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魂奇梦》 第1章 万里寻旧梦 飘渺世间无(一) 天地不孤,宇宙非独,行者循光桥往来,穿越于无垠之中。 一处古屋,门外一条小溪,天上升起太阳,随后又洒下月光,接着满天繁星。 月落星辉,点点布于天穹,阳光却又悄然显其辉煌。 古屋里面的男子轻咳了两声。 “咳咳...” 太阳就也就不再调皮,安然端居于天上。 在这古屋内,两束幽光互照,随着这交错的光芒逐渐减弱,一个女子的身影开始显现出来。 男子放下手中书籍,看向女子。 “这次可有收获?” “收获颇多!” “啪嗒”一声,女子打了个响指。 只见古屋忽变宏构,巍然城堡出现,城堡之外,亦显异象。 从之前的小河流水,变成了一片大海汪洋,城堡屹立于峭崖之巅。 一股涌动的蓝色激流,不断冲击着周围的石壁,溅起了一串串的水花。 “欧洲、意大利,这风格如何?” 男子消失不见,身影出现在城堡上方,环视了一圈,随后又出现在女子面前。 “不错,其他的呢?” “自己看呗。”女子将手伸进脑袋,掏出一缕白色的微茫,吹到了男子脸上。 他的脑海中如灯火轮转,闪过了女子在那边的一生。 “你这次就呆在一个国家?” “不然呢,每个地方的规则不同,在那里我又不能飞,懒得到处跑。” “嗯,不错,你这一趟真是蛮幸福的。” “那是当然~” “我上次去那里的时候,并无你这般有滋有味。” “你上次去的地方,目前已经建国七十周年,现在和平安乐,人民丰衣足食,日子照样有滋有味。我记忆里不是也有关于那里的讯息吗,你要实在想念,自己去看看呗?” 男子摇了摇头,“我在那里的使命已经完成,既然现在那里和平安乐,那我便要去其他地方。” “要去哪里?” “瑞阳。” 男子说完,女子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手枪,对着男子头顶就是“啪!啪!”两声。 子弹穿过男子身体,又消失无踪。 “又去那儿,你是挺能折腾的,尽去些麻烦的地方,不要到时候‘忆’未至,身子就没了。” “没了就回来,损失些‘魂’的记忆而已。” “说得倒是轻巧,出去一趟什么都带不回来。” 听闻女子的话后,男子顿了顿,“结果很重要,但过程更重要。” 说着,男子手上出现个箱子,他从箱子中取出些东西,放到了身体里。 女子看他这般,开口问道。 “这么快就走了?不和我抱抱?” “不了。” 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这还提醒了我。” 他在身体里一阵摸索,随后摸出了一缕红光,将它放到了箱子里。 “你这个都不带?有什么意思?” “这个误事。” “但是如果你带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很多美妙的画面,不好吗?” “不是很好,先走了。” 说完,男子又从身体里掏出几束微茫,将它们放到了箱子里锁了起来。 “每次去都留下这么多,又不是装不下。” “带多了麻烦,也不知道完整的到了瑞阳,我都多少岁了。”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一片混沌,一道光亮从地而起,不知通向何方。 男子身形消散,化为两道幽芒,飘向这座光桥。 一道慢,一道快,通向那光桥的彼方。 瑞阳,北斋镇郊外、大雪纷飞 山谷中,两男子相对而立。 泠(ling)星的妻子失踪,他一路追寻至此。 而他对面的释子桀(jié),此番前来,是想劝回眼前的好友。 但泠星似乎不想见到他。 “我昨晚梦见晚樱了,梦里我们还在俊都,我抱着孩子,牵着她,正在逛街呢。” 泠星面带微笑,眼中透露着对昨夜梦境的淡淡留恋,他轻轻摇着头,仿佛在回忆昨晚所梦场景,梦里他抱着孩子,牵着妻子,那梦中的惊喜与温馨,随着梦醒后消散,此时的眼神也出现了一丝迷茫与不安。 释子桀看出了泠星的挣扎,他知道其中一些缘由,泠星的妻子并非被掳走,而是出于一些不方便明说的原因,选择了自行离开。 他试图劝解,“梦乃心之所寓,泠兄昨日之梦,或前日之影,现在你已梦醒,当以现实为重,方为人生大道。” 泠星的眉头微微皱起,那眼中的迷茫与不安依旧是没有消散,身边飘落的雪花,让他的身影在这白雪中显得格外清晰。 “大道?你的大道是什么?” 听闻泠星的话后,释子桀目光注视远方,似乎是在思考着,自己从小用功学习修行,15岁便加入了俊都“离人府”,当时瑞阳烽烟四起,他守家园,除鬼怪,一路奋勇向前,血染战袍,生死搏斗间,不畏强敌。 后游历天下,略有所成以后,收集编着一册“兰柯词”,进行传道授业,以期后人能从此书中受益,使文明之薪火相传添砖加瓦。 天地之间,此方一也,岁月的痕迹,留下了文化的累积 一册“兰柯词”中,蕴含了很多深意。 千人千悟,这里的人们,可从各种书中悟出道理,悟出怪异能力,悟出武功招式,悟出诡术神通...... 长期的修行与学习,造就了体内更为广阔的“意海”,用于驱使这些能力。 虽有人从“兰柯词”中悟出偏门,但道德为本,行为为上,若其心向善,于人于己有益,亦可视为一时权宜。 否则哪怕是修正道,行邪事,也是悖逆天理,终难长久,不能立身立世。 释子桀略微沉思,而后启口应对,“我所追求,乃天下大同,人民安乐。” “那你实现了么?” “一生所志,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而求索。” 泠星在这雪中不再做过多考虑,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有你的大道,我有我的小路,我只想这一生与晚樱相守,所以你走你的大道,我行我的小路,为何拦我?” “并非阻拦泠兄,泠兄与我是朋友,朋友之道,贵在劝导而不强加,我之所以追上来,只是想劝劝你......” “那既然如此,我不听!告辞。”泠星打断了释子桀,说罢身影已消失在这片大雪之中。 释子桀屏息凝神,随后开口说道。 “泠兄既然固执己见,我便不再强求,一切好自为之。”声音传出千米之外,回荡在这片山谷之中。 此片雪花飞舞中,只剩下释子桀一人的身影,他漫步走向泠星消失的地方,还是跟了过去。 这次前来追寻,除了劝说一下自己的好友,他也是接到了离人府内的消息。 离人府是瑞阳俊都设立的一个机构,主抗外敌、除邪祟、降妖魔、斩“人堕”。 其中这世间所称的“人堕”,便是由人所变化而来,原因极其复杂,或行恶事、或受蛊惑、或有心魔等。 “人堕”形象怪异,种类繁多,能力各不相同。 它们到处作恶,不得不除。 消息说是这“情花”已开,“花语众”现身,而这花语众便是“人堕”中的一种。 情花世间一朵,其绽放之期难以预料,凋零之时亦复如是。 至于何地绽放,何地零落,皆茫然不知。 每次花开,洒出花意,花意洒在空中,随风飘走,不会散去。 中了花意的人,他们与他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接着偷取对方的身上的缘、运、心、欲,以此来获取更多的力量。 而与其他“人堕”不同之处,便是“花语众”外形与人完全一致,且没有失去为人时的记忆,想要寻找,诚非易事。 释子桀已查清一些线索,泠星之妻晚樱,估计已经中那情花花意,变成了花语众,至于与她相守的泠星为何没出问题,便是晚樱消失的原因。 “人生如浮萍,何处是归处!” 释子桀的声音响彻山谷,谷中树木,尽为冰雪所裹,枝条垂冰挂,玲珑剔透,熠熠生辉,飘风舞雪,轻曼而妍。 山谷中已无任何人影。 第2章 万里寻旧梦 飘渺世间无(二) 泠星跟着线索,来到当康郡,此行一路,艰难险阻,多舛多虞,实属不易。 时间已是腊月二十九,气候严寒至极,漫天雪花飞舞,大地披着厚实银装。 当康郡里,年味盎然,暖意浓浓,别有一番人间烟火温情。 泠星进入一处破庙里,席地而坐,稍作休息,此刻家家户户里的笑语喧哗,与他无关。 他拿出一壶酒,开始大口喝了起来,突然听到一阵动静,他瞥见是一头“豗(hui)”朝他跑了过来,然后倒在了他身旁。 “怎的,你也是来找你夫人的?”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豗,泠星说着胡话,蹲下身来,细细打量起来。 豗的腰部有伤口,从这一路的血迹看来,应该是失血过多。 泠星拿出身上药粉,涂抹到了豗的伤口处,不出一会儿,就止住了血,再过一会儿,伤口居然也复原了。 这一刻,泠星脸上的阴霾少了些许,端起酒壶,又开始喝起酒来。 瑞阳有兽,其名为豗,似豚,然大于豚而肥,体圆且满,肉甚鲜美,炊烹既毕,味极佳。 乃是瑞阳的百姓,每当岁节之际,所嗜之珍馐也。 当康郡里,有个老头叫泰老三,老婆走得早,留有一个儿子,他独自一人将家里的孩子拉扯长大。 后来儿子娶了个媳妇,又生下一子,一家四口过得也算幸福。 哪知天不遂人愿,儿子上了前线打仗牺牲了,儿媳没多久后也相思成疾,患了场大病没有挨过来,也跟着去了。 只留下了泰老三和他的孙子,一老一小,生活处处艰苦。 泰老三养了一头豗,这快过年了,一家两口人,满心欢喜的盼着这过年吃些豗肉,刘老三便准备到这郡上的菜市里,去找位屠夫来帮忙杀豗。 可是到了菜市上,找到那些屠夫帮忙,他们都是面露难色,推脱说着没有空。 这时有一个叫万麻子的屠夫,走上前来,“泰老汉是要杀豗吗?要不要我来帮你的忙呢?” 看着这万麻子一副得意的样子,泰老三算是明白了,难怪其他的屠夫这般支支吾吾,不愿意到家里去帮忙杀豗,全都是这个万麻子从中作梗。 他在这菜市里可是横行霸道,属于有理翻江,无理倒海的人,还长得一脸凶相,不说话都让人想要离他十米远。 在泰老三儿子牺牲以后,这万麻子跟他儿媳妇表白,儿媳直接没有搭理他,回家将此事告诉了公公,泰老三是操起家伙就找到那万麻子拼命。 万麻子虽说打一个老头轻轻松松,但碍于街坊邻居都在,这事儿他也不占理,弄得万麻子是恼羞成怒,对着被街坊拦下来的泰老三,吼了一声,“走着瞧!”后,便扬长而去。 谁想到自己儿媳都已经走了快一年了,万麻子居然是在这件事情上为难起了他来。 泰老三恶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老子家今年就算吃不上豗肉,也不会来找你帮忙!” 回到家以后,泰老三看着这眼前的肥豗,不禁老泪纵横,自己一个老头,还断了一臂,孙子也才5岁,哪里杀得了这头豗呢? 眼前的这头豗,大得跟头牛似的,别说是这孤老寡童了,就算是寻常的屠夫,没有几个人,怕是也都搬不动。 看着窗外那家家户户的热闹,泰老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杀豗。 打定主意,泰老三跑到厨房拿起了一把菜刀,孙子去捡了一根棍子,一老一少就向着豗圈杀了过去。 这一老一少把儿子儿媳、爹妈走了后的委屈,全冲着这头豗去了,刀棍齐下,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阵劈砍乱打。 这豗不仅又壮又肥,力气也是大的出奇,腰上吃了一刀,头上又挨了一棍子,顿时暴躁不已,怒叫一声后就一头撞出了豗圈,朝着当康郡外狂奔而去。 泰老三看到眼前情况,有些蒙圈了,过了一会儿,举着刀就去追,孙子也跟在后面,两人沿着血迹又哭又骂的追了很久,一直快追到当康郡郊外。 看到眼前有座破庙,再看看地上的血迹,泰老三知道了豗进了破庙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下是跑不了了。 孙子跟着他气喘吁吁地追到了庙里,只见有一个黑衣壮汉,站在豗的旁边,而那豗虽然已经昏了过去,但身上的伤口却不见了。 这黑衣壮汉正是泠星,泰老三壮着胆子上前说了一句,“好...好汉,这头豗是我家的。” 泠星看了眼泰老三和他孙子,一老一少,拿着一刀一棍,老的只剩一条独臂。 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豗,自然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于是“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庙里。 爷孙俩见到高手也没来得及诧异,直接走到了豗的身前,准备将这头豗给赶回去。 拍了两下,这豗醒了,但它就是不肯起身,不论你打也好,还是踢也好。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时,一路跟着泠星的释子桀走了进来。 “老人家,你们可是要杀豗?怎么这样个杀法?不去请个屠夫帮忙?” 泰老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长得细皮嫩肉的,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这服装看上去挺像是差人穿的差服,胸口上绣了个“离”字,但泰老三并不认识这身衣服。 释子桀不问还好,这一问,泰老三看了看这屋外的雪,又看了看脚下的豗,瞬间眼眶一红,直接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开始诉苦。 释子桀在旁听了半天,眉毛渐渐地凝成了一团。 “欺凌老小,非仁德之举,人应该有恻隐之心,这是人伦之常。” 泰老三哭诉了一会儿,心中好受了一些,拜谢过释子桀,又准备去折腾这倒地不起的豗。 释子桀沉吟了半天,忽然喊道,“老人家,即便你把这豗赶回去,又如何杀得动它呢?” “哎,我也不知道。”泰老三看着地上躺着的豗,无可奈何的说道。 “老人家,不如这样,你先回家去,等下我帮你把这头豗给拉来,替你杀掉。” 老人家看着眼前这细皮嫩肉的释子桀,有些怀疑。 “年轻人,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杀得了这头豗?” “老人家请放心。”释子桀哈哈大笑,“杀个豗而已,我四岁的时候就能独自杀豗,逢年过节,家里的豗都是我来宰的。” 泰老三更是不信了,眼前这年轻人怕不是脑袋有问题,不然怎么当着老人家的面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见泰老三那一脸怀疑的模样,释子桀抬手轻挥了一掌,就见那掌风所至之处,一尊缺胳膊少腿的神像,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瞬间化为碎片,散落在地。 第3章 万里寻旧梦 飘渺世间无(三) 泰老三一看傻了眼,愣在原地,随后是又惊又喜。 “哎哟!哎哟!今天怎么那么多高人啊!”泰老三激动不已,“高人你可真是要帮我杀豗?” “欺诈之行,非君子所为,老人家,骗不得你。” 泰老三此刻心甚欢悦,但看了看那散落在地的神像碎片,结结巴巴的说。 “高人啊,我家就我现在手上这一把菜刀,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一下把这豗打得稀烂,那可怎么办啊?” “放心,我既能轻松打烂这神像,杀头豗自然不在话下。“释子桀挥挥手,“你回去把那个万麻子叫去你家,说是来吃肉,我来让他开开眼。” 泰老三急忙谢过释子桀,“高人啊!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释子桀冲着泰老三点了点头,“老人家你去吧,一切有我就行。” 泰老三回去以后,按照释子桀的吩咐跑到菜市上去叫那万麻子吃肉。 万麻子听后一愣,随即一脸得意地答应了,“呵,行行行,我一会儿准时到。” 泰老三回到家便起火添柴,烧好了一大锅热水,等着释子桀前来杀豗。 过了一会儿,万麻子先到了,嘴里哼着小曲,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杀豗的家伙事儿全部都带着,挂在屁股上,一路是叮当作响。 他以为泰老三是请他来杀豗的,因为怕下不来台,就用这个当借口。 万麻子之前确实是威胁过菜场上的屠夫,不让他们给这泰老三杀豗,但看见泰老三和他孙子离去的背影,还是于心不忍,可惜又不好放下脸面去帮人杀豗。 现在泰老三给了个台阶,他也就借坡下驴的来了。 见了泰老三,万麻子笑嘻嘻地说,“嘿嘿,泰老汉我来了,把那头豗拉出来吧。” 泰老三听后黑着个脸,“叫你过来是吃肉的,不是让你杀豗的,这豗有人来帮我宰了。” “有人来帮你杀豗?”二狗闻言一愣,随后讥笑道,“行行行,我倒是要看看,谁来帮你宰了这头豗。” 就在这时,释子桀慢悠悠地走来,两手负于背,一只手里拽着根绳子,牵着那体肥身壮、大如牦牛般的豗走了过来。 万麻子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泰老汉,你请这么个后生来帮你杀猪啊!哈哈哈哈...”万麻子捂着肚子狂笑,“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等下动起刀来,直接被这豗一头拱飞吧,哈哈哈哈....” 泰老三见释子桀两手空空,怕是像刚才一般在破庙里,挥挥衣袖就把这豗给打的四分五裂的,于是他进厨房取了菜刀出来。 “高人,我这就一把刀,你莫要将这豗宰得稀碎啊。” 释子桀摆了摆手,“老人家不用,我不使这刀也能帮你杀,而且还给你杀得漂亮。” “哈哈哈,不用刀你用什么,用手撕啊?”万麻子在一旁冷哼一声,“你这后生咋这么狂妄,真是好大的口气。” 释子桀拿出一捆绳子,淡淡的说道,“若常困于一己之私,未多游于四方已广见闻,方不能与天地同流,其心胸拘泥,见识短浅,如井蛙窥天。” 万麻子心想,这后生说些啥啊?听也听不懂,莫不是在骂我吧? 他倒是听懂了个见识短,有些恼羞成怒,“好,好,好,老子今天就看你怎么把这豗给宰了,若是你不用这刀就把事儿给办麻利了,我万麻子从今天开始,就永不杀豗。” 释子桀也不再搭理他,走到豗面前,摊开手掌,心念微动,手中绳索自跃,即自己跑去将那豗的两条后腿给绕上了,随后绳索一缠,又是一拉,这头豗应声而倒,轰然伏地。 释子桀又如法炮制地把豗的前面两条腿给绑了,此时豗状若待刑囚徒,静待束缚以候命运。 它被捆得是结结实实,全身上下除了那如芭蕉叶般大小的耳朵外,其他地方是一动也不能动。 万麻子见到释子桀如此神仙手法,心里大吃一惊,眼前的豗是又壮又肥,比那牛还大,自己一个人恐怕也要费老大的劲儿才能把豗给按倒。 没想到这后生果真的是个高手,这眼睛还没眨两下,豗就已经被制服了。 万麻子又见释子桀用力扯下了自己的一丝发根,他迷糊了,这后生又要用些什么手段? 释子桀眼睛闪烁一缕神光,目中幽蓝辉芒,眼前的豗,体内的经脉血脏,尽收眼底。 突然将手中发丝弹出。 “噗” 一声清响,发丝如针一般,已经插入豗身,留了些许在体外。 却没想那看都看不见的伤口,血液却顺着那一根头发,喷涌而出。 那头豗只发出了一声声的闷哼,倒在地上的身体再也没了动静,竟已亡矣。 万麻子此时更是诧异不已,他知道今天算是碰到硬茬了。 眼看发丝处已经没有血液流出,释子桀食指微抬,于虚空轻捻一拨,那根头发便从豗体飞出。 它身体那又小又细的伤口处,居然没有一滴血迹,豗嘴微启,一副舒适的样子,像睡着了一样。 别看万麻子已当了数年的屠夫,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暗暗大叫一声,真的牛批。 释子桀又唤出锅中热水,那热水从锅中跃起,流到死豗身上,在豗身上,犹如除毛之利器,流动了片刻,带着一堆豗毛回到了锅里。 见地上的豗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连那最难处理的豗耳朵,也被洗得一毛不剩,万麻子看得张口结舌,震惊不已,此时的他,都忘了自己本来是抱着嘲讽的心态看戏的,禁不住喊了出来,“是真的牛批!” 接着释子桀双指轻扬,一片叶子,从屋外的一棵“四季翠榆”上,飞到了他的双指之间。 释子桀夹住树叶,又将它射了出去,树叶如同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刃,像砍瓜切菜一般,在豗的身上割裂无碍,万麻子是看得是心服口服又自愧不如。 见着眼前已被切好,大小整齐的豗肉,释子桀冲着万麻子笑道,“我这杀豗的本事如何啊?” 万麻子低下头颅,叹了口气,“真是高人!我没话好说,服了!从现在起,我再也不碰这杀豗刀了,以后也不再宰豗了。”说完扭头便要离去。 “等等”,释子桀叫住了万麻子,“你以后若不再杀豗,那这当康郡里有人要吃肉了怎么办?我觉得你也不必改行,只要以后不在背后使坏,欺负这对爷孙就行了。” 万麻子听后高兴地直点头,“我以后再使坏,我他娘的就不是人!” 他当时也是争一时之气,后面也是有些懊悔。 释子桀坐了下来,喝了口泰老三给他倒的茶水,又冲着万麻子说,“既然来都来了,吃口肉再走吧。” 万麻子哪里还敢留下来吃顿饭啊,尴尬地看了看释子桀,谄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4章 万里寻旧梦 飘渺世间无(四) 过了一会儿,泰老三端上了一盘烧好的豗肉,邀请释子桀,“高人啊!得亏你今天帮我把豗给杀了,来来来!吃肉。” 释子桀也不客气,端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他看着桌上也吃得欢快的泰老三的孙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还没来得及张口,泰老三就接过话,“他叫泰源榆,今年五岁了。” 泰源榆接着埋着头继续吃了起来,释子桀又问“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泰源榆有些疑惑,仰着小脑袋想了想,“这爹给取的,能有什么意思啊?” 泰老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爸爸姓泰,妈妈姓源,家门口有棵榆树,就这么取了个名字。” “好名字,榆树长寿坚韧,名字听上去和平安宁,源远流长。” 泰老三听见高人这么夸奖,乐得合不拢嘴。 “高人见笑了见笑了,就一个名字,没想那么多。” “老人家不用一直叫我高人,叫我阿杰就好了。” “诶诶,好的,好啊,高人。”泰老三开心的又往嘴里塞了块肉。 释子桀也是想与爷孙两人说说话,烘托一下这过年气氛,继而他又同泰老三聊了起来。 “老人家,孩子可有在读书?” “哎,孩子爹妈走得早,我爷孙俩日子紧巴巴的,读不起书啊。” 看着愁眉苦脸的泰老三,释子桀拿出一袋钱币,递给了他。 “这点钱,拿去给孩子读一读书吧。” “使不得使不得。”泰老三连忙摆手,“高人今天帮我家杀豗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怎么还能收你钱财。” 释子桀开口劝道,“老人家莫要误会,这钱是我借你们的,虽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教会孩子认字,会让他有更多的选择。” “学而优则仕、当然这不是唯一的选择,清贫若有志于学,非财帛所能阻,我这点钱,够孩子上上幼学学堂,去认一认字。” “以后的路还得老人家你多多引导,即便环境不好,也可教教孩子,耕读并举,除非实在艰难,否则切不可让孩子荒废学业。” 年幼的泰源榆虽然听不懂释子桀在说什么,但总觉得有些道理,他开口问道。 “读了书以后能像阿叔你这般杀豗吗?” “当然,不过要辛苦一些,除了学会认字,还要强身健体,但是读书是基础的,今天你看到的啊,就是一些雕虫小技。” 泰源榆听完后看着自己的爷爷,一脸憧憬,“爷爷,我想读书。” 泰老三听完这话瞬间垂泣如雨,拉着泰源榆就跪了下来。 “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老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看见爷爷哭了,这小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释子桀赶紧将这一老一小给扶了起。 “这是哪里的话,今天已经吃了你家的豗肉,这钱也是借的。”说着释子桀将泰源榆眼角的泪水抹去,“男子汉,哭不得,等你读了书,有了更多的出路,赚了钱后,这钱记得还我。” 随后他又拿出一本书来交给泰老三。“这书名叫兰柯词,本是进入大学院以后才开始学习,但孩子考进大学院并非易事,除了本身勤奋以外,其中也有规则之阻,还有地区之限。” “等他长大一些,能识字了,你可拿出来给他看一看,即便是未有所悟,用来修身养性也可。” 泰老三接过书来,放在怀里,跟藏宝贝似的捂着,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恩人说什么我都记住。” 此时一只鸟儿飞进屋内,释子桀伸出手掌,鸟儿飞到掌心,随后释子桀又将它放飞。 他转身对着泰老三说,“老人家,我还有事在身,这个饭怕是陪你们吃不了了,有缘再见。” 泰老三有些落寞,“诶诶,好的,恩人您慢走。” 释子桀蹲下身来,摸了摸泰源榆的头,“快些长大,以后这个家你来保护你爷爷。” “好!”泰源榆站得板板正正,大吼了一声。 释子桀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走出家门。 泰老三牵着孙子目送释子桀离开以后,又回到屋内,一老一小回到桌上坐着,又开始吃了起来。 当康郡里突然传来了阵阵的鞭炮声,屋里的爷孙两人,这个年过得非常开心,欢悦满溢。 时间来到了正月二十,经过多日的追寻,泠星总算是有所收获。 现在是深夜四十七时,被他拦着的女人穿着件红色纱裙,轻薄如蝉翼,无遮的肩膀上,肌肤如玉,酥胸半露,左胸上还纹有一朵红花。 她的红发与红裙交映生辉,望去独标韵致,万种风情。 “哟,追了我万里,可是想和我共枕眠?” 女人轻启朱唇,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带出一丝涟漪,望向泠星,眼神放纵不羁。 泠星不为所动,“告诉我晚樱在哪。” “哟,我这样,怕是比不上那晚樱,要不你来试试?” 说着女子缓退一步,晧腕微抬,红裳轻卸,袒露胸臆。 泠星眉头微蹙,抬手就是一拳轰去。 女人化作一道红影,长袖飘飘,躲了过去。 “哎呀,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来我今天得是降了你,然后再吃掉你。”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舔了舔嘴唇。 话音未落,她又化作一道红影,直取泠星。 拳影与裙带交织,犹如云中盘旋之龙蛇,蜿蜒动荡,气吞山河。 泠星抓住女人脚踝,用力砸下,气势力压千钧。 女人弯腰向上,抱住泠星,伸出舌头,想朝他脸上舔去。 在此间隙,泠星又是一拳打出,朝着女人腹部袭去。 女人轻飘后撤,微退之间,晧腕轻舒,腰间银鞭出鞘。然后,曼妙跃起,鞭影翻飞,若疾风卷席,直取泠星咽喉。 泠星不慌不忙,抬手抵挡,轻易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接着心中轻念。 “横空斩万难,人间肃天罡。” 口中同时大喝一声,“看拳!” 泠星挺足而进,右手舒展,二指划空横扫,以气化剑,一道宏大的剑芒斩出。 女人正准备侧身闪躲,忽觉得不对劲,顿止轻躯,翩然跃起。 唯见身法轻灵,腾挪之后,剑芒呼啸,倏忽之间,激射至百步之外,轰然碎裂,声势骇人。 女人娇嗔,“哥哥你真是坏,说是看拳,却一道剑意横扫斩出,要不是妹妹吃过很多亏,有了经验,可是要中了哥哥的...” 话未说完,女人被身后暗影一剑贯体,钉在了地上。 这道暗影正是释子桀,他追寻泠星至此,见到两人正打得起劲,趁女人出言挑衅之时,潜入身后一剑刺出。 泠晚看到释子桀,满脸的不高兴。 “你来作甚?” “接着劝泠兄,顺便除了这...这女子。” “你把她杀了,我还问什么问!” “泠兄莫急,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刚落,女子身躯化为一堆花瓣,飘散空中又随后聚集。 聚集的花瓣渐变成一具躯体。 “哟,又来了一位哥哥,妹妹真是兴奋得很呢,衣服都不想穿了。” 那具头颅还未恢复完全的躯体,摸着自己的酥胸,扭动着身躯。 释子桀举剑直接攻去,女子身躯又化为花瓣,飘到一侧。 第5章 万里寻旧梦 飘渺世间无(五) 当身躯完全恢复之时,她睁开眼,看到眼前释子桀,面色不悦,扬手间,身上又披上了一件红衣。 “离人府的狗!找你姑奶奶要奶水么!若你今天降得住我,随你们挤个够。” “嘘”,释子桀手指放在唇前,“勿启口言,口臭熏天。” 释子桀虽出言嘲讽,但并未放下警惕,因为眼前女子,并不好对付。 据情报所得,此女子名叫林檎,是花语众里的花影。 花语众大多数是比较低调的,而他们到了花影这一阶段,胸前的红花印可以随意隐匿,而林檎却极为高调,袒胸露乳,胸前的花印随时暴露出来,完全不怕被人找到。 然而他不知道的情报却是,林檎这花印较为特殊,修为浅薄者目睹,恐难以禁受其诱惑。 只是此等招式对眼前的两人没用罢了。 三人对峙,废墟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林檎暴怒,“你才有口臭!”随后轻盈地跃起,银鞭破空而来,释子桀举起手中剑,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击。 林檎手中银鞭轻轻一抖,又绕过了释子桀手中之剑,直刺他肋下。 释子桀抓住银鞭,将林檎拖到身前,挺剑一挥,直刺而去。 林檎诧异眼前这瘦弱男子居然有如此气力,身形一闪,如月下流水,轻盈绕开杀招,在空中一指弹出一朵花瓣。 泠星抓住机会,悄然移往林檎身后,以掌化剑,一剑劈下。 林檎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凝神,抓住了泠星的手腕,对着他又一掌轰出。 释子桀将袭来花瓣弹开,花瓣分裂,又分成许多的花瓣,如同尖刺一般,复向释子桀袭去。释子桀手指掐诀,周遭腾起炽烈炎焰,花瓣悉数化为灰烬,旋即,他拿起手中所缴银鞭,掷于林檎。 泠星逢林檎掌击,疾速扣其腕际,又以右手反锁林檎另一只手腕。 此时她又被释子桀扔来的银鞭,缠住了双脚,正想化形挣脱,却还未来得及,就被泠星一个头槌砸中面门。 “砰!” 顿时,林檎口中齿骨碎裂,鼻梁倾颓,眼球迸出眼眶,两颗眼球落到了地上,化为花瓣又飘到了空中。 泠星本想乘胜追击,却想到还要问她话呢。 这一恍神之间,林檎又散成漫天花瓣飘走,飘到十几步以外。 花瓣散开又聚拢,林檎脸部开始恢复起来,“哥哥你为何不心疼妹妹呢?” 看这女人如此诡异,泠星走到释子桀跟前,开口问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妖?鬼怪?人堕?” “算是人堕吧。” “那怎么长得跟人一样,还会说话呢。” “特殊的人堕。” 林檎听到人堕两字,顷刻之间,头顶炸出几朵花瓣,愤激之极。 “哼!人堕,人堕可有感情?人堕可有我这般曼妙身姿?” “嘘”,释子桀以指按唇,示意林檎闭嘴,说了一句:“用思考,代替发问,否则我会认为你没脑子。” “我嘘你娘个头!” 林檎听完益发愤怒,扬起双手,身体开始扭曲,一支支藤蔓从背后破体而出,须臾之间,天际纷扬红瓣飘落。 那空中一瓣一瓣的花朵散开又聚拢,瓣瓣芳华舒展复敛,而后万千花瓣竞逐于泠星与释子桀两人。 其气势恍若长空之夜,流星熠熠,忽然璀璨而降。凌厉的红色光芒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犹如亿万锐刺,宛穿云裂空,各具雷霆之威。 看着眼前如此浩大声势,泠星开始有点头疼,夫人失踪后,多方打探,后凭借一根红发,苦苦追寻至此。 本是想从该女人口中打探到自己夫人的下落,哪知这女人实力如此强横。 此刻又由于释子桀的插手,三言两语间就把林檎气到了这种地步。 无数的花瓣朝着两人涌袭而至,泠星如若还想有所保留,形势也不允许了。 “你在激发敌人实力这一块儿,还是当仁不让啊。” “泠兄谬赞。” 泠星无奈摇了摇头,两人双手结印,周围升起气场,抵御袭来花瓣。 “嗡嗡嗡嗡、嗤嗤嗤嗤。” 气场外的花瓣不断冲击着两人的防护,林檎背上长出藤蔓不停鞭打,试图破坏。 释子桀正准备御剑反击之时,却见泠星腰间空空。 “泠兄你武器呢?” “出来太急,放家里了。” 释子桀本来还想来招双兵合并,却未料到泠星武器都没带出来,思考片刻。 “我有一法,可压制住她。” “说。” “玄变万相诀。” “行,我上诀,你下诀。” 泠星说完屏气凝神,心中念道。 “玄妙自然生,变化万千姿。” 见泠星身后出现一个“玄”字时,释子桀随之敛神屏息。 “相如镜中影,万物自天成。” 两人身后,光华隐现,一若玄冥,一似万象,顷刻杳然无踪。 大地开始动荡,声若雷鸣,猝然!自林檎所立之地,兵刃如林,踊跃而出,刺入了她的身躯。 一声惨烈之啸,裂长空如剑,锐于冰凌刺耳。 “啊!!” 只见那一道道兵刃贯穿了林檎身体,冲向天际。 她的躯体,在这刃舞之中,屡散屡聚,循环往复。 随后又见那飞向空中的万千兵器,汇聚凝结,化为一柄巨刃,向下砸去。 “轰隆!” 灰尘散去,只见一处巨坑,坑洞中的林檎,已是一副残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两人走上前去,看到此番景象,释子桀有些诧异,这林檎居然还没死透。 泠星见她还有口气,问道:“告诉我,晚樱在哪。” 林檎并未搭理,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姐姐,对不起,我到不了了。”她眼角含泪,说出这一句后,怒目圆瞪,“你们也在此陪葬!” 林檎身体突然爆开,爆出一道血柱,血光激射,体内蕴含生机,此刻悉数倾泄。 血柱复分化为四,那四道血柱犹如红色流星裂空而过,带起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冲击波,周遭之气,瞬间被其撕裂,形成一个个旋涡。 环境在这一刹那变得扭曲,仿佛时间都在这股力量面前凝固。 .........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片温暖,扭曲的空间开始缓缓回溯,周遭景象亦渐归其位,时间的流动再次恢复正常。 废墟之下,人影杳然,只留下残破的砖瓦,断裂的梁柱和无数道坑洞. 曾经繁华的城镇,经过了时间的摧残,成为了废墟,变得沉寂。 在昨夜的战斗过后,更加的沉寂。 过往的一切被抹去了痕迹,微风吹过,扬沙之微尘,像是在诉说一些遗忘的故事。 鸟儿于山巅展翅歌唱,似乎指引着人们去往某个方向,导人向之所往。 忆魂奇梦录,书中本无言。 不解从前事,休寻似此言。 一言同作祟,千载定谁存。 万事从头说,将何解此缘。 第6章 翼丰凌霄去 壮志少年年(一) 泠晚的父母走了两年了,他们离开时,泠晚才满周岁。 由于老爷外出找寻夫人,不知何时而归,遣散了府中众人,就留了位管家钱伯。 钱伯忠心耿耿,独自照顾小少爷,到了三岁这天,按照老爷的吩咐,又将少爷给送到了城南的肆家。 肆家家主肆拓,其妻单蕙莘,两人与泠晚父亲是莫逆之交。 当时泠晚父亲正要外出寻其夫人时,找到两人,只说了句,“若我两年之后还没回来,将我儿接走抚养长大。”接着便翩然腾空而去,夫妻俩是一句话也没与他说着。 往后的日子,肆拓与单蕙莘夫妻两人,也在此期间经常到这泠府上去看望泠晚,与他玩耍。 他们对这个聪明伶俐,又不爱吵闹的孩子充满了喜爱。 夫人单蕙莘,总是带着亲手制作的糕点,看着泠晚吃得津津有味,她满心欢喜,脸上盎然溢彩。 夫君肆拓,虽是公务繁忙,可只要抽出时间来,都会陪泠晚读书写字,教他一些道理。 这也导致了自家儿子肆多的不满,于是当泠晚被夫妇俩正式接回肆府之时,肆多在饭桌上对着泠晚说了句,“你去找你自己的爹妈,这是我的爹妈。” 泠晚听闻后扔下碗筷,奋身夺门而去,单蕙莘急忙上前将他抱住,抚摸着他的头,安慰着他。 怀中的泠晚使出浑身解数,仍是不能动弹,气得一嘴咬在了单蕙莘手上。 可这一嘴下去,震得是自己牙齿生痛,单蕙莘的胳膊上却一点牙印都没有。 肆拓揪起肆多就按在了身上,对准儿子屁股就是一套连环巴掌打下去。 “啪!啪!啪!啪。” 痛得肆多哇哇大哭。 泠晚在单蕙莘怀里是挣也挣不脱,咬也咬不动,一时间也是委屈至极,心里涌上一股酸楚,想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可惜又忍不住。 等肆拓教训好肆多,呵斥着让他站到墙角,面壁思过,肆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捂着屁股走了过去,站在墙角仍是哭哭啼啼。 单蕙莘将泠晚安抚好后,继续抚摸着他的头,想要平复一下他的心情,可这泠晚就是不愿转头,小脑袋偏在一边,还是在生气。 “你也过去站好。”肆拓冲着单蕙莘怀里的泠晚指了指,单蕙莘狠狠瞪了他一眼。 肆拓谄笑着,“夫人,孩子都小,不好好教以后怕是长歪了。” 单蕙莘听完叹了口气,无奈的起身过去坐了下来。 泠晚瞅准机会又要跑,左脚才刚迈出,右脚还未抬起,就愣在了原地,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现在是动也动不了。 而后小小的身躯,犹如傀儡牵丝,受人驱策,又飘到了墙角,与肆多站在了一起。 肆多看到从门前被移到空中,然后又被迫飞到墙角的泠晚,想起自己之前顽皮时也被自家爹这么教训过,瞬间有了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涨红着脸,想笑又不敢笑,已然是忘了屁股墩子才吃过的巴掌。 等泠晚冷静下来后,肆拓心念一松,泠晚瞬间浑身轻松,已经可以动弹,但他站在墙角依然是不服气,气鼓鼓的盯着墙。 “兔崽子,给老子听清楚,这泠晚就是你的兄弟,以后要再敢说这些混账话,老子打烂你屁股。” 肆多听罢急忙点头,捂着自己的屁股,生怕是再被揍一顿一样,“爹爹我再也不敢了。” 肆拓又看着此刻还在生气的泠晚,想到这孩子的父母,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琢磨着有空了再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消息。 心中虽然知道情况凶多吉少,要不然怎么舍得离开孩子那么久,可一直还是劝说着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想,万一呢? “晚儿,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说话不干净,你就还嘴,要是敢动手,你也揍他,受人冷言冷语两句就跑开,这不是男子汉的行为。” 见到泠晚依旧听不进去,肆拓有些无力,这孩子平时看着乖巧懂事,但要真生起气来,那性子也是倔得很啊。 肆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谁要和我骑马去?” 两个小孩听见骑马瞬间来了精神,马上转过头来,异口同声道,“我要去!” 肆多和泠晚那脸上的泪痕都还挂着,鼻子里还吹出了鼻涕泡泡,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肆拓双手叉腰,神采飞扬,大吼一声。 “走着!” 两个小孩便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肆府。 眼前的马儿,皮毛银白,微光闪烁,犹如月色下波浪的翻腾。 它身上的光纹,乃由微粒组成,隐现着七彩之光,犹如星辰坠入马皮之内。 每有光照之,光纹若生,动而视之,妙不可言。 四蹄璀璨,若水晶之透明莹润,步于水面,如踏坦途,遗落波纹,绰约生姿。 “驾!” 肆拓将泠晚和肆多放置于身前,骑着马儿扬长而去,单蕙莘站在门口嘱咐一切小心,叫肆拓骑慢一点,但此刻欢欣之情溢于言表的父子三人,已行之遥远。 肆拓带着两个小崽子骑出俊都,在那草原上疾驰,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两个娃娃脸上的泪痕,抹去了泠晚小脸上的黯淡。 马蹄声踏破了寂静,带起一阵尘土,他们穿过辽阔的草原,又翻越过险峻的山岭,沿途风景变换, 来到了海边,肆拓长啸一声。 “小崽子们!冲啊!” 两孩子举起双手摇摆,也跟着大喊起来。 “冲!” 只见那马儿跃起身来,踏入海面,如履平地一般,在这片汪洋之中奔驰起来。 不时从水里跃出一些鱼儿,它们的身影若仙灵般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 海面上马蹄翻飞,鱼儿腾跃,给这片宁静的海域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别有一番生趣盎然。 肆拓带着两孩子在外面玩得乐而忘返,一直到了傍晚,他们才回到俊都。 哪知在回家路上的马道上,被长安部的道差给挡了下来。 道差抓住他们,对着肆拓就是一顿训斥,虽说这肆拓还是道差的上司,可看这情况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对方。 教育完后,又封了几页“马牒”,罚了一些钱,才放人离开。 回到府中,肆拓将泠晚与肆多撇在一旁,抱着单蕙莘就回到屋里温存去了。 泠晚跑到屋顶上坐着,托着个小脑袋,盯着天上的星星。 肆多也悄悄地爬了上来,坐到了他身边,泠晚转头看了眼肆多,接着又继续抬头看着天上星星,不再搭理他。 肆多想为今天的事情道歉,但又不好意思,于是换了个其他的话题。 “泠晚,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见泠晚还是不搭理自己,肆多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有个男的喜欢一个女的,但是又不知道女的怎么想的,于是男的就骑着马,走到悬崖边,对着女的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嫁不嫁给我,如果你不嫁给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不同意我今天就从这跳下去’。” “然后那个女的就被感动了,对着男的大喊一声,‘嫁’,结果马儿‘嗷’的一声就从悬崖上冲下去了。” “噗呲。” 泠晚没忍住笑出声来,肆多也跟着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传遍肆府。 屋内奋战的肆拓起身疑惑,“这两个小崽子干啥呢?笑这么开心?” “做好眼前的事儿。”单蕙莘又将他拉了下去。 第7章 翼丰凌霄去 壮志少年年(二) 这几年来,单蕙莘南来北往,除了在博学院里教书,还帮忙打理泠晚家里的产业,自己也开了个镖局。 夫君肆拓任职长安部小府,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 在单蕙莘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肆拓会帮忙去押押镖。 两口子修结善缘,广聚财富。 镖局里的那些少年郎,每当出去替肆府走了趟生意,回来时,犹如功成归朝的壮士,迎以盛宴,洗尘接风,肴核丰美,还赏金赐银。 泠晚和肆多牙才长齐的时候,就喜欢往那镖局里蹿。 里面的镖师们,每次回来,马缰都还没拴好,直接跑到屋里,加一碗茶水,嘴就先忙起来了,足以为数日数夜之谈。 两个小家伙混在人堆里,听这些镖师们讲和单蕙莘还有肆拓出去闯荡的故事,几年下来,脑袋里面装满了外面的传奇。 泠晚还好,一心只在学习与修行上面,由于天赋极高,又懂礼貌,深受众人喜爱。 而肆多一天尽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听了镖师们的故事,回到家里再去翻书,没有一个字是长得顺眼的! 一个平常的一天,泠晚和肆多又去镖局里串门,却听到镖师们窃窃私语,说是总镖头单蕙莘再押最后一镖就不干了,准备从有经验的镖师当中提携一个上来,然后专心教书。 这是两口子合计以后的打算,赚的钱花也花不完,何必再折腾,也是肆拓心疼自己老婆,让她不如将心思放在自己喜欢的兴趣方面。 肆拓长安部任职,肩上担子重,单蕙莘虽然事务繁忙,但容易抽身。 肆多听完镖师们说的话,眼珠子瞪得贼大,跟中邪了一样,扔下泠晚就跑回家里,将屋里的那些书本全部给撕了。 第二天,此时正值夏休,学堂也不用上课,泠晚正在庭院中练习一门指法,那手指把那“雕钢木桩”都点了个稀巴烂,也没练出他想要的效果。 肆拓走出屋外,冲着泠晚喊道。 “去把肆多给我叫过来。” 泠晚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就过去找肆多。 来的路上肆多问了泠晚一句,“爹的脸色如何?” 泠晚想了想。 “没注意,你这么问,是又做了啥好事啊?” “我昨天气不过,跑去把我屋里的书全撕了。” “那你完了。”泠晚乐了,这肯定是有人打报告了,他可是很乐意看肆多被揍一顿的。 “你别乐了啊!帮我想想办法啊,我爹指定是要揍我。” “揍就揍呗,你那么抗打。” “大哥!你帮帮我啊,我把这个送你。” 说着,肆多拿出一只木蛙,泠晚看到后挺开心的,直接夺了过来。 “行,成交!” 泠晚凑到肆多耳前。 “你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 肆多听得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 两人来到主厅,泠晚站在肆拓身后准备看戏,肆多踌躇着走向前去,这肆拓还没开口,肆多直接跪了下来。 “我要去跑镖!我想和娘走完她最后这趟镖!” 肆拓本想训斥来着,被这小子这么一晃悠,话题带偏,有点忘了找他来做什么的了。 “小崽子个儿都没长完,就想出去跑镖?” “先生教过我们,书卷之中,乃天地之理,而行万里路,则可亲历世事,知礼乐变化。书中的知识太多了,有天地的规律,有古人的智慧,这书是一直要读的,但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呢。” 说到此处,泠晚站在肆拓身后,向跪着的肆多示意,就是这个点,抓住现在这个节奏,开始! 只见肆多越说越动情,越说越委屈,开始抽泣起来。 “爹,读书以养其内,游历以拓其外,只有我亲身出去走走看看,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去看看这天底下的真实情况,感受不同的人情风俗,去了解一些礼节和时代的变迁,这样我读的书才不是死书。” 对对对,就是这样,现在开始,下个阶段!泠晚又冲着肆多比了比手势。 肆多收到指令,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变得坚毅。 “爹,你就让我去吧!我觉得不止是要重视读书,这一路的风景与坎坷,才能让我真正的去理解,去感受,让我成长,以后更能体会书中本意。” 说完肆多对着肆拓,磕了一个响头,连他自己都被自己说感动了。 肆拓没想到这小子今天是开窍了吗?说出这些话来让他大吃一惊,上去赶紧将自己儿子扶了起来。 “哎,你小子长大了啊,今天和为父说的话,我觉得也是很有道理的,你去吧,你娘那里,我给你搞定。” 肆拓说完,泠晚与肆多赶紧溜了出来,因为怕再多待一会儿,会忍不住笑出来。 肆多冲着泠晚一脸得意的坏笑,“怎么样,表现还是不错的吧。” “不错,给你打个9分。” “还有1分呢?” “没有那一分,因为6(牛)翻了。” 肆多挺起胸膛,嘿嘿一笑。 “不愧是你,我按你教的词儿说,果然免了这一顿揍。”肆多从包里拿出一颗糖扔到嘴里,又扔给泠晚一颗,“就是不知道我娘同不同意让我们同她一路出去。” 泠晚接过糖来,拨开糖纸,扔到嘴中,“我只能让你免这一顿打,可没说莘妈能同意我们一同而去。” 肆多听完又有点不开心了。 “你觉得咱爹有办法吗?” “不知道,你免了这顿打就不错了,还想其他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咱骑马玩去?。” “走!” 肆多拍了拍胸脯,又指了指泠晚,眼神满意。“撇脱!” 夜晚,肆府主卧内。 单蕙莘轻啮朱唇,眸中闪烁熠熠之光,默然诉诸无声之渴求。 肆拓将手探入她青丝婉转,触之柔滑,激荡心海,体态渐进,如火热焚烧,指尖轻拂其肤,起涟漪之颤动,愉悦如潮。 声音婉转,如夜空仙籁,激起夜深之涛澜...... 肆拓今夜竭尽全力,单蕙莘心甚悦慰。 他将今天儿子与他说的话告诉了单蕙莘,并希望夫人能将两个孩子都带出去走走。 单蕙莘依偎在他的怀里,纤纤玉指轻触其胸,面庞微染红晕。 “夫君说啥就是啥。” 肆拓轻舒一口气,心里想着,“一切为了孩子。” 第8章 翼丰凌霄去 壮志少年年(三) 翌日清晨,单蕙莘将泠晚与肆多叫到房中,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她拿起茶杯,托起杯盖,一边拨着茶叶沫子一边说道。 “半夜三十九时出发,你们去找一些旧衣裳换上,出门以后,不准顽皮,一切听娘的。” 泠晚与肆多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神采飞扬,围着桌子转了起来。 两人也没想通娘亲是怎么被说服的,以往只要是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肆拓基本上是说不上话的,昨天也只是想躲一顿打,哪知道还有这种意外的惊喜。 平日里,单蕙莘对泠晚和肆多虽是宠溺至深,但对两人行为却处处限制。 在泠晚刚来肆府时,肆拓将两个小家伙带出俊都,骑着马儿在外面玩了一天,后面回到俊都还因为超速被道差抓住给罚了钱。 这事被单蕙莘知道了,揪着夫君的耳朵就是一顿训斥,自打那以后,肆拓再也不敢把两个孩子带出俊都玩。 这爹不敢带,娘管得严,泠晚和肆多就从此也没出过这俊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在这次行程较短,所过之处大多是一些繁华城镇,当肆拓如此卖力,单蕙莘又从他口中听到儿子的心意,便答应了下来。 两个小崽子围着桌子一边转着,肆多嘴中高兴地喊着,“娘亲真棒!” 泠晚也是兴奋不已,“莘妈最好了!” 一旁的单蕙莘看得喜笑颜开。 “谢谢你们爹去吧,是他说服我的。” 这时肆拓扶着腰从里屋走出,忙到凌晨七点半,劳累了一晚,本想着补个好觉,却一大清早就被泠晚和肆多这两个小崽子给吵醒。 正想训斥两句呢,两个小家伙就上前将他抱住,那起床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单蕙莘喝了口手中的茶,放下茶杯开口叮嘱。 “这次出去可不是玩耍,行路漫漫,风景随缘,不准到处乱跑,一路跟好我。” “也不要随意和别人搭话,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咬紧牙关就行,一切由娘处理,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孩子们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丝的稚嫩,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却还是让单蕙莘心中一暖。 一路上走走停停,顺风顺水,泠晚与肆多跟着单蕙莘,饱览了名山大川,人情风土,但也并不是全部的景色都那么宜人,此刻镖局车队行至一处荒漠之地,阳光正烈,于是单蕙莘便叫大伙扎营,稍作休息。 泠晚蹲在营帐外,遮眉看了下天上烈日,朝着沙土里扔下一颗种子。 肆多凑上前来。 “你干啥呢?” “我洒了颗种子,看能不能长出来。” 肆多摸了摸泠晚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烧着啊,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没说胡话啊,就是看种子能不能长出来。” “这里又常年没有雨水,种子如何在沙漠里长出来?” “这世间很多植物不是没有雨水也能依靠其他能量生长么,我这种子埋下,太阳越大,它的根茎就越往下钻,然后越扎越深,到了一定程度会摄取地下元素,到时候阳光越大,就长得越快。” “这么厉害?” 肆多来了兴趣,跟着泠晚就蹲在这里等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哪怕真像你说的!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出来的吧,在这干等着做什么?” “无聊啊,也没其他事情做。” “哦,这样啊。” 就这样,两人一直在这烈日下蹲着看,直到单蕙莘和众镖师都收拾打包完成以后,冲着两人喊道。 “走了。” “哦,好的。”两人应完声,肆多起身跑了回去。 泠晚有些沮丧,“看来还没改良好吧。” 他起身拍拍手,抖了抖身上的沙子,也跟了过去。 风沙吹过,沙子覆盖了人们的痕迹,太阳落下又升起。 只见一株稻子居然从沙土中长了出来,在这片荒芜的沙漠中显得格外醒目。 “翻过这座山,再行七百里路,咱们就到家了。”单蕙莘指着前方远处的山峰冲着两个孩子说道。 此行一路,颇为顺利,除了夜晚遇到一些修为较低的人堕,还没轮到单蕙莘出手,就被手下的镖师们给解决了。 而那时泠晚和肆多都还在梦里。 单蕙莘一行人将所托之物交于对方,回来的时候又换了另外一条路走,一路风景更是优美,各种新奇更是繁多。 在外呆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是快回到了俊都,两个孩子跟着走来,也算是长了很多见识。 本来不出多久就能回到俊都,可惜傍晚突然下起大雨,而可以无视滂沱的“流云遮”坏了,众人也只能先找一处地儿先歇着。 碰巧有家客栈,它朱漆大门上刻有繁复花纹,两旁红灯高悬,红灯里面的灯芯,是那“流彩珠”,其形莹若瑰,光润照人,延绵不绝,犹如长夜中熠熠生辉的恒星。 单蕙莘一行人走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店小二就点头哈腰的跑过来,一边擦桌,一边用眼睛迅速的打量着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单蕙莘身上。 店小二满脸堆笑。 “本店的招牌特色酒是琼月酿,特色菜有翡翠莲子、梅花雪肘、博驰江水鸭、当康鲜蟹......” 一旁的肆多赶了一天的路,现在还淋了一身的雨水,是又累又饿,不等小二说完,便打断喊道。 “等你报完,人都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部端上来!” 小二听罢,反应迅速,高声吆喝:“这桌客人,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伺候着!” 泠晚看见单蕙莘皱着个眉,面色铁青,侧身关心问道。 “莘妈,你不舒服吗?” 听了泠晚这么一问,单蕙莘松了下眉,脸色缓了过来。 “莘妈好着呢,等会你俩吃完饭,就去睡觉,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嗯,好的。”泠晚似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看来这肆多免不了要挨一顿揍。 过了一会儿,酒菜全部端了上来,单蕙莘又叫店小二把酒给端走,叫停了正准备动筷的肆多,每样菜自己都吃了一口以后,对着众人点点头。 “吃吧。” 一伙人拿起筷子,一边享受美食,一边闲聊着。 客栈里,有来自四海八方的人,每桌客人各不相同,穿着不同,想法不同,目的不同。 每张桌子中央的缕空处,都摆放了一口炉子,群贤毕集,或侠士慷慨,或旅商才子,围炉而语,共论世事沧桑,品人生百味。 第9章 翼丰凌霄去 壮志少年年(四) 房间里,泠晚和肆多先回来了,镖局其他人还在下面聊着。 刚泠晚告诉肆多他回家必挨揍,吓的肆多是直哆嗦。 “我咋了啊!我怎么又要挨揍了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回家必挨揍。” 至于肆多为何这么害怕,因为以往只要是泠晚说他会挨揍,那他指定挨揍。 “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都不知道你为何会被揍,怎么帮你啊。” “你...你想想呗,大哥,我的命在你手上了” 泠晚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真不知道,要说你不懂礼节,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如果只是因为吵吵嚷嚷着要吃东西就挨一顿揍,我是没想出原因。” “可能莘妈心情不好,碰巧又看到你那损样,准备揍你一顿开心开心?” 肆多听完后,急得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拉着泠晚的衣袖摇了起来。 “那你说我怎么办啊!” 泠晚急忙挣脱,“我可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肆多眼见求助无望,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灾祥’老爷保佑我啊,保佑我啊!” 他磕一个头,起身双手合十,接着又跪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额头轻轻触碰着地板,目光虔诚,但表情却因为害怕又显得十分滑稽。 “‘灾祥’老爷,你只要保佑我不被挨揍,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念书,以后考进‘立命院’,报效瑞阳。” 在这片诡异滑稽的氛围中,泠晚见到肆多又站起身来,随后闭上眼睛,嘴巴里又不知道念叨着从哪里学来的经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拿出一把小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就刺了下去。 泠晚本来在一旁看得直乐,见此状况赶忙上去掐住了肆多的手腕,掐得他一阵吃痛。 “哎哟哟...痛痛痛。” “你干啥呢?被‘祟神’迷了啊?” “这普通武器,不是‘人兵’,哎哟哟,你放手。” “哦...” 泠晚松开了手,肆多揉了揉手腕,将小匕首放到怀里,又开始在这邪邪乎乎的转了起来。 转了几圈后,把小匕首从怀里再掏出来,朝着自己手掌刺了下去,就听见一声。 “铿!” 匕首应声而断,那手却没事,肆多跪到地上又开始拜了起来。 “‘灾祥’老爷,一定救我狗命一条啊!” 泠晚在旁边看得是忍笑难受。 “你一天老搞这些有的没的,打一顿又没啥,怕你这一轮折腾,祥没来,灾给引来了。” 肆多白了泠晚一眼。 “你别说话!兄弟靠不住,我也很绝望,这不找找心理安慰么!” “你倒是戏挺多的,我睡了,你继续拜吧。”说完泠晚便躺到床上,盖好了被褥。 单蕙莘饱餐之后,徐徐离席,其余镖师们见总镖头已放下手中碗筷,也都起身擦拭起嘴角,互相之间递了个眼色,然后各自回房去了。 昔日鸡鸣既行,今日晨曦已透,然而镖局一行人还是没有出发。 单蕙莘默坐院落,独酌茶香,欣赏着缸中赤鲤,翩翩于碧藻之间,嬉戏于流光碎影,红鳞闪烁,如晚霞映照江面。无言之中尽显舒适。 肆多有点着急回家,但是又不敢上去打扰,就叫泠晚上去帮忙问一问。 泠晚走过去问单蕙莘什么时候走。 单蕙莘看着鱼缸中的赤鲤,对他说道。 “还没到时候,一切听娘的安排,少说少问。” 泠晚讨了个没趣,走了回去,肆多急忙问他。 “怎么了?娘她怎么说?” “她说等她想好回去怎么揍你以后再走。” “啊!”肆多头顶冷汗直流,“完了完了,‘灾祥’怕是保不了我了。” “你拜谁都没用,回去等着吧你。”泠晚说完以后心里乐开了花,看我不吓死你。 就在此时,一粗犷大汉进了院子,他头戴破旧皮帽,身披缀草之衣,衣襟无扣,仅用那草绳维系。 双袖深藏,肌肤泛红铜光泽,覆有寸许毫毛。 粗犷大汉缓步行至单蕙莘身旁,将头探到水缸里,鼻尖轻触水面,好似低声自语。 “瞧此缸中鱼儿众多啊。” 肆多在十几步外看见,捅了捅泠晚。 “这人干啥呢?” “不知道,兴许是看上莘妈了,想上前说说话。” “那哪儿行!” 肆多挽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泠晚在一旁拦住了他。 “莘妈还需要你来帮她出头?” 肆多听后放下衣袖,又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 单蕙莘听闻这粗犷大汉说缸里面的鱼儿多。 开口回应:“少许而已,并非繁多。” 粗犷大汉又言:“想捕个一两条来尝尝鲜。” 单蕙莘道:“鱼刺颇多,恐伤喉舌。” 粗犷大汉不解:“为何如此笃定?” 单蕙莘回:“我唤两条出来,你自见其刺。” 说罢,单蕙莘伸出手指往后轻轻一弹,只听“啪”的一声,指中之力击在了缸上。声音很小,缸中之水也无波澜,看似微不足道的轻挥纤指,竟致鱼群惊惶,游动顿止。 方才还游弋自如的赤鲤,此刻悉数翻腾,仰面向天,生机顿逝。 肆多和泠晚惊得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再见那粗犷汉子,面庞铁青,脸色一沉,弯下身子,对着单蕙莘拱手作礼。 “居然是单娘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告辞!” 说罢那粗犷大汉转身就走,走到门外后,脚步生风,直接逃了。 单蕙莘依旧优雅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整个过程,看都没有看这粗犷大汉一眼。 待喝完杯中茶水,单蕙莘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泠晚和肆多笑了笑。 两人冲上前去,直接抱住了她。 “娘,你太厉害了啊!” “莘妈真飒!” “少拍马屁。”单蕙莘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子,半蹲下来架住两人,随后一手提着一个,将他们提溜起来,出了院门。 “走吧,回家。” 回到肆府,泠晚和肆多从各地带了些礼物送给府中众人,众人纷纷夸奖两位小少爷,肆多听得是两腿发飘。 随后两人又各自挑了件礼物去给肆拓请安,路上肆多喜笑颜开的,看样子定是忘了昨晚泠晚给他说过,他会挨揍这件事。 第10章 翼丰凌霄去 壮志少年年(五) 屋内肆拓看着泠晚带来的礼物,眉头舒展,对他说道,“你先玩去吧。” 泠晚应了一声就出门了,这时肆多想起什么来,心里“咯噔”一声,暗道。 “完蛋了!” 肆拓手里捏着肆多送来的秋叶杯,也不细瞅,就这么来回的把玩着,盯着肆多。 “这一路看来你们是学到了很多,辛苦了吧,晚上想吃点什么?翡翠莲子、梅花雪肘、博驰江水鸭、还是当康鲜蟹?” “或者是想吃为父的巴掌炒肉?” 肆多听闻一怔,就听见“啪嗒”一声,肆拓直接将他带回来的秋叶杯给摔了个稀烂。 “才走几步路?把你得意成个什么样?” 肆多突然双膝跪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肆拓指尖轻敲他的脑门,言语如剑。 “你们出门前,你娘就叮嘱过你,不要随意和人搭话,你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外面的店伙计有些人与黑道有所牵连,你这般毫无防备的大方举止,几句闲聊就暴露大家底细,若不是你娘给你担着,你得惹出多少麻烦来?你们这次所行之路并不遥远,这表面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你真以为你娘是天下无敌吗?” 肆多回想起今早在庭院里遇到的那位粗犷汉子,当时只是以为这人是看娘长得漂亮,上去和她说说话,这时想明白了他与娘的对话,也明白了单蕙莘为何迟迟不愿意启程。 此刻,一股寒意沿着他的后背升起,他惊惧万分。 今天若不是单蕙莘在场,凭借她那神乎其技的独门神功,以及她早些年在外闯荡的名声,震慑住了那位粗犷大汉,恐怕下场得是失财免灾,甚至自己的安危也将难保。 “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肆拓见看儿子现在个子也长那么高了,说话也听得明白了,也就没有对他动粗了。 “明日去找伍爷爷,到他田里干活耕种一周,小惩大诫。”说完肆拓便挥手让肆多离开。 回到房后,肆多轻拈落地的书篇残章,家里的胖厨子路过以后,以为少爷又在撕书呢,正准备去告状。 结果细细一看,肆多是在捡起他之前撕掉的书页,于是胖厨子准备上前帮忙,肆多对他摆了摆手。 “我自己收。”简单的几字,蕴藏深沉的自省。 此时,院中泠晚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雕钢木桩”,神情有一丝懊恼,这一招“天星针”已练了许久,却仍然是不得要领。 虽说现在一指戳上去可以戳个洞,但这不就是单纯的力大砖飞么。 旁人都说他天赋极高,他自己也知道他比一般的人学东西要快很多,但他现在不明白的是,有些西是入门容易,精通难,除了天赋以外,还得靠时间的累积与沉淀。 他又试着将浑身气力凝聚指尖,对着雕钢木桩一指点去,点中之时,将指尖气力瞬间散出。 “哐!” 那雕钢木桩又被戳了一个洞。 泠晚摇了摇头,又接着继续练,那残破不堪的“雕钢木桩”,看来明天是又得换了。 第二天,肆多按照约定去了伍爷爷那帮忙耕地种田,把泠晚也是强拉硬拽给拖了来。 劳作了一天,肆多与泠晚此刻坐在地上歇着,两人满头大汗,阳光透过稀疏的稻叶洒在了他们的脸上。 “你受罚,却硬把我拉来,你可真不是人,要是把你关笼子里,别人都得来围上来瞧一瞧,真没见过血统这么纯的狗。” 泠晚倒不是不想来,只是他有其他的功课还未完成,此刻看着眼前的一片生机盎然,虽是心情颇为顺畅,但嘴里还是忍不住骂了肆多一句。 肆多倒是满不在意,他脸皮厚,嘿嘿一笑,“有难同当嘛。”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察觉了,这难一直都是你的,我帮你担了些,不过享福你可没少享。” 肆多一脸的不在意,反正今天把泠晚叫来,这两天的活儿不到一天就做完了,此刻还正在高兴。 “先生说过,才力愈盛,担当愈重,你功课半小时搞定,我功课要半天才行,嘿嘿,所以你必须帮我。” “哟?今天挺会说话啊,你是突然开悟了吗?” “那是!我决定勤加修炼!认真学习,以后一定要考上立命院!” “你之前不是不准备上博学院吗?怎么现在又要考了?” 泠晚清楚肆多一直对奇物略感兴趣,每日喜欢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书本上的字基本是不愿意去啃的。 现在却突然又要考博学院了,难道是前儿个晚上拜了“灾祥”,今天就转性了? 肆多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开口说道,“我昨天没被我爹揍!这不都答应‘灾祥’老爷了么,不挨揍就去考立命院。” 泠晚也是无语了,头顶仿佛有黑鸦飞过。 “你没挨揍,估计是看你现在个头都长那么大了,不想再打你了,你要犯的事再混账一点,我觉得你还是难免挨揍的,去信什么‘灾祥’啊。” “反正我不管,答应了得做到,管他是谁,反正我求了,结果也有了,那我就要做到!” 泠晚可太了解肆多了,这嘴上的雄心壮志最多持续一个月,别看话说的漂亮,真办起来就不是一回事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俊都以内,谁小时候不立志考进立命院呢?” “真到了那个时候,先是大学院两年,又是硕学院一年,最后才是博学院。” “可是大学院和硕学院结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不顺利,不知道又要几年。” “而立命院只招博学生,读那么多年书,一般人读个大学院就差不多了,若真要考博学院,你解得了谜题,出得了文章吗?” 听闻泠晚的话,刚刚还雄心壮志的肆多,现在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那咋办啊......” 泠晚看见肆多这样沮丧,也不想再继续打击,他想了想,给了一点自己的建议。 “你若真是有心,想要进去,也有其他法子,不一定非要通过一般途径进入...” 泠晚话还没说完,肆多整个人都精神了,“还有其他的办法?快说快说。” “发挥你自己的特长,研究你自己喜欢的,考取相关专业的资格,并获取成就,这样你可以通过特招进入立命院。” 只见肆多眼前一亮,“还有这个说法?” “那是自然,我早就打听过了的,不骗你。” 肆多突然精神百倍,扛着农具就往田间跑去,冲着身后的泠晚喊道。 “泠晚!跟上!” 日晃金光,撒在四野田畴,田间稻穗披晖,若镀以黄金,煌煌生辉。 麦浪翻腾,状若瀚海之金,其光粼粼,映照夕光。 田间行走的少年,意气风发,远处农舍,炊烟轻绕,与晚霞相融。 第11章 翼丰凌霄去 壮志少年年(六) “你这孩子,从小这般听话,这次真是犟死了,搬回去后,切勿忘记经常回来,这里也是你的家。”单蕙莘摸着泠晚的头,目光中充满了不舍,心里有些唏嘘,眼前的孩子已经长得如自己一般高了。 泠晚今年十岁,身体发育已快接近成人,思想也稍微成熟了一些,泠府还有一位钱伯,因为要照看着泠府,不愿随着泠晚搬到肆府来,但多年来泠晚也经常回去看望,虽是主仆关系,但已如亲人一般。 这次泠晚打算以后就搬回自己家里去住,一是课业繁忙,寻一处清静之地,二是陪陪钱伯,现在他已是鹤发苍苍的老人,也没找个老伴,每天就是围着泠府打扫转悠,期待有一天,能再见到泠晚的父母。 这么多年,爹娘了无音讯,连他们是什么模样,也只能从画卷里看到,泠晚虽然偶尔还是会想念,但好在肆拓夫妇这些年来,将他视如己出,冲淡了这份思恋。对于泠晚来说,已然是养恩大于生恩,父母无论有何种苦衷,现实就是,养育他的是肆拓与单蕙莘。 只是以后羽翼丰满,再去寻找一些结果吧,这俊都之中,还有很多学业与修行要忙呢。 看着面前有点伤感的单蕙莘,泠晚出口安慰道。 “莘妈太过伤感了,三十里的路,骑着马来回一盏茶的功夫也要不了,以后一定经常回来。” “你这死孩子。”单蕙莘轻锤泠晚一拳,拿出一大袋吃食,将它背在了泠晚身上,“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糕点,带回去,多吃点,学习修行若是太累,不要强求,记得劳逸结合。” “孩儿一定记住。”泠晚起身上了马,策马离去。 “骑慢一点!”单蕙莘看着远去的泠晚,依然不忘出口叮嘱。 今天肆拓有公务在忙,脱不开身,于是就没有前来相送,对于泠晚要搬回泠府去住这件事,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孩子在他心目中聪明伶俐,处事冷静,待人和善、天赋极高且勤奋好学,完全不像自家生的那个兔崽子一天惹是生非。 况且两家离得并不远,来往也方便,就随孩子去吧。 肆多则是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还生那泠晚的气呢,他觉得泠晚走了,自己就好无聊,于是又吵又闹,拿出各种好东西相送,都阻止不了泠晚。 “哼!前几天才一起揍了天风、天雨两兄弟,说是哥们一生一起走,扭过头来就要搬回自己家去住,狗东西!” 肆多一边喃喃自语的骂着,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当听到马蹄声时,已然是晚了。 他口中所说的天风与天雨,是俊都韩家的两位少爷,本性不坏,但是颇为顽皮,以前在幼学学堂时,他们在学堂门的开合上方摆了一盆水,肆多推门而入被淋了一身,看着狂笑两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上去撸起袖子就与两人打在了一起,打了一会儿,有点颓势,毕竟一个打两个。 这两位韩家少爷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父亲可是俊都离人府上任二府,也算是一生戎马的真男人,生的两个孩子自然也是从小没有少磨炼的。 眼瞅着肆多就快打不过这两人了,泠晚这时候到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上去加入了战局。 四个人拳打脚踢,你来我往,身体是锤得“叮叮当当”,直到课堂钟声敲起才罢了。 从那以后四个人没少打过,原因就是泠晚和肆多这边不止会撸起袖子和天风天雨两兄弟干仗,还经常捉弄两人。 比如假意求和,趁着握手的功夫就把两兄弟扔到池塘里。 两兄弟出恭之时,把鞭炮扔进茅坑里,炸得两兄弟一身屎。从那以后,天风天雨再也没在家外面拉过,肚子痛了也都憋着回家上茅房。 他们也想捉弄回去,奈何他们的那些小把戏总是被泠晚给拆穿,久而久之,矛盾是越来越大。 这小把戏搞不过吧,那就言语攻击,可是说又说过不泠晚,骂又骂不过肆多,结局只能是每次有矛盾,就动手解决。 反正又打不伤,发泄发泄,这情绪也就过了,等着下次有矛盾再打一架就行了。 肆多口中所谓的“和泠晚一起揍了天风天雨两兄弟”,其实也就是几天前在河边玩耍时,两边碰见了。 先是一通亲切问候,再是一顿言语寒暄,接着天风天雨两兄弟被泠晚与肆多两人的温暖言语搅得感激涕零,上前撸起袖子,两方进行了第二回合的友好交涉。 这些年来都是这么个流程,反正打也打不伤,最多吃点痛,那拳头锤在人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也是挺解压的,这情绪过了,下次如若再有,就再来一遍行程就可以了。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估计那个早上,那抹晨曦,那座学堂,那俩兄弟,不会再往门上摆那么一盆水了。 后面更多的是反复被捉弄,又斗不过嘴的不服气而已。 泠晚搬回家后,身边少了个肆多,每天课余过后的时间就多了些,发现自己修行学习的效率更高了一些。 闲时强体,忙时读书,风雨无阻,寒暑交替,泠晚的身形逐渐挺拔,他投身于山涧瀑布之下,使涓滴清泉皆化为励志之砥,目蕴沉毅之光,神态益显坚凝。 每至深夜,皓月映照在他疲惫却又坚定的背影上,如明灯引路,现在的他更加明白,真正的修行,不止于内心之修持。 书为密友,剑为良伴。 研读篇章以通人生道理,悟能力招式,晓通天修为。 磨炼身体以砺坚韧之志,获广阔“意海”,驱书中所学。 有时,他会独自漫步在山林之中,倾听风之吹拂叶声,目睹泉流潺潺之态,以体悟天地之韵。 他知道,修行非限于静舍之内,四时万物皆可为师,每一镜像,诸般生灵,皆寓教诲。他习得以自然为资力,于万事寻求巧智,以心神与乾坤相谐,内外无间。 近来,泠晚每至于深夜,恒有一梦,缠绕其心,梦里的他走在一片儿奇怪的地方,一路向前,周围的风景不断地发生变化,倏忽雪峰皑皑,旋即烈焰腾空;雷霆乍起,疾风随之怒号。 泠晚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心中困惑。 “为何最近总做同样的梦?” 第12章 缥缈笼庭院 忆归来兮(一) 泠晚走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衣履单薄,面庞虽寒,神情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口角间漫溢淡然,嘴里意兴阑珊地数着。 “六千一百零七、六千一百零八、六千一百零九......” 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从刚才的雪原,瞬间又变成了一片火海,不一会儿又闪过一道白光。 “咳咳咳……”泠晚不停地咳嗽着,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看着这一片惨白,他的脑子里忽然一片混乱,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缠绕着他的神经。 他很想挣脱,但是却被牢牢地束缚着。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忘记了为什么数数,忘记了要做什么,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上,随后被白光淹没。 “梦觉一重重,身随大道行。如何清气生,忽然变清明。” 这是泠晚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一句话,这声音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瑞阳、俊都、立命院内。 一名少年正在朗诵着,一缕肉眼看不见的微茫飘入庭院,钻进了他的身体。 “好的,泠晚你坐下。”一位青衣先生听完学生朗诵完后,点了点头。 “泠晚所读为上任‘离人府’大府释子桀所着,在他年少游历时遭奸人暗算,中了“妄相”,生死徘徊之际,悟得此中道理,得以生还。” “先生,‘妄相’是什么?怎害人性命?此首‘兰柯词’为何又解得?” “你上前来。” 先生将提问的学生叫到跟前,拿出戒尺对着这位学生的头顶就是两声清脆的爆响,引得哄堂大笑。 “本期新设学科‘琼瑰守正’,被你吃到肚里、跑到肠里,拉到厕里去了么,如此基础问题也来打断学堂纪律,课后罚抄功课二十遍。” 说完先生收起戒尺,示意先前被打学生回去,学生耷拉个脑袋回到了座位上,先生继续上课。 也难怪先生动怒,此世间离奇之事诸多。 这“妄相”,是能入侵人身体中的一种虫子,吸魂食魄,害人性命。 而“琼瑰”在这里,也就是我们所理解的魂魄。 天地之间,此方一也,岁月的痕迹留下了文化的累积。 长期的学习与修行,筑造了体内更为广阔的“意海”,用于驱使许多能力。 面对即将结业的立命院的学生们,新设立了一科“琼瑰守正”。向院内学生详细讲解了这世间的种种危险,以及应对方法。 虽然大多数人都愿意留在这太平的俊都,但总有少数人想去外面闯荡,这一切的未知,你多了解一点,就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敲钟声起,先生拂了下身上青衣。“本次释子桀的《解妄》就讲解到这,千人千悟,多思多想,下课!” 学生们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喂!狗晚,今夜不归家!我可找到个好耍的地儿。” 说话的人正是泠晚那异父异母的兄弟、肆多,城南天苑肆家独子,父亲肆拓年轻有为,任职长安部小府。 母亲单蕙莘是俊都有名的才女,生出的肆多样貌平平,但精神却极好。 若比春风意,能令众草衰。 “狗四,先生罚你抄写功课二十遍,你还有空去耍?”泠晚将肆多的手从肩上顶开,收起桌上书本向门外走去。 肆多追上前去,又将手搭在泠晚肩上。 “先生罚人讲究一个自觉,反正又不查,功课什么时候都能补,今天这事错过了,那可就很难遇着了!” “没兴趣,要学习,莫要打搅我。” 泠晚显得兴致平平,脑中思绪万千。 “狗晚你有心事啊。”肆多一眼看穿。 “不过你先不要讲!爹爹我不想听你的情绪,今儿个你真得和我去见识见识,绝对比凤凰宫的娘子跳舞唱曲还带劲儿。” 肆多故作神秘,学着从鲸雨郡来的同窗的口音打趣道。 “鹦鹉学舌,有屎你拉出来,别咽下去。” 泠晚说完捶了肆多胸口一拳,示意他快讲正事。 “我这叫刻鹄类鹜,就是个地道儿。”肆多揉了揉胸口,随后又说。“今早出门前,听我家老头向我娘说,这明施院的到俊都了,下午二十二时长安部要把她们护送到长岭坊的悦然场。” “明施院!” 听到这个名字,泠晚停住脚步愣了一下。 “可别骗我。” “骗你我是你儿子!” 肆多见泠晚来了兴趣嘿嘿一笑。 “这明施院的可都是世间罕见的医术天才,起死回骸,手断接手,头掉接头。” “不管你是上面的头掉了,还是下面的头掉了,只要有明施院的人在,不说给你接回去了,还可以让你上头赛那梅班彦于合,下头赛那独龙殿的嫪老二。” 肆多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来塞入嘴中,又扔给泠晚一颗,继续说道。 “咱这里这么太平,明施院的来肯定是有什么大新闻!去的又是悦然场,你懂了吧!走着?” “走!”泠晚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肆多捶了自己左胸两下又指了指泠晚,眼神满意。 “撇脱!” 而后两人找到马厮取马,骑马奔向长岭坊方向。 时值黄昏,天色渐暗,一位长安部的差人,身着差衣,悠然坐于亭中,亭外上方写着六个大字。 “严法律,除路难。” 他一手持一小杯清茶,一手扶着靠手,目光远望着前方的马道,看着往来的车马,神情惬意。 忽然放在一旁的“鸣器”发出声响,差人放下茶杯,口中念着:“车马路多险。” 随后大喝一声。 “缓!” 马道上两位骑马疾驰的少年忽的就慢了下来,马脖处的马盘散着红光在震动,马儿以一种慢到诡异的速度在移动,但少年们也没有因为这突然的失速而被甩飞出去。 差人跃到马道中,将两位少年连人带马给举到了亭前。 “小皮崽子,给我下来。” 差人说的不是啥好话,但语气也没有多暴戾。 两人正是赶往悦然场的泠晚和肆多。 他俩下了马,泠晚四处张望看景,逃避这眼前的尴尬。 肆多想要故作镇定,但表现的却是扭捏挠头。 “为啷个把你两娃拦下带来,心里有没有点数。”差人问道。 “覃叔,赶着去悦然场看热闹,没注意马速,对不住对不住,放我两狗命一条。” 肆多赶忙求饶。 “莫要给你叔我打趣攀关系,叫覃差人,问啥答啥。” 这位姓覃的差人不吃这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就给了肆多头上两下。 “马牒马文都拿出来。” 泠晚和肆多将马牒和马文取出来递了上去,覃差人翻开看了眼,随后看向两人,面容严肃,目光如刀。 他的声音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戏谑。 “小皮娃儿还是博学生唆,我以为驹急手在这赛马了个娘卵的,限一百马速的路跑出了二百四的马速,你们打算送马去见它太奶么。” 听着覃差人的训斥两人不敢说话。 “一个不小心,撞到其他马怎么办?虽说人没啷个事,但你马给撞坏了,人撞飞出去,砸到建筑,砸到花草,这危害有多大你两个小皮娃儿没点数啊?” 覃差人继续训斥,两人继续不敢说话。 覃差人的语气缓了缓。 “马厩一年出不了多少匹能上道的马,骑马不规范,马妈泪两行。” “我对你两此次超速行为,做出马牒封二页、在这儿执差的处罚,直到下次违规的出现,你两再给我走。” “覃叔...不、覃差!我们赶着去悦然场呢!您都封页了,怎么还罚我们在这站着啊!” 肆多有点急了,怕错过今天晚上悦然场上的热闹。 “身为立命院的学生,咱瑞阳的脊梁骨,不以身作则,还知规违规,必须重罚。” “再犟嘴我罚你两多执差两个点啊。” 覃差人说完将鸣器递到肆多手上,不听肆多啰嗦,叫他俩站在亭外,便转身走向亭内,继续喝茶去了。 “覃...”肆多想叫住覃叔继续求情,泠晚捅了捅他暗示他闭嘴。 两人站在亭前,望着前方马道。 “咋了?狗晚你刚捅我作甚?万一半天没有一个违规的,我俩在这一直站着啊。” 肆多有气无力地说着,泄了气一般。 泠晚靠近肆多,悄悄地对他说:“我刚用音铃给天风、天雨两兄弟摇了句话出去。” “你摇这两个泼皮来干嘛?你把我爹摇来都没用,是准备等下错过了不爽,找他俩打一架么?”听了泠晚的话,肆多不满质问。 “我摇的话是:洛欣洛师姐挽着嫪老二进了天池酒林。” 泠晚说完看着肆多。 肆多偏头看向旁边的天池酒林,瞬间了然。 对着泠晚淫笑道:“不愧是你。” 没多一会儿,鸣器响起,肆多轻抚鸣器,马道上疾驰的两道身影突然僵住,泠晚快速跃到马道上,又牵着马绳跃回,连人带马给提到了亭前,对着亭内的覃差人大喊:“覃差,抓到两个违规的!” 覃差放下茶杯,走到亭外,对着泠晚和肆多骂道。 “你两小皮崽子滚!” 随后又转向天风、天雨两兄弟。 “你两下来。” 天风天雨看到远去的泠晚和肆多才反应过来,嘴里不禁大骂。 “上你个娘的个大卵当!” 覃差揪住两人耳朵提溜过来。 “小皮崽子违规还敢发脾气!” 两人被揪得生痛,急忙求饶。 “错了错了错了......” 第13章 缥缈笼庭院 忆归来兮(二) 一缕缕微茫窜入脑中,此时悦然场上,泠晚想起了更多的事来。 自己的“忆”在“桥”上走了整好六千七百息,一息一日,每日四十八时,这世间已过了十八年。 终于今日“忆”归,形成了稍微完整的自己。 在桥的这头,泠晚想起,每次行走“各地”之时,“魂”先去,“忆”后至。 如若不幸“忆”未至而身先陨,那“忆”即归,“魂先损”后归。 如若“走完这一遭”,便忆魂双归皆不损。 他去过很多地方,这世间他也并非第一次来。 他去过很多地方,完成了各种使命,经历了许多悲欢。 他去过很多地方,每次回到桥的那一头时,他便会把一些情绪放到箱子里,将他们封存起来。 一个装着好的,一个装着不好的,想念时拿出来,看一看,读一读。 他隐约记得桥的那头还有另一个女人,与他相同,但岁月太多,他将这些都装了起来,并未带走。 而散落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与机遇,慢慢恢复。 这悦然场上,每年都要举办一场“俊都演武”,参赛的都是些年轻豪杰。 与往届不同的是,本届可使用“人兵”,也就是可以伤到人的武器。 平日里的普通刀枪剑戟斧镰钺等、除了杀些鸡鸭牛猪豗、用于锄地种菜、练武修性,是伤不了人分毫。 为此次一年一度的“俊都演武”也正式更名为“人兵斗”,并请来了明施院的医者们。 本次举办比武的悦然场相较于往年,来观看的人也要多得多。 傍晚、夕阳如水,洒在热闹的悦然场上。 此刻,场中正对峙着两位年轻的武者,一位白衣如雪,一位黑衣如墨,他们的气势如同瀑布飞流,滔滔不绝。 白衣男子名叫轻羽,师承云华宗古月先生,以其卓越的武艺和沉稳的作风备受赞誉。 而黑衣男子聂心,则是玄风院大长老一心禅的弟子,以其锋芒毕露的剑法和凌厉的气势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轻羽执一柄长剑,其刃若霜雪微映,流光溢彩。眉宇间深蕴沉稳之气,决绝之色,犹如山河静默,万籁俱寂。 聂心握一柄短剑,剑芒冷冽如霜,目光炯炯若星,于黑夜之中,犹似流星划破苍穹,熠熠生辉,气贯长虹。 钟声响起。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铮”的一声脆响,双剑相交,激起无数火星四溅。 剑招之间,犹若双龙跃渊,盘旋交错,又类猛虎临空,迅疾如电。观众们纷纷拍手叫好,感叹两位年轻人的精湛武艺。 两人的剑招相互纠缠,剑光交错,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 他们身形灵动万千,飘忽若神,或疾若电掣,或徐如山泉。瞬息之间,剑气纵横于场中。 就这样斗了数回合,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轻羽突然一个闪身到了聂心的身后,一剑刺出。 聂心背身拿剑抵挡,没想到轻羽这一剑却是虚招,剑招变化之后又朝着聂心的左后方刺去。 聂心猝不及防,只得用手握住轻羽的剑锋,却见他的手上一片血红。 然而聂心并未放弃,他左手紧紧抓住了轻羽的剑,右手同时将手中短剑掷出。 轻羽想要收剑回防,但手中之剑被聂心抓得太紧,无奈之下只能弃剑闪身回避。 聂心夺过对方的兵器后迅速近身刺中了轻羽的腹部。 轻羽色痛苦,然而身形不减,振臂抓住聂心投来、犹悬空中之短剑,继而转身刺入聂心腹部。 瞬息之间两人都身受重伤,场上血雨飘洒。 聂心后撤拔出短剑封脉止伤,半跪在地气喘如牛。 而轻羽则回身点住伤口默念治愈,头顶冷汗如雨。 两人目光依然紧盯着对方不肯认输,谁也无法动弹。 直到“赛管”宣布平局后,两人才力竭倒地。场中观众一片哗然,惊叹不已。 而后明施院的人上来检查两人伤势,将两人衣衫褪去,平躺放好,一左一右的捏住两人的寸口脉,眼睛微闭。 顷刻间就见两人腹部口子大开,内脏血管飘出。 停在空中不一会儿,内伤愈合,内脏回到两人体内,腹部伤口瞬间消失,如同没受伤一般。 轻羽和聂心睁开眼睛,起身穿衣后向明施院的人行了礼,又转身向四周看客鞠躬,而后又相对握手拥抱,场下掌声雷动。 肆多激动地站了起来,疯狂鼓掌。 “卧槽!卧槽!狗晚卧槽!你看这两个年轻人,卧槽!” “这么个打法痛成个什么娘卵样了,硬是一声不吭啊,英雄啊卧槽!” “还有这明施院的,卧槽!这手功夫第一次见啊卧槽!” 而后又把泠晚给拉起来,狠捶了他的胸口几拳。 “你草归你草你别捶我啊。” 泠晚不满的嘟囔着,他所见所闻更多更广,相对于今天的这场比武来说都要大得多,但为了合群一些,他也跟着鼓起掌来。 由于上场比武平局,本场比武将由前面的败者守擂。 场下未及弱冠的均可上场挑战,胜者连胜七局直接夺魁,未有连胜七局者按率先拿下七局者胜出。 败者或平局只能等四局以后再行参加。 上一场的余热还未褪去,下一场便又开始了。 此次对决守擂方为鲸雨武宗的翰风、身着戎装,姿态如青松般挺拔,手持一把阔刀,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锋芒。 而另一方是来自明月庄的紫瑶、面容清秀娴雅、双眸如明镜湖水,深邃而清澈。 她长发披肩,如云般柔顺,身着紫色修身劲装,腰间配着一条银色腰带、手上戴着一双拳刹。 气质独立而敏锐,像寒夜中繁星,璀璨而神秘。 “这位武霄长得可真带劲啊。”肆多捅了捅泠晚 泠晚回过神来。“你说的是男的个还是女的个。” 肆多白了泠晚一眼。“你皮娃儿讨嫌是不。” 泠晚没有接茬,似乎在想一些事情,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儿。 敲钟声起,翰风阔刀力大势沉,猛虎扑食,呼啸而至,划破场中的宁静。 紫瑶身形灵动,一招一式间展现出华丽的拳法,拳刹闪烁着金光,如流星划破夜空。 与翰风的阔刀相互交击,引起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他们的招式华丽,每一击都蕴含着沉重的杀机,每一招都有可能致命。 阔刀舞动间,斩向紫瑶的要害。 紫瑶步履矫健地闪避,拳刹如风,化解了翰风的攻势, 反击之际,金色拳刹宛如流光溢彩,破空而出,向翰风胸口轰击而去。 翰风不甘示弱,阔刀横扫,封锁紫瑶的退路,试图将她击败。 然而,紫瑶机敏如风,身形犹如灵猫,巧妙地躲避每一次攻击。 时而迅速反击,时而横冲直撞。 战斗如火如荼,两人招数繁复,攻防不断,场面异常激烈。 场中的落叶随着两人招式的变幻而翻飞,落叶如雨,弥漫着一股激烈的气息。 而他们的战斗更是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风起云涌,斗至数十回合仍未见胜负。 翰风撤身起势、口中轻念:“刀锋依远水,危垒逼残沙。莫惜频挥动,相期一日加。” 刀出,意至。 一轮皎月当空,瞬时光照芒辉。 等看客们反应过来时,发现翰风的阔刀已砍中紫瑶手臂,刀身已入六分,幸未斩断手臂。 这一刀没有砍断对方手臂,翰风也大吃一惊,不禁赞叹。“好筋骨!” 紫瑶面露痛色,右拳轰向翰风。 翰风拔出阔刀后撤闪身,紫瑶趁机解下腰带,口手并用,缠住左臂。 随后紫瑶全力爆发,闪至翰风身后,单手抱腰翻摔、狠狠的将翰风头下脚上地砸向地面。 顿时空中龙啸声起。 第14章 缥缈笼庭院 忆归来兮(三) 看台上的肆多看到这一幕,猛捶身下座位。 “娘了个哉!你为什么要奖励他。” 场上翰风拍地起身,刚才那一摔对他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看着眼前单手撑地、气喘吁吁的紫瑶,他没有一丝犹豫又攻了上去。 紫瑶强撑起身,单手接招。 身法虽相比之前较慢,打得吃力,但仍然灵活。 又斗了十来回合,紫瑶终是力竭,被翰风一刀砍飞,倒地不起。 赛管上场宣布翰风胜出,场下看客热情高涨,掌声点燃整个悦然场。 这些欢呼是给翰风的,也是给紫瑶的。 随后明施院上场,一人将紫瑶带下,一人在场上治疗翰风伤势。 “这明月庄的武霄也是真强,我要是被砍中一刀我马上投降,咱读书的可打不过这些专业武霄。” 点了点头,肆多又对着泠晚说道。 “狗晚你看这个翰风那一招,真是帅得个卵爆啊!。” 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泠晚拍开肆多的手掌。“重武不习文,来年被上坟。” 肆多回击。“满嘴顺口溜,你要当差人。” 泠晚哈哈一笑,说道:“我看你那么中意明月庄的紫瑶,不如你上场替她复仇。” 肆多连忙摇头。“不去不去,打不过打不过。” “你个怂包,你爹将你从小练到大,你这一身筋骨可不比明月庄的差。” 说着泠晚用手戳了戳肆多衣袍下那粗壮的手臂。 肆多闪了闪身继续摇头。 “不去不去,我怕痛。” 泠晚继续激着。 “怂包就是怂包,五大三粗,不爱读书,当了丈夫,婆娘变猪。” 肆多骂不过,只能恨恨地说道。 “好你个歹毒的狗晚,你有本事你替哥们上啊,你敢上我叫你一声爹!” “好,你说的!我若上去比试,你认我做爹。” 说着泠晚一拳锤在肆多腿上,拿着身份牌就准备扔到夺魁球中。 肆多痛得眼泪迸出,急忙上前拉住泠晚。 “算了算了,这些小角色,不值得我泠哥出手。” 泠晚推开肆多。“为了当你爹,命不要了。” 肆多愣住。“狗日的玩真的?” “那不然呢!”泠晚扬了扬头。 “那你扔!我给你说,这些个武霄杀人不眨眼的啊!” “不眨眼就算了,他眼睛都不酸的!” “那一刀砍在身上!就算治好了,晚上睡觉也会把你痛醒,痛得卵爆!” 肆多本想吓唬吓唬泠晚,哪知泠晚二话不说直接将牌子扔到了夺魁球中。 “行行行,今天就让你装个腔调。”肆多见泠晚似乎上头了,也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儿,明施院的人将翰风治好,紫瑶也回到了场上,两人先是向明施院的医者行礼,又转身向看客鞠躬,随后又相对抱拳。 接着紫瑶下场,赛管宣布比武继续。 泠晚上场前肆多再三叮嘱。“狗晚啊!打不过咱认输,不要太好脸面,不然断手断腿的痛在你身,伤在爹心啊!” 泠晚转身对着肆多就是一声:“喝...呸。”随后走向场中。 身后肆多依然喋喋不休。“皮崽子我说真的!你别硬来!” 看着远去的泠晚,肆多坐了下来,随后想起什么又突然站起。“狗日的没带人兵啊!” 此次上场并非与肆多逗趣打赌,原因是一些无法明说的恩怨,另一方面泠晚也想试试自己还剩多少本领。 江水微波,涟漪荡漾。岸边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拂过水面,摇曳出一道道幽幽的倒影。 古道蜿蜒,青石铺就,岁月的痕迹刻在每一块石板上,在月光的映照下,古道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通向远方,不知通向何方的故事。 偶有一两声鸟鸣,清越悠扬,穿过夜空,飞过山峦,将俊都的夜更添了几分生机。 一叶小舟静静地停泊在江岸,渔夫已将渔网撒下,等待着来自江水的回音。 都内的灯火,照亮了小巷和街道,仿是点点明星,将这里装得气氛盎然。 路旁的店铺、隐隐飘来的酒香和菜香,让人垂涎欲滴。 偶尔有一两声笑语,温暖了整个夜晚。 夜色中,还传来一阵阵古乐的音韵,如此醉人的琴音,穿透了岁月的沉寂。 微风拂、月明照。古树悄悄,影摇寒。 悦然场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场中的绒衣男子,手持阔刀,看着眼前的对手,他将兵刃放下后,弯腰作揖。“先生好。” 对面的男子,便是那立命院的泠晚。 他身着朴素白衣,面容略显清瘦,颧骨高挺,线条柔和而俊毅。 腰身均匀有力、腰带紧紧束着。 身姿挺拔笔直,肩宽背厚,衣袍下肌肉线条清晰。 气息间带有读书人的风采,眉宇中又有着高手的从容。 可谓是:玉墨描天意,繁华兼锦地。 泠晚露出淡淡微笑,对着翰风作揖回礼。 “英雄让着点,不要把读书人揍得太难看。” 翰风愣了下,随后笑了笑。 “先生您说笑了。” 接着将阔刀踢到手中,准备应战。 钟声响起。 天际明月高悬、远处古老的庙宇静静屹立在山脚之下,庙旁的树木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树下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毫无波澜。 溪水旁的岩石上,一只沉睡的松鼠蜷缩着身体,尾巴环绕在身旁,如同一条绒球。它的小脑袋埋在前爪之中,睡得香甜安详,仿佛在梦中追逐着无尽的坚果。 敲钟声结束。 等人们再次看到泠晚时,他的一指“天心针”已点中翰风右臂。 只见那翰风双眼血丝凸显,面容痛苦扭曲,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泠晚左手抓住翰风右腕稍微用力一扯,心里一惊。 “糟糕!” 只见翰风右臂已然被扯下,血液挥洒空中,溅得泠晚一身鲜红。 泠晚拿着翰风断臂低声说道。“‘忆魂’方才交融...没个轻重...劲儿使大了。” 翰风跪倒在地痛苦万分,已无力再战。 泠晚上前准备查看,想起还有那明施院的高人们在,于是便将断臂放下对着翰风满是歉意。 “承让了。” 接着便退了下来。 场下先是鸦雀无声,看懂以后叫好声与掌声延绵不绝。 “刺激!真他娘的刺激!” “好俊的功夫!” “好!好!好!咱立命院的先生可真是举世无双啊!” “先生?不是20岁后的禁止参加么?这都到立命院当先生了,20岁都没有?” “你懂个锤子,立命院的读书人,在院内是学生,在院外都是先生。” “是嘞,是嘞,他还在俺们村教俺们种田捏。” “对头,这是泠先生,教咱娃识字呢。” “啷个读书的武功那么好哇?” “又不是普通读书人,立命院的,我给你说,里面的人不止文化高,武功也是凶得卵爆。” “乱鸡儿说,我家侄儿也是立命院的,他啷个就不会武功。” “哎哟,说那么多做什么嘛,又不是读书就不能练武功了,咱俊都四大才女之一单蕙莘不也是武功高强么。” 看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繁华喧嚣。 在比武开始前,翰风看见泠晚上场时双手空空,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人兵,已然做好了万分准备。 然而此时的他明白了,对方与自己对战如狮子搏兔。 说了一声“在下心服口服”后便被明施院的人搀扶下去疗伤。 第15章 缥缈笼庭院 忆归来兮(四) “我认输。” 看着眼前的女子,泠晚递出腰间白布示意投降。 “先生可是看不起人。” 眼前女子非常不悦。 泠晚刚才那一招搅得悦然场上风起云涌,各门各派弟子全都跃跃欲试。 本来没比几场的人兵斗,夺魁球那干瘪的肚子瞬间被身份牌给塞满,随后又吐出一块来。 “姑娘误会,上一场比试我已用光所有气力,刚向赛管和明施院的人做了说明,只是他们要鄙人继承走一遍流程。” 泠晚略表歉意。 “无趣。” 女子走向前去接过白布,随后向泠晚抱拳。 泠晚回了一礼后走到场下,走回座位。 还没坐下,肆多就上前恶狠狠地锁住了泠晚的脖子。 “你这‘天心针’啥时候练成的!不告诉你爹爹。” 泠晚被肆多勒得脸都变了形,马上挣脱开来,拍拍衣衫,随后坐下。 “现在我是你爹,说话做事注意身份。” 话刚说完,头顶就吃了一巴掌。 “小兔崽子,你是谁爹?” 旁边肆多幸灾乐祸,泠晚听到此声,赶忙站起转身。 “拓爹。” 来人正是长安部小府肆拓,刚看完上场比赛,便拿着一本册子过来寻人。 肆拓“嗯”了一声,又转向肆多。“你怎么不上去试试。” 肆多一脸正色。“我要为咱肆家延香续火,打架斗狠绝不参与。” “哼。”肆拓冷哼一声,并不想在众人前教训儿子,只是递了一个眼神。 肆多耸了耸肩,尴尬一笑。 “把这个拿去,签字画押备案。”肆拓递给了泠晚一本册子。 泠晚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一些自己的基本信息,基本信息下面有一段文字介绍。 “天心针”:源自医学理论的指法,多用于医治他人疾病,灵感来自于人体的穴道和经络,也是集医学与武学于一体的招式。 使用者通过调动身体气力,将其凝聚在指尖,对准患者或对手身体的特定穴位或经络使用。 根据气力的控制程度,达到医人或伤人的效果。 立命院泠晚在“人兵斗”中使用天心针时,点中对手武霄右臂、迅速瘫痪对方肢体、震断经脉肉骨,废其右臂; 鉴定为可伤人性命、特此备案。 泠晚签字画押后,将册子递了回去。 “表现不错,你哥俩拿去喝酒玩耍。” 肆拓接过册子后扔给泠晚一袋钱币,随后转身离开。 “只考虑到受伤的情况,光请来了明施院。看来下次得向上头提一提,把丹青院的也给请来候着,免得像今天我晚儿出现气力用光的情况。” 肆拓这么想着,严肃的表情一转变为满面春光,吹着小曲走向执差点。 肆多看着泠晚手上的钱袋戳了戳手。“凤凰宫走着?” “不看比赛了?”泠晚掂了掂手中钱袋。 肆多犹豫了一会儿。“那明儿个去?” “行。”泠晚爽快答应。 “撇脱!”肆多捶了自己左胸两下又指了指泠晚,眼神满意。 悦然场上依旧人声鼎沸,上一场的精彩对决随着新的比武开始,又将众人的注意力给转移了过去。 “这第一霜月什么来头啊?” “风花雪月里的第一霜月你都没听过?” “风花雪月又是什么玩意儿?” “东离赵狂风、西林拂花、南间胭脂雪、北斋第一霜月。” “这东西南北各一个的?听上去挺唬人的啊,有个什么说法吗?” “有啊,馗人斩煞你知道么。” “煞我知道,那玩意儿听说可凶着呢,还吃人呢。” “对,而且吃的人越多,长得也就越大越凶狠,这馗人就是专门捉煞的,而这四位就是馗人里面最厉害的几个。” “娘个卵的!场上姑娘这么年轻就能去和煞斗了?” “岂止呢,这第一霜月四岁就斩了流窜到北斋吃人的煞,厉害着呢。” “多少岁?” “四岁。” “四岁就他妈把煞给砍了?” “馗人录里记着的,假不了!” 场下两位中年男子一问一答,场上刀光剑影卓绝。 人兵斗已来到关键一局,第一霜月连赢六局。 而她的对面是来自云华宗的轻羽,也是拿下了六局胜利的对手。 第一霜月手持细刀,面对轻羽的剑招左挡右攻,神情淡然,云卷云舒。 轻羽招式用尽,仍拿第一霜月无可奈何。 如一叶扁舟在汹涌的海浪中挣扎,渺小无力。 见对方剑意变得微弱,第一霜月也不想继续比试。 随后一刀挑飞轻羽武器,一掌将其击飞数米动弹不得。 “不得劲,真是不得劲,碾压对手又不使出全力,反正明施院的在,又死不了人。这比武看上去就像逗狗似的,都不精彩了,你说是吧,狗晚。” 肆多一脸无趣,拿出袋子中的糖,扔了一颗到嘴里,又扔给泠晚一颗。“估计也是这次改成了使用人兵的比赛,来的年轻高手才那么多,不然要跟往届一样,咱都懒得来看的。” 泠月听着肆多的喋喋不休,打起了哈欠,“第一霜月不来,那其他各门各派的弟子应该才有得比。” 肆多也跟着打起了哈欠。 “是啊,不然今晚夺魁的应该是轻羽。” “走吧。”泠晚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走走走。”肆多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走出悦然场,月已高悬,两旁的树木婆娑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花儿含苞待放,散发淡淡芳香,点缀月下黑夜,似是述说今夜的故事。 悦然场里、欢呼声与掌声依旧充斥着。 一些看客露出了惊叹的表情,眼中闪烁着对第一霜月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在为她的实力所震撼。 有些人的眼中透出了崇拜之光,他们对第一霜月的威名早已耳熟能详,此刻亲眼见证了她的强大,心中更加敬仰。 另一些看客则是面带微笑,他们对于比武的结果早已有所预料。 此刻的第一霜月展现出的实力正是他们所期待的。 他们用欣慰和满意的眼神注视着场上的一切,为第一霜月的精彩表现而自豪,仿佛如自己夺魁一般。 然而,也有一些看客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他们或许是支持轻羽的人,对于人兵斗的结果感到遗憾和失望。 眼中带着一丝落寞。 第16章 缥缈笼庭院 忆归来兮(五) “那个第一霜月会的是什么神通啊。馗人录上怎么写的啊?狗晚。” 泠晚想了想。“馗人录里记:北斋镇第一霜月,持兵刃细刀、名为月下影,无师承,独修。四岁斩得第一煞。瑞阳七十二年、霜序十九,已斩煞捉煞一万六。” 肆多听得直流汗。“多少?一万六?怕是煞妈听了都害怕,以后劝自己的孩子不要瞎玩,说的也是:不早点回家遇那第一霜月砍死你个崽子。” 肆多一边说着一边一边模仿着女性口气,接着反应过来。“不对,煞没有妈。” 泠晚没有理会,又想了想。“习的什么武、练的什么招、悟了什么意、修了何神通,这些馗人录里都不会记录” “倒是李老三写的《十年武霄四年模拟》中有记那么一道题:第一霜月所使招式“月锥”产生的刀意化形、刀气形成了一圆锥形的光束。” “假设这道圆锥形的光束在挥刀瞬间,底面半径为1米,高度也为1米。” “刀气推进的速度为每秒5米,刀气推进过程中,圆锥的底面半径以每秒增加0.5米的速度均匀增大。” “如果“月锥”推进了10秒,求10秒后圆锥形刀气光束的体积。” 肆多在脑海中开始计算,随后说道,“这招用于推进战场不无敌啊?有这么恐怖吗?”肆多不信。 “在李老三编了这道题目以后,第一霜月马行千里,跑到鲸雨郡把李老三给揍了一顿,从此再也没有用过此招。所以有没有这么厉害没见过,但看这情况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泠晚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忽然又想到。 “今天谁说的我要上场比试,就叫我爹来着?” 肆多表情微愣,随后装作无事发生。 “是呀,这第一霜月今天也没见她使什么招,单纯的力大砖飞。” “狗四儿输不起是不是。” “哎呀,今夜月色不错啊,风儿也很轻柔。”肆多继续扯开话题。 “儿子,爹爹问你话。” 肆多开始唱起曲儿来。 “明月初飞照草堂,风生寒露满山光。清光何处无心事,白发新年有旧霜。一曲高歌思渺渺,十分斜......” 不等肆多唱完,泠晚一脚踹到肆多身上,将他从马上踹下来,看见摔了个狗吃屎的肆多,泠晚哈哈大笑。 “吾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肆多起身拍土,气急败坏。“你个狗晚!我是你爹,你是我儿!” 泠晚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在你家是少爷,我在我家是老爷,所以我是你爹,你是我儿。” 肆多听到此话微微愣住,想起兄弟身世,瞬间眼睛泛红,转头擦拭泪水。 “挨一脚就哭,你个娘炮。赶快上马,咱俩赛一赛。” “驾!” 泠晚骑马奔去。 “娘你卵个炮,沙子迷了眼!”肆多擤了擤鼻子,跃身上马追去。 夜色下两位少年飞驰如风。 泠晚骑至自家府邸门口,与肆多告别,将马拴好走进府中。月光的照耀下,泠府内的古老建筑和静谧的庭院显得格外肃穆。房屋在月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瓦片和青石路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 夜色中,府内的花草树木在微风中风吹摇曳,述说着悠久的往事。 府内的角落,灯火昏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透过府门,可以看到一位白发老者在院内劳作。 高墙之外,夜市的喧闹声和路人的喧哗声此起彼伏,与泠府内部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时空交错。 “老爷回来啦。”白发老者放下手中修剪的工具,上前迎去。 却看见自家老爷身上,白衣血迹斑斑,钱伯着急忙慌。 “老爷你这是怎地了?” 泠晚摆手示意钱伯放心。“别人的血,不是我的。” 继而递过书囊摸了摸腹部,对着老者笑道:“钱伯我肚子饿了。” 钱伯将泠晚手中书囊接过,虽是满脸疑惑,但还是回道:“好嘞,老朽这就去准备饭菜。” 沐浴更衣后,泠晚来到前厅用膳,与钱伯边吃边聊。 “钱伯,我今晚去看了场比赛。” “什么比赛啊?”钱伯兴致盎然。 “咱们以前俊都不是每年有场比武么,叫俊都演武。” “啊,老朽看过,今天有什么出彩的吗?” “现在改名叫人兵斗,就是拿着人兵上去比试。” 钱伯听了眼睛瞪得大大。“哎呀!那多危险啊!” 泠晚摇了摇头。“明施院的在,不碍事。” “哦,哦。”钱伯听了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 “所以老爷这身血是?” “与人比试,不小心伤着别人了。”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钱伯听了后,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眉头也缓缓地舒展开来。 “今年比赛,不记点数了,赢的人就一直在场上和人打。” 钱伯疑惑。“这是什么规则?不累的么?” 泠晚解释道:“所以才有意思,赢的人要不然被人打下去,要不然自己认输下去,要赢七场才能夺魁。” 钱伯还是疑惑。“老朽还是没懂,往年不都是分组比,然后算点数么?” 泠晚继续解疑。“就是只有首魁,将身份牌扔到夺魁球里,夺魁球吐出谁的身份牌,谁就上场。” “谁赢了,谁守擂,输家下场,接着夺魁球又吐出身份牌,选中的人就上场。” “如果是平局,或是输掉的人,只能等场上再比四回以后,才有机会上场。” 随后泠晚拿起桌上茶杯,倒了杯茶喝了下去,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只有拿下七局的胜者才能夺魁,如果有谁连胜七局,其他人也就没机会了。” 钱伯了然。“哦,哦!老朽明白了。” 泠晚说完喝完杯中茶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也给钱伯倒了一杯,递了上去。 “今日钱伯在家,可有何趣事。” 钱伯接过茶杯放下,对着泠晚说道:“老爷还记得咱对街阳光苑里的刘姨么?” 泠晚想了想。“是上次你说的,丢了只老母鸡,坐在院前连哭带骂了一天的刘姨?” 钱伯点了点头。“对的,就是她,她家那只老母鸡,下蛋可勤快了,每天都要下三个蛋,所以她才那么伤心。” “后来怎样了?” “偷鸡的是熟人,于心不忍,看见刘姨哭得这么伤心,就买了只鸡又放回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买来的鸡有鸡瘟,给刘姨家的鸡全部染病病死了,本来一窝鸡,现在好了,一只都没有了。” 泠晚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有些失礼,又闭上了嘴。 “第二天刘姨看到这景象,哭得更惨了。” “后来呢?” “后来偷她家鸡的那人,又买了一窝鸡给偷偷放了回去,偷鸡的就是他们院儿里的胡老三,本来当时只是嘴馋偷只鸡来吃,后面见刘姨反应那么大,买了只鸡送回去哪想那只鸡有鸡瘟。” “哈哈,甚是有趣。” 饭桌上两人边吃边聊,泠晚将所见所闻说与钱伯听,钱伯又将近来街坊八卦说与泠晚听,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气氛其乐融融。 第17章 缥缈笼庭院 忆归来兮(六) 翌日,晨曦初现,一名农夫从家中醒来,起身迎接一天的劳作,他穿过尚未被阳光照耀的田间小道。 农具轻轻拍打着肩膀,心中充满了对新的一天的期待。 一缕金色的阳光慢慢穿过树梢,洒在了他的脸庞上,唤醒了这片静谧的大地。 田间蔬菜在风中轻轻摇曳,跳动着生命的旋律。 农夫踏着坚实的步伐,走向那片等待他耕种的土地。 农具与土地相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似一首土地与人的交响。 泥土被翻动,释放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是大地的呼吸。 汗水浸湿了他的的衣衫,他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与信心。 在这时刻,一位少年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路过田野。 他那朴素的衣衫洁白如雪,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气息。 少年眼神清澈,扫过天地,注视前方。 马儿跟在他的身后,步履轻盈,蹄声如歌。 看到前方走来的少年,农夫停下了手中的农具,兴奋地向前迎去。 “泠先生,太俊了!昨晚你那一手功夫实在是太俊了。” 泠晚停住脚步,看着农夫心情愉悦。 “哪里,阿旺你见笑了,比了一局就下来,献丑了。” 农夫急忙摆手。 “哎呀!泠先生,俺昨天全程看了去,其他人都是花里胡哨,就先生您一招定胜负,这把人手臂都扯下来了,可弄不得虚假!” 泠晚笑了笑,知道这是阿旺对自己带有滤镜的谬赞,随后从马背行囊上取出一大袋种子交于他。 “这是改良好的紫梦莲种子,不用浇水,一月一施肥,耕种事项都在我给你们的书里记着的。” 农夫阿旺双手接过袋子。“紫梦莲是个啥?好吃吗?” 泠晚又笑了笑。 “种出的果实可以熬汤,根茎入药,外敷可治疗一些筋骨伤痛。” “花瓣清新气雅,研磨成粉后做成香囊,在俊都女子中都大受欢迎。” “不过这些你都不用管,收成以后自有商人上门来收。” “现在俊都粮食充足,可以多种一些拿去换钱。” “先生说啥就是啥。”阿旺将种子放到一旁,又接着问道,“先生,你们立命院的新农具,什么时候能买到啊,上次我去试了试,那收割效率可是翻了一番。” “下月初七就能,不过那可是收麦子用的啊,这紫梦莲可用不得。” “懂的懂的。” “那先行别过。” “先生慢走。”农夫对着泠晚鞠了一躬。 泠晚回了一礼后继续走往下户农家发放种子。 将行囊里的种子发放完后,便上马骑往幼学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一切结束后,又来到了立命院上课。 课堂上,泠晚正在接受着先生的提问。 “未展已如横” “指的是某种兵器,尽管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但已经横亘在那里了,产生了影响。” “既挥复似转” “指的是这种兵器,既可以挥动,又可以转动,也指其具有某种活动性或多功能性。” “中有无情物,能令战马乱。” “这句则暗示着这种兵器的力量是无情的,它能够让战马感到恐慌或混乱。也侧面描述了某种战术上的障碍或者威胁。” “嗯!”先生抚了抚胡须。 “如果让你给这个兵器取个名字,你会取个什么名。”先生继续提问。 泠晚脑中忽闪,想起了以前在另一世间,看过的一本演义小说,脱口而出。 “方天画戟。” 先生满意点头。“是你自己所想?” 泠晚摇了摇头。“学生才疏学浅,是听一朋友说过此名,方才觉得与此首兰柯词意境相符,便脱口而出。” “是本院学生吗?姓甚名谁。” “名叫许仲林,并非本院的学生,是我儿时的玩伴而已。” “嗯!好名字,你先坐下。” 先生看见后排正在打瞌睡的肆多,走过去一戒尺打醒。 “你站起来。” 肆多站起,仍然睡眼朦胧。 “你来解释解释其含义。” 肆多揉了揉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硬着头皮答上一句。 “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啪!啪!” 庭院里传出了戒尺的爆响和学生们的哄堂之声。 今日泠晚风光无限,本是要前去上“琼瑰守正”的他,由于昨日人兵斗的出彩表现,下课时被同窗们围得水泄不通,对着他七嘴八舌。 肆多见状走了过来“各位拥趸注意素质啊!让开让开,我们的泠大公子还有下一堂课要去上啊!” 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众人。 “有什么想问的啊,择日再问,不要干扰我们泠公子的私人生活啊!” 肆多带着泠晚,火速离去。 角落的座位上,天风天雨两兄弟看着这场面,恨恨地捶了捶桌。 “这厮为何突然这么厉害。”天风看着远去的泠晚心有不甘。 天雨听了略有所思。“哥,以前让着咱呢,又不比武斗兵,就是胡乱打闹,用不得真功夫。” “那现在怎么办!昨天咱俩在那站了多久!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你想怎么办嘛?” “玩阴的?” “被发现了咋办?手臂给你扯下来啊,你想想,那可是手臂啊!硬生生地给扯下来了。” 天风听天雨这么一说,想起昨日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要不?” “要不算了?”天雨赶紧接过话茬。 “算了算了,放他一条狗命。” 两兄弟又想起了昨日场景,想着自己如果把泠晚惹毛以后的下场,不禁又是打了一个寒颤。 立命院很少有人参与此类赛事,由于江湖刻板印象,都以为这里面的人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一些业余武修。 和考取了武霄的人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然而武霄也只是一种习武者所追求的功名,并不全部代表自身的实力如何。 天下间各种神通,招式心法也好,武功诡术也罢,先是天赋悟,后需岁月沉。 所以泠晚昨夜的那场胜利,还是很振奋人心的。 而后的退赛也只是被许多人当成了读书人的风度,不想再血染白衣。 第18章 一曲风和月 芳心先灿漫(一) 钟声响起,夕阳斜挂天边,柔和的金光洒在古老的院墙上。 立命院里的青石小径上铺满了落叶,微风拂过,带着淡淡清香。一旁的青竹,随着风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池塘边荷花依然绽放,花瓣在风中摇曳。一群鱼儿在水中嬉戏,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晶莹的水花。 院内的角落里,一棵古老的榕树巍然挺立,树冠苍劲有力,感觉安定祥和。 学生散去,泠晚走出院门,肆多追上前来。 “你个狗晚,每次都收拾得这么快,也不等等我。” “等你作甚,你一双狗腿跑得飞快。” 泠晚揶揄一句,肆多上前撞了撞他。“今日约定,可还记得?” “我只记得有人差我一句爹爹没喊。” “你踹的那一脚!已经抵消了!”肆多气急败坏、随后表情一变,满脸期待。“你忘了么,今天咱们凤凰宫走着。” 泠晚想再说些什么,肆多急忙摆手打断。 “昨夜我老头可是给了你那么多赏钱,莫非你个娘卵的想私自独吞!” 泠晚轻叹一声。“你要不提,我确实是准备独吞了的。” “休想!走着!” 话毕,肆多便拉着泠晚来到了马厩取马,两人上马沿着蜿蜒小径前行,不多时便骑到了宽阔马道,疾驰奔向凤凰宫。 凤凰宫内,泠晚和肆多寻了一处坐下。 泠晚看了看四周攒动的人影,转头问道:“狗四,今天人蛮多的嘛,有何热闹可看?” 肆多故作神秘。“你猜一猜。” “有名的乐伶来了?” 肆多摇头。 “俊俏的舞姬?” 肆多继续摇头。“长得带劲的舞姬这凤凰宫里不多得是么。” “你精巢爆了?” 肆多笑着又摇了摇头。“不对,继......” 随即反应过来。“你精巢才爆了!” “有屁快放,不要给爹爹打哑谜。”泠晚有些不耐烦。 肆多终于是松了口。“咱梅班的今天要来这表演。” “演什么?” 肆多嘿嘿一笑。“你等着看吧,咱们娘亲写的新剧,压轴呢,保准看得你不吱声儿。” 小二上前端上酒菜,两人举杯喝酒吃菜,继续闲聊。 泠晚放下酒杯,拿起了面前瓜子嗑了起来。 “好得你寻了个偏僻之处,不然今天怕是玩不清净。” “怎么地,咱泠大公子现在声名远扬,怕你的拥趸络绎不绝么。” 泠晚嗑着瓜子,摇了摇头。 肆多忽然又明白了,一脸戏谑。“怕是那凤凰宫内灵秀音,只闻是那娇梦蕊吧。” 泠晚不说话,只是举起酒杯同肆多对饮起来。他也解释不清楚,只记得自己好像把爱情装到了箱子里面,锁了起来。那玩意儿误事。 放下酒杯,肆多吐了吐舌。“哎,爱情啊。”又继续夹了几口菜吃。 “我看你就依了别人吧,这凤凰宫里第一乐伶,才情了得,万一哪天你不想努力了,吃点软饭,我想她也是很乐意的。” 泠晚继续添酒。“我无法回应别人心意,责任全在你。” 肆多疑惑。“与爹爹有何关系!” “对呀,与吾儿你有何关系,一天管得宽,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家伙!我现在就去把那娇梦蕊找来!”说完肆多便准备起身。 泠晚不紧不慢道:“你敢找来,我就把你上月逛青楼的事儿给大伙抖出来。” 肆多坐下尴尬举杯。“哎呀,这里的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此时只见台上缓缓走出一名乐伶,正是两人刚才所说的娇梦蕊,她走到一把古琴旁,随后坐了下来。台下看客掌声响起,台上乐伶闭上双眼,准备开始弹奏。凤凰宫内静了下来。 她的指尖轻轻拨动着琴弦,琴声涌出,音符如泉水般流淌,流淌到凤凰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随着曲调的起伏,她红唇微微扬,唱道。 “一曲清音起,月华洒满廊。” “细语轻喃,情思难隐藏。” “孤影,琴声悠扬” “翩翩,往事难忘。” “细语轻喃,唱离歌,泪洒青衫旁。” “独步月色中,夜色如水映容光。” “嫣红似谁,犹自香。” “夜深沉,淡雅自妖娆。” “风轻拂,相思泪难收。” “诉离愁,一曲断肠人更愁。” “情难了,一曲相思留。” 她嗓音在宫中回荡,与琴声交织,形成天籁,清脆悠扬,一词一曲,穿透人心。台下看客闭上双眼,用心聆听,有的嘴角挂着微笑,沉醉于这美妙的旋律。有的眼角细珠流淌,似是心感曲中词意,泪水浸湿脸庞。 随着最后一指音符落下,娇梦蕊睁开了眼睛,整个宫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声之中。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看客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向台上的乐伶致敬,致敬她的天籁,致敬她的才华。 娇梦蕊鞠躬行礼,随后走下台去。 “可惜了,这么好个姑娘,这么俊的才情,怎么喜欢上一条狗。”肆多悠悠叹道。 泠晚对着嘲讽自己的肆多竖起中指。 那时的他,在教人新颖的耕种播撒方式,一户农家有一老一少,老的身患顽疾急需用钱,少的略懂音律,于是便将此户农家孙女介绍到凤凰宫内,少女天资聪颖,稍加灌溉便已茁壮成长,才过两年便成了凤凰宫里的第一乐伶。 泠晚也没过度关心,虽然当时“忆”未至,阅历不算多,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思想,双方年龄相仿,往来过多,如无法相守,撩拨者贱。 以前的娇梦蕊只是远远地望着田间挥洒汗水的先生,满心欢喜,暗生情愫。当时的她知道自己与先生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轨迹,似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但仍然对这份情感沉醉,无法自拔。 后来的她名动天下,意气风发。于是开始懂得,身份与轨迹的不同,并不能阻挡情感的发芽长大,如若两颗心紧紧相依...... 泠晚能言善辩,却讲不通小鹿乱撞的少女。 再到后来,仿佛还成了对方创作的动力与灵感。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念了一句后泠晚将杯中酒饮尽。 “天凉好个秋。” 肆多专心看戏没听全,转过头来。 “什么好个逑?” 第19章 一曲风和月 芳心先灿漫(二) 繁华的俊都中心,凤凰宫静穆矗立。这一座两层楼的建筑,有着“磐石木质”结构的外墙,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显得古朴而典雅。 宫内各处安装的琉彩珠,将凤凰宫映照在湖面上,让这里灯光辉煌,如一颗璀璨的明星镶在了黑夜中。 这里的每一扇窗户都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在光芒下,环绕着高大的石墙。 石墙上的雕刻了一幅精美的画,画中有一座雄伟的山峰,山峰高耸入云,仙雾缭绕,山脚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水中倒映着山峰。 山的一头有一群人正在行走,他们身着风格不同的奇特服装,手持各种武器,看上去十分勇猛。 而在山峰的另一侧,则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妖魔,有的张大着翅膀,有的身体扭曲变形,看上去十分恐怖。 石雕上的这些人似乎正在追逐着这些妖魔,场面十分紧张。 石墙下的庭院里,种植着很多用于酿酒的秋叶花,月光洒下,花朵娇艳欲滴。 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观众席。这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穿着华丽的贵人,有衣着讲究的读书人。有举止轻柔的雅人,也有酣畅淋漓的俗人。 某处角落里的座位上,两位穿着白衣学袍、聊天打趣的俗人,对着台上的表演评头论足。两人正是泠晚与肆多。 “狗晚,咱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郜星可曾记得?” 泠晚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已许多年不见,他现在如何?” 肆多左右张望了下,凑上前去。“变蛊夷了!” 泠晚稍有吃惊,他明白在这世间,人会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变得成“人堕”。 “蛊夷”就是“人堕”中的一种。 行恶事、杀良人、犯癔症、滥药物,便有可能会让人变成“蛊夷”。 通俗点来讲,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后面患上了、了精神病,又吃错了药,就变成了“蛊夷”。 “蛊夷”通体淡青色,头颅似蜥蜴,狰狞的面目上长了五只眼,每目八瞳。下巴上有两双细长的小手似胡须,小手张开是一张嘴,嘴中布满了尖牙。身上鳞片错落,鳞片的缝隙中时不时会喷出一些黑色的脓液。 如此模样,惊悚骇人。 变为蛊夷后,记忆全无,凶暴残忍,无一例外全是灾难。 本能上,总觉得吃了人以后就能变回来。 所以,不可不除。 “什么时候的事?” “我今早听我咱爹说起,大概是在两个月前,郜星变成蛊夷以后将自己的舅舅杀了吃掉、逃到山里,后各处流窜,每月作案数起,搞得人心惶惶。” “我印象里的他只是稍微有些顽劣,后面为何变成了这蛊夷。”泠晚略有疑惑。 肆多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哎,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闻他父母双亡,于是便去了北斋投靠自己的舅舅。” “上次见面也是三年前,我去狮子山墓祭拜时,偶然与他相遇。” “好像是在北斋那边的赌场里替人收账,具体的就没有多过问了。” “至于犯了什么事,害了何人性命,为何又得了癔症,吃错了什么药,这些一概不知道。” 肆多又举起了酒杯,与泠晚碰了一杯,两人一杯秋叶儿下肚,脸上尽显感慨、造化本无情。 “那现在捉到了么?” “没呢,离人府通缉在册,这蛊夷吃了人就到处跑,跑到哪儿也找不到,可难逮了。” “你说就算找到了,一般的离人府差人,也拿不下的啊。” “能拿下的,一堆卷宗要案,各种邪门歪道处理不过来,哪有功夫去管这蛊夷。” “像此等事情,为防引起恐慌,也不会张贴告示,各门各派的高手们也知之甚少。” “只能祈求说是哪天出来流窜吃人时,碰到个硬茬,将他宰了便是。” 肆多说完又与泠晚碰了一杯。台上继续歌舞升平。 两人正聊得兴起,此时一面戴轻纱的女子走了过来,自顾自地坐到了泠晚旁边。 动作丝滑自然,随后摘掉面纱。 “两位先生在聊啥呢,这么有趣。” 此人正是娇梦蕊,刚卸完红妆正准备去到雅间歇息看戏,却瞅见某处的肆多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于是便戴上面纱,步履轻盈地赶了过来。 “这不咱娇大乐伶么,我正在给泠晚说道说道呢,该找个姑娘成家了。”肆多一脸调侃地盯着泠晚。 娇梦蕊捂嘴笑了笑。 泠晚面露威胁相,暗自对肆多比了个中指,随后转向娇梦蕊微微点头。“有礼了。” 神态从容,面无波澜。 “先生近来可好。” 娇梦蕊微微害羞,神态柔和细腻,低头转向了一侧,嘴角微微扬起。 “肆多,娇乐伶问你近来可好。”泠晚插科打诨。 “啊...好好,非常好,睡得好好,吃得饱饱。” 听闻两人打趣,娇梦蕊的脸上红晕更甚。 “得知泠先生昨夜人兵斗上大放光彩,可惜没能亲眼目睹。” “听人口中描述,画了一幅,还望先生喜欢。” 说着娇梦蕊便向着泠晚递了手中画卷过去。 “客气客气。”泠晚接过画卷展开。 画中书生,白衣翩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扬在身前,比出一指天星针。 一身墨香,神采飞扬。 画中刀客,身着绒衣,捂着断臂,半跪在地。 一身狼狈,痛心彻骨。 肆多凑过头去,看着画卷,酸了一句:“画是好画,但把人给画帅了。” 泠晚白了肆多一眼,收起画卷,对着娇梦蕊道了声谢谢。 随后将画递还回去。 “泠先生误会了,这是赠与先生的,还望先生收下。” 说完娇梦蕊将头抬起,脸上红晕更浓,目光温柔流露,神情却有一丝委屈。 泠晚想了想,于是便收下画来。从怀中掏出一盒丹药。 “普通的舒骨丹,请娇乐伶收下,不然受之有愧。” 娇梦蕊接过丹药,满心欢喜。 看着这两人,肆多凑到泠晚跟前,轻声低语。“夫妻双方,交换信物。” 泠晚悄然一指,点中肆多腹部,点得肆多一阵吃痛。“莫要讨卵嫌” 随后举起酒杯。“来,举杯共饮。” 娇梦蕊轻柔地举起了酒杯,肆多捂着肚子举起了酒杯。 三人继续闲聊,此时台上一片寂静,灯光逐渐暗下,议论声渐渐消失,期待的氛围弥漫开来。突然,一道明亮的“流彩珠”将光亮照到了台子中央,揭开了幕布。台上布景展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场景。 好戏开场! 第20章 满庭香雾积 空堂刀光利 林星,生于盛世之都,腰配细刀,每日刀不离手,刀名空堂。 天生武痴,成长于刀光剑影之间。 二十五岁那年,瑞阳遭袭,和风国妖人来犯,银月岸岌岌可危。 林星一人一刀,千里奔袭,斩得敌方数万人。后与离人府通力合作,赶走和风妖人。 从此威名大振。 后游历至八女国境内鹿儿岛,相遇此生挚爱。 当时林星正站在山顶,俯瞰整座岛屿,正值金秋,夕阳下,稻穗摇曳,一片丰收的景象。 忽然间闻到一阵酒香,林星穿过一片小树林,折而向南。 跟着酒香味,又走到了一条小路,行了约半里,来到一处庭院前。 见庭院有一清秀男子,正在摆桌布置,林星走向前去。 “小子,你这的酒怎么卖?” 清秀男子转身看到一位腰配细刀的壮硕青年,抱着手在这询问。 男子宛若一座高山。他的肌肉结实有力,透露着隐隐的铁血气息。 然而衣服却是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 袖口处的细节已然褪色。 清秀男子嘴唇轻启,微微一笑。“今天的这酒啊,不卖。” “无趣。”林星转身正欲离去。 “不过你要是实在想喝,便留下来吧,今日是我生辰,美酒管饱。” 林星又折了回来,坐到桌前,将一串钱币拍到桌上。 “不白喝你酒,遇得匆忙,没有礼物,这个拿去当礼钱。” 清秀男子过来收下桌上钱币。 “行,你要是不嫌弃,等会儿有我好友过来饮酒玩耍,相遇是缘,不妨对酒当歌。” “老子不喜欢人多。” 林星说完拿了几坛酒后,便离开了庭院。 看着大汉远去身影,清秀男子微微一笑,接着继续忙活去了。 林星走回山顶,拍了拍身上尘土,找到一处软和之处,坐了下来。 一边喝酒一边看景。酒意上头,睡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分,凉风习习,草木清香扑面而来,林星起身伸了个懒腰 突闻前面有人喝道:“贱人,站住!” 黑暗中,只见两名大汉,一持单刀,一持长枪,迈着大步急急追着一名清秀男子。 此男子便是今日院中摆酒之人。 清秀男子一边向前跑,一边转身看,两名大汉逐渐拉近,迈开大步急急赶来。 两人破口大骂:“你个贱人!还女扮男装,看你大爷们怎么收拾你?” 说着刀枪就要迎面袭向清秀男子。 林星见状,意随念动,脚步生风,一息之间就到了清秀男子身后。 抱着她的腰就快速离去。 一眨眼间,已将身后二人抛得老远。 两条大汉虽快步急追,但片刻间连叫喊声也听不见了。 来到一处安全之地,林星将清秀男子放下。 “他们为何追你。” “因我女扮男装。” “为何女扮男装就要追你?” “因为女扮男装还酿酒。” “女子不能酿酒?” 听着林星疑问,女子道出一段往事。 “在以前,我们八女境内的女人,私自酿酒是重罪,后来法令更改,但人们的观念没有改过来。” “我喜好酿酒,从小跟阿爹学习,阿爹一身酿酒的好本事都教给了我。” “阿爹酿的红叶儿也深受大家喜欢,也正是因为如此,后遭贼人嫉妒,放火烧了我家。” “阿爹将我扔了出来,自己却没有来得及逃出。” 说到此处,女子眼眶微红。 “后来为了生活,我只能来到这山中,女扮男装,酿酒卖酒。” “开始只是简单糊口,然后有一些旅人过客,喝了酒后便帮我宣传。” “渐渐地,专门来找我买酒的人也多了起来。” 顿了顿,女子叹了口气,面容又涌出恨意。 “刚这伙贼人就是岛上的酒贩子,他们酿的酒非常一般,当初就是阿爹影响了他们生意,想找我阿爹购买配方,阿爹不乐意,他们便放火烧了我家房子。” 说着女子的泪珠便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从她那明亮的眼眶中滑落而出,紧握的双手渗出丝丝冷汗,脸上恨意更甚。 “今天他们找到我,也是来找我要酿酒的法子,我自然是不乐意,想着这些新仇旧恨,我就夺过了他们的兵刃,趁他们不备,刺死了他们的一个同伴。” “接下来就是你看到的情况了。” 林星听完陷入沉思,随后抬起头来。“想报仇么。” 女子泪眼朦胧,点了点头。“只恨能力不足。” 林星听她这么说,亮出腰间空堂。 “你给我酿酒,我给你杀人。” 女子听后抹掉眼泪,面色喜悦。 “英雄若能帮我,想喝多少红叶儿都可。” 第二天夜里,鹿儿岛的将军府上,在一阵青光闪动中,一柄长剑犹如闪电般刺出,指向一位青年汉子。 使剑少年在招式未到之前,手腕抖动,剑锋轻转,将剑锋对准了那汉子的脖颈处。 青年汉子见势不妙,立即提剑轻挡。 “铮”的一声,双剑相击,嗡嗡作响。 还未停歇片刻,两把剑又迅速交锋,急急地斗上了十几招。 少年跃起一记重击劈向青年汉子。 而青年汉子则迅速避开,右手一引,手中长剑向少年要害处刺去。 在上庭之处,坐着一位白发老者,他右手捻着胡须,神情颇为得意。 他的身后站着十多名男女,两侧的椅子上,坐着各方的宾客,目光集中在场中二人的激烈交锋之中。 突然,大门被一脚踹开,场上主人宾客皆是表情不悦。 来人正是林星,他手上提着刚刚从街边酒坊抓来的酒坊老板,轻轻一扔,将酒坊老板扔到上庭处。 酒坊老板被摔得鼻青脸肿,一把上前抱住老者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军救我啊!” 老者已然明白目前情况,必然是酒坊老板做事没有擦干净屁股,给自己惹来一些麻烦。 老者身形微微一震,将酒坊老板弹开,砸到墙上,掉了下来,不再动弹。 看见被老者震死的酒坊老板,林星决意动手。 只见门前的林星拔出腰间空堂,上庭的林星甩刀收鞘。 只此一刀,老者身首异处。 “啪嗒”一声,头颅掉到地上。 林星一脚踢开老者头颅,声音铿锵有力。 “你们将军府,掌管岛上全部生意,欺行霸市,杀人越货。将军已死于我手下。” “现在,要么让我走,要么你们死。” 在场众人,群情悲愤,大吼道:“给将军报仇!!” 林星面无表情,跃入空中一刀挥出,空堂在空中斩下、又分出无数道光影。 众人身体瞬间四分五裂,头颅飘散,四肢纷飞,血水涌入空中下起血雨,顿时尸横遍野。 翌日清晨,山野间的一处庭院内,一女子从屋内走出,走向庭院间正在喝酒的壮硕青年。 林星喝了口酒,咂了咂嘴,抬头看见了向他走来的女子。 她已着上女装、微含娇羞。 眉如弯弓,眼似明星,流露出一种清雅的气息; 娇小玲珑的鼻子挺立于面庞之上,端庄而秀美; 红唇微启,如樱桃般鲜嫩欲滴,勾人心魄。 皓腕如玉,肌肤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她嘴角轻轻扬起,仿若仙子般,笑容灿星辰。 “我叫宛樱,以后愿为你酿一辈子的红叶儿。” 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酒香弥漫,红尘里杀神微醺。 第21章 愿随壮志去 不受俗尘扰 演剧毕,鼓噪声起。 凤凰宫内,一时沸腾,看客们站了起来,赞叹与呼叫络绎不绝。 立命院梅班,彦于合一人,独自向台下拜谢,回应着他们的热切,随后退归后台。 过了许久,台下依旧声声不息,讨论着刚才台上精彩的演出。 “听闻先生们快要结业了,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桌上娇梦蕊放下酒杯,向泠晚与肆多两人问道。 肆多装作一脸疲惫像。“我太累了,读了这么多年书,我要享受享受了!我准备混吃等死!” 娇梦蕊知道这肆多没个正型,客气道:“肆先生说笑了,令尊令堂卓越不凡,你怎会混吃等死。” “没错,但你想反了!正是因为他们打下基业!所以我才要游手好闲!不然多浪费啊!” “你想想,窗前风雨十几载,出来又要当牛马,有些人当牛马是生活所迫,有些人当牛马是兴趣使然,我呢,生活没逼我,兴趣也没有。就打算以后啥也不干,就是玩,早上起来遛鸟,中午看看马赛,下午听听小曲,晚上啊,就来凤凰宫喝喝小酒、听听曲儿、看看剧。” “嗯,如此雄心壮志,必向义父转述。”泠晚放下酒杯,调侃说道。 “你......”肆多本想叫声狗晚再骂一句,但看到在场还有位娇梦蕊,想了想罢了。 “这不口嗨口嗨,快哉快哉,做不了,想一想,说一说罢了。” 娇梦蕊轻声笑了一下。“先生们可真是妙趣横生。”随后又问泠晚。 “那泠先生作何打算。” “他想赶紧找个老婆,我帮他物色物色,感觉你就不错。”泠晚还没开口,肆多急忙插嘴。 知道肆多是在开玩笑,但娇梦蕊听闻后脸颊还是不禁轻轻泛起了红晕,她微微侧头,轻托双颊,感觉热辣滚烫。眼眸轻柔细腻,透出无尽思绪。 泠晚并未理会肆多调侃,正色说道:“我已考入离人府,取扬名状后,赴任博驰镇小府。” 听到泠晚说的话,肆多直接跳了起来。“啥?你啥时候考的离人府!?” 泠晚不紧不慢。“上月十七。夷则结业以后,南吕二十便要去取那扬名状了。” 听闻此话,娇梦蕊将理了理衣衫,拾了拾神态。“先生要取何种扬名状?” “降山匪。” 肆多气道:“你这泼皮!为何没告诉我。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今儿个才收到通过通知,这不给忘了么。”泠晚见肆多似乎真的生气了,便没与他斗嘴。 “不行,我也要去!” “又不是游山玩水,你去作甚?”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那你考去啊。” “考什么考,你要取了那扬名状,当了小府,随随便便给我谋一个文差武差的,不轻轻松松。” “流程总该走一遍吧。” “不走,不给我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我就在博驰镇上,离人府内,吃你的喝你的,还能赶我不成。” “那你叫声爹来听。” 肆多一脸不屑,对着地上吐了吐。 “呸!” 娇梦蕊在旁看着斗嘴的两人,脸上笑意盎然,随后又想到心上人即将远去,不禁又是愁容满面,微微低下头来,轻声低语。 “我也想去...” 声音小到旁人都听不着。 若要登高阶,便取扬名状。 扬名状形式多样,或斩人堕,或捉凶煞等。这降山匪,便是都城道县以下的小府所要取的扬名状,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去取得。 不过立命院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所以学有所成之后,便可申请考试,通过以后就有资格去取那扬名状了。 想到此次路途凶险未知,娇梦蕊不禁担忧。 “泠先生远行,务必多加小心。”娇梦蕊诉着口中忧心,双手紧紧攥住。她很想让他不要去,可是又不忍误人前程。 泠晚还未开口,肆多就接过话茬。“区区山匪,有我罩着这厮,娇大乐伶你不必担忧。” “怎么的?我取扬名状你也要来凑热闹?” “必须的,这俊都呆了这些年,还没出去走走呢,到时候你取扬名状,必须让我第一个上啊,要不我技痒。” “偏不让你上如何。” “偏不让我上我就会技技痒痒。” “粗鄙,万一窜出什么蛊夷凶煞的我可保不了你。” “哪用得着你保护,我一刀一个!” “就你这厮,一刀一个小朋友吧。” “诶诶!怎么说话的!我可是我爹从小练到大的!筋骨好着呢!” “所以昨天怕痛的人,不是你咯。” “咳咳,喝酒,喝酒。”肆多尴尬举起酒杯,准备绕过此话题。 泠晚也不计较,抬起杯来,三人又是一杯秋叶儿下肚。 漆黑夜幕,星星点点。演出结束的单蕙莘与学生告别后,转身看到凤凰宫走出一面带轻纱的女子,将泠晚和肆多送了出来。那女子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又没说出来,等两人走远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红着脸带着笑,便转身回去了。 单蕙莘悄然闪到泠晚肆多两人身后,勾住了两人的脖子。“走,跟娘一起回家。”随后一左一右的把两人架到了马车上去。 “刚那姑娘,是看上你俩之中的谁了呢?” 车内肆多玩味一笑,指了指泠晚。“是他,刚那姑娘是乐伶娇梦蕊。” 单蕙莘看了看泠晚,对着他头上轻拍一掌。“不错啊,怎地,要娘帮你去提亲么。” 泠晚无奈道。“莘妈,首先我对娇乐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其次、现在哪里是花前月下的时候。” 单蕙莘又是一巴掌拍到泠晚头上。“不喜欢别人撩拨别人干嘛。” 旁边肆多看得是偷偷直乐,嘿嘿嘿的笑着。 泠晚又吃一掌更是无奈。“从未撩拨,今天是被她撞见了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和朋友一般对酒当歌又何尝不可。” 单蕙莘了然,嘴上依然不饶。“还敢犟嘴,今晚给钱伯摇铃,告诉他你不回去了,等会吃点夜宵,就在咱府上歇着了。” 泠晚“诺”了一声,单蕙莘又看到泠晚手中画卷,便夺了过来展开看了起来。 肆多凑过头来道:“这是那娇大乐伶送的,你说这小子多害人啊。” 单蕙莘转头白了肆多一眼,肆多谄笑一下便不再顽皮。她又回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画卷,轻念道。 “画中一衣霜,青春曲悠长。” “少年不识意,梦蕊月下觞。” 肆多一旁煽风点火。“没错,这小子就是这么不识好歹。” 泠晚偷偷对着肆多比了个中指,便转头看向窗外,不想再听这娘俩揶揄。 第22章 凤凰灵秀音 望断碧海映斜阳 城南天苑肆府内,一家人正在吃着聊着。 单蕙莘夹起一块鸡腿放入泠晚盘中。 “晚儿你结业以后就要去那博驰镇赴任,那里比不得俊都,可有想好?”她的心中有些忧虑,微微偏头看着泠晚。 泠晚端起面前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淡然的表情中带着些许安慰。 “莘妈请勿担心,我已做好万全准备,此世间如此辽阔,如若一直活在这俊都,到老到死后我也会带着遗憾一起走的。” “莘妈知道你有远大抱负,但沿途不止是风景,那许多未知,书上也不是全部都写着的。”单蕙莘眉头依然紧皱,她知道泠晚的能力和决心,但也清楚俊都外面的凶险。 旁边的肆多插嘴。 “哎呀,娘,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有我陪着的,这崽子出不了什么问题。” 单蕙莘白了肆多一眼。“你那五大三粗的,谁担心你了。” 肆多无奈耸耸肩。“真是我亲娘!怕我是认的,泠晚是你生的吧。” 单蕙莘听完儿子的抱怨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随后又假意怒道。 “你个小崽子多学学人泠晚,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我们可先说好的,你要通不过这长安部的考试,到时候哪儿也别去。” “是是是,我这不跟着我们泠大公子学着的么,区区长安部的武差,我不信手拈来。”肆多说完看向泠晚,又补一句,“到时候等我罩着你吧。” “那可真是感谢你了哦” “不用客气,自家兄弟!” “哪里客气,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肆多没志气,感谢你到时候考不上长安部,为我省掉一些麻烦。” “咱可走着瞧!” 看着斗嘴的两人,一旁的单蕙莘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又满是欣慰的笑了笑。“你俩就没个正形吧。看以后哪家姑娘瞧得上。”随后又想了想,看向肆多。 “不对,晚儿有那凤凰宫的娇乐伶爱慕着,你又有谁喜欢?” 看着娘亲那戏谑的眼神,肆多挺了挺身子。“喜欢我的可多着了!” “你这么莽撞,哪家姑娘会喜欢你?” “这俊都可多姑娘喜欢我了!” “是吗?可我在立命院里没听见有什么姑娘说过你,基本都是在讨论晚儿。” “那是爱我在心口难开!姑娘们含蓄!” 单蕙莘冲着肆多翻了个白眼。“谁信你。” 随后像想起什么事儿来,对着两人问道:“你们结业就要出这俊都了,那一阶的‘獓形’可是过了的?” “这不巧了么这不,今天刚过,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獓形给搞定了。”肆多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单蕙莘安慰地点了点头。 月光洒进了院子,给这里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屋内母子三人吃着菜聊着天,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府墙外石板路泛着淡淡的光泽,路旁的琉彩珠发出一道道柔和的光芒,营造出温馨而宁静的氛围。行人的身影在琉彩珠下拉长了影子,偶尔传来一阵阵笑声或吆喝,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店铺的珠光在夜色中闪烁着,诉说着一段岁月。 府外肆拓下了马,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向府内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嘀咕。“执差苦,执差累,回家还要陪婆娘睡,男人真难。” 接下来的日子泠晚依旧忙碌,肆拓却开始一改常态,认真准备起来。 南吕十九,俊都城外,一行人正在送别泠晚和肆多。 朝阳如诗般洒在了大地上,温暖的光芒照耀着俊都城外的草地,一切显得生机勃勃。微风吹过,草地的草儿随风摇曳,仿佛在送别两位少年。 草地旁一条蜿蜒的小溪静静地流淌,上面漂浮着几片荷叶,粉色的荷花随风摇摆,好似也在送别这两位少年。小溪旁,几只悠闲的牛儿正在低头品尝着青草,偶尔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洒在两位少年身上,闪耀亮眼。在这充满活力的早晨中,泠晚和肆多与众人拥抱,父母在旁忍不住唠叨。 “外面的女孩子,少去招惹,越漂亮的越不能信,知道吗?”单蕙莘一脸严肃的对着两人说道。 “娘!咋的就俊都得姑娘可以进我肆家厅堂啊!你这是阶级歧视!”肆多忍不住嘟囔。 肆拓一掌拍到肆多脑门心上。“你娘说啥就是啥,听着就行了。” 单蕙莘轻柔一拳打到肆拓肩膀。“人孩子都要走了,你个当爹的还打别人。”随后又对两人道:“听娘的就是了,出门在外,你两涉世未深,对有人提防自然是好,阿猫阿狗的你两也辨得清,寻常的人堕凶煞你们也能对付得了。” “可那漂亮姑娘的若要骗了你,不止是痛彻心扉这么简单。” “莘妈此言何意?”泠晚有些不解。 单蕙莘顿时有些语塞。 肆拓上前接过话茬。“你莘妈的意思嘛就是,男人出去闯么就是要搞事业,想那些七七八八的做什么,和姑娘谈情说爱影响公事,万一闹不愉快分手了,搞得自己无心执差,说不定事业都没了。 “要在一起非常愉快,弄大别人姑娘肚子,那生孩子可是要降女人五成修为的。” “所以啊,先搞事业,你们外面闯一闯,到时候回到俊都再想成家的事儿。” “泠晚铭记在心。”其实不用他们说泠晚也没什么问题。 肆多在一旁却有些不耐烦了。“哎哟,老头、娘,别啰嗦我们了,我答应你们,出去绝不招惹漂亮姑娘。” “算你小子识趣。”肆拓满意点了点头。 单蕙莘走上前去递给肆多一缕头发。“虽说可能用不上,但还是备着以防万一。” 肆多弹了弹身上弓弦,说道:“娘的头发做的弓弦,韧劲好着呢,一般人都拉不动。” 钱伯走到泠晚面前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老爷啊,你为啥不把老朽带着一路啊,总得有人照顾你起居饮食啊。” “钱伯莫要伤心,这泠府总要有人看着,这俊都城里总要有个家,你在这,我就有家,你不在,家就没了。”泠晚一边说着一边拍着钱伯的背,安慰着他 “老朽一定照看好泠府,等老爷回来。” 告别以后,泠晚与肆多背起行囊,上了马儿,踏向远方。 城墙上方传来一阵琴声,泠晚继续向前,肆多转身回头看,只见那娇梦蕊站在城墙之上,琴声优雅凄凉。 肆多摇了摇头。“这脸皮薄的姑娘啊......” “我要有那心头好的姑娘,怎么说在离别前都要来牵牵小手亲亲嘴。 随着琴声悠扬,两位少年消失在了众人视野。 看到两人走远后,单蕙莘对着肆拓小声说道:“你刚才也真能编。” “那不也是没有办法,泠晚还在呢,总不能在人孩子面前提‘花语众’吧,虽然当时他小可能不记得,以防万一嘛。” “再说这事儿也是机密,说不定他哪天自己在那离人府中就给知道了,一些原因总要孩子自己去找,等他越成熟了越好。” 单蕙莘点了点头,认可了夫君的想法,随后问了句,“最近有患‘失心疯’的吗?” “没呢,花都没开,哪里来的‘失心疯’,反正这事儿归离人府管,轮不到我操心。” 第23章 巧降鸭江寨 智取扬名状(一) 在这荒芜的土地上,恶劣的环境展现得淋漓尽致,阳光热烈,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和炎热的气息。黄色的沙土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仿佛被烤焦的皮肤。 周围没有一丝绿色,只有枯黄的草皮和稀疏的灌木丛,它们在恶劣的环境中艰难地生存着。 这里河道干涸,河床上布满了裂痕和坑洞。偶尔有几只瘦弱的动物在河边觅食,它们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苦苦挣扎,似乎成为了这片土地中唯一的希望。 突然狂风肆虐,卷起沙尘暴,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荒凉,沙尘暴中夹杂着枯枝败叶与尘土,让人睁不开眼睛。 沙尘暴中,两位骑着马的男子撑起了“压风伞”,将这肆虐的沙子狂风与自己隔离开来,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继续疾驰着。 “狗晚,咱啥时候能到啊!这路都看不清了!” “马儿看得清就行了,过了前方鸭江寨,再行二十里就到了。” “这俊都以外的地儿,怎地好生有趣,可比那俊都里好耍多了!”看着眼前的新奇,肆多不禁感叹。 “让你一直生活在这你就不这么想了,饭也吃不饱,酒也没得喝,曲儿更听不到。” 肆多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那这里的人咋活下去啊?” 泠晚回道。“只是吃不饱,不喝酒不听曲儿,死不了,再说这里原先也不这样,近两年才变成这鬼样子的。” 肆多不解。“为何变成这样子啊?” “因为蛊夷玖玖陆在此方某处筑巢,杀环境,枯河水。” “没人管吗?” “镇上离人府小府,为保居民,与蛊夷玖玖陆死战,最终不敌被它吃掉了。” 肆多听完不禁愤慨。“去他妈的玖玖陆!” “俊都以外,此事诸多,蛊夷又是人变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完泠晚也是低头叹道“难搞”。 肆多也跟着头痛。“这蛊夷可真让人烦,到处跑的不好抓,盘踞一地的又很难杀。” 泠晚回道。“没办法,只要世上还有人,这人堕就灭不完,只能变一个杀一个。” “哼!若让我碰见,定叫它吃爷爷一箭!”说着肆多便摸了摸胸前弓弦,随即又不满嘟囔。“这压风伞撑着,马儿也跑不快啊。” 没过多久,两人出了沙尘暴,收起了压风伞,马儿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行至鸭江寨,马儿奔到一山谷处,忽从天上落下一张大网,疾驰中的泠晚抽出腰间空堂,一刀斩断大网,随后收刀入鞘,又将被斩破的网的一角塞入行囊,两人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奔去。 山谷上一群大汉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其中一虬髯大汉仰天长啸。“老子的网啊!!!!”山谷中悲愤声回荡。 “什么卵动静?”身下马儿飞驰,肆多目光疑惑的向后望去。 “鸭江寨的山匪,我等先去博驰镇安顿好以后,再去与他们会会,来取我那扬名状。” “驾!” “驾!” 博驰镇,曾经景象繁荣,街边的店铺熙熙攘攘,街道上的人声此起彼伏。镇子上有一小吃名为“博驰面”,用的是那鸭江河里的水和的面。口感细腻,味道鲜美,配上那新鲜宰杀的羊肉,经过特殊的处理工艺,吃入嘴中味道醇厚,让人回味悠长。因此四方宾客络绎不绝。 然而,这一切随着蛊夷玖玖陆的到来渐渐远去,它盘踞在此方某处,杀环境,枯河水,食人肉,啃血骨。 渐渐地,天上的日光越来越灼热,雨水一年也下不了几回,鸭江河里的水枯了,这片土地上的植被也枯了。 地里种不出粮食,做面没了这河水,酿酒的酿不出,吃饭的吃不饱,宾客也不再来,镇里的年轻人也往外走。 留下来的老弱,只能投向了畜牧,用生命力顽强的沙中草,喂一喂这猪鸭牛羊,靠着县上每月的资源救济,得以生存。 然而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于是离人府便派兵围剿,奈何蛊夷神出鬼没,你防着它不在,你歇了它便来。 直到上次好不容易堵住,却未曾想到直接斩杀了小府。 当着众差的面跳到屋檐上,啃食起了小府的头颅,随后远遁。这让原本就苟延残喘的博驰镇,更是蒙上了一片灰色。 泠晚通过离人府的考试后,便去到那俊都离人府中选取扬名状,翻着手中厚厚一沓的册子,最后选择了这博驰镇的扬名状。 登记封档的文差也是一阵纳闷,这立命院的学生不呆在这俊都发展发展,跑那么偏远的小镇干嘛,还以为他是惦记着那碗博驰面。 俊都以外,各地情况复杂,然而文差却也不清楚,此时的博驰镇因为这蛊夷玖玖陆,已经没有博驰面可吃了。 镇内街道上的肆多,看着眼前景象的凄凉,脑中不免与那俊都对比起来,口中骂道。“这狗日的玖玖陆,看到他爷爷必定送它几箭。” 旁边的泠晚下马抓起了一把沙子,放到了鼻前闻了闻,随后又挑了一粒放到嘴中嚼了嚼,而后吐了出来,上马说道。“走吧,去离人府看看什么个情况。” 博驰镇上离人府,大门上的铜钉已经生锈,门环也失去了昔日的荣光,府内庭院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曾经气势威严的大厅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唯有大厅正中上方的一块牌匾,保留着一丝尊严。上写着“斩人堕凶煞保万里清平”。 这里的差人们辞的辞散的散,就留下了一位文差,他等着即将到来的小府,待他取得扬名状后,也是打算辞掉差事回老家去。 见两位身着劲装的青年进入府内,一位腰配细刀,一位身背弓箭,配细刀的少年穿的是黑色劲装,背弓箭的少年穿的也是黑色劲装。 文差向前迎去。“请问哪位是泠小府。” 泠晚打量了下眼前的文差,摆了摆手。“扬名状还没拿到呢,算不得小府。” 文差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小府在来的路上就能把山匪全部给剿了,这不顺手的事么?俊都过来的不是应该要路过鸭江寨的吗?最近山匪吃太饱?不劫道了? 虽有疑惑,嘴上仍是说道。 “哪里哪里,剿个山匪,小府必定手到擒来的事儿。” 泠晚没有听他奉承。“说说目前什么情况吧。” 第24章 巧降鸭江寨 智取扬名状(二) “目前镇上七十六户,共八十九人,由于地处偏远且民风淳朴,并未专门设有长安部,离人府兼职一些日常治安、居民纠纷,但现在只剩我一人值守。” “镇上没有组织守备图?” “以前有,现在全散了。” “八十九人里有多少青壮年?” “一个都没有,全部是老人,基本也就留在这里等死了。” 泠晚想过情况会比较糟糕,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带我去查阅下卷宗。” “小府不去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吗?” “不必,自备干粮已经果腹,先办正事儿。” 肆多却着急忙慌。“诶!他不吃我吃!等下你带完路,就领我去吃点东西。” “这位是?” 肆多对着文差拱手道:“俊都长安部武差肆多,特此前来协助小府。” 文差赶忙回礼。“失敬失敬,原来是俊都的大差人,在下柳锐。” “客气客气。” 泠晚打断两人寒暄。“劳烦柳差带路。” “好的,小府,肆差,请随我来。” 柳锐在前带路,行至后院一间屋子前。“这儿便是卷宗室了。” 肆多上前对着泠晚悄声说了句。“爹爹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你要去办正事的时候再叫我”随后转身对着柳锐。“走,带我去寻些吃食”便拉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柳锐向外走去。 泠晚走进屋内,开始翻阅起来卷宗。 肆多将柳锐拉出离人府,满怀期待“带我去尝一尝你们的博驰面。” 柳锐叹道:“哪里还有博驰面,存的货也早就卖光了,现在这鸭江河里的水都没了,做不出来博驰面。” 肆多不禁又骂一声:“我与蛊夷玖玖陆不共戴天!”随后问道:“那这镇子上还有什么吃的没?” “除了府里能吃一些粗茶淡饭,镇上还在营业的就王老汉家的烤羊肉了。” “走着,走着。” 两人来到一处庭院,却见大门紧闭,柳锐稍有尴尬。“想必是现在也没人来吃,我去叫叫门。” 肆多抬手阻止。“哎!我来,以后也不知道要在这待多久,让我与镇民亲近亲近。” 肆多走向前去,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立命院结业生、俊都长安部武差、甲等奇物家、甲等驹急手、一级班门术、一级宝箓师、移山力士、特级弓术穿杨行秋、肆多前来讨口肉吃。” 屋中老汉急忙踱步过来打开屋门,随后看到屋外两人,面露疑惑。“怎地就两人?我刚在屋内听着像是有二十好几个人来了,以为要发财呢。” 肆多尴尬,柳锐上前解围。“你个王老汉懂些啥,俊都来的差人,厉害着呢,那是别人的称谓和职务。” “哦!哦!快请进快快请进。” 两人入座,老汉端来茶水。 “王老汉,去烤十扇羊排,二十斤羊肉。” 王老汉准备转身去忙活,肆多又叫住了他。“再加二十扇羊排,四十斤羊肉。” 柳锐诧异,肆多嘿嘿一笑。“我饭量是常人几倍,见笑见笑,不用心痛,等下我来付钱,不吃公家的。” 王老汉听闻以后便满面春风的走开忙活去了。 “肆差果真高人也。”柳锐佩服说道。 “咱小府怕是也不简单吧。” “就比我厉害一点点。”肆多眯着一只眼,双指比出一点点的形状。 “那是那是,果然都不简单啊,两位怎会来此地任职啊。” “狗...”肆多清了清嗓子将那个晚字咽了回去。“小府说是选扬名状时,随便挑的个地儿,我也是跟着他来的,多个人照应嘛。” “哎呀,这地儿可不太平啊,山匪还好,那蛊夷可真是太恐怖了。” “不太平的地方多着了么,哪里都有不平事,一件件来嘛。” “这倒是。”柳锐说着给肆多倒了一杯茶水递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最近镇上的人差不多都要走光了,估计那蛊夷也不喜欢吃老人,已经很久没来了。” “山匪还来作乱吗?” “哪有让他们劫的啊,都是劫一些路过行商,他们也怕那蛊夷,时不时的还要在那山中挪窝呢。” 肆多转身看了眼正在烤羊肉的王老汉,又转回来。“那这边还有什么凶物吗?煞有吗?” “几年前有,还是大凶煞,当时这边也没设离人府,只有当地镇长组织的守备团,哪儿是那煞的对手啊,直接拿你当口粮。” 肆多向柳锐解释道。“煞会隐匿身形,不会馗人眼的人看不到煞的。” 随后又问道。“后来咋没了?” “后来来了个人,好像叫什么?什么...月的?” “第一霜月?” “对对对,就是她,第一霜月,她路过把这煞给砍了,后面这边就太平了一段时间,等上面人手足够的时候,就在这里设立了个离人府。” “哪曾想到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又来了个蛊夷。”说到这柳锐脸上表情是又害怕又愤怒。 “我听说了的,不过当时具体怎样啊?” “当时天气越来越热,河里的水也快干了,可我们派出去找寻蛊夷踪迹的人全部都没回来,实在没法,只能被动防守。” 柳锐说到这嗓子有些哑了。 肆多给柳锐端上一杯茶水。“来,你先喝一口,再继续说。” 柳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蛊夷总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没,每个月都要来逮人吃,有时候只来一次,有时候来几次,后面他人越吃越多,这天气也越来越热,河水也干了,花草也死了。” 这时王老汉端上来了一些羊排和羊肉。“你们先吃着,我继续去烤。” 肆多拿起一扇羊排递给柳锐,随后自己又拿起一扇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那之前的小府怎么栽在它手上的?” 柳锐接过羊排道了声谢,想着还有话没说完,又将羊排放了下去。 “具体的情况我也没看见,我一个文差也不能出去抓蛊夷,只是听同僚们说,那天是正好撞见的,蛊夷当时正打算从镇子北边进入,小府正带人巡逻迎面就撞上了。” “斗了一会儿,小府砍中那厮好几刀,结果蛊夷好像没事儿一样的,小府就叫大家退后,结果被那蛊夷的胡须绑住双手。” 第25章 巧降鸭江寨 智取扬名状(三) 柳锐一口羊肉入嘴,一杯茶水下肚,继续道。 “那蛊夷的胡须长得跟人手一样,细长细长,拖到了地上,当时,上任小府的手就这么被那双胡须给缠住,那胡须上的手掌还有一张嘴巴,冲着小府的眼睛就咬了过去,直接将小府的眼珠子给咬了下来。” 肆多想到这画面。“哎哟,那得多疼啊。” “是啊,同僚们急忙上前营救,那蛊夷张嘴就往小府头上咬去,把小府的头给咬了下来,跳到房顶啃食起来,一边啃,一边盯着在场的众人,那脸上长了五只眼睛,身上还一直冒出黑色的液体,把同僚们都给吓坏了。” “啃了两口后,那蛊夷就拿着小府的头跑了,可惜咱们小府,到死都没留下一个全尸。”柳锐说完不禁伤感。 肆多听闻也是叹了一声,于是端起茶杯,同柳锐碰了起来。“来,咱们以茶代酒,敬忠烈一杯。” 柳锐碰完后喝掉茶水放下茶杯。 “后面咱这的武差全部都请辞,慢慢的,杂差也没有了,就剩我一个在这。” “哎,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我都没见过那蛊夷,光是听他们说起来,就骇人得很,更别说当时在场的人了。” 肆多好奇。“那你咋留了下来?” “其实我也想走,可一想到惨死的小府,看到这一天天日渐凄凉的离人府,一直都在犹豫。” “直到接到通知,说是有俊都要派小府下来,突然就有了那么点期待,便留了下来。” 这时王老汉又端上来了了一些羊排羊肉。“吃吃吃,我继续烤。”王老汉看着风卷残云的肆多,脸都乐开了花。 “那现在小府到了,你又作何打算?” “说实话,本来我是打算等小府拿到扬名状后就请辞的。” “那现在呢?” “现在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总感觉有了那么些希望,不知道咱小府拿了扬名状后作何打算啊?” 肆多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砍死那狗日的玖玖陆!” 柳锐脸上喜色顿现。“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随后又不禁担忧。“那玖玖陆可是吓人得很啊,你们准备如何应对?” 肆多壮志豪云。“看见就直接宰了!” “以前,在咱立命院里,有一科目名为‘破噩’,课上要与那獓形比试呢。那獓形就是由奇物馆的人造身,再由那丹青院的人筑形,模样也可怕。” “先生们说过,咱立命院的学生若要出这俊都,必须打得过这獓形,不然出了俊都就是送人头,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与小府不知都宰了那獓形多少次了。” 柳锐高兴道。“那我便翘首以盼!” “来咯来咯,两位继续吃着喝着。”王老汉又端上来一些烤好的羊排与羊肉。 与此同时,博驰镇离人府中,翻阅完卷宗的泠晚站起身来,想了半晌,便走出房间,行至府外马厩,上了马儿往镇外奔去。 当康郡、某书院幽深处,成一幅神秘之画卷,乃智慧之源,艺术之堂。一位儒雅之师,领众年轻学子,入绘画之境。其步履轻稳,若脚踏祥云。 他走到一位学生面前,眼神注视着一位正在专注画画的学生,看着他的画作赞叹。“如此年纪,知调配色彩,晓布局构图,天赋也。” 一位管家走了过来。“先生,门外有人求见。” “上课呢,不见。” “他说他叫泠晚,是先生的同窗师弟。” “快快请进来!” 院内主厅,泠晚正在候着,看到朝他走来的年轻男子,于是起身相迎。“鹿师兄,别来无恙!” 来者名叫鹿子云,是泠晚在立命院的同窗师兄,结业后去了丹青院任职,后来又请辞回到当康郡,开始教起孩子们画画来。 鹿子云满脸笑意走来,抬起泠晚手臂打量了一番。“不错,这样穿着更精神了。” 随后又赶忙招呼坐下。“师弟近来可好,你我许久未见,今日定把酒当歌。” “我现在赴博驰镇当差,今日找到鹿师兄是有急事相求,需要借师兄丹青笔一用,师兄将笔交于我我便要回去办事。” “如此匆忙,既已都到博驰镇了,摇个铃我便可给你送去,哪还需得亲自跑来?” “师兄有所不知,博驰镇现有蛊夷盘踞,那铃传不出来,信息都是靠那朝归鸟来传。” “还有此等事?你在这等着,我速速给你取去。” 没一会儿鹿子云便将丹青笔取来交于泠晚。 泠晚将笔接过。“等我处理完手头公事,再来找师兄把酒言欢。” 鹿子云拍拍泠晚肩膀。“师弟,我在此静候佳音。” 向师兄告辞后,泠晚便骑上马儿赶回博驰镇,一路奔逸绝尘。 鸭江寨上,山风呼啸。一群山匪在这片深山之中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某处山洞中,他们看着眼前的破网陷入了寂静。 突然一虬髯大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奶奶的,老子才劫的困马网,一个骑马的都没逮到过,就被人弄破了!” 旁边一小弟上前说道。“大哥,最近是不是有点倒霉了啊,先是折了几个兄弟,被那蛊夷抓去吃了,今儿个这困马网又被人弄破了。” 虬髯大汉听了口中大骂。“他奶奶的,老子真来气,最近是犯了‘灾祥’么,怎如此不太平啊。” 小弟听闻后。“要不去拜一拜武老爷?” 虬髯大汉沉默片刻,又深吸一口烟斗,道:“走着!” 山匪们走出山洞,穿过一片林子,又走了几百米,上了一条小路,行至一处大门。 这里是他们以前的寨子,自从那蛊夷来了这里以后,这群山匪只能在这深山中到处游荡、躲藏。 山谷中花草树木全枯,已然只剩下一片黄沙。 此刻山匪们已推开大门,来到堂中,走到一座雕像面前。 这雕像身披战甲,手持一把偃月刀,面容刚毅,眼神肃穆,散发无尽威严,此雕像正是这世间前些个朝代的名将、武刃锋,相传义薄云天,为人忠义,仙逝以后人称武老爷,道儿上都喜欢拜他。 虬髯大汉放声喊道:“兄弟们!拜武老爷。” 众山匪:“拜武老爷!” 第26章 巧降鸭江寨 智取扬名状(四) 泠晚回到离人府,正巧碰到刚回来的肆多与柳锐,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剔着牙,聊得正欢。 “怎的了?出去遛弯了?”肆多说着朝泠晚扔去一大袋打包好的羊排羊肉。 “这镇子上王老汉家烤的羊肉,味道好着呢。” 泠晚接过羊肉。“走,进去说。” 三人走进府内,来到前厅,坐了下来。 “今日进镇时,我看脚下有一些黑色沙子,想来是那蛊夷留下来的,于是便记了记味道,寻了下踪迹。” “找到了吗?”肆多问道。 泠晚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不过知道了逃窜的方向,等去取了那扬名状后,我们再去找寻” “咱快去取那扬名状,然后去找到那蛊夷玖玖陆,到时候我定让它吃爷爷一箭!” 柳锐听到两人谈话,喜上眉梢。“小府,如若有什么用得着小差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泠晚从腰间拿出一小袋袋子,递到柳锐跟前。“这是天干麦的种子,不用浇水施肥,见光长,虽然口感不好,但目前很适合这里的情况,用来先应应急。” “你将麦子直接撒到田里即可,不用耕地,多撒一些,撒散一些。 “等这里情况好转些后,我叫人再送些合适的种子过来,到时候你负责教镇子上的居民播种播撒耕种。” 柳锐接过种子,啧啧称奇。“好的,小差一定不辱使命。” 他心中想着这俊都来的小府果真不一般。 肆多不是很乐意,在一旁低声自语。“这天干米狗都不吃。” 随后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还是王老汉家的烤羊肉舒服。” 