柔弱可怜,皇帝再次宠爱起云妃来。 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没解除云妃的禁足。 只不过看她整日思念皇儿,怜她命苦,将以为份位较低的一位妃子所生之子,甚至是原本皇后中意之至,想要收养在膝下的七皇子送到了昭霞宫,云妃自然而然成了七皇子名义上的母妃。 皇后无子,唯有一位二公主,而贵妃膝下的二皇子已是颇得皇帝赏识,皇后不得不为自己谋划,没想到苦苦等到那七皇子出世了,他那母妃也在悄然中难产而死,皇后就差一个开口的机会,那孩子就到了云妃手中了,皇后是气得几乎吐血。 虽然不是自己孩子,可云妃还是非常宠爱七皇子,带孩子的同时,疯病也渐渐好起来,皇帝看在眼里,心里也很开心,来云妃宫里的次数也更多。 本该是要恢復第一宠妃的位置了,可因为皇后一直旧事重提,皇帝也不好太过早将云妃放出来,可云妃依旧是恩宠不断。 直到七皇子五岁那一年,竟是与云妃的亲生子死因一样,染上了天花,不同的是七皇子大病一场后,身体慢慢好转起来。 可是皇帝却不曾来过昭霞宫了,从此以往,昭霞宫也彻彻底底成了冷宫。 因为云妃又疯了,疯病比从前更甚,整日哭哭闹闹,甚是烦人,皇帝见着她就烦躁,索性也不再来看她。 宫中向来是捧高踩低,云妃这次无人再帮她了,那昭霞宫冷冷清清,云妃就在里头熬了二十多年,直到七皇子突然登基,她成了当今圣上的养母。 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总会有人羡慕云妃的,一个疯疯癫癫数十年的女人,不但曾是后宫盛宠的娘娘,占据皇帝的喜爱将近十年,最后大家都以为她再也爬不起来了,可她的儿子争气了。 可是秋瑾要说的不只是旁人口中片面的事实,她眼眶泛红,语气哆嗦着说道:「可是公主之所以会疯病復发,就是因为七殿下是真的已经在病中离世,而婢女秋容更是大胆,换了别人家的孩子,来掩饰七殿下已死的事实。」 「之后更是以迷烟控制公主,让公主忘记七殿下已死的事实。奴婢是看着七殿下到公主身边的,虽然是秋容一直照看着小殿下,奴婢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故而并不熟悉七殿下,可是秋容找来的那个孩子竟然与七殿下有七分相似!就算是缺了耳后那颗黑痣,也是足以混淆视听,而且七殿下还小,大病一场后有些变化也无人在意。」 「奴婢起初以为秋容是为了安抚公主,好让公主有个孩儿傍身,不至于过得太苦,于是就当自己并不知道此事。」 「大胆,你居然知情不报!」 萧邢宇得知那时秋瑾就已经发现人被换了,却硬是瞒了下去,自是恼怒的。 秋瑾声音带着哭腔,头低到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奴婢该死!奴婢是想为了公主好,可是之后不久,奴婢就知道秋容这个贱婢背叛了公主,不知道是随了那家主子,奴婢见她偷偷对公主下药,妄图让公主永远也不能恢復正常,可之后不久,秋容就死了……」 秋瑾想起来还是十分后怕,「我知道是她背后的主子下的手,要将知道七殿下已死的人都除去,秋容已死,公主也疯了,下一个就是奴婢……奴婢果然被人下了药送出宫去,险些要困死在棺材里,幸得夫君相救,可奴婢不曾想,竟是自己连累了夫君!」 萧邢宇没心思听她说这些,只问道:「你可知道,指使秋容调换皇子的背后之人是谁?」 秋瑾泪目一怔,艰难道:「奴婢不知……」 「陛下……陛下……」 声声轻唤将几人惊到,萧邢宇望向身侧的云太妃,见她不知何时眸中已有了些神采,拉着自己的袖子不断唤道:「陛下……是陛下……还我皇儿……」 顿时几人都愣住了,顾盼解释道:「从昨夜里开始,她就这样时不时的喊着什么陛下,什么皇儿,断断续续的,我实在是听不懂。」 秋瑾见她清醒了些,兴奋不已地跪行至云妃身边,「公主!公主您终于醒过来了,公主……」 可也不过是片刻,云太妃声音越来越小,很快闭上嘴巴,復又垂下眸子,神色再度恢復了呆滞。 「公主……都怪奴婢不好,眼睁睁看着秋容给您餵下毒.药,才叫您疯了这么多年……」 秋瑾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十分内疚。 云太妃没完全清醒,这个婢女说的就算是事实,要大家都相信也很难。 问不出来更多东西,顾盼与萧邢宇面面相觑,最后几人只能先离开。 牵着心不在焉的谢汝澜走在密道里,萧邢宇吩咐顾盼照看好云太妃与秋瑾。 顾盼思来想去,有些不大明白,「四殿下,你真的觉得当年王爷是为了查这件事情而被萧潜残忍杀害的吗?」 萧邢宇沉吟道:「此事足以让萧潜身败名裂,他怕是狗急跳墙,顾不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不管如何,你我如今也是抓到了他的一大把柄,不管这件事情何时公开,要不要公开,你都不准肆意妄为,一切听我命令。」 顾盼眸色一黯,垂头应道:「是。」 大家都明白,萧潜如今已经是皇帝了,这件事情若是没有云妃作证,他们说的真相也失去几分公信力。 第252页 可是云妃的疯病还没治好,萧邢宇也开始拿不准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公开,或者是寻找下一个契机报仇。 因为结果都有一个惊人的相似点,他们都承担不起的一个后果——萧潜一死,天下无主。 那该如何是好? 萧邢宇越发觉得头疼了,出了屋子后,见到玉姑姑那掩藏在垂眸间的疑惑时,萧邢宇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但现在就玉姑姑一人在身侧,要敲打他们这些太上皇给萧邢宇的不知道是不是来监视他的人,萧邢宇心想还是再找时机。 有时间还是哄哄他身边一脸沉重快要将眉头皱出皱纹的谢汝澜为好,他从见了云太妃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走出戏园子时萧邢宇没忍住捏了捏谢汝澜的脸颊,手感滑嫩,还想再摸一把,萧邢宇好笑道:「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在想什么呢?」 谢汝澜苦恼道:「我在帮你想着那些在萧潜小时候就帮他的人是谁……可是我在他府上待了两年,现在才发现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唔……」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事情,忙闭上嘴巴,希望萧邢宇不要在意,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眼睛无辜的望着他。 「我只是胡乱说说,你随便听听就好……」 谢汝澜本意是不愿提及在萧潜王府渡过那两年的经歷,可是他竟然在为自己想办法,那不是说明谢汝澜早已将他当做是自己人了吗? 萧邢宇笑意溢出眼底,点头笑道:「好吧。」 牵起谢汝澜的手,抬手挥止了要跟上来的众人,萧邢宇带着谢汝澜往巷子里走去,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边说边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架空架空架空,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国家的名字啦_(:3ゝ∠)_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家都以为太上皇最爱的女人是云太妃,因为在这深宫中,是她和她的养子笑到了最后,可是萧邢宇则不是这么认为的。 与谢汝澜走在那安静的巷子里时,见谢汝澜身体越发僵硬,似乎有些抗拒,萧邢宇死死地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去,一边说些话来让谢汝澜分心。 「云太妃未入宫之前,父皇最宠爱的是我母妃与贵妃娘娘,可云太妃之后,在无人与她争宠,大家都说云太妃是我父皇最爱的女人,实则不然,云太妃虽然为父皇生下了三皇子,但是三皇子死后,父皇再也没有给她一个孩子。」 谢汝澜有些愣神地跟着他走着,一边疑惑道:「你母妃在宫中多年,我听萧潜说过,云太妃疯了这些年,贵妃离世后,你母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 要不然也不会在几年前还生下了十二皇子与八公主。 「那是大家都看不透。」 萧邢宇道:「父皇退位后移居鹿台宫,宫中没有一位娘娘随他而去,父皇独独要李美人陪伴他身侧。」 「说起来这个李美人,可是父皇年幼时便相伴之人,也陪了父皇数十年,一直以来都不算出彩,但是父皇每月都会去她宫里坐坐,她出身虽然只是宫女,一生无子无女,可到临了临了了,父皇唯一惦记的还是她,而不是那些新得宠的美人们。」 「既是青梅竹马,这位李太妃又是何其有幸能伴随陛下这一生。」谢汝澜道。 明白这只是客气话,萧邢宇也没去校正,因为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拉着谢汝澜快步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大院前,笑道:「阿宁,这里是你家的后门吧?我们进去看看吧。」 望着眼前贴着陈旧封条的院门,那院墙上已是被院中绿蔓爬满,此间静谧非常,唯有鸟鸣声叽叽喳喳的不断在墙头上传来,是因为周围的房子大多搬空了,这院中更是荒废了。 谢汝澜愣愣地望着门前不出声,直到萧邢宇揭下那封条时急忙伸出手去拦他,脸色白得吓人,慌张道:「算了,我不进去……」 「为何不进去?」 萧邢宇已将那门推开一条缝隙,里头并没有锁住。 谢汝澜揪紧了萧邢宇的衣袖,垂头道:「这里会有人来的,我们快走吧……」 「来都来了,我自是要进去看看的。」 萧邢宇圈住谢汝澜的手,眼神殷切地看着他道:「阿宁,我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好不好?」 似是被蛊惑了一般,谢汝澜突然放下了心里头那不知为何而来的固执。 为难地犹豫了许久,终是点点头,又与萧邢宇商量道:「里面被查封多年,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你要快点出来,这里会有人来的!」 谢汝澜总是担忧这里会有人来,萧邢宇越发好奇,笑而不语算是答应了谢汝澜。 二人推开门进了这院落,院中早已是杂草丛生,那屋檐似乎快要不堪重负,上头的瓦片也将落不落,门窗上尽是厚厚的灰尘,院中鞦韆架的绳索不知何时断了,那旁边的水井也不知干涸了没有。 唯独那个葡萄架子还在生机勃勃的向外扩展这,藤蔓爬到了小院外,一片绿意盎然。 将近秋季,更是结出了一串串指甲大的青葡萄,枝头上有几串成熟些许的,圆滚滚的饱胀果子已染上点点紫红,煞是好看,引人垂涎。 萧邢宇一见便心喜,正跑去那葡萄架前时听到谢汝澜幽幽开口—— 「那葡萄是我种的,我小时候跟小师姐从别人那里找来的葡萄苗,结果水浇多了就死了,后来我娘就给我再种了几株葡萄,长大之后还让爹弄了个架子,夏天可以在葡萄架下一边乘凉一边摘葡萄吃,可是那葡萄酸的很,一点也不好吃。」 第253页 闻言,萧邢宇正触及那串紫葡萄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看着眼前泛滥成灾几乎要将整个葡萄架子给淹没了的葡萄藤,勾唇笑道:「我宫中也有一个葡萄架,里头的葡萄都是甜的,阿宁喜欢吃甜葡萄,改天我就带阿宁去吃。」 谢汝澜还是闷闷不乐,坐在那井沿上一言不发。 萧邢宇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都回了家了,阿宁怎么不开心?」 谢汝澜沉默一阵,抬头看着萧邢宇,目光带着浓浓的哀愁,问道:「萧邢宇,我是不是很没用?」 「当然不是,阿宁你武功这么好,又乐于助人,哪里没用了?」萧邢宇道。 谢汝澜垂眸道:「可是我连给父母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我连家都不敢回来,就怕会碰见小师姐还有师伯他们,他们若是问起我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不给父母报仇,我该怎么办……」 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萧邢宇嘆息一声,原来谢汝澜不敢回来,只是担忧会见到他的师伯与师姐。 当年镇远镖局谢家被抄家,无关人士自是放了出去,而强压在谢逸头上的罪名居然是杀人与行贿,倒是弄得人证物证俱在。 当年断下此案的是徐贵妃的表兄,当今兵部尚书徐忠的亲外甥,而今的刑部侍郎周长宁,他当时在查的明明是官员受贿案,到最后居然扯出了谢家曾经谋害人命还行贿官员妄图脱去牢狱之灾的事情。 萧邢宇站在谢汝澜面前,将那灼人的日光挡住,手落到谢汝澜肩上轻轻安抚,道:「阿宁,徐家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会为你报仇的。」 谢汝澜顿了下,茫然看着萧邢宇,「可是徐家是皇亲国戚,徐忠的女儿是当今贵妃,我知道陷害我爹是徐贵妃派她爹所为,徐忠武功高强,我杀不了他,也根本杀不了徐贵妃,萧潜会护着那个女人,我近不了她的身侧半分。」 听起来谢汝澜是曾经想过找徐贵妃报仇的,自然也是实施了行动,但最后还是没成功,只能灰心逃离了京师,跟随师伯江云去了风雪楼。 从前的事情萧邢宇不会太过问,因为他知道那是谢汝澜的伤疤,更捨不得去揭开他的伤疤,让他疼,让他难受。 萧邢宇心想自己今日带他来或许是做得不对,他想要给谢汝澜一个惊喜。 可是谢汝澜却并不愿意回忆起这些旧事,这样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无能为力,他如今为何对报仇一事避而不谈,不就是因为已经完全绝望了吗? 萧潜已是天子,他一介平民,怎可与天斗? 萧邢宇之前总是会怒其不争,又捨不得谢汝澜受苦受累。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硬逼着谢汝澜回想起来这些事情,逼着他面对萧潜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在顾盼口中,谢汝澜本该是个无忧无虑一身正气的少年,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他眼中只有对错,没有什么利益,会为了小师姐的难过而去醉仙楼冲动的踢馆闹事,也会同顾盼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架。 可是如今他却变得如此冷漠,沉默寡言。 萧邢宇知道谢汝澜是外冷心热,猜测他许是怕了。 不敢再靠近任何人,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所以在风雪楼这一两年,他一心护着江环,却也不曾与其他人关系过密,不想让自己的缺点再被人把握住,那只会让他越发质疑自己是个没用的废人。 所以谢汝澜方才有此一问。 萧邢宇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很混蛋,他该是对谢汝澜宠爱至极,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该是一点点治癒他的伤疤,而不是一点点撕开他的伤疤,让他崩溃。 萧邢宇觉得他应该多了解谢汝澜一点,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把心事都憋着。 想了须臾,萧邢宇索性直言道:「阿宁,我之前让陆轻波去调查你家的案子,如今已经有了眉目,陆轻波不负重託,更是查到了徐家更多罪状,只待收集证据,我便在朝中弹劾徐忠,为你报仇,给谢家平反。」 谢汝澜勐地怔住,他瞪大眸子,惊道:「你说真的?」 萧邢宇认真点头,「你放心,徐忠这些年来野心越发大了,也得罪了不少人,陆轻波查到的罪状中甚至有私自屯兵一条,足够让他身败名裂,至于萧潜,怕是也早就想除了徐忠,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可有胜算?」 不知为何,谢汝澜又冷静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萧邢宇看。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萧邢宇笑道:「你莫怕,徐家本事再大,也只是为人臣子,况且他树敌众多,我完全可以联合大哥将他推到,徐忠想要瓜分我萧家天下,也要问问我等兄弟答不答应。」 「荣王?」 谢汝澜想到上次在半步坡上被荣王派来的死士刺杀一事仍是心有余悸,皱眉道:「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自己做这齣头鸟!徐家虽然为臣,可他却是拥兵自重,怕是早有反心。」 没想到谢汝澜会比他更了解徐忠,萧邢宇道:「这些我都知道,你也尽可放心,这一次我定会叫徐家无法翻身。」 谢汝澜眸中微怔,忽而紧紧地抱住了萧邢宇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萧邢宇也是一愣,片刻后听到谢汝澜有些沉闷的嗓音—— 「萧邢宇,谢谢你……」 第254页 听得萧邢宇总算放了心,摸着缩在自己怀里的谢汝澜的脑袋,一边失笑道:「你我之间,还要说什么谢,阿宁,我只想与你在一起长长久久的,为你扫清一切障碍,只要你平安喜乐,我就满足了。」 又是张口就来简直要溺死人的情话,谢汝澜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抱了萧邢宇良久,才慢慢松开他。 只是眼眶泛红,鼻尖与脸颊、耳尖也有几抹红晕,更是不敢直视萧邢宇,谢汝澜目光闪躲着小声埋怨道:「你这些话说多了,也就听腻了。」 这是怪他没新意了? 萧邢宇心里嘆气,目光悠悠瞥向自己的腰带上,看着外袍上那片深色的湿润后眼中自是笑意盈盈,接着不怀好意地看向谢汝澜,怪叫一声后假意惊道:「哎呦,我衣服怎么湿了!」 谢汝澜闻言头埋得更低了,之后却又主动扯上萧邢宇的袖子,「你跟我来,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突然认真起来,萧邢宇还有些意犹未尽,见谢汝澜蹲在葡萄架下,将角落地面上的那些杂草连根拔掉,伸手就要去挖那干硬泥土,很快会意,忙伸手拦下他,在后腰上抽出一把短剑递到谢汝澜手上。 「用这个。」 这正是谢汝澜之前赠予他的短剑,他又随身带着了,谢汝澜抿了抿唇,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只见他抽出短剑后用那锋利雪亮的剑刃将那处泥土挖开,萧邢宇安静地在一旁等着,挖了约莫三尺深,总算见到一个黄木盒子。 谢汝澜将那不大的盒子挖出来,扫干净上面的尘泥,就急匆匆地将那暗扣打开,里面的东西还裹了一层油布。 将那布包打开,谢汝澜认真说道:「邢宇,这是我父母死后,我去查到的徐家的与边疆回纥十几个部落的来往信件,还有从萧潜那里偷来的徐忠贪污罪证,我怀疑徐忠早就有通敌叛国之心,当年我匆忙离开,随手埋在此处,还好这些东西还在。」 「你……」 萧邢宇看着谢汝澜递给自己的一堆书信,甚至还有几本奏摺,已是惊呆。 「邢宇,这些你都拿着,是我没用,帮不了你,希望这些东西可以帮上你一二。」 谢汝澜说着,面色又是十分愧疚。 萧邢宇看他又开始自卑了,定是之前被欺辱太过了,此时只剩心疼,将谢汝澜环在怀里,正色道:「阿宁真是太棒了,你才不是没用的废人,这些东西不知道省了我多少力气,可是帮了我大忙!」 「真的吗?」 得了夸奖,谢汝澜亦是半信半疑,只是眸中星星点点的喜悦早已将他出卖。 眼前这美人乖巧又脆弱,萧邢宇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他才好,只盼着那些糟心事情快些过去,让他全心全意地好好安抚谢汝澜。 …… 那水井还未干涸,萧邢宇心情极好的亲自打了水给谢汝澜洗手,搓得白皙修长的十指干干净净后还握在手里玩了一阵,玩的是指尖微红,弄得谢汝澜又红了脸。 萧邢宇更是心喜,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越发喜欢看谢汝澜困窘不已又无可奈何的羞赧模样,脸颊红红的,更是美得不可胜收。 之后二人并没有在谢家多逗留,他才慢悠悠地将谢汝澜送回王府,再去了一趟明王府,将东西交给钟岳等人,让他们深入调查。 这一趟出门是极其轻快的,可是回来时萧邢宇是被吓得周身一震。 原因无他,是在院中见到了等着自己回来的谢汝澜与傅云静。 那二人之间安静得有些可怕,傅云静眼眶微红,似乎还哭过了,见着萧邢宇后欲言又止,最终是无言离开。 萧邢宇还在云里雾里迷煳着,谢汝澜已是直勾勾地望着他,艰难开口质问道:「你原来,已经快要与傅小姐定亲了。」 说是质问,可那目光却是委委屈屈的,听声音也是很难过了。 萧邢宇立即急道:「没有啊!我没有答应跟表妹定亲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日更tot 谁知道我之前有没有写徐贵妃叫什么名字,还有她那个表哥是谁来着,我忘了啊啊啊!求记得的告诉我一下我找不到啊_(:d)∠)_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皇宫中。 徐秋雨正端着参茶去皇帝的寝殿,自从萧潜从江南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甚至没有进过后宫,她感觉这样不对劲,于是自己来找萧潜了。 这些日子来,徐秋雨怎么对付后宫的妃嫔萧潜也根本不在意,反倒还借着机会将几个爱闹事的踢出宫去,徐秋雨觉得萧潜有些反常。 不过她也是爱极了这个男人,没有她徐秋雨,这个男人不会如此顺利登上宝座,萧潜最大的依仗不还是她徐家的兵权吗? 徐秋雨是个非常自信的女人,她的确长得很美,同时也非常善妒,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而萧潜向来不会计较她对自己后院的女人明里暗里的下手,只有一个人例外,徐秋雨动过那个人,萧潜也为了那个人跟她红过脸。 徐秋雨恨不得那个人死,事实上她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男宠,萧潜却对他比自己还要珍惜数百倍,自从他进了萧潜的后院,萧潜就将徐秋雨忘到脑后去了。 徐秋雨恨谢汝澜到了骨子里,向那个夺走了萧潜的男人下过毒,派过刺客去杀他,最后萧潜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第255页 徐秋雨回娘家诉苦,她的母亲给她出了一个主意,既然萧潜护着那个男狐狸精,她动不了谢汝澜,那就动他的家人,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卑微,从而望而生畏,主动放弃。 最后她真的这么做了,不过是由她父亲出面,叫她的表哥,刑部侍郎周长宁将手上正在调查的一个贪污案加上了一笔,陷谢家于不义。 谢逸夫妇蒙冤入狱,谢汝澜苦苦哀求萧潜,可萧潜却见死不救,还任由着徐秋雨将谢汝澜赶出了王府,谢汝澜疏通了关系进了狱中见他父母最后一面,后来消失了踪影。 这也是徐秋雨的一块心病,她总觉得这个谢汝澜不死,死的就会是她徐秋雨。 可是将近两年了,这个人没再出现,而萧潜早已登基为皇,却从来不提立她为后的事情。 徐秋雨怎会不急,可是萧潜现在是皇帝了,手下不只是只有她徐家一家辅助,最近徐秋雨更是听她母亲告诉她,萧潜有意打压徐家。 徐秋雨沉不住气了,萧潜不来见她,她便去萧潜,怎料,到了门前却听到了萧潜与言陌的谈话,正好提到徐家之事。 徐秋雨斥退了门前的宫婢,悄然偷听起来—— 屋中言陌正好说到萧邢宇的事情,道:「陛下,最近庄亲王在调查谢公子家中的冤案,似乎有意对付徐家。」 萧潜的声音须臾后才传来,应该是想了一下,才道:「徐家这两年来越发不将朕放在眼里了,也是时候好好打压一下,你伺机帮着萧邢宇,最好一举将徐家扳倒……」 听得徐秋雨已是倒抽了口气,她爹猜的果然没错,萧潜居然真的要对付她徐家了。 言陌应了是,之后萧潜又吩咐了他几句,最后语气沉重道:「徐家害了汝澜的父母,也是不能留了,还有,你给朕盯紧了庄亲王府,萧邢宇抢走了朕的谢汝澜,朕早晚是要将他夺回来的,将来,朕还要他做朕唯一的皇后。」 「陛下……」 言陌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萧潜的强权之下应了是。 徐秋雨听得心中更恨,难怪他萧潜还有庄亲王要对付徐家,原来都是为了给谢汝澜报仇! 那接下来,萧潜是不是还要除了她,给谢汝澜腾位子? 徐秋雨恨得眼眶泛红,趁着寝殿里二人还在谈国事,她又悄然地离开。 回了宫中坐立不安地想了许久,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让人连夜送出宫到尚书府去。 她就不信,谢汝澜这么好运,躲过了一次暗杀,还能次次都躲过去不成? 明王府要重新振作起来,萧邢宇要花费不少精力,一点点的将那些落下多时的东西捡起来,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天黑前能回一趟王府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好上次谢汝澜听他好好地解释过傅云静的事情,还让他专心去忙公事,不必担忧自己。 萧邢宇起先还是担忧的,可是次日见着萧渔那小丫头终于得到了傅太妃的首肯,过来缠着谢汝澜时,他就沉默了。 有萧渔在,谢汝澜也不会一人闷得慌了。 让玉姑姑保护在谢汝澜身侧,他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为了查到徐家大大小小的罪状,也是难度极大。 可是今日天黑,他忙了一日正要回王府时,却得到了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王府出事了,谢汝澜遇刺受伤了! 谢汝澜功夫不低,又有玉姑姑在身侧,他又怎么会受伤? 萧邢宇也顾不得将手头上的公务收尾了,慌忙间骑马回了王府去,厅中傅太妃正在焦虑的等着,傅云静傅云亭兄妹二人也在,萧邢宇有些诧异。 傅太妃见着他已是匆忙迎上来,眉目间净是担忧,「宇儿,你可算回来了!」 萧邢宇看她身上并没有受伤,可她这么急,顿时心中惴惴,艰难问道:「母妃,我听说王府有刺客,其他人没事吧?我听说阿宁受伤了,他现在……」 不敢说下去,一心等着傅太妃回答,傅太妃嘆道:「我们都没事,只是那孩子身上全是血,已经让太医过去看了,幸好有玉姑姑在,不然那些刺客怕是要……」 在一侧正被兄长轻声细语安慰着的傅云静忽然开了口,语气还在颤抖,带着几分哭腔。 「今夜里我与谢公子在院中赏月,怎料忽然间不知道从何处出来一群刺客,谢公子功夫高强本是游刃有余,可是为了护住我,替我挡了一剑……」 她眼中又很快湿润,眼睛鼻子都哭得红红的,还在心有余悸。 「表哥,你快去看看谢公子吧!」 萧邢宇点点头,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什么,看傅太妃与傅云静的模样,还以为谢汝澜受了重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言不发便跑回房间去。 正好碰上了刚从房中出来的太医,萧邢宇顿了顿,越过他进了房间里去。 玉姑姑正侯在床边,谢汝澜也安安静静的靠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只不过看见他时眼里骤然燃起星星点点的喜意。 「邢宇,你回来了。」 听声音还是中气十足,萧邢宇可算是松了口气,唤了谢汝澜一声便在他身边坐下。 看他衣衫半裸,奶白色的肌肤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更加勾人,可见右肩上包扎着层层布条,萧邢宇就知道他伤在哪里了。 抬起手碰了下那伤处,担忧他会疼到就缩了回去,说话时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无力。 第256页 「……你没事吧?」 谢汝澜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肩上受了点皮肉伤,多流了一点血罢了,你怎么了?」 他此时更担忧的是萧邢宇,这人的脸色看起来比他还难看,一脸铁青。 殊不知萧邢宇这是给吓到的。 萧邢宇还心有余悸,想抱住谢汝澜,但看到他肩上的伤口及时忍住了,只好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微红,嘆气道:「你吓死我了,听我母妃她们说的话,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听得谢汝澜眨了眨眼睛,眼里笑意更盛了。 伸手摸了摸萧邢宇的头,就当是安慰他一下,谢汝澜笑道:「太妃娘娘和傅小姐不曾见过血腥,自是怕的,你别担心啦,上次在半步坡上我伤得更严重,不还是好好的吗?」 萧邢宇想起来那个就更是后怕,虎着脸训道:「你以后不准在胡乱给人挡剑了!」 「那是你的表妹,她受伤了,你也会担心的。」谢汝澜道。 萧邢宇心下一软,抱着谢汝澜的腰闷闷说道:「可是我更担心你啊……」 灯影绰绰,虽然二人平日里都是同床,但萧邢宇也会很规矩,鲜少在外人面前动手动脚。 谢汝澜注意到玉姑姑还在身侧,面上又是飞上两抹薄红,推了推萧邢宇,提醒道:「今夜的刺客已经全数被捉拿起来,邢宇,我在那些人身上找到了徐家死士的信物,我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徐家派来的,也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傅小姐。」 萧邢宇愣了下,坐直身子回头看了眼玉姑姑,玉姑姑很快会意,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牌。 那图案并不好看,像是一只乌龟,这是赑屓的图腾,也确实与徐家有关。 玉姑姑道:「今夜那些刺客已经全数服毒自尽,奴婢只搜到了这个玉佩。」 萧邢宇见了那玉牌就已经知道是谁做的,更何况谢汝澜当年为了报仇,也曾经深入了解过徐家,只是有些不明白这徐家为何要对付谢汝澜。 不过当下他还是最担忧谢汝澜,将那玉牌收起来,缠着谢汝澜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端着药一勺子一勺子的餵他。 就好像之前在那个小镇上一样,二人整日腻在一起,在喝完药后给谢汝澜嘴里塞进去一颗松子糖,谢汝澜便很开心地眯起眼睛来,餍足的模样十分可爱。 只是从前不觉得,现在知晓了萧邢宇的心思,想起那段时间里只有二人的那方小院落,谢汝澜脸颊就微微红润起来。 原来那傢伙在那个时候就天天想着占他便宜了,还日日给他擦身子,弄得自己都习惯了,也不怕在萧邢宇面前露出自己最难堪的纹身了。 约莫是温水煮青蛙,谢汝澜早就跑不掉了。 想到这一层,谢汝澜有些不甘心,但细想一下,觉得自己也没有吃亏。 而他喜欢的人也是喜欢他的,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谢汝澜睡下后,萧邢宇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将那玉牌拿出来,递给季枫,面无表情的吩咐下去。 「将这个东西送到陛下那里,告诉他贵妃娘娘还真是好手段。」 季枫愣了下,应了声是后很快离开。 萧邢宇心中还是怒意难平,在房门前站了许久,吹了半晌夜风都冷静不下来。 这个徐家,敢动他的人,怕是活腻了! 次日,听闻宫中徐贵妃惹怒了皇帝,贵妃之位被贬为徐嫔,皇帝更是将她送到冷宫中去。 据闻徐贵妃当时口出狂言,责骂当今圣上,在冷宫之中哭哭啼啼疯了一整宿,皇帝也是一点也不留情。 萧潜处置了徐秋雨,萧邢宇手中的证据也差不多集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日他看着谢汝澜换过药之后,听到傅太妃身边的嬷嬷告知他傅云静已经在早晨与傅云亭离开了王府,兄妹二人回徐州去了。 萧邢宇与谢汝澜皆是一愣。 之后萧邢宇总算长舒一口气,好笑道:「这下我的王妃人选是跑了。」 心里还是有些亏欠的,不过他不想让谢汝澜难受,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和傅云静保持距离,甚至不曾多说话。 谢汝澜面上淡淡,心里却是很开心的。 挡了一剑,换得傅云静自甘退让出萧邢宇的王妃之位,也是不亏的。 傅云静这些日子也并不愿意放下萧邢宇,那夜里与谢汝澜赏月,就是为了告诉谢汝澜,她不介意同谢汝澜一起守在萧邢宇身侧。 谢汝澜才感觉到危机,那刺客就将他们的谈话打断了。 说起来那次挡剑也是有些心机的,谢汝澜便是想要傅云静自觉亏欠自己。 也是平生头一回算计别人,却是为了萧邢宇。 谢汝澜心里惭愧,更是不敢说出口来。 但口中很快被塞进来一勺子苦涩汤药,谢汝澜皱眉瞪着萧邢宇。 对方假意训道:「就算很开心,药也是要吃的,你昨夜里都发热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子有多虚弱,看来以后我得再给你准备一些补药才行,快张嘴吃药!」 谢汝澜听了又气又委屈,这么说来他以后要天天喝药了! 好在萧邢宇一勺子一勺子餵着药的堪比酷刑的行为很快停了下来,因为府中来了客人。 季枫通禀道:「殿下,荣王与罗大人来了。」 荣王?! 那个派人刺杀萧邢宇的荣王萧觉? 第257页 谢汝澜顿时紧张起来,无意识地紧攥着萧邢宇的袖子。 只是萧邢宇看起来倒是十分满意的,动作轻轻地将谢汝澜的手拉下来,笑吟吟的模样一看就没好事。 「可算是来了,阿宁,你喝了药后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看到谢汝澜满目担忧时顿了下,萧邢宇又补充道:「你放心,大哥这次来,只是找我合作的。」 合作如何除去徐家,然后除去萧潜。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可以倒数十章了吧哈哈哈哈 这个文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开的,就是为了嫖一把温柔美人受和痴汉到不行的宠妻攻_(:3ゝ∠)_ 一开始没大纲走向逻辑混乱还有好多错字,最多预算是二十万字,没想到写了这么多,也不指望有多少人看,现在终于摸到结尾啦哈哈哈哈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闷热的秋季悄然过去,快入冬了。 养了养了一个月,谢汝澜肩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本就只是外伤,可萧邢宇却是紧张得不行,为此将公务搬到王府里来,只为了每日都盯着谢汝澜上药。 还偏偏是除疤美白的膏药,据说是萧邢宇从他母妃那里拿来的,用了大半个月后肩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小印子。 谢汝澜在王府里都能遇刺,萧邢宇更是不让他出门,待他伤完全好了,才答应了谢汝澜将他的长剑还给他,谢汝澜见萧邢宇是为了帮他翻案才日夜忙活,心里感动不已,便守在他身侧,时不时帮忙研墨,也是寸步不离。 在烦躁蝉声的伴随下,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 这日里,艷阳被层层乌云遮掩,天边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屋中骤然暗了下来,谢汝澜细心地点燃了油灯,放在正在埋头明王府事务的萧邢宇面前,那一道如豆微光照的屋中明亮起来,萧邢宇亦是眼前一亮。 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来,便见着美人日渐自信的笑靥。 谢汝澜轻声问道:「可是累了?」 看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萧邢宇忽然一笑,轻点下头,慢慢挺直腰板,望向窗外。 酝酿了许久,豆大的雨滴终于倾盘而下,伴随着狂风大作,窗外兰花被蹂.躏得七零八落,空气中夹杂着几分沉闷的芳草气息,早时的闷热全消,萧邢宇长舒一口气,眉宇舒展开来。 「总算是下雨了。」 突然间额角被微凉的指尖触及,轻轻揉按片刻,萧邢宇直觉偏头疼缓缓消去,回头望着谢汝澜时笑而不语,他家谢美人真是越来越招人疼了。 谢汝澜显然也是做得习惯了,看起来没有半分不自然。 望着院外风雨,谢汝澜轻轻揉按着萧邢宇的两侧额角,轻声笑道:「再过几日,就是霜降了。」 萧邢宇点头,拉下谢汝澜的手,近日来萧觉正在全力打压徐忠徐尚书,怕是也快要有消息了。 上次一来,萧觉为表诚意,险些让自己的属下,曾经刺杀过萧邢宇的罗飒罗少将军在萧邢宇面前自刎谢罪,连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也是轻言捨弃,只为了与萧邢宇合作,让萧邢宇助他登上帝位。 而萧邢宇的目的只有一个,先除了徐忠。 至于萧潜,萧觉不会放过他。 萧觉有实权,有兵马权,朝中也有人,但他缺了一些东西,而萧邢宇有他要的东西,萧邢宇手中的消息,和原先二皇子萧络的明王府,这些都是萧觉想要的。 要笼络更多的权臣,他必须要得到更多消息,这时候再建信息网也比不上萧邢宇经营多年的暗线,谁都不知道萧邢宇到底在京师内外,朝中大臣身边安排了多少暗桩,若真的细算起来,有些暗桩连萧邢宇也是记不住的。 二人合作以来,徐忠就等于受到了三家打压,皇帝、萧邢宇、以及萧觉。 他现在就是叫苦也没有用,明王府挖掘出来他的许多罪状,萧觉亲自参他,而萧邢宇一直在幕后也搅得他不得安宁,徐忠失了徐贵妃这条线,知道皇帝也要对付他,更是叫苦不迭。 果然,萧觉不会让萧邢宇等得太久。 天晴时,天幕边上挂上了一道瑰丽彩虹,萧邢宇负手站在院前望着天边,谢汝澜安静的趴在书桌上小憩,并没有因为雨停而醒来,季枫匆忙进了王府来,在他耳边耳语一阵,萧邢宇眼中终于露出几分激动的喜悦来。 兵部尚书徐忠,因私自屯兵,严重贪污,欺上瞒下等多条罪状被众臣弹劾,当今圣上下令将其革职严查,而最严重的一条是竟让人在他府中找到了私造的龙袍,徐忠意图谋反,此等乱臣贼子,该当是灭九族的大罪! 可是当钦差到了徐尚书府时,只见到被他遗弃的妾室丫环,他与两个儿子早就带着夫人跑了,皇帝盛怒,将其满门抄家,三族之内皆被连累,命全国上下通缉徐忠,见则杀之。 而之后,萧觉提出在徐忠一手造成的许多冤案,请求将其递交到明王府处,皇帝准了。 萧邢宇命人彻查所有案子,替冤枉的人都翻了案,萧觉出面弹劾徐忠,萧邢宇则在私底下完善后续,拔除徐忠多年来安排在各家的暗线。 这一次几乎是肃清了半个朝廷,明王府的功劳自不在话下,萧邢宇也真正做到重振他二哥留下的明王府,而萧觉少了一大敌手,二人之间合作的几乎是□□.无.缝。 第258页 这不过几日时间,徐家就倒台了。 萧邢宇没告诉谢汝澜,待陆轻波将谢家的冤案平反后两日,才有心带谢汝澜出去一趟。 整日待在王府里,谢汝澜对外界之事也不甚了解,今日终于能出去逛逛,他也是很开心的,萧邢宇只带了玉姑姑与季枫二人,换上便服后牵着谢汝澜就去了街上。 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掩人耳目的坐马车,谢汝澜有些紧张,他这些日子陪着萧邢宇,倒是知道了萧邢宇这段时日来为了查徐家的案子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遭到过好几次刺杀,现在在他眼里,所有靠近萧邢宇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 长剑也不敢离身,悄悄地握紧了萧邢宇的手,这会让谢汝澜心里产生一种这个男人是他保护着的错觉,既羞赧又十分满足。 「别担心。」 似乎是感应到谢汝澜心中所想,萧邢宇轻拍了他的手背以作安抚,心里有些后悔这些日子刻意的和谢汝澜说他的从前经歷过的所有事情。 萧邢宇似有什么目的的带着谢汝澜去了东市,逛了一圈下来,发觉前头十分热闹,阵阵欢快的锣鼓声传入耳中,谢汝澜望着那熟悉的街道,也有些疑惑,萧邢宇已笑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谢汝澜顿了下,已经被对方牵着走,还好袖子宽广,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一路上都没让人看出来,谢汝澜拉住萧邢宇,担忧道:「这里人多,怕是会危险,玉姑姑和季枫……他们人呢?」 刚想说他们二人跟的远,让萧邢宇谨慎一些,不要过去,可是一回头,那二人早就不见了。 萧邢宇抿唇轻笑,拉着谢汝澜往人群密集之地走过去,一边道:「我听说前头那个镖局要重开了,阿宁真的不去看看吗?」 本来还在担忧的谢汝澜忽然瞪大双眸,萧邢宇的脚步不自觉停顿下来,谢汝澜脸色骤白,吶吶开口,颤声问道:「你说什么镖局?」 萧邢宇想着还是不要瞒他了,看他一定会受不了的,轻嘆一声,笑道:「给你开的,我的阿宁,徐忠意欲谋反,在几日前已经逃离京师,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通缉他,你家的冤案,我已经让陆轻波查明,今日,是特意带你回家的。」 「什么……」 谢汝澜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萧邢宇摇摇头,无奈一嘆牵着他走近进人群,「别发呆了,快跟我来。」 拨开人群,总算来到那镖局正门前,门前高挂红绸,一点也不似以往落魄,门前匾额也是擦得发亮,此时正在烧爆竹,噼里啪啦地响着,震得人心随之鼓舞。 谢汝澜愣愣地看着那门前熟悉的几人,几位熟悉的长辈,以及一对江湖打扮的年轻夫妻,倏地瞪大双眸,惊唿出声:「几位叔伯……小师姐!」 这一声也将门前那些人吸引过来,那年轻的女子似是不可置信地望向谢汝澜,愣了片刻,之后勐地向他冲过来,抱住了谢汝澜,听声音快要哭出来了。 「小师弟……你还活着……」 谢汝澜倏地红了眼眶,反应过来后颤抖着手拥住那女子,张口吸了一口气,听起来想起了抽泣,半晌才轻唤出声,「小师姐……」 望着这二人相拥,被撞倒一边的萧邢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看谢汝澜眼睛都红了,也是又欣慰,又替他开心。 之后那女子带着谢汝澜进了镖局,谢汝澜又与几位叔伯重逢,那女子,也就是谢汝澜的小师姐原来叫慕容婼,而与她站在一处之人就是她的夫君陆寻,也是江湖有名的侠士。 谢汝澜没想到他的小师姐这两年不见,就已经悄然成亲了,与陆寻打过招唿,慕容婼大喜过后,才想起来正事,往谢汝澜身后望去,解释道:「小师弟,师姐还能再见你一面,多得庄亲王相助。」 谢汝澜也是太过激动了,险些忘了萧邢宇,正要去寻他时,一回头便见着萧邢宇了,一见他回头还冲他笑,一脸的宠溺,身后还跟着之前不见了的玉姑姑与季枫。 谢汝澜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慕容婼已屈身盈盈一拜,眼眶还带着微红,道:「多谢王爷成全。」 萧邢宇只在意谢汝澜红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他有些心疼,可在谢汝澜的亲人面前,他又不能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着,此时见大家都随着慕容婼向他行礼,忙摆手叫慕容婼起来。 「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目光紧追着谢汝澜不放,而谢汝澜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与他对视着,似乎有很多话要问,可是又说不出口。 慕容婼见状,与谢汝澜道:「小师弟,今日重开镖局,是王爷的意思,我们之前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杳无音讯,不久前我与夫君回了京师,见到这镖局在重新装修,才知道你与王爷已经替师叔翻案,师弟,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今日宴会邀请了许多宾客,我与几位叔伯先去忙活,你好好招唿王爷。」 谢汝澜愣了下,轻轻点头。 慕容婼这才安心与另外几人离去,玉姑姑与季枫也识趣退下。 萧邢宇望着四周无人了,才笑着跟谢汝澜道:「上次来我还没有好好逛过你家,阿宁,你带我去认认路吧。」 谢汝澜总算开口,哑声说道:「我家又不是街上,有什么好逛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终于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后院,萧邢宇随之跟上去,在门前还有一些他安排来的僕从,门前更是宾客来往,谢汝澜想跟他说些什么也没有机会。 第259页 萧邢宇便跟他在后头走着,这镖局也不小,可见谢汝澜一言不发闷着头在前头走着,带他进了一个院子里,萧邢宇快走几步,绕到谢汝澜面前,凑近去看他的脸,心知他这惊喜也太大了,谢汝澜兴许还没回过神来。 于是笑嘻嘻地问他:「阿宁这是怎么了?高兴得要哭鼻子了?」 那不正经的调子听得谢汝澜停顿脚步,抬眸瞪他一眼,只可惜美人秋水瞳眸中氤氲着一阵雾气,秀气的鼻尖更是微微泛红,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反倒像一只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萧邢宇忍俊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后悔道:「还真的哭了,我本来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阿宁,你……唔!」 剎那间停顿下来,不是萧邢宇不想说,而是他被谢汝澜堵上了嘴巴。 那微凉的唇瓣印上自己的,而后将他往身后廊柱上一推,整个身子压上来靠在他身上,一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流畅,之后那柔软的舌撬开他猝不及防的唇,便在他口中胡乱翻搅着,毫无技巧,牙齿还被磕得生疼。 可是意外极了,完全反应不过来,谢汝澜居然主动亲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10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后因为吻技不佳,被萧邢宇夺回主导权,之后二人唇齿分开时,还牵出一条银丝,谢汝澜已是粉颊红润,目光闪躲,想到自己冲动之时做了什么,已是羞赧至极。 恨不得将地面盯出一个洞来,从地洞里钻进去埋了得了! 「谢谢你……」 支吾说出感谢的话,可想了下,谢汝澜又紧紧抱住了萧邢宇,在他耳边轻声诉说心意,声音压得很低,却十分认真—— 「萧邢宇,我心悦你。」 萧邢宇眼中一怔,片刻后回抱住谢汝澜,抿唇轻笑起来,嘴唇被咬的有些微微红肿,眼里却是异常餍足,他喜欢的人终于也喜欢他了。 「真好……」 那嗓音低哑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可谢汝澜听了却觉得很是心酸,双手抱得更紧。 千言万语,抵不过此间一个深情拥抱。 半晌后,萧邢宇稍微分开了下谢汝澜,眸中晶莹泛光,星星点点的全是激动与喜悦,一脸认真地说道:「阿宁,我去找父皇给我们赐婚吧。」 …… 从镇远镖局回来,谢汝澜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身侧,他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但好像是瞒着慕容婼等人很多事情,有几位从前可靠的叔伯在,萧邢宇又派了人镇守在镖局,谢汝澜完全不担心。 他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虽然在傅太妃的嘱咐下,他现在也会看帐本了。 还是在想着萧邢宇说的事情,萧邢宇要去请太上皇赐婚,要他做自己的王妃…… 谢汝澜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个男子共度余生,还是以萧邢宇王妃的身份,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他看着萧邢宇那么期待的眼神却又没办法开口拒绝。 算是默认下来,导致现在萧邢宇还很开心,抱着他不放。 可在人前,萧邢宇也是给足了谢汝澜面子,十分体贴,想到这里,谢汝澜觉得当萧邢宇的王妃也不是很为难的事情了。 回到府中后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徐忠真的反了,早在几日前逃出玉门关,今日更是联合边关外八大部落攻打边城,拿下了三座城池! 其火速足以证明徐忠早就与外族勾结,他还熟知夏朝兵马布防,天子盛怒,今日已经派遣萧觉前往边关平乱,战争一触即发。 不曾想一个徐忠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萧邢宇此刻想得更多的是当初就不该让他逃出京师,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荣王萧觉被派去边关平乱,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会不会萧潜刻意为之…… 但细想来,萧潜不至于那天下开玩笑,萧觉本就是众皇子里最为骁勇善战的,平乱应该无甚难处,只怕是萧潜有没有让他活着回京的意思。 萧邢宇未想到现在连天都在帮萧潜,给他制造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萧觉也是自知自己这次去边关恐怕是九死一生,故而一下朝就来了庄亲王府等着萧邢宇。 谢汝澜知道他们有急事商议,自觉地回了房间。 没人想到萧潜气运这么好,当前有这么个好机会,他平乱之后定不会放过已经初露锋芒,要趁他还未有皇子之前夺他皇位的好大哥萧觉的。 二人在书房中商议了半日,傍晚后萧觉才离开,只是满脸冰冷,怕是也自觉难逃一劫。 三日后就要点兵出征了,萧觉挂帅,前去边关平乱。 萧邢宇没想到萧觉运气这么差,只能答应他,助他届时安生回京,但能不能真的回到京师,他也不敢保证,最怕萧觉离开后,萧潜会分出心来对付他。 萧邢宇知道自己运气也不好,可眼下实在是老天对他不公,上一世,萧潜处置徐忠时,徐忠明明逃不出京师,满门抄斩,那是斩草除根,十分狠绝。 可到了今日,一个小小的徐忠,居然引发出这么多事情,害得他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 回到房中时仍是一脸愁容,谢汝澜约莫猜到了大半,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必荣王应当会逢凶化吉的。」 萧邢宇苦笑摇头:「他死不死与我无关,之前他派人刺杀我,我就恨不得他马上去死,可是如今,我只恨我运气如此之差,压了他这个不靠谱的主。」 第260页 想了下,萧邢宇还是担忧有些事情会重蹈覆辙,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望着谢汝澜急急说道:「阿宁,找父皇赐婚之事先暂缓一下,我担忧萧觉离开京师之后萧潜头一个就要来对付我,为了你的安全,我先送你离开吧。」 听得谢汝澜怔住,今日才同他互通心意,这么快就要分离。 谢汝澜皱紧眉头,顾不得矜持,双手环上萧邢宇后背,靠在他胸膛前,无声嘆了口气,固执道:「我不走,我要陪着你,萧邢宇,我谢汝澜既然认定了你,就绝不会放任你一人留在这里冒险。」 其实也有想过让萧邢宇同他一起离开,可是明知萧邢宇还有重任在身,不可能会提前离开。 谢汝澜是哪里也不想去,只想留在他身边,保护他这个外强中干的王爷,为他挡去无情的利箭。 闻言,萧邢宇心中一动,自知自己多虑了,更是惊讶于谢汝澜的心意,须臾后,只能无奈地嘆气。 「那好吧。」 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让谢汝澜再受委屈的,萧邢宇心道。 …… 三日后清晨。 在城外十里亭目送萧觉离开,数万大军行进,一派壮观威武,亦是悲凉沧然。 萧邢宇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运气太差了,倒霉体质沾染了萧觉,导致他上辈子本来好好的,这辈子一碰上自己就要去打仗冒险,好处没尝到,先是倒霉起来了。 回到府中时,谢汝澜还在睡梦中,萧邢宇除去沾染了一身露水的外袍,就坐在床沿安安静静的望着对方的睡颜。 他还是早做了打算,准备随时送谢汝澜与母妃、弟妹几人离开京师。 而他萧邢宇是务必要留下来的,就算不为报仇,他也要帮她们打掩护,拖得住一时是一时。 从前他在乎的是自己嫡亲的弟妹与母亲,而今又多了一个人。 他未来的伴侣,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午后,与谢汝澜一起去了一趟醉仙楼。 准备撤离工作,自然也不能忘了准嫂子的顾盼。 让顾盼准备离开京师时,顾盼是十分诧异的,但也没问什么,只道:「殿下,我知道现在是危险时期,或许我们早该放弃报仇了。」 在家国天下面前,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在此时继续下去了。 国家还在战争中,这时候对付萧潜很容易,可是萧邢宇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萧潜现在若倒了,会对战事有多大的影响,大家都是不言而喻的。 