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的师兄有点神》 第1章 你，见过神吗 “天地玄宗。” “万气本根。” “广修浩劫。” “证吾神通。” “我叫苏良。” “一尊游走于世间的神。” “你，见过神吗？” “没见过是吧？”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我观你骨骼精奇，眉清目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现在只需要献上九百九十八枚下品灵石，你就能见到这世间唯一的真神本体!” “同时传你盖世神功，得道成仙不是梦啊！” “三师兄......” 玉清月注意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行人投来的奇怪目光，和眼前被她三师兄拉住的鼻涕娃，脸色十分不自在，伸手扯了扯苏良的衣袖。 “对，你没有听错，只要998!你想想，九百九十八枚下品灵石，你能买什么？什么也买不到，但现在，你能买到的可是觐见这世间唯一真神的机会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哎哎，小孩你别走啊，价钱咱还可以谈啊，实在不行你手里的那串糖葫芦给我也行啊，好商量啊!” “砰!” 脸色逐渐阴沉的玉清月终归是没忍住，抬起大长腿就对自家三师兄狠踹上去，动作干净利落，且娴熟。 “哎哟!” 被一脚踹飞的苏良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直接在地上躺尸，一动不动。 然而下一秒。 “打人了！小师妹欺负自家师兄了!大家快来看啊!” 周围更多的行人纷纷侧目，不过不少人看清喊叫的人的面貌后，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些人更是碎碎念道：这货怎么又给放出来了...... “我特么!” 本想踹一脚了事的玉清月闻言暴起，几步上前，对着挣扎着匍匐爬行的苏良一阵猛踹。 “师妹，啊，疼，不可以，哪里不可以!” 上一刻还自称为神的苏良此刻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小半炷香后。 苏良一身米黄色长袍脏乱不堪，缓缓从地上爬起，揉着屁股，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家小师妹。 不干净了...... 玉清月刚整理好仪容，抬头望去，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阵恶寒。 “看毛啊！”她双眉微皱 ，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朝他吼道。 苏良微微一愣，随后很是认真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找死！” 玉清月顿时大怒，袖子一撸，淑女形象此时被抛之脑后，带着一脸杀气大步靠近某人。 “师妹你要干嘛，有事好商量啊！” “师妹！！” ...... 南溪剑宗。 南溪剑宗作为东洲四大顶尖势力之一，与北斋书院，丹鼎城以及霜雪宫齐名。 甚至近些年来，由于南溪剑宗再出一位天权境的剑皇和一位年仅二十四岁便摸到玉衡境门槛的大师兄，其地位和实力已隐隐有四大势力之首的趋势。 此时，南溪剑宗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两名中年男子正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风道骨。 殿名青阳殿，是以南溪剑宗的创始人青阳剑君的青阳封号定下的主殿，素来只有掌门和各位长老议事之时才有资格登临此殿。 “师弟，近来子晋的修行可还顺利？可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或者灵丹妙药？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送来。” 其中一位年龄看着稍长，身着华贵紫衣的男子率先开口。 “有劳掌门师兄惦记，我那弟子一切都好，至于天材地宝嘛，有我这个师父在，自然是不缺的。” “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紫衣男子乃是南溪剑宗现任掌门，荀远道，天权境巅峰的剑皇，封号荀远。 而另一位则是刚入六境天权境的七长老辛天逸，同时也是南溪剑宗的炼丹长老，地位崇高。 原本在丹道花费了极大精力和极长时间的他，竟然还能够成功突破进天权境，这其中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就算使用丹药强行突破六境天权境，那四品上的天权境破境丹也不是他这个五品炼丹师能够炼制的。 辛天逸沉默片刻，摇摇头：“师兄放心。” 荀远道点点头，说到：“子晋天赋恐怖，又勤奋上进，再加上有你这么个炼丹大师在，确实是我多虑了。” 辛天逸面带微笑，同样点点头：“是啊，子晋这孩子，从来不用我操心，要是苏良能够有他大师兄一半......” 话说一半，辛天逸突然面色一僵，怀中突然传出阵阵灵力波动，他缓缓摸出源头。 看着传灵石上显示着的“苏良”二字，心中一紧，感到不妙。 “师弟怎么了，是谁找？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荀远道看着自家师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不禁出声问道。 辛天逸黑着脸将手中的传灵石递给自家掌门师兄：“师兄你自己看吧，不过记得别开......” 剩下的一个“声”字还未出口，荀远道就将传音的阵法开启了，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光幕投影浮现在两人身旁。 “师父救命！小师妹反天了！” “师父你快看看，这就是你平时宠的不行的小师妹的真实嘴脸！” “痛痛痛！脚，我的脚！要断了要断了。师妹，你干嘛，你别过来，我怕生！” “跑？你再跑一个我看看？嗯？又给师父打小报告？我......” 随着“咚”地一声响，传灵石不再闪烁，映射出来的画面和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青阳殿变得极其安静，似乎两人都仍未从苏良被自家师妹追着按在地上来回摩擦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咳。”荀远道轻咳一声，率先开口：“师弟的这两个徒弟......看起来关系挺不错的，亲切。” 辛天逸脸色更不好了。 师兄，咱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这小师妹都追着师兄打了，你管这叫亲切？那我现在削你两剑是不是也显得咱师兄弟亲切？ 再者说，苏良什么德行你心里能没点数？ 荀远道后知后觉，稍加思索后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妥，索性开始转移话题：“师弟啊，这几日的招收大典你可得多上上心，咱们南溪剑宗九峰，唯独你这第七峰到现在都才六个弟子，其他峰比如第三峰都开枝散叶多年了，门下弟子少说好几千人，你这小莲峰到现在都才六个......” “师兄，弟子在精不在多，况且小莲峰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再加上我擅长丹道，这有丹道天赋的人属实不多......” 辛天逸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荀远道袖袍一挥，打断道：“以前你未入天权境，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敷衍我，我可以不管，但现在既然你入了天权境，子晋的存在也被曝光，那么你就不能再这般低调了。至于小莲峰本身的问题，既然你那几位弟子修行都无碍，说不得隐患已除，何不此次多收弟子试一试。” “师兄......” 辛天逸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荀远道这次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大手一挥，很是强势道：“我不管，今年要是你再不收点弟子，以后你就别叫我师兄了。” 荀远道说完后将手中的传灵石甩给辛天逸，随后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辛天逸一个人留在原地，呆呆地瞧着手中的传灵石，想着自己座下的六个弟子，除了大弟子洛子晋外，剩下的一个比一个难缠，现在还让他再收徒......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辛天逸双手负后，朝殿外走去，没走几步，心中便涌出一股无名火。 越想越气。 他掏出刚揣入怀中的传灵石，一阵操作后，扯着脖子怒吼道：“苏良你这个小兔崽子！赶紧给老子死回来！日落前看不见你人，老子让你屁股开花！” “呼~” 终于，舒坦些许。 辛天逸长出一口气，随后心满意足地收好传灵石离开了青阳大殿。 -------------------------------------------------------------- （ps: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境界： 隐元境、洞明境、瑶光境、开阳境、玉衡境、天权境、天玑境、天璇境、天枢境九境。 除了隐元境分为九段外，其余皆分为前中后巅峰四个阶段。 境界称呼多元化，举个例子：一境隐元境三段修士，三境瑶光境后期修士，摇光后期修士，三境剑修，三境体修等都可。 传灵石：由十方殿的阵法大能制作并将制作方法公之于众，功能类似于手机。 十方殿：综合实力极强的中立组织，公信力和影响力极高。 封号：每一位达到六境天权境的修者都会有自己的封号，上报十方殿后由十方殿核查并公之众，封号往往根据自身名字和修炼功法取意，也有根据所依仗的神通宝物封号。 小tips:通过十方殿获得封号后每年可享受十方殿福利，一些秘境情报也能根据贡献度进行共享，便利极多。 炼丹炼器以及阵法等划分：与境界相反对应，分作九至一品。 如六品阵法师对应四境修士的程度。 ） 第2章 黛学家:苏良 南溪剑宗，小莲峰。 “欸嘿嘿，师父父~~，人家知道错了啦，您就原谅我好不好嘛。” 玉清月此时站在一侧，低着头，紧抿着嘴唇，极力压制着心里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反胃感。 想吐。 辛天逸此刻高坐主位，听着自家徒弟那“肺腑之言”，面无表情，微微垂首，看着抱着自己大腿蹭个不停的苏良，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 苏良正欲加大力度，一抬头，好死不死地刚好对上了辛天逸那双无神的眼眸，苏良视而不见，一脸娇憨地缓缓低头，七分羞涩，三分憨厚，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 辛天逸深吸一口，扭头看向身侧的玉清月，轻声问道：“清月，我剑呢？” 此时就快压制不住心中那股恶心感的玉清月抬手一划，左手拇指上的纳虚戒光芒一闪而过，一柄纤细长剑凭空出现，被她握在手中。 玉清月眼神坚定。 “师父是要清理门户吗，弟子可以代劳。” 她是真被恶心到家了。 “师妹！” 苏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跪坐在地，伸出一根手指遥指着她，微微颤抖，试图挤出两滴眼泪的打算终归是没能实现。 “师兄平时对你那般好这般疼，你如今竟然如此对我？” “好好好，这小莲峰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师父你也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离峰出走。” 苏良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脸悲痛，一边斥责自家小师妹，一边却又悄悄地往后挪移身形，缓缓起身。 “去哪？” 辛天逸的声音不轻不重。 苏良却是一个激灵，直接原地跳起接一个大步流星就往外冲，边逃边嚷：“我去给您倒杯茶嘞~！”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就在此时，迎面走进一位白衣男子。 双手负后若闲庭信步，但每跨出一步似乎都有剑芒一闪而逝。 腰配长剑，白衫白袍，体态修长，鬓发如云。 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蔚蓝色瞳孔的丹凤眼。 一眼望去，当得起“公子世无双”的评价。 苏良看见来人后，身形顿止，掸了掸长袍，一脸讪笑，讨好道：“大师兄早啊，吃了么，没吃我去给您倒杯茶。” 洛子晋。 南溪剑宗的大师兄。 天赋之绝佳，南溪剑宗千年不遇，甚至整个东洲千年以来也没有能与之比肩者。 洛子晋目光扫过苏良，而后是里面的师尊师妹，眉头微皱，停下脚步，看向苏良，问道：“又惹事了？” 洛子晋嗓音温醇，极具亲和力。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苏良就像找公婆诉苦的小媳妇，压低了声儿，瞬间变脸，委屈道：“大抵是师父倦了，竟对我这般冷淡，瞧瞧，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师父就这副模样，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 辛天逸手上青筋突起，猛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就做了你拿去炼丹！” “看你这些天反省稍有成效，才特批你下山一日，结果你一下山就给我惹事，把南溪城搞得乌烟瘴气。” “鼻涕娃的糖葫芦你都骗？我看你是真饿了！” 辛天逸越说越来气，挽了挽袖口。 不行，得揍。 刷！ 辛天逸伸手一挥，玉清月手中的长剑剑身剑鞘相分离，他紧握住剑柄，快步走向苏良，脸色不善。 “师尊。” 洛子晋大步上前，拦住辛天逸，有些无奈道：“师尊算了吧，近些日子还有许多事要做，小良他，师尊你可是答应过我了......他顽皮胡闹也就这些日子了，过后，师尊你怎么收拾他都行，弟子不拦着，如何？” 辛天逸闻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脸色变幻，最终手中的长剑还是松了松。 “就是就是，早知道师父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现在倒是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苏良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洛子晋身后，探出头，十分欠揍地说道。 辛天逸瞳孔一缩，坨子捏得死硬。 就在苏良意犹未尽还想说些什么时，洛子晋扭头看向他，认真道：“回去后把静心诀抄一百遍，从现在起，你再多说一句，一字加一百遍。” 苏良神色一滞，随后乖乖地闭上了嘴，往大师兄身后退了两步，像打了霜的茄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辛天逸见此脸色终于是缓和了不少。 “哎，也罢。” 辛天逸抬手将长剑掷回剑鞘，铿锵的合剑声将就差把眼睛贴在自家师兄脸上的小师妹惊醒，使得后者很快低下头去，面色微红。 “子晋啊......” 辛天逸看了看洛子晋，眼中全是满意神色，随后又望向苏良，瞬间切换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精彩极了。 这师兄弟的差距，怎么能这般大呢？ 有时候，他这个当师父的也很无奈。 没办法，大师兄要护着师弟，他这个当师父总不能连大师兄也一起收拾了吧？ 而且，这两人啊，还不止是师兄弟。 “罢了罢了，子晋你就宠着他吧你！” 最后，本来打算好好收拾收拾苏良的辛天逸只好作罢，袖子一甩，有点生闷气的意味。 “师尊大度。” 洛子晋面带笑意，拱手行了一礼。 “你啊......” 辛天逸再度叹了口气，随后扫了一眼苏良。 仅一眼，便有股火噌噌往上蹿。 他这一脸幽怨的样子什么意思？ 跟老子欠他百八十万灵石似的。 越看越来气，索性直接挥手道：“滚滚滚，看在你大师兄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 “以后，你可要多给我惹些幺蛾子哦。” “不过......” “明日招收大典，你个小兔崽子去给老子处理干净。” “收不回来好苗子，后面要发生点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苏良一怔，嘴角逐渐上扬，眼眸发亮。 这是......小爷我又能下山了？ 辛天逸看着他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好的师父，定不让师父失望，为了以防万一，弟子现在就下山，暗中观察，以免好苗子都让其他峰抢了。”苏良一脸诚挚，乖得不能再乖。 辛天逸左眼皮跳个不停。 好吧，确实太草率了。 “想跑？今天你给我老实待在小莲峰，哪也不准去。” 辛天逸这个气啊，这货怎么就不能多学学他大师兄呢？ 他这性子哪怕只有他师兄一半......不，小半的成熟稳重，他都心满意足了。 “清月，跟你师兄一块去，记着，他若乱来，剁手。” “是。” 正在偷摸看自家大师兄的玉清月一个激灵，而后飞快应道。 辛天逸对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整个南溪剑宗能动手收拾苏良的人大多都有顾虑，唯独小师妹能够肆无忌惮地锤他，有她跟着......应该，没什么意外吧？ 好吧肯定会出意外。 洛子晋始终静静地站在一旁，在辛天逸对苏良交代完明日收徒的注意事项和要求后，才开口叫住准备开溜的苏良。 神色平静，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今晚先把静心诀抄了，明日下山前给我。” 苏良闻言，瞬间垮起个p脸，无精打采。 “没得商量？” “再多说一字......” “懂了！马上去写。” 苏良哪还敢多蹦一个字。 “行了，你俩都下去吧，我和你们大师兄有话要说。” 缓了缓情绪的辛天逸抬抬手，示意两人下去。 苏良和玉清月告退一声，在踏出此处居所的瞬间，身后的竹门阖上，同时一道隔音阵法毫不掩饰地启动，笼罩一方。 “啧，神神秘秘的。” 苏良咂舌，摸着下巴，扭头看向身后规模硕大的隔音阵法。 玉清月走在他身后，见他停下来仔细打量着这座阵法，顿时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还打算凿个缺偷听？” 苏良双眸再次明亮起来。 玉清月微微一愣，随后了然，一步上前，面无表情地硬拖着苏良离开。 她都差点忘了，自家这三师兄除了修为境界不行，在炼丹、炼器上的造诣只能用恐怖如斯来形容。 而这只是对外公开的消息。 苏良在阵法上的造诣...只能用恐怖如斯来形容。 原本只有大师兄知道这事儿，一次偶然的机会，便再多了一个她。 “哎哎，师妹，慢点，小心摔。” “摔死你得了。” “师妹，你好狠的心啊，果然，今儿就这般对我了，明儿还不得把我赶出峰去？早知今日，当初就该......” “疼疼疼！” “错了错了，师妹，手，别别别，还要写静心诀的！” 就这样，苏良一路上哀嚎着被玉清月“送”回住所。 一番折腾后，玉清月也不再理会自家这脑子有病的三师兄。 她也该回去了，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 一会大师兄要是过来抽查，可得好好表现一番。 待小师妹后，苏良便满脸愁苦地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他的房内装饰很是朴素干净，与他平日里跳脱的性子显得格格不入。 身前的木案上摆着一叠黄纸，笔墨纸砚伺候一旁，却只有最上面的一张黄纸写着寥寥十六字： 冰寒千古， 万物犹静， 心意气静， 望我独神。 第3章 大典前夕 次日，小莲峰。 “三师兄，你脸色怎么这般差？” 今日由于招收大典的原因，苏良和玉清月都被自家师父用传灵石唤去。 玉清月那双好看的眸子不断扫视着一脸衰相的苏良，后者那空洞的眼神，再搭上那浓重的黑眼圈，属实绝配。 苏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明知故问加幸灾乐祸是吧？ 真以为静心诀就十六个字是吧？ “那还不是在想如何帮师父收到好弟子而绞尽脑汁导致心力交瘁。” 瞎扯这种事，苏良一向是手到擒来。 “哦，我还以为是静心决呢。” 苏良脸色一僵，再度斜睨她一眼。 故意的，想找茬！ 玉清月被他这么一看，心中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看自家三师兄的修为不过区区一境隐元境，但他可是出了名的南溪剑宗最不能招惹的三大弟子之首，“风光无限”。 “师妹啊，昨日你动手打师兄这件事啊，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捅到你大师兄哪里去了，让你大师兄知道了，大师兄你是了解的啊，当时就拍案而起，让我下次遇见你的时候告诉你一声，明天带着三千遍静心决跟我一起去见他。” “编，你接着编。” 玉清月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对于苏良的话总结出一个道理。 十句话有九句在瞎扯，剩下一句现编！ 还说什么大师兄拍案而起，大师兄那般的人物，会做出这样的事？ 苏良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那到时候可别怪师兄没有提醒你，上次你那喜欢念叨些稀奇古怪的四师兄就是因为不信我转达给他的话，可是被大师兄在思过崖关了整整两个月啊。” “那可是思过崖哎，整整两个月呐，啧啧，真惨。” 苏良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小师妹一眼后，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飘然离去，只不过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得不快。 玉清月微微皱眉，不置可否，纵使她明白自家三师兄十有八九在吓唬自己，可万一呢？ 万一大师兄真的说过呢？ 自家大师兄是最重礼数的，这在整个南溪剑宗都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和三师兄的关系... 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念及至此，玉清月眼中闪过些许慌乱。 那可是三千遍静心诀啊。 “三师兄。” 成了。 苏良心中一喜，表面却是稳的一塌糊涂。 只见他缓缓停下脚步，双手负后，淡然回首。 阵阵山风拂面，一身青衣的无良若遗世独立，突出的就是一个潇洒。 “何事？” “三师兄你腰带松了。” “......” ----------华丽分割线--------- 辛天逸作为小莲峰的峰主，住的地方对比其他八峰来说，可以用寒碜二字形容。 毕竟，你见过哪位峰主住竹屋的？ 可按照辛天逸自己的说法就是：丹道亦或问道，皆是求的天理大道，自然要时刻感悟天地，若跟其他峰主一般都住在奢靡大殿之中，与道不合。 对于这种观点，苏良很赞同自己五师弟的那句话。 玄学。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玄学什么意思，但每每想起自家师弟发出这般评论时那鄙夷的神情，他就觉得有点道理。 不过虽说是竹屋，但所用材料都是上好的天青竹，连带着四周的灵力浓度都要高上许多，但也仅此而已。 规模上，前后左右也分了院，各自搭载了几架水车，加上是自上而下的地势，上接莲池，下顺莲溪，倒是点缀出些许流觞曲水之意。 总的来看，不论环境还是意境都是极佳。 对此，自家四师弟也点评过一番：奢华不显，穷得纯粹。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道至简？ “早啊，黄毛~” 苏良和小师妹缓步前来，笑着对趴在门前的金毛狮子种打招呼。 还是幼年期的金毛狮子体型已经足足有他五倍大小了。 这便是妖兽了。 黄金狮子一族，血脉在妖族中还算不错。 被扰了好梦的黄金狮子睁开兽眸，待瞅见那对着他微笑的青衣男子后，心中暗道一声晦气，紧接着闭眼不去看他。 “啧，没礼貌。” 苏良口中念念碎，身后的小师妹对此见怪不怪。 自己这几位师兄师姐，除大师兄外，剩下的…都有些......不正常。 南溪剑宗广为流传的最不能招惹的三大弟子，前两个都在小莲峰，可见一斑。 不过今日苏良倒是没有接着去逗这黄金狮子，一改常态径直进入大院，惹得黄金狮子抬眼回首。 大大的竖瞳中蕴含着小小的疑惑。 这货转性了？ 来到院中后，两人就在那座稍大的竹屋外候着。 吱呀~ 随着竹门被推开，辛天逸款步走了出来。 今日他竟特地翻出了许久不曾穿上的小莲峰峰主服。 紫冠金袍，其上玉石金边镶嵌，怎么奢华怎么来。 况且这也不是凡尘的珠宝之物，都是上佳的炼器材料锤炼而成的，防御不俗。 论品阶，这身法袍算中品灵器级别了，不高不低，只是为了彰显身份的牌面罢了。 “来啦？” 辛天逸淡淡地扫了一眼苏良，随后笑着对小师妹点点头。 苏良：？？？ “那就去吧。” 不去理会苏良那别样的眼神，辛天逸袖袍一挥，一道柔和灵力裹着一块令牌飞向玉清月。 小莲峰峰主令牌。 即使是全宗的招收大典，倘若峰主不想收徒，不去便是，只需将峰主令牌传给门下弟子代为收徒。 毕竟，南溪剑宗作为东洲的顶级宗门之一，年年都有招收新弟子，难不成年年各峰长老，宗主都得齐聚一堂，然后为了某某天才弟子争得面红耳赤？ 话本小说看多了吧，大家都是很忙的。 更多的是门下弟子代为收徒，能力出众的弟子也能自行收徒，这便是二代弟子，三代弟子这些层段的来源了。 不过南溪剑宗历来峰主门下最多到四代弟子而止，毕竟再远都跟峰主没啥太大关系了。 不是人人都像北斋书院那群闲得蛋疼的读书人一样，门下弟子多得都能把他们的辈分叠成十八代老祖。 苏良有些纳闷。 给个令牌而已，有必要特意让他们过来么，昨天不能给？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让你过来就是为了防止你提前下山去给老子惹事。” “虽然你这些年招收出了不少力，但知道的人才晓得你出力，不知道的都觉得你是个麻烦精，你小子这次就给我老实些，表现不错，后续我便帮你正名。” 玉清月偷瞥了一眼此刻点头哈腰，乖得不行的苏良，默默吐槽。 三师兄是会玩反差的。 不过一想到这些年招收大典三师兄出的力，一些小情绪还是被她收了回去。 “清月，这小子要是给我搞些出格动作，收些不三不四的回来，你给我拒了，顺带着把他往死里揍。” “啊？” “啊什么？” “回师尊，真往死里揍啊？” 辛天逸眼皮一跳。 这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期待呢！ “半残就行。” “哦，好吧。” 你这失望也太明显了吧！ 最后，辛天逸再度交代了两句后，便御空离开，看方向，像是青阳殿。 苏良手掌上下翻飞，那枚峰主令牌竟不知如何到了他的手中。 玉清月有些错愕，随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又耍这些小把戏，我特么…” “大师兄早！” 玉清月身躯一颤，脸色不断变换。 论如何四个字控玉清月五秒这件事。 不过苏良心中虽然这般想，但脚下动作可不慢。 开始跑路。 瞧见他转身开溜的玉清月，也明白自己上当了。 她深吸一口气，什么淑女形象再次被抛之脑后，径直追杀而去，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两字。 “苏！” “良！” 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景象。 第4章 纯正的畜牲 “好多人呐。” “确实确实。” “这仅是检测灵根灵体一项，怕是少不了两三天啊。” “确实确实。” “两三天？你外地来的吧，南溪剑宗的灵根灵体检测哪次不是五天起步！” “确实确实。” “？” “你特么没其他的话了是吧？” “确...哎哟卧槽，别打嘴。” “......” 南溪剑宗作为东洲四大顶尖势力之一，本就吸引力巨大，再加上那位天资卓越的大师兄，这几年招收大典的规模明显比以往更盛。 许多人甚至不远数十万里，跋山涉水，慕名而来。 就想亲眼看看那位号称千年不遇的大师兄，到底有多妖孽。 听说其二十岁才入境，短短两年，便攀升至五境玉衡。 且是一位剑修。 入了剑势的剑修！ 这样的天赋，说是千年不遇，丝毫不夸张。 要知道，很多剑修都以能领悟剑意为终身目标，可别人直接更上一层楼，入了剑势！ 吓人。 南溪剑宗规模万里有余，宗门脚下更是有着富庶至极的南溪城，在进行招收大典前，这里便是最热闹的地方。 而人一多，乐子便也多了。 作为资深乐子人，苏良自然不会缺席。 “这位兄台，可是为今年南溪剑宗的招收大典而来？” “去去去，不算命。” “哎哎，此言差矣，我这里可是有一法宝，能助你顺利通过南溪剑宗的招收大典！” 苏良拂尘一甩，声音略显沙哑，听着很像那么一回事。 嗯，高级神棍。 此话一出，那人果然去而复返，眉头一挑，很是怀疑道：“什么法宝？拿来看看。” 苏良微微直起身，笑而不语，伸出一只手，比三收二。 “三百枚下品灵石，不二价。” 苏良说完，再往后仰了仰，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准备杀价。 然而不消片刻，便有三枚闪亮的灵石落在摊前。 三枚中品灵石。 苏良嘴角一抽，猛拍大腿。 草，要少了！ 这是大冤种啊！ 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东西呢？” 此时，苏良才认真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 相貌一般，穿着一般，境界一般。 这种三般之人出手居然这么阔绰？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不急，好物不怕晚嘛，兄台不知道想拜入那座山头？” 罗信眼皮一跳。 拜山头……你当我是来土匪窝报到的？ “我时间不多，如果你拿不出来，就作罢。”罗信风格很是果断，抬手就去捏那三枚中品灵石。 “哎哎，别急嘛。” 苏良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张泛黄草纸，‘啪’地一声盖在罗信手上。 “看看，通关法宝都在上面了，童叟无欺。” 罗信将信将疑，三枚中品灵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这么被这个看着愣头青的小伙骗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见他低头要看，苏良慢悠悠地加了一句：“事先说好啊，你只要看了，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稍加停顿后，继续道：“情报买卖，概不退还。” 罗信觉得自己肯定是上当了，但还是拿起了那张草纸。 目光不断下移，罗信眉头也越来越深。 看完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良，犹豫之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这不怕得罪人？” 苏良淡然一笑，再次抬手，五指张开。 意思很明显。 罗信一怔，还是掏出五枚中品灵石。 这人掉钱眼里了吧。 但他确实很好奇。 纸张上的内容不多，但很精辟。 大概就是介绍了南溪剑宗每一峰的收人标准，精准到了多少岁什么境界，就连考核中不同峰的加分点都给标注了出来。 有点考官泄题的意思。 但泄露的不多。 等于是高考前就把重点分数线给划了出来，同时告诉你哪一科今年难点，哪一科简单点，难点的考什么多些。 嗯，圈重点了。 这里可是南溪城，又是招收大典前夕，这么大摇大摆地卖着这些情报，合适嘛？ “不怕。” 收了钱的苏良吐出两字。 罗信没吱声，等着后文。 可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片刻后，罗信心中一紧，眉头一皱：“没了？” “没了。” 罗信沉默。 好好好，感情五枚中品灵石就换你两个字呗？ 苏良瞧见对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后，讪笑一声。 “原本这个问题只要五枚下品灵石的，只是没想到阁下出手如此阔绰！大气，必是可造之材，这届招收没你我不看！” 自认为养气功夫素来不错的罗信有点破防。 脸色变换间，他再度问道：“还有个问题，都知道南溪剑宗内门分有九峰，这上面为何只有八峰？” “小莲峰不在此列？” 苏良闻言，笑着比起大拇指：“好问题，但这个答案很贵，我怕你付不起。” 罗信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点了点头，抓起那张黄纸走了。 总觉得这小子是个坑。 苏良见罗信走后，也不可惜，八枚中品灵石，赚翻了好嘛。 他抖了抖不知道从哪里扒来的道袍，吆喝一声：“瞧一瞧看一看了，南溪剑宗招收大典测运了！” 若是平时苏良还不敢这么张扬，毕竟南溪城熟人太多了，不好下手。 但这几天不同。 流动人口大，好下手！ 也不枉他好不容易甩掉小师妹了。 只不过，在罗信即将消失转角的时候，原本介绍着自家生意的苏良，莫名侧目瞥了他一眼。 …… “这一次参加招收的人数再创新高啊，堪比百年大典。” 望着山脚下那密密麻麻的一片，一位黄袍长者有感而发。 “陈长老所言极是，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好苗子了。有的时候，人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呐。” “也是。刘长老还没回来吗？” “未曾，今年人数众多，他再多检查几次考核地，总是没错。” “嗯。那我们先开始检测灵根灵体吧，就不等他了。” 一身黄袍的陈长老显然是此次招收大典的负责人。 作为此次唯一的内门长老兼负责人，自然是要他牵头的。 “各峰负责人都到齐了吗？” “这个......” “嗯？” “小莲峰的小师妹来了，只是......那位还没到。” 陈长老一头黑线。 “苏良？” “是......” “去哪了？” “问过了，说是用了些障眼法把一直跟着的小师妹甩开了，去向不明，已经让弟子去调取护宗大阵的记录了。” “调？那一套流程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别折腾了，这逼崽子肯定在南溪城给老子惹事！” “人哪多他就往哪凑，吃屎都想赶口热乎的！” “辛师兄也真是，就派个小师妹...怎么看的住啊。” “我去找，你们再检查检查流程场地，确保万无一失。” 陈长老越说越气，身形腾转挪移，直奔南溪城去。 一边赶路一边碎碎念。 “前年，这逼崽子提前把考核路线和阵法核心给卖了，四年前又偷摸领着宗门神兽乱入，六年前更是悄咪咪下场卖起了什么入门通行证！” “今年又派他来！” “宗主给他当得了，直接把南溪剑宗卖了，大家散伙得了。” 不难看出他的怨气很重。 但也不怪他，谁让每年都轮到他负责招收大典时，苏良就放出来了。 有的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宗门故意针对他。 一想到苏良以往的‘辉煌战绩’，就气不打一处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小慌。 这小子，哪天他把藏书阁的功法秘籍偷运转卖了他都信。 在这南溪剑宗，只要灵石给到位，就没他小子不敢干的事！ 一句话。 纯正的畜牲。 第5章 考核开始 南溪城中多了一处景观。 一小小的算命铺子，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能买南溪剑宗考核考点’的消息能如此随意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些围观者必然是出了大力的。 “哎哎，您走好，来来下一位。” 再度送走一位冤大头后，苏良脸上的笑容便再度诚挚了几分 。 而这自以为的诚挚，在外人看来便是脸都要笑烂了。 “五枚中品灵石哈，概不还价，您拿好了。” 来的人都很上道，给钱-拿货-走人，行云流水。 其生意之好，算是裹挟了这一条街上的算命摊子。 以至于中途歇息的时候，有几位本地的算命先生靠了过来。 不过待看清摊主面容后，一个个屁都不敢放，直接打包行李换地方。 开玩笑，‘无良奸商’在此，谁敢找不痛快。 只能在走远后大呼几声‘晦气’。 “差不多了，该找过来了才对。” 苏良掐着时间，嘀咕一声，随后递出最后一张黄纸，清了清嗓子：“各位，打烊了，有缘再见。” 剩下排队的人自然不肯罢休，当即开闹，脾气暴躁一点的更是直接指着鼻子骂。 要不是这里是南溪城，怕不是直接上手了。 对此，苏良显得毫不在意，手上戒指灵光一闪，一张躺椅被他取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人往后靠了靠，眯眼小憩。 赚钱真累。 先躺会儿。 不过没等他阖眸，一道黄色匹练便出现在视野之中，朝他笔直而来。 苏良嘴角扯了扯。 离得近了，便能瞧见陈长老那张有些狰狞扭曲的脸庞。 对此，躺着的某人只是高高扬起右手，袖袍自然下垂，露出白藕般的小臂，使劲招呼道：“老陈！早啊，吃了吗！” …… 苏良是被拎着回来的。 而且是很没面子的那种。 陈长老带着他，几乎是游街般飞过众人头顶，速度放得极缓。 换做一般人，怕是脚底早就抠出三室一厅了。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 但苏良明显不是一般人。 “哎，罗信，来了啊，想明白要加入哪一峰了吗。” “张充，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真是南溪剑宗的！” “哦哟呵，那个谁，就那个矮子，脸上有颗黑痣的，你还真敢来啊。别以为你偷摸顺我一枚下品灵石我没看见？我记住你了！” 陈长老一头黑线。 你搁这元帅大点兵呢？ 还挺光荣是吧？一点面皮都不要是吧？ 但没多久他便自己想明白了。 不这样，他怎么能是苏良呢？ 这十年来的荒唐事还闹得少了？ 于是，他不再拖沓，身形闪动，眨眼间来到山门内。 像扔死狗一样将苏良丢下。 把这个祸害抓回来，他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此刻南溪剑宗的外门长老和一众弟子已经准备就绪了。 招收大典便可以正式开始了。 “招收大典即将开始，各位，都恪尽职守，不要出岔子。” 这话虽然是对所有外门长老和各峰招收负责人说，但陈长老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苏良。 玉清月一步上前，熟练地捏着苏良一只耳朵，往后拖着走。 “哎哎，师妹，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 拿囚龙困阵收拾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给我留点面子？ “三师兄，你的事我已经通过传令石禀告大师兄了。” 见苏良吵吵个不停，玉清月直接祭出杀手锏。 在南溪剑宗，真正能治住苏良的，大师兄算两个，二师姐算一个。 至于自己......只不过是仗着大师兄的威势狐假虎威罢了，顶多算半个。 但动手抽他这种事，她是真的抽，一点不含糊。 “不是，师妹，你咋啥事儿都往上捅啊，就不能当作筹码来威胁我啊？” 玉清月一怔。 对自己这么狠吗？ “肃静！” 陈长老眼神不善。 “准备好了，就开始检测灵根灵体！” 说罢，他转身离去。 开始前，他还需按照惯例，来一段开场白，之后便会陆续放人进来检测。 陈长老离去时，不少身上绸缎刻着一个‘法’字的弟子有序散开。 执法殿弟子，维持秩序。 “陈师叔这脾气啊，十年前就这么臭，十年后还是这样。找不到道侣果然是有缘由的啊。” 苏良老神在在，身侧的外门长老都默默撤开几步。 属于是一点关系都不想扯上。 小莲峰峰主的亲传三弟子，单以身份地位来说，不比他们这些外门长老差。 一般来说都应该主动去交好才对，但实际上...一言难尽。 苏良在南溪剑宗的‘好名声’，可见一斑。 见没人搭话，苏良顿觉无趣，只得再回头，开始逗自家小师妹。 当然，选择了这条路，挨打自然是少不了。 好在陈长老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前来拜师入宗的人群陆续进场。 外门长老们顿时吩咐弟子们支棱起来，划出九片区域，每块区域设九道测灵石，对应九峰。 弟子们动手都很利索，也乐意干这活。 毕竟像这种能拿功绩点还不费力的任务，每年都有无数外门弟子抢着干，就算是内门弟子，也都想掺和掺和。 算是美差。 检测过程很简单，测灵石落下灵气，入体游览一圈后便能出结果。 “中品灵根，隐元四段！合格！” 很快，第一位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仅仅只是中品灵根，没有灵体，但却是合格了。 南溪剑宗招收弟子的门槛相对于其他三大顶尖势力来说，放低了许多。 灵根只要达到中品，通过考核即可拜入外门，表现优良者更是能进入内门。 而上品灵根以上，通过完整考核就能进入内门，表现优良者更是能择九峰之一拜入，当然前提是九峰愿意收。 至于极品灵根往上，历届以来都是各峰抢夺的主力军。 最后，再往上的先天灵根，便是铁板钉钉的九峰弟子，是九峰长老，乃至于峰主都要出面抢夺的天骄。 灵根，是决定了你是否能够吐纳灵气、求仙问道的根本。 而灵根的高低，便直接决定了你的修炼速度和境界高度。 众所周知，灵根从弱到强依次分为废灵根，弱灵根，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先天。 至于再往上是否还有，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也有变异灵根。这一类品质不定，有的仅仅是中品灵根的强度，有的却是能与先天灵根掰掰手腕。 当然，也不可能仅仅以品级划分所有，即便是同为先天灵根，也有强弱之分，只不过南溪剑宗的招收大典不计较这些。 合格者被负责测试的南溪剑宗弟子领至一旁，其手中浮现一枚令牌，一道灵力打入后，便有一道白光自苍穹接引落下。 有点传送门的意味。 随后，负责弟子自白光中取出一枚造型别致的木牌，对其说到：“将你的姓名年龄以及出身都报上来吧。” “蒋三川，十七岁，大周皇朝，东朝城人士，父母都是三境修士...” 负责弟子微微点头，随后将信息以灵念刻入木牌，顿了顿，继续问道：“可曾接触过丹器，或者阵法之类的其他法门？” 蒋三川瞬间低头，嗫嚅道：“回师兄，未曾。” 负责记录的弟子轻嗯一声，随后看着他突然拘谨起来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其肩：“别紧张，只是为了后续通过考核后能更好地选择修炼方向。” “加油。” 原本有些露怯的蒋三川抬起头来，见其脸上的笑容不带一点假，心中有些感动。 他没什么深厚的背景家世，只能算是尚且过得去的寻常人家， 此次独自一人，不远千里来南溪剑宗拜师入门，心中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南溪剑宗名气太大了。 他自觉天赋修为都一般，年龄也不算小，通过概率极低不说，免不得要被人白眼嘲笑。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冥冥中，他对南溪剑宗有了第一抹归属感。 检测继续。 “中品灵根，隐元四段！金木双系，合格！” “中品灵根，隐元三段！合格！” “下品灵根，淘汰！” “下品灵根，淘汰！” “废灵根，淘汰！” 测灵石出结果算是很快，并不需要等待多久。 出了灵根后，合格的可以去测试灵体，查看是否有特殊体质，不合格的倘若不信命，也可以去测灵体，不过要排队等候，优先级在所有人之后。 其实下品灵根或者废灵根几乎不可能有灵体存在。 但事无绝对，废灵根却拥有极品灵体的例子也曾有过。 “上品灵根！隐元六段！水火双系！” 一白衣少女脸色微红，神色很是激动。 她做到了！ 第一位上品灵根出现的要比往届快许多。 “是个好兆头。” 陈长老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双系上品灵根，已是不错的天赋了，只要不走歪路，心性够稳，有南溪剑宗培养，进入五境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陈长老目光一瞥，一顿。 苏良人呢？！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灵根：分废灵根，弱灵根，下，中，上，极品，先天灵根。也存在变异灵根，一般都是上品之上，更甚者能与先天灵根持平。 注1：先天灵根后也许还有更高等级灵根。 灵体：灵体只分有和无，拥有灵体的人天生高人一等，若契合灵根，修炼速度更快，相形越符合成就越高。 注1：灵体可后天培养，也有邪门歪道可以夺舍先天灵体，只不过会损伤灵体，十不存一 注2：灵体并不与灵根挂钩，废灵根也有极低概率拥有灵体，且这类人往往修炼效率更高，单一方面的战力更强。 ） 第6章 五百～ 苏良的消失让陈长老有些恼火，但无奈现在不是考核完毕后的各峰选人阶段，他在与不在影响也不很大。 再说了，小莲峰那边原本也不打算让他全程看着，不现实。 不然怎么会派玉清月来呢？ 这位玉家的天才，更是近些年小莲峰收的第二位女弟子，集容貌天赋于一身，平时又懂礼节，看着可比苏良那混蛋顺眼多了。 玉清月此时亲力亲为，帮衬着检测灵根灵体，忙前忙后。 一相对比后，就更顺眼了。 “极品灵根，隐元九段！风火土三系！” 突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陈长老的思索。 极品三系灵根？！ 不远处，一名身着华贵绸缎的公子哥淡然而立，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很快有人便道出了他的身份。 “那是，唐家的小公子，他也来了。” 人群中有人出声，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唐家？那个唐家？” “还能是哪个，富得流油的那个呗。” “嘶，这样的富哥也走考核？不应该塞个百八十万中品灵石走后门？” “谁知道呢，不过我要有这实力，我肯定不走后门。” “哦？兄台有何高见？” “你瞧瞧那双手负后的装逼样，换谁谁不爽？” “……” 唐居仁此刻确实挺爽的。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对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相当之受用。 不过也没能装太久，后续还有那么多人呢。 不过...... 唐居仁侧目，看向一旁，大步迈去。 换个地方装！ “他去检测灵体了，不知道会检测出什么体质？” “我看悬，灵体很随缘的，之前那几个上品也没检测出来。” “也是，灵体这东西，太稀少了。” “上品怎么能和极品相提并论？” “呵呵，废品灵根都还能出灵体呢，灵体这东西就随缘。” “你就挑特殊情况来看是吧？废品灵体的人和极品灵体的人是一个数量？前者不随便被碾压？” “那我不管。” “6。” 众人的争吵没啥意义，毕竟这件事很快就被盖棺定论了。 一道暴躁灵力四散开来。 溯流追源，正是那唐家小公子。 艳红色的匹练缠绕其身，灼烧着四方灵气。 “火灵体！看着级别还不低啊。” “哎，不愧是唐家，看来今年的新秀战，必有小公子的一席之地了。” 有见识的修者赞叹出声。 陈长老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了句‘不错’。 这样的苗子，可不常见。 天赋背景都是上上人选。 被万众瞩目的唐居仁感觉差不多了，便下了灵体检测台，左手一抬，捏出一把折扇。 他本就生得好看，羽扇一挥，便尽是风流倜傥的骚包样，引得不少少女暗送秋波，俏脸羞红。 装逼，他可太在行了。 但南溪剑宗肯定也不会一直让他装，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人。 检测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虽然来考核的人不少，南溪剑宗的检测条件也不算高，但通过的人数却也不算多，至于像唐居仁这样的好苗子，就更少了。 十成中要过滤去七八成的无灵根、废灵根、弱灵根和下品灵根，剩下一二成的中品灵根，最后的零头便是上品往上以及灵体了。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有灵根的人本就不多，中品灵根便算寻常富贵人家中很不错的了，上品往上就基本出自血统优良的世家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从这个进度来看，还得要个三天左右才能检测完。 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天检测的人数，数十万是随便有的。 当然也没有人去特别统计。 高阶修士倒是可以通过灵念扫描大约估个人数。 第一天合格的人数不少，足足三万七。 这便是检测门槛低带来的麻烦事。 不过南溪剑宗一直没有改过这招收门槛。 据说是那位青阳剑君定下的死规矩，不容更改。 不过修仙问道之人寿命本就长久，作为东洲四大顶尖势力的南溪剑宗，倒不至于连慢慢筛选的耐心都没有。 后续的检测进行的很顺利。 至少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陈长老觉得这一点，他功劳很大。 只要苏良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有三刻钟，他便会灵念四散给他揪出来。 这小子，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有些怪的是，这小子每次被发现的时都显得很正常，既不在考核地的秘境，也没有去问心地，出现的位置也不算很偏。 怪哉。 “陈师叔，我真的只是遛弯。” “您不会真想我去亲自检测灵根灵体吧？” 对此，陈长老眼皮直跳，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 这小兔崽子之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颠倒延迟测灵石的反应，让检测结果真真假假，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还损了宗门颜面。 虽然最后严惩了苏良，但三个月的思过崖明显没有多大效果。 他自然是不敢让苏良去碰测灵石的。 一时间，有些头大。 “小祖宗，算我求你好不，这几天你就安安稳稳地待着，最后你再代你师父收几个天赋不错的弟子，咱们皆大欢喜行不行？”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一个内门长老对弟子如此态度，极其罕见。 但鉴于他是苏良，这一切就合理多了。 外人可能不知道苏良的厉害，但在南溪剑宗，他们宁愿得罪那位天资无双的大师兄，也不想跟这位不要脸皮的主打交道。 难缠之极。 这一点，南溪剑宗上下达到了高度统一。 听上去匪夷所思。 毕竟苏良的修为仅是一境。 虽说是一境九段圆满，并领悟了一境中那遥不可及的通玄，可就是跨不入二境。 说起来，当时苏良一夜之间从隐元境一段跨入九段的事，现在仍被当作传奇。 但无奈，十多年过去，苏良再无突破，倒是其跳脱的性子铸就了现在最难缠的存在。 一想到苏良那深厚的背景... 炼丹长老师父，天资惊人的大师兄，再加上那位杀伐果断又极其护短的二师姐，两个师弟，护宗神兽更是对其青睐有加，好几次苏良被关思过崖，她都会亲自去护道......一个个都把苏良当宝贝护着。 好在是出个小师妹，对他万般嫌弃，并且能够肆无忌惮收拾他。 细细想来，宗门上下......就连掌门在他手上都曾吃过亏。 所以他一个内门长老，说点软话，很合理吧？ 苏良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陈师叔说这话，可就太伤我心了。谁不知道，我一向都是遵循门规，上敬长辈，下护晚辈，就连路边野草都呵护有加。陈师叔如今这般说话...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很无奈又很上头，约莫就是这种感觉了。 “停！我给钱，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陈师叔如今这种态度，好敷衍呢...” “打住！你要多少给个数！” “五百枚中品灵石。” 苏良反应极快的话语，搭配上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淡然的笑容让陈长老一阵恍惚。 这是人呐？ 变脸也忒快了吧？ “多少？？” “五百儿~” “我五你姥姥个腿儿！” 陈长老作势要踹。 “哎哎，你要这样的话就没得谈了奥。” 苏良也不躲，笑得更开心了。 陈长老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冷笑一声：“呵，想碰瓷是吧？” “瞧师叔这话说的...碰瓷这种词儿都用出来了，怎么会呢...” “这么看来，你还真有这规划啊？好，灵石没有，这几天我什么都不做了，就守着你。” 他就不信了，自己堂堂一位五境的大修士，死盯一位一境弟子，会有跟丢的道理？ 苏良眨了眨眼，一脸的高深莫测。 “师叔，你确定？” 陈长老右眼皮狂跳。 要不还是给钱吧？ 对他而言，五百中品灵石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的...... 就是有些丢人。 第7章 紫黑双瞳 玉清月怀疑自家那神神叨叨的三师兄又整出了什么‘逆天’操作——不然陈师叔不可能一直瞪眼，死盯着他吧？ “三师兄，你这是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了？”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去偷陈师叔院子里的灵鸡了？” 苏良闻言，脸色一变，张了张嘴，想要阻止。 但为时已晚。 话已经传开了。 五境修士的听力自然是极好的，更何况是在密切关注的情况下。 “灵鸡？！” “什么灵鸡？” “好啊，我是说我养的五彩唤灵鸡怎么一天比一天少，原来是你给老子偷了？！” 苏良心中叹气，但表面依旧镇定自若，对着脸色难看的陈长老反问道：“陈师叔，你说这话是要有证据的，怎得又凭空污我清白？” “你说说，你丢的灵鸡长什么样，何时丢的，怎么丢的，可有人证物证指向我？” 人证？他就是人证！小师妹那算胡言乱语，作不得数。 物证？就连吃剩下的骨头都被他给炼成了灰，随手就给扬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扯皮了。 这种事情，他不是信手拈来，手拿把掐嘛。 “你！我！” “好好好，你个臭小子，给我等着！” 他有个屁的证据。 谁能想到会有弟子胆大包天地来偷他一个内门长老的鸡？ 陈长老灰白胡子上翘，显然是气得不轻。 但很快他便在心中自我调节起来。 算了算了，招收大典，招收大典。 况且…… 他是畜牲，他是畜牲，他是畜牲。 嗯…他是懂自我调节的。 显然，目前的招收大典比较重要，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回宗门后慢慢算，没必要抬到明面上招惹笑话。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被弟子偷了灵鸡还不自知，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 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算了不重要。 他是畜牲，他是畜牲，他是畜牲。 深呼吸，慢出气。 嗯，顺畅多了。 灵根检测继续进行。 不断有人通过初步筛选，进入传送阵法，去到真正的考核地。 通过的人选中，也再次出现了不少天骄人物。 比如大周皇朝的九皇子，隐元九段，极品水灵根。 北武古国的三皇子，隐元九段，极品灵根，武灵体。 陈氏世家的小公子，隐元九段，极品木水火土四系灵根，水灵体。 南溪城城主第四子，隐元九段，极品灵根。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地方势力的嫡系子弟，灵根均是上品往上，偶有灵体。 南溪剑宗处东洲南，周围存在三大皇朝势力，四大世家，二流宗门和小势力则不计其数。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出现的唯一一位先天灵根，是一名散修。 一位女子剑修。 名叫秦念，身姿挺拔如行云流水，原本清秀端庄的面容，却是多了一条伤疤，划过左脸，轮廓分明，损去不少美感，多了些凌厉冷意。 年不过十五，却已是二境。 “今年总算是出了一位先天灵根了。” 一位外门长老有感而发。 弟子质量的好坏，跟他们的业绩也是挂钩的。 收的越好，事后给的奖励自然也就越好。 再一个，作为宗门长老，当然不希望南溪剑宗弟子的质量越来越差。 虽然出了一个千年未有洛子晋，但天才这种东西，就没有那个宗门嫌少的。 “十五岁的二境剑修，还是先天灵根，再加上刚才我观其面相，神色坚毅，这种人物，却是散修...这小女娃背后的故事，怕是不简单呐。” “这桥段我熟，莫欺少年穷，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位！” “？” “老乔你平时没事少看点那些小说话本，简直有辱斯文。” “呵呵，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啊？某些人不也看《气破苍穹》么？真不知道是谁，看得入迷的那阵，半夜去别人小莲峰催更，还嚷嚷着不给补更就不走。怎么，这事儿，这么快就忘了？” “卧槽！这些...都是读书人的事儿，那能叫事儿吗？老乔你要这么唠嗑，那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你那段时间一出下山任务，就到处打听别人家弟子有没有被退婚的这件事了！” “哎我去，这你都说？好好好，来，我今天非要给你上点强度，你当初...” “两位，差不多得了，这什么场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老徐你也别装好人！某些人在施展自己的灵傀术前高喊‘复活吧我的爱人’还是相当炸裂的。” “哎？我尼玛！” 原本都挺客气的外门长老们突然吵得厉害。 各种大瓜层出不穷，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属于是无差别的攻击了。 不过好在他们还是要点脸皮，事先布置了隔音阵法，飘在检测地上方唇枪舌战。 但一直吵肯定不是个事儿。 最后陈长老发现异常，了解原委后，气不打一处来，每人各赏两巴掌，本次收益再削去三成，算是终结了这场闹剧。 真的是，一个个的，都多大人了，为这些吵。 就不能学学自己？ 都什么养气功夫。 修道成仙，讲的就是一个心平气和。 平常心懂不懂？ 不过这种想法在陈长老回来瞅见苏良再次不见后，就荡然无存了。 “他妈的畜牲呐，收了钱还跑？！” 这次没有隔音法阵了。 陈长老落在玉清月跟前，脸色不怎么好看，问道：“你三师兄呢？” 玉清月正在案桌上帮忙归档，见陈长老来了，起身回道：“回师叔，师叔放心，他先去问心秘境做准备了，有三位长老陪同。”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长老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三位四境长老看着，应该无碍。 于是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解。 这小子，提前去问心秘境做什么准备？搞破坏？不能吧。 虽然之前他也有过分举动，但问心秘境这一关何等重要，他心里必然是有数的。 这里要是被他搞出事来，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责罚或者打一顿了。 是要实实在在问罪的。 甚至整个小莲峰都要受到莫大的牵连。 苏良虽然是畜牲，但也只是做‘事’风格，人品还是没问题的。 算了，先由他去了。 最后一天的灵根检测很快结束。 可惜的是，自从那位女子剑修后，便再也没有先天灵根了。 也算合理。 不过今年的极品灵根要比过去五届都多上不少。 “检测结束！封山！” 待到最后一人检测完后，陈长老高声宣布。 紧接着，他将目光放在了最后一批下品灵根以下的淘汰者身上。 都是些想试试灵体运气的人。 陈长老瞧着这些少男少女略带希冀的神色，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修仙问道，是很残酷的。 没资质就是没资质，修不了就是修不了。 稍稍回神，陈长老露出一个和蔼笑容：“不必担心，即便已经封山，你们检测过后会有人专门带你们下去的。” 南溪剑宗的山门，可不低。 三千青玉石阶是门面。 剩下的人不算很多了，许多人得知自己灵根根本不合格后，便心气溃散，提早下山去了。 再加上这最后一天检测，人要少上一些，留存下来的人不算很多了。 不过粗略估算，还是有几千人。 灵体检测稍微慢点，但也只是稍微。 几千人的检测要不了多久。 陈长老安静地看着。 有人生下来便是上品灵根，极品灵根乃至先天灵根，修炼起来顺风顺水，而有的人却只能是下品灵根，乃至废灵根，注定难以修行。 这公平吗？自然不公。 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就是命。 思索之间，突然有一声惊呼声响起。 “这是...血灵魔体？！” “怎么可能？！血灵魔体怎么会出现在人的身上？除非...他是魔！” “魔族？！” 四周负责维持秩序的执法堂弟子瞬间上前，手中令牌各自浮现，朝苍穹打出一道道光华。 这是在沟通护宗大阵。 紧接着，苍穹之上落下阵阵光芒。 囚困阵法瞬间形成。 这就是顶尖宗门的底蕴实力，即便这人是五境的实力，一时半会也破不开这阵法。 朝困阵之中望去，便可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 他半坐地上，浑身颤抖不已，神色之中满是慌乱和恐惧。 细看之下，那双瞳孔竟然是一紫一黑。 全身上下，脏乱至极。 第8章 青阳议事 像个煤球。 这是陈长老瞧见他的第一反应。 有些头疼。 魔族...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种族，出世之时便搅了个天翻地覆，更是彻底打破了一直以来人族和妖族对峙的局势。 造就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在那个远古时代，战场随处可见，三方激战不断，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长时间的战争造就的只有生灵涂炭，到最后，三方不得不暂时休战，各自休养生息。 一直到现在。 魔族二字太过沉重。 最关键的一点便是，魔吃人。远古战争中，甚至就连不少七境君者，八境圣人都被所谓的天魔吞噬过，凡人更是被当猪狗一样屠宰吞食。 倘若这少年真是魔族......必杀。 此刻已经有几位外门长老围了过来，神情严肃。 这不是小事。 陈长老一个闪身，来到阵型中央。 是不是魔，还得进一步辩证。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护心镜，正持对向着煤球少年。 一道灵力灌注其中，激发其威能，顿时有一道紫韵灵光照耀而去。 地上的煤球少年下意识抬手去挡。 片刻过后，灵光消失。 陈长老收回护心镜，看向其中，随后，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人交由我来处理，你们继续检测灵体，记录完毕后去第二关考的核地准备。” 随后，陈长老如同拎小鸡一般拎起这煤球少年，朝宗门内而去，留下外门长老们收拾残局。 ...... 青阳大殿。 此时殿内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位于前座的便有辛天逸，身侧还有一位丰郎神俊的儒雅男子，腰配长剑。 剑名落溪，南溪剑宗赫赫有名的一柄人级极品飞剑。 落溪有两届主人，一届年少时的青阳剑君，一届洛子晋。 陆陆续续，便有三十余人步入大殿，各自落座。 各峰峰主，执法殿，藏书阁，传功殿以及布义堂等负责人和执行长老。 这便是一部分南溪剑宗明面上的顶尖战力了。 除洛子晋外，全是六境修士，剑修更是居多。 若要讲战力，则全是六境高端战力，毕竟剑修飞剑最是杀人。 “都来齐了，那便开始吧。” 主位上一道人影突兀现身。 荀远道踏空而至，自顾自落座。 “今日议事，也是最后一件事。诸位长老想必都得知消息了吧。” “本届的四宗大比，其他三宗一致同意，修改了规则和地点，其中许多细节处，我仔细推敲后，觉得有些古怪。” “具体的消息和规则，方才已发送到你们的传灵石上了，诸位长老都看看，说说自己的想法。” 荀远道语气平淡，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洛子晋身上，笑道：“子晋，你也看看。” 洛子晋颔首称是。 于是，众人都拿出了自己的传灵石。 有人一脸平静，有人蹙眉，有人勃然大怒，神色各异，也各怀心思。 片刻沉默后，一红发老人率先打破平静局面。 “荒唐！” 红发老者乃是执法殿长老。 其眼眸犀利，一看便是杀伐果断之人。 “宗主，这不是拿门下的弟子去白白送死？这样的规则，宗主如何能够同意？” 荀远道面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微微抬手：“继续，不要停，有什么想法意见都提出来。” 红发老人站起身。 “把大比地点定在魔域山脉？” “魔域山脉何其凶险。即便只是外围，也不是这些一二境的新生代弟子能够随意探索的。” “四境都不敢说随意行走的地方，放一堆一二境的弟子进去，除了送死，有何意义？” “什么探查情报，什么敢为天下先？” “先不说魔域山脉自身的危机，就是那些遍布外围的亡命徒，就有着致命威胁。” “至于中坚弟子的深入比试，更是荒谬至极！” “他们难道忘了，当初各宗老祖的事了？” 说到此处，红发老人有些咬牙切齿：“当初若不是他们执意深入，说什么彻底断绝魔域山脉的威胁，师叔祖他老人家，岂能陨落！” “程师弟。” 荀远道轻声开口，打断道：“今日不论这些，只说这次的四宗大比。” 红发老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荀远道那双平静眼眸后，便只能叹气。 “我的想法是，维持之前的规则场地不变，否则本次四宗大比……我们南溪剑宗，不去也罢！” 红发老人说完，便自顾自坐下，闭目养神，不再言他。 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 在场的其余长老见状，神色不一，没有人再出声。 但一直盯着他们看的荀远道显然不想就此盖棺定论。 他在等更多的意见。 “咳咳，各位，我觉得，四宗大比肯定是要去的。” “这十年一次的大比，倘若我南溪剑宗不去，其余三宗稍加修饰，传出去，损失的可不仅是宗门荣誉，造成的声誉影响也必然不会小。” “宁长老所言有理。但程长老先前所说也不错。魔域山脉连接魔族老巢，这么些年来我们也没有放弃过探查，可进展之缓慢，有目共睹。放弟子进去...就凭他们说的什么发现了疑似魔族内乱的蛛丝马迹？能有多少成效？” “在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那么多的弟子，还要竞争比试。再加上魔域山脉广袤无垠，没了往届秘境的保命牌，光靠我们这些老家伙，能护得住多少？就算给予逃离宝器，可魔域山脉中的特殊情形太多了，出点意外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便是说的禁法区域了。 “黄长老此言在理。” “各位，还有一点很是奇怪。我们能想到这些，难道其他三宗想不到？他们就这么舍得让门下弟子进入魔域山脉外围？”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却都有些扯牛皮糖的意味，能上拍板预备席的主意方法是一个也没有。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不言的辛天逸开口了。 “或许，这是一个弄死宗门天骄的好机会。特别是...杀了子晋的好机会。” 这话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一些长老细细琢磨，猛然回过神来。 四宗大比，可不仅仅是新生代，后面的资源争夺大比，才最关键。 而五境剑修的洛子晋，毫无疑问是个大麻烦。 特别是其杀力战力也极高，五境杀六境都不是难事。 这几年来，洛子晋可谓是压得其他三宗的弟子抬不起一点头。 稍稍仰望，便知道什么叫苍天在上。 其天资之高，战力之强，有目共睹。 这样的人，其他三宗能眼睁睁看着他平稳发展下去？ 四宗之间，原本霜雪宫和南溪剑宗关系稍好，可后面发生了那等乌龙事件后，也是越发平静。 至于其他两宗，则一直都是摩擦不断。 而现在三宗都答应去魔域山脉... 该说啥危机感很强还是压力太大？ 也对，资源之争，亦是大道之争。 辛天逸顿了顿，继续道：“可若是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我反倒是心安不少。” “毕竟，在魔域山脉中，就算发生其余三宗所有精锐弟子都死绝这种事，也是很合理的吧？” 众人呼吸一窒。 “辛峰主所言在理，以子晋的实力，其他三宗的那些所谓天骄就算联手也不足为虑。可我们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三宗能没有半点对策？” “依我看，这一次不去，也没什么不好，没必要冒险。” “此言在理。” “确实没有拿小家伙们的命去冒险的道理。” “房长老所言极是，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辛天逸嘴角挂着笑意，看向这几位发言的长老。 他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南溪剑宗，奉陪到底。 但此时仍旧有人出声反对。 这就值得思考了。 荀远道始终安静聆听，心中却默默叹气。 目前看来，主张不参加的长老居然占多数？ 是这些内门长老们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吗？ 觉得维持目前南溪剑宗的形势就可以了？还是说...有了其他心思？ 门内素来分为激进派和守成派，前者人少，后者人多，中立的也有。 这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想看看。 今日这最后一场论事，他想要看的东西很多，可不仅仅只是四宗大比。 辛师弟下场占位合情合理，那么…剩下的八位峰主呢？ “求仙问道，哪里有不冒险的？我觉得也好，往年净是些比武来比武去的，能有什么磨炼效果？不见血，不死人，难不成要一辈子住在南溪剑宗？！”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端坐前方的一位白发老者突然开口。 众人纷纷收声，循声望去。 长者白衣白发白髯，却双目炯炯，周身不见半点白发老人的暮气，倒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飞剑，充满锐气。 南溪剑宗，大长老，孟临。 六境巅峰剑修。 在南溪剑宗的激进派中，是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这也是人数较少的激进派能和守成派势均力敌的主要原因。 荀远道微微后仰，再度叹了口气。 师叔啊，你这一出声，我还怎么看啊。 果然，在大长老开口后，原本沉默不语的各峰峰主再次沉默。 甚至于守成派的众人也短暂安静，在心中组织语言。 一场可以预见的两派争论，就要拉开帷幕。 可就在此时，一位负责青阳殿守卫的弟子执青阳殿令，从殿门外入。 “启禀宗主，传功殿执行长老，陈青要事禀报。”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种族：大体分人族，魔族以及妖族。三大类之后又可细分。 注1：细分类目前不过多作阐释。 注2：三大类内也有极少混血，如：妖人，人魔。一般根据血脉觉醒程度，种族体脉特征作细致区分。 炼器：目前已知的品级分为——凡品，良品，精品（又可称作宝器），灵器，人级灵兵，地级灵兵，天级灵兵，其中又分下，中，上，极。 ） 第9章 捉迷藏 陆兄，此次考核，还需多多依仗陆兄，薄礼一份，还望陆兄收下。 二十枚下品灵石，虽不多，却也足够表意。 陆荣面色沉稳，微笑着接过：“好说好说。” 通过第一关灵根灵体检测的人，大多都是中品灵根。 像陆荣这种水木双系的上品灵根，自然是被巴结的对象。 这也算是人情世故了，对自己的考核亦或是后续步入宗门，都有裨益。 陆荣出身算不得多好——偏远小城的世家子弟。 不过隐元七段的修为境界，放在本次考核中也算中上游，能通过考核的概率颇高。 按照先前的灵根检测结果来看，最顶尖的无疑是那位先天灵根、二境初期的女子剑修。 她通过考核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若要以此计算的话，女子剑修便作t0梯队。 紧随其后的t1梯队便是豪门世家所出的那些极品灵根——基本都是隐元九段的修为境界。 比如唐家公子，北武国皇子等。 至于其他地方出来的极品灵根，则又要再下一个档次。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抛开境界不谈，就自身所修炼的功法层次和傍身法宝的数量和质量而言，两者之间就不在一个量级。 只能说极品灵根，亦有差距。 而像陆荣这样的双灵根七段，只能排到t3梯队的中游水准了。 在第二场考核中搞小团体的不算少，都想着进入南溪剑宗后一飞冲天，提前抱团总没啥坏处。 毕竟南溪剑宗也没有规定说考核人员不得组队。 “不愧是南溪剑宗啊，就连考核秘境的灵气浓度都如此之高，是阵法吗？” “小秘境吧？虽然维持起来需要大量灵石，但南溪剑宗可不差这点。” “这里算什么，你要是能够进内门乃至于九峰，才会知晓什么叫洞天福地。” “也是。就是不知道这次的考核内容是什么，可别像去年那般围杀妖兽啊，我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哦？兄台去年围杀妖兽难度很高吗？” “可不是，最低的都是一阶巅峰妖兽，围攻人数上限七人，撑住一炷香的时间或者将其重伤都能通关。” 南溪剑宗招收弟子可以连续报名。 但事不过三，如若你三次考核都没通过，那便彻底无缘。 每届的考核方式即便有相似之处，也会做出调整，不会一模一样。 “呵呵，我这里有内幕消息，这次考核比围杀妖兽还难！” “果真吗，兄台借一步说话。” 真有内幕消息？ 当然不可能。 不过，如果苏良在城内胡诌的两句话他们也信，就另当别论。 开玩笑，宗门怎么可能放心把这些消息透露给他？ 如此一来，苏良算是砸了自己的生意。 可惜吗？ 不可惜，这一批人走了明年还能再来一批。 就跟割韭菜似的。 缺德吗？ 缺德，但苏良不在乎。 也不怕什么秋后算账。 这样的事情，唯手熟耳，只需往小莲峰一钻，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都安静！” 突然，一道由灵力加持的呼喝声自众人头顶落下。 端得像是晴天霹雳，让人心中一颤，不敢再出声。 全场静谧。 紧接着一位身穿澄黄衫的老者闪现而至，落在众人前方，俯瞰着他们。 他面色严肃而冷漠，眼眸深邃而锐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疏离感。 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老夫许兵，第九考核地的负责人。” 当许兵的声音响彻整个考核地时，肃穆的氛围也跟着弥漫开来。 他直起身，澄黄衫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姿，仿佛一尊庄严的雕像站在众人面前。 古老且刻板。 众人凝视着许兵，感受到他那种疏离感和严峻气息，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场地上。 许兵扫视一眼周围，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每个人的心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而不可侵犯，让人敬畏和戒备。 “首先，恭喜你们通过初步检测，来到第二关考核。” “本次考核内容：捉迷藏！” 他再次发出命令般的呼喝声，声音如同法则般坚定而威严，但却让在场所有人有些发懵。 捉迷藏？ 听着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不少人窃窃私语。 “安静！” 许兵眉头一皱，“这两字我如果再说第三遍，那么出声之人将被淘汰。” “接下来，我说话，你们听。我说完后，你们有一炷香的提问时间。” 这下再也没有人嘟嘟嚷嚷了。 “第九考核地，一共三千人，考核内容，捉迷藏。” “规则如下。” “稍后你们会被传送至一座小镇，你们需要在那里生存三天两夜，不被‘鬼’抓住就算通过考核。” “在此期间，尽量隐藏自己，躲避抓捕，不要与‘鬼’正面冲突。考核过程中若遇生命危险，先前给予你们的木牌可保一命，若中途想退出考核，则只需捏碎木牌即可。” “触发木牌保护机制、木牌碎裂就代表淘汰。” 考核嘛，性命还是要保证的。 “好了，基本规则就这些，现在开始提问。提问结束后，考核正式开始。” 许兵随手一弹，半炷香出现，点点火星细碎，开始燃烧。 这就完了？ 众人不解。 不过也有反应快的意识到了可能更多的规则都在这问答之间。 “请问长老，‘鬼’是什么。” “‘鬼’就是‘鬼’，负责淘汰你们。” “……” 得，白问了。 “那‘鬼’怎么出现的呢？” “白天‘鬼’不会出现，夜晚钟声响起后，便会有‘鬼’，出现在那里都有可能。” 听到白天没有鬼的消息后，不少人松了口气。 “请问长老，‘鬼’的数量有多少？” “这取决于你们的人数。” 此话一出，不少人皱眉。 什么意思？难道人越少‘鬼’就越少？ “敢问长老，这‘鬼’是否可以击杀，如果我们合力杀光，可否算作通关？” 许兵微微侧目，看向出声之人。 北武古国的三皇子，极品灵根，武灵体，赵天游。 隐元九段，且还兼顾体修。 年不过十七的他却身形魁梧，肩如铁塔，周身散发着皇族的尊贵气息，甚至无需去看那金边长袍，举手投足间便流露出天生的威严与贵气。 “关于这一点，你们大可以试试。” 许兵的回答很有意思，与讲述规则时劝说众人不要正面冲突相悖。 赵天游听后，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要么，杀了‘鬼’也不算通关，要么…‘鬼’这东西很有可能踩死他们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长老，如何才能够躲起来不被‘鬼’发现？倘若‘鬼’用灵识感知，躲起来岂不是毫无意义？” “‘鬼’不会用灵念或者类似的探查手段，只会用眼去看，亦不会通过法宝锁定方位…你这孩子没童年么？就只是简单的捉迷藏规则。” 罕见的幽默了一下。 “请问长老，这里面是否有排名机制。” “每个人初始积分为十分，倘若被‘鬼’抓住，可用一百积分获得五分钟赦免权，赦免期间绝大部分的‘鬼’都不能再抓你们。” “积分可以获取。小镇中遍布各类机遇，只要通过考验就能获取积分卡，将积分卡放置你们的木牌之上，便会转化至相应积分。当然获取积分的手段很多。” “考核结束后，积分排名前五十的人，不论这次是否能够进入南溪剑宗，都会有相对应的奖励。” 许兵顿了顿，继续道：“考核前三，还有特殊奖励。” “除了积分，还有其他隐藏规则吗？” “有。” “请问是什么？” 许兵神情淡然，并未回答这个问题，“香已燃尽，考核马上开始！” 话音落下，众人脚下泛起光芒，闪烁之间，囊括了在场所有人。 下一瞬，众人消失不见。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妖族境界粗略划分分为一至九阶，对应人族一至九境。 注1：妖族体魄先天优于人族。 注2：妖族注重血脉，纯度越高，造诣越高。 注3：妖族并非一定要吃人。 ） 第10章 买保险吗? 小镇规模不小，大街小巷的穿插极为讲究，布局错综复杂。 倘若就只是捉迷藏这种小孩把戏，那南溪剑宗的考核也太好过了吧？ 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但他们也清楚考核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由于白天无鬼，许多人开始探索起各处房屋来，想要找到许兵口中所说的机遇。 比如积分卡。 一百积分多一条命啊。 即便小镇规模不小，但三千的活动人数也不少。 人一多，便容易出现矛盾，矛盾再一激化，就会起纷争。 不过由于没有实质性的利益相争，目前考核众人相遇后都还比较收敛。 大多数人都选择组队，成群结队至少能暂时带来不少的安全感，各类团体之间都算得上两不相干。 很快便人当真找到了一些木牌。 也确实有积分，不过多是些一分两分的蚊子腿，十分以上的积分木牌是连影子都没看着。 但随着有人发现了第一张百分积分牌后，平衡便被打破了。 好东西自然谁都想要，两两相争，那便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小镇的局势，就此乱起来了。 大部分人都开始抢夺积分木牌，他们浑然忘记了这场考核的关键是什么。 捉迷藏，自然要先不被发现才对嘛。 但人性往往如此。 有了第一张百分木牌，便会有第二张，比如现在位于小镇东南角的某座破败小屋内。 一张木牌安静地漂浮在半空，其表面呈现红色莲花纹路。 一人站在跟前，掏出身份木牌与之相接。 积分木牌顿时碎作星光，四散开来，落在身份木牌上，化为积分。 加一百分。 陆荣有些傻眼。 而周围的其余人也是好奇询问道：“陆哥，加了多少分啊？” 陆荣愣了愣，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淡淡道：“加了二十积分。” 他这个小团队共计七人，战力不算多高，除他之外都是中品灵根，修为最高的也不过隐元五段。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 二十积分，可不少了。 按着他们目前的进度，要是顺利，怕是天黑前至少有三四人能获取一百分。 毕竟大部分积分牌虽然加的少，但是数量多啊。 往往一个小破屋内随便翻翻都能获得四五枚。 就在众人准备前往下一间小屋时，一道显得有些慵懒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哥几个，上保险吗？只要九百九十九枚下品灵石。” “现在购买，还能买二送一哦。”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相貌十分俊俏的公子哥倚在门槛上，对他们浅笑，手中还拿着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条约。 苏良见他们这般警惕地望着自己，无奈地摆摆手，解释道：“这么看着我干嘛，又不打劫。我卖保险的，来一份？” 陆荣上前一步，神色有些紧张，如临大敌。 他的灵念，探查不出此人的修为境界。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至少是高了自己一个大境界，要么就是有能屏蔽灵念感知的法宝。 这里是考核地，联想到这公子哥的气质和容貌，想来是出自某方大势力了。 这种人，都不太好惹啊。 “敢问兄台，这保险……是什么？” 陆荣沉声问道，想要先探探路。 苏良眼前一亮。 有戏。 这一看就好忽悠啊。 “来来，我给各位展开讲讲……” 破败的木门被苏良关上，让他整个身形都阴暗了不少。 …… 随着积分木牌的出现，不少人还发现了些新东西。 比如，积分店。 店面的位置很醒目，并不难找。 店主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只不过表情看着有些僵硬，也不怎么说话，身旁的木板上写着兑换物品。 名字都有些怪，且贵的吓人。 踢毽子——一百积分 123木头人——三百积分 沙包大作战——五百积分 欢乐斗地主——五百积分 我不是麻神——六百积分 九宫格——一千积分 微积分——三千积分（慎选） …… 足道按摩——一万积分 陈列的条目有几十种，但具体什么效果是一点儿不写。 主打一个愿者上钩。 若是有人询问便会得到中年男人极其简短且重复的回答：“亲，请先选择服务项目哟。” …… 玉清月提溜着苏良来到一方秘境。 以陈长老为首的考核长老们都聚集在此，除此之外还有各峰负责人。 在看清来人后，一个个都很是默契地对苏良视而不见，只是冲着玉清月微笑着打招呼，随后便目不斜视地打量着前方的虚空镜。 各处考核秘境中的情形被倒映在虚空中，如同镜花水月。 “清月来了？来来，看看你那五师兄这次搞出来的新花样。” 陈长老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虽然自己没找到苏良，但没关系，谁抓不是抓嘛。 果然呐，辛师兄派小师妹看着他是对滴。 这不就抓着人了吗？ “五师兄又弄什么好东西了？” 玉清月提溜着苏良，有些好奇地上前两步，仔细端详各处虚空镜。 今天三师兄竟然出奇地没反抗，让她心情愉悦不少。 “就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考核方式咯。尤其是这捉迷藏，难度极大。” “就拿抽中的第九考核地来说吧，我估计能通过的人不足三成...毕竟那可是堪比三境中期武夫体魄的灵傀了。” 陈长老感叹一声，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其余长老也是紧跟其后。 “确实有些稀奇了，不过十一这孩子的灵傀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积分店的店主至今都没人分辨出来。” “就是有些僵硬，不过不仔细看的话也确实看不出端倪来。也不能要求太严格嘛，都是一境甚至不入境的小家伙。” “我还是比较期待晚上那场戏，什么负负得正，正极负极的，这些小家伙能弄明白？” “谁知道呢，十一的想法很难猜啊。” “但这个名字确实可以，南浮聚能环，顺口。” “拭目以待吧。” 玉清月安静地听着，对于自家五师兄鼓捣出来的新玩意儿是又爱又恨。 明明拥有那么强的灵傀术，却不思进取，搞出来的东西都莫名其妙的。 比如南溪剑宗内最火的外送平台——‘饿必达’，就由五师兄的灵傀一手承包。 用造价极高的灵傀去做这些...真的是…一言难尽。 也难怪平日里三师兄跟五师兄很合得来。 一个神棍，一个缺根筋，简直是天作之合。 啧啧…嗯？灵愧？等等。 玉清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苏良’。 却见他连眼都不带眨，依旧面带着微笑。 玉清月愣住了，沉默片刻后，她一掌拍去。 ‘苏良’应声倒下，被拍了个四分五裂。 零件碎了一地，发出哐哐当当的跳跃声。 像是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玉清月脸上。 …… “哥们儿，不骗你，就你这灵根水平，这一关铁定要被淘汰的，我这些备用木牌来路绝对干净。” “你上个保险绝对赚的。” “到时候你要死了就捏这个，出去后找个地方猫起来，考核结束跟着成功通关的一起走就好。” “放心，包过的。” “还贵？最低价了已经是，你想想，这相当于这关保送了，我冒这么大风险，九百九十九枚下品灵石真不贵！” “什么？没有？没有你买你马呢？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苏良再次赶走一位，心中发闷。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穷呢？ 九百九十九枚下品灵石，多吗？不多也。 先前那几个人不都是痛痛快快地给灵石了吗？ 好吧，可能大概似乎也许对于这些隐元四五段的人来说确实挺多了。 但他们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没钱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赚灵石有没有努力，收入涨没涨？ 哎，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得赶快换目标人群了。 第一天买卖果然不好做啊。 “哎，信誉度也不够高啊，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买过我情报的人，要是有，帮我宣传宣传应该效果要好些？” “陈师弟这保险的主意好是好，可就是不好卖啊。” “我的灵石呐，怎么都在你们口袋里呢？” 苏良一拍脑袋，当下有些忧郁。 取灵石的手续着实麻烦了些。 思索间，他怀中一物突然震动起来。 苏良眉头一皱。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荀老头儿又让人加固大阵了？ 从怀中摸出那物。 是一罗盘，此刻指针不断颤动。 得，换地方吧。 苏良手上的须弥戒一闪，三枚中品灵石出现在手中，随后很是肉疼地放置在罗盘之上。 刹那间，灵石化作齑粉。 原本开始虚幻的小巷再次稳定下来，罗盘指针也慢慢平静。 “还是太穷。” 苏良感慨一声，身形缓缓消散。 第11章 你管这叫考核? 白天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如同一时的欢愉，稍纵即逝。 当夜色披满整个小镇之时，这场考核，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咔哒。 一处老旧木屋内，传来一阵响动。 先是轻微的一声脆响，随后便像是激活了某种开关，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 …… 与此同时，小莲峰某处阴暗洞穴中。 一全身笼罩着黑袍的男子，此刻正双眼通红地望着身前那铺满整个洞壁的星罗棋盘投影。 杂乱的刘海随意飘荡，夹杂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身前的棋盘布局纵横交错，其上有三千绿色光点不停闪烁。 “来咯来咯。” “捉迷藏！启动！” 男子突然嘿嘿一笑，抬手一抹，棋盘上便多出了八十一道红点。 …… 嘭！ 老旧的木屋门被一脚踹飞，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脚率先出镜，而后是一整个身形探出，皎洁的月色之下便徒增了一抹黑。 同样的动静发生在小镇的各个地方。 而第一批淘汰者也因此诞生。 从上空俯瞰全场，便能见到那黑影每碰见一人，便有一道光华闪烁腾空。 这是木牌破碎的表现。 光华挟裹着他们的身躯，在一阵接引后，消失在小镇中，来到秘境之外。 被传送出来的淘汰众人一脸迷茫。 “三境…那鬼东西至少三境吧！一拳过来，木牌就先自己碎了。” “这考个锤子啊，那鬼东西我都没看清，人就出来了？” “感觉不是保命木牌，我得死吧...” “靠，老子本来藏得好好的，结果那鬼东西突然就从旁边的地板砖下面蹦了出来，直接给我人吓傻了，当场被逮捕！” 考核人数，开始减少。 目光再次转投至小镇东南角，主道之上，有一人正大摇大摆地闲逛着，双手插兜，随意得很。 赵天游觉得这场考核简直是无聊至极。 一路走来，他碰见了不少人，不少团队，为了一点积分木牌争个不停，又或者为了一处看着还算隐蔽的藏身所大打出手。 抢木牌，捉迷藏...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属实无趣。 什么捉迷藏躲鬼，他今晚倒要看看，这鬼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受得住他赵氏铁拳！ 北武国的开国皇帝便是一位七境武君，数万年前，出生微末的他，愣是凭借一双铁拳扶摇直上，并在整个东洲一角站稳脚跟，建立了北武国。 也是因此缘由，北武国全民尚武，争强好斗，民风彪悍。 赵天游作为皇子，更是尽得真传。 他拥有极品灵根，更是武灵体，这种资质放在整个皇室子弟中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赵天游悟性也高，六岁修炼，十二岁便来到了隐元九段的境界。 之后数年便如同其他天骄一样，不断夯实基础，并朝着传说中的隐元通玄的层次奋斗着。 所以，他无疑是骄傲的。 也有这个资本骄傲。 武夫思想，素来是简单直接的——要么我把你打服，要么你把我打服。 听说去年的考核方式是围攻妖兽，想来是要有意思的多。 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呐，早知道就该去年来的。 思绪发散的赵天游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怎么会是捉迷藏呢？” 算了，还是再逛逛，找找那所谓的‘鬼’。 几天没打架了，身上痒痒的不行。 赵天游再次前行，这次却没走出多远便突然停下脚步。 有些不对劲。 这是一种感觉，属于武夫的直觉，他平常都称之为杀意感知。 下一刻，赵天游瞳孔剧烈收缩，一双铁拳在他眼中急速放大，笔直地朝他面门撞来。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赵天游下腰撑地，堪堪避开。 但带动的拳风却刮得他脸颊有些生疼。 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什么鬼东西？！ 不等他多想，那双铁拳便是突然收招，随后双手交叉抱拳就是一个下砸。 赵天游单手撑地，一个侧翻再度惊险躲过，身形闪烁跳跃，短暂地拉开了距离。 立定后，也看见了偷袭他的东西。 入眼是一全黑斗篷，伸出的双拳像是某种金属刀刻斧凿后镶嵌而成，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银白光泽。 这就是‘鬼’了吧？ ‘鬼’倒也没有第一时间追击，而是机械般偏头侧目，缓缓直立，让赵天游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狰狞面具，青面獠牙，怒目圆睁，倒确实符合鬼怪形象。 “目标0927已发现，开始逮捕。” 带着沉重鼻音的话语飘出，落在赵天游耳中。 0927？ 赵天游灵念散开，朝青面鬼探查而去，下一刻，心头一沉。 好消息，他认出了这东西，是灵傀。 坏消息，至少三境战力。 辨别灵傀实力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灵念探查，只要见识足够，就可以从其体内蕴含的灵力数量和质量简单估算出其大概实力。 当然，前提是制造这具灵傀的主人没有设置相关的阻碍探查手段。 比如眼下这一具灵傀便没有设置，皇室出身的赵天游自然能分辨出其实力。 可分辨出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跑？ 怕是有点难哦。 赵天游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他提起双拳，下胯提腰，摆出架势，高喝一声：“来！” 武夫意气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三境灵傀，正好试试自己沉淀到了那一步！ 黑袍青面鬼像是看懂了他的挑衅，朝前踏步，速度极快地轰出一拳。 好快！ 赵天游咬牙，亦是全力挥拳。 两拳相接。 一道闷哼声传出，随后青面鬼跟前数座房屋破碎，溅起大片的尘土与碎石，弥漫了视线。 倒飞出去的赵天游凿穿了两条巷道。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最终贴合在了一处石壁之上，镶嵌其中。 双方高下立判。 很合理，双方差两个大境界，要真是打得有来有回，那还参加什么考核？陈长老直接下场捞人，八抬大轿抬进南溪剑宗。 赵天游头有些痛，还有些懵。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他皇祖母了。 他终于明白了许兵长老那前后不一的说辞是什么意思了。 合力围杀？杀个锤子。 赶紧跑。 而就在他想要风紧扯呼时，一道黑影将他笼罩。 “发现目标0927，开始捕捉。” 赵天游猛的回头，便再次瞧见了...另外一只‘鬼’！ 黑袍，红脸面具。 什么时候？！ 来不及多想，赵天游一个兔子蹬腿，挣脱墙壁朝前扑去，几乎同时，巨大的轰隆声音传来。 墙面瞬间裂开。 属于是一拳给开了个窟窿。 赵天游眼皮抽搐。 这真的是考核该有的程度？ 你管这个叫考核？ 他怎么觉得南溪剑宗像是要把他们都弄死在这啊！ 显然，他已经忘记了这场考核的核心要点是捉迷藏。 武夫脑子，合理。 不过目前也算不得多绝望，他还有灵宝没用。 “来，老子再陪你们耍耍。” 接连的挨打让赵天游很是憋屈。 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红面鬼大步上前，双手探出，朝赵天游脖颈抓捏而去。 后者右脚蹬地，借力后拉半个身位，随后双掌交叉下压，想要顺力卸力。 手法技巧是极好的，可惜没什么大用。 当双方力量完全不成正比的时候，再多的技巧都显得无力。 红面鬼确实双手被下压卸去了些许力道，可随后向上挥拳的力道却丝毫不弱。 一记庐山升龙霸，逼得赵天游不得不再度后撤。 “草，不讲道理啊！” 赵天游啐了一声，随后左手戒指灵光一闪，取出一副甲胄，穿戴在身。 做完后，他才长出一口气。 有了父皇赐予的战甲护体，他的底气怎么都要足上不少。 虽然在他看来，武夫间的厮杀就该拳拳到肉。 但是嘛...灵傀怎么能算人呢？ 该吃吃，该跑跑。 第12章 陈十一 赵天游再次从墙壁上挣扎出来，踉跄站着，胸口传来的阵阵剧痛时刻提醒着他已经到了体力极限的边缘。 也得亏他是武夫，从小挨打也多，又是武灵体，否则早就触发木牌的保护机制传送走了。 三境打一境…这跟拿捏一只小鸡仔有什么区别？ 来考核之前的赵天游是很骄傲乃至于狂妄的，但这几拳下来几乎是要给他武夫信仰都干破碎了。 作为天骄，他自然是能够越境作战的，最好的战绩便是正面击败一位二境后期的术士。 虽然占了术士不擅长近身战斗的便宜，但到底是越了一个大境界，三道小境界。 很了不起了。 但这三境的灵傀，没有术法，只是单纯出拳，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毫无还手之力才对啊。 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速度和力量都被碾压，武夫优势荡然无存，只剩下皮糙肉厚能挨打。 至于术法…他一个武夫怎么会懂这些？ 赵天游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看见他被那两鬼给当排球一样拍来拍去后，原本想上前帮忙的心思便荡然无存。 隐元九段天骄都被打得没脾气，自己上去不得被打出屎来？ 人都是利己的。 见识了鬼的厉害后，这些人也老实了，规规矩矩地躲了起来。 位置都很有考究。 有的往天花板房梁上一扒，蜷缩着身子，身披一套黑色的衣袍，整个一融入黑暗，单凭肉眼确实难以分辨。 有人撬开地板砖，往下挖了个人形大小的坑，当场给自己埋了进去。 年轻，倒头就睡。 也有讲究的，找了一处棺材铺，挑了副大小合适的棺材，直接‘盖棺定论’。 再回到赵天游这边，又是一声巨响。 墙面碎裂，赵天游落入碎石间，身前撑起一道屏障，闪烁着黄土色的浑浊气息，让他不至于被活埋。 作为皇子，防身法宝这些肯定是少不了的。 “草，真把我当沙包打？” 赵天游一个鲤鱼打挺，再度起身。 而此刻对面的青面鬼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只是看着他，不再行动。 红面鬼同样停手，不知缘由。 可倘若他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青面鬼背后斗篷上刻了个十字，红面鬼也如此。 南孚聚能环！ 这也是为何两鬼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出手的原因所在了。 有了喘息时间的赵天游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他目光一瞥，发现了身侧的几人。 “谁？！” 一声怒喝，赵天游向后跳去，戒备起来。 一人走了出来，暴露在月光之下。 陆荣一脸无奈。 躲得好好的，突然墙没了。 他们一行人躲在暗处，却是比赵天游先知晓这青面鬼的厉害——不然也不会七人小队变四人了。 好不容易脱身找了个偏僻角落躲起来，这下好了，又暴露了。 而且，一只鬼现在变两只。 撞大运咯。 …… 小莲峰。 陈十一嚼了口不知名灵果，目光盯着投影中的一处。 两道红点，五道绿点。 坚持挺久了，应该符合要求了吧？ 心中思量片刻后他取出传灵石，找到某人的名字拨了出去。 接通后，他清了清嗓子。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over。” 嗓音很有磁性，且活力十足，与他邋遢的造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收到收到，洞幺听到，洞拐请讲。” “现发现一只肥羊，在东南街角，坐标已发，其护体灵盾品质不低，能硬抗三境攻击，值得化缘。” “收到，马上赶过去，你先将人控制住，保持联络，over。” 陈十一闻言，不再多说，挂断传灵石，苏良二字映入眼帘。 “三师兄真乃神人也，这么缺德又好用的赚钱法子，想来也只有他能想出来了，其他人的道德水准怕是入不了门呐。” 他嘀咕一声，脑海中浮现起那日苏良来找他时的场景。 “五师弟，你要灵石不要？” “你若想要，咱俩合伙干票大的。” “放心，今年铁定能用上你的考核方式。” 陈十一穿越来这边已经有二十二年了，仅有苏良让他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原本的他是一名人工智能加机械方面的博士导师，更是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身上光环无数。 可惜某次实验意外发生爆炸，导致他带着前世记忆来到了这方世界——只存在于前世小说中的修仙世界。 不过出生起点不好，路边孤儿出生，被一猎户发现收养，后遇流寇，被屠村，幸遇辛天逸下山除妖，被收留到小莲峰。 嗯，妥妥的主角经历。 不过稍有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天赋极高。 先天五系灵根，空灵体。 当时检测出来的结果震撼宗门，要不是这人是辛天逸自己带回来的，免不了要一顿争抢。 后进入修行的他接触了灵傀术，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前世那些什么人工智能相比灵傀来说，简直弱爆了，提鞋都不配。 于是顺理成章，他沉迷于此，且无法自拔。 就连自己先天灵根的天赋都不咋在意，全心全意搞灵傀。 只不过这行业，倒是跟前世有一点相同。 太费钱。 制作灵傀需要太多材料了，驱动也需要灵石，至于更高级的让灵傀诞生灵智的天材地宝更是天文数字，这就导致他一直都很缺钱。 为此，他一手创立了‘饿必达’美食外卖来补贴，不过收益不高。 毕竟大家都求仙问道的，果腹之欲的需求不算很频繁。 后来他又转投写书的路子——毕竟这里的传灵石相当于前世手机，各大阵法更是能支撑起区域联网的形式。 这个法子来钱显然要快得多。 不过随着他灵傀造诣越来越深，要的钱也越来越多，日子也就越来越紧巴巴的了，许多灵傀研究被迫中止。 所以，当苏良找他搭伙赚钱时，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先不管能赚多少，只要能赚，那就是好事。 …… 提问，五只蚂蚁能掰扯过两只甲壳虫吗？ 显然不能。 所以活该赵天游陆荣等人再次挨打。 五人的统一战线很快减员至两人，苦苦支撑，这还是在不知为何那两只鬼同一时间只有一只出手的缘故。 赵天游此刻也不什么武夫意气了，边打边退，无奈这两只鬼跟得确实太紧了。 现在两人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太慢了。 白天那般快，夜晚却这般迟钝。 陆荣只觉得自己是倒了大霉，团队原地解散了不说，此刻还被两只鬼抓捕。 这才第一晚啊。 两人逃，两鬼追。 耗费了数件防御法宝后，两人终于是短暂地甩开了二鬼，拐入一处偏僻小巷。 而此时巷中有一人影伫立，正微笑着看向他们。 这可都是行走的灵石呐。 “两位可是被鬼追捕？” 苏良明知故问，悄悄挪动几步，挡住了前面道路。 “滚开！” 赵天游可就没有他这般沉着冷静了，听着这略显调侃的语气，当即恼羞成怒，直接一拳轰出。 在这考核地中，鬼打不过，人那不是随便拿捏？ 苏良眉头微皱。 是他不够有礼貌吗？ 啪嗒。 拳掌相碰。 苏良与赵天游左手牵右手，一掰一扭，猛地朝巷道地面一砸。 “真没礼貌啊你。” 原本就体力不支的赵天游直接躺平，昏厥过去。 苏良上下摸索，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打劫来得快。 虽然这很不道德，但是他脸皮厚啊！ 随后，他看向另外一人：“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咦？你是今天买保险的那位啊！哎呀呀，那都是老熟人了，我就破个例，你走吧。” 这个确实得破例，毕竟是买了自己的保险。 不过… 苏良眼珠一转，开口问道：“附送你一份情报要不要？” 陆荣一愣：“什么？” “去那间写着很多项目的小店，可以花灵石向老板购买积分。” 苏良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阵法屏蔽也不能太久了，这动静说不得有好些人一直盯着的。 “小店？那个小店？” 陆荣沉默片刻，随后想起一处：“该不会是…” …… 整个小镇的中心地带处。 即便是夜幕时分，一家小店依旧开着。 周围空荡荡，极其安静。 第13章 我们考核你敛财? 夜色之下，不断有人在惊恐中被淘汰。 在三境灵傀的搜寻下，有无修为境界都没什么差别，只能努力躲起来。 核心观点其实只有一个——捉迷藏能考你什么？ 自然是藏。 为什么要藏？ 因为打不过。 南溪剑宗想要告诉这些新人一些事：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遇见不可敌的存在，要学会跑，学会躲。 至少陈十一在陈述他的考核意义时，是这么瞎掰的。 “洞幺洞幺，左手第二街道有混战，其中有两位肥羊可化缘，我已经派两只鬼封住，over。” “洞拐洞拐，洞幺收到。” 苏良抖了抖手，将刚摸到的一块玉佩收入囊中，取出罗盘，再度放了三块中品灵石上去后，朝目标地赶去。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呐。 而在秘境场外，许兵眉头蹙起。 第九考核地是他负责，时刻监督考核地的变化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赵天游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可以说是可圈可点。 跨两个大境界对敌，能坚持那般久也算不错了。 可不知道为何，在他拐进那条巷道后，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了！ 同样的情况，在这之后发生在小镇各地。 事情有些怪。 他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陈长老交代的话。 “本次第二场考核方式相对以往都大不相同，可能会有些奇怪设定，诸位长老不必惊讶，只要保证考核弟子的安全即可，其余的不用插手。” 许兵是外门长老，也是最刚正不阿的，这类人是最守规矩的。 于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预下，第一夜很快过去。 苏良清点着储物戒中的物资，心中叹了口气。 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 要不是他最近实在是处于紧要关头，也不会想出这法子来赚钱。 缺钱呐。 当然这话如果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 你一个备受宠溺的炼丹长老亲传弟子，居然会缺钱？ 这也就是外人看法了。 小莲峰要花钱的地方可太多了。 而为了解决九朵金莲的枯死问题，整个小莲峰的家底便已经算是被掏空了。 如此，也才算是勉强解决了金莲灵气四散的致命问题。 再加上他们这几个弟子本来花销就很多。 五师弟的灵傀术虽然被辛天逸骂不务正业，但那也是刚学之时。 在陈十一将一具五境灵傀展示给他看过后，他的想法就变了，分了不少资源。 于是小莲峰六位亲传弟子，形成了四位天骄，两颗白菜的局面。 只不过因为洛子晋光环太过耀眼，世人都很少去关注剩下三位天骄，倒是两颗白菜引人瞩目。 苏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见钱眼开。 陈十一，靠一手‘饿必达’和小说扬名四海，同样见钱眼开。 当第二天的白昼升起时，不少人长出一口气。 三千人，一夜之间淘汰了一半。 苏良倒没有继续停留此处。 别的考核秘境也存在有缘人等着被化缘呢。 经此一夜后，第九考核秘境中的人倒是多出了个情报。 在镇中心的积分小店中，可以花费灵石兑换项目。 比例大概是十下品灵石兑换一积分。 而这些项目的功效也被暴露了出来。 欢乐斗地主，凑齐三个人可开启，随后可在对应棋牌室进行三个小时的欢乐斗地主环节。 棋牌室是不会有鬼闯入的。 绝对安全。 其他的也大差不差。 我不是麻神，凑齐四个人可开启，可在包间内待四个小时，更有麻将可玩，具体规则也不算很难，大家都是修仙的，仔细阅读桌面上的规则说明后，便已然明了。 不论是欢乐斗地主还是我不是麻神，店内项目都有规则说明和可以待的时间说明。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安全屋。 这下好了，花钱买考核资格了。 场外的许兵眼皮直跳。 这么搞真没问题？ 同样的事同时发生在其余考核秘境之中。 本次考核一共八十一处，苏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简直是举足轻重。 可谓是以一己之力抬高了整体的通关率。 哦不对，他还有同谋。 八十一处考核秘境，时间上来说还是偏紧张的。 只不过并不是每一处苏良都要去收割。 真正掌控全局的，是陈十一。 只有当真正的肥鱼出现时，他才会去走一趟。 美其名曰：“劫富济贫”。 其他的考核秘境，大多都是以泄露情报，通过灵石兑换物品的方式半报送通关来收钱。 大大提高了敛财效率。 只不过这样一来，负责监督的各位长老便头疼了。 不是说这次的考核方式很难么？ 怎么越到后面淘汰的人越少？ 难不成这一届弟子的心理素质和实战能力都很高？ 而陈长老作为本次招收的主要负责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当看他看见考核众人以缴纳灵石获取考核便利的情况后，更是眼皮直跳。 好好好。 我们考核你敛财是吧？！ ...... 几天的时间稍纵即逝。 考核结束后，原本二十来万的人，只淘汰了三分之二...... 与往年十不存一的情况一对比后，便明白今年考核的放水程度有多高了。 但能怎么办呢？ 只能硬着头皮进行最后的考核了。 问心秘境。 南溪剑宗收人，在天赋之前，更注重心性。 心术不正之徒，即便天资再高，南溪剑宗也不收。 这是宗规，也是底线。 问心秘境跟前，陈长老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就头疼，随后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 “第三项考核马上开始，也是本次考核的最后一项。” “接下来你们将被送入问心秘境，进入之后会被拉入自己的心关，通过心关后会自动传送出秘境，一个时辰未出问心秘境，淘汰。” “触发木牌护心，导致木牌碎裂者，淘汰。” “而后......” 陈长老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极其认真道：“考核中倘若有人以与空灵丹等丹药投机取巧...” “南溪剑宗将会问责到底。” “最后。” 陈长老抬手一挥，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来，仔细一看，竟都是些人名。 “这些人，于灵根灵体测试谎报年龄，心性不纯，剥夺考核资格。” 陈长老声音平静，却不容任何人质疑。 众人神情都渐渐严肃起来。 而随着名单公布，其余的外门长老也开始动手。 压根没有给半点解释和商量的余地，抬手一挥，便传走数人。 测灵石怎么可能测不出来骨龄？ 谎报年龄无非就是想延长进入宗门后的除妖正典罢了。 不值得可怜。 清场很快结束。 “那么接下来，最后考核，开始。” 陈长老说完，阵阵光幕落下，传走一片又一片的人。 “你们说，第一个人最快多久出来。” “去年最快多少？两炷香？” “两炷半。” “不好说哦，看看吧。” 所有负责考核的外门长老都来了，九峰负责抢人的也都到齐了。 玉清月有些烦躁。 几天下来，她硬是没有找到苏良去哪了。 想找大师兄说明情况，却发现大师兄和师父都去青阳殿议事了，不好打扰。 烦躁的情绪越发浓重。 这事情办的，要是苏良安分点还好，要是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已经看见思过崖在对她招手了。 看管不力也是过失啊。 毕竟她当时可是保证过看好三师兄的。 玉清月愁容满面，怔怔出神，浑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朝她频频打量。 玉家的小公主，先天灵根，背景深厚，境界也高，更是闭月羞花之容。 这样的条件被人惦记也正常。 玉清月在宗门的回头率都很高。 可一直打量的人还是极少的。 ...... “这里便是南溪剑宗的问心秘境么？” 一位容貌极其平凡的男子踏步前行，他的跟前一片迷雾。 他手中捏着一物，散发着幽幽蓝光。 突然他嗤笑一声：“呵呵，也不过如此。” “哦？” “是吗？” 迷雾中突然走出一位男子。 一双丹凤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14章 招收大典·终 “你们这些宗门暗子，都图个啥呢？是得知南溪剑宗内部两派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后，想要提前引爆？” 苏良语气放缓，像是老友闲聊一般，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那你们可就是想多了。即便宗门吵得再厉害，再不可开交，到底，也是分内的事......指望挑拨离间的手段让他们胳膊肘往外拐？” “哈...你们脑子生蛆了？” 骂的不算很客气。 不过对于其他宗门安插过来的暗子，苏良也犯不着客气。 罗信脸色阴沉，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说话间，他的右手悄然向下，移了半分距离。 “三项都普通的你出手却如此阔绰，作为间谍暗子，你还是不够谨慎。” “当然仅仅是这一点也不算很够。” “真正让我确定的，是在你提及‘小莲峰’这三个字之时。” “小莲峰是去年改名的，连宗门内都还有人依旧称呼着金莲峰，但你却能一口问出‘为何这上面没有小莲峰’这种话来...啧，看来你们有提前做功课嘛。” 罗信有些愕然，随后哑然失笑：“竟然是此处。” “既然发现了，那为何还要留我到现在？” “害，其实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而已。” 罗信双眼微眯。 苏良见状，有些好笑道：“怎么，想杀了我灭口呐？” 话音刚落，浅浅妖风刮起，一把匕首直刺他眼眸。 快准狠。 苏良神情不变，很是冷静。 那把匕首在抵达他面门前时，停滞不前。 罗信前冲的身形也被生生止住。 他缓缓低头，胸口淌出的温血让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飞剑？！什么时候？！ 如此近的距离，他全力偷袭之下，竟然没有杀死眼前这看着只有一境修为的年轻男子？！ “三境的修为...嗯...这是目前宗门大阵的极限么？” 苏良微微偏头，若有所思。 对于悬于跟前的匕首是半点不在意。 一抹纯白之光闪过，他身后多了一柄飞剑。 准确的来说，是只有半边剑身的残剑。 “哎，一个个的真不让我省心。” “这次回去得找老头儿多要点好处了。” 苏良叹了口气，双眸中竟然有些沧桑，彰显着完全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老练。 不过也算是快了，九朵金莲已经稳固，自己也该着手破境了。 隐元境已经被他吃得太透彻了。 九段之上有通玄的玄妙感应，这一点在不少大势力中都有流传。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通玄之后还有玄机。 苏良现在的微妙处境，则更是在此之上。 能达到如此成就，苏良也不免有些感慨。 他因那九朵金莲，停留一境十载，却也因此悟透了整个隐元，功参造化不足与外人道也。 苏良没有停留，斗转星移之间，又来到另外一处问心秘境。 考核前夕，他可不只是为了赚钱才开了那么个算命铺卖起情报啊。 家里进了老鼠，自然要提前准备准备，再一网打尽。 ...... 一个时辰不算太久，也不算太慢。 第一个出来的是那先天灵根的剑修。 秦念。 她脸色很是平静，一来一回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样的心性与资质，看得九峰负责人眼冒绿光。 要不是考核还没结束，只怕都要出手抢人了。 这些九峰的长老，抢起人来是一点不含糊。 “时辰到！” 陈长老掐着时间，高声宣布。 “考核结束！” 此话一出，下方许多少男少女都是面色一松，紧接着激动不已。 过了！ 能保持平静的都是极少数天骄。 “那么，接下来，便是对你们的考核成绩进行评估了。” “取出你们的身份木牌吧。” 陈长老说完后，稍加停顿。 通过考核的众人都纷纷拿出自己的木牌，却发现有些许不同。 木牌闪烁着微光，其上浮现出些许字体，渐渐清晰。 “第九峰？我可以入第九峰？！” 一人惊呼出声，有些不可置信。 “我这里，写了第三峰和第四峰。” “我这里写了第一峰！” 可入九峰的人其实不算很多。 毕竟除非是很好的苗子，不然都不如在之后的外门大比和内门大比中挑选来得好。 更多的人还是被划入了内门或者外门。 人与人的差距自此刻开始显露。 “木牌上写的，便是你们此次可以选择进入的地方，如果不想加入，那么现在走也还来得及。” 陈长老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等他们都看了个七七八八后，才缓缓开口。 “倘若没有想要退出的，那么现在开始，你们便算是南溪剑宗的半个入门弟子了。” “想要彻底转正，就看你们十八及冠后的下山历练是否合格。” “好了，闲话就不再多扯，接下来，我将给你们简单讲解九峰的主修方向，都仔细听好了。” “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最终的方向都是朝九峰靠近。” “第一峰：苍龙峰，擅长五行术法。 第二峰：紫霄峰，擅长剑术，主剑道剑术。 第三峰：玄冥峰，擅长幻术，主刺杀之道。 第四峰：翠云峰，擅长治疗之术，主医仙技艺。 第五峰：金煌峰，擅长符箓术，主阵法符文。 第六峰：赤焰峰，主炼火炼体。 第七峰：小莲峰，主炼丹之术。 第八峰：玉华峰，擅长防御之术，主护身法术。 第九峰：飘渺峰，擅长遁术，主身法技巧。” “没有进入九峰的弟子，可以选择加入宗门内的其他殿堂，如执法殿，传功殿，布义堂等等，具体的在你们后面进入宗门后领取的手册上有详细记载。” 陈长老简单介绍过后，也没了下文，扫视了一圈九峰负责人后，眼皮止不住抽搐。 苏良没在。 这个导致今年招收人数急剧增多的罪魁祸首，竟然不在。 好好好。 陈长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是畜牲。 “好了，除了可以入九峰的弟子，其余弟子，都跟我走。” 陈长老此刻也没有闲工夫去计较苏良的那点事儿了，激增的新弟子数量还需要他去处理。 抬手一挥，数万人瞬间去了大半，留下了约莫三千之数。 而接下来，便是九峰负责人各自出手了。 刹那之间，九峰负责长老都极为默契地围在秦念身边。 总共来了八人。 “小女娃，我看你与我苍龙峰极其有缘呐，可愿入我第一峰修行啊？” 一中年男子率先开口，挤出笑容，尽量给人以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老黄，要点脸不要，这姑娘可是剑修，理当入我们紫霄峰！” “呵呵，这倒是稀奇了，这样说来，这南溪剑宗只要是个剑修就要去你们紫霄峰呗，要脸不要？” “徐长老所言极是，老刘，你们紫霄峰弟子还不够多啊？教的过来么？让给我们飘渺峰得了。” “我呸，你飘渺峰也来抢剑修天才？” “我飘渺峰就学不来剑？怎么，觉得我飘渺峰剑术不行？要不我回头跟我家峰主说一声，让他当面找你聊聊？” “呵，咱们也别扯其他的，这女娃我今天要定了，我出十份九峰天骄资源！” 此话一出，不少人眉头皱起。 十份...这么舍得？ 可惜，不够。 “我金煌峰出十二份！” “我玄冥峰十三份！” “翠云峰，十五份。” 秦念此刻倒是有些紧张了。 不自觉地捏了捏拳，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而这些长老搁这抢人，门下的弟子也没闲着，都开始一个接一个拉扯。 都是贡献点呐，多收一个就多一份好处。 当然这也是有限制的，只能在木牌范围内选。 毕竟还是要专业对口不是。 玉清月一直站立在原地，没有上去收人的意思。 但其实不是她不想收人，而是轮不到她来收人。 既然师父点名苏良去收徒，那么自然是轮不到她来。 这是原则。 “那个，请问，我可以加入第七峰吗？” 原本低头看传灵石的玉清月微微抬头，看清出声之人后，有些意外。 是秦念。 第15章 天资太差 有些为难。 玉清月显然没想到秦念会选择小莲峰。 而其他八峰长老见秦念主动朝小莲峰走去，也没有出声阻拦。 就好像笃定了小莲峰不会收她一般。 “可以吗？”秦念再度出声。 她的声音听着软糯甜腻，跟外在容貌形成了天然的反差。 玉清月愁上眉梢。 这也不归她管呐...况且，算了。 “你先等等，我问问三师兄。” 无奈，玉清月只得再次用起传灵石来呼叫某人。 秦念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安静地等待。 见情形如此，其余八峰长老也没有继续抛出橄榄枝，而是转身去了其他拥有极品灵根的天骄处。 比如北武国的赵天游，唐家的小公子等等。 至于秦念……反正小莲峰又不会收人，不着急。 于是，招收现场就出现了一道靓丽风景线。 原本玉清月就吸引了不少新入男弟子的目光，秦念再往那里一站，简直是双剑合璧。 无敌了。 “还没请教师姐名讳？”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秦念忍不住问道。 玉清月美眸微垂，心中叹了口气。 哎，怎么会想要来小莲峰呢。 先天灵根，二境剑修，骨龄十五。 这些条件去那里都是绰绰有余，唯独小莲峰不是个好去处啊。 “你叫，秦念是吧？”玉清月想了想，轻声劝道：“我劝你最好去紫霄峰，那里对剑修来说成长要相对快一点，你的天资进去后也必然会得到重视。” “没有必要来小莲峰受苦受罪。” 秦念有些不明白。 大大的眼睛中充满着大大的困惑。 “请师姐赐教。” “小莲峰的人呐...除了英明神武的大师兄，其他人，都有些不太正常的，特别是三师兄，脑子有坑的。” “你进来，怕是受不住的。” 这是出自肺腑之言。 玉清月见秦念神情不变，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再次开口：“你是奔着大师兄来的？” 秦念微微一愣，随后脸色竟然变得羞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玉清月扶额。 得，又来一个竞争的。 “那我劝你还是去紫霄峰好一点，小莲峰真不适合你，特别是三师兄神叨叨的，肯定是会折磨你的。” 这么好的苗子，其他峰拼命往里抢，小莲峰使劲往外送。 算是奇观了。 就在玉清月还想再加一把火的时候，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回响在她耳畔，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记凿栗。 “偷偷在背后说师兄坏话是吧！回去抄一千遍静心诀！” 苏良一脸的‘凶神恶煞’，端着音调，尽量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不过没能蒙混过关。 玉清月猛然回头，眼神凶狠欲择人而噬。 “啊啊啊！！臭师兄，你又敲我头！我今天跟你没完！” 见她是真要打人，苏良赶紧摆手求饶：“哎哎，闹着玩呢，这么多人，给师兄留点面子！” 玉清月拳头捏了又捏，高耸的胸脯跌宕起伏，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放过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也确实不怎么适合动手。 “这位师妹想拜入我们小莲峰。”玉清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对苏良不轻不重地说道，眼神算不得友好。 你看我回到小莲峰揍不揍你就完了。 苏良哭笑不得，这小师妹明显还记着之前的囚龙困阵和灵傀替身，不然怨气不可能这般大。 头疼头疼。 不过有人要入小莲峰？ 苏良看向秦念，在其注视之下，后者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他很帅，但至少...不应该。 “嗯...你想拜入小莲峰？” 秦念点头：“嗯，我想跟大师兄学剑。” “倒是真诚。” “不过嘛，你资质太差，不适合小莲峰。” 秦念一怔，小嘴微张，出乎意料。 她想过不少被拒绝的缘由，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苏良看向秦念的目光始终很平静。 “先天灵根，二境剑修，十五岁。嗯，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诺，你看见她了吗？” 苏良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玉清月。 “她是小莲峰里面资质最差的。” “哎哟卧槽？师妹，说正事呢！踩我干什么！再说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玉清月蹙眉，这次却是没有反驳。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师姐是什么资质？”秦念下意识问道。 “啊，也就先天灵根，先天剑体，没什么特别的。领悟个剑意都要半年...哎哎哎，耳朵，耳朵要掉了！” 苏良九十度偏头。 玉清月毫不留情，扯着他耳朵吼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就你能是吧？你这么能怎么现在还在一境呢？！” 苏良又是一番好说歹说，之后才捂着发红的右耳，后退几步，一脸的幽怨。 实话也不让人说...... 秦念抿了抿嘴唇，算是听明白了，只不过玉清月最后的一句话让她有些奇怪。 “敢问师兄也是小莲峰的弟子吗？” 这属于是明知故问了。 苏良闻言，眼眸发亮，身形突然直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开口之际，玉清月一手捂住他的嘴，叹了口气道：“你是在意他的一境修为吗？” “那如果我说他单手就能打得你还不了手，你信不信？” “哎哟，可不敢说这话哈。嘿嘿。” 苏良猛的挣脱束缚，连连摆手。 要不是看他脸都快笑烂了，这句话就要显得真诚许多了。 “闭嘴吧你，也不要再讲你的光辉事迹了，更别把你的那套《是神论》搬出来了，我听着烦。” 玉清月呵斥完这头，才又对秦念说道：“你天资其实很不错，只不过...小莲峰比较特殊，你进来，并无益处。” 秦念低头，沉吟片刻后，猛地抬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多谢师姐提醒，不过我还是想要加入小莲峰，我的木牌之上刻有第七峰的字样，想来我是有资格进入的。” 她一定要进去。 只有更快变强，她才能更快报仇。 仇恨，永远是推动一个人不断前进的最好前驱。 小莲峰，有炼丹长老，有那位极具传说色彩的大师兄，她相信这是最好的出路。 也许去紫霄峰会有不错的资源，但不是最优选。 在踏入南溪剑宗前，她就打听过了，九峰中除了小莲峰人丁稀少，其余八峰的天才都不少，先天灵根必然不会一个没有，极品灵根想来更多。 只不过是因为洛子晋的光芒太盛，几乎是盖住了整个南溪剑宗的弟子，导致许多人声名不显。 她现在所求的，是一个快字。 玉清月这次没有再劝，该说的她都说了，再说了，最终拍板做决定的人，也不是她。 于是，她退至一旁。 苏良此刻略微收了收嬉笑神色，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偷偷打量此处的其他八峰长老，心中独自思量。 秦念倔强地抬头，与他对视，丝毫不退。 片刻过后，苏良轻笑一声：“小莲峰自从七年前收了小清月后，便再没有收过弟子了。如果你执意要入小莲峰，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通过小莲峰的考核。” “嘘，别急，先听我说完。” “通过与不通过，你都能拜入小莲峰，成为小莲峰弟子。” “只不过这中间有细微差距罢了。” 虽然不知道这次招收大典，小莲峰的字样为何会出现秦念的木牌上... 要知道，自从九朵金莲的变故发生后，小莲峰便不再收徒，每年也只是为了所谓的完整性走个过场。 充其量在外门或者内门弟子中选上一批机灵的去看护小莲峰的灵草园或者负责日常修行杂事打理。 乃至于今年自家师父叫他来收徒的时候，苏良仍旧没有放在心上，全当走个过场。 否则他也不会在考核过程中肆无忌惮地敲诈...额，化缘了。 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有点出入啊。 “敢问师兄，是什么考验，细微差距又指的是什么。” 听到不论怎样都能进入小莲峰后，秦念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说话语气都轻快了一些。 “很简单。你出招，我接招，半个时辰内，你能伤我两次，便算你通过考核。” 其实苏良是想说一次的，只不过出于礼貌和少女自尊心的考量，还是再多加了一次。 他真的太温柔了，我哭死。 第16章 将军 不论一次还是两次，都没有意义。 这一点，在场的长老和入门久的弟子都清楚。 “二境前期的剑修，就算是她领悟了剑意，怕也不成呐。” “这倒是，虽然苏良这小兔崽子是个畜牲，境界也只有一境...但是却达到了传说中的通玄层次呐，二境前期的剑修，不够看啊。” “这小姑娘怕是要栽了，这小兔崽子三年前越两个大境界击败张如风的时候，可把我吓得不轻。” “别说你了，整个宗门都被吓了一跳，消息传出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这比陈十一写的那小说还要玄幻。” “说起这个我就气。那臭小子比试就比试，还自己暗中开了个盘，十比一的赔率啊，我当时为啥不买他呢！” “呵呵，事先谁知道那个杀猪盘背后的操刀手是他啊...不过，就算知道了你也不见得会买他赢吧？在那结果出来之前，你告诉我苏良能越两个大境界击败张如风？谁信呐，张如风的天资可不差啊，先天灵根呢！” 八峰长老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在秦念答应比试后，都心中一叹。 原本以为小莲峰这次也不会收人...看来，金莲的影响似乎解决了？ 这么看，去年金莲峰正式改名小莲峰，似乎还呼应上了？ 他们都是老人了，知晓小莲峰的那场变故。 小莲峰在十年前，九朵金莲枯萎，灵气外泄后，除了事前答应下来的玉清月，便再没有收过弟子了。 所以秦念要是去小莲峰，即便他们脸皮再厚，再不要脸，也不会去抢。 这是南溪剑宗欠小莲峰的。 现在只能讨论讨论这场比试结果了。 隐元通玄，可是一境中极其玄妙的境界。 甚至放眼前七境的修行，隐元通玄都称得上无比玄妙。 这样说可能有些抽象。 世人都知，修行剑道，大致可以分作三个阶段，也就是俗称的剑道境界。 分别是领悟剑意，形成剑势，找寻剑心。 而这三个阶段之间，还有更加细致的划分，比如剑意以一缕剑意入门，剑意圆满入道，剑意天成彻底明悟。 剑势，通常分为人剑合一，剑势天成以及剑域三个层次。 而想要在隐元境达到通玄层次，大致就跟一直舞剑的少年在某天突然领悟了剑势天成的难度差不多。 非大机缘、大悟性者不可得。 就拿南溪剑宗来说，建宗至今已上万年，记录中隐元通玄的弟子却只有寥寥六人。 可惜的是，这六人无一幸免，全部早夭。 说起来苏良如果不是这十年间境界毫无突破，再加上出了个极其妖孽的洛子晋吸引大部分注意力，只怕也很难顺利成长下去。 修仙世界的残酷竞争远比史书记录中的要来得汹涌澎湃。 言归正传。 苏良说完了考核规则后，继续道：“至于细微差距。” “也很简单，你赢了，便可成为小莲峰峰主的第七位亲传弟子，你我师兄妹相称。” “倘若你输了...”苏良话音一顿，随后灿烂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就将会是我的第一任弟子。” “也会是小莲峰第一位二代弟子。” 秦念脸色一冷，紧接着她深深地看了苏良一眼，再三确定他只是一境之后，毫不犹豫说道：“好，我接受考核。” 苏良无视她眼中的冷意，耸耸肩：“你现在，仍旧可以选择退出考核，去其他峰。” “不必了，还请师兄赐教。” 终归只是十五岁的少女，养气功夫能高到哪里去？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被人这般瞧不起，秦念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的。 她自出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资质太差！ 玉清月在一旁默默地摇了摇头。 自家三师兄虽然是神经兮兮的性子，但这么些年以来，她就没怎么见他吃过亏。 苏良点头，随后两人选了一处空地。 而他们的举动也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视线。 “什么情况，这是要打一架？” “那就是这一届唯一的先天灵根秦念吧？上来就挑战老牌弟子？这么猛吗？” “对面那师兄...我怎么觉得他的境界只有一境的样子？气息不强啊。” “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什么情况，好奇。” 吃瓜在哪都是保留节目啊。 空地中央，苏良后撤百米后站立，双手负后，一脸平静。 “来吧。” 话音刚落，一柄淡蓝长剑便落入秦念手中，铿锵一声，剑鞘分离。 她身形如风，笔直地朝苏良而去。 百米距离转瞬即逝，她抬手，落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剑术走的是杀人技，上来便是封喉。 这一剑秦念出了七分力，角度极其刁钻，且不论出剑时机和速度都相对完美。 这得益于苏良完全站在原地不动，是一个活靶子。 自她握剑起，第一件事便是朝木桩挥剑三千次。 之后五年，日夜不断。 苏良双眼微眯，没有后退一步，长剑却在距离他脖颈不足三寸距离处戛然而止。 哗！ 观战的众人满脸诧异，甚至就连打量的长老们都为之一怔。 这小崽子，战力竟然达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有反应快的长老取出一块玉牌，打入一道灵力，随后一阵光幕自苍穹落下，笼罩二人的比试区域，隔断了视线。 苏良的战力太过吓人，再给这些刚入门的小家伙看下去，怕不得当场道心破碎。 被双指夹住剑锋的秦念瞪大了双眼，道心都差点崩溃，她极其自信的一剑，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防住了？ 苏良双指一叩，再屈指弹剑，巨大的力道轻松将秦念逼退数丈，眉头皱起，问道：“你这是跟谁学的剑？” 秦念沉默。 随后再度提剑。这一次她没有贸然前冲，同时彻底将心中对于苏良只是一境的想法抛掷脑后，至于出剑前还考量着会不会伤着师兄的想法也彻底消散。 “请师兄赐教。” 秦念神色极其认真，随后右手提剑，与肩持平，手肘后撤，左手搭于右手手腕处，作刺剑姿态。 有风声渐起，随后逐渐起势，吹打着苏良一身白袍，猎猎作响。 疾风缠绕于秦念剑锋之上，更是穿过她的面庞，发丝飞扬，露出的小脸满是认真与倔强，以及...些许凶狠。 玉清月轻咦一声，“剑意？” 这少女居然领悟了剑意？ 且看这意象，怕还是急速一类的加成。 不过看其气势，只怕只有片缕剑意，算是入门，精通的话还尚需打磨。 十五岁，领悟了一缕剑意。还算不错了，毕竟自己领悟第一缕剑意的时候也就十四岁。 但如果这就是她的压轴手段...不够。 玉清月微微抬头，看向始终平静的苏良，不装神弄鬼的苏良相貌气质都是极佳的。 哎，怎么就不听劝呢。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臭师兄啊...可是一位除了境界低，其他各方面都是绝对妖孽的怪物啊。 剑意随风起，倚剑望苍穹。 这便是她秦念领悟到的那一缕剑意。 体内灵力游走全身，源源不断地汇聚至剑锋之上。 她不想等什么半个时辰。 她是领悟了剑意的剑修。 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自尊。 剑出，破风冲霄，剑光四起。 这一剑，她倾尽所有。 她相信，就算是三境前期的修士，也绝不可能轻易接下，这场考核，她必须过！ 然而，就在这一剑挥出的同时，一股磅礴至极的纯粹剑意突然落下。 原本凝实的疾风瞬间四散，冥冥中似乎哀鸣一声，顷刻间这缕疾风剑意退散地干干净净，握剑的秦念更是闷哼一声，身形凭空落下，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剑势！ 一道人影倒映在她瞳孔之中，携带而来的磅礴剑意让她下意识紧闭双眼，身躯发颤。 苏良已至身前。 他双指作剑，落在秦念眉心处，轻轻一点，笑道：“将军。” —————————————— （ps：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隐元通玄：隐元境中极其玄妙的感悟。隐元境：藏天地灵气与己身，是凡褪仙的第一步，是整个修仙问道的基石，往往需要引入灵气入体，洗涤骨骼经脉，褪去凡俗之躯，隐元九段，分别是前五段洗涤五脏六腑，至神化内敛，后四段练皮，骨，经，血，彻底踏入修仙。而通玄之境则是感通天地，获取一丝道韵，每个人获取的东西都各不相同。 注1：在通玄之上，还有更高的感悟。 注2：除了一境之外，其余境界也有比较特殊的境界。 ） 第17章 第一位二代弟子 南溪剑宗，小莲峰。 “你也不用丧气，输给我不丢人的。你六师叔当初刚破三境的时候也很嚣张的，不一样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吗？” “别看她现在三境后期了，我照样还是能收拾她。” 秦念跟在苏良身后，原本沉默寡言的她一听这话，顿时好奇地扭头，看向玉清月，“六师叔打不过？” 三境后期如果也打不过的话...那自己输了也很合理吧？ 玉清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带着声音都尖锐了起来：“谁说的！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那次只不过是个意外！” 对此，苏良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作态。 玉清月袖子一撸，火冒三丈，一脸杀气地向他靠近。 在苏良面前，她一向是没有什么淑女形象可言的。 也不知道如果玉家人在场，看见平时乖巧懂事的她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 好在玉华峰离小莲峰挺远。 “师妹你想干嘛！” 苏良手一抖，一张灵符出现，瞬间被他贴在脚下，直接开润。 玉清月冷笑一声，“想走？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了？” 只见光华一闪，一道玉牌出现在她手中。 正是当日辛天逸交给她的峰主令牌。 虽说是被苏良用小手段拿了去，但好一番教训后，苏良还是乖乖地交了出来。 一道灵气被她打入其中，玉牌闪烁，刹那间小莲峰苍穹之上垂落一阵光幕，自上而下，笼罩方圆数十里。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回。” 这一句是对秦念说的。 随后，一柄翠绿飞剑出鞘，玉清月御空而去。 秦念仰头，眼中有些羡慕神色。 御剑飞行呐。 是要三境才能随意驾驭的本事，她虽然也能，但灵力储备支撑不了多久，且御剑术的门道也极深，想要做到玉清月这般随意，是要下功夫的。 六师叔...先天灵根，先天剑体，果然厉害。 秦念也没有等太久，被好一阵毒打的苏良很快便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来了。 玉清月则满脸舒坦，看上去心情要好不少。 经此一闹，苏良也老实了，三人朝着辛天逸的住所默默前行。 除了秦念，这一次小莲峰谁也没有招收。 而秦念虽然是入他门下，但还是要去给辛天逸敬茶的。 这一点，苏良是很重视的。 当三人来到小院前时，平日负责看大门的那头黄金狮子种却是不见了身影。 苏良看向玉清月，问道：“怎么个事，你不是通知师父了么，还没回来？” 玉清月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通知了师父就要马上回？你当师父的腿是长你身上的，想跑就跑？” 得，攻击力太强，差点就要破防。 还是有气。 戚，真小气。 苏良一脸无奈。黄金狮子种不在门口，就代表着师父他老人家外出未归。 既然如此... “走吧，我们进去等。顺道给她讲一讲入南溪剑宗的注意事项。” 苏良率先踏入，秦念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玉清月也没想到好的法子，也跟着一起了。 进入竹院的瞬间，秦念便眼前一亮，心中暗自感叹。 好浓郁的灵气！ 虽然初入小莲峰时，她就察觉到了此地骤然拔高的灵气浓度，但当她步入这间院子后，却又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如果她以往都是在此地修炼，就好了。 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苏良突然回头，对她说道：“小莲峰没有殿宇，每个弟子的住处都要自己建，你既然是我的弟子，后面就在我的竹屋旁边建一座小院吧。” “我那里的灵力浓郁程度比这里只高不低。” 此话一出，玉清月更加猜不透自家三师兄想干嘛了。 原本她以为收秦念为徒只是一句玩笑话——毕竟他那么爱玩的性子，怎么可能收徒弟？ 再说了，你就一境的修为境界，怎么好意思收徒的？ 知道瑶光两个字怎么写吗你就收徒。 但现在看来，三师兄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他想干嘛？ 好奇。 “就不进去了，在院子里等吧。” 苏良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秦念：“既然你遵守赌约，入我门下，那么今后便是我苏良的弟子了。” 秦念有些不自在。 自从苏良告诉她自己只有十七岁这件事后，她心里就相当别扭。 虽然外表上他看着不像十七岁...但...她都十五了。 相差两岁，却是师徒辈，怎么想都很怪吧？ 苏良这次没有照顾她的异样感受，继续说道：“既然入了南溪剑宗，那为师也跟你说道说道一些基本情况。” ‘为师’二字出口时，苏良语调加快，神色有些不自在。 “南溪剑宗分外门，内门，九峰。这一点你想来是清楚的。” “不过除此之外，还设有执法殿，藏书阁，传功殿，秘宝阁，布义堂，思过崖，悟道峰，洗剑池，灵溪秘境等。你是我的亲传弟子，更是小莲峰二代弟子之首，这些地方自然都可以去。不过每个地方怎么去，有什么条件，这些都太过繁琐。” “一会正式拜师结束后我会带你去布义堂正式登记，到时候会发放一些东西，其中的入门手册便有记载，你回去后自己看。” “宗门内以贡献点作为通用货币，许多地方都只看宗门贡献点——比灵石还要好用。” “你初入宗门会有一百基础贡献点，再加上你先天灵根的资质以及考核中的具体表现评级，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加，到时候布义堂领取你的身份玉牌后，可在上面会表明你的贡献度。” “切记，身份玉牌是你唯一证明你南溪剑宗弟子身份的东西，万不可丢失。” 秦念点头，一一记下。 “你今年十五了吧？那就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满十八岁后，将会有下山除妖正典的任务，这是必须要去的，活着回来你才算是南溪剑宗的正式弟子。” “苏...师父...我记得，你十七？” “唉，对啊。”苏良突然愁眉苦脸起来：“还有三个月，为师我呀，就要下山历练去咯。” “说不定都没啥见面机会了呢。” 玉清月碎了一声：“呸。” 你能死在这妖兽历练之下？咋滴，你以为宗门给你指派的目标是五阶大妖还是六阶妖皇啊？ “还有就是，先前我观你剑术，应该走的是纯粹的杀人技吧？你是跟谁学的？” 苏良神色格外认真。 秦念却是显得有些犹犹豫豫。 苏良见状，继续说道：“你既不想说，我也逼你。只不过...” 他话音一顿，更加认真地说道：“这剑术，你不要再练了。” “明日我会带你去藏书阁另挑一门合适的剑法剑术给你，品阶等级肯定比你现在的更高。” 秦念神色有些挣扎：“师父，我就想练这门剑术。” 玉清月仔细想了想先前秦念的招式，柳眉微弯，问道：“那剑术可是有何不妥？杀气确实重了些，可剑术本就是杀人技。我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良这次罕见地没有怼她，解释道：“剑术没问题，用剑的人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何你急于求成，可如此不顾身体损耗地练剑出剑以及...破境。” “不出一年，必然遭到反噬，轻则经脉寸断，修为尽失。重则杀气缠身，沦为剑奴，生不如死。” “你手中那把长剑，品质应该不低，但不知为何，沾染了无尽杀气。再搭配着你这剑术，一旦走火入魔，生死难料。” 秦念眼眸垂落，死死地咬着嘴唇，双肩微微颤动。 苏良吊儿郎当的形象彻底消散，此刻的他极其认真，连带着玉清月都开始认真起来。 这个状态的三师兄，极其少见。 秦念出身很好，天赋极好，相貌气质上佳，家族疼爱，没有你争我斗，一切都很好。 至少在那场灭门之灾开始前，都很好。 可那之后...秦家三百余口，只剩她一人。 十岁的她，躲在阴暗角落中，亲眼看着那人将她满门屠杀。 母亲父亲哥哥姐姐，一个接一个，全都死她眼前。 原本她也是要死的，是太爷爷动用禁术，以命拖住了那人，之后以佩剑将她拖曳离开。 趁机逃离的不止她一个，活下来的却只有她一个。 佩剑有灵，指引她一路逃离，其中的艰难苦阻，一言难尽。 “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上背负了什么，但既然你入了小莲峰，成了我的亲传弟子，那我就希望你有什么事都能跟我讲。” “也不要你马上就跟我说。” “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来。” “毕竟...”苏良站起身，挠了挠头：“你是第一次当徒弟，我也是第一次当师父。” “就，挺不熟练的。” 秦念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第18章 家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良不知所措。 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呢？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快快，苏良，想想现在该怎么做。 好吧，想不出来。 一旁的玉清月也是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小姑娘，怎么就哭了呢？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瞪向苏良，没好气道：“都是你的错，还不快哄！” 苏良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锅甩惯了是吧？” 之后他便很少见地左手搭右手，练起了左右互搏术。 他会哄个屁啊他。 惹事他在行，可这些就是彻彻底底的门外汉。 “嗯？这是怎么了？” 一道声音传来，辛天逸步入院中，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神色。 苏良发誓，这是他入小莲峰以来第二次觉得自家师父的声音这么好听。 “师父，大师兄！” 玉清月眼前一亮，自动锁定了跟在辛天逸身后的洛子晋。 大师兄依旧这么好看呐。 辛天逸再次扫视一圈，还是没看懂现在是个啥情况，不过... 他朝苏良一瞪眼：“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有道德底线了，连小姑娘都欺负？！” “让你收弟子，你倒好，刚收一位小师妹就欺负上了？！” 辛天逸理所当然地将秦念当成了他的第七位弟子了，方才灵念扫过后，对其资质也是满意。 虽不如她的几位师兄，但先天灵根也是顶好的天赋了。 只是，为何十五岁就突破到二境了呢？着急了点吧。 苏良眼角抽搐。 得，合着有黑锅都先往自己身上甩呗？ “不是，老头儿...师父你可别乱讲啊！这不是你的弟子，这是我的弟子。” “我就知道都是你惹的祸，就别狡...嗯？”辛天逸原本准备好的话术被苏良施法打断，眉头一皱：“谁的弟子？” 苏良指了指自己，笑道：“我的。” “哈。” 苏良：？？？ 而此时，洛子晋突然走上上前，抬手落在秦念头上，原本嚎个不停的秦念渐渐收声，身子一倒，被他顺势接入怀中。 竟是安静地睡了过去。 洛子晋这才看向苏良，问道：“小良，怎么回事？” 玉清月站在一侧，看见躺在大师兄怀中的秦念，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小声地碎碎念。 “好好好，以后我也哭...” 苏良见洛子晋语气认真，当即乖得不行，麻利地把事情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那乖巧姿态，看得辛天逸直咬牙。 这臭小子，要是对自己有现在的一半，哦不，四分之一的听话懂事，我都要去祖师堂烧高香！ 奶奶的，刚才还叫自己老头儿，以为他听不见是吧！ 不过眼前也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你自己都一境，收弟子不是耽误别人？” 辛天逸听完前因后果后，呵斥一声，觉得苏良有些胡闹了。 “那要不师父您收？” 辛天逸看向秦念，叹了口气：“算了，也怪我，该把话给你挑明的。这次确实是想让你去认真挑师弟师妹的。” “不过事已至此，你就要好好教，知道不？教不了就去找你大师兄。” 洛子晋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在苏良还想开口解释时，打断道：“小良，你可想好了？如果你只是觉得好玩，那么现在我允你反悔。这孩子可以我来教。” 他没有提出让辛天逸来教。 在渡少许灵力给这小姑娘的时候，他便探查出了一些东西，对于苏良收她为徒的理由有点猜测了。 体内暗伤很多，根基多次受损，强行破境，杀气太重...太多太多的问题了。 就好像这孩子一出生就在妖兽遍布的地域挣扎求存一样。 不过当下他要先确定，苏良是否是认真的。 “子晋，你平时那般忙，这孩子还是交由我来教吧，你安心修炼。” 辛天逸一听这话可不干了。 子晋的时间那般宝贵，他可舍不得他拿出时间来教导弟子。 只能说他现在对苏良有多嫌弃，便对洛子晋有多宝贝。 “师父，你这区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苏良一脸受伤地看着辛天逸。 “行了，你那苦瓜脸我看够了。” 洛子晋微微摇头：“我不碍事的。” “倒是师父，你忘了七师弟了吗？” “七师弟？！”玉清月欣喜万分，“什么七师弟？” 有七师弟，她就不是最小的了。 苏良也有些诧异，同样好奇。 “此事后面再议吧，此次青阳议事还有许多后续要处理。你们的小师弟也需要确认。后面你们就知道了，就不要再问了。” 辛天逸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略显低落。 叹气一声，再对洛子晋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师兄弟就自己商量吧。” “至于拜师礼...谁收的弟子拜谁去，教得好，我再看。” 洛子晋点头：“谢师父。” 辛天逸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有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个大弟子，少点君子风度，多点小人作风。 奈何，真君子就是真君子。 辛天逸进屋，留下一句嘱咐：“之后记得来我这一趟。” 青阳议事，还有一些后续要他们准备。 洛子晋点头，随后他目光越过苏良，对玉清月说道：“清月，你下山除妖正典的任务会在最近下来，你先回去准备吧。” “都听大师兄的！” 好了，现在只剩下三人了。 “大师兄，我是认真的。”苏良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 洛子晋点点头，随后示意他过来。 待到苏良靠前后，他将怀中秦念小心地交给他。 前者明显有些手忙脚乱，接过手后也乱七八糟的，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最后洛子晋无奈，只得帮忙，让他背着小姑娘。 “既然你答应收徒，就好好教。” 洛子晋没有对苏良长篇大论，只是嘱咐了这么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 什么都说，什么都教，不是好事。 况且...小良一直以来都很懂事，很辛苦，那红衣小姑娘离开后更是如此。 看着跳脱随意，实际上担心的事，暗地里做的事，都太多了些。 有个徒弟，应该要好上不少吧。 苏良背着秦念走了。 洛子晋目送两人远去，露出一抹笑意。 小良。 确实长大了。 ...... 我...这是哪里？ 秦念脑袋昏昏沉沉，挣扎着睁开眼，在瞧见那陌生的天花板后，瞬间坐立起来，伸手抓向身侧。 没找到。 剑呢？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 很普通的一间卧房。 除了她身下的木床，还开有一扇半掩的木窗，一张桌案，两张木椅，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以及一面铜镜。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主打一个干净整洁。 “这是哪？”秦念呢喃。 很快，回忆涌来。 “我怎么昏过去了？” 秦念最后的记忆画面定格在自己情绪时刻之时。 “哟，醒了？” 苏良双手负后，脸带笑意，‘恰到好处’地出现。 “你还挺能睡，都两天一夜了。” “怎么样，饿不饿？” 秦念双手不自觉握紧，捏起床单，半旋起褶皱：“不饿...” “咕噜~~” 小姑娘脸色发红。 苏良莞尔，“为师恰好有点饿了，做的东西也有点多。你就勉为其难地替为师吃一点？” 明明‘为师’两个字他事先彩排了无数次，但此刻念出来的语调还是不太自然。 可恶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念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二境还做不到完全不吃东西就能维持日常所需。 事实上，一二境都是夯实基础的关键境界，倘若能多吃一些蕴含天地灵气的东西，是有好处的。 “我让小清月拿了几套她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你的剑放在左院了，后面你自己的院子没完成前就住哪里。” “最近先不要练剑了，去宗门各处转转，一会儿吃完饭我先带你去布义堂领取身份玉牌，顺带把魂灯点亮，之后的话，可以去见见你的其他师叔。” “还有啊...” 后续的话秦念渐渐听不太清了。 五年的漂泊，让她拥有分清好坏的能力。 客套的话语，假惺惺的关心，不怀好意的眼神...她都认识。 可苏良那纯粹的善意与温柔...是她五年以来第一次的感受。 暖暖的，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 像她曾经的家。 第19章 比武台的黑幕 小莲峰所属领地不算大，方圆五百里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有许多地方需要人打理。 比如灵药园，御兽栏等等。 苏良住所离主峰并不远，辛天逸为其挑了大约五里外的一座小山，取名溪山，就此定居。 不过后来苏良觉得名字土，便自己改了个名，叫南斋。 雅吧？抄书抄的。 至于哪本书倒是给忘了。 用过饭后，苏良带着秦念，驾白鹤离山。 此类白鹤基本是九峰弟子出行的标配，在妖兽中属于性情温顺的那一批，好驯服，也好相处，喂养容易，速度也不慢。 属于是性价比拉满了。 南溪剑宗最近很是热闹，主要缘由便是这一届的新弟子太多。 人一多，就容易起矛盾，矛盾升级便形成冲突，再加上这一届的新弟子还存在不少刺头——也就是所谓的七大新秀。 七人带头对先入门一两年的师兄不断挑战。 这倒正常。 南溪剑宗允许弟子间互相切磋，只不过要点到为止。 年轻弟子争强好胜，想要分个高下，这还是很支持的。 毕竟如果年轻时候就不争不抢，心如槁木，又如何能在这残酷竞争的修仙世界中不断前行，争得上游？ 也正是因此，这一届新生弟子都极其嚣张。 不过要是恶意伤人，甚至无意失手致人伤残，都会有极重的惩罚。 由于十八岁之前都可以不断打磨一境，夯实基础，因此即便先入门几年的弟子，在境界上的差距也不大。 而那所谓的七大新秀都是大家子弟，轻易不低头的主。 新老之战每年都有，算不得多新奇。 只不过今年的要激烈不少。 南溪剑宗，布义堂。 “哎哎，听说了吗，最近那个什么七大新秀的黎尘和刘封要约架！” “什么瓜，细说。” “起因是刘封和黎尘同时看中了布义堂发布的一个任务，都不肯让。刘封便出言讽刺了黎尘几句，于是便这么炸了呗。” “啥任务啊？” “赤焰峰的陪练。可不是一般的陪练，是跟三境的师兄师姐对练啊！” “是那活儿啊。虽然报酬不错，但不好拿的。” “谁说不是呢，哎哎，我一师弟发消息过来说要开打了，走走，过去看看。听说还有人开盘。” 刚进入布义堂的苏良原本想继续前行的，但‘开盘’二字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将他锁死。 开盘？这不是灵石外快么。 “走，为师带你去看热闹。” 秦念哦了一声，乖巧地跟在苏良身后，低着头。 她此时有些扭捏。 吃喝清洗一番后，再换上玉清月的衣服，让她原本生人勿近的气质减去七分。 秦念本就是美人胚子，若不是因为脸颊上的那一道疤，怕不是早就被围起来要传令石的联系方式了。 这般好看的衣裳，五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穿。 很舒服。 布义堂并不指某座殿宇，而是一整座山峰。 半山腰处就有许多比武台，此刻其中一座正围满了人。 “来来，开盘了，七大新秀的黎尘对战去年的新人王刘封，都是隐元九段，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赔率2比1。” “刘封应该稳胜吧？” “我也觉得，这个黎尘什么来头，没听过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因为我也不知道。” “你说鸡毛呢？” “我不管，先买一手刘封，你呢？” “我是赌狗，谁赔得多压谁。” “那你是真的牛批！” 苏良保持着一段距离，饶有兴趣地听着。 秦念往他身后缩了缩。 太多人了，她不怎么喜欢。 “乖徒弟呐，你知道，修行最重要的是啥吗？” 苏良指着比武台，似有所指。 秦念微微偏头，试探性问道：“财侣法地？” “不错，有慧根。” 有个屁。 秦念默默吐槽一句。 这不是常识吗？ “但是还不够。”苏良话锋一转：“修行，你还得争。要争，就得学会不要脸。 ” “不要脸？” 这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苏良对她这种求知的神态很是满意，继续说道：“对，不要脸。就拿这台上两人的比武举例。为师为何要带你过来？” “看热闹？” “这是次要，最主要的，是那个。”苏良指了指前方开盘的地方。 秦念这下明白了：“赌钱？” “哎，有慧根。诺，这里有一百中品灵石，你去帮为师押赔率高的。”苏良从手上戒指取出一百枚中品灵石，转移给她。 秦念有些疑惑：“为什么是我去？” “这不是给你锻炼的机会吗？这就是练手啊。” “可是为什么要押赔率高的？我看台上两人的境界气势相差不大啊。” 苏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快去吧。” 在苏良的催促下，秦念也只好去押注了。 无所谓，反正不是她的钱。 “一百枚中品灵石，押赔率最多的。”秦念也是相当耿直了。 “得，又一个赌狗。” “一百枚中品灵石，大手笔啊。这给我都够我修炼好几年了。” “这是哪家的弟子？也没穿弟子服饰啊，新加入的？” “不认识，应该不是我们那一届的。” “挺好看的，就是那道疤...” 对于这些议论的话，秦念置若罔闻。 五年的漂泊流浪，早已让她对这些议论声免疫了。 比武台上。 黎尘面容坚毅，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体魄极佳，有些练体武夫的意思。 反观刘封，则如他的名字一般，平平无奇。 身材瘦小，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像是没睡醒。 “请赐教。” 黎尘抱拳，拉开架势，言语间满是锐利。 刘封不以为意，只是点了点头：“来吧。” 轰！ 黎尘脚下地板被踏出一个小坑，弹射而出的身形迅猛如闪电，两者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紧接着，一拳落下，直砸刘封天灵盖。 嘭！！ 碎石飞溅，尘埃扬起。 砸了个空的黎尘没有丝毫停顿，略微感知之后，便弯腰前滚。 姿势不算太好，但很有效。 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再度横扫而去。 黎尘冲杀得很快，但刘封瞬间的反击更快，抢先挥拳。 这一轮，若只论速度，可以说是刘封完胜。 黎尘被击退数步，单手撑起身来，先前眼里的轻视被他默默收回。 刘封一拳过后，放弃了主动追击的机会，站在原地，神色平静。 “听说刘封当时是可以入赤焰峰，只不过金煌峰不知道出了什么条件，硬生生给挖走了。” “不过这黎尘看着也是走武夫路数啊，为啥不去赤焰峰而是去玄冥峰呢？” “谁知道呢。” 两人仅仅过了一招，但一招之后，便都静待对方出手。 刘封是性格如此，黎尘则是在寻找机会。 两个呼吸过后，黎尘再次动身。 黎尘迅速展开攻势，以雷霆之势向刘封发起了冲击，一记强力的轰拳朝着刘封的天灵盖砸去，随后被后者以拳拦下。 两人开始互相换招。 且都很有默契地用拳脚功夫。 随着两人速度逐渐加快，攻伐防守的节奏也开始变快。 你来我往间，谁也不肯让步。 空气中爆出沉闷声响，拳拳到肉的互殴也让围观之人直呼过瘾。 南溪剑宗，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剑修为主的宗门。 平日飞剑对敌多了，偶尔看看武夫之间的对轰，则是一种享受。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尘渐渐落在了下风，开始被动防守，有些被刘封压着打的意味了。 而只要这时间再延长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封会赢。 于是，开盘手开始调整倍率。 苏良就在台下，一个角落，无人注意。 “还记得为师给你说过的诀窍吗？” 秦念此时已经再次补注完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在刚才，苏良又让他补了一百中品灵石。 而这次的赔率，是4比1。 苏良微微眯眼。 四百中品灵石，差不多了。 韭菜要一茬一茬割。 于是，比武台上，原本快要胜利的刘封，突然脚下一个不稳，攻势生生停止，并且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这破绽大到黎尘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也是瞬间的迟疑。 下一刻，黎尘双拳轰落在刘封身上。 刘封倒退百余米，最后竟是没有像是没有受住力，跌落台下。 这不禁让黎尘有些怀疑。 我有这么强么？ 台下观战的人瞬间沉默。 输了？！ “黑幕！！” 一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苏良闻声望去，随后收回目光。 这人他有点印象，押了不少。 第20章 七师弟，方归 黑幕？ 的确是黑幕。 苏良嘴角上扬，对秦念说道：“瞧见没，这就是不要脸的威力。” 秦念沉默了。 她没懂，满是疑惑道：“刘封不应该会输才对。不论是气势还是招式，黎尘都是全方面被压制...他最后，是故意露出破绽的。” 苏良赢了钱，心情是相当不错。 他脸上带着笑，跟秦念解释道：“我知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啊？！” “在让你补注的时候，我便跟刘封灵沟通好了。” “是那个罗盘？” “嘘，低调，低调。去吧，把你的钱拿回来吧。” “哦。” 秦念虽然有疑问，但不可否认的是，四百枚中品灵石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她没有迟疑，来到那最先开盘者跟前，伸出手：“给钱。” 开盘的是位二境老油条，此刻见秦念来拿钱，顿时头疼不已。 先前他收那三百中品灵石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受。 这要赔到姥姥家了。 特别是...还有几个老赌狗！ 大出血了都止不住。 眼前这叫秦念的女子，也算一个。 不过...面生。 “诺，你的。” 秦念接过灵石，略微一扫，紧接着蹙眉抬头，“还有两百枚中品灵石呢？” “啊？秦师妹说笑了吧？你一共就押了两百枚中品灵石啊，二比一的赔率，我给你四百，有什么问题吗？” 二境剑修双手抱胸，明显是想要赖掉了。 “我虽然给你的是两百，但是分作两次，第一次赔率二比一，但第二次可是四比一...” “哎，秦师妹可是这一届的新弟子？” “是又如何？” “怪不得。师妹有所不知，这开盘买卖，都是双方开打便算封盘的，中途提高的倍率，其实都是闹着玩的，算不得数。” 这话就有些欺负人的意思了。 但如果细细考量...他是开盘的，最终解释权都在他手里，再说了，也不是没有给灵石不是？ “哟呵，我怎么不知道是这么个规矩？” 一道声音自这位二境剑修身后传来，吊儿郎当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爽。 “你谁啊，多管闲...三师兄！” 老油条直接给跪了。 对的，没有看错，直接给跪了，不带丝毫犹豫的。 作为剑修，原本是最为刚直的性格，主打一个宁折不弯，但在苏良面前，他跪的干脆彻底。 而他这一嚎，原本准备围过来收灵石的弟子们都脸色一变，掉头就走，脚底生风，生怕走得慢了。 留下来的都是些不明所以的新入门弟子。 “呐，我问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规矩？” 苏良轻描淡写的声音落在这位二境剑修耳中，异常沉重。 “新弟子刚一来就被你这么整，不合适吧？” “不合适不合适，特别的不合适。三师兄，你看这样行不，除了那二百中品灵石，我再额外拿出一百枚，哦不，两百枚中品灵石作为赔礼。” 懂事。 上道。 “行了，起来吧，我又不是你们紫霄峰的长老，你跪我算那回事？” 苏良话虽这么说，但二境剑修却不敢当真。 “应该的应该的，礼敬师兄应该的，跪一跪不碍事。” “这次便算了吧，你把两百中品灵石赔给她就行了。”苏良话音一顿：“再自己去领二十责罚，以后若再有此行径...” “三师兄放心，肯定不会了。” 二境剑修如释重负，连忙掏出两百枚中品灵石，毕恭毕敬地递给秦念。 “您收好。” 秦念有些受宠若惊。 “走吧。” “哎哎。” 二境剑修头也不回，逃似的离开了。 “你原来这么厉害啊？”秦念望着其逃也似的背影，脱口问道。 苏良一脸谦逊，摆摆手：“哎呀，还好啦，一般般，小有名气。” “走吧，灵石也到手了，先带你去布义堂...差点忘了，拿一百给我。” 秦念哦了一声,索性都递给苏良。 苏良摇了摇头，“只要一百，剩下的你拿去当零花吧。” “另外...诺，这枚玉佩你贴身带着，内有一玄级上品阵法，以灵力激活可抵挡四境巅峰术士的攻击。” 秦念不知所措，没有接过那枚玉佩。 能内刻玄级上品的阵法？这至少是六品阵法大师才能做到的事吧？ 太珍贵了。 “嗯？怎么不收？” 苏良侧目看她，见小姑娘扭扭捏捏的，故意叹气道：“看来是嫌弃品级太低了。” “不是，没有。”秦念一愣，立刻接过玉佩，双手紧握，低下头去。 “我既然收你为弟子，见面礼自然也不会这般寒碜，这些东西你就当是开胃菜吧。” 苏良还想多说什么，余光一瞥，便见一人朝他走来，脸上带着讨好笑容。 “三师兄。”刘封搓着双手，嘿嘿笑着。 “你倒是来得快。” “诺，你的。” 刘封连忙接过这一百枚中品灵石：“多谢三师兄,以后有这种好事随时叫我啊。” 这就是黑幕的奖励了。 其实打黑幕这种事算不得光彩，对自己的声誉也有影响，正常来说刘封自己也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但今天不打黑幕？他不敢。 那可是南溪剑宗最不好惹的三大弟子之首啊。 他得有多想不开才去跟三师兄作对啊。 ...... “这就是身份玉牌吗？” 在回小莲峰的路上，秦念很是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玉牌。 通体碧玉，正面刻着秦念二字，背面则印着南溪剑宗四字，一柄长剑横贯四字间，看着很是飘逸。 “这东西可要收好了，你出入山门，领取任务，以及宗门重要的通知，都是以玉牌为媒介，弄丢了会有些麻烦的。” 秦念回想着方才在布义堂又是滴血又是挑魂灯的繁琐步骤，很是认可地点点头。 “接下来...你先休息几天，我还有事，要去小莲峰主峰一趟。” 苏良原本是打算带她去挑选功法的，只不过中途被小师妹以传灵石唤回了，说是师父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 除了闭关的二师姐和下山历练未归的四师弟，都要到场。 苏良将秦念送回南斋后，交代几句后，便出发了。 来到小莲峰主峰，轻车熟路地到达那处小院。 院中已有三人。 洛子晋站前面，小师妹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而陈十一则鬼鬼祟祟地猫在一侧，看见苏良后，立马来了精神，使劲挥手：“三师兄，这呢这呢。” 苏良汗颜。 他又不瞎。 陈十一几步上前，勾着苏良脖子，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我的钱呢？” 一道声音在苏良脑中回响。 苏良拍开他的手。 “最近没时间，五天后我给你送过去。” 陈十一眼珠一转，有些勉为其难地往身侧站了站。 洛子晋回头瞥了他俩一眼，欲言又止。 “都来了？” 院中竹屋被打开。 苏良很是不理解。 这老头儿怎么就喜欢搞这一套，每次都人到齐了，他才把门打开出来装逼...真是低级趣味。 辛天逸身着紫袍，率先迈出竹屋，而他身后跟着的一名少年，则吸引了苏良的目光。 “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的七师弟，方归。” 话音落下，除了玉清月瞧着神色有点激动，其他三人都面色如常。 “他今年可才九岁，你们几个都给我多照看着些。当然，子晋你修行那么忙，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其余三人：？？？ 不是，现在偏心都不避人了是吧？ “你们小师弟初来乍到，先打声招呼吧。” “方归，你先来。” 辛天逸说完让开身位。 方归脸色明显有些紧张，乃至于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师...师兄们...师姐好，我...我叫方归。” 苏良仔细看去，这次算是瞧清了少年全貌。 下一刻，他眉头紧锁。 第21章 破二境 双瞳一紫一黑...这颜色也太酷了吧？ 容貌也不错，要是放任其发展，不得威胁到他小莲峰颜值第一人的地位呐！ 洛子晋此刻转身，接过话来：“这位是你的六师姐，后面两位，分别是你三师兄，五师兄。” “三...三师兄五师兄好，六师姐好。” 方归声音怯生生的，搭配他一脸正太的容貌，让玉清月此刻想要上去狠狠地rua他的小脸。 这小东西也太可爱了叭。 以后好玩了。 “你好呀。” 晚rua不如早rua，玉清月当即上前，扯了扯他的小脸。 嗯，好软。 方归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一个后撤，躲在了辛天逸身后。 “清月。”辛天逸一瞪眼：“正经点。” 嘁。 玉清月心中吐槽一声，默默地退至大师兄身后。 什么嘛，不让玩。不如继续看看大师兄。 再次经过一番交谈后，方归明显放松了许多。 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与温柔，是很容易被感知到的。 “除了给你们介绍新师弟外，还有一件事要...” “这一次的四宗大比，将会在魔域山脉举行。你们都做好准备。” “啊？”玉清月诧异出声。 “嗯......”陈十一沉思片刻，尝试性问道：“是我想的那个魔域山脉吗？” “对。”辛天逸点头。 小院内的空气突然安静。 苏良没忍住，率先开口：“这是去大比还是给自己挑坟啊？” 陈十一点头附和：“到时候我选好坟也帮三师兄你准备一个。” 魔域山脉，六境修士都能折里头的地方，他们去干嘛？还大比？ 即便是外围，也不是他们这些弟子凑热闹的地方吧。 辛天逸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很扯淡，但局势已定，只能安抚道：“放心，到时候我也会去给你们护道，安全至少可以保证。” 陈十一在旁评价：“不错，买一送一。” 辛天逸：？？？ “行了，四宗大比还有段时间，如果你们不想去，也可以。” “毕竟我就你们几个弟子。” “自然是要偏心你们的。” “这怎么突然还煽情起来了？”陈十一再次评价道。 话音落下，辛天逸身形闪动，带动一片残影，凌空一脚，将陈十一踹飞出小院。 “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苏良嘿嘿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于是下一刻，他也身形倒飞。 苏良：？？？ 不过两脚都收了力道，片刻后两人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难兄难弟。 “我也没跟你们说笑，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辛天逸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徒弟什么性子，一个成天捣乱，一个闷声搞事。 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师兄呢？”玉清月有些担忧地问道。 洛子晋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会去。放心，没事。” 玉清月顿时一脸的花痴。 果然，大师兄就是可靠啊。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大师兄接下来的时间会闭关，有什么想问的最好现在问。还有小师弟最近都会住在我这里，先带他入门修行。” 辛天逸开始发落，指着苏良和陈十一：“你们两爱干嘛干嘛去。清月，你留一下。” ...... “三师兄，听说你收弟子了？” 回去的路上，陈一十好奇问道。 他是真好奇啊。 苏良自己都才一境，年龄也就十七岁，这配置就敢收弟子啊？ 换他穿过来之前，这样的年纪怕不是还在念高中吧？ 虽然他们小莲峰弟子极少，但也不用这么着急的说。 “嗯，收了个女娃，我看她挺有慧根。”苏良淡淡回道。 “慧根？啥天赋？” “先天灵根。” “没了？” 苏良斜睨他一眼：“都先天灵根了，还要怎样，跟我一样啊？” 陈十一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职业病，职业病。” “不过，师父今也收人了...三师兄，金莲的影响看来是解决了？” 苏良闻言，神色有些恍惚，思绪回到了从前。 小莲峰在十年前还叫作金莲峰。 之所以叫金莲峰，便是得益于主峰之巅的九朵金莲。 朝露极尽紫气，暮间敛云沉蕴。 九朵金莲的存在让金莲峰的灵气浓郁程度高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并且越靠近金莲修行，还有顿悟的机遇。 只不过，这一切在苏良一夜悟道后，便彻底扭转了。 苏良自修行开始，从一境一段到九段的时间不过一天，之后便是一夜悟道，踏入隐元通玄境界。 随后他踏足通玄之上，借九朵金莲悟道。 一夜之间，九朵金莲枯萎其八，仅剩一朵也是风雨飘摇，像是随时都要散去。 自此往后，金莲峰一蹶不振，灵气四散，极不适合修行。 苏良一直对此很自责。 不过，这件事也只有他知道。 宗门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为何金莲会枯萎。 当然，如果仅仅是灵气四散，倒也不至于绝望，通过聚灵阵可以再度凝聚就是。 可只要金莲峰起阵汇聚灵气，都会悉数被九朵金莲吸收殆尽。 折腾了三个月，也不见起色。 宗门也有考虑过把金莲移除，但辛天逸不同意。 也不可能移除。 九朵金莲据说便是当初南溪剑宗建宗之根本，在宗门实录中的记载，金莲是会每百年产出莲子的。 只不过这都是九千年前的记载了。 最后，辛天逸婉言谢绝了宗门的援助，掏空了金莲峰的底蕴，砸入了大量的天材地宝，请了许多阵法大师，几乎是不计代价地聚灵。 最后达到了一种平衡。 消耗速度与吸收速度的平衡。 所以，不是小莲峰不想收弟子，而是穷，收不起了。 苏良因此，变得贪财起来。 他开始想方设法地搞灵石，暂时放弃了修行，以自己悟出了一种通玄以上的境界为理由，不断停留一境，开始钻研阵法，丹道和炼器。 不断搞钱，不断暗中完善小莲峰的聚灵阵。 往复循环，直到前些天，他看见秦念的那一刻，冥冥中多了一份感应。 收这女孩为徒，九朵金莲便会再度恢复，更会结出莲子。 苏良说自己悟出了通玄以上的境界，并没有错。 在那天，他也明白了这上面的境界是什么。 化羽。 而他，在这数十年的感悟打磨后，还要居于之上。 名为...悟圣。 苏良长吸一口气，他的思绪开始清明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正在散去。 十年以来，他再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轻松。 就像当年他一夜之间的悟道。 道心通透。 他的境界开始松动。 陈十一眉头微皱，停下了脚步，远方飞来的白鹤落于地面，突然有些不安地鸣叫起来。 鹤唳声声，不绝于耳。 他转身望去，只见苏良突然闭上双眼，周身气势开始上升。 “破境了？” 陈十一轻咦一声。 这怎么刚才还聊着天，这突然就要破镜了？等等，不对，破境的是三师兄？！ 三师兄要破境了！ 下一刻，天地突生异象。 小莲峰上空有金光炸开，云层倒卷，方圆百里灵气急速汇聚而来，直奔中心的苏良而去。 隐约之间，似有龙吟虎啸之声传来，整个世界仿佛为之一静，磅礴的灵气涌入苏良体内，如洪流般的力量在肉身中肆意奔涌。 然后，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穿越云霄，直冲苍穹，经久不散。 几乎同时，两道人影出现在陈十一身侧，下一刻，一左一右两只手搭上了他的肩，拉着他向后撤开百米。 来人正是洛子晋和辛天逸。 “我滴个乖乖，这动静不小啊。”陈十一咂舌称奇。 而洛子晋一言不发，踏前一步，凌空而立。 寒光乍现，长剑出鞘。 他拔出了那柄名为落溪的长剑。 刹那之间，剑意冲天而起，以苏良为中心，层层环绕，隔绝了一切不利因素，为苏良护道。 陈十一看得目瞪口呆，朝辛天逸问道：“师父，大师兄这身剑意，不会是领悟到了剑心境界了吧？” 辛天逸眼中满是笑意，乐呵呵点头：“快了吧。” 随后他目光落在苏良身上。 这小子当真只是破二境？ 这场面怎么都跟他当初破四境的时候差不多了？ 第22章 大道垂青，天道喝彩 小莲峰主峰顶，中央有一片湖。 湖中种着九朵金莲。 原本应该金黄灿烂的莲花，即便经过十年的温养，依旧没有恢复往日风采。 平静的湖面突然间泛起涟漪，莲花轻轻摇曳。 起风了。 紧接着，九道不可观测的气韵被抽丝剥茧，自金莲躯干上分离而出，朝山下游离而去。 是苏良的方向。 随后，九朵金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在彻底枯死前，它们缓缓聚拢，相互依靠，搭在一处。 ...... 苏良只觉得此刻全身上下像在被人不断撕裂，然后重组，再撕裂，再重组，往复循环，痛苦不堪。 磅礴的灵气不断冲刷着经脉，这种滋味确实不好受。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过程没有半点想要终止的意思。 他闭着眼，五感全失，若不是他有着隐元悟圣的感知神念，此刻怕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在破境。 这都折磨了他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结束啊。 破二境而已，需要这么大的阵仗么？ 他又不是羽化飞升... 天穹异象接二连三，同样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时间长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小莲峰也不是什么生人勿近的地方，许多弟子闲暇之余更是会来散心打卡的——小莲峰的景观还是相当不错的。 更何况，御兽园和灵药园本来也隔着不远，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怎么感受不出来。 这灵气可是实打实地在流失。 许多人腾空，朝异象地靠近，只不过在大约一两里的距离处，他们便被迫停下身形，不敢再前进半步。 一道纯粹至极的剑意几乎在刹那之间锁定了他们，如同洪水猛兽，让人惊心动魄。 所幸这剑意没有恶意，如若不然，这些一二境的弟子得当场虚脱倒地。 “闲杂人等，速离。” 洛子晋的声音回荡开来。 许多人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后撤，缓缓离去，待走远后，则有些激动。 “听见了么！是大师兄，大师兄跟我说话了！” “你放屁，明明大师兄是怕伤着我，专门传音让我离开的！” “别不要脸了，就凭你？你才来灵药园几个月？见过大师兄么？我告诉你，我来灵药园都一年多了，更是亲自给大师兄领过一次路，所以这肯定是专门提醒我的！” “胡言乱语！” 于是一场辩论赛拉开帷幕。 远方开始雷霆闪烁，似有天雷正在酝酿。 “师父，三师兄这真的是破二境？” 陈十一抬头望向天幕，双眸泛起金光，一脸凝重。 在那天穹深处，他竟看见劫云翻涌！ 这东西不是至少要到四境才会出现吗？ 修仙，本就逆天而行，破境之时，当受天道考验，过得去，大道洒落恩赐，就此破境，过不去，轻则重伤，严重的当场身死道消也不奇怪。 虽然按道理来说，破境的动静越大，成功后的提升与好处也就越大。 但那也要符合常理啊。 你破个二境，又是天地异象，又是灵气倒灌，还一破这么长时间，现在连劫云都整出来了？ 三师兄...当真承受得住这般压力？ 担忧的也不止是陈十一，别看辛天逸表面风轻云淡，可内心一样紧张。 死要面子，强撑着罢了。 不过要论最紧张的，则是持剑护道的洛子晋。 苏良，不仅是他的师弟。 更是他的弟弟。 洛子晋捡到苏良之时，方才七岁。 瞧着不过几月大的苏良被一叶莲花托起，一个劲地嚎哭。 被吸引而去的洛子晋，淌过平静的溪流，笨拙地抱起苏良，双手上托，走向岸边。 当他安全上岸，低头去看时，原本嚎哭不止的苏良停止了哭泣，冲他微微笑。 于是，那一刻起，七岁的孩子有了弟弟。 不过要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去照顾一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怎么听都让人觉着不切实际。 好在洛子晋还算是有半个家长——逃难到桃溪小镇的他，是跟着一位儒雅先生一起来的。 先生在镇上教书，于是苏良便姓苏，单名取了一个良字。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有流寇入侵，更是引妖兽入镇，大肆屠戮。 教书先生将他俩藏在床底后，便转身离去，杳无音讯。 再然后，便是下山除妖的辛天逸找到他们，收为弟子。 这一晃眼，便是十六年过去。 天雷酝酿，周遭风声呼啸如鬼神哭泣，滚滚云层压迫而来，像是随时都要落下。 洛子晋看着脸色惨白的苏良，默默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气若游丝，似有似无。 好几次，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忍住想要强行出手，中止破境。 毕竟，命比什么都重要。 但小良十年煎熬，才得今日破境时机，他出手干预，真的对吗？ 突然，洛子晋回首望去，看向小莲峰山顶。 辛天逸也同时回头，极目远方，脸色一变。 九道灵蕴被剥离，迎风飘荡而来，越过被无穷剑意所包裹的领域，挤开磅礴灵气，最终落在了苏良眉心处。 后者猛然睁开眼，原本盘腿坐下的他猛然捂住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感受更加强烈。 苏良终究没有忍住，呕出一大口鲜血，除此之外更是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三师兄！” 陈十一朝前踏步，却被辛天逸猛地按住肩膀，往下一压，地面寸寸碎裂。 “师父？”陈十一不解。 “再等等...”辛天逸语气竟然有些紧张。 陈十一沉默。 破二境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苏良绝对是独一份存在。 不过在那九道灵蕴落在苏良眉心后，原本在体内肆意冲撞的灵气像是有了宣泄口，疯狂涌去。 渐渐地，一抹金莲印记缓缓成型。 莲生九瓣，熠熠生辉，有些妖异，却璀璨万分。 一道莲花虚影在苏良背后缓缓凝聚，随后竟是托起他的身躯，缓缓升空。 酝酿已久的雷劫不带丝毫犹豫，轰隆巨响之中，天雷落下。 正中头顶。 只不过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甚至一点雷电气息苏良都感受不到。 他只觉得周遭一切变得空明起来。 玄妙道蕴在四周跳跃，他神念探去，想捏住其中一缕，却又可望而不可即。 随着越来越多的天雷落下，这周围的道蕴也越来越多，痕迹也越来越明显。 而与之相反的，苏良背后的莲花虚影越来越淡。 神念。 这不是苏良自己起的名字，而是在他隐元悟圣后凭空落在他心间的两个字眼，一如‘化羽’和‘悟圣’本身。 它像是灵念的更高层次，每次都能让苏良掌握到灵念所不能探及的信息与气韵。 一如他炼丹练习时的顿悟，阵法铭刻时的宁静清心。 所以，这次，他再次抓住了些什么。 三缕金色道蕴被他握在手中，揉捏成一团，随后，被他一口吞下。 天雷声止。 天地异象突然消散，苏良身上的那冲天亮光也猛然散去，只剩下大量的灵气不断汇聚。 他的身躯泛微弱金光。 苏良的意识开始昏沉。 五感开始回归，但剧烈的耳鸣声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冥冥中，他似乎看见，有九朵莲花，正在急速枯萎。 他吃力地睁开眼，朝前伸手，想要抓住它们。 他认出了这九朵莲花。 他不想它们就此枯萎死去。 他这十年间为救活它们付出了无数努力。 他想做点什么。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的意识沉入无边黑暗，身躯向前倒去。 而在他储物戒指须弥空间中，原本安静躺着的那柄残剑，突然闪过一抹白芒，之后重归寂静。 ...... 小莲峰主峰峰顶。 原本快要枯萎死去的九朵金莲猛然亮起金芒，紧紧地汇聚在一处，最终，竟然凝聚出了一并蒂莲花，摇曳生辉，几乎同时，天地异象再起。 这一次的声势，远比苏良弄出来的动静大，甚至比辛天逸当时突破至六境的动静还要大！ 只不过这次，没有丝毫的毁灭气息。 天降祥瑞万丈光，笼罩一方天地，独并蒂莲花，沐浴其中，得其神。 原本品级就不低的金莲再次进阶。 如此景象，理应使大道着眼垂青，让天地为之喝彩。 第23章 苏良的天赋 南溪剑宗迎来了一件盛事。 小莲峰上，原本枯萎的九转金莲突然进阶，升华成了一株并蒂莲，引天地异象降临，声势浩荡。 而金莲的复苏，造就了巨大的机缘。 首先，最直观的好处，便是小莲峰的灵气浓郁程度暴涨，几乎达到了灵气化雾，雾气化液的程度。 更夸张的当属并蒂莲所在的那条金莲溪，几乎整条溪流都化作了灵力液，自山顶流淌而下。 这天大的机缘，更是直接惊动了南溪剑宗的一位执掌悟道峰的太上长老。 在探明情况过后，这位太上长老花了大手笔，以诸多天材地宝搭配宗门的护宗大阵开辟出一门阵法——玄天大阵。 除了防护，主要作用便是在最大程度之上延缓住灵气的消散速度，从而将小莲峰打造成绝佳的洞天福地。 这要是成功了，可是能直接造福全宗门的。 到时候，宗门上下所有人都会因此受益，修炼速度在整体上怎么都要提高三四成。 为此，全宗上下自然是极力支持的。 一向比较冷清的小莲峰更是突然热闹了起来。 许多人更是因为这里的灵气浓度太高更是舍不得走，甚至不少人为了一个好位置开始争抢。 只不过这情形没持续多久。 在那位太上长老一声呵斥过后，直接挥手调动护山大阵将闲杂人等全部驱逐。 “一个个的，都急什么，如此机缘，若不良加打磨，到时候都让你们给浪费了。” 这位太上长老的脾气还算是温和，要是执法殿的那位红发老人前来，可就不会是这般柔和手段了。 之后这位太上长老便住在了小莲峰，开始构建大阵。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机缘——那株并蒂莲还结出了九颗莲子！ 这件事宗门也没有隐藏。 毕竟，金莲能结出莲子的事情，是九千年前的记载了。 将其公之于众，可以再提一提宗门声势。 不过这莲子有何功效，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是进阶过后的第一批莲子。 只知道在那位悟道峰太上长老探查过后，很是激动地将它们全部收起来就是了。 随后连阵法都来不及构建，直接召集荀远道和各位长老去了青阳大殿，至今未归。 而苏良，此刻正躺在南斋中。 掐掐时间，已经是昏迷的第三天了。 “师伯。”正趴在苏良床边出声的秦念忽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转头便看见了洛子晋，连忙起身问好。 洛子晋对秦念微微点头：“辛苦你了。” 秦念有些受宠若惊。 师伯这些天来的次数也太多了吧，早中晚乃至于凌晨，都不带落下的。 虽然这话她这三天也听了不少次，但...这可是那位传奇大师兄的话哎。 现在更是自己的亲师伯，是一点都听不腻。 打过招呼后，秦念很上道地让至一旁。 洛子晋微微点头，几步上前，坐在床边，熟练地抬起苏良的一只胳膊，一手搭在其脉络之上。 纯白的灵力开始被他一点点地输送进苏良体内，开始为其调理经络。 秦念在一旁安静看着，心中有些小酸。 她...有些羡慕。 同时，也有些恍惚。 记得小时候，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自己都会跑去母亲房间，撒娇打泼地让母亲陪自己玩。 而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把她抱在怀中，也是像这样，搭着她的手，一点点地给她灌着灵气，调理身体。 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所以她每次都会很快睡去。 睡在母亲怀里，安安静静。 “啪嗒。” 阵阵落雨声将神游天外的秦念拉回现实，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落下两行泪来。 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随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来到窗前，将撑窗的钩阑落下。 这雨下得突然，也下得极大。 虽然些许寒气对他们这些修仙之人并无大碍...可万一呢？ 等她做完这些转身时，突然发现洛子晋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秦念心头一跳，赶忙低头看向脚尖。 “想听听你师父的身世和故事吗？” 洛子晋突然开口问道。 秦念一怔，抬起头来，看向仍旧躺着的苏良。 他的身世和故事吗... 于是，她点了点头。 “不必拘谨，你先去搬根凳子来。能坐着的时候，总要比站着舒服。” 洛子晋顿了顿声，温厚嗓音再起：“小良收你为弟子，我便是你师伯，你没有道理在我面前这般拘束。” “小莲峰的规矩没那么多。” “是，师伯。” 小姑娘很腼腆地颔首，小跑着去外堂取了根竹凳过来，乖巧坐下，双手置于双膝之上——好一个乖宝宝模样。 洛子晋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始步入正题。 “你师父，虽只比你大两岁，但心智却远超同龄。” 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追忆神色，同时...还有些不自然。 看得出来，洛子晋很少跟人这么讲话。 不过她既然是小良亲口跟自己保证要收下的徒弟，那么就值得他开这个口，说这些话。 外界十年来对小良的评价多是负面，更是有什么‘南溪剑宗三大最不能惹的弟子之首’的怪称。 种种情形下，同门弟子都对他唯恐不避。 虽然表面看上去，苏良所做的事情确实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但其中缘由，却没多少人会去在意。 事实往往如此，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表面看见的，对于背后的原因，浅尝即止，更有甚者听说了自以为正确的谣言便纷纷跟风。 风言风语一但起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到最后，真相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洛子晋知道苏良，了解苏良，更在乎苏良。 他可以允许其他人不了解苏良，诋毁苏良，说他的坏话，鄙视他的为人，表面恭敬，背地骂娘。 但他不允许作为苏良弟子的秦念，也这样想，也这样做。 所以，有些事，他要说，还要说清楚。 “刚进入南溪剑宗时，我只有八岁，小良一岁。那时候，小莲峰也没有亲传弟子。师父他老人家沉迷于炼丹，是整个东洲都有极大名气的炼丹大师，所以他没有多少空闲功夫来教导弟子。” “也对，为了炼丹连自己的境界都不怎么在乎，又怎么会去收亲传弟子——除非那人的炼丹天赋极高。不过可惜，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遇见过。” “所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小良当初为什么会被师父选中并带回小莲峰收为亲传弟子。” “小良是七岁的时候开始修行的。在那之前，他很乖，很听话。为了不给我惹麻烦，路上遇见的每一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长老前辈，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会笑着打招呼，恭敬得很。” “所以，在七岁前，他是很受众人疼爱。” “女弟子都上来捏捏他的小脸，男弟子大多也很和善，不过也有些喜欢恶作剧的，故意带着小良去高空御剑飞行，想要吓哭他。” “那他哭了吗？”秦念好奇问道。 洛子晋微微一笑：“没有。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几次。” “在我依次上门讲完道理后，就再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讲道理？他们会听吗？” “会的。师伯我先讲道理，再讲拳头。他们的头终究没有我的道理硬。” 秦念眼眸睁大，像是听故事的小孩正巧听到了故事的高潮部分，激动又好奇：“师伯真厉害！” 洛子晋笑了笑：“还好，毕竟那时候，我便已经五境了。” 秦念嘴巴张大，神情再变，一脸的震惊。 “这些都是后话了。” “小良七岁那年，说想要修炼了，也是年纪到了。” “于是，我和师父同意了。带着他去到金莲峰峰顶...” 洛子晋的神色突然有些落寞，他回忆着往昔，声音放轻：“小良…你师父的天赋，想知道有多高吗？” 秦念认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跟师伯差不多？” 这是她最大胆的猜想了。 洛子晋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良的天赋，比我还高，且高得多。” 这次，秦念张开的嘴巴成了o型，从震惊转为不可置信。 比师伯还高？怎么可能？ 倘若他真比师伯的天赋还要高得多，怎么到现在为止，也才是刚刚突破到二境洞明境？ 洛子晋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语道出：“不相信？觉得小良要是天赋真那么好，怎么可能现在才是洞明境？” 秦念沉默，算是默认。 “你可知道...隐元通玄这个境界？也就是口口相传的隐元极境——隐藏的境界。” “听过。” 流浪的五年，她是有了解过的。 甚至她自己也尝试过，只不过失败了。 不对，不能说是失败。 因为失败代表着有所尝试，事实上，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入门，对那玄妙至极的隐元通玄没有半点触碰。 洛子晋看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道：“小良他啊，从引灵气入体，到完成隐元一段至九段的洗涤锤炼，仅用了一个时辰。” “而在他跨入隐元九段的那一夜，天还未亮，就再度入了隐元通玄的境界。” “一夜之间，从凡人，到隐元通玄。” “这，便是你师父的天赋。” “东洲数万年来，绝无仅有。” 第24章 师...父? 他...原来这么厉害吗？ 秦念默不作声，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夜入通玄。 这是何等妖孽存在？ “厉害吧？”洛子晋轻笑道。 不过紧接着，他眼眸微垂，叹了口气：“可要是一直如此...就好了。” “之后十年，小良再也没有修炼过，而是偷偷去研习阵法、丹道与炼器。” “为什么？”秦念几乎脱口问出。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 如此天赋，怎么会转头去研究阵法丹道这些呢？ “为了赚取灵石。” “也是自责。” “那一夜过后，小莲峰上的九朵金莲枯萎了八朵，剩下一朵也是岌岌可危。” “这般变故的原因至今也没有查出来。” “但小良觉得，这就是他的错。理由也简单。在他来之前，金莲安然无恙，他修炼一晚后，就枯萎了八朵。” “很多人也都觉得，是他的问题。\" 洛子晋讲到此处，语气中多了些惆怅伤感：“可那九朵金莲，是地级中品的天材地宝，怎么可能因他一个隐元境的修士修炼一夜便枯萎了？” “就算让他在旁吸收灵气修行十年，也不可能。” “自此以后，小莲峰灵气四散，为了维持灵脉大阵，师父掏空了所有底蕴，才能勉强维持住局面。” “所以，小良开始想方设法赚灵石。他这个人啊，别看平时挺听我话，但较起真来，两个我也拉不住。” “之所以跟你讲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在面对宗门内的风言风语时有个准备。” “还有...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切记不可外传，这些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小良他啊...其实很好很好，各方面都如此。” 洛子晋几乎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了。 言多必失。 站在最前端的他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的坏习惯。 他不喜欢这样，但暂时还需要这样。 所以他今天聊得其实挺开心。 秦念也是个合格的听众，不该问的不问，安静地聆听。 也正因如此，洛子晋原本还对苏良突然收个弟子的那一点点介怀，彻底烟消云散。 想来师父也是有点生气的，不然也不会对苏良的第一个亲传弟子一点表示都没有。 小良啊，他看了十七年，师父看了十六年。 “师伯，他是先天灵根吗？” 洛子晋听到这个‘他’字，原本打消的介怀便再度出现了，顺带着眉眼都有些许不舒服，但终究没多说什么，沉吟一声，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 “小良的灵根，测灵石没测出来。”洛子晋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跟我一样。” 嘶~测灵石都测不出来的灵根？ 看来那些杂录记载是真的，先天灵根之上还有高楼。 师伯也检测不出来啊...那这样说...秦念突然有些难过。 “更多的事情，往后你可以慢慢看，自己去感受。” 洛子晋起身，准备离开。 秦念跟着站起来。 这些天只要师伯站起来整理衣衫，就代表他要走了。 不过这次走得没那么顺利。 “大兄......” 苏良吃力地睁开双眼。 这一声呼唤很轻，几不可闻。 但洛子晋何等境界。 他猛然转身，再看见苏良的那一刻，心中悬了三天的石头轻轻落下，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苏良对他嘿嘿傻笑一声，苍白脸颊多了一丝血色，声音嘶哑，但很清晰：“饿了...” 洛子晋眼皮一沓，微微颔首，声音放缓答道：“好，大兄给你做饭。” 苏良听到后，满意地阖眸。 这次不是昏迷，只是单纯想再睡一会儿，就像以前一样。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便是一个时辰过去。 洛子晋也是真的去给他做饭了。 相对于当年七八岁时的笨拙手法，现如今他的厨艺已经是突飞猛进了。 于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被端上了桌。 “醒了？” 几乎在苏良睁眼的同时，洛子晋便来到了他的床边：“感觉如何？可还动得了？如若不然，在床上吃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今天很开心。 小良许久没叫过他大兄了。 这无关兄弟情谊的冷淡，只是为了维护他大师兄的名声地位，同时...隐约间也不想自己的那些行为给他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他刻意称大师兄，而不是大兄。 他都是知道的。 苏良坐起身来，看上去气色已然好上不少。 “好多了，就是饿了。床上吃就不必了，不像样子。” 听他这样说，洛子晋也不坚持，想要帮他换衣又惹来苏良哭笑不得的声音：“大兄，我又不是缺胳膊缺腿了，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于是，他转身去室外等待他换衣。 洛子晋也意识到他今天的作态太急切了些。 不过...这又何妨，当兄长的照看自家弟弟，谁也不能来说三道四。 秦念也跟着洛子晋出去等候了。 期间她几次想要张口，都被兄弟俩的对话打断了。 没多久，苏良便穿戴就位，也不要人催，来到堂外，坐上桌子就开始猛猛吃。 他是真的饿了。 洛子晋和秦念都没怎么动筷子，全程看着他一个人风卷残云。 在苏良忙不过来时，也会帮着夹菜。 于是不过小半个时辰，一桌子的菜便被打扫干净。 心满意足的苏良靠着竹椅，很没形象地瘫坐着，打着嗝，怎么随意怎么来。 “行了行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了，我就先走了。”洛子晋突然觉得昏迷的苏良要乖很多。 “哎，好。大兄你走好。”苏良一拍肚皮，嘿嘿笑道。 还是大兄的手艺好呐。 “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唤我大兄来了？” 临走前的洛子晋回头问道。 苏良脱口而出：“就是想。唤声大兄，还需要什么理由？” 洛子晋一怔。 苏良笑笑，补充道：“大兄，我要继续修炼了。” “好...好！” “小良你这几天应该不知道，九朵金莲不知为何...” “成了并蒂莲，对吧？” “嗯？” “不仅如此，还结出了九颗莲子呢。” 洛子晋眉头一皱，随后，身形一闪，抬手落在苏良头顶。 苏良有些无奈摊手，也不阻止。 而秦念在一旁听得看得一脸的不知所以。 干哈呢干哈呢，这是在干啥？ 一番探查确定没有被夺舍后，洛子晋才是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突然，洛子晋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苏良，很是惊讶地追问道：“你二境巅峰了？！” “嗯...怎么说呢。”苏良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就...醒来就这样了。” “至于我如何知道的...” 苏良瞥了一眼秦念，缓缓道来，说了很多，比如神念，比如通玄之上。 半晌过后，洛子晋露出思考之色：“化羽...悟圣，以及神念。” “这么说来，当初我第二次入隐元通玄后，冥冥中迈入了一奇妙境地...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化羽了。” “大兄可抓住了？” 洛子晋点点头：“不过悟圣却是没有。” “那大兄要不要再重修一次。”苏良这句话是想打趣来着，但瞧见他认真考虑的神态后，连忙摆手：“我就说着玩的！” 开玩笑，要真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而导致洛子晋再次重修...他大概得在思过崖安家吧？ “嗯...我想想吧。眼前应该不会，四宗大比还有许多事...我得走了。” 四宗大比四个字让洛子晋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就要走了，甚至都来不及问神念是怎么探查情形的。 苏良也不留，送出小院之外，只不过临走的时候，交代道：“以后见面，还是喊大师兄奥！” 洛子晋装没听到，身形化虹离去。 “好了，大师兄也走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良没有回头，不过秦念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咚！ 一声脆响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苏良一脸诧异，转身。 秦念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但眼神却有些闪躲，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嗯...我看话本杂录里面说，拜师都要正式磕头行拜师礼的...” “你看...这样像不像...行不？” “师...父？” 师父。 ———————— 天材地宝的划分从高到低依次为：天、地、玄、黄（分上中下三品）。 注1：传闻天品之上有名为圣品的灵物——《中洲游记野录》 注2：地级上品的天材地宝便拥有可诞生灵智的潜质——《丹心殿杂录》 第25章 真极清灵落无上惊鸿化风剑诀 苏良沉默了许久。 虽然他懂事极早，但说到底，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自己这个徒弟都还没当明白，就开始收徒了。 不过这种事也不算稀奇。 北斋书院那群读书人收起徒来比这还猛。 “为何突然就想要认真拜师了？”苏良好奇问道。 秦念想了想：“大师伯给我讲了你的事。” “什么事？” “大师伯说不能外传。” “？？？” 苏良眉头紧皱，几乎是把自己的糗事想了个遍，也没想出有哪件事能让这小姑娘心甘情愿地拜自己为师。 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打算真的收徒。 近些年他耗费的心神太多了，每天考虑的事情不计其数。 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教一个徒弟。 之所以收下秦念，只不过是脑海中的那道提示。 跟当初悟圣后的感应一般无二。 不过随着金莲的进阶，小莲峰灵气问题解决，他心中的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至于秦念的安排，他也有所打算。 凭他的手段，送去任意一峰做一代弟子，都不难。 可现在...貌似计划有变。 “你为什么不在刚才行拜师礼...当着大师兄的面，至少可以让他对你的感官提高不少的。” 苏良犹豫片刻后问道。 秦念摇摇头，眼眸中的诚挚认真很是干净：“师伯是师伯，师父是师父。” “拜师是拜师。” “不一样的。” 苏良再次沉默。 他的良心已经许久没痛过了。 如果他第一次说收她为徒是因为那冥冥中的感应，那么现在，便是真心想要收徒了。 “对不起，我不该作此问。”苏良抖了抖衣衫，认真地作了一辑。 随后，他起身，神色严肃，说出来的话却是可可爱爱。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不过，我有言在先。” “做我的徒弟，很辛苦的。” “还有...虽然我一开始想要收你为徒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我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却是认真的。” 秦念有些没懂，傻乎乎地看着他。 苏良浅笑一声，不做回应。 他的心神许久没有这般放松了。 金莲事了，他也可以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有个徒弟，也挺不错。 “看地上。有什么？” “地上？” 秦念低头望去，却不知道苏良到底要她看些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的影子，好像渐渐拉长。 “影子...” 秦念一怔。 苏良继续笑道。 “是啊，影子...” “有影子的地方...就有光，有光的地方，就可以有家。” “从今往后，南斋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了。” 秦念明明不是个爱哭鬼，此刻满是哽咽，说不出话来，只得使劲点头。 就这样，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收了一位十五岁的少女为徒。 有些滑稽可笑。 但同样，难能可贵。 ...... 三日过后。 整个南溪剑宗再次扬名东洲，原因有二。 首先便是南溪剑宗向整个东洲二十四岁及以下的天骄发出邀请，于三月后举办金莲会。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让门下弟子与外界天才相互比试切磋，取长补短，互通有无。 这样的比试四大宗门几乎每隔几年都会举行一次，且都是很有默契地轮流坐庄。 去年才举办过的南溪剑宗今年再度举行，听上去有些不讲武德，可三大宗门这次却都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最终的奖品，是地级上品的天材地宝——金莲子。 地级上品啊，可是能够诞生灵智的级别了，这要放在外界，六境修士都要争个头破血流。 所以，这次的金莲会呼声极大。 除此之外，第二个重量级消息，便是四宗大比的规则被彻底定下来了。 与以往的秘境比试不同，此次将会前往魔域山脉进行考核比试。 而之所以要将消息公之于众，便是让那些想如往年一样掺和大比的一流门派等掂量清楚。 四宗大比不仅仅是东洲的四大巨头扳手腕，其他势力也都想要分一杯羹。 修仙问道，本就是你争我夺。 ...... 小莲峰，南斋。 “师父，这化风剑法当真是一部皇级剑术？” “是不是并不觉得有多晦涩难懂？所以觉得它配不上皇级？” 南斋小院中，苏良躺在太师椅上，乘着凉。 收了弟子后，大师兄要求他去做的功课也就从一天一次，改为了三天一次，可把苏良高兴坏了。 趁着空下来的时间，苏良也带秦念去挑了一门剑法。 皇级剑法，全名为《真极清灵落无上惊鸿化风剑诀》。 是三千年前南溪剑宗的一位精通风系剑意的太上长老所着。 也是南溪剑宗收录的十大皇级顶尖剑法之一。 剑术剑法，能够集大自创者，都是在各自领域走得足够远的存在。 “忘了告诉你了，你看的这本密录，只是入门前的起手式罢了。”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秦念耳中，后者瞬间抬头：“啊？” 其实，她压根儿没看明白，只是惊讶苏良怎么能这般随意就扔给她一部皇级剑法，万一...万一她是其他宗门的暗子怎么办？ “不是，师父，我的意思是...” 苏良却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道：“不着急，你先练着，当年小师妹初看这起手式的时候，也觉得简单，但殊不知很多奥妙之处都在此，你先仔细看看，再说其他。” “师父，我看不懂。” “我知道，你...嗯？”苏良坐起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领悟了风系的剑意，怎么会看不懂呢？” 秦念低头，看着脚尖。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后，苏良便知道这是她招牌的动作了，意思也很简单——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不应该啊，我刚才也看了几眼，表达的意思虽然转折，但也不至于晦涩难懂啊。” 苏良起身，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拿错了本，接过秦念手中的起手式仔细打量起来。 “嗯...没问题啊...”苏良蹙眉。 既然剑诀没问题的话... “去后院取两柄竹剑来。” 秦念应了一声，很快取来了两柄竹剑，递给苏良，不知道要继续练剑还是作甚。 昨天开始，苏良便要求她每天继续练剑，只不过练剑方式与往常有些差别。 虽然都是挥剑落剑，但苏良要求她进入竹林对着一棵竹木练习，且第一剑落下之时，要保证身前竹叶不会有丝毫颤动，第二剑落下后，要保证枝叶尽断。 但无论如何，剑都不能接触竹木，也不能用任何灵力手段——除了剑意。 苏良确实如洛子晋所讲，天赋恐怖。 他在看了秦念舞剑半个时辰后，便想出了这种练习方式，去改变她多年来养成的蛮横乱砍。 苏良掂量了下手中分量，点点头，扔给秦念一把，说道：“你我再对剑一次，不要收手，全力出剑。” “随意一点，认真一点。” 秦念不解，但没有多问。 这几天来，她明显感觉到苏良在为自己的修行操心。 皇级的剑法，量身定制的练剑方式，以及现在的练剑...师父真的有在尽力来教自己。 苏良已经率先走出小院，来到门外的一片空地上，朝她招手。 秦念深吸一口气，同样走出门外。 随后，她抬起竹剑，有疾风起。 心绪波动间，剑意被她调动而起，凌冽的风缠绕在她的竹剑之上。 苏良微微点头。 不错，比起上次，要好上一点。 可惜，也仅仅只是一点。 秦念递出一剑，本能地削向苏良脖颈，但半途却又竹剑微颤，硬生生下滑至胸口位置。 苏良原本嘴角带着点笑意，但此刻却消散不见，面无表情。 他单手抓住秦念的剑锋，向下一压，二境巅峰的修为展露无遗。 巨大的压迫感让秦念感到窒息。 怎么会？ 这样大的压力，就算是三境的剑修也给不到她啊。 苏良盯着秦念，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对劲。 他死死地压抑住心中的情绪，一字一句，朝秦念说道：“你是不是见过一位全身红袍，带着半面青鬼面具的男子...面具上可见一个‘隐’字。” 秦念如遭雷击。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像是从血泊中凝聚而起，踩踏在母亲父亲和太爷爷的尸体之上，朝她诡异地笑。 “可别让我抓到哦。” 第26章 洞明境 苏良怀中抱着昏迷过去的秦念，沉默不语。 他终于可以确定，上次与秦念比试中感受的那股气息是什么了。 在他隐元悟圣之后，衍生而出的神念能让他感知到更多的东西，比如，剑意中所沾染的记忆。 苏良所问的那人正是从秦念剑意之上附带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 蕴含着恐惧与仇恨。 “隐杀门的人么？”苏良想起了脸颊上的那个隐字。 “怎么会接触到这些人的呢？秦念...秦？方圆十万里内也没有秦氏大族才是。” 秦念的弟子玉牌上，记载着她孤儿散修的身份——一眼便知道是胡乱诹的。 不过有的东西却是能看出来的。 比如她的根基杂乱，气息太过紊乱，唯一能占主导地位的，还是恨意与杀意。 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位十五岁少女的身上，本就很不正常。 虽说剑修杀力最盛，但是杀意和杀力是有本质差别的。 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秦念的剑意中透露着一股血腥味。 这样的结果，往往不是自身掌握了剑意，而是剑意找上了你，一点点剥离你的神智，到最后沦为剑奴。 当然还有就是剑灵。 那日秦念手中握住的那把剑，至少是一柄人级灵兵，且还是诞生了剑灵的那种。 综合来看，像是秦念所在的家族不知何缘由被隐杀门盯上，之后便是大肆屠戮，不过家中应该有人以那柄人级灵兵为载体带着秦念逃离。 那柄剑，虽剑灵沉睡，剑锋却是杀气十足，想来是与隐杀门的人交手后所残留下，又或者是它本就如此。 再与秦念的仇恨意念糅杂在一起... 苏良长叹一声，眼底带着怜悯之色，轻轻拨开秦念额头前垂落的发丝。 这十年间，为了赚钱他偷偷下山的次数不少，也看过不少人间冷暖，可像这样一家上下被杀绝，独留一个小女孩每日还只为报仇而活的桥段，却是头一遭。 就在他出神之际，远方落下一道惊鸿。 一身白衣的玉清月御剑而来。 “咦，三师兄你干嘛呢？搂搂抱抱的，我告诉你，师徒恋可是禁忌，话本上都写着呢！” 苏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会说话就多说点，我好总结总结上报给你亲爱的大师兄，好让他看看小师妹平日里都看的些什么书。” “你怎么就会打小报告？！都是当师父的人了，一点都不大度。” 玉清月回瞪他一眼，几步走上前，低头看向秦念：“所以她怎么了？” 苏良想了想，答非所问：“师妹，你们玉家接触过隐杀门吗？” “隐杀门？”玉清月黛眉微蹙：“就是那个搞暗杀的组织？怎么，三师兄已经开始往这方面拓展业务赚灵石了？” 略带调侃的语气对上苏良认真的眼神后，玉清月顿觉无趣，摊手道：“没有。我们玉家怎么可能跟隐杀门扯上关系。” “不过，三师兄你既然这么说了，想来这女孩的身世跟隐杀门有关咯？” 苏良点了点头，倒没有刻意隐瞒。 小师妹虽然脾气一上一下的，但心思还是很灵活的。 “那需不需要我托母亲给你问问？” 苏良想了想：“再说吧。” 玉清月闻言也不多做纠错，话锋一转：“我明日就要下山去除妖正典了。” “嗯，走好。” “？” “哎哎，别动手，这还有人呢。” “三师兄，论招人恨的本事，你是独一档的存在。”玉清月咬牙切齿地说道。 原本她是心情极好地来告别的，可现在她后悔了。 早知道就该绕过三师兄直接去二师姐的闭关地，最后再去她亲爱的大师兄那里。 果然，她的心还是不够狠。 “还行吧。来，帮我把她扶进去，有空的话再去烧点灵水来。” 玉清月斜睨他一眼，一言不发。 使唤谁呢？ 苏良见她不动，也没有坚持，自顾自抱起秦念往南斋小院中走去。 “你进来，有个东西给你。” “哦。” 玉清月心中一喜，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果然，就算她平日里多有欺负三师兄，但得知她即将要下山除妖后，肯定还是担心自己滴！ 不过，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 苏良将秦念安顿在偏房后，又给她服下了一枚安心静神的丹药，起身进内屋，片刻后捏着一枚空间戒指现身，递给玉清月。 “老规矩，这里面的东西你帮我交给南溪城城东的大春。” “...没了？” “啊，没了，这次就这么多。嗯？你在期待些什么？” 玉清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都被她咽了回去。 最后见苏良当真没有给她准备饯别礼后，气呼呼地就走了。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明明是个阵法大师，炼丹也很厉害，居然这么抠门！ 苏良清楚地感受到了玉清月的不满，可到最后也没有给她其他的东西。 小样儿，还想当面薅我羊毛。 玉清月的到来算是个插曲。 原本今天的打算是帮秦念正式转修化风剑诀的，不过目前的情况看来并不允许。 既然如此，那就先处理自己的事好了。 南斋小院的院门突然闭合，紧接着一层淡淡的紫芒形成半圆遮罩，笼盖了整个南斋。 来到自己房间内的苏良盘腿坐于床上，闭目内视。 二境洞明境，是他在领悟神念后的新一道门槛。 一境隐元是藏天地灵气与己身，褪凡身为仙，是一切的根基所在，而二境洞明便是真正的踏入修仙之旅，开始完美掌控灵力，以灵力修行。 洞明，其实也叫做玄机洞天，是于体内开辟洞天，感悟天地玄妙，掌控灵力化为己用。 洞明境初期，于体内开辟第一座洞天。 当自身可以随意且自动吸纳天地灵气并转换为自身灵力之时，便算是踏入二境。 之后的修炼则有分歧。 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在体内开辟多个洞天，构建洞天之间的联系，相辅相成，让灵力游走全身，求的是生生不息。 当然每个人承受的洞天数量都有极限，从古至今，九洞天便是极数，暗合天数，不过也有野史记载着有十洞天，只不过年代太过久远，没有考证的可能。 这一种洞明境的修炼法传播最广，练的人也最多，开辟双洞天便入中期，三洞天入后期，五洞天便是二境巅峰，是绝大多数人的顶点。 至于天骄妖孽，往往会停留至此，继续开辟洞天。 修行就像是用水缸接水，一境决定了水缸的品质高低，二境则是决定了水缸的大小。 除了这一种修行方法外，还有第二种。 那便是不再开辟洞天，专心打磨第一洞天。 只不过这种法子的修炼难度很高，主要便是不断扩张和压缩，凝实自己的洞天，这方法很考验自身，并且大多数人所修炼的功法都不需要这样去做。 诚然，专心打磨第一洞天会让自己的爆发力更强，但续航可就要短上不少，并且由于能够打磨洞天的功法技巧极少，并不是谁都可以去尝试的。 洞天于内视之时，普遍呈现白色。 而唯有专注于打磨第一洞天，积累足够后底蕴，洞天颜色才会有所改变。 根据《中州修炼手册》记载，大致分为四个阶段：白，绿，黄，紫。 随后又以颜色的深浅作进一步的区分。 比如绿色分天青色和深绿等等。 门道很多。 而此刻，苏良看着自己体内的九座洞天陷入沉思。 九洞天...他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样形成的。 最关键的是...他体内的九座洞天，此时此刻，泛着青光。 第27章 往昔回忆 九座青色洞天。 神念继续下探，苏良这才发现在九座洞天之内，竟是各有一朵金色莲花，点点神韵洒落，将周遭的青色一点点加深。 九朵金莲？ 苏良神念收回，撑着下巴。 破境即巅峰，还是九座青色洞天，看样子还可能继续进阶。 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有一些老怪物来抓他去做研究吧？ 苏良摊开右手，掌心向上，一抹青光翻涌跳跃。 他默默感受着掌心灵力，随后心念一动，灵力开始变幻形状，凝成一朵莲花，通体青色。 苏良没学过什么术法，也没怎么练过剑——事实上，他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 但偏偏，他什么都会，这些就仿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神通，上手什么都很快。 就好像，当真如他几年前做的那个梦一样——有个神仙什么的住在他体内，帮他修炼，替他悟道。 挺扯的。 苏良手掌合拢，捏去金莲，想了想，再次神念内敛。 既然已经九座洞天了，那是否可以破二境入三境了呢？ 三境瑶光境，便是以灵力锤炼洞天，凿出灵光就算成功。 半晌过后，苏良缓缓睁眼，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九座青色洞天很诡异，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极限。 这又是什么路数？ 可惜大兄走的是单洞天路线，且开辟出的洞天颜色也是没有记载的纯金色，否则倒是可以参考参考了。 苏良一时间有点茫然了。 这下该怎么修炼呢？ 当年凝聚了七座洞天的师父显然也是指望不上了。 罢了，总之先吐纳修炼试试。 这般想着，苏良的呼吸开始均匀起来，一吸一呼之间，似乎有某种气韵流转，周遭灵气开始汇聚，以苏良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旋涡，吞吐速度不快，但却极其精纯。 倘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苏良几乎是在呼吸之间吞纳了所有的灵气精华，将自身调整到了极致。 灵气入体后，体内第一座洞天突然产生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将这些灵气全部吞噬，随后金莲微抖，洞天由青转绿的速度快上了些许。 一个时辰后，南斋小院下的聚灵阵开始缓缓运转。 灵气浓度的降低已然触发了苏良留下的反制手段。 又是一个时辰后，苏良停了下来。 第一洞天的转换已然完成了三分之一，他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你到底是什么呢？我又是谁呢？”苏良再次摊开手掌，只不过这次掌心处缓缓浮现一枚玉佩。 方圆玉佩上没有任何雕刻装饰，只有正中心的一个“一”字。 他的这部无名呼吸心法和储物戒中的那柄神秘残剑，都来自于它。 苏良尝试过将玉佩移出体外，可最后他手段出尽，也办不到。 看着这枚玉佩，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小小的人儿穿着拖长的红裙，双手叉腰地站在一名小男孩跟前，笑嘻嘻地说道：“我叫陈怀玉，你叫什么呀？” 她的笑声很清爽，声音也好听，像是冰过的灵瓜咔嚓碎了，脆凉脆凉，在苏良耳边淌过。 天生的美人胚子。 南溪剑宗大吗？很大，方圆万里皆是属地，大到每一峰都能有自己的兽山药田。 但同时它也很小，小到能让七岁的苏良撞上六岁的陈怀玉。 于是同样贪玩的两个孩子很快地熟络起来，从没下过山的苏良一脸羡慕地听着陈怀玉讲着山外的世界，时不时提问打断。 一身红衣的她则是眉眼浅浅，笑着解答每个问题，很有耐心。 在宗门内，几乎没有什么人跟她讲话陪她玩——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这下好不容易有个人陪她玩了，那可不得当个宝贝捧着。 恰巧，苏良也很喜欢跟她玩。 七岁前，在小莲峰，除了大师兄、二师姐和师父，没有什么人跟他一起玩，长老们弟子们都只会逗逗他，随后便忙着自己的事。 特别是在六岁这一年，他检测灵根之时，测出了废灵根的资质。 于是这一年中，他过得很安静。 懂事极早的他知道这是一种保护，可心里总是要孤独些的。 大师兄二师姐都要修炼，自己不能随便打扰，师父更是要时常炼丹。 整个小莲峰就只有他一个亲传弟子无所事事，孤零零的。 于是，在那一天，陈怀玉牵了个头，两人便想方设法地寻了个间隙，在没有任何人护道的情况下，一起跑进了紫霄峰的兽山之中。 洛子晋给他的隐匿符就这么被他用掉了。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 但意外也来得很快。 是意外，又不像意外。 七岁的苏良，死死地将六岁的陈怀玉护在身后，身前一张黄符撑开一道屏障。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群四境虎妖。 密密麻麻，多达十余只！ 紫霄峰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四境虎妖出现在外围的安全领地内呢？ 那些守山弟子又为何恰巧都不在呢？ 直到今天这依旧是一个未解之谜，最终以紫霄峰峰主被问罪，看管兽山的长老弟子尽数受罚的结果盖棺定论。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当时苏良其实也很害怕，只不过他年岁比她大，自然要站在她身前。 不过护身的法宝终归是灵力有限，终有消耗殆尽的时候。 在屏障消失后，那群虎妖便一拥而上。 就在即将准备将他们分食之际，一抹剑光突然炸开，一道道细线落在它们的脖子上，不断放大，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虎头纷纷落地。 剑光回转，露出真身——那柄残剑就这样出现了。 它静静地守在苏良跟前，绕着他转了两圈后，便再次融入其身躯，紧接着，那部无名呼吸法也就刻入在他的脑海之中。 庞大的信息量和巨大的疲惫感让苏良眼前一黑，身躯后倒，就此睡去。 直到在陈怀玉的嚎啕大哭声中，苏良才缓缓睁眼，随后被匆匆赶来的师父和大师兄接走了。 她也被一位容貌极美的宫装妇人接走了。 临走前，小姑娘梨花带雨，满脸愧疚地看着他，不停地跟他说对不起。 苏良听着她的声音忽远忽近，想要回应却开不了口，只能在心中一遍遍地说着没关系。 毕竟，他也是想跑出去玩的。 万般皆是果。 之后他躺了七天，据说是被那群虎妖身上的煞气所沾染。 作为凡人的苏良，只是修养了七天便能醒过来，就算是一大奇迹了。 再然后便是大兄和师父正式帮他准备各种天材地宝，想要硬生生把修为境界给他灌上去。 废灵根，又不是没有灵根，只要肯砸资源，怎么都能有点境界傍身，这样才不至于发生今天许多阵法苏良都无法以灵力支撑循环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洛子晋和辛天逸收集整理了一年的天材地宝后，苏良的灵根又成了测灵石无法检测出的情况了，在反复测了一个月都是这个结果后，小莲峰极其罕见地开了个小宴会。 将当时还在闭关的二师姐都叫了出来，连带着许多跟辛天逸关系不错的长老，最后甚至是掌门荀远道都亲自到场了。 再然后，就是苏良一夜入通玄的事了。 苏良中断了自己的回忆，玉佩缓缓融入体内。 “看来明日要去藏书阁看看了。”苏良轻声自语，开始在脑海中规划未来。 再不久他便十八了，是需要下山除妖正典的。 在此之前，是需要好好提升提升自己。 他的思绪突然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断。 苏良微微抬头，神念外放。 “师父，弟子有事求见。” 秦念的声音传来，让苏良心中惊讶。 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进来吧。”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秦念走入其中。 “想问问你为何晕倒？” 秦念点了点头。 苏良微微颔首，指了指一侧的凳子：“坐。” “哦。”秦念乖巧地搬来，坐在床边。 “你可知道，剑修最重要的是什么？” 秦念认真想了想后，试探性问道：“天赋？就比如大师伯那种？” 苏良笑着点了点头，“你这样说，也不是错。” “若论天赋，你大师伯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许多。” “世人只知道他二十岁入道剑修，二十二岁便是五境剑修，如今二十五虽然没有破境，可却是领悟了剑势，形成了剑域！” “那你可知道，你师伯二十岁之前，是什么境界？” 秦念再次认真地想了想，给了个自认为很大胆的答案：“四境剑修？” 苏良摇了摇头：“不不不，你大师伯二十岁前修的是术法，是六境！且是能封号的六境术师！” “不过你大师伯拒绝了封号，重新转修剑修。” “二十岁的六境，你翻翻东洲史记，古往今来有几个？” “你再看看，二十岁自废境界，转为剑修从头再来，用了两年便能到五境剑修的又能有几个？” 秦念瞳孔收缩，满脸的震惊。 大师伯，竟然这般厉害！ “这般天赋，厉害吧？” 秦念忙点头。 苏良笑了笑，摊开手。 “可我认为，剑修最关键的，不是天赋。” 第28章 听他亲自说 “不是天赋？” 苏良笑着点头，极有耐心：“不是。是心性。” 秦念眼中有些迷茫神色。 心性？这跟剑修有什么关系？ 剑修出剑，不是只求飞剑快准狠吗？ 不然怎么都说剑修飞剑杀力最盛呢。 心性能有什么关联？难不成一个人心地善良，他的剑锋就能锐利三分？ 她不懂。 苏良见她一脸的不明所以，继续解释道。 “剑修常常因手中剑刃锋利而肆无忌惮，更是美其名曰：随性洒脱。” “可剑修出剑，先要问心，其次再是问剑。” “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出剑而出剑，为了夺取而夺取，算不得真正的剑修，只不过是举着剑乱砍的癫子。” “癫子？” 苏良微微一笑：“这些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大师兄对我说的。” “起初我也不明白。”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生性残暴的人，不会为了口舌之利而暴起杀人，也不会无端向他人问剑，所以我的心性其实还算不错吧？” 秦念点头。 比起那些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砍人的剑修，确实很好了。 可还是那个问题，能影响什么呢？ “心性的高低，不在于你是否心生怜悯，而在你的本心。” “你因何而出剑？” “你的剑意告诉我，你出剑，只是仇恨。”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主题。 秦念抿着嘴，眼神中闪过慌乱与惊愕。 “所以，你直到现在都不愿与我说说你的故事吗？还是说你真觉得自己随意编造的背景能把南溪剑宗给糊弄过去？” “师父...”秦念突然打断了苏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良安静地看向她，等待着后文。 其实她说与不说，自己都会将她当作弟子，给予帮助，但其中的好坏差距，就全看她的心意了。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边关大城，城内有一望族，嫡系一脉的第四胎，迎来了第一个女儿。理所当然的，小丫头受尽宠溺。” “十年后，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不分缘由，不讲只言片语，直接将整个望族上下屠了个干净，唯独一个小丫头逃了出来。” “之后五年，她开始游离在外，好在是六岁检测出的资质不差，有个一境九段的修为傍身，能勉强混个温饱，直到第二年，她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容貌尚可的她被一伙贩夫看上了，于是在一个晚上，他们动手了。三位二境修士一起动手，暗中偷袭，对付一位一境小丫头，自然是不在话下，于是她被抓了。” “之后被当作商品送去事先定好的黑市交易，不过却是没有成功。” “大概他们也不会想到这小丫头会自己在脸上横拉一刀，还硬忍着痛，用长发覆盖自己的面容，抱膝坐在囚笼内不被他们提前察觉出异常。” “脸上的伤疤被发现时，已然腐烂，治疗所需要的丹药远比卖她的价格要高，于是她被暴打一顿，废了一身的修为，随手找了个悬崖扔下去——其实他们应该直接杀了她，这样也不至于后面全都被抹了脖子。” “一柄剑救了她。那柄剑是她当初能够活下来的关键，如今再次苏醒后，又救她一命。” “活下来的小丫头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家人没了，容貌没了，修为没了。” “好在还有这柄剑。于是小丫头开始练剑。” “可没有境界，剑法再高，也只是徒劳。好在也不是完全的穷途末路，两年后，她破碎的经脉在那柄剑的温养之下，终于恢复，一朝踏入二境，并成功抓住那丝飘渺机会，领悟剑意。” “于是，她又花了半年时间，找到当初那伙贩夫。” “刚巧又撞上他们行事，于是一人一剑，杀了个干净。” “也就是那一刻起，她心中的仇怨被嗜血所点燃。” “新仇被她了去，只剩下了家破人亡的旧恨。” “可散修又怎么敌得过那等存在呢？于是，她跋山涉水，来到了一处宗门，事先打听好的她想要拜入一位天资绝顶的师兄门下——她只想快速变强，为了这个目标，她什么都能舍弃。” 秦念的声音始终都很平静，平静地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经历。 苏良也总算是懂了。 于是他打断了她的话语，帮她接上了后续。 “可是却被一位吊儿郎当的男子打乱了布局，糊里糊涂入了他的门下，成了一位一境修士的弟子。” “然后呐...某一天，这位一境修为的师父，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六境的大修士，带着小丫头回到故乡。” 苏良站起身，秦念茫然抬头。 他抬手，落在她的发丝之上：“我说过，以后南斋小院，就是你的另一个家。” “我作为家长，你要是不依赖一点，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哎呀，怎么又哭了。好了好了。” 苏良发现这小丫头是真的爱哭啊。 秦念也不想。 可她忍不住。 终归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罢了。 一个时辰以后，夕阳已至。 苏良坐在南斋小院之中，身前是练剑的秦念。 原本，他是打算从她杀气过重，心性不稳的角度去让她重新修炼的。 可听完她的身世后，苏良便不想去插手了。 而是把一切的选择都留给她自己。 继续或者从头再来。 不过目前看来，秦念选择相信自己，从头再来。 原本二境修为的她跌落一境九段，一身剑意更是被她散了个干干净净，那柄人级灵兵也被她悬挂在苏良房内。 此刻她手中握着的，是苏良精心制作的在竹剑——除了好看，别无他用。 一切，重新开始。 ...... 南溪剑宗往北三万里处，有一座山门。 名叫玉楼宫。 地方不大，但名气却是不小，在整个东洲南部，除了南溪剑宗，三大皇朝与四大世家外，玉楼宫便是最顶尖的几家宗门之一。 此刻，在玉楼宫最深处的落云峰之中，一位长相极美的宫装妇女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满眼都是喜欢和无奈。 红衣少女婀娜多姿，容颜秀美，内敛不妖，眉眼间流露着自信和优雅让人心旷神怡，一头如瀑布般飘逸的秀发随着微风轻拂，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那双眸子晶莹明亮，仿佛藏着千万颗星辰，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红颜祸水。 “怀玉啊，我看这什么金莲会你就不去了吧。” “师父，要去的。金莲子可是地级上品的天材地宝...” “放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李思渺一瞪眼，直接打断：“是不是想着去看那小子？我说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你这两年寄出去的书信那般多，你可见他回过一封？这般薄情，你念着他作甚？难不成就因为他那时候站在你身前？” “师父，我知道那些书信都被您扣下了。”陈怀玉一脸认真地对李思渺说道。 后者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逝，连连摆手：“瞎说，我没有奥，你从哪听来的。” 陈怀玉叹了口气：“师父，您下次说谎，语调慢一点，这样我比较容易上当。” “好，我下次注意...这不是重点！” “你怎么知道我把书信给你扣下了？” 陈怀玉微微一笑：“刚刚知道的。” 怪不得他不回我信嘞。 “你！”被套话的李思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好啊好啊，现在就学会骗师父了是吧？” “我不管，这金莲会你不准去！” 既然说不过，那就索性不讲道理。 撒泼打滚什么的，最好用了。 陈怀玉轻叹一声：“师父，你为何这般抵触他呢？难道就因为他十年至今一直是一境？” 李思渺见自家爱徒神情认真，当即也不再打闹，姿态再度端庄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怀玉，你如今十六岁便已经快入四境了，你和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师父，我会去的。” 陈怀玉盯着她，神色认真。 李思渺沉默了。 自家宝贝徒弟这状态下的倔强有多深，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呢？”李思渺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陈怀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有些出神，思绪翻飞，像是再次回到了那片丛林间。 小脸煞白的女孩被同样害怕的男孩死死地护在身后，一步也不退。 十年不见，仅以书信互诉心肠，他...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如果记得，她想要亲自问问他。 是他没有给自己回信，还是师父当真没有帮她寄信，又或者所有的回信都被师父扣下了。 虽然已有答案。 但不够。 嗯，她要听他亲自说。 第29章 崖底的风，骤然平静 南溪剑宗，思过崖。 苏良是真没想到，破二境不过五天，他会再次回到这里。 常客也不是这么个常法呀。 凛冽的风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冻得苏良瑟瑟发抖。 在阵法的压制下，灵力蛰伏，五境修士来了也得挨冻。 “程老头儿，我记住你了，你等着吧，以后你的坟前不会有任何贡品。” “全给你吃咯！” 苏良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双手抱膝，不停地碎碎念。 “不就是考核放了点水嘛，至于吗。我后面问心境的时候不是出力了吗？要不是我，能抓出来那么多暗子吗？” “我为宗门出力又流血，收点小报酬怎么啦！” 苏良高声吼道。 “行了行了，这次新生弟子那般多，惹出来的麻烦可不小，只关你三天可以了。” 一道女声自苏良身侧传来，后者偏头一看，便瞧见了一位青衣女子正蹲下身，双手撑着下巴对他微微笑。 “沐姐！”苏良看清那张脸后，一个野猪冲撞，直直地往女子怀中拱。 青衣女子身形一闪，陡然出现在五米开外，站起身来。 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是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没大没小的。” 女子白了他一眼：“也难怪红发老头儿把你抓进来了。你这性子是得改改，一点都不稳重。” 苏良望着长得跟天仙似的沐晓晓，嘿嘿一笑：“我才十七岁呐。要那么稳重干什么。” “哦？还知道你才十七岁啊？”沐晓晓点了点他眉心，指尖一弹。 后者故作吃痛。 随意消遣过后，她抬手一挥，竟是凭空出现一道秋千，延绵向上，直接苍穹，望不到尽头。 恍若从天穹垂落下的一束银河。 沐晓晓轻轻地坐了上去，玉足点地，微微一蹬，秋千摇晃起来。 “你破境的动静倒是不小。”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苏良不知道怎么接，索性乖巧地走到沐晓晓身后，自觉地推起了秋千。 “哪有哪有，一般般啦。” “你二境的修为展开我看看。”沐晓晓话音一顿，略带宠溺说道：“你这点修行，我还是略懂一二，能够指点指点。” “嗯...”苏良略微迟疑。 可就是这一点迟疑，女子便眉心蹙起，偏头斜看他一眼，故作生气状：“怎么，还担心我害你不成？” 苏良见状，连忙摆手：“哪有，沐姐怎么会害我呢。就是吧，我的洞天有点怪...” 闻言，沐晓晓眉头舒展，顺着话继续道：“这还差不多。你尽管展开，我看看能有多怪。” 话音落下，青芒闪烁，一道道洞天虚影浮现在苏良身后。 层层叠加，颜色由内至外依次变浅，更有九朵金莲安居其中，宁静祥和。 “嗯？”沐晓晓起身，一把将苏良拉至跟前，抓着他的胳膊，惊讶出声：“九洞天？” “不对，你这洞天，怎么会是青色的？” 细看第二眼后，沐晓晓有些不解。 九洞天的人族妖孽，她是见过的，可却不是在东洲。 东洲，天道有缺。 在这里，五境修士就可以开宗立派，六境修士就算是一方霸主。 这种情况下，极难孕育出九洞天的妖孽。 洛子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他选择了单洞天。 到目前为止，苏良是东洲第二位她所知道的九洞天拥有者，更是第一位有颜色的九洞天。 这种情况她好像在那本野史孤本上见过一点什么，可现在怎么想不起来了？ 怪哉。 “你小子有点玄乎啊。一夜跨入通玄，十年不破二境，现在一破就是九洞天？端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呗？” 沐晓晓心中有些高兴。 苏良挠了挠头：“沐姐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说着，苏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沐姐，我这次来专门给你带了好东西嘞！” 一道金光突然浮现，可还没让人看清，苏良便伸出手，五指并拢，捏住那道金光，对沐晓晓问道：“猜猜这是啥。” “猜对了就送给你啦。” 沐晓晓哑然失笑，随后一点都不配合地坐回秋千，背对着他，再度摇晃起来。 “哎哎，好姐姐，你猜一下嘛。” “不猜。” “为什么啊？” “不爱猜。” “这样啊...”苏良闪身来到沐晓晓跟前，五指张开：“当当当~” “金莲子一枚！” “虽然你没猜出来，但还是送给你啦！” 沐晓晓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这让苏良有点备受打击。 这可是地级上品的金莲果实哎。 九枚金莲子，苏良也不知道为何分给了他一枚——倘若洛子晋事先知道他千叮咛万嘱咐要苏良收好的金莲子，就这么随意地被送了出去，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只怕是又要抄书。 “我听大师兄说，这东西对六境的修士修行大有裨益，甚至七境都有些作用。” “我反正也才二境，用不着。沐姐这么厉害，肯定能用得着。” 沐晓晓这下也没了打趣心思，直勾勾地盯着苏良，见对方一脸期待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 这便是七窍玲珑心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东西对我帮助不大，你自己留着吧。”沐晓晓没有收下，拒绝后也不给苏良开口说话的机会：“让你留着就留着，再叨叨我抽你。” 苏良悻悻地收回金莲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东西不要哩。 怪得嘞。 “还是说说你这洞天吧...知道你九洞天的人有多少？” “目前就告诉沐姐你了哦。” “嗯...小良。” 沐晓晓沉思片刻后，语气很是认真，甚至称呼都变了，对苏良说道：“你这九洞天，不要全力展示出来，最多用七洞天就好。” “还有...就算是你师父，或者大师兄，不论是谁，都不要跟他们讲你开拓出了这样的九洞天。” 苏良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师父和大师兄对你是很好，也极大概率会为你保守秘密，但是...小良，主动权要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你明白吗？” “其实一开始你也不该告诉我的。” 九洞天的天才，往往也是隐元通玄的存在。 这样的人，是最好的胚胎，最好的初始配置，是夺舍甚至剥夺根基的最好目标。 就跟当初洛子晋自废术法修为转为剑修的两年间，宗门内的不少暗子不惜自爆也要偷袭他是一个道理。 “沐姐，没事的。”苏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你担心我被人暗算。不过，没事的。”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档次：“我可是已经突破到四品阵法师的人啦！全身上下的防御阵法多着哩！” 沐晓晓一愣，随后突然伸手揪住他一只耳朵，不满说道：“好啊，上个月你来的时候不是说才刚刚踏入五品吗？怎么，一个月过去你就四品啦？” “好好好，你现在嘴里是没实话了是吧，连我都骗？” 手上的力道不自主地加重三分，惹得某人连忙求饶：“沐姐，疼疼疼，耳朵要没了。” 沐晓晓突然意识到这里可是思过崖，随后手上力道一松。 苏良倒吸一口凉气，哈嘶哈嘶地发出怪声。 看来是真的疼。 “哼。” 沐晓晓：o(￣ヘ￣o＃) 疼过之后，苏良便有些委屈了。 确实只用了一个月就升了嘛，只不过还没有把他的那四品后参悟出的地级阵法送去认定而已。 天才也不是他的错呀。 “行吧，你既然四品了，自保应该绰绰有余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不管你了。” 沐晓晓说完，站起身来，比苏良高出两个头的她，低头扫他一眼：“算了，现在看着你就来气，出去吧。” 说罢，她抬手一挥，苏良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思过崖，可是她做主。 她说他反思好了，就是好了。 谁来也没用。 做完这一切后，沐晓晓再次坐回秋千之上，靠在摇绳边。 “都长这么大了啊...也对，十年了。” 她想起了他第一次进来的模样。 想起了他看见这秋千，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问自己：“姐姐，那个...我可以荡秋千吗？” 沐晓晓轻轻摇晃起来。 崖底的风骤然平静。 第30章 剑意天成，隐元通玄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便是两个月的光景。 “师父！” 苏良的房门被一把推开，一双大白腿率先迈了进来，叽叽喳喳地重复着：“成了成了，师父我成了！” 秦念走到床边，摇晃着依旧沉睡的苏良：“师父你快看呐！我摸到通玄的门槛了！” 睡得正香的苏良被迫开机，眼皮微抬，听见这话后一脸不耐地拉过踢向一旁的被子，盖住脸，“行了行了，知道了，继续加油。” 秦念仍旧激动，推搡着苏良：“师父你快说，下一步怎么办，快说快说~” 通玄哎，她居然也能接触到通玄的感悟。 虽然仅仅只是摸到门槛，但那一瞬间的感悟便让她受益良多。 被摇得根本睡不着的苏良大叫一声，猛然坐起，瞪向秦念：“你知不知道扰人美梦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可是师父，现在已经午时三刻了。而且...你也不想大师伯闭关出来后知道你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做功课这件事吧？” “哈？” 苏良一阵头疼，连道三声好：“你还敢威胁起我来了？去，今日练剑多加一倍，练不完不许睡觉。” 秦念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也不睡觉啊。” 一境九段，就算是一个月不睡觉，也不打紧，冥想回神就是。 她可不像苏良这般懒散，自六师叔下山除妖正典，大师伯闭关后，就彻底放飞自我。 “你还顶嘴？”苏良语气加重，可惜没有什么效果。 两个月来，秦念这丫头算是跟他混熟了，这点姿态，已经唬不住她了。 “师父，我这不也是为了在四个月后的新秀大比上给你争口气嘛。” 苏良一愣，随后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新秀大比？ 嗯...看来这两个月确实给自己放假放猛了，都快忘了这开盘机会。 南溪剑宗的新秀大比，是在每年新招弟子的半年后举行，算不得多盛大，但也很是热闹。 新秀大比，不区分一代二代弟子，只要新入门，都可参加，身份平等，只论实力。 所以秦念也是可以参加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指导你几下吧。” “好嘞！” 秦念整个人都乖巧了起来。 苏良见状，也是哭笑不得，最终双指成叩，作势要敲，秦念也不躲，就嘿嘿笑着。 “以后进来记得敲门。真的是，没规矩。” “好嘞。” 一阵穿戴后，两人来到了南斋小院外的一处空地。 苏良双手负后，悠然自得。 “先将你的领悟所得展开，我看看。” 这话说得很抽象，不过秦念明白什么意思。 师父讲过，一境是奠基，是求仙问道的起点。 有灵根之人能够感应天地灵气，牵引入体，淬炼己身，从而褪去凡俗之身，踏入修仙之道。 而这领悟所得，便是展示自己的气脉走向，牵引体内灵力的运行轨迹，灵活运用，相辅相成。 淡黄光芒浮现在秦念手上，随后她闭目静神，双手上抬，起势。 灵力外露于身，自空中舞动，缓缓凝聚成一道图案。 看不明白是什么，可瞧着又很是自然。 苏良点了点头：“不错。这便是近道了。” 通玄严格划分，可作三个步骤：近道，入道，通玄。 近道便是形神走势与大道相近，简单来说可以算是天人感应，在这之后，便是引势入体，这一步称作入道，灵根天赋越好的，这一步越容易，最后则是彻底通玄，以大道磨练己身，提高悟性与根基。 至于后面的化羽，悟圣，则是在此之上再做突破。 不过这两者对天赋的把控太死，倘若天资不足，只怕是磨个百年也不能踏入。 “接下来，你便要接引入道。心神放松，不要抵抗，我会帮你捋顺灵力，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期间去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感悟。” 苏良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在他悟圣过后，灵念转换为神念，便已有了帮助替他人感悟通玄的资格。 “你先坐下，闭眼，灵念内敛，切忌不要分心。” 秦念乖乖照做。 随后，苏良抬手，阵阵玄光拾缀而起，其背后轮转出三洞天，翡翠般的绿芒微微闪动。 两个月以来，已经有三座洞天转化成了深绿，这还是苏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情况下。 悟圣根基，叹为观止。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要全靠你自己了。” 秦念听后，点点头，只不过看神色，还是有些紧张的。 “来了。” 话落，那道玄光也同时落在了秦念身上。 空中成型的灵力走势图一点点黯淡，直至消散。 苏良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后的洞天显化不自觉地增加到了七座。 看着他只是随意一点，可就是这一点，几乎掏空了他体内大半的灵力储备。 极其恐怖的消耗。 这两个月内苏良拿其他二境弟子做过对比——苍龙峰一位七洞天的二境天骄。 两人仅仅对了一掌，苏良便知道，他能打十个。 而体内的灵力储备，在他的预估下，是能媲美三境中后期的程度。 可就这么一下，没了大半。 七座洞天缓缓运转，周遭的天地灵气疯狂地朝他挤压而来，被其不断吸收，转化为灵力。 苏良也是第一次替人感悟，不知道这要多久光景。 但瞧秦念眉头紧皱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还不到收手的时候。 反观秦念，在苏良那玄光入体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好像被放空一般，灵念被瞬间拆分为无数碎片，散落向四方。 她明明闭着眼，此刻却能够通过这些碎片清楚地感知周围一切。 这是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清晰。 她看见了师父，看见了自己，再往上，是南斋小院，是整个小莲峰，不断上升，好似永无止境。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心中萌芽：要不，就这样一直飘吧，不用报仇，不用求存，不用修炼，就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好。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疯狂占据她的理念，摧枯拉朽地侵占着她的神智。 就此睡去吧... 无声的念想生根发芽，不断逼迫着，重复着，好似魔音入耳。 “好...” 秦念以心声轻轻回应。 她好像有点累了。 如果能这样休息的话，也挺好的...只是，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也会在这里吗？ 会吗？ 原本快要阖眸的秦念奋力撑开一条缝隙，想要再看一眼什么。 下一刻，她看见了自己。 十岁的自己。 ‘秦念’浑身闪烁着玄光，朝她伸出手，分明没有说任何话，但她却能清楚地听见——有一道声音，于心湖之间炸开。 “斩了祂！” 剑意随风而起。 这次不再是掺杂着浓重杀意的疾风。 而是轻飘飘的，如同棉花云扯落后的平静清风，微微拂面，荡起涟漪。 轰！ 心湖震荡，清风凝聚，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剑，轰然落下。 秦念猛然睁开双眼。 下一刻，剑意冲天而起，天地异象再起。 云层倒卷开来，滚滚乌云笼罩四方，不断朝小莲峰汇聚而来。 剑意天成，隐元通玄！ “不要分神，夯实根基！” 苏良呵斥一声，将回神的秦念唤醒，见后者慌忙地再入定后，才是长出一口气，抬手一撤，很没形象地跌坐在地，身后九座洞天收敛散去。 整整两个半时辰呐！ 可把他累的够呛。 不过好在是成功了。 片刻过后，南溪剑宗除小莲峰的所有主峰之中，都至少有一道灵念探来，不过很快就消散离开。 他们知道，小莲峰又出了一位天骄。 天地异象继续凝聚着，没有丝毫消退的意思。 看着不像是来庆贺，反倒是想要抹杀，就如同当年他一夜入通玄一样。 苏良微微皱眉。 随后，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指着苍天，破口大骂道。 “滚！” 积压深厚的云层好似一顿，随后...竟真的开始消退起来。 “哎？” 苏良一怔，收回手指至眼前，认真地看了又看。 紧接着，他用手指了指脚边的一朵野花，试探性说道：“滚？” 清风流动，野花微微摇晃。 空中似乎传来呜呜的呼啸声。 听着嘲讽极了。 第31章 带两个也是带咯 小莲峰最近再度热闹了起来。 自那日苏良破境后招惹那般异象，小莲峰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 只不过后来太上长老强势驱赶，这才让他们不得不离开。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宗门直接放出了消息。 小莲峰新入门的弟子秦念，重修一境，隐元通玄，且同时剑意天成！ 这消息一经放出，让原本气焰很高的七大新秀都为之沉默。 隐元通玄加剑意天成，这不得直接起飞咯啊。 他们这些刚入门的，诸如赵天游这类顶尖天才也只是不断打磨九段，想要摸到通玄化道的门槛，得一点感悟就算不错了。 大多数人都知道隐元通玄，但也仅限于知道了。 像赵天游这样的极品灵根加武灵体的天资，也只是想着能够有所感悟就成。 突破入通玄，只能算作伟大志向。 就算是先天灵根的资质，能在隐元境入通玄也极其艰难，一百个人能出一个就算是冒青烟了。 当然如果你有灵体且能够提前觉醒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相对于这些前去看热闹的新弟子，老牌弟子们则要稳重许多，讨论的内容也大不相同。 其中细数小莲峰弟子质量成了热度最高的话题，被悬挂在老弟子交流地置顶处，不少人都用传灵石跟评。 “不知道大家伙有没有发现啊，小莲峰的一代弟子质量高得可怕啊。” “哎，你别说，你真别说。” “楼上两位怎么看像是新来的？这不是常识吗？大师兄咱们就不说了，二师姐也不用提，嗯...三师兄就算了，十年也没破境，就不计入排名了。” “第四位亲传弟子两年入通玄，并且十八岁下山除妖正典的时候就已经三境巅峰了！” “五师兄就更不用说了，先天五系灵根加空灵体的天赋，换谁不馋呐。” “哎，话说大师兄和二师姐什么天资？” “对外只是宣传先天灵体，但我总觉得藏了什么灵体。能理解，毕竟其他三宗一直盯着的嘛。” “先别说一代了，看看这二代弟子吧，入门才两个月，啧啧，通玄加剑意天成呐！不得了哦。” “今年新秀第一毫无悬念了吧。” 传灵石的存在，让这些消息飞得更快，传得更远，今年的新秀之战，热度也陡然拔高。 南斋小院之中，秦念正在院外练着剑，一道人影却是急速靠近。 看清来人后，秦念手中竹剑一僵！ 大师伯？！ 糟了糟了，师父还在睡觉啊。 “师...师伯。” 有些结巴地打了个招呼。 洛子晋微微点头，一身白袍，片尘不染，询问道：“你师父呢？” “...在里面。” 闻言他不再停留，朝内走去。 而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少年也露出了身形。 双瞳一黑一紫，神色露怯，梳理干净后的方归看着乖巧极了。 洛子晋脚步一停，看向秦念：“这是你七师叔。” 秦念：？？？ 这么年轻？这比他还小吧？小莲峰不是只有六位亲传弟子吗？ 似是看出她心中疑虑，洛子晋解释道：“今年刚入门。” 秦念微微沉默，随后仰头一笑，神色平静如常，对着方向行礼：“见过七师叔！” 这一幕倒是有点出乎洛子晋的预料，他冲着秦念点头，随后示意方归跟上自己，朝内迈步。 师父，可不是我不叫你起床啊，是大师伯来得太快了。 秦念于心中默念几句平安语后，跟着走了进去。 显然，她的平安语没什么用。 “哎哎？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啦？” “我可没偷懒奥，我做功课了的！今天只是恰巧休息。” “功课...你等我找找...嘿嘿，好像不见了。” 苏良没想到的是，这次洛子晋相当好说话，“落下的功课你回头补上，我出关后要看。” “又要闭关？” 从床上磨叽起来的苏良眼前一亮。 “在这之前...七师弟，你进来吧。” 随着紫黑双瞳的少年走入内屋后，洛子晋才继续说道：“接下来几个月你照顾他，让他跟着你那弟子一起修行。” “？？？” “不是，师父人呢？” “去参加炼丹大会了。” 苏良面色一滞，呢喃道：“大师兄你要闭关，师父要去炼丹大会，五师弟灵傀到了关键时候，小清月下山除妖正典...所以就逮着我造了？” 洛子晋眉头微皱。 “大师兄放心，照顾小师弟这种事，自然是要我来了。您先去闭关吧！” 见风使舵他还是在行的。 “其实...你要是有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再想其他法子。” 洛子晋本不打算让苏良来管这些。 还有一个月零十三天，他就满十八了，是要下山除妖正典的。 这是南溪剑宗万年不变的铁则——只要你修炼到了隐元境九段，满了十八岁，就必须要去做。 所以，这段时间，他理应让他安心准备的。 可真要将方归交给其他人...他放心不下。 半人半魔，且带出了那等隐秘，宗门内的两派态度均摇摆不定，只有留在小莲峰，方可保全他的性命。 洛子晋不由想起了那日青阳大殿上的争论。 “小莲峰保下一名半人半魔的杂种，还收为亲传弟子，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是这么个道理。 南溪剑宗为四大顶尖门派之一，行的都是除妖正典的善举，是正派代表。 这样的位置，却收下一半人半魔的混血少年，算怎么回事？ 可是，倘若世间所有事情的对错是非，都以此类出身来下定论，而非从事物之本身来看，那名门正派又算是哪门子的正义使者？ 他又是练的哪门子剑？ “大师兄，我没事，小师弟就交给我吧。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咯。” 苏良对他的提议轻松带过，随后目光落在了方归身上，下一刻，九岁少年只觉得被眼前的青袍男子看了个通透，下意识往后缩。 “你小师弟性子怯懦，你收敛点。” 苏良咂舌一声，神念收回，随后沉默下来。 这十年来，为了搞钱，他也算是与各方打交道，见识极高。 所以，苏良挺好奇师父为什么要收这么一个半人半魔的混血少年为徒。 他看向洛子晋。 后者眼帘微落，轻叹一声：“看出来了？” 苏良点点头。 “哪来的？” “招收大典当日混进来的，被陈长老带到青阳殿去了。” “咦？这倒是稀奇了，那些激进派的老头儿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啊？” 洛子晋微瞪他一眼，随后露出追忆神色，认可道：“看得出来他们很想这般做。” “上次还没注意，以为老头儿又下山捡了个可怜娃回来，这次一看，居然还有隐藏属性呐。”苏良打趣道。 “既然如此...” 苏良‘腾’地一下站起身，将九岁的方归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差点摔倒，好在苏良眼疾手快，提前一步抓住他的手，顺势带正，灿烂笑道。 “方师弟，这些天你可就归我管了奥。” 方归愣愣地看着苏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对眼前男子没有那种对待其他人的害怕与恐惧，反倒是觉得有些熟悉与亲切。 尤其是他的笑容...有一股暖暖的感觉。 就像娘亲一样。 ———————— （注1：小莲峰大师兄洛子晋为南溪剑宗首席大弟子，二弟子为次席，所以其他峰的人可以直接称呼大师兄，二师姐。 注2：苏良的三师兄以及陈十一的五师兄称呼，则是靠着‘南溪剑宗最不能招惹的三大弟子’排名得来的。 ） 第32章 北斋书院来人 南斋小院中，练剑的人又多一位。 其实秦念已经在一旁建好了自己的住处，虽远不如南斋小院华丽，但也足够。 完全可以搬过去练剑，可她没有。 怕离得太远，师父不知道那天便把她忘了。 黑暗中的一点光芒，总会被人小心翼翼地珍惜呵护。 方归则不同——他没院子，只能住这。 苏良对他的身世没有进一步询问，基础信息停留在九岁孩童，先天灵根，血灵魔体以及隐元七段的层次之上。 索性让他跟着秦念一起练剑了。 事实证明，小男孩真的很容易被大他几岁的女孩子所掌控。 短短五天，方归便从一开始见到秦念的胆怯害羞，变成了现在天天追着喊“秦姐姐”的小跟班了。 两人还各论各的，当着苏良的面，秦念叫他七师叔，背地里就喊上了小师弟。 咋滴，要跟他这个师父辈儿平起平坐啊？ 不过好在苏良也不是很在乎这些的人，要是换了讲究礼法的大师兄，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现在嘛...由着他们去了。 秦念的剑道天赋挺高，可方归就不行了，跟着练了五天的化风剑诀起手势，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反观秦念，在剑意天成，隐元通玄后，现在已经能使出第一式，开始琢磨第二式了。 在这部皇级剑法的定义中，第二式原本是推荐到二境才开始练习。 主打的是境界感悟需求。 不过秦念要是这点问题都不能跨越，那苏良算是白帮她通玄了。 几天下来，方归倒是很满足。 每天有肉吃，有舒服的床榻卧。 这就让他很是开心了。 对此，苏良略有感触——苦吃多了的孩子是这样的，一点点的甜头便能让其甘之若饴。 这样的平静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九天后。 苏良想要下山一趟，可却又不能，于是整日都有些愁眉苦脸的，不停地念叨着：“那个不长眼的，敢在道爷我的地盘上撒野啊...” “我的钱...这得损失多少钱呐。” 次数之多，让秦念在晚饭时没忍住，出声询问：“师父，谁偷你钱了。” 苏良一脸不爽地点点头，咬牙切齿：“可别让我逮到了。” 秦念眼珠子转了转，继续说道：“那师父你就去抓他们吧。方归师叔我来照看。” 坐在左侧安静干饭的方归抬头，敷衍地嗯了两声后，继续埋头干饭，仿佛眼前普普通通的三菜一汤是什么不得了的天材地宝。 苏良单手撑着下巴，两根竹筷在他手中翻来覆去，听闻此话后斜睨她一眼：“你？先把你自己看好吧，争取早日剑术小成。” 被小看了... 秦念鼻翼微耸，努努嘴，随后提起竹筷，也开始猛猛干饭，速度之快，让对面的方归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幽怨地看向她。 秦姐姐不是说好不跟我抢吃的么... 苏良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随后用手中竹筷敲了敲她的脑袋，解释道：“这几天，可不止一道灵念在暗中窥视着我这南斋小院。” 秦念听闻，停下手中动作——方归神色一喜，干饭的速度骤然加快。 “可是师父，我没有感觉到啊。” 苏良白了她一眼：“你那点修为境界，感受得到个屁。” 被骂了...哎不对？师父你不也才破二境嘛。 苏良无视她的小情绪，继续说道：“这些灵念的主人，最低都是五境修为。”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下山，这些人就会一股脑地跳出来，让你把你的小师弟交出去，到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小师弟’三个字被他咬的有些重，话音间也是打趣神色。 谁知秦念竟然当真露出思考神色，下一秒脱口而出：“先问剑。” 苏良一愣神，手中翻转的竹筷都为之一停。 他的目光柔和，嘴角噙着笑意：“五境或者六境哎，吹口气你都站不稳，还问什么剑。” “那也得先把我吹走。”秦念有些倔强地回道。 苏良抚掌一笑，“好好好。罢了，你们吃吧，我饱了。” 随着他的离开，整个小屋内就只剩下了方归的干饭声。 秦念则在认真思考——五境或者六境的修士，当真能一口气就把她吹飞？ ...... 翌日，晨曦微露，空气微凉，南溪剑宗山门前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两男一女，一老两少。 “北斋书院前来观礼金莲会！” 麻衣老者上前一步，声音如洪钟般响亮，渗入南溪剑宗的护宗大阵，彻底传开。 其气韵气势，已然是到达了六境天权后期！ 很快，一道人影闪烁，观之红发布衣，容貌自带威严，双手负后，出现在山门内，与麻衣老者隔空对立。 “程霜霖，别来无恙啊。” 被唤出真名的红发老人眉头一紧，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少说废话。” “孔棋，若是带队要参加金莲会，我南溪剑宗欢迎，可要是来捣乱，劝你趁早掉头。” 孔棋挤出一个笑脸：“贵宗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还未入山门，如何称得了是客？”程霜霖讽刺一笑，有些不留情面了。 “呵呵，没想到堂堂执法殿的长老，也会耍嘴皮子。” “废话少说，要进就进，不进就走，倘若再以灵力加持之声冒犯山门，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孔棋捏了捏拳，随后又松开。 罢了，有辱斯文。 “今日我代表北斋书院前来，应邀参与贵宗的金莲会。” 他甩出一张烫金请帖。 程霜霖沉默，接下请帖。 “在此之前，听闻贵宗此次招收了一名先天灵根的二境剑修，天赋卓越，恰好，我北斋书院此次也收了一名二境的先天灵根，想要在金莲会举办前，与其友好切磋一番，如何？” 程霜霖眉头一挑：“这就是你的目的所在？” 说完，他望向了孔棋带来的两人。 一位二境修为的紫衣男子，一位四境修为的白衣女子。 此次北斋书院的阵容，便是这两人吗？ 倘若那二境男子是新收弟子，那四境女子又是何人？ 似是看透了他心中疑惑，孔棋轻笑一声，“如何，程长老可否引个路？” 他今天就要吊人胃口，同时杀一杀南溪剑宗的锐气。 自从洛子晋横空出世后，东洲年轻一辈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断层式的差距让人绝望。 好在这次的金莲会有年龄限制。 在洛子晋不参加的情况下，其他三宗怎么都要打压打压气焰，找找场子。 北斋书院，丹鼎城，霜雪宫...目前看来，这群腐儒率先沉不住气了？ “当然，如果贵宗那位弟子不方便，也可以让其他人来交流交流。就如金莲会宣传的那般——重在交流嘛。” 图穷匕见了。 程霜霖冷哼一声：“这么低劣的激将法，你也用的出来？读书就读出个这些？” 孔棋也不恼，一脸微笑：“有用就行，不是吗？” “呵呵。既然如此，好啊，那就来吧。” “反正，你也知道南溪剑宗最大的比武台在哪，不是吗？毕竟当年被子晋碾压的那一场，也是你带队来着？” 不轻不重的话语，落入孔棋耳中，让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转移给了程霜霖。 随后，红发老人不再多言，手中玉牌浮现，一道灵力打出，落下一道七彩虹桥，自山门接引而出，落在孔棋三人脚下。 “来，进来让我看看你们北斋书院这次又能唱什么大戏。” 这话说得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孔棋拳头捏了又捏，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那就来吧。”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吧，眠羽。” “......” “眠羽？” 白衣女子偏头看向一侧，眉头微皱，带着面纱的她看不清表情。 下一刻，她屈指一弹，一旁睡眼朦胧的紫衣男子猛然睁开了眼。 “到！” “到什么到，别睡了。” 紫衣男子茫然地看向四周，听清了最后三个字后，他伸了伸腰，一脸的愁苦。 “不睡觉做什么...总不会又打架吧？” 第33章 入梦师 南溪剑宗二境弟子们突然在传灵石上收到了条消息，紧接着不少人便朝练剑广场那座最大的比武台靠去。 “北斋书院砸场子来了！” “听说这次就来了两人，其中二境的那个，扬言要打爆我们来着。” “这话说的，没睡醒？” “快看，布义堂发任务了。击败北斋书院的那二境，三千贡献点！” “多少？！限时限量不，我多多益善。” “但是有个规定...输了要扣一千五贡献点。” “嘶~这样的话我可就要看看这位北斋书院的书呆子什么实力了。” “倒是有提。” “哦？我看看。” “二境中期，先天灵根，十五岁......算了，我还是去看看热闹吧。” “这只有让九峰天骄去吧？” “赤焰峰的周师兄出手了！大家快来！” ...... 南溪剑宗的练剑广场位置优越，立于苍龙峰前，左右两侧有紫霄峰和玄冥峰，三峰包裹的布局，一向是人流量最大的地点。 不论是练剑还是讲道，亦或者比武，这里都能提供广阔舞台。 而此时，在最中央的比武台上，一名紫衣少年正与一位赤裸上身的光头男子对峙。 正是北斋书院的那二境先天灵根。 他的对手则是第六峰赤焰峰的新生代翘楚，十七岁的周岳开。 年龄上看，周岳开要大上两岁，境界上看，也要高上一个小段。 至于天赋，周岳开也是先天灵根，更是以体修为主的武夫。 从他一身的腱子肉上，便能初见端倪。 虽然十八岁前不入二境，专心打磨一境是最好的选择，但事无绝对。 要是觉得自己打磨到了极限，很难再有提升，也抓不住通玄的机会，那么提早破二境开拓洞天，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看来，周岳开和那紫衣少年都属于后者。 比武台上空，孔棋和程无霜对立两边，充当裁判。 若有意外，是要及时出手阻止的。 虽然比武台是有这方面的阵法，能够防止一方被彻底重伤乃至灭杀。 但以防万一，没什么不好。 “岳开，可准备好了？” “眠羽，如何？” 台上两人各自点头回应，朝后退开，拉出百米距离。 数千米的比武台周围，已然围上了不少的南溪剑宗弟子，其中一二境居多，也有三境的看个热闹。 最前端，站着诸如赵天游这类的新入弟子代表。 “开始。” 见两人都拉开了距离，各自就绪，程霜霖轻喝一声。 比试就此开始。 可与想象中的打斗不同，双方第一时间都没有原地消失，然后再于半空中激烈碰撞，你来我往地战个痛快，反而是两人都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动。 一息两息，众人还觉得正常。 高手对决嘛，后发总是有些优势的，双方不熟的情况下也更好判断敌我优劣。 但三息四息过去后，两人依旧没有动手的迹象。 五息过后，立于上空的程霜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北斋书院那小子...刚刚是不是打哈欠了？ “这是在干嘛？都十息了，周师兄还不动手吗？” “别急，那北斋书院的也没动手不是。” “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有点怪，我怎么看那北斋书院的人有些困的样子？” “确实，他怎么一副眼都快睁不开的样子？周师兄什么情况，这种睡矒子不上去哐哐给他两拳？” 第二十息。 台上的紫衣男子突然后退一步，手肘后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耷拉着脑袋，有些不满地囔囔着：“困死了困死了！孔叔，回去后要加钱！” 孔棋听闻此话，微微一笑，看向程霜霖：“程长老，胜负已分，承让了。” 程霜霖眉心蹙起，刚想说些什么，周岳开便硬挺挺地向后倒去，双眼无神，神色平静。 场外激烈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静悄悄的。 “周师兄怎么倒下了？” “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好端端的，周师兄怎么会倒下？” “有人看见他出手了吗？是什么术法？还是暗器？” “术法暗器...我感觉他都快睡着了啊...” 程霜霖盯着紫衣少年看了会儿，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孔棋：“入梦师？” 孔棋笑而不答。 “程长老，贵宗的弟子就这么一直躺在地上，也不太好吧。地上怪凉的。” “不如还是请下一位登场，你说可好？” 程霜霖沉默了，同时感到有些棘手了。 “看来你真是有备而来啊。” 孔棋苍老的面容上的沟壑挤兑在一起，成了笑容：“压抑太久后，总得让人笑一笑吧？” 这次，程霜霖没有反驳。 ...... “北斋书院出了个入梦师！” “什么？入梦师？是我想的那个入梦师吗？” “那人竟然是入梦师？！” “对，已经在练剑广场的中心擂台四连胜了！” “二境的入梦师？这谁能打啊，五境以下入梦师几乎算是无敌的吧？” “已经去请玄冥峰的天骄了。” “幻术与鬼神道怕是也不好使吧？” 如果说一开始这场比试只是小规模的关注，那么现在便算是整个新生代都津津乐道的话题了。 目前上场了四位天骄，都败了，且败得干净彻底。 即便是后三位有所准备，但入梦师的能力太过霸道，根本难以招架。 入梦师，顾名思义，将对手拖入自己编造的梦境之中，又或者直接入侵你的梦境，伤神不伤形。 在梦境中，占据先手的入梦师几乎是无敌的，只有境达到五境玉衡的修士，才能凭借‘玉纹’进行抗衡，除此以外，专门修行精神方面的念师算是最优解。 南溪剑宗，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什么最多了。 此刻，中心擂台之上，随着紫霄峰中能排进新生代弟子前三的昭阳子落败后，现场都沉默了。 那可是二境巅峰的剑修啊，并且已经领悟了一缕剑意——水之极意。 可惜，昭阳子虽然一上来就全力催动灵力，托起剑意，洒落剑气，可那入梦师也不傻啊，没道理站着给你砍的，一番周旋过后，终归是被拖入梦境，败下阵来。 不过昭阳子落败还不算快，并且让那入梦师在躲闪剑锋时，也很狼狈。 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一男子踏步上台。 看清此人后，不少弟子松了口气。 终于是拖到了玄冥峰的天骄入场。 说起来，二境卡得也算是巧妙，南溪剑宗九峰，最厉害的天才弟子，很少还待在二境，基本都在三境。 昭阳子年岁不过十七，还想再多打磨打磨洞天，尝试开辟八洞天，否则应该也踏入三境了。 先天灵根的天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再加上有南溪剑宗的资源倾斜，想不入三境都难。 在规定的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后，一身墨绿衣裳的男子无缝衔接，飘然登场。 男子脸色苍白，瞧着没有丝毫血色，一副病怏怏的姿态。 “南溪剑宗，玄冥峰，周溪，请赐教。” 周溪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不过这次，紫衣少年倒是眼前一亮，指了指他：“欸？你不错哎，看着都比前面几个难缠。” “北斋书院，吴眠羽，请。” 话语落下，比试开始。 依旧是双方静止。 “这？又给拉梦境里面去了？！” “又不动了...玄冥峰周溪，这是哪位天骄啊？没听说过啊，不过瞧着境界有巅峰的样子了。” 一些老牌的三境弟子围在一起讨论着。 “我也没听说过，毕竟玄冥峰总是神神秘秘的，可能是什么新诞生的天才？不过看样子也不大行啊。这样下去不得去请三境的来啊？” “三境来，赢了也不光彩，万一输了，那可就更丢人了。” 老牌弟子能看出些门道，一境二境的新生代则要差一筹，只能骂骂咧咧。 “娘希匹的，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吗？整这些算什么本事？” “倒也不能这么说，入梦师本来也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唉，这要被他一直连胜下去...” 众人讨论声四起，普遍都觉得这场比试又输了。 而立于上空的孔棋，此刻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念师？” 程霜霖冷哼一声，“呵，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原本站着不动的周溪，双眼逐渐聚焦，最后竟然是盘腿坐下。 他看着吴眠羽，有些吃力地说道。 “站着太累了。” “不如坐下论道，可好？”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入梦师：极其稀有的修炼者，以入梦，盗梦，偷梦，编造以及坠落梦渊等多种手段伤人神，厉害的入梦师更是能同时拉多人入梦，以梦境混淆视听，篡改记忆，编制场景，是十分难缠的存在。 注1：入梦师的传承极其神秘，记载中境界最高的入梦师为六境中期。——《东洲史记》 注2：念师等注重元神或精神力的修炼者更不容易被拖入梦境。 ） 第34章 你方登台我唱罢 周溪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吴眠羽却是真坐了下来。 “也好，收拾你确实要花点时间。” 他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地就像喝水吃饭。 “自信是好事，可若是输了，就有点让人发笑了。”周溪挺起胸膛，目光落下，淡淡地笑着。 二境中期的入梦师，又如何能敌得过他这二境巅峰的念师？ 这可不像五师兄写的那些话本，主角随意越境厮杀。 每一个小段都代表着差距与鸿沟。 不过天才确实可以凭借自身天赋跨境对敌，这不可否认。 好在他周溪，也是天才。 一道虚幻棋盘浮现在他跟前，抬手间，落下一枚黑子，正中天元：“可会下棋？你既然拉我入了梦境，那么礼尚往来，我就请你下一盘棋。” 吴眠羽微微沉默，点了点头：“来。” 一道紫芒在其眼眸中闪烁，随后灵力汇聚，捏出一枚白子，与此同时，他的身前也浮现出一道盘棋。 周溪执黑先行，落子天元。 “你看来比我更自信嘛。” 白子贴角。 周溪无视他的话，不假思索，再落一子。 于是，两人当真开始对弈起来。 围观的许多新生代弟子看不太懂，好在有不少老弟子在一旁解说。 “这应该是念师的伤人手段了，以规则之力伤人于无形，看似下棋，实则是精神力与灵力的比拼。” “入梦师精神力天生就要强上三分，不过这周溪是二境巅峰的境界，本身就要强不少，更何况这种纯粹的比拼并不算入梦师的拿手戏。” “我估摸着是假意下棋，实则暗中找机会，拖周溪入梦境。” 一些实力与见识都不错的老牌弟子，理解起来足够透彻，也帮许多人解惑。 “这么说，周溪会输？” “不好说，落子速度不见停滞，说明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周溪的落子速度确实没有丝毫停滞，几乎是不带思考地落子。 反倒是吴眠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第四十九手后，更是撑着下巴，作思考状。 “这就不行了？”周溪没有想要嘲讽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 “啊...倒不是，只是有些无聊。” 话音落下，吴眠羽再次落下白子。 有些无聊？ 面色苍白的周溪像是回光返照般，多了些许红润。 熟悉他的人便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于是，这次他捻起黑子，猛然朝棋盘上甩去，边角处被围杀的白子瞬间被摘掉。 黑方优势进一步扩大。 吴眠羽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样的作态，更加激怒了周溪。 在他看来，双方对弈，不论输赢，都应该认真对待，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对棋道的尊重。 棋盘上的黑子杀势越来越重，再加上吴眠羽堪称臭棋篓子的下法，白子只能被疯狂屠戮，胜利的天平几乎算得上完全倾斜。 第七十八记手后，周溪收手。 “你输了。” 话音落下，棋盘上残存的白子化作白芒，迅速消散，而后两人跟前的棋盘开始急速放大，笼罩在各自头顶。 棋道，是得大道认可的，凡入局者，皆由输赢定生死。 周溪背后突然浮现出七座纯白洞天，且隐约间居然能看见第八座的虚影。 “竟然是七洞天？！” “不止，看样子，快要开辟出第八洞天了，乖乖，这周溪是哪里冒出来的，之前都没听说过啊。” “周溪赢了。这北斋书院的入梦师，也不过如此。” 阵阵议论声传来，周溪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洞天浮现，灵力被他不断调用，汇聚在规则之上。 他决定给这位不尊重棋道的入梦师一个教训。 吴眠羽突然叹了口气，对周溪道：“你还没发现吗？” 发现？ 发现什么？ 原本半躺在地的吴眠羽晃悠悠起身，掸了掸衣袍，随后又一副没有必要的神态，摇头笑了笑。 他再次看向周溪：“原本我还真觉得你能跟我玩很久，可惜，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发现...其实，你仍在梦中。” 周溪眉头拧起，“想要诓我？” “嗯...没事，不相信是正常的。” “你不相信我，那就说明，你很相信这些围观的人都是真实的咯？” 周溪神色微变，随后猛然扭头，朝四周望去，下一秒，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些所谓的围观弟子，竟成了一道道的光点。 吴眠羽抬手一挥，光点尽数消失。 “也不知道你是太沉迷于这棋，还是当真以为自己从我的梦境中脱离出来，重新开始...” “不过，不重要了，陪你下了一整局的棋你都看不透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跟你玩下去。” 周溪脸色变得红润之极，“我不信，这棋道规则，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就算你是五境的入梦师，也绝不可能将我的意念模仿地丝毫不差。更何况，你只是二境中期！” “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便用我仍在梦境的谎话诓我，想要我露出破绽。” “念师意志动摇之时，便是最脆弱的时候。” “扰我心境。这，才是你的目的。” 吴眠羽摇了摇头，有些可怜地看了他一眼：“你清楚的，这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不是吗？” 周溪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棋道自然是真的，以意念作规则演化自然也是真的，包括我跟你的棋道对弈，这些都是真的。” “只不过，也只有这些是真的。” “身处梦境，你可以决定自己做什么梦...可让你醒来或者沉睡，可就是我做主了。” “你若不信...瞧瞧，你所擅长的棋道规则，到现在都没有落下来呢。” 吴眠羽轻笑一声：“当然，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它能不能落在我的头上。” “落在我这个...造梦主的头上。” 吴眠羽突然抬手，对着他指了指胸口。 周溪不明所以，可下一秒，他便一手捂着胸口，猛得向后倒退了两步，弯下腰去，以此来缓解胸口莫名的疼痛。 可紧接着，他又松开手来。 因为那痛感在瞬息间又消失不见。 或者说，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痛感...如果这是在做梦的话。 “感受到了吗？刚才捏了你的心脏一下，若有冒犯，就...就冒犯了吧。” 周溪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长叹一声：“我输了。” 而就在这话音落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吴眠羽似乎也像是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一股淡淡的不妙感自他心中升腾而起。 来自于念师的天生感应！ 可他头顶的凝聚的棋盘虚影已然缓缓散去。 四周像是被拨开迷雾一般，浮现出比武台外围的所有场景，露出了一个个表情诧异到不敢相信的新生代弟子。 天穹之上，孔棋此刻笑弯了腰，在对立面的程霜霖脸色难看至极。 “哈哈哈，老程，稍微吓唬吓唬，施个幻境就让你们的天才弟子认输了啊？” 此话说得一点也不避讳，直入周溪耳内。 幻境？！ 周溪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死死地盯着吴眠羽，一字一句道：“我刚才，并没有入梦。” 吴眠羽点了点头：“确实没有，只是一道幻术罢了。”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你已经亲口认输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周溪沉默了许久，最终朝吴眠羽抱拳：“受教了。” 随后，他离开了比武台。 而北斋书院，也迎来了又一次的胜利。 还是这般嘲讽且戏剧性的胜利。 此刻在场的所有南溪剑宗弟子，都觉得有一道无形的耳光，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而吴眠羽确实扫视了一圈，笑容随意，但却讽刺极了。 你南溪剑宗的玄冥峰不是以幻术和鬼神之道着称吗？ 怎么，今天我一个入梦师随意捏出的一道幻境，便能轻松跨越两个小段击败所谓的玄冥峰二境巅峰天骄？ 搞笑不搞笑呐？ 第35章 三师兄好 北斋书院大获全胜。 在周溪落败后，程霜霖亲自出面，让围观的弟子各自散去，并且对孔棋放话。 “明日我南溪剑宗的那位新收的剑修弟子会来，今天便到此为为止。” 已经打出气势的孔棋也没有继续下去，点头同意。 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北斋书院的二境中期弟子，能够跨两个小段击败南溪剑宗的二境巅峰天骄，还是以如此‘幽默’、接近戏耍的方式获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孔棋现在就想回书院把自家后院珍藏的百里红挖一坛出来痛饮。 而今天的比武结果，相信他将战果传回书院后，院长大人知道该怎么处理。 两宗不合，算不上什么秘密，只要是光明正大的的东西，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 围观的弟子也很沉默，尤其是入宗有些年头的弟子。 宗门的荣誉，可被他们看得极重。 特别是有大师兄那样的盖世天骄领头，从上至下都主打一个骄傲放纵不服输。 让北斋书院的那群腐儒堵着宗门口打一天不败？ 可以说是相当难受了。 可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倘若对方是个体修武夫、剑修或者术师，甚至是傀儡师，御兽师这些，他们都敢上去打，并且紫霄峰苍龙峰的厉害弟子也能专业对口，放手厮杀。 可偏偏是个入梦师...这种伤神入梦的手段，同等境界下，当真是难以抗衡。 连二境巅峰念师都输了...还输得那么憋屈。 在将要赢得对局之际，被对方的一招幻术所蒙骗，主动喊出了认输。 整个过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传播到了每一位南溪剑宗弟子耳中，也落在了秦念耳中。 小莲峰，南斋小院。 “啊？明天我去砍那个二境...什么来着？” “入梦师。”苏良躺在摇椅上，悠闲自得。 “哦哦，对，入梦师...师父，啥是入梦师啊？给人催眠的吗？” 一旁的方归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苏良。 “哟呵，小师弟你也好奇啊。” 苏良坐了起来。 这新收的小师弟几乎跟个闷瓶没啥区别，除了干饭的时候话会多两句，平时见到他都绕道走，就好像他要把他怎么样一般，整得苏良有些无语。 方归点点头，不自觉地往秦念身后靠。 “这入梦师呐，就是将你拖入他编造的梦境中毒打，打到你精神崩溃。当然更牛的还能深入你内心，编制出梦中梦，找出你的弱点，编造梦境让你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算是不伤人形，伤人神。很难对付。” “不过要是你修炼过精神力，锤炼过灵念，又或者有灵魂鬼神一道的修炼，还是有手段收拾他。” 听完苏良的解释后，秦念便更不懂了，指了指自己：“所以为啥让我去跟他打...我只会用剑...” “只会用剑就够了嘛。”苏良重新躺了回去。 秦念更懵了。 反倒是一旁的方归，小声问道：“三...三师兄的意思，是让秦念姐姐先给他戳上一剑。” “哟呵。” 苏良第二次哟呵，“不错不错，小师弟很有悟性嘛，过来让我rua一rua。” 原本站出来点的方归连忙缩了回去。 秦念就算再笨，这时候也听懂了。 “师父是说，在他拉我入梦之前，率先出剑？” “没错。” “师父...您老人家没看传令石上的战报对吧...这种方法今天已经有人试过了。” “二境后期的剑修飞剑，刚出鞘飞了十来米就没了下文，我一个一境...” “一境怎么了？你可是隐元通玄，剑意天成。” “话虽如此...” 苏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倘若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又谈何其他？” 秦念一愣。 苏良叹了口气：“好好想一想，化风剑诀和你的剑意，有没有什么相辅相成的地方...看来我最近对你太温和了，才会导致你现在连自己的实力手段都没有正确的认知。” 说完这句话后，苏良便撑开一把羽扇，覆面睡去。 ...... 第二日一早，练剑广场中央的比武台就围满了人。 今天来的比昨日更多，其中三境弟子的数量更是直线上升。 场中央已经有了一道人影。 又或者说，吴眠羽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比武台。 比武台上空，孔棋看着姗姗来迟的程霜霖，一脸的笑意：“老程，人到了吗？不如早点上场，早点结束。” 与昨日的态度截然不同。 程霜霖斜睨他一眼：“就这么迫不及待？” “那是自然。”孔棋点头，随后长叹一声：“毕竟洛子晋太过厉害了，这年轻一辈中，都没什么斗志了。” “呵呵，怎么一个十五岁的二境入梦师就能给你们北斋书院焕发第二春？” 选择性无视掉程霜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后，孔棋正色，“至少比没有好。” 程霜霖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倒也不用这么惊讶。我知道，你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说出这话来，可一味的否定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孔棋顿了顿，随后抬手在四周落下一道灵力护罩，隔绝内外之音。 程霜霖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想做什么？” “老程。想来你应该知道这次四宗大比的规则修改了吧？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北斋书院一开始是投的反对票。” 说完这句话后，孔棋撤去灵力护罩，一脸笑眯眯地对程霜霖说道，像是故意拔高了音量：“怎么样，老程，我刚才跟你提的赌注，还算不错吧？” 程霜霖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孔棋，稍作停顿后，蹦出一个字来：“滚。” 孔棋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反手打了个哈哈。 “不赌就不赌嘛。” “不过你们那天才弟子呢？怎么还没到？” 程霜霖掐了掐时间，想着昨日苏良那兔崽子给的保证，心中开始有些没底了。 这小兔崽子，不会又睡过头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了。 ‘南溪剑宗被北斋书院的天才弟子摆擂一天无败绩’这样的话题已经迅速扩散出去了，热度直入东洲见闻榜前十，且还在持续上升。 今日若不能胜出，便是完败。 倘若完败，只怕后续还会传出南溪剑宗除了洛子晋，其余弟子都不如北斋书院的天骄这样的话题。 算不得什么好事。 就在孔棋准备再次开口催促之时，下方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许多，随后便能看见极有意思的景象。 “三师兄！” “三师兄早，三师兄吃了吗？” “三师兄好！三师兄这边走，可以直接去前排观战。” 一堆入门有些年份的二三境弟子都扯着笑容，对着苏良点头哈腰的，离得远些的新入门弟子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谁啊，逼格这么高？怎么看着还有些眼熟啊？ 眼熟吗？自然眼熟，苏良不仅摆过算命摊，还被陈长老驾着游街，不眼熟都难。 跟在苏良身后的秦念一脸震惊。 洛师叔不是说师父的名声不好吗？怎么这些人这般恭敬啊？ 什么情况？ 想不明白的她只能顺着人群分开的道路，往前走着。 她的腰间依旧别着一把竹剑。 用苏良的话说就是——比试而已，竹剑，足矣。 很装逼，但她没什么办法。 谁让他是师父呢？ 除了竹剑，还有一条彩带，一头绑在她的左手手腕上，另一头被方归牵着。 戴了眼罩的方归就这么被领着。 用苏良的话说就是——紫黑双瞳太过招摇，引人耳目不好。 嗯...秦念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四周。 十个人中有九个皆朝方归投去打量的目光。 这也没差多少吧？！ 第36章 清风剑意 苏良能让这么多弟子乖乖打招呼，是因为实力吗？ 当然不是。 是仗势欺人。 你碰见我却不跟我打招呼，那就是不尊重我，不尊重师兄。 今天就敢不尊重师兄，明天就敢欺师灭祖，后天就会背叛宗门，这样的人，宗门可留不得！ 这话听着就很离谱，但却是实打实出自苏良之口。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在打趣就是。 不过留不留人虽不是他说了算，可以此为由找人麻烦，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也有人仗着境界高，想要以大欺小，后果便是那位喜欢穿白衣的二师姐提刀上门，挨个清算。 “同境界下，我师弟挨了打，我不管，那是他本事不够。” “可要是有人以大欺小，就不要怪我。” 一向话少的小莲峰二师姐，在殴打了十余位二境弟子，四位三境巅峰的天骄后，放出了这两句话。 自此以后，南溪剑宗的许多人知道了小莲峰上那位喜穿白衣的二师姐，也是极其厉害的妖孽。 十八岁的三境巅峰！ 如今二十三，虽说已经闭关两年了，可自那以后当真没有人以大欺小了。 不过暗地里骂他两句还是少不了的。 当然如果仅是如此，也做不到那些三境的老牌弟子如此怕他。 真正让苏良登顶南溪剑宗最不能招惹的三大弟子之首的，还是那次轰动全宗的‘宗主遇害事件’。 别人连宗主都费尽心思敲闷棍打劫，要收拾他们这些弟子，不是手拿把掐的？ 苏良穿过人群，来到最前方，上下看了眼比武台中央的吴眠羽，点了点头。 “还行，就是没我帅。” 虽然说的是实话，可周围老弟子的笑容还是一僵。 对味了，还是那个不要脸的三师兄。 “怎么这么久？”就在苏良还想点评两句的时候，程霜霖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前，双眼一瞪。 苏良瞧着突然出现的红发老头儿，吓一激灵，故作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程老...师叔，你吓着我了。哎不行，我感觉呼吸都有些费劲了，我要去丹心堂看看身体了，要是有问题，师叔你得给我报销费用。” “也不多，估摸着七八百中品灵石就够。” “你要不给，我就把你去年在丹心堂找补肾丸...唔~” 程霜霖一手捂住苏良的嘴，满头黑线，同时有些气急败坏。 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他可是布置了隔离阵法的！ 丢人，丢人呐！ “你是掉钱眼里出不来了是吧？收起你那一套，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一天天好事不做，就会造谣敲诈是吧？” 虽然明面上这么说，但暗地里程霜霖已经传音过去。 “闭嘴，这事你给我烂肚子里。灵石过几天给你送去，在这之后你要是敢走漏一点风声，你师父来我也不给面子。” 苏良满意地点点头：“好嘞，程师叔。我就开个玩笑，你瞧你，又急。” 这两个月没怎么敲诈...额不，开张了，苏良都感觉自己变得有些陌生了。 好在目前看来，业务手段依旧顶流。 程霜霖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之上。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孔棋。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老东西憋着笑的样子了！ 这般想着，他看向苏良的目光多了些恼火：“今日你要是不能把台上那人给我收拾了，你就等着看吧。” 随后，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闪身回到上空，对孔棋视而不见。 苏良捏了捏下巴，无奈地摇了摇头。 “哪有当师叔为难弟子的道理呐？”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办的。 更何况...苏良再次望向比武台。 这紫衣男已经看自己好久了。 啧，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就在此时，吴眠羽站起身来，眼眸中带着些许疑惑。 这人的修为境界，他竟然看不透？ 入梦师有一很厉害的天赋神通，高自己两个大境界的人，借此神通也能摸底。 可眼前这名男子，他却看不出任何信息。 这就说明，要么他是凡人，要么...他至少是四境中期的境界。 容貌瞧着虽然有几分成熟，但他方才暗中窥视他的骨龄，结果却只有十七八岁！ 十七八岁的四境中期？ 虽然不如洛子晋二十岁六境那般骇人听闻，但也足够给他带来一些小小的震撼了。 天骄一般都是极品灵根，十七八岁能完美打磨自身踏入二境是合理的，倘若是先天灵根这种顶尖天骄，可能大多能入二境巅峰，再根据开辟洞天或者打磨洞天的情况决定是否踏入三境。 他这十七八岁的四境中期？怕是天赋只差那洛子晋一小截啊。 如此厉害的人物，来之前怎么没人告诉他？ “上吧。”苏良回头，对着秦念吩咐一句。 “哦。” 后者带着方归来到苏良身旁，将彩带递给苏良后，踏步上台。 比武台广阔，但是不高。 其实目前的情况算是静默，真正的比武盛典——例如新秀大比，则会利用阵法将其升空。 秦念上了比武台后，吴眠羽这才将目光转移。 一境九段的境界。 嗯？等等，一境九段？！ 不是说二境剑修？ “听闻，你不是二境吗？” 吴眠羽开口，动手的兴致少了许多。 打赢一名一境九段的弱鸡有什么成就感？ 即便她是先天灵根，是顶尖天骄，可终归只有一境。 他可是实打实的二境入梦师，拥有变异灵根，也是顶尖的天骄。 那么凭什么他能被她越境击败呢？ 让他放水么？ “以前是，现在不是。” 秦念礼貌性回复，身形已然在百米开外。 “开始？” 场外，其实已经有不少弟子认出了秦念。 小莲峰新出的隐元通玄、剑意天成，最近可是风头正盛呐。 只不过认出的都很默契地选择沉默不言。 一境的修为很有迷惑力，倘若吴眠羽大意疏忽，秦念是有希望赢的，所以，他们都很选择不暴露这点信息。 吴眠羽点了点头，“开始吧。” 不论一境还是二境，对他而言其实都一样。 相反，他其实对台下那所谓的‘三师兄’感兴趣。 心思转动之间，他的动作却是慢了一拍，之前的比试皆是一开始就将对方拖入梦境，现在却是晚了一步。 约莫半息。 可就是这半息，秦念已持剑贴身。 腰间竹剑没有剑鞘，被她单手按压一侧，躬着身子的她目光直直地望着吴眠羽心脏处。 半息时间刚过，竹剑被拔出。 化风剑诀，起手式。 剑意平地升天起，笼罩着秦念。 风中传来争鸣之音，落在竹剑之上。 持剑少女单手拔剑，斜上横砍，朴实无华地递出一剑。 吴眠羽在这半息间，只觉得有清风拂面，在他预感不妙的同时，胸口便传来阵阵剧痛，紧接着身形止不住地倒飞百米！ 哗！！ 台下一片沸腾，已有人开始叫好。 这一剑，抽散了他们昨日积攒一天的郁闷之气。 秦念在这一剑之后，并没有停下身形。 化风剑诀的起手式，可不只是把剑拔出来就行了。 她朝着吴眠羽倒飞的方向冲去，身后清风随行，剑意滔滔。 隐元通玄让她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力度达到了堪称变态般的细致程度，辅佐上清风剑意，更是让她能在一境九段轻易爆发出寻常二境巅峰的速度！ 原本领悟一缕疾风剑意的她，在苏良的帮助下，彻底蜕变。 通玄的玄妙感悟之下，她成功领悟了清风剑意，且步入大成。 接下来，只要将一身剑意融会贯通，便可以朝剑势的方向进发！ 跨境对敌，又有何难。 所以...师父说的对。 他确实太温和了，以至于流浪漂泊了五年的自己，都快在这两个月间忘记了自身的战斗经验和优势。 二境入梦师。 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7章 你当这里是青楼? 吴眠羽怎么都想不到，那一境的少女居然能一剑将自己击飞百米！ 如果她手中握的不是竹剑，而是实打实的飞剑，自己少说也得是身受重伤了。 他为自己的轻敌和傲慢，付出了第一笔代价。 而秦念紧接而来的剑，便是第二笔代价。 清风剑意的加持下，她的速度甚至远超二境水准。 仓促之下，吴眠羽拉她入梦境的机会更加渺茫。 不过高低他也是二境天骄，入梦师只是他最大的优势。 手上戒指闪过一道光芒，一柄淡蓝长剑被他握在手中。 他以剑撑地，剑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叮当刺耳，在拖动出一串火星后，顺势止住身形。 但也仅此而已了，已经没有时间去应对秦念落下的竹剑。 最终只是收剑搁置胸前，准备硬扛下这一剑。 秦念轻轻挑眉，手上的竹剑有些许犹豫，稍加停顿后，便猛然砸落在吴眠羽胸前。 一道闷响传来，吴眠羽再次滑行出数十米，鲜血涌上喉咙，却被他生生咽下。 虽然不好受，可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因为秦念没有继续追击。 台下，目睹全过程的苏良微微点头。 半空中，程霜霖却是双眉紧皱。 刚才那一剑，明明可以做到一剑封喉的。 这样的出剑速度，对方根本来不及闪避或阻挡，只要秦念朝脖颈处刺去，他和孔棋就会出手结束掉这场比试，宣告秦念的胜利。 两剑便能获得胜利，这女娃娃为什么不要？ 他不是没调查过秦念的身份，虽然还没查到准确的背景，但是近几年她的处境遭遇也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动手杀了那么些人，不应该会由于战斗经验不足而错失这般大好机会才是。 除非... 他看向苏良。 后者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他目光刚刚落下的瞬间，朝他看来，同时比了个大拇指，贱兮兮地笑了笑。 让人不爽。 吴眠羽在吃下第二剑后，沉默地起身。 随后，他目光复杂地看向秦念：“厉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先前说以前是二境，现在不是，指的是你跌境入通玄对吧？” “还有这剑意...很快。” 一境能爆发出如此速度，除了剑意有所成，还得需要精准的灵力操纵与基础，那么入通玄，便是最好的解释。 “听闻通玄境界每个人所获得的东西大不一样，现在看来，你是偏向于灵力爆发与操控一类？” 秦念没有回答。 见对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便将手中竹剑背后，微微点头：“所以，你这是认输了吗？” 吴眠羽手持淡蓝长剑，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叹了口气道：“...是，我...” “眠羽！” 就在吴眠羽准备认输之时，一道呵斥声自上空传来。 孔棋脸色凝重地看向他：“你还有再战之力，也未曾跌落比武台！” “可是...”吴眠羽刚要出声，便再次被打断。 “比武台的规矩，你都不想守了吗？” 吴眠羽垂落目光，沉默下来。 他知道这样认输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犹豫了。 不过这样一来，程霜霖可不答应了。 “怎么，认输了还要赖着不走？” 孔棋咬牙，心中一横。 大不了老脸不要了呗！ “老程，你这话说的，眠羽既没有跌落比武台，又没有身受重伤不能再战。况且，‘认输’二字从何说起？你亲耳听到了？” 程霜霖显然没料到孔棋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直接耍起赖了。 ‘认输’二字没说出来，还不是你插一嘴给打断了？ 心里没点数了是吧？ 可作为执法殿长老的他，又恰恰是最守规矩的人。 吴眠羽...也确实没有亲口说出认输二字，同时满足再战的条件。 一番衡量后，他只得无奈朝下方两人问道：“你二人，可还要继续比试？” 秦念点点头：“都可以...” “可以？可以你个头！” 就在她点头之际，一道暴喝声打断了她。 众人闻声看去。 只见苏良直接跳上比武台，双手张开，一手直指孔棋，冲着他嚷嚷道：“那灰胡子老头儿！对，就是说你呢！要脸不要啊？” 孔棋闻声看去，瞧见那人面容后，神色微变。 这货是谁？ 如此年轻，哪峰弟子？ 说话这么冲？ “你是谁？” 孔棋沉声问道。 “我？你管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爹！ 心中虽作此想，可苏良到底没说出来——大师兄闭关，师父外出，二师姐闭关，五师弟捣鼓灵傀，自己还是先低调一点。 不过，也就低调这么‘一点’了。 “你说他没认输就没认输啊？要不是你乱插嘴，别人都说出来了。” “还什么‘比武台的规矩，你都不想守吗？’（夹子音）” “你怎么不干脆说‘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北斋书院混了？’” “恶心，我呸，恶心呐！这么大个人了，说话是一点谱都没有啊，你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啊？” “癞蛤蟆插鸡毛，你算飞禽还是走兽啊？” “瞅你长得那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也好意思出来指指点点啊？” “黄口小儿！出言不逊！程长老，这就是贵宗弟子的素质？！” 孔棋脸色一黑，出声呵斥。 他灵念一番感知，探查到了苏良的境界——区区一境！ 一境弟子，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他鼻子骂？ 程霜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他你也不认识了？” 孔棋一愣，随后仔细打量了一眼苏良。 “你忘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你们北斋书院的大弟子，六年前不就在此被子晋暴打一顿么？诺，那小子就是当年你们那大弟子晕过去后，光明正大上去拽他储物戒还全身而退的苏良。” 下方听闻此言的秦念，愣在原地，看向自家师父。 这...也... 太酷了吧！ 孔棋眉头皱起，再次打量起苏良。 后者却是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错，是我。但那件事已经翻篇了，现在咱们论一论今天这比武。” “怎么，你们北斋书院的弟子，想挑战我南溪剑宗就挑战，想认输就认输，认输后想继续打就继续打？” “你当这里是青楼啊！谁都能来一下子？” 围观的弟子们脸色一黑，就连程霜霖也是神色不善地瞪着他。 有你这么比喻的吗？ 不过鉴于他是苏良...还是再忍一手吧。 “你什么意思？”孔棋此刻有些不明白了。 听着话里话外，不像是直接拒绝再次比试啊。 废话这么多，就是为了恶心他...以及周围这些同门？ 苏良见终于聊到这里后，满意地点点头，笑容灿烂：“要继续打，可以。要给灵石。” “三千枚中品灵石，不二价。” “毕竟，你就算是去逛青楼窑子，没有钱也来不了不是？” 孔棋：？？？ 围观群众：？？？ 程霜霖（咬牙切齿）：？？？ 秦念：太酷了叭，当众勒索哎。 “你饶了半天，就是为了灵石？” 苏良再次白了他一眼：“不然我还能看上你了跟你调情？” “你！要是再这般出言不逊，我可就要替你的师门管教管教了！” 话音落下，苏良是一点不怕，反而上前两步，眼眸发光：“当真？来来，你打我一顿。” 你看我讹不讹你就完了。 五师弟说的对，这种老头有低保，身上宝贝和灵石都极多，是最好碰瓷的对象。 也不知道五师弟从哪里学的什么‘低保’‘碰瓷’的词儿。 “我劝你，掂量掂量。”程霜霖见孔棋竟然当然前踏两步，连忙一个闪身，挡在身前。 “怎么，南溪剑宗要仗势欺人？” 孔棋是读书人。 读书人最看重什么？自然是脸面咯。 原本强行比试就丢了面子，现在又被这么一个小辈如此挑衅，他面子往哪搁。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意气用事。” 程霜霖跟孔棋是有私交的。 在他看来，孔棋算是北斋书院那边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人品也不错，身处阵营不同，身不由己是常有的， 孔棋脸色一顿变幻，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圣人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随后，他看向苏良：“你先前就说，这比武不是我想停就停，想打就打。好，那我如今问你，你凭什么给灵石就打，不给就不打？” “退一万步讲，我就算是给灵石，又凭什么给你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简单呐。” “第一，就凭这里是南溪剑宗，规则自然是南溪剑宗来定。” 孔棋不予反驳。 这看似霸道，其实合理。 弱肉强食的世界，自然是强者制定规则。 南溪剑宗的人来了他们北斋书院，也一样要守北斋书院的规矩！ “这第二嘛，就凭我是她师父咯。” 第38章 杀一名二境天骄，是大错吗? “好，我给！” 孔棋沉声打断，也是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十年前一夜通玄的怪胎，洛子晋的师弟——苏良。 当初他一夜通玄的事传开的时候，北斋书院上上下下没有不沉默的。 这天赋，要是继续发展，不得比洛子晋还恐怖？ 那还怎么争？ 好在后面好几年，苏良都一直未破二境，打探到的消息也是说他终生止步二境。 几年下来似乎也认命了，不再修行，开始坑蒙拐骗，到处惹事。 好像还得了个什么‘南溪剑宗最不能招惹的三大弟子之首’的称号。 惹人发笑。 不过孔棋现在笑不出来。 因为现在被坑钱的是他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三千中品灵石啊！ 他不想给，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北斋书院有不能输的理由。 “灵石也给了，程长老，可以继续了吧？” 程霜霖没回声。 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苏良真的敲诈到了三千中品灵石，还是从铁公鸡孔棋身上。 可这样一来，事情好像就没那么简单啊。 北斋书院为什么非要让这入梦师这么快面世，还要赶在金莲会召开前夕，闹这么一出？ 为什么一定要赢？图什么？ 洛子晋依旧压在头顶，让同辈天骄抬不起头来，赢了又能证明什么呢？ 能当上执法殿长老，他自然不傻，目光也比常人看得更远。 他眯着眼，看向孔棋，随后突然联想到了他之前的反常反应。 为何要拉起隔离法阵，北斋书院反对去魔域山脉展开四宗大比又是怎么回事？ 他，在传达什么消息？ 在场的...程霜霖环视一圈。 又有谁能让六境后期的孔棋这般小心？ “行，灵石点过了，没毛病。看不出来灰胡子老头儿你人品不咋滴，给灵石倒是爽快。” 苏良收了钱，脸上的乐便是真的了。 “你们继续，想打多久打多久。” 围观的老弟子在心中默默地将苏良难惹程度再加一。 看见了吗，六境的大佬都敢敲诈呐，对付他们这些小卡拉米，不得狠狠压榨啊。 苏良看了眼秦念，眼眸微眨。 后者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却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这样做好吗？ 苏良下场，落在方归旁，牵起他的手就朝外走。 人群自动分开，老弟子们纷纷点头哈腰：“三师兄这就要走了？” “三师兄慢走。” “哎？三师兄身侧这位是新收的小师弟吧，看着就气宇非凡，跟三师兄一样！” 各种恭维话语此起彼伏。 这也没什么丢人的，说两句场面话罢了，又少不了一块肉，还能留点好印象。 苏良凶名，可见一斑。 “继续？” 吴眠羽神色十分认真，先前的沉默与轻慢被他尽数收回。 秦念已经被他摆在了同等实力的对手位上。 听闻通玄可增强灵念，只怕也不是那般轻易对付。 不过没关系，只要拉入梦境，那么他就是无敌的。 秦念闻声看向他，神色平淡，收起竹剑，放回腰间，缓缓说道：“我打不过你。” “认输了。” 而后，她朝比武台外走去。 这，就是方才苏良给她传音的内容。 “接下来他要认真了，你目前打不过，直接认输吧。” “恶心恶心那老头儿也不错。” 于是，秦念便认输了。 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家师父了不起，天才得不行。 听师父的准没错！ 这下，轮到孔棋沉默了。 北斋书院赢了。 却也输了。 甚至于还不如让吴眠羽认输来得好。 吴眠羽也愣住了。 只有围观的老弟子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各自散开。 剩下的新弟子就如同愣头青一般，互相询问：“怎么个事儿？怎么认输了？刚来，有详细战报吗？” “不知道，别挤，你踩着我脚了。” “别急？很急呐。外围可是开盘了的。” “刚才那两剑好快啊。她真是跟我们同一期入门的？” “这是哪家子弟啊？秦念...周围十万里内都没听过什么秦氏大族啊。” “公布的身份牌信息是散修，我刚上新弟子文卷上查了。” 这场北斋书院的挑战赛，以一种戏剧性的结果结束了。 孔棋的脸色难看至极。 北斋书院是赢了，他却是被苏良恶心麻了。 坑了他三千块中品灵石，还要恶心他一手！ 好好好，好得很呐。 ...... 小莲峰，南斋。 苏良取下方归的眼布，搁置一边，对身后的秦念说道：“你今日为何犹豫？” 秦念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师父为何作此问。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方归重见光明后，便自顾自走向一旁，找个角落隐藏自己的存在。 苏良也没管他，继续对秦念说道：“你那一剑，我尚可认为你是招式不熟，勉强没往要害处打。” “可第二剑，你是能够一剑封喉的。” “说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见苏良脸上带笑，秦念心中松了口气，安心不少。 “回师父，弟子想着只是比试，便点到为止。” 苏良轻嗯一声，“做的不错。” “看起来你的确是做出了自己的取舍，有了改变。” “不过，今日过后，我要你往后每一场比试，在对手亲口认输前，都要不留余力。甚至，当作仇人来对待。” 秦念神色诧异，不解之色溢于言表：“为什么？” 苏良搬了把椅子，随后示意秦念也去找一把坐下，最后将在角落的小师弟方归也按了回来。 “接下来，便是上课时间了，且听好咯。” 苏良身躯挺直，正色道。 “小师弟，我且问你。倘若有人要拿剑砍你，你会怎么办？” 不过九岁的小男孩想了想，随后怯生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跑...然后躲起来。” “你不想跟他对砍吗？” 方归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会死...跑，躲起来，被抓住的话...求饶，然后打一顿就好，不会死。” 苏良沉默了片刻。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有这么沉重的背景故事？ “那好，接下来三师兄教你正确的解决方法。” “就以她今日的比试举例，你们都想想。” 方归点头，秦念坐正。 “杀一位二境天骄，算是大错吗？” 很突兀的提问。 苏良看向秦念，再次重复道：“问你呢。杀一位二境天骄算是大错吗？” “师父是指今日那二境入梦师？” 苏良点点头。 秦念微微低头，陷入沉思。 算吗？算吧？毕竟只是比试？ “不...不算？” 秦念走了个反向思路。 苏良白了她一眼，随后没好气道：“不要来猜我的心思，更别去揣摩我问你是需要得到什么答案。” “只管遵从你的心意回答。” 方归在一旁听的似懂非懂，不过秦念好歹当了五年散修，当即明白了，再次回道。 “算的。” 苏良点点头，继续问道：“算，也不算。” 啊？ 秦念一脸矒。 合着还能反复横跳？ 苏良看出了她的疑惑，缓缓道：“杀一名二境天骄，是大错吗？” “不，这只是小错。甚至有些情况下算不得错。” “这都不算大错吗？”秦念仍旧不解。 苏良叹了口气，摇头。 “被发现了才算是大错。” 秦念和方归神色各不相同，前者愣住，后者困惑。 “所以你今日在台上留手，我很欣慰。证明你这两个月的练剑没有白费。” “但我不希望你将这种留手当作是理所当然。” “你觉得，你了解这片天地吗？” 又是突然地转变话题。 秦念摇头。 “你的经历确实让人同情，可它。”苏良一手指天：“看不见的。” “大道无情，并非儿戏。” “宗门里的清流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它能替你阻挡外界洪流，过滤养分，助你成长。” “可只要你亲自走出去，开始历练，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浑浊与混乱。” “它们远比你那五年流浪还要来得触目惊心。” “修仙问道，就是一个争字。” “为了争，很多底线都可以被抛弃。” “人性的考验比比皆是，极少有人能维持着一颗清白的良心。” “倘若你想活下去，要么守规矩，要么制定规矩。”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可要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第39章 恍如昨日 苏良为什么要跟他们讲这些呢？ 可能是因为大师兄也跟他说过差不多的话吧。 这十年间，他下山百余次，吃亏上当常有，投机倒把也不少。 一番摸爬滚打的经历，还是很让人感慨的。 所以，他想要秦念明白，入了南溪剑宗，并不意味着只要埋头练剑，不断提高境界就好。 练心，比练剑更为重要。 秦念现在努力修炼的动力，是为了报仇。 可报完仇后呢？ 你又为了什么而修炼？ 苏良没法告诉她，他希望她自己去寻找，就如同他自己一样——苏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修炼。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修炼极其简单，就一个‘悟’字。 一夜通玄，他只是感悟，自身的境界便自主拔高，天地灵气跟不要钱一样拼命往他体内挤。 至于修炼手册中所记载的那种瓶颈感，他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就好像天地大道都朝他门户大开，想走哪里就走哪里，想去谁家就去谁家。 这算是上天给他的眷顾吗？ 他不知道。 但他明白，秦念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天赋的。 所以，在她找寻自我的过程中，苏良要教她一些人性上的邪恶。 他是她师父，教导这些，是职责本分。 南溪剑宗也是堂堂正正的名门正派，教她这些，更是必要。 就如同师父曾教他的一样。 当初九朵金莲的变故，他躲在房间内自责懊恼，茶饭不思，师父就守在门外，寸步不离——怕他想不开。 现在想来，老头儿也真的是...矫情。 自己那时不过七岁，有什么好担心的。 断断续续，苏良就这样说了一夜的话。 一开始还挺正常的，讲些道理人性什么什么的，可渐渐的，画风就歪了。 “我给你们说奥，灵鸡这东西味道是真不错，而且宗门内豢养灵鸡的长老极多，少那么一两只不碍事，只要有机会，你们就偷上两只，没人会知道的。” “这其中我推荐陈长老的居住，他舍得用料，养出来的灵鸡最肥。自己又不吃，光吃蛋，这不纯浪费吗。身为弟子，帮长老排忧解难还是要的。” “紫霄峰后山有一片药田，阵法被我凿了个缺，至今没被发现，有空带你们去炫点灵药补补！” 诸如此类的缺德事，苏良那是信手拈来。 秦念认认真真地听着，看样子像是要把苏良说的每个字都刻在脑海中。 而方归更多的是好奇。 至于苏良？就像是审讯室交代自己过错的罪犯。 是‘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的那种普及度。 ...... 北斋书院的挑战像是被高高举起，而后又轻轻放下。 戏剧化的结尾让他们挺难受的。 结果上来看，是赢了，可这种胜利，还不如输了好。 这就好比胜利的蛋糕中掺杂了一半奥力给，你吃还是不吃？ 不过本质上，挑战也就两天，热度还没到达顶峰，就被苏良那一出给打断了。 到最后，倒成了弟子们的闲聊话题。 重头戏，还是十几天后的金莲会。 由于年龄的限制，洛子晋这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不会参与，那么传闻中的地级上品金莲子，花落谁家可就有说法了。 南溪剑宗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扬威。 宗门毕竟还是要发展的嘛，不寒掺，甚至可以说是寻常手段。 不过这也没那么容易。 毕竟不是一家独大的局面，再加上那些一流的其他势力，这金莲会也就不会太轻松就是。 地级上品的金莲子，太有诱惑力了。 整个东洲，目前已知的地级上品重宝，目前就只有三个——丹鼎城的华月桃林，霜雪宫的紫灵雪莲，最后便是南溪剑宗的并蒂金莲了。 华月桃林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筛选出来能对六境有用的灵桃少之又少。 紫灵雪莲也是如此，三百年的成熟期，每次采摘，不过双手之数。 这些东西，基本都不可能会对外开放的，毕竟内部都供不应求。 可南溪剑宗此次却是拿了出来，且明确说明这枚金莲子的品质对六境都有大有益处。 如此重磅的消息，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几乎大半个东洲的势力都派出了自己门下的天骄参与此次金莲会。 南斋中，苏良罕见地没有偷懒睡觉，一直盯着传灵石，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这让一旁的方归很是不解。 自从苏良前天晚上给他讲了许多故事后，他便对这位三师兄亲近了不少。 娘亲也会半夜给自己讲故事，这样看来，三师兄肯定不坏。 这就是这位半人半魔的九岁小孩脑中的逻辑。 很幼稚，很悲哀。 却难能可贵。 半晌过后，苏良摸了摸鼻子，陷入了沉思。 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就代表着他的心情很一般。 能让苏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忧愁的事可不多。 恰巧，他创建的商会出了事，便在列中。 众所周知，南溪剑宗周围有三大皇朝，其中大炎皇朝中有个近些年来新兴的商会，名叫良品铺子。 嗯，一听名字就很靠谱的商会。 最近却一直被打压，收益已经缩减了三成有余。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呢？难不成是五师弟起的这个名字不好听？” 苏良叹了口气。 赚钱难啊。 说起五师弟...招收大典的分成自己都还没给。 沉思了片刻的苏良转头看向方归，后者也不再那么害怕了，甚至开口询问：“怎...怎么了？” “小师弟。” “你是不是师父下山亲自收回来的？” 苏良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 方归瞬间后退两步，眼神闪躲。 不是吗...欸。 “你总是在害怕些什么，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方归一紫一黑的双眸中满是紧张，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那日在那间辉煌大殿中的画面。 “就因为他是半人半魔，他就该死吗。” “子晋...你怎么替这混血魔族说话？” “回长老，我并非替谁说话，只是问出我心中所惑。” “魔族吃人，人魔两族之间血债无数，这半人半魔的混血魔族，难道不都该杀吗？” “是该杀的杀，还是都该杀？” “搜魂秘法所展示的东西，长老当真能视而不见？” “魔族中人若当真有此谋划，岂能让他一个九岁的混血逃了出来？还这么巧合” “要我说，不杀也行，关起来，慢慢问。” 回忆突然中止，方归的身躯猛然一颤，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身上了一般。 苏良看着有些发抖的小师弟，无声叹气。 师父是没有悲惨背景的弟子不收是吧？ 还有... 他抬头看向天空，夜色已然降临，四周虫鸣声变得聒噪起来。 苏良若有所思地取出一方罗盘，放上一枚中品灵石。 随着灵石消散，浓郁的灵气也在瞬间被罗盘吸收，随后金光一闪，原本窥视着南斋的众多灵念被打散地干干净净。 虫鸣声止。 真的是，不发火当人是傻子啊，天天看看的。 真是恼火啊。 好好的一个宗门，怎么就不能派系统一呢。 啧，搞得他都不敢过分修炼。 做完这些后，苏良再次看向方归，轻轻抚摸他的头：“别怕，你既然被师父收为弟子，那就是我的师弟。” “以后，三师兄罩你。” “三师兄不行，还有大师兄。” “大师兄上面还有师父。” “别怕，咱有的是人。” 刚练剑回来的秦念正巧撞见。 她听见了，也看见了。 所以她眼底全是柔和。 被人注视确实是有感觉的。 苏良侧目看去，瞧见正一脸笑容盯着自己的秦念，没好气道。 “站在那里傻笑什么，今天的剑练完了吗？” 秦念嘿嘿傻乐：“练完了！” “师父，我回来了！” 月光洒落在少女身后，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位小男孩，跌跌撞撞，灰头土脸地推开竹门，同样傻笑着对自家师父道。 “师父，我又闯祸回来了！” 听闻此话，苏良眉眼微垂，愣愣出神。 他眼中，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小小的人儿，跟秦念的身形重合在一起。 恍如昨日。 第40章 霜雪宫往事 距离金莲会还有七天。 霜雪宫的人在这天到来。 一艘巨型战船横空渡来，船首站着一群女子，身上白衣若雪。 除领头的那位宫装美妇外，剩下的都戴着雪白面纱，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战船停落在山门前，并未再进。 