接着他又向泠晚问道。 “对了,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了趟当康郡,找鹿师兄借了他的丹青笔。” “丹青笔?你要丹青笔干嘛?画个婆娘出来耍耍吗?”肆多疑问。 “取扬名状时用。” “怎还如此麻烦?将那些山匪直接宰了不就好了” “杀人容易,降人难。” 说着,泠晚端起旁边茶杯,喝了口茶水 “我刚翻过这里的卷宗,这鸭江寨的山匪基本都是干的些填饱肚子的勾当,也没杀过人,所以并没必要直接剿灭,现在博驰镇上人口稀缺,把他们降来种种地,养养牛,喂喂鸡什么的。” “那咱直接上那鸭江寨去,把他们打到服为止不就行了么?不跟我们下山,就一直揍那些丫的!” “山匪众多,每个人脾气各异,光打好使的话,哪用得如此麻烦。取扬名状,要么剿光,要么心诚而降。” 肆多头顶开始冒烟。“那你准备怎么办?这打又打不得,灭又不想灭的,你是准备和他们话聊么?”随后他灵光一现。“我知道了!你是想用这丹青笔画些婆娘,把他们骗下来是吧!”然后又觉得不对。“不行啊,这丹青笔画的东西也持续不了多久啊。” 肆多头顶继续冒烟。“算了,我不猜了,你明说吧。” 泠晚回道。“我说话不好使,武老爷说话好使啊。” 肆多瞬间了然。“哦!哦!懂了懂了。” “好主意!”柳锐赞道。心中顿感一片暖意,觉得这俊都来的小府做事很是靠谱。 泠晚对着肆多道:“你去取些‘易形纸’过来。” 肆多屁股挪开凳子,起身站了起来,便去取纸去了。 泠晚回头。 “柳锐,你再将这镇上的情况给我细细说一遍,卷宗里的略过。” “是,泠小府。”柳锐恭敬地应道,随后又将镇子上的各种怪异之处告知泠晚。 肆多拿着易形纸回来,泠晚接了过来,将纸铺开,取出丹青笔,在上面画了个武老爷,然后对着肆多说道。 “去试试。” 肆多将画好的武老爷给挂了起来,跳入画中,随后又从画中穿出来一个武老爷。 “怎么样?帅不帅?” 泠晚看着面前的武老爷摇了摇头。 “不行,许久没画生疏了。” 随后又画了几张,叫肆多一一跳入画中,直到满意方才点头。 “拿上些青合散,我们走着”。 说完泠晚便向离人府外走去。 鸭江寨的山匪窝中,拜完武老爷的山匪们,走出寨子,找了处隐秘之地,就地坐下休息。 他们一个个脸上略带疲惫,眼光中却透出了一点点希望,是刚拜完武老爷带来的心安。 他们围着火堆,拿出干粮和酒水,一边吃喝,一边交谈。 篝火旁,一瘦弱男子对着一虬髯大汉说道:“大哥,这酒可快喝完了,再没生意上门,很快怕是连水都要没得喝了。” 虬髯大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这他娘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瘦弱男子听闻后。“要不咱挪个窝?” “没马没车的,往哪里挪?要出去碰到那蛊夷,又折几个兄弟咋办。” “哎!”瘦弱男子听闻后轻叹一声。 “那蛊夷可真是可怕,大哥你说咋都没人来管管。” 虬髯大汉将壶中酒饮尽,又将酒壶晃一晃。“离人府那帮废物有啥用,还不是被那蛊夷杀了吃掉。”说完将酒壶高高举过头顶,却是一滴也滴不出来了。 旁边小弟见状,小心翼翼从身后拿起一个酒壶,双手递给那虬髯大汉。 “大哥,我这还有。” “算你小子懂事。” 虬髯大汉接过酒壶,又开始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之后,脸上原本的愁云渐渐散去。“真他娘的爽快。” 说完,虬髯大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众人扬声喊道:“各位兄弟,喝了这口酒,今后路好走,敬武老爷!” 众山匪举起手中酒:“敬武老爷!” 就在此时,从天而降一只怪物,这怪物脖子上顶着一张蜥蜴的脸,狰狞的面目上长了五只眼,每只眼睛里是一瞳叠一瞳。 下巴那长得跟人手一样的胡须,长长的拖到了地上,末端的手掌里,一张嘴巴露出尖牙利齿。 身上的鳞片缝隙处,正在往外喷出黑色的脓液。 正是一蛊夷是也。 众人还未来得及恐惧之时,蛊夷便抓起了虬髯大汉身边的瘦弱男子,将他提到一边,眼睛盯着瘦弱男子,嘴里吐出长舌,鼻子凑上前去,闻了闻瘦弱男子。 瘦弱男子吓得屁滚尿流,四肢无力,说不出话来。 山匪们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虬髯大汉怒拔腰间阔刀,指着蛊夷对着众人喊道。 “兄弟们!这狗日的要吃咱兄弟,我们今天若跑了,以后也无颜面对武老爷!今日跟这厮拼了!” “跟他拼了!” “上!!” “冲啊!武老爷保佑!” “宰了这狗日的!!” “宰了他!把二当家救下来!” 众山匪叫喊间,拿出了兵刃冲向蛊夷。 蛊夷手中提着瘦弱男子,面对向他冲来的山匪,吼出刺耳的叫声。 山匪们也不怯,继续向前冲去,手中兵刃对着蛊夷砍去。 蛊夷一手提着人,面对向他冲来的山匪,一拳一脚将他们打倒,不多一会儿,所有山匪全部被打趴下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空气中绝望的气息如同一片浓重的黑暗,弥漫了沉闷和绝望。蛊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瘦弱男子头顶正欲咬去。 第27章 巧降鸭江寨 智取扬名状(五) 瘦弱男害怕的闭上了双眼,心里绝望。 “完了完了,要去见我太奶了。” 这时,天上红光乍现,夜空中的云层仿佛被撕裂开来,露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芒,闪得在场的人睁不开眼。等红光消失时,就见那山谷上方站着一位武老爷。 “他身高九尺,髯长二尺,脸如红熟的枣子,嘴唇如涂抹的脂膏,眼睛如雄鹰般锐利、眉毛像卧蚕般粗壮,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英气逼人、霸气十足。” 众山匪脸上狂热。 “武老爷显灵了!” “武老爷来救咱了!” 只见武老爷拿着偃月刀,从山峰上跃下,冲向了那蛊夷。 那英勇之气逼人,一副刚猛之势。 一刀下去,周遭山匪感觉身下地动山摇,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蛊夷应声而倒,手中瘦弱男子脱落,他不断地拍打着胸口,惊魂未定。 武老爷提起倒地蛊夷,跃回山谷上峰,转身面向山下众山匪,随后扔出一道青光。 青光从山顶射下,蕴藏了无尽的生机与活力,飘到众山匪身旁,随后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只觉得一股清新的气息涌入体内,仿佛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那原本疼痛欲裂的伤口也在这瞬间得到了缓解,慢慢地开始愈合。 他们惊讶地感受着此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后赶忙起身,朝着山峰上的武老爷开始跪拜起来。 “武老爷显灵啦!” “谢武老爷!!” “谢武老爷救命之恩!” 一个个山匪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磕着响头,心里想着今儿个回那寨子里,去拜了拜武老爷,果然没有拜错。 武老爷摸着胡须,俯看山下众人,声音响彻山谷。“尔等心诚,方才降世解救,今日救得尔等,以后不可作恶,否则定食恶果。” “去那博驰镇归降,我将托梦与那离人府新到小府,此人受过我点拨,不会为难尔等” 说罢,天上红光闪起,等众山匪再睁开眼睛时,武老爷已经消失了。 他们依旧跪在原地,朝着武老爷离去的地方,磕头行礼。 “我等定听从武老爷指示!” 叩拜了好一会儿后,山匪们互相搀扶起身,此刻他们感觉身体轻盈。 刚重获新生,如脱胎换骨。 瘦弱男子走到虬髯大汉身边,突然哭出声来。“大哥啊!我还以为我要去见我太奶了!” “你怎么这个鸟样子,哭哭啼啼,像个娘么。”虬髯大汉一边骂着,一边拍着瘦弱男子安慰着。 “今天要不是那武老爷,我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就我一个人也还好,就怕连累兄弟们啊。” “别他娘的哭了,再哭老子一掌扇晕你啊。”虬髯大汉扬手作势要打。 瘦弱男子急忙止住哭声,但停得太急,依旧抽泣着。 “大...大哥......那武老...老爷要咱下山去......去博驰镇。” “可咱...咱过惯了山里的日子...下山以后怎......怎么活啊。” 虬髯大汉一掌拍到瘦弱男子背上,瘦弱男子被拍得一个趔趄。 “武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不会害咱,听着就是了。” 随后转身对着众山匪说道。 “明日下山去那博驰镇,到离人府上归降,武老爷开了口,咱们以后就换一个活儿法。” “好!” “好!” “我们听武老爷的!” “我们听武老爷和大哥的!” “大哥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誓死追随大哥!” 此时山下,泠晚身体轻抖一下,便从那武老爷变了回来,将手中蛊夷扔到地上。 只听“诶哟我草”一声,那蛊夷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变回了肆多。 “能不能轻拿轻放?直接给我扔地上干嘛?” “你也是人才,被提着颠来颠去,也能睡得着觉的。” 肆多打了个哈欠。 “刚不趁机把那些山匪的酒给拿了过来么,你在那人前显圣的时候,我在旁边趴着偷偷喝酒呢。” “你也来一口?”说着肆多从身后拿出一酒壶递了过去。 泠晚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后,摇了摇头。“不咋地。” “是不咋地,不过这酒劲挺大的啊。” “才喝个几壶我就有点困了。” 泠晚扔回酒壶,肆多接到后又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这几天没喝酒了,馋死个人,虽然和秋叶儿差得远了,但来解解馋也还行。” 擦了擦嘴,肆多又问道。 “你说那些山匪们明天会来吗?” “必然会来。” 肆多面露猜疑。“万一不来呢?” 泠晚转过身去,看着天上明月。 “这人经历生死以后心态大有转变。” “这里蛊夷玖玖陆横行,山匪也怕得在这山里到处游荡,回不了寨,睡不稳觉,开不了张。” “好不容易遇到两个骑马的,扔张网下来还被斩破了。” “这种日子,那份心态,必然会去多拜拜他们的武老爷。” “今日他们被武老爷救下,又被武老爷劝降,所以我们等着就行了。” 肆多低头想了下,随后又疑惑。“那为啥不直接画个蛊夷,我去扮一扮,你去演一演,还多画个武老爷出来,弄得这么麻烦。” 泠晚摇了摇头。“山匪自然是和离人府不对付的,而且又过惯了山里的自由日子。” “即使让你去扮那蛊夷,我再假意去救,事后万一多番推辞。” “还不如这般来的方便。” 肆多恍然。 “你个狗东西什么时候那么多心眼子了!” “这叫计谋,三十六计里的树上开花,我举一反三罢了。” “三十六计是个什么玩意?” 泠晚惊觉说漏嘴,随后道:“以前别人教我的一些计谋,你这猪脑袋反正也听不懂。” 肆多气得哇哇大叫。“你教教爹爹啊!这树上开花是个什么意思?” “想学?” “想学!” “叫声爹来听听!” “你个狗日的!!!” 第二日,一群山匪来到博驰镇上,行至离人府外,为首的虬髯大汉对着身后的众人喊道。 “跪下!” 众山匪纷纷跪倒在地。 “我等听从武老爷指示,特来归降。”喊声整齐且洪亮。 府中走出三人,正是泠晚、肆多和柳锐。 只见泠晚从腰间拿出一锦书,打开来看了看,就见空白的锦书内突然凭空多出些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写了个“降”字,直到最后一个名字落下,锦书的外观从原本的乌黑色变成纯白色。 第28章 巧降鸭江寨 智取扬名状(六) 泠晚将锦书合上,递给了柳锐。 “去吧,现在我是小府了。” “领命!” 柳锐接过锦书兴奋地朝府内走去。 “哎呀,这白色的扬名状,还是第一次见呢。” 一边走着,一边抚摸着手上的扬名状,心里想着。 “咱泠小府真乃神人也,这蛊夷肯定也不在话下。” 想着以后见不着的烈日,见得着的河水,柳锐心情愉悦的走到了府内“璇玑处”,将这扬名状给封档保存。 泠晚看着眼前的众人,走上前去拱手抱拳,。 “我乃离人府小府泠晚,各位好汉请起。” 众人应声而起,为首的虬髯汉子走上前去拱手抱拳,随后放下手来。 “我叫李二民,是那鸭江寨的大当家,我们众兄弟昨日遇到那蛊夷,差点被它全部杀掉。” “后武老爷显灵,将我们救了下来,叫我们归降。” “现在我和众兄弟诚心来投降,要杀要剐,全听小府一句话!” 说完李二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身后众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旁的肆多红着脸憋的难受,忍住不笑出来。 泠晚赶忙将李二民扶起,对着阶梯下的众人说道。 “我在梦中得过武老爷一些指点,也算他半个弟子,昨日他托梦于我。说那鸭江寨中山匪已受他青光点拨,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今日起,尔等不再是山匪,是已经焕然一新的百姓。” “以后你们在此镇上耕田置地,播撒存粮,不要再行恶事,赎清往日罪孽。” 众人听闻后又在地上磕了起来,泠晚清了清嗓子,将他们叫了起来。 “昨日武老爷所斩,并非盘踞此地的蛊夷玖玖陆。” “而是一只到处游荡的蛊夷,你们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他。” “待我们离人府将那蛊夷玖玖陆斩杀之后,环境复,河水流,你们在此耕田地,养鸡鸭,娶婆娘,生孩子,落个好归宿,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台下众人听闻欢呼雀跃。 “泠小府英明神武!” “咱以后能娶婆娘咯!” “泠小府不愧是武老爷的弟子啊!” “听武老爷的总没错!这不让我们遇到了泠小府么!” 这时,见一瘦弱男子上前颤颤巍巍,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个,泠小府,你刚刚说的娶婆娘,生...生孩子,是真的吗?” 李二民一掌拍到他脑门上。“泠小府说啥就是啥,这武老爷的弟子还能有假,就你个狗崽子心不诚,还敢对小府生疑。”随后对着泠晚致歉。 “这是二当家烂泥巴,让泠小府见笑了。” 泠晚摆手示意没关系,心里想着:“烂泥巴,什么奇怪的名字?” “我说的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斩了那蛊夷,环境变好,自然这博驰镇上就恢复生机。” “到时候你们只要在这做正事,不游手好闲,婆娘自然就会有,孩子也自然就会有。” 烂泥巴听后一脸兴奋,已经在幻想自己以后婆娘长啥样,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随后又垮下脸来。“小府...咱兄弟在山上待了那么久,只会打劫什么的...并不会耕田种地啊。” “无碍,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有其他一技傍身的,自会给你们一条出路。” “什么都不会的,我也会派人来教你们,既然下了山,就好好过日子,吃点身体上面的苦,好过在那山里饱一顿饿一顿的,受那精神上的折磨。” 烂泥巴瞬间感觉日子有了奔头。“听小府说话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啊!” 柳锐这时已经将扬名状封档存好,从府内走了出来。 “小府,已经处理妥当了。” 泠晚点了点头,问到李二民和烂泥巴。 “你两既是鸭江寨里的大当家和二当家,自然是手上有点功夫。” “现在博驰镇离人府人手不足,你两可愿意来当个差,维护镇子上的治安,虽不是正式的,但每月也有钱拿,若做满两年,尽忠职守,我便会让你俩正式加入离人府,月钱翻番。” 李二民和烂泥巴听闻后脸上兴奋之色抑制不住。 “李二民愿誓死追随小府!” “烂泥巴愿誓死追随小府!” 他俩可从没想过这辈子能进这离人府当个差人,日后定要多去拜一拜那武老爷。 泠晚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柳锐说道。 “你将这些人带去镇上空房子先安顿好,将天干麦的种子分给他们种下,并询问每个人身上会些什么技能,将他们一一记录下来。” “领命!” 柳锐恭敬地回应道,随后便开始着手处理泠晚交给他的任务,将众人给带了下去,开始安顿。 见众人散去,肆多到泠晚身前开始打趣。 “泠小府,我等愿意誓死追随!” 肆多一边说着,一边滑稽的学着刚才的李二民和烂泥巴。 泠晚面无表情,一只手背着,一只手伸出,对着肆多比了个中指。 “以前还没觉得,咋现在发现你说话跟我爹似的,一套一套的。” “因为我就是你爹啊。” “你个娘卵的狗东西!逮着机会就占老子便宜是吧!”肆多暴跳如雷。 李二民和烂泥巴两人被安置在一处房屋,柳锐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便又带着其他人去寻那空置房子。 两人看着眼前的院子,这院子很大,虽然有些凄凉,但那有人住过的痕迹,也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他们环顾四周,周围一切是那么陌生,但又是那么的让人心安。 烂泥巴走到一墙角处,看到了一棵早已枯死的花,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却还没等他站起来,枯萎的花便已经碎成粉末,被风吹走了。 烂泥巴哭出声来。 李二民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到他头上。 “娘们兮兮的东西,怎地又开始哭了起来。” “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是突然就想哭” “闭上你狗嘴,一个大爷们,成天哭哭唧唧” 烂泥巴将脸上的泪水擦掉。 “昨天还差点死掉了,今天来这镇子上,就当上差人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婆娘,还会生娃,所以我这是...我这是...” 烂泥巴想说些什么,却想不出词儿来。 李二民看着烂泥巴,想着最近的遭遇,在一旁也感慨了起来。 离人府内,一只鸟儿飞了进来,飞到肆多的手上停住。 第29章 秋风马蹄疾 斩蛊夷(一) 肆多对着鸟儿捣鼓了一下,将鸟儿的身体给拆开,拆成了一块板子,铺在了桌上。 “咦?怎地什么都没有呢?”看着桌上被“求索鸟”拆成的“指迷板”,肆多陷入了疑惑。 一旁的泠晚嘲讽道:“怕是你学艺不精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爹爹我甲等奇物家,一级班门术!这鸟儿从来没出过问题!那伙人鸭江寨的山贼不也是它找到的么!” “别人现在可不是匪了,那你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肆多抓耳挠腮,拿起板子又正反看了起来,仍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应该是你给的鳞片不是蛊夷留下的!或者这玖玖陆跑得太远了!” “那鳞片还能从谁身上落下?” “那就是它跑远了!不然将身体发肤、或是物品边角塞入鸟儿肚中,它必定带着答案回来!” “那你说说看这鬼天气为何还这样。” “这...不知道,反正不是我鸟的问题。” 肆多犟嘴,似乎此事与他尊严有关,说他的鸟儿有问题都行,但不能说他的鸟有问题。 “这音铃都用不了了,你就没想想什么原因么?” “什么原因?” “蛊夷的原因呗” “蛊夷啥原因啊?” 泠晚摇了摇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肆多还是不懂,看来他的天赋确实跑到了其他地方,在想问题这方面少有深思。 “啥意思!你摇头啥意思!看不起我是不!告诉你,我知道了的,你说出来,看看咱俩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肆多一边指着泠晚一边咆哮着。 “蛊夷盘踞带来灾,这玖玖陆除了杀环境,枯河水外,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肯定还有个扰奇物,奇物的能力只要靠近它,自然就没用了。” “对!没错!和我想的一样。” 说完肆多愣了一下,随后又指着泠晚叫喊起来。 “既然你早知道了!那我早上放求索鸟出去的时候!你丫光在旁边看!” “你都放出去了,我拦着你有什么用,不显得你很蠢么。” “你才蠢!”肆多不忿的坐了下来,随后问道。 “那现在咋办,这蛊夷玖玖陆又找不到,难道等着那每月县上的救济啊。” “救济里面全是干粮,又没有酒,这日子怎么过啊!” 泠晚没有接茬,向肆多问道:“求索鸟从什么方向飞回来的?” “东南方啊,怎么了?” “这不还是有答案么,虽然还是没有具体位置,但是至少帮我确定了一下,他现在所在的方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我做的小玩意儿还是蛮有用的。” 肆多瞬间又手舞足蹈了起来,随后又问道。 “这东南方向这么大一片?我们两个怎么找啊?” “骑马找。” “屁股不得给颠烂啊!” “之前的离人府差人还没有马儿骑,不也出去找的么,你这公子身娇肉贵的,要不明天你就在这府上歇着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找?” “算了算了,爹爹还是陪你去吧,不然这里真的太无聊了。” 柳锐此时已经将众人安置好,回到了离人府。 “小府,已经将所有人都安置好,并且发放了天干麦的种子。” 随后他拿出了本册子。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基本信息,包括他们会的什么技能,都记在里面了。” 泠晚接过册子。 “辛苦了” “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柳锐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泠晚接过册子翻看了起来,肆多上前搭住柳锐肩膀。 “走,去那王老汉家吃羊肉。” 柳锐看向泠晚,泠晚点了点头。 “去吧,现在是休息时间,你自由安排。” 泠晚继续低头翻看册子,柳锐和肆多两人往府外走去,朝着王老汉家方向行进。 当王老汉看见肆多的时候,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急忙将两人招呼进屋,随后又迅速的端上茶水。 “王老汉!一切照旧!”肆多大手一挥,王老汉眼闪金光。 “好嘞好嘞!我这就去准备。”王老汉转身走去,走出了个虎虎生风。 屋外院里,大块的羊肉放在了案板上,只见王老汉单手握住刀柄,手臂有节奏的向下推出,一刀下去,羊肉应声而断,手法干净利落。 他将切好的羊肉一手抓起,随后又迅速的揉搓,用清水给冲洗了一遍。 最后将羊肉给放到了烤炉上去,开始将羊肉给来回翻滚烤熟,烤了一会儿后,撒上了佐料。 随着王老汉的忙碌,整片院子都弥漫出羊肉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餐桌上,柳锐和肆多坐在一起,吃着王老汉的羊肉,不禁夸起了他的手艺。 “今天这羊肉羊排,比昨天更好吃啊!”肆多边吃边赞道。 “哪里哪里,就一个烧烤而已,没多大功夫,你们先吃着,我继续去烤了。”说完王老汉满脸得意,走了出去。 “肆哥,你们俊都还有些啥新奇玩意儿,可以给我说说么?” 柳锐为显得亲近,开始称呼肆多为肆哥,不过却是真心实意的喊出来的,并无溜须拍马之意。 “你比我大呢,你咋喊我哥啊。” “诶,达者为先嘛。” 听完柳锐的话,肆多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哪些玩意儿见过,哪些玩意儿没见过啊?” “就今天早上你放的那个鸟!我就没见过!” “哦,求索鸟啊,是我做的个小玩意儿。” “何为求索鸟啊?” “来,我给你展示展示。” 肆多拿出求索鸟,抓起了一根桌子上的白发,随后打开鸟的嘴巴,将白发放了进去。 鸟儿飞向屋外,飞到空中盘旋,眼睛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天上转了几圈后,就飞回了屋内,停到了肆多手上。 肆多把手放到鸟的左翅上轻轻一掰,随后又扭了扭鸟的右腿。 那求索鸟就将那头、翅膀、腿,全部缩到了身体里,变成了一个球。 随后展开形成了一块白色的厚板。 就见那板上绘出了博驰镇的地图,地图上的红点处正是王老汉家。 “鸟叫求索鸟,这块板子叫指迷板,懂了吧!” “哎呀,肆哥真乃天才也!还能造出如此奇物啊!” 肆多得意洋洋。 “不过这只求索鸟虽然是我造的,但是却是先生教我的,这个小玩意儿并不值得一提。” “哪里哪里,我已叹为观止。” “没事,等你们泠小府平步青云回到俊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更多的新奇玩意儿。” 第30章 秋风马蹄疾 斩蛊夷(二) 柳锐听后心潮澎湃。 “以泠小府的实力,必然要不了多久,便可回到那俊都吧。” “不知他怎么想的,没问过。” “这俊都还没去过呢,光是听人说起,便心向神往。” “好是好,可是也太无聊,每天就是混混日子罢了” “哎,能混日子何尝不好,不平思太平,太平念寒霜啊。” 柳锐说完后开始感慨起来,想起这博驰镇以前的人来人往,又眼看着它被那蛊夷玖玖陆嚯嚯成如今这样,上任小府殉职,同僚们一个个也走了。 不禁眼中闪过了一丝哀伤。 肆多咽下口中羊肉说道。 “这一身本事,呆在俊都里,可不无用武之地了。” 柳锐想想说的也对。 “确实如此啊,若人人都像小府和肆哥这般,怕是天底下太平的地方也要多几处啊。” “胸怀大志的是你们泠小府,我就跟着出来玩玩,见见世面。” “肆哥你真是谦虚了,你们这才来没多久,就将那鸭江寨的山匪们降来,白色的扬名状我可没见过啊。” “白色的扬名状很难见到吗?” “当然,你想想,这擒贼拿匪,取扬名状的也不是俗人,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 “上去杀了便是,取个红色的扬名状要轻轻松松。” “而这白色的扬名状,讲究的是一个心诚而降,难的是心诚。” “这一窝的山匪,难保不会有异心的,所以今天看到小府给我的是白色的扬名状时,我可是万分激动啊。” 说完柳锐拿起了桌上的烤羊排,吃得津津有味。 肆多听完也忍不住乐道:“哈哈,这些个我倒是知道,但是没细想过,书中就写了:斩、得赤色扬名状。降、得白色扬名状。” “现在品一品,确实啊” “那自然是,这其中功劳,肆哥你也必不可少” 肆多听完也不谦虚,脸上自信满满,得意之色更甚。 “那自然是。” 柳锐看他如此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不知道肆哥和小府接下来作何打算?” “今天放出这求索鸟,也没找到那蛊夷,结果你们泠小府说是这蛊夷玖玖陆还会扰奇物,奇物的某些能力,在蛊夷周围便发挥不出来了。” “那可如何是好?” “目前确定了这蛊夷就在东南方,明日我们便会去找的。” “那便祝肆哥和小府马到成功。” 柳锐说完便拿起手中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肆多一杯。 “客气客气。”肆多举杯共饮。 “说到这里,我之前还对咱泠小府有点误会。” 柳锐放下茶杯,将话题一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怎么个误会?”肆多面带疑惑。 “之前我以为,这俊都来的人才,必然就是来走个流程,取了扬名状,过来留个档,便混一些时日,随后去往其他地方赴任,就不管博驰镇死活了。” “这你倒是多虑了。” “是啊,我多虑了,当我看到泠小府一到离人府,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起来,随后的安排一切井井有序,我便没了这种想法。” “嗯,他确实是这样的,玩归玩,闹归闹,不拿正事儿开玩笑。” 肆多在人后也不吝夸起了自己的兄弟,并无两人私下斗嘴的模样。 “所以我现在是非常期待啊,就等着这蛊夷玖玖陆被小府和肆哥你们给收拾掉,到时候定让你们尝一尝这里的博驰面。” “怕是我这食量,你请不起啊。”肆多开着玩笑说道。 “哈哈哈,只要能斩了那蛊夷,我掏光家底也必定请肆哥吃这博驰面给吃到饱。” “你说的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的又喝了一杯,在温暖的茶香中,继续交流着彼此的故事。 不多时,王老汉便又将他那刚烤好的羊肉羊排给端了进来。 “来来来,吃吃吃,还有还有。” 夜晚的博驰镇,变得静谧而凄凉,天上的月光透过朦胧的雾气,照在了镇子的路上。 微风轻轻吹过,带着夜晚特有的寒意,赶走了白日那烈阳的炽热。 镇里的房屋静静地矗立着,墙上的砖石经历岁月的磨砺,已经变得斑驳不堪。 屋顶上的瓦片在这月光下闪着微光,诉说着那些被遗忘了的故事。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关门,只剩下一些昏暗的琉彩珠在夜色中摇曳。 那些曾经的热闹已变成了现在的寂静和冷清。 偶尔有几声虫鸣和犬吠,打破了这份宁静。 却又增添了几分凄凉,更添了几分沧桑。 翌日。 骄阳烈日下的山谷中,一片炙热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土地, 高耸的山峰将天空一分为二,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为山谷带来了一丝清凉。 岩石上闪烁着阳光的余晖,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芒。 山谷中的生命似乎都在寻找遮蔽阳光的阴凉之处。 一只蜥蜴在岩石的阴影下歇息,张口发出了声响,仿佛在庆幸自己有了这么一丝凉爽。 泠晚和肆多穿行在山谷中间,沿着山谷的小径前行。 “这个娘卵的玖玖陆,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肆多忍不住开口抱怨道,他们已从清晨阳光初现,找到了现在烈日当头。 “有人故意抹去了它的痕迹。” 泠晚看着眼前这片山谷,这样回答道。 “哦?怎么个说法?是哪个狗东西?” 肆多瞪大了双眼,眼中的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不知道,蛊夷捕猎或进入战斗时,身上会喷出黑色脓液,往此逃窜,必然留下踪影。” “而我们一路往这方向寻来,却并未看到它所留下的任何痕迹,想来应该是有人将这些东西给抹掉了。” “今天怕是只能随缘,看看能不能撞上了。” 听完泠晚的话,肆多大骂道。 “他奶奶的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娘卵玩意儿,家里娘亲死了还是屋里婆娘偷人了,挡着爷爷们来找蛊夷玖玖陆是为甚?” “也可能不是针对我们的。” “那是针对谁的?” “这天辽地广的,各种江湖门派、术士邪修的,各有各的理由,说不定我们还坏了别人的事儿了。” “管他什么理由!碍着咱们去斩那蛊夷,就是那坏胚子!” “呸。” 说完肆多往地上啐了一口 第31章 秋风马蹄急 斩蛊夷(三) “先别想那么多,继续找着。” “驾!” 泠晚说完,骑着马儿,继续前行。 “哎哟,屁股都快给我颠烂了。” “驾!” 肆多抱怨一句,随后跟上。 两人继续翻山越岭,穿峡谷,过枯河,一直在此范围内来回搜索。 直到金色的余晖渐渐褪去,山间的倒影投出了斑驳。 “这蛊夷真他娘的难找。” 肆多吃着口中干粮,和泠晚坐在一处岩石上,他的表情略带沮丧,眉头紧缩,神情显得有一些焦虑。 泠晚坐在旁边,眼神平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进入镇子的第一天便记住了这蛊夷玖玖陆的气息。 可今天在这山谷中转悠了一天都没有找到,看来明天得换个地方找一找了。 吃了一口手中干粮,拍了拍肆多的肩膀。 “继续走着。” “哎,狗日的玖玖陆。” 两人起身正准备上马,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转头看去,只见山头上面,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汉子。 中年男子神情肃穆地正在盯着他们。 汉子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两人的穿着,随后了然。 “原来是那离人府和长安部的,速速离去吧,免得遇到蛊夷将尔等吃掉。” “你是何人?”肆多问道。 “我乃守善教的长老吴善信。” 泠晚和肆多面面相觑。 “你听过吗?” 泠晚回忆了一下他在这世间漫长的记忆,随后摇了摇头。 “没听过,估计是么新起的教派吧。” 随后他对着站在山头上的吴善信问道。 “长老可是知道那蛊夷现在身在何处?” 吴善信并未正面回答,笑道。 “你们还是走吧,以前这离人府派了多少人来了,不都被吃了么。” 泠晚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决定再与对方沟通一下。 “我是博驰镇上离人府的小府,前来此地正是在寻找蛊夷玖玖陆,准备将其斩杀。” “如果长老知道它现在身在何处,还望告知” 吴善信眼神依旧和善,神情中突然窜出一丝悲悯。 “又来个小府,那博驰镇上,之前的小府不才被吃掉了么,你们又来招惹这蛊夷做什么?” “职责所在,如果长老知道他在哪还请告知。” 说着泠晚便拱手作揖,对着吴善信行了个礼,希望他能将那蛊夷的位置告知自己。 “我并不知晓它在哪,但你们不招惹这蛊夷,蛊夷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你们还是快快离去吧。” 旁边肆多有些没耐心了,对着泠晚不满嘟囔。 “这人废话真多啊,咱走吧。” 泠晚对着肆多摆了摆手,向着吴善信继续说道。 “蛊夷食人,没有你不惹它,它就不来找你的道理,只有运气不好撞见被吃掉的。” “所以此次前来找寻,必是把握十足。” 吴善信听完泠晚所言后,自然是不信他们能斩杀蛊夷玖玖陆,低头叹道。 “哎,那些蛊夷都是些可怜的人变的,是人的时候就经历了各种痛苦,后面又变成蛊夷流离失所。” “先别说你们能不能斩得了他,若是能斩得了,又何必犯下杀孽啊。” 泠晚听闻后心中升起警惕。 “方才长老说那蛊夷不招便不犯,现在又说它们都是可怜之物,要知道蛊夷可是吃人的,不可不除。” 吴善信与泠晚辩道。 “人生老病死,这世间不平之事太多,每天死的人也很多,一切都是物竞天择,如果一切都那么计较,你可要小心着了嗔相啊。” 泠晚冷笑一声,随后说道。 “合着蛊夷吃人就是物竞天择,我斩蛊夷就是犯下杀孽。” “蛊夷可怜,被蛊夷吃的人就不可怜。” “蛊夷流离失所,这世间的人都安居乐业是吧?” 吴善信抚了抚胡须,似乎一脸气定神闲。 “娃娃,世间皆有因...” “肆多,抓回去审,这种人我见多了,不用和他废话了。” 不等吴善信话说完,泠晚就叫肆多上前去将他拿下,一旁的肆多早就不耐烦了。 “我早就看这个老小子不顺眼了!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啊!” 说着肆多就扭了扭脖子就要上前将吴善信给拿下。 吴善信气定神闲,嘴中冷哼一声。 “不识好歹!蚍蜉撼树。” 就见他凝气聚神,左手掐诀,右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忽然间风起,尘飞扬。 “看掌!” 吴善信一掌打出,掌心内蕴含着千钧之力,掌风袭向肆多,气势汹汹如狂风扫过,空气仿佛因之而颤抖。 肆多侧过身来翻身一躲,掌风掠过,就见身后小山瞬间炸裂。 “好你个老小子!居然敢公然拒捕!袭击差人!” 肆多气得直跺脚,说着就将背在身上的弓箭取下,对准吴善信就是一箭射出。 吴善信面露不屑,心想着自己是好意提醒,现在的年轻后生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没说两句就要与人动手。 看着迎面而来的箭矢,吴善信扬起右手挡在胸前,一朵白色莲花突然出现在他掌中,身体周围被一圈淡白色给包裹住。 “哼!雕虫......” 话音未落,就见弓箭已经射碎他手中白莲,射过手掌穿出手臂。 一瞬间血洒当场。 吴善信跪倒在地,仰天长啸,面色痛苦,惨叫声回荡在山谷。 肆多上前一脚就将他踢晕。 “花里胡哨。” 随后将他绑了起来,扔到了马背上。 接着又觉得不解气,拿出马鞭抽了吴善信两鞭子。 “现在怎么办?”肆多问泠晚。 “带回离人府审一审,这家伙视人命为草芥,待蛊夷如珍宝的,他们那个守善教估计也有大问题。” “好。” 离人府的审讯阁内,一束微弱的月光从屋顶的开口中射下,照亮了审讯阁的一角。 一张巨大的的“雕钢木案台”摆放在中央,案台的上方悬挂着一颗琉彩珠,散发着细小却又刺眼的光芒,映衬着它下方椅子上被锁着的人。 他前方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任离人府的太府画像,他们神态严肃庄重,仿佛在默默地审视着眼前的人。 被锁在椅子上的人正是吴善信,此时他的双手被锁在了椅子背后,双腿也拷在了椅脚。 第32章 秋风马蹄疾 斩蛊夷(四) 此刻的他已醒来,看着眼前的环境,望着身前的泠晚和肆多,表情却意外地怡然自得。 肆多看得直来气。 “都这副样子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是吧!” 泠晚见过很多次这样的人,好像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 慷他人慨,解旁人囊,渡自我心。要想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还得审一审。 “不知道长老喜欢吃软的还是吃硬的?”泠晚开口问道。 吴善信表情淡定,幽幽说道。 “嗔是短暂的疯狂。” “善是美德的种子。” “心静如水,静以修身,忍耐虽是痛苦,但它可以结出香甜的果实。“ “娃娃们,你们心中的怒火,燃得太盛啊。” 肆多在一旁听得是直挠头。“他在说些什么?他这是要吃软的还是要吃硬的?” 泠晚还是想沟通一下。“镇子外的蛊夷踪迹,是你抹去的吗?” 吴善信依旧顾左右而言他。 “不要对行为太过敏感,不要把情绪寄托他人,你们想过吗?” “你们为何而怒?世间自然,万物有灵,天地不仁,如果没有包容与理解,这世间的善,便再也不善。” 看来这人没法沟通,泠晚游历于“各地”之时,遇见过很多教派,如不深入接触,正邪难辨。 而这当中的思想与哲学又错综复杂。 邪教头目靠着救赎论控制信徒,向他们传递思想,一个需要救赎的“我”。 这个“自我”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如人的贪欲、愤怒和无知;也可能是后天形成的,如生活中的恶习和错误。 “我”能救赎我吗? 太难了! 这个“我”需要有人来拉一把吗? 需要! 这个时候的人便会陷入迷惘。 邪教的手便伸向了他们。 他们宣称只有通过教主的指引,人们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于是,教主不再是凡人,而是自诩为神明、先知、灵魂的化身或菩萨的转世。 有些邪教头目,人前断舍忘离,人后吃喝嫖赌。这是泠晚对付过最简单的邪教。 而有些邪教头目,内心虔诚,主观上是“真诚”的,并不知道自己陷入了自私或者偏离,认为自己在行善积德, 信徒狂热且疯癫,这是最危险的。 于是泠晚有了自己的一套思想。 只看作风不谈信仰! 是授人以鱼控制别人,还是授人以渔帮助别人。 如作风不正,管你正派邪派,一律除之。 泠晚对着肆多道。“他不说人话,你先来点软的。” 肆多摩拳擦掌,拿出一只木蛙。 木蛙名为“言浑”。 将木蛙的舌头拴在对方手腕处,提问对方问题,对方用点头摇头的方式回答即可。 如若为真,木蛙叫一声,如若为假,木蛙叫两声。 这便是两人口中的“来点软的”。 他将木蛙的嘴巴打开,将木蛙的舌头拿出,随后将舌头缠上了吴善信的手腕上。 准备妥当后肆多拍了拍手。“现在,我问你答,点头摇头即可。” 然而吴善信并不理会。 “蛊夷的痕迹是你抹除的吗?” 吴善信不予理会。 肆多脸色不悦。 “你有妈妈吗?” 吴善信面无表情,不予理会。 “你阿妈被蛊夷吃了你会心痛吗?” 吴善信气定神闲,不予理会。 “你是个狗东西吧!” 吴善信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肆多气急败坏。 “这老小子油盐不进啊!同他问话他不配合,点个头摇个头也不配合的!” 泠晚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一根针来。 此针名为“辨心”。 将针扎于额头上星处,观察针的变化,便能一知真假。 “既然长老不吃软,那来点硬的吧。” 说完泠晚便一针扎入吴善信的上星处,审讯阁惨叫声起。 吴善信感觉脑袋被针锥刺穿,痛苦如潮水般袭来,撕裂他的灵魂。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他的眼神开始空洞,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双手紧握着拳头。 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鲜血染红了指尖。 然而这些都无法减轻他身体的痛苦与内心的煎熬。 泠晚看他这样,于是问道。 “长老若是实在受不了,只要愿意配合,我现在可以将针取下。” 吴善信开始口中喃喃自语。 “守善如日初升时,晨昏敬事心无愧。” “善行如水润无声,德馨远播众人旁。” “积德行....” “把他嘴堵上。” 看着这油盐不进的吴善信,泠晚唤来了肆多。 肆多找半天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于是将木蛙“浑言”给塞到了吴善信的嘴里。 吴善信还没念完,嘴就给堵上了。 浑言将他的嘴巴撑得大大,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肆多忍不住笑了声出来。 泠晚上前询问。 “你是男的。” 只见“辨心”闪起了白光。 “你不是男的。” 又见“辨心”闪起了黑光。 泠晚点了点头,看来有效果,于是开始讯问。 “蛊夷玖玖陆的痕迹是你抹除掉的” “辨心”闪起了白光。 看来正是眼前此人捣鬼,才让他们寻找玖玖陆找得如此艰难。 “你知道蛊夷玖玖陆在哪。” “辨心”闪起黑光。 泠晚开始眉头紧蹙,看来这吴善信确实不知道蛊夷玖玖陆在哪。 “还有人和你一起抹除掉了蛊夷的痕迹。” “辨心”闪起了黑光。 泠晚看了眼辨心,猜想他应该是没有人一同作案,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又问了一句。 “抹除掉蛊夷痕迹的不止你一人,有其他的‘非人’在协助。” “辨心”闪起了黑光。 这下泠晚确定此事就是他一人所为了。 “蛊夷的命比人的命要重要。” “辨心”闪起了黑光。 泠晚一阵疑惑,莫不是辨心出问题了?不然若是如此,今天他在谷中怎会有如此发言? 随后稍微思考了下,了然、泠晚恢复了神态。 “蛊夷玖玖陆的命比一般人的命重要。” “辨心”闪起了白光。 肆多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这老小子原来是这么想的啊!” 说完肆多拿出一颗糖就扔到了嘴里,又扔给泠晚一颗。 泠晚将糖放到案台上,接着审问。 “蛊夷玖玖陆是你的亲人。” 泠晚看着“辨心”闪出的白光,开始有了头绪。 “守善教里面,有很多如你这般的信徒,家人变成了人堕的。” “辨心”闪起白光。 “加入守善教可以得到救赎。” “辨心”闪起了黑光。 “这守善教居然不是靠‘救赎论’来吸纳信徒?”泠晚心中这么想着,隐约觉得不妙。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泠晚念完这一句后,“辨心”闪起了白光。 第33章 秋风马蹄疾 斩蛊夷(五) 果然如泠晚猜中般,这守善教居然是靠“幻论”来吸纳信徒。这下事情有点难搞了。 并不是说相信“幻论”的人是邪教。 而是邪教用“幻论”来吸纳信徒的手法就要高明一些,更难铲除一些。 “幻论”认为世间的声色犬马,一切全是幻影。 温和的“幻论”认为,台上红妆的乐伶是假的,台下卸掉红妆的乐伶是真的。 我们看到的声色犬马是假的,但这世间是真实存在的。 所谓的“悟了”,便是卸掉红妆,看清素颜。 而彻底的“幻论”认为,既不存在红妆的乐伶,也不存在卸掉红妆的乐伶。 我们看到的声色犬马不存在,这世间更是不存在。 他们认为,唯一存在的是心,灵魂,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心念所造出来的幻象,如庄周梦蝶。 如果当一个真正的邪教将人洗脑成彻底的“幻论”,将有何种危险? 既然一切唯心,那杀人是不是幻象?自己被杀是不是幻象? 当信徒们被这种思想洗脑后,他们可能会开始质疑现实世界的一切,包括道德规范、律法界限,甚至是生命的价值。 如果一切皆为幻象,那么暴力、伤害、甚至杀戮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另一种幻象,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邪教通过这种理论,不仅削弱了信徒们的道德判断力,还剥夺了他们对生命的尊重。 信徒们可能会变得冷漠无情,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甚至在邪教领袖的煽动下,参与到暴力和犯罪当自己泡当中。 一想到这些,泠晚开始头疼,希望这个守善教的人没有病入膏肓。 他选择直接点的提问方式,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守善教的教主,是人堕!” “辨心”这时却并无反应。 原来是吴善信痛晕过去了。 肆多将人押到牢里关了起来,泠晚坐在审讯阁开始沉思。 等肆多回来时,却看见泠晚往离人府外行去。 肆多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李二民和烂泥巴正在镇子里闲逛,他们走过了一座古老的石桥,桥下已然干涸,岸边有一棵枯死的柳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树影阴郁。 走到了一片荒凉的废田,看到上面农具散落在地上,似乎见证了这片土地曾经的繁华。 两人走了进废田里,李二民捡起一把农具,抚摸着上面的锈迹。 曾经自己的老家繁荣昌盛,后面邪祟来犯,还有邪教入侵,村民们要不被洗脑,要不就逃跑。 慢慢地也变得同当下的博驰镇一样,往日繁华,今日萧索,如现在手中的农具一般,昔日之努力,今日之锈迹,历历在目。 “大哥,你在发什么呆。”烂泥巴嘴中叼着稻穗,上前询问。 “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李二民回过神来。 烂泥巴见老大闷闷不乐,话题一转。 “哎呀,咱这小府真是神了。” 李二民点头赞同,“武老爷的弟子,那还有的得假” 烂泥巴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是那是,你看他给的这个什么天干麦,这玩意儿吧,水也不用洒,肥也不用施,阳光越大长得越快。”说着烂泥巴就把嘴中的稻穗拿到手里,递到了李二民眼前。 “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多久,就成种子长成稻子了。” 李二民一巴掌拍在烂泥巴头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烂泥巴捂着头转身满脸委屈。 “大哥你打我作甚。” 李二民呵斥道:“这田里的种子才撒下去多久,都没收成呢,你给拔了作甚。” “这不好奇么” “你个兔崽子没点规矩。” 看到李二民怒气稍退,烂泥巴马上低头认错。 “大哥,下次不敢了!”随后又拿起手上的稻穗瞅了一眼。 “不过这味道可真是难吃啊。” “饭都没有吃的时候看你吃不吃。” “嘿嘿,吃!吃!大哥吃啥我吃啥!” 烂泥巴一边谄笑着一边作势啃了啃手上的稻穗。 李二民没有理会他,看向天上的月亮,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家。 烂泥巴也跟着一起抬头望向天上。 “大哥,这咱现在都是离人府里的差人了,哪天才能上街威风威风啊。” 李二民瞪了烂泥巴一眼。 “威风个屁!到时候不好好当差,看老子不打断你狗腿。” “嘿嘿...大哥教训得是。” “泠小府说了的,等蛊夷除了,差服到了,咱们就可以开始巡街执差了。” “哈哈,想想到时候就美着呢。” 烂泥巴已经开始想象着自己威风堂堂的样子了。 “诶!对了大哥,柳差不是告诫咱们晚上不要出门么?你咋还带着我出来逛啊?” “柳差有说吗?” “柳差有说啊,你没听见吗?” “没听见啊?什么时候?” “送咱们进院子的时候。” 李二民想起自己进院子的时候好像被农具给绊了一脚,绊了个趔趄,并未跟上柳差,所以当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那为啥刚叫你出来你不说。” “这不才想起来么,出来逛一逛应该没问题吧,总不能让那蛊夷逮我两......” 月光下的博驰镇阴影蔓延,投下的斑驳和那阵阵的微风让人感觉不寒而栗,一种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在烂泥巴话还未说完的时候,蛊夷已悄然靠近两人身后。 它直接一爪将烂泥巴给捉过去给提了起来,他那身形庞大而丑陋,满身覆盖着厚厚的鳞片,闪烁着青暗幽深的光芒,脸上的五只眼睛盯着手中的烂泥巴,吓得他哇哇大叫。 “放开他!” 李二民冲了过去。 而这次的蛊夷却与上次的不同,并未理会他,直接跳到了一棵枯树上,张开血盆大嘴朝着烂泥巴给咬了过去。 烂泥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武老爷救我!武老爷救我!武老爷救我!武老爷救我!” 看见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口和利齿,他心里终于是绝望了。 “完了完了,这次看来真是要去见我太奶了。” 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就见烂泥巴掉到了田地上,摔得个四脚朝天。 等尘土散去时,眼前的蛊夷已被人一刀钉在了田地上,此人正是泠晚泠小府。 桥上的肆多也紧随其后的下马跳到田地里,看着眼前景象似乎一半欢喜一半恼。 “娘卵个西瓜皮的!我们在外面找了一天的蛊夷没找到,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你俩给撞见了。” 烂泥巴扶着腰给站了起来。 “诶哟...摔死我了。” 李二民忍不住赞叹道。 “不愧是泠小府!” 泠晚将刀从蛊夷身上拔出,三人走上前去瞅了瞅。 “就这么死了?”肆多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李二民在一旁比出大拇指。 “泠小府出马!绝对死得透透的了!” “你俩赶快走,别回头。” 李二民和烂泥巴还发着愣,泠晚又大喝一声“快!别发呆。” 两人急忙点头,转身就跑,脚步生风。 “你叫他两走干...” 肆多话还没说完,就见那蛊夷刚才被空堂给炸开的胸口,迅速愈合,接着跃身而起。 那凶狠骇人的目光盯着泠晚,随后仰天长啸,声音响彻整个镇子。 第34章 秋风马蹄疾 斩蛊夷(六) “狗日的没死!”肆多边说边往桥上撤,拿出弓箭“穿杨行秋”拉满弓弦对准蛊夷射了一箭。 面前蛊夷怒不可遏,身上那长得跟人手一样的胡须朝着泠晚就袭了过去,手掌上的嘴巴张开,露出了恶臭可怖的尖牙。 泠晚闪身后撤,接着双手握住空堂,对着两个胡须迎面砍下。 此时肆多射出的箭矢已至。 泠晚一刀斩断了那怪异的胡须,肆多一箭射穿了蛊夷的眼睛,箭从头颅穿出。 蛊夷应声倒地。 肆多准备跳下去看看,泠晚在下面对他摆手示意。“先别过来。” 却见那蛊夷又站了起来,嘴中发出的尖叫更加刺耳,身上喷涌的脓水更加汹涌,随后又朝着泠晚抓了过去。 “他奶奶的!打不死啊。” 肆多拿出弓箭又是一箭射出,虽是射中插在了那蛊夷身上,但这次却并未穿透蛊夷身体,只是稍稍影响了下它的行动。 蛊夷不管不顾,跟没有感觉一样,依旧朝着泠晚一爪抓去。 泠晚将空堂插在地上,双指弹开蛊夷利爪,口中念着 “枯叶知烈日,树木今如许。” 随后一掌击中蛊夷腹部、再拔出地上空堂、侧身闪开蛊夷。 只听见蛊夷身体里传出“啪塔啪塔”的声音。 首先是细小的根须,钻出了蛊夷的皮肤,刺破了它的鳞甲,如小蛇般蠕动着,在它的身上缠绕蔓延,向着地面钻去。 接着是嫩绿的枝叶,迅速生长并延伸,缠住了它的四肢,撕裂着它的血肉。 随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嚎叫,枝干穿过了蛊夷的肌肉和骨骼,血液在枝叶间流淌。 转眼间,一根粗壮的枝干钻出了它的头盖骨,枝干上开出了一朵花,点缀了这个夜晚。 蛊夷的身躯开始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那黑色血液的喷洒,将它周围的土地染成了黑色。 蛊夷被种在了这里,身体却还在倔强地抖动挣脱。 “他奶奶的!还动!补你狗日的玖玖陆一箭!” 肆多凝神屏息,左手握住穿杨行秋,右手感受弓弦紧绷,与心跳同频。 他将目光锁定在玖玖陆胸口,随后释放弓弦。 一支箭矢破空而出,划过夜空,如疾风骤雨,莫之能捕。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玖玖陆胸膛随即炸开,流出了一大滩黑色脓液。 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那玖玖陆的胸口又开始迅速恢复,但由于被泠晚那一掌困住,确是动弹不得。 “我尼玛!!!。”肆多拿出箭矢准备又来一箭。 “狗四你别射了!”泠晚大声喝道。 “哦!好嘞。” 听到泠晚喝止,肆多停下了手中动作。 说完泠晚抽出空堂,一刀斩断玖玖陆的脖子,将它头颅扔给了肆多。 “带着它的头往北跑,骑上马儿跑、跑远一点、跑到有树木、有青草的地方再停下。” 肆多虽是没搞明白泠晚的意思,但还是照做。 他骑上马儿,拎着蛊夷头上的枝干,带着这颗头颅就一路向北。 泠晚看着眼前被种在地上的蛊夷,还在挣扎,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博驰镇外,马儿疾驰,肆多手上的蛊夷头颅瞪大着它的五只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嘴巴张开,想要吼叫却发不出声来,缺口处的黑色脓液还在流淌。 肆多侧头看到这一幕,扬起左手就给了蛊夷两个大逼兜子。 “瞪你爷爷是吧!叫你瞪!叫你瞪!” 一边骂着一边扇。 身下马儿依旧疾驰。 天色微亮,第一缕阳光轻轻拂过,天空渐渐由黑暗变为浅蓝,透露着一丝微红,宣告着新的一天即将来到。 树林上的一切正在苏醒,微风拂过,草丛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几只野兔从草丛中跳出来,迎接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小溪边上的肆多,提着蛊夷的脑袋上长出的花朵,正在与它对视。 “怎地还在动啊?老子抽你都抽累了。” 见玖玖陆那头颅还在透露出的生命力,肆多很是不满。 他拿出一支箭矢,直接插到玖玖陆的上颚处,箭头从下颚穿过,将玖玖陆给钉在了地上。 做完一切后,肆多拍了拍手。 “真他娘无聊。” 随后躺在了草地上,一会儿看看天上鸟儿,一会儿看看草地兔子,一会儿又去看看被钉在地上的蛊夷头颅。 只见蛊夷仍然睁着它那五只惊悚的眼睛,盯着自己,时不时的还眨一下,盯得肆多一阵心烦。 肆多又是一阵火大,站起身向前,捏住蛊夷的嘴巴,又是几巴掌扇上去。 “杀环境是吧!” “啪!” “枯河水是吧!” “啪!” “扰奇物是吧!” “啪!” “食人肉是吧!” “啪!” 一边说着一边扇着,那蛊夷脸上被扇掉的血肉瞬间恢复,才恢复好又被一掌扇烂,接着又恢复。 蛊夷玖玖陆似乎想发出叫喊,奈何现在嘴巴已被钉住。 不止是发不出声了,连嘴也张不了了。 扇了一会儿肆多觉得无聊了,又去到草地上躺着,与蛊夷七目相对。 博驰镇内,泠晚看着眼前仍在挣扎的蛊夷,继续抱着双手,站在跟前,耐心等候。 又过了一会儿,肆多实在是无聊,开始对着蛊夷聊天。 “你为什么叫玖玖陆啊?” “你说你这么大本事你待这博驰镇干嘛?你咋不敢去俊都呢?” “你家住哪里?” “你有没有媳妇啊?” “你阿妈贵姓?” 无法得到回应,肆多开始绕着蛊夷的头颅转起圈来。 “臭蛊夷,相貌丑,路人见了纷纷走。” “玖玖陆,相貌奇,镜子碎了急不急。” 一边转,一边唱,一边学着那跳大神的模样,做着怪相。 突然只见那蛊夷没了动静,睁开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泽。 不过一会儿,蛊夷整个头颅变黑了,随着微风吹过,碎成粉末飘散空中! “哈哈!总算是死透了!” 博驰镇内,泠晚面前的蛊夷没了动静,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风儿一吹,便飘散在了这片废弃的田里。 他那本来毫无波澜的面容,眉毛轻轻上扬起来,嘴角也带出了笑意。 “终于。” 第35章 秋风马蹄疾 斩蛊夷(七) 阳光中,一场大雨突然落下,干涸的土地渐渐变得湿润,荒芜的景象逐渐开始改变。 第一株绿色从土地中生长出来,它微嫩的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向着博驰镇宣告着,希望的到来。 镇子上的居民们从屋内走出,走到院里,兴高采烈地迎接着这场渴望已久的降雨。 他们不顾身上的衣物被淋湿,欢呼着跑向大街小巷,享受着雨水带来的清凉。 李二民和烂泥巴听闻雨水嘀嗒与欢呼声响起,也是匆忙起身出去。 烂泥巴在雨中旋转着身体大笑。 “哈哈哈,玖玖陆死了!玖玖陆死了!” 李二民扬起头、捧起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雨,这座镇子的结局,总归与他的老家不同。 感慨了半天他也想不出说些什么,最后骂道一声。 “他娘的!” 府中的柳锐,停下了手中的笔,走出‘翰墨轩’,走到院子里。 站在雨中,淋湿身体,声音开始抽泣。脸上的水,不知是那泪,还是那雨,或者是那幸福的涟漪。 而此刻的肆多,正在骑马赶回博驰镇,还未到鸭江寨,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娘卵的个包谷米!没带‘流云遮’!” 口中大骂了这么一句,肆多接着向镇子里赶回去。 泠晚回到离人府,准备去往监牢里,想看看那吴善信是否醒来,再问一问他。 监牢里,吴善信看着监牢窗户外面的雨,开始低吟,这声音仿佛来自深渊的呢喃。周围开始弥漫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的皮肤慢慢钻出了一丝丝幽暗的黑雾。 这黑雾刺破了他的身体,随后飘荡在他的周围,接着又刺了回去。 黑雾开始啃噬吴善信的身体,但他的表情并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 他不断地颤抖,皮肤开始龟裂,如那打碎的玻璃一般,开始往地上掉去。 那一块块的皮肤掉在地上,接着又消失。 在这阵痛苦中,吴善信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艰难的转过头去。 看见了快速朝他冲来的泠晚,对着他笑了笑。 “陆儿,你总归是解脱了,我也该来见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吴善信的身体迅速被黑雾啃噬干净,留下了一滩血水和一堆白骨。 泠晚着急打开牢房,看着身下白骨,发出一阵叹息。 “这等邪法是守善教的吗?连雕钢锁都锁不住你。” “只是你那一直保护的玖玖陆,怕无法与你葬在一起了。” 泠晚也很好奇,这玖玖陆是吴善信的孩子?或者老婆?还是其他什么亲人? 他抬起头来,向监牢的窗外望去,外面的阳光很大,雨也很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博驰镇这片土地上,更多的植被开始生长。 绿色的范围逐渐扩大,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曾经光秃秃的山丘、荒凉的土地,已变成了一片翠绿,生机盎然。 在阳光柔和的照耀下,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它的晶莹,若翡翠般璀璨夺目。 在这片绿色的土地上,万物复苏。 鸟儿欢快的歌唱,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忙碌地采集着花蜜。 各种动物也纷纷出没在这片新生中,在这里繁衍生息。 鸭江河里的水涌动着,潺潺的水声略带着一股诗意。 博驰镇的居民开始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家园,热闹非凡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商铺开始重新开业,每一扇窗户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曾经热闹非凡的市集再次熙熙攘攘,镇民们在这买卖交易,谈话声与吆喝声充斥着这里的空气。 夜幕降临,李二民和烂泥巴走在街道上巡逻,此时的他们已经换上了离人府的差服,月光洒落下来,将他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两人并排而行,手上各拿着一盏灯笼,那灯笼如满月般大小,泛着暖黄的光。 里面装的是那琉彩珠,不仅照明效果好,还能为二人带来一些安全感。 “大哥,你看现在咱镇上,白天到处都是人,南来北往的都有,真是热闹啊。” 随后烂泥巴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讨到婆娘。” “烂泥巴,这入职都这些时日了,怎么还在想婆娘的事儿?先好好当差,不然到时候看你转不了正,再去那山里当土匪吧。” “我可不要再去当山匪了!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再去山上拦道抢劫,脑袋有病啊!” “你知道就好!不然到时候,泠小府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烂泥巴听完后缩了缩脖子,谄笑道。 “大哥,这讨婆娘和认真执差又不冲突,我们这不好好的巡着的么。” “你好好当差...“ “必须的!” “到时候有了相好的...” “诶嘿!” “大哥去帮你说说媒。” “嗯呢。” 李二民一巴掌拍到烂泥巴脑袋上。 “我发现你现在当差以后皮得很啊!说相声啊?老子说一句话你要接三次。” 烂泥巴捂了捂头,但是心里美滋滋的。 “哎哟,大哥,这不和肆哥呆久了学的嘛。” 李二民白了烂泥巴一眼。 “你有本事把肆哥那些神通学来啊!” “嘿嘿,学不来学不来,认字都认不全。” “知道就好,咱俩在镇上这好好执差就行,婆娘的事,不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大哥都还没有,我肯定要排大哥后面。” 两人说话间到了一处面馆,李二民摸了摸肚子,似乎有些饿了,便拉着烂泥巴走了进去。 店家看到二人进门赶紧招呼。 “二位差人,吃点啥?” “老板,来两碗博驰面!多放点羊肉!我的这碗面多放点辣子,他的那碗不要葱花。” “好嘞!” 店家听完李二民的话后转身煮面去了。 这深夜的博驰镇,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但也偶尔传来一些人们的交谈声与古琴的悠扬声。 街道上的房屋基本也都修缮完毕,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他们的脚步在这寂静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李二民和烂泥巴吃完博驰面后,继续在这街道上巡逻着。 月光洒在路上,映出一片朦胧的光影,给这片小镇增添了一份安逸的气息。 第36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一) 当康郡的一处宁静的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府邸,从远处眺望,这座府邸如同隐藏在云雾之中的仙境。 府邸的设计极具特色,集合了瑞阳国的传统元素。 采“磐石木质”之材,栋宇飞檐,宛若与周遭林木浑然天成。 壁面施以素雅灰白之色,应四时更迭,显异彩静谧之美。 步入其中,广袤庭院展现在目,茵茵绿草错落花卉与矮树之间,精美石雕、古朴陶器相映生辉。 庭中心置一碧波荡漾的池塘,微风拂过,若水墨画卷跃然眼前 至于内室,缕缕幽香飘散,想来主人所藏珍木香草,益增雅韵。 主厅宽敞明亮,墙上挂满了主人的画作,每一幅都流着他的灵感与热爱。 这里主人名叫鹿子云。 此时的他正在专心作画,不出一会儿,就在“化形纸”上画出了一条龙。 等他画完以后,将手中的“丹青笔”递给了身边的泠晚。 “泠师弟,该你了。” 泠晚接过“丹青笔”,看着桌上的“化形纸”,想了一会儿,在上面画出了一只鸡。 “师弟可有画好?” 泠晚点了点头。 “妥了。” 鹿子云蓄势待发。 “那开始!” “快快快!”肆多站在一旁,似乎急不可耐。 两人将所作之画拿起,左手拿画,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点住额头上星处,屏息凝神,随后又点向画中。 鹿子云将画中之龙抖向空中,画中之龙在他的抖动间,从画中飞出,腾空而起,飞到了天上。 龙在天空盘旋,发出一声龙啸。 泠晚将画里的公鸡抖向院中,画中公鸡在他的抖动间,从画里窜出,扑棱着翅膀,落到了地面。 鸡在地面仰望,对着天上的龙发出了一声“咯咯咯!” 战斗一触即发,公鸡昂首挺胸,展翅高飞,飞向了天上的龙。 龙则展现得威武霸气,发出一声龙吟,试图吓退向它飞来的公鸡。 而公鸡丝毫不怯,继续扑向天上的龙。 瞬时间,鸡毛飞舞,龙鳞闪烁,两者交错缠绕。 场上双方你来我往,院中尘土飞扬。 公鸡展现出惊人的速度与灵活,穿梭在龙的攻击之间,用锋利的鸡喙啄向龙的鳞片。 龙则用力甩尾,试图击中公鸡。 鸡嘴啄击,龙尾摆动,场面异常激烈。 龙尾的每一次挥动,似乎都要将公鸡撕成碎片。 然而公鸡却始终不退,反而迎着龙尾而上,用它那坚韧的鸡喙,一次又一次的啄向龙的鳞片。 每一击都能在龙鳞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但龙似乎并未感到疼痛,反而更加的愤怒。 龙吟震天,震得周围假山都在颤抖。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股烈焰从口中喷出,想要将公鸡烧为灰烬。 在这团火焰下,公鸡张开双翅,巧妙的躲开了,又迅速的飞到龙的身上,狠狠地啄下了一块鳞片。 而龙抓住此时的机会,扫出龙尾,终于是打中了公鸡,将公鸡扫飞出去。 公鸡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起身向龙冲去时,却化作一缕墨烟飘散了。 而盘旋在半空中的龙,此时也化作一缕墨烟消失了。 看见消失的画中之物,鹿子云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泠师弟的画意有此等境界,让我意想不到啊。” “哪里,我画的鸡,耗不了多少意海,比不得师兄画的龙。” 鹿子云哈哈一笑,笑容中透露着一丝快意。 “泠师弟太过谦虚了啊,我可是丹青院出来的,但师弟你并非专研画艺。” “而现在你画中之物已经如此厉害,除形以外,表现传神,令师兄我也感到意外。” “意境美妙!意境美妙!值得学习借鉴。” “至于泠师弟你说的所耗意海,较我所画之龙要少,我认为是泠师弟的独特之处。” “这斗画,不用追求所画之物,过分在意细节,只要画艺精到,哪怕画的是狮子,是兔子,都可以有大用之处。” “若不是时间到了,形给消了,咱们师兄弟俩还说不定谁胜谁负呢。” 鹿子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欣赏,又带着几分惋惜,仿佛刚才没有看得尽兴。 泠晚在旁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肆多也是鼓起掌来。 “不愧是鹿师兄啊,这丹青院出来的大先生,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哈哈哈哈” 院子里传来了三人爽朗的笑声。 此时一身着黑衣劲装男子从院门走进来,看见眼前三个人正笑得开心。 “你们几个在乐些什么啊?” 此男子名为泰源榆,任职当康郡长安部小府。 最近这段时间,闲暇之余,泠晚和肆多便会跑到这当康郡来找鹿子云玩耍,而这泰源榆是鹿子云的好友,几个人那么一来二去,也变得熟悉起来。 肆多上前伸手搂住泰源榆的肩膀。 “刚泠晚和鹿师兄斗画呢,来来来,老榆,你也来与我斗上一斗,看看谁更胜一筹。” “斗什么斗,我俩最多画个虫子出来,能不能唤出来还两说呢。” 泰源榆撇撇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肆多略有不服。 “画虫子就画虫子,他们斗鸡龙,我俩斗个虫。” “费这劲,不如去抓两只两只蛐蛐来玩呢。” 说罢,泰源榆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老榆你这人真没意思!” 肆多嘀咕道,一脸不满神情。 鹿子云在一旁看着两人嬉戏打闹,笑道:“泰兄今天这么早就休息了?” “对,今天长安部内无事,我寻思不来你这蹭个饭么。” 泠晚听到泰源榆这么说,问道:“你不回家陪你那未婚妻?” “萝儿回娘家准备去了么,我这回去也是闲着,不如来找你们玩玩。” “那你来就来,怎么还空着手来?”肆多忍不住揶揄。 “你这厮...”泰源榆无语。 “泠兄,你可要治治这家伙啊!” “我离人府的,他长安部的,管不着,你不长安部小府么,他一个差人,你直接揍他。” “我当康郡小府,他俊都大差,我可拿他没法。” “嘿嘿,开个玩笑,咱泰小府才不会和我一般见识。” 说完肆多拿起了个橘子。 “来来来,我来给你剥橘子。” “我自己没长手啊。”泰源榆一把抢过橘子,自己剥掉了皮放到嘴里。 这时管家从屋内走出,对着鹿子云说道。 “老爷,已经备好饭菜,可以用膳了。” 第37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二) “走走走,吃饭吃饭!”肆多率先冲了出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四人行至正厅,走到饭桌前坐下,面前已经摆好了美味佳肴,肆多开始大快朵颐。 他吃的不亦乐乎,满嘴流油,不时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一边吃着,一边大赞鹿子云府上厨子的手艺。 “来,我们先举杯敬泰兄一杯,祝他与茑萝姑娘琴瑟和谐,生活充满美妙旋律。”鹿子云举杯相邀。 “好好好!”泰源榆满脸笑意,拿起酒杯。 四人举杯对饮,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鹿子云拿出一幅画来与众人欣赏。 与其说是与众人欣赏,倒不如说是与泠晚欣赏,因为在场的肆多与泰源榆这两人对画作根本不感兴趣,除了好看、不好看、看不懂以外,便没了其他言语。 而泠晚其实对于艺术这方面也没有多大兴趣,但奈何鹿子云鹿师兄喜欢,总得上去白话几句。 “鹿师兄,你这幅画...”肆多缓缓开口。 鹿子云眼神一亮,莫非肆多刚好认识此画? “画的是真好啊!” 听完肆多这句话,鹿子云放声一笑。 “我还以为肆师弟今天要憋些其他话出来呢。” “我也觉得甚好!”泰源榆跟着附和。 “泠师弟呢?你可认识此画?”鹿子云转头问向泠晚。 泠晚开口回答:“释子桀的《云中游》” “果然还得是泠师弟啊!”鹿子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觉得如何?” 泠晚细细看了看画,画面中的男子一身青衣,背负行囊,正行走在云雾缭绕的山谷之中。 男子的头仰望云海,眼神中满是对那被云雾遮挡的山谷的深沉兴趣。 在画面的背景中,树木葱茏,花草繁茂,山峰重峦叠嶂,形态各异,有的高耸入云,有的低矮平缓。 泠晚其实也很想说一句“画的真好”给敷衍过去,可是看到鹿子云那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敷衍。 “这幅画色彩运用出色,青色的长袍、白色的云雾、绿色的山林,以及点缀在画面中的红色花朵,都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色彩搭配非常和谐,让人感到舒适愉悦。” “细节的处理上,释子桀也展现了高超的技艺、独具匠心。” “青衣男子的面部表情,手中的书,背负的行囊以及脚下的步伐都刻画得非常细致入微。” 虽说泠晚白话了这么多,但总结起来就三个字“非常好”。 鹿子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肆多和泰源榆听到释子桀的名字也来了兴趣。 肆多虽然不知道画,但是知道人,对于这位俊都离人府的上任大府,是早有耳闻。 泰源榆就更不用说了,这释子桀在他的心目中,是自己的启蒙先生,多年以前,帮他爷孙俩杀过“豗”,还拿钱让他去读幼学学堂。 肆多凑了上去。 “这释子桀画的?听说他的画不是卖很贵吗?” 泰源榆也上前开始细看。 “子云兄怕是花了大价钱吧!” “泰兄,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怎会花钱去买画。” “这是很多年前,释子桀送给我在丹青院里的前辈,在我请辞丹青院时,前辈又转赠给我的。”鹿子云说完将画卷给收了起来。 泰源榆听后不禁感慨。 “这释子桀都失踪那么久了,他的一幅画就能让一家一辈子吃穿不愁,这直接送你一幅,可真是大方啊!” “画本应无价,奈何人逐利。” “哦!泠师弟此话何意?”听了泠晚突然冒出的一句,鹿子云表现出了兴趣。 肆多赶忙插嘴。 “他意思不就是名家画的画是无价之宝,只是大家为了钱才买来卖去的么。” 泠晚开口说出自己见解。 “也差不多是肆多理解的这意思,一幅画作之所以能以天价成交,并非仅因其墨色之美,而是因为富商巨贾们在竞拍中相互抬价,以此彰显其财力。” “竞拍一结束,这些画作便成了他们手中的筹码,他们拿着这些名画去钱庄借贷,用借来的金银去投资生意,以期获得更多的利润。” “这些名画,不仅仅是墙上的装饰,它们变成了一种凭证,可以像地契一样兑换成金银。如果到了约定之日未能偿还债务,这些画作还能作为抵押,确保债主的利益。” “而且,拍卖还能让一些旧日的藏品重新得到世人的认可,它们的价值得以重新评估,从而保值增值,抵御了物价的波动。” 泠晚总结道。 “简而言之,这些富人通过拍卖会向世人宣告,某件物品的价值。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幅画值这个价钱,这样一来,在钱庄兑换金银时,这幅画就成了公认的财富。” “这群人就说这幅画值那么多钱,以后在钱庄换钱的时候你们不许说这个不能换钱。” 说到此处,泠晚拿起茶杯润了润口,继续道。 “这些富人们通过这种方式,不仅展示了自己的权势,也巧妙地利用了艺术品作为交易的媒介,这便是他们操纵市场,增加财富的手段。” “我是这样理解的,虽然不赞同,但是因为人本逐利,这些行为是真实存在的。” 鹿子云听完后点头表示认同。 “嗯,我虽与泠师弟见解不同,但是觉得泠师弟说得也不无道理。”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的?”肆多算是听愣了。 “怪不得现在这些个什么藏品卖这么贵啊!”泰源榆仿佛悟了一般。 鹿子云举起酒杯。 “来来来,说了这么多,我们继续饮酒。” 四人喝毕放下酒杯后,肆多拿肩撞了撞泰源榆,表情玩味。 “这快要当新郎了,什么心情啊,给我们几个说道说道。” 泰源榆脸上发红,不知道是那喝酒喝的,还是想未婚妻想的。 “说不出来,我家萝儿,对我好着呢,我只希望这辈子和她在一起。” 肆多并未体验过恋爱的滋味,只是从小对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较感兴趣,这身边有人即将成亲,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好兄弟泠晚似乎更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那凤凰宫里的娇梦蕊,怎么看怎么好,他就是对别人敬而远之。 “你和茑萝姑娘怎么个认识的呢?” 泰源榆打了个酒嗝,似乎已经有点微醺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桌上的菜。 听到肆多这么问自己,手停在半空中,回忆了起来。 “之前不当康郡出了一‘虬厌’吗,那街上刘家老三变的,我去捉拿它...” “嗝!” 泰源榆又打了个酒嗝,将手中的菜给吃掉,接着说道。 “后面虽然成功斩杀,但也被它撕断了胳膊,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明施院的在。” “于是便拿上胳膊,准备去“影渊城”里找明施院的给我接一接。” 第38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三) “哪知运气那么好,才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我家萝儿。” “当时我正好肚子饿了,看到一户人家就敲门进去问了问有没有吃食,想填填肚子。” “这是座医庐,开门的就是我家萝儿,见我这样急忙招呼我进去。” 泰源榆说到这开始痴痴笑了起来,脸上的红光随着酒意逐渐更浓。 “嘿嘿......当时看到我家萝儿,我就那个动心啊!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你怕是馋别人身子了吧!” 肆多看着泰源榆这模样,一脸知子莫若父的表情盯着他。 “要你管!” 泰源榆瞪了肆多一眼,又继续说道。 “我家萝儿虽然不是明施院的,但是也会那回骸之术,她将我的断臂接好,照顾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就天天去找她,日日去找她,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肆多听到回骸之术,难免会在心里产生对比,他还是觉得明施院的要厉害些,至少缺胳膊少腿的只要上去治一治,那效果就是立竿见影的,哪还用得着躺一段时日的。 “来,让我们再敬泰兄一杯,祝他与茑萝姑娘的未来如琉彩珠般,永远不熄不灭。” 鹿子云端起酒杯相邀众人。 泰源榆哈哈大笑,举起酒杯眼中满是幸福的喜悦。 “感谢感谢。” 四人相视而笑,举杯相碰,此刻世间一切烦恼似乎都没了,整座屋子里酒香四溢。 这日,烂泥巴正在街上巡逻,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件差服实在是帅气,走在街上走出了个虎虎生风,走出了个一日千里。 最近离人府来了许多新差人,而他作为这里的老差人,自然是无比神气。 他走在热闹的集市里,身后跟着两个新来的巡差,偶尔还有小贩与他打招呼。 虽是每天累了点,但此刻的他,还是觉得比以前在山上当匪要好多了。 马上任期就快两年了,等泠晚将自己转正后,烂泥巴打算让泠小府给自己取个新名字。 不然别人总叫自己“烂差人”也不好听。 博驰镇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风调雨顺。 平日里除了一些小偷小摸,醉汉喝酒打架,邻里之间闹个矛盾,也没什么事儿处理。 这离人府本是派遣四方降那些不是人的东西,现在管起了这些鸡毛蒜皮,更像是长安部。 奈何长安部缺人,离人府更是缺人,许多地方连一个都没有。 所以设立了的地方,不管是长安部,还是离人府,便开始身兼多职。 今天李二民去了城南巡逻,大哥不在身边,烂泥巴更是春风得意。 他看到一妇女在这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东张西望,神情焦急,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根据自己多日执差的经验,烂泥巴知道这位妇女需要帮忙。 他走到妇女跟前,一副关心的样子。 “大嫂,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丢了?需要我帮忙么?” 妇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后转头看到是位离人府的差人,露出一丝着急又无奈的表情。 “我闺女弄丢啦!” “哦!你闺女多大?有什么特征能告诉我吗?” “我闺女九岁,长得比我高半个脑袋,穿一身黄色长裙,头上顶两个辫子,长得...” “长得可水灵了,脸蛋红扑扑的。” 烂泥巴听到妇人的闺女九岁了,舒了口气,这九岁的女孩在这世间算是身体长好了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您可别着急,都九岁了,是大姑娘了,说不定就自己找回来了。” “哎哟,差人啊,我那闺女痴痴呆呆的,被人逮走了都不知道吭声的。” 烂泥巴眉头紧蹙。 “行,我去帮你找找。” “哎哟,那可真是麻烦差人您嘞!” “哪里,您在这歇着。” 烂泥巴看着焦急的妇女,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 “走!” 他叫到身后两位巡差和自己一道去寻找。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于是他便决定先在附近的街道上转一转,看能不能帮人把孩子找回来。 又找了几条街,烂泥巴发现还是没找到妇人所说的黄衣女孩。 便想着去找妇人讨点女孩的头发之类的,再回离人府找肆多帮帮忙,借他那鸟使使。 正走着呢,烂泥巴看见前方有一男子牵着一黄衣女子,那女子头上还扎着两个辫子,于是他踱步向男子走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男子转过头来,看见眼前是个离人府的差人,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随后又强装镇定起来。 “哎哟,差爷好,有何贵干啊?” 烂泥巴看到男子这副样子,脸上笑了起来,已将眼前情况猜出个七七八八。 “逛街呢?” 男子赶忙点头。 “对呀逛街呢。” 烂泥巴脸上依旧保持笑容。 “她是你什么人?” “这是我媳妇,我俩出来买点东西。” 烂泥巴走到女子面前问了一句:“你和你丈夫买东西呢?” 然而眼前女子眼神木讷,并无任何反应。 “哎呀,我婆娘痴痴傻傻的,不会说话。” 烂泥巴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道。 “你说是你婆娘,你婆娘今年几岁啊?” “啊...啊...我婆娘今年17了。” “17?她的及笄簪呢?” “这...放家里了,这也不是随身带的东西嘛。” 烂泥巴收起了笑容,面容变得有些严肃。 “刚我遇到一妇人,说是丢了闺女,描述的特征和你家婆娘很像,你在这等着,我去把那妇人叫过来认认。” “啊这...差爷...我这还有点急事呢。” “不急不急,别人丢了闺女,看一眼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以防万一嘛。” 说完烂泥巴对着身后一位同僚道。 “你去集市上把那妇人带来认一认。” “好!” 差人听完后转身往集市方向走去。 男子神色慌张。 “那个...差人我还有急事,婆娘在这跟你们等着,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男子是脚下生风,转身就跑。 烂泥巴赶忙追去,抓住男子就将他按倒在地。 “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 男子被烂泥巴压在身下,双手被擒住,面朝黄土,一阵吃痛。 “哎哟...哎哟...差人啊,真的有急事啊。” 烂泥巴不理男子。 “你在这给我候着吧。” 第39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四) 没一会儿,巡差带着妇人赶了过来,妇人看到黄衣女孩,上前就抱住她。 “诶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 接着妇人拉起女孩,面露喜色,对着烂泥巴就是千恩万谢。 烂泥巴摆摆手说不用客气,随后将身下男子提了起来给拷住,对着另一位巡差说道。 “给带回府里审一审!” 男子赶忙求饶。 “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只是...” “看这姑娘在这痴痴呆呆的想和她玩一玩!” 烂泥巴不为所动。 “你还说是你婆娘呢!谁知道你想些什么玩意儿,带回去审了再说!” 听了烂泥巴的话后,巡差便将男子给带走,妇人上前对着烂泥巴又是一阵道谢。 “谢谢差老爷哟,我这闺女还要回去服药呢,我先带我闺女走了啊。” “去吧去吧,这孩子痴痴呆呆的,以后看牢一点啊。” 烂泥巴对着妇人挥挥手,妇人便着急忙慌的带着女孩走了。 博驰镇、离人府内。 “将军!” “我走这!” “再将!” “我再走这!” “再将!” “我...我还能走哪?” 肆多看着与自己对弈的柳锐这么问道。 “无路可走。” 柳锐一脸得意。 肆多非常不服。“娘卵的,再来!” 两人正准备再摆一盘的时候,就见一巡差拷着一男子给押了进来。 肆多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咋了?摸包的?还是劫道的?” “应该是个拐人的。” “哟,这在咱这儿可是个大案了,说来听听!” 差人将今天巡逻时候的事情告诉了肆多,被拷着的男子忙喊冤枉,随后便被差人押了下去。 不一会儿烂泥巴也回来了,便把事情同了众人细说了一遍,说完以后,一脸得意。 “可以啊烂泥巴,现在有点东西的啊。” 肆多忍不住夸了一句。 “嘿嘿,还不是咱泠小府和肆哥教得好么。” 烂泥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而又说道。 “肆哥,你那癞疙宝能不能拿来审审那小子?” “什么癞疙宝?那是蟾蜍!” “哦哦,蟾蜍,我们老家那里喊的癞疙宝。” “行,你小子这么上道,今天肆哥我就帮帮你。” “谢谢肆哥!” 几人来到审问阁,将男子拷好,先是随意问了几句,男子依旧大喊冤枉。 肆多便拿出木蛙“言浑”给他绑手上了,男子以为是什么刑具,吓得哇哇大哭。 “再哭给你两下啊!”肆多见状威胁,男子便不敢吭声了。 “接下来我问你答,点头摇头就行了,知道了吗?” 男子急忙点头,就看见“言浑”发出了“呱”的一声。 肆多开始提问。 “你是男的。” 男子点头 言浑:“呱。” “你是女的。” 男子愣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言浑:“呱。” 肆多点了点头。 “嗯,没出毛病,现在开始正式提问。” “你馋人姑娘身子。” 男子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和她逛一逛。” 言浑:“呱呱。” 肆多指着他厉声喝道。“点头摇头就行了,别在这说话!不然上刑了啊!” 男子吓得闭上了嘴。 肆多继续提问:“你想把姑娘拐回家,陪你睡觉。” 男子摇头。 言浑:“呱呱。” 旁边烂泥巴看了一拳捶在桌子上。“我就知道!” 肆多转身示意烂泥巴安静,烂泥巴谄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 肆多又接着问:“你打算将这姑娘玩腻了以后,就把她卖了。” 男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言浑:“呱呱。” 肆多看了眼“言浑”,面色稍有些不悦。 “你以前还干过这种事。” 男子摇了摇头。 “言浑”没有反应。 烂泥巴凑上前来看了看。“癞疙宝坏了?” 肆多也纳闷。“怎么会呀?” 肆多将“言浑”拿起来看了看。 “哦!我懂了!” 他又将“言浑”放好。 “你以前还干过,将痴傻的姑娘拐回家去奸淫,后又将她们卖掉的事。” 男子急忙摇头。 言浑:“呱呱。” 肆多怒目圆睁。 “直接带下去大型伺候!” “好嘞!”烂泥巴上前将男子带了下去。 男子依旧嘴硬,一边哭着一边大喊冤枉。 “哼!人会骗人,我这‘言浑’可不会骗人。” 说完肆多便背着手走了出去,回到主厅找到柳锐继续下棋。 等烂泥巴回来的时候,离人府的差人们围上前去对他一阵夸奖。 “泥巴哥,厉害呀!” “泥巴哥今天真是好样的啊!” “泥巴哥抓到个人贩子,不得了了啊!” “泥巴哥你教教我们呗,你咋知道那人不对劲的。” “啊哈哈,哪里哪里。”烂泥巴在一声声的泥巴哥中乐得合不拢嘴。 “将军!” 一旁下棋的柳锐又把肆多杀了个片甲不留。 肆多顶着那一头被自己薅乱的头发,一脸的不服气。 “再来!” 此时从城南巡逻的李二民回来了,看见眼前这热闹的一幕也顾不得去凑热闹,径直走向肆多。 “肆哥,你那鸟能不能拿来用用?” “怎地了?你要鸟干嘛?”肆多顶着一头乱发,看向李二民。 “找个人,城南赵家说是今早他家女儿不见了。” “哦,那你有带她的头发或者是指甲什么的回来吗?” “没有!这年轻人头发又掉不下来,指甲也不会留着,就带了些随身物品。” “那可能不好使啊,你试试吧。” 说着柳锐便掏出了“求索鸟”递给了李二民。 李二民拿过求索鸟,将鸟从嘴巴给掰开,将一把小梳子放到了鸟肚里去,随后把鸟给合上。 求索鸟先是没有反应,随后在原地打了打转,接着直接裂开,把梳子弹了出来。 肆多看到这情况上去将求索鸟给合上。 “这鸟一般只能找一体之物,你这扔个梳子的角进去它应该能给你找到梳子,你扔整把梳子进去它就没法找了。” “就算它飞走了,估摸着回来找给你的位置,也是做这梳子的木头。” “那可咋办啊!”李二民此时有点懊恼。 “多大的姑娘啊?” “说是12岁。” “那都是大姑娘了,有手有脚的,跑不了多远,说不定和爹妈斗气呢。” “希望如此吧。”李二民叹了口气。 第40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五) 柳锐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仿佛想到什么。 “今天烂泥巴不帮人家找回个闺女么,叫他过来问问。” “哦?今天啥日子,这么多人走丢闺女?” 说完李二民冲着另一边嘈杂的人群喊道。 “烂泥巴,你过来!” 烂泥巴看到李二民回来了也是一阵高兴,准备给自己大哥显摆显摆,于是与众人告辞,众差人也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他一边走来一边冲着李二民哈哈大笑。 “大哥,我给你说啊!我今天可逮到个重犯!哈哈哈哈。” “臭小子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就帮人找回个闺女。” 柳锐在一旁提醒道:“问正事。” “哦!”李二民回过神来。 “你帮人找回那闺女是镇子南边赵家的吗?” “不是啊,在镇子北边找到的,跟着她妈一路呢,然后被人给拐跑了,后面不给找回来了么,还把拐她的人逮回来了。” “多大啊?被人给拐跑了?” “9岁啊,被拐跑是因为那女孩痴痴呆呆的,别人牵着她就跟着走。” “哦这样啊,我刚去城南的巡逻,那赵家的闺女也找不着人了。” “怎么今天那么多家闺女不见啊?” 柳锐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二民,那赵家的闺女长什么模样,可有带画像回来。” “有啊,在这。” 李二民从腰后拿出一幅画像展示到众人面前。 “烂泥巴,你看看这个女的和你今天找到的女孩长得像么。”柳锐将画像递给了烂泥巴。 “哎,那个赵家的姑娘又不痴呆,怎么会是一个人。”李二民摇了摇头。 烂泥巴接过画像一看,瞬间呆住。 “怎么了?”看见烂泥巴这副模样,三人上前询问。 “就...就是我今天帮人找到的那个闺女。” 众人瞬间明白了,这是镇子南边的赵家闺女被那妇人药呆了以后拐走。 那妇人带着赵家闺女跑到了城北集市。 妇人在城北集市没留意,又被另外一个男子给牵走了。 而后烂泥巴从男的人贩子手中追回了赵家闺女。 交到了女人贩子手中。 “可有带回那赵家闺女的头发或指甲?”肆多赶忙问道。 “没...没...”烂泥巴这下算是慌了,这博驰镇自从蛊夷除掉以后,人人安居乐业,哪里还出过这等事情。 “你个狗东西!你就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么!”李二民气红了个脸,对着烂泥巴就是一通骂。 “这...当时没有,现在回过头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行了,这谁能想到,这事儿也怪不得烂泥巴。”柳锐出言帮忙劝道。 “我...我是个废物...” 烂泥巴开始扇起自己的耳光。 “我是个废物。” 烂泥巴眼泪如泉涌般流淌,心中充满了自责,他的左手紧握着,指甲已经陷入掌心。 右手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口中不断地重复。 “我是个废物。” “我是个废物。” “我是个废物。” “我是个废物。” 李二民和柳锐在一旁拉也拉不住。 肆多见状上前一个大逼兜子扇到烂泥巴脸上,直接将他扇到柱子上面撞了下来。 烂泥巴只觉得眼冒金星,瞬时天旋地转。 “我这一掌算是帮你打完了,别浪费时间,跟我走,骑上我的马,我带你去寻寻,看还能不能将人追回来。” 李二民赶紧上前。 “肆哥,我也跟去帮帮忙吧” “我那马儿最多两人,三人就跑不快了。” 肆多说完又向着躺在地上的烂泥巴说道。 “赶快起来,走着。” 烂泥巴缓了一会儿,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跟着肆多一同出了门。 博驰镇的集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拥挤的人群中,各色的服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彩色的布料、绚丽的首饰、各种鲜艳的商品摆放在摊位上,吸引着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 小贩们大声吆喝着自己的商品,充满了激情和热情,让整个集市散发出了生机和活力。 各种各样的香料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小吃的味道飘过让人垂涎欲滴。 集市上那琳琅满目的货物、从新鲜的蔬菜水果到精美的工艺品,应有尽有。 人们争相挑选自己喜欢的商品,和小贩们讨价还价。 与之相比的肆多与烂泥巴两人,神情中充满了焦急。 两人已经寻找了半天,问遍了路人与小贩。 但得来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 “应该是已经出镇子了,这么多人,怎么一个线索都没有。” 肆多站在原地挠头,有些苦恼。 烂泥巴听完了肆多的话不敢再多想,他怕那女孩真的出什么问题。 “肆哥,咱们出镇找找吧。” “行,走着。” 两人出了集市上了马,向镇外奔去,他们沿着大路一路疾驰,不时地询问着路人。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女孩与那妇女的任何消息。 太阳渐渐落下,天色渐暗,烂泥巴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肆哥...我...” “你又咋了?” “你说...那贼婆娘会把赵家闺女拐到哪里去啊?” “我咋知道,现在只能是先找找看。”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烂泥巴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祈祷着。 “你就别多想了,这事最多算你经验不足,算不得你失职渎职。” “哎...我咋就那么没用啊。” “你这不还逮回来一个人贩子么,一功一过算你抵消,咱现在要紧的就是把那贼婆娘逮到,然后找回赵家闺女。” 肆多说的倒是实在,可烂泥巴却还是心慌无比。 这镇子太平了那么久,平日里抓的都是些小偷小摸,严重点的就是劫道的。 这拐人的还是第一次碰见,且情况还那么巧合,也很难怪到烂泥巴。 “肆哥...这人贩子拐人,一般都拐去干嘛啊?” “你这话问得,都叫人贩子了,就是拐去卖了呗,卖给别人当媳妇,生孩子。” 肆多没敢把话跟烂泥巴说得太明白,据他所知,在这世间将人拐走的原因有很多。 有的把人拐去修一些邪门功法,有的拐去炼药。 甚至还听闻有人将人拐去做兵器的,将那活人绑好不得动弹,然后放在炉子里烧,接着反复捶打,受尽各种折磨而死,手段非常残忍。 如果真就是卖去给人当媳妇,下场与前面的相比起来,也是好得多。 至少命还在。 第41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六) 肆多看着眼前已经失了神的烂泥巴,轻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干啥呢,快吃,吃了我们继续去找。” 烂泥巴回过神来,吃了口手中的干粮。 “肆哥,这些人咋这么招人恨啊,把别人闺女拐过去,真他娘的挨千刀。” 烂泥巴狠狠的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那股劲像是把这些人贩子的血肉给放在嘴里咀嚼,然后给吞了下去一般。 “因为这些人没妈。”肆多也跟着骂了一句。 “还有那些从人贩子手里买媳妇的,也没妈。”肆多又补了一句。 “为什么要从人贩子手里买媳妇?” “这我哪知道,兴许为了生孩子呗。” “哦!” “在咱们俊都,都没几个人愿意生孩子的。” “这是为啥?” “因为生孩子降修为啊。” 烂泥巴似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瞪大个眼睛,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 “还有这么个说法?” “是啊,有修为的女子,一般都不乐意生孩子,在俊都里,有修为的可太多了。” “所以生孩子的要不然是一些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要不然就是一些有钱人家,再无修为方面的追求了。” “真正的情投意合的,少得很呢。” 肆多之所以给烂泥巴说那么多,也是尽量让他往这方向去想。 不然让他知道了拐人的目的还有其他更残忍的原因时,怕是心里更承受不住。 “我可真是又长见识了啊,肆哥。” “行了,吃完了咱继续。” “诶好嘞!” 两人站起身来拾掇了一下,随后上马继续寻人。 “驾!” 夜色已深,月光洒在了两人的身上,把二人照得亮堂堂的。 游莱镇,某处深山之中,有一座庄园。 四周被一片宁静的湖泊环绕。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湖面上。 仿佛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中。 映照出万籁俱寂的美景。 故而此庄得名“明月庄”。 泠晚今日前来此处拜访,是为了祭拜一位昔日好友。 两人曾经游历过无数的名山大川,探寻过无数神秘的地方。 他们常常会驻足于那些古老的城邦,或深入那些被遗忘的洞穴。 行走于这世间,扫不平之事,荡魑魅魍魉。 泠晚此时站在祠堂中,看着好友的雕像,这个瞬间,他感觉内心仿佛被掏空。 剩下了一片沉寂。 雕像的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 “光耀百世。” 而昔日的好友却永远留在了这冰冷而又沉重的石材之中。 站在这里良久,泠晚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孤独与失落。 而一旁的紫瑶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充满了好奇。 上次看见他时、是人兵斗上意气风发的泠先生,再次见着时、却是太爷爷雕像前有些落寞的泠小府。 泠晚来拜访时只是说一直崇敬明月庄的祖师爷,路过此处,想进来拜拜。 明月庄自然是欢迎的。 紫瑶将他带到祠堂来,却感觉泠晚看着自己太爷爷的雕像,更像是在看一位逝去故人的感觉。 与其他祭拜者的表情不同,脸上的不是尊敬,更多是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与惋惜。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或许这位泠小府是位性情中人。 “感谢紫瑶姑娘,我已祭拜完毕,就此先行别过。” “泠先生如此匆忙?不留在庄内用完膳再走?” 虽然现在泠晚已经是离人府的小府了,而紫瑶的印象还是那个在人兵斗上面的泠先生,所以一时也没有改口。 而对于称谓这些,泠晚自然是不在意的。 “诸多公事缠身,日后再来拜访。” “那我送送泠先生。” 泠晚点了点头。 “有劳了。” 泠晚在前面走着,紫瑶在后面跟着,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紫瑶忽然想到什么,走向前去,对着泠晚问道。 “对了,泠先生,上一届的人兵斗为何没有来参加啊?” 泠晚脚步一顿,侧过头来,淡淡道:“其实我对人兵斗并不感兴趣,再说现在年龄也过了。” “真是可惜,那上次先生上台是因为?” 泠晚总不好说是因为我和你太爷爷是拜把子的兄弟,看你被人打成那个鬼样子了,我上去帮你出出头。 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我见翰风那一刀刀意霸道,忍不住有些技痒。” “原来如此。” 紫瑶并未多想,一个对人兵斗并无兴趣的人,为何还会技痒上台,只是想到了当时泠晚的那一指天心针,实在是厉害。 “去年我赢了翰风。” “哦!紫瑶姑娘真是进步神速啊。” 泠晚听见紫瑶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阵开心,毕竟是好友的后人。 虽然此时的两人年龄相仿,但泠晚自身情况特殊。 看待紫瑶的心情,更像是看见了自己昔日友人在这世间的开枝散叶。 是一种对看待后辈的心情,只是无法表现得太过明显。 听着泠晚的夸赞,紫瑶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那是,今年的人兵斗,我一定要夺魁!” 紫瑶信心满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泠晚看在眼中,看到了一丝昔日好友的影子,心中更是一阵开心。 “我看好紫瑶姑娘。” 紫瑶得意的扬起了头,那忘形的笑容在脸上灿烂洋溢,连嘴角也勾勒出一抹耀眼的弧度。 “泠先生到时候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泠晚瞬间有那么一丝晃神,此时的紫瑶,这神情与她的太爷爷实在是太像了。 “那上届夺魁的是谁呢?” “云华宗的轻羽。” “只可惜我失利了一局,后面运气不好,没被夺魁球抽中。” 紫瑶说到此处,脸上还有一些不服气。 “那下次你直接连胜七局不就行了。” 泠晚这话脱口而出,并没过多考虑,人兵斗上面的都是些年轻的武霄,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但他在这群人中就是所向披靡。 “先生可是太小看人兵斗的各门派弟子了吧.....” 紫瑶想反驳一下,但突然想起第一届人兵斗的泠晚,和那第一霜月的表现,于是又改口道。 “我一定加油,赶上泠先生和那霜月女侠。” “诶,我可不如那第一霜月。” 对于第一霜月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泠晚还是选择低调一点。 “紫瑶不那么认为,在我的眼中,泠先生就是比那第一霜月厉害。” “谬赞了。” “紫瑶可没有溜须拍马之意,我就是觉得你比那第一霜月厉害。” 第42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七) 泠晚一阵无语。 “我俩又没比过,紫瑶姑娘为何有这种错觉?” “感觉呗,我娘说的,女人的感觉很准的。” 泠晚摇了摇头,“第一霜月是馗人四首,我就是博驰镇上离人府的一个小府,比不得。” “我娘说过,修为的高低,和身份没有太大关系。” “令堂说的确实也是个道理。” 泠晚不想和紫瑶在这问题上继续纠缠,于是话锋一转。 “紫瑶姑娘最近可有听闻什么奇闻轶事吗?” “有!” “哦?说来听听?” “上月初十我下山去玩,在镇子里听到有人说,有户人家的儿子,变成了‘虬厌’。” 泠晚来了兴趣。 “详细讲讲。” 紫瑶回想了下,随后说道。 “好像是一户有钱人家,那家少爷平时横行霸道,父母也惯着,至于如何变成‘虬厌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是变成‘虬厌’以后掳走了几个女孩子,然后就跑到深山里去了。” “后来我向人打听,但他们都不知道那‘虬厌’的去向,我就在镇子周围的小山中转了转,没找到便回来了。” “虬厌”是如何变成的,泠晚也记得不大清楚了,只知道有一条是“奸淫妇女”。 这变成“虬厌”以后更是淫性大发,被掳走的女子下场如何,可以想象。 与“蛊夷”相比的话危害并没那么大,毕竟不吃人。 但是眼前这小妮子真是莽撞,居然一个人跑去山里找这“虬厌” “紫瑶姑娘,以后若出去游历,还是小心一点,莫要像之前人兵斗上那般如此拼命,没有明施院的在,自己的安全要紧。” 紫瑶听闻此话,以为是泠晚在关心自己。 泠晚确实也是关心她,但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关心。 “莫非先生是看我长得漂亮?喜欢上我了?才这般关心?” 泠晚无语凝噎,这直来直去与那自恋的性子,与她的太爷爷实在是太像了。 本来祭拜昔日友人那有点伤感的情绪,被搅得也没那么伤感了。 “紫瑶姑娘误会了,只是闲聊...” “那就是不喜欢我咯,还是说我长得丑?” “姑娘长得不错,但我并不喜欢。” “泠先生为何讨厌紫瑶?” 泠晚算是服了这女孩的脑回路,觉得自己今天过来祭拜故人的决定,并不是多么的正确。 这姑娘莫不是练拳练傻了? “准确来说,是对姑娘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紫云姑娘如此真性情,以后必遇良人。” “男女之情具体怎样?” “互相吸引,对彼此的深切关心,愿意付出于奉献,懂得尊重与信任。” “先生说话真是有趣,可是比我那些师兄弟好听。” 泠晚觉得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了,于是拱手告辞。 “紫瑶姑娘就此止步吧,我先行告辞了。” “那泠先生一路好走~” 泠晚心念一动,便已窜出老远。 并不是他想露一手,而是他实在想快点走。 看着远去的泠晚,紫瑶不禁赞道。 “好俊的身法!”随后又对着泠晚消失的方向大喊道“我以后下山一定去找泠先生玩!” 一年多以前的那场人兵斗,紫瑶当时见泠晚上台轻轻松松解决了对手,只是一肚子委屈。 自己在年轻一辈中算是非常出众了的,而打败自己的对手又被泠晚那么轻易的打败了。 奈何少女心性,忍不住经常想起,想得多了,那面容就记得越来越熟悉。 本以为后面去俊都还能再碰上。 却不知那时的泠晚已经远去。 今日的相遇,是她自己没想到的。 倒是那直率的性子与那骇人的发言也是令泠晚没想到的。 这里居然出了个“虬厌”,看来自己得去查查是怎么回事了。 这明月庄山下面的游莱镇,也是个没有离人府的地儿。 想着这些,泠晚便上了马决定前往游莱镇去打探打探消息。 这游莱镇坐落于山水之间,环境清幽宜人。 整个镇子被翠绿的竹林环绕,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细细感受如一首动人的乐曲。 镇子的建筑风格浓郁,体现了瑞阳文化的韵味,小巷子交错,青瓦白墙散发着岁月的宁静和温馨。 一条宽阔的运河,贯穿全镇,河水清澈见底,河岸边是柳树垂杨,随风摇曳。 镇子的中心,有一座名为“梦香楼”的酒楼,是镇上最具特色与底蕴的一家餐馆。 泠晚走进酒楼,小二急忙上前招呼。 “客官!里面请!” “小哥,可有雅间?” “有嘞,您请!” 小二迎着个笑脸,带泠晚到一雅间,招呼泠晚坐下。 “小哥,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吃的?” “客官,咱们这吃的可多着呢,最出名的就是那龙凤宝盒。” “龙凤宝盒?” “嘿嘿,客官第一次来是吧,这龙凤宝盒啊,就是以烤鸭和鱼翅为主料,包裹在金黄色的脆皮里,做得像个龙与凤盘绕的宝盒,寓意龙凤呈祥。” “我听我表妹说,你们这还有一道叫‘翡翠明月卷’的菜是吧?” “哟,客官,您表妹应该是常客吧,这翡翠明月卷所需要的食材有雾枝鱼,夏天才有呢,现在吃不着呢。” “哎,那就可惜呢,我表妹是那明月庄的里的弟子,我就是听她说的这道菜。” “哟!明月庄的人啊,明月庄经常来的只有那紫瑶姑娘了!” “小哥认识?” “怎么不会认识,她那食量大着呢!” “我今早去那明月庄寻她,却告知我她失踪了。” “失踪了?” “是啊,说是上月初十下山来玩,就再没回去了。” “啊...这....” 泠晚看到小二这副神情,于是继续说道。 “哎,希望她只是外出贪玩,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好。” “把你们这里的特色都给我上一遍吧。” “就算吃不完,也当我来尝一尝这表妹喜欢的口味。” 小二往四周瞧了瞧,发现这房里也挺安静的,于是凑上前说道。 “客官,我说话您可别多心,紫瑶姑娘....紫瑶姑娘怕是被那怪物抓去了!” “怪物?什么怪物?” 小二将声音压低,悄声对着泠晚说道。 “这镇子上四通钱庄掌柜家的儿子。” “哦?还有此等事情?” 泠晚表情故作焦急,递给了小二一串钱币。 小二连忙摆手。 “哟哟,客官这可使不得,这紫瑶姑娘也是这里常客,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又如何。” 泠晚直接将钱币塞到小哥衣服里。 第43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八) “小哥请勿客气,刚看你表情这么为难,想必把话说出来,也是挣扎了些的,这点心意还请收下,给我细细讲一讲是怎么回事。” “是啊,客官,您要是在外面坐着我还真就不敢说了。” “那四通钱庄,在咱这片儿镇上,可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 “他家那个兔崽子,更是可恶至极啊,之前玷污了人家黄花闺女,害得别人悬梁自尽。” 听了小二的话,泠晚眉头紧蹙,“还有此等事情?” 小二继续说道,“更可恶的事情不止这些呢,据说被他玷污的黄花闺女不少,但有些为了名声不敢说出来。” “既然有钱,明媒正娶不就行了?为何还干这下作之事?” “我听别人说,是在练什么邪功?” “邪功?” “对啊,那邪功好像是要什么处子之血。” 突然一丝微茫窜入泠晚脑中,泠晚想起了什么,确实是有那么一门邪功。 “那你的意思是,我表妹是被这个四通钱庄家的儿子给拐走的?” 小二脸色有些难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客官,我说那怪物不是什么比喻的意思,就是那小子真变成了怪物” “紫瑶姑娘是明月庄的人,那小子自然是不敢对她做什么。” “可是不知怎么地,有一天这小子头上长出两个龙角,屁股上还多出了个尾巴,跑到这街上啊,直接抓着两个姑娘就要跑。” 小二双手比划着龙角和尾巴的形状,语气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咱这镇上的守备团几十个人都拦不住他。” “后面再见到那两个姑娘的时候,已经被他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小二说完,表情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心痛。 “那两个姑娘怎么回来的?” “是被猎户从山里捡到救回来的。” “哪座山?” “就镇子北边出去二十里左右的汪清山。” 泠晚点了点头。 “谢谢小哥,先去上菜吧,我师妹是武霄,应该只是贪玩去了,那个什么怪物抓不住她的。” “诶诶,好嘞。” 小二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已经默认紫瑶被抓走了,但是当着泠晚的面又不好把这心思给说出来,只希望那紫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泠晚为了套套话,编出来骗他的而已,紫瑶现在在明月庄上面待得好好的。 另一处,肆多与烂泥巴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肆多瞅了一眼这个破败的小郡,意外地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家客栈和几家商铺没关门,他大喜过望,连忙招呼烂泥巴一起进去。 肆多与烂泥巴在这方圆百里转了几天了,还以为今天又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还有房间吗?”肆多一进门就大声问道。 正在收拾的店小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长安部差服的青年,带着一个身着离人府差服的瘦子走了进来。 他顿时露出喜色,连忙招呼两人去房间。 “最近可有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带着一个黄衣少女,那少女痴痴呆呆的。”肆多一边跟着店小二上楼,一边问道。 “有啊,昨天还在咱这住的。” 肆多和烂泥巴对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 本来只是循例问一遍下,没想到居然还问出点什么了。 烂泥巴又赶紧问道。 “那女孩约摸九到十八的模样,穿着黄色长裙,扎着两个辫子。” “没错,差爷,这俩母女怎么会没印象,很少有人带着傻子出门来住店的。” 过了这么几天了,两人终于是在这沙文郡找到点线索。 “两位这是?”小二倒是也知道眼前二位是在办案,但还是有点好奇。 肆多拿出一块钱币递到小二手中。 “差人办案,多的不要打听,她二人去哪儿了。” 小二接过钱币放在手里掂了掂,乐得合不拢嘴。 “嘿嘿,不知道。” 肆多又把钱币给夺了回来。 “不知道你拿什么拿。” 小二面色一苦,眼睛微微闭起,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忆。 他突然睁开了眼,开口道。 “啊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说,有线索,这钱就是你的。”肆多拿着手里的钱币对着小二显摆。 “我听那妇人说是想去吃那龙凤宝盒!” “什么意思?” “那龙凤宝盒是游莱镇上梦香楼里的招牌菜,只有那儿有!” 肆多又掏出一块钱币,放在小二面前。 “最近可有听说哪里有少女失踪。” 小二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打转,脑袋里不断地想着什么,随后摇了摇头。 “这真没有,咱这地方除了路过的,本地都没多少户人家。” 肆多将钱币扔给店小二,随后叫上烂泥巴转身离开客栈。 “客官不住店了么?” 两位差人并未回应自己,店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钱币,揣到兜里心满意足的干活去了。 肆多与烂泥巴上马后一路狂奔,向着游莱镇赶去。 终于在夕阳落下时赶到了镇上。 随后又马不停蹄的前往梦香楼。 梦香楼的小二见到两位风尘仆仆的差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二位差爷!里面请!里面请!” 肆多没有理会店小二,摆了摆手,直入主题。 “最近可有看到一位妇人带着一位身穿黄衣的少女来过?” “那女孩痴痴呆呆的,头上扎着两个辫子。” 小二捏着个下巴,回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哟,差爷,这人来人往的,确实没见过。” 烂泥巴又补充道。 “那妇人的嘴角长颗痣,痣上还有两根毛,大概长这么高。”烂泥巴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这不镇西边的王媒婆吗?,她没女儿啊!” 肆多接着问。 “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昨天啊,才到我们这吃过东西呢。” “几个人?” “就她一个。” “她家住哪儿?” “就镇子西边的大郎炊饼铺对面。” 肆多拿出四块钱币直接丢给店小二,两个人风尘仆仆的离开了酒楼。 “哟,这几天运气真不错呀。”店小二拿着手上的钱币,美滋滋的回到酒楼里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第44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九) 游莱镇、城西、大郎炊饼铺。 “吁!” 肆多和烂泥巴下了马,靠近了大郎炊饼铺对门的这家院子。 肆多对着烂泥巴使了个眼色,烂泥巴点了点头,悄声跳入院中。 “老子哪是这意思!”肆多一阵无语。 随后他一脚将院门踹开,大声喝道。 “屋里面的臭婆娘给我滚出来!” 就见一妇人打开屋门骂骂咧咧,开门之人正是王媒婆。 “哪里来的野种弄这么大动静!吵老娘休息是吧!” 肆多看了眼烂泥巴,烂泥巴兴奋地对着肆多点点头。 “就是她!” 王媒婆看见烂泥巴,心里暗道不妙,踱步就要向后门跑去。 烂泥巴将手中长刀扔向王媒婆,长刀越过她头顶插到墙上。 直接将这王媒婆吓到地上坐着。 烂泥巴上去一把揪住王媒婆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那女孩呢!” 王媒婆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语无伦次。 “什...什么女...女孩啊,我...我不知道差爷你说什么。” 烂泥巴气得一巴掌扇了上去,扇得那王媒婆一个踉跄,差点没跪下去。 “跟老子装傻是吧!” 烂泥巴拔出墙上的刀,扬起刀来作势吓吓王媒婆。 那王媒婆被吓得立马哭喊起来,“哎哟,差爷别杀我,差爷别杀我,那闺女现在在那金掌柜家的!” “哪个金掌柜?” “就镇上那个四通钱庄的金掌柜!” “带我们找去。” 听闻这话,王媒婆更是哭喊得大声,“差爷饶了我一命吧,我带你去找的话,那金掌柜肯定要我的命啊!” “不带我去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哎哟,哎哟。”王媒婆现在满脸泪水,哭得极其难看。 烂泥巴将王媒婆双手背过来给拷上。 “带路!” 肆多与烂泥巴两人顺着王媒婆的指引,一路行至那金掌柜家。 肆多看见牌匾上的“金府”两字,上去一脚就将大门踹开。 知道的是两名差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两个土匪。 两人押着王媒婆走到院中,只见一众家丁围了上来,从众人中走出一个膘肥体壮,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 他打量着眼前两位男子,又看见了那王媒婆,却表现得不慌不忙,扬了扬手示意众家丁退下。 随后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两位差爷,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呀?” “你就是金掌柜?” “正是在下!”金掌柜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显得非常得体。 肆多对着王媒婆问道。 “你拐那女孩就是卖给了他?” 王媒婆神情闪躲,不敢说话。 烂泥巴大吼道。 “是还是不是!” 王媒婆吓的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这袋钱币还是他给的呢。”说着王媒婆从身上拿出一袋钱币,肆多拿过钱币掂在手上看了看。 金掌柜依旧不慌不忙。 “王媒婆,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这钱袋是...” 话未说完,肆多上前一脚直接踢飞金掌柜。 那金掌柜被踢到台阶上又滚了下来。 他身体一阵吃痛,心想这是差人还是土匪,怎么直接就一脚踹上来了。 他强撑着身子起来,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淡然,身上满是灰尘,双眼怒目圆睁,直接招呼众家丁又把两人围了起来。 “老子给你们脸不要脸了!怕是你们今天进得来,出不去!” “敢袭击差人是吧!”肆多扫了扫四周,一脸不屑。 “哼!这个镇上还没几个人敢对老子这样,管你哪里来的差人!我看你俩能打赢几个!” 肆多一脸痞相的望着金掌柜。“那就是摊牌了是吧,不装了是吧!” “给我上!” 金掌柜大手一挥,众家丁蜂拥而上。 家丁们手持各类兵器,直接冲向两人。 一家丁挥舞着铁锤,向着肆多砸去,肆多迅速向后跳开,躲过了这一击。 另一名家丁又趁机冲了上来,拿刀又砍向烂泥巴。 烂泥巴一把推开王媒婆,敏捷的一转身,随手拿起刀把,狠狠击中了这个家丁的脸,将这家丁的脸是砸得血肉模糊,牙齿迸出。 肆多在一旁一手背着,一手扇着冲上来的家丁,上来一个就是一大逼兜子,上来一个就是一大逼兜子。 把自己都打乐了。 家丁前仆后继的,不断变换着位置,时而从侧面攻击,时而从背后偷袭,试图扰乱两人的节奏。 烂泥巴不甘示弱,迅速调整位置,躲避着家丁们的攻击,同时反击。 他一个跳跃,在空中挥刀击中了一名家丁的头部,又顺势抢下了另一名家丁的长枪,将那名家丁一脚踹开、接着又转身将长枪直接掷出,把准备过来偷袭的家丁一枪给钉到了墙上。 肆多在旁看到,不禁夸了一句,“可以啊烂泥巴,现在打得挺漂亮了啊。”肆多继续将那些冲上前来的家丁们给扇到了地上趴着。 烂泥巴听肆多这么一夸,嘿嘿一笑。 “嘿嘿,肆哥教得好。” 哪知这一分神,烂泥巴被一铁锤击中,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肆多见状也不再玩闹,直接闪身滑过众家丁的围堵,冲到烂泥巴身前将他拎起,随后跳到了房檐上。 “没事吧?” 烂泥巴起身摸了摸腹部。 “就是有点痛...他们的人兵估计质量不好。” 肆多点了点头,取出身后弓箭,摸了摸腰准备取箭矢。 尴尬的发现箭袋放在了马儿的行囊里,忘拿出来了。 “狗日的打这些小虾米还要浪费爷爷的意海。” 随后他屏气凝神,拉开空弦,心中默念。 “弓藏不知处,空向月中斜。” 此时肆多身后突然现出一个“穿”字,随后又消散不见。 风起、落叶飘,他手中迅速凝聚出一支风矢,随后弓弦释放,一箭飞出。 风矢划过天际,直奔目标,在众家丁身体间的错综交错中,以无可匹敌的速度旋转穿透其中,毫不留情地贯穿着他们的手脚。 家丁们无法抵挡这来势汹汹的一箭,鲜血如泉般从他们的手脚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周围的环境。 风矢的呼啸如同命运的铁拳,院中的众人难以逃脱。 霎时间传来了一声声惨叫,除了王媒婆以外,其他人均躺在地上,有的捂着手,有的抱着腿。 而那王媒婆也被场上的惨状吓晕过去了。 第45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十) 躺在地上的金掌柜,抱着膝盖大声惨叫,风矢带来的贯穿伤让他剧痛难忍,本是在这镇上不可一世的他,现在狼狈至极。 肆多跳下屋檐,走到金掌柜跟前。 “告诉爷爷那女孩现在关在哪儿的!” “在...在...被...被...被我...关在...关在地牢里。”金掌柜已经快要痛得晕厥过去,说话口齿不清。 “带老子找去!” 肆多将金掌柜提起来,让他带路。金掌柜是万万没想到今天招惹到这么两位煞星,他也不知道那长安部和离人府的差人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以为就跟镇上组织维护治安的守备团一个水平,本来还想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哪知道是这么个硬茬。 他现在后悔莫及,早知道让那臭小子自己去抓那些婆娘啊,他买什么买,不也是为了让镇子上安稳一点,别等事情闹大,上面派人来捉他那变成“虬厌”的儿子。 结果现在好了,自己给搭进去了。 到了地牢,肆多看到眼前关着的众多女子,一个嘴巴子就给金掌柜扇了过去,直接扇得他原地转了两圈。 这旧伤未愈,新伤又来。 肆多直接揪着他衣领,不让金掌柜倒下。 “你个娘卵的是当中间商呢?这么多女孩子你这老头子你吃得消吗?” 听了这话金掌柜心中突然窃喜,原来不是来查自己儿子的,只是追着被拐女孩来的。 “小...小的只是,只是好色...” “好色没老婆么你?” “老婆死的早,我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肆多又是一巴掌把金掌柜扇得原地转了两圈,接着又揪着他的衣领不让他倒下。 “无耻!” 金掌柜眼冒金星,直接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 肆多直接将金老板扔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女孩们,有点头疼,看样子应该都是从各个地方拐来的,现在药效已过,也不再痴痴呆呆。 一个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去看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烂泥巴,你把她们身份都记录一下,随后护送到最近的长安部给送回家去,博驰镇的就跟着我走。” 肆多说完却没听见动静,转身一看。 “人呢?” 此刻金府院门的房檐上,烂泥巴趴在上面瑟瑟发抖。 “肆...肆哥...我恐高啊!!” 肆多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烂泥巴的求救。 “......” 汪清山深处,一“虬厌”栖息于此。 它的头部独特而引人注目,上面长着一对粗大而坚硬的角,角的表面覆盖着一些无法解读的符文,给人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感觉。 这些符文犹如那远古的密码,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角的根部与强壮的颈部紧密相连,是它力量的源泉。 “虬厌”的背部延伸出一条长而有力的尾巴,尾端锋利如刀,可以自如地摆动和挥舞。 这条尾巴不仅能在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也是它独特的标志之一。 除了这些特征外,“虬厌”的外观与人的并无其他不同之处。 此时,那张狰狞的脸上笑意可怖,舌如游蛇,不疾不徐,饶有兴味。 “求求你!放过我!” “啊!” 少女泣声哀切,其音愈凄,\"虬厌\"之所为,暴虐益甚。久之,见少女委顿如枯枝,乃置之不顾,任其躯体轻盈,如空囊随风。 少女受尽屈辱,眼中已哭出血泪,浑身颤抖着,然而嘴里却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虬厌”终于是失去了兴趣,提少女于掌中,欲施以亲吻之亵。 少女竭尽残力,紧阖朱唇,欲拒此辱,反激其怒。 它勃然作色,舌如“人兵”,穿刺少女樱唇,碎其皓齿,强纳入其口内翻搅。血光交错间,凄厉之状令人惊心。 一切得逞以后,虬厌将那被玷污得不成人样的少女直接扔开,少女被扔得老远,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虬厌躺在地上准备打个盹,等会儿还要继续亵渎其他少女。 最近不用自己跑下山去抓,因为会有人再给它送来。 ...... 突然它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是一个男人的气味,但是却并没有其他女人的气味,于是它准备远遁。 并不是它害怕,只是它还要留着体力去满足自己,如不是必要,“虬厌”不会将心思放在除“淫邪”以外的事上。 它起身准备开始逃往更深处,才跑没多远,动作忽然顿住,这陌生气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它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虬厌”疑惑地眯起了眼睛,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身影,它好奇对方居然能追上它。 它没有动,只是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眼前男子并没有散发出什么强大的气息,如不是记得住这男子的气味,知晓他速度如此之快,怕是会让它觉得对方是一个普通人。 “虬厌”不再多想,转身又向原来的地方跑去。 男子却并未给它机会,就在“虬厌”刚一转身之际,他已凌空跃起,一掌拍出。 只一掌便将那“虬厌”打飞得老远。 “虬厌”被这一掌打得身体向后狠狠砸去,撞断了那一棵棵粗大的树木,最后摔在了地上。 它站起身来,神情恼怒,自己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屈辱? 接着怒吼一声,那和人长的一般的嘴巴,却发出了人发不出的嘶吼。 只见“虬厌”的皮肤开始渗血,从它那人皮下面突然钻出许多鳞片。。 接着它又怒吼一声,全身才刚长满的鳞片瞬间张开,嘴角也逐渐向脸颊裂开,口中的牙齿变成了尖牙,眼神中闪出一丝凶狠的目光。 男子对这气势丝毫不在意,再度出手,又是一掌将它打飞老远。 “虬厌”在空中稳住了身形,这次它彻底怒了,它咆哮着冲向男子,身若电光疾驰,瞬间即至男子身前,一尾甩出。 男子却不慌不忙,一副早已预料之势,扬起手来,对准“虬厌”印堂处,一指弹出。 “嘣!” 声音虽小,力量却极大,速度也极快。 在那“虬厌”尾部利刃还没靠近男子之时,男子这一弹指间,却将那“虬厌”弹出百米之外。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将树木撞得尽数倒塌。 第46章 春光明复暗 除三害(十一) 泠晚将这“虬厌”越揍越远,已然揍到了刚才“虬厌”折磨少女的地方。 “虬厌”明白了它与泠晚之间的差距,起身便要逃去。 泠晚此刻却瞅见不远处晕倒的少女,见她衣衫不整,头发散落不堪,脸上全是鲜血。 如此惨状,泠晚怒火中烧。 “畜生!” 他冲向“虬厌”,在它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逃离之时,左手食指点住了“虬厌”的左臂,随后右手食指点中了“虬厌”的右臂。 只见“虬厌”眼中血丝凸现,面容痛苦扭曲,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泠晚抓住“虬厌”双手手腕,随后用力一扯,硬生生的将那“虬厌”的双臂给撕扯了下来。 瞬时“虬厌”那伤口处血流如注,喷出了它白色的浓稠的血液。 不等对方喘息,泠晚扔掉手中双臂,又拔出腰间空堂,一刀削掉“虬厌”的下体,接着又是一刀砍掉了它的半个头颅。 “虬厌”跪倒在地,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身体变成灰烬,随风扬去。 泠晚走到少女跟前,脱下身上袍子,盖在少女身上,将她抱起。 瞧见那少女嘴巴惨状,又将她的嘴给盖上,防止那灰尘飘进去。 泠晚见识过世间各种惨状,那饿死在路边的瘦弱孩童,那插满了头颅的人间炼狱。 然而依旧无法变得麻木。每每看到此类情景,内心还是一阵煎熬。 她准备带这少女去寻那明施院的救一救,希望她能重获新生。 然而还没走到停马之处,怀中的少女却传来动静。 泠晚低头查看,却见那少女面容已恢复如初,脸上血迹消失,正朝着他一嘴亲来。 他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放下手中少女,迅速后撤。 只见那少女端坐在地,头上已然长出两只角来,锋利的尾巴从那披着的衣袍中露了出来。 泠晚想起了梦香楼里店小二所说的话,这四海钱庄掌柜家的儿子,正在练一门邪功心法。 而这邪功心法他也回忆了起来,名字叫“阴阳血经”。 当中有一句话是这么写的; “若神功未成,则薪火相传,若神功未就,斯道必得传之,火种不绝,继往开来,以继其志也。” 看来眼前这情况就是那“以继其志”了。 泠晚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四海钱庄家的儿子变成“虬厌”了,居然还能保留自己为人形时的心法邪修。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第一次遇见。 只见眼前已变成“虬厌”的少女站起身来,面色潮红如血,眼睛盯着泠晚,那眼神都快拉丝儿了。 它掀开了身上的长袍,将其随手扔到一旁,只留下了那被撕得少得可怜的布料作为遮挡,如同枯枝般凄凉的布片。 这被撕扯的布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衣裳,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遮挡之物。 变为“虬厌”的少女用手指划向肚脐,又跟着划了下去,食指轻抚体下花瓣,带出一丝涟漪。 随后又将那一丝涟漪,放到嘴里,轻吮柔吸,吐出舌尖,继续盯着泠晚,摆动身体。 轻轻摆动间,它那胴体苍白的色泽,仿佛在空气中摇曳着的无尽的凄凉与无奈。 见泠晚不为所动,它冲了过去,虽是一脸色欲,但眼角泪滴似是在述说这最后一抹的悲凉与坚韧。 “解脱吧。” 泠晚走过少女身旁,擦肩离去。 那一刀空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斩断她的身躯。 山间风儿掠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身后少女变为尘土,随着这一声呼啸,飘到了天上去。 泠晚见识过世间各种惨状,然而内心依旧无法变得麻木,他骑上了马儿,告别了这里。 回到游莱镇上,泠晚心中萌生了去梦香楼再吃点东西的想法。 打算填饱肚子以后,再去那四海钱庄掌柜的府邸,问问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情况。 还未到达目的地,却在大街上看见了肆多和烂泥巴。 肆多牵着马,马上驮着的正是昏死过去的王媒婆和金掌柜。 烂泥巴则带着一群少女,这些少女此时已清理完毕,换上了肆多给她们买的新衣裳,没有了之前被囚禁时的狼狈模样。 “吁!” 泠晚下马后,牵着马儿走向两人。 两人看到泠晚后,眼睛瞪得老大,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居然能在这里给撞上了。 烂泥巴冲着泠晚挥舞着手,高兴极了。 “泠小府!” 肆多则神采奕奕地向牵着马儿的泠晚走去。 “你不说外出办事么?是在这里办?早知道给你摇个铃了。” 泠晚并未回答肆多。“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肆多马背上驮着的两人,淡淡的问道。 “这女的是人贩子,从咱镇子拐了赵家闺女,我们一路追到这的。” “这男的是买家,烂泥巴带着的这些女孩都是他买的。” 肆多话没说完又来了气,扬起马鞭给了马上两人一人一鞭子。 “这男的可是四海钱庄的掌柜?”泠晚眉头微皱。 “是啊,你咋知道的?”肆多神色疑惑。 泠晚算是明白了,他没想到的是,那“虬厌”所玷污的那些女孩,是他爹给买来送去的。 他还想着别人的家人变成了“虬厌”,自己还是别去打扰为好,直接找到宰了便是,省去一些麻烦。 准备填饱肚子再去找这四海钱庄的掌柜,旁敲侧击一番,看看能不能再了解到点其他情况。 却没想到这四海钱庄的金掌柜,居然能干出如此腌臜之事。 “我刚刚才去宰了他儿子。” “什么意思?” “他儿子变成‘虬厌’了。” “啊!?” 肆多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这老小子买这些姑娘是去送给他儿子的呀!” “那我们这还算是把这几个祸害全部给端了?” 泠晚点了点头。 “目前看来是这么个情况” “可以可以,可惜斩那虬厌我没参与,就对付了些虾兵蟹将。”肆多说完,看上去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烂泥巴走过来,带着那些女孩。 “泠小府,这些姑娘我们准备带去最近的长安部,到了那儿以后叫长安部的人把这些姑娘送回家,那赵家闺女住在博驰镇,和我们一道回去。” “就这样安排吧,你们两个押着这人贩子、带着这些女孩送至长安部,赵家闺女跟着我一路。” “这钱庄掌柜所犯和人堕有直接关联,我带回博驰镇,押回离人府即可。” 这次烂泥巴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好得是把这赵家闺女给追回来了,不然不知道以后有多少个夜会睡不着觉。 几人带着少女们,去到了梦香楼吃了顿好的,随后一行人向东,一行人向西,各自离去。 第47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一) 深邃的夜色下,肆多和烂泥巴带着一众少女,找到了一片林子打算暂时歇歇脚。 他们升起了篝火,火焰在夜色中升腾而起,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然后又在篝火周围放置了几盏琉彩珠芯灯,灯光照射下,林子里的环境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顺道的少女已经被送回了家,但目前还有许多是距离稍远的,得费点力把她们平安送达至长安部。 王媒婆被绑在一旁,堵住了嘴巴,精神萎靡。 开始他们以为这些少女是被不同的人贩子给拐去金掌柜那儿的,后面询问得知,居然全是这王媒婆一人所为。 她流窜各个地方,装成游客,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假意去问路,善良的女孩就带着去寻找。 王媒婆将女孩骗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就将其迷晕。 随后往她们的嘴里滴几滴“迷离水”。 姑娘们便变得痴痴呆呆任人摆布。 烂泥巴在一旁的溪水里站着,挽着裤脚、手里拿着肆多给他的箭矢,眼睛专注着溪水中的一切。 随后一箭插入水中,叉出一条鱼儿来。 “肆哥,接住!”烂泥巴将鱼儿扔向肆多,肆多扬手接住了这刚刚才捕来的鱼。 他蹲在篝火旁,烤着几只山鸡和一些河鲜,嘴里哼着小曲。 “烤鸡和烤鱼呀我最喜欢吃~” 忽听天上一阵鸟鸣,肆多将手中烧烤架好,拿起身旁的弓,头也不抬,对着天上射了几箭。 鸟叫瞬间停止,从天上掉下了几只肥大的鸟儿。 “哟!‘碧腹饱雁’,不错!不错!” 肆多一脸得意,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这几只大肥雁,将它们托在手中,拿给了旁边一姑娘。 “去把毛给拔了,再过来烧一烧。” “诶,好的。” 姑娘转身,步履轻盈、跑去了那小溪旁,拿出一把小刀将那“碧腹饱雁”的血给放干,开始拔起毛来。 经过了几日接触,肆多与烂泥巴也和这帮姑娘们逐渐熟悉,本就是阳光的少女们,现在身上也没了那被拐后的阴霾,与两人一路笑笑说说走走。 路上干粮足够,若去到一处不错的城镇,肆多就会请众人大吃大喝,改善改善伙食。 若是在野外,两人负责捕猎,稍微勤快点的姑娘们就会打打下手。 以前,烂泥巴总是嚷嚷着想要找个婆娘,现在他的心思好像都放在了认真执差上面。 眼前的这些女孩们,个个都长得挺漂亮的,但是烂泥巴却觉得,她们既然已经从那噩梦的束缚中逃脱出来,如果动了心思就属于趁人之危。 他看着姑娘们嬉戏打闹,摇了摇头,劝自己别再乱想,又埋下脑袋继续抓鱼去了。 吃饱喝足以后,肆多与烂泥巴轮流守夜,姑娘们已安然入睡,一夜相安无事,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夜色中回荡。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带着希望和活力缓缓展开。 一行人接着上路,迎着微光,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泥巴哥,这个送给你。” “哦...哦好的,谢谢”烂泥巴接过少女送来的东西,道了声谢,少女笑着走开了。 烂泥巴看着手上用鲜花做成的花冠,脸上乐开了花。 他不好意思把花冠戴在头上,但想了半天不知道把这花放哪儿,拿在手上牵着马儿不方便,放到怀里又怕把花给压烂,最终还是把它戴在了头上。 姑娘们见他这般模样,也都乐得笑了起来。 因为这些姑娘的信息都是他登记的,他自然知道这里每一位姑娘的名字。 送他花的姑娘名叫安兰,家住南周镇。 他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当差以后,老大李二民强迫他读书认字,要不然这些简单的差事自己干都干不了。 肆多本想把这王媒婆拖着走的,但又怕吓坏了这群姑娘,为了加快行程,只好将她绑好扔到马上。 “老子们走路,你趴马上!” 他看着马上的趴着的王媒婆,让他十分来气,差点没忍住想给她一鞭子。 肆多觉得应该是这一路上他时不时的就要抽这个王媒婆几鞭子,把姑娘们吓着了,不然给烂泥巴送花冠,都不给自己送一个。 众人行至一处湖泊,肆多正想着是绕路走还是用马一个个送过去的时候,却瞅见不远处有一船家,他走了过去。 “船家,能否把我们送到对岸去?” 船家看见眼前肆多穿一身差服,但这身差服他不认识,他又往男子身后瞧了瞧,只看见一群姑娘跟着另一位男子,那位男子也是穿着自己不认识的差服,跟着他的姑娘们正在嬉笑打闹着, “你俩是守备团的?带着这么多姑娘是要去哪儿?” “我们是准备送这群姑娘回家的,船家行个方便?” “行,行,上船吧。”船家热情的把众人带到船上去。 上了船后,姑娘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烂泥巴把王媒婆从马上放了下来,扔到了角落里。 船家在一旁看到也没多说什么话,看这样子,自然是认为这妇人是被两位守备团抓的犯人。 肆多走向船头伸了个懒腰,冲着湖泊大吼了几声。 “啊~啊~啊!” 船舱室里的姑娘们听他这几声嚎叫,笑出了声。 烂泥巴将那王媒婆安置好以后,也来到了船头,学着肆多的样子伸起了懒腰,随后对着湖面大吼了一声,仿佛将近日的疲劳全部都舒缓了出来。 刚送给烂泥巴花冠的少女安兰,悄悄走到烂泥巴身后,摘了一瓣他头顶的花瓣。 烂泥巴转过头来,冲着她尴尬的笑了笑,安兰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将烂泥巴的脸庞照耀得红彤彤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看到角落有一些石子,走过去捡了起来,冲着湖面扔了出去,声音一落,湖面顿时起了波澜,溅起了一排排水花。 安兰看见湖面上一个接着一个漂亮的水漂,忍不住一阵欢呼鼓掌。 船舱室里的姑娘们听到动静,也都吵吵嚷嚷着跑到船头来观望。 肆多来了劲,对着烂泥巴招了招手。 “来来来!给我几块。” 烂泥巴递给肆多几块石子,肆多接过来后,直接一把扔向湖面,那些石子一直在水上漂着打着,最后都不见了踪影。 女孩们看到这一幕也都欢呼起来,闹着也向烂泥巴要了些石子,学着肆多的样子扔向湖面,结果石子直接沉到了水里去了。 女孩们一脸失望,玩了一会儿依旧学不会,兴致淡淡又回到船舱室里继续聊天去了。 第48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二) 船到了湖中间,船家开始唱起歌来。 “浪打波涛汹涌哦!” “风儿今个吹着帆!” “船在湖中摇曳哟!” “让浪花来钻一钻!” “我没有钱没有财” “只有手中一杆桨...” 歌声悠扬,回荡在湖面上,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仿佛在和着节拍。 歌声突然消失在湖泊中,众人再望向船尾时,却发现刚才还在唱歌的船家已经消失不见了。 水中荡起一片涟漪,肆多顿感不妙。 只见那船尾却被凿穿几个大洞,水顿时漫延上来。 姑娘看着这就快要沉掉的船,一个个花容失色,吓得大叫起来。 船身突然晃荡起来,除了肆多,其余人连站也站不稳,不一会儿就掉下船去了。 “妈的!水匪!”肆多怒骂一声。 只见那掉到水里的姑娘们被水中的一个个黑影拉走,这群黑影穿着“鱼人服”,几息之间就已经游远。 眼前这一幕,看得肆多在船上怒火攻心,想去找那行囊,却发现拖着行囊的马儿受了些惊吓,已经在水面上开始狂蹦,跑远去了。 “回来!” “啾!” 吹了声口哨,脚下的船也快完全沉到水里去了, 马儿听见呼唤又调转回来,肆多借力跳到了马背上。 看见在那水中扑腾的烂泥巴,骑着马踏了过去,将他拉了起来, 哪知那烂泥巴手中还拉着个人,差点将马儿也拖到了水里,肆多无奈下马,扶着马儿踩着水,将两人甩到了马背上。 肆多朝着四周望了望,看见远处有一座小岛,他拍了拍马屁股。 “走着!” 马儿疾驰在水面上,背上趴着烂泥巴和安兰,肆多扶着马儿调动起了体内意海,心中默念。 “浪里能安足,轻花点水飞。” 身体忽的一轻,肆多放开了扶着马儿的手,跟着马儿并肩疾驰在这湖面上,朝着眼前小岛前进。 上了岛后,肆多将两人平躺好,那烂泥巴呛了几口水后,苏醒过来,看见安兰躺在身边,立刻慌张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却惊愕地发现安兰已经没了呼吸。 烂泥巴顿时慌乱起来,他赶紧将手放到安兰胸腔上,一边按压复苏心肺,一边低声自语。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按着按着见安兰半天没有反应,烂泥巴眼泪夺眶而出。 刚才水下的水匪想将安兰给拉走,烂泥巴虽然水性也还不错,但一直死死拽着安兰,也是施展不开,在湖中拼命扑腾,水匪拉扯不动两人就直接撤了。 若是让水匪直接拉走,说不定人姑娘也出不了什么事。 想到这些他哭得更大声。 旁边肆多一巴掌拍他头上。 “哭坟呢你哭,溺个水而已。” 接着肆多上前一手压在安兰肺部,轻微一震,安兰直接弹起身来,嘴里吐出一大口水。 “力气这么小,没死也给你耽搁死了。”肆多说完又是一掌拍到烂泥巴头上。 烂泥巴看见醒来的安兰赶紧擦干脸上眼泪,随后使劲用衣袖抹了抹那流到嘴角的鼻涕。 起身的安兰吐完水后,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看了看眼前两人,抱起烂泥巴就开始哭了起来。 “泥...泥巴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烂泥巴轻拍安兰背部安慰着,脸上乐开了花。 肆多看这情况也不想继续打扰。 “你俩在这等着,我再去看一看。” 随后骑上马儿又奔向了刚才的落水点,却见湖水此时已变得平静,又转了几圈后,发现那王媒婆漂在了水上,她将这王媒婆拉上马,给带了回去。 上岸后,肆多将王媒婆给放下来,摸了摸她脉门,又听了听心跳,随后他摇了摇头,看来王媒婆已然是死透了。 肆多将她身上绳子解开,随手一掌,将这沙滩上炸了一个洞,将王媒婆给扔了进去。 “这群水匪,光喜欢小姑娘,不喜欢妇人是吧。” 他轻叹一声,本是打算将这王媒婆送往长安部处理,结果她却折在了这。 “你这贼婆娘,淹死在这也算便宜了你。” 肆多此时有些懊恼,这水匪现在胆子这么大的?敢来劫这长安部和离人府带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个水匪并不知道这两个机构,水匪假扮的船家就以为是俩普通守备团的,哪怕你报上名来别人也照劫不误。 那水匪假扮的船家,刚才唱的歌便是在给其他水匪发暗号。 “浪打波涛汹涌哦!(我到了,准备。)” “风儿今个吹着帆!(有点搞头)” “船在湖中摇曳哟!(敌寡我众)” “让浪花来钻一钻!(有漂亮姑娘)” “我没有钱没有财!(就绑姑娘)” “只有手中一杆桨!(行动完速速离去)” 肆多将“求索鸟”给取了出来,拿出来后找不到用什么东西去追踪,急得挠头抓耳。 他又骑着马儿跑到湖泊中间去寻了几圈,依旧是没有收获,然后又潜入湖底去寻了几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无奈地回到岛上, 此时烂泥巴和安兰已经升起了火,两人正坐在火堆前取暖,肆多走过去坐下叹了口气。 烂泥巴靠了过来。“肆哥,咱接下来怎么办啊?” “找呗,等下我骑着马带你俩一个个上岸,你和这个...这个姑娘先去长安部。” 肆多想了半天没想起这姑娘叫什么,于是只能叫道“这个姑娘”。 “我骑马在这片儿找,老子看他们老窝有多隐秘!” “咱不有那鸟吗?怎么还要到处找啊?” “有鸟没物件不好找啊。” 烂泥巴转头问道安兰。 “安兰妹子,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姑娘的物件?” 安兰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个“及笄簪”。 “这是苏青姐姐给我看的,她说我们15岁以后就有这个簪子了,还没来得及还她呢,船就开始沉了,我就把这簪子赶快揣到怀里了。” 烂泥巴正要扬手去接安兰递过来的簪子,肆多在旁一把就夺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也难怪他那么高兴,这簪子上面会绑一束女子的头发,拿着这头发,那人在哪儿自然就能找到了。 肆多将簪子上的头发解开,抽出一根发丝直接塞到“求索鸟”嘴里,鸟儿直接飞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就飞回来了。 他将飞回来的“求索鸟”一阵捣鼓,拿起“指迷板”看了看,后起身嘱咐两人。 “你俩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待我去宰了那些水匪,带着姑娘们回来。” “肆哥我也去帮忙!”烂泥巴急忙起身走来。 肆多瞪了烂泥巴一眼。 “你跟我走了,把安兰姑娘一个人留在这么?” 烂泥巴回头看了眼安兰,心里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留在这陪着她。 “肆哥你小心啊。” “老子能有什么事,你在这保护好她就行。” 肆多拍了拍烂泥巴肩膀,接着翻身上马。 “走着!” “驾!” 马儿跃入空中,跳到湖面上,奔驰在湖泊中,一人一马朝着水匪的大本营前行。 第49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三) 肆多骑着马儿,朝着指迷板所述位置前行,在湖面一路疾驰。 烈日当头,湖面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芒,疾驰的马儿溅起了一片片水花。 稍远处出现一处小岛,肆多凝神望去,瞅见那岸边停着许多船只,船只上放着许多“鱼人服”,有几人蹲在草丛中躲藏着,似乎是盯梢的。 他拿起身上所背之弓“穿杨行秋”,拔出腰间几根箭矢,在奔驰的马儿身上拉开弓弦。 释手矢发,若云烟消散,惟留影缥缈。 弦发而矢至,箭矢射穿了他们的咽喉,盯梢的几个水匪应声而倒,从那咽喉处贯穿出来的箭矢插在了地上,箭身上没有一丝鲜血。 不出一会儿,肆多骑着马儿靠近了这座岛屿。 他将马儿给安置好后,又拿出“指迷板”给瞧了瞧,发现所在之处便是那板上所绘地图的红点之位。 “看来刚才她们在这,现在应该又给带到寨子里去了。” 肆多思索了一会儿,望了望四周,这岛上长满了茂密的丛林,也不知那群水匪的寨子隐藏在哪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娘的!不该把这群盯梢的全部弄死的!” 肆多为刚才的莽撞有些后悔,时间有些紧迫,要是早想到,就留个活口来带路了,现在只能靠这鸟来找路了。 他轻触“指迷板”侧边的一颗按钮,只见那“指迷板”又收缩变成了一颗球,随后从球里张开了翅膀、腿、尾翼和头,又变回了“求索鸟”。 他拿出“及笄簪”,扯了一根头发,放到鸟嘴里,又将“求索鸟”放飞,接着便找了个静谧之处躲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肆多感觉有点累了,躺在原地歇了一会儿。 夕阳西下,岛上植被茂盛,高耸的树木与茂密的丛林在这余晖下面显得格外诡异。 宽阔的湖泊环绕着岛屿,流水潺潺,微风拂过水面,肆多被那飞回来的鸟儿给吵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将飞来的鸟儿接到手中,这次并没有将“求索鸟”给拆成“指迷板”,而是轻扭了一下尾翼。 “这里的路这么难找的,直接带路。” 那“求索鸟”扭了扭脖子,飞到了天上去,肆多背上“穿杨行秋”,去到马儿身旁,从行囊里取出了一些东西带上,跟着鸟儿离去了。 肆多紧紧地跟随着求索鸟,生怕跟丢,他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岛屿上的路,确实是弯弯绕绕的,如果就自己来找,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水匪老巢。 跟着求索鸟穿过了密密麻麻的丛林,这里古木参天,藤蔓纠结,日光漏泄,斑驳陆离,映照于地。 “奶奶个腿的!这么隐秘,难怪你们这么嚣张。”肆多抱怨一句后又跟了上去。 当翻过一座山丘,又淌过一条条溪流,终于是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树木稀疏,夕阳直射下来,映照出一片金黄。 远处,一座巨大的寨子矗立在那里,四周环绕着高墙,显得异常坚固。 求索鸟也在此刻停了下来,肆多将它收起放好,开始暗中观察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吐出,眼中闪烁出一缕幽兰辉芒,寨中所有暗哨明哨,尽归他眼,此时暗哨共三人,一人打瞌睡,两人在喝酒。 明哨是一个站岗的都没有。 其他人并不知去了哪儿,被完全遮挡住的地方他也看不见,本打算等天黑了再行动,却突然想起去年他侦办的一起案件。 当时以为是女孩被山匪掳走去当压寨夫人,结果却是这群人听了个什么古怪和尚的胡诌,说是吃那处子肉能获财运,还能涨修为。 女孩才被拐到寨子里去,就被一群山匪生吞活剥了,等他和泠晚赶到时,为时已晚,虽将山匪全部杀了个干净,但女孩却再也回不来了。 “算了,速战速决。” 打定主意后,肆多一箭射出,那三个暗哨的水匪瞬间殒命。 接着脚步生风,迅速靠近围墙,一个纵步就翻了进去。 遮挡的视野瞬间开阔,他先是悄悄打量了一下寨子内部情况,随后闭上眼睛,躲在一个箱子后面听着来往的脚步声,接着锁定巡逻水匪的气息,拉开弓弦。 “咻、咻、咻” 三箭射出,箭矢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那些脚步声全部消失了。 他掏出怀中药粉“遁尘埃”,迅速洒到那些已经死掉的水匪身上,药粉洒在死人身上后与会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平时没啥大用,今天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处理完后,他靠近了主厅,主厅大门虚掩,里面的一群水匪正在高兴讨论着。 “大哥,今天大丰收啊!这些个女娃,怎么处理啊?” 说话的正是今日在岸边假扮船夫的水匪,此刻他正在对着一个精瘦男子进行请示。 那精瘦男子轻拈着脸上的那几根黑痣毛,嘴里哈哈笑道。 “留个给二弟你生孩子,我再留几个耍耍,其他的给兄弟们爽爽。” 水匪们听到后兴奋不已,举起手中酒碗就喝了起来。 “大哥,那‘灾祥’老爷怎么办啊?”这位假扮船夫的水匪又问了一句。 “兄弟们爽完,再丢给‘灾祥’老爷。” 肆多听到“灾祥老爷”这几个字,满头问号,这灾祥不是虚构出来的东西吗?小时候怕挨打自己还拜过呢。 咋的他们这儿还有这个玩意儿?还是说他们有个姥爷叫“灾祥”,比较好色? 至少确定了女孩们暂时没事,肆多打算尽快结束一切。 拿出穿杨行秋,引而不发,心中默诵。 “弓藏不知处,空向月中斜。” 肆多身后显现一“穿”字,手中迅凝风矢,随之引满弓弦。 这次并不是像在金掌柜家那次,而是直接锁住了水匪们的咽喉。 一箭破空而出,此矢盘旋而进,破风而行,直指所向。 风矢贯穿大门,穿梭于群匪之躯,其速无双,锐不可当,贯喉而入,皆中其要害。 除了特意留了那头目精瘦男子一命,瞬息之间,厅内所有匪徒均命丧当场,那脖子处被风矢贯穿的口子,硕大无比,鲜血若红溪之细,徐徐滴落,浸染地面,触目惊心。 第50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四) 那水匪老大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眼前这番恐怖景象,怕不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还在蒙圈之时,就被冲进来的肆多掐住了脖子,举了起来。 “三句话给老子说清楚,你们口中‘灾祥老爷’是什么东西!三句话没说清,你下场和他们一样。”肆多稍微松了松手,让手上的水匪头子能够喘得上气。 这一掐给这水匪头子掐清醒了,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吓得是又哭又叫。 “啊!啊!兄弟们,二弟!啊!全死了!全死了!啊!” 肆多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子,“还哭!哭也算一句哦。” 水匪头子马上止住了哭声,这出来当水匪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遇到这么个煞星,不禁也是吓破了胆子。 “在后山呢!在后山,英雄你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老子还是没听你说明白,最后一句。” 水匪头子看着肆多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急忙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吐了出来。 “是一个黑黑的球!那黑球吃人的!有时候还会从那球里吐出人的断手断脚!这黑球只吃女人!我们劫些女人到寨子里来,然后就喂给它吃,它就会保护我们!之前有些地方上的守备团找到我们,都是黑球帮我们给挡走的!” “那些守备团的呢?” “全都被那黑球杀了。” 肆多刚开始以为他们说的将女孩送给‘灾祥’老爷,是一个好色老头,现在一听,原来是打算把这些女的送去喂了。 听水匪头子的描述,应该是个“煞”吧,大多数煞吃人不挑食的,但也有一些口味特殊的,它们只吃小孩,或者只吃女人等等。 “为什么要叫它灾祥老爷?” “是一个和尚送来的,他说它叫灾祥老爷,喂点女的给它吃,就可以保我们寨子平安。” 听到和尚两个字,肆多眉头紧蹙,又是和尚?会这么巧? “那和尚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 “穿着一身青色的袈裟,长得瘦瘦高高的,去哪不知道了,就见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来过了。” “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 水匪头子疯狂摇着头,带着一声哭腔,“英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你说话超过三句了,去陪你兄弟吧。”肆多说完,一下就扭断了那水匪头子的脖子。 “咔嚓。” 水匪头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肆多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犹豫,时间紧迫,不想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又是和尚?不过上次那帮吃掉女孩的山匪说是穿紫袈裟的和尚,长得圆圆胖胖,这次的这水匪头子说的是穿青色袈裟的瘦高和尚。 什么和尚干这种勾当啊?图啥啊? 此时刚在围墙边放出的求索鸟飞了回来,看来是找到了姑娘们被关押的地方,肆多打算将这煞的事先放一旁不管,把被掳走的女孩子们给救出来送走以后,再倒过头来处理。 这才走到门口,肆多感觉到了不对劲,一条断手朝他砸了过来。 “轰隆” 在刚才肆多所站的位置被砸出了一个大洞,一条断手插在了地上。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 眼前的黑球,体型巨大无比,直径已达数十米,宛如一颗天外来星坠落此地,身上布满了无数的黑色尖刺,这些尖刺不断地生长和断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黑球的表面随机分布着几只巨大的红色眼睛,它们没有固定的瞳孔,而是像熔岩一样流动,似乎是在打量着眼前的肆多。 肆多心想,这煞到底是吃了多少人才长这么大个儿的? 然而在他还在想法子怎么对付这个煞的时候,煞却突然消失不见。 又是一道尖刺袭来,那尖刺插在了地上,掀起了漫天灰尘,随着尖刺周围的黑雾消散,变成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腿。 “娘的!不会馗人眼!”肆多暗骂一句,凭着其他的感知,辨别出来了煞的攻击位置,躲了过去。 这煞会隐匿身形,不会“馗人眼”是看不到的,而肆多如果想用“意海”驱动招式,必须得用眼睛看见,而后锁定气息,方能使用一些杀招来对付。 眼前的形势并不乐观,这煞只在书中见过,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碰上,肆多开始回忆“琼瑰守正”这门科目上所学内容。 首先分析能力,据课上所教,煞是通过改变光线的传播来进行身形的隐匿,它通过扭曲周围空间结构来弯曲光线,使得自身对外界观察者而言,变得不可见。 也就是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它却是真实存在于这周围,并且在发动袭击之时会显现出来。 不过就算煞出击之时会现形,肆多这样等着对方先手,战局也会变得非常被动。 他快步跑到一处房屋后面躲着,从怀里掏出几颗“破魂雷”,随后口中念念有词,将破魂雷投掷于空中悬浮,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煞现出身形,从肆多头顶袭来,一条黑色触手从天而降,肆多闪身后撤,同时拿出箭矢,对准那飘在空中的破魂雷,就是一箭射出。 随着那一阵阵“轰隆”声传出,伴随着巨大的爆裂,房屋被炸得粉碎,肆多也被这余波给冲得老远。 他在空中稳住身形,随后翻身站稳,注视着前方烟尘,然而如他所想,烟尘中并无煞的身影。 “真他娘的烦。” 骂了一句后,肆多拿出箭袋中的箭矢,跃入空中,拉开弓弦,冲着周围三百六十度统统不管不顾的射了出去。 看到箭矢在东南角仿佛被挡住了一般,那煞的身形突现。 煞迅速的将箭矢吞到了体内,正当它想再隐匿之时,肆多暴怒,“还它娘的想躲!” 说完,肆多掏出一个小木盒扔到地上,盒子表面镶嵌着繁复的纹路,闪烁着微光。 当它被扔向地面时,一切变得不同寻常。 第51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五) 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盒子四周纹路突然亮起,如同星辰闪耀,绚烂而夺目。 紧接着,盒子慢慢变大、它的盖子缓缓打开,露出内部精密复杂的结构,每一块特殊的材质,每一个精确转动的齿轮,如同一个精巧的钟表内部展示出来。 随着齿轮的转动,盒子的体积迅速膨胀,变得越来越大,里面那些特殊材质的形状,逐渐变得尖锐又坚硬,如同一朵即将绽放的莲花。 这时,盒子里隐藏的箭矢也慢慢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每一根都锋利无比,闪烁着寒光。 最终,小盒子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星辰万弩塔”。 它矗立于地,气吞山河,见者凛然生俱。其上细孔攒动,潜藏利箭如林,伺机而发,威凌无涛,必将毁物致灾。 “轰它个狗日的!” 肆多怒骂一声,启动机关,“星辰万弩塔”身上的星光图案开始闪烁,如夜穹星辰乍醒。 箭槽之内,攒射之矢振振有声,沉吟作嗡,继而千万锋矢并发,直指深邃之煞。 每柄箭矢之上,符文熠熠生辉,异彩纷呈,诸般神妙之力聚于箭簇之端。 箭矢犹如星河落尘,密集而凌厉,袭向那煞,煞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那团黑色的迷雾中喷出了各种残躯断肢,试图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然而,这些利箭并非普通箭矢,它们由那精妙的材料加那玄奇的符文构筑而成,每一支都蕴含着强大的破坏力。 面对这样的攻势,凶煞体喷出的残躯断肢似乎无法抵挡多久。 “还挣扎呢!”肆多又按动另一处机关,“星辰万弩塔”的运作速度瞬间提升数倍,利箭如雨点般倾泄而出,形成一片箭海,将黑煞淹没其中。 “以后咋办啊,地主家也没余粮了!”肆多一边轰着眼前黑煞,一边流着眼泪,不是因为眼前的煞太难杀,而是因为拿出了“星辰万弩塔”后的心痛。 煞在箭雨中挣扎,每一次撞击都将那些残破躯体射得个稀碎,那黑色的球体是越变越小,身体里发出了无数女性的惨叫声。 那是一种恐惧的绝望与愤怒的嘶吼。 “奶奶的,不知道下一次造出来需要花多久。”看着那越来越少的箭矢,肆多此刻无比心痛。 随着最后一柄箭矢射出,凶煞发出了最后一声的凄厉哀嚎,那团黑色肉球化为一团漆黑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满地的残躯破肢。 肆多舒了口气,“总算他娘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满地的躯体又开始蠕动起来,被一支支黑色触手捡起,随后开始凝聚,组成了一座尸山,拼凑出一具怪异的巨像。 那巨像由无数残缺的肢体和扭曲的女性脸孔构成,状若九幽之门豁然开启,邪祟现形于世间。 一双双邪魅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流动在巨像身上,如同熔岩凝固后形成的瞳孔,透出无尽的疯狂与怨恨。 巨像之上,尸体表面,每一片肌肤下都流淌着幽暗之力,那是死亡的气息,是生命消逝后的残余。 肆多见此状况怒不可遏,“还没死!这都没死!!!” 他起势驱动体内意海,“踏清秋、惊鸿起!”口诀出,脚下生出一片青光。 接着,肆多转身就跑...... 