就算是萧觉,此时也没想过要除去萧潜。 因为在他们的头顶,还有一个人在密切关注着这个天下。 太上皇表面上不再管理朝政,可是为了天下安宁,他选择保护的是萧潜。 暗地里敲打过一番玉姑姑,玉姑姑也学聪明了,告诉萧邢宇自从决定让萧觉出征后,太上皇就将整个北冥司的暗卫都调去御前保护萧潜。 萧邢宇他们怕是没机会下手,可是现在不下手,倘若萧觉真的回不来了,他们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从云太妃这里下手,云太妃却还是迟迟不能清醒过来,神医都一一请来过,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云妃是被人下药毒疯的,就算能恢復正常,从前的事情也不会记起来了。 不知道是哪一步下错了,萧邢宇惊觉自己突然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怕是天道也不想让他顺利的改写命运吧。 顾盼怕是看出萧邢宇的担忧,几人看完云太妃后,萧邢宇更是愁眉不展。 顾盼想了下,竟是提起旧事,说道:「记得从前王爷说过,殿下小的时候承蒙哪位高僧算过命,说殿下是命途坎坷,必要时需置之死地而谋求后生,但苦难过后,必有后福。」 萧邢宇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见顾盼轻笑道:「殿下,你可是当真死过一回的,后福还没享到,怕是阎王爷不会提前收了你。」 这人长着一张极其好看的容颜,不亚于他家在萧邢宇心里自认为是天下第一的谢美人,笑起来已是让人心中有阵黏黏煳煳的悸动,像个勾魂夺魄的妖精,偏生又仪态端庄,只是眉间那抹清愁不难看穿。 自从萧络死后,顾盼的心也就死了,只剩下报仇之念。 可是萧邢宇也死了,他连报仇的念头都不敢再有,担忧会为此卷进去更多无辜的生命。 这个人过得可比他苦多了,而他现在不过是未雨绸缪,灾祸并未真的到他头上来,萧邢宇想明白后,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在安慰自己。 到头来还要别人安慰,萧邢宇苦笑道:「那就承你吉言,我若有后福,定也不会忘了你。」 顾盼亦笑道:「我只盼你好好活着,待我死后,能让我葬在他的身旁,下一世,该能找到他的吧……」 声音越发细微,到最后化作唇边一声嘆息。 萧邢宇刚要说些什么,玉姑姑进了后院来,自从她向萧邢宇抖了北冥司的各种动向后,已是真心追随萧邢宇,萧邢宇也不必太防着她。 「何事如此匆忙?」萧邢宇道。 玉姑姑道:「太上皇要奴婢急传殿下去鹿台宫。」 由玉姑姑出面,急传? 几人俱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搞不懂太上皇的意思。 只不过总不能不见,萧邢宇让谢汝澜先留在顾盼这里,等他回来,便随着玉姑姑一同离去。 第261页 谢汝澜望着他背影许久,待人早就走了,还站在醉仙楼门前发愣。 顾盼难得见着这个执拗的人这般痴傻,在他面前嗤笑道:「喂喂!殿下都走了那么久了,你还看什么呢?」 谢汝澜现在见着他仍然是没什么好态度,撇嘴道:「你不懂。」 他总觉得没好事发生,右眼皮子从今晨醒来后就一直跳个不停。 担忧萧邢宇会出事,没有他在身旁,也不知道那群侍卫能不能保护好他…… 为他担忧时,连顾盼的嘲笑都听不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9加快进度啦~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鹿台宫。 萧邢宇与玉姑姑刚面见太上皇,太上皇便撤去身边之人。 那位萧邢宇曾经跟谢汝澜说过的李太妃屈膝告退,走到萧邢宇面前忽而向他轻轻摇头,在背着太上皇在萧邢宇面前做了个手势。 见屋中气氛沉闷,萧邢宇已是看懂了李太妃之意。 太上皇现在很生气,却不知是为何,还要召见他。 待人都下去后,将殿门缓缓关上,萧邢宇刚要问些什么,太上皇便突然开口,仿若一道惊雷落下,剎那间将萧邢宇震傻了。 太上皇道:「老四,你将云太妃给朕送过来,堂堂太妃,当朝圣上名义上的母亲,你怎么敢将她偷出宫去!」 听声音已经是震怒了,原来是为了此事,太上皇终于知道此事了。 萧邢宇冷静了下,对太上皇道:「父皇,既然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也能猜到老七为何对儿臣下毒手,不错,儿臣的确将云太妃偷出宫来,父皇难道不想知道是为何吗?」 「朕一点也不想知道!」 熟料太上皇竟是拍桌而起,面色略显苍白,色厉内荏地指着萧邢宇道:「老四,朕不是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想做什么,你想给老二报仇,是不是?可是眼下国家动乱,那徐忠勾结边关八大部落,岂是好对付的?为今之计你不好好辅佐君王,还意欲趁乱谋反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想气死朕啊!」 「父皇!」 原来太上皇早就知道他想给萧络报仇的心思,萧邢宇扑通一声跪下,不顾膝盖疼痛,既然太上皇已经将话说白了,萧邢宇也就不再隐瞒,梗着脖子反问道:「父皇既然知道二哥是老七杀的,为何还要将这皇位给了老七?父皇如今还要护着老七,可有想过二哥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你……」 在太上皇眼里,萧邢宇一直以来都是最乖的一个皇子,从来不叫他为难,没什么野心,也省事,能当做儿子看待,而并非是儿臣。 而萧邢宇对他这样的反驳却是头一次,还胆敢声声指责于他。 太上皇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指尖颤抖着,却说不出别的什么,只道:「逆子!你这是在向朕问责吗?!」 萧邢宇忙道:「儿臣不敢!」 可是既然太上皇早就知道,萧邢宇心中自然是不甘心的,老七是父皇的皇子,难道二哥就不是吗? 将腹中满满的不甘激愤生生咽下,萧邢宇咬牙道:「难道父皇就不想知道,儿臣将云太妃带出宫外诊治疯病,又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 太上皇的声音已是十分激动,大喘着气斥道:「还能是为了什么?你想拿云太妃要挟老七,要夺他皇位是不是?」 「父皇!」 萧邢宇不可置信地望着太上皇,那当年神采奕奕的父皇如今已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一头青丝成白髮,怕是经不住多少惊吓。 可萧邢宇还有话要说,「难道在父皇眼里,儿臣就是这么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之人吗?」 「难道父皇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儿臣详细说来吗?」 目中恳切真诚,太上皇也是被他之前的责问气急了,此间冷静些许,竟是有些闪躲的避开萧邢宇的目光,道:「朕不想听你解释,你马上把云太妃送过来,当朝太妃,就算是疯了傻了,也容不得你将她偷出宫去!你将她带过来,朕就免你的罪。」 锐利目光又打在萧邢宇停止的嵴背,太上皇冷声道:「若你执意不听朕的话,朕能给你的,自然也能收回去,更能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萧邢宇目瞪口呆地望着太上皇,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太上皇要如此对待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 忽然脑海里闪过那日所见时,云太妃的口中低语。 萧邢宇那时正在询问秋瑾,帮助萧潜偷龙转凤鱼目混珠之人到底是谁,云太妃那时说了…… 不,萧邢宇定了定心神,他想不通太上皇会这么做的原因。 可他此时见太上皇只问他要人,怕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其中隐藏着的深意萧邢宇约莫猜到一些。 萧邢宇忽然急急问道:「父皇,您不听儿臣的解释,是因为您早就知道儿臣想要做什么,您知道老七不是真的七皇子,对不对?」 「放肆!」 太上皇一声怒叱,瞪着眼睛将萧邢宇狠狠踹开,盛怒道:「你这逆子居然敢污衊当今圣上?你是当朕老煳涂了是不是?当年是你二哥有错在先,你现在是在怪朕没给他报仇是不是?」 「可是父皇您为何不愿意听儿臣解释!」 萧邢宇直觉胸口疼得厉害,摔倒之后又匆忙爬起来,揪着太上皇的衣摆急道:「父皇,那您倒是告诉儿臣,二哥他错在哪里?难道老七他混淆皇家血脉,二哥调查他有错吗?二哥这些年来为朝廷,为天下做了那么多事,就算是有错,也不至死,可您明明知道老七就是杀了二哥的兇手,您为何又要将这天下拱手让给他!」 第262页 萧邢宇眸中已泛起星星点点的湿润,抬头盯着太上皇,字字诛心道:「难道老七这个假皇子是您眼中的皇子,二哥他就不是您的儿子吗?」 随之回应他的又是狠狠一脚将他踹开,太上皇暴怒道:「萧邢宇!你这逆子!」 萧邢宇倒在地上,扶着胸口急促地喘着气,衣襟上沾染了几滴嫣红,萧邢宇口中一阵腥咸,心道咬到舌头的滋味真不好受,一面皱着眉将唇边血渍擦去。 太上皇已是怒极,指着他几乎声嘶力竭道:「你以为你二哥死了,朕就一点都不心痛吗?你以为……是朕有意让他死的吗?你二哥他可是朕最看好的储君之选,朕一手教导他多年,就差将江山交给他,你以为他死了,就只有你一个人记住,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 萧邢宇愣住,快速爬了起来,端正跪在太上皇面前,哑声道:「父皇既然如此重视二哥,为何不准儿臣替他报仇?」 太上皇怀念起萧络,亦是眸中湿润,此时力竭,扶着额头颤颤巍巍地走回座前,看着萧邢宇那踹两下就吐血的模样,更是心中累极,靠在椅背缓和着自己的气息。 半晌后,太上皇缓缓闭眼,嘆道:「你既然什么都想知道,那今日,朕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语气还是极其不稳定,可他训斥了萧邢宇这一顿已是十分疲惫了。 萧邢宇急忙点点头,端正跪姿,双目灼灼地望着太上皇。 靠在椅背上歇了一阵,太上皇才睁开眼,脸色是越发苍白,险些让萧邢宇给气得吐血。 心想这个不孝子平日里乖顺不已,没想到也是暗藏反骨,口口声声责问他,甚至怪他有意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死。 果真还是个逆子! 太上皇越看他就越气,眉头紧锁,语气自也不大好,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可知道睿太子萧明睿?」 萧邢宇愣了下,茫然点头,「儿臣自是知道,前朝废太子萧明睿,是父皇您的大哥。」 太上皇轻轻颔首,怀念起故人来,目光幽远道:「你可知道睿太子因何故被废太子位?」 萧邢宇莫名其妙道:「多年前,边疆外族作乱,攻打我夏国,元德皇帝命睿太子与父皇您一同出征,可最终……因为至关重要的一战上睿太子指挥失误,不但惨败,还一战损失了三万兵马。后得定国候相助,将外族打到关外,边关守住,不等班师回朝,睿太子与父皇就被押回京师问责……」 之后睿太子承担全责,太子位被废,与身怀六甲正待生产的太子妃言氏一同贬为庶民,发往边城,言氏亲族也收到了极其严重的牵连,罢免官职贬为庶民,几乎与睿太子同罪。 而他的父皇萧晟只罚了三年俸禄,半年禁闭。 直到一年后,元德皇帝驾崩,传位三皇子萧晟…… 萧邢宇不解地望着太上皇,「父皇,您这是何意?」 太上皇听他说罢,脸色竟是非常难看,半晌后才道:「其实当年之错,错在朕。」 萧邢宇已是目瞪口呆,父皇为何与他说这个? 太上皇道:「当年去边关平乱,朕与大哥意见不合,几次争执被外族贼人听到,他们派来的细作竟是朕手下一名极其视若兄弟的将士,那人挑拨离间我们兄弟之情,导致在战场之上,朕听信了他的谗言,险些死在战中,是大哥救了朕……」 可那一场大败,萧明睿却将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 以至于死,都在被人误会这他是个只知道纸上谈兵,害了三万将士的罪人。 「这是朕永远也忘不了的事……朕与大哥一母同胞,可是朕却害了大哥!」 太上皇眸中悲切,十分痛苦,咬紧牙关道:「可是朕又无法昭告天下,承认朕的罪过,朕知道这是朕欠了大哥的,所以朕为了保住大哥唯一的血脉,哪怕是赔上自己的亲生子,也不能让你们伤他分毫!」 说到最末时,那冰冷的目光已是落到了萧邢宇身上。 萧邢宇勐然惊醒,不可置信道:「父皇,您是说……萧潜他是睿太子之子!」 心中已然明了,他父皇在政期间,自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过,也没办法将睿太子一家接回来。 而睿太子夫妇更是在去了边城后不过几个月便相继离世,只留下刚刚出生不久的萧潜。 太上皇有意护着萧潜,所以在七皇子死后,将萧潜换进宫里来,充当自己的皇子看待。 而云太妃定也是知道了此事,才被毒疯了。 当年所有知情之人都给换了一茬,秋瑾是唯一倖存下来的。 本以为让萧潜以皇子身份活下去,也算是让太上皇心中得了稍许安慰,可没想到有一天让萧络察觉了萧潜的身份…… 此时太上皇已解释道:「朕将萧潜带到宫中,并未亲自出面,只是让他母亲的亲族言氏安抚他,他并不知道是朕所为,所以你二哥无意中查到他的身世时,他一时情急,错手将你二哥……」 说到这里,太上皇苦笑连连,「是朕害了你二哥,若是让萧潜早些知道事实,他就不会慌张,若是早些告诉你二哥,他也不会与萧潜产生争执……你说的没错,是朕害了你二哥……」 萧邢宇查了两年多,从来没想过一切的幕后操纵者竟然会是他的父皇萧晟! 可是如萧晟所言,他只是救下了本不该死的人,若是当年睿太子没死,没有被废太子位,如今的萧潜也是可以当皇帝的。 第263页 而他若早就告知萧潜与萧络,他们二人便不会产生争执,萧络也不会枉死多年…… 算到最后,萧邢宇竟然不知道该找谁报仇才对。 果真是天意弄人…… 萧邢宇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得很,但也敏感的捕捉到一些关键词,问道:「那一年前父皇退位,也是因为您将此事告知了萧潜,并且知道了二哥死在他手上后,还将天下交给他了?」 太上皇面色一凛,竟也点下头去,语气疲惫道:「你二哥已死,朕心中的储君已经没了,而朕又渐渐力不从心,朕有意传位于你,可你不愿为帝,还在纠结你二哥之死,朕也不怪你。你大哥是不是做皇帝的料,你也清楚,他天性好战,若是当了皇帝,这天下不会安稳……」 想来想去,唯有那时候刚刚被萧邢宇假意扶持的萧潜最适合皇帝的位子,萧晟不说,萧邢宇也能明白。 原来算起来,还是他将萧潜推到了帝位上。 此时此刻竟也是摇头失笑,心中不得不骂一声该! 活该你被毒死,萧潜见你私底下与他作对,自己又当了皇帝,不需要看太上皇面子,能跟他争的人,萧潜不想毒死你才怪! 竟也是一阵无言,扶额嘆气。 半晌后,萧邢宇才开了口,字字句句十分清晰,道:「父皇,二哥的死是一个意外,可是儿臣呢?」 他缓缓抬眸,对上太上皇愕然的目光,笑得格外讽刺。 「儿臣也是您的儿子,是您的亲儿子,儿臣也是……真的死过一回了!」 太上皇吶吶无言,他真的说不出来你现在不是没死吗这样的话,只能劝道:「可是现如今,大战在即,萧潜若死,那岂不是会动摇军心?老四,朕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他斗,你要天下着想。」 「现在不是儿臣要与他斗,是他想要逼死儿臣!」萧邢宇道。 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激了,萧邢宇忍了忍,继续道:「大哥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现在朝中没了徐家,没了大哥,只剩下儿臣,这个绝妙的机会……父皇,你觉得萧潜他会放过儿臣吗?」 太上皇微微一怔,喃喃道:「他答应过朕,不会再对朕的儿子下手……」 「可您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呀!」 萧邢宇忽而笑了起来,扶着生疼的额心,好笑道:「他答应过您不会动您的儿子,可他登基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杀了儿臣!他不是没得选,他完全可以将真相说出来,我也拿他无可奈何,可是他没有,自从他杀了二哥之后他就疯了!在他眼里,只有除去了所有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他才能安安稳稳坐这个皇帝!」 「莫说儿臣没死,若是儿臣死了,他下一个就是要对付大哥,甚至对付父皇您!」 萧邢宇也不怕危言耸听了,萧潜就是一头狼,他永远也估算不到他会作出多极端、多可怕的事情,萧潜早已露出獠牙,可他的父皇还沉浸在当年萧潜父亲帮他的旧事里。 萧邢宇直言道:「恕儿臣直言,在萧潜眼里,您也算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您还握着他的把柄,有朝一日,他会向您伸出利爪,届时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在上一世,他死后不久太上皇就宾天了,萧潜不知道原因是为何,可他现在好好的活过来了,太上皇也没有死,这说明了什么? 萧潜早就想杀了他父皇萧晟了! 虽然大皇子在萧邢宇死后十年里都没有死,可他却被打压得生不如死,萧潜在几年后给他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处置他,如同当年的元德皇帝处置睿太子一般无二! 唯有在此时,这些事情才更清晰地让萧邢宇惊觉起来。 萧潜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来。 太上皇已是无话可说,因为他信了萧邢宇的话,许久后才道:「那你打算何时对付他?」 萧邢宇咬咬牙,只能笑嘆道:「随机应变,儿臣此时已是无能为力了。」 太上皇不再说话,萧邢宇也冷静许久,才缓缓朝太上皇磕下头去,咚咚咚三声在殿中迴荡,分外清晰。 之后萧邢宇缓缓爬起来,俯首道:「多谢父皇今日为儿臣解惑,儿臣总算明白二哥他的死因,父皇也累了,儿臣这就告退。」 不再等太上皇发话,萧邢宇就已经出了宫殿,在殿外见着一片艷阳晴空时,不大习惯的遮住了眼睛,头脑有些发昏,侯在外侧的玉姑姑连忙上前来扶住一身狼狈的萧邢宇。 萧邢宇却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半眯着眼睛望她:「玉姑姑,如今谁是你的主子,你应当明白吧?」 玉姑姑来不及说话,萧邢宇的声音已再度传来,带着几分讥笑。 「父皇老煳涂了,我相信你的眼睛应该还没瞎的吧?」 玉姑姑已是大惊失色,可萧邢宇已经往行宫外走去,玉姑姑眸中复杂地望着萧邢宇那背影,似乎更坚定了一些,快步跟了上去。 在马车上的一路,萧邢宇总算真正平静下来,下马车前还是好好地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掩饰好衣襟上与袖子上的血渍,希望谢汝澜见了不要太担忧,而自己除却不小心咬到的舌头还有些肿胀微麻,也无甚大碍。 可刚到了醉仙楼门前,就见着从巷子里匆忙出来的顾盼。 他是从巷子里出来,而不是醉仙楼里。 第264页 二人碰上面来,萧邢宇还未发出疑惑,顾盼就已是急道:「殿下,还记得王爷出事那一日,您来帮我的时候找过这街上一个小童去给王爷传话吗?」 萧邢宇自是记得的,后来那个小童在家中突然出了事,被人砸破了脑袋,一倒下就是好几年,萧邢宇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传话了。 「那个小孩有什么问题吗?」萧邢宇道。 「那个小孩他也认识谢汝澜的……」 顾盼脑子一片胡乱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须臾后,才望着萧邢宇急急说道:「那小童今日醒来了,原来他那日并没有去给王爷送信,因为他要去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当时谢汝澜路过,小童告诉他这个信件很急,还是殿下要他送的,谢汝澜就帮了他一个忙,结果那天晚上谢汝澜就没再回来过……」 顾盼顿了下,才涩声道:「那小童生怕被骂,没把这事说出来,之后不久,他听到谢家夫妇在吵架,说是谢汝澜那日后就被萧潜带到了萧潜的王府里……作了男宠……」 萧邢宇闻言已是彻底愣住,今日太上皇给他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可没成想…… 若是谢汝澜是那个时候被萧潜带回府中的,那他岂不是只是为了帮那个小童给自己送信才会碰上萧潜的? 那一日,他的二哥急急约他在茶楼见面;那一日,顾盼遭人□□,萧邢宇不得不先去救他,匆忙之下找了路过一小童给二哥传信。 而那一日,那小童不慎受伤,谢汝澜见了他,接过了他手中的信件和信物去了茶楼找萧络;还是那一日,萧潜在萧邢宇之前找到了萧络,与他产生了争执,错手将他杀害…… 正巧是谢汝澜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见到手中沾染了鲜血的萧潜! 不知为何萧潜没有选择杀人灭口,再之后,谢汝澜被萧潜强行带回王府中,以镖局与父母性命要挟,不得不委身于他,作了王府后院中一个被禁锢了两年多的男宠。 又是戏剧一般的巧合,果真还是…… 「天意弄人啊……哈哈哈哈……」 萧邢宇忽然失笑起来,往醉仙楼里走去,急切地想要找到谢汝澜,若是谢汝澜真的帮忙传信了,肯定会碰上萧潜杀害萧络的现场。 这么多巧合,到头来,他们这些被天意捉弄的人竟然又重逢了。 萧邢宇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一直被蒙在鼓里。 谢汝澜说他初见萧邢宇是捉弄他,是因为萧潜才迁怒他。 实则也有几分怪罪自己拿了萧邢宇的急信,才会有了后来的悲苦。 没碰上萧邢宇的人,却是被他一封书信害了后半生。 因为遇上了萧潜,他的父母惨死,家破人亡,后来又受了许多苦…… 原来世界这么小,看似与之互不相识的人,却是有着丝丝缕缕,密密麻麻的因果关系。 萧邢宇会想着,若是他当年没有让人传信,那小童就不会崴了脚,谢汝澜也不必帮他忙,也就遇不上萧潜。 可是细细想来,他的想法是在是太天真的。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早知道又能如何?还不如把握当下。 他现在只想见到他的谢汝澜,他的阿宁,就算被萧潜强迫不是他直接造成,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萧邢宇觉得他该给谢汝澜一句道歉,即使已经迟了许多年。 可是当他进了醉仙楼里,却是没见到谢汝澜人,见着醉仙楼里的管事急忙上前告知他—— 在萧邢宇与顾盼出去后,萧潜来过了! 那管事道:「谢公子为了不暴露那位娘娘的消息,被皇上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8这一章写得我……翻了好久前面的内容,写完后再看看莫名很羞耻_(:3ゝ∠)_ 反正总算把一开始的设定还有前面的剧情都圆回来了qaq 最终篇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萧潜为何会突然出宫谢汝澜不知道,反正当他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跟着萧潜到了皇宫里。 萧潜看起来心情不错,约莫是因为谢汝澜并没有拒绝跟他回宫。 拉着谢汝澜的手下了马车,带他进了宫中,萧潜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整个脸色都惨白惨白的,更别提是说话了。 谢汝澜此刻是紧张得不行,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身上还有功夫,也不觉得很害怕了。 谢汝澜总算镇定下来时,萧潜已经带他来了一处清净幽冷的宫门前,见那陈旧的门匾上几个模煳字眼。 似乎是秋蝉殿。 谢汝澜挣脱了萧潜的手,站在宫门前不愿跟他进去,故作恼怒道:「陛下带草民来这里做什么?若是陛下实在无事,那请放草民离开……」 「你还想走?」 本来意气风发的萧潜脸上忽然一阵阴郁,望着谢汝澜笑了起来,整张脸看起来甚至有些扭曲。 「现在整个皇宫都是我的,整个京师,整个天下都是我萧潜的!谢汝澜,你以为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谢汝澜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可萧潜见他退避,更是以为他要走,面上更是恼怒,一把抓起谢汝澜的手臂要将他带入秋蝉殿里。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潜嘴边又挂起几分瘆人的笑意来,边走边道:「你跟我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他在谢汝澜面前称我而非朕,又作这般癫狂态度,谢汝澜下意识地惊恐起来,可也在心里安慰自己—— 第265页 这次他可以凭自己的本事逃离,不必麻烦萧邢宇出手,他完全可以证明自己也是有能力,可以站在萧邢宇身侧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忍不住又思念起萧邢宇来,有些走神了。 可到了殿中,见那简陋的宫室里一人也无,幽静得有些可怕,一室寒气让谢汝澜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因而萧潜回头望他一眼,欲言又止,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地拉他进了内殿,到了后院里时,有两个公公侯在那处,见到萧潜后便匆忙行礼。 并不是意外的神色,倒像是萧潜早就派他们在此等候了。 萧潜还不愿松开谢汝澜,紧攥着他的手腕问那公公,「人怎么样了?」 为首的公公低眉顺眼,软声软语道:「回陛下,罪臣之女徐秋容就在屋里,陛下今日吩咐奴婢责其四十鞭,奴婢不敢有误,不多不少,之后也不敢让人给她上药。」 「做得好。」萧潜笑道。 一抬手那公公便送上一段白绫,萧潜接过之后挥手让那两人退下,硬扯着谢汝澜要带他进屋去。 谢汝澜听到徐秋容的名字已是震惊,此刻像是钉在原地似的,不愿跟他进屋去,忙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潜已是隐忍许久,可是他想到谢汝澜现在跟了萧邢宇那么久,想必对他还是有些恨意的。 于是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萧潜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徐秋容这个贱人,当初将你赶出王府的不就让人打了你二十鞭子?这些我都记住了,我现在帮你双倍奉还了,汝澜,她现在就在屋里,奄奄一息,跟条狗一样祈求着要我放过她!」 萧潜笑得有些残忍,看着已是怔愣的谢汝澜接着道:「就是她徐秋容撺掇徐忠害你父母,是她害了你们谢家,害得我失去了你,可是当时我需要徐家辅助,我经营多年,不能因小……」 他忽然低下头去,语气听起来有些卑微,低声道:「不,当时是我错了,我没有帮你是我不对,可是现在萧邢宇要给你翻案,我准了,我把徐秋容交给你处置,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汝澜吶吶无言,心里觉得眼前的萧潜很不对劲。 萧潜从前对他态度强硬,从来不会管他的心意,想要了就来逼迫他,明知道他不喜欢,还在他背上纹了那耻辱一般的纹身…… 谢汝澜想到过去的种种便浑身打了个激灵,摇着头拼命将手扯出,可是萧潜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为了自保自小练武,并不比谢汝澜弱几分。 谢汝澜又是极其慌乱,断言道:「不可能的,你放开我,萧潜,你松手!」 「我怎么可能会松手?」 萧潜厉声怒斥,额间青筋暴起,咬牙道:「谢汝澜,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我萧潜吗?我之前是有错,我是强迫了你,可我对你不好吗?我难道就不是真心爱你的吗?」 「这两年来你杳无音讯,我从来没间断过派人去找你,你以为我兢兢战战地守在这皇位上,对付徐家又是为了谁?」 他这话怪怪的,谢汝澜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忙摇头道:「我不想听……萧潜,你放开我!」 「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扫清障碍,为了让你做我的皇后!」 即使他不愿意听,但不代表萧潜就会因此而不说,谢汝澜勐地一惊,目瞪口呆盯着萧潜看。 没给谢汝澜一丝缓冲,萧潜又是冷声说道:「谢汝澜,你以为他萧邢宇真的抓住了我的把柄,你以为他真的能与我为敌,以为我真的怕他吗?我还不是因为你!」 「你知不知道,你跟在他身边这段时间我有多难受?可是我为了不让他伤你,我什么都让着他,要不是因为你,他萧邢宇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萧邢宇……听到这个名字,谢汝澜瞪着眼睛愣愣地望着萧潜,顿时了悟,面前这个年轻的天子已经快疯了。 怔愣须臾后,谢汝澜忽然好笑反问:「萧潜,你自己做的孽,却将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你都不觉得可笑吗?」 萧潜紧皱着眉头看他,「你说什么?」 谢汝澜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从头到尾,你给过我什么好处,你何时待我好过了?我不过是碰巧撞破了你杀害二皇子的现场,可你却将我抢回王府去,拿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 说到父母,谢汝澜心里还是十分介怀,眼框竟是微微泛红,声音徒然变大,看着萧潜声声质问道:「可是到头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却还是保不住我爹娘,是你见死不救,若是你当初救了他们,我爹娘会惨死狱中吗!?」 「汝澜……」 竟是不敢看谢汝澜的眼睛,那复杂的情绪让萧潜有些心烦意乱,他慌乱道:「那些事情我们不去提了好不好?你回到我身边,我让你做皇后,这后宫里所有人我都把她们赶出去,我就只要你一个而已……」 萧潜心道,这天下有那么多美好的女子,可我只想要你一人做我的皇后罢了! 谢汝澜无意听他那无力的解释,笑中竟是带着泪,狠声道:「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皇后吗?若不是因为你,我今日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在后悔着当年在青州城外城隍庙里时,」谢汝澜顿了下,唇边挂着冰冷的笑,目光充斥着恨意瞪着萧潜道:「我那时就不该救了你,就该由着你死在我面前,省得你日后来搅乱我的生活,害死我的父母!」 第266页 话音落下,萧潜勐地回想起来数年前与谢汝澜的初次相见—— 那年他遭人刺杀,险些没命,是眼前这个人恰巧路过救了他,后来护送他回了京师,这个人的身影也就此走近他心里,再也出不去了。 可是现在…… 「你居然后悔了……」萧潜双手捏得咯咯作响,眼中一片狠戾。 谢汝澜亦眸中含恨与他对视,「是,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萧潜,从两年前你见死不救的那日起,你在我眼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朕不准……」 萧潜突然暴怒,厉声斥道:「朕说了不准就是不准!朕是皇帝,朕要你当朕的皇后,你就不能不当!」 「萧潜,你疯了……」 谢汝澜垂眸收敛起眸中湿润,再抬头时,望他已是满脸可笑。 既然今日已经撕破脸皮,谢汝澜心中也就豁然了,更是想不明白他之前为什么要惧怕萧潜。 若是没有他,萧潜早就是个死人了! 也是自己做的孽,枉做好人,却救了一头豺狼,谢汝澜唇边冷笑连连,一字一顿道:「萧潜,我恨你,我也不会当你的皇后,哪怕是死,也不会当你的皇后。」 字字诛心,让萧潜怔愣片刻,还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慌张地抓着谢汝澜双臂,语气里已是十分无措。 「汝澜,你是在跟我说气话对不对?你只是在气我当时没有救你爹娘,可是我那时候真的是没办法……你要相信我!」 谢汝澜冷笑着将脸撇开,萧潜硬要如此掩耳盗铃,他已是无话可说。 但他的神色分明就是在嘲笑萧潜在自欺欺人。 萧潜越发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居然也松开了谢汝澜。 谢汝澜正要松口气,却听萧潜莫名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都是因为徐秋容,汝澜,我现在就去杀了她给你报仇,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说着他竟真的手忙脚乱的进了屋去,谢汝澜猝不及防,不过多时便听那屋里传来女子悽厉的喊声—— 「萧潜你干什么……你要杀我?你疯了!别过来……呜呜救我……爹!快来救女儿……唔……」 那声音已在颤抖着发出哭腔,越发变小,正在徐秋容说着她不想死的时候,萧潜终于怒喝出声:「都怪你这个贱人!坏了朕多少事……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谢汝澜回过神来,几步冲到门前,却是吓得不轻。 一手扶在门前,看着眼前萧潜似疯了一般双手缠着白绫,将跪在地上满身鞭痕血迹,头髮散乱十分狼狈的徐秋容的脖子狠狠勒住,在她身后死命地往反方向拉着,丝毫不见手软,面容狰狞得好似地狱修罗一般恐怖。 而徐秋容正双手胡乱挣扎着,那双往日谁也看不起的眼睛开始泛白,大张着口看似要喘不过气来了。 萧潜还在无意识地说着「去死吧」这样的话,徐秋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是气都喘不过来。 那双纤细白嫩得只适合刺绣的手在妄图将缠在脖子上白绫挣开,自然是无能为力,徐秋容早已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几乎要连眼睛都沉沉闭上了。 可突然间,那双好看的,却极其狠毒的眼睛精准地看到了门前的谢汝澜! 剎那间怒目圆瞪,似要将一切痛苦都记恨在谢汝澜身上! 徐秋容也忘了该要挣扎,涂着红色蔻丹指甲的五指在伸向门口,口中微张几下,似乎在叫着谢汝澜的名字。 但要出口的,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而不该出口的话,她这辈子都说不出来了。 谢汝澜看着看着,竟是无声笑了起来,眼前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仇人,看着萧潜要将自己的另一个仇人活活勒死,他无动于衷,心中也是异常的平静,心想徐秋容这不正是恶有恶报? 谢汝澜半点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他现在只觉得十分痛快,以及深深的无力,浑身脱力,只能靠在门前,扶额失笑良久。 萧潜这是疯了…… 若还要问徐秋容? 她自然是死了,谢汝澜亲眼看着她断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 7……唔,原来今天才周二,下次更新是周四,我要攒一下存稿再发_(:3ゝ∠)_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邢宇火急火燎赶到皇宫里,不顾门前太监阻拦硬是闯进了萧潜的寝殿,鬼知道他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心里有多难熬。 偏偏他在宫门前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那萧潜还是一句不见! 不见就不见,他硬闯就是了,幸好在寝殿里见到的是灯下处理公务的萧潜,而谢汝澜不在这里。 萧邢宇松了口气的同时,是满脸的怒气,揪紧了萧潜的衣襟急道:「阿宁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萧潜猝不及防地望着近在眼前一脸暴怒的萧邢宇,竟是不怒反笑,讥讽道:「今日四哥可真不讲情面,你这是要弒君吗?」 他知道萧邢宇不敢,在太上皇的教导下,萧邢宇心中天下与规矩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萧邢宇咬牙道:「你把他还给我,我不与你斗就是了!」 反正斗也斗不起了,他现在只想要谢汝澜平平安安地回到他身边而已,之后同他远走天涯,逍遥自在多好。 可是一切都是这么出乎意料,萧潜居然在这时候将谢汝澜抢走了! 第267页 萧邢宇已经妥协,可萧潜却是更加好笑,动作轻缓的,一根根的将对方的手指掰开,一边冷笑道:「你以为,你真的有本事与朕斗?若不是为了谢汝澜,你早就死了。」 之后狠狠甩开对方,姿态高高在上,傲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斜眼睨了眼萧邢宇,眼神仿佛是在看垃圾一般的轻蔑。 「带你回来不过是为了牵绊萧觉,现在他不在了,朕也不会让他活着回来,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萧邢宇,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敢染指朕的人,朕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萧邢宇怔愣了下,眼前这头豺狼终于撕破了伪装已久的羊皮,露出他的獠牙与利爪来。 他忽然觉得可笑至极,是在笑自己的人生,他将自己的人生活得一塌煳涂。 上天垂怜让他再活一次,他也改不了这样的命…… 「萧潜,你要杀我,尽管沖我来,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不要逼阿宁,你放过他吧……」 萧邢宇开口时嗓音十分苦涩,也十分卑微。 他復活回来时,上一世的谢汝澜已经死了,是死在这骯脏的后宫中,是死在他萧潜怀里,是萧潜逼死了他。 既然他重活一世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只求谢汝澜好好活着就好。 「朕暂时还不会杀你。」萧潜道。 他不想要谢汝澜更恨他,那就留着萧邢宇在,慢慢来,只是很不甘心,他将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倾注在谢汝澜身上,却得不到一丝回应,可是萧邢宇呢? 他与谢汝澜相处不过几个月,谢汝澜心里就满满的全是他了! 萧潜嫉恨萧邢宇,更恨萧邢宇的父皇萧晟,他父母的惨死都是因为谁? 萧晟苟且偷生数十年,还坐上了本该属于他父亲的皇位,萧潜怎能不恨? 可他现在得寸进尺地想着,他不但要得到谢汝澜的身体,还要得到他的心,他已经不满足于当前。 重逢的那一天起,他见到谢汝澜主动亲上萧邢宇的那一刻,心中妒火便将他整个人烧毁了。 萧潜面无表情地说道:「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吧,过几日朕就要昭告天下,立谢汝澜为后,他与你再无瓜葛,你若还想好好活着,那就安安分分的,待在你的王府里,等着看谢汝澜当上皇后,等着喝朕的喜酒。」 「你立他为后只会害了他,萧潜,你为何就不能放过他?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你其实是恨他的吧!」萧邢宇斥道。 萧潜面色一凛,一手掐住了萧邢宇的脖子,他自小习武的时候萧邢宇都在偷懒吃喝逗美人,哪里能将他挣开来。 萧潜将他掼在朱红廊柱上,狠声道:「我恨他?我恨他会为他排除万难立他为后?会为了他放过你,放过你们?若是我心里没有他,他被你染指过了我会丝毫不敢在意,还小心翼翼地供着他,生怕他再受一点委屈吗?」 「萧邢宇你听着!」 萧潜冷冷的盯着萧邢宇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眼,郑重道:「收起你的那些假仁假义,以后别再来干涉朕的事情!这世上只有朕是最爱谢汝澜的,朕可以不杀你,朕也会对他好,你想再骗他,门都没有!」 「我……我何时骗他了?」 萧邢宇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死死扼住他脖子的人,难受得难以唿吸。 萧潜忽然顿住,之后竟是慢慢松开他,勾起诡异的笑容道:「就算你从前为了对付朕欺骗谢汝澜,朕暂且不怪罪你,待朕立后之后,再慢慢与你算帐。」 萧邢宇若是认真的,见到谢汝澜与他大婚,定会心如刀割,比死还难受。 萧潜想到这一点,觉得留这个人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一来可以让谢汝澜乖乖听话。 二来,萧邢宇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萧邢宇跌落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模样甚是狼狈,萧潜却是一脸兴奋的让人将他送出去。 「送庄亲王回去吧,朕今日忙,改日再与四哥议事。」 闻言门外候着的太监们匆忙进来,低着头不敢多言,几人强拉着萧邢宇手脚将他拖出了皇帝寝宫。 萧邢宇此时无力,哪里还有力气反抗,到了寝宫门前才松开,等在门外的季枫忙上前扶住他。 「殿下,你没事吧?」 萧邢宇脖子上一圈明显的掐痕,此时心中正自嘲这今日可真是倒霉,不但被父皇踹了两脚,胸口落下两片青紫,晚上来了皇宫又被掐了脖子。 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在喘匀了气,却只能眸中含恨,望天苦笑。 「我没事……我没事……」 「四哥!」 忽然听到女子的叫声,听起来还很稚嫩年轻,萧邢宇皱着眉回头看去—— 宫墙那一端,两名身着华美盛装数着端庄宫髻的女子身后缀着几个宫婢正往他走过来。 萧邢宇愣了下,怔怔地看着那二人向他走过来,年纪颇大些的,作贵妇人打扮,但她其实还很年轻。 一身藕色对襟宫装衬得人是越发端庄贤淑,额心点着嫣红梅花,明眸皓齿,朱唇轻点,更添几分美艷。 那是他多年不见的六妹萧潇。 而她身侧那才不过十三岁的少女梳着漂亮的髮髻,头上戴着花,笑起来格外甜美,一身嫩黄裙装显得更加天真烂漫,这是萧邢宇的七妹萧溋。 现在住在宫中的唯一一个公主,溋公主,却是註定了要和亲的命。 第268页 当年萧潇为了躲避和亲匆忙与言陌成婚,那和亲的担子就落到了才几岁的萧溋身上。 再过两年萧溋就要及笄,也就是说她还有两年的时间留在夏国,两年之后她便要去邻国月氏和亲,嫁给那已等候多年的月氏皇帝。 因为五年前,得知自己的和亲对象被换了人时,那年轻的月氏皇帝当时还未登基,还是月氏太子时便来过皇宫,对溋公主很满意,声称之后要立她为太子妃。 这一来二去,如今他为帝了,那溋公主嫁过去后不是贵妃便是皇后了。 是以宫中的人都知道这位溋公主的尊贵,连萧潜也不会轻易问罪她,当初萧邢宇还觉得那月氏太子有种特殊的癖好,竟然对才九岁的小孩一见钟情。 萧邢宇忽然有了个想法,一双眼睛变得很亮,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七妹,萧溋,不就是恰好落下的甘霖吗? 其实上天并没有完全遗弃他,不是吗? 月上柳眉梢时。 六公主离开皇宫回了公主府,可她的车架却在半道上绕了路,去了庄亲王府,萧邢宇竟是在门前等候多时,而在她下了马车后,身后的马车帘子再度被掀开,露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人。 萧邢宇止住来回踱步,匆忙跑到马车前,那白衣人正好下了马车,与他对视上,抿唇清浅一笑,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萧邢宇竟是挪不动步子了,愣愣地看着谢汝澜,勾起极其难看的笑容。 萧潇扑哧轻笑出声,伸手在萧邢宇眼前挥了挥,笑道:「四哥,四哥!你可快点回神啊,不然我把谢公子带走了!」 萧邢宇皱着眉下意识地斥道:「不准!」 兇巴巴的模样,萧潇更是好笑。 谢汝澜已经走了过来,向萧潇道:「多谢六公主救我出宫。」 萧潇摆摆手,眸中有几分狡黠,道:「你别谢我,我只是负责带你上马车,将你送出宫来交到我四哥手中,是七妹出的力,偷偷带你出了那椒房殿,当然啦,还得是我四哥出的主意,你都不知道我四哥为了求七妹帮忙跪得膝盖都肿了……」 「好啦你别说了!」 萧邢宇怕极了谢汝澜担忧,回来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在门前等候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他盼回来。 而萧潇,自从见了萧邢宇为了萧邢宇那么无措,又见谢汝澜是被关在本该是皇后居住的椒房殿里,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意。 是以故意说了这么一通,听得萧邢宇此时回了神,不顾萧潇在在场,直接将谢汝澜拥入怀里,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干涩低哑的。 「阿宁,你平安就好……」 他想着匆忙推开谢汝澜,拉着他的手检查着,一边急道:「你有没有受伤?萧潜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欺负你了吗?」 谢汝澜本来就是面子薄,低声按住萧邢宇的手,难堪道:「没事,我很好。」 萧邢宇总算松口气,神色凝重地望着萧潇,竟是向她深深一拜。 萧潇吓了一跳,忙扶他起来,急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萧邢宇面色沉重道:「你帮我这个大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萧潇闻言眸中黯然,道:「四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本来打算跟你解释的,可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你如今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也好,我帮你,是应该的,四哥只要记住,萧潇永远是你的妹妹就好,从小到大妹妹就将四哥当做亲哥哥,妹妹不想失去哥哥……」 她说着眸中悄然染上一片湿润,之后赧然的垂下眸子,道:「言陌之前告诉我,说四哥你还在,你过得很好,还叫他代你向我问好,我就很开心了……」 当年之事萧邢宇早已释怀,只是他却是忘了给萧潇一个冰释前嫌的机会,害得这个妹妹多虑了。 想了会儿,只能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险些将髮簪弄坏,笑嘆一声:「你这个傻丫头……」 夜深了。 萧潇等了多年,总算与萧邢宇说清楚,想到她的哥哥并没有在记恨她了,就非常兴奋,直到婢女催促了,她才离开萧邢宇府上,回了公主府去,也给了萧邢宇与谢汝澜独处的机会。 萧潇走后,萧邢宇才找着与谢汝澜独处的机会,二人在院前莲池旁的长廊上相依而坐。 谢汝澜知道今夜萧邢宇心里并不好受,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没有打扰。 萧邢宇觉得累了,枕在了谢汝澜腿上,一睁眼便见着了屋檐与那满天星辰,圆月当空。 「听说你膝盖受了伤,给我看看吧。」谢汝澜轻声道。 声音轻得像是怕吓到萧邢宇似的,萧邢宇双手紧握着他的手,半刻也不愿意松开,哑声道:「没有的事,我膝盖不疼……」 「那你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红了一圈?我不在的时候,有刺客来了?」萧邢宇一仰起头,脖子上的红痕便一览无遗,谢汝澜的语气顿时紧张起来。 萧邢宇还是淡淡地将他的手抱回去,固执地盯着他那好看的下巴尖与嘴唇看,摇头道:「没事没事,你别动,让我看看你。」 谢汝澜闻言便不动了,心里盘算着过会儿去找药来给他揉揉。 萧邢宇忽然问道:「今日在宫里,你没事吧?」 谢汝澜微微怔住,沉默半晌后,一五一十地告诉萧邢宇,之后嘆道:「萧潜真是疯了,徐秋雨虽然为人跋扈,可到底才是真正爱他的人,为了他付出了不少,最后还是死在他手里。」 第269页 萧邢宇听得眉头紧锁,爬着起来后便将谢汝澜抱在怀里,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哄道:「阿宁,你若想哭便哭出来。」 谢汝澜眼睛红红的,却固执道:「你真傻,我的仇人死了,我怎么会想哭呢?」 被骂了也不要紧,萧邢宇淡淡一笑,望着谢汝澜道:「那有什么要紧的,谁说了一定要难过才哭,你想想,你爹娘的仇终于得到,你该高兴才对,高兴得落泪也是很正常啊!」 谢汝澜本来还酝酿了几分伤感,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扑哧笑出声来,萧邢宇又接着道:「改日,我们一起去祭拜你爹娘吧。」 谢汝澜顿了下,眼眶微微湿润,安静得靠在萧邢宇肩上,望着天幕中那闪烁的明星,眼底也是一片星光,他道:「好,我们一起去。」 徐秋雨已死,他心结已解,此刻只想与萧邢宇在一起,长长久久的,永不分离。 可萧邢宇脸上的笑容却很淡,似乎在隐藏着浓浓的哀伤,他抱着谢汝澜,小声开了口,就好像在给他讲故事一样,道:「今天去父皇那里,我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将今日所听轻轻缓缓的在谢汝澜耳畔说着,萧邢宇顿了下,眸中掩下一片复杂情绪,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阿宁,对不起。」 谢汝澜还在不可思议着萧潜的身世,忽然听到萧邢宇的道歉,慢慢坐直身子,一脸茫然道:「为什么跟我道歉?」 萧邢宇垂着眸,还吸了吸鼻子,像极了在抽泣的样子,他勉强笑道:「没事,就是觉得我保护不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到底还是没有将那件事说出来,他在想,谢汝澜与他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那些不好的经歷都是给他害的,那他…… 也不应该说出来的吧? 萧邢宇忽然嘆了口气,望着谢汝澜的眸子里一片坚定,他道:「阿宁,明日我送你与母妃、顾盼他们离开京师,你们暂且在外头避一避,去云州端木家也好,也无争山庄也好,你喜欢哪里就去哪里。」 「然后呢?」谢汝澜涩声问道。 萧邢宇只安排了他与顾盼、傅太妃几人的后路,却没将自己算在里头。 萧邢宇愣了下,笑道:「我暂时还不能走,你们先走,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真的会来吗?」 谢汝澜不信,如今萧潜已经与他们撕破脸皮,萧邢宇不说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谢汝澜也能猜到与萧潜有关,而现在,萧邢宇与他说话的神情庄重肃穆到就好像在交待遗言! 谢汝澜不愿如此,他定要带着萧潜一同离开。 萧潜唇边挂着不太真实的淡笑,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我当然会去找你的呀!只是大哥一走,我明日起就要去上朝了,待我这里闲下来了,我就去找你们,我们一家子团圆,我还有你,当然不会去冒险。」 可他说的都是假的,连夜安排人准备天没亮就撤离京师,独独没算自己的份,因为他要去转移萧潜的视线,给他们拖时间,让他们安全离开京师。 只要他们安全就好,萧邢宇心想。 可是谢汝澜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拧着眉认真地盯着萧邢宇的眼睛看,再次问道:「真的会来吗?我们一定要走吗?」 萧邢宇险些招架不住,伸手摸摸谢汝澜脑袋,强笑道:「我当然会来,我们还没有成亲,等我向父皇请旨了,让他给我们赐婚,我就去接你,接母妃回来。」 谢汝澜听懂了,萧邢宇是打定心思要送他离开,他哪里走得了,看见萧邢宇今夜这么不对劲,他心里都乱极了。 想了半晌,谢汝澜主动揽着萧邢宇的后背,依偎进他怀里,软着嗓子道:「那你明天下朝之后来送我们,好不好?」 待那时,若是有危险,谢汝澜就一掌打昏萧邢宇,将他强行带走! 谢汝澜竟是在跟他撒娇,萧邢宇顿觉好笑,心里是更疼他了些,但又忍不住目露悲凉。 他已经安排了江月楼准备此事,江月楼那么在乎谢汝澜,定不会让他回来涉险的,萧邢宇想着就安心许多。 于是昧着良心应了他,嘴唇轻触了谢汝澜光洁的额头,在那留下一吻,看着对方又红了脸颊,萧邢宇唇边挂着无奈而宠溺的笑意,目光寸步不离落在谢汝澜身上。 似乎再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好,答应你了,你们先走,我明天下朝之后就去城外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6……真.