南溪剑宗的护宗大阵乃四宗之最，并且载有明文规定：战船入内需要接引。 霜雪宫虽然收了请帖，但仍旧要守规矩，以避免不必要的摩擦。 不消片刻，便有一道人影出现在山门上空，像是等候已久。 来人是一女子，身材妙曼，容貌迤逦，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和玉清月有七分相似。 着一袭浅缎绣锦，白皙如青葱的双手叠放身前，神态轻松写意，却又散发着让人不敢与其对视的压迫感。 玉清淼，玉华峰峰主，玉清月之母，洛水玉家的掌门人。 “玉峰主，别来无恙。” 霜雪宫领头之人踏前一步，无形中承担下了玉清淼身上散发出所有的威压，绣眉微皱。 “都说来者是客，你这一上来的待客之道，可不敢让人恭维。” “本峰主亲自在此等候，接待你们霜雪宫来人。这样的礼数如果都不够...怎么，骆长老，你还想要我师兄亲自来接你？” 玉清淼淡然开口，言谈间随意至极的调调彰显着她本就不多的耐心。 骆妙妗脸色一沉。 四宗之间不合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是三打一的局面。 无他，南溪剑宗作为传承万年的势力，根基太过庞大，特别是近些年再出了个洛子晋后。 “走吧，随本峰主进去。哦，对了，到地方之前，可别乱走。” “不然，出了什么意外，本峰主可不负责。” 玉清淼抬手一挥，两道帘幕般的光障被掀起，让战船驶入。 “怎么，这次没带你们圣女一同前来？” 随意扫视一眼后，玉清淼便将这些人的境界修为看了个七七八八。 骆妙妗神色微冷，“这就不需要玉峰主操心了。” “哎呀呀，不就是被我们家子晋拒绝了嘛，就算结不成道侣，当个朋友还是可以的嘛。” 玉清淼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 战舰沉默着开进南溪剑宗。 “原来玉峰主是专门来落井下石的？” 玉清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 “你！” “闭嘴。” 玉清淼突然脸色一冷，“当初厚着脸皮贴上来的是你们，事后造谣的也是你们，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落井下石？” 一股比先前更强的威压冲天而起，直扑整艘战船，一些境界稍低的女弟子当即就是一个踉跄，后退坐去。 竟是连站都站不稳。 “六境巅峰！”骆妙妗惊呼出声，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可能突破如此之快？”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追问道：“是那金莲子？！” 玉清淼却没有回答她。 她来此也不是荀远道的安排，纯粹的个人意愿罢了。 当初，洛子晋二十岁便已是六境修士的消息传出后，霜雪宫的三长老，也就是眼前的骆妙妗，提着一船的礼，带着宗门圣女，前来和亲。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当时洛子晋已然开始闭关，自废六境修为，从头开始，转为剑修——这也正常，当时甚至荀远道也不知道这事。 面对着霜雪宫的主动示好和一大堆条件，再加上圣女本身天赋也极佳，荀远道便暂时应下了。 可也只是说后续会跟子晋和其师父好好协商，尽量调和促成此事。 骆妙妗带回去的消息却是南溪剑宗同意了这门婚事。 事后便是大量的宣传，闹得整个东洲都沸沸扬扬，北斋书院和丹鼎城更是直接坐不住，两者之间往来频繁。 可在三个月后，当洛子晋六境修为自废，改为剑修的事传出后，霜雪宫的态度就暧昧起来了。 再加上洛子晋一直未曾露面，修为境界成了未知数，其余两宗更是煽风点火地说着洛子晋修炼太快，是走了捷径，如今被反噬，怕不是成了废人。 种种复杂情形下，霜雪宫做出了解除联姻的愚蠢决定。 其实玉清淼一开始也没想通为什么子晋放着剑修不做，要去钻研术法，还在二十岁时成了有封号的六境术师。 直到后来自废修为，于那场秘密会议中，他说出了原因。 “我只是想看看其他路上的风景。” 也是，南溪剑宗的首席大弟子，怎么可能不学剑呢？ 真是随意且任性的理由啊。 玉清淼这般想着，眼中对霜雪宫的厌恶便再多几分。 当初要不是她们搞这么一出，自己是可以将女儿许配给洛子晋的，怎么会像现在这般，跟个花痴似的做了师兄妹？ 所以，她今日来了。 落井下石。 她也是女人，偶尔不讲道理，有什么错。 “我原本想着，你们这次是带圣女来的——毕竟这次子晋不参加比试，算是你们夺取金莲子的好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你们还是要点脸的。” 骆妙妗抬头一挥，船舰停止。 玉清淼静静地看着她：“怎么，不服？” “玉峰主。如果南溪剑宗不欢迎我霜雪宫来参加金莲会，霜雪宫可以现在退去。” 玉清淼噗嗤一笑：“你霜雪宫？” “怎么，现在霜雪宫宗主不是林白怜了？” “玩这些文字字眼，有意义吗？” 玉清淼见对方也不恼，心中的兴趣小了大半。 “开个玩笑。骆长老不要见外。霜雪宫的休息场所已经准备好了，不去可不太行。” “师兄说不得会怪我呢。” 于是，战船再次启动。 只不过，双方之间从一开始就有些撕破脸皮的话... 骆妙妗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最后方的一名女弟子。 女子微微偏头，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 “师父，你会用剑吗？” 练完剑的秦念好奇地问向苏良。 后者双指成叩，轻轻一敲：“我不会。” 挨了打的秦念鼻翼一耸：“师父骗人。明明当初你就是用剑赢的我。” 苏良白了他一眼：“那你还问？” 秦念嘿嘿一笑，再问：“那师父，你和大师伯相比，谁的剑道造诣高？” “问这个干嘛？” “好奇嘛。” “好奇害死猫，不知道吗？” “猫？是什么猫？” “不知道，问你五师叔去，这句话他说的。” 秦念看着翻了个身继续躺着的苏良，心中好一阵羡慕。 师父的天赋果然很高啊，这些天什么都没有做，她却觉得师父每天修为境界都有提高——这是源自于她通玄后的一种神奇感应，能够模糊个大概地感知他人实力。 “你小师叔呢？” “小师叔应该在厨房守着。” “嗯，合理。” “师父...” “又怎么了？” “你当真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金莲会？” 苏良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后者神情满是认真，便自顾自坐了起来。 “怎么，担心你师父我啊？” 这么些天来，师父这个称呼他念得是越来越顺口了。 原来老头儿面对自己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啊。 “我听说，来了好多天骄，至少都是三境。”秦念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从哪听说的？” 苏良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 “传灵石上有人把我拉进了一个新生交流会的地方，在里面听说的。” “哟呵，还有时间水群啊，明天多挥剑一千次。” “水群？” “嗯...你五师叔提出来的概念，具体的解释你问他。” “五师叔这么厉害啊？” “是挺厉害的。说起来，我最近让你学着点他弄的那个外卖你学会了没。” “学会了！” “嗯，那就好，明天开始就用那个点些吃的吧。” “哎？为什么？师父你不是能自己做吗？” “天天做饭，我不累啊？” “那师父为啥让我点嘞。” “可以用宗门贡献点，便宜些。” 苏良对着她笑了笑：“别问我为什么不用。” “我就没有宗门贡献点。” 第41章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师父，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参加金莲会哎？” 苏良闻言，眼中有些愁容。 “呐，你师父我继续修炼的这件事，你没对任何人说过吧？” 面对着前后毫无联系的询问，秦念有些不明所以。 “好吧，看你这样就没说过。” “师父你重新修炼这事其他人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苏良往躺椅后靠了靠，让自己更舒服。 “当日我突破的动静对外的掩盖宣传是你五师叔破镜。”苏良顿了顿：“你五师叔还因此向宗门申请了一份稳固境界的天骄资源。不过随后便被他倒卖了用去研究灵傀。”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隐瞒不是？” 秦念摇了摇头：“不想。” “哦？为什么？” “师父告诉我，我就知道。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 苏良微微沉默，他的平静的内心在这瞬间有了波动。 像是湖面落下了秋叶，荡起涟漪。 “其实也不是我要隐瞒。是师父和大师兄。” “金莲异变，大概率跟我突破有关，至于是什么关系，我也没多问。” 苏良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次的金莲会对我来说虽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你以后没事就待在南斋，更不要随意出小莲峰。” “好了，目前想告诉你的事，就这么多。” “哦对，还有就是...这次金莲会结束后，我会下山去除妖正典，可能需要些时日。倘若错过了你的新秀大比...” 一定会错过的吧，新秀大比也不远了... “师父，除妖正典...很危险吗？”秦念破天荒打断了他的话。 苏良愣了愣，冲她笑笑：“危险。但对我来说，都是小事。” ...... 夜深。 苏良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抄写好的功课腾挪一旁。 欠的功课还是得补。 大师兄极少对他苛求什么，这十八岁前的功课，算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还有十来天，自己便不用做这繁琐的功课了啊。 收拾好纸墨笔砚后，苏良来到窗前，微微闭目。 一股庞大的神念瞬间四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南斋小院。 随后继续扩散，将整座山峰覆盖。 确认无人监视后，他取出罗盘，放上两枚中品灵石后，苏良才放心地关上窗，坐于床上。 顷刻间，他心神内敛，开始内视。 九座洞天，此刻统统转变成了纯黄之色，且最核心的一朵正在慢慢向紫色转变。 白，绿，黄，紫。 锤炼单洞天的四个阶段。 可如果是九洞天都到达紫色阶段呢？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洞天中央，每一朵金色莲花都变得更加清晰，仿佛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存在着。 “果然变慢了啊。” 苏良微微一叹，收回心神。 其实自从接到商会处境艰难的那个晚上，他便吃下了那金莲子。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便胆敢吞服这地级上品的灵物——他可惜命着。 不过也算是要了他半条命。 即便他事先布下转灵，承灵与化灵三阵，并辅佐那神秘的呼吸法，也差点被金莲子所蕴含的恐怖灵气所撑死。 或者说，这种层次的东西，不能局限于灵气的吸收了。 地级上品，可是能化灵的级别。 好在是他最后撑了过来，随后慢慢消化那枚金莲子，到现在，已经将九座洞天全部锤炼至黄色。 可到这一步后，已用去金莲子三分之二的药力了。 想要在除妖正典前都进阶为紫色洞天，那么这次金莲会的金莲子，他势在必得。 “照这个进度，怕是只能转化两座洞天为紫色了。” 苏良低头看向掌心，捏出一道莲花虚影，愣愣出神。 他现在...是什么战力呢？ 二境无敌是自然。 三境能一打几呢？ 四境有了神通的对手可能要难缠些，不过能打吗？ 去找五师弟的灵傀测测？ 算了，万一又给他中途打扰了研究，不得讹死他？ 这种事陈十一又不是没做过。 丫的，南溪城的人都说我是无良奸商，只能说他们是没见识过陈十一的手段！ 不过单论灵力储备和吸收速度，只怕现在的自己能与三境后期所媲美了。 并且...那无名呼吸法上，衍生出了一道剑法。 这次终于不再是无名的了。 《别天阙》！ 很怪很玄乎的剑法名，也很难懂，就如苏良第一次参悟这剑法一样——根本看不懂。 六境剑皇的自创剑诀他都能够看懂，但这部剑诀，他参悟起来却极度困难。 一共就三招。 没有什么起手式，收尾式，名字随意地就跟他称呼老头儿院门前那头金毛狮子种为黄毛一样，分别是：别剑式，别天，别天阙！ 不过隐元悟圣后，他的悟性也确实夸张，再加上他剑道造诣本就不低，这些天算是被他摸出点别剑式的头绪了。 思索之间，苏良取出那柄残剑，双指轻抚，压过剑身。 这东西呢？又是从哪里来？ 无人回应。 这样看着，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柴房的烧火棍。 苏良突然心血来潮——倘若用它来施展这别剑式，会不会容易些。 再怎么说，无名呼吸法和这《别天阙》的剑术，都是这残剑出现后的事。 一念至此，苏良身形闪动，朝后山腾转挪移。 他速度极快，完全不像是二境修士该有的表现。 苏良倒也没有刻意施展身法，只是心中有些激动，想要试试，不自觉中走得快了些。 山林间他的身形不断起跳落下，很快便来到一处空地。 不是什么秘密基地，就是他留出来实验往常阵法的地方。 月华散落，打在苏良的影子上，将它拉得极长。 苏良单手持剑，静心凝神，缓缓闭眼，脑中开始回想别剑式的要领，熟悉又陌生的感悟让他久久不能挥剑。 四周静悄悄，偶有虫鸣，间或风声杂音，可就是听不见铿锵剑鸣。 残剑依旧静立，被苏良握在手中，一剑未出。 悟招出剑，自然是要先有所悟，现在看来，苏良明显什么也没得到。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夜逐渐变深。 四周虫鸣声彻底消失，一种凌厉至极的压迫感慢慢传开，让虫鸟不敢惊鸣，瑟瑟发抖。 剑势，悄然展开。 不是剑意，是剑势。 苏良真的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要是没有金莲那一起事故，又或者洛子晋从小对他的教育要求不那么正规高尚，说不得整个东洲年轻天骄头顶的大山就要变成两座。 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顶峰。 他不练剑，但却能够在第一次用剑之时领悟一缕剑意。 慵慵懒懒到现在，已是剑势初成，迈入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这也是为何他的剑势现在会自然而然地展开。 至于苏良领悟的是何种剑意呢？ 接下来这一剑，给出了答案。 风止，树静。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苏良抬起了残剑，剑锋指天，缓缓落了个半弧。 苏良猛然睁眼，随后残剑以弧成圆，像是借了满月之光，横斩一道岚光。 在几乎抽空了苏良一半灵力后，凌厉的剑意随着这一剑递出，轰然落在了远山处。 尘石滚落，远方的一座小山头被削落一角，鸟群惊散，却无一只敢向苏良出剑的方向靠拢。 如此还不算完，那如岚剑光削去山头后，余威稍减，不曾停歇，接连撞山而去，再次发出两声巨响，不断回荡。 苏良长出一口气，搭剑的手微微垂落，手中的残剑便消失不见。 他极目远方，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别剑式，成了。 说起来，这门剑术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那如岚剑气，杀伤力和贯穿力都极高。 一如他当初领悟的剑意。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第42章 你，没认出我? 距离金莲会开始还有两天。 “师父，我们南斋后山那边，有一座山头掉了一角，你有什么头绪吗？” 躺椅上养神的苏良侧过头，看向一脸不解的秦念，微微沉默，幽幽道：“有没有可能，它一直都缺了个角？” “不可能，先前一直都有的。” “我今天去看了，瞧着痕迹像是被一剑切开的。” “那可能就是以前那位前辈练剑切开的吧。” 秦念一脸狐疑，坚持道：“可我隐约记得上个月去后山练剑的时候还是完整的啊。” 苏良嘴角一抽，没好气道：“你练剑的时候就关心这些？偷懒了吧？明天加练一千。” 小样，收拾不了你了。 果然，一听加练二字，秦念也不好奇那山头为啥被削去一角了。 “你小师叔呢？最近点外卖他可是最积极的，这个点去哪了？” 苏良没瞧见方归人影，随口问道。 “还在练剑。” “进展如何？” “还可以，剑能握稳了。” “.....境界呢？” “这个倒是极快，提了两段。” 听到这个回答后，苏良才是放心地点点头。 大师兄交给自己的人，总不能来的时候隐元三段，走的时候也隐元三段吧。 “你呢？不打算再试试了？” 试试，自然是指的通玄之后的更高层次：化羽和悟圣。 秦念想了想，摇摇头：“已经试过了，一点也感悟不到。” “这样啊，那就别耽误时间了，你早日破二境吧。” 苏良是一点也不打算劝。 倘若通玄的境界感悟还能被磨出来，那么化羽和悟圣则是根本上的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些，是他在悟圣后的经验之谈。 毕竟像大师兄那般的妖孽，重修而来也只是捕获到了化羽的层次。 化羽，其实便算是隐元境界的终点了。 在根基上，就算是悟圣成功也不能在化羽的层次上有多大的提升。 悟圣，提的是悟性，最主要的，便是转灵念为神念。 不过神念的具体作用是什么，苏良倒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探究完全。 值得一提的是，苏良的那无名呼吸法，在锤炼灵力的同时，能够提高他的精神力，变相提高神念。 “师父，这次入二境你说我是继续走单洞天还是换一种方式开辟多洞天？” 苏良想了想，给出答案：“单洞天。” “你的剑意以及出剑风格，都是爆发力极强的，单洞天必然是最佳选择。” “这方面你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你大师伯。” “那，师父你走的是哪种洞天？” 苏良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去看看外卖到没有，顺带叫你小师叔回来。” 不说就不说嘛...真的是。 秦念心中翻了个白眼，随后动身离开。 苏良继续躺在椅子上摇摇晃晃。 他觉得现在的日子也还可以。 不用四处奔波，到处搞钱。 主打的就是平淡祥和，让人心安。 可惜，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 金莲会，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届时，他的实力与天赋暴露在整个东洲的目光下后，迎接他的，是高山仰止的羡慕嫉妒恨呢，还是欲趁早除掉的手起刀落？ ...... 苍龙峰。 作为南溪剑宗第一峰，常年也是作为着各大重要来客的接待之所。 此时，在北斋书院的临时休整地，一名紫衣男子悬浮半空，四周灵气不断朝他汇聚而去，吞吐炼化。 “眠羽。” 一道冰冷的女声突然传来，打断了吴眠羽的修行。 后者眉头微皱，很是不爽地睁开双眼，可看清来人后，瞬间喜笑颜开。 “柳姐！” 那是一容貌冷艳的白衣女子，面容虽美，但却过于平坦了些，低头看的都不止是脚尖——就差脚踝了。 “您怎么来了？再过两日就是金莲会了，柳姐这是准备稳妥啦？” “怎么，拿话点我呢？” 柳白容身形一晃，来到吴眠羽跟前，随后面容上的冷意消散，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我要再不来，你都要修炼到走火入魔了知道不？” 吴眠羽委屈地挠挠头：“怎么会呢。” “不会？你自己看看四周。” 吴眠羽应声看去，随后他傻眼了。 “灵气四溢，入梦倒回，你这跟漏斗似的修炼，再继续下去，不走火入魔？” “怎么，输给那丫头对你打击这么大？” 吴眠羽低头不语。 “也是，毕竟你看不起东洲，觉得这里各方面都远不如中州，是吧？” “现在，那小丫头两剑下去就分出胜负，所以接受不了了？” 吴眠羽不答，而是抬头问道：“柳姐，我如果不压制境界到二境，怎么会输...” “当你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输了。” 柳白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小脸：“你啊，还是太傲。觉得东洲除了洛子晋以外，都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难道不是吗？倘若东洲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这千年来连一个七境天玑都不出？” “这样的环境，他们的弟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见吴眠羽仍旧诡辩，柳白容面色一冷：“这么蠢的话是谁教你的？” “你那同样自大的哥哥吗？” “输了就是输了，怎么，中州吴氏的嫡系现在都输不起了么？” 吴眠羽抿着唇，倔强抬头，一字一句道：“柳姐教训的是。” “输了，就是输了” 柳白容见此，心中再次叹气。 她知道，此刻的说教无意。 “先歇息吧，金莲会后，就要回中州了。届时如果你还想不通，那便再去找那小丫头打一架好了。” 这话说完后，柳白容便消失在原地。 他父亲与吴家家主是好友，所以此次历练东洲才让她多照顾照顾吴眠羽。 否则的话，按照她的性子，压根儿就不会跟他说这么多。 ...... 时间就像苏良蒲扇摇曳下的风，稍不注意，便一点点顺着指尖滑落溜走。 距离金莲会的到来，仅剩下一天。 而就在这盛事前夕，小莲峰上来了位红衣女子。 准确的来说，她是直接朝南斋小院而来的。 红衣女子叫陈怀玉。 昔日的懵懂女童，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俏丽少女，美得让人心驰神往，仿佛是璀璨星辰中的一颗明珠。 她盘起发，头顶的木簪瞧着有些不起眼，普普通通的。 宽大的红衣随风摆动，衣裙下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如此年纪便如此规模，当真是了不得。 “姓苏的，你给我出来！” 这站在南斋小院门前的一声吼，与她清水芙蓉般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红衣女子双手叉腰，眉眼弯弯。 嘎吱一声，苏良探出头来。 看见那一袭红衣后，便呆愣在了原地，双眼看直了。 被他如此直白且大胆的目光注视着，饶是陈怀玉事先给自己打气，甚至于故意大吼大叫壮声势，此刻也不禁泄了气。 终归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罢了。 “看看看，再看...再看给你头打飞！” 眼珠子挖出来这种话，她还是说不出口的。 苏良：~ o(*￣▽￣*)o 这美女谁啊？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认识自己？ 陈怀玉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就盯着看，秀眉微蹙，努努嘴：“有这么好看？” 终于，反应过来的苏良连道一声歉，移开了视线。 倒也怪不得他。 这谁来不都得看迷糊啊。 苏良自诩见识过的美女如云，可今相比较后，他便觉得自己还是见少了。 “你方才叫姓苏的，你找我？” 这话一出，陈怀玉眉头便紧皱了，嘴角的笑意和脸上的羞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散去，最后面无表情道。 “你。” “没认出我？” 第43章 少年少女 一股淡淡的危机感突然浮现。 苏良心中更是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快，想想，眼前这美女是谁？什么时候招惹的？ 也不对啊，这些年自己是犯了不少事儿，但断然没有记不住眼前之人的道理啊。 想着，苏良再次上下打量了眼陈怀玉。 这明显就属于一眼忘不掉的样子嘛。 嗯？等等？ 随着苏良的目光下扫，他很快发现了一枚极其眼熟的玉环。 紧接着，他瞳孔猛地一缩，眼前的红衣少女渐渐和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 “怀...怀玉？” 原本想要发火的陈怀玉在听见这吞吞吐吐的三个字后，内心的郁闷不快散了大半。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闭关吗？” 苏良挠挠头，有些不解。 两年前的那封书信后，陈怀玉便言说自己要闭关，且最少十年。 虽然当时他很不解，但自接连寄出好几封书信都没有回音后，也渐渐沉默了起来。 在他的规划中，下山除妖正典，路线会‘碰巧’经过玉楼宫，到时候可以拜访拜访，了解情况。 可如今陈怀玉却是来到了他面前？ 提前出关啦？ “谁跟你说我要闭关的？”陈怀玉双眸之中有困惑之色，但很快便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恼，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是不是我写信给你说的？” 此刻，远在苍龙峰的李思渺打了个喷嚏。 “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修士之间的天人感应还是有点说法的。 言归正传。 突然到来的小脾气打了苏良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一脸的不明所以。 欸？我说错话了吗？ “是啊。两年前你不是写信告诉我你要闭关十年，还说什么不到五境不出关？” “后面我有给你写过信想详细问问，可是都没有回应嘞。” 说着，苏良再次打量了一次陈怀玉，只不过这次用上了神念。 陈怀玉突然有一种被苏良看光了的感觉，让她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就打算一直跟我站在门口聊？” 苏良幡然醒悟，连忙让开身位，拉开大门，双手作迎接状：“您请您请。” 有些慌，不符合他平时作风的慌。 陈怀玉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迈进南斋小院之中。 ...... “这么说...我其实跟你师父聊了一两年？” 苏良一脸的凝重，神色认真，声音低沉且哀痛。 陈怀玉看得有些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怎么，跟我师父聊天委屈你了？” 原本是打趣的一句话，谁曾想苏良的神态当真变得委屈起来。 这倒是让陈怀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怪不得，最后那一两年，你话里话外都有些生分了，也不跟我聊玉楼宫的趣事，反倒是一个劲儿说你最近师父看得紧，要修行什么什么的。” 话题再次转回来后，陈怀玉暗中捏了捏拳。 信给我截了就算了，你还已读乱回？ 好好好。 此刻，远在苍龙峰的李思渺再次打了个喷嚏。 “不过这些都不是你今天差点没认出我的理由。” 跟自家师父算账的事，可以后面再说，可眼下，苏良没认出自己的事，是可以立刻结算的。 听闻这话，苏良便更加委屈了几分。 “这些年你又没给用留影石寄点录像，又不在传灵石上打个招呼，我怎么知道你现在长这样了？” 陈怀玉一瞪眼，“长那样？！” 苏良缩了缩脖子。 信中温柔善良又有耐心的陈怀玉怎么不见了啊喂！ “长得跟天仙一样，这谁认得出来啊。” 只能说当你不知道怎么接女孩子的话时，别想，夸她！ 果然，这话一出，陈怀玉眉眼都舒坦了三分，笑着说道：“油嘴滑舌。” 倘若李思渺在场，看见她对一男子这般态度，只怕得当场给自己来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做白日梦了。 你平时对待玉楼宫的弟子可不这态度，甚至对她这位师父有时候都爱搭不理的！ 不过这样一来一回，陈怀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就散了。 她还是很内向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沉吟一声后，她看向苏良，开口说道：“你说的传灵石应该也是我师父在跟你沟通——毕竟我从来没用过。” 至于留影石...她怎么会用那东西记录自己的形象然后发给别人看啊... 就算平时跟师父一起下山历练，人多的时候都是缩在李思渺身后的她，显然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也因此，当初遇到什么也不知道的苏良时，她才从中找到了平衡。 看，还有比我见识更短的！ “话说你这次来做什么？是参加金莲会吗？” 咳嗽一声的苏良果断转移话题，并顺势抄起桌上的热茶小饮，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按照五师弟的说法，目前的发展颇有些‘网恋奔现’的味道。 虽然他没有与她在传灵石上互传心意，甚至传灵石都不是本人在用。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照骗’？ 不过...骗得好。 陈怀玉听到金莲会后，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还是附和着点点头。 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亲口听你说为什么这些年都不给自己寄信的这件事吧？ 那也...太不矜持了吧？ 这般想着，她悄悄地，仔细且认真地瞥了眼苏良。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认出苏良来。 当初稚嫩的小男孩，如今也是‘陌上人如玉’了。 没什么不好，她觉得，他还是记忆中张开双臂护着她的小男孩，很得她心意。 苏良见她点头后，心中一个咯噔，随后试探性问道：“你是为了那金莲来的？” 这算是句废话。 但陈怀玉还是回答了。 一如他们书信聊天中一样。 任何字眼，一来一回间都有回复。 事事皆有回应。 “算，也不算。能拿就拿，不能拿就算了。” 苏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方才入门，她便用神念探知过陈怀玉的境界了。 没看出来具体境界。 但也看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她隐元所打下的基础，甚至比秦念都还要强上许多。 应该是通玄了。 这种能力也是他悟圣后得到的，一般能通过神念看出比自己高三个大境界的修士底细。 这里的底细，可不仅仅是看个境界气势，更是能够深入探知在每一境界的造诣，自身功法属性，灵力的质量数量等等。 不过这种深入还是有一定限制，除了消耗大量的心神，还受到自身境界的限制。 之前苏良一境之时能够看破二境所有底细，如今二境后约莫能看三境。 很合理。 十六岁，基础极稳，已然通玄，且气息绵长，灵力饱满，虽然不知道为何没看出境界，但寻常的三境巅峰都远不如她。 这样的天资，放眼整个东洲的天骄中，只怕是苏良目前所见过与听过中，最厉害的一个了。 当然得除去他和大师兄。 嗯...二师姐可能也得排除，但也不好说。 四师弟下山多年...也先排除吧。 五师弟就知道灵傀，排除。 这样的话，苏良就有些犯难了。 他也想要金莲子。 “呀？你突破二境啦？”陈怀玉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掩嘴惊呼。 但她眼眸中的笑意却彰显着她一点也不意外的情绪。 苏良讪笑一声：“侥幸，侥幸。” “那你猜猜我什么境界了？” “陈姑娘这么厉害，肯定比我高，怕是有三境了吧！” 听闻此话，陈怀玉斜睨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苏良一怔。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陈...陈姑娘？” 不该这样叫吗？ 陈怀玉鼻翼微耸，轻轻皱眉，微嗔中带着不满：“刚才还叫怀玉，现在却改口称呼陈姑娘了？” “啊？” “啊什么啊。” “重新叫！” 苏良脸色一红，半晌没说出话来，心湖间此起彼伏，心绪难平。 陈姑娘不也挺好听的嘛... 而本就是破罐子破摔说出这话的陈怀玉也感到些许羞涩，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陷入了沉默。 两人心绪万千，却是都不再敢抬眼去看对方。 少年心事，最是简单。 少女情怀，最是杀人。 两者相交，便仿佛一池碧水荡漾，纯真而又复杂。 第44章 金莲会启 秦念只觉得今天的师父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就撑着下巴，一会儿笑一会儿愁。 就跟...怀春男子反复思量着暗恋的女子，忧愁地想着她喜不喜欢自己一样。 嗯...人间杂录就是这么写的。 “师父，明天就是金莲会了。” 苏良没有反应。 “我觉得作为弟子，有义务阵前助阵，明日的练剑，我觉得可以免。” 狐狸尾巴很快就露出来了。 可面对秦念的试探，苏良依旧没有反应。 于是，她直接加快进度，提上日程：“师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方归依旧埋头干饭。 看得出来今天孩子是真饿了，炫饭速度比平日快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良没动筷，没人跟他抢的缘故。 “想什么呢？我用你助威啊？” 苏良回神，微微偏头。 即便神游天外，可凭借他强大的感知能力与神念，秦念所说所行，他都一清二楚。 没回话只是暂时不想搭理罢了。 谁知道这丫头还上瘾了。 “好歹是份心意嘛。”秦念讪笑，随后学着苏良招牌挠头的动作，缓解尴尬。 苏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去去去，让你去。” “欸，好嘞，我不去，继续练剑...嗯？师父你说什么？” “你答应啦？嘿嘿，就知道师父你对我好。” “小师叔，明天我们可以休息一天了！” 即便秦念是个修炼狂，可在心境的转变调和后，也有些吃不消苏良的高强度训练了。 多加一千次挥剑那可就是实打实的计数啊。 核心便在于苏良给他的一颗圆润铁珠。 其内刻有阵法，能够实时监督。 也不知道师父是从哪里搞来的。 方归听闻此话，干饭速度稍缓。 苏良却是没有继续搭理秦念，再度撑着下巴。 梅开二度。 满脑子都是那一袭红衣。 怎么甩都甩不散。 “你居然收弟子了？” “明日带来，我看看。” “说好了啊。” 三句话反复回荡。 ...... 金莲会，正式开始。 这是一场盛事，南溪剑宗现任宗主荀远道亲自出席主持。 地点则定在了紫霄峰。 南溪剑宗占地方圆万里，紫霄峰作为热门主峰，搭出一处比试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布义堂为此前前后后准备了两月的时间。 苍龙峰开出许多飞舟，也有弟子驾白鹤而行，浩浩荡荡，朝紫霄峰而去，场面极其壮观。 东洲有头有脸的势力，几乎都云集此处，带着各自的天骄，争上一争。 洛子晋如果不参加，谁是最顶尖的天骄，可就有争论了。 霜雪宫的那位圣女，北斋书院的首席弟子，丹鼎城的两位少主以及各大世家的嫡长子，可都是有说法的。 属于谁也不服谁。 “丫头，昨天你偷偷溜过去，我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天你可得安分点奥。” 李思渺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她也清楚，陈怀玉一但见了苏良，便会知道她冒充顶替的事。 所以这会儿说话，都显得小心翼翼。 她对这唯一的亲传弟子，寄予厚望，在意地紧。 后者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在她的身上，能够瞧见玉楼宫重回巅峰的希望。 陈怀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师父，哪有您这样的。” 李思渺知道，这又是在怪她偷偷传信。 赶昨儿回来后，已经念叨许多次了。 偏偏她还理亏。 “欸欸，是师父的错，师父再给你道个歉？” 错了就认嘛。 自家怀玉什么性格，她能不清楚嘛。 要是自己跟她东拉西扯，说些什么为她好，不想耽误她修行，只会适得其反——虽然她的本心就是如此。 相反，只要自己积极认错，敢于承担，小丫头反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果然，在李思渺再次道歉后，陈怀玉也没有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不可爱。 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能怎么办呢？ 不过突然，她心中传来阵阵异样感。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随后，她抬眸看去。 玉楼宫这次来的很低调，她和师父所乘坐的飞舟也属于是低调内敛的那种。 顺着那股感觉望去，陈怀玉便瞧见了一位长相猥琐的男子，正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自身，眼中的欲望不加掩饰。 见陈怀玉望来，猥琐男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大胆，不断瞅向她的胸前。 李思渺见状，蹙眉望去。 那是一艘极其张扬且豪华的飞舟，最顶端立着一张旗帜，大写着一个‘雷’字。 东洲南部的雷家，四大世家之一。 雷正德顺眼望去，见另外一人也是一位容貌极佳的女子后，心中大喜，当下让手下人将飞舟靠过去。 管事的中年男子眼眸一沉，低声劝道：“二公子，家主来的时候吩咐了，不要招惹事端...这...” “嗯？我招惹事端了？认识认识同道修士也算是招惹事端？” 中年男子沉默。 你什么行事作风，自己没点数？ “怀玉，要不我过去揍他一顿？” “算了，师父，走吧，先赶过去。” 毕竟是南溪剑宗的地盘，对方也只是目光有些不礼貌，她虽然心中不喜，但也没有太多的理由率先发难。 李思渺也明白自家徒弟的心思，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随后她单手一捻，捏出一道苍白匹练，挥向飞舟。 刹那间，飞舟提速，转眼便消失在雷正德等人的眼中。 “追！” 雷正德舔了舔嘴唇，吩咐道。 中年男子再劝：“二公子，这里是南溪剑宗。” 南溪剑宗四个字终究还是分量很足，生生将他体内的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哼。我们也是去紫霄峰参加金莲会的，你放心，在南溪剑宗，我不会怎样。” 中年男子也知道这便是到极限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催动飞舟跟了上去。 家主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大公子修行到了紧要关头来不了，也能派沉着稳重的三公子来走这一遭啊。 偏偏派了这么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货。 啧。 紫霄峰不断有人前来，飞舟到了主峰附近，便要落下，不得再上，即便是骑白鹤而来的南溪剑宗弟子，也照样如此。 所有人登阶上山。 这是规矩，要守。 陈怀玉落了地，便像有天光洒落在她周围，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是哪家势力的？就来了两人？ 瞧这容貌气质，非同寻常啊。 除了霜雪宫，还有什么以女子为主的一流势力吗？ 不断有人朝他们行注目礼，男女皆如此。 李思渺倒还好，更大的排场她都见过，自然不会怯场。 但陈怀玉可就没那么自在了。 特别是在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响起后。 “姑娘，姑娘留步。” 李思渺第一时间眉头蹙起，转过身来，将陈怀玉拉至身后，打量小跑而来的这位两三百斤的男子，冷眸相对，一股淡淡的威压直接落下。 “滚远点。” 她李思渺的脾气在一百年前就是出了名的不好。 雷正德一个纨绔子弟，强堆上去的三境前期的废物，哪里有反抗之力，当即就给压趴下了。 “这位道友，我家公子不过打个招呼，你却不由分说地以大欺小，是否合适？” 中年男子闪身而出，六境气息展露无遗，虚托一手，便将雷正德扶起。 同时身后陆陆续续走来不少人，清一色的蓝袍，背后印着一个雷字。 “你是什么东西？” 李思渺一点面子也没给。 看来她沉寂的这三十年还是有点久了。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 在他的初步感知中，眼前女子境界最多也就六境中期，而他也恰好是中期。 “在下雷家总管朱川，这位是雷家二公子雷正德。” “不知道友来自何方？” 能在雷家混到大总管的位置，朱川显然是有头脑的，在不了解清楚此人的身份背景前，绝不在言语上过多纠缠，以至于落得个被动形式。 “什么猪啊狗的，没听说过。” “我也不需要你们过来打招呼。” “这是第二次了，再有下次...” 李思渺淡淡地瞥了朱川一眼。 “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人间杂录》：分九百九十九卷，每四十九册，记录了修士与凡尘的杂文趣事。 注1：该记录由十方殿推出更新。 ） 第45章 轮得到你在这里狗叫? “川叔，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吃了亏的雷正德脸色发狠。 朱川沉默片刻，随后看了看雷正德，心中再次叹气，解释道：“二公子，金莲会结束后，再说其他，可好？” 虽然没有试探出对方是哪方势力，但既然有六境的大佬跟着护道，自然不是什么小势力。 他们所谓的三大古国，四大世家，也只是在这东洲南部有些影响力，算是除南溪剑宗这座庞然大物之下的一流顶尖势力。 但这次金莲会虽然筹备时间短，但地级上品的金莲子足够吸引人，先前那两人，完全可能是东洲其余三部的某方势力。 雷家在种种情况下，已经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金莲子的争夺，此次前来，无非是起个捧场的作用，能不招惹事端是最好。 可雷正德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他充分体现出了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素质。 那贱女人，居然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不过即便他再蠢，在朱川的再三劝说下，也没有冲动行事。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类似的情节也有。 只要各方势力云集，就没有不发生小摩擦的，明里虽然不会乱来，可只要出了南溪剑宗，那么发生点什么，就看各自本事了。 众人见怪不怪，比较好事的人更想知道李思渺是属于哪方势力的来人，方才那些话，端的是不讲道理。 听那意思，若不是朱川还算理智，只怕打起来都有可能。 此时，紫霄峰顶。 一头红发的程霜霖早已就位，作为执掌执法殿的第一负责人，今日能否顺利，他承担主要责任。 紫霄峰顶被划出了一大片区域，布置了一处会场，容纳数万人不在话下。 更何况各方势力也不会带太多人来，除了参加金莲会比试的主要弟子，剩下的都是图个热闹，见见世面。 这些准备，更多的是给南溪剑宗的弟子们。 观摩顶尖天骄之间的比试乃至厮杀，可不是天天都有机会的。 毕竟每个人都有底牌，天骄的底牌更是重要。 如此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众人跟前，想不被研究都难。 而一旦被吃透了，处境便不再是绝对的安全了。 还是那句话，出了南溪剑宗，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会场广阔，最中心微微悬浮的比武台更是引人注目，四方还有投影石，甚至还有执法殿弟子利用传灵石进行现场转播。 向宗门提出这个法子的，是小莲峰的陈十一。 以‘直播’的形式，广纳财源。 至于如何纳财，自然是向十方殿提出合作。 而更夺目的，则是悬浮在比武台上空的那道金光。 地级上品的金莲子。 就这么随意地搁置高空，丝毫不担心有人出手抢夺。 这也算是南溪剑宗彰显实力的一种小手段。 你若想抢，尽管来拿。 可一旦动手，再想要平安无事地走出南溪剑宗，就要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 不少势力纷纷落座，各自为营，在正式开场前养精蓄锐。 李思渺挑了个偏僻角落，拉着陈怀玉落座，期间想要靠近搭讪的人都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六境威压所折服，乖乖绕道。 六境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存在。 除了四大宗会多些，像其他的一流势力，譬如雷家，明面上加起来一共也就五个，而且都是些前期中期的就占了三个，剩下两个后期。 六境巅峰是一个没有。 再次一些的势力，顶多便只有一两个六境前中期。 更何况这次前来参加金莲会的，五境修士领头的都有。 当然也有像玉楼宫这般蛰伏沉寂许久的。 “怀玉，你心心念念的竹马到了吗？指给我看看？” 清静下来的李思渺开始打趣陈怀玉。 后者身躯一颤，面容微微泛红，小声道：“师父你别乱说，什么竹马？” 她这怎么能算青梅竹马呢。 两人自分别后，只是书信来往，多聊了些亿点点罢。 “哦~”李思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 对咯对咯，就是这个状态。 跟当初的她一样。 不过，李思渺也是没想到，两人在那次虎妖事件后，仅凭书信往来，苏良便能将自家的宝贝徒弟拿捏地死死的。 这些年来玉楼宫示好追求的弟子可是被她果断地拒绝了一批又一批。 其中有一两个她觉得都还不错。 “那我不管，一会儿你指给我看。” 李思渺撑着下巴，打定主意要逗逗她。 陈怀玉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解释，结果旁光一扫，便瞧见了那道人影。 事实上，她想不注意都难。 苏良驾白鹤而来。 鹤鸣声声，飘然落下，在这人人步行入场的情况下，显得格外张扬且嚣张。 不少人蹙眉看去，瞧清楚来人后，有的松开眉头，有的却是皱地更紧了。 “怎么是这个煞星，他怎么也来了？” “那人是谁？这般张扬？南溪剑宗的弟子？” “呵，南溪剑宗这算不算自己打自己的脸呢？让我们走上来，自己的弟子却是不守规矩？” 说最后这话的人是一体型彪悍的青年。 他裸露上身，一身扎实的肌肉格外显眼，身侧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老者和一名身穿道袍手拿浮尘的青年，身后更是整齐地站着一排，有穿道袍的，也有同样裸露上身的。 这便是丹鼎城的人。 他这话说得很刻意，声音扩散出去，落入苏良的耳中。 后者身形稍顿，目光看去。 喻元亮咧嘴一笑，而后朝他竖立大拇指，缓缓朝下。 他不认识这男子，也不知道他是何身份，可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你们南溪剑宗的人不守规矩这件事。 “我认识你，丹鼎城的喻元亮嘛。” 苏良同样咧嘴笑着，只不过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反倒像是看见了多年的老友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呼。 “欸？你不记得我了？四年前我可是借给你足足一万颗的赤炼金来练手啊，至今你都没还给我啊。” 喻元亮身侧老人突然睁开了眼，微微侧目。 就连一旁身穿道袍的青年男子都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喻元亮一愣，脸色一变，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一万颗赤炼金的事儿？！” 苏良故作惊讶，随后眼神中带着三分震惊三分不解与四分愤慨：“我借给你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莫不成，鼎城的首席弟子打算赖账不还了？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了？” 眼神自然是演出来的。 好在苏良一向演技不错。 “元亮，怎么回事。” 身侧老者淡淡出声。 四年前，一万颗赤炼金。 当时丹鼎城的新开的第一批矿产中，首次上报的是两万颗赤炼金，可验收时只有一万颗。 而负责此事运输的喻元亮也是在他这个做师父的力保下才相安无事。 当时喻元亮给的说法是，途中遇见了一位很厉害的阵法大师，将他们困住，且扬言一日内不分出一半的赤炼金石，便要动用杀招将他们尽数抹杀。 喻元亮熬不过，原本想着先给了，之后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可谁曾想到那阵法大师走得极快不说，还没有踪迹可寻。 当时除了喻元亮，剩下的弟子都陷入昏迷，丹鼎城的态度可想而知。 可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难不成...他就是那打劫的阵法大师？！ 不过很快，他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 这小子看着比他都年轻。 面对自家师父的提问，喻元亮久未搭话，只是以灵念传音。 老者定定看了他半晌后，便再次闭眼入定。 喻元亮这才猛地看向苏良，一字一句道：“你说谎。” “你以为你是谁，能随意借给我一万赤炼金石？” 准备反击的喻元亮却瞧见苏良点了点头，摊摊手，一脸的无所谓。 “是啊，我说谎了。” “别这样看着我嘛，上面的话我都是随口编的，别在意...不过嘛，你们丹鼎城四年前丢失了一万赤炼金石是众所皆知的事嘛。” “怎么，丹鼎城有规定说外人不得谈论此事吗？” 喻元亮双拳紧握，双眼微眯，压着火气沉声道：“这是我们丹鼎城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胡编乱造，说三道四？” 苏良微微一笑。 “是啊...” 他的笑容一点点散去，看着喻元亮，一字一句道：“那我守不守南溪剑宗的规矩，跟你有什么关系？” “轮得到你在这里狗叫？” 在场众人呼吸一滞。 第46章 我真的是天才 硬，真硬啊。 南溪剑宗本部弟子已经在心中摇旗呐喊了。 不愧是三师兄，端得是一个背景深厚，谁也不怕。 喻元亮同样没想到，他绕了这么一圈，就是为了回怼自己。 一想到先前师父的态度和自己传音所说的那些话，他便忍不住想动手。 “怎么，看你表情，想动手打我？” 苏良伸出脸，向前凑了凑。 “试试？” 站在身侧的秦念牵着方归悄悄后退两步，隔开了点距离。 师父要是真挨了打，可不能把小师叔给连带了。 喻元亮本就是个炼体武夫，当下便有些上头，向前迈了一步。 不过一只手恰到好处地将他按住。 一身道袍的杜正卿按住了他，笑了笑：“坐会儿吧，站久了对脑子不好。” 喻元亮猛地回头，双方开始干瞪眼，半晌，他收回前迈的脚，当真是坐了下去。 见状，杜正卿才是收回手，抖了抖道袍，对苏良拱手道：“想必阁下便是曾经一夜入通玄的苏良吧，久仰大名。” 苏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随后目光一移，瞧见了陈怀玉。 “走了，带你们涨涨见识。” 说罢，他便率先朝陈怀玉的位置走去。 身后一大一小的两人紧跟其后。 见自己被无视，杜正卿也不恼，自顾自坐下。 一上来，还没开打，丹鼎城便算是丢了一次人。 四周议论不断，纷纷推测苏良的身份，知道的给不知道的科普，不知道的听完后默默在心中喊了句牛逼。 另一边，陈怀玉见苏良径直朝自己走来，心中竟然开始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抓起膝上裙袍，扭成一团。 “看着还不错嘛。” 李思渺突然凑了过来，眼中含笑：“快看快看，你的竹马过来了。” “师父！”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李思渺的小性子过去后，便再次自打量起苏良来。 很快，她便发现了些许不对，略带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小子，终于二境了？ 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她差点都没察觉出来，是有什么东西削弱了她对他的感知么？ 虽然都说十八岁前皆可在一境锤炼打磨，可是对于顶尖天骄来说，特别是苏良这种七岁之时便一夜入通玄的妖孽，十岁入二境都算慢的了。 毕竟都通玄了，到达了顶峰，打磨打磨就该入二境了才是。 可如今，苏良已然十七岁了。 这样的速度，能跟上自己宝贝徒弟的步子吗？ 不过在这之前，她决定先逗逗他。 看看他知道最近这些年来都是跟自己书信往来的事后，是什么反应。 “晚辈见过紫明剑皇！” 苏良到跟前后，郑重其事地对李思渺行礼。 秦念与方归慢一拍，同样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这一下，让原本想要逗逗乐的李思渺一愣。 紫明剑皇这四个字，这三十年来她都没怎么用过了。 “你认得我啊？” 苏良浅笑起身：“自然。前些年，前辈不还与我书信相谈吗？” “那倒也是。” 李思渺很是自然地接过话来，没有丝毫被人戳破的尴尬。 两百来岁的人了，这些都不叫个事儿。 “这便是你的弟子了？不是说只有一个？” 陈怀玉起身，看向秦念方归。 “这个是，那个是小师弟。” 秦念已然起身，抬头望去，神情顿时一呆。 好漂亮的人。 比六师叔还要漂亮。 苏良自来熟地靠近。 不发神经的他还是很正常的。 “你自己这境界，收弟子教得明白吗？” 陈怀玉有些社恐般挪了挪脚，与昨日判若两人。 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有什么难的。”苏良耸耸肩，一摊手：“我可是天才。” 他的小动作有些多了。 倘若洛子晋在此，定然能瞧出他镇定自若下的紧张。 陈怀玉噗嗤一笑，刚想说些什么，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天才？呵呵，十年都入不了二境的天才？” 雷正德一脸不谑，嘲讽出声，跟在一旁的朱川脸都绿了。 你妈的，刚跟上来就要惹事？ 原本都走过去了，你非要回来冒着个头是吧？ “二公子，咱们的位置不在这边。” 朱川说完，不由分说推搡着他离开。 “川叔，就算他是洛子晋的师弟，也没必要这么怕他吧？更何况，我说的是实话。” “难不成，现在十年都入不了二境的修士，也能够被称作天才了？” 雷正德眯眼，看向苏良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凭什么，他一个十年不入二境的废物，能和那美得跟天仙一样的人有说有笑？ 苏良他是听过的。 什么南溪剑宗最不能招惹的三大弟子之首？ 无非是仗着有个好师兄和好师父胡作非为，跟他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也敢自称天才来哗众取宠？ 这些都算是雷正德给自己找的借口。 归根结底，还是看不得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女子，与苏良言谈甚欢。 心中不平衡了。 倒是很符合那种没脑子的纨绔一类。 “我说过吧，没有第三次了。” 李思渺淡然的声音响起，言语间的冷意犹如凛冬霜雪。 刹那间，一股无形压力尽数落在了朱川的身上，让后者脸色瞬变，身形倒退一步，险些摔了去。 六境巅峰！ 朱川瞬间汗流浃背，双手抱拳，拱手行礼，语速极快：“先前是在下眼拙，冒犯前辈，在这里给前辈致歉，还请前辈见谅。” 到了六境，每一个小阶段都如天壤之别。 “川叔，我又没做什么，凭什么要先道歉。” “闭嘴！”朱川猛地扭头：“你再说一句，我打断你的腿。” 家主那般英明，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啊。 好在大公子争气。 雷正德被这么一吼，捏了捏拳，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滚吧。”李思渺挥了挥手。 朱川如获大释，带着雷家一行人离开。 苏良则全程不发一言。 长者言，不好插手。 李思渺突然看向苏良，准确地说，是看向他腰间的一块玉佩，饶有兴趣问道：“你这玉佩内，有屏蔽阵法？” 先前苏良道出‘紫明剑皇’乃至于跟自己交谈时，她明显察觉到了一股灵力波动，像是无形中隔开了一道屏障，将他的话尽数拦下，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 否则，当‘紫明剑皇’这四个字传出的时候，朝她打量而来的目光，会源源不断，那朱川也不会让雷正德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与陈怀玉说话，那股屏障便又消失了。 如此熟练的运用...这小子，研究过阵法？ “啊...前辈说这个啊，小玩意儿，大师兄给的，没事儿的时候我就鼓捣鼓捣。”苏良随口说道。 李思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十年前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当她赶到现场的时候，那紧张得小腿都发抖的小孩，毅然决然地将她的宝贝徒弟护在身后。 或许，自己前些年的决定是错的？ “那人你们认识呐？” 陈怀玉摇摇头，“不认识。” “这样啊，那就好。” 这句话让陈怀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便到了有些尴尬的环节。 由于李思渺的存在，陈怀玉与苏良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的没的。 陈怀玉乖得只会说‘哦’‘嗯’‘好’，苏良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一点都不像他。 只能说白月光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 七岁，两小无猜的年纪。 原本是想看看苏良的徒弟，甚至还准备了一份礼物的陈怀玉，直到荀远道领着一堆长老到来，都没有给出。 此时，整个会场已被各方势力以及南溪剑宗本宗弟子所占满。 随着荀远道一段又长又臭的开场白后，终于是步入了正题，讲起了金莲会的规则与奖励。 “本次金莲会大比，凡符合参赛要求的人，可自行上比武台，接连赢下三人便可步入前十六席位。” “每人登台或者挑战，皆只有一次机会。当然，在十六席位满员后，也可以选择其中一人进行换位挑战，赢则取而代之。” “决出最后的十六人后，再抽签轮次，选出本次金莲会魁首。” “具体的规则，各位可于传灵石上在南溪剑宗的灵阵圈范围内调取。” “金莲会大比魁首，可获得地级上品的金莲子一枚，三瓶六品玄灵丹。” “其他奖励各位也可自行查看。” “各位，容我提醒一句。” “比武台上，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最后一句话毕，荀远道身形下落，朝事先预留的会场主位走去。 而这预示着比试正式开始。 红发程双霖一个闪身，落于比武台中央，抬手一挥，悬浮空中的金莲子被他收入袖中，随后环视一圈。 “比试正式开始，谁要第一位上台！” 场外，不少人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这次的规则是这样，虽然战胜一人可以有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为什么不等着十六人确定后再去捡便宜呢？ 一时间，没有人敢登台，都在揣摩着比试的规则。 陈怀玉双手搁置双膝上，反复捏着裙袍。 突然，点点微风荡起。 她转头看去。 却是苏良突然起身。 刷！ 一瞬间，无数目光汇聚而来。 苏良扭头，对着陈怀玉笑了笑：“看好咯。” “我真的是天才。” 第47章 譬如昨日死，譬如今日生。 看过来的人，目光中的意思无非两种。 一种是：这几把谁啊？ 另一种则是：勾八的怎么是他啊？ 情绪都是高度统一的困惑不解。 苏良无视众人目光，对着秦念吩咐道：“把你小师叔看好了。” 随后便轻轻一跃，跳下场去，数百米的距离眨眼便至。 台上的程霜霖一脸的诧异，回过神来后，赶忙朝他挥手，压低声音，略带呵斥道：“臭小子，什么场合，别胡闹，下去。” 他知道苏良一境无敌——毕竟那可是通玄。 但今天是什么场合？来参加的天骄那个不是三境后期打底的？ 怎么，你一境就要打三境了？ 真以为当初赢了刚破三境不久的张如风就能肆无忌惮了？ 三境可是修炼的第一道天堑，更何况是三境后期。 打一境，那不是单手吊锤？ 真以为以前赢了那三境前期的郑如风便天下无敌啦？ “你未曾报名，不能登场。” 苏良笑了笑，同样朝他摆摆手，答非所问：“程老，你是知道我的。” “没有把握的事，我不做。” 一声‘程老’，让程霜霖心中一个咯噔。 三四岁的苏良，他可是亲自抱过的...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还能怎么办呢？ 程霜霖眉头皱起，沉吟一声：“我会看着你的。” 随后，他转身，高声道：“第一位擂主已出现，谁要打这一场。” 苏良上台前，便将先前摘下的一枚清玉戒指再度戴上，扭了扭小拇指，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境界，此刻便只有一境。 他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这四品阵法，又好不容易刻进这枚戒指，就是为了屏蔽自身气机境界的。 只要他不愿意，方才六境的李思渺也探查不出他的二境修为。 南溪剑宗本部的天骄弟子沉默不语，没有动身。 三师兄爱玩，他们是知道的。 不就一个名额嘛，给了能怎样。 于是，八峰弟子按兵不动，少数的内门弟子见状也没有轻举妄动。 至于剩下的其他势力则不断打量苏良。 小部分认识的都暗道一声晦气，随后嘱咐门下弟子收敛沉气。 这次的比试规则，需要连胜三人，期间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休养生息，这无疑是给了较弱天骄机会。 就算拿不到魁首，能进十六强也有不错的奖励。 更何况，这么多势力看着，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谁先上场，便天然处于劣势。 “是他？”北斋书院方向，吴眠羽眼眸微眯。 孔棋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劝说道：“下场了可是要连打三场的。” 吴眠羽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郁闷，挥了挥手，嚷嚷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孔叔你好啰嗦。” 孔棋无奈，随后再看向身后的白裙女子。 “柳小姐，且先等上一等如何？” 戴着面纱始终平静的柳白容点了点头：“好。” 见状，孔棋微微垂首，看向中央，心中默道。 老程，别说我没给你面子奥。 丹鼎城方向，喻元亮有些坐不住，却是再次被杜正卿按住：“别急嘛，刚开始呢。” 喻元亮扫了眼依旧闭着眼的师父，忍了回去。 霜雪宫这边依旧没人动身。 玉清淼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这边，拉着骆妙妗的手，笑呵呵地说着什么，要不是后者面无表情，只怕都以为是一对好姐妹呢。 她说的话其实也简单：“这可是我们子晋最疼的师弟了，你们霜雪宫就给个面子咯？” 苏良人脉，初露锋芒。 三大宗按兵不动，剩下的自然是轮到一流势力了。 苏良站在台上，已有小半炷香了。 他这次参加金莲会，主打的就是一个高调。 要的就是一个人尽皆知。 就连骑白鹤到场这些烘托渲染的小细节他都考量了进去。 也幸好洛子晋在闭关，要不然非得给苏良一顿收拾。 大费周章地给你掩盖二境，让你好好修行，你倒好，肆无忌惮起来了。 不过苏良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 金莲会后，他就要十八了。 下山除妖正典，是正事。 “我来！”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看去，而后皱眉。 雷正德瞬间起身，根本不给朱川出声阻止的机会。 隐元通玄？ 说到底还是一境罢了。 朱川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怕吗？怕的。 整个东洲南部，就没有不怕南溪剑宗的势力。 什么三大古国，四大世家，听上去好像名头就弱南溪剑宗一线，实际上他们自己门清，只要南溪剑宗愿意，随时可以让他们改换门庭。 到时候还分什么三国四家，直接重组一个七国争霸。 这就是南溪剑宗的霸主地位。 而苏良，虽然南溪剑宗不会因为他跟雷家算账，但如果是为了洛子晋，那就会了。 当下，他只能传音雷正德，让他点到为止就好，不要过分伤人。 可要是能听他的，雷正德也不会是属于无脑纨绔的那一类了。 雷正德今年二十四，刚刚卡在线上，境界也是拿丹药堆上去的三境前期，可再怎么样，都是三境。 明面上，大家都看的明白。 三境打一境，即便是一境通玄，不也得跟打儿子一样简单？ 只有南溪剑宗的自己人，才是不约而同一笑。 心照不宣。 苏良看清来人，微微一愣，笑了。 程霜霖斜睨一眼雷正德，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身形一闪，让出舞台。 比武台其实不止这一处。 在这座主比武台上空，悬浮着十五道光球，代表着十五座比武台。 洞天秘境的手段，对于南溪剑宗来说不算什么稀奇。 随着程霜霖一声落下，双方拉开百米距离，而后比试正式开始。 双方第一时间都没有出手。 苏良是懒得动，雷正德是准备收拾他前耍耍威风。 “我听说过你，一夜通玄，是十年未入二境的绝顶天才。” 苏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对我敌意挺大。” “呵呵，见不得没实力硬装的人罢了。” “也有些好奇，十年未入二境的人，脸皮要有多厚，才敢称自己为天才？” “怎么，是要再次开悟然后一夜入二境吗？” 苏良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说话的时候，非要歪着嘴吗？” 雷正德上扬的嘴角一点点被拉平。 “大言不惭！” 一道掌心雷被他随手捏出，猛然前冲。 雷家的功法，正是掌法，兼顾雷法，双手执雷霆杀敌。 雷正德再纨绔，也是二公子，看家本领还是有学的。 只不过这硬堆上去的三境修为，用出来的掌心雷也显得虚浮三分。 二百斤的胖子猛地杀来，两人间的距离被快速拉近。 苏良一动不动，在雷正德以掌心雷轰向他头顶之际，向一旁侧身，随意地躲过这一击，对其改为横斩的后手更是不慌不忙，半转了个圈来到他身后。 一躲一转，好似闲庭信步。 原本信心满满的雷正德心中一惊，回头看去，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很快便有股火气冲上天灵盖。 三境打一境，你还能翻天不成？ 他是来泄愤的。 打一顿后便会认输下台。 虽然有些丢人，但他不在乎。 先前在陈怀玉那里吃的亏，现在他要统统找补回来。 雷正德回身，与此同时他双手间再起雷霆，电光激射，招招打向苏良要害，速度比先前还要快。 可有人比他还要快。 双掌落空的感觉让雷正德瞳孔一缩。 人呢？！ 紧接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悄悄顺着他的后背直上。 蹦！ 地面轰然碎裂，犹如蛛网，密密麻麻扩散出去。 苏良将他踩在脚下，高高在上，恍若神明。 他微微垂首，语气平静。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十年以来都以随心所欲示人的苏良，第一次展现出了绝顶霸气。 “我开悟不开悟，与你何干？” “瑶光境？” “呵，笑话。” 满场寂静，只留苏良的话语回响开来。 雷正德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所谓的三境瑶光境前期，被苏良这位一境隐元通玄... 一脚踏碎。 第48章 《化灵驭风生极之回天游》 他真的只有一境吗？ 到底是雷正德太过无能，还是苏良当真如此变态？ 一境打三境？还是没有依靠任何外物的情况下，赢得还这般干净利落。 闻所未闻。 “二公子！” 朱川后知后觉，刷地起身，朝苏良怒目而视：“你！” “下手怎么能这般重？！” 苏良置若罔闻，抬起脚来，而后才缓缓看向朱川：“你在搞笑吗？” 十七岁的少年右手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我，一境。” 而后落向已然失去意识的雷正德：“他，三境。” 朱川一口气没提起来，只能是将这结果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程霜霖此刻闪身出现。 微微抬手，立刻便有执法殿弟子上前，先是用灵力吊着雷正德，而后迅速抬下台治疗。 本能下，他其实是盯着雷正德多一些，一但苏良要落败，他便会第一时间出手阻拦。 可谁又能想到，他这三境竟然就像纸糊的一般，仿佛连带着瑶光境都被侮辱了一番。 哪家瑶光打不过隐元啊！？ 也对，郑如风三境前期的时候都没打过。 合理。 “本场，苏良胜！” 随着程霜霖盖棺定论，看台上众生百相。 荀远道更是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身侧，是一闭目养神的白衣白发白髯老者。 南溪剑宗大长老，孟临。 随后便是九大主峰的峰主位置，来了五位，都被一阵光华笼罩，看不清容貌。 “这小兔崽子，怎么恁猛，比之前还要凶。” 一高大身形的老人出声，抚掌一笑。 正是传功殿执行长老，陈青，也就是今年招收大典的那位主要负责长老。 再之后，便是其他势力的议论声了。 东洲很大，南溪剑宗虽然都知道，但苏良却不一定了。 就算是一夜通玄，没有了后续，十年过去，也会很快被人遗忘——更何况还有个如日中天的洛子晋。 “接下来，谁要挑战。” “当然，其余十五座擂台也可入内。” 苏良甩了甩衣袍。 今日出门，他特意穿了件青衫，束了发，甚至用灵泉水仔仔细细地清洗一番。 翩翩公子的形象，跃然纸上。 陈怀玉嘴角带着笑，连她自己都还未有所察觉，便率先被李思渺一把捏住脸蛋，轻轻晃了晃，打趣道：“好看吗？” 陈怀玉沉默着打掉她的手，笑容收敛。 李思渺心中叹了口气。 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往往最能够表明一个人的心意。 看台上，有了苏良的牵头，一些人终于也是坐不住了。 “我来。” 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起身，声音平静有力。 有人道出了他的身份。 “赵天权！北武古国皇长子！” 苏良闻声看去，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下一刻，赵天权的身形出现在比武台中央。 黑袍之上点缀着四爪龙纹，暗金的色调透露出别样的霸气，一如赵天权本人，带着天生的皇权贵气。 “北武古国，赵天权，请赐教。” 程双霖看了一眼苏良，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赵天权，可不是雷正德那种水货了。 今年二十四岁的赵天权，是三境巅峰的修为境界，更是一位以炼体为主、能抗能打的武夫。 苏良点了点头：“请赐教。” 话一说出，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程双霖消失在原地。 看台上的各方势力也都提起兴趣。 三境巅峰的天骄，只有一境的苏良，能应付吗？ “在动手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说。” 赵天权双手负后，语气平和：“我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叫赵天游。这次拜入南溪剑宗的门下，途中...遇见了点坎坷，虽然最终还是通过了，不过...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当真是作为师兄辈的该有行为吗？” 苏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是招收大典啊... 他笑了笑，双手摊开：“我一向没什么道德可言，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南溪剑宗众人：...... 这是能当众说的吗！ 赵天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所以今日我也不打算讲武德，你说我以大欺小也好，或者其他怎样都行。他毕竟是我弟弟，受了委屈，我这个当皇兄的，总归是要做点什么。” “其实我原本是想金莲会后再来说道的，不过你既然上了台，那反倒是省去许多麻烦。” 苏良眯眼，笑笑：“你就不怕我大师兄找你麻烦啊？” “不怕。” “洛子晋讲理，而且...道德很高。” 说这话时，赵天权开始脱衣。 黑金龙袍被他褪去上身，露出一身的肌肉，扭了扭手腕：“那么，我们开始？” 苏良神色开始变得凝重，不再随意。 武夫在前六境，凭借强大的肉身，几乎是横推无敌，就算是面对杀力最盛的剑修和杀气最凶的刀修，也能上去五五开。 很是难缠。 “开始吧。” 苏良话语刚落，便有一道疾风声响，赵天权化作残影奔袭而来，作为武夫，只要能够贴身短打，那便是占尽优势。 好快。 苏良瞳孔一缩，脚下动作却也不慢，猛地一踏，不退反进，正面迎了上去。 这让赵天权有些意外，甚至有了一丝犹豫。 他修的是什么？竟然敢跟自己正面贴打？ 不过也仅仅是一丝犹豫罢了。 一境，能翻起多大浪花。 于是，两人互出一拳。 嘭！ 没有任何悬念，苏良被瞬间击飞，身形暴退！ “嗯？”赵天权有些疑惑，眉头皱起。 下一刻，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将他缠绕。 自背后传来！ 赵天权猛然回身，双臂护在胸前。 铛！ 金属拍击声传出，赵天权被撞飞出去，跌退数十米。 “嘁。” 苏良咂舌一声，手中长剑一收，没有再次追击。 看似他一剑将赵天权拍飞，实际上这家伙的下盘稳得很，跌退期间还像是多走了几步，试图引诱他上前追击。 第一回合的交手，不到一息。 双方却是同时停手。 赵天权有些疑惑：“我确定，方才打中你了。” 苏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是打中了。” 话语落下，苏良身子突然变作虚幻，忽得出现在赵天权身后，又骤然消失，再一闪，回到原位。 他甚至好心地做了一次回放。 他温我哭。 “身法？” 赵天权皱眉。 这是什么身法，一境就能达到这种地步？竟然能够将他的拳劲在这一拉一扯间卸去然后反击？ “回天游？” 看台上，原本闭目的孟临突然睁眼，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这种级别的身法，你都舍得给了？” 这句话是对荀远道说的。 谁曾想后者脸色难看至极，强压着心中的火气，以传音说道。 “我舍得个屁！这小子肯定是去求那位了，否则他绝对拿不到回天游！” 南溪剑宗除了剑法剑术闻名东洲，私下里，还有一道身法，最为核心。 而这，便是回天游了。 全名叫做《化灵驭风生极之回天游》。 是南溪剑宗万年前一位剑君所创，之后又历经十余次修改，如今在七阶身法技中也是极其厉害的存在。 这种东西，只有最核心的那一小撮人，才有资格修炼，并且都是要立下不能泄露的天道誓言的。 孟临沉默，随后问道：“会不会是子晋教他的？” 荀远道被问住了。 但很快，便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罢了罢了，一会儿结束去找他立个天道誓言吧。学就学了。” 再看场中，苏良已经再度与赵天权交起手来。 一个攻，一个闪，并时不时不痛不痒地给你来一下。 回天游这东西，原本他是不打算暴露的，毕竟是沐姐偷偷传授给自己的。 虽然沐姐也没说让他不要随意在大庭广众下施展，可是目前这个情况，施展回天游算是暴露最少的解决办法了。 不论是剑势还是阵法，甚至于他费尽心思掩盖的洞明境九洞天，都是更重要的底牌。 哪有一上来就交底的道理。 相比之下，这练了八年半的回天游，倒算是其次。 回天游一共七层，对应七境。 以他悟圣的心性天资，早已经掌握前五层，熟练运用前三层。 目前让他身陷囹圄的便只是境界。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拉锯战。 第49章 瑶光境 苏良身形时而虚幻，时而凝实，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回天游的精髓便在一个游字。 至于回天二字，是沾了点回天之力的意思在里面。 苏良不断地闪躲避让，显得游刃有余。 赵天权则是越打越心惊。 身法也是需要灵力支撑的。 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有露出丝毫疲态。 再次一拳落空后，赵天权身形停下，甚至为此硬吃苏良一拳。 苏良回天朔游，再次飘摇至远处站定，打量着赵天权。 三境巅峰的天骄武夫，容不得一丝大意，更何况他现在还要尽力去隐藏自身底牌。 “隐元通玄，果然厉害。”赵天权突然叹了口气。 当初他也不是没有冲刺过，结果就是白白浪费了两年光景。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放开手脚了。” 话音落下，赵天权整个人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一息间，升至顶峰。 三境瑶光，以灵力锤炼体内玄机洞天，凿出灵光，扩展出灵海，各方面都称得上是碾压二境的分水岭。 赵天权目前更是达到了一万两千道灵光的巅峰境。 先前与苏良交手，是纯粹的武夫肉身，并没有太多的境界压制。 “小心了。” 赵天权身躯泛起淡黄光芒，拉出拳势，前后分跨下沉，双拳沉于胸前，瞧着有些怪异。 “来了，北武古国的那部拳法。” 看台上，有见识广阔的人惊呼一声。 北武古国，沾着一个古字。 据说是万年前由一位七境武夫打出来的，留下来的，自然也是他的拳法。 七境拳君，赵北武，封号武镇，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武镇拳君。 只可惜，传承至今，能得其精髓的后人寥寥无几，古国也逐渐没落。 苏良微微眯眼，瞧出了赵天权身上的不一般。 隐元化羽让他的心眼比常人更加细致缜密。 赵天权的气势，完全变了。 不只是单纯的境界加成，而是犹如睡虎睁开竖瞳站起身，准备将打扰它休眠的人撕咬吞吃一般的转变。 有杀气。 “崩。” 赵天权突然道出一字，身形如虎，猛地扑杀而来，一记直拳势大力沉，重重地砸向苏良。 好快！ 苏良心中微惊，脚下动作却也丝毫不慢，几乎同时就横移闪身，回天游的身法被他全力催动，几乎瞧不见人影。 只不过这次显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奏效。 随着一道道碎裂声传来，比武台地面被踏出一道道坑洼，碎石飞溅，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真就如赵天权道出的那个‘崩’字一般。 嘭！ 一道巨大的闷响声传来，紧接着两道细小黑影迸射而出，分别散落至比武台下，没入地面，不见踪影。 而在众人的视线中，原本不断闪身的两人在这一声响后，短暂地分开来。 赵天权踏空，低头俯视。 苏良却是在比武台中央犁出了一道沟壑。 尘埃散去，露出他少许狼狈之相。 青衣碎裂，有些破败。 不过整个人看着并无大碍。 在看台上，陈怀玉突然偏头，对秦念问道：“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收你为弟子的？” 原本瞧见自家师父落了下风正紧张的小丫头一个激灵，看向这跟仙女似的姐姐，回道：“师父是在今年的招收大典上收我为徒的。” 随后她快速地交待了一番事情的全过程。 陈怀玉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这让秦念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嘞？ 她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甚至连李思渺也没懂自家宝贝徒弟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想来只有陈怀玉自己清楚了。 陈怀玉双手微微拢起，在苏良被一拳砸落后，她心中便是一紧。 她一紧张，就会习惯性在其他方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不是什么好习惯，更多的是六岁时留下的后遗症。 就像当时她躲在苏良身后拼命许愿师父快点过来一样。 所以，她决定，如果苏良一会儿输了，她便要亲自登场。 “你居然能硬接下来？” 赵天权没有乘胜追击，眉头轻挑，有些诧异出声。 刚才那一拳，可是他赵家流传下来的正儿八经的七境拳君拳法，用的还是被他练到大成的崩字拳。 如果实打实轰落，他真不觉得一境的苏良能像现在这般轻松。 别说一境了，他这一拳下去，三境后期的武夫只怕都得当场昏死。 苏良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咧嘴一笑：“侥幸。” 赵天权眼光微瞟，像是在找什么。 “别看了，那柄配剑只是普通弟子配剑，专门给一境弟子准备的，能挡下这一击，很不错了。” 说起来，这是苏良第一次用那把弟子剑。 没想到就这么碎掉了。 当下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你再去换一把剑？我可以等。” 赵天权不想趁人之危。 “不用了。”苏良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必要了。” “你确定？” “确定...毕竟，我也要认真了。” 苏良掸了掸衣袍，当下又有些愁容。 这可是自己精挑细选的衣裳，如今就这么破了... 赵天权听见认真二字，有些哑然。 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明显吗？ 苏良不再言语，灵力在他掌心汇聚，一抹金光被他捏来，双手一拉，成了一柄光剑。 在这光剑成型之时，一股玄妙韵味自他周身起旋，升空，再扩散至整个比武台。 剑意锐起。 这便是势。 跨越剑意后凝聚成的剑势。 剑势的最终定型，便是化作领域，自成一方剑域。 苏良目前自然达不到，只是做到了剑势第一层，迈入人剑合一的剑境。 可这也足够了。 “剑势？！南溪剑宗居然还藏着一位领悟剑势的弟子？！” “卧槽！三师兄居然领悟了剑势？什么时候！” “这下好了，不只是背景深厚了。” “我想起个恐怖的事，三师兄这十年不会就是为了领悟剑势吧？！这也太能隐忍了吧...妥妥的五师兄小说主角面板啊。” “会不会五师兄就是照着三师兄为模板来写的？” “不会吧，小莲峰又出一个领悟剑势的妖孽？这让我们其他峰怎么活啊？” 看台上引起的轰动不小。 剑势，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也不是随着你境界提升就能得到的。 他只能个人去感悟，去体会，去获取。 剑修修炼中，剑意还有可能凭借时间的积累给堆出来，可剑势，就如同隐元通玄一般，没有就是没有。 有的人练剑一辈子，甚至入了六境，都不一定能突破剑意，凝聚出属于自身的剑势，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 就算是以剑修为主的南溪剑宗，也有不少六境长老是没有领悟剑势的。 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到现在领悟了势的，明面上，就两人。 如今算上苏良，便是三位了。 “这便是你的底气吗？剑势...了不起。” 赵天权身形落下，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一境通玄，领悟剑势，着实厉害。 “你这十年，便是在打磨自身剑势？”赵天权出声问道。 一个一夜通玄，却十年未破镜的苏良得不到众人的重视。 可如果是一夜通玄后花费十年时间领悟出剑势...如今不过十七岁的苏良，那就相当值得人重视了。 说明什么？说明之前南溪剑宗传出苏良破不了二境的传言是假的！ 一切都只是为给他打掩护！ 他如今才十七岁，就已经领悟了剑势！ 比洛子晋领悟剑势的年岁还小！ 虽然这其中免不了洛子晋是二十岁后才开始练剑的缘故。 可说到底，苏良，才十七呐。 凭借一夜通玄的悟性，他破镜，能慢？ 赵天权不信。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信。 ———————— (瑶光境：以灵力锤炼体内玄机洞天，凿出第一缕瑶光算作瑶光前期。瑶光加成下，自身灵力不再是一味存储体内，游走洞天，而是会生出灵性，契合自身修行方向，让自身对灵力的掌握更加细致，灵海也会随之扩展。 注1：开辟洞天后，灵力的存储可落至洞天内开辟的地方，是谓灵海。 注2：灵光越多，灵海便越广阔，大致分作三个级别，百灵，千灵，万灵，对应了瑶光中期，后期与巅峰。 注3：灵光也称作为瑶光。 注4：瑶光的开展理论上没有上限，仅看个人根基深浅，能承载多少，瑶光越多，破四境后的神通越厉害，体内灵力存储也就越雄浑厚重。 ) 第50章 别剑式出 “这一剑，你若能接下，算我输。” 苏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打架就打架，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今天的话本就有些多了。 双方交手，最忌惮的就是话多。 言多必失，同样适用于此处。 更何况，五师弟的话本小说中不是经常说嘛：反派死于话多。 无形剑势荡漾，将赵天权囊括在内。 压力直接拉满。 转瞬之间，赵天权体内所有的血管全都膨胀起来，从心脏里挤压出来的血液，在身体里剧烈循环，震撼着全身每一根汗毛。 灵力不断被他从洞天中调出，游走于全身。 整装待发。 他也不再留手，准备全力以赴。 即便对方领悟了剑势，终归只是一境。 要是他这个三境巅峰，在一境苏良手中落败，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垫脚石了，是要被按死在耻辱柱上的。 作为天骄，他不能接受。 头上有一座名为洛子晋的大山已经足够了，倘若再加一座，当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 赵天权架势一变，后撤一步，开始变招。 苏良手中光剑逐渐凝实，整个人蓄势待发。 双方都在蓄力。 比武台中央，突然有风声呜咽炸开，头顶的云层不知何时全部汇聚在两人上方，滚滚翻涌，瞧着吓人。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这是苏良的势。 别天阙，别剑式。 当苏良心中默念着这六字剑诀时，他的身形仿佛融入至剑道气韵之中。 这是他的杀招。 手中的光剑刹那间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剑气如大雾般弥漫，挤进这方天地间，裹挟而来的剑势如山岳崩塌般凌厉，随后他手中光剑脱手而出，直击赵天权面门。 光剑还未落下，便有一道道剑气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风云色变，震撼人心。 赵天权神色凝重，却是丝毫不避。 他双拳紧握，身形如磐石一般稳固，裸露出的每一处肌肉都充满了力量的质感，浑身笼罩着一层如岩土般厚重的澄黄光彩。 面对苏良的剑势，他的拳头似铁锤般直击前方，地面因他的力量而震颤，尘埃飞扬，仿佛要将整个比武台都掀起。 场面之壮观，气势之恢宏，仿佛让整个空间都停滞了片刻。 看台上，观战者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臻至高潮。 三境巅峰的天骄武夫，与一境通玄、领悟剑势的妖孽，究竟谁会赢下？ 两两相接。 一道巨大声响爆开，音浪四散，灵力荡漾的余波被事先布置下的阵法所承受，防止扩散至看台上。 比武台上尘埃滚滚，让人一时间瞧不起局面。 许多人想要以灵念扫视，却被事先布置的防干扰阵法阻断。 而有这个窥视能力的人，都没有去提前揭晓这个答案，只是饶有兴趣地看向比武台中央。 尘埃缓缓散去。 最先露面的是苏良，他躺在比武台一角的边缘，险些掉下台去，身下是被他犁出的百米沟壑。 苏良嘴角溢血，衣衫破碎，没有起身，只是睁着眼，瞧着天。 “三师兄...输了吗？” “也合理吧，毕竟是三境打一境。” “嗯...话虽如此，但还是有些失落。” “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情况？” 众人这才注意到了另一边。 一头红发的程霜霖手中捏着一柄黯淡至极的光剑，他的脚边，是已经昏迷而去的赵天权。 嘭的一声轻响，光剑被程霜霖掐灭，随后他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苏良。 “第二场，赵天权失去意识。” “苏良胜！” 场间哗然，不可置信。 他竟然真的胜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三师兄，赢了？” “南溪剑宗，当真是好福气啊。” “此子了不得啊，这不会再出一个洛子晋吧？” 苏良默默起身，低眉看了看一身的行头，有些忧郁。 精挑细选的衣袍呐，就这么崩碎了。 好在他还有备选方案。 左手在储物戒上一抹，一套崭新的、一模一样的青衣便被他套在身上了。 青衣2.0，启动！ 起身后，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眉头皱起。 最后关头，双方换招。 三境巅峰的武夫，一拳落在他身上，好在是提前捏碎了一枚护体玉佩，不然自己二境的修为怕是要提早暴露了。 苏良目光环扫一圈，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需要高调。 越高调越好。 这样，下山除妖正典之时，盯上他的人，自然会不少。 他已经在期待了。 到时候来杀他的暗子，会是四境，还是五境？ 希望他们的身家财富不要太少才好。 “程老，我要歇息两个时辰。”苏良收回目光，转头对程霜霖点头示意。 后者犹豫片刻，说道：“要不三个时辰吧？” 苏良微微沉默，这次倒是没有坚持，“那就三个时辰。” 程霜霖此刻看苏良的眼神是宝贝得紧。 十七岁，领悟剑势，隐元通玄，宗门之幸啊。 我就说嘛，小良这孩子天资聪慧，怎么会十年都没有任何进展呢？ 感情是在这里憋大招啊。 这几乎瞬间成了许多长老的通解答案。 孟静则是看向荀远道，好奇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提前把回天游给他了？” 荀远道心中同样惊愕，几乎下意识回道：“怎么可能。” “这是...我南溪剑宗合该大兴啊！” 紧接着，他的心便激动起来了。 而其他峰主则始终沉默，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又是小莲峰啊。 随着程霜霖宣布苏良休息三个时辰后，看台上在短暂的讨论声后，走出了一位位天骄。 他们进入其余十五座比武台，开始守擂。 修为境界基本都在三境。 金莲会将年龄卡在了二十四岁以下，这个年岁的天骄，几乎都在三境打磨自身，积攒瑶光，为开阳四境能够领悟更好的神通所做准备。 像赵天权这种级别的，更是本次金莲会的天花板级别了。 可谁能想到，实力如此强劲的赵天权，居然败在了苏良手中。 通玄，剑势，十年的隐忍，只为今朝吗？ 南溪剑宗本就突然的这场金莲会，难不成是给苏良做的嫁衣？！ 各方势力不断计较着利益得失，同时气氛都有些沉重。 洛子晋已成气候，他们只能无奈，可现在又多一个苏良？ 十七岁...南溪剑宗满十八岁后，便会下山除妖正典吧？ 每家势力心思各异。 示好的，沉默的，动歪心思的，都有。 而随着苏良这两场打开之后，其他比武台上也展开了攻擂守擂的争斗，登场的都不是等闲之人。 南溪剑宗本部也有人登场，是紫霄峰的一位三代弟子。 其实按辈分来算，苏良的辈分极高，是一代的亲传弟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莲峰人丁稀少，峰主又痴迷于炼丹一途，门下弟子开枝散叶极慢。 要不是苏良这次收了个弟子，只怕今年小莲峰的二代弟子仍旧一个没有。 其他擂台上，大多都是势均力敌的比试，能够做到相对轻松的，只有四处。 丹鼎城的俞元亮，杜正卿。 霜雪宫的圣女，红云岚。 南溪剑宗的那位紫霄峰弟子，周云。 都是三境巅峰的境界。 他们的年岁都不算低了，除了杜正卿是二十一岁，其余三人都到了二十二岁，实力强劲。 都是四大宗年轻弟子的翘楚一辈，自然是没有太大的压力。 周云因为洛子晋的缘故，一直都很低调。 可在紫霄峰上，他就是新生代弟子的第一人，是领悟了剑意的剑修。 至于北斋书院，那名白衣女子一直未曾登台，身穿紫衣的吴眠羽百无聊赖，只有在苏良出手之时他才露出了强烈的兴趣。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 当苏良吐纳起身之时，已经有一道人影站在了他的跟前。 吴眠羽嘴角上扬，笑着对苏良说道：“我只是二境，咱俩来一场？” 第51章 吴眠羽再登场 吴眠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大意，甚至提前将自己的境界从二境界中期拔高至巅峰，以放弃重新‘走一程’的机会都要让自己的状态尽量提高。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男子。 他是秦念的师父。 上次的挑衅比试，结果上看，他赢了。 可他赢了吗？他不觉得。 那天以后，他晚上做梦都能撞见秦念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凑近到他的耳边，一声声念叨，犹如妖魔低语。 “我~认~输~” 原本来自中州的他便对这偏僻东洲瞧不上眼，可比试的结果却是这般打脸。 吴眠羽丝毫不怀疑，继续下去，这些将衍变成日后六境心魔关的一大障碍。 苏良的登场，让他有了扼杀这心魔滋生的机会。 我打过你这个当师父的，那我之前赢的那场，便足够的名正言顺了。 做师父的都打不过我，你一个才入师门尚未出师的弟子，认输是很合理的。 道理便是如此。 苏良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渴望，同时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些眼熟。 “你哪位啊？” “......” 原本嘴角含笑的吴眠羽逐渐面无表情，继而一字一句说道：“吴眠羽。” 苏良：？？？ 见他依旧没想起来，吴眠羽便有些破防了，咬牙又切齿：“前些日子，在你们南溪剑宗练剑广场摆擂，你不是还坑了三千枚中品灵石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苏良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是你啊。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你要早说你是那三千枚中品灵石的散财童子，他不就想起来了嘛。 “所以你是来找场子了？” 吴眠羽莫名有些烦躁，“你若歇息好了，我们就开始？” 苏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程霜霖的身形再次闪身而出。 他已经决定在苏良这里常驻了，至于其他擂台，自有执法殿的其他长老和弟子负责。 苏良现在可不能出意外。 这般天赋一经暴露，看台上那些势力中，能够拉下脸皮搞黑手的，又不是没有。 东洲南部的势力还好，他们的老家就在这边。 可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 四大宗的位置很是默契地分了东西南北，要是其他三宗暗中授意，私下清算的时候再打些掩护，那么很容易就成了糊涂官司。 比武台上若失手打死人，要追责的，除了出手之人，还有你们南溪剑宗吧？ 难道你们南溪剑宗负责保证安全的长老弟子，都是装白粥的饭桶？ 在自己的主场，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又不是什么六境大佬斗法，三境的小辈都看不住？ 所以，程霜霖今日是打算盯死苏良这里了。 “你二人可准备好了？” 程霜霖看向苏良。 后者朝他点了点头，“放心，包赢的。” “呵呵。”吴眠羽冷哼一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赢下这场。 随着双方拉开百米距离后，程霜霖高声道：“开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吴眠羽几乎是瞬间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直接进入状态。 一股玄妙气韵朝苏良挤压而来。 这里面甚至沾染着些因果大道，让苏良避无可避。 实际上，苏良也不打算避让，就这般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对面。 如此淡然的态度，让吴眠羽有些不解，但随着入梦成功的反馈传来后，这点不解困惑也就随风而散了。 拉入梦境后，就是他的主场。 苏良站在原地，双瞳却是开始失焦，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只是...在吴眠羽完全闭眼之时，他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 梦的国度是怎样的呢？ 稀奇古怪，扭曲乖张，无所不有。 这是吴眠羽的认知。 可当他入定这次的梦境后，整个人有些傻眼，沉默地看着远处的那人。 这里是一处小山村，此刻炊烟袅袅，已然一副凡尘景象。 平静祥和，极其真实。 这算怎么回事？ 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这跟至今为止他接触过的所有梦境，都不同。 倘若不是他的入梦灵念清楚地告知他自己已然身处梦境，只怕吴眠羽都要再施展一次入梦师的能力了。 突然，他似是心有所感，猛然回头。 四周场景瞬变，像是小山村被拉近，他也在瞬间置身于一处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小院外。 下一秒，他的瞳孔收缩，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苏良此刻正靠在小院外围的竹篱笆上，朝他挥手微笑：“这么巧啊。” 巧你奶奶的腿儿！ “别紧张嘛，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苏良说着，将围起来的竹篱笆别开一条小道，回头看向小院，有些感慨道：“我其实也没想到，一岁前住的小院是这个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毕竟所有回忆的找回，只能在开阳境后才能明悟。” 吴眠羽一只手指着他，心中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你...你也是入梦师？！”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我否定。 他上一场看得清清楚楚，那种剑势，必然在是剑道一途打磨良久的剑修才能领悟。 再说了，入梦师极注重传承，他怎么可能兼修？ 可要不是入梦师，他又如何能够丝毫不受入梦影响？ 念师也办不到这一点啊。 苏良回头看他，眯眼笑：“你是真不懂隐元通玄的含金量是吧？” 他可不止是通玄。 是接连突破化羽，达到悟圣的绝世天才。 神念的转化，让他的精神力锤炼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境地。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那朵九朵金莲的缘故，在破二境之后，他的神念更上一层楼，蕴含了些许‘道’的意味。 二境的入梦师就想要编制梦境拖他下水？ 怎么想的？ 甚至如果苏良愿意，完全可以凭借神念，将此时的吴眠羽彻底抹杀，倘若再狠一点，追根溯源，连同他入梦的手段一并打击也不是不行。 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不是他的目的。 他在思考。 怎样才能让他本次赢得不会过分地引人注意。 神念这东西，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苏良想到此处，突然朝吴眠羽单手一握，一股禁锢之力将他瞬间定死。 “乖，一会儿结束了把这段噩梦经历给你抹去。” 吴眠羽眼中满是惊恐。 说不出话。 这是人呐？！ 第52章 神念之威 吴眠羽开始后悔了。 隐元通玄，他在中州也接触过。 确实很厉害，有独到之处。 据说入了通玄便能夯实基础，更有甚者能提升感悟，领悟到一些特别的、像神通一样的东西。 但没有任何一人，能如苏良这般变态。 没错，变态。 即便他瞧不起东洲，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苏良像个怪物。 通玄，剑势，十七岁，这三样东西通得，便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战力上，甚至还能正面硬撼赢下三境巅峰武夫！ 现在，又多了一手能够抵抗入梦师这种精神层次的未知手段。 啥属性都给他拉满了！ 这是什么变态？ 苏良单手将他禁锢后，却是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他转过身去，直愣愣地看着那方小院。 这里是梦境，是吴眠羽编织的梦境，也是属于他的梦境。 入梦师的手段极其诡异，以梦杀人，并非戏言。 好在苏良这十年间见识涨了不少，曾偶然从一本孤本杂谈中读到过一些入梦师的事。 所以，他才能在吴眠羽拉他入梦的时候，第一时间以神念抵御，并以压倒性的优势，反客为主，掌控梦境。 说白了，入梦师就是从精神层面突破，一步步将你的意志击溃，灵念涣散，直到陷入昏迷——二境的入梦师最多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更高级的手段自然有，也更加恐怖。 据说高境入梦师能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且梦境轮转之间携带因果报应。 梦里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这才是入梦师的真正厉害之处。 杀人于无形，难以防备，且可以做到死无对证，无迹可寻。 这间朴素小院其实没什么看头，但苏良就是看不腻。 原因很简单。 小院中虚幻出了三道人影。 一中年男子，一矮小少年以及最后的襁褓婴儿。 三道人影都面容模糊，看不真切，甚至整个身形都若隐若现。 苏良知道，这是因为梦境完全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抽丝剥茧来的，凭借吴眠羽的修为境界，尚且还做不到全部还原。 这些遗失不全的记忆，终归是四境后的回光溯源、觉醒神通之时才可见。 其中涉及的一些轮回生息的大道，完全是由天道掌控。 不过这也够了。 想来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先生了吧。 苏良沉默地看着。 矮小少年怀中抱着婴儿，十分笨拙地晃来晃去，手忙脚乱的样子，很是滑稽。 中年男子也不帮忙，就这么看着。 苏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在笑吧？ 渐渐地，人影缓缓散去，甚至连带着这座小院都开始变得虚幻。 苏良皱眉，转过头去，不爽问道：“谁让你撤去梦境的？” 被发现的吴眠羽气极，不怒反笑：“你当真以为你赢定了！？” “维持梦境，我一会儿打你的时候下手轻一些。” 苏良神色极其认真道。 吴眠羽冷哼一声：“做梦吧你！” 下一刻，他竟是挣脱了束缚，身形变得虚幻起来。 “呵呵，也不知道我把你这极其强盛的灵念暴露出去后，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淡定？” 当熟悉的掌控感再次回归后，吴眠羽便没了忌惮。 他才是入梦师，这里也是他构建的梦境，就算被苏良压制，也可以主动散去梦境。 这就是主动权。 “哼，外面见吧。” 吴眠羽此刻看见苏良便有些火大，当即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抬手一捏。 咔嚓~ 像是镜面碎裂的声音，整座梦境开始龟裂。 苏良神色始终平静，就这么看着他。 一道道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在一声轻响中，尽数崩碎。 梦境，化作虚无。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是让原本得意的吴眠羽瞬间傻眼。 入眼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平静湖面，倒映出蔚蓝的天空与纯白的云彩，以及他和苏良的身影。 这是哪？！ “欢迎来到。” “我的领地。” 苏良拍了拍手，作欢迎状，微微一笑：“很意外对吧？” 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跑了呢？ 在灵念蜕变为神念之后，又借由无名呼吸法锤炼，已经是能够轻松达到寻常四境灵念的水准了。 所以，面对入梦师，提前在心湖间搭起一道陷阱，再故意落入其彀中这种事...真没什么难度。 玩心眼子，十个吴眠羽加起来都不如半个苏良。 真以为他‘无良奸商’的名号是浪得虚名？ 我可是搞战术的好吧？ 吴眠羽沉默片刻，四下打量，想要寻求破解之法。 “别找了，这里是我的心湖间。” “也是事先给你预留的入梦地。” “本来吧，你要是配合点，我看完想看的东西后，自然会让你回去。” 苏良说到此处，无奈摊手，叹了口气：“可惜啊，你不怎么配合。” 吴眠羽再次被气笑：“呵呵，虽然不知道你的灵念为何如此之强，但你不会以为真的能够压制我吧？” 言罢，吴眠羽双手合拢，自掌心间拉出一道幽兰流光，化作一道长鞭。 他的灵念，可不弱，这长鞭也是入梦师的特殊手段，专伤人灵念。 下一刻，吴眠羽贴着湖面踏步，速度极快地奔向苏良，手中长鞭猛然挥动，抽打而来。 苏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紧接着做了个翻转动作，将掌心下沉。 吴眠羽的身形瞬间消失。 那么人去哪里了呢？苏良望向脚下。 心湖之上，是天，心湖之下，则是水。 一股溺水的窒息感将吴眠羽包围。 “你还搞不清你我之间的差距吗？” 他很懵，随后眼眸中全是不可思议。 四境修士的灵念也不过如此吧？ 这强度！咋恁高？！ 苏良一个翻手，他便置身此处，四方之水像是深渊牢笼，显露出无尽的黑暗，将他一步步拉入进去。 他想要动用自己的灵念，却惊恐地发现抽调不起丝毫。 现在的他，犹如凡人。 他承认，自己有些慌了。 这又是什么手段，竟然能隔绝自身的灵念感知？ 可眼下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思考了。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双眸闭阖。 心湖间，苏良思索片刻后，蹲下身来，探出手去，朝湖面轻点两下。 顿时，有两道涟漪荡漾开来。 几乎同时，吴眠羽彻底失去意识。 第53章 柳白容 孔棋沉默地看向比武台中央，苏良与吴眠羽静立不动，显然已入梦境。 对于这位吴家公子，他当真是头疼不已，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就好像他同样对身旁这位白衣女子无可奈何。 这次金莲会，北斋书院本部的人一个没来，倒是来了这么两位中州天骄。 当然，北斋书院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答应，自然是有条件交换。 “输了。” 他身旁的白衣女子突然睁开眼，饶有兴趣地望向苏良。 原本走神的孔棋一顿，同样看去。 只见吴眠羽的身形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孔棋腾地一下起身，眼中的诧异神情不加掩饰。 这个苏良...十年间，都在韬光养晦吗？ 一瞬间，红发老人落场，他转头看向已经清醒过来的苏良，眼中的惊讶也是不少。 这臭小子，身上还藏有多少惊喜？ 竟然能够与一位二境入梦师正面较量，还赢了？ “第一位入席名额锁定，十六席未满前，不可挑战。” 话音落下，满场哗然。 规则他们在传灵石上已经仔细看过了。 “呵呵，这下有趣了，第一位踏入十六席的，居然是一境修为？” “领悟剑势，一境通玄。啧，了不得。” “震惊，三师兄居然有几把刷子。” “多少把？” “我就说，大师兄的师弟，怎么可能只会狗仗人势嘛。” “一时间分不清你是夸他还是骂他。” 场间议论纷纷，苏良却是缓步下台，脸色微白。 以一境修为厮杀，又全力调动别剑式，让他体内的灵力挥霍大半，之后又以神念压制吴眠羽，称得上心神俱疲。 “师父！” 秦念朝他挥手，小跑着过来搀扶。 苏良轻轻抬手，敲了敲，没好气道：“干嘛，我还没到需要人扶的地步。” 秦念故作委屈道：“弟子这是关心师父呐...师父居然不领情，委屈。” 这妮子，哪里学的这一套？ 再摸了摸她的脑袋瓜，苏良坐到陈怀玉身边，朝她一笑：“你看，我就说我是天才吧，怎么样，厉害不。” 陈怀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轻轻地翻了个白眼。 这语气，怎么跟小孩邀功一样？ 傻乎乎的？ 可爱捏。 “嗯，厉害厉害。” “咦，好敷衍。你给我写信的时候，明明不这么敷衍的。” “你都说了那是写信的时候，现在又不是。” “...有道理。” 三言两语间，苏良便落了下风。 陈怀玉又朝他吐了吐舌头，后知后觉，心中一惊。 自己怎么这般作态？ 于是，她又强行恢复至一脸的高冷状，故意板着脸。 一直打量着的李思渺生无可恋地摇摇头。 完咯，这丫头，情丝深绕了。 不过嘛...如今的苏良，般配。 台上，吴眠羽被孔棋接走，其他比武台的厮杀也逐渐激烈。 丹鼎城的杜正卿成为第二位晋级十六席的人，之后便是周云以及红云岚。 至于喻元亮，由于他两场出手都将比试之人打成重伤，导致现在都没有第三人去挑战。 细细数来，东洲的四大巨头，如今只剩下北斋书院没有人晋级。 说起来，东洲北境的一流势力也发现了一件怪事。 北斋书院这次前来参加金莲会的三人，除了领头的孔棋，其他的两人是从未见过。 文院的学子是一个没来，那位北斋书院的首席弟子更是瞧不见人影。 怪哉。 看台上，孔棋在探明吴眠羽的状态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随后望向白衣女子，问道：“你还要再等等吗？” 面戴白纱的柳白容闻声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扫向比武台，声音冷冽：“太弱了，最后随便挑一个上去就好。” 光是坐在这里就被一群人时不时用余光扫视了，要是上去，不得盯死她？ 虽然本就备受瞩目的她早就习惯了这些，但终归是... 不舒服。 事实上，论注目礼，苏良陈怀玉那边才是真正的吸睛地。 孔棋盯着她，眼皮耷拉，最后无奈摊手：“好吧好吧，记得你答应过的事情就行，这枚金莲子很重要。” 柳白容黛眉一皱，随后又很快松开，叹了口气：“既然孔长老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等了。” 她站起身来，刹那间，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随意问道：“不知道孔长老有没有看不顺眼的比武台，我可以代劳清理下来。” 孔棋眼皮一跳，随后沉默。 见他不说话，柳白容也没有刻意等待，目光流转，最后落在一处比武台秘境。 丹鼎城，喻元亮。 原本在场上休息的喻元亮心有所感，转过身来，望向秘境入口。 柳白容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下一刻，便来到了喻元亮处的比武台秘境之中。 “呵呵，女人？” 喻元亮看清来人后，双手环抱胸前。 东洲这些势力中，除了霜雪宫那位圣女，南溪剑宗那位用刀的疯子，他找不出第三位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女子。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柳白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缓步踏上比武台，一言不发。 一位中年男子闪现而出，身上五境的修为不加掩饰。 他看向柳白容，稍加思索后便记起了此人的身份。 是北斋书院的人。 于是，没有多余的开场白，这一处秘境的第三场比试，很快开始。 “你是北斋书院的弟子？之前没见过你啊？” 喻元亮在双方拉开距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倒是像拉家常一般闲聊起来。 柳白容默不作声，压根儿不回应，只不过她同样没有出手。 喻元亮这下就有些不开心了。 “莫不成是个哑巴？啧啧，既然如此，我让你先出两招，如何？” 在他的灵念感知中，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只有三境中期的样子，即便有所隐藏，也高不到那里去，撑死三境巅峰咯，跟他一样。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敢主动选自己做对手。 他喻元亮在整个东洲，名气也不小啊。 抛开洛子晋和那个疯婆娘，再抛开境界修为差不多的那几位圣女、首席、剑子啊什么什么的，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呐。 “三招。” 柳白容吐出两字。 喻元亮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说什么？” “原本打算给你三次出招的机会。” “不过鉴于你话比较多，我临时决定，给你两次机会。” “好了，接下来，你有十息的时间准备这两次机会。” “哈？哈。” 喻元亮有些好笑，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柳白容清冷的声音再起，再次打断。 “还有九息。” 第54章 一场试探 五境长老沉默片刻，看向四周。 小半座比武台，支离破碎，坑洼一片。 喻元亮躺在最中央，七窍流血，伤势极重，已然昏迷。 要不是最后关头他强行插手，来得及时，只怕不死也得残。 一想到此处，这位五境长老便有些恼怒地看了眼柳白容。 后者微微一怔，随后摇摇头：“我给过他机会，不能怪我。” 无境长老，同样一愣，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怪你...丹鼎城落败他还是很开心，就是吧...这下手还是太重了。 嗯？等等。 五境突然想起一件事，目光再转，一脸惊骇地看向柳白容。 重伤的这人，可是喻元亮啊！ 三境巅峰，先天灵根，据说还有灵体，是丹鼎城中鼎城的新生代弟子代表啊，就这么输了？！ 还输这么惨？ 他的反射弧高低是有点长了。 “你的境界...四境？” 五境长老再度仔细打量了一番柳白容后，诧异出声。 柳白容倒也大方，轻点头，随后将摘下的戒指再次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境界再次落至三境中期：“嗯...算是吧。” “......” 北斋书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位奇女子？ 秘境之外，当喻元亮在被那名白衣女子干净利落地击败后，场间有过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的动静丝毫不比苏良登场获胜所引起的轰动要小。 “这人又是谁啊？” “不知道，之前一直在北斋书院那边坐着，雪藏的天才弟子？” “那可是喻元亮啊，几招给秒了？我滴个三舅的七姨父啊，这么猛还打个啥啊，回去洗洗睡了。” “我都没怎么看清，她当真只有三境中期吗？” “三境中期？那个三境中期能把喻元亮吊起来打啊？” “难说，刚才一境的苏良不也是把三境巅峰的赵天权赢了？” “赢了和吊起来打，还是有区别的。” “...有道理。” 年轻弟子的讨论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再上一层的人考虑得则要更多了。 主看台上，荀远道问向身旁的大长老：“你怎么看。” 孟临双眼眯起，拉起一条狭长的缝，评价道：“了不得。二十岁的骨龄，四境前期的境界，看刚才那一掌...不是东洲的人。” 荀远道同样赞同：“既然游历过大半个东州的你也这样说，我就踏实了。” “这般行事，不合规矩，要把她赶下来吗？” 荀远道露出思索之色，摇摇头。 “不必。” 随后，他目光一偏，落在孔棋身上。 后者心有灵犀地回望而来，点头一笑。 那么，北斋书院，是想干什么呢？ 就这么想得到这枚金莲子？ 北斋书院的那几位老头儿，能以此破七境？ 他不信。 金莲子的价值极高，最核心的便是他能够帮助六境巅峰，甚至半只脚踏入七境的人提供一层感悟，给予一丝机会。 让他们能够试着去打破东洲万年不出七境的限制。 可惜的是，这丝机会每个人只能用一次。 所以，十枚金莲子，分出去五枚，用了四枚，结果显而易见。 南溪剑宗的太上长老，都失败了。 紧接着，在之前太上长老主持召开的青阳议事后，这最后一枚金莲子的试探便至关重要。 南溪剑宗，北斋书院，霜雪宫，丹鼎城，这东洲最顶尖的四大势力，至今还能维持和平的根本原因便是在一致对外的前提下，没有任何一家能出一位七境修士。 万年以来，东洲不再能走出七境以上的修士了。 甚至七境以上的修士在迈入东洲后，一身修为都会被压制至六境巅峰。 就连十方殿的无上尊者曾经探索过后，最后也只是给出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的答案，飘摇离去。 什么时候东洲能够自己走出一位七境修士，怕是才能窥探真相。 但是，数千年的发展，四大宗却互相掣肘，都不愿意对方先出一位七境。 六境之后，每一个大境的差距更为庞大。 就拿六境与七境而言，两者之间的差距，比一境与六境还要大。 而如今这场金莲会，便是为了看看，哪一家想要得到的意愿最强烈，付出的代价最大。 四大宗之间都有互相埋得极深的暗子。 像金莲子的功效，早就被其他三方所获知了。 那么接下来，谁最想要拿到，就要看这场比试中，各自出的手段有多大了。 目前来看，北斋书院，很值得怀疑啊。 四境...从其他洲借的么？ 至于其他两家...目前看来，都很正常，甚至丹鼎城的俞元亮已经被淘汰了。 霜雪宫的那位小圣女，也是如情报上记载一般，三境巅峰的实力，只不过观察下来战斗力倒是不低。 南溪剑宗自然也是做了准备的。 就算是试探，也断然没有将这金莲子拱手相让的道理。 所以派出了周云——紫霄峰的剑子。 同时也是紫霄峰的年轻一代中，最厉害的剑修。 心性上佳，领悟的剑意已达圆满，再加上宗门提前给予的特殊手段...想来保下金莲子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看来，意外总是免不了啊。 荀远道想了很多，最后，不知为何将目光落在了苏良的身上。 短暂地出神后，他无声叹了口气。 又是小莲峰呐。 小莲峰的风头，太大了。 即便辛天逸很收敛，人缘也不错，但其他几峰的峰主难免会气结。 凭什么好弟子都出在小莲峰？甚至金莲当初落在小莲峰也是颇有争议。 有那么几个峰主便觉得...要是金莲落在其他峰，只怕也能出一个洛子晋。 头疼。 这个宗主，一点也不好当。 可也没办法，谁叫他的辈分算起来只比辛天逸高呢？ 其余峰主个个是师兄师姐，多少还是要给面子的。 嗯？苏良这小兔崽子在干嘛呢？ 怎么跟那女子有说有笑的。 嗯...那女子又是谁？ 欸？等等。 荀远道突然紧张了起来。 一旁的孟临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荀远道没有说话，小脸一白。 她怎么来了？！ 不是，给你发请帖就是意思意思，你还真来啊？！ 孟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一刻同样脸色一变。 陈怀玉身旁，心有所感的李思渺突然转头。 荀远道与孟临几乎同时收回目光。 淦！被发现了！ 第55章 回归老本行 要命，这女人不是闭关了吗。 荀远道冷汗直流，随后目光不善地望向身后一人，“傅长老，她来了你都不给我说一声？！” 傅长老，全名傅菁，是此次负责接待来客的长老。 傅菁一身粉绿长裙，瞧着有些怪异的装扮，面容精致，不过是属于可爱类别的。 她看向自家宗主，整个人却是有些怯生生的，结结巴巴道：“她...她是谁啊？” 荀远道瞧见她这样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随后又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这妮子，天赋明明是他们那一届中最高的，可这性子吧...也太收敛了，对谁都轻声细语好言相劝的。 原本让她担任布义堂的长老就是想要锻炼锻炼她，甚至这次特意让她来负责本次接待事宜。 可惜，依旧没什么用。 傅菁被他开头凶巴巴地吼了一声后，顿时有些委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不知道呢。 于是她小声说道：“回宗主...我看名单上没有嘞...” “宗主...师兄...你...你在怪我吗...” 要哭！ 荀远道一头黑线，身侧的众多长老默默扭头，就连几位峰主身上闪烁的光芒都黯淡几分，孟临更是从他身边走开，意思明显。 自己哄！ 荀远道顿时一个头二个大。 还能怎么办，哄呗。 好在这妮子好哄。 可他这一哄，便突然觉得如芒在背。 再回头，只见李思缈那双秋水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荀远道心累，还有些苦楚。 这叫什么事儿啊！ “师父，怎么了？” 陈怀玉突然感觉自家师父的情绪有点异样，好奇问道。 李思缈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比武台上，“没事，就是看见个老不死的，心烦。” 陈怀玉愕然，随后秒懂。 南溪剑宗里，能被师父在内心里这般咬牙切齿地恨上的，也只有那位了吧。 于是她朝主看台瞧去。 果然...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思缈打断：“不准跟我提那个老不死的。” 咦。 好吧好吧。 陈怀玉闭嘴不言，一旁的苏良却是眼前一亮。 有故事！ 他往陈怀玉身旁挪了挪，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她。 后者身躯明显一颤，随后机械般扭头：“你...你...做什么？” 苏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挠了挠头，不过还是问了出来：“你师父跟我家宗主有一腿啊？” “啊？” 陈怀玉原本的不自然神色瞬间转变，极其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你都不避人的吗？没看见师父她老人家就坐旁边？ 果然，原本心中就有些不爽的李思缈斜眼看他。 几个意思？ 苏良讪笑一声，打了个哈哈，想要就此糊弄过去。 不过，想得有点多。 “别以为你小时候护过怀玉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告诉你，想要跟我家怀玉结成道侣，我不点头你试试？” “师父！”陈怀玉一惊，扯了扯她的衣袖，脸上飞霞：“说什么呢你。” 李思缈咋舌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坦率嘛，哪像自己当初，直接霸王硬上弓。 虽然失败了就是。 苏良也是没想到眼前看着端庄大方的李思缈说话这般有魄力，当下明白了双方差距，往一旁缩了缩。 秦念从始至终都和她那位小师叔窃窃私语，不断跟他解释比武台实况。 “你瞧，那招就叫乌鸦坐飞机！我在师父房间内的杂谈中看见的，还是五师叔写的呢。” “看那边看那边，那招好像叫什么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风系法术还是蛮帅的嘛。” “卧槽，黑虎掏心！” 最后一声吼让苏良侧目。 感受到自家师父的目光后，秦念缩了缩头，朝他吐舌头。 苏良：...... 以后这种话本得收起来了。 不过比武台上的厮杀确实也激烈起来了，各方势力不断扯头发，你打我一个天骄，我就后手弄你一个。 毕竟大家的实力有目共睹，除了断层的那几位，差距都不算太大。 更何况休整时间只有三个时辰，耗都耗死你。 眨眼间，便是一天过去。 苏良在陈怀玉这里没做多久便去凑上热闹：开盘。 回归老本行！ 金莲会这种盛事，自然是少不了开盘的。 这次苏良没有带秦念，而是让她带着方归去找一些小盘练练手，顺便教教当归，将开盘大法传承下去。 也不知道洛子晋要是知道了会让他抄书多少。 反正上次将小师妹玉清月带偏后，是有半个月没出过南斋小院的。 这次苏良带的人，是陈怀玉。 李思缈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一想到自家徒弟的寡淡性子，再加上苏良目前所展现天赋，便同意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免得一直在旁边唧唧歪歪，聊这聊那的，听着烦人。 有一种外来野猪拱了自家细心呵护的鲜花的别样感觉。 还是一直拱的那种！ 只不过当那位负责开盘的五境长老瞧见苏良走来后，瞬间一脸警惕。 “你要干嘛，参赛选手不能下注。” 四周原本在思量下注的人群中，瞧见苏良后，南溪剑宗的本部弟子便都逃也似的走开了。 苏良笑眯眯地看着这位五境长老，摆摆手：“原来是李长老啊。您好端端的不去主持比武台事宜，居然在这里开盘，这合适吗。” “呵，你小子少拿这些话来堵我，你什么得行整个开盘界都知道。” “既然你参加了金莲会，那就不能下注！” 即便他知道了苏良现在的实力与天赋，依旧没有半分要松口的样子。 十年呐，这十年间这臭小子表面买注，暗地里动手脚的事儿，还少了？ 之前宗门突然举办的一场一境大比，原本能夺冠的苏良直接决赛摆烂，以一比二十的赔率，赢了个盆满钵满。 一点节操与下限都没有！ “别介啊，这次可是金莲会，我能动什么手脚，而且我压我自己都不行嘛。” “就这个不行！” “那其他的就行咯？” “其他也不行！” “没得商量？” “没有！” “好吧好吧。”苏良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陈长老见他当真走了，心中诧异。 这臭小子转性了？ 难不成这次的金莲会暴露自己后，开始改过自新了？ 这有可能吗？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苏良这些年来惹的祸。 很快摇摇头。 不可能。 “请问，我可以下注吗？” 一道清丽悦耳的女声传来。 陈长老抬头，随后一张菊花老脸瞬间堆起笑容。 “当然可以！” 陈怀玉点点头，手上纯白戒指一闪，取出十枚闪烁着华丽光彩的灵石。 然后仔细打量着开盘桌台，最后目光落在一处。 夺冠盘。 “我买这个。” “十枚极品灵石。” 第56章 渐入佳境陈怀玉 “我方才已经看清了，我夺冠的赔率是一比九，优势在我。” “其他盘的赔率都不行，刚才跟陈老头儿唠嗑的时候我便全盘扫视过了。” “你就按着这个买就行。” “切记，这十枚极品灵石，可是事关我的身家性命啊！” 陈怀玉想起苏良交代给自己的话后，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敲竹杠怎么专门按着自家宗门敲嘞？ 虽然这场开盘背后，肯定有其他势力参与，不过最主要的，不还是南溪剑宗吗？ 其实苏良一开始真没想薅宗门羊毛...没办法，他只要一下山搞点大动作，回来就要被批判，还要没收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黑心...哦不，血汗钱，去赔给那些找上门来喊冤的势力。 那就没办法咯，只能先把自家宗门给搞怕，让他们下定决心放自己去嚯嚯其他势力的财产。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宗门依旧坚挺。 财力雄厚啊。 如今他的实力天赋暴露，后面再行此事，多少有些不方便。 没办法，只有抓紧再捞把大的。 他暗中优化后的小莲峰聚灵大阵，每月花销可不小呐。 陈长老瞧着面前女子拿出来的十枚极品灵石，陷入了沉思。 这可是极品灵石啊！ 相当于十万上品灵石！ 他拿什么接盘。 这女子...什么来头，哪家势力过来消遣他的？ 嗯，三境前期的境界气息？不对，有点隐晦，应该是隐藏了修为境界。 竟然连他都看不破？这是哪家弟子？ “你是自己下注？”陈长老思索片刻后，沉声问道。 陈怀玉点点头。 “十枚极品灵石？” 陈怀玉双手负后，左右手互相掰扯，再次点点头。 倘若李思缈在此，便能瞧见她这标志性的撒谎动作。 陈长老仔细地盯着她，突然心中浮现出一道人影，紧接着，他伸出一只手，很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问道：“不知道，你想押注哪方天骄？” “嗯...押我自己。” 哎？ 不是苏良找来的？ 不过，她确实是坐在苏良身边来着，这也是他方才犹豫间，想起来的关键信息。 再结合苏良刚走没多久她就来了，摆明是那臭小子以灵念探明桌上的赔率后换人来搞他。 十枚极品灵石，更是让他深信不疑。 这小子十年敛财，十枚极品灵石，他是完全拿得出来的。 光是那次敲宗主竹杠，只怕都有四五枚极品灵石了。 然而，这女子现在却说押她自己？ 陈长老有些难受。 自己搁这一通分析，结果全是臆想呗。 “你还没有登过场吧？” “只怕现在是给不出你的赔率，如果你硬要下注，按你这个灵石数量和质量...按规矩，只能走二赔一的条例。” 陈长老略微斟酌后，说道。 三境前期的表面实力，就算有所隐藏，撑死也不过巅峰。 毕竟横跨一个大段隐藏实力的手段极其稀有，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五境中期，倘若这都看不出来，那岂不是这百来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陈怀玉犹豫片刻，出声道：“一赔二太低了吧？” 陈长老一愣，连忙纠正：“不是一赔二，而是二赔一！” “二十二赔一？！” “就是二赔一！” “九十二赔一？！” “......” “打住，你先别说话，如果你赢了，我给你额外五枚极品灵石，输了你给我这十枚极品灵石。” “清楚，明白？” 陈长老及时打断了九十二赔一的荒谬言论。 陈怀玉想了想，问道：“我是三境巅峰的水平，这样可以提高点不？” 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玩的吗？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夺冠？” 十枚极品灵石，可不少，甚至相当多了。 这女子的底气，又是什么呢？ 陈怀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追问道：“能涨吗，不能涨我就不下注了。” 陈长老心中不停地计量。 他是想要挣这十枚极品灵石的。 这个数量，这个质量，就算是六境修士都要心动的。 况且，他也瞧不出眼前女子有多大胜算。 场面上，有那位不过十招就打败丹鼎城俞元亮的神秘白衣女子，还有南溪剑宗紫霄峰剑子周云...都是三境巅峰的天骄。 见他依旧不说话，陈怀玉便开始收灵石了。 陈长老眼皮一跳，那表情，好像桌面上每消失一块极品灵石便是割下他一块肉来。 “慢！” 陈长老一拍桌子，按住最后一块极品灵石，随后一张老脸满是肉疼地看向她。 “1赔1，不能再多了。” 陈怀玉微微偏头，抬手扯过最后一枚极品灵石。 “1比1.5！这是全部了！再多，也没有了！” “1.8，1.8！真没有多的了祖宗！” 陈长老急了。 陈怀玉心中一定。 搞定。 随后她将极品灵石轻轻放下：“成交。” …… 当苏良得到这个战报的时候，整个人愣在原地。 “你也要上？” 他没有去责怪她不按计划行事，只是心中震惊。 原本是想要带她来入坑的，怎么现在看，她倒是像个老手。 陈怀玉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下山随师父历练的时候，看过一点。” 接着她又解释道：“你想要让我买你赢，不太现实。” “那人身上应该也拿不出九十枚极品灵石赔给你。” 苏良没有吱声，开始反思。 是奥，自己怎么会把这一环算漏了？ 许久没出手入盘生疏了？ “再加上你先前下台就到我这里来，明眼人应该都会注意到我。” “我们一前一后去下注，太刻意，那人肯定不敢。”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押我自己。” 苏良下意识点点头，随后一脸陌生地看向她。 入盘老手陈怀玉七个字深入人心。 不过紧接着他想起来什么，追问道：“可是...你要怎么夺冠呢。” 这是个很苦恼的问题。 他有手段可以夺冠。 即便是多了那神秘莫测的白衣女子，他也有百分百的把握。 大不了就再暴露一张底牌嘛。 毕竟，谁能想到他还是一位四品的阵法大师呢？ 四品阵法大师，事先布置得当，对标的可就是六境战力！ 打这些人不是手拿把掐。 可现在不一样了，陈怀玉...怎么夺冠。 就算他最后认输让给她... 那也要先到决赛啊。 陈怀玉朝他轻轻一笑。 “放心。” “输了，我赔给你。” 笑靥如花。 苏良耳根微红。 第57章 一号搭二号，多配 金莲会的十六席已经确定了大半，除了那位白衣女子的比武台显得冷清外，其余的都打得热火朝天。 除了四大宗门的人，剩下的都是一流势力角逐。 四大宗除了丹鼎城，原本都只打算派一名弟子上去的。 多了，就少些威慑力。 当然苏良是个意外。 不过，这个意外带来的效果是极好的。 剩下的一流势力中，原本北武古国的赵天权作为三境巅峰武夫是最有说法的，可惜已经被抬下场了。 剩下的人当中，目前呼声最高的，是东洲西部的一位操纵灵傀的萝莉。 据说是东洲西部一流势力纵横台的大师姐，名叫张欣欣。 不过她的性子跟她的外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是这种等级的灵傀你都撑不住啊？你这样我怎么测试新作？” “啊啊啊，烦死了，下去下去，换个人来，三境后期上来干什么！” “你有点意思，试试我的新招...” 一阵爆炸声后：“啧，也不行啊你。” 这边是接连两场的小部分战斗情报。 嘴很碎，也不怎么留情面。 除此之外，还有东洲东部的一位剑修，剑法凌冽，且用的是双刀流，招式华丽，速度极快，观赏性很强。 嗯，最后这五个字是周云的评价。 北部也有一位口吐真言，巧舌如莲的学者，用的是实打实的学宫手段，就像北斋书院的内部文院弟子，很纯正。 一袭青衫，很干净，容貌算不上多惊艳，更多的是身上那股浩然书生气，彰显出的是儒雅随和的气质。 看台上有人道出了他的身份。 “那位，就是拒绝了北斋书院文院邀请的朱画容了吧？！他竟然也来了。” “听说，他可是十二岁就凝结了文胆的读书人呐。” “据说他拜了一位四境的教书夫子为师，哎，可惜了。” “可惜你个头啊！那教书夫子可是文若海！” “嘶！是我想的那个文若海吗？那是我孟浪了，我收回先前言论。” 文若海，东洲读书人的信仰。 学术造诣极高。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困于四境。 第二日过去后，场面便基本稳定了。 东部南洲的一流势力也有登场，可却只有一位，那就是最有钱的唐家。 这次来的是唐家二公子，唐居白。 听闻其沉迷武学，唐家家主更是曾花费重金求来了部分北武古国的那部拳法供他修炼。 如今二十四岁，学的东西很杂，有术法，有学宫真言，也有武夫练体道。 据说他是想融会贯通，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其中关键便是他的灵体，吞噬灵体。 其实，曾经的唐居白是只修术法的，可自从输给洛子晋后，他便从头再来，走了这一条路。 第三日午时，十五席全部确定。 唯一剩下的一处，便是那白衣女子柳白容所在的比武台了。 还差一次。 第三日晨时有一位东洲北部的三境后期画师上去挑战过。 很可惜，三招败下阵来。 不过也不是毫无意义。 至少这次很多人都探明了她的境界。 出手之时，攀登至四境前期的气息让众人沉默。 目前唯一一位四境呐。 于是接下来便在没有人上前挑战了。 最后程霜霖只能破格宣布柳白容晋级十六席。 而接下来，便是十六席的挑战时间了。 没有登场的人可以在第四天开始挑战。 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良身上。 剑势通玄又怎样，剩下的没有上场的，那个不是三境巅峰实力。 那赵天权输的经验已经被他们反复吸收，这些天想了许多对策来收拾这小小一境。 “看来你被盯上了。” 看台这边，陈怀玉调侃道。 身侧的苏良笑了笑，毫不在意：“合理，毕竟就我看着像软柿子。” “那我也找你捏一捏？” 苏良瞪了她一眼，随后顺势问她：“你准备找谁？” 陈怀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紧接着又眼前一亮：“不如来抓阄吧！” “......” “别闹。” 抓到他怎么办。 陈怀玉见他又吃瘪，心中欢喜，心情也再次好上三分，索性也不再逗他了。 “丹鼎城的那个怎么样，原本我是打算把那个俞元亮打下来的。” 苏良沉思默想。 说实话，陈怀玉的实力，他并不清楚，就算她告诉了自己现在是三境巅峰的境界，苏良同样没有个形象点的认知。 毕竟是真没见过她出手呐。 “换一个吧，那人的手段还是不小，先去第十四席打下来那个术师吧。” 在苏良的观察下来，这人应该是最弱的。 “啊，十四啊。” “怎么了？” 陈怀玉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 十四太远了，当真不如杜正莫的二号来得近啊。 按着她的预想，苏良是一号台，她是二号，多配。 ---------------- （文胆：以读书修行的学者，臻至一定境界后可凝结，届时便可初步做到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注1：每个人文胆的作用都有细微差距，大抵是根据每位读书人身上的浩然气所决定，不过也有待商榷。 注2：凝聚文胆后，学道六境前的瓶颈都会更加容易突破，甚至低境界感受不到瓶颈。 注3：若自身信念被破除，文胆碎裂，一身修为境界便会尽数散去，严重者当场身死道消。 ） 第58章 陈怀玉，登场 金莲会，第四日。 这下是真的没有温情脉脉了，登场的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就差分个你死我活了。 这也让围观的年轻弟子们获益匪浅。 不少宗门势力即便知道不可能夺冠还要带弟子前来观礼，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各大势力顶尖天骄的对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见的，更何况一次性来这么多。 苏良作为第一位晋级十六强的天骄，自然也在被挑战的可选项之中，再加上他明面上只有一境修为，就算是掌握了剑势，但总有人是不信邪的。 只不过在接连将两位三境后期的天骄击败后，苏良那处便安静了。 一次两次是侥幸，这都第三次了，再怎么不信邪也得等上一等了。 而苏良解决完第二位挑战者后，盘腿坐下，看向陈怀玉的方向，瞧她依旧没动身，心中便是一咯噔。 这妮子，不会真要上来就打杜正卿吧？ 即便现在的十六席上有十二个都是三境巅峰，可三境巅峰亦有差距。 杜正卿可以算是三境最强的那一列。 即使陈怀玉能胜过，想来也不会太轻松，何不先保留点体力嘞？ “先去把十四打下来？” 苏良思索再三，还是以神念试探性传音问道。 第十四席依旧是那术师，只不过刚打完一场的他明显有些跟不上了，状态不算很好，此刻正接着十六强四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调整。 原本安静坐着的陈怀玉一愣，随后朝他看了一眼，以灵念回道。 “那就第二比武台了。” 而后缓缓起身。 她这一动，连带着许多偷瞄的年轻弟子齐刷刷扭头，正襟危坐。 陈怀玉一步跨出，身形已然消失，再出现时候，已经来到了杜正卿的对面。 后者露出诧异神色，下一刻，儒雅随和地笑了笑，问道：“姑娘确定要和我打吗？” 陈怀玉点了点头，同时疑惑问道：“不能？” 杜正卿哑然失笑：“三境中期的境界...怕是不够的。” 很平静的陈述，彰显出的，是极端的自信。 陈怀玉微微偏头，“你到底打不打。” “打，自然是要打的。” 这句话是第二比武台的裁判说的。 这位从天而降的五境长老瞧见有人挑战丹鼎城的杜正卿，心中还是开心的。 四大宗的人，除了他们南溪剑宗，最好统统淘汰。 先前俞元亮淘汰的时候他就乐呵了一阵。 只能说立场不同，理当如此。 “两位若准备好了，便拉开距离吧。”五境长老笑眯眯道，随后身上五境后期的境界不加掩饰地溢出。 五境后期，是足够看住两个三境打生打死的。 陈怀玉听闻此话，已是转身迈步。 她向来是不愿意与人多说话的。 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性格如此。 杜正卿同样后撤。 他认出陈怀玉便是那苏良身侧女子，毕竟光是她这容貌，就很难让人视而不见。 更何况还有个六境巅峰的护道者。 “丹鼎城，杜正卿，请赐教。倘若下手重了，还望姑娘原谅。” 杜正卿正了正嗓子，一番说辞自以为很有风度。 陈怀玉微微蹙眉。 这人，有毛病吧。 随后她面无表情道：“玉楼宫，陈怀玉。” 随着五境长老身形消失不见，陈怀玉的身形也在转瞬间消失。 这让还想要多问几句诸如玉楼宫是什么势力的杜正卿心头一跳，紧接着瞳孔剧烈收缩。 他眼眸中，闪现出陈怀玉的身影。 依旧很美，只是多了一股冷若寒霜的凌冽气势，让他为之一颤。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朝他探来，他想躲，却发现压根儿躲不开。 太快了！ 于是，这一掌便实打实落在了他身上。 嗡！ 一道轻微响声自杜正卿身上传来，紧接着一道墨绿色光芒屏障瞬间支起。 嘣！ 这次是一道巨响。 杜正卿连带着绿色屏障，倒退百步！激起尘埃滚滚，遮蔽了半边的比武台。 陈怀玉一掌将杜正卿拍退百步。 “呵呵，挺会藏。” 杜正卿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他整个也冲出烟尘，右手成抓，泛起墨绿色光芒，前冲着抓向陈怀玉咽喉处，眨眼便至身前。 就在即将命中之时，一道白芒一闪而过，让杜正卿心中一惊，随手生生打断自己的攻势，向旁一歪，堪堪避过这道白芒。 不过由于势头太过汹涌，他还是前冲滑行了百米距离，随后满脸诧异地回头，声音都有些扭曲地喊道。 “剑势？！” 刚刚那一瞬间，绝对是剑势吧？！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三境中期该有的强度？！ 满场哗然。 杜正卿与陈怀玉的交手，几乎吸引了九成的注意。 “那道白芒...是飞剑吧？好快，我居然只能勉强看见他最终斩向杜正卿的脖颈处，从哪里出来的完全没看清！” 一位南溪剑宗三境中期的老牌弟子一脸震惊道。 “那你算好的，我都没看见，还在想杜正卿怎么自己摔向一旁。” “刚才那一瞬间，是剑势？” “不太确定，再看看，只不过，那纯白的飞剑只怕不简单，我的灵念还未靠近探查便被搅碎。” “嘶，确实，自主灭杀灵念探查，至少得是人级灵兵吧！” “玉楼宫，等等，不会是那个玉楼宫吧！” 猜测的人很多，了解陈怀玉来历的终归是极少数，毕竟玉楼宫这些年太低调了。 原本用神念观测的苏良，此刻也是惊讶不已。 在神念的帮助下，他明确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剑势。 能如此收放自如，陈怀玉自身对剑势的掌握只怕还要在他之上，达到了剑势的第二阶段，剑势提升地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触及形成剑域这一阶段。 又一底牌啊。 自己已经通过神念探查出来的，有通玄，有完美洞天，三境巅峰。 现在，又多了个剑势！ 要知道，陈怀玉比苏良还要小一岁！ 而相对于他们这些场外人，此刻站在陈怀玉对面的杜正卿，已是有些汗流浃背。 不是，剑势现在这么好领悟了吗？ 要不他也学剑去？ 那道纯白光芒显露出真身，化作一柄长剑悬浮在陈怀玉周围。 剑身微细，却散发着阵阵寒光，微微自旋，不算多华丽的剑体，瞧着却很有灵性。 陈怀玉没有浪费时间，抬起手，被她起名白念的纯白飞剑便乖巧地落在她掌心。 杜正卿汗如雨下。 随后他不再有所保留，一尊大鼎被他扛出，双手墨绿色的光芒闪烁，更是不断跳动起来，凝聚成绿色火焰。 这是他的底牌，是最强的手段，曾经凭借这手绿炎更是将一位四境中期的武夫活活烧死。 大鼎腾空，随后竟然迎风而涨，遮天蔽日地朝陈怀玉扣去，两道绿炎紧随其后，幻化做两条蛟龙，一左一右，裹挟着砸落。 杜正卿的灵气消耗地极快，不断输出以维持着绿炎与那大鼎的消耗。 而陈怀玉自从白念落手后，便没有多余的动作手段，安静地站着，给了杜正卿充分的时间来施展他的底牌。 终于，陈怀玉抬头。 同时，白念起手。 “落。” 一字轻念，而后一道白芒石破天惊。 刹那之间，白芒照亮了整座比武台，闪烁着的光芒，让秘境投影都看不真切。 唯有凌厉剑气，自四面八方，起起落落。 像是要割碎整片天地。 第59章 爆灵丹?又能如何呢? 玉楼宫藏有一剑谱，无名，记录的剑招也只有一式。 是一个落字。 于是，便有了落云剑法的问世。 至于云字，是因为这一招式在用出后，剑气铺天盖地，下落之时，连成一片，犹如白云坠落。 这大抵就是陈怀玉现在所用的招数了。 绿炎双蛟被无尽剑气不断磨灭，原本铺天盖日的大鼎此刻更是被死死压制。 落不下来不说，鼎身还在不断缩小，以减少剑气带来的压力。 比武台开始向下凹陷，不过好在是参杂了特殊材质打造，一般的四境巅峰全力出手，短时间也打不碎。 瞧不见人影，只有源源不断的剑气，如白云般的剑气。 绿炎蛟龙最终被生生磨灭！ 突然，一道极致绿芒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道人影冲向层层剑气叠加的比武台，飞向高空。 赫然是杜正卿。 此刻的他衣裳破烂，好几处伤口往外溢血，气息低糜，看上去狼狈至极。 在他脚下，是那尊大鼎，只不过相较于一开始的灿烂夺目，现在已然黯淡无光，甚至能够看见一道道浅浅的剑痕。 不过这大鼎也非同寻常，正在一点点修复这些伤痕。 在杜正卿冲出剑气包围之后，由剑气围成的白云缓缓散去，露出陈怀玉的身影。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挪动半步。 一道白芒闪过，白念回到她的身侧，绕身旋转一圈，上下摇晃。 像是欢呼雀跃的孩童。 好玩。 感受到白念传来的意念后，陈怀玉目露无奈之色，随后一手轻轻捏住剑尖，一手轻敲剑身。 剑身争鸣，发出一股呜呜声。 白念有灵！ “有灵？！这只怕是人级灵兵中的极品了吧？！” “玉楼宫的弟子...这等利器，怎么都得是玉楼宫最核心的弟子吧？！” “嘿，丹鼎城这次怕是要玄了。先是俞元亮下场，接着便是杜正卿，啧，脸面不好看不说，这金莲子也没机会咯。” 台下的争论声还传不到比武秘境之中，可也不耽误杜正卿此刻火冒三丈。 这一个个的，都哪里冒出来的？！ 三境中期？那灵力调动时所展现出的修为境界，分明是三境巅峰！ 要是这点他杜正卿都看不出来，也不会是丹城的新生代第一人了。 可看出来了又怎样？ 他看出来的，可不仅这些。 如此年纪，领悟剑势，三境巅峰的修为，甚至瑶光造诣比他还要高上几分，灵光只怕是破两万的！ 当真棘手。 杜正卿脸色阴晴不定。 他向来都是以谋略搭配实力戏耍迎敌，可现在，他感觉双方角色互换了。 瞧陈怀玉这淡然模样，只怕还有更多手段。 而自己呢，已然有些招架不住了，最后要不是脚下的丹阳鼎加持，只怕是直接溃败！ 怎么打？ 他开始快速思考，可想来想去，似乎都只有那一条路。 杜正卿有些犹豫。 可俞元亮已经淘汰，他如果再输...连十六强都进不去的丹鼎城？ 还有... 像是想到什么，杜正卿突然不再犹豫，抬手一闪，一枚丹药被他吞服入口。 “你确实很强，但还不够。”杜正卿平时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只不过现在的他迫切地想找回面子。 他原本萎靡不振的气势开始节节攀登。 重回三境巅峰后更是没有丝毫停歇的意味，眨眼间便突破四境。 六品的极品爆灵丹！ 这东西，对自身的影响很大。 即便是极品爆灵丹，也不能将这种影响彻底抹除，不过要是持续时间短，再好好休养，也是能够完全消除副作用的。 这些都是后话了，当下...他要先赢，再赶紧让师父取丹药给自己来对付后续的比试。 陈怀玉位于下方，且是最直接感受这股压力的人，柳眉一弯，平静的神色中多了几分疑惑。 他是当真没发现自己留有余地吗？ 爆灵丹她自然知晓。 可是，又能如何呢？ 杜正卿双眼微红，脚下丹阳鼎被他托起，墨绿火焰瞬间缠绕而上，熊熊燃烧，四周的温度开始上升，他举着鼎，如同托起了一轮大日，身形微顿，朝着陈怀玉冲去。 热浪滚烫，陈怀玉却毫不在意，提着白念剑迎了上去。 双方身形开始不断闪烁，空中传来爆鸣之音。 那是剑与鼎的碰撞。 两人速度都快得离谱，就连秘境投影都很难在瞬间捕捉清楚。 这样的对决，已经脱离了三境的层次，完全就像是两位四境开阳的争锋。 嘭！ 剧烈的声响中，两道身影各自散开。 不过十息的时间，两人已经互相攻伐百招，这一下，不过是短暂的中场休息。 陈怀玉神色依旧平静，甚至连衣衫处的裙摆都未曾凌乱，手中白念剑被她突然举起，眨眼间便是一道云墙挥出，无尽剑气再起。 只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奏效了。 杜正卿调动灵力，以强行攀登至四境中期的境界为仰仗，挥动着丹阳鼎砸开云墙，硬抗着剑意向前突进，同时大鼎之中喷涌出两道墨绿蛟龙，一左一右，朝陈怀玉袭杀而去，速度奇怪。 轰！ 地面碎裂，伴随着绿焰滔滔，尘烟四起。 一道人影破空而起。 显然，没有命中。 陈怀玉于空中站定，单手持剑，只不过在她飞至半空半息后，便有一道冷喝声响起。 “炎穹！” 眨眼间，巨大的绿色火柱自比武台地面崩裂出现，裹挟着无尽热浪，朝半空中的陈怀玉打去。 这便是杜正卿的后手杀招，也是他一开始便想好的攻势！ 丹鼎城的控火秘法，由曾经的七阶丹君所创，杀伤力极高。 半空中想要贴身避开，难度极高，一但打中，这场比试，便是他赢。 可有那么好中吗？ 显然没有。 陈怀玉目光微闪，白念剑被她抬手一抛，无尽的剑势在瞬间绽放。 她领悟的剑意，是断金分石的锐利，形成剑势之后，更是在剑锋杀力上有了恐怖的提升。 属于她的剑势，被毫无保留地展开，自上而下地，层层压迫着。 白念剑身泛起青白微光，像是呼吸一般，就这样挟裹着大势，与那火柱相接。 火焰如流云般分叉。 白念剑笔直落下，身前的所谓‘炎穷’的手段，好似对它没有任何影响，就这样朝杜正卿而去。 “怎么可能？！” 杜正卿瞬间失神。 强行撑开四境开阳后，又毫无保留地用出了最强杀招，居然就这样被破解开来？！ 领悟了剑势，当真就可以这般不讲道理？ 不过眼下的形势显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面对转瞬间便要落下的白念剑，他只能再次将丹阳鼎祭出，旋转着撞向那剑锋。 叮！ 金属相撞的声音锐利刺耳，瞬间回荡开来。 丹阳鼎静止空中，白念剑也没有落下。 挡住了吗？ “你在看哪里？” 清冷女声自他背后响起。 一股死亡的气息突然弥漫开来，杜正卿猛然回头，却见一人比他更快，事先落在了他身后，伸出一手，抓住了那道寒芒。 这位负责比武安全的五境长老心中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要是再晚一点，只怕杜正卿今日的下场不会好看。 第60章 十六席定，正式开始 从头至尾以神念监视整场的苏良心头一松，随后同样如观战的大部分人一般震惊。 三境巅峰越级对战四境中期，难吗？ 倘若是天骄对战寻常修士，那也谈不上多惊讶。 可天骄打天骄，那可就不一样了。 此刻以手挡下那致命一剑的五境长老朝陈怀玉点点头：“你赢了，收起来吧。” 后者点点头，手中白念一闪，消失不见。 见状，五境长老也收回手，背在身后，有些颤抖的手掌被杜正卿尽收眼底。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自顾自叹了口气，双眼中的那抹红色开始逐渐退散，四境的假境也缓缓散去，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微弱起来。 输了，还输的很彻底。 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陈怀玉是什么时候绕到他背后的，那明明与他的丹阳鼎对抗着的白念剑又是如何在瞬间落在她手中的？ 杜正卿下台。 看台之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了无数喝彩之声。 长得好看，实力又强，这样的女子，谁又能不喜欢呢？ 特别是南溪剑宗的本宗弟子和长老都很开心，毕竟丹鼎城被完全淘汰了不是？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见这一幕的，就比如开了盘的陈长老，此刻老脸上便满是愁苦神色。 十块极品灵石呐...这要输了，不是要他老命嘛。 “你接下来有四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接受挑战，明天日落之时，你若还是擂主，便算是成功晋升这十六席了。” 陈怀玉点点头，回道：“那我休息四个时辰吧。” 有点累，但不多。 五境长老点点头，眼中的满意神色更多几分。 不骄不躁，当真是好苗子啊。 金莲会继续进行。 陈怀玉在这次出手后，便没有人的再上场挑战了。 三境巅峰，并且领悟了剑势的剑修，谁跟她打啊？ 真要选，他们宁愿去找同样三境巅峰，只不过只领悟了剑意的周云较量较量。 于是，苏良这边迫于压力，也同样迎来了第三位挑战者。 一位三境后期的剑修，来自于东洲北部的一流势力，摘星剑宗。 能以摘星二字命名，自然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这位剑修虽然只有三境后期，但一身的剑意已然趋近圆满，只差一道契机便可以蜕变为剑势。 苏良与之交手数百招，最终取胜。 别天阙这一剑招的威力，也初步有了评估。 整个东洲，三境之内，可以称小无敌。 之所以加了个小字，便是因为观摩了陈怀玉的那场较量。 不过，如果他九座洞天完全蜕变，又或者踏入三境，这个小字估摸着就可以摘掉了。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出手的各路天骄也大多到了尾声。 金莲会的流程是有事先预估的。 像一流势力之上的可以安排最多两位登场，这是提前定好了的，至于其他的势力，便最多只能一位了。 毕竟，臭鱼烂虾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三境中期后期的上去再多，不也是给早已在三境巅峰，不断凝聚着更多灵光的那一小撮天骄刷战绩？ 南溪剑宗的目的可不是看你们互相抓头发的。 看台上，荀远道在瞧见丹阳城的杜正卿落败后，心中也是安定下来。 爆灵丹已经足够确定丹鼎城肯定有老祖在踏入七境的关键阶段了，而使用了爆灵丹还被淘汰的丹鼎城也彻底沦为了笑话，自己对他们的注意力可以松一松，转头去排查其他了。 这样看着，他目光突然一转，落在了苏良的身上。 剑势，通玄，至少熟练掌握了四层回天游。 这臭小子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辛师弟知情不知情？ 这一点回来地好好问问。 不过，有一枚金莲子不是被子晋分给他了么？为何这次要暴露自身的底牌来争？ 苏良终归还是一境，这金莲子就算摆开让他吸收，他都不敢吧？ 万一给他撑爆了怎么办？ 还有...他的境界，当真只是一境吗？三境巅峰的武夫能赢，三境后期的剑修也能打。 当真只是一境？ 只怕就算换做子晋来，也没那么容易做到吧？ 荀远道想起了那日小莲峰的异象。 那天，真的是陈十一在破境吗？ 与此同时，远在小莲峰某处阴暗洞穴中的陈十一突然心有所感，打了个喷嚏。 “欸？谁在说我坏话？” ...... 有资格登场的天骄越来越少，厉害的更少，剩下的没出过手的人，大多都是来凑个热闹的。 当然，也不至于不敢登场，毕竟他们也是各自势力的天骄弟子，只不过在挑战目标上排起了队。 都想找苏良试一试。 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就是。 苏良凭借着剑势与回天游的身法，打得并不艰难，甚至有的时候可以用轻松惬意来形容。 他的战斗经验可不算少。 虽然打的都不是什么高端局——比如招收大典的问心境打打其他宗门派来的暗子啦，去紫霄峰后山揍揍妖兽啦，又或者下山收拾一些不长眼的打劫团伙啦。 胜在量多嘛。 随着时间的流逝，十六席也最终敲定了。 当第五日的日落时分到来时，荀远道宣布了本次争夺金莲子的十六人名单，随后也进行了抽签。 苏良对上了纵横台的张欣欣。 嗯，也就是那位话很多的灵傀师。 这让苏良不禁有些怀疑掌门老头儿是不是在抽签上动了手脚。 因为他虽然不会制作灵傀，但对怎么用和怎么拆都有着独到且深刻的理解。 毕竟他有个专攻于此的五师弟呐。 完整的榜单很快被公布，比试的时间也定在了明日的午时，由于苏良是一号比武台，所以第一个登场的，便是他了。 至此，金莲子的争夺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61章 生辰快乐 “好打吗？” 回去的路上，陈怀玉轻声问道。 还是那艘战船，只不过从原本的两人变作五人。 苏良无所谓地耸肩：“我都怀疑老头儿给我特别优待了。” 陈怀玉点点头，没有了下文。 好打就行。 当然，不好打也没关系，她会赢下来。 此刻是纯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那日独自一人找上小莲峰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勇气，现在像是触底回弹，变得过分腼腆起来。 说起来，他们也只是书信来往。 虽然频繁，可算一算也有十年未曾见面了哎。 李思缈带着秦念方归进了船内。 方归的那紫色眼眸还是很招人注意，好在苏良从始至终都让他戴着眼带。 “你应该不是一境吧？” 陈怀玉突然扭头，看向他，好奇问道。 不过随后又很快摆摆手：“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可以不说。” 苏良一愣。 居然被她看了出来？ 难不成我身上的阵法失效了？也没有嘞。 “不是一境，是二境。”片刻后，苏良点头。 陈怀玉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眉眼弯弯带笑，心情愉悦。 他还是愿意跟我说的嘞。 “之前你说你在大炎王朝开了个商会，怎么样了？” “挺好的，已经快要稳住三大商会之一的队列了。只不过最近出了点问题，后面要去处理处理。” 说起这个，苏良神情中便带上了一丝疲惫。 靠着沐姐给的东西和南溪剑宗的名头，能在短短三年间运转成大炎王朝的三大商会之一，还是很费心思的。 毕竟大炎王朝的疆土是三大王朝中最为广阔的。 去小莲峰的方向并不与苍龙峰同行，所以没多久，便有白鹤自战船上腾空而起，游飞东去。 苏良的名声，也在这短短几天的金莲会上，再度响彻云霄，甚至比他当初一夜通玄所引起的轰动还要大。 一境通玄，领悟剑势。 十七岁的妖孽，说不得是能比肩洛子晋的天赋，就这么突然出现。 南溪剑宗的许多入门有些年份的弟子以及诸位长老们，突然觉得苏良之前能把三境前期的张如风吊起来打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回到南斋小院后，苏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随手开启一道结界阵法后，开始内视。 体内的九座洞天，已然全部转至金黄色。 白绿黄紫，已然正式到了第三阶段。 九座洞天内，蕴育着的金莲也熠熠生辉，金光灿烂。 伴随着洞天的转换，苏良体内的灵力质量也在被不断淬炼，这也是这几天他能够肆意使用别剑式的根源所在。 不过有喜自然就有忧，金莲子的残存效力，已然不多了。 片刻过后，苏良退出内视。 突破至二境，已经三个月了，体内这有些怪异的九洞天，也让他的实力得到了恐怖提升，调动别剑式的情况下，三境巅峰的武夫都能够随意锤杀。 这还只是他手中剑刃寻常的情况。 倘若换出那把神秘残剑，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毕竟即便是达到了炼器五品的层次，苏良依旧看不出来那残剑的玄妙之处。 只知道坚硬无比。 苏良顿了顿，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下一刻，他身形闪动，已然消失在房间内。 ...... 思过崖。 沐晓晓此时百无聊赖，通天连接的秋千也让她没甚兴趣，于是她便拿出了一枚玉佩，开始拨弄起来。 “沐姐，你要是想见我了，就用这个，只要我在南溪剑宗内，保证半个时辰内就麻溜过来！” 苏良当日就是这样对她拍胸脯保证的。 这数年以来，她用过的次数也不少，隔三岔五就会拿出来用用。 这崖底着实无聊了些，南溪剑宗的绝大多数人，她又看不顺眼。 唯有苏良，最合心意。 “沐姐！” 一道声音自思过崖顶端传来。 苏良作为这里的常客，面对最外面看守的黎长老，只需要一句‘执法殿让我来的’便能轻松过关，来到崖边。 到了崖边，自然是要呼叫沐姐咯。 果然，在听到这声音后，沐晓晓原本不高的兴致被瞬间提了起来。 她抬起右手，像是摘取树架上成熟的灵果一般，轻轻一提，苏良的身形便出现在她眼前。 即便体验过了很多次，苏良还是很震惊沐姐这手移形换位的本事神通。 “沐姐，你之前就说过教我这个来着。” 苏良见到眼前的身形高大，身姿丰满，且跟天仙一样美丽的青衣女子，笑得那叫一个甜。 “再等等吧，二境的修为，教你也学不会。” “不一定嘞，说不定我天赋异禀！” “嗯？” “好，沐姐说学不会那就是学不会。” 苏良话锋一转，一脸的讨好。 沐晓晓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两个多月不见，这狗腿子性格能收敛收敛来着。” “沐姐你这话可就伤我心了。” “狗腿子，那也得分对谁不是。” 沐晓晓眉头一挑，斜眼看他：“这么说，你还给其他人也当狗腿子咯？” “天地良心，我只给沐姐你一人当狗腿子！” 苏良一点节操都没有地回道。 沐晓晓一愣，随后挥挥手：“行了行了，收起你这套，今天叫你过来，是有正事。” “伸手。” “啊？” “啊什么啊，伸手。” “哦。” 不明所以的苏良伸出右手。 “双手。” “啊？好。” “闭眼。” “欸？” “嗯？” “哦。” 当苏良按照她的吩咐做完后，沐晓晓才是满意地微微点头。 随后几步上前，来到他跟前。 个头上来看，她还要比苏良高上一小截。 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下一刻，一柄造型别致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紧接着，被她搁置在他双手之上。 由于没有剑鞘，苏良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清凉的触感，以及...阵阵尽显寒芒的游离剑气。 “睁眼。” 苏良闻声睁开眸子，落向双手处。 “嗯...十八岁生辰快乐。” 夜色如墨，月光皎皎。 已是子时中刻。 苏良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久久不言。 在半晌后，他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62章 青萍剑 “沐姐...” 苏良不知道说些什么。 连他自己都忘了，今日是他的十八生辰。 “先看看喜不喜欢？” 沐晓晓也没想到苏良反应会这么大。 当然也要怪他。 这臭小子都是去年才告诉她今日是他的生辰这件事。 “喜欢，沐姐送的肯定好。”苏良嘿嘿傻笑。 沐晓晓瞪了他一眼。 看都不看，好好好，好个屁好。 这一瞪，苏良也老实了，连忙打量着手中的长剑。 这不看还好，一看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人级灵兵？！” 沐晓晓被他这么咋咋呼呼一下，顿时不爽了，直接一拍他脑门：“小点声，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良被这么一吼，顿时有些委屈了。 怎么能怪他呢。 这可是人级灵兵哎。 整个南溪剑宗都拿不出来多少把。 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玩意儿啊。 “你看看，合不合适。其他的东西我也找了找，但没有比这个更差的了。” 苏良一愣，心中不禁好奇。 沐姐到底什么来头嘞。 宗门从哪里请来的这么尊大神。 之前将宗门最厉害的回天游身法教给他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不过...也只是想问。 苏良在沐晓晓的提醒下，这才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手中剑上。 剑身通体晶莹，蓝色的光泽柔和闪烁，像是呼吸一般延绵顺长。 人级灵兵，已经是可以初步诞生些灵智的级别了。 他是真没想到，当南溪剑宗内大多数长老都还在用灵器的时候，他就已经整上人级灵兵了！ “沐姐，这剑有名字吗？” 苏良耍了两下，感觉很是趁手。 只不过眼下还没有彻底降服此剑，用着还是有些不流畅。 人级灵兵，都是可以自动认主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苏良显然不是第一任主人，否则也不会在用剑之时感受到那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排斥感。 “送你了自然是你重新起一个名字了。” 沐晓晓满不在意，自顾自坐上了那通天连接的秋千，微微蹬腿，前后轻轻荡漾。 “嗯...那就叫青萍剑如何？” “随你。” 苏良点了点头，赞叹于自己取名的水准之高。 青萍二字，多雅。 “好了，你可以走了。” 见苏良跟个小孩一样，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耍剑，沐晓晓突然停下晃荡的身形，面无表情道。 闻声，苏良一愣，随后秒懂，直接将青萍剑一扔，讪笑着来到了沐晓晓身后，开始推起了秋千。 “你瞧瞧我这眼力见，怎么还能让沐姐你亲自晃秋千呢，这种事自然是要我来代劳了！” 什么叫上道，这大概就是上道了。 随着秋千再次晃荡起来，沐晓晓的脸色才是好看了几分。 这臭小子，一柄破剑看那么久干什么。 要不是考虑到剩下几把剑他还降服不了，她高低得给他见见世面。 “行了行了，送你那把剑的使用痕迹被我抹去了，但毕竟是我曾经用过的剑，单凭现在的你想要彻底驾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且将剑取来，我帮你。” 心情好些的沐晓晓话锋一转，落在了青萍剑身上。 苏良点头答应，小跑两步捡起先前被他随手扔掉的青萍剑，再来到沐晓晓跟前。 其实，以他的实力，要想要彻底收服这柄人级灵兵，不是不可以。 但沐姐既然这么说了，他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沐晓晓虽然有的时候嘴上很嫌弃他，但对他的好，苏良是能感受出来的。 原本在苏良手上没什么精神的青萍剑，一到沐晓晓的身前，便光芒绽放，耀眼地很。 沐晓晓淡淡地瞥了它一眼，随后说道：“安静。” 话音落下，蓝光四溢的飞剑当真是收敛光华，安安静静地躺在苏良手中。 看得后者一愣一愣的。 紧接着，沐晓晓抬手按在青萍剑身上，一道青光炸开，又很快熄灭。 “好了。” 这个过程很快，快到苏良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便结束了。 “这就完啦？需不需要我滴个血什么的？” 沐晓晓没好气地看向他：“干脆你找个带子把剑绑手上？” 苏良讪讪一笑，习惯性地挠挠头。 这不是...第一次拥有人级灵兵嘛。 当苏良再次握剑之时，明显感受到那股排斥感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有讨好性质的亲近感。 还得是沐姐啊... “你过几日是不是就要下山...除妖了？”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苏良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对，这次金莲会结束了就去。” “金莲会？” “嗯...就是...” 苏良在大致将金莲会的来龙去脉说了说后，沐晓晓顿时没了兴趣。 三境小孩打来打去，有什么看头。 “今日叫你来，除了给你过个生辰，送你这把剑之外，还有就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苏良好奇地看向她，问道：“什么话？只要是沐姐说的，我都听！” “贫嘴。” “你也少学点这些逗我开心的话，说多了就显得虚情假意。” 苏良神色收敛，甚至将手中的青萍剑也放了下去，极其认真道：“沐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我说的话，也从来没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面对苏良突然的正经，沐晓晓心中有异样情绪闪动，不过片刻之后，又再次平静。 “我就随口说说。” “接下来，这几句话，你认真听好了。” ...... 南斋小院外。 陈怀玉站在小院跟前，心中一遍遍地排练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嗯，陈怀玉，你就是来简单地祝他生辰快乐的。” “毕竟，你们俩是生辰是挨在一起的，他先过，你后过，所以你来祝贺是很正常的事。嗯，就是这样。” 陈怀玉再度深呼吸，随后便准备上前敲门。 “你是那位？来找三师兄吗？”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自陈怀玉身后响起。 后者瞬间回头，同时心头一惊。 这人，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她怎么没有察觉？就算她在心中打着小九九，注意力涣散，也不应该啊。 陈十一看着眼前莫名有些紧张的女子，一双熊猫眼使劲眨了眨。 嗯？ 这不是...三师兄那青梅吗？！ 第63章 小莲峰的礼物 陈十一在闭关前，就被洛子晋交待了苏良十八生辰的事。 别看大师兄平常好说话，但只要是认真交代给自己的事，他答应了却没去做，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更何况，苏良的十八生辰，他于情于理都得来。 苏良辈分上是三师兄，但实际年龄上比自己还要小，他也一直把苏良当弟弟看待。 毕竟陈十一两世为人，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当苏良的爷爷辈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陈怀玉也在这里。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是知道陈怀玉的。 至于怎么知道的，就要从某次他实验新一代的隐形灵傀的效果，却意外撞见苏良写信的这件事说起了。 这几日金莲会他也有用自己的最新版的隐形灵傀监控着整场比赛。 苏良与陈怀玉之间的那些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这个点来三师兄院前...嗯...不简单呐！ “你就是苏良的五师弟吧？” 陈怀玉若有所思。 苏良曾来信说过，小莲峰上来了位有意思的师弟，会写稀奇古怪的话本小说，更是知道不少新鲜词儿。 苏良为此严重怀疑他不是东洲人士。 不过不论怎样，能在信中多次提到他，还给自己顺寄了他写的话本小说，足以看出陈十一是真的对他胃口。 至于陈怀玉是怎么猜出来的... 也不难吧。 小莲峰弟子就那么几个。 被道出身份的陈十一心中惊讶，随后点了点头。 算是承认了。 再说了，这也没啥不好承认的。 “你来找三师兄吗？” “嗯…我…” 就在陈怀玉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哎？五师弟，怀玉，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从思过崖赶回来的苏良着实没有想到，这大半夜的两人会站在自己院门前。 算算时间，自己在思过崖陪着沐姐也有两三个时辰了。 “我刚到…就…来看看。” 陈怀玉脸色微红。 总不能说自己午夜子时就准点在这里蹲着了吧？ 矜持，要矜持。 陈十一就比较耿直了，也不再纠结于陈怀玉，朝苏良道：“我刚到。” “今天不是你十八生辰嘛，诺，这是大师兄送你的剑符，里面承载了他的剑气，寻常五境挨着就死，六境也不是不能打。” 陈十一在储物戒内好一顿摸，最后掏出来三张剑符。 “大师兄这次闭关应该挺重要的，这东西原本应该他给你。” “还有就是让我转告你，下山除妖正典不要逞强。” 顿了顿声，陈十一再道：“其实我觉得大师兄当时还有下话，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收起来了。” 苏良抬眸，看向陈十一。 他觉得这话像是在暗示什么。 “还有，这是小师妹，嗯，现在应该是六师妹托我给你的东西。” 陈十一掏出一件薄如蝉翼的上衣，递给苏良：“用五阶妖兽晶翼蝉做的，听说是她费了好些心思才寻来的。” “然后就是...诺，四师兄前些日子寄回来一些东西，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高阶缩地符，打不过就跑。” “最后就是...二师姐送你的...” “玄级中品的玄灵果，想来对你后续入三境会有帮助。” 陈十一一股脑摆出许多东西，往苏良手中塞。 “最后就是我的了！”他的语调突然拔高，随后拍了拍手，一道灵傀瞬间现出身形，吓了苏良一跳。 “没发现吧，嘿，最新的隐形灵傀，已经在你小院潜伏好些天了，下山除妖你带着，能当奇兵，使用方法传灵石上告诉你了。” 最后，陈十一一脸温和，声音放缓。 “生日快乐。” “小良。” 苏良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些年来他闯的祸不少，且大小都有，可直到今天，他依旧过得潇洒自在。 外界都说他后台硬。 硬不硬的，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这又是你新鼓捣出来的词儿？”苏良憋了半天，就说了这样么句话来。 陈十一笑了笑，随后转身，挥手离开，声音拖远。 “师父也有礼物给你，不过要等你下山归来后了。” 陈十一走了。 陈怀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左右手互搏。 苏良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不点破，收起了这一大堆的礼物，率先推开南斋小院的门，扭头对她说道：“五师弟估摸着还要赶回去继续他的灵傀大业。我们不急，站在门外说话，终究不好看。” 苏良做了个邀请手势，轻笑一声：“陈姑娘请进？” 陈姑娘三个字，萦绕在陈怀玉耳边。 面红耳赤。 少女心思，最是简单，也最是动人心弦。 看着神情羞涩的陈怀玉，苏良平静的心湖间翻起浪花，暗流涌动。 一身红衣的陈怀玉也不客气，率先进院。 其实这个时间，她独自一人入一男子院中，传出去，是极不好听的。 不过，她不在乎就是了。 他原本是在乎的，可一想到陈怀玉这十年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性格后，也很是无奈。 “诺，送你的。” 进了院，陈怀玉便摸出一枚玉佩。 玉佩呈月牙状，表面光滑如镜，色泽碧绿，若隐若现，宛如一泓清泉镶嵌于玉石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苏良接过玉佩，好奇地打量。 入手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境宁静不少，思绪也沉澈三分。 “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啦，就是用来静神的玉佩。” “我怎么感觉它只有一半的样子？” “......” “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欸？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瞧着陈怀玉板起脸来，苏良顿时悻悻然干笑：“要，你送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十七岁，哦不，如今十八了。 到现在，与陈怀玉的认识相交，已有十一年了。 他可不会跟她客气。 “生辰快乐。” 苏良张了张口，最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到最后，他神色微动，朝陈怀玉说道：“你等我一下。” 陈怀玉不明所以，苏良却是快步进了卧房。 少顷，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递给陈怀玉，嘿嘿笑道。 “里面有我最近这几年给你写的信，我这几天整理了一下...那什么，你师父之前不是...嗯...你可以看看，虽然有些晚了。” “还有就是...你明日生辰，有个小东西，我也放在里面了。” 陈怀玉小嘴微张，继而嘴角微微扬起，点点头。 “好。” 第64章 碾压 翌日。 金莲会的十六席，迎来了角逐八强的第一战。 苏良对战张欣欣。 双方还未登台，看台上的各方势力便已经开始讨论了。 “你们说，两人谁能赢？” “肯定是纵横台的张欣欣了，三境巅峰的灵傀师，能同时操纵五只同境的灵傀！据说瑶光数量已然来到了一万四了！” “呵呵，你是开盘买了吧？赵天权那样的巅峰武夫都败了，一个灵傀师，能翻天？” “我打听过了，这苏良以前一境的时候，没有剑势，就凭通玄，硬生生打败过他们南溪剑宗的一位三境天骄！” “呵呵，没有剑势就能打三境天骄？多半放水了吧？” “放水？你知道那位天骄是谁吗？” “谁？” “张如风！” “是那位苍龙峰的首席弟子？” “对，就是那位如今五境巅峰的张如风！如今二十八，听说破六境也指日可待。三十岁的六境呐，这样的人也曾被苏良击败，这张欣欣能打过？哎哎，你走哪去？” “补注！” 议论声总是不少，直到比武台处突然传来一道高呼声。 “南溪剑宗苏良对战纵横台张欣欣，请双方上台！” 随着红发老人程霜霖的登台，这第一场焦点战，总算是开始了。 “哈~” 纵横台所在看台上，一位身穿墨绿碎花裙的靓丽少女懒散地撑了个腰，站起身来，刚吊儿郎当地走了几步，便被一道爆喝声打断。 “好好走！” 张欣欣身形一颤，当即机械般转头，看向自家师父，傻笑着挠头。 那是一位容貌寻常的宫装女子，只不过身上的温婉气质极佳，此刻正皱着眉，略有不满之色地训斥道。 “看什么？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你这像什么话。” “哦。”张欣欣吐了吐舌头，随后脚下一跃，直接落在比武台中央，而后朝自家师父挥手，很是兴奋地高声道：“师父你看这样行不行！” “......” 程霜霖有些好笑地看了眼这丫头，感慨一声。 年轻就是好啊，活泼靓丽的。 随后，他看向另外一侧。 一人正款步朝这走来。 苏良睡眼朦胧，无精打采的样子。 二境修士，几个月不睡觉也没什么事，甚至隔三岔五冥想打坐的话，几年不睡都无大碍。 不过，这些对苏良来说不行。 他贪睡，还爱做梦。 昨夜陈怀玉拆开信封盒，直接就当他面看了起来。 这无异于是公开处刑，许多地方还要拉着苏良对一对，问问他写这个做什么，当时怎么想的。 这一对，就到现在。 张欣欣目光移至苏良身上，好一番打量，眼中的好奇不加掩饰。 程霜霖瞧他墨迹半天，脑门一头的黑线，下一刻，他一个闪身，来到苏良跟前，直接将他提溜起来，再闪身，回到比武台上，随手一扔。 苏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来个跪拜礼。 “双方准备！” 程霜霖也不打算多给苏良时间了，拉长嗓门，高喝道。 “开始！” 随着他身形消失，张欣欣话痨的属性便陡然展开。 她身材娇小，此刻只能仰着头，看向苏良，说道。 “哎哎？听说你七岁就入通玄啦？好厉害，怎么办到的？” “有秘诀吗？教教我呗，我当时悟了好久都没有开窍，索性就偷偷破境了。” “呐，不愿意说也没事，要不你跟我讲讲你剑势的事吧，杀力有多大？我最近新研究出来一种防御型的灵傀，一会儿你要不砍一剑我试试成效？” “放心，砍坏了算我的。嗯，对了，你抗打吗？我这里还有一款新的武夫型的灵傀，很是厉害，寻常的三境巅峰武夫都不是其对手。” “还有还有......”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苏良突然精神了。 这小萝莉，话这么多的吗？ “呐呐，我跟你说这么多，你怎么不回我啊！真的是，没礼貌！”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突然将苏良整个人笼罩，破风声瞬间响起！ 轰隆！！ 刚修好的地板再次碎裂开来。 待地烟尘散去，看台上的许多人才看清了形势。 那是一具体型高大的灵傀，瞧它的气势，比起寻常的三境巅峰武夫也不遑多让。 “呀，躲开了。” 张欣欣捂嘴一笑，言语中却没有半分惊讶的意思。 几乎同时，她与灵傀同时抬头。 空中，施展回天游的苏良露出身形。 紧接着，他飘然落在一侧，顿了顿，说道：“你跟我五师弟应该聊得来。” 张欣欣这次没有接话，手上戒指闪过一道光芒，紧接着，又一道黑影朝他奔来。 还来？ 苏良神念在上台之时便已然笼罩全场。 对于张欣欣放出来的这第二具灵傀，感知得一清二楚。 回天游悄然施展，恍若游龙一般，避开了这第二具灵傀的攻击。 “你很不错啊！不错不错，这样的话...金玄！”张欣欣抬手，灵力在她指尖汇聚，随后化作丝线，向苏良缠绕而去。 灵力丝线没有带着任何杀伐之势，速度也不快，转瞬间便被苏良避开。 可就在避开的瞬间，这丝线也成功绕至苏良背后。 灵丝缠绕，勾勒出一具模型。 紧接着，一道灵傀沐浴在一阵金光之下，几乎是贴着苏良后背挥出一拳！ 叮！ 清脆的响声骤然炸起。 一抹极致蓝光闪亮登场！ 青萍剑悬在苏良身后，替他挡下了这一拳，随后又转守为攻，猛地拍击在那名为‘金玄’的灵傀身上。 人级灵剑，对战一具可能连灵器级别都入不了的傀儡，高下立判。 金玄倒退十丈有余。 啪嗒。 苏良抬手，握住剑柄，看向一脸兴奋的张欣欣，轻声劝道：“要不你现在认输吧？” 青萍剑身微微颤抖。 张欣欣眉头一挑，话都少了，再抬手，又是三具灵傀落在她身侧，皆是三境巅峰的气势！ 她有些费解：“你这人，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六具三境巅峰的灵傀，再加上她这位天才灵傀师...认输？凭什么。 苏良眼眸垂落，也知道说这话没什么意义，当下不再开口。 比武台上，一股极其庞大的剑势，在须臾间落下。 当初在后山，用那把残剑挥出的别剑式，威力便称得上削山断江，如今换了青萍剑这把人级灵兵，又该是怎样的风景呢？ 好在是有程长老看着。 他可以放心出手，不用担心...不小心打死人。 六具灵傀一拥而上，压迫感十足。 张欣欣也没有托大，不打算给苏良完全蓄势的机会，将自身灵力全数调动，加成在六具灵傀之上，从各个角度围攻而去。 掌握剑势的剑修还是恐怖的。 这一点，苏良已经自己证明过了。 而面对着袭杀而来的这六具三境巅峰的灵傀，苏良显得毫不在意。 倘若沐姐没有送他这把剑，他或许还会耐着性子挨个给它们拆了，可现在...没那个必要了。 “别剑式，起。” 苏良心中默念，同时手中剑被他抬起。 剑起，剑落。 如岚剑气，在瞬间席卷整个比武台！ 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张欣欣只觉得满目剑光，灵傀的联系尽数中断，一道斜劈剑气在她瞳孔中急速放大！ 第65章 你教我 嘣！ 半边擂台瞬间崩溃，碎裂成废墟。 比武台的护卫阵法被自动激活，将溅射而出的碎石全部拦截。 张欣欣双手挡在身前，闭着眼，双耳有些空鸣。 在她身前，程双霖探出一只手，抵在前方。 倘若他再来晚一点，只怕身后这小姑娘，怎么都要落个重伤。 “第一场，苏良胜！” 随着比试结果的公布，看台上哗然一片。 这么快？！ 张欣欣一改贫嘴性子，沉默不语，耷拉着脑袋转身，朝纵横台走去。 输得好直接，好简单。 经此一战，再没有人觉得苏良是软柿子了，各方势力也都尽数重视起来。 就连之前看苏良不顺眼的俞元亮，此刻心中也在默默计量。 倘若自己上，能不能打过？ 这一剑，比上次砍向赵天权的时候，锋芒更盛。 他真的只有一境？ 威力如此之大的剑招，支撑所需的灵力不可能会少。 还有这剑招，又是什么路数？ 南溪剑宗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的剑诀？ 这样的疑惑，不单是他，就连主看台上的大长老孟临也没看明白。 他自然知晓藏书阁内所有的高阶剑术，但显然，苏良用出的这招不在此列。 第一场比试结束，紧接着便是第二场了。 陈怀玉起身，迎面而来的苏良神情有些得意，朝她挤眉弄眼，仿佛在说。 我厉害不？ 陈怀玉白了他一眼。 小孩子心性。 苏良也不在意，来到她身边，“不着急，十六进八都会在这主台上进行，修复那半边台子，还要点时间。” 陈怀玉看着比武台上忙碌的土系术师，认可地坐了下来。 李思缈今日抵达这会场后便不见了踪影，苏良也没有带秦念和方归过来，留在了小莲峰。 主要来也是戴着眼布，啥也看不见，不如不来。 至于安全...他的实力暴露之后，小莲峰的份量会再度加重，那些想要动方归的人必须要重新掂量。 目前来看，苏良很可能会像他大师兄一样，是能在同辈间有断层式领先的盖世天骄。 几场打下来，苏良都显得轻松惬意。 按着往日他的作风来看，只怕还藏有大招。 这样的天骄，值得重视。 “你待会打谁？” 陈怀玉看了他一眼：“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十四台上的术师。” “哈哈，那真是巧了不是。” 陈怀玉盯着他，一言不发。 没话硬找是吧，那分组名单又不是没公布... 苏良确实也是在没话找话，主要吧...昨天晚上当面拆那些信，还要他解读，再加上李思缈回信聊的话题也多少有些跳脱，搞得苏良现在有些被动。 也怪他...怎么就想到送这个了呢。 “那块传灵石，还不错，就是没用明白。” “你回头教我” 陈怀玉目不转睛地看着比武台中央，就好像哪里有什么秘宝一般。 依旧一身红衣，此刻看上去却是有些紧张。 他拒绝了怎么办？ 苏良挠挠头：“好。” 说起来也是怪，陈怀玉居然从来没有用过传灵石。 “第二场，玉楼宫陈怀玉，对星宿山张显宗！” 没多久，程双霖再次落场。 破碎的比武台被重新修复，加固。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黑衣华服少年闪步上台，瞧着很是年轻，双眸之间有星光闪烁，瞧着很是稀奇。 星宿山，是东洲西部的一大势力，一流之列，以观星占星的神秘手段出名，据说厉害的星宿山门人，能够接引星光洗涤自身灵根，亲和星辰，在关键时刻可以以此借力，爆发出极强的术法手段。 这大概也是张显宗一个三境后期却能够挤入十六席之一的关键手段吧。 “我一会儿就回来。”陈怀玉起身，声音顿了顿，音调突然变得轻柔起来，极小声地说道：“你记得教我。” 要不是见识过前几日陈怀玉找上门来的那汹涌气势，苏良当真是有些沉沦进去了。 下一刻，红衣少女落于台上。 张显宗有些紧张。 来之前，他就做过功课了，领悟剑势的剑修，他应该是打不过的。 可打不过不意味着不能打。 “开始！” 随着程双霖的话音落下，张显宗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一左一右，双手撑开，一道灼热火浪被他随手甩出，紧接而来的是冰冷刺骨的冰锥。 五系术法，他都精通！ 除此之外，更有风沙平地而起，将他的身形遮掩其中。 攻防俱备，瞧得出来，上场前这一连套在他心中便演算过数次。 很认真。 红衣飘摇，一抹纯白之色骤然出现，落在陈怀玉手中。 原本是不用白念剑的。 可既然对面这般认真，自己也要好好对待这场比试。 烈焰滔滔而来，红色的焰苗间缠绕着点点晶蓝，瞧着诡异。 就在即将贴身之际，一道剑气被她抬手挥出。 剑气如虹，带着凌厉剑势一路横斩而去，破开这两道术法后余威不减，激荡着斩向风沙。 仅此一剑，高下立见。 陈怀玉这些年，见过太多所谓的同龄天骄，也跟他们比试过，到现在...十年了。 她，没输过。 不过张显宗显然也不会就这点手段，准确的说，这道术法只是开胃菜罢了。 风沙猛然扩散，瞬间席卷了整个比武台！ “嚯！张显宗先前的比试还留有余力啊，之前十六席争夺之时，我见他最多也是覆盖半场而已。” 各方势力中，自然有认得星宿山张显宗的人，也知道这位被誉为星宿山五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同辈天骄。 听闻他是参悟了一些观星术真解的。 “不过，风沙术法也不是他所擅长，星辰未露...是在等什么时机吗？” “应该是，想要赢一位三境巅峰的剑势剑修，不找破绽就找死。” “赢不了，只能看看能打出多少风采了。” 陈怀玉现在带给他们的压力，就如同那出过两次手的白衣柳白容一样。 甚至很多人私下里的开盘，已经在对赌两人相遇谁输谁赢了，至于夺魁的盘...除了她二人，还有个朱画容，十二岁便凝结了文胆的朱画容！ 风沙肆意飞扬，期间不断有红蓝二色被挥撒而出，不间歇地轰击陈怀玉。 威力不大不小，让后者不能完全忽视，只得一剑一剑劈散。 实在有些烦了，想要加快步伐之时，脚边突然便炸开数根藤蔓，阻碍她靠近。 陈怀玉又一剑气落下后，朝一直待在原地不断后撤的张显宗望去。 她有些好奇了。 拖时间吗？ 这般不计后果地挥霍灵力，三境后期的境界可撑不了多久。 一旦灵力溃散，陈怀玉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对方又不是武夫，灵力没了还能肉搏。 术师，灵力就是根本。 所以...对方大概率，是想要一击定胜负吧？ 这其中关键... 陈怀玉凝目，越过风沙阻碍，对上张显宗的双眸。 他的眼底，有紫气凝聚。 且越来越浓。 第66章 天地一剑 占星术，可不仅仅只能用来占卜。 引星光之力，亦可伤敌。 张显宗此刻在做的事，便是如此。 星宿山观星术真解中的御星术。 紫色光芒从他双眼中迸射而出，已经有点满溢而出的意味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出手。 还不够。 陈怀玉登场与杜正卿打的那一场，昨天被他以观星手段反复推演，得出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倘若换了自己，也是接不住的。 所以，只有将自己的极限再突破突破。 能赢吗？他不知道。 但既然他代表着星宿山，便不能轻易认输。 陈怀玉手执白念，不再前踏。 随手挥出剑气，击破袭来的各种术法。 她在等，也想看看，对方有什么手段。 这不是托大，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对方能有什么手段。 反正，她也不会输。 张显宗似乎看出了陈怀玉的意图，微微咬牙，随后，他停下了各种术法，甚至周围的风沙都彻底散开。 他将全部灵力汇聚起来，开始全力催动御星术。 只可惜现在不是夜晚，否则，他应该不至于如此之慢。 只不过，陈怀玉的明显留手，也给了他充分的准备时间。 “停手了？” “不对，她在等张显宗蓄势！” “草！这么嚣张？” “得了吧你，我要是这个年纪就成了领悟剑势的三境剑修，我比她还要嚣张！” “......” 不爽的一部分人沉默下来。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张显宗好在也没有再拖多久。 紫色光芒遍布他的眼底，蔓延至眼角，拖曳出流光。 看着很是妖异。 “好了。” 他对陈怀玉说道，言语间还有些感激的意味。 这一次，他强行逼迫自己汇聚星辰之力，直接让他对御星术有了新的掌控与认知！ 陈怀玉点头，随后再没有半点迟疑。 剑势，起。 轰！ 一股无形力量自她脚下而起，分明只是站在原地，刚修复加固的地板却如蛛网般碎裂蔓延，眨眼间，这股压力便落在了张显宗的身上。 崩！ 张显宗猛然后撤一步，面脸惊骇！ 这...其实才是她的真正实力吗？！ 他可以肯定，那日与杜正卿的对决中，那股剑势绝对不如现在这般凌厉。 倘若以十分算的话，之前那场顶多出了现在的七分力！ 她竟然还留有余地？！ 张显宗刚刚因突破了御星术的新一层而凝聚起来的信心，瞬间垮去一半。 好强。 陈怀玉突然开口道：“接下来这一剑，我不会留手，你若接不住，现在认输为好。” 又再度犹豫了下，补充道：“没有在刺激你。” 她之所以说这话，便是因为几年前的一位天骄在听见自己让他认输后，恼怒出手，最终被打了个半死。 全力出手，这个距离，以她的剑势剑术，再加上白念，她不确定那位红发长老是否来得及接下。 张显宗有瞬间的迟疑，随后又变得坚定起来，问道：“可以让我先出手吗？” 哗！ 看台上先是短暂的沉寂，随后激烈讨论起来。 “这是比试吗？不知道的我还以为长辈在给晚辈喂招！” “好好好，这么打是吧。” “这我观摩个毛啊？原本就是想来看天骄间的激烈对决的，怎么还整出回合制来了？” 陈怀玉闻言，点点头：“不过，我也会全力出剑。” “好！” 张显宗猛然点头，随后，他无视身上那位剑势威压，双眸中的紫光流转落出，汇聚至他身后，凝成一轮星环。 再抬手，星轮飘摇，落在张显宗手上。 这是他最新领悟出的杀招，星轮。 纯粹的星辰之力凝聚而成，其间蕴含着极强引力，看似平静的表面，内部却是凶险无比，能将一切接触之物熔炼撕扯。 倘若陈十一在此，肯定会大呼一声：“卧槽！小型黑洞？！” “去！” 张显宗用尽全力，将这星环推出，笔直砸向陈怀玉。 风声呼啸，猛烈吹打着 张显宗整个人的气息也才瞬间萎靡。 他的灵力和灵念都到了油尽干枯的程度。 陈怀玉直面星轮，轻轻吐出一口气。 随后，四周的风，突然寂静。 不对，不是寂静，而是...风，开始逆着吹了。 一股无形的阴影，突然笼罩在张显宗心头。 他惊愕抬头。 于是，他便瞧见了这天地一剑。 纯白的剑光贯彻整个比武台，像是凭空出现，仅有一道剑鸣之声，随后在极短暂的停留后，凌厉的剑势挟裹着这滔天一剑，如潮水般派来。 那道星轮，就如同浪潮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在几个浪花之后，被无情打翻。 张显宗全力凝聚出的星轮，被这一剑斩碎开来，残留的星光被纯白剑气磨灭。 好似灵光一现。 这便是，陈怀玉全力出手下的落云剑法。 咚！ 一道沉闷巨响骤然传开，音浪一层层荡漾开来。 程霜霖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不然这擂台又要大修！ 他掌心翻涌，那气势磅礴的一剑，就这般被他碾碎。 六境巅峰的他，做到这种事，轻而易举。 不过...陈怀玉说的是真的。 倘若他没有事先准备，且是陈怀玉先出手，不足百步的距离，处于这丫头剑势中的张显宗很可能被打伤。 “第二场，陈怀玉胜！” 看台上一阵唏嘘，唯有陈长老此刻面如死灰，双眼无神，不停地念叨。 “我的钱...没了，十枚极品灵石...没了...” 红衣少女款步离开。 预料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的她，还在想着传灵石要怎么用这件事。 以及...怎么让苏良手把手教她这件事。 念及此处，她双颊泛红。 呸呸呸，一天天在想什么呢。 陈怀玉，矜持，要矜持啊你。 第67章 中州柳家 “怎么样？” 看台上，孔棋转头问柳白容。 后者沉默不语。 见状，孔棋脸上露出笑容：“我们东洲，也没像你们想象中那么不堪吧？” 柳白容这次没有反驳。 珠玉在前，此刻说这些言语就有些苍白无力了。 “这样的人，不会在东洲待太久的，终归还是会到中州去。”柳白容话锋一转：“到了哪里，这样的天赋...” “你这就不实诚了。”孔棋挥手打断。 四周被他布下隔离结界，他也不担心有人偷听。 “即便是在中州，这女娃的天赋，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吧？你可不要欺负老头子我见识少哦。” 柳白容微微低头，“孔老说笑了。” “怎么样，你有把握赢她吗？”孔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扯。 “...稳赢不敢说。” 柳白容思索再三，说出了这句盖棺定论的话。 孔棋微微颔首，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你不能赢，那么先前所谈的那些事，可就要重新议了。” 柳白容双眉微皱，但很快又松开。 “既然孔老这么说...会赢的。” ...... “哎，不是，这里才是东洲大地域，玉楼宫的位置...诺，这就是，你往南洲找，怎么可能找的到，笨。” “哎哎，南溪剑宗不就在这下面嘛，你看，点这把剑的信标，然后就可以快速访问了。” “什么，小莲峰没有权限？” “等下，我忘了，我给五师弟去个消息，让他那什么‘黑’进去帮你添加添加。九峰的管控还是比较严格的。” “哎不是，你怎么又点出来了？” 苏良此刻满头大汗。 他也是真没想到啊，瞧着这般聪慧的陈怀玉一连教了大半天，她都操作起来不怎么顺畅，经常点错点回的，好些次急得他直接上手，按着手把手教起来。 可即便这样，还是屡屡犯错。 “这也不难啊，你怎么老是出错。” 苏良眼神略显幽怨。 这才是找定位啊，解锁各种功能应用都还没教呢，甚至最简单的灵力沟通都还没用上！ 陈怀玉听闻此话，顿时板着个脸，微微嘟着嘴：“不愿意教就算了。” 此话一出，苏良顿时哑火，挠头笑笑：“我这不也是随便说说嘛，来，咱们从头再来一遍，这次你记好了。” 他俨然没有注意到，藏在陈怀玉眼底的笑意。 十六进八的比试有条不紊地进行。 相对苏良和陈怀玉这接连两场都可以算是有些碾压的对局后，第三场就显得正常许多。 两边都是一流势力走出来的天骄，一位是枪修，一位是刀修。 两人交手后，你来我往。 不过本着一寸长一寸强的性质，长枪的寒芒不断点出，隐约占了些上风，至于分出胜负，还是要些时间。 这两人的比试看点也是十足。 毕竟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能够上东洲二十五岁以下能够排得上号的天骄，能学到的东西还是不少。 双方交手上千个回合，互相换招换伤，最终竟然是那位刀修站到了最后，晋升八强。 这一场打完，已是斜阳坠去。 不过比试并未就此停止，对于修士来说，交手个一天两天的都不算多稀奇的事，在晚上继续也是如此。 只不过苏良没打算留下来观摩。 教了陈怀玉整整一个白天，总算是让她能够流畅地切换定位，找到组织并进入对应的地域，添加访问权限，并成功地对自己的传灵石发出了第一条讯息！ 巨大的进步呐！ 一想到后面还有传影留影等功能，苏良便头疼，借口回去看看秦念有没有偷懒，先行开溜。 陈怀玉倒也没有硬留，更没有自顾自跟上去。 总算是矜持了一点。 当然，来日方长是说服她的重要理由。 明天他又不是不来了。 留一点，留一点。 慢慢学。 ...... 苏良骑白鹤落于小莲峰，回到南斋小院跟前。 神念覆盖之下，仅仅瞧见了方归正在猛猛炫着外卖，秦念不见人影。 随后沟通南斋小院的阵法后，苏良于后山发现了她练剑的身影。 同时...还看见了藏在云端的两人。 “两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皎洁月光洒落，微风拂面，却是没有人现身。 苏良回首，目光汇聚一处：“再不下来，我可就动手了。” 这话说得不算很客气了。 金莲会来了诸多势力，自然是可以在九峰之间转悠转悠的。 毕竟每一峰都有连接护宗大阵，不想你进的地方，就算是六境也不好使。 但不请自来，打了招呼又不现身，这就很没礼貌了。 薄云消散，隐藏在身后的人走了出来。 “小友不要生气，我们并无恶意。” 孔棋带着柳白容，出现在苏良面前。 “主要是有点事想跟你私下商量商量。” 苏良双眼微眯，目光更多地落在了柳白容身上。 “原来是灰胡子老头啊。怎么，来要回那些灵石啊？” “我与你，没有什么是需要私下商量的。倒是这位姑娘，冒名顶替来参加金莲会，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苏良食指与拇指合拢，微微搭在掌心。 南斋小院是他的地方，作为四品阵法大师，留下两人，虽有难度，但并非不可能。 至于苏良如何知晓柳白容并非北斋书院的人......他自有他的消息来源。 “孔老，接下来的事，就让我来说吧？” 苏良笑了，“我有说过要听吗？” 柳白容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你这般年纪，有如此成就，自然可以傲气三分。但，十七岁的通玄加剑势，也并非不可逾越。” “我此行前来，并无恶意。” “你应该是知道中州的。” 孔棋神色一变，看向柳白容。 显然没想到她就这般说出了中州二字。 “知道。”苏良点头：“你大老远从中州到此，不会是看上了这金莲子吧？” 柳白容心中松了口气。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是，也不是。” “金莲子暂且不谈，今夜冒昧来访，只为了一件事。” 她的神色一变，语气庄重，递出邀请。 “不知道，你可愿意来我中州柳家？” 第68章 方归出事 中州柳家。 苏良没听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拒绝这个提议。 柳白容来得很快，走得也不慢。 事实上，苏良的天赋的确惊艳，但终归只是一境，后续如何尚未可知。 在柳白容看来，能降下身段提出橄榄枝，苏良便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人人都知道，在东洲修行，一辈子也破不了七境。 否则，东洲也不会一蹶不振至今。 是夜。 苏良独坐房梁之上。 这是他的一个坏习惯。 每当心神不宁之时，便会一个人坐在房梁之上发呆。 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也不多，就两人。 “以你的资质，不应该待在东洲修行。只要你答应入我柳家，并与我做十年的假夫妻，你想要的修炼资源，要多少给多少。” 苏良嘴角扯了扯。 想这个做什么？ “此次我代表北斋书院，会拿下那枚金莲子，到时候你要想要，也一并给你。” “南溪剑宗...即便是东洲最顶尖的宗门，在我柳家面前，也算不得多大麻烦。更何况，接下来的乱世，能不能扛下来都是两说。” “它庇护不了你，而我柳家能，你，好好考虑考虑？” 苏良此时确实在好好考虑。 只不过他考虑的是那一句‘接下来的乱世，能不能扛下来都是两说’。 乱世？什么乱世？ 东洲由于是道限制，只能支撑到修士至六境，这不是什么秘密，这十年间苏良下山数次便已然知晓。 但同样，超过六境的修士踏入东洲都会被强行压制境界修为。 这样的事，南溪剑宗最早的记载，是与北武国开国皇帝赵北武进入魔域山脉再未归来之后开始的。 不止是赵北武，还有当时南溪剑宗的好些七境太上长老，皆如此。 最久远的历史记载中，是当时几乎整个东洲的七境都进入了魔域山脉，再未归来，之后便再没有人能够突破至七境。 光这一段，便是万年光景。 直到今日，东洲对魔域山脉的探索从未停止，未尝不是为了找出其中的根源所在。 苏良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他再度想起了曾经的一个猜想。 东洲，不可能一位八境都未曾出过吧？ 七境的修士齐聚魔域山脉前，八境的修士呢？甚至于...九境？ 魔域山脉，到底有什么呢？ 突然，苏良怀中的传灵石传来一阵悸动。 他摸出，定睛一看，嘴角不自主上扬，自房梁上一跃而下，看着屏幕上的‘在干嘛’三字。 是陈怀玉发来的。 “在睡觉。” “？” “揍你哦？” 苏良心中一紧。 “开玩笑，在发呆。” “这还差不多。” 苏良瞧见这以灵力绘字的流利程度，不禁眉头一皱。 白天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般利索呢？ “你什么时候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无聊。” “都是各路天骄的对决哎，这不多看看？” “嗯...我感觉都不太行。” 苏良脸皮一抽抽。 “对了，之前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掌握的剑势？” “嗯？我没有说过吗？” “没有。” 糊弄失败。 “那大概是我忘了，吧？” “你吃饭怎么不忘呢？” “那不能够。” “行了，你要没事，就过来，我要拆信了。” 兜兜转转半天，陈怀玉终于回到了主要话题之上。 “哎哎，别别别。” “你来我这里吧，紫霄峰哪里人多。” 这要拆了，不是公开处刑啊？ 以陈怀玉和他的组合，保不准好些好事弟子都过来偷偷打量。 那不得当场社死？ “也好。” 这两字过后，陈怀玉便没了回信，估摸着是朝小莲峰赶了。 苏良站在窗前，抬头望着皎洁月色，弯下腰来，单手撑着下巴，再度忧愁起来。 他真的不该把那些信取出来。 也不该有写信要多写一份做备份的习惯。 不多时，南斋小院传来敲门声。 苏良一怔。 这么快？ 没辙，他无声叹了口气，准备去开门。 可下一刻，那敲门声骤然急促起来，还伴随一道呼喊声。 “师父！你快来，小师叔出事了！” 是秦念的声音。 苏良身形在话音刚落之时，便出现在门外，落在她身后，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念此刻脸上满是慌乱，指着旁边搭建起来的一个小院子，语速极快，带着颤音：“小师叔快死了！” 下一刻，有清风乍起，苏良随风消失。 秦念的小院隔着并不远，苏良几乎在眨眼间便落在其中，随后推开唯一的那间竹屋，大步跨入。 身后，反应慢上半拍的秦念也跟了进来。 一进房间，苏良便看见了此刻倒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方归。 此刻他浑身上下不断颤抖，阵阵黑气自他体内溢出，紫色瞳孔更是有泛起紫芒，不断扩散，神色痛苦至极。 苏良眉头紧皱。 那黑气...是灵力在溃散。 他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方归此时的修为境界在下降，从一境九段，急速落至八段，却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瞳孔处的紫芒... 在他神念探查下，那紫芒在抑制灵力的溃散。 “师父，我刚回来不久，小师叔就过来了，说他饿了想点外卖，问我要不要吃...” “挑重点。” 苏良一边说，一边将方归单手搂起，随后一道纯金灵力被他缓缓输出，灌入方归体内，游走全身，紧接着又拿出一枚丹药，喂入其口中。 “是...然后小师叔突然就全身冒黑烟，抽搐到地...” 苏良默默闭上眼，掌心灵力的输出没有丝毫停滞，此次更是附带上了一丝神念，没入方归体内。 除了四品阵法大师，五品炼器师，苏良还有六品炼丹师的隐藏实力。 炼丹师，虽然不是医者，但也略懂一些常识药理。 此刻，苏良灵力入体后，刚开始游离，便碰上了那股黑气。 刹那间，两者碰在一起。 苏良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了。 这黑气，怎么夹杂着如此复杂的气息？ 邪恶...黑暗...毁灭。 传达出的意念让苏良费解。 不过他紧接着又想到了方归的身份。 半人半魔。 灵力不断输入，渐渐开始与黑气大规模对冲，同时给方归喂下的护心丹也开始发挥作用，让他脸上的痛苦神色稍减。 随着苏良的灵力游走一个周天后，苏良神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了。 先天灵根，血灵魔体...这两者...开始相冲了。 第69章 兵行险招 血魔灵体，他是有过一些听闻的。 据说是专属于魔域山脉里面的魔族体质，天生邪恶。 虽然修炼速度极快，但这种体质会不断侵蚀魔族本身的意念，磨灭其多余的情绪，将其变成只会屠杀的怪物。 不过拥有这种体质的魔族血脉都比较高贵，通常会有抑制的方法，最直接的便是万灵血液。 并且据说吞噬的血液倘若达到一定层次，还能进一步激发血魔灵体。 而方归还要特殊一些。 他是半人半魔。 是人类与魔族诞下的子嗣，体内有先天灵根的存在。 而眼下，不知是何原因，方归体内的灵根开始颤动，灵体不断挤压。 这是很明显的灵根与灵体相冲的表现。 倘若处理不当，成为废人是最好的结果，而所有灵力紊乱，因此爆体而亡，死无全尸，是最坏的结果。 “你出去，把门关上，这块令牌拿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如果有人强闯，以灵力激活，自会落下大阵，就算是六境修士硬来也需要半个时辰。” 秦念接过令牌，却没有动，而是呆呆地看向方归。 苏良见状，冷喝一声：“快去。” 终于，回过神来的秦念捏着令牌，朝外走去。 随着房门闭合，苏良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怀中的小师弟。 师父，为何要收他为弟子呢？ 半人半魔...魔域山脉... 苏良再次想到了先前柳白容说的那两字‘乱世’。 东洲，能乱起来的地方，只有魔域山脉了吧？ 至于妖族...真当这万年来南溪剑宗的除妖正典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眼下，也没有太多思考时间了。 苏良手上储物戒指一闪，一枚罗盘出现在他手中。 他称之为天机盘，是某一次下山捡来的，品质看不出，但用处极大。 紧接着，三枚中品灵石被他掏出，放置其上， 瞬间，灵石化作粉末，不过相应的，一道聚灵阵悄然落在方归身下。 这天机盘苏良目前能掌握的功能就两个，一是简单的推算，二便是最重要的阵法加持了。 阵法加持，是各方面的，除了阵法威力，持续时间这些常规能力，更是能在瞬间按照他的神念布置出一座座阵法！ 可以说是移动的多功能阵法盘。 就是有些废灵石。 随着六品聚灵阵被他布下，四周浓郁的灵气便不断汇聚而来，苏良抬手一捏，纳入体内。 这是准备手段。 苏良再次深吸一口气，随后神念收敛，全数落在方归身上。 嗡！ 九道金色洞天浮现，自他身后层层叠加，照耀出一片金色海洋，其内九朵莲花瞧着已不再是闭合状态，已然有绽放开来的势头。 洞天浮现后，苏良手中输出的灵力便猛然扩张，每一股都附带着一缕神念攀附其中，不断游走在方归体内。 他的灵力与那黑气相撞，在短暂的僵持后便能将其磨灭，就好像苏良的灵力天生对这黑气有克制效果一般。 操作自己的灵力游走在他人体内，既不要伤其经脉内脏，又要消弭这溃散的黑色灵气，是很考验灵力掌控的。 饶是苏良此刻神念附加，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灵力在他全力灌输下也是快速流散。 好在他事先布下了六品聚灵阵，再加上小莲峰本就有一座庞大的聚灵阵法，各种buff叠加下，苏良才敢做那件事。 帮他人强行破镜。 一境隐元，说到底就是藏天地灵气与己身，让自身能够自主感受吸收天地灵气，从此仙凡两别。 而灵体与灵根之所以会冲突，便是由于灵气入体后各自争夺，往往正常修炼，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奈何方归不知道为何灵力溃散，自动激活了灵根与灵体的保护措施，不断争抢灵气维持自身，这样持续下去，势必会导致两者相冲！ 这个过程是很快的，方归能撑到现在，大概率与他眼眸中的紫芒有关。 那紫色光芒极大程度上抑制住了灵力溃散，甚至还会压制部分灵力。 苏良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魔族紫眸，是他们的标志，而现在迸射而出的紫芒...未曾听闻。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行。 方归的身体已然成了漏斗，灵气都难以吸入体内，更别提凝聚成灵力了。 此刻苏良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以自己的灵力不断替他洗涤体质，牵引进自己的灵力，不断融合接纳，引发突破二境的契机。 这样的尝试，很危险，毫无疑问是险棋。 对于他一个二境巅峰的修士来说，就更危险了，就算是五境乃至于六境修士，只怕都不敢轻易去尝试。 好在方归这几个月进步不小，已经到了隐元九段，眼下自己要做的功夫，就要少上许多了。 有神念的加持，苏良觉得自己有七成的把握。 只要时间足够，灵力不断。 所以，他让秦念出去，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他和方归此刻的状态，也确实不容他人知晓。 大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 方归神色已然平静下来，体内也不再散出黑色灵气，护心丹的功效彻底散开，将他的灵念与意识封闭起来。 这也是苏良提前规划好的一手。 在他帮方归隐元圆满前，最好不要醒来。 苏良也是彻底清除了四散的灵气，更是用自己的灵力封住了他体内的缺，随着灵力不断注入，游走周天，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连带着他眼眸中的紫芒都缓缓散去。 不过也算不上多乐观。 接下来，才是最紧要的关头。 缺口只是短暂地堵上了，苏良一旦灵力撤出，那么势必会前功尽弃，且彻底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时间继续流淌，苏良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灵力与神念的双重消耗，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他还要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去不断将灵力藏匿于方归体内，强行圆满一境。 虽然这样做便不可能再踏入通玄境界。 可如果命都要没了，通玄不通玄的，还重要吗？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屋外突然传来声响。 “怀玉姐姐，师父有很要紧的事在做，也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第70章 脱离险境 陈怀玉看着面色紧张的秦念，沉吟片刻，点点头，随后来到她身侧，静静地望向那间小屋。 “那好，我们一起在外面等。” 她能感受到。 那股十分精纯的灵力。 是苏良的气味...以及，一股淡淡的，却让她有些发呕的莫名味道。 这是她通玄后的感悟手段之一，能在灵力波动中感悟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啊咧？ 按正常流程，不应该至少追问几句在忙什么之类的吗？ 陈怀玉的配合度让秦念有些受宠若惊，当下举止都局促起来。 陈怀玉忽地垂眸，看向矮了自己不少的少女，抬头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笑问道：“你师父是舍不得给你吃饭吗？这么瘦。” 她笑起来更好看了。 秦念心中如此想。 “没有！师父对我很好！一天可以吃四顿的。” 少女一个劲摇头，态度坚定。 陈怀玉笑容更深了：“这样啊...” “那...你说说，你师父这些年有没有认识别的好看女孩啊？” 女孩两个字被陈怀玉咬得极重。 突如其来的转问让小姑娘不知所措。 怎么上一秒还在唠家常，下一刻就要揭老底啊？ “我…我不知道唉。” 她才来三个月的说。 少女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那一副害怕多说点而暴露了师父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苏良这是从哪里找的弟子。 哦对，招收大典。 好有趣。 陈怀玉之所以问这些，也不过是想要转移一点她的注意力。 她方才靠近的时候，便察觉到秦念有些太过紧张了。 双手始终紧握着那块玉牌，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你师父有跟你提过我吗？” “没...有的，师父经常提起你。” 陈怀玉手掌微微弯曲，双指成叩，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假装生气道：“小小年纪就替你师父撒谎啊？” “哎？怀玉姐姐怎么看出来的...” 陈怀玉笑而不语，随后抬手，打趣一声后，不再戏弄这小姑娘：“算了，逗你玩的。” “哦...” 秦念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神色。 嘿嘿，骗到啦。 五年漂泊人间的经验，秦念的心思怎么可能那般单纯？ 只不过是让她放松开心，同时帮师父小小开拓一手罢了。 而陈怀玉原本抬起的目光一顿，落在了秦念身上，心中嘀咕。 这小丫头应该是不知道她能清楚感知到她灵力波动中的情绪吧？ 算了，还是不戳穿她了。 只能说，一大一小，各有心思。 ...... 屋内。 苏良布下的六品聚灵阵在逐渐消散，依然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帮人强行破境的难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不过，倘若苏良此刻是五境六境的修士，倒是不需要这般狼狈。 天机盘再度浮现，五枚中品灵石被他放置其上，随着一阵吸力闪烁化作尘埃，紧接着又一道更加凝实的聚灵阵汇聚在苏良脚下。 快了。 聚灵阵已被他重新布置了三四次，方归那如同破碎瓷器一般的身体也被他修复大半，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就能彻底竣工。 但是...苏良觉得有点难了。 方归的经络走向，与寻常凡人大不相同，这也导致他神念上的消耗更甚。 神念这种东西，可不是好恢复的。 同时冥想打坐等放松心神的手段是最有效果的。 也好在是那部无名呼吸法在吞吐间能够缓步恢复神念。 灵力不断涌入方归体内，身后九座洞天不断流转，金莲更是洒落点点金芒，依附在灵力之上。 算算时间，已然有两个多时辰了。 苏良自己都没有发现，最后几座洞天内，端居其中莲花，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 洞天四种层次，紫色是抵达最后的关卡的标志。 不断吸收天地灵气，随后化作灵力的过程，又何尝不是一种对自身的锤炼呢？ 潜移默化下的效果罢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四周天地灵力流转放缓，最后的六品聚灵阵再度黯淡时，苏良才是放缓了灵力速度。 但他脸上神情却是没有半点松懈。 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修复好了方归的完整身躯后，并不算是终点，如何帮他破境，才是关键。 好在先前指点秦念入通玄之时，他已然有过类似的经验。 苏良深吸一口气，这一呼一提间，身后九座洞天骤然加快自旋，浩瀚灵力被他轻松牵引而出，同时，神念也不再分散依附于灵力之上，而是实打实落在了方归识海之中，一路向前。 接下来，便是苏良的全胜姿态了。 屋外。 等候了一个时辰的陈怀玉已然瞧见了东方泛白，也感受到了苏良猛然拔高的气息。 他在做什么？ 她朝前踏出一步，看得秦念心中一紧，不过好在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后便没了下文。 她想进去，可同时也知道这时已经到了某种关键时刻。 她不能进去。 等待永远是最漫长的时光。 陈怀玉也从未觉得日升的过程如此缓慢。 直到东方破晓，屋内苏良的灵力波动突然四散开来。 紧接着，一股玄妙气韵升腾而起。 这种感觉，陈怀玉并不陌生。 破境独有的气息。 它牵引着方圆千里的灵力，不断汇聚，随后在这股气韵的调和下，化作最纯粹的天地灵力，返璞归真，反哺破境之人。 陈怀玉身形闪动，秦念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来到了房间内。 屋内，苏良昏迷在地。 身前一位紫黑双眸的小男孩正躺在原地，身上光华笼罩，气息升腾，正在稳固着刚突破的二境境界。 一座纯白洞天，已是显现在其身形上空，缓缓自转。 已经是脱离险境了。 陈怀玉却是沉默。 她想了许多，唯独没想到，苏良竟然敢胆大妄为到仅凭二境巅峰的修为就去帮人强行破境！ 秦念此刻已经小跑前来，看着昏迷过去的苏良后，便着急上前。 陈怀玉却是先一步拦腰抱起苏良，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方归，对她说道：“你照顾他，你师父我先带去他院中替他治疗。” 小姑娘脸上露出犹豫神色。 但显然，此刻身着大红裙袍的陈怀玉没有跟她讲太多的心情。 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第71章 性格如此 心湖之间。 苏良缓缓睁开眼，入眼处是一片灰暗天空。 我这是...在哪？ “醒了？” 一道几乎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声音骤然响起。 苏良闻声看去，却是空无一人。 “是谁？” 他起身，环视四周。 原本沉寂的心湖突然暗自涌动起来。 波涛翻涌，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悬而不掉，让苏良不得不后退开来，让出身位。 他抬头望去。 一道灰暗人影自湖底走来。 “我，便是我。” “是你。” “也是我。” 灰暗人影站于波涛之上，俯视着苏良。 “什么东西？”苏良眉头皱起，属实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物种，又怎会出现在他心湖之间。 以及...他心间怎会灰色一片？ 他可是阳光开朗大男孩啊！ 苏良抬手，想要将那灰色人影自波涛间拉扯下来，却惊愕地发现，他似乎与这片心湖失去了所有联系。 仿佛...他才是外来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良朝前踏步，瞬间，如岚剑气凭空而起，朝灰色人影激射而去。 然而，这凌冽剑气却恍若空中烟火，还未靠近便拖曳出一道尾气，逐渐散去。 “我，便是你。” “是你。” “也是我。” 灰色人影的声音再次响，依旧毫无任何情感色彩，令人熟悉。 苏良眉头紧皱。 熟悉的不止是这东西重复了一遍先前话语，还有的是它的声音...倘若先前还带有一丝犹豫，那么现在他便百分百确认。 这莫名出现的灰色人影，跟他的声音如出一辙。 透露着诡异。 想想，苏良，在进入心湖间，你做了什么？ 嗯...在教陈姑娘用传灵石...好像有点早？ 又回到了南溪剑宗...遇见了那灰胡子老头儿和...柳家柳白容？ 之后呢？ 秦念...方归...方归？ 对，他在帮方归突破二境！ 最后，应该是成功了才对。 自己虽然灵力枯竭，心神耗费巨大，坠入内心深处甚至来到意识心湖也无可厚非。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心湖都不归他掌控了！ 这是给他干哪来了？ “苏...良...” 灰色人影突然再次开口，叫出了苏良的名字。 还没等后者有所反应，它再道：“小心...你...太弱。” “还有...下不为例...” “九洞天...合一...” “瑶光...九...” 灰色人影的声音越来越淡，苏良的眼皮突然也变得沉重起来，竟然开始有些昏沉起来。 几乎同时，又一道清亮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苏良！” “回神！” 灰色人影的声音从淡远，到最后的微不可闻。 那清亮女声却是越来越重。 心湖之间，灰蒙蒙的天空开始恢复蔚蓝色彩，那灰色人影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苏良，紧接着潮水倒涌，缓缓退回心湖之下。 明亮色彩再次主导心湖之上。 就好像先前一切都不曾发生。 ...... 南斋小院之中，苏良躺在床上。 陈怀玉脸色略显苍白，她掌心处握着一枚玉佩，倘若仔细瞧去，便会发现与先前她送给苏良的那枚玉佩有异曲同工之妙。 玉佩此刻闪烁着碧绿光芒，玄妙道蕴回绕在苏良周身。 “苏良，醒醒。” 唤神。 陈怀玉声音轻柔，借助双生佩不断呼唤，同时不断将自身灵力渡给苏良。 他现在的处境并算不得多好。 榨干自身所有灵力，透支体力，灵念尽数内敛，意识昏沉，长久下去，必然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会就此跌境，一蹶不振。 小半个时辰过去，苏良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就当陈怀玉心急万分，想要联系李思渺之时，苏良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苏良？” 陈怀玉看过陈十一写的小说话本，一般这种情况的发生，都表示主角即将浴火重生。 果然，下一刻，苏良眼皮被他一点点撑开。 苍白的脸色将他的脸庞衬托出些许妖艳的美丽。 人，醒了。 双眼的聚焦，让他看见了陈怀玉。 随后，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苏良皱眉，下意识地想要调动神念。 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便有阵阵刺痛感直冲他天灵感——爽麻了直接。 陈怀玉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原本惊喜的脸色倏地一变，没好气道：“你一个二境，就学着帮别人破境？只是暂时不能说话...能有这般结果，你就偷着乐吧。” 她还是不太会骂人。 原本是打算等苏良醒来后臭骂他一顿的。 二境修为就替人破境，寻死也不是这么个寻法啊！ 苏良意识仍旧有些昏沉，不过原本灵力干枯的身躯随着他的醒来，再次自主运转起来，算是脱离了危险。 现在想来，先前心湖间的那道呼唤，便是陈姑娘了吧？ 比起怀玉，苏良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更喜欢称她为陈姑娘。 好听，好念。 陈怀玉瞧见他突然对自己笑，心头一跳，目光闪躲：“干...干嘛？” 这个呆子，明明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可是好不容易应付了师父，脱离视线，就等着他来找自己。 可这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最后憋得她不得不以练习传灵石的名义挑开话题。 谁知道刚到小莲峰他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念至此，原本有些羞涩的陈怀玉瞬间晴转多云，面无表情地看向苏良。 苏良：欸？ 怎么有股冷意直蹿？ “不过，你眼下这样，后续如何继续八进四呢？” 这说的便是金莲会了。 苏良闻言，眼睑微敛，目光自然下瞥，嘴角微起，也是有些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总不能就让小师弟在自己面前爆体而亡吧？ 当时那般紧张情形，已经不容他再多加思量了。 说起来，强行帮人破境这种事还是他在藏书阁密卷中偶然翻出来的，没想到一连两次都起了作用。 一次秦念，一次方归。 嘿，他苏良果然是个天才呐。 瞧见他开始傻笑的陈怀玉心中本就不多的怨气缓缓消散。 他就是这样的人呐。 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她护在身后，半步不退。 这种事情，本就是没有太多道理可讲。 性格如此。 第72章 比如爱慕，比如喜欢 苏良确实是天才。 不过一个时辰，他便再次活蹦乱跳起来。 可惜的是，依旧不能言语，暂时只能当个哑巴。 苏良下床后，第一时间来到了秦念小院中。 期间秦念在安顿好方归后，是来过两次，不过都被陈怀玉拦在了门外。 她知道小姑娘是担心，但这种担心除了给她唤神增添几分场外干扰外，往往没有什么作用。 秦念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之后便专心守在小师叔床前，心中算着时间。 算着算着，便瞧见苏良踏步朝她走来。 “师父！” 秦念猛然扭头，又惊又喜，眼泪不自主涌了出来，随后不顾一切地朝他扑来。 苏良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神色有些无奈与不自然。 干嘛干嘛，咱师徒才几个月，你搞得这么煽情干嘛，怪难为情的。 秦念也不管这些。 她见过人死前的状态气息。 在踏入房内再次瞧见昏迷过去的苏良之时，她察觉到了那股气息。 一瞬间，师父是不是死了的念头搅得她心神不宁，想哭，但也知道眼泪并无任何作用，只是徒增伤感。 十五岁的小姑娘，能自己想明白这些，很难得。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珍惜自己这位极好极好的便宜师父。 过了好一会儿，秦念才是缓了过来，退后几步。 眼泪鼻涕已经在师父的袍子上擦干净了。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嘞？” 这时，秦念才发现了自家师父的异常。 那么话痨的一个人，今天居然这般安静？ “你师父暂时还开不了口，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小师叔的情况怎么样了？” 陈怀玉恰到好处地上前，当起了某人的嘴替。 秦念一听没什么大问题，才是再度放下心来，说道：“小师叔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还破了二境！” 这些肯定是师父的功劳吧。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毕竟苏良肯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她不说，不代表她不在意。 “嗯，这样就好。”陈怀玉点点头，随后三人来到内屋，看见了呼吸均匀，气息平稳的方归。 半人半魔吗... 陈怀玉灵念再次感知后，心中叹了口气，看向苏良。 后者心有灵犀般，同样望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状，陈怀玉没有说什么。 他想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 就如同这十年间不曾间断过的来信。 再一番检查无误后，苏良总算是放下心来。 不过目前看来，短时间内方归怕是醒不来。 将秦念留下之后，陈怀玉和苏良再度奔赴紫霄峰。 传灵石有感，十六进八的章程过得极快。 在那刀修与枪修分出胜负后，紧接着登场的便是领悟文胆的朱画容，夺冠热门之一，再然后是四境柳白容，紫霄峰剑子周云，唐家二公子唐居白，霜雪宫的那位圣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 这些最顶尖的天骄，在十六进四的路程上，都未曾相遇。 因为这个缘由，这后面的比试过程都极快，一夜的时间，便到了八进四的地步。 李思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瞧见并肩而行的二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 来之前对苏良有多嫌弃，现在就对苏良有多满意了属于是。 双标吗？自然双标。 可她李思渺心心念念的弟子，难道不得配上一位天赋才情都盖压同辈的少年？ 不过，再第二眼看向苏良之时，她轻咦一声，对陈怀玉不解问道：“他气色怎么这般差？” 那你问他啊...问我干嘛？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陈怀玉尝试帮他掩盖。 可她不掩盖还好，这‘昨晚没睡好’五个字一蹦出来，李思渺顿时腾地一声站起来。 “睡？昨晚？他跟谁睡？” 夺命三连问。 苏良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李思渺便瞬间来到他跟前，一双美目中满是漠然，“你说，昨晚没睡好是什么意思。” 主看台上，不知为何有些鼻青脸肿的荀远道突然看向李思渺这边，神色诧异。 苏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无奈摊了摊手：“前辈误会了，就是修炼出了点岔子。” 口径不一。 见李思渺依旧不说话，苏良顿时瞪了一眼陈怀玉。 “前辈...这是帮我找掩护呢...” “修炼出了岔子，有什么好掩护的？” 当她傻冒是吧？ 这两人一个洞一个西的，肯定有猫腻。 顾及到她是陈怀玉的师父，苏良还是耐着性子大致圆了圆，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总算是给安抚好了。 这叫一个心累啊。 比驾驭神念还累。 好在八进四的抽签很快便开始了。 程霜霖上台，没有过多磨叽，开始抽签。 “第一场，苏良对唐居白！” “第二场，陈怀玉对山和！” “第三场，柳白容对朱画容！” “第四场，周云对红云岚！” 八进四的休息时间依旧是一天，随着抽签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或回临时住所，或在九峰之间的可活动范围内走走看看。 “你今天跟我回去。” 李思渺面无表情地对陈怀玉说道。 后者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所折服。 她了解自己的师父，这种态度代表着没得商量。 随后，李思渺看向苏良：“你没意见吧？” 苏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挑衅般的宣告是怎么回事... “倒还真有。” “哦？” 周围空气突然凝固。 “说说看？” 苏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念流转。 李思渺的神色从淡然，再到蹙眉，最终有些无奈。 “哎，行吧。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自己的空间。” 说完这话，李思渺身形闪烁，再出现时，已然来到了主看台，逮着正要开溜的某人。 “姓荀的，跑什么？过来，我再打你一顿。” 原本在一旁偷偷看个热闹的荀远道满脸愁容。 “不是，我告诉你啊，一会儿我真急眼了！” “嗯？” 彭！ 一道沉闷响声猛然炸开，恍惚间有黑色人影倒飞向天际。 苏良沉默地看着，片刻后，才感觉右手衣袖微动。 陈怀玉扯了扯，好奇问道。 “你跟用了什么手段？” 苏良低头，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突然上前靠近一步，探出手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陈怀玉惊地后退一步。 他想干嘛！ 苏良的手穿过她的秀发，轻拂耳垂，然后...双指轻搓，发出一声细微响动。 “当当当！” 一朵纯红玫瑰被他变戏法一般取出。 “喏，五师弟培育出来的花，我瞧着好看，便摘了些，好像是叫玫瑰吧？” “你给我说这些干嘛...”陈怀玉声音轻轻的。 “送给你。” “另外...生辰快乐。” 苏良此刻显得尤其笨拙。 不是装的，只是...少年心中，总会有某些藏不住的单纯心思。 比如爱慕。 比如喜欢。 第73章 九洞天现 小莲峰某处洞穴内，陈十一看着空空如也的玫瑰花盆，好一阵沉默。 几乎不用怎么思索，陈十一便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能找到这里，还精确地只拿玫瑰的人，整个南溪剑宗，他想不出除苏良外的第二人。 那么，三师兄给他偷偷摸摸拿走是要干什么呢？ 陈十一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扒拉着土壤，面容惆怅。 花盆中还残留着玫瑰刺。 三师兄人还怪好的嘞，送别人花之前，还知道把刺拔了？ 他最好看的，最成功的一朵玫瑰啊！ 草！ ...... “哪来的？” 陈怀玉再次嗅了嗅，心情愉悦。 “嗯...这你别管。” 苏良神色有些不自然，打了个马虎眼。 “这样啊。”陈怀玉突然快走几步，将玫瑰花朵摘下，别在发间，回眸看他，脸上满是少女羞涩，问道：“好看吗？” 苏良逆着光，忍不住愣神。 红衣少女简单地簪着花。 这一幕，近乎永恒。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金莲会也到了真正精彩的对决时刻。 头一场，突然杀出的黑马苏良，对战二十四岁的成名天骄唐居白。 李思渺再次不在，只有陈怀玉与苏良两人时不时地东拉西扯。 昨日除了那朵玫瑰，苏良自然是有别的礼物，但显然，不合她心意，否则他断定陈怀玉不会拉着他教怎么用传灵石的其他功能。 并以他的痛苦折磨为快乐源泉。 “你没问题吗？” 随着程霜霖让双方登场的声音响起，陈怀玉才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与她相处的这几日，苏良自己都未曾察觉，他跳脱的性子收敛不少，当下摇摇头：“唐居白嘛，我熟。好打。” “我说的是这个吗？”陈怀玉白了他一眼。 苏良笑了笑，目光一瞥，瞧见了那朵大红玫瑰。 也不知道陈姑娘用了什么手段，将这玫瑰的生机近乎定格了，流逝极缓。 比武台上已然走入一位锦缎华衣的男子，身上的金丝线闪闪发光。 他的面容有些近乎病态的苍白，五官虽然立体精致，却由于这过分的白，让人一眼看去，便会觉得...他很虚。 不过，这只是吞噬灵体的表征现象罢了。 能够博采众家所长的独特体质，当然不可能会弱。 身形闪动间，苏良登台上场。 “双方准备。” 程霜霖目光落向苏良时，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这小子，怎么感觉气息变弱了？ 双方各自闪身，拉开数百步距离。 “开始！” 话音落下，比试正式开始。 “苏公子，又见面了。” 唐居白话语间很是随和，就仿佛老友见面。 苏良点了点头：“唐二公子风采依旧呐。” “倒是没想到苏公子竟然还有这等实力，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这货想说啥？ 苏良与唐居白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多，在大炎王朝开辟商会，更是几年内便达到了大炎王朝三大商会之一的地步，这背后是有唐家的支持与合作的。 也正因如此，苏良才认识这位唐家另类——不经商，只练武。 不过，他不喜欢这人。 心狠手辣用在他的身上算是褒义词。 这样的人，他也喜欢不起来。 唐居白舔了舔嘴唇，沾染了些邪魅意思，眯眼笑着。 “倘若一不小心失手将苏公子打死了...可不要怪我呐。” 苏良定神，抬手间青萍剑现。 这句话，是唐居白传音给他自己的。 几乎同时，两道猛烈罡风一左一右，凭空而起，巨大声势让看台上的众多弟子吓了一跳。 怎么方才还笑嘻嘻聊着天，下一秒出手就是要你命三千的打法啊？ 真够邪门的。 有些听说过这唐家二公子的秉性的看客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唐家嫡系一脉的武疯子嘛，是这样的。 嗡！ 一道类似于剑身剧烈抖动的声响传开，青萍剑自苏良周身横斩一圈，如岚剑气磅礴至极，毫不客气地迎向这两道罡风。 “厉害厉害！” 唐居白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他此时距离苏良也仅仅只有数十步！ 他单手成爪，刺骨寒意绽放开来，一层如同水晶般闪耀的爪壳瞬间成型，猛地向苏良头颅抓去。 有虚有实，武疯子打起架来，可一点不傻。 苏良脚尖一踏，身形回转，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回天游。 一声咔嚓巨响伴随着尘土缭绕。 这以击落了空，轰在了比武台地面。 数百步外，苏良再次现身，刚想抽剑发动攻势，可却是硬生生停下，以剑身上抵。 轰隆！ 唐居白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良正上方，双脚上堆砌着浓厚土块，毫无保留地下砸！ 要不是苏良神念覆盖全场，可能还真要硬吃这一脚。 比武台上，双方开始激烈交手。 唐居白糅杂各类术法，还兼顾着武夫的路子，打法很疯，几乎是不要命地换招换伤。 双方不断碰撞，一时间难分上下。 二十岁四岁的唐居白虽然只有三境巅峰地修为境界，但吞噬灵体的存在让他手段极多，再加上唐家的财力，身上的法宝也不少。 就比如他现在手上戴着的一对圈套，脚上的追风鞋，再加上内贴的宝衣。 三件极品灵器。 也不知道唐家老爷子为何会这般喜爱这个二嫡孙。 再一声巨响后，双方短暂分开。 唐居白揉了揉手腕，脸上浮现些癫狂神色，整个人显得极为兴奋：“有意思，有意思！你不是一境吧？” 苏良没有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萍剑。 嗯...好像藏不了了。 也不知道唐家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思... 想到此处，苏良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一股威势骤然爆发。 剑势。 唐居白眯着眼，并未再度出手，他要等苏良将状态拔至巅峰。 二十四岁的他，其实是有些以大欺小的成分的。 毕竟登台比试的天骄中，除了他之外，最大的也不过刚二十二岁，大多数都集中在二十。 这多上的时间，在前期天骄层次的局面上说，是有累积巩固的优势在的。 所以嘛...只是剑势，他并不怕。 苏良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决定再次放开一些。 好在...现在他的洞天，出了点特殊状况。 “你很期待嘛。” 苏良轻声说道。 刚想点头再说两句的唐居白下一刻双眼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看台之上，许多人更是直接起身。 九座纯白洞天，在苏良身后缓缓流转。 “那么...我们开始吧。” 第74章 这还比个毛? “额滴娘嘞，我睡醒了吗？九洞天？！” “三师兄什么时候开辟的九洞天？” “东洲现在的天骄中，有人开辟过九洞天吗？这可是比将单洞天锤炼至紫色更难的九洞天啊！” “有个铲铲，最高的也就八洞天了，还开得极其勉强，苏良这九座洞天，看起来一座比一座稳固啊。” 年轻弟子算是开了眼了。 老一辈的则更多的是沉默。 一些人想杀苏良的心更是到达了顶峰。 感情这厮先前都在隐藏实力？！ 如此年纪，隐元通玄，洞明九洞天，领悟剑势力！这成长下去还得了？ 妥妥的又一洛子晋面板人物啊。 原本遮挡着面容的其他峰主更是直接不装了，几步来到荀远道跟前，说道：“师弟，接下来三年的天骄资源是提前划分好了的，可不能中途反悔。” 有些急了，连宗主都不称呼了。 荀远道看了眼身边的孟临，后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苏良身上。 意思明显。 我不管，别看我。 宗门再多一位洛子晋那般的人物，自然是好事，可这样的人物都出自同一峰，对其他峰来说就是降维打击了。 越厉害的天骄资源倾斜自然会更多。 苏良九洞天一出来，几位峰主便知道不能再坐着了。 虽然他们也希望苏良能够得到很好的发展。 可是...到达六境后，这样的天骄，能不能留得住都还是两说呢... 荀远道自然知道几位峰主在担心什么，当下沉默不言，抬头看天，心有不甘。 东洲...凭什么就不能诞生七境修士呢？ 比武台上。 随着苏良九座洞天显现，他整个人的气势便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之前那种偷偷摸摸调动灵力的方式不再限制他的发挥后，苏良本身的实力便来到了一个恐怖的台阶上。 一境便能锤三境巅峰，二境不得对标个四境啊？ 当然也不能这么算，毕竟四境有神通这个大提升。 但对付眼前的唐居白，显然是足够的。 剑势席卷全场，剑意随风而起，就这么凝聚在苏良身后，化作千万把灵剑。 他领悟的剑意，本就名为——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此刻身后的灵剑有三千嘛？ 苏良不知道，但...想来是够用的。 “你竟然开辟了九洞天？！”唐居白语气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兴奋。 他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抹贪婪神色。 倘若...能把苏良吞噬，他该达到一个多么完美的状态？ 吞噬灵体，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苏良没有理会，单手抬剑，上指苍穹，漠然地注视着他。 下一瞬，万千灵剑，携带着无尽剑势，如雨落下。 唐居白神色丝毫不慌，大笑一声，双掌合拢，再摊开，一座小塔模样的法宝出现在他跟前。 通体幽蓝的小塔迎风而涨，幻化落出一道虚影，将他护持其中。 你有手段，难道我就没有吗？ 灵剑坠落，不断砸在小塔之上，好一阵叮当作响。 破不开。 也应该破不开，毕竟这小塔可是人级灵兵，是唐家的心头血，但是剑气就能破开，便有些不讲道理了。 这等宝贝就这么出现在了唐居白手中...可见唐家，也是有备而来。 “这点手段，可不够啊！你之前用的那剑招呢？怎么不使出来。” 唐居白双掌间拉起瑶光，呈灰暗之色，且十分浓郁，此刻看着苏良，挑衅般出声。 苏良摇摇头，毫不客气道：“我怕打死你。” “呵，呵呵。” 原本脸色苍白的唐居白此刻竟然是泛点点红润之色，张狂怒笑道：“来，打死我。” “好。” 苏良答应地极快，就如同他此刻挥出的这一剑。 别天阙，第一式，别剑式。 磅礴剑气自青萍剑上激荡而起，白茫茫的剑气瞬发而出。 这一剑，比先前几次别剑式来得都要汹涌澎湃，甚至是蛮狠地撕碎了挡在跟前的三千灵剑，凌厉的剑势在瞬间倾泻而出，毫无保留地压在那小塔之上。 在青萍剑的加持下，所斩出的剑让苏良都心中惊讶。 好像比他在后山试剑的时候还要厉害三分。 那这样看来，他那把残剑的品质，是要低于人级灵兵的？ 罢了，回头再瞧。 别剑式落在那小塔之上，巨大声响如雷霆般炸开，刹那间，更是有璀璨光华照耀四方。 比武台的阵法被瞬间激活。 谁赢了？ 看台上，许多人眯着眼，剑光照耀下，让人看不真切台上的情形。 片刻后，光华散去。 众人抬眼看去。 苏良持剑而立，白袍飘摇，神色平静。 在他对面，擂台破碎，一道深入地下的沟壑不断蔓延，直到连接在阵法光幕边缘处。 那里，唐居白衣衫破碎，双手下垂，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滴答，双眼泛白，呼吸时长时短，瞧着像是昏死过去了。 而被他祭出的那小塔，已不见踪影。 高下立见。 苏良见状，身后九座洞天缓缓散去，剑势与神念都被他收敛己身。 最后关头，苏良还是留了后手，强行偏转了剑式方向，否则这一剑就该人首两别了。 毕竟只是比试，总不能真如他所讲，就这么打死吧？ 不合适。 程霜霖此刻也悄然落场，刚想宣布苏良获胜，但一股紊乱至极的灵力波动让他回首望去。 只见原本贴在阵法光幕上的唐居白前踏一步，再度上前。 他瞳孔中散发出一片猩红色彩，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法的缘故，还是彻底陷入了癫狂。 但不论怎样，看着都很诡异。 看台上，唐家领头之人却是倏地一下站起身来。 糟了！ 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下用这手段！ 他虽心中焦急，此刻却是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我...没输！”唐居白近乎嘶哑地喊出三字，同时表示着自己神智依旧存在，还能再战斗的意愿。 这符合金莲会的比试章程。 程霜霖转头看向苏良：“你给别人第二状态打出来了？” 苏良一阵无言。 第二状态...五师弟的话本小说就不该给你们看这么多！ “没事，我再补一剑。” 于是，刚准备发癫的唐居白再度对上了一道璀璨剑光。 擂台轰隆作响。 终于是彻底散架了。 能够承载五境战斗的阵法结界晃动，紧接着一道人影再次贴了上来。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 熟悉的配方。 看台上，原本紧张万分的唐家领头人沉默了。 他缓缓坐下，看向比武台上彻底收剑的苏良，无视周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惊呼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你妈呀，这还比个毛线啊？ 第75章 好你个大头鬼哦 “你就这么暴露啦？” 陈怀玉看着迎面走来的苏良，眯着眼笑。 “没办法呀，压力太大了。” 苏良挠挠头，一脸的无辜。 他还委屈上了！ 陈怀玉嗔怪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敢不敢。” 说是不敢，只不过那眉飞目舞的得意劲倒是一点也不收敛。 “藏得挺深啊你，九洞天都开辟出来了。” “不过，你怎么会选择开辟九洞天？你领悟了剑势，走的又是剑修路子，单洞天不是更好吗？” 陈怀玉看着比武台上忙碌的土系术师，便知道自己的上场时间又要推移了，索性聊起苏良的九洞天来。 苏良看了她一眼，随后以心声传音道：“人多眼杂。” 陈怀玉一愣，心中轻哼一声，但也不再开口，同样以心声回道。 “那你写信告诉我。” 苏良一愣，紧接着轻轻点头，心中欢喜，回道：“好。” 如此，这个话题才算是揭过。 可他们俩能揭过，其他人就不一定。 这不，南溪剑宗的许多弟子此刻都围了过来。 原本在他们眼中避之不及的三师兄，此刻正式化身香饽饽。 甚至他们觉得什么‘南溪剑宗最不受欢迎的三大弟子之首’的称号都可以彻底注销了。 什么？你说三师兄之前不懂事瞎搞？ 你懂什么叫韬光养晦，隐忍自身吗？ 知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八个字怎么写吗？ 属于是口碑两极反转了。 “三师兄，你什么时候凝聚的九洞天，有什么诀窍分享吗？” “三师兄，这么说来，当初你骗我说...哦不，算命说我有开山成祖之姿是真的咯？” “你那算什么，三师兄还说我有大帝之资嘞！就是五师兄话本小说里写的那种。” “三师兄，当初你偷吃陈长老的灵鸡肯定是为了稳固境界迫不得已的吧？” “还有偷紫霄峰药田...不对，借，是借，肯定也是为了修行吧。” “三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当初借给你灵石来着...虽然到现在都没有还就是了，但三师兄肯定是修为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向我借那一枚中品灵石以解燃眉之急的吧！” “三师兄...” 苏良脸一黑，瞥了眼身侧憋着笑的陈怀玉，顿时一脸愁容。 这些人是来贴脸开大的吧？ “打住！” 听着越来越离谱的爆料，苏良终于是出手了，开始驱赶人群。 但形象反转的苏良像是自带光辉buff，让人不再躲避与害怕，搞得苏良好不习惯。 最终，一位长老的到来，才算是将南溪剑宗的弟子们给喝了回去。 不过临走时，他们那热切的目光，还是让苏良一阵头疼。 小人好混，君子难当啊。 刚送走一群南溪剑宗的弟子后，又来了两人。 最前面的那位白衣女子，是柳白容。 这次没有孔棋跟着，而是换成了吴眠羽。 “有事？” 苏良略加思索，倒是没有直接赶人。 “有事。” 柳白容点点头，面纱遮挡下也看不清神情。 她自来熟地坐在苏良右侧。 吴眠羽次席坐下，只不过看他脸色，是有些不自然的。 也在情理之中。 上次比试，明明已经入了梦，可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输了。 丢人呐。 还好他现在只是过来充当个陪衬。 柳白容坐下后，顿了顿，看向苏良，瞥视陈怀玉，问道：“方便请你这位朋友先行回避吗？” “不方便。” 苏良不假思索，抢在陈怀玉开口前打断道。 陈怀玉回眸，同样瞥了眼柳白容后，便收回了目光。 戴着面纱，没什么好看的。 柳白容稍加停顿，随后也不再坚持，抬手一挥，一道屏蔽法阵被她使出。 做完后，她才继续说道：“苏良，先前与你说的事，你若答应，我能再任由你提两个条件。只要在我柳家能力范围内，合乎情理，都能应允。” 苏良心中一愣，算是明白了。 这是看见今日自己的天赋，过来加价了呗。 “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都会办到，反之亦然。”苏良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柳白容黛眉紧蹙。 陈怀玉神色不变，像是意料之中。 唯独吴眠羽一脸的不明所以。 说的啥鸡毛玩意儿？ “当真不再考虑考虑？相信我，只要你去了中州，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就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抉择。” “上次我便说过了，东洲也有很多六境之人想要去中州发展，可大多都被中州所拒绝。而我柳家，能够给出特例，这样的机会，值得你认真对待。” 柳白容言语间满是诚恳，倒是没有太多的桀骜神色，不像一旁的吴眠羽，一副你赶紧答应然后感恩戴德的表情。 “不了。” 苏良再次拒绝，并在柳白容出声前再道：“事不过三。” 柳白容沉默片刻，最后手上光芒一闪，递出一枚刻着柳字的金色玉蝉。 这一幕让身侧的吴眠羽惊讶不已。 这东西，在中州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信物啊。 “这是我的一枚信物，倘若你后面改变主意了，只要将灵力灌注其中，我便会知晓...不过，最多只有五年的时间。” 苏良刚想拒绝，身旁的陈怀玉突然出声道：“要不拿着吧。” “总比没完没了好吧？” 后半句是传音的。 苏良看了她一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并与我做十年的假夫妻’这句话。 于是，他再次摇了摇头：“不必了。” 许多年后，苏良无数次为他这个细小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要是他当时接受了，再被陈怀玉知道‘十年假夫妻’的事，怕是一天得打他三顿吧？ 见状，柳白容也不再坚持，留下一句‘我所说的话五年内依旧作数’的话来盖棺定论后，带着吴眠羽离去。 陈怀玉也没多问什么。 毕竟他想说，便会说。 不想说...那就让他写信。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的土系术师的动作要比先前更快，不多时便修复加固了擂台。 随着程霜霖的登场，陈怀玉也是起身，俯视着苏良，说道：“我上去了。” 欸？ 苏良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 他试探性回道。 陈怀玉双颊微鼓，眉头轻轻拧着，微微上扬的眼尾传达着她此刻心中的不满。 这个呆子。 按照话本小说中的记载，这时候不是该给她加油打气吗？ 好？ 好你个大头鬼哦。 第76章 朱画容，认输 “第二场，陈怀玉对和山，双方登台！” 话落，一袭红衣的陈怀玉已然就位。 在她的对面，是一位手持长刀，面容普通的青年男子。 和山，东洲东部的刀修，一流势力出身，天赋不错。 “开始。” 两人间没有任何的开场白，拉开距离后，磅礴剑势与陈怀玉手中的白念剑同时抬起。 没有试探，上来便是杀招。 和山长吸一口气，紧握长刀，同时一道橙黄流光拖曳在刀尾。 这便是他的瑶光。 数量不多，一万二千匹，但，有些特别。 蕴含着刀意。 先前已见过他厮杀的陈怀玉没有任何意外，也不会去管。 双方不是一个层次。 她的对手也不会是和山，即便对方领悟了刀意，跟她一样是三境巅峰。 势与意，是云泥之别。 陈怀玉递出一剑。 凌厉剑气汇聚，凝练成一道云墙，翻涌间，又成了一把巨剑，笔直落去。 威势之盛，竟比苏良的别剑式还要来得厉害。 和山身躯下沉，还未出手，他便知道自己输了。 天骄之间，亦有差距，且随着境界的不断提高，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明显。 但...就算是输，也不能这般难看。 “呼~” 和山再度长出一口气。 延绵刀意像是被他张口吐出。 嘣！ 面对这一剑，和山不退反上，前踏一步，地面被他一脚踩裂，长刀拖地，自下而上，倾力劈出成千上万的刀光！ 刀修，讲究的是杀气。 杀气越重，刀便越沉。 和山没怎么杀过人，所以他的刀不够沉。 但没关系，多出几刀就是。 漫天刀光迎面砸去，却在接触到那纯白巨剑后，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响。 和山瞪眼，有些不可置信。 下一刻，一柄长剑搁在他脖颈上，带着无尽寒意。 陈怀玉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抬剑拍肩，“你输了。” “你...什么时候，又怎么可能？” 和山还想说些什么，但胜负既已落定，多说自然无益。 这一场比试，开始极快，结束也极快。 也是这一刻，看台上的许多人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原来除了洛子晋，剩下的盖世天骄，也早已将他们甩出十万八千里... 具象化的现实远比话本小说来得真切，这遥不可及的距离，让人心生绝望。 陈青此时也很绝望。 陈怀玉的表现，一次又一次突破他的认知。 甚至他觉得就算是周云对上她都没有太大的胜算。 和山简单干脆的落败，第一次让全场安静不少。 玉楼宫陈怀玉的名字，想来也会在此次金莲会后极快地传遍东洲。 “厉害不你陈姐。” 苏良是当真没想到，陈怀玉下场第一时间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当下有些哭笑不得，反问道：“你在哪学的这些词儿？” 陈怀玉微微皱眉，扁扁嘴，没好气道：“你管我。” 这人怎么回事，上场不夸，下场也不夸！ 苏良瞧着这般模样的陈怀玉，心中一颤。 可爱。 于是，他只得抬起手，竖起大拇指，笑道：“好好好，陈姑娘厉害的嘞！” 闻言，陈怀玉这才心满意足地落座，更是微微往他身旁靠了一点。 就一点点。 要是李思渺在，只怕得当场抚额，并用手指戳她脑门。 让你矜持点的说。 第三场的比试很快到来。 也算是今天的焦点战了。 唯一一位四境，对战领悟了文胆的朱画容，且那四境柳白容是代表北斋书院出战，而朱画容恰巧是曾经拒绝过北斋书院的读书人。 看点拉满。 不多时，一位青衫客率先登场。 这便是朱画容了，面容虽然普通，但一身的浩然书生气极其浓郁，主打一个儒雅随和。 “哎，这人跟你大师兄气质相比如何？” 陈怀玉微偏头，看着苏良，突然好奇问道。 “还差一点就有一半了。” “什么？” “我说还差一点就有大师兄一半的气质了。” “咦~” “...我说的可是真的啊...” “好吧好吧，勉强相信你。” 这番小插曲后，便是白衣柳白容登台。 她依旧戴着面纱，遮挡容颜。 流程很快走完，待两人拉开距离后，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柳白容竟然没有丝毫想要动手的意思，而朱画容同样如此。 这是干嘛呢？ 众人不解，但很快，所有人就明白了。 “我认输。” 朱画容轻声开口，但声音却格外清晰。 “哈？！” “认输？！！” 看台上，许多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程霜霖第一时间现身，看向朱画容，没明白。 他不明白，朱画容为何要认输。 对这位十二岁便凝聚了文胆的读书人，他是有所了解的。 别看表面文质彬彬的，打起架来那也是极其凶悍，各种学宫手段是信手拈来，更是曾经有过二境围杀三位三境修士的豪华战绩。 没错，是他一人，围杀三人。 甚至他的参赛都在南溪剑宗的意料之外。 这样的人，现在为何要认输？ “你确定吗？” 程霜霖沉声问道。 朱画容张了张口，这次却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哗！ 这下算是真正的点燃全场了。 被许多人寄予厚望的朱画容，竟然就这么认输了？！ 这算怎么回事？ 而在得到朱画容的二次肯定后，程霜霖也只得无奈宣布柳白容的获胜。 而一身白衣的柳白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朝朱画容微微颔首，下了台。 台下，苏良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看出什么了？” 陈怀玉注意到了他的神态，出声问道。 被打断的苏良回过神，短暂犹豫后，点点头，说道：“你知道朱画容的师父吧？” “那位称作东洲读书人之表率的文若海？” 陈怀玉稍加思量，脱口而出。 即便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玉楼宫修炼问道，但文若海的名字她也是知道的。 名气太大。 “嗯...传闻，文若海早年好像落下病根，境界止步于四境...找了许多人都治不好，听说也去其他州请人看过，但好像都不了了之。” “也正常，即便读书再多，名气再大，单以境界修为来讲，只是个四境老头儿罢了...许多世家势力，还是现实的。” “而那柳白容...”苏良双指微捻，腰间的环佩被他悄然激活，屏蔽阵法瞬间启动。 “来自中州柳家。” 第77章 落花流水 “听说，朱画容近些年来都在寻找帮他师父破境的方法。” 陈怀玉本就聪慧，经苏良这一点拨，便算是懂了一些。 看起来就像是达成了某种交易，以文若海破境为筹码的交易。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想来这种事情肯定不会简单，否则文若海老先生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迟迟困于四境了。” 陈怀玉再问。 苏良耸耸肩，指了指自己，随后又点向陈怀玉：“自然是你和我给她带来的压力有些大咯。” “毕竟是中州来的大小姐嘛，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此次金莲会，不曾想，钻出来了这么多怪物。” 陈怀玉鼻翼微动，有些不满道：“你才是怪物。” “...” “好吧好吧，我换换。那，钻出来了这么多天骄。这样可还行？” 苏良开始怀疑这妮子这些年是不是只有身体和境界在长了，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要哄。 嗯...该说不说，身体确实长得挺快。 嗯？想哪去了。 “所以，她为了节省力气，同时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手段，用来对付你跟我咯？” 苏良点头，继续分析道：“嗯。我猜她有某种手段——大概率是只要用过一次就能被人极大程度提高警惕的杀招。而领悟文胆的朱画容，可能正巧在某些程度上克制她的这种手段。” “毕竟按照她能够秒杀俞元亮的水平来看，应该是不怕硬实力对碰的。” “所以有了现在的交易现场。” “否者，以她的背景底蕴，外加四境修为，不至于做出这些举动。” “按照接下来的流程，你会和我在一组分出一人进决赛，她在另外一组，这样做，对她来说是最稳妥的手段。” “那边不是还有你们南溪剑宗的周云和霜雪宫的红云岚吗？” “这两人跟俞元亮，杜正卿比起来，强也不会强太多，她不会在意的。更何况，接下来就是他俩登台比试了，她也正好可以暗中再衡量...如果这两人...” 苏良正在出神认真分析，突然觉得左脸有些温热软糯的感触传来。 他下意识偏头。 本就没怎么用力的陈怀玉顺势手掌摊平，原本是双指轻捏的动作，瞬间形成了抚摸的亲昵动作。 在苏良这一扭头后，她如触电般，瞬间收回手，目光垂落，双手叠放在小腹前，相互扒拉着。 阵阵红润，爬上双颊。 她原本只是好奇苏良怎么能这么快就分析出来了这一大堆，结果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捏了捏他？ 不过在短暂的紧张局促后，陈怀玉突然心头涌现出一道念头。 不是捏捏怎么了？ 又不掉块肉。 想通了这一点的陈怀玉再次看向苏良，见后者略显呆滞的目光后，脸色更红，但依旧倔强，问道：“看什么看，说你的！” 欸？ 苏良一头雾水。 想问她捏自己干嘛的话刚到嘴边，便被这一句‘呵斥’声给咽了回去。 只得继续说道：“这两人不论谁输谁赢，想来都不可能会太过轻松，暴露的东西自然不少，想来也不会难打...所以，最后大概率还会将手段放在最后，用在你或者我身上。” “最后...我猜这手段大概率跟她四境领悟的神通有关。” “没啦？” “没了。” 陈怀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良： (￣_,￣ ) “？” “我觉得你说的对！” “哼。” 小打小闹间，屏蔽阵法悄然解除。 可能柳白容自己也没想到，仅仅在朱画容喊出认输后的数息时间，便有人将她的手段尽数分析出来。 甚至相差不大。 确实，领悟文胆的朱画容，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她的神通手段。 此次来东洲，机缘巧合下与北斋书院达成那般合作，她必须要保证这金莲子的万无一失。 要是能给柳家带回一位听命于自己的七境术士，那么她这个家主候选人的含金量会进一步提高，竞争力会上一个台阶。 这很重要。 她清楚，作为一名女子，在这残酷的争夺中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交易联姻的筹码罢了。 第四场比试，很快开始。 周云对战霜雪宫圣女红云岚。 后者也是记载中最年轻的圣女人选。 骆妙妗对着即将上场的红云岚，嘱咐道：“不可大意。” 后者轻轻点头，算是明了。 主看台上，玉清淼看向红云岚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再一瞥骆妙妗，心中不爽，随后一道传音落在了已经登场的周云脑海中。 “一会儿狠狠收拾她，给你们大师兄出口气。” 原本静静养神的周云一愣。 这感觉有些熟悉啊。 随即，他目光流转，最终望向主看台，再瞧见玉清淼的时候，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真是玉师伯啊... 全宗上下基本上都知道霜雪宫之前出尔反尔的操作，也都愤慨不爽，但要论其中之最，非这位玉华峰峰主莫属。 周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巧了，他也算是愤慨青年一列。 片刻后，红云岚登场。 外表冰冷的她确实也蕴含着美丽与魅力，肌肤洁白如雪，双眸清澈，仿佛是冰川中的湖水，肌肤洁白如雪，俨然一副冰山美人的形象。 双方很快就绪，准备这八进四的最后一场比试。 周云取出一柄湛蓝飞剑，轻柔摩挲着剑身。 他今年二十二了，十二岁，他便一境九段圆满，而后直到十八岁，依旧没能领悟通玄，只能怀着遗憾踏入二境。 二境后，他没有像寻常剑修一般锤炼单洞天，而是花费两年的时间开辟出了八座洞天，当时也是有着不小的轰动，可也止步于此了。 他尝试开辟第九洞天，却连一丝一毫的契机都察觉不到。 天骄如过江之鲫，倘若不能争得上游，便没有意义。 于是，周云这次不再像一境那般犹豫，选择坦然前行。 也就在这时，他领悟了流水剑意，并取‘水滴石穿’的意境，剑意天成。 这，便是他的剑意。 嗡！ 剑鸣声起，如流水，间或裂石之音，从四面八方，朝红云岚挤压而去。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只有...流水四起，真正的流水。 对了，忘了说了，他周云...可是先天水灵根加水灵体的同辈天骄啊！ 怎么只能光让你们耍帅呢？ 潺潺声瞬间响起。 水浪自比武台四方涌出，在剑意的牵引之下，遮天蔽日，汇聚出巨大的海浪，两两交汇，形成一个半圆水球，将他与红云岚包裹其中。 剑意汹汹，浪涛被激起，跳跃起朵朵浪花，不停律动。 “落花流水。” “起。” 第78章 水滴石穿，怎是一日之功? 红云岚抬头看天，沉默不语。 联姻？退婚？ 这一切，可从来没有人询问过太多她的意见。 她想先接触人看看，结果宗门提着一船礼直接订亲，来了个先斩后奏。 她虽然心中不喜，但到底是霜雪宫造就了她的现在，养育之恩加传授之恩压在她的胸口，沉闷地喘不过气。 只能答应。 可后来呢？ 宗门听说那等事后，又要反悔。 她就像枚棋子，被丢来丢去。 圣女？也许吧。 但比起霜雪宫的稳定传承与发展，圣女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毕竟圣女没了还可以再立，霜雪宫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从大势上，讲不出来什么对错，但从个人情感上...她其实还是很生气的。 此时此刻，算是她撒气的好机会。 就算霜雪宫定了亲，你们南溪剑宗难道都不知道找个人问问她的意见吗？ 诚然，这样的想法摆在两大顶尖宗门前是有些幼稚的，但摆在她跟前，则是难以解开的念想。 倘若她知道洛子晋当初闭关出来得知详情后，拒绝了这次的联姻，怕是会将念想转变成心魔。 我没得选，你却有得选？ 滔滔流水向她砸来。 红云岚终于是动了。 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眼眸中寒光闪烁，如冰晶般的瑶光骤然出现在她掌心，随后扶摇直上，化作一条霜蛟，激射而出。 寒冰与水流相遇，发出一种清脆而悦耳的声音。 霜蛟逆流而上，发出微弱的碰撞声、咔嚓声，流水自空中尽数冻结，在下垂中化作冰锥，照耀出一种别致的绚烂美丽。 不止流水，甚至是其中蕴含的剑意，都在与这霜蛟的碰撞中被冻结。 端的是霸道。 霜雪宫，修的自然是寒霜落雪一般的功法了。 事实上，这霜蛟也确实是赫赫有名的招式，乃是霜雪宫现存于世的一位六境巅峰的老祖所创。 以霜蛟二字命名。 一共三重，分为单蛟，双蛟，以及最后的双蛟化雪。 红云岚此刻用出的，便是单霜蛟。 遮天水幕被尽数冻结，前后时间，也不过数息。 流水流水，倘若化冰，又待如何？ 周云感受着空中传来的寒意，微微打了个颤。 霜雪宫的圣女，还是很有手段的。 不过...他紫霄峰剑子，又怎会只有这点本事？ 八座洞天，自他身后流转开来，散发着淡淡的白芒，而后，周云伸手虚抓。 身后洞天突然开始变换，最终竟然是缓缓拖出八道剑形。 洞天化灵。 也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已然落在他跟前。 红云岚如同闪现，来到他身前，回转身形间，一掌拍出，几乎同时，一道霜蛟自上空垂直落下，咬向周云。 没有人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你蓄力放招，之后再见招拆招。 周云神色不变，像是早有预料。 砰！ 先是一道轻响，随后是利刃切割金石的刺耳之声。 湛蓝飞剑御空而起，扶摇直上，对上周云头顶的霜蛟，短暂僵持后，便势如破竹地将整条霜蛟龙碎裂开来。 到底是先与‘落花流水’碰撞过了，残留不了多少余威。 头顶的威胁消除后，便是眼前的这一掌了。 这次，周云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同样对出一掌。 如同拍在了一块坚韧冰砖之上，又麻又冷，还顺带着砸在他胸口，整个人在短暂的停滞后倒飞而去。 红云岚神色不变，脚下一踏，地板碎裂开来，紧接着借力前冲，在半途中赶上周云的身形，一个扭身，便是一记鞭腿毫不留情地抽打过去。 周云仓促间，只得以双臂格挡在身前。 咚！ 这一腿，力道格外重，直接将周云整个人抽飞，砸落在四周已然聚起的冰墙之上。 紧接着便是无数咔嚓声响。 被冻为冰球的场地瞬间碎裂，巨大的冰块轰然坠落。 红云岚抬手间瑶光四起，托起砸向她的冰块，手掌握拳。 冰块应声碎成冰粉。 这一来一回，所用的时间却是极快的。 放在看台上众人的视角中，大概分作三重。 流水刚起，形成半圆是第一重；流水未落，便化作冰晶是第二重；冰晶破碎，则是最后一重。 很快啊。 再朝台上看去，周云身形砸落边角，而稳住身形的红云岚周身围满了八道灵剑，没有丝毫停滞地围杀而去。 到了三境巅峰，彼此间的厮杀虽然还算不得难以察觉，但绝对是观赏性极佳。 不至于像四五境那样，一交手便在瞬间换上十来招，没点境界支撑，根本看不清。 洞天化灵，是三境开辟多洞天的一种手段，由于是自身洞天化形，使用起来便是心有灵犀，得心应手。 而八道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灵剑，落在周云这种剑修手中，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剑气激荡，攻守之势在瞬间被扭转。 边角处，周云起身揉了揉胸口，忍不住皱眉。 力气怎么这么大？不是术师么？ 而后，破开霜蛟的那柄湛蓝飞剑洄游一圈，再度被他握在手中。 望着被八道灵剑合围的红云岚，周云眼中满是慎重之色。 霜雪宫圣女，果然还是强的。 就在他起身的这点功夫，一道灵剑已然被她悍然击碎，化作光点消散天地间。 洞天化灵，听着玄乎，其实也是有灵力支撑的。 当下，周云不再犹豫，无边剑意自他手中长剑上迸射而出，紧接着他身形闪动，拖曳出道道残影。 与灵剑交手的红云岚心有所感，不带丝毫犹豫地松开了捏着的一道灵剑。 嗡！ 是剑鸣，还是激流争鸣？ 随着她的闪身，那原本会落在她手臂上的湛蓝飞剑扑了个空，笔直落下，将地板划开。 如同流水般柔和的剑意，却在瞬间爆发出无边杀力。 一剑不中，便再出下一剑就是了。 红云岚倒退间，双手上瑶光越加浓郁，一道霜蛟在瞬间被她打出，只是还未成型便被拖动这一道尾流的湛蓝长剑顺着头颅寸寸划开。 同时，七道灵剑交错着斩向她周身要害，如此，她不得不再退。 双方开始不断换招。 这注定是寒冰与流水的碰撞。 两人速度在不自觉中加快，擂台阵法也悄然开启。 不断有轰击声传出，偶尔有一道人影倒飞而出，但在半空便会生生止住，再度前冲。 时间不断推移，双方交战也渐渐白热化。 一个剑修，一个术师，此刻却像是两个武夫在肉搏。 周云的灵剑一把又一把减少，湛蓝长剑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但拖曳的流水依旧锐利。 红云岚同样没占多少便宜，好几次都差点被长剑砍出致命伤，就连霜蛟的施展也开始慢半拍。 苏良全程以神念覆盖，此刻心中也在不断评估。 谁会赢？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后，两人同时分开身形，退至擂台边角。 苏良微微前倾。 他知道，要决出胜负了。 “就到这里吧。” 红云岚突然出声道，随意地就像她能随时终结这场比试一般。 “你的剑，不够锋利。” 说完第二句后，红云岚挽起长袖，双掌撑开。 两条霜蛟被她抬手间挥落而出！ 双蛟！ 周云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望着对方捏出的两条霜蛟，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以此回应，最终却是没有出声。 随后，他垂目于湛蓝长剑之上，低声自语。 “确实不够。” “但，我也曾练剑...” “万万次。” 水滴石穿，怎是一日之功？ 第79章 砚墨三五笔 周云赢了。 他没有动用宗门事先给他留的后手。 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都说洛子晋是压在东洲天骄头上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谈及南溪剑宗天骄，所有人的目光，也几乎都只会放在他的身上。 至于什么紫霄峰剑子，苍龙峰剑首，都不会过多地去关注。 毫不客气地说，这些所谓的称号就算全部加起来乘以二，也难以企及那位大师兄的一半风采。 所以，当荀远道将那所谓的后手交给他时，他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他也是天骄啊，怎么会没有半分傲气？ 流水剑意，水滴石穿。 天赋与努力，他都不曾缺少。 “最后那一剑，挺厉害的。” 看台上，陈怀玉转头向苏良说道。 后者此刻还是回味着那一剑，听见此话，当即摊手笑道：“那可不，再能挥出这么一剑，他便能彻底迈入剑势的境地了。” 陈怀玉认可地点点头。 她和苏良都是领悟了剑势的剑修，所以对方才周云递出那一剑时，展露出的玄妙气机会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共鸣。 也是有这半数剑势的加持，周云那一剑，才能彻底斩开那一对霜蛟，奠定胜局。 这一场对局，其实持续蛮久的。 两人中途不停换招，周云更是重新凝聚了三次洞天灵剑，红云岚也是不负霜雪宫圣女之名，全程都可以算是有些压制周云的。 如果不是最后这半步剑势出乎她的意料，打了个措手不及，想来应该是红云岚取胜了。 不过嘛，这世间大多事，都是必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周云获胜，主看台上的玉清淼高兴坏了，特别是看见霜雪宫那边死气沉沉的氛围，这种高兴就达到了峰值。 要不是形势所迫，她当真想要过去凑个热闹。 而在这最后一场八进四的比试落幕后，也终于到了半决赛的紧张时刻。 按照事前定下的赛制，苏良将会对上陈怀玉，而刚刚胜出的周云，将直面四境的柳白容。 依旧是一天的休整时间。 随着程霜霖宣布赛程后，众人陆续散场。 这次，陈怀玉没能如愿以偿地跟着苏良回南斋小院中闲聊，率先被突然出现的李思渺截胡了。 对此，苏良也只能无奈放人。 总不能当着别人师父面，就将人给带走了吧？ 不合适。 “死丫头，一天两头地往外跑，名声要不要啦？” 在回去的飞舟上，李思渺捏着陈怀玉白净的小脸，一阵晃悠。 后者见她迟迟不松手，像是上瘾了一般，瞬间将她的手拍落，故作生气：“师父，你说什么呢？” 李思渺哪里会不了解她的性子，毫不在意。 既然脸不给捏，那我顺你头发好了。 于是，飞舟内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好在是有隔音法阵。 闹腾了半晌后，李思渺才是心满意足，终于开始问起了正事。 “明天你和那小子打，几分胜算？” 陈怀玉理了理发丝，再想了想，偏头回道：“十分吧。” 李思渺点了点头，赞同道：“也是。他有剑势，你也有剑势，他通玄，你也通玄，境界上你更是占据巨大优势，理应如此。” 陈怀玉一愣，不解道：“谁说要跟他打了？” “你不跟他打怎么赢...嗯？” 李思渺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老实告诉师父，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了？” “有什么？” 陈怀玉目露迷茫之色。 李思渺一怔，随后心中暗骂自己一声。 也是，自家徒弟什么秉性，她还能不清楚嘛。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了？” 就在李思渺自认为自己想通了时候，陈怀玉突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不是，你俩真有什么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时，陈怀玉再道：“不过，师父你不也常说，小赌怡情嘛。” “什么？” 这次轮到李思渺不明所以了。 什么小赌怡情？ “啊？师父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嘞...那不说了。” 陈怀玉有些惊讶开口。 闻言，李思渺可不干了，当下板着脸：“说清楚。” “嗯...就是我押了自己此次金莲会能夺冠...” 李思渺恍然大悟。 是这个小赌怡情啊？ 啧。 稍微整理了一番情绪后，她再问道：“你押了多少？” “不多，一枚上品灵石。” 李思渺点点头。 那确实不算多。 随后她浅浅地翻了个白眼：“好的不学，学这些。” 陈怀玉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见状，李思渺也不再过问什么，开始交代明日比试的相关事宜。 对此，陈怀玉只是安静地听着，眼底中的那抹得意，被她藏得极深。 看了那么些苏良五师弟写的话本小说，又与苏良书信往来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家师父问的什么是什么？ 装不知道挺好。 不然问东问西...真给问出点什么怎么办？ ...... 南斋小院。 苏良先是去看了方归的情况，秦念仍旧守在床边，见他到来，也是说明了情况。 并无异常，境界也在逐步稳固。 估摸着要不了几天便能醒来。 这边确认无误后，他才是打道回府。 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整理桌面，而后备好了笔墨纸砚。 紧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取出了两份信笺。 他写信，向来是送一封，留一封。 准备就绪后，苏良落座，提笔。 他的字很好看，甚至不比北斋书院的好些知名老夫子差。 这都是洛子晋多年来逼迫他勤学苦练的成果。 当然，也不完全是被迫的，苏良本身就对此饶有兴致。 毕竟，任何事情，如果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那么无论怎样反复练习，都不过是徒劳无功。这便是苏良对“用心”最浅显直白的领悟。 除此之外，这些年来给陈怀玉写信也功不可没。 都说字如其人，倘若不写好看点，怪没面子的嘞。 轩窗旁，苏良在第一份信封上，率先落下‘陈姑娘亲启’五字。 这是他第一次，以‘陈姑娘’抬首，而非‘陈怀玉’。 苏良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在写这五个字时，嘴角的那丝笑意。 烛光摇曳，朱笔飘逸。 砚墨轻沁，四野无声。 柔情缱绻，笔墨行间。 他在给陈姑娘写第一封信。 第80章 舞剑 翌日。 “你...一直盯着看什么？” 今日，陈怀玉特意簪起长发，一双秋水似看非看，不停闪躲。 依旧是一身的大红衣裳，只是比往日更加华丽，原本纯素的衣袖上多了如同洒金般的点缀，红色绸缎中蕴含的华美，让她恍若一朵绽放红莲，搭配上那可人的面容，端的是与众不同，惊艳全场。 苏良被这么一问，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没注意，下次还看。 “今日怎么穿得这般好看？” “这么说，我之前穿得就很难看咯？” “...倒也不是。” 苏良明显是有些道心乱颤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见此，陈怀玉才是掩嘴一笑，俏脸微红：“好看吧？” 还好，师父不在身旁，不然她这副作态被撞见，可就惨咯。 “嗯，好看。”苏良对上她的眸子，极为认真道。 确实好看。 这次，面对着苏良直白的眼神，陈怀玉没有闪躲。 既然都夸了，那就勉为其难，让你多看会儿叭。 好在，苏良也没有当真一直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将信封反转，背面朝上，递给她，努努嘴：“喏，给你的。” 陈怀玉先是一顿，而后惊讶出声：“信？” “不然嘞。” “你怎么这个时候想着给我写信了？” 陈怀玉不假思索接下，当下便要翻转信封去拆，却被苏良阻止了。 下意识地，苏良抬手握住了她拆信封的手。 “别拆！你回去再看！” “嗯...好...” 听到这话，苏良心中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她脸颊更加绯红时，才意识到自己手心处，传来的柔软感触。 温润如玉。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已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背，拇指再轻轻勾住。 于是，脸红的就不再是单单一人。 下意识地，他增加了手上力度，这份触感，便更加深刻。 刷！ 陈怀玉瞬间抽回手，叠在左侧，捏着的信被她紧紧抓住，不再去看他。 苏良抿着嘴，心中嘀咕。 咦，明明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还手牵手来着...... 经此一闹，两人罕见地安静下来。 直到程霜霖登台，短暂的介绍过后，陈怀玉与苏良的名字便被点出，开始今日的第一场对决。 陈怀玉一听到她的名字，瞬间起身，朝比武台而去。 苏良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心中莞尔。 明明前些日子找上门来的时候，霸道地不行嘞。 脑海中，陈怀玉面无表情看着他并质问‘你，没认出我？’的画面不自主地跳了出来。 这般想着，他同样起身，朝比武台而去。 原本苏良是打算直接认输的，但想了想，他有一个比直接认输更好玩的点子。 双方登台，站定，却是没有拉开距离。 程霜霖刚想提醒，便被苏良打断：“程老，直接宣布开始吧？” 嗯？这臭小子又想干什么？ “你也同意？”程霜霖问向陈怀玉。 在后者点头示意后，他便不再多管，宣布比试开始。 看台上，众人目不转睛。 两人其实都算是黑马。 苏良就不用说了，十年前一夜入通玄便有一点名气，近些年来将南溪剑宗叫个天翻地覆更是印象深刻，就算不是东洲南部的势力，都有所耳闻。 这次金莲会，二境九洞天外加剑势，可谓是风光无限，能够直接越一个大境界败敌，是毫无争议的黑马。 而陈怀玉，则没什么名气了。 一来是玉楼宫近些年来本就低调，二是她也确实从未出现过在众人的视线中。 倒是这次金莲会，她与那苏良一直共坐一处，有说有笑，看起来像是早就相识一般。 南溪剑宗了解十年前紫霄峰那场意外的弟子和长老是明白缘由的，只是有些意外于十年过去，这两人竟还能一见面就聊到一块儿去。 苏良取出青萍剑，几乎同时，陈怀玉也摘出白念，握在手中。 “你当真还记得？” 陈怀玉轻轻问道。 此刻的她，脸色已然回归平静，话语间更是透露出一股缅怀之意。 苏良扬了扬手中剑，灿烂笑道：“好难忘的。” 陈怀玉欲言又止，但下一刻，苏良已然斜上抬剑。 于是，白念剑也在被她轻轻地抬起。 看台上，所有人都目露不解。 这是在干嘛？ 两柄长剑，与半空中，斜上相接，轻柔地依偎在一起。 “喂！你叫什么？” “我叫陈怀玉，耳东陈，怀玉的怀，怀玉的玉...你笑什么？” 白念与青萍剑开始环绕，自上而下，起起落落，画出一道道圆圈，而持剑的两人，亦跟着跳动。 就好像...双人舞剑。 “苏良？没我的名字好听” “你为什么叫苏良嘞？” 比武台上，两人持剑的动作开始放缓，双剑分分合合，轻柔碰撞，那一袭大红衣袍便当真像是红莲花开，身侧是青衫客伴舞。 “你不会修行啊？那我教你舞剑如何？” “很简单的，诺，手给我。” “先这样...别握这么紧，笨。” 看台上，李思渺的身形，骤然出现。 她看着两人舞剑，心中五味杂陈。 这套剑法，是她教她，她再教他。 突然，李思渺想起了昨日最后，陈怀玉对她说的那句话。 “师父，放心，会赢的。” “明日给你个惊喜。” 原来，这便是惊喜啊。 李思渺沉默地看着。 思绪却恍若飘荡回这十年间。 “师父...他没有事的，对不对？” “师父！他给我写信了！” “师父，你瞧，我就说他没事吧，嘿嘿。” “师父，今日的信你别忘了帮我寄出去。” “...师父...你怎么偷偷看我信呢？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再去南溪剑宗？” “师父，他有信来吗？” “师父......” “师父，我要去的。我要亲自听他说。” 良久，李思渺长叹一声，随后看向比武台上的二人，呢喃道：“好，师父不掺和了。” 突然间，李思渺觉得心境一松，许久未有波动的修为境界，荡起了细小涟漪。 台上。 苏良舞剑，动作远不如陈怀玉来得顺畅流利，但还算是跟得上。 陈怀玉很有耐心地纠正着，一如她小时候教他一般。 突然，她噗嗤一笑。 苏良不明所以。 “干嘛...我能记住就很厉害了好不...” 陈怀玉柔和地笑了笑。 心中念道。 真是个呆子。 第81章 认输啦 这两人，怎么还舞上剑了？ 这算怎么个事儿？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大家其实心中都有一些答案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什么反应的都有。 丹鼎城的看明白后，算是彻底知晓此次金莲会自家是啥也捞不着不说，还要徒增笑料了。 而诸如东洲南部的雷家，此刻已然是心凉大半了。 身为雷家管家的朱川，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让雷正德这个纨绔子弟去给台上二人道歉！ 进决赛的机会，两人却堂而皇之地舞剑，像是游乐一般，这就足够证明两人间的关系不一般了。 而这两位极领悟剑势的年轻剑修，倘若事后要清算先前那些事儿...玉楼宫，加南溪剑宗...朱川已经开始后悔带着雷正德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出来了。 片刻后，台上两人停下动作。 苏良装着擦了擦额头并没有的汗珠，说道：“真累。” 陈怀玉慢慢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什么表情嘛。” “进决赛前舞剑...也亏你想得到。”陈怀玉收起白念剑。 苏良手中青萍剑同样消失，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就是要高调，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整个东洲都看见。” 看见？看见什么？ 陈怀玉想问，却没问。 “你是不是想问看见什么呀？” 苏良身子微微前倾，两人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这一靠近，便能闻到少女身上的那股幽香。 “不想。你该下去了。” 陈怀玉有些嫌弃地往后仰了仰，却是没有后撤一步。 “这样啊...好吧，那我下去了。” 苏良有些遗憾说道，随后竟当真后退两步，朝上空挥手，高声道：“认输啦！” 哗！ 显然大家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有些震惊。 这样地机会，说让就让了？ 这两人...关系当真是非同寻常啊。 多年以后，当陈怀玉再次问起当初为何要选择那般高调地登场舞剑时，苏良便好整以暇，邀功一般说道：...... 程霜霖沉默着现身，虽知有些多余，但仍旧不死心：“你确定？” 苏良点头，“确定。” “......” “程老，放轻松嘛。”苏良笑笑，指了指自己，“二境领悟剑势的剑修对三境界领悟剑势的剑修，打不过，很正常的嘛。” 程霜霖斜睨他一眼。 你丫打了吗？打都没打，就说这话了？ 但，说的也是实话了。 程霜霖叹了口气，宣布比试结果。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去。 苏良抬眼，望着广阔的天，疏淡的云，以及...身前的人，心情极好。 于此同时，南溪剑宗某处阴暗洞穴中，原本抽空想看个现场直播的陈十一，默默地将手中的自磨咖啡放下，一脸惆怅。 得，这下好了。 说不得过段时间三师兄就成现充了。 倘若陈十一此刻在现场，想必最想对苏良来上一句：“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 第一场比试，就这么戏剧化地结束。 不过也拜他们所赐，柳白容和周云的比试进行了无缝衔接。 进决赛的一场比赛过后，竟然不用对比武台进行修复，这让一直在旁候着的土系术师们很不适应。 周云在昨日的比试中，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势，双方都是换招，拼的是各自底蕴与硬实力，技巧上的搏杀相对较少。 而在一天的调整后，周云整个人的气势更是比昨日更盛。 最后关头，他以水滴石穿的意境，短暂地摸到了剑势的气机，经过一日的沉淀，虽然不能直接迈入剑势的境地，但也算是半只脚踏在门槛上了，就差临门一脚。 柳白容依旧戴着面纱，没有要解下来的意图。 孔棋默默看着，心中也是也在评估。 当然，他不是在评估周云，而是陈怀玉。 这次金莲会，从入南溪剑宗时，他北斋书院其实就在造势，以压制南溪剑宗为主要目的的造势。 所以，当时他在吴眠羽想要认输之时，才会出声打断，更是在苏良出来捣乱后爽快地给出了灵石。 求的，只是一个结果。 一个北斋书院不输南溪剑宗的结果。 这重要吗？ 倘若放在平时，这不重要，但要是柳白容所带来的消息是真的...这便很重要了。 北斋书院，既然有这个先行情报，便要提前布局，做好后手。 中州柳家，便是很好的一根线。 周云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领悟了剑势，且是三境巅峰的陈怀玉。 会赢吗？ 他不确定。 第二场比试，很快开始。 同样的招数，无尽流水自四面八方而起，覆盖了整个比武台。 只不过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次的流水剑意要比上次更加坚韧。 短短一日，有此进步，已是很了不得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场战斗肯定是有着更加精彩的对决，怕是不输于昨日与红云岚的一战。 看台上，以神念观测着整个比武台的苏良，忽地眉头一皱。 “怎么了？”陈怀玉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有些奇怪。” 苏良的神念，突然感知不到柳白容的气息了，但透过水流，依旧能够清楚地看见柳白容与周云的身形。 “周云，应该会输。”苏良思索片刻，说道。 而比武台上，透过水流，已然能够瞧见双方交手的情形。 八座洞天化为的灵剑环绕在周云身边，与柳白容缠斗在了一起。 “我也觉得。”陈怀玉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继续道：“不过，应该不会简单地输掉吧？” 苏良心中默默地评估着，片刻后，摇摇头：“不好说。” 像是他的话应验了一般，台上原本打得有来有回的周云，突然呕出一口鲜血，露出极大的破绽，被柳白容一掌拍在胸膛处，身形猛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瞬间转换为一方压倒性的优势。 柳白容开始追着周云打。 后者只能依仗圆满剑意不断周旋。 “好像是有些怪。” 陈怀玉双眉微皱，若有所思。 就在周云莫名呕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一闪而逝的气机。 苏良撑着下巴，没有出声。 刚才那瞬间...会是神通吗？ 第82章 神通初显 周云此刻很不好受。 他可以肯定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至于那是什么，他大概也有数。 对方是四境修士，即便是前期，也是四境，必然是有神通在的。 虽然整个交手过程中，他都一直有所防备，八座洞天化灵，包括维持这四起的流水，都是为了应对她的神通，同时也用灵念不断地观测，做着防守。 但最终，他还是中招了？ 对方的神通，到底是什么？ 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那突如其来的心绞痛，让他现在都有些后怕。 就好像在那瞬间，心脏被对方用力捏住，不断挤压。 还有，她到底修的是什么？ 从始至终，对方都只是仰仗着境界灵力与自己做周旋，包括现在的不断压制，也是如此。 没有招式，没有术法，没有武器。 只是单纯的灵力手段。 压力，瞬间就来了。 要输。 一念至此，周云不再保留，放弃所有的防御，洞天化作的灵剑齐出，流水剑意锐起，不顾一切地开始进攻。 柳白容却是不急不缓，磅礴灵力不断涌出，化解攻势。 四周水流也不再沉寂，无数灵剑以流水作载体，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虽然不能决定胜负，但也能给柳白容造成一些麻烦。 局面开始越发紧张起来。 双方交手已然上百招，但现在看来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柳白容不是北斋书院的代表么？怎么不见什么口吐真言的学宫手段？” “我更在意她怎么做到单凭灵力就能与剑意四起的周云打得有来有回的。四境前期，和三境巅峰，当真能差这么多？” “确实有些古怪，剑意如此圆满的三境剑修，就算是四境天骄，也不应该如此的从容不迫，只怕她的灵力中掺杂了其他东西，看似只是灵力，实则夹杂术法。这种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就当场下讨突激烈时，突然，周云手中湛蓝长剑荡起激流，猛然变招，不顾柳白容的攻势，斜上挑剑。 这一剑，他蓄意良久，用的剑招更是南溪剑宗有名的破浪剑诀中的第二式——挑浪。 倘若第一式的落花流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范围攻击，那这挑浪便是势大力沉的单体重击。 至于柳白容的灵力拍击，他全然不顾，摆明了要以伤换伤。 这一招在所有人看来，几乎都是正解。 周云的判断也没有问题，打了这么久，他也认识到了双方实力存在着差距的事实。 圆满剑意的加持下，一番缠斗，他都占不了半分便宜，继续下去，只会是他先支撑不住。 况且...对方还有一手神通在，倘若在如刚开始那样，在关键时刻给他来一下...不输也得输了。 反观柳白容，毕竟是赤手空拳，这样换伤，对她来说并不占优。 所以，按常理，她应该暂避锋芒。 而在他不断进攻间，也是有不断布局。 他的剑意中，是有水滴石穿四个字的，一旦让对方避退这一剑，他便能瞬间引爆所有剑意。 而那，才是一剑分胜负的杀招！ 噗嗤！ 是利刃划破身躯的声音。 殷红的鲜血如泉涌。 挑浪一式，当真挑起一抹巨大剑气，拖曳着剑光——却是劈了个空。 周云一脸的不可思议，缓缓低头，看着他胸前炸开的血云。 有一把精巧匕首。 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匕首，像是突然破开虚空，再刺开他胸膛。 速度之快，连云端上的程霜霖，都未曾反应过来。 “你输了。” 柳白容淡然的声音响起，那只匕首被她抽出，架在了他脖颈之上。 程霜霖也在此时现身，单手按在那匕首上，脸色微沉。 刚才若是生死对决，柳白容只怕已经将周云抹脖子了。 周云机械般扭头，看向那匕首。 沾染的血色是那般刺眼。 “你是什么时候...” “你很厉害。”柳白容却是突然打断了他：“我也从未轻视这里的天骄。” 两句没什么联系的话，让周云沉默，最终长叹一声，不再多问。 输了就是输了。 程霜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对于这位孔棋带来的女子，他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柳白容，胜。” 看台上，苏良眉头紧皱。 他突然后悔让陈怀玉去打决赛了。 最后的瞬移，才是她的神通。 先前的那一瞬间的气机，是障眼法。 苏良想了许多种柳白容可能的战斗方式，唯独没想到...对方是个刺客类。 神念笼罩下，他‘看’见了对方所有的动作，乃至于情绪。 沉着，冷静。 在周云杀招即将落下时，才有些被逼无奈般用出神通，瞬移出手。 中州的世家子弟么...果然厉害。 如果台上的周云换了自己...输肯定是输不了，但阵法这一杀手锏，只怕是藏不住了。 “怎么了？对我不放心啊？” 陈怀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良的思考。 “倒不是...她的神通，你看到了吗？” 陈怀玉摇摇头：“没看清。瞬移太快了。” “......” 也是，程霜霖那种六境巅峰的剑修都没有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你...是在担心我吗？” 陈怀玉紧接着问道，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与惊喜。 “啊...是啊，你输了我的十枚极品灵石可没了。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家当。” “哎哎，头发，头发，你扯我头发干嘛，痛痛痛......” 陈怀玉一阵摇晃后，才是面无表情松手：“没什么，有虫子，我帮你抓下来。” 苏良： (°ー°〃) 你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 “回去了。” 就当苏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打断施法。 李思渺出现在两人身前，面无表情。 说是没什么表情，但他总觉得李思渺扫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某种...审视？ 陈十一要是在此，只怕得脱口而出一句：“对对对，是丈母娘的眼神。” 陈怀玉此时罕见的没说话，目光有些闪躲。 昨日跟李思渺说今日给她个惊喜的语气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社死。 李思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苏良。 心中莞尔。 这两人啊... 第83章 沐姐之名 南溪小院。 苏良远远地就在白鹤上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南溪剑宗现任宗主，荀远道，以及大长老，孟临。 “师伯早啊！” 苏良使劲地挥了挥手，很有礼貌...嗯，要是能把‘早’字换做‘晚好’，想来就更有礼貌了。 毕竟此刻已然接近子时了。 “金莲会下午就散场了，你现在才回？”干等了一下午的荀远道，面无表情地念叨。 “啊...师伯你找我啊？怎么不用传灵石呢？只要您老传灵石招呼一声，我不立马就来了？” 荀远道依旧面无表情，说话语气重了些：“你这种大忙人，还看传灵石啊？！” 去你大爷的，一连十几条的消息发出去，你是心高气傲啊，一条不看，一条不回。 给你打的投影连接，更是像抛入了南溪中，一点波浪都不带溅起的！ 苏良秒懂，当即跳下白鹤，立正，六十度弯腰：“有事儿您说话。” 这老登自从整过他几次后，就想着法来抓自己的把柄，更何况...他也确实没看传灵石。 不过老登也真是的，不就是点灵石嘛，偷了就算了嘛，反正你也不可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格局要打开。 荀远道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白云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力感。 而当他回想起苏良在金莲会上的表现时，这种无力感又增添了三分。 他不禁想，如果辛师弟回来，得知了苏良的近况，恐怕只能用“狂喜”二字来形容。 荀远道心中再次叹息，无奈地将余光瞥向孟临。 你倒是沉得住气哈。 “行了，有几件事找你，进去说。” 言罢，荀远道一点也不客气地朝南斋小院中走去。 孟临再看一眼苏良，道了句‘不错’后，也是跟了进去。 这苏良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当个陪衬咯。 感受这南斋小院中的灵气浓郁度，荀远道心中感慨。 记得他上次来，还不及这一半吧？ 金莲复苏，加上太上长老布下的玄天大阵，竟然有如此功效吗？ “师伯您喝茶。” 苏良很是上道地奉茶。 荀远道和孟临点点头，示意苏良坐下。 这臭小子，不混账的时候还是招人喜的。 “不知道师伯们前来，是为了那回天游和我的修为境界之事？” 荀远道没想到苏良竟然主动提出了，但随后又释怀了。 他能想到这一层，才是正常的，不然又怎能在这十年间敛财无数，更是在最后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一想到苏良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天赋，荀远道便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南溪剑宗，当兴！ 但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兴奋神色刚起，便被他压下。 随后，荀远道抬手，一道屏蔽结界就此落下。 苏良微微坐正。 他知道，这便代表要说正事了。 “回天游，是那位教给你的吗？” 荀远道没有绕圈子，直接挑明。 “那位？” “就是...思过崖底的那位。” 苏良恍然大悟。 是说沐姐咯。 “对的。” 荀远道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要是洛子晋私下传授的，只怕到时候会有天道誓言反噬，这要是对子晋后续有所影响，就得不偿失了。 倘若苏良知晓他此刻心中所念，只怕得当场在脑海中扣出一个问号。 就...有一种南溪剑宗的弟子分洛子晋和其他弟子的既视感。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追究这件事了。嗯...宗门规矩你也知道，这种功法是...” “天道誓言吗？师伯放心，沐姐教我的时候，就已经起过了。” 起过了吗？自然是没有的。 先不说沐姐压根儿不让，单是以他的道德水准来说，就不太可能。 “沐姐？”荀远道一愣。 苏良被这么一反问，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荀远道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后微微摇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了。 看起来，苏良这小混蛋，跟那位...交情不错？ 等等，这样的话，这小子每次去思过崖，岂不是根本就没思过？！ 孟临看荀远道愣神，眉头微挑，紧接着看向苏良，问道：“那位...你所说的沐姐，有没有告诉你她叫什么？” “嗯？” 苏良微微偏头，不解问道：“孟师伯...你们，不知道沐姐的名字？她不是我们南溪剑宗的太上长老吗？” 啊？ 在太上长老四个字出来之时，孟临心中一颤。 几乎同时，一道声音落在他与荀远道的脑海之中，如洪钟作响。 “倘若这小家伙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后果...自负。” “还有...我很喜欢这小家伙，你们那什么下山正典，让小红跟着去。” 简短的两句话，让荀远道与孟临心神巨震。 即便他们现在不明白为何苏良能得到那位的青睐，但不重要了。 一时间，两人看苏良的眼神变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被盯得有些发毛的苏良，打了个寒颤。 荀远道反应过来，接过话：“咳咳。那个，小良呐。你口中的沐姐，虽然是我们南溪剑宗的太上长老，但由于一些原因，她的存在要保密，所以...在我继任宗主前，她的名字甚至存在都被隐藏抹去了。” 也不知道我这番解释，那位前辈听着可还行？ 孟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你个老小子，扯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怪不得你能当宗主。 苏良心中困惑解开，但也未完全散去，直到荀远道再补充道。 “你与那位太上长老之间的事，要绝对保密，她的存在，也不可被透露。这么多年来，你应该是第一个在思过崖见过她的弟子了。” “你现在还能记起她，便说明她老人家对你印象不错，日后可要勤加修炼，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胡来了。” 算是勉强圆了过去。 孟临看着荀远道，肃然起敬。 真会扯。 苏良点了点头，心中疑惑消散：“弟子谨记。” “那什么，还有就是你下山除妖正典的事，就...二阶妖兽三只就可以，早日回宗门修炼，莫要误了。” 荀远道来之前，是打算跟苏良商议好些事情的，不然也不会拉着大长老孟临一起了。 比如回天游这种级别的宗门顶级身法，比如帮苏良争取日后的修行资源分配，又比如他的剑势领悟过程是否要入藏书阁记载，手中的那柄人级灵兵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半人半魔的师弟...诸如种种。 但在那位传音过后，两人现在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此刻也只捡好听的说，比如给苏良争取到了多少修行资源啦，修行功法缺不缺啦，后续有什么发展想法啦，以及对宗门内的灵溪秘境有没有什么想法啦。 荀远道和孟临，一个是宗主，一个是大长老，是清楚一件事的。 南溪剑宗，目前最大的底牌，就是那位被苏良称之为沐姐的前辈啊。 第84章 三缕道蕴 思过崖底。 通天的秋千微微荡起。 一身青衣的高大女子赤足轻点地，止住秋千。 “过来吧。” 沐晓晓随意说道。 话语刚落，一道赤红身影‘咻’地一声窜出，落在她刚摊开的掌心上，身形同时缩小。 定眼看去，竟是一条身披炽热的红鳞的赤龙！ 头上的双角初显，已然有所成长。 “你又去跟那头笨狮子打架了？” 沐晓晓鼻翼微动，随后有些不满地瞪了它一眼。 “一身的狮子味。难闻，下去。” 缩小版的赤龙被这么一喝，如宝石般的竖瞳当下一垂，整个身躯都往下弯了弯，看着委屈极了。 沐晓晓见状，稍加犹豫，随后勉为其难道：“这是第二次了。下次要还是打完架不洗澡，就罚你一年禁闭。” 小赤龙闻言，抬起龙首，一个劲地点头。 沐晓晓指间轻晃，绕起一团水泡，微微一转，便将赤龙整个包裹。 开始旋转。 左三圈，右四圈，然后水泡消失，开始甩干。 做完这一切后，沐晓晓才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说正事。” “明日，你就去照看苏良那个小家伙去，明里不要帮他什么，但谁要以大欺小，你就往死里打，懂了没？” 原本有些头晕目眩的赤龙突然站定，兴奋神色溢于言表，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沐晓晓双指按住它的头，强制关声：“太吵了，安静点。” 顿时，小赤龙竖瞳眨巴两下，一脸的乖巧。 也不知道南溪剑宗的众人倘若在此，瞧见平日里高冷至极的护宗神兽此刻竟然这般作态，作何感想？ ...... 南斋小院中。 荀远道与孟临已然离去。 苏良独自坐在院中，撑着下巴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怀中传灵石微微颤动，他才是回过神，伸手取出。 能够对他传灵石造成这般震动提示的人不多，双手之数。 恰巧，陈怀玉便在此列。 “你说我要是输了，你的十枚极品灵石，我是不赔给你呢？还是不赔给你呢？” 苏良轻笑一声：“我这也没得选啊。” “信我看了。过几日给你回信。” “陈姑娘就是特地来说这个的？” 苍龙峰中，摆弄着传灵石的陈怀玉突然将传灵石双手捏住，有些心虚地左右看。 “现在就准备一直叫陈姑娘了？” “不好听吗？” “...随你。” “倘若陈姑娘能想一个，也可以不随我的。” 陈怀玉不回了。 回不了一点。 她开始再度试着静心，复盘柳白容与周云的对决——即便她已经推演过数百次变化。 可某人的身影，总是会在某个时刻跳出来，贱兮兮地笑... 陈怀玉莫名有些恼。 她拿出传灵石，瞧着某人最后发的那条信息，想了想，最终只是双拇指划着他的名字，碎碎念道。 “明天输了都怪你！” 苏良自然不知道这些，见她没了回应，等了片刻后，又再度陷入沉思。 眼下他要考虑的事情似乎又多了起来。 原本只是没心没肺地圈钱，不断夯实小莲峰的灵气，延缓金莲的灵气流失，一步步修复金莲。 可现在，金莲进阶地级上品，小莲峰已不再需要他以大量的灵石维持灵气。 可即便如此，他需要后续考虑的事情，依旧不算少。 秦念的修行，身世，隐杀门的威胁，都需要他这个当师父的，来遮风挡雨。 当苏良收秦念为徒的那一刻起，这些便成了应该。 如同辛天逸这些年来默默给他那些荒唐事断后一般。 当师父的，很多时候，比当父亲的，还要难。 除此之外，大炎王朝的‘无良铺子’，经营也越发艰难了，作为目前他的一棵摇钱树，此次下山去除妖正典，也是需要兼顾的。 而他自身，也该继续修行了。 近日，他感受到了体内些许异常。 自从那日帮小师弟强行破开二境后，九座洞天便有些萎靡不振，但也因此，他发现了那三缕道蕴。 破二境时出现的道蕴。 藏得极深，要不是九座洞天萎靡，苏良几乎不会察觉，在九洞天最深处，还有着...一道洞天。 称之为洞天，似乎也不太合适。 它仅是一道虚影，凭借三缕道蕴成型，三足鼎立下，勉强构筑起了一道圆框。 每一缕道蕴下，都有淡淡的虚影各自显化，瞧着像三朵造型独特的莲花。 三花聚顶。 在神念探查后，这‘四个字’便莫名出现在他心间，一如‘通玄’‘化羽’‘悟圣’。 于是，苏良便知晓，这大概就是二境的极限了。 悟性极高的他也隐隐约约感悟到了些痕迹。 九洞天为极数，三花为终点。 三九之数，暗合大道。 所以，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每三座洞天为一组，融入一花，待到九洞天尽数安置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是一条无人记载的路。 甚至可以说是苏良单凭悟性捏造出来的一条路。 这其中的风险自然是极大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可这种念头一有，苏良便会忍不住地去想。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先将九座洞天锤炼至紫色洞天，再谈下文。 所以，金莲子，对他很重要...按照他原本的规划，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夺冠，即便暴露所有底牌，即便之后下山除妖正典会遭遇各方势力的暗杀。 但陈姑娘...于那日清晨，问他的那句话，记忆犹新。 在他为方归破二境醒来后，一起前往紫霄峰的途中，她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愿意相信我吗？” 愿意吗？ 答案，很明显了。 也就是那一刻起，苏良明晓了自己的心意。 对陈姑娘的心意。 一时间，苏良心事重重。 金莲会结束后，她会回去吗？ 方才她说要给自己写信，信封上，会以什么抬头呢？ 第85章 金莲决战 这是最后一日了。 地级上品的金莲子，到底花落谁家？ 不论怎样，这都是焦点拉满的一场对决。 会场中的人来得极早，甚至有许多是压根儿就没有离场过的，等了一夜。 许多听到风声的老牌弟子，都纷纷前来观礼。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天骄，二十来岁便能入三境，更多的是靠着年岁磨上去的。 二十五六岁成就三境，放在外界，都算是很不错的存在了。 四境前期对战三境巅峰，后者领悟剑势，前者多了一样神通，谁都不敢断言谁输谁赢。 毕竟四境和前三境的差距属实太大了。 倘若决赛进的是苏良，那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柳白容会赢。 同样是天骄，在不依仗超出自身太多的法宝阵法的情况下，从未有过二境正面击败四境的先例。 即便他领悟了剑势，也不行。 如若说三境是修行的第一道门槛，那么四境便是第一座大山。 苏良来得也算是极早，梳理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后，已是天亮时分了。 陈怀玉乖巧地坐在李思渺身侧，在他出现后便投来目光。 苏良很是熟练地来到身侧，很有礼貌地对李思渺打招呼。 李思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 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 大有一种‘你们聊，别管我’的意思。 顺利坐下后，苏良才是注意到陈怀玉今日的打扮有少许不同。 特别是头戴着的那朵大红玫瑰，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是怕一会儿打坏，提前收起来了吗？ 陈怀玉今日的打扮确实要精炼不少。 但基调还是没变，依旧是大红袍。 或许是苏良看得久了，陈怀玉终于是没忍住，回过头，单手撑着脑袋，同样看着他，双眸微眯，细长的睫毛眨动，问道：“谁教你这么盯着女孩子看的？” 身侧，李思渺微微偏头，装作没听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良的错觉，他觉得陈怀玉身上的那股气势，再度回到了几日前，回到了她上门‘兴师问罪’的时刻。 不敢直视。 苏良目光闪躲，一双丹凤眼倒被他整出贼眉鼠眼的感觉来了。 “就...看看嘛。” “那你看其他女孩也这样？” “没有的事。” “哦？那就单单我这样咯？怎么，对我有意见啊？” 今天的陈姑娘，进攻欲望这么强烈吗？ 李思渺偏过头，免得自己憋笑的神情被二人发现。 “干嘛...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啊？” 陈怀玉念完这句话后，也有些绷不住了。 师父昨晚教她说的这些，什么占据主导，先入为主，真的有用吗？ 她现在怎么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苏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李思渺。 嗯...他记得，最后这一年，他寄过五师弟写的所谓什么‘都市霸总’的半成品给她。 无声叹了口气后，苏良说道：“你不是说给我写信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让陈怀玉始料未及。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嘞。 但...不重要了，她也算是反应过来了，要真的按师父给的剧本走...只怕她一整天都不愿意再直面苏良了。 “嗯...还没想好。你再等等。” 苏良点点头：“不急。” 话题算是到此结束，在这之后，两人各怀心思，却是谁也没有先开口。 原本准备看热闹的李思渺顿觉无趣。 还不如去找荀老头儿算账。 虽然...她已经揍了他好几次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场很快座无虚席，来的人极多，没位置的便坐在过道上，三五成群，都不愿离远些滞空观看。 没多久，红发程霜霖闪现落场。 “好像该你上场了。” “啊？” “这么快吗？” 走神中的陈怀玉茫然抬头。 还真是。 于是，陈怀玉起身，刚想迈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苏良，说道。 “我上去咯？” 苏良仰头望去。 此刻的少女，光彩夺目。 “嗯。加油。”苏良点点头。 这次，陈怀玉心满意足。 与她一同起身的，还有柳白容。 两人身形闪动，走上擂台。 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什么赛前宣言，随着程霜霖‘开始’落出，这场传遍整个东洲的金莲会，终于是到了尾声。 剑势在瞬间落下，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去，让柳白容都忍不住赞叹一声。 “你这剑势，已然是浑然天成的地步了吧？可曾尝试过形成剑域？” 陈怀玉冷清的面色不改，言语间满是淡然：“还差一点。” 柳白如点点头，“了不起。” 对方剑势带给她的压力，甚是到位，与昨日周云的圆满流水剑意做比较，便是天壤之别。 一抹寒光闪烁，那把匕首落在她的手中。 几乎同时，一道剑气被陈怀玉凭空斩出，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竟来到了柳白容身后，以更快的速度再度斩落一剑，如此仍不算完，前后夹击下，一道白芒像是蓄意良久，自其头顶落下。 落云剑法。 在与柳白容的三言两语间，陈怀玉便已率先落子。 占得先手。 柳白容无视前后剑气，淡然地瞄了一眼头顶的灵剑，也不后退避让，手中匕首被她反握，在三道剑气即将落下时，肩膀晃动，斜上划了道半圆，就像半弦月一样，以力借力，磅礴灵力炸开，就此破局。 这般技巧，看台上不少人都忍不住夸赞一声。 陈怀玉全然不在意，一个闪步，来到她跟前，手中白念剑似长鞭一般抽击而出，剑势汇聚，甚至拉起了短暂的音爆之声。 铿！ 刀剑相鸣。 柳白容的身形一闪，单肘弯曲，以匕首抵住了这一剑。 一时间，两人贴得极近，四目相对。 短暂的僵持与安静，便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剑刃与匕首相分，下一刻，两人身形消失不见。 空中传来阵阵爆响。 那是两人交手产生的动静。 剑势狂暴，带着凌厉的极意，不断碰撞。 最终的胜负，拉开帷幕。 第86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剑气闪动，数之不尽。 直到现在，众人方才明白，什么叫剑势天成，不练剑的人，也对这三重剑境有了直观的认识。 一道巨大轰鸣声突然炸开，紧接着整个比武台自中心处四分五裂！ 万千灵剑汇聚升空，如白云成片坠落，剑气与比武台，撞了个满怀。 这哪里是三境与四境的争斗？ 柳白容身形突然出现，立于半空，但紧接着，一道凌厉剑气便朝她横斩而来，声势浩大。 后者再以手中匕首相接，但却是被紧接其后的又一剑叠加相砸。 嘭！ 原本四分五裂的比武台顿时碎去一角，砸出一道深坑，激荡起的尘埃弥漫全场。 陈怀玉身形显现，手持白念，依旧保持着出剑姿态，停下攻势。 第一次全方面的交手，她占据上风。 “欸~” 一声轻叹自坑底传出。 只有柳白容自己能听见的轻叹声。 她起身，灵力闪动间，弹去身上尘土，随后看向手上的一枚戒指。 思索片刻后，她抬手取下。 四境前期，再搭配神通，在她看来，已是足够了。 但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她从来便没有小瞧过东洲天骄，即便中州天骄确实拥有者碾压东洲天骄的底气与自信，但她也从不觉得高人一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谦逊的心态就算不会让你突飞猛进，但至少，不会犯错。 想来，这也是她为什么始终得不到家族那几位的青睐的原因之一吧？ 缺了天骄该有的傲气。 柳白容再次轻叹，随后抬头望天。 她缓缓升空，周身气势随之拔高。 看台下，苏良身子前倾，再三确定神念的感知信息后，双手不自觉握紧。 四境后期？！ 而在他之后，五境之上的修士几乎也感受到了，神色各异，其中以惊讶不解居多。 孔棋此刻也开始有些紧张了，就连一旁的吴眠羽都开始重新审视东洲的天骄。 能把柳姐逼到这个份上...东洲，看来当真不似他想的那般勉强。 一个洛子晋能说是巧合，那么现在的陈怀玉，又该怎么算呢？ 听说，她才十七岁。 这种事情，也并不需要听说，没有刻意遮掩的灵念抹杀的情况下，超过对方一个大境，便感知到骨龄。 “厉害。”陈怀玉目光依旧平静，任凭柳白容升空，与她对立。 见她依旧从容，倒是出乎柳白容的意料。 “你是当真有把握胜我？” 陈怀玉想了想，犹豫少许，点点头：“把握不多。” “不多？” “嗯...七成吧。” “......” 柳白容双眸一凝，随后抬手，扯去面纱，露出真容。 确实很美，且不像众人想象中的那般冰冷，她的面部线条很是柔和，一眼望去，倒显得温婉。 “那，我就不留手了。” 柳白容话落，一左一右两把匕首浮现，红蓝二色交相辉映，与此同时，属于四境后期的磅礴灵力在瞬间绽放，将原本席卷整场的剑势压制。 硬撼。 下一刻，柳白容身形变得虚幻起来，捉摸不透，难以用灵念捕捉。 这大概是某种身法了。 微风拂面，她的身形悄然隐去，连带着她的气息一起不见。 叮！ 一声脆响毫无征兆响起，紧接着滞空的陈怀玉身躯微沉，坠落而下，在她头顶，是横剑而挡的白念。 好快。 看台众人心中一惊。 原本以为柳白容会伺机而动，在消失途中不断给予无形压力，最后找寻破绽出招。 可谁曾想，她竟然半息都不等，闪现般以双匕叠交刺下。 这一刺过后，柳白容身形没有片刻停滞，一股玄妙气韵荡漾开来，无形之中，像是有一条红线，自她匕首上蔓延，穿过空间的隔阂，搭在了陈怀玉的手腕处。 整个过程极快，甚至可以说在这期间周围时空像是静止了一般。 待那无形红线落下后，柳白容身形骤然消失。 滴答。 殷红鲜血洒落。 同时，柳白容整个人被一记鞭腿横扫，紫金色瑶光的炸开，强行将她逼退。 陈怀玉左手下垂，鲜血顺着破烂的红袖滴落，一道十字伤口印在她手筋处，暂时废去了她一只手。 白念剑微微颤动，脱手而出，绕着她周身旋转。 先前缠斗那般时间，才落得一个将柳白容打入比武台的结果，可现在仅仅两个照面，两人间便见了红。 被一脚横踢在胸口处的柳白容气血翻涌，倒飞滑行，百丈过后方才止住身形。 脸色红润异常，瞧着有些难受。 “你这瑶光...”柳白容缓了缓，目光落在了陈怀玉右脚之上。 紫金色的瑶光？ 她从未见过，但这一脚的力道，属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陈怀玉并未回答她，抬手间瑶光再起，按在左手之上，想要止血。 “没用的，这是我的神通，一但中招，除非我失去意识，又或者你境界高我太多，才有可能以灵力止血。” 柳白容抬手，两把匕首间的红蓝之色少了许多。 陈怀玉瞥了一眼伤口，随后朝她点点头：“你说的对。” 咻！ 如离弦之箭，陈怀玉猛然前冲，眨眼间便来到了柳白容身前。 好快！ 甚至白念剑都慢了半拍，才落在她的手中。 也正是这半拍时间，给了柳白容反应时间。 轰！ 长剑落下，却是犹如巨剑，砸在那双匕首上，连带着并就不完整的比武台再次碎裂下沉。 第一道声响过后，便如同交响奏高潮的序列章落幕，紧接着，便是如疾风骤雨般的狂响！ 震耳欲聋。 剑势在颤动，属于四境后期的灵力也在不断波动，两者之间的对抗也不再保留。 没有剑气，没有剑招。 陈怀玉单手持剑，攻势不停，丝毫不在乎左手的伤势，即便她的脸色不断变得苍白。 柳白容此时有些懵了。 这怎么...说好听点叫画风突变，说难听点，不就是失了智吗？ 不对，她肯定明白，单纯的兵刃相攻，是不可能获得胜利的，她一定留有后手！ 那么，是什么后手呢？能够让她不顾及左手的伤害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 时间不断推移，陈怀玉的攻势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是，她不怕失血过多吗？！ 这可是涉及到神通层次的手段，不是寻常剑刃划破流血那般简单，她留下的红蓝伤口，更是会不断影响神智判断，怎么现在看来，像是毫无效果？ 一开始，陈怀玉给她的一感觉，就好像她手中的白念剑不是剑，她自身才是剑。 这像是剑势第一阶段，人剑合一的剑境要领。 可她明明已经剑意天成了。 所以，她到底想干嘛？ 乱拳打死老师傅？ 第87章 十六岁的剑域，落在了十七岁的此刻 “师父！我悟剑势了！” 十三岁的陈怀玉显得兴奋极了。 “你答应我的，领悟了剑势，就可以去南溪剑宗玩了！” “人剑合一不行，得到达剑势剑域？” “...师父骗人！当初你可没说过！” “...那你这次要给我立字据！苏良说了，大人立了字据，便不能反悔！” 李思渺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央。 她没有看陈怀玉和柳白容的激烈交手，而是看着一片虚无处，更像是在观测什么，验证什么一般，不可思议的神色自她眼底滑过。 主看台上，对剑意很是敏感的荀远道几乎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紧接着，是孟临，再然后，是紫霄峰峰主，苍龙峰峰主...到最后，几乎所有六境修士，都死死地盯着某处虚无。 十七岁...不能吧？！ 柳白容开始闪躲，不再以匕首硬抗。 她算是发现了，陈怀玉是打算跟她死磕到底了。 即便她毫不客气地在她大腿上再落两刀，划伤出血，她仍旧不管不顾，以手中白念长剑当重剑使，不断挥砍。 失血过多的陈怀玉面容苍白无比，与一身红袍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原本穿着白衣的柳白容，此刻却是沾染了些许鲜红。 都是陈怀玉洒落的鲜血。 “你要是再不住手，会死的！”柳白容再次格挡攻势，磅礴灵力喷涌，短暂逼退陈怀玉，出声提醒道。 但迎接她的，只是那把白色长剑。 这下，柳白容有些恼了。 当真是不死不休？ 于是，她来了脾气，两把匕首被她挥舞出了残影。 剑刃碰撞，没有多余的剑气与手段，交战至今，倒是成了纯粹的攻防搏杀。 程霜霖此刻眉头紧皱。 陈怀玉的气息开始萎靡了。 他要不要出手？什么时候出手呢？ 目前看来，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柳白容占优。 他也没想到，孔棋居然找了一位四境后期的天骄，来参加这金莲会。 北斋书院，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想要金莲子？ 还是另有所求？ 一想到当初孔棋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程霜霖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突然，一声清脆响声传开，不同于以往任何碰撞之音。 “呼。” 陈怀玉停手了。 她手中的白念剑，脱手而去，以剑尖抵在柳白容双匕叠加的中央处。 这清脆的响动，也是因此而来。 “不只是你会藏手段哦。” 陈怀玉后退几步，轻声说道。 她这手段，可是藏了一年嘞。 十三岁入剑势，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十四岁破开剑势天成的沟壑；十六岁，形成剑域。 今日，刚好十七。 剑势，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再次笼罩全场。 柳白容凭借四境后期的境界修为所撑起的平衡局面，顷刻间，荡然无存。 “剑...剑域？！” 看台之上，爆发出刺耳的呐喊声。 就好像这剑域是他们展开的一样。 苏良可以说是场间最快察觉到异常的人，此刻也同样震惊。 他想了数种可能，包括与就此破境入四境，唯独没有想到剑域这一层。 而在场这么多六境修士中，甚至六境巅峰的剑修都有好几位，恐怕都敢想到这一层去。 除了李思渺。 她突然回头看向苏良，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家丫头？” “啊...啊？” 震惊于剑域而反应慢半拍的苏良一头雾水。 大脑直接宕机。 这么突然的吗？ 可不等他说些什么，李思渺便抬手落下一道无形屏障，再道：“怀玉是我一手带大的，自在山脚下发现时，她还是个襁褓婴儿，一晃眼，已经十七年了...” “你听好了，你若当真喜欢我那丫头，她也愿意看你，那么日后，你无论如何，都得让着她，不可让其受半分委屈。” 苏良脸色发红，但认真地听着。 “听明白了，就点头。” 苏良点头。 见状，李思渺才从鼻翼中轻哼一声，撤去隔音阵法。 怀玉要将金莲子给苏良的事，昨晚才跟她说。 对，没错，这么大的事，居然都瞒着她，直到昨晚才告知。 虽然那丫头跟自己道了歉，自己也不会过多计较这些，但一想到怀玉做这些就为了眼前这男的，她就有些不爽。 这点不爽，也包括...怀玉隐藏到现在的剑域剑境。 ‘领悟剑域，就可以去南溪剑宗了。’ 这是昔年，她给她立下的字据。 比武台上，柳白容与天地间的灵气感应被切断，比先前更加凌厉的剑势碾压落下。 这就是剑域，即便她快要高出对方一个大境，可此刻仍被压制。 合理的。 这可是剑域啊。 七境剑君都梦寐以求的剑道境界！ “所以...你先前不要命地进攻，就是为了，拉我入剑域？” 柳白容收起匕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已然掌控全局的陈怀玉也放松下来，脸色苍白，但气势却比金莲会任何一次都要高涨。 “对，也不对。” “我的剑域比较特别，目前还做不到收放自如，唯有以凌厉攻势叠加，才能展开。” 柳白容张了张口，突然想说‘你大可不必对我解释的。’ 这种秘密，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吗？ 陈怀玉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说道：“放心，在我的剑域中，屏蔽无感与灵念，是能够做到的。” “...那我呢？” “我觉得你不会帮我大肆宣扬这件事。” “那可不一定。” “那也没事，说不得后面我就能收放自如了。” 看着陈怀玉认真的神态，柳白容沉默下来，最终，长叹一声。 “三境巅峰，领悟剑域，十七岁。” “你可知，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中州对你的招入态度，只会比洛子晋差上一级。” “这就不知道了...你还要打吗？” 陈怀玉很有礼貌地问道。 柳白容抬头，望着悬于头顶高处的白念剑，感受着那凌厉至极的剑势。 这一刻，她只觉得，苍天在上。 “不了吧，你我都体面下场吧。” “不试试吗？我说过，我只有七成胜算...”陈怀玉指了指左手，“你的神通，很厉害。” 柳白容一愣，随后脸上浮现温和的笑。 下一刻，她抬起手，指尖一旋。 无形的红线被她扯回。 “欸？” 陈怀玉只觉得左手一轻。 “不用了，我认输。” “只不过，我能提个要求吗？” 陈怀玉抬手，召回白念剑，点头。 “你说。” “我们...能做朋友吗？” 第88章 她眉眼如刀 “好。” “嗯。” 寥寥两字，宣布了这场金莲会的最终结果。 剑域缓缓消散。 柳白容高声道：“我认输。” 三字落下，程霜霖闪身出现，满意地点点头。 不是北斋书院，就好。 “金莲会魁首，玉楼宫，陈怀玉！” 他朗声说道，语音回荡在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知道，玉楼宫陈怀玉的名声，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东洲。 还会传向北洲、西洲、南洲，甚至...中州。 会场中，喝彩声，鼓掌声，经久不息。 陈怀玉意识有些许恍惚。 失血过多的她，即便柳白容已然收回神通，此时也有些没缓过劲来，身形微微摇晃。 就在此时，一袭白衣飘然落至她跟前，一股柔和灵力搭在她右手之上。 暖洋洋的。 柳白容抓住她的手，眯着眼，笑道：“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咯。” “中州柳家，柳白容。” 听见中州柳家四个字，陈怀玉没有丝毫意外。 在苏良以‘陈姑娘’开头写的那第一封信中，有介绍她的身份来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解释，听着更像是在什么‘招他入中州’的事中提了提。 “玉楼宫，陈怀玉。” 脸色稍好的她顿了顿，继续道：“怀念的怀，玉石的玉。” 柳白容抿了抿嘴。 好可爱。 随着金莲会落下帷幕，荀远道作为南溪剑宗宗主，自然是要出面总结全文的。 