那凶煞巨像见肆多这么强的气势,以为又是什么杀招要向自己袭来,正准备招架呢,结果见肆多脚步生风,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它怒吼一声,随后追去。 肆多一边跑一边拿出音铃,摇出一阵叮叮当当,向远方另一座岛屿的烂泥巴传出信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肆多想起泠晚以前说过的这么一句话,在面对强大敌人,状况不明,自己底牌不多之时,该溜就溜。 身后凶煞巨像紧追不舍,撞得山林间树木倒塌,尘土飞扬。 每当肆多快要跑出它的视线之时,他就会故意降低速度,让那凶煞巨像靠近一些。 那寨子里面还关着一群女孩子呢,可不能让那厮放弃追杀,趁现在它正气在头上,多争取一些时间。 烂泥巴的音铃响起,他拿出来反复听了半天,在岸边沙滩上捡了个树枝,开始在地上写着:宫商角、徵羽、羽羽徵角...... 烂泥巴算是很努力学习这音铃的使用方法了,奈何学习时间不长,步骤也很复杂,只能是将音铃发出的五调信息给写出来,接着再去弄懂。 旁边的安兰第一次见这么个新奇玩意儿,站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但见烂泥巴认真的看着写着,也忍住了好奇没去多问。 过了半天,烂泥巴总算搞明白了,他转身对着安兰说道,“安兰妹子,肆哥拖住了一个凶煞,腾不出手去救人,那些绑架姑娘们的水匪都被他收拾了,现在安全,他叫我速速去把姑娘们给救出来。” 安兰显得有些担心。 “泥巴哥你怎么过去啊...” 烂泥巴拍拍胸脯。 “游过去呗,肆哥已经给我发了位置了,你就在这安心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安兰心情有些沉重,眉头紧锁,试图将一些令人不安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去,她明白不能因私情劝说烂泥巴留下,最后只得道了声:“一切小心!” “放心!我和肆哥一定将姑娘们安全带回。” 烂泥巴说完就朝着湖边走去,跳入水中,游向肆多所发出的位置。 岛上水匪寨子处,肆多依旧溜着凶煞巨像绕圈,那巨像也是穷追不舍,每次要追上的时候,又被肆多拉开距离,被拉开距离后,肆多对着它就是一顿嘲讽谩骂。 “你个烂屁股玩意儿,还他妈挺挑食的,专吃女人,是不是因为没妈生缺母爱啊?”说完肆多又朝着它做一些怪动作。 这不知这凶煞巨像是听懂了,还是看懂了,怒吼一声又跟着追了上去。 肆多继续边跑边骂,那巨像也好似不知疲惫一般,就这么一直追着肆多,势必要将他弄死。 第52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六) 海岛处的深山幽林之间,有一凶煞巨像,其形巍然恐怖,由一具具残破的女性躯体组成,身体上随处移动的巨目中,隐含无尽的怒意。 时有激光如雷霆破空,自其瞳孔暴射而出,每一道光束降临时,振耳发聩之声随之而起,草木触之立化为青烟,山岩遭击碎如粉尘。 四周生灵皆战栗。 “草!这狗东西发狂了。”肆多灵活躲避着凶煞巨像的攻击,一边不忘骂着,好在自己身法灵敏,目前状况还算游刃有余。 也不知道烂泥巴什么时候才能到,他倒是想过找机会反击一下,奈何那弓箭给射完了,奇物带得也不多,用其他招式吧,又没有多余机会去调动意海,怕离那凶煞巨像太远了,它不追自己了。 所以现在只能先跑着拖时间。 追逐已过去一个多小时,肆多的目光开始在四处游移,寻找着任何反击的契机,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久,也不知道那凶煞巨像还有没有其他的招。 烂泥巴此刻已经上岛,根据肆多所发位置,找到了水匪寨子,看到远处的凶煞巨像,不禁汗毛直立。 “肆哥居然在和这么个玩意儿打,真他娘的吓人!”烂泥巴抖了抖身,不敢再耽搁,快步赶往少女们被关押之处。 山间响声震天动地,吓得牢里的姑娘们是抱作一团蜷缩在地,当看到烂泥巴的时候,女孩们那惊悚的表情转变为惊喜。 烂泥巴打开牢门,将她们救出。 “动静小点!肆哥在外面拖住了那怪物,我们先撤。” 女孩们点了点头,跟着烂泥巴离开了水匪寨子,往岸边行去。 到了岸边,看见了船,众人总算松了口气,烂泥巴也拿出音铃生涩地摇了摇,给肆多传出信息。 听到腰间音铃响起,肆多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他瞥见远处一座山峰,似乎可以跑到上面,那里视野开阔,即使这凶煞巨像追过去,时间也足够自己反击了。 拿定主意,肆多加快脚步,朝着山峰奔去,瞬间将身后凶煞巨像甩得老远。 可当肆多才把凶煞甩远之时,还没到那山脚,就见一道人影落入那山峰顶端,拿起手中细刀,对准那凶煞巨像一刀挥去。 随着那人影的的挥刀动作,一道磅礴的刀芒凝结而成,状如飞腾之蛟龙,挟雷霆万钧之势,径向狰狞凶煞巨像斩去。 刀芒所历之地,空气顿作两半,锐啸破空,震慑人心。 肆多见此刀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卧槽!哪路英雄?” 凶煞巨像逢此剧变,觉察到灭顶之威,下意识的转身逃去。 但那刀气速度之快,犹如闪电划破长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刀气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凶煞巨像的眼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瞬间,那被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漆黑之血泉涌若瀑。 凶煞巨像仰天悲啸,声音凄厉,哀嚎之中蕴含着无尽的痛楚与愤懑,震荡于山谷林莽之间,响彻云霄。 它的身体开始崩解,一块块巨大的肉块和碎骨四散飞溅,尸体凝结的肉身、那残肢断臂洒满了天空,下起了一场血雨。 随着凶煞巨像的身影消散,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了动静,这次看来是死得透透的了。 肆多目睹了这一切,他抬头望向山峰顶端的那道人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娘的!老子在这边被这狗东西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还下手了,这是哪里窜出来的人啊?” 其实肆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杀得了这凶煞,就刚才它变的那玩意儿书里也没有讲过,反正打不过还可以跑。 被追了这么久,总算在确定众人安全以后,准备和凶煞巨像碰一碰的时候,那玩意儿就被人一刀给斩了。 是时,山峰上的人影已经跃入山下,她转身打量了下眼前的肆多,看不出脸上的神情是喜是悲,是恼还是怒。 “长安部的人看来也不全是废物,不过你为何不在它是‘暗体’之时就将其斩杀,偏要等到它变为‘煞体’在这里与它兜兜转转?” 说话的女子发若天河倾泄,银白如霜,轻盈照人,随风曼舞。 眼眸湛然,如秋水之深沉,光华内蕴,洞悉世事真伪。 肤如白雪凝脂,身姿修长、步履轻盈、仪态万方。 面庞骨骼分明,眉黛远山含翠,朱唇点漆。 衣袂翩翩,着素衣如云端舒卷,裙摆绣以金梅浮云、仙鹤翱翔,随微风起,若雾中仙子临凡。 肆多认识这位女子,正是那大名鼎鼎的“第一霜月”,也真是有够巧的。 此时的她,比之几年前在“人兵斗”上看见,更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从第一霜月的话中,肆多听出了一些意思,首先她遇到的长安部的、在她眼中都是废物,肆多比较起来要稍微好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挺废的。 虽然上次在人兵斗过后,肆多也发过她的牢骚,但真当碰上面了,第一霜月的飒爽英姿也还是让他无比佩服的。 长相一流,身手一流,就说起话来让人难受,本来自己就是第一次遇见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哪能想到那玩意儿还有后手,书上也没写啊!过期教材害人啊! 想着拖住它让烂泥巴去把那些女孩子先救出来,结果这煞是越追越猛、追到后面还射起了激光。 好不容易等人被救出去了,肆多想着试一试这凶煞巨像的深浅,结果就被第一霜月来抢了人头,接着还被嘲讽了一番。 “我第一次遇见这玩意儿呢,再说还有人要救,不想这煞乱跑,伤了别人。”肆多解释着,想挽回一些尊严。 第一霜月有些诧异。“哦?你不是馗人?” 馗人是一个江湖身份,任何人都可以加入,所以哪怕你是长安部的也好,离人府的也罢,只要愿意,且有能力斩煞,都可以加入。 也有一些人也是因为有了斩煞的能力,获得了馗人的身份,后面取得了一些成就,接着就进入了比较正式的机构。 第一霜月看肆多这身行头,以为是长安部里面有些经验不足的馗人,但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肆多是一次煞都没遇见过的雏。 第53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七) “那个...我都不会馗人眼,从立命院结业以后,就当了俊都长安部的武差,随着好友一起去博驰镇协助他办案,接着一直留在了那儿。” “这次是到水匪寨子里来营救被掳走的女孩子,煞也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它还会这么一手。” 肆多隐去了女孩子们先是被拐救出,然后在护送她们回家途中才被水匪掳走的这部分。 他怕说出来太丢脸了。 “原来是立命院的先生,刚才说话有些失礼了,请勿见怪。”第一霜月点了点头略表歉意,她刚还在想,这没遇过煞的武差,也不会那馗人眼,怎么能将煞打出“煞体”。 听了肆多的话后,她算是明白了一些。 第一霜月这些年游历四方,曾听闻博驰镇上去了两位立命院结业的先生,一位任职当地离人府小府,一位是从俊都长安部协同办案的武差。 两人在当地降山匪、斩蛊夷、教耕种、保平安,故事在方圆百里广为流传。 其中一人她在人兵斗上见过,当时还想着能与他过过招,可惜只比试了一局那人就不打了。 本以为这两人早就升迁去了其他地方,没想到今天在这遇见了其中一位,那只能说明对方经验不足,不能说明对方实力不行。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原本一身傲骨的第一霜月,此时也为刚才的失言有些歉意。 肆多也没想到第一霜月会给自己道歉,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其实还是实力不足,不然像女侠这般一下就解决掉麻烦,哪会搞的这么狼狈。” “我是馗人第一霜月,斩煞手到擒来。”第一霜月话虽不多,但按照以往作风,也是该走了的。 只是曾听闻眼前这人是博驰镇上的长安部差人,那博驰镇上就一位长安部的差人,自然不难猜出。 立命院结业的天之骄子,愿意出那繁华的俊都,到偏远地区守一方平安,图的也不是荣华富贵,便生出了一些赏识之心,有意多说几句。 “以后先生若是遇到了煞,记住快速斩杀,弱点在最小的那个眼睛正中心,若是将它逼得太急,变成煞体就不太好对付了。” 第一霜月说得轻巧,首先因为她太强了,其次因为她太有经验了,但肆多听得那叫一脸汗颜。 他心想:“我又没有你那么快的刀,那煞也看不见,等要反击时,眼睛都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肆多有些无奈道,“霜月女侠,我不会馗人眼啊...那煞我看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打,然后想些办法来反击。” 第一霜月反应了过来,居然还忘了这么一回事儿。 她伸出左手食指在肆多眼前一划。 肆多感到一股清明之气涌入眼内,顿觉视线变得更为开明。 第一霜月收回手指,将手背在背后。 “现在你会了。” “卧槽?这玩意儿不是挺难学的吗?卧槽?你这么一指的功夫我就会了?”肆多表情滑稽,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第一霜月看他这样,转过身去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又转了回来,脸上依旧憋着笑意。 “雕虫小技,你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了,怎这么大惊小怪。” 肆多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有一些失态,但好在脸皮够厚。 “你帮我开了这馗人眼,那你以后就是我师傅了!师傅在上!受徒儿...” 还没等肆多跪下呢,第一霜月轻轻摇了摇头,赶忙摆手拦住了他。 “我不认,你若是拜了,这头当你新年磕的,我丢你一些赏钱便是。” “哎,还想听你叫声徒儿呢。”肆多听第一霜月这么说,这头便不好磕下去了,只得讪讪起身,“头没磕,但师傅我认了!你不认是你的事,等你哪天认了,我再磕,嘿嘿。” 第一霜月也是无奈,在她心中,肆多也算是一位英雄人物,哪知这般没个正型。 “随你。” “师傅怎么会到此处而来。”寒暄半天,肆多总算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听闻附近女子频频失踪,说是这方水匪所为,前去营救的守备团都有去无回,便过来看了看,正好遇见你被煞追着。” “哦,原来如此,那师傅现在要去哪儿?” “四处走走逛逛。” “那师傅不如和我们结伴一起?正好我们要去那西波县城的长安部,等把女孩们安全送达,我请师傅去博驰镇上吃些博驰面?” 第一霜月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虽然自己喜欢独行,但眼前的肆多着实有趣,虽是俊都长安部的大差人,但身上更多的是一股江湖的侠义气息。 “行,我也许久没吃那博驰面了。” “好好好!到时候一定请师傅吃个饱!你要乐意,吃一辈子徒儿我都管够!” 肆多这下心安了,这一路上还跟着个第一霜月,那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烂泥巴带着女孩们划船回到了安兰那里,安兰看到她们一下子就扑了上来,一群女孩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刚才一路上太过紧张,好在现在已经安全了,女孩们情绪一下子就释放了起来。 肆多与第一霜月随后也骑着马儿到来,烂泥巴看见陌生女子,仔细想了想,好像一路同行的人当中没有这位女子。 后面又反应了过来,这单独骑着一匹马的,肯定不是凡人啊,于是走过去悄悄问了下肆多。 “肆哥,这谁啊?” “我师傅,你应该叫什么来着?” 烂泥巴也是犯了难,也没听肆哥说他有位师傅啊,该怎么称呼来着? “叫...叫阿姨?还是叫嬢嬢?” “她还没你大呢,我感觉你这么叫会被她揍!” 烂泥巴缩了缩脖子。 “那...那怎么称呼啊” 一旁的第一霜月倒是将两人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楚,将马匹安置好后,转过身来。 “我不是他师傅,萍水相逢,结个伴而已,我叫第一霜月,你想怎么称呼随便。” 肆多不干了,连忙摆手,“就是我师傅!你不认我这个徒儿,但我就认你这个师傅,帮我开了馗人眼!就是我师傅!” 肆多以前就经常幻想,这天下间各种神通,一本功法口诀,或一首兰柯词,每个人就算领悟了,发挥的效果都还不同,要是有人能轻轻松松传给自己,省得自己再去修行,那不得爽翻天。 今天终于是美梦成真,现在看这第一霜月,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已经想到她老死以后给她送终的画面了。 第54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八) 烂泥巴听到这个名字,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之前在离人府内,就经常听柳锐与他们说一些天下间的各个风云人物,第一霜月的名字可不止一次听闻,现在见到真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啊...我...第一女侠?霜月女侠?不不不,我跟着肆哥喊,我也得叫声师傅。“ 这烂泥巴倒是挺上道的,肆多拍了拍他肩膀,“行,你也跟着叫师傅,去打点鱼来孝敬孝敬咱师傅。” 见第一霜月也不吭声,也不反对,烂泥巴乐呵呵的向着肆多伸手要箭,这时肆多尴尬的发现,自己的箭矢好像没回收,便到马匹身上的行囊里乱翻一通,翻出一把普通的小匕首,拿给了烂泥巴。 烂泥巴也不挑,接过来就去岸边打鱼去了。 第一霜月走到女孩子们周围坐下,姑娘们安静了下来,有陌生人突然到来,显得还是有些不适应。 倒是第一霜月先开了口,对着其中一位女生的发簪夸了起来。 “妹妹,你这簪子真漂亮,是后坝郡的云工匠打的吧。” 那女孩睁大个眼睛,高兴的点了点头,“嗯嗯,姐姐你也是后坝郡的呀!” “我不是,只是多次经过那里,我也在他那打过一支簪子呢。”说着第一霜月从怀里掏出来一支簪子,话题与女孩们打开,顿时又是一幅热闹景象。 她走南闯北,一路斩煞除堕,所见所闻都比这些姑娘们要多得多,自然是聊啥她都懂。 一群女孩是从胭脂水粉,说到了邻家哥哥,接着又从衣装搭配,讲到了俊都小伙。 肆多听到空中鸟叫,直接拉开空弦,驱动意海,射了几只“碧腹饱雁”下来。 看见女孩们聊得又正欢,也没去打搅,自己将那几只“碧腹饱雁”给清理干净,接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那岸边捕鱼的烂泥巴是大有收获,本想将鱼扔给女孩们处理一下,但又想想这些女孩们刚刚才从虎口逃脱,现在难得这么高兴,于是也就自己将那鱼给去鳞剥皮,再去拿给肆多。 肆多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小木盒,随后扔到地上展开,正是方才在水匪寨子那里回收的“星辰万弩塔”。 他将那些小孔改造了一下,弄成了一个大口子,清理了一下后,接着在下面升起了火,准备熬点汤。 又跑到马背行囊里拿出一小袋调料。 “今天师傅在,必须弄顿好的!” 肆多手中拿的是泠晚给他的一种特殊调料,名字叫“鸡精”。 “鸡精”是泠晚在诞生于瑞阳之前,从那女子的记忆中所品尝到的一种调料,上次泠晚去“那边”之时,也没见过。 在女子的记忆中感受到了此味道的美妙,后面多次反复试验提炼,终于是给做了出来。 目前虽然还是个稀罕玩意儿,但制作方法已经在博驰镇里传了开来。 现在在博驰镇内属于家家户户都必备的调料,就是吃了以后容易口渴,不过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肆多拿着鸡精往那鱼汤里撒了一些下去,口中哼着小曲。 “炖鱼和烤鸟儿我最喜欢吃~~” 火堆边的女孩们此刻还在聊得欢乐极了,之前被那水匪掳走的惊恐和不安已经烟消云散。 她们围坐在火光旁,脸上洋溢着温暖,面庞沐浴光晖,笑靥盎然,仿佛今日惊险际遇已化为渺远之恶梦,将这一路的遭遇,通通化为了现在的笑谈。 安兰看着远处打鱼的烂泥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微笑,被旁边一女孩们看见,开始起哄。 至于肆多,女孩们眼中更多的是敬畏。 他之前没事老是拿出鞭子,把王媒婆抽得嗷嗷叫,女孩们开始看得是挺解恨的,但一路走来惨叫声听多了,总归是被肆多吓着了。 第一霜月闻到鱼汤的鲜味,带着女孩们走了过去,肆多直接递过勺子。 “师傅你来尝一口。” 第一霜月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勺子喝了一口。 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她的舌尖上弥漫开来,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特别满意的表情。 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美味,那滋味如丝如缕,萦绕舌端,曼舞其间。 鱼汤的味道犹似冬日曦阳透彻心扉,令人神清气爽,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舒适与温暖。 肆多在一旁盯着,见第一霜月喝完了,开口问道。 “咋样啊师傅?可还合你口味?” 第一霜月将勺子递回,单手轻抚了下脸颊。 “打一碗来,用大点的碗。” “好嘞!”肆多见她喝得满意,内心稍稍有些得意,先是给第一霜月盛了一大碗,接着又给女孩们一人盛了一碗。 女孩们拿着碗又回到了篝火旁围坐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火光映照得温暖而柔和。 她们小心翼翼地吹凉着碗中的鱼汤,然后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鱼汤的鲜美和篝火的温暖让她们感到无比的满足。 肆多还在一旁炖着鱼汤,一边烤着鸟肉,看着姑娘们们吃得津津有味,顿时涌起了一股成就感。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快。 当初离开俊都,去博驰镇上协同办案,更多的是想跟着泠晚一路出来玩耍,就为找个乐子。 这将近两年下来,他也算是有了一些自己的追求,每次看到受尽苦难的人们露出脸上的笑容,肆多打心里升起了一股满足感,虽是不为钱财不为权利,但仅仅是这一份心安,对于他来说,就比什么都要值得。 他将火架上面的碧腹饱雁撒上了一点鸡精,又涂了一些酱料,大功告成后走过去递给了第一霜月。 “师傅,再吃点鸟肉,你给姑娘们也分一下吧。”说完肆多又转身忙去了。 第一霜月双指一扬,一片树叶飞到她手中夹住,随后她将烤好的碧腹饱雁扔到空中,又掷出树叶。 那叶子如同利刃一般,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正在下落的碧腹饱雁。 树叶击中了雁身,将其牢牢固定在半空中,仿佛烤肉周围的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这一击而产生了一些震动,女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随后,第一霜月手指轻轻一划,一股柔和的意海传递到树叶上,使得碧腹饱雁开始缓缓旋转,而树叶则像是精准的切割工具,将烤雁肉均匀地切成了片。 一片片烤得金黄酥脆的雁肉在空中飘散,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第一霜月拿起盘子,将盘子扔到空中,那盘子似乎被遥控一般,接住了往下掉落的肉片。 她随后又优雅的站起身来,将落下的盘子一一接住放好,接着将这些美味的烤雁肉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位姑娘。 第55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九) 姑娘们接过雁肉,还没先顾得上吃呢,就放下盘子鼓起掌来。 “姐姐真是太厉害了!” “姐姐你迷死个人!” “姐姐不愧是肆差人的师傅呀!”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夸着第一霜月,她微微笑了一下,对着女孩们轻声说道。 “快吃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女孩们听闻以后,纷纷点头拿起盘子,然后坐了下来,开始品尝起手中的雁肉。 吃进嘴里,众人一脸满足。 第一霜月端着盘子,细细品尝着雁肉的美味,随后又拿起鱼汤喝了一口。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妙的味道,此刻对肆多有些刮目相看。 篝火之侧,氛围融洽安详,女子们笑语嫣然,交织成一曲和鸣之音。 聊的皆日常生活之琐碎,然情感真挚,兴许相倾,梦想共述,如丝线缠绕,绘成一幅生动之图。 肆多和烂泥巴在不远处的一旁,也准备好了自己的那份,开始狂吃海喝,根本没空去搭理另一边笑靥如花的女孩子们。 “肆哥,真不错,这味道真不错!”烂泥巴啃着雁肉,接着又吹凉了热汤,忍不住喝上一大口,“这鱼汤也是一绝!没想到在外办事,还能吃到博驰镇上的味道。” 肆多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嘴巴里面嚼着烤肉,根本没空没搭理烂泥巴。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吃食,其他一切皆浮云。 最终,盘碗里的东西见底,夜已深了,姑娘们收拾完篝火旁的餐具,随后渐渐散去,回到各自的帐篷中休息去了。 随着姑娘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篝火旁的热闹也逐渐平息,肆多与烂泥巴将篝火熄灭,巡视了周围一圈,接着便开始轮流守夜。 耳边回响着夜晚的虫鸣和微风拂过帐篷的声音,第一霜月打算今晚好好睡一觉,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是毫无戒备的进入深睡当中。 姑娘中年龄稍大一些的苏青,这时正挽着第一霜月的手臂,睡在她的身旁。 苏青的呼吸平稳而深长,她的睡颜安详,仿佛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已远离。 帐外皓月当空,清辉如水,遍洒于沉寂的营地之间,万物皆蒙轻霜之妆。 第一霜月婉转挪动了下睡囊,确保苏青不会被夜风吹得着凉。 她彻底放下所有戒备,让自己放松起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周围的一切。 第一霜月思绪逐渐飘远,身体慢慢放松,最终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第一霜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她生活在北斋镇,没有遇到煞,家人都还在,她梦见了自己被父亲举高高,转圈圈,她飞在空中笑得很开心。 梦见了与兄弟姐妹们共同上山打猎的时光,将猎物带回家里,妈妈给他们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还梦见了小时候走过的路,遇见的人,那些记忆如同流水一般,涓涓浸润她的心田,荡涤之余,赠之以安宁,赋之以力量,难以名状。 当朝阳之曦微透帷幕之隙,拂晓之光照耀到第一霜月将她唤醒,她觉神清气爽,周身洋溢生机。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肆多还想着,这一路上多了个第一霜月,应该要少很多麻烦,哪里知道这麻烦事是一轮一轮的找上门来。 第一霜月为馗人四首之一,若有其他馗人想当上这四首,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挑战四首,打赢了你就是馗人四首。 而第一霜月是四首之中最年轻的一位,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的,这些人可不信她是靠实力荣登四首,大多都以为是走了个狗屎运当上的,这天赋异禀的事儿,对于很多坚信天道酬勤的人来讲,是不公平的,他们自认为只要努力就行,所以在没撞到南墙之时,总是一身傲骨,觉得自己已经磨砺够久,天赋可以靠努力来弥补。 这种想法适用于大多数情况,因为很多人连拼天赋的层次都没达到之时,就已经放弃在途中。 将肆多一行人挡住的是一位白衣男子,当他转过头来时,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馗人轻羽,前来挑战馗首第一霜月,望赐教。” 云华宗的轻羽,第一次人兵斗上惨败在第一霜月手下,后勤修苦练,终于在第二届人兵斗上夺魁,可惜那时候并没有第一霜月。 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再与那第一霜月再比试一次,加入馗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馗人所发的馗人牌,五十里如不特意隐藏气息,互相皆有感应,以便遇到凶煞之时,能有个照应。 所以轻羽的出发目的并不是为了馗首之位,单纯的是想与这第一霜月,再一较高低。 毕竟自己也算是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心里一直存着一股傲气。 第一霜月正准备走向前去,接下轻羽的挑战,肆多却出手赶忙阻止。 “师傅,这一路走来,不管是虾兵蟹将,还是些乌龟王八,全找上门来了,你这身份摆在这儿!哪能谁来都接下挑战啊!待徒儿我去会会他,连我都打不过的,就别说挑战你了,咱落个清闲。” 第一霜月还正在思考呢,肆多就走了过去。 “云华宗的轻羽!我认识你,要是谁找上门来我师傅都打了,那不得累死!今天你先过了我这一关,才有资格和我师傅比划比划!” 轻羽打量了下眼前的肆多,一身俊都长安部的差人服,领着一个离人府的差人,带着一群女孩,再加上一个第一霜月,这组合看上去怎么瞅是怎么奇怪。 “我才不和你打,打伤了你,到时候污蔑我袭击差人。” 肆多有点生气,这狗东西怎么心思这么深沉,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你给我等着!” 他将那一身劲装脱下,走到马儿身旁,从行囊里拿出一套日常着装,换好以后,折返了回去。 “现在总该可以吧!” 轻羽看了眼第一霜月,又看了眼肆多,眼中有一些不屑一顾。 “不想和无名之辈较量,你还没有资格。” 第56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十) 肆多听得那叫一个气,当初在人兵斗上看见轻羽与聂心比试之时,觉得这轻羽也是一位英雄人物,被一剑刺入腹部,贯穿而出,一声不吭。 怎么江湖再见之时,这般讨人厌。 “就你一天名堂多,你就有资格和我师傅打啊,你妈妈是批发的吗?长这么大光有人疼,没人教是吧。” 肆多骂完这一句,身后众人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连第一霜月也有些绷不住了。 轻羽被肆多这一句骂得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行,今天就依你,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城中有那明施院的,别哭哭啼啼的劝我手下留情。” 肆多被呛这么一句,自然是不愿意落了下风。 “行,今天就依你,打过我,你才有资格和我师傅较量,若是伤着你了,城中有那明施院的,不要哭哭啼啼的回去找你那些批发的妈妈。” “哼!牙尖嘴利,看你等下还能不能说出话来。”轻羽拔出长剑,蓄势待发。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你等下嘴里能装下多大一坨屎!”肆多摆好架势,准备接招。 两人此时剑拔弩张,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轻羽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向肆多袭来,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弧,每一剑都蕴含着致命的威胁。 肆多不退反进,倏然出招,双掌猛然推出,劲力若雷霆轰鸣,势若千钧压顶,直击轻羽要害。 剑交掌击,气浪翻涌,飞沙走石,目为之眩。 轻羽剑技犹如风雨肆虐,绵亘不绝;肆多掌法,犹若骇浪拍岸,力道惊人,震慑人心。 肆多记得上次在人兵斗上看他比试之时,剑法风格并非如此,没想到许久未见,居然变得如此刚猛。 两人对决愈演愈烈,轻羽的剑尖在肆多的衣襟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而肆多的掌力也让轻羽的剑势微微一滞,每一次攻防交换,都充满了血腥和危险,双方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肆多看着身上被划烂的衣服,有些气恼,这可是才买的新衣裳啊!还没穿过几次呢。 经过多回合的交手,轻羽已经明白眼前之人并非自己先前所想,一想到弟子都这么厉害,那第一霜月更是难以攀登的高峰。 不过他并不气馁,反而越战越勇。 轻羽跃入空中,剑尖轻颤,口中念道。 “飘忽若惊鸿,刃动破苍穹。” 此招乃云华宗的绝学、“云华十三剑”中的第十剑。 一道道剑影刺出,轻羽身形如同幻影般在肆多的掌风中穿梭,每一道剑影都如同真实的剑刃,纷纷刺向肆多。 肆多见状,即刻变招,掌风更加狂猛,每一掌似可毁尽万物。他的掌力若暴风骤雨,横扫而至,将轻羽的剑影全部击散。 轻羽不甘示弱,避开肆多刚猛掌力,闪至肆多身后,剑尖如青蛇般灵动,直指肆多心脏。 剑身闪动寒光,这一击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在场的姑娘们吓得闭上了眼睛,烂泥巴大喊一声,“肆哥小心!” 肆多反手抓住轻羽的剑身,轻羽身形一顿,看那肆多手掌居然无伤无痕,心里暗赞,“好一副金刚不坏之躯。” 肆多连人带剑将轻羽扔了出去,轻羽在空中调整了姿态,身体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还未落地之时,剑尖朝地,一剑荡起。 剑尖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随后轻羽借力反弹,身体在空中轻盈地翻滚,化解了肆多这强劲的一扔。 轻羽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身体还在半空中,手指轻弹剑身,剑身发出一阵猛兽的狂啸,他的身影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随后一剑横扫而出。 肆多迅速跟进,双掌如风,连续拍出数掌,每一掌都蕴含破空之势,掌风如同连绵不绝的云层,层层叠叠向轻羽的剑芒压去。 “轰隆”一声巨响,肆多的掌力与轻羽剑芒碰撞,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气都震得扭曲起来。 那掌力却还未完全消散,那剑芒也未被完全压制。 轻羽将袭来的掌力巧妙地引导,随后将其完全分散。 肆多打了个喷嚏,那微弱的剑芒将他的衣衫又割出了几道口子。 轻羽见此时自己略占上风,瞅准肆多打喷嚏的时机,准备乘胜追击,他将手中长剑扔到空中,长剑落下,在他身后停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托举。 剑身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剑尖直指天穹,宛如一道静止的闪电,静谧而神秘。 突然,一股奇异的波动自剑身涌出,空气中的某种玄奇力量似乎受到了召唤,开始围绕着长剑旋转。 随着波动的加剧,长剑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形,若水中倒影被微风吹拂,泛起了层层涟漪。 接着,剑中分化数道光影,若实体之凝,各成一剑,与本体无二。 剑影四浮,划空为弧,环中心之剑而旋,终成剑圈之阵,美轮美奂,宛如神造。 “我这一招,看你那筋骨挡不挡得住!”轻羽说完,随后振声厉喝,“云华十一意气凌,长啸天地动山鸣!” 轻羽身后剑圈转得越来越快,随着意海的灌注,长剑开始震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剑鸣,那是对即将到来的剑雨的欢呼。 轻羽身后剑气激荡,耀眼光华四溢,那数把长剑化作无数细小的剑影,众剑影凝为繁星点点。其抬手间,轻喝一声,“剑至,剑反!” 那无数道剑影如同流星雨般,袭向肆多。 每一道剑影都锋利无匹,它们交织成一张巨网,无所不包,无所不至。 要不是肆多正在和轻羽对战,他都想给对方鼓掌,这招可太俊了! 颅可断、血可流,气势上面不低头,肆多独对漫天剑影,戏谑而言。 “花里胡哨!”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又吐出:“亢龙俯首低,有悔藏玄机!” 体内意海涌出,调动着一些气力、沿着经脉迅速流转至双掌。他的双掌缓缓推出,看似缓慢,却蕴含排山倒海的力量。 掌风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气浪,如同龙吟般震耳欲聋,这是“亢龙”升天前的蓄势待发。 第57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十一) 这些年来,离人府内空闲之时,众人都喜欢听泠晚说一些故事,他给他们讲了一部名叫《天龙八部》的故事。 肆多对泠晚口中的乔峰那是崇拜不已。于是靠着泠晚的那些只言片语,将他口中所述,记到了脑袋里,硬生生的将自己脑中所描绘的“降龙十八掌”给练了出来。 此招名为“亢龙有悔”,根据泠晚的描述:即使不论力量多么强大,也要适度使用,如若过于骄傲或过分自信,有可能对自己也造成伤害,所以对于力道的把控,以及局势都需要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肆多偶尔也会好奇,这泠晚一天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问到泠晚之时,泠晚只是答道,“并非我自己所想,乃是我做梦之时,神游太虚,听到别人所描述的而已。” 肆多有些语塞,“‘梦启’就梦启,说得花里胡哨的。” 泠晚总不可能告诉他,这是“他”从“她”的记忆中所看到的东西,是在另一个世界上的武侠小说。 而在这片天地成长的肆多,是真正的能凭借那些书中的武功描述,以及自己的想象,给悟出一些招式。 随着肆多的掌力不断增强,气韵动荡,幻化为缕缕气龙。 空中的气龙在他的掌控下,飞翔翻腾,向那漫天剑影迸发。 每发一掌,有龙随掌而逝,腾越于虚空,旋转交错,以一种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含玄机的轨迹,与剑影相触碰撞。 肆多的掌力在与剑影接触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回旋力道,将剑影的攻势一一化解。 游龙与剑影相激,产生了一阵阵气爆,气浪交击,如同烟花绽放于长空,每一次碰撞皆削减剑影之威。 肆多的掌法越来越快,游龙纷繁,它们在空中咆哮、翻腾,与轻羽的“云华十三剑”中的“剑十一”相抗衡。 终焉之际,龙吟震慑九霄,肆多的掌力突然回收,然而迸发的威力却攀升至巅峰。 众游龙融汇为一庞然巨龙,其巨口大张,一声龙啸激荡四海,竟将轻羽的“剑十一”彻底荡破。 剑影如同失去了依托,纷纷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最后消散无踪。 轻羽敛其锋芒,剑归鞘中,肃然抱拳,施了一礼。 “是我学艺不精,现已无招可施,甘拜下风。” 云华宗的云华十三剑,轻羽还有两招并未融会贯通,刚使出了自己最强一招“剑十一”,原本以为战局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在这瞬息之间就被破解。 肆多的招式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察觉到对方在最后一刻有所收力。 自己在年轻一辈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也明白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道理,只是运气也太背了。 轻羽第一次远游之时,师傅古月对他说的是,“放心去吧,年轻一辈能赢你的没几个。” 结果后面去参加人兵斗时,就碰到了个强劲的对手,“聂心”。 两人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也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可当他碰到了第一霜月时,才明白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那场比试中,轻羽被第一霜月黏得根本出不了招,越打越灰心,最后手中的剑被打落,自己还狼狈的被打飞出去,仅仅吃了一掌就无力再战。 后面回到宗门潜心修炼,终于是练成了云华十三剑中的剑十一。 他的心中也明白,修行之路永无止境,每一次的突破都是新的起点,不能闭门造车,于是他又下山游历,参加了第二届的人兵斗。 虽是夺了魁,但心中仍然失落,毕竟那个最想挑战的对手并不在。 这次下山之时,师傅古月又对他说道:“既然会了剑十一,那自去体会体会世间的参差。” 当时的轻羽以为,师傅说的是别人与他的差距,现在他明白了,当初练得此招,那心气又回来了,有一种世间舍我其谁的感觉。 而古月也看出轻羽的心境变化,师傅所说,正是让他自己在游历当中,吃一些亏,无论何时,不可自大。 肆多见轻羽又变得彬彬有礼起来,那三分火气也顿时烟消云散。 “承让承让,哈哈哈哈。”在师傅第一霜月面前露了一手,他难免有些得意。 轻羽看了看远处的第一霜月,心中的失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转身离去,山还是得一座一座爬,在此之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练好自己的腿脚。 比试结束,众女孩簇拥而上,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见如此壮观场面。 姑娘们见识少,在她们的认知里,都以为这世间上的武霄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未曾想到一个长安部的差人,居然有如此俊逸的招式。 肆多衣服被轻羽的剑招割得破破烂烂的,本来想去换过来,结果现在被女孩们给围住了,脱不了身。 少女们的夸赞声将他包围,肆多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他一边捂着衣服上的破洞,一边敷衍着周遭的少女们。 “哪里哪里,侥幸侥幸。” 烂泥巴见状,过去将女孩们领走,替肆多解了围。肆多走到马儿身旁拿出差服,又给换了回来。 第一霜月牵着马儿已经走远,少女们也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的,烂泥巴跟在一旁守着。 肆多换好衣服后快步跟上,走到第一霜月身旁,撞了撞她的肩膀,一脸笑意。 “师傅,如何?徒儿表现得还不错吧?” 第一霜月心想,都叫了我师傅了怎还这般无礼,不过也并没过多在意。 “你那招叫什么名字?” “这套掌法叫‘苍龙十影’,刚那招叫‘亢龙有悔’。” “没听说过,你哪里学的?” “嘿嘿,我那好兄弟泠晚给我们说的故事,他把里面的招式都详细的描绘了出来,这套掌法在他口中叫作‘降龙二十八掌’有些招式我并不喜欢,就记了了一些,练了一些,根据自己所想,悟了十掌,于是取名叫作‘苍龙十影’。” 第58章 尽道西行路 归途难(十二) 第一霜月听后,微微点头,自己也是无师承,所学所悟皆自己所创,其中艰难自己当然知道。 “我看的闲暇书籍也不少,但没听说过你口中的‘降龙二十八掌’,这是泠晚自己所书吗?” 肆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反正他说的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叫他写出来他也不写,说是做梦的时候,梦到的一位少女,给他说的故事,不算他的,不能写。” 第一霜月听了肆多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和思索。 她对于肆多口中泠晚所说的梦境一事,并不怀疑。只是却说“不是他的”,这让她有些费解。 “有趣,那么在哪里能读到泠晚口中所说的故事?” “师傅想看啊?咱们文差柳锐,每次听泠晚说故事的时候,都会在一旁拿笔整理归纳,在博驰镇上离人府内能看到,因为泠晚不允许他往外流,说什么等哪天梦中少女答应了,才能广为流传,其他地儿看不到呢。” 第一霜月轻笑道,“你们泠小府也着实有趣,那你先给我说说这‘降龙二十八掌’的故事。” 见师傅来了兴趣,肆多也自然是乐意的。 “他说的好多故事里都有这套掌法呢,不过被书中的高手融会贯通,改成了降龙十八掌,我给你说说我最喜欢的那一部,名叫《天龙八部》......” 肆多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开始向第一霜月娓娓道来。 “故事发生在一个充满江湖恩怨和家族纠葛的地方,那里的江湖豪侠们都是一些武霄,并不会我们这边的一些术法神通。” “一位叫乔峰的英雄,是丐帮帮主,他豪迈磊落,武功高强,尤其擅长一套名为‘降龙十八掌’的掌法,这套掌法威力无比,每一招都有独特的名字和威力。” “比如‘亢龙有悔’、‘潜龙勿用’等等,每一掌都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和强大的力量......” 第一霜月听得入神,本是跟在后面的姑娘们也停止了吵闹,此刻也都围了上来,听着肆多讲述这有趣的故事。 烂泥巴自然也是听过的,偶尔在一旁给安兰讲解一些她听不懂的武功招式,和人物关系。 肆多继续讲述着,“一位叫段誉的19岁少年,他天资聪颖,却不喜欢打打杀杀。偶然间得了一本名为《凌波微步》的轻功秘籍...” “19岁怎么还叫少年啊?不是应该算青年了吗?”安兰有些疑惑。 “虚构的呢,咱小府说的故事中,那里一天就十二个时辰,比我们一天时间少一倍呢,也就差不多...我们这里的九岁半的样子。”烂泥巴在一旁给安兰解释道。 姑娘们听得如痴如醉,他们被这些英雄人物的事迹激励,心中也开始憧憬着自己以后能够考取武霄,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那虚竹和梦姑在冰窟内共度春宵,缠绵了足足两月....” 肆多这时讲到了虚竹与梦姑的片段,女孩们未经人事,听得脸颊逐渐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初绽的桃花,羞涩中带着几分好奇。 她们的眼神时而闪烁着对浪漫故事的向往,时而又因为故事中的某些细节而低下头,避开旁人的目光,仿佛怕被人看穿了心底的秘密。 安兰不自觉的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眼睛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在想象着眼前的烂泥巴,就是自己的梦郎。 第一霜月看到此番景象,赶忙打断肆多。 “跳过,就说说打斗的部分。” 肆多点了点头,正欲跳过此段,女孩子们却急了,纷纷上前拉住第一霜月的手腕,娇嗔道。 “哎呀姐姐,你就让肆差人继续说下去吧,咱们想听呢。” 第一霜月犟不过女孩子们,无奈地冲着肆多点了点头。 “你继续吧。” 此时众人已来到城中一家客栈,姑娘们却不愿意回房休息,统统跑到肆多和烂泥巴的房中,将这儿挤得满满当当,吵闹着让肆多继续说下去。 第一霜月本想早些休息,奈何被女孩子们拉了过来。 肆多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着。 “少女对虚竹笑了笑,你是我的梦郎,我是你的梦姑。这样甜美的梦,咱俩要做一辈子,真盼着永远也......” 肆多声音渐渐柔和,仿佛能将听众带入到那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冰窟之中。 虽然他不会泠晚那般随意变换音色,但每当讲到女性角色时,倒也模仿得有个五六分相似。 足以让在场的姑娘们感受到梦姑话语中的温柔和深情。 苏青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抱膝,她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前,只有耳朵竖起,生怕错过故事中的每一个字。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梦幻般的神情,幻想着自己是否也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他。 随着肆多口中故事的深入,女孩们的表情变得更加丰富,她们心跳加速,脸颊的红晕也越发明显。 她们的害羞神情中,既有着对未知爱情的憧憬,也有对现实生活的期待。 姑娘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也成为了故事中的一部分,期待着未来能有一段属于自己美好的姻缘。 随着夜色渐深,肆多开始赶起了人。 “嗓子都讲冒烟了,都回去睡了睡了,明天还要赶路。” 少女们依依不舍地起身,脸上还挂着一丝回味。 “肆大哥,你讲的真是太精彩了,下次再给我们讲好吗?”苏青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肆多心想,这一路上,女孩子们对自己敬而远之的,一直都喊着“肆差人”。 结果讲了点故事,便改口喊了声肆大哥,看来故事是拉近彼此距离的一座桥梁啊。 他看着苏青和女孩们期待的眼神,想着再行百里就是西波县了,到时候自己功成身退,大家各奔东西,这哪里说得完。 “你们回去勤加修炼,认真读书,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自然给你们说个明白。” “要是只知玩乐,没有能力,出不了远门,我的故事也在此结束了。” 女孩们听了肆多的话,脸上依旧笑意盎然。 “肆大哥,记住你说的话哦,以后咱们若找上了你,你一定把故事给我们讲完。”苏青认真地说道,其他女孩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行行行,知道了,回去休息吧。”肆多着急赶人,因为他悄悄点了很多吃的,看这时间快差不多了,此刻巴不得少女们赶快回房。 姑娘们纷纷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兰悄然转身看了烂泥巴一眼,随后又羞涩的低着头,出了房门。 肆多本想留住第一霜月一起分享美食,但又想着她和其他女孩住一个房间,不好单独留下。 见众人散去,肆多急忙将店小二唤来,招呼他赶紧上菜。 今晚过后,即将分别,无论大家的人生道路如何分岔,这一路的生死相依,都将成为女孩们心中宝贵的记忆。 而肆多与烂泥巴,也将继续前行... 第59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 泠晚这边一路轻松,将赵家闺女送回家中以后,把金掌柜押回离人府,随后进行了一轮提审。 据他交代,他的儿子所练邪功,是一个喇嘛所赠。 “你所言喇嘛,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赠予你儿子如此邪功?”泠晚盯着眼前的金掌柜,表情不咸不淡,声音平静。 金掌柜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终于是开口:“那位喇嘛自称来自‘密宗’,他来到我们镇上,也没说是要干什么,就说是与我儿子有缘,送了我儿子一本‘阴阳血经’后就走了。” 泠晚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在他上世来到瑞阳之时,剿灭过一个“密宗”,也不知这金掌柜口中的“密宗”与他上次所剿灭的“密宗”是不是同一个。 泠晚沉思片刻,继续追问金掌柜:“那位喇嘛可有什么特征?离开之时,留下了什么线索?” 金掌柜努力回忆着,说道:“那位喇嘛身穿红色僧袍,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但是眼神却有些让人害怕。他离开时,除了那本‘阴阳血经’,啥也没留下,就说修炼了‘阴阳血经’,保准让我家香火延续,生生不息。” “哪知...哪知...现在别说是延续香火了,我儿子都变得不人不鬼的,还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金掌柜情绪激动,开始哭了出来。 泠晚依旧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自然是看得出金掌柜的用意。 “你儿子并不是修炼邪功变成这模样的,你也不用表演,你所犯之罪,必会有所审判,如果还想起什么线索,告诉我,可以酌情对你进行轻判。” 泠晚站起身来,让人把金掌柜带了下去,他知道,事情得一件件处理,斗争随时可能开始,在此之前,掌握情报,确定计划,制定战术,一环一环必不可少,现在时机未到。 他的身影在离人府的长廊中渐渐远去,思考着未来可能发生的风波。 赵家闺女死里逃生,回到家里,母女相拥喜极而泣,然而这次虽然安全的到家,但赵家闺女赵雨蝶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是逃离了危险,她心中仍然充满了不安和忧虑。 博驰镇之前来了蛊夷,环境一天天变差,这里的百姓流离失所。 父亲与母女二人在逃亡之时走散,下落不明。 后来泠晚与肆多来到了博驰镇,斩蛊夷、复环境、收河水。 博驰镇逐渐恢复了景气,四散的镇民都回来了。 母女两人也与父亲在此团聚,可惜物是人非,这些年,父亲在外已重新组建了家室,此番团聚,实则别离。 父亲与母亲断缘,搬到了镇子东边,从那以后,赵雨蝶与母亲巫静娴相依为命。 然而职任之重、稚女之抚、夫心之叛,诸般困苦,使得巫静娴气息郁结,难以自持。 久而久之,她精神崩溃,患上了癔疾。 是啊,昔日漂泊孤苦之中,一个母亲在那流离失所,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的日子里,依旧坚强,未尝言败。 然而现在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之后,反致疾病,世事无常,令人惋惜。 巫静娴不发作时,温柔贤惠,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这次女儿被拐,似乎让她的癔症更为严重了,有时候觉得家门口有人,有时候又觉得女儿的房间里有其他奇怪的声音。 她跑到女儿房中紧紧抱住她,冲着空气大喊,“你们都滚开!不准靠近我蝶儿!” 赵雨蝶虽然年纪不大,却乖巧懂事,学着母亲的模样,冲着空气也大吼起来,“快滚开!我要睡觉了。” 随后轻拍母亲背部,安慰着她。 “娘,他们走了,没事了。” 赵雨蝶尽量保持乐观,她知道,只有自己这样,才不会让母亲继续深陷。 巫静娴在女儿的安慰下,心绪渐宁,眼中透露出的迷茫和恐惧,随着赵雨蝶温柔的话语和拍打,顿消如霜退。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拘挛的肩膀亦徐徐舒展。 “蝶儿,是娘不好,又让你担心了。”巫静娴带着歉意,眼中闪烁泪光。 “哪里,娘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 “蝶儿,你不要离开娘好不好,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赵雨蝶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她知道,母亲的癔症需要她更多的耐心和关怀。 “娘,没事的,我在这里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在这个昏暗的房间内,琉彩珠光摇曳,晨曦慢慢照射进来,琉彩珠彻底失去了光亮。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目中忧虑深切,愧疚满怀,女儿越是懂事,她越是难过。 巫静娴眉宇紧蹙,朱唇轻颤,若有所寻,好似寻觅着合适的话语来抒发自己的歉意。 “蝶儿,娘的病,让你受苦了,你还这么小。”巫静娴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她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眼中哀伤半分、欣慰亦半分。 赵雨蝶微婉摇头,眸光坚韧而蕴含温情,她知道母亲所需非自我咎责,而是慰藉与心安。 她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背,试图用触摸让巫静娴更舒适一些。 “娘,你是我的英雄,你给了我生命,教会了我很多,现在博驰镇内治安如此良好,大家都能有饭吃,有书读,就你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也是过得挺惬意的,哪里有吃什么苦呀。” 赵雨蝶的声音柔和,微笑如同春日温暖的阳光,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 巫静娴有一些感动,看着女儿的笑容,嘴角勉强扬起一丝微笑,尽管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爱。 “蝶儿,你总是那么懂事,但你年龄太小,以后真的要多加防范了,看见陌生人一定不要搭理,这次若不是泠小府,娘真的怕是要永远失去你了。” 巫静娴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又将女儿的手给紧紧握住,仿佛这样就不会把她弄丢了。 赵雨蝶依偎在母亲身旁,头靠在母亲肩膀,闭上眼睛,感受着母亲的温暖。 “以后不会了,娘,我会小心的。”她又睁开了眼睛,眼神柔和且坚定,似乎一切都是为了让妈妈安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你,我们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 巫静娴抹了抹眼角,又刮了刮女儿的鼻尖,满脸宠溺,“娘哪里需要你照顾,你别跑丢就行了。” 赵雨蝶浅笑嫣然,她知道未来之路纵有崎岖,但有母亲相伴,一切迎刃而解。 她轻轻抱了抱母亲,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娘,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昨晚你都没睡好。”赵雨蝶说着,便开始走出门外。 巫静娴望着女儿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女儿今年已12,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到了这年纪,都已经谈婚论嫁了的,若不是自己有这癔症困扰,女儿哪里需要如此劳累。 想到这里,她又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我不想,我不想!” 赵雨蝶走到屋外,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目色毅然,仿佛看到了前方的道路。 她开始忙碌起来,先是检查了家中草药的存货,然后拿起一款名为“灵壤仙播”的农具,走向了后院的药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第60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 在这片翠绿的田野中,赵雨蝶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轻盈的走着,她手中握着一件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农具——灵壤仙播。 阳光透过轻纱般的云层,洒在她身上,形成一圈圈淡淡的光晕,给她的身影增添了几分灵气。 赵雨蝶面容清秀,眼神中吐露出一丝专注和期待。 她长发随风轻轻飘扬,与周围的自然景色融为一体 手中的农具,外形如同一只展翅的凤凰,流线型的设计优雅而灵动。 它的主体由一种特殊的木材制成,这种木材是由“灵沃树”的枝干砍伐加工后所取得的材料。 灵壤仙播能够感应土地中的生命力,自动辨识出土壤的肥沃程度和作物的生长需求,从而精准地施加适量的养料。 赵雨蝶轻轻地旋转了灵壤仙播上的一个精巧开关,启动了这件农具。 随着开关的启动,它内部的精密结构开始运作,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响、这些结构是由此世间一些常见的金属矿石所构成,能够在保持平衡的前提下,高效地完成任务。 灵壤仙播的前端,若凤凰般的喙部,缓缓张开,从中释放出一缕缕细腻的雾气。 雾气富含养分,能够迅速渗透到土壤中,为作物提供所需营养。 赵雨蝶步伐轻盈而稳健,她沿着田间的小径缓缓行走,推动着手中的灵壤仙播,农具自动调节着喷雾的量和范围。 不需要任何复杂的仪式,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需要简简单单的操作,灵壤仙播便能完成施肥的工作。 周围的作物在雾气的滋养下,显得生机勃勃。 一切结束以后,赵雨蝶关掉灵壤仙播,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肯定是一次大丰收!” 她将一切收拾好以后,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巫静娴因为病情的原因,失去了之前的工作,现在女儿回来了,她觉得也该振作起来,外出找寻新的机会。 她知道,为了女儿赵雨蝶,也为了美好的生活,她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巫静娴整理好心情,决定出门寻找新的工作。 她穿上了整洁的衣物,挂上了柔美的笑容,走出了家门。 走在集市的她有一些不安与忐忑,上次女儿被拐,自己在这里可是大闹了一通,可不管怎样,生活总得让她面对现实。 她来到了集市里的布庄,希望能求得一份刺绣的工作。 布庄老板娘看着巫静娴带来的精美刺绣作品,眼中闪过了一丝赞赏,但当询问其他过往的工作经历时,巫静娴心中不免一紧。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老板娘却从她躲闪的眼神中感到了些许异样,总是觉得这女子面熟,现在想起来了,是前些日子在这附近大闹的女人。 “我看你手艺不错,但是...”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嘴中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刺绣是一门精细的活,耗时耗力,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是否能长期坚持。” 巫静娴心中一沉,她明白了,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表示了感谢并告辞离开。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是找工作的一大障碍,可是生活不允许她放弃啊。 她又尝试了许多店铺,无论是一些医药馆还是小食铺,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地进去,却总是带着失望离开。 有的店主说是不缺人手,而有的则是认出了她来,对她之前大闹集市的印象很不好,直接拒绝了。 并不是她不想去其他地方尝试,而是离家太远会实在不便。 夕阳西下,巫静娴的身影在街角拉得老长,她感到深深的疲惫。 柳锐与李二民今日轮休,来到王老汉的烤羊肉店,准备犒劳犒劳自己,那王老汉看见他俩,热情的招呼了进来。 “肆大差人呢?”王老汉将两人请入座,又冲着门外看了看,却没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肆多。 “你这王老汉,肆哥不在我们就不能来吃饭了是吧”柳锐与王老汉开着玩笑。 “哪里哪里,想他了,哈哈。” “肆哥有任务在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和柳锐可吃不了他那么多,你就按老样子来,除去肆哥和烂泥巴的那份。”李二民有些饿了,赶忙招呼王老汉去烤肉。 “好嘞好嘞。”王老汉笑着应道,随即转身去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烤羊肉、烤羊排就被端上了桌,金黄的肉块上滴落着油脂,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柳锐和李二民食指大动,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边吃着口中美味,边闲聊起来。 柳锐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的羊肉,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笑道:“这王老汉的手艺,一段时间不吃,可真是馋得很。” 李二民点了点头,咀嚼着口中的羊肉,慢条斯理地说。 “确实,自从泠小府教给镇上的居民‘鸡精’的做法以后,这镇子上的美味是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啊。” “不过说起来,这玩意儿要是想拿去发财的话,那也肯定有很多人想买吧。” 柳锐摇了摇头,“那‘鸡精’需要的蘑菇,现在就咱博驰镇有在种植,所以泠小府说了,等时机成熟以后再谈后面的事儿。” 李二民将那口中羊肉嚼完,又熟练的从盘中拿起一块烤得金黄的羊排,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送入口中。 咀嚼间他眼睛微微闭合,品尝着美味带给他的满足。 “真过瘾,真是越吃越上瘾。”李二民三下两下将口中羊排啃完,随手拿起衣袖准备将嘴角擦干净,将手抬起后又愣了下,随后放下手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手帕,将嘴角的油渍轻轻擦拭掉。 “泠小府像是不累一样,每天都在处理公务,进行各种调度,很少和我们出来吃饭,这肆哥和烂泥巴现在也出去了,肉虽然好吃,但是感觉就咱俩有点冷清啊。” 柳锐点了点头,“是啊,就咱俩是有点冷清了。”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了,府里不是走了一位杂差吗?我想着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来填补这个空缺。” 第61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 博驰镇上的离人府,本该由俊都的离人府来负责资金,俊都方面会根据预算安排,向下级各地离人府提供必要的财政支持,以保证其正常运转和履行职责。 但就俊都的那点钱,根本完成不了泠晚想做的事。 让一个地方恢复景气,不仅是前期的荡不平,守平安,后面的一些发展问题也非常重要。 除了一些繁华都市,其他地区由于人口缺少、各个机构都负责了多重职能。 这种情况下,泠晚知道,要想让博驰镇恢复往昔,就得想些别的办法。 虽然钱给的不够,但权比较自由,镇子里的一切大小事物,都可以由小府来处理安排,不用再一层一层向上汇报,省去了很多麻烦。 于是泠晚在离人府内设立了各个部门。 灵谷司:负责镇子的农业发展和自然资源管理,旨在培育和保护镇子上的生命之源,让土地更加肥沃,五谷丰登。 百工坊:致力于手工艺品的创新与制作,推动镇子的文化发展,让工匠们的巧手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奇物与艺术品。 游仙阁:专注于发展镇子上的旅游业,利用博驰镇上的特色人文,美食小吃,吸引远方游客。 安民卫:保障镇子上面的安全与秩序,处理各种纠纷,维护居民的和平生活。 食宝斋:一个后勤部门,负责管理物资、调配资源,资金分配,确保其他部门能够顺畅高效地执行任务。 这一年多以来,泠晚一边教人,一边招募,已然将博驰镇恢复成一个充满活力、文化繁荣、环境友好的地方。 与以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奈何府内还是缺人手,食宝斋这下又走了一位杂差,这事儿便落到了柳锐的头上。 柳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府里不是走了一位杂差吗?我想着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来填补这个空缺。” 李二民闻言,放下手中手帕,双手交叉放到了桌上,“是啊,府内这么缺人手,现在还走了一位,再找一位吃得了苦,做事又麻利的杂差可不容易。” 此时,王老汉端着一盘新烤好的羊肉走了过来。“离人府在招人?” 柳锐见王老汉一副八卦相,开口笑道:“怎地,王老汉,你不烤肉了打算到我们离人府来当差吗?” 王老汉赶忙摆手,“我今天去集市进货看到了巫静娴,她正在四处找工作呢,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是那镇南赵家的巫静娴?”李二民开口问道。 王老汉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是她,不过现在也算不得赵家了,她那夫君早与她‘断缘’了的,现在那里就住着她和她女儿。” 李二民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当时巫静娴的女儿被拐,就是他去着手的这件案子,后面人是被泠晚带回来的。 只是当初李二民去询问一些基本情况时,巫静娴并没有说她和夫君早已“断缘”,连向周围的邻居询问线索时,那些邻居也没提到这事。 他看着眼前的王老汉,别人邻居都不知道的事,这老东西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李二民回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对着柳锐说道。 “我认识,那巫静娴住城南,比我们年长一点,孩子叫赵雨蝶,今年12,算是个大姑娘了,就是上次被拐案里的少女,被泠小府带回来的那个。” “之前去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巫静娴略懂一些医术,家里种了许多药草,之前在镇上‘万食酒楼’里当账房,周围邻居对她也是赞不绝口,有着一手好女红,烧的菜也特别好吃。” “估计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所以丢掉了之前的工作吧。” 柳锐眼前一亮,这壮年离异,娃也到了懂事的年纪,会女红、会医术、懂算账、还能烧菜,简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才。 他轻轻敲着桌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李兄,那你觉得如何?” “完全合适,等下我回家时,顺路去找找她,明天将人给你带来。” 当晚,李二民来到了巫静娴的家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巫静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看到来人后又打起了精神。 “李差人,请问您这么晚来有何贵干?”巫静娴将李二民请进屋内坐下。 李二民落座之后,微笑着回答:“静娴姐,听说你最近找工作,我们离人府最近正在招人,如果你愿意,明天可以过来详谈一番。” 巫静娴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知道,这离人府的差事可是难得的,听说虽是选人严格,但报酬不错,休假也合理,而且稳定。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又有一些犹豫,“那个...不知李差人为何会找到我...” 李二民仿佛看出了巫静娴的担忧,摆了摆手,“静娴姐不用妄自菲薄,我们本来就差人手,咱小府说过,离人府的差事,有能者居之,无能者失之,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个七七八八,现在咱们的食宝斋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这一身的本事,正是我们需要的啊。” 巫静娴听完以后心中泛起了层层波澜,这几年一直都在为了生计奔波,失去了丈夫,又患上了癔症,女儿因此也是为她付出了许多,与之相对的,她也愿意为女儿付出一切。 当听到了李二民说离人府需要她的时候,这番言辞,如温煦春阳,透彻了她最近不安的心。 巫静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抬起头来,看着李二民,“李差人,我愿意尝试。” 李二民看巫静娴已经做出决定,微笑着点了点头。 “静娴姐,明早十四时来离人府就行了,我会为你打点一下,后面由府内文差柳锐对你进行一些简单的面谈。” “谢谢李差人,我会尽我所能的。”巫静娴声音有一丝颤抖,对着李二民鞠了一躬。 李二民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哪里哪里,静娴姐客气了。” “好的,我明天一定准时报到。” 李二民站起身来,伸出手来,“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静娴姐。” “李差人,明天见。”巫静娴与李二民握了握手,随后将他送走。 告别李二民后,巫静娴回到家中,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从明天开始,将有一份新的工作在等待。 虽是现在有病在身,但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她打算先瞒下来,之后在工作上全力以赴即可。 第62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 第二天,巫静娴站在离人府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她知道,这次机会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不仅是为了未来,也是为了与女儿赵雨蝶的安稳生活。 她迈步走进了离人府,李二民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 柳锐已经在此等候,他穿着整洁的差服,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巫静娴,欢迎来到离人府,我是柳锐,府中文差,负责一些选拔差事。” “请坐。”柳锐礼貌地说道。 巫静娴点了点头,坐到了柳锐对面的的椅子上。 她的手微微颤抖,这是癔症轻微的表现,但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谢谢柳差人。”巫静娴的声音有些颤抖。 柳锐注意到了巫静娴的紧张,他温和的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 “不用紧张,我们先进行一些简单的了解,省去自我介绍,从以往的工作聊起。” 巫静娴开始讲述起来,她谈到了自己如何管理账目,如何与人沟通,以及如何处理突发事件。 她的回答条理清晰,显示出她丰富的经验和良好的职业素养。 然而,随着面谈的深入进行,巫静娴的癔症症状开始变得有些明显。 她开始不自觉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偶尔还会有停顿,仿佛在她的周围有一些声音干扰着她,某种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柳锐误以为是因为她女儿之前被拐,工作丢失,家逢如此巨变,导致最近压力过大的正常反应。 他并没多想,而是继续提问:“听说您还会女红,烹饪,也懂一些医术是吧?” 巫静娴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过神来“我...对的,我精通刺绣,会一些南方菜还有一些八女国的糕点,医术的话略懂一些药理,家里也有种植一些草药,可以治治小伤小病,但是肯定远不及明施院那般神术。” 柳锐点了点头,对眼前的巫静娴简直是十分满意。 他没有注意到巫静娴的异常,心中只认为她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能人。 “府中目前有多个部门,杂差负责的事务可能较多,能者多劳,多劳多拿。” “灵谷司负责万物生长,你懂药理,也会种植草药,清晨可以负责管理府内的一些草药,进行观测记录与耕种播撒,这是一份。” “百工坊负责工艺制作,现在主要由俊都长安部借调来的武差管理,现在他正奉命外出,除去一些特殊奇物,还会制作一些手工艺品,你精通刺绣,咱们那位俊都的差人,一直嫌弃很多东西外形单调,你若去设计,画龙点睛,这又是一份。” “最后是这食宝斋,负责一些后勤工作,你懂那南方菜,这里大多也是南方人,之前负责做饭的是那北方的杂差,所以好多人到了用餐时间都出去吃,现在因为他家中有事,已经辞去。我们有伙食标准,所以如果大家吃得惯你的菜,这些公家的钱是额外算的,采购有人专门负责,需要什么到时候你尽管告知。” “还有一些账目工作,每天的流水较多,这一块儿相信你也没问题,那么这宝食斋的工钱是两份。” 柳锐一边说着一边算着,最后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所以这是你每月的工钱。” 巫静娴拿过来一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一个月的工钱,赶上自己之前快一年的了。 没想到这一个镇上的离人府,居然如此财大气粗。 这里每天四十八时,正常情况下,工作十六小时,中间休息两次,共四个小时,每周休息两天。 柳锐看着巫静娴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每日工作十六时,12点到32点,中间有4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杂差的话每周有两天假期,如若做满两年,泠小府会给你任命,到时候你便是离人府内正式差人,工钱会在这个数字上翻番。” 巫静娴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变为欣喜。 “柳差人,这...我很荣幸能成为离人府中的一员。” 柳锐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你的能力和经历都符合我们的要求,我相信你会是府中宝贵的财富,虽然待遇优厚,同样责任也重大,希望你能理解。” 巫静娴立刻正色。 “我明白,我会尽我所能,定不辜负。” 柳锐满意,站起身来,伸出了手,“欢迎加入离人府,巫静娴。” 巫静娴也站起身,两人握手坚定有力,似有昭昭前景,预示来日合作之美好。 随后柳锐领着巫静娴来到账房,这里是管理财务的地方。 柳锐向巫静娴介绍了她工作所需的日常流程,主要是负责离人府差人外出公干的支出明细,以及一些月末的核算。 接着又带着她参观了府内各个部门,每到一处,柳锐都会简要说明各部门的职责和工作内容,省去了一些较为机密的东西。 巫静娴则仔细记下了每一个细节,以便更快的融入新的环境当中。 在参观过程中,柳锐也会稍稍提出一些问题来反问巫静娴,她也给出了自己所有的一些见解。 柳锐对于巫静娴的专业与热枕表示赞赏。 “静娴姐,听说你之前在万食酒楼,这酒楼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特别的经验和我分享分享,让我学习学习。” 巫静娴微微一笑,回忆起之前在酒楼的日子,“柳差人哪里的话,就是简单的管管账目,无论是大额支出还是小额收入,都不能有丝毫马虎。” “在之前从事的职业中,我主要对账目进行一些分析,控制一下成本和一些预算,具体的包括菜品销售、酒水销售、成本支出、员工薪酬等。” “通过详细记录,了解酒楼盈利的状况和成本控制情况,定期进行账务分析,评估酒楼财务状况,发现潜在的风险和问题。” “至于相应的解决方案,和酒楼的长期发展,这些就是掌柜来考量的了....” 当对话进入到巫静娴擅长的领域时,其状若明月当空,神采焕发,于柳锐面前详述不绝。 第63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5) 巫静娴提着一包香气四溢的羊肉和羊排走进家门,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女儿赵雨蝶正在屋中看些闲暇书籍,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出头来。 “娘,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这是什么香味?”赵雨蝶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巫静娴笑着放下手中的肉,摸了摸女儿的头,“蝶儿,娘今天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是离人府的杂差,这些羊肉和羊排是娘特意买回来庆祝的。” 赵雨蝶眼睛一亮,兴奋的跳了起来。 “真的吗?娘,你太棒了!我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那是离人府,泠小府还有肆差人和烂差人我都知道,就是他们救的我,可威风了! “那个泠小府,送我回来的路上教了我好多东西呢,他的马儿还能在水上面跑呢!” “以后我娘是离人府的人了!说出去都威风!哈哈哈。” 巫静娴听着女儿喋喋不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 “是啊,娘也很意外,昨晚你睡着了,之前你失踪时,来处理你案件的李差人找到我,不知他从哪里得知我正在找工作的事,便叫我今早去离人府面谈。” “没想到有这样的好机会,以后咱娘俩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赵雨蝶拉起巫静娴的手,兴奋地说:“娘,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教我更多的东西了?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以后也去那离人府里。” 巫静娴刮了刮女儿的鼻子,一脸宠溺,“娘以后哪里有功夫教你啊,你现在的医术造诣可比娘要厉害多了,继续坚持下去,不用像娘一样,这学一点,那学一点的。” 在这个世界里,医术不仅仅是手法与药材的简单运用,它是一种与天地玄妙灵气相结合的神秘技术。 赵雨蝶从小就展现出了对自然非凡的感知,她能够倾听各种植物的低语,理解它们生长与变化,从而洞察出一些治疗疾病的关键。 巫静娴,作为一位普通的母亲,虽然自身医术在这里并不出众,不过也算是略有一些小小成就。 她对女儿的天赋有着深刻的认识,她知道,赵雨蝶的现在的能力远超她所能教授的范畴。 因此,她从不拘泥于传统的教学方法,更多的是鼓励女儿去探索,去实践,通过亲自培育植物药草,与它们建立起独特的联系。 赵雨蝶轻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娘,虽然我之前的愿望是想去明施院,但我自从经历这次事件过后,更想到离人府去呢,感觉他们那里人才又多,说话又好听。” 巫静娴温柔地看着女儿,轻撩着女儿的发丝,“蝶儿,不管你想去明施院,还是想来离人府,娘都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在之前博驰镇遭遇蛊夷之灾时,母女漂泊在外,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赵雨蝶见识到一位医者,将一个人肚子都烂掉的人,给医治好了。 那天,一位难民不知被何物袭击,腹部受到重创,肚肠外溢,生命垂危。 路过的人们围在一旁,也不敢乱碰,束手无策之时,赵雨蝶看见了,她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些药材和工具,开始了救治。 但不知为何,那愈合的伤口却不断地裂开,此时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碰巧一位医者也路过此处,她先是让周围的人散开,为伤者腾出空间,随后她问了一下赵雨蝶。 “伤者具体什么情况?” “受的是外伤,我用了‘灵骨生肌散’,但不知道为何,那愈合的伤口却又马上裂了开来。” 医者点了点头,接着拿出一根细长银针,轻巧地刺入伤者腹部周围穴位,阻断了他的痛感,防止伤口恶化。 随后她观察了受伤难民的伤口状况,又号了下脉,嘴里喃喃自语。 “看来受伤有些时间了。” 医者并没着急动手,而是从行囊中取出一瓶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药剂。 她小心翼翼的将药剂滴了几滴在伤者的患处,药剂一接触伤口,那药剂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伤者肌肤上游走。 随着那微弱蓝光的扩散,伤口的边缘渗出许多黑色脓液。 看着那黑色脓液流得差不多以后,医者捏住了受伤难民的寸口脉,眼睛微闭。 却见那伤口腐烂的部分被逐渐清除,新生的肌肉和皮肤开始生长,烂掉的地方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重生。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受伤难民的肚子完全愈合,肚肠也回到了体内。 最后,医者又取出一些药膏,仔细地涂抹在新生的皮肤上,以促进伤口进一步恢复。 整个过程结束后,伤者居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赵雨蝶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她被医者那超凡的医术给深深的折服。 医者临走时,送给了赵雨蝶一本书籍,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 “仁者之心,仁者之术,你现在年幼,待岁月沉淀,若还保持着这份赤诚,可来明施试炼,此书乃回骸入门之术,但天赋不够也是学不懂的,希望你研读深思,以求真知。” 说完以后,医者便转身离去了。 赵雨蝶看到她远去,想着还没问对方名字呢,往前追去时,已然不见了医者踪影。 “明施院!” 她之前听娘说过,里面的医者有多么多么的厉害,然而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总算是让她见识到了。 从那以后,赵雨蝶的心中便种下一个梦想的种子,成为一名像那位神秘医者一样厉害的医者。 此世动荡,医术为济世良方,而人心之善,更为世间珍宝。 医者之言,似穿越乱世烽烟的烛火,照亮了未来的希望。 赵雨蝶捧书在手,心中暗许,愿以此生,追寻医者之路,以仁术救天下。 她将这本关于回骸之术的书籍视若珍宝,虽然那时候字儿都认不全,但也没并有因此气馁。 赵雨蝶开始利用每一刻空闲的时间,向母亲请教,在流浪的日子里,母亲也有忙的时候,巫静娴在外会打一些零工,用于维持母女的生计。 幸运的是,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学者,每当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赵雨蝶遇到不认识的字、不了解的语句,就向这些读书人虚心请教。 路途艰难,赵雨蝶一遍遍地对照着别人教她的文字,努力的辨认和记忆。 第64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6)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雨蝶逐渐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字词,然而这时候却发现,随着对文字理解的深入,那回骸之术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有些沮丧,但并未放弃,她开始尝试着阅读一些从母亲那里获取的简单医书。 偶尔会在母亲的监督下,学习如何采集和识别草药,巫静娴这时候惊奇的发现,女儿居然不用自己讲解,也能了解每一种草药的具体用途,以及采集和种植的方法。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在不断的学习和实践中,赵雨蝶的医术慢慢提高,未满10岁的她,已经超越了母亲。 母女沿途救治了不少的病人,最后找到一处村子安顿下来。 在那处落后的地方,有些人生个小病可能就有生命危险,巫静娴与女儿赵雨蝶的到来,为这里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巫静娴凭借她多年积累的医术知识与治疗经验,开始为村民们治疗常见的疾病。 由于女儿太过年轻,巫静娴便让她利用对草药的了解,帮忙采集、种植、制备药物。 母女俩的默契配合,让这里的村民有病可治,有药可医,让之前在村子里束手无策的病情得到了缓解,村民们生个病,再也不用跋山涉水的到那镇上去医治了。 可惜巫静娴知道自己总归是要离开的,夫君一日未找到,这个家便一日不完整。 她开始授人以渔,只要是想学的人,都可以来找她,久而久之,她在村内也算桃李满园,还教出了几个不错的徒弟。 女儿快满11岁时,传来了博驰镇蛊夷被除的消息,巫静娴带着赵雨蝶告别村民,启程返乡,而后在博驰镇上,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夫君。 本以为是一家人美梦的团聚,却未曾料到是自己今后癔症的起源。 好在现在一切都熬了过来,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在赵雨蝶被泠晚护送回家的途中,她曾向泠晚提到过自己的梦想,然而泠晚却并未像其他人一般,只是简单的鼓励着她。 而是进行了一番非常理性的分析,要知道明施院不是一个光凭努力就能进去的地方,天赋不够,那你可能一辈子都无缘于明施院。 赵雨蝶听闻泠晚的一番言语之后,垂头丧气。 泠晚见此模样,认真地看着赵雨蝶,他的声音平静,不似刚才的犀利,而是多了几分沉稳的关怀。 “小姑娘,医者之志,不是唯明施院独尊,是在人心之广漠,是在生命的尊严,医者所持之剑,非金石铸造,而是对生命的敬畏与救赎。” 泠晚看赵雨蝶依旧一脸困惑,想来是她没听懂,于是组织了下语言,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明施院的确是每个医者梦寐以求的地方,但希望你明白,真正的价值不在于你身处何地,而在于你如何运用自己的才能,即便你没有进入明施院,也不意味着你无法在其他地方发光发热。” “世间无大小之地,每个人都可能患疾待解,小医馆中,一剂药草,一次轻抚,皆能温暖一颗受伤的心;大医馆内,精密奇物,精湛医术,也是为了拯救危殆的生命;哪怕是烽火连天的战场,生死交关之际,医者的冷静与智慧,更是生死之间的桥梁。” “医术之光,并非只有在那明施院可绽放,追逐名利虽是动力,但无需被名利所眩,只要你能照亮那些黑暗中的角落,便已足矣。” 见赵雨蝶眉头舒展,泠晚继续说道。 “小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有些疑惑,但不用去多想,只要你勿忘初心,那你的眼中便有星辰大海,足以照亮任何困境。” “所以无论明施院是否,皆是你施展才华之地,天下之大,皆有你实现价值的地方。” 赵雨蝶聆听着泠晚的话,心中的迷茫逐渐被那一股决心所取代。她明白了,行医的道路并非只有明施院这一条,而明施院更是一种医者所追求的名誉,只要她坚信自己的信念,无论在哪里,都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泠大哥,你的话让我豁然开朗。”赵雨蝶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我会继续努力,不断学习,但是...” 赵雨蝶心里打起了一些小九九。 “你说的,无论是在哪里,都可以有自己的价值,如果我想去离人府呢?你们经常四处奔走,救苦救难,所以肯定也很需要医者的吧?” 泠晚闻言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进入离人府最少也得15岁,所以你再多长个两年吧。” 赵雨蝶一脸欣喜,“我定不负所望。” 离人府确实需要医者,他们所去的地方,疾苦更甚,充满挑战与救赎。 然其门径,需以岁月磨砺,十五岁,只是入门之龄,尚需沉淀学识,锤炼仁心。 经过与泠晚的对话,赵雨蝶的内心经历了显着的变化。 原先,她对于进入明施院的追求几乎是出于一种模糊的渴望,由于尚且年轻,所以认为只有进入了明施院,才是实现自己医术价值的唯一途径。 然而,泠晚的话语像是一股清泉,洗涤了她的心灵,让她意识到,真正的价值不止是外界的认可,更多的是自己能够为苦难的地方带来多少正面的改变。 赵雨蝶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她意识到,无论是在明施院还是其他地方,只要她能够用自己的医术去帮助需要的人,那么她的努力就是有价值的。 这种心态上的转变,是从一种成就的追求,转变为一种更加广阔的精神追求。 对于离人府,曾经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府机构,但真正接触以后,至少博驰镇的离人府,在她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比神圣的地方。 他们的到来,为镇上带来了久违的甘露,那鸭江河的水回来了,那天上的太阳也不再那么炽热,最重要的是,搅得人心惶惶的蛊夷,也被除掉了。 博驰镇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和谐,无家可归的人们回到了这里。 田野里,农夫们重新开始耕作。 市场上,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镇上的孩子们在街头巷尾嬉戏玩耍,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给这个曾经被蛊夷阴霾笼罩的小镇,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活力。 赵雨蝶与母亲回来得早,这些都是她们亲眼目睹的变化,而此刻的回味,更是让人心中充满感慨。 第65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7) 巫静娴今日一早便交代好采购买好了食材,此时正值用膳之际,她正在离人府内的厨房中忙碌着。 “今天第一天,我要征服大家的味蕾!” 巫静娴的动作熟练而有节奏。 她将新鲜的仔鸡肉洗净切块,然后放入热油锅中,翻炒至表面微微焦黄。这个过程中,厨房里弥漫着鸡肉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接着,巫静娴加入了切好的姜片、蒜瓣,她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将这些香料与鸡肉充分混合。 辣椒在热油中爆炒,释放出一股刺激性的香气,这是她今天所做之菜的灵魂所在。 而那股刺激的气味,居然被灶台上方的一根管子给吸走了,据说这是俊都长安部借调过来的差人所制作的奇物,原理简单,但却让巫静娴惊叹不已。 本来之前已经习惯了这些油烟,而此刻的享受才让她明白,做菜之时没有没有这些油烟的干扰,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她倒入了一些特制的调料,包括糍粑辣椒、生抽、料酒、以及博驰镇里普及的鸡精少许。 这些调料在高温下迅速融合,形成了一种复杂而丰富的味道。 巫静娴不时尝味,调整火候和调料的比例,确保每一口都是最佳的味道, 最后,她撒上了一把炒香的葱花,为这道菜增添了更多的口感和层次。 她小心翼翼地将菜肴装盘,伴随着一道道香气飘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阳朗辣子鸡完成! 巫静娴端着大盘,小心翼翼地端到了离人府的食堂。 随后将那一份份鸡肉摆放整齐,摆到了每张桌子上面。 帮忙的其他杂差,也把那巫静娴煮的素白菜与鸡血汤给端了上来。 众差人早就围坐在餐桌旁,看着眼前的阳朗辣子鸡,吞着口水,跃跃欲试。 柳锐率先夹起一块鸡肉,轻轻吹了吹,正准备放入口中。 此时离人府门外,某人正刚刚踏入,就被一股诱人的香气勾住了脚步。 他的鼻子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仿佛一只猎犬追踪着猎物的踪迹。顺着香气,他来到了食堂,眼睛顿时一亮,只见桌上摆着一盘盘红彤彤,油光发亮的阳朗辣子鸡。 “这是什么美味佳肴?”这人心里不禁赞道,他的步伐加快,几乎是十步并作一步地冲到了餐桌前。 柳锐筷中的鸡肉此时就快到他嘴里之时,突然感到一阵风声,紧接着自己的筷子就不翼而飞。 他一转头,只见一人正一脸得意地挥舞着他的筷子,接着迫不及待地吃掉了筷子上夹着的一块鸡肉。 “肆哥,你倒是风风火火的,又不差我这一口!”柳锐故作生气,但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来人正是肆多,把女孩子们安全送达至西波县后,刚刚才回到博驰镇上离人府,此时烂泥巴还正在马厩处拴马。 肆多不理会柳锐的抗议,他已经将鸡肉送入口中,瞬间,他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从得意转为陶醉。 “哇!这味道简直太棒了!谁的手艺啊?天下无敌!天下无敌!” 肆多一边咀嚼着,一边大声夸赞,看得周围众人是乐得不行。 其他差人被肆多的夸张表情逗得哈哈大笑,食堂里的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柳锐正想给肆多介绍一下新来的同僚,肆多却端起几盘鸡肉,就迅速离去。 肆多将几盘鸡肉悬于空中,带着这几大盘香气四溢的阳朗辣子鸡,脚下生风,一路小跑到泠晚房间。 到了屋前,他一脚将泠晚房门踹开,嘴里不忘吹嘘,“来来来,狗晚,你今天可有口福了,保准你一吃一个不吱声。” 泠晚正埋头于一堆繁琐的公文之中,听到肆多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只见肆多一脸夸张的期待,仿佛端着的不是菜,而是稀世之宝。 “爹爹忙着呢,你回来了就先去找柳锐报告一下此次出行的情况。” “公文有美食重要?爹爹在这里和你报告不也一样?来来来,先放下你手中的笔,动动这盘中的筷,尝一尝这人间的美味!”肆多不由分说,手指一弹,那隔空的几个盘子便飞到了泠晚桌上摆好。 肆多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泠晚只好放下手中的笔,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瞬间,他的眼睛微微闭合,脸上的表情从专注转为享受。 首先感受到的是的外皮香糯,紧接着是内里鸡肉的鲜嫩多汁。鸡肉经过精心烹饪,已经完全吸收了调料的精华,肉质鲜美,口感细腻。 辣椒的香辣味道并不刺鼻,而是温和地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带来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紧接着,糍粑辣椒的恰到其处的分量,伴随着鸡肉的滑嫩在口腔中散开,它并不激烈,而是与鸡肉原本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口感。 生抽的甘甜在鸡肉中悄然释放,为这道菜增添了层次丰富的口味。 而点缀的葱花,则为整道菜增添了额外的清新,使得每一口都都充满了惊喜。 泠晚细细品味着,每一次咀嚼都能感受到不同食材之间的和谐搭配,它们共同创造出了一种复杂而美妙的味觉体验。 这道菜不仅令人胃口大开,更让人在品尝的过程中感受到了烹饪者匠心独运的心思和对食物的尊重。 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一次强烈冲击,让人忍不住连连称赞。 “你从哪里带回来的?”泠晚此刻内心充满了好奇。 泠晚品尝的时候,肆多也没闲着,他抬起头来,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不清地说,“我食堂里端来的啊!不咱们府上的李老四做的?” “李老四家中有事,辞掉差事回老家去了,他可没这个手艺,应该是柳锐新招的杂差,走,去食堂见见。”泠晚说完正欲起身,看了看盘中的美食,又坐了下来。 “算了,还是吃完再去吧。” 肆多表示赞同,两人开始埋头苦干,继续他们的“美食征途”。 泠晚平时与众人用餐时间不同,在处理公务时,也不允许别人来打搅他,若不是这无礼的肆多回来了,恐怕这巫静娴在离人府施展的第一次手艺,他是要错过的。 “对了,我这次出去认了个师傅。”肆多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哦?哪位高手?能让我们肆大差人心悦诚服?”泠晚倒是有些没想到,这肆多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但骨子里傲气得很,一般人想让他叫声师傅,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第66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8) “第一霜月!我在途中遇到了她,咱俩一起斩了个煞,她还帮我开了馗人眼。”肆多一脸得意,口中美食依旧嚼个不停,“你知道吗,她那手指轻轻在我眼前划了那么一划,诶嘿,我就会馗人眼了。” “这等缘分,也是可以,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泠晚也听闻过不少第一霜月的故事,她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想着要是肆多能将她带回来,这等豪杰,自己也想结交一番。 “一起来的,现在暂时安置在镇上客栈的,早知道有好吃的,就把她叫上一路来了。”肆多满嘴流油,仍然是一副享受的样子。 泠晚似乎有些什么考量,他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中的筷子,语气轻松地说,“既然是你师傅,安顿到离人府上来不就行了,住什么客栈。” “这好吗?”听到泠晚的话,肆多似乎有些惊讶。 泠晚微微一笑,他挺直了身子。 “有什么不好的,这里我说了算。” 肆多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桌,“嘿嘿,老子就等你这句话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以后,心中都生出同一个念头——要去见见这位烹饪高手。 “这鸡的味道真是绝了,到底是哪位做的?”肆多此时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泠晚同样意犹未尽,点头附和。“确实,这味道让人难以忘怀。” 他们踏入食堂,只见里面气氛热闹非凡,差人们围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柳锐看到两人,招了招手。 “泠小府!肆哥!” “今天这菜谁做的啊,真是太棒了!”肆多快步走向前,一脸期待,“啊锐,这大厨是哪位?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柳锐笑了笑,指着正在忙碌的巫静娴说:“那位就是我们的新杂差,巫静娴,除了做菜好吃,还会刺绣设计、医术药理、植物栽培,整理账目。” 泠晚和肆多顺着柳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巫静娴正在认真地为其他差人添菜。她的神情专注而平和,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专业和细心。 两人走上前,泠晚伸出手来,“静娴姐,还真是有缘,几日不见,没想到我们成了同僚。” 巫静娴看到了泠晚,脸上笑意绽放,抬起手来与他握了握,“泠小府!快来尝一尝!” 巫静娴端起了一盘阳朗辣子鸡,正准备递给泠晚一双筷子,泠晚摆了摆手,“刚刚别人送来,我已经吃得饱饱的了,这人间美味实在难得,离人府有你将更加出彩。” 泠晚微微侧身,用手掌轻轻指向指肆多,向巫静娴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府上从俊都长安部借调过来的武差、肆多,你的女儿就是他救出来的。” 巫静娴听到了泠晚的介绍,眼中闪过无尽的感激,她转向肆多,深深地鞠了一躬,“原来是肆差人,真是太感谢您了!” 肆多赶忙扶住巫静娴,“哪里哪里,静娴姐,举手之劳,今天吃了你做的菜,以后别说救一个女儿了,十个女儿也给你救回来。” 此话一出,逗得一旁众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午饭过后,差人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柳锐坐在文案堆里,埋头于一堆卷宗,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正在书写着此次肆多与烂泥巴救援被拐少女的简要过程: 一、引言 本卷宗旨在简述肆多与烂泥巴在救援被拐少女行动中的表现与过程,卷宗内容据肆多陈述整理而成。 二、救援行动概述 1.行动背景:闻有少女遭拐,肆多与烂泥巴疾速筹谋,行救援之策。 2.行动过程:两人力挽狂澜,不仅救出本镇被拐少女,更扩及四方,总计三十七名少女,皆得以脱困,并沿途护持,以保无虞。 3.行动结果:大部分少女皆安全归家,然尚有远者,目前由西波县长安部代为护送。 三、分析与评价 救难之举,足见肆多与烂泥巴之勇义,众皆称颂,社会共睹。 四、结语 宜嘉奖此等行径,以励他人效尤,投身保护弱小,弘扬离人府之道。 五、建言 当表肆多与烂泥巴之功,以资鼓励。 柳锐思考了一下,又在最后一行的“建言”处加了一句: 重待辖区被拐少女后续,疗心疗身,使之全复。 书至此,报告终焉。 一切完成以后,柳锐将两份卷宗递给旁桌同僚。 “一份简要卷宗,分发给所有人,一份详细卷宗,去拿给泠小府。” 离人府中的“绝峰坪”上,几位身手矫健的武差正在进行日常的武艺训练。他们手持长枪短剑,身形灵动,一招一式都透露着精湛的武艺。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但他们眼神坚定,每一次挥舞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府内的一角,负责情报收集的差人们正在紧张地交流着信息。他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各种线索和消息,不论事情大小,试图从中找出有价值的情报。 他们的工作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对于维护镇上的安全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在市集巡逻的差人们则穿梭在人群中,他们目光锐利,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不仅要维护市集的秩序,还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 整个离人府就像一台精密运作的机器,每一位差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他们的日常工作看上去很平凡,但却是维着这个镇子和谐安宁的基石。 在离人府的药房里,巫静娴正在仔细地配制草药,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对于每一种药材的搭配和剂量都严格把控,确保提供最有效的治疗。 这并不是原先安排她的工作,但由于巫静娴实在过于效率,午饭过后便备好了晚饭的食材,还去了百工坊帮肆多设计了很多精美的图案,接着又迅速的核对完当日的账目。 最后实在无事可做,便又找到了柳锐,希望他能再给自己安排一些活儿,柳锐虽是诧异,但也由衷地佩服,想着府内正好缺少药理这一块儿的人才,之前府中所种植的药草都是送到镇上医馆去进行配制加工。 如果这些事情再交给巫静娴去做,那又可以省一大笔开支。 于是将这份差事分给了巫静娴,并许诺这又是另外的一份工钱,巫静娴连忙摇头,表示不用。 柳锐打断了她。 “静娴姐,重效不重时,你一个人能做几个人的事,那就是几份工钱,府中上上下下都是这样的,这是规矩,你只能接受,不能拒绝,不然难道其他人也跟着扣吗?” 巫静娴笑意盎然,近些年来的困苦与烦恼,似乎在踏入这离人府的一刻,全都消散而去。 第67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9) 最近巫静娴公事繁忙,女儿赵雨蝶今天有些无聊,便想着去见见父亲,与他说说话。 赵励与巫静娴“断缘”以后,搬到了博驰镇东边,很少与女儿相见,只是告诉了赵雨蝶一个地址,说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来找他。 赵雨蝶站在父亲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自从父亲离开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今天,她只是想找父亲说说话,分享一下最近的喜悦。 门缓缓打开,父亲赵励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带着一丝惊喜和尴尬。 赵雨蝶心跳加速,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却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曾经的家庭支柱,现在却感觉有一些陌生。 “爹,我来看看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试图掩饰自己的些许不安。 赵励让开身子,示意她进屋。赵雨蝶迈进屋内,目光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一种陌生感,陌生的地方,住着自己的父亲,还有他的家人。 “蝶儿,最近如何啊,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父女俩坐了下来,赵励确实也是想女儿了,但也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 “我想来找你聊聊天,娘最近加入了离人府,每天可忙了。” “是吗?那可真是不错呀。”赵励听闻也很开心,至少母女俩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爹,你还好吗?你的...你和那个女人过得怎样?” 赵雨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自己的继母,她是不可能叫一声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赵励也不在意,继续关心着母女的近况。“嗯,爹过得很不错,她今天在工作,暂时不在家里,你最近在做些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就是每天管管家里的花草,看看医书,无聊的时候就看些小说。” “那你娘呢?她最近还好吗?之前不是在酒楼里么,为何现在去了离人府?” 对啊,自己被拐了,当爹的不知道,母亲病了,他也不知道,赵雨蝶心情有些复杂,但她并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父亲,因为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对赵励与母亲断缘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娘的能耐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屈居在酒楼里,是离人府找上门的呢,说是求贤若渴。”赵雨蝶有些骄傲的扬着头,向赵励炫耀着。 “哈哈,如此甚好。”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听到前妻过得也还不错,赵励是由衷的开心。 赵雨蝶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嗯,是啊,就是太忙了,我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里。” 赵励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气中带着歉意。 “蝶儿,我很抱歉,大人的事,影响到了你,如果愿意,你可以和你娘商量一下,住到爹这里,我也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多一些时间在一起。” 赵雨蝶摇了摇头,“我才不,我现在也是大人了,才没那么脆弱,你有人陪着,娘亲只有我。” “你怎么会是大人呢,蝶儿你记住,只要这个家里还有比你大的人,你就不是大人。我也只是不想你太寂寞,如果你想陪着你娘,为父我也没有意见。” 赵励听了孩子的话有些动容,心想这孩子毕竟还是很懂事的,内心的那份愧疚之意越发浓烈。 13岁那年,赵励遇到了12岁的巫静娴,被她的美貌与温婉的气质所吸引,而巫静娴则对赵励的风趣谈吐产生了好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开始频繁地约会,彼此间的了解和感情逐渐加深。 相识的日子里,他们分享着生活的点滴,从彼此的梦想到日常的琐碎,无话不谈。赵励喜欢带巫静娴去他最喜欢的书屋,而巫静娴则会为赵励烹饪她最擅长的家常菜,他们发现了很多彼此的共同点,也欣赏对方的不同之处。 相知的日子里,他们感情迅速升温。在一次月下誓言中,赵励将一枚寓意永恒的玉佩交予巫静娴,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巫静娴也坦诚地回应了她自己的感情,两人决定携手共度未来。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两人成亲,开始了相爱的生活。 相守的日子里,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无论是生计上的挑战还是家庭中的琐事,他们都互相支持,共同面对。巫静娴在赵励的鼓励下,开起了一间小医馆,而赵励也在巫静娴的陪伴下,经起了商。 女儿赵雨蝶则是这场梦中最宝贵的结晶。 她的到来,是在两人情感最为浓烈之时,如同天赐的奇迹,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与希望。 但在这里,女子生产是会降低五成修为,而所谓的修为是指的意海的积累和自身的天赋。 随后的日子里,两人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显现。赵励因为经商的原因,经常需要出远门,而巫静娴则因为对医馆的执着,也常常忙于工作。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沟通也变的愈发困难。 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赵励提出分居,希望能给彼此一些空间和时间来思考。 相离的日子里,他们试图挽回这段姻缘,但最终发现,各自已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也就是在这时,赵励在经商途中有了其他的女人,并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而巫静娴则全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希望能够通过帮助他人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对于丈夫“逾礼”的行为,并不清楚。 后面博驰镇周围来了人堕蛊夷,一家人开始逃难。 逃难的过程中,母女俩与赵励走散。 巫静娴没有在途中寻找到夫君,而赵励却在路上碰到了他现在的夫人,自己逾礼的对象。 而后博驰镇恢复和平,一家人又再度团聚,然而夫君曾经对自己的那一份深情与理解,已经被另一个女子所带走,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轻纱掩面映月华,情深缘浅难自话。” “郎心若磐如冬雪,红颜独对镜中花。” 屋中父女两正在交谈之时,一个小男孩从院中跑了进来,好奇地望着赵雨蝶。 “这是......”赵雨蝶迟疑地问道。 赵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是你的弟弟,叫辰宇。”他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辰宇,叫姐姐。” 小男孩特别有礼貌,对着赵雨蝶行揖礼。 “姐姐好,我叫赵辰宇,今年四岁了。” 第68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0) 赵雨蝶心猛地一沉。那个小男孩,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弟弟,正声音甜美的喊着自己姐姐,礼貌地介绍着自己。 四岁的弟弟,意味着父亲在离开母亲之前,就已经有了背德之举。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是愤怒?是失望?还是悲伤?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却感到嘴角僵硬。她知道,小男孩是无辜的,但她的存在却是她心中无法抹去的痛。 那一天,赵雨蝶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在父亲家里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娘亲,她怕巫静娴承受不住。 今日泠晚早早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闲来无事,便来到了“聚案阁”,来这里接待前来报案的居民。 此时泠晚正坐在桌前,面前是一位神情焦急的大娘,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略显陈旧的花布帽,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焦急。 “泠小府,我那儿子,昨晚还在的,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大娘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泠晚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怎地又有人家有孩子失踪?莫非又是人贩子把孩子给拐走了? “大娘,先别着急,你确定是失踪了,不是他自己跑出去玩了?” “哎呀,小府啊,我儿子每天早上都叫我起床,今天早上我却没听到动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定是被人偷走了!”大娘站了起来,急得直跺脚,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的攥着。 泠晚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文差做好记录。“好的,大娘,我们会立刻派人去调查,你能描述一下你儿子的特征吗?” 大娘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的儿啊,羽毛特别的亮,头上的鸡冠红彤彤的,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可神奇了。而且它的叫声,那叫一个洪亮,每天早上都是它叫我起床的。” 旁边负责记录文差的,手中的笔顿住了,被大娘的话语硬控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啊...这...” 泠晚让文差继续,他自己也是有些无语,合着半天这大娘说的儿子是一只打鸣的公鸡,好在不是真的有人被拐走了。 文差无奈继续记录,等大娘将公鸡的特征全部讲述完毕以后,泠晚站起身来,向大娘保证:“大娘,你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把你的儿子找回来的。” 大娘听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连声道谢,“哎哟,谢谢我们的小府啊,那我可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目送大娘离开后,泠晚立刻安排人手,开始了对打鸣公鸡的搜寻。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对大娘来说,那只打鸣的鸡却是她生活中的一份牵挂和乐趣。 目前府上无大案,在人手足够的情况下,作为博驰镇上离人府最高负责人,泠晚就是要确保每一件事都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李二民和烂泥巴正在府中待命,接到指示后,去到百工坊找到肆多借了求索鸟,将大娘带来的鸡毛作为线索给放了进去。 两人跟随着求索鸟来到了一处树林,最终找到了一处隐蔽的窝棚。 烂泥巴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下周围,“大哥,这偷只鸡呢,搞这么隐秘做啥啊?难道还怕鸡叫被人听见?” “我咋知道,等下逮住了问呗。”李二民也是觉得奇了个怪,一头雾水。 两人轻手轻脚的靠近,突然猛地推开门,李二民大喝一声,“别动!” 烂泥巴紧随其后,两人迅速控制了现场。 窝棚里,那偷鸡贼正忙着将偷来的鸡关进笼子。他被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鸡笼掉落在地,鸡群四处逃散。 偷鸡贼惊慌失措,试图逃跑,但李二民和烂泥巴早有准备,迅速将他堵住。 “还想跑?偷个鸡你跑啥跑?不想吃苦头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拘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二民大声呵斥,同时示意烂泥巴拦住门口。 烂泥巴呵呵一笑,“小子,贪小便宜吃大亏了你!” 偷鸡贼见状,知道无路可退,只得乖乖投降。 李二民将偷鸡贼给控制住,烂泥巴将那些四散的鸡又装进了鸡笼,准备带回离人府。 偷鸡贼垂头丧气,哪里能想到偷只鸡还会被逮,都怪那该死的道人,要什么一只体型硕大的公鸡,还要三十只仔鸡。 那三十只仔鸡好买,现在博驰镇上不知道怎地,那鸡贩子进了好多仔鸡,但体型硕大的公鸡他却是怎么也买不到,最后有点着急,约定好的时间就要到了,结果正巧被他听到一声鸡鸣,看到了一院子内正是一体型硕大的公鸡,起了歹心,就将那公鸡偷走了。 李二民与烂泥巴完成任务,回到了离人府,询问出了个结果,向柳锐报告时,问到了怎么处理。 柳锐听完两人汇报后,开口说道。 “把那公鸡去送还给大娘,将那偷鸡贼教育教育放了即可,涉案金额也不大,况且也是初犯,扣下他买的三十只仔鸡以作惩戒。” “至于他说的什么道人,别人也又没教唆他去偷鸡,只是命他帮忙去买,或许别人道家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又没犯法,不用去管了。” 随后李二民便将偷鸡贼口头教育了一番便放了,烂泥巴把寻回来的公鸡送还给了大娘。 大娘一见到这只公鸡,脸上的皱纹都因为喜悦而舒展开来。 “哎哟,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啊。”她的嘴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之前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大娘抱住公鸡,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羽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转向烂泥巴,声音充满了感激,“真不愧是离人府的差人啊!这么快就把我儿子找回来了,小伙子,今天多亏了你,来来来,进屋,留下来吃顿饭,大娘好好感谢感谢你。” 烂泥巴摇了摇头,“大娘,好意心领了,我还有事儿呢!这饭就不吃了。” 没等大娘强留自己,烂泥巴绝尘而去。 第69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1) 柳锐抱着一大盆宰杀好的新鲜仔鸡,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厨房,他一边放下盆子,一边笑着对巫静娴说。 “静娴姐,这不巧了么,你看看这是什么?” 巫静娴侧头看了看柳锐,又看到了灶台上摆放着的一盆宰杀好的仔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了,柳差人,又想再尝尝那道阳朗辣子鸡了吗?” 柳锐笑着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巫静娴,“没错,那味道简直让人难以忘怀,这些仔鸡都是些上好的食材,今天就是想再尝一尝你的拿手好菜。”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巫静娴已经与离人府的众人关系变得十分融洽,相互间的交流也变得轻松和亲近。 “怎么?还吃啊?吃了三周了,还吃不腻?” 柳锐听巫静娴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起来,摆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静娴姐,你是不知道啊,这道阳朗辣子鸡的魅力可是无穷的,越吃越香,怎么可能吃腻呢。” “那这么说,我做的其他菜你们不喜欢吃咯?” 柳锐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静娴姐可别误会,你的每道菜我们大家都很喜欢,都特别好吃,只是今天不碰巧么,抓了个偷鸡贼,这三十只仔鸡是从他那儿罚的,我看今天购买的食材里没有鸡肉,这不就给送来了么。” 巫静娴看到柳锐那急切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我知道了,想吃什么以后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既然今天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做一次,不过呀...”巫静娴那明亮的眼眸转了转,“不过这次,你得帮我打打下手。” 柳锐立刻答应,反正此时正是休息时间,他卷起了袖子,开始处理起了仔鸡,从洗净,切块到过油,一步步按照巫静娴的指导,进行得有条不紊。 虽说柳锐不擅烹饪,但在巫静娴的指导下,也做得有模有样。 厨房里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柳锐不时地开着玩笑,众杂差跟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伙人一边聊天一边忙碌,不一会儿,那一道道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烂泥巴从大娘家赶回,一到离人府,就直奔食堂,看见才端上桌的菜肴,拍了拍胸口,喘了喘粗气。 “还好赶上了!” 他看到了第一霜月、肆多、李二民以及柳锐坐在一起,直接走了过去向众人打起了招呼,随后坐了下来。 第一霜月本来是抗拒住到离人府里的,架不住肆多死缠烂打,定要让她来尝一尝府上食堂里的美食,说是比自己之前煮的鱼汤,烤的雁肉,还要好吃一万倍。 于是她便抱着好奇的心态跟着来了,结果尝了一口之后,就决定搬离客栈,在这离人府中住下去。 为防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肆多隐去了自己师傅的姓氏“第一”,逢人问道时便说是叫霜月。现在府中只有少许几人知道第一霜月的真实身份。 众人只以为是肆多的师傅,便也是热情招待着。 而第一霜月也隐去了馗人牌的气息,防止那些源源不断找上来的馗人,影响自己现在的安逸。 在这里住了些许时日,她与府中的一些差人们也逐渐熟识起来,之前本想只是小住一会儿,毕竟自己责任还是重大。 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泠晚居然能不断地提供“煞”的消息给她,大大提高了她斩煞的效率。 且还会给她提供后勤补给,即使是在外出斩煞的时候,也能让她吃上好的。 虽说离人府与馗人会多有合作,不过对于馗人四首的第一霜月来说,以前的那些人只是她的累赘。 泠晚却很懂得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对于这类能人,照顾好她的情绪即可,勿要在别人专业的事情上面指手画脚。 此刻,这一座小镇子上的离人府,让第一霜月对这个机构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改观。 她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那经过高温快速翻炒后形成的特殊质感,微微的香糯在舌尖上绽放。 而辣椒是这道菜的灵魂所在,辣味并不过于刺激,而是恰到好处地与鸡肉的鲜美相互融合,带来了一种内敛又不失激情的感觉。 这些天来,第一霜月吃了不少次这道菜了,但是依旧能给她带来惊喜。 “来来来,师傅,吃这个,你出去了几天,这道菜还没尝过呢。”肆多将一道菜又夹到第一霜月碗中。 这道菜名叫“扎佐酸菜蹄髈”,以其独特的搭配和丰富的口感,再经过巫静娴那巧妙的厨艺烹煮,在离人府中也是大受欢迎。 她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蹄髈,首先感受到的是肉质软糯和胶质的黏牙,蹄髈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肉质已经变得异常鲜嫩,几乎可以在口中轻易地融化。 酸菜的加入给这道菜带入了一种酸爽的口感,它的酸味并不尖锐,而是婉约深长,恰恰能融蹄髈的腻滞。 酸菜的爽脆,与蹄髈的酥烂,相映成趣,互为对照,每咀嚼一口,皆有层叠之感,变幻无穷。 第一霜月轻启红唇,又小心翼翼地往口中送了一勺汤。 那一口汤汁,吸收了蹄髈和酸菜的精华,喝上一口,温润满腹之感,不期而至。 她的眼睛微微闭合,细细品味着这一口浓汤带来的滋味。她眉头轻轻舒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能看出对这道菜的满意和享受。 随着第一霜月的继续品尝,她的鼻尖轻轻皱起,似乎在捕捉着菜肴中每一种香料的细微差别,她的表情变得专注而沉醉,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一口中。 每一口汤汁的温热流淌,都让她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舒适。 “纤手轻抚粗瓷温,细品珍馐意绵绵。” “眸中星彩映辉生,满面红霞照日辰。” 这些年来,四海为家,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在认识肆多以后,才知道这世间居然能有如此滋味,这离人府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如何?”肆多看着第一霜月,期待着她的评价 “好吃。”第一霜月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和放松,那脸上带着的一丝微笑,仿佛在回味刚才美妙的体验。 “好吃咱就多吃点!”肆多又夹了几道菜往第一霜月碗中送去。 第70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2) 食堂里的众差人吃过午饭后逐渐散去,此时饭桌上只剩下第一霜月与肆多两人,由于他俩食量大的惊人,现在也才吃了个六七分饱。 偌大的食堂内,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餐桌上,师徒俩一边聊着,一边享用着餐桌上的美食。 巫静娴带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走了过来,糕点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来,快尝尝,这是我今天新做的糕点,看看合不合你俩的口味。”巫静娴微笑着说道,她的眼中带着一些期许。 巫静娴将糕点放到了桌上,然后坐到了第一霜月的旁边,肆多抓起一块递给了第一霜月,“师傅,来来来,你先吃。” 第一霜月将糕点接过来,它的外表呈现出金黄色,上面点缀着几颗晶莹的糖珠,看起来十分诱人。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糕点的外皮酥脆,内馅柔软而香甜,一股清新的果香在口中散开,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妙滋味。 糕点的美味让第一霜月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品味着这一口带来的幸福的感觉,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轻轻点头,看向巫静娴。 “静娴姐,真是太好吃了!” 巫静娴看到第一霜月的反应,心中之喜若泉涌而出,笑容更加灿烂,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喜欢就行,多吃点。” “这么好吃?”肆多也拿起了一块尝了尝,放入嘴中后,表情十分夸张,他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嘴上的笑容几乎都要裂到了耳根,随后大赞道,“不愧是你!静娴姐!” “哈哈哈,哪有你那么夸张。”看到肆多如此模样,巫静娴嘴上虽是这么说,然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肆多对于巫静娴来说是她的恩人,第一霜月又是肆多的师傅,那自然是不能怠慢两人,正巧他俩的食量也大,每次吃饭吃到最后也只剩他俩在这,这就方便了巫静娴给两人开小灶。 肆多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石头,其色淡蓝如烟。 他递给巫静娴,说道:“静娴姐,这是‘流波石’,我打算把它镶嵌到车轮上,想让你帮忙设计一下它的外形,这样除了实用以外,也美观。” “流波石”,是煞的心脏,它的形成与煞的生命周期密切相关。 当一只煞在寿命终结时,它的外形消散,只会留下一颗心,这颗心会转化为一种特殊的石头,即“流波石”。 这东西寻常人肯定是见都没见过的,但第一霜月是谁?这玩意儿随意乱扔都不可惜。 肆多也是从她那里拿到了很多的流波石,不过按照规矩还是得付给了师傅钱财,只是第一霜月不要,如果非要给,她宁愿扔了。 肆多问泠晚咋办,泠晚一句,“吃的里面给扣。”便解决了问题。 巫静娴接过流波石,她将石头轻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她能够感受到石头中蕴含的能量,以及它那独特的美感。 她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始描述她的构想,“可以将这块石头设计成波浪的形状,将它的表面刻上细腻的水波纹理。” 肆多聚精会神的听着,他对巫静娴的构想开始有些迫不及待。 巫静娴接着说:“在这周围,我们可以设计一些小巧的装饰,比如莲花的图案,这周围刻一些小莲花,这里刻一朵大一些的莲花,再在这朵大莲花上刻一只凤凰,这样既美观,也能象征咱们离人府。” 肆多赞道:“绝了!” 凤凰是离人府的图腾,寻常人家可是不能随意用这图案。 “你等一等。”巫静娴站起身来,走到食堂的角落,那里存放着一些纸张和笔。 她先挑选了一张质地较好的纸,又拿上了一支笔,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坐下来后,巫静娴将纸张平铺在桌面上,拿起笔,开始沉思。片刻之后,她提笔而作,豪端游走于素纸之上,勾勒出流波石设计的初步轮廓。 她的芊芊细指轻盈、但沉稳却若山岳之定,落笔之间,尽显其对毫厘的精准掌控、以及对雅韵的深沉向往。 她首先画出了车轮的基本形状,然后点缀出流波石的位置与尺寸。 接着,她细致地描绘了波浪纹理和莲花图案,那纸上的莲花,每一瓣皆栩栩如生,如在纸端含苞待放,盎然生动。 巫静娴又在巨莲之巅,饰绘了一只凤凰,笔致精细,凤凰的羽毛纹理脉络毕现,流丽婉转,自中心而向外辐射。 在羽毛的间隙中,她妙绘波澜,如水纹萦绕在凤凰羽毛之间,寓示凤凰涅盘于火,与水共谐和之境。 肆多和第一霜月静静地旁观,连桌上的饭菜都忘记了吃,他们的目光跟随着巫静娴的笔尖移动,眼中充满了期待和赞许。 随着设计的逐渐成形,两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巫静娴脑海中的构想,正在纸上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 最终,巫静娴放下了笔,她的作品完成了。 她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确保它们已经干透。 第一霜月见状,帮忙轻吹了一口气上去,一股热风而至,纸上濡墨之处,瞬息干燥无痕。 巫静娴将设计图纸展示给肆多和第一霜月看,两人被她的创意所折服。 肆多眼睛都亮了,开着玩笑。 “静娴姐,你要再这么厉害,以后的活儿可都交给你干了啊!” 巫静娴一脸胸有成竹,“没问题,尽管使唤。” “嘿嘿,我得把你这个拿去炫耀你一番,让人赶快雕出来。”肆多说完,便拿着巫静娴的图纸离开了食堂,快步赶往了百工坊。 巫静娴望着肆多急匆匆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府中众人总是充满了热情与活力。 随着肆多的离去,巫静娴与第一霜月开始了些女儿家的闲聊,谈论着那些女性之间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巫静娴今年26,第一霜月21,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喜欢的东西也差不多。 “静娴姐,你看我这款胭脂如何?” 巫静娴转过头,目光落在第一霜月轻抚的胭脂盒上,她细致的观察了一会儿。 “来,我给你涂涂看一看。” “嗯。” 第71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3) 巫静娴接过胭脂盒,她的手指灵巧地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的胭脂。 她轻轻地取了一点在指尖,然后轻柔地在第一霜月脸颊上试了试色。 第一霜月的皮肤本来就好,此刻在胭脂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透亮,一抹自然的红晕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份生动。 巫静娴细致观察了一会儿,微笑道,“这款颜色非常柔和,适合你的气质,能够衬托出你肤色的白皙,又不失婉约。” 第一霜月以前可不爱擦胭脂水粉,但在这博驰镇上住久了,日子比以前安逸很多,每天接触的人逐渐变多,时间久了,性子也不像以前四处漂泊时那般淡然。 她手掌轻轻一扬,远处房屋的门便打开来,从梳妆台上飘出一面镜子。 烂泥巴正在院中打水,看见有一面镜子在空中飞着,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随后又淡定下来。这离人府中的几位高人,都有这般神通,不知道自己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镜子穿过庭院,飘到了食堂,来到了第一霜月的手中。 第一霜月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轻抚着自己的脸庞。 “静娴姐,还有没有哪些颜色适合我呀?” 巫静娴想了一下。 “我觉得淡雅的粉色和自然的桃色会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衬托出肌肤的光泽,又不会过于张扬。” 巫静娴西看了看第一霜月,欣赏着此刻她脸上的妆容。 眼前女子样貌清雅超尘,肌若细瓷,皎洁间微蕴幽韵,脸上的一抹红妆,类乎早春梅蕊,纯洁又不失生命力。 她的眼睛如秋水,深邃而明澈,其中藏纳着无穷的智识与历事之痕。眉如远峰,疏淡适中,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种自然的美感。 鼻梁峭直,给她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坚毅的气质,唇色本然,轻启口齿间,便如同春风拂过枝头,令人愉心悦目。 巫静娴继续开口说道。 “霜月,你的肌肤如雪,胭脂颜色深了显得突兀,颜色太浅还不如不涂,所以需要注意一些。除了粉色和桃色,你还可以尝试一些带有珊瑚色调的胭脂,它们的颜色能让你的脸颊增添一些阳光感,让皮肤看起来可以更加生动。” 第一霜月认真地想了想,“珊瑚色啊,我倒是没想到胭脂有那么多学问,今天你忙完后,我们去逛逛集市可好?” 她身后的发丝柔顺而有光泽,轻轻地垂落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仿佛星河映照于皓月之夜。 她举止娴雅,一动一静之间蕴含内敛的从容,纵闲话之际,无丝毫迫促之意。 “当然可以啊。”巫静娴当即答应了下来。 两人的谈话渐渐从胭脂的颜色选择又到了整体的妆容搭配,甚至是服饰的选择。 “静娴姐平时喜欢怎么穿呢?除了差服,还没见过你穿其他的衣服呢?” “我呀,在家就随便穿穿呗,没生孩子以前倒是喜欢一些宽松舒适的款式,尤其是那些齐胸襦裙,裙摆宽大,走着路也方便。” 巫静娴似乎想起了少女时的穿着,那身服饰展现出来的柔美与自由,到现在都有些回味。 “齐胸的呀,我娘以前夏天也喜欢这么穿,还会在肩上披上披帛,我喜欢跟在她身后,看着那披帛随风飘,然后我伸手去抓。”第一霜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但因为多年的修炼,脸上定不会让人察觉出一些难过的神情。 她接着问道,“那静娴姐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着装?” 巫静娴又开始打量起第一霜月的身形,她的身材修长而均匀,体态如同一株优雅的翠竹,既有力量又不失柔美。 由于自幼修心修身,第一霜月非寻常婀娜之女,反有独特之壮美,露出的肌肤之下,隐见肌肉之脉络,在举手投足之间,筋肉轮廓更加明显。 站立时背直肩平,气韵超群,胸前轮廓微挺而丰盈,线条柔和,与她纤细的腰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曲线之美,既彰显女性的的柔婉,又存庄重之气度。 在众多女子中,第一霜月算是非常高的了,巫静娴也挺高的,但第一霜月却足足比她高了快一个脑袋。 “你这身半袖就挺适合你的,但你不是经常外出吗,虽然你是肆差人的师傅,寻常人就算有歹心,也没那个能力...” 巫静娴知道第一霜月是肆多的师傅,可却不知道是肆多连哄带骗大老远给捡回来的便宜师傅,到现在为止都没叫过肆多一句徒儿。 所以她更不知道第一霜月的全名,也不知道她是鼎鼎大名的“北斋第一霜月”,就别提这天下间能有几人是她对手了。 现在只是如知心好友一般的担心着她。 “万一你外出时遇到什么厉害的人物,你这么漂亮,他见色起意,不就挺招人烦了。” “所以以后你如果有事外出,可以试试立领袄裙,它更加注重线条的流畅和服饰的贴身,剪裁也非常讲究,能够很好地突出你身材的曲线,同时又能保持端庄的气质,裹得也严实一些。” “或者试试一些劲装,别人一看你就不好惹。” 第一霜月听得津津有味,将巫静娴的话都记了下来。 “那日常呢?日常可以穿些什么?” “日常嘛,你不说你娘也喜欢穿齐胸襦裙吗,可以试试她的打扮,也在肩上配一条披帛。”巫静娴说着又摸了摸第一霜月的手臂,打趣道,“不过你这胳膊可以挡一挡,你这身筋肉,被他人看见怕是没人敢上前搭话。” 第一霜月听后,轻笑了起来,笑声中带有几分自信。 “静娴姐,你这是在夸我吗?我这身筋肉是我多年习武的成果,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某些场合还是需要适当的遮掩。” 巫静娴点了点头。 “旗袍也不错,它的形也很经典,斜扣设计和更加贴近紧身的裁剪,优雅又内敛,而且刺绣也是一个亮点。但是你腰细胸大,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衣服的胸改一改,改得更符合你一些。” 当巫静娴说到自己胸大需要改改衣服时,第一霜月深吸一口气,将胸腔的骨骼缩小,瞬间那胸前的轮廓变小了许多。 “哪需要麻烦你,我自己就可以。” “哎呀,你这妮子...”巫静娴轻轻拍打了下第一霜月,“使些什么鬼神通啊,快点变回来,咱女性自然之美即可,衣服不合适就改衣服,哪有改身材的道理。” “哦,好的。”听闻巫静娴的话后,又吐出了一口气,将体中骨骼变回,那傲人的曲线顿时又回归。 第72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4)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集市上的热闹景象与白天相比毫不逊色。 巫静娴和第一霜月携手漫步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们的目光在各式各样的摊位上流连忘返。 商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从精致的饰品到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从手工编制的织物到各式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 两人在集市中穿梭,时而驻足欣赏某件手工艺品,时而品尝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巫静娴的目光被一家售卖丝绸布料的商铺所吸引,她伸手轻抚着那些光滑柔软的布料,与第一霜月讨论着各种颜色的图案和搭配。 就在两人还在沉浸这片繁华之时,巫静娴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赵励的身边伴随着另一位温婉的女子,是他现在的夫人。他们似乎也在享受着集市的热闹,他的夫人依偎在他身旁,她的手轻轻挽着他的臂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集市的喧嚣中,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他们宁静的世界,他们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的眼神交流,都透露出深深的爱意。 他们并肩走着,时而低语,时而欢笑,仿佛在无声地告诉着巫静娴,他们现在的生活充满了爱与和谐。 曾几何时,巫静娴与他也如此一般,游走在繁华喧嚣的市集,彼此亲爱,情意绵绵。 巫静娴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她平复下去。她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的她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 赵励似乎也注意到了巫静娴的存在,他微微颔首,表示礼貌,得体的模样让人感觉疏远,在巫静娴眼中显得是如此的讽刺。 巫静娴回以一个微笑,然后便拉着第一霜月离开。 “那谁啊?”第一霜月好奇地问道。 “前夫。”巫静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哼。”第一霜月冷哼一声,轻轻挥动了下她的手指。 此时赵励与他的夫人正准备选购一件精美的玉佩,第一霜月的意海悄然无声的作用在了玉佩身上。 玉佩顿时变得异常滑腻,从赵励夫人手中滑落,赵励赶忙接住,却发现玉佩越来越来越滑,难以抓握。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赵励感到尴尬不已,他的夫人也是满脸通红,那玉佩在他们手中既不落下,也抓不牢。 两人不断抓握玉佩的动作笨拙且滑稽,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十分难堪。 第一霜月见差不多了,便收回了意海,赵励总算是将玉佩握在了手里。 那摊主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俩搞杂耍呢?买不买啊?” 赵励也是奇了个怪,脸上依旧是带有一丝尴尬,本来只是看看,现在闹这一出,只得说道。 “买。” 随后掏出钱袋付了钱。 他的夫人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神带着愧疚,以为是自己没拿稳,才害得夫君闹出如此洋相。 巫静娴自然知道是第一霜月搞的鬼,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佯装生气,“幼稚。” 然而她的心中却不禁生出了一丝快慰。 第一霜月捂着嘴笑了笑,随后拉着巫静娴快速离去。 两人走在路上,沿着集市的青石板路漫步,第一霜月微微弯着个腰,挽着巫静娴的手臂。 逛了一会儿以后,第一霜月又觉得老弯腰不太好看,趁着现在没人,将自己骨骼与肌肉缩小,却变得比那巫静娴要矮了些许,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有些宽松。 第一霜月将头微靠在巫静娴肩膀上,神情惬意,“嗯,现在舒服了。” 巫静娴刚才嘴上虽然说第一霜月幼稚,但对于她出手帮忙教训了下自己前夫的事情,她还是感到了心情的舒爽和喜悦。 “霜月,谢谢你帮我出气,有你在真好。” 第一霜月回以一个会心的微笑,她以前总是喜欢端着,一年也笑不了几回,自从来了这博驰镇后,一天笑得比以前一年还要多。 “静娴姐,这狗男人行这等背德之事,教训教训是轻的了,换做是我,直接要他命。” 第一霜月确实想得也没错,在瑞阳,如果夫妻之间私情外溢,背叛了另一方,除了道德上的谴责,也没人管得着。与之相对的,夫妻情杀所导致的犯罪,因为有着那“辨心针”与“言浑蛙”的存在,官府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实际情况较为复杂,也没几个人在面对这种情况之时,动不动就有了杀心,并付出行动的。 第一霜月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挥一挥手就能让多少人丧命。 而巫静娴却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普通女子,所以在取人性命这方面,思想上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异。 但是此时此刻,第一霜月如寻常女子一般挽住自己的臂弯,让巫静娴感到了一阵暖意,有人为自己抱不平,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在集市的繁华中,两位女子被一家售卖服饰的商铺所吸引。这里衣服款式繁多,色彩斑斓,各式各样的女性服饰都有。 从精致的旗袍,到飘逸的长裙,每一件都独具匠心。 巫静娴挑选了一件淡蓝色的旗袍换上,穿上后让第一霜月看了看。 “霜月,如何?” 旗袍的裁剪完美的贴合她的身材,很好的勾勒出巫静娴的曼妙身姿,显得端庄且典雅。 细长的裙摆覆盖到了小腿的九分处,既保留了旗袍的经典韵味,又增添了一丝含蓄的性感。 柔软而光泽的面料,那淡蓝色的底色上面,精致的花朵刺绣如同水墨画般晕染开来,既优雅又不失活力。 领口和袖口处的金色丝线细节,为整体造型增添了一抹华贵的光彩,使得巫静娴在灯光下显得肌肤胜雪,气质高贵。 巫静娴站在镜子前,她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细长裙摆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轻微的摆动着,流露出了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此时的她,颈部线条显得格外修长,微微露出的脚踝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第73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5) 第一霜月走近,细细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职事时可不要穿。” “不好看吗?”巫静娴倒是有些诧异,她自己是蛮喜欢这套衣服的。 “不是,太美了,你穿去以后那些离人府里的差人怎么办差?”第一霜月并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觉得穿成这样,那离人府上的差人们会挪不开眼。 巫静娴听到第一霜月的回答,不禁轻笑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戏谑,“霜月,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担心你徒弟离人府上的秩序啊。” 这句话在离人府前加了“徒弟”两字,说得稍显暧昧,但第一霜月并没听出这话当中带着的一丝调侃。 她点了点头,“都有。” “你这妮子,职事时穿的都是差服,肃穆得很。”巫静娴说完,拿起了一件长裙递给了第一霜月,“来,你试试这件。” 商铺的设计是以每间屋子的形式隔断开来,供客人们尽情试穿,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巫静娴换装时还跑到了私室去更衣,而第一霜月则大大咧咧的,直接当着巫静娴的面,将身上的半袖白衣褪下,随后换上巫静娴给她的裙子。 这是一件精致的齐胸襦裙,同时又巧妙地融入了一丝瑞阳现代的元素,上身的襦衣采用了薄如蝉翼的丝绸材质,轻柔地贴合着她的肌肤,透露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襦衣的颜色是深邃的宝石蓝,显得神秘且高贵。 下身的裙子则宽大而流畅,裙摆上绣着精美的金色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流水般动人。 裙摆的设计略带透明感,使得她的双腿在行走间若隐若现,增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魅力。 巫静娴走过去将第一霜月的齐腰长发、精心梳成了发髻,几缕碎发轻柔地垂在了她的颈侧,更添了几分柔美。 “来,把这个再披上。”巫静娴又将一条披帛递了过去。 当第一霜月披上与齐胸襦裙与之相配的披帛时,她的整个形象更添了几分古典的飘逸与优雅。 巫静娴看着第一霜月,想了想,开口问道:“霜月,你能飘起来吗?” “飘多高?” “就离地一点点距离就行了。” “简单啊。”第一霜月正欲凌空。 “等等!”巫静娴叫停了她,将第一霜月脚上的那双丝缎绣花鞋给脱了下来,放在一旁。 “现在可以了。” 第一霜月点了点头,心神一动,身体变得轻盈如羽,双脚轻轻离地几厘米,悬浮在了空中,如一瓣飘扬的鲜花,既神秘又迷人。 巫静娴在一旁鼓起了掌,“走几步看看!” 第一霜月嘴角轻启,含笑若花,她游刃有余的驾驭着自己的能力,开始缓缓地在空中漫步。 尽管此时是在室内,周围没有一丝风的吹拂,那披帛却在她的操控下轻盈地飘扬起来,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披帛的质地轻薄而透明,如同晨雾中的一缕轻烟,缓缓地在空中展开。 它的边缘绣着精致的银色花纹,此刻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宛如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 随着第一霜月心神的微动,披帛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轻轻环绕在她的周围,仿佛一道流动的银河,将她映衬得更加迷人。 在室内温暖的琉彩珠芯灯下,第一霜月的脚掌裸露在空中,展现出一种不经意的性感与优雅。 她的双足线条流畅,肌肤如同上等的瓷器一般细腻光滑,虽凌虚踏空,步态却若践实地,她的脚趾轻轻弯曲,仿佛在空中弹奏着无声的旋律,举手投足之间皆含旋律之妙。 趾尖轻轻地伸展,就像是花瓣在绽放,展现出一种生命的活力。 脚踝处的肌肤紧致,展现出她长期修行所带来的健康与力量。 在襦裙的掩映之下,第一霜月的的体态曼妙,肌肉纹理隐约可见,力与韵律交融无间。 她的肌肉并非过分凸显,而是在轻纱的透光中,恰到好处的描画出身形之妙,彰显出她的强横肉体以及长期的历练修行之功。 轻纱若隐若现,如烟雾般轻覆在她的肌肤上,使得她的肌肉线条更加柔和而蕴藉张力。在轻纱的映衬下,她的手臂、腿部和腹部的轮廓流畅而劲健,寸寸肌肤皆透露出一种健康的光泽。 宛若天然神工之雕塑,有一种艺术之美。 这个场景如同一幅美丽玄奇的画卷,深深地刻在了巫静娴的心中。 第一霜月在空中漫步了片刻,然后缓缓降落回地面,她的双脚轻柔触地,仿佛从未离开过。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平静,看着巫静娴,又转了一圈。 “静娴姐,如何?” “霜月,你得多穿穿出去溜达溜达。” “会不会太张扬了?” 巫静娴不禁赞叹道,“太漂亮了!在博驰镇上穿穿又无妨,如果需要舞刀弄剑,再换呗。” “女为悦己者容”,但她俩一个是经历了夫心之叛的母亲,一个是心怀广阔的馗人四首,一切的出发都是对于自己美丽的追求,用“女为己容”来形容她们的思想,更为恰当。 巫静娴又给女儿挑了几件衣服,然后将店家叫了进来,让她把两人的旧衣裳与女儿的新衣服装好,随后付了钱。 两人穿着新买的衣裳继续逛着集市。 随着凌晨钟声响起,集市上的人群逐渐稀少,第一霜月提出将巫静娴送回家。 两人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夜风轻轻吹拂,第一霜月肩上的披帛随风飘扬,她挽着巫静娴的手臂。 “静娴姐,今天真开心,谢谢你。” 而巫静娴此刻眼中还流淌着集市之旅的兴奋光芒。 “霜月,应该是我谢谢你,我都好久没这么逛过了。” 不久后,她们来到了巫静娴的家门口,第一霜月看着巫静娴走进家门,直到屋内琉彩珠光亮起,她才转身离开。 巫静娴打开窗户,目送着第一霜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离人府时,第一霜月被门口守卫拦了下来。 “离人府宿馆,闲杂人等切勿靠近。” 第一霜月双臂环抱于胸前,抬起了头,看向那两位出手阻拦的守卫,轻声说道。 “请看清楚我是谁。” 两名守卫定睛一看,脸色突然尴尬,弯腰赔礼。 “抱歉,霜月师傅,没认出来,失礼失礼。” 他俩迅速将门打开,让出了路,第一霜月轻轻颔首,“辛苦了。” 随后走进了离人府的宿馆内。 “霜月师傅今天怎么这风格啊?从女侠风范,一下变成了千金少女。”其中一位守卫好奇地开口问道。 “嘘...”另一位守卫示意他闭嘴,“别人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肆哥的师傅,少打听。” 在离人府众人的心目当中,除了泠小府,剩下的就属肆多的地位最高,而且相对于泠晚,肆多平时更能与他们打成一片,所以肆多的师傅,府内的众差人也跟着喊师傅。 第一霜月虽然没教过他们什么,但偶尔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会帮泠晚练练府上的武差,毕竟吃人的嘴短,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又是白吃白住,还免费给她提供煞的情报,也从来不要求她做什么。 第74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6) “‘道德庭’这个组织着实有些怪异,据近日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他们的成员竟然由喇嘛、道士、和尚这些各自有着不同信仰的人组成。” 离人府小府阁内,柳锐此时正向泠晚汇报着,“其真实目的尚不明确,单是他们的组织架构,就令我有些费解。” 泠晚听了柳锐的情报,开口道。 “那我们不妨做一番推测,一个组织的成立,必然有其目的,他们即便信仰不同,我们也无需在此处过于纠结,先看看他们做了些什么。” 柳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去年姚峰的山匪,听信一和尚的谗言,认为生吃处女能获财运,涨修为,于是便下山掳走一少女,后带到山上将其生吞活剥。” “去年晚春,一喇嘛经过游莱镇,赠与镇上四海钱庄掌柜家的独子一本‘阴阳血经’,说是修行以后可保香火延续,那恶子根据书中记载修行,残害镇上女子,后变成人堕‘虬厌’,于今年早春被你给斩杀。” “今年三月末,肆多护送被拐少女前往西波县途中,少女被水匪所劫,后肆多营救途中将水匪剿光,却遇到一煞与之鏖战,这煞便是的被一和尚给带过去的,扬言说是给煞喂食少女,可以保水匪寨子平安。” “今年六月十七,薛大娘家公鸡被盗,据偷鸡贼交代,说是帮一道士准备...” 说到这里,柳锐有些愧疚,当时李二民和烂泥巴将消息带回,他并无察觉任何奇怪之处,还好报给了泠小府。 柳锐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小府你后来察觉异样,跑去偷鸡贼与人交接的地方蹲守,将道士拿下,利用言浑将一些线索询问而出,得出了那姚峰的山匪、游莱镇上四海钱庄家的恶子、肆多所遇到的水匪,这几伙人遇到的和尚与喇嘛都是‘道德庭’的结论,将近期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 对于当初柳锐的失职,泠晚并未过多责怪,因为他是清楚拿一只壮硕公鸡,与三十只仔鸡是要施展什么邪术的。 一般情况下,可能只会想到是道士嘴馋了,所以对于柳锐来说,要别人察觉到这些古怪情况就显得有些苛刻了。 泠晚将人抓回来后审问出了一个从未听说的组织——道德庭。 可惜这道士不算是这个组织中的核心成员,再往下问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 道士要使的邪术非道家的。 若有对方发肤,邪术施展成功后,数十里之外,能致体内无意海的普通人,滋生出心底的邪恶,并付出行动。 所谓论迹不论心,无论内心再是阴暗的人,只要没有将心里的腌臜付之行动,那就容不得别人来管。 而这等邪术,是泠晚很早之前来瑞阳时,一个邪派所修炼的,那邪派早被他给灭了的,都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了,这一世的泠晚连那个邪派的名字都忘了。 泠晚听完了柳锐的汇报,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和尚六根不净,道士不重‘无为而治’,喇嘛没那空性与慈悲,我认为这是个邪教组织,你将此事上报俊都长安部小府肆拓,他的部门专门负责处理瑞阳境内的邪教,让他们派点人过来协助一下。” 柳锐听到肆拓的名字脱口而出,“肆拓?肆哥的爹?” “没错,也是我的爹,快去吧。”泠晚挥了挥手。 柳锐领命后直奔府内“璇玑处”,摇响了音铃。 过了几小时后,俊都方面传回讯息,柳锐将这些记下,拿到了泠晚面前。 泠晚看着字条上两个熟悉的名字,笑了笑,随后将字条在手中燃尽,对着柳锐说道。 “方才讨论的线索中,你可发现了一些共同之处?” 柳锐答道,“除了道士未遂,其他的两个和尚与喇嘛,目的不明,但行为的结果都是导致了诸多少女被害,而他们能从中获取什么利益,并不清楚。” 泠晚点了点头,“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但结果却又如出一辙,这世间有些事是你还不明白的,比如一些邪修,可以利用人的‘不幸’,来完成一些仪式或者是修炼法门。” 