死亡g,今天是周四吧,我更新了哦~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今夜是註定难眠,谢汝澜靠着那廊柱睡着后,萧邢宇才将他抱回床上去,动作轻柔,可谢汝澜还是朦朦胧胧地醒过来了,拉着萧邢宇的袖子问他要去哪。 三更半夜了,谢汝澜一直守着他,萧邢宇不好吩咐属下去办事,于是抱着谢汝澜哄着他又睡着后才出了房间。 江月楼与溪亭已是等候多时了。 萧邢宇吩咐他们二人护送谢汝澜与傅太妃离开,再叫溪亭天没亮就去醉仙楼找顾盼,二人都应下。 比之玉姑姑,这二人更好控制一些,萧邢宇对端木家有恩,溪亭夫妇不会轻易背叛他,而江月楼,他也是认真保护谢汝澜,对萧邢宇而言,这就足够了。 二人退下前还犹豫了一阵,江月楼问道:「殿下,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第270页 萧邢宇闻言轻笑道:「我有机会会去找你们的,再说了,我这里还有玉姑姑和钟岳他们在,你们安心将我母妃和阿宁送到无争山庄去,千万莫连累了徐州傅家。」 想来徐州太远,萧潜不会将手伸到那里去。 萧邢宇让他们二人下去准备,长廊另一端又响起了脚步声,还以为是谢汝澜,萧邢宇吓了一跳,回头却见到了傅太妃站在廊下,在他回头时勾唇轻笑。 萧邢宇心中一怔,有些忐忑地向她走过去,「母妃还没休息?」 傅太妃目光寸刻不离地望着他,似乎嫌不够似的,笑容有些苦涩,道:「明日天不亮就要走了,我哪里睡得着。」 「母妃还是先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傅太妃点点头,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垂眸问道:「宇儿,我们一定要走吗?」 萧邢宇正色道:「母妃,您还要照顾八妹和十二,他们还小。」 傅太妃眸中渐渐湿润,接着问道:「那你呢?」 「你也是母妃的儿子啊……」 说话间竟是悄然落下泪来,萧邢宇嘆了口气,取出丝帕来给傅太妃擦去眼角泪珠,扶着她在长廊栏杆前坐下,劝道:「母妃,你们先走,我很快会把你们接回来的。」 「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傅太妃沉默一阵,握着那被泪水沾湿的手帕凝视着萧邢宇,他能骗过谢汝澜,但傅太妃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自不会被他轻易骗过。 萧邢宇笑了笑,道:「母妃向来聪明绝顶。」 傅太妃等了许久,就等来这一句话,就知道萧邢宇已是决意如此,抿唇道:「从你回来之后我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日,但你要记住,小心保全自己,定要来接母妃与弟妹回来。」 得不到萧邢宇的承诺,傅太妃总是不放心的。 萧邢宇唇边笑得越发无奈,忙不迭点头道:「母妃放心好了,儿子还有一计可施,不至于送命。」 「真的?」 傅太妃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许久才放了心,点头道:「那好,我听你的,明日带着你弟妹离开。」 「还有顾盼和阿宁。」 萧邢宇提醒道,但看到傅太妃有些不愿,他只好笑着解释道:「那顾盼是二哥留下的人,他命苦,我答应了二哥要护他周全。至于阿宁,他必须要走,母妃,你还得替儿子看好阿宁,不要让别的人趁机将他勾走,好不好?」 闻言傅太妃自是点头,「既然是你认定的,他要是胆敢与旁人乱来,我定不会饶了那个人。」 萧邢宇防的自然还是江月楼,好生哄着傅太妃回房休息,他长嘆一声,回了房间去。 秋末的夜里还有些闷热,床榻上那人无意识间将被褥踢开来,露出一双长腿,自然还是穿着衬裤的,但一双好看的赤足还是露了出来,玉白好看,此时他侧身抱着被角睡得正香。 萧邢宇在床沿坐下,鼻尖嗅到一抹淡淡清香,似空谷幽兰一般,雅而不俗,甜而不腻,这可是他的香美人。 可惜了,明日就要分别了。 寂静夜间只听到一声低低的长嘆,屋中很快熄了灯火。 …… 谢汝澜不论每夜睡多晚,每日都会在辰时初醒来,而萧邢宇起得更早,今日是大朝会,他寅时不到便起了,从柜子里取出那一身许久不曾碰过的华贵朝服换上,也准备了另外一身雪白衣裳,便去催促谢汝澜起床。 谢汝澜不到点起来,是有起床气的,迷迷煳煳的煳了萧邢宇几巴掌,都是轻飘飘的,口中含煳嘟囔道:「别闹……」 萧邢宇除了在天香谷时,按点催促他喝药的时候会叫醒他,平日里都没机会看到谢汝澜这么可爱的一面,更是惹人怜爱。 凑过去将他抱起来按在怀里,要给他穿衣服时,萧邢宇一脸正经地说道:「母妃和那两个小孩都起来了,就在等你一个人,你还不快些起床!」 听闻此话,谢汝澜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任由对方将他的手塞进袖子里,而后正要系衣带时身子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双手搂住了萧邢宇的脖子,有些委屈道:「那你跟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萧邢宇捏捏他的鼻尖叫他坐好,笑着给他系衣带时说道:「昨晚说好的,你今天跟着母妃一起走,现在就忘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谢汝澜已经醒了,看着自己已经穿好的衣服,萧邢宇正要给他套罗袜,脸颊绯红地急道:「我自己来!」 可萧邢宇并没理会他这软绵绵的带着鼻音的话,套好袜子就给他穿鞋,谢汝澜已经不敢动了,双眼发直地坐在床沿上,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萧邢宇一脸认真与宠溺的给他穿鞋,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早上还有些冷,拿柔软的帕子给对方擦了脸后,萧邢宇拿起桌旁的那一件暗绣雪梅的外袍给谢汝澜套上,门外的玉姑姑已经在催促他该去上朝了。 萧邢宇还未给谢汝澜束髮,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气,摸了摸谢汝澜的柔顺长发,笑道:「那我先走了,等一下你跟着母妃他们上马车,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看他目光还有些迷煳,忍不住掐了一把滑嫩的脸颊,顿时红了一小片。 谢汝澜不大高兴地唔了一声,之后抓住他的手,皱眉道:「那你要快点下朝,我和太妃娘娘在城外等你。」 萧邢宇打的算盘,谢汝澜也想起了他要干的事,虽然是冲动了些,可是他见不得萧邢宇一人在京中冒险,想着还是直接将他打昏,塞到马车上带走比较好。 第271页 「好,我很快就去送你。」 萧邢宇笑着点头,今早醒来后他就一直温柔得不像话,搂着难得乖顺的谢汝澜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人准备出府。 可走了一步,那袖子却是一紧,萧邢宇回过头来,无奈地看着谢汝澜。 「乖,松手吧,我上朝该晚了。」 谢汝澜犹豫了下,又嘱咐了一遍:「你要快点来,不然,我们就不等你了。」 萧邢宇点点头,眼里净是星星点点的温柔笑意,谢汝澜才慢吞吞地松了手,一点一点地,动作极慢。 萧邢宇忍不住又是一阵好笑,笑得谢汝澜一阵羞赧时,忽然凑近过去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谢汝澜倏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萧邢宇看,那得了便宜的人是笑得合不拢嘴,转身便快步出了房间,却是没有回头。 谢汝澜总觉得心里不安,就好像萧邢宇去了,就回不来了似的。 他起的早了些,在厅中等待的时候顾盼也过来了,面色亦不太好,二人难得沉默下来。 过不多时,傅太妃带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孩过来,与他们打过招唿,才一同上了马车。 离开京师时,天才刚亮,橙黄日头透过东山,将第一缕阳光洒在京师安静的角落上。 出了城外三里亭,谢汝澜一直睁着眼睛等着,叫江月楼等人停下马车,说要等萧邢宇来送他。 这在另外几人得到的消息里是完全没有的,可傅太妃搂着熟睡的八公主在另一架马车上听到谢汝澜的话后,却是眼前一亮,准许江月楼停下来。 傅太妃问谢汝澜,「宇儿果真是与你这么说的?」 谢汝澜道:「他昨夜告诉我,下朝后回来送我们的。」 傅太妃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令江月楼在此地多等上一个时辰。 一行人几架马车便在三里亭停了下来,开始安静地等待着,顾盼与谢汝澜一架马车,见谢汝澜早在亭子里焦灼等候着,自己也下了来,手中拿着羊皮水袋递过去,看着那急得脸色苍白的人。 「喝点水吧。」 鬼使神差的,谢汝澜接过了那水,还对顾盼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可是吓了顾盼一跳,想了下,坐在他身边问道:「你确定四殿下是要来送我们的吗?」 谢汝澜皱了皱眉,不满道:「他说了会来的,你要是急了,就自己先走。」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啊!」顾盼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问道:「你昨日进了宫里,没出什么事吧?」 谢汝澜等得焦虑,半句话也不想说,沉默摇头,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官道上,往京师的方向看着。 希望下一刻萧邢宇就来了,他今日总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只有等见了萧邢宇才能缓解几分。 日头渐渐变大,山风吹得衣摆随之飘动,一个时辰多过去了,萧邢宇还是没有来。 江月楼数次催促下,谢汝澜仍是那一句:「再等等,他很快就来了。」 可是他这话的可信度有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谢汝澜开始怀疑,他被萧邢宇给骗了,可是他跟萧邢宇说过自己最讨厌骗子了,萧邢宇应该不敢骗他的吧? 那双倔强的眸子里,几条红血丝格外显眼,傅太妃都觉得没希望了,让江月楼过去在马车旁说了会儿话,江月楼忙不迭点头,与溪亭一同过来。 还是催促谢汝澜该上路了,谢汝澜捏紧了衣摆,摇头固执道:「再等等,他真的很快就来了,他答应过我的……」 顾盼已是没眼看了,抓着他的手就要将他拖走,一边训道:「没见过像你这么倔的人,殿下本来就是要我们快些离开京师,他答应你也就是为了安慰你罢了,你莫要再等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万一我们走的时候他来了呢?」 谢汝澜将他的手甩开,眼眶微微泛着红,接着说道:「万一……万一他见不到我们,会很失望的。」 「你……」 顾盼竟是无言以对,江月楼与溪亭面面相觑,江月楼没忍住说道:「谢公子,不瞒你说,昨夜殿下就吩咐过我等,出了城后尽快离开,切不可拖过辰时,现在快要过了辰时了,想必,殿下他不会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说是何其残忍,萧邢宇昨夜明明答应过谢汝澜的,最后却爽约了。 谢汝澜摇头道:「那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等他。」 「你可真是荒唐,那萧潜明显是沖你来的,你还敢留下来?你这是自寻死路!」顾盼一脸怒气,妄图将谢汝澜骂醒。 可谢汝澜向来固执,纵使萧邢宇爽约了,他说了要等到萧邢宇来,便不会先走。 「时辰不早了,你们先走吧。」谢汝澜抿唇道:「我等到他了,会追上你们的。」 「谢公子,可殿下说了,您务必跟我们离开。」 江月楼没法子,只能由溪亭来说,溪亭本来功夫便不俗,又得了雁南归的秘笈,谢汝澜更是敌不过他,这也便是萧邢宇让溪亭来的原因—— 谢汝澜若不肯走,那就强行将他带走! 溪亭听了萧邢宇的嘱咐时还有些茫然,现在算是明白了,主子撒了谎,做属下的不就是得给配合一下吗? 见溪亭果真上前来,隐隐要动手之意,谢汝澜顿时站起后退几步,急道:「你要做什么?」 溪亭无奈道:「谢公子不肯走,我便只能如此了。」 第272页 谢汝澜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连忙退到三里亭外,苦于今早萧邢宇就把他的长剑藏了起来,不让他带着武器,明显是计划好的。 谢汝澜更是气急,也肯定了自己是被骗了! 溪亭向江月楼徵询意见,对方没意见,移开视线任他准备动粗,不打算出手相助谢汝澜。 可就在此时,那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 众人一愣,谢汝澜已是激动地往那正疾驶而来马车跑过去。 那马车很快停下来,有人掀开车帘子,正要下车来,谢汝澜正要叫出萧邢宇的名字,却突然顿住。 这不是萧邢宇,这是萧潇! 「六公主?」 萧潇一眼见到了谢汝澜,竟是眼前一亮,下了马车后忙喜道:「谢天谢地!我可算追上来了。」 顾盼等人已经过来,连傅太妃也听到了响动,下了马车向这边走过来。 谢汝澜面色惨白,萧邢宇果然骗他了,真是个混帐! 可见萧潇刚才站稳,便不顾形象地向谢汝澜跪下,可是吓到了众人。 「谢公子,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答应!」 谢汝澜忙将他扶起,一脸不自在地道:「六公主快起来,您有话直言,不必如此!」 萧潇却道:「谢公子不答应,我便不起了。」 「你到底是有何事?我答应你便是了。」谢汝澜一脸无奈外加莫名其妙。 众目睽睽之下,让当朝六公主给他跪下,谢汝澜可没这个胆子,萧潇刚欣喜站起,傅太妃便到了跟前,萧潇又匆忙向傅太妃见礼。 傅太妃虚扶起她,问道:「可是宇儿有消息传来?」 萧潇脸色很难看,道:「四哥,四哥他……今早鹿台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父皇从昨夜里昏迷不醒,是被下了毒,昨日只有四哥一人去探望过父皇,皇上他认定是四哥下毒,要弒君父,将四哥扣押天牢,现在连处置也下来了,赐鸩酒,今日午时就要行刑!」 这一段话说完,萧潇已是急出了泪,傅太妃也是被当头一喝,激得险些昏倒过去,幸有嬷嬷扶着,她才慢慢缓了过来,可谢汝澜已是呆住。 萧潇望着谢汝澜,目光盈盈道:「我知道现在唯一能救四哥的人只有谢公子,谢公子,算我求你,你就帮帮我四哥吧!」 思来想去,能影响萧潜决断的人,萧潇只想到谢汝澜一人,就算她的驸马是当今圣上的表哥,现在萧潜已经快疯了,言陌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一定要处死萧邢宇。 「好,我跟你回去……」 不过片刻,谢汝澜便做了决断,可顾盼却不准,斥道:「你疯了,这时候回去,萧潜不会放过你的!」 谢汝澜亦急道:「那我能怎么办,在这里等着他的死讯吗?」 顾盼吶吶无声,傅太妃不知为何大家都将希望寄予谢汝澜身上,兴许会有性命之危险,可她还是无声地望着谢汝澜,眼里全是期盼。 「现在已经快到巳时,我们还有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谢公子,我们快走吧!」萧潇道。 谢汝澜点点头,继而望着傅太妃,恭敬俯首道:「太妃娘娘,我与六公主先回京师,您带着两位小殿下,还有顾盼尽快离开。」 「你……」 傅太妃突然便沉默了,似乎头一次认识谢汝澜一般,目光怔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头道:「去吧,我等你们回来。」 谢汝澜又向江月楼道:「你与溪亭护送他们离开……」 「谢公子,我还是陪同你一起回去救殿下吧。」 江月楼不忍心让谢汝澜一人冒险。可是谢汝澜明白,他带着人回去只会连累了他们。 「不必,你们的任务是护送娘娘与两位小殿下离开。」 「那我呢?谢汝澜,我跟你一起回去,免得你到时候犯傻。」顾盼不知想了什么,竟然也要跟上来。 谢汝澜摇头道:「不行,你是他二哥吩咐要照顾的人,你走吧。」 顾盼听得脸颊一红,更是固执地要跟着谢汝澜去,急道:「我不管,我还答应过你爹好生看着你,莫让你犯傻做错事呢!」 其实都是胡诌的,谢汝澜都明白,抬眼示意溪亭,溪亭很快会意,在顾盼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点了他的穴道,顿时便是目瞪口呆,动不能动,口不能言了。 可算满意,将萧邢宇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谢汝澜回头跟萧潇道:「快没时间了,六公主,我们赶紧回去吧。」 萧潇颔首,此时已是巳时了,他们回到京师需要一段时间,进入皇宫面见皇帝也需要时间,他们的时间的确快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5……也许要超字数,不管了,这么早更新就是怕我来不及更新,有机会再捉虫,晚安啦_(:3ゝ∠)_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从朝堂上萧邢宇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直到被扣下那一顶弒君弒父的帽子,押到天牢里后,仍是非常惊讶萧潜的所作所为。 而萧潜的处置很快下来,且还亲自来看他最后一面了。 那天牢里十分简陋,甚至是有些骯脏,萧邢宇坐在地上,终于等来了萧潜,怒气上头来便是冲过去揪着他的衣襟质问道:「萧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父皇下的毒?」 萧潜身后还带着一行侍卫,还有言陌,一身龙袍未曾换下,便满脸笑意的来了,不必他出手,身后侍卫已经将萧邢宇拿下,手脚麻利地按住他,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听候萧潜的命令。 第273页 萧潜拂了拂衣襟,难得十分宽容地笑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思替别人着想呢?」 萧邢宇一边挣扎着一边冷笑道:「今日我死了,你以为你就能稳坐这皇位了吗?萧潜,父皇待你不薄,你这是不忠不义,你连畜生都不如!」 「朕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个的。」萧潜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着摆手让那些士兵先下去,看萧邢宇终于被松开,他才笑道:「朕只是想告诉你,你以为谢汝澜真的走了吗?」 萧邢宇当即怔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潜笑道:「昨夜你们是用什么法子将他带出宫的,今天他就是怎么回来的,萧邢宇,朕不过是想让他亲眼看看你有多无能,你根本就护不住他,还妄想,与朕争夺?」 「皇位你得不到,谢汝澜,你更得不到!」 一字字仿佛利箭一般扎进萧邢宇心上,他瞪着布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潜,竟是怒极反笑,在他充斥着嘲讽的笑声下,萧潜的脸色渐渐变得冰冷。 「萧潜,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善于掌控人心,可你永远也不会得到谢汝澜的心,你便这么做吧,到最后,后悔的人只会是你……」 话语戛然而止,是因萧潜扼住了他的喉咙,手背上青筋暴起,掐在昨夜留下的那一圈青紫上,截住了萧邢宇口中说出的让他极其不悦的话,萧潜咬牙道:「那你也看不到那一日了,萧邢宇,你此生最错,便是与朕争谢汝澜!」 「哈……」萧邢宇艰难挤出一抹笑容,一脸嘲讽道:「我没错……萧潜,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安稳了吗?我还有最后一个棋子……」 「那你尽可放心,萧觉他也回不来了。」萧潜冷冷一笑,倏地松开桎梏萧邢宇脖子上的手,冷笑道:「朕也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就死了的,那鸩酒入喉,待你腹中绞痛,生不如死时,你便该知道后悔了。」 萧邢宇一手扶在粗砺的墙边勉强站着,大口的喘着气,面色灰白铁青,十分难看,守在一侧的言陌有些不忍的皱了眉头,那萧潜面上无甚表情,垂眸轻蔑地望着狼狈不已的萧邢宇,说道:「朕还要去等他,你便自己在这里,过完你最后这一个时辰吧。」 萧邢宇一面咳嗽着,根本无暇管他,萧潜又勾唇冷笑,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天牢。 「你何苦与陛下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萧邢宇扶着胸口缓和一阵,回头望了那人一眼,是言陌,萧潜最信任的股肱之臣,言氏的人才是萧潜的亲族,他眼里真正的亲人。 萧邢宇扶着墙就地坐下,望向言陌道:「你真的觉得我会死吗?」 言陌面露不忍,嘆道:「陛下让我看着你喝下鸩酒,他这次,是要你真正断了气才会放心。」 萧邢宇晒笑道:「看来是我上次復活吓到他了,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还有最后一步棋没用,我可能不会死。」 他斜了一眼言陌,语气就好像在闲暇时的聊天一般,丝毫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 言陌沉默一会,道:「别想了,谢汝澜救不了你,就算他回来求情了,陛下他……也会拖到最后一刻,更何况,这天牢外布着几千士兵,你逃不掉的。」 「你想知道我最后一步棋是谁吗?」 萧邢宇笑着,向言陌招了招手,「你我多年情分,我待你好不好,你很清楚,我如今是人之将死,打算与你说说心里话,你过来,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殿下……」 说起多年情分,言陌更是纠结不已,他也不想亲眼看着萧邢宇死,可这是萧潜的命令,他现在为人臣子,只有服从这一条路,言陌也不知道萧潜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这么将一盏鸩酒送到他面前,可他眼里,萧潜是唯一能给言氏一族恢復往日荣耀的人。 因为他们是亲人啊,血脉至亲,谁还能比萧潜能可信? 半晌后,言陌还是迈开了脚步,向萧潜走了过去,眼前这个人也是他的恩人,没有萧邢宇,言陌前半辈子不会过得如此顺畅,况且他还欠了萧邢宇很多东西。 「殿下便说吧,言陌绝不会往外传半句。」 萧邢宇还嫌不够,招手道:「再靠近一点。」 言陌无奈嘆气,弯下身子蹲了下去,在萧邢宇面前半跪着,问道:「殿下可以说了吧?」 萧邢宇点点头,眸中闪着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笑容亦渐渐没了,靠近了言陌耳畔,语气中的无措便显露出来,轻声说道:「我不能死,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这次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言陌,你救我好不好?」 言陌倏地瞪大眼睛,膛目结舌地看着萧邢宇,对方一脸认真,眼里带着几分祈求与期盼,看似有些卑微的态度,让言陌有些扎心,可是他又想到言氏一族多年来受到的打压,还有自己的亲人…… 言陌愧于面对萧邢宇的目光,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垂头道:「对不起,殿下,言陌也无能为力。」 ……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 但如今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谢汝澜才刚刚跟着萧潇入了宫,询问了皇帝的下落,那皇帝还在椒房殿里,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 萧潇好说歹说,才让太监总管进去通禀,那总管慢悠悠的步伐,看得谢汝澜心里更是揪紧,足足过了半盏茶功夫,那总管终于慢悠悠地出来了,拉长了的散漫调子说道:「六公主,陛下说了,谁也不见。」 第274页 「怎么可能?陛下连谢公子也不见吗?」萧潇不可置信道。 总管道:「陛下是这么说,奴才也没有办法。」 日头渐渐往中央移动,谢汝澜心底着急,急道:「麻烦公公再去通禀皇上,就说是我谢汝澜求见。」 「公公,你就帮我们一次吧!」萧潇亦急道。 碍于六公主的面子,那总管唯有再进去问了一遍,这次很快便出来了,一脸谄媚地向谢汝澜弯腰笑道:「谢公子,陛下请您进去。」 谢汝澜望了眼自己待过几个时辰的椒房殿,心中已经渐渐明白萧潜的意思,可他就算再不愿,也要进去找他。 进了那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谢汝澜一眼便看见了在殿中剪着花枝的萧潜,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竟然亲自去触碰这些东西,那总管悄悄退下,谢汝澜有些犹豫,很快便快步走了过去。 萧潜果然等他多时,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将手中金铰剪搁在一旁,笑着回头,「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夜在外头玩的可还开心?」 听他的话,就好像此处才是谢汝澜的家,而他昨夜不过是让谢汝澜出去玩了一宿罢了。 谢汝澜面色铁青,直言道:「萧潜,你放了萧邢宇。」 萧潜笑容一垮,转过身子去抚着先前修剪过的花蕊,说道:「汝澜,你看我这盘花摆在这里如何,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喜欢的,我亲自给你准备的椒房殿,你喜欢吗?」 「不喜欢,我说了我不会做你的皇后!」谢汝澜气恼道,想了下又重复了一遍,道:「你放了萧邢宇,现在,马上!」 「朕为何要放了他?」萧潜面无表情道:「他犯下的可是弒父弒君的大罪。」 「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你是说朕在冤枉他了?谢汝澜,你又凭什么张口就叫朕放了他,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萧潜连自称都换了,可见已是忍耐不下去了,终于向谢汝澜爆发了。 谢汝澜哑口无言,避开萧潜那一双妒火中烧的眼睛,吶吶道:「那你要如何,才愿意放了他?」 萧潜沉默半晌,转身背对着谢汝澜,似乎在努力平稳怒气,之后才道:「朕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了萧邢宇。」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在默默等待着,因为他知道谢汝澜会明白他的意思,也会向他妥协。 那么多的明示暗示,昨日里说过要他当皇后,今日特意在椒房殿中守候,亲手修剪着皇后宫中的盆景,萧潜还能是为了什么?他要的是谢汝澜自愿为后。 谢汝澜摇头无措道:「为何一定是我,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放过你?」 萧潜双拳捏紧,咬着牙瞪向谢汝澜,反问道:「若是朕认定的皇后不是你,你以为,今日你还能来到这里见到朕,还能跟朕求情,对朕无礼也不需要任何责罚吗?谢汝澜,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能把自己的心分给萧邢宇,为何就不能给我?」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手上罪孽无数,可谢汝澜是他唯一的,他一定要得到谢汝澜! 谢汝澜目中一怔,从未察觉过萧潜眼里也会流露出如此悲哀的神色,可现在他也是别无他法,谢汝澜还是低了头,抿唇道:「算我求你,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潜心里已是怒火滔天,仍是忍耐着冷笑道:「那,你当朕的皇后也可以吗?」 早知道会是这样,从三里亭往回赶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谢汝澜咬着唇瓣,迟疑地点下头,一双固执的眸子黑得发亮,认真地看着萧潜,道:「你马上下令放了他,我就当你的皇后。」 萧潜又气又怒,心中还莫名有股悲凉,冷笑三声,「好,好,好!」 「朕应你了,你可不准反悔。」 谢汝澜苦笑道:「事到如今,我反悔也没用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萧潜要杀萧邢宇不是只是为了他谢汝澜,还有许多原因,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萧潜的条件,他不知道萧邢宇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能活,可是这是谢汝澜唯一能为萧邢宇做的事情。 …… 谢汝澜一路策马跟随萧潜到了天牢中,此时离午时还有半刻,看着那狱卒打开天牢大门的速度慢了,谢汝澜心里便急得不行,身侧跟着来的萧潜一脸不悦,道:「你还急什么,现在时间还没到,朕不是亲自与你来了。」 谢汝澜没理他,双眸专注的盯着开门。 他倒是没敢拖时间,因为谢汝澜逼得太紧了,他的圣旨还来不及下,谢汝澜就拖着他出了宫,圣旨也比不得皇帝本人说出的话有效,萧潜若是慢了一些,都会被谢汝澜视为他是虚情假意的答应,实际上还是要萧邢宇死。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 那狱卒很快开了门,领着他们下了天牢,穿过许多牢房,里面的人见着有人进来便是从栅栏里伸出手来喊冤,谢汝澜无心理会那些人,脚步匆忙地跟在狱卒身后,不断催促着:「怎么那么远,你再快点!」 身后便是当今圣上,狱卒不得不闷着头往前跑着,谢汝澜紧跟其后,不过多时便到了关押萧邢宇的牢房前。 那门却是开的,谢汝澜第一眼便见到了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萧邢宇,还有那跪在他身侧的言陌。 心跳也止不住停了一息,谢汝澜慌忙推开那狱卒冲进了牢房里,跌跌撞撞的,剎那间双腿竟无力地倒在地上,他跪爬着靠近躺在地上安眠的萧邢宇,指尖颤抖着伸向他的脸。 第275页 萧邢宇已是唇色青紫,再无声息,他从未如此安静过,安静得让人害怕。 在他的身侧,是一地炸裂的白瓷酒器的碎片,与腐蚀了地面杂草的剩余毒酒酒液。 言陌双眸通红,惊诧地望着谢汝澜与萧潜,不难看出萧潜眼里的喜色。 而谢汝澜已经彻底呆住,张了张口,哑声问道:「不是还没到时辰吗……」 顿时便红了眼眶,谢汝澜愣愣道:「还有时间呢……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灌他毒酒!」 似乎找到了重点,谢汝澜忽然揪住了言陌的衣襟,大声质问道:「言陌……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死他,是不是萧潜让你这样做的?你说啊!」 闻言萧潜面色一沉,那言陌亦是回过神来,在萧潜的目光示意下,涩声解释道:「是殿下他自己要走!」 谢汝澜勐地怔住,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言陌看,似乎暗藏杀气,是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言陌垂下微微湿润的眸子,接着道:「殿下他说,只求陛下放过谢公子,放过太妃娘娘与两位小殿下,他愿意……以死谢罪……」 「不可能的……」 谢汝澜摇头,小心翼翼的握紧了萧邢宇的手,可是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谢汝澜垂头盯着萧邢宇的脸看,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死了,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亦或者只是萧邢宇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可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睛,失神双眸中氤氲着层层雾气,谢汝澜直觉浑身无力,似乎间自己的四肢都失去了知觉。 恍然间希望这些都是噩梦,不愿意相信事实,那一滴滴晶莹水珠仍是不受控制滴落在地面上,看得言陌眼底更是内疚。 萧潜走了过来,意图将谢汝澜扶起来,假意安慰的说道:「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要寻死,可不是朕一定要杀他,你也别太难过了,先起来吧。」 可谢汝澜却狠狠将他一把推开,一双微红的眸子死死瞪着萧潜,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也解不了心头怨愤。 「怎么会与你无关?若非是你故意陷害,他会死吗?萧潜,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话音落下,言陌当即垂下头去,这话可是大不敬,谢汝澜因极怒之下才会说出来这般伤人的话,他听着便十分惊恐了。 萧潜一时愣住,目光阴鸷的盯着谢汝澜,冷笑道:「你居然想要我死?」 谢汝澜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朝二人一阵歇斯底里后,他没再理会萧潜与言陌,他心里空落落的,宛如虚脱一般,无力倒下,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萧邢宇的身体。 想起从前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萧邢宇都会很开心的将他搂在怀里,可那些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谢汝澜心里一阵阵难受,就像被刀子割着一样,他不想要萧邢宇死,可是……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就差一点点,我都来救你了!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萧邢宇,我不怪你骗我了,你一点都不混帐,你最好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很厉害,能死而復生的吗?」 轻声细语的温柔嗓音,生怕萧邢宇会生气一样,小心翼翼的抚着他的脸,谢汝澜靠在萧邢宇的胸膛前,指望着对方还能再回应他一字半句。 但对方的身体没了心跳,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将他温柔拥住,同他说很多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情话来。 人死如灯灭。 谢汝澜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想像不出来这世间若是没有了萧邢宇,他该怎么办,宁愿自欺欺人,纵使掩耳盗铃,也不愿意接受现实。 世间最苦,大抵如此。 「萧邢宇……你再活过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要再修一下,我最近没什么心情码这个文,要写死主角什么的真的……死完就好了,就能写下去了,反正这一章剧情就是这样,我已经无所畏惧了,一个人默默地更完这篇文,下一本打死我也不开了,就这样。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冬后天气骤然降温,冰封了边关几大部落的紧要关塞,使敌军粮草供应不足,难以御寒。 萧觉上了战场将近一月,一路捷报连连,现在更是迎来了天助,他果断出兵将几大部落打得溃不成军。 到了今日,萧觉已是将乱军歼灭,斩杀叛国求荣的乱臣贼子徐忠于战前。 皇帝宫中。 言陌侯在皇帝身侧,听将士回禀了这个消息,萧潜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大肆表彰了萧觉,甚至是重赏,待他班师回朝之日便加封亲王,赏赐了荣王府上许多东西,得到了诸位老臣的贊同。 待人散去后,萧潜当即将案上一堆摺子扫落在地,面色阴沉地朝他身侧的死忠属下吩咐道:「不能让萧觉回来,他现在兵权在握,又立了军功,狼子野心不可再留,你马上去,在他班师回朝的路上偷偷将他……」 萧潜消了声,做了个杀无赦的姿势,那侍卫看懂,立时俯首领命。 「属下明白。」 「去吧。」萧潜道。 那侍卫很快退下,言陌还留在殿中,萧潜问他:「你还有事?」 上次六公主与七公主合力将谢汝澜偷送出宫去,萧潜对付不了萧溋,但对付萧潇还是绰绰有余的,最后看在言陌面上没责罚她,却也利用了萧潇将谢汝澜引回来。 第276页 从那日之后,言陌与萧潜的关系就已经十分僵硬了,萧潜心中不安,更是指派了言陌去天牢,亲眼看着自己的恩人萧邢宇死去。 之后他再没重用过言陌,纵使什么也不说,言陌心里也懂。 就算是萧邢宇死了,萧潜知道萧邢宇曾经有恩与他,萧潇又是只认萧邢宇这个哥哥,心中就已经有了隔阂,甚至是明升暗降,将言陌由六部尚书卸了去,升到了无实权的太师。 当朝太师这个名号听起来多威严,可实际上却是个鸡肋的官职,言陌没了尚书之职,当朝又无太子,这太师有何用? 言陌心中忐忑,他知道萧潜有朝一日会开始对付他的,因为他从很早起就已经跟萧邢宇脱不了干系了。 从前萧邢宇有恩与他,而他的妻子六公主更是萧邢宇的好妹妹,他此时已是看清了眼前局势,故而硬着头皮,也想及时止损,免得萧潜因为他一人迁怒整个言氏一族。 「陛下。」 言陌跪了下来,说道:「陛下的江山已是十分稳固,当年太子妃娘娘託付言氏一族,託付微臣的使命也算是完成,微臣想要解甲归田,从此不再涉足,还望陛下恩准。」 「你要辞官?」 萧潜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言陌既然已经将睿太子妃搬出来了,萧潜看在生母面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他。 言陌便是如此盘算的,却也知道其中危险,可若他不退,萧潜怕是更不会信任他,伴君如伴虎,万一往后惹了萧潜不快,那下一个被赐毒酒的人就该是他了。 言陌低垂着头道:「陛下英明,微臣已是厌倦了朝堂纷争,只愿回老家去,下半生伺候在父母灵前尽孝,微臣家中已再无亲人,不能将父母遗骸迁回严家祖坟已是不孝,微臣心中不安。」 他严家是被萧潜的父亲睿太子所牵连,更是一路扶持了萧潜登上宝座,这是大功,亦是大恩,萧潜不能忘,言陌也不会让他忘记。 萧潜的脸色已是有些难看了,但细想来,他竟是答应了,却道:「好了,你的意思朕都明白,朕能理解你,现在朝中是无太子,朕封你为太师,并非是降你官职,朕希望朕的太子能由你一手教导,这是朕对你的信任。」 「陛下……」 言陌有些无言,萧潜都要立男后了,后宫早就不顾众臣抗议清了个一干二净,甚至定下了大婚之日,就在两个月后。 他一心只想宠着谢汝澜一人,哪里来的太子? 萧潜摆手道:「朕知道你这阵子是累了,你便回去好生休息一段时日,这太师一职,朕便先撤去,对了,言侯府被查封了多年,但你却是大功臣,多年来辅佐朕身侧,朕知晓你的孝心,已经令人将侯府里里外外清干净,如今你大可与六妹回去,那毕竟也是你的家。」 辞了官职,还得了恩赐,言陌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正要叩头谢恩。 就在此时,那太监总管刘义慌慌张张地沖了进来,跪倒在殿前,急道:「陛下,不好了,谢公子他又割腕了!」 萧潜面上本就虚伪的笑容顿时化作冰霜,咬牙拍桌而起,已是怒目圆瞪,斥道:「每日不是寻死就是要刺杀朕,他谢汝澜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会一直纵容着他!」 刘义头都低到了地面上,浑身发抖,不敢再说半句。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少了,就单单言陌看来,已是多次发生了。 自从一个月前萧邢宇喝下那鸩酒后,萧潜将他强行带回宫中,当夜里就被谢汝澜刺杀,若不是反应的够及时,恐怕谢汝澜削下来的就不只是他的一缕头髮,而是他的脑袋了。 之后谢汝澜每每见到萧潜,就是找到各种尖锐的武器来刺杀他,奈何每次都不能成功,总是惹得萧潜不快。 这半月来萧潜似乎有些心灰意冷,将他冷落了许久,不再去招惹他。 可是他不来,谢汝澜便更是疯狂。 萧潜让人将整个宫中的利器都搜去了,连谢汝澜用的食用器皿,饮水的茶壶都换了金银制的,摔也摔不烂。 可他到底还有法子折腾,能撕了帷幔去上吊,再不济还能撞柱。 寻死之法是花样百出。 总之是将自己弄得一身伤,等萧潜来看他时,又不知道他会拿出什么样的武器来攻击萧潜,实在是既危险又可怜。 可是萧潜又不能不过去看他,若是不去,他真的把自己折腾死了怎么办? 萧潜除了恼怒还是心疼的,缓了缓气息,才又问道:「他这次拿了什么东西割腕?不是让你们把所有瓷器都换走了吗?」 听语气就知道紧张了,谢汝澜如此对他,他仍是不愿放弃谢汝澜,不只是疯了,还是执念太深。 刘义声音打了个哆嗦,似乎要哭出来了,颤抖着道:「奴才不知……奴才去时,谢公子就已经伤了自己了……」 「朕养你有何用!」 萧潜说着便是狠狠一脚将那刘义踹到了殿门前,可怜那太监总管年过半百,还要遭这份罪,就算是难受得咳了血也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萧潜脚边,急道:「奴才知错,求陛下饶命!」 萧潜懒得再去管他,转身便往殿外走出去,是怒气沖沖,一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吓得一路宫婢太监匆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喘。 而那大殿里,言陌却是将那刘义扶起来,说道:「陛下是急得慌了,刘公公,你伤得不轻,要不先休息一下,我跟过去看看,免得陛下再出什么事。」 第277页 刘义身为奴才,就算是这宫中势力最大的奴才,但旁的大臣看他哪个不是带着不屑于鄙视的,可见言陌非但没有嫌弃他,还将他扶起来,关心他的伤,刘义眼里看着言陌便不同了。 「多谢言大人,奴才还是与大人一同前去吧,那位一见了陛下就没什么好事,大人曾经身为宫中最好的医官,去了兴许能帮上些什么。」 似乎正中对方下怀,言陌眸中闪过一道亮光,点头道:「好,那公公,我们快些过去吧。」 言陌与刘义到时,那椒房殿内殿地上的血渍还未除去,殿中当真是有打斗声,言陌进去一看,便见地面掉落一支带着血的玉簪。 这明显就是谢汝澜自残的兇器了。 而谢汝澜此时正被萧潜压倒在床榻上,本就单薄的衣襟宽松散开,露出大半□□肌肤,而他包扎起来的两只手腕更是被对方紧紧按在床头。 他们见到的便是皇帝陛下一手狠狠捏着谢汝澜的下颌,那怒气几乎要将屋顶给掀了。 二人匆忙跪下,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事实上的确是言陌他们误会了,萧潜咬牙切齿地瞪着谢汝澜,道:「你要杀朕,朕从来不曾降罪于你,朕待你宽容,可你如何待朕?朕一碰你,你就要咬舌自尽……呵,谢汝澜,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整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心就知道死!就知道要杀了朕!」 谢汝澜唇边溢出血丝,但并不多,应当是咬舌前被及时遏制了,可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眸中全是红血丝,眼底一片乌青,憔悴的模样没有丝毫美感,就好像一具只知道仇恨的行尸走肉。 他死死地瞪着萧潜看,眸中的恨意似乎要将萧潜活活烧死。 萧潜不是不会心痛,他也是人,如今面对谢汝澜,他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了。 自从萧邢宇死了之后谢汝澜便疯成这样,日日夜夜坐着发呆,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半句话不说,心里只有一个执念—— 杀了萧潜为萧邢宇报仇,之后便去黄泉路上寻他。 但萧潜并不后悔杀了萧邢宇,只是从未想过谢汝澜会对萧邢宇的依恋这么深。 就好像他为之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都被萧潜毁了,谢汝澜早已恨他入骨。 言陌的到来让萧潜冷静些许,他面色铁青,松开了对谢汝澜的禁锢,将这个短短一个月来便瘦的不像样的人放开,依旧是难掩怒气。 他咬牙切齿道:「谢汝澜,朕警告你最后一次,立后大典之前,你若是再胡来,朕,不但不会再宽恕你,这整个宫中的人都会跟你陪葬,就连你的那位师姐,傅太妃,还有萧邢宇的两个弟妹,朕也全部送去见萧邢宇!」 「……师姐……」 许久不曾说过话,谢汝澜发声时竟是十分干涩,他听到萧潜的话后瞪大了一双湿润红眸,手忙脚乱地在床榻上滚落下来,狼狈不堪,看得萧潜心中极为紧张。 看他又爬到了自己身侧,因为用力过度,导致手腕上包扎的雪白布条溢出了一片猩红,萧潜神色更是难看。 尖锐的痛感传来,谢汝澜总算回了神来,眸中有了几分神采,他慌忙抓住了萧潜的衣摆,神色极其慌张。 「……萧潜……你不要动我师姐,也不要动傅太妃他们……」 「朕说到做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眼前这个人只会为了旁人求他,才会主动与他说话,萧潜心中蓦地一沉,再无意留在此处,转身便快步离去。 只是路过言陌年前时停顿了脚步,萧潜沉声吩咐道:「你去给他包扎,若是他再胡来,便叫人将他绑起来!」 殿中那人似乎在呜咽着唤他的名字,声音干涩难听,慌乱的叫他回来,哀求他不要动他的师姐,还有萧邢宇的母亲。 可是萧潜这次真的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谢汝澜愣愣地看他出了殿,竟是又发起呆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里还有几分颓败。 总算安静下来,言陌与刘公公才松了口气,进去将因为不愿进食,又因自残割腕失血过多浑身无力的谢汝澜扶起来,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怔怔地坐在床头,任言陌用布条替他重新上了药,包扎伤口。 之后言陌松开他时便迅速收回手去,抗拒着身边的所有人,仍是不言不语,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的老样子。 整个过程面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那刘义已经回去休息了,言陌让身后几个小太监先退下,回头洗了手,便坐在床榻前,安安静静地拨开谢汝澜额前散落的长髮,检查他额角上的那一抹淡淡红痕。 这是他十几日前撞柱时留下来的伤疤,如今已经掉了血痂,那伤痕也快要淡的看不见了。 检查完那人还是没理会他,自顾自抱着锦衾坐着发呆。 言陌想了下,问道:「你在想殿下吗?」 谢汝澜没什么反应,一双眸子冰冷淡漠得有些可怕,直勾勾地盯着床尾,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眼神看着怪渗人的。 言陌笑着摇头,劝道:「谢公子,你在我面前装傻是没用的,我只劝你一句,在立后大典之前,你千万莫要再忤逆陛下,陛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况且他是天子,就算你们将人藏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的出来的。」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第278页 见状,言陌长嘆一声,侧首靠近了谢汝澜,刻意压低声音道:「谢公子,其实你只要在立后大典前安分一些,让陛下对你没了戒心,对你松懈,之后要做什么,你还不是为所欲为?」 闻言,谢汝澜那双杀气腾腾的眸子直直向他看过来,却是一脸茫然,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 言陌沖他笑了笑,已是起身准备离开说,「那我先走了,谢公子想开点,成为大夏的皇后有什么不好的,陛下自会为您排除万难,让您安坐后位。我今日已辞官,往后恐怕没什么机会见谢公子了,这也是我最后给谢公子的一个忠告,望谢公子三思。」 突然觉得很困,大抵是与言陌让人点上的安神香有关,谢汝澜眨了眨已是极其疲惫的双眸,一脸痴痴的模样,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言陌沉默半晌,唇边却是悄然勾起,无声退了出去,这椒房殿中再度恢復了安静。 最后还是撑不住疲惫,谢汝澜昏昏睡了过去,醒来时是天黑了,是被手腕伤口疼醒的。 整个殿中很是昏暗,恍惚间似乎有人点燃了外头的烛火。 刺眼光芒让他不适的遮住了眼睛,有个身影在烛台前走动,谢汝澜眼中干涩,乍然睁开眼睛,看着外物还有些朦胧。 之后拢着锦衾爬起来,左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疼,让他十分难受。 谢汝澜眉间紧蹙,张口叫住了外间点烛之人,是十分不悦,但说话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并无什么威慑力。 「我不是说了吗,谁都不准进来,你滚出去!」 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他睡梦浅,身边的人一动他便要醒了,醒了就见不到萧邢宇了,所以他现在很生气。 谢汝澜这段时间脾气都变得十分奇怪,导致这宫中无人敢在他睡梦时靠近。 可外头那人看着眼生,似乎是新来的,端着烛台掀开那精緻珠帘进了里间,穿的是一身太监服饰,身形却并不似其他太监一般矮小,甚至比谢汝澜还要高壮一些。 那人手中提着食盒,不顾谢汝澜杀人似的冰冷眼神,将桌上烛台点燃,本来昏暗的里间顿时被火光照清,谢汝澜也借着光看清了那个太监的面容。 没什么独特之处,甚至平凡的有些丑陋,且那人面容僵硬,还朝他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来,声音亦是沙哑低沉,很是难听。 「奴才言肆,是言大人府上,从前在六公主跟前伺候的,也是六公主特意挑了奴才进宫来陪谢公子说话解闷的。谢公子,天色不早了,奴才听闻你今日还未曾用膳,让人做了些开胃小菜送来,谢公子多少吃点吧……」 「滚出去!」 那太监微微愣了下,面上谄媚的笑容亦顿住,还是不依不饶地盯着谢汝澜看,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对方更是不喜。 「谢公子,你这样不饮不食的,对身体不好……」 「你听不见吗?我叫你滚出去!」 谢汝澜一肚子火气,奈何身体太过虚弱,说话时激动了些都要喘上半天,看着几乎随时要窒息一般。 那着急讨好他的太监见到这状况是怕的不行,唯有悻悻地退下,不敢再多言,可算是明白了进来前刘总管特意嘱咐他的话—— 千万小心着,别惹了椒房殿里那位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我是不会剧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隔日清晨,椒房殿的太监蹑手蹑脚进了寝殿里间,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那珠帘还是发出了细微声响,之后那太监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 顿时提心弔胆起来,半晌才挤出来一个僵硬笑容,谄媚道:「谢公子醒了?」 床榻上那人向外侧躺着,蓦地睁开眼来,眼里红血丝少了几分,却是无比凌厉的扎在那新来的太监脸上,仿佛刀子一般,吓得言肆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那双清冷的眸子很快又缓缓闭上,权当没看到这个人。 言肆这才松了口气,他是想不明白了,他昨日才刚进宫,怎么就得罪了谢汝澜了? 每每被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看时,言肆就觉得他浑身都仿佛置身冰川中一般,还遭受着满天飞来的刀子来回穿插,好像他在谢汝澜眼里就已经是一个被撕扯得稀巴烂的死人一样。 侧目望向桌上,昨夜里摆上的清粥小菜是半点也没有动过。 先前伺候谢汝澜的刘义总管受了伤回去养伤,这才让他过来了,还特意提醒过这位主子已经两三天没进食了,可他昨夜端来的食物这人也是没有动。 言肆摆手叫身后的几名内侍将冷却的食物收走,又从食盒里端出来热乎的菜餚。 这才刚是清晨,外头一片冰霜,屋里却极其暖和,是因为在殿中角落都烧着炉火,这位未来皇后的寝殿里,兴许比皇帝寝宫还要暖和几分。 几名内侍收拾好后又匆忙提着食盒退了出去,言肆将汤品自汤盅里舀出银制小碗中,屋中顿时洋溢着一阵香味,那碗上头蒸腾着热气,闻着还有阵阵药香。 