陈怀玉和柳白容则是一起走下比武台。 李思渺没坐不住，闪身上前，接过陈怀玉，小心搀扶着。 苏良倒是也想，只不过慢人一步。 也是，六境巅峰的剑皇，他怎么可能快得过？ 啧，下次就该在台下守着。 柳白容很有分寸地松手，就此分开，只不过临走前与陈怀玉互相加上了传灵石。 高台上，孔棋则一脸愁容地看着。 显然，柳白容的落败，给他...乃至于给整座北斋书院，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一旁的吴眠羽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陈怀玉，微微一顿后，又落在了苏良的身上。 嗯...除了长得比我帅点之外，其他不足为虑。 丹鼎城的人提前离了场，这次金莲会算是彻底沦为垫脚石。 作为东洲四大顶尖宗门，他们居然连十六强都进不去。 属实丢人丢大发了。 霜雪宫的人脸色也算不得好看，但出于礼节，还是耐心等荀远道说完。 也好在是玉清淼没有过来踩尾巴。 南溪剑宗整体氛围则要好上很多。 在苏良与陈怀玉登台耍起剑舞后，再没有眼力见的人，也该明白两人之间，关系匪浅的事实了。 所以，要这么算，四强里面有两个半都是南溪剑宗这边的咯？ 当然，也不是所有南溪剑宗的人都很高兴，就比如此刻一脸愁容的陈青。 陈怀玉赢了，意味着他要掏家底凑出八枚极品灵石来！ 那可是极品灵石啊，按照比例，就是八百万下品灵石。 总的来说，还算圆满。 荀远道也没有说太久，金莲会本身才是意义，简略交代后续奖励与发放方式后，便正式画上了句号。 ...... 星月静谧。 苍龙峰。 “柳姐，你为啥要放水啊？看你展露修为，我还以为你准备拿下了。” 吴眠羽瞧着睡眼朦胧，趴在桌上，伸手挑弄着烛火灯芯，好奇问道。 “体面点下台不好吗？” 柳白容在传灵石上鼓捣好一会儿，嘴角带笑，抬起头回道。 “而且，谁告诉你我一定能赢？” “柳家的手段你一个都没用呀。” “那陈怀玉能展开剑域，确实厉害，但我不信柳姐不能对付。” 吴眠羽咻地一下起身，如数家珍道：“身法，秘术，真意...” “法宝什么的你更是一个都没用的说...” 柳白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别人不也没用？” “说不定她就没有...可能就那把人级灵兵能上台面...” 即便这次输了，吴眠羽言语间还是透露出对东洲的俯视感。 “别人就一定没有？体面点下台吧。”柳白容不再想谈这个话题了，眉头一挑：“还有，你这目中无人的毛病，是当真改不了了？” 被这么一怼后，吴眠羽只得悻悻然地往后坐了坐。 打不过，也说不过，还能怎么办？ 开摆咯。 “还看不出来吗？吴家小子。” 孔棋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蓄着胡髯的他不知何时坐在了房梁之上。 “柳家姑娘可比你看得通透。” 他起身，轻轻跃下，点地，一气呵成。 “卖了北斋书院，换来南溪剑宗和玉楼宫的好感，更能结识两位顶级天骄。金莲子的代价的确不小，但那东西原本对她来说就是锦上添花。” “结识了一位十七岁便领悟了剑域的陈怀玉，还能收获一个七岁通玄，十八岁修出九洞天，领悟剑势的苏良，何乐而不为呢？” 柳白容无视孔棋言语中的不满，笑笑：“倒也不全是。” “这两人本身，都挺有意思的。” “就算没有中州柳家这份背景，我也是想结识一番的。” “那我北斋书院呢？！” 孔棋突然一吼，吓得刚刚躺下的吴眠羽一个激灵。 干嘛呢这是...有话好好说嘛。 “孔老。”柳白容神色不变。 作为柳家家主的预备人选，这点动静，当真吓不到她。 “是北斋书院，有求于中州柳家。” “不是中州柳家，托付于北斋书院。这其中的差距...孔老您清楚。” 孔棋丝毫不买账：“大不了不去中州就是！” “这种意气用事，这次我就当没听见了。” 柳白容轻声说道：“虽然金莲没有拿到，但我先前允诺的条件，依旧作数。” “......” 孔棋的气在这句话后瞬间消散，试探问道：“此话当真？” 柳白容点点头：“当真。” “明年的中州接引，我柳家，会给北斋书院三个名额。” “...没有其他限制？” “依旧按照先前所说，在我成功夺取柳家家主之位前，所有的人，都要为我做事。” “...”孔棋顿了顿：“入不了七境...只怕老祖不见得愿意。” 柳白容摆了摆手：“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说完，她留下一句话后，身形闪动，消失不见。 “我还有事，要先回中州，他不愿跟我一起回，后面就麻烦孔老了。” ...... 南斋小院。 苏良躺在摇椅上，双手枕在脑后，吹着夜风，赏着明月。 “陈姑娘...会明天走吗？” 一身宽松青衣的他，发丝凌乱，随意搭着，呢喃自语。 已是第四十九次的自我提问。 风月无言，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但它们答不了，自然有人能答。 “说我什么？” 红袖招展。 陈怀玉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南斋小院中，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朝他款步走来。 苏良愕然抬首，张了张口，目光闪躲。 皎皎月光下。 她眉眼如刀，他接不下一招。 ————————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灵石： 蕴含天地灵气，通常分四等。 下品，中品，上品与极品，比例为1比100。 注1：灵石的适用性广泛用于七境修士以下，七境修士以上的交易更多是以物换物，灵石不在他们硬通货的概念范畴内。 注2：灵石品质大多跟其蕴含的灵气精纯程度有关，同等规模下灵气数量差距不大。 注3：极品灵石上还有更高等级的，通常称做圣灵晶，灵力精纯，可用作宝器，灵器甚至灵兵的锻造之物。 ） 第89章 喜欢 陈怀玉走到苏良身边，瞧见还有把椅子，便轻轻坐下。 见他这般神情，笑着问道：“怎么，不欢迎我？” 苏良连忙摇头：“怎么会...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陈怀玉微微一笑，随后抬手间取出一物。 霎那间，浓郁的灵力溢满整个小院。 她晃了晃：“那这个也不要咯？” 是金莲子。 这可是她在来的路上便想好要用的借口。 总不能说‘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来看看你’吧？ “真给我啊？” “不要算了。” 陈怀玉作势要收。 “要的要的！”见她当真合拢手后缩，苏良直接探手抓去。 一瞬间，时间恍若静止。 他有些用力地捏着她的手，四目相对，皆是愣神。 这是，第二次。 好在这次苏良反应很快，连忙松手。 “咳，那什么...今晚月色挺圆，不是，月亮挺美...嗯，你明白那个意思就好。”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微风轻拂，四周点缀有竹林，竹叶摇曳，互相依偎着，沙沙作响。 陈怀玉这次倒是要平静许多，仅是脸色微红，仍旧保留着思考能力，不至于先前那般直接死机。 真是有些奇怪。 书中所写，与亲身经历，截然不同。 她好像有些明白，所谓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算是怎么回事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哦，是这样啊......” 不论怎样，陈怀玉还是接过了话，让气氛不至于显得太过僵硬。 “给你吧。” 这次，她没有收手。 苏良没有扭捏，大方接下。 整个东洲都趋之若鹜的金莲子，就这么简单地被陈怀玉送了人。 毕竟，谁也不知道，南溪剑宗那并蒂莲的下一个金莲子诞期是多久。 “你给我写的信，我看完了。这是回信。” 短暂的沉默后，陈怀玉抬手，光华一闪，取出一封信来。 苏良双手接过。 见他作势要拆，陈怀玉连忙打断：“你也等我走了再看。” 苏良愕然，显然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且语气间满是不容商议的肯定。 “好。”他翻转信封，沉吟一声，问道：“你这次没有写抬首？” “嗯...写在里面了。” 即便苏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那抬首显然是换了新款。 会是什么呢？ 好奇，想拆。 好不容易忍住这股冲动后，苏良收起信封。 “那十枚极品灵石，按照约定，可就送给你了。” 苏良掌心金莲子晃了晃：“毕竟我都占了这么大便宜了。” 这次，陈怀玉没有拒绝，但仍旧掏出了四枚极品灵石，悬浮空中，推向苏良，说道：“好。但是...诺，这是赢的八枚，一人一半。” “陈师叔居然给凑出来了？好好好，看来这些年来他靠着我教给他的开盘手段赚了不少黑心钱啊。” 苏良有些意外说道。 “应该是。” 话题再次结束。 往日话多的不行的苏良，此刻也不神经了，五师弟那些有意思的‘黛玉文学’也不显摆了，乖的不行。 陈怀玉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明日，就要回去了。” 最终，片刻的沉默过后，陈怀玉声音放轻，率先开口。 “明日吗？” “嗯...而且，大概回去后有一段时间是写不了信了。” 陈怀玉继续说道：“玉楼宫有一试炼...下一任宫主的试炼。” 苏良沉默。 他没有理由阻止。 “没事，我先写，你后面慢慢回...” “苏良...”陈怀玉突然打断了他，神色认真。 “你能，在下次见面时，再将信给我吗？” 她有些不愿意除其他人再看见苏良给她写的信。 即便是师父，她也不想。 他唤她陈姑娘，她知道就好。 苏良点头：“也好。免得你师父又已读乱回。” 陈怀玉莞尔，随后起身。 “那...我走了？” “...好。” “我送你？” “好。” 一前一后，两人无言至庭前。 “那...我走了？”陈怀玉回眸，语气更轻。 苏良手指微动，喉咙间有话语滚动，但最终再次化作一个‘好’字。 陈怀玉细长睫毛眨落，稍显落寞。 但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她朝院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良的错觉，她的步子似乎比往日要慢一些。 他倚着院门，看她走远。 期间，好几次，他想要叫她，却又生生止住。 是为什么呢？ 人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苏良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就好像有什么未完之事，卡在心间；有什么难言之隐，哽咽在喉。 怎么都不舒服。 突然，他想到了那封信。 苏良转身朝房内走去。 挑起一盏烛火，取出了那封信。 他动作轻柔地拆开信封，取出折叠的信纸，缓缓展开。 目光垂落，四个字的抬头语在瞬间印入他的眼帘。 “苏君亲启。” 而除此之外，信纸上，便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句话。 于是，他捏着信纸，反反复复，看了整夜。 ...... “信给啦？” 苍龙峰不断有战船腾空，离开南溪剑宗，各自赶路。 其中，也就包含了玉楼宫的这艘飞舟。 船头上，李思渺拾缀起陈怀玉散开的青丝，动作小心。 平日里除了教她修行，就属给她梳头，最让李思渺舒心。 “给了。” “抬头可是那四字？” “嗯。” “哦？那是用了‘苏君’，还是‘苏卿’？其实我觉得‘良人’还不错。” “嘿，这小子取的名字都还有点讲究。” “‘苏君’，念着就像‘夫君’，便宜都给他占完了。” 李思淼将手中发辫扎起，准备试试她最近研发的新双马尾。 “师父，你说得对。” 陈怀玉突然开口。 今日的她仍旧穿着红衣，端坐着，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南溪剑宗山门，看着那道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李思渺头也没抬，专注于手中的活计：“我说什么了？” 她站起身来，小跑着来到飞舟最前端。 “哎哎，你这妮子，做什么，我刚扎好的辫子。” 陈怀玉置若罔闻。 她看清了那道身影。 苏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一身青色单衣，仍旧是昨夜的装束。 在瞧见陈怀玉后，便缓缓起身。 陈怀玉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 苏良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 李思渺也来到了飞舟前，顺着目光看去，也瞧见了苏良。 他要干什么？ 不止是她，此刻，经过南溪剑宗山门的飞舟并不算少，一批接一批。 他们，都看见了那人。 在金莲会上展露锋芒的盖世天骄——苏良。 不过，他这是要干嘛？ 答案，很快揭晓。 “陈怀玉！” “我！” “苏良！” “喜欢你！！” 一声声呼喊，好似贯穿山河，震动着整个南溪剑宗。 少女捏紧的拳，悄悄松开。 幼稚吗？社死吗？ 他不管。 他就是想要让整个东洲都知道。 苏良，喜欢陈怀玉。 第90章 不碍事的 “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秦念一字一句，读着苏良亲自写下，又亲自给她贴上的这副对联。 来回数遍，不厌其烦。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苏良摆了摆手。 好好一丫头，怎么还有复读的毛病，跟谁学的？ “嘿嘿...师父写的真好！” 这话一出，苏良顿时眉头一挑，颇为得意道：“那是，也不看是谁出手。” 秦念小鸡啄米般附和。 距离金莲会结束，已经过去了三日。 今天，也是苏良待在南溪剑宗的最后一天。 “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你小师叔，就待在小莲峰，看着他些，等你大师伯回来。” “就不能等师父回来？” “...”苏良哑然，轻轻地弹了弹她的洁白额头：“这还用说？” 秦念再次嘿嘿笑道。 “我走后，你俩每日的功课，都不能落下，来，再给我背一遍，教你们做功课的开篇是什么。” 对于此事，苏良显得很有耐心。 “师父...这几天都背了好些遍了，早记住了...” “背。” 轻飘飘的一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于是，秦念也不再念叨，心中哀嚎一声，开始背道。 “藏锋则无敌，隐智则保身。 省身则自知，戒欲则无缚。 求实则无虚，慎言则无祸。 节情则少悲，向善则正身。” “......” “好了，就到这里吧。”苏良出声打断：“背下记下，才是起始，并且，你当明白...” “是！‘并不一定要按着书中说的严格所去做，只要在行事前，多思慎思，尽力达到，便算极好’” 秦念抢先答道，翻了个白眼：“师父，这话你念叨好多遍了。” “嫌我烦了？”苏良一瞪眼，作势要弹她脑门。 “师父我去看看小师叔！” 秦念一闪躲，脚下生烟，迅速开溜。 苏良见状，也不追。 原本就是吓唬吓唬她。 他仰起头来，看向‘常清小院’四个大字，很是满意。 虽然，也是他抄来的就是。 也没什么不好，就跟他的南斋小院一样。 ...... 布义堂。 作为南溪剑宗贡献点获取的主要渠道，布义堂往来的弟子极多。 “三师兄！” 并未刻意隐瞒身份的苏良很快便被人发现。 他极具辨识度的容貌与气质，也不可能淹没在人群之中。 一声声三师兄此起彼伏。 经过金莲会一战，苏良的名声两极反转。 虽然仍旧有不少被‘化缘’过的弟子心中不忿就是。 这也是人之常情了。 毕竟换谁被敲竹杆，心中都不可能会好受，不然苏良也不会轻易摘下‘南溪剑宗最不受欢迎的三大弟子之首’的称号。 苏良对他们一一回礼，一改往日的调侃语气，异常礼貌。 陌生。 他们突然对这位三师兄感到陌生。 往日里，见了面，不得来上一句：“还有灵石没，借我点花花？” 三师兄好财，全宗皆知。 苏良一路来到布义堂内。 大殿内人不算少，不少人瞧见苏良后，或打招呼，或装作没看见，又或者快步离开。 三师兄，来布义堂干嘛？ 赚贡献点？ 别闹了，按照宗门的处罚，他至少倒欠宗门十来万贡献点吧？ 苏良不做停留，缓步来到一处。 相对于其它地方，这里人迹罕至。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店铺牌匾上，挂着‘除妖正典’四个大字吧。 “除妖正典？是哦，算算日子，三师兄也要下山了。” “...没关系吗？金莲会上，三师兄展现出来的天赋...这时候下山...” 一些老弟子目露担忧。 即便苏良往日再乱来，他终归是南溪剑宗的一代弟子，是九峰峰主的嫡系弟子。 宗门，对他们，很不错。 三师兄...至少七岁之前，很可爱。 更何况，还有个大师兄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 “哦？是小良吗？” 苏良刚跨进去，一道苍老声音便悠悠响起。 他抬头望去，有些意外，而后恭敬行礼。 “程老。” “您怎么在这？” 程霜霖跳下房梁，乐呵呵地来到苏良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是等你了。” 苏良微微偏头：“程老不会是想跟我一起下山除妖正典吧？” 红发老人一愣，笑意更深：“对。” 苏良刚想出声拒绝，便听见程霜霖继续说道。 “我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 “但我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方法说服宗门。” 苏良心中莞尔。 上万年的规矩，怎么可能随意说服。 “同样，我也说服不了你。” “程老懂我。”苏良心中的笑，浮于神情表面。 程霜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拍他肩膀的手上移，想要像小时候按按他的脑袋，却又想着孩子已然长大，只得作罢。 他叹了口气，眼神中的怜爱仁慈毫不掩饰。 这种眼神，能出现在执法殿首席长老的身上，近十年来，都是闻所未闻的事。 “小良...这十年来，辛苦你了。” “这几天，宗主带着太上长老，悄悄去过小莲峰几次...以灵石维持整座小莲峰...很累吧？” “小良，你放心。明日，宗主便会将前因后果公之于众。” 苏良既然不是自暴自弃，那么他疯狂敛财的意图，便要彻查。 苏良睫毛微抖，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挠着掌心，一圈又一圈。 程霜霖都看在眼底，心中有些难受，有些愤慨。 当初小莲峰的灵气泄露事件，要不是那几峰不愿意损了自身气韵...苏良又怎会将这种担子独自挑起？！ 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啊... 即便峰主为自身所在主峰多考虑一些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当真是些...混账东西！ “程老，不要告诉他们。就这样，挺好。” 苏良沉默许久，轻声说道。 “不行！” “程老，你听我说完。”苏良这次没有退让：“不论出于何种缘由，我做的事情，终究是有损他人利益。修行问道，谁都想要多争一点，我平白无故抢了十年，有怨气，是正常的。” 苏良灿烂笑道：“骂我几句嘛，不碍事的。” 第91章 利民生，顺天意，开万世太平 程霜霖本就不善言辞。 这下，叫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程老，将除妖环佩给我吧，明日，我就要下山了。” 除妖环佩，只要以已死妖兽的精血滴上几滴，便能将其信息记录在内，以全除妖正典的章程。 程霜霖沉默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取出一枚橙黄环佩，形状看着像是一座丹炉。 这是小莲峰的标志。 “莫要逞强...还有...低调行事，早去早回，不要离宗门太远。” “方圆万里，没人敢对你出手。” “不要跑太远。” 苏良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程霜霖深吸一口气，双手抬起环佩，郑重其事：“小莲峰一代弟子苏良，今日正式接受入宗洗礼，下山除妖正典，以正身明德。” “利民生，顺天意，开万世太平！” 苏良双手接过。 店外，许多弟子默默颔首，以表敬意。 苏良小心收起环佩后，从怀中掏出四枚极品灵石，递给程霜霖。 “有一事，麻烦程老。” “烦请将这些兑成下品灵石。” “你要用下品灵石？这好办，我去给你调些...” “不是。” 苏良拒绝道：“这些，都是给师弟们的。” “嗯？” “就当是...我这些年来...胡闹的一点赔偿吧。” “一声三师兄，几十枚品灵石，不贵的。” “我倒还觉得不够嘞，先当一点利息嘛，以后我慢慢还。” 程霜霖呆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苏良离开了布义堂。 而在下午时分，在除妖正典的店铺之外，另立起了一间小铺子，拉了条横幅。 下品灵石免费领取，每人每天限一份，发完为止。 字是苏良提的，显然早有准备。 “程老，当真不说？” 远处，负责执行这一福利的一位布义堂长老看着排起队的长龙，犹豫问道。 程霜霖眼帘垂下，最终，摇摇头，感慨一声。 “那孩子啊...一身的傲骨，站得也端正。” ...... 思过崖。 “又犯什么事了？” 一道悦耳声音自苏良背后传来，随后他整个人便突然被提溜起来，随手一抛，再稳稳地落在那突然出现的通天秋千上。 “哎哎哎~~~” 苏良连哎三声，很是配合地表现出害怕之意。 “行了，鬼叫什么。用不着装着来逗我开心。” 清楚苏良性子的沐晓晓轻喝一声，强行打断。 “哦。” 苏良收放自如，让不叫，那就不叫。 “要走了？” 沐晓晓仍旧是一身青衣。 似乎对这颜色情有独钟。 “嘿嘿，什么都瞒不了沐姐！”苏良竖起大拇指。 高大女子闻言，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推起秋千。 通天秋千，微微晃起。 “别动。” 苏良刚想跳下去，就被两字喝止。 “沐姐你怎么舍得我坐你秋千啦？” “不愿意？” “愿意愿意！沐姐能让我坐，我哪能不坐。这不是...诚惶诚恐嘛。” “乱七八糟的。”沐晓晓嗔了他一眼。 秋千晃动的幅度微大。 两人之间，也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沐姐...我这次，可能会离开得久一点...也许，一两年都回不来，到时候，沐姐不要怪我。” 沐晓晓眉头微拧：“是要你要去杀六阶妖皇还是七阶妖君？” “那不能够。我这小身板不够它们塞牙缝。几只三阶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沐晓晓脸皮微微抖了抖，继续道：“那，去那么久干什么？” “嗯...商会出了些岔子，要去重新整理整理，再加上...打算继续拓展点业务。” “修行呢？” “沐姐放心！我指定嘎嘎修。” 沐晓晓点点头。 她也不算太担心，有小红跟着，东洲内，出不了什么意外。 不过...好不容易遇见个有趣的小家伙，可不能死外面了。 “手给我。” “啊？” “啊什么？” “哦。” 苏良乖乖回身，伸出手。 沐晓晓止住秋千，随后抬手，咬破食指，随后轻轻地点在苏良左手掌心。 “欸？沐姐...你的血，有金光哎？” 苏良一脸的惊讶。 沐晓晓没有理会，而是以血作墨，在他掌心处勾勒着什么。 反正苏良是没看懂这是什么。 “好了。” 小半会儿后，她才是有些疲惫地撒手，几乎同时，那泛着金光的血液悄悄隐去。 苏良以神念观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察觉不到。 正常得可怕。 “一点保命手段，你最好把它忘掉，用不到是最好的。” 见他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沐晓晓只是摆手，不多做解释。 说了他也不懂。 二境小屁孩，能懂什么。 苏良见状也收起好奇目光，眼眸一转，有些犹豫。 “想说什么？” 被一言道破心思的苏良再次嘿嘿一笑，挠挠头。 “嗯...沐姐你之前不是让我不要暴露那九洞天吗？这次金莲会...我好些就暴露了。” “......” “恭喜，这下整个东洲都有许多人想要你的命了。” 沐晓晓说这话时，面无表情。 “我也不想的，压力有点大，我想，总比暴露阵法造诣要好上一些。” “你刻录的那些攻击阵法呢？” “倒是想用，只不过低品级的都用完了，时间紧迫也没有再造。高品级的...我怕给人打死了...” “还有就是...沐姐，你知道，九洞天上面还有极境吗？就像隐元通玄那样？” 苏良试探性问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抱什么希望的，可瞧见沐晓晓点头后，双瞳便不自主地瞪大。 “有，但是，我忘了。” 好，刚瞪起的瞳孔缓缓回弹，归于正常。 “你这样说，就表示，你触摸到了？” 苏良点点头，下一刻，九座洞天在他身后显化。 一改当日的白色洞天，紫色的幽光让人眩目。 他的天赋，悟性，确实妖孽。 这一点，苏良本人都有些震惊。 三日闭关，在那金莲子的效力之下，再搭配着阵法协助，他便将九座洞天尽数锤炼至紫色洞天，并在同时，触碰到了二境的上限。 也就是那时，他的道心再次通透，冥冥中，有一种感应，牵引着他，让其将九座洞天分化。 倘若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 三九归一。 与他先前预想的路，不谋而合。 第92章 一掌落下，便是半数劫云 “你体内灵力，倘若突破三境，只怕瞬间便会破万道瑶光。” 沐晓晓盯着他看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 “除了你大师兄，单论这两境，整个东洲怕是没人比你更厉害了。” “嗯...至少目前是。” 那位用刀的小丫头，当初是有点希望走到苏良目前的高度的。 也就是苏良的...二师姐。 “不过，你大师兄走的是单洞天，你是九洞天。还是有些不同，谁强谁弱，我倒是有些好奇。”沐晓晓很少见地，目露好奇神色。 “在这之前，你先将你接 下来要走的路演化给我看看。” 沐晓晓后退一步，抬手一拂，通天秋千消失不见，整个崖底的狂风在瞬间消散地干干净净。 苏良虽然见识过这手段数次，此刻依旧微微张口。 沐姐也太厉害了叭。 这招好帅，抬手一挥就灰飞烟灭的感觉！ 只能说，陈十一的小说，他看得还是太多了。 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做。 九座洞天，散发着丝毫不弱于寻常三境巅峰修士的威势，开始缓缓流转。 这才刚开始，便有如此威力？ 沐晓晓心中惊讶，眼中兴趣更甚。 随着洞天的运转，苏良渐入佳境，开始再次尝试起三九归一的预想。 第一步，便是分散洞天。 九座洞天，井然有序地移动，朝三角方向挪动。 这一步苏良显然尝试过不少次，此刻显得很是熟练。 没多久，洞天落位。 紧接着，蕴藏在其内的洞天金莲开始显现，散发着紫色光晕，缓缓朝一处靠拢。 但每处洞天，都好像异常排斥对方，谁也不肯让谁，你来我走，你走我去，互相拉扯，碰撞。 随着时间的推移，洞天流转的灵力也似乎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有些难以控制。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苏良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牢牢地抓握住它，不让其跳动丝毫。 这等变故，让苏良直接痛苦地弯下腰，九座洞天猛然弹开，再度落在苏良身后，缓缓消散。 一道灵光照耀在苏良身上。 沐晓晓出手了。 灵光照耀，那股剧痛在瞬间被溶解。 “欸？” 原本捂着胸口的苏良一愣，抬起头来，当下便明白了。 “沐姐你真好！” 沐晓晓没搭理他，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 “你再来一次，只不过，这次，不要让九座洞天的金莲显化，待三三合一之后，再做显化。” 苏良闻言，摇摇头：“试过了，还是不行。” “那是你的方法不对。” 话语刚落，沐晓晓身后浮现出九座洞天来，闪烁着紫色光芒，与苏良的几乎一模一样。 后者瞬间目瞪口呆。 “啊？” 不是，原来你也是啊？ 沐晓晓不作理会。 “当初这法子我有想过，可惜一直没有成功，你看着，我大致给你演示一次。” 九座洞天，开始分散。 只不过，与苏良任何一次的排列组合都不同。 沐晓晓的九座洞天，基本上在轮流交递间轮转，每一座洞天，都至少与其他八座洞天，相接九次。 到最后，九座洞天，竟然自发地三三汇聚在一起。 可惜，没过多久，便好似中盘不稳，颤动中崩散开来。 “我没有像你一样的金莲，想来这样过后，以金莲承接固定，应该可行。” 悟性极高的苏良，瞬间明白，同时，想得更多更远。 对哦，他怎么会把那三抹道蕴给忘了？ “你试试看？” 沐晓晓洞天散去，伸手示意。 “好。” 话语落，九座洞天再度浮现。 这次，苏良按照沐晓晓事先演化的痕迹，依样画葫芦。 洞天分化，运转周天，互相接触，又再弹开。 分分合合，重复九次。 最终，九座洞天竟当真三三叠加，落于三角处，不再弹开。 苏良面色一喜。 “别分心！” 沐晓晓沉声一喝。 她明白，此刻才是关键。 经此提醒，原本有些欣喜的苏良强压心绪，再度归于平静，缓缓闭眼。 九朵莲花，在他的操控下，逐渐凝实。 就在某一刻，三处洞天突然毫无征兆地收拢合一，微微自旋，带动着三座莲台一起，玄妙无比。 好像...成了？ 也是此时，令沐晓晓都有些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以金莲托底形成的三座莲台上，缓缓凝聚出三道人影，端坐其上，神秘莫测。 他们皆被金光所覆盖，看不清容貌，瞧不见本质。 但每人传出的气息却又截然不同。 一道古朴晦涩，一道温润如玉，最后一道像是一片虚无。 用神念覆盖全局的苏良也准确地观测到这些，但也仅此而已。 以往无孔不入的神念，此刻竟然也在接触这三道人影的瞬间后，失去了所有联系。 这到底是什么？ 三道人影...代表着什么吗？ 没等他多想，思过崖上方，乃至于整个南溪剑宗上空，天地异象再起。 云层滚滚压来，有雷池酝酿其中，方圆百里，清晰可见。 同时，有金光闪烁不断，此起彼伏。 沐晓晓微微抬头。 思过崖头顶的天空被她轻轻拨开，再一望，便瞧见了那雷云。 “你不必理会，专心走你自己的路。” 南溪剑宗多处，几乎在这雷云聚起后，便各自投来灵念。 沐晓晓微微皱眉，再度抬手，轻轻一握，窥探此处的灵念被她一把捏了个干净。 意思很明显。 该干嘛干嘛去。 有她在这里，需要这些六境的老家伙来东看西看？ 劫云开始翻涌，雷霆声声，不绝于耳。 “吵什么。” 沐晓晓有些不满，于是，她玉手再抬，凭空抽了一巴掌。 几乎同时，整个思过崖的上空，一道手掌虚影骤然凝聚，遮天蔽日，直穿云霄。 而后，它朝着那劫云，狠狠一抽！ 雷声瞬止。 甚至连云层都停滞下来。 不停下来也没办法。 这一巴掌，竟是活生生拍散了半数劫云！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第93章 下山 都说一境二境，是修炼最重要的基石阶段。 只要基础足够夯实，那么在破入三境之时，就越容易开凿出更多的瑶光。 瑶光凿出，自身灵力便不再是一味存储体内，游走洞天，而是会生出灵性，不但更契合自身修行，更是日后体内自成世界的底蕴所在。 那么...问题来了。 灵力尽数奔涌至第二座小人虚影的体内，怎么解？ 这三座虚影，苏良刻意确定是那三道灵蕴幻化而成，也拜它们所赐，此刻九座洞天成功三九归一，成就一个整体。 从形体上看，便是一道紫金洞天内，三座莲花台托着三道人影，缓缓自旋。 除此之外，体内的灵力，也在疯狂流失，落于第二座人影之中。 这种吸力，好似看不见尽头。 这也迫使苏良不自觉运转那无名呼吸法，开始吐纳天地灵气。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那第二道人影才放缓了吸收速度，而后...像是张了张嘴，紧接着，一道道金灿瑶光竟然被他吐了出来！ 以灵力锤炼洞天，凿出第一缕瑶光，便算入了三境。 可他还没凿呢！ 啥都没用啊，这怎么就自己吐出来了？ 啊？ 神念一扫，这金色瑶光，竟有千缕之多。 也就是说...在这小人的吞吐之间，他就入了三境？ 按数量来算...千灵？ 这就三境界后期了？ 在他震惊之余，一千缕瑶光自主地落在这唯一洞天之内，缓缓归于平静。 自此以后，吞纳灵气，形成灵力，不再随时游走体内，而是定居在洞天之中。 洞天显化，只是一个投影。 苏良细细感受，只觉得比先前强了太多。 强得纯粹。 倘若再对上三境巅峰的赵天权，他都不敢用出别剑式。 怕一剑秒了。 “还不醒？” 就在苏良准备继续吞吐，朝第二座小人输送更多灵力之时，一道声音传入他的心间。 如同春雷——温柔地回响。 苏良缓缓睁眼。 朦胧之间眨了又眨，方才是看清了眼前的沐晓晓。 “沐姐？我...我好像成了！” 短暂的延迟后，苏良满是激动道。 沐晓晓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没好气道：“这是自然，也不看看谁给你想的方法。” “嘿嘿，沐姐对我最好了！” 这话让沐晓晓有些恍惚。 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小屁孩有趣，想要多逗逗他。 谁知道...这一逗，就是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弹指瞬间。 但为何，她这次偏偏觉得像是过了千百年？ 头顶的劫云已被她拍散，消失地干干净净。 赫赫有名的金光雷劫，就这么被她随手抹杀。 “好了，既然你已经走上了自己的路，那就赶快启程下山吧。” 沐晓晓转身，通天秋千浮现，她坐了上去。 苏良一愣，低着头，张了张口，看着那背对着她的青衣人影，犹豫好久，说道：“沐姐，这个给你。你要是想我了，就用这个。” 一块做工极其精美的传灵石被苏良取出。 “我知道，沐姐不喜欢用这个...但是你看，这个是绿色的哎，返工了好些次，花了不少灵石嘞...沐姐你要不看一眼？” 晃动的秋千稍放缓。 “放地上吧。” 苏良心中欢喜，当下使劲点头，又取出一本手册：“沐姐，我的联系方式都写在上面了，很简单的。沐姐这么厉害，肯定一看就会！” “滚滚滚！” 沐晓晓有些不耐烦道。 “好嘞！” 苏良点头，转身离开。 只不过没走几步，他便停下了身形。 背对着他的沐晓晓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奇了怪了，逗了十年的小孩，只不过出去闯荡两三年的，她怎么有些心绪不安？ 这般情形下，她甚至没察觉到苏良靠近的气息。 越来越缓的秋千突然再度荡起。 “沐姐，我再帮你推会儿。” 沐晓晓猛然回头。 在她眼中，已是玉树临风的少年，在她眼中一点点倒退，最终，与当初那矮挫挫的小男孩重合。 这双眼神啊，依旧清澈。 她在心中微微笑。 好一颗七窍玲珑心。 “小良。” 苏良的手微微一颤。 “下山后，要是遇见心存善念的妖，你...饶他们一次，可好？” 思过崖底，风声再起。 苏良用力点头。 “好。” ...... 斜阳欲坠。 陈十一有些不爽地看着姗姗来迟的苏良，还未等他白鹤落下，便率先扯开嗓子嚷嚷。 “赔钱赔钱！” “你知道我一个时辰多少收入吗？” “千八百万的！” 苏良跳下白鹤，掸了掸衣袍，瞥了他一眼：“千八百万什么？石子儿么？” “我不管，你来晚了整整两个时辰！怎么，你又去敲宗主闷棍了？” “......” “不会又逮着谁家的灵鸡造了吧？三师兄呐，最近的你风评有转好的迹象，切莫重蹈覆辙啊。” “行了行了。”苏良打断他：“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特意把我叫过来...想干嘛。” “不干嘛，就道个别咯。” “我只是下山除妖，又不是不回来了。”苏良白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 “知我者，莫过于三师兄。” “就是吧...你最近名声不是好起来了嘛，那之前你的那些龌龊...哦不，英明神武的勾当，都转给我吧。三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搞钱。” 苏良眼皮一跳：“你这是不给自己留半条后路啊？” “后路？要是能再多赚点，堵死都行。” “牛！”苏良竖起大拇指：“但不行。” “欸？” “这可都是钱呐...” “三师兄你是不是担心我赚太多？放心，我只要灵傀研究大成，到时候宗门上下人手给一个！” 苏良摇摇头：“你说完了，那些路子，被我掐断了已经。” “...再见。” 陈十一转头就走。 苏良： ? ??？ “你要实在缺，等我商行有起色，借给你。” 已经走远的陈十一抬手挥了挥，声音自极远处传来：“骗你的。一路上，注意安全。” “早去早回。” 当面辞别什么的，他还是不擅长啊。 苏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五师弟呐。 苏良来到白鹤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回去吧。” 山门并不算远。 鹤唳声声，由近至远。 苏良双手负后，腾空而起，飘摇离去。 今日。 下山。 第94章 临云州的商队 东洲整块版域极为辽阔。 除了陆地部分，还有不知尽头的苍茫海域。 而大炎皇朝，作为东洲南部的三大古国之一，疆域延绵，横跨十万里山河。 其中，凡人不计其数，大小城镇零零散散，不过总的来说，大炎皇朝划分出了九州一京的格局。 “听说了吗？近期城北那峡口，有妖兽出没，已经有三辆商队遭了殃。据说城主府的人赶去时，啧啧，骨头都找不全。而且，我还听说这些商队，都是近些年才新兴起的‘良品铺子’！” “又有妖兽了？！不是，城主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收这么高的定居税，一天两头地闹妖兽，上个月城东闹，这个月就城北了？” “哪里有那么多妖兽，我看怕不是...” “嘘，这话可别乱说，要是被人听了去报给城主府，麻烦不小。” “这世道啊...临云州离京都这般近，他们怎么敢的...” “那还不是因为近些年来朝中争权争得厉害，谁有空管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的死活哦。” 一座寻常酒楼中，三位身穿锦缎华服的中年男子互相倒着苦水。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靠近阁窗位置的一位青年男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个...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一位容貌尚可的女子有些羞涩地靠了上来，言语间很是拘谨。 青年男子微微回头，绝世容颜就这样展露出来，搭配上一身黑色绸缎窄袖长衫，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他叹了口气。 凡间女子，花痴程度当真要比求仙问道的女子多上许多。 不过，他能理解。 毕竟，仙凡有别，能将七情六欲做到收放自如的凡人，极少。 青年男子抬手轻挥，瑶光一闪。 女子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原本容貌气质绝佳的青年男子，此刻在她眼中突然变得稀疏平常起来，先前的那段记忆，更是渐渐模糊。 “你有事吗？” “啊...没有...叨饶了。” 女子转身离去，同时碎碎念着：“奇怪，我来这里干嘛？” 青年男子见状，无奈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遮掩遮掩。 这般想着，他取出一枚玉坠，挂于胸前。 这些年下山这么多次，他早已有应对许多情况情景的对应手段。 青年男子，便是苏良。 下山过后，原本准备一路经过传送阵去往大炎京都的‘良品铺子’总阁，只不过现在，他准备稍微留一留。 苏良起身，朝一旁的包间走去。 推开门，聊得正起兴的三人纷纷愣住。 “你找谁？” 苏良转身关门，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一道无形屏障落下。 三境之后，许多小手段倒是能用起来了。 “刚才在外面听见诸位聊妖兽和‘良品铺子’的商队...在下有点兴趣。”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警觉起来。 “你是什么人？” 包间内是一四方桌，苏良微微一笑，不客气地坐下，同时从怀中掏出十枚下品灵石，一拍，笑道：“不认识我没关系，这个认识吧？聊聊？” 三人瞬间眼前放光。 商人嘛，唯利是图。 不多时，苏良走出酒楼。 对于这种凡人商户，打听消息再简单不过了。 一枚下品灵石，·抵得过白银百两。 “看来商会的麻烦是不小啊...”走在大街上，苏良整理起思路来。 城北的妖兽，太过突兀，此处属于大炎皇朝腹部，核心地段，出这样的事情，估摸着是为了借妖兽敛财。 不过倒是有些针对性地砍向了‘良品铺子’。 看来大炎皇朝的争权确实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不然也不会放纵手下人至此，再加上这次金莲会大炎皇朝也只是随意派人来捧个场，也能看出一点端倪。 这种时候，‘良品铺子’这种不站队的钱袋子，受到些打压，再正常不过了。 之前传灵石来消息时，这种情况也详细上报过。 可是... 你们争就争呗，动我钱袋子做什么？ 大炎皇朝不会不知道‘良品铺子’身后站着的是南溪剑宗与唐家才对。 这也是苏良一路上来都有些费解的地方。 思索间，苏良已来到城北城门处。 由于妖兽出没，此刻北门方向的守卫，明面上看着十分严格，红甲阔斧的。 要是过路费不多收三倍，瞧着还真像是北边有野生妖兽出没伤人的样子。 好在是出城门不要钱，苏良一路向北，直到遇见一处树林山路。 两边山峦耸立，仅留出一道狭隘关口。 “便是这里了。” 左右打量，苏良随意地选了棵大树，纵身一跃，靠在枝干上，静心吐纳。 他准备守株待兔，瞧瞧城主府的手段。 先前那三人口中得知，‘良品铺子’今晚高调宣布会再出一次商队，想来是有不错的场面可观。 希望能有点收获吧，最好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针对‘良品铺子’的势力。 早点清理干净，他也能早些回宗。 不过说起来，这大炎皇朝的灵气浓郁度，与南溪剑宗相差甚远啊。 默默吐槽一句后，苏良入定。 下山至今，已过去五日，他体内瑶光，再添五百道。 如此速度，骇人听闻。 夜色，很快降临。 稀稀落落的动静自远方传来，苏良缓缓睁眼。 ‘良品铺子’的商队，到了。 神念扫过，很快，商队的一干人等被苏良摸底。 “两位三境，五位二境，十名一境炮灰...领头的，三境巅峰么？” 苏良眉头皱起。 这里可是临云州的临云城，连出三次意外后，不应该至少派一位四境乃至五境修士跟随么？ 难道唐家准备跑路了？ 商队不断靠近。 苏良想了想，取出天机盘，放了一枚中品灵石上去，片刻后，他的存在感变得极低。 那就再看看吧。 商队自他脚下经过，待得所有人都通过后，他一个闪身，吊在最后方。 负责垫后的两位一境护卫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就这样，商队驶入这狭隘关口中，缓缓前行。 月光透过两边茂密树林，洒在地上，零零散散，随风飘摇。 四周静得可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要出意外了。 一道沉闷至极虎啸低吼突兀响起。 终于，黑夜中的屠夫，举起了手中的刀。 第95章 多少沾点离谱 月色突然明朗。 距离车队百米外，一庞然大物走出阴影，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商队。 “四阶妖兽，苍炎虎！” 领头的三境巅峰修士认出了突然拦路的巨大黑影，瞬间拉开架势，取出一柄雪白长刀，如临大敌。 另一位三境后期的修士则后退几步，双手上亮起纯白瑶光，显然是位术师。 “不要慌，保持阵型！”手持长刀的领头修士高喝一声，声音中掺杂着灵力，高低是消除了一些众人的恐惧。 但也只是一些。 见状，领头修士也知道光是鼓舞士气不会有太大用处，当下心一横，握紧长刀，前踏半步。 紧接着，身形前冲，百米距离转瞬即逝。 刀光闪动，他奋力劈出一刀！ “吼！” 苍炎虎昂首吼叫，一个弹跳，于半空中抬起巨大兽爪，带着前扑之势，猛然拍向刀身。 一道音浪爆破声炸起，挥刀而出的三境刀修身形爆射而出，一道铿锵之声起伏，雪白长刀整个刀面弯曲过半，弹射飞出，不知所踪。 以长刀硬扛的三境刀修滑入地面，犁出的沟壑直通商队前端。 身后，刚刚准备以术法支援的另一位三境目瞪口呆，停下了手中动作。 这怎么打？ 领头刀修吐出一口血沫，回头苦笑一声。 “兄弟们，咱们今天，算是栽了。” “这畜生，只怕是到四阶巅峰了。” 与此同时，离此地数里外的一处山崖，数道人影背手而立。 “看来这什么‘良品铺子’是真的不行了，临云城这种地方都派不出像样的护卫了。” 靠后一人率先出声。 “没劲，我还以为城内那老家伙会亲自出手。” “想多了，那可是唐家的供奉，是牌面，哪里会轻动。” “这一波过后，对京都那边也算是有了交代。近日城中对城北妖兽的怨气与日增长，咱们也是时候收网了。” “收网？这才哪跟哪啊，时间越长，收入便会收的越多。” “呵，韭菜也不是你这般割的吧？人要是都离开临云城，你待如何？” “人？大炎皇朝最不缺的就是人。就算是低境修士走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好了，别吵了。”站在靠前位置的一人沉喝打断，随后毕恭毕敬地看向最前方的人，问道：“城主大人，您说呢？” 最前方，是一容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身材也不算魁梧，是放在人堆里面怎么都不会显眼的寻常翁。 谁也不会想到，临云城的城主，掌管整个临云州，六境前期的大修士，居然长这样。 “今日事了，都收敛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城主心腹，清楚明白这位一但做出决定，便不容他们去质疑。 有疑问的，也早都喂了妖兽。 “我还有事，先不看了，一会儿你们将那畜生带回来。” 他看着远处开始逼近的苍炎虎，觉得有些无趣。 下一刻，整个人便如烟消散。 于是，众人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苍炎虎一双巨大兽瞳中，满是怨恨与愤怒。 卑贱的人类，将它圈禁，殴打，释放，捉回，再圈禁，往复循环。 该死，都该死！ “吼！！” 一想到这里，苍炎虎身躯之上便开始跳动起绿炎，前驱鼓起，蓄势待发。 “呵呵，四阶...这怎么可能打得过，完了，都得死在这里了。” “不行，我还不能死，我才刚刚踏入修行...跑，要跑！” 落在后方的一境修士双腿打颤，双眼满是惊骇恐惧，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撞上什么东西。 “挪一挪，踩我脚了。” 一道温润声音传来，十分有礼貌。 一境修士猛然扭头：“谁？！”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风声。 苏良身形游龙，回天游身法几乎是瞬间施展，抢在那苍炎虎一爪拍碎三境刀修前，以剑相抵。 嗡！ 青萍剑身闪耀，下一刻，如岚剑气，席卷前方，狂暴的气息好似龙卷风。 剑气，漫天的剑气，瞬息斩落。 这是踏入三境后，苏良第一次出剑。 像是一座小山般的苍炎虎吃痛，怒吼一声，猛地后跃，踏碎地面，逃也似的拉开距离，脱离这无数剑气的包围圈。 它大口喘着气，抬起兽爪，舔抵起来，一双兽瞳中满是暴虐。 原本准备四散而逃的商队众人，此刻目瞪口呆地看向最前方那道人影。 “有...有救了？” 一位一境修士瘫坐下去，像是被抽取了浑身力气。 来之前，他们便听过城北妖兽的事，也知道死的都是他们商会的护卫。 所以在出城门之时，一个个便担惊受怕。 低境修士，比凡人还要怕死。 特别是他们这种刚刚踏入一境，瞧见了一丝修仙路上绝妙风景的人。 “敢问阁下是。” 领头的三境刀修率先回过神来。 苏良没有回头。 回头会让他分心。 这人也真是，没点眼力见，那头苍炎虎还没死呢。 四阶巅峰的妖兽，对标四境巅峰的修士，甚至因为妖兽体魄异常强大，前期手段匮乏的情况下，修士基本上是不占优的。 苏良倒是不紧张。 获胜的方法，对他来说太多了些。 现在，他想试试最难的一种。 金色瑶光自他身躯上散出，包裹全身。 苏良抬剑，漫天剑气一凝，调转方向，直落苍炎虎而去！ 几乎同时，剑意猛然抬高，跨入剑势，笼罩一方。 地面再次碎裂，苏良前冲，周身剑气相随，端的就像是九天剑仙，突出一个潇洒随意。 “剑...剑意？不对，剑势！” 领头的刀修先是震惊，而后狂喜。 有救了！ 别看他之前说的多么多么好听，实际上还是怕死的。 第一刀的试探，是打定了主意的。 要是这苍炎虎是四阶前期，他们还可以打；要是中期，就边打边扯；要是后期，就只有一起死了。 结果却是更差，四阶巅峰的气机！ 怪不得收尸的时候骨头都看不见完整的。 就在他快速思索间，远处，那无尽剑光已与苍炎虎相撞！ 嘶吼声不绝于耳。 剑气，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凌厉。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这是苏良的剑意，也是他的剑势。 此时，处于旋涡中心的苏良只管出剑，心无旁骛。 瑶光涌现，保证他的灵气供给不会停止，保证这数不尽的剑气，不会停歇。 苍炎虎以虎躯硬抗，虎爪硬撼青萍剑，看似有来有回，但实际上是剑气不断给它开背又开膛，一会儿印子浅一会儿印子深的。 挨打的苍炎虎很是憋屈。 都知道，散布在它身上的绿炎，才是其最厉害的手段，如今却是因为施法前摇太长，而用不了一点。 每每跳动，还未起势，便有一道剑气将其斩断。 好不恼火。 一旁，商队的众人瞠目结舌。 领头的刀修更是喉咙滑动，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 他可以确定，这黑衣男子跟他一样，不过三境。 可当下这是什么局面？ 才入三境后期的剑修，正面交锋四境巅峰的妖兽而占尽上风。 说出去...谁信啊？ 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第96章 灭口 远处，观战的众人不明所以，惊讶出声。 “这人是谁？哪里冒出来的？” “我灵念扫过了，这商队里只有那两人是三境才对，怪了。” “嘶~剑势？” “好凌厉的剑气！” “什么情况？” “这也太猛了点吧？就算是领悟了剑势，他这瑶光数量看着也不过千数，四阶巅峰的苍炎虎，没道理被这么压着打的。” “再这样下去，说不好给他打死了。” “要出手吗？” 最前方之人沉吟一声：“再看看，就这样救走苍炎虎，风险太高。” 闻言，众人也安静下来。 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都不是什么大蠢蛋子。 那年轻人一看便是哪方势力出来历练的，用剑如此厉害...说不得是南溪剑宗里面某位声名不显的剑道天才。 并且，南溪剑宗有除妖正典的宗门传承，而这黑衣男子救下那领头刀修后，二话不说就提剑去砍苍炎虎。 如此作风，太像南溪剑宗的弟子了。 越想越合理。 不过，要真是这样，可就有些麻烦了。 要回收苍炎虎，自然不能留下活口。 而领悟了剑势的剑修，倘若真的是南溪剑宗某位隐藏天骄，绝对是要追究到底的。 大炎皇朝在南溪剑宗面前，都是抬不起头的，就更别提他们临云城了。 当下，众人也只有观望。 目光一转，苏良挥剑的速度，开始放缓。 倒不是体力或者灵力不足，只不过他要是再砍下去，这苍炎虎就真的是要死了。 两方交手，一共也就小半炷香的时间，他的剑气却已经在这畜生身上起起落落数千次。 手法像极了凌迟。 即便四境巅峰的妖兽体魄再高，也抵不住这等攻势啊。 再说了，苏良他手中的剑，品质可不低啊。 没多久，剑气骤停。 商队众人这才能望见场中情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乖乖。 成血虎了都！ 青萍剑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笼罩全场的剑势同时散去。 差不多了。 已经打了个半死了。 苏良留它一命，自然是有自己的用途的。 顺藤摸瓜嘛。 藤要是现在就切了，还怎么摸？ “在下‘良品铺子’商会临海城三队队长，伍三四，敢问阁下大名？” 见大局已定，伍三四松了口气，上前抱拳问道，态度恭敬。 苏良回头，点头说道：“南溪剑宗，苏良。” 既是下山除妖正典，那么用本名就没有什么不妥。 哗！ “竟然是南溪剑宗的弟子？我说剑气怎么这么强。” “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岂止是剑气啊，就刚才那气场，妥妥的剑势！” “这名字怎么有一点耳熟呢？” 商队其余护卫劫后余生，此刻都放松下来，伍三四态度更加恭敬，连忙道谢：“原来是南溪剑宗的天骄，此番出手相助，在下代‘良品铺子’，感激不尽。” “不必多礼。” 苏良没有说太多。 毕竟他才是‘良品铺子’幕后老板的说，自己人感谢自己人...总感觉很怪。 短暂的交流过后，苏良朝苍炎虎走去，准备先收藤。 然而他还未靠近，一黑色人影便突然出现在苍炎虎身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一枚灵符被他以灵力点燃，甩向苍炎虎。 轰隆！ 巨大的炎柱冲天而起，伴随着苍炎虎的阵阵痛苦咆哮。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不外如是。 苏良脸色一沉，神念瞬间散开，牢牢锁定在那道黑色人影之上。 瞬息之间，黑色人影消失在原地。 这般变故太快，在商队众人看来，便只是苏良向前走了两步，那苍炎虎便突然自爆。 没有去管商队众人如何，苏良身形骤然消失。 那道黑色人影，朝北逃离，速度极快。 原本就打算顺藤摸瓜的苏良，可不能就这般放他离去。 回天游的身法被他施展到了极致，爆发出的速度远非三境可达，辗转之间，便追出去三四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一点点拉近。 像是察觉到了苏良的接近，那黑影微微一顿，随后竟然再度提速，快了两三成。 “还跑？” 苏良微微皱眉，紧接着脚下步伐变换，金灿瑶光浮现，速度同样提升。 他的提升，可就不是两三成了。 回天游的身法，以他的悟性，都练习参悟了这么些年头，基本上没什么难处了。 唯一限制他的，只有境界与灵力的支撑。 不假思索，回天游第四层被他施展开来。 几个照面的功夫，他便追上了那黑影。 “跑这么急干嘛？” 如岚剑气瞬间被他甩出，封锁四方，强行留下那道黑影。 参天古木被剑气撕开，让四周豁然开朗。 月光照耀，那道黑影显露身形。 还是黑。 黑衣黑帽黑口罩。 就剩一双眼睛了。 苏良叹了口气，凌空俯视：“不是怎么搞刺杀的都这种打扮？就不能有点创意？” ...... 魔域山脉。 外围极深处。 “子晋，如何？” 辛天逸御剑而来，停在洛子晋身旁。 原本去了炼丹大会的辛天逸，以及闭关修炼的洛子晋，一起出现了在了任何人都想不到的魔域山脉中。 “没有。” 洛子晋微微摇头，一身白衣长衫迎风飘摇，长发扎起，英姿飒爽。 腰间那柄名为落溪的人级灵兵，安静地悬挂着。 辛天逸眉头紧皱：“按照搜魂的可能地点来看，倘若不是这里，就只剩下最后两处了。” “你说，要是找遍了都没找到，可怎么办呢？愁人啊。” 洛子晋闻言，刚想说点什么，下一刻，却是双眼一凝，瞬间抬手。 咻！ 破空声还未传至，便有一支漆黑羽箭笔直射来。 一股纯粹得可怕的剑意凭空而起，剑光一闪，羽箭瞬间被斩了个粉碎。 洛子晋单手捏着剑气，从始至终，身上没有跳起丝毫的灵力波动。 剑道境界之高，叹为观止。 他极目远方，轻声开口：“找到了。” 辛天逸同时望去。 离着好几里的一处山头，一浑身上下都被浓郁黑雾包裹的‘人’手持长弓。 见二人望来，他也毫不示弱，微微仰头，嘴角咧起。 那双紫得发黑的瞳孔，透露出的，是无尽的暴虐与杀意。 第97章 一笔交易 苏良回到商队之时，伍三四一行人正准备折返回城。 即便他们再愚钝，也明白了这是有人从中搞鬼，故意针对商会。 既然如此，那此行便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了，还是折返请示得好。 “您这是...” 伍三四瞧见苏良拎着一位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回来后，连忙迎上前来，有些讨好问道。 他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敢想。 灵念扫过那黑衣人后，他便感受到了四境修士的气息。 刚收拾完一只四阶巅峰的苍炎虎，转头又弄另一位四境修士？ 南溪剑宗苏良...妥妥的隐藏天骄啊！ “要回城？” 苏良偏头看了看收拾的众人。 “是的，发生了这等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这次商队的能力范畴，需要折返请示。” 伍三四语速很快道。 “嗯...方便搭我一个？” “方便，太方便了！”伍三四小鸡啄米般点头。 即便苏良不主动提，他可能都会求一求。 谁知道回去的路上还有没有？ 苏良微微一愣。 这么热情吗？ 就这样，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众人折返回城。 伍三四也很上道，一间马车被清理出来，专门供给苏良休息。 对此，苏良没有推辞。 确实是有些累了。 他之所以跟商队一起回去，一方面是因为担心再出意外——毕竟是自家商会的人，另一方面便是两场高强度的战斗需要缓缓。 与苍炎虎交手，瞧着很是轻松，只是催动无尽剑气挥砍，但实际上，每一道剑气都有附有神念，细微操控着时机与方向，极耗心神。 漫天的剑气，也是需要灵力的支撑。 听说剑道境界要是入了剑心，便可以做到不依靠灵力幻化剑气，而是用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到达剑心层次的剑修，整个东洲目前是找不出来一个。 至于第二场... 苏良低头，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黑衣人，沉默片刻。 这第二场，倒是好打得多。 这也让苏良对自己现如今的实力，有了大概评估。 “醒了，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一直以神念感知的苏良踹了踹他。 没有反应。 “你不会等着你们的人来救你吧？能想出以灵符这种不留下丝毫自身手段的法子来毁尸灭迹，想来你那位领头人也不是个蠢货。” 此话一出，黑衣男子终于是睁开了双眸，目眦欲裂，斜眼瞟去。 “你是谁？” “嗯？我还以为你们猜到了。” 苏良笑了笑，随后打了个响指，无形屏障笼罩四方，隔绝窥探。 “南溪剑宗。” 果然。 黑衣男子瞬间面如死灰，但下一刻，他又有些不甘心，倔强抬头。 “你不过三境修为，瑶光不过千道，怎么可能有那般威力！” 想起苏良最后挥出的那一剑，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要不是投降二字喊得快，说不得他就成两半了。 “天才与凡人，岂能相提并论？”苏良目光平静，没有半分看不起他的意思。 他只是在陈述而已。 一境界悟圣，二境洞天三九归一，初入三境便破千道灵光，步入后期。 他一境之时，便能击败赵天游，天骄背景的三境巅峰武夫尚且如此，如今他入三境，寻常四境后期的修士，有何底蕴跟他争锋相对？ “呵，你再天才，能比得过你们南溪剑宗大师兄？” 黑衣男子似有不甘。 也该有不甘。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四境后期的修为，结果连别人一招都接不下。 这种情况下，出言嘲讽，找回点面子，再正常不过。 苏良理解。 “这是你第三个问题了，我回答你后，你也要等价回答我三个问题。” 黑衣男子不言。 “比得过你不就行了？” 杀人诛心。 苏良拍拍手，将脚挪开，说道：“该我了。” “第一个问题，谁指使你们城主府针对‘良品铺子’商会的？” 黑衣男子神色一凛。 他怎么...上来就问关键的？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想法， 苏良淡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问‘你是谁’‘为何要毁尸灭迹’这种问题才对？” “我不知道。” 沙哑的声音被黑衣男子挤出。 “也是，以你的修为境界，想来也接触不到太多的信息。也行，第二个问题，你们一共这样做了多少次？” “我不知道。” 苏良微微眯眼，很有耐心地问出第三个问题：“每次行事，你们分得到多少？” “不知...” 黑衣男子话未说完，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头顶，猛然下压，挤裂木板。 苏良脸上尽是冷漠。 这种情绪，在南溪剑宗时，极少出现在他脸上。 但这里不同。 他缓缓靠近，挪开脚，一手抓握住他的头发，猛地提起他的头颅，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看着很好忽悠？”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砰！ 毫无征兆地，苏良将他的头往下一砸。 木屑飞溅，淡淡的血腥味飘起。 “饲养妖兽，肆意妄为，当真是威风。” 苏良面无表情，再提起，再砸落。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怎么，敢做不敢认？” 又是一声。 “倘若今天来的不是我，而是碰巧有其他下山除妖正典的南溪剑宗弟子，是不是你们就会直接一起收拾了？” 再是一声。 一次比一次重。 在苏良给他服下散灵丹后，不能再以灵力护体的黑衣男子，这般摔打，痛极了。 “算了，还是杀了你吧。” 苏良叹了口气，轻轻松手，手上的储物戒指一闪，青萍剑出现在他手中。 “你...你不能杀我！” “啊！” 一道惨叫声瞬间响起。 青萍剑没入其大腿，捅穿了车厢地板。 “我说！你...啊！！” 长剑拔起，瞬间再刺入另外一条大腿之中。 苏良依旧面无表情，再度抽剑，微微一抖，将剑身上的血尽数洒下：“我现在，不太想听你说话。” “小友，剑下留情。” 一道飘渺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原本前行的商队骤然停下。 “城主府，章主事？！” 外面，传来悟三四的声音。 苏良手上动作一顿，看向黑衣男子：“等了半天，你的救兵总算是来了。” 他掀帘出去。 宽敞大道上，数人拦道。 他们穿着体面，绣着云纹，画着走兽。 最前方一人，也就是被伍三四唤做章主事的中年男子，朝前一步，五境后期的境界不加丝毫掩饰，展露无余。 他看着走出马车的苏良，拱手问礼：“敢问可是南溪剑宗的天骄？” 苏良没有回话，静静地等着下文。 章主事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们临云城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放。” “我想买在场商队所有人的性命，不知道...一万枚中品灵石，够不够？” 第98章 剑符 “我也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哦？小友请讲。” “我给你十万枚中品灵石，你把你身后几人全杀了，如何？” “......” 章主事眯起眼，言语间已不再那般热情：“小友说笑了。就算我答应了，你能拿的出来这么多灵石？” 苏良走下马车，笑着耸耸肩膀：“拿不出来。” “但是...杀了你违约不就行了？” ？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此话一出，便代表着双方之间没得谈。 但章主事还想争取争取。 南溪剑宗这尊庞然大物，压力给的实在是有些大了。 “小友，若是看不上灵石，有其要求，也可以提。我只要这些商队的人。” 此话一出，商队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说实话，要是对面给自己开这种条件，可能他们第一次报价就答应了。 一万枚中品灵石啊，暴富的机会啊。 现在听意思还能要的更多...要是，这年轻人答应了怎么办？ 虽然都说南溪剑宗的人正气凛然，门风极好，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啊。 “这样吧，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良来到最前方，承接下对方的五境气势。 原本顶在最前面的伍三四身子一松，微微喘气。 境界越到后面，差距越大，五境打三境，跟踩死只蚂蚁没多大区别。 但此刻，他同样紧张。 他们这些人的生死，此刻都在这年轻人一念之间。 “谁指使你们豢养妖兽针对‘良品铺子’的？” 章主事沉吟一声：“知道太多，没好处。” 苏良噗嗤一笑：“我记得，‘良品铺子’每年都有给临云城分红吧？不止是临云城，几乎每个分部，都有洽谈分红才对？” “怎么，城主府现在开始干起这些龌龊勾当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章主事眼神一凛，也不称小友了，眼底有杀意在酝酿。 苏良不以为意，继续道：“‘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锅’，这还不算龌龊无耻？” “章主事，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我们做得干净，南溪剑宗，查不出来的。” 在其身后，一名身材壮硕的光头男子一脸不耐，上前劝说：“到时候，往妖兽身上一推，怎么都怪不到我们临云城。” “知道城北有妖兽还要自不量力地去除妖，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光头男子阴恻恻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章主事。 这个蠢逼！ 这种话也是能当场说出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良摇了摇头，突然抬手指着他：“你们这些人呐，都不实在。” “全是我在回答你们的问题，对于我的问题却置之不理。” “也罢...” “反正，我就没打算让你们这些人，活着回去。” 此话一出，章主事神色愕然，再三确定苏良只是三境修为后，再次定心，有些好笑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说这话，凭什么？” 凭什么？ 那可太多了。 就比如...剑符 不知道...我大师兄的全力一剑，你们，接不接得住？ 苏良右手一捏，再摊开，一张符箓出现在掌心。 十八生辰，陈十一代大师兄转交的剑符，此时，刚好用得上。 五境巅峰的修士，目前而言，寻常手段肯定是没什么用的。 好在他背景够深，手段够多。 “剑符！” 章主事面容一沉。 似他这等领悟剑势的天骄，手中持有的剑符，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南溪剑宗，为什么叫剑宗？那不就是因为剑修最多吗？ 难怪他般自信。 章主事向后退一步。 他展现出五境巅峰的修为气势，对方依旧这般胸有成竹，显然这剑符的品质极高，怕是六境剑修存留下来的。 “小友，不要激动嘛，我们也没有恶意，既然交易不成，我们退去就是。” 章主事又称上小友了。 这次，苏良没有再理会。 灵力被他灌输进掌心剑符。 “跑！！” 几乎同时，章主事身形暴退，怒喝一声，朝临云城的方向疯狂逃窜。 其他人动作也不慢，四散而逃。 疯子，这人就是个疯子。 哪有谈不拢就掀桌子的！ “跑？那你们可要加油了。” 苏良轻笑一声，随后抛出剑符。 一道纯白剑气被瞬间拉开，纯粹的剑意肆虐向前，仅是眨眼间，苏良身前的密林便被拦腰横斩。 黑夜在剑光的照耀下，恍如白昼。 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有的只是那被压缩至极致的剑意，一点点铺展开来。 这一夜过后，临云城城北的密林毁去大半，四周山峦皆被削去山头，留下一片狼藉。 至于那几位城主府的修士，也再没有出现过。 时候城主府去搜寻时，别说尸体了，连骨灰都找不到。 这也算是跑掉了吧。 苏良静静地看着，感受着空中残留的剑意。 是大师兄的剑。 他太熟悉这个感觉了。 这一剑的动静很大。 离此地七十里的临云城甚至吃到了这一剑的余波。 晃晃悠悠的纯白剑气，在与临云城上空的护城大阵碰撞后，一点点回荡消散。 商队众人，纷纷跌倒在地，心生恐惧。 这一剑，仅是远远看着，便让他们神魂动摇。 良久，苏良回神。 感悟一番，倒是有点收获。 “回城吧。” 苏良没有回车，徒步朝前走去。 这一剑过后，应该再没有什么阿猫阿狗拦路了，他也不再需要守着了。 没走几步，苏良想起一事，转身对伍三四说道：“我先前那辆马车，里面那人，便是城主府豢养妖兽的人证，回去后交给唐家主事的，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伍三四有些麻木地点头。 今天一晚上的精彩程度，都快要超过他这前半生了。 ...... 临云城，城主府。 这一任的临云城城主是新调任的，自皇城调任而来。 此刻，他坐于书房内，很有耐心地等着。 等他的心腹们回来答话。 片刻过后，一道纯白剑气飘荡过城，让闭目养神的他猛然睁眼。 下一刻，他出现在城主府上空，静默地看着。 这个方向... 不怎么好的预感，自他心头浮现。 第99章 折返入临云 章主事死了。 准确的说，是整个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城主府集团，到如今只剩下了城主这位光杆司令。 愤怒吗？自然。 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他的人，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 于是，在探明章主事几人魂灯全灭后，临云城全城戒备。 苏良好巧不巧，刚刚撞上。 “站住！” 苏良递出一枚木牌。 是先前入城之时给的通行牌，有效期为三个月。 红甲斧卫却连手都没抬。 苏良再递，同样如此。 于是，他眉头皱起，抛出木牌。 红甲斧卫见状，抬手接住，却是看都不看，随手一抛。 啪嗒。 木牌坠地。 也就是此时，那红甲斧卫才淡淡说道：“见谅。城主府有令，现在进城的所有人，都需要登记在册，重新缴费。” 苏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捡起来。” “你若不想入城，可以自行离去。” “我说，捡起来。” 嗡！ 一声剑鸣，在场数十位二境的守卫，只觉得有些大脑放空。 苏良单手持剑，青萍剑猛然砸向那红甲斧卫的肩头，甲胄破碎，后者支撑不住，笔直跪了下去。 排在苏良后方的入城人群顿时散开。 普通人拼命往后靠，不想沾染这麻烦事。 有点修为境界的也不敢离得太近，方才冲天而起的股剑意，虽是一闪而逝，但也太过骇人。 “放肆！” 其余守卫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但没有人敢上前半步。 废话，他们又不傻，吼两句得了。 这恐怖的剑意和他身上的那股三境后期的压迫感，他们这些二境，上去干嘛？ 送人头也不是这么个送法。 再说了，自会有上头的人出手。 果然，在他们喝声传出后，一身着灰袍长袖衫的中年人自城头踏空落下。 “年轻人，这里是临云城。” 他沉声喝道，四境巅峰的修为境界展露无余。 苏良置之不理，甚至连眼皮也懒得抬起，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红甲斧头卫。 “捡起来，这是最后一次。” 做错了事，不仅要认，还得好好道歉才是。 红甲斧卫哪里是什么硬骨头，只不过被苏良这么一手给打傻了，大脑都停滞了，再三提醒后，他方才连忙抓起那木牌，恭恭敬敬地奉上。 欺软怕硬，在这一跪一捡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临云州的主城，一个守门的护卫，都这般德行。 可见城主府的纪律之松弛。 苏良突然理解了。 折返之前，他还不太能理解这临云城城主为何会放着分红不要，来跟他们对着干。 现在他懂了。 他就是来跟‘良品铺子’对着干的。 所以，他不在乎临云城怎样。 “你们城主，是不是新调任过来的？” 苏良接过木牌，收回清萍剑，再次问道。 红甲斧卫哆哆嗦嗦，不敢抬头，回了一个‘是’字。 苏良点头。 嗯，对得上了。 就在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时，一旁的四境中年男子却是没有给这个机会。 “我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苏良这才抬眼，微微看了看他：“你说。” 再度踏入修炼后，他的脾气有点回溯的感觉了。 “这里是临云城，我不管你是哪个世家的子弟，既然要入城，就要守规矩！” “让他把扔掉的木牌捡起来，犯了哪条规矩？” “...那你就动手伤人？” “我给了两次机会。” “...这里是临云城！” “我知道这里是临云城，你别叫了，听着烦。” “放肆！”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你一个三境剑修，怎么能这般嚣张？ “聒噪。” 苏良感受着对方身上的那股恶意，眉头一皱：“看来是我错了。” 身为总兵的中年男子一怔。 认错了？ “我就不该跟你这傻逼玩意儿说这么多。” “大胆！！” 总兵脸色涨红，怒喝一声，同时手中握出一把长刀，四境巅峰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向苏良：“黄口小儿，今日我就代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 说话，他身形如幻，朝苏良攻杀而去，速度极快。 然而，苏良比他还要快。 “我真的是给你脸了。” 剑意在瞬间形成剑势。 青萍剑尖好似有一道无形的细线，牵引着连接在那把长刀之上。 铿锵！ 剑刃相接，长刀破碎。 随后，在这位四境总兵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苏良一脚飞踹，直击他天灵盖。 眨眼之间，他身形倒飞砸落，在一声轰鸣声中，镶嵌进身后城墙。 这位四境总兵头晕眼花，恍惚间看到星辰从天幕依次登场。 这大概就是闲书上说的幻觉了吧？ 好弱。 苏良很是意外。 那一脚虽然是用了全力，但你一个四境巅峰的修士，一脚都接不住，说不过去了吧？ 这四境巅峰，是怎么修上去的？嗑药么。 不过，事已至此。 “你们谁，麻烦带个路，去你们城主府，我谈谈业务。” 即便事态冲突升级，苏良依旧保持着基本礼貌。 然而周围人已经都看傻了，没人回应。 这是...剑势吧？ 四境巅峰的修士，就这么一脚踹飞了？ 太假了吧。 “算了，我自己找吧。” 见无人回应，苏良朝城内走去，刚走几步，回头问向依旧跪着的红甲斧卫：“你先前说，登记造册和重缴，要不要再走一走流程？” 红甲斧卫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爷，里边请。” 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苏良见状，点点头。 其实，他本就不准备低调。 这次回来，是想杀一杀人的。 甚至于方才入城之时，要不是他竭力遏制，哪会跟这些守卫唠这么多？ 不过是想着冤有头债有主罢了，杀几个毫无知情的护卫，不就跟临云城城主府，乃至大炎皇朝京都的那些人行为一致了么？ 他不是滥杀之人。 为达目的，他有太多手段可以用，看不上这些。 一念至此，苏良的眼神逐渐变冷。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动他的钱袋子？ 这些人，到底懂不懂集四品阵法大师、炼器五品大师以及炼丹六品师为一身的自己，有多少含金量啊？ 先前打过的招呼，都不作数了是吧？ 定下的合约，都不遵守了是吧？ 真当他很好说话啊？ 私自做出豢养妖兽伤人的这种禁忌... 呵呵，唐家既然不愿意与大炎皇朝撕破脸，那好，他亲自来。 苏良心中埋了几月的那股郁气，终于是要吐一吐了。 当初，他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要不是方归与秦念还要顾及，他怕是早就下山，带着大批四品阵法，挨个清算。 杀他商会的人，抢他商会的货。 好得很呐。 第100章 唐家的异常 城主府的位置不算难找。 临云城固然不小，但苏良的神念探索，随着他突破入三境，更上一层楼。 不过他并没有先去城主府，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身形闪烁而去。 那里是，临云城的‘良品铺子’。 标准的五层阁楼设计，九台石梯左右，立着两尊石兽，抬头看去，便能瞧见‘良品铺子’四个大字。 龙飞凤舞，煞是好看。 这便是苏良的手笔了。 苏良款步进入。 “您好，请问是要买还是卖？” 一声音甜美的女子像是早就等候在一旁，连忙迎了上来。 苏良取出一枚令牌，晃了晃：“不用管我。” 侍女一愣，定睛看了看，微微偏头，一脸疑惑：“客人这是...” 她不认得。 苏良愕然，继而恍然大悟。 一个侍女，又怎会知晓这令牌背后的含义...大意了。 他咳嗽一声，略显尴尬：“那个，你们老板在吗，就说有大买卖。” 侍女抿了抿嘴唇，上下打量一眼，紧接着点了点头：“公子稍等。” 这般气质的贵公子，想来没有骗她的必要。 空隙间，苏良打量着四周。 或许是因为最近城北妖兽的事，‘良品铺子’此刻的人并不多。 没等多久，一位身穿蓝袍的中年男子在自二楼下，一眼便望见了苏良，更瞧见了那枚令牌，当下恭敬地将苏良迎了上去，直到五楼。 “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周老。” 苏良单手点着桌，微微颔首。 中年男子这才退去，没多久，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苏会长亲临，有失远迎啊。” “听闻这次金莲会，苏会长可是大放光彩啊，当真是，年少有为。” 还算客气的问候。 周利，唐家供奉，六境前期的一名刀修。 极其贪财，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唯利是图。 这也是唐家为何能够轻易将他收为供奉的主要原因。 六境修士，在东洲可不多。 就像南溪剑宗那样的庞然大物，都还有许多长老不过五境。 “苏会长这次来，是有何指点？”周利压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很是随意地坐在苏良身侧，端起空茶杯，自顾自斟茶。 “有件事，三个多月前，就想来问问。”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周利耳中。 他放下茶杯，沉吟一声：“看来苏会长都知道了？” 苏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该知道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跟苏会长兜圈子了。”周利点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苏会长应该有所不知，这几个月，因为大炎皇朝的掣肘，各大商会的利益损失，其实早就过半了！” 苏良看着他突然痛心疾首的作态，默不作声。 “继续。” “除了大炎京都，其他九州的总部，已然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大炎皇朝派了人，以各种缘由，打压商会，杀人越货都是常事，更重要的是，还顺带着威胁那些散修，说...” 周利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苏良：“要是谁敢去良品铺子做买卖，就...”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良落在桌上的手收回，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当初京都的来信中，提了句‘唐家有些异常’，那时候他还没多在意，现在看来，这可不仅仅是异常那么简单了啊。 气氛安静下来。 周利眼底闪过一缕淡漠，随后端起茶杯，再度斟茶。 到底是小辈。 “唐家的意思呢？” 过了许久，苏良的声音悠悠响起。 这话周利似乎等了许久，接过话，语气略快，一脸的苦楚：“苏会长可能有所不知...唐家最近因为家族琐事，再加上与大周皇朝的通商突然断裂，已然是有些自顾不暇了...” “这不，上个月前，唐家用传灵石给我发了封急令，要我回唐家...可苏会长你知道，我周某不是那种撒手丢烂摊子给别人处理的小人，这不，一直再等您。” 这个‘您’字，用得就很妙了。 差不多就是把人往火炉上架着烤的意味了。 苏良知道自己先来临云城良品铺子总部，是来对了。 “辛苦周老了。”苏良一脸无害地笑了笑，瞧着很是真挚。 “哎，不辛苦，都是分内的事情。再说了，商会每月都给的有分红，即便这几个月因为大炎皇朝的缘故耽搁了，也是事出有因。我既然照看临云州的中部，自然是要用心做事的。” 这话说的就很妙了。 苏良再度笑了笑。 这老东西，跟他要起钱来了？ “这几个月没有发分红吗？”苏良故作惊讶：“那怎么行。周老你放心，过几日我就给你补上。” 一听‘补上’二字，周利摆摆手：“不说这些。” 看似平稳，实则心中已经忍不住开笑了。 什么几个月的分红没发？他作为临云城良品铺子最大的话语人，苦了谁也不可能苦了他。 不然这个‘利’字作何解呢。 果然，终归只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仗着自己的那位炼丹师父与天资无双大师兄，作威作福罢了。 没错，苏良当初能拉拢到唐家的最大原因，便是他身后站着小莲峰。 对于唐家来说，苏良身份不难查。 当初也只是想要跟南溪剑宗打好关系，谁曾想，最后竟然真的有所成绩。 “不知道周老能否多留几日，我还需跟你交接交接这临云城事务。” 一听这话，周利强忍着心中欢喜，不让自己笑出声，但无奈，嘴角属实有些难压了。 “好说好说。” “苏会长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良笑意不减，话赶话一般：“倒真是有一件事，想要周老跟我走一趟。” ...... “废物！” 城主府内，新上任的临云城城主猛地一脚踹去，跪在他跟前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而在偌大的城主府某处，从天而降的红甲兵卒摔在一处假山之上，碎石横飞，将他掩埋。 就像是立了块乱石碑墓。 他心绪起伏。 原本在皇城中担任要职的他，要不是因为这什么‘良品铺子’，他会被下放至临云城来干这些破事吗？ 私自豢养妖兽伤人... 在东洲南部，什么三大古国，四大世家，都要看南溪剑宗的脸色。 他们那传承上万年的除妖正典，足以说明他们对妖兽肆虐的看重程度！ 听说‘良品铺子’背后就有南溪剑宗的影子，要是东窗事发，追究下来，他不担责谁担责？ 思绪开始烦躁。 “城主大人，‘良品铺子’的负责人来了，还...带了位年轻男子，说要见您。” 就在此时，门房的跪伏在殿门外，恭敬说道。 这位新任临云城城主眉头皱起。 呵，想什么来什么。 第101章 斩六境，悟剑意 周利，临云城‘良品铺子’的负责人。 只要能搞定他，自己就可以重返皇城了。 可惜这老东西，一直躲在城中不出。 现在倒好，送上门来了。 很快，柳元真来到前院，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二人。 苏良被他自动忽略，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周利身上。 “你想见我？” 没有问候啊，也没有什么开场白，若是可以，柳元真甚至想直接动手，将他拿下。 杀肯定不能轻杀，只要将他囚禁起来，之后再慢慢收拾群龙无首的商会，就算是大功告成。 “不是我，是我们苏会长，想见你。” 周利不轻不重的话语响起，随后身形让开。 苏良缓步上前，面无表情。 “哦？苏会长？”柳元真脑海中闪过好些人名，依旧没有想起‘苏会长’是个什么玩意儿。 “良品铺子，是我创下的。” 苏良直言不讳，微微眯眼。 柳元真一怔，随后看向周利：“你们唐家从哪找来的？”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就推出来当会长了？” 周利笑了笑。 骂得好，最好多骂两句，他已经开始期待当他得知苏良背景后的神情了。 “我曾经派人与大炎皇室有过洽谈，也定下了一些合作与规矩。”苏良对柳元真的话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但，我怎么不记得有豢养妖兽截杀商会车队这一条？” 周遭像是起了霜，温度骤降。 “你当真是良品铺子的创始人？”柳元真眉头皱起，仍旧不信。 他的情报不是说，良品铺子背后站的只是南溪剑宗一位六境长老和唐家嘛，且那位南溪剑宗的六境长老更是从来没有露过脸。 怎么看都像是给唐家挂了个牌吃分红的样子啊。 “如假包换。” 柳元真还想问些什么，苏良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打断道：“现在，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临云城为何出尔反尔？” “又为何...养妖自重。” 最后四字，苏良咬得极重。 柳元真眉头一挑，再看向周利：“这是唐家的意思？” 显然，他还是不相信苏良这样的少年郎，能够是良品铺子的创始人。 既然不是，自然只有唐家手段这一条了。 “你说是就是。” 周利完全是看戏的姿态。 只要有利可图，双方冲突怎样，跟他都关系不大。 来之前苏良便有所交待，他只需要负责撑场子，陪他走着一遭就好，至于其他的不用操心，最后的清算也不会算到他的头上。 这里说的，便是唐家的追责了。 作为唯一了解‘良品铺子’真正后台的唐家，在周利到临云城上任之前，就被唐家明确地通告与警告过。 就算事不可为，也不能与南溪剑宗交恶。 柳元真一听此话，算是明白了。 这么看来，唐家还是决定保下这商会了？ “最后一次。” 就在此时，苏良突然开口。 “我最后再问一次，是谁指使你用‘豢养妖兽’的手段，来屠戮同族，打击商会？” 此话一出，柳元真终于是正视起苏良来。 这也是从他入门到现在，柳元真第一次正眼看他。 三境的修为。 不是六境，也不是五境，甚至连四境都不是...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 “不知道苏会长，师承何方。” 柳元真还是有所顾虑。 苏良眼帘垂落，叹了口气。 “我给过你机会了。” 一抹剑符，被他轻轻抛出。 柳元真听着那‘我给过你机会了’几个字，心中觉得好笑，刚想讥讽几句，一股自他神魂中传递而出的危机感，却是骤然升起！ 剑意锐起，无边无际。 白茫茫的剑光，好似化作一线天，自下而上，穿透了整个城主府，最终扶摇直上——击长空。 这就是最纯粹的剑意。 也是剑修最纯粹的杀招。 飞剑枭首？ 倒也不是，只是贯穿。 在周利鼓荡起的惊骇目光中。 柳元真，这位实打实的六境前期修士，一分为二。 仅此而已。 紧接着，整个临云城上空，回荡起阵阵空响。 那是比雷鸣声更震慑人心的回响。 是真正初具剑仙风采的天地一剑。 声势巨大。 苏良神色微惊，喃喃自语：“这样看来，三张剑符的威力还不一样咯。”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大师兄的纯粹剑意。 所以，也不难发现其中的异同。 这第二张剑符，更强。 还好他当初接过这剑符时，没有去打乱排序。 苏良默默地感受着天地间残留的剑意，心中的启发更甚，剑势境隐隐有要再度提升的意思。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是他现在的剑势。 虽然凌厉迅速，遮天蔽日，但现在对比看来，少了些纯粹。 倘若...是一式一剑呢？ “你...” 过了好久，周利才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却发现身旁的苏良双目紧闭，周身有剑道气韵节节攀升！ 顿悟了？！ 周利本就震惊的神情再上一层楼。 这人...先是祭出一张剑符，斩了六境的柳元真，闯出祸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参悟剑意？！ 这是怎样的心境？ 细碎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而来。 在这惊天一剑递出后，城卫府的人开始朝此处汇聚而来。 隔着一段距离，周利便以灵念探查清楚了。 人不少，都是些甲士，领头最高不过三境。 就是人数有些多。 临云城作为临云州的主城，城主府的规模也是极大，数万府兵还是随便有的。 且都至少是一境五段以上的兵卒，能够组成军阵。 周利突然想起苏良在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 “届时若有麻烦，还请周老帮我先挡一挡。” 他看向苏良，神色一变。 这是巧合，还是他当真算到了？ 无人回应。 周利思索再三后，手中出现一柄长刀，深深地看了眼苏良，随后朝城主府内而去。 而苏良此刻处于一极度玄妙的境地。 周身空灵之极，唯有剑意缠身。 剑意凝聚成势，一处又一处。 城主府内，有刀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阵阵冲杀之声。 阵仗不小，结合着先前的那道剑光，许多人都望向城主府的方向。 要变天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厮杀声渐渐放弱，苏良睁开双眼。 开阖之间，目光锐利。 他嘴角轻轻勾起，心中欢喜。 今日，剑势天成。 第102章 朝野皆惊 苏良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很清晰。 他真的是天才。 此刻的意气风发，便是最好的体现。 他给过柳元真机会了。 比较抱歉的，便只是没有提前告诉他，不回话，是要死人的。 苏良的心态，在下山后，总会有微妙的转变。 原本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他，此刻却是愿意跟人讲道理。 奈何，道理又好像人人都懂，说来说去，最终依靠的，还是手上功夫。 “剑势天成？” 周利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思议。 苏良抬头望去。 只见他浑身是血，带着些疲惫之色，拖刀跨门而来。 “辛苦了。” 苏良朝他点点头，道谢。 周利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拿钱办事，都是应该的。” 此时的他，眼底也没有什么淡漠与轻视了，满脑子的想法都是‘这位爷他惹不起’。 南溪剑宗在金莲会后，公之于众的结果中，便有着苏良。 不是说他二境修为，领悟剑势至人剑合一吗？ 这才几天，就三境加剑势天成了？ (剑势分作三层：人剑合一，浑然天成，形成剑域)。 当然，让他态度改变最大的，当属那张剑符。 那一剑的风采与威力，让他心惊胆颤。 别说柳元真这样的六境前期了，怕是换一位中期或者后期的修士，也接不下这一剑。 突然间，周利想起了昨夜里那道极其璀璨的白茫剑气。 怎么感觉好相似？ “此间事了，你可以回唐家了。” 苏良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血腥味，转身朝外离去。 “哎哎，苏会长，那什么，我觉得...我还可以多留一阵。” 面对着周利的话语，苏良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眼眸之中满是寒霜。 就如同先前最后看柳元真一般。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周利神色一怔，面对突然变脸的苏良，不知所措：“苏会长...这是怎么说，我怎么可能...” 然而他话刚过半，便被冷声打断。 “你明知道城北的妖兽是陷阱，仍旧不断派车队去试探，去磨这位临云城城主的耐心...” “以及...今晚出城的商队，所携带的货物，价格都极其低廉，但领队的伍三四却告诉我，这是一批四境资源。” “呵呵，偷梁换柱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以人命，换你自己的财富。了不起。” 苏良转身，朝外走去。 “今天我没有连带着一起杀你，是念在这些年你好歹还是起了些威慑作用。” “不过，逼着你亲手杀了这些府兵，日后大炎皇朝追责，我不会给你担下。” “良品铺子，更不会替你担。” 周利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苏良一拐弯，消失不见。 杀了柳元其实算不得什么明智之举，甚至有些蠢。 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样去做，倒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既然大炎皇朝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大家都别过了嘛。 ...... 大炎皇朝。 京都，皇城，听政殿。 “陛下，临云城有急报奏请！” 能在朝会议事间高声吆喝的奏报，注定不小。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高台之上，单手撑着脑袋，始终闭目不言的大炎人皇，微微坐正。 随着陈奏的折子被送至身前，大炎人皇才是抬了抬手，以灵力悬空奏折，翻阅起来。 没多久，一道摔响声突然在这静谧大殿中回荡开来。 “柳卿。” 大炎人皇的声音有些浓重。 “你看看吧。” 身为左丞相的柳玄心应了一声，几步上前，捡起奏折，同时心中有些不好预感。 沉默着看完奏折的柳玄心抬头，养气功夫向来极好的他，此刻有些方寸大乱，呼吸急促。 百官顿时面面相觑。 “太子。” 位于皇位台阶右侧，两位身穿四爪蟒袍的男子安静站着。 在‘太子’二字出口后，一人率先出列，行礼道：“陛下。” “你也看看。” 这话一出，一旁的四皇子顿时眼前一亮。 朝野皆知，左丞柳玄心，是站在太子一方的。 这位大炎太子走上前去，接过奏折，查阅起来。 “放肆！” 没过多久，这位太子殿下竟不顾殿前礼仪，暴喝一声。 “陛下，儿臣请奏，即刻在九州内封杀‘良品铺子’，并向南溪剑宗禀明此事，求个公道。同时发文唐家，要他们给个说法出来！” 在听到‘南溪剑宗’四个字时，这位大炎人皇眉头不自主皱起。 “柳卿，你跟百官说说，奏折里写的是什么。” 柳玄心应了一声，随后深吸一口气。 “南溪剑宗弟子苏良，今日于临云城城主府，伙同唐家供奉周利，刺杀新任城主柳元真...得手后，屠杀了所有城主府府卫。” 哗！ 百官震惊。 临云州，邻接京都，是近卫州。 这跟在他们头上那啥，有什么区别？ 一个南溪剑宗的弟子，一个唐家供奉，怎么敢这般嚣张？ 苏良...这两个字，他们最近听得不算少。 自金莲会后，他便在整个东洲声名鹊起。 怎么会是他呢？ “柳卿，死的是你柳家的人，此事便交给你和太子处理。” “至于那什么‘良品铺子’...先封了吧。” 大炎人皇揉了揉眉心，宣布最终结果。 朝会因此也算是迎来了尾声。 散朝之后，大炎人皇来到养心殿，随手挥退左右，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后，来到一方书架前。 抬手间，灵力涌动，书架开始扭曲，最终露出一片通道。 他买入其中。 穿过通道，是一山水之地，瞧着不算大，中央处有座木屋。 竟是一小型洞天。 这位大炎人皇理了理衣衫，满脸带笑，来到那座木屋前，取下手上的一枚储物戒指，放在地上，恭敬说道。 “令使大人，这个月的血食已到。” 嘎吱。 木门打开，一道全身散发着黑气的‘人’走了出来。 他来到大炎人皇跟前，那枚储物戒指飘浮半空，一道黑气自他身上分散，化作一根手指模样，轻轻碰了碰，随后，低沉的人声传来。 “很好。” “下个月开始，需求翻倍。” 大炎人皇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点血食也不舍得，如何能够成大事？” “你放心，许诺给你的种子，不是已经种入你体内了么？” “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能够帮你彻底觉醒。” “到时候...这方天地，将不再束缚于你。” 第103章 找寻证据 南溪剑宗。 “他想做什么？” 荀远道眉头紧皱 “下山几日，就把别人六境城主杀了？还是在城主府内，就这般不避讳？”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这小混账，就没有一天让我安心。” 身侧大长老孟临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六境前期的城主，杀就杀了。小良那孩子，肯定是有什么凭证才动手的。” “我更在意的是，他竟然有手段能够正面击杀一位六境前期的修士。” 荀远道没好气道：“红祖跟在他身边，杀一位六境前期，有何难？” 孟临摇摇头：“即便那位开了口，红祖亲自护道，我觉得也不大会一上来就现身杀人。” “这小子应该是藏了别的什么手段。” “想来应该是小莲峰给的什么东西，子晋和小师弟，肯定不会毫无准备地放他下山。” 荀远道眉眼间的疲惫更甚，这些天，诸多事情，让他焦头烂额。 其中最恼火的，莫过于玉楼宫的那位。 “姓荀的，我就给你一年时间。” “一年过后，你不来明媒正娶，我便亲自登门，将你南溪剑宗的牌子拆了，让整个东洲都看看热闹。” 还有就是，苍龙峰的一位四境后期的天骄剑修，魂灯于几日前熄灭，原因待查。 以及玄天大阵的构建...太上长老那边催了好些次了。 当下，又来一件。 “既然如此，大炎皇朝那边的回应...” “那个不急，传灵石给小良去个讯息，问清楚，再说其他。” “指不定到最后，他们大炎皇朝，还要反过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孟临稍加思索，给出了解决方案。 作为大长老兼荀远道师兄，南溪剑宗的诸多事宜，他都会帮衬着些。 荀远道叹了口气，随后有些咬牙切齿道：“已经发过了，可那小混账传灵石愣是不看。” 孟临瞧他气急模样，无奈地摇摇头：“都成宗主这么些年了，性子还是这般着急。” “...”荀远道噎住了，挠挠头：“这不是，还有师兄你在嘛。” 孟临顿时无言以对。 而反观苏良，此刻在干嘛呢？ 临云城内。 “会长，当真要关了‘良品铺子’吗？” 伍三四一脸不舍地看着整座阁楼。 苏良将门一合，贴上暂时谢客的条子后，拍拍手。 “自然。不仅是临云城的，还有其余八州，乃至于大炎京都，都要关了。” 随意的至极的语气，就再说别的商会一般。 “至于你们，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愿意等，那便等我消息。若是不愿，可以各自离去。” 苏良转身，看着临云城中所残留的车队队伍，声音传递开来。 此话一出，原本还抱有一点希望的人顿时转身离去。 ‘良品铺子’的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但要是让他们无期限地等待，那倒是没有必要。 大炎三大商会，还有皇朝商会与武兴商会可以去。 有人走，有人留。 苏良看着留下的伍三四，打趣笑道：“你留下，不会是为了报答我昨夜出手吧？大可不必，我是会长，那般情形下，自然是要我先死，之后才轮得到你们。” 伍三四抿着唇，抱拳道：“我愿意等。” 身后数十人，同时躬身。 苏良一怔，环视一圈，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杀了临云城城主，就意味着他决定动用下下策。 良品铺子，便是第一个牺牲品。 他苦心经营了数年才有如今成效的商会，就此关门。 说不心疼是假的。 城主府内，此刻仍旧是血流成河。 从柳元真被杀，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苏良再次现身此处。 最后一次了。 要是他还找不到城主府豢养妖兽的地方，自己这条路，便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深吸一口气，苏良神念再次笼罩整个城主府，层层向下渗透而去。 他相信，城主府的人就算再蠢，也不会将妖兽关押在表面层。 当然，就算是表层，他也有过细致探查。 可惜，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收获。 会是在哪里呢？ 苏良跨步走进城主府。 也不知道是大炎皇朝反应太慢，还是被其他什么耽搁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处理此事。 苏良更倾向后者。 以自己的身份，多半是先向南溪剑宗要个公道吧？ 洛子晋的师弟，金莲会后的盖世天骄，大炎皇朝没有那个魄力动手杀他报仇。 四大宗之所以是四大宗，便是因为它们都拥有着碾压任何一流势力的绝对实力。 但大炎皇朝不敢杀他，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下山以来，苏良便已经遭遇过一次截杀了。 那是一位南溪剑宗的暗子。 还是其余三宗中，埋得极深的一枚暗子。 在苍龙峰所有弟子中，有一苍龙天骄榜。 这枚暗子，排第三。 四境后期剑修。 暗中出手，飞剑极快，要不是苏良只要下山，便有时常以神念覆盖周身百米范围的习惯，怕是真给他得手了。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被他一剑刺中左臂，随后...从天而降一道赤红身影，仅是一尾，便将这位暗子，拍了个稀碎。 南溪剑宗的护宗神兽，含怒一击，其威力可想而知。 也就是那天，苏良再次见到了小红。 这也是苏良如今能够走下策的又一底气所在。 他身上，底牌太多了。 所以，最后一次，他想再任性一些。 毕竟依仗外物，终归不算什么好事。 虽然不知道宗门为何要叫小红来给自己护道——至少小红传达出的意念是这么个意思。 “荀老头儿让我给你护道！” 说这话时，小赤龙多少有些不自在。 出身高贵的他，极其不擅长说谎，但奈何又不能说这是那位的意思，当下只能这么扯一扯咯。 神念不断探索，一遍又一遍，可最终的结果都不尽人意。 要是今日还没有收获，苏良便只能将范围扩散至整个临云城，乃至于周遭所有的临云城势力。 他杀柳元真，最大的凭据，便是他们私自豢养妖兽，屠戮同族。 这在东洲南部，乃至于整个东洲，都是不可被饶恕的罪孽。 人妖魔三族如今仍旧相安无事，不代表三族之间的仇恨也相安无事。 饲妖吞人的证据一但坐实，就算再杀一遍柳元真，大炎皇朝也不敢放一个字。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便是证据。 临云城能够如此行事，必然是有提前豢养的地点。 那么...会在哪里呢？ 苏良神念收回，依旧毫无收获的他陷入了沉思。 第104章 满街缟素 临云城中一条偏僻街道之上，苏良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阵哀哭之声突然将他吸引。 待他抬头望去，却是瞧见一家人户正办着丧事，挂着白条，穿戴缟素，戴孝灵前。 凡人百姓，倒也正常。 苏良心中有些悸动，但也仅此而已了。 倒不是他薄情，而是自他一夜通玄后，心中便已然明了——仙凡有别。 凡人与仙人的悲欢，共通不了丝毫。 就像是...天道无情。 这些话，又岂是说说而已？ 苏良继续前行，但没过多久，他便又瞧见一户人家，同样披麻戴孝。 他不以为意，继续走着。 临云城占地何其广袤，除了修仙者，还住着大量凡人，人口轻松上亿。 这样的大城，有些丧事，再正常不过了。 可没走多久，苏良便眉头蹙起。 他像是闯了丧事窝。 整条街道，每隔两户或一户，便有人办丧事。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苏良双眸微眨，一抹金光自眼前一闪而过。 他极目远方。 不过片刻，苏良收回目光，这次，眉头拧在一起。 怎会如此？ 他当日那一道剑符，只砍向了城主府，并未伤及周边无辜才对。 那这条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办丧事？ 最近也没人在城中行凶才是？ 莫不是，有修仙者趁着城主府机构停转，在此地动手？ 也不应该啊，这周围房屋也没什么破碎的。 而且...看这街道的破败程度，也很难是什么街巷纷争吧？ 苏良不解，于是，他挑了一家，款步进入。 一个小院，一间别院，便是全部。 此刻别院门扇打开，正堂中，灵堂大设。 苏良略施手段，隐藏着自身气息。 在场皆是凡人，当下无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小妹，节哀...城主府...我们惹不起。” 一位中年男子一手搭在一位跪伏在地的女子肩上，想要将她扶起。 “大哥...起明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啊！好歹...好歹将尸体还给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啊...” 女子扭头，悲伤至极的她，此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鼻涕眼泪胡乱奔涌，嘶哑着，挤出了这些话来。 中年男子闭着眼，偏过头，不愿意去看他往日乖巧听话的小妹的如今模样。 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只是凡人...小妹啊...” 他也说不出话来。 任凭谁突然将你丈夫‘借’走，几日过后再来告诉你你丈夫人没了，尸骨无存，再留下十几枚下品灵石离去...这种事，谁能做到平静面对呢？ 虽然下品灵石能够换好多白银黄金，但是...这种钱，谁能花着安心呢？ 至少，从小青梅竹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小妹一家，不能。 周围来的许多亲戚朋友，此刻也不知道说些来安慰这位未亡人。 这位年华不过三十的妇人眼前一片朦胧，恍惚间，她越过人群，看见了苏良。 “起明？起明？！起明！” 连道三声起明，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苏良而去。 “起明...是你吗？” 她声音颤抖，不敢相信。 苏良轻轻皱眉，低头看向胸前玉环。 竟然能够如此巧合？ 他随意幻化出的寻常模样，就是这女子的夫君？ 不过...她为何能够看见自己？ 他明明已经用了手段，屏蔽了凡人的感知和视线。 这女子，确实只是凡人，体内也并无任何灵根，为什么，她能够看见自己？ 思索间，她已然到了跟前，抓着苏良的袖口，死死抓住。 “我...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这时，灵堂间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瞧见她站在门口，双手捏着空气，都暗自叹气。 可怜啊... 中年男子更是流下泪来。 他这个当哥哥的，属实没用。 “起明，你回答我，好不好？”女子泫然泣下，死死地看着苏良，半笑半哭。 苏良沉默，随后，他抖了抖衣袖，后撤一步，消失不见。 虚假的希望，才是最绝望。 “起明！” “你去哪里！” “不要...不要离开我...” 女子双手垂落，跌倒在地，呼吸急促，最后，竟然当场昏迷过去。 “小妹！” 中年男子大步上前，将她抱起，掐着人中。 人群也慌乱起来，纷纷围了过来。 苏良高居云层之上，默默看着。 随后，他瞧着衣角。 那里有着褶皱。 他身穿的衣袍，竟然能被一个凡人，捏出褶皱，至今不消，属实奇怪。 冥冥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女子，就好像是故意让他撞见一样。 而他的这种感应，来自他的悟圣直觉——向来很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是，在提醒他什么？ 被城主府‘借’去...尸骨无存... 城主府，凡人，尸骨无存，满街缟素。 等等！ 苏良瞳孔骤然放大。 随后，苏良试探性地，像是心血来潮地，朝这家人户下方...探出神念。 神念蔓延，至极深处。 轰！ 晴天白日里，临云城上空传来一道声响，像是打了个空雷。 苏良捏拳，心绪起伏不定，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全力朝天轰出的一击，更是震散了十里白云。 柳元真，他怎么敢！！ 这条街道的地底深处，潜伏着三只妖兽。 三只四境的苍炎虎，此刻正酣然入睡，周身被法阵所困。 在它们前方，是累累白骨，干涸的血迹红得发黑。 这些人，这些借出去的人！就在他们家底下，在他们家人的脚下，被这些妖兽，生吞活剥！ 苏良双拳越握越紧，使劲抿着嘴唇，按压住心中的戾气。 只是因为他们是凡人，便能够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吗？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情报中所写的内容。 其余八州，皆有妖兽作乱，车队受到损害的情况。 为什么，要用凡人血肉，豢养妖兽？ 明明就算是些低级的皇级下品的天材地宝，都比普通凡人的血肉要好上数十倍。 而且，饿上一段时间，再去袭击商会车队，不是还有现成的血食？ 修仙者的血肉，对妖兽而言，才是大补。 为什么，偏偏是凡人？ 苏良打量着下方，沉思着。 突然，那昏厥过去的女子呕出一口血来。 血？ 苏良像是想到了什么，身躯有些发颤。 只是为了激发妖兽的凶性吗... 好，好得很呐。 第105章 该当何罪 “让你们做功课，不是目的。” “读书，也不是全部。” “做人，才是目的。” “你们且记住，不论修仙至何等境界，我们的起点，都是人。” “不是天生地养的灵宝，只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 “修仙问道，求长生也好，求道法也好，登高望远之余，也记得常低头看看。” “南溪剑宗，是堂堂正正的名门正派，所行之事，皆求问心无愧。” “即便仙凡有别，为何宗门依旧要源源不断地让弟子下山除妖正典？” “利民生，顺天意，开万世太平。” “这十一个字，便是我南溪剑宗的立根之本。” “小良，子晋，我希望你们，能够牢牢记着。” 思绪翻涌间，苏良闭目不言，像是不愿去看。 “师父，我好像现在有点明白了。” 良久，他睁开眼。 天地灵气，朝他汇聚。 一吸一呼之间，无名呼吸法竟然自己运转了起来。 几乎同时，苏良掌心间，那枚古怪玉佩悄悄浮现。 随后，一记法门出现在苏良脑海之中。 只不过这次，苏良没有去看。 他现在，只想继续去做那件被他认为是下策的筹谋事宜。 大炎皇朝...不需要太多的商会。 修仙者既然豢养妖兽，向凡人挥动屠刀，那么在以南溪剑宗为首的东洲南部，便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书上说的，极对。 苏良身形闪动，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十余呼吸过后，这片街巷地底，传来阵阵闷响，伴随着阵阵晃动，像是地震一般。 轰隆作响中，一无人地面被撕裂开来，冲霄剑气破开束缚，扶摇直上。 一大一小，两道黑色身影落至地面。 苏良踩在这只苍炎虎的头颅之上，衣袍染血，眼中全是漠然。 “第一只...” 巨大的动静引得四周人纷纷围观。 可看见那面容狰狞的妖兽后，一个个都朝屋内躲去。 滔天血气弥漫开来。 有一便有二。 苏良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动静也越来越大，居住的普通百姓乃至于一二境的修士，也越来越心惊。 这男子是谁？ 这些妖兽，又怎么在临云城地底下？！ 没多久，一座由各种各样的四阶妖兽所组成的兽墙，被苏良堆码在了城主府府门之外。 直至将整个大门掩盖，他才是停了手，坐在整座尸山前，浅浅地喘着气，无名呼吸法被他运转到了极致。 根底再好，底蕴再强，他此刻也才是堪堪凝练出两千道瑶光的三境后期剑修。 这般越境厮杀，很累的啊。 所幸这十年间他吃过许多苦，当下还算是挺得住。 相比于当初整宿整宿，拼命参悟构筑四品阵法的过程而言，眼皮底下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凡人几乎没有，都是些低境的修士。 有意思的是，在城主府被屠戮一空后，临云城的治安几乎没有太多的影响，城卫军像是丝毫不在意城主府的死活，这些天也没有来找苏良的麻烦。 “这是在搞什么？” “谁知道啊。听说城主府最近被杀光了，连那位新上任的六境修士都没有幸免遇难！” “啧，这是招惹到谁了？” “这男的是谁啊？这么猛啊，他什么境界啊，我感受不到。” “别说你一个二境后期感受不到，我一个三境中期同样察觉不出来。不过，那些妖兽...四阶的苍炎虎，暗渡鸦，残毒鼠...这人至少得五境吧？” “快走，别看热闹了！大炎皇朝来人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吆喝了这么一声，围观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他们只是想看个热闹，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苏良神色始终如一，甚至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马蹄声如雷，整齐划一，动人心魄。 街道尽头，一队铁骑率先出现，领头的是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肃杀之气格外浓厚。 这些人胯下所骑，最低都是驯养过的二阶妖兽战马，整队更是清一色的三境修为打底。 雷声逐渐逼近，随着一声轻吁声后，瞬间消失。 纪律严明。 白发老者眉心蹙起，冷声问道：“可是南溪剑宗苏良？” 此话一出，偷偷猫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他竟然就是苏良？！” “南溪剑宗新晋的那位盖世天骄？十八岁领悟剑势，九洞天，还是通玄！嘶~” “他现在，居然能够越境杀四阶妖兽？不会已经三境或者四境了吧！” 人群议论纷纷，朝苏良投去目光，好奇、羡慕、猜测、嫉妒...应有尽有。 “大炎皇室？” 苏良终于是起身，不卑不亢，平静地仰着头，打量着老者。 白衣老者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你不意外？” “我应该意外吗？” 他的身份传上去后，大炎皇朝不会随便派其他什么人来跟他打交道的。 白衣老者沉吟一声，随后翻身下马。 身后百余骑皆如此。 “老夫杨天。” 姓杨。 大炎皇朝的国姓，便是杨。 “久仰。” 苏良声音中不掺杂一丝情绪，继续说道：“所以，你是代表大炎皇朝...来给我一个说法的吗？” 杨天一愣，眼眸中流光闪烁，甚为不解。 我们给你说法？ 什么说法？ 你动手杀了柳元真，手下人更是屠了整个城主府，现在反过来跟我们要说法？ 一念至此，杨天的声色降冷，带着些质问意味：“你不声不响地杀了我大炎皇朝临云城城主，现在反过来要我们给你一个说法？” “难道他不该死吗？” 苏良反问道。 杨天一怔，眼底的恼怒被他极力压下，唇角轻抿：“呵，那老夫我倒是想听听，他是怎么招惹到你这位南溪剑宗的盖世天骄了？” ‘盖世天骄’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你是当真看不见，我背后这些...妖兽？” 苏良话锋一转，回头指了指身后。 杨天讥笑一声：“怎么，你不会是想说是这些妖兽屠戮了整座城主府吧？” 这便是明晃晃的嘲弄调侃了。 苏良猛地扭头，双眸泛红，带着与妖兽搏杀的那一股股煞气，一字一句，厉声喝道。 “豢养妖兽，肆虐人族。” “更是以凡人血肉，激发其凶性。” “在你大炎皇朝，该当何罪？！” 第106章 改朝换代 该当何罪？！ 这四个字，砸在杨天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什么？！临云城，竟然豢养妖兽屠杀人族？” “好好好！怪不得，这些时日，三天两头闹妖兽，不是城东，就是城北！居然是这等勾当！” “加收了入城费，居然是这等缘由！我不管，今天临云城必须给个说法出来！” “对，给个说法！” 原本是远远看着的人一个个激昂上前。 杨天略微一瞥，微微抬手。 身后数百人顿时会意，整齐转身，拉成人墙。 “退！” 肃杀之意顿时扑面而去。 与这些训练有素，甚至去过惨烈战场的人相抗，零零散散的众人顿时熄了火，一步步后撤。 要个说法搭条命，可不划算。 大不了以后不来临云城了就是。 整个东洲，又不是只有这一处可以落脚安生。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苏良声音突然拔高。 杨天看着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苏良，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这等构陷，查出来，南溪剑宗的脸面，也不够帮你抹干净。” 话里话外，带点威胁意味。 苏良的耐心在一点点耗尽：“这些妖兽，便是从临云城地底拔出来的。” 杨天摇摇头：“这不足以说明什么。” “在临云城脚下，便是柳元真做的？最多，也只是他失职失察...往死人身上泼脏水，不像南溪剑宗的做派啊。”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就是城主府所为？” 苏良沉默下来。 “没有吧？” “杨天，是吧？” 对待长辈，称全名显然是不怎么礼貌的。 “城东有一整条街，住的都是凡人，他们每一户，几乎都有人被城主府强行‘借’人，喂了妖兽，尸骨，就在那条街道地底。” “这，算不算证据？” 杨天闻言，不以为意。 “凡人，能算什么人证？” “修仙者稍加手段，不还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同理，我也可以用点手段，让他们说些你不爱听的话。” “行了，适可而止吧。” “方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搞的这些名堂，也收一收。” “大炎皇朝，目前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杨天像是有些累了，揉了揉眉心，想要终止话题。 “你可知道，为何我直到今天才到这临云城？只是想给你一些时间准备准备。这既是给你台阶，也是看在南溪剑宗的面子上。” “所以，不要再这般胡闹下去了。” 杨天活了多久？数百年了。 三言两语间，仿佛长辈的呵斥，就打算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苏良突然叹了口气。 “这般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 “也怪我，不该跟你讲什么道理。” 杨天一听这话，笑了。 “怎么，你不想跟我讲道理，那要跟我讲什么？” 话音落下，杨天身上那股六境后期的修为展露无余。 六境之后，即便是每一个小段，差距都极大。 他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势，打算给这个小辈一点教训。 至于什么豢养妖兽，他压根儿就不信。 来之前便听闻这‘良品铺子’的商会是苏良创办，颇有手段说辞。 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打压你商会是事实，你不忿报复，乃至于杀人，他能理解，毕竟情报上显示，这一年对‘良品铺子’的打压确实很过分，也杀了他们不少人。 但其实那些人，都是些低境修士，一年的累计，加上货物，也还是差了一位六境前期修士的价值许多。 所以，在扬天看来，或者说整个大炎皇朝看来，这都是需要向南溪剑宗要公道，向唐家要说法的事情。 像苏良这样事后推给妖兽，就没什么道理了。 “最后，我再问一次吧。” “那些证据，你要不要先看看？” 又来。 杨天有些恼了，下一刻，他抬起一手，灵力鼓荡，幻化出一只通天巨手，将苏良身后的妖兽囊括其中。 紧接着，如同风暴肆虐般，将这些妖兽甩飞升天。 灵力荡漾，在一声声回响中，破碎成一团团血雾。 尸骨无存。 苏良没有阻止，只是看着。 当血雾细蒙蒙地下沉后，他右手掌心向上，一点点合拢。 果然如此。 应该如此。 还是如此。 “你的那间商会，由于你的肆意妄为，已经不可能再存在了。” “先前你与大炎和谈的一切，都已是空中楼阁...往后，不要来大炎做生意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 “当然，大炎皇朝，也不会再追究你此番行事的责任。” 杨天来到苏良身旁，看向前方，再度补充一句：“这样对大家都好。” “没成长起来的天骄，算不得什么。” 话语落下，杨天朝城主府内走去。 他来此处接手，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 苏良默默地望着天。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披麻戴孝的女子，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袖，不愿放手，不愿相信。 凡人呐... 利民生，是这个意思吗？ 苏良眼中有瞬间的迷茫。 但也只是瞬间。 下一刻，他大步离去。 苏良寻了一间寻常书画坊，自储物戒中取出笔墨纸砚，两盏信封。 这是他写给陈姑娘的第二封信。 随着‘陈姑娘’三字落下，他原本心中的虚浮之气逐渐散去，慢慢沉下心来。 这大概就是成长，也是沉淀。 悉悉索索，字体飘逸。 他的字依旧好看。 没多久，苏良收笔。 这次的信没有多长，但所说的事却很长。 “我不想开商会了。” “我想做点其他事情。” “你觉得，改朝换代怎么样？”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唯独民生，鲜有人在意。 苏良想试一试。 说实话，临云城的凡人百姓如何，跟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是修仙者，天赋极高，才情极佳，将来注定是要登高望远的存在。 高居九天之上的仙人，会在意他随手扰动的一片云，带去的是雷暴还是晴天吗？ 不会。 但，他有些在意。 说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而修炼呢？ 求长生？求无敌？ 苏良在写信期间想了又想。 好像都不是。 那会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但现在，他只想出剑。 临云城底，再次震动。 先前被苏良刻意留下的半数妖兽，被他一只只清算。 囚禁地底的阵法，让它们格外好杀。 下山除妖正典的环佩沾染血液，记录着苏良的战绩。 一炷香后，城主府门前，再次堆满了妖兽。 随后，苏良御剑离去。 朝大炎京都而去。 第107章 从何查起 魔域山脉。 一片极其广阔的沼泽地前，两道人影凌空而立，居高临下，打量着下方。 黑雾弥漫，居于最中心的魔此刻气息萎靡。 “人...类...” 像是野兽夹杂着人声的低吼。 “你们...走不出...这里...了，嘻...桀。” 断断续续的话语，难听至极。 “魔族，当真出现了。” 辛天逸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神情中带着浓重的忧愁。 在他身侧，手持落溪的洛子晋轻叹一声，抬手挥出一道剑光。 纯白剑气仅在瞬息间，便将已然重伤殆死的魔，彻底终结。 “师父，有些棘手了。” 一剑挥出后，洛子晋周身的气势没有半点下滑，甚至还在持续上涨。 “看来，将我们引到此处，才是他的目的。” 辛天逸回过神来，随后灵念一扫，眉间的忧愁又多了几分。 四周，一道道黑雾缭绕出现。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每一道身影的气息，都堪比六境后期的修士。 细细数来，竟然达到二十的数目！ 魔族，外形看上去跟人族无异，唯有那双异眼眸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黑气能作区别。 “人类...死去。” 周遭魔族齐齐出声，滔天黑雾瞬间弥散开来，压抑至极。 “倒是幽默。” 辛天逸轻笑一声，紧接着，一柄沾火飞剑凭空出现。 他辛天逸虽然只是刚入六境不久，可却是有资格封号的六境。 丹阳剑皇。 纯阳丹火缠绕飞剑，几乎同时，同样炽热的剑势拔地而起。 “有些年头没动手了，正好，试吧试吧。” 辛天逸气机流转，六境中期的修为显露无余。 但相对于他的境界，那纯阳丹火，反倒是更让这些魔，心生忌惮。 这一日，魔域山脉极靠近中心地带的一片沼泽地，闹出了大动静。 方圆百里，化作火海。 纯白剑气更是肆意其中，经久不绝。 许多鲜有名声的雇佣兵，都只敢远远地观望。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雇佣兵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心惊胆颤的事。 魔族的数量，似乎在增多！ 或者说...魔域山脉外围，开始有成批的魔族出现。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 大炎皇朝。 京都。 苏良已经住了三日。 除了修炼莫名进阶的无名呼吸法， 便是琢磨心间突然出现的东西。 《炼体》。 言简意赅。 比《别天阙》还要短。 进阶的无名呼吸法，效果约莫是强了一倍，再搭配上苏良这等根基，算是极大的提升。 这一点，从他这短短几日便再度凝聚一千道瑶光便可见一斑。 至于这炼体，苏良细细琢磨过后，也是有些想法。 挨打。 猛猛挨打。 而当下，能够在保证不将他打死又能起到炼体作用的方法只有一个。 小红。 苏良计划再做些准备，后面可以试试。 他现在，一心只想变强。 在这个世界上，身份地位固然是一种力量。 但最容易得到认可臣服的，无疑还是自身通过努力所修炼而来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会因为自己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 也只有拥有这种力量，你才有资格去修改规则、打破规则，甚至制定规则。 “好慢啊，沐姐之前还说我入三境就能万道瑶光，看来是哄小孩的了。” 苏良咂咂舌，随后心头一动，拿出传灵石。 自动忽略荀远道发来的诸多消息后，他开始向下翻找。 先是陈姑娘，嗯...没消息。 看来是还不太会用。 接着是沐姐，嗯...这个也不太会用。 苏良叹了口气，再三确定没有二人的相关消息后，才是无可奈何地点开荀远道的传来的灵念。 “苏良！！” 咚！ 被吓一激灵的某人猛地将手中的传灵石甩飞出去。 好在是传灵石经摔。 “解释解释，临云城发生了什么。” 哎？ 苏良走至墙角，捡起传灵石。 怎么高开低走呢？荀老头儿开头那气势，听着气性极大啊。 怪得很。 苏良捡起传灵石，默默地将声音放低，随后点开下一条。 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接下来的话语都没什么严厉呵斥的意味，跟他以前闯祸后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陌生，荀老头儿让他感到陌生。 耐着性子听完后，苏良来回踱步，没想多久便回了消息，将临云城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这种事情，他没有道理隐瞒。 至于之后宗门怎么处理，他大概也能想到。 估摸着会向大炎皇朝问罪。 但最后肯定会因为证据不足，达不到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又或者说...他现在想要的，也不是问罪，而是肃清源头，天翻地覆。 这一切，只是柳元真自己的想法，还是大炎皇朝皇族的想法，又或者是别的某位大人物的想法？ 苏良想知道。 或许在众多修士看来，他这纯粹是小题大做。 死的不过是些低境修士，是些微不足道的凡人。 你苏良可是绝世天骄，众星捧月的存在，计较这些做什么？ 说穿了，他们的生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吗？没有。 但他，偏偏就要计较。 世间不公，处处皆有，管不过来的。 可管不过来，便不管吗？ 对于这些，苏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或许以后的某一刻，他会觉得这个答案很蠢，或者某一天，他也会变得不怎么在乎这些。 但至少，现在，此时此刻，这就是他的答案。 苏良靠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群如流水般冲刷来往，安静地思考。 利民生呐。 如果他苏良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如今应该也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好在世间没有如果。 也好在他苏良，不是普通人。 良久，苏良回过神来，单手撑着下巴，极目远方。 “该从哪里查起呢。” 第108章 南溪剑宗，执法殿 “我大哥甚至连临云城都不愿意去一趟吗？” “呵呵，是担心他前脚一走，我后手就给他使绊子？” “柳家可是站在他那边的主力，这般行为，也不怕寒了心？” 四皇子府，恒王府。 恒王杨见渊，十岁便被破格封了亲王，十二岁再次破格外住开府，如今二十五岁，已是跟早他十年听政的太子杨见乾在朝堂间分庭抗礼。 太子有身为左丞的柳家支持，他有一位镇国大将军的岳父撑腰，朝中局势也是对半掌控，基本算是谁也不服谁。 而近日，在父皇的暗示之下，他们二人的党争，已然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殿下，要不要在此事上做些文章？” 书房中的杨见渊随手将手中的一本游记落下，漫不经心道：“能做什么文章。南溪剑宗的盖世天骄...洛子晋的师弟，一代亲传弟子。” “听闻他十年隐忍期间，闯了许多祸，南溪剑宗每次都关思过崖，结果呢？没几天就放出来了。” “太子那性格，必然是不敢过分得罪。” “听说他还特地去求了三皇叔替他出面。” “这般局面，能做什么文章？” 杨见渊的容貌随他母亲，长相偏柔美，眉眼总是有意无意皱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他身前，是跟了他十年的谋士。 “殿下，我以为，可以将那苏良拉拢至我们门下来。” 严于声音平静，陈述着：“昨日接到密报，说那苏良...” “豢养妖兽？哪种妖兽？战马一类吗？” “吃人的一类。” “哈，哈哈。”杨见渊来了兴趣：“柳家脑子进水了？” “不见得。”严于摇摇头：“殿下还记得‘良品铺子’这个商会吗？” “记得，南溪剑宗的某位长老和唐家一起成立运营的那家嘛，当初你不是还建议我去努力争取么。” “可惜，父皇最近不是下令封锁了嘛...嗯？你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杨见渊不是傻子，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多思多虑是最基础的本能。 “殿下，谍网来了消息。那苏良，才是‘良品铺子’的真正掌控人。” “这消息，绝对保真。” “殿下三皇叔的那支暗骑中，有我们的人。” 严于不紧不慢地分析着，杨见渊却是双眼睁大，不敢相信。 “他？一个十八的少年？” 对于杨见渊的质疑，严于只是笑了笑：“殿下，这消息，应该只有陛下和极少的皇室中人知晓，唐家那边，显然是有意隐瞒了。” 严于顿了顿，“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天赋绝佳不提，还有这等筹谋与规划，难道...不值得殿下拉拢吗？” “他不是想要给那些临云城百姓一个公道吗？” “刚好，殿下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各取所需嘛。” ...... 南溪剑宗。 执法殿，某处偏殿。 “宗主。” 程霜霖对荀远道拱手行礼，问道：“不知道传灵石中所说的是何急事？” “霜霖，你去大炎皇朝走一趟，查一查...”荀远道神情凌厉，此刻宗主威严尽显：“以凡人血肉豢养妖兽，屠杀人族的事，是否属实。” 程霜霖心中一顿，怒上心头。 大炎皇朝，敢如此行事？ 南溪剑宗年年皆有弟子下山除妖正典，你敢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来？ 活腻了？ “这是哪里的情报？”程霜霖追问一声。 “苏良那混小子带回来的。” “前几日...他斩了大炎皇朝一位六境前期的城主...” “哈？他能杀六境前期？” 程霜霖惊讶出声，随后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也对。按照辛峰主的性子，再加上子晋的照拂，必然不可能什么后手都不留就让他下山的。” 荀远道心中叹气。 六境前期算什么啊？ 护宗神兽跟在他身边，就算是大炎人皇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还有哪位... “这种事情，这混小子想来是不会乱开玩笑的。他在回信中说的很模糊，大概是手中证据不算充足，你这次下山，便帮他查查。” “这小子的性子，多半是要自己去查的。毕竟不是宗门内，他性子又犟，你帮衬着些。” 程霜霖沉默片刻，随后沉吟一声，说道：“这孩子...怎么不多跟宗门说说呢？” 南溪剑宗，也是很可以依靠的啊。 大炎皇朝，算什么？ 只要想，随时都能改朝换代。 荀远道长叹一声：“这小混球...子晋在有的地方，把他教得太好了。” “‘修仙者理应薄情’的这种东西，在他们师兄弟眼中，就是狗屁。” “同时，他应该知道自己证据不足，为宗门名声考虑...没有充分的证据，怕是达不到这小混球想要的局面。” 程霜霖一愣：“这小子想干啥？” “......” “不明显吗？” “咱别打哑谜。” “这小混球现在去了大炎京都，死的那个城主，是京都柳家的人。” “懂了，我直接去大炎京都呗？” “不，你先去临云城，将那个什么杨天的揍一顿。就以豢养妖兽的名义，就算他说我们没有证据，也不打紧。” 一向最守法度的程霜霖有些不解：“这样做会不会有些...” 荀远道拍了拍他的肩：“一见面你就打，不要给他开口的机会不就行了？” “...打一顿，也没什么用啊？” 荀远道收手，一甩袖子，朝门外走去：“那我不管。我师弟的宝贝徒弟在外面吃了亏，你们这些长辈不帮着找场子，那我可就要闹了。” 这便是不讲道理的护犊子了。 程霜霖愕然，随后看着走远的荀远道，好笑地摇摇头。 这个宗主啊。 一开始叫苏良‘混小子’，后面又成了‘小混球’，最后倒是成了‘宝贝徒弟’了。 当真是心口不一啊。 笑过之后，程霜霖的神色也一点点凝重起来。 灭掉大炎皇朝不算多难，查明这件事可算是有些难度。 他们敢这么做，想来是隐瞒地极好。 这般想着，程霜霖掏出传令石，找到一名为‘周云’的字样，发去了一条信息。 正好，这小子金莲会后有所突破，此番带着他下山历练历练，也算极好。 还有...再挑几个好了。 做完这些后，程霜霖才是满意地点头。 六境巅峰的红发老人，借着残阳下山离去，一路畅通无阻地借用着传送阵，以极快的速度向目的地靠近。 翌日子时，临云城中再次传来巨大动静。 只不过没有持续多久，众人便都瞧见了一道流星划破夜幕，朝城外砸落离去。 许多胆大的修行者，纷纷动身追出城去，一些四境散修更是将身法发挥到极致，想要看一看这从天而降的是什么东西。 要是异宝降世，可就捡大发了。 可当速度最快的一批人来到城外之后，异宝没见着，倒是瞧见了一位满头红发的老人。 程霜临双手负后，身侧悬浮着一柄淡红飞剑。 在他身前，有一道巨坑。 坑底，杨天双眼泛白，彻底昏厥过去。 他缓缓回头，望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一股极其狂暴的剑意在瞬间将他们锁定。 最前方的那位四境散修喉咙滑动，双眼瞪大，后退一步。 程霜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冷声喝道。 “南溪剑宗，执法殿。” “闲人，速离。” 第109章 救是不救 大炎皇朝今天的朝会格外漫长。 南溪剑宗的执法殿长老下山，以雷霆手段将当今的皇叔——六境后期的天权修士，强势镇压，毫不避讳。 且公开发文，就豢养妖兽一事，问罪大炎，同时要求全面配合调查。 没有任何商谈的余地。 倘若坐实...生死难料。 朝会上的气氛格外凝重。 显然，他们低估了‘豢养妖兽’这四个字在南溪剑宗眼中的份量，更是错估了那位盖世天骄的份量。 好一阵商讨后，总算是给出了结果。 大炎皇室公开向南溪剑宗致歉。 同时，左丞柳玄心被罢职，前往临云城，配合南溪剑宗进行调查。 结合先前的所谓要个公道，现在看来，让人发笑。 南溪剑宗，需要给你大炎皇朝什么公道说法？ 杨见渊散朝过后，连朝服也没换，满城找人。 苏良...他一定要拉拢。 而苏良此刻在哪呢？ 京都城南有一片小吃街，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蹲着位黑衣男子，双手抱膝，看人来人往。 这便是苏良了。 这种街头小巷，往往是收集情报的好去处。 不管是凡人还是修仙者，爱凑热闹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三言两语的闲谈中，就是零零散散的情报。 “听说了吗？拐子胡同那里最近又有人失踪了。” “又失踪了？这个月多少次了？那里还敢住人吗？” “谁知道呢，而且，邪门的是，走失的都不是老年儿童，全是壮年男女。” “报官了吗？” “没用，衙门的一看，断定是修仙者手段，需要上报有司，可上面的人哪有空管凡人死活？” “哎，也是。” 两平民低声讨论，自苏良跟前越走越远。 第四次了。 ‘拐子胡同’这四个字，他只在此处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听了四次。 又是凡人失踪吗？ 苏良想到了临云城，当下陷入沉思。 临云城以凡人血肉豢养妖兽的事，倘若大炎京都知情...那这里，会不会也有这般情况？ 想到此处，苏良跟了上去，略施手段后，得到了拐子胡同的地址。 刚好，离得不远。 这里仍旧住着不少人家。 苏良走在胡同中，神念外放，四下打量。 相对于其他街道，这里的人口少了许多。 甚至不少人家都在打包行李，准备搬走。 有猫腻。 看来，来对地方了。 苏良想了想，来到一户无人小院，身形闪烁，踏入其中。 院中布置简单，但怎么看都应该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大厅房门敞开，却是空无一人。 既然如此，那他便来个守株待兔。 神念不断扩散，囊括了整个‘拐子胡同’。 随后，苏良取出天机盘，放了三枚中品灵石，灵气吸收，一股无形力量将他的气机遮掩。 开始干等。 日升日落间，夜幕降临。 随着时间的逝去，四周也越发安静起来，寻常人户开始入睡歇息。 直到午夜子时过后，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苏良也不着急。 他有的时间。 突然，两道黑影闯入他神念感知范围。 来了。 苏良起身，却是没有什么动作，耐着性子。 反正，他能够清楚地‘看清’一切。 起落之间，两人分头行动，一个靠左，一个靠右，皆是寻人。 境界不算多高，两个二境中期。 但对付这些凡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他们办事效率极高，半炷香都不到的功夫，便各自扛着三人，汇聚碰头，稍作停留后，朝出口方向快速离去。 苏良轻出一口气，眼眸中的寒意一点点扩散。 “希望你们两个，能给我带来点大礼才是。” 再次取出天机盘，五枚中品灵石被他放置上去，随后，他的气息变得虚无，就算是以灵念停留，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来什么。 身形一动，苏良远远地吊在二人身后。 二境修士在神念的标记追踪下，他能跟丢就是奇迹。 从南至北，横跨百里。 等到苏良望见二人最终的消失地后，双拳不自觉握紧。 大炎，皇宫。 好，好得很啊。 走的是一极其偏僻的城角，根下有一极隐蔽的传送点，要不是神念的特殊性，在两人消失的瞬间察觉到了秘境荡漾的波动，只怕还真要跟丢。 苏良没有犹豫，前踏一步，再出现时，已然来到了那角落，抬手探去。 有阵法？ 想来是方才那二人手中玉牌的用处了。 不过问题不大。 谁让他是四品阵法大师呢？ ...... “就六人？” 一名黄衣锦袍的胖子一手拿着本名册，一手握着笔杆，有些不满地看着身前二人。 “回大人的话，最近小人们那边消失了太多人，那群刁民一个劲儿地闹，要是再消失太多...只怕上面会来人查？” “查？”黄衣胖子不谑一笑：“让他们查。” “查出来了，让他们上报就是。”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儿，自有上面的人兜着。可要是你们抓的人不够，那就是自己个儿的失职了，到那个时候，上头追究下来，什么后果，不用我说明了吧？” 他眯着眼，言语间满是警告威胁。 “大人放心，明日，小的们一定拿出今日的双倍。” “三倍。” “...是。” 黄衣胖子这才点点头，在手上册子翻了翻，找到丙六组的字样后，往后翻篇，在空处上写了个六。 在这个数字之前，已然是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记录。 一个‘一’字，便是一条人命。 ‘六’，自然是六条。 “抬进去吧。别忘了规矩，不要乱看。” 两位黑衣男子称是，随后大步朝内而去。 这里是一方小秘境。 空间不大，估摸着就方圆十里的样子。 殿宇繁多，分布很有讲究，自入口处分散作八条路，每一条路上都有一位黄衣执笔的人守着，陆陆续续地放人进去。 再往里走，则能瞧见一座巨大的祭坛模样的方台。 此刻，有好些黑衣人正将手中的凡人有序地摆放在祭台之上。 一共八座祭台，中央处，皆是盘腿坐着一位红衣袍服，清一色的五境前期修为。 这便是苏良进来后神念探查到的信息了。 那些凡人，现在还活着。 但他觉得，只要那诡异祭台上的空位都被补满了，这些人就离死不远了。 大炎皇朝，究竟想做什么？ 他神念扫视下，并未发现一只妖兽。 不是以凡人血肉饲养妖兽... 要做什么？ 祭坛？ 献祭吗？ 献祭给谁？ 又或者，是以凡人之血肉修炼魔功？ 种种猜测在苏良脑中盘旋，最后，化作一种纠结。 他现在，救是不救？ 第110章 锁灵百困阵，起 出手相救，自然可以保下这些凡人性命。 可一旦出手，便是打草惊蛇。 倘若不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他做不到。 修仙者是人，凡人也是人。 高低贵贱，他现在改变不了，可生死之事，哪能就这么过去。 “这活儿干的，灵石是越来越少了，以前一人给三十枚下品灵石，现在就十二枚了。” “就是，冒这么大风险，要是被巡城卫抓了，得不偿失啊。” “不太想干了啊...” “嘘，慎言，这种话你都敢说。” 刚走进秘境的两位黑衣人窃窃私语，扛着人，言谈间有些不忿。 但入口的分岔路离此地没有多远，两人也只敢说这么两句，随后便噤声朝前而去，踏入第一条分岔口。 “大人，今日收成不错，足足十人。” 第一条道上，身穿黄衣的执册人是个瘦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其中一人。 “刚才听你说，不太想干了？” 淡然的声音却如同平地惊雷，让一开始抱怨那人浑身一哆嗦。 他面色惊恐，言谈间有些慌乱：“大...大人，我想干，很想干！” “哦...” 黄衣瘦子长哦一声。 下一刻，一阵咔哒声传来。 黑衣人的脖子，就这么被他随手扭断，整个脑袋耷拉下去。 这还不算完，黄衣瘦子像是不放心一般，又将他的脖子扭了回去。 “嗯，没事的，不想干就不干了。” “不要委屈自己嘛。” “你呢？你想不想继续干？” 他侧目看向已然目瞪口呆的另一位黑衣男子，微笑问道。 后者冷汗直流，噗通一声跪伏半个身子：“大人，小的可没说过这话啊！” 沉默片刻后，黄衣瘦子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滚吧。” 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黑衣男子如获大赦，连滚带爬，以灵力托起那十位凡人，朝内而去。 黄衣瘦子这才在册子上翻看起来，最终找到丙一组，添了个‘十’上去。 苏良全程目睹，若有所思。 除了最里面的五境，这八个人，也是实打实的四境，前中后期不等。 且看起来，纪律严明，手下人一点抱怨，随手便杀。 这只能说明，他们做的这些事，是禁忌，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不断有黑衣人进入秘境，扛着凡人，走上那祭坛。 苏良想过数种方案，最终都被他自己一个个否决掉。 只要他出手相救，就算是以阵法将这些人全部围困，也必然会断掉这一条线索。 再等等吗？ 他能等，祭坛上的人，能等吗？ 这显然成了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不管选什么，都会错。 时间开始对他发出考验。 祭坛上的空位，已经不多了。 苏良神色挣扎，最终，长叹一声，准备动手。 即便他明白，现在最好的做法是静观其变，顺藤摸瓜。 可无动于衷，他当真做不到啊。 就在此时，变故突起。 八座祭坛中央的五境红袍几乎同时半跪，面朝一处。 其余黑衣更是瞬间跪地伏身，黄衣执册的把人也转身跪拜在地。 “太子殿下！” 苏良瞳孔一缩，悄然退回。 大鱼，来了。 虚空破碎，两人跨步走出，居高临下。 杨见乾境界刚至五境，还做不出这等划破虚空的手段，这一切，都归功于他身旁的六境后期老者。 “平身。” “孤这次来，只说一件事。” 杨见乾环视一圈，朝第一祭坛的那位五境红袍问道：“黑旗可都全在这里了？” “回殿下，都在。” “嗯。”杨见乾点点头：“古叔，麻烦你了。” 被唤作‘古叔’的老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朝前迈步。 随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磅礴灵力自他身躯上散发回荡，几乎瞬间便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还未待人反应，一位位黑衣就腾空而起，于半空中被灵力挤压，爆裂成一团团血雾。 甚至连尖叫求饶声都来不及发出。 八位黄袍颤抖着身躯，一动不敢动，就连红袍也都各自心惊。 血雾凝聚，在老者的牵引之下，汇聚于八座祭坛的上空，不多时，凝成八颗血球，煞气冲天。 “这几日有些变故...南溪剑宗的人，要查豢养妖兽的事，各地黑旗，都不能再用了，从今往后，你们亲自出去抓人，份量翻倍。” “三个月后，我亲自来取。” 杨见乾的声音很是平静，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吩咐着。 “遵太子殿下令。” “嗯。” 他满意地点点头：“放心，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们。” 此话落下后，杨见乾不再多言，老者抬手划开虚空，打开与外界相通的口子，两人跨入其中。 一来一走，在场所有的二境修士，便没了性命。 剩下十六人晃悠悠起身，仍旧是大气不敢出。 入口处，苏良以投影石记录下全过程后，继续打量着场间局势。 现在，倒是有些机会了。 大炎太子的现身，还给出了三个月的期限。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沈大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规划？” 十六人聚在一起，齐齐问向第一献祭台的那位红袍。 “各负责各的吧，个人的祭坛，个人管好。” 众人面面相觑。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满意。 就在他们还想商讨些什么时，一道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我有个办法。” “不如诸位，都听我吩咐办事，如何？” 灵光四起，繁琐复杂的符文自上空盘旋而下，覆盖所有，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密密麻麻的符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阵法？！” “谁？！” 突如其来的阵法让所有人方寸大乱，几乎同时朝那出声源头望去。 苏良双手负后，衣衫鼓荡，猎猎作响。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所有人。 接下来，这些人，便是待宰羔羊，砧板鱼肉。 地级四品阵法。 锁灵百困阵，起。 ———————————— （ ps： 阵法与炼器炼丹一样，从高到底为九至一品。 阵法品质，对应天（1-2品）地（3-5品）玄（6-7品）黄（8-9品）。 ） 第111章 杀人不眨眼 在场十六人汇聚一处，看向空中那道身影，神色各异。 “你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 一位红袍起身，沉声问道。 布阵？ 哪里用得着。 提前刻入承接物就好。 阵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三境修为，也敢装神弄鬼！” 一位黄衣男子大步上前，一道术法雷霆被他随手捏出，朝苏良轰杀而去。 符文流转，行至半空的雷电被磨灭，连个响都没有。 “别动。” 苏良竖起食指，比在唇前，发出警告：“噤声。” 黄衣男子不信邪，手中捏起术法，冲杀而来，同时叫嚣道：“我就动了，你待如何？” 苏良摇摇头。 不知者，当真无畏。 下一息，阵法之中，无边灵力蔓延，幻化成道道锁链，瞬息之间将黄衣男子缠绕控住。 黄衣男子惊恐发现，锁链缠身的瞬间，他一身修为灵力被尽数按住，再也调动不起丝毫。 苏良抬手，做拉扯状。 就这么凭空将他拉至身前。 刷！ 金灿剑光横扫。 苏良手持青萍，一剑削去他的头颅，任凭鲜血喷涌而出。 “困于此阵中，你们见我，便当如苍天在上，怎么的这般不知好歹，肆意妄为？” “当真以为我在跟你们商量？” 他眼底的寒意不加掩饰，随手一撇，那无头尸体在一阵金灿光芒中升华。 化作飞灰。 不，连灰都不剩。 “呵呵，杀了一位四境废物，还给你装起来了？” 一位五境红袍森然一笑，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苏良身前，一拳递出。 拳风呼啸，震动着砸向苏良面门。 啪嗒~ 像是落叶划开平静的湖面。 符文洒落，一道灵光镜凭空凝聚，牢牢地将这位五境红袍的手吸附住。 灵光荡漾，似碧波。 恐怖的力道被尽数卸去，而后道道锁链衍生，顺着他的胳膊缠绕而上，眨眼间将这位五境修士捆成了粽子。 苏良从头到尾，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微微垂眸，冷声道：“不知死活。” 话语落下，灵光锁链猛然一勒。 空气中的血腥味再添三分。 自打临云城见过那杨天后，他心中，便有气。 正愁不知道找谁发泄，这下好了，有不怕死的主动凑上来了。 剩下十四人，不约而同朝后退去，如临大敌。 “你...这是什么阵法？” 一位五境红袍眼中满是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刚问完，瞳孔便剧烈收缩起来。 红袍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朝一侧闪烁。 一道道灵光锁链朝他打来。 逃？ 苏良挑眉，轻笑一声。 逃得掉吗？ 地级四品的锁灵百困阵，就算是六境后期修士来，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整个东洲，能用出这等阵法的人，不过双手之数。 苏良只用了十年，便从无到有，成了四品阵法大师，站在东洲所有阵法师的第一梯队。 悟性天赋，叹为观止——怎么看都不像人。 宛若气泡碎裂声，一道血雾再次腾起。 这位五境前期的玉衡修士，甚至连他的神通、玉纹都施展不开，便被秒杀于天地之间。 “从现在起，我问，你们答。” “想跑，可以试试。” “杀我，也请随意。” 苏良顿了顿声，“现在，第一个问题。” “这些凡人，掳来做什么？” 无人答话。 又或者说，没人敢答。 符文闪烁，又一道灵力锁链自阵法中兴起，剩下十四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有一位四境黄衣被锁链贯穿身躯，拖曳上空，锁链甩动，就此将其一分为二。 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我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也没什么耐心。” 苏良眼中的漠然，与他平日里的风格截然不同。 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接下来，问一次，没人答，便杀一人。” “问两人，就杀两人。” 阵阵冷汗自剩下十三人的后背上浮现，心跳也跟着加快，呼吸急促。 这人...哪里是什么苍天在上！ 分明就是魔头啊！ “第二遍，你们，抓这些凡人，做什么？” 第一献祭台，被唤作沈大人的红袍男子上前一步，咬牙道：“是不是我们什么都告诉你，你就能放过我们？” “还有三息时间。” “......” 这压根儿就没有商谈的余地。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负责将这些凡人...活炼血肉，抽取精华。”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一名黄衣男子被数十道灵光锁链砸入地底，化作一滩血水渣滓。 “抱歉，心情不好，没忍住，手滑了。” 十余道锁链凭空消失，苏良揉了揉手腕，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你！既然如此，那你就将我们全杀了吧！” 沈姓红袍咬牙切齿，同时心中升起阵阵无力感。 身为五境前期的修士，放在外面，都是能够开山作祖的存在，然而现在，却被一位三境修士，以阵法压制，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方才那灵光锁链出动，他甚至事先没有丝毫察觉。 这便说明，这阵法，至少是地级阵法！ 这年轻男子，莫非是一名五品阵法师？！ “我接下来，收敛一点。” “第二个问题，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的。” 沈姓红袍神色挣扎。 “两年前。” 他还是说了出来。 生死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 苏良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先前那人，也就是你们大炎皇朝的太子殿下，所说的...豢养妖兽，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我若答了，你能保证我的性命安全吗？” 苏良略加思索，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其他人：“你们谁知道内情，说出来，我能让你们从这方秘境走出去。” 咕噜。 不少人咽了口唾沫。 沈姓红袍脸色一变。 “我！回大人，我知道！”一位黄衣胖子抢着开口。 苏良望去。 “大人，宫中让我们私下活捉妖兽，大多数都送往这方秘境中，每隔一段时间，由太子殿下的人来取走，同时一起收走那凡人血食！” “这里一只妖兽都没有，作何解释？” “回大人的话，运送妖兽需极其低调隐秘，通常是会借助某些特定事件或时机送进来的...大概三个月一次。” 苏良点点头：“很好。” “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苏良环视一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走了。” “凡人该抓接着抓。” “但抓进来后，死一人，你们便都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最后，吃了它，你们就可以走了。” 苏良自眉心处落出缕缕金光，如丝线般勾勒起点点形状，他的气机牵引落下，落至他手中的一瓶丹药之上。 紧接着，丹药被他虚托至众人跟前。 “就像刚开始说的，听我吩咐。” “做的好，事成之后，还你们自由。” “做不好，那死也就死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吃。” 苏良的笑容，让他们不寒而栗。 没人敢拒绝。 他杀人，眼都不眨。 第112章 她有些想你了 苏良再次来到一处巷子，站在一白墙青瓦的房檐下，愣愣发神。 线索，有了。 鱼饵，也放了。 可为什么呢？ 大炎太子，豢养妖兽，用凡人祭炼血食，究竟想干什么？ 他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南溪剑宗的眼皮子下做这种事？ 背后，又牵着谁呢？ 柳元真...临时调任至临云城，针对良品铺子，大炎党争，皇宫跟脚下豢养妖兽... 这些碎片，好像能拼在一起。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皇位的话。 可那位人皇，当真有这么蠢，瞧不见这些？ 他不信。 苏良长叹一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到头来，还是这些凡人遭殃。 都是些勤勤恳恳过日子的小老百姓啊。 思索间，一小男孩蹦蹦跳跳，闯入他的视线。 他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开心极了，回头挥手，高声道。 “娘亲，以后我有钱了，也给您买好多好多糖葫芦！” 在他身后数米，一名素衣妇人听了这话，眉眼间的皱纹像是都松开不少。 她看着他，眼中满是爱意，快步来到他身前，一个劲儿地笑。 “唉！” 小男孩跑跳着扑向妇人怀里，被一把抱起。 他扭头，看见了苏良。 小男孩朝他天真一笑，高举着糖葫芦。 炫耀着，欢喜着，就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快些吃，别回去又让你爹给瞧见了。” “嗯！” 小男孩点头，滴溜圆的眼珠转了又转。 开心极了。 妇人抱着小男孩，自苏良跟前走过。 走的远了，还有声响传入他耳。 “娘亲，我以后飞黄腾达了，指定让您和爹，都过上好日子嘞！” “都享福！” “好好，都依你。” “享福不享福的...只要我家毅儿长大了有出息，就是娘亲最大的福分了。” 三四岁的小孩，格外懂事。 一串糖葫芦，便不吵不闹。 “倘若成了仙，人气味儿，还会有吗？” 苏良扪心自问。 不，不会了。 一个小小的皇朝，都能如此草菅人命。 更何况传说中的仙人？ 苏良如今，也够不着仙人，那就只好，先在这座皇朝里，讲讲道理。 “请问，可是南溪剑宗的苏良大人？” 苏良偏头。 一蓝衣长眉男恭声道。 “在下是恒王殿下的人，专门来请大人。” “恒王？” “也就是四殿下。” 苏良了然。 大炎皇朝如今的党争，就是这位四皇子与太子之间的事。 “带路吧。” 苏良没有拒绝。 大炎太子能做出这等事，站在对立面的四皇子，是否也干着这般勾当？ 他很好奇，还有些期待。 ...... 临云城。 城主府，主厅。 “在下柳玄心，见过程长老。” 南溪剑宗执法殿，只有一位红衣长老，也是最出名的一位长老。 六境巅峰的剑修，号霜红剑皇。 程霜霖连眼皮都懒得抬，单手点着桌，身侧站着几位南溪剑宗弟子，以周云为首，清一色的三境修为。 柳玄心弯着腰，很有耐心地等着。 整个大厅中只有桌面叩点的声响。 良久，声响断绝，重归寂静。 “你们大炎皇朝，胆子很大嘛。” 柳玄心这才弯起腰来，这位在大炎权倾朝野的左丞，此刻不敢透露出丝毫不满。 来的要是其他什么执法殿长老，甚至是峰主亲临，他都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偏偏，怎么会就是程霜霖呢？ “程老这话，不知从何讲起？若是指前些日子贵宗弟子发现有人豢养妖兽一事...那可就冤枉了。” “呵，确实冤枉，冤枉到我那不成器的师侄，要动用宗门手段来斩杀一位六境前期的修士了！” 程霜霖起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当我是猪？容易糊弄？” 属于六境巅峰剑修的锋芒，瞬间压向柳玄心。 后者神色不改：“我此行前来，正是为了配合调查此事，好给贵宗一个交代，也还大炎一个清白！” “柳家柳元真，因不满被贬临云，意图豢养妖兽，制造功绩，重回京都。” “现如今，证据确凿，他是死有余辜。” “大炎皇朝事先没能查清全貌，有失察之责，牵连贵宗弟子，更是难辞其咎。” “贵宗有任何要求，大炎皇朝都一定答应。” 程霜霖双眸一凝。 大炎皇朝...当真不太对劲啊。 ...... 玉楼宫，落云峰。 “诺，给你的。” 虽然不情愿，但李思渺还是将那封信递了出去。 “陈姑娘亲启呢~” 李思渺微微夹着音。 “师父！”陈怀玉脸色羞红，推搡着往外赶人。 “哎哎，干嘛呢，有了相好的就嫌弃师父了？” 陈怀玉更羞了，直接将李思渺推出门外，砰地一下关上房门，靠在门上，感受着心脏的节奏。 相好的什么的... 她以信掩面，过了片刻，才渐渐恢复清冷状态。 矜持，要矜持。 深吸一口气后，她走到书案前。 左侧密密麻麻堆了一叠书信，右侧整整齐齐摆放少许。 他这些年来她未曾看过的，此刻一一回应。 不过，眼下... 陈怀玉摩挲着‘陈姑娘亲启’五字，稍稍停顿，拆开手中信封。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有点想你。” 才读至第二句，她便咬着唇，没再继续。 缓一缓。 脸有点烫了。 少顷，她继续读着信。 浑然没有发觉，屋内天花板上，多了位人。 李思渺看得是津津有味。 她阅读速度可比逐字逐句的陈怀玉快多了，一溜烟看完后，当即消失不见。 要是被发现，这妮子可就要跟她闹了。 还是小心点好。 云层之上，李思渺忍不住感慨。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会说。” “改朝换代...嘿，还挺有魄力，对胃口。” 房内，陈怀玉终于是读完了。 她有那么瞬间的冲动，想动身前往大炎。 可宫内试炼，已经迫在眉睫了。 她这些天之所以能有这么多闲暇空隙来读苏良的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她得快些回信了。 ‘苏良亲启’。 四字刚落下，陈怀玉便将整个信封揉成一团。 还有些不习惯。 崭新的信封被她自储物戒指中摘出，再次落笔。 ‘苏君亲启’。 她的字，比苏良还要好看。 落笔如绘，行云流水。 “我养的花有些枯了。” “就是你送我的那朵玫瑰。” “它有点想你了。” 最后，她这般写道。 第113章 天下苍生 “百闻不如一见，苏兄当真是好风采啊。” “在下杨见渊，久仰苏兄大名。” 杨见渊完全不敢耍皇子大牌，态度放得极低。 整个大厅内，除了侍女，便只有他二人。 单独接见，礼数周到，一时间让苏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听闻，你找我？” 没有什么所谓的皇子殿下，四皇子的尊称。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炎皇朝的一位皇子，当真不配与南溪剑宗的一代亲传弟子相提并论。 语气算不上热络，但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杨见渊笑了笑，挽起广袖，往前探了探身子，稍稍拉近了点距离：“听说‘良品铺子’是苏兄开的？” “是。这不，被你们大炎皇朝给封杀了嘛。” 苏良淡淡说道，好似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哎，父皇今早就下旨了，先前皆是误会，良品铺子的查封全部取消，并对造成的损失尽数赔偿。” “这不，刚下朝我就满城找苏兄，来相商这赔偿之事了。” 杨见渊话语间很是诚恳，就好像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头等大事。 “哦？那倒不必了，良品铺子，我也没打算再继续开下去了。” 苏良似笑非笑，打着哑谜。 杨见渊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苏兄莫不是在怄气？” 怄气？ 那倒没有，只是我都打算帮你们大炎改朝换代了，再收礼金赔偿，不太合适吧。 苏良摇了摇头：“倘若如此，我今天也不会登门了。” 杨见渊有些猜不透这年轻人的心思了。 明明他小自己七岁，为何有一种被反向拿捏的感觉？ “那，苏兄...” “你专门派人寻我，就只是为了此事吗？” 苏良一双丹凤眼平静如水，望着他。 杨见渊恍惚间，竟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好像，这人将自己全身上下全都看了个透。 这种感觉，只有在他单独面对父皇时，才偶有出现。 现在，算怎么个事儿？ 他三境，我四境，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至于有这种感觉才是。 杨见渊将手放在一旁的紫木方桌上，缓缓说道：“倒还有其他的事。” “不知道...苏兄对我府上供奉的位置，有没有兴趣。” “这算是拉着我帮你对付太子咯？” 杨见渊双眼一瞪，有些傻眼。 就...一点都不避讳吗？ “苏兄这话...” “你看，你有事求我，却又不洒脱坦荡，甚至连个请字都懒得说，可见，你没什么诚意。” 苏良拍拍膝上微尘，起身作势要走。 “苏兄！” “苏兄，请坐！” 杨见渊同时起身，语速飞快。 这可是南溪剑宗的心头宝啊，就这么放走了，他可就要肠子都悔青。 自他出生以来，南溪剑宗在他的心中就是强大的代名词。 但具体有多强，他没什么概念。 毕竟南溪剑宗是四大宗内唯一一个不要求周围势力附庸的门派。 且多年以来，行事都很正派，最讲究公道，特别是除妖正典的存在，让它更加超然，民间评价极高。 这也导致，他以前觉得南溪剑宗，大概就是四五个大炎皇朝的程度。 可今日朝会上，权倾朝野多年的左丞，就因为南溪剑宗的一位执法殿长老下山，便被剥夺权力，明面上送去配合调查，实际上就是听候发落的意思。 柳家，大炎京都中四大顶尖世家之首，唯一拥有着两位六境的世家，哦不，现在是一位了。 就这么被送了出去。 他那位素来以帝王心术平衡朝局的父皇，此次却是这般果决。 也就是今天，他才明白。 大炎皇朝算什么？也配作为计数单位跟南溪剑宗相提并论。 之前严于曾有意让他去结识南溪剑宗下山除妖正典的弟子，说是会有所帮助，他不以为意。 现在想想都后悔。 所以，苏良这大腿，他这次一定要抱紧了。 “苏兄只要愿意在我府上挂个名，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都答应。” “不知道四皇子在坊间名声如何？” 苏良没有坐下，只是回身看向他，平静地开口。 一向善于言辞的杨见渊张了张嘴，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坊间名声？ 那个坊间？ “自然...还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被苏良注视着时，他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如潮水般没过他的咽喉。 起起伏伏，让人窒息。 这样吗？ 苏良接着话锋一转。 “那，你愿意跟我出去走一趟吗？” 杨见渊愕然不解。 走一趟？ 为何？去坊间验证他所言非虚？ “不愿意，苏某也不强求，先告辞了。” “苏兄等等，我陪你走一趟就是。”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杨见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不多时，换上便装的他与苏良，便来到了一条他从未走过的穷酸巷子。 