柳锐有些诧异,“居然还有这等邪祟的事?” “没错,但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还有一种猜测你可能更好理解,就是这‘道德庭’的人,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取悦自己,满足他们的变态心理。” “啊...小府你前面说的我能理解一些,后面说这个我稍微难理解。”柳锐听得有些汗颜,他确实没见过有什么人为了好玩去害人性命的。 “博驰镇上和平太久,人的心比人堕的要复杂很多,莫说是有什么目的,有些人就是毫无理由,一时兴起就会杀人吃肉,等有空了我与你们说说一些心理变态的奇怪案件,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世间之大,人心险恶。” 柳锐紧握着拳头,“那小府,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泠晚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远眺。 “你负责好府内事务,我出趟远门,这件事不用插手,为确保万无一失,不要告诉府中任何人。” 柳锐对泠晚出马,那是有着百分之两百的信心。 “泠小府放心去办,我定处理好府中事物。” 泠晚交代好一些工作以后,便让柳锐回去,随后自己也离开了离人府。 柳锐回到“翰墨轩”,这里是府内文差平时办公的地方,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卷宗文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巫静娴走了进来,来到了柳锐的桌前,此时柳锐正在书写着什么,巫静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温和笑容。 “柳差,有空吗?” 柳锐抬头,看到是巫静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静娴姐,你来了啊。” 巫静娴的目光落在了他刚刚书写的卷宗上,赞赏地点了点头。 “看来柳差今天又是勤勉的一天啊,将这些文书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巫静娴夸赞道。 柳锐摆了摆手,“哪里,都是些日常的小事。静娴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第75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7) 巫静娴点了点头,表情变得稍微认真了些,“确实有点事情,我在清点药材库存的时候,发现‘翠灵子’的数量已经不多了,如果不及时补充,会影响到武差们的日常修炼与工作。” 说完,巫静娴将手中清单递给了柳锐。 柳锐接过来一看,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他知道“翠灵子”对于离人府的重要性。 “你说得对,‘翠灵子’确实不能断。我马上叫人去买。” 巫静娴摇了摇头,“柳差,让我去办吧,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县城,采购最优质的‘翠灵子’种子。这个季节正是最佳时机,错过了就要等明年了。” 柳锐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的,我安排李二民与你一同前往,沿途保护你周全。” “谢谢柳差,那我即刻启程吧。” 柳锐心中一阵欣慰,这巫静娴办事可真是雷厉风行,但是他此时有着自己的打算。 “静娴姐不用急于这一时,等周末休息时你再去吧,咱府中差人,可离不开你的手艺啊。” “哇,柳差,放假还要给我安排工作啊,让我连轴转不休息是不是。”巫静娴开起了玩笑。 柳锐一脸无辜,“哪里啊,静娴姐,采购一些种子而已,休息时出差,算的可是四倍薪酬。” “我知道,逗你玩呢。”巫静娴拍了拍柳锐肩膀,“行,那我周末再出发。” 两人聊完正事,便各忙各的去了。 泠晚骑着马儿来到了当康郡的一处山脚,他穿过熟悉的小径,来到了鹿子云的府上,林间的竹子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响,显得格外清幽。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鹿府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鹿子云正坐在院子里,手持一杯清茶,享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 “师兄,挺惬意的啊。”泠晚笑着打招呼,走到了鹿子云身旁。 鹿子云看到是泠晚,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哦,泠师弟啊。来来来,坐,我刚泡好的茶,尝一尝。” 泠晚坐了下来,接过茶杯,轻轻吹了上面的茶叶,然后小口品尝起来。 “还是师兄的茶道功夫了得,这茶香醇得很。” 鹿子云笑了笑,“你这一个人来,必然不是来喝茶的吧。” 泠晚放下茶杯,直截了当地说,“确实有事,需借师兄丹青笔一用。” 鹿子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知道泠晚不会无的放矢。 “行,丹青笔你随拿随用。你知道放在哪儿的。” 泠晚站起身,走向屋子里的一个书架,熟练地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了一个精巧的木盒。他打开木盒子,里面躺着的便是那丹青笔。 他又将盒子盖好,拿着走回院中。 “谢了,师兄。” 鹿子云挥了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咱们师兄弟,客气什么,你随便用。” 泠晚笑了笑,将木盒收好。 “等我事情办完就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的喝几杯。” 鹿子云也笑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回来再好好给我说说你那些趣事儿。” 泠晚正准备告辞,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师兄,说起来,泰源榆和茑萝姑娘的婚期快到了吧?他们最近怎么样?” 鹿子云听闻此话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两人感情好着呢,婚期就定在了年底大吕十五。泰兄最近忙前忙后的,筹措着婚事,不过看他忙得也挺开心的。” 泠晚点了点头,也为好友感到高兴,他将此事给记了下来。 “嗯,腊月十五,好日子。” 鹿子云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继续说道,“泰兄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他还特意来找我,向我学习书画上的一点小技巧,准备给茑萝姑娘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 泠晚眼中闪过了一丝兴趣,平时哥儿几个没事喜欢在这鹿府中斗画,泰源榆丹青之术低微,画的东西是龙不龙,虎不虎的,还总是唤不出来,所以与他水平相同的肆多,便成为了他的较量对象,两个菜鸡互啄,也别有一番乐趣。 “哦?没想到老榆居然肯学画画,看来这茑萝姑娘魅力不小啊。” 鹿子云想到被自己训得满头大汗的泰源榆,不由得笑了出来,“爱情之魅,诚然非凡,但泰兄的在作画这方面,天赋实在太过糟糕。” 泠晚站起身来,“有心就成了。等我办完事儿,再来找你们好好叙一叙。” 鹿子云也站了起来,将泠晚送到门口,“出门在外小心,备着好酒等你归来。” 泠晚点头答应,随后转身离去。 鹿子云站在门口,目送泠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他继续回到院中喝茶。 泠晚骑着马儿,穿过了最后一片树林,眼前逐渐展现出一座城市的轮廓。 随着他的逐渐接近,城市繁华的景象开始清晰的映入眼帘。 那高耸的城墙,虽然历经岁月的洗礼,但依然坚固,似是在叙述这座城市的深渊岁月与往日盛景。 城门口,长安部的差人们正在警惕地巡视着,稽查出入之士与往来商旅,确保城市的安全。 穿过城门,泠晚进入了县城影渊。他的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建筑。 从精致的小店到宏伟的商会,从热闹的市集到安静的书院,无不展现着影渊城的繁荣和多样性。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服饰、口音和面孔汇聚在这里。 然而,与泠晚所在的博驰镇相比,影渊城虽然繁华,却缺少了博驰镇那份独特的宁静和和谐。 泠晚心中清楚,他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了享受这座城市的繁华。他戴着斗笠,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寻找着可能与“道德庭”有关的线索。 他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喧嚣背后,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暗。 泠晚牵着马儿继续前行,他穿过了繁华的市集,经过了那些灯火通明的夜市,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落脚。 此处位置相对偏僻,不会引起太多注意,同时也便于他暗中调查。 第76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8) 泠晚在房中静静地坐下,他的面前摊开了一张“易形纸”,纸张能够承受住丹青笔的笔力,若跳入画中,可将画中所画形态附着于体,变为现实。 他从怀中取出木盒,拿出里面的丹青笔。 泠晚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开始在易形纸上作画。 他在易形纸上描绘出一幅轮廓,画面在纸上逐渐形成,笔尖在纸上跳跃,勾勒出一个道士的模样。 这个道士的特征他记得非常清楚:粗糙的面容,深邃而狡猾的眼睛,一头散乱的发髻,以及那身标志性的破旧道袍。 泠晚笔触精准有力,将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完成画作后,泠晚站起身,将这幅画挂在房梁上。 他退后几步,再次审视了一遍画作,确认没有了任何瑕疵,他轻轻一跃,身体轻盈地跳向了画作。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画面的瞬间,那易形纸的表面如同水面一般,泛起了涟漪,泠晚的身影逐渐融入画中。 易形纸像是一扇门,将他吞没。 在画中,泠晚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被一些温和的力量所包裹。 他的头发变得散乱,面容变得粗糙,衣着变得破旧。 这一切在瞬间完成,然后,他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出,从画中走了出来。 泠晚站在房中,已经变成了那个丑陋的道士,他环顾了下四周,走到镜子前,确认自己已经成功地完成了易容。 看到了自己的新面貌,这副面容与自己抓捕的那个“道德庭”的道士一模一样。 俊都方面已经与影渊城的长安部打过招呼,确保他的行动不会受到干扰,但是他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泠晚的计划是独立进行调查,在俊都长安部派的人来之前,先搞清楚一些具体的状况。 虽然他确信自己能独立完成这桩事,不过很多事得讲讲规矩,免得后面生出一些麻烦,考虑到这些,他便将自己的调查上报给了俊都长安部的肆拓。 俊都有人好办事,将一些后顾之忧考虑周全以后,泠晚收到了答复,便起身赶来了影渊城。 夜色渐浓,泠晚悄声无息地靠近房间的窗户,听着周围的动静,确认附近没人以后,他轻轻地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片幽暗的小巷,只有几盏昏黄的琉彩珠灯在远处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他探出身子,轻松一跃,身体轻盈地穿过窗户,落在了小巷的地面上,那脚掌触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泠晚在夜色中穿行,他走在影渊城阴暗的街道上,避开了繁华的市集,走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小院前,泠晚放慢了脚步,这里是那个道士的居所,一座位于影渊城边缘的老旧宅院,周围环境幽静,树木葱郁,但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阴森。 宅院大门紧闭,只有一丝微弱的琉彩珠的光从门缝中透出,映照出一条通往内部的小径。 根据之前被捕的道士口中得知的消息,那位曾经拜托过道士施展邪术的人今晚要来拜访。 泠晚知道,这个人原本是来找道士施展邪术,从而达到一些目的,但由于道士被捕,这项交易未能达成。 现在,他需要巧妙地应对,以道士的身份稳住这个人。 屋内仅有的的光亮来自一支摇曳的蜡烛,泠晚心想这个道人是个怎样的吝啬鬼,连那么便宜的琉彩珠都不舍得去买几颗放到家里,那宽敞的庭院也只挂着一颗琉彩珠,也不知道是用了多久了,发出的光亮特别的微弱。 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泠晚清了清嗓子,用道士沙哑的声音回应,“进来,门没锁。” 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这人是城中的酒楼老板查掌柜,他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查掌柜环顾四周,目光在屋内快速扫过,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到了泠晚对面坐下。 “杨道长,我之前拜托您的事儿,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啊?” 泠晚保持着沉稳,回答道,“拜托的什么事,道爷我忙,一天求我办事的人那么多。” 查掌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就是那个...您知道的,关于金玉楼掌柜的事情。” 泠晚故作沉思,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锐利地盯着查掌柜,那丑陋的脸庞带着几分严肃,“本道爷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没与我说实话,方才我才这么问你。将你心中所想真真切切的告诉我,我才能帮你解决麻烦。” 查掌柜显得有些焦急,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急切地说,“杨道长啊,那女人越来越嚣张了!若是不能把控好她来害我的时机,我怕我防备不及时啊!” “当道爷我是两岁小孩吗,哪有人因为一点口角就真的来杀人,你与我说是叫我控制那女人来杀你,你好防范,但你不给我说实话,害得可是你自己,你知道吗?” 泠晚从被捕的杨道士口中得知一些内幕,显然是不相信的,那道士帮人施展邪术,事成之后拿钱就好,也没多问,只是此刻他就是想知道这查掌柜是什么原因要去害人。 查掌柜听到了泠晚的话,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慌乱。 他的眼神在泠晚锐利的目光下闪躲,显然是被泠晚的话触动了心事。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道、道长,我...我只是担心,那女人手段多,我怕她真的会...” 泠晚冷哼一声,打断了查掌柜的话,“查掌柜,你我都是明白人,不要在这里绕圈子,你若是想要我帮你,你就得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我控制别人来杀你,那得是她有杀心,你若还隐瞒,是想戏耍我们‘道德庭’吗?” 查掌柜沉默了片刻,最终在泠晚的逼视下,长叹了一口气,开始说出事情原委。 “道长,我...我确实有所隐瞒,同行是冤家嘛,那金玉楼的掌柜,酒楼就开在我对面,我为了和他们家竞争,就以次充好,结果被那掌柜给掌握了证据,我怕他上报长安部,就失手给他杀了。” “现在金玉楼是他老婆在管,她发现了些端倪,我派去他们酒楼卧底的人告诉我,那老板娘说是总有一天要我的命。” “所以...所以我才找到道长你来帮我。” 第77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19) 泠晚听完,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查掌柜,她是说说而已,你是让我施法予她,真的去做,如果你再不把话说清楚...” 泠晚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如刀,他的声音沙哑且低沉,充满了威胁。 “道爷我可是真的要上些手段了。” 查掌柜被泠晚的气势所震慑,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道爷,我...我没说完呢,我是想到时候抓到那妇人的把柄,这样我不仅可以...可以霸占她,连他们的酒楼也可以吞了。” 查掌柜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记得上次来找杨道长时,也是在这么一个恐怖的环境里,想来应该是自己没说实话,让杨道长施法遇到了障碍,所以对方才如此生气。 他急忙说道,“道爷,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您再帮帮我吧。”说着他拿出了一大袋钱币递了上去。 泠晚站起身来,拿过钱袋,俯视着查掌柜,“我们‘道德庭’,就是匡正过失,男子治外,女子治内,这是天地之序,阴阳之和,岂能让妇人些妄扰纲纪。” “这男尊女卑,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现在说什么平等,平等不了!” “你既然给我说了实话,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回家等着去吧。” 泠晚现在扮成了这道人,自然是要说这些话的。 说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他经过多世历练,看透了一些社会人心,这几十年以来,瑞阳开始讲究个男女平等,到如今,女性的地位提高了,但有人依旧容易受到蛊惑,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一些女人厌恶婚姻,厌恶爱情,甚至于厌恶男性这个群体。 而性别的对立挑起来以后,一些男的也不甘示弱,矛盾愈演愈烈。 泠晚虽是不清楚这“道德庭”到底是图些什么,但他调查了道士的背景。 这姓杨的道士以前不是一个道士,年轻时被骗婚,那女子却是个百合之好,借他来打掩护而已,成亲不同房,他心灰意冷,便去到了那九华“白鹤岭”,当上了道士。 学了一些本事之后,想起以前的憋屈,回到老家去找那骗婚的妻子算账,结果一进门,发现两个女的在床上抱着亲吻,一怒之下,将妻子给杀了。 这事儿后面也没人管,只是被白鹤岭的知道以后,将他逐出了道观。 后面因缘际会,他来到了影渊城,凭着一些本事赚钱,结果遇到了个和尚,将他带进了“道德庭”。 哪知这才加入没多久,就被泠晚给逮住了。 所以泠晚现在易形成杨道士的模样,根据他的遭遇,再联想之前那些和尚喇嘛做的事,推理起了一些线索,说出了刚才的一番话。 查掌柜听闻泠晚的话后,连连点头说道,“不愧是梓悟大师介绍的啊,这番觉悟,真是道德庭的高人啊!小的静候道爷佳音!” 查掌柜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屋子,要早知道把这些话说出来,对方能答应得那么痛快,他还瞒什么瞒啊,还好对付的是个女人,正符合道德庭的意愿。 泠晚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以后,将身上藏着的音铃拿了出来,在耳边摇了摇。 音铃已将查掌柜的声纹记了下来,这下他杀人的事可赖不掉了,只是目前泠晚的目标不是他,查掌柜的事交给影渊城的长安部即可。 泠晚刚走出杨道士的家,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忽然感到有人轻触了下他的袖子。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和尚正站在他面前,和尚的眼中带着一丝审视和警惕。 和尚合掌施了一礼,声音平和却带着几分探究,“诸行无常,杨道长,几日不见,你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 泠晚看着眼前的和尚,这不得来全不费工夫,据杨道长交代,引他进入道德庭的和尚就是眼前之人,一身紫色的袈裟,长得圆圆胖胖,太好辨认了。 泠晚表面看不出一丝毫无波澜,“原来是梓悟大师,这不前两天你托人来找我办事么,这事还办着呢,所以藏了些气息,莫要奇怪。” 和尚梓悟微微点了点头,“道长,咱们不是说今晚道德庭见吗,为何你此时还在这里啊?” 泠晚一脸疑惑,“大师什么时候与我说过这个啊?你托人来找我以后,我们也没再见过啊。” “哈哈,贫僧记错了,确实忘记给道长说了,昨天去你府上寻你,不是没找到你么。”梓悟这下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大师介绍的人来找我办事,我定要办好,我施法的材料不差个壮硕的公鸡么,找人寻去了,在外面耽搁了一下。” 梓悟微微一笑,似乎对泠晚的回答感到满意。 “杨道长,你对于我介绍之人所托之事如此尽心尽力,实在感激不尽。在道德庭中,能有像您一样尽职尽责的好友,是我们大家的福气。” “你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请放心,你的名声和地位会更加稳固。” 泠晚挂着一张丑脸,继续保持着杨道长的形象,模仿着他的神态与动作,谦虚地回应道。 “梓悟大师过誉了,你我都是有共同理想之人,为道德庭事务尽心尽力,乃是我分内之事。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定当不遗余力。” 梓悟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道长之言,令人敬佩,能有你这样的同道,道德庭的未来定能更加光明。我等着道长你的好消息。” 光明你奶奶的腿,等着我来收拾你们吧。泠晚心中暗骂一句,随后说道。 “梓悟大师放心,我定处理妥当。” 与梓悟告别以后,泠晚回到了客栈,从后门处跳上屋檐,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翻了进去。 在屋内抖了抖身子,变了回来。 接下来,泠晚打算主动出击,先去找到金玉兰的老板娘,与她商议一番,让她配合自己迷惑查掌柜与道德庭的人,方便自己后面的行动。 第78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0) 第二天,泠晚换了一身普通的便装,他步履轻松地走进了金玉楼。 金玉楼内人声鼎沸,酒香四溢,客人们谈笑风生,一派热闹的景象。 泠晚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定格在忙碌的老板娘身上。 金玉楼现在的老板名叫梅金玉,穿着朴素,但气质不凡,此时她正在指挥着伙计们招待客人。 看到了走进来的泠晚,她笑脸如花,迎了上去。 “这么俊朗的客官,光临小店让咱这蓬荜生辉啊,不知是来住店的还是来用膳的啊?我们这最出名的是...” 不等梅金玉把话说完,泠晚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牌子。 “老板娘,借一步说话。” 梅金玉闻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警惕,但看到牌子上刻着的凤凰与一个“离”字以后,她便恢复了平静。 她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梅金玉带着泠晚,跟随她到了一个僻静的后院,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树,花香袭人,与前堂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挂花树的旁边是一座假山,梅金玉看了眼假山,嘀咕了一声,“真是碍眼,这么丑,又不好处理。” 到了一个石桌旁,老板娘请泠晚坐下,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离人府的差人,有何贵干?” 泠晚开门见山。 “我知你夫君被害,也知道谁是凶手。” “是谁?” “查掌柜。” 梅金玉苦笑道,“明眼人当然都能看出来,我也觉得是他,但是证据呢?” “这里。”泠晚目光如炬,直视着梅金玉的眼睛,从腰间拿出音铃,他的手掌轻摆,音铃随之晃动。 在远处,音铃与音铃的传播只能凭五调去听译,但近处的声音,它却可以清晰的记录下来,并保存好声纹。 音铃晃动,传出了查掌柜清晰的声音,“...我为了和他们家竞争,就以次充好,结果被那掌柜的掌握了证据...” 梅金玉敛容不言,静默倾听,强忍涕泣,以防神色泄露于人前。 听完以后,梅金玉眼眶有些泛红,她整理了下仪态,问道,“你们离人府不是向来不插手民间恩怨的吗?今天为何到我这来?” 虽然这影渊城里没有离人府,但梅金玉肯定是知道离人府的,不过懂的也并不多。 泠晚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其中还有一些牵扯,查掌柜害你夫君,而我查案要你的帮助,你帮我演一出戏,我保证让查掌柜杀人偿命。” 梅金玉眉头紧锁,显得有些犹豫,“你想我怎么做?” 泠晚俯身向前,声音低沉有力,“我要你假意去杀查掌柜,制造一场风波,随后你会被擒住,查掌柜会威胁你委身于他,你假装无奈答应,拖住即可。” “待我事成之后,必定让那查掌柜伏法,到时候你大仇得报,他的地契与酒楼,全部赔付于你。” 梅金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锐利,“帮我?我如何相信你?假如你和那查掌柜串通起来骗我,到时候我不人财两失?” 泠晚倒也是有所预料,这一个女人掌管着金玉楼,能力肯定不俗,虽是有杀夫之仇,但也定不会让人三言两语就哄去帮忙。 他看了看院中桂花树旁的假山。 “梅掌柜,我方才听你说,你看这假山挺不顺眼的,又不好处理,是吗?” 梅金玉闻言一愣,虽然不知道泠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泠晚手掌轻轻挥出,动作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他的掌心爆发而出,直冲假山,那座假山在巨浪的冲击下,仿佛被巨锤击中,石头瞬间崩裂。而神奇的是,那无数的碎片并未四散飞扬,而是如蜕皮一般,逐渐掉落到地上。 周围尘土飞扬,原先假山处的位置只剩一大堆石头碎屑,旁边的桂花树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连轻微的晃动也没有。 梅金玉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她的双眼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这远超她对差人的实力预期。 尘埃落定后,泠晚转过身来。 “梅掌柜,我若与那姓查的狼狈为奸,不用这么麻烦的。” 此时的梅金玉已被泠晚的实力所折服,她跪了下来,梨花带雨,“若差人能帮民女报了此仇,我梅金玉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泠晚赶忙将梅金玉扶了起来,拿出手绢递过。 “梅掌柜不用如此客气,我本可以将那姓查的直接扭送到长安部,只是因为此中与我要办的事情还有些牵扯,不方便与你直说。” “我答应你,一周之内我将事情办好,到时候必履行承诺。” 梅金玉将手绢接过,擦拭掉眼上的泪水,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声音还带着一些抽泣。 “谢,谢...谢你,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为了我夫君。” “抱歉,世间不平之事太多,我来迟了,但无论如何,做了恶事的人总归得让他付出代价。” 梅金玉点了点头,“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差人姓名呢,我该怎么称呼?” “我叫柳锐。”泠晚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在这方圆百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先瞒着梅金玉了。 “柳差人,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这酒楼,有几位是在你夫君遇害之后才招进来的人?” 梅金玉想了想,说道,“就新招了个伺候我的丫鬟。” “她现在在哪?可有在这金玉楼里?” 梅金玉摇了摇头,“一般都在家里的,这店里也忙,夫君没了,就找了个丫鬟,平时照顾我沐浴更衣,每天帮我按摩一下,陪我聊聊天之类的。” “你曾经说过想杀了查掌柜,这话有对几人说过?” 梅金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这柳差人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就...就之前郁结,在这位丫鬟面前说过。” “这是我从查掌柜口中套出来的话,他说是有派人潜伏在金玉楼,我开始以为是你店里的伙计,看来现在他口中说的人是你新招的这个丫鬟。” 梅金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握双手,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惧和愤怒。 没想到这查掌柜居然还派人潜伏到她身边来了。 “这...这该死的查狗!竟然如此狡猾。”梅金玉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很大。 第79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1) 泠晚安慰了下梅金玉。 “梅掌柜,不必过于担忧,既然我们现在都清楚了状况,那可以采取措施应对,这丫鬟不用太过在意,辞了就好。” 梅金玉点了点头,泠晚开始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与她听。 梅金玉按照泠晚的策划,着手行动,泠晚交代的非常简单,就是让她装成一个行为异常的人去假意刺杀查老板,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要恰到好处,以确保看上去真实一些。 梅金玉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衫,将头发弄得凌乱,将脸涂得惨白,以掩饰她平日里的精致与端庄。 今天,查掌柜如常地巡视着自己的店铺,梅金玉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她的步伐蹒跚,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嘟囔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她的出现立刻让酒楼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梅金玉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直到她锁定了查掌柜的身影。 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声音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她开始大声叫骂,声音嘶哑而尖锐,“姓查的!你个杀人凶手,还我夫君命来!” 查掌柜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心中高兴不已,“嘿嘿,杨道长的法术见效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和梅金玉身上,他装作慌张。 “梅...梅掌柜,你这是何意啊,你夫君被害,我也很伤心,但你莫要冲动怪错了人,做些后悔的事啊!” 这话里带着一分害怕,四分担忧,五分心痛,装得那是一个自然,让周围食客的将目光都聚集到了梅金玉身上去。 梅金玉没有听查掌柜废话,她趁机冲了过去,手中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 有人大叫道,“这婆娘拿的人兵!”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惊慌地逃离现场, 金掌柜此时真的有些慌了,这婆娘怎么还能搞到人兵的啊? 他快速往后院逃去,那里有他部署好的埋伏,就是以防万一。 梅金玉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她的动作夸张而明显,仿佛真的要冲上前去杀了这查掌柜。 她紧跟着查掌柜之后,冲进了后院。 此时,查掌柜的家丁们已经严阵以待,他们手持棍棒,将查掌柜护到了身后,准备迎接梅金玉的冲击。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梅金玉的动作迅捷如风,步伐也灵活多变。 当第一名家丁冲上来时,他挥舞着粗壮的棍子,试图将梅金玉击倒,梅金玉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接着她猛地向前一跃,手中的匕首如灵蛇出洞,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家丁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惊恐之中,他的口中涌出了一股鲜血,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第二名家丁挥舞着手上的狼牙棒冲向了梅金玉,试图以力量压制她。 梅金玉身形一转,轻松躲过,反手一挥,匕首划破了家丁的喉咙,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喷涌而出,家丁捂着喉咙,发出窒息的咯咯声,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突然,一名被场上血腥激怒的家丁发出一声怒吼,他挥舞着沉重的棍子,带着破空之声,向梅金玉的头部猛击而来。 梅金玉不退反进,身影飘忽不定,在木棍落空的瞬间,手腕一转,狠狠地刺入了家丁的肋下。 家丁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瞬间瘫软,匕首抽出时,鲜血喷涌而出。 另外两名家丁见状,立刻联手夹击。一人持棍直捅梅金玉腹部,另一人则拿着棒子挥向她的肩膀。 梅金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后翻,躲开了这双重夹击。 她的动作迅猛,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双脚落地瞬间,她已经转身面向刚刚拿棍捅她腹部的家丁。 她的手臂如同鞭子一般甩出,匕首划过家丁颈部,家丁捂着喉咙倒地,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另一名家丁此时已经心生恐惧,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他狂吼着,挥棍乱打,试图用蛮力阻挡梅金玉。 而梅金玉却在他的棍影中穿梭,每一下都充满了优雅。 当她冲到了这名家丁跟前,她的匕首再次出击,刺穿了家丁的手腕,刀落人伤,家丁痛呼着跪地,而梅金玉则顺势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无战斗力。 而后站在另一旁的家丁,看到这等场面,惊恐地大喊了一句。 “一月多少钱啊!拼什么命啊!” 其余众家丁听闻以后,扔下手中武器,纷纷逃走。 查掌柜目睹了这一切,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 梅金玉站在查掌柜面前,她的匕首上沾满了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查掌柜眼中充满了绝望,这玩脱了啊! 那胯下已经湿透,显然是被吓尿了。 梅金玉的匕首尖缓缓地对准了他的心脏,查掌柜脸上滑落下两行泪水,他的嘴唇颤抖着,试图最后的求饶。 但梅金玉并不想给他机会,她的匕首猛地一刺,刚刚刺穿查掌柜的皮肤之时,她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道士,一掌将她打晕过去。 此人正是泠晚,他现在已经易形成杨道士的模样,在暗中看了许久。 “哎哟!道爷啊!你算是救了我的命啊!”查掌柜上前抱住泠晚的腿,就开始大哭了起来。 泠晚将他踢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漠,嘴中冷哼一声,“为何不跟我说这女的会些功夫?” 查掌柜听了这话,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显得极为狼狈,“道爷,我知道啊!但我不知道这女的功夫这么厉害啊!” 泠晚冷冷地看着查掌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道爷我的法术,自然非同一般,你既然想以身犯险,那任何细节都不能瞒我,这娘们会功夫,中了我的术法之后自然会变得更厉害。” 查掌柜听闻以后频频点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以后你再这般无用,我也帮不了你了,现在我把这娘们带回去,等我给她洗洗脑,以后她唯你是从。” “现在你先去把这地上的人带去医好。” 查掌柜听到泠晚这么说,马上转悲为喜,脸上带着谄媚,“哎哟,道爷,您真是我亲爷爷。您放心,我一定重重报答您,不管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泠晚不再说什么,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第80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2) 泠晚不再多言,他抱起了昏迷的梅金玉,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庭院中。 梅金玉确实有些修为,但今天这般强横只是泠晚帮了帮她,不然几个家丁联手她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泠晚将梅金玉带回她的住所以后,将她唤醒,交代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去。 在此局中,泠晚的每一步都尽量保持谨慎而精准,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和意外,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夜幕垂落,状若宏幅乌绸笼罩苍穹,点点星斗散落其上,荧煌微茫若隐若现。 泠晚化作了杨道士的模样,又来到了杨道士的宅子,直奔一间布置简朴的房间,点上了那唯一的一根蜡烛。 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了一本书,假装阅读,同时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他此刻只需等待,保持镇定,确保自己不会被识破。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越来越深,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泠晚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他知道这是梓悟到了。 他迅速收敛心神,保持着杨道士的气度和姿态。 门被敲响,泠晚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进来,门没锁。”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紫色袈裟的和尚缓步走了进来,双手合十,向泠晚行了一礼。 “心无挂碍,杨道长,深夜造访,还望道长见谅。” 泠晚心里早有准备,他起身回了一礼。 “不打搅,不知梓悟大师今夜前来,有何要事啊?” 梓悟面带微笑,开口说道,“今日查掌柜的酒楼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是有一妇人试图刺杀查掌柜。贫僧听闻,此事与道长的神通有关,特此前来打听打听。” 泠晚坦率回应,“正是如此,那查掌柜是梓悟大师介绍来的人,我定当尽心尽力。那金玉楼的掌柜梅金玉,今天的反常行为就是贫道的法术所致。” 梓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长果然高明,能引导人心,这等能力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泠晚微微颔首,“大师过誉了,不值一提,都是为了咱道德庭的崇高思想。” “道长实力通天,还如此谦虚,贫僧甚感欣慰。道德庭能有道长这样的高人,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梓悟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哪里哪里,道德庭里人才济济,言语雅驯,我心向往之,能帮上忙,贫道甚悦。” 梓悟听闻此话,面色喜悦,目光在房中缓缓扫过,最后又停留在了泠晚身上。“杨道长,道德庭明日有一场聚会,贫僧特来邀请道长参加。 “如果道长愿意,请在家中等候,到时候我来接引你,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泠晚听闻此话,心中喜不胜收,但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微微一笑道,“梓悟大师的邀请,贫道自是荣幸之至。不过贫道才加入道德庭,对其中规矩知之甚少,现在适合参与吗?” “道长谦虚了,你的才智与能力,正是我道德庭所需要的。规矩之事,无需过于担忧,道长只需随心而行,以你的智慧,定能很快融入其中。” 这和尚和我打太极呢?泠晚想着这些个装神弄鬼的和尚喇嘛,应该也是有一些些个能力的,自己说的“规矩”是这意思么!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可如果把话挑明,有点操之过急。 泠晚点了点头,“大师如此信任,贫道岂敢不从。” “既然如此,贫道明日定当在此等候梓悟大师,随大师一同前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道德庭的事业贡献一份心力。” “道长能来,定能使聚会增色不少。届时,我等将共同探讨道德庭的未来方向,而道长的见解,对我们至关重要。”梓悟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期待。 泠晚微微俯身,表示敬意,“贫道定不负大师所望,明日之会,我将洗耳恭听,与诸位同道共商讨大计。” 梓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对于泠晚的回答感到十分欣慰。 他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袈裟,再次合掌致意,“杨道长,既然事情已经商议妥当,贫僧也就不多做叨扰了。明日聚会,还望道长能够出席,我们届时再详谈。” 泠晚也站起身,回以礼貌。 “梓悟大师费心了,我定当履约。” 梓悟微微颔首,转身向门口走去。 泠晚跟随着,将梓悟送到了门口。 出了门以后,梓悟再次合掌,深深鞠了一躬。 “道长留步,不用再送了。” “梓悟大师慢走。” 梓悟转身步入了夜色之中,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光下。 泠晚站在原地,目送梓悟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这才转身回屋。 “不知道你们干了些啥事,还真当你是正经和尚了,披个袈裟,真能装腔。”泠晚心中嘲讽着,暗自冷笑,对梓悟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感到不屑。 泠晚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投向了远方的夜空。 他的心中清楚,很少有坏人觉得自己是坏人的,他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护,甚至内心深处,他们相信自己是在为了更高的目标服务。 他知道,要想揭开道德庭的真面目,就必须深入了解他们的信仰和动机,他需要找到那些被隐藏下来的线索,那些被忽视掉的细节。 有时候他的内心也会充满矛盾与挣扎,他也渴望简单直接的结果,拔出空堂,斩断一切的恶,如那多数人所想,灭掉走上歧路的灵魂,不用去管什么动机,不用去在意这些人的悲惨经历。 可是在各个宇宙中多世的游历,也让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前人衰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衰前人也。 这条路或许很漫长,或许不论经历多少次,都很难改变。 但不论站得多高,也不能有那所谓的“神性”,如不习惯百姓的角度,看一切皆如蝼蚁,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又在何处?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俗人。 泠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回归平静,不再去想一些“无趣”的东西。 第81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3) 巫静娴今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前往县城里去采购一种珍贵的药草种子。 这药草名为“翠灵子”,对于离人府的药草储备来说至关重要,而且只有在县城上特定的季节里才能找到最优质的种子。 “翠灵子”的根和叶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能够增强这里的人体免疫力,提高抵抗疾病的能力。 长期服用翠灵子制剂的人,体质会有显着提升,体能更加充沛。 除此以外,它的花朵中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成分,制作成香囊随身携带,能够保持头脑清醒,抵御一些低阶的幻术。 为了确保安全,离人府派了李二民,负责护送她。 第一霜月也跟着来了,这半年以来,她与巫静娴相处融洽,早已情同姐妹。 巫静娴不论去哪,她都要跟着一路。 这离人府内上上下下,就属她最自由,谁也管不着。 肆多羡慕得牙痒痒,也想跟着去,奈何还有其他事情,不能一同前往。 第一霜月跟着去其实好处也多多,首先,安危之虑就完全没有。 离人府中就两匹马,也就泠晚和肆多能使唤得动,算上第一霜月的也就三匹,她跟着去自然也提高了效率。 为了此次出行,肆多还将自己新设计的马车“驰风轻蹄”给嫁接到了第一霜月的马匹身上。 车身的主体采用了一种珍贵的木材,名为“云杉木”,这种木材不仅质地坚硬,而且重量极轻,能够承受住旅途中的颠簸,不会造成过大的压力。 马车的顶部覆盖着一层特殊的织物材料,称为“流云丝”,它是奇物“流云遮”的原材料,哪怕是洪水来袭,也能保车内的人安全无虞。 车轮的部分则使用了“风轮橡木”制成轮辅,这种木材经过特殊处理,具有极佳的弹性和耐磨性,能够在各种地形上平稳行驶,减少震动和噪音。 车轮边镶嵌着一圈由“流波石”制成的装饰条,外形由巫静娴来设计的,它不仅美观,由于其独特的属性,能够在水面上生成一种稳定的平台,使得得马车能够在水面上行驶,如同陆地上一样平稳。 “流波石”的能量不仅能够与水分子相互作用,减少水的表面张力,从而让马匹在拉着马车从水面上行驶时遇到的阻力大大减小,而且白天还能在够储存光照,在夜间行驶时提供一定的照明。 马车的内部则铺设了柔软的“绒云草”垫子,其纤维柔软而富有弹性,能够很好的吸收震动,为搭乘的人提供舒适的体验。 内部的装饰简洁而高雅,以木质结构为主,搭配着精致的金属装饰件,既展现了工艺的精湛,又不失简约之美。 而马车内的这些设计并不是肆多擅长的,全部由巫静娴独自完成。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巫静娴、李二民以及第一霜月一同踏上了前往县城的旅程。 马车在轻快的马蹄声中缓缓驶出了离人府,车轮上的“流波石”装饰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沿途,道路两旁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树木的叶片已被秋色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黄色、橙色与红色,若大千世界的丹青妙手,以调彩箱中最温煦之色,点染天地之间,无一处遗漏。 阳光漏于叶隙,洒落地面,斑驳陆离,如光影之谜。 秋风微起,落叶飘零,如金蝶翩翩,飞翔天际,而后徐徐降于实地,铺成异地柔金地毯,恰似天工之作。 马车行驶在这样一条被秋色包围的道路上,车轮轻轻压过落叶,发出沙沙响声,如述岁华之章,第一霜月掌着马,目光穿过前方,欣赏着这一片丰收季节所带来的美景。 她能够感受到秋天独有的宁静和祥和,那是一种收获后的满足和对未来的期待。 偶尔,他们经过一片片田野,稻谷已经成熟,金黄色的高点在秋风中泛起层层波浪,远处的农人正在忙碌地收割,一片繁忙的景象。 果园里,各种水果挂满了枝头,果实的香气随风飘散,让人垂涎欲滴。 巫静娴正在马车内向李二民讲解着“翠灵子”的功效。 “原来咱们平时服用的汤药里面有这个东西啊,不错!” 李二民点了点头,平时除了巡逻,训练也是重中之重,每天下来人累得个半死,但是一副汤剂就能让他们恢复一天的疲劳。现在他算是知道这汤剂里面是些啥玩意儿了。 第一霜月也不时地转过头去加入讨论。 他们的话题不时被窗外的秋景所打断,每个人都被博驰镇上秋季的美丽所吸引。 此时马车内的李二民已经睡着,他的面容虽然粗犷,但睡梦中却显得异常安详,眉头不再紧锁,而是轻轻地舒展开来,仿佛所有的疲惫都随着呼吸慢慢散去。 离人府中知道第一霜月的真实身份的人不多,李二民是其中一个,这次有她在,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宽大的手掌因为近几年来的训练而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他的另一只手则扶着马车边缘,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种下意识的警觉。 巫静娴有时候看着府中武差们这手中的老茧,也建议他们保养一番,抹一抹女孩子们常用的护手的玩意儿。 除了一些年轻点的武差,像李二民这类粗犷大汉,自然是不屑一顾。 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李二民的头偶尔会不自觉地靠向车窗,然后又慢慢回到原位。 巫静娴轻轻摆弄着手中翠灵子的花瓣,她坐到了马车外面,微微倾身,对着第一霜月说道。 “霜月,我最近尝试了一种新的点心做法,加了点翠灵子花瓣里的精华,味道清新得很,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的声音柔和而充满了期待,脸上的笑容让人感到舒心。 “静娴姐,是什么点心啊?”第一霜月轻声回应。 “就是简单的‘秋露酥’,不过试着改良了一下,没想到味道更好了呢。”巫静娴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花瓣,动作优雅而自然。 “那你不带来让我尝一尝。”第一霜月假意生气。 巫静娴看到了她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哎呀,霜月,这就开始责怪姐姐了吗?别急,等我们回去,我立刻做给你尝尝。” 第82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4) 随着马车逐渐接近,巫静娴和第一霜月的谈话声渐渐停歇。 影渊城的城门巍峨耸立,城门的上方,一面巨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城主的家徽,象征着这座城市的繁荣与权威。 第一霜月轻轻地拉了拉缰绳,马车缓缓减速,巫静娴坐直了身子,准备进入城中。 城门口,长安部的差人们穿着铠甲,目光警惕而严肃,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进行着仔细的检查。 当轮到第一霜月的马车时,她将马车停稳在城门前。巫静娴下了马,笑着向差人们点了点头,表示敬意。 差人们注意到了巫静娴身上穿着的离人府特有的服饰——一件绣着精细凤凰的深黑色劲装,这是离人府差人外出任务时的正式着装。 领头的长安部差人迅速地挺直了身躯,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他抬起了右手,握拳向外,肘部微微弯曲,左手背到了身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差礼。 “敬礼!”领头的差人用洪亮的声音发出了口令,其他差人也紧随其后,整齐划一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的声音在城门前回荡。 “向您致敬,愿旅途平安,任务顺利。” 巫静娴微微颔首。她的右手轻抬至胸前,握拳向上,随后优雅地展开掌心、又将左手握拳放到右掌上,张开左手掌心。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差礼。 “万里如辉。” “放行!”领头的守差大手一挥。 随着“放行”的口令落下,巫静娴回到了马车上,长安部的差人们让开了路,第一霜月拉动缰绳,马车缓缓地驶过了城门。 他们将马车安置好以后,直奔城中着名的药草市场。 市井之中,药香四溢,这天然的芬芳,弥漫在空际。商贾云集,各以货色相炫,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而顾客们则穿梭于众摊之间,寻觅所需药材。 巫静娴对这里并不陌生,她轻车熟路的走入市场,带着第一霜月,步入了这片热闹非凡的地方。 李二民跟在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目光不时扫过周围,观察着市场上的人流。 同时,他也留意着巫静娴的动向,确保她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他们来到一家有着良好口碑的药草店前。 店面虽然不大,但陈列着的药草种类繁多,品质上乘。 巫静娴的目光锐利,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粒种子的色泽和形状,不时地询问店主种子的产地与来源。 店主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男子,他对巫静娴的问题一一作答,也对巫静娴的专业表示赞赏。 在经过一番仔细的挑选和讨价还价后,巫静娴选购了一批优质的“翠灵子”种子。 采购完成后,李二民迅速上前,帮忙将她们购买的药草种子搬运到马车上。 一切安置妥当以后,巫静娴拍了拍手,向李二民与第一霜月说道,“霜月、李差,我之前在城中庙里许过愿,没想到如今愿望实现了,我想去庙里拜一拜,还一还愿。” 第一霜月立刻表示愿意陪同,李二民也点头附和,“反正时间也还早,我们陪你一起吧,静娴姐。” 巫静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用了,那里我很熟悉的,而且只是去还个愿,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你还穿着差服呢,也没带更换的衣物,就这么陪我去到庙啊?” 李二民挠了挠头,他还忘了这茬,两年快到了,这马上就要正式成为离人府的差人了,而当差的不能去拜神仙的。 虽说管得也不严,私底下悄悄的拜一下,求神仙办点事儿,也无伤大雅,不过要是穿着差服去庙里,那可太显眼了。 “你们也辛苦了一天了,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吃点什么,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见巫静娴坚持,便点了点头。 李二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那静娴姐务必小心,如果有什么事,及时摇响音铃。” 巫静娴笑道,“这都到影渊城里了,出不了什么问题,真把你们姐姐我当两岁小孩啊,这么小心翼翼的。” 第一霜月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是李二民怕你出什么问题,以后没饭吃了。” 李二民哈哈一笑,“霜月师傅说的没错。” 巫静娴听了两人的玩笑话,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显然是被逗乐了,但又有些无奈。 “行了,你俩油嘴滑舌的,找个地方,你们点菜,我换换衣裳。” 三人一路聊着,找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酒家,巫静娴在这换好了一件素净的衣裳,陪着两人点完菜,便转身离去了。 巫静娴踏入了青松寺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两旁古松耸立,苍翠欲滴,阳光透过树梢,在小径下投出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悠扬钟声,让巫静娴的心灵逐渐平静下来。 她沿着小径缓步前行,穿过一座座古朴的殿堂,每经过一尊佛像前,她都会合掌默祷,表达自己的敬意。 巫静娴的神态庄重而虔诚,她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稳。 终于,巫静娴来到了寺庙的主殿前,这里是她之前许愿的地方。 之前患上癔症,日子困苦,好在之后又加入了离人府,生活逐渐变得明媚。 但是她一直担忧自己的病情,癔症据她所知,无药可医,只能平稳心态。 那个时候,她想起了影渊城上有一座青松寺,于是她便来到了这里,寻求一些慰藉。 主殿巍峨庄严,殿门敞开,可以看到殿内供奉的佛像慈悲安详。 巫静娴在殿门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步入殿内。 这里香烟缭绕,几名僧侣正在低声诵经,巫静娴走到佛像前,拿着一束精心准备的香,点燃后恭敬地插在了香炉之中。 她跪跪倒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虔诚地祈祷,感谢佛祖保佑,近来癔症没有再犯,她的愿望得以实现,并祈求未来的路途平安顺利。 第83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5) 瑞阳的百姓,你要说完全没信仰,也不是那么一会儿事。 普通老百姓虽说是寻求一些心理的慰藉,内心深处信与不信,取决求的事情准与不准。 所以行为上来说更像是求神仙办事儿,事儿你要是办得好,你就是慈悲为怀,救苦救难的,办得不好。我以后就不来了,再去求其他的神仙佛祖。 可是神仙无形,人有心,那些梦幻泡影百姓无法对话,但寺庙中的僧侣却能为你答疑解惑。 巫静娴缓缓站起身,转向一旁的功德箱,投了一些香油钱,以此表达对寺庙的感激之情。 她转身望向佛像,再次合掌鞠躬,然后静静地退出了主殿。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青色袈裟的瘦高僧人缓步向她走来,那正是青松寺的方丈——慧松。 他的面容慈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如巫静娴记忆中的模样。 慧松合掌微笑,向巫静娴致以问候,“施主,许久不见,自从上次一别,你似乎又有所领悟,心灵更加宁静了。” 巫静娴连忙还礼,恭敬地回答。 “慧松大师,是您的开示让我找到了内心的平静,这次我来,除了还愿,也是想再次聆听你您的教诲。” 慧松微微点头,示意巫静娴随他来到一旁的禅房。 两人坐下后,慧松与巫静娴交谈,他的话语简单而深邃,每一句都直指人心,引导她更深层地认识自己。 “施主,人生如梦,世间万象皆是过眼云烟。唯有内心的平和与清静,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宿。”慧松缓缓说道,声音平和有力。 巫静娴聆听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到自己的心境在慧松的话语中得到了净化和提升。 “慧松大师,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无论未来的路如何,我都会保持这份宁静,不忘初心。” 慧松微笑着,目光中流露出对巫静娴的赞许和鼓励。 “施主,你的心性坚定,想必是克服了癔症的困难。记得,无论何时,青松寺都是你的归宿。” 巫静娴点了点头,“慧松大师,之前这癔症时常困扰着我,让我无法专心。” “但自从上次将你赠与我的香囊带回以后,放在床头挂着,现在我已许久没有症状了。” “施主,心之所向,病之所生,癔症之苦,非外人所能体会。我给的施主的只是一个普通安神的香囊。然而,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想你应该是找到了你的心药了吧。” 巫静娴听到慧松的话,心生暖流,她知香囊本身只是一个简单的物件,然而承载的却是大师的慈悲与智慧。 她微微一笑。 “您说得对。我想,真正的心药,是我学会了放下和接受。放下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当我开始用一颗平和的心去面对生活,用自己的热情去工作,心中的烦恼也就消散了。” 慧松引导巫静娴进行深呼吸,让她闭上了眼睛,感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逐渐放松身心。 “心如止水,方能映照万物。癔症源于心,也需从心解,你放下了那些让你焦虑的执念,让自己心灵回归平静。现在,请闭上眼睛,我会让你更加平静。” 慧松开始念起了经文,他的声音如同远古的梵音,穿透心灵,引导着巫静娴进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 “施主,在这片宁静中,你寻找到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你化解了它们。今后的路,你将拥有无尽的力量,足以克服任何困难。”慧松的话语里满了鼓励。 巫静娴在慧松的引导下,逐渐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放,她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缓,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慧松的开导如同一股清泉,滋润了她干涸的心田。 在这次心灵的对话结束后,巫静娴睁开眼睛,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新的光芒,那是对自我的治愈,与未来的希望。 她深深地向慧松鞠了一躬,感激地说,“慧松大师,感谢您的指点。” 慧松微笑着,合掌还礼,“施主,愿你的心灵如莲花般纯净,不受尘埃所染。青松寺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说着,慧松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巫静娴,“将这带回,这次挂在床脚,祝施主夜夜有个好梦。” 巫静娴带着慧松的祝福和内心的平静,缓缓走出禅房。 她离开青松寺后,沿着来时的青石小径,步履轻盈地走向山下。她的心中充满了平静与感激,慧松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持续在她心中回响,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力量。 随着她逐渐走下山,城市的喧嚣渐渐清晰起来。 她回到了与第一霜月和李二民约定的地点,透过酒楼的窗户,她看到第一霜月和李二民正坐在一张靠窗的位置。 巫静娴悄悄地走了进来,靠近了两人,李二民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一道菜,第一霜月则优雅地品着茶。 巫静娴走上前,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 “李差,霜月,看来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的食欲啊。”巫静娴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李二民一抬头,看到了巫静娴,眼睛一亮,“静娴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正等着你一起品尝这里的招牌菜。” 第一霜月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静娴姐,你若是再不来,我和李二民可就要把这桌上的菜都尝遍了。” “那我可得加快速度了,不然岂不是就要错过了美食了。”巫静娴说着,坐到了第一霜月旁边。 “将就吧,和你做的菜比不得。”第一霜月似乎吃惯了巫静娴的手艺,现在的口味变得有些刁钻。 “小二,上菜!”李二民大喊了一声,小二见状,连忙上前招呼。 不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陆续上桌。 三人边吃边聊,李二民的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问道,“静娴姐,你之前在青松寺许的啥愿望啊?说是去还愿,那里那么灵吗?” “秘密。”巫静娴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李差,心诚则灵,求神拜佛寻个心安而已。” “嗯,女孩子的事情少打听。”第一霜月接过话茬。 李二民见巫静娴不愿多说,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知趣地不再追问,只是笑着说了句:“那好吧,静娴姐,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反正你愿望实现了,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巫静娴听李二民这么一说,嘴上依旧挂着笑,点了点头。 “懂事。” 第一霜月坐在一旁,她的实力强大,性格淡然,使得她根本不信神佛之说,不过她不愿多言,以免扫了巫静娴的兴致。 她转移了话题,几人不再谈论求神拜佛之事,而是转而聊起了其他的话题,三人之间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吃完饭后,他们一同离开了酒楼,踏上了返回博驰镇的路程。 第84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6) 午后的影渊城,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将整座城市笼罩了起来,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俊都长安部的两位差人,根据情报中提供的线索,来到了影渊城里。 他们一位叫韩天风,一位叫韩天雨,正是那俊都韩家的两兄弟,泠晚多年的同窗。 现在两兄弟在肆拓手下任职。 此时两人穿着朴素的便装,步行在一条青石小径上。 上次泠晚将“道德庭”的消息报发给俊都,收到了俊都长安部方面传回的信息,表示将派人前来支援。 而支援的名单上写的就是这两兄弟的名字。 两人走在前往青松寺的路途中,韩天风微微抬头,目光穿过树梢,似乎回忆着什么。 “天雨,这泠晚跑去博驰镇当个离人府的小府,咋还管起邪教来了啊?” 天雨闻言,放慢了脚步。 “别人能力大,责任感强呗。” “你说的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但问题是他咋想的啊,读书的时候那么要强,啥都争第一,咋结业了跑去俊都外面当差啊?”韩天风有点不解。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到时候你当面问问?” “我以前看他那股劲,还以为奔着当太府的目标去的,又是教人念书,又是教人种田的。”韩天风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后面听他去了鸟不拉屎的博驰镇,以为就是过渡过渡,然后就回俊都,没想到现在还管起了邪教。” 天雨点了点头,笑了一声,“哈哈,这不正好吗,他既然传回消息,我们也有这个机会出来,在那俊都无聊得很,出来转一转,把事情办漂亮了再回去。” “你说泠晚那个家伙,在博驰镇上当个小府,还非得插手邪教的事...”韩天风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满。 天雨对兄长的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两人以前被泠晚和肆多整得太惨了。 “哎呀,都过去多久了,还不舒服啊?泠晚这次上报了线索,对我们来说不也是好的吗,拿点功劳回去,也可以出出风头。” 韩天风觉得弟弟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点了点头。 “天雨,刚那酒楼里说书的你听见了吗?这泠晚和肆多,现在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啊。”韩天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天雨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听得我都想出俊都闯闯,斩蛊夷、灭山匪、救少女、教耕种,还推行了一系列利民措施,听这名声,在这边好得很啊!” 韩天风皱了皱眉,一股酸劲涌上心头,“哼,说书人口中,必然是夸大其词了的。” “哥,泠晚是啥样的人咱不也清楚吗,虽然和咱不对付,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又不是读书那时候了,都任职这些年了,你应该也变通变通了。” 韩天风叹了口气。 “哎,是啊,可能以前的成见让我对他俩的印象确实有些偏颇。” 韩天风想起那一年,那一天,自己正在和天雨如厕,两兄弟被突如其来的巨响,炸得满身是屎。 虽然没逮到是谁做的,但是不用猜也知道是泠晚和肆多干的事。 想到这里,韩天风又是一阵恼怒,“那说书人就是夸大其词了!狗日的泠晚!狗日的肆多!” 天雨在旁笑笑不说话,两人继续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向前行去。 有这么一句话,叫作:宁在俊都当差人,莫去凡尘求仕途。 至于说这话的人是谁,无从考证。 确有那么些道理,在俊都当个差人,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权利大,晋升快。 而外面兵荒马乱,许多地方,到处是人堕凶煞,弄不好小命就没了。 韩天风和兄弟在酒楼里听到说书人所讲,后面又与人闲聊了一些,才知道泠晚和肆多这些年在博驰镇做了那么多事情。 而俊都方面却一点儿风声都没,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加官进爵的实事儿。 换作是他,早就敲锣打鼓,上街宣传自己了。 韩天风虽嘴上不服,心中也不理解泠晚这类人是怎么想的,但内心深处还是由衷地佩服。 天风和天雨的步伐不紧不慢,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尽管是在执行任务,但他们的神情并没有过多的紧张,反而是带着一种从容和自信。 青松寺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门前的石阶上,几位虔诚的香客正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两兄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稳步走上台阶,穿过了寺门。 寺内,古木参天,青松挺拔,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氛扑面而来。 香炉中升腾起香烟在空中缭绕,与薄雾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韩天风低声对弟弟说,“天雨,我们此次前来,务必低调行事,不能让这里的人察觉到我们的真实身份。” 天雨点了点头,“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们想先去大殿上个香,再找机会调查。” 两人按照普通香客的模样,先是在大殿前上了香,然后假装参观寺庙,在这里试图寻找一些线索。 韩天风和韩天雨兄弟俩在青松寺轻松地转了几圈,如普通百姓一般。 然而脑中却记下了这里的地形、耳中听着僧人们的低语,但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当他们又经过主殿时,听到里面传来了低沉而悠扬的讲法声。 兄弟俩对视一眼,进入了大殿。 此时青松寺的方丈慧松,正在向庙里的一些香客传授佛法。 为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他俩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慧松站在讲经台上,他的面容慈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他那件青色的袈裟上,使得整个大殿都沐浴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 在座的香客们,无论男女老少,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慧松的讲法。 “佛法如海,深广无垠,我们每个人都是海上的一叶扁舟。”慧松的声音平和而富有穿透力,他的话语简单而深刻,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懂,都能有所感悟。 “在我们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佛法无处不在。它不是高高在上的教条,而是指导我们如何去生活,如何去待人接物的智慧。” 第85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7) 慧松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充满了鼓励和温暖。 他继续说道,“佛法教导我们要有慈悲心,要懂得放下。放下贪婪、放下愤怒、放下无知。当我们放下这些心灵的负担,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自由和宁静。” 讲到这里,慧松伸出手掌,轻轻摊开,仿佛在向众人展示着什么。 “看看你们的掌心,这里有着你们的命运线、感情线和生命线。但记住,这些线条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们随着我们的选择和行为而改变。佛法告诉我们,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座的香客们纷纷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又抬头望向慧松,若有所思。 “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像种子一样,种在我们心里,最终结出果实。所以我们要善用语言,善行举止,让善的种子生根发芽,结出美好的果实。” 慧松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滋润着香客们的心田。 随着慧松的讲法渐渐接近尾声,整个大殿内弥漫着一种宁静而庄严的气氛。 在场的香客们仿佛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洗礼,对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 慧松合掌致谢,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高大。 香客们纷纷起立,合掌还礼,感谢慧松的开示。 而韩天风和韩天雨兄弟俩人,此时才注意到讲法结束,他们听得都快睡着了,跟着其他香客们起立,随后走出了大殿。 韩天风皱着眉头,有些沮丧。 “天雨,我听这慧松和尚的讲法,没听出啥异常啊,他的言行举止挺符合一个僧人的形象。” 天雨轻轻摇了摇头,“哥,他讲的确实没啥问题,但我们干嘛就此下结论,论迹不论心,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啥意思?你听出了什么门道?” “你忘了我们上次在俊都抓的那个花和尚了吗?” “花和尚又咋了?” “哦,我忘了你没做后续调查了。” “别卖关子啊,那花和尚不都被抓了吗?他又干啥了啊?” “那花和尚也是满嘴仁义道德,与人论道施经,还给孩子们送糖果。” “还有这事?”韩天风显得异常惊讶,和他印象中,抓的那个花和尚格格不入。 “对啊,后面我去走访了一下,这花和尚的名声特别的好。” “狗东西,挺能装的啊!”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就是玷污了那么多女孩的清白,所以人心复杂。” 韩天风听了弟弟的话,点了点头,“说得对,天雨,不能被表象所迷惑。接下来咱们就看看这慧松和尚到底干些啥。” “没错,哥,我们应该盯紧他,这一天时间那么长,咱不睡觉给他盯着了,就不信露不出马脚。” 两兄弟商议已定,决定来一招守株待兔,他们来到了寺庙外,分别找了一处静谧的角落。 天风和天雨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默念着兰柯词。 “望穿云海阔。” “耳聆万物语。” 随着兰柯词的默念,他们的体内意海开始流转,逐渐汇聚到双眼和双耳。 韩天风的眼前闪过淡淡的光芒,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而天雨的耳朵变得则异常敏锐,能够捕捉到远处微弱的声响。 两人变化微妙,极大地增加了感知的范围。 韩天风睁开了眼睛,寺庙尽收眼底。 “天雨,我没看到慧松和尚啊,你那边怎么样了啊?”韩天风拿出音铃与韩天雨进行沟通。 由于寺庙内结构复杂,重重的墙壁和曲折的走廊让他的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天雨凝神静听,远处僧侣们低声的诵经声、香客们的祈祷声,甚至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全部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仔细的捕捉着,甄别出有用的声音。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伴随着僧袍摩擦的沙沙声,从后院的一条小径传来。 天雨继续集中精神,耳朵微动,捕捉着每一个微小的声响。 慧松穿的是青色袈裟,而袈裟的染料比较特殊,色泽独特,质地轻薄,与肌肤接触时有一种细腻的声响。 天雨的耳朵能够听出这些极为细小的差别,从而断定这声响的主人是谁。 他拿出音铃回应韩天风,“哥,我找到他了,现在正在西南方,你的二十八点处,一条小路上走着呢。” 天雨继续聆听,他能够分辨出慧松袈裟的每一次摆动,每一次脚步触碰地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清晰的图像,准确地描绘出了慧松的行动路线。 不同的衣物材质在移动时会产生不同的声音和触感。 每个人走路时的脚步轻重、速度和节奏都有所不同。 每个人的呼吸节奏都是独一无二的。 环境的微小变化,如树叶的摩擦声,地面的轻微震动,甚至是周围的空气流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天雨正在利用这些细微的线索来判断慧松的行动。 声音在不同环境中会有不同的回响,他通过这些因素分析声音,判断慧松现在所处的环境,比如是在空旷的庭院,还是在密闭的室内。 “哥,他进了后院厢房,现在在翻书呢。” “嗯,我看见他进去了,我盯着,你听着,打起精神来。” “好。” 夜幕缓缓铺展开来,笼罩了青松寺的每一个角落。 慧松在屋中桌旁静坐已久,手中翻阅着一本古朴的经卷。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屋内的琉彩珠亮了起来,他轻轻地合上了书页,经书的封面在琉彩珠的灯光下反射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慧松站起身来,缓步走出厢房,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孤寂。 他缓步走出院子,步伐沉稳平和,青色的袈裟在夜风中轻轻飘扬,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这是天雨之前所辨识出的独特声响。 “哥,他出来了。”天雨拿出音铃传出消息。 “看见了,你继续听着,我看看他接下来干什么。” 第86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8) 慧松步出青松寺的大门,踏上了通往山下的石阶。 夜色渐浓,街边的灯火逐渐点亮,映照出他那平静而庄严的面容。 随着慧松步入繁华的街道,路上的行人纷纷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 有认识他的路人,或是常来青松寺礼佛的信众,他们主动上前,合掌行礼,恭敬地向慧松问候。 慧松面带微笑,温和地回应着每一个人的问候,他的声音平和。 “诸行无常,晚上好。” “出来透透气,也看一看这街上的烟火。” “施主有礼,贫僧现在有些要事,请明日来青松寺,定当解惑。” 夜幕下的影渊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街道上,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小贩叫卖,行人漫步,一派繁华景象。 韩天风和天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天雨拿出音铃传出讯息:“开始行动!” 影渊城长安部的众差人们接到消息,各自乔装成不同的角色,密布在城内的各个角落,融入了人群中或夜色之下。 韩天风推着满载货物的小车,与慧松相遇,自然地与他打了声招呼。 “今天听大师讲经,俺恍然大悟啊!生活更有了奔头!” 慧松合掌行礼,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施主能有所得,便是与佛法有缘。愿施主日后继续精进,生活更加充实。” 韩天风也合掌回礼,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谢谢大师,俺一定记住大师的教诲,好好过日子。” 两人寒暄了几句,慧松颔首,韩天风点了点头,继续推着他的小车,一边叫卖,一边走远。 天雨弹奏着琵琶,边走边唱,吸引着路人的目光,周围逐渐围得水泄不通。 当慧松经过时,驻足看了一眼,天雨佯装出一丝惊喜,停下了手中的演奏,挥了挥手。 “慧松大师好!” 周围的人也看到了慧松,纷纷与他打起了招呼。 慧松微笑点头,向众人致意,与他们聊了几句,便告辞抬步离去。 天雨继续演奏,驱动体内意海,悄悄摇响音铃,“目标在贸易北街,柏景场往南,请跟进。” 此时,两名扮成夫妻的长安部差人,在路边摊上与商贩讨价还价,慧松从他们身后经过,两人开始注意他的去向。 慧松穿过街道,走进了一家茶馆。 伪装的差人悄然摇响了音铃,“目标进入‘老孔茶馆’。” 慧松在茶馆里点了一壶茶,喝了几口,与熟识的几位香客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 这时,茶馆不远处,一位装扮成街边小贩的差人,口中叫卖着,“钵钵鸡!钵钵鸡!一厘一串的钵钵鸡!” 叫卖声掩盖了他轻轻摇动音铃的动作,“目标离开茶馆,往合兴街方向前往,下一组接上。” 月光如水,洒在了静谧的石桥上,城中运河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的翠柳和点点灯火。 一位差人身着朴素渔夫装束,头戴斗笠、手持一根长竿,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天捕鱼的工作。 他此刻正在河中划船,从石桥下经过。 慧松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他缓步走上了这座石桥,桥下的河水微波荡漾,映照着他的倒影。 周围的宁静似乎与他内心的平和相呼应,他的步伐不急不缓,宛如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禅修。 “目标上了人民桥,请注意去向。”伪装成渔夫的差人,传出讯息以后继续向前划去。 石桥的另一边,青楼灯火辉煌,琴声和笑语从窗户中飘出,与夜色中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位书生打扮的差人站在青楼的二楼,他们手持折扇,一幅闲适的模样,开始吟诗作对。 “星子作琴弦,夜风轻拨弄。”一位书生轻声吟道,他的余光却透过诗句,注视着慧松的一举一动。 另一位书生微微一笑,接着念道,“月华洒江头,清辉映波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关切。似乎在欣赏着美丽的夜色,实则在等待下一步行动。 慧松走过青楼,并未停留,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两位书生打扮的差人见状,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摇动手中音铃,“目标进入南山后街,老柳你注意点。” 老柳装扮成夜行的小贩,从人群中走出,他挑着装满各种各样小玩意儿的担子,开始沿着慧松的路线慢慢跟随。 他的步伐轻盈而稳健,担子中的小玩意儿发出了悦耳的铃声,与夜色中其他声音融为一体。 “目标转向南街,任务完成,我去拉个屎先,下面的人接上。” 南街蹲守的差人听到老柳摇来的五调,愣了一下。 她心中暗骂一句,“粗鲁的老柳。”接着注意到后方走来的慧松,她拿起摊位前的胭脂,涂在了脸上,问了身前同僚一句,“怎么样?” 伪装成小贩的差人看了看,赞道,“美滴很,美滴很!妮儿长里真排场、恁招人稀罕。”说着她拿了面镜子递了上去。 装成买家的差人接过镜子,里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她拿着镜子,各个角度的照了照自己的脸庞,看似在欣赏自己的容貌,其实在通过镜子,观察着慧松的去向。 “目标现在在南街,到了‘嘎桑扎西场’,看样子要进入嘎桑扎西宫。” 慧松缓步踏上台阶,走进了一扇大门。 “目标进入了嘎桑扎西宫。”拿着镜子的差人将这信息传递出去后,继续与摊前同僚讨价还价。 天风天雨此时已经汇合,跟随着音铃的讯息,来到了南街的嘎桑扎西宫前。 “哥,看来泠晚传来的消息挺准确的啊。” 韩天风此时脸上兴奋不已,“这道德庭里喇嘛和尚道士的,要是不知道这层关系,一个和尚跑到喇嘛的地盘,我还以为是要来辩经的。” 两兄弟与影渊城长安部的差人们巧妙地交替着,他们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互相之间及时传递信息,确保慧松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这场跟踪监视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位置发挥作用,共同编织出一张无形巨网,让慧松浑然不知。 天雨拿出音铃。 “感谢各位同僚,我已在影渊城中的天池酒林备了些简单的酒菜,此次全场消费,俊都方面买单,请各位前去吃好喝好。等我们这处理完成,再来当面感谢。” 第87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29) 月升宵沉,嘎桑扎西宫深邃增庄严之气。 清辉似练,洒于琉璃金宇,照耀间流光溢彩,若天上璀璨星子,引迷途之士归其所向。 宫殿的墙壁,丹青焕彩,在夜色中栩栩如生。上面绘画着诸佛往事的神话传颂,月华洒落,若复生焉,默默述说着往昔睿智。 这里窗扉紧闭,只有偶尔透出的流彩珠光,映照出一丝宁静与祥和。 四周经幡,随夜风轻摆,悉索作响,如梵音低诵,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份肃穆的气氛。 渺渺远方,无梦山势于星辉之间,若隐若现,如崇灵守卫,庇护斯土。 此时,嘎桑扎西宫的信徒们已经离去,整座宫殿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鸟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在宫殿某处的一间屋子里,灯光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藏香。 屋内的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古老的木桌旁,他们的面孔在跳动的流彩珠光下显得格外严肃。 “世间万象,男女皆是生命之灵,平等如太阳与月亮,各有其光辉。” “性别并非界定价值的唯一标准,重要的是心性之善,德行之美,人应该尊重彼此,无论男女,皆需修行慈悲与智慧,方能破除束缚,达到心灵自由。” “杨道长,你认为呢?” 此时泠晚正扮成杨道长,旁边的一位喇嘛开口问道他。 泠晚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不悦,似乎回忆起了一些痛苦。 “洛桑大师,你所说之话,与我所思相悖,我们要看清现实,现在大搞男女平等,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挑起对立,那些思想畸变的人,无论是佛法还是道法,都是说不通的。” 泠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我眼中,男尊女卑并非只是传统,而是自然秩序的体现,男人应该承担起保护和引领的责任,而女人则应当安于家庭,辅佐丈夫,养育子女。” “我曾深受思想畸变的女人之害,那段痛苦的记忆让我难以忘怀。” “我并非否定女性所存在的价值和贡献,但男女各有所长,各有其位。平等不意味着要模糊这些差异,而是让每个人在其适合的位置上发挥最大的作用。” “男女平等现在成为了忽视性别差异和自然规律的借口,说是什么男女平等,但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男的与男的走在街上挽着个手,女的与女的在众人前毫无顾忌,卿卿我我。” “男儿如山,女子如水,这是天道自然。” “而现在男人穿着女装招摇,女的跑到台前指手画脚,众生似乎都忽视了自然的差异,老想着接纳万物的多样性,这样下去,如何稳定?秩序在何?” “如果总是大搞男女平等、而不细分各自职责,总想着在权利上索取,在义务中推脱,那结果就是,社会秩序混乱,家庭结构瓦解。” 泠晚的话必须说得掺杂着一些道理与一些歪理,但大体意思又不能与道德庭的思想相违,只有这样才能套出道德庭的真正用意。 场中还有两人,是青松寺的慧松与梓悟。 三人听完泠晚的话,眼中甚是满意,点了点头。 洛桑开口道,“杨道长如此见解,充满了智慧,吾等佩服。” “哪里哪里,大师谬赞了。” 洛桑又说:“那如果有一方法,可以让天下回归自然,不知道长是否愿意做出牺牲?” 泠晚心中一动,在这和两个和尚一个喇嘛周旋了那么久,自己嗓子都快说冒烟了,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天下回归自然!什么方法?”泠晚眼中闪出一丝狂热的光芒。 三人对视了一眼,洛桑点了点头,慧松开口说道。 “造神。” “造神?”泠晚疑惑。 “对,造神,我们道德庭的目的就是造神,若造出来了,天下回归自然,人们思想得正。” “慧松大师请与贫道细说。” 一旁的梓悟开口道,“我们道德庭中,虽然各自信仰不同,但大家都有一个目的,匡扶自然,万物回归。” 慧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造神,那就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代价就是女性死后的怨念,越是年轻的越好。” “啊...这...”泠晚此时装出震惊,一丝看不见的微茫窜入他的脑中,一些散落的记忆回归,他总算是搞明白这道德庭要做什么了。 这造神并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通过收集世人的内心情绪,施以各种方法,造出一种念体。 收集女性死后产生的怨念,这种强烈的情绪,造出的必然是一种强大的邪念体。 洛桑看出了杨道长有些为难。 “道长,收集怨念,必然生灵涂炭,我等自知罪孽缠身...”洛桑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沉痛和无奈,他继续说道。 “然而,为了实现更高的目标,为了道德庭的崇高理想,为了世间万物回归自然,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妈的,最怕这些走火入魔的人,人心复杂,先不说造出来的这个邪念体能不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光是这残害无辜之人,收集怨念的做法,就令人发指。 想做这事,这么几个和尚喇嘛肯定是不够的,背后一定有个更庞大的道德庭。 泠晚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装出了一丝动容。 慧松合掌致礼。 “心无挂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杨道长若肯为道德庭出一份力,我等感激涕零。” 梓悟也向泠晚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杨道长,你的智慧与力量对于我们的计划至关重要,我们需要你,以确保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泠晚自知必须扮演好眼前的角色,以便进行下一步计划。 “我愿意为道德庭出这一份力,为了回归自然,请大师们告诉我该如何去做。” 三人脸上喜色顿现,将心中所想告知泠晚。 他们要杨道长用之前对梅金玉施展的邪术,继续去滋生出一些女性心中的邪念,最好的下场就是让对方惨死,有人会去收集怨念。 在此番话中,三人脸上的神色是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 泠晚也不知道这几人是装的,还是真的。 第88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0) 四人商议完成,起身施礼,准备各自离去。 泠晚心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猛地踹开,天风与天雨兄弟俩身着长安部的差服,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狗日的和尚,娘卵的个喇嘛,还有那个,说的就是你,丑得批爆的道士。” 韩天风虽然嘴里骂着脏话,但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在房间内的每个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泠晚的身上。 “你们居然干这么些个邪祟的事儿,统统随我回长安部去。” 然而几人脸上神色淡然,并未打算逃跑。 慧松认出了两人,自认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以为是他自己被人给盯上了的。 “吾等只是在这论道辩经,施主们为何如此无礼?” 天雨迅速的站到了房间的另一侧,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他的手中握紧了身后的长枪,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冲突。 “哼,我们听得明明白白的,若是拒捕,有你们好日子过的。” 泠晚对着梓悟、慧松与洛桑轻声说道。 “不知这些尾巴怎么跟来的,咱不能被长安部的带走,他们手段很多,为了道德庭的大业,我带洛桑大师先走一步,请慧松大师和梓悟大师将他俩拦下,两个小小的长安部差人,定不是两位大师的对手。” 慧松和梓悟被捧得不疑有他,泠晚不让几人有过多的思考。 “洛桑大师,我们走。” 泠晚搭着洛桑的肩膀,假模假样的念起了一道咒语,随后遁地而去。 韩天风一个箭步向前追去,慧松与梓悟正欲阻挡,天雨提枪刺出,阻拦了两人。 “哥,你先去追那喇嘛和道士,这两个和尚交给我。” “好!你这边生死不论,我去逮两个活口。” 韩天风说完,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跳出窗外,直奔逃走的洛桑和泠晚而去。 一边追着,一边默念兰柯,眼中闪过幽光,锁定了杨道士的气息。 这是泠晚故意散出的,因为两兄弟并不知道这个道士是泠晚假扮的。 当追到嘎桑扎西宫外时,他吹响口哨,一匹马儿驶来,韩天风提枪上马,继续跟着气息追去。 嘎桑扎西宫内,战斗一触即发,慧松首先挥出一掌,掌风带着佛门梵音,回荡在室内。 这招“梵音破空”,掌力所及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层层叠叠向韩天雨压去。 韩天雨不慌不忙,挺枪而立,枪尖舞动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每一划皆蕴含裂空之威。 他的这一招“韩家枪”以刚克刚,妙用无方。 赫然间,巨像震荡,强横地消解了慧松的掌力。 枪尖若灵蛇穿行,巧妙地又避过了梓悟后续打来的掌风,且乘隙而进,予以反击。 梓悟见状,立刻变招,他的掌法一转,双掌齐出,掌力如同两轮璀璨的日月,光明熠熠,照耀屋内深邃之处,空中生出可见涟漪,向韩天雨荡去。 慧松左掌轻飘飘地拍出,看似无力,但掌风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压缩,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两招齐出,面对两位和尚的联手攻击,韩天雨丝毫不惧,他枪尖一抖,化作点点寒星,一枪破两掌。 “你俩若还是负隅顽抗,我送你去见你们佛祖了啊。” 慧松与梓悟自然是不屑一顾,两人背靠背站立,慧松深吸一口气,双掌缓缓提起,掌心向外,掌力渐渐凝聚,托起两轮明月。 梓悟双掌平推,掌力沉猛如山,掌风带出一股厚重的土黄色微光。 两股力量,空中相互交融,形成了一道道璀璨的佛文,这些佛文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巨大的曼荼罗图案,其符契错落,灿若黄金,熠熠生辉。蕴涵神妙,威能莫测。 韩天雨见此情形,摇了摇头 “真是不想活了。” 长枪出,如狂风蛟龙,枪尖带起一阵阵锐利的风声,直刺曼荼罗图案中心。 枪尖与佛文相撞,发出一阵阵金属般的撞击声,火花四溅。 破掉两人合击,韩天雨身形在密室中快速移动,仿佛分身无数,从各个角度向两位和尚发起攻击。 他的枪尖不时带起一串串血珠,如璀璨星点于夜空闪烁,凄艳而蕴杀机。 梓悟的袈裟已经被鲜血染红,掌法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慧松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轻敌了,拼命抵挡。 “银瓶乍破若惊鸿,一枪独步震苍穹。” 韩天雨的枪尖带着无情的锋芒,直刺梓悟。 梓悟的掌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无力,枪尖穿透了他的袈裟,深深扎入他的胸膛。 梓悟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喷洒在身上的紫色袈裟上,染出一片血红。 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身体缓缓倒下,生命在瞬间熄灭。 慧松此时全力爆发,掌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力,每一掌似乎要撼动天地,试图与韩天雨同归于尽。 两人从屋内打到了屋外,韩天雨的枪法依旧冷静而犀利,他的身形在掌风中穿梭,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击中慧松的掌力核心。 力量的激烈碰撞中,韩天雨的长枪穿透了慧松的防御,直击他的要害。 慧松身体猛然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不知是那不甘的愤怒,还是对即将到来的解脱的期待。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出什么,但最终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失去了力气,双膝跪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似乎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韩天雨见状收枪,眼神冷漠地看了跪倒在地的慧松,他知道对方已经活不成了,拿出音铃摇了摇,转身吹响口哨,一匹马儿奔来,天雨跳上马背,往韩天风的方向赶去。 天雨离去以后,慧松努力抬起手,试图触摸自己的伤口,但只能无力地垂落。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 他的目光变得迷离,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但他仍然坚持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慧松的身体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的伤口中开始涌出一股股黑红色的血光,这些血光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升腾至空中,汇聚一团。 慧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同他平时与青松寺内的香客和僧侣们讲经时般慈祥。 黑红色的血光在空中盘旋,然后突然爆发,化作无数细小光点四散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无挂碍故...” 慧松双眼缓缓闭上,生命的气息彻底消失。 第89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1) 韩天风骑着马,在月光下疾驰,紧随着杨道士和洛桑的踪迹。 夜色中,马蹄声急促有力,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泠晚带着洛桑在前方急速前行,他们穿梭在崎岖的山路上。 到了无梦山脚,看到即将追上来的韩天风,泠晚对着洛桑说道。 “洛桑大师,你先走,我来拦住他。” 洛桑却不愿,“杨道长,这一个小差人,我们何必惧他,一起留下来对付便是。” 泠晚摇了摇头,“洛桑大师,另外两位大师居然没有将他们两人都拦下来,应该是有人前来支援了,想必咱们道德庭的伟业在这影渊城中已被发现,必须保留火种,我定誓死守卫道德庭理念。” “洛桑大师!切勿感情用事!大业为重!” 泠晚表演到位,洛桑感动不已,“杨道长一切小心,脱困之后,请到东离城相见!” 泠晚点了点头,“大师珍重!” 洛桑拍了拍泠晚肩膀,随后加速离去。 韩天风已经接近,他看见杨道士,也看见了逃跑的洛桑。 没有一丝犹豫,他驱动体内意海,幻化出几具分身,准备用分身对付杨道士,自己去追洛桑。 哪知那道人轻轻一挥,他的几具分身直接消散,连人带马,被道人给扯住。 韩天风迅速跃身,空中调整姿势,随后落地摆好架势。 看来这道人不简单啊。 那眼前的道人轻轻抖了抖身子,变了回来。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韩天风眼前,他愣了一下,随即一枪刺出。 “哼,区区障眼法,也想骗过本差爷!” 泠晚笑着摇了摇头,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反应,虽说可以三言两语就把韩天风叫停,可此时他也想试试,自己这位多年的同窗,实力到了哪一步。 韩天风目光如炬,紧盯着泠晚,其枪技若雷霆疾雨,每发直指机枢。 枪尖舞动间,幻化凌厉之虹,破空之声激荡,仿佛要将泠晚给撕裂。 这一出手就是韩家枪里的“穿云破雾”,看来韩天风想要快速结束战斗,然后去逮洛桑喇嘛。 泠晚面对韩天风猛烈的攻势,显得游刃有余。 一招“太极云手”,双手如云般缥缈,轻柔地拨开了枪尖。 他的身形随之转动,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道优雅的弧线,将韩天风的攻势一一化解。 韩天风见状,枪法再变,枪锋若蛟龙腾跃浪花,携带着一股狂烈的螺旋力量,以颇为精湛锐利的角度,直指泠晚。 超乎群伦的准度与锋锐,有若裂空穿帛,势欲碎裂六合。 泠晚神色自若,使出了“野马分鬃”,双臂矫如游龙,翩若马鬃飞舞,巧妙斡旋,竟将韩天风凌厉的攻势导向左右两侧,无一触及自身。 韩天风气概不减,枪法如风,倏忽万变,难测其端倪。 枪之所向,似乎蕴藏着无穷飓风之威,每度挥动,激起烈风怒啸,是风若实体,欲要将泠晚撕裂,其攻势无比凌厉与决绝。 泠晚“手挥琵琶”,势偏右膝,右足沉稳以定,腰际徐徐旋转,左脚轻提,向前迈出,脚跟落地。 两掌一起一收,均随腰转动,轻巧地拨动着空气中的“弦”,悉数消解韩天风的强横招式。 “这狗道士用的什么招式啊?这么古怪,老子像在打水一样的。”韩天风暗骂一句,手中长枪越发猛烈。 一招“星河倒泻”,韩天风长枪舞动之际,若隐若现一条灿烂星河。 枪尖之所向,空中流光溢彩,如夜空星辰。 枪法迅疾而精准,一招一式,蓄势深厚,意海澎湃。 枪尖所激之风,有若银河倾泄,气势恢宏,威猛无比。 泠晚抓住破绽,身体向后一倾,右手顺势一带,一招“倒卷肱”以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量,击中了韩天风的肩膀。 这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了深厚的意海,韩天风肩膀一阵酸麻,枪势顿时散乱。 若非泠晚收力,估计那胳膊就废了。 不等韩天风回过神来,泠晚又是一招“周仓扛刀”打去。 他身体向前一倾,左手托住韩天风的枪身,右手轻拍枪杆,一股强大的意海顺着枪杆传递,直击韩天风胸口。 韩天风只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推开,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长枪几乎脱手而出。 韩天风顿感不妙,“糟了,不是这狗日丑道士的对手啊,今天莫不是要折在这了吧?” 月色下,天雨骑马急驰而来,当他看到自己兄长正在和泠晚对视,兄长神色凝重,场中气氛焦灼,心中顿时涌起满头的问号。 “哥,你和泠晚在这大眼瞪小眼的干嘛啊?不去追人?” “天雨,这是那臭道士使的障眼法!快来与我一起对付他!” 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天雨提枪下马,盯着泠晚看了半天,耳朵动了动。 “哥,没察觉有啥问题啊。” 泠晚摆了摆手,“我就是泠晚,那道人是我易形的,为了探出道德庭的真实意图。” “你咋证明?”韩天风依旧神情紧张,不敢放松。 “那年七月,你兄弟俩被炸了一身屎...” 天风脸上喜色顿现,对着天雨说道,“真是泠晚!” 然后反应过来,“狗日的!老子就知道是你和肆多干的!” 泠晚赶忙摇头,撇清关系。 “诶!这件事情同窗们可都知道,你可不能随意赖到我俩头上。” 天雨看见泠晚也是一阵开心,“泠晚,好久不见啊。” 不等泠晚回应,天风似乎不太开心,“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把我拦住?把那喇嘛放跑啊?” “你俩不是刚才在外潜伏许久吗,这道德庭想做些什么不都知道了吗,现在需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随后泠晚目光变得些许锐利,“我与俊都长安部联系之时,对面回应我的可是叫你两来配合我,你们倒好,私自行动,到了也不和我说声,出现什么差错,你们负责?” 泠晚很清楚这两兄弟的脾气,计划当中自然是有所掌握,此时说出这些话,只是想将两兄弟一军,顺带逗逗他们。 天风和天雨两兄弟脸色尴尬,面面相觑,本想的是这点小事,兄弟俩直接办妥,到时候拿下了人,去泠晚面前炫耀一番,杀一杀他的锐气。 哪知道别人早就开始行动了。 第90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2) 看着两兄弟的模样,泠晚目的达到,他笑了笑,拿出一缕头发。 “此间事了,这是那洛桑喇嘛的头发,你俩拿回俊都即可交差。” 天雨接过喇嘛头发,此时也明白了泠晚刚才为何留下两个和尚,唯独带走喇嘛的用意,心里不得不服。 “我们许久未见,现在职事暂时结束,喝点酒去?”泠晚开口相邀。 两兄弟喜笑颜开,没有任何异议。 韩天风上前搂住泠晚肩膀,“走着!那天池酒林的宴席估计还没开始呢。” 三人来到天池酒林,这是影渊城中最着名的酒楼,是俊都总号开设在其他地方的分号之一。 以其美酒佳肴和异域风情的优雅环境而闻名。 酒楼内装饰华丽,灯火通明,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两兄弟领着泠晚来到了之前为影渊城长安部同僚准备的雅间。 这里的环境更为安静,里面的长安部差人此时正在闲聊,见到进屋的三人,一位看似领头的急忙起身相迎。 他身着一身素雅长袍,面容严肃中带着几分热情。 “泠小府,两位韩大差人,有礼了。” 其余众差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韩天风大大咧咧,“哈哈,兄弟们、周小府、都太客气了,请坐请坐,咱们事情办妥了,好好喝酒,好好吃菜!” 三人与在场的长安部众人寒暄了几句,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菜肴陆续上桌,泠晚举起酒杯,对着场中众人说道。 “感谢在座的各位,此次任务顺利完成,离不开大家的配合。” 众人举起酒杯,周小府打趣道,“哪里有我们的事儿啊,泠小府不一来我们影渊城,就传信告诉我不要干扰你啊。” 泠晚一杯秋叶儿下肚,轻声一笑,“我此行是为打入内部,人多不好行动,这周小府的辖区,能让我安心办案就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影渊城离博驰镇不算太远,两边自然是有些来往的,这影渊城长安部的小府周靖宇,很早以前就知道博驰镇来了位俊都的人才。 在博驰镇的蛊夷之祸平息以后,更是对他钦佩有加。 后来泠晚来到影渊城上处理一些公事,两人也因此结识。一来二去以后,也算比较熟悉。 “哎,这在我辖区,我却毫无察觉,真是无能啊。”周靖宇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懊恼。 “周小府切勿妄自菲薄,这道德庭行事隐秘,也不会在栖身之地犯案,我也是在多次办案中,碰巧才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平时在这城中行为举止正常,乐善好施,信徒众多,就算怀疑到他们,也不好动手。” 听了泠晚的话后,周靖宇稍微好受了一些,“那泠小府可与我们详细说说这其中的曲折?” 泠晚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地叙述起来。 “去年姚峰山的山匪,从当康郡掳走了一位女孩,当时我与肆多正好在那,我们和那当康郡长安部的小府、泰源榆也是好友,便去协助他......” 泠晚将这两年与道德庭有关联得事件娓娓道来,在场众人听得是啧啧称奇。 韩天风举起酒杯,“泠晚,我服了,确实服了!来来来,喝一杯。” 此时他已经有点微醺,举起酒杯相邀,泠晚也不推脱,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泠晚从怀中拿出一卷文书,递给了周靖宇,这是他在来时的路上写的。 “周小府,这是此次的行动文书,你看一看。” 周靖宇接过文书,翻阅起来。 文书当中详细描写了影渊城长安部与俊都韩家两兄弟的精妙配合,高度赞扬了影渊城长安部差人的专业,以及小府周靖宇的指挥与配合。 对于泠晚自己的行动,只是做了一些简要概括。 “泠兄,这...你这写的这事像是我们办成的一样。” “这本来就是你们辖区的事情,我只是发现情况上报,过来协助而已。” 泠晚顿了顿,继续说道。 “并非我不贪功,只是这件事上,我需要的并非荣誉,而是咱们今后的合作无间。无论长安部还是离人府,咱们都有自己的辖区,如果跨区办案还去争个首功,风气若变了,怕以后会出现一些杀良冒功的事情。” 周靖宇听了泠晚的话顿觉醍醐灌顶,之前还想着泠晚来就来吧,还给俊都方面打招呼,好像自己会给他使绊子一样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现在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别人只是守规矩而已。 “泠兄,仗义!真是喜欢与你说话,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啊!这等见解,让我少走多少年弯路啊!”周靖宇拿起酒杯,一口喝完。 泠晚也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周兄客气了,我在这里再待个几天,我们把所有情况汇总一下,这件事就由你来上报吧,切勿谦让。” 周靖宇正头疼呢,自己最不会写的就是这文书报告,刚看了泠晚写的,这影渊城的文差们根本比不了,此刻红光满面,又是一阵欣喜。 “好好好,欢迎泠兄指导指导。” 韩天风在酒桌上,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起泠晚。 “泠晚,刚才和你过招,你所运用的招式颇为奇特啊,什么来头啊?” 泠晚放下酒杯,说道。 “你所见到的招式,名为‘太极拳’。” 听到这里,周围众人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们从未听过“太极拳”这个名字。 天雨兴致勃勃:“‘太极拳’?你自创的招式?” 泠晚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刚编的话。 “‘梦启’而已。” 泠晚说完以后,众人纷纷投出赞许的眼光。 在这个世界,有一个“灵梦界”,那里残留着历代宗师和一些传奇人物的意识。 而梦中受到一些启发,或者是在睡梦中领悟了什么招式,人们把这个过程称为“梦启”。 大多数人认为,梦境中所学,是“灵梦界”的先辈入梦所传授,属于一种奇遇。 所以在“梦启”中悟出来的东西,不能算自创。 但这个过程极其隐秘,除自己以外别人根本无法知道,所以大多数人得到“梦启”以后,都会说是自己所悟。 第91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3) 泠晚愿意这么说,别人自然是佩服的,哪有人“梦启”所获,给说出来的。 泠晚也不是为了显得坦荡,而是这个理由特别合适,他是真的学过这门功夫,只是在这里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而已。 把那些个宗师的名字说出来,这里的人也不知道,懒得再费口舌。 “哥,太极拳咋样啊?”天雨此刻转向韩天风,好奇地问道,因为在场的众人,只有他被这套拳法打过。 韩天风此刻喝得正是尽兴,毫无避讳,“太他妈牛波了!几招就给我打服了。” 在场众人此时已经知道了刚才在无梦山脚下发生的乌龙,见韩天风此时模样,不禁也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韩天风又补了一句,“不过不是我们韩家枪不厉害啊,只是我学艺不精而已。” “泠晚,能给我们讲一讲这太极拳吗?”天雨一脸求知。 要知道这是大忌,在场众人也知道两位是多年同窗,所以此刻也好奇泠晚会如何反应。 泠晚点了点头,“无妨,我府内各种差人也都会。” 他站了起来,走到雅间内一处宽阔的地儿。 “太极的理念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它不同于一般的拳法,不以硬碰硬,而是通过身体的转动,轻柔的推拉,来引导和消解对手的力量,制造出破绽,从而反击。” “可谓后发先至。” 泠晚双掌抬起,于虚空之中划出一道道圆润无痕的弧,他的手指轻轻摆动,若绘天地妙图,动作流畅,雅致非凡。 “这招‘太极云手’,基本之术,手如轻烟,若隐若现,循环之圆势以行,能消解对方锐气,且自蕴反击之意。” 泠晚动作突然加快,状若脱缰骏马,双臂翻飞如马鬃般挥洒。 “此招‘野马分鬃’,效仿马儿疾驰之际,鬃发飘扬之态,以身疾转,手臂活用,于敌之攻势中觅得空隙,从而予以有力反制。” 倏忽间,泠晚的动作又变得缓慢而有力,转侧行步,似天然韵律,和谐无痕。 其身融于四旁之境,举手投足间,闲适雅致。 “此招要旨,在于下身固若磐石,上体灵动自如,搂膝之举,减低身躯之重,增其稳固,至于拗步,则需行进之时,持身均衡,且须预作发劲之备,以待时机。” “所以此招名为‘搂膝拗步’。” 泠晚动作又是一变,双手若负宏刃之象,动作雄峻而威猛,每一次划动皆蕴含磅礴之力,而在这股力量中,却依旧保持着太极的柔和与平衡。 “此招‘周仓扛刀’,源于先朝猛士‘周仓’之风采,以全副身心,如扛重刀之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抵挡敌之侵袭。” 好在这里的前些个朝代,也有个名将“周仓”,也碰巧喜欢耍刀,省得泠晚再去编个名字,显得对原创者有些失礼。 在场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有些还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天风天雨两兄弟则分工合作,天雨记下泠晚说的话,韩天风画出泠晚的动作。 韩天风的笔飞快地在纸上移动,他详细地画出了泠晚的每一个细节,生怕错过一点宝贵的信息。 泠晚的双手交互挥舞,每一举措如刃破长空,发出了只有风能听见的低鸣,泠晚昂立场中,状如沙场斗将,无畏无惧,径自奋进。 “周仓扛刀”演示完毕,泠晚步伐后移,步退而足扣,身体随之右转,双掌摆动,如溪水流畅,起伏相宜。 “现在收脚握拳。”说话间他的一只脚轻轻收回,同时双掌变拳,紧握在胸前,拳心朝下,显得沉稳有力。 泠晚步履轻展,一拳裹紧,另一掌拦出,守御间暗含进攻之机。 “跟步旋臂。”泠晚体态轻盈,顾影而转,步履随之,臂如螺旋,回环自如。 这一旋臂不仅增其动作的流畅,亦为后续之击做好准备。 随后泠晚身姿沉下,屈膝作弓,一拳挥出,拳风峻裂又蕴含太极温煦,洋洋洒洒。 此招攻守兼备,妙不可言。 “这招名为‘转身搬拦捶’。” ......... 片刻之后,他已将整套“太极拳”演示完毕。 泠晚收势站立,呼吸依旧平稳,面不改色。 雅间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周靖宇首先打破沉默,他站起身来,热烈鼓掌,高声称赞。 “泠兄的这套太极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韩天风心想,“哈哈,赚到了。” 天雨此时正拿着兄长画的图,和自己记的字,认真观摩起来。 其余长安部的差人也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模仿泠晚的动作。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显然对泠晚的招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泠晚走过来入座,众人举杯相邀。 一位姓柳的差人开起了玩笑,“泠小府,你这么大方,我们可全部都偷学去了啊。” 泠晚举起手中杯,一口秋叶儿下肚,无限舒畅。 这酒是母亲晚樱的秘方,后来经过单蕙莘推广,现在已算得上瑞阳第一名酒。还是这一口喝得习惯,只是可惜已经忘了这一世生母的模样。 他摆了摆手,“柳差说笑了,武学招式重传承,不像一些神通心法,千人千悟,我既然已经与诸位细说,各位要是觉得有用,学便学了,广而教之更是不错。” 话虽这么说,但这世间好东西不是教徒弟,就是教亲人的,有些传男不传女,有些传女不传男,哪有像泠晚这般不藏着掖着的。 “哈哈,敞亮,敞亮啊!”姓柳的差人又将杯中酒斟满,敬了泠晚一杯。 周靖宇此时喝得已经满脸通红,继续拿起酒杯相邀众人。 “以后咱们这影渊城的长安部,都要练这套拳法,不许偷懒啊!泠兄,你不介意吧?” 泠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甚好,退可强身健体,进可上阵御敌。” “哈哈哈,泠兄好酒量。”周靖宇也不甘示弱,把杯中的酒给喝光,咂了咂嘴,意犹未尽。 这天夜里,天池酒林的雅间内,欢声笑语,韩天风和韩天雨两兄弟也和泠晚聊了许久,那年少时的打闹,都化作了笑谈,成为彼此过去的一份记忆。 第92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4) 游莱镇,明月庄上,此时已是秋天,紫瑶心中始终牵挂那位曾经给予她关心与指导的泠晚。 在这半年的日子中,她不断修炼,努力提升自己的武艺,并且在最新一届的人兵斗中夺魁。 她心中总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再次见到泠晚,给他分享这个消息,向他展示这些时间来,自己的进步。 终于,紫瑶决定踏上寻找泠晚的旅程,她来到了博驰镇。 这个小镇与她所在的游莱镇风格迥异,更加繁华热闹,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紫瑶的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她不知道泠晚是否还在这个小镇,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在镇上打听了一番后,紫瑶得知了离人府所在。她站在离人府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敲响了门扉。 门缓缓打开,一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差人探出头来,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紫瑶。 “有事吗?咋正门不走来侧门?” “请问,泠先生在吗?”紫瑶礼貌地问道。 “林先生?咱这没有什么林先生啊?” 紫瑶反应过来,“哦,泠晚泠小府在吗?我是来自明月庄的紫瑶,想要拜访他。” “小府现在外出公干,不在府内,如果是要报案,请去正门处,进门右拐到聚案阁。如果是私事儿...请过几日之后再来吧。” 不等紫瑶再说,那差人便将门关上了。 “这一天天的,鸡不见了,鸭不见了,窝里少个蛋,哪家闺女想嫁人,都要跑来找咱小府,真把我们这当市集了。”年轻差人一边走着,一边嘴里不满的嘟囔着。 “小五,你嘀嘀咕咕些什么呢。”肆多此刻路过,看见了小五那脸上不满的神情,开口问道。 “有个姑娘找泠小府呢,估计又是哪位倾慕者吧,正门都不走了,直接来敲侧门。” “哦,啥姑娘啊?” 看来大家对这些事情都见怪不怪了,肆多也只是随口问问。 “说是什么明月庄的...叫什么来着?” “紫瑶?”肆多眼睛瞪大,看着小五。 “啊?你们认识啊?” “小兔崽子没点眼力见。”肆多一巴掌拍到小五头上,随后踱步而去。 紫瑶站在离人府侧门前,心情复杂。 她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希望能够见到泠晚,向他说说自己这些时日的成长,然而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阳光洒在她的发梢,由于性格开朗,即使面对闭门羹,缓了一缓,也没有了沮丧。 她转身离去,想着先找一处客栈休息,然后明天再过来看看。 做好打算,她牵起马儿,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肆多从侧门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四周扫射,看到了一身淡紫色劲装的女子,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认出了她。 “紫瑶姑娘!”肆多跑上前去叫住了紫瑶。 紫瑶转过身,面对这位陌生男子,看他穿的居然是俊都长安部的差服,面露疑惑。 “你是?”她不确定是否应该和这个人交谈。 “我叫肆多,泠晚的兄弟,现任职俊都长安部,外派博驰镇离人府,两年多以前在人兵斗上见过你。”肆多解释道,几句话便消解了紫瑶的疑虑。 紫瑶听到肆多提及泠晚,心中的警惕稍微减轻了一些。“哈哈,原来你认识我啊,我是来找泠先生的,但他似乎不在这里。” 肆多点了点头,“对,他有事外出了,可能暂时回不来。不过远来即是客,你直接在我们离人府上住着即可,在这等着泠晚回来。” 紫瑶一副开心的样子,她是没想到这离人府上还能给外人住的。 “行啊,既然泠先生不在,我就在你们这等着。” “哈哈,豪爽。”肆多被紫瑶的不拘一格给感染,接过她手上的缰绳,把马牵了过来。 肆多领着紫瑶穿过了侧门,小五还在那里站着呢,心里有些忐忑。 肆多看见他,走过去把缰绳递过。 “这牵着马的,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啊,你见过镇上有几个人牵马啊?” “有啊,泠小府,霜月师傅和肆多你啊。” 肆多给他头上来了一爆栗。 “犟嘴,去把马安顿好。” 小五捂着头,牵着马儿往马厩方向行去。 紫瑶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来吧,紫瑶姑娘,我带你参观一下。” 两人一同走过了侧院,紫瑶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 她注意到离人府的装饰和布置都透露出一种典雅的气息,房屋错落有致,各个建筑采用的都是非同一般的材料。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无不透露出一股庄严之美。 而这离人府中还摆放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奇物,一画壁上挂着一幅看似普通的画卷,当紫瑶走近时,画中的人物和风景竟然缓缓流动起来,仿佛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她驻足观看了一会儿,为了不显得自己见识少,不等肆多讲解,她又向前走去。 走过一条长廊,紫瑶看到一排铃铛悬挂在檐下,这些铃铛由不同的材质制成。 此时微风阵阵,铃铛却没有如她所想一般,在这微风下依然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对了,带你去见一个人。”肆多突然说道。 肆多带着紫瑶走过离人府的庭院,穿过了宿馆,来到了后山的一条小径。 他们沿着这条笔直的小路走了大约半里路,周围的景色由精致的园林逐渐转变为原始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树木清新的气息。 到了一处开阔的平道,这里三面环山,云雾缭绕,仿佛与世隔绝。 平台上铺着平整的“不朽刚板”,地面的中央是泠晚用空堂所刻成的一个巨大的“离”字。 这里名为“绝峰坪”,是博驰镇离人府武差们的修炼场所。 绝峰坪上,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了坚硬的“不朽钢板”上,将训练场照得一片明亮。 此时场上一场激烈的对练正在进行,馗人四首的第一霜月,手中所持并非自己的兵刃“月下影”。 而是拿着一根非常普通的树枝,与一群武差展开激烈的对打。 第93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5) 第一霜月站在场中,下盘稳固,上身轻捷,每一个动作都流畅且充满了力量。 树枝在她手中变成了一件活生生的武器,树枝所触,风声锐利,每一点刺,皆精准洞悉武差们的破绽。 武差们各具神技,或迅捷如风,或凝若磐石。 然而在第一霜月面前,他们显得逊色不少,差距不是那么一两条街的距离能够弥补的。 她手中树枝如生灵一般,出没无常,总是在各种刁钻的角度乍现,轻而易举的化解掉武差们的攻势。 半息之间,攻势逆转,反戈相向。 交锋之际,蕴含微妙教诲,第一霜月示以武艺,以招智启、以枝代剑,使武差们专注于招式的精要,而不是蛮力的抗衡。 场中的武差们各有所悟,体察身心的运用,意海的调和,战时的定力。 目中闪耀求知的炽热,与对第一霜月的敬仰之情。 绝峰坪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武差们汗滴尘埃,呼吸重浊,而眼神坚毅。 因为他们知道,能够与肆多的师傅对练,在她的指导下对打,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最终,当第一霜月停下手中的树枝,整个绝峰坪陷入了一片寂静。 武差们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疲惫不堪,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脸上却写满了成就与满足。 “霜...霜月师傅...那脚都没动一下,咱这就全部不行了,哎哟...”烂泥巴此时躺在地上,对着身旁趴在地上,面朝黄土的李二民说道。 李二民翻过身来,喘着粗气。 “还...还是有点...进步的,咱今天...多坚持了...一秒多。” 第一霜月于绝峰坪上,以树枝对武差磨砺,虽没有多言语,但每一招每一式,皆是对意志与技艺的严酷考验。 虽然她只是单纯的快狠准,却也是武差们成长的宝贵良机,在修炼当中,如不在逆境中求进,便不懂迎难而上。 紫瑶站在肆多身旁,目睹了场中刚才的状况,一脸的兴奋和惊讶。 “哎呀!第一...” 肆多赶忙制止了她。 “嘘,小声一点,这里很多人不清楚她是谁,只以为她是我师傅,叫霜月即可。” 紫瑶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赶忙压低了声音,“第一霜月是你师傅?” 肆多得意地点了点头“诶嘿,是啊,虽然没教过我什么,但是给我开了馗人眼。” “开了馗人眼是什么意思?” “就是手指在我眼前一划,我就能看到煞了。” “这么神奇?”紫瑶一脸的不相信,她知道传功,但却没听过什么眼前一划,就能传授别人神通的。 “骗你作甚。” 这时第一霜月走了过来。 “吃饭了?”第一霜月看到肆多,还以为是来叫她吃饭的。 “没呢,过来逛一逛,看看师傅。” “霜月姐姐!”紫瑶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 “这位是?”第一霜月目光转向紫瑶,眼中闪过了一丝好奇。 肆多赶紧介绍道,“师傅,这位是明月庄的紫瑶姑娘,泠晚的朋友。” 明月庄!第一霜月想起来了,她细细的打量了起来,原来是当初在人兵斗上,被人胳膊都快砍掉了,还坚持战斗的姑娘。 第一霜月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温和与赞许,“原来是紫瑶,我记起来了,我在俊都人兵斗上见过你。” 紫瑶一阵窃喜,这第一霜月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居然那么平易近人。 “哇,姐姐居然记得我!” “当然呢。” 肆多站在一旁插话,“师傅,这紫瑶姑娘打起来可比好多凶猛汉子还要勇猛,我可是印象深刻。” 紫瑶就当是肆多在夸她了,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嘿嘿,我今年人兵斗夺魁了!” 肆多眼睛一亮,故作惊讶地拍了拍额头,“哎哟,不得了了,咱这小小的离人府,居然有两位人兵斗上的‘武霄侯’。” 紫瑶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挥了挥手,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哈哈,是啊,所以我来找泠晚讨功来了。” “泠晚暂时不在,不过啊,我肆多也定把紫瑶姑娘招待好,跟我来吧。”肆多与紫瑶说完,又对着第一霜月说了一句,“走呗,师傅,咱们先去占个好位置?” 第一霜月自然是知道肆多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走吧。” 三人离去,此时场中的武差们缓过劲来,伤得轻的,有的调息打坐,有的拿出一些药剂,一口喝完。 场中男女,也不怎么避讳,伤得太重的,男的脱得就剩个裤衩子,女的就多一个抹胸围着,或躺着、或趴在场边的石台上,同僚们互相帮忙治疗。 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根本无法想象是拿树枝造成的,在药粉的涂抹下,快速地愈合。 外伤好了以后,又互相擦拭起药酒,将身体内错乱的筋骨给医好。 这群武差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练,动作都非常娴熟。 当然也不是所有武差都经得住第一霜月这么练,有些害怕的,直接与同僚换班,代替他们去出任务了。 而这一刻留在场中的,自然是现在博驰镇离人府武差中精英的精英。 紫瑶跟着肆多与第一霜月,沿着下山的小径向下走去。 路旁花草芬芳,偶尔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和谐。 他们缓缓走过一片林子,这是府中的一片“雕钢林”,这里种植着许多的“雕钢树”。 雕钢树的用处多多,其坚韧程度可以用来在钢铁上雕刻图案,因此而得名。 肆多指着那些高大挺拔的雕钢树,对紫瑶说。 “这些都是我种的,怎么样,不错吧。” 紫瑶点了点头,她对雕钢树并不陌生,毕竟是一种常见的树木,不过这离人府中的雕钢树长得真好。 肆多一路上给紫瑶介绍着离人府中的风景与奇物,除了一些不方便说的。 紫瑶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离人府这么有趣。 第一霜月静静地走在两人旁边,脑中想着,“静娴姐今天中午会做什么吃的呢?”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各种菜肴,心思已经飞到了食堂里。 第94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6) 巫静娴此刻正在后厨,忙碌地准备着午饭。 今天,她打算做一道具有地方特色的美食——筑城烙锅。 这道菜以其独特的风味和丰富的口感而闻名,是瑞阳西南地区、筑城的传统名菜。 她将新鲜的蔬菜洗净切好,备齐各种肉类,如豗(hui)肉、牛肉和羊肉,将它们切成薄片。 接着,她在热锅里倒入适量的食用油,待油热后,将肉片逐一放入锅中,用中小火慢慢烙制。 肉片在锅中发出滋滋声响,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杂差正忙着准备蘸水,这是筑城烙锅的灵魂所在。 他们将大蒜、姜、辣椒、折耳根等调料切碎,放入碗中,再加入酱油、醋、花椒油等调味品,均匀搅拌,让各种味道充分融合。 随着肉片在锅中渐渐变色,边缘微微卷曲,呈现出金黄色的烙痕。 巫静娴又将准备好的蔬菜,一股脑地放入了烙锅中,随后拿起铲子将它们轻轻地铺开。 蔬菜在高温的作用下迅速变软,释放出自然清甜的气息,与肉片的香味相互交融。 这道菜的制作并不难,主要讲究的是一个火候,食材的新鲜和蘸水的调和。 当所有食材在烙锅中烹饪得恰到好处时,巫静娴小心地将烙锅从炉火上移开,直接将满满一锅的筑城烙锅端到了食堂餐桌。 锅中的肉片和蔬菜在余温中继续散发着热气,烙锅中央摆放的蘸水香气也随之飘散开来。 此时食堂还没正式开饭,却有三个人坐在桌边等候已久。 三人正是肆多、第一霜月和紫瑶。 闲聊的三人被这香气吸引了目光,肆多性子最急,第一个开口说道。 “静娴姐,这啥玩意儿啊,快让我尝尝。” 巫静娴刚将菜肴摆上桌,肆多就动起筷子准备夹上一块。 巫静娴看到了紫瑶,轻轻拍了拍肆多拿筷的手。 “吃饭你第一名,这不有客人在,你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嘿嘿,这不被你的做的菜的香气给熏晕了吗。”肆多说着拿起两双筷子,递给了第一霜月和紫瑶,“师傅,紫瑶姑娘,快来尝尝。” 紫瑶接过筷子,虽然被面前食物的香气吸引,但是并没动筷,她向巫静娴打了个招呼。 “静娴姐你好,刚刚听霜月姐姐说起你,我叫紫瑶。” “对对对。”肆多赶忙接过话茬,“这是紫瑶姑娘,来自明月庄,泠晚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巫静娴对着紫瑶笑了笑。 “你好。”随后她走到了第一霜月面前,“霜月,等下吃完来找我,我买了件新衣裳,你帮我看看。” 第一霜月点了点头,巫静娴又对着紫瑶说道。 “紫瑶姑娘,你们先吃着啊,我要接着忙去了。” 紫瑶冲着巫静娴爽朗地笑了笑。 “好的,静娴姐。” 巫静娴前脚刚走,三人开始尽情地品尝起这道筑城烙锅。 他们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满意和享受的表情,每一口都能感受到巫静娴烹饪时的用心与热情。 肆多嘴眼含笑,他的眉头因为辣味微微挑起,但眼中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欢愉。 他一边咀嚼着肉片,一边不停地点头,筑城烙锅的鲜美已深陷其心。举止虽然夸张,然而对食物的热爱,出于肺腑,坦诚直率。 “巴适!巴适!” 第一霜月则举止端庄,品尝时细嚼慢咽,仿佛在领略着每一口滋味的深邃。 她的嘴角轻扬,眼中流露出对这道美食的赞赏,时而点头,对巫静娴的烹饪技术依然是那么的满意。 紫瑶则是满脸的惊喜,眼眸闪烁着好奇与欣喜。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肉,徐徐吹凉,然后轻柔入口。 瞬间,满意之色洋溢而上,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她的双目熠熠生辉,发出惊叹。“哇!这是什么啊?真是太好吃了!” 三个吃货,环坐于烙锅之侧,品味此丰盛佳肴。他们表情神态各异,然皆溢于言表,是对美食的钟爱。 食堂之内,筑城烙锅不仅润其舌蕾,也温煦心田。 对于爱吃之人,席间共膳,更能增进交谊,让这个午宴变得其乐融融。 午餐结束,肆多满本想带着紫瑶再去逛逛,但紫瑶表示更想和第一霜月与巫静娴聊聊天。 于是第一霜月便支开肆多。 “你走吧,女子说话,男的不要在旁插嘴。” “好嘞,师傅。” 肆多满足地离开了食堂,第一霜月与巫静娴领着紫瑶,她们穿过府中庭院,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来到了离人府的宿馆。 三名女子踏入了一间屋内,这是是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是第一霜月之所。 房间宽敞而明亮,室内陈设简素而不失温馨,透露出房间主人的利落与效率。 刚才肆多已经叫柳锐给紫瑶办了个“游仙令”,这是府内访客的出入令牌。 本来柳锐还打算给紫瑶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但紫瑶与他说是想和第一霜月住一起。 两位聊得投缘,这也是第一霜月向紫瑶提出来的,反正她的房间挺大的,一个人住晚上也无聊。 巫静娴作为这里的常客,对第一霜月的住所也并不陌生,偶尔还会在此留宿。 她从衣橱里拿了一件衣服,是昨晚才买的,今早来离人府里,便放到了第一霜月的房间,想着等下让她帮忙看看。 “霜月,紫瑶,你们觉得这件衣衫如何?”巫静娴问道,同时将面前的长裙举起来展示给两人看。 第一霜月走近一些,仔细地打量着衣服的每一个细节,这些时日与巫静娴的相处,已经让她对于穿着的品味提高了很多个档次。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赏。“裁剪好,线条流畅,颜色与你肤色相配,气质偏轻熟。” 紫瑶也凑了过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与好奇,“哇,静娴姐,这件衣服布料看上去好柔软,颜色也真好看,你快穿上试试。” 巫静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脱掉了离人府的差服,换上了新衣。 长裙完美地贴合她的身材,既不过分紧身,也不显得臃肿,展现出她曼妙身姿。 换上长裙的巫静娴站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衣服的颜色与她的肤色相得益彰,看起来光彩照人。 “好看!好看!静娴姐真美”紫瑶拍手称赞,眼前的巫静娴,刚刚穿着差服看着干练,现在换上新衣又显得柔美。 三人在房间里的软垫坐下,又开始聊起了女儿家的话题,屋内传来阵阵笑声。 第95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7) 天空还略带几颗残星,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带来了新的一天。 第一霜月在房间内整理着她的行装,面容平静。 她收到了消息,即将启程去参加“馗人聚首”,这是一个重要的事件,作为馗人四首之一的第一霜月,她必须前去参加。 巫静娴和紫瑶此时也在房间,帮助她检查装备,整理行装,确保她能够顺利出发。 三人在房间里忙碌着,气氛中有一丝暂时分别的哀愁。 “霜月,出去一切小心,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随便就和人动手,要是看到了钟意的男子,不要被拐跑了,带回来给我们看一看...”巫静娴一脸关切,忍不住开始啰嗦起来。 第一霜月轻笑一声,“静娴姐,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不也经常出远门么,只是这次可能耽搁久一点,又不是不回来了。” 紫瑶对第一霜月充满了信心,“霜月姐姐,一般男儿怎么配得上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尽快处理完成,我们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第一霜月收拾好行装以后,站起身来,她以往出行基本是不带衣物的,有地儿买就买一套,没地儿买就将个烂就。 在这博驰镇呆了许久,好像人也变得精致了些,更注重平时的打理了。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 随着晨光渐渐明亮,第一霜月拿起行囊,走出了房间,走向了离人府的马厩,在那里,一匹骏马已经在等待着她。 它名叫“墨影”,是第一霜月多年的忠实伙伴。 墨影之躯,雄健而伟岸,毛色深若黑夜之渊,微光闪烁,如星映夜,神秘而又贵雅。 鬃毛如乌丝之绸,随风轻摇,流光溢彩,似夜之流水,韵致难测。 眸子邃黑明亮,双瞳如黑珠照水,能够洞察水底诸象,看透世间虚妄,无有遗漏。 其四足健壮有力,肌理分明,举步之间,力与雅并存。 当驰骋水域,蹄触轻盈,水花飞溅,如明珠离弦,而速度不减,像水中闪电,迅捷而无声。 巫静娴和紫瑶跟随在第一霜月身后,一同前往马厩。 她们看着第一霜月轻车熟路地为墨影安上马盘,装上马鞍,系好缰绳,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与墨影之间的默契和信任。 一切妥当以后,第一霜月轻抚马儿。 “准备启程吧。” 墨影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情感。 “嘶!” 它高吼一声,用头轻轻蹭了蹭第一霜月。 巫静娴走上前,理了理墨影的鬃毛。 “墨影,带她平安归来。” 紫瑶此刻看着眼前情形,不知道怎么地,有些矫情了,眼中似乎闪着泪光。 “第...”她赶紧转头去抚摸了下自己的马儿,“弟弟啊,你好好学学人家,你看墨影多粘人。” 紫瑶的马儿高傲的抬着头,理都不理她。 第一霜月翻身上马,坐在墨影宽阔的背上,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转头望向巫静娴和紫瑶,“我走了,你们也要保重,等我回来咱们再把酒言欢。” 随着第一霜月一声轻喝。 “驾!” 墨影扬起蹄子,稳健地跑出了离人府宿馆的大门,踏上了前往馗人聚首的旅程。 巫静娴和紫瑶站在门口,目送着第一霜月,几息之间,一人一马的背影消失在了远方的晨雾中。 随着第一霜月和墨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晨雾的轻纱之后,巫静娴和紫瑶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对于此次第一霜月要出远门的事情,心中虽是有些不舍,但也充满了对挚友平安归来的期待。 她们转身,缓缓步入宿馆内部,门扉在她们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 天空的残星消失,离人府中值守的差人们回到宿馆休息,早差的人自宿馆中鱼贯而出,穿着离人府中统一的服饰,面带坚毅之色,步伐划一。 他们在绝峰坪上集结,进行每日的晨练,刀剑相击之声和呼喝声交织成一片,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日上三竿,差人们开始检视装备,确保无误后,便分头执行各自的职责。 有的负责巡查府邸四周,确保安全无虞;有的则埋首于府内文案工作,笔走龙蛇;还有的在厨房中忙碌;为府中众人准备着丰盛的膳食。 每一位差人皆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 夜幕下的街道灯火辉煌,巫静娴结束了一天的职事,正和女儿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中。 赵雨蝶拉着巫静娴的手,好奇地问,“娘,泠大大是个怎样的人啊?” 对于泠晚现在是母亲的上司,赵雨蝶的对他的称呼也改了。 父母的男性朋友或兄弟,会被孩子叫作“叔父”、“舅舅”等。 而“大大”,是瑞阳对男性长一辈的统称,少了一分尊敬,多了几分亲昵。 巫静娴低头,温柔地望着女儿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微笑着回答。 “泠小府平时非常忙碌,很少能在饭桌上看到他,他总是在处理着各种重要的事物。” 赵雨蝶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那泠大大是不是很平易近人啊?” 巫静娴想都没想回到,“你泠大大平时不苟言笑的,非常严肃。” “啊,他这么凶啊?”这跟赵雨蝶眼中的泠晚似乎不太一样。 “他不凶啊,虽然他很严肃,但从来没见他和谁生过气,哪怕是府中差人犯了错,该罚的罚,但却从来没有呵斥过人。” 巫静娴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好像他也不用呵斥人,站在那里气势就足够了。” “那他是不是会很多神通法术啊?” 巫静娴摇了摇头。 “娘没见过泠小府出手,不过偶尔会听同僚们说起一些与他一同任务经历,言语中的泠小府可厉害呢。” “再说了,咱这博驰镇上的人堕不也是泠小府给出手给歼灭的,自然是不用多说吧。” 巫静娴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赵雨蝶冲着母亲做了个怪相。 “那霜月阿母和泠大大谁厉害啊?” 巫静娴听了女儿的话,还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因为她自己也好奇。 “不知道呀,她才来离人府时,找过泠小府比试,但泠小府几句话就将她给劝住了。” 第96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8) 巫静娴说着又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 “别人都告诉你了,不要叫霜月阿母,叫姐姐。” 赵雨蝶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娇嗔道。 “哎呀,娘,我都多大了,还总刮我的鼻子。” “好啦,知道了,叫霜月姐姐。” 赵雨蝶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霜月姐姐和泠大大谁厉害啊?” “我觉得上阵杀敌,应该是你霜月姐姐厉害一些吧,泠小府是不怎么出手的,才智方面他可能更厉害。” 巫静娴与第一霜月的关系更好,两人私下里,她也经常看见第一霜月使出一些奇特的术法神通,得闲时,也去绝峰坪看看第一霜月,那一大群武差,被她手上的一根树枝就轻松制服,躺在地上哀嚎连连。 所以在巫静娴心中,泠晚是打不过第一霜月的。 赵雨蝶似乎有些不服气,“我觉得应该是泠大大厉害一些!” “哦?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不知道,反正我是这么觉着的。” 赵雨蝶的评价也很主观,仅仅是泠晚的一路相伴,将她安全的送回了家中。 在这路途中,还耐心地指导着她。 “好好好,你泠大大最厉害。”巫静娴摸着女儿的头,宠溺的看着她。 母女俩继续在集市漫步,街边灯火闪烁,映照出他们欢快的身影。 在一家热闹的商铺前,赵雨蝶不经意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拉起巫静娴就要转身离去。 “你这孩子,怎么了?”巫静娴感到女儿赵雨蝶突然的拉扯,她微微一愣,注意到了女儿眼中有一些紧张和不安。 她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只见到不远处,她的前夫赵励带着他现在的夫人,那位女子此时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 联想到女儿的反应,眼中那孩子的笑容灿烂,无忧无虑,在巫静娴眼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了她的心。 巫静娴向赵励的方向走去,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急促地敲打着,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对话做着准备。 她尽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尽管内心充满了矛盾和不安。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小男孩身上,男孩的笑声清脆,眼神中充满了童真和好奇。 “这应该是赵励的继子吧?” 巫静娴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赵雨蝶紧紧地跟在母亲身边,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她最怕的情况出现了。 她轻轻地拉了拉巫静娴的衣角,神色显得紧张。 “娘,回去吧,我不想看见爹。” 巫静娴嘴角保持微笑,“怎么说也是你爹,遇见了大方的打个招呼。” 巫静娴深吸一口气,她不想逃避,这些在离人府的日子里,她已经变得不一样,她知道有些现实必须得面对,哪怕真如她所想的那样不堪。 她带着赵雨蝶走向前去,脸上微笑虽然有些勉强,但仍然保持着礼貌。 “赵励,好久不见。”巫静娴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 赵励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前期,他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的新夫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紧紧握着小男孩的手,显得有些紧张。 “静娴、是啊,好久不见”赵励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躲避着巫静娴的目光。 就在这时,小男孩认出了赵雨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小跑到赵雨蝶面前,礼貌而大方地向她打招呼,“雨蝶姐姐你好啊!” 赵雨蝶愣了一下,尴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好呀,辰宇。” 巫静娴看着这一幕,女儿居然认识这个男孩,且还不与她说.... 此时她心中的矛盾更加强烈,她转头看向赵励,眼神中带着疑问和最后一丝期待。 “这个孩子,他是...” 赵励的神色更加尴尬了,他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来,整理了下神情,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声音低沉地说。 “静娴...这是我与阿瑜的孩子。” “是你们的孩子,还是她给你生的孩子?”巫静娴显然要让赵励把话说明白。 “是她与我所生所育。” “啪” 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赵励的脸颊上立刻浮现了一道红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愧疚所取代。 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巫静娴的愤怒和在场众人的目光。 赵雨蝶赶紧捂上了赵辰宇的眼睛,不让年幼的他看到这一幕。 阿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满腔怒火,冲上前去准备对巫静娴动手,赵励赶忙拉住她,将自己的夫人抱住。 阿瑜被赵励抱得紧紧的,在夫君的怀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充满了对巫静娴的指责。 “你凭什么打他!你凭什么打他!”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神里透露的凶光,恨不得将巫静娴给生吞活剥了。 巫静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变得异常淡定。 看着阿瑜,巫静娴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我凭什么?”巫静娴的声音冷冽而充满了讽刺,“那么,我又该问谁?凭什么背叛誓言?凭什么破坏我们家庭?凭什么让我们的女儿在成长的路上承受这种痛苦和耻辱?” 她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赵励和阿瑜的心上。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诉说着她的伤口,每一次吐息,皆似无法忍耐的苦楚。 “我本以为,你是在我与赵励走散之时,靠近温暖他的阳光,可今天看到你们的孩子我才明白,你们很久以前就已经行了这背德之事!” 阿瑜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紧紧地抓住了赵励的衣袖,仿佛在寻求最后的庇护。 “你以为,用眼泪就能抹去你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实?我是他的前妻,是他女儿的母亲,你的眼泪你觉得是爱情?在我眼中是恶心的唾液,是你自私的借口!!你的幸福,是建立在我与孩子不幸伤痛之上的毒药!” 巫静娴又看向了赵励,眼神如同冬日里的冰霜。 “你们的孩子或许无辜,可他的存在却是你对我曾经承诺最大的讽刺,你的行为,以后不配再与女儿见面!” 周围的人群中开始响起了窃窃私语,有的同情巫静娴的遭遇;有的则是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纠纷感到震惊;也有人一脸兴奋,一副有瓜吃了的模样,看着热闹。 还有人看到阿瑜可怜的样子,想上去劝几句,但听到了巫静娴说的话,又不好意思上前了。 第97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39) 赵雨蝶站在一旁,捂着赵辰宇的眼睛和耳朵,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但她没有哭出声。 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已经发生,心中充满了迷茫和对母亲的担忧。 巫静娴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要保留最后的尊严。 她转过身,拉起赵雨蝶的手。 “雨蝶,我们走。” 母女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留下赵励和阿瑜在原地,面对这个他们自己造成的混乱局面。这一刻,赵励的心中异常复杂。 而阿瑜也沉默,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这母女俩,可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深陷这段感情中,与赵励的孽缘已经难舍难分。 巫静娴的心情如同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沉闷而压抑。 她尽力的保持着平静,为女儿准备晚餐,但内心的痛苦和愤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随时都可能喷涌而出。 饭菜做好后,她静静地放在餐桌上,等待着女儿的归来。 赵雨蝶从药园回来以后,看见发呆的母亲,走向桌前,坐了下来。 感觉母亲还是闷闷不乐,她试着和她讲一些轻松的话题。 赵雨蝶口中喋喋不休,但巫静娴却没有任何反应。 “哈哈,真搞笑,你说是吧,娘?” 赵雨蝶正在与巫静娴讲着一件有趣的事情,巫静娴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巫静娴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赵雨蝶被这突然转移的话题问愣了,她低下了头,声音微弱还带着哭腔。 “娘,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对我隐瞒这样的事情?” “娘,我知道你一直在忍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赵雨蝶的声音中带着无助。 巫静娴的怒火愈发炽烈。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就要对我隐瞒吗?我没有权利知道自己丈夫很久以前就背叛了我吗?” “娘,对不起,你别这样...我害怕。”赵雨蝶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声音几乎崩溃。 巫静娴看着女儿这样,心如刀绞,但愤怒让她无法停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对不起你的爹就会回来了吗?你的沉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争吵在房屋中回荡,赵雨蝶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指责,她跑回了自己的闺房,把门锁了起来。 娘怎么会这样?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赵雨蝶蜷缩在床边,委屈的眼泪不停地掉下。 餐桌前的巫静娴正处在情绪的漩涡中,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去收拾碗筷,却突然看到了女儿盘子中那未清理的油脂上,写着“贱人”两个字。 每一笔每一划,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这两个字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在她的心中,这两个字不仅仅是女儿对她的不敬,更是一种讽刺和嘲笑。 巫静娴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绝望。 她的手开始颤抖,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痛苦。 她的思绪在愤怒和悲伤之间摇摆,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女儿的失望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那个盘子,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两个字,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的冰冷和锋利。 她满脸疑惑,不明白为何赵雨蝶会写出这样两个字,不明白母女俩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为何她的生活会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她捂着头回到自己房间,不再去多想。 深夜,房屋中的巫静娴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了那个孩子,那稚嫩的脸庞,那活泼的身影。 