那一身湛蓝的一品内侍服衣角上绣着精美图案,只比那太监总管刘义差了一个级别,同样的内侍服,穿在此人身上却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头上戴着一顶端方的乌纱帽,这人面容不讨喜,但身姿却是挺惹眼的,完全不像个太监。 第279页 此时偏生佝偻着腰背,端着热汤到床榻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谢公子,您已经多日不曾进食了,陛下怪罪下来,您今日若是再不进食便要砍奴才们的脑袋,这碗参汤,谢公子您就喝了吧!」 微微抬起头来,只见谢汝澜指尖微动,眉间蹙起,而后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面向床内侧,并不理会言肆,眼里像是也不在意这些内侍的性命,认定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言肆:「……」 最后只能将汤碗放下,言肆还没走,仍是佝偻着背守在床边,双目不敢乱飘,垂着头道:「六公主让奴才好生劝劝公子,庄亲王他已经在死后五日下了葬,入土为安,望公子莫要再念着了,公子要振作起来,立后大典之后便好了。」 话音落下,谢汝澜眉间立时紧皱起来,在言肆以为他还要自己滚出去的时候,谢汝澜竟然睁开了眼睛,缓缓爬起来,回头望着那言肆,哑声道:「你知道他葬在哪里吗?」 言肆眸中一惊,小声道:「庄亲王葬于皇陵之中。」 谢汝澜眼中迷茫,神色呆滞,仍是面无血色,容颜憔悴,他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迟钝问:「皇陵在哪里?」 言肆大胆道:「公子若是好好吃饭,不再忤逆陛下,陛下龙心大悦,兴许会准许公子去皇陵探望庄亲王。先前太上皇突发暴病,至今昏迷不醒,陛下误以为是王爷大逆不道,如今已是查明病因,还了王爷公道,早在一个月前,庄亲王便已入殓送进了皇族陵寝。」 谢汝澜似乎没听进去,歪了歪脑袋,还是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很是不解。 言肆只能补充道:「皇陵,在长安城外往东百里的八角山。」 谢汝澜眼中露出恍然的光芒,双手揪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言肆趁机将参汤端过来,劝道:「公子,您要养好身子陛下还会准许您出宫啊,不吃东西怎么能快点好起来,公子……」 突然闭上嘴巴,是因谢汝澜目露凶光瞪他一眼,须臾后,谢汝澜才垂下眸子,神色纠结道:「可是我想再睡会儿……我做了个梦,梦,醒的太快了……」 说着目光便幽幽望向床尾,双目开始放空。 听刘义说这是谢汝澜的习惯了,发呆的时候盯着某个地方看,那眼神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吓得他们这些内侍都不敢近身。 言肆想了下,端着汤碗过去,轻声说道:「那公子先喝了这碗汤补补身子,再好好的睡一觉,做个美美的梦吧。」 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谢汝澜回了神,转过头来真的望向那汤碗。 言肆眼中大喜,一勺子一勺子地将碗中参汤餵过去,对方都乖乖喝掉,只是看起来还是神游天外,想必是被关得久了,闷出心病来了。 终于喝完了一小碗参汤,言肆想要趁机再叫他吃些东西,可就放下碗的一瞬间,回头时谢汝澜已经拢着锦衾面朝内侧躺下,又闭上双目昏沉睡去了。 言肆:「……」 不知道对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诸事不管,言肆见状只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刘义伺候了谢汝澜一个月,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力排众议强硬要立为皇后的谢公子虽然人整日里有些神神叨叨的,不喜欢别人靠近,但生活还是能自理的。 譬如此时,言肆送了午膳过来时,内侍们趁着此时人不在,正在换着被褥,清扫寝殿。 问及人去了何处,内侍小声回道:「公公,公子每日午时会起来沐浴,但公子不喜欢旁人靠近,奴才们要在他回来之前整理好这里的一切,否则公子见到了人会生气的。」 这什么怪毛病?言肆心中腹诽。 见一内侍弓着身捧着一身月白衣裳从他身后经过,是要往殿中浴池走去,给谢公子送衣物,但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出来,言肆二话不说便夺了衣物,不听劝阻进了殿中角落的浴池处。 红纱缥缈,遮挡住内里情形,言肆脚步轻轻,走进去时便见着靠在浴池玉白的池壁上小憩的赤.裸美人—— 长发逶迤在雾气层层的温池水上,趴在池子边上的手腕上,但突兀的是那包扎手腕伤口的布条早已湿透,竟是渗透出粉红血水来,染红了白玉彻成的台阶,委实是吓人。 听他唿吸已是十分沉重,言肆愣了一瞬,几乎要冲出去喊太医时,那人指尖微动,双眸朦胧睁开,慢慢抬起头来,将雪白颈脖与精緻锁骨显露无疑。 见是六公主派来伺候他的内侍,谢汝澜才復又趴了回去,闭目养神。 光是淡淡的一眼撇来,言肆便心跳如雷,将手中衣物放在浴池边上的小几上,他壮着胆子提醒了句:「谢公子,您手上受了伤,泡久了热水对伤口不好。」 谢汝澜没理会他,趴在浴池边上闭目小憩,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 但他就是整日魂不守舍,在旁人看来有些疯癫,可还记得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认为他这样才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萧邢宇,因为他知道萧邢宇爱美,他若是不好看了,怕萧邢宇认不出他来。 对于自身的容貌,谢汝澜一向很有自信。 等不到回应,言肆又多了句嘴,道:「谢公子,衣物奴才放下了,天气冷,您早些起来吧。」 等他真的磨磨蹭蹭的出来时,已是一刻钟后。 第280页 言肆侯在殿内,身后是每日来上药诊脉的太医,谢汝澜坐在床上,伸出手来任他重新包扎伤口,之后那太医留下了一盒药膏,说是抹在额头上伤疤的。 谢汝澜不声不响,抱着膝盖坐在床头,默默地盯着床尾看,是双眸失神,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可那一头长髮湿漉漉的,不但将他的衣裳沾湿了,还将被褥洇湿了一团。 言肆送太医出了去,回来便见到这一幕,他可从未见过如此磨人的主子,自去拿了干布巾来,无声在谢汝澜身后擦拭着那一头墨色长髮。 谢汝澜愣愣回头望他一眼,没说话,但也不拒绝。 他整日觉得睏倦,想要入梦去见萧邢宇,可是又总是睡不着,心里烦躁的很,可他再也不敢闹了,萧潜拿了他的师姐来威胁他,还有萧邢宇的母亲,谢汝澜是彻底不敢忤逆了。 昨日听了言陌的话,谢汝澜心想大不了到了大婚之夜,他与萧潜共归于尽便是,只是他还想去见见萧邢宇,那皇陵那般遥远,他怕是去不成了。 木然地任由着身后的人给他擦拭湿润的发梢,忽然听到身后那人并不好听的声音问他:「公子想要出去走走吗?今日下雪了,皇宫里一片雪白,非常美呢。」 谢汝澜眸子微动,很快又恢復平静,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眼睛时不时缓慢的眨一下,对外界毫不理会,乖顺得像只家养的兔子,不会反抗,不会吵闹,无声无息,任人施为。 …… 半月后,谢汝澜手腕上的伤口终于好了起来,掉了血痂,可惜的是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可喜可贺的是萧潜这半月来没有来看过他,似乎已经将他忘在脑后,或是不敢来见他,一心只想着国事。 这日太医来给谢汝澜诊脉后,言肆送他离开时,悄无声息的往太医手里塞了一包银子,低声道:「章太医,我家公子的外伤已经痊癒,但还有些心病,太医是明白的。这阵子公子也听话了,他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好,还望章太医行个方便,公子想到外头走一走,就算是院子里也可以。」 那章太医本是一惊,之后犹豫片刻,将那银子藏到了袖中,沉着脸道:「公公说的有道理,公子的心病需要静养,但也不能总是闷着。」 「那就有劳公公了。」言肆笑着道,与章太医在院前分别。 次日,陛下下令,准许谢汝澜出椒房殿,不再将他困于那一方冷清宫殿里,但也只不过是将一个小牢笼换成了皇宫这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谢汝澜现在已经恢復了进食,只是吃的特别少,还很是勉强,总是吃着吃着便发起呆来。 他这阵子都没再说过话,连动作都很少有,就好像真的越来越疯,完全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声的抗拒这所有人。 言肆再次提出让他出去走走时,谢汝澜不知道想了什么,直接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往殿外望去,他的内殿见不到阳光。 谢汝澜终于开口,轻声问:「下雪了吗?」 苍白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吓人了,言肆急忙自床榻前取了雪白毛绒的狐裘来,急匆匆跟上谢汝澜。 现在已是无人拦他,他脚步有些虚浮,往殿外走去,在大殿门口处,见着一片冰天雪地,眼前豁然开朗。 言肆将狐裘给他披上时,对上伸出手来接了一片雪花,不过瞬间便化作冰水,言肆急忙取出手帕来将他手上的水珠擦去,一面提醒道:「公子,外头冷,您先回去多穿些衣物再出来吧?」 「不。」 谢汝澜收回手去,整个身子被宽大温暖的狐裘笼罩住,雪白的容貌衬得他格外娇小,他迳自抬腿,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浅印子。 天边下着稀稀疏疏的雪花,言肆刚从内侍手中取过纸伞,那人便进了雪地里。 到了御花园的明湖桥上,言肆撑着纸伞将谢汝澜遮住,手中手帕有条不紊的轻轻擦拭去对方脸上、头上的雪花与化去的水珠。 对方站在被冰雪覆盖的高桥顶端,没再胡来,似乎不觉得冷,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后宫中的亭台楼阁,还有脚下被冰层覆盖的湖面。 「公子今日是怎么了?」言肆问。 谢汝澜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湖面看,似乎若有所思,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那言肆陪他站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公子,六公主传来消息,七日前大军班师回朝,主帅荣王在途中遭刺客暗杀,下落不明,怕是回不来了。」 谢汝澜眸子微怔,并不作任何回应。 那言肆又道:「再过一个多月,公子便要与陛下大婚,成为大夏的皇后了。」 谢汝澜微微蹙起眉头来,是终于有了反应,原来他不是没听到。 言肆似乎还欲说些什么,忽然间见谢汝澜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望向桥下正要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身侍卫的飞鱼服,一张脸更是俊美非凡,也非常年轻。 他也在此时抬起头来,与谢汝澜的视线碰撞上,这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眼里充满着朝气,五官并不像萧邢宇,但身形却是极为相似,唇边那抹温柔笑意更是如出一辙。 但他看谢汝澜的目光却是很陌生的。 那人缓缓走上桥来,谢汝澜听到身侧的言肆说道:「这是言大人族中的堂弟,上个月得了陛下重用,如今是皇宫侍卫的副统领,言骁,言统领。」 第281页 言骁应该不认得谢汝澜的,更是不会清楚谢汝澜的身份,但见他站在桥上看了自己许久,他眼里怔了片刻,走到了谢汝澜跟前,打上照面时还微微笑着点头,算是向他打了个招唿,眸中溢着暖若春水般的温情。 谢汝澜便愣愣地盯着他看,随着他的路过转身,目光灼灼,一直追随着他。 这段时日里,他的情绪头一次这般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男主已上线_(:3ゝ∠)_从前的倒计时作废,重新倒计10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日在断桥边,谢汝澜站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去,之后有了许多变化,言肆依旧在他身侧体贴的照顾着。 往后数日,谢汝澜不需要他催促就会自己坐到了饭桌上用膳,很快又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出去走走。 身为椒房殿大总管,言肆自然是跟着出去。 有时候打着伞,有时候安安静静地站在谢汝澜身后,谢汝澜每日都会去桥上看风景,其实也是在发呆,一站就是两个时辰,从桥上薄薄的冰霜,站到桥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 路不好走了,言肆劝他别去那边了,换其他地方看雪景也是一样的。 谢汝澜不听,远目眺望着后宫雪景,依旧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他最近睡眠的时间少了很多,出外走走再回来,神采也会好许多,这倒不是坏事。 萧潜依旧没有来,离立后大典还差一个月,足足三十天,谢汝澜彻底安静下来,似乎真的在安然等待这那一日的到来。 可是这一天,言肆算是看清了谢汝澜这阵子精神会有所好转的原因。 他以为言骁是死去的某个故人回到了他身边,想起那初时偶遇时,便开始每日在桥上等候。 这一日,他终于等来了言骁。 是被言肆劝着回宫的时候,走下高桥时魂不守舍的,被难得晴空融化的雪水滑倒,险些要摔倒时,突然飞来一个青年将他拦腰扶起。 一见到那个人,谢汝澜便呆住,在他怀中低低地唤了一声「邢宇」。 那声音几乎融进风声里,言骁没听清,很快将谢汝澜松开往后退了几步,俯首行礼,恭敬道:「谢公子,连日风雪,地面难免湿滑,公子还是谨慎些为好。」 言骁听不清楚,急忙上前扶住谢汝澜的言肆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眸中一愣,很快低下头去。 可谢汝澜听了言骁的话竟是笑了起来,无声勾唇最是动人,他轻声问道:「你认得我?」 言骁看得迷了眼,很快惶恐低头去,急道:「是微臣失礼,微臣乃宫中侍卫副统领言骁,公子是陛下钦定的皇后,上次见面,微臣不知公子身份,是以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责罚!」 谢汝澜闻言笑容垮下,立马摇头道:「我不是……我不是皇后……」 「公子!」 身后的言肆突然将谢汝澜的话打断,僵着声音道:「出来已久,您该回去歇息了。」 那言骁眸中一暗,向谢汝澜拱手道:「恭送公子。」 因为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现在如此多礼,也不为过。可是谢汝澜心里苦极了,这个身形酷似萧邢宇的人,果真不是他吗? 上一次,萧邢宇还易容来了风雪楼来找他呢! 谢汝澜宁愿相信他没有死,宁愿相信他还在自己身边,只是换了一个身份,用不同的方式守护他,可是眼前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陌生的,恭敬的,另外还有一些……轻视。 谢汝澜并不愿意走,只是言肆力气很大,将他拖着走了,谢汝澜还愣愣的回头望着言骁的背影,自身后看去,简直与那人一模一样。 真的……不是他吗? 失魂落魄地被带回了椒房殿,今日的大总管似乎很不高兴,将谢汝澜带到了浴池里,一脸郁色道:「公子,您方才在外头站久了,衣裳都被雪水打湿了,还是快些换下衣物,好好在热水里洗洗,去去风寒吧。」 衣摆上洇湿了一圈,确实是有些不舒服,脚腕上冷得有些发麻了,谢汝澜不声不响地任由言肆除去他的狐裘,外袍,之后到了中衣,在寝殿里本就暖和,这里又是温热水雾瀰漫一室,谢汝澜进了屋后就不觉得冷了。 只是除到了亵衣时,谢汝澜按住了言肆的手,回过神来,拧眉道:「你下去吧。」 言肆低着头道:「奴才就在屋里伺候公子沐浴吧。」 只是抬头时免不得收穫了如刀子一般的目光,言肆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跪下,不再言语。 谢汝澜当作看不见他,恍恍惚惚地除去了身上衣物,脚步轻缓踏进了温暖浴池中,氤氲着厚重的雾气将水下情景半遮半掩着。 谢汝澜靠在边上,仍是背对着言肆。 须臾后,注意到背后扎着一道热切目光,谢汝澜冷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言肆立马低下头去,哑声道:「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谢汝澜就是故意给他看的,赛雪般的白背上的那个精美纹身,凭白为他染上几分妖娆,可他本人该是如幽兰一般的气质,清冷,雅致。 谢汝澜冷笑一声,轻声道:「你是萧潜派来监视我的吧?严家的人,跟萧潜也脱不了干系。」 言肆双目茫然,急道:「公子……」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要做什么,你也要干涉……」 第282页 谢汝澜眼里忽然放空,声音有些缥缈虚幻般失真,「以后我出去的时候不需要你跟着,我今日与言大人见面的事情,你最好闭紧了嘴巴,若是不想现在连眼睛都被我挖去的话……」 话语突然恶毒起来,言肆眨了眨眼睛,是非常惊讶。 等了半晌,谢汝澜回过神来,一手捧起温暖池水,看着水珠在指缝滴落回到水面上,是嗤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不过也算了,太监,到底是与旁人不同,今日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念在你可怜,现在滚出去,我就饶了你。」 说道最后,谢汝澜不急不缓的回了头,冷幽幽的眼神盯着言肆看,对方跪爬在地上,似乎在瑟瑟发抖,应了声是后,是低着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他从未见过谢汝澜如此狠戾的一面,说话还扎心的很,就因为他今日阻止了谢汝澜跟言骁谈话,所以谢汝澜才这样威胁他,言肆觉得很委屈。 …… 翌日谢汝澜放下筷子后还要起身出去时,言肆欲言又止,终于拦在他面前,黑沉着脸色道:「公子,您今日还是别出去了。」 谢汝澜眸中一冷,「我昨天说过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你滚开!」 「公子……」 「皇上驾到~」 是殿外公公一声长长的吟唱,萧潜来了。 这下言肆也不用阻止谢汝澜了,他自觉退到谢汝澜身后,发觉谢汝澜已是一脸菜色,很快镇定下来,转身坐回了桌边,又恢復了一脸呆滞茫然,但宽摆袖下的指尖却是捏得紧紧地,指尖掐进了掌心里,无人看到。 萧潜来时,在殿门前磨蹭了一阵,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个多月不见谢汝澜,这一来,怕是并无好事。 果然,他进了殿后便直直走到谢汝澜身边,在他身侧坐下,唇边挂着几分淡笑,又好像有几分心虚,轻声问道:「刚听说你要出去,你这是要去哪里?」 谢汝澜不看他,也不说话,双目放空,神色茫然。 萧潜也不气馁,笑道:「你这阵子好了很多,我听说你每日也会出去走走,今日下朝早,我陪你走走吧。」 谢汝澜还是没理他,萧潜的脸色有些黑了,勉强维持着笑容,继续问他:「手上的伤都好了吧?下个月十一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你累了不想出去就算了,要照顾好自己,这是刚吃完饭吗?」 他望了眼桌面上的菜色,都是些精美的药膳,因为谢汝澜不喝药,也没人劝得动他喝药,所以补身子的药都换成了药膳,味道也是上佳的,只是似乎连动没动过几下。 萧潜问他:「是不喜欢这些菜吗?怎么不多吃点?」 他说着去握谢汝澜的手,只是刚刚触碰到,谢汝澜便快速甩了他的手,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萧潜笑意全无,回头责问言肆,「你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主子不喜欢这些菜色你看不出来吗?还不将这些东西撤下!」 言肆立马跪下,连声点头应是,挥手让内侍们将饭桌上的菜餚收拾起来。 萧潜刚要跟谢汝澜说些什么,微微一靠近,对方已经无声起身,快步走进了内殿里,似乎与他多呆一刻都觉得嫌弃。 萧潜便只能忍下这口气,起身跟着他进了内殿。 谢汝澜已经回到了床榻前,忽然被萧潜握住了手腕,一脸怒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句话不跟我说,我碰一下都不行,谢汝澜,你我可是将要成婚的夫妻啊!」 谢汝澜挣了挣手,可惜这几月来的折腾已经让他的身体无比虚弱,他无力挣开萧潜,只道:「你放开我!别碰我!」 「别碰你?」 萧潜闻言冷笑连连,「你可是我未来的皇后,你叫我别碰你?谢汝澜,你未免太过恃宠而骄了!既然如此,那我今日非要碰你不可……」 他说着竟然扯开了谢汝澜衣襟,要做什么不言而喻,谢汝澜倏地瞪大眼睛,拼命地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萧潜……你放手!」 奈何一双手腕被制住,那人顺势将他压倒在床榻上,将他的双手压过头顶,另一手便开始撕扯他的衣衫。 萧潜低头靠近他,脸色黑沉如墨水,厉声质问道:「是你逼我的……谢汝澜,你心里为何就没有我,我才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我连皇后的位置都给你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谢汝澜摇头,心中慌乱如麻,语气带着几分哀求道:「萧潜,你不要碰我……现在还没大婚……你放开我……」 他不知道今日萧潜会来,若是知道,他会伺机寻找到尖锐的利器,等他靠近时将他一击而杀! 可是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像之前那样失败,然后萧潜会对付他的师姐,还有傅太妃他们,谢汝澜不敢冒险。 他唯一指望着等到大婚那一日,大家都会忙得团团转,有些必须的武器会出现在他的宫殿里,他能寻到称手的武器,然后杀了萧潜。 大婚是喜事,他总要饮酒的,只要醉了,谢汝澜就有机可乘了。 至于那天下如何,还与他何干? 反正,萧邢宇都死了…… 可是萧潜这时候来了,还已经将他的里衣撕扯开来,谢汝澜拼命挣扎着,几欲咬舌自尽,却被萧潜死死地捏住下颌,提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萧潜眼里怒火更盛,继而转化为欲.火,除去身上绣着威严腾龙的华贵外袍,更是不可能会放了谢汝澜。 第283页 可就在此时,内殿突然冲进来一人,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了萧潜的腿,以至于让他无法再进一步,急急说道:「陛下不可如此!公子他身体还未痊癒!」 萧潜动作一顿,望了眼那内侍,这是言陌送进宫来的人,若不是见他当真能照顾好谢汝澜,萧潜也不会让他当上椒房殿的大总管。 可是他居然敢这时候出来搅乱,萧潜狠狠一脚踹了上去,立时将言肆踹到了一边去,口中还吐了血,可见他一脚着实不轻。 萧潜怒道:「狗奴才!朕要做什么,用得着你管?」 言肆咽了咽口中腥甜,又匆忙爬回来,跪倒在萧潜面前,声音干涩道:「奴才不敢!是太医吩咐了,公子心病未解,身上又太过虚弱,现在不宜行房啊!」 萧潜冷笑一声,回头望了眼谢汝澜,对方已是惊慌失措的抱着衣衫缩到了床角处,抱着双膝,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双目圆瞪着,一边大口喘息着,一面颤着声音道:「你别过来……别碰我……」 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萧潜眼里一怔,忽然又想起了初次与他见面时,眼前这个人眼里是磅礴的朝气,初时那一抹笑容第一眼便成了他追逐多年的阳光,可是如今呢? 萧潜愣了下,忽然觉得自己错了,一冲动之下,险些又将二人关系逼上悬崖。 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捏紧着双拳,最后狠狠的拂袖而去。 总算是离开了。 谢汝澜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整理好,见跪在地上那人已经快要站不起来了,他想了下,爬到了床边,那人正好扶着桌子站起来,一手扶在胸口处吃力的唿吸着,嘴角溢出血丝。 言肆对上了谢汝澜那双充满了关切的眸子,微微一愣,继而艰难笑道:「公子,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咳咳……」 说不到一两句话便咳了起来,言肆估计他被萧潜盛怒下的那一脚踹断了肋骨,整个胸膛里是几乎窒息般的剧痛着。 谢汝澜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忽然开口道:「你过来……」 言肆眼里有些疑惑,很快走了过去,脚步有些颤颤巍巍的。 他站在谢汝澜面前,谢汝澜的衣服还有几分凌乱,面上还有些许来不及放下的惊慌,他看了看言肆的脸色,向来苍白的脸色看不出来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觉得有几分僵硬。 谢汝澜于心不安,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言肆怔了下,居然笑了起来,之后一边咳着血一边说道:「……咳咳……奴才没事的,公子放心咳咳……」 待他终于停了咳嗽,谢汝澜仍是睁大一双好看的眼睛抬头望着他,因为是跪坐在床沿的姿势,导致他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言肆的脸。 谢汝澜见他衣襟前被一滴咳出的血珠洇湿,眼里似乎有些湿润。 「对不起……谢谢你帮了我……」 谢汝澜说着,鼻子上一红,便垂下头去,言肆能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好像是在抽泣,之后听谢汝澜拼命认着哽咽的声音。 「是我太没用了……对不起……」 他连声给言肆道歉,又觉得丢人,忍不住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言肆心中一动,下意识便伸出手去,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劝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现在还好好的,别怕……」 许是许久没人这么安慰他了,方才又受到了一场惊吓,谢汝澜心里憋得难受,竟是回抱住言肆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腹部放声哽咽起来,一直在给言肆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言肆嘆了口气,伸手在他背后轻轻安抚着。 许久后,待谢汝澜哭累了,也渐渐睡过去后,言肆才将他轻轻放在床上,体贴的掖好被子,坐在床沿,轻柔的将他额前碎发拨到两边。 对方的一双眼眶仍是微微泛红,是刚哭过一场最好的证明。 谢汝澜长大后从未哭过,这一次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惊慌无助,却是无人再能来救他。 言肆忽然轻嘆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汝澜近来清减许多的脸颊,是更柔弱了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并没有期待中软软的肉感。 言肆慢慢俯身靠近他,之后竟然在他额前印下一吻,以及莫名的轻声细语。 「是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9,放一章解解馋吧,可以当现在受是受刺激太大了得了抑郁症(怪我)我还在写最后几章,写完再一起发可以看个爽,不要抛弃我好不好qaq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的,谢汝澜醒来时天已昏暗,他起来时眼睛干涩,隐约见到珠帘后灯影绰绰。 这个宫殿他住了两个月,依旧是不习惯,一点也不喜欢。 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的轻咳,伴随着咳嗽声,还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人很快走到珠帘前,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层层珠帘。 剎那间,一眼对上了谢汝澜在昏暗床榻上,听到声响后木然向他望来的那一眼。 言肆嘴唇苍白,很快低下头去,声音低低的,听起来也有些虚弱无力。 「公子醒了?」 谢汝澜怔了下,直直地看着他,张张口,须臾后才哑声道:「我怎么睡着了……」 言肆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勾唇道:「公子累了,该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对了,公子可是觉得饿了?奴才送来了些药膳,公子多少吃些。」 第284页 他说着,脚步虚浮的走到一旁,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打开,端出几道精美药膳在桌上摆放整齐,便恭敬退到一侧。 谢汝澜愣了下,才掀开锦衾下了床,迷迷煳煳的走到了桌前坐着,他恍然想起来一件事,望了眼身侧的言肆,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言肆垂头道:「奴才无事。」 谢汝澜见他走路都如此虚弱,心道怎会无事,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他低头道:「谢谢你今天帮我……还有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 「误会?」 言肆有些茫然,很快反应过来,淡笑道:「公子不必多想,奴才一心伺候公子身侧,绝无异心,只不过……」 忽然一个大喘气,谢汝澜抬眸问他:「只不过什么?」 若不是这个人,他今日险些就要被萧潜给…… 谢汝澜昨天还为了见言骁的事辱骂与威胁了言肆,谢汝澜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 谁料言肆只是笑道:「公子只要好好吃饭,养好身子,就是奴才现在最大的期望了。」 谢汝澜怔了怔,到底无言,抓起筷子默默地夹菜吃饭,只是空落落的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暖意,是以今夜用膳也多了一些。 言肆要收拾东西下去的时候,谢汝澜叫住他,说道:「言总管,你今夜不必过来伺候,回去休息一阵再来吧。」 言肆动作顿了下,应了声是便离开。 只是次日清晨,言肆又早早地过来,像从前每一天那样默默地在寝殿外头候着的时候,低头正掸去衣上雪花时,房门居然从里头被人打开了。 竟是谢汝澜起来了,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轻薄外袍。 言肆惊道:「公子怎么起来了?」 谢汝澜望他一眼,目光幽幽的又转向将要外头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确实是冷,与他温暖的屋中不似同一个世界。 「我想吃东西。」谢汝澜说。 言肆又是愣住,谢汝澜自打进了宫里两个多月,从未主动提出过肚子饿要吃东西这种话,也很少会在这么早起来。 他喜欢做梦,不愿意面对现实。 「公子……奴才马上去叫人送吃食来,您快回屋里去,外头冷。」 本以为谢汝澜不会听话,却不想他真的点了头,转身回了屋里去,一头鸦黑浓密的柔顺长发散落背后,拖得长长的,将他的背影衬得越发单薄孤寂。 言肆喉中一哽,匆忙关了门,吩咐内侍做药膳去。 今日的谢汝澜,似乎格外不同。 还是不言不语,却乖乖地早起,自觉打理好自己后,坐在饭桌前乖乖用膳,饭量也比之前多了许多,一人慢吞吞地用了早饭后便去了浴池沐浴。 只是去的有些久了,直到内侍们换好了被褥,打扫好房间后,谢汝澜还未回来,言肆心里担忧,便又接着送衣服的名义去催促他。 推开那热气腾腾的屋子,越过层层纱帘,言肆轻手轻脚走到浴池前时,谢汝澜果然又泡在池子里睡着了。 池水里蒸腾着阵阵温暖气息,让人十分舒适,但在这冬日里,热水泡的久了容易生病。 言肆将手中衣物放下,无奈上前去,冒着被打的风险也要催促对方该起来了,可又是一如既往的,谢汝澜对声音很敏感,他一走近,谢汝澜便睁开了双眼。 迷迷煳煳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氤氲着层层雾气,水光潋滟,目光流转间十分勾人。 言肆惊住,不敢再靠近,佝偻着腰背小声叫道:「公子。」 这次谢汝澜却没生气,只是懒洋洋地又趴了回去,闭上一双眼睛,声音低低的,软软的说:「有事吗?」 「公子,天气冷,汤池沐浴虽然舒适,但容易生病,您还是早些起来为好。」 谢汝澜蹙起一双长眉,该是不悦的,却也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言肆靠坐在浴池旁,终于睁开一双眼睛,茫然的望着水面。 「唔……再等会儿……」 他觉得浑身疲惫,累得很,忽然间肩上多了一双手,微凉的触感让谢汝澜浑身打了个激灵,要避开之前听到言肆说:「公子累了?奴才给您捏捏肩吧。」 于是便又安然靠回去,肩上不轻不重的揉捏力道正好,让谢汝澜感觉到很舒服。 他又开始昏昏欲睡,之后身后的人问道:「公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谢汝澜倏地睁开眼睛,眼里睡意全无,一片清明,他目光幽幽望着池面水波,连自己开口的声音都觉得十分遥远。 「我……我睡不着了,觉得我该醒了……」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谢汝澜也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复杂情绪。 照例太医会在他沐浴后过来,今日也一样。 谢汝澜坐在贵妃榻上,伸出手来任他诊脉,太医还是那个章太医,捋着鬍子沉思一阵,便松开了手。 「公子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需要好生调养,药膳也不能撤去,微臣再开些汤药辅助……」 「章太医,公子他不喝药。」 不能章太医说完,言肆便已经出言提醒,那章太医见谢汝澜并不理会他,也不敢松懈,接着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公子看,药丸可行?」 言肆看了眼谢汝澜,之后点下头去,道:「有劳章太医了。」 不需要谢汝澜同意便决定下去了,谢汝澜也没有开口责怪他们越矩,静静地坐着,双目失焦,可在章太医准备离开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第285页 「你给大总管看看,他内伤挺严重的。」 言肆与章太医皆是愣住,那章太医是何等圆滑之人,知道谢汝澜身份尊贵,是未来的皇后,未来的皇后吩咐的事情,他自是点头应道:「是,言总管请。」 言肆看不懂谢汝澜的意思,似乎犹豫了一阵,有些忐忑,最后只能无奈伸出手去,章太医诊了脉后,问道:「言总管这几日可是受了什么伤?」 言肆望了谢汝澜一眼,只见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在盯着他看,莫名的有些心虚,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如实道:「章太医,奴才这几日不小心撞到了,兴许是断了根骨头,胸口闷痛,难受的紧,偶尔……会咳血。」 闻言,谢汝澜眉间蹙起。 章太医眼色好,当即点头,认真道:「那言总管能否让老臣看看伤处?」 言肆有些为难,看了看谢汝澜,支吾半晌,愣是不说话也不动手,谢汝澜突然明白过来,恹恹的起身往屋里走去。 待章太医走后,谢汝澜又很快出来。 言肆手忙脚乱地繫着里衣的带子,之后是繁琐的内侍服,但谢汝澜还是眼尖的见到那一身白皙薄薄的肌肉,不过分强壮结实,也不显得羸弱。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太监,比正常的男人还像个男人。 谢汝澜在他面前站了许久,面上没什么表情,言肆却觉得十分难堪,垂头低语道:「奴才身子骯脏,污了公子的眼,是奴才的错。」 谢汝澜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了自己之前那嘲讽的话,之后垂下眸子,轻声道:「我不觉得太监脏……你是少了些东西,但是……你是个好人,就当我之前的话没有说过,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因为他救了我,谢汝澜心想。 不知道谢汝澜这突然耍无赖是哪里学来的,言肆沉默下来,低头扣好了繁琐的扣子,整理好衣襟,许久才出口,涩声问道:「公子,为何要帮奴才?」 「是你先帮了我。」谢汝澜说。 一双固执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对方看,眼里还有些愧疚,于心不安,只是想了下,谢汝澜又一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你不吃药,我也不吃药……药丸也不吃!」 言肆抽抽嘴角,无奈扶额。 谢汝澜不再沉迷美梦,这是件好事,可他却越发无聊起来,打开烧的炉子温暖的屋子里的窗户,将那冰天雪地的料峭寒意放进屋里来,自己趴在窗棂上看着外头的雪景发呆。 言肆看不下去,过去将窗户关了,将谢汝澜按到温暖的贵妃榻前坐下,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叠怪志游记类的书籍,放在了谢汝澜面前。 「公子若是无聊,可以看看书,只是外头太冷了,公子不要开窗了。」 谢汝澜不说话,闷闷的拿起一本怪志翻了一页,之后沉默着看了小半个时辰,一双恹恹的眼里变得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是言肆猜对了他的心思,乱打乱撞的找来了谢汝澜感兴趣的书籍。 之后到了吃药的点,内侍端着药进殿来,谢汝澜已经不再排斥了,只要他们不进内殿,不进浴室,看不到他身上的纹身,他便不会在意。 这宫里也有一人看了谢汝澜自认为自己背后那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却相安无事的,是那因替他解围而断了肋骨的言肆,他是个太监,谢汝澜觉得他可怜,又是个好人,就没在意。 内侍端着的托盘上,是一碗氤氲着阵阵雾气的腥臭药汁,一杯热水和一个药盒,里头放着许多褐色小药丸,另外还有一小碟蜜饯。 手中书本被拿去时,谢汝澜并不作声,言肆认命的先喝了药,碗里一滴不剩,之后将温水与药丸送到谢汝澜面前。 「公子,吃药了。」 这几日总是如此,谢汝澜当真是见言肆不吃药,他便不吃药。 闻言谢汝澜微微蹙了眉头,拿过小药丸塞进嘴里,一口灌下那杯温水,又开始每日都会有的一脸烦躁了,拿回书本要继续看时,案前多了一小碟银质碟子装着的蜜饯干果,霜白的糖粉裹着干果,看上去便很甜腻。 谢汝澜抬眸望去,言肆道:「甜的,公子尝尝?」 谢汝澜有些不大好意思,还是自觉地伸出手去拿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顿时苦涩药味便全数散去,嘴里全是甜腻腻的。 突然间脸色变好了,心情也好了。 言肆挥手让内侍们下去,守在谢汝澜身后,望了望谢汝澜安安静静坐在案前看书的背景,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公子今日不出去了吗?」 谢汝澜已是有两三日不曾出去过了,也从不打听言骁的消息,也许是懂了相似只是相似,往事不可追忆。 谢汝澜听到他的问话怔了怔,又垂眸专注看书,抬手翻了一页,整个人窝在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冷。」 言肆勾起唇角,轻笑道:「也是,皇宫里的冬天,主子们都不喜欢出门。」 最好也不要出门,外头危机太大。 作者有话要说: 8,久等了,抱歉。 另外还在赶正文完结,今晚应该可以写完最后一章,如果能写完明天就发完,大概五万多字存稿到正文完(应该可以看个爽了,但是后面真的是高能预警!),超级感谢你们一路追文的,以及现在还在看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286页 ps.接档文是主攻文《教主有疾》_(:3ゝ∠)_ 八月会开,应该是个的武侠文,中二倒霉教主和一如既往的美人受的故事,会比较狗血,很久之前就想开了,不会太长,想换换文风,试试(搞笑文)吧_(:3ゝ∠)_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个月后。 很快便是立后大典,不过这三五日的事情,期间萧潜来过几次,吸取了教训,也不再多说话,只是看看人就走。 谢汝澜提心弔胆了许久,终于快等到了这一日。 立后大典,就在两日后了。 整个皇宫里都忙起来,谢汝澜的椒房殿里守卫更加森严,但他宫中能找出的尖锐利器却多了许多。 原先连尖利的簪子都被搜颳走了,现在谢汝澜这里送来了更多的金银珠冠,簪花玉钗,虽然这些谢汝澜都不喜欢,但他还是任由言肆往他头上插了一只玉簪子。 有了利器,可以防身用。 谢汝澜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无比平静,身侧是摆放多时的华贵婚服,谢汝澜置之不理,突然问起言肆。 「荣王的下落查到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听说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 他向来不关心朝政,突然问起,言肆也是吓了一跳,想起来自己之前与他说过一些荣王的事情。 言肆一面梳理着谢汝澜长到了腰臀处的柔顺墨发,一面神色自若道:「荣王失踪了,罗将军在边关寻找数月,期间,拒不回朝。」 「哦,那可真是不太好。」谢汝澜道。 但看他暗爽的神色,他想说的分明是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潜自作孽杀了萧觉,现在自己因朝中混乱忙得抽不开身来,自然也就无暇来看望谢汝澜。 言肆顿了下,接着道:「半月前,荣王失踪一个多月,大军在罗将军的带领下,陛下多次下旨催促,不得不班师回朝,三日前已到了长安城外,却是拒不进城,驻扎在城外,不知道要做什么,陛下他……很生气。」 「呵,是吗?」 忍不住的,谢汝澜笑了出声,言肆眸中复杂,道:「罗将军兴许要谋反,他是荣王殿下最忠心的属下,可是荣王殿下真的回不来了,若是罗将军也反了,他带领的五万兵马就在城外,随时有可能攻进来,届时这天下便不能太平了。」 「那该怎么办?」谢汝澜望着铜镜里自己身后的言肆。 言肆笑道:「公子放心,公子会没事的。」 谢汝澜沉默了一阵,慢慢点下头去,嗯了一声。 萧潜如今是内忧外患,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在这种关头他还要坚持立后,谢汝澜指尖把玩着一支玉簪,眼里闪过狠戾杀气。 再过两日,不是他死,就是萧潜死。 临睡前,言肆问了谢汝澜,「公子,不试穿一下婚服吗?」 谢汝澜起了身来,披散着一头乌黑长髮径直走向床榻边,不再说话。 言肆已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他要睡了,言肆便侯在一侧,替他将床帘放下,留了床头一盏映着微弱光亮的烛火,吹熄了屋里其他烛火便出房间去。 走前照例留下一句,「公子若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就在殿外候着。」 谢汝澜没说话,睁着眼睛看着床幔,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很快睡去。 只是最近靠近了婚期,谢汝澜每夜里都会焦虑得半夜惊醒,这一夜也不例外,快要除夕了,还有半个月就是新的一年,谢汝澜突然特别想念萧邢宇。 他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萧邢宇了。 也只有他会日日夜夜想念着萧邢宇了,谢汝澜左右睡不着,便起了身来,到屋外走走。 打开门时没有人在,言肆不知道去哪里了,谢汝澜不喜欢有人在他就寝时守着他故而夜间内侍们只敢在外殿走动,他的寝殿门前是无人的。 这两日雪停了,地上的雪大多也化去,地面有些湿答答的,踩在上去很快在地上留下一个水印子。 谢汝澜突然想去萧邢宇未曾出宫前的宫殿去看看,想起来他说过他的住处有一个葡萄架,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霜雪冻死了。 最关键的是,谢汝澜想在大婚前去萧邢宇长大的地方看一看,萧邢宇已经很久没来他梦里了,他在想,也许萧邢宇偶尔会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呢? 只是夜深了,谢汝澜只能明日再过去看看。 抬眸望向天际时,那一轮圆月分明皎洁动人。 寂静的深宫里,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谈话声,窸窸窣窣的,谢汝澜当是哪两个值夜的内侍在说话,可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他突然就愣住了,因为他听到言肆的声音。 言肆……在叫蓝庭生的名字! 谢汝澜细细循着那声音走去,原来不过就在自己身后的转角处,那二人躲在树荫下说话。 谢汝澜听得一清二楚,他震惊于言肆竟然认识蓝庭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光明正大的走出,而是脚步轻轻地将自己隐藏在盆栽后。 那言肆不知何时约见了蓝庭生,这个蓝庭生,还正是谢汝澜认识的那个,江南神偷蓝庭生,幽兰谷的少主。 时隔半年,那少年已经成熟不少,连眼角眉梢那点狡黠还是一成不变。 黑暗的树荫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听言肆说:「我寻你半月,你居然现在才来,不是说皇宫大内于你而言也不过自家后院,来去自如吗?」 第287页 蓝庭生的声音有些尴尬,他笑道:「那什么我不是很久没干这行,生疏了嘛……好吧,的确是皇宫守卫太过森严了,前阵子天天风雪,我要是来了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倒是你啊萧邢宇,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闻言谢汝澜倏地瞪大了眼睛,那蓝庭生喊言肆什么来着?萧邢宇啊……这是怎么回事,他已是几乎窒息。 言肆道:「你别贫嘴,我只问你,当年你给我翠玉令,许我一件事情,现在可还认?」 果真是他…… 谢汝澜勐地愣住,头脑在嗡嗡乱叫,混乱不已,难以支撑着自己保持平静,艰难扶在墙边,指尖颤抖着,听着那边的谈话。 蓝庭生笑道:「自然是认得,我好奇问一下,你都死两回了,是怎么活过来的?你还进宫当太监了……哎你不会真的当太监了吧?你这脸易容得也太差了,这么僵硬死板,怎么不来找我帮你啊!真是的……」 他竟然真的就是萧邢宇! 一直……就在他身边…… 但谢汝澜却是一点也认不出来,他已是不敢再说自己还如何想念萧邢宇的了,连记忆中他的脸都慢慢模煳。 可是萧邢宇既然就在他身边,为什么又不告诉他? 谢汝澜也压抑不住的,突然红了眼眶,胸口扑通扑通直跳,他的心突然又活过来了,他现在想要冲过去找萧邢宇问个明白,只是又不敢,因为他真的没有认出萧邢宇来。 『言肆』冷静将他的话打断,「那些事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谈,你若还认翠玉令,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你是有名的神偷,但你能否做到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偷走,而不被守卫的数百官兵发现?」 「偷人?」 莫说是蓝庭生,就是谢汝澜亦是怔住。 他搞不懂萧邢宇想要做什么,这傢伙一直隐藏在他身边,看他失魂落魄,看他装疯卖傻,看他被人欺负,看他蒙在鼓里日夜怀念着自己,竟然这么久了,都没有透露过他半个字! 这个混帐,实在是过分!看他丢人就这么好玩吗? 谢汝澜心里是又气又侥倖与惊喜的,那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回来就好了,其他什么的,都是可以原谅的。 而伪装成椒房殿大总管言肆的萧邢宇并不知道谢汝澜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屋角转角处,他认真点头道:「是,我想请你帮我偷一个人出来,他被当今皇上困在一个偌大的牢笼里,再不救他,就晚了。」 蓝庭生突然一脸兴奋,「这个可以说是很有技术难度了!不过我可以试试,一定给你搞定,你要救的是谢宁吧?再过两天他就要跟皇帝大婚了,再不将他带走就晚了。」 闻言,谢汝澜抿抿唇角,心中有些紧张,难以压制心头的情潮涌动。 谁料萧邢宇竟然摇了头,道:「不是阿宁,我说的那个人,是我的父皇,我希望你将我父皇救出来,季枫和玉姑姑他们不宜出面,这件事还是由你来比较好。」 「不是谢宁!」蓝庭生大叫道。 不是他…… 谢汝澜心头那点窃喜顿时消失无形,整个人仿佛被抽去浑身力气一般。 萧邢宇,没有选择救他…… 就好像他在自己身边隐藏多时,也没有告诉他真相。 谢汝澜心中蓦地一沉,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以为萧邢宇真的死了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所以这阵子,萧邢宇都是在看他笑话吗? 谢汝澜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宁愿萧邢宇真的死了! 蓝庭生也惊叫道:「你不救他?他过两天就要跟皇帝大婚了!不过也是,你父皇毕竟是你父皇,就是你这么做,谢宁要是知道了,你不但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还不救他,他心里怎么想?」 谢汝澜指尖掐进了掌心里,微微刺疼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不至于太过胡思乱想,他急切地想要听到萧邢宇的答案,想要知道他一定是有了别的打算才会这么做。 毕竟太上皇是他的父皇,谢汝澜这么安慰着自己。 那边厢萧邢宇沉默了一阵,说道:「救出父皇,才能将萧潜逼下台去,至于帝后大婚,是必须要举行的……我有我的打算,在那之后,你会知道的……」 之后的话谢汝澜已经听不下去了。 今夜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先是发觉了身边最信任的大总管言肆就是萧邢宇,想想也是他傻,萧邢宇化名言肆,言,是言陌家的言,肆不就是四皇子的四吗? 二来,萧邢宇没有选择救他,还说……他必须跟萧潜大婚…… 他大概是,真的不要我了吧…… 谢汝澜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处,只觉得那处难受得厉害,似乎随时要被撕裂了一般,眼眶不自觉湿润,唇边一阵阵苦笑,他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逃亡似得跑走。 期间萧邢宇与蓝庭生都没有发现。 次日清晨。 当萧邢宇又伪装好椒房殿大总管言肆的模样站在谢汝澜寝殿前时,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谢汝澜自觉起来召他进去帮忙梳头,约莫是小半个时辰后,他忍不住了,轻轻推开了寝殿大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门窗紧闭的内殿里,一股淡淡香气萦绕鼻尖,淡雅清新,他摸了摸脸上的假脸皮,才放心走向里间,掀开珠帘,一眼便见到了谢汝澜,却是顿时愣住。 第288页 谢汝澜将那窗口大开,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景色,身上只是一身单薄中衣,萧邢宇穿着厚厚的内侍服都觉得冷,更何况见着谢汝澜如此,也不知道他在这窗前坐了多久。 