杨见渊有些费解。 京都之中，为何还会有这种地方存在？ “听说，大炎京都占地方圆三百里，地广物博。” “然而除了这城南之地，其余的地方，都不对凡人开放？” 苏良走在前面，随意开口。 “毕竟仙凡有别...修仙者若与凡人起了冲突，不好处理。” 杨见渊稍加斟酌，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 之前看过的闲本上不是有云吗——真诚才是必杀技。 “你没来过这些地方吧？” 杨见渊沉默少许，点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你坊间名声还行呢？” “我撒谎了。” 苏良轻咦一声，瞥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你很想做皇帝。” 杨见渊上下一僵，随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灵念扩散。 “用不着这么警惕，这周围都是凡人。” “甚至你我谈话，都在玄机屏蔽之中。” 苏良指了指腰间的那枚玉扣腰带，示意他放心。 “我南溪剑宗年年有弟子死于除妖正典之中，为的是什么？” 苏良话锋一转，拐进一条偏僻巷子。 杨见渊想了想：“宗门传承？” “算是一条。” 中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你不妨再猜猜。” “历练心智？” 苏良摇头。 “除妖证道？” 苏良再次摇头。 “...宗门声誉？” 苏良停步，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是天下苍生。” 第114章 密谋 “什么历练心智，除妖证道？” “如果是这样，何不直接派去南山，扫荡边境？” 苏良的言辞突然凌厉起来。 “之所以要让这些天才弟子们下山除妖正典，是为了让他们清楚...有的事，必须有人来做。” “人族，妖族，魔族。三者之间没有回转的余地。” “和平不会一直存在，终有一日会再起纷争。” “到时候，天下苍生，谁来护？” “凭你们这些只顾在朝堂上争权夺势的修仙者吗？” 杨见渊彻底沉默。 “可我们南溪剑宗弟子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的生民百姓，你们不当回事。” “豢养妖兽，以凡人血肉饲养妖兽。” “我只问你一句，这些事，你知情不知情？” 苏良为愿意跟这位四皇子说这些，并不是觉得他人有多好。 只是想着，他与大炎太子对峙这么多年，应该是有手段查出一些东西的，就比如昨日所见之事的背后目的。 南溪剑宗要灭掉大炎皇朝，并不难。 难的是名正言顺，证据充足。 若不如此，当初在临云城，那名叫杨天的老东西在他面前颠倒黑白之时，只怕是一道剑符就过去了。 “苏兄要是问此事...我知情。” 杨见渊态度诚恳。 “豢养妖兽，是柳家所为。柳元真被贬去临云城后，心中不满，想要以大功绩重回京都...所以才闹下那等荒唐之事。” 苏良久久不言。 一模一样啊。 “之前苏兄在临云城的所作所为，合乎情理，我也是钦佩的，奈何在下只是一位皇子，话语权并不多...” “苏兄此次入京若是为了调查此事，我愿意助苏兄一臂之力。” 苏良收回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吧。” 他迈步离去，微微挥手：“挂名可以，做事不行。” 杨见渊听闻此话，心中一喜，极其兴奋。 成了！ 可就在苏良绕过转角走远后，他的兴奋神色一点点散去，眼底尽是阴霾。 他是有发现什么了吗？ ...... 大炎皇宫，御书房。 “这么说，他是发现什么了？” 大炎人皇杨武钧看着半跪在地的杨见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回父皇...他的那些话，儿臣总觉得是在警告暗示什么，只怕是...柳家私下豢养妖兽的这个说法，隐瞒不了多久。” 杨武钧略作迟疑，点头道：“让你准备的血食，可有备好？” 杨见渊笑着点头：“父皇放心，明日就能送进宫来。” “那就好。” “至于那苏良...先派人盯着他，瞧瞧，他想做什么。” “是。” 就在杨见渊应下准备起身离开时，杨武钧突然凑到他跟前，弯着腰，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和说道。 “在朕的儿子中，你是最像朕的。” “去吧，莫要让朕失望。” 杨见渊脸色红润，有些激动开口：“儿臣，定不辜负父皇嘱托！” 嘎吱。 御书房的门一开一合。 屋内再度剩下杨武钧一人。 整个御书房大殿，一个侍卫侍女都看不见。 杨武钧直起腰，站在原地，双手负后。 过了许久，他才是低声开口。 “出来吧。” 轰隆作响声中，一面书柜被挪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来到杨武钧的身侧。 “怎么，有些不高兴了？” 杨武钧随口问道，皮笑肉不笑地搭话。 “回父皇，儿臣并没有不开心。” 光影晃荡间，太子杨见乾拱手回话。 “从小就这样板着，心口不一，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杨见乾不语。 “罢了。记得朕方才交代你的事，那批血食，万不可出差错。”杨武钧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道：“至于豢养妖兽...南溪剑宗当真要继续查的话，就让你弟弟替你挡这一次吧。” “反正...一开始培养他，也都是为你铺路。” 杨见乾再次拱手行礼：“全听父皇的。” “嗯，去吧。” 房门声再次响起。 屋内，杨武钧依旧未动，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御书房后，杨见乾很是小心，越过三条大道七处殿宇，来到一处废弃宫殿前，灵念四散，确定附近暂时没有禁军巡逻后，取出一枚扳指，戴在手上，推门而入。 空间荡漾，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来到了另一处洞天。 “师尊。” 杨见乾恭敬行礼，态度极好。 比面对他父皇之时还要好。 洞天秘境之中，一位白衣白发白长眉的耄耋老者正单人对弈着。 “坐。” 老者头也不抬，随意吩咐一句，再次埋头落子。 杨见乾很懂事，坐在一旁，没敢打扰出声。 忽地，老者兴奋拍手，高喊一声：“成了！” 手中白子被他猛然拍落，砸向棋盘一角。 轰！ 石桌碎裂，棋子更是化作齑粉。 “操！” 老者爆出粗口，双眼通红，骤然抬头看向杨见乾：“有屁快放。” “师尊，我觉得可以动手了。” “南溪剑宗，掺和进来了。” 南溪剑宗四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让原本有些癫狂的老者瞬间平静。 “他们怎么会来？” “豢养妖兽之事，被柳家搞砸了，还给顺藤摸瓜摘了出来。” “啧，一群废物。” 老者猛然起身，来回踱步：“不行，现在动手，太早了。” “师尊，我能过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我那多疑的父皇，最近盯得我越来越紧了，那个姓古的老头，几乎快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 杨见乾低声开口。 “我感觉，时间不多了。最近他要的血食数量，翻了倍。” 白衣老者捏着长眉，有些忧愁。 “要是那什么南溪剑宗查过来...当真有些麻烦。” “只是，你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他要那些血食作何用处，终归是不太保险。” “据我所知，大炎皇室是有一些邪门歪道的路子。” 杨见乾沉吟一声：“即便如此...配合阵法，应该还是无碍的。” “哎，你这孩子。” 老者叹了口气，原本苍老的面容显露疲态。 “也罢，我妹妹的仇...也的确拖得太久了。” 杨见乾不自觉地握拳。 “你这边也做好准备，等我消息，外面的一些事情，要调度起来。” “确保...万无一失。” 许久，杨见乾走出那座废弃宫殿。 这宫殿在二十年前很有名。 因为里面住着大炎皇朝的前皇后。 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 第115章 问心 青砖沿巷铺到街尾，小道顺着陡坡起起伏伏。 苏良靠在门栏处，一抬头就能望见院子里的一株古乔木。 他在思量。 昨日宗门来了信，将目前的处理大致讲了讲。 当苏良将杨见渊的话稍加修辞后，传递出去，没过多久，程霜霖便来了消息。 他那边的调查，也并不顺利。 不过苏良得知柳玄心当真去了临云城后，心中对杨见渊的判定，便不再纯粹了。 柳家自作主张，豢养妖兽打压商会，升起事端，再借此重返京都...这种故事骗骗小孩就差不多了。 毫无疑问，大炎皇室，借口在隐瞒着什么。 太子行那等秘事，与他争锋相对的四皇子，竟也甘愿帮他掩护。 柳玄心死了个族弟，还被削去坐丞之职，现如今更是被当作弃子。 这种世家，居然也甘愿成为牺牲品？ 破绽太多。 可偏偏就是...没有实证。 苏良原本倒还有个实证，便是当时在临云城被活捉的那名毁尸灭迹的男子。 可当他离开临云城前去提他时，发现人早已没了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苏良不想管什么证据了，只想提着阵法，捏着剑符，去大炎皇宫。 但也只是转瞬而逝的念想罢了。 当下，他只有等。 等先前发现的那处秘境起势。 这件事，他不打算单干。 在与程师叔的沟通之中，便将自己的计划大概讲了讲。 对此，那边表示配合。 现在两头分开行事，临云城查临云城，京都查京都。 若无提前发现，便在三个月后，汇聚京都。 三个月的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转瞬即逝。 苏良却是觉得有些漫长。 万般无奈下，他只得租下一处宅院，安心修炼起来。 三境后期的境界，还是低了些。 总不能每次绘制高级阵法，都让沐姐帮忙输送灵力吧？ 说起来，小红怎么又溜出去这么远了？ 苏良感受着自己挂在小红身上的那股神念印记，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爱玩是好事。 一月时间悄悄过去，在这期间，苏良就待在大炎京都，明里暗里，调查着蛛丝马迹。 结果不如人意。 期间接到了陈姑娘给他写的信，由秦念通过传令石转告，信则被刻上封印专人送了过来。 看完信的那几天，苏良心情都极好。 什么‘它有些想你了。’ 一点都不光明正大。 所以，苏良再次的回信中，开头第一句便是“我也有些想你了。” 没有什么刻意的描述，只是最简单的思念。 这世上大部分的抒情，大都会被认作是无病呻吟。 苏良写得很随心。 她是心上人，也是知己——明白自己得了什么病。 所以，在月底接到信时，苏良心情又达到一个高度。 “相思病？” “我也是。” 自从那日苏良于山门外讲出那四个字后，两人之间便越来越放得开了。 只不过，也就这一个月了。 今日，苏良接到了陈怀玉通过试炼前的最后一封信。 他摩挲着‘等我’二字，愣愣出神。 原本提前写好的那封信，被他收了起来——他可不想再跟李思渺唠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苏良的瑶光到了八千之数。 虽然万道瑶光之前，都比较好凝练...可就这一个月，还是苏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东洲的天才们得知这个消息，作何感想。 只怕最终只能感慨一声：这才是天才修仙啊。 这一个月，城南失踪的人口也越来越多了，官府已经管不过来了，上方派来修仙者，强势镇压一批后，市井重归宁静。 今日，这种事再度上演。 当苏良闻声赶去时，人，已经杀完了。 甚至官府的人已经开始清扫大街。 血再多，无非是用的水多些。 跟队的水系术师多用些灵力就是了，算不得什么。 “这些凡人，跟蝗虫一样，怎么都杀不完啊...” “哎，每天都要来处理这些人间事，我这二境什么时候才能破啊？当真是灵石难挣屎难吃。” “这种事情，还没习惯吗？干嘛非得闹这么大呢？凡人就该有凡人的样子啊。” 这些话语，那些低境修士脱口而出，就好像...死的只是些路边虫蚁。 对此，苏良只剩下沉默，随后有些恍惚。 大炎皇朝，有多少大城小城？ 京都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又当如何呢？ 夜里，苏良打坐修炼，周身布置的聚灵阵缓缓运转，不断吸收着被他布置下的中品灵石里的灵气。 瑶光破万，便是到达三境巅峰，具备回光溯源，觉醒神通的资格。 这也是突破开阳境的最低标准。 不过大多数的天骄，都会选择继续凝聚，扩充灵海，让自己觉醒的神通更加厉害。 苏良如今，离破万只剩下两千的距离。 倘若他专注修炼，几天的时间足矣。 天才修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别人要花费好几年的时光，到了苏良这里，仅是数月之功。 可今夜，苏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我求仙问道，为的是什么？ 苏良一遍遍问自己，给出的答案却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心湖之间，荡起涟漪。 顷刻，苏良心神坠入其中。 湖水翻涌，一道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声音响起。 “九洞天合一，不错。” 波浪滔天，灰色人影立于之上，瞬息间，整座心湖都染上了浓重的灰色基调。 “是你？！” 苏良于心湖间显化，看着那灰色人影，先前的记忆在瞬间涌入。 当初他强行帮方归破境后，心湖间曾有过一次异常。 最终是陈怀玉出手，才将他唤醒。 等等！ 为什么，他现在才记起这些？！ 那等异常，他理应及时探查才是！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良沉声问道。 灰色人影像是张了张口，与他几乎一样的声音：“我说过，我就是你。” “你是心魔？”苏良皱眉。 之前倒是在书上看过，高等修士在某些时刻，会产生心魔。 灰色人影摇头：“那等低贱存在，休要与你我放在一起。” “我就是你，再多的...你仍旧太弱，承受不了。” 说这话时，他仍旧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不像是人。 “你...方才对我动了杀心？” 苏良脸色微变。 “倒也合理，毕竟，你是...” 灰色人影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苏良突然开始空耳起来，听不见丝毫声响。 “你似乎，心有疑惑？” 灰色人影继续。 苏良再次听见他的声音。 “问心吗？虽然，有些浪费。” “但，如你所愿。” 苏良听不明白，但下一瞬，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灰色人影踏空落下。 他缓缓抬头，露出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 神情神态，竟是淡漠。 只有在抬眸看向苏良的刹那，有所波动。 他抬手，朝苏良眉心点去。 后者下意识后撤，却发现竟是动弹不了分毫。 “这次的机会...便算是完了。” “记得，九万瑶光...方可破境。” “届时...” 苏良向后倒去，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虚无黑暗。 第116章 炼体 “师父，人为什么要修仙呢？” “那你想不想修仙呢？” “嗯...不知道。” “那你羡慕那些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吗？” “不羡慕，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哈哈，放心，能飞的时候，是摔不下来的。” “那也不羡慕...之前好些师兄还非要带着我飞，吓死人嘞。” “嗯...那，你想不想活得长久一些？” “现在不想。” “为什么呢？” “我才五岁。” “你呀你。那如果修仙后，你就能做到许多你现在做不到的事情呢？” “做不到的事情？” “是啊，就如开山断海，咫尺天涯。” “可是师父，我为什么要开山断海呢？我觉得小莲峰很好看啊...南溪也好看！” “那小良你是不愿意修仙吗？” “不知道哎。” “既然如此，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修仙，之后再去想为什么。” “师父你说的...有道理！” 回忆碎片拼接而起，又很快散去。 苏良的意识一点点苏醒。 “你，为何而修仙？” 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 “我...”苏良张了张口，四周一片黑暗，瞧不见任何色彩。 “不知道。” 四周的黑暗，更显浓重。 “但至少现在...我想...” “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 “我想制定规则，或则...” “成为规则。” ...... 苏良缓缓睁开眼。 周围灵气几乎是被他吸收殆尽。 灵海之中，万道瑶光流转，金灿一片。 他眉头紧皱，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天微亮，屋外下着小雨，听着惬意极了。 一个雨夜，他便成就了三境巅峰。 体内灵力暴涨，万道瑶光与八千所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看来我真的是天才。”苏良喃喃自语。 同时，他此刻的内心，无比清明。 “既然要变强，那就全面一些吧。” 苏良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片赤红龙鳞。 神念落入其中。 随后，他起身朝京都城外走去。 他这个月来，偶尔思量的炼体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大炎京都城郊。 一道赤红身影自云间一闪而过，顷刻间，落入一片密林。 林中空地上，苏良百无聊赖，手中青萍剑挥动，尝试别天阙第二式——别天。 相对于之前的有形无神，此刻道心通透的苏良感悟更深，隐隐有入门的趋势。 倘若他不这么随意，认真一些，怕不得当真给他练出来了。 天资之高，可见一斑。 “哎哎，小红你扯我头发干什么。” 小赤龙腾空而下，身形缩小，龙爪轻带，勾下数根发丝。 听闻此话，小赤龙于半空游曳，一双竖瞳之中满是欢喜。 “开心，想薅。” 它传以心声。 略显奶音的声调，在苏良脑海中回响。 “今天怎么就开心了？” “见到你，就开心了。” “跟谁学的都是。” 小赤龙瞳孔中有些疑惑，向前凑了凑，龙须颤动：“你见沐姐姐的时候，不经常这么说吗？” “......” “学得好！” 小赤龙有些开心，龙首出现了拟人化的得意，围着他绕了好些圈，玩够了，才是消停下来。 “小良良你这次叫我，是要干嘛？” “帮个忙，我要炼体...你打我。” “...别闹，就小良良你，我一爪子下去，会死。” “咱就是说，收点力气，打不死我的那种程度就行。” 小赤龙左右摇摆：“不成。万一失手了，沐姐姐要把我做成小龙干的。” 小龙干... 都哪学的词儿！ “怎么会失手呢？你就用尾巴轻轻拍我。” “咦~” “？？？” “不行不行，就算是你给我吃灵果、丹药、灵鸡、凤尾鱼、朝夕鹿...” “打住，回去以后都给你带。” “一样两份。” “...成交。” “说吧，怎么拍，你是要你们人类四境的力道还是五境。” “现在又能控制了？” 小赤龙眨眨龙眸，带着狡黠：“给吃的就能。” 苏良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随后，他陷入沉思。 《炼体》，只分三重。 第一重，便是以外力锤炼己身，但也并非一味挨打，而是将浑身灵力均匀扩散全身，借力打力，磨练肉身。 最重要的，便是要在锻体期间，运转《炼体》第一重的功法，凝聚脉相，成万钧之力。 再说直白点，就是将全身脉络单独提炼出来，回炉重造后附灵。 期间有灵药炼辅佐效果更佳。 苏良没有灵药，但是有丹药。 “四境中期的力道吧，先拍腿。” 先保守点。 苏良服下一枚七品锻体丸，药效瞬间扩散，随后他以神念牵引体内灵力，保险起见，甚至调动了瑶光，覆盖在右腿脉络之上。 一切就绪后，他朝小红点点头：“右大腿。” 小赤龙微微摇晃，像是伸展龙身。 随后，在苏良还未反应过来时，一记龙尾猛地抽在他大腿上。 轰！！ 被抽飞的苏良溅起一片尘埃。 沿途古树被拦腰横斩。 苏良贴进一株树干内，险些昏死过去。 小红这力道，当真是四境中期的程度？ 他怎么感觉不到右腿的存在了。 ...... 日复一日，时光流逝。 京都靠东的局部地区开始流传起一种说法来。 “听说了吗？最近京都城东密林深处，老有人鬼哭神嚎的，叫的老惨了。” “有所耳闻，我还听说有胆子大的进去看，好家伙，几十米的古树都倒了！” “哎，怕不是又是修仙者斗法。” 苏良一瘸一拐地走过，听见这些话后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 传这么开的吗？ 第117章 三月已至 又是两月光景。 大炎京都城南，最近掀起的风波越发大了。 凡人闹事，修仙者杀人。 各负责各的。 只不过，当这等案件太多之后，上面终于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凡人，也不能随意就杀。 万一其中有什么好苗子呢？ 于是，就来了这么一位巡察使。 听说是大炎刑部派人，四境巅峰的术师。 百姓自然是开心的，想着总算是来了个能主持公道的人了。 哪曾想，第二日，这名术师便被一纸调令给支走了。 无人敢管。 苏良现在，每日除了凝练瑶光，锤炼体魄，就在大街上晃悠。 神念微动，小心地改变着凡人意识，让他们短暂安静下来。 这很累，但他依旧这样做着。 好在，三个月的时间，总算是要到了。 期间，苏良再次凝聚一万五千道瑶光，无名呼吸法配合他体内那三道莫名人影的加持，异常顺利。 通常来说，寻常天骄，两万瑶光便到头了。 两万瑶光，也是三境战力的极限。 往后继续凝练，单以瞬间爆发的战力而言，差距不大，可要是在持久性上，那可就是云泥之别。 瑶光数量，灵海范围，都与一二境的基础息息相关。 以苏良的底蕴，掌控了两万五千余道瑶光，体内灵海仅占去三分之一，远不到极限。 炼体也算是有些进展。 不再托大的他已经能够慢慢适应小红四境前期的力道了。 妖兽的血气之力，确实是恐怖至极的，更何况小红这种龙种血脉的顶尖品种。 以除妖正典为宗门根本的南溪剑宗，却依旧拥有着护宗神兽，听上去，着实有些矛盾的。 但人分善恶，妖自然也是如此。 实际上，在魔族没有供出来之前，妖族内部是存在主和一派的。 人妖两族和平共处，在万年之前的史书上，更是有所记载。 可惜，这种求同存异的种族大事，太过艰难。 炼体三重，苏良现在连第一重的入门都达不到。 但也快了。 日日挨打，再加上炼体丹药效的激发，苏良已经趴在门槛上了，就差小红再抽上几尾，彻底将他抛进去。 效果也是初步展露了出来，入门之后，单以肉身之力，媲美寻常的二境武夫，向来是不在话下。 炼体，走的是武夫路子，原本按理，苏良应该也要兼顾练拳——可他现在已然没有这么多的空闲了。 上午查妖兽，以神念安抚人群，下午炼体，晚上吞吐呼吸法，凝聚瑶光。 忙得很呐。 这是苏良这十年以来，第一次这般全力以赴地修炼。 也就是这三个月，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天赋的重要性。 寻常天骄，就算是有着紫霄峰剑子之称的周云，三个月的时间，只怕也不能有这样的提升吧？ 苏良觉得，要是三个月前的自己站在面前，他大概能打两三个。 神魂，境界，体魄。 三道全修。 说起周云... 苏良摆摆手，示意小红暂停。 昨日程师叔来信，周云查到了一些线索，今日会来京都与他会合的说。 他看了看天色，黄昏已近。 差不多了。 “小红，辛苦你了，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安心去玩吧，有事我叫你。” 小赤龙眨了眨眸，腾空两圈：“那不行，之前还能玩，这三个月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我得看着你点。” 苏良之前可从来不怎么修炼的说。 现在这样拼命，肯定有鬼。 作为聪明龙，他可得看着点。 “这么明显吗？你都看出来了？” 苏良摊摊手，随后想去摸他的龙角。 小赤龙扭动身躯，避开他的手：“干嘛，摸上瘾了你还，我告诉你奥，沐姐姐不在，你别想摸。” “这么双标吗？” “哼。” 苏良哭笑不得，摆手：“行吧。那我回去了，回南溪剑宗后，我给你带好吃的。” “有个好东西，我可是一直养在小莲峰中的。”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齿龙一双龙眸眨呀眨，围着他游曳。 “什么好东西？吃的？玩的？看的？” “肯定是吃的吧！” “你猜咯。” “嘿嘿，我就知道小良良你对我好，来，破例给你摸一下。” “去去去，不受嗟来之食。” “听不懂，不摸算了。” “哎哎，摸摸摸。” 小红的角，兴许是没有彻底成年的缘故，软硬软硬的。 好捏。 ...... 日落时分，苏良的那间小院之中。 一人等候多时。 “三师兄。” 周云拱手，微微弯腰。 金莲会一事后，苏良的风评急速上升。 作为实打实的参与者，周云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他要是十八岁就通玄、锤炼出九洞天外加领悟剑势的剑修，只怕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 修仙嘛，强者为尊。 周云出身不差，这等观念早早就被灌输进去。 不似苏良，在洛子晋与辛天逸的诸般呵护下，谆谆教诲居多，许多实在道理，都是在这十年下山的过程中一点点悟出来的。 当然，这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这样更好。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陈十一的这句评价，苏良素来觉得中肯。 “等久了吧？” 苏良语气随和，踏入这条街巷后，他的神念便感知到了。 周云身上的南溪剑宗弟子令牌，很是好认。 “进屋说话吧。” 周云点头应下，故意落后半个身子，跟在苏良身后。 “听程师叔说，你有些收获？” “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此处宅院有布置手段。” 周云没想到这么快就直入主题，一时间有些沉默。 稍微组织了一番言语后，周云神色沉重，压低了声：“大炎皇朝九州，除了临云州，紧接的长宿州也有豢养妖兽的事...我查到，长宿州大半年前，周围有数个十万人的大镇...同时消失。”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苏良捏了捏拳。 “那等小镇，不可能都是些凡人吧，怎么都有些修真者吧？” “没能查到。” “那这些人，便都抓来喂了妖兽？” “...是。” “甚至...” 苏良一挑眉。 “他们还私下留着些人，繁衍子嗣，以婴儿血肉，饲养一些特别的妖兽...比如，吞梦兽...” 咔哒。 凌厉剑势在转瞬之间布满了整个小院，一道如岚剑气近乎失控般，切去房檐一角。 周云双目一凝。 剑势天成？！ 第118章 清算 自金莲会后，这才过去多久？ 就，剑势天成了？ “有拿到证据吗？” “程师叔听闻消息后，让宗门再派人去查了...他那边，有个柳玄心，不太好抽身。” “不能以不配合调查的缘由将他按死吗？” “三师兄...” 反应过来的苏良一愣，叹了口气：“是我想当然了。” “真要能简单形式，又何必要查。” “你说，宗门要是偶尔不这么讲道理，会不会好一些？” “...罢了，又想当然了。” 苏良心绪难平，言语间的措辞都开始不那么宁静致远。 “三师兄放心，大炎皇朝...不出意外是走到头了。” 周云与苏良见面次数也不多，甚至有一次还被他开盘坑了一手，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苏良的愤慨情绪不是逢场作戏。 这样性情的一名师兄...这十年间做出那些荒唐事，又是为何呢？ 想不通。 索性他不再去想。 “三师兄，程师叔让我接下来跟在你的身边行事。” 苏良收起剑势，摇摇头：“你就在此处，看好宅院，等我消息。” 周云不解。 “三师兄莫不是觉得我会误事？” “总的要有个人在外面接应我吧？” “要是大炎皇朝一狠心，来个鱼死网破，折一个总比折两个好。” 周云没有丝毫犹豫：“既然如此，那就三师兄守在外面，我进去。” “三师兄你这等天资，不该陨落在此。” 说这话时，他没有丝毫停滞，言语间更是没有掺杂任何的虚情假意。 就好像，若有意外，理应让苏良活下去。 这样，才是对的。 苏良心中有些悸动。 在这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修仙界中，南溪剑宗的门风作风，怎能不让人留恋。 也是，放眼整个东洲，哪会有一个宗门任由他惹是生非十年，依旧是安然无恙呢？ 哪里会有宗门弟子被他欺负十年，见面时依旧客客气气地喊他一句三师兄呢？ 这的人，都很好。 苏良上前，拍了拍周云肩膀：“别捣乱，我都来三月了，布局至今，你个初来乍到的，好好看着就行。” 周云还想再说，却被苏良以双指捏住嘴。 “听话。” “并且，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周云一愣，最终还是没出声，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候，连忙后撤几步，直接用袖口擦起嘴来。 “三师兄你是不是没洗手？” 苏良愕然，点点头：“刚练完回来，忘了。” “草！你手上是带那啥了？一股子味！” “...那，对不起咯？” “不行，我要抹回来！” “...幼稚！离我远点，你把那泥捡起来干嘛，我早上才养过土！” ...... 夜色降临，皓月当空。 苏良闻了闻手，确定自己清洗干净后，才从怀中掏出天机盘来，遮掩完毕后，直奔大炎皇宫而去。 他速度极快，体内浩瀚灵力足够支撑他全力施展回天游。 两万五千道的瑶光，过于充足。 神念扩散，不断注意着四周情形，起起落落，不多时便来到了入口处。 熟练地解开阵法封印后，苏良身形落入其中。 一踏入秘境，便有成千上万道目光，齐刷刷望来。 “小良大人！” “小良大人，三月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小良大人，您说好的...” 上万平民，挤在这方秘境之中，看向苏良的目光满是希冀。 前因后果，说太多的他们这些凡人也不懂。 只知道他们一开始是要死的，小良大人来了后，他们就不用死了。 能回家了。 苏良深吸一口气，灵力加持下，声音传遍四方：“今天，所有人都能活着出去。” “外面，有人接应你们。” “但切记，出去之后，一切都听外面那人的安排，不要急着回家。” “待一切结束后，我亲自送你们回家。” 还是那句话，说太多他们不懂，但只要能安全回家，那就顶好的事了。 这一刻的苏良，在他们的眼中，恍若神明。 不多时，在苏良提前布局安排下，黄衣修士与红袍修士开始有条不紊地疏散人群。 费了好些心思，比对要求抓来的人，此刻又被他们亲自放走。 太子殿下，您可要晚些现身啊。 不听苏良的，是个死，太子现身发现这等情形，也是死。 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自古皆然。 大炎皇宫外，原本应该守卫森严的皇宫外城，此刻城头却是一人都瞧不见。 等在外面的周云眉头紧皱。 这大炎皇朝，果然有问题。 随着第一位平民出来后，这念头便彻底坐实了。 当真如三师兄所言。 来不及多想，他凌空踏步，朝秘境入口靠近。 保证这些凡人的安全，便是苏良交给他的重要之事。 除此之外，孟临大长老，更是在来的路上了。 程霜霖那边的证据，差不多了。 清算，也该开始了。 ...... 大炎皇朝。 某处秘境。 “你家里进的那些虫子，开始动手了。” 全身被黑雾所笼罩的人影，此刻露出了真身，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对面的大炎人皇杨武钧。 “令使大人放心，都会解决的。” “呵呵，但愿如此吧。” “为了你这所谓的谋划，我可是将这三个月的血食都压了压，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否则...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 杨武钧拱手弯腰，“定不负令使大人所期。” 被唤作令使的那人一双漆黑瞳孔中偶尔闪过点点紫芒，越过杨武钧的身形，冷声道：“最好如此，要是出了意外，你只怕一个儿子都保不住了。” 杨武钧连忙跪倒在地。 “去吧，你体内，可是有着恩赐的种子。” “那什么...南溪剑宗？” “就先拿他们，打打牙祭。” 第119章 大炎皇朝的手段(上) 杨见乾今天没有按例去秘境收割血食。 没有那个必要了。 “太子殿下，那个方向，还是不要去的好。” 随时随地都跟在他身侧的古岳已经能够望见前皇后宫殿的轮廓了。 破败，凋零。 “父皇的御书房，不曾改过位置。走这边，有何不妥？” 杨见乾声音平静，自顾自前行。 “太子殿下，血食的时间莫要错过了才是。否则...陛下会不高兴的。” 古岳停下脚步，眯着眼。 今天的太子，有些反常。 杨见乾停下，回头看着他：“古老要是不愿意来，可以先行回东宫。” “太子！” 古岳高喝一声，与此同时，六境前期的修为冲天而起，一股灵力屏障立于杨见乾身前。 “你敢拦我？” 杨见乾面无表情。 “老奴奉陛下旨意，要照看好殿下，所以，有的时候手段极端一点，也是必要的。” “已经快要子时，还请殿下，识大体。” 古岳话语中带着威胁意味。 要是没有那位六境巅峰的人皇首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断然不敢做出这等冒犯太子的事来。 同为六境，人皇想要捏死他，不过举手之劳。 更别提还有那么些供奉、皇室。 “罢了，原本还想等你走近些的。” 杨见乾叹了口气，目光平静如水，看着古岳，就像在看一位死人。 “师尊。” 平淡的话语落入古岳耳中，随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他的视线开始天旋地转，片刻之后，视线开始坠落。 他看见了自己的脚。 再往上，也是自己。 只是少了一颗大好头颅。 鲜血喷涌，向上，再向下，短暂地，如泉涌一般，洒落在头颅上，遮住了他的双眼。 六境前期的术师，就这么死了。 白衣白眉的老者甩去剑刃上的鲜血，双指抹剑，爱惜地看着手中剑，呢喃道：“倒是不曾生锈。” “走吧，该清算了。” 黄青袖抖了抖剑锋，持剑朝御书房而去。 “师尊...” 黄青袖转身看向杨见乾，心中默念。 按理来说，你该叫我舅舅，但...罢了，不重要了。 这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初他忍辱负重，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躲入皇后寝宫，隐忍下来。 以秘法更改容颜，小心行事至今，已有二十年。 黄氏，大炎皇后的母家，在当年那场精心策划下的妖后误国案中，皇后赐死，黄家满门抄斩，唯有太子幸免于难。 他这位黄家家主，诸多筹谋下，甚至连自己儿子作替身这种邪术，都用了出来，为的，不就是今朝吗？ 算起来，他倒也是很想问问那位大炎皇帝，这么些人都杀了，为何独独留下了太子？ 这么些年来，还要精心培养，甚至不惜打造出恒王这样的磨刀石出来。 他挺好奇的。 “不用担心，城外已然起事，大炎皇室，供奉，今天都会死。” “至于那血食...都是些百姓，放他们离去吧。” “皇宫大阵的阵石，你可准备好了？” 杨见乾点点头，递出一方玉印：“师尊放心。” 黄青袖伸出手接过，默默感受一番后，确认无误。 “六境巅峰之间的争斗，你就不要掺和了，出宫去吧。” “待我出宫寻你，登临大典。” 杨见乾噗通一跪，就要行跪拜大礼。 然而身前哪里还有黄青袖的身形。 杨见乾默默起身，看了眼地上的无头尸体，抬手间，黑雾涌动，将其覆盖，稍许，整具尸体消失不见。 他面色变得极其红润，看着十分妖异。 有些陶醉地嗅了又嗅，杨见乾再转身望向御书房方向，眼眸中有流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你们那太子殿下当真一次都没有迟到过？” 秘境之中，仅剩下苏良与那十余位黄衣红袍。 “不敢欺瞒大人。” “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苏良指尖绕着发丝，余光扫去，不以为意：“你们将我供出去，也未可知呐。” 十余人中，当下有一名红袍神色微变。 只不过他低着头，掩盖地很好。 “要不然，都杀了？”苏良将发丝撇向一旁，声音却是一点也不小。 “你！” “怎么能出尔反尔？！” 苏良起身，周身大阵同时闪烁，锁灵百困阵再次被调用运转。 他露出雪白门牙，灿烂笑道：“谁说我出尔反尔？现在，你们都自由了。” “可以走了。” “当日你给我们吃的丹药...” “没什么用，骗你们的。” 一名黄衣起身，将信将疑道：“当真要放我们离...” 离开两个字都还未说完，他半边身子便已然没了。 苏良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一道巨型锁链凝练而起，将那黄衣男子半边身子砸了个稀巴烂。 “我只是说，放你们自由，什么时候说过，饶你们不死？” “来，跑跑看。” 众人无比惊恐起身，唯有那名沈姓红袍，面色平静。 “害怕吗？你们活生生炼化那些凡人时，怎么不问问，他们怕不怕呢？” 苏良抬手，锁链砸落，又一名黄衣男子就此死去。 他只是淡漠地看着。 该死，当死。 “跟他拼了！” 数位五境前期的红袍提起气势，眉间有玉纹浮现，带头冲锋。 剩下的黄衣紧随其后，各类神通术法，被他们施展开，围杀苏良。 瞧着那气势，确实挺吓人。 唯有那名沈姓红袍，依旧驻留原地。 “去死！！” 众人有些发癫，生死威胁下，大吼大叫并不算稀奇。 苏良双手横拉，两柄金灿光剑出现手中，随后被他朝前抛掷而去。 几乎同时，数不清的细致锁链自天地四面八方而来，将那些神通术法一一打散，再将众人的身形如蛛网般编织缠绕，定格空中。 那一左一右的两把光剑，像是穿针线一样，将他们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最后扶摇之上，与空中散作光华。 仍旧是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你怎么不跑？” 苏良目光垂落，看向最后那位红袍。 有点印象，好像姓沈。 “地级四品的锁灵百困阵，我一个五境，怎么跑？” 沈姓红袍不慌不忙，平静开口。 “没事，不跑也会死的。” 苏良不怎么在意。 既然他们决定要做这种事情，且不是被逼无奈，那么在他眼中，结局便早就注定了。 沈姓红袍突然扬起脸，那张平凡至极的脸庞上显露出癫狂神色。 “哈哈哈！！” “有你们南溪剑宗的天才陪葬，一起见证无上降临，死有何惧？！” 他在狂吼，随后在苏良的目光注视下，他抬手，将自己的心脏，一点点挖了出来，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捧起。 “一切...献祭...恭迎！！” 苏良蹙眉。 四周依旧平静。 没有什么反转。 但这人说的这些话，他没办法不在意。 突然，他怀中传来一股温热感。 不太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苏良掏出一枚玉碟。 仅仅片刻，整座大阵被他收拾起，施展到极致的回天游让他瞬息来到秘境入口处。 刚想出去，却是脚步一顿。 他是四品的阵法大师。 秘境的入口上，传来的阵法波动，他太过熟悉。 地级四品的大阵！ 第120章 大炎皇朝的手段(中) 大炎皇宫外。 杨见乾催动手中玉印，接引皇宫大阵将苏良那处秘境封死后，算是松了口气。 皇宫大阵转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好在里面的那些废物，多少还是有些用的。 做完这件事后，他望向下方的目光瞬间火热起来。 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凡人啊，要是都吞了，六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这乌龟壳，还要些时间。 下方，是数万凡人。 最上方，周云灵力疯狂运转，催动着手中的那枚玉碟，维持着阵法。 自上空望去，一灵龟模样的虚影将众人护在其中。 玉碟是三师兄以防万一给的，地级五品的防御阵法，还是比较出名的灵龟盾阵。 可这也扛不住外面那位六境中期的修士不要命地攻击啊。 “七皇叔，此处就有劳了。” 杨见乾隔空对不远处的一位灰衣长者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去吧，南溪剑宗的人，只怕没多久便会到。” 话落，杨见乾的身形消失不见。 “你们大炎皇朝，可有想过后果？！” 周云怒目而向，厉声喝斥。 他们怎么敢的？！ 大炎皇朝的六境，撑死了不过十来位，与南溪剑宗这等上百位六境的庞然大物相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敢算计南溪剑宗？ “呵呵，南溪剑宗，很了不起吗？” 被唤作七皇叔的灰衣长者没有说太多，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与此同时，整个大炎京都，乱了起来。 妖兽，成千上万的妖兽，自地底钻出，开始大肆屠杀。 往日的京都守卫此刻都不见了踪迹。 散修还好，尚且还有些自保之力，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不是待宰羔羊，甚至三两联手，还能够稳住。 但城南的百姓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无人庇护，尽数沦为妖兽的盘中餐，嗷嚎哭泣，此起彼伏，星火点燃长街，宛如一片人间地狱。 或者说，这就是地狱。 在京都四方城头，消失不见的护卫军重现，可他们却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不多时，杨见乾的身影来到东方城头。 没有只言片语，他抬手，扯来一片霞光，笼罩城头。 在那霞光落下时，这些兵卒的身躯瞬间碎裂开来，化作血雾，缓缓融入大阵。 恒王府中。 “殿下，不对劲。” 严于在这场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书房，推门迈入，沉声对着杨见渊说道。 “殿下，城外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妖兽，就连皇宫的阵法都被调动了！” “殿下？” 严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杨见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中递出一枚鲜活跳动的怪异心脏。 “你这些年对我，还是有功的。” “来，吃了他，我带你一起活。” 严于步步后撤，目光惊恐。 杨见渊眉头皱起：“怎么，你不愿接受那位无上存在的恩赐？” “也是...终归是愚昧之人。” 他双手高高举起，将整个心脏整个吞下，随后在严于的惊恐神色中，抬手一挥。 这位跟了他十余年的谋士，就此化作两截。 “南溪剑宗...要不是你们...太子和我，父皇也不会这么快就做决定，选择舍弃我而留下太子了吧...” “明明...只要我在临云城的那一步成功后...就是我了。” “偏要，多管闲事。” “呵呵，这些天还跟你演戏，倒是难为我了。” 杨见渊眼底开始发黑，一丝妖异至极的紫芒不停闪烁。 他舔了舔手上残留的鲜血，癫狂神色毫不掩饰。 “啊...真是，让人陶醉。” 瞬间，他的气势节节攀高，来到了六境后期的地步。 从四境，到六境。 他不满地拍了拍头，有些懊恼道：“太子殿下要是动用这股力量，至少都是六境巅峰吧。” “嗯...吃少了。” 杨见渊目光一扫，咧开嘴角，露出猩红一片，随后缓缓地蹲在了严于身边。 “既然你不愿意...不愿意也没用，嘻嘻。” 咀嚼的声音不断传来。 整个大炎皇朝，变得极其诡异瘆人。 ...... 秘境之中，苏良心思百转，仍旧没想通这地级四品的阵法从何而来。 当然，让他更在意的是，留给周云的玉碟在不停告急。 甚至依旧有些许裂痕存在了。 连地级五品的灵龟盾阵都扛不住？ 六境出手了？ 大炎皇朝，怎么敢公然派出六境轰杀周云？ 疯了？ 苏良细细地回想着这三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最后记忆停在了那沈姓红袍男的身上。 “南溪剑宗赔偿...无上？献祭...” 大炎太子没有现身... 倘若这人，事先将一切都泄露出去...结合他后面连命都不要的怪异举动。 苏良多半觉得是了。 这是疏忽。 致命的疏忽。 即便他给他们吃下了封锁灵念的丹药，也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神念印记，依旧不可否认现在计划的致命失误。 但是对他们南溪剑宗弟子出手，图什么呢？ 还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程霜霖与孟临更是在来的路上了，算算时间，今夜都过不了就能到京都。 两位六境巅峰，听周云细说时还有十余位六境长老。 这样的阵容，屠了大炎皇室是手拿把掐的。 他到底，有什么疏漏了？ 掌心玉碟再度颤动。 苏良沉吟一声，随后取出一片龙鳞。 小红能感应到吗？ ...... 大炎皇宫，御书房。 滔天黑雾在瞬间扩散，遮蔽半数皇宫。 杨武钧像是提着一条死狗一般，将黄青袖甩飞，砸碎数座殿宇，身形嵌入地底，彻底昏死。 随后，这位大炎人皇以那双纯黑眼眸，打量整座京都，低声自语。 “有些早...但，也没办法了。” “一座京都，还算勉强够用。” 第121章 大炎皇朝的手段(下) 每死一人，血气便浓重一分，杨武钧的实力也就强盛一截。 与之前相比，他努力修行，费心费力，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什么魔族不魔族的... 整个东洲付出那等代价，有什么用？ 呵呵，被选中？ 不如说是被抛弃。 他此刻面色红润，一想到即将跻身成为东洲这万年来的第一位七境，便畅快至极。 皇宫大阵笼罩整座京都，血气腾空，化作流光朝他这位阵眼汇聚而来。 “父皇，一切安排妥当。” 杨见乾自虚空踏步而来，低眉弯腰。 “古岳也是侍奉之人，早早投靠。” “你就这么算计死了？好气魄。” 杨见乾的腰更弯了：“回父皇。死一位六境前期，换一位六境巅峰，有何不好？” 杨武钧看了眼他这儿子，呵呵一笑：“心中就没有不舍得？” “还是说，你当真不知道，那人是你舅舅？” 杨见乾神色不变，低着头的他叫人看不清神态。 “为了大业，谁都可以牺牲。” 杨武钧冷哼一声，顿了顿：“南溪剑宗的人，还有多久？” “最多不过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有些紧...却也是足够了。 “那就加快点动作吧。” 话语落下，杨武钧朝城北而去，途中遇见的一切，不论是凡人修士或者妖兽，皆被他一手捏死，散为血气被他吸收。 杨见乾没有跟上去，而是踏空来到破碎殿宇前，望向地底那道人影。 喃喃自语。 “快了...” ...... 苏良落于那道秘境之中，不断尝试破解入口处的阵法。 可地级四品的阵法，要破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强行动用凿阵石也不行，若入口秘境崩坏，他便只能修行到六境才能强行破开虚空离去了。 能够如此巧妙地将地级四品阵法夹杂在入口之间。 蓄谋已久啊... “想出去吗？” 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苏良猛地转身，离着百丈距离，一位全身散发着黑气的...人，映入他眼帘。 这股黑气，很邪恶。 让他很是想吐。 沐姐曾说过，他天生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够更清楚地感受一个人的善恶之意。 眼前这人，算是这十八年来，让他感到最恶心的一个。 “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若是，你愿意让我咬一口，我便放你出去，如何？” 那人舔了舔嘴唇，目光中的贪婪透过黑气垂落在苏良身上。 太香了。 “好啊，你先开个门瞧瞧实力。” 苏良默默取出最后一枚剑符，锁灵百困阵瞬间启动，符文流转，护持在周身。 他现在是三境巅峰，依托神念，能够最多感知到毫无防备的六境巅峰修士的底蕴。 恰巧，这黑不溜秋，让人作呕的‘人’，刚刚是一位六境的修士。 好在，他只是六境中期。 能杀。 “你答应了？好啊好啊。” 那‘人’拍手，周身黑气凝聚成一双大手，猛地撕裂虚空。 “诺，你可以出去了。” “只不过...出去前，请将你的头留下。” “？” 苏良歪歪头，强行按下动手的欲望，继续道：“既然头都给你留下了，不如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是个什么东西？” ‘西’字落下，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震动，整座秘境，上下一片，剑气满溢，白茫一片。 这是洛子晋留下的最后一道剑符。 也是威力最为恐怖的一剑。 纯粹的剑意，狂暴肆虐的剑气，让苏良瞬间确定了之前飘忽不定的看法。 大师兄，必然已经踏入了六境。 此等剑意下，苏良甚至不敢将神念探出。 只要他稍稍放出，就会被剑气磨灭。 要不是他手持那张剑符，又提前开启锁灵百困阵护身，说不得还要被波及。 这般威力，六境后期都得死吧？ 整座秘境的颤动更加剧烈，开始缓缓崩溃。 随着剑光慢慢散去，这晃动感才是一点点平息。 这就是六境剑修啊。 一剑便能叫整座秘境风云变色。 苏良定睛朝前望去，同时神念探查而去。 死没死？ 只不过还没等他彻底看清，突然翻涌的黑气便给出了答案。 “嘿...原本以为是顿美食，没想到，里面还藏了把刀子？” 那‘人’眼眸全黑，周身有煞气不断拔高，眼珠正中，紫色的韵味迅速渲染开来。 纯黑眼底，浓紫眼球。 “魔族？！” 苏良不可置信，思绪百转。 “魔族？我等乃是神族，乃是无上至高的仆从，你们这些卑贱人族，竟敢伤我，还当真伤了我...呵，也对，这副躯体，也是人族。” 这头魔低声看着自己半边破碎的躯干，喉咙中挤出阵阵干吼，下一瞬，他猛地抬头，咧开嘴，看着苏良：“你这具身体不错，我不吃了。” “你自己留着多浪费，给我吧。” 苏良眼皮一抽。 “我给你两大嘴巴子！” 一左一右，锁灵百困阵幻化出两道巨型锁链，朝他脸上抽去。 做完这些后，苏良头也不回，朝入口处踏步迈入。 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族，修为突然拔高至六境巅峰！ 在这种没有事先布局的情况下，自己的阵法手段，对付六境后期都还有些说法。 要是巅峰，只能逃。 六境巅峰与后期，看着只差了一个小段，但放眼整个东洲，六境巅峰有多少？后期又有多少？ “跑？也好也好，先让外面那三个废物收拾收拾场地...” 这头魔盘腿坐下，随后取出一枚戒指。 一份又一份血食被他取出，再吞下。 这不是普通的血食。 是先以阴年阴月出生的凡人血肉级祭炼，再辅以妖兽的妖核精血，浓缩为最终的血食。 倘若凡人换成修仙者，效果会更好。 可惜，这地方太过落寞，找到条件合适的修仙者太难。 谁能想到，大炎皇朝这些年来暗中培养妖兽，掳掠凡人，是为了饲养一头大魔呢？ 确实不会有人想得到。 此等行为，只要走露半点风声，大炎皇朝就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随着一份份血食被他吞下，原本破碎的身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恢复。 甚至原本已经到达六境巅峰的修为，继续向上走了半截。 越来越靠近七境范畴。 第122章 当，死无葬身之地! 主动迈入地级四品的阵法，与被人强行拉进阵法，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最直观的，便是方位的可控制。 倘若一开始便将你置身整个阵法的杀意中央，又或者是一个根本没有预留生路的位置。 这样的情况下，阵法甚至能爆发出超过它本身上限的能量。 布阵者，更能够在外围，进行多重布阵。 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得罪死一名阵法师。 苏良此刻望向四周，头疼不已。 阵法自然有它的破绽，但相对，也有绝对封锁区域，不巧的是，他此刻便置身于阵法绝境地。 除了耗空阵法能量或者以力破阵外，别无他法。 不过，也还有凿灵石可以用。 但...这座大阵却并没有想要绞杀他的意思。 苏良目光远望，神念扩散。 无边无际的血气，将京都上空染成一片猩红。 什么情况？ 随着神念不断扩散，他‘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后，心中的怒火也就愈发按捺不住了。 头一次将神念扩散如此之远的苏良有些头晕，回神之后揉了揉眉心，身形摇晃，越发愤怒。 他‘看’到了满城的妖兽，‘看’见了大炎皇宫中那位凌空而立的太子，城北那位肆意屠杀所有的存在的六境巅峰人皇，恒王府中眼白尽数转变为黑色的杨见渊，大炎皇室供奉，皇叔，京都内的望族... 也就是这一刻，苏良瞬间明白了所有。 那头魔... 整个大炎京都，上下一心，全都在饲养那头魔！ 他也明白了‘良品铺子’为何能在发展前期，得到大炎皇朝那么多的支持，却又在最近几年被他们疯狂打压了。 ‘良品铺子’，有一门主要生意，是关于妖兽的。 宗门弟子，下山除妖正典也好，去外历练、接取布义堂任务也罢，只要有妖兽尸体、妖核或者精血，大多会选择上交宗门兑换为贡献点，又或者转卖至最近的南溪城。 而苏良以他师父的名义，辅助各种手段，十分曲折地与宗门和南溪城都达成了合作，随后才与大炎和唐家谈了生意。 那么多妖兽，不可能全部都炼化处理吧？ 宗门上下的开销也是极大的，卖一些补贴宗门没什么坏处。 所以，‘良品铺子’是大炎三大商会中，拥有妖兽资源最多的。 难怪，之前说大炎皇朝一开始友好拉拢，想要垄断收购，最近却是直接插手...难怪。 这次金莲会，大炎皇朝甚至连个过场都懒得走，只怕也是专心于此吧？ 那个杨天，之前在临云城还能装作一副他血口喷人的样子，现在像是魔化一般的四皇子杨见渊，还能在他调查期间装模做样地邀请他入府邸支持他党争！ 现在看来，只怕是这党争都是那位人皇刻意策划出来转移视线的吧？ 毕竟朝野中，定然还是有不肯做出饲养魔族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的。 可要是站队结党，为了各自的主子去私下豢养些妖兽，以此再去攀咬对方，互相攻讦... 是这样吗？ 苏良脑子有些乱。 一向自诩聪慧，自觉十年游历，经验丰富的他...此刻有些恍惚。 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想要试着去推翻他心中的那些猜测。 可摆在他眼前的血淋淋的事实，却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啊！ 被握在掌心的那枚玉碟再度传来温热感，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裂痕也是越来越多。 苏良闭眼，神色疲惫。 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 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 为了饲养一头魔，屠杀了那么多的生灵... 至今，魔域山脉之中，都还有着他们南溪剑宗的长老巡游，时刻提防着。 甚至这次的四宗大比，也选在了魔域山脉，以宗门弟子的命，去探查，去试探。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魔族卷土重来。 大炎皇朝，怎么敢的！ 该死！！ 当，死无葬身之地！！ 苏良猛然睁开眼，双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一片赤红龙鳞被他再次取出。 他深吸一口气，瑶光在瞬间爆发出璀璨金光，照耀龙鳞。 龙鳞在一点点消散。 与之相对的，那匹金光竟然突破了这阵法束缚，突破了最外围覆盖全京都的大阵，直冲天际。 在这红黑的天空中，成就了一道最为灿烂的光。 “小红！！” 苏良的怒吼声，在雄浑的灵力加持下，响彻京都。 整座京都城中，原本四下屠杀的杨武钧短暂停歇，一直打量着黄青袖的杨见乾抬头望去，就连快要失去神智的杨见渊，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再啃食手中血肉。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让城中所有人心中悸动。 数不清的妖兽，突然开始战栗起来。 它们低下头颅，停下杀戮，伏低，一动不敢动。 宛若人间地狱的京都，得到了瞬息的喘息。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头顶天空中，那抹明艳的赤红。 千丈赤龙，趴伏在云层之中。 火红的鳞片闪耀着炽热的光，喷薄涌出的赤色，凝聚出一道道细长的火焰，如同闪电般贯穿天际，震撼人心。 属于龙族的威严与压迫感将整座京都笼罩其中，它巨大的身躯盘旋苍穹之上，龙首垂落，赤红的龙瞳中透射出雄浑的气息，森然肃杀的眸光，像是能够洞察一切。 巨龙环视，妖兽尽数臣服，不敢抬头。 最终它的目光落向皇宫一角，落在苏良身上。 它看见了他。 于是，一只巨大龙爪探出，随意地撕开最外层的那道阵法，蛮狠的肉身之力丝毫不顾及瞬间轰击而来的符文杀招。 随后，龙首下沉，带动着巨龙身躯压低。 爪子不够长，自然就要俯身捞人了。 龙爪之上，燃烧起赤红烈焰，贯穿苏良头顶的阵法后又尽数散去。 霎时间，烟尘弥漫，大地颤抖。 它将苏良握在爪心中央，捞出这地级四品的阵法囚笼之中。 不断有符文轰击而来，却又被凭空而起的赤焰拦下。 能落在龙爪上的攻击，不痛不痒。 强横地有些不讲道理。 “哈...呵呵，哈哈哈，龙族！还是赤龙！就你了就你了，你来当我下一具肉身！” 虚空破碎，一道癫狂人影携带着滔天黑气，蹦跳出来，落在赤龙龙首前百丈处。 他看向赤龙，眼中的占有欲，强烈地让人眩目。 它龙瞳微斜，淡然一瞥，龙须飞扬，很是不满。 哪里来的虫子？ 一道红得发紫的火焰被它张嘴呼出。 龙炎。 天地间似乎有那么瞬间的停顿。 而后，烈焰横空，如雷鸣般的轰隆巨响中，龙炎喷涌，连带着那头魔，从京都靠北的皇宫处，硬生生地砸落向南门城头。 如此仍不算完。 城门阁楼轰然碎裂，那龙炎的余威仍在，就这样杵着那头魔。 一路出城，犁出千丈沟壑。 第123章 锁天相地 星汉灿烂。 赤龙身躯挤开满城的黑云，露出明月。 它的周身炽焰滔滔，在座充斥着血与罪的京都城中，燃起一寸寸生的希望。 “还好吗？” 小赤龙递来念想。 一道人影自它爪心走出，凌空而立。 他衣衫凌乱，束起的长发不知何时结了束缚，随风起落。 双眸泛红的苏良摇了摇头，扭头看着它，轻声问道：“小红...我当初，要是不那么讲道理...是不是眼下，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小赤龙眼眸中有些疑惑。 紧接着，巨大龙首靠近，龙须摇晃，落在他头顶。 轻轻抚摸。 “不知道，反正...小良良是天下第二好！” 苏良愕然，彻底地呆愣住。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那...天下第一好？” “肯定是沐姐姐啦！不过小良良你不要灰心，多努努力，说不得那天你就是天下第一啦。” 原本心情极差的苏良嘴角扬起，笑出声来。 他轻轻地笑着，朝它缓缓靠近。 抬手，掌心向外，落在它的眉眼间。 “这话你也不怕我回头告诉沐姐啊？” “啊？这可不行啊喂！” “骗你的。” “小红...帮我杀个人好不好？” 苏良压低着声。 “好！”小赤龙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沐姐姐原本也是让它来保护小良良的说。 再者...它大概知道苏良要他杀谁。 六境巅峰之下，没有让它出手的必要。 “那我去了...在此之前。” 小赤龙身躯扭动，龙首上抬。 在苏良目光的注视下，赤红身躯完全显露在整座大炎京都头顶。 “吼！！” 龙吟声如同千军万马激战的咆哮，传遍整个京都城。 那声音像是从低沉的地底深处升腾而起，伴随着沉寂的雷霆之音，凛冽而威严。 这次，就连一些四阶乃至五阶的妖兽都尽数趴下，低头臣服。 这是血脉上的压制，更是实力上的碾压。 它在警告城中的妖兽。 要么俯首，要么死。 城南处，周云已经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入宗至今就见过一次的南溪剑宗护宗神兽啊！ 看来传闻果然是真的，三师兄当真得到了护宗神兽的青睐。 先前那道金光，想来便是某种召唤手段吧？ “南溪剑宗...竟然连护宗神兽都派来了吗？怎么会这么快？不对，是苏良。” 杨武钧随后斩杀一头四阶妖兽后，目光贪婪地望向空中的赤龙。 要是，能将它吃了...再加上这整座京都的血气，七境不是水到渠成？ 可惜，令使盯上了它。 小赤龙调转方向，朝杨武钧的方向望来。 “朝我来的？” 在他皱眉的瞬息，一道炽热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将他凌空的身形猛地按入地底，恐怖的火焰瞬间在地面凿开一条隧道。 小赤龙身躯开始急速缩小。 碍于此方天地限制，它久久不能入七境，也就理所当然地不能化形。 当然也不是绝对，身为龙族，六境化形也不是不行，可实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眼下既然要杀人，自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隔着百里的杀招自然不可能就此将六境巅峰的杨武钧按死。 柱形烈焰被他以双手撕开一个口子，脱身而出。 身上除了衣衫破烂外，并无大碍。 六阶巅峰的赤龙，控火、速度、肉身乃至神魂，都是六阶妖兽中的顶尖存在。 寻常的六境巅峰，在它面前，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杨武钧如今魔种深种，有些化魔趋向，那皇宫大阵所凝聚的血气之力还会时不时被他扯下一截，吞入口中。 如今的他，无限接近六境巅峰的极限。 轰！！ 平地起惊雷。 赤龙龙爪与杨武钧的拳不断相撞，闹出的动静极大。 周围房屋不断被掀飞，地砖碎裂，墙面倾倒。 余波便能拆家。 这便是东洲顶尖选手之间的交手。 在天地限制下，六境巅峰，便是现在的顶峰。 肉身交锋是短暂的，随着赤龙喷吐炽焰，浑身赤红，这场厮杀才是正式开始。 杨武钧神色凝重，这瞬息的交手，双方高下立见。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即便现在他实力大涨，可这拥有龙族血脉的赤龙，太强了。 他是不是剑修，没有杀力极强的剑招，杀伤力天然不足，难有优势。 也不是武夫，没有千锤百炼的身躯，硬碰硬更不是对手。 大炎皇朝，皇室，是主修火炎之道的术师。 在眼前这赤龙面前玩火吗？ 一滴冷汗不自觉流下。 没有炼化血气破境前，他不觉得自己是对手。 令使呢！ 他不是要这条赤龙吗？ 像是回应他心中所想，又一炷香后，被黑气缠绕的那头魔再度出现在城南。 在他身上，瞧不出丝毫伤势，想来又吃了不少血食。 略微感知后，他怪笑着朝一处赶去。 神色癫狂，不停地念叨。 “赤龙赤龙赤龙！我说了，你是我的！” 没走几步，他瞥见了苏良。 后者安静地停落空中，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四周静悄悄的。 或许是心绪作怪，这头魔停了停，落在苏良不远处，兴奋道：“你在等我吗？哈！别急别急，等我收拾了那条赤龙，就回来吃了你！” 苏良一言不发。 “我叫蝉，用了这具身躯的最后一个字。” 蝉顿了顿，指向自己的心口处，咧嘴狂笑：“这也算是他的荣幸，能跟我化作一体。可惜，现在看来，他福分不够...那条赤龙的福分明显要高得多。” “三境的小东西，等我啊。” 依旧没有什么回应。 无趣。 蝉咂舌一声，身形闪烁，朝赤龙而去。 可就在他迈步瞬间，一道黑影将他笼罩。 换了一身窄袖青衣的苏良居高临下，脚底符文流转。 “我让你走了吗？” 他一脚踏下。 无尽的符文光芒汇聚成点，猛地踹在蝉的心口。 刚好是他方才所指位置——不偏不倚。 像是流星砸落。 周围房屋被余波尽数毁去。 苏良四周，浮现起灿烂金光，随着他的抬手，一道道阵法显露。 此时此刻，满地皆是流光，如同一座巨型牢笼。 阵法界有个说法。 能够绘制出高等级的阵法，算不得最顶尖。 能够将诸多阵法排列组合，糅杂一起成为全新阵法，那才是真正的顶流。 好巧不巧，苏良，属于后者。 “等你半天了，才来。” “锁天相地。” “我自己取的名字，听着还行，就是第一次就用来对付你这种货色...” 蝉已然起身，眯着眼，笑意与癫狂全无，抬头望去。 苏良高高在上，自虚空中抽出一柄剑。 不是青萍。 是那残剑。 第124章 手段尽出 “呵呵，又是阵法，万年前就是这些该死的东西...” 蝉眼中有些阴沉，眼前的阵法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苏良眉头挑动：“你能活万年？” “呵呵，我等神族，侍奉无上，岁月悠长是自然，即便身躯腐烂，换一具就行。” 苏良长哦一声。 这么个活法啊。 毫无预兆地，一道金灿剑气劈向蝉，速度之快，肉眼根本难以捕捉。 可后者瞧见了。 他张开嘴，用力朝前一咬。 咔嚓一声，蝉开始咀嚼。 “不错不错，剑气凌厉，是好苗子，就是这力量嘛...挠痒？” 苏良浅笑一声：“别急嘛。” 话语刚落，又是一道剑气喷涌而出。 速度比先前更快。 蝉浑然不在意，仍旧张口去咬。 也就是这时，四周阵法衍生出一片符文，落在剑气上。 剑光流转，倾斜着切入地面。 滴答。 血珠落地。 蝉的头歪向一旁，鲜血顺着他豁开的嘴角往下流淌。 近乎机械般扭头后，一道新鲜且冒着热气的剑伤就这么出现在视野之中。 “你这阵法...该死，该死！” 蝉有些气急败坏，同时有些疑惑：“不止是阵法，你这灵力...有些怪。” 苏良眉间一拧：“别叫了，吵。” 剑势在瞬间被他铺展开来，身躯上浓厚的金灿瑶光浮现。 随后，他探手自储物戒中摘出一小瓶，倒出一粒，吞入口中。 嗯，有点苦。 心中稍作评价，苏良取出另一小瓶。 如此六次方止。 蝉也没有阻止他，就这么看着，眼中满是戏谑。 吃苏良前先跟他耍耍，也算是不错的饭前活动嘛。 苏良身躯开始发热。 在五师弟的书中，这大概就是叠buff了吧？ 他抬起残剑。 青萍剑固然威力更大，可六境巅峰的一头魔，说不得就能把剑给他折了。 那可是沐姐送的，舍不得。 残剑则刚好，威力差点，胜在身板硬，用起来也莫名的得心应手。 “好了吗？！” 蝉双手做喇叭状，高声吼道。 既然要玩，就玩到底嘛。 苏良淡然一笑：“好了。” 两人身形同时消失。 阵法运转，成千上百条灵光锁链交错连接，将整片区域封锁。 就连天地间的灵气，都被就此阻断。 锁天相地，糅杂了锁灵百困阵，隔绝灵力算是基本功。 阵法之内，火星四溅。 闷响声此起彼伏，双方碰撞的频率极快，一息间便换招数十。 不停有流光符文洒向苏良。 有的落在他人身上，有的落在残剑上，更多的则是依附在剑气剑招之中，提高威力，让其能够对蝉造成些许威胁。 蝉从容应对着苏良的剑招剑气。 即便被苏良的剑势锁定，周围阵法压制，他依旧不慌不忙。 说到底，三境巅峰与六境巅峰的差距太大。 虽然这什么锁天相地的阵法有些门路，符文加持下能够伤他，但就想要借此杀他，还差一些。 嗡！ 残剑一抖，如同斜月的巨大剑气在不经意间被苏良猛然掷出。 别剑式。 蝉面容一变，随意接招的他此刻已经来不及闪开了，只能抬手硬抓这道剑气。 可苏良精心选择的时机下，会有这么好接吗？ 瞬间，鲜血喷涌。 一只断臂从空中落下。 蝉又惊又怒，猛然后撤，面色阴沉。 “你先前说...你是神族？什么无上至高的仆人？” “那...诺，看着我。” 苏良眼神冷漠至极。 他抬起残剑，俯身直视，一字一句道。 “我现在，像神吗？” “狂妄！” 蝉怒喝一声。 那种眼神！ 你一小小三境蝼蚁，怎么敢对他做出那种眼神？！ 右手一招，一枚鲜活跳动的怪异心脏被他取出，血腥味极大。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口吞下。 也就是这时候，又一道别剑式落下。 只不过这次，没那么奏效。 有了防备的蝉掌中黑气喷涌而出，将那剑气，连带着依附其上的阵法符文都生生磨灭。 随后，苏良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原本在他下方的蝉便已经绕到了他身后。 本能地以残剑格挡是苏良能做的最后手段。 嘭！ 自半空中，他被蝉猛地砸落，符文流转，朝他而来。 “呵呵，先前跟你闹着玩，你还真以为自己有胜算？” “你这阵法，只是困锁加持，本身的杀力太过一般，虽然阵法波动让我有些忌惮...但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下方，苏良闻声站起。 青衣破碎，露出有些碎裂的一件贴身上衣。 五阶妖兽晶翼蝉所做的上衣替他挡下了这一拳。 可也就这一拳了。 苏良长出一口气。 而后，他再度厮杀而去。 这次，蝉的速度明显提升。 好在，苏良此次也不打算跟他一直硬碰硬。 回天游他本就彻底领悟了五层，此刻在各种丹药的加持下，修为被强行推至五境，倒是能够施展起来。 双方速度便再次来到同一起跑线。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苏良挥剑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了。 这也是他底子好，否则换个人来，强行拔高两个大境界，怕不得当场爆体而亡。 轰隆一声巨响，苏良再次被打落。 好在这次他以残剑及时出手格挡，卸去大半力道。 即便如此，仍旧是很不好受，血气翻涌间，喷出一大口鲜血。 “啊，你怎么能这般浪费？！” 蝉尖叫一声，随后身形一闪，落在他跟前，毫无防备地舔舐着地上血液。 看来苏良对他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就这样趴在他跟前，真的好吗？ 下一瞬，原本封锁四周的万千锁链朝蝉激射而去。 “哎哎，干什么干什么！” 他舔着嘴角，看着地上的残留血液，心中满是不甘。 苏良起身，擦去嘴角鲜血。 “干什么？” “你当真以为，我这锁天相地，就只有这点本事？” 话落，蝉右手突然吃痛，待他下意识想用力抽起时，却发现没有半点反应。 蝉皱眉。 这些灵光锁链，什么都锁？ 第125章 十息 “呵呵。” 幽幽尖笑传出，无数锁链汇聚，变化之间，凝成线，缠成丝，最终成了两道巨大锁链，无比凝实。 锁链缠身，如抽丝剥茧一般，消去蝉身躯内所有的感知操控。 他抿着唇角血液，双目紧闭，毫不在意，脸上尽是沉醉神色。 “你身上的血...竟然是我从来没有尝过的，这味道，当真绝美啊。” “好纯粹的美味呐...你整个人，该有多香，不能想不能想...” 苏良面无表情，青衣飘荡，风声澎拜，惹得他细长发丝狂舞。 金灿剑气再起，自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奔涌而出。 “好强的剑意，好重的杀意啊...真好真好，我要是吃了你，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癫狂话语戛然而止。 蝉的头掉了。 这一次，苏良的剑气轻而易举便割开了他的头颅。 苏良眼眸一凝，铺天盖地的神念急速收拢，而后，他背后像是有阴风飘荡。 正下方，原本被割开头颅的蝉整个人身形变得虚幻起来， “不过是懂点阵法的美味而已，就算兼修了剑法...强行提至五境的修为，又能做些什么呢...” “阵法，我也是研究好久好久了...” 幽冷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期间夹杂着止不住的喜悦，以及...讥讽笑声。 蝉已然来到苏良身后。 他一手垂下，另一只干枯手臂高举一枚绚丽晶石，轻轻一晃。 苏良没有瞬间的犹疑，转身提剑，回首斩出一记别剑式。 蝉声音变得阴冷起来，嗤笑一声：“不自量力，让你砍！” 他不管不顾，手中那枚晶石化作一道宏光，瞬间升空。 轰隆！ 嘣！ 接连两声巨响。 第一道，是阵法碎裂的声音。 第二道，是蝉身躯猛然从空中砸落，在地上弹飞起落数百米的声音。 “破阵石...还被你这么快找出了破绽？” 苏良望着开始碎裂锁天相地，有些难以置信。 这头魔，什么来历？ 难不成...他当真活了上万年？！ 猛烈的风声突然炸起，转瞬之间，蝉突然出现在苏良跟前。 他的胸前，血肉外翻，明明瞧着伤势极重，可对他好像没有任何影响，一记凌厉的拳，带着呼啸风声而至。 “哈，我吃你一剑，你也吃我一拳，再给我吐点血喝喝！” 这一拳，是六境巅峰的拳。 苏良，却是没了阵法的加持依仗。 几乎瞬间，一枚玉佩被他取出捏碎，再以残剑格挡，别剑式不要钱一样地出。 空中爆开澎湃响声，回荡四方。 苏良的身躯飞射出去，砸向高空，就这样滑行百米后，他才堪堪稳住身躯。 涌上喉咙的鲜血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啊... 但好在，也不算太糟糕。 好在苏良提前清了场，周围都没什么人，否则光是这声响，凡人就得当场双耳失聪，七窍流血。 “还在硬撑呐？”蝉没有追击，凌空看着他，咧嘴笑道。 苏良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眉眼却是渐渐舒展开来。 “你这不也是在强撑吗？” “虽然不知道你先前那移形换影般的手段是什么，但想来，代价不小吧？如若不然，刚才那一拳，只怕就该要我命了。” 苏良淡然一笑，继续道：“想来，你现在的气息如此孱弱...也是因此。” 笑容是会转移的。 这不就从蝉的脸上转移给苏良了嘛。 蝉的脸色变得僵硬，眯着眼，有些困惑：“你的灵念...有些不对劲。” 苏良不回话，手中残剑高举，周身剑势收拢，体内的灵力被他再度压缩，金灿瑶光不要钱地往外溢出。 强行推至五境后期的修为再前半步，堪堪摸到巅峰境界。 十息。 苏良心中默默数着。 下一瞬，他脚步朝前一踏，身法奇快，远超先前任何时刻。 苏良真的是天才，他的悟性更是厉害地一塌糊涂。 先前交手间，已然被他摸到了回天游第六层的玄妙。 第六层，对标六境。 更何况，回天游本身是由七境剑君所创，传承万年，不断完善。 所以，蝉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 有的只是一条干枯手臂被切开，再切碎，直至粉碎。 一息。 “怎么！” 可能二字还没发出，一抹剑意就被那柄残剑挑起，割向他喉咙处。 蝉到底是六境大魔。 瞬间，他抬起剩下的那条手臂，捏紧成拳，黑气覆盖凝聚，像是捏出了什么神通术法，一记上勾拳，砸开那柄割喉残剑。 好硬。 即便已经交手过了，但每次接触到这柄残剑之时，蝉心中都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 二息。 可眼下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 苏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事实上，他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他怕忍不住咽喉处的鲜血。 他只有十息。 瞳孔中，血丝爬了上来。 苏良不管不顾，挥动手中残剑，凌厉出招，胸口，咽喉，枭首，又是三息时间。 蝉再度受伤，胸口被划开一剑，就差一寸，就能破开他的心脏。 这让他恼怒至极。 然而，先前用了换形的牵扯因果大道的神通，此刻的他很是虚弱，实力顶多用出三成，只能是有心无力。 “该死该死该死！” “你怎么还不死！” 中这一剑后，蝉勉强拉开距离，跳脚开骂。 然而苏良怎么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呢？ 他手持残剑，已经有些耳鸣了，神念与剑势都被他收缩，尽可能地凝聚，增强爆发力。 南溪剑宗长老们就算来得再快，至少也在天亮时分。 即便是最近的程霜霖，到现在也还没有赶到。 整座大炎京都，被他们布下阵法，只怕事前做了准备，隔绝了传灵石等一切手段，防止他们传递信息。 几个时辰，足够大炎皇室与这头魔，将整座京都，吃个干干净净。 苏良有预感，一但这样的事发生，那么东洲格局，将会迎来剧变。 恍恍惚惚，苏良突然想到了那位从中州柳家来的柳白容，曾说过的话。 乱世... 这算是开端吗？ 至此，五息已过。 山将穷，水将尽。 第126章 山穷水尽，不破不立 本就黯淡的天空因为小红的到来才有些许光亮。 可随着小红与杨武钧缠斗厮杀，苏良这半边天，便再度变得漆黑。 一个厮杀于城北，一个厮杀于城南。 隔着数百里的距离，各自搏杀。 黑夜笼罩下，一道璀璨金光冲天而起。 再次被蝉砸开的残剑顺势下劈。 被苏良运用到极致的，也是目前最强的一记别剑式，就此亮相。 这记剑光，不大，却足够厚重。 它贴着蝉的面首，滑过，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可以规避开来的空间与时间。 半空中，刹那之间，蝉似陨星坠落，砸在地面。 金灿剑气一路抵着他，不断弹动起跳，击碎城墙，再次轰出城去。 双方厮杀至今，瞧着终于有些胜负将分的迹象了。 八息。 苏良极目远方，脚下一动，追出城去。 他的面色浮现出极其不正常的红润之色。 “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值得吗？” 追出城去的苏良，身形一顿，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的声音来。 “他们，只是凡人，于你非亲非故，更没有任何因果纠缠，你也不是大炎皇朝的人，没有职责去保护他们。” “回头看看吧。” “看看那些人。” 苏良回头——可他意识却十分清晰地传递给他一个念头。 不能回头，去杀了那头魔！ 九息。 “你看...” 原本，沦为废墟的焦土上，多出来了许多人，密密麻麻，黑压压挤成一片。 他们哭泣着，痛苦着，跪地不起，就这么望着那片被他与蝉波及的整片废墟。 而后，在苏良回头后，他们几乎同时扭头，也看向了他。 他们神色悲愤，捡起地上的残砖碎瓦片，奋力砸向他。 苏良明明听不见，却有声音在他心湖间炸开。 “都是你！你个刽子手，我的家人，都死了，就死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交手的余波之中！！” “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家...没了，好端端的...是你，都是你！” “凡人的命就不命吗？凡人就不配活着吗？” “你们这些修仙者，最开始，不也都是凡人吗？！” “你去死吧！！” “去死！你该死！” “你们这些修仙的，都该去死！” 萦萦绕绕，不绝于心，如同洪钟，让人心颤。 十息。 “噗嗤！” 一大口鲜血被苏良猛地吐出。 他周身气息，急速萎靡，从五境巅峰一路跌回三境巅峰。 原本红润的脸色，急速转白，白得瘆人。 眼前，心中，那些人，那些话，如云烟般消散。 苏良艰难转身，顺势从怀中再度掏出一枚丹药吞下。 原本还要再跌的境界稍稳。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被强行拼凑起的破碎瓷器。 外不强，却中干。 “哈！哈哈哈！” 张狂笑声自远处传来。 想也不想，便知道这声音主人是谁。 “果然呐，你们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些...七情六欲。” 蝉拖着残破身子，瘸着腿，自城外走回。 “看来，我赢了。” “好呀好呀好呀。”蝉单手拍着胸膛，算是鼓掌了。 只不过本就外翻的血肉被他这么一拍，更加糜烂。 要是作为人，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的伤势，怎么都该死了。 很可惜，他是魔，是纯正的魔， 他不是那些半吊子转变的货能够相比的，他是...真正的魔。 “我该先从哪里吃起呢？” 蝉开始迈步靠近。 苏良没有回话，身形缓缓从空中落下，连站立都有些艰难，颓然坐下，低着头。 “喂喂，别这么没精打采的，要不是我血食吃完了，我真想给你来点给你多吊会儿命呢...” 随着他不停碎碎念，很快，他便来到了苏良跟前。 在他的感知下，苏良仍旧活着。 这样就好。 他咧开嘴，周身气势一提，剩下的那只手朝苏良抓去。 开餐了开餐了。 吼！ 剑鸣声起，作狮子鸣。 蝉猛地向后撤去，瞬息拉开千米距离。 属于是吃亏太多，有些怕了。 苏良缓缓抬头，微微喘着粗气。 此刻，他七窍流血不止，脸色惨白，身躯上更是瑶光黯淡，几乎不显。 可他握剑的手却是再次稳重，残剑被他举起。 一道玄妙气韵，自残剑身上洒落，没入苏良眉心。 不破，不立。 剑鸣声止。 在其身后，一座紫金洞天，缓缓自旋。 洞天内，依旧是三座莲花台托着三道人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良的错觉。 他明明没有回头看，却觉得第二道洞天人影，像是睁开了双眸。 几乎同时，原本消散的剑势，鼓荡飘摇，缠绕而上，随着苏良高高举起的残剑，再度出现。 下一刻，在蝉瞪大的双眼中，苏良身后的紫金洞天，缓缓化形。 那是一道虚影——与苏良一模一样的虚影。 ‘他’就这样，走入苏良体内。 原本黯淡的瑶光，被再次点亮，且更甚。 他的状态，几乎在瞬间，重回巅峰。 苏良此刻没有去管是何缘故。 他缓缓起身，看着身前残缺破败的蝉，眼中尽是寒意。 “扰人心神，却是有两下子。” 苏良开口，声音沙哑。 话落，剑势也随之落下。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上次在他剑势天成时，苏良便有了新的领悟。 三千式，皆是剑气刮蹭，是纯粹的灵力与剑意的糅杂。 攻速虽快，杀力叠加后也很是可观，但说到底，瞬间的爆发力仍是不够。 可要是这三千如岚剑气，皆是别剑式呢？ 《别天阙》三式，以他现在的浑厚灵力，三千道做不到，三百道还是可以试试。 剑势开始牵引。 苏良闭目，身后有剑气震颤，惹得这方天穹都像是微微晃动。 剑修的锋芒，在此刻，彻底展露。 接下来，将是苏良不留余力地出手。 丹药，阵法，炼器，剑势...所有完全属于他自身的手段，在这场交锋中展现地淋漓尽致。 承受着这股压力的蝉，第一次，眼中终于是有了惊恐神色。 眼跟前这人，居然还有后手！ 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三境巅峰的剑修，与一位六境巅峰的魔。 怎么看，前者都撑不了两个回合吧？！ 第一回合拍死后，第二回合就是顺道检查死干净没了。 可如今，两人都是手段尽出！ 他居然能与自己，厮杀到如此地步？！ “杨武钧！！” 蝉高声吼出，声音有些颤抖，借助着灵力，极快地扩散而去。 但被小赤龙按着打的杨武钧，此刻哪有空闲。 苏良闻声，神色不变，甚至连回头看看的念想都没有。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击过后，他不会好受，但蝉会死。 三百道剑气，缓缓成型。 每一道，皆成别剑式。 终于，剑气落下。 第127章 不怕，我在 那是极致的璀璨金光。 一条宽百丈的直线，贯穿大地，扫平周遭的一切。 声势之大，让周遭空气都猛地震颤起来，就连这一方天地灵气，也被这三百凌厉至极的剑招剑气，绞灭得干干净净。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三境巅峰的水准，让人惊骇。 这样的剑招，对付一位六境巅峰，仍旧不够，可要是一位身受重伤，实力连十不存一都谈不上的六境巅峰，那就是绰绰有余了。 巧的是，蝉此刻正好对得上。 许久，剑光散去。 苏良双眼模糊，浑身是血，手中的残剑消失不见。 此刻的他，是真正的山穷水尽。 然而，当滚滚尘烟彻底消散，露出最后的景象时，苏良的呼吸为之一滞。 蝉依旧在。 且完好无损。 在他身前，有一身四爪龙袍，飘摇站定， “南溪剑宗的盖世天才，果然厉害。” 杨见乾望着双手皆崩开的虎口处，叹了口气，再抬头，认真说道：“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六境后期的杨见乾，浑身缠绕着黑雾，眼底泛黑，以双手接下了苏良的致命剑招。 “哈哈哈！做的好，杀了他，杀杀杀杀！！！” 蝉一瘸一拐上前，癫狂笑着。 “你父亲选择你，果然是有道理的。” “不错，你做的很不错，日后觐见无上，我自会多多提携你。” 杨见乾回身，态度极其恭敬。 “令使大人客气了，先前一直收割血气，来得慢了，还望令使大人见谅。” 苏良沉默地看着。 他开始承受各种各样的反噬。 神念过度使用更是让他大脑意识开始昏沉。 他想要取出残剑，亦或青萍剑。 可现在的他，已经到达了极限。 想要握剑挥剑，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见乾朝他而来。 “先请你去死吧。” 杨见乾淡然开口，随后抬手成爪，磅礴灵力汇聚，凝出滔天火焰，带着无尽的毁灭气息，砸向苏良。 这是大炎皇朝皇室的控火之法，更是其中杀力能排前三的招式术法。 他没打算留手，上来便是顶尖杀招。 烈焰照耀，在苏良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温润嗓音传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做得很好了。” “小良，没事了，有我在的。” 入耳极佳。 那是苏良此时此地、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嗓音。 “不怕，我在。” 下一刻，便有一只极有温度的手覆盖而来，握住他的手。 也握出了一把剑。 一把南溪剑宗，乃至整个东洲都听说过的剑。 剑名——落溪。 持剑人——洛子晋。 刹那之间，剑意锐起。 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先是展露出一点，而后铺满了整片天地。 方圆数里，皆是纯白剑气，密密麻麻。 头顶的云层尽数消失——唯有皎皎明月，与纯粹剑气。 它们悬而不落，安静地等候。 落溪剑被洛子晋单手抽出，而后天地间划开一道纯白剑气，湮灭迎面而来的烈焰，荡漾着斩了出去。 四方沉寂，像是被定格一般。 这抹剑气，就这样切开杨见乾的整条左臂，再将那头名为蝉的大魔竖着一分为二，划开大地，击向远方群山。 片刻后，轰隆巨响回荡而来，不绝于耳。 纯白的光照耀东方，像是初升之日。 洛子晋收剑，落溪剑被他收回，原本单手抱着苏良，此刻改为双手环抱，以膝作倚，纯白灵力被他缓缓渡出。 苏良意识开始涣散。 他好像看清了，又好像没有。 最后的最后，他闻到了衣裳上的那股清香。 于是，他安心睡去。 “洛子晋！” 杨见乾瞪大双眼，完全没有在意被斩去的那只手，只是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白衣男子。 “你...你是六境？！” 洛子晋没有回答，默默地探查着苏良的情况，周围纯白剑气，却是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也就是此时，北方城内传来一道巨大声响，而后有人影如同陨星降落，重重地砸向城南城墙，一路撞碎，停在了洛子晋不远处。 赤红身影紧随其后。 原本打得极其畅快，准备向苏良邀功的小赤龙，在瞧见苏良的样子后，顿时游曳前来，咿咿呀呀的龙鸣声低沉而起，担忧困惑自责的情绪接连而起。 小红绕着苏良团团转，很是焦急。 洛子晋是认得它的。 “没事，我在的。” 他出声安抚道，也就是此时，一道人影闪身而现，脸色极其难看。 辛天逸闪步来到苏良跟前，蹲下身：“让我来。” 洛子晋微微点头，松开按压着脉搏不断输送灵气的手，让出空间，而后抱着苏良的他，周身纯白瑶光浮现，温润着苏良身躯。 辛天逸没有第一时间灌输自己的灵气，只是以灵念游走他体内，不断检查、搭脉，稍许，他取出了一个极其精美的小瓶子，将其中两粒丹药尽数倒出。 丹药之上，泛起翠绿药光。 至少得是四品丹药，才能产生药光。 尽数给苏良喂下后，辛天逸再度检查，片刻后，才是松了口气。 随后，他脸色阴沉，转过身来，望着杨见乾。 此刻，他已趁着空隙，将杨武钧扶起。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炎人皇，大炎太子，此刻皆是狼狈至极。 “大炎皇朝，呵呵，好大的本事。” 辛天逸话语刚落，便有一柄纯阳飞剑携带着赤红丹火，抹向杨武钧咽喉。 本就被小赤龙捶打至重伤的杨武钧根本无力反抗，关键时刻，杨见乾捏出一道术法，以烈焰覆盖单手，弹开飞剑。 “哼，强行堆上去的六境后期，与魔为伍...当杀！” 飞剑回转，以更强的姿态杀回。 丹阳剑皇，又岂是浪得虚名。 再一剑，杨见乾倒退数百米，杨武钧气息震荡，呕血不止。 被洛子晋一剑削去一条手臂，他此刻的实力大打折扣，再面对这天生就克制邪魔的丹阳之火，很是捉襟见肘。 就在辛天逸准备为这场漫长又短暂的厮杀画上句号之时，一团黑雾突然凝聚，化作人形模样，瞬间来到了杨武钧身侧。 不甘的怒吼声响彻开来。 “我怎么会败！！” “杨武钧，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第128章 都吃啦 黑雾向他缠绕而去，自口鼻耳内钻了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传来。 “令使！！这跟我们说的...不一样！” 杨武钧低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努力地对抗着蝉的意志。 “呵呵，区区人族，让你与我融为一体，是你的荣耀，竟然还敢抵抗？！” 一具身体，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辛天逸蹙眉，随后没有丝毫犹豫，飞剑斩向杨武钧。 而后者闻声望去，却是没有闪避，反而一脸期许地迎了上去。 只要不是致命伤，他都能承受，此刻砍他，刚入体内尚不稳固的蝉，必然会比他更痛苦。 杨见乾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光亮，身形一动，猛地朝飞剑扑杀过去，拦下杀招。 随手他抬手，黑雾弥漫，压制住杨武钧，随后一枚跳动的怪异心脏被他取出，一口吞下。 原本断去的左臂开始缓缓复原。 “太子？！你！！” 杨武钧抬头，龙袍破碎的他，此刻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盯着杨见乾：“你在干什么！” 杨见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再度拦下袭击而来的飞剑后，取出一枚漆黑令牌，猛地捏碎。 辛天逸见飞剑攻击效果不大，随后前踏一步，手持丹阳剑，剑势腾起。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杨见乾身前的空间突然破碎开来。 一共七道。 对应着七位六境。 黑雾缠身，走出的七人，修为境界都臻至六境后期，其中，还有一人苏良认识。 大炎四皇子，杨见渊。 “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你们带着他走，我绝不阻拦，如何？” 杨见乾困住杨武钧后，幽幽说道。 辛天逸呵呵一笑：“走？拦？跟魔族扯上关系，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六境中期的修为被他尽数展开，身后气势，甚至压过了对面数位六境。 杨见乾沉默片刻，点点头：“明白了。” “杀了他们。” 谈不拢，那就只有打。 身前七人，皆是大炎皇室中人，体内被种下种子，只需他捏碎黑色令牌，便能够掌控所有人。 辛天逸面无表情，提剑杀人。 一位六境中期，战六位六境后期，怎么听都有些扯。 可如果是一位领悟剑势，拥有封号的六境中期，对上六位寻常六境后期，那便可以理解了。 天才越境，常有。 至于为什么不是七位... 杨见渊身上满是黑气，嘴角上的血迹还未干涸，此时气势节节攀升，将目标对准了...苏良。 洛子晋心有所感，轻微抬头，仅是扫了一眼后，依旧抱着苏良的他并未动身，再微微看了眼后方的杨武钧、杨见乾后，便彻底收回目光。 被无视的杨见渊怒吼一声，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人的模样。 双眸全黑，煞气滔天，境界陡然拔高至六境巅峰。 在他们打得火热的时候，杨见渊吃了不少人。 他快速迈步，神色癫狂。 一声嘶吼龙鸣传来，紧接着一道赤红身影朝他猛然撞来，硬生生将其打飞出去。 小赤龙张口，蓄力，一道炽热火焰被他喷出，瞬间覆盖其身影，拖曳的焰火流光，将他甩得极远。 一套组合拳，极其熟练。 杨见渊仅是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 另一边，辛天逸一剑斩落，同样摘下一颗头颅。 当真以为炼丹的没脾气？谁还不是个剑修天才了？ 杨见乾对这些都视而不见。 他来到杨武钧跟前，也不管他听得见听不见，对上那双朝他怒目而视的眼眸，抬手滑过其双臂，胸膛，头颅。 于此同时，整座京都上空的血气，开始全速朝他而来，尽数融入他的体内。 灵力跳动，源源不断，将杨武钧彻底困住。 “你怎么敢！” 这是令使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令使大人，您先别急，我先跟父皇说说话。” 杨见乾微微一笑，看着杨武钧。 “父皇，您知道吗，自从母后被你处死，我就一直在等...等您给我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杨武钧瞪大双眼，青筋暴起，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妖后...呵呵。可能您也没想到，令使给我注入魔种后，也同时告诉了我你为什么不杀我的真相吧？” “谁能想到，大炎皇朝的太子，能活着，只是因为他的体质？” “炎灵体魄，哈！作为您魔化后的载体，再合适不过了，对吧，父皇？” 杨见乾眼神逐渐凝重，到最后变得癫狂，尖声厉叫：“可是为什么！你即便不杀她，我也会按照你的路去走！你明明知道的！我反抗不了，可你还是杀了我母亲，当着我的面，就那么杀了她！” “你知道的！” “你知道我当时就被母亲藏在那衣柜里面！透过那狭小缝隙，你明明看见我了！” “当着我的面...赐死她。”杨见乾的声音有些颤抖：“哈，妖后！无非是撞见了你饲养那头大魔的事罢了！” “对吧，令使大人？” “哈哈，令使大人你只怕也没想到，我能够查到当初，是你劝说他杀了我母亲的吧？” 杨见乾搭在杨武钧身上的手逐渐发力，指尖发白。 “父皇，你知道吗？” “哪怕你将她同化，也种下一枚种子，我都不会记恨你分毫，只要母后活着...可你听信那头魔的话，就那么...杀了她。” “呵呵，我知道，你还是害怕，怕她泄露出去，就如同你这些年来，怕我和杨见渊那个蠢货，乃至于皇室中那些愚忠的皇叔供奉，也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所以，你挨个将所有人拉下水...” 杨武钧始终瞪大着双眼，但随着他的叙述，逐渐安静。 “对了对了，你知道吗？黄青袖，我的舅舅，我是知道他身份的。在他潜藏进母后寝宫的那个晚上，我刚好就在。” “捏着你赐给我的隐匿玉佩，蜷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亲眼看他换皮，藏匿...” “后来，我拜他为师，取得信任，最后却又献给你，让你杀了，凝聚血气助你突破七境...哈哈，你不会真以为我有这么好心吧？” 杨见乾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而后，他抬手一招。 原本被打飞出去的杨见渊踏破虚空，出现在他身侧。 下一刻，他抬手虚空一捏，杨见渊整个人爆裂开来，化作血肉，被杨见乾揉成一团，彻底化作血雾。 他张口一吸，就这么吃掉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父皇，你看，我吃了他，吃了你原本打算吃掉的人，除此之外，我还吃了我舅舅...血亲之力，能够毫无后遗症地入魔...” “这些呐，都是令使大人告诉我的。嗯...令使大人你也不该对我说太多的，你这头魔啊，把我当傻子，觉得我当真会傻乎乎地听你的话，成为你的后手？” “还是说...你以为你的那魔种，当真能够控制我？” “你忘啦，我可是炎灵体魄哎。” “哎呀哎呀，不能说了，再说一会儿两个都醒了。” “嘻嘻...”杨见乾仰起脸，笑道：“父皇，令使大人...现在，我要将你们两个...” “都吃啦！” 第129章 洛子晋的剑 东洲不出七境，自万年前就开始了。 至于是何缘由，直到现在也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但只要你在东洲修行，不管天赋如何妖孽，顶破天便是半步七境，就是破不了七境。 想要更上一层楼，便只有前去其他四周寻求破境机会。 而东洲走出去的六境，即便天资惊人，也免不了被其他洲域打压。 这也是为何金莲会上，北斋书院会与柳白容做出那等交易。 比起个人前往中州修炼，加入中州柳家，无疑更有保证。 至于没有势力提前接引的六境，去了东洲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厉害的世家、皇朝或宗门，是不会收的。 毕竟，谁会希望一个外乡人，反客为主，高高在上？ 修仙，不是成仙，很多时候，为了保留住自我，不被天地同化，越高境的修士，越会放大自己的人性。 这其中可能是善的一面，却也不排除恶的一面。 更何况，修仙本就是一个争字。 所以，当杨见乾将杨武钧整个人打碎吞下，气势攀升至半步七境仍旧没有停滞意味时，洛子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世人都知道他二十岁转为剑修，对内是说自己想多看看其他的修行路——这纵然没错。 可最主要的，是他在达到六境巅峰后，触摸到了东洲天地的禁锢。 就像是在体内封下一片天，不断下压，不断打压，怎么都不让你突破七境。 六境巅峰的术法，打不破这道枷锁。 术士不行，那剑修呢？ 剑修杀力最盛。 倘若以剑问天，能否斩开这方天地限制？ 五境？ 他早已是六境剑修了。 可还是差一点。 这一年来，他不断思索着缘由，直到最近成功跻身剑道第三境，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剑心，这才终于是有了底气与信心。 只要臻至六境巅峰，他便以剑问天。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人吃魔，而后入七境？ 荒唐。 黑雾滔天，邪恶与毁灭的气息在杨见乾周身不停盘旋。 辛天逸一剑抹开最后一人脖颈后，灵力鼓荡，将其灰飞烟灭。 他喘着粗气，灵力虽然凌乱，但状态还算不错，蹙眉望去，神色凝重。 果然，魔族早就逃出来了。 只不过，现在这个发展又算怎么回事？ “子晋。” 辛天逸回头，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小良交给我，你去吧。”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也对洛子晋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那就是...同境无敌。 洛子晋微微点头，再看向小赤龙，开口道：“前辈辛苦了。接下来，子晋代劳。” “京都城内，还有许多妖兽，就有劳前辈了。” “师父，您也去吧。” 本就悬于半空的无数剑气开始颤动。 小赤龙咿呀一声，一个游龙，将苏良托起，跟着辛天逸朝京都城内而去。 一位六境巅峰的赤龙，一位六境中期的丹阳剑皇，收拾眼下的城中局面，没什么难度，也能给洛子晋腾出空间，不至于掣他的肘。 “呵呵，都说你洛子晋的天赋冠绝整个东洲，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杨见乾指了指周围那无数剑气，“如此年纪，就领悟剑域，了不起。” 他朝前踏出一步，原本轮廓分明的面容，此刻却是因为魔化转变所带来的痛苦，变得极度扭曲。 周身还有细小火苗升腾——这是杨见乾的灵体在排斥着体内魔性，也是直到现在他还能保持清醒的关键所在。 总的来说。 人不人，鬼不鬼。 “我已经...看到魔族的秘密了...哦不，准确的说，现在的...不是真正的魔族。”杨见乾突然使劲敲打着脑袋，晃动着，试图保持清晰。 “炎灵体魄...好东西啊。” 他呢喃自语，而后再前踏一步，仰起脸，逐渐变得有些疯狂：“洛子晋...不知道，你是什么灵体，让我尝尝！” 最后一字落下，漫天黑雾停留原地，杨见乾整个人却是如疾风一般来到洛子晋身前。 千米距离，瞬息之间。 他张开嘴，口中的血肉还有所残留，就这么直白地向洛子晋咬去。 这是真打算尝尝咸淡了。 看着也是真饿了。 洛子晋神色平静，连瞬间的愣神都没有。 落溪剑不曾出现，他也并未抬手，可就是一道纯白匹练拉开剑光，横栏在两人中间，猛然前斩。 有些刺耳的声响。 就像是指甲摩挲着光滑镜面，让人不适。 声音传开后，几颗带血牙齿也跟着被崩开。 杨见乾踉跄后退，舔了舔被斩落的门牙空洞，眯着眼，惊骇神情顿起，声音微颤地问道：“你不是剑域手段？” 剑域，剑势的尽头，也就是剑道三境第二境的尽头。 这方圆数里仍旧停留无数纯白剑气，明明就是剑域手段，可刚才那一道剑气...他竟然感受不到丝毫剑意，就被刮去数颗牙齿。 不对劲。 难道说！ 剑心？！ 洛子晋并未追击，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大炎皇朝，饲养魔族，背叛人族，罪不容恕。” “接下来，我将代南溪剑宗，抹平整个大炎皇室。” “以儆效尤。” “还有...重伤小良，致使其陷入生死之间，我此刻斩你，亦是斩那头大魔。” “倘若前面是大义，那这便是我的私心。”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转折平淡，可落在杨见乾的耳中，却很是刺耳。 “呵呵...给你打出自信来了？” 杨见乾怒极而笑：“我，半步七境，时机一到便能迈入真正的七境！你，一个六境前期的剑修...即便找寻到了自己的剑心，又待怎样？！” 他体内灵力高涨，气势雄浑，骤然翻转出的炽焰与护身黑气狂舞，渐渐地，他捏出一枚巨大的纯黑焰火球，跳动着的焰浪被他一扯，扑向四周。 “落。” 无尽剑气尽数落下。 这是剑与火的碰撞。 纯粹的剑气与糅杂各方的火焰，相交，相撞，相灭。 杨见乾脸色变幻不定。 四周剑气，好似无边无际，可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始终没有取出落溪剑的洛子晋。 先前那一剑，只要洛子晋愿意，完全可以杀了他——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便断去一臂。 即便他现在半步七境，同样心中发怵。 灵力磅礴的他不担心持久战，只是警惕着他的飞剑。 人的名，树的影。 洛子晋二十岁，便已经领略过六境巅峰的风采了。 如今，更是疑似找寻到了剑心。 这样的剑修，同境之下，没有人不怕。 这是常理。 再加上面对的人，是洛子晋。 凑在一起，多多少少，成了绝杀。 在这场激烈的交锋中，半步七境的杨见乾渐渐占据了上风，可他仍旧不敢大意，死死地盯着洛子晋。 脚下大地，更是因为他们的比拼，不断地下沉、凹陷。 “呼~” 洛子晋眼神一凝。 落溪剑出。 长剑出鞘，刹那间绽放出地耀眼光芒，化作了一道剑光。 那是纯粹到极致的白。 一剑过后，天地瞬间寂静。 剑气消散，黑焰不见，杨见乾身躯自上而下，出现一条细线，一点点延伸扩开。 这便是洛子晋的剑。 第130章 此间事了 “老三死了。” 总计九道虚淡人影，围于一处。 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境，甚至来的人，也只是投影。 “擅作主张，即便不死，也该抹除。” “话虽如此，可他如今暴露，若是因此误了东洲大业...什么下场，在座的心知肚明。” “呵呵，不是每一位神族中人，都像他那般愚蠢，连大炎皇朝这样的势力都搞不定。” “这么说，你那边很顺利？” “呵呵，自然，只要等那所谓的四宗大比开始即可...整个东洲的天才弟子的血肉，不比那些细细碎碎的凡人来得干净直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有居中的一位浓黑身影，不曾发话。 “静。” 浓黑身影逐渐凝实，来到中央，淡然开口。 一位年轻贵公子模样，缓缓出现。 他竟不是虚影。 “今日起，再有一人擅作主张，私下行动...你们所有‘人’，将会被我亲自抹除，东洲大业，不需要废物。” “此事，也绝不能再出差错。” “懂？” 剩下八道虚影沉默片刻，而后皆是鞠躬：“谨遵令。” “魔域山脉那边已有越来越多的仆从越过禁忌关，想来时机也快到了。” “我再重复一次，在四宗大比到来前，不准再有异动，也不准再去煽风点火，更不要进一步去推动。”说这话时，男子有意无意地看向一道虚影。 方才提到四宗大比的人，便是他了。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散了吧。” “是。” 八道虚影齐齐应道，而后缓缓消散。 这名贵公子模样的魔，双眼之中满是紫芒，妖异至极。 他身后，一道旋涡撕开空间，露出虚无，喃喃自语中款步迈入：“快了...” ...... 周云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太多了，妖兽，实在是太多了。 三师兄给予的玉碟濒临破碎，虽然那位六境不知为何突然离去，可街面上钻出来的妖兽，也是大麻烦。 接连斩杀数头四阶妖兽，上百三阶妖兽的他，此刻已经有些握不住剑了。 要不是赤龙大人的那一声吼，只怕现在他身后的上万凡人，将一个不剩。 可京都之中，大炎皇室的死忠极多，妖兽不动，对他们而言是大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所以，没过多久，死亡的威胁战胜了上位者的压迫。 群妖暴走，在京都城内横冲直撞。 而周云身后的那些人，都是阴年阴月出生，极招人稀罕。 “哞！” 一道如闷雷般的吼声从街尾传来。 周云瞬间瞪大了双眼。 五阶妖兽，雷云牛？！ 流水剑意颤颤巍巍提起，周云咬着嘴唇。 在京都阵法遮天后，传灵石便被屏蔽，无奈之下，他只得摔碎南溪剑宗的弟子玉牌，以此让宗门察觉异常。 可现在的结果看来...赤龙大人去了城南，程长老也还没赶到，南溪剑宗的其他长老，想来也在路上。 周云看着越来越近的雷云牛，苦笑一声。 早知道啊，当时来的时候，就该把其他几位一起带上，多少能周旋不是？ 雷霆激射，雷云牛双角之间，酝酿着杀招。 周云想要闪避，可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他这才低头望去，神情恍惚。 哦对，那头四阶的琥珀蝎，是有毒的。 雷声鼓荡，如同小山般的身影越来越近。 要死了吗... 周云有些恍惚。 就在此时，一道炎柱从天而降。 雷云兽的身形消失不见，只有这焚天之火，熊熊燃烧。 下一刻，小赤龙出现在上方。 周云抬头，先是愕然，而后安心，最后咧开嘴，嘿嘿一笑，向后直挺挺地倒去。 他太累了，想睡一会儿。 不过没能倒下。 辛天逸一手撑起他的身子，抬头取出一小瓶，喂了一枚丹药。 随后，他才再次看向小赤龙，笑道：“赤龙前辈，要不小良交给我？” 护宗神兽青睐苏良，他是知道的，但也没想到会这般亲。 小赤龙微微摇头。 它不敢晃动太大，免得让苏良趴得不舒服。 辛天逸愣了愣，欲言又止。 眼眸转动间，再道：“这城中还有许多妖兽，只怕只有赤龙前辈才能快速镇压，让凡人免遭屠戮...不如先将小良交给我？” “你也不想小良他醒来后自责吧？” “毕竟，这孩子肯定是想保护这城中所有凡人的。” 小赤龙听懂了，却仍旧有些犹豫。 可就在此时，身后原本躲在玄灵龟阵内的凡人，陆陆续续，走出阵法，虔诚跪拜。 有拜赤龙的，也有对着周云方向长跪不起的。 没有人说话，可行动便是最好的言语。 几乎同时，京都城南外，无尽白光照耀天地。 京都整片天空，比白昼还要白昼。 小赤龙回首，随后，它缓缓垂下头颅，传念于辛天逸。 “我知道你是他师父...可你对小良良不很好，好多次小良都被关进思过崖你都没有作为，要不是遇见了沐姐姐和我...哼，不过，也辛亏你对小良良不好，否则也遇不见我和沐姐姐啦？” “你可要看好他...” 先前那锁天相地阵法，屏蔽了苏良与蝉的气机，显露出后，苏良的气机便极其紊乱，这才让它加快动作，将杨武钧快速解决，拖着他便极快赶赴城南外。 可即便如此，仍旧慢了。 到的时候，小良已经这样了。 这是它的疏忽，它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因此，它现在不愿交出苏良。 可辛天逸说的，是对的。 反观一身长衫道袍的辛天逸，此刻神情呆愣。 有些委屈。 他哪里会对小良不好呢... 小良...他可是从一岁看到大的。 这些年，小良惹事那么多，他这个当师父的不严厉点，怎么能够服众呢？ 都说赤龙大人心思简单，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这是好事。 辛天逸放下周云，小心接过苏良，回头刚走几步，犹豫片刻，回首对小赤龙轻声说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除非...” 剩下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 大炎京都外。 洛子晋眼中闪过疲惫之色，揉了揉眉心。 身前，是被彻底荡平的焦黑大地，凹陷处的黑暗，让人发怵。 这一剑，蓄了一年。 原本是打算问道七境再斩出的，可如今却是提前了些。 半步七境，对他而言也并非只有这一种手段可以对付，只不过...他很生气。 倘若他的感知再偏那么一些，又或者来的速度再慢那么一些。 小良，便是真的死了。 到时候，会出现一个彻底发狂的洛子晋吗？ 所以，这一剑可不止是一分为二那么简单。 洛子晋长舒一口气，转身入城。 好在，他来了。 此间事了。 但也不算彻底结束。 自从魔域山脉的异常被验证后，结合当初搜魂方归的结果来看，魔族动荡，最近会有大动作是板上钉钉的事，而这一次四宗大比突然改变地方，选择了魔域山脉。 结合现如今的大炎皇朝来看... 魔族，是否已经渗透进了四宗之内？！ 第131章 师徒 痛。 太痛了。 难以言喻的痛。 苏良觉得上一次这么痛的时候，还是破二境那遭。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体验一次。 可惜，这次不是破境，只是单纯的药性对冲。 能将一位三境巅峰强行提升至五境的丹药，事后要付出的代价必定不会小，现在的疼痛，便是其中之一。 昏昏沉沉间，苏良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他，又好像没有。 忽远忽近，似真似假。 他现在便是处在这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下， “累了休息是常理，可一直躺着也不行。” 这一道声音极为清晰。 虽然没什么情感波动就是。 “睁眼，看我。” “也是看你。” 心湖之间，泛起微浪。 忽地，苏良睁开双眼！ 万里无云的天，笼罩着灰色般的死寂光彩，‘苏良’居高临下，神情淡漠地看着他。 “是你？” “我这是...死了吗？不对，大师兄来了...也不对，大师兄不是在闭关吗？” “死前的臆想？” “痛痛痛。” 刚起身的苏良瞬间蹲下，抱头，试图缓解疼痛。 “哎？我都死了怎么还能痛？” “这么说，我没死？” “大师兄真的来了？！” 无人回应。 ‘苏良’也不可能会回应他这些。 他开口的机会很有限。 “愚蠢。” 这两个字被咬得极重。 苏良抬头，望向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存在，使劲摇头，缓了缓疼，不解道：“怎么个愚蠢？” “自毁根基...九万瑶光...现在身...愚蠢。” 他的话开始有些断断续续，就连身形也开始飘浮不定，但最后那两个字咬得依旧清晰。 苏良眼皮一耷，勾下脑袋，应道：“没听懂，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是什么。” “上次你说不是心魔，还说九万瑶光破四境什么巴拉巴拉的。” “你到底是什么？” “夺舍？转世？闲本小说里面的老爷爷？” ‘苏良’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半晌，久待苏良准备再问时。 “我说过，我就是...” “你。” ...... 滴答。 窗外传来雨声。 初极小，弱不可闻，后渐大，雷霆声急。 辛天逸转身，放下支架，关了窗。 自大炎皇朝覆灭，已经三天了。 当孟临、程霜霖终于赶到时，满城的妖兽已经被小赤龙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被豢养的妖兽，皆以凡人血肉乃至于修仙者血肉供养，体内凶性被激发，因此小赤龙也没有留手。 沐姐姐说过，内心向善的妖，自己能放一马便放一马，可要是作恶多端的，灰飞烟灭也不为过。 妖是如此，人也一样。 所以，那些屠戮凡人与散修的大炎皇室，它也没有放过。 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当孟临得知事情全貌后，这位同样拥有封号的六境巅峰剑修，仅是一剑，便荡平了笼罩京都上空的血红阵法。 随后，大炎皇朝被宣布彻底抹灭，对所有逃窜出去的余孽发布南溪剑宗追杀令。 荀远道更是震怒到失态，第二天派出了宗门内半数的长老与三境以上的弟子，开始在大炎皇朝境内进行全面的扫荡。 豢养妖兽，屠戮人族，勾结魔族。 每一条单拎出来，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特别是勾结魔族。 脾气火爆的程霜霖，原本还带着三个月的证据，押送着杨天一起来京都，了解事情全貌后，当场将杨天一掌拍死。 顺带着，几乎拆了大炎半座皇宫。 既是愤怒，也是自责。 他不该单独让周云去协助，再怎么都应该派一位长老前去。 即便他怎么都想都想不出，大炎皇朝敢在这种情形下对他们南溪剑宗的弟子出手，可不管怎么说，苏良与周云，差点都死了。 荀远道更是后悔。 他原以为赤龙跟在苏良身边，怎么都该万无一失，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要是重来一次，他还讲个锤子的道理，甚至连都不会派程霜霖去帮着查，直接就灭了，一了百了。 覆灭大炎皇朝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东洲南部，接着飘向其余各部。 一时间，东洲几乎是引起了大地震。 在震惊之后，一些见识不低的势力开始沉思。 整个东洲...会不会还有着其他的‘大炎皇朝’？ 一道咳嗽声，将辛天逸飘远的思绪拉回。 他猛然转身。 床榻之上，脸色已经正常许多的苏良再度咳嗽起来。 辛天逸慌张上前，有些挡路的方圆木凳被他一脚踢开，神色有些紧张，俯身看去。 苏良紧锁着眉，瞧着很是痛苦。 “小良？” 辛天逸忙不慌地取出一瓶生息丹，往掌心处叩出。 原本被他宝贝得不行的四品丹药，现在却跟不要钱一样，一次喂两颗，一瓶也才六颗。 灵力被他再度渡出，顺平苏良的呼吸。 即便昨夜玉清淼加急从南溪剑宗直奔此处，细心医治后给出了性命无忧的结论后，辛天逸悬着的心依然放不下。 人没醒。 心难安。 “师...父？” 苏良声音沙哑，很是艰难地虚眯着一条线，隐隐约约间瞧见了那人影。 看不清脸，但能瞧见轮廓。 那黄澄澄的道袍，在他的印象中，师父是最喜欢穿的。 “老...头儿？” “是不是...我已经死了啊？” “师父...老头儿...师父...好痛啊...” “我这是...死没死啊...” 苏良语速极慢，硬生生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他真的很痛，就连眼泪都顺着流了出来。 刚才，有些暖洋洋的东西...可还是很痛。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呢。” “是幻觉吗？” 辛天逸揉了揉发红眼眸，想要转过身，可到底还是不敢。 他声音低沉，像在是极力压着些什么。 “哎。” “小良不怕。” “师父在的。” 苏良微愣，想要使劲睁大眼眸，可他的身体此刻根本就不听使唤。 病榻上的年轻人，最终只能努力扬起嘴角。 一边哭，一边笑，声音发颤。 “师父...我疼...” 第132章 承平生摘录 又三日后。 “师妹，要不你受累，再给检查检查？” 玉清淼咬牙切齿，狠狠道：“不查不查！都能下床走路了，还查什么查？修为只是暂时蛰伏，这几天多补点，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话是这么说...” 辛天逸还想多说什么，却被她使劲一蹬：“别逼我抽你，一天天的，自从三天前醒了，老娘我都快住那间屋了！” 被这么一吼，辛天逸讪笑一声，挠挠头：“我这不是担心嘛。” 玉清淼翻了个白眼：“你再啰嗦我真抽你。” 辛天逸这才作罢，转身回去。 自从苏良醒后，他这颗心才终于算是放下了一半。 来到那处宅院，推开门，步入房中，便瞧见苏良正手捧一卷书，看得认真。 “平日里你大师兄让你看书，你抗拒得不行，今天怎么想起这茬来了？” 辛天逸清了清嗓子，打趣道。 苏良放下书，书皮上写着《承平生摘录》。 他有些无奈道：“大师兄给禁了足，暂时又不能修炼，只好找些书来看了。” “好看吗？” “嗯...怎么说呢，是凡人记载的自传类的书...有些感慨。” 辛天逸走到一旁桌上，提起一枚灵果，来到床前，递给苏良，略有责备：“光顾着看书，让你吃的这些果子，你倒是一个不动。” 顾左右而言他。 苏良挠挠头，笑着接过：“这不是看入迷了嘛。” 辛天逸无奈。 他这个弟子啊...看了十七年了，什么性子，他哪里会不清楚。 原本他是这样认为的。 可自从几天前得知苏良在金莲会上的表现后，自责的心绪便更多了。 这十年以来，他竟真的当苏良是自暴自弃。 现在想来，心中更加愧疚。 “小良，这些年来...” “师父。” 苏良赶在他说出口前出声：“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那日，程老就在他房内，与自家师父讲的金莲会事。 依旧昏昏沉沉的他，虽然听得勉强，但是结果还是清晰的。 辛天逸活了快两百岁，此刻心中却是一紧。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意这几个徒弟。 特别是苏良。 从一岁，看到十八岁。 养一个儿子，也差不多是这样了吧。 “小良，师父这些年来有时候骂你不争气，他们罚你去思过崖，我也有沉默的时候，想着或许可以让你...对不起，师父错了。” “不论怎样，师父都该护着你的。” 辛天逸轻声道歉。 做师父的跟弟子道歉，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既是心中愧疚，也是这次他当真以为差点就失去了这么一位徒弟...又或者说，儿子。 苏良无父无母，子晋捡到他时，才刚出生。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苏良沉默片刻，随后略带委屈地点点头：“头几年，师父吼我的时候，年少不懂，确实偷偷流过泪。” 辛天逸缓缓蹲下身来，双手拍在床沿边，眼中满是自责。 手足无措的他只能一遍遍重复：“是师父错了。” “好吧。” “我原谅你了。” “不过，师父，我这些那般不懂事，换作其他峰主，只怕早就给我赶出去啦。” 苏良一顿，随后扬起头，灿烂笑着，天真烂漫好似童真之时。 “要是换了其他峰主，哪里还会三番二次地帮我拦着，怕不是早就逐出师门了。” “所以...” “师父是顶好顶好的师父！” 辛天逸拍在床边的手停滞半空，低着头，轻轻应道：“欸。” 一时间，房间内变得静悄悄的，直到又一人推门而进。 准确地说，是一人一龙。 小赤龙缩小着身子，一米左右的长度，趴在洛子晋肩头。 瞧见苏良后，一溜烟的功夫，便躺在他胸口上，龙须挠得他的脸痒痒的。 “小良良？好些了没？” “我把欺负你的那些人都...给你出气！” 按照龙族的年龄来算，此刻的赤龙算是最纯真的那一段岁月。 苏良坐起身，望着那瞪得滴溜圆的龙眸，心中暖暖的，轻轻地按了按它柔软的龙角：“好多啦。” 闻言，小赤龙这才安心，趴在他怀中，稍作歇息。 这几天，清理京都乃至附近逃离的妖兽与人，还是很费心神的。 洛子晋向辛天逸拱手行礼后，一脸温和地来到床榻之前，问出同样的问题：“如何了？” “没事，好多了。” 洛子晋点点头，搬了根凳子，坐在床边，开口道。 “金莲会的事，我听说了。” “虽然没什么坏处，但盯着你的人难免就要多起来了。” “你下山除妖正典的事，随着大炎这一趟，怎么都能够了。接下来，你跟我回去？” 他没有直接帮苏良定下，而是询问。 “大师兄，师父...我还有些地方想去。” “要北上？” “嗯。” “玉楼宫最近不见外客，听说那姑娘已经开始宫主试炼了。” 苏良不自主地捏了捏床单，脱口问道：“危险吗？” “宫主试炼，历来...她没有给你说吗？” 洛子晋一怔，随后有些恍惚：“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跟你说。” “不过，按照金莲会那姑娘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无恙的。” “嗯...”苏良目光微闪，想到了方才看的那本书。 他坚持道。 “我还不想回去。” “想再看看。” 洛子晋与辛天逸皆是沉默，片刻后，各自点头，几乎同时递出一样东西。 是两张剑符。 —————— （ 承平生摘录（其一）： 吾出生耕农之家，落地时，天无异象，父母识字略过百，瘦田刨食，青瓦风雨，得以苟活幸存。 母爱父恩，蜷缩红俗人间，学堂未果，朝堂难入，修仙不成。 未建事业，伤痕累累。命比纸薄，心恨天高。匍匐人间，不得逍遥。富无五车，却喜舞文弄墨。 居市井，窥庙堂，偶作高深，装模成样。人前伪装，人后心伤，不敢直视内心肮脏。好人好事，不敢有始及终，坏人坏事，不敢彻底放纵。 贪财，恐世俗不容，好色，又时常胆怂。见庙烧香，遇仙即拜，酒肉均沾，百无禁忌。 放生时慈悲为怀，杀生时手起刀落，蹉跎半生，萦萦绕绕。 无傲人过往可寻，亦缺少年雄心。红尘偷生，虚度年华光阴。为人友，未能肝胆赤诚，为人子，未能菽水承欢。 嗟兮来哉。 才疏学浅，笔墨难堪。 仅作此表，以瑾缅怀。 ） 第133章 渐行渐远 “师父，大师兄，你们不是一个去了炼丹大会，一个闭关了吗？” 苏良毫不客气地接过剑符。 该说不说，这东西是真好用。 “掩人耳目罢了。” 辛天逸摆手：“我跟你大师兄，去了魔域山脉一趟，收获不少。” “魔域山脉？”苏良脱口问道：“这么说，大炎皇朝这里的魔...” “应该是逃出来的。” 洛子晋接话，“还记得小师弟吗？” “当时宗门上下对一位半人半魔的混血，态度是两极分化的。” “在搜魂结果出来后，你小师弟才勉强保命，且在师父的强势态度下，成为小莲峰的一代弟子。” “你小师弟他...便是从魔域山脉中逃出来的。” “除此之外，魔域山脉深处，有人族。” 苏良脸色变了。 “魔域山脉深处...有人族？” 洛子晋摇头，很快又点头：“这...只是推测。” “根据他的记忆推测而来。” “关键便是那一句‘只要东洲计划成功，那些负隅顽抗的人族，将不足为虑。’” “在方归神魂深处，这句话很是清晰...大概是被他偷听到的。” “等等。”苏良抬手打断：“小师弟是怎么从魔域山脉中逃出来的？” “他的修为境界，能走出魔域山脉便是天大的奇迹，更何况再穿过数十万里的路到南溪剑宗？” 这不是扯犊子吗？ “他不是自己来的。” 辛天逸再三确定周围的隔离结界完好无损后，说道。 “是他母亲送过来的。” “一位人族女子。” “按照他神魂的记忆来看...魔域山脉里面的魔族，似乎发生了什么内乱。人族，也确实存在。” 洛子晋稍加思索，继续说道：“至于那所谓的东洲计划，我和师父这段时间查下来后，有了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后，一路追到了大炎京都，恰巧，遇见了你。” “这大炎京都内的那头魔，早在数年前便从魔域山脉逃了出来，默默隐藏至今，所图必然不小。” 苏良沉吟一声，面露思索神色。 “好了，也只是跟你说说，你既然决定要继续北上游历，告知你这些，也好多留个心眼，免得再出意外。” “至于其他的，宗门会处理，这次我们悄悄过去，也是怕走露风声。可既然大炎皇朝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也就没有了必要。” 辛天逸打断了他的思考。 毕竟才醒过来没多久，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并无益处。 苏良点头应下。 “还有一事，你这修为境界，怎么窜得这般快？听闻你还凝聚出了九洞天？” 话题扯开后，辛天逸便一股脑抛出自己的问题。 洛子晋目光始终如一，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 “是了。” “不过我把九座洞天合一了。” 苏良大致讲了一遍洞天合一的过程。 辛天逸与洛子晋这次都是神色诧异。 只不过后者之前便知道苏良一境之时就多走了两步，成就化羽悟声，所以现在多少还能接受。 辛天逸的反应则要精彩许多，先是震惊，随后开心，最后再是一记暴栗。 “这种事情，以后自己埋在心里就好了，讲出来做什么。” 力道不大，苏良装作吃痛，揉了又揉。 动作幅度大了，辛天逸还当真以为下手重了，喊着‘我看看’的字样朝他头顶望。 旁观者清的洛子晋无奈一笑。 这师徒俩... 待两人玩闹够了，洛子晋掐了个空档，问道：“小良你既然用剑，也领悟剑势，接下来如何提升可有眉目？” 苏良何其了解自家大师兄，这话刚问完，他便知道对方准备把剑道领悟嚼碎了喂给自己。 只是... “大师兄，我想自己悟。” 洛子晋闻言，像是意料之中。 两人都太过了解了。 苏良这十年间，不断搞钱，积攒灵石，自学阵法，炼器与炼丹。 这性子，骄傲着嘞。 可了解归了解，问归问。他不要可以，但他不会不给。 屋外暴雨雷霆，屋内祥和一片。 小赤龙趴在苏良怀中，嘴巴一张一吸，已然昏沉睡去。 而师徒三人，则有一句没一句，唠着长短。 心安至极。 ...... 大炎皇朝彻底覆灭后，南溪剑宗取而代之，国号南溪。 说白了，也就是南溪剑宗分宗了，只不过一时间还没想着什么好听，暂时先用着南溪国的称呼。 至于怎么管辖统领，也还在商议之中。 不过最终的结论，大概是朝九峰共领、分州而治的情况发展了。 往后，南溪剑宗的弟子出师，也可以选择在这九州之地安心发展。 不论如何，比起大炎专断独治的苛政，南溪剑宗接手，不管是对凡人百姓，还是散修，都是要好上百倍千倍的。 毕竟名声便摆在那里。 更何况，以后的招收大典，说不得还能在州内举行，不用跋山涉水。 除此之外，随着魔族重现、大炎叛变的消息逐渐传开后，整个东洲都开始变得警觉，许多中小势力甚至纷纷宣布封山，召回山外弟子，以观后效。 像南溪剑宗仍旧这样把弟子往外送的，属实不多。 三日又三日，当苏良重新使瑶光汇聚掌心时，他便知道，是时候启程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 写信！ 依旧是‘陈姑娘亲启’五个大字。 只不过这次的信他只是先写，不打算寄。 既然知道了陈姑娘已经开始宫主试炼，那就没有必要再让李思渺再跟他互动了。 存着日后递出，没什么不好。 谁能想到，三四个月前，他在心中所说的‘改朝换代’，现在已成了现实。 都说纸短情长，可苏良偏是全都要。 纸要长，情也不能短。 于是，洋洋洒洒写了六篇。 信写完了，苏良便开始着手良品铺子的重建。 这个名字他是不打算用了，多少沾了大炎皇朝的记忆。 索性改成了良商。 这次，他没有再背着辛天逸用他的名声，而是堂堂正正地，挂着小莲峰的牌子。 值得一提的是，唐家居然厚着脸皮再登门，想要合作。 可却是连苏良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知道前因后果的辛天逸，指着鼻子骂了回去。 苏良来回奔波，先是去了临云城，将当初决定留下的伍三四等人接入京都，作为良商的第一支正式商队，而后再拜托五师弟，借了些灵傀。 当然，不全都是无偿。 一开始借百具三境灵傀都还好说，可随着一千具二境，五十具四境，十具五境的条件不断开出后，陈十一回复苏良都是统一的‘研究繁忙，看不见消息’。 可在‘给灵石’三个字出现后，他便又能看见了。 自此，东洲第一商会初成长。 一切都处理妥当的苏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悄悄地离开了大炎京都。 重新修复好的城头上，辛天逸、洛子晋、周云、程霜霖、孟临...来了许多人。 目光汇聚。 渐行渐远。 第134章 唯手熟尔 转眼间，又是半月。 是夜。 林中升起烟火，在这片幽暗环境中格外显眼。 篝火旁，苏良静静地盯着掌心处不停变换着形状的瑶光。 瑶光，更多了。 他原本以为吃下那等透支丹药强行提升境界，事后怎么都会瑶光沉寂、境界倒退才是。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的瑶光数量不退反涨。 显然，苏良不知道他在昏迷期间，辛天逸几乎不计代价地给他喂吃了多少四品丹药。 除此之外，更是与洛子晋轮流以灵力调和药性，顺经脉。 再加上玉清淼数不清的治疗探查。 他这一躺，抵得过三个月的修炼。 瑶光数量，已经从两万五千，来到了六万之数！ 先前昏迷之时候，瑶光不显，没人发觉，可如今彻底恢复后，便是锋芒毕露。 寻常先天灵根的天骄，基础扎实，也不过在三万瑶光左右。 他倒好，直接翻了倍，且还有提升空间。 除了瑶光外，体内那洞天内，第二座莲花台上的身影，变得清晰。 是迷你‘苏良’。 模样与他现在一般无二。 神念接触，也探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但苏良是有印象的，在最后挥出那三百别剑式时，洞天自主显化，‘他’就那么走了出来，让自己的状态在瞬间回到巅峰。 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动静，依旧默默炼化着吸入体内的灵气，转换灵力后在凿出灵光，化作一缕瑶光，沉入洞天灵海之中。 琢磨半天都没什么发现的苏良，倒是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吸引去目光。 神念微动，他便瞧见了他。 或者说，是他们。 阴暗处，原本觉得藏得还行的这伙人，在苏良目光看来的瞬间，暴起出手。 叫喊声中，灵力激荡。 三名三境巅峰的刀修几乎同时劈出刀光，掀起的狂风在瞬间吹熄了地上的篝火，身后五名二境术师凝聚术法，火球冰弹，很是基础的五行术法接踵而至。 咻！ 空中传来呼啸声，皆朝苏良而去。 “幽默。” 篝火堆前的黑衣少年起身，脚下有飓风盘旋，作剑鸣声起。 二字过后，八位在周遭群山都有些名气的雇佣团，整齐划一地飞了出去。 或撞到树枝，或深入大地，又或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向远方。 刀光术法，更是被凭空升起的剑势碾碎开来，连一声响都听不着。 现在的苏良，单单是剑势剑气，三境巅峰的寻常修士，根本近不了身。 即便是天骄类的，如同赵天权这类的三境巅峰武夫，也不过是多给上几道剑气的事。 所以，幽默二字，很是贴切。 这也不是苏良第一次被雇佣团打劫了，再往北走，便是比较有名的百兽山脉了。 整个东洲，除开最南边的南山禁区，这里便是妖兽聚集最多之处，连绵群山，将南部与东部分开。 相通的要塞，都有一流势力把守。 东洲南部的四大世家中的唐家，也在这里有一座城。 收取过路费还是很赚钱的。 作为商人世家，唐家还是很会挑地方的。 苏良原本是打算北上绕去玉楼宫，登门拜访的。 可既然陈姑娘入宫主试炼，那就只能先放一放。 他这登门拜访的目的性，还是极强的。 所以，朝百兽山脉走，便是他的下一目标了。 二十年一次的百兽秘境，将要开启。 不过这里的混乱程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都多少次截杀了？ 他这三境界巅峰的修为，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 嗯...确实没有。 篝火重燃，一名三境巅峰的刀修被苏良提溜着拖到火堆前，往旁边一扔，随后抽出一根带火木棍，竖在他眼前。 三境刀修的脸上有两道疤，瞧着有些狰狞，再加上此刻流了不少血，就更难看了。 “诺，我问你答。” 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刀修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剑势...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苏良没有理会，脸色平和，一字一句问道：“自白天开始，你们就一直尾随跟着。” “谁派你们来的。” 大炎皇朝一事中，虽然南溪剑宗已经极力遮盖苏良的存在作用，可他与蝉交手的动静属实太大，尤其是那锁天相地的阵法启动后，许多逃命的散修都曾见过。 想杀他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多。 先瞅瞅有没有意外收获。 “呸！” 刀修奋力吐了口唾沫，被苏良轻易躲开，随后，黑衣少年站起身，随后落下一道剑气。 鲜血潺潺，身首异处。 没多久，他从另一处拖回又一位三境刀修。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同样的死法。 接着是第三位三境。 然后三境便都死完了。 来不及为他们哀悼，接下来要登场的是，二境术师。 在他的刻意留意下，这些术师伤势相对较轻。 实力相差过大，他要不收着点，只怕便彻底打死了。 让苏良高兴的是，二境术师的嘴，倒没有那么硬，将五人聚集一处，当面杀至第二位时，便开了口。 “是黑豺狼！” “黑豺狼放出了消息，说这边最近来了位黑衣少年，三境巅峰的修为，活捉得一枚极品灵石，人头给五百上品灵石。” 苏良闻言皱眉，继续问道：“黑豺狼是谁？” “是百兽山脉那边的一支雇佣军，领头的有五境后期修为。” “哦。” 苏良长哦一声，拍了拍手，四道剑气横穿而过，剩下四人便都没了声息。 倘若他不是天骄，没有这般修为傍身，只是个路过歇息的赶路人，只怕尸骨都被他们拖去喂野兽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 既然他们选择对自己出手，那么就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 苏良打了个响指，灵力凝聚，化作焰火，落于八人身上。 灵火灼灼，到最后，连骨灰都没有剩下。 相比于日后被妖兽吞吃，此刻的火化手段，算是苏良最后送他们一程。 这些天这样做的次数也不算少了。 唯手熟尔。 第135章 百兽关 南山幽，紫竹萧萧月如钩。 成片的竹林晃动，勾勒出的意境让苏良不自主地想起了小莲峰。 出来快半年，也不知道秦念那丫头，剑练得怎么样了。 传灵石来的消息中，倒是说了不少。 新秀大比是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修行路上也很听劝，朝着单洞天方向靠拢。 就是方归最近有些睡不好，时常做噩梦。 稀稀碎碎，话长话短，‘想师父’的字眼一个没有，但啰啰嗦嗦的情绪很是到位。 再度停留片刻后，苏良继续前行。 横渡至今，他跨越的山河不止万里。 当然，传送阵居功甚伟。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截杀便稍作歇息，遇妖兽便架锅烧火，总的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危机。 这反倒是让苏良有些失望。 没什么大鱼，都是些小虾米，目前唯一钓到的，也只是有着五境后期的‘黑豺狼’雇佣团——算是河蟹。 他以身作饵，自然还是想要捞一笔大的。 南溪剑宗这十年，自己亏欠了许多，得慢慢找补回来。 那些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想要暗中除掉自己的势力，自然是最好的清算对象。 你都准备杀我了，那我反手抄你宗门，也无可厚非吧？ 百兽山脉二十年一次的百兽秘境，算是苏良给他们准备的最方便出手的地点了。 这样变着法给自己选棺材地的，他还是头一份——即便他身死的可能性无限小。 顺天意罢。 越靠近百兽山脉，周围的城池也就越少，甚至连小点的城镇都瞧不见。 倒也合理。 毕竟，百兽关长城一但被破，首当其冲的，就是身后平原上的城池。 因此，百兽关往后推百里，皆没有大型城池，只设立有给前方运送补给的阵地。 倘若城破，这也算是一道缓冲关卡。 人族与妖族，虽说是休战，可种族之间的矛盾，注定不会就这样被调和。 除了百兽秘境这种机缘之地开始时，其他时候都是摩擦不断，甚至每过数年就会有规模不一的兽潮爆发。 人族的领地，真算起来，整个东洲差不多是三一分的局面。 要不是人族有着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出了好些天骄，更是有十方殿这样的组织，只怕是站不稳脚跟的。 这么些年来，南溪剑宗不断努力地除妖正典，这才让东洲南部的人族境内安定许多。 反观其他三部，隔三岔五便有妖兽爆发的事件发生。 归根结底，还是仙凡有别。 即便是北斋学院这种学宫修士，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打一个不主动、要负责。 后发制先手。 呵，道貌岸然。 到头来，苦的还是凡人百姓。 毕竟修仙者知不可敌能跑，可寻常百姓，拿什么跑？战马都跑不过一只一阶妖兽。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苏良长出一口气。 他知道仙凡有别...只是，总得稍稍公平一些吧？ 大炎皇朝这种事，在其他地方，必然也不少，这些他也心知肚明。 可都这样做，便是对的吗？ 越想越多的少年郎抬头，打量着远处的百兽关，强行咽下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气。 还是实力不够。 既然如此，那就先往上走。 又是五天的奔波后，苏良入百兽关。 而这消息，也被传灵石，送向各方。 ...... 百兽关长城是千年前建造的，相对于拥有上万年历史的南山天关，算是年轻的。 百兽关由南溪剑宗牵头，四大世家合力，将整个百兽山脉能够南冲之下的外围区域，都围了一圈，前后共耗费百年时光方建成。 这也是得益于人妖两族的休战协定，否则哪会这么简单，只怕刚搭起半面墙，都有一只只钻地鼠充当自爆雷过来给你毁了。 妖族的好些族群，一次上百胎，能生得很。 想来它们能隔三岔五就来一次兽潮，还是有原因的。 百兽关建成后，由南溪剑宗的一位太上长老坐镇，四大世家轮流领事，今年恰好轮到了唐家。 倒不是南溪剑宗不想自己管理，一来是四家好歹是出了财力人力的；二来这被拉得极长的战线，也需要人去维持；最后一个，南溪剑宗明面上虽然不说，但实际做的事就是在守着整个东洲南部，这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人力物力都算不上充足。 即便是每隔一段所设下的阵法，若一直无人搭理补充，被突破也是迟早的事。 甚至就算四大世家入驻，也还是有些缺人手，许多二流势力，乃至于实力强盛的雇佣军团，都被吸纳了进来。 这也导致百兽关这边鱼龙混杂，再加上又与东洲东部的边境离得不远，形势就更复杂了。 所以，苏良死在这里，死在混乱的百兽秘境之中，是很合适的。 “傅师叔...会在哪一段呢？” 苏良走在百兽关下城区，四周热火朝天，几乎都是修仙者，摆摊的接单的，各式各样，甚至还有雇佣团吆喝着招人。 “傅师叔素来胆小，掌门老头儿怎么想的，居然把她派过来管理这百兽关？” “还让我帮忙照看...我三境，人家六境，哪里用得着我照看。” “百兽关分作三段，这下城区的内段倒是可以先排除了，前线第一段听说太上长老在，傅师叔胆子又小，想来是在第二段长城，只是不知道在那个区...” “算了，不找了，问问掌门老头儿。” 去了一条消息的苏良原地开始等候。 即便在百兽关用传灵石传递消息要等上许久，但怎么算，都比他一个区一个区转悠要强。 也怪掌门老头儿，不提前把这些交代清楚。 等着也是无聊，苏良索性将目光转移向四周。 “来来，捡漏了捡漏了，都是才从百兽外围区带回来的好东西，价格良心！”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八品回春丹呐，外出必备的良药！什么残次品，去去去，不懂不要在这里乱讲。” “道友好眼光，这块玉佩是某位六境大佬小时候随身佩戴的，我花了好些代价才求来的！三百枚中品灵石，不二价。” “卧槽！这东西我要了！” 苏良侧目，刚想看看是什么玉佩，便见一人掏了灵石，高喝一声，当场离去，速度极快，像是真的捡了漏一般，惹得不少人侧目，纷纷围了上去。 苏良神念扩散，再三检查了那枚玉佩并无异常后，有些不解。 直到那摊主又拿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缓缓道：“在下这里，还有一枚玉佩，也是......” 苏良：...... 好拙劣的托，好尴尬的演技。 但别说，有一些愣头青还真信了，搁哪里叫起价了。 也是幽默。 苏良摇摇头，继续前行，可没走多久， 便有一道吆喝声将他叫停。 “‘黑豺狼’雇佣团招人了！名额有限，先到先得！要求三境以上！” 他朝旁看去，神色微愣。 这么巧？ 第136章 小师侄 身形消瘦，眼角斜着划拉出一道疤痕，差一点便能当独眼龙，四境中期的修为在这百兽关中还算能看。 “哟，这位小哥看着面生，新来的，要加入试试吗？我们‘黑豺狼’还是很有名气的。” 没有掩饰修为境界的苏良，让汤三浪眼前一亮。 三境巅峰。 搁这吆喝半天，总算来了个能看的。 当个开路前锋，也足够用了。 苏良倒是有点惊讶。 不是放出消息要自己的命吗？怎么这会儿送上门来了又不认识了？ 装的？不像。 想了想，他微微一笑：“初来乍到，不知道场子怎么扫？” 这便是雇佣团内的行话了。 扫场子、开路、问路、诱饵、断尾与全活，分别代表着在雇佣团内的分工职能。 “哟，行家啊。场子满了，况且你这三境巅峰也着实低了些。我们招问路，报酬好谈，绝对比外面行情高。” 汤三浪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没想到这少年看着白白净净英俊潇洒的，到头来居然是个行内人。 这样聊起来可不费劲，成功的几率也高。 “呵呵，点子扎手？要三境问路。” 苏良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兄弟你是内行人，我也不兜圈子，这个点。” 汤三浪右手五指张开，有些得意：“在百兽关，能够寻常开这个点的雇佣团，可不算太多。” 狩猎五阶妖兽么？ 苏良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斟酌：“几家扫场。” “我们‘黑豺狼’自然是要全场包圆的。” “为什么叫‘黑豺狼’？” “嘿，好奇吧。告诉你也无妨，咱们老大四境觉醒的神通，是兽化！” “那就是化作‘黑豺狼’咯？” “正是，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黑豺狼’王豹，想来应该不会让你失望，我们可是曾经狩猎过六阶妖兽的雇佣团！” 汤三浪打了个马虎眼，没有说六阶前期，只道是六阶。 听着确实像那么回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在苏良的牵引下，‘黑豺狼’雇佣团能探的底子，差不多被他摸干净了。 一位五境后期的团长，三位五境中期副团全活，四位五境前期的扫场，两位五境前期的诱饵，一位五境界前期的断尾，五位四境开路，问路的目前只有一位三境后期。 加起来，十一位五境，五位四境算是最核心的成员，毕竟问路这种路子，向来也是开工前临时找，属于高风险高回报的职位。 苏良若有所思。 四境开神通，兽化不算是什么稀有技，但兽化的对象却有高低之别。 ‘黑豺狼’能在这百兽关中都闯出些名堂，想来还是有点手段的。 这雇佣团，自己肯定是没有任何交情，对方却放出消息杀自己... 眼前这人，却又不认得自己。 ‘黑豺狼’...估摸是被人当枪使了。 一个远在百兽关的雇佣团，没有任何理由来截杀他这位南溪剑宗的天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其他势力暗中找到‘黑豺狼’，雇佣出手，想来也会有自己的情报。 截杀他，整个‘黑豺狼’只怕都会亲自前来，做到万无一失，哪里会派一些三境巅峰，二境术师过来送死？ 他一境就能击败三境巅峰的赵天权，这些人来，跟砍瓜切菜没什么两样。 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只能做绝。 整个东洲南部，没有任何势力能与南溪剑宗抗衡。 连大炎皇朝那种势力，连七天都不到，逃逸的皇室与同伙便都被清算完毕，宣布彻底灭亡。 就更别说他们这种只有五境领头的雇佣团了。 那么，是谁在背后指示呢？ “怎么样，你考虑考虑？待遇就按刚才说的，一百枚中品灵石，有异常你就可以直接后撤。” 汤三浪很是上心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眼前男子聊天很是顺畅。 瞧着顺眼。 苏良闻言神情舒缓，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摇头道：“多谢，我再考虑考虑。” 差不多了，再套话估计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汤三浪见状，继续劝说，甚至再度加价二十枚中品灵石。 苏良再辞，才让他放弃招揽，只不过最终仍旧不死心地说道：“我会在这里待七天，要是你有兴趣，可以随时来找我，价钱不变。” 看得出来他是真看好苏良，当然，主要是看好灵石。 能活到现在的行内人，怎么都要比刚入行或者纯正新人要来得靠谱。 他找的人越靠谱，事后能分到的灵石自然也要多些。 ‘黑豺狼’里有五名开路，自然是有竞争的。 转过身后的苏良，悄悄落下一枚神念印记在汤三浪身上。 先前皆是推测，也并不排除‘黑豺狼’或者其背后之人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正如当初他对秦念的教导一般，修仙界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一个‘争’字，牵着‘利’字，再搭上‘人性’——绝杀。 苏良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走走停停，看看地摊，想着能不能捡捡漏。 可绕了几圈后，他发现自己算是想多了。 说起来，十多年前，倒还是都能够捡漏到一些东西的，可自从陈十一的小说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变得保守起来。 不认识的碎片残骸，坚决不拿出来卖，都当个宝贝，抱着‘万一这就是传说中的某种绝世功法或者传承’的想法，自己捡漏自己。 也是绝了。 “小...小师侄？” 脆生生的女声自苏良身后传来。 嗯？ 这声音...有点耳熟。 “小师侄？” 这下，苏良彻底听清了，停下前行步伐，身后却突然被人撞了上来。 随着一声惊呼后，那人又快速起身后退。 苏良转身。 傅菁穿着一身淡绿长裙，此刻正怯生生地看着他，很是局促，糯糯开口。 “掌门师兄让我来接你...嗯...我是你师叔...小时候...抱...抱过你...” 社恐属性拉得不能再满了。 第137章 女儿奴加孙女儿奴 “师叔要吃吗？” 苏良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一路走来，总共遇见了三家冰糖灵果铺，傅菁每次都眼睛瞪得滴溜圆。 说来也怪，百兽关这种生意铺子极少，这一下就遇见了三。 傅菁闻言，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嘀咕着：“不了不了，让掌门师兄知道了...不好，要说我。” “没事，他人在南溪剑宗呢，看不着听不见，你不说我不提不就好啦？再说了，吃个冰糖葫芦咋啦。” “掌门师兄说...要稳重，长老有长老的架子...那东西是小孩子吃的。” 傅菁摇着头，脚步加快几分，想要快速抽身，脱离这片区域。 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苏良停步，叹了口气。 傅师叔这性格和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弱啊。 能顺利长这么大，还成了六境，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他好像记得师父提过，傅师叔是他们那一届天赋最高的，却也是最胆小的。 稍加思考后，他转身来到那家铺子前。 即便用的灵果连黄级中品都算不上，但价格却是不便宜，仿着凡间冰糖葫芦的做法，一串便是一枚中品灵石，差不多是一整个黄级中品灵果的价格了。 可就算这样，竟也还有排队的。 ‘百兽关美食特产’七个大字被悬梁作匾，瞧着有些噱头。 等到傅菁终于发现跟在身后的苏良不见，慌慌忙忙地找过来时，他已经排队买了俩。 “小...小师侄，乱跑是不好的，城中这么多人，走丢了怎么办...” 说这话时，她眼神没有半点飘忽，直勾勾地盯着那冰糖果子，悄悄咽了咽，言语间更是没有丝毫责备意味。 苏良莞尔，递出一根：“师叔教训的是，这一根冰糖果子，算作赔礼，赠给师叔。” “这...不好吧。” 傅菁悄悄往前靠了一步。 “要是掌门师兄...” “师侄送师叔礼物，合乎礼节又合乎情理，掌门师伯也不好说什么的。” “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该是师叔给师侄送礼才对呢...” 傅菁揣着颗心，弱弱地说道，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轻轻拧着眉，像是在认真思考着。 “都一样啦。” 苏良上前，强行将冰糖果子塞给她后，自顾自吃起了另一根，舔舐两口，语气故作夸张道：“嗯~~甜！” 傅菁这下不再犹豫，默默举起，小口小口地吃着。 可爱又精致的面容上，随着轻轻的咀嚼，两弯黛眉也跟着彻底舒展开来。 甜。 她最喜欢吃甜食了。 可惜掌门师兄管得严，说...要维持好形象气质... 两人再度启程，边吃边走，朝南溪剑宗所设立的关山殿而去。 百兽关内除战时，禁止御空横渡，甚至城内驾车御兽，也有着严格限制。 不过苏良倒也不急。 师叔吃得慢，走太快也不好。 他也没催，也不一直盯着看，就偶尔瞟上一眼，想着傅菁在他小时候抱着他时，会不会手忙脚乱？ 倘若会，想必那场面比现在还有意思。 ...... 关山殿。 作为南溪剑宗在百兽关设立的大本营，取‘关山’二字，彰显出的意图算是足够明显的。 “菁丫头接人怎么这么慢？” 声音沉稳，不疾不徐。 傅长风，傅家老祖，南溪剑宗唯一一位常驻在外的太上长老。 “你个当父亲的，就不知道跟着一起看看？” 一身白衣袍服的傅长风瞧着仍旧风采照人，脸色红润，老态不显，只是不知为何，是个光头。 而在他身后，身穿点缀洒金丝绸袍的傅秦，反倒是更显老，光是抬头纹就不少，不过瞧着发量还不错。 修士六境之后，是可以在斩杀心魔后重返年轻的，这便看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虽然只是表象上的年轻且持续时间也并非永久，但至少瞧着还不错。 但显然，这两位都没有这样做。 事实上，斩杀心魔之后，修士会更加偏向于随心而为，放大人性，避免被大道同化。 “这不是...让那丫头锻炼锻炼嘛。” “滚滚滚，看见你我就来气。我不管，马上去找，把我的宝贝孙女找回来，好不容易来一次，锻炼个屁，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爹...小菁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该让她自己发展...我这就去，您别拿剑啊！哪有当老子的动不动跟儿子耍剑的道理。” 傅秦脚底生风，溜得极快。 只是刚出门，便瞧见了一大一小两人，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两位平时都不用灵念笼罩四方吗？ 拌嘴也这么随便吗，隔音阵法都懒得用一个。 “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傅菁却是率先出了口。 此刻的她，一改往日的胆小姿态，微微踮脚，平视着他，语速很是流畅道：“我把小师侄顺利带回来啦！” 我厉害吧！快夸我！ 大概便是这种表情了。 傅秦哎哟一声，忙不慌道：“那是那是，我女儿是谁，肯定是最厉害的了。” “这次出去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了，怎么样，有没有人惹你不开心，你告诉爹，爹挨个帮你揍。” 苏良嘴角一抽。 顺利...带回来...这样吗？ 还有...一两个时辰不见就要挨个揍了？ 这是什么级别的女儿奴？ 没待他多想，又一道声音响起，动静更大：“哎哟！菁菁回来啦，让爷爷看看，这一两个时辰过去有没有瘦！” 像是一阵风，光头傅长风眨眼间便来到门外，挤开傅秦，满眼的慈爱与关怀。 得，这位更是重量级。 “爷爷，爹...小师侄还在看着呢，你们干嘛呢。” 傅菁皱眉，抿了抿嘴，微恼道。 “哦哦，小良啊，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上次。” “嗯，来来来，进来，随便坐。” 两句敷衍完后，傅长风轻轻拉起傅菁的手，往里领：“菁菁你来，爷爷这一两个时辰来又给想出来一款甜糕的做法，你给看看...” 苏良独自凌乱，有些理不清头绪。 到他这里，就...打个招呼就行了哈...也挺好，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讲究。 不过，傅长风随意，傅秦便不好再跟了。 他目送爷俩进去后，再转头望向苏良，嘴角含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害，她爷爷就这样，孙女儿奴一个。” 苏良嘴唇微张，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大抵知道傅师叔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第138章 一事相求 “大炎皇朝的事，我听说了。小良，你做的很好。” “虽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拖的时间，但既然掌门没提，我便也不问。说这些也不是刻意套你话，当做闲聊就行。喝茶。” 关山殿说是殿，实际上就是稍大点的宅院。 一开始设计的恢弘大殿，都被傅长风挨个否决了，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老子是来前线拼命的，又不是来度假的，修他娘恁好做什么？改！全改！” 倒是符合行伍出身的傅长生的秉性。 傅秦抿了口茶，随后皱眉，嘀咕一声：“老爷子要不要这么抠，喝的灵茶这么次？” “算了你还是别喝了，我一会儿给你泡好的，这茶不太行。” 放下杯，他刚想与苏良搭话，却是被抢了先。 “掌门师伯跟我说，若要去百兽关，先来此一趟，说是这边有要事交予我办？” 这也是苏良联系傅菁的缘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掌门老头儿一定要他先联系上傅菁再去关山殿。 “啊...确实有一事相求。” 傅秦手指扣在桌上，轻轻点着：“小良，你也知道，小时候我是抱过你的？” 苏良：？？？ 好好好，这南溪剑宗的长辈中，还有没抱过他的吗？ 单纯好奇。 “...有事您直说。” “好！痛快！其实我没抱过你，但是菁菁是抱过你的，就在你这么点大的时候。”傅秦双手拉出一小段距离，眼神发亮：“啊，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一看就知道菁菁将来当娘后必能胜任。” “只可惜，这些年来配得上菁菁的同辈，寥寥无几。” “咳咳，所以，您想让我做什么？” “嗯，百兽秘境不是要开了嘛，我想你带着她一起进去。” 苏良往后靠了靠，悄悄松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提到配得上的同辈之时，他还以为是来说媒的！ 倒是自己想得荒唐了。 可那语气神态，当真有些像不是？ 忽得，他回味着上一句话，神色一愣，有些困惑：“带傅师叔一起进百兽秘境？那地方不是五境以下才能进入吗，傅师叔一个六境...” 还没待他说完，傅秦便摆手道：“不打紧，有的是法子压制她的修为境界。” 苏良眼中疑惑不减：“百兽秘境里面的危险可不少，傅师叔那性子...” “所以才得磨练啊。”傅秦眼中有些忧愁，连带着抬头纹挤在一起：“虽然我也舍不得，但这丫头被我和她爷爷小心呵护了这么些年后，顺风顺水，一路到六境，性子太过怯懦...我要是能一直护着她还好说，但这次大炎皇朝的事件给我敲了个警钟。” “世间意外太多，哪能一直都护得到，看得见。” “菁菁母亲走得早，所以我一直都捧着。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成了纨绔子弟，现在看来还好，只是性子怯懦些。” “就是不知道，小良你愿意不愿意了。” 傅秦看着苏良，真诚至极。 苏良沉吟片刻，问道：“我是师侄，自然愿意。可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 听见苏良答应，傅秦脸色一喜，大手一挥：“问，随便问，想问什么问什么。” “......” “傅长老您跟我说这些，太上长老他老人家知道吗？” “自然不知道。” 苏良哑然，“怪不得要来这偏殿讲话，还布下隔音阵法...” 不过...这阵法，看上去不是那么牢靠啊。 要不要提醒他呢？ 算了，窥视的又不是别人，自己还是少淌浑水，风紧扯呼。 ...... “跪下。” 傅长风淡淡说道。 傅秦一愣，有些傻眼道：“爹，您老人家又是闹哪样。” “跪不跪？”傅长风一瞪眼，一柄飞剑悬浮身后。 “跪跪跪！” 噗通一声响，来得极快。 这些年跪得多了，倒也不丢人。 傅秦这样安慰着自己。 “跪好，挺直！”傅长风面无表情。 这是咋啦？ 乖乖照做后，傅长风这才是像出了口气，冷哼一声：“你居然想瞒着我将箐丫头送去百兽秘境？” “啊？”傅秦吃惊出声，下意识问道：“您老咋知道的？” “呵呵，关山殿是你的吗？在我面前布隔音阵法？”傅长风斜睨他一眼：“以为自己再套一层就醒了是吧？忘了你爹我跟隋天阵的关系了？” 隋天阵，是愿意留在东洲的，从属四品顶尖行列的阵法大师，名气不小。 据说之前不叫这个名，自从他自研出一套可围杀六境巅峰的隋天阵之后，骄傲地连名字一起改了。 不过，他姓隋倒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起这阵法名的时候有考量。 傅秦一拍大腿。 早知道走远点了。 “那爹您之前怎么不说？” “呵，说了我今天还能听到这消息吗？” “别给老子打岔，我问你，谁允许你将箐箐送去百兽秘境的？” 见事情已然摊开了，傅秦也不再掩饰，叹了口气：“爹，箐箐是您宝贝孙女，也是我的宝贝女儿，若非必要，我怎会把她送去冒险？” “箐箐成长至今，太顺了。她的性子，除了在吃甜食这方面坚定不移，其余时候都太软了。” “这样下去，会吃大亏。说不得那天就会落入别人的彀中。” 傅长风拧眉：“谁敢？！” 凌厉的剑势喷涌而出。 傅秦虚空一按，虽然仍跪着，但还是抚平了周围不停颤动的家具。 “爹，你既然听到了，那自然也明白。放心，既然辛峰主与子晋都舍得放小良那孩子来这里，想来是有诸多手段的。” “再加上我给箐箐准备的东西，五境之下，别说百兽秘境了，就算是放眼东洲南部，又有谁能杀他们？” 傅长风欲言又止，后退几步，摸了摸锃亮锃亮的光头，气势也降下来了，剑势也被他散去，幽幽道：“我知道，你是对的。” “可我就是害怕那万一。” “你娘...我的儿媳，不也是在我认为万无一失的情况下...” “爹。”傅秦轻声道：“那不是你的错。” “换谁来，都不可能算无遗策。” 傅长风沉默，随后看了看桌上新做好的甜糕。 他抬手端起，手指沾着，抿了抿。 好甜。 第139章 如此准备 庭盖梧桐，袅袅如玉。 陈怀玉指尖轻抚，绕着发簪上的那朵玫瑰。 它为何会这般红艳呢？ 难不成小小叶脉中，流淌着的，也是鲜血？ 她微微摇头，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只是，分不清相思还是单思？ 思来想去，应是相思。 养的玫瑰不曾如信中所言逐渐枯萎，反倒在她灵力的刻意维持下越发娇艳。 “还有三日，你就要踏入第四层了，可准备好了？” 一位苍颜白发的老妪打扮得体，干干净净地从庭院中唯一的那间房内走出。 “回师祖，准备好了。” “嗯，第四层对你而言不难，稳住心绪就好。”老妪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灵力波动，瞧着就像是凡人。 可能出现在玉楼宫宫主的试炼秘境中，又怎会是普通人。 返璞归真罢了。 “思渺那丫头，眼光不错。” 老妪眉眼舒展。 相处一个月，眼前的红衣少女她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天赋才情绝佳，是玉楼宫的机缘。 一枚梧桐叶飘落，正正好好地落在陈怀玉发簪上的玫瑰中央。 有所感知的她眉峰微弯，抬手将它摘开。 盖着了的，不是一朵玫瑰。 是心心念念。 ...... 傅秦，傅箐。 这傅长老是得多溺爱啊，就连名字都这般相似。 苏良摇了摇头，又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上一抖。 “欸？” 提着墨笔的他心中庆幸，还好没落笔，不然他这写了一半的信，得从头再来。 半个时辰后，苏良收起信，放入储物戒中，起身抬了抬腰。 虽然他并不觉得累就是。 距离百兽秘境开启，还有半个月，这段时间，也刚好让他调整调整自身。 大炎京都一战，他身上最厉害的锁天相地阵法毁去，没有沐姐那强大灵力的帮扶，想要再复刻一个出来，只怕得猴年马月。 锁灵百困阵，也同样失去。 不过百兽秘境中，所有人的修为境界都在五境之下，撑死了也不过到四境巅峰，凭借着苏良现在的修为境界，外加剑势，就算不用阵法手段，也能全身而退。 除此之外，与蝉交手中，他的身体两次到达极限，最后活下来，自然是大有裨益的，起码《炼体》第一重被他大成了，只要接下来他慢慢熟悉巩固，单论体魄，便能和三境巅峰的武夫掰手腕。 这速度，快得有些离谱。 但《炼体》第一重，本就是不断刺激体魄极限，不断捶打...还有什么是比在鬼门关前来回横跳更直接的刺激呢。 一口气服下爆灵丹、抬境丹、稳元丹、破灵丹等多种透支自身的丹药，再加上不计代价地压榨自身，苏良当时以三境底子硬撼六境巅峰，只怕整个东洲历史，仅此一例。 这样的透支下，即便他根基那般扎实，要是没有辛天逸与洛子晋及时出现，再加上后续的不断调理，怎么都该是半废了。 再度长出一口气后，苏良准备去百兽关的交易区看看。 自从捡到天机盘过后，每次下山，他都忍不住去晃悠晃悠，看看能不能捡漏。 推开门，还未走两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喊住了他。 “小师侄，你要出去吗？” 苏良神色愕然。 傅师叔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能避开他神念的感知？ “师叔巧。准备出去转转，师叔是有事吗？” 傅箐仍旧穿着一身淡绿长裙，白皙细腻的手腕露出一截，双手合拢，左右扒拉着，怎么看怎么局促。 纠结片刻后，她问道：“那个...小师侄能不能带我一起？” “师叔也想转转？” “我也要进百兽秘境，所以想准备准备。” 傅箐眼神坚定，言语极快的回答更是让苏良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太上长老他们爷俩还要掰扯掰扯，没成想这才一天时间就商定好了。 “师叔既然要去，想必傅长老他们自会给准备好一切所需。” 这一点苏良还真没猜错，傅长风此刻便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各种各样的甜糕，都被他提上日程。 堂堂一位太上长老，此刻竟然在这里下厨做甜糕，传出去谁信呐？ “小师侄，我只是胆子有点小，不傻。” “我知道父亲和爷爷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所以...我要自己准备！” 傅箐叉着腰，挺直身，胸前鼓鼓的。 “师叔厉害。” “嘿嘿，小师侄过奖，倒也没有那么厉害，就是一些小小的准备啦。” “师叔为何要叫我小师侄呢？” 傅箐张了张口，有些小小的慌张神色。 “啊...这个...是因为小时候抱你的时候，你就小小的一团，可可爱爱的...后来抱得多了，印象形成，就甩不开了...不能这么叫吗？” 被那张莫名开始变得有些委屈的眸子注视着，苏良突然觉得自己有罪，只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好奇。” “师叔高兴，怎么叫都行。” 傅箐瞬间收敛，眼神发亮。 “小师侄...你好会说话哦...怪不得敢在剑宗山门处大声喊着‘陈怀玉，我苏良喜’...唔~~” 苏良脸色一变，速度极快地取出一块手帕，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 “师叔...也会说话。” “就是这种事情...以后，大庭广众下，大可不必提。” 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我懂，小师侄害羞。” “...师叔真懂。” ...... 百兽关下城区。 苏良一开始，是当真没想到傅箐会直接拉着他来这里。 毕竟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宝丹药的地方。 可没过多久，他了然了。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百年桂树粉也来一份，这个给我换黄级上品的碧根泉果，落地瓜的气味多少有些刺鼻了。” 此刻的傅箐，哪里像是个社恐人。 苏良嘴角抽抽，汗流浃背。 “师叔您说的准备，就是这些？” “啊，对...爷爷研究的配方都挺不错，就是做的甜糕不行。要么太甜，要么不甜，有的时候还会放错佐料，总之有些差强人意。百兽秘境时日漫长，还是要我自己来准备比较好。” 苏良： (￣▽￣)~ 是这个准备啊。 “嗯...那，除了甜糕呢？” “还有冰糖果子！残梅饼也要！或者小师侄你有喜欢吃的点心没有，我会做好多种的。” 苏良扶额，强颜欢笑：“师叔厉害。” “嘿嘿...” 亏得他先前还以为傅箐是准备改变了...把他的感动还回来。 不过情绪放缓后，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他这位性格胆小的师叔，可是实打实的六境巅峰，自身的手段定然不俗。 再加上那一个女儿奴一个孙女儿奴，哪里会在临走时，才给一些法宝手段护身？ 只怕平时有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第一时间就塞师叔兜里了。 如此看来，百兽秘境就算压了修为，大概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第140章 初来乍到 好在也没有准备多久。 傅箐对百兽关很是熟悉，毕竟傅家就在此地。 半个月前，她便到了百兽关，既是回家看看，也是荀远道的意思。 最近百兽秘境不是要开了嘛，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多领领队，露露脸，磨磨胆子。 未曾想傅家更果断，直接给送进去了。 “小师侄，你当真不准备一些吗？” “没事，我相信师叔到时也会给我准备一份的。” 傅箐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自认为老气横秋的语气姿态：“那是那是，我是当师叔的嘛。” “小师侄准备买什么，你第一次来百兽关，师叔送你。” 或许是苏良性格本就随和，又或是与他相处让人安心，亦或者一口一个师叔叫得亲切，傅箐此刻说话已经连贯许多了，也没那么生涩。 这要是让荀远道瞧见，估计得直呼‘卧槽’。 “那就多谢师叔了，我现在就去挑个贵的。” “好！嗯...有多贵啊？” 傅箐默默地算了算自己的灵石后，心中点头。 还多，应该够。 “大概，十几枚极品灵石吧。”苏良口吻玩笑，颇为轻松道。 “呼~”傅箐长出一口气，眯眼笑道：“那还好，师叔买得起！” 苏良：？？？ 