她脑中的那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无一不在提醒她,她的前夫在他们的婚姻还未走到尽头时,就已经背叛了她。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的心瞬间碎裂。 她将房间里的琉彩珠全部扔掉,此刻屋内漆黑一片。 巫静娴坐到了床边,心中情绪复杂。 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灯火轮转,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此时她的心绪已经无法平静。 忽然,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 一个和尚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和尚穿着一身青色的袈裟,面容慈祥,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巫静娴眼前的和尚竟然是死去慧松。 巫静娴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大师,帮帮我!” 慧松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以善待恶,何以待善。” 慧松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 “以善待恶,何以待善。” “以爱抚恨,何以抚爱。” “以善待恶,何以待善。” “以爱抚恨,何以抚爱。” “以善待恶,何以待善。” ......... 这句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巫静娴的内心开始泛起波澜,它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一直紧闭的门扉。 随着慧松的声音不断重复,巫静娴感到自己内心无比的舒适,某种情绪一点点被激发出来。 她的思想变得大胆,心中涌出一种报复的冲动,想要用更加激烈的方式去回应那些伤害她的人。 慧松的身影在巫静娴的眼前变得越来越高大,他的话语越来越有说服力。 “为何要忍受那些不公?为何要默默承受痛苦?” 巫静娴的心跳加速,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一方面是一直以来坚守的道德和善良,另一方面是被激发出来的愤怒和仇恨。 各种情绪的波动在她的体内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感觉逐渐扭曲,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 她的眼前出现了那年与丈夫的相遇,赵励带着她去书屋,她给赵励做一些佳肴。 那花前月下,那代表永恒的玉佩,那床帏之中,夫妻的恩爱。 女儿的诞生,家庭的美满。 离人府中同僚的关爱,第一霜月穿着襦裙,踏在空中,在她面前仙气飘飘。 第98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0) “施主,靠近我,我会给予你力量,你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 慧松伸出了手,巫静娴上前与他指尖相触。 那眼前的景象一转,变成了她与女儿千辛万苦回到博驰上,等来的却是夫君与她断缘的消息。 赵励在市集上牵着现任夫人阿瑜,阿瑜牵着孩子在她眼前晃过。 那之前在家里经常吵闹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她看到了女儿的盘子里,那“贱人”两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它们在盘子上跳跃,嘲笑着她的无力和痛苦。 她感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在这痛苦的深渊中,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一切,她的爱,她的坚持,她的牺牲。 她的手指开始扭曲,指甲变得尖锐如同利爪,她的皮肤逐渐失去了正常的色泽,她的眼睛变得空洞,瞳孔扩张,失去了灵魂的光彩。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内心的邪恶和愤怒正在将自己吞噬。 巫静娴嘴巴张开,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记忆慢慢丢失,巫静娴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她变成了一个人堕,一个由痛苦和愤怒塑造的人堕。 她的心中再也没有爱,只有无尽的憎恨与那复仇的欲望。 赵雨蝶蜷缩在床上,耳边传来了母亲房间奇怪的声音。 她的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蔓延。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鼓起勇气,快步走向母亲的房间。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奇怪的声音越发清晰,像是某种动物的嘶吼,又像是人在极度痛苦中的呻吟。 赵雨蝶心中充满了担忧,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昏暗无光,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所有的温度都被抽离,只剩下无尽的寒冷。 赵雨蝶的视线在黑暗中搜寻着。 月光照了进来,她看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 前一秒还是母亲的模样,下一秒巫静娴变成了痛苦和愤怒所化成的人堕。 此刻它正站在房间中央。 它的存在仿佛是黑夜和月光交织而成的恐怖。 巫静娴的身体变得半透明,像是雾气和阴影的结合体,扭曲而瘦长的躯体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赵雨蝶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凝固。 她看到人堕的头部被一个乌黑的月牙形面具所遮盖,那面具上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荧光,令人毛骨悚然。 人堕的双眼深陷,眼眶中是幽绿的火焰,那火焰如同从深渊中直接喷涌而出,充满了怨念和复仇的渴望。 人堕缓缓地转过身来,它的目光穿过面具的眼孔,直射赵雨蝶的心底。 那一瞬间,赵雨蝶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冻结,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 她想要逃跑,但她的脚步却无法移动,她的身体好像被人堕的恐怖气息所禁锢。 它的目光在女儿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一瞬间,赵雨蝶看到了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熟悉的温柔,但很快又被冷漠和痛苦所取代。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突然转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跳窗离去。 赵雨蝶冲到窗边,只看见它的身影在月光下迅速远去,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心中的恐惧和焦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赵雨蝶紧紧束缚。 她的呼吸急促,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跳如鼓,她的母亲,那个曾经温柔慈爱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雨蝶的直觉告诉她,巫静娴应该正朝着赵励的住所前进,去找那个那个曾经给予她们母女俩很多痛苦的男人。 赵雨蝶冲出了家门,深夜的街道寂静而冷清,只有琉彩珠发出的光芒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她心急如焚,脚下的“踏月轮”在街道上面滑驰如飞,这是肆多送给赵雨蝶的礼物,在月光的加持下,踏月轮带着赵雨蝶迅速的往镇子东边赶去。 就在她划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遇到了正在巡逻的李二民和烂泥巴。 他们好奇地看着赵雨蝶,等她到了跟前,他们认出了她来。 “喂!雨蝶,这么晚了你在这滑什么呢?小心点啊!”李二民焦急地喊道。 赵雨蝶没有时间停下来解释,她的心中焦急万分,只丢下了一句,“我妈变人堕了!估计要去杀了我爹!” 然后,她脚下的踏月轮发出一道耀眼的蓝光,她像一阵风一样从两人身边掠过,绝尘而去。 李二民和烂泥巴对视了一眼,短短一句话,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来不及多想,烂泥巴迅速拿起了音铃摇了起来;李二民火速赶往了镇上的“万象台”,敲响了那里的大钟。 离人府各处走廊上响起了阵阵的铃声。 这“应天铃”只有在特别紧急的情况才会响起,通过镇上多处“万象台”的大钟来触发。 从肆多设立以来,还从来没响过,离人府的诸位武差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已经按照平时训练时整装完毕,朝着镇子东边赶去。 终于,赵雨蝶赶到了赵励的家中,然而为时已晚。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景象比她想象中还要惨烈。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照出一片血泊。 眼前的一家三口,已经惨遭毒手。 赵励的身体扭曲在地上,双眼圆瞪,仿佛在死前看到了无法置信的恐怖。 他的夫人阿瑜躺在旁边,衣衫破碎,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之中。 而那个无辜的小男孩,她的弟弟赵辰宇,此时也已经没了气息。 眼前的人堕站在这片血泊中,月影之下,显得更加的诡谲可怖。 当它看到赶来的赵雨蝶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和痛苦。 那个曾经温柔的母亲正在与新的肉体做着激烈的斗争。 它的眼中流露出对女儿的渴望和对所做事情的恐惧,嘴唇颤动若语,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终未启声,无声之哀,触人心弦。 第99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1) 赵雨蝶站在那里,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呼唤着母亲的名字,希望能够唤醒它深处的人性。 但它的挣扎只是暂时的,最终无法战胜这副邪恶的肉体。 一瞬间,它的目光又变得冷酷无情,向赵雨蝶扑去。 人堕的手抓向了赵雨蝶,力量之大,几乎无法抵抗。 在一阵剧痛之中,赵雨蝶的一条手臂被扯掉,鲜血喷溅而出,她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就在它即将对赵雨蝶再度出手之时,一声马啸划破了夜空,肆多自月华中跃出,毅然挺立于赵雨蝶与人堕之间。 他的双掌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掌风,将眼前的人堕给逼开,随后抱起赵雨蝶,拿上她的断臂,退出屋外。 此刻肆多已经看清是何种人堕,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人堕“咒影”已经从屋内冲出,一爪抓向肆多。 肆多动作迅速果断,他跪地划膝躲过咒影,将赵雨蝶与她的断臂放到了马背上,又拍了拍马屁股。 “跑远点等着。” 那马仿佛能听懂他的话,跑出了院子。 肆多转身掌出,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袭向咒影。 咒影的动作同样迅猛,它的爪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试图捕捉肆多的身影。 面对这位曾经的同僚,肆多的内心充满了痛苦。 然而眼前的咒影已经不再是巫静娴,肆多明白,为了保护更多的生命,他不能手下留情。 肆多掌法快速精准,他的左掌猛地击向了咒影的肩膀,但咒影以惊人的反应向后一跃,躲过了这一击。 肆多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右掌紧随其后,直取咒影胸口。 咒影侧身一转,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了肆多的攻击。 肆多的攻势滔滔如潮,步步稳健,掌掌雄厚。 咒影在肆多的狂澜之中连连退避,但它的反击同样凶狠。 她的爪子如同人兵般坚硬,每一次挥动,锐啸破空,声势惊人。 肆多一记重掌击中了咒影的腹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咒影的身体向后飞出,但它很快稳住了身形,再次向肆多发起了攻击。 它的爪子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肆多的手臂。 肆多不闪不避,硬接一爪,同时反手一掌切向咒影的颈部。 战斗在夜色中继续,肆多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中咒影的要害,而咒影的每一次反击都被肆多轻巧地化解。 此时离人府中武差赶到,肆多不再拖沓,一掌击中咒影胸口,将它击退。 趁着这个空档,肆多迅速后撤,退出了战场。 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他必须立刻带赵雨蝶去接受治疗。 “人堕咒影,列阵!”肆多下了那么一道命令后,骑上马,带着赵雨蝶,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着肆多的离去,夜色中的步伐逐渐密集,武差们迅速地按照训练时的阵型排列开来,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网。 李二明和烂泥巴站在阵型的最前方,小五和其他武差则分布在两侧和后方,每个人都紧握着手中人兵,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战斗一触即发,咒影率先发起了攻击。 它的爪子猛地挥向了李二明,疾若电掣,捷似流星。 李二民迅速后退,同时烂泥巴从侧面挥出长棍,试图拦截咒影攻势。 小五则在后方拉紧了弓弦,准备寻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武差们之间配合无懈可击,他们的动作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每当咒影试图突破防线,总有武差及时补位,将它的攻击挡下。 他们像一堵移动的堡垒,不断压缩咒影的活动空间。 李二明和烂泥巴的配合更为默契,他们仿佛能够感知对方的意图。当咒影的利爪再次回来时,李二明用刀身硬接,烂泥巴则趁机用棍尾扫向咒影的腿部。 咒影被迫跳起躲避,而此时小五的箭矢已经射出,直奔咒影胸口。 咒影的反应速度极快,它在半空中流动身体,勉强躲过了箭矢。 然而,武差们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们迅速围了上去,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包围圈。 咒影被困在中央,四面八方都是武差们的攻击。 随着战斗的持续,双方的对决愈发激烈。 李二民的刀法愈发狠辣,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决绝的意志,仿佛要将咒影一分为二。 烂泥巴的棍法也变得更加狂野,他的每一次挥击都让空气震颤,棍风呼啸,试图压制咒影的每一次猛扑。 小五在后方寻找着机会,他的弓箭如同他的眼睛一样锐利。在一次咒影被李二民和烂泥巴联合压制的瞬间,小五迅速拉满弓弦,一支箭矢带着破空之声直奔咒影的要害。 咒影在极度的压力下展现出了它惊人的反应能力,它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致命的箭矢,但这一动作也让它露出了破绽。 武差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猎手,迅速收紧包围网。 李二民振臂高呼,举着大刀直指咒影,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烂泥巴紧随其后,他的长棍如疾风骤雨,连连击打着咒影的防御。小五与其他武差列阵外围,每出一击皆命中咒影身体,予以有力牵制。 咒影在武差们的围攻下逐渐力不从心。 它的每一次反击都被武差们巧妙地化解,它的每一次躲闪都变得更加艰难。 李二明与烂泥巴瞅准机会,大刀与长棍完美配合,咒影的防御终于被打破。 在这一刻,武差们的力量汇聚成一股,他们将意海全部都倾注在对咒影的最后一击上。 李二民的大刀划破了咒影的胸膛,烂泥巴的长棍击中了它的头部,小五的箭矢穿透了它的肩膀。 咒影的身体猛然一震,然后缓缓地跪倒在地上。 随着战斗的尘埃落定,咒影的身体逐渐从那个恐怖的形态中解脱,恢复成巫静娴本来的面貌。 她的眼中不再有战斗时的狂热和凶猛,取而代之的是那份熟悉的温柔。 她微笑着,她的容貌依旧美丽,如同月光下的清泉,她的目光柔和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场中众人此刻已经累得喘不过气,神态也从刚才的勇猛变成了悲伤。 巫静娴的身体正在消散,武差们的表情愈发凝重。 李二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的嘴唇紧抿,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烂泥巴站在一旁,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那种沉默的悲痛比任何哭泣都要深刻,他的眼中透露出对巫静娴深深的不舍。 小五的弓已经放下,肩膀微微下垂,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巫静娴消散的方向,这种无言的痛楚让人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他扬起手来,想上前触摸,可最后又无奈地放下。 周围的武差们也沉浸在一种沉重的气氛中,感性的女差们已经忍不住掉出了泪水,但却没有哭出声。 这种沉默的悲伤比任何语言都要强烈。 他们彼此间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站着,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对巫静娴的追忆。 巫静娴的微笑逐渐消失在夜风中,她的身影化为了无数尘埃,随风飘散。 武差们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痛,他们知道,一个曾经给予离人府众人温暖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们的悲痛无声。 第100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2) 泠晚本是打算在影渊城待个几天,协助一下周靖宇,将道德庭在这里的残党全部捉拿以后,便回博驰镇。 哪知这影渊城隔三差五的窜出一些人堕来。 他以为是碰巧而已,可当斩杀完第一只人堕时,泠晚意识到了不寻常。 这人堕在临死消散之际,居然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等事情办妥,人堕清完,腾出了手,他开始调查,发现这些人堕除了都是女性以外,还是那青松寺的香客或者信徒。 每一位变成人堕的人,在家里的床头和床尾,都挂着香囊。 香囊并无任何怪异之处,普通安神的作用。 泠晚又突击青松寺,与周靖宇将里面的和尚全部抓了回来。 连审几天几夜,总归是得到了一些线索。 原来那慧松和尚可利用香囊与人建立联系,在他需要之时,便施展“梦萦术”去影响他人。 这术法并不能直接将人变成人堕,但它的隐蔽性和潜移默化更为可怕。 而在那一天,韩天雨将慧松击杀之时,这秃驴更是将最后的生命力给耗尽,以自己的血为祭,将“梦萦术”给施展了出来。 这垂死一搏,效果更是骇人。 通过香囊作为媒介,慧松在人的潜意识中播下“嗔”的种子,这些种子在日常琐事的触发下迅速生长,最终使人失去理智,变得易怒和暴力。 在愤怒的驱使下,这些人的行为逐渐偏离了正轨,她们对周围的一切产生敌意,甚至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她们的愤怒会转化为破坏性极强的行为,最终沦为人堕。 而对于癔症患者,这术法更有奇效。 但毕竟非本性而变的人堕,所以这行为属实令人发指。 “这慧松死了还摆人一道,是个他妈的什么出家人。”泠晚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敲门声响起。 “请进。” 周靖宇踏入屋内,眉头紧锁,目光停在了泠晚身上。 “泠兄,这梦萦术的事情可真是棘手啊,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人变成那人堕,我们该如何是好?”周靖宇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事情复杂,但并非无解。我们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周靖宇走近了一些,坐了下来,他急切地问道。 “泠兄可是有什么计划吗?” 泠晚点了点头,“这城中女子所变人堕,皆是中了术,术在她们心中播下了‘嗔’,只要解了这个术,那么问题迎刃而解。” 周靖宇沉思片刻。 “根本...嗯,确实如此,但如何解呢?” “凤凰宫。”泠晚站起身来,说了那么一个名字,随后将手中捏碎的杯子扔进了簸箕,转过头来。 “凤凰宫!?”那不是唱曲儿看戏的地儿吗?他们能有何法子? 泠晚看着周靖宇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凤凰宫虽以歌舞演剧着称,但其乐伶们所掌握的音律之术,远不止于此。” “她们除了精通音律以外,更能以天籁引导人心,解除多种以精神术法降下的束缚。这梦萦术也是此类的术法,所以凤凰宫的音律之力,足以净化这些受术影响的无辜之人。” 周靖宇听了泠晚的话,眼神一亮。 “居然还有这等神通!” 泠晚站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星辰。 这解决方法是找到了,但他好像因为某些缘由,有一丝头疼。 “我与凤凰宫交好,且此事紧急,关乎民生,我相信她们定会伸出援手。” 泠晚走到书架旁,从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周靖宇。 “兵贵神速,请靖宇兄以我的名义,速去你长安部内‘迅音房’,将书信内容发往俊都凤凰宫。” “哎呀!泠兄,你真是我们影渊城的救世主啊!” 周靖宇兴奋地接过书信,转身离去,到了屋外,唤来了马,随后紧急赶回长安部。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周靖宇径直来到了迅音房,这是长安部内用于紧急通讯的秘密机构。 迅音房的建筑外观普通,但内部却有着一套精密的音铃传递系统。 周靖宇向迅音房的文差表明了来意,并将泠晚的书信交给了他。 文差接过书信打开,立刻摇响了音铃,他将书信的内容以五调的形式传递出去,通过一套复杂且奇特的装置,音铃开始发出悦耳独特的旋律。 城中音铃传城北,城北音铃传城门,城门音铃传城外。 沿途的节点接收到五调后,又自动重新发出相同的音调,确保信息在这个过程中不会丢失变形。 音铃的五调穿透了夜空,在各个城邦的节点快速地传播,一路传到了俊都凤凰宫。 凤凰宫,于夜色里,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与歌喉婉转,交织而成一曲天籁。 凤凰宫的宫主凤姝华,一位长相平凡普通,但却气质高雅,仪态万千的女性,正端坐在房中,手中拿着刚刚传来的消息。 她轻轻一笑,随即叫来了身边的侍女。 “去,把娇梦蕊请来。” 不久,娇梦蕊轻盈地走进了房中。 “姐姐,有什么事吗?” 凤姝华抬起头,眼中带着有一些戏谑,开口调侃道。 “梦蕊,你的泠先生有难了...” 娇梦蕊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紧张之色,手也颤抖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姐姐,泠先生怎么了?” 凤姝华见状,继续调侃道。 “你这妮子,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么着急干嘛,他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我们的帮助。” “看来,我们的梦蕊到现在都还惦记着泠先生啊。” “馋他的身子还是馋他的心啊?” 娇梦蕊的面颊瞬间被羞红覆盖,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尴尬,轻声反驳。 “姐姐,你就爱拿我开玩笑,泠先生是君子,他对我有恩,我自然关心他的安危。” 凤姝华见娇梦蕊这般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的眼神从戏谑扭转出一丝温柔的宠溺。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说正经的,泠晚在影渊城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他希望我们凤凰宫伸出援手。” 娇梦蕊立刻收敛了情绪,正色道。 “姐姐,我愿意前往。” 第101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3) 凤姝华微微一笑,神色中一眼看穿。“你都不问是什么事,就愿意前往了?” “姐姐...” “好好好,言归正传,影渊城百姓受梦萦术影响,需要我们凤凰宫的乐伶出面帮忙解除。” 凤姝华深深地看了娇梦蕊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去的,梦蕊,我觉得你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你觉得呢?。” 娇梦蕊抬起头来,她轻轻提起裙摆,又将双手放在腰边,行了个福身礼。 “谢谢姐姐信任,我会全力以赴。” 娇梦蕊知道凤姝华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照不宣。 凤姝华站起身,走到了娇梦蕊身边,捋了捋她的发丝。 “好了,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出发,注意安全。” “好的,姐姐。” 娇梦蕊转身离开了凤姝华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为明天出行做准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娇梦蕊已经整装待发,她站在凤凰宫的门前,回望了一眼。 随着一声告别,娇梦蕊骑上了马儿,踏上了前往影渊城的路。 娇梦蕊体态轻盈,翩然跨于骏马之上,素手轻扣马缰,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节奏欢快而又带着一丝急切。 她的心跳如同小鹿般欢快而急促,跃动之疾,如马蹄扣地,声声相应,带着她向着泠晚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无法掩饰的笑意,那是对即将到来的重逢的憧憬。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每一次触碰都透露出她内心的柔情和喜悦。 娇梦蕊的心思完全被泠晚占据,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他,她想象着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还有他那总是让她心跳的眼神。 她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直到能够面对面地站在泠晚面前。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与他相见时的那种激动,仿佛她的心都要跳出胸腔,飞向泠晚所在的的地方。 随着距离的拉近,远方的影渊城在夕阳下渐渐清晰,娇梦蕊的心跳逐渐加速,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安抚着它,同时也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想象着泠晚在城门口等待她的模样,那个总是对她以礼相待的男子,是否也会因她的到来而心生波澜呢? 泠晚和周靖宇站在影渊城的城门口,两人穿着整洁,姿态庄重。 泠晚的目光平和,他的眼中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帮手的期待和尊重。 当娇梦蕊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泠晚便注意到了她,他微微点头,示意周靖宇,两人一同向前迎接。 娇梦蕊的马儿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城门,她看到了两个身差服的身影走向前来,正是泠晚和周靖宇。 娇梦蕊骑着马,身姿优雅,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的红晕。 泠晚迈步向前,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当娇梦蕊的马匹停下时,他开口说道。 “娇乐伶,欢迎你。”泠晚的声音平静而礼貌,他转向身旁的周靖宇,简洁地介绍道。 “靖宇兄,这位便是凤凰宫的第一乐伶娇梦蕊,此次将由她来帮我们解决麻烦。” 随后,泠晚又转向了娇梦蕊。 “娇乐伶,这位是影渊城长安部的周靖宇,周小府。” 娇梦蕊下马后,向两人各施一礼,刚刚她还在马上胡思乱想,恨不得见到泠晚就冲上去抱着啃,可当真的见到的时候,她的脸颊又染上了一丝红晕,为之前的胡思乱想害羞。 娇梦蕊的动作优雅而端庄,很快恢复了平静。 “泠先生,周小府,能帮到忙,是我的荣幸。”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脸上的红晕更甚,紧张到她不敢直视泠晚的眼睛。 “娇乐伶的到来,如雪中送炭,我们走吧。”泠晚微微点头,他的态度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语气中透露出对娇梦蕊能力的认可。 周靖宇看到娇梦蕊的模样,有一些担心道。 “哎呀,这昨天的信,这会儿就赶到了,娇大乐伶怕是累着了吧,这脸都红成这样了,不如先去休息调整下?” 娇梦蕊听到周靖宇的话语,心中更是紧张,她轻轻摇了摇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周小府,我并无大碍,只是赶路匆忙而已,并不疲惫,先行正事吧。” 周靖宇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许,“不愧是俊都的人才,请娇大乐伶随我们来。” 两人带着娇梦蕊穿过影渊城的街道,最终来到了一座巍峨耸立的建筑前。 这座“影渊楼”是城中最高的建筑,象征着影渊城的威严与希望。 影渊楼之壁,采“不朽钢”以为构筑,时光之迹,斑驳其上,历历可见。 楼之巅,饰以翔鸟之檐与缕空花饰,细观其艺,皆显古匠之巧夺天工。 站在影渊楼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影渊城,让人心旷神怡,仿佛能够触及星辰。 当他们到达楼顶,这里空旷且安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清新的空气。 娇梦蕊取出了自己的古琴,开始调整弦音,确保接下来的过程能够顺利进行。 泠晚和周靖宇静静地站在一旁,给予她足够的空间。 娇梦蕊站在中央,双手轻抚琴弦。 “弦振动幽梦,音律心自通。” 随着她的指尖轻轻拨动,第一声悠扬的音符在空中荡漾开来。 旋律伴随着夕阳,温柔而却并不耀眼,穿透在影渊城的每一个角落,它不仅轻抚耳膜,更触及灵魂深处。娇梦蕊催动体内意海,即便是那些失去听力的人们,也能在心中感受到这股旋律的波动,它如同春风拂过枯叶,唤醒沉滞的生机。 随着弦声的渐进,那些被梦萦术侵扰的女性们开始有了变化。 她们的肌肤下,一种暗红色的光芒开始隐隐窜动,如同被束缚的火焰,渴望着释放。 在娇梦蕊的古琴声中,这些暗红血光变得柔和,逐渐从体内释放,化为一缕缕轻烟,消散在空中。 随着血光的消散,人们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她们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的暴戾和痛苦被宁静和安详所取代。 近些天来困扰她们的噩梦和幻象开始破碎,化为无形。 泠晚和周靖宇开启“眼术”,看见一大片飘散到空中,又消散掉的暗红色血光,眼中充满了赞叹。 这场影渊城的危机总算是解除掉了。 第102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4) 周靖宇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俊都方面后,便和泠晚带着娇梦蕊去到天池酒林,摆了一场庆功宴。 众人刚喝到半场,娇梦蕊便表示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希望能回去休息一下。 泠晚将她送回房,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也回去洗漱起来,准备明天一早便回博驰镇。 娇梦蕊偷偷跑出房间,往泠晚住所走去,站在泠晚房门前,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鼓起勇气。 她深吸了口气,直接推开了泠晚的房门。 泠晚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此时他刚刚换好衣衫,站在床边,掀开被子的手还扬在空中。 只见娇梦蕊身影迅速地向他靠近,仿佛要用尽全力将他扑倒。 泠晚反应迅速,侧身一闪,避开了娇梦蕊。 娇梦蕊扑了个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她的手臂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任何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但最终,她只能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稳住自己的平衡。 泠晚则站在一旁,保持着从容,他知道娇梦蕊想干嘛,只是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她居然变得如此大胆。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装成疑惑的样子。 “娇乐伶,喝多了起夜走错房了吗?” 娇梦蕊听到泠晚的话语,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她的尴尬中夹杂着一丝羞愤。 她知道自己确实过于冲动,而且在这严肃的时刻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可是今天她第一次帮到泠晚,心中特别高兴,晚上的秋叶儿也喝了很多,才有了如此无礼的行为。 此时的她稍微清醒了些,咬了咬嘴唇,试图找回自己的尊严。 “泠先生,我...我并没有喝多,我只是...”娇梦蕊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最终她选择了沉默。 泠晚看着娇梦蕊尴尬的模样,心想着台阶都给她找了,还不借坡下驴。他轻轻咳了一声。 “娇乐伶,你的弦音今日在影渊城中回荡,技艺确实令人赞叹。” 娇梦蕊听到泠晚夸赞起自己,心中的尴尬逐渐消散,她抬起头来,信心满满。 “泠先生过誉了,我只是尽我所能,希望能够出一份力。” 泠晚看到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心头一松。 “你精通各种乐器,除此以外,对于乐理,更是有着深刻的理解与感悟,能捕捉最微妙的情绪,也能弹奏‘解妄’的旋律。” “俊都以外,世间景象的一些苦难,在你来的途中,应该也有看到。” “我认为,娇乐伶的作为不仅仅是在凤凰宫里的奢华,而是能借你的技艺慰藉疾苦,鼓舞士气,以琴声传递,救世间被邪术侵扰之人。” “乐者,沟通天地、和谐人心。” 泠晚的话语在房内回荡,深刻而有力。 娇梦蕊想起泠晚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不由得理解了他所说的话。 “泠先生,是我心思窄了。”娇梦蕊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眼中闪烁着决心的光芒。“我愿以我之力,为这世间带来一丝温暖和希望。” 泠晚心想完了,他只是想转移话题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娇梦蕊这么听得进去,万一这娇梦蕊不回凤凰宫,那凤姝华不得找自己麻烦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者正是影渊城长安部的柳差人。 他看见泠晚房门没关,直接跑了进来。 “泠小府,博驰镇传来的急报。” 柳差人递过一张纸条,看见泠晚穿着单薄睡衫,而他的面前还站着娇乐伶,瞬间觉得自己碍事。 “啊...我先告退了。” 泠晚接过纸条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没有解释。 柳差人告辞后迅速离开。 泠晚打开纸条,内容让他的眉头紧锁。 消息是柳锐传来的,纸条上告知博驰镇出现人堕,目前已诛杀。 而下面几行才是让他眉头紧锁的原因。 人堕种类: 咒影 人堕信息: 巫静娴,离人府杂差,变化原因不明,消散之际又变回人形。 伤亡情况: 死三人,伤一人。 泠晚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苦痛。 娇梦蕊从来没看见泠晚这个样子,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 泠晚自然是猜到了巫静娴变为人堕的原因,但时间不容许他有过多的想法。 “娇乐伶可愿意...” “我愿意...”泠晚话未说完,娇梦蕊就开口答应,“无论怎样,我都愿意,只要你需要我。” 泠晚点了点头,不再过多言语,换好衣裳收拾细软,带上娇梦蕊,来不及和影渊城的诸位打招呼,便赶往博驰镇。 泠晚和娇梦蕊各自跃上马背,夜风在他们的耳边呼啸,马蹄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响亮。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如同两道穿梭在夜色中的幽影,急切地朝着博驰镇的方向奔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洒在博驰镇的钟楼上。 娇梦蕊站在钟楼之巅,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古琴,她穿着简单的长裙,头发被一根布带随意地束起。 她双手轻抚琴面,琴声随着她的指尖跳跃而流淌出来,简单而纯粹。 音符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构成了一段朴素的旋律。 这旋律并不复杂,却有一种独特的穿透力,它穿透了清晨的宁静,飘荡在镇子的上空。 随着琴声的延续,镇子里的大部分居民开始从睡梦中醒来。 他们听到这旋律,有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的人推开窗户,静静地聆听。 琴声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们的心情变得平静,让他们的紧张和不安逐渐消散。 娇梦蕊的琴声,无繁复之技,亦无炫目之巧,唯有稳健的节奏,与明澈之旋律。 其目注神凝,若天地万物悉数集于十指之尖。 此乐非以娱人耳目,实以抒怀传情,使人闻之而心生宁和。 离人府的武差分为多组,将整座镇子给围了起来,等到演奏结束时,泠晚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此曲除了安人心神,更能使人堕听后痛苦不堪,从而逼出它们的行踪。 照目前状况来看,镇子暂时安全了。 而之前所奏消除“梦萦术”的曲子,泠晚并未在空中看到任何消散的血色。 这偌大的一个镇子,只有巫静娴一人中了梦萦术,对于百姓来说是幸运的,他们并未受到慧松的加害。对于离人府来说又是不幸的,他们失去了一个同僚,一个可敬可爱的同僚。 第103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5) 秋风萧瑟,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拂过博驰镇的墓园。赵雨蝶跪坐在巫静娴的坟前,她的身影在昏黄的夕阳下拖曳于地,显得格外孤单 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乌黑的长发简约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束新鲜的野花,花瓣还带着一些露珠。 她看到有一朵花瓣边缘泛着枯黄,她将这朵花瓣摘掉,然后将花放到墓碑前。 她的眼眸中充满了泪水,但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她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好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母亲的形象永远刻在心上。 “娘,您怎么舍得离开我呢?”赵雨蝶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您做的饭菜我还没吃够呢,您绣的花,您温和的笑,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刻的字,冰冷的石碑没有一丝温度,就如同她此刻空荡荡的心。 “您总是说,无论生活再怎么艰难,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可是,没有了您,雨蝶该怎么坚强?” 赵雨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滴落在墓碑前的土地上,与泥土融为一体。 “您教会了我那么多,却没教会我怎么面对失去您。我们还有那么多话没说!我们还有那么多话没说!您怎么就丢下我不管了啊?”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身体也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 “娘,我好想您,真的好想。” 天空突然阴沉,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墓园中,为这片寂静之地平添了更多的凄凉。 赵雨蝶被雨水打湿,身体也因为悲痛而蜷缩成一团。 雨水又被隔绝开来,原来是肆多来到赵雨蝶身旁,打开了流云遮,不让她继续被雨淋湿。 “肆大大,我妈妈很高,小时候牵手散步时,我侧头仰望她,她很高。” “犯错挨揍时,我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看着她时,她很高” “将我扛在肩膀上,让我视野更广阔时,她好高好高。” 赵雨蝶一边哽咽着,眼泪和刚刚落下的雨水混合在一起,一边继续说着。 “有时候她又好矮,帮我穿鞋时,蹲下身子的她比我还矮。” “现在我长大了,就快超过她了,我想着等她哪天不弯腰,她也会比我矮。” “今天我跪了下来,脑袋都贴到了地面了,她都没我高。” 肆多转过头去,红了眼眶,心里暗道。 “这死孩子,好心来帮你遮雨,给我弄哭干嘛。” 赵雨蝶的眼泪再次涌出,“肆大大,我好害怕,没了娘,我以后怎么办啊。” 肆多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赵雨蝶的肩膀。 “你还有肆大大,有泠大大、柳大大、李大大、烂泥巴大大、霜月...婶婶?你叫霜月什么来着?” 赵雨蝶被肆多逗了一下,破涕为笑。 “我要告你,你明明知道的。” 肆多对着赵雨蝶做了个鬼脸,试图逗逗她。 赵雨蝶深深吸了一口气,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她要带着母亲的期望,继续前行。 “娘,我走了,我会经常来看您,您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会让您骄傲。” 她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然后缓缓转身,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悲伤,与肆多一起走出了墓园。 细雨依旧在下,赵雨蝶与肆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那束野花,静静地陪伴着巫静娴的墓碑,诉说着生与死的无奈和凄凉。 晨光透过离人府的高墙,洒在青石板铺就的院落中,府内一处幽静的地方被布置成了葬礼的场所。 巫静娴的差服安放在简朴的棺木中,棺木四周摆放着由府中杂差精心挑选的素色花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泠晚穿着深色的官服,神情庄重,他站在棺木的一侧与其他差人们一同默哀。 其余的差人也穿着深色的服饰,肃立在棺木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对巫静娴的哀悼。 烂泥巴和小五准备葬礼的各项事宜,他们在院落中点燃了香烛,青烟袅袅升起,飘散在清晨的空气中,为这里增添了一份庄重。 泠晚缓步走向前,站在巫静娴的棺木旁,他的目光深沉,似乎在回忆着与巫静娴共度的一些美好瞬间。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情感,开始了他的致辞。 “在这个风雨如磐的时代,吾等聚首于斯,以沉痛之心,送别同僚。巫静娴,其名一词,实则一灵,我辈所失,永难填补。” “昔时,她以一双巧手,烹饪人间烟火,温暖吾腹,更暖吾心。所烹之肴,如其笑靥,温淳纯粹,存乎我等记忆之中。” “巫静娴之医术与药理,实乃吾等战阵之中守护圣灵。疗愈创痛,亦为疲惫心灵所倚。其翩然远逝,使我等不仅失一尊崇医者,更失一知己良友。” “其理财之能,使府务整肃有序,其周祥与智计,使我等免于琐务之扰,得以专力保家卫土。其辛勤付出,实为安宁之基石。” “其刺绣之艺,设计之才,构思之妙,使府中奇物皆具生气与灵性。经纬交织间,非仅图案之美,乃我辈之所期,未来之愿景。” “今日,我等痛失一技艺超群之匠,一智慧深沉之医,一谨慎持重之司库,更是失去一位挚友。其陨落,如皓月坠于暗夜,令我等胸中悲凉,心境寥落。” “唯愿我等铭记,巫静娴的精神会常伴我辈左右。她的善良、智慧、勇气与创思之力,必将永为我等鼓舞,激发前行之志。” “巫静娴,愿你于九天之上得以安宁,你的名字,你的故事,将由我们记录,永世不忘。我们将永远怀念你,永远感激你为离人府所做的一切!” 随着泠晚的致辞完毕,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高亢。 “血肉化尘埃,英风荡千古!” 众人眼中闪烁泪光,差人们整齐地举起右手,抬至胸前,随后展开手心,左手握拳放到右掌上,又张开左手掌心,以同样坚定的声音响应着泠晚的口号。 “血肉化尘埃,英风荡千古!” 第104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6) 东离城中,一处古色古香的寺院,院内香烟缭绕,梵音低沉,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这里是道德庭在此的秘密集会地,寺院的某处内室中,几位道德庭的成员已经静候多时。 他们中有身披袈裟的和尚,手持佛尘的道士,以及身穿红袍的喇嘛。 尽管来自不同的宗教背景,但他们都对道德庭的崇高理想深信不疑。 洛桑和杨道士步入室内,场中众人们见他俩到来,纷纷颔首,行了各教礼仪。 “诸位请入座。” 说话的这人叫悟然,此时他正坐在内室的最前方,他的眼神透过岁月的沉淀,显得格外深邃。 他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坐下。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我们道德庭最近被盯得太紧,造神之举措接连受到打击。”悟然的声音平和,看不出有任何沮丧之意。 “咱们各地道德庭都被那俊都长安部连根拔起,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洛桑表情肃穆,神色有些凝重。 杨道士此时开口。 “造神乃是我们道德庭的伟业,罪在吾身,利在千秋,不能因为这些挫折,就停滞不前。” 悟然微微一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赞赏,但并未直接回应杨道士的话,而是转而问道。 “杨道长恢复得如何?” 洛桑逃往东离城以后,将影渊城的情况说明,而后传来杨道长被捕的消息。 道德庭派人去救,在长安部将杨道长押送至俊都的途中,将他救出。 当时他被锁链束缚,身上遍布着折磨的痕迹,呼吸微弱,生命垂危。 杨道士听了悟然的话,眼神坚毅地看着他。 “谢悟然大师关心,已无大碍,若道德庭有任何需要,贫道定然身先士卒!” 悟然点头,语气带着敬意。“听闻杨道长所言,心甚欣慰。” 他继续说道:“吾等所为之事未被世人理解,但勿以人之短视而改其道,顺应天地之大,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规律,等世间神出,它便是这天地,便是这自然。” 悟然站起身来,“请诸位随我而来。” 一行人走出内室,穿过寺院回廊,来到了寺院后山一个隐秘洞穴的入口。 这里被茂密的树林所掩盖,若非专人引领,外人难以发现。 悟然走向前去,洞穴的入口缓缓敞开,露出了一条向下蜿蜒的石阶。 众人紧随其后,他们的步伐中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 沿着石阶深入,空气逐渐变得更加寒冷,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琉彩珠,照亮了前行的路。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地下殿堂,这里便是道德庭“造神”的地方。 殿堂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发光体。 “念体”的形态并不完整,它更像是一团不断扭动,闪烁着半透明的物质。 它的颜色在蓝与黑之间变换,表面似乎覆盖着无数细小的眼点,每一只都在不断地开合,仿佛在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它的周围,符文的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在与之共鸣,又似乎在努力束缚着念体。 悟然的声音在殿堂中回响,带着一种几乎神圣的庄重。 “这是我们道德庭的至高之物,虽是我们理念的化身,但却是由女子死后的怨念聚合而成。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道德庭众人眼前的“神”目前并不是一个完全体,它更像是某种古老力量的抽象。 它的形态在不断地变化,一会儿是扭曲的人体,一会儿又像是无法名状的怪物。 它的存在,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是某种超越了人们理解范畴的恐怖。 悟然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了了一个小布袋。 这布袋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他的手轻轻解开布袋的绳结,从中倒出来一堆珠子。 这些珠子,每一颗都幽黑深邃,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每一颗都承载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毒。 这些都是从女性惨死时收集的怨念,被封印在珠子中,等待着被释放。 悟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决绝。 他开始念诵着一些奇怪的经文,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中。 法阵中的“念体”似乎感受到了怨念的气息,它的形状变得更加扭曲不定,表面的细小眼睛疯狂地开合着,渴望着即将到来的滋养。 悟然正专注于念经文,其他人正看着他们的“神”,全然没有注意到杨道士已经悄然接近了悟然。 随着经文的进行,珠子中的怨念开始活跃起来,他们像是有生命一般,试图从珠子中逃逸。 但悟然的力量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将这些怨念牢牢控制。 在这关键的时刻,杨道士猛地出手,将一枚“断意钉”准确地钉入了悟然的肩头。 “断意钉”顾名思义,将它钉入对方体内,能够封锁敌方意海。 悟然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念经声戛然而止,他身体开始颤抖,体内意海似乎施展不出了。 杨道士没有停手,紧接着他又将第二枚断意钉迅速钉进悟然的肘部。 一声惨叫还未发出,接着第三枚、第四枚... 当悟然的肩井、曲池、环跳、足三里、百会五处穴位被钉入了断意钉后,他瘫倒在地,不得动弹。 杨道士第一枚“断意钉”使出之时,地面开始轻微的起伏波动,一滩血水从地缝中渗出来。 而后殿堂顶端被一阵罡气炸开,一女子身影从天而降,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 那地缝中渗出的血水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一个男子,接着他趁着场中之人注意力被吸引之时,将手中的“断意钉”快速地钉入了在场道德庭的每一个人的肩部。 瞬息之间,场中道德庭的所有和尚、道士、喇嘛,皆被制服。 男子又将断意钉给补全,将方才制住的人每人再补上四钉。 那从天而降的女子一刀向念体斩去,伴随着无数声哀嚎,他们眼中的“神”就此陨落。 第105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7) 悟然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杨道士,声音颤抖而低沉。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做?” 杨道士站在悟然面前,他将手放在脸皮上使劲一扯,那脸皮黏得特别紧,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它扯下。 “哎哟...痛死我了。” “这玩意儿粘得真紧,差点儿没给我整毁容了。” 随着话音落下,扯下人皮面具的“杨道士”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貌。 “俊都长安部,肆拓是也。” 悟然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此时,肆拓摇响音铃,长安部的武差们开始进入这座殿堂,他们训练有素,迅速而有序的将被制服的道德庭众人抬走。 肆拓转向那一男一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今天真是多亏了赵兄和霜月馗首,肆拓感激不尽。” 赵狂风操着一口浓重的东离腔回应道,“害,弟儿啊,小事一桩,咱俩谁跟谁啊。” 肆拓摆了摆手,“哪里小了,这可是大功一件,两位务必赏脸赴宴。” “肆小府不必客气,你是职责所在,我是私人恩怨,告辞。”话刚说完,第一霜月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这位第一霜月与在儿子口中和他抢食吃的师傅并不相符啊,一副高冷的模样。 肆拓有些不明白,或许年轻人和年轻人才有共同话题吧 赵狂风哈哈大笑。 “管这些个小姑娘干嘛,咱哥俩去,走着!” “好的赵兄,咱俩好好的喝上一杯,走着!” 第一霜月骑着马儿在东离城郊奔驰,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目光被一朵花儿给吸引。 这朵名为“念归”的花,整体呈深蓝色,边缘镶着银白,它在夜色中静静地绽放,散发着淡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 第一霜月轻巧地下了马,她的动作中透露出一丝罕见的柔情。 念归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对着她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她缓缓地伸出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念归花,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与细腻。 第一霜月小心翼翼地将它从茎上摘下来。 摘下来的念归花被她轻轻捧在手心,她端详了片刻,然后将这朵花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念归花的光辉与她的身影相映成趣,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衰婉。 随后第一霜月再次骑上马,继续她的夜行。 念归花在她的衣襟上随风轻摇,随着马速的提升,第一霜月又将花朵放到了怀里,她像是花儿忠诚的守护者,带着它飘向远方。 冬日的博驰镇北一片银装素裹,宁静的墓园中,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覆盖了每一块墓碑,也覆盖了巫静娴安息的地方。 柳锐身着厚重的冬装,戴着风帽,他的脸在寒风中冻得有些发红。 风帽遮住了他的额头,只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柳锐手持一把木柄扫帚,扫帚的竹丝因长期使用而显得光滑。 他来到了巫静娴的墓碑前,墓碑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几乎看不清碑文。 柳锐没有立即开始扫雪,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仿佛凝视着什么,又仿佛在聆听风雪中的低语。 他开始慢慢动了起来,扫起地上的雪,动作稳健而有节奏。 扫帚在雪地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唰唰”声,这是冬日墓园里唯一的声音。 柳锐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一团团白雾,随着他的动作,墓碑前的雪逐渐被清理到一边,露出了下面的青石板。 雪花继续飘落,柳锐的肩头和帽檐已经积上了一层雪,但他似乎并未察觉。 他只是专注地扫着,直到墓碑前的雪被彻底清除。 柳锐放下了扫帚,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开始轻轻擦拭墓碑上的水渍和尘埃。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好像怕打扰到什么。 擦拭干净后,墓碑上的巫静娴的名字清晰可见。 柳锐站直了身体,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然后从旁边捡起一束花,又将它轻轻地放到墓碑前。 这是他才买的,花的名字叫“静守”,花语默默守护,深藏心底的爱恋,愿你幸福。 花朵生机盎然,在白雪的背景下,依旧显得格外醒目。 柳锐站在墓碑前,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问道,“静娴姐,冬天来了,你这里冷不冷?” 没有任何回应,柳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再次落在墓碑上。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拿起扫帚,开始扫除墓碑周围的雪,为墓碑清出一片干净的空间。 最后,柳锐再次站直身体,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又深深地看了墓碑一眼,然后转身,缓缓地走出了墓园。 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被清理干净的墓碑,和那一束“静守”,在冬日的寒风中静静地守候。 过了许久,雪停了下来,肆多和巫雨蝶来到墓园,看到眼前景象。 “他奶奶的!又被扫了!谁啊?” 肆多拿起墓碑前的花束看了看,然后又放下。 “你娘有啥爱慕者吗?” 巫雨蝶摇了摇头。 “没见过呀,她除了离人府,其他时间就是在家里待着。” 这几日风雪很大,肆多本来是陪着巫雨蝶来帮忙扫雪的,结果来了几天,发现巫静娴的墓碑周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白跑了一趟。 肆多脸上有些不悦。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没有呀。” “别让我逮着啊!” 巫雨蝶被肆多逗笑。 “有人给我娘扫墓有什么不好的,你管是谁啊!” “这不让人白跑一趟啊!” “走吧走吧,既然娘的地儿被人扫了,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得把这周围都搞定,不然家伙事儿白带了。” 肆多说着,掏出一个奇物,正准备将它掷出。 巫雨蝶急忙上前。 “肆大大,让我来!”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懂。”肆多没理会巫雨蝶,又准备将手中的奇物扔出去。 巫雨蝶不满的嘀咕道。“哼,我哪里是小孩...” 随后她又双手叉腰,大声说道。“我爹说过,家里没有大人的时候,我就是大人了!” 肆多听了这句话,那扔出奇物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行行行,你来扔你来扔。” 他将手中的玩意儿递给了巫雨蝶,巫雨蝶高兴地接了过来。 第106章 血肉化尘埃 泪眼如刀(48) 巫雨蝶轻轻一拨奇物上的按键,随后将它投掷了出去。 这奇物名为“风卷云”,精巧的装置约莫两掌,外形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木质的机身雕刻着精细的纹路,底部装有柔软的刷毛,四角各有一个小型的风轮,可以在地面上快速移动。 同时,它还配备了一对可折叠的翅膀,能够在空中飞行。 风卷云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它的风轮开始旋转,在空中悬浮起来,然后稳稳的又落到了地上,开始穿梭在墓碑之间。 这里不止有巫静娴的墓碑,还有泠晚与肆多到来之前,被蛊夷所害的离人府众官差的墓碑。 风卷云底部的刷毛灵巧地将积雪扫到一边,风轮的高速旋转让它在雪地上行动自如。 当地面的雪全部被扫干净以后,风卷云的翅膀展开,轻盈地飞起,开始在低空中盘旋,清理那些较高墓碑上的积雪。 巫雨蝶的目光追随着风卷云,她看到它在空中和地面之间灵活切换,无论是地上的积雪还是墓碑的水渍,都被它快速而有效地清理干净。 随着风卷云的高效作业,墓园中的雪很快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墓碑恢复了他们原本的面貌,碑文上写的“血肉化尘埃,英风荡千古”清晰可见。 肆多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轻轻一挥手,风卷云便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巫雨蝶脸上露出微笑,一边拍着手一边对肆多说:“肆大大,这个真是太神奇了!” 肆多拇指扫了下鼻尖,扬起头来,一脸得意的笑道,“那是,大大出品,必属精品。”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墓园。 当肆多和巫雨蝶离开后,墓园再次回归宁静。 夕阳的余晖洒在了这里,光线不再刺眼,这柔和的温度正在抚摸着墓园中的英灵。 第一霜月穿着一件精致的齐胸襦裙,这是巫静娴当初帮她挑选的第一套衣服,是两人共同的回忆。 她手中紧握着一朵已经有些干枯的花儿,这是她在远方亲手采摘的。 墓碑前的积雪被细心地清扫过,第一霜月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花朵,手指触摸着冰冷的石碑,那上面刻着巫静娴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静娴姐,我的全名叫第一霜月,还未来得及和你说呢。” 她就这么站在墓碑前,一直到了夜幕降临。 她轻盈地踏上了墓碑前的虚空,仿佛那地面只是幻象。 她的披帛如同夜空中的流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扬,她在空中起舞,每一个转身都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辉。 衣摆轻盈,披帛柔软,第一霜月优雅地抬起一只手臂,手指轻轻伸展,如同在触摸着不可见的风。 她的另一只手臂慢慢地划过胸前,动作流畅优美。 她的赤足在空中轻盈地点动,手臂又缓缓抬起,手指优雅地弯曲,掌心向外,如同托起一捧无形的露水。 手掌轻抚身旁,手腕柔和地转动,一切是如此的端庄。 她在空中缓缓转身,头微微低下,长发随着动作轻轻飞扬,然后又回落,即便是在空中,也如同在地面上一般平稳。 第一霜月双腿微曲,在空中轻盈地转动,目光始终注视着下方的墓碑,仿佛在与巫静娴进行着一场超越生死的对话。 这馗人四首里有三名女子,这支舞便是“南间胭脂雪”教给第一霜月的,而胭脂雪作为馗人四首里唯一的一个医者,也是那明施院里的高人,教的自然也不是一支简单的舞蹈。 第一霜月缓缓降落,她的双足再次轻触地面,结束了她的舞蹈。 然而看着四周毫无反应,她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支“星河回响”可以招逝去魂魄,虽无法对话,但却能观其笑靥。 现在的情况看来,巫静娴是连一丝“琼瑰”也没有了。 她又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带着对巫静娴的怀恋,静静地离开了墓园,留下一片宁静的夜空。 巫静娴的女儿赵雨蝶,为了纪念母亲,将姓氏改为“巫”,她现在叫巫雨蝶,被当做英烈家属安排进了离人府宿馆,照顾得妥妥当当。 离人府的第一批差人也正式入职,不过这第一批也就两人,一个李二民,一个烂泥巴。 烂泥巴总觉得别人称呼他为“烂差人”不太够得体,于是他请泠晚为他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泠晚沉思了一下, “嗯,确实,你可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泠晚站起身来,在屋中转了转。 “昔日山匪啸风雷,悬崖勒马转头回。” “手执人兵卫黎民,善业已作千家安。” “我给你取“黎安”如何?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既与你大哥的‘李’字谐音,意义美好,且有一份责任。” 烂泥巴高兴地跳了起来。 “好!好!好!这名字好啊!不愧是泠小府,换作我来想,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出这名字。” “我以后就叫黎安,哈哈,黎安!” “谢谢泠小府!黎安告退。” 泠晚挥了挥手,黎安转身离去,泠晚继续埋头处理公事。 紫瑶当初赖在离人府不走,想加入离人府,结果不知泠晚怎地,死活不同意。 她气恼的去找到肆多,两人在屋中合计了半天,随后肆多一拍脑门。 “有了!” 紫瑶眼中兴奋不已,“快说来听听。” 肆多靠近她耳语一阵,紫瑶立刻骑上马儿,奔向俊都。 等她再回来时,已经以俊都长安部武差的身份到访,还拿着一纸外派令。 这下泠晚也赶不走她了。 而娇梦蕊在询问了凤姝华的意见后,留在了博驰镇,为防止泠晚找些借口赶人,她并未住进离人府,而是买下了离人府对面的宅子。 泠晚此时也不再好多说什么,不然显得就太刻意了,毕竟娇梦蕊才帮他解决了一些大麻烦。 冬日的阳光透过精致的木窗,洒在了娇梦蕊的房间内,她在一丝温暖中醒来。 房间布置的华丽且温馨,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和乐谱。 娇梦蕊起身,简单的梳洗完毕后,便走到了院中,拿起了古琴。 她的指尖抚过琴弦,琴声穿过街道,传到对面的离人府。 在离人府高墙之内,忙碌的一天悄然展开。 第107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 绝峰坪上,肆多一掌将紫瑶打飞老远。 紫瑶空中稳住身形,随后站稳脚跟,气鼓鼓地说道。 “不算不算,这掌不算!梦蕊的琴声来了!你刚那一掌的速度变快了!” “玩赖的是不是?”肆多见紫瑶不服,也是丝毫不让。 泠晚走了过来,紫瑶听到动静,身体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猛地转身,左手突如离弦之箭射出,拳风呼啸,直取泠晚面门。 拳未至,风先到,泠晚发丝已被拳风带起,飘扬在空中。 泠晚看到紫瑶所使招式,侧头避开此招,脸上笑意盎然。 紫瑶攻势并未停歇,她的右拳紧随其后,如同猛虎下山,带着破石之力,直击泠晚胸口。 其势头之猛,有碎坚如磐之意,似能一击而碎顽石。 泠晚单掌挡于胸前,接下紫瑶此招。 然而紫瑶攻势并未结束,她的右肘猛地抬起,以一种无视防御的姿态,向泠晚的头部猛击而去。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仿佛能将奔腾的河流一击而断。 泠晚大笑一声,眼前的仿佛出现了那多年前老友的身影,紫瑶的太爷爷。 “‘迎门三不顾’耍得不错啊。” 紫瑶把泠晚的这一声笑声当成了嘲讽,气恼得很。 肆多手里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一把瓜子,一边啃着,一边走向第一霜月。 第一霜月正瘫坐在一把躺椅上,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肆多走到第一霜月身旁,故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然后他伸出了手,将瓜子递给了第一霜月。 “师傅,有戏看。” 第一霜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落到了肆多身上,又看了看绝峰坪上另外两人,随后坐了起来,随后抓过肆多手中瓜子,也跟着嗑了起来。 见第一霜月起身,躺椅上多出些位置,肆多赶紧坐下。 师徒俩一起嗑起瓜子,瞄向了紫瑶和泠晚。 “紫瑶!揍他!使劲揍他!他看不起你!”肆多开始拱起了火。 随着远处娇梦蕊的琴声激昂,紫瑶身形突然一转,背对泠晚。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其实正在暗蓄无尽意海。 她的双肩微微耸起,背部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紫瑶双手疾速反张,掌心向外,若有包揽天地之姿。 她的呼吸变得深沉而有力,若引天地之气为己用,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沉吟,紫瑶的整个圣体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她的右臂如雷霆挥击,带着破空之声,向后猛地一甩,直袭泠晚。 这一击的力量,如同霸王挥剑,势不可挡。 泠晚轻抬左手,以一种柔中带刚的力量,轻轻拨开了紫瑶的手臂。 这一拨,不仅化解了紫瑶的攻势,更在无形中引导了紫瑶的力量。 这一股狂猛之力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把紫瑶自己带飞了出去。 紫瑶在空中稳住了身形,落地后前滚卸力,又站了起来。 “嗯,这招‘霸王背折江’也不错,还有什么招吗?”泠晚的笑意更浓。 这套拳法就是当年他与紫瑶太爷爷闯荡天下时,泠晚传给紫瑶太爷爷的,只是那一世他不叫泠晚。 如今还能看见故人之后使出这套“八极拳”,他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然而紫瑶眼中的泠晚像是在逗小孩一般玩耍,让她火冒三丈。 此时娇梦蕊远处的琴声已来到尾奏,更能激发听者之力。 紫瑶身形暴动,半息之间,冲到泠晚跟前,迅速向前倾斜,双手成拳,如同炮弹出膛,轰击泠晚中线。 她的左拳举起,拳出如雷,破空之声激荡,直击泠晚胸口。 这一拳迅猛而准确,如同第一发炮弹,力图打破泠晚防御。 几乎在左拳出击的同时,紫瑶的右拳紧随其后,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强的力量,向泠晚腹部猛击。 这一拳的力量,欲要将泠晚整个人都打飞出去。 紫瑶的攻击并未就此停止,她的双拳如连珠炮般,那挥拳的速度带着残影,连续不断地向泠晚发起进攻。 每一击,皆带风雷之声,力贯千钧,连珠而出,无有休止,不想给泠晚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的身体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之中,力疾迅猛,展露无匹,如流水奔腾,一往无前,威势如虹,贯通天地。 面对紫瑶的此番攻击,泠晚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喜,他一边躲着,一边挡着,仔细的观看紫瑶的招式。 “不错不错,这招‘通天连环炮’也打得漂亮。” 在紫瑶的攻势稍作停顿的瞬间,泠晚举起手来,一个爆栗敲到紫瑶头上。 “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事。” 紫瑶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开始大哭,不是痛,而是感觉受到了侮辱。 此时远方娇梦蕊琴声也结束了。 泠晚走到师徒俩跟前,看向肆多。 “老榆婚期要到了,咱贺礼准备妥当了吗?” 肆多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回道。 “早准备好了,人马上都要到了。” 泠晚点了点头,肆多又说道。 “摇个铃就行了,你一天管母鸡下蛋,管公鸡打鸣,这么繁忙,咋还亲自跑来过问。” “如果只有母鸡下蛋和公鸡打鸣可以管,那何尝不是好事。我坐久了,出来走走,。” 肆多将手中瓜子递过,“来几颗?” 泠晚接了过来,也坐到了躺椅上,开始和师徒二人嗑起瓜子。 “不去哄哄?”肆多看到那边还在大哭的紫瑶,问道泠晚。 泠晚摇了摇头。 “什么都哄,她很难成长。” 第一霜月白了泠晚一眼,接着她站起身来,走向紫瑶。 不知紫瑶听了第一霜月什么话,破涕为笑,两个姑娘挽着手,走下了绝峰坪。 “哎,还是我师傅会哄女孩子,咱俩是不是得向她请教请教啊?”肆多看着远去的第一霜月和紫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 “咋了,吃了道上好的狗屎吗?笑成这样。”泠晚看道肆多的傻样,忍不住开始揶揄。 “狗晚你莫要讨嫌啊!”肆多瞪了泠晚一眼,随后又想起自己和紫瑶打的赌,又是“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刚我和紫瑶打赌...” “嘿嘿嘿嘿...”肆多话没说完,又开始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继续说道,“我和紫瑶打赌,我赢了,她现在要给武差们洗一星期的臭袜子。” 泠晚闻言,不禁哑然失笑。“狗四儿你够损的啊。” 肆多就当泠晚在夸奖他了,得意的抬起了头,往嘴里塞了两颗瓜子。 “那是当然。” 第108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 在娇梦蕊家院中,三姝围坐于精致茶几,茶香袅袅,伴其欢声笑语。 “这么说来,紫瑶今天是中了肆多一掌,还被泠晚给敲了脑袋?”娇梦蕊调侃道。 听了娇梦蕊的话,紫瑶一脸沮丧。 “是呀...还得给那些武差们洗一星期的臭袜子。” 娇梦蕊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赖皮呀,别那么死脑筋。” 紫瑶摇了摇头,故作严肃地说:“明珠一诺,重逾千金,我才不会给他们机会嘲笑我呢。” 第一霜月点头赞同,娇梦蕊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精致的香囊,香囊上绣着繁复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是紫梦莲做的香囊,在俊都可受欢迎了,你将它戴上,周围一切的臭味都会被它清新的香气覆盖。” 紫瑶接过香囊,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哇!怪不得你身上那么好闻啊!以后我也能像你那么香了吧!” 娇梦蕊被紫瑶逗得咯咯直笑,她轻轻推了推紫瑶,“你这丫头,这么夸张。” 紫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仿佛宝贝一样。 “这东西太棒了,以后我就带在身上,绝对不会取下来!” 第一霜月正在一旁专注地吃着娇梦蕊做的糕点,听到紫瑶这么说,一本正经的问。 “你洗澡的时候都不摘下来?” 紫瑶还真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看向娇梦蕊。 “梦蕊,这个香囊如果洗澡的时候也戴着,洗澡水会不会也变得香香的?” 娇梦蕊听到紫瑶这个问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洗澡你用‘浴凝露’啊,哪有把香囊泡水里的。” “‘浴凝露’是什么?”紫瑶一脸好奇地问。 第一霜月也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娇梦蕊有些震惊地看着两人,她没想到自己的两位好友居然不知道“浴凝露”。 “你们真的不知道浴凝露?你们之前洗澡都用什么啊?” 紫瑶:“热水浸泡。” 第一霜月:“冷水刺激。” 娇梦蕊听了紫瑶和第一霜月的回答,惊讶之余也不禁笑了,想了想也是,这浴凝露是近几年才出来的,在俊都虽然流行了很久,但俊都以外说不定还真没普及。 “你们俩真是...哪有这般硬汉的做法,哪里是咱们女儿家洗澡的方式,至少也洒洒花瓣什么的吧。” 紫瑶嘿嘿一笑,“没那么多讲究,虽然每天修炼,身上泥垢也不少,不过搓一搓就好了。” 第一霜月将嘴中的糕点一口吞下,摇了摇头。 “我没有皴子。” 娇梦蕊和紫瑶听罢,两人将她的手臂抬起,使劲搓了搓,似乎在验证第一霜月的话。 “哇!你今早在那绝峰坪劈来斩去的,怎么皮肤还那么光滑,真是一点泥都搓不下来。”紫瑶满眼羡慕,放下了第一霜月的手。 娇梦蕊将第一霜月的手又放在鼻前闻了闻,闻不出一丝味道,眼中也是羡慕的神色。 “霜月姐,你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修炼久了就这样?我小时候也会有皴子,我娘帮我洗澡的时候还经常取笑我。” 娇梦蕊听了第一霜月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霜月姐,你虽皮肤整洁无异味,但我还是建议你试一试,保证你会喜欢的。”娇梦蕊说着,从屋内拿出了几瓶不同香味的浴凝露,递给了两人。 “闻闻看?” 紫瑶好奇地接过一瓶,轻轻一嗅,脸上立刻出现了惊喜的表情,“哇,这个香味好特别,是什么做的?” 第一霜月也忍不住闻了闻,点头称赞,“确实不错,香味很清新,不刺鼻。” 娇梦蕊看见两人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婉一笑。 “走,跟我来。” 娇梦蕊带着紫瑶和第一霜月来到屋内浴池边。 浴池由细腻的白玉石砌成,边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显得既古朴又典雅。 她将温度适宜的热水放好,又在水中撒上一些花瓣,水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自然香气。 娇梦蕊拿起一瓶散发着淡雅花香的浴凝露,轻轻挤压,晶莹的液体或落到手心。 她走到浴池边,将手中的浴凝露轻轻涂抹在水面上,那透明的液体与水接触的瞬间,化作了无数细腻的泡沫,缓缓地在水面上扩散开来,整个浴室很快被花的清新香气所充满。 紫瑶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些泡沫,感受它们的细腻与柔滑。 “这泡沫好细腻,感觉好舒服啊。” 第一霜月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她平时注重修炼,除此以外,多数时间都在四处奔走,很少有机会体验这样精致的洗澡方式。 “来吧,试试看,用浴凝露沐浴会是一种崭新的体验。” 紫瑶和第一霜月褪去衣衫,轻轻步入了浴池。 温暖的水波立刻包围了她们的身体,带来了一阵阵的放松感。 娇梦蕊也将衣衫褪去,加入了她们,三个女子在浴池中或躺或坐,享受着水的拥抱和泡沫的抚摸。 她们又将浴凝露涂抹在身上,轻轻揉搓,泡沫丰富,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水面上起伏,宛如云朵般轻盈。 紫瑶在浴池中轻轻转身,面向娇梦蕊,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调皮和自信。 她伸出手,拿出浴凝露的瓶子,轻轻挤压,将透明的浴凝露滴在了娇梦蕊的肩膀上。 浴凝露一接触热水,立刻化为一团细腻的泡沫,覆盖了娇梦蕊的肌肤。 “梦蕊,我来给你按摩按摩,来试试我的手艺!”紫瑶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顽皮的口吻。 “好呀,武霄候的手法,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呢。” 在浴池的一端,巧妙地设计了一张水床,它是由特殊材质制成,可以自由地调节高度,同时具备稳定的支撑性。 娇梦蕊缓缓地趴了上去,水床上浅浅的水面刚好托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感到无比的舒适。 娇梦蕊闭上了眼睛,将身体放松,任由紫瑶的手指在她的皮肤上游走。 第109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 紫瑶的手指灵巧地在娇梦蕊的肩膀上滑动,她的动作充满了节奏感,每一次触摸都能精准地找到娇梦蕊的穴位。 浴凝露的在热水的作用下迅速化为了细腻的泡沫,随着紫瑶的手势在娇梦蕊的肌肤上轻轻滑动,带来了一阵阵的舒适感。 紫瑶的手法温柔又有力,她从娇梦蕊的肩膀开始,用指腹轻轻打圈,然后逐渐向下,经过背部的每一寸肌肤。 她的手指在泡沫的辅助下,更加顺滑,每一次触摸都恰到好处,让娇梦蕊的身体逐渐放松,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紫瑶的按摩手法中蕴含了一丝丝轻柔的意海,她的手指在娇梦蕊的皮肤上轻轻滑动,时而轻柔,时而有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细腻的体贴。 她的手掌在娇梦蕊的背部轻轻按压,然后缓缓向下,经过腰部,一直到臀部。 娇梦蕊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紫瑶的按摩中。 她能够感受到紫瑶的手指在自己的皮肤上轻轻滑动,每一次触摸都带来了一阵阵的快感。 她的身体在紫瑶的按摩下逐渐放松,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唤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紫瑶的按摩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娇梦蕊的整个背部被泡沫覆盖,皮肤被按摩得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紫瑶这才停下手,微笑着对娇梦蕊说:“梦蕊,感觉如何?” 娇梦蕊睁开眼睛,一副舒适极了的样子。 “紫瑶,你的按摩技术真厉害呀,我可从未体会过...” 随后娇梦蕊又将身子转了过来,平躺在水床上。 “我还要。” 紫瑶看到娇梦蕊满意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不怕你还要,就怕你不要!” 第一霜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大堆糕点,此时坐在浴池边缘,一边泡着澡,手中拿着糕点,嘴里不停歇,说不出的惬意。 离人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从马车中下来一男一女。 泠晚和肆多早已等候在府门前,一见到他们,便迎上前去。 泠晚走上前,给了男子一个拥抱,然后转向女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说,“洛师姐,一路辛苦。” 肆多则是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挤了挤眼。 “彦兄,咋才到啊,路上被拥趸们给围住了?” 男子被肆多的调侃逗得哈哈大笑。 “肆多,许久未见,你还是没变啊,是洛欣进了这博驰镇,被你们的市集吸引,非要转转,耽误了些许时间。” “彦于合!你怎么一句话就把我给卖啦。”洛欣不满的冲着彦于合嚷嚷。 显然这四人之间有着不错的交情。 肆多看到洛欣假装生气的模样,打趣道。 “洛师姐,你俩还敢逛集市啊?不怕被人给堵了?” 泠晚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彦兄是咱瑞阳数一数二的‘戏语者’,洛师姐又是那大名鼎鼎的‘曲影师’,居然还敢逛集市,怕是觉得咱博驰镇上比较太平,找些事儿给我们做吧。” “你俩这一唱一和的。”彦于合听到泠晚和肆多的调侃,摇了摇头,笑道,“我为角色服务,洛欣也不是台前,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就是,肆多、泠晚,你们俩可别把我们捧得太高啊,到时候摔下来了,砸你俩头上。” 肆多捂着胸口,故作惊讶。 “洛师姐啊,你这话说得,你这么轻的身子,砸下来给给你接住,再扔回去不就行了。” “贫嘴...”洛欣狠狠地瞪了肆多一眼,捂了捂肚子,“饿了,别光站在这啊,快招呼我们去吃点东西啊。” “既然洛师姐饿了,那我们先去用膳吧。”泠晚说完,和肆多领着两人进了离人府中。 四人一同步入离人府,穿过几条曲折的走廊,来到了府中的食堂。 食堂宽敞明亮,摆放着许多张桌子,此时已经有一些差人正在用餐,看见泠晚和肆多,都礼貌地点头致意。 泠晚领着彦于合与洛欣来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一个小庭院,庭院中种满了各种很难凋谢的花草,即使是在冬天,也不会枯萎,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 “之前听闻肆多说起你们这里的菜肴天下一绝,我今天倒是要尝尝了。”洛欣开口,众人落座。 彦于合也跟着点起头来,“嗯,我也听闻了的,但我只听过博驰镇的博驰面,不知道你们这个离人府的食堂,可有讲究。” “现在一般了,以前很好吃。”肆多说了这么一句,想起了某个人。 “嗯?什么意思,”洛欣有些好奇,“厨子偷懒了?” “不是,咱们的府上最会做菜的杂差被奸人所害,牺牲了。” 泠晚听到了肆多的话,面色微沉,显然也是想起了那人。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即使她不在了,也保准让你俩满意。” 泠晚很快便调整了情绪,他不希望过去的事情影响到此刻氛围。 彦于合和洛欣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惋惜。 彦于合安慰道,“人生无常,节哀顺变。” 洛欣岔开话题,轻轻一笑,“梦蕊不是也在这博驰镇上吗?她现在在哪?” 肆多听到洛欣提起了娇梦蕊,表情变得玩味,“就住咱们对面。” 彦于合神色疑惑,“不是说她已经和泠晚住到一起了吗?” 泠晚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彦于兄听谁说的啊?” 彦于合还没开口,一旁的洛欣又补刀。 “什么住到一起,不是说娇梦蕊在影渊城琴声破邪术,与泠晚在影渊楼上热吻相拥吗?” 随后她又看向泠晚,“泠晚,你怎么让别人住对面啊,我看你这离人府这么大,你是怕人打扰你俩吗?。” 泠晚无奈,“你俩这都听谁说的啊?我与娇乐伶清清白白,你们怎么坏别人名声啊。” 洛欣看到泠晚这样,显然是误会他俩了。 “不是吗?单先生写的新剧啊,彦于合都演了好多次了,在凤凰宫里现在可火了。” 泠晚看向肆多,盯得肆多汗毛直立,连忙摆手否认。 “不是我啊!我就在家书当中闲扯了几句,一点瞎话都没说,娘她瞎写和我没关系。” 第110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 彦于合看到了肆多的窘迫,忍不住笑出声来。 “泠晚,不必动气,单先生用的化名,你在剧中叫林万,那娇梦蕊也改成了梦醒,若不是我们知道你与肆多在这边的一些事迹,是不会往你们身上套的。” 泠晚听了彦于合的解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原来如此,彦于兄,莘妈写的剧哪能当真,艺术创作,下回可别套人身上了。” 肆多见状,松了口气,“泠晚,这你可不能怪我啊,咱娘写剧,走向如何,全凭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洛欣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我们得分清虚实,泠晚你可不要太往心里去啊。” 泠晚看她这样,也是无语,这刚才说得绘声绘色的,现在又要分清虚实了。 此时,四人的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彦于合与洛欣并未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彦于合夹起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红烧肉,入口即化,肉质酥软而不腻,伴随着一种淡淡的果香,还有一种特别浓烈的鲜味,这种味道他从未尝过。 他惊讶的看着泠晚,“这豗肉为何有一股鲜香的口感!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我们博驰镇有特殊的调味料,这种味道别的地方吃不到。” 洛欣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后瞪大了眼睛,赞不绝口。 “什么调味料啊?能让食物的味道如此丰富?” 肆多得意地说道,“老抽、生抽、鸡精、蚝油,糍粑辣酱等等等等,这些调料只有博驰镇有。” 洛欣又夹起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看上去简单的清蒸鱼,放入口中鱼肉鲜嫩,汤汁清澈,却蕴含着层次丰富的口感。 “哇,肆多,这就是你说的一般吗?” “那是你没吃过我们这里之前的手艺,吃了以后那才叫一个忘不了。” 洛欣此刻嘴里停不下来,她的筷子又伸向了一盘红烧狮子头,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夹了起来,肉丸在筷子间轻轻颤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将肉丸放入口中,轻轻一咬,豗肉的鲜嫩口感与汤汁的浓厚在舌尖上奏响了一首天籁。 她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睛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显然是被这味道深深打动了。 彦于合也没落后,他的筷子在各个盘子间穿梭,每一样菜都不愿意错过。 他品尝了一口蔬菜冷盘,蔬菜的清脆和特制酱汁的醇厚形成了完美的平衡,让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随着桌上的菜肴全部消灭干净,彦于合放下了筷子,众人端起了茶杯,小口地啜饮着,清茶的香气在口中回荡。 午膳过后,洛欣与彦于合在肆多的陪同下,沿着小径走出了离人府,准备去见见娇梦蕊。 他们走到对面的一座宅子,肆多敲了敲门,等了一下,却没任何回应。 娇梦蕊似乎不在家。 洛欣有些失望,“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肆多拿出音铃,轻轻摇晃,悦耳的铃声随之响起,一阵五调的柔和与悠扬传出。 不一会儿肆多收到回复,转头对着两人说道。 “她和好友出去游玩,晚点回来,要不我给她说你俩来了?” 洛欣摇了摇头,“不用了,既然梦蕊正在外出游玩,我们就别打扰她的兴致了,她回来了我再来找她。” 彦于合点头表示同意。 “是的,让她好好玩玩吧,之前在凤凰宫她可没这种闲情逸致。” 肆多也没勉强,“那我带你们去这市集上面逛逛,咱这好几个大市集,今天领你们玩个够。” 彦于合和洛欣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刚才来的路上就被这里的集市所吸引,很多东西居然是他们没见过的,那洛欣还因此耽搁了些时间。 于是三人一同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 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博驰镇上共四个集市,名字取得挺随意的,但是却各具特色,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八方来客。 东边的一喜路,以售卖各种珍稀药草和异域香料而闻名。 南边的二喜路则以精致的手工艺品和独特的装饰品着称。 西边的三喜路上,各种奇异的宠物和珍稀的兽类吸引着众多游客的目光。 而北边的四喜路,则是美食的天堂,各色小吃让人垂涎欲滴。 当肆多、洛欣和彦于合漫游于市集之间,他们仿佛行走在各种幻境的古世当中。 一喜路市集上,摊贩们叫卖着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荧光草,这种草药能够发出淡淡的光芒,被认为有驱邪避祸的神奇功效。 还有那“随心花”,其香随风转,因人而变,令人心醉神迷。 转至二喜路,彦于合与洛欣被一排排精美的机关人偶所吸引。这些玩偶由精巧的工匠制作,内部的装置简约而不简单,能够模仿真实动物的动作,甚至还能发出相应的声音,令人叹为观止。 而肆多似乎在这里威望颇高,当他带着两人步入这里的时候,周围的商贩纷纷向肆多点头致意,有的还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肆师傅,您来了!”一位卖着“踏月轮”的老人笑着向他招手。 肆多回以微笑,向老人点头,“李老头,最近可好?这踏月轮卖得咋样?” “咱离人府百工坊的手艺!卖得好着呢!”李老头笑呵呵地回应着。 带着两人又在二喜路逛了许久,三人又来到了三喜路,两个俊都呆久了的年轻人,看到了一些只有在书本上才见过的生物。 三只眼的猴子、五彩羽毛的凤尾鸟、巴掌大小的二尾狐、浑身金黄的大老鼠...... 最受欢迎的宠物是一种叫“大白白”的猫,与其他生灵相比,这个名为“大白白”品种的猫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之所以受欢迎完全是因为卖得便宜、一脸憨相、脾气温柔、不乱拉屎...无论是否有修为,都可轻松喂养,是许多人的好伙伴。 而在四喜路,各种美食的香味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味大餐。 有用博驰镇香料腌制的“翠灵醉仙鸡”,据说吃了能够增强体质;还有那小孩都爱的“云雾糖”,这种糖果入口即化,能够在舌尖上产生一丝丝凉意,仿佛云雾在空中缭绕。 最热门的却还是那驰名瑞阳的“秋叶儿”,但现在店门紧闭,一个月开不了多少次,每次开店一刻钟不到,便被人一抢而光。 也不是店家故意搞饥饿营销,而是“秋叶儿”的产量实在有限。 第111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5) 市集喧嚣,众面含笑,熙攘往来于摊铺之间,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商品。 孩子们手执五色风车与糖果,嬉笑之声络绎不绝。 小贩吆喝,顾客议价,街头艺人献技,共构一卷繁华生动的市井图。 洛欣和彦于合,沉浸其中,受此人间烟火熏陶,更领略博驰镇独特之风俗文化,此日经历,难忘。 翌日,晨曦初照,阳光透过轻纱,洒在了马车内。 车内五人,泠晚、肆多、娇梦蕊、洛欣还有彦于合,此时正在享受着这趟旅途。 小五在外面掌着马,马车在颠簸的古道上行驶得异常平稳。 娇梦蕊和洛欣正低声说着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两人的对话中不时传出轻声的笑语。 泠晚则静静地翻阅着一本古籍,他的目光专注,似乎在书中寻找什么重要的信息。 肆多掀开帘子,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对着小五指指点点。 “小兔崽子看着点路!再走错了老子赏你一套苍龙十影啊!” 小五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对于此次被拉来当马夫,他是高兴中又带着一些无奈。 这马儿认主,一般情况下,一生一主,却不知道为何肆多的这匹马听他的使唤。 上次听了肆多说马儿只会听主人使唤,小五不信,跳上了马背开始唤起了马儿,怎知那马儿居然真的跑了起来。 肆多为此对着自己的马狂骂了一个多小时。 “你个小浪骚蹄子,看到小奶狗高兴得合不拢腿是吧?这么多年喂你养你照顾你,你居然让别人骑?老子是不是死了!问你老子是不是死了.........” 小五也没高兴多久,从那以后,若是遇到需要多人出行的情况,便由他来当起了马夫。 彦于合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他正向车内众人讲述他所撰写的一些奇闻轶事,他的话语生动有趣,为这趟旅程增添了别样的风味。 马车外,冬日的景色如同一幅静谧的画卷。 道路两旁的树木,皆蒙霜华,枝头缀以晶莹的冰凌,日照之,璀璨生辉。 远峰如黛,轻笼素烟,若隐若现,神秘而悠远。 田野之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雪,恰似大地绒毯,洁白无瑕,宛如仙境。 随着马车在银装素裹的冬日景色中缓缓前行,当康郡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进入了当康郡,一进城,便是一条宽阔的石板大道,道路两旁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屋顶皑皑白雪,若戴素冠。 街道上,行人繁多,或披厚绒之袍,或顶毛皮之帽,容颜洋溢温煦,彼此致意问安,熙熙然如春花之闹市。 洛欣和彦于合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象,他们对当康郡的繁华感到惊喜。 马车穿过了当康郡繁忙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处宽敞的大院前。 这座大院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镌刻着“泰家大院”四个字的牌匾,字体雄浑有力,透露出一股庄重与威严。 门前两侧立着石龙,被白雪覆盖,看着有些滑稽。 小五轻巧地跃下马车,快步走到大门前,拉动了门旁的铜环。 不久,大门缓缓开启,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正是泰家大院的主人,当康郡长安部小府泰源榆。 他的衣服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显得精神抖擞。 他的脸庞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羁的豪气,嘴角挂着儿一抹爽朗的笑容。 一见到门外的老朋友们,泰源榆的笑声便如洪钟般响起,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了泠晚和肆多。 “哈哈,你们可算来了!我这儿的酒都要等得发霉了!” “是不是秋叶儿,不是秋叶儿不喝!” 听了肆多的话,泰源榆松开怀抱,依旧大笑着。 “秋叶儿,上好的秋叶儿!” 泠晚向泰源榆一一介绍着洛欣、娇梦蕊和彦于合。 泰源榆一听到这三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早就听泠晚和肆多提及这几位才华横溢的朋友,他们的到来无疑是这冬日里的一份厚礼。 “彦于大师、洛曲影、娇乐伶,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泰源榆的声音洪亮而热情,他走上前,双手抱拳,向三人行了一礼。 三人回礼,彦于合风度翩翩。 “泰小府,你的盛名我们也是早已听闻,这当康郡如此繁华,泰小府劳苦功高。” 洛欣大方自然。 “能来参加泰小府的婚宴,实乃我们荣幸。” 娇梦蕊婉约平和。 “曾听闻肆多提及泰小府与茑萝姑娘,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泰源榆哈哈一笑,对于几人的寒暄颇为受用,“各位客气了,能得诸位光临,才是我泰源榆的荣幸,屋外风大,还请移步室内。” 小五将马车安置好以后,跟着众人走进了泰家大院,泰源榆引领着他们来到了正厅,正厅内摆放着一张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大圆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从山珍海味到家常小菜,一应俱全。 显然是为了迎接这几位至亲好友,和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宾。 泰源榆热情地邀请大家入座,众人也不拘束,纷纷落座。 肆多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老榆,鹿师兄呢?” 泰源榆闻言,正要回答,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厅外传来,“肆师弟,这才到就想我了么?” 话音刚落,就见鹿子云走进了正厅,他今日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迈着步伐,如往日一样潇洒。 洛欣和彦于合起身向鹿子云问好,鹿子云看见他俩是一脸喜色。 “洛师妹和彦于师弟也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此时,娇梦蕊也站起身来向鹿子云打起招呼。 “鹿先生好,我是娇梦蕊。” 鹿子云转向娇梦蕊,脸上笑意更甚,“好好好,这凤凰宫的‘三韵’齐聚于此,真是难得一见啊!” 凤凰宫的“三韵”,指的是洛欣、彦于合、娇梦蕊这三人。 凤凰宫虽以演剧歌舞着称,除去那表面上喝酒看戏的地儿,还拥有着众多能人异士。 最为人所称道的便是“三韵”。 第112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6) 彦于合,演技出神入化,能以精湛的表演深入人心,台词功底更是深厚;在特定地点可幻化分身,分身可变成任何形象,无论是历史人物还是神话传说,他都能以精湛的演技,让角色栩栩如生,一人一台戏。 洛欣,幕后妙手,潜心于演剧编撰,对于丝竹之韵律,舞蹈之奥妙,也研习至深,每创一调,令人难以忘怀;每挥一袖,必成动作绝响。经她调度,寻常的演绎,也能变为视听盛宴。 娇梦蕊,除了精通各种乐器,歌声也如同天籁,能够穿透人心,让人沉醉于中。 而这些也仅仅是她们在台前幕后,被看客熟知的一些微末之力。 泰源榆见气氛正好,便邀请大家入座,准备开始晚宴。 众人围坐一起,享受此刻时光。 肆多正在讲述着他某次任务中的奇遇,“你们是不知道,那次啊,我和泠晚追捕的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盗‘千面狐’。” 肆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神秘,“他擅长易容,每次作案后都能完美脱身,不留任何痕迹。” 泰源榆好奇的问,“哪种易容?是‘幻易’还是‘实易’?” 肆多不满意泰源榆打断他说话,白了泰源榆一眼,“不重要,听我继续往下说。” “我们分析了‘千面狐’的所有案件,发现他总是选择在月圆之夜行动,而且偷盗的都是些珠光宝石。于是,我们决定在下一个月圆之夜,给他设计个陷阱。” 洛欣问道,“月圆之夜?月有阴晴圆缺,你们怎么知道那天月亮是圆的?” 此时肆多好像也反应过来什么事,他转头看向泠晚。 “对啊,泠晚,你咋知道那几天月亮是圆的?” 泠晚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解释道。 “我不知道啊,我们不是运气好碰着的吗。” 肆多狡黠一笑,继续说道,“我们准备了一个假消息,铺天盖地的把消息放出去,说是三月初八晚开始,将在‘天工地物馆’展示‘九霄明珠’,为期四天...” 泰源榆又问道,“就四天?那要是一直没有圆月怎么办?” 泠晚早已想好了话,“那就等星挡结束,除了一些时节的规律,月亮的影响还有云遮,只要避开‘星挡’,散云还不简单么。”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泠晚还会散云。 可他们并不清楚,那天并不是运气好碰着的。 这苍穹之上,恒星众多,且轨迹不规律,避开“星挡”谈何容易,所以一些细枝末节泠晚也不好多说。 肆多气急,“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众人大笑,鹿子云带着笑意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肆师弟你继续说下去,把这事儿讲完。” 肆多这才满意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去。 “我们利用千面狐对珠宝的痴迷,把‘九霄明珠’的消息大肆扩张,然后等着他上钩,还把周围的巡查差人特地加强了几倍。” 娇梦蕊听得入神,问道。 “怎么还增加了人手啊,这样他不会不来吗?” 肆多对娇梦蕊的疑问报以一笑,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得意。 “娇大乐伶,我们是故意的,营造出一种‘九霄明珠’防备森严的假象,让千面狐认为这是一次高风险的行动。” “千面狐特别自负,他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东西。我们这样做,实际就是为了勾起他的胜负欲,让他觉得自己又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而且,我们还总是让巡差们闲聊时透露出有几个差人是新手的消息,故意露出些破绽,让他觉得有机可乘。” 彦于合问道:“那他上钩了吗?” 肆多得意地笑了:“当然,第二天晚上正好是月圆,他就来了。” 洛欣手中的瓜子正嗑得津津有味。 “然后呢?” “然后九霄明珠就被他拿走了啊。” 洛欣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手上的瓜子也不磕了。 “啊?就这么被他拿走了?” “你忘了肆多是做什么的么?”彦于合接过话茬,显然是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不是长安部的差人吗?” 彦于合看到洛欣这丈二和尚的模样,提示道,“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忘了吗?” 洛欣反应过来了,“哦!对,求索鸟是吧!” 肆多听到洛欣说到了求索鸟,面庞微露自得之色。 他点了点头,“聪明!正是那求索鸟。” 洛欣眼睛闪烁着好奇和兴奋的光芒,“那你们是怎么利用这个求索鸟的?” 肆多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那千面狐确实难防,将我们即将轮班的巡差给打晕,然后扮成了他的模样,直接轻轻松松的拿走了‘九霄明珠’。” “不过啊,在这之前,我把‘九霄明珠’的表面刮了些细小的碎末下来,等的就是他把九霄明珠给带走。” “牛啊!这样就可以通过‘九霄明珠’的碎末找到珠子在哪儿,又能通过珠子找到千面狐了。”泰源榆在一旁赞道。 肆多摆了摆手,“没说完呢,老榆。” “你继续你继续。”泰源榆赶忙将自己嘴拉上。 “我那求索鸟确实能通过物品边角来找到东西的所在之地,从而锁定千面狐的位置,但如果这么轻易的就能抓到他,他就不叫千面狐了。” “那贼人果然挺有经验的,想到了各种咱们会用的手段,把那九霄明珠的气息隐藏得死死的,我求索鸟也没了用。” 肆多的话让在场许多人都聚精会神,他们知道接下来就是关键的时刻了。 肆多感觉嘴里干巴巴的,准备拿起勺子盛碗汤来喝喝。 泰源榆见状赶快将勺子夺过,迅速给他添上了一碗豗肉排骨汤。 “快说快说,接下来咋样了。” 肆多接过汤来,一边喝一边指着泠晚。 “泠晚,你给他们说说,我喝几口汤先。” 泠晚放下手中茶杯,接着肆多的话继续讲述。 “那千面狐之所以选择月圆之夜动手,是因为他所学的‘月影幻形’只能在月圆之夜发动。而一个经验丰富的贼人,在隐匿气息方面必然也是颇有心得。” 第113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7) “原来这千面狐用的是‘幻易’啊。”困扰在泰源榆心中的疑问总算是弄明白了。 泠晚继续说道,“人过必留痕,为了防止求索鸟失效,我们还在九霄明珠上洒了‘静息尘’,这种粉尘附着在不同物品,不同人物身上,会产生不同的气味。若是会‘闻息辨踪’,便能分辨出‘静息尘’的特殊气味...” 泠晚说到此处,又想起了巫静娴,当初她制作‘静息尘’是为了方便在有人走丢或被拐时,能够及时找回。 她为此拽着泠晚试验了很多次,哪想第一次是用到了这抓贼方面。 再到后面完善配方之时,还没等到推广使用,巫静娴也离开了人世。 “使用闻息辨踪时,“静息尘”的气味会根据距离的远近所产生变化,两百里之内都能进行追踪。而也是因此,我成功的找到了千面狐,不管他变成何种模样,也逃不了了,最终将他拿下。” 众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洛欣说道,“不错,我要把这件事写成演剧排出来!” 肆多赶忙示好,“洛师姐可记得给我多加些戏!” “小问题!” 泰源榆不禁啧啧称奇,“好东西啊好东西,我也会闻息辨踪啊!泠兄弟给我弄点来啊。” 肆多在一旁插嘴,“那玩意儿主要是用来找孩子的,我们存量不多了,博驰镇上15岁以下的孩子定期都要来离人府,我们会将粉末涂抹到他们虎口处,气味半年不消失,方便走丢时找寻,现在能做这东西的人过世了。” 泰源榆听后,略微有些失望。 “哎,确实,保护孩子们的安全最重要,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再次制作,记得告诉我一声。” “哎呀,老榆,这玩意儿少,还是消耗品,我那求索鸟够你用的。” 泠晚点头应道,“不必太过失望,这位离世之人的女儿现在被咱们收养,她的天赋远超她的母亲,现在配方在她手上,应该要不了多久,可以再调制出来。” 泰源榆眼睛一亮,脸上的失望之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哈哈哈,好好好,我闻息辨踪总是被外物干扰,要是有了这东西,以后就轻松多了!” 肆多听了泠晚的话有些诧异,“雨蝶快要弄明白了?她咋不给我说?” “我怎么知道,你与她相处的时间比我多。” “回去不给她买糖葫芦了!”肆多有些不高兴。 晚宴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继续进行,每个人都在享受着美食,分享着彼此的故事。 晚宴过后,在院子的中央,一张精致的古筝和一把古琴被摆放在石桌上,旁边有一支笛子,月光洒下,为这些乐器增添了一份神秘。 洛欣轻步走到古筝前,优雅地坐下,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古筝的弦,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音符宛如山涧流水,清新脱俗。 此曲名为《醉眠不知夜》,以其悠扬的旋律和深邃的情感着称,是流传已久的名曲。 娇梦蕊拿起古琴,轻巧落座,她的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拨动,琴声悠扬,如梦似幻,与洛欣的古筝声完美融合,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古老的传说。 鹿子站在一旁,他手中的玉笛并未急于加入,而是在等待两位佳人的乐器声渐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和谐的旋律。 洛欣与娇梦蕊的雅奏渐入神韵,鹿子云执玉笛于手,轻嘘一曲。 笛音与琴筝之声相互辉映,恰似夜幕中最为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个院子。 三人共奏,非独乐之合,实乃灵犀之交,音韵中洋溢着天籁与情感,令在场众人皆沉醉其中。 《醉眠不知夜》的曲调在庭院中回荡,每一丝音符皆满载月华之皎洁,直透听者心扉。 曲毕,肆多的兴致被这首曲子彻底点燃,嚷嚷着要彦于合摆台。 “彦于师兄,快快快,把你的宝贝拿出来,我要跟老榆斗上一斗。” 彦于合闻言,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拿出了肆多口中的宝贝。 此奇物名叫“乾坤幕”,只见彦于合将它掷于庭院中央的空中,一块小小的布,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变得硕大无比,随后缓缓落下。 当乾坤幕与地面接触之时,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托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结构。 彦于合走上前,他的双手在空中轻轻挥动,那块乾坤幕缓缓升起。 当幕布揭开之时,原本平坦的地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台子,它由各种坚固的木材搭建而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四周围了一圈低矮的栏杆,栏杆上挂着各色的琉彩珠,将整个台子给照亮。 彦于合将乾坤幕给收回,这奇物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轻飘飘落在了他的手中。 “好了。肆多和泰兄,你俩上去玩玩?”彦于合将乾坤幕小心翼翼地收好。 这乾坤幕所搭之台,名为“戏语境”,彦于合能随意更改“戏语境”场中的场景,而在台上之人,可凭一点意海就能幻化成任何人物形象。 肆多所说的斗上一斗,是戏语境中的一种玩法,名为“比想”。 在这戏语境中,可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英雄人物,或是神仙鬼怪,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在台上都能变出来。 而“比想”斗的就是两人的想象力,通常是各自变成一位自己所幻想的人物,然后两人再比拼各种神通招式。 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歼灭”,方才罢休。 当然这所谓的“不死不休”,仅仅是戏语境中投射出来的双方的想象力,真正“比想”的两人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肆多和泰源榆相视一笑,他们知道“比想”的规则,对自己都充满信心。 两人跳上戏语境,各站一端。 “师兄,弄个宽敞点的地儿。”肆多开口说道。 彦于合心神一动,打了一声响指,戏语境的舞台变得更加生动立体。 台上的山水画卷缓缓展开,变成了一片广阔天地,山川河流,云雾缭绕,肆多与泰源榆随着戏语境的变幻,身形显得越来越渺小。 彦于合退到一旁,他的身影在庭院中回荡:“诸位,比想即将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肆多与泰兄的精彩对决。” 随着彦于合的话音落下,肆多和泰源榆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两人的身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肆多此时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着锁子黄金甲,手持三尖两刃刀,威风凛凛,犹如天界战神降临凡间。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114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8) 泰源榆则化身为名将武刃锋,身披绿色战袍,腰系狮蛮带,手持偃月刀,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一派武圣风范。 他的气势如山岳般沉稳,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从容不迫的大气。 “泰小府是武老爷,肆多变的个什么?怎么额头上还有一只眼?”洛欣看到戏语境中两人,开口问道娇梦蕊。 “应该是杨戬。” “杨戬?” 娇梦蕊点了点头,“对,泠晚说过一个故事,叫《封神演义》,里面有个人物就叫杨戬,肆多现在的形象和泠晚描述的杨戬一模一样。” 洛欣想了半天。“有这么一本演义吗?没听说过呀。” “泠晚说梦里的人给他讲的故事。” 洛欣释然。“哈哈,这‘梦启’还那么大方说出,除了泠晚没见过其他人了,换做是我,直接说我自己编的。” 戏语境中,肆多所幻化的二郎真君率先发起攻击,三尖两刃刀舞动如飞,刀光如练,带着风火之势,直逼泰源榆。 泰源榆所幻化的武刃锋不慌不忙,偃月刀挥舞间,刀影重重,如同青龙盘旋,巧妙地化解了肆多的攻势。 两人在戏语境中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肆多的二郎真君时而化作金光,时而变成流水,变化莫测,攻势如潮。 泰源榆的武刃锋则稳如泰山,刀法精妙,守如磐石,攻如猛虎。 肆多大喝一声,三尖两刃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金光,化作一条金色神龙,张牙舞爪地向泰源榆扑去。 这一招气势磅礴,似要撕裂一切阻挡在前的事物。 泰源榆面不改色,偃月刀在手中旋转,舞出一片刀花,刀尖点地,一股青色的气流从刀尖涌出,形成一道气墙。 气流中隐隐有龙吟之声。 金色神龙撞击在气墙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却无法突破这道坚固的防线。 洛欣赶忙对着彦于合喊道:“声音调小点!” 彦于合哈哈一笑,左手一拨,戏语境传出的音量不再那么刺耳。 肆多见状,身形一转,突然在脚下出现了一对风火轮,带起一股旋风,他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 旋风中,肆多连连挥刀,每一刀都带着破空之声,形成了一道刀网,向泰源榆笼罩而去。 泠晚看到肆多脚下的东西,轻声一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三太子的东西也想出来使了。 泰源榆看见袭来的刀网,依旧稳如泰山,偃月刀在他手中轻舞,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地击中刀网中的弱点,将肆多的攻击一一化解。 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偃月刀上泛起一层青光,一刀斩出,青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刀气,直劈肆多而去。 肆多不慌不忙,三尖两刃刀在头顶旋转,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罩,将刀气挡下。 他随即双手结印,口中念动真言,风火轮中喷出熊熊火焰,火焰在他的身边凝聚成一头火焰狮子,向泰源榆扑去。 泰源榆见状,偃月刀往地面一插,地面涌起一股清泉,清泉瞬间凝结成冰,形成一面冰盾。 火焰狮子撞击在冰盾上,发出刺耳的嘶嘶声,最终双双消散。 肆多见火焰狮子被化解,立刻变换招式。 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口中念念有词,召唤出了一个法阵。 法阵中,雷电交加,风云变色,一时间戏语境仿佛变成了雷电的领域。 泰源榆面对肆多的法阵,所幻化的武刃锋形象变得更加威严。 他手中的偃月刀开始旋转,带起一圈圈青色的光环,光环中隐隐有虎啸之声。 泰源榆大喝一声,偃月刀上的青光大盛,化作一头猛虎,盘旋在他头顶,将那些雷电的轰击统统吞掉。 肆多见法阵未能奏效,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金光,冲入云霄。 他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庄严而神圣:“天眼,开!” 顿时,二郎真君的第三只眼缓缓睁开,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指泰源榆。 泰源榆感受到金光中的威能,不敢大意。 他深吸一口气,偃月刀上的青光与他的气势融为一体。 “刃来!” 只见从武刃锋身后突然窜出无数把偃月刀,与金光相撞,爆发出震天的巨响。 洛欣和娇梦蕊紧紧地握紧了双手,其余众人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斗的进展。 此招成功抵挡以后,泰源榆开始反击。 他手中的偃月刀挥舞出一片刀影,刀影中,隐隐有龙形的气流盘旋,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力,斩向肆多。 肆多见状,也不敢怠慢,他将三尖两刃刀舞动得风雨不透,刀光与刀影交织,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 两人的招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戏语境都被光芒所笼罩。 小五屏住呼吸,等待着光芒散去后的结果。 那光芒散去,两人气势丝毫未减。 肆多化身的二郎神,他的第三只眼完全睁开,射出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变得深邃而幽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光芒中,隐约可见不可名状的暗影在蠕动,它们是从遥远异界召唤而来的存在,带着古老而深沉的力量。 泰源榆看到这股力量,皱了皱眉,心想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啊,看上去那么吓人。 容不得他多想,肆多的暗影蠕动着,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触手,触手上布满了无数的眼睛和嘴巴,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啸,向着泰源榆扑去。 戏语境下的泠晚也是服了肆多,肆多居然将泠晚小时候说与他听的一些恐怖形象,给想了起来,并且用二郎真君的眼睛给表现出来。 那时候泠晚只是说来吓吓肆多的,肆多每次都被吓得够呛。 肆多所唤之物,让整个戏语境都笼罩在一种压抑又诡异的氛围中。 泰源榆挥舞着偃月刀,刀尖划破虚空,召唤出一道道青影,青影相交结合,形成一张巨大的网,青影形成的网中电流涌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将肆多的暗影触手牢牢困住。 肆多的身后又升起一轮幽暗的光环,光环中,一双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缓缓睁开,他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第115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9) 肆多的身形在混沌的光芒中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身后,幽暗的光环不断扩大,那双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完全睁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深渊之能,俯首听吾号令,其混沌之域,宜降临时斯!” 随着肆多的召唤,戏语境中涌现出一股股黑暗的气流,它们在肆多身边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中,无数触手和怪异的生物若隐若现,它们是肆多从深渊中召唤的混沌之力,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而来。 台下两位女子看到这些怪异的生物有着不同的反应。 娇梦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裙,面容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紧张。 尽管如此,她的眼神还是被戏语境中精彩的对决吸引得移不开来。 洛欣则表现得更为镇定,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戏语境中的每一个细节,肆多召唤出的怪物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作为“曲影师”的她,看过无数次“比想”,但此时肆多的表现仍然超出了她的预期,此刻她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她低声的对娇梦蕊说,“这肆多唤出来的东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即便是在这戏语境中,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泰源榆面对肆多的混沌之力,身影变得更加威严,偃月刀上的符文发出耀眼的金光,刀身如同活了一般,化作一条巨大的青龙,盘旋在泰源榆的周围。 泰源榆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天地浩然之气,听命于我,以吾之名,挥斥邪灵,荡涤万物不祥!” 他挥舞着偃月刀,每一刀都带着天地间的正气,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刀光,刀光又幻化成一条条金龙,直冲肆多的混沌旋涡而去。 二人交锋已入白热化阶段,肆多的繁诡生灵与泰源榆的浩然正气于虚空激荡,声震九天,轰鸣不绝。 戏语境中光芒与暗影交错,幻成异象,令人难以置信。 混沌与正气的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仿佛天崩地裂。 肆多的混沌之力如同来自远古的巨兽,不断从深渊中涌出,触兽和怪异生物的形态变得更加清晰,他们张开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将泰源榆的正气所吞噬。 泰源榆看到那些怪异的玩意儿,周围的浩然之气出现了裂痕,偃月刀的金光在混沌的侵蚀下逐渐变得暗淡。 肆多见状,双手掐诀,那二郎真君额头上又多长出了一对眼睛。 肆多五眼怒瞪:“深渊之尊,应我呼唤,以吾之号,显尔真形。” 随着肆多的召唤,戏语境上的混沌旋涡中,一只巨大的触手缓缓伸出,它的力量超越了先前的所有攻击,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怖和压迫感。 泰源榆大吼一声,“什么鬼玩意儿!” 他的偃月刀虽然依旧挥舞,但已经无法完全抵挡住肆多,那道正气屏障开始出现裂缝。 只见泰源榆直接飞出戏语境,跳下台子。 “不比了不比了,什么鬼玩意儿,太吓人了。” 肆多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下来,洋洋得意,“哈哈哈哈哈,老榆,吓不死你。” 随着两人的退出,戏语境中的景象渐渐消散,庭院中恢复了平静。 泰源榆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肆多,你那些鬼玩意儿太吓人了,身形巨大还恐怖,那眼睛胳膊大小腿的,统统乱长,我可不想和你比下去了。” 洛欣和娇梦蕊围了上来,她们的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色。 洛欣对肆多说。 “你那些怪物真的吓到我们了,你是怎么想到召唤这些东西的?。” 肆多嘿嘿一笑,指向泠晚:“你问泠晚去,小时候泠晚老说这些东西来吓我,当时听了没什么,晚上睡觉的时候是越想越害怕。” 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泠晚也是无奈。 “你们人堕见过也不少,翻一翻‘人堕图志’自然会知道一些,只是我把那些奇形怪状的人堕长相,换了个身子讲出来,体型变得庞大了,自然压迫感就强了。” 鹿子云点了点头:“泠师弟妙啊,此番构思创造,着实巧妙。” 肆多在一旁不同意:“他就是想吓我而已!” 泰源榆接过话茬,“所以你又来吓我是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肆多也是颇为得意,“我那是小时候害怕,现在可不怕了。” 泰源榆有些不服气。 “你不害怕是因为这些玩意儿是你想出来的,你小时候想想就害怕,但戏语境里身临其境,几十层楼高的怪物,身上长满眼睛盯着你,换谁谁不发怵。” 洛欣赞同泰源榆说的话。 “对啊,我们在戏语境外面看着都骇人极了,泰小府还是在里面和你比呢。” 肆多依旧得意,“我不管,反正老榆你输了,快上才艺,不许耍赖啊!” 泰源榆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时也无法反驳,肆多之所以能在戏语境中召唤出那些令人胆寒的怪物,全凭他丰富的想象力和对泠晚故事的深刻记忆。 “好吧,既然如此,我泰源榆才不会耍赖。” 他心神一动,屋内宝剑飞出,泰源榆接住飞剑,抽出剑鞘中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映照出他刚毅的面庞。 “诸位,既然肆多以戏语境中的表现让我们大开眼界,我泰源榆也以剑舞助兴,以示敬意。” 话音刚落,剑尖破空,发出清脆的响声,泰源榆的剑舞刚柔并济,既有武将的豪迈,又不失舞者的灵动。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而流畅,仿佛他与剑已经合为一体。 随着泰源榆的剑舞越来越激烈,洛欣也被这股气势所感染。 她轻盈地走到古筝前,坐下,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开始为泰源榆的剑舞伴奏。 古筝的声音激昂而有力,与泰源榆的剑舞相得益彰,此时更加引人入胜。 泰源榆的剑法变化多端,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游龙戏水,每一剑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洛欣的古筝伴奏也随着剑舞的节奏变化而变化,两者配合天衣无缝。 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泰源榆收剑而立,结束了他的剑舞。洛欣的古筝声也渐渐平息,最终归于平静。 肆多此时开口嚷道,“不行!你这光是舞来舞去,太干吧了!你上戏语境去,舞点花里胡哨的!耗不了你多少意海的!” 泰源榆豪爽一笑,直接跳上了戏语境的台子,准备重新开始他的剑舞。 第116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0) 娇梦蕊、洛欣、鹿子云见状,各自拿起了乐器,准备为泰源榆的剑舞伴乐。 娇梦蕊的琵琶,洛欣的古筝、鹿子云的笛子,三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为即将开始的剑舞增添了几分期待。 泰源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着天籁的起伏,他开始舞动长剑。 戏语境中特殊的环境赋予了剑舞一种超凡脱俗的意境。 随着他的剑尖划破空气,一道道剑气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波纹,如同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鹿子云的笛声悠扬,随着他的吹奏,剑气波纹中竟然凝结出了点点冰晶,随着剑舞的加速,冰晶在空中飘散,宛如冬日里的雪花,为剑舞增添了一抹寒意。 娇梦蕊的琵琶声激越,每一次弹奏都伴随着剑尖的颤动,剑气中隐隐有电弧跳动,每一次剑击都伴随着轻微的雷鸣,仿佛泰源榆的手中长剑能够引导天地间的雷电。 洛欣手中古筝渐臻绝诣,泰源榆的剑舞亦随之激烈无比。 他的剑势越来越快,剑气如波澜翻滚,竟幻化为缕缕小龙卷,萦绕周身,卷起满地花瓣,繁花如雪,翩翩若舞,剑影与花絮共织奇景。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戏语境中的美景深深吸引。 最终,泰源榆的剑尖直指天际,所有的剑气波纹、冰晶、电弧、龙卷风和花瓣都汇聚于一点,然后如同烟花般绽放开来,化作无数光点,缓缓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片宁静而祥和的夜晚。 泰源榆收剑而立,气定神闲,整个戏语境中的景象渐渐消散。 “这样才对味!”肆多鼓起掌来,发出赞叹。 随着泰源榆的剑舞落幕,庭院中的气氛高涨,众人的掌声和赞叹声还未平息,就有人提出了新的建议。 “彦于合,你和泠晚多久没‘比想’了,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人群中,洛欣的声音发出。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彦于合闻言,微微一笑,他的目光转向泠晚,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泠晚则是轻轻点头,表示接受。 两人的目光交汇,燃起了无形的火花。 “既然大家如此期待,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彦于合朗声说道,他站起身来,向着戏语境的台子走去。 泠晚也缓缓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戏语境,站在了台子的两端。 彦于合轻轻一挥手,戏语境再次启动,整个舞台笼罩在淡淡的光幕之中。 光幕中,山水画卷缓缓展开,变成了一片广阔天地,山川河流,云雾缭绕,为即将开始的“比想”营造出一个梦幻般的舞台。 泠晚化身斗战胜佛,身披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火眼金睛,洞察一切虚妄。 彦于合则身着飘逸白色长裙,手持一把纸扇,气质温婉,仙气飘飘。 这正是瑞阳民间故事里的“白娘娘”。 “这泠晚又变得是个什么?怎么像个猴子?” 没等娇梦蕊回答,肆多就回答了洛欣的疑惑。 “就是个猴子,孙悟空,厉害着呢。” “又是出自哪里的?” “《西游记》。” “《西游记》?”洛欣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看向肆多,似乎想要了解更多有关这个《西游记》的故事。 肆多见洛欣感兴趣,便继续解释道。 “讲的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传奇故事,孙悟空就是里面的大徒弟,他有着七十二变的本领,能够变化成任何形态,还有一根如意金箍棒,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大小。” “不过泠晚这个孙悟空头上没有紧箍咒,不是被压到五指山以前,就是成为了斗战胜佛以后。” 洛欣满脸兴奋。“这是泠晚写的吗?” 肆多摇了摇头,“泠晚说是他朋友写的,他朋友已经过世了,所以这本书市面上看不到。” 泠晚也总不能说是梦里有人给他说的故事,对于一些瑞阳不存在的书籍与故事,这样频繁“梦启”太过夸张,偶尔也要扯一点其他的谎。 洛欣眼闪过一丝遗憾,“啊...好可惜。” 肆多见洛欣模样,哈哈一笑,“洛师姐不用失望,这本书咱离人府的藏书阁中有记录,如果你有兴趣,到时候回去拿给你看。” 洛欣脸上又洋溢起了笑容,“好呀好呀。” 戏语境中,斗战胜佛的金箍棒,棒影重重,每一击都带着破山裂石之势,向着白娘娘攻去。 金箍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光,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绚烂夺目。 白娘娘不慌不忙,轻舞纸伞,以柔克刚,每一次旋转都巧妙地化解了金箍棒的攻势。 斗战胜佛手持金箍棒,又是一棒挥出,棒端带着破风之声,直击白娘娘。 金箍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捕捉。 白娘娘轻移纸伞,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挡下金箍棒的攻击。 纸伞的边缘与金箍棒相碰,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随即白娘娘借力使力,纸伞一转,将金箍棒引偏。 斗战胜佛见状,泠晚身形一晃,金箍棒在手中旋转,化出数道棒影,从不同的方向攻向白娘娘。 每棍挥洒,力拔千钧,攻势如雷霆万钧,暴风骤雨之势。 白娘娘手中的纸伞舞动得行云流水,每一次旋转都巧妙地化解了金箍棒的攻势。 纸伞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轻松地抵挡着斗战胜佛的连番攻击。 斗战胜佛攻势不减,泠晚突然变招,金箍棒由刚转柔,棒尖轻点,点向白娘娘要害。 这一变招极为突然,棒尖点出的速度虽快,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灵动。 白娘娘反应迅速,彦于合身形一转,纸伞如同一面盾牌,护住了身前。 棒尖点在纸伞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随后,白娘娘开始反击,彦于合手中的纸伞又再度展开,伞面如同一张大网,向斗战胜佛罩去。 纸伞的边缘锋利如刀,挟风鸣锐响,径向斗战胜佛进击。 斗战胜佛不避不闪,泠晚手中金箍棒猛地一挥,棒身与纸伞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第117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1) 金箍棒的力道之大,竟然将纸伞荡开,白娘娘的攻势被硬生生压制。 白娘娘唤回纸伞,斗战胜佛迅速变招,金箍棒一抖,棒尖直点白娘娘要害。 白娘娘身形一矮,纸伞斜挑,伞骨如剑,刺向斗战胜佛手腕。 斗战胜佛手腕一转,金箍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避开了纸伞的反击,棒端一转,反向点向白娘娘的肩膀。 白娘娘身形一退,躲开了这一击。 他手中的纸伞一扫,直取斗战胜佛的下盘。 斗战胜佛腾身而起,越出伞影之外,金箍棒则自天而降,力如开山劈岳。 白娘娘纸伞一合,挡住了金箍棒的重击。 她伞尖一转,点向斗战胜佛的胸口。 斗战胜佛身形一晃,避开了这一击,同时金箍棒一抖,化作无数棒影,笼罩向白娘娘。 白娘娘手中的纸伞舞动得更加急促,伞面如同一道屏障,将斗战胜佛的棒影一一挡下。 两人对决愈发激烈。 斗战胜佛其攻势越来越凌厉,如意金箍棒振作威势,啸声震天,连绵不断。 白娘娘所持纸伞,虽密不透风,但在金箍棒的连续重击下,终现破绽。 斗战胜佛窥准间隙,金箍一举,正中白娘娘伞端,将纸伞击飞出去。 白娘娘身形一晃,随即稳住,想要将纸伞唤回,纸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往回飞。 斗战胜佛不给机会,手中的金箍棒如同一条灵蛇,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攻击角度刁钻,让白娘娘防不胜防。 白娘娘虽然反应迅速,但此时手中已无兵刃,不好反击,在斗战胜佛连绵不绝的攻势下,又露出破绽。 斗战胜佛抓住机会,金箍直击白娘娘胸口。 白娘娘虽尽力躲避,但金箍棒的速度太快,最终还是被击中了胸口。 肆多在台下冲着戏语境中两人大吼,“你俩都在戏语境里了,玩些花的啊!用些武霄的路数在上面打太浪费了,什么时候看不到啊!” 白娘娘身形一震,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唤回纸伞。 彦于合似乎听到了肆多的话,他幻化的白娘娘身形突然变得缥缈,手中的纸伞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成了一个白色的旋涡。 随着他的动作,戏语境的上空云层开始聚集,雷声轰鸣,电光闪烁。 白娘娘轻启红唇:“水漫金山。” 纸伞一指,天空中顿时倾泄下一道道水柱,如同天河倒悬,波涛汹涌。 水柱冲击在戏语境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水花四溅,形成了一片汪洋。 小五被这突如其来的壮观场面震撼,发出惊叹。 “哇哇哇!白娘娘的水漫金山!好看好看!” 旁边的肆多颇为高兴,“这水势如此磅礴,我看泠晚如何应对。” 娇梦蕊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面色有些担忧。 “泠晚肯定有应对之策。” 肆多听她这么一说,意味深长的看了娇梦蕊一眼。 斗战胜佛面临滔滔洪流,身形闪烁,幻化为三头六臂的法相,法相的每只手中都握着一根金箍棒。 他大喝一声,六臂齐挥,金箍棒在空中划出无数道金光,与水柱相撞,声若雷霆,震撼人心。 棒击水阵,如同昊天神只与沧海精怪之争,每触一击,浪花激荡千重,水珠四溅,金光熠熠生辉,场面宏大,斗烈非常。 水漫金山的壮观场面被斗战胜佛的法相所破,戏语境中的水势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的地面。 小五还在为刚才的那一幕惊叹不已,而泠晚已经准备发起新的攻势。 斗战胜佛身形一晃,手中金箍棒一挥,从他的身上拔出一些毫毛,吹向空中。 毫毛随风飘散,瞬间化作无数个分身,每个分身都手持金箍棒,围绕着白娘娘,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小五惊讶地喊道。 “看!孙悟空幻化出那么多分身了!当初这招可是和十万天兵对打,这下白娘娘有麻烦了。” “急什么急,你这孩子,白娘娘肯定有后招。”肆多也知道小五没见过这些玩意儿,在一旁耐心地给他讲解着。 白娘娘面对无数斗战胜佛的分身,依旧保持着从容。 他手上的纸伞缓缓旋转,伞面上映照出无数光影。 突然,白娘娘轻喝一声,纸伞一震,一道道光芒从伞面射出,直指每一个斗战胜佛的分身。 光芒触及分身,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烟雾,分身一个接一个的消散。 斗战胜佛的真身从烟雾中现身,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金光,迅速向白娘娘逼近。 白娘娘纸伞一转,一道水柱从伞尖射出,与斗战胜佛的金箍棒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水柱在金箍棒的冲击下化为无数水珠,四散飞溅。 斗战胜佛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金箍棒瞬间伸长,如一条金龙直扑白娘娘。 白娘娘纸扇展开,如同一道屏障,将金箍棒的攻势一一挡下。 斗战胜佛身形一晃,幻化出三个分身,自三方并发,攻向白娘娘。 白娘娘临此四面围击,神色不动如山,手中纸伞轻旋,形成滔滔水幕,将斗战胜佛的分身悉数挡开,无一能近其身。 斗战胜佛分身被破,真身却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白娘娘的背后,金箍棒带着破风之声,瞄准了白娘娘的后背。 白娘娘似乎早有预料,纸伞向后一挡,再次与金箍棒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斗战胜佛跃入空中,手中金箍缓缓升起,直指苍穹。 随着他的手势,天空中云层开始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旋,云旋中心,电光闪烁,雷声滚滚。 白娘娘则轻移莲步,纤手轻转纸伞,气韵所至,戏语境中的空气随之流动,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旋风。 旋风逐渐扩大,凝结为一道凌空垂落的风柱,蔚为壮观。 斗战胜佛忽发神威,振其如意金箍棒,霎时之间,风云变色。 天际之云旋疾速敛退,一道煌煌雷光,劈向白娘娘。 雷电所过之处,气浪激荡,裂空之声,响彻云霄,震人心魄。 白娘娘执伞一挥,风柱疾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眼,风眼中心,风势锐不可当,竟成一真空之域。 狂风迎向了斗战胜佛的雷电。 雷霆激撞飓瞳,爆发出惊天动地之变,其震荡波如狂澜怒涛,横扫八荒于戏语境之中,整个戏语境都为之震颤。 随着爆炸余波渐渐平息,斗战胜佛与白娘娘的身形再次显现。 泠晚与彦于合相视一笑,同时收手,两人本尊现身,表示这场“比想”最终以平手告终。 第118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2) 随着斗战胜佛与白娘娘的对决落幕,戏语境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台子上恢复了平静。 就在此时,管家走到泰源榆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老爷,夜宵已经准备好了,请诸位贵宾移步吧。” 泰源榆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宣布:“好了好了,别光顾着鼓掌,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吧?走走走,咱们吃宵夜去。” 众人纷纷起身,他们还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比想”,对于宵夜的期待也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洛欣和娇梦蕊手挽手,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孙悟空和白娘娘的法术,肆多则给小五讲述着“比想”中的一些策略和技巧。 泰源榆引领着众人来到正厅,只见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从精致的点心到丰盛的热菜,一应俱全。 众人纷纷落座,泰源榆作为主人,首先举杯致辞:“感谢诸位光临,大家敞开了吃,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响应,举杯共饮,随后开始大快朵颐。 肆多和泰源榆已经开始争论起刚才“比想”的招式,小五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娇梦蕊和洛欣则在轻声讨论着什么私密的话题。 鹿子云则拿出了一幅画与泠晚还有彦于合欣赏。 大家谈笑风生,享受着这个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泰家大院中热闹非凡,泰源榆正忙碌着布置婚宴现场。 大院内张灯结彩,红色的琉彩珠灯和绸带随风飘扬,一派喜庆的气氛。 泰源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亲自指挥着长安部的杂差们摆放桌椅,装饰花卉,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婚宴的主台周围,被肆多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喷泉,他巧妙地利用水车和机关,使得泉水能够跟随着天籁的节奏喷涌而出,形成各种魅丽的水花图案。 喷泉的周围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它们在泉水的滋润下更加鲜艳夺目。 小五则在调校流彩珠,由于是白天,彦于合将整座泰家大院给盖了起来,方便小五调整。 各种琉彩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被笼罩的泰家大院照得明亮起来。 琉彩珠被镶嵌到地面和墙壁上,形成了一条条光的路径,可以引导着宾客们前往各自的座位。 肆多又在婚宴的入口处布置了一道迎宾水幕墙,水流从高处缓缓流下,经过特制的机关,形成了一道道优雅的弧线,落入下方的水池中。 水幕墙的后方,隐藏着一排机关鼓,每当有宾客穿过水幕墙,机关鼓便会发出一声声低沉的鼓声,如同迎宾礼炮。 布置完一切后,他又将娇梦蕊和洛欣叫了过来。 “把这个挂到屋顶上去。” 这是肆多很久以前就做好的天幕,当时还请巫静娴帮忙设计了一下。 娇梦蕊和洛欣将这种缥缈的天幕接了过来,跃到了太府大院的屋顶,将天幕固定好后,天幕从屋顶垂下。 天幕由无数的轻纱和丝带组成,随风轻舞。 纱幔之间,点缀着各种小巧的风铃和机关鸟,风铃随风发出悦耳的声音,机关鸟则不时发出清脆的鸟鸣,仿佛真的有鸟儿在其中穿梭。 随着夜幕降临,泰家大院的婚宴现场被装点成了一个如诗如画的梦境。 院门之前,一道流水潺潺的水幕墙,源自上方,俯泄而下,珠光粼粼,映照月华,若星河坠落凡间。 水幕之后,机关鼓响,声沉韵雄,增添了一份肃穆庄重的礼仪氛围。 穿过水幕墙,有一条由琉彩珠铺就的小径,小径两旁,轻纱和丝带编织的天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仙界之云烟缥缈。 风铃叮咚,机关鸟鸣声婉转,恍若置身世外桃源,鸟语花香,皆入耳中,令人心旷神怡。 婚宴主台的的背后,一座机关花厅矗立着,每一层都摆放着盛开的珍稀花卉,芬芳四溢。 顶部的机械莲花,随着机关丝竹的韵律缓缓开合,琉彩珠嵌于花瓣上,于夜色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宛如真正的莲花在夜色中绽放。 主台周围,有多处剪影,以琉彩珠之辉,折射成各种图案,投射在地面和墙壁上。 随着灯光的移动,光影也随之随之舞动,奇幻曼妙,为婚宴现增添了一份神秘,动人心弦。 洛欣和娇梦蕊,手挽着手走进了婚宴现场,她们的目光在一瞬间被美景所吸引。 娇梦蕊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哇,没想到完成以后这么漂亮,真是太美了。” 洛欣的眼中同样充满着赞叹,“是啊,这样的布置,泰小府真是用心良苦,明晚的婚宴一定非常盛大。” 两位女子漫步在琉彩珠铺就的小径上,脚下的光影随着她们的步伐舞蹈。 她们走过流水潺潺的水幕墙,水柱轻溅在她们的裙摆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在机关花厅前,娇梦蕊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触摸了一朵盛开的花卉,感受着花瓣的柔和与芬芳。 洛欣则观赏着顶部的机械莲花,她惊叹于肆多的手艺,居然能造出如此栩栩如生的花朵。 两人在宾客的座位间穿行,桌上的机关盒引起了她们的好奇。 娇梦蕊轻轻地按下了机关,菜单与糖果弹出的那一刻,她惊喜地笑了,“这样的设计真是巧妙!” 洛欣也忍不住尝试了一番,她对这份细致入微的考虑赞不绝口。 “泰小府居然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得如此周到,茑萝姑娘真是幸福啊。” “对了,梦蕊,你有见过茑萝姑娘吗?” 娇梦蕊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依然留恋在婚宴现场的美景之中,好像沉浸在什么幻想之中。 “我未曾见过茑萝姑娘,但从肆多口中听说过她与泰小府的一些故事,他们口中的茑萝姑娘温柔贤淑,与泰小府是天作之合。” 洛欣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得到如此精心的安排和准备,茑萝姑娘定会感受到泰小府深深的情谊。” 两人继续在精心布置的婚宴现场中漫步,泰府大院深宅之中,某室之内,笑语喧哗,划拳之声络绎不绝。 “两兄弟实在好耍!一心敬,二月红啊,九月九那个登高望啊....” “你输了你输了,老榆快喝。” 肆多得意洋洋,泰源榆一杯酒下肚,肆多接着找起了下一位。 “来来来,鹿师兄,该你了。” 随着夜色的深沉,泰府大院再次陷入了宁静之中,只有那些精心布置的装饰在月光下静静地守护着这份宁静,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第119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3) 晨光初照,泰家大院的前庭,肆多精心打造了一座装饰华丽的“祥云舟”。 之前大家选来选去,不知道是用什么珍禽异兽,怕带到当康郡来又引起骚乱,最终还是选择用奇物来替代,又方便控制,也没有情绪会出岔子。 这艘祥云舟通体以木质结构为主,表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和吉祥图案,舟身两侧挂满了彩色的绸带和灯笼,舟顶则是用轻纱和鲜花编织而成的华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它的驱动之法,乃祥云舟运转本源,而世间除了人力、畜力、火力、水力、风力、意海之力等,还有着各种珍奇异兽的晶核之力。 为了祥云舟能够造成,泠晚还特意去补了一头“风翼兽”,将它的晶核给取了出来。 为了不破坏晶核的自然之美,肆多精心设计了一个精巧的机关盒,将晶核安置其中。 机关盒内部有肆多刻的宝箓,能够引导和放大晶核中的能量,使其转化为祥云舟的动力。 祥云舟的底部装有精巧的机关,与晶核机关盒相连。 当晶核被激活以后,机关便会产生阵阵和风,推动祥云舟在地面上平稳地滑行,就像是在云端漫游一般。 祥云舟在宽阔的古道上平稳前行,舟下的机关巧妙地根据地形,始终离那些颠簸保持着一点距离,使得舟身如同在水面上一般流畅。 舟身两侧的彩色绸带随风飘扬,如同一道流动的彩虹,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当康郡的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用掌声和热烈的欢呼声为他们的小府送上祝福。 在冬日的暖阳下,孩子们的欢笑声和风车的旋转声交织成一首欢快的乐章。 尽管天气寒冷,但这喜庆的氛围却让人感到温暖如春。 孩子们兴奋地追逐着祥云舟,手中挥舞着彩色的风车和花束,为这个冬日增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泠晚、肆多、鹿子云作为伴郎站在祥云舟两侧,身着肃穆礼袍,面含和煦之笑。 他们手中提着装满糖果的竹篮,祥云舟行驶之间,漫天洒落,遍撒于孩童环绕,众目共睹之地。 糖果飞舞,如天际彩虹,划出优雅弧线,翩然降于皑皑雪地,恰似纷扬落英,点点生辉。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捡拾着地上的糖果,他们的欢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周围有长安部的巡差保护周全。 一些孩子把糖果捧在手心里,对着阳光仔细观赏,那五彩的光泽映照在他们天真无邪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 周围的人群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他们纷纷伸出手,试图接住伴郎们洒下的糖果。 一些老人则站在一旁,面带慈祥微笑,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随着祥云舟的缓缓前行,接亲的队伍最终抵达了新娘茑萝姑娘的家门口,这是一处宁静而雅致的医庐。 医庐的门前种植着各种草药,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里,也透出一丝生机与活力。 门楣上挂着一块朴素的木牌,上面刻着“茑萝医庐”四个大字,显得格外温馨和亲切。 医庐周围,邻里乡亲也聚集在此,特来沾沾喜气。 泰源榆站在祥云舟前端,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激动。 伴郎泠晚、肆多、鹿子云紧随其后,他们的脸上也带着喜悦的笑容。 泰源榆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开步伐,走向医庐大门。 医庐的门缓缓打开,茑萝姑娘的几位亲近友人站在门内,她们身着盛装,手中各自拿着一个装满花瓣的小篮子。 当泰源榆走近之时,她们将手中的花瓣洒向他,落花翩翩,如飞雪丹彩,为这个冬日的接亲仪式,更增一缕风情与温煦。 泰源榆穿过花瓣,他的目光立刻被那那位静立于红烛光影中的新娘所吸引。 茑萝身着红色嫁衣,凤冠霞帔,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却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温婉气质。 泰源榆轻步向前,温柔地握住了茑萝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萝...萝儿,我,我...总算能和你睡一张床了。” 众人听闻他的话,爆笑声如雷,茑萝听到泰源榆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红纱下的面庞泛起了一阵羞红。 肆多赶紧踹了他一脚,低声说道,“昨晚鹿师兄教你说的骚话没那么直白!这什么场合啊?” 泰源榆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日里的沉稳与豪迈。 “萝儿,你准备好了吗?让我们一起开始人生的新篇章。” 茑萝透过红纱,目光柔和地望着泰源榆,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泰源榆的深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哥哥,我愿与你携手,共度此生。” 周围的人们爆发出欢呼声,泰源榆弯下腰,轻轻地将茑萝抱起,她的身体在泰源榆手中轻盈的如同一片羽毛。 茑萝的双手环绕在泰源榆的脖颈,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红纱下的脸庞,红晕更甚。 泠晚、肆多、鹿子云跟随在后,周围的好友、以及邻里乡亲们,纷纷投来祝福的目光。 茑萝的友人们将手中的花篮放下,众人为新人让出了一条路。 泰源榆抱着茑萝,她的嫁衣如云霞般铺陈在他的臂弯,红纱轻拂,遮掩不住她含羞带笑的容颜。 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穿过医庐门槛,迈向等待的祥云舟。 舟上的彩色绸带随风飘扬,舟身在晶核的驱动下微微颤动,仿佛也在为新人的启程而激动。 泰源榆飞身跃起,然后轻轻地落到了祥云舟上,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茑萝,仿佛抱着他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祥云舟在晶核的驱动下,开始缓缓升起,周围的空气随着舟的升腾而轻轻流动,将茑萝的嫁衣和红纱吹得轻轻飘扬。 泰源榆站在舟首,四周缓缓升起围栏,随后降下帘子,为两位新人营造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祥云舟开始离开了医庐,在前往当康郡的上空滑行。 舟下的彩色绸带随风飘,舟上的灯笼和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为新人的旅程增添了一份喜庆与祥和。 沿途的乡亲们纷纷驻足观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花瓣,洒向祥云舟,向新人抛洒着祝福。 祥云舟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飞向泰家大院,它成为了这个冬日最温暖的风景。 