上前去将他劝下来,萧邢宇声音仍是不大好听,劝道:「公子,外头冷,您别坐窗上了,快下来暖暖身子吧。」 谢汝澜知道他进来了,心口那气与怨便忍不住,见他还要伪装,谢汝澜回头望他一眼,夹杂着红血丝的眼里竟然充斥着排斥。 谢汝澜冷声道:「你出去!」 萧邢宇愣了下,除去一开始,谢汝澜已经很久没有对他态度如此冷漠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夜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萧邢宇疑惑道:「公子在这里坐了多久?是不是做噩梦了,公子心里不好受吗?」 谢汝澜咬咬唇瓣,扭过头去望着天边那一抹初阳,面色冰冷,甚至有些苍白。 萧邢宇接着道:「公子,您这样会受凉的,容易生病,您喜欢看日出,也要多穿件衣裳,奴才给您拿去。」 他说着正要回头去,却听到谢汝澜嗤笑道:「病了就病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萧邢宇道:「怎么会呢……」 「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早就没有亲人了,这世上还有在乎我的人吗?」 谢汝澜笑了笑,眼里有些嘲讽,眼眶红红的,却冷着声音回头斥道:「我要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了让你出去,你没听清楚吗?」 真是越发异常了……萧邢宇道:「公子是梦见爹娘了?」 他还在这里装,分明是一点也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谢汝澜冷笑几声,以双手盖住脸颊,他心里恨啊。 萧邢宇为什么这么对他,为什么一定要他跟萧潜大婚! 「滚出去!」 纠结了一夜,谢汝澜没再合过眼,他甚至怀疑萧潜说的话是真的,萧邢宇靠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从而得到超越和胜过萧潜的快感,这是在报復萧潜,萧邢宇对他,不是真心的,所以才不愿意救他,也不愿意碰他。 他自己在这里难过了一宿,可事实上呢? 有谁在乎他吗? 他的父母死了,亲人都没了,唯一的小师姐只会被他连累,父母连死都不得安宁,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若是当年他没有救过萧潜多好,若是当年他没有帮那小童送信多好。 他现在可能已经娶妻生子,孙儿围绕父母膝下,他们不必死,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会参与到任何纷争,他们江湖人便过江湖人该有的日子自在逍遥多好。 可那都是假如,事实上,谢汝澜已经快要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真伪了。 或许只有萧潜的情意是真的,萧潜是他的仇人,是他一生摆脱不去的污点,可是他杀了萧潜那么多次,萧潜从未要伤他分毫。 许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出了什么毛病,竟然会觉得萧潜好。 谢汝澜将脸埋在膝盖上,已是洇湿了大片衣摆,他现在突然觉得很迷茫,萧邢宇没死啊,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萧邢宇在他面前站了许久,见他心情的确糟糕透了,而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过去将他抱住,他只能无声嘆道:「那奴才先告退了,公子不要多想,千万别着凉了……」 他说着便又嘆了口气,听闻了谢汝澜在宫中精神崩溃数次自杀之后,他顾不得众人反对进了宫里,担忧他的心病,日夜守护在他身侧,终于有所好转。 可是一个不留神,对方又回到了他来之前的模样,之前似乎前功尽废。 他的阿宁又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心病似乎更重了。 他也很无奈,只能先离开,可是他刚刚转身,衣摆便被人拉扯住—— 是谢汝澜手忙脚乱跑了过来,慌乱地将他拉住,口不择言地慌忙道:「你别走!你不要走……」 萧邢宇眸中一怔,回头见着了一双湿润微红的眼睛,是刚哭过了,心里更是心疼,他的阿宁刚才是怎么了? 萧邢宇想起了该身为奴才的本事,娴熟的演绎着言肆这个角色。 「公子怎么了?」 谢汝澜见他真的要走,心里便慌了,他忽然下了决定,不管萧邢宇是真心假意,但他是真的对萧邢宇的感情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不想再经歷萧邢宇离开他的场景,就算他真的不想救自己,想要自己跟萧潜大婚…… 那便与萧潜大婚好了,只要能如他所愿,只要萧邢宇愿意留在他身边,只要萧邢宇还活着。 谢汝澜心中悲痛无比,又十分委屈,吸了吸鼻子,垂头拉扯着萧邢宇的袖子不愿松手,闷声道:「言总管……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就当是梦好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萧邢宇笑了笑,面容有些僵硬,点头道:「好,奴才陪着公子,公子是不是一宿没睡好?脸色这般憔悴。」 他还是这么细緻体贴的关心着自己,谢汝澜心中一痛,忍下哽咽,点点头哑声道:「我想睡觉,言总管……陪我一下好不好?」 他很少会有如此软弱的态度说话,萧邢宇点头道:「公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他将谢汝澜带回床榻前去,看他乖顺无比的躺在床上,却是睁着一双眼睛不愿闭上,死死地盯着萧邢宇看,都不错眼的。 第289页 他今日这样很奇怪。 萧邢宇疑道:「公子怎么了?」 是他回来了,他就在身边,在跟我说话……得到这样的认知,谢汝澜唿吸一滞,无措地收回视线,之后咬咬唇,忍不住又看向萧邢宇,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锦衾,之后小声道:「后日就是大婚,我害怕……」 萧邢宇眼里笑容一顿,劝道:「公子莫怕,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嗯……」 谢汝澜应着,眼里突然又湿润了,萧邢宇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有些手足无措道:「公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汝澜很快摇头,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收了回去,又望了眼床顶,冷静了下,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他还想再多看看萧邢宇,又不想拆穿他的谎言,担忧那是自己不能承受的真相,宁愿配合他演这场戏。 于是小声提出要求:「我困,但我睡不着,你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我有些害怕……」 他今日多次提到自己害怕,实在是不正常的很,萧邢宇一点也没料到自己是暴露了,谢汝澜只是怕他不要了自己罢了。 他当是谢汝澜心病復发,这阵子他跟在谢汝澜身边两个多月,看他经常呆滞疯癫,而自己总是毫无察觉,每每见到尖锐的利器便要下意识的悄悄收起来,偶尔还会撞柱子,虽然只是轻轻撞了下,萧邢宇也是被他吓到了。 萧邢宇自然是满足了谢汝澜的心愿,便坐在床沿,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谢汝澜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乖巧道:「随你。」 反正他只想要萧邢宇陪陪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7(假的)今天12连更到完结,我是不是好棒呀,可是没评论我好尴尬啊qaq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言总管……」 那是软绵的嗓音,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 萧邢宇掀开珠帘走进去时,谢汝澜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一双好看的眼睛有些微微红肿,眨着好看的长长羽睫向他望过来,又是低低唤了一声—— 「言总管。」 这一次咬字是清晰许多,萧邢宇佝偻着腰背走上去,在床榻前站住,眸光在谢汝澜单薄的肩上留恋一阵,而后垂眸应道:「公子醒了。」 谢汝澜点点头,望他的眸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公子可是饿了?」萧邢宇问。 谢汝澜摇摇头,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轻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邢宇自觉上前抬起那一双白皙的脚,只觉得掌心里的脚掌终于多了几分温暖,脚趾圆润可爱,指甲泛着粉白,让他有些爱不释手,只是他倒不至于变.态的抓着人家的脚不放,一如往常那样,安安静静的给他套上罗袜,穿上鞋子。 谢汝澜脸颊微微红润,听对方低着头回道:「已快是午时了。」 谢汝澜眼睁睁看着对方给自己穿好鞋,之后默默起身,萧邢宇更是将他的衣物取来,细緻的给他套上,动作无比娴熟,是因为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经常这么做。 往常不觉得奇怪,但是知道了这个言肆是萧邢宇假扮的,谢汝澜就忍不住满脸羞赧,他堂堂皇子出身,一国王爷,却为他潜进宫中,假扮成太监,日夜伺候在他身侧,谢汝澜心中怎会不感动? 只是……昨夜萧邢宇说了要他必须跟萧潜大婚。 谢汝澜想起来心中还是阵阵泛疼,目光越发委屈的盯着那人看,但又在那人弯着腰走到他身前给他系衣带时,收回了哀怨目光。 他不能这样……萧邢宇该更不喜欢他了。谢汝澜也不喜欢自己这样软弱的模样。 穿好外袍之时,萧邢宇默不作声地端来热水与湿帕伺候谢汝澜洗漱,之后将他按在铜镜前坐下,一点点的,温柔的梳着他的长髮,将那一头稍微有些凌乱的柔顺长发顺理好,而后戴上了华丽的银冠,将一头漂亮的长髮固定在脑后。 谢汝澜望了眼镜中自己的脸,泛着微微红润,但他这样看起来的确更加清爽英气了些,看着也更加精神,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身后的人,见他虽然脸皮僵硬,但眼里却是极为满意的笑容,谢汝澜很快低下头去,耳尖已是红透。 「公子,可要传膳了?」 萧邢宇的问话将谢汝澜唤回神来,谢汝澜抿抿唇,「我不饿……言总管,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带着几分询问的尾音,听得萧邢宇一愣,很快应道:「好,公子想去哪里?」 「外面雪都化了吗?」 谢汝澜抬眸望了眼窗外,那一抹艷阳透过窗棂照射到地板上,折射出美丽的弧度,有些晃眼,又十分温暖,沁人心脾。 「昨日起雪便化了,公子现在出去还能晒会儿太阳。」 谢汝澜点点头,起身便抬步出去,只是走出两步便突然回过头来,有些不安地望了眼萧邢宇,见他果然跟上来了,这才安了心,抿唇笑着低头,继续往殿外走去。 依旧是他之前去等言骁是走的那条路,那条桥上,桥下被冰封的湖面渐渐有了些裂痕,破出几个口子来,湖边的杨柳桃枝亦在慢慢抽条。 谢汝澜在桥上站了一阵,没注意到身后的萧邢宇满眼不善,他轻声道:「再过一段时日便过年了,入了春,该不会再冷了。」 萧邢宇道:「过几日还得再冷一阵,公子,您今日还没吃过东西,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第290页 谢汝澜闻言眉间一阵清愁,蹙起眉头回头看向萧邢宇,竟撞见他眼中不满之意,但对方很快低下头去。 谢汝澜有些按捺不住,盯着他小声问道:「言总管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陪我出来走走也不愿意吗?」 那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萧邢宇立马垂头道:「奴才不敢,公子多虑了。」 谢汝澜忍了忍,咬着唇说道:「我后日,就要大婚了。」 对方有一阵没说话,但开了口,却让谢汝澜很失望,「公子放心,大婚的事宜刘总管已经安排好了,公子只需要安心等候便是。」 谢汝澜眼眶忽然气得微红湿润,看着萧邢宇欲言又止,最后咬紧唇瓣一言不发的转身便下了拱桥,气沖沖地往回走去。 萧邢宇是愣住了,之后见着那桥下走过来一人,迎面遇见了谢汝澜,一身英武不凡的飞鱼侍卫服,腰间佩戴金刀,那人正是言骁。 萧邢宇猝不及防的皱紧眉头,他不喜欢这个人,看得出来这个人也在刻意讨好谢汝澜,上次如此,这一次亦如此,他又怎会这么巧,上次正巧扶住了谢汝澜,而谢汝澜又总能这里遇见他呢。 可是谢汝澜这次却没理他,就算言骁在他面前行礼,谢汝澜却是脚步也不停顿的径直路过他,连眼角都没看他一下,萧邢宇与那言骁皆是一愣。 之后萧邢宇暗笑着追上了谢汝澜,心中十分舒爽。 他不知道何处惹了谢汝澜。 谢汝澜又不吃饭了,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床头,将脸埋在双臂上默不作声,是怎么劝也不理会,怎么劝都不听。 听得烦了,谢汝澜从双臂间发出闷闷的嗓音来,说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萧邢宇憋了口气,真想拎着这个总是不听话的人起来打屁股,忍了又忍,唯唯诺诺地垂头应了声是,退到了殿外去,反正这阵子都习惯了。 郁闷了好一阵,萧邢宇正要叫人撤去摆在外间的药膳时,那珠帘处响起清脆动听的珠玉碰撞声,抬头看去,谢汝澜闷着头走了出来,在桌前坐下,闷闷抓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饭吃。 萧邢宇是更不明白了,但饭去了小半碗,谢汝澜都没动那些菜,他提醒了一句:「公子,您该夹些菜吃,这些都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药膳,补身子的。」 谢汝澜动作一顿,之后无声地去夹了几筷子菜,几乎每一碟菜都碰了一点,之后还喝了小半碗汤,对于他这阵子的饭量而言,已经是吃的很多了。 萧邢宇有些担忧他会吃撑时,他已经放下汤碗,拿起边上的帕子擦了嘴,之后端坐在凳上,好一阵了,谢汝澜才闷闷不乐的开了口,道:「言总管,刚才是我不好,我现在不生气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公子……」 萧邢宇顿时哑然,谢汝澜今日这一出出的出人意料,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 低头时才注意到谢汝澜露出宽长衣摆下的一双赤.裸玉足,虽然今日里是暖和了许多,不似前两日冰雪初化是那般阴冷,但这冬日里到底是寒冷的。 萧邢宇急道:「公子,您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谢汝澜面上窘迫,伸手拉了拉衣摆将双脚藏好在里头,心里委屈道怕是出来晚了,他真的走了,所以才匆忙跑出来,乖乖吃了饭。 谢汝澜低声道:「没事,我不冷,我一会儿去浴池泡一下就好了。」 「那哪行?」 萧邢宇一脸不喜,突然就冲动的将谢汝澜抱了起来,一手拦在后背,一手抄在双膝间。 谢汝澜突然身体腾空,也是一惊,瞪着眼睛望着萧邢宇,对方已是将他抱走,他下意识的揪住了萧邢宇的衣襟,待反应过来后,双目呆呆的,脸颊都红透了。 萧邢宇亦是一时冲动,到了床榻前才反应过来这是身为奴才不该有的行为,但是怀里的人比从前更轻了,脸颊也清瘦了许多,他是又心疼又懊悔,缓缓低头,干笑着对上谢汝澜的脸。 对方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是十分讨喜地眨了眨眼睛看他。 萧邢宇艰难道:「公子,奴才只是着急将您送回床上,地上太凉了。」 谢汝澜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抬头盯着萧邢宇的眼睛,纤细的十指捲住了他那长长的帽绳无意识的把玩着,小声说道:「我也觉得有点冷了,言总管,你送我到浴池去吧,我想泡澡了。」 萧邢宇干笑着应道:「是。」 只好硬着头皮将人抱到了隔壁浴池边,将他轻轻放下,谢汝澜趺坐在浴池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垂下,不敢到处乱飘了,有些支吾地说道:「言总管是个好人……我后日就要大婚了,希望言总管能陪我这段时间。」 突然被发好人卡,萧邢宇发现自己跟不上谢汝澜的脑迴路,只好顺着话道:「公子客气了,奴才本来就是椒房殿的大总管,公子便是奴才的主子,奴才自然是陪在主子身边。」 谢汝澜唔了一声,抬头望他一眼,看起来有些脆弱,依旧是轻轻的语调,忐忑问道:「那言总管就留下来,帮我搓背,好不好?」 他想了下,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我够不着,洗不到背后……」 萧邢宇脑子里一下子炸了,是又气又急,他的阿宁怎么能叫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太监帮他搓背呢! 第291页 幸好是叫的他自己,若是换了其他太监呢? 这一口气哽在喉间是如何也下不去,萧邢宇自知自己小心眼,那萧潜顶多不让谢汝澜面前出现其他宫女,而他,甚至都不想让那些太监陪在谢汝澜身侧。 因为他的谢汝澜心思细腻,又容易心软,最怕是碰到那些柔弱的人,让他分了心神去。 「言总管不愿意吗?」 谢汝澜復又低下头去,神情黯然。 萧邢宇见之心疼,忙点头道:「奴才这就帮公子除去衣物。」 谢汝澜眼里又升起几分亮光,勾起笑颜,很快站了起来。 「好……」 从前不知道言肆就是萧邢宇的时候,谢汝澜在他面前不知道露过多少次光身子,就在他伺候下沐浴,可是现在…… 谢汝澜双颊绯红,双目也不敢直视,将衣服都褪去后,便进了那浴池里。 萧邢宇跪坐在浴池边,谢汝澜是故意将上半身露出水面来,就在他面前,雪白肌肤透着被热水蒸腾的淡淡粉红,看着便十分诱人。 萧邢宇不是没见过,只是头一次像现在这样,直觉血脉喷张,一半往下涌去,一半直逼鼻根。 无声地深唿吸几下,谢汝澜已是将一头长髮拨到身前去,背对着萧邢宇,完全将背上绽放的那一朵金牡丹展露人前,肌肤上水珠顺着那牡丹落下,宛如花瓣中的露水一半,晶莹剔透,带着深邃入骨的无声魅惑。 既端庄又妖艷,这朵娇艷欲滴的金牡丹仿佛写着任君採撷四个大字,引得人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想要更深层面的接触到他,让他开得更加美艷。 只是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上时,萧邢宇很快回了神,他的阿宁不是一朵金牡丹,他是那空谷中一株幽兰,逍遥自在,高洁典雅,而萧潜却想要他只做自己的金牡丹,将他困于这深宫中。 萧邢宇的触碰自是让谢汝澜脸上红透,他不敢回头去,不过多时,身后的人双手捧起热水,浇在他背上,之后是柔软的棉布,轻轻地擦拭着后背。 谢汝澜回头望他一眼,莫名的松了口气,之后慢慢转过身来,趴在浴池边沿上将后背露出,心情放松后很快疲惫起来。 片刻后,谢汝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双眼,口中含煳说道:「言总管,我困了,先睡一下,你先不要走……」 「好的,公子。」 听到他的回话后,谢汝澜终于放心,唇边还挂着几分清清浅浅的笑意,终于做了个好梦。 听到那略微沉重的唿吸声时,萧邢宇可算松了口气,双腿跪得久了开始发麻,他正要站起来活动活动,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抓住了,无奈望向谢汝澜,就算是在睡梦中,手中还是揪住他的衣摆不放。 实属无奈,只能坐下来,轻轻揉按了几下麻痹的双腿,再回眸盯着那人的睡颜,似乎是做了个好梦,梦中还带着笑,萧邢宇轻笑一声,之后又是长长的一声嘆息。 今日的谢汝澜,似乎有些太过黏人了。 总结出这一条来时,萧邢宇才在谢汝澜床边讲完睡前故事。 衣袖还被紧紧抓住,那人还瞪着好看的眼睛看他,茫然道:「讲完了?」 萧邢宇无奈道:「公子,您该睡了。」 外头已是快戌时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屋中却温暖得让人留恋不已。 谢汝澜蹙眉道:「我今日睡得多了,现在睡不着,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拉着萧邢宇的袖子晃了晃,好似在撒娇一般,萧邢宇实在没办法,他还有事要忙,只好说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奴才也要回去休息了。」 也就他这个奴才当得如此大胆,还好谢汝澜这个主子也不称职,他忙想起来今日萧邢宇陪了他整整一天,就算之前他是假扮言肆没被发现的时候,也不会一天到晚都跟在他身边的,他也是有自己休息的时间的。 谢汝澜突然想起来他睡觉的时候,萧邢宇被他缠着不放,他吃饭的时候,萧邢宇只能在一边看着,今日似乎是滴水未进! 顿时紧张起来,谢汝澜不舍的松开了萧邢宇的衣袖,水光盈盈的双目委屈地望着他。 「那好吧……明日早上,我想一醒来就见到言总管。」 萧邢宇:「……」 突然很想问问谢汝澜心里是这个太监重要还是他重要! 他从前与谢汝澜日夜同床共枕,谢汝澜也从未这般黏过他! 真是气死人了! 萧邢宇也觉得自己的红眼病来的太奇怪了。 开始怀疑谢汝澜是不是知道了真相,但他很快摇头,他跟在谢汝澜身边这么久,该发现早就发现了,更何况谢汝澜如今精神不太正常,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整日里都在做些什么,迷迷煳煳的,今日却更奇怪了些。 最终还是无解,想不明白便也罢了,回到了自己屋中时,已有人等候许久,是个黑衣的青年,无声无息地爬进了萧邢宇的窗户。 萧邢宇见怪不怪,也不点灯,站在铜盘前洗了手,一边问他:「情况如何了?」 那人答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进行的很顺利。蓝公子那里也办妥当了。」 萧邢宇闻言,慢慢撕下薄如蝉翼的假脸皮,藏匿之下的肤色泛着一阵不健康的苍白,是许久不曾见光导致。 他终于勾唇笑了起来,声音却依旧是沙哑难听。 第292页 「好,就这两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道理这章应该倒数到6了,可是……倒计什么仿佛是假的,今天不定时更完,是真的呀qaq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次日早上,萧邢宇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过来了,比往常还早一些,天刚亮就过来了,心里还气的很,谢汝澜对这个太监比对他还好! 但是仔细一想,这个太监就是他自己伪装的,他为何要吃自己的醋? 今日多了个心眼,他先进屋去看了看,免得对方跟昨日早上一样不知道在窗台上吹了多久凉风,可没想到谢汝澜起的比他还早,虽然没有再开窗吹风了,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双腿窝在床头髮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萧邢宇进来时他很快便看了过来,眼里多了几分喜色。 「……公子,天刚亮,你就起来了……」 谢汝澜抬眸望他时,眼里还有几分湿润,他以为萧邢宇不会来了,这一宿都没有睡好觉,因为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 垂眸时掩去眼底湿意,谢汝澜轻声道:「言总管来的好早。」 看他面上虽然平静,但眼底却有几分红血丝,面色亦十分憔悴,萧邢宇道:「公子昨夜里没睡好吗?」 没有他在,谢汝澜怎么睡得着?他现在是片刻也不想离开萧邢宇身边,想要时时刻刻都跟着他,想要他对自己跟从前一样好。 只是也明白这是奢求,否则萧邢宇就不会一定要他跟萧潜成亲了。 萧邢宇一定是嫌他麻烦了,不要他了。 谢汝澜也不想这样自怨自艾,只是他忍不住,受的刺激不小,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恍惚,心思越发细腻,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 这一点不好,他几乎要不认识自己了,谢汝澜也不想这样。 他冷静了很久,才压抑住自己半夜跑去找萧邢宇的冲动,等到了现在,见到他来了,心里却更难受了。 谢汝澜涩声道:「明日,我就要大婚了……我睡不着。」 还是为这事睡不好,萧邢宇发现越靠近立后大典的日子,谢汝澜的精神便越不妥,但他这两日总跟他算着这个日子,萧邢宇都有种错觉,觉得谢汝澜是故意算给他听的。 到底是无奈,上前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有些发烫了。 萧邢宇无奈道:「公子,您昨夜一宿没睡吧?这两日你都没睡好,这怎么行。」 谢汝澜倒是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只是下巴靠在双臂上,神色恹恹道:「睡不着。」 「……那公子现在再歇会儿吧?」 萧邢宇也是没办法了,谢汝澜向来固执得要命,他又不能真的训斥对方,只能好生哄着宝贝着,还好谢汝澜愿意听他的话,抬眸望他一眼,那俏生生的模样别提有多可怜多勾人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 萧邢宇愣了下,很快又听谢汝澜闷闷说道:「你陪我好不好?」 还能怎么样,萧邢宇只能陪着他坐在床沿,对方没有再像昨日那样拉着他的衣袖不让走,只是躺在床上,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问他是怎么了,谢汝澜只会摇头,然后说睡不着。 末了,委屈巴巴地加上一句:「今早醒来时,没有第一眼见到言总管。」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黏着这个死太监啊! 萧邢宇心底抓狂,面上笑意如初,温和中带着几分僵硬,无奈应道:「奴才就在这里守着,等公子醒来,公子第一眼就能见到奴才。」 谢汝澜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缓缓闭上双眸。 指尖悄然揪紧了身上温暖柔软的锦衾,谢汝澜怎么可能睡得着,再过一日…… 明日他就要与萧潜成婚,萧邢宇不救他啊! 他到时候还会在这里陪着他吗? 可能不会了吧…… 谢汝澜心想。 他自然睡不了多久,也知道萧邢宇一直守在他身边,浑浑噩噩的,竟然真的睡去,不过两个时辰,萧邢宇准时将他唤醒,用过午膳后吃了药丸,自己到了浴池里去沐浴。 那时还有些迷迷煳煳的。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萧邢宇,谢汝澜是很惊喜的,但很快想到,他可能很快会走,萧邢宇难道还要亲眼看着他跟萧潜大婚不成吗? 谢汝澜清醒许多,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萧潜来了。 他已是数日未曾来过,在大婚前日,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来过来看望谢汝澜。 萧邢宇心里也紧张,他谋划到今日,最怕的就是萧潜突然做些什么,脱离原来的轨迹,上次铤而走险让他踹断一跟肋骨,他是养了许久才慢慢好起来,现在胸口还偶尔隐隐作痛,见着萧潜后更是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也不过几个时辰了,萧邢宇等得起。 怕就怕,他现在来找谢汝澜,另有图谋。 因此在谢汝澜披上外袍,往外殿走去时,萧邢宇有些犹豫,很快又匆忙跟上,最担忧会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这一次,萧潜却温和得让人有些可怕,谢汝澜亦是平静得让人匪夷所思。 萧潜亲自倒了热茶,推到谢汝澜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看,唇边还挂着几分笑意,笑道:「我听闻你这阵子睡不好,可是在紧张大婚之事?」 萧邢宇远远地站在殿门外,与那些宫婢们站在一处,是萧潜挥退他们出殿,与谢汝澜有话要说。 第293页 谢汝澜安静坐下,竟也笑了起来,只是出口之话有些不大恭敬。 「你的天下都要乱了,还有心思准备大婚。」 萧潜愣了下,笑容仍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管它天下如何,谢汝澜,我一心只想与你在一起,你我的大婚,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间断。」 谢汝澜并不说话,垂下的一双眸子里尽是淡然。 就好像他也不在乎明日是否是他的婚期。 萧潜眼底有些微怔,忽然失神地伸手去触碰谢汝澜的手,对方自是警觉避开,萧潜不再苦求,只是苦笑道:「在你心里,还是有萧邢宇的,对不对?」 「你今日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萧潜沉默一阵,忽然起身,在桌前抚着那一身再次修改好的却没有穿过一次的艷丽喜服上,衣上金红绣线十分精緻华美,他望得失了神,近来忙于朝政之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只是看着这一身喜服,他眼里映着十二分的暖意。 「这喜服修改好了,你穿一次吧,我想看看你……穿着这身衣服的模样。」 那语气竟有几分哀愁,谢汝澜嗤道:「怎么,你是怕你明日见不到了,怕你等不到明日了吗?」 萧潜面色僵了僵,谢汝澜亦不等他回话,起身便要回内殿里,语气冷漠道:「陛下朝政事忙,还是先走吧,试穿喜服,我实在是没有心思,也觉得无聊透顶。」 无聊透顶? 萧潜倏地睁大双眸,回头望着谢汝澜的后背,唇边笑容十分苦涩。 「谢汝澜!」 谢汝澜脚步停顿,却不曾回头,冷淡道:「陛下还有何事?」 萧潜纵使是一颗铁打的心,这几个月来也被谢汝澜消磨得差不多了,他突然觉得心累,苦笑道:「我萧潜,一心立你为后,想给你世上最好的,但你却……谢汝澜,我承认我之前做错了,我只想问一句,若是能重来,或是有下一世,我没有逼迫你,没有见死不救,你心里,会不会有我,哪怕一点点?」 「不会有的。」 不需要犹豫,谢汝澜便果断开了口,他连看一眼萧潜都不愿意,萧潜苦,都是他自己作孽,可是谢汝澜呢?他做错了什么,为人行善也有错吗? 谢汝澜忽然轻笑出声,垂眸道:「后悔也没有用,萧潜,就算真的有下一世,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他背对这萧潜,与他说着无情的话。 「好,好!就算你再不愿意,明日也是必须与我大婚,谢汝澜,我明日再来接你。」 萧潜今日竟然没有与谢汝澜计较,他笑容苦涩,交待完这句话后不再停留此处,很快转身离开皇后宫。 他来了不过片刻,给谢汝澜亲手倒的那杯茶上,雾气还在氤氲不散。 萧邢宇在殿门外,离得远了,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此刻见萧潜走了,他是急忙冲进殿里,在殿中见到了同样惊讶回头来的谢汝澜。 四目对视上,谢汝澜望他的眼里也不再执着。 萧潜的到来,深刻提醒着谢汝澜明日便是婚期,而萧邢宇的目的就是他和萧潜必须大婚,既然如此…… 谢汝澜心想,那就成全他好了,最后为他做这一件事,为了让萧邢宇安心,他与萧潜大婚便是了。 「言总管。」 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萧邢宇惊讶过后,很快低下头去,小声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谢汝澜有些失望,摇摇头,轻声道:「我无事。」 萧邢宇可算松了口气,见到谢汝澜全须全尾地站在他面前,毫髮无伤,他心里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屋中又被送来许多珠玉宝器,装在地面上的几口箱子里,而那一身明艷耀眼的喜服正摆放在桌上。 有些凌乱,是被人碰过了。 萧邢宇一眼见到喜服上绣着的赤红凤凰便十分心喜,忍不住上前去,轻触那精緻刺绣,想像着谢汝澜穿上这一身的场景,定是美极。 「公子,这衣服这么好看,您真的不试穿一下吗?」 本来明日天不亮便要穿上这一身衣服到紫宸殿去,谢汝澜根本无心与萧潜大婚,只是见到萧邢宇那一双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充斥着满满的期待,他便忍不住心软,转身进了内殿去,轻声留下一句—— 「拿进来吧。」 「好!」 萧邢宇急忙应道,捧着一身艷丽的喜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偏偏将那厚重的外袍留在外间,穿那么多,怕是要闷坏谢汝澜,之后快步跟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中,谢汝澜穿着一身红袍站在已经布置的大红婚房里,那床榻上的被褥已被内侍们换上了大红颜色,看着着实喜庆,连带桌上都开始摆放龙凤烛,大抵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明日大婚,他与萧潜去紫宸殿祭天,之后昭告天下。 方才沐浴过不久,谢汝澜乖乖的站在床前,萧邢宇在给他整理红袍,靠的近了,鼻尖充盈着对方身上的阵阵幽香,这也是谢汝澜平日里难以启齿之处,他天生如此,身上自带香气,遇到水后香气更浓,是继承了母亲香美人的血脉。 遇了水即变得甜腻腻的,但又是淡淡幽香,让人沉迷其中还嫌不够,忍不住要靠他更近些,萧邢宇不自觉离他更近一些,总算整理好了一身喜服。 衣摆绣着金红凤凰,尾翎分明璀璨艷丽,衬着本就勾人的腰身,将谢汝澜的容貌映得更加出色,唇色微红,双眸微微垂下,那小扇子似的羽睫扑闪着,雪白肌肤上映着两朵娇艷红晕,更是艷丽无双。 第294页 萧邢宇往后退了两不,长舒一口气,笑道:「好了,公子来看看吧。」 将谢汝澜引至铜镜前,一眼便见着镜中的自己,谢汝澜看见自己的眼里暗含落寞,很快将其收敛回去,抿唇笑道:「算了,我还是换下来吧。」 他实在是不习惯,穿着萧潜送他的婚服。 一身艷红,这不是他喜欢的色彩,谢汝澜是异常厌恶这一身婚服的,可是因为萧邢宇想看,他便穿给他看了。 萧邢宇亦笑道:「公子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谢汝澜眼底略微羞赧,突然内殿门外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之后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言总管。 萧邢宇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向谢汝澜解释道:「公子,六公主派人来接奴才出宫了,奴才今日便要走了,公子……」 「你今日就要走?」 谢汝澜虽然早就猜到,但是当他真的要走,还是十分震惊。 他不愿意让萧邢宇离开,而萧邢宇当真是要将他仍在这深宫中,当真是不要他了。 忍不住湿润双眸,萧邢宇没看见,只想先去回了门前那个来找他的人,这是他们计划开始的信号,只是要告知萧邢宇一声罢了。 可他转身间,后背忽然缠上来一双手,搂住他的腹部,双手紧握着不放,谢汝澜紧紧贴在他背上,靠在他后背,声音慌张道:「你不要走!」 越是到了该离别时,谢汝澜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 萧邢宇无奈地看着环在身前的一双手,那深红衣衫是他方才帮着穿上的,他自是认得,伸手按在那双手背上,正要与他解释一下,忽然又听到谢汝澜的一声轻唤,便是彻底呆住。 「萧邢宇……你不要走……」 那声音分明带着哭腔,门外的人没再催促,萧邢宇愣了许久,颤声道:「阿宁?」 还是那一把沙哑难听的嗓音,他想要回过身来看看谢汝澜,但对方却在身后紧抱住他不放,萧邢宇嘆了口气,想到谢汝澜的固执便是深深的无力,只能问他:「你是何时发现的?」 「你不要走!」 谢汝澜并不回答他的话,却也松开手来,萧邢宇终于回了头,见着他双目濡湿泛红,顿时心疼不已,抬手抹去他眼角急出来的泪珠,好笑道:「阿宁,原来你……难怪这两日你总是怪怪的……」 这一切便有了解释,谢汝澜是真的发现了他的身份。 谢汝澜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伸手环住了萧邢宇的腰身,埋头在他怀里,只会念叨一句:「你不要走……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 「你别急啊……」 想到门外那人还在等候,可怀里的人又是哭得不像话,萧邢宇扶额嘆了口气,向屋外说道:「我今日先不回去了,有劳公公替我回復六公主。」 门外那人迟顿了片刻,应了声是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汝澜是听得清楚,自觉自己闹了这一出不好,可是萧邢宇还是为他暂时不走了,心中又酸又涩,还有丝缕甜蜜,谢汝澜吸了吸鼻子,将人抱得更紧。 萧邢宇只好回抱住他,待他平静下来后,才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道:「阿宁,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了吧?嗯?」 虽说也想严厉的责问他在,只是自己开口的语气却很是轻柔,怕极了会吓到人似的。 谢汝澜终于抬起头来,濡湿双目紧盯着萧邢宇,声音还有些不平稳,问他:「那……你今天不走了吗?」 萧邢宇道:「今日暂且不走,阿宁,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有话与你说……」 「真的不走吗?」 谢汝澜睁大眼睛,期待地盯着萧邢宇看,根本不让他将话说出口。 萧邢宇点点头,一手松开了谢汝澜,在耳根后摩挲一阵,之后将整张假脸皮撕了下来,露出原本俊雅面貌来,只是久不见阳光,或者抹了什么药水,导致脸上泛着不大健康的苍白。 「萧邢宇……」 太久没见到这张脸,谢汝澜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萧邢宇点头,摸了摸他脸颊,笑道:「阿宁,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跟你解释……」 「萧邢宇!」 谢汝澜又是急急地唤他一声,将他的话打断,脸上是格外急切。 萧邢宇莫名道:「怎么了?」 谢汝澜纠结了许久,才摒弃了心底那莫名的羞耻,低声道:「你抱抱我……」 忽然心中一暖,萧邢宇笑着将谢汝澜拥入怀中,之后笑问:「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好吧,我抱住你了,然后呢?」 谢汝澜双手环在他后颈,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脸颊泛了红晕,羞赧而急切的低声道:「不是这样……萧邢宇……」 他揪住了萧邢宇的衣襟,靠近他耳边,将下巴尖搁在对方肩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听起来好似抽泣一般,之后闷闷说道:「明日,我就要大婚了……萧邢宇,你抱我好不好?就今天,现在我想……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谢汝澜话语笨拙,但并不妨碍萧邢宇听清楚。 搞清楚谢汝澜所要表达的意思后,萧邢宇深吸一口气,艰难道:「阿宁……你确定要这样?」 谢汝澜认真点头,脸颊红扑扑的,目光却不再错开,直勾勾地盯着萧邢宇看,鼻尖还带着一点微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又是低声哀求:「我以为……你……萧邢宇,你今天陪我……答应我,好不好?」 第295页 心上人都这么要求了,萧邢宇仿佛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紧接着,谢汝澜以为他不作声就是不同意的意思,更是含着泪亲上萧邢宇的唇…… 萧邢宇倏地瞪大双眼,待反应过来时,他已反客为主,将谢汝澜压倒在那床大红喜被上,对方的一双唇瓣被他亲得发红,已是艰难喘息着,他才恍惚放开谢汝澜。 谢汝澜却不死心,又缠着上去胡乱亲他的脸,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带上。 「不要走……呜呜……邢宇你不要走!」 他怕极了萧邢宇会弃他而去,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就这么做了。 萧邢宇唿吸不稳,脸颊被胡乱亲得湿漉漉,也是吃惊,忍不住按住他的后脑擒住了他乱来的唇。 之后默不作声的,将身下美人那一身由他亲手穿上的华丽红袍一一除去,露出内里雪白肌肤来,双臂间还挂着红衣。 总算将人的唇松开,谢汝澜大口喘息着,感觉到了萧邢宇的主动,鼻子又是一酸,一双手环住对方脖子不放,唇瓣在他面上轻啄不断,口中含煳低语:「你不要走……」 萧邢宇艰难克制住自己,伸手覆盖在那雪白肌肤上,轻轻揉捏着,身下美人更是惊喘连连,茫然张开一双水润眸子,衣衫凌乱,一双眼里湿漉漉的,双手还缠着他不放,像个勾人的妖精一般。 只是萧邢宇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谢汝澜以为真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喜欢,心头一痛,眼里珠泪溢出,哭诉哀求道:「你不要嫌弃我……」 萧邢宇哪里是嫌弃他,只怕他是一时冲动,等下又要反悔。 但此时此刻,心尖上的美人半身赤.裸躺在自己身下,还哭着要他安抚,萧邢宇能忍的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不嫌弃……阿宁,你是认真的?」 谢汝澜眸子微愣,冲动过后也恢復了几分清明,环住对方脖子的手一紧,涩声道:「我明日,就要大婚了,萧邢宇,最后这一夜,你陪陪我都不行吗?」 就算是最后一夜,给他一个念想,让他不要再胡思狂想了,明日乖乖的去跟萧潜成婚,随萧邢宇的计划去做,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谢汝澜心想。 美人那双幽幽的眸子望过来,是在怪他对自己竟然没有非分之想,哀哀戚戚的,萧邢宇心疼极了,又被勾得失了魂,来不及多想,已是失去理智,欺身上前含住了美人的唇。 心似烈火般灼灼燃烧着,什么都顾不上去思考,只想粗鲁的深入美人的身体,将他吞吃入腹,每一寸肌肤不愿放过,尤其是在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脖子上,似虎狼一般不知餍足的嗅着美人体香,全身肌肤一一舔舐而过,烙下属于他的印子。 最为赏心悦目的便是看美人双目濡湿,被逼得手足无措的柔媚低喘。 身下美人羞赧中带着几分慌乱急切,指尖搭在对方肩上,想要用力又捨不得,生怕那指甲弄伤了对方,急得眼角清泪溢出,分不清是欢愉还是痛苦。 谢汝澜十分生涩,全然听凭萧邢宇的主导,而萧邢宇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记得该有的步骤慢慢来已是不易。 大红床幔遮住床榻内里的状况,初时内里十分安静,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听到有人忍不住喊了声疼,话音里还带着几分哽咽。 慢慢的,幔帐开始有规律的晃动不止,时而缓慢,时而剧烈摇动不止,里头不时传出一两声清浅低吟,又好似哭腔一般,低声喊疼,之后是充满了情.欲的沙哑声音,轻柔地重复着「这样疼不疼」「不哭啦」这样的话。 日头渐渐落下西山,黄昏过后,黑夜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5 啪~拉灯了,后面高能预警,我也不知道为啥会写成这样,突然就放飞啦qaq不知道会不会被锁,快点看吧……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内殿里摇曳着几盏微弱宫灯,鲜艷喜色的床榻前十分安静,是万般痴缠缱绻,丝缕不着的二人相拥而眠,怀中美人双眼微红,香颈下的雪白肌肤净是玫红印子,是被欺负得有些过了,熬不住困意来袭,已然疲惫睡去。 窗外响起细微的声音,咚咚咚三声,是带着规律的敲响,在无人靠近的寂静寝殿里显得十分突兀。 萧邢宇起先还抱着怀里小憩的美人细细的安抚着,听到那声音后,小心翼翼地将谢汝澜抱住他手臂的手抽出来,之后下了床,掖好被角,匆忙披上衣物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 谢汝澜向来浅眠,自他离开后便很快醒来,发觉屋中又只剩下他一人,只是身上有些黏腻不适,尤其是腰臀处,微微的肿胀与酸麻,很清晰地昭显着方才他们做过的事情。 缓缓坐起来,身上锦衾滑下,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见着上头桃.色斑斑,与被蹂.躏得已是红肿不堪的双乳,谢汝澜苍白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感觉到屋中无人,他神情落寞,随手披了件扔在一旁的红袍便起身。 刚下地便险些倒下,一双腿都在打颤,艰难走到门前,隐约听见屋外有人在说话,谢汝澜紧了紧身上衣袍,轻轻推开房门。 今夜的椒房殿依旧十分安静,连带着整个皇宫亦如此。 萧邢宇没有再易容,与季枫正在门前说着话,二人听到开门声俱是惊讶回头,一眼便见到了门前的红衣美人,二人的对话随之停下,见门前那人的衣角被风撩起,露出一双赤.裸玉足,萧邢宇立时皱起眉头,回头走向谢汝澜。 第296页 「阿宁,你怎么出来了?」 谢汝澜站在门前,夜风寒凉,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身上很快被披了件墨蓝披风,是萧邢宇身上的,对方再细緻的将微微露出的一小截印着斑斑桃.色的精緻锁骨遮掩起来。 谢汝澜心头一暖,垂眸间略微羞赧,侧目望了眼现在殿前,连丝毫伪装都没有做的季枫。 自从萧邢宇上次被赐毒酒后,季枫、玉姑姑一干属下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似完全失踪了似的,就连明王府里的钟岳、陆轻波等人也是谨言慎行的,挑不出错处来。 算起来,这是谢汝澜时隔几个月再见到季枫。 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谢汝澜已是明白意思,幽幽望着正被他裹紧披风的人,微微肿起来的红唇轻抿着,小声问道:「你要走了吗?」 萧邢宇一愣,笑道:「是啊,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去忙。」 谢汝澜眼眶抑制不住地红了一圈,这次是拼命忍住了,他想要萧邢宇陪他,可是萧邢宇已经陪他很久了,他早该去忙正事了,都是被自己耽误了。 谢汝澜揪着衣摆,抿唇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萧邢宇道:「这么乖?不想要我陪你了?」 先前还缠着要他陪,现在又口不对心了,萧邢宇心底好笑。 谢汝澜低垂着脑袋,闷声问他:「我明日大婚……你会不会来看我?」 心里咯噔一声,萧邢宇彻底愣住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谢汝澜解释,抓起他双手握在掌心,顺着他的话笑道:「那你想不想我来?」 谢汝澜垂着头眨眼睛,将眼里的泪珠子都忍了回去,但声音听着还是有几分哭腔,他道:「你还是不要来了……」 不然他会后悔。 这两日谢汝澜心思越发脆弱,当着萧邢宇的面便不知道哭了几回,极其容易掉泪,换着他从前,定不会相信自己也会这么柔弱,像个女子一般,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见状萧邢宇也不敢开玩笑了,搂着谢汝澜在怀里,无奈笑道:「你真是个傻瓜……我怎么可能真的会让你跟萧潜成婚呢?」 谢汝澜以为他还要骗自己,挣开了他的手,抬手抹去眼泪,一面拉开距离,恼怒道:「那日你与蓝庭生偷偷见面,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走吧,我明日会跟萧潜成婚的!」 萧邢宇有些懵了,想起前两日与蓝庭生说的话,他不过是让蓝庭生先去救父皇罢了……勐然想起来,蓝庭生问他要不要救谢汝澜,可是他拒绝了……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谢汝澜就误会了吧? 萧邢宇实在是哭笑不得,倒是让属下看了一齣好戏,他轻咳一声,谢汝澜同他闹别扭也是少有之事,他现在后院起火,其他事是忙不了了,只能吩咐季枫道:「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再来。」 为了谢汝澜,萧邢宇今日已经是两次推脱了。 季枫急道:「殿下,可是那边……」 没等他说完,萧邢宇便摆手道:「无事,左右不过是在等死,就让他多活片刻,待罗飒入宫之前,我会过去主持大局的。」 季枫只得领命而去。 可将谢汝澜听得一脸茫然,眨着眼睛的模样更是勾起萧邢宇心底邪火。 男人一旦开了荤,也就不想再忍耐了,于是搂着美人纤细的腰肢将他揉进怀里,掌心下的肌肤不过分柔弱,也不过分紧绷,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触感是极好的,让他方才流连忘返。 想起来便又忍不住亲了亲谢汝澜唇角,之后笑得眉眼弯弯,萧邢宇柔声道:「阿宁真是个小傻瓜,我那日的意思,是想用婚期来分了萧潜的心神,并不是真的要你跟他成婚,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谢汝澜已是瞪大双眼,半晌后才哑声问道:「真的吗?」 萧邢宇点头,「我今晚不是陪着你吗?立后大典前夕,我还有这么放肆跟未来皇后在椒房殿里肌肤相亲……我都豁出去了,阿宁还不信我?」 说得谢汝澜脸颊一红,目光闪烁道:「我不是皇后……」 「那好吧,」 萧邢宇无奈失笑,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四目相视下,他轻声而坚定道:「你不是皇后,你是我的王妃。」 谢汝澜心中微动,但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很快萧邢宇放开他来,牵着他的手就要进屋,催促道:「好了,你又不穿鞋跑出来,现在还是大冬天很冷的,我们赶紧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旖旎气氛都被那冷风吹散,可是谢汝澜脸色窘迫,并没有走动半寸。 萧邢宇回头望他,「怎么了?」 谢汝澜咬着唇,低声说道:「走不了……」 「啧……」 萧邢宇自是喜不胜收,回头就要抱住谢汝澜,以为是谢汝澜在跟他撒娇,笑道:「那本王抱抱爱妃?」 手已经揽到了谢汝澜腰间,谢汝澜闻言脸色爆红,支吾道:「你不要乱叫……是我后面那个……流出来了……才走不了!」 他说罢便将头垂下,耳根都红透了,双腿夹得紧紧的,还在颤抖不止,可身后的那股黏稠已经顺着腿根流下,几乎流到小腿肚上了。 他出来急了,底下什么都没穿,若是流到地上去,那他就丢死人了。 萧邢宇是愣了好一阵,将手探进在那双臀上,触摸到内里的柔嫩肌肤,发觉里头不着丝缕才反应过来,顿时大笑出声,「阿宁,你真是太可爱了!」 第297页 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煳了对方一脸湿润,谢汝澜恼羞成怒,摇着头将他推开,气道:「你不要闹了!」 他都觉得丢人极了,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将自己埋了得了,萧邢宇还要笑话他,这到底是谁的错,里头还是他的东西呢! 想到此处,谢汝澜的脸颊更红了。 「啊……」 突然惊唿出声,是触不及防的被萧邢宇抱了起来,谢汝澜慌乱之下环住了对方的后颈,萧邢宇一手勾着他的双膝,横抱着谢汝澜回到屋里,一面走着还低头来在美人唇上偷香一口。 「好吧,都是我的错,那我现在带阿宁去洗干净。」 虽然是很体贴,谢汝澜心里也是骤然一暖,只是听他的话总觉得羞赧不已,小声骂了一句:「不害臊……」 可还是自觉在对方温暖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安安静静地窝在萧邢宇身上,像只被顺毛得十分餍足还傲娇的跟主人扬起小爪子的小猫一样,软软的勾人得很,萧邢宇笑意更浓。 浴池里。 酥软疲惫的身体泡在温暖的池子里,舒服的让人想要嘆息。 谢汝澜目不斜视地靠在萧邢宇怀里,也不是第一次裸裎相对,但萧邢宇还调笑着要与他洗鸳鸯浴,导致他十分紧张。 泡在温暖的池水里,谢汝澜尽量忽略在腰侧细细安抚的那只手,双目盯着边上层层红幔,视线丝毫也不分给身后抱他的人。 