不是，这么富的吗？ 自己以前没什么良心的时候，怎么没去化缘呢？ 哦，想起来了，五师弟统计背景做的名册上，傅箐的名字后面，跟了‘团宠’二字，是唯一一位达到了所谓的‘危险系数满星’的长老。 苏良干笑一声，招牌性地挠挠头：“想了想太贵了的我用不着，不如后面有需要再找师叔讨要如何？” 傅箐点头应下。 能帮到小师侄，她心情便算不错。 这无关两人的身份关系，即便是平日里在南溪剑宗的布义堂帮忙，听着那些小辈弟子们的一句句‘谢谢傅长老’‘谢谢傅箐姐姐’，便能让她开心好一会儿。 性格如此，莫得法子。 还想说些什么的苏良心中一动，余光瞥向一处，继而对傅箐说道：“师叔要不你先回去，我想去逛逛。” “小师侄不想我跟着吗？” “倒不是，只是晚点逛完回来的时候，想试试师叔做的甜糕。” 傅箐偏偏头：“小师侄，我不笨的。” 苏良汗颜。 “不过...你去吧，记得早点回关山殿。还有，遇见喜欢的东西，传灵石叫我，我来付。” 傅箐捂嘴笑了笑，在苏良略显尴尬的目光中，双手背后，踮着脚，轻轻起跳着离开。 她知道小师侄想支开她。 无妨的，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小师侄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有，他回来肯定会吃自己做的甜糕。 这就够了。 苏良望着傅箐的背影，几步后，她便消失不见。 到底是六境巅峰啊。 还有就是，师叔她确实只是胆小，并不笨。 苏良神色复杂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次进百兽秘境，会不会一波三折。 整理情绪后，他转身看去。 在汤三浪来到附近后，苏良便感知到了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一道神念。 狩猎五阶妖兽的话...有些东西自己正好用得上，也能顺道彻底确定下‘黑豺狼’雇佣团是否知情。 “哎哟，是小哥你啊。” 汤三浪看着迎面而来的苏良，眼神炽热，甚至称呼都不自主拉近了些。 比自己境界低的人，一般是当不上他这‘小哥’二字的，实在是昨天回去后，就自己没招到人，被一顿批，还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找到，否则就自己去问路。 开路与问路，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危险系数是直线飙升啊。 问路的是走在整个团队最前方的，探明道路前方危险的炮灰。 开路是在快抵达目的地附近后，清理周边，确保扫场和全活的人，能够安心对付狩猎目标。 一般强大些的妖兽，都有领地意识，周围都不会有太大危险，主要防备的，还是其他雇佣团过来截胡。 不论怎样，这个职位相对要安全许多。 由于‘黑豺狼’雇佣团那出了名的问路死伤率，一上午来，汤三浪仍旧没有招到什么人。 苏良的出现，算是半根救命稻草。 他打算再提高一些价格，也要留住。 “怎么样，这是想清楚了？放心，还是那句话，价钱公道，甚至我可以做主，再给你涨两成。” 苏良望着他，再次将目光停留在了男人眼角斜拉出的那道狰狞疤痕上。 开路这个职位，还算是安全的，能够在这种位置上划拉出这种伤口，可不算简单。 想来，‘黑豺狼’雇佣团的玩命儿程度要比一般雇佣团高上不少，再结合汤三浪先前说的狩猎六阶妖兽，只怕多是亡命徒。 现在一见到自己就加价想要留人... 苏良心中一笑。 太着急了吧，这是招不到人被点了？ “小哥不敢当，三浪哥这突然加价...” “害，什么敢当不敢当的，咱们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至于加价，小哥你也是行内人，我也不乱忽悠你。” 汤三浪左右看了看，随后拉起一道简易的隔音灵障，姿态夸张地靠近，压低着声音。 掩耳盗铃，不过如是。 “昨天的决定，准备换狩猎目标了，这个点子。” 他捏了个六的手型，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模样。 “高风险，高回报，怎么样，小哥考虑考虑？你这次直接就来找我，想必也是有决断了吧？” 汤三浪后退一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倒没有乱说，找不到人被下了死命令是真，转头狩猎六阶妖兽也是真的，此时拿来做噱头，来哄这些有经验的老手，再合适不过。 我给你加钱，不是因为找不到人，只是难度变高了，实力低的不太匹配了。 苏良眯了眯眼，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那种六阶妖兽？” 汤三浪闻言，笑容淡了些，沉吟一声：“小哥应该知道行规。” 提前暴露具体狩猎目标，便是坏了规矩。 这样的事情一但传出去曝光，他的名声会臭，人也必死。 “我自然知道，不过，那不是入团前嘛。” “一直没介绍自己，倒是失礼了。” 汤三浪闻言，又笑了，有些激动道：“这么说，小哥你是要加入了？” 快，快点头。 苏良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笑了笑，伸出手。 “我叫陈十一，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第141章 苏良的如意算盘 南溪剑宗，小莲峰的某处阴暗洞穴中，新书写得起兴的陈十一猛地打了个喷嚏。 “欸？谁骂我了？” “不会是被催更念叨了吧？” “或是小黑子？” 这些天，随着他开始创作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小说后，原本不错的口碑便急速下降。 倒也不能怪他，前世记得的神作基本都被抄完了。 他一个年轻院士，空闲时间可不算多啊。 自己写，确实差了好些意思。 难难难。 灵石啊灵石，你怎么就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呢。 实验灵傀的经费又快不足了。 一想到此，陈十一便撑着下巴，杂乱的头发随意搭着，心中忧愁。 四品灵傀就这般烧钱了...那要是三品往后，不得把小莲峰卖一半抵债啊？ 把自己的藏品灵傀买一点？ 不行不行，这可是自己组建灵傀大军的关键。 欸，一剑攘死他得了。 要不，就考虑考虑三师兄一个月前说的商行计划？ 虽然这样太费时间，研究会放缓...可没钱还研究个屁啊！ 这样想通后，陈十一心情顿时顺畅多了，放下笔，从怀中掏出传灵石来。 而另一边，自诩“陈十一”的某人正吃没心没肺地吃着甜糕。 “师叔手艺当真是好啊，香甜可口还不腻，怎么办到的嘞？” 这句话不算奉承，是有感而发。 确实好吃。 傅箐笑得有些腼腆：“嘿嘿，多做几次就自然会了。” 苏良一手竖起大拇指，一手夹住另一种梅花糕点，含糊不清道：“师叔厉害！” “慢点吃，没人抢的。” “对了，你先前说过几日让我悄悄跟着你，是怎么回事？” 闻言，苏良停下手中动作，使劲咽了咽，捶着胸，又自然地接过傅箐递过来的灵泉水——这已经是第三次噎着了。 缓了缓，他才心满意足道：“饱了饱了，师侄吃饱了。” “嗯，是这么回事。” “我接了个雇佣团的猎杀任务，准备明天去百兽山脉中围杀一只六阶妖兽。” “胡...胡闹。” 傅箐先是愣神，而后训斥，只不过这语气太过轻柔，怎么听都不像是在教训他的口吻。 “虽然你现在是三境，可六阶妖兽，岂是儿戏，即便是刚入六阶，也要强过寻常的六境中期修士。你去凑这热闹干什么，不行不行，掌门师兄告诉我你要来，特意让我照顾好你，你不能去。” 她显然是很少一次性连贯地、语速极快地说这么些话，脸色都憋得微微发红。 苏良挠挠头，解释道：“所以...我这不请师叔来给我保驾护航了嘛。” 此话一出，原本激动的傅箐拍了拍胸脯，按压在起伏的浪涛间：“那就好那就好...小师侄还是不错的，知道有麻烦找大人解决。” 找大人解决... 心中反复地念叨两声，苏良还是觉得怎么听怎么别扭。 尤其是从这位出了名性子软的师叔口中说出。 “不过小师侄，你怎么想去这种雇佣团狩猎六阶妖兽呢？” “是想要六阶妖兽的体魄材料吗？你要是想要，我跟掌门师兄提，让他调给你。” “以你的天资，要一份六阶妖兽的资源，不算难的。” 何止是不算难，就算荀远道不看他的天资，不看其他师兄弟的面子，还有思过崖底的那位呢！ 苏良对他而言，现在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 “倒也不是...只是想见识见识场面，毕竟我也是下山除妖正典来的嘛。” “哦~” 傅箐恍然大悟，随后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双手叉腰，颇有些自豪地拍拍胸脯：“既然是这样，小师侄你放心，有我在，保管你安然无恙。” 师叔还真是...妙人啊。 苏良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解释什么，最终只能拱手夸赞。 “那师叔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哦。” 没办法，总不能说，自己这一切都是规划好了的，就是打算带你去看看世间险恶...吧？ 六阶妖兽，浑身是宝。 他这样的临时工，还是随时可以替换的问路位置，凭什么分一杯羹？ 况且，狩猎这等逼近‘黑豺狼’雇佣团极限的妖兽，难度很高，死几个问路的，传出去后，雇佣团这个圈子不会有一点波澜，甚至‘黑豺狼’的名声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所以，苏良觉得，事成之后，自己应该是不会有活路的。 甚至可能就在顺利来到那六阶妖兽的巢穴处后，他们这些问路的三境，便会失去价值，当场抹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少给报酬不谈，还能从他们这些三境修士身上发一笔财。 空手套白狼，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那句话，修仙界的残酷，远比史书中的记载来得更汹涌。 苏良之所以想让傅箐跟着他，暗中保护，便是为了让她多见见这些细微算计，让她多了解些。 当然，想要就这么多长个心眼也不现实，重在积少成多。 在他答应傅秦的请求那一刻开始，苏良便开始为琢磨，怎么为她量身定制一些改变计划。 按照傅秦给自己透的底，他这位小师叔被保护得太好了。 天赋虽高，有着先天灵根、灵海体，可这些修仙界的勾心斗角，了解太少，性子太软，能顺利成长至今，当真是应了陈十一当初册子上的两个字——团宠。 潜移默化的改变，要比生硬掰扯的纠正，来得透彻心扉。 心性纯良是好事，也是坏事。 当然，这也是其中一点缘由，还有一点便是苏良确实需要一位六阶妖兽的骨骸，来刻画更多的阵法对付百兽秘境的事。 妖兽吃人，带着皮和骨头是一个不留。 而人族狩猎妖兽，将其扒皮抽筋，祭炼宝骨，炼制法器，甚至承接刻画阵法，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说到底，这也是两族间打不开的死结。 原本苏良是不打算制作更多阵法的，可既然要带着傅箐一起，还答应了傅秦的请求，那么自然要做到有备无患。 四境巅峰，一个他能打，可两个三个甚至数十个围殴呢？ 他来这百兽秘境，除了引其他势力对他出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十八岁生辰时，沐姐对他说过的话。 “去那所谓的百兽山脉。百兽秘境中，我曾经留有一物，也是费了好些心思收集的，可惜...” “对我而言用不着，可对你破三境，入四境领悟神通，却是刚刚好。” “这是钥匙，我点在你眉心。” “记得要去。” 第142章 冲我来的? 南溪剑宗，思过崖。 整个思过崖，分了好些区域，不同区域，惩罚力度也不同。 阵法压制修为，再搭配凛冽的罡风，多少是要受些折磨的。 只有一处核心区域，始终安静祥和。 通天秋千摇晃，靠在藤条上的青衣女子突然睁眼，眉心轻拧：“谁让你回来的？” 说话间，她伸出手，虚空一握，像是抓泥鳅一样，将隐于云层间的小赤龙拘于身前。 “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沐姐姐...” “回话。” “那个，小良良他让我回来的，硬赶着我回来的。” “他让你走你就走？看来我说话不好使了。” 沐晓晓起身，面无表情。 小赤龙瑟瑟发抖，随后抬起龙爪，挥了挥：“别别别，沐姐姐别生气，这有一封信，小良良说你看了就不会揍我了！” 心声是极快的，赶在沐晓晓一巴掌抡过去前传达到位。 她朝下一瞥，是一枚书笺。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 伸出右手，双指一勾，那封书信就这么落在了她眼跟前。 ‘沐姐不要生气’六个大字就这么写在最表面。 拆了封，是两页稿纸。 片刻后，喜穿青衣的高大女子，再度靠在秋千上，双指摩挲，眉眼轻柔。 小赤龙见状，心中松了口气。 它就知道，小良良不会害他。 ...... “都精神点，自己再掂量一次！” 每次到达目的附近准备正式行动前，‘黑豺狼’雇佣团都会有一次例行检查，以确保万无一失。 老牌的雇佣团，纪律性还是在的。 团长叶玉成扫视一周，点了点人头数。 名字虽然起得秀气，可他本人长得实在张扬了些，一身的腱子肌肉，随着身躯摆动不断鼓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走的武夫路子。 苏良落在最后方，早在出城之时，便以神念将这周围二十人的底细，摸了个干净。 虽是野路子出身，但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机遇，根基修为都还能看。 或许不如宗门天骄，可加上实战经验这一条，单论战力甚至要强上一截。 毕竟心狠手辣，也是需要时间磨练的。 叶玉成清了清嗓子，看向苏良等人：“你们虽然都是第一次在我‘黑豺狼’做事，可只要做的好，报酬还可以再加两成。” 这边属于是战前喊话，提提士气了。 苏良算是没放在心上，反观其余四人，都颇为心动。 也是，上百枚中品灵石，足够三境修士用上好一段时间。 “若都准备好了，便前方问路吧。” 叶玉成抬了抬眼，话虽好听，但言语间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意思。 消耗品嘛，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整个雇佣团除了五个问路，其余人都自然而然地站位成型，且每人的位置都有所讲究。 苏良遮眼，极目远方。 幽幽山林，像是要择人而噬，群山连绵，高耸入云的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深山地脉，死点人再简单不过了。 苏良一步踏出，率先走在队伍最前方，大摇大摆，没什么忌惮可言。 神念扩散方圆千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经过叶玉成身边时，刻意放缓了步子，仔细看了看他。 前些日子的刺杀，他若知情，现在应该是动手的好机会。 无事发生。 苏良心中了然，前方开路，其余四人紧紧跟着，却也没有贴得太紧，看样子都打算让苏良去打头阵。 整个雇佣团极其安静，缓缓前行。 妖兽入了六阶，可称作妖皇，这一点，与人族大差不差。 六阶妖兽与五阶妖兽，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苏良也很好奇，这支队伍有什么底气手段，能够猎杀六阶？ 叶玉成灵念扩散，也在打量四周。 百兽山脉中的妖兽，好一些都有手段避开灵念的探查，防不胜防。 这也是为什么会存在问路这一职位的根本原因。 不过这次倒颇为顺利，行程过半，竟然没有遇见什么麻烦，最多也就是几只三四阶的妖兽，都用不着他出手，负责开路的四境就能收拾干净。 算是否极泰来吗？ 这三个月来，几次狩猎都屡屡不顺，甚至有次狩猎五阶巅峰的妖兽，六个问路全死，开路的也死了一个，扫场子的重伤一人，就算是全活的副团，都有两人昏死。 这样的战绩，让‘黑豺狼’的名声一落千丈。 他这次挺而走险，狩猎六阶前期的啸风火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士气与名声，是雇佣团的根本，只有此次狩猎成功，才能一改颓势。 前方，急速起跳的苏良突然停下，眉头轻拧。 不对劲。 猎杀的不是六阶妖兽吗？ 他余光后瞥，见其余几位问路追了上来，稍加思索后，继续前行。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目的地。 一片山涧隔开两处空地，对岸有一处洞穴，高宽皆有十米。 叶玉成此刻灵念内敛，不敢乱探。 六阶妖皇，初步能做到感通天地，寻常灵念只会打草惊蛇，失了先机。 叶玉成神色凝重，率先过河，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印，灵力激射，朝天抛去。 瞬息之间，繁琐的符文密密麻麻地化作屏障，将整片区域笼罩。 做完这一切后，叶玉成总算是松了口气。 苏良微微眯眼，有些意外。 四品的阵法，还是阵法师个人改良过的，瞧着像是攻伐与困锁兼备的路子。 这便是‘黑豺狼’的底气吗？ 这种阵容搭配这等阵法的话，六阶前期的妖兽，倒也能够吃下，就是不知道这四品阵法出自何人之手，居然能被一个五境后期搞到手。 “吼吼！” 尖锐的咆哮声传来，瞬间穿透了四周的寂静。 众人脸色一变，就连叶玉成都为之愣神。 “团长，这声儿不对啊！” “不是六阶前期的啸风火狼吗？” 怎么也该是‘嗷呜’吧？ 没等众人多想，一道如同小山般的猿猴显出身形。 “银背猴？” “六阶中期？！” 叶玉成脸色难看，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 被算计了。 而苏良落在众人身后，目光露出思索神色。 洞穴之中，还有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猴子。 眼前这只，也是母猴。 银背猴通常是夫妻成对出行，更别说现在是母猴刚分娩的虚弱期。 那么...猴王呢？ 被人算计是毫无疑问，可苏良冥冥中觉得...好像是冲他来的。 第143章 围猎 “要动手吗，猴王好像不在，而且...这畜生刚分娩过，气息很是孱弱。” 叶玉成身后一位副团上前两步，对峙过后，已然是用灵念将情况给摸透了，眼中满是贪婪神色。 六阶中期的银背猴啊，浑身是宝不说，洞穴内还有两只刚出生的猴崽子，这要是捡了拿去卖作御兽，不得发啊。 叶玉成经验也老道，没有犹豫多久便决定先将这只银背猴拿下。 情报上的问题，只能先暂时放一放，眼下的机缘，可不能放跑了。 “动手！” 一声令下，众人身形闪动，呈包围之势，围击银背母猴。 叶玉成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五境后期的气势突然开始攀升。 兽化。 眨眼间，他化作一只体型高大的豺狼。 黑色的毛发看着极有张力，膨胀的肌肉充斥着力量感。 狩猎没有温情脉脉，只有一击致命，杀与被杀，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银背猴兽瞳中满是愤怒，奈何现在身体虚弱，还要护着洞口，只能发出阵阵咆哮声再次警告。 可这能有什么用。 随着叶玉成率先出击，剩下的全活副团和扫场五境也纷纷出手。 银背母猴不断跳跃躲避着攻击，同时发出尖叫声，它试图还击，但收效甚微。 ‘黑豺狼’众人的战斗经验很丰富，相互配合也很默契，正面叶玉成顶住压力，留给其他人输出空间。 刀修在一刀斩出后，立刻便有抡舞长刀的填补上空隙，一旁还有持箭的五境随时支援，术法也是毫不停歇，压根儿没有给银背母猴任何喘息时机。 这是他们常用的战术，核心就一个耗字。 缠斗之中，叶玉成看准时机，猛地扑向银背母猴的后背，锋利的爪子撕裂它的皮毛，薅下一处猴皮。 “吼！！” 一声极度痛苦的吼叫声后，银背母猴毫不留情地转身，不理会众人的联手攻势，猛地一拳敲在了叶玉成的腰间。 瞬间，体型约莫五米的豺狼被击飞至千米外。 途经的林木山石，都被撞了个粉碎。 苏良哈嘶一口，倒吸凉气。 看着就疼，怕是腰子都给震碎了。 这...人没，哦不，狼没逝吧？ 叶玉成飞出去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一路的坑洼，再弹跳几次，总算是止住身形。 他强忍着剧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已然恢复人形态。 兽化神通直接就给一拳干没了。 六阶中期与前期，仅仅差了一个小段，差距竟然能这么大吗？ “咳咳......”他咳出几口鲜血，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几根。 可眼下也不是调整的时候，他掏出一瓶丹药，一股脑全灌了下去，随后，他取出了布置阵法的那枚玉骨。 好在他还有杀手锏。 此时，失去了主心骨的‘黑豺狼’有些招架不住，没人正面抗，他们只能不断打游击，放缓近身攻击，各种刀光剑气和法术，不停地招呼在银背母猴身上。 哪里有撕裂的伤口，猛猛攻就对了。 这跟狂踹瘸子的那条好腿，差不多是一个原理。 银背母猴本就虚弱，此刻遭受重创，更让它愤怒至极。 下一刻，弹跳着躲开又一轮攻击后，它仰天长啸！ “不好，它肯定在请外援！” “慌什么，团长事先布置的阵法，不就是针对这些的吗？” “嗯...我的，忘了。” 短暂的交流后，诸位五境再度出手。 银背母猴身后有伤，还要守着洞穴，自身还虚弱，诸多限制下，他们这些五境前期、中期的，此时也能在它头上撒野了。 除了他们，其余众人都很自觉地跳出阵法外，开路的也各司其职，分散着探查周围情况，问路的炮灰也顺道跟着。 他们这些三境，既不敢挨太紧怕被波及，也不敢跑太远怕撞上其他妖兽成了外卖，此刻只能选择跟着四境开路走。 而苏良在干嘛呢？ 在整座阵法的一处角落，他手中提着天机盘，不断地搜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走势，这是灵门，嗯？困阵核心怎么不在？再算算。” 现成的四品阵法摆在眼前，可不能错过研究的好机会。 求同存异，取长补短，也是他阵法造诣能够提升这么快的一个点。 忽地，整座阵法符文剧烈闪烁起来，金光照耀在苏良的脸庞之上，后者目光随着符文走势一路上移，最终定格一处。 “原来在这！” “嘿，还挺奸，只有在运转的时候才会将阵门的位置稍稍暴露吗？不错。” 在他思索之际，叶玉成再次杀回，他握着玉骨，眼中满是杀意。 “都撤出来！老子今天要让它尝尝四品阵法的咸淡！” 阵法中，所有人闻声同时收手，开始后撤。 银背母猴望着空中闪烁的符文，不安地嘶吼，神色焦急。 叶玉成很是肉疼地看了眼手中玉骨，随后一狠心，口中念起一段生涩难懂的咒语，再将玉骨抛向空中。 玉骨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与阵法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力聚合球，充斥着毁灭的气息。 苏良默默看着，心中思量。 走势又变了，困阵没了，倒是有些四品轰天阵的味道。 这样的阵法...妙啊。 下一瞬，灵力球朝着银背母猴急速射去，它想要躲闪，但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苏良轻咦一声，目光下移，看向它双脚之间，恍然大悟。 不是困阵没了，而是不知道何时转移到了地面。 有意思。 “砰”的一声巨响，灵力球炸裂开来，强大的冲击波将银背母猴掀翻在地，阵法上，金色的符文流转，拦下了所有的轰击余波，再将它们不断反弹回去，一遍遍轰在银背母猴身躯之上。 大地凹陷，滚滚尘烟伴随着金红二色，掩盖了所有。 许久，一切回归平静。 银背母猴安静地倒在地上，身上冒出缕缕黑烟，眼神黯淡无光，没了生机。 六阶中期的妖皇，就这么死了。 苏良瞧着开始消散的阵法，心中了然。 怪不得一开始没有直接用阵法轰杀，感情是一次性的。 正常来说，阵法刻录在不受太大损伤的情况下，可以用三次，就如他的锁灵百困阵。 ‘黑豺狼’众人神情亢奋，同时看向叶玉成的目光中更多几分忌惮。 苏良对此，只是心中合计。 接下来，是‘黑豺狼’先杀了他们这些问路的，还是幕后黑手现身再出招呢？ 好奇。 ...... 此时，数百里之外。 五道黑袍人影凌空而立，皆是清一色的六境后期修为。 他们冷眼看着远方，放任那道黑影急速逃窜。 领头之人眯着眼，呵呵笑道。 “六阶巅峰的银背猴王，回去发现剩下的两个崽和母猴都死了，想来会发狂的吧？” 第144章 合不合理? 当现场都收拾干净后，这场狩猎算是落幕。 收获甚多。 一只六阶中期的妖皇尸首就够卖出极好的价格，更何况洞中还被他们找出了不少灵果灵草，甚至有玄级中品的大货，再加上两只才出生不久的猴崽子。 叶玉成笑得合不拢嘴，虽然还是有些心疼四品阵法就是。 收拾妥当后，也是时候离开，毕竟猴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叶玉成转身，看向临时找来的几位三境问路，淡淡说道。 “辛苦各位，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不如各位再帮个忙，把人头留下，也好给后续暴怒的猴王有个交代。” “哈？” 一位三境巅峰的修士面露惊愕，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那颗大好头颅便高高飞起，鲜血喷涌如泉。 苏良偏头侧目。 一位全活副团半蹲身，一手横于胸前，身后甩带着一柄长刀。 刀上带血。 一眼便能瞧出方才情形是他的手笔。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老帅了？ 苏良如此想着。 “你们也不要怪我，出来混，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叶玉成虽然在笑，但双眸之中满是寒意。 几位三境，杀就杀了。 “你！怎能如此，你们雇佣团要讲信用啊！” “呵呵！” 最先出手的那位手持长刀的男子嗤笑一声，刀光再闪，斜上一挑，就这么用刀尖串起又一颗头颅。 没有丝毫迟疑，流畅地就好像是在宰鸡屠狗。 他盯着头颅，玩味一笑：“就你们这种实力，问个路就想要上百的中品灵石？美死你。” “信用？狩猎六阶中期的妖皇，死几个问路的再正常不过了，只要将尸首带回去，那个敢对此说三道四？” “相反，只会吸引更多人加入。” “弱者嘛，总会想朝强者身边挤的。” 两人就这么死去，周围的人都熟视无睹，站位更是合围姿态，不给丝毫逃跑空间。 叶玉成微微蹙眉，有些不满道：“行了老李，痛快点，送他们上路，好歹也是为我们排除了点隐患。” “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苦难。” 被称作老李的刀客嘿嘿一笑，一副了然神色，而后长刀一甩，就这么将那颗头颅砸飞，顺带甩干刀刃上的细小鲜血。 “别...别杀我，我不要报仇了！” 剩下两位三境修士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断后退。 然而求饶要是有用...就好了。 铿锵！ 星火溅射，刀剑相接。 苏良双手托着青萍剑，身躯下蹲，替身旁那位两位三境，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刀。 “嗯？” 老李错愕不解，下一刻，他瞳孔中倒映出苏良扬起笑容的面庞。 仅是恍惚一瞬。 金灿剑光爆起，苏良力道汇聚一点，回天游动，来到他身前，将手中的青萍剑峰一寸寸地没入他心脏，再贯体而出。 透心凉。 啪嗒。 悬于空中的长刀滑落，老李不可置信地低头。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有数之不清的剑气在他体内瞬间炸开。 此刻，这位五境中期的修士，身体就仿佛碎掉的瓷器，处处溢血，到最后，随着苏良手腕一抖，剑锋搅动，他整个人化作细碎血肉，流了一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苏良抽回剑，微微喘着气，依旧笑着，轻声说道：“你们也不要怪我，出来混，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叶玉成听着这句话，耳熟极了，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脸有些生疼。 身上的黑衣溅满鲜血，红黑之色瞧着妖艳。 这一剑，是出其不意，也是蓄意良久。 “你！是什么人？”叶玉成面色阴沉，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苏良没有理他，看着先前死去的那两人，收敛笑容，沉吟一声，朝他问道：“百枚中品灵石，相对于此次的收获而言，九牛一毛。” “为什么，要如此行事呢？” 四周围着的其他人开始抱团，皆是目光警惕地看着苏良。 叶玉成脑子到现在都有些嗡嗡的，不断回想着先前那一剑，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眼前男子，确实只有三境。 他的剑，凭什么那么快？ “呵呵，修仙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顺天意罢了。” 叶玉成话语刚落，突然从原地跃起，自半空中兽化成豺狼，姿态凶猛地扑杀而来，速度极快，前后转变不过眨眼之间。 他有信心，苏良绝对来不及躲闪。 这一击，将直接咬碎他的头颅。 苏良神情不变，站在原地。 他压根儿没打算躲，只是以心声轻念道。 “师叔。” 忽地，叶玉成心中涌起不安，狼毛倒竖。 一道墨绿光彩转瞬即逝，片刻之后，高高跃起的豺狼在一道巨响声后消失不见。 叶玉成被砸落，地面崩动，撞拉起数百米沟壑。 为何只有数百米呢？ 那大概是因为傅箐出手的角度了。 她是直接将人往地心深处送的。 傅箐身后还有流光扶苏状的灵力尾流。 她来得很急。 “小师侄，没事吧？” 傅箐落下，周围其他人不敢跑，也不敢上，惊骇地看向那她。 六境巅峰！ 苏良笑着打招呼：“师叔来得及时，我没什么大碍的。” “那就好那就好。”傅箐拍拍鼓鼓的胸脯，随时叉腰，环视一圈，很是生气道：“你们做人做事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 “说好的报酬不给，还要杀人灭口。你们...” 有点卡壳，主要她实在没想出什么骂人的话来。 苏良面色一愣。 “没，没啦？” “小师侄你容我想想...主要不擅长此道，要不你来帮我骂吧？” 苏良突然觉得有一种一拳打在白云间的无力感。 他单手抚额，“师叔真客气。” 傅箐不蠢，只是...太过污秽的言辞，她说不来。 性格如此，天性如此。 “师叔打算如何处理这剩下的人呢？” 苏良不再纠结这些，话锋一转。 “嗯...”傅箐环视一圈，陷入沉思。 “他们刚才，是真的打算杀了师侄我。”苏良平静地陈述着：“百枚中品灵石，就是我的死因。师叔觉得，合理吗？” “不...不合理吧？” 苏良沉默，数息过后，灿烂笑道：“合理的。” 下一瞬间，剑势升腾，他转身，横扫一剑，直指汤三浪，在后者还在被傅箐的实力所震慑时，一剑枭首。 全力出手的别剑式，轻而易举地斩灭掉了这位四境后期的散修不说，还顺带着斩断了他身后的那片密林。 “天道无情，强者恒强，弱者积弱。” “师叔，你性子温婉，好多道理肯定也知道。但我想，既然傅长老和太上长老让我带你一起进入百兽秘境，什么原因你应该也清楚的。” “原本我以为，亲眼看见的效果，总要好上很多。” “可现在看来...” 苏良再度抬手，剑意凝聚，形成剑势，横剑一抹，别剑式再度斩向一方。 两位四境，脖颈在同时被剑气划开。 ‘黑豺狼’雇佣团瞬间炸了锅。 “跑！” 不知是谁率先一吼，顿时人群四散。 苏良置若罔闻，好像没看见一般，只是取出了一枚玉佩，对傅箐极其认真道。 “师叔，我只跟您演示一次。” “下一次，就是在百兽秘境之中了。届时，若有人哪怕对你展露出丝毫的杀意...您都必须亲自动手。” “不要心软，就像我现在这样。” 金灿符文自四面八方升腾而起，眨眼间笼罩了所有人。 锁灵百困阵，苏良刻画了两枚。 第145章 君子、小人 假如有人要杀你，事后发现事不可为，又反过来求你饶他一命，你愿意吗？ 苏良觉得这不值得回答。 因为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假如。 ‘假如’太多，‘真理’自然便会太少。 就像此刻生死。 以死去解答生，那算什么？ 只能是文不对题，是文不从心。 这般道理，自然振聋发聩，便是北斋书院内资历最老的学究出来掰扯，到最后只怕也下不来台。 因为这些话，都是大师兄教的。 大师兄是真君子，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怜悯众生，为弱者发声，不说铲强扶弱，可至少能平眼前不平事。 可倘若以此作攻讦...君子亦可腰佩三尺青峰。 这便是苏良杀他们的道理，也是想让傅箐明白的道理。 不敢说处处都对，但至少问心无愧。 求仙问道，能做到问心无愧，便是极了不得的事。 现在想来，傅箐过六境心魔关，只怕是极其简单的一步了。 无数灵光锁链将整个‘黑豺狼’杀了个干干净净，到头来，能活下来的，只剩下那两位三境。 傅箐神情恍惚，愣愣出神。 “小师侄...我原本以为...” “你只是想要让我杀几个立威...我敢杀人！只是...” 苏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后，收回阵法，转身看向傅箐，笑着点头：“师叔，我明白的。” “倘若你今日真能眼都不眨地将这些人全杀了，那我倒还觉得奇怪嘞。” 傅箐一怔。 小师侄他好懂我嘞！ “但是我说的话依旧是要做数的哦。” 苏良指的自然是百兽秘境了。 傅箐忙不慌点头，连‘嗯’三声，随后，又觉得自己的作态多少有些不妥。 好歹是师叔的说，怎么能一直被小师侄教导着走呢。 不行不行，下次，下次一定心狠。 嗯，傅箐，你可以的，你可是六境大修士，发起火来掌门师兄都打不过你的，加油！ 她心中暗暗发誓。 忽地，苏良回首望向某处，神情骤变。 下半场，开始了。 “师叔，六阶巅峰的妖兽，你打得过吗？” “哎？没试过，应该...打得过？” “...那如果是发狂的六阶巅峰呢？” “啊这，那...小师侄咱们跑路吧。” “此言有理。”苏良点点头，刚准备施展回天游，余光却看见了此时茫然站在原地的两位三境修士。 “怎么了？”傅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了然。 他们能走，这两位三境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十里之外，她的灵念探知到了那只猴王的气息。 很强。 苏良闭眼皱眉，再停顿一瞬后，做出了决断。 “师叔，我们走吧。” “你们两个，也快些逃吧，那猴王快回来了。” 未在大炎皇朝与蝉交手前，苏良觉得自己仰仗着四品阵法，多少能跟六境掰掰手腕。 可实际上呢？ 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六境巅峰，而一只发狂的猴王，六阶巅峰的妖皇，自然更难对付。 师叔是他叫来的，只是想让她看看世间多险恶，并不是陷入生死争斗。 那两人，与自己，也没有任何干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眨眼间，已经冲出数里的苏良突然停了下来，前方的傅箐也跟着回头。 可是... 苏良狠狠咬牙。 他是小人呐。 “师叔，一会儿你带那两人先走，我断后。” “好！”傅箐抿嘴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我就知道小师侄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苏良没有回应，抓紧回撤。 时间不等人，那猴王已然近了。 “怎么还不走？！” 两位三境散修面如死灰，略带哭腔道：“这里是百兽山中部...我们两个三境...能怎么跑啊。” 此话一出，苏良没再多言，冲进洞穴内，提出两只猴崽子。 怕被猴王血脉感应，苏良先前都不敢带走，此刻倒是能抓出来拖一拖时间了。 傅箐已将两人提走，准备带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折返回来。 就在他们离开不过数个呼吸后，一道沉闷如雷的怒吼声传来。 大地微微颤动，苏良已然能够望见远方那如小山般的妖兽身形了。 他手掌一翻，取出一枚剑符。 按照与蝉的交手情况来看，大师兄的剑符，可伤六境巅峰。 用这样的剑符，去换两位素不相识的三境散修性命，怕是绝大多数修仙者都得骂他一句蠢货？ 苏良深吸一口气，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怎么自下山以来，他不是打五境，就是怼六境？ 无奈地摇摇头后，银背猴王正式登场。 只见银背猴王身躯庞大，浑身覆盖着的银色的皮毛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它将洞穴前的战况收于眼底，更是一眼便瞧见了被抽筋扒皮取骨的母猴。 “吼！” 掺杂着沉痛与无尽愤怒的嘶吼声响起，它拍着胸膛，仰天长啸。 再低头，那双兽眸如同燃烧跳动的火焰，透露出无尽的凶狠之色，露出的獠牙，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在场众人，还活着的，只有手中提着两只猴崽子的苏良。 苏良招牌性地挠挠头，试图沟通：“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吼！！”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震耳欲聋的猿啸。 “不是，你吼那么大声作甚？！”苏良一瞪眼，有些不爽了。 “真算起来，我还帮你把‘黑豺狼’都杀个干净报仇的说。” “不得给我磕两个？” 六阶妖皇已然开智，但不多。 再加上现在处于暴走状态，苏良说的话只能算是临终遗言了。 猴王朝苏良奔来，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会剧烈震动，仿佛整个山脉都在为之颤抖。 苏良眉头一挑。 不听人话了。 随后，他也不用回天游闪躲，而是直接就举起手中的猴崽子。 “这两只你不要了？” 猴王止步，面目有些扭曲狰狞，双掌成拳，猛地锤击地面，两道蛛网裂痕瞬间蔓延方圆百米。 “人类...交出我儿，留你全尸。” 一道意念被它递出。 苏良无奈摇头，晃了晃手中剑符。 “那就是没得谈了？” 第146章 全身而退 “要不咱再聊两句？” “你看，我就一个三境修士，哪里是六阶的对手。” “多少讲点道理不是？” “交出我儿！” 苏良咂舌一声，眉头一挑：“听不懂人话是吧！” “来来，你往前走一步你试试，看我捅不捅死它俩就完了。” “你也不想自己的它们就这么死去吧？” 苏良一手提猴，一手提剑，言语间是直白的威胁。 “人类，百兽秘境开启在即，你如此行事，必将付出代价！” 猴王很是恼火，偏偏它还没什么好的办法。 “我有说要进入百兽秘境吗？” 苏良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它暴跳如雷。 师叔他们走远了吗？嗯，保险起见...还得唠会儿磕。 “你好歹是六阶的妖皇，为难我一个三境人类修士，传出去，不体面，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离开，事后我还你猴崽。” “你当我是猪？！”猴王猛地前踏一步，再度捶地。 不，我当你是猴。 苏良心中默念，至于说出去那就是存粹嫌吸引的火力不够猛。 他看着它，喝到“退回去，我说过吧？你再上前一步...” 青萍剑朝两只猴崽子脖颈上靠了靠。 刚刚出生的银背猴，虚弱至极，体型也小，到现在都还处于沉睡状态。 这种情况能睡着也是不容易了。 银背猴王渐渐冷静下来，朝后退一步，随后，那双凶狠眼眸竟开始渐渐平静。 苏良觉得这不算什么好事。 下意识地，他握紧了青萍剑，那张剑符更是漂浮身前，随时准备着。 “人类...留下一只，允你远离百里，之后再将我另外一儿放回。” 嗯？ 苏良有些意外。 “你就不怕我远离百里后也不将它放回？再说...百里之远，要是被其他什么妖兽吃了，怎么算？” “那就是你的事了！” 猴王鼻翼喷气，脾气再度上来：“留下一只，滚，百里后放下我儿。方圆千里，皆归我属。” 苏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也对，六阶巅峰的妖皇，怎么都会有自己的领地的，难怪他们之前顺着外围一路前行至此，都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 百里距离...即便对方是六阶妖皇...感觉不太保险。 不过...他倒也不怕。 一念至此，苏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青萍剑被他收回，随后柔和的金灿瑶光拖着两只银背猴崽，送到了猴王跟前。 这次，轮到猴王意外了。 一把将两只猴崽接住后，它那张巨大兽瞳中，竟然有些紧张。 好一番查看后，它才确定了两猴并无大碍。 既然如此... 它掌心轻握，妖力笼罩着撑起银色光芒，护持着两只猴崽，再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良。 苏良双手负后，神情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好像说...你动我你一个你试试？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好几次，苏良瞧见猴王欲超前迈步的动作后，几乎是要将剑符横推而去，再取出四师弟寄给自己作为十八岁生辰礼物的高阶缩地符跑路。 四品符箓，便是他不怕的底气所在。 只是现在用掉，不论怎么算都是血亏。 苏良心中苦涩。 自从下山以来，他好像做的都是些赔本买卖。 大炎一行，先是搭进去良品铺子，再是与蝉一战的许多丹药被他当豆子吃，目前最得意的四品阵法锁天相地也是没了，大师兄的三张剑符，六师妹送的五阶妖兽晶翼蝉做的上衣也没了... 极品灵石也被他留给了宗门。 这与他十年敛财的作风背道而驰。 不过，谁叫他一直以来的对手，都是些远超自身实力的存在呢？ 他只能越境对敌。 可转念一想，不越境，同境之中，又有谁能与我为敌？ 苏良这般自我调解还是有一套的，且都在理。 “滚吧。” 银背猴王最终高吼一声，像是发泄出了自己心中的无限愤恨。 它当然想将苏良碎尸万端以泄愤，可走到六阶巅峰的它，灵智已开，逐渐成熟。 身为妖皇，自然有妖皇的骄傲。 面对一小小三境人族修士，这种骄傲便更甚，自然不允许它出尔反尔。 且真论起来，先前那些将他引开的那些六境人类，才是真凶。 百兽秘境开启在即，这一次的百兽秘境...呵呵，走着瞧。 苏良松了口气，随后微微拱手，“就此告别。” 他还怪有礼貌的。 到底是全身而退了。 银背猴王就这么看着苏良离去，它还是忍不住朝前踏了一步，可也仅限于此了。 清风吹过，掀起阵阵血腥味。 遍地尸体，尤其是那头银背母猴，几乎称得上体无完肤。 一时间，分不清谁是妖，谁是人。 可这种事，立场不同，种族不同，谁也讲不出是非对错。 只有应不应该。 ...... 百里之外，五位黑袍人影沉默地看着虚空中折叠投影出的画面，在他们身边，还多了一位脸色惨白的公子哥。 直到苏良远去后，五位黑袍中的一人挥手撤去窥视，那位公子哥才是幽幽开口。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万无一失？” “呵呵，你们事前还说了什么？我想想，哦，‘南溪剑宗苏良，与‘黑豺狼’雇佣团出城狩猎六阶妖兽而死，这种理由还是很有公信力的’。” 病态十足的公子哥讥讽出声，即便他是这里的唯一一位四境前期，可其他无人愣是不吱声。 “我们的计划确实可行。” “狩猎六阶妖兽，可以失败后被团灭，也可以是成功后违约杀人。” “甚至‘黑豺狼’，也是提前被我们布局，精心挑选过的。” 其中一位黑袍男子像是领头的，出声道：“先前的刺杀，便是让苏良生疑，再配合提前两个月前做局‘黑豺狼’，操控他们猎杀的五阶巅峰妖兽，杀掉他们所有的问路，为了保险，一个月前更是重复了一次。” “拉高他们雇佣团问路的死亡率，才能让这位南溪剑宗的天才更加注意到这支‘黑豺狼’。” “呵呵。”贵公子冷笑几声：“兜兜转转，是将他绕进来了，可结果呢？” “我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是他妈的苏良的身体！哪怕是被银背猴锤成肉块，只要能让我得到完整的肉块，我就能吞掉他！” “通玄、剑势、完美的九洞天啊！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二公子。” 突然，又一位黑袍人影出声，声音沙哑且冷漠。 “我们，听唐老家主的吩咐做事。” “你，只是二公子，不是唐家家主，甚至连少家主，都不是。” “注意自己说话的态度。” 第147章 为谁而来 唐居白呼吸有些急促，‘少家主’三个字，极其刺耳。 “那你们就不会直接出手，将他擒来？！这点办法都不想到吗！” 五位唐家供奉皆是蹙眉。 都是六境的大佬，即便对方是主家二公子，被这般随意呵斥，没人心里会舒坦。 要不是唐家给的实在太多，他们几人也有把柄在唐家手中，若不然，...呵呵。 “以苏良的身份，我们一出手，只要他传递出丝毫消息，南溪剑宗的怒火，唐家承受不起。唐老家主也绝对不会同意，不然，我们又何必提前三月开始布局呢？” 最终，领头的那位黑袍开始开口解释了一句。 只不过从他的语速来看，显然也是耐心不多。 搞不懂唐老家主为何对这孙子这般看重，竟然答应了唐居白的请求，秘密吩咐他们截杀苏良，以供唐居白用吞噬灵体吃了他。 也好在不要求他们一定成功，只要尽力便可。 唐居白胸中憋着火，偏偏这五人都是唐家绝对的底蕴力量。 最终，他强压下来，拱手道：“是小子孟浪了，一时气急，还望各位见谅。” “哼，这还像句人话。” “既然事情不成，我们也尽力了，那便到此为止吧，还要给唐老家主一个答复。” 最前表达不满的那位唐家供奉再度冷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消失不见。 见状，除了领头供奉，剩下三人也都独自离开。 来之前，五个人是一起带着唐居白进来的，可现在，要不是还要把人安全带回去，想来领头供奉也想闪人。 唐居白用力握拳，指间发白。 ...... “小师侄！我就知道...你会活着的！” 去而复返的傅箐眼角不知为何有些泛红，整个人显得很是激动。 激动地要哭出来了。 “师叔这是怎么了？”在外围与傅箐碰上的苏良先是心中一松，而后看着那泪花有些不解问道。 傅箐抹了抹眼角泪，有些结巴道：“啊，这个是...嗯，那个...我只是...就是，我怕你死了...” 最后五个字，她的音调有些颤抖。 虽然小师侄态度很强硬地让她带那两位三境离开，同时也告诉她，自己有着师父和大师兄给的保命法宝不用担心，可...万一呢，万一小师侄就死了呢... 所以，她折返回来的速度极快，甚至途中因为自己不断的脑补，有点吓哭了。 “没事了，师叔。” “师叔，我饿了，回去你给我做甜糕好不？” 苏良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 沐姐说过，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着急，不安，焦虑，悲伤。 他都能感受到。 且傅箐心思太过单纯，这些情绪也都写脸上了。 一听到甜糕二字，傅箐的情绪明显稳定不少。 她一个劲儿点头。 当师叔的，差点没护好小师侄，做甜糕补偿，是应该的。 苏良莞尔一笑，双人朝百兽关而去。 入了城，到了关山殿，傅箐也当真没有开玩笑，当场给他展示自己的独家配方，用多少料，什么火候，都事无巨细地念叨着，瞧那样子，是想要把苏良给教会。 好一番折腾后，原本只是为了转移傅箐注意力的一句随口话，硬生生当场兑现了。 这也导致苏良后几天瞧见糖糕就有点想哕。 白驹过隙，转眼间迎来夜幕。 苏良坐于房中，默默运转起无名呼吸法来。 自北上以来，一有机会，他便努力修炼，身上的中品灵石都消耗了不少。 不过效果也很是显着。 半月时间，他的瑶光数量，再涨一万，到达恐怖的七万数，神念的扩散范围也有所扩增。 自苏良破二境至今，不过四月多的光景。 其实他还挺想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依靠阵法与其他，上限在哪里。 忽然，他吞吐平息，瞬间收敛，再睁眼，便有人敲门。 “小良啊，睡了吗？” 是傅秦。 傅长老这时候来...还有睡了么是什么鬼，三境修士还睡什么觉啊？虽然他确实贪睡。 “还没。” “哦，那我进来了。” 房门被推开。 苏良默默起身，面无表情道：“干脆下次您也别问我了，直接推门，省流程。” 傅秦来到房间圆桌，一屁股坐下，赞同道：“此言有理。” ？？ 出现了，脸皮跟他一样厚的长老。 “好了，我也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傅秦打趣一声后，稍稍坐正，努努嘴：“你也过来坐，有事跟你讲。” 苏良哦了一声，乖乖坐下，只是那骨节分明的食指搭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 多动症是这样的。 “今日，你带箐箐去百兽山脉了？” 叩动的食指瞬间安静。 “那个...好像是吧？确定是我吗？” 傅秦斜睨他一眼，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复杂吧？ “我来找你说事，又不是兴师问罪的。” 倘若是后者，我哪里会这般和气地坐在这。 傅秦心中默默补充。 “你这次带箐箐去历练的想法，丫头提前告诉过我了。要不然，你以为你们俩能在我和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城外去？那我爷俩可就真是吃白饭的了。” 傅秦稍稍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我今夜来，是因为你被人算计了。” 苏良将搭在桌上的手立起，撑着下巴，赞同道：“长老说得极对，在看见那头银背猴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知道不对劲你还不赶紧跑？”傅秦一瞪眼：“就你这警觉性，进了百兽秘境，是会吃大亏的。” “别以为你仗着有些法宝手段，就能手眼通天了。” 这次苏良没有反驳，斟酌一番后，点了点头，“长老教训的是。” 傅秦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继续道：“你才多大？十八岁。虽然你阅历不少，这十年来...” 他顿了顿，突然意识道自己说多了，可都话已说出，也没法收回：“小莲峰的事，我听说了。掌门虽然没有公开，但对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没有隐瞒。” 苏良眼帘微垂。 傅秦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小良，我知道，你很累。那般年纪，能做的事情，本就不多...很了不起了。” “但有的话，我还是要说。” “毕竟，这次的算计，以后想来会更多。” “你的天赋暴露后，想杀你的人，何其之多。” “知道吗，光是这几天，百兽关中的五境，多了十余人，六境多了数位。” “他们，为谁而来呢？” 第148章 也曾意气风发 “有没有可能，他们冲着百兽秘境来的呢。” 苏良试探性说道。 傅秦向后仰了仰，嘴角含笑，看着他，一言不发。 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 你说呢？ “好吧，是冲着我来的。”苏良揉了揉眉心。 有时候，太耀眼也是错。 “还算有自知之明。” “只要你的行踪暴露在大庭广众下，这种算计便不会停下。” “就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似断非断，绵绵不绝。” “不过放心，这次过后，这些人我都帮你看着的，类似的，也不再会发生。在这关山殿内，百兽关中，再没人能如此算计于你。” 傅秦说这话时，语气极淡，底气十足。 “知道这次‘黑豺狼’背后指使是谁吗？” 苏良心中默默吐槽一句。 想杀他的人多了，数不过来啊。 “不知道，还请长老赐教” 傅秦也不再卖关子，敲了敲桌，“调查的时间太短，对方留下的痕迹也太浅，暂时不能确定，不过人选还是有的。” “唐家，雷家以及丹鼎城。” “具体的，还有待调查。不过...这次进入百兽秘境，遇见这三方势力，你可以尽情出手，当着面全杀了也没关系。” “在这，有关山殿，出了关山殿，还有剑宗门。” 傅秦的声音放缓，含笑继续道：“既然麻烦你照顾我家丫头，自然不能让你受此算计。护短这件事情，我也是拿手。” “长老这话...”苏良一愣。 傅秦哈哈一笑，摆摆手：“别在意，也就是丫头她爷爷挨个上这三方势力在百兽关的据点去讲讲道理。” “额...这没有证据的事？” 苏良嘴上觉得不太好，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要挑毛病讲道理，总有方法。” “咱们不是名门正派嘛...这样行事...会不会太霸道？” 傅秦斜睨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有点心口不一啊？嘴上说不好前，先压一压自己的嘴角，都他妈翘天上去了。” 怎么骂人呢... 苏良稍稍收敛了些嘴脸，嘿嘿一笑：“这不是，关心宗门名声嘛。” “名声不重要，宗门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也不是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这说的便是以除妖正典为代表的行事作风了。 作为东洲顶尖的四大宗门之一，南溪剑宗为何每年都在招收新弟子？ 归根结底，不就在此吗？ 听上去，好像有点不拿那些年轻弟子的性命当回事。 可若真如此，南溪剑宗这万年来，只怕也撑不起‘名门正派’这四个字，世间的风评，更不可能一边倒地好。 宗内和睦，团结对外，纵有党派分歧，可最终目的都是一致的。 总有些事，要人去做。 南溪剑宗，为整个东洲南部，遮风挡雨，已过万年。 “长老教训的极是。” 傅秦再度摆手：“我也不是来跟你说教这些的，只是提一提这事儿，后面老爷子大概会给你勒索...索赔一点东西回来，到时候你就接着，不要推辞。” “还有，这东西你拿着，进去后要有生命危险，激活即可。百兽秘境特殊，除了境界，就算是能有六境战力的保命死物，激活后威力也会被强行压低至四境程度。” 傅秦递出一沓符箓：“这些，都是能伤害四境巅峰的好东西，你拿着防身。” 苏良接过，有些受宠若。 这一沓，少说七八张啊，就这么给他了？ “这不太好吧？要不我转给师叔那边？” “那不用，这些都是她挑剩下的。” “？” “这么看着我干嘛？亲女儿，自然是不一样的。” 苏良张了张口，却发现这话极在理，没法反驳。 “就这样吧，百兽秘境的开启也就十天左右了，届时妖族那边也会来不少。进去后，除了那三方势力...” “我懂，能帮衬就多帮衬。” 苏良抢答道。 未曾想，傅秦听后瞬间‘哒哒哒’地猛敲桌面，瞪了一眼，“你帮衬个锤子，照顾好我家丫头才是首要任务，忘了我方才跟你说的话了？” “可带师叔进去，不就是历练嘛，与四阶段妖兽交手不正好。” “能杀一两个四阶妖兽是你该有的水准，那十个二十个呢？” “...杀这么多，不太好吧？好歹给其他人留点？” 傅秦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有点想掰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成分到底是有多复杂了。” “那还是别了，怪吓人的。”苏良跟着打趣，随后见傅秦脸色再变，连忙安抚：“长老放心，进去后我绝不乱来。” “可百兽秘境，两族都要争的话...遇上了，弟子还是会出手的。” 苏良这次用的称呼不是我，是‘弟子’。 南溪剑宗，小莲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是这一辈中，根正苗红的一代弟子。 傅秦神色有些恍惚。 隐约间，他好像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也曾意气风发。 “随你吧。” 傅秦最后说了这么三个字，转身离去。 可刚走没几步，他便回头，问道：“对了，我听说，你跟玉楼宫这次来参加金莲会的那女娃...” 苏良：欸？ “咳咳，那什么，我家丫头说的。” “...说啥了？” “好像是什么‘我苏良’...” “停！” “已经懂了，长老嘴下留情。”苏良脚趾猛扣。 当初有多舒坦，现在就有多尴尬。 “定亲了吗？” “......” “那女子能在金莲会夺魁，又是紫明剑皇的弟子，条件极好，你可得抓紧机会了。” “长老怎么突然提这个...” 一听此话，傅秦才像是步入了正题，认真道：“进去秘境后，你别给我整太多什么英雄救美的幺蛾子，我家丫头心性如何，你也知道。” “欸？” “没懂？你五师弟的话本小说不就这么写的吗？双双入秘境，苦难海中熬。待得还回日，同结比翼鸟。” 苏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十一还写过这东西？ “总之，你注意点，有一个就差不多了。” “我...” 苏良刚张口，就在被打断。 “记着啊，师叔侄恋，不可取。” 说完这句话后，傅秦才算是放心地离开。 苏良坐在原处，久久无言。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这颗七窍玲珑心，如果不是摆设的话...就师叔她看自己的眼神，再加上一口一个小师侄，母爱光环都要溢出来了有木有！ 神他妈的师叔侄恋。 第149章 入百兽秘境 接下来的十天内，日子过得极为平缓。 苏良住在关山殿中，每日除了凝聚瑶光，偶尔练练剑，便是脑海中不断回想那道四品阵法。 傅箐每天也会抽空来一次，带着不同样式的甜糕，跟苏良唠唠嗑，发散发散母性关怀。 虽然这种母性很‘稚嫩’，甚至有些抽象，但傅箐觉得，小师侄是一个孤儿，这十年来又独自承受了那些，那么小...几乎是骗过了所有人，故意做了好多错事。 应该得到关怀。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对话长这样。 “小师侄，你渴望母爱吗？” “......” 第一天的对话，在沉默中度过，算是一句话终结掉了话题。 苏良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也知道她没有恶意，但这是注定聊不开的话题。 所以第二天，傅箐的对话要正常些...了吧？ “小师侄，你吃吃这个，这个也尝尝，还有这个，我小时候可爱吃了...哎，你给我留点，这个材料很不找的，我都是提前预定的...” “吃完了...” 最终，傅箐目光幽怨地结束了第二日对话。 第三天，傅箐没有带各种样式的甜糕来，而是换成了品种更多的冰糖果子。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傅箐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投喂官。 终于，第七天，苏良再次吃哕了。 这下好了，直接不用说话了。 好在，最后几天傅箐不得空闲，傅长风与傅秦都对她有所交代。 时光飞逝，百兽秘境，也迎来了开放时刻。 此刻，百兽山脉最外围，裂开数道口子，散落各处。 百兽秘境，不知是哪方手笔，每二十年便会开启一次，秘境中稀有灵草、高阶功法甚至灵脉矿石，应有尽有，且每次开启都会有些新的东西。 雷打不动的，便是最后结束的七天内，秘境最中央，会出现一座通天古塔。 连接云霄的古塔周围，是禁区，所有人的灵力都会被压制蛰伏，就连武夫肉身也都会被克制，浑身绵软无力。 所有人，都可以从最底层进入，接受不同的考验。 这么些年来，也算是被摸出了点规则的。 随着百兽秘境的入口越来越多，早就等候在百兽关的散修、各方势力，此刻也都不再停留，纷纷出关而去，浩浩荡荡地结成一片。 百兽山脉之中，大地震动，万兽奔腾，冲向秘境入口。 人族与妖族的角力，在还未入秘境前，便开始了。 先入秘境，自然能够先找机缘，一步快，步步快。 四阶及以下的妖兽，虽然灵智不高，但那些灵果灵药对它们有利，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百兽山脉中的一些六阶妖皇，也都纷纷动了起来。 虽然双方约定了进入百兽秘境前，两族相安无事，可口头约定，终归是空中楼阁，还是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傅长风此刻出现在百兽山脉外围，也是同样的道理。 “箐箐啊，虽然是让你多历练历练，可也不要太拼了，要是受了伤，爷爷可就要心疼死。”傅长风话长话短，不停地对傅箐交代着方方面面。 一旁的苏良，直接被无视。 好在没有无视到底，至少临走了，还是打了个招呼：“小良啊，上次见你...” “回太上长老的话，再不进去，只怕秘境路边的野花都捡不到一朵了。” 苏良及时打断施法。 不是怎么到自己就这么敷衍呢？ 他不是人啊？ 不论怎么看，他这三境巅峰的修为在百兽秘境中，才是更危险的吧？ “好吧。”傅长风淡淡点头，再度看向自家孙女，瞬间切换笑脸：“去吧去吧，三个月后，爷爷在这等你。” 傅箐大概也觉得这有些过于区别对待了，当下轻嗯一声，冲苏良招手：“小师侄，走了。” ...... 百兽秘境，传言是一方小天地。 当苏良真正进入后，只觉得这个‘小’字可以去掉。 难怪，那么多低阶妖兽不断涌入，这秘境之中还是能有稀有的灵药灵果存在。 苏良第一次将自身神念按一个方向扩展，数百里的距离，愣是没有发现一只妖或人。 而傅箐也是理所当然不在身旁了。 传灵石在这里也没了用处。 好在傅秦早就准备好了。 苏良从怀中摸出一枚半月环佩，放在手心，片刻后，环佩腾空，旋转几圈后，最终定下了一个方向。 朝东。 有点意思。 这里面的阵法，必然是出自四品之手。 一会儿找到师叔后，跟她换换，瞧瞧另外一半的构造，以他的阵法造诣，说不得又能掌握一门四品阵法了。 四周一望无际，茫茫平原上只有最常见的碧灵草在野蛮生长，足有半人高。 奇了怪。 空气中的灵气浓稠度，也不算多高，这碧灵草，凭什么长这么高的？ 忽地，苏良想到了一件事。 昨晚，傅秦又来找他，交待了一些百兽秘境的注意事项，其中有提到这么两句话。 “每次百兽秘境开启，妖族那边损失都不小，就连兽潮都会推移一段时间。然而到现在也没有具体的缘由，此次你若有机会，可以看看什么情况。” 妖兽如果死了，得有尸骨吧？ 苏良凝神静心，神念扩散方圆数十里。 一番感应后，面露思索之色。 啥也没有。 沉吟片刻，他将这个猜想置之脑后，决定还是先行赶路。 为了提速度，回天游身法甚至都被他用了取来，起落之间，虚影不断。 便凌空御剑的速度，也比不了。 这样的消耗自然也不小，可这几日，苏良成功将瑶光速度打磨至八万八的地步，续航堪称恐怖如斯。 寻常的四境巅峰，只怕都不能与他并肩。 前两境的扎实根底，开始逐渐展露锋芒。 只是走得越远，苏良心中越疑惑。 他怎么觉得...这平原没有尽头？ 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直线前行，他少说走了万里路吧？ 嗯？ 苏良余光一瞥，面色惊愕，猛然止住身形，缓缓转头，盯向一处。 有人。 还是熟人。 只是他不怎么喜欢这人就是了。 几乎同时，地面上的唐居白，也有些错愕地看向半空中的苏良。 继而狂喜。 第150章 猜想与推论 “巧啊，苏老弟也在此？” 一身蓝锦绣袍的的唐居白咽了口唾沫，打着招呼，惨白脸色都有些回春意味，微泛红。 有些激动。 他没想到，这一进来，就能碰见苏良，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能一剑结果五境的苏良，正面冲突绝对是死路一条，好在他有准备其他手段。 苏良眉头紧蹙。 他这颗七窍玲珑心，此刻从唐居白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贪婪与欲望。 有点恶心。 苏良本不想理会，可唐居白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当真是有缘。”他同样腾空，相对而立，挡猪苏良的去路。 “唐二公子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苏良话语间的敷衍很是直接，奈何唐居白进百兽秘境的首要目标就是他本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眼珠微转，主动让开身位，抬手做请。 “只是，苏老弟可能不知道，这周围应该被布下了手段，看似无边无际，其实不过万里，我们只是在原地转圈罢了。” 此话一出，原本准备离开的苏良停下，仔细回想起来。 再然后，他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唐居白心中一笑，再次将那股欲望往下按了按，继续说道：“相逢即是缘，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苏良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平常：“你不知道，你们唐家与我的‘良品铺子’黄了的事吗？” 唐家在大炎皇朝内的做法，让苏良已经彻底没了与之合作的意愿。 商人终归是商人。 苏良总觉得，唐家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那么果决地放弃与‘良品铺子’的利益合作，直接摆烂。 临云城连死那么些商队，唐家供奉都不敢亲自带队一次看个究竟，再加上什么大周皇朝出事，要召回供奉。 呵呵，也是他现在腾不出来手，没空去查这些细枝末节。 “知道是知道，但苏老弟你知道我的，只练武，不行商。咱们金莲会交手，我输得彻底，也输得服气，这次相遇，不知能否与苏老弟结个伴。” 这是第二次相邀了。 苏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半晌后，缓缓点头：“唐二公子进步神速啊，这就四境了。” ‘二公子’三个字被苏良咬得极重。 唐居白的脸色不变，洒脱一笑：“那比得了苏老弟你，这一眨眼，可都是三境巅峰的人了！” “哦...” 苏良长哦一声后，给了个笑脸：“唐二公子过誉了。听闻百兽秘境危机四伏，结伴相行，总是要好些的，后面可就要多多仰仗唐二公子了。” 态度放缓，神色舒展。 不论怎么看，唐居白都觉得苏良对自己放低了戒备。 一念至此，他的心跳再度加快，脸色再次红润起来，语速也加快道：“不敢当不敢当，苏老弟二境就那般厉害了，如今自然更加了不得。” 再次的互夸后，唐居白再道：“朝西边走，有一处封印石，应该就是出口了，只是上面的阵法着实深奥，要是以灵力强行破开，需要数十位四境合力，我此番出来，也是为了多找一些人过去。” “出来前，已经有十人，现在想来更多，不如我们先去？” “好。” 商议结束后，两人一前一后，朝西而去。 苏良落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唐居白。 满目寒霜。 他三境巅峰的境界，在进来之前，便被他身上加强过的屏蔽阵法所遮掩，除非是六境后期以上，又或者有对应的勘测法器、阵法，否者看他的境界，只会是二境巅峰。 神念感知下，唐居白一个四境前期，就那么聊着天，便一眼瞧出了他的修为境界。 有意思。 他是从哪里知道自己三境的消息？ 倒也不难猜。 大炎京都出手后，自己的境界展露过一次，但知道的也就师父、大师兄。 唐家不可能知道。 剩下的，便只有在一路向北的途中，经历过的几次刺杀。 答案显而易见。 来杀他的势力中，有唐家。 结合傅秦所说的那三方怀疑势力，唐家便在其列。 当初这三方势力出来时，最先被他排除的，便是唐家，毕竟双方曾有过合作，即便现在‘分手’，也没有什么撕破脸皮的理由。 再之后，便是雷家。雷家能针对自己的理由，仅仅只有雷正德那个在金莲会与自己有所冲突的纨绔少爷。 不过想来，雷家家主是不会为了这么个废物儿子与自己这位南溪剑宗的绝对核心弟子作对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背后反其道而行之，借力打力。 所以，其实苏良最怀疑的，是丹鼎城。 金莲会上，连十六强都没有进去的丹鼎城可谓是颜面扫地。 苏良不是喜欢陈怀玉嘛，既然如此，淘汰杜正卿这一茬，便可以算在他头上——有点牵强的理由。 再者，同为四大宗，能有足够的实力承接南溪剑宗的怒火。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理由。 苏良的天赋实力，不亚于第二个洛子晋，他们不愿意看见这般场景。 洛子晋已经成长起来了，可苏良还没有，这次还下山除妖正典，甚至独自一人来到百兽关。 与百兽关上下接壤的，便是丹鼎城所在的东部。 可现在，苏良明白了。 是唐家出的手。 为了眼前的唐家二公子。 唐居白，吞噬灵体，唐老家主对其寄予厚望，甚至传言说，他想要走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路出来。 现在看来，吞着吞着，是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越往下推算，苏良便越加肯定。 对方不惜大费周章地算计自己，以‘黑豺狼’做掩护，以银背猴王做后手，不就是想撇开关系嘛。 若是丹鼎城，大可不必，直接六境出手就是。 可若是唐家...身在东洲南部的唐家，只要泄露出去，用不了三天，整个东洲南部的四大世家，就会少去一席。 他继续思量着，前方引路的唐居白仍旧兴奋。 西方确实有封印石，其上的阵法也的确需要众人合力。 可有一点，他没说。 那阵法很是诡异，防内不防外，且一旦踏入，要么破阵，要么被困阵其中。 而在阵法之外的人，却可以随意出手，干扰乃至击杀阵法内的人。 找到苏良前，他已经将阵法内的十人都杀了个干净，也吞了个爽快。 只要将苏良引诱进去...一切便大功告成。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苏良那越来越冰冷的眼神。 也根本想不到，就这么照面功夫，苏良已经将他们唐家的所作所为，猜了个七七八八。 第151章 求我打死你，对吧? 百兽秘境之中，也存在着境中境。 这一点傅秦也是有所交代。 秘境之中嵌套小秘境，就像套娃一般，好在最多只套了一层。 苏良与唐居白的速度都不慢，小半个时辰不到，便瞧见了一方巨型尖石。 只是，神念笼罩，却是没有其他人的行踪。 有意思。 苏良神情放缓，回归寻常，两人双双落于地面。 在这空旷平原上，这巨型尖石格外晃眼。 “这便是封印石了。” 唐居白尽量挤出友善笑容，介绍着。 苏良‘诧异’地点点头，随后环视一圈，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其他人？” “不是说有十人吗？” 唐居白闻言，自然而然接过话：“都朝不同方向去寻找其他被困于此的人了，我运气比较好，刚出来就撞见了苏老弟。” “再等会儿吧。” 苏良很是配合地点头，默默等着。 再看看，他准备耍什么手段？ “苏老弟这次来百兽秘境，可是为了南溪剑宗的除妖正典？” 唐居白没闲着，朝苏良靠近两步，像是闲聊一般的作态，让苏良心中感慨。 真能忍，这面皮功夫，也做得真到位。 都到目的地了，还唠嗑呢？ “自然如此，百兽秘境嘛，妖兽多，机缘也多。唐二公子是？” “一样一样，求点机缘。” 呵呵，求机缘求我身上来了。 “苏老弟，这巨型尖石，可不一般啊。” 唐居白此话一出，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气运从他身上剥离，缓缓地朝苏良缠绕而去。 他曾经吞噬过一位念师，还极为幸运地提取到了那位三境念师的看家本领——扰念灵术。 专注于精神干扰的念师手段，面对低境修士，能在潜移默化之间，侵入对方意识，干扰甚至修改他人的记忆。 即便是同等境界，乃至高出一个大段，也能以此干扰对手的思路思绪。 被他反复运用，如今已是轻松掌握。 “这石头内，说不得就藏有灵脉源头，不然，也不可能会在触碰后支撑起那般规模的阵法。” “苏老弟若是感兴趣，可以上前看看，不妨事。” 苏良意识有瞬间的恍惚。 随后，他竟然当真有点想走近点看看的念头。 刚迈出一步后，他瞬间清醒过来。 几乎同时，在他体内洞天，那已然睁开眼眸的第二道迷你‘苏良’，抬手掐住了一抹灰色，用力一捏，瞬间将其碾灭。 唐居白神情一变，眼神在倏忽之间变得凶狠暴虐，在苏良反应过来回头时，一记直拳裹挟着灰暗的瑶光，猛砸过来。 如此近的距离，他有信心，必中。 嗡！ 一道剑鸣声起，青光闪耀间，青萍剑横空而出，以剑身卸去大部分力道后，落在苏良背后，连人带剑，一起朝那巨型尖石处退去。 即便苏良有所防备，可唐居白的准备也不差，在他心神恍惚的瞬间，找到机会，将他砸退。 可砸退之后呢？ 下一刻，符文四起，瞬间将苏良与唐居白分隔开来。 苏良微怔，随后了然。 这样啊... 四品阵法，现在都已经烂大街了吗？ 还是说真就这么巧？ “呵呵，小逼崽子，真当老子愿意跟你称兄道弟啊？” “唐二公子...” “你知道吗，老子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叫我这个，特别是你，故意将‘二公子’这三个字咬重的狗东西！” 见阵法激活，唐居白终于是卸下了伪装。 “这么说，那日在百兽山脉中，是你布下的局咯？” 唐居白呼吸一滞。 对于苏良突然的发话，心中忽地有些慌。 好在，苏良是要死的人了，死在百兽秘境，没人能查出什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居白冷哼一声，还是决定保守点，不准备透露更多。 什么让你死个明白这种事，没必要。 “看来还是怕我南溪剑宗的嘛。” 不然怎么连承认的勇气都不会有呢？ 苏良嘴角挂着淡淡笑容，嘲讽之意毫不掩饰：“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呢，倒也不过如此。” 唐居白有片刻恼怒，也只是片刻。 紧接着，他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等我的路彻底走通，这东洲，都将被我踩在脚下！届时，区区南溪剑宗，又算得了什么？” 苏良闻言，有些头大，双手高举：“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有这种远大志向了。” “你一个小逼崽子，懂什么！”唐居白突然高吼一声，神情激动：“这将是一条史无前例的道路，由我唐居白开辟出来的新道路！” “我，注定名留史册，注定引领东洲重回巅峰...也注定是这万年以来，第一个七境！” “你如今落入我手中，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语速极快，望向苏良的目光中满是贪婪：“只要吃了你，有你这般根基，再结合我四境所领悟的神通...替身换道，你将会是我这条路上最为重要的一块基石。” “你我，本就该一体。” “不如，你让我吃了，我带你登临顶峰，如何？” 苏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最后评价道。 “幽默。” 唐居白当然也没指望就这么说说就能让苏良束手就擒。 于是，他准备动手。 先前那十人中，四境巅峰就有两人，可手段尽出也不能逃离阵法，最终在他与阵法的巧妙配合下，尽数斩杀。 只是，这次阵法激活后，怎么一直不见动静？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真想知道，你能有什么手段来对付我，如今看来，让人失望。” “既然你们算计围杀我，那当日那阵法应该瞧见了吧？” “不会...都以为那只是剑宗给我的底牌吧？” “还有...你当真以为我有耐心听你废话？” 话落。 下一刻，苏良一步迈出，就这么跨出阵法！ 转瞬间，抬手挥剑，一气呵成。 别剑式瞬间成型，金灿瑶光伴随着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剑势，加持在这一剑招之上。 璀璨且甚大的剑气猛地斩落！ 轰鸣声中，唐居白的身形被瞬间掩盖，紧接着激射倒退，被剑气拖曳着甩向地面，崩碎了一片又一片的平原大地。 这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紧接着，苏良闪身，来到唐居白身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自地底，一点点摘起、拎飞。 那双清冷的丹凤眼中，满是漠然。 “我记得金莲会上你曾说过，求我打死你，对吧？” 唐居白瞪大双眼，鲜血不要钱地往外溢，脑海中更是混沌一片。 此刻仅是依靠身体求生的本能，胡乱地踢着脚。 第152章 绝世天骄，不外如是 “是不是很好奇，那阵法为何不攻击我啊？” “四品阵法师，整个东洲也不多，我偏偏是其中一位，你说巧不巧？” 苏良眼角含笑，琢磨着语句，只是那笑意太冷，让唐居白后背发凉，心中惊恐。 “让我想想，怎么体面地打死你这位唐家二公子呢？” “苏良！你不能杀我！” 唐居白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苏良随手一甩，将他抛飞后，青萍剑笔直贯穿其身。 “哪有只能你杀我，不能我杀你的道理。” 没有给唐居白丝毫辩解的余地，苏良就这般杀了。 唐居白自半空坠落，砸入地面。 这一剑，捅穿了心脏，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果然还是出意外了。 丝丝黑雾缭绕，自唐居白那被贯穿的心脏处滋生，极快地发散到全身上下。 只见唐居白的身体逐渐浮空，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他的瞳孔变成了漆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紫芒，脸庞变得扭曲狰狞。 自喉咙中发出一声咕噜声响后，唐居白嘴角扬起，张开双手，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 神念覆盖全场的苏良手持青萍，脸色难看。 魔族。 这气息，与那蝉，几乎一模一样。 那股扑面而来的、纯正的邪恶与暴虐，让他很不舒服。 “嘿，小子，多亏了你，我才能够从这团麻烦中再度抽身。呵呵，既然如此，我决定让你死得没那么痛苦。” 唐居白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九幽深渊一般。 苏良眉头紧皱，他忽得想起了当日金莲会上，唐居白曾用过一点手段。 虽然被他以别剑式补刀打断...可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调用了一些‘魔’的力量？ 吞噬灵体，据说能吞万物，化作己用。 大炎皇朝的事件，绝对不是偶然，大师兄与师父既然能在魔域山脉查到蠢蠢欲动的魔族... 呵呵，再渗透一个唐家，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柳白容曾经说过的东洲将乱，是这样吗？ 可...她为何会知道这些？ 又或者说，除了她，整个中州，是不是都知道这些？ 一时间，苏良思绪飘得很远，浑然不在意眼前魔化的唐居白。 倒也不是自己托大。 倘若在百兽秘境之外，有了蝉的前车之鉴，他可能还会避其锋芒。 可在这里，五境之下。 他便是无敌的。 这一点，从他一剑秒杀唐居白后，心中便有断定。 “你，不怕我？” ‘唐居白’有些不满，作为被抛弃的第十一位人选，它原本就很憋屈。 再加上被唐居白吞噬，不断撕扯自己的本源，这么些年来，更为恼火，如今重获自由，眼前这人竟然不怕他！ “你一个三境人类！怎么敢，不怕我？！” ‘唐居白’怒吼一声，扭曲的脸庞更加骇人，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怕你？” 苏良立于空中，垂首轻笑，眼眸散发出金灿光芒，全身瑶光被他提起。 “你认识...一位叫‘蝉’的魔吗？” ‘唐居白’为之一愣。 蝉，第三候选。 “看来是认识了。” 对于他的反应，苏良尽收眼底，下一刻，他手腕微抬。 蹦！ 空气中传来炸响。 三百道别剑式自苏良身后一点点凝聚、展开。 刹那间，剑势升腾。 刚刚复苏，还在逐渐适应着身躯的‘唐居白’不可置信，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剑势？！还有你这剑招气息！不，你不可能是三境！” ‘唐居白’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开跑。 它不是傻子，事不可为，自然只能跑。 这方秘境，压制了它的实力，怎么都破不开四境巅峰的瓶颈。 可苏良那剑招剑势，以它的见识认知，不跑就只有等死。 你妈呀。 被封印这么几年，现在东洲的三境水平，都长这样了？！ 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在眨眼间，它便闪身于千米之外，不断远离苏良。 至于它方才放出的话...不着急，魔族报仇，能晚就晚。 在魔域山脉里面，那么些年都过来了，不急一时。 “走？” 一道轻笑传来。 下一刻，‘唐居白’抬头，继而惊慌错愕，直接破防，再次尖叫出声，：“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速度？你他妈的不是三境吗？”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在身后那璀璨盛极的金光衬托下，此时的苏良，恍若神只。 回天游五层，对标的便是五境身法。 虽然极耗费他的灵力，但没关系，八万八的瑶光，将他体内的灵海填补开拓到了不属于三境的规格。 剑气流转，转瞬之间，三百道别剑式将‘唐居白’牢牢锁定。 “没办法，我是天才。” 苏良很是好心地解释道，只是眼底的冷漠，让‘唐居白’胆寒。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你！你不能杀我！” 苏良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哦，想起来了。 没死之前的唐居白本人，也说过这句话。 “你可以将我囚禁起来！到时候我神族入主东洲，你能以我当筹码！” “同时我知道一些秘传功法，六境剑修的剑招也有！只要你放过我，都给你！” ‘唐居白’话语极快。 它有些怕了。 那凌厉的剑气，它挡不住。 一旦落下，它真的会死。 原本身为六境巅峰的大魔，倘若这点都看不出来，也就白活了。 而且，这人的瑶光、灵力，让它极不舒服，就好像天生克制一般。 “其实，像你这样的魔，不严格算，我也算杀过一只了。” 苏良朝前踏出一步，身后的三百剑气也跟着被拉出一截，成型在即。 “要不是有人帮它挡下...三境巅峰单刷六境巅峰，听着，很不错吧。” 他分明在笑，可‘唐居白’只感受到了死亡的意味。 “草，老子和你爆了！我族日后，必将踏平东洲，奴役所有生灵，为我报仇！” 无边黑气从他身上翻涌而出，幻化成一只巨大手掌，滚滚杀气汹涌奔来。 这是来自四境巅峰的杀招。 苏良闭眼，落剑。 他甚至懒得去看。 金光灿烂。 大地开始轰鸣。 地面瞬间龟裂出蛛网痕迹，瞬息蔓延方圆十里。 无边剑气肆虐，气浪滚滚，横扫六合。 三境巅峰，已经是拥有开山断江的能力了。 可到苏良这里，说是排山倒海，也不夸张。 绝世天骄，不外如是。 苏良持剑当空，长发飘扬，双眸开阖。 此时此刻，少年意气风发。 第153章 在的 他怎么会受一头魔威胁呢？ 魔域山脉，迟早是要走一遭的。 在此之前，还有唐家。 倘若是经历过大炎皇朝事件前的苏良，可能还会稍有顾虑，留唐居白一命，以此为证据问罪唐家。 至于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在开战前偷偷录制留影...忘了。 但也什么关系了。 大师兄和师父去验证了魔域山脉的情况后，与小师弟搜魂内容吻合，再加上大炎皇朝的事件，唐家不会有任何回旋余地。 自己只要将这些情况上报就好。 苏良长出一口气。 倒是没想到，来百兽秘境取沐姐交代的东西，还能有意外收获。 先出去罢。 整理完当前思路后，苏良重回那处封印石。 自他踏入阵法之时，便瞧出了它的本质。 禁灵玄空阵。 与他的锁灵百困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禁灵玄空阵更为霸道，只要踏入阵法，全身灵力都会被压制，六境中期也调动不了丝毫，且这阵法外围灵力介入只会被忽视，从内部的攻击反而会遭到阵法的反击。 算是四品阵法中的上品。 只不过，有个致命缺点。 阵法有一生门，每十息显露半息，只要抓住时机，便能逃出。 因此这阵法一般都与其他阵法叠合使用，封死生门。 不过此处阵法倒是没有。 这也是苏良之前听唐居白发癫的缘由。 再次来到阵法前，他没有犹豫，踏入其中，朝封印石走去。 ...... 一处山林间，面容精致的绿袍女子护在一行人跟前，怒目而视。 “再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傅箐皱着眉，四境巅峰的气势毫无保留。 可对面十余人，不为所动，一个个虎视眈眈，凶神恶煞。 大概是因为领头的也是一位四境巅峰修士吧。 带着眼罩的独眼光头朝前一步，尽量和气道： “这位道友，你我素不相识，既无恩怨，你又何必横插一手？你身后那两个贱人，趁我不备，偷我储物戒，那里面，可是有着十枚极品灵石，是我们这些兄弟好些年的积蓄。” “雇佣团的生意本就是刀尖舔血。” “不拿回来，不合适吧？” “你胡说！！” 被傅箐护在身后的女子中，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蹭得一下起身，情绪激动：“分明是你们见色起意，我和妹妹怎么可能做出偷盗这样的事来！” 独眼光头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却再对傅箐说道：“道友，你若不信，可以搜她的身，有一枚刻着鹰头纹的储物戒，那便是我的。” “除了灵石，里面还有一些杂物，只要放出来，我都能叫得出名。” 他言语间很是自信。 傅箐有些犹豫了。 “你胡说！” 女子脸色微变。 傅箐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呵呵，我胡说不胡说，一搜便知。这样吧，我也不动手，这位道友你帮着搜一搜，要是没有，我们转头就走，要是我说的属实...还请道友不要多管闲事。” 独眼光头男说这话时，极有信心。 反观那女子，却有些神色莫名。 傅箐只是性子纯良，但不傻。 有猫腻。 稍加思索后，她转身看向那名女子。 在她身后，还有另外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半露酥胸，脸色惨白。 说是中了独眼男子的偷袭。 两名四境前期的女子，在这些人面前...她若不管，想来下场不会多好。 可要是她们偷窃在先... “你们别怕，只要我确认你们无辜，这些人今天动不了你们...现在，让我看看，好吗？”傅箐言语轻柔，安抚着两人。 身材火辣的女子一愣，最终，艰难点头。 见状，傅箐松了口气。 这种事，她一个陌生人，自然只能帮理。 一番搜索后，傅箐眉眼逐渐舒展开来，随后有些得意地转身，说道：“没有你说的什么储物戒。” 她心中悬着的心被轻轻放下。 对面的独眼光头男皱眉，“不可能。定然是被她途中转给另一人了，你再搜搜地上那贱人！” 傅箐起身，罕见有些生气：“会不会好好说话？动不动贱人东贱人西的？” 污蔑人，辱骂人，还不讲理。 她生气了。 独眼光头男闻言顿时沉默，随手拱手：“是我情急失礼，道友再检查另外一人，如没问题，我们转头就走。” 此话一出，傅箐才是缓了缓脸色，稍稍犹豫后，来到另外一人身前，蹲下身，柔声道：“别怕。” 说完，她准备搜身。 也就在此时，她身后传来一道破空声。 紧接着，利刃出鞘。 那是一把短刃。 刀尖的寒芒挑动。 傅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六境破除心魔后，便初步能够感应天地之力。 这是独属于六境之上的天人感应。 死亡的气息悄然来临。 噗嗤！ 滴答。 短刃整个没入血肉之中，鲜血顿时四溢而出，可短刃上，原本要爆发开来的灵力却是被按压住了。 傅箐猛地扭头。 而她身前的那位脸色惨白的女子，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愕后，没有丝毫犹豫，身上气势猛然上涨，提起全力，袖中同样滑出一柄短刃，灵力鼓荡，猛地刺出。 如此近的距离，她避不开。 所以，一只手只能硬抓而来。 又是利刃划开血肉的声音。 “师叔...抱歉，来晚了。” 他闷哼一声。 苏良半跪在地，急速施展回天游的他，来不及唤出青萍剑，只能以后背身躯挡下这刺向傅箐头颅的一刀，随后用右手掌心抵住了那扎向傅箐后颈的另一刀。 傅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呆愣原地。 而一前一后的两名女子见两击都不中，此刻还突然出现另一人，没有丝毫犹豫，放开手中的匕首，几个闪身，来到那独眼光头男的身后，一左一右，搭在他身上。 独眼光头男咂舌一声，很是不爽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坏你三爷的好事！” 苏良嘴角溢血，脸色惨白。 要不是他体内灵力磅礴，数量众多，强行按压住了准备乱窜的外来灵力，只怕要当场炸开。 可即便如此，前后各中一刀的滋味，也很不好受。 他其实，很怕痛的。 “小...小师...小师侄？” 傅箐声音颤抖，缓缓抬起双手，捧着苏良的脸，泪眼朦胧。 苏良痛得龇牙咧嘴，可最后还是展颜一笑。 “在的。” 第154章 傅箐的实力 “小师侄...你...你不要死啊！” 傅箐鼻涕顺着眼泪一起流出来。 苏良依旧笑着：“好，我不死。” 他其实就是疼。 灵力按压下来后，顶多有些气血翻涌。 《炼体》第一重让他的体魄达到了三境巅峰武夫的程度，哪里会这么容易死。 最危险的时候，是利刃入体灵力爆发那一瞬，剩下的便只是区区贯穿伤。 要是就这么被捅死了，那可就成乐子天骄了。 只不过，这匕首，有些不对劲啊。 三境巅峰武夫体魄，居然能被轻易捅穿... “呵呵，傅家千金，果然没这么好杀呢。” 独眼光头男不合时宜地打断道。 “说实话，当你要进入百兽秘境的消息传开后，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雇佣团，都盼着这一天呢。” “傅家千金的身上，想来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啊。” “杀了你，事后去其他洲逍遥快活，不比干雇佣团强？” 自称三爷的独眼光头男舔了舔嘴唇，感慨道：“可惜啊，要不是这突然出现的...小师侄儿？” “我的计划，便成功了呢。” “那两把断刃，可费了不少心思。” 说话间，他取出了一把宽刃大刀，立在身旁，笑笑：“不过，既然失败了，那就只有硬来咯。” 傅箐压根儿就没有理会他，哭着从储物戒中掏出各种丹药，喂给苏良。 搞得后者哭笑不得。 “师叔，我还死不了。只是，这些人，你要亲自动手解决了。” 傅箐闻言，才是收了收神，抹了抹眼泪，哭腔依旧地点点头：“嗯...” 下一刻，她站起身来。 眉眼间，散发出苏良从未见过的骇人杀意。 “我不想杀人...也不愿意...” 傅箐脸上泪痕未干，可眼神却是彻底变了。 “可你们，今天都要死。” “呵呵，谁死谁活，可不一定。”独眼光头冷哼一声，身后十余人同时靠了过来。 十对二，优势在他。 “上，宰了他们，能不能一单吃饱，就在今朝了！” 随着他一声吆喝，其他人也逐渐亢奋起来，眼神火热。 看向傅箐、苏良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打量行走的灵石。 冷风呼啸，像是入了冬，空中更是泛起霜雾。 一抹寒光透来。 血光溅起。 围杀过来的人群中，两位四境中期身体甚至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只是头没了。 “飞剑！” “小心！” 独眼光头男高喝一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道灵符，撕裂开来，形成一道屏障。 他显然也是有所准备。 可见识终归还是浅薄了些。 天骄与寻常散修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 “狂沙！” 独眼光头高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施展出自己的四境神通。 倒不算什么稀有东西，制造风尘沙暴，偏向小领域的范畴，杀力不行，只能用作围困。 除此之外，剩下的四境，纷纷施展自己的神通术法，有一指冲天的光束，兽化变形的搏杀，铺天盖地的细长剑气。 皆是第一时间拿出了自己的神通术法，齐齐围杀。 到别说，这种程度的汇合杀力，先不说威力如何，单是气势，便让人心惊。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肆虐的灵力不断爆发，想要就此将傅箐击杀。 轰隆！ 天空中传来巨响。 苍穹被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数之不尽的灵力，好似连接着九天银河，化作奔流，咆哮着落下，掩盖了一切的神通术法。 倘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灵力流水。 那一道道的，是接连不断的剑气。 这一刻，苏良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傅箐师叔，会被公认为自家师父那一届中，天赋最高的存在了。 通玄，单洞天锤炼到了紫色，瑶光足足六万！ 这便是傅箐在毫不保留地施展自己四境修为时，苏良以神念感受出来的信息。 剑气涌下，将所有人的身形掩盖，众人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惊呼尖叫，随后便彻底消失在这汹涌的剑气之中。 仿佛就是湍急的流水中，扔下去了几枚石子儿，溅起几片浪花后，便彻底消失不见，沉入深处。 山涧破碎，大地颤动，无尽剑气在将身前的一大片区域都给横扫了个一干二净后，方缓缓消散。 一柄通体晶蓝的飞剑，晃悠悠地飘荡至傅箐身前，绕着她一圈圈地晃荡，好似邀功。 飞剑有灵。 人级灵兵。 不愧是团宠啊。 傅箐长呼一口气，随后，她连忙转身，神色惊慌，问道：“小师侄，还疼不疼？” 苏良将两把匕首拔出，答非所问：“师叔真厉害。” “哎呀，谁让你这么就拔掉了！这...这不会大出血吗？”傅箐瞧他抽出匕首，略带责备道，紧接着蹲下身来，不由分说地用抓住苏良的手，想要看看伤势。 “咦？小师侄你没事啦？” 瞧见伤口处并未大量溢出鲜血，傅箐惊讶出声。 “我不是说了嘛，没事的。” 随着体魄不断自愈，苏良的痛楚多少减少了些，反问道。 “这些人...” “啊，就是...”傅箐很快将前因后果交待了一遍。 苏良听后，眉头蹙起，结合那独眼光头方才的话... “你要进百兽秘境的事，除了你父亲、爷爷，还有谁知道？” 傅箐想了想，眼眸一亮，看向苏良：“还有小师侄！” “......” 苏良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不过鉴于师叔的性子...他只得再问：“还有呢？” 傅箐快速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吗？ 那消息是怎么提前透露出去的呢？ 傅箐被这些人算计，显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知道她的身份，还敢这么做，且一切都有条不紊，很有安排。 除了最后的硬碰硬有些不自量力外，整体来看，确实有人想要傅箐死... 能有什么好处呢？ 钱财法宝？不对，这些只能是这些雇佣团炮灰的目的。 真正的幕后之人，想要什么？ 傅箐如果死了，傅家必然发疯，而傅家又坐镇关山殿...百兽秘境... 会是谁呢？ 第155章 隐十二 某处阴暗密室。 “如何？” “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只需要等待便可。” 密室之中，一位耄耋老人沉默稍许，再道：“话虽如此...” “唐老家主若是信不过，可以取消委托。” 老人身前，带着半具青面獠牙鬼的深红长袍，往前探了探身，自阴影中走出，就这么暴露在烛光之下。 一个‘隐’字飘忽不定，闪烁着阵阵寒光。 “说实话，你们唐家的这笔买卖，着实不好做，放眼整个东洲...敢接的，只怕不多。” 他的声音很是年轻，一言一行却透露着稳重老成。 “此事事关重大，一但失败...容老夫再多嘴一句。” “唐家可以消失。” “或者说，这世间任何势力，其实都可以消失。” “哦？那十方殿算什么？” “......” “呵呵，放心，唐老家主的担忧是正常的，要换了我，一家存亡皆系他人之手，自然也不可能如此安心。” “不过...为你们唐家，我们有必要，砸自己的招牌吗？” 青鬼面具的男子起身，再度走入阴暗之处，轻飘飘道：“唐老家主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因在这边耽误时间而造成的一切后果，目前都需要你们唐家自己承担的。” “所以...下次这种无用的担忧确认，大可不必。” “还有...你们自己家里的破事，我也懒得看。唐家主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唐家家主眯着眼，看向他，声调有些冷：“不会有下次了。” 男子像是顿了顿身，轻蔑一笑，消失不见。 就这么走了。 唐家家主双手附后，站立良久，直到桌面上的烛火燃尽，他才是揉了揉眉间，语气略显疲惫道：“出来吧。” 暗室的大门被推开。 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位锦绣华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嘴角还沾染着血迹。 “爹。” 他轻唤一声。 “竟然会是你。”唐家家主颓然坐下，单手撑着一侧。 “是我。” “唐居白现在也能真正算得上唐家二公子了。”男人沉吟一声，仰起脸，笑道：“居仁也能正式称作小公子了。” “只希望，他能听话，留在南溪剑宗...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才能活下去。” “他爹我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唐家家主闭眼沉默，半晌，他才点点头 ，自嘲般道：“我们唐家，果然是实打实的商人啊...” “为了利益...连自己的根，都能卖。” “爹，大势所趋。东洲注定会沦陷，这哪里是我们唐家能左右的事...早日投诚...日后，说不得还能护佑一方。” 老人缓缓抬头，问道：“这算是你的自我安慰吗？” 男人笑了，“人嘛，总要求一个心安。” “投诚吗？不过是炮灰罢了。在那群东西真正来临前...希望，南溪剑宗能早做察觉，举宗搬迁至其他洲吧。” 唐家家主摆摆手：“我也不问你到是怎么杀掉你其他兄弟的，既然是你，那么...进去吧。” 虚空炸开，一道传送秘境裂了个豁口。 “令使，在等了。” 男人点点头，大步朝前，就在即将跨入其中时，他扭头对老人道：“爹...我走了。” “......” “嗯。” 密室之外。 是百兽关。 凭借着这一届百兽关明面主事的权利，又花费好些手段，最后借助隐杀门的能量，唐家的几位嫡系传人以及唐家家主，悄无声息，潜入其中。 时逢百兽秘境开启，三个月来，出城的手续都不算复杂，入城则要繁琐太多。 一位面容黢黑，看着老实巴交的年轻男子，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顺利出关，朝着百兽山脉而去。 他叫隐十二。 是隐杀门十二总司中，最年轻的一位。 这些天，闲来无事的他，接了一份委托。 报酬相当可观。 十二总司，空闲的目前也只有他一位。 隐十二来到一处秘境豁口，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踏入，而是极有耐心地寻了一处阴影，默默等候。 过往的，不论是妖兽还是修士，都对他的气息没有丝毫察觉。 自然如此。 倏忽间，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枚赤红令箭在即将没入隐十二身侧树干前，被他一手捏住。 “隐十二。你接受的难度乙中，影响度甲上的甲字六百六十六号委托已记录在案，按照你的请求，现在开始委托计时，我将作为你的执笔人。” 隐杀执笔人，境界一般只会比执行任务的隐杀门杀手高出一个小段。 只负责记录，即便刺杀目标在他们眼皮底下路过，也不会出手干扰分毫。 同样，接下委托的杀手就算死他们脚边，也不会出手相救。 执笔人，仅做笔录。 听着很滑稽、很鸡肋的职位，实际上却是隐杀门的最为核心的情报组织。 甚至，执笔人若遭到杀害，整个隐杀门将会开启无尽委托，至死方休。 事实上，有见识的也不会跟隐杀门过不去，据说背后站着中州某方势力，资源倾斜，支持不断。 而没有见识的，基本都死了。 若成功反杀...杀手若死，隐杀门不会秋后算账，这笔委托更会作废，之后不会有第二人接取，除非发布人再度付出同样的代价发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委托。 甚至只要你愿意花费一定代价，还能查到这笔作废委托曾经是什么人、整个刺杀的具体过程是怎样的——这便是执笔人的重要性之一了。 总之，一句话，拿钱办事。 “总司大人，可以开始了。” 先前的都是官方需要，待得按例宣读完规则后，执笔人拱手行礼。 别看这位隐十二只是四境巅峰，在他手中，已经死了整整五位五境前期，六位五境中期，三位五境后期，还曾在一位六境前期的大佬眼皮子地下扎了人腰子一刀，最后还给他跑掉了！ 能到六境，那个不曾是天骄？ 他一个四境巅峰...确实猛。 “开始吧。” “希望不要太无趣。” 隐十二拍了拍脸，走出阴影，与执笔人一起，踏入百兽秘境之中。 第156章 吃，都吃。 “小师侄，你要吃这个吗？” 傅箐变戏法一般，五指并拢，捏出五根形色各不相同的冰糖果子：“当当！新研究出来的。” 苏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师叔，咱们来历练，是不是先找找秘宝什么的为好？一直吃甜糕...果子...蜜饯...” 来郊游是吧？ “那...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嘛...” “咱们已经吃了许多了。” “哪里多了，连我准备的一小半都没有吃到...” “这一路，光冰糖果子我就吃三十根了！”苏良有些激动道。 “哦...” “小师侄，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傅箐委屈巴巴地望着。 “怎么会呢？” “那就是腻了？” “不会，就是吃得有些多了，消化不良。” “明明是修士...而且这些东西很好消化的...骗人。” 傅箐声音逐渐变小。 苏良：坏。 “吃！我吃！其实师侄是想说这五根色彩瞧着不好，能不能换换其他口味。”苏良连忙开口，打断施法。 那小模样快哭了有木有。 这性格... 傅长老，太上长老...要不咱别磨练了，顺天意吧？ 苏良这般想着，傅箐闻言，却是乐呵呵地晃晃脑，重新换了换口味后，递给他：“小师侄你尝这个，我当时加了一些固灵散和碾碎的化幽果的籽。” “那不是...入药用的吗？” “对啊，小师侄你这不是受伤了嘛，虽然伤口没了，但内伤多少再养养。你放心，这和我之前给你吃的丹药灵性不冲突，不会灵力暴走...的吧。” 最后两字被她轻飘飘带过。 但苏良不聋。 “怎么样，师叔我考虑得周到吧？” “嗯...师叔开心就好。” “什么叫我开心就好，快，尝尝。” 苏良无奈接过冰糖果子，浅尝一口 “......” “这怎么又苦又涩！” “哦哦，那一串糖衣忘了遮，小师侄你吃这个！” “......” “师叔。” “嗯？怎么啦？” “你还是把先前那串给我吧。” 百兽秘境确实很大，否则也不会在赶路途中，给两人留出这么些吃吃喝喝的空闲时光。 原本有所规划的苏良，此刻已经心怀忧伤了。 师叔懂道理，奈何不懂事故。 有点脑子，但却不多。 天赋异禀，又都加在了修炼与做点心上...嗯，还有胸脯。 这样的性格，怎么磨？ 或者...磨了真的好吗？ 他觉得不太好。 少懂一些算计...也挺好？ 话又说回来，傅箐是和自己师父一辈的人，少说也有一百多岁吧？ 一百年都磨不开的窍，还能让他这三个月给捅咕开了？ 算了，洗洗睡吧。 顺天意。 该教的，该看的，他会让师叔看到。 可选择...他要交给师叔自己决定。 “小师侄，我们要不要去找点秘宝什么的？” 终于！ 终于不是甜糕果子了！ 苏良赶忙点头：“师叔说得极对！进秘境哪有不找秘宝的道理。” 傅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想着，小师侄你还是三境，说不得有个地方适合小师侄。” “小师侄你的瑶光数量...应该在六万以上吧？嗯，还是兼顾炼体...” 苏良微愣，点点头，心中不解。 瑶光数量，可不是那么好看穿的。 他能知道傅箐的底蕴，依托的是神念。 师叔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又是什么地方...适合我？ “果然，小师侄好厉害，怪不得能一夜通玄。当初我为了通玄，琢磨了好几年嘞，直到十五岁才成功。” 这大概就是五师弟所说的凡尔赛文学吧？ “师叔过奖了。” 苏良谦逊一声。 这也就是在这性格天真烂漫的傅师叔跟前这样了，换师父他老人家来说上这么一句，他指不定要踩桌子上招摇招摇。 “不说这个了。其实，百兽秘境中，有一座山，山内禁灵，设有石阶，每一阶都有莫名威压，且逐阶递增。” “既可以磨练肉身，同时每上百步石阶，山顶处便会飘下来一缕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入周身可助你凝聚耀光。” “小师侄最近应该也感受到了吧，越到后面，瑶光的凝聚压缩就越难。” 苏良挠挠头。 难吗？ 他只负责吞纳吐息，剩下的，都交由洞天内的那第二小人去操作了...只是现在的速度越来越慢了，难是真谈不上。 所以，苏良确实体会不到那种拼命修炼却难以突进的无力感... 这算是幸运吗？ 不知道。 或许是吧。 他才十八岁，哪会什么都明白。 “不过那里只对三境及以下的人生效...四境会被直接排除在外。” “师叔既然都这么说了，师侄岂有不去的道理。” 傅箐听闻，瞬间眉开眼笑。 爹，爷爷，瞅见没。 什么‘进去之后多跟你小师侄学’...说得好像她很没用一样。 哼哼哼。 “走吧走吧，我以前三境，凝聚瑶光越发艰难时，也曾试过。” “师叔也练过体？” “倒也不是，以瑶光护体便是。”说这句话时，傅箐挑眉，脸上些许得意。 就好像说着...嘿嘿，我聪明吧。 “那山多有少阶？” “这个倒不知道，从来没有人登上去过。” “这样啊，最高的人走了多少呢？” 傅箐想了想，嗯了半天，最后道：“忘了...不过我当时是所有攀登人中最高的！五千六百阶整！” 快，快夸我。 “师叔厉害。” “嘿嘿。不过小师侄你应该会比我走得更远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像爷爷做的甜糕向来都很难吃一样。”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转折比喻... “那，师叔可记得路？” “记得！” “当真吗？” “放心！”傅箐拍了拍鼓鼓的胸脯，绞尽脑子后，来了句：“包记得的。” 苏良莫名有些没底。 “那师叔带路？” “好嘞！那就先...嗯，先朝东走吧！” 苏良扶额。 “小师侄怎么了？可是那两刀还没好匀乎？” “......没事，咱们走吧。” “好啊好啊。” “对了，小师侄，你口渴吗？” “不渴。” “那就好。那，吃点甜糕吧？” “？？？” “吃了甜糕你就会渴了，之后你就能试试我准备的灵药水了。” “放心，这次我兑了甘露，很甜的。” “...师叔，要不咱们先赶路？” “唔...小师侄又开始嫌弃师叔了。” “吃！” “都吃！” 视死如归，就在今日。 第157章 傅箐的自我领悟 百兽秘境中的那座无名山不算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是必去的打卡点之一。 进入秘境的修士，四境毕竟是占少数的。 能够锤炼体魄与瑶光的宝地，是那群三境修士的首选。 至于妖兽...它们又不修炼瑶光。 妖族的修炼方式与人族截然不同，且由于种族血脉的原因，称得上‘百兽齐放’。 无名山高，入云不知所终，远望又不得全貌，甚是奇异。 青丛古木点缀四周，拱卫着最中央的那条通天路。 青石台阶，白草铺路。 此时此刻，已有成片的修士抱团来到此处，想要攀登此山以巩固根基。 可台阶之上却是人烟稀少。 “你们如此行事，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些散修的吗？！” 山脚下，传来这么一道断喝声。 然而话音刚落，这位性格偏直的散修便身形倒飞，砸落远方，发出一道道撞击声响，最终陷入一处山体内，直接昏死过去。 四周散修皆漠然，眼神中既有愤怒，也带恐惧，但更多的，却是胆怯。 “各位，重申一次，我们不针对任何人。” “还是那句话，要么，你凭真本事打进去，要么，乖乖交灵石进去。” 一拳将先前那位三境散修捶飞的中年男子甩了甩拳，环视一圈，神情蔑视：“至于道德绑架？呵呵，真不知道都踏上修仙路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幼稚想法？” 中年男子是四境前期的武夫。 对付一位三境后期的散修，再简单不过了。 他微微仰头，捏着拳，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就好像他也能是盖世无双的天骄。 “强者为尊这四个字，很难懂吗？” 这逼算是让他给装出来了。 而在其身后，十位四境巅峰的修士，漠然地守在石阶之前。 “我给灵石。” 一位散修咬牙掏出五十枚中品灵石。 中年男子接过灵石，放行。 而后，一道传音入耳。 他微微一顿，含笑轻点头，再看向众人，高声道：“诸位，现在门票，六十枚中品灵石。” “欺人太甚！” 一名散修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拂袖离去。 不少人心中衡量得失后，默默离去。 “进入百兽秘境的人那么多，天骄自然也有不少。我就不信，这些雇佣团联手，敢拦他们？” 人群中，一名不死心的散修捏拳，不甘道：“以往的百兽秘境，也从未有过这般行事的雇佣团啊！” “这谁知道呢？算了，走吧。六十枚中品灵石...不少了，先去其他地方看看。说不得大家都离去，他们也就撤了。” 散修修炼，自古以来，都是艰难无比。 尽管混出名头的散修确实厉害，但终归太少。 至于什么散修联盟...形如虚设。 对上这种暂时利益勾结的雇佣团，都捉襟见肘。 众人不断退去的流光之中，有两道人影逆行其中。 “不是，师叔你真记得路啊。” 苏良眺望着那直入云霄的青石阶，感慨一声。 “嗯，要是我们第一次就顺着这个方向，那就更完美了。” 东南西北，总共就四个方向，他们兜兜转转，算是都看了个遍。 傅箐带路，恐怖如斯。 “哎呀，这不是时间太久了嘛...可是我记得确是在东边的...怎么会在北边呢？” 傅箐一边念叨，一边回想。 突然，苏良眉间蹙起，散开的神念被他拾起。 刚想停下，却有一道身影横栏半空。 四境前期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呵呵，二境巅峰，也敢来凑热闹？” 他自动忽视了一边的浅绿衣裙的女子，想要出风头的心再度高涨。 话音未落，他却是闪身来到了苏良跟前，气血沸腾，抬手便是一拳，以升龙姿态轰向苏良胸口。 这一拳，很快，然而有人比他还快。 苏良抬眸，并未出手。 只因有一抹绿色落在他身侧，单手按下这一拳，顺势折断了这位四境武夫的胳膊，旋转一周，化作风车，再被傅箐随意抛飞。 “还想在我面前动我小师侄？！” 傅箐双手叉腰，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 换言之，方才那等手段，是纯粹的肉身之力。 四周围观的散修，目瞪口呆，继而有些激动。 这是...主持公道的来了？！ 苏良微微张口。 不是，师叔你这么猛早说啊！ 早说我帮你挡那两刀... 算了，还是得挡。 一刀头一刀脖子的，万一她的武夫体魄扛不住呢？ “师叔你这体魄？” “啊。”傅箐转过身，挠挠头，嘿嘿笑着：“随便练练，也没多高，六境中期的水准吧。” 苏良愕然。 “厉害吧！”傅箐瞧他神色，再度一笑：“不过小师侄你比我当年还要厉害，相信一百年后的造诣也会比我高的。” “所以...我得保护好你了。” “我知道，爹的爷爷表面上是让我进来磨练，实际上，就是让我保护你的嘞。” “怎么样怎么样，这一点他们可没说，全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 不，师叔，你想多了。 苏良心中默念一声，表面上还是很顺从地点头：“师叔真聪明。” 就在傅箐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候。 有四人闪身来到其身后，厉声喝道。 “你什么人？！竟然敢公然挑衅我们四大雇佣团？！” 傅箐回首。 先前出声呵斥的人，呼吸一滞，目光中先是震惊，后转贪婪。 傅家千金！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杀了傅箐，夺宝走人，不比在这里收什么保护费强？ 在外面，傅箐是六境巅峰，身上法宝无数，可在这里...有机会。 就算你能打他们十个四境巅峰，可二十个，五十个，乃至一百个呢？ 只不过...眼下人手不足。 “原来是傅家大小姐，在下失礼了。” 为首之人堆砌笑脸，主打一个随意切换。 第158章 顺心就好 “我不认识你。” 傅箐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舒服，当下的语气也算不上多礼貌。 否则换作平时，自然要在句尾加个‘嘞’字的。 “傅大小姐不认识我等，是正常的。”领头的干笑一声：“不知道傅大小姐过来，是想...” “关你什么事？”傅箐直接打断道。 她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上来就想偷袭她小师侄，现在跳出来又不道歉，还问东问西的...她方才那手段是不是太温和了？ 苏良在身后，看得直摇头。 师叔这性子... 换作是他，只怕早就一剑攘上去了。 事实上，他也正有此意。 方才那一记升龙拳，是打算要他命的。 “师叔，我来吧？” 苏良落在前方，打量着身前四人。 傅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下一刻，一股凌冽剑势凭空升起。 青萍剑被苏良抬手握住，没有任何开场白，他身形幻化出残影，回天游五层瞬间用出，托出金灿瑶光，自剑锋处拉出一条细线。 那条线急速放大后，便成了一道别剑式。 剑光穿透三人脖颈，在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鲜血喷涌，尸首同时坠落地面，些许尘埃起落。 仅有为首的那名男子，凭借着多年以来的狩猎本能，在最后关头后撤，堪堪避开这一剑。 他目露惊骇。 这人不是二境吗？！ 剑势又是什么东西！ 可避得开第一剑，第二剑呢？ 数道剑气像是预判了他的后撤路径，悄无声息地凝聚出六道剑气，如山间岚风，交叉落下。 地面再次溅起尘土，发出一道轻微声响。 “大胆！！” 在通天石阶前，剩下的六位四境巅峰在短暂的惊愕后，刹那回声，厉声喝道，但无一人敢出手，只是无比忌惮地看着空中二人。 “我胆子确实挺大的。”苏良声音淡漠，青萍剑锋再度闪耀。 下一刻，如虎入狼群。 傅箐想要出手帮忙，可脑海中出现了苏良的声音。 “师叔，你先看。” “记得上次我曾说过的话吗。” “进了百兽山脉，如果有任何人想要杀你，不要犹豫，直接出手杀了他们。” 四境独有的神通术法，六人甚至来不及施展出，就被不知何时蔓延至他们脚下的剑势所牵绊，再然后，剑气枭首，脑袋搬家。 他太快了。 人与剑，都太快了。 且这剑招，杀力太甚。 傅箐微楞，心中对自己先前的一番领悟有所动摇。 小师侄他...这么厉害？ 那爹和爷爷，让她进来干嘛？ 难不成，真是要让自己多经受些磨练？ 不能吧...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十息后，苏良喘着粗气，在他体内洞天，原本金光灿烂的那第二座小人，此刻缓缓闭眼，眉眼间像是有些倦怠。 这么短的时间，苏良想要速杀六位四境巅峰，自然要走点非常手段的。 毕竟三境巅峰与四境巅峰，差距还是有的，且不小。 不过再度步入当初与禅厮杀的那种爆发意境后，这种差距便肉眼可见地缩小。 这种意境，苏良姑且算作自己‘洞天化灵’的一种分支，具体名字有待商榷。 取名这种事，是技术活，难搞。 四周静悄悄的，围观众人连带着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人是谁？ 十位四境巅峰，就这么当牲口一样宰了？ 有点眼力见的，认出了傅箐，再一联想南溪剑宗，心中更是诧异。 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天才剑修了？ 这么年轻，还是三境，又领悟剑势的...有吗？ 没有吧？ 前段时间，听说金莲会出了个苏良，二境巅峰，九洞天，领悟剑势...这不能是他吧？！ 修炼速度不能这么快吧？ 不讲道理？ 苏良长出一口气。 他这几剑弄出的动静颇大，连带着攀登石阶的人也驻足回望而来。 这猛人是谁？ 十位四境巅峰死去后，四大联合雇佣团的主心骨便没了，躲在一旁的其他人皆作鸟兽离散。 石阶空了出来，围观的散修蠢蠢欲动。 但苏良还未收剑，他们不敢先动。 傅箐落至苏良身后，鼓掌拍手：“小师侄厉害。” “还有呢？” 苏良问道。 “师叔看出了什么吗？” “唔...小师侄剑术很厉害？” 她试探性道。 苏良心中抽抽。 他的那颗心告诉自己，师叔她不是刻意装的，而是当真心中这样觉得。 好惆怅。 “师叔觉得我该不该出手杀了他们呢？” “该的。” “要不是你让我看，我都想替小师侄出手来着。” 这回答出乎苏良的预料。 “师叔不觉得我有些一言不合便暴起杀人吗？” “欸？”傅箐语塞，紧接着小心翼翼道：“小师侄你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就把他们都砍了的说...” 这不算一言不合吧？ 苏良：...... 你还蛮细节的哈。 “师叔，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苏良原本想了不少话，想要说给傅箐听。 可话到嘴边，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一副极为认真的口吻，这般说道。 “顺心就好。师叔觉得呢？” 对于苏良有些莫名的话语，傅箐有些没跟上。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 她揉了揉脑袋。 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哎！ 最终，她重重点头。 “嗯，小师侄说得没错！” 苏良从心一笑。 这样挺好。 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苏良转身，看向这通天石阶。 “还当真是望不到尽头呢。” “师叔，我上去了。” “但这里不安全了，现在看来，有人想要杀你。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或者直接出去，告诉太上长老他们。” 傅箐闻言，摇摇头，挺了挺胸脯，有些小得意。 “小师侄，我知道的。” “不过，我不怕哦。” “师叔我呀，很厉害的。” “你就安心上去，师叔我在这等你，替你护道。” 她还是觉得自己的领悟是对的，而且，自己也确实很难死的。 都是一群五境以下的小朋友。 苏良没有转头，一刻也没有再耽误，踏上青石阶。 重力压迫瞬间袭来，体内灵力也在瞬间蛰伏。 他却没有丝毫不适。 思过崖底，也是禁灵的。 好巧不巧，他又是常客。 苏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沐晓晓的身影。 众所周知，他是孤儿。 可那位姐姐啊...当真是对自己极好极好的姐姐了。 也不知道沐姐此刻，在崖底做什么呢？ 这般想着，苏良再上台阶，稍不留神，便登至千阶。 一路走来，如履平地。 第159章 瑶光九万 山巅落下一缕缕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加持在苏良身上。 入体后，体内洞天传来吸力，将其扯走，落至第二道小人身形之上。 瑶光数量，随之增加。 苏良登阶速度极快，转瞬间便超越了台阶上的所有人，来到三千之数。 脚步稍缓，身形不止。 如此，四千已至。 体内瑶光，从八万八千道，蜕变至八万九千道。 之后，凝练的进度再缓。 山脚之下，围观的诸多散修见傅箐也没有要阻拦他们登阶的意思，前仆后继地拾阶而上，每一位路过傅箐时都毕恭毕敬，拱手行礼。 傅箐不明所以，只是偷偷地将苏良喜欢吃的几种甜糕取出来造光。 一会儿小师侄下来，肉身锤炼后肯定很累，先把这些吃掉，才有机会推出自己的‘药糕’。 至于苏良说有人要杀她... 她就站在这里。 六境中期的武夫体魄，四境巅峰的境界，再加上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数目的符箓阵法... ‘集傅家底蕴之大成者，傅箐也。’ 荀远道曾如此评价。 说起来，小师侄还是第一个知道自己炼体到了六境中期程度的人嘞，为了出其不意，她对外的展示，一直都是五境前期的样子。 这一点，就连傅秦与傅长风她都没有告知。 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小师侄说了。 青石台阶上，苏良默默吐纳，无名呼吸法被他运用到极致，《炼体》第一重也被他催动，想要借此圆满。 第一重大成便能将他推向三境巅峰武夫的程度，圆满之后，怎么都能踏入四境吧。 半年的时间，苏良已然朝四境迈步了。 这跟他底蕴深厚、天赋妖孽是脱不开干系的。 随着不断攀登，威压逐渐加重。 登阶四千后，苏良脚步再放缓些许。 倒不是压力太大，只是需要点时间慢慢消化所得。 这山确实奇异，竟能以这等手段锤炼肉身，协助凝聚瑶光，不知道是谁人所留。 苏良想着，抬手了望远方。 依旧看不到尽头。 修士的视线自然是极好的，可最多也只能瞧见千阶内的光景，再远，便是一团模糊。 有什么在刻意遮掩。 体内瑶光再提，直奔九万之数。 稍稍适应之后，苏良继续攀登。 他已将登阶众人甩在身后，回首望去，更瞧不见一道身影。 可能苏良自己都不知道，这部《炼体》，究竟将他的体魄锤炼到了一个怎样的境地。 青石台阶绵延不断，苏良一步一阶，默默承受着体魄上的压力。 洞天之内，第二座小人再度睁眼，捏着那一道道精纯灵气，吞纳吐息。 他在肉眼可见地变强。 步调平稳地攀升至五千台阶之后，苏良迈向第五千零一阶。 就在他踏步的刹那，那股威势骤然提升，强度之高，远超五千台阶前的任何一步。 苏良身躯一个踉跄，半弯下腰，气血翻涌。 “这算是分水岭？” 呢喃一声后，他一点点站正，适应片刻，再度迈步。 啪嗒！ 步伐声极重，一脚落下，压在苏良身上的份量都被他顺力踩下。 不过这青石台阶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半点不见破碎。 用料怪好的，要是能搬几块回南斋小院，想来还是不错。 苏良前进的速度彻底放缓，每一次的登阶也都小心应对，仍旧稳定前行。 瞧着轻松，可其中痛苦只有苏良自己知道。 这种感觉，就好像每走一步路，就有一位三境巅峰的武夫，以最纯粹的肉身力量，一拳猛地捶砸在后背。 一百阶后，再次飘落一缕精纯灵气。 这一次的灵气，也更加绵长，几乎是将苏良体内的瑶光数量，硬生生再拔高五十道。 体内灵海再度被拓宽，倘若内视而去，便能瞧见一片金色汪洋。 苏良的底蕴还在拔高。 时光流逝，最终，苏良踏步六千。 他速度再减，喉咙处也倒涌出鲜血来，好在还没有吐出来。 距离九万瑶光，仅差三百。 六千一百阶后，便再增五十。 直到六千六百阶后，苏良体内的瑶光，来到了九万整。 也就在他成功凝聚出这九万道瑶光之时，体内洞天传来阵阵轰鸣，灵海颤动，瑶光起起落落，不再安分。 苏良一口鲜血喷出，单手撑地，额头上的汗珠如雨滴。 外部的压力与体内的动静，猝不及防。 抬手抹去嘴角血渍后，苏良沉下心神，不再前进，就这么坐在台阶之上，内视己身。 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一境悟圣，二境九洞天归一，三境瑶光已破九万。 心神内敛后，苏良瞧见了洞天内的变化。 灵海中央，被开辟出一片空白，灵海中的灵力与瑶光，尽数朝涌去，不断填补空白。 却好似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波澜。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良凝视着那片空白区域，忽地，他瞧见了一抹绿光。 转瞬即逝的跳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凝聚。 随着时间推移，苏良再度看见了几抹绿光，且这次不再闪烁，而是缓缓成型，快速旋转。 他递出神念，却什么都未曾察觉到，好似一片虚无。 突然，苏良心中浮现一个念头。 瑶光，不够。 灵海内的存储不断减少，这念头也越来越清晰响亮。 还能再凝吗？ 苏良看向上空的第二道人影。 精纯灵气被他捏在手中，却没有一道瑶光垂落。 罢工了？ 九万瑶光，都还不够这东西吃？ 苏良沉吟一声，退出内视。 下一刻，他再度登阶。 脚步踉跄，备受折磨。 到六千七百阶后，山巅再度飘来一缕精纯灵气，这一次，苏良没有再任由洞天小人吸收，而是抬手将它捏住。 下一瞬。 苏良开始第一次，自己凝练瑶光。 ...... 百兽秘境某处。 隐十二摸了摸脸上那半面青鬼面具，手上沾染的鲜血仍旧冒着热气。 在他四周，躺着三人。 死状统一，皆是在心脏处多了个窟窿。 “苏良啊，你会在哪呢？” 低语一声后，他扫了眼脚下的尸体，声音中满是怜悯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可谁让你们这么没用呢？连苏良在哪里都不知道...” “哎，算了，我心善，还是都给你们处理好后事吧。” 话落，三道绯红灵火被他随手打出，落在尸体之上，不消片刻便化作虚无，连骨灰都没剩下。 隐十二叹了口气，身形闪烁，换了个方向，向北而去。 没有天骄可以折磨，他开始无聊了。 第160章 神通已成 一抹金灿耀光跳动，缠绕在苏良指尖。 也不知道当真是他天赋异禀，还是那落下的纯粹灵气锤炼成瑶光要容易地多，反正他几乎没怎么费力便锤炼出了瑶光。 苏良抬手一捏，瑶光入体，汇入那空白之处。 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样是极对的。 只不过有些慢。 这些灵气，他只凝聚出了十道瑶光。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再登阶。 傅箐当年最高不过五千六百阶，苏良如今已六千七百阶。 《炼体》的含金量还在拔高。 七千阶。 这一步跨出后，苏良每一步跨出，身躯都嘎吱作响，三境巅峰的体魄得到极大磨练，《炼体》第一重不断朝着圆满跨进，只是多少有些难熬。 硬要形容的话，就好似年久失修的破屋刚经历过风雨洗刷，又迎来了一场凛冬大雪，四面漏风，寒风倒吹，端得是难熬。 苏良越发好奇，这无名山，到底是何人手笔。 八千阶。 山巅落下的灵气，不再是一缕了，手臂粗细的大小，极快推进了苏良的凝练数量。 这之后，几乎每上十步，苏良便要歇上一歇，再颤颤巍巍地迈步前行。 好在八千阶后的台阶都宽广许多，即便他没扛住趴下身，也不至于瞬间滚落山脚。 九千阶。 苏良踏步此处，已是一日后。 他嘴唇皴裂，脸色因为长时间承受巨大痛苦而苍白得吓人，神情略显恍惚。 《炼体》第一重彻底圆满，踏入四境武夫的行列，瑶光数量再增一千。 怎么看都值当。 九千零一阶。 苏良在迈步的瞬间便向下瘫倒，好在他反应极快地双手撑地，强行支撑起自己的体魄。 他半跪在地，最终还是没忍住，匍匐着呕出一大口鲜血。 苍白的脸色因为气血逆流而变得红润，双眸充血，血丝布满眼球。 苏良曾试过掏出丹药恢复状态，可在即将送入口中时，他的潜意识发出了阵阵警告。 就好像他一旦吃下丹药，便会与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这种潜意识，在他悟圣之后，便没有出过差池。 苏良翻了个身，仰天躺着，胸膛不断起伏，喘着粗气。 天空中，一成不变，仍旧是舒缓的云，淡蓝的天。 他想抬手遮一遮刺眼阳光，却发现连动一动手指都能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苏良是怕痛的。 可作为修士，还走了武夫路子，怕痛也太奇怪了吧？ 无奈，性格如此。 默默吞纳片刻，再运转《炼体》将身躯重新修复后，苏良翻身而起。 即便他知道，只要再踏一阶，那种痛苦便会再度上演。 洞天之内，那绿光已凝聚成球，仅有九处缝隙，有待缝补。 原本是十道，可在苏良自己捏出一千瑶光后，便少了一处。 十万瑶光？ 翻遍史册，亘古未有。 就算是大师兄，也只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瑶光——这一点，知道的人极少。 又是一天过去，苏良登至九千六。 在再一天后，落至九千八。 最后一天，苏良来到了尽头。 九千九百九十九。 所有的压力尽数消失。 他的身前，是苍茫白云。 没有路了。 最后的台阶，苏良几乎是手脚并用，挣扎着爬上来的。 此刻，他躺在青石阶上，连呼吸都有些生疼。 而他体内的瑶光数量，攀至顶峰。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差一道。 在苏良手中，还捏着最后的灵气。 可不论他怎么锤炼，都不得化作瑶光，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灵气融入体内洞天，被第二座小人攥在手心。 到此为止了吗？ 苏良缓缓闭眼。 到极限了。 不论怎样，他都撑不住了。 在他闭眼的瞬间。 眉心处，点点青光闪烁。 沐晓晓曾经在此，点下一枚‘钥匙’。 突然，苏良上方，出现一道狭小裂缝，随着裂缝不断扩大，破碎的虚空也显露出来。 一只手，突兀地探了出来，双指并拢，朝着苏良轻轻上扬。 裂缝猛然放大，将他整个人囊括其中，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苏良洞天之内，第一座的灰色小人，缓缓地睁开双眸。 一抹与金灿瑶光截然不同的灰色匹练，飘向那绿色光球。 至此。 神通已成。 ...... 百兽秘境之中存在着境中境，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要是在那座无名山中，有这么一道秘境，便稀奇地很。 苏良缓缓睁眼。 “醒噜（了）？” 一道苍老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由于意识仍旧模糊的缘故，苏良并未第一时间察觉。 直到那位身穿紫袍，披头散发的古稀老人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他跟前，才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喝了它。” 老人将手中的碗递了过来。 苏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随后猛地一愣。 不是这东西能随便喝了？ 这是哪？这人又是谁？ 我不是在登石阶吗？ 这给我干哪来了？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的思绪出现短暂的混乱，乃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浑身的伤势尽数恢复且步入四境这件事来。 老人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转身。 周遭瞧着像是一处宁静山谷，周围种着些花草，身后有一木篱笆围着的小院，养着几只灵鸡，一旁种了些苏良不认识的灵药。 虽然不认识，可单从那几乎溢出的浓郁灵气便可判断出其品阶必然不低。 不知道味道如何，想啃。 忽地，他低头看了看自身。 哎？ 自己怎么会在小院外面，且身下还搭了个木床。 露天游？ “敢问前辈，此处是？” 老人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走进小院中，入了那间木屋。 这什么操作？ 苏良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粘稠汤汁，凑近嗅了嗅。 嗯...没味儿。 下意识地，他舔了一点。 嗯...也没味儿。 可就在这一点下肚后，苏良只觉得有点暖洋洋的，甚是舒坦。 一时间，他有点犹豫了。 怎么办，要不要喝？ 就在他犹豫间，老人从木屋内搬了把椅子，晃悠到苏良跟前，在他不解的目光中，隔着两三米，坐了下去。 感情他进去就是为了搬个椅子？是个讲究人啊... 在苏良的目光注视下，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口后，却还是有些口齿不清。 “你好，我日（是）你老祖。” 第161章 青阳剑君 苏良有些懵。 不是上来强度就这么高的吗？ 紫袍老人连忙摆手：“那什么，许久没女（与）人说话，生疏了。” 苏良嘴角一抽。 那确实太生疏了。 “同（重）新介绍一下。” “那个...咱要不要舌头先捋捋？” 苏良好心提醒着。 “咳咳，无妨。”紫袍老人再度咳嗽一声：“这下好了。” “有点激动，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重复一遍后，老人缓了缓声，再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你老祖。” “哎哎，先别急着瞪眼嘛。”老人变戏法一般甩出一枚玉牌。 “诺，我的身份玉牌。” 苏良抬手接过，定睛打量。 南溪剑宗，萧风。 嗯...南溪剑宗有叫萧风的太上长老吗？ 应该是没有的。 且这玉牌上的岁月痕迹太过浓重，瞧着像是数千年前的产物了，不过其上雕刻的花纹更加细致繁重。 “现在的东洲...是什么年份了？” 萧风坐正，神色缅怀，语调惆怅。 苏良闻言，思索片刻，答道。 “压胜一万零三百年。” “压胜？” “新历呢？” 苏良神色一变，捏着玉牌的手微微用力。 新历，是东洲万年前的记载年号。 那个时候，东洲，能出七境，天道圆满。 这些，都是他在藏书阁内翻到的，并且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萧风... 南溪剑宗传承上万年的历史记载，他都翻过，至少，明面上是不存在这个名字的。 跟沐姐一样，都抹去了痕迹？ 可他自称老祖哎？ “新历一万七千年后，东洲便改为压胜了。” 萧风怔怔出神。 “一万七千年...压胜一万年...” 他轻声念叨着，双手不自主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目光闪躲，左顾右盼，最后他使劲捏着自己的袍子，再松开，缓缓道：“一万...两千年了啊。” “太久了...” 苏良不明所以。 这老头儿怎么有些神神叨叨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萧风才满眼沧桑地抬头望向苏良，几度张口，却又眼帘垂下，瞧着神伤。 苏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神念笼罩下，他竟瞧不出这老人丝毫底细。 一点一滴，都探不出来。 好在这自称萧风的老人没有敌意，且那枚南溪剑宗的令牌也表明了身份。 只是，在这百兽秘境中，怎么会有这么一位...老祖？ 且瞧着像是待了许久... 嗯？等等，他为什么要问新历？ 忽地，苏良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发问道：“萧...师祖，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溪剑宗的弟子？这里，也是您接我进来的？”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登临青石阶前。 “啊...”萧风猛然回神，看着苏良，缓缓开口：“你体内有那位大人的印记，登顶这瑶光峰后，我便能感应出手，接你入内，完成应允之事。” “可我等了一万两千年...直到今日，才有人能够登顶，且体内有着印记。” 印记？ 什么印记？ 苏良只觉得头脑有些混乱，一些记忆片段暂时有些记不起来了。 这有些怪。 就在方才，他确定自己步入了四境，神通应该就是体内那不知道何时被补全的绿球。 按理来说，四境后的回光溯源，觉醒神通，会帮他找回全部记忆，连带着小时候的模糊片段也能清楚记起，可现在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孩子，萧风这个名字，你不认识，是应该的。” “那你可知道...萧青阳？” 苏良瞳孔放大。 老人微微一笑，略显得意，指了指自己：“我，就是萧风，封号青阳，开创南溪剑宗后，改名萧青阳。” 青阳剑君，南溪剑宗开创者。 苏良低吟一声，挑了挑眉：“你骗鬼呢？” 七境修士的寿命普遍在六千年，即便是用了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撑死不过八九千年，就算给你凑个整，也不过一万年。 青阳剑君，自一万一千年前离世，这在史册上记载得明明白白。 萧风也不恼，赞同地点头：“你不信，是正常的。毕竟，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苏良问道：“我曾给后人留下过提示，倘若有天资极佳的弟子，都护送进南山天关的幽篁秘境中寻瑶光峰，怎么这一万两千年来，登顶的人如此之少？” “东洲人杰地灵，天才辈出，不该如此凋零才是？” “南山天关？幽篁秘境？”苏良瞪着眼。 那不是，东洲妖族的大本营吗？ 据说幽篁秘境更是妖族皇族血脉方可踏足的试炼场地。 人族能进去了？还找什么瑶光峰？ “你眼睛瞪这么大，还不眨，干不干？” 苏良没什么反应。 萧风晃了晃手，“老祖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 “等会，我要缓缓。” 苏良整理着思绪。 “嗯？难不成，秋炳风那小子，没有发现我刻意留下的遗书？！” 萧风皱眉，随后一拍脑袋，越想越可能的他开始懊恼。 “这个猪脑子啊！平日里不是挺喜欢在我洞府翻箱倒柜的吗？！” “那么刻意的遗书他就看不见了？” 秋炳风，南溪剑宗第二任宗主。 苏良心中，当真有些觉得此人就是青阳剑君了。 即便，他知道这很扯。 “老祖，这身份玉牌是...我记得您老的玉牌，现在还放在祖师堂中挂着的？” 缓过劲来的苏良晃了晃手中玉牌。 萧风闻言，盯着那块玉牌，神情不断变幻，最终轻叹一声。 “我铸造了两枚。” “原本，这一枚，应该是叫仙剑宗萧风的。” “可在那场变故之后，我配不上仙剑宗三个字。” “后面觉得，萧风这个名字，也配不上，索性就都改了，重新铸造了一枚。” “不过...这些琐事都先先放一放吧。” “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将你的四境神通圆满。” “你体内那药效，也该发作了。” 苏良闻言一愣。 他不是已经圆满了吗？ 说到此处，萧风话调一提，感慨一声。 “当初那位大人...当真是了不得，竟然能够想出这样开辟双神通的修炼路子来。” “嗯？这药你怎么还没喝！药材发霉发臭了？我看看。” 萧风走近，苏良却是呆愣在床。 他心中一颤。 “双神通？！” 第162章 记忆 “对，没错，就是这个表情。” “我当初知道这东西的时候，也这样。”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先贤曾试图开辟多个神通，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但你，现在极有可能成功。” 萧风端起那碗药汤，仔细端详着，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口气，递给苏良：“吓我一跳，按理来说这东西年份越久效果越好才是，来来，抓紧喝了，趁这空隙老祖我还能再给你唠唠。” 这次，苏良接过那灵药，一口就给闷了。 “好了，你现在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能够保持清醒，之后便要坠入心间，完成二次觉醒。” “具体过程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那位大人的说法， 应该是不难。” “嗯...反正你看着来，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以此法尝试开通双神通的，就算失败了也不打紧，无非就是现在的神通不复存在罢了。” 萧风乐呵呵地说道。 苏良则是原地石化。 不是，玩呢？ 失败了神通就没了？？ 自己体内那神通，可是十万瑶光的产物——虽然不知道最后一缕瑶光怎么来的。 可过程已经过去，结果才是王道。 我都还不知道那神通是什么厉害玩意儿，就可能会没了？ 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嘿嘿，瞧你那样。老祖跟你开玩笑呢。” 萧风无所谓地耸耸肩。 “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说不定会死哟。” 苏良：？？？ 见苏良脸色再变，萧风才是心满意足地收了心，压了压疯狂上扬的嘴角，给出保证：“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只要你喝下了那位大人准备的灵药，就算失败也不打紧的。” 呼~ 苏良长出一口气，随后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开山祖师。 “真没想到，南溪剑宗还能传承万年啊...看来你们这些年挺安分守己的，不然那些八境坐镇的庞然大物，只怕早就出手吞并了...嗯，倒也不会，毕竟那位大人说过会庇护宗门的，我也还在帮她做事。” “那位大人？”苏良疑惑出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啊...你应该是没见过的。”萧风目露追忆神色：“九境的风华，怎么都忘不掉。” “九境？！”苏良惊骇出声。 “是啊...九境。” “害，先不聊这些，我先将开辟双神通的方法告诉你，灵药一喝，你的清醒时间可就不太多了。” 苏良正襟危坐。 目前看来，进度有些快。 可听这意思，显然也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消化。 “按照那位大人的说法，之后你会直面你内心深处，接触成片的记忆群。不要刻意去找寻记忆，也不要过久停留，随心而动，去找寻第二抹亮光。” “第二抹亮光？” “第一抹亮光，会是你已然觉醒的第一神通，第二抹，自然是另外一道。” “记住，不要迷失在记忆之中。” “还有...” 苏良突然觉得萧风的声音忽远忽近。 后续好像还说了些什么。 听不太清。 昏昏沉沉之间，再睁眼，他瞧见了一抹璀璨绿芒。 四周是无尽的苍白。 萧风，小院，苍穹，一切都消失不见，独留绿白二色。 苏良仍旧坐在那小床之上。 下意识地，他起身，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这抹绿。 倏忽之间，周遭在他前踏半步之后，翻天覆地。 “子晋，今日功课如何了？” “回先生，都好好记下了，还温习了一遍昨日的通言真解的第四章第五节。” “不错，准备吃饭吧。” “嗯...” “是有事吗？” “先生，小良今天一直在哭，喂兽奶也没用...可先生回来稍微哄哄就好了...是不是我太笨了...” “不会的。你做的很好了，只是有的事情，等你再长大些，就什么都明白了。” 苏良猛然回头。 他瞧见了一大一小两道背影，大手牵着小手，一起迈进堂屋。 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原来，先生这般高。 大兄小时候，这么瘦啊。 这便是他的记忆了吗？ 苏良想要跟上去，可没走几步，便心如刀绞。 他闷哼一声，还想上前，但脑海中飘出一句话来。 “不要刻意去找寻记忆，也不要过久停留。” 沉默少许后，苏良站起身，后退回去。 场景再度变换。 “子晋，你要保护好弟弟。藏好了，等我回来。” 木门一开一关，那道儒雅背影渐渐消失。 苏良睁眼，想要将先生的背影细节记在脑中。 可转瞬之间，记忆再度跳跃。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第一位弟子了，也是金莲峰的大师兄。” “至于这孩子...苏良吗...名字不错，待他记事后，若愿意，也可拜我为师。” “金莲峰没有太多的规矩，别怕，这里就是你们的第二个家。” “放心，师父会保护好你们的。” 苏良这次安静了许多，只是默默地看着。 看着辛天逸那小心翼翼又认真的模样。 看着大兄死死抱着他低头不语的模样。 四周是数不清的尸体。 有妖兽，有凡人。 “大兄！我，我通玄了！” “大兄，怎么了...我身后有什么吗？” “这...这...我...它们，怎么...” “小良，没事的。” 少年苏良，咬着嘴唇，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望着金莲池中枯萎殆尽的金莲，说不出话。 “师父！我好像闯祸了！” “害，没事儿，师父在这。” “师父，我又闯祸了，偷陈长老院子里的灵鸡时被发现了...” “嗯...这不叫偷，这叫借，放心，师父帮你出面。只是，你大师兄要大概率是要责罚你的，这师父可就不管了。” “师父...我。” “又惹祸了是吧？” “嗯...” “好吧，我炼完这一炉丹药就来。你个臭小子，到处惹事，你师父我都不得不多帮人炼些丹替你擦屁股。” “师父...我...” “怎么了？” “没事。” 画面不断跳转。 坑惯了同门的少年苏良开始下山。 从头至尾，苏良都安静地看着。 他看见了喜欢穿白衣，扛着长刀的二师姐，这位帮亲不帮理的二师姐虽然话不多，但却很疼他，她修行努力，经常闭关，一身刀势扎实地可怕。 还有背着长弓，从上山入金莲峰第一天就嚷嚷着以后要斩妖除魔卫道人间的四师弟，成天在不见天日的洞穴中研究灵傀的财迷五师弟... 一开始恭顺，后续在师父授意下专门收拾自己的小师妹... 他还看见了自己与陈姑娘相遇，听她说山下故事，手拉手满山乱跑，再到后来他护着她，红衣小女孩哭成泪人，再然后是十年书信。 十八年的人生，转瞬即逝。 终于，在这记忆碎片中，苏良瞧见了第二抹光。 是一抹灰光。 第163章 小绿球子? 苏良触摸到了那一抹灰色。 没有什么感觉，就好似一片虚无。 这便是第二神通吗？ 会不会太轻松了？ 他什么都没做的说。 只是这抹灰色看着有些熟悉，苏良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找到了，然后呢？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这一抹灰色便悄然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在苏良眼前，一位小人凭空出现。 他周身满是古朴晦涩的气息。 苏良双眼瞪大，终于是想起了那熟悉感从何而来。 洞天内，第一座小人的身上，有着一模一样的光辉。 而此时此刻，他走出了洞天，来到自己身前，沉入了这片不知是何处的记忆之中。 小人睁眼，四目相对。 苏良刚想说点什么，却猛地发现自己身躯不能动弹分毫。 下一刻，那小人散作一片灰芒——与先前那道灰亮一模一样的光芒。 毫无预兆的，记忆空间被撕裂开来，纯粹的天青色光芒自四面八方涌入，汇聚在苏良身边，停留在那灰芒身边。 最后，苏良突然心有所感。 他缓缓低头。 在其胸膛之处，显化出了自己的那座洞天。 消失的那抹灰光就缠绕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如煌煌大日般照耀在洞天最中央的绿芒。 洞天内的三座莲台，第一座小人已走出，第二座紧闭双眼，第三座上，仍旧是一片虚无。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数之不尽的青光如潮水般涌来，而那洞天小人所化作的灰芒，也在这过程中被一点点连带出来，渐渐融入进洞天灵海。 如果说，第一道神通是天，那么这第二道，更像是在铸造大地。 青色一点点带将其稀释带出，不断融入洞天灵海。 苏良呆呆地看着。 他再次无法动弹。 可他的感知，却无比清晰起来。 往日的记忆，在一点点浮现。 这一次，他看见了更多。 也终于，看清了先生的容貌。 那是让人一眼看过后就忘不掉的儒雅容颜，是任谁看见都会觉得这是个有教养的读书人。 紧接着，记忆片段飞速滑过。 他一遍遍地回望，静静地看着。 直到，他看见了自己。 准确的说，是心湖中的另一个自己——他周身满是灰雾，整个心湖仿佛也成了他的主场。 原本只是记忆碎片，可就在苏良朝他望去时，‘苏良’竟忽地回望过来，嘴唇微动。 \"我就是你。\" 苏良猛然惊醒。 “呼！” 他自床上坐起，背后全是冷汗，浑身发抖，完全不受控制地喘着气，神情彷徨至极。 “这么快？” 萧风的声音突然传来。 苏良缓缓扭头。 他看见了那间小院、萧风以及这整座秘境。 “成了吗？” 萧风手中捧着一本书，此刻叠放在膝盖之上，微笑着看向苏良。 后者使劲地晃了晃头。 他有些头晕。 长久地回顾以往，让他觉得好像活了很久很久。 萧风见状，也不催。 在他的感知中，苏良此刻气息平稳，已经不像半个月前那般狂躁不安了。 等到苏良终于是缓过劲儿来后，他才再次说道。 “你这一领悟，可就是三个月啊。” “嗯？啥？” 苏良发懵。 “三个月？！” 萧风点点头，不过听出他言语中的震惊之后，解释了一句：“不用担心，此方秘境中有通天手段，境中一月，外界一日。” 此话一出，苏良悄悄松了口气。 真要是三个月，百兽秘境出口关闭，他再想安全出去，就得等上二十年了！ “如何，可成功了？” 面对萧风的追问，苏良心中也没底。 “应该吧？” 萧风眼前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来来，展示展示，我应该是第一位见到双神通拥有者了！” 那股兴奋劲，就好像领悟双神通的不是苏良是他一般。 相对于他的积极，苏良反而要平淡许多。 不过，也是很好奇自己究竟领悟了些什么神通。 这般想着，他站起身来。 首先便是...第一道神通。 “嗯...老祖，神通怎么用来着...” 萧风原本以为，见苏良站那里半天是要憋什么大招，没曾想...也算是给他憋了个大的。 “你没读过《神通详解》？” 苏良眼露迷茫神色，挠挠头：“那是什么？” 别说，这东西听名字就很牛逼，可他偏偏就是没读过，甚至闻所未闻。 萧风这次沉默了许久，最后幽幽开口：“那你们现在，都是怎么用出神通的？” “听大师兄说，这东西觉醒后，自然而然就会了...可我现在却没什么感觉。” 萧风扶额，咬牙切齿道：“看来秋炳风这个杀千刀的确实没把我的东西留下。” 苏良默默听着。 秋炳风他是知道的，第二任宗主嘛。 “哎，那算是，我唯一能从仙剑宗的规矩内留下的东西了...” “罢了。”萧风摆摆手，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封面潦草着《神通详解》四个字：“还好老头子我这万年来闲着没事，抄书，不然这东西可能都记不起来了。” “这东西你一会儿就带走，顺带着还有些其他东西，后面再说。” “我先教你怎么用神通。” “言传太慢，我直接身教吧。” 萧风话落，身形如风，来到苏良身边，握住他的右手，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手臂不断蔓延。 苏良心中惊讶。 好强的掌控力。 这便是七境吗？ 没等他多想，心中便突然涌起一阵异样感，紧接着，一抹绿芒跳动着，浮现在他掌心之中。 “欸？” 萧风轻叱一声，面露不解。 能登顶，天赋与根基肯定极高， 再加上那位大人的手段，领悟出双神通后，不应该是什么一看逼格就很高的神通吗？ 眼前这算什么？ 小绿球子？ ...... 心湖之间。 一道人影伫立。 ‘苏良’手心中，攥着一抹灰光，神情中竟然有了些意外之色。 倏忽间，他掌心合拢，双手负后，言语间仍是毫无波动。 “她的手段吗？” 第164章 东洲的真相 “神通凝聚前，有些抽象的显化，是正常的。” “可成功之后，仍旧如此抽象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从萧风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说这话时极其认真。 “这...或许，搞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用的可是堂堂正正的仙剑宗《神通真解》的手段。九境所着，岂能有假？” 萧风神情略显激动。 苏良这是第三次听见仙剑宗这个名字了。 前两次，他都忍住了，这一次，属实忍不住了。 特别是在‘九境所着’四个字出来后。 “仙剑宗是？” 此话一出，萧风瞬间平静。 “我觉得，还是有可能搞错的，咱再试试。” “？？？” 苏良闻言，也是点头。 事分轻重缓急嘛，后面再问也不迟。 “另一只手给我，我再试试。” 短暂的尝试过后，二号小绿球子闪亮登场。 场间寂静，却是无声胜有声。 “要不你先试试这东西有什么用？” 萧风有点想笑，但出于老祖涵养，他还是忍住了。 苏良抿着嘴，神念不断覆盖缠绕，可实在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好像...一片虚无。 它就只是一团绿光。 这能干嘛？ 照明吗！ 思来想去，没有头绪。 最终，苏良尝试性地将两抹绿球挥出。 小绿球子飘了一段距离，缓缓消散。 “噗哧。” 萧风到底是没忍住。 捧腹弯腰，摆手道：“我突然想起一些开心的往事。” 苏良面无表情，最终不死心的他，抬头一捏，再度捏出一团小绿球子。 这倒让萧风神色惊诧。 他仅仅只是演示一遍，这小子就会了？ 苏良不以为意。 这种程度，不足挂齿。 破开四境后，他的神念似乎也跟着抬了一个阶段，范围更广，悟性也更强了。 具体的还需要自己慢慢体会，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弄清这小绿球子是什么神通。 这一次，他不再拍向空中，而是缓缓地将它推向自己。 会不会是什么加成类的东西？ 绿球入体，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 苏良不信邪。 抬头间，又是两道。 他四下打量，最后目光盯上了院中的灵鸡。 “老祖，你这灵鸡借我一用？” 萧风一怔，随后拒绝：“那不行！这些灵鸡是那位大人留下给我改善伙食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而且养了这么久，多少有点感情的，平日我都给它们念书的。” 苏良心中有些好笑道：“老祖，我这双神通已成，你口中那位大人所委托给你的事，想来也完成了，一会儿肯定要出去的吧？” “这样，你先借我一只，出去后我百倍赔给你？” 曾经的无良奸商，现在尽做赔本买卖。 哪曾想，在苏良这番话后，萧风竟然安静下来了。 他自苏良身边离开，再将那张椅子搬起，放在院中。 随后，他缓缓坐下，隔着小院，与苏良相望。 沉吟片刻后，萧风对苏良说道。 “这方秘境，存在的意义，便是迎接你的到来。” “如今你神通已成，规则自然也要打破。” “朝天道借因果的手段...非九境不能为。” “我...出不去的。” 苏良愣住了。 “你知道，为何我会将你安置在小院之外吗？”萧风摊开双手，脸上多少有些无奈：“因为那般因果，就在这小院之中。” “独属于我的因果。” “小子，别动！” 见苏良想要上前，萧风厉声喝道：“你一旦踏入，我将立刻...灰飞烟灭。” 此话一出，苏良下意识后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良已经跟不上眼前的种种了。 “你的话，提醒了我。” “既然你神通已成，那我的时间，便不多了...抱歉啊，老祖我，没时间帮你试神通了。” “小子，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 萧风坐正，认真说道。 “我，来自第一域的仙剑宗。” “百岁之年，便成了八境剑圣。” “那时候的我，意气风发，是那批最有希望在两百年内破九境的绝代天骄之一。” “虽然我的天赋不是最高级的仙灵根，可同时拥有道灵根与剑灵体的我，已是毫不逊色那些仙灵根。就结果而言，我也确实不差。” “原本，我应该在仙剑宗，安稳悟道、练剑，再顺理成章地破九境，寻找成仙路......直到我接下那份任务，来到这第五域，来到东洲。” “呵呵，可谁能想到，在这里，竟然还存在着一支域外邪魔？” 说到这里，萧风自嘲一声，神情痛苦：“是我的自大...或者说，倘若我不去在意当时任务结束后的那细微波动，不去揭开那道秘境，不踏进去......我的师弟、师妹，一个都不会死......仙剑宗年轻一代的半数顶梁柱...都不会死。” 苏良此刻大脑完全跟不上，只能听着。 第一域，第五域，域外邪魔，他是满头雾水。 “这支域外邪魔，不是普通的残留，而是蓄谋已久的布局。” “其中，堪比九境的魔头，不下双手之数！” “我在所有师弟师妹的掩护下...” “原本，我是想一起死的...可我不能...这样的消息，若不能传递给第五域，到时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沦落的将是一整个域啊！” 萧风双手捂着头，死命揪着白发：“面对追杀而来的那位堪比九境后期的邪魔...再耀眼的八境天骄，也无济于事。” “我只能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替我挡招，替我死去...” “最后，我逃出来了，以寿命减半，境界永远停留七境，数十位天骄的命为代价。” “当这个消息传出后，第五域震动，十方殿出场主持大局，联合五洲之力，开始与域外邪魔对抗。而消息传到第一域后...仙剑宗召我回去，说，不全是我的错。” “可那就是我的错。” “我也没脸回去。最后，我师父寻来了，想要强行带我回去，重铸根基，直到我将破碎大半的灵根展露给他看...最后，我跪下求师父，将我从仙剑宗除名，他同意了。” “在那之后，我只想报仇。” “可光靠我自己，很难。” \"于是，在后面浩浩荡荡的人、妖、魔三方争夺第五域的时候，我创下南溪剑宗，将宗门选在靠近魔域山脉的东洲南部，依仗着自身的几分底蕴，占据南溪。” “除妖正典，是针对妖族；监视魔域山脉，是针对邪魔。” “跌落七境的我，对抗不了大局面，但造成一些麻烦，还是绰绰有余。” “直到...那最终一战。” 第165章 弟子苏良 “那一战啊...” “五境以下皆是杂鱼，六境能稍作挣扎，七境可以翻起点水花，八境则是厮杀主力，九境决定着天平是否倾斜。” “战场，被定在了东洲。” “打到最后，就连东洲的天道规则都有些破碎。” “可域外邪魔的准备太充足了，且由于天地限制，那十余尊九境大魔挤进来后，整个第五域都难以再过多容纳其他域的九境支援。” “真要所有九境不顾一切挤进来出手，整个第五域会直接四分五裂。” “所以...那些十方殿的大人物，联合第五域的九境巅峰，布了一个局。” 萧风说到此处，稍加停顿，像是在斟酌，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也就是这个局，自那以后，东洲被舍弃，想要走出一位七境，难如登天。” 苏良神情恍惚。 原来，东洲不出七境，是这么来的？ “是什么局？” 他下意识问道。 萧风沉声继续道。 “他们抽走了东洲几乎所有七境以上的天道气运，使其完全偏斜向魔域山脉，再由那些九境巅峰的修士联合出手，以此借助天道规则之力，将所有的域外邪魔封锁其中，最后筑起边关，慢慢地磨死它们。” “这样做，就结果而言，是成功的。” “可无论如何，十方殿那些人都等于是将整个东洲割弃了。” “战场在整个东洲，天道气运也源自东洲天道...整个东洲七境以上的修士，在边关筑起后，更是被要求尽数前去守关......” “绝大多数的七境，是愿意去的。” “这是大义。” “他们见识过域外邪魔的凶残...这也是第五域第一次见识域外邪魔。” “那其他洲呢？”苏良手中下意识用力。 “除了域外邪魔，各洲都还有妖族需要抗衡...虽然在那段时间，人族与妖族齐心协力...可域外邪魔被封印后，便是各扫门前雪。” 萧风目露追忆神色：“你知道...这场打仗持续了多久吗？” 没等苏良有所回应，他便自顾自说道。 “新历这个年号，便是因此而起。” “史册记载...人妖魔三族在新历一万六千年，结束了争斗...等等！那魔族被封印，是在新历第一年？！” 苏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如若是这样，这一万六千年来，那些魔族是怎么来的？！ 萧风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困惑，同样，他也很困惑。 “十方殿，难道没有留下这些记载吗？” “呵，也是。十方殿早已不是几万年前的十方殿了，不同界域之间，更是党派林立...呵呵，想来，是因为东洲这段历史，有损他们十方殿的名声。” “万年的时间...足够更改扭曲这段历史了。” 萧风嘴角有些许讥讽，随后再道。 “不过，你所提到的魔族，我倒是知道的。” “他们，不是域外邪魔...而是，被感染的人。” 此话一出，苏良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小师弟方归，大炎皇朝中的魔，进入秘境后的唐居白。 这一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在他脑海中连成一串。 大师兄与师父去魔域山脉验证...魔族逃出。 而随着萧风的继续讲说，苏良彻底明悟。 “域外邪魔，沾了一个邪字。对于第五域使出的手段，它们也有对策。” “那便是...渗透进人族内部，一点点瓦解。” “域外邪魔身上...沾染着不祥。” ‘不祥’二字，被萧风咬得极重。 “一但人族接触太多太深，便会被污染，慢慢地被同化，成了所谓的魔族。” “可这种变化，在彻底成为魔化前，是不会有丝毫征兆的。” “这便是那不祥的可怖之处。唯有九境，才能有所察觉，提前应对。” “而倘若，在此期间，诞下子嗣......” “便是半人半魔的稀血...血灵魔体，你应该有所听说吧。” 苏良忽然打断问道：“这诞下子嗣是？”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还有闲工夫做那事？”萧风看出了他心中困惑，解释道。 “域外邪魔，没有那么好消灭的。它们数量极多，且九境魔头更是不少，第五域只有借助东洲气运去不断消磨它们，而后其余几洲再不断修炼，此消彼长，终有一日，能够消灭。” “可这人性啊...” “其他人只想东洲出力流血，等他们先死光，自己再上。”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死伤最惨重的。” “不过后面的局面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只知道我最后那次出边关杀敌，是我大限降至的时候。” “八境修士，活个万载很容易，即便我跌落七境，可到底曾是仙剑宗的天骄，用些手段总能撑到的。” “那次，我所在的小队被魔族算计，若不是那位大人出手...” 萧风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认真说道：“我从未见过那般厉害的九境。” “只怕十方殿那两位九境巅峰与界域的那三位联起手来，都不敢说稳赢。” 苏良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 “我一度怀疑那位大人是游走在九天界域的半仙或者仙人，可那位大人说了，只是九境。” “有多厉害？”苏良脱口问出。 萧风挺了挺腰：“一掌，拍死一位九境后期的大魔，随后更是将赶来支援的两位九境巅峰大魔，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斩落马下！” 说这话时候，他脸色都红润不少，就好像这种猛地没边的事情是他所为的一样。 苏良听后沉默不语。 忒猛了点吧？ “也就是那位大人，将我带离险境，问我愿不愿意帮她一个忙。” 苏良指了指天：“所以，老祖您能在这方秘境中活这么久...也是那位大人的手段？” 萧风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选中我...但，我答应了下来。” “不光是报答救命之恩，还是因为那位大人开出的条件我根本就无法拒绝。” “她说，会助我在此方秘境重新修炼至八境，之后还允我出去三次，每次停留不超过一月，之后便要一直守在这里，等那个能登顶且有那位大人印记的人出现。” “除此之外，那位大人还答应，如果她还停留在东洲，会在南溪剑宗生死存亡之际，出手两次。” 萧风突然猛烈地咳嗽一声。 紧接着，一波接一波，直到咳弯了腰，呕出了血。 苏良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 缓了好一会儿，萧风才是慢慢抬头，狼狈一笑：“时间...快到了啊。” “也是，跟你小子说太多了。” “我...该走了。” “抱歉啊小家伙，老祖孤独太久了，脑子不够用，应该在你领悟双神通前，就跟你说说...” 紫袍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他的身形居然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老祖...” 苏良心中有些伤感。 萧风摆了摆手，再次坐直了身，随后抛出一枚戒指，稳稳送于苏良身前。 “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东西，也有我想留下的东西...咳咳。” “老了啊...” “活这么久，也属实有些腻了。” “对了，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名字呢。” “说说...你叫什么...” 紫袍老人气若游丝，眼前开始模糊。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听见了。 “弟子苏良。” 于是，萧风阖眸含笑，散作星光。 第166章 理应如此 苏良伫立原地，摩挲着手中戒指。 他知道了好多。 可同样，他明白的也好多。 那位大人，是谁？ 印记...自己体内，有那位大人的印记？ 他来百兽秘境前... 一袭青衣的高大女子身影，浮现脑海。 曾经，沐姐在自己的眉心，点过...一把钥匙。 是沐姐吗？ 沐姐，是九境？ 可她不是太上长老吗？ 宗主与大长老都曾亲自点头承认。 可除此之外，自己的体内，还能有什么印记呢？ 这百兽秘境，也是沐姐指名道姓让他走一趟的。 可是，萧风老祖却又说，这里原本应该在南山天关... 忽然，苏良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心念一动，那枚给过他无名呼吸法的掌心玉佩悄然浮现。 “会是你吗？” 苏良呢喃道。 萧风已然离去，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他自己去找。 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多了好些事。 深吸一口气后，苏良环顾四周。 在萧风消失后，小院一侧，便出现了一道传送豁口。 苏良袖袍一卷，将院中的灵鸡尽数带走。 这次倒不打算吃，带回南斋小院养着吧。 下一刻，他朝传送口而去。 至于自己的神通和那戒指中的东西，乃至于种种疑惑，出去后再慢慢消化解答也不迟。 师叔还在外等着呢。 ...... 百兽秘境，瑶光峰山脚。 傅箐等了五日，仍旧不见半点不耐烦。 没事就吃点东西，掰扳手指头数着日子，然后就盼呀盼呀，想着小师侄什么时候能出来。 期间唯一有点波澜的，大概就是那些不知死活的雇佣团联合组织了一次围杀。 甚至还费尽苦心地弄了三重能围困四品巅峰的阵法来。 傅箐就站在原地，任由他们出手，等到所有人都进入困阵对他出手后，凭着六境中期的武夫体魄搭配四境巅峰的灵力，一个个地将这些人碾死。 倘若小师侄当初没有带她去那什么‘黑豺狼’围猎护道，没有在秘境之中替她挡那两刀，更没有对他说那番话，说不得她还会饶这些人一命，打个半死就行。 可现在，不会了。 全杀啦。 四境巅峰的修士在六境武夫面前，也只能死，反抗是能反抗的，徒劳罢了。 这比一拳一个小朋友还要来得轻松惬意。 崭新的一天，傅箐仍旧守在山脚下，咬着甜糕，心中念叨着就吃这最后一块，目光时不时地向上瞥。 小师侄当真好厉害，这么些天过去，不知道要走到哪一步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傅箐只觉得最好这一两个月都在这里等着。 