第120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4) 随着祥云舟的降落,泰源榆抱着茑萝姑娘稳稳地踏上了泰家大院的地面。 婚宴要晚上才正式开始,在此之前,新人需要完成一系列瑞阳国的礼节,以示对彼此的尊重和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庄重承诺。 在泰家大院的一片精心挑选的空地上,已经挖好了两个树坑,两棵精心挑选的“连理树”的树苗被安置在一旁。 连理树,缘定双生,将两棵树种下,生长在一起,树根交织,枝叶紧密相连,如同两位伴侣的紧紧相依,随着岁月流转,两棵树会完全交融,仿佛一棵树一样,寓意永不分离。 泰源榆与茑萝身着盛装,携手步于树苗前。 泰源榆身披红裳,英挺非凡;茑萝则饰以凤冠霞帔,娇艳动人。 他们的步伐端庄沉稳,步步皆踏幸福之韵律。 来到树苗前,两人将连理树苗放入坑中,泰源榆先取一柄熠熠生辉的铲子,轻挥以覆土壤于幼苗之根,举手投足间力道充沛,志气昂然,若昭告天下,对自己婚誓之坚贞。 随后,茑萝也拿起铲子,手如丝缕,为树苗增壤一层,动作婉约细致,婚事的期盼与憧憬,都写在了脸上。 在这对新人的共同努力下,树苗屹然植根于土壤之中。 泰源榆和茑萝共携清泉一桶,以滋润之水灌溉树苗生机。 涓涓清流润泽沃土,也滋润了他们的深情,预示着他们将如此树,根深蒂固,枝叶繁茂。 灌溉完毕,他们准备在树苗旁系上了一缕金丝编织的红丝带,丝带上绣着他们的名字和婚礼日期,以作永志其爱之纪念。 一旁泠晚上前制止,“老榆、嫂嫂,你们绑松一点。” 二人突然想起什么,泰源榆哈哈一笑。 “差点忘了。” 肆多突然插嘴:“那等树长好再系不行吗?” 泠晚淡淡的回道:“你埋了以后我再帮你办婚礼成么。” 肆多被呛一句想还嘴,但想着今天大好日子,嘟囔了两句就退到后面去了。 两位新人将丝带留出了一大截空档,众人退开来,泠晚走向前。 “天外挥轻尘,青木转瞬间。” “指点既参天,盎然造化全。” 泠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泰家大院。 周围的空气开始波动,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绿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连理树的树苗上。 树苗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枝干逐渐变得粗壮,绿叶迅速铺满枝头。 枝叶在空中紧密相连,仿佛是两位伴侣手牵着手。 慢慢地,这两棵连理树的交融方式愈发明显,它们的树皮纹理开始相互融合,最终几乎无法分辨出它们原本是两棵树。 泠晚见差不多了,便收回意海,连理树也停止了生长。 此树生命力极强,即使其中一棵遭遇病害或者自然灾害,另一棵也会竭尽全力去滋养和保护。 它们的果实也是独特的,两树交融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会结出形状各异的果实。 一棵树长着甜的果实,一棵树长着苦的果实。 人们常常将连理树视为爱情与忠诚的象征,所以成婚之时,种植连理树也成了瑞阳的一大风俗。 在场的宾客们被这神奇的景象所吸引,有的开始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这么厉害?” “博驰镇的泠小府,你居然没听说过?” “哎呀,原来这就是泠小府啊,没想到还是咱泰小府的好友啊。” “是啊是啊,英雄相惜嘛,两个地方隔得也不是特别远,认识很正常。” 泰源榆和茑萝在连理树下交换了一个深情的拥抱,树枝上的丝带随着树木的生长,此时已经缠得非常紧,在风中飘扬。 如同他们的爱情,无论风吹雨打,都将坚韧不拔。 两位新人手牵着手,站在已经成长完成,就差结出果实的连理树下,准备进行下一场仪式。 在场的宾客们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到两人身上。 泰源榆和茑萝面前摆放着一个精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缕红绳,红绳的两端分别系着小巧的金铃。 在连理树下,两人面对面站立,他们的手腕轻轻相触,准备进行绑红绳的仪式。 在瑞阳的传统礼仪中,绑红绳是一个寓意深刻且充满浪漫色彩的仪式,象征着夫妻双方的心灵紧密相连,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 红绳由最精致的丝线精心编织而成,柔软而结实,其上绣有象征吉祥的图案,两端的金铃,随着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泰源榆轻轻握住茑萝的左手,随后用右手拿起红绳的一端,细心地缠绕在茑萝的手腕上,每一个结都打得恰到好处,既牢固又美观。 接着,茑萝以同样的方式,将红绳的另一端缠绕在泰源榆的手腕上。 她的手法温柔而细致,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当红绳在两人的手腕上紧紧相依,交缠之际、它不仅仅是简单的结扣,更是泰源榆和茑萝之间的情愫连环,共承未来誓约,与其坚贞之意。 在红绳的链接下,泰源榆和茑萝对眸而笑,其颜溢美,幸福甘饴。 宾客皆为二人之情深所动,鼓掌称贺,祝福如潮。 而后的敬茶礼,虽然双方没有了父母亲人,但他们仍然准备了敬茶的仪式。 泰源榆和茑萝向空中举杯,敬奉给了天地,与他们逝去的亲人。 敬茶礼完成以后,泰源榆和茑萝手牵着手,红绳在他们之间轻轻摇曳。 他们步入装饰一新的新房,房内布置得温馨而典雅。 按照传统,新人将在新房中静坐,等待夜幕降临,届时将在月光下进行庄严的宣誓,这是他们礼成的最后一步。 泰源榆父母去世得早,与爷爷泰老三相依为命,可惜泰老三在自己孙子当上长安部小府没多久以后,便离开了人世。 鹿子云,作为泰源榆的至交好友,此时正替代泰源榆的长辈在外面热情地招呼宾客。 他举止得体,言谈风趣,为婚宴增添了不少欢乐的气氛。 泠晚和肆多也在一旁帮忙,他们周到地照顾着每一位宾客,确保婚宴的每一环节都能顺利进行。 小五则跟着当康郡长安部的差人们一起忙前忙后,他们负责婚宴现场的各种杂务,确保一切井然有序。 彦于合已将戏语境布置好,精美的舞台将为后面的表演提供完美的景象。 洛欣正在调配各种乐器的音准,她的手法熟练,每一个音符都能试出与原先细微的差别。 娇梦蕊也陪在一旁,两人一起精心调校,确保礼成后的表演能够完美无瑕。 第121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5) 新房内,泰源榆与茑萝静坐,房内装饰着大红喜字和各种吉祥的图案,每一处的细节都洋溢着喜庆和温馨。 然而,泰源榆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装饰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边的新娘身上。 茑萝身着红色嫁衣,凤冠霞帔,她的面容在红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娇羞。 泰源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他的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中涌动。 “萝儿...我...我能亲你一口吗?” 茑萝羞涩地低下了头,声音低如蚊吟。 “哥哥,还...还未礼成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亲你一口,好不好。”泰源榆此时有些急切。 茑萝轻咬嘴唇,有些犹豫。 “但是...但是外面的宾客...” “没人会知道的!萝儿,我把门锁上了的。” 茑萝内心也是躁动不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心,微笑道。 “好吧,哥哥,就亲一下哦。” 等到茑萝答应,泰源榆温柔地掀开茑萝的红纱,露出了她清丽的容貌。 泰源榆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他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 他缓缓地靠近,茑萝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泰源榆的唇轻柔地印在了茑萝的唇上,温存无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新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一吻过后,他们的眼神交错,那里蕴含着深深的情感和渴望。 泰源榆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肌肤,触感如同丝绸般柔滑,升起缕缕欢愉与荡漾。 茑萝的呼吸渐渐加快,胸襟起伏透露着内心的火热。 他的唇轻点茑萝玉颈,引发出一阵阵颤栗和愉悦,若谱爱之乐章,共鸣于心底。 茑萝此时面如火烧云般,“不...不是只亲一下吗。” “萝儿...我...我情不自禁。” 话音刚落,泰源榆再次靠近,这一次,吻得更深,更热情。 两人手交缠间,肌肤之温,触感之深,如细语心声,情感升华无遗。 唇轻拂额际,柔情满怀,爱意盎然。 茑萝瞑目以待,沉浸于这亲密之温,身心俱弛,灵性随之舒展。 气息渐合,身畔相近,又是轻吻朱唇,唤起内心深处的期盼。 茑萝动作徐徐加剧,然仍不失婉约之态。 泰源榆手指游于茑萝肌理之间,激起一浪又一浪的欢愉,两人呼吸亦随之促迫。 热忱激荡,欲望炽烈。 此时,万物皆忘,唯留彼此之温存与爱意,于此专属天地间,恣意沉醉,尽情释放。 “夫...夫君。”茑萝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这份爱与被爱的幸福之中。 庭院中,月光如水,满场的琉彩珠洒在了每一处,为这个夜晚的婚宴增添了一份神秘和浪漫。 鹿子云作为泰源榆的挚友,白天先是陪着新人走了一遍礼仪流程,晚上又担任起了证婚人的角色。 他换上了一身庄重的长袍。 由于新人双方都没有父母亲人,鹿子云的在场显得尤为重要,他将代表双方家庭,见证这对新人结合。 此时他正站在婚宴的主台上,朗声说道。 “诸位亲朋好友,吉日良辰,我们齐聚于此,见证泰源榆和茑萝两位新人缔结婚约,愿天地为证,月光为鉴。” 泰源榆和茑萝准备就绪后,手牵着手走出,他们的步伐从容而有力,向着婚宴的主台走去。 宾客们目光跟随着新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祝福的微笑。 当两人走上主台,鹿子云开始问道。 “泰源榆,你是否愿意在天之涯,海之角,与茑萝携手,共度....” 突然,一阵清脆而疾驰的铃声划破夜空,这是安置在泰府大院的“应天铃”。 它那悠扬而紧张的声响只有在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响起。 宾客们的目光瞬间从新人身上转移到了铃声的来源,脸上露出了疑惑。 泰源榆认真听着铃声的节奏和五调,眉头紧锁。 婚宴上听得懂的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泰源榆赶忙招呼众人,“请大家保持冷静,继续吃好喝好,我去去就来。” 茑萝上前关切地说道,“夫君,小心...” 泰源榆点了点头,向茑萝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老榆,这着个火的,你着急忙慌干嘛,不等着把礼成了再去吗?”肆多上前叫住泰源榆。 泠晚随即表示,“走水可大可小,老榆身为长安部小府必然到场救火,是否需要我们前去协助?” “不用不用,我和鹿兄去就行了,你俩帮我招呼好宾客吧。” 泠晚和肆多点头,表示会处理好后续事宜。 泰源榆转向鹿子云,一个眼神,鹿子云立刻会意,两人一同跃入空中,快步离开了婚宴现场,朝着火灾发生的方向赶去。 肆多赶忙拿起酒坛,安抚在场宾客。 “大哥大嫂晚上好!一点小事,泰小府去去就来,我代他陪各位喝一坛,为表敬意,我先炫一个!” 肆多话音刚落,便将酒坛高举过头顶,接着手腕一翻,酒液却如涓涓长流一般缓缓流下,精准无误地倾泄到了肆多口中。 “哎呀呀,好啊!好酒量。” “喂哟,这小伙子,可以啊!” “我都等着看他洗澡了,这娃有点功夫啊,这么大个口子,倒出的酒那么细一条。” 他的举动引来了宾客们一阵惊叹和掌声,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肆多笑着举起酒坛,随后又往地上倒了倒,向宾客们示意他已喝完。 泠晚见状,也微笑着站了起来,举杯相邀。 “各位贵宾,看来今夜庆典连天公也羡慕不已,特意送来了一曲紧急乐章,请各位亲朋好友举起杯来,让我们祝泰小府功成归来。” “同时,”泠晚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平静而充满了力量,“在此良辰吉日,愿泰源榆和茑萝心意相连,共度良宵,携手并进无尽之明朝,为此美满,干杯!” “这个小伙子会说话啊!” “这泠小府啊,我认识他的。” “哎呀,泠小府啊,快快快,举杯举杯。” 宾客们纷纷举杯,婚宴上响起了一片杯盏相碰的悦耳之声。 肆多趁机再次拿起酒坛,以更加豪放姿态,为宾客们斟满酒杯。 “来来来,各位,让我们酒杯不要空,让这喜庆的气氛不要停。” 宾客们在肆多的带动下,情绪逐渐高涨,婚宴上再次洋溢着欢声和笑语。 泠晚和肆多两人一唱一和,让刚才因为应天铃带来的紧张气氛得到了缓解。 茑萝回到主席位上坐下,娇梦蕊和洛欣过来安慰着她。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泰源榆安危的担忧,但她的眼中也流露出对丈夫职责的理解和支持。 她相信夫君会平安归来,会与她继续完成那未完成的仪式。 想起今日“静坐”时候的不守规矩,茑萝的脸上又泛起了一阵羞红。 第122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6) 夜空被火光染成了橘红色,浓烟滚滚,火舌肆虐,无情地吞噬着房屋。 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伴随着建筑倒塌的轰鸣,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声音。 泰源榆和鹿子云一下马,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那是一种几乎能灼伤这个世界的人皮肤的高温。 他们的眼前,是一片混乱的景象。 房屋燃烧,火星四溅,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尖叫声、哭泣声和呼救声交织在一起。 长安部的差人们和一些自发组织的民众已经在现场,他们正努力地从附近的水源提水,试图控制火势。 但由于火势过于猛烈,他们的努力似乎只是杯水车薪。 两人站在火场边缘,鹿子云深吸一口气,开始吟唱起一段兰柯词,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与天地间的自然之力进行沟通。 “疾风卷乌云,天公怒泼墨。” “雷电共挥毫,星河洗长空。” 随着鹿子云的吟唱,天空中的云彩开始聚集,火场的上空,形成了一片厚重的乌云,它们在夜空中翻滚,迅速遮蔽了月光。 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黑夜,雷声轰鸣,随即大雨倾盆而下,直冲火场中心。 泰源榆见状,立刻行动起来。 他知道,虽然主要的火势现在被雨水压制,但仍有无数暗藏的火星可能重新引发灾难。 他凝神聚气,双掌缓缓抬起,掌心向上,开始施展他的意海。 “心连四海潮,江河应九招。” 泰源榆的声音在心中回荡,他的意海与鹿子云所召唤的雨水产生了共鸣。 雨水开始在泰源榆的控制下变得有序,它们像是有了生命,细致地寻找着每一处可能的危险。 大雨在泰源榆的引导下,不再是无差别的倾泄,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水流,精确地扑向那些隐藏在废墟中的火星。 每一处暗火都被及时扑灭,确保了火势不会再次蔓延。 鹿子云开启“眼术”,望向被毁民宅,确认没有一点火星子后,他冲着泰源榆点了点头。 “泰兄,一切妥当。” 随着火势完全被扑灭,长安部的差人押着一个少年走向泰源榆的跟前。 “小府,就是他,走水就是因为他不按规定,在居民区燃放烟花炮竹导致。” 泰源榆目光严肃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孩子,今年几岁。” 少年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颤抖,“今...今年10岁。” “你已10岁,心智与体格都已成熟,可知一个不慎,带来的严重后果?”泰源榆说道,他的目光直视着少年的双眼,“火灾不仅摧毁了房屋,更威胁到了别人的生命。” 少年已经带着一些悔意,眼泪有些抑制不住,他只想着贪玩,可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严重后果。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伤害到人,我...我我只想听听鞭炮声,我不想害人的。” 泰源榆也是头疼,往年因为这冬日烟火引发火灾的事也不少,但今年这次最大,屋子都给烧没了,好在没有人出事。 燃放烟花炮竹有一片专门的区域,但又由于位置比较偏僻,很多人也不知道这么一回儿事。 这节日的喜庆,总是伴随着一些隐藏的危险,看来这件事情真得给人敲敲警钟。 泰源榆环视了一圈民众,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少年,“我看到了你的悔意,你虽是无心之失,但已酿成过错,罚鞭刑十度,且投身于修复之役,以示惩戒。” 周围的民众听到“鞭刑”二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觉得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严厉了。 几位年长的居民站了出来,面带忧虑地向泰源榆求情。 “泰小府,他还只是个孩子,或许可以有其他惩戒方式。”一位长者说道,他的眼中充满了恳求。 泰源榆理解一些民众的心理,事儿没摊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只是个孩子;事儿摊到自己头上了,就是打死这个兔崽子。 但他作为当康郡的权威,话不能说得那么难听。 “我理解大家的担忧,但规矩就是规矩,犯了错就必须承担后果。”泰源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作为小府,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的当康郡,确保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今天已经因为他的年纪而减轻处罚了,如果再因为他的年纪去逃避惩罚,那我们的律法又有何用?”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请大家放心,未满15岁者,鞭刑之后由长安部治疗,他将投身于修复之役,这是对他的惩戒,也是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以后请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产生的影响。” “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鹿先生在啊!” 泰源榆的话让求情的民众闭上了嘴,确实,要是当康郡没有鹿子云,今天这场大火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少年听着泰源榆的话,心中充满了恐惧,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抬起头,带着哭腔。 “对不起,泰小府,对不起大家,我愿意接受惩罚,我会努力工作,弥补我的过错。” 泰源榆点了点头,他对少年的承认错误勇气表示赞许。 随后,他叫来了一位差人。 “带回去吧,流程还是要走,用‘言浑’探一探他是真的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 差人领命,按照泰源榆的指示,带走了少年。 差人和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泰源榆准备开始整理现场,然而其余值班的差人赶忙轰人,叫自己小府不要多事,现场由他们处理,赶快回去完成自己的婚典。 泰源榆心里也着实按捺不住,给兄弟们道过谢后,与鹿子云一同上马,沿着夜色中的古道返回泰家大院。 回到婚典现场,泰源榆和鹿子云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两人微笑着回应,他们的回归让这里的气氛又再一次的活跃起来。 婚典继续进行,泰源榆和茑萝在宾客的祝福声中,重新站在了主台上。 鹿子云的声音洪亮,穿透了宾客们的笑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泰源榆,你是否愿意在天之涯,海之角,与茑萝携手,共度此生,无论顺境逆境,富贵贫贱,始终如一。” 泰源榆急忙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鹿子云转向茑萝。 “茑萝,你是否愿意与泰源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共同面对人生的每一个起起落落?” 茑萝眼中含着泪光,坚定地回答道:“我愿意。” 随着誓言的交换,全场喧哗,众宾皆衷心赞颂其爱情与承诺之重。 泰源榆和茑萝对眸而笑,两手交缠,仿佛在告诉彼此,无论世间路途如何崎岖,必当同舟共济,携手前行。 鹿子云微笑而道:“那么,当以最炽烈的掌声,恭贺泰源榆和茑萝,愿其爱恋之情,犹如这皓月之光,永照不灭,恒温人心。” 在掌声和祝福声中,泰源榆和茑萝深情相拥,他们的唇再次相遇,在这个月圆之夜,许下了终生的承诺。 周围万物皆凝,唯独爱情之火,在月华鉴照之下,璀璨夺目。 第123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7) 夜幕中,泰家大院内,琉彩珠光微明,戏语境在幽暗中若隐若现,等待着唤醒。 我闭目深呼吸,胸中涌动的是对前辈的敬畏,对演剧的虔诚。 台上的每一声,每一寸,都是对英勇抗争的铭记。 是对烈士精神的传承。 我调整姿态,让身心与戏语境共鸣。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将化为演剧中的烽火,燃烧在看众人的心田。 我已准备好,用我的身影,我的肢体,我的意海,去演绎着一段段华丽的篇章。 彦于合独自一人站在戏语境中,眼神深邃而专注,正在与自己的内心对话。 于此同时,后台的一角,洛欣与娇梦蕊已准备就绪,她们的手指划过琴弦,感受着它们的张力和音色。 台上的琉彩珠随着琴声渐渐亮起,戏语境中的场景也变化了起来。 在乱世的年代,一道征兵令划破了宁静的乡村,一位少年,怀揣着对家国的忠诚,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途。 此时,已化作少年模样的彦于合,开口唱道一段“东离戏”。 “当年那道征召令,犹在耳边回响鸣。” “乡中成了战火地,响一声悲鸿泪沾啼。” “若是不去守家园,怕失了先祖们的颜。” “幸当是英姿年,斩掉一缕青丝弦。” “起身上了马背,我丢掉一身累赘。” 戏语境中场景一转。 烽火连天,铁马冰河入梦来。 少年胸藏壮志,挥别青丝,披甲执戈,以身许国。 誓言犹在耳畔,剑指苍穹,只为那片破碎的山河,只为那被烽烟浸染的家园。 庭院中的合奏之声又从激昂变得低沉,彦于合曲调一变,又开始唱起了“二十四朝简言”。 “庆生乱世中,吾必把名扬。” “建功心有限,求生愿更强。” “然乱世百姓,叫天天不应。” “国破山河在,处处是边疆。” “血染长命锁,战火燃楼台。” “荒野童尸落,楼台尸骨双。” “此画若成幅,高价必可售。” “惜乎非画卷,乃为天下忧。” 只见戏语境中,少年有些庆幸生在这乱世,幸运与不幸,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百姓们在苦难中呼唤着苍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败局如同风雪,一次又一次地席卷而来,士兵们不得不又一次地撤退,如同归乡的旅人,却不知家在何方。 山河虽依旧,但每一处都成了边疆。 荒野中,孩童的尸体述说着战争的残酷,楼台上,尸骨成双,血染的长命锁和燃烧的战火,成为了那个时代最深刻的记忆。 此时洛欣与娇梦蕊停下了奏乐声,现场的沉默,震耳欲聋。 台上,马革裹尸,断刀在手,少年的身影,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少年幻想着,眼前这一切如果只是一幅画,或许能够卖个高价,可惜这只是幻想。 这不是画,这是血淋淋的现实,是关乎天下的忧愁。 世间疾苦,百姓哀鸿,血染长命锁,楼台化焦土,童稚无辜,生死皆成画卷。 此时,彦于合幻化的少年,已长高长壮,成为一青年,他开口继续唱。 “长忆孩童问,城破为何红。” “昨日惧生死,如今已成耻。” “棋子命运薄,生死皆由天。” “吾命既定数,无需再号令。” “一三四数众,昨日战场终。” “无字留姓名,此事何足道。” 一个孩童的身影出现在戏语境中,他开口问道,“为何这城市变成了血红色?”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青年的心里。 为何天变血红?因为外敌入侵!我等要保家卫国! 而今只知,棋子无常,命如纸薄,生如浮萍。 他的命运已定,无需再听从号令,战场上已无领军,众人提刀,冲向敌方!这些无人知道的姓名,是那壮烈的赤子之心。 此时,传来了阵阵的鼓声,沉重而有力,如同战场上的鼓点,激起了看客心中的紧张和恐惧。 娇梦蕊与洛欣配合着彦于合的表演而起伏,时而低沉,时而激昂。 台上声音继续唱道。 “醒来失一臂,幸存战场中。” “绝地倒戈处,回忆血染红。” “未谢援军恩,未知其由来。” “赏金半两重,功勋换此生。” “无家可归处,信马任缰行。” “夕阳小道上,余光照残身。” 当青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庆幸的是,他活了下来。 在这片战场上,他回忆起那昨日的惨烈。 援军姗姗来迟,青年没有去多想,拿了一些赏金,如同自己的功勋,压在他的心头。 不知道该去哪里的他,牵着马儿,行走在夕阳下的小道上。 断臂之痛,非伤身,而是痛心于世事无常。 战马嘶鸣,是青年孤独的回响,这一点赏金,换得残躯尚存。 牵着马儿的青年,走着走着,变成了一个老人。夕阳小道上,余光照残身。 “乡镇步履迟,身后嘲讽声。” “戏子笑我残,商贾笑吾贫。” “众笑我老迈,成败已注定。” “十年光阴逝,唯余战马鸣。” “吾对马轻语,世事多浮沉。” “大过在意己,难显洒脱心。” 走在乡镇的老人,步履变得迟缓,身影不再如当初那般英气蓬勃。 那些嘲笑他的声音,如同一根针,刺痛了他的心。 唱戏的笑他断了一条手臂,商铺老板们笑他的穷酸模样,所有人都在说他老了,脾气不要再那么大了。 这些年的光阴,如同白驹过隙,唯有眼前的马儿,陪伴着他走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 老人对着马轻声说道。 “这些个人啊,懂个逑,看老子怎么呛他们。” 戏语境中的老人,声音高昂的唱道。 “我应不聪慧,此言却为真。” “然有我等辈,不退半步尘。” “戏子继续唱,记住我模样。” “商贾近前来,看我刀未残。” “心中明暗在,千金不换此。” “众人随我后,再战一回首。” “半身血肉躯,换贼寇多少!” 第124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8) 老人虽然认为自己不算聪明,却也明白,总需要有人为保家卫国而战。 他走到唱戏的跟前,让戏子看清他的模样,有本事去那疆场上,唱出他血中的阳刚。 他让那卖货的站近点,看看他的刀子亮不亮,这心中的热血,千金不换。 他让那些说他老了的人,有本事跟着他再回到战场上,看看他这一副残躯,还能斩多少个敌人! 戏语境中,场景又换。 老人此时正在一酒楼里惬意的喝着酒,与食客们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那许多食客被老人的故事所吸引,有的人眼中闪着泪光,嘴唇紧抿,显然是被老人的故事所感动。 他们的手中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酒杯,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平复着心中的情绪。 有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思,不时地点点头,似乎在老人的故事中找到了共鸣,或者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临别至酒楼,述说心中愁。” “余酒不留痕,无由再回头。” “单手敬山河,再敬心头魔。” “袍泽笑我生,独活亦何求。” “最后一醉别,问心无愧休。” “有缘遇诸君,来生再聚头。” “我死城都地,不上史书篇。” “诸位泪莫流,老朽何足念。” 那戏语境中的老者,将酒一饮而尽,对着众人笑道。 “我家最近走了大运,有位高人拿钱给我孙子读书,我现在要去接孙子咯。” 最后,一段女声旁白响起。 “独活者,非无情,而是有志。” “袍泽相笑,生有何求?最后一醉,敬山河,敬过往,敬未来。虽名不见经传,却以一己之力,书写了无畏的篇章。” “若身死这一城一都,未入史册,但愿诸君铭记,他,虽是一兵,却有大勇。” 这一出演剧,是彦于合与洛欣来到当康郡以后,听闻泰源榆说起了自己的爷爷泰老三。 两人一合计,洛欣将泰老三的事迹进行了改编,彦于合加紧排练。 就当是送给这对新人的一个贺礼。 随着最后一句旁白在夜空中回荡,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宾客们被演剧中所描绘的泰源榆的爷爷的英雄事迹深深打动,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敬佩和感动交织的复杂感情。 一些年长的宾客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们或许与泰老三有过交集,或许听过他的事迹,此刻被演剧唤起了往昔的回忆。 其中一个麻子脸,一脸凶相的人哭得最狠。 年轻一辈则显得更为激动,他们看着演剧,仿佛亲历了那个硝烟弥漫的年代,感受到了泰老三的忠烈。 泰源榆和茑萝坐在位置上,他们的表情尤为引人注目。 泰源榆的眼中有着一丝水光,他对爷爷的思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茑萝紧紧握住泰源榆的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丈夫的深情和对爷爷的敬意。 鹿子云作为泰源榆的至交好友,此时也不禁动容,他看着泰源榆和茑萝,心中充满了感慨。 他知道,老爷子虽是再也看不到了,但他不仅是个英雄,更是大家心目中的榜样。 泠晚和肆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两人拿起酒杯,碰了一下。 “敬泰老爷子!” “敬英雄。” 娇梦蕊在后台,轻轻握住了洛欣的手,她们交换了一个充满情感的眼神,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波动。 小五跟着几个混熟了的当康郡长安部差人,站在一旁看得是激动不已,纷纷询问着这些差人知不知道泰老爷子的更多故事。 差人们都摇了摇头,只知道自己们小府的爷爷早就去了,他们那时候都不是这当康郡的差人。 演剧的余韵在泰家大院中久久不散,宾客们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彦于合已三次回台鞠躬致谢,随后走到台下。 这个夜晚,泰源榆与茑萝月下缔结婚约,其盛典非仅二姓之合,也是英雄风骨之延续。 彦于合的演剧,感人肺腑,场面壮烈,也让今晚的爱情故事增添了一份厚重的历史感,犹如华章余韵,历久弥新。 第二天清晨,泰家大院的门前热闹非凡,阳光洒在了一群准备郊游的年轻人身上。 泠晚换了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玉佩,显得文质彬彬。 他的手中拿着一幅画卷,上面绘有郊外的山水图,正与肆多商量着行程。 肆多则一袭短打,精神抖擞,不时地点头。 彦于合和洛欣站在一旁,洛欣正调整着一把古筝,准备随时在郊外中为大家演奏。 彦于合则细心地为古筝的弦上涂抹松香,两人配合默契。 娇梦蕊和茑萝则在一旁轻声交谈,他们的手中各自拿着篮子,里面装满了精致的点心和水果。 茑萝的嫁衣还未换下,依旧鲜艳夺目,而娇梦蕊穿了一身粉色长裙,两人的笑语如春风般温暖。 泰源榆和鹿子云正在检查马车,确保一切安全稳固。 泰源榆的目光不时地投向茑萝,眼中满是宠溺和幸福。 鹿子云也忍不住打趣了几句,引得泰源榆一阵狂笑。 小五则忙碌地在马车周围穿梭,他负责携带郊游所需的各种物品,从遮阳的奇物到垂钓的竿,一应俱全。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众人纷纷登上了马车“驰风轻蹄”。 马车驶出泰家大院,向着郊外的青山绿水进发。 车轮滚滚,带起了一地的尘埃,也带走了当康郡的喧嚣。 马车内,泠晚和鹿子云正讨论着一些书画鉴赏,对于师兄的爱好,泠晚总是耐心的附和着。 洛欣轻拂古筝,琴声悠扬,彦于合则静静聆听,眼中流露出赞赏。 娇梦蕊和茑萝坐在窗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不时地发出惊叹。 泰源榆则紧紧地握着茑萝的手,两人甜蜜的互动着,让人感受到了新婚的温馨。 肆多正掀着车帘,对着掌马的小五喋喋不休,转头看到甜蜜的两人,忍不住开始揶揄。 “看看咱们的新郎官,这手牵得比抓悍匪都还紧,嫂嫂你可得小心了,手别被他给捏碎了。” 泰源榆闻言,笑骂道,“你管老子的,我有老婆,你没有!” 茑萝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中满是幸福和羞涩,似乎想到了昨夜的一些什么,突然又把头埋到了泰源榆的怀里。 此举引来众人欢笑。 马车在古道上飞驰,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众人身上,带来了一丝温暖和惬意。 第125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19)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风景如画的水边,四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泠晚选择了一处平坦的河岸,铺开了一张精致的餐布,从马车里取下了一些准备好的水果点心。 肆多与泰源榆迫不及待地脱下鞋袜,卷起裤腿,踏入了凉爽的溪水中。 两人弯腰捡起一堆扁平的石头,开始打起了水漂,水花四溅,伴随着他俩欢快的笑声。 “老榆,这新郎官感觉如何啊?是不是特别...甜蜜?”肆多边说边笑,眼神中满是戏谑。 “是的,甜蜜得很,美得很美得很。”泰源榆显然是没有太多想肆多所说的话,捡起一堆石子,又向水面扔去。 “说详细点啊!我参考参考、学习学习啊,以后我若成了亲,你这作为过来人的,不得传授点姿势和经验?”肆多挤眉弄眼,语气中带着三分玩笑,七分求知。 泰源榆朝周围看了看,见此时都在各忙各的,低声对肆多说道。 “你小子俊都出来的,没去逛过什么青楼啊?” “逛过几次啊,但是都是吟诗作乐,最多摸一摸小娘子的手,但没在那里过夜。” 见泰源榆一脸的不信,肆多又说道。 “真不骗你,骗你我是你儿子,那泠晚给我说什么,和青楼女子过夜发生关系可能会染上花柳病。” “还把医书上那些患了花柳病病人的惨状翻给我看,吓得我到现在都没和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 泰源榆听完哈哈大笑,“不愧是泠兄啊,我看你真得感谢他,我还真处理过类似案件,犯了花柳病以后和人起冲突,然后拿人兵把人给杀了。” “还有这等事?” “有啊,咋没有,你办差那么久,没遇到过什么奇葩案例吗?” 肆多想了想,好像还真挺多,他点了点头。 “确实是。” “但话说回来,你就算没和青楼女子发生点什么,那正常情爱也没发生过吗?你都20了,我有些同僚到你这年龄,生的孩子身体都快长好了。”泰源榆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些嘲讽看向肆多。 “滚滚滚。”肆多仿佛被泰源榆的话戳到了,继续说道。 “男欢女爱么肯定是有的,但没发展到那一步,哪来这时间啊。” “‘幼学学堂’过了‘中学堂’,然后又是‘高志学馆’,接着‘大学院’,接着又是‘硕学院’,‘硕学院’完了又考进‘博学院’。” “本以为进了立命院以后能轻松一些,就有空找妹妹了,哪知道更忙!而且周围大多数女的孩子都有了!” “这立命院出来我都18了!然后到了博驰镇,更是忙得个卵爆!” 泰源榆听完也忍不住同情起肆多,安慰到他。 “这其实也没啥,有没有老婆和你学识年龄都无关,我还不是高志学馆结业就去了长安部当差,这么些年过去了才有老婆,说不定你过个几年也有了。” 肆多听了泰源榆的话是一点都不领情。 “我哪里问你这个了!我就是忙而已,又不是担心找不到老婆。” “那你问啥,你不担心找不到老婆,那现在咋没连个红颜相伴都没?。” 泰源榆也是有点好奇,按道理来说,这泠晚和肆多,应该是不缺女孩子喜欢的。 肆多叹了口气,“哎,我与泠晚出俊都之时,家里再三叮嘱,不准我俩在外面的时候和女生谈情说爱,特别是漂亮的女生。” “嗯?俊都还有这规矩?咋的,你们那边不是俊都的女孩子不准入家门啊?”泰源榆一脸震惊。 “没这规矩。” “那你家里的规矩?”泰源榆好像认为自己理解一些,他知道肆多家里不凡,可能真是父母有这么一个想法。 “也不是,就我们临行前,咱爹娘三令五申,说什么,要以事业为重,还有什么...什么,如果对方是有修为的,生孩子要降修为,要为女方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 肆多的话让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泰源榆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令尊令堂不愧是高人,思想觉悟还是很超前的,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反正你和泠晚都那么年轻,先搞事业准没错。” “怎么扯到这里去了,老榆,你就没有什么给我透露点的?这新婚生活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姿势技巧?”肆多一脸好奇,充满求知。 “你这话说得那么直白,咋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啊。” “哎呀,教教,教教,这些话不是好哥们我怎么问出口啊,我现在身边的人就你结婚了的。” 泰源榆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然后从怀里偷偷拿出了一本小巧的册子。 这是一本春宫图,他的动作谨慎而隐蔽,确保只能让肆多看见。 肆多看到泰源榆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凑过头去看了看。 “卧槽,老榆...” 泰源榆赶忙将肆多的嘴给捂了起来。 “小声点!” 肆多点了点头,泰源榆放开了手。 肆多凑近了一些,两人的对话声降低到了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程度。 “老榆你可以啊,这玩意儿都随身带。” “这不活到老学到老么。” “怪不得你俩今天起那么晚,怕是这里面画的都轮着试验了一遍吧?” 泰源榆听了肆多的话摇了摇头,“多着呢,一时半会儿根本试不完。” 两人继续一边翻着,一边欣赏着,时不时还要回过头去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肆多,这招我的体验不错,还有这招,据当事人反馈,效果良好,你记住了啊。” 肆多在一边点头,一边记着图中所画。 两人的表情认真,一个认真传授,一个认真学习。 泰源榆讲得眉飞色舞,肆多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表示懂了。 泰源榆把自己亲身体验的全部都给肆多讲解了一遍,随后收好春宫图,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怀中。 “肆多,这些知识你知道就好,可别随意外传啊。” 肆多给了泰源榆一个放心的眼神。 “老榆,有分寸的。” 第126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0) 肆多的好奇心驱使他向泰源榆提出了新的问题,他的声音低沉,依旧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假如两人还没准备好生孩子,那怎么处理?”肆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询。 泰源榆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俩,才低声回应。 “这...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咱们瑞阳现在人口稀少,本来怀上孩子就挺难的,哪里还教这些啊。” 肆多悄声说道。 “活到老学到老!我只知道一种方法,就是用意海形成阻隔之力,但这要求有点高了,不是说还影响体验么。” “而且,这方面的知识,除了女孩子懂些,然后就是你们这些已经结缘了的,我不问你难道去问女的啊?” 听了肆多的话,泰源榆的声音更加低沉。 “你说的方法,那是咱们意海深厚,且控制得当的人才能使用的方法,普通人用的是‘安全套’,有各种材质制成的,各种大小,款式。除了避孕还能预防花柳病。” “那么哪里才能买到呢?” “各大药房、酒楼、杂货铺子,均有销售。” 肆多点了点头,“所以还有哪些法子呢?” 泰源榆低头想了想。 “口服避孕药,分长效短效,通过荷尔蒙调节女性月事,以抑制卵巢卵子排出,需要按照医者指导服用。” “明施院之前有一种避孕针剂,常以三月为期,定期注射,以减排卵而避孕。” “节孕器,置于子宫内,阻受精卵着床,有铜制与激素型二种。” “避孕环,似节育器,但更持久,可使用长达五年。” “此外,还有男子结扎术,女子结扎术....” 肆多听得那是一个震惊,这上面居然还有那么多学问。 “哎呀呀,懂了懂了,居然有这么多方法。” “方法确实有那么多,不过我得提醒你啊,这些方法都有一定的风险,真正重要的是自制和责任心,你不要没和女孩子成亲,就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老榆,你这话说得...”肆多拍了拍泰源榆的肩膀,“我记着呢,我就是好奇而已,现在女孩也不愿意生,再说我们有这类人,想生一个孩子难如登天的。” 老榆听完表示赞同,“确实,夫妻之间若只有一人有修为,那生个孩子就难如登天,两人都有修为,那更是难上加难。” “你加油呗,老榆,生个孩子出来给大家捏一捏。” 泰源榆爽朗的笑道,“哈哈哈,以后我的任务除了执差,就是生孩子!” 他的这一声吼得非常大,岸上众人听罢都笑了起来。 三位女子正在闲逛,娇梦蕊和洛欣听到了泰源榆的大吼,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又看向了茑萝。 茑萝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洛欣打趣道,“茑萝,看来你以后可是有的忙了。” 娇梦蕊轻笑着附和,“是啊,不过我想,茑萝一定会是一位很棒的母亲。” 茑萝羞涩的低着头,声音细如蚊鸣,“你俩就别取笑我了...我..我...” 此时茑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害羞的低着头。 其他人也各自享受着郊游的乐趣,泠晚已经布置好了,在餐布上摆出了各种美味的食物,邀请大家过来享用。 娇梦蕊和茑萝走过来开始帮忙,两个女孩一边将点心水果摆放整齐,一边悄悄的说着什么,她们的笑声和交谈,为这个宁静的郊外增添了几分生机。 洛欣坐到了一旁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将古筝置于树荫下,开始调试琴弦。 她的手指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随即飘荡在空中。 鹿子云本与小五在溪水边垂钓,当他听到琴声传来,也一时技痒,放下鱼竿,拿出玉笛,开始与洛欣合奏起来。 泰源榆和肆多捕了些野味,彦于合处理干净以后,三人开始架火烧烤。 大家围坐在一起,享受着美食,谈笑风生。 突然泠晚的音铃声响起,是柳锐传来的消息,说是人已接到。 泠晚摇了段话出去,放下音铃,继续与众人开始谈天说地。 博驰镇上离人府内,柳锐正忙碌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博驰商潮会”,他的桌上铺满了各种卷宗,他专注地研究着每一个细节,不时地用笔勾画着重点。 一阵清脆的音铃声响起,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柳锐拿起音铃,聆听着从远方传来的五调。 “以尔之才,吾深信能成。宜尽心竭力,勿负吾之托。”泠晚的五调透过音铃传来,简洁而明了。 柳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立刻摇动音铃,回复了一段话,“小府放心,吾必尽心竭力,不辱使命,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商潮会开幕。” 放下音铃,柳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差服,然后走出翰墨轩。 在离人府宿馆门前,黎安、李二民和众差人,正在检查着安全措施。 他们目光锐利,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确保前来入住的商人们安全无虞。 柳锐走到二人面前,轻声交代了几句,李二民和黎安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对柳锐的安排和能力深信不疑。 商人们陆续抵达离人府宿馆,而柳锐按照泠晚的吩咐,将一些个贵宾早早的接到了离人府宿馆,避开了此时的高峰。 凤姝华坐在屋内,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衫,看着庭院中攒动的人影,悠闲的喝着茶。 她的凤凰宫在瑞阳享有盛名,此次受泠晚邀请,特来考察一下博驰镇,到目前为止,她一切满意。 而影渊城金玉楼的梅金玉也被早早的安排进来,此时也坐在窗边往下张望。 上次受泠晚相助,不仅报了杀夫之仇,还获得了一大笔赔偿,正想着要不要开一家分号的时候,就收到了泠晚的邀请,希望她能够参加这次的“博驰商潮会”。 于是她决定亲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感谢泠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索新的商机。 梅金玉望着窗外,心中暗自盘算。 她知道,博驰镇是一个商业繁荣的地方,且有许多地方不存在的特殊调料,如果能在这里开设金玉楼的分号,无疑会为自己的事业带来新的增长。 她转身回到房间,拿出纸笔,开始规划起在博驰镇开设分号的具体事宜。 从选址到装修,从人员招聘到菜品的选择,每一个细节她都考虑得非常周到。 第127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1) 梅金玉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相信,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努力,再加上博驰镇的支持,金玉楼在这里的分号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夜深了,梅金玉放下手中的笔,盖上了桌上的琉彩珠。 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在离人府宿馆宁静的夜晚,商人们各自安顿下来,享受着这里提供的安全感。 紫瑶身着差服,正认真地帮忙巡逻。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轻佻的声音,“这位姑娘,月色如此美好,何不与我共赏?” 原来是某位商贾的儿子,年轻而轻浮,他此时带着几分醉意,在庭院中闲逛,注意到了一位容貌清秀的差人。 商贾的儿子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忍不住就上前调戏道。 紫瑶皱眉,换作平时,她早就上前赏这人一拳了,只是此刻身份不好发作,便冷静地回应道,“请尊重,我是差人,负责这里的安全,若是醉了,早些回去歇息。” 商贾的儿子走上前,将紫瑶看得更加清楚,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言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调戏。 “哟,这么这么标志的小姑娘,穿成这样巡逻,岂不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不如跟了我,保证你穿金戴银,不用再干这些粗活。” “你妈卖麻...”紫瑶眉头紧锁,脏话就要夺口而出,随后压住了自己眼神中的怒火,转身离开,不想再搭理这个人。 然而,商贾的儿子并未收敛,反而更加放肆,他伸手便要触碰紫瑶的脸颊,嘴里还不干净。 “别装模作样了,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开个价吧,爷我有的是钱。” 紫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以前在明月庄里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就算是在游莱镇上,谁敢出言不逊直接就揍。 来到博驰镇上,这里的居民都把离人府的人当亲人一般看待,别说是出言不逊了,恨不得把他们带回家里包吃包住。 想到这些,紫瑶正要出手教训这个无礼之人,却被一个温和的声音制止。 “紫瑶,住手。”来人正是自己的好友,离人府泠晚以外的扛把子、肆多的师傅、凶煞的克星、人堕的噩梦、武差们的好教头、俊都人兵斗第一届武霄候、博驰镇第一大胃王、馗人四首之一的北斋第一霜月是也。 第一霜月的出现,仅凭她那标志性的冷静与威严,便让商贾的儿子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一见到第一霜月,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双腿打颤,浑身发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的父亲刚巧找到了自己这位喝多了的儿子,商贾认出了紫瑶身上的差服,也立刻认出了第一霜月,他慌忙上前,拽着儿子的胳膊,一边道歉一边扇着自己儿子大逼兜子。 “霜月馗首,大差人,对不住对不住,小儿无知,请您二位见谅。” 第一霜月点了点头,示意商贾赶快将醉酒的儿子带回。 商贾连忙道谢,他拉着儿子快步离开,一边走一边继续责打,以此来表达他的歉意。 “你这兔崽子,平时人模狗样的,喝点马尿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不?” 商贾的儿子此时腿还发着软,被商贾直接拖回了房。 黎安提着裤子从茅房走出,疑惑的看着一商贾正一边拖着自己的儿子,一边给自己儿子赏几个大嘴巴子。 他走到紫瑶面前,看到了第一霜月,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又转向紫瑶,嘿嘿一笑,“谢了,你去忙你的吧。” 紫瑶点点头,挽着第一霜月走进了房间。 紫瑶作为离人府中唯二从俊都借调过来的长安部武差,级别要高很多个档次,自然是不用来这宿馆巡逻的,只是碰巧和第一霜月回来换一身衣服。 也碰巧黎安想去一趟茅房,紫瑶将就着差服也没有换,就替他巡逻一下,哪知还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 回到房间以后,紫瑶挑选起衣衫,她先是拿起了一件旗袍长裙。 这是一件剪裁精致的服装,能够很好地展现出女性的身段。 旗袍上的绣花图案精美,色带搭配得得宜,既有瑞阳传统的韵味,又不失一些时尚感。 紫瑶换好以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询问第一霜月,“霜月姐姐,这件怎么样?会不会太正式了?” 第一霜月打量了一番,眼神突然有些迷离,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逝去的巫静娴,当初两人一起逛市集之时,巫静娴也是选了那么一件旗袍长裙,站在她的面前转了一圈。 第一霜月微微点头,“旗袍长裙很衬你,但确实有些太正式了。” 紫瑶将衣服褪去,又拿出了一件齐胸襦裙,宽松的裙身和飘逸的水袖,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 紫瑶穿上襦裙,轻盈地走了几步,水袖随着她动作轻轻摆动。 “这件又如何?”紫瑶问道,她的表情带着一丝期待。 第一霜月笑着回应,“大冬天的你穿这个啊,虽然咱们不怕冷,可你想走一路被人盯一路吗?” 听了第一霜月的话,紫瑶想了想也确实,她又拿出了一件修身劲装。 这套服装便于行动为主,剪裁合体,上身展现了女性的曲线,下身的裙摆里的裤腿又丝毫不影响战斗和行动。 紫瑶在房间里做了几个动作,确认了衣物的舒适度和灵活性。 “这件我觉得最舒服。” 第一霜月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这件最符合你的气质。” 决定好以后,紫瑶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装束,确保一切就绪。 第一霜月则站起身,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稍微搭理了一下自己,便一同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离人府的食堂。 虽是深夜,但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正在用餐的差人也不少。 各种窗口,小吃云集,香气四溢。 每个窗口前后有两个出餐点,一个对外销售,一个对内自己拿取。 紫瑶随便拿了几样,而第一霜月把每种小吃都拿了一份。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从烤串到炒粉,从豆腐花到糕点,琳琅满目。 第一霜月面对着这桌美食,她的表情平静而优雅,但眼中却难以掩饰兴奋的光芒。 第128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2) 两人开始动筷,第一霜月的动作优雅而有节制,每一口食物都细细品尝,享受着食物在味蕾上的翻腾。 她的吃相极为文雅,即使是在畅快淋漓之时,也不失一种仪态万方的风范。 然而,慢慢地,第一霜月的食量开始逐渐展现出来。 她的筷子几乎没有停歇,一份接着一份的小吃被她轻松解决。 她的表情始终保持着一种宁静和满足,对食物的热爱与她的身材气质不是特别相符。 紫瑶坐在旁边,看着第一霜月面前的空盘,既感到惊讶也觉得好笑。 她知道第一霜月非常能吃,比肆多还能吃,但每次亲眼见到,还是不免被她的食量所震撼。 而食堂里的杂差们也特别喜欢见到第一霜月,因为从第一霜月来到这离人府上以后,每顿基本没有多少剩菜了。 不够的时候她会少吃一些不打紧,吃不完的时候她那个胃好像也跟饕餮一般,永远塞不满。 当夜幕深沉,离人府的食堂依旧亮着,为差人们提供着温暖的宵夜。 李二民和黎安与人交接完以后,两人在夜色中碰头。 “走吧,烂泥巴,巡逻了那么久,咱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李二民拍着黎安的肩膀,笑着说道。 黎安哭丧着个脸。“大哥,我现在叫黎安,你咋还老叫我烂泥巴啊,这泠小府都给我改名改那么久了。” 李二民哈哈一笑,拍了拍后脑勺,“哎哟,这不叫顺口了么,走走走,小安子,咱们吃点东西去。” 黎安无奈,嘟囔着,“这小安子听上去还不如烂泥巴呢,像是前些个朝代的公公一样。” 两人带着一丝饥饿感来到了食堂,却发现窗口里的小吃全部空空如也。 “诶?咋就没了啊”黎安一脸疑惑。 李二民叹了口气,“算了,咱去找后厨煮碗面吧。” 黎安点头,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听到第一霜月的声音传来。 “李二民,黎安,你俩过来吃。” 第一霜月的邀请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紫瑶也笑着招手,“来吧来吧,刚杂差们看半天也没人来了,就把吃的全部给端了过来,一起吧。” 李二民和黎安笑着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第一霜月将桌上的空盘子给唤走,那些空盘在空中排着队,飘向了洗碗池。 李二民笑着说,“霜月师傅,真是我们的救星啊,本来还打算去后厨搞碗面就算了。” 黎安也跟着附和,“是啊,霜月师傅,还得是你,不然吃的全倒掉就可惜了。” 离人府的东西向来是吃不完就倒掉的,以前柳锐觉得将这些扔了可惜了,泠晚却告诉他,镇子上丰衣足食,没有人需要离人府来救济,如果这种情况还将吃不完的东西分发给居民,只能让他们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 只要控制好量,尽量避免浪费就行了。 好在第一霜月和肆多这两人在离人府中,这东西只有不够的时候,不存在浪费。 四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美食,气氛轻松愉快。 紫瑶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黎安,刚才宿馆琉彩珠光昏暗,没太注意,现在细细打量了一番。 “诶,黎安,我感觉你跟我来那时有些变化。” 黎安听到紫瑶的话,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头看了下自己。 “哪里变了啊?” “没那么瘦了,好像壮了一些,脸色也健康了很多。” 黎安听到紫瑶的夸奖,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是吗?可能这最近吃好了吧。” 李二民也凑趣道,“可不是嘛,阿紫,你是不知道烂泥巴以前,风一吹就倒的样子,那身上是一点不长肉,一脸的衰相...” “大哥...黎安。” “啊?哈哈哈哈,好好,黎安。”李二民这叫顺口了,一直没改过来,他继续说道。 “之前咱才来离人府的时候,他满脑袋的都是找婆娘,我当时心里其实一直挺担心的,他那副样子哪家姑娘能看上啊,现在长好看了,身子骨也硬朗了,估计成家问题应该是不大了。” 第一霜月的目光也在黎安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 随后,她缓缓开口问道。 “你的名字是泠晚帮你改的吧?” 黎安点了点头,确认了第一霜月的话。 第一霜月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听过‘天星赐福’没有?”、 李二民和黎安摇了摇头。 紫瑶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接嘴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当然听过,那不是一个传说吗?说是‘灵梦界’里的英灵转世,这转世的人就叫‘天星’,会给人带来幸运。” 第一霜月点了点头,“确实,灵梦界是真实存在的,里面的转世的英灵被称为‘天星’,天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祝福。” “而当这天星为那些原本无名无姓之人赋予姓名之时,那人就会受到天星特别的祝福,这就是所谓的‘天星赐福’” 李二民听得入神,他好奇地问,“那这种赐福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第一霜月拿起筷子往嘴中塞了口小笼包,吞下以后缓缓答道。 “黎安在改名之后进步非常神速,意海深厚了许多,这五官也发生了变化,但这训练的量与之前并无差异。我也是方才仔细观察才知道。” “他以前的名字叫烂泥巴,并不是家人所取,也算是无名无姓,这就是‘天星赐福’的力量。” 紫瑶惊讶的捂住了嘴,“这么神奇?那黎安的名字是泠晚改的,泠晚不会是...英灵转世的天星吧?” 第一霜月轻轻摇头,“这个东西谁都说不清楚,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泠晚是否是英灵转世的天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为烂泥巴改名为黎安,目的是出于对黎安的期望和祝福。” 紫瑶感慨道,“如果这真是天星赐福,能不能让泠晚也给我改个名字啊,我想变得漂亮些。” 第129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3) 第一霜月轻笑了一声。 “你又不是无名无姓之人,泠晚就算是天星,给你改了也没用,但不管是与不是,泠晚对黎安的期望都很高的。” 黎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对第一霜月口中天星赐福的说法深信不疑。 “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定不辜负泠小府的期望。” “不过这事可不要随意说,免得有心之人来烦你们的泠小府。” 众人听闻第一霜月的叮嘱以后纷纷点头。 此时,她心中也觉得泠晚八成是那英灵转世的天星。 瑞阳之大,第一霜月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唯独看不出泠晚意海深浅,神通如何。 如此之人,甘心在一小镇子上当一个区区小府,每天帮人处理一些鸡毛蒜皮,能动嘴就从不动手,也侧面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拥有道德与责任之人便可为英灵。 但第一霜月并不清楚,泠晚是比英灵转世的天星更为强大数倍的存在,他的道德标准更多是他自己的“魂”,在这天地之间自然诞生成长所结的果。 父亲泠星与母亲晚樱诞生出的“善”,肆拓与单蕙莘抚养出的“德”,这些都是在泠晚“忆”未归来时所获得的礼物。 如若不然,在“忆”归来之前,光是凭借“魂”的强大,有才有力,无善无德,后果很难想象。 第二天,“博驰商潮会”如期举行,柳锐站在台上,面对一群来自各地的商人,正详细地列举各种优惠政策。 “.....博驰镇为各位准备多项优惠政策,我们将减免大家一定时期的税收,以示我们的诚意。” 商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一优惠政策可能带来的利益。 柳锐继续说道,“此外,我们还将为有意在博驰镇长期发展的商人提供土地使用权,以及必要的支持,帮助你们更快的在这里扎根。” “在贸易的程序上,我们将进行一贯办理之法,精简审验手续,让你们的运营更为顺畅。” “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的了解,我这里有一个具体的案例,展示了名酒‘秋叶儿’的‘晚家老窖’的分号,在享受了这些政策后,成本节省和效率提升的情况。” “我相信这些对你们会有启发。” “各位打开你们面前的锦书,里面有介绍。” 商人们拿起锦书,开始细看了起来,里面写着符合条件的商号,享受到的具体税率和期限的优惠。 分析了商号如何利用各种优惠,提供实施步骤,确保他们的操作流程。 还强调了合规要求,避免误解或违规带来的风险等。 商人们一边看着,柳锐一边说着。 “这些政策的优势在于,它们旨在创造一个公平、透明的商业环境,降低经营成本,提升竞争力。” “但说再多漂亮话也是空的,现在博驰镇如何,相信各位也都看见了。” “市集的繁华,居民的安乐,镇上的基础设施,街道上的治安,以及我们离人府的口碑,无需再多言。”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商人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挑衅。 “柳差人,你们博驰镇的优惠政策听起来不错,但为什么泠小府不亲自出面?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外地商人,你们就不屑一顾?”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博驰商潮会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柳锐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他不慌不忙地走向前,声音平静而有力。 “这位朋友,泠小府确实有紧急公务在身,无法亲自出席,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对各位不尊重。” “相反,泠小府对商潮会的重视程度非常高,特意委托我全权代表他与各位商谈。” 柳锐的话虽然诚恳,但魁梧商人并不买账,他冷笑一声,“全权代表?柳差人,你不过是个小小文差,你说的话能代表泠小府吗?” 面对商人的挑衅,柳锐没有丝毫慌乱,他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书,高高举起,让在场的人都能看见,“这是泠小府亲自签发的文书,上面有他的印章,代表着博驰镇对各位商人的诚意和承诺。” “我虽然只是一名文差,但我所说的话,都是泠小府的意思。” 柳锐话音刚落,梅金玉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不悦的神情,对着魁梧商人大骂道。 “柳差人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卖个烧饼的,有两个臭钱豪横些什么?大家都在想着怎么搞钱,你来找存在的?泠小府是你爹啊?他不在你没饭吃了是不是,他不在你娘死了找不到地方埋是不是?” 那魁梧商人听了梅金玉的话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但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他可是知道梅金玉的威名的,为给夫君报仇,梅金玉冲到查掌柜的酒楼,一人砍跑了所有家丁,后面查掌柜也被捕,她还获赔了查掌柜的所有资产。 这么一个煞星,他可不敢招惹。 一位年长的商人也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博驰镇的政策已经非常优厚,柳差人也展现了足够的诚意。如果你要找茬,我们不欢迎你;如果你是真心来考察的,那就请遵守这里的规矩。” 其他的商人也开始纷纷附和,他们对魁梧商人的挑衅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魁梧商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压力,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 柳锐见状,再次开口,“各位,我们寻求发展,你们求财,大家互惠互利,以和为贵,咱们先谈正事。”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魁梧商人,“这位朋友,我知道你,你家的“大郎炊饼铺”开了很多分号,口味确实不错,也欢迎你来博驰镇开一家分号,但我希望咱们保持尊重和理解,还请坐好。” 那魁梧商人没想到自己的挑衅会引起众怒,柳锐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只得灿灿地坐了回去。 博驰商潮会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商人们对博驰镇的诚意表示了认可。 柳锐继续与商人们深入交流,解答他们的疑问,讨论合作的可能性。 第130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4) 在博驰商潮会结束后,柳锐带着商人们开到了博驰镇郊外,他们乘坐马车闯过了博驰镇的街道,最终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土地前。 这里地势平坦,远处山峦起伏,近处河流蜿蜒,自然条件十分优越。 远处一“天工地龟”正在挖掘地基,柳锐指着这片土地,向商人们介绍道,“各位,这里便是博驰镇新开发的土地,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是开设分号的绝佳之地。” “而现在博驰镇的外来人口逐渐增多,我们除了打算把这里规划为市集,也会增加一些新的住宅区。” 在柳锐的引导下,商人们对土地的土壤质量、水源状况以及周边环境进行了详细的查看。 他们对这里感到满意,认为这片地儿具有很高的投入价值。 一位商人在考察以后表示:“嗯,可以可以,我看你们这居然还有‘天工地龟’,而且这路也都修好了,我相信这里以后会人来人往的。” 另一位商人也点头赞同,“确实,博驰镇的发展潜力很大,那镇上的集市我看比影渊城的都还多,还都是人挤人的。” 梅金玉也开口捧起了场;“不管如何,就是住在这里,有泠小府镇守,保四方平安也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柳锐微笑着,对商人们的认可感到满意。 凤姝华此次前来才知道泠晚在这附近名声居然那么大,之前想着凭泠晚的才情与能力,为何不待在俊都。 现在看到博驰镇上的变化,才意识到之前还是低估了别人。 一个小小的镇子,听说之前连人都没几个,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看来梦蕊在这里住着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柳锐带着商人继续参观,远处的“天工地龟”依旧在工作着,它的功能在于快速且精准地开凿和建造,无论是在山脉深处开采矿脉,还是在平地建设房屋或是城池,都能够轻易的胜任。 天工地龟的存在,使得瑞阳的一些建筑工程得以突破人力的局限,展现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工的智慧。 当康郡上,泠晚众人踏上了返回博驰镇的路程。 鹿子云、泰源榆和茑萝站在大院门前,正在与众友人说着告别的话。 随着告别的话语结束,泠晚与肆多等人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肆多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他与泠晚好久没这么放松的游玩过了。 “不错不错,收获良多。” 泰源榆这些天传授给了肆多很多知识,让肆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泠晚坐在马车一侧,手中拿着博驰镇传过来的情报开始看了起来。 娇梦蕊和洛欣讨论着泰源榆和茑萝的婚宴,似乎对婚姻也有了什么期待。 彦于合则拿起了洛欣的古筝开始把玩,他轻轻拨动琴弦,琴声伴随着马蹄的节奏,为这次的离别增添了一丝悠扬。 小五坐在马车前座,手握缰绳,驱使着马儿稳步前行。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滚滚,带着他们对当康郡美好的回忆,留下了他们对泰源榆和茑萝美好的祝福。 随着马车驶入博驰镇,离人府的轮廓渐渐清晰。 听闻凤姝华来了,娇梦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确保仪态得体,然后对洛欣和彦于合说道。 “姐姐来了,我们快去见见她吧。” 两人点了点头,三人立刻往离人府宿馆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凤姝华的房间。 此时凤姝华正饮着茶,看到“凤凰三韵”,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亲切和温暖。 娇梦蕊走上前,亲昵地握住了凤姝华的手。 “姐姐,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啊,我们好去接你啊。” 凤姝华笑着拍了拍娇梦蕊的手,“泠小府邀请我来的,他都没告诉你,肯定是想让你陪着他啊。” “姐姐你又逗我...” 一句话,便让娇梦蕊给失了神。 洛欣和彦于合也上前,跟凤姝华问了好。 凤姝华环视着三人,眼中满是宠溺,“你们三个,玩开心了吧。我这次来,是要在博驰镇上开设凤凰宫分号的。” 三人的表情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们知道,凤姝华那是说一不二的,如果要在博驰镇上开设凤凰宫的分号,那任务自然落到了他们三人头上,三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凤姝华继续说道,“这里还是让让我蛮惊喜的,这泠晚能将一个小镇变成如今这样,未来不可估量。” 凤姝华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泠晚的赞赏以及对博驰镇未来发展的期待,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 “我在博驰商潮会上看到了博驰镇的发展潜力,这是咱凤凰宫第一次在俊都以外的地方开设分号,所以我希望你们三个能留在这里帮我打理。” 三人听后,眼中的兴奋难以言喻。 洛欣迫不及待地问道,“姝华姐,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凤姝华欣赏洛欣这样积极主动的态度。 “主要就是延续我们在俊都的经营模式,你们除了负责筹备工作,另外还有运营、设计、甚至于人才训导等,每一项都需要你们的参与。” 娇梦蕊充满信心的点了点头,“我们会全力以赴,确保分号的顺利开设。” 凤姝华对着娇梦蕊笑了一下,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那一些小心思。 四人围坐在一起,凤姝华将任务详细地给布置了下去,从人员的配置到装修的风格,从设立的项目到细节的定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离人府内,柳锐刚给泠晚汇报完这次博驰商潮会的成果。 “上次你说华熙乡发生了恶性杀人案件,后来如何了?” 柳锐开口答道,“最后被守备团的人逮住了,我已上报到俊都方面,得到的回复是将其暂时关押。” 离人府守则中有一条特别写明:本善良人,忽作逆反之态,神智昏乱,于市肆之中,罔顾亲疏,滥施暴虐,此事必当奏闻。 也就是说有人如果突然特别反常,在大街上无差别行凶,发生了这样的事必须上报俊都。 ...... “变成人堕了吗?” “没有。” 泠晚听了柳锐的汇报以后有些疑惑,他隐约觉得其中有些蹊跷,这人如果是犯了癔症,一般没有那么狂暴。 就算是变得暴躁,也不至于见人就砍。 这原本善良的乡民突然在街上胡乱杀人,且一个乡民,没变成人堕就让一守备团那么多人才给抓住,实在过于诡异。 离人府向来是各个地方管各个地方的事儿,俊都方面一般从不插手。 守则中特别写明了这一条,又不加以说明,更是让他觉得这件事情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第131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5) 泠晚沉思片刻,然后下达了命令,“柳锐,你去一趟华熙乡,与那边的守备团碰面,将这名行为反常的乡民的过往全部调查清楚,包括他的家庭情况、社交往来以及是否遭遇过什么异常事件。” “你将李二明、黎安和小五带去协助你,小五负责接送即可。” 柳锐领命。 “是,泠小府,我立刻着手调查。” 泠晚点了点头,“有任何发现,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我会及时沟通进展。” 柳锐没有耽搁,在简短地准备了一下必需品之后,他便召集了李二明、黎安、小五三人。 四人一同出发,踏上了前往华熙乡的路途。 一路上,四人没有多做停留,经过了数小时的颠簸,终于是抵达了华熙乡的守备团。 小五将马车停稳,他跳下马车。 “柳哥,咱们到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啊。” 柳锐点了点头,带着李二民和黎安,向守备团内走去。 守备团的团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武装卫,此时正向柳锐介绍着一些基本情况。 “正如上次所说,关于那位嫌犯,我们已经将他暂时关押。” “团长,我们想详细了解这名乡民的所有情况,包括他的家庭背景,社交关系以及近期的变化。” 团长摇了摇头,“哎呀,问本人是啥也问不出,用那雕钢锁锁着,都一直扭个不停,好像不会累一样狂躁得很啊,根本不会和人说话。” 柳锐听完团长的描述,神情变得更加严肃。 “团长,既然直接从嫌犯那里得不到信息,我们可能需要从其他角度调查了。” “首先,我们可以查看他的家庭情况,了解他的家庭成员,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是否可能导致他行为反常的家庭事件。” 团长点头,表示理解,“有道理,我会让人带你们去嫌犯家中,你们可以和他的家人谈谈,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 黎安在一旁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守备团的就是业余,人给抓到了,就啥都不管了,还得我们跑来亲自过问。” 柳锐继续说道,“我们也需要调查他的社交关系,请你们提供一份他的亲朋好友的名单,我们将会一一访问,了解一下情况。” 团长叹了口气,“那就辛苦离人府的差人们了,这事儿确实棘手,我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柳锐站起身,准备行动。 “我们这就出发,还请劳烦团长带路。” 四人出门来到了马车前,随后上了马车,小五在团长的指引下,前往了嫌犯家中。 小五驾驶着马车穿过了华熙乡的街道,最终停在了嫌犯家的门前。 柳锐、李二民、黎安和团长一同下了马车,眼前的景象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凄凉。 黎安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这家里看上去也没人啊,这守备团真是吃干饭的,害大家伙白跑一趟。” 团长此时也有些尴尬。 “啊...各位,嫌犯的家就在这里,听闻他是和老婆住在一起的,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柳锐谢过团长,团长脚步生风,快速离开了此地。 柳锐站在半开的木门前,门上的漆已经剥落,显露出了岁月的痕迹。 院子里,一棵老槐树下,一对石凳静静地摆放着,石凳上散落着几片未扫的落叶,显得格外孤寂。 柳锐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他注意到石凳旁的土地有些新翻的痕迹,而且石凳上似乎还留有淡淡的茶渍。 石凳的中间,是一张石桌静静地摆放着,桌面上刻有棋盘,旁边散落着几颗未收的棋子。 柳锐的眼前浮现出夫妻二人在槐树下对弈的温馨场景。 他轻步走进屋内,厅中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刺绣,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戏水,针脚细腻,色彩斑斓,显然是妻子的巧手之作。 柳锐开始构想,这家妻子在窗边绣花,丈夫则在一旁静静观赏,满眼都是爱意。 然而,厅中的一角却显得凌乱,一张椅子被推翻,旁边的一面镜子破碎在地。 柳锐蹲下身,拾起一块碎片。 他眼中的画面一转,丈夫在愤怒中推翻了椅子,椅子在倒塌中砸到了镜子,镜子跌落,碎成了无数片。 柳锐的目光继续在屋内搜寻,他注意到卧室的床上铺着一床精致的棉被,上面绣着并蒂的图案,象征着夫妻恩爱。 但此刻,棉被却被粗暴地掀开,枕头散落一地,显示出离开时的匆忙。 柳锐走到衣柜前,轻轻拉开柜门,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但一件男士的长袍却被整齐地挂在了一边,上面放着一件女子的披肩。 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画面:妻子在寒冷的夜晚为丈夫披上了这件披肩,两人相视一笑,温暖了整个冬天。 但此刻,这件披肩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它的主人已不知去向。 柳锐走到书房,书架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有一本诗集却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打开诗集,里面夹着一片已经干枯的槐树叶,树叶已经失去了水分,但依然可以看出它曾经的娇嫩。 书桌的一角摆放着一排整齐的书本,翻开书本,居然都是一些幼学学堂所学课文。 书本旁边摆着一支毛笔,还有一些字体稚嫩的文章。 这些细节描绘出了嫌犯之前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形象。 书房的墙上,挂着一把弓,但从上面的灰尘来看,似乎已经很久没动过了,或许只是装饰用的吧。 柳锐在屋内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张陈旧的木桌上。 桌上放着一封未写完的信件,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匆忙中留下的。 他将信封拿起,只见信纸上写着: “夫君,我不想害你,所以我要离开你。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宠爱有加,但我不得不离开你,这是我唯一...” 信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柳锐能感受到笔尖在纸上停顿的痛苦。 他的眼前浮现了妻子在月下含泪书写的画面,然而还没写完,就毅然离开了。 桌下被摔得粉碎的茶杯引起了柳锐的注意,茶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深色的茶渍。 柳锐看着眼前的情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构建出一幅画面。 丈夫在书桌前认真看书,妻子则在一旁缝补衣物,两人在琉彩珠下共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静的夜晚,感情愈发深厚。 丈夫在得知妻子离开的消息以后,首先是疑惑,接着愤怒和失望之下摔碎了茶杯,心中的怒火和无助在这一刻爆发。 柳锐站起身来,心中有了一个清晰的推理。 这是一个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妻子的失踪成为了悲剧的导火索,丈夫在极度情绪的波动下,失去了理智,最终导致了他在大街上的暴行。 第132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6) 然而这其中还有许多谜团,妻子为何而走?为什么她不走就是害了丈夫?为什么一介书生,没有变成人堕就需要出动守备团那么多的武装卫才被拿下? 柳锐想起泠晚教他的排除法,将一些想不通的东西先放下。 离人府守则中有那么一条明确指向性的条文,“本善良人,忽作逆反之态,神智昏乱,于市肆之中,罔顾亲疏,滥施暴虐,此事必当奏闻。” 而为何有这一例条文并未明说,那这件事情的背后原因,是一个高度的机密。 离人府多与怪异之事打交道,那么代表这事超出了一些合理的范畴。 书生当街无差别杀人怪异,他的妻子不离开他就是害他这件事情怪异。 从结果来看,他的妻子离开了以后,也毫无作用。 那么代表书生的妻子身上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即便离开书生,也无法抵挡书生变成这样。 嫌犯书生现在根本无法交流,感觉已经丢了魂,那么突破口只有从他妻子这里找寻了。 柳锐深吸了一口气,对李二民和黎安说道。 “咱们再去四周街坊问询一下吧” 两人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走出了嫌犯的家。 他们来到一位老者家中,老者是乡里的长者,看上去应该对这周围的家家户户都了如指掌。 柳锐恭敬地问道,“老人家,您对他们夫妻二人的了解如何?他们平时相处是否和睦?” 老者叹了口气,回忆道。 “朝先生和他的老婆王氏,是咱们这附近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朝先生教书育人,王氏贤良淑德,两人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争吵。” 柳锐点了点头,这与他在现场观察相符合。 他继续询问,“那您是否知道,朝先生行凶时候的‘人兵’是哪里来的?” 老者摇了摇头,“哪里来的人兵啊,那朝先生连只鸡都不敢杀,他家里的兵器就她媳妇陪嫁时的一把弓箭。” “那朝先生会射箭吗?”柳锐想起了嫌犯家书房里挂着的弓。 “不会,王氏好像懂一些,我们这毕竟是‘箭矢之源’,在这住久了多多少少都会对这些有点兴趣。” “那老人家,这没人兵朝先生怎么伤的人啊?” “他当时被逮的时候拿的是一把锄头,我还借来使过呢,哪里是人兵啊,怕是那些武装卫的怕丢脸,故意给你们那么说的吧?” 柳锐眉头紧锁,这么重要的线索守备团居然都没说,这不用人兵就能伤人致死,这得是什么样的修为啊? 带着疑问,柳锐又询问了周围的一些乡民,他们的回答都与老者所说的大差不差。 书生夫妻二人的恩爱,以及书生的性格和的行为,都让人难以相信他突然变得比疯子还疯,而且居然能用一把锄头杀人。 李二民和黎安回到了柳锐身边,三人交换了各自的调查结果。 柳锐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到,“嫌犯的基本情况,嫌犯的行凶兵器,尸体的调查结果,这些我们都有了,现在突破口在嫌犯妻子身上。” “但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咱们几个能搞定的,我已将这边的调查告知了泠小府,他叫我们先回去,这件事情由他亲自处理。” 李二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这种事情为何泠小府要亲自前来调查?但他并没多说什么。 黎安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对着两人说道。 “大哥,柳哥,那咱们回去吧,既然泠小府都发话了,我们就不用在这里过多纠结了。” 在返回博驰镇的路上,柳锐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书生家里的每一个细节,以及收集到的各种线索。 他开始构思各种可能性,把合理的一些猜想传给了泠晚。 离人府内,泠晚收到柳锐传来的消息,抬头对肆多说。 “狗四儿,我打算去一趟华熙乡,你要不要去?” 肆多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知道华熙乡是“箭矢之源”,造出的箭头以其独特的传统和精湛的手艺而闻名遐迩,可惜一直没去过。 现在泠晚这么一提,肆多眼冒星光。 “老子早就想去看看了,咋的,是公干还是游玩?” “既是公干也是游玩,华熙乡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需要亲自去调查一下。既然你对这么感兴趣,正好可以顺便去看看。” 肆多一听,更是兴奋不已,他立刻站起身,摩拳擦掌,“那还等啥呢,我们赶紧出发呗。” “我们得低调行事,换上日常着装,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肆多立刻明白了泠晚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换衣服,咱们马厩集合。” 不一会儿,肆多便换好着装,当他来到马厩时,却是一脸呆住。 “我的马呢?” 泠晚此时也到了马厩前,“柳锐外出调查,我叫小五负责接送,你的马拿去用了,骑我的就行了。” 肆多呸了一声,随后两人翻身上马,泠晚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奔驰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两旁的景物迅速后退,速度之快,望尘莫及。 不一会儿,华熙乡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泠晚轻轻拉了一下缰绳,马儿便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华熙乡的城门前。 两人下了马,泠晚将马儿唤走。 肆多则兴奋地四处张望着。 两人一同进入华熙乡,这里的景象也是非常热闹。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了一家外观古朴的客栈,客栈的招牌随风摇曳,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大堂悬梁上挂着一枚钱币,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引起了肆多的注意。 小二见有客到,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两位客官,欢迎来到咱们华熙乡,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肆多的目光依旧停在那枚钱币上,他好奇地问道,“小哥,你们这上面挂一枚钱币是什么意思?” 小二哈哈一笑,解释道,“这位客官,这是咱们客栈的传统。” “咱们华熙乡被称为‘箭矢之源’,来往的了客人们大多都是都是箭术卓绝的高手。” “这上面挂的钱币啊,就是给客人们展示箭术的机会。” “若是有人能射出一箭,穿过钱币的孔,而不让钱币晃动,那么他就可以在我们客栈免费住宿三天,且包吃包喝。” 肆多听后,有些技痒,他对泠晚说。 “不如我来试试?白嫖几顿,不爽吗?” 泠晚转头问了小二一句,“如今可有人过关?” 小二点了点头,悄悄说了一句,“咱老板怕遇到食量大的客人,所以这小游戏可不简单,射过钱孔的人多,但射过去还让钱币不晃动的,到现在为止就咱乡里的震羽寒挑战成功过。” 第133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7) 泠晚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微微一笑,对着肆多点头同意。 肆多看泠晚没有意见,拿下身上穿杨行秋。 肆多站客栈门前,随意拉开弓弦,看也不看那枚钱币位置。 箭矢对准了那枚钱币中心,肆多深吸一口气,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静止,风都停了下来。 只见肆多手指一松,箭矢如流星般飞出,带着破空之声,直指钱币中心。 箭矢穿过钱币的孔,钱币奇迹般地没有晃动,依旧静静地挂在客栈大厅悬梁上。 周围的行人见此情景,纷纷停下脚步,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肆多放下弓箭穿杨行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二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连连称赞,“这位客官真是好箭法啊,小人在这客栈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看也不看,就能如此轻松的完成挑战啊!” 肆多哈哈一笑,将穿杨行秋重新背上,与泠晚一同走进了客栈。 两人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准备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为接下来的调查做好准备。 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两人精神焕发地下了楼。 肆多食欲旺盛,他将菜单上的菜全部点了一遍。 小二有些为难。 “客官,虽说您完成了‘瞬穿乾坤’的挑战,在咱这包吃包住三天,可您这样点不是为难我么...你也吃不完啊。” “废什么话啊,叫你上你就上,吃不完老子三倍赔偿行不行。” 肆多的豪言壮语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侧目。 小二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摇头苦笑,转身来到后厨下单。 没过多久,两人的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肆多的吃相颇为壮观,他手持一双木筷,动作是迅速又精准,每一次夹起的食物都准确无误地送入口中。 他的咀嚼声响亮而有节奏,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了极大的享受。 一旁的店老板本来开始还特别心痛,但看到店里突然多出很多人,不由得也转忧为喜。 这些人本来是看热闹的,但见肆多越吃越香,自己也开始馋了起来,点起了菜。 肆多继续他的饕餮盛宴,他的食欲似乎永无止境。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投来惊讶和钦佩的目光,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一次性吃下那么多食物。 肆多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与泠晚聊着天。 就在这时,客栈外走来了一个身影,他的身材魁梧,步伐稳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轻狂。 他便是“瞬穿乾坤”的第一位挑战成功者——震羽寒,是这华熙乡有名的箭术高手。 震羽寒的声音洪亮而带有一丝不服,“听闻你们有人完成了‘瞬穿乾坤’,是哪位英雄好汉啊?” 周围的人见他来了都纷纷低头不再说话。 肆多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并未回应。 他继续享受着面前的食物,并不在乎这位震羽寒。 泠晚似乎对震羽寒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他模仿起了肆多的音色,大吼一声。 “是老子!怎么的,不服气啊。” 肆多看着泠晚,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小声说道,“你干啥啊?不是来查案的吗?惹些麻烦干嘛?” 泠晚一句不吭,肆多也不再问。 震羽寒的目光在客栈大厅扫过,随着声音寻去,落在了泠晚与肆多身上。 他注意到了肆多面前堆积如山的空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走到两人跟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你是谁完成的‘瞬穿乾坤’?” 肆多吃下最后一口食物,这才抬起头,看着震羽寒,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是老子,怎么的,有何指教?” 震羽寒冷哼一声,“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要领教一下阁下的箭术。” “我震羽寒在华熙乡还未曾遇到过对手,不知道你是否有胆量和我比一场。” 泠晚给了肆多一个眼神,肆多站起身,他的身高比震羽寒还要高,气势上更是不落下风。 “比什么?” “币落九天!” 肆多哈哈一笑,这“币落九天”的规则他自然是知道的,比试的规则简单而残酷。 四人两组,两人搭档,一人头顶叠十枚钱币,另一人需要用箭矢逐一射落钱币。 一共十箭,最后一箭必须射中最后一枚钱币,而且不能伤害到搭档。 这比试难度相当之大,如果就按平常的方式,那箭头是千万不能率先击中钱币,否则箭尾很容易把下面叠着的钱币给打掉。 所以需要用很刁钻的方式将弓箭射出,然后用箭尾把搭档头顶的钱币轻轻挂掉。 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弓箭技术。 “这他妈的什么年代了,还玩币落九天,你们华熙乡人口多了?想搞搞计划生育?”肆多出言嘲讽。 震羽寒也没动怒,眼神中依旧透露出一股狂傲。 “怎么的,这华熙乡没长安部也没离人府,怕个啥,比一比而已,我可伤不了人,怎么的,你玩‘币落九天’还会射中人?” 随后他冷笑一声,“你若是怕了,直接说便是,签下扬名状即可。” 肆多气笑了,什么年代了还“签扬名状”,现在这种互相之间比试的扬名状,都是直接写下比试内容与双方姓名,按下手印,比试结果出来以后,扬名状自动变色且在锦书中写下后续结果。 “你这哪一年的扬名状啊,还用手动档的,现在扬名状都是全自动的,签个名字的扬名状不算数了。” 震羽寒被肆多说得一脸懵,但又不想让人看低,只得嘴硬回道。 “我没带那种扬名状,咋的,你带了啊。” 肆多有点尴尬了,这玩意儿谁随身带的啊。 泠晚站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本锦书。 “我带了,如果你俩要比,想清楚,写了扬名状,输者后续没有资格再挑战赢家,仅此一次,将永远代表你们谁赢谁输,无论以后是否有所长进。” 震羽寒此刻更加懵圈,他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而肆多看到泠晚居然带了空的扬名状,一时来了劲。 “比比比!谁不敢比谁是孙子!” 第134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8) 震羽寒倒也不怕。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肆多乐了,“嘿,说得像是我找上的门。” 泠晚将扬名状翻开,随后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今有华熙乡震羽寒与俊都阿四,因技艺切磋,自愿举行箭术比试,以定高下。为昭示公正,双方同意立此扬名状,以资共同遵守。 随后又写下了比试项目,比试规则,接着比试结果处留白。 留白处等结果出来以后扬名状会自动写出。 肆多看泠晚给自己写的名字叫阿四,也没细琢磨,拿起笔就在姓名处签了个阿四,随后又将一丝意海按到了手印处。 那震羽寒也跟着有样学样的签上了名字,按上了手印。 扬名状上的签名和手印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后光芒隐去。 华熙乡一处宽阔之地,肆多和震羽寒站在一端,他们的搭档分别头顶着十枚钱币站在另一端。 肆多的搭档是泠晚,而震羽寒的搭档是他的得意弟子。 过来凑热闹的乡民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震羽寒率先举弓,一箭射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徒弟头顶的第一枚钱币。 钱币应声落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只见肆多动也不动,站在一边打起哈欠,随后又热了热身,接着就站在原地扭起了脖子,身上的穿杨行秋却迟迟不拿下来。 他的动作让震羽寒感到了一丝被轻视的愤怒,震羽寒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专注比试。 另一端的泠晚也不着急,头上顶着十枚叠着的钱币,双手抱在胸前,正在闭目养神。 肆多开口嘲讽。 “我不急,但你可得快点,这币落九天就限时十分钟,别到时候你没射完就尴尬了。” 震羽寒没有回应,他继续射出第二箭、第三箭,每一枚钱币都被精准地击落,人群中的掌声此起彼伏。 然而,随着钱币的减少,难度越来越大,震羽寒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他需要集中更多的精神来确保每一箭的精准。 在第六枚钱币落地之时,震羽寒的呼吸变得平缓而更有节奏,拉开弓弦的动作显得异常慎重。 而此刻肆多却还是一箭未发,不由得让人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来装腔作势的。 当震羽寒将第七枚钱币击落之时,肆多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疾若雷霆,顷刻间取下了背上的穿杨行秋,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好戏开场! 肆多的手臂猛地一挥,弓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第一箭已经射出。 紧张着,第二箭、第三箭,肆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他的手臂以一种看不清的速度连续摆动,每一次松手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弓弦声响。 箭矢如同流星雨一般,接连不断地射向泠晚头顶的钱币。 周围的乡民甚至来不及眨眼,肆多已经射出了五箭,每一支箭矢都精准地擦过钱币,箭尾与金属碰撞,钱币在空中翻滚,然后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肆多的第六箭、第七箭紧随其后,箭矢的轨迹几乎重合,又是接连两声,钱币落地。 当第八箭射出,泠晚的头顶只剩下两枚钱币。 肆多的动作变得更加迅猛,他的手臂在一瞬间模糊了,第九箭与第十箭几乎同时离弦。 它们在空中画出了两道完美的弧线,一前一后击中了泠晚头上最后两枚钱币。 钱币在箭尾的剐蹭下,发出了最后的声响,然后缓缓落地。 这一切的过程,发生在几秒之内。 肆多的十箭,全部命中目标,而泠晚到现在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肆多的箭术所震撼。 肆多又将穿杨行秋给背好,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对着震羽寒说了一句。 “你就当当兴趣爱好得了,这乡中无老虎,猴儿作霸王的。” 震羽寒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知道自己输的太彻底了,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他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松开,对于肆多的表现,震羽寒是心服口服。 “我输了,我这辈子都是你手下败将...”这句话透露出了震羽寒心里的不甘,输不要紧,而是以后都没有资格再挑战别人了。 泠晚走过来,装模作样的说道,“阿四兄弟,为何要让别人如此难堪?” 肆多笑了笑,带着一丝狡黠回答,“阿五兄弟,你也知道,我可是已经让了的,怕现场的人看不清,中间我还故意停了一停。” “不然,我就是十箭连发,这不让人更难堪吗?” 泠晚拿出扬名状,准备让肆多和震羽寒双方看一看。 然而,就在扬名状上比试结果留白处,写出比试结果时,意外发生了。 那扬名状在变色的过程中,突然自燃起来,火焰迅速吞噬了整个文书,化为一堆灰烬。 泠晚装作自己大意的样子,他拍了拍额头,故作懊恼地说,“哎呀,看我这记性,这扬名状得写大名才行,我写的是阿四,没把你廖老四的名字写上去,这扬名状算不了数了。” 肆多不知道泠晚在搞什么鬼,但还是很配合的跟他演了一波。 “哎呀,大意了大意了,这喊我阿四的太多了,我也忘了这么一回事。” 震羽寒愣住了,他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泠晚又说道,“所以,震羽寒兄弟,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还是可以和阿四再比一比的。” 震羽寒听了泠晚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原本以为比试的结果被这新式扬名状记录以后,就不能再厚着脸皮去挑战别人了,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还有机会。 “阿四兄弟,今日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来日方长,我必然勤修苦练,希望到时候你不吝赐教。” “哈哈哈,你也不错了,这‘箭矢之源’以后我会常来,如果你想比试,乐意奉陪。”肆多见这震羽寒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话也没那么刻薄了。 第135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29) 泠晚的“疏忽”给了震羽寒一次机会,对于此类人的心理,泠晚还是有一些理解。 泠晚悄悄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弹几下,气波震荡,传到了肆多手背。 肆多立刻会意,他明白了泠晚的意图,冲着泠晚递了一个眼神。 震羽寒虽然败北,但斗志却更加高昂,“这次输了就是输了,总不能赖了账,我这就将头发割下。” 这比试之间,总得有个彩头,而弓手之间的对决,输家会割掉自己一缕头发,来表明自己的败北,但是还有一种更为体面的方式。 肆多制止了震羽寒,“不用慌,规矩是这样的,但是我听别人说,你是这华熙乡里最厉害的神射手,之前肯定也赢过不少,我喜欢女人的头发,你将之前赢取的头发带我去挑一挑,就行了。” 震羽寒听了肆多的话,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激,这就是更为体面的一种方法。 他觉得肆多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这样的提议无疑更加保留了自己的颜面。 “阿四兄弟,你的大度让我感激,请随我而来,任你挑选。” 震羽寒带着泠晚和肆多来到了他的家中,他家的墙壁挂着许多束头发,每一束头发上方还写着败者的名字。 这些头发是震羽寒过往比试中的战利品,每一束都代表着他一次的胜利。 肆多的目光在墙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叫“王氏”的名牌前。 “我看这个就不错,就它了。” 震羽寒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束头发取下,交到肆多手中。 肆多接过头发,随后递给了泠晚。 “阿五,好好保存,莫要弄丢了啊。”肆多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泠晚接过头发,将它放好。 震羽寒轻叹了一声,“这王氏和朝先生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不知怎地,前段时间这王氏突然失踪了,朝先生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哦?这头发背后还有什么故事吗?”泠晚开口问道。 震羽寒点了点头,“就很奇怪,王氏失踪以后,那朝先生跑到大街上,发了疯一般的在那无差别的攻击路人,一个教书先生,居然还杀死了一个人,现在被守备团的给逮住了。” 看来柳锐传来的情报无误,泠晚又和震羽寒闲聊了几句,也没问其他线索,看来这书生杀人案只能从他妻子这里找一下突破口了。 两人与震羽寒告别以后,一同走出了他家,穿过了华熙乡的街道,最后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客栈。 客栈里,泠晚将头发递给肆多,肆多拿出求索鸟,放入了王氏的发丝,随后将鸟放走。 “在这等着?还是去哪儿?”肆多抬头望了望天空,问向泠晚。 “你不去逛逛?” 肆多忽然想起,眼睛一亮,他差点忘了这华熙乡是以什么而闻名的,他一拍手。 “对啊,这华熙乡不是箭矢之源么,我去逛逛。” “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肆多转身离开房间,他的脚步轻快,来到了华熙乡的街道上。 各种商铺琳琅满目,但他的目光很快被那一一家家专门出售箭矢的店铺所吸引。 肆多走进一家装饰古朴的店,店内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箭头,每一个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店内老板看见肆多的模样,又看见他背的弓,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行家。 他热情地迎了上来,向肆多一一介绍起来。 “你把这个拿给我看一看。”肆多指向墙面上挂着的一个特别小巧的箭头。 老板满脸堆笑,将箭头取下,递给了肆多。 “果然是个行家啊,这是箭头是咱乡里最新出的,名字叫‘葬星澜’,不过...” 老板话还没说完,肆多就掏出一张“弓矢令”,这是瑞阳允许购买特殊箭矢的凭证。 “咋的,我若是要些打猎用的玩意儿,还用跑到你们华熙乡来?” 老板将“弓矢令”接过来一看,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大吃一惊,顿时态度更好。 “哎呀,原来是肆大差人啊。” “怎地?你认识我?” “咋会不认识啊,博驰镇离咱这儿也不远,华熙乡一直承蒙博驰镇上离人府的庇佑,这泠小府和肆大差人的威名早就听说过了。” “肆大差人那一手‘穿杨行秋’的技术,这华熙乡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琢磨今天乡里的热闹是谁带来的,原来是肆大差人。” 肆多脸上有些得意,没想到这乡里居然都知道他和泠晚。 “那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啊,我来这是有任务在身,要低调行事。” 老板立刻保证,“懂的,懂的。” “你这“葬星澜”有多少我要多少,全部给我包好。” 老板赶忙取出备货,将一大箱子箭头展示出来,肆多也没想到这店家居然有那么多存货。 “这样,我也不方便带,我先付你定金,你给我找镖局带到博驰镇上的离人府就行了” 老板点头哈腰,“没问题,没问题。肆大差人请放心,我一定找最可靠的镖局,将您的货物安全送达” 肆多满意,付了定金,并留下了离人府的地址,以便镖局能够准确地将货物送达。 在老板的恭送下,肆多离开了店铺,回到了客栈,把泠晚拉出房间,又开始在客栈里胡吃海喝。 夕阳已经落下,求索鸟也归来,但却并未带回结果。 肆多和泠晚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王氏的位置已经超出了求索鸟的搜索范围。 没有多说什么,两人收拾好后,离开客栈,踏上了寻找王氏的旅程。 他们的目标是方圆几百里的城镇。 他们来到另一座山城,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华熙乡截然不同,更加粗犷雄浑。 泠晚与肆多游历期间,找到一处开阔之地,放飞求索鸟。 然其翱翔数时辰,竟无所获,唯有黯然而反。 二人心志不渝,转至河畔小镇,这里风景旖旎,民风淳朴。 他们于郊野草地,再遣求索鸟,然其往返搜寻,王氏之踪迹仍渺不可得。 循途而进,泠晚与肆多足迹所至,山谷、平原林木之间,城镇繁多。 凡所经之地,皆遣求索鸟,希望能觅得王氏一丝一缕至痕。 然无论市集喧嚣,亦或村舍静谧,求索鸟空负所托,无有所获。 第136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0) 在这几天里,泠晚和肆多走遍了方圆几百里的城镇。 在连续几天的徒劳无功后,泠晚和肆多来到了一座名为青岩镇的地方。 这座镇子以其古老的青石板街和两旁高耸的石墙而闻名。 镇上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给人一种宁静又庄重的感觉。 此时两人正在一间小茶馆中待着,茶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让人感觉格外的放松。 泠晚和肆多一边品茶,一边等着求索鸟的归来。 不一会儿,求索鸟飞了回来,落在了肆多的肩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这一声鸣叫让肆多顿时来了精神,将求索鸟切换成求索板以后,地图上的红点让他激动得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 “哈哈!找到了!” 泠晚迅速将快要跌落的茶壶与茶杯拿稳,随后又往杯子里添了一杯茶水,悠闲的喝了一口,站了起来。 接着把那茶壶与茶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走向了茶馆大门。 那店老板被吓了一跳,看到肆多拍碎的桌子,想让他赔钱但是又不敢上前招惹。 肆多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丢了几枚钱币到茶老板台前。 “赔你的。” 茶老板顿时喜笑颜开,收下了钱币。 两人离开茶馆,向着求索鸟所指引的方向前去。 泠晚和肆多骑着马,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翻越了崎岖的山岭,来到了一处幽谷入口。 谷口被高耸的山峰所夹,一条清澈的溪流从谷中蜿蜒而出,谷内传来阵阵鸟鸣,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这王氏跑这里来干嘛?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山里修炼来了?”肆多看着飞向幽谷的求索鸟,不解地问道。 “得人而事济,你那脑袋就别胡乱猜测了。”泠晚的目光在四周扫视,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以防万一,先易个容。” 肆多点了点头,泠晚拿出事先准备的“易形纸”,扔了一卷给肆多,自己又打开了一卷。 两人跳入画中,随后换了一副模样从画中跳出。 随着深入幽谷,距离王氏的位置越来越近,两人将马安置好后,继续悄然前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有人快速接近。 泠晚和肆多立刻警觉起来,他们隐蔽好身形,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树林中冲了出来,那是一个身穿皮甲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似乎正在逃避追捕。 男子没注意到泠晚和肆多,他继续向前奔跑,身后两位红衣女子追了过来。 两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紧随其后,她们的步伐轻盈而迅速,马上就要追上皮甲男子。 她们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两人将皮甲男子拦住,她们的眼神冷漠,显然准备对男子痛下杀手。 “哼,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男子喘着粗气,开始求饶,“两位仙人,我只是想要看一看婆罗仙子,并无其他意思啊!” 泠晚给了肆多一个眼神,肆多拿起穿杨行秋在暗处拉开弓弦在暗处掩护,泠晚走了出去,挡在了两位红衣女子和皮甲男子之间。 “二位姑娘,为何赶尽杀绝?” 两位红女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点诧异泠晚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其中一位红衣女子说了一句,“妹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全部杀了!” 另一位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又看向泠晚,“不知死活的东西,连你一块儿解决。” 话音刚落,两名红衣女子便挥剑向泠晚袭来,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凌厉,带着强烈的杀意。 泠晚腰间空堂出鞘,半息之间又收刀入鞘,仿佛站在原地没动过一样。 两名女子还举着剑呢,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肆多冲了出来,有点不解,“你咋就全给杀了呢?” “不是人。” “啊?” “这两位红衣女子不是人。” “啊?不是人还能是啥,人堕吗?不像啊?妖?修成人形的妖能那么容易解决掉?” 泠晚摇了摇头,他也不太清楚,但哪有人都要杀你了,你还打算和他们讲道理的。 却见那倒在地上的女子,身体开始消散,化为一缕缕碎尘,随风飘散在空中。 肆多被这景象搞懵圈了,“我去,还真是人堕啊,什么人堕啊,这么邪门?” 皮甲男子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他心目中的仙人,居然那么轻松的就被人给杀了,眼前究竟何许人也? 皮甲男子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她们可是仙人啊。” 泠晚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番皮甲男子。 “你又是谁,这么晚在这荒山野岭的做什么。” “我...我叫七友,是来这山里找婆罗仙子的。” 肆多收起了弓箭,哈哈一笑,态度和蔼,试图缓解七友的紧张情绪。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罢了,见到有人拿剑行凶,自然出手相助。” 七友死里逃生,此刻总算是缓了下来。 泠晚继续问道,“婆罗仙子是什么?” 七友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尴尬,“我本是这镇上的守备团里的武装卫,前一阵子抓到一个当街伤人的疯子。” “那疯子不管问他啥他也答不上来,只是不断重复着‘婆罗仙子’带我走,‘婆罗仙子’带我走。” “这疯子的话我本来也没在意,可我有天跑到这山谷里来捕鱼,内急在树下小解,却看到天上有两个女人飞过,当时我瞬间就想到了疯子口里的‘婆罗仙子’了。” “两个女人?是这刚才这两个么?”泠晚开口问道。 七友摇了摇头,“没看清,但看身形不像。” “你继续说。”泠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七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今天我也是来捕鱼的,结果又看见有女人从远处飞过,于是我就跟了过去,看到了一个洞穴,我有点好奇,就往洞穴那里走,结果才刚靠近,就被发现了。” “接着就是你们看到的情况了。” 这时,求索鸟又飞了回来,肆多打开指迷板,发现位置并未变动,冲着泠晚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带我们去找那婆罗仙子可好?不用害怕,我俩在,谁也伤不着你” 听了肆多泠晚的话,七友不疑有他,现在在他心目中,这两位可是比神仙都还要厉害的存在,眼神中更是带着一丝敬畏。 “好,我带你们去,那洞穴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 第137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1) 不再多言,三人一同踏上了前往洞穴的路途,逐渐向着幽谷深处进发。 幽谷中的一处洞穴中,一位名叫婆罗的女子冷哼一声,一位妇人应声倒地, “不识好歹,我助你一身修为,还容颜不老,你心里却只想着那些臭男人。”婆罗看着眼前的尸体,说出的话语在洞穴中回荡,她的轻蔑和愤怒给这个本就阴凉的洞窟更添了几分寒意。 她的身影在琉彩珠的映照下,拉出了一道长长扭曲的阴影。 那倒在地上的妇人,正是失踪多时的王氏。 她的脸庞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愤怒与哀怨,似乎到死也不能原谅婆罗的所作所为。 婆罗的手掌一翻,一片片花瓣自她的掌心涌出,向着王氏的尸体笼罩而去。 那些花瓣触碰到尸体,开始贪婪地吞噬着王氏的血肉,直至她化为一具干瘪的空壳。 此时幽谷中的泠晚、肆多和七友三人,对洞穴内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等快要接近求索鸟所标地点时,肆多开口说道。 “看来他说的地方应该和求索鸟找王氏的地方是同一个地点。” 泠晚听闻以后,将七友拦下,“你先行离去吧,以防发生万一。” 七友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自己与泠晚和肆多相比差距甚远,如果真的留下只会是负担。 七友抱拳行礼,“那请两位多加小心了!” 说完,七友转身离开,他的步伐虽然匆忙,但并未失去章法,显然在山中行走已有了一定的经验。 泠晚在洞穴门口感受到一股不同于常人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是一种带着阴冷芬芳的强大,与刚才被她斩杀的两位红衣女子有一些相似之处。 泠晚叫住肆多。 “里面的玩意儿不可小觑,我先进去,你如果听到打斗声再进来支援。” 肆多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将背上的穿杨行秋拿在了手上。 泠晚心神一动,倏忽之间,就到了婆罗身前。, 泠晚看了到了地上的干瘪的尸体,眉头紧蹙。 “你杀的?” 婆罗被泠晚突如其来的出现和直接的质问吓了一跳,她的身子迅速向后撤去,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戒备。 泠晚的目光冷冽如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再问你一遍,这王氏是你杀的?” “哟,拐来个王氏,还招来了高手。”婆罗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是又如何?”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泠晚不再言语,腰间空堂出鞘,刀身在琉彩珠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他的身影突然动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看似缓慢,但下一秒刀就已经架在了婆罗的脖子上。 婆罗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了脖子上的寒意。 只见她的身体化为一片片花瓣,瞬间飘到了十几步以外。 当花瓣再次聚拢时,身体渐渐恢复,哪知才恢复到脖颈处时,泠晚的空堂又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一刀便能了结你,回答问题,否则死。” 那婆罗虽然惊讶泠晚的实力,但丝毫不带怕的,她直接出手反击,一掌轰出,战斗随即爆发。 泠晚碍于有案要查,不想轻易结束对方性命,婆罗反应极快,她的身体在刀锋触及肌肤的瞬间化作无数花瓣,避开了泠晚的攻击。 花瓣在空中飘散,以一种诡异的轨迹向泠晚袭去。 泠晚看着这满天花瓣,异常冷静,他的空堂舞动起来,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弹开婆罗袭来的花瓣。 此时,肆多那狂风暴雨般的箭矢从两人身后袭来,避开了泠晚,直指天上那无数片花瓣。 被箭矢射中的花瓣并未停下,而是散作了更小的花瓣,又向泠晚袭去。 “这什么鬼玩意儿啊?”肆多一边骂着,但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 肆多站在战场边缘,箭矢密集,不断地向空中的花瓣射击。 箭矢带着强劲的力量,避开了泠晚,直击那些飘散的花瓣。 而那些花瓣并未如预期般坠落,被箭矢击中的一瞬间,花瓣散成碎片,随后又聚拢成一片完整的花瓣,继续在空中飘着。 泠晚将空堂扔到天上,对着那无数的花瓣一掌轰出,只见那些完整的花瓣上突然长出了细小的树枝。 树枝迅速延伸,连接到了地面,接着穿透岩石,深深地扎根于土壤之中。 婆罗感觉身体不对劲,想要聚拢,然而为时已晚。 那些花瓣上长出的细枝又连在了一起,将婆罗化作的花瓣全部串联, 婆罗的残躯在树枝的缠绕中逐渐显现出来,形成了一幅怪异的景象。 树枝上挂着婆罗躯体的各个部分,有断腿、断手、眼球、内脏,甚至是只剩一张嘴的头颅等。 这些躯体似乎还在挣扎,但由于被细枝固定住了,无法合拢。 肆多走了过来,一脸得意,说了一句,“咱俩真牛批。” 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时,表情又从得意变成了嫌弃。 “我去,这太他妈...这长得挺像个人的,我有点接受不了。” 婆罗并未死去,她的身体虽然被分割,但仍然保持着生命。 她那空洞的眼眶充满了愤怒,她的头颅在树枝上扭曲着,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此时,空堂从空中落下,泠晚接住以后,收刀站立。 他的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婆罗的残躯,“你的手段已用尽,现在,我问你答。” 婆罗此刻愤怒至极,她好像并没有害怕的情绪,那被树枝穿过的头颅,大吼一声。 “去死吧你们!” 那些枝条上的残躯,突然爆开,迅速合拢成一道血柱,血光激射,婆罗体内蕴含的生机,此刻悉数倾泄。 血色的光芒,如同暗夜的火焰,从洞穴中喷涌而出,炽热而狂烈,照亮了这片沉寂的夜。 它冲天而起,划破夜空,形成四道血红的轨迹,如同猛兽的怒吼,撕裂了夜的宁静,也震撼了时空的秩序。 冲击波荡漾开来,如狂澜拍岸,将周遭的空气绞碎,化作无数旋涡,似乎连时光都为之颤抖。 古老的洞穴在血光的洗礼下,显露出隐藏的狰狞,仿佛在诉说多年的愤怒。 第138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2) 血光激射,整个洞穴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肆多拉满手中长弓,箭矢上凝聚了一层耀眼的光芒,随着他的一松手,箭矢化作一道流星,飞向了血柱的中心。 箭矢穿透了血光,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但血柱的力量似乎并未减弱,继续向两人袭来。 泠晚一刀空堂挥去,刀光斩向四道血柱,两股力量相撞,血柱直接爆开,随后消散。 那震荡的余波袭来,带着一股吞噬的力量。 泠晚又是一刀挥出,直接将余波也给砍散。 此刻的婆罗,连渣也不剩了,那王氏干瘪的尸体,也被刚才的血柱给吞没。 看着眼前的情形,肆多叹了口气。 “娘卵的,追了那么些天,啥东西都没问出来,这娘们嘴怎么那么硬。” “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有了一点头绪,这种类型的人堕有某种特殊的手段,能让人变得疯癫又狂躁。” “哎,走吧走吧。”听了泠晚的话,肆多叹了口气,“回博驰镇吃顿好的吧。” 说罢,两人一同离开了洞穴,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回到离人府,泠晚坐在房内,桌上散布着各种文书卷宗。 泠晚仔细地审视着这些收集而来的线索,试图从中找出遗漏的地方。 他的眼神专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开始理清思路。 泠晚拿出一张纸,将柳锐与自己的调查写下: 1,华熙乡朝瑞辉妻子王氏失踪。 2,朝瑞辉行为反常,当街行凶,使用锄头便杀了一人。 3,朝瑞辉杀人绝非本意。 4,守备团六十四人,方才制住一位原先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 5,根据王氏信中所书,她留在朝瑞辉身边会害了他。 6,王氏与那些特殊的人堕呆在幽谷之中,此类人堕与人外形完全一致,胸口处有花印。 7,王氏被洞穴中的人堕所杀,变为了干瘪的空壳。 8,洞穴中的人堕招式诡异,面对比她强大的对手也丝毫不惧,更是愿死也不妥协。 将既定事实写出,泠晚开始推测起来。 泠晚推测,王氏可能在不知不觉中遭遇了某种未知的力量,这种力量会使她伤害到身边亲近的人。 她可能在意识到自己身体和行为上的变化后,担心这些变化会对她丈夫朝瑞辉造成伤害,因此决定离开。 然而王氏的信并未写完,这表明她的离开是突然的,可能是被迫的。 泠晚怀疑,王氏可能是被洞穴中的人堕给掳走的,她很有可能变得和她们一样,但由于不愿意服从这些人堕,最终导致了她被杀害。 死后王氏并未消散,而是变为一具干瘪的躯壳,代表着她身体的所有力量都被吸走了。 那么这种人堕具有一种吸食的特殊能力。 泠晚突然意识到,朝瑞辉的反常行为,应该就是被这种力量所吸食走了体内的一些东西。 而王氏失踪以后才发生这些事情,既表示这种力量哪怕是相距甚远,也不影响施展。 王氏不愿伤害丈夫,那么代表她拥有这种力量,她拥有这种力量,被逼使用? 泠晚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洞穴人堕的招式诡异,且面对强敌时表现出决绝的态度。 所以王氏也不会害怕,只是对面比她更为强大,能通过某种手段,以王氏为媒介,吸食走了朝瑞辉体内的一些东西。 连动物妖魔都会害怕,这种人堕身上好像看不见这种情绪,他们是都这样?还是只是洞穴中的那个人堕和王氏这样? 这个太难猜测,哪怕有些人信念强大,也会毫无畏惧。 此类人堕与人的外形一致,但胸口处有花印,这花印代表着什么? 是否某种标记?或者是控制这些人堕的手段? 这些问题一团乱麻,在泠晚的脑海中纠缠。 俊都离人府在守则当中明确写出,如遇到朝瑞辉那种情况必须上报俊都方面.... 随着泠晚的深入思考,事件的轮廓逐渐清晰,但仍然有许多谜团需要解开。 “王氏、朝瑞辉、反常、夫妻、人堕、离人府的高度机密。”泠晚嘴中念叨着。 他的脑海不断重复着案件的关键词汇,试图从中找到链接点。 “夫妻...夫妻...夫妻....” 突然!他想起了那年离开俊都之时,单蕙莘说的话。 “外面的女孩子,少去招惹,越漂亮的越不能信,知道吗?” 泠晚起身,火速来到前往璇玑处。 璇玑处内,一片忙碌,泠晚亲自过来摇响了音铃,音铃的震动在空气中传播,往俊都方向传去。 等待了许久,俊都方面传回消息。 肆拓只回了那么一句话,“小兔崽子,不错嘛,但不可冒进,其中原因我不能和你细说,不合规矩,但估计你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泠晚听完笑了,肆拓应该是担心他的安全,那么现在整件事情快要理清了。 他又回到房中,坐到了书案前,拿起了笔。 这种人堕极为特殊,居然群居,那代表很可能已经有一个他所不知道的组织。 他在纸上写下“花影会”三个字,这个名字挺符合洞穴中人堕的特征,是泠晚为这个组织起的一个名字,以便更好的追踪和调查。 这种人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泠晚沉思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人堕幻化的花瓣,颜色有黄有白,香气是婆罗花的香气。 他又在纸上写下了“婆罗”两个字,是他为洞穴里的人堕取的一个名字。 这连个名字都没问出来,只能先这样取个代号了。 他却不知道,那洞穴里的人堕,真的叫婆罗。 泠晚开始详细描述婆罗的招式。 她的攻击方式诡异多变,擅长利用花瓣进行攻击和防御,且遇到性命之危时,更会以生命之力爆发出强悍的一击。 泠晚又将他所见的三位“花影会”的成员特征一一记录下来。 她们每个人的左胸处都印有一朵花的标记,这朵花也许是身份的象征,也许是某种力量的来源,但也可以暴露她们的身份。 第139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3) 但这些地方极为隐私,要不是泠晚能甄别她们是否是人,否则也不会开启眼术将这些女子给看透。 文书上又记录下了“花影会”这类人堕的特殊能力——窃取。 他们能够从人体上窃取某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生命力、情感、记忆、甚至是人的意志。 被窃取后的人行为变得异常,就像朝瑞辉那样,从一个温和的书生变成了当街行凶的狂徒。 随着泠晚的笔迹在纸上流转,一个关于“花影会”的档案逐渐形成。 但由于其中还有一些推测并无实际情况佐证,都是他的一些猜想,于是这份档案是入不了库的。 泠晚看着自己整理的东西,逐渐明白俊都方面为何将“花影会”的事件定为高度机密的原因了。 如果普通老百姓知道了与人一模一样的人堕存在,首先会引起的是恐慌。 人们会担心自己的亲朋好友,甚至是自己,是否会变成“花影会”。 这种莫测之象,会导致社会纲纪纷扰,人们可能会开始无端怀疑他人,甚至产生暴力冲突。 其次,“花影会”的存在可能会被不法之徒利用,他们可能会借此散播谣言,惑众以乱,逞其私谋。这种情况会使得治安维护变得更加困难,守备团和差人们的工作量会大大增加。 “花影会”的存在还可能引发道德和哲学上的讨论。 人们可能会开始质疑,如果人堕与人无异,那么他们是否应该拥有相同的权利和地位? 至少从华熙乡教书先生杀人案中来看,他的妻子王氏在变成“花影会”以后,并未泯灭人性,她不想伤害丈夫,所以远离。 如果“花影会”中这样的存在不止一个,那么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伦理问题。 泠晚深知,这些后果都不是离人府愿意看到的,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至于人是如何变成“花影会”的,这个还需跟近才能了解。 这世间古怪之事太多,胡乱猜测,只会把自己带偏。 深夜的离人府宿馆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泠晚的房间还透露出琉彩珠柔和的光芒。 娇梦蕊在第一霜月的房间里与第一霜月还有紫瑶闲聊,三人的笑声在夜晚显得格外的温馨。 娇梦蕊离开第一霜月的房间时,抬头看了一眼泠晚的房间,注意到了他的房中依旧亮着灯光。 她踱步离开了离人府宿馆,走到了对街,快速回到家中。 不久后,娇梦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又回到了离人府的宿馆, 她站在泠晚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还未等泠晚回答,娇梦蕊就推门而入。 她站在门口,手中的盘子上放了一碗热汤。 泠晚想“花影会”的事情想得入神,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是本能地开启了他的眼术,想要查看来人衣衫下的左胸处是否有花印。 然而,泠晚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妥,马上收回心念,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歉意。 对于身边的朋友,他不想这样,哪怕是不轨之人的伪装,他也能分辨得出,所以刚才下意识的举动确实有些失礼了。 看到走来的娇梦蕊,手中还端着一碗汤,泠晚其实有些头疼,这娇梦蕊最近的举动好像越来越大胆了。 先是在影渊城想将他直接按到床上,今天那么晚了,还跑到他房里来送汤。 光是敲了两下门,还没等自己应答,就推门进来了。 泠晚保持礼貌的问了一句,“娇乐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娇梦蕊温柔地回道。 “看你房间的琉彩珠还亮着,猜想你可能还在忙,就煲了碗汤送来。” “谢谢。”泠晚接过碗,感受到了汤碗中传来的温度。 他一口喝光,心中涌起一丝感激,但同时也有一份疏离。 他没有邀请娇梦蕊坐下,只是自己站了起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泠晚将手中喝光的汤递了回去,“谢谢你,娇乐伶,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娇梦蕊的心中掠过一丝失落,但她很快用微笑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知道泠晚的性格,也理解他的选择,她接过泠晚递来的空碗,想要装作不经意间去触碰到泠晚的手指。 那泠晚什么等级啊,以一种特别诡异的角度避开了娇梦蕊的手,随后又用一根手指隔空将碗托了起来。 只此一些细微的小动作,破掉了娇梦蕊心里的小九九。 当娇梦蕊看见泠晚用一根手指把空碗隔空托起又递了回来以后,顿时羞得不行。 “你也别太晚睡了,注意休息。” 说完,娇梦蕊转身离开,她走在路上开始又想起了泠晚,好像与他相识那么久,真是从来都没碰到过他的一点肌肤。 “别人至少都能和你握个手,为什么上次我帮了你,你却连手都不和我握。”娇梦蕊想起这些有一点恼怒。 “下次再帮到你,一定要握个手。”想到这些,娇梦蕊的脸又红了起来,“或许...或许还可以拥抱一下。” 这个宁静的夜晚,离人府中多了一份温暖的关怀,但同时也多了一份难以逾越的距离。 娇梦蕊情愫呼之欲出,泠晚则清风拂面,淡然不近。 此景恰似郎心如止水,妾意似春潮,构成的画卷,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泠晚起身打开房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摇起音铃,黎安屁颠屁颠赶到了他的房间。 “小府,啥事儿啊?” “给我房门安个门闩。” “好嘞。” 黎安立刻行动起来,他从离人府仓库中取出了一根结实的“不朽钢”门闩和必要的工具,然后快步回到了泠晚的房间。 “装里面还是装外面啊?” 黎安的询问让泠晚差点没绷住。 “你说呢?” 黎安反应了过来,哈哈一笑,掩饰尴尬。 “小府,我这就给您装上。”黎安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开始安装门闩。 他的手法稳健,很快就将门闩安装完毕。 泠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黎安的动作,待他安装完成后,泠晚检查了门闩的稳固性。 第140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4) 确认无误以后,泠晚对黎安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小府,这样可以吗?”黎安站直身体,询问道。 泠晚微微颔首,“很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黎安笑着摆了摆手,又多嘴问了一句,“小府你装这个门闩是防啥呢?咱离人府宿馆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吧。” “防止花粉过敏。” “啊?” “没事,你去吧。” “诶,好嘞。” 黎安走在回屋的路上,想着领导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防止花粉过敏?” “啥意思啊?”黎安走在路上,想得出神,撞到了刚刚吃完夜宵回来的李二民。 “不是找小府去了么,想啥呢,想得那么入神。” 黎安摸着被撞的额头,回过神来,看到是自己的大哥,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小府刚才说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二民好奇地凑了过来,“哦?泠小府说了什么高深莫测的话,让你那么费解?” “刚刚我给泠小府装门闩,多嘴问了句他装门闩干嘛,他说是为了防止花粉过敏。” 李二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花粉过敏?烂泥巴,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这个理由。” 黎安挠了挠头,他也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那还能是什么?泠小府总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装个门闩吧。” 李二民拍了拍黎安的肩膀,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深意。“泠小府房间谁去得最多,你有主意吗?” “阿紫?娇大乐伶?怎么么,有什么问题吗?” “泠小府职事期间,非急事不得打扰,但有时候回到宿馆来也在工作,这紫瑶和娇梦蕊总往他房间跑,这不就是会花粉过敏么。” “哦!这么个原因啊,我说呢。”黎安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对李二民的解释感到惊讶又好笑。 “大哥,这阿紫和娇乐伶谁会是泠小府的心头好啊?” 李二民摇了摇头,“我也看不出啊,不过紫瑶姑娘最近好像没怎么烦泠小府了,但娇梦蕊是天天往他房里窜,肆哥以前还帮小府送送饭,自从娇梦蕊来了以后,这活儿全被她抢过来了。” 黎安又问,“那你觉得,泠小府对娇大乐伶怎么样?他对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咋还聊起劲了啊。”李二民一掌拍到黎安头上,劝他莫要多管闲事。 黎安摸了摸头,嘿嘿笑道,“这不好奇嘛,这可不是小事儿,这可是咱们未来博驰镇离人府第一夫人的事儿,了解点总没坏处啊。” 李二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特别的地方嘛,我是真没看出来,泠小府对谁都是一个样,公事公办,私底下也很少与人亲近。” “但是好像有一点,他对娇乐伶比其他人要礼貌一些,要疏远一些。” “哦?怎么个事儿?”黎安凑近了脑袋,兴致勃勃。 李二民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看见过泠小府叫肆哥不要把饭拿给娇梦蕊送来,但肆哥却好像故意和泠小府对着干,偏要把饭菜拿给娇梦蕊给送来,后面搞得泠小府养成了自己去食堂吃的习惯。” “还有,泠小府和娇梦蕊听说都认识很久了,你有听到泠小府怎么称呼娇梦蕊的吗?” “娇乐伶。”黎安接过话茬。 “对啊,这认识那么久了,叫别人还叫娇乐伶,这不刻意避嫌么,他喊紫瑶都叫阿紫呢。” 黎安摸了摸下巴,还真在认真思考,“这么说来,阿紫很可能成为咱们府上的第一夫人?” “嗯...我看不像。”李二民摇了摇头,“我看泠小府看紫瑶的表情,总感觉...” “总感觉什么?” “总感觉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两人边走边聊,不时发出一阵低笑。 “离人府应该不会有第一夫人的。”一道声音传来,走廊上的一道窗户打开,李二民和黎安一个激灵,侧头望去,看到是第一霜月打开了窗户。 她去食堂吃完东西,坐在屋中打了会儿盹,结果听到黎安和李二民在聊八卦,听了一会儿之后,当两人靠近了她的房间,她打开窗户加入了进来。 两人被第一霜月吓了一跳,随后又打了声招呼。 “霜月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黎安好奇地问道。 “英灵转世的天星,少情少欲。”第一霜月开口回答。 “啊?怎么个事儿?”李二民也有些好奇了。 “对啊,少情少欲是个什么意思?”黎安追问。 “指的七情六欲,少了其中的一情一欲。你们泠小府这操劳劲,我从来没见他休息过。” “嘎嘣,嘎嘣。” 第一霜月开始嗑起了瓜子,还给黎安和李二民递上了一把。 她的声音平静而带着一丝神秘,说的话语让黎安和李二民都燃起了一股八卦之心,在他们心中,这离人府中要数谁懂得最多,估计就是这第一霜月了。 黎安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是啊,除了偶尔去当康郡玩一玩,这国定假日轮班时,也没见他休息过。” “霜月师傅,这七情六欲是个什么东西?”李二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等待第一霜月的回答。 第一霜月嗑完瓜子,拍了拍手,眼神中是一丝看透一切的淡然。 “据我所知,英灵转世的天星,通常会少去一些常人的感情和欲望。泠小府的情况,我猜测他少的一情是爱情,少的一欲是色欲。” 李二民皱了皱眉,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那泠小府岂不是...很可怜?” 第一霜月微微一笑,“这并不是可怜,是一种超脱。世间男欢女爱太多,泠晚能够更加专注于他的职责和使命,不被私情所扰,不很好么。” “而正是因为有了他这样一类的人,你们不是才可以在这片天地中自由的恋爱成家。” 黎安和李二民都沉默了,他们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对泠小府的认知。 如果真如第一霜月所说,那么泠小府的冷静和专注就有了更深层次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那泠小府他真了不起。”黎安一脸佩服的表情,自己可做不到泠小府这般。 李二民也点头表示赞同,“是啊,能够如此超脱,这样的境界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第一霜月关上了窗户,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光是这样,那你们小府顶多算个合格的和尚,还得看看他做了哪些事。”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瞎猜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黎安和李二民对视一笑,不管泠小府是否真的如第一霜月说的那般,作为博驰镇的第一扛把子,泠晚所作所为都令人钦佩。 两人向第一霜月道了声晚安,然后一同离开。 夜色中的离人府宿馆恢复了宁静,而泠晚的房间内,琉彩珠依旧明亮,他还在为府中的一些事务忙碌着,仿佛不知疲倦。 他看着手中的一条消息,居然某地又出现了“人堕蛊夷”,泠晚摇响手中音铃,将这条情报发了出去。 第141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5) 在黄昏的余晖下,一位青衫老者掀开马车的帘子,对车内穿着白衣的女子说道。 “小姐,我们到了。” 女子闻言,立刻打起精神,从窗口向外张望。 漫天的黄沙中,一块刻着“秋名渡”三个大字的青石若隐若现,被夕阳染上了一抹奇异的血色。 “继续走吧,前面就是客栈了。”女子轻轻放下帘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重新靠回桌位。 “哎,小姐咋总爱管这些个闲事儿。”老者轻叹一声,继续驾驶着马车向前行去。 不久,他们发现了一家破旧的客栈。客栈坐落在一片荒凉的地带,周围只有无尽的沙丘和稀疏的植被。 老者停下马车,扶着女子走了进去。 客栈内昏暗静谧,连一丝琉彩珠光也没有。 “这都要到晚上,咋没个亮啊?”老者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猛地转身,只见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 一位穿着麻布长衫的男子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微笑着问道,“两位是要住店吗?” 女子依旧保持着一种虚弱的状态,老者则点了点头,“掌柜的,开两间房。” 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一身着劲装的青年和一脸暗黄的妇人相继走了下来。 那青年看了眼妇人,随后让开身子,请妇人先下去。 “既然如此,正好是用膳时间,两位吃过下午饭再去休息吧。”掌柜转身去了后院,片刻之后,端上了一些饭菜。 几人都是缄默不语,默默吃完了饭菜,老者和女子跟着掌柜的上了楼。 掌柜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严肃地说道,“深夜就莫要出来了,这沙漠里,晚上可是有妖怪的啊。” 女子好奇地问起了妖怪的的事,掌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左右看了看,装得神秘兮兮的。 “这沙漠中有修炼多年的‘漠雪莲蛇’,她会变成人的模样,迷惑人心智,吸取精血。” 女子听闻笑道,“‘漠雪莲蛇’变成人?你在说白娘娘的故事啊?” “哎呀,你这女娃咋那么冒失呢,白娘娘那是好妖,早就去了‘灵梦界’了的,咱这里的这只妖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子点了点头,掌柜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笑道“那就快去歇着吧,免得夜深了看见什么不该见的东西,被那蛇妖抓去。” 女子名叫钟无艳,听了掌柜的话,这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在秋名渡的晨光中,钟无艳与管家青老早早起身,走下了楼梯。 却看见那位神秘的青年已经坐在楼下饮茶。 一老一少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掌柜上前招呼。 “二位为何而来呢?”掌柜好奇地问道,满脸堆笑,给两人端上了茶水。 钟无艳微笑着回答,“家父几个月前去了博驰镇进货,要买些博驰面。但是至今未归,母亲担忧,便让我前去看看。这位是我的管家,青老。” 一旁喝茶的青年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紧紧地盯着钟无艳和青老,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这时,妇人也从楼梯上下来,与钟无艳和青老闲聊了起来。 在交谈中得知,这位妇人此行是为了找她失踪的夫君,说是夫君留了封奇怪的信,信中说让妇人别再来找他,否则会害了她。 一旁的青年沉默寡言,只是自顾自地饮茶。 掌柜也与几人闲聊了几句后,笑了笑,便转身忙碌去了。 钟无艳和青老用过早饭后,闲来无事,便在客栈周围闲逛了起来。 客栈后院的沙地上,意外地生长着几株鲜艳的花朵,花瓣硕大,颜色红的刺眼。 “奇怪,真是奇怪。”青老连声感叹。 就在此时,那妇人也走进了后院,环顾了一圈以后,突然举起手。 “两位看看上面!” 钟无艳和青老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客栈的墙上,有一道暗红色沙子的痕迹,一直顺着墙,延伸进了二楼的窗户里。 “难不成真有那蛇妖进了客栈里面?”妇人脸色吓得煞白,话音刚落,却见身旁两人面色一凝。 她也跟着钟无艳与青老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青年的身影在窗子处一闪而过。 钟无艳和青老对视一眼,随即向客栈正门走去。 那妇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便跟上两人的步子。 三人进了客栈,却见那神秘青年,正坐在桌旁饮茶,面无表情地看了众人一眼。 “他若是这么快的速度跑下来坐着,应该面红气喘才对,怎么表现得这么自然?看来是个高手啊。”青老喃喃自语。 钟无艳却毫无畏惧,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青年的面前。 “敢问尊姓大名?” “鸿烈山。”青年面不改色,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钟无艳一笑,也不再追问,带着青老上了楼。 那妇人看上去惊恐万分,避开泰源榆,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楼。 忙活完的掌柜正好从后院走了出来,略带疑惑地看了众人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鸿烈山看上去不简单啊。”青老在钟无艳耳边轻声道。 “倒也不一定是他。”钟无艳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还坐在楼下的鸿烈山。 钟无艳和青老此后便呆在了楼上,直到用饭的时候才会下楼,那妇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死活不肯出房门,最后还是掌柜的将饭菜送了上去。 因为外面黄沙不止,四人都留在了客栈之中。 掌柜好像也察觉到了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一整日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次日清晨,那妇人仍然没有下来的意思,钟无艳便觉得有些怪异,于是叫了青老,两人去了妇人住的那间客房。 她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无人应答。 钟无艳的眉头越蹙越紧,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钟无艳转身看向青老,对他点头示意。 青老见状,挥一挥手,一股力道冲开了房门,两人向屋内迈去。 屋子里被翻得乱糟糟的,里面的景象令人心惊胆战。 第142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6) 屋内一片狼藉,妇人的尸体躺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些黄沙,仿佛是有爬行动物经过的残迹。 更令人骇然的是,妇人的脸上血肉模糊,双眼被挖出,留下了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 钟无艳吓得失声尖叫,而青老则迅速检查了妇人的情况。 “死得不能再死了。”青老的声音沉重,他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掌柜的和鸿烈山听到尖叫声,匆忙赶来,见到此景,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颤抖着说。 “蛇妖!一定是蛇妖!这个荒漠里的“漠雪莲蛇”,终于还是来了!” 掌柜此时已经被吓得冷汗连连,双目无神,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你们快走吧,万一这蛇妖再过来,岂不是又要死一个人。” 鸿烈山面无表情,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 床铺被撕扯得粉碎,棉絮和布料散落一地,与黄沙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景象。 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不时有沙尘从缝隙中钻进来,在空中打着旋。 屋内的桌椅东倒西歪,好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挣扎。 一面破碎的镜子斜靠在墙角,映出了扭曲的光影,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鸿烈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走到了窗户边,随后打开窗子,探出头去望了望,眉头紧皱,慢慢关上了窗子。 在这荒漠之中,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鸿烈山本想着自报家门,让众人安心一番,但想了想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也就罢了。 几人将妇人的尸体换了间房,点上了几炷香放下,以表哀悼。 客栈内的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每个角落都似乎笼罩在一种不祥的阴影之下。 掌柜忧心忡忡地提醒三人蛇妖的威胁,希望他们尽快离开,自己收拾好后也要跑路。 然而,鸿烈山始终紧盯着钟无艳和青老,一言不发。 钟无艳眼珠一转,似乎有什么打算,对着掌柜说了一句。 “我不走,说不定走出去就碰上了那蛇妖了,还不如在这里有人照应来得安全。” 鸿烈山轻哼一声,“我也住下了。” 掌柜无奈,这客人要住,自己总不能赶人,只能让三人先住下了。 夜幕降临,客栈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妇人的尸体还摆在客栈里,使得气氛更加的诡异。 钟无艳和青老住在西边的客房,鸿烈山则住在东边。 青老嘱咐了钟无艳几句后,各自回房。 钟无艳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荒漠的炙热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正当她准备起身添被时,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她迅速躺下,装作熟睡。 脚步声缓缓靠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钟无艳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但她努力的保持平静,一动不动。 门外之人似乎在犹豫,最终在门口停留片刻后,慢慢关上门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钟无艳立刻起身,悄悄地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当她悄然爬到楼梯口时,发现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打开停放妇人尸体的房间。 只见他径直走向妇人的尸身,钟无艳悄悄爬了过去,看见那人正在上面翻找。 钟无艳心中充满疑惑,但她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只手将她提了起来,把钟无艳吓了一跳。 结果看到是青老,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青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观察。 钟无艳屏住呼吸,只见那人影在妇人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下动作,猛地转过身去,望向了后院的方向。 随后,他放弃了搜索,转身朝门口走来。 青老见状,“拿着”钟无艳迅速往回走。 在回头的那一刹那,钟无艳瞥见后院山坡上的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 钟无艳的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但她装作一无所知 青老将钟无艳带回自己的房间待了一会儿,等过了许久,两人确定客栈再无动静以后,只见青老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青衣女子。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床,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沙已经停息,但谁也没人提出上路。 妇人的尸身依旧停在房内,成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事情。 整整一天,客栈内的几人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傍晚时分,掌柜的终于忍不住将钟无艳和青老引到一边,低声问道。“两位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钟无艳故作惊讶地反问:“什么声音?” 掌柜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住在后院山坡上,昨夜起夜的时候,无意间撞见鸿烈山在妇人的尸身上摸索着什么,我怀疑...” 钟无艳似笑非笑地看着掌柜身后,掌柜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去,正对上鸿烈山冰冷的目光。 “你怀疑什么,说出来大家听听。” 掌柜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啥也没看到。” 掌柜想逃,结果鸿烈山又把他揪了回来。 “说说无妨,把你昨晚的看的都说出来,无碍。” 掌柜此时吓得不行,看了向了钟无艳和青老,投出了求救的眼神。 两人不为所动。 却见掌柜的一跺脚,一咬牙,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我昨晚看亲眼看到你进了妇人的房间,在那妇人身上翻找,我怀疑你和妇人的死脱不了干系!” 鸿烈山不慌不忙,笑了笑。 “不是说蛇妖害死的么,这会儿怎么又和我有关系了?” 掌柜毫不示弱地回应,“那日我亲眼见你从楼上飞下来的,面不改色,定是意海深厚之人,这蛇妖只听过没见过,所以除了你还有谁。” 鸿烈山点了点头,“嗯,有些道理。” “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你俩快跑啊!快去找那守备团的来抓他!”掌柜放声大叫。 然而钟无艳和青老却是动也不动一下,显得掌柜的吼叫有些滑稽。 鸿烈山也只是站在一旁不吭声,好像在看耍猴一样的笑着。 此时,钟无艳和青老走到了鸿烈山的身边。 鸿烈山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没说什么。 钟无艳冷冷一笑,指向了掌柜,“凶手却确实不是蛇妖,但也不是他,而是你!” 第143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7) 秋名渡上空,夕阳如一颗巨大的红宝石,缓缓沉入无尽的地平线之下,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瑰丽的金红色。 这片荒漠,仿佛是世界的尽头,只有风,偶尔掠过沙丘,带来细微的沙沙声。 客栈的琉彩珠光微弱而摇曳,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掌柜的面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 他紧紧抓住桌角,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声音微弱而结巴。 “你...你血口喷人,我看你们就是一伙儿的,杀了妇人,又想来杀我!” 