萧邢宇就这么抱着他跟他解释了许久,原来那一日太上皇突然中毒昏迷,他也是预料不到的,还没有布置后路,就被萧潜一杯毒酒送过来,但是同时,萧潜也给他送来了希望。 是那言陌救了他。 「当日在天牢里,我只能求言陌帮我,他不忍心看我死,我就告诉他,我身上藏了一颗药,服下后可短时间内百毒不侵,伪造出已死的迹象,只要他帮我通知季枫,在我服药后七日内将我救出来,我就能安然无事……」 萧邢宇停顿下来,搂在谢汝澜肩上的手又收紧了些,嘆道:「我没想到那时候你会来……我嘱咐过江月楼,叫他一定带你走,但是萧潜心思缜密,竟然利用六妹将你骗回来,我醒来之后,听到你的消息,託言陌将我送进宫来,就是想看你一眼。」 谢汝澜唿吸一窒,回头看了看萧邢宇,「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都撕下了伪装,但声音还是那么难听。 萧邢宇笑道:「这个啊……那鸩酒也是很毒的呀,那颗假死药是袁大夫所赠,我一直留在身上,还以为没什么用处了,到底还是用上了,我没事的,就是内里还是伤到了一点,你不要担心啦……」 对着谢汝澜探究的目光,萧邢宇实在没办法骗他,只能笑着含混过关,谢汝澜心疼极了,抓着他的手又将脑袋靠回对方肩上去,目光有些失神。 「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想去陪着你,但不能帮你报仇,我心里难受,打算大婚时找机会杀了萧潜……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说着说着,忽然又从萧邢宇身上下来,伸手摸了摸他胸膛,急道:「上次萧潜踢你哪里了?你还疼不疼?」 萧邢宇将他揉回怀里,扑哧笑道:「都过去了,我不疼了,倒是阿宁,你才不是没用,你最棒了,因为你,萧潜才没有对我母妃下手,我要谢谢你。」 谢汝澜闻言安静下来,双手默默的回抱住对方。 萧邢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后背,接着道:「父皇是被萧潜下了毒,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鹿台宫里,李太妃偷偷送出信来,告知六妹父皇的近况,我自然也知道了。前阵子大哥失踪,你也知道那是萧潜所为,他恨极了父皇和我们这些皇子,巴不得我们死,言陌被降职后,知道萧潜心里早就没有言家,还对他心有芥蒂,已是对他死了心,决心投靠我,我便借着大哥出事,副将罗飒手持大军却拒不回京,知道他对大哥忠心耿耿,有意收揽罗飒,想要来个藉机扳回胜局,所以与言陌商议了一个计划。」 「那荣王……是真的死了吗?」谢汝澜问。 萧邢宇摇头笑道:「那倒没有死,但是他落马摔伤了脑袋,重伤昏迷,更是断了腿,就算他能醒来,也够不着当皇帝的资格。罗飒不想做第二个徐忠,但因为大哥府上的两个公子还在萧潜手里,他也不敢谋反,我与他商议过后,他决心暂时拥戴我,而萧潜伤了父皇后,北冥司里一些旧人难免动摇,被玉姑姑策反了,而宫中侍卫的总统领父皇的忠心属下……」 谢汝澜倏地睁大双眼,惊道:「那你方才说的等死之人,是指萧潜?」 「朝堂之上,因为罗飒刻意捣乱,萧潜已经失了军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皇宫里的将士已经被换了一拨,如今宫中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罗飒的数万大军又在城外驻扎,今夜他便会入城来与我会合,萧潜,已是败了。」 萧潜道:「没了徐家不要紧,但再没了言家,北冥司又都被策反,萧潜手下已经无人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孽,他不若不动父皇,不动大哥,也没杀了二哥,他便不会有今日。」 萧邢宇说着,忽然又是笑嘆一声,恍然道:「当日我以为自己将死,忽然想起来顾盼说过的一句话,年幼时有位高僧给我算过命,说我必要时必须捨去一些东西,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明面看来我是死了,但我同时也等来了属于我的机会,绝地反击,将萧潜压制得死死的。」 第298页 「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在谋划这些事情。」谢汝澜说着,双目不离对方眼底的淡淡乌青,眼里更是内疚。 萧邢宇轻笑道:「你也很乖,没有给我惹什么麻烦,我白日里在你这里看着你,回去之后便私底下藉助宫中身份与玉姑姑他们联繫,也是很方便的。」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要去忙,我以后都不会再任性了。」谢汝澜有些心虚的保证着,心底为前两日缠着对方不放感到十分愧疚。 「好吧,我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你自己乖着些,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会叫玉姑姑来照看你的。」 「唔……」 谢汝澜还是捨不得,但是知道萧邢宇要做大事,就不敢再留他了,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之后脸色突然有些奇怪,小声问道:「邢宇,萧潜他,必须要死吗?」 萧邢宇笑容一顿,手掌下滑在水中搂住了谢汝澜的腰身,低头望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阿宁不想要他死吗?」 没注意到萧邢宇有些危险的眼神,谢汝澜乖乖靠在他怀里,垂眸道:「我之前想要他死,是因为他杀了你,可是现在他若是真的死了,我觉得……好像有些不真实,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你回来了,他也死了,再也没有人会害我了……」 他也搞不懂自己心中所想,萧潜害他半生,与他羁绊极深,可他突然间真的要死了,那种仿佛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惴惴不安的,生怕下一刻他会再回来,谢汝澜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他了。 萧邢宇正色道:「他杀了二哥,父皇可以原谅他,是因为睿太子与父皇的兄弟之情与恩情,可是他还动了大哥,还给父皇下毒,囚禁父皇,这已经是罪不可恕,父皇对他死了心,已经没有任何异议,更是将北冥司的掌控权放在我手中。阿宁,萧潜他罪孽深重,他必须死,我们才能活下去。」 谢汝澜怔怔点头,「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他想过萧潜的很多种死法,虽然有些恶毒,可是说到底,当真的知道萧潜必须死的时候,他反倒觉得心里更加沉重了。 谢汝澜想不明白,萧邢宇却是最了解他的人,见谢汝澜对自己的想法自责不已,他笑嘆一声,安慰道:「好了,阿宁不要自责了,我知道你天性善良,对你好的人,你都不会辜负他,萧潜他待你好,你虽然恨他要杀他,但他待你好也是真的,你只是太过心软了。」 「那你会生气吗?」 比起这个,谢汝澜更在意萧邢宇的看法,他抬头望着萧邢宇,眼里有些慌张。 只是有些在意,谢汝澜天生对感情迟钝,萧邢宇知道他从前肯定是对萧潜有过好感的,只是萧潜喜欢自作孽,将那点好感尽数消磨,自从他对谢汝澜的父母见死不救后,谢汝澜便对他关上了心门。 谢汝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心软极了,对自己不甚在意,但对自己在乎的人所受到的伤害却是记到骨子里,一如他父母,一如萧邢宇,而这三个人都是因为萧潜而死。 虽然萧邢宇侥倖活过来了,但是谢汝澜还是忘不掉心里对萧潜的恨意。 同时还有那丝缕好意,因为萧潜对他好,可萧潜若死了,他还活着,谢汝澜会记住他一辈子。 这不是因为爱,而是一种深刻入骨的羁绊。 怪只怪萧潜待他的好与坏都太过让人痛苦,难以承受。 一时之间要忘记的确很难,但萧邢宇会让他忘记的,萧邢宇眼里微妙,面上仍是温和微笑道:「当然不会,阿宁,你只要好好的待着这里,不必你动手,我会替你报仇,替二哥,替父皇报仇。」 谢汝澜点点头,他没想过要救萧潜,只是莫名的心底沉重,听到萧邢宇不生气,他也就长舒一口气,萧邢宇说罢正事,忽然叫谢汝澜过来。 谢汝澜茫然看他,萧邢宇已经将他松开。 「阿宁,你坐我腿上。」 「干什么……」 被人拉着面对面跪坐在萧邢宇大腿上,谢汝澜脸颊微红,目光闪躲着,不肯直视萧邢宇,距离太近了,他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到萧邢宇的唇。 萧邢宇不怀好意地笑着,大手顺着谢汝澜流畅的后背曲线滑到雪白股间,谢汝澜脸颊通红,唿吸急促起来,急道:「萧邢宇……」 「怎么了?」 萧邢宇故作茫然,实际上是起了坏心眼,要逗逗怀里面皮薄的美人。 谢汝澜双手撑在他肩上,稍微拉开一些距离,面色难堪道:「你方才……做了很多次,我现在……还疼……」 竟是以为他是不肯节制的在这浴池里接着重复方才的事情,萧邢宇扑哧笑出声来,也不再逗弄恼羞成怒的美人,「好啦,你听我说……」 靠近谢汝澜耳边低语了一阵,鼻尖充盈着淡淡芳香,萧邢宇都有些不捨得离开了,谢汝澜听了后,脸上更是困窘,小声道:「那你快点……弄出来,我困了,想去睡会儿。」 「好。」 萧邢宇心情极好的亲了口美人滑嫩的脸蛋,指尖已经探入那处,谢汝澜扶在对方双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但注意到那处的几个被他之前按捺不住弄出来的掐痕后,双目更是闪烁,双手慢慢下滑,握住了他的手臂,将脸埋进萧邢宇肩上,耳根已经红透。 第299页 不知过去多久,谢汝澜才抬起头来松了口气,可不过剎那,就被同样唿吸沉重的萧邢宇捧着脸堵上了唇,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谢汝澜亦有些忘情,双手环上对方脖子,任身下那只手胡作非为,激得水面盪起层层波浪。 在浴池中嬉闹一阵后,谢汝澜已是困意上头来,靠在萧邢宇身上昏昏欲睡。 萧邢宇将他送回已经让人收拾好的床榻上,将美人放到了铺着大红喜被的软绵床榻上,抬眸便见着床头边上点燃的龙凤烛,顿时是好笑不已。 明日本该是谢汝澜的大婚之日,但是他今夜好像已经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萧潜知道了一定会气死的。 萧邢宇心想,低头亲了亲美人唇角,替他掖好被角,准备离开,袖子又被人拉住,萧邢宇脚步停住,回头望了一眼,还是谢汝澜睡梦中仍不愿放开他的衣袖,只好再度坐下,亲他额头,细细承诺着—— 「我很快回来,忙完这一阵,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阿宁乖乖睡,我先走了……」 语气轻柔得生怕将他吵醒了似的,谢汝澜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还在做梦,终于松开了手,眉心也不再紧蹙,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4.啊~我好喜欢这种苦尽甘来甜甜腻腻的调子,希望不要被锁qaq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皇帝寝殿里。 萧潜已是颓然坐于案前,只因他的宫殿内外都被御林军为的水泄不通,而那些臣下将士都已经不再听从他的调令了。 萧潜知道他的天下要易主了。 终于等来了那一幕后之人,已是到了几个时辰后,天幕黑沉。 夜间无月,寒冽西风吹过柳眉梢,悄然潜入偌大的华丽宫殿里,捲起层层轻薄纱帘,剎那间仿若湖中涟漪,一圈圈,一重重,无声绽放开来。 殿中一片萧瑟。 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在寂静宫殿中极其突兀的响起,总算到了门前来,那人外披墨蓝披风,湛蓝衣摆绣着腾跃黑蟒,是还来不及将一身内侍服换下来萧邢宇。 纵使身着内侍服侍,脸色苍白,但对方却穿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来,比那些同样身着这样服饰的佝偻着腰的太监如同云泥之别。 萧潜怔愣片刻,对方已入了殿来,身后亦跟随者几人,是端着酒壶的玉姑姑与带着刀的季枫,他又缓缓看向萧邢宇,在对方站定之时,缓缓勾起唇角,笑嘆道:「你果然没死!」 「我若死了,陛下就不会有今日了。」萧邢宇说着,同样露出笑容来,眼里是志在必得,与坚定之色。 萧潜自见到玉姑姑手中的酒壶的第一眼就猜到了那是什么,依旧是从容坐在座上,挑眉望着萧邢宇,道:「四哥这阵子都去哪里了,这天下也唯有四哥你,喝了两次鸩酒,仍然能安然活下来的吧,看四哥这一身,这是从哪里回来呢?」 萧邢宇垂眸望了眼,很快露出在萧潜看来格外碍眼的笑容,似有些懊恼道:「真是不好意思,过来的时候赶得太急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你从哪里来?」 那一身衣服萧潜怎么看怎么觉着眼熟,倏地瞪大眼睛,惊道:「你去过椒房殿了?」 萧邢宇点点头,眼底笑意渐浓,故意道:「多亏了陛下恩典,让微臣这段时间能与阿宁一直在一起,只是陛下现在还认不出微臣来,微臣实在是有些寒心,还是让微臣亲口告诉陛下吧,那言总管,就是微臣啊。」 萧潜已是满眼怒火,拍案而起,怒道:「萧邢宇!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人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你都要死了,他还来看你干什么?」 萧邢宇笑容惬意地整理了下衣袖,接着缓缓说道:「微臣今夜来,是特地来送陛下的。」 萧潜虽早已猜到会是如此,但真到了这一刻,他仍是有些不能接受,脚下一软,往后退了退,整个人几乎站不住,靠手扶在椅子把手上,他艰难道:「你要弒君……你这是谋反!」 萧邢宇丝毫不以为然,笑道:「萧潜,你这皇位坐的可舒坦?可惜了,待过了今夜,你就再也坐不了了,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你已经失了人心,为保这天下不毁在你手里,我今夜,是在替天行道。」 「哈哈哈……」 萧潜听了他这话,是遏制不住地嗤笑出声,道:「萧邢宇,你也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今夜逼宫,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朕是皇帝!你不能杀朕!」 萧邢宇不气也不笑,只道:「你的皇位本就是窃取而来,皇七子多少年前死于天花,而你,却是罪孽深重的睿太子遗孤,你之前犯下种种罪孽,会有今日,你早该想到的。」 「朕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活过来……」萧潜道。 「是你失了人心,就连言家,也不再忠诚于你,萧潜,废话我也不与你多说,你现在,是要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萧邢宇的话音落下,玉姑姑便佝偻着腰身上前来,手中托盘上垫着鲜艷红绸,上头是一只玉质酒壶与酒杯。 那酒壶中盛着的,正是萧邢宇喝过两次的鸩酒。 萧潜如何不明白其中含义,可他并没有想到今夜就是自己的死期,他慌忙急道:「萧邢宇!朕还不能死,朕是天子!明日就是朕的大婚之日,朕不能死……萧邢宇,你让谢汝澜过来,朕要见他!」 第300页 萧邢宇眉间轻蹙,语气危险道:「你以为,你还能大婚吗?萧潜,你再也见不到谢汝澜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你将他怎么了?」萧潜茫然道。 他一向不相信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对谢汝澜也是真心的,尤其是萧邢宇,萧潜认定了萧邢宇就是为了报復他,才会接近谢汝澜。 他若死不要紧,只是放心不下谢汝澜。 「萧邢宇,你让谢汝澜来见朕……算朕求你了……」 难得他的语气也会变得如此卑微,萧邢宇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他这里,就算是再周密的计划,他也不能出半点差错,今夜他的目的只要萧潜死。 已是抬手亲自倒了褐红酒液,在白玉杯中更显得鲜红泣血,萧邢宇走至萧潜案前,在对方怒目圆瞪之下,将那被鸩酒递了过去。 他看起来也不着急,淡然道:「陛下,您该上路了。」 「萧邢宇……朕要见他!」萧潜咬牙道。 萧邢宇抿唇轻笑,「你都要死了,还见他干什么?」 萧潜愣了下,慢慢冷静下来,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上竟有几分悲凉,缓缓垂首,抬手扶住微红双目,哑声道:「明日就是大婚……朕,太过匆忙了……朕还未安置好他……」 萧邢宇双目微怔,很快恢復正常,静静地望着萧潜,道:「你不死,他永远也不会安稳。」 萧潜不语,但指尖已经在轻轻颤抖着,忽然靠近萧邢宇,拉紧他衣襟勐地将他拖到面前来,萧邢宇手中玉杯随着动作,那褐色酒液险些溢出白玉杯沿,玉姑姑与季枫已是顿时慌张起来。 「殿下……」 萧邢宇淡然摆手,那二人虽然退了一步,但仍是警惕不已。 萧潜瞪着一双布满怨恨的红眸,厉声道:「萧邢宇,你若是敢动他分寸,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萧邢宇勾唇一笑,抬起手来一根根掰开对方的手指,之后握着萧潜的手腕,将他推开来,笑容阴鸷,低声而坚定道:「陛下,你该上路了,就不要再留恋这凡尘世俗了。」 「你莫要欺他……」 怔然半晌后,萧潜才红着眼说出这句话。 萧邢宇半垂下眸,不动声色,亦不回答。 他不需要对萧潜作出承诺。 「朕走后……你心里若没有他,那就放了他,你若是敢欺辱他,朕……我萧潜,哪怕是在九泉之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潜低声而狠戾地说着,竟是微微颤抖着抽出手来,自觉接过了萧邢宇手中那杯鸩酒,之后盯着杯中酒液,唇边苦笑连连。 「有件事情我从未说过,怕是,四哥你也不知道。」 萧邢宇收回双手,交握腹前,神色自若道:「何事?」 「关于谢汝澜的事……」 「哦?」 萧邢宇面上淡淡,一颗心却像是被人揪紧一般,艰难忍住,接着以淡然的语气说道:「那陛下说说看。」 「罢了,我已是将死之人……」 萧潜抬眸望了眼萧邢宇,唇边勾起诡谲笑意,抬手间将那玉杯送到唇边,一边轻声细语,几乎融进西风里,叫人听得有些模煳。 「但朕现在……不想说了。」 话罢,那浊酒入喉,玉杯坠落,碰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之后飞溅到每个角落,骤然,灯灭。 萧邢宇惊讶抬眸,一眼望见萧潜满是嘲讽的眼底,是那刻骨的恨意与悔意,还有很多…… 那是萧邢宇似懂非懂的东西。 …… 谢汝澜睡得不算安稳,待他醒来时,天边已露出一丝鱼肚白。 扶着腰艰难爬起来,有些茫然的靠坐在床头,珠帘那一头很快被人掀开,却不是谢汝澜想见到的人。 是那久违的玉姑姑。 谢汝澜微微怔愣,轻声道:「他呢?」 玉姑姑知道他在说谁,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应道:「陛下突发暴病,已于昨夜子时骤然驾崩,殿下得了太上皇旨意监国,现在与诸位大臣正在朝堂议事。」 谢汝澜刚醒来不久,脑子还有些懵,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颤声愕然道:「陛下驾崩了……你是说,他走了?」 玉姑姑垂首应道:「是。」 谢汝澜已是愣住,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突然松了口气,又无端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些侥倖,又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人,终于死了啊…… 一切痛苦不堪,一切恩怨纠结,似乎一切都在这一夜归于尘土,散于风雪中,无影无踪。 往后数日,皇帝驾崩,举国同哀。 萧邢宇忙着操办萧潜的后事,与其他国事,几日不曾来看望过谢汝澜,他亦成了京师里的一段传奇—— 你见过有人死过两次还能復活的吗?那就是当今庄亲王,皇四子萧邢宇啊! 因为这两段过往,初现锋芒的萧邢宇在民间已成了一个神仙般的存在,没人想到那皇家中的纨绔皇子竟也这般能耐,能在这一片破涛汹涌的局势下,将这天下揽在脸上,但他又叫人很安心,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洗去当年臭名。 也有人怀疑过先帝萧潜的死,怀疑萧邢宇是逼宫,但太上皇都亲自出面了,下旨让萧邢宇监国,还解释了前段时间萧邢宇的假死只是为了调查旧案,莫非还能说是太上皇教唆他逼宫来着? 第301页 就算还有疑问,在这一段时间里也根本无人敢提及。 在之后几日,罗飒将军终于愿意领兵回京,带回了荣王的消息,因遇刺落马,摔断双腿,昏迷不醒。 萧邢宇与众臣商议过后,在徵求了太上皇的意见后低调重赏了荣王府,荣王亦是加封八珠亲王,但可惜的是他很难再醒过来了。 在国丧期间,也有人提及过先帝萧潜曾经要立的皇后谢汝澜,有大臣还提出过虽然谢汝澜还未大婚,但能伺候先帝身侧,勿论是生是死,都是他的殊荣,请求萧邢宇赐谢汝澜陪葬。 结果那个人硬是被萧邢宇换了下去,称是朝廷不缺人,更不需要这种愚钝之人。 也算是萧邢宇掌权以来的头一次示威,杀鸡儆猴,让其他人不敢再有异动。 当然这些谢汝澜都不会知道。 七八日过去了,冬日里又下了一场又一场雪,白雪将整个皇宫层层覆盖住,天地雕琢出来的一片冰天雪地,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谢汝澜坐在外殿窗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游记,自觉不该像从前那样过得浑浑噩噩,时不时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美丽雪景,期盼着那雪地里出现他心心念念之人。 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自己是被遗弃了。 毕竟萧潜已经死了…… 不大愿意想起那个人,但这段时间,谢汝澜总是会梦到与萧潜相处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不安,或许是因为……他死了。 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更是茫然,萧邢宇还会来吗? 这是他每日醒来都会思考的问题,但这之后,每日自律地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好好的,期待着萧邢宇来看他,谢汝澜觉得自己快要等疯了。 实在是睏倦了,打了个哈欠,口中唿出一阵白雾,实在是有意思的很,谢汝澜淡淡一笑,之后也觉得无趣。 殿中温暖如初,就好似与外头的寒冷天地全然不是同一个季节,他掀开覆在腿上的温软毛毯,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终于离开了贵妃榻,守在一侧的玉姑姑很快过来,询问他是否要就寝了。 已是过了晚膳之时,又是一日过去,殿里长了灯,通明光亮。 谢汝澜回头望了眼外头又变得昏暗的天色,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又多了几串脚印,是宫人们走过的痕迹。 今日他还是没有来。 没由来的心里头失落起来,谢汝澜双手有些僵硬,微微泛着红,是开着窗吹着冷风,被冻着了。 玉姑姑道:「公子在窗边吹了许久凉风,先去沐浴暖暖身子,再就寝吧。」 「不必。」 谢汝澜收拢了五指,动作是僵硬的。 玉姑姑为难道:「公子,殿下吩咐奴婢照顾好公子。」 听了这话,谢汝澜眸中一亮,是比那殿中灯火还要璀璨的光芒,无奈垂首,悄然收紧了五指,掌心有些微麻,刺激着亦提醒着他眼下的生活是鲜活的,黑夜已经过去了,他的太阳已经升起。 「……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3.qaq又……又超了,还有好多章……写攻穿太监衣服那个大概是想到了东厂,厂花真的好美啊!想起我下一个还在难产的太监攻啊_(:3ゝ∠)_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热水中泡了许久,谢汝澜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想着萧邢宇,心里算着他多久没来了,今日也是极其不安。 噩梦中萧潜说过的话总是在他耳边萦绕着—— 萧邢宇不是真心对你的,要是我死了他也不要你了。 每每自噩梦中惊醒,谢汝澜心里就更慌张几分,算算快是八天了,萧潜该是很快便要送往皇陵去,下一任皇帝除了萧邢宇,似乎没有其他人选了,太上皇也很看重萧邢宇,甚至都让他监国了。 应当是萧邢宇不会有错了,若他当了皇帝,那自己的身份岂不尴尬? 谢汝澜不敢多想,只盼着萧邢宇快些来他身边,但每次玉姑姑问起,要不要去看望萧邢宇时,谢汝澜都是摇头应对。 萧邢宇没有禁锢他,让他在宫中随意走动,只是将那言骁革职,似乎是刻意不想让人见到他。但谢汝澜也从来不出去,与先前一样乖顺,自觉自己不该去打扰萧邢宇,让他在关键时候分神。 萧邢宇在忙很重要的事情,是个男人都会对至高无上的权力十分憧憬,萧邢宇也不例外。 谢汝澜不敢去惊扰他,不敢给他惹麻烦,就怕噩梦中的事情会变成现实。 但也是苦了自己,太医依旧日日来切脉,是换了个更好的太医,他这阵子虽然养回来一些肉了,但每次太医来回禀萧邢宇时都会回一句心思郁结。 萧邢宇是真的忙得没时间,为了大局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将这阵子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忙活完了,才抽出一些时间来看谢汝澜。 而他进来时,谢汝澜正靠在浴池里发呆。 见那雪白双肩,与美人微微咬唇,眉宇间带着清愁的表情,萧邢宇无声笑了,总算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到了他身边时,谢汝澜还没反应,萧邢宇突然起了坏心思,拿起小几上束髮的红带,就这般覆在他眼前。 谢汝澜才惊觉起来,动作慢了一些,就听到身后有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耳边来。 「猜猜我是谁?」 就算是这样,但那被毒酒伤了的喉咙发出的声音还是没办法掩饰,谢汝澜心中一惊,唇边亦勾起喜色,有些茫然地转身回去,那人已经在他怔愣的片刻将髮带在他脑后打了一个结。 第302页 眼里是什么也看不到,谢汝澜抬手想要扯去那髮带,手腕就被人带起来,握在手中,手背还感觉到了一阵温热,是被置于唇边亲了亲。 谢汝澜唿吸一窒,小声道:「邢宇?」 萧邢宇笑了笑,轻声道:「这么快就猜到了。」 谢汝澜脸上飞红,抿了抿唇角,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想要解开眼前障碍,却又被萧邢宇抓住,看不见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疑惑地又叫了一声。 「邢宇?」 「嗯。」 是萧邢宇的声音,谢汝澜也感觉到这里只有萧邢宇与他两个人的存在,才稍微安心下来。 萧邢宇笑道:「爱妃是在等我吗?」 「……你不要这么叫……」 谢汝澜低下头去,双腕被轻柔抓着,加上身上不着寸缕,光熘熘的泡在池子里,纵使有层层白雾遮掩,萧邢宇看不清楚,但他还是觉得很羞耻。 「为什么不让叫?你不想做本王的爱妃吗?」 谢汝澜闻言更是困窘,虽说夏朝史上并不没有过男妃,甚至连男皇后也有过,但是真的要他做王妃…… 谢汝澜心里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就算那个人是萧邢宇,可是…… 谢汝澜也有说不出口的原因。 他看不见,只能依靠着萧邢宇抓着他的双手依稀分辨出他的距离。 只是他许久不回答,对方等得烦了,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谢汝澜猝不及防的吓到了,以为对方是生气了,下意识地往边上胡乱抓着,自是抓了个空。 「邢宇……邢宇,你在哪里?」 等了一阵,他也没等到回答,以为对方是走了,心里突然很难受,谢汝澜刚想要解开眼睛上的束缚,耳边便听到一阵细微声响,是衣物落地的声音,他茫然朝那声音调过头去,之后听到细微水声,离他越来越近。 人没走,就在他背后。 谢汝澜缓缓转身,察觉到水流的变化,就知道有人正在靠近他,但那人注意到他这般灵敏,竟也停了下来,是故意在逗弄他,谢汝澜等得急了,伸手在眼前正要掀开那髮带,却在此时,突然被人从背后抱在怀里。 雪白后颈与耳朵被那人胡乱亲了一阵,双手更是紧紧环住谢汝澜胸前,叫他难以逃脱。 谢汝澜惊慌失措,抓住对方的手,小声叫道:「邢宇,是不是你?」 萧邢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笑道:「除了我还有谁?阿宁真是个小傻瓜。」 说着还不害臊的亲着他的耳尖,将那小小的软肉卷进口中,逗得谢汝澜脸颊绯红,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才不至于惊唿出声。 「我好久没见你了……」 这话藏在心里多时,谢汝澜也不想自己一见面就忍不住了,再度抬手要解开眼前束缚,却被萧邢宇恶意的拦住,按下他的手,带着对方的手按在胸前轻轻揉按,声音沙哑地在他耳边道:「就这样好不好?我也很想阿宁……」 「嗯……邢宇……」 谢汝澜有些委屈,他只是想看看萧邢宇而已,可是这人那腿间灼热已经在他柔嫩双股间没规矩的胡乱蹭着,双手更是恶劣的带着谢汝澜玩.弄自己,忍不住眼角湿润,幸而被那髮带遮掩住,却是按捺不住心里被撩起的火花。 萧邢宇凑在他颈脖上细细的嗅着那处芳香,声音暧昧道:「阿宁,我想你了……」 被髮带遮了眼,谢汝澜十分不安,但身下已经缓缓探进来一指,他只能忍着不适,哑声回道:「我想看看你……」 「再等会儿吧,让我先讨些好处行不行?」 萧邢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热气喷洒在谢汝澜耳根,将那处熏得通红。 那东西都在里面搅动了,谢汝澜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双手紧抓住萧邢宇的手臂,口中发出急促喘息,低柔暧昧,听着十分勾人,低声难堪地说道:「我想快点……看看你……」 这么直白的话,萧邢宇笑意渐浓,扳过谢汝澜的脸颊狠狠地擒住了那张笨拙的嘴巴,让对方说不出来更诱人的话来。 …… 当萧邢宇讨够好处了,才拥着谢汝澜在浴池边坐下,怀里搂着已是极其疲惫的美人,将里头的东西弄出来后,发觉那□□之处已是红肿起来,萧邢宇眼底闪烁片刻,到底是放过了谢汝澜,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歇会儿。 谢汝澜靠在他肩上小口喘气,濡湿美眸半闭着,半是狼狈半是慵懒的模样更是让萧邢宇爱极,被热水侵泡着的胸前有些微微刺疼,又是被蹂.躏得不像话,雪白精緻的锁骨、脖子上亦是留下许多痕迹。 眼前髮带是在极乐时被萧邢宇拆了下来,是因美人太过不安,整个身子抖得不像话。 将人吓坏了的萧邢宇便不再捉弄他,此时低下头来亲了亲对方光洁额心,又靠回浴池边去,一副慵懒餍足的模样。 「我每天都在想你,可阿宁居然都不来看我,一次都没有!我要生气了,不过刚才已经罚过你了,阿宁下次记得不准怠慢我,听到没有!」 他是讨着好处,浑身舒爽了,口中控诉着对方,可是谢汝澜却惨兮兮的窝在他怀里,腰肢与臀部酸软难受,脸色也有些苍白,是无奈的搂住对方脖子,期盼他下次能待自己轻一些,嘴上是端庄的轻声斥。 「你不要胡闹……」 那声音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萧邢宇越发心喜,搂住他亲了又亲,就算美人已经是他的了,但他还是嫌不够,恨不得将人天天搂在怀里。 第303页 「怎么了,是那里难受吗?」 见其神色不大好,又是疲惫又是蹙眉难受的模样,萧邢宇也不免紧张起来。 谢汝澜脸颊绯红,紧紧将他脖子环住,小声羞赧道:「无事……只是没想到做这种事会这么累……」 后面那句话几乎要融进细微水声里,萧邢宇是松了口气,抱着谢汝澜好好温存一阵,诉说着自己有多想念他,但他都不来看自己的委屈。 谢汝澜小声应道:「我怕耽误到你……」 萧邢宇心情很快变好,抱着谢汝澜亲了又亲,渐渐恢復了神采,又要胡来,但见谢汝澜已是累极,也不敢乱来了。 想起那太医与他说的话,萧邢宇心底紧张,说道:「阿宁待我好我知道,阿宁,你在宫里是不是很闷啊?」 谢汝澜半垂着眸子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已是困意上头来,低声应道:「还好……」 萧邢宇见他这么容易睏倦便知道不好,脸上虽然又养回来一些嫩肉了,但身上却是瘦得不行,一摸就是一把骨头,所幸还长肉的地方没有瘦,萧邢宇忍不住又摸了两把,听到怀中人的唿吸亦急促起来,才不舍的说起正事来。 「阿宁,近来宫中混乱,我想明日送你出宫,母妃他们已经回到宫中了,王府里无人照应你……这样吧,我送你回镖局去,你师姐他们都很好,你看如何?」 闻言,谢汝澜的瞌睡虫一下子跑了,倏地瞪大双眸,双手亦收紧,不可思议地盯着萧邢宇看。 他果然……是要送我走…… 心里针扎一般难受,谢汝澜却不敢真的在他面前落下泪来,他近来总是容易落泪,也知道没有男人会喜欢每天掉眼泪的男人,就算对方是他的心上人。 谢汝澜自知自己的身份卑微,萧潜可以不顾众臣,力排众议立他为后,但他不是个好人,萧邢宇却是个极其负责的人,他既然已经要继承这天下了,自然不会同萧潜那样任性,更不会娶他这个先帝定下的皇后。 那样只会招人非议。 谢汝澜明白,也是明白太多了,不想让他为难,他没有怀疑萧邢宇心里有他,但是有多重,他想不到,也不敢确认,只想着他能来看看自己就好。 这一下,他的美梦惊醒了。 觉得自己这样真不是个男人,之前一心只想守在萧邢宇身边,但又不愿意做他的王妃,嫌弃人家当了王妃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哀哀怨怨的像个女子一样,但他这样苦等,不也跟宫中那些被冷落的妃子一样吗? 谢汝澜突然很厌弃这样的自己,于是他顺从了萧邢宇的安排,抬眸望着萧邢宇的脸,目光深邃,软声道:「那你会不会来看我?」 他为了萧邢宇,变成这样似女子一般软弱也无所谓,只要萧邢宇不觉得他烦就好,谢汝澜心中卑微的想着。 萧邢宇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松开,復又露出笑容来,笑着点头道:「我当然会去看你啊!等我不忙了,一定过去看你。」 待朝局平稳后,届时将他接回来便是了。 但谢汝澜不知萧邢宇心中所想,只想到他们明日就要分别了,心中不舍,想不到别的方法来发泄,于是缓缓分开双腿坐在萧邢宇腿上,濡湿双目紧盯着他不放,双手亦软软地环住对方颈脖。 露出水面的上半身遍布着情爱后的痕迹,勾得萧邢宇唿吸一顿。 「怎么了?」 谢汝澜抿抿唇角,一手入了水中捞着什么东西,细细揉搓着,低声垂眸道:「你今晚先不要走,陪我一下,行不行?」 萧邢宇唿吸沉重起来,心上人如此主动,他还能应不行吗? 自是身体力行的陪了他一宿,却不曾看见美人眼底的阵阵湿润,眸中神色异常苦涩。 想着过了今夜,他就要被送走,兴许萧邢宇不会再来看他了。 再是极乐,也只是身体上的欢愉。 谢汝澜靠在萧邢宇肩上,看不见脸,连虚假的伪装都不要做,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还有多久到天亮,还有多久就要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2._(:3ゝ∠)_营养跟不上,我已经不是个清水作者了qaq太放飞收不回来_ ̄○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刚拂晓,萧邢宇就已经离开。 浑身疲惫的谢汝澜甚至没有一丝察觉,待他醒来后人已经走了,是万分自责懊悔,若是不贪懒多睡了片刻,该是能再见见他的。 深以为自己要被遗弃了的谢汝澜整个早上心情都极其不好。 用过早膳后,玉姑姑与内侍们将他的宫殿收拾妥当,问他是否还有东西遗漏,是该要出宫了。 谢汝澜再不愿也要走了,斜眼看了看那梳妆檯前,忽然走过去打开那小小抽屉,将里头细长的小锦盒取出来,打开查看,是一支简朴的白玉簪子,甚至没有任何雕刻花纹,但谢汝澜总算安心。 想起来在多日前,萧邢宇假扮成他的太监总管,在那送来的首饰里挑了一只白玉簪子出来,亲手给他戴上,笑着他跟他说公子真好看…… 也是一时苦涩,一时甜蜜,心头上说不清什么滋味。 谢汝澜将那锦盒紧紧握在手上,起身随玉姑姑出了椒房殿,踏出宫殿前回头望了眼,大抵猜测到这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后一天住在这里了。 颇有些怀念,但怀念的是那个陪他在这宫殿里住了两个多月的人。 第304页 只能感慨一声,转身离去。 坐马车出了宫后,玉姑姑直接送谢汝澜回到了他家镖局门前。 慕容婼早在门前等候多时了,一见到谢汝澜下马车便迎上去,险些要喜极而泣,一面斥道:「阿宁,你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知不知道现在外头多乱!一句话不说这么久都不回家,你想急死师姐吗?」 谢汝澜还反应不过来,慕容婼踮起脚尖在他额角重重的弹了一下,他下意识摸摸发疼的额角。 慕容婼道:「知道回来就好了,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叫人担心死了!」 「……哦……」 谢汝澜还是没反应过来,他之前被困在宫中将近三个月,萧潜该是下了圣旨将他的名字昭告天下的,怎么他的师姐竟然丝毫不知道他的去向? 很快在慕容婼口中知道原因,当初萧邢宇打算送他走时,也有叫慕容婼先离开京师避一避,却是借用徐忠在京中的属下可能会伺机报仇的理由,没告诉对方真相。 但慕容婼没走,她想等谢汝澜回来,却被萧邢宇的人告知她谢汝澜跟王爷去了外地办事,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慕容婼眼眶还是红红的,一边将谢汝澜碗里添满菜,一边说道:「那段时间除了王爷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拨人来过,但他们就过来问了话,问我们是不是认识你,之前王爷吩咐过这个,我就说不认识你,他们待不了多久就走了。这阵子京师里乱腾腾的,那徐忠谋反,荣王就是打了败仗回来也重伤不醒,陛下又在这个时候去了,你都不知道,我听说王爷也死了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还好王爷现在没事,还监国了……」 之后来找慕容婼的那一拨人应当是萧潜派来的,谢汝澜能猜测个大概。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慕容婼见谢汝澜愣住,赶紧催促他道:「你快吃啊!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菜,看你这几个月都瘦了,在外头吃苦了吧?再喝些汤,这是我炖了好久的老母鸡汤,快喝呀,你看我干什么!」 是兇巴巴地催促不止,谢汝澜有些无奈,碗里堆得太满了,他根本吃不完,慢吞吞地往嘴里塞着,也是没什么心思吃饭,便小声问了句:「姐夫呢?」 慕容婼的夫君不在镖局里头,几个叔伯也不在,镖局里似乎只剩下慕容婼跟几个后院的家丁和做饭的婆子了。 慕容婼道:「跟叔叔他们去走镖了,最近是国丧,天气又冷,镖局里是比较冷清,好不容易接到了生意,他们就都去了。你可是好久没回来了,听王爷的人说你要搬回来住了,师弟,你最近该是忙完了吧?」 忙…… 谢汝澜有些心虚,他哪里忙了? 每日待在宫里好吃好喝好伺候着,生活不知道有享受,就是在他看来,还不及跟着这些叔伯们为了养家餬口的去拼搏闯荡。 「唔……搬回来了……以后我也跟叔叔他们一起去走镖。」 他这么说,慕容婼却不答应了,急道:「王爷说你病了,身体还没走,你去跑什么?乖乖待在镖局里头,师姐少不了你一口饭吃。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你家的镖局,要不是王爷重开,我们这些人还在闯荡江湖靠杂耍混饭吃呢。」 「那些年师姐都是这么过的吗?」谢汝澜有些好奇。 慕容婼大手拍他肩膀,横眉道:「赶紧吃饭啊!师姐过的挺好的,虽然这几年苦了些,到底还是挺乐呵的。」 谢汝澜点点头,才吃了几口便没什么心思,望着一桌子的肉菜,小声道:「我吃不下了……」 可那碗饭还去了几口而已,菜也就夹了几筷子,慕容婼摸摸他额头,问道:「师弟,你是不是真的病了?吃这么少,比我的饭量还少。」 谢汝澜平日里没什么食慾,都是吃一两口就撂筷子了,已是习惯了,加上离宫前刚吃过,一下子肚子也撑不下那么多东西,也知道慕容婼担忧他,赶紧摇头道:「我没事,我刚刚吃过了,就吃不下了。」 「那好吧。」 慕容婼不大放心地看看他,「那留着今晚吃好了,对了,那汤你喝了,消化一下。」 谢汝澜点点头,对慕容婼这样的关怀竟是有些不习惯,既熟悉又陌生,几年来都没人对他这样唿唿喝喝的,但又打心眼里待他好的了。 头一日便这样过去,玉姑姑在送他到了镖局后便离开了,身边没有萧邢宇的人,谢汝澜愈发肯定自己是被遗弃了。 夜里头看着雪景,觉得浑身都冷。 还是慕容婼不放心过来看他,发觉自家小师弟坐在房门前吹风,衣服也不多穿几件,立马着急起来,将他推到屋里去。 那屋里也是冷,但烧着炉子,虽然比不上宫里头暖和,谢汝澜还是觉得温暖一些了。 难怪这么冷,原来不是在宫里,也没有人会在意他冷不冷。 这么想着的时候,脑门上又被狠狠敲了一下,摸着额头委屈地望嚮慕容婼时,对方气势汹汹地骂他:「外头风雪那么大,你穿这么少站那里干什么,都不知道冷吗?赶紧回床上暖和一下,我去给你熬姜汤!」 说着将人按在桌前坐下,拉了床边的雪白狐裘裹在谢汝澜身上,还真是转身要走。 谢汝澜忙叫住她,不好意思道:「不用了师姐,我不冷……」 慕容婼回头道:「手那么冰,还不冷?」 谢汝澜笑道:「没事,我没事的。」 第305页 自打重逢之后,谢汝澜待她就特别客气,慕容婼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时见他这般模样,亦是在桌前坐下,隔着那一盏油灯的幽幽明火,慕容婼盯着谢汝澜看了许久,才道:「阿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汝澜摇头,道:「没有啊……」 只是语气一听就很心虚,慕容婼接着问:「你跟那个王爷是什么关系?」 简直是一箭正中红心,谢汝澜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之前不都说了嘛,我跟王爷出去办事,能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慕容婼心思细腻,她听了谢汝澜的话,便笑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有个正事跟你说,过了年不久,你就二十有二了,现在镖局重开了,师叔师婶的仇你也报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成家了?」 「成……成家?!」 「你那么惊讶干什么?」 慕容婼挑眉道:「难不成你一辈子不成亲吗?你总要找个人过日子的吧,难道你不喜欢姑娘?喜欢男子?」 「师姐……你在说什么呢?」 谢汝澜笑容僵硬,心乱如麻,他真的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啊,果然前阵子他都是活在梦里,回到了镖局,这才是现实啊。 慕容婼抿唇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看着你从小长大,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师姐……」 谢汝澜也不欲瞒她,只道:「我现在真的不想成亲。」 慕容婼嗤笑道:「你还想骗我,我问你,你跟那个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这段时间真的跟他出去办事了?谢汝澜,我可是你师姐,你心里想着什么,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谢汝澜已是愣住,无奈道:「那师姐看我心里想着什么?」 「那个王爷看你的眼神,就像要把你从头到脚都吃掉一样,当然了,我说的这个吃不是单纯的吃……」 慕容婼皱着眉,是越说越混乱,索性直言道:「上次你回来的时候,镖局重开的那一天,你跟王爷在院里头……我都看到你们亲嘴了,你还不承认!」 「咳咳……」 谢汝澜险些没让口水给呛死,耳根红红的,瞪大眼睛看着慕容婼,半晌后,才苦笑道:「师姐,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无话可说……确实如你所见,我,我心里有他,所以,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了。」 他面色认真,不像是在撒谎,慕容婼绷着脸道:「你是认真的?」 谢汝澜道:「师姐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想了下,谢汝澜垂眸补充道:「师姐若是觉得这样不好,觉得我这样很厌恶,那……那我就搬出去,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这个傻瓜……你在胡说什么呢?」 慕容婼是气急了,拍案而起,训斥道:「从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你跟王爷在后院亲嘴我说你什么了吗?我又不是嫌弃你……你断袖就断袖好了,我不就是担心你被人骗了吗?你还说要走,谢汝澜,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师姐?」 谢汝澜眨了眨眼睛,似有些不懂,见慕容婼眼睛被泪水沾湿,急忙取出手帕来递过去,但话没说出口,就被慕容婼抱住,气恼不已道:「你这个小混蛋,从小到大就没让人放心过!我早就知道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说着还狠狠拍他后背,之后才慢吞吞地推开人来,之后狠狠训道:「你就给我乖乖待在镖局里,还想跑哪里去?说吧,是不是王爷不要你了?不要就不要,那也是他不长眼!我们家阿宁多好看,多的是人喜欢!咱们镖局永远都是你家,你回来,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呢。」 「师姐……你不要这么说他……」 谢汝澜是听明白慕容婼的意思了,心里微微窃喜着,已是许久没有这般激动过了。 慕容婼抹了抹眼泪,还分出心神来瞪他一眼,气道:「你还帮着别人说话!」 待稍微冷静下来后,慕容婼才继续问道:「王爷待你好吗?他是不是真的不要你了?」 又回到这个话题,谢汝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揪心,苦笑道:「师姐,天色不早了,我想睡了。」 「……那好吧。」 慕容婼当他是真的受尽委屈才回来的,心里更是怜惜,很不放心地嘱咐道:「那我再也不问了,我先走了,你早点睡吧……对了,记得关门关窗,别冷着了。」 字字句句都是对谢汝澜的关心,谢汝澜怎会听不出来,一一笑着应下,也不觉得烦躁。 只是彻夜难眠,也是事实。 离开那奢华却安静皇宫后,回到了喧嚣亲和的家中,白日里被街头的摊贩叫卖声吵醒,谢汝澜起来时慕容婼已招手叫他过来,是满脸笑容。 「阿宁过来!师姐给你买了巷子口的那家馄饨,你以前最喜欢吃了,快来吃呀!」 于是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身边变得嘈杂热闹起来,谢汝澜也顾不得去想念萧邢宇了。 吃过早饭后,他自觉自己该在镖局找些事情来做,但慕容婼很快将他推到了帐房里,也是担忧谢汝澜闲着会胡思乱想,这么多年不见,她的师弟变化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 只能一步步让他慢慢好起来。 慕容婼愁眉苦脸道:「帐房先生前段时间走了,你知道师姐最烦算帐了,这些日子看得我好烦,都没时间给宝宝做小衣服小鞋子了,阿宁帮我看帐好不好?」 第306页 谢汝澜起初是无奈,但听到慕容婼的话后,双眼突然一亮,惊道:「小宝宝?」 慕容婼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事情没告诉谢汝澜,脸颊微微泛红,略带羞涩地喜道:「是呀,阿宁要做小舅舅了,师姐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快三个月,再过几个月,宝宝就要出来了,跟小舅舅见面了。」 「真的吗?」 家中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慕容婼其实是谢逸好友之女,只是年幼时父母离世,所以谢逸才将她带回来,当做养女一般带大。 谢汝澜自然也被那喜色渲染,笑容得十分好看,几乎要忘了前一刻他还在伤春悲秋,哀戚思念着什么人了。 慕容婼见他总算笑了,也算是有了些盼头,点头应道:「是啊,以后宝宝出生了,还要小舅舅教他功夫,阿宁,你不会藏私的吧?」 是故意调笑,谢汝澜自是理所当然地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我会教他最好的功夫,让他长大以后好好保护师姐!」 似乎是那单纯又热血的少年又回来了,沖慕容婼灿烂一笑时,慕容婼心头轻轻颤动着,默默嘆息一声,眼里是极其怀念着当年的师弟。 当年师弟突然失踪,她都不知道谢汝澜去了何处,直到谢逸夫妇临入狱前与她说了一番话,望她以后帮忙照看着师弟,慕容婼才知道她的师弟受了多少苦。 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头寻找谢汝澜,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幸好,她现在终于找回来她的师弟了,可以履行当年在师叔面前应下的诺言,替师叔师婶好好照顾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在看,要不要今天发完,给我个回应啊qaq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到镖局终于慢慢习惯下来的第三天,镖局迎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进门来便直言要找谢汝澜,慕容婼只好带他去了,谢汝澜一眼便认出了那人,且是十分震惊,心底生出了几分希望。 「江月楼!你怎么会来?」 江月楼一身雪白衣袍,几乎要融进这冬日的冰雪里,手中拿着那把扇面无字无画的摺扇,朝谢汝澜温柔一笑。 「谢公子,我是来看你的。」 他果然只是来看谢汝澜的。 谢汝澜与他闲聊一阵,对方没说过半句关于萧邢宇的话,还送了许多礼过来,其中还有京中最有名的糕点店里的甜食。 之后连着数日,他都来寻谢汝澜,依旧不提萧邢宇,但每日都带了那家店的糕点来,谢汝澜也不好赶客,便任他在那里坐下,自己在一头算着帐,偶尔应几句。 也不主动问萧邢宇的事,只是每日都更失望一些。 回到镖局的第八日,时值年末,明日便是腊月二十六,也是先帝驾崩后半个月,新帝登基之日。 谢汝澜多日不曾出门,也没心思去打听新帝的事,只知道街头巷尾又慢慢的热闹起来了。 姐夫跟几个叔父走镖回来了,师姐也忙着出去置办年货,回来时同他说了新帝的事情,但谢汝澜不想听,独自一人闷着头会帐房算帐去。 帐算得一日比一日精细,算盘也打得更顺畅了,谢汝澜这样每日忙着,倒也不会太过容易胡思乱想。 只是这一日,连江月楼也好几天没来了,明日便是新帝登基,又将近过年,慕容婼提前放了镖师们回家。 镖局里又变得空荡荡起来,夜里慕容婼与姐夫出去逛灯会,叫上谢汝澜。 但谢汝澜婉拒了,清算了这个月的帐册,便去抱了前几个月的帐本来,打算全都重新看一遍。 明日就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已是昭告天下,人尽皆知。 谢汝澜虽然面上不在意,但心底却是记得牢牢的,只能将时间都用在算帐上,藉以麻痹自己,打着算盘啪啪啪的声响在帐房里迴荡着,唯有那一盏摇曳明亮的灯火陪在他身侧。 天黑沉下来,街上的灯会才刚刚开始。 今夜难得雪停了。 谢汝澜眼睛有些累了,抬手揉了揉眼睛,便听到外头烟火绽放的声响,他知道外面很热闹,想像下从前每年与师姐在外面逛灯会,唇边便被那气氛渲染无声勾起,望向没关上的窗外,果真见到天边一朵朵盛放的璀璨烟花。 帐房门没关,谢汝澜望着窗外失了神,竟没有注意到有个黑影悄然进了屋子,缓缓向他走近,轻手轻脚的,终于到了他的身后…… 徒然间,一双冰冷的手臂自身后抱住谢汝澜! 吓得谢汝澜勐然回神,肩上已靠过来一个微凉的脑袋,在他耳边轻笑道:「阿宁在看什么?」 谢汝澜倏地瞪大双眸,已经忘了动作,身后那人绕过凳子到他身边,甚至将他挤开自己坐到凳子上,之后拉着谢汝澜,让他坐到他的腿上。 谢汝澜才回过神来,微微睁开抱住他亲吻耳垂的那个人。 「萧邢宇!你不要乱来……」 好吧,成功吓到人的萧邢宇终于松开了他那红透的耳垂,一双微凉的手已经伸进了谢汝澜衣襟里,无辜道:「我冷,就抱抱你取暖嘛,我怎么乱来了?」 谢汝澜似被一把火烧到了后脑,不是气恼,而是羞赧不已,脸颊绯红,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萧邢宇。 「你怎么会来?」 萧邢宇笑道:「我来看你啊……我好想你啊……」 说着便急吼吼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啵的一声响彻整个帐房,之后寻到谢汝澜的唇,温柔的堵上去,让谢汝澜说不出话来。 第307页 待谢汝澜推开他喘气时,身下的裤子都被扒下来了。 谢汝澜急忙拉扯住裤头,急道:「等一下!不要在这里……嗯!」 话未说完徒然停下,整张脸红得不行,又是极其慌张地望向没关上的门窗,谢汝澜紧紧揪住萧邢宇的衣襟,那一双手不但在他身上乱来,还将他衣襟扒开,萧邢宇嫌不够,低头下去在他胸前一阵作乱。 谢汝澜已是急得不行,小声叫道:「萧邢宇……你放开我!门……门没关!不能在这里……」 自从开荤之后,萧邢宇每次见了他就是这样猴急,谢汝澜心里委屈极了,那点因为萧邢宇在这时候来见他的惊喜也没了,逼得眼睛出了水,鼻子一酸,难过不已。 萧邢宇才抬起头来,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眼角带着几分邪气,笑道:「阿宁不怕,后院的人都出去了,我才进来的。我在外头赶来冷死了,你就让我取取暖嘛。」 竟是不害臊地跟他撒娇,只是下面那只手指还在乱来。 谢汝澜吸了吸鼻子,哑声道:「那也不能在这里乱来,你……不要急,去我房间吧?」 他也知道萧邢宇血气方刚,开了荤后难免食髓知味,也并没有要拒绝他。 谁知萧邢宇这时候便不体贴了,手上动作渐渐变狠,弄得谢汝澜紧咬下唇,眸中染上一抹春.色。 萧邢宇就喜欢看他微微张口喘气的隐忍模样,刻意板起脸来,质问道:「你跟你师姐说,我不要你了?」 谢汝澜很快惊醒,一双水眸有些无措地看着萧邢宇。 萧邢宇接着道:「来时见到慕容姑娘,她还问我为什么不要你了,要跟我闹呢。」 谢汝澜心说本来不就是那样吗,还是着急的解释道:「我师姐……她只是关心我,你不要跟她计较,错都在我一人……」 还是忍不住,慌乱伸手去按住萧邢宇的手,谢汝澜低声哀求道:「不要闹了……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这可是镖局的帐房,若是真在这里胡来,谢汝澜真是没脸做人了。 「好吧。」 萧邢宇也来不及多说了,他也是忍了好一阵,只好将谢汝澜抱在怀里,将他裹在宽大披风里,抬步出了帐房,左右望了望,问道:「你房间在哪里?」 谢汝澜生怕一会儿真的会有人来碰见他们这样衣衫不整的样子,将脑袋缩在萧邢宇的披风了,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 萧邢宇很快抱他回了房间,那环境肯定是比不上宫里跟王府里的,但这是谢汝澜从小长大的地方。 谢汝澜心里莫名更加羞赧,萧邢宇也觉得格外刺激,将他压在软软的床榻上狠狠地亲着,从唇边到雪白的颈脖上,之后在锁骨处流连忘返。 谢汝澜喘着气将他推开些许,哑声道:「先关门!」 萧邢宇只好舍了唇边美味,匆忙跑到房门前将其牢牢关上,转身回头时,便见着衣衫不整的美人坐在床榻上等着他,裤子早被扒了扔到床脚下,美人睁着水眸望着他,欺霜赛雪的肌肤上红痕明显,似有些畏寒,一双细白长腿缩到了衣摆里,隐约露出一小截小腿。 萧邢宇鼻根有些热,为防真的流鼻血,急不可耐地过去将人再紧紧压在身下狠狠地吃干抹净…… 没遇到谢汝澜之前,萧邢宇对床笫之事并不热衷,更有些冷淡,是因少时感情上受到的创伤,也唯有谢汝澜会让他完全失去理智,变成这般急.色模样了。 而谢汝澜更是纵容他,又十分配合,起初咬着手指不敢叫出声,后来扛不住了,软声哭求着,低吟呜咽不断,更是让萧邢宇心喜。 事后搂着人在床上温存,萧邢宇揉着谢汝澜酸软的腰身,轻声问道:「怎么样,还疼吗?」 他每次都要这么问,谢汝澜就是真的疼也是摇头说不疼,但这次他好像更温柔些,花样也多了一些。 谢汝澜红着脸缩在他怀里,小声道:「不疼……你怎么来了?」 还是耿耿于怀这一点,说起来萧邢宇也生气,道:「你跟你师姐说我不要你了,我来时见到她,她说漏嘴了我才知道,真是气死了,我这不是太忙了,没办法来看你吗?我都叫了江月楼来看你了,只要你开口,他就会带你进宫来的,你不来看我就算了,还冤枉我……」 说来是十二分的不忿,萧邢宇搂紧怀里的人,委屈道:「阿宁,我好想你,我都八天没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谢汝澜闻言,心中自是动容,小声说道:「那你还送我出宫……」 他也知道了萧邢宇不是不要他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即将登基的前夜来找他,有些心虚,也觉十分甜蜜。 萧邢宇愣了下,奇怪问道:「你以为我不要你,就是因为我送你出宫?」 谢汝澜将脸埋进被子里,是心虚到不敢直视对方。 萧邢宇哭笑不得,只能慢慢跟他解释:「太医说你心思郁结,你在宫中闷着不好,我又太忙,左右回了镖局,还有你师姐照顾你,在亲人身边兴许你心情就好了,谁知道你想了这么多……」 越说越闷,直接抱住谢汝澜的腰身将他转过来,捧着那张在他眼里天下第一好看的脸认真地嘱咐道:「你个傻瓜……听好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下次要是有心事,一定不要瞒着我,统统要告诉我,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都跟你说。算了,看你也不会问的,我以后做什么都先跟你说清楚好了……」 第308页 絮絮叨叨一阵没完,谢汝澜已是开心得心里都开了花,明白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的小声给萧邢宇道歉。 「对不起……萧邢宇,你对我真好。」 「……傻瓜!」 到最后,萧邢宇也只能无奈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谢汝澜嗯了一声,唇边忍不住勾起好看的弧度。 突然想到了什么,谢汝澜推了推萧邢宇,面上有些许着急,「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你还是快些回宫去吧。」 萧邢宇此刻与他相拥,还嫌不够,撇嘴道:「不去,反正天亮前回去就行了,十二他害怕,那也没办法,我得陪着他,明日登基大典后,我还有一阵子要忙。」 「十二殿下?」 谢汝澜许久没听到萧邢宇他十二弟萧演的消息,有些疑惑:「他害怕什么?」 「全天下都知道明日他就要登基了呀……」 萧邢宇理所当然地说着,一下子停顿下来,有些无言地望着谢汝澜,「你该不会是以为明日是我要登基吧?」 「十二殿下他……他才九岁啊!」谢汝澜是真没料到新帝不是萧邢宇。 萧邢宇抽抽嘴角,「十二他过了年就十岁了。」 「可是……」 谢汝澜还是不可置信,本来最适合当皇帝的萧邢宇却没有…… 还让一个小孩子继承皇位,说出去旁人哪个不惊悚,偏偏这个小皇帝还是萧邢宇这个摄政王的亲弟弟! 他想问萧邢宇为何不自己当皇帝,萧邢宇已是无奈地跟他解释了一番,揉着怀里美人,笑道:「你见我面上风光,就以为是我要登基……可是呢,父皇知道我不是那块料,我也没那个耐心当皇帝,我太任性了,父皇现在已经迁回皇宫,打算亲自教导十二,所以才选了他来当皇帝。」 「那你怎么……」 谢汝澜自觉闭嘴,也不再问了,皇家的事情,他不能多问,约莫也是萧邢宇无意在先,太上皇才选择了十二皇子登基,这样一来,萧邢宇不但是摄政王,更是新帝的亲哥哥,自当尽心辅佐十二,也不怕他会撂挑子跑路了。 谢汝澜向来懂事,萧邢宇嘆了口气,忽然问他:「阿宁,你希望我当皇帝吗?我若为皇,那你就是夏朝的皇后了。」 「……还是算了吧,你有自己的打算,邢宇,是不是我连累了你?」谢汝澜小心翼翼地问着,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萧邢宇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天亮前还得赶回宫里去,我有点捨不得……阿宁,等过段时间,十二适应之后,我们就能日日在一起了。」 旁人与他说着这样的话,谢汝澜只当他是空口白话,不可信,但是萧邢宇的话谢汝澜每一个字都记得很牢,与他误会解开后,自是对他信心满满。 「好,你会是个好贤王的。」 萧邢宇闻言一笑,「还是阿宁懂我。」 天不亮萧邢宇就要走了,此时搂了谢汝澜互诉相思之情,忍不住又动了情,谢汝澜也不再矜持,任他予求予取,完全宠着他来。 二人是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如胶似漆,半刻也不愿意分离。 萧邢宇走时,谢汝澜执意送他到大门口,萧邢宇将身上披风扯下来,披在已是十分疲惫还固执着要送他走的美人身上,将那单薄完美的身段完全隐藏起来,才满意笑道:「好了,回去吧,天冷,我怕你着凉。」 谢汝澜心头暖暖的,朝他抿唇笑着点头,模样乖巧。 萧邢宇走出一步,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冲动,回头在他脸颊上偷香一口,不舍地说:「阿宁,我很快会来看你的!」 谢汝澜望了眼街上,所幸无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一双眼睛黑得发亮,是满心满眼的喜悦。 马车很快离开了镖局门前,谢汝澜看了许久,才回了里头去,只是一眼就瞧见了披着厚重外袍站在身后堂前的慕容婼,立时吓了一跳。 「师姐……这么早啊……」 天还没亮,慕容婼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谢汝澜想起来上次慕容婼说过见到他和萧邢宇亲嘴的事,脸颊红得不像话。 慕容婼朝他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道:「怀孕了时常要起夜,你才太早了吧?好了,早点关门回房睡觉吧,外头冷死了。」 谢汝澜急忙点头,回头就要关门,慕容婼的话又在身后传来,随着身影渐行渐远。 「虽然你还年轻,但是折腾大半夜的也受不住,更何况你身体还没养好,你下次自律些,别让那王爷老是欺负你……啊对了你衣服没穿好,脖子上的东西都出来了,大半夜的都那么明显,我都看到了……」 说得谢汝澜下意识的低头去拢紧衣襟,回头时慕容婼已经回房了,耳根已经红透,赶紧关了门回房间去,脑海里不断迴响着慕容婼的话。 对方明显是在调侃他,但也确实是听到和看到了,一想到这一点,谢汝澜现在都羞得不想做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的妈真的被锁了……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萧邢宇匆忙回到宫中,天还没亮。 皇帝寝宫里,傅太妃正替萧演披上那连日赶制出来的新龙袍,小小的身板还不到萧邢宇胸前高,就要当上夏国之主了。 萧演自是紧张不已,小手一直攥着衣袖,傅太妃一面给他更衣,一面摸他额头温声哄着,萧演紧绷的脸上终于放松了一些,朝傅太妃笑了起来。 第309页 萧邢宇站在一侧安静的等着,心中是感慨万分,这个皇位,二哥想要,萧潜想要,萧觉也想要,到底却是落到了萧演身上,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负责任,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太上皇只能亲自培养萧演。 到底是亲儿子,自己养大的该会更亲一些。 时辰快到了,萧渔也起来了,跑到哥哥身边咬耳朵,小声安慰着他,还往萧演手心塞了一颗糖。 傅太妃无奈道:「一会儿就要去紫宸殿了,不要吃糖了,我们的演儿从今日开始就是一国之君了。」 本来面上笑开的萧演小脸一顿,将那糖还给萧渔,小声道:「我不要了,小八自己吃。」 萧渔眼眶微微泛红,是有些委屈,她觉得哥哥能当皇帝就能保护母妃保护四哥哥了,应该是喜事,可是她的哥哥一点都不开心。 萧邢宇嘆了口气,将那糖拿过来,蹲下身子将萧演抱了起来,已是九岁多的人了,抱起来还挺沉。 萧邢宇憋了一口气,笑道:「现在还早呀,母妃别急,演儿,小八给你吃糖可是很难得的,来,张嘴吃吧,哥哥抱你出去。」 萧演觉得有些羞赧,他的哥哥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但还是乖乖地张口吃了糖,坐在哥哥怀里,嘴里甜滋滋的,他也很开心。 傅太妃似有些不大赞同,萧邢宇笑道:「没事的,出了殿演儿就要坐御辇了,我就抱一下,等他长大了更沉了,就抱不动了。」 傅太妃勉强笑了笑,在她看来,自己的小儿子当上皇帝真不是件好事,但也的确是件天大的好事,有利有弊,太上皇将希望都寄予萧演身上,也让他失去了该有的童年,他这一生註定不能平凡了。 文武百官已在紫宸殿前等候多时,天刚刚亮,萧演口中的糖都含化了,身边没了要照看的妹妹,只有恭敬安静的宫人,冷清有些可怕,有人将他扶出御辇,他见到跪在大殿前的那么多人,也是吓到了。 掌心里溢出汗水来,宫人将他松开来,萧演绷着小脸,紧张得几乎走不动步了,是一直跟在御辇外的哥哥萧邢宇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带他一步步拾级而上,步过鲜艷红毯,萧演还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 自是感觉到掌心里的湿润,萧邢宇嘆了口气,轻声说道:「十二在害怕吗?」 萧演抿抿唇,抬起一双已是微微泛红的眸子望着萧邢宇,小声问他:「哥哥,为什么父皇会选我当皇帝?」 萧邢宇怔了下,笑道:「因为十二很乖,父皇很喜欢。」 很乖顺很听话,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一般,是太上皇的幼子,是最好的料子,待他再慢慢打磨一块璞玉来,也能牵制住萧邢宇,太上皇已是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一人。 萧演不再问话,低下头去,声线都在颤抖,「哥哥……我以后该怎么做。」 萧邢宇道:「你会是一代明君,十二,这是父皇的愿望。」 小孩不愿意说话了,但却紧紧拉着萧邢宇的手不放。 萧邢宇忽又笑问:「十二以前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 萧演想了下,应道:「我想保护母妃,保护妹妹,还有保护哥哥,不让你们受人欺负。」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到,萧邢宇唿吸一窒,抬眸望了眼才走到一半的石阶,「前面就是紫宸殿了,是决定天下民生的朝堂,是十二你,这辈子必须担起的担子,坐上了那个位子,十二就可以保护我们了。」 萧演也随他望了去,之后眼里坚定地同萧邢宇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坐好这个位置,我会,会保护哥哥你们的。」 萧邢宇轻笑一声,低声而郑重地承诺道:「哥哥也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若太上皇选择萧演的目的是为了留住萧邢宇,那他已经做到了。 入夜了。 天边炸开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烟花,整个京师都在庆祝新帝登基的喜庆,谢汝澜倚在门前,缓缓将手中天灯送上天空,双眸映着火光,有些失神。 同一片天空下,萧邢宇正在皇宫里教导萧演如何批奏摺子,无意间抬头撇去,见着天边飘着的许多天灯,似被外头喜色渲染,唇边勾起笑意。 除夕夜里。 风雪连夜将整个京师覆盖成晶莹美丽的冰天雪地,谢汝澜门前的雪已经堆了约莫三寸高了,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印子。 早上与师姐几人将院子里外的雪铲了干净,午后坐下来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师姐与姐夫便出了城,是回了姐夫家中过年,一连几日不会回来了,慕容婼有心叫上谢汝澜一起,但他婉拒了。 慕容婼到底是成家了,虽然姐夫也在镖局里帮衬,但是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家。 越是到团圆的节日,谢汝澜才越发清楚地感觉自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萧邢宇也有家,他的家在宫里,今夜应当会与他的家人在一处。 过年也过得如此孤单,谢汝澜都不敢想像了,院里的下人们大多是萧邢宇请来的,谢汝澜今日让他们先回了家,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了,确实是不好过。 谢汝澜有些想念风雪楼里的人了,那里他还有两个师叔伯,还有个可爱黏人的师弟,可惜现在过去也太晚了,京师赶路到金陵,又是天寒地冻的,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吃完年夜饭后自己一人坐在院外发呆,今夜还停了雪,街上更热闹了。 第310页 与此同时的宫里—— 宫宴散去后,萧邢宇陪着母妃与弟妹聚在一起,只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傅太妃如今已经是太后了,一眼便瞧出了他的不对劲,索性摆手叫他先出宫去,萧渔好奇地拉着他的衣摆问他怎么了。 萧邢宇笑容里甜的能腻死人,道:「哥哥要去陪你嫂子了。」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了脑袋,回头看去是傅太后,低声斥道:「说话一点没正经!人家跟你什么关系?赶紧去吧,别在这里教坏小孩子。」 反正她也是认了,男媳妇就男媳妇吧,最重要的是先将人娶过门再说。 话里的暗示萧邢宇听懂了,眨了眨眼睛便要出宫去。 谢汝澜在院中待着无聊,早早地便要睡下了,可刚除下外袍,房门就被敲响,谢汝澜也是吓一跳,他记得自己院里院外的门都关了的! 唯有他这屋子里亮着灯火,谢汝澜坐在床沿,扬声问了句:「谁在外面?」 没人回答,谢汝澜便警惕起来,也是多时不曾这般警惕过,下意识往床边摸了摸,没摸到自己的剑,想起来是被萧邢宇收起来了,该是在他的王府里。 便起身到了房门前,慢慢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下一瞬间,他便笑着将门打开了,之后被门前的人拥在怀里。 谢汝澜无奈道:「你又吓我。」 萧邢宇也是满眼笑意,抱着谢汝澜喜道:「见到我惊不惊喜?」 谢汝澜抿唇笑了笑,便见到了等在院门外的季枫,想要拉开一些距离,在外人面前,他真的不习惯和萧邢宇太过亲密,萧邢宇却搂着他不放,带着几分寒气的脸蹭着他的脸颊,顺道亲了一口唇角。 「怎么穿这么少?」 谢汝澜发觉季枫很快背过身去,才放松了些,任由萧邢宇将他身上的肉揉来揉去,说道:「我准备睡了……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关门了。」 「这么早就睡了?」萧邢宇有些就惊讶,「我来时见你门关了,还以为你不在,才叫季枫先进来开门,怎么了,镖局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说起这事,谢汝澜心情有些低落,摇头道:「没事,师姐和姐夫回家去了,要过年了,我让大家都回去了。」 原来他是一个人留在这里,萧邢宇有些心疼,又抱着亲了亲谢汝澜的脸,才笑道:「快去穿衣服,我们今晚出去玩。」 如此被萧邢宇推到房间里穿得厚厚实实的,萧邢宇才满意,带他出了门去逛灯会,还特别稀罕地跑到摊子前买了一对手工精制的红绳手鍊,上头缀着几颗饱满的红豆,很是好看。 萧邢宇亲手给谢汝澜戴上,另一串顺手戴自己手上了,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说道:「听说这也是在月老庙开光过的红绳,你戴一串我也戴一串,寓意着相思相恋,永不分离。」 听了他的话,本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这样亲密行为羞赧万分的谢汝澜心里头一下子就软化了,也无奈笑了起来,却是宝贝着手腕上的手鍊,说道:「好吧,那我不摘就是了。」 之后被人领着走遍了京师夜市里好玩的地方,还塞了一肚子,路过糕点店时,萧邢宇也不忘让季枫去挑几样带回去,之后领着谢汝澜去街角吃元宵,特意挑了角落里有些幽黑的位置,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餵着吃完。 可是甜蜜至极,十分餍足。 夜深了,街上人群也渐渐散去,萧邢宇也玩累了,借着夜.色掩盖下牵着谢汝澜的手,二人肩并着肩在街上走着,是里镖局已经太远了。 于是萧邢宇问道:「今晚跟我回王府吧,好不好?」 「回王府?」 萧邢宇点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凑近谢汝澜身边咬耳朵道:「我好想你,这些日子我回了王府,每天起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回家时也是自己一个人,阿宁回去陪陪我嘛,好不好啦?」 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不要面子的跟人撒娇,这种事萧邢宇没少做,次次都是对着谢汝澜这样,谢汝澜想了下那样的场景,也是觉得萧邢宇可怜,就点下头。 「那我回去陪陪你。」 萧邢宇心底已是乐得开了花。 除夕夜里,回到了王府里,谢汝澜自是歇在萧邢宇屋里,按萧邢宇的话来说,那就是王妃回来了,住哪里还需要问吗? 又是一夜鸳鸯交颈,抵死缠绵。 次日醒来时萧邢宇已经不在身边了,是早早进了宫里去给太上皇、太后以及皇上请安。 谢汝澜在王府里住了数日,慕容婼与姐夫也回来了,萧邢宇还缠着不让他回去,日日同他撒娇扮痴,最后谢汝澜只能无奈地同他商议出一个结果来—— 谢汝澜搬回来王府同他一起住,他每日上朝时顺道送谢汝澜回镖局管帐,忙完后再接他回来。 对此慕容婼略有微词,但最后也是定下来了。 开春后,萧邢宇已是摸熟了镖局的路。 黄昏后照常来接谢汝澜回王府,撞见了慕容婼,对方怀孕四个多月了,肚子也慢慢显出来,萧邢宇见着她便更是客气了。 二人打了个招唿寒暄一阵后,慕容婼突然问了萧邢宇一个问题,问他将谢汝澜当作什么? 萧邢宇如是正色回道:「他自然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 慕容婼有些震惊,之后垂眸嘆气,说是替谢汝澜不值,到了萧邢宇身边,却是只能没名没份的,往后也是连子嗣也不能有。 第311页 萧邢宇怔愣了下,他的阿宁能不能生出小孩来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说到名份这个问题,不是他不愿意给谢汝澜名份,而是谢汝澜他…… 他不肯答应啊! 早说了已经求得了太上皇旨意,要娶他为王妃。 可是追问了半天,谢汝澜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若是嫁给你了,我谢家香火断了不说,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骂死我的,我都没脸去见他们了。 是因嫁入皇家,就算是男妃身份,今后也是萧家的人了,谢汝澜有些耿耿于怀,再而言之,他面皮太薄了,不敢面对悠悠众口,怕别人说他是个勾搭坊间流传中神仙般夸张的摄政王的男狐狸。 萧邢宇知道这个理由后是哭笑不得的,拗不过他,只好先暂时搁浅了。 这日復又提起旧事,萧邢宇也愁,他也想问谢汝澜要个名份啊。 最近谢汝澜的心情好了许多,恢復到了从前的模样,大抵是心病快好了,萧邢宇把他的剑还给他后,谢汝澜每日回房后便是坐在那里兴致勃勃地擦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萧邢宇见了莫名觉得脖子生凉。 今日在书房忙完后回房,也见到谢汝澜在擦剑,萧邢宇抽抽嘴角,过去抱他,一面撒娇一面亲他脸颊耳垂,谢汝澜知道他想要了,红着脸将长剑收回去,任他抱住,予求予取。 只是今夜萧邢宇花样特别多,磨着谢汝澜不给他痛快,嘴上逼着他答应下婚事,谢汝澜还保留着几分神智,咬着手指摇头不从。 萧邢宇只得逼得更狠些,美人眼角溢出珠泪,最后抱住他脖子,软声软语地呜咽着,愣是一夜都没有答应下来。 萧邢宇也是没办法了,床下他捨不得为难谢汝澜,床上他也受不住谢汝澜的诱惑,而且谢汝澜真的是太固执了。 次日谢汝澜腰酸背疼的醒来时,萧邢宇还在身边,阳光都晒到屋子里了,打在床边映着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二人,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 谢汝澜艰难睁开眼睛,推了推萧邢宇,还带着鼻腔的嗓音软软的,催促道:「还不去上朝,要迟到了……」 萧邢宇打了个哈欠醒来,又伸手将谢汝澜抱回去,含煳道:「今日休沐,不用上朝……阿宁,我再睡会儿……」 于是二人在这春日里难得闲下来,相拥着睡了个懒觉。 折腾了一夜,最累的还是他。 之后萧邢宇便死了心,不再刻意去逼谢汝澜了,心道名份什么的不重要,但待他是越发好,一日比一日更宠溺着自家的宝贝美人。 谢汝澜也是慢慢习惯,也不再觉得与他在人前亲密会很羞耻,二人之前是日益恩爱。 三月末时,天渐暖和,朝中局势也不再紧张,渐渐稳定下来。 这一日下了朝,萧邢宇照常来接谢汝澜回家,牵着人回到马车上便忍不住亲他一口,谢汝澜笑着将他推开,将脸上口水擦掉,嗔怪道:「外面还有人呢!」 萧邢宇不听,将他压倒在马车软榻上,一双手伸进衣裳里,却是专挑谢汝澜敏.感的地方,挠他痒痒,谢汝澜笑得受不住了,最后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一点矜持模样都没了,任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小肚子。 是因笑的太过,腹部生痛了。 萧邢宇刻意捏了捏怀中人小肚子上的软肉,稀奇道:「阿宁,你这几个月好像胖了一些了。」 谢汝澜眼底笑意带上几分威胁,抬眸斜睨着他,反问道:「是吗?」 萧邢宇立马改口道:「不是,没有,你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刚刚好,再长些肉就更好看了。」 谢汝澜被他逗得復又笑了起来,之后听萧邢宇说不久后是他生辰,谢汝澜愣了下,萧邢宇继续说道:「我忙了几个月,可算累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跟父皇告假了,我们明日出去玩,正巧江月楼那里有好玩的,我们去无争山庄吧,或者去金陵,迴风雪楼看看。」 谢汝澜也有些期待,只是金陵太远了,他问道:「那我们何时回来?」 萧邢宇道:「下月月中前回来,父皇不让我出去玩太久。」 「既然是你的生辰,还是好好玩吧,金陵太远了,半个月除去来回,就没什么时间玩了。」谢汝澜倒也体贴,说道:「还是去无争山庄吧,那里要近许多。」 萧邢宇亦点头,一副什么都听谢汝澜的话的样子,「好,我都听你的。」 「真的啊?」谢汝澜问。 萧邢宇笑道:「那是当然,谁让我喜欢你呢。」 谢汝澜抿唇笑了笑,一手抓了他的手把玩着,那玉一般的纤细五指上没有半点伤痕,更不会像他一样长着茧子,软软的很好摸,接着问他:「那你什么时候生辰啊?」 萧邢宇凑近他耳边亲了一口,轻声暧昧道:「今夜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甜,已经没剧情啦,我就想要他们结婚而已_(:3ゝ∠)_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忙了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个空闲抱着美人出去玩,萧邢宇心里被提有多开心,然而比较不幸的是南下的路上谢汝澜着了凉受了风寒,只能在房间里待着,那里也去不成。 萧邢宇在马车上照顾了谢汝澜一路,到了无争山庄后,谢汝澜看他眼里委委屈屈的,就让他自己先出去玩好了,但萧邢宇不情愿了,他比较想要谢汝澜陪他一起。 第312页 想起去年时谢汝澜一路保护着他,虽然也有许多惊险,但萧邢宇还是十分怀念那时同生共死的感动。 将来探病的江月楼赶走,萧邢宇抱着谢汝澜在屋里讲着去年的事情。 说着说着有些激动,「阿宁你那时候太坏了,还讹了我一大笔银子,我以为你怎么那么市侩,不过我看到阿宁你那么善良,把银子都捐给灾民了,我就不生气了。」 谢汝澜想起那个倒是茫然了,他只是拿着那些银子觉得有些烫手,自己对钱的概念不深,碰巧见到坊间那些商客们自发的捐银子帮忙赈灾,他就随手给了,之前故意去靠近萧邢宇,故意捉弄他,但是这个傻子还真的给他银子了。 谢汝澜忍不住问他:「那你怎么那么傻,叫你给钱你还真的给?」 萧邢宇自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到美人莫说是散尽千金,把命给他也成,尤其是这个蒙着面的美人还救了他的命。 刻意岔开话题,抱着谢汝澜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萧邢宇笑道:「从前阿宁带着面具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一定是个大美人,我们阿宁果然是世间第一好看的,我眼光没错吧?」 谢汝澜无奈一笑,「怎么突然夸我?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萧邢宇笑嘻嘻道:「没有啊!怎么会呢……」但又忍不住,跟谢汝澜如实说道:「阿宁,今夜是百花会,城里很热闹,我们今晚出去玩好不好?」 萧邢宇到底是贪玩好.色的性子,谢汝澜好笑道:「好吧,今晚陪你去。」 可萧邢宇又觉得不好,「你都生病了,要不还是留在这里。」 「那你去吧,我没关系的。」谢汝澜道。 明日就是萧邢宇的生辰,他想玩谢汝澜也不会不准,突然反应过来,萧邢宇果真是什么都听他的,像个小孩子一样黏人,但又很听话。两人在一处相处数月,情意反倒是更浓,加之他本就是为了生辰出来玩的,谢汝澜自是由着他来。 「不不不,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好……」 萧邢宇又犹豫了,看得谢汝澜摇头失笑,最后看他终于做了决定,就是早些去早些回来休息,还是带着谢汝澜比较好,他也能安心。 然后就是督促着谢汝澜快些睡觉,养好精神来,晚上再出去玩。 谢汝澜也是依着他来,反正难得出来一趟。 黄昏时谢汝澜醒来,与萧邢宇进了断水城中,今夜就歇在城中别院了,省得来回跑,江月楼也随同一起进了城,毕竟他那百花楼还有得忙。 只是去百花楼看花魁的事,萧邢宇是不敢跟谢汝澜说的,但谢汝澜看出他想去过过眼瘾,便主动提出去江月楼那里看看。 可是正中萧邢宇下怀,开心得在街上就差抱着谢汝澜啃两口了。 四月初的百花会,不但是百花楼的花魁盛典,更是整个断水城姑娘家的节日,夜里还有花灯会。 萧邢宇牵着谢汝澜在人群中走着,二人怀里都被丢了不少绣帕鲜花过来,分明是个江湖人聚集之地,偏偏那些姑娘难得在人群里见着两个俊美青年,皆是纷纷示好。 谢汝澜有些尴尬,但牵着他的手很紧,二人几乎逃跑似的自人群中跑走。 之后找到一个角落处,夜.色慢慢降临,二人十分无奈地帮对方拿掉身上的花枝,萧邢宇手中拿起一枝梨花海棠,花香萦绕鼻尖。 「好香,但不及阿宁万分之一。」 谢汝澜本是一愣,之后脸颊微红瞪他一眼,自己先笑了起来,骂道:「你好烦人!」 萧邢宇无辜眨眼睛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谢汝澜耳尖红透,不再理他,转身走进喧嚣人群。 萧邢宇赶紧跟上去,将那一枝梨花海棠塞到谢汝澜掌心,不正经地说道:「阿宁拿着,让那些女子看看,你接了我的花,可是有主的人了,让她们不要再惦记了。」 谢汝澜抽抽嘴角,反问道:「那你呢?」 萧邢宇理所当然道:「我手上不就有一朵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兰花吗?」 又来消遣他,谢汝澜刻意板起来敲他脑袋,动作极其轻柔,训他不正经,心底却是甜蜜异常。 到了百花楼前时,那处已经挤满了人,萧邢宇也不靠近,就在附近摊贩与谢汝澜远远地看着热闹,也就是凑个热闹,想起去年他来时谢汝澜不在他身边,萧邢宇便问谢汝澜那时候去哪了。 谢汝澜手中拿着萧邢宇硬塞过来的糖人,那是照着萧邢宇的模样捏的糖人,萧邢宇还一个劲的叫他吃啊。 谢汝澜怎么吃得下口,在摊子前做了一对糖人,他与萧邢宇一人一个,萧邢宇手里便拿着他的那个,也是没有要下口的意思,却来调侃谢汝澜,道是他今晚再吃。 连人带糖一块吃…… 谢汝澜脸颊微红,如实应道:「我那时毒发吃了药,在客栈里睡着了。」 萧邢宇闻言特别心疼,都怪那个陈千帆,害谢汝澜痛了好久,最后在坠崖时连断肠丹也弄丢了,谢汝澜才不得已只能回去,但到底是过去了,谢汝澜还刻意哄了萧邢宇这个大小孩许久。 明日生辰后,萧邢宇就二十有八了,府中还没有王妃,除却谢汝澜,连个枕边人都没有。 萧邢宇被顺毛之后说起这个,可怜兮兮的问谢汝澜:「我都这么老了,阿宁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我知道下个月二十就是阿宁生辰,你师姐说了让我陪你好好过,可是阿宁好年轻啊。」 第313页 过了生辰,谢汝澜也才二十有二。 谢汝澜心道怎么可能会嫌弃他,人群中突然喧闹起来,是花灯会那边放起了烟花,萧邢宇便捨弃了看花魁的机会,牵着谢汝澜说要去放花灯。 可是人潮太过拥挤,谢汝澜不觉意间与他松了手来,再回头人就不见了,心底慌乱如麻,在原地左顾右盼,手中还拿着萧邢宇送他的那枝梨花海棠与小糖人。 萧邢宇也是一回头就被人挤走了,正要回去寻人,肩膀突然被人一拍,他下意识回头看去,竟是碰见了熟人。 人来人往,集市上依旧万分热闹,谢汝澜却觉得心一下子凉了,愣愣地站在那处。 等了许久,那个人没回来,就好像是刻意将他带出来,丢到这里,就不管他了。 安安稳稳在萧邢宇身边待了几个月,突然一下子见不到人,谢汝澜那烙印在心底深处的不安又浮现心头,险些连眼眶都急红了。 突然间一蓝衫公子朝谢汝澜直直走来,身后跟着一书生打扮的青年,那公子一眼见着谢汝澜就认出来了,凑上前来喜道:「谢宁!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谢汝澜亦是吓了一跳,但好歹心里不至于再胡思乱想了,叫住他的人是许久不见的蓝庭生。昔日少年许久不见,比去年见面时高了许多,一张脸好看的脸长开来,更是容姿过人。 但他身后的书生谢汝澜是不认得的,「蓝庭生,怎么是你?」 下意识地将那糖人与海棠藏在身后,蓝庭生还没注意到,露出虎牙来笑道:「我还想知道怎么是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萧邢宇在一起吗?你们成亲了没有?我听萧邢宇说他都跟太上皇求了圣旨了,你们何时成亲啊?」 一开口就是巴拉巴拉的一连串问题,谢汝澜没回答,心道蓝庭生知道这么多,想来与萧邢宇关系很好,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再望向蓝庭生身后的青年。 那人礼貌笑道:「在下段青枫,谢少侠,久仰大名。」 「段先生,幸会。」谢汝澜亦颔首回礼。 金笔画师段青枫,混过江湖的他自是听说过的。 有蓝庭生在,谢汝澜倒不至于孤单,只是找不到萧邢宇,心里还是挺失落的,也让蓝庭生知道他与萧邢宇走丢了,拉着谢汝澜就要去找人,但谢汝澜想在原地等着。 他相信萧邢宇会回来找他的。 岂料这一拉一扯,谢汝澜藏在身后的糖人与鲜花都被蓝庭生看见了,一见着那肖像萧邢宇的糖人,再开口将谢汝澜羞得几乎没脸见人了。 他面子还是太薄,比不上蓝庭生伶牙利嘴。 极其窘迫之时,听到几乎融进嘈杂人声中的一声低唤,是温柔而熟悉的腔调,声声唤他阿宁。 谢汝澜惊喜抬头,循声看去,萧邢宇果真在人群中朝他走过来。 一瞬间,整颗心都被喜悦填满,再没有其他。 要不是在大街上,谢汝澜肯定会激动的抱住萧邢宇,虽然萧邢宇也确实这么做了。 蓝庭生直唿道:「喂喂喂!这还是大街上,你们这俩断袖抱在一起像什么样?」 莫说是抱一下,萧邢宇还想亲一下呢。 失而復得的滋味别人不懂,萧邢宇自有体会。 到底是谢汝澜先推开萧邢宇,见着路人都望过来了,脸颊都红透了,原来萧邢宇是遇上了熟人,说话间磨蹭了些时间,才导致回来晚了。 那熟人还过来同谢汝澜打招唿了,正是袁大夫的女儿袁素素,看起来精神挺好,说是与她师姐一同出来,现在要着急回去了。 袁素素走之前还冲萧邢宇眨眼睛,笑道:「王爷,给你的东西记得用上哦!」 之后这小姑娘就混进了人群中,不见了人影。 蓝庭生惊道:「天吶,你居然还去勾搭小姑娘了,谢宁可怎么办?难怪你们还不成亲,原来是你三心二意找别的女人去了,萧邢宇你真是好花心啊!」 他说话向来不饶人,萧邢宇抽抽嘴角,没与他多计较。 段青枫自上次做戏骗了萧邢宇后,也是头一次与他见面,自是心虚抱拳,干笑道:「王爷好。」 萧邢宇摆手,只叫他看好蓝庭生,道:「你不看好他,我改天就把他舌头□□!」 蓝庭生叫道:「你真是没良心啊!我前段时间怎么帮你来着唔唔……」 那话音戛然而止,是被段青枫捂住了嘴,笑着与萧邢宇说道:「我知道了,王爷请放心……」 萧邢宇笑着摇了头,叫上他们一块去了酒楼,是因江月楼早已叫上酒菜等待多时了。 路上任由蓝庭生在身后跟着段青枫闹个不停,段青枫也是什么都由着他,惯出毛病来。 这是萧邢宇跟谢汝澜说的话,之后突然嘆了口气,解释道:「袁大夫过世了,袁素素去投奔她师姐,我方才见到她,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她给了我一些药,算是感激我们帮了她。」 谢汝澜一颗心终于安定,借着广袖的遮掩下,二人十指相扣,十分甜蜜,闻言也是嘆息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到了酒楼,萧邢宇其实还是小气得很的,记挂着江月楼和段青枫骗过他,藉机灌醉他们二人,有蓝庭生在一旁插科打诨,一桌人都不会太过安静。 因为谢汝澜生病了不能喝酒,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邢宇将其他三人灌醉后,萧邢宇自己也是迷迷煳煳的醉了。 第314页 谢汝澜只能吩咐江月楼的下人照看好另外三个醉鬼,将他们送回房去,自己带着萧邢宇由季枫送回了城里的别院。 一路上萧邢宇都不怎么说话,直叫着谢汝澜的名字,一定要抱着他才肯听话,谢汝澜是没有见他醉过,好不容易将他扶回房间去,还来不及关上房门,就被醉醺醺的萧邢宇压在床榻上。 谢汝澜好声劝道:「乖,我先去关门。」 萧邢宇双眼迷濛,望了他好一阵,之后自己起身,脚步虚浮的将房门关上,就又回了床边抱紧谢汝澜,也不说话,脑袋在谢汝澜脖子上拱来拱去,像是挠痒痒一样。 谢汝澜笑出声来,伸手捧起他的脸,声音是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问他:「邢宇怎么了?」 萧邢宇亲了亲他的嘴唇,有些迷煳道:「阿宁,以后不要走丢了。」 他也是被吓到了。 谢汝澜心头一暖,笑道:「好,以后不走丢了,邢宇,我问你个问题,你明日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萧邢宇望着他,却是牛头不搭马嘴地说道:「你之前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言骁?你是不是,把他错认成我了?你还为了他骂我,我心里好难受……」 这是多久前的旧帐了,没想到萧邢宇醉酒后还跟他算旧帐了! 谢汝澜也有些尴尬,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明日你生辰时我给你好好弥补一下行不行?」 萧邢宇还真的嗯了一声,手上已是急不可耐地开始撕扯谢汝澜的衣服。 谢汝澜唯有顺着他来,双手环上对方颈脖,稍稍抬了腰任裤子被除下,温声在他耳边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礼物,你告诉我好不好?」 萧邢宇没理他,侧过脸将谢汝澜的嘴堵上,亲的一双唇瓣嫣红起来,分开时二人都小口喘着气。萧邢宇草草扩张过后便直奔主题,醉酒后控制不住力道,谢汝澜有些吓到了,软声在他耳畔叫他慢些,轻些。 萧邢宇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吓人,不知是有意无意的,也不知道是真醉假醉,一面耕耘着,亲吻着美人红唇,一面哑声说道:「爱妃,本王让你舒服了吗……本王……吃掉你好不好?把你吃进肚子里,这样你就不会丢了……」 谢汝澜已是被逼得眼里泛起泪花,渐渐得了趣,听了对方的粗鄙言语,更是觉得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烧得厉害,逐渐沉溺其中。 一夜如胶似漆,色.授魂与。 待次日醒来时,谢汝澜的风寒又加重了一些。 清晨迷迷煳煳醒来,头疼的厉害,浑身忽冷忽热,十分难受,眼睛都睁不开,在狼藉不堪的床褥上翻滚,抬手推醒萧邢宇,低低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邢宇,邢宇……我难受……你抱抱我……」 腰也酸疼,还未清理的身下黏黏煳煳的,很不好受,谢汝澜也还未全然清醒,就凭着本能,委屈的带着哭腔要萧邢宇抱。 直觉有他在,自己就不会难受了。 萧邢宇宿醉后醒来就见身边光熘熘的美人哭着跟他说难受,初时还以为对方在梦里撒娇呢,大手一搂过来将人揉在怀里没当回事。 但触手摸到美人整个身子全是冷汗,额头上更是烫手,身子烧的滚烫,他是吓得立马清醒过来,抱着不愿意松手的人哄了许久,又起身去叫大夫,着急的清理着房间。 大早上忙忙碌碌的,等到给人餵了药后,对方不再喊难受了,昏沉睡过去后,他才安心一些。 白日里还下了雨,江月楼准备的生辰宴都没办法正常举办了,萧邢宇知道自己鲁莽了,昨夜将美人欺负得太过了,今早起来看到一室狼藉,顿时心虚不已。 也不敢说出去玩了,陪着病情加重的美人在屋里睡觉,醒来之后再亲手餵药,亲手伺候美人进食,擦身子,跟在宫中时假扮太监那会儿简直一模一样,十足的模范僕人。 谢汝澜是累得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加上头疼的厉害,萧邢宇握着他的手在床边指天画地地说着对不起,下次绝对会克制。 本来也是自己没注意,谢汝澜也只是无奈失笑,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他:「今日你生辰,不出去玩吗?」 萧邢宇委屈道:「不去了,我要陪着你。」 谢汝澜低声笑了,觉得困得厉害,还是多说了几句哄哄他家长不大的好王爷,「不怪你,是我身体太差,本来风寒也没好……」 还忍不住诱惑…… 萧邢宇嗯嗯地应了两声,都是跪在窗前认错的架势了,可是听着人又不说话了,抬头望去,也是张口无言。 因为美人睡着了。 喝了药后就很快困了,萧邢宇不想吵到他,亲了亲美人额心后,起身悄悄出了屋子,就在屋檐下的栏杆前坐在。 看着天边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雨声听着便叫人心中宁静下来,靠在廊柱下,竟也昏昏沉沉的睡去。 谢汝澜睡了一上午,起来时出了一身汗,头不疼了,整个人都清醒许多了,只是起来时屋中无人,还以为萧邢宇是出去玩了,他嘆了口气,披了件衣服就推开门去。 结果一眼就见到靠着廊柱睡着的萧邢宇,也是惊讶,忍不住失笑,到他身边去将他慢慢摇醒。 谢汝澜轻声道:「怎么睡在这里?」 萧邢宇吓了一跳,很快惊醒,揉着眼睛站起来,一脸内疚地扶着谢汝澜,小声道:「是我坏,我不好,我不敢再去打扰你了,阿宁,你觉得好些了吗?」 第315页 谢汝澜被他扶着坐下,好笑道:「我没事了,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萧邢宇急道:「那我马上去叫人送些吃的来……」 却被人抓住了衣袖,谢汝澜摇头道:「不必,等下雨停了,你陪我出去走走。」 「那好吧……」 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邢宇可担忧他了,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腰疼不疼,下面疼不疼…… 羞得谢汝澜脸颊渐渐红润起来,抬手将他嘴巴捂住,无奈嘆道:「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箫邢宇,我们成亲好不好?」 闻言,萧邢宇已是目瞪口呆。 他可以肯定,这是他二十八年来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o(n_n)o~~正文……快完了,顺便求一下作收,小手点击收藏作者专栏,开新文早知道哦~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谢汝澜的风寒很快好起来,萧邢宇这几日是日日夜夜黏着他,寸步也不肯离开,谢汝澜都愿意同他成亲了,萧邢宇是什么玩的心思都没了。 只想等他家的美人快些好起来,然后赶紧回京去成亲。 可也是不幸的,谢汝澜的风寒是好了,却是传染给了萧邢宇。 往回走的头一天,醒来时萧邢宇就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难受,坐了一天马车后,夜里更是受不住,谢汝澜急匆匆叫了大夫来,给抓了药。 餵药时他的好王爷非要他吹吹才肯喝,只能让下人都退下,慢慢餵他。 萧邢宇病得难受极了,也不肯暂缓几日,非要快些回京去,夜晚竟也不准谢汝澜陪他同床共眠。 那时抱着被子,一脸委屈地看着谢汝澜说道:「你病刚好,不要跟我靠太近,会传染的。」 可是体贴极了,谢汝澜想起来自己就没这么想过,有些羞愧,抱着萧邢宇在他床边陪他睡觉,等他睡着后也不肯走,坐在边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越看,眼底爱意便越浓。 之后慢吞吞地往京师里赶路,在马车上萧邢宇枕在谢汝澜腿上,病恹恹地睡得极不安稳,夜里到了客栈,想到自己这么委屈,到手的美人还不能吃了,但为了解解馋,会故意叫谢汝澜要抱抱。 特别记得路上偶尔遇上仙子般的美人,萧邢宇本来坐在边上忍不住去看了两眼,担忧会被谢汝澜发现就又很快回头,但见到谢汝澜也在看着那姑娘…… 自那以后,萧邢宇心里再也不觉得外头的美人是赏心悦目的了,且记住一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谢汝澜也有,所以全天下的美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情敌,往后必须慎重才行。 生病之后的人就容易胡思乱想,萧邢宇又是黏黏煳煳缠着谢汝澜好几日。 可算到了京师,回到王府时,萧邢宇的风寒好了七八。 本该路途疲惫好好休息的他却是极其兴奋,当天就要进宫去请旨,反观谢汝澜,也是累得不行,心底又开始每日的反悔。 他真的要嫁给萧邢宇当王妃了! 嫁这个词…… 说出来就很不好意思了,他要怎么跟师姐说?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父母交待?怎么告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叔师伯? 突然觉得好为难,那时自己怎么一时脑袋发热就答应下来了呢? 萧邢宇赶紧换了衣裳准备进宫,走时抱着坐在床沿一脸懊悔的谢汝澜亲了一口,笑容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过最好的礼物,阿宁你把下半辈子交到我手上,我此生定不负你,无论前途如何艰险,我只要你一个!」 谢汝澜倏地睁大双目,心里那些矜持与羞耻也都在瞬间放下,为了萧邢宇,委身人下没关系,昭告天下嫁给他也没关系,萧邢宇待他太好了,就是拿命来换,他也愿意。 再不觉得是什么困扰,谢汝澜点下头,难得在萧邢宇唇边回应了清浅一吻,抿唇笑道:「那我也回去告诉师姐,让她早做准备。」 「嗯!好!」 萧邢宇已是被那一下亲得整颗心都化了。 婚期定在四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谢汝澜十分腼腆地跟慕容婼说了他们准备成亲的事情,也是挨了慕容婼一顿训,说着本来以为能看着师弟娶妻生子,没想到只能看着师弟嫁出去了。 好在被训了一顿之后,慕容婼很快温声地同他说了许多,教导他进了王府后要懂事些,既然决定了是萧邢宇的话,但他身份毕竟是王爷,难免会有其他妃子妾室,慕容婼叫他要盯紧了萧邢宇,莫要让他起了偷吃的心思,最后会将谢汝澜给抛弃了。 还说了许多官家望族里正妻被抛弃的例子,谢汝澜听了半日,最后只能木愣愣地说句不会吧。 当然又被训了一顿,慕容婼叫他长点心吧,别那么天真。 是以萧邢宇从宫里回来时,到镖局里接谢汝澜,同他说了这个好消息,谢汝澜还沉浸在某家正妻过门后丈夫纳了妾室,最后妾室将正室斗垮,正室被休赶出家门,妾室上位,还对正室的孩子又打又骂的悽厉故事里。 只想说一句后宅太复杂了。 他也紧张,嫁入皇家后该怎么做,萧邢宇没告诉他,但是傅太后曾经与他旁敲侧击过,身为王妃,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谢汝澜愣愣地回了一句:「下个月二十五?会不会太快了?」 第316页 「快吗?」 萧邢宇撇嘴抱怨道:「我觉得很慢了,本来挑了好几个日子,最近的是这个月二十八,但是父皇和母后说太急了,我也没办法,只能选下个月了,还有一个多月,要好久啊!」 说着还嘆了口气,他是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谢汝澜也被他那急切的心情感染,总归是紧张的,小声问道:「当了王妃以后我要做什么?你母后还要不要我学规矩了?还有你父皇,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谢汝澜平生就怕的就是麻烦,早知道成亲会这么麻烦…… 不过能跟萧邢宇成亲自然是极好的! 萧邢宇风寒还未好全,进宫一趟再回来,也是累极了,在马车上抱住谢汝澜,黏黏煳煳地说道:「是要先学一些东西,到了婚礼的时候能用上,阿宁,你若是觉得麻烦了,那就……推掉好了,我父皇母后他们喜不喜欢你不要紧,我喜欢你就好了呀,阿宁不要想太多嘛,我都安排好了,我们顺其自然就好了。」 他说话总是格外叫人安心,谢汝澜听了后心里那块大石也终于落地,点头应道:「好,学规矩的事还是不要推了,不然别人会说我不懂礼数,丢了王爷的脸,我没关系的。」 萧邢宇只觉谢汝澜太过乖巧懂事,听了谢汝澜的话,也稍稍冷静下来,下巴靠在谢汝澜肩上,说道:「这阵子你我都会比较忙,母后说了明日会派宫中嬷嬷与总管出宫教你学一些粗浅规矩,我也要继续忙了,可能有些地方顾不上你,但是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跟我说,那些嬷嬷对你不好了我们就让他们回去,就不学了。」 「这样也可以吗?」 谢汝澜心底是有些窃喜的,他在宫中也待过一段时间,更是在萧潜的王府后院也待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从未接触过那些礼仪,只勉强知道跪拜礼。 「还是忍忍吧,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很快就过去了。」 想想还是要懂事一些,是听了慕容婼说的后宅故事后,担忧萧邢宇会嫌他麻烦,谢汝澜决定忍一忍好了,虽然他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可是身后抱住他的人许久没再说话,谢汝澜回头看他时,发觉对方已是累极,靠在他肩上睡着了。谢汝澜无奈失笑,伸手去探对方额头,是有些烫手,该是吹了一日风,风寒还没好全就又加重了。 因为风寒未好,萧邢宇待在王府里休养数日,次日宫中太后派来的总管便来了,领着几个教导礼仪的嬷嬷。 谢汝澜正襟危坐地听着那些嬷嬷的教导,萧邢宇偏要不放心地在一旁看着。 谢汝澜自然不笨,就是嫌麻烦,也是正正经经学规矩的,先是听了一长串的皇族礼仪,之后亲身试验时动作有些生硬,被教导的嬷嬷打了手板。 也就是个小事,谢汝澜少时练武也常被父亲打屁股,这戒尺轻轻打下他都没觉得疼,但萧邢宇放下公务后瞥了一眼,立马就咋咋唿唿十分紧张地过来,将那嬷嬷训了一顿。 谢汝澜觉得为难,觉得有时候萧邢宇太过大惊小怪了。 只不过之后那些嬷嬷对着他的态度是客气了许多,谢汝澜才明白过来,之前她们也仗着自己是太后身前的人,来教导自己时自是带了几分傲气的,若无萧邢宇在,她们也不一定会真心将谢汝澜当主子。 宫中的事情谢汝澜不懂,现在也开始慢慢懂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心照不宣。 夜里睡前萧邢宇抱着他抱怨了好一阵白日里那个教导嬷嬷,跟谢汝澜解释了训斥她的原因,还说了许多宫中不大光彩的事情。 谢汝澜听着忧心忡忡地看着萧邢宇。 萧邢宇以为他吓到了,或是害怕了,忙抱着人急道:「阿宁别急!那些事情我都不会让你碰到的!在我的王府里只有阿宁,没有别人,阿宁不喜欢那么复杂的皇宫,那我以后尽量不让你进宫去。」 谁知谢汝澜只是心疼他在宫里住了许多年,害怕他从前被人欺负了。 萧邢宇知道后笑得十分满足,抱着还在心疼他的美人亲了又亲,亲了还嫌不够,在风寒将好时忍不住又将美人里里外外的吃了一遍。 所幸这一次风寒好了之后,谢汝澜没被他传染回去。 