刚才掌柜抽出桌下的刀准备下手,但一瞬之间武器就被鸿烈山给夺了,此时的他,已经有点口不择言。 鸿烈山一脸严肃地看着掌柜。 “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杀个妇人再杀你,闲得蛋疼,真想要你命,刚你拿出人兵的时候我就能直接取你狗命了。” “我...我只是自保而已,我怕你们害我。” 青老站在一旁,他的眼神犀利,直视着掌柜。 “你这客栈,建在人迹罕至的沙漠之中,数月难逢一客人,你这大好年纪,却坚守在此,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怕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开个黑店,为了在这谋财害命吧?。” 掌柜强行吸进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慌张,他瞪大双眼反驳。 “我不喜欢繁华的世俗,偏爱沙漠的寂静,这有何不可?至于那个死了的妇人,分明是蛇妖所为,你们怎么能血口喷人!” “蛇妖?”钟无艳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平静地说道。“那妇人死去之日,秋名渡黄沙漫天,我们进入客房时,窗户打开的,那屋子里的黄沙倒也不难解释。” “但若是蛇妖作祟,又怎会将屋子翻得乱七八糟?未必蛇妖还贪图你们瑞阳的财物?” 鸿烈山一直站在两人身后,听到钟无艳说出“你们瑞阳”时,下意识地抽出了一点腰间的长剑,随后又收了回去。 钟无艳继续说道。 “那死去的妇人,你说是蛇妖所害,你可知修炼成人形的妖,哪还用待在瑞阳。这瑞阳的妖,可都是登记在册的,一天锦衣玉食,用得着来害人啊。” 此话一出,掌柜震惊不已。 钟无艳背着手,在掌柜身边转了一圈,打量了他一眼,掌柜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青老曾在窗下发现未曾动过的饭菜,若是她真被蛇妖所害,你作为客栈掌柜,每日数次上楼送饭,又怎么会没有发现?” “想必是你早已对她下了毒手,但为了迷惑我们,仍然照常送饭上楼。” “然而,尸体自然是无法进食的,你只得将饭菜丢弃到窗外,是这样的吧?” 掌柜的脸色愈发苍白,但他仍然硬撑着不肯承认。 “你说的都是些胡乱猜测,拿出证据来啊!” 看这掌柜还那么嘴硬,鸿烈山站了出来,从身后拿出一朵艳丽异常的花,正是客栈后院青老与钟无艳所见的红花。 “这一片荒漠,若非地下埋有尸骨,以血肉滋养,怎会长出这素有鬼花之称的‘忘川荼蘼’?” 掌柜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但话语却哽在喉咙中,无法出口。 青老开始质问。 “还有那墙上的暗红色痕迹,分明是你转移尸体时留下的血迹。你将尸体从楼上推下,血流在墙上,再混入风沙中,就成了那道诡异的痕迹。” “不知道你客栈后面,到底藏了多少无辜之人的白骨!” 掌柜开始耍起混来,“证据呢!证据呢!怎么证明是我杀的呢?是你们看到了吗?” 青老逼近一步,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地。 “你自己回头看一眼吧,有多少冤魂正等着找你算账!”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夜空,仿佛是那些长眠于荒漠之下的亡魂发出的呼唤。 掌柜听到了动静,身体开始哆嗦,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转头。 他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具具白骨从黑暗中走出,他们的骨骼在月光下反射出幽蓝的光芒,空洞的眼眶中似乎燃烧着不灭的怒火。 掌柜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但求生的本能硬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这不可能,别杀我,别杀我啊!” 钟无艳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些白骨,都是你这些年害死的人,他们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只能在这片荒漠中徘徊。今天,是他们向你来索命了!” 被钟无艳这么一吓,掌柜终于崩溃,在这重重压力之下,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昏厥在地。 鸿烈山眉眼一皱,他看着那调头回去的白骨,把自己给埋了起来,他很确定这不是幻术。 “你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啊,真吓人,登记没登记啊?” “雕虫小技,会一些‘琼瑰之术’,正好拿来吓吓他。”青老笑道。 鸿烈山心中升起了一丝警觉,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牌子,展示到两人面前。 “我乃当康郡长安部小府泰源榆,你两身份牌拿出来看一看。” 钟无艳和青老对视笑了一笑,随后钟无艳拿出了一本文牒。 “没有身份牌,不过有这个。” 泰源榆将文牒拿了过来,只见文牒正面写着他不认识的文字,那不认识的文字下面又写着几个瑞阳的大字,“异客准入令”。 泰源榆将文牒仔细翻阅后,随后递还了回去。 “欢迎到访瑞阳。” 他又接过青老的文牒看了看,然后仔细对比了一下上面的画像。 “请保持好备案人形,不要随意幻化。”泰源榆提醒道,目光中带着一丝严肃。 青老捂嘴偷笑了一声,随后摇身一变,变回了文牒画像上的青衣女子,长发如瀑,容颜清丽,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泰源榆暗自赞叹,这妖族的易个形可真是跟喝水一样简单。 钟无艳和小青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而泰源榆也不清楚,这妖在化形这一方面下的力,吃了多少的苦头。 看到变回备案人形的小青,泰源榆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次欢迎你们来到瑞阳。”接着他又开始问起,“但你俩为何不去大都市游玩,偏要到这荒郊野岭的沙漠来?” “我和妹妹小青正要去博驰镇呢,听闻这附近闹人命案子,还说是蛇妖所为,于是我俩便找了个借口住了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泰源榆有一点尴尬,挠了挠脑袋,“哈哈,一般人并不清楚‘异族团结条约’,所以才会说这些话,还请二位勿要介意。” 小青毫不在乎,“懂的懂的,我们‘幽煌国’有的妖也不清楚,还以为人会吃妖。” 第144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8) 古有“灵犀”,掌管天地开辟,万物创造。 “灵犀”首造人灵,赋以智慧与识度,使人能挺身步行,操持器具,游息于广袤天地之间。 继而,“灵犀”再创万物,崇山峻岭、滔滔江河,翔鸟走兽、卉木葱郁,构成了一派琳琅满目,盎然生意的天与地。 乾坤之间,鸟兽观人类之盛世,羡其巧夺天工,御器变境,且以文章记载千年,言语以传道。 故有灵性之鸟兽,效人之行,苦修精进,为得近人之智。 经数代之勤,乃有兽类于修炼中得突破之境。 其体貌变异,智慧升华,且习得幻化之术。 修炼有成之兽,是为“妖”。 有妖仍栖息于自然之间,逍遥自在;有妖则混入尘世,以人身体验百态。 但是,正如人类社会中存在的善恶之分,妖的世界里同样不乏心怀叵测之辈。 一些人利用妖的能力为非作歹,而本就是边缘的妖,也在此时产生了不满。 人与妖之间的矛盾,逐渐涌动,随后爆发。 在一连串的误解和冲突之后,人们发起了一场针对妖的大规模驱逐。 许多妖被迫逃离,来到了一些荒芜之地,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家园。 他们在这些地方继续修炼,生活,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和社会结构。 而后人与妖之间的关系,经历了数千年的变迁,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双方的关系时紧时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明智的人类领袖和妖族首领开始寻求和解与共存的可能。 在一些开明的君主的推动下,人与妖之间的和平共处逐渐成为了可能。 双方签订了一份“异族大团结”,划定了各自的领土和活动范围,约定互不侵犯,相互尊重。 在一些边境城镇,甚至出现了人和妖共同生活,工作的场景。 而不了解这些的人,以为妖还是这平日里见到的猫狗蛇虫修炼而来的。 却不知,这个时代,妖都已经经历过了修炼、进化、繁衍,现在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了,早就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些平常动物了。 数千年的斗争与摩擦,让人和妖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以后的路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泰源榆与钟无艳和小青告别以后,骑上马,将这黑店掌柜捆绑结实,横置马背,沿着来时的路途返回了当康郡。 到达当康郡后,他将黑店掌柜交给了自己的同僚,随后便离开了。 经过家门时,那心里实在是躁动难安,恨不得马上冲进家门抱着娇妻茑萝啃几口。 可惜要有要事在身,泰源榆叹了口气,没有做任何停留。 “驾!” 他马不停蹄地又回到了秋名渡。 再往前走,就是沙漠了,根据泠晚传来的情报,这人堕蛊夷最后就是出现在这秋名渡的。 然而泰源榆在这秋名渡待了几天,也没等来这个蛊夷。 无限的沙漠,金色的沙海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热浪滚滚,仿佛时间都被蒸发得扭曲。 “这狗日的,还好你有自知之明,往这沙漠里躲,到时候给你个痛快,要是敢跑出来吃人,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再让你去见你太爷。” 泰源榆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腰间的长剑,确保它随时可以出鞘。 他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给予它安抚,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随即迈开稳健的步伐,载着泰源榆进入了沙漠。 沙漠中的环境极其恶劣,但好在这世间的人对恶劣环境的抵抗要强很多。 随着泰源榆的深入,他开始仔细寻找这蛊夷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 他留意着沙地上是否有脚印,观察着风向和沙丘的变化,甚至不时地停下马来,倾听风中是否有微弱的异响。 太阳逐渐西沉,沙漠的温度开始下降,泰源榆点亮了一盏琉彩珠芯灯,继续在夜色中寻找那人堕的踪迹。 本来开始还想着给蛊夷一个痛快,结果这几十个小时过去了,是越找越气,恨不得把那蛊夷千刀万剐了。 “他奶奶的,必须赏你一套连招!” 泰源榆坐在一块石头上,嘴里恨恨地骂着,手中的干粮被他用力地啃下了一口,仿佛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干粮之上。 突然,一阵风吹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在了他的脸上。 泰源榆伸手一摸,从脸上取下了那物件,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片鳞片。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泰源榆心中暗喜,他立刻将求索鸟给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鳞片夹在手指间,轻轻地塞到了求索鸟嘴中。 鳞片入腹以后,求索鸟随即展开翅膀,腾空而起,向着沙漠的某个方向飞去。 泰源榆耐心等待着,他的目光跟随着远去的求索鸟。 没过多久,求索鸟便返回,停在了他手上,眼中闪烁的光芒明亮。 泰源榆迅速启动机关,随着他的操作,求索鸟的身体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了一块“指迷板”。 如他所料,指迷板上标示着一个红点。 泰源榆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知道,这个位置就是蛊夷所在的地方。 没有丝毫犹豫,泰源榆收起指迷板,骑上马,沿着红点的方向,快速前进。 沙漠中的风沙似乎也感受到了泰源榆的决心,逐渐平息下来,太阳从云层中透出,为他的前进之路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不久,泰源榆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沙地,那里有一座半掩在沙丘中的遗迹,一股股不祥的气息从遗迹中散发出来。 他跳下马来,将马儿放跑,紧握着长剑,小心翼翼地接近。 突然,一阵沙尘暴起,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沙丘中冲出,正是那人堕——蛊夷。 泰源榆大骂一声,“老子总算逮到你了!”接着拔出腰间长剑,指向蛊夷。 剑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蛊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向泰源榆发起了进攻。 它的爪子插入了沙子里,带起的沙尘形成了一道道小型的旋风。 第145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39) 还未等蛊夷靠近,泰源榆的身影爆发,一下就到了蛊夷身后。 他的剑身在晨光下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速度之快,几乎捕捉不到轨迹。 这一剑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蛊夷的后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蛊夷吃痛,爆发全力。 “破晓千影!”泰源榆大喝一声,身形快速旋转,长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剑影,将蛊夷的攻势完全压制。 “裂空!” 接着,泰源榆高高跃起,长剑直指天空,随即以万钧之势劈下,剑尖在空中产生了一声暴鸣。 这一剑将蛊夷的背部撕裂,黑色血液喷涌而出。 “狂澜!” 此时,泰源榆憋着一口气,剑招突然变得无比狂放。 他的手腕一转,那剑光犹如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直指天际,幻化成千百道光影,每一道都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力。 剑光至,残影起,泰源榆的身影将蛊夷吞没。 他挥剑如雷霆,每一次劈斩都如怒涛拍岸,激起漫天的黑色血雾和骨骼碎裂的声音。 剑与蛊夷的血肉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如同金石相激,震撼人心。 随着最后的一记致命一击,蛊夷的身体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肉片和骨片,仿佛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扬扬地洒向地面,留下一片狼藉。 蛊夷的庞大身躯这下被彻底肢解,那一地的狼藉在沙漠的热风中逐渐消散,被风吹散到了四面八方,不留一点痕迹。 剑光消散,泰源榆傲然而立,他的剑尖还滴着蛊夷的黑色血液,那黑色的血液随着蛊夷的消散,也都消失不见。 泰源榆赶快唤来马儿,此刻内心只想赶快回到当康郡。 那上次郊游时,跟肆多分享的春宫图上的知识,还等着他回家与娘子试验。 沙漠中的身影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有一片宁静的沙地。 博驰镇上,阳光洒在石板路上,两旁的商铺热闹非凡,钟无艳和小青踏入了这里,两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 按照“异族出使条令”,她们需要前往这里的离人府进行登记。 钟无艳和小青沿着石板路慢慢前行,他们的目光在两旁的商铺间游移,对这些充满人间烟火的景象并不感到新奇。 街道上的人们各自忙碌,有的在叫卖商铺,有的在闲聊,孩童们在街角追逐嬉戏,一切都显得平和而自然。 “姐姐,咱们和那泰源榆就萍水相逢,你怎么就送了他一片‘雪莲鳞’啊?” 钟无艳轻轻一笑。“相遇便是缘,人们很讲究一个‘缘’字,‘雪莲鳞’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若能与人结一段善缘,又何乐而不为呢?你呀,多学学吧,既然到了这瑞阳,就要尊重这里人们的礼仪和传统。” 小青皱了皱鼻子,似乎对姐姐说的话非常不满。 两人继续前行,不久,她们便来到了离人府前,这里的庄严肃穆,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他俩要迈入府内时,肆多突然把她俩拦了下来。 “姑娘,这里可不兴逛的啊。” 钟无艳看了眼肆多,被他说话的语气逗笑,解释道。 “这位差人,我们不是来闲逛的,是来登记的。” 肆多了然,“哦,准备来博驰镇定居是吧,登记不在这儿,这是差人们走的门。” “不是的,我们是来登记异族信息的。” 肆多听了小青的话,微微一愣,随后表情夸张。 “我去,我去,妖啊!来来来,跟我来!” 钟无艳和小青看着肆多那夸张的模样,捂着嘴相视一笑。 两人跟随着肆多穿过了离人府的前院,来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侧院。 肆多边走边说,“出了俊都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妖族了,你俩来自哪里啊?” “我们是‘幽煌国’的。”钟无艳说着,将“异客准入令”递给了肆多。 肆多将文牒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只见“本源”那一处写着:脊索动物门、爬行纲、蛇目、沙地蛇科、雪莲蛇属。 “哟,和白娘娘还是同一种蛇啊,你和白娘娘有关系吗?”肆多一脸的八卦,眼珠子里的好奇都要蹦出来了。 钟无艳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我是白娘娘的第九十六代后裔。” 肆多哈哈大笑,“白娘娘的故事我可是从小听到大,我可烦里面的法海了!” 小青也忍不住插嘴,“是啊是啊,那老和尚可讨厌了!” “那时候人与妖关系紧张,大家的观念根深蒂固,这不千年过去才得到缓解吗。” 肆多听了钟无艳的话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但我还是讨厌法海。好了,我们到了。” 说着,他们来到了“小府阁”。 泠晚正忙于公事之中,看见肆多带了两个女子进来,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青衣。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肆多立刻上前,压低声音对泠晚说道。 “狗晚,幽煌国来的,要做登记。” 泠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欢迎二位,请坐。”泠晚站起身,邀请钟无艳和小青坐下,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礼。 钟无艳和小青依言坐下,泠晚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准备登记所需的文书。 肆多则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似乎对于两妖的登记颇感兴趣,眼睛不时在钟无艳和小青之间打转。 泠晚见着肆多还赖在这里不走,轻挥手指,气波弹到肆多手臂,虽然表面上只是轻轻一弹,但肆多知道,这翻译出来就一个字,“滚!”。 肆多直接双手抱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摆明了不打算离开。 泠晚不再搭理他,为钟无艳和小青开始登记文书。 泠晚完成登记后,在文书上按了下手印,又翻开两人的“异客准入令”,往上盖了离人府的官印。 “如果在镇上遇到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离人府寻求帮助。” 钟无艳和小青接过文牒,向泠晚表示了感谢。 离开离人府后,钟无艳和小青决定去逛逛,体验一下博驰镇的风土人情。 第146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0) 肆多本想来当个导游,但被泠晚以“公务繁忙”为由留了下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离开。 两姐妹沿着石板路,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之旅。 博驰镇的街道两旁,商铺和摊位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从手工编织到饰品到当地的特色调料,应有尽有。 钟无艳被一家古董店的装饰吸引,她和小青走进店内,好奇地观赏着每一件古董。 店内的老板热情地介绍着,她们聆听着这些藏品背后的故事,对于瑞阳又多了一些了解。 随后她们又来到了“四喜路”,这里更加的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她们的目光很快被一家卖着金黄酥脆小吃的摊位吸引。 由于妖族的习性,虽是多年过去,和他们的“本源”基本算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但还是有一些忌讳的。 确定了这里不是卖什么蛇肉的地方,钟无艳和小青各买了一些,又找到一处茶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香气四溢的茶,开始享受起了午后宁静的时光。 小青咬了一口炸春卷,酥脆的声音伴随着馅料的香味在口腔中爆发,她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哇!姐姐,这里的东西怎么那么好吃,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多了!” 钟无艳也拿起了一串炸糕,软糯的外皮和甜而不腻的馅料。让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确实!这瑞阳我来过不少次了,这里的东西真的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一边交流着各自的感受。 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神情,仿佛找到了人间至宝。 “不知道是这家店的手艺不错,还是这镇子上其他家的也不错,咱们再去尝尝其他的?”小青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冲动。 钟无艳点头赞许,两人付了茶钱后,又折回了“四喜街”。 茶馆一僻静的雅间,一魁梧的汉子,一身俗气的金银挂饰在身上,与这雅间清幽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这汉子名叫金大郎,是影渊城有名的富商,也是大郎炊饼铺的大掌柜。 他的眉头紧锁,一脸愁容,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却未曾碰过一口。 此时他显得特别无奈,一脸苦恼地向他的好友诉苦。 “阿风啊,你是不知道,自从那梅金玉开了家炊饼铺,我影渊城总号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金大郎说完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哦?还有人卖炊饼能卖得过你?”这位叫阿风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水,一口饮下,他眉头微挑,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一向看重自己的生意,如今遇到这样的对手,难怪他会如此烦恼。 “这婆娘就是来恶心我的,上次我来这博驰镇参加了博驰商潮会,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回去以后她就开始针对我。” 金大郎将杯中的冷茶倒掉,随后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继续说道。 “她高价在我家对面买了块儿地,然后开起了一家‘金玉炊饼铺’,那价格比我家便宜了好多,成本都他妈回不了,不是恶心我是干嘛的!” 阿风笑道。“这炊饼能值几个钱,不是看味道说话的吗?” 金大郎一拳捶到了桌子上,把茶杯和茶壶都震了起来。 “我上次来这博驰镇,才知道这里有好多未曾见过的调料,这梅金玉显然是早知道了的,不知道屯了多少,现在这里的调料品根本供不应求。”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叹了一口气,“我虽然高价收了一些,但根本不够用,反而因为后面调味料不够,味道不行了,来我家买炊饼的人越来越少了。” 阿风听了金大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大郎,生意上的事不好解决,人还不好解决吗?” 金大郎听阿风这么说,嘿嘿一笑,“就等你这句话了,所以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的啊。”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我不管她有什么实力,我只知道,她挡了我的财路。阿风,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又是‘协调’,道上人脉广,帮我找个顶流的刺客...”说着,金大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协调阴阳两界边,死亦非殇是归宿。”指的就是金大郎口中的“协调”,说得花里胡哨的,但简单来讲也就是刺客组织的中间人。 阿风听金大郎说是要顶流杀手,表现得很为难。 “大郎,这顶流杀手基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现在就剩一个‘血诺’,但这个叫‘血诺’的杀手又有‘双魂症’。” “她的另一个魂魄还懂医术,估计把那体内杀手的魂魄给封好了,已经很久没这‘血诺’的消息了。” 金大郎皱了皱眉,“那现在没办法了吗?” 阿风沉吟了片刻,然后说。“也不是没有,顶流杀手没有,二流杀手有,不过这些二流的杀手,各个都有怪癖,合作起来恐怕不太容易。” “不管什么怪癖,只要能办事,钱哪里是问题。”金大郎显得有些急切,但以防万一,还是又问了一句,“你先说说他们有些啥怪癖?” 阿风点了点头,开始介绍,“比如说‘裸影’,他杀人时喜欢光着个身子,虽然身手不错,但太惹人注意了,经常事儿还没办成,就被人发现了。” “还有‘炸弹人’,平时小心翼翼的,他需要在恐惧的状态下才敢杀人,这就要求目标把他欺负个够,让他足够的害怕,他才会杀掉那个人,然后才能消除内心的恐惧。” 金大郎那是越听越是脑袋疼,但阿风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震惊,“还有‘发留人’,杀了人喜欢在尸体上留一根自己的头发,这已经成了他标志性的动作。” “哦,他现在被逮了,办不了事儿了。” 金大郎听得目瞪口呆,“这他妈是杀手?不纯纯一二百五吗?” 阿风耸了耸肩,“所以他们是二流的杀手啊,但凡是脑袋正常点的,怎么能有这些怪癖。” 第147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1) 金大郎沉默了,这梅金玉可不好对付啊,他有些犹豫,“这些人...靠得住吗。” 阿风吃完一口小食,放下筷子。 “在杀手这一行,没有绝对靠得住的人,只有相对合适的选择。如果你愿意等,我可以帮你继续找找看,但需要时间。” 金大郎还在纠结,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却在权衡利弊。 “二流就二流吧!”他想到梅金玉那凶婆娘,似乎有个杀手正好合适,“就那个,那个什么,要极度害怕才能下手的杀手。” 阿风挑了挑眉,“你是说‘炸弹人’是吧,他确实有一手,不过他条件比较特殊啊。” 金大郎点了点头,“梅金玉那婆娘,有的是办法让人害怕。阿风,你帮我联系这个‘炸弹人’,告诉他,只要事情办成了,钱少不了的。” 他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狠辣,阿风点了点头,他说道,“价钱么都是固定的,你不用多给。” 金大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啊,自己仇家又不少,先去挑一点简单的搞。 他转过身,对阿风说,“阿风,我想看看这个‘炸弹人’的身手究竟如何,不要到时候人没杀到,把我给卖了。” “这样吧,你让他先把西门古董铺的老板给干掉。” “没问题。” 阿风没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从茶馆走出,去安排这件事了。 金大郎此时心情愉悦,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计划成功的场景。 “臭婆娘,叫你妨碍老子做生意!”金大郎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冷笑了几声,接着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出了茶馆。 这日,“炸弹人”接到委托以后,来到了影渊城,他的目标是西门古董店的老板,叶西门。 他跟着叶西门跟了好几天,试图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下手。 然而叶西门并不亲自看店,每天和一群人玩耍,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但是在这期间,炸弹人发现了叶西门的秘密,他在外面偷偷养了一个女人。 这一发现让炸弹人看到了机会。 他开始观察起叶西门的老婆,王金莲。 王金莲因为丈夫整日不回家,显得郁郁寡欢,她的孤独和不满成为了炸弹人的棋子。 炸弹人注意到王金莲有时会独自一人去酒馆借酒浇愁,这为他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接近机会。 一天傍晚,胆小鬼看到王金莲再次走进了一家酒馆。 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于是紧随其后,跟着进入了酒馆。 酒馆内的琉彩珠光昏暗,王金莲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她的神情显得格外的寂寞。 炸弹人走到王金莲的桌前,他微笑着说,“姑娘,独自一人喝酒,似乎有些无聊啊。可否允许我坐下,陪你共饮一杯?” 王金莲听到有人叫自己姑娘,她抬起了头,眼前的男子虽然陌生,但他的相貌较好,微笑和语气中透露出的温和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炸弹人坐下。 炸弹人坐下后,他点了一壶酒,然后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他举杯向王金莲示意,“这杯酒,愿它能为你带去一丝温暖。” 王金莲微微一笑,举杯回应,两人的对话就此展开。 炸弹人巧妙地引导着话题,让王金莲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谈论起自己的生活。 “姑娘,我看你眉宇间似乎藏着不少忧愁,不知是否愿意与我这个陌生人分享一二?”炸弹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人感到心安。 王金莲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我哪里是姑娘啊...早就是妇人了。我的丈夫,他...他常常不回家,留我一个人空守这个家。” 炸弹人装作惊讶的样子,“哎,那真是太遗憾了,妇人如此美丽,本应得到更多的关爱和陪伴。” “关爱?在这个家里,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个词了。”王金莲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炸弹人见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开始更加深入地与王金莲交谈,不时地夸赞她的美貌,让她感受到自己被重视和欣赏。 就这样,在这夜里,两人一杯一杯的喝着,王金莲喝得有些迷糊了,开始倒在了炸弹人的怀中,对着他上下其手。 炸弹人暗自发笑,悄悄拿下了王金莲的音铃,朝着叶西门发了条消息出去。 看见匆匆赶来的叶西门,炸弹人心中庆幸,他的计划终于要得逞了。 当叶西门来到两人跟前的时候,他都已经准备把脸伸出去让他揍了。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叶西门并没有一丝愤怒,看上去比炸弹人还要高兴。 他对着王金莲说,“金莲,我看到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人,这样也好,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误会,现在你可以自由了。” 炸弹人懵圈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夫妻关系啊! 叶西门继续说道,“之前你一直不愿意与我断缘,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将自己真正的爱人,名正言顺地娶回家了。” 说完,叶西门转身就往酒馆外走去,没有再看两人一眼。 王金莲起身追出酒馆,她的情绪异常激动,一边追一边让叶西门不要离开自己。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西门,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场,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炸弹人也跟着出去,想要看个究竟。 他原本以为叶西门会特别愤怒,然后死命揍他一顿,他就可以把叶西门给杀了。 却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 “都他妈什么人啊!”炸弹人咒骂了一句。 在一条无人的小巷中,王金莲追上了叶西门,她的情绪激动,声音带着颤抖,“西门,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我们之间难道就没有一点情分了吗?” 第148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2) 叶西门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王金莲,他的脸上写满了冷漠。 “王金莲,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情分了,现在不很好么,你找到你喜欢的,我找到我喜欢的。” 王金莲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她的手紧紧抓住叶西门的衣袖,不愿放开。 而叶西门则无情地挣脱了她,准备离开。 炸弹人悄悄地跟在两人后面,心里暗暗地骂道。 “一个外面偷吃,一个听别人两句哄就开始投怀送抱,你俩赶紧死去吧。” 突然,王金莲从袖中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既然你如此绝情,那我们就一起结束这一切吧。” 在也叶西门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王金莲猛地将匕首刺向了叶西门的身体。 叶西门痛苦地捂住了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金莲,他的身体缓缓倒下。 紧接着,王金莲又将匕首转向了自己,她的动作快速而决绝,匕首深深地刺入了她自己的腹部。 她的身体也随之倒下。 炸弹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我去,诶!我去!这不捡着了了吗!”他此刻暗自庆幸,计划虽然出现了意外,但现在目的却达到了。 他赶忙上前将两人的藏了起来,生怕被路人发现,送去明施院给救好。 在确保一切看起来没有异常之后,炸弹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小巷。 任务结束,炸弹人也拿到了赏金,金大郎高兴不已,觉得这人办事真是利索,还额外给了许多赏钱。 “协调”阿风收取了佣金,将这些额外的钱原封不动交给了炸弹人,并给了下一个任务,去刺杀梅金玉。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可是炸弹人突然拿到那么多钱,他不敢将钱存入钱庄,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敢将钱放在家中,担心被盗贼或者长安部的发现。 每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拿出一张画卡,画卡上的人蒙着面,看上去是一位女子。 “‘血诺’大佬!‘血诺’大佬!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啊!”炸弹人拿着这画卡,但心里的恐惧却依旧没有丝毫衰减。 “‘血诺’大佬,你去哪里了啊,那么多年都没消息...” 他心中的恐惧如同一条毒蛇,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灵。 夜晚,金大郎正在熟睡,炸弹人身手敏捷地翻过了他家的高墙,避开了家丁,如同一道黑影般潜入了金大郎的卧室。 金大郎此刻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对炸弹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炸弹人站在床边,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而果断地行动起来。 炸弹人的动作极快,他连续刺出了数刀,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金大郎的要害之上。 金大郎在睡梦中惊醒,但已经太迟了,他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炸弹人将那些多给的赏金扔到了金大郎的床前,心中的恐惧随着金大郎的逝去而消失。 “哈哈!老子不怕了!” 随后他又对着金大郎的尸体扇了两巴掌,“叫你他妈多事,没事多给什么钱,显得你钱多是不是?” 炸弹人迅速离开了现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当康郡泰家大院,茑萝在一静室中,专心致志地炼制着各种药剂。 她的手法熟练,每一株草药,每一份剂量都经过她精心挑选和搭配。 泰源榆出远门执差已经有些时日,茑萝在家中除了炼药,便是思念着夫君。 突然,茑萝感到一阵反胃,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给自己把了把脉。 不多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发现自己有喜了,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充满了她的心头。 “夫君回来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她开始幻想着泰源榆回家时,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后,他那惊讶和喜悦的表情。 茑萝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幸福,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能感受到那里孕育着的新生命。 她打开房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茑萝体内的某种东西突然破开。 她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涌动,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狂乱和不羁的气息。 “怎么会!怎么会压不住她了?”茑萝脸色一变,她试图控制着体内的意海,想要将这股力量给压制下去。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意海正慢慢地涌向体内另一个地方,她已经无法再压制住“她”。 茑萝突然狂笑起来,她的笑声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另一个存在正在控制她的身体。 “哈哈哈,我回来了!” 茑萝的笑声在静室中回荡,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不属于她的光芒。 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胸前突然出现了一朵花印刺青,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体内散发而出。 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窜入了脑中。 “嗯?怎回事,这股力量?” 茑萝感受到体内的变化,随着那些空中的花意完全洒下,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目前的情况。 “哈哈哈,臭婆娘,霸占我身体那么多年,没想到我回来还送了这么一份礼物给我。” 她的笑声再次响起,静室的门打了开来。 茑萝的身体化为了一片片花瓣,飘出了静室,飞出了泰家大院。 泰源榆将蛊夷斩杀以后,回了趟长安部,接着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泰家大院,一边往妻子茑萝常待的静室赶去,一边解着裤带。 下了楼梯,推开门来,裤子都脱了一半了,却发现茑萝并不在此。 “嗯?不在?”泰源榆拿出音铃正准备问问妻子在哪,却发现茑萝的音铃落在了桌子上。 他提好了裤子,上了楼梯,出了静室,把管家叫来。 结果管家也没注意夫人去了哪儿。 “可能回医庐采些药去了吧。”泰源榆想了也想也对,有时候茑萝在制作药剂的时候,发现少一些药材,就会赶回医庐去采摘药材。 想着老婆不在家,待着也无聊,便又回到了长安部,打算将没写完的文书给它写完。 第149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3) 一处山峰,万千花瓣空中飞舞,随后聚拢。 一道人影展现出来,正是茑萝,也是顶流杀手“血诺”。 此时的她已不再是她,不是泰源榆的妻子,不是妙手仁心的医者,更不是一个“人”。 她已变成了“花语众”,这不是“茑萝”所想的,但却是“血诺”乐意看见的。 “血诺”凭借情花花意洒下的记忆,开始施展起了自己才获取的能力。 血诺的双眼逐渐变得深邃,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手指轻轻舞动,开始在空中绘制起了复杂的花朵图案。 随着她的动作,山顶的空气开始波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如同无数细小的丝线,向着当康郡方向延伸而去。 这些丝线在空气中几乎看不见,但它却能穿透任何地方,甚至跨越广阔的距离。 血诺的表情变得专注而冷酷,她的手指在空中绘制出的花朵图案上轻轻一点,那些丝线瞬间绷紧,仿佛锁定了目标。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些丝线另一端带给她的愉悦。 突然,血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她对着花朵轻轻一弹,那些丝线开始缓缓回收,而随着丝线的回收,一缕缕不同颜色的光点从远处被吸引过来。 这些光点被丝线牵引着,最终汇聚到了茑萝的掌心。 她的手掌中形成了一个光球,里面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芒。 茑萝睁开眼睛,她的瞳孔中映照着那些光点,她的表情中透露着一种满足和掌控的快感。 她将手掌中的光球缓缓举至面前,然后张开嘴唇,一一吸入口中。 这些微芒正是茑萝的挚爱,她的夫君泰源榆身上的“四相”,“缘”、“运”、“心”、“欲”。 随着这些微芒的摄入,血诺体内的力量开始沸腾,她的气势变得更加强大。 容颜也靓丽了一些。 她能够感受到那些东西在她的体内转化,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让她的这个人格更加稳固。 在血诺的狂笑声中,一股恐惧的气息笼罩了当康郡,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夜晚,当康郡的钟塔突然敲响,原本热闹的街道,一下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居民们纷纷回到了家中,关好了门窗。 与此同时,博驰镇的离人府中,“应天铃”响起,泠晚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他吩咐了柳锐几句之后,便与肆多快步到了马厩,骑上马儿,迅速向当康郡的方向奔去。 此时他俩还在赶往当康郡的路上,而当康郡长安部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一群武差围成了一个圈,他们中间是泰源榆,他的眼神空洞,身下躺着一位同僚的尸体。 武差们试图唤醒泰源榆的意识,他们的声音焦急而迫切,“小府,你怎么了?快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但此时的泰源榆已丢失体内的“四相”,他的眼中只余下血光,面无表情地盯着周围的武差,好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他的手中紧握着武器,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武差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怕是泰小府被‘祟神’给迷了,先制住他再说。” 他们知道,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加危险,如果让小府跑出长安部,后果更严重。 武差们开始行动,但泰源榆的动作快的让人难以反应。 一名武差挥舞着棍棒冲上前去,试图制服泰源榆,但泰源榆的剑如同“祟神”的镰刀,一剑斩下,武差的身体被斜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喷洒而出。 其他武差见状,也不再保留,纷纷拔出武器。 但他们的攻击对泰源榆来说仿佛无关痛痒。 泰源榆的剑法变得更加狂乱,每一剑都带着深可见骨的伤痕,长安部内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和金属撞击声。 血,开始在长安部的地面汇聚,形成了一片血泊。 武差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的身体在泰源榆的剑下变得支离破碎。 他仿佛不知疲倦,攻击越来越猛烈,长安部内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在泰源榆似乎无人能挡之际,鹿子云赶了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画卷。 鹿子云将画卷用力抛向空中,画卷在空中展开,卷轴中的图画开始化为实体。 雄狮、猛虎、巨龙等生物从画卷中踏出,围绕着泰源榆,展开了攻势。 雄狮咧其巨口,势若血池;猛虎奋其锐爪,威凌万夫;巨龙鼓其炎息,吐焰千丈。 它们并力攻击,试图制服泰源榆。 泰源榆的剑法虽是狂劈乱斩,但气势却比平时更为猛烈数倍。 这便是失去“四相”以后,无牵无挂,无情无义所滋生的古怪奇力。 此世间称之为,“失心疯”。 泰源榆的每一次剑击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鹿子云画中的生物在他的剑下被斩破了灵体,化为一缕缕墨烟,最终消散在空中。 泰源榆提剑疯砍,不管不顾,剑轨肉眼难辨,剑势无人能挡。 那“化形纸”中召出的生物一只一只地被打散,长安部内回荡着它们消散前的哀嚎。 鹿子云已经看懂,泰源榆非比寻常,不敢托大,又将几卷画卷扔到空中。 一只火焰凤凰,一只冰霜巨熊,一条风之腾蛇逐渐凝实,他们从画中冲出,袭向泰源榆。 鹿子云拿起玉笛,吹响音律。 然而,音律却没对泰源榆产生任何影响,他的手中之剑依然猛烈无比,身形没有丝毫迟疑。 火凤展翅翱翔,吐纳赤焰;霜熊挥舞巨掌,激荡冰雹;腾蛇于战场穿行,啸聚疾风。 然而,皆不足以撼泰源榆分毫,似为虚耗之力。 鹿子云见状,心中一沉,他停下了吹奏,将玉笛紧握在手中,随后按动机关,玉笛弹出一柄尖刃,变为一把锋利的短剑,加入了战斗。 鹿子云的身手敏捷,他的短剑在手,既是乐器也是武器。 他与画中之物协同攻击,试图找到泰源榆的破绽。 然而,泰源榆的剑法依旧狂乱而强大,每一次挥剑都让鹿子云和神兽们难以近身。 在这激烈的交锋之中,泰源榆的剑尖穿透了冰霜巨熊,随后他反手一剑,斩断了风之腾蛇的身躯,接着又是狂猛地跃起,劈散了火焰凤凰。 那猛烈的剑气,又将鹿子云所伤,他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衫。 第150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4) 鹿子云捂着伤口,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那肩上传来的伤口,让他疼痛难忍。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肆多出现在他身后,稳稳地将他扶住。 泠晚看到眼前景象,也没有多废话,拔出腰间空堂,冲向泰源榆,一刀斩断了泰源榆手中的长剑,那断裂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泰源榆一时之间失去了武器,但泠晚的动作并未停歇。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幻影,绕到了泰源榆的身后。 在泰源榆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泠晚一掌击出,正中泰源榆后背,将其击倒在地。 这一掌力道惊人,泰源榆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被打得嵌入了坚硬的地面之中,激起了一圈尘土。 泠晚并未就此停手,他从怀中迅速掏出了一枚“断意钉”,手腕一抖,断意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寒光,准确地钉入了泰源榆的肩头。 断意钉一入肩头,泰源榆浑身的“意海”迅速被压制,虽是还在挣扎,但却使不出更多的力了。 紧接着泠晚又将第二枚断意钉迅速钉进泰源榆的肘部。 接着第三枚、第四枚... 当泰源榆的肩井、曲池、环跳、足三里、百会五处穴位被钉入了断意钉后,他的挣扎渐渐停止,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泠晚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凝重,“肆多,你去泰家大院看看,茑萝是否还在。” 肆多没多说什么,将鹿子云交给了其他武差照顾,自己跳上房梁,骑上了马,快马加鞭赶往了泰家大院。 鹿子云在其他武差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了身。 “泠师弟,泰兄这是怎么了?” 泠晚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他知道泰源榆的情况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释清楚的。 “鹿师兄,你先休息,我会尽快查明真相。” 鹿子云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对泠晚有着绝对的信任。 他被武差们搀扶着,慢慢地走向了一旁的座椅,坐下来后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泠晚则立即开始指挥在场的差人。 “将现场清理一下,把牺牲的弟兄们的尸体拼好厚葬。” 泠晚的声音在长安部内回荡,差人们默默领命,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哀伤,但动作却异常坚定。 现场的清理工作艰难而缓慢,差人们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具尸体、每一段残肢收集起来,尽量避免遗漏任何一部分。 长安部内血流成河,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股压抑和悲痛。 泠晚站在泰源榆身旁,脸上表情复杂。 “来人,把泰小府从地里挖出来,不要碰到他身上的钉子。” 几名差人听到了泠晚的命令,迅速上前,他们以慎微之姿将泰源榆从从地里挖出,尽量避免对他造成更多的伤害。 泰源榆被泠晚一掌打得嵌入了地面,身上又被断意钉给钉住,但他的呼吸仍然存在,尽管微弱。 泠晚从腰间取出一副“雕钢锁”,将它扣在了泰源榆的手腕和脚踝上。 他沉声道,“将他关入监牢。” 差人们抬起泰源榆,尽管他的身体沉重,但他们的动作却异常小心。 泠晚紧随其后,眼神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行人将泰源榆盖住,穿过长安部的庭院,进入了监牢最底部。 当确认监牢里的泰源榆不能再动弹以后,泠晚松了一口气。他吩咐差人们加强戒备,然后独自走出了监牢。 不久后,肆多骑马返回长安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泰家大院内没有茑萝的踪迹。” 泠晚听后,沉思了片刻。 目前这情况看来和“花影会”相关,可现在关于花影会的信息所知甚少,大部分都是推断而来,这类人堕究竟是因为什么方式而变的? 茑萝偷取了泰源榆体内的东西,导致了泰源榆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泠晚摇了摇头,虽说是有这个可能,但他不愿相信茑萝会害泰源榆,应该和王氏的情况相同。 那么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茑萝。 泠晚看向肆多。“茑萝的‘及笄簪’还在吗?” 肆多叹了口气。“你想到的我肯定也想到了啊,找不着呢。” 女子十五后会做一个及笄簪,簪子上面会有女子头发,但当嫁人以后,又会把这个簪子给烧掉。所以现在要找到茑萝,难如登天,这条线索算是完全断了。 “先将此事报告给俊都离人府吧。”泠晚背着手走出房内,鹿子云和肆多也跟了过来。 见鹿子云摇摇晃晃的,肆多赶忙扶好他。 “鹿师兄,你都受伤了,先休息一下吧。” 鹿子云此时经过治愈,已没了之前的痛楚,但还是有些虚弱。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事关泰兄,我怎能在他遭遇困境之时只顾自己?” 肆多见鹿子云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扶着他,一同前往长安部的“璇玑处”。 到达以后,泠晚开始操作音铃,向俊都方面报告此事。 音铃的声音穿透了夜空,将他的信息带到了远方。 过了许久,俊都的回复传来,三人细听之后,脸色突变。 屋外的大雨突然倾盆而下,雨点敲打着长安部的房屋和地面,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 雨水冲刷着屋外的每一个角落,将方才庭院中的血迹洗去,似乎想要洗去这里所发生的悲剧。 泠晚、鹿子云和肆多站在屋檐下,他们的目光穿过雨幕,望着外面模糊的世界。 雨水的冲刷并没有带走他们心中的沉重,反而让这份沉重更加明显。 鹿子云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他走进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衣衫和发梢。 雨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雨是泪。 肆多和泠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两人想拦住鹿子云,但手才抬起来,看到了鹿子云那凄凉的背影,他们又把放手了下去。 时间按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 长安部的其他声音都被雨声所掩盖,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片大雨之中。 泠晚和肆多站在屋檐下,目光依旧关注着雨中的鹿子云。 此时的他仿佛与世隔绝,身形显得格外孤独。 泠晚不忍,他迈开步伐,走向了雨中。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并不在意。 泠晚站在鹿子云身边,两人并肩而立,任由雨水冲刷着他们的身体。 肆多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 “显得老子好像不合群似的。”他看了看这大雨,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做出决定,然后他也迈步走向了雨中。 肆多的加入,让雨中的三人形成了一个沉默的圈子。他们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凉意和冲刷。 第151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5) 俊都、离人府、“璇玑阁”内,音铃忽然响起。 密语如丝织成绵,一位差人听着铃声,将铃响密语翻译出来记下,后火急火燎赶往大府阁。 “报!有急奏上表!”差人将表函急递离人府大府——李千一之手。 李千一将速文接过一看。 见上面写着:当康郡长安部小府泰源榆行为反常,杀死部内武差42人,伤部内武差62人,现已被博驰镇离人府缉拿归案,听候发落。 李千一眉宇皱了皱眉,在速文空白处写了个“密斩”以后,再署名印鉴,而后便将速文又递了回去。 差人接回速文又火急火燎的赶回璇玑阁,将信息摇了出去,随后将速文封档保存。 城中音铃传城门,城门音铃传城外,城外音铃一直传,就这么一都一城一县一镇一郡一村的传了下去,一直传到了博驰镇。 伍五六见状,趋步询问,“李兄,怎么个事儿?” “花语众。”李千一依旧眉头深锁,对着伍五六说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伍五六听到李千一提到“花语众”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震惊。 他的眼睛瞪大,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的话语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又出现了?” “是的。”李千一转身稍加思索。“当康郡的长安部小府泰源榆,着了花语众的道了。” 伍五六闻言,忧虑更甚,“患失心疯了?” “没错,杀了当康郡长安部武差42人,伤了武差62人。”李千一转过头来,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此事怕是要与太府商议一下了。” “二府”伍五六听后点了点头,“我等这就前去吧,兵贵神速。” 两人来到了太府阁。阁内太府见到风尘仆仆的两人,放下手中书本。“你们别说!让我猜猜什么大事还要跑来打搅到我的。” 李千一和伍六六急不可耐,太府手作嘘声示意两人闭嘴。“千年人堕?或是...” “是花语众!”不等太府猜完,李千一便出口打断。 李千一继续说道,“当康郡的长安部小府泰源榆,已经患了失心疯,杀42人,伤62人。” 太府微微一愣,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可有拿下?” 李千一点了点头。“已经拿下” 太府继续问:“作何处理?” “密斩。”李千一声音冰冷无情。 太府听了李千一的回答,表情看不出对于他在此事的处理上,是满意还是不满,他追问,“那害他的花语众呢?” 伍五六上前答道:“目前毫无线索。吾等此次前来,便是想与太府商议,是否派吾等前去调查。” 太府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李千一和伍五六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指示。 过了一会儿,太府睁开眼睛,对着两人说道:“你们对花语众了解多少?” 李千一与伍六六对视一眼,随后李千一上前答道:“已斩花心两百,花束三十。” 伍五六略有尴尬。“属下入府较晚,上次开花,我还是学生呢。” 太府依旧一脸平和:“如何分辨可还记得?” 伍五六赶紧答道:“府中‘除凶录’所记,男子臀部菊花印,女子胸前桃花印。” 太府又问。“既如此隐秘,那如何辨得。” “只要存疑,杀了再辨。”李千一答道。 太府的目光深邃,他缓缓地走向桌前,每一个步伐都显得沉稳而有节奏。 他伸出略显粗糙的手,轻轻地拿起了茶壶,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 随着热水的注入,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太府端起茶杯,轻轻吹散了热气,然后小口地品尝着茶水,仿佛在品味着世间的百态。 他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开始缓缓道来。 “此世间情花就一朵,在什么地方开不知道,什么地方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也不知道。” “情花每次开花,便洒出花意,种到一些人的身上。他们与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相遇是缘,相识是运,相知是心,相爱是欲,相守是意。” “花语众遇到了便可以偷你的缘;认识了就可以偷你的运;了解你就可以偷你的心;爱上他便可以偷你的欲。” “如若缘、运、心、欲全部被偷走,这失去‘四相’的人,就会患上失心疯。”太府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强调着这几句话的重要性。 “而偷走‘四相’的花语众他们便实力大涨,容颜常驻。” “但如果他们选择与你相守,缘、运、心、欲都不偷的。” “那花谢之时也是他们命陨之时。” “相遇便偷是花心,相识便偷是花心,相知便偷是花心,相爱才偷是花束。 “而相守不偷便凋零。” “相爱相守难,所以这世间花心多、花束少,凋零更少。” “这花语众便是由这众多的花心和花束组成的。” “花心和花束,这些是你俩现在捉得住斩得了的。” 太府再次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花开十次有花影,花开百次有花颜。花影和花颜是你两捉不住斩不了的。” “这情花都不知道开了多少次了,花语众每次花开便出,花谢便隐。” “而这其中,凋零又何其无辜,为与伊相守,愿死不分离。” “所以你们现在有何对策。”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两人身上。 李千一回道:“找情花,斩花语众” 太府问道:“怎么个找?怎么个斩?” “找随缘,斩随意,宁杀错,勿放过。” 太府又转去问伍五六:“你呢?有什么对策?“ 伍五六稍加思索,随后开口回答。 “《兰柯词》中有《慧心眼》,但千人千悟,悟得出道理的人多,悟得出意的人少。” “而悟出意的,有的人悟出后洞穿人心,有的人悟出后能看透身外物。” “所以我们可以找找这能看透身外物的人,去办此事。” 太府脸上稍显喜色。“嗯,宁放过,勿杀错。” 第152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6) 太府点了点头,显然对伍五六的想法要满意一些,他继续说道:“花心好斩,花束难缠,而花影与花颜身上并无印记,且精通易容换骨,只能推理去断。” “但即使断出来,也很难拿下。” “所以找到的人要会神通、心术正、明道理、负使命,你有人选吗?” 伍五六点了点头“有。” 太府问:“是谁?” 伍五六说:“两次‘花语众’的线索,都是博驰镇离人府传来的,而他们的小府就是我心中的人选。” “他懂‘慧心眼’?”太府问道,伍五六点了点头。 听闻伍五六说的话,李千一有些诧异,“这等重要之事,派给一个小府太儿戏了吧?他的职别连什么是花语众都不知道。” 太府示意李千一不要着急,先听听伍五六怎么说。 伍五六开口说道:“博驰镇离人府的小府泠晚,虽然年轻,却有过人之处。他不仅在人兵斗上能一招打赢武霄,且心思缜密,远超过常人。” “此次能擒住患了失心疯的泰源榆,且让影响范围控制在长安部内,不知道大府和太府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太府笑着不答。 李千一皱了皱眉,显然还是有些疑虑。 “即便如此,他毕竟只是一个镇上的小府,怎能担此重任?” 伍五六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推荐他的原因。泠晚是我在立命院教过的学生,对于他的能力与品性我都有所了解。他之所以还在小府之位,并非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对权力与地位看得极淡。” “我挺关注学生们结业后的去向,而在我众多学生之中,只有他和另一名学生在结业之后去了片荒芜之地,并做出了一番成绩。” “哦?立命院的?结业后没留在俊都,跑外面去当差了?”太府听闻也来了兴趣。 伍五六骄傲的点了点头,“是啊,且还拒绝我的提拔呢...” 李千一听完伍五六的话后,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但仍旧有些不解:“即便如此,他怎敢拒绝咱俊都方面的提拔?”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便无话可说。”伍五六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那是去年除夕泠晚拒绝他以后对他说的话:“他说,真力非在位之崇隆,而在为民兴利之实绩。” 李千一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他有这样的一份心,确实难得。但这份重任,不是单凭一腔热血就能胜任的。” 伍五六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如此,大府。但泠晚并非一腔热血,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太府在一旁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了一抹赞赏,“伍五六,他可做出了哪些为民兴利的实绩?” 伍五六拿出音铃摇晃,不一会儿,一个差人便拿来几本册子,伍五六接过册子递给李千一和太府。 李千一接过册子,翻阅着其中记录的案件与泠晚的处理方式,当看到泠晚与一名长安部的差人肆多,两个人便解决掉了能影响环境的“蛊夷”,也不免露出了赞叹的神色。 心中想着,这立命院出去的孩子果然不错。 太府也仔细地阅读着,不时地点头,显然对泠晚的能力表示出了认可。 “根据这些记录,可以很直观的看到博驰镇这两年来的变化,也能证明泠晚的能力。”伍五六补充道。 太府放下手中的册子,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千一你杀伐果断,更适合征战冲锋。对付世间邪祟,外敌侵入,直来直往即可。而花语众这事儿,若没万全之策,只能折中处理,否则生灵涂炭。” “伍五六你去一趟博驰镇,将这个任务派去给泠晚,亲自监督进程,并在需要的时候从旁协助。” 李千一和伍五六从太府阁出来,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伍五六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对李千一说,“李兄,你可知道,我为何推荐泠晚去吗?” 李千一挑了挑眉,“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学生,且能力出众么?” 伍五六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这是其一,还有个原因就是,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他不喜欢抢功。你也知道,这年头,能干实事儿又不爱出风头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李千一被伍五六的话逗乐了,“不爱抢功又如何,这你的学生,到时候有些成就,你不得多提拔提拔吗?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伍五六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李兄,咱这离人府虽以俊都为尊,但在多数情况下都各管各的事儿。各地离人府握有实权,自行治理,而俊都在这其中又是龙头,所以难免有些地方它有二心。” “我推荐泠晚,除了他的能力,更多的是因为他不爱抢功的性格,这事儿若是成了,对咱们俊都离人府的威望和影响力,将有不可估量的提升。” 李千一被伍五六的话所吸引,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伍五六,“伍兄,你的意思是,通过泠晚来办这事儿,若是没成,这是博驰镇离人府的过,若是成了,便是咱俊都离人府的功?” 伍五六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正是这样,这不仅仅是功绩的问题,更能加深我们俊都方面的话语权,各方的协作也会更为通畅。” 李千一哈哈一笑,拍了拍伍五六的肩膀,“伍兄,你这心思,真是深谋远虑,希望以后那些地方上的离人府,不止是要钱的时候才给我认真办事儿。” 伍五六谦虚地摆了摆手,“李兄,你过奖了,在花语众的事情上,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真正的决策和支持,还得靠你和太府。” “没有俊都的领导和资源,地方上的离人府很难独立解决大问题。你看,若不是泠晚正好去了那博驰镇,那里的情况会如何,我们可能至今都一无所知。” “但不是所有地方运气都那么好,随时有一位有能力的人镇守着的。” 李千一理解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伍五六的言下之意。“确实,马前卒很重要,但伯乐更重要。”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继续沿着走廊前行,而远方的当康郡,依旧大雨倾盆。 第153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7) 泠晚、鹿子云和肆多三人,站在长安部的庭院中,雨水无情地打在他们的身上,伴随着夜风的呼啸,气氛显得格外凄凉。 刚才俊都方面传回来的消息,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让泠晚秘密处决泰源榆。 上次的朝先生是关押,而这次的泰源榆却要处决掉。 泠晚自嘲的笑了笑,这教书先生发狂行凶,能和一个小府发狂行凶相比吗?虽然有想过,但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那么冰冷的回应。 现在他有些后悔,将此事上报给了俊都,那么自己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鹿子云的声音首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泠师弟,如今俊都令你斩了泰兄,你当如何?” 泠晚的心思一团乱麻,乱在他了解鹿子云。 鹿子云的目光在雨幕中显得复杂,见泠晚不开口,他继续说道。 “泠师弟,俊都离人府的命令不容置疑。泰兄虽然与你我都情同手足,但他现在已然犯下大错,不可姑息,俊都的命令已下,难道你还想抗命不成?。”鹿子云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带着一种坚定,和一种绝望。 泠晚依旧闭口不答,在雨幕的掩映下,鹿子云的神情变得更为复杂。 “你作为离人府的小府,是律法的执行者,是秩序的守护者,泰源榆已经不是你我认识的泰源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威胁!如果你不执行命令,那么律法的威严何在?秩序的威严何在?” “泠师弟!你可看见刚才的场景!刚才的惨剧!长安部内,四十二条生命!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数字!他们也算是你的同僚,你的兄弟,他们本应该守护着这片土地,却因为泰源榆一人而命丧黄泉,死在他们平时最敬爱的小府手中。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梦想,他们的一切,都在那一刻被无情地夺走!” 鹿子云的声音愈发沉重,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你能否想象?那些武差家属的眼泪?他们的孩子失去了父亲,他们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们的母亲失去了儿子。这些无辜者的痛苦,难道就因为我们对泰源榆的私情而可以忽略不计吗?” 泠晚强力压下心中的情绪,他理解鹿子云,也了明白自己师兄说的道理,但他依然有自己坚定的立场。 “鹿师兄,我并非不知道这些悲剧,但是,解决掉泰源榆并不能解决问题,而这一切,并不是老榆的本意,他也是受害者。” 鹿子云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他的话语如同烈火燃烧,“泠晚!你是博驰镇的父母官,当康郡长安部群龙无首,现在也算是你的管辖范围,而你不仅要抗命,还不想还这些死去之人一个公道吗?” 泠晚面对鹿子云的责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回应鹿子云的质疑。 “鹿师兄,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给予无辜死去之人一个公道,但公道不是通过简单的报复来实现的,问题的根源不在老榆身上。” “泰源榆的行为不可原谅,但导致行为的原因是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被偷取了,才会被迫变成如今这样,我懂你的纠结,也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不亚于我,可此中很多真相还未查明。” “既然你之前说到了律法的尊严,律法当中可有写明,精神失常者,如若犯下杀孽,当如何处理?” 鹿子云面对泠晚的反问,一时间语塞,可当他闭上眼睛,那些武差们的惨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情难以平复。 “泠师弟,我本外人,不该参与到这些事件当中,可是...”鹿子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泰源榆的行为,不论其原因如何,都已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悲痛和愤怒,难道就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吗?” 泠晚见鹿子云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直接说道。 “鹿师兄,律法之所以对精神失常者有所宽容,是因为他们的心智并不健全,他们的行为并非出于自由意志。老榆的情况与此类似,他也是一个没有自由意志的受害者。我现在对他执行处决,确实能起到一定安抚人心的作用,也算是完成了俊都的命令。” “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命令,我不愿意让权力凌驾于人的性命之上。” “律法尚且拥有不完整的地方,它们是建立在无数牺牲者的基础上,慢慢完善的。” “更何况是一位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所做出的决断,他让我将已经制服了的精神失常者斩杀掉,我不愿意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去做铺垫!” 雨滴落在泠晚的身上,顺着他的衣襟滑落,他的双膝重重地撞击到了湿冷的石板上。 那力道之大,竟使得“磐石板”铺就的地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积水在裂缝中溅起,仿佛连大地都感受到了泠晚的决绝和诚意。 他的行为,出乎了鹿子云的意料,泠晚的这一跪,让鹿子云不知所措。 “泠师弟,你这是何苦呢?”鹿子云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肩膀上缠着绷带,血迹透过白色的布料显得格外醒目。 “你明知道抗命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他知道泠晚的请求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背后的风险和责任。 泠晚抬起头来,直视着鹿子云。 “鹿师兄,现在的情况,忠义两难全。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在此向你保证,我会将老榆关押到离人府的密牢里,绝对不会让他出任何岔子。” “同时,我也会查出这背后的真相,给被害者的家属一个公道。” “俊都传来的命令是让我密斩泰源榆,他们也清楚如果此事被公之于众,会引起恐慌和混乱,所以我想留着老榆的性命,万一以后有救呢?。” 肆多见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两个人刚吵得不可开交,他是一句话也插不上,此时看着泠晚跪在雨中的身影,心中一热,也跟着跪了下来。 鹿子云正被泠晚的下跪和话语搅得一阵头晕,又看到了肆多跪下,现在更是懵圈。 “你...你怎么又跪下了,你俩快起来。” “这...气氛到了呗,我觉得你俩说得都有道理,但我也不想老榆死,看泠晚都跪了,我也跟着求一求鹿师兄你呗。” 鹿子云的眼神在泠晚和肆多之间徘徊,最终,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们再不起来,泠晚违命的情况我可是要上报俊都了。” 泠晚听闻鹿子云这么说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鹿子云将两人扶了起来,心情好似也没刚才那么沉重了。 雨继续下着,三人回到了屋内,身上冒起了热气,那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与衣服,瞬间干了 第154章 月下盟心契 此生共悲歌(48) 博驰镇上,离人府的隐秘的深处,密牢被巧妙地建造在了地下,唯一的入口隐藏在离人府的小府阁之下,不为人知。 四周的墙壁由坚固的“不朽钢”铸造而成,确保这里的稳固性与安全性。 牢房内部光线充足,通风设施良好,墙壁上挂着几幅温馨的画像,画像中泰源榆与他深爱的茑萝相依相伴,他们的笑容在画面中永远定格,流露出幸福和温情的气息。 在画像下方,泰源榆静静地躺着,他的双手被一副精心打造的“雕钢锁链”固定,但锁链的长度足以让他在牢房内有限地活动。 原本用来限制他意海的“断意钉”已被泠晚取下,而泰源榆依旧保持着一种异常的宁静,仿佛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沉睡之中。 泠晚注意到了泰源榆与华熙乡朝先生的不同之处。 朝先生即使在被锁住之后,仍然表现出不知疲倦的狂躁,而泰源榆则显得异常安静。 泠晚细致地观察着泰源榆,这种状态并非简单的疲惫,而更像是一种意识的沉睡。 在取下断意钉后,泠晚更加确信,泰源榆的静谧并非由于断意钉的压制,而是源自于其他力量温和的保护。 在泰源榆的身上,泠晚发现了一块白色的玉佩,这块玉佩外表温润,虽然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但偶尔会散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泠晚也弄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这玉佩在保护泰源榆,所以他也不敢瞎搞。 泠晚离开这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的泰源榆,那往日的风采不再,此时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博驰镇的市集上,一位穿着朴素的外地商人走进了离人府的执差亭。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一脸焦急,手中紧紧握着一顶破旧的帽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差爷,我东西掉了!我东西掉了,咋办啊,那里面可都是我的身家性命啊!”商人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中满是恳求,“差爷您帮帮我吧,没那些东西我可咋活啊!”、 李二民本来正在练字呢,听见商人的呼救声,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 “这位游客,请先不要着急,是什么时候发现东西不见的?” 李二民的的声音平静而温和,这是他被投诉了无数次练就出来的。 之前本就是个粗人,后面又当了土匪,被泠晚收进离人府后虽是当了个差人,但很多习惯并没改过来,说话大吼大叫,经常吓到居民。 李二民的态度让焦急的商人感到了一丝安心。 商人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开始回忆失窃可能发生的时间。 “应该是在一个小时前,我去市集上转了一圈,后来就发现包袱不见了。”商人努力回想着,神情中透露出对失物的担忧。 李二民点了点头,示意商人继续说下去。“能描述一下包袱里面是什么吗?还有那包袱什么颜色的,或者有什么特征?” 商人仔细描述了包袱的外观和里面的物品,李二民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在商人描述完毕后,李二民站起身,对着一旁年轻的差人说道,“小五,你在这守着,我带这位游客去市集,看看能不找到他丢失的包袱。” 小五点了点头,李二民带着商人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市集,他开始一摊一店地询问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在市集的一角,他们遇到了一个买菜大妈,她似乎对包袱有所印象。 “那个包袱啊,我好像有点印象。”大妈挠了挠头,思索着说,“刚才金玉炊饼铺的老板说捡到一个包裹,但店里太忙,他走不开,拿给别人又不放心,说是准备等一会儿有巡差路过的时候再交给巡差。” 李二民心中一动,这很可能就是商人丢失的包袱,他连忙感谢了大妈,带着商人快步走向金玉炊饼铺。 炊饼铺前,老板正忙碌着,李二民上前表明了来意。 炊饼铺老板一见到李二民,立刻认出了他来,他擦了擦手,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包袱,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的云彩,正是商人所描述的那个。 “这个包袱是我在店铺门口捡到的,我看它制作挺精细的,想着失主一定很着急,就暂时保管起来了。”炊饼铺老板笑着说道,将包袱交到了李二民手中。 李二民仔细检查了包袱,确认里面的物品与商人描述的相符以后,便将包袱交还给了商人。 商人激动地接过包袱,连声道谢,对李二民的高效和负责表示了极高的赞扬。 “真是太感谢您嘞,差爷!”商人感激涕零,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二民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叫啥差爷啊,我叫李二民,叫我李差就行了。不用感谢我,你谢谢人店老板吧。” 商人转过身,向炊饼铺老板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老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这是他应该做的,并且提醒商人以后多加小心。 李二民随后又对商人说,“市集人多手杂,贵重物品最好不要离身。” 商人点头称是,再次对李二民和炊饼铺的老板表示了感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包袱离开了市集。 李二民目送商人离开后,走到金玉炊饼铺店门前,准备买几个炊饼吃。 炊饼铺老板见状,连忙表示要免费送几个炊饼给李二民。 “李差,几个炊饼收啥钱啊,随便拿着吃。”炊饼铺老板笑着说,手里已经拿起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炊饼,递给了李二民。 李二民接了过来,将了一枚钱币扔进了老板的钱箱里。 “咋的,想让我犯错误啊?走了。” 炊饼老板连忙叫住李二民,“李差!给多了!” “当我存的,吃一次算一次!”李二民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另一处,商人的身影消失在市集的人群中后,转了几个弯,他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里是博驰镇的旧区,巷子狭窄而幽深,两边是高高的石墙,偶尔有一扇古老的木门紧闭,显得格外宁静。 第155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 在巷子的尽头,商人停下脚步,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轻轻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抹,原本的商人形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伍五六那熟悉的面孔。 他的衣着也随之变化,从朴素的商人服饰变成了一身简单的长袍,看起来像是一个游历四方的旅人。 伍五六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的玉佩,玉佩上刻有复杂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轻轻吻了吻玉佩,低声念叨了几句,瞬间玉佩的光芒变强,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光芒消散后,伍五六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这件宝物,能够在短时间内使自己的身形变得难以辨认,即使是站在别人面前,也难以被发现。 他打算先去离人府的宿馆试试,那里是最薄弱的地方。 伍五六开始沿着小巷慢慢行走,他的步伐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在小巷中穿梭,又来到了市集,他经过了几个巡逻的差人,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这小镇的离人府差人看来和俊都的差距还是蛮大的,这么简单的隐匿之术都察觉不出来。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离人府宿馆。 在宿馆内,伍五六悠闲地转了一圈,观察着这里来去匆匆的差人们,他穿梭在各个角落,转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开始在院中的石凳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他的惬意,“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出来。” 伍五六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旗袍长裙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 伍五六认出此人后,满脸错愕,她怎么会在这? 伍五六现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他只是想看看这离人府中差人的水平如何,但眼前的女子自然是不可能瞒过的。 “霜月,你怎么在这?” 第一霜月的旗袍长裙随风轻轻摆动,她的脸上也同样充满了疑惑,“伍五六?你来这离人府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伍五六并未回应她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住这里。” “???”伍五六满头问号,神情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你在这博驰镇离人府里当差人?” 第一霜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住在这里,这里包吃包住。” 伍五六也是无语了,这一个包吃住就能把第一霜月给留住,这泠晚有些手段啊。 “我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当没看见我。” “那你忙。”第一霜月敷衍了一句以后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出了宿馆,往娇梦蕊的家里走去。 伍五六目送第一霜月离开,心中对她住在这里虽然好奇,但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他又将身形给隐匿了起来。 凤凰宫今日在博驰镇上正式开业,娇梦蕊邀请了第一霜月、紫瑶一起去参加开业庆典,可惜紫瑶却脱不开身,两人只好先行离去。 这个闻名于瑞阳的欢聚之地,开业庆典在镇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博驰镇的居民们纷纷前来,想要一睹凤凰宫的风采。 洛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犹如春风般温柔地迎接着每一位到来的宾客。 娇梦蕊则在内厅忙碌着,她负责接待重要的宾客,同时也是庆典的主要策划者。 她今天穿着一袭精致的长裙,看上去仪态端庄。 第一霜月本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霜月姑娘请随我来。” 彦于合将第一霜月带到了一处雅间,还为她准备了一大堆吃食。 这下她想走也挪不开脚了。 随着庆典的进行,凤凰宫的大厅逐渐热闹起来。 这里奏起了欢快的乐曲,舞者们身着绚丽的服饰,在台中央翩翩起舞。 宾客们或是围坐在一起,品尝着凤凰宫精心准备的美食;或是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享受着这难得的欢聚时光。 第一霜月坐在雅间内,通过窗棂,静静观赏着外面的热闹场景。 她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轻轻拈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不多久,柳锐来了,作为“博驰商潮会”的主要负责人,这凤凰宫开业他还是要代表离人府过来意思意思一下。 他的身后跟着两位差人,两位差人合力抬着一幅巨大的牌匾,红布覆盖其上,显得庄重而神秘。 柳锐挥手示意,差人们便将牌匾放置在大厅显眼的位置。 他环顾四周,宾客们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牌匾所吸引,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几位宫主,今日凤凰宫开业大吉,我们离人府怎么能不有所表示?”柳锐朗声说道,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来,请揭开这牌匾的真面目,看看泠小府的墨宝。” 随着柳锐的话音落下,娇梦蕊和洛欣稳步向前,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宾客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俩的动作,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期待的静默之中。 娇梦蕊和洛欣站在牌匾两侧,轻轻抓住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的边角,然后用力一拉。 红布如同流水一般从牌匾上滑落,露出了泠晚精心书写的字迹:“凤凰鸣天籁,祥瑞满四方”。 那笔力遒劲,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子超凡脱俗的韵味。 “好字!好字啊!”宾客们不禁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纷纷鼓掌。 彦于合上前,拍拍柳锐的肩膀,笑着说,“柳兄,这礼物真是送到我们心坎里去了。” 洛欣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嗯,泠师弟还是懂事。” 她赶紧吩咐人,将这块牌匾挂到了凤凰宫最显眼之处。 娇梦蕊的眼中满是欣赏,看着牌匾,咬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目光流转,似乎在牌匾的字迹中寻找着更多的深意。 柳锐压低声音对着三人说了一句,“泠小府现在事务繁忙,特地嘱咐我说,今天晚些时候再来拜访祝贺。” 三人听后,表示理解。彦于合本想招呼柳锐去雅间坐一会儿,好好享受这庆典的热闹,但柳锐轻轻摆了摆手,带着一丝歉意说道,“离人府中还有一堆要事要处理,我恐怕不能久留。” 洛欣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柳差你先去忙吧,忙完可别忘记过来喝杯酒。” 柳锐笑着答应了,随后他便带着两位差人匆匆离开了凤凰宫,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而庆典的热闹气氛却依旧高涨。 第156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 第一霜月在凤凰宫的雅间内品尝着各式点心,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忽然,她腰间的音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是紫瑶传来的讯息。 五调声起,铃音在她的耳中转化为了具体的言语,内容简洁而明确:“开始了!” 第一霜月听闻以后神情变得严肃。 她迅速地给娇梦蕊摇去一段铃响,作为告别,随后跳下窗户,唤来马儿,朝着离人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离人府内,泠晚站在讲台上,他的姿态笔直,面容严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谨。 “何为收集情报,”泠晚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他伸出手指,开始列举关键点,“对敌方进行全面的情报收集,包括他们的背景、习惯、弱点和强项。了解他们的行为模式、决策过程以及他们所关心的事情。” 差人们认真地记着笔记,没人敢分心。 “特别是一些细节,比如他们的沟通方式,使用的一些术语,以及他们的社交结构等,很多细节往往是成败的关键。” 就在这时,第一霜月骑马赶到了离人府,上一秒人还在马上,下一秒就坐到了紫瑶身边。 “讲到哪儿了?”第一霜月轻声问道,不想打扰到泠晚讲课。 “才刚开始。”紫瑶回答,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泠晚,显然也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第一霜月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转向泠晚。 “当我们在一个新的环境当中,如何与我们要接近的目标建立联系呢?”泠晚的眼神在台下众人身上扫了扫,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年轻差人的身上,“小五,你来回答一下。” 小五站起身,稍显紧张,他努力的组织起了语言。“额...请他吃肉喝酒!” 泠晚微微一笑,似乎对小五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继续引导着,“还有呢?你才到一个地方,别人根本不认识你,你如何能请他吃肉喝酒呢?” 小五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窘迫,他本来是记得的,但现在有点紧张给忘了。 台下的传出了几声轻笑,但泠晚的神情依旧平静,他耐心地等待着小五的回答。 “嗯...”小五想了想,然后接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先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问题,比如他们需要一些东西,我去想办法搞到,然后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以后,再请他吃肉喝酒?” 泠晚点了点头,示意小五坐下,“很好,小五。你已经抓住了关键,建立联系的第一步是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提供帮助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但更重要的是让目标对你产生信任。” 泠晚将目光转向全体,继续讲解,“在新的环境中,如果我们手上情报不够,那就需要我们自己去观察和了解目标的需求和兴趣。通过提供帮助、分享信息或者展现你的价值,这样可以逐渐与要接近的目标建立起联系。” “记住,获取对方的信任是基础,而共同的利益则是维系关系的纽带。” “可是,当如果我们需要接近的目标身份和地位较高时,该怎么办呢?” 泠晚环视了一圈,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然后继续说,“如果我们需要接近高位目标,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间接关系。” “一个组织的首领也好,小头目也罢,他们通常不会轻易的接受一个陌生人,但如果有共同的熟人或者朋友引荐,就会容易很多。所以,从这些人的关系网中下手,会轻松且安全一些。” 泠晚突然提高了音量,他强调着,“安全第一,任务第二。” 接着,他又拿起笔在看板上写下了四个字:伪装与同化。 “下面请鹿子云先生为大家讲解,我们掌声欢迎。”泠晚的的话语落下,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鹿子云从座位上站起身,步履沉稳,颜貌温煦。 他走到台前,向泠晚点了点头,然后面向全体差人。 “伪装与同化,这是潜伏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环节。”鹿子云的声音平和,他没有过多地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 “伪装,不仅仅是改变你的外表,更重要的是改变你的行为和习惯,让你在目标的环境中不显得突兀。” 他拿起泠晚放下的笔,在看板上边写边讲,“那么说到这里,我们避不开的问题就是易容。而易容又分为‘幻易’和‘实易’,两者各有其特点和应用场景。” “首先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幻易’,幻易主要是通过一些心法路数,或者是奇物来实现,让人的视觉产生错觉。例如,前段时间被抓的‘千面狐’,他所使用的‘月影幻形’就是一种典型的幻易技巧。它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人的外形,但这种改变限制颇多,且是一种视觉上的欺骗,而并非真正的改变。” 接着,鹿子云拿起一张看似普通的纸张,给大家展示了起来。 “这纸名为‘易形纸’,得配合‘丹青笔’使用,能让人幻化出所画之物,是离人府常用的一种手段,但同样,有时间限制,相比于前面提到的‘月影幻形’,它还能进行一种触觉上的欺骗。” 黎安和李二民听到这里时一愣,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差人们听得入神,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闻所未闻,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对技艺的渴望。 鹿子云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讲解一下‘实易’。”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面具的做工极为精细。 “这是一个‘人皮面具’的模型,由于制作的特殊性,只有‘一府一部三司’里的差人可以使用。实易是真正的改变了自己的外貌,甚至是体型。 “人皮面具就是其中的一种方法,它能帮助我们进行一些长期的潜伏工作。” 鹿子云接着拿起笔又在看板上写下了“千面诀”三个大字,他的字迹流畅而有力,每一笔都透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气度。 接着,他又写起了一行字,这行字仿佛带着一种韵律,让人读来朗朗上口:“世间如梦幻,无常天地宽。术中藏机巧,影中觅真颜。” 鹿子云放下笔,转身面向差人们。 “这是《兰柯词》中的《千面诀》,也是一种‘实易’的心法,但是文字所表达出来的东西,是千人千悟,且用意海运转时存在个体差异性,所以这里提一嘴就行了,不用去深究。” “此外,还有明施院的‘画皮术’等等...” 第157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3) 鹿子云讲解完后,便将讲台让给了泠晚。 泠晚走上前来,接着鹿子云的话继续说道:“确实,鹿先生很好的讲解了伪装,这是获取情报中的关键环节,我再来给大家延伸讲解一下。” “我们难免在任务中受伤,或者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导致‘意海失调’,那么这种情况下面,我们很难维持一些易容的方式方法。” “这样的事情发生时,就会让局面变的非常被动。” “所以在实际的过程当中,我们要更多的去理解‘同化’。” “所谓的同化,就是根据调查的结果,适当的改变自己的外貌,言行举止。”泠晚降低了语速,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够跟上他的思路。 “当我们去一个新的环境时,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并不需要用到我们前面所说到的易容方式,这样可以减少出错的几率。” “我们只需要研究目标的环境和文化,然后根据这些信息来调整自己的外表和行为。” “比如在脸上划一道刀痕,将头发留长或剪短,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行为习惯等。” “简单点来说,就是扮演一个新的角色。” “当你的目标是一个来自外域的商人。”泠晚走到室内的一角,拿起了一顶帽子和一件外套,“你穿着这身时装,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自然会让目标对你产生一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从而更容易接近他。” “所以我们就要了解到目标所属地区是如何着装的。是选择精致的丝绸长袍,还是亚麻装扮?颜色、样式、甚至是布料的质地,这些都非常的有考究。” 泠晚将头上的帽子拿下,又将外套脱下后挂好,继续说道。 “更进一步的,就是学习他们的语言和习俗,这一点至关重要。语言不仅仅是沟通的工具,它还承载着一个群体的文化和价值观通过语言,你可以更快地获得他们的信任,更深入了解他们的思想。” “当你把这些东西都融会贯通时,也是一种‘实易’.....” 泠晚继续讲解着,黎安在纸上快速的归纳总结。 展现价值: 展示出你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无论是信息、资源还是技能,都能让他们看到你的价值。 在适当的时候提供帮助或建议,但不要显得太过积极,以免引起怀疑。 建立联盟: 找到潜在的盟友,可能是那些不太满意现状的人或者是共同敌人的人。 通过小恩小惠或者共同的利益来巩固这种关系。 保持低调: 不要急于表现自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保持耐心,等待时机成熟再行动。 利用矛盾: 观察敌方内部的矛盾点,利用这些矛盾来扩大你的影响力。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可以考虑联合其他势力来对抗共同的敌人。 保持警惕: 时刻准备应对可能的风险,包括被识破的风险。 准备好撤退计划,以防外衣事情不如预期发展。 持续评估: 定期评估你的位置和策略的有效性,根据情况的变化做出相应的调整。 保持灵活性,随时准备改变策略。 课程结束,众差对泠晚报以热烈的掌声,随后三三两两的陆续走了出去。 泠晚站在讲台上,目送着差人们离开。 在确保所有人都离开以后,他整理了下桌案上的文书,也缓缓的走了出去。 泠晚来到后厨,他找到了这里的杂差,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老张,给我准备一些清淡点的食物。” 老张一脸笑意,“泠小府,早给你准备好了。”他指了指一旁的“恒温皿”:“这里面有白粥和一些小菜,都是最近泠小府你爱吃的。” 泠晚微微一笑,对老张的细心感到满意,“谢谢你,老张。” 他走到恒温皿前,揭开盖子,里面的食物还冒着热气。 老张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泠小府你跟我客气个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泠晚没有再多说什么,提起恒温皿,转身离开了后厨。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小府阁,在进入秘牢前,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动意海,运行起了“闻息探踪”。 伍五六的到来他早已察觉,在确认此刻伍五六不在离人府中以后,泠晚打开了秘牢的入口,走进了泰源榆所在的牢房。 泰能源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眼神空洞,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泠晚轻声呼唤,“老榆,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吃的。” 泰源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泠晚也不以为意,他坐到了床边,将泰源榆扶了起来,开始一勺一勺给泰源榆喂饭。 “这些都是些清淡的食物,我知道你喜欢吃肉,但我可不方便把那些需要细嚼慢咽的食物带来给你吃,你先将就着。” 泠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笑,他继续说道,“等你醒来,我送你一大箱子秋叶儿。” “不是我舍不得,虽说秋叶儿是我家的产业,但真的产量有限,卖了换钱多好,我自己都好久才能喝一次呢。” 泠晚手中的勺子不停,泰源榆此刻只是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本能地张嘴吃饭,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喂完饭后,泠晚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床边,与泰源榆说话。 “茑萝现在音讯全无...”泠晚的声音变得低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别担心,我会尽全力找到她。” “也不知道他们这伙人能不能算‘人堕’,但根据最近获取的情报,我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泠晚站起身来,随后将泰源榆放下躺好,帮他整理了一下被褥。 “我走了,老榆,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泠晚收拾好餐具,转身走出秘牢。 他步履沉稳,心中已有筹谋。他知道,找到茑萝并不容易,但他也明白,“花影会”的更多情报他马上就会知道。 泠晚回到小府阁案桌前坐好,差人来把恒温皿拿走后,处理了一些卷宗后,去了一趟凤凰宫。 夜深,泠晚又回到了小府阁,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第158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4) 深夜,离人府依旧灯火通明,小府阁内,泠晚正专注地处理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文书。 他的眼神在文字间快速扫过,不时地批注着要点,处理着离人府的日常事务。 突然,泠晚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他没有立刻抬头,而是继续书写,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但实际上,他已经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伍五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泠晚的身后。 他的目光打量着泠晚,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自信可以在泠晚察觉之前,给他一个“惊喜”。 就在伍五六准备动手的瞬间,泠晚动了。 他的身体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和角度旋转,手中的笔如同利剑一般,直指伍五六。 伍五六的反应极快,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避开了泠晚的攻击。 一时间,小府阁内只能听到笔尖划破空气的锐响和两人快速移动的脚步声。 泠晚随手一扔,将笔扔到了笔筒里,动作突然迅猛,一掌拍出,不带一丝烟火气。 此掌“坤地厚德”,坤为大地,象征包容承载。 掌风未至,一股沉稳如山的气势已已经压得空气似乎凝固。 泠晚的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轨迹,如同大地般广阔无垠,又似深渊般深不可测。 掌力含而不露,蕴含浩瀚,仿佛承载着万物,又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伍五六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的身体如同一片落叶,在泠晚的掌风中轻轻飘动。 然而,此招“坤地厚德”并非简单的掌法,它更像是一种气场,将伍五六笼罩其中。 伍五六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泠晚的掌控之中,掌力如同大地般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伍五六的脸上笑意盎然,心中暗赞,臭小子,不错啊! 伍五六的身形突然加快,身躯猛然一颤,一拳打出,其拳法蕴含雄浑之力。 此拳“震雷破山”,震为雷,象征天地间的至刚至阳。 拳风呼啸,拳势如雷,破空而至,他的每一步踏出,脚底都带有轰鸣,每一次挥拳,都带着破山裂石的力量。 泠晚面对伍五六的猛烈攻势,岿然不动,掌影重重,如同大地般宽广而包容。 他的每一次出掌,都巧妙地化解了伍五六的刚猛拳劲,将其引导至一旁,避免了直接的冲突。 两人的对决从室内转移到室外,月光下的庭院成为了他们的舞台。 伍五六又是一拳击出,泠晚的手掌便如同一片落叶,轻轻贴在伍五六的拳背上,顺着拳势轻轻一带,便将伍五六的力道化解于无形。 伍五六只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泠晚的掌中传来,自己的拳力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伍五六突然笑了出来,他此刻的身形还保持着半透明的状态,以为泠晚还没认出他来。 而院中的情形看上去,泠晚像是在和空气对打。 伍五六立刻变招,另一拳从另一个角度击出,试图打破泠晚的防御。 泠晚的掌法变化莫测,手掌如同游鱼一般,在伍五六的拳影中穿梭,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伍五六的攻势。 “不错不错!”伍五六一边出拳,一边赞道,还故意改变了声音。 他又是一拳猛地击向泠晚的胸口,泠晚却不慌不忙,手掌轻轻一翻,便将伍五六的拳头带偏,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反击,直取伍五六面门。 伍五六头部微微一偏,躲过了泠晚的反击,同时他的左拳已经蓄势待发,准备给泠晚头顶来上一拳。 泠晚的身体在伍五六的拳风中轻轻一转,便躲开了伍五六的攻击,同时他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伍五六的胸口,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伍五六推了出去。 伍五六在空中稳住身形,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泠晚则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不错嘛,臭小子,是我,把你的人叫回去。”伍五六的话音刚落,身形显现了出来。 泠晚装作惊讶状,“伍先生,怎么是你?” 暗处中,武差们早已蓄势待发,手中弓弦拉满,等着泠晚一声令下。 泠晚做了个手势,武差们便全数退下。 “嗯?叫我啥?”伍五六听到泠晚叫他先生,似乎有点不满。 泠晚笑了笑,喊道:“伍哥。” “诶,这才对嘛。”伍五六走了过来,拍了拍泠晚的肩,继续说道,“我来肯定是有要事,今早便到了你博驰镇的,从市集到你离人府,暗中视察了一天。” “那视察情况如何?” “哈哈,还算满意,不过没视察多久,后面被你们那集市上的香味吸引,跑去吃了一天。”伍五六摸了摸肚子,显然之前是吃得舒舒服服。 “我们里面说。”泠晚将伍五六请进小府阁,两人在一张茶几旁坐下。 泠晚亲自为伍五六沏了一壶茶,茶香随着热气缓缓升腾,弥漫在小府阁内,为这个深夜增添了几分宁静与温馨。 伍五六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赞道,“好茶!这是什么茶啊?香气蛮独特的。” 泠晚解释道,“就普通的花茶,不过是新品种,目前其他地方喝不到。” 伍五六点了点头,品了一口茶,闭目细细感受茶汤在舌尖的流转,随后开口“不错不错,你这博驰镇真是人杰地灵,连茶叶都如此独特出众。” “伍哥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人包一些给你,你带回去慢慢品尝。” 伍五六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要在你这待一段时间呢,这次前来,还有重要的事。” “不知有何要事?” “你们博驰镇往俊都传回了两次‘行为失常’的消息,你可有调查出什么?” “原来是为这事儿而来,事情怪异,有一些眉目,但我很好奇俊都方面的情报。” “臭小子倒是先问起我来了。”伍五六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这便是这些人行为失常的原因,我们称之为‘失心疯’。 第159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5) 伍五六将册子递给泠晚,泠晚接过册子,目光迅速扫过其内容。 “失心疯...”泠晚沉吟道,“这边原来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失心疯’。” 伍五六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声音低沉,“此事非同小可,离人府与这类人堕已斗了几十年。” “这类人堕正如册子所记载,我们称呼他们为‘花语众’,花语众能够偷取人的‘四相’,导致人失去自我,变得疯狂。” 泠晚翻阅着册子,眉头紧锁,他起身走向桌案,将上次自己推测整理的文书递给了伍五六。 “这是这边调查的情况,由于缺乏很多情报,很多都是推断来的。” 伍五六接过泠晚递来的文书,仔细阅读起来。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对泠晚的调查结果感到意外。 “花影会...”伍五六呐呐自语,这是泠晚给花语众取的另外一个名字,在此之前,泠晚并不清楚花语众的存在。 “婆罗...” “四道血柱...”伍五六是越看越得意,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你竟然在没有任何俊都方面的情报下,调查到了这个程度。” “非我一人之功,乃离人府众人通力协作。” 伍五六点了点头,对泠晚的能力和气度表示认可:“你做的很好,我这次前来,便是带着俊都方面的任务来的。” 伍五六走到了泠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情花’又开了,目前不知道有多少花语众隐藏在瑞阳各地,所以上头希望你能着手处理此事。” 泠晚指着册子中的两个字问道,“所以这‘四相’具体指的什么?” “四相分别指的是人身上的‘缘’、‘运’、‘心’、‘欲’。”伍五六看向泠晚。 “‘缘’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相遇和羁绊。” “‘运’则是个人的机遇。” “‘心’关乎个人的情感和内心世界。” “‘欲’则是人所有的渴求。” “花语众通过与人相处的不同阶段,利用手段窃取人的‘四相’,从而获取力量,更能保容颜常驻。” “而失去‘四相’的人便会变得疯疯癫癫,失去自我,充满了暴戾。” 泠晚看完册子,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将册子合上,消化这些新获得的信息。 总算是将这一直困扰在心头的疑惑给解开了。 “所以,这些人并不是被花语众操控,而是在失去四相后,自身性情大变。” 伍五六沉重地点了点头,进一步说明:“确实如此。被夺取四相的人,他们的情感和理智会被彻底剥离,剩下的只是一副空洞的躯壳,被一些最基本的本能所驱使。” “这种状态下的人,会变得异常强壮和危险,他们的动作迅猛,感觉不到疼痛,对任何活物都充满敌意。” 泠晚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内踱步,他的思绪飞快转动。 “那伍哥可有何办法?” “你这小子...”伍五六笑了笑,“哪有把问题甩回给领导的,我向俊都方面推荐你,不就是想看看你有何办法吗。” 泠晚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伍五六。 “伍哥,实不相瞒,我确实已经有了一些计划。” 伍五六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哦?说来听听。” 泠晚走到桌边,展开了一张地图,指着上面几个被特别标记的区域。 “花语众行事低调,且需要偷取‘四相’来增强自己的能力,那么没有离人府、长安部、还有守备团的‘三不管’地带就成了他们的绝佳去处。” “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这片地带最近有花语众活动的迹象。” 伍五六走近地图,审视着被泠晚所指的地方。 “哦?九龙城寨?”伍五六的目光在地图上九龙城寨的位置逗留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泠晚。 “这九龙城寨可是块难啃的骨头,那里鱼龙混杂,势力交错,可不止花语众,难度不小啊。” “确实,”泠晚表示认同,“难度不小,但不得不去。” 伍五六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泠晚抬起头,“伪装、潜伏、获取更多的情报,根据情报制定更详细的计划,最后击破。” 他继续说道,“我打算分两步走。首先,我会派出一些经验丰富的差人,渗透到九龙城寨中的各方势力,搜集各种情报。同时,我将亲自潜入上城区,那里更有可能出现花语众里的‘花束’。” 伍五六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你的后援怎么办?” 泠晚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狡黠。 “伍哥你来啊。” “啊?”伍五六听后一愣,反应过来后释怀的笑了。 “哈哈哈...”伍五六的笑声在小府阁内回荡,他指着泠晚,眼中满是赞赏,“你这小子,果然机智过人。不错,我此次前来,除了带来俊都的情报和任务,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作为你任务中的后援。” 泠晚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光穿透夜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有伍哥在,我就更加放心了。” 伍五六走到泠晚身边,两人并肩站立。“那是当然,你尽管去做,我会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不过...你真打算用你府中的差人去办这些事?” “是的,伍哥,他们能够胜任。”泠晚转过身,面对伍五六,眼神坚定。 “既然如此,那...”伍五六上一秒还一脸严肃,下一秒又笑了起来,“那把肆多那小子给我叫过来,老喝茶有什么意思,喝点酒。” 泠晚听闻,不禁笑了起来,神色也放松了一些。 “怕伍哥不是想见肆多,是想喝点秋叶儿吧。” “你这小子...都想,都想行了吧。”伍五六被看穿了心思,有那么些许尴尬。 泠晚拿出音铃,摇了起来。 不一会儿,肆多便带着一脸的疑惑走了进来,“这个点你找我...” 肆多一进门,看到了伍五六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快步走上前,一肩膀撞到伍五六身上,给伍五六撞了个趔趄。 “伍哥!你咋来了!” 伍五六稳住了身形,给了肆多一个热烈的拥抱,“我专门来打你板子的啊!” 肆多回以一个结实的拍背,“伍哥,这都结业那么久了,可不兴打我板子了啊。” 泠晚看着两人,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两坛陈年的秋叶儿,为他们各自斟上一杯。 伍五六端起酒杯,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正宗!绝对正宗!” 肆多也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那必须的,泠晚这都喝不到正宗的秋叶儿,那不丢个大脸啊!” 第160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6) 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品酒,一边畅谈。酒桌上的气氛轻松愉快。 伍五六突然想起什么事,他转向泠晚,开口问道。“对了,还忘了这件事,第一霜月怎么会在咱们离人府里住着?” 泠晚轻轻放下酒杯,“第一霜月啊,她和肆多偶遇,然后又跟着肆多来了博驰镇。具体的情况,还是让肆多来说吧,他和第一霜月的交情更深。” 伍五六又看向了肆多,一脸好奇,“哦?肆多,你和第一霜月什么交情?” “我师傅啊!” 伍五六听得一愣:“师傅?” 肆多将酒杯放下,直接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满脸得意之色,“是啊,之前去一个水匪寨子里救人质,结果遇到了‘煞’,我师傅站在山巅,一刀就解决了煞!” 肆多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那一刀!凶残至极!砍得那什么...煞体是吧,”肆多有点想不起来那煞变的玩意儿叫什么来着了,“管他的呢,反正就是第二阶段以后的煞,被我师傅一刀就解决了。” “我不是问你们怎么遇上的,我是问她怎成了你师傅。” 肆多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她帮我开了馗人眼!当然就是我师傅啊!” 伍五六看肆多喝得那么奔放,自己也不装了,把酒杯放下后,也开始拿起酒坛,灌了自己一大口。 “舒坦!”伍五六放下酒坛,意犹未尽。 他和第一霜月早就认识了的,之前还想邀她来俊都离人府,结果第一霜月嘴里那是蹦不出一个好字的,说什么离人府里都是废物。 “泠晚,你这里真是卧虎藏龙啊,馗人四首的第一霜月,明月庄的紫瑶,你们博驰镇的实力怕是要超过俊都咯!”伍五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泠晚正把玩着一只空酒杯,听到伍五六的话后微微一顿,然后他抬起了头来。 “伍哥说笑了,霜月师傅不算我们离人府里的,她在这里来去自由,平时也经常往外跑,没事儿的时候才住在我们这里。” 肆多点头附和,“对啊,我们这包吃包住呢,师傅她都已经在这待了很长时间了。” 伍五六点头,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感慨,看来这第一霜月对博驰镇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 “诶,没酒了...”伍五六晃了晃酒坛,使唤起了泠晚,“快去快去,再搞点来。” 泠晚放下手中的空酒杯,站起身来,走到一处柜子前,动作熟练地又取出了两坛秋叶儿。 他边走边说“伍哥,霜月师傅性子自由,咱离人府能留住她的原因自然不是什么包吃包住。” 肆多摇了摇头,伸手把酒坛接了过来,“我咋觉得就是包吃包住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空酒杯再次斟满, “哈哈哈,要是这么简单,我直接把她拐到俊都不更好。”伍五六接过肆多递来的酒杯,一口饮尽。 泠晚回到座位上,拿起酒杯,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秋叶儿独特的香气,“有人喜欢繁华,有人喜欢宁静,若是伍哥想将霜月师傅带去俊都,自己想办法就是了,我们可差遣不了她。” 肆多听到泠晚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霜月师傅那性子,伍哥怕是请不动哟。” 伍五六哈哈一笑,举杯相邀,“来来来,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三人再次举杯,将杯中秋叶儿一饮而尽。随着酒意渐浓,夜色也越发深沉。 一月后,离人府议事厅内,黎安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神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黎安,想清楚啊!这可是很痛的啊!”肆多站在一旁看着黎安,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在了一块儿。 黎安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没事,肆哥,反正回来以后找明施院的就行。这点痛,不算什么。” “对啊,怕啥,你看我都掉了那么些肉了,划个脸留个疤而已,回来治一治就好了。” 李二民此时的身体已经因为减重而变得消瘦,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黎安转身面对镜子,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左侧的脸颊上。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手中的匕首慢慢抬起,对准了目标位置。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黎安的手指紧紧握着匕首,他的手臂稳定而有力。 一道寒光闪过,“啪嗒”一声,匕首断了,人却没事。 “啊...肆哥...这。”黎安疑惑的看了看肆多,肆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哈哈,搞错了。”肆多随后又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黎安。 “长得太像了,一时没注意,这把绝对是正儿八经的‘人兵’。” 黎安将匕首接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迅速而准确地划过了自己的脸颊。 一道细微的寒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丝刺痛,黎安的脸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巫雨蝶从箱子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瓶中装着一种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药粉。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黎安面前,轻声安慰道,“黎大大,别担心,我来帮你。” 她轻轻拨开瓶塞,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了黎安脸上的伤口上。 药粉一接触伤口,立刻开始发挥作用。 黎安感觉到一阵清凉,原本刺痛感慢慢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缓的感觉。 药粉中的特效成分促进着伤口的愈合过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安脸上的血痕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淡淡的痕迹。 这条痕迹在药粉的作用下,颜色逐渐变深,表面变得略微粗糙,就像是经过了很久自然愈合的样子。 黎安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倒影。 他的脸上新添了一道疤痕,从左眉骨到颧骨,让脸上多了一些狰狞与沧桑。 疤痕的一端隐藏在黎安新留的胡须之中,胡须并不浓密,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他的粗犷。 此时的黎安,与几年前在黑风寨上的烂泥巴,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第161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7) 小五看了黎安的模样,显得有些期待,他走了到肆多跟前,开口问道。 “肆哥,我咋弄呢?” 肆多看着小五那副急切的模样,白了他一眼,“你弄啥弄,个小屁孩,换身衣服剪剪头发就行了。” 说着,肆多扔给了小五一套深灰色的劲装,衣服的材质看起来既结实又便于行动。 “去试试这身,看看合不合身。”肆多随手指了指一旁的的帘子,“去这后面换,速度搞快点。” 小五一把接过衣服,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他转身跑到帘子后面,动作迅速,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肆多看着小五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剪刀,准备给小五来个快速的改造。 不一会儿,小五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肆多给的衣服,看起来精神不少。 肆多上下打量了小五一番,点了点头,然后招手让他过来。“来,坐下,我给你整整这头发。”肆多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小五嘿嘿一笑,跳上了凳子,“肆哥,弄帅点啊!” 肆多拿着剪刀,开始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 “行了,起来看看。”肆多拍了拍小五的肩膀,示意他去照镜子。 小五站起身,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嘿嘿,不错。”他转身冲着巫雨蝶抛了个媚眼。 “咋样啊?雨蝶?” 巫雨蝶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轻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 小五听到了巫雨蝶的夸奖,他得意地拨了拨新剪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行行行,走了走了。”肆多在一旁开始催促。 随着肆多的催促,黎安和李二民站起身来,众人跟着肆多出了议事厅。 上了马车后,巫雨蝶与他们四人挥手道别,“早点回来呀!我会想你们的。”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巫雨蝶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马车出了博驰镇,沿着崎岖的道路前行,月光洒在车顶,伴随着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节奏,奏响了一首夜之曲。 车内的黎安与李二民,各自沉浸在对即将到来任务的思考中,气氛显得格外肃穆。 而肆多则掀开帘子,对着小五开始指指点点,“别弄错路啊!” 时间在马蹄声中悄悄流逝,夜色愈发深沉,只有偶尔的虫鸣和远处不知名的夜行动物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马车穿过一片片树林,越过了一座座小丘,最终抵达了沙文郡的郊外。 沙文郡,以前巫雨蝶被拐走时,肆多和黎安曾经来过这里。 这里表面上看起来残破不堪,但背后却隐藏着一个黑市。 黑市里不仅贩卖各种违禁品,还涉及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肆多已经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根镶金的手杖,看上去权势显赫。 小五跟在肆多身后,低着头,扮演着一个不起眼的仆人。 黎安和李二民跟在小五身后,衣服破旧,脸上脏兮兮的。 四人穿过沙文郡狭窄的巷道,向着黑色的所在地前进。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原本寂静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 黑市入口处,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商贩在这里叫卖着。 肆多领着三人穿过了黑市的外围,来到了一个更加隐蔽的区域。 他们最终在一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茶馆前停下。 肆多清了清嗓子,用他手中的手杖在地面上敲了几下,开口喊道,“夜半三更,老猫在屋顶上叫着呢。” 随着肆多的声音落下,茶馆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从茶馆的内部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消瘦的男子。当他看到肆多时,满脸的谄媚。 “哎哟,是您来了啊。”男子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请进,请进,我们里面谈。” 此人名为蛇眼,是一名掮客,各种生意都在介绍。 最近九龙城寨的“生死台”又要开始了,他正在为里面的大人物色一些好手去参加打擂。 肆多微微颔首,带着李二民和黎安走进了茶馆。小五紧随其后,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确保一切安全。 茶馆内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蛇眼领着他们到了一个房间,这里的装饰简单,看上去还有些破破烂烂的。 肆多在一张木椅上坐下,小五站在他身后,黎安和李二民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蛇眼,你托老子找的人,老子今天带来了,钱拿来。”肆多一边说着,一边把脚搭在了桌子上,用手杖指了指李二民和黎安。 蛇眼的眼神在肆多身旁的脸和李二民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大掌柜...这个刀疤脸看上去还不错,可这个瘦子...”蛇眼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犹豫,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李二民,实在是看不出这个人哪里像个高手的样子。 蛇眼口中的“大掌柜”,是这黑市里的常客,为了此次的计划,肆多将他逮住给关了起来,此刻正扮着他的模样。 肆多看出了蛇眼的疑虑,他冷冷一笑,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南海越境过来的,有一顿没一顿的,不然这种好事还轮得着你?”肆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不过,既然你不信老子,那就让事实说话吧。” “李二民,给他看看你的本事。” 李二民点了点头,他走上前来,站在了房屋中央,他的脚下慢慢聚集起了一股力量。 蛇眼见状,不禁有些紧张地后退了几步,他感觉到了李二民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势。 突然,李二民动了,一拳击出,带着破空之声。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地面。那看似坚固的地面在李二民的拳下仿佛纸糊一般,瞬间破碎开来,石块四溅,烟尘弥漫。 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蛇眼的脸色瞬间大喜,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男子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第162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8) 肆多微微点头,对李二民的表现非常满意。 烟尘散去,露出了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坑洞。李二民收起拳头,又恢复了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蛇眼高兴地有些结巴了,“这..这位兄弟的实力果然惊人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肆多冷冷地看了蛇眼一眼,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蛇眼,我的人怎么样?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蛇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大掌柜带来的人自然是顶尖的。我一定会好好安排。” 蛇眼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掏出了一个沉重的钱袋,放在了桌面上,钱袋子里放出了金属的碰撞声。“这是我们约定的数目,请您过目。” 肆多没有直接去看那钱袋,他的目光如刀,紧紧地锁定着蛇眼,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心思。 蛇眼被肆多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脸上谄媚的笑容。 肆多这才缓缓地伸出手,将钱袋拉向自己,随意地打开了袋子,瞥了一眼里面的金币。 “很好,蛇眼,懂事。”肆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他将钱袋扔给小五,小五稳稳地接住,然后将钱袋收好。 蛇眼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那这两位兄弟?” “你带走。”肆多指了指黎安和李二民,“南海的难民,就剩这条命了,绝对狠。” 蛇眼连忙点头,“大掌柜放心,我蛇眼在九龙城寨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的,一定给他们找个好上家。” “那人就交给你了。”肆多不再多言,带着小五转身离开。 蛇眼将肆多送走,转向黎安与李二民,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谄媚的笑容,“两位兄弟,明天就要启程去‘忘川山脉’了,咱们去吃顿好的吧。” 说着,蛇眼带着两人走出了茶馆。 在沙文郡的天上,一只老鹰展开宽阔的翅膀,翱翔于黑市的上空。 它锐利的眼睛扫视着下方繁华的市集,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老鹰的翅膀轻微调整,乘着上升的热气流,它开始攀升,越飞越高。 随着高度的增加,沙文郡的全貌渐渐展现在老鹰的眼下。 它看到了沙文郡的边界,那里是一片荒芜的地带,被夜色和阴影笼罩。 老鹰继续向着远方飞去,飞了很久,忘川山脉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显现,它的山峰巍峨,山势险峻,仿佛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老鹰飞过了崇山峻岭,它的翅膀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如同穿梭在云海中的一道黑影。 它飞过了森林、河流和峡谷,最终来到了九龙城寨的上空。 九龙城寨,位于“忘川山脉“中部,占地广阔,地势险要,四周环以崇山峻岭,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城寨分为上城区和下城区,上城区的楼宇古雅,虽历岁月,然修饰一新,灿若金玉。 巍峨之楼阁,精巧之宫阙,皆以珍石镶嵌,显主人尊荣,蓄富饶气度。 上城区的居民们穿着华丽的服饰,佩戴着昂贵的珠宝,他们的步伐从容,脸上洋溢着自信和优越感。 然而,与上城区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下城区。 这里内部地形复杂,地势纷错,街巷迂回,楼阁栉比,如迷宫之深邃。 由于长期缺乏有效的管理和维护,下城区内的建筑大多破旧不堪,墙壁斑驳陆离,屋顶瓦片残缺不全。 阳光难以穿透高楼的阻隔,使得整个区域显得阴暗而压抑。 下城区的居民们穿着简朴,甚至有些破烂,尽管如此,那一双双眼睛中闪烁的,是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未来的憧憬。 九龙城寨上空,老鹰的翅膀切割着稀薄的气流,它的目光锐利,如同寻找着什么。 终于它发现了自己的主人——泠晚。 老鹰调整了飞行的角度,优雅的滑翔而下,最终稳稳地降落在了泠晚的手臂上。 老鹰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它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随后又扬起头来。 老鹰名为“守望”,不仅是泠晚的伙伴,也是他的眼线。 泠晚看了看守望额头上的符文标记,这是一个由几个小符文构成的更大符文,每个小符文都代表着这次行动成员的生命气息,是他们安全的象征。 守望额头上的符文标记非常独特,它由一系列细小的符文组成,这些小符文以一种神秘的顺序排列,共同构成了一个较大的符文图案。这个图案闪烁着淡淡的蓝光,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力量。 符文的每一个笔画都精细而复杂,它们在守望的额头上形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圆形,就像是一轮微型的蓝色满月,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光芒。 泠晚轻轻抚摸了守望的羽毛,然后取出一块肉干作为奖励。 守望啄食了肉干,随后又展翅飞向天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 紫瑶看着守望消失的方向,转头看向泠晚。“怎么了?” 泠晚的目光从天空收回,转向紫瑶。“肆多那边开始行动了”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紫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迫切。 “不用,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泠晚说完,转身向着繁华的街道走去。 “哼!”紫瑶对着泠晚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等等我!” 两人已经来到这九龙城寨快一月了,每天吃吃喝喝,与人闲聊,偶尔也会参与一些城寨中的小规模争斗。 这上城区虽是繁华,但也是各方势力盘踞,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有帮派之间为了一些利益,互相争抢地盘,大打出手。 “我们不用过于小心,随机应变,松弛有度。”泠晚边走边对紫瑶说,“因为对手不仅是暗处的花语众,还有明面上的各种帮派势力。” 紫瑶点了点头,她知道泠晚总有他的计划和理由,自己听他安排就行了。 两人回到了他们在这开的一家店铺,名字叫“泠爷发舍”。 进了门以后,泠晚将一把椅子拉开,示意紫瑶入座。“试试手艺?” “染好看一点啊!”紫瑶坐了上去,将上衣给松了松。 “我技术超劲嘅。”泠晚说了句九龙城寨的方言,把紫瑶逗乐了。 第163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9) 在“泠爷发舍”内,泠晚正细致地为紫瑶染着发,嘴里还叼着一杆烟杆。 紫瑶的头发在泠晚的手下逐渐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红色,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冲了进来。 男子看起来非常紧张,手上拿着一袋东西,他的目光四处游移,最终在看到泠晚后,拿着刀冲了过来,将刀架在了泠晚的脖子上。 泠晚认识这男子,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撞见,还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紧随男子之后,一群人也冲进了店铺,他们显然是认识泠晚的,一进门便齐声喊道。 “泠爷!” 这群人并没着急上前,只是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男子。 男子挟持住泠晚,大吼道,“别过来啊!我手上的是人兵!” 泠晚嘴里叼着的烟杆并未放下,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看向这群人,“什么情况?” 领头的人,名叫兴义,指着劫持住泠晚的少年说道,“泠爷,这小子带着‘忘忧散’跑到咱这里来卖。” 泠晚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 在男子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泠晚迅速一肘顶在了男子的胸口,将他顶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男子手中的刀和袋子也随着他的身体飞出,落在了不远处。 在男子被顶飞的同时,泠晚将嘴里的烟杆扔向空中,一个翻滚,迅速接近了还在地上挣扎的男子。 泠晚抓住男子的手臂,他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不带一丝迟疑。 他的身体绕过男子的肩膀,利用自己的体重和力量,将男子整个身体从背后翻转过来,用一记华丽的过肩摔,把男子摔向地面。 紧接着,泠晚迅速变换姿势,一脚踩住了男子的胸口,双手成十字形锁住了男子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男子的胳膊被扭断,痛苦的惨叫声在店铺内回荡。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泠晚双脚一蹬,以一种迅速而流畅的姿态侧身弹地而起,他的手准确地接住了之前被抛向空中的烟杆。 泠晚轻轻吹去了烟杆上的灰尘,再次叼在嘴边,从旁边的火炉上取了一块正在燃烧的木炭,重新点燃了烟杆中烟草。 他深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嘴中缓缓吐出。 男子忍着剧痛,用一只手强撑起身,一拳打出,向泠晚还击。 泠晚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在男子出拳的瞬间,他以更快的速度一拳猛地出击,正中男子的胸口,男子再次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店铺的墙壁上,然后滑落到地上。 紫瑶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开口说道,“要不要我帮忙啊?” 泠晚又抽了口烟,青烟从他的鼻孔中喷出,他斜眼瞥了紫瑶一眼,回道:“你不早说。” 发舍内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泠晚的眼神再次恢复了平静,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上城区不是你想来就来的。”泠晚目光如同利箭一般,让男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么乱搞,会没命的。” 随后,泠晚的声音变得更加冷冽,“滚吧。” 男子忍着痛,爬了起来。 兴义捡起地上的袋子,扔给了那个男子,“泠爷都发话了,放你一命咯。” 男子抱着袋子,像是抱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泠爷发舍”。 泠晚从椅子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烟杆叼到嘴里,拍了拍身子。“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 兴义和其他人连忙答应着,开始收拾残局。 泠晚则回到紫瑶身边,继续着他刚才未完成的染发。 夜色如墨,男子独自一人踉跄地走在九龙城寨上城区的小巷中,他的步履显得有些虚浮,由于手臂有伤,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四周的寂静让他的思绪开始回溯。 他的名字叫七友,曾是青岩镇守备团的一员,那时的生活虽然单调,却有着一份安稳。 然而,一切的平静都被那个女人的到来打破。 那日,他正在和同僚吹嘘幽谷中的奇遇,说是遇到了神仙,同僚们自然是不信的,还嘲笑他。 七友有些生气,就一人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听到守备团中传来了阵阵惨叫声。 那个女人手持利刃,无情地收割着守备团成员的生命。 七友躲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恐惧让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们倒下。 将人全杀光后,女人又变成了一朵朵花瓣,花瓣从同僚们身上飘过后,居然连尸骨都不剩。 他害怕极了,跑到最近的长安部去报告此事,然而长安部的人却不相信他,还准备把他拿下去顶罪。 他一怒之下,将长安部的人打伤,一路逃亡,逃到了这九龙城寨。 他本以为在这里能有个新的开始,却没想到会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身无分文的七友,为了生存,不得不参加九龙城寨中生死台的选拔。 当他在一个酒馆中打赢一场比赛以后,引起了九爷的注意。 九爷名叫万玖,是上城区“十二三刀”帮的帮主,酒馆中的生死台选拔,就是他举办的。 九爷看中了七友,让他加入自己的帮派,不用参加选拔就可以直接去比赛。 七友只是想吃口饱饭,并不想玩命,对帮派也是颇有成见。 因此,他拒绝了九爷的邀请。 九爷见七友不识抬举,便扣下了他应得的选拔赏金。 七友感到无比愤怒,他直接抢夺了桌子上一个装满钱财的袋子,逃离了九爷的地盘。 他一路逃到了上城区,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然而,当他打开袋子时,却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钱币,而是一种名为“忘忧散”的毒品。 七友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但此时的他已经饿得不行了,他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生存的本能驱使他决定冒险去卖掉这包“忘忧散”。 他来到了黑市,希望能在这里将袋子里的忘忧散换些钱财。 第164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0) 黑市中,七友试图卖掉这包“忘忧散”,以换取一线生机。 谁知道这个黑市是泠晚开的,这里卖的都是些市面上买不到的“军用品“,毒品这些是严禁贩卖的。 由于不懂规矩,七友拿着一包“忘忧散”在这到处问有没有人要,很快就被兴义一伙人发现了。 在逃亡中,他闯入了“泠爷发舍”,还挟持了泠晚,结果被泠晚暴揍一顿。 现在,七友坐在这个僻静的角落里,身上的伤痛和心中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手中的“忘忧散”,心中充满了迷茫。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七友附近的房顶上。 这个身影轻盈而敏捷,她冲着下面坐着的七友喊了一声。 “喂。” 七友抬起头,只见一个女子女子站在屋檐上,那一头红发飘扬,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此人正是他刚才在“泠爷发舍”看见的那位女子。她的眼中没有同情,也没有轻视,只有一种淡淡的审视和冷静。 紫瑶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她对着七友说道,“你叫七友,对吧?” 七友惊讶地看着紫瑶,他没想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紫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九龙城寨是个危险的地方,尤其是对于像你这样无依无靠的人。” “你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不然别说是上城区了,下城区你都待不下去。” 七友的心中一动,“你是什么意思?” 紫瑶指了指“泠爷发舍”的方向,“回去找泠爷。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许他能给你一个机会。” 七友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我不想加入黑帮,我只想吃口饱饭。” 紫瑶被七友逗乐了,哈哈一笑,“什么叫黑帮啊,这九龙城寨难不成还有白帮的么?” 紫瑶解释道:“泠爷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正义,他帮助别人,也需要别人的帮助。” “九龙城寨不需要任何人的身份牌,所以错综复杂,泠爷是个人物,他能给你提供保护,也能让你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七友沉默了,他想到自己最近过的日子,每一天都在逃亡和恐惧中度过,没有一刻安宁。 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在这里丧命。 紫瑶见七友有所动摇,继续说道:“泠爷不会让人做违背良心的事,他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能力。” 七友想起刚才被兴义一伙人追赶时,那群人说的是,居然敢跑到泠爷的地盘上来卖毒品。 七友还是有些纠结,“他不是开黑市的么?” “开黑市咋了。”紫瑶白了七友一眼,“九龙城寨里开个黑市,又没搞黄赌毒,你去混口饭吃,影响你征信还是让你负刑事责任啊?” 七友被紫瑶的话噎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顾虑在这九龙城寨中显得是如此多余。 “你都拿着‘忘忧散’去卖了,还纠结个屁啊,你老家怕不是违反个道规都要被砍头吧?” 七友沉默了,紫瑶的话直击要害,自己饭都吃不上,在这九龙城寨中已经没了退路,如果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做出选择。 而泠爷,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出路。 紫瑶不再搭理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七友站起身来,朝着“泠爷发舍”的方向走去,由于身体吃痛,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与此同时,在“泠爷发舍”内,泠晚正坐在椅子上,兴义站在他的面前。 “这‘忘忧散’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泠晚说着,将手中的烟杆递给了兴义。 兴义接过烟杆,抽了一口,说道,“泠爷,那玩意儿是下城区的‘十二三刀帮’在卖。” “你的地盘,没人敢来卖这些东西。”兴义嘴里吐出烟圈,又把烟杆递回给了泠晚。 “那刚那小子是怎么回事?”泠晚接回烟杆把上面的口水抹掉,将烟杆给叼回了嘴里。 “不知哪里来的雏,应该是抢来的货,我看万玖那伙人刚站在咱市场门口,正找那小子呢。” “有点意思。”泠晚笑了笑,用手轻轻弹了弹烟杆,嘴里又吸进一口烟。 没过多久,七友走了进来,他虽然见过泠晚,但上次在幽谷中泠晚并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自然认不出。 泠晚的目光在七友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紧紧抱着的包裹上。 泠晚此时染了一头白发,面容看上去也苍老了一些,他没说话,对着七友扬了扬手,示意他把东西拿过来。 七友显得有些犹豫,此刻的他不知所措。 