之后二人一人在王府里学规矩,一人在朝堂辅佐皇帝,皆是忙得团团转,但萧邢宇觉得挺幸福的,每日忙完后回到王府里,就见到他即将大婚的爱人坐在饭桌前等着他。 那一双温柔的眸子望过来时,整颗心都要被甜化了。 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梦实现了。 谢汝澜生辰在五月二十,在五月来临时,还有一个特殊的日子—— 五月初四,萧络的祭日。 这日里谢汝澜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顾盼,他终于舍下一身红裳,与萧邢宇三人一同去了萧络陵墓前祭拜。 那日天气很好,顾盼跪在墓前烧着纸钱,笑着与已在地底长眠的人说了许久话。 而萧邢宇话也不多,勉强笑着领着谢汝澜先去祭拜,介绍了谢汝澜是他未来王妃的身份,又说了一些近况,才嘆道:「我替你报了仇,二哥,你可以安心了。」 之后默默退到一旁去,与谢汝澜站在一处,静静地看着顾盼,离得有些远了,二人没听清顾盼在说什么。 但送人回去时,对方眼底还是带着笑意,可以看出顾盼今日心情不错。 第317页 谢汝澜心底有些怅然若失,因为在那日之后不久,顾盼要走了。 他说要去云游三川五岳,不知何时是归期,就不参加萧邢宇与谢汝澜的婚宴了。 谢汝澜曾经很不喜欢这个长相美艷的男人,与他更是见面就不对付的邻居,但说起来还能算是朋友的,也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旧人了。 送他走时竟是很捨不得,但萧邢宇同他说道:「知道你喜欢顾盼,但是他心愿已了,最后只想完成二哥的愿望,云游天下,自在逍遥,你可以放心,他一心只有二哥和听二哥的话,不会做傻事的。况且你我成亲在即,他也是不想触景伤情吧。」 一句触景伤情将谢汝澜堵死。 但在顾盼走时,谢汝澜还是忍不住地同顾盼说道:「你这次走了,我们下次何时能再见?」 顾盼也是一愣,朝他眨了眨眼睛,的确是顾盼生辉,美艷至极,好笑道:「你关心我啊?这真是太难得了!好啦,下次有机会就能见面了,我走了,提前祝你们新婚愉快吧。」 还是那欠揍的语气,最后偏偏还要加上一句祝福,谢汝澜也不想回嘴了。 萧邢宇无奈拍他肩头,回头与顾盼告辞,顾盼笑了笑,卸去心事后整个轻松不少,眼角眉梢更是带着几分嚣张美艷,在阳光照耀下笑容更是夺目。 走时还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不知往何处去,不知何时再见。 谢汝澜心里没由来的一堵,回去后好几天都没有好起来。 或许是连谢汝澜也不清楚自己对顾盼的感情,他承认那顾盼的确貌美胜过自己,更忘不了自己年少时爬上墙头来,那惊鸿一瞥中的艷丽无双,是他今生永远也无法忘却的少年。 朋友的定义,还有感情方面的问题谢汝澜一直都弄不清楚。 可他有了萧邢宇就好了,有了他,心里就会很踏实,不再悬着,只要他一个人就好了。有他在,心里总是餍足甜蜜的,但也变得更加贪心了,时时刻刻都想要他陪着,最好永远也不要分开。 还好,他们的婚礼很快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文教主攻,有逆生长毛病的魔教教主变小后遇上了武林正道美人少侠,少侠母性泛滥,抱起被属下遗忘的小教主就带回家去养着了,从此小教主过上了被当成儿子养的生活,还被打屁股,暗搓搓的记着帐,当然后来也打回去了,每天晚上打少侠屁股…… 没大纲,没意外八月开,希望不会胎死腹中_(:3ゝ∠)_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五月二十日。 山间一座不算崭新的白坟前,耳畔清晰听到鸟鸣声,初夏之时,青山叠翠,晴空明媚,光景正好,白坟边亦冒出来许多青翠野草。 马车远远停在山脚下,萧邢宇蹲在白坟旁边拔草,谢汝澜也跪在石碑前清理着那处的小草。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时不时偷偷瞄向萧邢宇,低声跪在父母坟前说着些什么,声音很低,萧邢宇听不见,心底好奇的很,手下动作刚停下,谢汝澜便看过来,沖他一笑,那一瞬间简直是甜到心尖上了。 如此恳切拔了一下午草,后来谢汝澜也过来一起帮忙,萧邢宇拿着小锄头跟在后头,动作极其笨拙,总算将这坟前收拾干净,供上香烛供奉后,谢汝澜烧着纸钱,萧邢宇才得以到坟前跪拜。 这日倒是极其安静,没吵没闹,为了给谢汝澜过生辰,他特意告了假,一整日都陪着他过,问他想要什么,谢汝澜只说了要上山祭拜父母。 谢汝澜叫他来跪拜,萧邢宇绝对是万分诚恳的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还跟着谢汝澜喊了爹娘,谢汝澜本来微微泛红的眼眶感染到了脸颊,蔓延至耳根,红着脸小声训他:「还没有成亲,你不要乱叫了!」 萧邢宇不以为然,「还有五天嘛,很快就过去了。」 「你别说了!我紧张啊!」谢汝澜急道。 越是快要到成亲的日子,他就越是紧张,担忧自己哪里做的不合礼数了会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说他配不上萧邢宇,现在是连听都听不得成亲这个词。 萧邢宇笑嘻嘻地矇混过关,谢汝澜便赶他先到一边去玩,他还跟爹娘有话要说,萧邢宇自然不会走远,远远地站在一旁等着谢汝澜,等得天边被晚霞映出斑斓红色,也不嫌累。 回去时日头下了山。 坐在马车上,谢汝澜有些心疼地握着萧邢宇的手,本来柔嫩的掌心很快起了几个水泡,挤破后会变成茧子,但萧邢宇怕疼,就由他去了。 安静下来后,萧邢宇凑到谢汝澜耳边,问他:「刚才跟爹娘说了什么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本王的好爱妃。」 「不许乱叫!」 最近接近婚期,萧邢宇最喜欢叫谢汝澜爱妃,就是觉得好玩,每次见到谢汝澜羞愤地训斥他时,萧邢宇心里就特别乐,本就不怎么正经的性子更是放开了嬉闹。 谢汝澜瞪他一眼,其实是没什么威慑力的,萧邢宇一服软,他就没办法了,果然萧邢宇又开始同他撒娇扮痴。 「那阿宁告诉我嘛,我好奇,想知道!」 半晌后,谢汝澜才无奈说道:「好吧,是你硬要听的,我跟爹娘说,我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带了一个人来看他们,这不过这个人有些不大尽如人意,又任性,又贪玩,还好色,油嘴滑舌,一肚子坏水,一点也不正经!」 第318页 「我哪有这样啊……」萧邢宇撇嘴道。 「花钱如流水,见着美人就走不动腿,外头逛个街都能遇上十几个旧相识,他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一点也不好!」 「那个旧相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萧邢宇急道。 事出皆因前阵子空闲了些,与谢汝澜逛京师时一路上碰到不少位从前他追求过的美人,但那些美人大多对他无心,或只是逢场作戏,可就是在街上撞见了,还当着谢汝澜的面,萧邢宇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汝澜斜睨他一眼,眼里有些怪罪,继续算着帐,道:「还恃强凌弱欺负人,有时胆大包天,老是惹麻烦,平时又怂巴巴的,又怕死,半点武功不会,别说是我,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爹娘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喜欢他的。」 旧相识那事早有解释过,萧邢宇还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没成想只是秋后算帐,他最怕的还是谢汝澜到了这关头不愿意跟他成亲了。 「喂喂喂!阿宁,我何时恃强凌弱,何时欺负人了?」 其他他认了,可是这一点,他何时做过了? 谢汝澜幽幽望他时,萧邢宇又改了口,弱弱问道:「我不记得了……那你总得告诉我我欺负谁了吧?我总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啊!」 谢汝澜脸颊微红,咬咬唇,闪躲开目□□道:「你没有欺负我吗?先前在风雪楼就装陌生人吓我,在宫里的时候更过分,你自己算算,你骗了我多久?要不是我不巧撞破,你要骗我到何时?」 自从学了算帐,谢汝澜这算盘倒是越大越响,已是算到去年的帐上了,萧邢宇跪着认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傻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说他怂,还真就跪下了,但一想,萧邢宇小声反驳道:「那也不至于恃强凌弱,阿宁你算错啦……」 「我有说错吗?你难道没有欺负江月楼和端木词他们?难道……」谢汝澜忽然有些难以启齿,须臾后才咬牙说道:「你不也总是在欺负我吗,平日里就知道精虫上脑,还逼着我自称妾身什么的……搅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萧邢宇冤枉道:「那是情趣啊!好啦……都是我的错,阿宁你不要气,我们照常成婚好不好?」 只要能老老实实地成亲,萧邢宇跪下跟媳妇认个错也无所谓。 谢汝澜瞪他一眼,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将他拉了起来,笑道:「你怎么那么认真啊,傻子!」 听他这话,萧邢宇才晓得自己被耍了,也是心惊肉跳了一阵,反应过来简直要浑身虚脱了,抱住谢汝澜将他压倒在马车的软榻上,仍是心有余悸,说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反悔了,不跟我成亲了。」 谢汝澜笑了起来,是难得起了心思恶作剧了一把,伸手捏了捏萧邢宇的耳朵,笑道:「纵使你有千般不好,肯定不是我爹娘喜欢的类型,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好,萧邢宇,你今日拜过我爹娘了,可是要进我们谢家的门了。」 萧邢宇笑嘆一声,靠在谢汝澜身上,抓到他的左手放在胸前把玩,衣袖拉起,露出一条红绳来,缀着几颗相思红豆,衬得皮肤更加雪白,与自己右手腕上的红绳叠在一处,萧邢宇心里已是十分满足。 对方一抬手就能摸到胸前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的给人顺着毛,萧邢宇才慢悠悠地笑着应下,「好,我进你们谢家的门了,再过几天你也要进我萧家门了,反正咱们是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 谢汝澜眼角带着懒洋洋的笑意,轻声嗯了一声。 马车慢悠悠地往城里走着,过不多时,天就要黑了。 这日是谢汝澜生辰,萧邢宇自是送了许多贵重好礼过来,算起来他也搞不懂谢汝澜需要什么样的礼物,越是在乎,越是迷煳。 丰盛菜餚自是常备的,难得谢汝澜也饮了几杯梨花白,就算他酒量不好,但也不至于醉倒,只是脸颊上带着两抹酡红,经久不散,一双水眸更加潋滟清绝。 整日里果真是黏黏煳煳,一同吃饭,一同沐浴,之后回了房间,谢汝澜抱怨着头髮太长了,要剪掉的时候,萧邢宇还在他身后用干布擦着对方已到了后腰处的长髮。 谢汝澜的头髮浓密乌黑,髮丝又细又柔顺,没有半点枯黄分叉,萧邢宇对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爱极,更是个怜惜美.色的性子,闻言急忙道:「不要剪嘛,这么漂亮的头髮为什么要剪?」 谢汝澜道:「天气很快要热起来了,不剪的话会很难受,而且打理起来很麻烦啊。」 萧邢宇着急抱着人撒娇,哀求道:「你不要剪掉了,我以后每日给你打理,就不会很麻烦了,我会给你梳头髮,不会很麻烦的!」 到底也是罢了,谢汝澜见他这么喜欢,想着就留到天气热起来再说好了,萧邢宇终归有一日会厌烦每日起来还要替他打理长发的,但没想到这一世过去了,对方也没有厌烦,可见对方对美.色的追求是有多执着。 且不提那时谢汝澜仍是很无奈他这一点,现在也是没办法招架。 好不容易擦干了长发,谢汝澜已是困极,靠在萧邢宇身上昏昏欲睡,脸上被温热湿意沾满,谢汝澜慢慢睁开眼睛,无奈问道:「还要做什么?」 「今日的生辰礼,阿宁喜不喜欢?」萧邢宇问。 第319页 谢汝澜揉着眼睛坐直起来,想起萧邢宇今天送他的许多贵重的宝物,打了个哈欠,连连点头,「还好吧,都挺喜欢的。」 一看就是敷衍的态度,萧邢宇也不急,凑近谢汝澜睡得红晕的脸上亲了亲,神秘的朝他笑道:「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给阿宁准备了另外的礼物。」 「嗯?什么东西?」 谢汝澜茫然地看着掌心里被塞过来的一个小瓶子,是浅蓝色的琉璃瓶子,约莫巴掌大,能清晰看到里头泛着金粉的近乎透明的水色液体,将那琉璃瓶子衬得仿佛在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煞是好看。 谢汝澜已是十分睏倦,但看到这个瓶子,还是有些好奇。 萧邢宇一副邀功模样,笑道:「打开看看。」 谢汝澜随着他的话去做,将那琉璃瓶塞拔起来,一下子一阵芳香便溢出来,瀰漫着整个房间,谢汝澜稍稍睁大眼睛,「这是什么呀?能喝吗?」 听得萧邢宇也是好笑,如实道:「这是袁素素做的百花葯汁,功效挺多的,其中还有除疤的功效,你身上的伤疤有了宫中秘药的滋养早已淡去,所以这个百花葯汁其实是用来洗掉你身上的纹身的。」 「洗……洗纹身!」 谢汝澜骤然瞪大双眸,睡意顿时无影无踪,连声音都十分惊讶。 萧邢宇点点头,笑着将他手中的琉璃瓶子拿走,怕他摔坏了,之后温柔的将人搂在怀里,亲他额角,温声说道:「我知道阿宁不喜欢那个纹身,但那个是萧潜用了特殊的材料绘成,除非撕开那块皮肤,否则很难去掉,我知道你不想要被别人看见,所以很早前就问过袁素素有没有法子去掉。」 谢汝澜愣愣地抬头望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也不喜欢?是不是在意……你会不会,嫌弃我?」 萧邢宇早有猜想到对方会有这个反应,就算萧潜死了,但是他给谢汝澜身上留下的痕迹还在,谢汝澜的心结也还在,更不会安心。 「乖,我知道阿宁最干净了,怎么会嫌弃呢?」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已将谢汝澜的眼泪逼出,谢汝澜双目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微红,小声问道:「你说真的吗?」 萧邢宇无比认真的点了头,之后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并无深入,却是万分柔情,尽落到这一吻上,撩动美人心神。 谢汝澜眨了眨眼睛,将整个眼眶都洇湿了,眼前有些模煳,看着萧邢宇说道:「阿宁害怕的,是不是到成婚那一日里,宫中嬷嬷太监为你沐浴更衣时见到你身后的牡丹,所以一直很在意?」 谢汝澜想想也是委屈,成婚那一日的礼仪是避不可免的,更是窝在萧邢宇怀里,低声说道:「我怕你在意,就不敢提,但是我又不想让他们看到……」 萧邢宇心疼道:「我家阿宁沐浴,才不要那些人看着呢!那日礼仪可免,你不必回镖局,就在王府里好不好?我们不要分开,按照那些嬷嬷的话婚前至少三日不能见面,我会憋死的!」 「可以这样的吗?」 谢汝澜稍微睁大了双眼,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萧邢宇点头道:「当然可以了,我现在可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啊,我都能力排众议娶男妃了,那些礼仪废去也无所谓,对了,到时我请了你师姐过来陪你,就不会害怕了。」 谢汝澜没想到萧邢宇早已布置得这么周到,现在是反应不过来了,只能问萧邢宇:「那我能做什么?」 「你只要不逃婚就好了!」 萧邢宇十分郑重地说着,想了下又拿起了那百花葯汁,在谢汝澜面前摇了摇,「那你现在要不要我帮你洗掉那牡丹纹身?」 谢汝澜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有些懵,闻言下意识就回道:「你帮我!洗掉之后,你想在我身上刺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的……」 「傻瓜,我才捨不得你疼呢。」 萧邢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谢汝澜听了后更是感动,眼睛里又再度湿润,可萧邢宇已是默默扒开他的一身睡袍,将里头的雪白身子全然露出来,谢汝澜又很快紧张起来。 「这个药汁洗去纹身时也是挺疼的,我亲身试过了,阿宁你要忍忍,受不住了就叫我停下,不洗也没关系的。」 谢汝澜诧异道:「你怎么试过了?」 他从不知道萧邢宇身上也有纹身来着。 实际上是让人在手臂上用同样的颜料纹了些东西,试验那百花葯汁时倒是比纹上去是的疼痛要轻微许多,也是萧邢宇信不过袁素素的医术,才亲身试验了。 但萧邢宇没说什么,心照不宣就是了,也不问他纹身时疼不疼这种问题,免得勾起他不好的记忆,只是轻轻拍他屁股,笑得不怀好意地催促道:「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转过去,让我看看阿宁身上那朵花……」 「口无遮拦!」 谢汝澜很快被他羞得整张脸都红了,轻斥了一声,还是乖觉背过身去,将欺霜赛雪的白背上那悄然绽放的牡丹显露人前。 确实是一株极美的牡丹,萧邢宇是有些不舍的,这纹身也算是美好的事物,可是谢汝澜太在意了,他只能捨去了。 但是突然又多了个坏点子,萧邢宇眼前一亮,弯下身子去压住光熘熘趴在床上的美人,一双手开始不规矩的往下探去,温热的唇落到谢汝澜后颈上,很落到了耳根处。 第320页 谢汝澜只觉得耳朵痒痒的,茫然回头想问他怎么还不开始时,就被人擒住了一张红唇。 过不多时后终于分开,艰难喘息着,谢汝澜映着水光的眸子瞪着萧邢宇,那人的手已是探进了夜夜欢乐之处,之后抱着他将下身微微抬起来,谢汝澜就变成了跪趴着的姿势,自是十分困窘。 萧邢宇动了□□,在他耳边轻声求道:「等一下会很疼,我先帮你舒服一下,分担一些痛苦好不好?」 哪里还有机会说不,在床上,谢汝澜只有被欺负的份。 幸而似乎真的如萧邢宇所言,到不是真的很疼,是可以忍耐的范围内,当真是被欢愉分去了心神,减免了更多痛苦。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一夜萧邢宇是快活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洗不洗什么的,攻真的是无所谓的,只要是谢汝澜,只要好看就行┑( ̄Д  ̄)┍ 最后那一章……有点不好说,我也不太满意,要不看完这一章就算了吧?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到了成婚那一日,谢汝澜是真的什么都不急了,也是稀罕的,到了日子那日早晨他还跑出去外头街上吃馄饨去了,回来时就被刚送到王府的师姐揪住耳朵拎回新房去准备了。 慕容婼大抵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已是大腹便便,大抵是打小练武的身体底子好,行动仍是很轻盈,将谢汝澜带回房间去后一直念叨着什么奇怪的人。 是因为谢汝澜从后门回来时撞见了一个人,据闻是睿王世子。 对了,说起这睿王世子的身份,也是震惊朝野的,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的父亲。 他父亲乃是当年被废的睿太子,而萧邢宇这个摄政王与太上皇前段时间居然将已被废为庶人的睿太子一脉归入皇家族谱,并将早已失踪多年的睿王世子带回京中,恢復了该有的爵位。 萧邢宇甚至还重用了言陌一族,让这个早已落魄的家族重现荣耀。 那睿王世子就住在太上皇从前住的鹿台行宫,往日里都被太上皇的人保护着,哪里也不能去,今日是特地来喝喜酒的,可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哑巴,但他就是说不出话来,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只能听从太上皇与摄政王的安排,但是这两位都很不喜欢他,甚至是将他关在鹿台宫里,终日只能见到冰冷的宫墙与层层把守□□他的士兵。 他每日都要喝药,因为他的身体太弱,见不得光,吹不得风,只能幽禁在这行宫里。 但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生不如死。 他下意识地不认同那个别人告诉他的名字是真的,直到今日到了庄亲王府他才完全确定。 那时他独自在院中散步,不小心滑倒时,是那个庄亲王妃拉了他一把。 见到那个人的脸,他一下子便想起来了所有记忆。 他是先帝,是被逼宫后已服下鸩酒的萧潜! 太上皇和萧邢宇到底留他一条生路,但萧潜不认为萧邢宇会放过他,他喝下了所谓的毒酒,在昏昏沉沉的最后一段记忆里,有人往他嘴里灌了冰凉的液体,是言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陛下,你我好歹也是表兄弟一场,我见不得你死,幸得太上皇看在睿太子的份上饶你一命,服下这药后你的记忆会尽失,武功也会尽失,身体会变得很差,甚至……说不出话,但你好歹还活着。你会变成这样心狠手辣,是我这个做表兄的没有看管好,但你已经弃我言家不顾,还多次敲打,到了这个份上,言陌已是仁至义尽了……」 很快将来龙去脉弄清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是再见到谢汝澜的这一瞬间,他的记忆回来了,他也能开口说话了,但他更在意的是谢汝澜比他上次见到时的精神好了许多,就好似初见那会一样,充满着朝气。 可见没了他,谢汝澜过得很好。 很快他听到了谢汝澜的声音,谢汝澜问他怎么了…… 但是这不会是谢汝澜对他会有的态度,萧潜下意识地摸到脸上去,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脸也被换了! 从未想过会有朝一日,相见不相识。 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谢汝澜不认得他了,也就不会害怕他了。 人总是要到临死前那很短的一瞬间,才能想明白很多事情,萧潜知道自己做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他到底选择了沉默。 之后玉姑姑冲过来,跟谢汝澜撒谎,说他是个哑巴,是太上皇从民间找回来的睿王世子。 谢汝澜听到后没什么反应,倒是有些可怜的看了萧潜一眼。 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萧潜,见他不能说话,身体虚弱,才会可怜他,多给他一星半点的注目。 谢汝澜很快被他的师姐带走了,因为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而萧潜是来做客的。 萧潜清楚看到慕容婼说起成亲时,谢汝澜眼里都是笑意,那时脸上的笑容是萧潜从未见过的,但他也知道也许等一下谢汝澜就要换上一身红衣,同萧邢宇成亲了,却永远不会再想起他这个恶人。 萧潜没有挽留,他觉得够了。 再多看这一眼,这一世都值了。 …… 终是到了这一刻,谢汝澜换上明艷婚服,戴着贵重的金冠,一生中最好看的一次,在慕容婼的陪伴下来到了萧邢宇面前,之后二人拜堂,在众宾客的欢唿祝福下,结成夫妻。 第321页 免不得要被留下来喝几杯,婚宴上来的人特别多,谢汝澜又是男妃,跟在萧邢宇身后到各宴席间走动,但他人不知道他喝的都是水,其他人也不敢逼萧邢宇这个有名有实的摄政王,二人很快回了布置得一片喜庆的新房去。 梳妆打扮折腾了一日,届时已是天黑。 萧邢宇与谢汝澜喝过交杯酒,便安静地看着谢汝澜进食,忍不住笑着同他说:「阿宁今日真好看。」 真到了成亲这一日,谢汝澜还没反应过来,这婚礼就过去了,一辈子就成亲这一次,他现在还懵着,还是萧邢宇怕他饿了,叫他快些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听了萧邢宇的赞美,谢汝澜亦笑着应道:「你今日也很好看。」 谢汝澜每每同他说话,声音软软的,皆是甜到心尖上。 听得担忧紧张了一日的萧邢宇可算松了口气,嘆道:「你我今日成亲了,婚宴开始我就紧张,但还好,从今往后昭告天下,你我之间就是有名有实的夫妻了。」 谢汝澜还是有些迷煳,说道:「今日好像做梦一样,我们这样就算成亲了吗?」 嘴里很快被塞了饺子进去,看着谢汝澜两腮鼓鼓的,煞是可爱,萧邢宇好笑道:「还不算,今日你我已经拜堂了,喝了交杯酒,还差洞房呢。」 谢汝澜:「……我想今日已经会是我一辈子都记住的日子,可是我现在还有煳里煳涂的。」 「待会洞房,你就不煳涂了。」 萧邢宇直觉面前的人可爱极了,偏偏在大婚之日迷煳,平常也是精明得很的人,忍不住伸手却捏捏对方脸颊,心中早已感慨不已。 去年这时候他们关系似乎才有了进展,谢汝澜待他还有些冷冰冰的抗拒着,到了今年,他们已经成亲了。 简直如梦幻一般,萧邢宇如今也没完全回过神来,只觉得今日笑得几乎傻了,脸都僵硬了,心底是极其愉快的。 但谢汝澜一日差不多都是傻乎乎的,恍惚一下就过去了一日,萧邢宇今日忙上忙下累极了,回到了婚房中还要照顾他迷煳的王妃,可真是哭笑不得。 「唔……那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吗?」 谢汝澜选择性没听进去萧邢宇那句明显暗示着他今夜才是重头戏的话,一双水眸眨巴眨巴盯着萧邢宇看,想个急求肯定的小孩子一样。 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像飘到了云层之上,急需有个人来告诉他,他和萧邢宇已经是夫妻了这个事实。 准备了这么久,从无名无分给萧邢宇占便宜到了现在有名有实的正牌王妃,谢汝澜感觉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萧邢宇见他那俏生生的模样十分讨喜,忍不住探头过去亲吻他的唇角,之后慢慢分开,神色认真地同他说:「是啊,阿宁以后就是我萧邢宇的王妃了,唯一的王妃,我会陪着你渡过余生的每一日,我会待你更好,直到天荒地老,我都会陪着阿宁,但阿宁一定要记得,不要先我一步走了。」 他说着说着,眼神里竟多了许多担忧,抬手轻抚着谢汝澜的脸颊。 他知道谢汝澜上一世不到而立便离世,这一世会如何…… 他猜不透。 但一定会尽全力守护着谢汝澜。 ——从今日起,谢汝澜就是他萧邢宇名正言顺的王妃。 这个事实说出来,真叫人甜到心尖上了,萧邢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含情双眸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他的王妃,是他的爱人,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与至爱。 谢汝澜此时慢慢回神,体会到了小鹿乱撞般的心情,心中更多的居然是苦涩,包裹着阵阵甜蜜,朝萧邢宇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哑声道:「萧邢宇,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眼底已慢慢湿润,若是今生没有萧邢宇一直不离不弃地帮他爱他,谢汝澜恐怕早已死了,成了天地间的一缕孤魂。 他的一生,幸或不幸皆因萧邢宇而起。 幸运的是最后他还是得到了幸福,得到了一个全新的家,而这些都是萧邢宇给他的。 忽然间房门被人敲响,萧邢宇不得不松开谢汝澜,也觉得今夜话题有些沉重了,是他今日太过紧张了,心想还是放轻松一点好,看他都将谢汝澜弄哭了。 「我去看看,阿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萧邢宇吩咐下来,谢汝澜乖巧点头,擦了擦眼角泪珠,看着他出了房间去,还是遏制不住在无人之处勾唇笑了起来。 真好,今日是他与萧邢宇成亲的日子。 季枫来找萧邢宇,是因言陌来了,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萧潜回去之后自杀了。 言陌猜测萧潜是恢復了记忆,但他居然不想活了,也是稀奇。 萧邢宇不大想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今日让他来婚宴也不是他的意思,是太上皇想试探一下萧潜是否是真的失去了记忆,才叫他来的。 萧邢宇不贊同太上皇的意思,但他也无法阻止,只好派了玉姑姑盯紧了萧潜,自然也知道了今日萧潜见过谢汝澜的事情。 太上皇已是草木皆兵,但萧邢宇并不惧怕他,太上皇还能活多少年,萧邢宇清楚的很,很多时候他不想这样,但太上皇险些触及了他的底线,萧邢宇现在还不动只是看在最后的情份上,已是隐忍许久。 还好他是摄政王,还好他的弟弟是皇帝,还好萧潜这一次是真的死了,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第322页 那些复杂骯脏的事情,他不想在今日这个好日子提起,免得玷污了他的王妃,萧邢宇只是淡淡点头,问道:「萧潜,可有话留下?」 言陌道:「若是他恢復记忆了,自然也是能说话的,但是他没有说过半句话,他自刎之时,也没有留下半点信息,也或许他并没有恢復记忆。」 萧邢宇不想在成婚之日谈起这个人,但是人都死了,斗了这么久,终归是死了,竟还是自刎。 萧邢宇嘆了口气,反问言陌:「谁知道他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反正是他自己寻死,你去回禀父皇,父皇能理解的。」 言陌沉默了,萧邢宇便要先回去了,心想谢汝澜等他好一阵了,估计要急了,若不是相处得久了,他也不知道谢汝澜看起来宁静,实际上性子可急了。 言陌闻言愣了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微臣就在此恭喜王爷,终于觅得真心人。」 萧邢宇瞥他一眼,眼里早已无年少时的执着,听他的祝福时也能笑着点下头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言驸马还是好好待我六妹吧。」 随着话音落下,人影也渐渐消失在长廊里,言陌望着那背影远去,抿唇不语,眉目间竟含了几分不舍。 终于是回了房中,萧邢宇一眼就见到在房中等候多时的红衣美人,剎那间什么糟心事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轻声唤他一声:「阿宁。」 美人回过神来,回首看他时,眼底终于露出星星点点璀璨的笑意。 「你回来了。」 当谢汝澜朝他清浅一笑时,萧邢宇便觉得这一辈子都值了。 洞房之夜,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片刻也不能浪费。 次日清晨醒来时,谢汝澜扶着酥软酸疼的腰臀起来时,而他的男人已不知何时起下了床,正在床榻边穿着外袍,回头望他一眼,眼底尽是温柔笑意。 「是我吵醒你了?」 谢汝澜揉了揉眼睛,缓缓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双目茫然地看着萧邢宇,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我们昨日成亲了?」 听得萧邢宇忍俊不禁,在迷煳的王妃脸颊上亲了亲,笑道:「这是你我新婚第一日,爱妃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去做。」 被这么一亲,谢汝澜意识慢慢回笼,想起昨日二人都格外兴奋,萧邢宇是真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他吃了好几遍,哪个地方都没放过,羞耻得哭红了脸,只会让萧邢宇更加激动。 那一幕幕又浮现眼前,谢汝澜脸颊顿时红透,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应着萧邢宇的话。 「还是不要了!你根本就不会做饭!」 「好吧,那我出去街上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馄饨,好不好?」 萧邢宇笑吟吟的看着他,眼里全是温柔宠溺,几乎要溺死人一般灼热。 谢汝澜想了下,拉着萧邢宇的手下了床,站得还不稳,昨夜运动太过了,导致现在双腿犹在打颤,但他想跟萧邢宇一块去。 于是美人刻意软着嗓音,仿佛撒娇一般说道:「王爷,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叫我什么?」 萧邢宇略有些诧异,正要去给谢汝澜那衣服,听到这称唿便回了头来,脸颊就被亲上了。 美人抱着他的脖子,难得又黏人起来,眨着眼睛沖他笑道:「我的好王爷,昨晚不是你让我这么叫的吗?」 居然还有心思调笑他了,萧邢宇真是稀罕了,心中欢喜得不行,面上冷静的笑着反问他:「那我昨晚吩咐了你怎么自称来着?」 「妾身……」 怎么说都是自己亏了…… 「算了,不玩了!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吃馄饨,你带回来的话肯定要化了。」 谢汝澜竟然也学了萧邢宇那耍赖的法子,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着便接过萧邢宇递过来的衣服往身上套,尽量掩饰自己的羞赧。 「好吧。」 萧邢宇笑嘆一声,静静地站在一侧等着谢汝澜,似乎不论等多久他都不会烦,等多久也愿意一样。 「往后每一日,我都陪着阿宁一起,每日醒来,都让阿宁第一眼就见到我,就是不知道阿宁会不会觉得我烦。」 很快,床上传来小小的羞赧的回应,「……不会烦的。」 一辈子都不会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终于发完了,大概六万多字……发到最后一章真是超捨不得的,知道他们苦尽甘来,今后会很好,不过还是捨不得qaq 关于这个结局……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之前萧潜死得太急,太痛快,不如活着失去记忆不能说话,被人换了脸,永远也不能恢復帝皇身份,病恹恹地被幽禁在行宫过一辈子生不如死的生活,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然后他还是自刎抹脖子死了,也没有再去打扰谢汝澜和萧邢宇的婚宴了,大家也就都没了祸患。 攻受结成夫妻了,过着一日比一日更甜蜜的日子,不会再被从前的糟心事打扰,之后也就是没羞没臊的虐□□常,就这样完结就好了吧_(:3ゝ∠)_ 最后求一发收藏作者专栏……说腻了不说了,大家都懂嘛~(@^_^@)~ ☆、番外 算了,没有番外了┑( ̄Д  ̄)┍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日常 新婚第一天。 第323页 萧邢宇与谢汝澜一起到街角馄饨摊去吃馄饨。 正巧隔壁桌也是一对新婚小夫妻,萧邢宇与谢汝澜二人在角落找了座坐下,一面吃着馄饨一面听着四周的人起闹。 是因那对小夫妻中的丈夫生怕娘子烫着了,吃个馄饨也要认认真真地吹好久才餵过去,新娘子羞得红了脸,被隔壁一对老夫妻打趣,现在新婚如胶似漆,像是掉进了糖罐儿似的,等再过几年就不同了。 再恩爱的夫妻,婚后总会有争执的,再多过几年,再好的夫妻也会有吵红脸的时候。 那丈夫闻言笑着在众目睽睽下担保道:「怎么会呢,娘子你别听老爷子他们胡说,我永远也不会跟你吵架的,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自是将人群听得笑开一阵,热热闹闹的,谢汝澜也听到了,但没怎么在意,可是一抬头就见到萧邢宇那双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谢汝澜莫名道:「你怎么了,再不吃要凉了。」 萧邢宇道:「我也永远不会跟阿宁吵架,对阿宁一辈子都好的。」 突然就这么说出来了,谢汝澜愣了下,之后缓缓笑了起来,昔日冷清的双眸温柔地望着萧邢宇,是无奈摇头,笑嘆道:「好吧,随你了。」 虽是这么无奈的模样,可是二人在桌底下十指相扣的手却是握得紧紧的,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一样,同样的红绳戴在双方手腕上,你一条,我一条,自然是从未摘下过。 新婚夫夫嘛,前一阵子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也很正常的。 三个月后。 萧邢宇因为公务去了一趟江南,半个多月见不到人,谢汝澜蓦地很是思念,平日里魂不守舍的,这是他们成亲以来萧邢宇和他分开最长的一次。 宫中的太后时常给他送来许多江南特产,细问之下,是萧邢宇日日叫人送回来的,给太后皇帝带了一份,再给谢汝澜带了一份。 可再是好吃的好玩的,也只会让谢汝澜更加想念罢了。 想起半个多月没有半点口信传给萧邢宇,谢汝澜无心管帐,不管是镖局的帐还是王府的,立马回了房间找了笔墨来,要给萧邢宇写信,可是写了一半又扔掉,写了一半又扔掉,写了一下午都没写出让自己满意的话来。 可是难倒了谢汝澜,他虽不是目不识丁,但让他写信,话少了,他怕萧邢宇不满意,话多了,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是以扔了满屋子的纸糰子,也还没写完这一封信,可是苦了还在外头等他的信使。 在谢汝澜苦思冥想着要怎么写信时,一人悄悄进了府去,让信使先退下,自己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里去,很快就见到了背对着他疾笔奋书的谢汝澜。 也停了脚步,在谢汝澜凳子腿边上捡起了一个小纸团,默默地念着上头的字句:吾一切安好,不知君何时归来……等等,诸如此类,捡了好几章,都是这样的话。 那人摇摇头,皱了皱眉,慢慢站起身来,一双手静悄悄的,就这么环上了对方那细瘦的腰杆,举止何其轻薄,非但如此,他吓到谢汝澜后,还压在谢汝澜背上,念起了那信上的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哈哈哈,原来阿宁这么想我的吗?」 「……萧邢宇!」 可是吓到了谢汝澜,幸好萧邢宇每一次一抱住他,他都能很快认出那双手来,以及那温暖的气息,下意识地不会回头去看他,而是双手捂住信纸藏在身前,急道:「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明昨日还在江南叫人送了特产回来,今天怎么就到了王府了! 萧邢宇满脸喜悦,双手紧紧抱住谢汝澜,靠在他肩上解释道:「为了给阿宁一个惊喜啊,人家在江南半个多月,阿宁没给过我一封信,我以为阿宁跑了,吓得我马上就回来了……就是没想到阿宁也在给我写信呢,我好高兴啊。」 谢汝澜闻言脸上羞赧也被心底悸动盖过去了,将那信纸随手塞到帐簿底下,转身过去回望着一身风尘僕僕的萧邢宇,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又黑了许多,许是赶路赶急了。 「我也高兴……你回来了,我就不用写信了。」 「那阿宁想不想我?」萧邢宇笑问。 谢汝澜目光微微闪烁,抿着唇垂眸道:「想……你累不累,饿不饿,困不困?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吃些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你脸色好憔悴,是不是都没睡好啊……」 已是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嘴巴被人堵上了,许久后才将他松开来,谢汝澜小喘着气,双眸湿润地望向萧邢宇,那傢伙眼底一片兴奋,抱着谢汝澜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喜道:「我不累不饿,可我现在想睡觉了。」 「阿宁陪我睡觉好不好?」 那话里的暗示谢汝澜若再听不出来,就白白同他做了几月夫妻了,眼底也是信息雀跃的,索性摈弃那点矜持,双手环上对上后颈,大大方方地说道:「那王爷抱我回房,我都随你……」 萧邢宇听之心喜不已,抱着自家王妃回了房间睡觉去了。 之后那满地的纸糰子都被这位年轻的摄政王一一捡起来,一张张抚平来,一面看着熟睡的王妃,一面细细阅读着那些未写完的信,眼底尽是温暖笑意。 后来,那些信件都被萧邢宇那个小箱子收起珍藏着,自然连谢汝澜匆忙下藏到帐簿底下的那一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收藏起来,待日后时常拿出来看一看,自是一脸满足。 第324页 六个月后。(高能预警) 同床异梦。 萧邢宇在噩梦中惊醒时,见到身侧还躺着他的阿宁,才慢慢松了口气,天冷了,谢汝澜白日里同他吵了一架,萧邢宇说不理人就是不理人。 幸好谢汝澜也还是在他睡后爬到了床上来,偷偷窝在了床角处。 萧邢宇见他都冷的发抖了,赶紧过去抱他入怀,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谢汝澜,再用厚厚的被子将二人笼罩在里头。 动静不小,谢汝澜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了看萧邢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邢宇?你不生气了?」 萧邢宇愣了下,想起自己和谢汝澜第一次吵架的原因,也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可是谢汝澜居然没有生气,那就好了。 事情的起因是二人难得一起出城游玩,可是萧邢宇一回头就发现谢汝澜盯着他刚才看过的姑娘一直看,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经歷,萧邢宇一醋,就无理取闹起来,跟谢汝澜吵架了。 问他为何要看着人家,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企图。 谢汝澜最讨厌别人冤枉他了,于是就跟萧邢宇吵起来了。 萧邢宇从前还不相信那么乖巧的谢汝澜真的会像顾盼说的那样会跟人吵架,现在是真的信了,吵架起来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直言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你这就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心里想的其实是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看她那么久? 晚上回来后萧邢宇就一直不理人了,莫名其妙的冷战起来,但是谢汝澜也没认错,倒是半夜偷偷回了床上,没有犟到底,现在听起来,谢汝澜并没有生气。 想起方才那个噩梦,萧邢宇还心有余悸,抱着谢汝澜一直道歉,「对不起阿宁,我知道错了,以后打死我也不会再跟你吵架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别的美人,我以后再也不看了,你不要跟我吵架了好不好?」 谢汝澜才清醒过来,看着萧邢宇眼睛红红的,也是吓了一跳,摸摸他的脑袋哄道:「好啦好啦,我没有生气,你不生气就好了,你怎么还哭了,我的好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听得萧邢宇扑哧一声笑出来,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能发掘到谢汝澜的各种小性子就越多,最初见他是还是一个沉默寡言冷冷清清的美人,到头来才发现怀里的美人性子其实很怪,人不止一面,他的谢汝澜内心也很丰富很可爱的呀。 只要不把人逼急了,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极端。 萧邢宇抱着美人冷静了一下,眉目间仍有些怅然若失。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没有活过来,阿宁当上了萧潜的皇后,还给他生了儿子,还难产了……最后因为落下病根,早早就去世了,可吓死我了!」 萧邢宇三言两语说清梦境,但这些其实都是他活过来之前见到的一切,萧潜一时兴起,与谢汝澜说只要他生下太子,就放他走,可到头来,孩子生了,还难产了,萧潜不愿意放谢汝澜走,用自己的孩子性命威胁。 谢汝澜毕竟不比他狠心,一咬牙挺了过来,直到七年后,孩子五岁那一年,这孩子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唯有谢汝澜会对他好,萧潜每每见到太子,都会怪罪他让谢汝澜的身体变得十分脆弱,碰不得,三天两头就生病,每次都要经歷险些离世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惊悚。 谢汝澜心里一直没有他,也恨着他,萧潜一直都知道。 一切都无法挽回,是在太子五岁生辰过后。 那段时间谢汝澜的身体莫名好了起来,每日会陪着太子练字,陪他吃饭睡觉,给他讲故事,可是却是迴光返照罢了,太医说他的身体元气从难产那时就已经被掏空了,现在已是彻底撑不住了。 走时那双冷清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叫他善待太子,毕竟太子还小,萧潜心如擂鼓,早已不能冷静下来,谢汝澜说不恨他了,但愿来世也不会再见到他。 之后撒手人寰,皇后大行。 小小的太子会在皇后冰冷的身体前问萧潜,他的母后何时能醒来陪他看书练字,给他讲故事听,萧潜无言以对,默默守了好几日,最终决定将谢汝澜葬于谢家祖坟前,不入皇陵。 谢汝澜听了后已是愣住,好久没听到萧潜的名字了,有些感慨,另外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傻,我是男人,怎么生儿子?还什么难产什么太子呢……你这梦也太匪夷所思了,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怎么做梦都是这个?」 说这个是真的,谢汝澜不信,旁人也不会信,萧邢宇愣了愣,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是梦还是真了,但还好那些在现在都化为虚无了。 「阿宁,我跟你说你别不信,你知不知道宫中有一颗生子药,男人吃了,也可以生孩子的……」 「噗!哪有那样的药,你逗我玩呢?」谢汝澜几乎笑喷。 萧邢宇抽抽嘴角,他说的是真的,但那药是很早之前的先祖为了给他的男皇后求来的,最后他们也没有用上,那药至今供奉在内廷藏宝阁里。 想想还是算了,不解释了,难得见谢汝澜这么开心。 萧邢宇抱紧了谢汝澜,让他在自己怀里躺的舒服些,「这样暖和了没有?还冷不冷?」 谢汝澜笑停了,一脸开心的抱着萧邢宇道:「不冷了。」 第325页 萧邢宇看他笑颜,鼻头一酸,向他许诺,「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再吵架,你就打我,不用跟我客气。」 谢汝澜笑着应下,「好吧。」 之后没忍住,再多说了一句,「我们不要孩子,你不要给我生小世子。」 「噗哈哈……好吧,不生就不生。」 谢汝澜也没忍住,不太给面子的笑出声来,认定了萧邢宇是魔怔了,反正他这辈子跟萧邢宇好了,也不盼着什么孩子了,只盼九泉之下父母不要怪他。 可萧邢宇却是当真了,说不生就不生,一辈子都不敢再吵架了。 三年后。 与谢汝澜在洛阳赏花时,京师传来噩耗,太上皇病重,时日无多。 萧邢宇嘆了口气,回去送了太上皇最后一程。 七年后。 萧邢宇午夜梦回,再度被噩梦惊醒,抱着熟睡的谢汝澜慌忙得险些叫大夫了,谢汝澜才幽幽醒来,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 萧邢宇说这是我梦里你走的那一天。 谢汝澜打了个哈欠,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去,一面说道,这句话你上个月也说过了,别做梦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朝呢…… 萧邢宇这才想起时间来。 是啊,距离上一世他见到的谢汝澜走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年来他都在提心弔胆,谢汝澜也是无奈极了。 经过谢汝澜的提醒,他可算清醒过来,抱着美人心有余悸地继续睡觉。 次日下朝时,回了府中,见到门前匆忙赶来一名大夫,也是吓了一跳,更何况府里总管还说快去王妃那里! 吓得萧邢宇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这条命差点就搭在自家门前了。 最后红着眼睛冲到房间里时,见到谢汝澜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在叫大夫给那小孩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人还活生生的,没伤没痛。 萧邢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突然那小孩一抬头,一张脸再度吓死了萧邢宇。 这不是萧潜那太子萧辰吗? 一口叫出那小孩名字—— 「萧辰!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可惜那小孩一脸被吓到的模样,躲到谢汝澜怀里,谢汝澜急道:「你咋咋唿唿的叫什么!人家才不叫萧辰,辰辰乖,叔叔最近都在犯傻,你不要害怕啊……」 骂完萧邢宇后是温柔细緻地哄着那叫辰辰的小孩,萧邢宇心口憋了一口气,坐在门前想了很久,最后谢汝澜出来给他解释了。 方才出去时没注意到身后的高架子倒了,要不是这小孩及时叫他小心,谢汝澜就躲不过了,可是那小孩的手臂被擦伤了,他就是个被爹娘丢弃的小乞丐,日间在那偏僻的街上乞讨,谢汝澜见他可怜,跟萧邢宇商量着能不能收留这个叫辰辰的孩子。 岂料萧邢宇一脸深沉,沉默良久。 最近这些日子都唬得谢汝澜紧张起来,心想是不是他家王爷被朝中事务逼得太紧了,神经太紧绷了一些,可是现在皇帝都开始亲政了,问及小皇帝时,小皇帝会回復他—— 四嫂,四哥最近都很清闲啊…… 谁也不知道萧邢宇为何这么紧张。 萧邢宇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抵不过谢汝澜的柔情攻陷,将辰辰带回来两天后,在谢汝澜的淫威下,萧邢宇险些连床都不能上了,最后只能揪着头髮答应了谢汝澜。 一揪又掉了一大把头髮,今年已是三十五了,中年危机果然来了。萧邢宇早晨起来时都会嘆一口气,今天还对着镜子好好地留念一下自己还有头髮的时候,谁知道过两年会不会就秃了。 这一年过去,长得像萧潜的太子的辰辰成了他的小世子,真的改名萧辰了,萧邢宇认了,就是越发分不清,年轻时见到的那些到底是梦,还是真。 一年后,萧邢宇南下,遭刺客刺杀落马,险些摔断腿,是谢汝澜将他带了回来,二人九死一生,在山里头待了好一段时间,最终平安回到王府。 好些年没这么刺激过了,萧邢宇觉得自己心态要崩了。 回府是辰辰一脸担忧地跑过来抱住谢汝澜,软绵绵地叫他爹爹,萧邢宇有些不满,再看那小子很快又调头来叫自己。 「父王~」 好吧,这就原谅他了。 可是三个月后,萧邢宇的伤刚养好,谢汝澜就逼着他练武,萧邢宇心里苦,他都一把年纪了,奔四十的人了,每天起来头髮掉一大把,还要从头开始练武,这不是要他命吗? 但那谢汝澜可凶了,逼着他练,不然就冷战,不理人,还不让上床。 最后只能听话,谢汝澜担忧他还会遇到刺杀,自己不能在他身边保护着,总要让他有些自保的能力还肯放心。 大的开始练武了,每日回房就是吭哧吭哧地倒在床上,连做点别的的力气都没了,看得家里那收养的小世子也觉得好玩极了,每日陪着萧邢宇一起,谢汝澜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小胳膊短腿的,一面严厉训斥萧邢宇,一面温声哄着小世子。 如此两年后。 当今皇帝已经大婚,萧邢宇也不再需要摄政,算起来与谢汝澜相识十年了。 虽说年纪太大了练武也没什么用,但是在谢汝澜这个严师教导下,萧邢宇还是练出些本事来的。 小皇帝知道当年哥哥承诺过他会陪永远陪着他守住这江山,是以这么多年来从无一日懈怠过,也是累极了,于是大婚后放了萧邢宇长假。 第326页 让他真的当了一个闲王。 萧邢宇知道弟弟好意,总算可以松口气,陪同妻儿(?)一同出门游玩去了。 三月后。 萧邢宇陪着谢汝澜回了风雪楼,看着辰辰在外头跟江环玩耍,二人坐在石桌前,桌下有一只手不规矩地摸向了谢汝澜的,谢汝澜斜眼看他,神色看去有些冷清,可眼底却是温柔无奈的。 萧邢宇摇了摇对方的手,幼稚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忽然手腕一紧,谢汝澜垂头看去,是戴了快十年的那串依旧红得鲜艷的相思红绳,那自然已不是初时街头随手买的那一串,而是几日后因为质量不佳萧邢宇让宫里头的姑姑重新用最好的材料再编过的红绳。 手中红绳被萧邢宇和他的那一串绑起来,只是松松的一个结,很轻松就能解开,萧邢宇笑嘻嘻地同他说:「阿宁,你看!」 谢汝澜笑他幼稚,但却主动张开了五指,与萧邢宇十指相扣,隐藏在石桌下,含情双眸对上萧邢宇的,已是甜蜜不已。 感嘆今生何其有幸,能够遇上萧邢宇。 只愿余生都有他相伴,日夜不再分离。 ———— 真的没有了,之前有个萧潜的番外但是弃了,忘记大纲了写不出来,最后只能写这个了,谢谢大家支持,有机会下本再约嗷,还没有标完结外站就有盗文了…… 算了,养肥的小姐姐们快点来开吃哇,我已经很肥了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