泠晚看着七友,淡淡的说道,“拿来吧,命更重要,我帮你去处理。” 七友慢慢松开捂着包裹的手臂,艰难地将手中的“忘忧散”递给了泠晚。 泠晚接过包裹,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扔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接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七友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臂。 刚泠晚虽是收了很大的力,但想着应该也能把他骨头给拧断了的,没想到检查之后发现只是脱臼而已。 七友忍着痛苦,冷汗直流。 “就脱臼了,骨头没断算你筋骨好。”泠晚眼神有些满意,他转向兴义,“阿兴,帮他接好。” 兴义答应了一声,走到了七友身边。 “坐下咯”兴义拉来了一把椅子,直接将七友推到上面坐好。 他轻轻地触摸了七友的手臂,确认了脱臼的具体位置,然后他用一只手稳定住七友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七友的手腕,开始了复位。 七友紧咬着牙,尽管疼痛让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兴义的动作迅速,他用力一拉一扭,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七友的手臂被接回了原位。 “呼...”七友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手臂还有些疼痛,但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行了。”兴义站了起来,退到了一旁,“算你运气好,今天遇到的是泠爷。” 泠晚看着七友,现在的他比上次见面瘦了好多,脸色也因为疼痛变得苍白。 “走吧,出去吃点东西。” 七友有些惊讶,没想到刚才那么冒犯,泠晚没有找他麻烦就算了,还让人把他的手给治好,还带他去吃饭。 他急忙起身跟在了泠晚和兴义身后。 泠晚带着两人走出了“泠爷发舍”,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第165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1) 老板一看到泠晚,显得特别热情,立刻迎了上来。 “泠爷,您来了,还是老样子?”老板笑着问道。 泠晚点了点头,“对,三份烧鸭饭,每份再加个蛋。” “好嘞,马上就来!”老板答应着对后厨喊道:“三份烧鸭饭,加蛋,快点!” 泠晚带着七友和兴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相对安静。 很快,老板亲自端着三份烧鸭饭走了过来,每份饭上都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蛋。 老板将饭放在三人面前,笑着说,“泠爷,你们的饭,小心烫。” 泠晚点了点头,谢了声老板。他拿起筷子,示意七友和兴义也开动。 七友有些局促不安,他手中的筷子悬在碗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泠晚抬头注意到了七友,开口调侃起来,“怎么了?一个蛋不够吗?要不再给你加一个?” 七友脸上的紧张消散,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烧鸭饭的美味让他忘了所有的顾虑,他大口地咀嚼着,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七友一边哭一边吃,泪水滴落在饭碗里,但他并不在意。 这是久违的饱腹感,是他在逃亡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泠晚吃完饭后,放下了筷子,不时有人冲他打着招呼,看这居民们的模样,似乎都很尊重他。 兴义也吃完了,他拿着衣袖擦了擦嘴,看着七友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说道。 “一份烧鸭饭,吃成这样,饿死鬼来的哦。” 泠晚把烟杆拿出,找到半天没找到哪里有火,无奈,打了个响指,用手指上的火苗把烟杆里的烟草给点燃。 一口青烟吐出,表情舒畅,“还能吃不?”泠晚问道。 七友一边狂吞,一边点头。 泠晚唤来老板,让他再上几份。 七友的确是饿了,他手中的筷子不停地在碗里穿梭,一碗接着一碗地吃着。 烧鸭饭的香气四溢,鸭肉的鲜美和米饭的软糯让他欲罢不能。 他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一碗、两碗、三碗...直到第五碗下肚,七友才吃饱,他满足地放下了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兴义有些惊讶地看着七友,他是没想到这人那么能吃的。 “真是饿死鬼来的啊!”兴义感叹道。 泠晚笑了笑,心想这什么小场面,他是没见过更能吃的。 “阿兴,带他去找个地方住下。” 兴义点了点头,对七友说,“跟我来吧,饿死鬼。” 七友立刻起身,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急促,显然是不想让人等待。 他向泠晚深深鞠了一躬,“泠爷,以后我的命就是您的。” 泠晚微微一笑,他将烟杆从嘴边拿开,轻轻吹散眼前的烟雾,“我要你命来干嘛?这是上城区,有的是活儿给你干。” 泠晚摆了摆手,叫两人赶快走。 兴义带着七友走出了饭馆,两人穿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小院。 院里有一间小屋,兴义推开门,让七友进去。 屋内虽小,但五脏俱全,有床铺、桌椅,还有一个小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 兴义指着屋内的床铺说,“饿死鬼,你今晚就住这里。” “谢谢。” “对了,你叫啥名字来着?”兴义问道,他的目光打量着七友,搞了半天他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我叫七友。” “行,七友,以后跟着泠爷好好混。” 七友环顾四周,来了九龙城寨这么久,现在总算是不用露宿街头了。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兴义“我在饭馆看泠爷蛮有威望的,我来这那么久怎么没听过泠爷的名声啊?他什么来头啊?” 兴义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泠爷,那是因为泠爷低调。”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向七友讲起了泠晚。 “泠爷确实没有来多久,但他一来就结交了九龙城寨的秋城主,秋城主非常赏识咱泠爷,直接把‘妙街’全都租给了泠爷打理。” “泠爷接手后,不仅降了房租,还开起了黑市。” 七友听得入神,他没想到泠爷竟然有如此能耐,而自己来这里都快两月了,饭都吃不饱。 “那你又是怎么认识泠爷的?” “我啊。”兴义挠了挠头,好像有些尴尬,“我本来住在下城区的,当时惹到了十二三刀帮,那万玖把我们几兄弟逼得走投无路,泠爷出面帮我们摆平了这事儿,从那以后我和兄弟们就跟着泠爷了。” “万玖!”七友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变得愤恨。 兴义看了七友一眼,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是啊,我还忘了,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万玖的货都敢抢。” 七友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说来话长了,我本来是逃到这九龙城寨的,为了讨口饭吃,我去参加了生死台的选拔。九爷,也就是万玖,让我加入他的帮派,不用参加选拔了,可以直接进入生死台打擂。” 兴义皱了皱眉,他知道万玖的手段,但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饭都吃不起的人,为何还挑三拣四的。 “我之前是守备团的,对黑帮这些非常抗拒,况且我只是想吃口饱饭,并不想玩命。万玖见我不答应,就扣下了我本该得的赏金。” “我一气之下,就抢了了他桌子上的袋子跑了。我本以为那那里面装的是钱,哪里知道是‘忘忧散’。”七友叹了口气,“后面就是你看到的情况了。” “哈哈哈,好耍好耍。”兴义鼓起了掌来,“你小子真有种,抢了万玖的货,然后还跑到泠爷的地盘上来卖,还敢拿刀抵着泠爷的脖子。” 七友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只是想拿钱换点吃的,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兴义收起了笑容,他算是知道了七友的难处,开口安慰道,“既然你现在跟了泠爷,咱以后就是兄弟,有事招呼一声。” 七友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兴义站起身来,拍了拍七友的肩膀,“你先休息,等泠爷帮你把事儿平了,你再出来蹦跶。” “嗯,谢谢泠爷,谢谢你,兴义。” 兴义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屋子,留下七友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从同僚被杀、长安部诬陷、逃难到九龙城寨避难、结果身无分文,无奈参加生死台选拔,再到被万玖逼迫、抢了忘忧散、遇见了兴义和泠爷。 这一切如同梦一般。 “要是当时守在洞口,跟着那两位仙人走,不知道情况会如何?”就在这胡思乱想中,七友睡了过去,他好久都没睡得那么香了。 第166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2) 深夜的九龙城寨下城区,街道上琉彩珠光摇曳,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酒香和汗味。 泠晚身着一袭深色长衫,衣领高立,遮去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了那双寒星般冷冽的眼眸。 他步履稳健,直朝“十二三刀帮”所控的酒馆而去。 酒馆之内,喧哗声此起彼伏,烟雾绕梁,各色人等在这里畅饮,不时爆发出粗犷的笑声和醉汉的吵闹。 泠晚踏入酒馆,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为之一顿,他的到来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泠晚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柜台前,轻敲台面,对着伙计道,“转告九爷,泠晚求见。” 伙计一听到泠晚之名,脸色微变,他清楚这位客人非同小可,连忙点头哈腰,“泠爷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片刻之后,一位身材魁梧,头发卷曲的男子从酒馆内堂步出,他敞着皮甲,露出胸口的疤痕与刺青。 此人正是“十二三刀帮”的帮主,万玖,人称九爷。 “哈哈哈哈,泠爷,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万玖的笑声听起来有点变态,他的目光在泠晚的身上打量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乐子。 泠晚从袖子中取出了那袋“忘忧散”,置于桌子上,客气的说道,“九爷,我来平事儿的。” “哈哈哈哈,泠爷,那小子和你什么关系啊?” “同乡,还请九爷高抬贵手。”泠晚依旧保持着客气。 万玖瞥了一眼忘忧散,又看了看周围,确定紫瑶没在以后,又说道,“哈哈哈哈,泠爷,这坏规矩啊,抢了我的东西,打伤我的人,东西还来就算了的话,这样我以后很没面子的啊。” 泠晚微微一笑,又取出了一袋钱币,轻轻置于柜台之上,“面子当然要,这不就是面子了。” 万玖瞥了一眼那袋钱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万玖将钱袋拿过来,对着身后的小弟使了一个眼色。 小弟见状,开始笑了起来,他一笑,其余小弟也纷纷哄笑起来。 那小弟开始出言不逊,“泠晚,你一个人就敢来咱们十二三刀帮的地盘?你当这是你家啊?紫瑶没在,你就是个屁!” 万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自己哪是这个意思啊,他递眼神的意思是叫小弟好好招呼泠晚。不过此时他也有些好奇,挺想看看那超能打的紫瑶不在,这泠晚该当如何? 于是万玖对于小弟的无礼就没有阻止。 泠晚笑了笑,低头给烟杆装了些烟丝,在点烟的同时,身影一晃,一拳直接打在了那出言不逊的小弟胸口,随后又晃回原地,抽了口烟。 那小弟如被巨锤击中,身体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柱子上,然后无力地滑落下来。 这一拳威力震撼了整个酒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一群刀口舔血之辈也不是吃素的,万玖的其他小弟见状,纷纷抽出兵器,向泠晚扑来。 泠晚优雅吐出了一烟圈,残影在酒馆内穿梭,每一次出手都准确无误地击中对方。 泠晚掌风如刀,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小弟们手中的兵器还扬在半空中,尚未触及到他的身体,便被泠晚的掌力给震飞。 酒馆内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小弟们的惨叫声。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所有小弟都已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泠晚站在中央,衣衫不染尘埃,仿佛刚才动也没动,就站在原地抽了几口烟,“哎呀,兄弟们太热情了,都起来起来,不用那么欢迎我。” 万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哈哈哈哈,泠爷好身手,小的们不懂事!教训得好!” 说着,万玖走到刚才出言不逊的小弟身旁,冲着他的脑袋就开始狂踩 “哈哈哈哈,叫你不懂事!”一边踩,一边狂笑,“哈哈哈!敢对泠爷无礼!” 万玖的狂笑伴随着脚下的暴行,让整个酒馆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 他的笑声中带着疯狂,看上去像一个癫子,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泠爷,您看这样你解不解气。”万玖终于停了下来,脚下的小弟已经无声无息,生死未卜。 泠晚笑了笑,客气道,“九爷,太给面子了。” 什么样的角色就要有他该有的样子,换作平时,这万玖那么癫,泠晚早就上去一巴掌给他打晕了,只是现在他是九龙城寨上城区的泠爷。 “哈哈哈哈,泠爷给面子,我万玖也给面子。”万玖继续狂笑,“哈哈哈哈,泠爷,喝一杯?” “不了,时间不早了,回家睡觉。” “哈哈哈哈,泠爷慢走。” 泠晚的身影消失在酒馆中,万玖拿着那袋钱币掂了掂,随即大吼一声。 “接着奏乐!接着舞!哈哈哈哈哈...” 万玖的声音在酒馆内回荡,他的狂笑再次响起,一如既往的癫狂。 “大哥,这姓泠的什么到底什么来头啊?”刚被万玖狂踩脑袋的小弟站了起来,走到万玖身边问道。 “哈哈哈哈,老子怎么知道,这寨子经常来外人,有点实力的都要打个地盘出来,没过多久就又被人给灭了,咱们守好自己的地儿不就行了。” “大哥说得是!” 万玖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他坐在主位上,目光阴鸷地盯着泠晚离去的方向。 泠晚回到发舍,他站在窗前,手中拿着烟杆,望着夜空发呆。 “你回来了。”紫瑶走了进来,她看到泠晚站在窗前抽烟,皱了皱眉头,“现在又没有人在,你还抽什么烟啊。” 泠晚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月光下缭绕,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就算没其他人在,我现在也是泠爷。” 紫瑶皱了皱鼻子,伸出舌头冲着泠晚悄悄做了个鬼脸,随后走到了他的身边,也望向了窗外,轻声问道,“七友的事情摆平了吗?” 泠晚点了点头,手中的烟杆轻轻敲打着窗台。 “这小子身上的伤不少,上次见他不是这般模样,不知道他们那里的守备团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紫瑶轻轻地叹了口气,“九龙城寨里这样人的人不少啊。” “确实不少,尽力而为吧。”泠晚转过身来,靠在了窗台上。 第167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3) 紫瑶若有所思,“我看这里也没什么高手啊,为什么我们行事还要那么小心?咱们把这里的势力全部平了不就行了?到时候管他黑帮还是花语众,统统除掉!” “这里还住着那么多百姓,抓人得讲个名正言顺。”泠晚说着又是一口烟吸进肺里,“人心可比人堕难琢磨得多。” “反正对你来说不都轻轻松松,这里有谁是你的对手啊?” 泠晚从鼻子吐出一缕青烟,拿着烟杆敲了敲紫瑶的脑袋。 “收着力打,可比放开打要困难得多,力道控制得非常精准,意海调和要把控到位,难不成谁不服我我就杀谁啊?” 紫瑶揉了揉被泠晚轻敲的脑袋,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总是有道理。不过,九龙城寨里这些个小帮派,成天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打打杀杀的,看着就烦。” 泠晚将烟杆放下,转身认真的看着紫瑶,“阿紫,凡事不可大意,这里的水深得很,不是拳头硬就能打天下的。” “我们的目标是花语众,其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收集更多的情报。” 紫瑶乖巧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泠先生。” 泠晚又是一烟杆准备敲到紫瑶头上,紫瑶急忙改口“泠爷!泠爷!” 泠晚这才作罢,“城寨中的每个势力,无论大小,都可能是情报的来源。所以我们不要轻易树敌,但也绝不能显得软弱。” “那我们该如何收集关于花语众的情报呢?他们那么难找,又看不出差异,总不能上去扒人衣服吧?” “我已经锁定了一些目标,只是目前都是些小虾米,等着大鱼上钩再出手不迟” “你方法这么多啊?不看外表就能区分人堕和人了?” “山人自有妙计。” “哼!神神秘秘!” 紫瑶虽然嘴上不满意,但她心目中的泠晚,那基本是无所不能,所以就算泠晚说这世间是“天圆地方”,她也会深信不疑。 其实泠晚在这九龙城寨中也分辨不出花语众与人的区别了,他们好像在市井呆久了以后,身上的“人气”就多了起来。 他自然是根据一些情报摸查,然后用了“慧心眼”来确认。 但他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懂“慧心眼”,能看透身外物。 紫瑶的思维太跳跃,如果泠晚说出来,保不准她会认定泠晚已经将她给看了个透,然后借机敲诈点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紫瑶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后又回头,“泠爷,你不睡觉?”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思考,你先去吧。” 紫瑶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泠爷发舍”。 店铺内,只剩泠晚孤身一人,他用手指点燃了烟丝,烟雾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如丝如缕,袅袅升腾。 他的思绪如同这烟雾般,缥缈而深邃,盘旋在九龙城寨的未卜前程,花语众的隐秘图谋等问题上...... 上城区一处隐蔽的屋顶上,夜色中万千花瓣随风飘舞,它们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随后缓缓聚拢,逐渐形成了一道人影。 她是花语众中的花蕊,来这九龙城寨已有些时日了,但她发现,这些个臭男人都只是馋他的身子,根本达不到“相爱”的条件,于是“偷心”变得异常艰难。 她也懒得麻烦了,“四相”少点就少点,总好过没有。 夜风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她的手指在空中轻轻舞动,似乎在绘制着某种神秘的图案。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空气中开始泛起微弱的光芒,形成了一朵复杂的花朵图案,这图案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仿佛有着生命一般缓缓旋转。 花蕊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体内开始有一条细小的丝线蔓延出来,这丝线透明而难以察觉,它轻巧地触碰着周围的空气,开始向着远处延伸。 然而在不远处,泠晚悄然出现,他紧紧的盯着这名花语众,体内的意海如同江河奔腾,迅速汇聚到了他的掌心。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一掌推出,掌风带着强大意海,迅猛而准确无误地朝着花蕊击去。 掌力所到之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当花蕊感到威胁时,她想要逃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泠晚的掌力瞬间击中了她的背部。 花蕊的身体猛地一震,她体内的力量在这一刻被彻底打散,花瓣四处飞溅,而那条透明的丝线也被瞬间燃灼殆尽。 她的身体开始燃烧起来,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燃烧,来不及发出凄厉的尖叫,火焰迅速蔓延,将她的身体完全吞噬。 花语众里的花蕊与花束,男子左臀菊花印,女子右胸桃花印,泠晚在这段时间里,将有这些特征的“人”全部做好了标记。 巫静娴留下的“静息尘”帮了很大的忙,让他的“闻息探踪”能够随时察觉到这些花语众的异动,从而采取措施。 火焰最终熄灭,花蕊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地的灰烬。 对于花语众,泠晚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这群人堕不懂害怕两字怎写的,一个个都是些硬骨头。 不将其快速斩杀,他们濒死之时爆发出的力量难以想象。 “人堕”...这花语众的情况太为复杂,况且这里面还有“凋零”的存在,所以将他们全部都归类成人堕,泠晚内心也有些纠结。 他转身离开,身影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新的一天在九龙城寨的喧嚣中慢慢展开,阳光透过狭窄的巷弄,洒在了七友住的小院里。 他早早地起床,环顾四周,却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为了打发时间,他开始打扫起院子,挥动着扫帚,将落叶和尘土一一扫净。 正当七友专注于打扫时,兴义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哟,七友,这么勤快啊。” 七友抬头,看到兴义正站在门口。 “兴义,早。”七友停下手中的活,笑着回应。 兴义走进院子,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七友,“泠爷给你的,自己看吧。” 七友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是一张欠条,大意是泠晚已经帮他解决了之前的纠纷,但相应的费用需要七友偿还。 “你的事,泠爷帮你摆平了,但欠债要还钱。”说着,兴义扔给了七友一套衣服,“收拾收拾,跟我去干活。” “好的,我这就去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行,我在门口等你。”兴义说完,转身走出了院子。 七友迅速回到屋内,换好了兴义给他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屋子。 第168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4) 兴义已经在门口等他,看到七友出来,微微一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了昨天七友大快朵颐的那家烧鸭饭饭馆。 “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帮工。” 七友的心中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跟随泠晚,会是参与一些更加刺激和危险的事情,比如抢地盘或者解决纠纷,但却没想到是在这里帮忙。 老板走了过来,兴义拍了拍七友的肩膀,“叫乐哥。” “乐哥好。”七友礼貌地向老板点了点头。 乐哥看着七友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很精神。泠爷已经打过招呼了,在这里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好了,七友,我先走了。”兴义再次拍了拍七友的肩膀,“跟着乐哥好好干,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兴义转身离开了饭馆。 七友站在原地,目送兴义离开,然后转身面向乐哥,“乐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乐哥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七友走进了后厨。 后厨里,几个厨子正在忙碌着,炒锅里的火焰和油烟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有一股香料的味道。 “这位是七友,从今天开始在这里帮工。”乐哥向厨子们介绍着七友。 “哟,来新人了!让他先跟着我呗。”一个厨子指了指自己,然后继续翻炒着锅中的食物。 “行,你跟着他。” 七友点了点头,走到了那位厨子旁边,开始认真地观察起来。 “这里主要是做炒鸭饭,炒菜现在轮不到你,你要学会杀鸭、拔毛、清洗,然后是腌制。”厨子一边忙碌着,一边给七友讲解着。 “后生仔,好好干。”乐哥拍了拍七友的肩膀,走出了后厨。 七友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不明白泠爷为什么安排他来这里,但他知道,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另一边,李二民和黎安终于是到了九龙城寨,蛇眼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这是九龙城寨的下城区,也是我们‘十二三刀帮’的地盘。”蛇眼边走边解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 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蛇眼对待李二民和黎安的态度,也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在这里,你们要遵守我们的规矩,否则后果自负。” “哦?眼哥,这里有啥规矩啊?”李二民问道。 蛇眼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忘了忘了,你们还不是我们‘十二三刀帮’的。” “不过迟早的事儿。”蛇眼拍了拍李二民的背,“到时候咱九爷要是看上你俩,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所以啊,早点知道一些帮规也没啥坏事。” 蛇眼笑容中带着一丝深意,他继续领着两人前行,开始解释起了“十二三刀帮”的规矩。 “第一,不得背叛帮派,这是铁律。背叛者,无论逃到何处,帮派都会追杀到底。”蛇眼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第二,帮派的利益高于一切,不管你是在搞婆娘还是在吃‘忘忧散’,帮派有事儿必须到!” 李二民和黎安嬉皮笑脸的,蛇眼也没在意,他继续说着。 “第三,九爷说啥就是啥,尊重上级,服从命令。”蛇眼的目光扫过两人,“两位兄弟啊,你别看咱这下城区破破烂烂的,等到时候你加入了十二三刀帮,吃香的喝辣的,有得你爽的!” “眼哥说啥就是啥,我俩就拳头硬,其他什么都不懂。” 蛇眼听了黎安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还有啊,不得私吞财物。所有通过咱帮派获取的利益,都要上缴,然后按功行赏......”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简陋的房间,“这是你们暂时的住处,虽然条件一般,但只要你们表现好,后面肯定会给你们换个地方住。” 黎安和李二民看了看周围,房间内部空间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有两张床铺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你们先休息,我一会儿来找你们。”蛇眼叮嘱道,“记住,不要到处跑,不要出去惹事!” 两人点了点头,蛇眼离开了房间。 李二民环顾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烂...黎安,咱俩可得在这好好表现,混出些名堂啊!” 黎安点了点头,“是啊,也不知道这城里有哪位大人物能看中咱俩,让我们去替他们打‘生死台’。”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当他们成功潜伏,便要开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泠小府曾说过,哪怕是周围只剩自己一人,说话也不得大意,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休息吧。”李二民拍了拍黎安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 黎安点了点头,两人各自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尽管身体有些疲惫了,但神经依然紧绷着。 在这充满未知的地方,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致命。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悬挂天际,照亮了曲折的巷子。 蛇眼在夜色中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黎安和李二民的住处,他轻轻敲了敲门,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黎安兄弟,李二民兄弟,准备好了吗?”蛇眼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两人迅速整理好装束,打开了门。 蛇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他们穿过了几条昏暗的巷子,来到了一座酒馆门前。 这里正是十二三刀帮的地盘,本应该举行着生死台的挑人选拔,然而此刻台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万玖坐在酒馆的角落里,一脸的不悦。 上次挑人的时候,他把七友的钱给扣下,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谁抖出去的,导致城寨里的好手们现在都不愿意来他这里。 “哈哈哈哈,难不成到时候老子自己上啊!”万玖一边狂笑,一边捏碎了手中的杯子,“老子可是十二三刀帮的老大啊!哈哈哈哈” 蛇眼带着李二民和黎安走进酒馆,立刻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他快步走向万玖,低声解释了情况,并介绍了黎安和李二民。 万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他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万玖的声音狂放,“我的好兄弟啊!好兄弟啊!哈哈哈哈。” 黎安和李二民对视了一眼,还好他们知道这个万玖是个癫子,所以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第169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5) 万玖的笑声在酒馆内回荡,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黎安和李二民,“哈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万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两人都感到了一丝疼痛。 “哈哈哈哈,好兄弟,上台打打看!”万玖大笑,“我看看你们两个实力,哈哈哈哈哈。” 黎安和李二民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豪爽!”万玖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快到台上去。 蛇眼急忙走到他跟前,“九爷,这两兄弟都贵着呢,你让他俩打,打出个两败俱伤不亏了么!” 万玖听了蛇眼的话,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又恢复了狂放的笑容。 “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他转头对旁边的小弟们喊道,“来来来,你们几个,上去和这两兄弟过过招,让我看一看,哈哈哈哈。” 几个小弟立刻站了起来,他们都是“十二三刀帮”中的好手,听到万玖的命令,二话不说走上了擂台。 “哈哈哈哈,去去去,你先上。”万玖指了指黎安,又冲他眨了眨眼。 黎安迈步走到台上,脚下的地板因他的脚步声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却掩盖不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哈哈哈哈,开始!”随着万玖的一声令下,一名小弟迅速接近黎安,他的动作迅猛,一拳直冲黎安面门。 黎安微微侧身,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的同时,右手迅速伸出,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接着一个转身,将那名小弟甩出了擂台。 看客们发出了一阵惊呼,紧接着是热烈的掌声。 万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是更加狂放的笑声:“哈哈哈哈,有两下!有两下!” 另一名小弟见状,怒喝一声,一掌击出,向黎安袭来。 黎安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倾斜,那掌风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口掠过。 趁着对方打空的一瞬间,黎安猛地向前一顶,用额头撞向对方的鼻梁。一声闷响,那名小弟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两人此时不再托大,他们趁着黎安还未起身之际,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黎安。 两人拳头还未挥出,黎安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单手撑地,双腿同时蹬出,这两脚速度极快,力量巨大,正好击中两名小弟的腹部,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向后推去。 两人的身体重重地落在了擂台之外,发出了两声沉闷的撞击声。 万玖不禁站起身来,鼓掌叫好,“哈哈哈哈,好!好!打得漂亮。” 他又冲着那几名被打倒的小弟喊道,“你们!拿人兵!哈哈哈哈,继续和他打,一起上啊!” 万玖的命令下达以后,那才刚站起身来的四名小弟迅速拿起了武器,占据了擂台的四个角落,形成了对黎安的包围之势。 黎安站在擂台中间,他的气息平稳,目光冷静地扫过了四周的对手。 几名小弟互相递了个眼神,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击。 左侧的小弟戴好了“拳刹”,他挥舞着铁拳,冲着黎安头部打去; 右侧的小弟绑好了“护腿”,他低身扫去,试图破坏黎安的平衡; 后方的两人,一人手持短棍,一人握着匕首,分别瞄准了黎安的背部和腰部。 黎安的身体在一瞬间动了起来,他的步伐灵活,在擂台上快速移动。 他一个低头避开了左侧小弟的直拳,随即迅速转身,一招“挑打顶肘”击中了右侧小弟的胸口,将其击飞。 在转身的同时,他的腿如同鞭子一般,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后方持棍小弟的手臂,短棍应声落地。 几乎在同一时刻,黎安的手快速抓住了持匕首小弟的手腕,一个巧妙的扭转,将匕首夺了过来,并用其柄部击中了对方的腹部,使其痛苦地弯下了腰。 此时场中还有一个戴拳刹的小弟,和一个被打掉棍子的小弟有一战之力。 黎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见他身体突然前倾,一招“铁山靠”,迅速靠近了那名手戴着拳刹的小弟。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黎安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胸口,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紧接着,黎安迅速转身,将最后一名小弟从背后锁住,手臂如同钳子一般,紧紧的扣住对方的脖子,然后用力一甩。 一招“翻身背摔”将那名小弟从自己的背上摔了出去。 这里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观众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擂台上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黎安站在场中,他的呼吸依旧平稳,目光再次扫过四周,确认再无对手站立。 万玖的笑声再次响起,他看着黎安,神色中癫狂更甚,“哈哈哈哈哈,好!好!打得漂亮!漂亮啊!哈哈哈哈哈。” 蛇眼也在一旁点头称赞,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将这人才给带到了九爷面前。 黎安缓缓地收起了架势,走下了擂台。 万玖哈哈大笑,走上前,抱住了黎安,“哈哈哈哈,就你了!就你了!” 蛇眼在一旁看着,他走到万玖耳边,轻声道,“九爷,那李二民不用看看了吗?” 万玖松开了黎安,转头看向蛇眼,脸上依旧是那副狂放的笑容,“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介绍给秋城主去,我有黎安兄弟就行了!。” 蛇眼明白了万玖的用意,这九龙城寨来了个“泠爷”以后,格局正在悄然的发生变化,这个时候,讨好秋城主自然可以巩固一下“十二三刀帮”的地位。 “生死台”即将开赛,城寨中的各方势力开始摆台选人。 在这个没有正式律法体系的地方,生死台成为了解决个人恩怨和帮派纠纷的绝佳场所。 如若自己一方在生死台中脱颖而出,那便能够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上次万玖看上了七友,哪知是个愣头青,来自己的地盘比赛打赢了,那么就老老实实的加入帮派,去参加生死台。 那七友却来一句不想加入黑帮,差点把他从一个癫子给气正常了。 万玖扣了他的钱以后,还被人传得到处都是,搞得他现在摆台都没有人来了。 好在自己小弟蛇眼从外面找了两个外援回来,不然到时候自己一个帮主去打生死台,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第170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6) 蛇眼带着李二民穿过下城区的街道,走向了上城区的方向。 “兄弟,你可有福了,秋城主是个讲究人,你去了那里,可得好好表现啊。”蛇眼边走边叮嘱李二民,话语中透露出对秋城主的敬畏。 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渐渐远离了下城区的喧嚣。 上城区的建筑明显要比下城区要豪华许多,街道也更加宽敞。 在这个庞大的上城区,每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梭于冷漠的街道和高耸的建筑之间。 人群匆匆,他们的面孔模糊不清,每个人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或是追逐着什么。 而隐藏在繁华背后的巷子里,两群人影交错在一起,他们的怒吼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在石墙上回荡。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味道,还有某种更浓烈的东西——那是紧张的敌意。 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紧随其后,他们手中的人兵无情地砍向对方。 墙壁上的斑驳,仿佛见证了无数次类似的冲突,而地上的血液则记录了败者的痕迹。 这场战斗没有英雄的荣誉,他们只是为了地盘,为了面子,为了今晚的醉酒。 胜者站起身来,带着伤痕和疲惫,败者躺在地上,付出了他们的代价。 “记住,在这里,咱的眼睛就只能拿来看路,不要东张西望的。”蛇眼再次提醒李二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李二民紧了紧衣服,“蛇哥,这走在大街上还不能随处看看啊?” “嘘!”蛇眼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上城区不是咱十二三刀帮的地盘,比下城区还乱呢,要不是我蛇眼人缘还算好,可不敢带你来这里。” “行,听蛇哥的。”李二民点了点头,目光不再四处游移。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了一条条街道,最终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府邸大门紧闭,蛇眼上去敲了敲门。 不久后,大门打开,一穿着便服的黑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哟,风哥,好久不见,越来越有精气神了啊!”蛇眼满脸谄媚的打着招呼。 阿风见了他以后也是一脸笑容。“哈哈哈,蛇兄,别来无恙啊。” 阿风打量了一下蛇眼身后的李二民,问了蛇眼一句,“就是他吗?” “没错”蛇眼比起了大拇指,“绝对是个好手。” 阿风点了点头,示意两人进府。 蛇眼转身对李二民说,“走吧,秋城主等着你的,记住,不要失礼啊!” 李二民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跟着蛇眼身后,走进了府邸,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府邸内部装潢豪华,每一件摆设都透露出秋城主的富有和权势。 李二民和蛇眼跟随着阿风,穿过了一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前。 “在这里稍等。”阿风对着蛇眼和李二民说道,然后独自走进了大厅。 李二民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在大厅的装饰上扫过。 “好土啊。”他看着大厅内的装饰,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他忘了,自己以前当山匪时,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装潢风格。 不久,阿风走了出来,对着蛇眼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两人跟随着阿风穿过了装饰着精致浮雕的大门,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宴会厅,秋城主在这设宴招待宾客。 厅内金碧辉煌,高悬的琉彩珠洒下柔和的光线,映照着厅中的一切。 长桌上铺陈着绣有繁复图案的织锦桌布,纯金打造的餐具和玉制的酒杯在琉彩珠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宴会厅内丝竹之声悠扬,宾客们穿梭于雕梁画栋之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华贵的丝绸和锦缎在琉彩珠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彰显着主人的富有与尊贵。 宴席之上,佳肴美馔琳琅满目,琼浆玉液流淌,杯盏交错,笑语盈盈。 在这笑语声中和丝竹音下,一位舞姬身着轻纱,翩翩起舞。 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专注的眼神和紧闭的嘴唇。 当李二民看到宾客中的两个身影时,心中顿时充满了安全感。 泠晚目不斜视,拿起酒杯,回敬了秋城主一杯。 紫瑶悄悄地冲着李二民俏皮地眨了眨眼。 秋城主坐在主位上,正喝得起劲,他看到阿风带着蛇眼和李二民进来,便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诸位,今日我秋某有幸请到了‘大掌柜’的‘第一打手’李二民,他将替我城主府出战生死台,各位举杯欢迎!” 宾客们纷纷投来好奇和审视的目光,在这里喝酒的人,可不是什么文雅人士,大多都是一些帮派大佬。 他们看着瘦瘦弱弱的李二民,开始交头接耳,有那么几个会来事的,在那点头称赞,但更多的人是面露不屑之色。 秋城主见状,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这些帮派老大是个什么心态。 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实力才是硬道理。 他举起酒杯,环视四周,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我秋某向来敬重英雄,大掌柜的名声,想必大家都清楚,而他介绍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今日,我特邀他来此,一是为了我城主府生死台的比试,再有就是想让大家亲眼见识一下‘大掌柜’门下的实力。” 帮派大佬们听了秋城主的话,纷纷点头,但仍旧有一些不以为然。 别人挑出来的选手要经过层层筛选,才有资格来打生死台,而秋城主的人却可以直接参加。 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秋城主看到这些人的反应,便知道今天不让李二民露两手,便难以服众。 秋城主继续说道,“当然,这生死台即将开赛,各家兄弟要派出的选手都是千挑万选给选出来的。不如这样,哪位位兄弟愿意派个人来,与李二民兄弟友好切磋一番,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活跃起来,几个帮派大佬相互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 “秋城主,既然如此,那我就派出自家兄弟,来领教领教了!”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 他一挥手,一个身穿黑色短打,肌肉结实的小弟走上前来。 小弟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凶狠之气。 第171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7) “阿三,下手轻点,不要伤到秋城主的‘得力助手’”那满脸横肉的帮派头目命令道,他的语气透露出她对自己手下有着绝对的信心。 阿三大步走上前来,他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微微颤动。 他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噼啪的响声,显然是有着一身不俗的横练的功夫。 “李二民打不打得过他啊?”紫瑶有些担心,问了句身旁的泠晚。 泠晚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与其说打不打得过,不如我们赌一赌,这个李二民几招解决对面的阿三。”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轻松自信,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二民的样子。 紫瑶略微侧头,将目光投向了场中的阿三,他那壮硕的身躯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 然后她又看了看李二民,一种矛盾的表情在她脸上,“起码也得打个十几回合才能看出来吧!” “我赌这个李二民三招打赢对面。”泠晚毫不犹豫地说道。 紫瑶抬起眉毛,有些不满地质问。 “神神叨叨的!你输了怎么办?” 泠晚却不以为意,“任君差遣,你输了,头发再让我染一染就好了。” 紫瑶微微一笑,“成交!” 李二民站在原地,身姿挺拔,眼神平静,不动如山。 阿三见他这模样,大吼一声,“真能装啊你小子!” 如同平地起惊雷,阿三猛地冲向李二民,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直击李二民的面门。 拳风呼啸,带起一阵狂风,若是被打中,只怕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李二民不慌不忙,他脚下轻移,身形一晃,便避开了阿三的攻击。 阿三一拳落空,却不见丝毫迟疑,反手又是一记横扫,拳势与力道更胜之前。 李二民身形再动,这次他不退反进,欺身至阿三内圈,左手一引一带,将阿三的力道化于无形。 同时,他的右手握拳,一拳直击阿三的胸口。 阿三吃痛,怒吼连连,他没想到李二民的招式如此精妙,看上去特别无力,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感觉,能在自己这么快的攻势下找到破绽。 他立刻稳住身形,双拳如车轮般连续轰出,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势。 李二民身形灵动,脚踏奇步,宛如游龙,每一次出拳都恰到好处地击中阿三拳劲薄弱之处。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显得那么自然和谐,每一次的躲避和反击都显得游刃有余。 阿三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虽然力大无穷,但却始终碰不到李二民的一片衣角。 在阿三又是一记重拳轰出之际,李二民身形一矮,避开了攻击,随即迅速抓住了阿三的手腕,向上一拖一带,阿三巨大的身躯竟然被他牵引得失去了平衡,向前一个踉跄。 李二民趁势而上,腾身而起,肘尖猛地击中了阿三的胸口。 这一击,让阿三的体内爆发出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阿三如被巨浪冲击,身体被顶飞到了几十步以外,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李二民刚才的那一招所震撼。 秋城主急忙派人去把阿三抬下去治疗,随后赞叹道,“好!二民兄弟果然名不虚传!这份身手,九龙城寨中少有人及!” 宾客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鼓掌叫好,再也没人不服。 “几招?”泠晚笑着看向紫瑶,声音中带着一种轻松的调侃。 紫瑶有些焉了,回道:“三招...” 泠晚侧头,继续问道:“几招防?几招破?几招攻?” 紫瑶回:“一招防、一招破、一招攻...” 泠晚点了点头,又问道:“都是哪几招?” 紫瑶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招数,“‘云手’、‘野马分鬓’、‘八极顶肘’。” 紫瑶信心十足,她对这些招式可是十分的熟悉。 “行,不要耍赖啊,等下回去把头发漂白后等我。”泠晚说着,拿着起烟杆嘬了一口。 “啊...还要我自己漂白啊!”紫瑶有些无奈,但这赌注对她来说也不算惩罚。 泠晚轻轻地吐出了一口烟。“是啊,我今天要晚回去一些,如果自己动手不方便,就去找兴义帮你的忙,漂白以后好染一些。” 主位的秋城主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心中很是欢喜。 他快步走向李二民,拉着他的手,向泠晚和紫瑶所在的位置走来。 秋城主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他显然对李二民的表现感到几分得意。 “泠爷,紫瑶姑娘,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秋城主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醉意,显然今晚的宴会让他心情大好。 泠晚放下了手中的烟杆,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看着秋城主和李二民。 紫瑶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端庄地站在一旁。 “这位是李二民,先前是‘大掌柜’手下的得力干将,从今天起,就是我城主府的人了。”秋城主热情地介绍着,将李二民推到了泠晚和紫瑶面前。 泠晚抱拳行礼,说道,“李兄的实力,今晚在场的诸位都有目共睹,泠某佩服。” 李二民也回以一礼,谦虚地说,“泠爷过奖了,粗人一个。” 紫瑶在一边憋得难受,心想这两人演技真好。 她怕自己等一会儿会忍不住笑出声,于是赶紧举起杯来,“李大哥武艺高强,与对方体型相差如此巨大,都能轻松取胜,这份能耐,紫瑶佩服。” 秋城主见此情形,更是高兴,他拉着泠晚和李二民的手,说道:“来来来,紫瑶姑娘都举杯了,大家都是英雄豪杰,不妨一起饮一杯。” 泠晚、紫瑶、李二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人举杯,秋城主高声说道:“为我们九龙城寨的英雄豪杰,干杯!” “干杯!”三人齐声应和,四人一饮而尽。 蛇眼和阿风坐在宴会的一角,两人的酒杯中倒映着宴会的热闹与喧嚣。 阿风心情愉悦,对蛇眼举杯表示感谢,“蛇兄,这次你找来的这个李二民真是不错,虽然咱城主府不缺打生死台的好手,但他的实力确实让人惊喜。” 蛇眼哈哈一笑,回敬阿风。 “风哥,我蛇眼办事,你放心。李二民在‘大掌柜’手下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次能为秋城主效力,也是他的荣幸。”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随后蛇眼压低了声音,询问起了阿风。 “风哥,你最近‘协调’的事干得怎么样啊?怕是钱不少挣吧?” 第172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8) 阿风听到“协调”二字,眉头微微一皱,他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最近这一行不太好做,来接任务的,都是些二流杀手,一个二个的嘞,脑壳么,是有大病的。” “上次还有个杀手,把自己的雇主给杀了,真他妈让人头疼。” “杀雇主?”蛇眼显得有些吃惊,“谁吃饱了没事干啊,把雇主给杀了。” “就那个‘炸弹人’,雇主钱给多了,他拿着钱整天担惊受怕的。”阿风说到这里,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叹了口气。 “这狗东西,办事拖拖拉拉的,杀雇主倒是挺利落的,三更半夜跑到雇主家,给人捅成了个马蜂窝。” 蛇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他妈有这样的杀手啊?” “哎。”阿风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又是一口烈酒下肚。 蛇眼问道,“那现在咋办?全是些这种货色的话,哪有生意上门啊,就没点靠谱的吗?” 阿风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最近有个好消息,血诺回来了,有她在,什么事情办不妥啊!” 蛇眼的眼睛一亮,他显然也是听过血诺的名号。 “血诺?那个排名第一的杀手血诺?” “没错,有她在,我‘协调’的事情好办得多哦。”阿风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他凑到蛇眼耳边,低声说道,“这九龙城寨的‘协调’中,只有我能联系她,所以啊,如果有大生意上门,这不赚大发了吗?” “如果你有什么生意,记得给哥们我介绍介绍,咱兄弟俩一起赚钱。” 蛇眼听了,兴奋地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碰了碰杯。 “风哥,既然血诺这么厉害,那我们不妨做个更大的局。”蛇眼靠近了阿风,声音压得更低“咱九龙城寨里的水深得很,有些人物可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生死台马上就要开始了,在这期间,如果血诺帮我们把这些个大人物给除掉,那我们岂不是赚个盆满钵满?” 阿风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知道蛇眼的意思。 九龙城寨中有不少帮派,若是能通过血诺这样的高手牵制住或者除掉他们,那么这些帮派的利益自然就会落到他们的手中。 “蛇兄,你这胆子也太大了。”阿风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并没有真的责怪之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蛇眼嘿嘿一笑,“风哥,我只是出个主意,在这城寨里混,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 “你又是协调,又能联系上血诺,咱们得你好好把握啊。” 阿风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一丝兴奋,“确实,这暗杀可是笔最划算的买卖!” “这生死台开赛时,各个帮派的底牌肯定都打出来了,这个时候,我们就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哈哈哈,风哥,懂的,懂的。” 两人再次碰杯,一饮而尽。 而不远处,泠晚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对着身边的紫瑶低声说了几句。 紫瑶点了点头,悄然离开了宴会。 随着宴会的深入,喧嚣声逐渐变得模糊,泠晚的目光穿透了人群,落在了紫瑶悄然离去的背影上。 夜风轻吹,带了了一丝凉意,乐哥烧鸭庄内,七友正在忙碌着。 他的手法已经变得熟练,从杀鸭、拔毛、清洗到腌制,每一个步骤都做的有条不紊。 店内坐满了顾客,他们大多是上城区的居民,对这里的烧鸭饭赞不绝口。 七友穿梭在后厨与前厅之间,他的身影不知疲惫,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七友,再上十份烧鸭饭。”乐哥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好嘞!”七友爽快地回应。 不一会儿,十份烧鸭饭已经准备妥当,香气四溢地摆在了托盘上。 “乐哥,拿筷子!”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托着一个比她个儿还高的麻布口袋。 乐哥在前厅忙得不可开交,他转身接过七友的托盘,大声回应:“就来,就来!” 看到小女孩拖着沉重的麻布口袋,乐哥对七友说,“七友,你过去帮一下小梅。” 七友点了点头,走到了小梅身边,“给我吧。” 小梅抬起头来,看了看七友,“你谁啊?新来的?” “是啊,叫七友。” 小梅点了点头,她指了指自己,“我叫韩梅梅,你以后叫我梅姐就行了。” 七友愣了一下,看了看小梅的模样,又笑了出来,他点头答应。 “好的,梅姐。” “上道。”小梅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把麻布口袋递给了七友,然后拍了拍手,“这些筷子就交给你了,梅姐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七友提起了麻布口袋,感觉里面沉甸甸的,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居然能拿得动,也不知道她是从多远的距离拿来的。 他将麻布口袋扛在了肩上,对着小梅比了个大拇指。 小梅骄傲地抬起了头,转身离开,但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回头,对着七友说,“记得,以后如果在下城区遇到什么麻烦,报我梅姐的名号!” 说完,小梅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乐哥烧鸭”,留下了一脸懵圈的七友。 七友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筷子提到了后厨,放下了麻袋。 “来得正好!帮我炒个菜,我要去撒泡尿!”一位厨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就把锅铲递给了七友。 七友走上前去,看着灶台上的炒锅,锅里的菜肴正冒着热气,他知道不能让菜糊了,于是迅速拿起了铲子,开始熟练地翻炒起来。 乐哥回到后厨,看到七友正在炒菜。 “你小子干嘛?” 七友回头笑了笑,“张哥去茅房了,我帮他看着火。” 乐哥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这个老张...”他对着七友伸出了手,“锅铲拿来。” 乐哥接过了七友手中的铲子,开始自己翻炒。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瞅准时机,他一掌轻轻拍打在摆放在一旁的五花肉上,那块五花肉立刻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随后,他手掌一震,五花肉被震到了空中,乐哥手持菜刀,刀光一闪,空中的五花肉瞬间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 第173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19) 切好的五花肉顺着乐哥的刀光掉入了锅中,与锅内的其他食材迅速混合,发出了“哧啦”一声,香味扑鼻。 他一只手翻炒着,另一只手对着下面的灶火轻轻一抖,一股意海自他体内涌出,传到了掌心。 火焰感受到了意海的催动,瞬间变得更加旺盛,火光跳跃,将锅内的菜肴映得金黄诱人。 乐哥满意的看着锅中的五花肉,掌中之力回收,火势小了不少。 他盖上锅盖,让五花肉在锅中慢慢炖煮,以便更加入味。 不久后,老张从茅房回来,一进后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乐哥正得意的看着他。 他急忙走了过去,过去打开了锅盖,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王永乐!你他妈炒啥啊!” 老张的怒吼在后厨回荡,乐哥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不是要做五花嫩豆腐吗?” 老张指着锅里的五花肉,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王永乐!老子要做的是麻婆豆腐,你给老子做五花嫩豆腐,叼你老母啊!” 乐哥的脾气也是暴躁得不得了,开口还击,“那能怪老子的啊!你锅都快烧化了,五花肉放在一边都还没剁,老子当然以为你要烧五花嫩豆腐啊!” “你个老东西!老子剁个肉沫分分钟的事情,要你来管啊!我他妈都叫七友帮我看着火了,你个狗日的动作也是快,老子撒泡尿的功夫,你把菜给做好了!”老张情绪越说越激动,拿起菜刀一刀扎到了菜板上! “咋的嘛!咋的嘛!老子搞错个菜,是不是要负刑事责任嘛!是不是要砍脑壳嘛!你来嘛,你来嘛!”乐哥一边说着,一边把脖子伸了过去。 两人在后厨你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七友站在一旁,感到有些尴尬,他开口劝道,“乐哥,张师傅,客人还等着呢!” “哼!”两人同时冷哼了一声,随后各自转身忙去了。 老张把锅里的五花嫩豆腐摆盘装好,将锅洗干净后,冲着七友喊道,“七友,去帮我把豆腐切一下,记得要切成小方块。” “好嘞!”七友应声,拿起了豆腐和菜刀,开始切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九龙城寨的喧嚣逐渐平息,店里的客人也渐渐散去。 乐哥和老张在一张小桌旁坐下,摆开了象棋盘,两人的争执早已烟消云散,现在正全神贯注对弈。 七友坐在角落里,享受着他的烧鸭饭。 他看着乐哥和老张下棋,心中暗自好笑。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现在又跟没事发生了一样。 兴义走进店内,他一眼看到了七友,笑着走了过去,“哟,吃得挺香啊!” 七友抬起头,看到了兴义,也笑了,“来了啊。” 兴义点了点头,冲着下棋的两人喊了句,“乐哥,张哥,烧鸭饭搞快点,我饿了!” 老张放下了棋子,跑到后厨准备去了。 乐哥则抬头看了兴义一眼,“你把他支走了,你来陪我继续下。” 兴义哈哈一笑,走了过来。“没问题,乐哥。” 乐哥趁兴义拉凳子时,悄悄的把棋局上的棋子动了动手脚。 兴义坐下后,扫了一眼棋盘,立刻疑惑道。“乐哥,这是...” 乐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咋了咋了,不是来陪我下棋的么,该你走了。” “刚刚棋局是这样的吗?”兴义挠了挠脑袋。 没走几步,乐哥便将了军,老张从后厨出来,可看到兴义输了,急忙把饭递给他。 “滚一边吃去!居然连王永乐都下不赢!” 兴义嘿嘿一笑,没有说啥,拿着烧鸭饭坐到了七友旁边,两人边吃边闲聊了几句。 吃完饭后,兴义拿了一个包裹给七友,说道,“泠爷吩咐的,把这个送到下城区的‘筒子楼’里去。” 七友接过包裹,放在手里掂了掂,他耳朵灵敏,立刻听出了里面细微粉末的声音。 他的心里有些纠结,但也没多问,只是默默记下了泠爷的命令。 兴义看出了七友的心思,开口解释道,“别担心,泠爷从不碰那些玩意儿,也不让我们碰。” “这东西叫‘解忧尘’,是泠爷带来的东西,泡水喝了以后,再吸食‘忘忧散’就会感觉非常恶心,能帮人戒除心瘾。” 七友听了兴义的话,心中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 兴义又递给了七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甲——丁——陈、乙——辛——李、甲辛——丙——韩....... 这些是具体的住宅牌,是七友要送去的地址。 “每家送一包,这些地址你记好,记好了就烧了。”兴义嘱咐道。 “实在记不住的话,就等送完以后再处理,有情况的话立马回来。” 七友接过字条,他的目光在字条上迅速扫过,很快就记住了所有的信息。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了。” 兴义满意地拍了拍七友的肩膀,“好兄弟,那就拜托你了。泠爷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 七友站起身,将包裹小心地藏在衣服里,确保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他走出了“乐哥烧鸭”,步入了九龙城寨的夜色中。 夜晚的上城区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各种小贩的叫卖声,酒馆的喧哗声交织成一幅繁华却又混乱的画面。 他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前行,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市集,来到了一片寂静的下城区。 这里没有豪华的建筑,没有闪烁的霓虹。 街道两旁的琉彩珠孤独地亮着,像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守望者。 他听到高楼里有吵架的声音传出,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安静,那么宁静,这种宁静下面的荒凉,却又让他感觉充满了生命力。 到达了筒子楼后,七友按照字条上的指示,一家一家的送着“解忧尘”。 这里的每家每户紧密相连,门口各挂着各自的住宅牌子。 七友小心翼翼地核对着自己脑中的地址,确保没有送错。 他来到了一处拐角,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七友!”小梅看到七友,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你来这里干嘛?找妓的吗?” 第174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0) 七友有些诧异,他看了看这楼道里打开的房间,屋子里都露出了一些魅惑的光影,还有女子的潮叫声和男子的调笑声。 他立刻明白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小梅,你怎么在这里?”七友问道。 小梅听到七友这么喊自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叉着腰,“叫梅姐!” 七友哈哈一笑,立刻改口,“梅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梅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我在这里等我娘干完活。” 七友表情有些复杂,他看了下门口的住宅牌,正是自己要送的下一户人家。 “我来这里送点东西。” 小梅嘻嘻一笑,“我刚还在想,你是不是来找妓的呢,如果是的话,不如来照顾照顾我娘的生意。” 小梅的话让七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娘在忙吗?我跟泠爷的,他让我来送些东西。” 小梅听了七友的话,眼睛亮了起来,“哟!没想到你是跟泠爷的,东西给我吧,娘现在正在忙呢。等会儿我拿给她。” 七友摸了摸小梅的头,他拿出一小袋“解忧尘”,递给了小梅。 小梅接了过来,感觉到里面轻微的沙沙声。 “不错嘛,七友,你们真麻利啊,我昨天早上才拜托了泠爷,你晚上就送来了。” 七友听了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居然是小梅拜托泠爷的。 “行吧,我还要继续送下一户呢,你好好看书吧。” 小梅点了点头,她目送七友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过了好一会儿,小梅身后的屋子门打了开来,一个黑衣男子理了理衣服,满意地离去。 随后一个穿着轻薄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的面容有些疲惫,但看到小梅,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小梅,进来吧。” “娘,你看,这是什么。”小梅将“解忧尘”递了过去。 女子接过袋子,手有些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东西,是真的有效果吗?” “肯定没问题,娘,泠爷差人送来的。”小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女子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了小梅,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梅梅,对不起,娘对不起你!” 小梅拍了拍她的背,“没问题啊,洒洒水啦。” 随后她抹了抹女子脸上的泪水,牵起了她的手,和娘亲走回了屋内。 筒子楼的下方,蛇眼参加完秋城主的宴会,带着几分醉意,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他此时兴致正浓,想要去这筒子楼里发泄一番。 他的步履有些摇晃,但心情却异常愉悦。 突然,一位白发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蛇眼的身后,蛇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这白发女子动作迅速而熟练,她将蛇眼打晕后,扛在肩上,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多时,白发女子将蛇眼带到了九龙城寨的一个僻静之处。 黑暗中,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把这纸上的问题一并带去,直接‘辨心’伺候。” 白发女子点了点头,她接过纸条,放入怀中,随后扛起蛇眼,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九龙城寨外,马啸声起,白发女子将蛇眼置于马背,上马狂奔而去。 蛇眼的意识从模糊中逐渐清醒,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当他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跳猛地加速。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四周昏暗,只有一束光线从头顶的天窗投射下来,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手脚被“雕钢锁”给困住,固定在了一把椅子上。 蛇眼试图挣扎,但他的每一份动作只能让雕钢锁在皮肤上留下更深的痕迹。 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他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那双眼睛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男子看着蛇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醒了?那咱们开始吧。” 蛇眼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努力保持镇定,问道,“你是谁!我在哪?知道我是谁么?”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又从盒子里拿起了一根细长的针。 那针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寒光,蛇眼的瞳孔骤然收缩。 “接下来,有得你受的咯!” 在蛇眼的惊恐和挣扎中,男子迅速而准确地将针插入了蛇眼的额头的“上星”处。 一阵刺痛传遍蛇眼的全身...... 与此同时,在九龙城寨的上城区,“泠爷发舍”内,泠晚正用手指轻轻拨弄着紫瑶漂白后的头发,检查着每一丝的均匀度。 紫瑶坐在镜子前的座椅上,他的目光在镜中泠晚和自己的倒影间转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想要个什么颜色?”泠晚的声音平静,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想要一种特别的颜色,既不张扬,又能让人一眼就记住。” 泠晚点了点头,他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挑选了几种植物粉末。 接着他将这些粉末与清泉水混合,搅拌均匀,直到形成了一种浓郁的糊状物体。 随后他又加入了一些天然的香料,以中和染剂里的怪味,为染剂增添一丝清香。 “‘翠云蓝’如何?”泠晚问道,他将调好的颜色展示给紫瑶看。 紫瑶的眼睛一亮,惊喜地说,“太棒了,这就是我想要的!” 泠晚戴上手套,将紫瑶的头发洗净,然后将调制好的染剂均匀地涂抹到紫瑶的头发上。 他用手指轻轻地按摩着她的头皮,确保染剂能够渗透到每一根发丝。 周围突然变得宁静了起来,泠晚轻声哼起了一首歌谣。 “秋风轻拂面,落叶舞空中。” “思绪随云飘远,心中涌秋愁。” “金黄稻穗摇曳,丰收在望眼。” “农夫耕耘笑颜,岁月静好留。” 当这首熟悉的旋律响起时,紫瑶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着,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当泠晚歌声停下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接着唱了起来。 “秋阳斜照暖,晚霞映天红。” “天空如洗白云舒,心情随秋融。” “落叶归根寻旧梦,时光荏苒情难终。” “秋日私语诉衷肠,心事随风送。” 此时,泠晚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两人的声音在“泠爷发舍”内回荡。 “溪水潺潺伴落叶,山色空蒙烟雨蒙。” “远山如黛映晚照,近水清澈映清空。” “葵花黄开满径香,采撷一束寄深情。” “秋风送凉意,心绪任西东。” “秋日私语诉衷肠,心事随风送。” “秋日私语诉衷肠,心事随风送。” 第175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1) 紫瑶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好奇,“泠晚,这首歌是我小时候听我太爷爷最喜欢唱的,你这年纪怎么会唱这样的歌?” 泠晚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说道,“就你有太爷爷,我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是吧?” 紫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唐突了。” 泠晚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为紫瑶的头发上色。 泠晚完成染发后,用温水轻轻冲洗紫瑶的头发,将多余的染剂一一洗净。 随着最后一缕水流从紫瑶的发梢滴落,泠晚将体内意海,缓缓运转至掌心。 泠晚的双手开始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 他将手掌轻轻放在紫瑶的头发上,意海透过发丝。轻柔地触摸着紫瑶的头皮。 紫瑶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了自己的头发,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体验。 “哇,你意海的控制力真是登峰造极啊!” 紫瑶看着镜子中的泠晚,只见他的手掌中仿佛有着源源不断的热量,那热量温和而不燥热,他她的头发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干。 泠晚的动作流畅自然,他的意海如同春风拂过湖面,细腻而柔和。 紫瑶的头发在她的掌风中轻轻飘扬,随着意海的吹拂,发丝逐渐脱离了湿润,变得干爽而有光泽。 紫瑶的头发变得越来越干,泠晚的动作依旧稳定,意海的输出始终如一。 当最后一丝湿气被泠晚的意海驱散,紫瑶的头发已经完全干透,她的头发在室内的琉彩珠光下呈现出炫目的“翠云蓝”色泽,宛如丝绸般光华柔顺。 紫瑶站起身来,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她转过头,对泠晚说,“泠爷!你可真会玩,我平时洗完都是直接用‘意海’把头发给‘烧’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舒服的方式!” 泠晚微微一笑,“满意就好。” 紫瑶点了点头,她冲着泠晚比起了大拇指,“泠爷牛啊!” 随后她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满意。 “以后还有这样的惩罚,尽管来!” 泠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开口说道,“无聊而已,拿你练练手。” “哼!”紫瑶冲着泠晚哼了一声,做了个怪相。 这时,兴义踏入了“泠爷发舍”,他的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钱袋。 “泠爷,瑶姐。”兴义打了声招呼,将钱袋放在桌上,钱币的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泠爷,这是上半个月的租金,基本都收齐了,就几家说是周转不开,还没收来。” 泠晚坐了下来,手中把玩着他的那根烟杆,他轻轻吹了吹烟杆顶端,让一缕轻烟在空中飘散。 “哪几家没交?” “李记布庄,王家酒铺,还有张记铁匠铺。” 泠晚的烟杆在桌上轻轻一敲,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站起了身。“卖布的和卖酒的,你带人去,直接轰走。张记铁匠铺,这半月的租金先欠着。” 兴义点头,“我这就去办,泠爷。” 泠晚摆了摆手,兴义转身离开。 自从泠晚来到上城区后,从秋独明手里拿到了“妙街”。 他以一系列的举措迅速赢得了妙街居民的信任和尊重。 他将这里的商户租金减免,随后还开起了黑市,为这里带来了更多的人流。 泠晚的黑市制定了严格的规则,确保交易的公平和安全。 他黑市里除了能买到一些高级人兵,还贩卖着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泠晚的这些做法极大地提升了妙街的繁荣程度,黑市带来的人流多了,商家的生意也就好了。 商家的租金少了,成本下降了,东西也就卖得便宜了。 当然也有其他帮派眼红来找茬的。 一些帮派,见泠晚为人和气,便以为他软弱可欺,开始派遣自己的小弟来找茬。 小弟们趁着夜色,悄悄来到“泠爷发舍”附近,他们手持人兵,脸上写满了不善。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给泠晚一个下马威。 而当这些帮派小弟还在商量如何行动时,紫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中间。 一息之间,众小弟纷纷倒地,哀嚎遍野。 紫瑶没有停手,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她的身影分成了无数个,看上去像是分身,实际是速度极快所产生的残影。 这些残影对倒地的小弟狂揍。 直到她揍满意以后,又将这些人一一打晕。 紫瑶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将晕厥中的帮派小弟们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来。 随后她又将赤身裸体的小弟们给绑好,接着如同提小鸡一般,把他们拎到了各自的地盘上去。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上城区后,居民们惊讶地发现,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帮派小弟们,竟然赤身裸体,被高高挂在各自帮派的大门上。 从这以后,泠爷的名声在这九龙城寨中打响,再也没人敢来惹事。 他不仅以强硬的手段处理了那些来找茬的帮派,更以公正赢得了妙街居民们的尊重。 妙街,这条位于上城区的繁华街道,因为泠晚的治理而变得更加热闹,商贾云集,行人如织。 然而,随着妙街的日益繁荣,一些掌柜的贪念也开始膨胀。 他们觉得泠晚这么好说话,便开始动起了一些小脑筋。 泠晚对于妙街各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第一次收租,便有人这么不给面子。 而他,也不打算惯着。 没过多久,兴义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是布庄和酒铺掌柜拖欠的租金。 “泠爷,他们补上了,还多交了三倍,您看?” 泠晚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本意也并不是赶人。 泠晚站起身来,走到架子处,拿出一些烟丝装进了烟斗里,“帮我看着店,我出去一趟。” “好的,泠爷。” 泠晚将钱袋拿起,走出了店铺,往“张记铁匠铺”走去。 他站在张记铁匠铺门口,目光审视着这个略显破败的小店。 铁匠张师傅正埋头于炉火与铁毡之间,汗水浸湿了他的背脊,他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泠晚走进铺子,手中轻轻旋转着他的烟杆,他的目光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张师傅身上。 第176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2) “张师傅,最近手头很紧是吧。” 张铁匠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身看向泠晚,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泠爷...您咋还亲自来了,我这个月底一定补上!” 泠晚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欠条,递给了张铁匠,“我这没问题,但秋城主那边我可是要定期掏钱的。” “这次我先帮你垫上,在这上面签个名,下次还我就行了。” 张铁匠接过欠条,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泠爷,您的恩情,我张某记下了!” 泠晚摆了摆手,示意张铁匠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了铺子一角对方的兵器上。 他走上前,拿起一把长剑,仔细端详了一番,又轻轻弹了两下。 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铁匠铺内。 “不错,不是人兵做得也如此坚固。”泠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张铁匠。 “张师傅,你的手艺确实不错,但这些兵器在九龙城寨中难以有市场。” 张铁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泠爷,我当然明白了,可‘人兵’的材料在这九龙城寨中难以获得,我即便是有心打造,但有心无力啊。” 泠晚从袖中抽出了一张清单,递给了张铁匠,“这是取货劵,上面都是些人兵的铸造材料,你拿着它去港口找兴义,他会帮你搞定一切。” 张铁匠接过清单,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取货卷。 “泠爷,您的大恩大德,我张某没齿难忘。”张铁匠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泠晚摆了摆手,拿着烟杆嘬了一口。 “我帮你,你帮我,你打造的人兵我全部收下,下次可不要欠租了。” “泠爷,放心,我打好人兵后,第一时间就给您送去。” “那行,你先忙。” 泠晚转身离去,他手中的烟杆轻轻敲打着掌心。 张铁匠站在原地,本想去送送泠晚,但看到炉子还烧着,又转身打铁去了。 泠晚走出了铁匠铺,步入了上城区的街道,夕阳的余晖洒了下来。 他沿着街道前行,手中的烟杆随着步伐轻轻敲打着掌心,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远处铁匠铺内的敲打声遥相呼应。 他穿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了上城区的中心,这里的建筑更加精致,街道也更加宽阔。 秋独明的城主府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壮观。 泠晚来到城主府大门前,守卫们见到他,点头致意后,便打开了大门。 阿风前来接引,泠晚跟着阿风,走进城主府内,眼前是一个开火的庭院,庭院的池塘在夕阳下闪烁着点点金光。 泠晚穿过庭院,来到了一处屋子,正堂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忠义堂”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泠爷,稍等,城主正在练拳。” 泠晚颔首,目光在“忠义堂”三个字上稍作停留,便转向了庭院中的池塘。 不久后,秋独明的身影出现在庭院的另一端。 他身穿一身短打,额头上还带着练拳后的汗珠,步伐稳健地朝泠晚走来。 “泠爷,久等了。” “城主那里的话,这是这半个月的租金。”泠晚递上了一袋钱币。 秋独明接过钱袋,随意地掂了掂,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泠爷办事,我放心,这妙街交给你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繁荣。” “那是其他兄弟给面子。” 秋独明听完后哈哈大笑,“他们敢不给你面子吗。” 秋独明的笑声响彻在忠义堂内,他拍了拍泠晚的肩膀,“你的手段,我太欣赏了。” “城主过誉了,哪里是什么手段,一些年纪到了的谨慎罢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泠爷实在!”秋独明说着,将钱袋往桌上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妙街在你的管理下,不仅繁荣,还很有秩序,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赚钱嘛,图个安稳。”泠晚轻轻吐出一口烟圈,那烟圈在空中缓缓飘散。 秋独明点头,“要是谁都像泠爷这般,我九龙城寨哪来那么多事,那些个帮派大佬,人人都想着扩张地盘,自己抢下来后又不好好打理。” 两人的目光相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邃。 “城主有什么烦恼,可与我说说,看我能不能替城主分担分担。” 秋独明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斟酌言辞。 “泠爷真是个明白人,我也不瞒你。”秋独明的声音低沉,眉头上有些焦虑,“最近,有几个帮派之间矛盾愈演愈烈,表面上倒是听我调停,但私底下是越斗越狠,我怕他们会在这上城区里闹出大动静。” 泠晚当然知道这几个帮派最近为何打得凶,全都是他搞得鬼,此时他心里正暗自发笑。 “这样啊...”泠晚手中的烟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他将烟杆放在唇边,微微张开嘴,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秋城主你说,想怎么做,能帮我一定帮,我是生面孔,不和这些人讲情面的。” 秋独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显然对泠晚的直白和果断感到满意。 “泠爷痛快,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秋独明说着,从座椅上站起身,开始在场内踱步,似乎在思考如何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想请你把地盘给抢回来。”秋独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泠晚,语气认真,“你懂的,这种事,我不方便出面。” “哪里的话,秋城主是这上城区的地主,你不碍于情面,我帮你拿回来就行了。”泠晚调整着烟杆的角度,使其更符合自己的握感。 他的手指在烟杆上轻轻弹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先说好我的报酬。” 秋独明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他喜欢和面前的泠晚打交道,直接、明了,不拐弯抹角,不和你谈感情,只和你讲利益,免得日后人情债更难还。 “泠爷是个爽快人,我就欣赏你这一点。”秋独明回到座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泠晚。 “我人手本来就不够,地盘抢回来以后,全部归你,到时候你每月交些租金给我就行了,我要的只是一份安稳。” 泠晚听完秋独明的话后,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闭上眼睛,任由烟雾在他的周围缓缓飘散,仿佛是在品味着烟草的香气。 “城主,能否具体告知,是哪些帮派,哪些地盘?” 第177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3) 秋独明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几个帮派的名字,这些都是在上城区有一定势力的组织,但最近因为打得凶狠,导致别人生意都不好做下去。 泠晚听完后,摇了摇头,“这么多地盘,我可管不过来。” “而且全部归于我一人之手,那其他帮会怕是对我更有意见,到时候每天的苍蝇蚊子赶都赶不完。” 秋独明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泠晚会拒绝,他问,“那泠爷有何高见?” 泠晚又将烟杆含在嘴边,随着一缕轻烟升起,他说道,“简单,这些帮派的大佬如果消失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秋独明先是一愣,但马上又明白了过来。“然后呢?” 泠晚继续说道,“帮派里少不了二五仔,我去找到这些对帮派老大不满的小头目。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自然愿意和我们合作。” 他轻轻地将烟杆在指间旋转,那缕缕轻烟,在空中翩翩起舞。 “等这些老大‘意外’消失了,我们再扶持这些小头目上位。到时候,他们各自为政,城主府不必费心管理,我也无需操心。” “这样做,不会招致其他帮派的反感,也不会引火上身,且还能保持上城区的安稳。” “最重要的一点,能让咱们都有有利可图,有钱拿。” 秋独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泠爷,你这计划很大胆啊,我觉得挺不错的但是...” “会不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泠晚摇了摇头,“城主,混乱只是暂时的。只要我操作得当,很快就能恢复秩序。” “而且,这些新上位的老大,会因为是我们扶持的,而更加依赖城主府,这样我们反而能更好地控制他们。” 秋独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似乎在权衡泠晚的提议。 泠晚也不着急,他将烟杆凑近鼻尖,深深嗅了一口。 然后,他将烟杆含在唇边,猛地吸了一口,那烟雾在他的口中弥漫开来,他闭上眼睛,等着秋独明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秋独明转过身。 “好,泠爷,我同意你的计划。但是,这件事必须做的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泠晚微笑点头,“城主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秋独明看着泠晚那副自信的模样,走过来伸出了手,“泠爷,妥当!” “城主,一定妥当。”泠晚站起身来,握住了秋独明的手。 出了城主府后,泠晚回到妙街,直接前往自己的发舍。兴义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泠晚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泠爷,你回来了。” 泠晚看了看兴义那着急忙慌的样,说道,“叫你看店,你就真是寸步不离啊,手下没其他人了吗?。” 兴义被泠晚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泠爷,您交代的事,我自然得亲自办才放心。” “行了,别挠头了,去玩吧。”泠晚挥了挥手,示意兴义可以离开了。 “那泠爷,您忙,我就先去了。” 兴义走后他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手中的烟杆,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的肺腑间流转,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 没过多久,紫瑶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恒温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泠晚正坐在座椅上,手中把玩着那根进入九龙城寨后标志性的烟杆。 “吃饭了!”紫瑶将恒温皿放下,揭开盖子,拿出了里面的烧鸭饭。 泠晚抬起头,示意紫瑶靠近一些,“阿紫,去搞点事。” 紫瑶眉头微微一挑,她将手中的烧鸭饭放在桌上,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泠晚对面。 “泠爷,要搞什么事?”紫瑶的脸上有一抹难掩的兴奋。 “放消息出去,就说我最近有大动作。” “没了?”紫瑶一脸疑惑。 泠晚点了点头,“你随意发挥,说话模棱两可,自然能达到我的目的。” 紫瑶听罢,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泠晚的意图。 “泠爷,你这是要搅动九龙城寨这一池春水啊。” “正是,我要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自己跳出来。”泠晚轻轻敲打着桌面,烟杆在他的指尖旋转,一缕轻烟从他的嘴边升起,慢慢在空中散开。 “没问题,但你先把饭吃了!”紫瑶的眼中闪过一丝俏皮,她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烧鸭饭,递到泠晚面前。 泠晚接过烧鸭饭,点了点头,又交代了紫瑶几句后,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紫瑶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泠爷发舍”。 夜色中的上城区依旧热闹繁华,紫瑶穿过街道,来到一处隐秘的暗室。 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紫瑶的目光落在了一张放置在桌上的一沓“易形纸”上。 她从中挑出了一幅以后,轻轻一跃,身体跳向了易形纸上所画的人物。 在她即将触碰到画的瞬间,那易形纸的表面如同水面一般,泛起了涟漪,紫瑶的身影开始模糊,逐渐融入画中。 紫瑶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被一些温和的力量所包裹,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面貌、身材、甚至气质都在逐渐转变。 片刻之后,变化完成,紫瑶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出,从画中走了出来。 她站在房中,已经变成了蛇眼的模样。 紫瑶走到镜子前,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新面貌。 镜子中的她,完全就是蛇眼,从眉毛的跳动到嘴角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确认过后,紫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在她即将走出暗室的时候,腰间的音铃响起。 紫瑶一听,居然是让她不要幻化成蛇眼的形象,她顿时火冒三丈。 “不早说!” 紫瑶又回到了桌前,继续挑选着易形纸上的画作,目光在每一幅易形纸的人物上寻找着。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纸张,最终停留在一张着一位中年男子的画像上。 “就你了!” 她迅速抽出了画像,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调整着自己的姿态。 一切完成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出了密室。 她现在是那位中年男子,一个在城寨中颇有声望的商人,有点副业,是拐卖些女人到寨子里卖给人当老婆。 刚好在前几日出了寨子去“进货”时,让伍五六派人给拿了。 紫瑶重新步入了熙熙的街道,眼神中透露着商人的精明和世故。 走到一片情报中的区域,她开始和这里的商贩还有行人交谈起来,她的言辞中充满了随和与幽默,让人不禁对她产生了好感。 这些都是博驰镇上离人府必修课程:《潜伏者的自我修养》。 第178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4) “老李,最近生意咋样啊?”紫瑶走进一家布庄,向里面的掌柜打起了招呼。 “哎哟,老吴啊,你回来了啊。”老李与她寒暄了两句,随后叹了口气,“哎,老吴啊,你是不知道,本来想拖一下租金给周转周转的,结果那新来的泠爷却要赶人,生意难做哦。” “哎哟,我看你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啊!” “这泠爷平时冲谁都笑嘻嘻的,我以为好说话嘛,哪知道是个活阎王啊!” 紫瑶微微一笑,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这房租减那么多了,三瓜两枣的贪来做啥啊。” 紫瑶看他心绪不宁,又说道,“你别太灰心,我听说泠爷最近有大动作,到时候指不定有咱的好处呢!” 老张眼睛一亮,“泠爷搞大动作?还有咱们的好处?” 紫瑶故作神秘,“不能细说,我从蛇眼那里听到的。”她四周望了望,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你自己想啊,咱这妙街黑市开起来后,这人来了多少啊,你啊,眼光放长远点嘛,盯着这点房租干嘛!” 老李赶忙上前握住了紫瑶的手,“哎哟,老吴,你和泠爷走得近一些,记得帮我美言几句啊,这欠租的事儿,实在对不住了。” “你看你这手!”老李摸着紫瑶手上厚厚的茧,赶紧走到柜台,从后面拿了一个精致的瓶子出来。 “这是我婆娘托人带的好玩意,涂在上手啊,那手就变得嫩着呢!” 紫瑶接过瓶子,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老李,你太客气了,泠爷那里我一定替你美言几句。”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老吴。” 紫瑶摆了摆手,“都哥们!谢啥谢!” 她继续在上城区中闲逛,消息像风一样传播开来。 紫瑶与不同的人交谈,用不同的方式散播着她想要传达的信息。 她的言辞总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引起怀疑,又能让人浮想联翩。 “听说城主府那边动作不小啊,生死台这还没开赛呢,我看是越来越复杂了。你这山莲堂的第一高手可要注意一些了啊。”酒馆内,宏星帮的二当家与山莲堂的“双花红棍”说道。 山莲堂的“双花红棍”皱了皱眉头,“是啊,我也听说了的。不过,我们帮派向来低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宏星帮的二当家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说是好像城主府不满‘东鑫’那伙人闹事,要借泠爷的手,把这些人全部清理掉呢。” “咱们啊,还是小心一点好些。” 双花红棍表示赞同,拿起大碗,把里面的酒一口干掉了。 紫瑶来到市集之中,与商贩们讨价还价,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四周的动态。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又有一家铺子被砸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帮派来闹的事儿。” 紫瑶注意到一群聚在一起闲聊的妇女,她可太高兴了,这群大妈的嘴,可以让信息传播率提高八百倍。 她走上前去,装作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时候,一位中年妇女正压低着声音说着昨晚某家店铺被砸了的事儿。 紫瑶一边挑选着摊位上的蔬菜,一边搭话:“真的吗?咱这上城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太平了?” “可不是嘛,最近这些事儿啊,一件接着一件的,我看八成是那些帮派在暗中较劲,然后咱们这些人遭殃。”另一个妇女接过话茬。 紫瑶心中一动,趁机引导话题:“那你们说,这些事背后会不会是哪个新来的‘泠爷’干的?” 妇女们相视一眼,其中一个摇了摇头,“不像,泠爷来了之后,那妙街的秩序反而好了不少。我倒是听说,那个‘东鑫帮’看泠爷不顺眼,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紫瑶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 “我听说啊,那‘宏星帮’和‘山莲堂’也眼红泠爷好久了,要联合起来起来对付泠爷呢!” 妇女们大惊失色,紫瑶赶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出去乱说啊,这是蛇眼告诉我的消息。” 两个妇女急忙点头,“晓得了,吴哥。” 紫瑶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又来到了一家热闹的茶馆。茶馆里人声鼎沸,各种小道消息在这里交汇。 紫瑶找到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她的目光在茶馆内扫视,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就在这时,一桌高谈阔论的商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了过去,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诸位,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你们是否感兴趣?” 商人们停下了谈话,好奇地看向紫瑶,“哦?老吴,你有什么消息?” 紫瑶故作神秘地说:“我听说,最近妙街泠爷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有什么大动作要发生?” “真的假的?”一个商人半信半疑地问。 紫瑶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 “千真万确,我你们还信不过么?蛇眼告诉我的,这个消息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商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意识到了这个消息的价值。 紫瑶见状,坐了下来开始继续忽悠。闲聊一阵后,她找了个理由直接开溜。 “去酒馆看看吧。”紫瑶自言自语,随即离开了茶馆。 她来到了一家热闹的酒馆,这里聚集着各路人马,从商人到工匠,从流浪者到帮派成员,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听说了吗?秋城主最近招揽了一个什么,叫什么李二民的。”一位帮派喽啰说道。 “李二民?这名字听着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另一个少年喽啰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困惑。 紫瑶见状,微微一笑,插话道,“李二民啊,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听说他以前是‘大掌柜’手下的得力干将,实力非凡。” 少年喽啰眼前一亮,急忙问道:“真的假的?吴哥,你知道得可真多。” 紫瑶摆了摆手,故作谦虚,“哪里哪里,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过。咱九龙城寨,英雄豪杰辈出,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她的话引起了周围帮派成员们的兴趣,大家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李二民的事迹。 紫瑶一边喝酒,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李二民的战绩,不时添油加醋,给李二民捧得高高的。 第179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5) “那个‘三盒会’的阿三知道吧。” 周围有些喽啰听到紫瑶的话,点了点头,看表情,显然是在阿三手上吃过瘪的。 “在秋城主家,那阿三被李二民一招就给打飞了,骨头都震碎了!”紫瑶夸张地说着,引得众人连连惊叹。 “哎呀,这秋城主有了个李二民,那咱们上生死台咋办啊?”一个年轻的喽啰说着,他的面色有点难看。 紫瑶点了点头,故作担忧。 “是啊,这其他帮派就只能选三个人上生死台,这城主府却有五个名额,现在还招了个李二民,其他帮派可得小心了。” 她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家现在情绪激动,有的甚至还骂了起来。 “去他妈的城主府,这秋独明迟早有天要被干掉!” 紫瑶轻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安抚了下众人的情绪。 她手持酒觞,微微仰头,先是细细品味,随后一口干掉了手中的烈酒,继续开始拱火。 “这秋独明嘛,上城区都是他的,兄弟们喝汤,他吃肉,咱们有什么办法。” “我听说啊,秋城主这次可下了血本,不仅招揽了李二民,还悄悄找来了其他几个高手,怕是今年生死台的前几名都被城主府独揽咯。” 突然,一粗犷大汉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斜眼看着紫瑶:“老吴,你这话......” 这人话还没说完,在其余人头还没转过来时,他就晕了过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他喝多了,但其实是紫瑶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将他打晕了。 没人看清而已。 大伙儿没去多想这一幕,目光又回到了紫瑶这里。 一光头大汉脸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妈的,秋独明是想干什么?想一个人独霸上城区吗?他他妈的管的过来吗?” 紫瑶摇了摇头,叹息到:“这上城区的水,可是越来越浑了。城主府这一搞,其他帮派哪里还有活路啊。” 她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酒馆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这些喽啰们有人愤怒,有人担忧,也有人悄悄离开了,赶快向自己的大佬报告去。 紫瑶见状,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缓缓站起身,向众人告辞,缓缓走出了酒馆。 夜色中,紫瑶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确认四周无人后,她轻轻晃了晃身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紫瑶整理了一下衣物,满意地向“泠爷发舍”的方向走去。 回到泠爷发舍,紫瑶轻轻推开门,只见泠晚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烟杆,烟杆顶端的烟丝正散发着淡淡的烟雾。 泠晚眼神透过烟雾,静静地注视着紫瑶。 “回来了。”泠晚微笑道,手中的烟杆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紫瑶点了点头,走到泠晚的身边,轻声回道,“泠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以吴老狗的身份在城寨中散播了消息。” 泠晚的烟杆在掌心旋转了一圈,然后指向了一旁的座椅:“坐,详细说说。” 紫瑶依言坐下,开始叙述起来。 泠晚听着紫瑶的回报,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轻轻吸了一口烟。 “很好,上城区的水很浑了,是时候让它更加汹涌。” “泠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接下来,就是等待。”泠晚站起身,走到窗边。“他们俩已估计现在已经到了。” 紫瑶听着泠晚的话,眼睛一亮,随即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她冲着泠晚做了个鬼脸,然后轻盈地转了一圈。 “泠爷,那我就先去准备一下,迎接那两位大人物。”紫瑶说着,故意加重了后两个词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泠晚微微一笑,手中烟杆轻轻一挥,“去吧。” 紫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哈哈,好久没弹小五脑瓜崩子了。” 她的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泠晚独自站在窗边,手中的烟杆再次送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的面前缓缓升腾。 他的目光穿透了夜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夜色愈发深沉,泠晚手中的烟杆烟雾缭绕,上城区一片寂静。 城墙上的琉彩珠渐渐变得微弱,远处偶尔传来了几声狗叫,打破了这夜色的寂静。 街道上的行人稀少,有几个帮派喽啰勾肩搭背的走过,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商铺早已打烊,只剩下几家客栈和酒馆还亮着微弱的光芒,隐约可见里面还有一些客人。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宏星帮的二当家推门而入,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谨慎的微笑。 “泠爷,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宏星帮二当家拱手做礼。 泠晚转过身,手中的烟杆轻轻一挥,示意他坐下:“无妨,深夜有客,也是一件乐事。” 二当家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泠爷发舍”的布置,赞叹道,“泠爷的发舍,真是别致啊。” 泠晚烟杆在指尖旋转,吐出一口烟,“说吧,陈永洛二当家,这么晚了,不只是来夸一夸我的店铺吧。” 陈永洛干笑了两声,目光闪烁,“泠爷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弯子。今天外面风言风语,不知道您是否有所耳闻。” 泠晚没有回答,烟杆指向了一旁的茶壶,“先喝茶,慢慢说。” 陈永洛倒也不客气,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见泠晚不答,他换了个话题。 “咱宏星帮的大当家年事已高,帮中的事物,其实早已由我代为打理。” 泠晚轻轻一笑,烟杆在手心敲了敲。 “宏星帮的二当家,九龙城寨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陈永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泠爷过奖了,只是,帮中的一些老人,总是念旧,不愿意接受新的规矩。” 泠晚吸了一口烟,烟雾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新的规矩?二当家是想有所作为?” 陈永洛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泠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谈谈合作。” “合作?你想怎么合作?” “泠爷,我知道您的实力,也知道你有扩张地盘的打算。我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第180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6) 泠晚的眼神透过缭绕的烟雾,直视着陈永洛,“既然陈当家提出合作,那么我想知道,你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陈永洛直了直身子,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泠爷,我想要当宏星帮的帮主。” 泠晚听到陈永洛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为何觉得我能够帮到你?” “泠爷您有这个实力...”陈永洛语气肯定,他继续说道:“自从泠爷你来到咱上城区,几天不到的时间就从秋城主手上拿过妙街,一个月不到就让妙街变得如此繁荣。” “你手下的紫瑶更是强悍,一人便将那些帮派中前来闹事的‘双花红棍’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泠晚嘴角的笑意更浓,他轻轻吐出一口烟,烟圈在空中缓缓上升。 “挺能看懂局势的。不过,你想取而代之,我该如何帮你呢?”泠晚一步步引导着陈永洛,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陈永洛面对泠晚的提问,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只要泠爷能让我们帮主消失,那我必然可以取而代之。” 泠晚心里暗笑,果然是个二五仔。 “够凶够狠,我欣赏你。”泠晚手中的烟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陈永洛,“想让一个人消失很简单,不过,你打算如何确保这个‘消失’的过程,不会引起你们帮内的混乱?” 陈永洛显然已经深思熟虑,他迅速回答,“泠爷,这个简单。帮主一旦‘不见’,我能立即控制住帮中的那些老家伙们。 “同时,我会宣布是那几个敌对帮派搞的鬼,以此来团结帮中的兄弟。” 泠晚点了点头,烟杆在手心中旋转了一圈。 “不错,但你如何保证其他帮派不会趁机对你发难?九龙城寨的局势错综复杂,任何一个不慎,都可能成为他人的把柄。” 陈永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泠爷,这也是我需要您帮助的地方。只要泠爷能够在关键时刻为我提供支持,或者至少保证其他帮派不会干预,我就有信心稳定宏星帮的局势。” 泠晚的眉梢微微挑起,目光在陈永洛身上打量了一番。 “既然需要我的地方那么多,那我们之间可就不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泠晚的声音平静,手中的烟杆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 陈永洛站起身,走到泠晚身边,向他深深一拜,“泠爷,只要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宏星帮上下,将唯泠爷马首是瞻。” “既然陈大当家如此有诚意,回去等着吧。” 陈永洛听闻此言,大喜过望,向着泠晚又是深深一拜,“泠爷放心,我陈永洛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泠晚挥袖,示意陈永洛回去等着。 陈永洛含笑自去。泠晚的那声“陈大当家”,让他胸中突然蕴藉万丈之志,走路的步子都飘了起来。 于此同时,紫瑶来到了一处昏暗的巷子口,夜色如同一层厚重的幕布,遮蔽了星光。 夜色中,两个人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显现,肆多和小五一同出现在紫瑶的视线中。 紫瑶轻轻摇晃着手中音铃,五调声起,音铃传出的声音在夜风中几乎不可闻。 “月照九龙,风起城寨。”音铃传出的暗号在肆多腰间响起。 肆多并没用音铃回应暗号的下句,而是身体猛地一抖,左手叉腰,右手反掌举过头顶,把接头暗号给喊了出来。 “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紫瑶被肆多这突如其来的滑稽动作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她又将目光看向小五,不怀好意地走向前去。 小五突觉一股寒意升起!正欲要躲,那脚步还没挪动半分,额头上就被紫瑶弹了个脑瓜崩。 紫瑶满意的拍了拍手,转头对着肆多说了句,“你啊,还是这么不正经。” “什么话!你这什么话!那么有气势,哪里不正经了!” 肆多说着,依旧保持着左手叉腰,右手翻掌过顶的姿势,还在原地转了两圈。 小五则是揉了揉额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紫瑶姐,你又欺负我。” 紫瑶的笑声,如夜空清风,悠然回荡,眼眸中闪烁着顽皮的光芒。 她看着小五那副委屈的模样,心中的愉快更甚。 “走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紫瑶说着,便带头向巷子深处走去,步履轻盈,显见其心甚欢。 肆多跟在紫瑶身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小五紧随其后,他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有被人跟着。 他的手不自觉地触碰着额头,那个被紫瑶弹过的脑瓜崩似乎还在微微作痛。 “小五,松弛一些,不用那么紧张。“肆多说着,保持姿势转过了身,”潜伏的最高境界,就是正大光明!来,跟着我学。” “哦,好。” 小五也跟着肆多有样学样。 “对!就是这样。”肆多满意点头,“来,跟着我说,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夜行羽化,日立仙人。”小五有样学样。 “不对不对,气势不对,要这样。”肆多又示范了一遍。 只见他左手叉腰,右手提着衣摆,接着右脚迈出一步,左脚跺地的同时,右手放开衣摆,掌心朝上,举过头顶,目视前方,随着那一声跺脚声响起,嘴里大喊。 “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小五见状,深吸一口气,跟着肆多的动作,再一次大喊道。 “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紫瑶被这两人逗得咯咯直笑,“两个疯子!” 肆多和小五不予理会,继续保持姿势,迈开步子。 肆多:“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小五:“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行了行了!够了!” 眼见紫瑶要发飙,两人才停了下来。 “你把这句话设为接头暗语,到底什么意思啊?”紫瑶问道肆多。 “就是字面意思啊!晚上跑出去羽化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仙人。” “啊...就这啊?”小五忍不住插嘴。 “不然呢?”肆多看着两人,眼神玩味。 “切...”紫瑶挥了挥手,“无趣。” “好吧好吧,其实是个典故。”肆多不再逗弄两人,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 第181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7) “这句话,其实是我们立命院第一任大先生,娲木寒的故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娲木寒不仅是我们立命院的创办之人,更是一位真正的‘天星’。” 小五听到这个名字后,忍不住开口道:“哦哦,我听我娘说过,可厉害了他!最后还去了‘龙象菩提州’。” 肆多点了点头,话语中带着一丝自豪,他继续说,“娲木寒本在立命院当大先生,后外敌来犯,他临危受命,前往西南边镇守。” “赶走外敌后,但却被‘统御’留在了那里,因不堪政务烦扰,于是来到观仙湖潜心修炼,并将原先几名手下收为弟子。” 说到这里,肆多表情故作严肃,学着说书人的模样,将后面的故事娓娓道来。 “娲木寒在观仙湖修行多年,一日,他于静室之内,如往常一般潜心修炼,忽焉气息收敛,若沉沦于渺渺星河之墟。” “徒弟们察觉异样,纷纷聚拢,心中忧虑。他们发现,师傅修行的密室已空荡荡,唯余一缕清风,吹过傅友德曾经坐禅的石台。” “夜色渐浓,他们决定踏上寻师之路。”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漫长,当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他们来到了山顶,只见那石台之上,一道白影凌空而立,宛如仙人临世。”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身上,瞬间照亮了整个山谷。” “那并非幻象,而是他们敬爱的师父,娲木寒,已经羽化登仙!” “他身披霞光,衣袂飘飘,眼神淡然,仿佛看透了红尘俗世。” “他朝他们微微一笑,口中轻吐:‘夜行修炼,只为日立之时,羽化升仙,你等需勤加修炼。’言毕,身影化作一道彩虹,直上‘龙象菩提州’,消失在了日出的辉煌之中。” “这便是,夜行羽化,日立仙人!” 紫瑶听着感觉怪怪的,她问,“所以,这句话是他留给弟子们的教诲?” “不是,最后这句话是我编的。” 紫瑶白了肆多一眼,轻轻推了推他,给肆多推了个趔趄。 “行了,别闹了,快走吧你。” 说着,她便带头向巷子外走去,肆多和小五紧随其后。 他们的脚步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回响,伴随着他们轻声的笑谈。 紫瑶带着肆多和小五来到了一处装饰豪华的客栈,小二很快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 肆多一进房,便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 “屁股都给老子颠烂咯!” 小五谨慎地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放心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敲门声传来,紫瑶打开门,只见泠晚站在门外,手中还拿着那根烟杆。 “诶?你怎么来了?”紫瑶有些惊讶。 床上的肆多起身打了个哈欠。 “他想我们了呗!” 泠晚微微一笑,走进房间,找了个椅子坐下。 “来布置任务的。” 肆多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泠晚,摇了摇头。 “啧啧,咋弄成这么一副样子,看上去老了起码20岁。” “是不是看上去更像你爹了?” “你这狗东西!”肆多怒骂道,随后看到泠晚手中的烟杆,一把夺了过来。 “这玩意儿好抽吗?”肆多拿着烟杆,好奇地打量着,然后放入嘴里,抽了一口。 “咳咳咳....”肆多被烟杆里冒出的浓烟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将烟杆递回给泠晚。 “这个娘卵的玩意儿劲儿真大,消受不起。” 紫瑶站在一旁,看着肆多的窘态,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五想笑,但又不敢,憋得脸是通红。 泠晚接过烟杆擦了擦,抽上一口,一缕轻烟从他嘴里吐出。 “蛇眼的信息全部掌握了吗?” 肆多点了点头,挥动着手,把面前的烟雾扇走。 “他外面有几个姘头都问出来了,用了一次‘辨心’老实多了,后面用‘言浑’就管上了的。” 泠晚站起身来,又是一嘴青烟入口,“按原计划行事。” “明日我先以蛇眼的身份去见一见‘十二三刀帮’的万玖,同时你以‘大掌柜’的身份去拜访一下秋独明。” 他说完话后,那烟才从鼻孔吐出。 “哟,有范儿啊。”肆多眼神带着一丝戏谑,随后立刻收敛了笑容,站得笔直。“听泠爷的!” 紫瑶在一旁听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肆多,你可别到时候穿帮了,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肆多瞪了紫瑶一眼,“什么话!你这什么话!”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穿帮了直接把人放倒!” 紫瑶摊了摊手,转身对小五说,“小五,你可别学你肆哥,咱们做事要稳重。” 小五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紫瑶姐,我学泠小府。” 肆多见状,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指着小五,一脸伤心样。 “你个狗日的小五!救你回来的是我,教你的是我,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要另找靠山了是吧!” 小五听闻赶紧闭嘴不再说话。 泠晚看着三个活宝,打断道,“好了,早点休息,明天办完事,我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 肆多眼睛一亮,“啥吃的啊?” “去了就知道了。” “你这家伙真扫兴!”肆多没好气地说道,又转头问向紫瑶,“紫瑶,他说的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紫瑶俏皮一笑,“有什么好奇的,明天就知道了。” “真没劲。”肆多抓耳挠腮,有些不甘心地嘟囔着。“行吧行吧,我再忍一晚上。” 泠晚转身走出房间,紫瑶也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酒楼之中。 肆多见两人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床上继续躺着去了。 小五见热水已放好,直接扒光衣服跳到浴盆里,一脸惬意。 “舒坦!” 回到“泠爷发舍”后,泠晚直接睡了,躺下没多久,床头音铃响起。 “明天到底吃啥啊?吃啥啊?吃啥啊?” “你不说我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狗晚!快告诉我!明天吃什么!” “泠爷!求求你了!给我透露一点点,就一点点!” 这是肆多的夺命连环音。 泠晚回了个“滚”以后,直接运转心神,将听感屏蔽,倒头便睡。 第182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8)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泠晚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让阳光洒进房间。 他转身走向衣橱,挑选了一套合适的衣服,开始穿戴起来。今天,他将以蛇眼的身份去见见万玖,顺便再去会一会阿风。 穿戴完毕后,泠晚拿起床头的烟杆,轻轻敲打着掌心,走出了房间。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暗室,目光在桌上的一沓“易形纸”上仔细挑选。 泠晚选中了一幅描绘着蛇眼的画像,将它摆好后,轻轻一跃,跳向画中。 画作表面泛起涟漪,泠晚的身形开始模糊,逐渐融入画中。 片刻后,易形完成,泠晚从画中走出,站在镜前,已变成了蛇眼的模样。 他对着镜子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泠晚走出了暗室。 他的步伐和举止都模仿着蛇眼的习惯,即便是最熟悉蛇眼的人也难以分辨出真伪。 泠晚来到了十二三刀帮的地点,这是一个位于下城区的破旧楼房。 他刚一靠近,门口几个原本或坐着,或躺着的小弟就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蛇哥,你来了。” 泠晚用蛇眼那特有的沙哑嗓音回应道:“九爷在吗?” “在的,蛇哥,九爷在里面等你。” 泠晚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他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屋子,又穿过几个房间,最终来到了万玖的房门前。 门虚掩着,泠晚轻轻推开门,只见万玖正坐在桌前,腿放在桌上,嘴里叼着一把匕首。 万玖抬起头,看见蛇眼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把嘴里的匕首咬断,又把咬断的刀刃部分给嚼碎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蛇眼,你来了,我正有事儿要和你说。” 泠晚脸上带着谄媚,他用蛇眼的语气说道,“九爷,有什么吩咐?” 万玖站起身,走到泠晚身边,低声说道,“最近城寨里风声紧,秋独明那老东西似乎在策划什么大动作。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说完后,万玖抬起头来,拍了拍泠晚的肩膀,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老子虽然不怕他,但不想到时候生死台没开始,各个帮派就先打起来了。哈哈哈哈。” “九爷,你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哈,你不和城主府那个‘协调’的关系好么,去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泠晚心想这万玖看上去颠得很,但却比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九爷,包在我身上!” 万玖满意地点了点头,“哈哈哈哈,蛇眼,我就知道你靠谱。” 他哈哈大笑,显然对眼前的蛇眼十分满意。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给泠晚,“这些拿去,打点打点,做事灵活一些,哈哈哈哈。” “嘿嘿,九爷,我蛇眼办事,您放心。”泠晚用蛇眼特有的语气,带着三分自信五分奸诈还有两分猥琐。 “哈哈哈哈,去吧去吧。” “九爷,等我消息!”泠晚微微躬身,离开了万玖的房间。 走出十二三刀帮的据点,泠晚的表情从蛇眼的狡黠变了回来。 他手中握着万玖给的钱袋,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绑走了蛇眼,今天本就是来解决一些隐患的问题,没想到万玖让蛇眼去办的事儿正中泠晚的下怀。 他掏出蛇眼的音铃,开始摇了起来,手中的音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泠晚穿过了下城区的大街小巷,来到了上城区。 他走进了一家酒馆,这是他以蛇眼的身份,与阿风约定的地方。 这里充满了烟火气,各种谈话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 他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酒,耐心等待着阿风的到来。 不久,阿风进入酒馆,四处张望后,发现了蛇眼,便快步走了过来。 “蛇兄,今天这么有雅兴?请我来吃酒?” 泠晚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风哥,咱们兄弟俩那天没喝高兴,今天再来好好聚一聚。” “哈哈哈,好好好。” 阿风点了点头,坐到了泠晚对面,泠晚招手叫来小二又点了壶酒。 他端起酒壶,为自己和阿风各倒了一杯,然后举杯道:“风哥,先干一杯!” “干!” “干!” 两人一杯酒下肚,泠晚叹了口气。 “蛇兄,你这是咋了?”阿风见蛇眼叹气,忍不住开口问道。 “风哥,没啥,就是有点累,所以找你出来喝喝酒嘛。” 阿风听罢,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啊,蛇兄,咱当小弟的,一天累死累活的,最近生死台又要开始了,我这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风哥你说笑了啊,你在城主府中跟着秋城主,混得风生水起的,有啥抱怨的,你听听兄弟我抱怨两句就行了,怎么还自己叹上气了。” 阿风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蛇兄,最近没啥油水啊,尤其是那个‘泠爷’来了以后,不知道他有啥本事,让秋城主那么看重他。” 泠晚挑了挑眉,装作好奇地问道,“哦?风哥,这‘泠爷’怎么了?” “那‘泠爷’来了之后,城主府好多规矩都变了,我们这些老人看都看不懂。” “而且,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舒服。”阿风表情不悦,语气中带着不满。 泠晚心中暗笑,装作同仇敌忾的样子,“风哥!你也看他不爽啊!我也是啊,天天拿个烟杆在那里装腔调,装他妈呢!” 阿风听了泠晚的话,喜笑颜开。 “好兄弟,来来来,干一杯!” 两人碰杯后,泠晚开口咂了咂嘴,放下酒杯。 “风哥,你也知道,现在这生死台马上就要开始了,九龙城寨的局势本来就复杂,这泠晚还跑来插一脚,还那么受秋城主器重。” “是啊,刚开始我以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物,说不定没几天就被其他帮派的人给收拾了,却没想到他是越混越好,哎....” 泠晚见状,举杯相邀。 “风哥,莫要苦恼,来来来,喝一杯,话都在酒里了。” 第183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29) 阿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举起酒杯与泠晚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似乎也冲淡不了他心中的忧虑。 “风哥,你那边确实让人头疼。”泠晚叹了口气,再次为阿风倒满酒,“这泠晚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 阿风摇了摇头,“蛇兄,我也不清楚,这九龙城寨谁想来便来,不问过去,只看你有没有实力。” “哎...确实啊,风哥你辛辛苦苦在城主府打拼,现在油水居然都少了,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了哦。” 听了“蛇眼”的话,阿风眉头紧蹙,端起酒来一口喝完,抹了抹嘴,一掌拍在桌上。 “狗日的!” 泠晚赶紧为阿风又添上一杯,“风哥,别动气别动气。”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动气伤身,不值得。” 泠晚将酒杯递给阿风,阿风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泠晚开始继续拱火。 “说实话,这上城区里的各种帮派林立,不过全都要看城主府的脸色,而城主府中除了秋城主,我瞧得上的就风哥你。” 阿风听着很是受用,拿起酒杯和泠晚的酒杯相碰。 一杯白酒下肚,泠晚放下酒杯就继续说道,“之前吧,那些小鱼小虾米都好说,动摇不了你风哥的位置。” “但现在那个泠晚,说实话,我真觉得不简单,上次他跑到咱们十二三刀帮的地盘,啥话不说就打伤我帮里的兄弟,咱九爷居然还放他走了。” 阿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重重地放下酒杯,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 “哼!这么嚣张,我看他没多久怕是要到我们城主府里揍人了!” 泠晚点了点头,继续添油加醋,“风哥,我是替你不值,之前那些小虾米对你来说无关痛痒,但这妙街的势力可就难说咯。” 阿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似乎已经被泠晚的话语所影响。 “他妈的!” “风哥,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吗?” 听了蛇眼的话,阿风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蛇兄,我确实是咽不下去,但能咋办,城主那么器重他,哪怕我不给城主面子,我也干不过他啊。” 泠晚观察着阿风的反应,见差不多了,他开口说道。 “风哥,你不是‘协调’吗?你想让那个泠晚消失还不简单吗?” 阿风苦笑道,“兄弟,就是因为我是‘协调’,所以按照规矩我不能请杀手。” 泠晚靠近阿风,将声音压低,“风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真想干掉那泠晚,我来委托你不就行了吗?” “你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啊!但那些个杀手能不能杀掉泠晚还是一回事,万一败露了....”阿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泠晚故作神秘地四下看了看,“风哥,你那天不说了吗,那个第一杀手血诺不是回来了吗?” 阿风一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钱来得快去得快,血诺我请不起她啊!” “风哥,你说些啥啊,你差钱,你给兄弟说啊,没拿我当兄弟是不是!”泠晚放下酒杯,看上去有些生气。 阿风看着蛇眼的样子,心中一暖,他的脸色舒缓开来,连忙解释道。 “蛇兄,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我的事破费...” 泠晚摆了摆手,打断阿风的话,“风哥,咱们兄弟之间,什么你的事我的事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再说了,你风哥在这上城区混好了,我蛇眼不也跟着沾光吗!” “哈哈哈,蛇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矫情了。” 泠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询问了下请血诺需要多少钱。 阿风感到心头一热,“蛇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血诺的费用不菲,不可能让你全出,我那份‘协调’的费用就不要了,你帮我补上差的那一点就行了。” 泠晚听到阿风说的数字以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他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下了决心,从怀中掏出了刚才万玖给他的钱袋子,然后又从自己身上七拼八凑地摸出一些钱币,随后再从鞋子里掏出一根金条。 “风哥,我全部家当了!帮兄弟,值了!”泠晚将钱袋子和金条一起推到了阿风面前,“这些钱你先拿着,你看够不够,不够兄弟再去凑。” 阿风看着眼前散落的钱币和金条,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蛇眼,亲兄弟啊,你真是亲兄弟啊!”阿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紧紧握住泠晚的手,“不,你比我亲兄弟还亲。” 泠晚拍了拍阿风的手,“风哥,说这些就是见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那泠晚消失!” 阿风放开紧握泠晚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马上又斟上一杯酒。 “来,蛇兄,这杯我敬你的。” “哎哟,敬什么敬啊,都是哥们。” 两人将杯中酒一口喝完,阿风心情舒畅。 “蛇兄,你说的不错,确实要让泠晚尽快消失。” “不过,现在生死台即将开始,九龙城寨里的各方势力都在暗流涌动,我若是现在动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阿风声音低沉,透露出他的谨慎。 “风哥,你的意思是?”泠晚装作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等生死台结束后,各方势力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比试的结果上,那时候我再去请血诺,把泠晚给悄悄处理掉。” 泠晚听后,心中窃喜,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风哥,你考虑得确实周全,反正你自己拿主意,兄弟只是想你好。” “蛇兄,舒坦,和你说话舒坦!”阿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豪迈,他再次举杯,“来,为了咱兄弟俩的情谊,干杯!” 泠晚举起酒杯,与阿风碰杯后一饮而尽。 他的心中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将血诺引入自己的圈套。 此时阿风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阿风站起身来。 “走,咱兄弟俩去找点乐子。” 泠晚双手一摊,扁着个嘴,“风哥,现在身上一厘都没有了,哪还有钱找乐子。” 阿风哈哈大笑,拍了拍泠晚的肩膀,说道:“蛇兄,你这就见外了,去喝点花酒,找几个姑娘陪着,花得了多少,今天我请了!” 泠晚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 “风哥,你这哪里的话,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是有大事要办,还是低调些好。” 阿风笑着摆了摆手。 “蛇兄,你这就不对了,咱兄弟俩难得这样私下聚在一起,不享受享受怎么行?” 泠晚见阿风坚持,也就不再推辞,“嘿嘿,既然风哥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84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30) 泠晚假扮的蛇眼和阿风一同走出酒馆,两人满面春风。 他们正在前往青楼的路上,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泠晚今天晚上还要以泠爷的身份赴约,可不能花过多的时间耽搁在阿风这里。 他的耳朵动了动,确认没有人跟踪,也没有路人经过。 现在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在阿风还在谈笑风生的时候,泠晚突然动手,一指轻弹,一道微弱的气流悄无声息地击中了阿风的后脑勺。 阿风身体一软,就要倒下,泠晚迅速上前扶住了他。 “风哥,你怎么了?咋就突然站不稳了?”泠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阿风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勉强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没事,可能...可能是喝多了。” 泠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邪笑,“风哥,你这样可不行啊,枪都立不起来,怎么找乐子啊?”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扶我...过..过...”阿风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鼾。 泠晚扶着阿风,缓缓走出了小巷,就像是在扶着一个醉酒的朋友。 他的动作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此时,肆多正以大掌柜的身份与秋独明在城主府中的内院中漫步,小五则跟在他的身后。 秋独明似乎对这位“大掌柜”颇为尊敬,态度热情而又不失礼节。 “大掌柜,咱这九龙城寨虽不如外界繁华,但也有其独特的魅力。”秋独明边走边说,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 肆多点了点头,赞赏道,“秋城主,这九龙城寨上城区的繁华和下城区的独特,我早已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秋独明笑了笑。 “大掌柜,咱城寨中的‘生死台’的比试即将开始,这是九龙城寨一年一度的盛事,不如你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好好观看一番?” “哈哈哈,秋城主,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肆多豪爽大笑,“我说如果你再不开口留我,我就要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秋独明夜跟着笑了起来,“大掌柜,你能留下来,那是我们九龙城寨的荣幸,我巴不得你不走呢。” 肆多抚掌而笑,“秋城主太客气了,以后一定多来。” “我对你们这里的生死台可早有耳闻了,这次过来,也是想亲眼目睹一下你九龙城寨里的风采。” “哈哈哈,那一定让大掌柜满意。”秋独明指向城主府外远方一处高楼,“大掌柜,你看,那就是生死台。” 肆多顺着秋独明的手指方向望去,见一高楼拔地而起,屹立于九龙城寨中心。 其威仪壮丽,若长剑直指苍穹,势不可当。 楼体乃以沉凝黑石构建,石面研磨细腻,显得光滑而冷硬。 日光照耀之下,楼阁表面泛起璀璨光辉,愈显得雄伟壮观,令人瞩目。 “大掌柜,这楼的顶部就是我们的生死台,那里没有任何防护,一旦失足,就意味着死。” 肆多面带困惑,“嗯?从楼上摔下来就死?普通人的血肉也没那么差吧?” “摔下来肯定死不了的,但下面的尖刺可是会要了人命。”秋独明眼神得意,“在高楼下方,可是插着很多人兵铸造的尖刺。” “哦?这么刺激?”肆多心念一起,凝神望去。 只见那高楼下方,尖锐的铁刺如同野兽的獠牙,攒聚密布,贯地而出,每一道皆淬以钢锋,寒光闪烁。 这些铁刺构成一道致命的防线,任何从生死台上坠落的人,恐难逃一死。 肆多赞叹道:“秋城主,会玩!好耍!这生死台名不虚传啊,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秋独明继续介绍,“大掌柜,生死台是我们九龙城寨展示实力的地方,只有最强的才能站立到最后。” “在那上面,只有将对手打下台外才算胜利。而一旦掉落,下方的尖刺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肆多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座高楼,他现在真想拿出“穿杨行秋”,把九龙城寨的帮派,包括城主府,全部给清理掉。 “要不是老子们是来找花语众的,真不乐意和你们这些黑帮多周旋。” 肆多身后的小五,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想法可能和肆多差不多。 肆多压抑住心中的冲动,现在并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肆多嘴上那么说着,但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的目光在高楼上扫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秋独明并没有察觉到肆多的异样,大掌柜的反应让他特别自豪。 “还得多谢谢大掌柜呢,你手下的李二民,我看很有机会拿下这次比赛呢。” 肆多自然是知道李二民被蛇眼带到了城主府,他摆了摆手,说道,“什么我的手下,现在是秋城主你的人,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秋独明大笑,“哈哈哈,大掌柜耿直!走吧,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了最好的客房,希望你能在咱这里过得愉快。” “秋城主,周到!”肆多比了个大拇指。 在秋独明的陪同下,肆多和小五被带到了城主府的客房。 房间布置十分豪华,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显示出秋独明对“大掌柜”的重视。 待秋独明离开后,肆多立刻骂了他两句,转身对小五说,“这些拿人命当乐子的人,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啊。” 小五无奈地点了点头,“肆哥,我没这兴趣爱好。” 肆多一巴掌拍到小五头上,“你叫什么?” 小五立刻反应过来,捂着头说道,“大掌柜!” 肆多又是一巴掌,“你叫我什么?” “老爷!老爷!” 肆多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窗边,拉开帘子,透过窗棂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环境。 小五走了过来,捂着他那被打得生痛的脑袋,“老爷,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肆多将帘子拉好,转过头来。 “去‘泠爷’的地界耍一耍啊,妙街,走着!” 小五跟在肆多身后,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城主府,去往了妙街方向。 第185章 九龙凌云起 城寨沸如潮(31)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妙街,这里繁华的景象竟然与博驰镇有一些相似。 肆多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自来熟地与路边的摊贩们交谈。 “哟!吃饭呢!您吃着您吃着,好胃口啊!” “大兄弟,你买啥?哦,买鱼回家炖给你娘喝啊,你娘真有福!” “这玩意儿怎么卖?好东西啊,小五,来,给我拿着。” “这糖葫芦多少钱?这么便宜?买了买了,我大掌柜不差钱!” 肆多的举止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分给了周围的孩子们,引来一阵欢笑。 “饭点了,你咋不回家?”肆多冲着面前的一只狗打了声招呼,那狗自然是听不懂的,冲着肆多汪汪叫了几声。 “哦!吃百家饭的啊。”说着,肆多从旁边摊位拿了根烤肠扔给了狗,那摊主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肆多,正准备开骂呢。 但当肆多扔过去一枚钱币之后,说了声“不用找”,摊主马上换了个表情,谄媚地对着肆多点了点头。 “爷,您慢走!” “老爷...路过的狗你都不放过啊。”小五看着肆多的行为,有些无奈。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广结善缘,万一哪一天这狗兴许能帮上我大忙呢!” 说完,肆多又转回头,继续与路边的摊贩们交流。 肆多对一个卖着各种小玩意儿的摊位产生了兴趣,他蹲下身,仔细挑选着摊位上的物件。 小五站在肆多身后,虽然他不太理解肆多为何对这些小东西如此感兴趣,但他也不敢多嘴。 肆多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木雕,对着摊主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见肆多衣着不凡,立刻热情地回答,“这位爷,您真是好眼光,这木雕是我家传的手艺,价格公道,只要二厘。” 肆多点了点头,扔出了一枚钱币,“我大掌柜没有那么散的钱,直接拿去,不用找了。” 摊主乐得脸都笑开了花,肆多拿起木雕,对着小五说,“这个不错,拿回府上当个摆设。” 小五看了看木雕,虽然他没搞明白肆多说的“府上”是不是指的“离人府”,但他还是点头表示赞同。 “老爷好眼光。” 肆多满意地将木雕交给小五拿着,继续沿着妙街逛着。 走了没多久,肆多的鼻子抽动了几下,他的眼睛一亮,立刻被一股诱人的香味吸引。 他转身对小五说,“小五,你闻到了吗?” 小五用力嗅了嗅,然后摇了摇头,“老爷,什么东西啊?” 肆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么香的香味都没闻到!跟老子走。” 肆多带着小五,顺着香味一路走去,穿过了几个摊位和商铺,最终来到了一家挂着“乐哥烧鸭”招牌的小店前。 店铺里人头攒动,门前摆着一个烤炉,炉火正旺,金黄色的烧鸭正在烤炉上转动,油光闪闪,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香气。 肆多带着小五走进了“乐哥烧鸭”,店内的热闹气氛和四溢的香气让他们精神一振。 七友见有新客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两位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肆多看到七友,愣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在这?”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马上不再多想,声音洪亮地吼了出来。 “先来20份烧鸭饭!” 七友点了点头,“你是要打包带走吗?” 肆多摆了摆手,“就在这吃。” 他又转头问了下小五,“你吃啥?” 小五想了想,“我跟老爷你一样,烧鸭饭吧,我两份就够了。” “行,22份烧鸭饭。” 七友这下彻底愣住了,他看了看肆多,又看了看小五,有些疑惑,但客人这么点了,他就这么上。 不一会儿,满满当当的烧鸭饭摆上了桌,堆得像小山一样。 肆多开始大快朵颐,没过一会儿就消灭掉了一半。 店内其他客人看到这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有人就开始好奇,这人是谁?怎么这么能吃? 由于刚才在大街上的高调行为,有人认出了“他”,小声议论道,“好像是才来的吧,叫什么大掌柜来着。” 肆多似乎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的食欲似乎永远旺盛,每一份烧鸭饭下肚,脸上都露出满足的表情。 第一霜月不在,肆多就是最能吃的。 七友和其他客人一样,也被肆多的食量所震撼,乐哥和老张跑出了后厨,跟着凑起了热闹。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肆多吃到最后,打了个饱嗝,对着七友扬起手,示以拇指赞许。 “你们家的烧鸭饭真不错,以后我会常来的。” 七友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你喜欢就好,欢迎下次再来。” 肆多摸了摸肚子,站起身来,扔下几枚钱币。 “不用找了,我大掌柜不差钱!”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乐哥烧鸭店,小五随其之后,两人的身影在暮日的余晖中渐行渐远。 七友在肆多和小五离开后,开始收拾起桌子,他动作熟练,不一会儿就将桌面清理干净。 乐哥和老张站在一旁,还在讨论着肆多的食量。 “这个叫大掌柜的,真是好胃口啊,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乐哥摇着头,感叹道。 老张也附和着,“是啊,看他那身板,还以为只是随便吃几口,没想到竟然能吃掉20份烧鸭饭,直接把咱今剩下的那些烧鸭全部给包圆了。” 两人正说着,兴义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包裹,直接找到了七友。 “七友,老样子,等会儿送到下城区。”兴义将包裹递给七友,交代道。 七友接过包裹,点了点头,“好的。” “行,晚上我来找你喝酒。” 兴义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乐哥看了一眼七友手中的包裹。 “泠爷的事情你先去处理吧,店里现在不忙。” “谢谢乐哥。” 乐哥挥了挥手,“去吧,泠爷的事情耽搁不得。” 七友没有多说什么,他将包裹收好,快步走出了乐哥烧鸭店,向着下城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