安安静静，没人打扰，路过的散修见了她也很有礼貌。 能不礼貌吗。 一人就挑了四大雇佣团的命脉。 突然，一阵轰鸣声传来。 众人目光汇聚而去。 山脚下裂开了一道缝。 咔嚓声响中，虚空逐渐被撕裂扩大，随后，一人走了出来。 是苏良。 “呀！小师侄！” 傅箐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她便来到其身前，笑意盈盈：“你怎么这样出来的？” “怎么样怎么样，这登阶很有用吧，如何如何，让我看看...咦？啊？欸~！” 傅箐后退两步，将手中剩下的一小口甜糕塞进嘴里后，嚼巴嚼巴，缓了缓心情，惊讶出声：“你怎么就四境了？” “我没瞧见有什么破境动静啊？” 苏良刚出来，便被傅箐围着好一顿问，当下有点懵，可看清四周后，便心中明了。 他微微一笑：“这可是秘密哦，师叔要想知道，出去后我告诉你。” “好啊好啊好啊。” 傅箐连道三声。 看得出来，她对苏良的破境是发自衷心的开心。 “我上去这几日，可有人来为难师叔？” “有的，好十几个呢。”一听此话，傅箐像是有了宣泄的口子，委屈巴巴说道：“小师侄你说，我又没招惹他们，他们居然想杀我...” “是谁？” “这个小师侄不用担心，我按照你说的，都杀了。” 说这话时，傅箐显得有些扭捏无措，特别最后这‘都杀了’三个字。 苏良一愣，随后莞尔，赞叹一声：“师叔学得真快。” 说这话时，他心中竟然有些不自在。 怎么感觉有一种把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往偏路上引的罪恶感？ “嘿嘿。诺，小师侄这几天来肯定饿了吧，请你吃。” “甜吗？” 苏良明知故问。 “包甜的！” 于是，他接过那串散发着浓浓苦涩药味的干果饯，一口放进嘴里，咀嚼许久后，他眉头舒展，长嗯一声。 “果然，好甜。” 傅箐心中轻咦一声，随后，她有些不自信地取出一模一样的干果饯，轻咬一口。 下一刻，她目光幽幽地盯着苏良。 “怎么了，师叔也觉得甜吗？” “呸呸呸，甜你个甜！全是苦的好吧！” 苏良长笑一声，心情放松好多。 跻身四境之后，他的感知嗅觉，岂止灵敏数倍。 这干果饯又没加什么奇特手段，自然是能够闻出来的。 苏良心中的罪恶感瞬间消去不少。 还行，师叔还是呆呆的。 “那，小师侄我们现在去哪？” 傅箐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来护道的。 这话一出，倒是给苏良问住了。 原本按照他自己的计划，除了按照沐姐所说的来秘境找一样东西，剩下的就是引出想对自己动手的势力了。 可傅箐的加入，第二件事显然是上了难度。 而眼下，第一件事似乎又完成了。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要不，我们去找找秘宝什么的？” 苏良想了想，说道。 “好，这才是应该的嘛。哪有进百兽秘境不去找秘宝的。”傅箐点点头，下一刻，却又有些愁眉苦脸起来：“不过小师侄，我好像被这秘境针对了，它好像在排斥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前几天一拳一个将那些雇佣团捶死的缘故...” 护道一下子就任重道远了。 苏良若有所思，认同点头：“既然如此，师叔后面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师侄来。” “毕竟，我也是四境嘛。” “在这百兽秘境中，同境之下，我约莫是无敌的。” 苏良说这话时，不清不淡，不刻意不强调。 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就好像...理应如此。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第167章 苏良的第一神通 一处山林间。 “怎么样，苏良出来了吗？” 一名年轻男子手中拖着一头四阶后期的独角金睛兽，像扔死狗一样随意地甩在一旁。 “今晚就吃这个啊？” 在他身前，是一位身材瘦弱的小老头儿外加三位同样是年轻男子的队伍配置。 话说的是那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坐起身，看了眼那浑身是血的妖兽后，瞬间兴致泛泛：“小雷子你故意的是吧，知道老头子我见不得血。” 年轻人拱手致歉：“晚辈下次注意，提前洗干净了再带回来。” \"嗯...这还差不多。\" 话落，小老头儿再度躺下，呼噜如雷。 秒睡。 “不急，就在那无名山，有人家的听风兽看着呢。” 三名男子中，一长相颇为阴柔中性的，夹着嗓子说道。 剩下两人，默不作声，只是看了眼那头妖兽后，便不再关注，闭眼打坐。 “话说...你们雷家也掺和进来，倒真是出乎人家的意料呢。” “毕竟...这里可就你一个东洲南部的呢，小哥哥你不怕啊？要不，你来我们家，人家保证疼你护着你。” 年轻男子眉头竖起，扫了他一眼，而后，头顶汇聚起成片的乌云，雷霆声瞬间炸响。 “啊！真吵！” 原本睡下的小老头儿，倏忽之间起身，二话不说，手握成拳。 轰！ 一声远盖雷霆的响声后，天空清澈明亮。 “你做饭还不错，但若是再打扰老头子我睡觉...” 小老头儿站在原地，言语中带着警告，抬起的右拳还是出拳架势。 他仅凭拳风，便轰开了成片的乌云。 现在甚至，万里无云。 ...... “小师侄，你的神通就是这玩意儿？” 傅箐望着苏良手中的一团小绿球子，眼睛滴溜圆，眨巴两下，很是好奇地问道。 “能做什么嘞？” “不知道啊。” 傅箐闻言一愣：“这不是小师侄你领悟的神通吗？” “神通这东西，由心而出，什么功能功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呀。” “就比如我的...” 傅箐伸手，捏出一把墨绿飞剑虚影，很是大方道：“诺，我的神通飞剑。” “能够依附在任何刀剑之上，提升威力不说，就算刀剑有主，我也有法子暂时控制它一会儿。除此之外，也能衍生出实体，以灵力凝聚剑身，威力还不错，现在能到人级灵兵的程度。” 她很是随意就把自己的神通交底。 “这一点，我在破四境的时候， 就知道哎，小师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苏良双手一摊，无辜说道：“当真不知道啊。” “我突破四境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哎？这样啊？难不成，是因为小师侄你的天赋太高啦？” “嗯，很有可能。” 在去往目前最热闹的一方机遇地前，苏良与傅箐没少闲聊，现在便扯到了他刚领悟的神通术法上。 “要不，小师侄你把这小绿球拍向我看看。” 傅箐忽地眼前一亮。 苏良目露思索之意。 “师叔的意思是，这东西可能是某种加成类神通？可是我自己试过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嗯...可能只对其他人有效？” “...这，不太好吧，万一伤着师叔。” “哈，放心，你师叔我很强的，区区四境神通，没事。” 此话一出，再联想到她堪比六境武夫的体魄，苏良觉得也是在理。 “可要是万一伤到师叔...” \"哼，小师侄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不行，你今天必须试一试。\" 傅箐鼻翼一皱，言辞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既然如此...” 苏良神念内敛，小心地操纵着掌心那抹小绿球子，缓缓地朝傅箐飘去，眼神中满是认真与警惕。 一但情况稍有偏差，他便会停下。 就这样，小绿球子触碰到了傅箐伸出的手掌，没入掌心。 而几乎同时，苏良脑海中多了道念头，读懂之后，他呆愣原地。 “嗯...没什么感觉嘛，小师侄你这神通...小师侄？”傅箐来回打量一番掌心后，再抬头看去，发现苏良直勾勾地望着她出神。 “师叔...我好像，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了。” 苏良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激动，不似往日般平稳。 事实上，他的心情确实有些难以平静。 这小绿球子，是治疗系的神通。 可与寻常的医师治疗又截然不同。 它能断肢重生，滴血化身，甚至能够延长寿命！ 断指重生后，并无任何副作用，甚至还能给受伤者恢复些状态。 这种手段，一般都是六境修士独享，且就算是六境，也不能够做到瞬间复原的底部，可这小绿球子，可以。 代价只是体内灵力消耗。 滴血化身...只要苏良以神通包裹自己的一滴鲜血，便能够召出一道完整的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可是七境修士感通天地后，才能够自行施展的手段！ 只不过这代价便不小了，脑海中的那道意念，只提示他会抽走大半的灵力储存。 至于这最后的延长寿命...倒是显得有些鸡肋了。 将苏良的寿命，渡给神通对象... 这其中，涉及到因果大道，甚是繁琐。 脑海中那道意念，将这三种功效的施展方式，都悉数传给了苏良。 那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苏良觉得好像自己心湖中住的那个‘东西’。 可它会这么好心地告诉自己这些吗？ “真的吗？说说看，师叔我没没什么感觉啊。” “嗯...这是一类治疗系的手段，断肢重生也不在话下。” 苏良想了想，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若以我的精血包裹，还能短暂地凝聚出一道身外化身。” 傅箐在听见第一句话时，便已然有些目瞪口呆了，在苏良第二句话说出口后，反应过来的她忙不慌四下打量，随后来到苏良的身前，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埋怨道。 “小师侄你这么实诚干什么。这么厉害的神通，要藏着掖着知道不！被别人听了去怎么办？” “师叔不是别人。” 傅箐闻言，心中一暖。 小师侄还是挺会讲话的嘛。 “以后这东西，你就跟辛师兄和你大师兄他们说说就好，可不要外传咯。” “你这神通，可厉害了。并且神通每上一个大境界，都是有所增强的...啧啧，我小师侄以后莫不是要成为又能打又能扛的全能剑修了嘞！” “怪不得小师侄你这神通对我没效嘞，我现在可是好得很。” 苏良淡然一笑。 忽地，他神念颤动，随之停下身影。 “怎么了？” 傅箐见他突然停下，同样身形一顿，微微偏头问道。 “没事，就是来了几只老鼠。”苏良示意傅箐安心：“师叔，你不要出手，我想试试。” 言谈间，苏良取出青萍剑。 “出来吧。” 没过多久，当真有四道人影自四方走出。 “南溪剑宗的天才，果然敏锐啊。” 四人赞叹一声，也不再扭捏，大方地现身。 傅箐环视一圈，指着其中一人，秀眉皱起：“我好像认得你...那什么...雷家雷什么来着？算了记不起来了。” “你们是，冲着我小师侄来的？” 傅箐一瞪眼，前踏一步，苏良方才说的什么‘你不要出手’的话，全然当作是了耳旁风。 她的性子软，脾气好，可不代表她傻。 “不止。” ”我们还希望，您这位傅家的千金，也能死在此处。“ 四人之中，雷家长子，雷正心，率先开口。 第168章 不知所谓 无形剑势，瞬间展开。 苏良拔剑。 别剑式转瞬即逝，金灿瑶光照耀四方，恐怖的剑气拉起一阵音爆。 叮！ 是金石碰撞之音。 一方巨型盾牌被一名男子取出，稳稳地护在身前。 剑光消逝，他倒退千丈，盾牌之上的剑痕显得有些狰狞。 握盾男子手微微发酸，心中计量。 想必这就是情报中所说的他金莲会上施展的那道剑招吧，威力如此之大的剑式，消耗定然不小，如此简单就用出，看你后续怎么办。 嗯，优势在我。 雷正心没想到苏良这般果断，话都没聊两句，便直接动手。 苏良确实不打算跟他们多说些什么。 那股杀意，他感受得到。 只是除了雷家长子雷正心，其他三人苏良瞧不出是哪方势力的人，估摸着得往东洲南部以外的地方挑了。 不过没关系，先打残，后面的事，再慢慢问。 “果然，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呢，人家喜欢。” 雷正心身后，一身着粉衣的男子扭着腰枝走了过来，他面容白皙，柳眉凤目，朱唇不点而赤，举手投足间尽显阴柔妩媚。 虽是男儿身，却比一般女子更显娇俏。 他边说边向苏良抛媚眼，手中的折扇也轻轻摇晃着。 “要不，小郎君考虑考虑做我的人，这样，你就不用死了。” 苏良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璀璨光华斜挑，再次落出一记别剑式。 剑光刚起，便被提前准备好的雷正心以掌心雷霆的手段死死捏住剑气，大喝一声，双手撕拉，竟然硬生生撕开剑气。 雷霆声声。 “咦，小郎君果真是暴躁呢。” 粉衣男子折扇一叠，下一刻从袖口甩出两道黑影，速度极快地朝苏良袭击而来。 是两条青蛇。 青萍剑横旋一剑，轻松将它们斩落，可就在蛇首分离之际，一股浓郁的绿色毒气喷涌而出。 苏良眉头一皱，怀中的一枚玉佩光芒闪亮，化作一道光幕，将绿色毒雾尽数包裹。 符文流转间，毒雾消失不见。 “哎呀，小郎君身上还有好阵法呢...真是，这个又不是什么毒药，是人家费尽心思提取出来的合欢散呢。” 粉衣男子以扇掩口，娇媚笑着。 “行了，你收敛一点。” 就在此时，最后剩下的那位未曾出手的年轻人轻叱一声，随后看向苏良，不紧不慢道：“你很自信，从出手程度看，是觉得一个照面就能瞬杀我们。” 苏良摇了摇头：“还没很认真。” 那名年轻人神色一怔，继而笑道。 “都无所谓。” “事实上，为了对付你，我们提前准备了太多手段。” “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你的剑势、南溪剑宗可能给与你的保命手段、以及你自身的保命手段。” 苏良打断了他的发言，手腕微转，剑刃竖起。 “所以，你们藏在天上的那人，就是专门给我师叔准备的了吧？” 年轻人摇头：“不，也是给你准备的。倘若我们失败，他会是你的收官人。” “不过，也有算漏的。比如你此刻的境界。” 年轻男子面容寻常，但周身武道气韵昌盛，气血翻涌间，极为霸道。 光是站在那里，便知道是一位极厉害的武夫。 苏良眯着眼：“所以呢？”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任拳。” 年轻男子很有礼貌，此刻四人也都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苏良默默打量着，考虑着现在出手是否能够做到一剑攘死四人的程度。 有些勉强。 先前那举盾男子，竟然能够挡下他四境后的别剑式，让他很是意外。 按照他如今的境界实力，一剑落下，四境术师挨着就死，修炼过肉身的武夫，则要另算。 “今日到此，专为杀你而来。” “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东州人氏。” 任拳这一句话说出后，苏良心中惊诧，可下一刻，后者眉头更为紧皱。 “我，来自东洲柳家。” “柳白容押宝在了你的身上。” “你大概不知道，这种级别的世家嫡系争斗，不伤及本族根本，全靠嫡系自己的手段。所以，我们不会允许任何变数发生。” “今日，只好请你先去死。” “至于你身后的那位师叔，我可以不杀，但剩下三人，想要她死。” “这样吧，打个商量，倘若你束手就擒，我可考虑放她离去，当然，要在洗刷她的记忆之后。” “如何？” 任拳神色真挚，看得出来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 “谁告诉你，我跟那什么柳白容有过关系？” “你否认没什么用。”任拳有些遗憾地再度摇头：“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负责做事...” 稍加停顿后，他继续道：“上面的人，通常也不会等着你承认或者不承认，这没有意义。只要他们觉得你跟柳白容有一腿，就够了。” “规矩嘛，自然是上面的人定下。” 苏良沉默片刻，继而认同说道：“你说的没错。” “规矩，自然是上位强者决定的。” “可也得分天时地利人和不对？” “就此时此刻，此方秘境，你们在我眼里的分量，等同于无。” “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就凭你们几个货色，能够杀得了我？”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真是...不知所谓。” 淡然的话语落下，随后是成片的剑气招摇腾空。 原本就笼罩四方的剑势彻底解开束缚枷锁，将四人囊括其中，剑鸣声如狂风作响，有着快要入剑域的迹象。 三百道别剑式缓缓凝聚于苏良身后，相比于与蝉对敌之时，威力自然更甚。 威压一重又一重，如惊涛拍岸，汹涌着朝四人挤压过去。 以任拳为首的四人刹那之间，脸色剧变。 举盾的那名男子更是爆了粗口。 “这他妈情报还说是二境？！” 先前那一道别剑式，他接下了，虽然勉强，但也不至于狼狈。 可眼前这三百道，单拎出任何一式，都比之前那剑气更重，更凌厉。 任拳眼皮一耷，嘴角抽动，先前那副平等姿态荡然无存，高喝一声。 “王老！” 苏良抬抬眼眸，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回首看了眼傅箐，见后者退至一旁，很是平静地吃着冰糖果子后，心中安定。 傅箐见他往来，赶忙挥手，口中模糊不清道。 “小师侄儿你放心打，上面那人，师叔在这里看着！” 第169章 求个安心 剑气落下。 方圆千里大地，颤动不止。 金灿剑光照耀整片区域，惹得万里之处的妖兽与修士都纷纷侧目，稍加犹豫后朝这里赶路。 这动静，莫不是有什么异宝出世了！ 苏良神色漠然地望着下方的巨型坑洞，身侧站着傅箐。 只不过此刻的师叔有些不开心了。 “这人好滑溜，小师侄你等等，我这次一定给他揍一顿。” 傅箐一撸袖子，当真是要上去与坑底那浑身冒着金光的小老头儿再缠斗。 只不过被苏良安抚拦了下来。 坑底，硬吃傅箐两拳的小老头儿此刻瞧着一点事儿也没有，在他身后，那四人依旧活着。 “小丫头，你还是不跟我动手比较好。” 小老头儿的声音自下而上，眨眼之间，他身形出现在苏良对面，双手负后，轻描淡写。 他的身躯表面泛起金光。 苏良打量一眼，若有所思。 武夫也有类似于剑境三重的极意。 分作皮面、血灵、骨相三层以及最后的武夫金身。 每一层，金光升腾便代表着大成，金光越浓郁，自身武道气韵也就越昌盛，这样的武夫也更加可怕。 而此刻眼前的小老头儿，应该就是皮面大成的六境武夫。 只怕是六境后期以上了。 “原本嘛，是想着这些小家伙能杀了你最好，又能练手还不用我这把老骨头再折腾，现在看来...”小老头儿沉吟一声，而后猛地抬头，露出笑脸，竖起一个两根大拇指，“你真猛！” “所以，老头子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苏良一言不发，直愣愣地打量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一旁的傅箐就不爽了。 当着她的面，想杀自家小师侄？？ 就算是在百境秘境之中，六境皮面大成的武夫，她也有手段能弄死。 傅箐朝前一步，瞪眼：“看你们今天谁敢动我小师侄。” 小老头儿没有理会她，瞥了眼下方已然吓得不知所措的四人后，抬手落下一道光幕，隔绝一切窥视。 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傅箐，看着苏良，认真说道。 “其实，我这次前来，并非只是柳家的意思。” “而是整个中州的意思。” “苏良，知道吗，你的名字，可是传到了中州最上层去的...” 正在出神的苏良闻言收心，轻哦一声：“是吗？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自己这么有名呢。” 小老头儿叹气一声。 “你天赋卓绝，即便放在中州，也不容小觑。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出在东洲。” “金莲会当日，我在场的，毕竟，我是中州指派的扫荡人之一。” “原本我以为，你应该是目前除洛子晋外，天赋能排进东洲前五的存在。” “可现在看来...半年不到，你从一境，跳至四境...” “你想说什么？” 苏良打断了他的陈述，微微皱眉。 小老头儿低头不语，像是在想着被打断后的措辞，半晌后，才是缓缓说道：“你的天赋，其实才是我今日必须要杀你的理由。” “你们东洲的天骄，我杀了不知多少了...你也不要怪我，上面的大人物不希望东洲走出一位绝代天骄，因为那样会打破平衡，甚至会‘捅破天’的。” “其中涉及到的，可是万年前就布下的大因果。” “这也是...我这条老狗存在的意义。” “也是我们这些扫荡人的职责...” 此话一出，苏良瞳孔瞬间收缩，原本脑海中不断想着怎么弄死眼前这老头儿的他瞬间宕机，像是时间静止一般。 倘若他未曾登顶瑶光峰，未曾遇见老祖，未曾从其口中了解东洲不再出七境的缘故，想来现在是听不懂的。 可如今。 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忽地，苏良手中剑一顿，略带颤音问道：“我南溪剑宗，这万年以来，曾经出过的那些通玄天骄中途陨落...” 还未等他说完，小老头儿点头认下。 “是我做的。” “你能活这么久？” 小老头儿沉默片刻，眼神中露出些许恍惚：“你知道...一个资质平庸的修士，在面对‘可能长生’的诱惑下，能坚持多久吗？” 傅箐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过这话一出，她倒是知道答案，几乎秒回。 “没人能坚持。” 大多数人求仙问道，为的不就长生不老吗？ “是啊，所以我成了现在的样子。” “上面的大人物用了手段，窃取了一丝东洲天道气运...只要东洲一直不出七境，我就能一直活...” “我们，就能一直活。” 苏良只觉得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气。 不吐不快。 他猛地喝道：“这东洲的万物生灵，就该承受这些？！” 小老头儿摇了摇头：“没有应不应该，只有上面想不想。” “好了，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也只不过是想要让你走得明白一些...原本，我是不打算将你师叔扯进来的，毕竟她天赋虽然够高，可还不能破开这七境限制，目前看来，能破开这限制的，第一人选，是你的大师兄。” “其次，我目前认定下，便是你了。” 苏良呵呵一笑：“让我走得明白些...这种时候，你还会在乎这些？” 小老头儿点头：“因为我也是东洲人士。” “所以，我想求个心安。” ‘心安’两字落下，这方天地间，卷起最为狂暴的岚风。 束发的丝带被扯断，苏良披头散发，眼神中满是冷冽：“好一个心安！” 小老头儿轻声继续：“你的愤怒，我能理解。” “甚至，你接下来砍我两剑，我都可以不还手...只要，你死在这里，就好。”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金光更加灿烂。 倘若当真要算，万年的时光磨练肉身，整个东洲，只有他们这些扫荡人能够如此奢靡。 自然，也只有他们这些人，能称得上东洲战力天花板。 傅箐脸色微变。 这人，是六境巅峰的武夫。 苏良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能你也不知道，我三境之时，便能杀一头六境巅峰的大魔。” “如今，我四境，想要看看，能不能宰了你这条六境巅峰的老狗。” 顷刻间，好似万剑齐鸣，如蝗如雨。 剑意冲霄，搅动漫天风云。 他朝前踏步。 这方天地，也好似随着他的前行而挪动。 一袭青衣傲然持剑，狂风鼓荡着他的衣袍、长发，如同谪仙降世。 他的每一步，竟然能引发虚空震颤。 他周身的每一道剑气，都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 苏良眼神淡漠如水。 “也是求个心安。” 再递剑时，已入剑域。 第170章 这是四境? 夏缺被一剑砸落天际时，是有些懵的。 至于以任拳为首的四人，更是脸色发白，身形止不住后退。 一想到他们之前觉得抹杀苏良不过举手之劳，现在便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 四境的剑域天才，根基还那般稳固，怎么杀。 拿头杀。 没瞧见就连中州出身的任拳都是没有半点提拳意思，直接摇人了吗？ 可在那被寄予众望的夏缺老头儿被其一剑击落后，他们只想逃。 这真的修的同一个仙？ 四境打六境，谁信啊？ 傅箐双眸闪亮，赞叹出声：“小师侄你好厉害！” “剑域哎，我都没有。” 苏良并未接话，因为那被砸落半空的小老头儿回来了。 “好好好，我收回先前那句话。” “你的天赋，只怕与洛子晋相当！” “这样的天骄...死在我手里，极好。” 夏缺脸色红润，硬挨苏良一剑的瞧着像是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他再度凌空，笑道：“我叫夏缺，原本只是一个上品灵根的武夫，如今，算是你的送终人。” “蹬鼻子上脸。” 傅箐脸色一变，手中扬起五张符箓，朝着夏缺扔了过去。 后者也不避，就这探出一只手来，掌心一握，灵光流转，像是乾坤挪移一般，将这威力不俗的五张灵符尽数磨灭。 “呵呵，虽是武夫，可也略懂一些手段。小丫头，这些东西终归是外物，过多依靠，不好。” 夏缺笑呵呵地望向傅箐：“当然，你和他一起围攻，是合理的...” 就在他话说一半之时，心中忽地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再扭头时，对上了苏良那双漠然的双眸。 青萍剑扬起，自下而上，像是要将夏缺一分为二。 生死交战，苏良怎么会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嗑？ 铿锵一声，夏缺应声倒飞滑行百丈，而后他低头看向大腿上那道剑痕。 再偏一寸，便是命根子了。 瞬间，他脸色阴沉如水。 刚想再抬头说些什么，苏良却已经绕到了他身后，手中长剑锋芒极盛，毫不保留地横砍而去。 璀璨金光化作剑气，喷涌在夏缺后背之上，再度将其打入地面。 这次，苏良没有多做等待。 在他第一次递剑，以剑域的绝对领域占据上风时，便在准备此刻的招数。 剑域几乎是绝大部分剑修梦寐以求的终点。 虽说剑道三境，可是只要你练剑便能够轻易明白这其中的难度。 剑道化域，身处其中，便是唯一的主宰。 能够随意使用‘域’的手段，那是七境后才有的特权。 上千道别剑式剑气，密密麻麻地浮现，不带丝毫犹豫，如雨落下。 这是一场独属于剑气的狂轰滥炸。 地面不断被切割、凹陷。 动静之大，让数千里外急匆匆赶着来寻宝的人和妖纷纷驻足。 苏良体内的灵力急剧下降，无名呼吸法被他默默用出。 剑域初入，倒是没想到光是维持就能耗费那般灵力。 如今更是第一次用出千道别剑式，即便他的底蕴深不见底，此刻多少也有些乏力。 任拳越看越沉默。 先前出言调戏的阴柔男子，脸色更白了。 持盾的年轻人已经萌生退意，站在所有人最后方，一但情况不对，他绝对第一个消失。 雷正心除了后悔，心中也还计量着找个时机给苏良电一下子，看能不能一举扭转乾坤。 总之，谁都未曾预料过，他竟然能跟六境巅峰的武夫交手，且现在的局面还隐隐有压制的意思。 千道别剑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要是换任拳他们四人来，死上百八次的不成问题。 可要是修练了万年的六境巅峰武夫，还是差些意思。 剑光停转后，天地间仍旧残留着剑气。 那浑身冒着金光的小老头儿从地底爬了出来。 此刻的他很是狼狈，剑伤上百道，口子深浅的都有，七窍间更是血流不止。 “小畜生，我先前还想给你留个全尸，现在看来，是我仁慈了。” “我要把你的脑袋扭下来当夜壶！” 苏良叹了口气。 “果然，老不死的就是老不死，这都没杀成。” 夏缺暴怒。 这是他第一次灭杀东洲天骄遭受到如此大的挫折。 周遭大地已然塌陷地不成样子，夏缺再度凌空后，不由分说地捏拳上举，下一瞬他原地消失，只在天地间拖曳出一道金色尾流，一路向前，横冲直撞。 他自信，这含怒一拳，就算是同为六境巅峰武夫，也得暂避其锋芒。 苏良脚步挪动。 却不是避让。 他只是后侧着身子，一手握着青萍，另外一手中，断了半截的黝黑残剑被他取出。 解锁第二形态，双手剑苏良。 嘣！ 轰！ 剑气肆虐而散，无形的碰撞气浪滚滚而去，以二人为中心，万里之内的白云被尽数震散，离得最近的任拳四人组瞬间被震飞。 傅箐绣拳握紧。 若不是苏良以心声嘱咐她看紧那四人，剩下的都交给他，只怕必然是要出手接下这一拳的。 自他拳势拉起出拳之际，她就知道这叫夏缺的枯瘦小老头儿武夫体魄很厉害，走的不是一般的炼体法子。 四境剑域剑修，她觉得是挡不住的。 可小师侄最后，还给她说了一句。 师叔，相信我。 残剑在前，青萍剑在后，两剑叠加，外加上剑域的绝对掌控，勉强接住了这一拳。 “呵呵，不错。” 夏缺轻蔑一笑，而后另一只手抬起。 再是一拳轰下。 原本神色冷漠的苏良，见此嘴角勾起丝丝笑意。 夏缺隐隐觉得不对，可转念间，又发自内心地些莫名其妙。 被武夫贴身短打，还能泛起多大浪花？ 音爆之声瞬间响起。 空中落下一道人影。 原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再度层层碎裂，无数尘埃与崩碎石块溅射四方，沿途的树木更是被撞成齑粉。 这次动静比之前更甚，地面爆破传来的风浪吹得苏良的长发胡乱飘摇。 任拳四人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与眼前这一幕对比，先前苏良与他们的交手厮杀，与开玩笑有什么差别？ “啊啊！！” 下方传来怒吼。 地表上，一个个巨大的坑洞突然被一道冲天拳光轰平，化作盆地，成了新的地面。 烟尘散去，夏缺站立其中，死死地盯着苏良。 “小子，你刚才那是...什么手段！” “你他妈当真是四境？！” 苏良双手持剑，咋舌一声。 这六境巅峰武夫就是不一样奥。 五师弟不是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 这地面都砸成这样了，他咋还能大喘气呢。 第171章 赏你两剑 “你方才使了什么手段？” “怎么，你想学啊？” “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 苏良嗤笑一声，言语间很是轻松惬意。 可他原本藏在怀中的四枚玉佩，此刻只剩下了最后一枚。 它们原本是两枚锁灵百困阵，一枚锁天相地，以及乾坤移位。 现在，只余下了还能用两次的锁灵百困阵。 乾坤移位，便是苏良能够将夏缺击落的手段。 简单来说，便是夏缺那一拳，落在了他自个身上。 可惜，这东西造价高昂不说，还只能用一次。 夏缺心中虽然恼火，可这次稳重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良身上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有所忌惮，不再第一时间出手。 “那什么，你先前说的，可以站在原地不动，让我砍上两剑，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苏良很是认真地问道。 下方，夏缺此刻的思路原本就有些不清晰，被他这么一搅和，更乱了。 让你砍上两剑？ 先前那一击‘撩阴剑’回想在他的脑中。 这小畜生！ 哪有剑修出剑，上来就攻下三路的！ 真要给你砍两剑，那二两肉还能有活路了？ “苏良，你确实有点手段。”夏缺说这话时，杀意是一点也不带压制的，哪里还像是先前说的那般冠冕堂皇...我杀你，都是为了东洲大局什么什么的话，他是不提了。 “要是你是六境，不，五境巅峰的剑修，有这样的剑域手段与你方才那一手招数，说不得我今天会掉头就走，去叫上几个其他的扫荡人找机会再对你下手...” \"还好，你只是四境。\" 苏良微微一笑：“如果你这样想，我也可以是五境，乃至六境。” “毕竟，谁让我的师父，是一位炼丹大师呢？” “想破灵丹这种东西，我平时都当糖豆吃的。” 夏缺沉默了。 “话说，既然我大师兄在你们心目中的必杀地位排这么高，就没想过去刺杀什么的？” 苏良神情放松，一改先前的漠然，此刻竟然跟唠家常一般。 倘若夏缺心思再细腻一些，便断然不会继续跟他废话。 可惜，他现在气血逆转，脸色发红。 “洛子晋...他是一个意外。” “不过，注定也难逃一死。” “就跟你一样。” 夏缺是真的有些上头，为了找回些许脸面，放出的狠话都开始不过脑子了。 “哦...”苏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么看来，最近你们对我大师兄还有点算计咯？” “倒也是，此刻大师兄在南溪剑宗之外，你们要抓机会，也只有现在了。” “毕竟，在宗门之内，你们想要动手，是半点希望都没有呢。” 夏缺嘴角一抽，随即冷笑一声：“你用不着在这里激我，就算我现在就将对付洛子晋的法子讲给你听，你又能如何呢？” “你不过是将死之人罢了。” “既然都是将死之人，那让我死得明白点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箐的错觉，她感觉原本灵力亏空的小师侄，此刻竟然在慢慢回涨。 在他四周，游走着‘剑气’。 可若细细探查，这哪里是什么剑气？ 分明就是提纯后的天地灵气！ 在场的所有人中，任拳四人组离得老远，瞧不出。 靠得近的夏缺此刻像是失了智，顺着小师侄的话拖起了时间。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明亮色彩。 小师侄心思好缜密。 好厉害的嘞。 忽地，夏缺眉头一皱。 “说给你听又能如何？除了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苏良心中叹了口气，表面仍旧放松。 他抬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是突然不爱讲话了吗？” 夏缺双拳捏得嘎吱作响。 他又被耍了。 面子已经丢完了，接下来只能靠里子说话。 刹那之间，夏缺闪烁而至，双手抱拢，正对着苏良头颅，毫无保留地捶砸下去。他面容狰狞，杀意全数显露，势必要一拳将这小畜生的头给打爆开来。 嗡。 剑鸣声同时响起。 在剑域之中，苏良掌握绝对的先机。 手中双剑抬起，同样合拢，斜上砍去，金灿瑶光托起剑势，呼啸间爆发出的鸣动，倒卷而上。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的拳头还是不是血肉之躯。 夏缺看明白了苏良的意图，却更惊诧于他的速度。 竟然能够跟上自己的节奏！ 最终，他放弃下砸，双手分开，朝苏良抓去。 可苏良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双剑自空中左右分散，挥砍而去。 两人开始交手。 剑影交织间，拳风同样凌厉。 转瞬之间，双方交手数招。 夏缺越打越心惊。 一个四境，能跟他这六境巅峰的武夫打的激烈...说出去会有人信？ “倒海！” 夏缺高喝一声，突然变招，浑身灵力奔涌，汇聚双拳之上，朝前迈步，轰出一击滔天拳光，当真如海啸拍岸而来，炸开磅礴音浪。 这是他的杀招，蓄意良久，在苏良回转身形的时机，瞬发而出。 剑域为之一颤。 待到这一拳实打实地落下过后，想来苏良的处境不会太好。 可夏缺既然找准时机出招，自然不会仅此而已。 “啸！” 他张嘴，怒吼一声。 音波声浪中，是浓稠的蛊惑之声。 这是他的四境神通，能够以此扰人心境，使其分神，倘若双方境界差距过大，更能直接让其坠入幻想深处而不得自拔。 他就不信了，你还能兼修神魂之力？ 双重杀招之下，我看你死不死？ 苏良望着奔涌而来的那一拳，再次笑了。 他长出一口气，莞尔一笑。 还好，一切都按照他在脑海中演练的剧本走。 多番缠斗都效益不大的情况下，夏缺必然狗急跳墙。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自己才卖第一个破绽，便忙不慌地招呼上来。 如此也好，再拖久一点，难免出现变故。 如此想着，提前被他隐匿于剑域之中的两道‘剑气’，开始化形。 它们一前一后，在与夏缺的交手过程中，便在苏良‘不经意’的安排之下，游荡在其身边。 两道‘剑气’？ 不，那是两枚剑符。 夏缺瞬间瞪大了双眼。 苏良冲他眨眨眼，略显‘俏皮’，很是友好道。 “瞧好咯，这两剑，是我师父与大师兄亲自赏你的。” 第172章 规矩，多多少少也要带点公平吧? “活了万年的六境巅峰武夫，还是有些手段的。” 苏良感慨一声，周身剑域缓缓消散。 极远处，夏缺砸入山体内，气若游丝。 口中鲜血止不住漫出，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大师兄说，他曾经一剑斩落半步七境的大炎皇子，可现在，两剑落下，夏缺竟然只落了个气若游丝的迷离状态。 天地间，仍旧有纯白剑气与赤红剑光残留。 苏良缓缓落地，来到他跟前，俯身看去。 “你这也不行啊。” 夏缺眼珠微转，直到现在的弥留之际，他仍旧瞪大着眼。 苏良蹲下身，突然抬手，青萍剑斜刺其右大腿。 出于本能反应，夏缺身躯一抖。 “痛吗？” 苏良轻声细语，带着些关切意味。 “不叫唤，那就是不痛了。” 他点点头，拔剑，瞬间落向左大腿。 “后面可能有点痛，你先忍忍。” 后面？ 夏缺只觉得自己要开始走马灯了。 刺吧。 随你开心了。 反正，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样的念头涌起片刻后，夏缺突然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钻心疼痛。 疼得他几乎昏厥过去，更是忍不住放声哀嚎。 “哎哎，这么不能忍啊？你不是什么扫荡人吗？不是万年武夫吗？” 苏良掌心间的小绿球子落下些许，再度从鬼门关前拉了夏缺一把。 “别着急死。” “还有话问你呢。” “稍等稍等，我先上个保险，把你全身经脉都挑了。” “万一突然给我一拳咋办？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 语气虽然跳脱，可苏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冷漠。 远方，四人在那夏缺落败之后，像是接收到冲锋令，撒腿就跑。 可刚跑路，便全被傅箐单手打趴，锁了全身修为境界，扔在一旁。 “好了好了。” “我果然是个天才。” 苏良很是满意道。 他控制着夏缺的恢复速度，始终给他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最后好一番调整后，更是让他的意识清醒许多。 “你看，我没骗你吧。” “四境，怎么就杀不得六境呢？” “我先前跟你说那些，也真的是为了安心。” “不然这么折磨你，我多少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你个...小畜生...” 欸？ 苏良一顿，手腕翻转。 “啊！！” 一声惨叫响起。 苏良晃着手中的门牙，“我好不容易给你救活，一开口就说这话，不合适吧？” “合适你马！” “啊！” “当当，恭喜，两颗门牙都没咯。” 按着这身材瘦小的老头儿拔门牙，若光从表面上看，苏良颇有点小说闲本里的反派作风。 \"夏缺是吧。你们扫荡人，一共有多少人？\" “呸！” 血沫渣子被他喷出，被苏良周身流转的瑶光阻拦半空，落在了他自个身上。 “说话都漏风。” “要不你配合配合，之后我给你个痛快。” “毕竟我觉得你的神魂多少有些禁忌，不太好搜魂啊。” 夏缺仍旧倔强。 “杀了我吧。不过是先于你走一步罢了。” “九层深渊下，我等着你。” 苏良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 “都要死了，不如临死前做做好事，交代交代你的同党？” “这样，我保准将他们都先送下来，让你们在那什么九层深渊能凑个桌子，没事儿就聚一起唠唠，不挺好。” 夏缺再唾一声，倔强着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呵呵，想从我嘴里问话？” “不知道武夫炼体先炼嘴？” 苏良目光平静，看着他沉吟许久后，自顾自说起话来。 “你知道吗，我自小读书，都是大师兄带着识文断字，同时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自懂事起，一直如此。” “可大师兄从来不会跟我直白地讲道理。” 夏缺对于苏良突然转变的话语毫无头绪，只是死死地盯着，一言不发。 直到苏良又是一剑挑起，彻底废掉了他的六境武夫体魄后，才又是发出一声街巷濒死老狗的呜咽惨叫声。 苏良盯着手中沾血残剑，继续说道。 “他说，年少不该太过老成，小小年纪，更不能心如槁木。” “不犯错，不辨对，不听长短，不闻是非，读书再多也成了不才...长短是非，反复来去，此消彼长。” \"那也并非他教我认真功课的本心。相反，只是埋头读书，道理明了越多，反倒越被束缚手脚。” “你先前说，我不该出现在东洲，不该打破所谓的平衡，更是用了所谓的‘捅破天’这样的词...” 苏良收起手中剑，站起身来：“看得出来，你确实很想杀我。” “但很可惜，你杀不了我。因为在我看来，你们所死守的那些规矩，不过是一群既得利益者，用来束缚后来者的工具而已。” “规矩嘛，强者制定，这是没法子的事。可多多少少，它要带点公平可言吧？” “修仙者高高在上，自然可以如山岳般耸立，俯视芸芸众生。” “可若是没了这芸芸众生，没了这广袤大地，你这山，又该扎根何处？自虚无处独自彷徨吗？” “啊...抱歉，说得有些多了。” 苏良收了收声，“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你先前的所谓‘心安’，让我恶心反胃。” “我不打算再问你，反正你也会不说。” 夏缺心中一愣，已然说不出话来的他，只觉得神魂之中挤进了一些别的东西。 苏良操控着神念。 “是我考虑太多了。” “强行搜魂，你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刻入灵魂的痛楚在瞬间爆发。 夏缺张大着嘴巴，下巴更是直接脱臼，口水直流，双眼泛白，彻底昏死。 ‘搜魂’这种东西，在修仙界算不得什么稀奇手段，无非是下手温柔点与残暴些的区别。 于是，苏良瞧见了些片段。 在夏缺彻底神魂破灭之前。 第173章 光阴如快马加鞭 苏良没瞧见太多画面。 一如他所预料，神魂之中有禁制，跟中州怎么扯上关系的、如何成就万年武夫的、扫荡人又是怎么回事，此番种种，瞧不见一点。 苏良转身离去，远远地就瞧见了傅箐冲他挥手。 任拳四人被束缚一旁，听候发落。 “小师侄他们还想跑的嘞。” 傅箐叉着腰，略显得意：“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不掉的。” 苏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终只得夸赞道：“不愧是师叔。” 此刻，任拳四人面如死灰。 现身的时候逼格拉得有多高，现在就有多尴尬。 “没想到吧，我能杀六境巅峰的武夫。” 是你杀的吗？！ 四人心中呐喊。 那剑符什么威力，你心里没点数？ “你待怎样，我们三人可是中州的修士。” 苏良这才注意到了他们，抬眼嗤笑一声：“怎么，一句‘中州修士’就想活命？你多少没把我当人啊。” “那你要如何？” 任拳心中升起希冀。 听他这话中意思，似乎有活路。 “先前你说你来自中州柳家？” 任拳略显犹豫，紧接着点头：“对。我在柳二公子手下做事。” 苏良倒是没想到他这般配合，调侃道：“说得这么麻溜啊，不会是想要移花接木仇恨转移吧？” 此话一出，任拳脸色微变。 见状，苏良眉头一皱，全程神念覆盖的他，敏锐地感知到了那神情间的愕然。 他气笑了。 “你还真没把我当人啊...” 话语刚落，剑光一闪。 一只手臂悄然落下，同时还有任拳凄厉的惨叫声。 苏良面带微笑，有些不解道：“你不也是武夫吗？怎么跟那夏缺一样，这点痛就大吼大叫的。” “别闹，安静点，再叫割你舌头哦。” 任拳闻言，蜷缩躬下的身子不断颤动，死死地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其他三人瞪大着眼，很难想象眼前笑眯眯的苏良，下手居然如此果断。 “呐，我再问一次，你...” “大公子...我是柳家大公子的人。” “不错，会抢答了，看来你是吃罚酒的料...要不另一只手我也帮你去掉，说不得这样你还能说点我不知道的。” 任拳猛地抬头，听着苏良那平静的话语，眼底终于是有了恐惧。 他是中州天骄，他有大好前程，他不能死在这里。 此时，他只想将当时给情报的那人千刀万剐。 六境巅峰的武夫都能干死，他们还来练手？ 我练你马的头！ “方才那老头儿，什么来历？” “大公子不久前收下的一名供奉。” 苏良点点头：“对嘛，早这样配合，你这条手臂不就还能在嘛。” 任拳心里咒骂不断，却是敢怒不敢言。 苏良目光一转，望向那名长相阴柔的粉衣男子：“哎，你叫什么来着？你之前，要我跟你做什么来着？” 被点名的阴柔男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打颤：“哥，错了哥，给个机会。” “......” “原来，你也可以不夹着声音说话啊？” “那都是修炼需要...” “你还没回到我的话。” “好的哥，我也是柳家大公子的手下的人，名为柳柔玉。” 苏良眉头一挑：“你到底男的女的？” “纯爷们儿！” “？” “柳家大公子...嗯...有些特殊癖好...我的柳姓，也是因此被赐下的。” 苏良神情恍惚，随后渐渐明白过来，菊花一紧。 啧。 随后，苏良将目光落在那持盾男子的身上。 “你不会也是柳家大公子的人吧？” 男子点点头。 苏良懂了，心中默默地将这笔账记下，至于怎么还，容后再议。 最后，他看向雷正心。 “你也想杀我？雷家的意思？” 雷正心睁眼，冷笑一声：“给个痛快。” “倒是有骨气。” 苏良笑了笑，对中州三人组说道：“瞧瞧，我们东洲人的骨头，比你们中州要硬。” 三人不敢答话。 现在的情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半晌，苏良收敛笑容，看着雷正心，缓缓道。 “我不杀你，相反，一会儿还有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此话一出，苏良再次开始盘问起中州三人组。 没能从夏缺口中问出的话，他打算在这里找补找补。 傅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刻，她觉得小师侄比刚才出手时还要厉害。 要是换作她...会心软把这几人放走吗？ 四境的小辈... 没多久，她自己得出了答案，眼眸逐渐明亮。 嗯，以前可能会，但现在，不会。 小师侄是好人。 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这十年来，苏良做下许多荒唐事，可她依旧如此觉得。 即便小师侄隐瞒地很好，但好些次，掌门师兄无奈宣布对小师侄的处罚时，她能够瞧见他那双始终如一的眼眸。 一如她当年抱着他时那般纯粹。 若不是如此，就算是掌门师兄交代她多关照几分，傅箐也不会一开始就对苏良那般态度。 她性格是出了名的软，胆子也小，哪里会跟一位弟子说那许多话，又怎么会轻易接下他递过来的冰糖果子？ 可要是苏良，那就有所不同。 她是看着他长大的。 从辛师兄抱他回来的第二天，傅箐便怯怯地、略显笨拙地抱了抱。 那天，原本哭闹不停的苏良，在傅箐温柔又胆怯的目光注视下，安静地朝她微笑。 想着想着，傅箐愣愣出神，望着苏良的眼神中，透露出母性独有的关怀与欣慰。 小师侄已经长这么大了呀。 时间过得好快...当年的小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呢。 ...... 魔域山脉外围。 洛子晋忽地停下身形，眉头轻皱。 几乎同时，辛天逸也做出同样举动。 “小良怎么把剑符用了？” 这次给出的剑符与之前都有所不同，其上是录入了神魂印记的，一但使用，自会有所感应。 “他不是去了百兽秘境吗？境界压制的情况，谁能让他动用剑符？” “还是你我二人的剑符一起动用？” “不行，我得问问。” 说着，辛天逸取出传灵石，准备问问傅秦。 就在这时候，洛子晋却是轻声打断：“师父，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声音刚落，便有五道人影呈犄角之势，合围而来。 辛天逸手上动作一顿，打量四周，诧异出声：“不是魔？” 洛子晋若有所思。 五人前踏一步，皆是暴露出六境巅峰的修为，身躯上更是冒出璀璨金光。 “六境巅峰的武夫？” 辛天逸手中赤红长剑显露，眉头紧皱。 这些人，都带着浓浓杀意。 洛子晋轻声说道：“师父，他们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刹那间，落溪剑出鞘。 剑意升腾，天地瞬白。 第174章 局势 百兽秘境之中。 远方峰峦如聚，斜阳欲坠，洒下金灿光辉，像是为这片遍布狼藉的大地拉下帷幕。 苏良双手负后。 在其身后，雷正心的束缚被解除，剩下三人拼命挣扎，对其怒目而视。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杀了他们三人，你就可以走。” 苏良的声音再次砸在他的心坎之上。 “你... 你这是想要我雷家死！” 雷正心捏着拳，盯着苏良的背影，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想，声音低沉：“这一切，都是你算好的？！” 苏良神情有些疲惫，抬手揉了揉眉间，缓声说道：“我哪有那么神。” “你们雷家跳出来，我也想不到。一个唐家，一个雷家，所谓的四大世家，现在有两个都惦记着我...” 他转过身，看向雷正心：“唐家要杀我的理由，我现在明白了。他们三个来自中州柳家，也勉强有一套说辞，可你雷家...跟我有何仇怨？” “难不成，你是为了你那纨绔弟弟来找面子？” “听说雷家长子天资卓越，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等草包行为。想来想去，无非也跟大炎皇朝一般。” “但具体如何，我不关心了。” “动手吧。” 雷正心百思不得其解。 让他杀了这中州三人，又能如何？ 想要以此要挟控制他们雷家？还是说将中州柳家的怒火转移过来？ 都不能。 雷家长子可以割舍，中州柳家也不是笨猪。 苏良瞧他仍旧愣着，轻叹一声：“既然你不想活，那就先前死吧。” 青萍剑悄然出现，落在其身侧。 雷正心见状，当下不再磨叽，掌心雷光闪动，转身拍死毫无抵抗之力的三人。 苏良悄悄地将留影石放下，点点头：“滚吧。” 雷正心神色愕然，显然没想到他果真就这么放走自己。 当下没有犹豫，身形化作闪电，逃离此处。 傅箐走了过来，不解问道：“小师侄你这是...” 苏良冲她一笑，“师叔是不是想问，我干嘛放他走？直接四人全部拍死不是一了百了？” “对的嘞。” “师叔，现在的雷家，暂时得留着。” “小师侄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他一个雷家长子敢来杀你，雷家责无旁贷。小师侄莫怕，我替你作证，保管让掌门师兄帮你出气！” 苏良瞧着她微微歪着脑袋、拍拍胸脯的认真模样，笑容更甚。 “那我就跟师叔解释解释。” “好呀好呀。” “雷正心死也就死了，可雷家还在，壁虎断尾的手段，这些世家自然是拿手的。” “他们完全可以说是雷正心自己的行为，理由也可以牵强地扯着他那位纨绔弟弟金莲会被我打伤，想要私下报复的牌子。” “当然，经过大炎皇朝一事后，我大可以仗着宗门去算账。” “但雷家也不是不能应对，死一个长子不够，还可以多死几个，赔礼道歉，怎样都好，雷家依旧可以留下。” “可一但我这样做，南溪剑宗的名声，多少会有损失。” “苏良固然是你们南溪剑宗的盖世天骄，可我们赔礼道歉，甚至将命也给出来，你还要继续逼迫？” 苏良眉眼舒展，既含无奈，也有欣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可是师叔啊...咱们南溪剑宗，当真是顶好顶好的地方。我打小没有家，这里便是我的家。” 傅箐心中一颤。 苏良声音渐渐放低，神情恍惚。 “我不能不顾及宗门声誉。” “即便我以前胡闹...可那终归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儿。” 他苏良固然想要彻底弄死雷家，可不愿意让南溪剑宗为难。 除此之外，眼下的局势也越发微妙。 魔域山脉暗涛汹涌，还有所谓的扫荡人虎视眈眈，再加上中州，第五域什么的... 东洲要是乱起来，那偌大的疆土，光靠南溪剑宗，哪里能全部守下，杀了雷家，等于是削弱了东洲南部自身的实力。 最后，便是雷正心想要杀他的理由了。 苏良思来想去，再联想到与萧风老祖交谈的内容，加上夏缺的杀伐手段，他觉得雷家多半也与魔族有染。 大炎皇朝，唐家，倘若再加上一个雷家... 那些魔族，究竟渗透了多少？ 若是就这么除掉雷家，多半会再次打草惊蛇。 苏良的眉心再度隐隐作痛。 他只觉得肩膀上压着好多好多。 明明，自己也才这般年岁... 就当他再度揉着眉心时，一双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揉了揉。 傅箐的温婉嗓音传来，双眸中满是母性关怀的光辉：“小师侄，你看着好累啊。” 苏良眨了眨双眼，忽然心中有些委屈，垂首望着脚尖。 为什么，都想要来杀他呢... 为什么，他偏偏就要遇见这些糟心事呢... 为什么啊。 可很快，他便自顾自摇了摇头。 消极情绪可以有，但不能反客为主。 于是，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灿烂一笑：“师叔，我没事的。” 傅箐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轻轻一笑，‘嗯’了一声。 她松开手，取出一方梅花糕点，递给苏良：“小师侄吃这个叭，保证甜。” 苏良抬手接过，咬了一大口后，嚼了嚼，竖起大拇指：“甜的。” 原地休息片刻后，苏良开口道。 “师叔，出了好些变故，我们可能得提前出去了。” “一些事情，我边走边告诉师叔，之后再告诉荀师伯。” “关于...魔域山脉的真相，东洲的现状以及...万年前的种种。” ...... 魔域山脉之中。 洛子晋与辛天逸凌空而立，周遭满是剑意与破碎的魔族残躯，四方山岭秀木被夷为平地，表面上只留下坑坑洼洼的巨坑。 “师父，要不您先去百兽关看看小良？” 洛子晋沉思片刻后，对辛天逸道。 后者闻言，摇了摇头：“我过去太久，已经给傅秦师叔传信过，前不久给了回应，傅箐师妹也跟着进去了...现在估计，傅秦与长风长老，已经在想办法探明情况。” “况且...这边的情况也复杂，你一个人，说不得会有遗漏。” 洛子晋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 他们二人，追杀那头什么被抛弃的魔，已经有些日子了。 第175章 孙女儿奴更胜一筹 百兽关，关山殿。 傅秦在殿内来回转悠着，直到一位老人急匆匆赶来后，瞬间点头哈腰道：“爹您不忙了？” “我忙你个球头！” 傅长风上来就是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怒斥一声：“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万无一失？” “六境剑修的剑符都用上了！来来来，你跟老子我说道说道，这百兽秘境里面什么东西需要小良动用那剑符？还是一次两张！” 傅秦闻言有些委屈：“爹...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百兽秘境的情况嘛...” 啪！ 又是一巴掌糊脑门上。 “还搁着跟我扯犊子呢？！立刻马上派六境武夫给老子进去找！算了，不能指望你个球头，老头子我亲自进去。” “哎哎，爹爹爹！您可不能动啊。妖族那边可都看着呢...” 此话一出，气急败坏的傅长生总算消停了一点。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看见箐丫头和小良完整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傅秦心中叹了口气。 这孙女儿奴... “爹，放心，箐箐的魂灯不都还在嘛，我刚才都跟掌门确认过了，包括小良的，都嘎嘎亮。” “呸呸呸，不亮我现在就抽死你个球头的。”傅长风一瞪眼。 “爹，喝点水。” “喝你个球头！” “那吃点甜糕？” “吃你个...” “箐箐亲手做的。” 话说一半的老人就后半句吞了回去，默默拿起一块，细嚼慢咽。 傅秦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刚想坐下跟他慢慢说话，便被他再瞪。 “谁让你坐的！站着说。” 傅秦苦笑一声，连哎两声后，整了整思绪，继续说道：“爹。我方才仔仔细细地排查了一遍这些日的入关人员...有些不太对。” “屁话别讲。” “欸。爹您知道，我最近不是在帮小良排查之前‘黑豺狼’事件的背后主使嘛...其中，唐家就是怀疑对象。” “唐家家主，竟然偷偷摸摸地进了百兽关...” 傅长风眉头一挑，敲着桌子：“让你个球头的屁话别讲，这跟我宝贝孙女有什么关系？！” 傅秦：...... “唐家也有人进了百兽秘境。” “呵呵，他们敢对我宝贝孙女动手？唐家那老头儿我知道，没这个胆量。” 傅秦无奈道：“对啊...所以，我才说，这是在帮小良排查...有可能，是恰巧撞见了小良，趁此动手，小良才不得不用剑符。” “什么意思，你不是给了箐丫头玉佩吗？” “爹，不排除境中境的可能。” 傅长风坐正，沉思一番后，神情也严肃许多了，不再以‘球头’称谓：“你可有排查最近从百兽关出去的人员以及进入百兽秘境的武夫？” “查了...唐居白，在名单之中。但，秘境入口繁多，自然也照顾不了所有。” “关中六境武夫呢？” “都按照规矩，统统拦下了。明面上能过来的，也不是蠢货，自然不敢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入秘境，况且，百兽秘境对他们这个层次，也没有什么吸引力，犯不着趟浑水后被整个南溪剑宗追杀。” 傅长风再次咬了口甜糕，笃定道：“有六境的狗杂碎进去了。” 傅秦一愣，没想到自家父亲突然这么肯定。 一身紫袍的傅长风将手里的糕点吃完后，拍拍手，斜睨一眼：“想不明白我为何这么说不是？” “白活这么些岁数。” “仔细想想吧。为什么这些天百兽关中出现了好些骚乱，甚至惹得你爹我都不得不出手介入。” “特别是...这几次的关中杀人案。” 傅长风起身，见傅秦依旧一脸的思索神色，没什么耐心的他敲了敲桌子：“背后出手的，是隐杀门。”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就算是其他三大宗，也得掂量掂量，整个东洲，也只有隐杀门这群毒瘤，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出手。” “支开我们的注意力，才方便他们动手不是？” “小良这孩子，金莲会上暴露天赋，杀他的人自然不会少...”傅长风突然有些惆怅起来：“说起来...我们南溪剑宗，曾经出的好些通玄天骄，都夭折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没用。” 傅秦看着有些伤感的父亲，出声宽慰：“爹，这哪能都怪你们呢？” 傅长风望着他，点点头。 “那倒是。毕竟你比我还要废物。” 傅秦：？？？ 他如鲠在喉，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傅长风见状，再度赏了他一巴掌：“愣着干什么！赶紧派六境武夫进去找人，怎么，你还真想老头子我抛弃外面的局势，亲自进去找人啊？” “还是要你这个只有五境武夫体魄的进去？” 傅秦讪笑一声：“在安排了...这不是，多少要避免引人耳目嘛...毕竟那些妖族的六阶妖皇，都看着呢，塞进去一位六境武夫，多少要用点手段。” 傅长风心中也是明白，可到底让傅箐跟进去历练的是傅秦，而在外维持百兽秘境安全的是他们爷俩，傅箐与苏良要是真出了事，他们两人难辞其咎。 “派岚山去，我不想你母亲...那些事情...再度上演。” 傅秦眼帘低下，哎了几声后，示意他宽心。 “爹，不用你说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派除了岚山叔以外的人进去。” 傅岚山，是傅长风年轻时候，在一次大战结束后的扫荡中发现的一名孤儿。 因交战地点设在岚山，所以取名岚山。 千年以来，一直陪伴在傅长风左右。 武道悟性极高，根骨尚佳，是东洲南部明面上能排进前三的武夫。 ...... “师叔，你当真记得...这个方向有出口？” “当...当然...” 傅箐有些不自信道：“的吧？” 苏良心如死灰。 好嘛，傅箐果真是纯粹的路痴。 不过，好在他也不算很急。 百兽秘境之中的事，正常结束要三个月，只要他在这剩下的两个多月内出去，便能提前布局。 只要赶在其他所谓的扫荡人收到消息前出去就行。 唐家必须要除掉，唐居白魔化是不争事实，留影仪已经记录在案。 雷家尚未定性，可多半也是如此。 按这两家顺藤摸瓜，说不得能找出潜伏在东洲的魔族来。 苏良心中不断思索，忽地有些疑惑。 来杀他的势力，应该不止这些吧？ 其他三大宗，就这么放任他成长？ 而在苏良与傅箐离开后，那处与夏缺交手的平地中央，出现了一位面色黝黑的年轻男子。 隐十二沉默不语。 这还暗杀个鸡毛？ 第176章 隐十二的手段 苏良两人没有找到出口，反而是遇见了不少混战。 也不知道这些妖兽是吃错了药还是怎的，进入百兽秘境的妖兽，竟然开始放弃机缘，联合起来对人族发起攻击。 一时间，人族这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群牲口会放着大把机缘不要，转头就来厮杀。 又没重宝现世，这样做图什么？ 两族之间的冲突，要比预料之中来得更早。 按照往届，都是等着最后几天再碰一碰。 不过对于苏良这一组的战力而言，多少有些儿戏了。 算是一路杀出了条血路。 初入剑域的苏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巩固自身。 步入剑域后，他对自身的剑势领悟更上层楼，掌控也更加细致。 那种身处‘域’中，掌控一切的感觉，属实让人沉醉，这门内光景可比剑势天成强上太多。 这种厮杀，直到两人终于找到一方狭小出口后方止。 傅箐见到后很是高兴，也给苏良科普了一番。 这种野生的虚空裂缝，是短暂的出口，存在时间极短，且维持不稳定，但只要在它存在时进入，也能够传送出去。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虽然前面一番耽误又是五天，可要细算下来，两人自进入百兽秘境至今，不过半月。 时间还很充足。 “小师侄，你说的那些东西，真的是登顶后看到的？那上面当真有这么一块石碑记载？是谁留下来的？” 傅箐见终于是找到了目的地，心情也放松不少，一联想到小师侄先前对自己说的那些万年前的事，还有什么扫荡人的，她的头都快要大了。 这种细致的脑力活，她一向不太喜欢。 “东洲的历史记载，最多也就到万年了。我想...这大概是某位前辈留下来的吧。” “那这位前辈还蛮有远见的嘛。” “嗯...很好的一位前辈了。” 说话间，苏良眼眸微垂，随后振作一声：“走吧，师叔。这些事情，可要快些告诉掌门才好。” 傅箐认同地点点头。 这几天消化下来，她就算细致处想不明白，可大局上还是能看懂的。 两人一前一后，朝出口而去。 出口裂缝不大，仅容一人通过。 傅箐率先踏入其中，就当苏良准备也跟着进入时，一股寒意自他心中升腾而起。 悟圣的感知疯狂地给他递出警告。 下一刻，他斜眼一瞥。 一袭黑衣朝他奔来，已至跟前，在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短刃，毫不犹豫地斜砍挥下！ 铿锵！ 黑衣男子眼眸一缩，略有疑惑地望着凭空出现的那把残剑断刃，紧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刀，斜刺苏良心脏。 后者惊愕之下，最终只来得及以右手掌心抓住短刃，可传来的那股巨力就这么顺着他的手，牢牢地推向他心脏处。 匕首贯穿掌心，再切入胸膛，没入心脏处，最终却是因为手掌的缘故短了些，没能划开心脏。 黑衣男子咂舌一戚，迅速松手，身形闪动，猛地一脚踹向苏良心口，想要以此贯穿心脏。 手段之老练，出手之干脆，让人心惊。 不过苏良最终反应了过来。 凭借着炼体一重大成的体魄，他硬生生抗下这一刀，在那一脚踢来前，更是反应过来，后撤一步，最终小腹遭受重击，身子歪向一旁。 可几乎同时，锐利至极的剑势在瞬间升腾，悬浮空中的残剑倒转剑身，拖曳着剑光，砍向黑衣男子脖颈之处。 “呵呵，果然厉害。”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隐十二语速极快，撂下这句话后，身形一跃，踏入出口之中。 同时他扔出一张符箓。 残剑落下，几乎瞬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滔滔火光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道炎柱。 苏良另一只手中几乎瞬间出现一枚符箓，撑开一道屏障，将所有的光隔绝在外。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后，他跟前的出口裂缝早就消失不见。 这种狭小的出口裂缝，本就不稳定，甚至脆弱至极。 由他含怒斩出的一剑外加那符箓起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够继续维持的希望。 苏良口中咳血，可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出口处。 在那黑衣男子进入传送出口时，他瞧见了其佩戴在脸上的半部面具。 隐杀门。 他不会认错。 那面具上的‘隐’字，与他当初在秦念记忆中瞧见的那张表，一模一样。 苏良心念流转。 就这么数息时间，他收回周身神念准备踏入出口，这人便冲了出来。 卡的时机还是那般好。 当师叔进入之后，他的心神才称得上是最放松的时刻。 这种转瞬即逝的机会，对方抓住了。 除了这些，苏良还有颇多疑问。 这人跟了自己多久了？ 神念为何扫荡周身千米时没有察觉出丝毫异常？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胸口处的伤。 刃上有毒，应该是某种妖兽的剧毒，从他现在额头不断冒出细致汗珠，眼前开始有模糊迹象便不难看出，这毒的品质不低。 以他如今堪比四境武夫体魄的程度而言，至少是五阶妖兽的毒。 苏良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进秘境没多久，就替师叔挨了两刀，这要离开了，师叔先走，他又挨一刀。 他是什么天生挨刀圣体吗？ 心中碎碎念着，他手中则是凝聚出一团小绿球子。 可别只对其他人有效啊... 这般想着，他将自己的神通手段，缓缓贴向胸口。 ...... “草，这都不死！” “五品的隐匿符，五品的爆灵丹，淬炼沾染着五阶青叶王蛇的胆囊毒汁的极品灵器的短刃，他妈的，唐家这笔买卖做得真值啊。” 隐十二此时气息有些萎靡。 一路跟了苏良五天，在他与妖兽厮杀中不断观察，不断估量，不断完善自己的暗杀计划，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忽地，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一串玉珠，朝地上狠狠一拍。 “他妈的不是说六境之下绝对没有人可以察觉得到气息吗！别人怎么就能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了？！” 隐十二深呼吸好长一段时间后，默默地拾起玉珠。 这次刺杀，他用了太多手段，可结果让他失望。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惆怅，口中碎碎念。 “他最后是不是看到我的脸了？” “南溪剑宗那群护短老头儿...不会找我麻烦吧？” 第177章 万年之前，叫新历 苏良一点点将匕首拔出，握在手中，翻转打量。 “极品灵器？” 身为五品炼器师，不难瞧出它的品质。 那小绿球子比他预想中还要厉害。 在他全力催动之下，几乎算得上十余道呼吸的时间，便将他从重伤濒死间拉了回来。 只是全身灵力被抽了个干干净净。 苏良估摸着，正常治疗，怕是用不到这么多，只是在那一刻，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点死亡气息，一时间用力过猛，也是正常。 无名呼吸法被他运转，不断补给自身。 胸口的伤痕被抹去，像是从未存在，就连带着那所谓的毒，也都被化解地干干净净。 不愧是十万瑶光凝聚出来的好东西啊，这恢复能力堪称恐怖。 除此之外还能断肢重生，滴血化作身外身，续命...嗯，这最后一个多少有些不拿他的命帮命了。 要是无名呼吸法再进阶，能够在瞬息间补充自己的灵力消耗？ 又能扛又能奶灵力还无限的剑修，你怕不怕？ 反正苏良想想就觉得挺怕的。 只是...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下， 他该怎么出去呢？ 师叔虽然在方向感上不靠谱，可她到底是能找个大概。 他就不一样了，纯粹的不认识。 苏良长吐一口气，整理着思绪。 谁会借隐杀门杀自己呢？ 跟着自己一路进了百兽秘境，还隐忍至今，想来也是瞧见了自己与夏缺的交手，所以最终的出手时机选得极好。 忽地，苏良望向空中悬浮着的残剑。 就连青萍剑这种人级灵兵，在那关头都没有反应过来护主，可残剑却做到了。 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这残剑，自己只怕会真正的走上一遭鬼门关。 “你到底是什么呢？”苏良抬手，残剑自然而然地落在他掌心。 而在离着此地十公里外的一处古木之上，负责隐十二此次暗杀行动的执笔人缓缓现身。 他神色复杂，提笔却不知道落何笔墨。 隐十二这次的刺杀，堪称教科书一般的行路。 不论是时机、布局、最后的杀招，都配得上总司身份。 可苏良更加变态！ 他是能够反应感知过来不说，还递出一剑予以反击，最终逼得隐十二只能撤离。 而中了那一刀后，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他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了！ 那小绿球子，既不是丹药，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那是什么手段？！ 苏良的含金量在他眼中急速拔高。 十八岁，剑域，四境，体魄非凡，恢复能力极强... 背景与实力天赋，在整个东洲都称得上顶尖，性子还嫉恶如仇。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对隐杀门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这般想着，执笔人开始落字。 ...... 关山殿中。 “哪呢哪呢！我宝贝孙女在哪呢！” 还未跨入关山殿的门槛，便听见了那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 傅长风一路小跑，身后带风。 等他进院瞧见略微有些风尘仆仆的傅箐后，当下‘哎哟’一声。 “乖孙女，让爷爷看看，有没有伤着哪！” “你可回来了，你辛师兄通过传灵石告诉我苏良用了他给予的剑符后，我这几天是担惊又受怕的！你要是出了点事，可叫爷爷怎么办啊...” 面对傅长风的关怀之意，这次傅箐却是没有接话，反而略有着急问道：“爷爷，小师侄回来了吗？” “小师侄？小良吗？” 傅箐眼眸一亮，点点头。 “还没有。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傅箐闻言一怔，眼里的焦急瞬间出现：“不是啊！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可我却没看见小师侄，找了半天后，传灵石消息也没有回...我以为他先回来了。” 傅长风闻言，心中一个咯噔。 “遇上虚空激荡了？不会吧？百兽秘境没有任何波动啊，爷爷我这几天可是一直看着的。” “那...那小师侄去哪了！” “你们走的出口，是那处出口？” “是...我...我不记得了，是一处很小的裂缝。” “你们是不是一前一后出来的？” “对，我先走的，小师侄跟在我身后的。” 傅长风沉默片刻，而后问道：“你爹呢？” “没看见。” “嗯，那就好。应该是还在筹谋着将你岚山叔送进去...我估计可能是你进入之后，那传送裂缝恰巧消失了，小良便没走出来。” 傅箐闻言一愣：“会...会是这样吗？” 傅长风揉了揉自家孙女儿的头，温和说道：“放心，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传灵石联系不上呢？你岚山叔说不得现在就被你爹秘密送进去了，到时候就跟小良一起回来了。” 傅箐闻言，想了想，随后抬头：“那我再进去看看！” “傻丫头...你忘啦，百兽秘境每次开启，每人只进得去一次，第二次会被排斥的。” 傅长风语重心长地劝道：“放心，小良那孩子，天资卓越，又有你辛师兄的剑符保护，想来自保不成问题。” “那倒是...爷爷你可能不知道，小师侄可厉害了！” 傅箐没有将苏良的剑域与境界神通说出来。 她答应过小师侄，要帮他保密的。 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担心了。 小师侄可是连那六境巅峰的武夫...叫夏什么来着？ 连那夏什么来着的都可以杀，秘境之中谁能动他？ 嗯？等等！ 反应过来的傅箐回过神来，望着依旧对她轻声细语宽慰着的傅长风说道：“爷爷，有一件事，得立刻告诉掌门师兄。” “哦？什么事这么重要，就连爷爷一连问你三遍‘饿不饿’都没能给个回应。” 傅长风打趣一声。 可下一刻，当傅箐支撑起一处隔绝窥探的屏障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爷爷，这些可都是小师侄探索出来的历史的。” “是什么？” “是...东洲万年之前的历史。” 傅长风瞳孔收缩。 傅箐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东洲的年号还不是压胜，而是...” \"新历。\" 第178章 阎王点卯 “偏我来时不逢春啊...” 苏良抬手遮日，已无大碍的他透过指尖缝隙，望着万里晴空，心中感慨。 说不得，这百兽秘境之中，还有人想杀他来着。 霜雪宫，丹鼎城，北斋书院...还没瞧见影子。 他心中有些忧愁。 那么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像是商量好的，接踵而至。 沉吟一番后，苏良将自身压制修为气息的玉牌摘下，放入储物戒指中。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不就是杀他嘛，都来！ 他的四境修为展露无遗。 在与夏缺一战后，又经过这些天的厮杀温养，境界已经巩固下来，开始朝中期发展。 四境修炼，大多数都会选择滋润神通，将全部精力放在神通打磨上，以求后续破境时能有更好的效果。 可苏良不太需要。 他的悟圣直觉告诉自己，不必刻意打磨。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第四境，还有什么特别的门道等着他，是将自己的双神通合二为一吗？ 可惜那第二神通，那抹灰光，自己现在竟然调动不了，着实是怪事。 神念被他展开，方圆千米并不无异动。 苏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没个修士可以打听打听，甚至连妖兽都没瞅见一只，倒是周围几朵黄级中品的灵花被他顺手摘了。 搁在外面，这就是灵石，不拿白不拿。 稍加思索后，苏良选了个方向，一路向前。 一路身化长虹，雄浑灵力激荡，肆无忌惮。 他一路向北，很快便遇见了第一批不长眼的。 “呵呵，道友，借点灵石花花？” 五位四境界中期的修士现身半空，拦在苏良的前行路上。 苏良身形停顿，随口问道：“离这里最近的出口在哪？” “哈？” 一位灰袍老者瞪眼一笑：“呵呵，不如将你的储物戒指给我，便告诉你如何？” 苏良眼神平静如水，轻点头：“好。” 下一刻。 金灿剑光划过，静悄悄地摘下灰袍老者的头颅。 苏良抬手，青萍剑倒转飞回，将那灰袍老者手上的储物戒指挑下，托着朝他飘来，悬浮一侧。 接过之后，那双仍旧没有丝毫波动的丹凤眼挪向下一位，晃了晃手中戒指：“你也要我的储物戒指吗？放心说，给你就是。” 剩下四人面露惊恐，后撤一步。 被苏良盯上的那名长髯男更是头皮发麻。 太快了！ 这是什么剑？！ 他们都没有瞧见这人怎么出的手，更看不清那把飞剑何时出现，五人中实力最强的灰袍老头就死了！ 感受着四人对他的杀意慢慢转变成恐惧之后，苏良颔首。 “欺软怕硬啊...” “我问一个问题，答得好，可以走。” “你们...进入百兽秘境后，杀了多少妖兽，又劫杀了多少人？” 四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 “这样吗？” 感受着七窍玲珑心传来的反馈，以及神念捕捉到的剧烈的情绪波动，苏良心中了然。 当下，他没了负担。 “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顿时四散而逃，一个个将逃跑的功夫发挥到了生平极致。 可终归只是徒劳。 青萍剑毫无悬念地穿透四人心脏，剑气入体，绞灭其所有生机。 苏良收下五枚储物戒指，略微一扫后，沉默少许。 这五人，杀的还真不少啊。 储物戒内全是他人遗物，妖兽的痕迹是半点不留，光是中品灵石加起来少说上万。 苏良稍作整理，再度前行。 再次对他出手的，是一头四阶巅峰的炎鸟，听闻其体内血脉跟金乌有那么一点联系。 可惜没什么用，在手下没撑过十息，便被一道道别剑式抹平了脑袋。 苏良如今的战力，端得是恐怖如斯。 杀四阶妖兽，如同砍瓜切菜。 特别是他剑势形成剑域过后，锋芒更盛。 于是，整个百兽秘境北部，渐渐传开了一位疯子天骄的事。 四境前期，入了剑势的剑修，手中长剑更是人级灵兵，一路横冲直撞，遇见人就问两个问题。 “出口怎么走？” “你杀了多少人？” 听闻答不出来就得死，离得近的瑟瑟发抖，想着自己可千万别撞上了。 离得远的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疯子，不纯纯他马的判官行走啊。” 这样的话传开之后，版本就多起来了，最终演变成了‘阎王点卯，叫谁谁死。’ 不过也有些好战的，急匆匆朝北边赶路，想要去瞧瞧这‘阎王’长啥模样，哪家势力。 苏良手持青萍，一路北上。 说来也怪，这一天，竟然连一个知道出口在哪的人都没有，倒是砍了不少拦路抢劫的修士以及偷袭的妖兽，收获颇丰。 来钱速度创下生涯新高。 不过，苏良觉得找茬的人渐渐少了。 这是好事。 说明他的事情在渐渐传开。 他要的就是高调。 他就是要那些躲躲藏藏的人全部跳出来。 第二日，他依旧如此行事，直到他来到一处殿宇前。 大殿破碎，可门匾上刻着的‘少阳’二字仍在，此刻这里围满了妖兽与修士，是苏良入秘境这么久以来，遇见的第一处大型聚集地现场。 殿宇广阔，且最外围有一道阵法笼罩，符文不断闪烁，磨灭着周围不断发出的攻击。 “该死，现在来的人都这么多了！这破阵法还能坚持。” “那阵法一看就不简单，大殿之中必然有灵气极高的宝贝存在，否则不会维持如此之久。” 苏良落下身形，一些人在瞧见他时心中一跳。 这么年轻就四境了？ 哪方势力的？ 显然，停留此地许久的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阎王点卯’。 总体来说，少阳殿的妖兽与人族修士算是五五开的局面，双方各占一方，尝试着攻破这阵法。 “道友气宇非凡，不知是哪方子弟啊？” 苏良望着那大阵，心中好奇，步步上前，却是有一人出声将他拦下。 他回首驻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所有修士的最前端，即将踏入那阵法范围。 黑衣少年随口道。 “南溪剑宗，苏良。” 第179章 原来，你没有隐藏的力量啊? 南溪剑宗苏良在百兽秘境的消息，插上了翅膀，瞬间传开来。 金莲会一战，苏良的名气可不小。 尤其是最后他在宗门山脚那一喊，更是将诸多少年少女的心气都往上抬了抬。 盖世天骄都不社死，他们是不是也可以主动一些？ 当然，也少不了叫他‘喜欢哥’的人。 可不论怎样，苏良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整个东洲的天骄名气声名远播，甚至有了一小部分的忠实粉丝——自称良粉。 而当他身揣着四境修为，站在众人面前宣布自己是苏良时，在场修士，知道点情报的没有一个不瞠目结舌。 这半年都不到吧，你就四境了？！ 妥妥的又一个洛子晋！ “竟然是南溪剑宗的高徒，在下沈和硕，一介散修。此处阵法凶险异常，道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苏良这才看清了最先开口阻止他前进的那人。 面色微黄，中庭饱满，一双剑眉很有英气，只是那双大小眼多少看着有些不协调，综合下来，还算看着顺眼。 四境后期的修为，接近三十的年岁，作为散修而言，确实不错。 苏良望向他片刻，目露思索之意，紧接着后撤一步。 而随着他的后退，在沈和硕身后，好些修士心中都暗道一声可惜，眼底更是有些怨恨神色，时不时地瞥向沈和硕。 多管闲事。 苏良目光淡淡扫去，将一切尽收眼底后，不动声色地来到沈和硕身侧。 “多谢沈道友提醒。” 出门在外，若是同境，大多可以平辈道友相称。 当然，你若非要去纠结小境界，想来也没人愿意跟你打交道。 “这方秘境也算是百兽秘境的特色吗？” 苏良随口问道，目光平视前方。 他声音之中满是平淡，就连先前的感激话语也是如此。 沈和硕摇头道：“不是。这座少阳大殿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这阵法可厉害着，之前有位四境巅峰的修士想要硬闯，结果刚进去就消失了。” 消失？ 空间转移类的阵法？ 瞧着也不像啊。 且能将四境巅峰修士瞬间传送走的阵法，还要覆盖如此广阔的疆域...这得三品往上了吧？ “不过好在，这阵法在慢慢溃散。” 苏良凝神望去，而后微微点头。 这倒是。 可惜，原本他是打算完整瞧瞧这阵法的，为此遮掩玉佩和破阵石都准备好了。 他对阵法确实很有兴趣，造诣也极高，瞧见这大阵的第一眼，多少有些走不动道。 “道友看着真年轻啊...”沈和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苦笑两声：“当年我也曾想要拜入南溪剑宗来着...可惜，家族生变，一番挫折。” “南溪剑宗的行事作风，沈某一向佩服，道友如此年轻就这般修为，少年英才啊。” “嗯，我知道。” 苏良口吻平静地点点头，随后在沈和硕略微惊愕的目光中，继续说道。 “接下来，你就应该说自己的遭遇多么多么悲惨，一路走来多么多么不容易，再瞧瞧我的反应。” “倘若我心中对你生出同情之意，放松了警惕，那么想来你方才那掩饰得极好的杀意与兴奋便会彻底释放出来吧？” “你我二人现在的距离，倒确实能给你一种可以成功得手的错觉呢。” 苏良似笑非笑地扭头，随后一柄长刀闪烁着刀光，带着破空声朝他袭来。 沈和硕面色狰狞，四境巅峰的气势奔涌而出，裹挟着刀意，将自己准备的这一刀递出。 叮！ 苏良单手抓刀，顺势一抽，再一折，瞬息间将长刀自他手中扭了出来。 “刀都握不住，也想杀我？” 话语落下，一记猛烈鞭腿横扫沈和硕脑门，后者抬手接下，身形仍旧暴退开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身后众人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那阵法，下一刻就有一道人影倒飞出去，砸入一旁。 就连对面的那群妖兽，此刻也纷纷望了过来。 “呵呵，不愧是南溪剑宗的盖世天骄，真是难杀。” 沈和硕站起身，吐了口血沫，感慨道：“藏得真深啊，竟然还兼顾了体魄修行...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 其余修士不断升空，渐渐拉开距离。 这两人方才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所以，你是哪方势力的？” 苏良彻底转身，叹了口气。 “还有必要吗？反正你今天必死无疑。原本，我想着先进这方殿宇找找机缘的...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这个更大的机缘...苏良，你的人头...” 沈和硕舔了舔嘴唇，眼中的贪婪与欲望毫不掩饰：“老值钱了！” “哦？多少钱？合适的话我自己去领。” “一百枚极...” 还未待沈和硕说完，他的瞳孔中便倒映出苏良身形。 苏良单手按住沈和硕。 轰隆！ 他将其砸入大地，硬拖着犁出千米距离，直到狂暴的刀意再度升腾，才是扔死狗一样将其甩飞。 沈和硕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山壁上，顿时烟尘四起。 苏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手中那一柄微微颤抖的长刀，用力一握，掌心被割破，可这长刀也被捏成一团废铁。 “苏良，你竟然敢…”沈和硕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七窍流血不说，鼻子都给打歪来。 他望向苏良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愤恨，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继续吧。用出你隐藏的力量吧。” 苏良眼帘垂下，“让我瞧瞧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和硕面色一愣，紧接着尖叫一声：“你敢如此小瞧我！” “吵死了。” 眨眼之间，沈和硕只见一偌大拳头砸来。 猛攻他鼻梁。 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沈和硕不明白。 他的刀意，为何两次提起，都被死死地按压了下去。 剑势天成，做不到这个地步啊。 当然，这也不怪他。 毕竟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苏良已经是四境领悟剑域的剑修。 只是说他是一位剑势天成的九洞天天骄。 可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挨打还是要立正的。 苏良再度袭来，三下五除二将其砸入地面，一只脚踏在其胸膛处，眼中很是不解。 “原来，你没有隐藏的力量啊？” 第180章 第二位扫荡人 “四境巅峰，再加上领悟了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刀意，就觉得十拿九稳了？” 苏良扬起右手，紧接着一拳砸落。 “还不动手！！” 就在沈和硕的头颅即将被锤烂之时，他很是急促地高喝一声。 苏良置若罔闻，裹挟着万钧之力的一拳就此落下。 自他炼体一重大成之后，这是第一次的全力挥拳。 血液在奔涌鼓动，身后更是凝聚出一道虚幻骨相，模糊不清，瞧不真切。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地面上，以苏良为中心，一道道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却是没打中。 苏良起身，望着空中的四道人影。 其中一位黄衣女子，扶着喘个不停的沈和硕。 “我说嘛，这阵法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转移四境巅峰的样子，原来是你的手段。神通还是术法？我还蛮好奇的。” 苏良盯着女子，微微一笑，而后环顾一圈，继续道。 “倒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布下这么大的局来？” 四道人影中，走出一位苍颜白发的老人，他盯着苏良，很是欣赏道：“你真的不错...很不错。可东洲的平衡，已经因为洛子晋的存在而偏移了。” “你这个变数，必须死在这里。” 话语落下，老者掌心处出现一块罗盘。 符文流转，瞬间砸落向整座少阳殿上的大阵。 几乎同时，身后除黄衣女子与沈和硕外，其余两人手中也出现一道罗盘，同样的做派作风。 “阵法师？” 苏良眼皮一跳，而后释怀。 “原来如此。这大阵是你布置的啊。” 老人点头：“自夏缺对你出手后，老夫便在此处布置后续手段...” \"扫荡人出手，自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通常，都会由两人行动，一人斩首，一人扫尾。\" “斩首若失败，扫尾的就算回去也活不了。除非接下斩首的活儿。” 苏良摆手打断。 “就这么说出来，合适吗？这些人可都听着呢。” 老人摇头：“无妨，他们都会死。叶儿。” 扶着沈和硕的黄衣女子松开手，紧接着眉心处光华流转，在场所有的修士与妖兽均投来困惑目光。 下一刻，在黄衣女子上方，虚空颤动。 不多时，一道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大门显露而出。 哐！ 黄衣女子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痛苦。 嗡！ 剑鸣声起，原本还想要再蓄势的苏良不再等待。 剑域无形荡漾，裹挟整片天地，身后六百道别剑式剑气齐射而出，直取那黄衣女子性命。 金灿剑光闪耀，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苍颜白发的老人却是不慌不忙，待到剑气落至身前时，他方抬起手，喝道：“静！” 哗！ 他身前区域，隔开了一片灰色，符文流转，将所有剑气尽数包裹。 老人掌心处有一枚牙齿。 他手掌合拢，面色可惜道：“老夫研究阵法万载，倘若不是这天道限制...上面的光景，我也未曾不能看看。” 苏良皱眉。 “困阵？不对，是因果。” “你竟有手段截取一缕天道因果？” 苍颜白发的老人轻咦一声，望向苏良：“你竟然能够看出来？不简单。”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清场吧。” 下一刻，那座红色大门敞开。 老人扭头看了眼沈和硕，有些不满：“领悟万年，都不能入刀势，你还练这破刀有什么用？学学你的哥哥妹妹吧。” “门户已开，滚进去吧。” 沈和硕咬着牙，重重点头：“是，父亲。” 紧接着，他面露凶狠之色，看向苏良：“小子，一会儿出来后，我要将你一片片撕碎！” 说完，他走入门户之中。 好似踏入一片虚空，消失不见。 老人微微摇头：“万年都磨不平的心性，你们兄弟二人，还有叶儿，万不可学他。” “一辈子只能当个容器，不争气的东西。” 再度叹气一声后，他眼眸一凝，身后两名男子心有灵犀一般，三人几乎同时高举罗盘，口中念着一大段苏良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下一刻，包裹在少阳殿上空的阵法，射出一条条秩序锁链，它们先是穿过那红色大门，而后精准地锁向在场修士与妖兽。 接触瞬间，便被勒成血雾！ 秩序锁链抖动，血雾被其吸收，顺着链条往上，传递入红色门户之中。 “这...这是什么！” 众人恐慌，百兽逃离。 可能逃掉吗？ 他们在此布局，以这突然冒出的少阳殿为引子，每一位在此等候的妖兽或修士，都被他们暗中刻下标记。 借用一缕极浅的东洲天道因果手段，谁能逃掉？ 众人见逃跑无果，那秩序锁链都会追来，于是便开始反击。 也有朝老人求饶宣誓愿意赴汤蹈火的。 不过都没什么意义。 其实不管夏缺斩首成功与否，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他们不为所动。 扫荡东洲天骄万年，他们的心早就如磐石一般硬。 剩下的唯一牵绊，只有留着同样血脉的彼此。 血气不断凝聚，流淌向那座鲜红门户，使其看着更加妖艳。 前来凑热闹的修士与妖兽，到最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整座秘境开始颤抖。 天地开始排斥超出上限的力量。 “变阵。” 老人沉声喝道。 三人灵力疯狂涌出，罗盘悬空，腾飞向上，最终汇聚在大阵最上方，洒落光辉。 所有的秩序锁链开始抽离，它们叠在一起，锁在一堆，垂落光幕，将苏良与那座红色门户关在一处。 咕咚！ 是心跳的声音。 震动的回响，自那红色门户中传来。 吱呀~ 大门被推开，浓郁的黑气顺着流淌出来，一只布满鳞甲的巨爪抓住门框，随后是第二只。 双爪向四周猛烈一扯。 “吼！ ” 里面的东西崭露头角。 那是一头全身披甲的人形怪物。 嘴角獠牙倒立，面容奇丑，眉心上方斜着向后方弯出两条角来，头顶像是盖着一片荆棘，大腿上鼓动的肌肉很是发达，双手却拖得很是细长，上下肢瞧着不怎么协调。 苏良眉心蹙了蹙。 他没认出这东西是个什么新鲜品种，但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魔的气息。 与他之前接触的蝉的气息，相差不大。 苏良摊了摊手，颇有些无奈。 “不是，你还真有隐藏的力量啊。” 第181章 底蕴初显，硬撼六境 “我说过...要一点点，撕碎你。” 化作人形怪物的沈和硕竟然还保留着自我意识，声音沉重嘶哑，眼中满是怒火。 “让我猜猜，这是你们这万年来研究出来的什么魔化方法？” “以血液献祭保留清醒？” 苏良若有所思，可白发老人却有些诧异：“你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啊？” “可惜，终归还是要死。” 苏良望向四方阵法，眼中略有好奇，朝白发老人说道：“既然我都要死了，不如你再跟我说道说道这阵法是干嘛的？” 沈和硕朝前踏步，虚空为之一颤。 以秘术魔化后的他，杀戮的欲望不断高涨。 “有什么意义吗？拖时间的事，我不做。”白发老人笑笑，抬手一挥：“杀了他。” 沈和硕狞笑一声，六境巅峰的修为如潮水般向苏良涌去。 剑域升腾，转瞬之间，有三千道璀璨金光闪烁，每一道金光就是一道剑气。 剑气如岚，一式三千。 苏良怎么可能一直等着他们召唤出那门后默默蓄力呢？ 猛烈的拳风裹挟着黑雾挥下，沈和硕单拳砸落。 无名残剑上抬。 苏良骨相显现，瑶光加持其上，竟然是生生挡下了这一拳。 沈和硕微诧，继而轻蔑一哼：“我倒要看看，你多大的本事。” 倏忽之间，拳风再起。 这一次，是如同狂风骤雨般的乱拳披风打法。 在神念的感知下，苏良勉强应对着，可身形却止不住开始后撤起来。 回天游身法第五层被他施展到极致。 当初能够跟上蝉的速度，如今自然没有被这气息还要差上一筹的沈和硕所压制。 空中，三千道剑气不断落在沈和硕身躯之上。 每一道都是一记别剑式。 可沈和硕好似没有感觉，不管不顾地出拳。 他的肉身极为坚硬，就这么扛着伤害硬打。 忽地，他猛地低头，以头顶双角下砸，其上有灵力波动荡漾。 紧接着，一道浓黑灵力成柱，激射而出，将苏良自空中击落，滑落地底。 轰隆！ 地面瞬间震动，以苏良砸落处为中心，不断地支离破碎。 沈和硕嘴角咧着，看着有些渗人。 就在此时，原本一道道射向他的剑气突然凝聚起来，剩下两千八百余剑气，瞬间凝成一柄巨型金光剑，熠熠生辉，在沈和硕回头看去的刹那，光剑砸落。 沈和硕目光惊骇。 自那光剑之上，他竟然感受到了生死威胁！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来不及用出手段的他最终只得将双爪叠加放在胸前，护住自身。 咚！！ 空中迅速荡开一层又一层的声波涟漪，掀起巨大的气浪，地皮被掀起，古木被折断，就连隔得远的山岳都颤动起来。 沈和硕没能立住，被这一剑砸落半空，引得白发老人沉默，他身后的两儿一女同样不语。 好变态的一剑。 他当真只是四境？ 或者说这就是剑域的威力？ 白发老人在外围，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一剑的风采。 并非只是一味的叠加。 而是在那‘剑域’的牵引之下，不断交融，不断汇聚。 就好像他这三千道剑气，原本就是一体，只不过临时拆开分化了，现在重新组合。 这与本就是零散剑气，强行凑在一起的个中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化整为一，臻至化境。 好手段，怪不得能够杀夏缺。 兼顾肉身，领悟剑域，明明只是四境灵力波动却犹如五境，且那身法也极为顶尖，竟能够跟上沈和硕，还有现在这剑招... 倘若不是有手段能够将沈和硕化魔，造出一具体魄与修为兼具的六境巅峰怪物出来，单单以阵法围困磨杀，多少是有些牵强。 就在白发老人思索之际，苏良已然重回半空。 黑衣少年长发飘扬，风尘仆仆，略有狼狈，可周身气势却在节节攀登。 他微微抬剑，默默感受着自己的剑域，随后对白发老人洒脱一笑：“这剑域还不太熟，不然刚才那一剑该是给你那宝贝儿子攘死的。” 没等白发老人回应，下方便传来巨大声响。 崩！ 地面被掀开一个窟窿，沈和硕冲杀而来，面容扭曲，瞧着更像一头怪物。 “你要攘死谁？！” 他受了伤，细长的双臂上流淌着红黑血液，可也更加刺激了他的凶性。 时刻以神念掌控全场的苏良嗤笑一声：“不明显吗？” 残剑递出，与沈和硕碰撞在一起。 双方再度厮杀起来。 只是这次，沈和硕不再单纯以肉身之力拼杀了，他气机流转，掌心捏出一记黑炎，滔滔热浪拍来。 苏良眉头轻皱，向后跃开。 直觉告诉他这火炎有些难缠。 可沈和硕哪里会让他如意。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他追他逃。 被阵法封锁的空间算不得多大，最终，苏良面露狠色，左手伸出，瑶光覆盖着抓了上去，随后剑意暴涨，整个剑域的势被他调动，尽数落在残剑之上，落在这一次全力挥出的别剑式上。 嗡！ 剑鸣声不止，缓缓成型的浓重的剑气在撕裂着周围的虚空，挤出细小的裂缝。 还未出剑，便已有如此威力。 苏良自己也未曾料到。 可这却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还是低估了自身十万瑶光到底是一个怎样深厚的底蕴。 瑶光，过了三境便不可能再凝聚出丝毫。 四境开阳修神通，五境刻灵开玉纹，六境斩心魔悟道。 在这期间，前三境的底蕴加成，越往后走，雪球越大。 苏良几乎是前三境都走到了极致。 除了二境不好评定外，一境与三境造诣，甚至比洛子晋还要高上一筹。 沈和硕有一瞬间的犹豫。 在那刹那间，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位六境巅峰，与一位小小的四境剑修换招，是亏的！ 可如此激烈的交手，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苏良下定决心换伤，已经是箭在弦上。 于是，他手中黑炎砸落。 苏良接下，几乎瞬间，他左手覆盖着的瑶光外壳便被消融，黑炎熊熊燃烧。 可同时，他的剑也落下了。 自上而下，横切一剑。 第182章 我活着是犯了什么天地禁忌吗? 这是怎样的一剑呢？ 他不似当初洛子晋斩半步七境的那般纯粹，以凝练到极致的气机在瞬间将对方绞灭地干干净净。 更像是慢工出细活，好似割锯伐木一般，一点点展现出独属于自己的锋芒。 初不显，后起势。 所以，当这一剑斩向沈和硕腰间时，他极为痛苦。 剑气拦腰而过，缓缓地将沈和硕一分为二。 六境巅峰的肉身，竟然被这一剑给磨破...不对，磨裂开来！ 剑气斩开后，由小至大，形成一圈剑光，如同水波，击向四周。 数座山峦被腰斩，地动山摇，动静不小。 白发老人目瞪口呆，身后两名男子更是不可置信，那被唤作叶儿的女子更是惊呼出声：“三哥！” 沈和硕同样没想明白。 他的残躯向下坠落，竟是没死。 他的眼中满是不甘神色。 自己除了神通黑炎，还有好多手段没用出来！ 太蠢了，真的是太蠢了！ 为什么非要跟他换招啊！ 可即使再不甘，此刻的他已经成了两截，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按理来说，苏良这时候是必然要补刀的。 可现在他有些顾不过来了。 痛。 好似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那是无法言喻的苦痛折磨，难以承受，甚至将他整个人都压弯了腰。 苏良浑身灵力疯狂地涌向左手处，想要磨灭这黑炎。 可这东西好像天生就克制灵力，刚一接触便被磨灭。 苏良的左手已经熟透了，撒上椒盐就是一盘热菜。 可那黑炎没有要熄灭的意思，不断灼烧着他的骨头，大有一种不给你烧成骨灰不罢休的姿态。 “呵呵，苏良，你确实厉害，可既然中了这蚀骨黑炎，那一切也都算是结束了。” “叶儿，去给你哥治疗。” 黄衣女子瞬间闪身，没入阵法之中，朝分作两截的沈和硕而去。 白发老人虽然在笑，可却是神色复杂。 这应该是他所杀的最厉害的天骄了， 竟能以四境前期斩六境巅峰，还成功了！ 当真是离大谱。 这万年以来，还是头一遭。 他甚至觉得洛子晋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嗯...倒也不好说... 一个个的，都是变态级别的天骄啊。 苏良挣扎着抬头，满脸都是汗水，目光微瞥一眼四周后，死死地盯着白发老人，由于承受抵抗着这巨大的痛苦，他的声音有些打颤，可嘲讽的意味一点不少。 “你们这造出来的魔，也不过如此嘛。” “收拾一个四境，都要损兵折将...哈！” “万年老王八领着一头杂种三只老鼠，所谓的扫荡人，就这么点手段？” “不如我小莲峰拴着的那条黄毛的一根。” “当然，这也不怪你们，低眉收爪地做个废物也挺好。” “你！” 老人身后的两名男子神色一怒，刚蹦出一个字，便被白衣老人抬手阻止。 白衣老人低头沉吟片刻，再抬首时，却是笑了：“确实不过如此。可你这不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此时说这些，又能怎样呢？” “激怒我吗？嗯...好吧，你成功了。” “原本，我是想看着你被烧死的...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一会儿可能会更痛，你别怪我就是。” 苏良嘴角上扬，左手的黑炎开始朝手腕蔓延。 他忍着声，呵呵一笑：“没事，理解。毕竟你们扫荡人是当狗嘛，龇牙咧嘴是很正常的。” “我家小莲峰的黄毛，也是这样。不过，它比你们强，不咬自己人。” “后面要是有机会，我介绍它给你们认识，可以请教请教做狗的学问。” “啊，抱歉，倒是忘了，我家黄毛是纯正的黄金狮子呢...这样一来...你们只能跟着路边野狗学一学了。” 养气功夫极好的白发老人并未彻底破防，但他身后的两人却气炸了。 当下松开了维持着阵法的罗盘，身形瞬间消失。 “小畜生！我活剐了你！” 两人一左一右，瞬间袭来。 苏良望着缓缓消散的阵法，松了口气。 而后，他再度一笑，手起剑落，砍下左手，再无缝衔接上一记早就准备好的小绿球子。 体内剩余灵力被榨干。 白发老人眉头一挑，心中涌起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瞳孔一缩，急忙喝道。 “不好！和宣，和宸，回来！” 苏良咬着牙，迎着二人而去。 “回去？我搁着陪你们唱半天大戏，哪能不留点啥就走啊？不合适吧？” 话音落下，苏良怀中的最后那枚四级阵法玉佩被他激活。 四级阵法，锁灵百困阵，展开。 左手断臂在神通恢复下恢复如初，苏良脸色苍白，无名呼吸法早就运转开来。 周身符文流转，他站在阵法中央，当沈和宣与沈和宸两人闯入之后，神色疲惫地挥了挥手。 阵法震动，两条粗大无比的锁链自虚空处形成，眨眼之间就将两人结结实实地捆成一团，再那么一勒。 灵力瞬间全无。 两人脸上惊恐神色刚刚露出，便有一柄青色飞剑破空而来，接连贯穿他们的头颅。 灵光锁链用力，将他们的尸体彻底挤爆。 白衣老人呆愣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可他发呆，苏良不会。 这老头儿研究阵法万年，破阵石这种东西不会没有。 于是，锁链再起，朝下而去，裹住沈叶与沈和硕，青萍剑同样贯穿而过。 数个呼吸，在场众人，便只剩下苏良与锁灵百困阵外的白发老人。 沈鑫颤抖着抬起手，张大嘴巴，惊恐，愤怒，诧异，困惑...各种各样的情绪被他一一摆在了脸上。 最后，他开始发癫。 “啊！！！！” “苏！良！！” “在呢。” “我要你死！！” 苏良叹了口气：“天天都有人蹦出来要我死...我活着是犯了什么天地禁忌吗？” 沈鑫再度将那三道罗盘取出，悬浮跟前，紧接着，他周身气势开始攀登。 眨眼之间，便到了六境巅峰的气机。 苏良再叹一口气。 先前那沈和硕，之所以能够在百兽秘境中维持着六境巅峰的境界，便是因为这老头儿提前布下的那截取一缕天道的通天阵法。 除此之外，在他来之前，既然这阵法能够阻挡那么多妖兽与修士的攻击，想来作为困阵也不会弱。 所以苏良上演了一番激将法。 可现在，这老头儿在没有布置阵法的情况下强行攀升至六境巅峰... 来之前苏良已经了解过了，强行破境，会被百兽秘境抹杀。 可抹杀之前，也有数十息的空隙。 这可是之前一些五境六境拿生命换来的消息。 而这白衣老头儿现在，显然是不管不顾了。 一位寿命无多的六境巅峰，拖着研习万年的阵法造诣，朝着灵力干枯的自己搏命... 锁灵百困阵成了全村的希望。 第183章 别天 沈鑫开始发力，注定要被百兽秘境规则磨灭的他，再无顾忌。 符文流转，三枚罗盘鎏金光芒翻转，化作一道道匹练，将锁灵百困阵甩来的灵链一根根砸碎，最终落在阵法本身之上。 咔嚓。 如同镜面碎裂的声音。 苏良抬头。 全村的希望没有支撑多久。 当沈鑫将三枚罗盘引爆炸开整座锁灵百困阵后，苏良便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就不能让我对付一点儿同境修士吗...” “六境就这么不值钱吗？” 沈鑫破开阵法后，双手掌心抵住，取出那枚不知名牙齿，口中开始念叨。 天地灵气开始焦躁不安。 作为四品阵法师，苏良知道这他在构造杀阵。 一念至此，他手上戒指一闪，十余枚符箓被他甩出。 都是进入之前傅秦给的。 对付五境足够，要是不要命的六境巅峰，就只能听个响了。 包裹其中的五行术法如同绚烂烟火，爆炸声此起彼伏，将沈鑫包裹。 “去死！” 一声怒吼传来，沈鑫扬起双手，手中那枚牙齿闪烁着紫黑光芒，如同拨云见日，震开所有的阵法。 恐怖的威压瞬间落在苏良身上，让他身形止不住后退。 咚！ 苏良斜后踏脚，稳住身形。 他提起残剑、青萍，直面着沈鑫，趁着这点空档恢复些许的灵力被他毫无保留用出，同时洞天内第二座小人再次走出。 重回鼎盛。 “老登，吃我一剑！” 阵法师临时布阵，阵法刚成的那刹那，心神灵力都尽数放在最后的一撇一捺上，是阵法师最为虚弱的时刻。 机会转瞬即逝，可只要抓住了，在阵法落下前破阵也未尝不可。 苏良的剑意，讲究的是形意与数量，速度并不是强项。 可领悟剑域后，这些便不是问题了。 域的加持下，剑气随心而动，随刃而行；千变万化，百无禁忌。 且这一剑，也不再是别剑式。 《别天阙》一共三式。 第二式，名为别天。 红芒闪烁，先是一线天，而后如同丝线缓缓缠绕、不断编织，残剑与青萍相加叠持，落下一记十字。 脱手那一瞬，苏良体内灵力荡然无存，一滴不剩。 可恍惚间，他觉得这一剑过后，自己好像置身于另外一方世界。 他看不见，听不清。 直到那细长的红色十字剑气，落在了沈鑫身上，碰撞时传来的罡风将他掀飞后，方才回神。 他这一剑，落在了沈鑫身上。 六境巅峰的术师，无限接近于三品的阵法师，兼顾着六境前期体魄的沈鑫，此刻呆愣地低头。 他的胸前刻着十字，血肉外翻，其上不断有细小剑气横跳，绞灭着不断缠绕而来的灵力。 “呕！！” 沈鑫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双目爬满血丝，震惊又费解地指着苏良。 “你...的确该死。” “不能活！” 苏良长叹一声：“这都不死啊你。” “能不能你先死一死啊。” 沈鑫死盯着他，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取出一枚玉符，猛地一挥，玉符燃烧起来。 苏良眉头一紧：“传讯玉符？” “不是，你个老登还叫人？！” 沈鑫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望了望天。 云层之上，有雷云酝酿。 苏良同样瞧见了。 “如果重来一次，我也许会后悔。”沈鑫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后悔？” “后悔没有和那夏缺一起动手杀了我吗？” 沈鑫摇摇头，苍老的面容上，褶皱挤在了一起。 他竟是笑了：“我后悔成为扫荡人了。” “我也是东洲人士。” “也曾经是盖世天骄。” “可我不如你这般变态...四境前期就能有如此战力啊...你加上洛子晋，当真有可能做成那事。” “我改变不了东洲的局面，你或许可以。” 苏良有些云里雾里。 “所以，你打算放我走了？” “不，我打算彻底弄死你。用我自认为最万无一失的手段。” “？” “后悔是后悔，可我回不到当初，自然也没有机会改正。” “或许你现在放我一马也不迟？” 沈鑫沉默片刻后，将手中的那枚牙齿吞入腹中：“已经迟了。” “你没有机会成长。” “可能你不太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就算是当初一问世便是六境巅峰术师的洛子晋，在被认定为可能威胁后，也曾经遭受过数不尽的刺杀。” “这种认定的标准，越来越低了...苏良，告诉你个秘密吧。”沈鑫神秘一笑：“你想要整个东洲都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子’，也在认定名单内哦。” 苏良眯着眼，前踏半步。 “所以呢？” “所以...死在这里，对你来说比较好。” 沈鑫一摊手，好似无所谓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再送你一条消息。” “你那位四师弟...嗯，一手弓箭用得确实厉害，可惜了，终归只是四境巅峰。” “二十一岁的四境巅峰啊...” 轰！ 地面被苏良一脚踏碎。 “我不信。” “放心，那位接牌的扫荡人并未回来...至少我来杀你之前，还没有。” “看，我人不错吧，特意告知你那位十八岁下山后就未曾回山的四师弟消息。” “不可能。若真如此，四师弟不可能寄信回来。” 苏良抿着嘴唇，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位笑容敦厚，看着就老实巴交的男子。 “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要拖时间罢了。” “吞下那枚牙齿...上面的气息...你也要化魔？” 沈鑫不置可否地承认道：“是啊，拖一拖时间...你这一剑，痛极了，也怪得很，我需要点时间。” “你不也是吗？跟个怪物一样，这么会儿功夫，灵力竟然又恢复了小半。” 他咂舌一声，抹去嘴角鲜血，继续道。 “我说过，准备用最保险的手段。” “可这并不代表我方才说的是胡编乱造。” 一条条青绿条纹忽地爬上了沈鑫面庞，与那些褶皱肉皮挤在一起。 五境玉纹。 这是术师职业能够长期占据整个修仙界前三的重要一环，能将术法的威力提高数倍不止，也能放大灵力的作用与自身威势。 浓郁黑雾流转体表，沈鑫目光中露出释怀神色。 “我没猜错，你也钻研过阵法吧？” 他摊开双手，黑雾四散，遮天蔽日，不断扩散，笼罩一方。 “原本我想以雷火四方阵将你轰击成渣，再炼化成骨灰，边走边扬...” “现在...” “苏良，瞧瞧吧，万年来，我所杀过的所有天骄，将他们的战力尽数提升至六境前期后，是个什么程度。” 自沈鑫身后，走出一位位被黑雾笼罩的身影。 随后，不断有灵力与黑雾从他体内散出，落向那些黑影。 影子逐渐凝实，最终化作一位位‘人’。 沈鑫嘴角含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来，杀杀看。” 在百兽秘境的清算落下前，他自行兵解。 第184章 是过去 “你人怪好嘞，还给我留遗产。” 苏良愁眉苦脸，望向空中上百位黑影，无奈耸肩。 下一秒，一杆长枪猛然倒映在苏良瞳孔之中。 没有只言片语，‘他们’也说不出来话，就这么提枪杀来。 铿锵一声，残剑别开枪尖，可下一刻，那长枪便回身横扫，借着他的力道旋转一圈，排向苏良胸口。 行云流水。 好在苏良现在是双手持剑，青萍剑有惊无险地拦下这一砸。 可巨大的力道让他猛地滑退数十步。 没等他身形停稳，那持枪黑影手中长枪顺势一牵，脚尖上抬一踢，扶正长枪后以掌心抵着，恍若游龙一般刺向苏良咽喉。 苏良心惊。 回天游身法猛然爆发，身形回转，于踉跄之间堪堪避开，而后松开残剑，剑域展开一角，将两人包裹其中。 神念牵动，飞剑枭首。 铮！ 最后时刻，这持枪黑影竟然手掌向前扯住枪身，硬生生止住攻势，一个回马枪拦下残剑。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交战激烈，甚至互有机会结束这场生死争斗。 没等苏良调整状态，心中便涌起一股极重的危机感。 身后！ 他来不及回头，只得将青萍剑后甩过去。 嘭！！ 一股巨力传来。 苏良身形止不住侧飞而去，砸向那少阳殿宇之中。 轰隆一声，天花板上破开一道窟窿，碎石横梁落下，将苏良掩埋其中。 偷袭他的黑影人双手握拳，其上紫黑灵力厚重流转。 这一记崩拳，势大力沉。 痛痛痛。 剑意升腾，顷刻之间，剑域全数展开。 苏良冲天而起，再度给少阳殿开了个口子。 瞬息之间，一道持剑黑影裹挟着剑势，像是陨星斜坠而来！ 剑势天成！ 苏良双目一凝，残剑与青萍一左一右。 剑域都展开了，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黑影来的也快，去得更快。 猩红十字划过他的胸膛，穿透而过，随后整个黑影消散于天地之间。 别天。 用一次，便能用第二次。 只是代价也不小。 灵力再度挥霍一空的他，面对着第四位拖刀而来的刀修后，瞬间捉襟见肘。 刀光闪烁，再一刀落下。 双剑上扛的苏良瞬间被击落地底，尘埃滚滚。 随后，漫天刀影斜落下来，像是要切开整座大地。 可忽地，这位刀修停顿下来。 几乎同时，所有的‘人’齐刷刷扭头，望向南方。 下一刻，众人身形跳转，朝南而去。 而离少阳殿万里以南的一处，苏良的身形突然出现，将还在吞着一颗黄级上品灵果的四阶苍炎虎吓了个激灵。 它猛地后跳，低吼一声。 脸色苍白的苏良掌心之中还捏着四师弟当初给自己的缩地符。 听闻声响后，他微微侧目。 苍炎虎低沉的嘶吼声瞬间响亮起来。 苏良眉心一蹙，心念微动。 一抹青色穿过苍炎虎硕大的虎头，带起一片红白之物。 青萍剑回绕一圈，悬浮在其身侧。 四阶中期的苍炎虎，就这么没了命。 神念扩散，确认周围再无其他人或妖兽后，苏良放下心来，一直忍着的他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双手撑地，面色红润，心念微动，一个小瓶被他取出。 没想到师父临走前塞给他的四品丹药，这么快就用上了。 吞入一粒后，磅礴药力游走全身，苏良静心凝神，调整一个小周天后，脸色才逐渐正常起来。 他盘腿坐下，无名呼吸法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冥冥之中，他觉得那些黑影用不了多久便会追过来。 一位活了万年的老乌龟，所谓的‘用最保险的手段弄死他’，多少还是有些威慑力。 当务之急，是调整自身状态。 嗯，要是能恰巧撞见秘境出口，想来就更好了。 心绪繁琐的苏良浑然没有察觉，在他不断调整自身时，四境前期的修为境界开始松动。 四周的天地灵气，开始慢慢地朝他汇聚而来。 破境不过几天的苏良，再度朝前迈出一步。 四境中期。 巨大的吸力自他的身躯中传来，近乎贪婪地炼化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十里，百里，数百里。 即便心思不在此的苏良，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猛地一睁眼，惊愕之余，心中涌起一股淡淡不妙感。 这个时候那些黑影找上门来，将会是绝杀。 不过万里的距离，即便是六境全力赶路...怎么都得个把时辰。 四品丹药，对应着六境修士的规格，用在四境前期的苏良身上，再加上不断的战斗沉积，破境也算意料之中。 只是时机显然不太好。 苏良取出天机盘，放了十枚中品灵石上去，随后又在身下布置起转灵阵、聚灵阵，神念扩散至极致，笼罩方圆数十里。 准备完毕后，他寻了棵高耸古木，坐在树冠之上，开始突破。 四境修士，更多的是锤炼神通，可苏良不需要。 于是，他开始拓展灵海。 瑶光不可复刻，灵海却是可以拓宽的。 浓郁灵气包裹着他，不断被吸入炼化。 忽然，苏良像是想到了什么。 原本打算拓宽灵海的他心神收敛。 同时，洞天之内，那第一座莲台上的小人儿，微微睁眼。 ...... 一个时辰后，当方圆百里的灵气被苏良一扫而光后。 他的担心倒是没有出现。 当苏良再度起身之时，状态全满。 长出一口气后，心绪平复的他平静许多，可眉头始终都不曾彻底松开。 有些累。 一直踽踽前行，不断地经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窒息感... 下山以来，不到半年的时间，艰难前行至今。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天赋太高，就跳出来一个又一个，想要置其于死地。 “我生来便该如此吗？” 苏良呢喃一声。 无人回应。 忽地，他心中悸动。 再回神时，黑衣少年低头看向掌心处。 那里，是一抹灰光。 可细细看去，它似乎不是光，更像是一条晦涩死寂的长河，流淌着的气息，晦涩至极。 这是他的第二神通。 悟圣的感知，让苏良察觉到了岁月的痕迹。 是过去。 第185章 时光倒流 百余道人影横渡向南。 六境的境界气息让沿途碰见的修士不解。 “什么情况，这还是百兽秘境吗？一堆六境？！” “六境怎么进来的？！还这么多？” 他们无视众人，目标明确，一路朝南。 本身便是秘法招式，百兽秘境自然也不会排斥，算是跟阵法炼体一样，仍在规则之内。 静坐原地的苏良倏忽起身，望向北方。 来了。 一道纯白之色穿云而过，巨大的尾流托起一条长虹，眨眼间，箭矢落至身前。 早有准备的苏良神色自若，剑域展开，未曾见其抬手，便有一道剑气斜上挑过，即将正中眉心的箭偏离轨道，歪向一侧。 苏良向左偏头，避开箭尾洪流。 风声呼啸，拉得他的脸颊生疼。 极远处，一人弯弓搭箭，再开一击。 在少阳殿时，苏良便发现了。 虽说有百余道人影，可同一时间出手的只有一人。 似车轮战，好也不好。 倘若他们蜂拥而上，苏良怎么都得死。 好在多少讲点武德。 但苏良不准备讲武德。 再次避开一箭后，他周遭已然围满了那百余道人。 紫黑气息不断翻涌，神色容貌各异，却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苏良心中多少不是滋味。 稍稍停顿，他割开左手掌心，右手中出现那团小绿球子。 滴血化身。 能群殴为什么要单挑呢？ 随着精血溢出，与第一神通交融，四道血色开始蠕动。 不消片刻，四位‘苏良’横空出世！ “正义的五打一来咯！”苏良微微一笑，提剑起势。 回应他的是第三道箭矢。 比之前两支来得更快，也更迅猛。 气势之盛，怕是五境巅峰都扛不住。 但苏良不是五境巅峰啊。 他是四境。 所以他扛住了。 剑域再度扩散，苏良抬起青萍剑，剑锋之上，猩红光芒闪烁。 几乎同时，四位‘苏良’手中扯出一柄金灿光剑，剑尖搭在一处，落于青萍剑锋之上。 “五剑合并咯！” 比之前两记‘别天’汹涌得不止一点半点的十字剑斩，迎风而立，贴脸飞向那持弓人影。 第三道箭矢顺势被劈开，一分为二后，剑气不散，笔直砸落。 手持弓箭的那人手腕翻转，手中长弓竟是变换开来，两侧开刃。 一股势荡漾开来，极弱，但徘徊周身是足够的了。 他以长弓作刃，斜月半劈。 剧烈的碰撞声响瞬间传开。 黑色人影如陨石坠落，砸至地面后，身形虚幻，缓缓消散。 在他的原本位置，苏良取而代之。 谁要跟你僵持不下。 一剑不行，那就再补一剑。 几乎在那持弓黑影消散瞬间，下一位手持长剑的人影无缝衔接。 湛蓝剑光瞬息而出。 苏良瞧着这极为熟悉的剑招，刹那出神，动作慢上半拍，短暂后撤。 这是南溪剑宗的十大剑诀之一。 所以，这是曾经中途夭折的哪位天骄？ 苏良不愿去想。 另外四位‘苏良’反应迅速，从四个方向围杀而去。 初步估算下，这四道身外化身，差不多能有苏良本体七成战力。 只是持续时间短了些，在一炷香左右。 剑气不曾停歇，有苏良的，也有对面的。 在剑域的压制下，这道黑影不论是‘意’或者‘势’，都被苏良的剑域压制，施展得并不利索。 加上本身便是以多打少，自然没有输的道理。 目前看来只有两个问题。 这些黑影会不会狗急跳墙，群涌而上。 沈鑫兵解之前，燃烧的那枚玉符是在通知谁？下一位扫荡人吗？ 百兽秘境不断颤动。 六境修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力出手下，每一击都有开山断江摧城之力。 他们不断交手，滴血化身没了，苏良便再造。 可几次过后，他便消停了。 这些化身，用的都是精血，对本体的消耗并不算小，还要分散神念小心配合，多少有些累人。 被历代天骄不断喂招的苏良，逐渐得心应手。 天地灵气被打至溃散。 苏良从怀中取出天机盘，放置数十枚中品灵石，于周身刻下一记现成的聚灵阵。 别天的消耗与别剑式可谓天差地别。 就目前而言，配合剑域挥出的别天剑招，是苏良唯一能对这些六境造成伤害的手段。 嘣地一声巨响后，苏良自半空坠落。 这是他交手的第九位天骄，也是第一次被轰落下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顶级天骄。 接连交战让苏良的神经时刻紧绷着，可即便如此，还是在换招空档被找到了机会。 紧接着，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原本只是凭借着修为境界出招的历代天骄，第一次，开始动用自身的杀招。 这是一记神通术法。 苏良头顶出现一间牢笼，不带丝毫犹豫地落下。 轰隆。 巨大的重力袭来，瞬间压得他弯腰，挤碎了地面，不断下沉。 苏良咬牙，以残剑杵地，神念一动，四位滴血化身再现，同时出手。 可空中那人只是再次抬手，同样的四道牢笼落下。 苏良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这位天骄五记神通术法用出后，在场的两位天骄人影，顿时化作云烟散去。 这是什么神通？ 缓了缓劲，苏良一点点起身。 可还未站直身，他头顶竟然落下了第二道牢笼。 如同套娃一般，嵌套在外层。 瞬间，他被压垮了身形，半跪下去。 好似，胜负已定。 苏良嘴角溢血。 沉默片刻后，他无声叹气。 下一刻，一抹灰光在他跟前跳动。 苏良已经知晓他第二神通的作用了。 算起来，这种能力堪称禁忌。 与时间扯上关系的神通固然厉害，可代价也是相当沉重的。 当那抹灰色的时间长河被苏良扔出后，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瞬间静止。 时停。 灰光一头连接着他，另外一头落在那空中天骄身上。 下一秒。 时光倒流。 第186章 结束 这并不是真正的回到过去。 更像是因果牵引。 时间长河刻下的印记，被苏良捞了起来。 就好像那求而不能的刻舟求剑，在第二神通下，化作可能。 灰光截取过去岁月的痕迹，再以神通伟力现于今日。 限制颇多。 一是只能与苏良自身有牵扯的人时光倒流；二是还要付出寿元，一比五的代价；最后结束时，对身体也有极大负担。 这种负担，会视敌我实力差距、时间倒流跨度而定。 苏良身形开始倒退，因果逆转，神通显现，让他的状态颠倒回转。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能清晰地感知周围的一切，甚至捕捉到了那位天骄的出手轨迹。 随后神通倒流，就连那两位因神通所需而溃散的人影，也再次凝聚。 在时停消失前，苏良不禁去想。 要是自己吃了一株天材地宝，再时光倒流，能不能再吃一次？ 不太好说。 想来是不能。 收神后，苏良回到先前位置。 这次，他理所当然地避开了那位天骄的偷袭。 侧身闪过后，一记双剑滑斩，猩红光芒将其炸了个粉碎。 还未歇息片刻，下一位接踵而至。 说是六境，但实际上这百余道人影与真正的六境相比，差距不小，若是从综合实力来看，每一尊撑死也就到五境天骄水平。 倒也合理。 倘若那老头儿能够直接召唤出一百多位实力扎实的六境天骄层次，怎么听都吓人。 整个南溪剑宗的六境，加起来也就一两百来位。 虽然对比数千年的记载，少了大半，可也是没法子的事。 天道残缺，就连六境也变得艰难。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一来一回之间，苏良的实战能力急速上升。 万年来的天骄亲自喂招，算是独一份的待遇。 只是过程没那么轻松就是。 苏良越战越勇，可到底是人。 是人就会累。 轮番上阵下，他的心神被不断消磨。 神念，剑域，别天，回天游，都需要他去细微掌控与调整。 战场逐渐向北偏移。 苏良且战且退。 说实话，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磨死这些人。 况且那老头儿兵解前所说的万无一失，必然代表着留有后手，就算是他故意吓唬自己，苏良也不得不防。 战场北推。 沿途所遇见的妖兽修士无不惊愕，在那一道道恐怖的厮杀气息还未接近，便退走离去，不敢靠近。 六境的气息，他们虽然不理解，可也不至于好奇地上前找死。 妖兽同样不头铁，该溜就溜。 动辄厮杀，便是百里距离。 嘣！ 又一道沉闷声响过后，苏良再次被击落。 紧接着，整片区域再次时停。 这是第五次使用这神通了。 苏良头痛不已，直觉告诉自己，倘若再次强行回流第六次，只怕会适得其反。 好在，这百余道人影，如今不过三十。 脸上再度传来温热感，风一刮过，便火辣辣地疼。 既是生死厮杀，又怎么会有不受伤的道理。 除了脸上这一剑，背后那一刀更为凶险，几可见骨，挨上之时更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过也有直观好处。 不知不觉间，苏良的体魄也是再上层楼。 炼体第二重，讲究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场厮杀战线拉得极长，两天的时间过去，百余道人影，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尊。 那是一位武夫。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出手攻击自己，只是愣在原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苏良此时倒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服下最后的留存丹药后，再以第一神通治疗伤势，将状态拉高一截的他，警惕地望着。 与先前所有黑影不同，这一尊，没有面容。 过了许久，依旧未见动静。 可苏良只要一离开它的视线，这黑影便如影随形地跟着。 也曾试着递出一剑，可借着剑域出招的必杀技，这次却是不再奏效，被其轻飘飘地闪开。 苏良目光凝重，并没有丝毫大意。 忽然，空间似乎有所波动。 下一刻，虚空颤动。 最后那尊黑影，慢慢地抬手，缓缓掰开自己的头颅。 并未有鲜血溅染而出，唯有浓浓黑雾滚动。 一只细黑手臂，从头颅之中探了出来，黑雾涌动，像是拖着他，再向上一提，手臂便整个露出。 在苏良惊骇目光下，一人自最后的那尊‘黑影’之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体型瘦小的古怪男子，面黄肌瘦，满头灰发，穿着一身的大红长袍，腰间却别着几颗头盖骨。 “还好还好，赶上了。” 尖锐声音传来。 他微微笑着，可苏良望去，又觉得他好像在哭。 “你是什么东西？” “嘿，小子挺没礼貌...不过，你能把‘阵’逼到这般程度，本事估计不小啊。” “我看看...霍，炼体又练剑，够贪心啊。” 苏良在听到‘阵’这个字后，眉头一锁，下一刻无奈摊开手，摇摇头：“不是，他还真给摇来了第三位扫荡人？” “啊...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也是，想来‘阵’怎么也想不到，你这小小的四境，竟然能将他逼迫至此吧。” “介绍一下咯，我叫折翼...算了，时间不多，还是先把你宰了吧。” 他抬头看天，努努嘴，再看向苏良：“都怪你挑的地方不好啊。” “偏偏是这里。” “否则...我还真想跟你多唠唠...” 话音落下，那一抹红便出现在苏良眼前。 好快！ 残剑与青萍刚刚提起，便有一股巨力拍在苏良身上。 空间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 他就顺着这些波澜，在音爆声响下，落向远处。 折翼眯眼笑笑，并未追击，而是拍了拍手，掰着指头：“嘿嘿嘿，这下好了，可以凑齐九十九颗人头咯。” “哦？” 就当他兴奋不已之际，一道声音落在他的耳中。 好似洪钟敲响。 顷刻之间，折翼还未转身，便有一拳落在了他的头顶。 六境巅峰武夫的全力挥拳，滋味可不一般。 傅岚山肌肉鼓动，微微喘着气。 自进入秘境后，他便顺着这块玉牌的指引全力前行。 总算是赶上了。 啪嗒。 折翼身躯向下坠落，可还未触底，胸口上再有一脚踏来。 他是六境巅峰的术师，最怕的，便是贴身短打的同境武夫。 巧的是，傅岚山在整个东洲南部的武夫行列，稳居前三。 咔擦。 砸入地面后，傅岚山脚尖奋力一踢，身躯泛起金光，像是踹皮球一般，贴着崩碎地面，一脚将折翼甩飞。 轰鸣声不断传来。 整个地表被划开一条沟壑，绵延至极远处。 而随着傅岚山的出现，百兽秘境的风波，宣告结束。 第187章 偷偷想着、念着 折翼起身，脑瓜子嗡嗡的。 还未站稳，便瞧见那突然出现的六境武夫，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再度向他砸来。 来不及多想，他尖叫一声，巨大的声波将傅岚山前冲的势头阻拦。 这是他的神通，此刻被毫无保留地用出。 要再被这玩意儿贴身给脑袋来一下，怎么都得成脑震荡了。 可傅岚山只是稍稍顿身，随后竟是不管不顾地朝他冲来。 “傅岚山...尼玛呀，‘阵’你想害死我？！” 作为专业扫荡人，像傅岚山这种排得上号的武夫，自然也在关注名单之上。 要是在外面，他还并不算多怕，可在这鬼地方，一但被缠上，待这遮掩秘法失效后，百兽秘境的规则不得给他碾压成粉末啊？ 一念至此，他便后悔接下‘阵’的求援。 “你竟认识我？”傅岚山有些意外，来到折翼身前，虽是在发问，可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对着头猛砸。 折翼身躯化光，瞬移一侧。 猛烈的拳风鼓荡，傅岚山一拳砸下，瞬间地动山摇，周遭群山止不住地抖动。 折翼咽了口唾沫。 他收回先前那句话，要是落他脑袋上，还什么脑震荡啊，不得给他头打碎啊。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可六境巅峰的术师...你是怎么避开百兽秘境的规则？” 傅岚山身形一闪，浑身的武道金光浓郁，捏拳再出。 他学的拳原本是开山军拳，随着自己的境界提高，不断优化，最终开创出了极适合他本身的一套拳法。 讲究大开大合。 折翼掐诀，狂风吹动下，更是有‘冰雹’砸落——数十米半径的冰雹。 可武夫最不怕的就是这些。 小小术法，全当炼体了。 突破折翼的攻势后，傅岚山拳意凝聚，脚步闪动，紧紧贴着对方，不再给其逃窜机会。 “滚开！” 折翼急了。 他眉心幻化出一道道浅红条纹。 是五境才能凝聚的玉纹。 紧接着双手之间捏出两颗炽热火球，焚烧着虚空，传来阵阵骇人波动。 他双手一甩，火球朝傅岚山而去，紧接着在半空猛地炸开。 可原本能够将方圆百里都席卷成一片火海的这记术法，此刻却只是膨胀数十米后，便被一双金色大手死死按住。 “喜欢看烟火？” 傅岚山眸光深邃，身形再动。 “那就让你看个够。” 折翼瞳孔收缩，想要再次横移，却是没有成功。 周围空间突然凹陷，将他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 傅岚山也有神通。 在折翼眼中，那武夫一手捏拳，一手糅杂着他的那记火球，贴脸甩来！ “草！不玩了！” 最后时刻，折翼猛地挣脱束缚，周身翻滚起黑雾，虚空被瞬间撕开，他一步跨入，消失不见。 傅岚山一个刹车，目光中多少有些困惑。 可忽地，他想起了被砸落远山的苏良，当即一拍脑门，将火球一点点磨灭，转身离开。 ...... 玉楼宫，试炼秘境。 “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 陈怀玉独自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愣愣出神。 就连自家师祖的呼唤，她都置若罔闻。 直到身穿麻衣的玉楼宫师祖再唤一声，她才连忙起身，脸色微红。 “师祖。” “是有什么心事吗？” “嗯...没有。” “让师祖猜猜，莫不是在想着你那位小郎君？” “师祖...” “哈哈，难不成，师祖我猜对了？”麻衣老妪展颜一笑，连带着眉眼间的皱纹都松开许多。 她承认，自看护试炼秘境以来，诸多试炼人选中，现在这孩子最得她心。 “怀玉，你已经过了第五层，速度之快，是打破了历代记录的...”麻衣老妪缓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所以，若有什么顾虑分心的，都可以说给师祖我。你想做的事情，我让你师父去办。” “倘若不行，老婆子我也可以出去走一趟的。” 陈怀玉心中一暖，却是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当真没事...只是，嗯，师祖先前说得对。” 老妪点点头，心中感慨。 年轻真好啊。 一开始被道破心思的陈怀玉还有些腼腆收敛，可一想起那张音容面貌后，她嘴角的笑便再次悄悄勾起。 情知所起，一发不可收拾。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偷偷想着、念着。 一片梧桐叶随风飘落，搭在陈怀玉发间。 红衣少女浑然不觉。 ...... 百兽关，关山殿。 当傅岚山将来龙去脉讲出后，傅长风与傅秦皆是一头雾水。 “岚山叔，你确定是六境巅峰的术师？” 傅秦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百兽秘境压制境界后确实能进六境巅峰，可一但修为展露，除非你有通天手段，否则都会在清算下被抹杀。 可那人能够与傅岚山交手数次算怎么回事？ 傅岚山点点头：“可以确定。他的气机术法都不曾隐瞒，瞧样子还很是圆满，只怕在六境巅峰上走得够远，说不定都能望见半步七境的影子。” “我虽然厮杀占了上风，可他一直有所顾忌，并未全力出手。” “最后划开虚空的手段，更是让我没想到。” 傅秦点点头：“是啊...这谁又能想到呢...” 就当傅秦还想多说点什么时，傅长风一个暴栗敲在他的脑门上：“想你个球头！先想想怎么把小良救过来！我宝贝孙女都在他床边看护一天了。” “整整一天，她都没跟我这个爷爷说一句话！” 傅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那怎么办，要不换他躺在那里？ “爹...放心，治疗过后不是没事了嘛...” “没事怎么不醒？” “这...医师那边不是说还要静养几天嘛。” 傅长风一瞪眼：“静养个屁！” “小良要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哪怕是事后落下半点病根，你们这些做长辈的，良心过得去？” “爹...您也是长辈。” “哎卧槽？顶嘴是吧。”傅长风腾得一下起身，随手脱下鞋，抄在手中，作势要打。 傅秦连忙开溜：“爹，我去看看小良醒了没！” 这老头儿是真会打他啊。 看着他一路出关山殿，傅长风也不追，直到傅秦走远，他才是缓缓坐下，揉着眉心，对傅岚山问道。 “岚山啊...再跟我说说那人的体态特征与神通手段吧。” 傅岚山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对父子二人的打打闹闹熟视无睹。 可当傅长风露出这般神态后，他才敛声说道：“我觉得...不像是东洲的人。” 傅长风闻言，猛地抬头。 “岚山啊...” “在的。” 傅长风眯着眼，一字一句道：“你带着人，去把百兽关那几位从中州来的狗杂种给我抓来。” “好。” 傅岚山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等等。” 傅长风神色渐渐放冷，声音也不再吊儿郎当。 这一刻的他，是以南溪剑宗太上长老的身份说话。 “将那些可疑的六境，也都先抓了，特别是唐家...不用给唐家家主面子。” “我南溪剑宗，当真是对他们太温和了。” “大炎，唐家，中州...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欺负南溪剑宗门下弟子了？” “抓，全抓。” “有异议的，宰了也没事。” 第188章 师叔会吃药 “不敬天地，不悯众生。” “前者归我，后者分你。” “可归根结底...” 意识模糊间，苏良觉得有些吵闹。 待他缓缓睁开眼后，看清了四周。 是心湖。 更是熟悉的灰色基调。 另一位苏良安静伫立，低头看着自己。 “是你啊...”苏良晃了晃脑袋，起身：“别念了，我怕你待会又来一句‘我就是你’。” ‘苏良’神情木讷，言语间依旧毫无波动。 “我现在已经不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了。” “心湖很大，喜欢住就住着，不收你房钱。” 约莫是被最后那一击捶得有些狠了，即便是身处心湖中，苏良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那人叫什么来着？ 折翼？ 一听就不像真名，莫不是什么代号？ 就跟他与五师弟的‘洞幺洞拐’那般。 哎？我为什么要想这个？ “既然我来这里了...那便说明还没死？” 苏良低声呢喃。 “我不会死。” 那灰色‘苏良’突然出声，吓了本尊一跳。 稍微顿了顿后，他看着苏良：“我不会死，你自然也不会死。” 细小的鸡皮疙瘩点点冒起，可下一刻苏良想起这里只是心湖间。 于是这种不适感觉骤然消失。 “我是人，是人就会死。” “你不是人。” “？” “并不全是。” “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苏良忽然觉得心累。 这整个就是一谜语人嘛。 “不是谜语人。” 得，还会自动读心术。 “好吧，那怎么称呼你？” 苏良双手一摊，索性摆烂：“你不肯彻底告诉我你是什么，但一个名字总要有的吧？” ‘苏良’神色中竟有几分恍惚，稍纵即逝。 “名字...现在的你我，承接不住。” “四境...太弱。” 苏良愁上眉梢：“其实吧，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你也确确实实不像是什么心魔。” “真要是那种东西，岂会这么呆，不得天天蛊惑我啊？” “但我反而希望你是心魔...捉摸不定的东西，藏在体内，我还是怪怕的。” ‘苏良’抬眸，越过本尊，抬头望天：“时间...差不多了。” “你该醒了。” 醒了？ 忽然，一个念头在苏良脑海中炸开。 他张了张嘴，看着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的‘苏良’，喊道：“我之前做的那些梦，是不是你的手笔？” ‘苏良’身形停顿。 原本开始涌动的心湖湖面再次平息。 他转身，点头。 “是我。” 苏良呆若木鸡。 “所以，你要相信我。” “我就是你。” 说完后，‘苏良’没有急着转身，竟然是缓缓抬起嘴角，扯出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 即便是在那般好看的容貌上，也显得怪异。 但看得出来，他很认真。 “后面的路，会更辛苦...” “四境神通路，你已到尽头，不必犹豫。” “此番出手，已是耗尽气数。” “五境之后，你我再见。” ...... 当苏良缓缓睁开双眼时，只觉得手上有些黏糊。 刚想抬手，却是听见一道轻微鼻鼾声。 他侧目看去。 一身浅绿衣裳的傅箐靠在床边，嘴角流着哈喇子... 这让苏良有些为难了。 自己是叫醒她呢，还是让她接着休息。 能让师叔这位六境巅峰的修士都打瞌睡，想必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自己睡多久了？ 下意识地，苏良想要起身，可刚想要有所动作，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嘶哈’一声。 入睡的傅箐猛地一抬头，睡眼朦胧。 紧接着，她慢慢转头。 “嗯？” “小师侄你醒了？！” “我这是在做梦吗？” 傅箐边说边上手，想要去捏苏良的脸，丝毫没有注意到嘴角挂着的那丝晶莹。 浑身上下跟散架了一般的苏良不敢动弹，只能出声道：“师叔。我醒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气息也偏弱。 可惜说晚了，傅箐依旧捏住了他的脸，微微扯了扯：“痛吗？” 苏良神情恍惚。 怎么有一种被当小孩哄的既视感？ “师叔...我真醒了。” 傅箐皱皱眉，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软糯脸颊：“嗯...有点感觉。” 苏良语噎。 师叔这性子啊... “啊！小师侄你真的醒了？！” “那，总不能假醒吧。”苏良半开玩笑，不着痕迹地收了收右手，拢在被子里。 “师叔怎么睡着了？” 傅箐心中欢喜，而后叉叉腰，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模样：“我就知道小师侄你没事的。” “爷爷他们还要给你开那些丹药，幸好我偷偷给你吃了。” “那些丹药？” 说漏嘴的傅箐神色一变，眼神闪烁，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啊...不是，爷爷请的医师说你需要静养，一番治疗后还开了好些养神静息的丹药...我想着，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哪还能继续吃这种丹药...” “所以师叔就帮我吃啦？” 傅箐左右手扒拉：“小师侄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良莞尔一笑，即使现在很虚弱，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师叔会吃药。” “欸？”傅箐一愣，倒是没有想到。 只不过下一刻便再度开心起来，碎碎念着。 “小师侄你真的吓死我了，我一出来你人没了...啊不是...就我出来了你没出来。” “师叔可后悔了，当时就该让你先出去的。” “不过小师侄你放心，爷爷和爹他们，已经在帮你出气了。那些什么雇佣团啊，唐家啊，中州啊...反正乱七八糟的，都给抓了起来。” “只是唐家像是收到什么风声，都消失了，还在查。” “哼哼，这次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南溪剑宗的厉害嘞！”傅箐语速越说越快。 这次百兽秘境后，她的话倒是越来越密了。 苏良听着，偶尔笑着点头，附和几声。 师叔没事，他也活着，便是很好的事了。 第189章 苏良的困惑 百兽关内，一处宅院。 面色黝黑的隐十二挠着头，一脸愁苦。 “哎，这么快就要迎来我的第一次生涯败绩了吗？” “南溪剑宗发起火来...还是有点可怕啊...啧啧。” 隐十二刺杀苏良失败后，就在想着怎么再杀他一次，可思来想去都觉得毫无胜算。 他倒是想过那柄极品灵器划开的伤加上沾染的毒将苏良一击毙命。 可自从前几天关山殿的大动作开始后，这种想法便荡然无存。 “总司大人，您是要放弃了吗？” 负责此次记录的执笔人悄然现身。 苏良没死的消息，他比隐十二知道的还早，甚至瞧见了那门惊掉他下巴的神通手段。 小绿球子一贴，就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些档案均不可透露给隐十二分毫。 这既是规矩，也事关自己的酬劳。 记录的情报越隐秘，他事后所能获得的灵石也就越多。 所以他现在倒是挺希望隐十二放弃这次刺杀，让他直接去领钱的。 隐十二斜睨一眼，并未回答，像是在衡量。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道：“听说苏良这次伤势不小，所以南溪剑宗才会发这么大的火...我要是悄悄潜入关山殿刺杀...” 执笔人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了隐十二的下半句。 “那跟蠢猪有什么区别？！” 隐十二烦躁地揪着头发。 执笔人内心点头。 你还知道就行。 “所以，总司大人接下来？” “接下来？自然是继续咯。” “好的，那我位总司大人记录此次结果...欸？”执笔人刚取出笔册，墨水都勾芡好了，正准备落笔时人傻了。 “总司大人...您要继续？” 隐十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继续。我是犟种。” “您不会真打算去关山殿？” 执笔人声音多少有些颤抖。 根据规则而言，负责刺杀的人去哪，他这个执笔人也要跟着去哪。 隐十二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当然不会。” “我是犟种，不是蠢猪。” 执笔人竖起大拇指：“总司大人英明！” ...... 百兽关今日混乱不小，关山殿的傅岚山领头抓人，闹出的动静很大。 几位从中州来的六境心高气傲，料定不敢动他们，结果便是被那位肉身极其蛮狠的武夫狠狠地扁了一顿，基本上瞧不出人样。 若不是最后那点硬气散得及时，开口求饶，怕是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倒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这位武夫实在太过凶残，他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位六境巅峰画师，山水画卷展开来后，没撑太长时间便被那武夫徒手撕成碎片。 端得是不讲道理。 除了中州的人，丹鼎城来了一位六境后期长老，霜雪宫同样如此，倒是一向明面最不对付的北斋书院，没人坐镇。 百兽秘境这等盛世，北斋书院竟然没有派人前来，有些意外。 剩下的几位六境，也是各地方一流势力派来护送弟子进入百兽秘境的。 傅岚山倒是没有为难他们。 他现在比较头疼的，是唐家。 唐家的那些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唐家还是百兽关这一届明面上的主事。 而就在整个关山殿都忙得不可开交时，苏良在做什么呢？ 他在看信。 看萧风老祖留下的东西。 那枚储物戒指的印记被事先抹去，里面的东西却是不多。 除了一柄佩剑、手稿留信与杂物外，灵石之类的是一点没有。 倒也在情理之中，万年的时光，怕是早就消磨殆尽了。 老祖所说的《神通真解》也在其中。 苏良粗略翻看过，确实是一本专门研究四境神通的奇书。 当初建宗老祖没有将其传下去，却又现在交给自己，留下的第一封信明言让他传承下去，属实有些自相矛盾了。 除此之外，对于仙剑宗也有提及。 第一域的庞然大物，门内有九境巅峰坐镇！ 总的来说信息量巨大，可却又零零散散。 越看越像是老祖估无聊打发时间，记载了许多陈年旧事，口水话不少。 苏良都认真读着，再一点点摘取出来。 对于整个东洲的格局，他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了。 当然，光他知道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历史格局，先有傅箐大致讲了一些，荀远道很重视，派了大长老孟临亲自来。 全力赶路的话，差不多也就这几天时间。 苏良读到后面，字里行间的情绪让他的心情不断起伏。 “第五域...中州...十方殿...” 在最后一战中，抽走了东洲的天道气运，借助天道规则，将所有的域外邪魔封锁边关之外... 苏良揉了揉眉心，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老祖曾说这是一场布局...可细细想来，这怎么看都是一场交易。 代价是整个东洲，可回报是什么呢？ 消磨那些所谓的域外邪魔的实力？ 可在老祖的记载中，魔域山脉中的边关是不能够彻底磨灭那些域外邪魔的，只能被动防守，不让大军压境。 但既然能够做到将所有的域外邪魔压迫至边关，为何不能一鼓作气地消灭所有呢？ 再者，就算是以东洲作为主战场， 倘若东洲沦陷，又待如何？ 这些年来，其他四洲为何对这些闭口不言？甚至连历史都被抹去了？ 柳白容曾经说过，东洲会迎来乱世...大炎的魔族，唐家的魔化，扫荡人... 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事情似乎渐渐明了。 这时候，倘若魔域山脉的边关再被破，那些域外邪魔冲了出来... 怪不得，她当时说南溪剑宗撑不过来。 别说南溪剑宗了，只怕整个东洲都会顷刻沦为焦土。 可还是那个问题，其他四洲怎么会这般视而不见？ 苏良越想越深，可最终没有答案。 突然，一个想法落在他脑海之中，好似灵光一现。 只有四个字。 天道反噬。 第190章 谁的信? 残缺了上万年的东洲天道，若是再度完整，当真会一点脾气都没有？ 届时天道反噬，倒霉的会是谁呢？ 自然是整个东洲的生灵。 而好巧不巧，那些所谓的域外邪魔，到时候也身处东洲。 倘若它们真在所谓的边关被东洲天道的规则之力压制，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天道清算，焉能没有它们？！ 届时东洲大乱，其他四洲万年来是一点忙也没帮，怎么都算不到他们头上吧？ 苏良念念难平。 好一个如意算盘！ 当真是好算计！ “小师侄？” 傅箐抬手在苏良眼前晃了晃，又唤一声：“在想什么嘞。” 苏良回神，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傅箐，打了个哈哈：“没什么。” 师叔这种性子，自己的这些推测还是不要说与她听了。 “咦~小师侄有秘密，我猜猜，是不是在想你那位陈姑娘啊？”傅箐掩着嘴，目光中透露出机智。 苏良怔住了。 “你看你看，师叔我聪明吧？” 傅箐见状，神情之中便多了几分得意。 苏良轻嗯一声，倒也没有多做解释。 经师叔这么一提醒，他确实有些想念，只是这次经历的生死厮杀有些太过频繁了，他一直绷着的弦就没松过。 “师叔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傅箐撇撇嘴：“我这个当师叔的就不能来瞧瞧小师侄的伤好些了没？” “...师叔午时方才来过。” “午时来了现在就不能来了？我爷爷一个时辰没见到我就想念得紧哎。” “......”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孟师兄快到了。”傅箐也觉得上句话有些难堪，当即转移话题。 “孟师伯？这么快？” 苏良是知道南溪剑宗准备派人来探知万年前真相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孟师兄一直留在大炎主持大局，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赶来了。我也觉得有些快。” “嘿嘿，看来小师侄你的份量不轻嘛。” 哪里是我的份量... \"好啦，你准备准备吧，我就是闲着没事提前来告诉你一声，一会儿爷爷和爹也来。\" 苏良点点头。 他确实需要整理思路与说辞。 萧风老祖的事情，要进行删减。 绝对不能将他老人家活了两万多年的事，以及...那位大人的存在暴露。 虽然南溪剑宗很可靠，但苏良就怕无心之言。 总的来说，他要编造一个登顶瑶光峰后的合理说法。 前人留下的秘境石碑是最好的理由。 毕竟从老祖口中得知，谁也没有进入过那方秘境，就连登顶的人都少得可怜。 难的也不是这一点，而是怎样将老祖圆进去。 在南溪剑宗的历史记载中，萧风老祖的最后记载是进入魔域山脉后便杳无音讯。 魔域山脉跟百兽山脉隔着何止十万八千里，要怎么过去呢？ 苏良给出的解释是秘境震荡，或许百兽秘境原本就是魔域山脉中的，只是恰巧撕开了入口。 虽然牵强，但也有可信度。 萧风老祖的佩剑要光明正大地摆放在祖师堂最上方，这样的理由也足够了。 没等多久，傅秦，傅长风以及孟临便到了。 入了院，布下手段，几人入内说话。 这位全力赶路的大长老甚至没来得及更换行头，直到瞧见苏良完整无缺后才是松了口气。 “你小子，怎么走到哪都要出一次事？” 孟临没好气地说道。 苏良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要不师伯你赏我百八十道护身剑符的，我保证出不了一点事。” “你当那是陈长老院子里的灵鸡啊？想养就养。” “六境剑修的剑招剑符，岂是好制作的？” “还百八十道，知道你师父和大师兄在大炎给你准备那两道剑符耗费了多少心思嘛？” “哎，不行就算了，我还以为孟师伯挺有实力的...” 苏良再度叹气，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 孟临脸皮抽抽。 怎么觉得这小子又变混球了？ “你小子...剑符没有，不过...这次师伯会帮你讨个公道。唐家抄没的家财，师伯做主，拿出三分给你。” 苏良眼中闪过惊讶神色。 孟临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走客套话。 “师伯，就这么把唐家抄了？”苏良看了眼傅箐。 唐家公子入魔，唐家这段时间的异常举动，他没说，自然只有师叔能够传达了。 倒是没有想到此次动手这般利索。 当初大炎皇朝的事可是拖了三个月嘞。 孟临点点头：“唐家祖宅已经搬空了，各地分家也在我们赶去前走了大半，只抓了一些小鱼，问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说到此处，孟临眯了眯眼，眼中有淡淡杀意。 “你可知道之前唐家对外宣传的‘与大周皇朝行商出岔子’的事吗？” 苏良若有所思：“有点印象。当初临云城借的那名唐家供奉曾经提过一二。” 孟临冷笑一声：“是他们自己捣鬼，暗中破坏商业往来，以此吸引视线。” “唐家跟大炎一样，背地里搞着一些花名堂，在这过程中偷偷运走了大量的妖兽。” “所以，小良你手中掌握的东洲万年前的历史，很重要。” “目前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魔域山脉。” 傅长风这次也没有先看孙女，点头赞同道：“唐家的人前段时间入了百兽关，现在却又凭空消失...若是出城，不可能查不到一点痕迹，必然还在百兽关内谋划着什么。” 孟临接过话，继续道：“傅师伯所言极是。现在想来，从几个月前突然要改到魔域山脉举行四宗大比，再到大炎，唐家...其中必然有着各种联系。” “若真是魔族蠢蠢欲动有所谋划，方归就不应该能够逃出魔域山脉。即便他的搜魂记忆详细记录了他怎么出逃的过程，可个中细节是经不起太多推敲的。” 孟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苏良却是打断了他。 “师伯，先不说这些推论了。” “我先讲讲万年前的事吧，以及，南溪剑宗的开宗老祖，萧...青阳的信。” 苏良将几封留给所有南溪剑宗后人的泛黄信封轻轻取出，再放在桌面之上。 在场五人，除苏良以外，皆起身，惊愕道。 “谁的信？！” 第191章 温桑 今天月色不错。 孟临他们已然离去。 苏良独自一人靠在窗边。 房间内静悄悄的，皎洁月光落在轩窗上，透过缝隙打在地上，唯独照不到案桌上。 下山半年，苏良突然有些怀念没心没肺的自己。 那时候，每天不是想着这顺一点，那借一点，就是思考着哪家可以化缘。 时不时研究研究阵法丹道，有机会练练器，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除了人事，其他的基本都做了。 现在这样，属实太累了些。 他默默走回桌前，提笔欲落字。 但一向才思敏捷的苏良，现在硬是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 他不知道写点什么好。 同时，也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好。 好些事情，一股脑涌到身前，再将他淹没，令人喘不上气来。 有那么瞬间，他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回南溪剑宗，在小莲峰上看云起云落，默默修炼，教秦念练剑，等陈姑娘出关后再去找她，开开心心地活。 可他不能。 扫荡人的事情，他甚至不敢通过传灵石通知师兄。 这东西是十方殿所创，倘若东洲那番‘阴谋诡计’成立，那么传灵石是不是也可以作为监察整个东洲的手段呢？ 或许，这是他自己多心了。 可无论如何，他现在就是处于‘剪不断，理还乱’的迷茫状态。 坐回桌前，仅仅半年，少年心思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显得心事重重。 苏良当然可以写出好些话来，就像： “原来，落款的惦念远比下笔时更重。” “字间的起落平仄，像极了陈姑娘的眉眼弯弯。”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终归成了朝来云梦，日思夜想。” 他心中也确确实实地想念。 可各种烦乱掺杂更多。 那第二位扫荡人说，陈姑娘也在名单之中，自己要不要写信告知呢？可她进了宫主试炼，至少现在该是安全的。 自己就这么提起所谓的扫荡人，真的好吗？ 就好像他没有将这方面的消息透露给宗门，他怕自己一但说出去，那些所谓的扫荡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被发现之后不管不顾，拧成一股绳地捣乱？ 至少目前看来，他们似乎还是有所顾忌，只是针对有能力打破东洲上限的天骄... 越想越烦。 一夜过去，苏良半个字也没落下。 直到黎明破晓，一个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人出现在了院门中。 “良子，瞧着很是烦躁啊。” “怎么个事儿，跟哥们儿说说呗。” 一位身着赤金流光袍的男子隔着窗，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苏良。 嗓音醇正，似如沐春风。 说出来的话却多少有些接地气了。 他的容貌算不上多顶尖，可却满是柔和感，越看越顺眼，时间久了，就连眉角点着的那颗美人痣也都越发显得惊艳。 “子安？！” “你怎么在这？！” 苏良声音一顿，喜出望外，连忙起身。 “哎哎哎，怎么回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师兄。这可是赌约，不行赖皮的啊。” 顾子安乐呵呵地翻窗进门。 “你这老喜欢翻窗的毛病还是没改掉啊。” “哎哎，别转移话题，快，叫大哥。” 苏良闻言一顿，面色不自然：“不是，这都好几年前的事了，该翻篇重来了吧？” “那不能够，我当初好不容易才赢你一局，还没爽多久就下山了。哪有说翻篇就翻篇的。” “快点良子，别耍赖，叫大哥。” 苏良看着他，久久无语，最终只是吐出两字 “温桑！” “哎哟卧槽？长本事了？嗯？霍，四境了？” 顾子安刚提起袖口，准备动手讲道理，便瞧见了苏良的四境修为，眼前一亮，啧啧称奇道：“你这修炼速度，当真是跟着陈十一那些话本小说走的？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蹭蹭蹿火箭？窜天猴？” “算了，良子你懂我意思就好。” “怎么样，下山如何。比山上自由吧。” “害，你都不知道大师兄天天让我做功课，那个憋的啊... 就我这高尚的品德与人格，哪里需要做功课啊。” “平常还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啧，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苏良白他一眼：“你这聊天跨度还是这么大。” “那是，我是谁？顾子安！” “你怎么溜进来的？傅长老他们没发现你？” “不然呢？” “你竟然有本事能避开他们？哎不对，你避开他们干什么？” 顾子安闻言，呼吸一滞，随后猛地拍了拍脑门：“妈的，偷偷摸摸地习惯了，忘了这是自家地盘。” “罢了，反正都偷摸进来了，我们还是聊一聊你刚才叫我‘温桑’的事吧。” 苏良脸色一变：“陈十一告诉你这两个字什么意思了？” 他说怎么刚才叫顾子安‘温桑’的时候，反应那么大呢。 顾子安斜睨一眼，发出一声很酷的“哼”。 “那不然呢？当年只要陈十一在场，你叫我这个称呼，他必然会笑。这种端倪我会看不出来？” “陈十一怎么给你解释的？” “哦~你是想说你跟他约定好了一直不告诉我这个词儿的真正含义是吧？” “奶奶的，越想越气，亏我当初还真以为这两个字是大哥的意思，你只是碍于大师兄才用陈十一老家的方言来称呼履行赌约。” “谁曾想，世风日下啊！你们俩是一点道德节操都没有！” 苏良无所谓地耸耸肩：“跟你学的咯。毕竟要论道德底线，你才是地板砖。”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让陈十一屈服的，当初我可给了不少钱。” 听苏良提到这个，顾子安嘿嘿一笑，颇有些自得：“那还不简单，你给他灵石不就是资助他研究灵傀嘛，我就不一样了...” \"你还能去哪给他偷来个高级灵傀研究？！\" 以顾子安的道德底线，苏良觉得还是有这个可能。 “怎么会。” “我是那样的人吗？” 顾子安一瞪眼，摆手后再道。 “再说搞那么麻烦做什么。” \"我可聪明多了。” “直接就把他当时正在研究的那一具五品灵傀藏起来了。\" 第192章 顾子安，道德底线地板砖 “不愧是你。” 苏良拜服。 顾子安没理会他，继续说道：“所以咱俩这账你说怎么算吧。” “怎么算？赖掉咯。”苏良语气轻快道：“赖账嘛，我可熟了。” “？？？” “别这么看着我嘛，都是跟你学的。” “外人不知道四师弟你，三师兄我啊，可是清楚得很，不要脸是你的招牌啊。” ‘四师弟’与‘三师兄’被苏良咬得很重。 忽地，顾子安却是正经起来，打断他的话，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三师兄你现在的心情放松不少，不像刚才那般沉重了。” 还想继续进攻的苏良神色一怔。 一股淡淡的负罪感突然传来。 难不成，四师弟一开始跟他插科打诨，是顾忌自己的心情？ 下一刻，顾子安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炎皇朝的事我听说了，辛苦了。” “这十年间的事情，师父也跟我说过了。” “师兄，挺累吧。” 苏良愣在原地，好一阵才是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诺，要不要师弟我肩膀借给你靠一靠？” “子安...” “害，怪我，不该搞得这么煽情嘛，你现在一大老爷们儿，万一待会哭出来咋整？” “叫我四师弟吧，赌注什么的...就像师兄你说的，这么些年过去，大哥不大哥的，无所谓了。” “要是叫‘温桑’能让三师兄心情好一些，再叫叫也无妨。” 顾子安说这话时候，神情很是真切。 苏良心中一松。 愧疚感却更重了。 “四师弟...” 忽地，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苏良唤了一声：“大哥...” 然而，就在他话语刚落，顾子安的嘴角开始疯狂上扬，捧腹大笑道。 “哈哈哈啊！狗东西，上当了吧！” “小样儿，跟我斗？” 苏良：？？？ “妈的，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多久了嘛。” “早告诉过你，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叫出来！” “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良子，大哥我这手段不错吧！” “嗯，哎？你想干嘛？” 苏良僵着脸，手中提着青萍剑，冷冰冰地说道：“没什么，师兄我手痒了，切磋切磋。” “不是，说不过就动手啊？” “你这可不是大师兄教导的君子之风啊！” 顾子安一个翻窗后撤，娴熟利落。 “干嘛干嘛，不带急眼的啊。” 苏良再也忍不住了，高喝一声。 “草，老子是小人。” “今天不给你干服了，我追着你屁股喊一天大哥。” 顾子安手中悄悄浮现出一记造型奇特的长弓，双面开刃不说，还搭配着四弦。 他跃跃欲试：“呐，说好了啊，我只要不服，你就得跟在我屁股后面喊一天大哥。” “我喊你妈的头！” 苏良罕见破防，提剑挥去。 没有剑气，没有剑招，只是单纯地砍人。 说好听点叫返璞归真，说难听点就是瞎几把乱砍，毫无规律可寻。 顾子安也没有真提箭就射，只是以长弓双刃拦着，口中不停念叨。 “不是良子，你都四境了，还欺负我这么个五境巅峰，不合适吧？” “当初一境你就能打三境的张如风，现在四境，不得把大哥我也吊起来捶啊？” “哎哟卧槽，你这疯子剑法哪里学的，差点砍到我手了！” “我说，动静小点，要是把我费好大功夫布置在周围的手段给劈开了，傅师叔他们过来瞧着不好看呐。” 他砍，他挡。 他不说话，他念个没停。 终于，苏良停手了，好似发泄地差不多了。 “你这肉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苏良斜睨他一眼。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不掺杂任何手段的挥砍伤不了顾子安。 毕竟是小莲峰最早开始炼体的弓箭手。 所以他才能挥砍地那般肆无忌惮，几乎将这几天心中压着的那点郁闷全给吐了出来。 顾子安见他停手，也不再躲，落在苏良身前，单手握着几乎跟他人一样高的大弓，拍拍胸膛：“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你砍完了？” 苏良收起青萍剑：“怎么，非要砍死你才算完？” 顾子安摆摆手，随后贱兮兮一笑：“那倒不是...只是...” 话还没说完，他便收起大弓，双手叉腰，直起身，理直气壮道：“老子不服！良子，快，追在我屁股后面喊大哥！” “滚滚滚，我都说了我是小人。”苏良晦气一声：“小人跟你讲什么信用约定？” 顾子安闻言也不恼，反倒是竖起大拇指：“行啊良子，学到了大哥我的精髓啊！” “没完了你？” “怎么，这么想当我大哥？要不我回头跟大师兄说一声，让他退位让贤？” 大师兄三个字一出，还想再蹦跶两下的顾子安当即哑火，不过却还是恶心了一手：“您瞧瞧您，人家只不过是跟您开两句玩笑话，您就这般的不厌烦了。” “亏得人家还专门不远万里地赶到这百兽关来看您呢。” “早知道您这般态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理人家的好。” 得，陈十一那点黛文学也让你学上了！ 苏良逐渐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招人打了。 “收起你这死动静。” “陈十一什么时候把这些也给你看了？” 顾子安摇头晃脑：“那倒没有。” “我自己偷摸借出来的。” “想着下山后要是空了，总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不是？陈十一不是鬼点子多嘛，我就挑了个他外出进货的时间点偷摸去了一趟。” “夜黑风高的，他那阴暗洞穴又潮，我一般都懒得去。” “不过嘛，总体还是收获颇丰滴。” 苏良再次愣住，随后想起了点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留下了点我的痕迹？” 顾子安嘿嘿一笑，又一次竖起大拇指：“哎呀，不愧是三师兄。” “毕竟那时候的五师弟人品还行嘛，能做这种偷摸事的，舍你我其谁。” “咱这不是寻思给五师弟留个好印象嘛。” 苏良扶着额头，摸到了暴起的青筋。 难怪那段时间陈十一看他的眼神那般幽怨，还时不时说些暗示的话... 好好好。 下一刻，有剑意升腾。 苏良抬起头，微微笑。 “子安，好师弟，来，头伸过来。” “师兄给你看个大宝贝。” 第193章 豁然开朗 顾子安一瘸一拐地落在院中，捂着腿，一个劲儿地喊：“良子，折了。说说吧，怎么赔？” “我赔你个蛋！” “蛋？也行，我要师父那头黄金狮子下的蛋。” “你家狮子会下蛋？” “啊！狮子怎么就不能下蛋了？每头狮子的品种不一样的，体质自然也就不一样咯。” 苏良一巴掌抽在他脑门，没好气道：“滚滚滚，一见面你就给我整这些。” 顾子安的出现，确实出乎苏良的意料。 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面色稍显犹豫，在四周再落下一道阵法，认真说道。 “子安，师兄问你一件事。” 没要到赔偿的顾子安不怎么配合。 “不知道不知道。哪有上来把人打一顿再问问题的，你这不是动用私刑吗？” “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苏良面色收敛，往后一靠，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见状，顾子安的脸色转得飞快，讪讪一笑：“三师兄，有事儿您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啥苏良一个四境，能把他这五境巅峰给收拾了。 即便没有动真格，可箭术与炼体双修的自己，六境前期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可偏偏被苏良按着捶，怪哉。 再者，自家三师兄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这个时候再吊儿郎当就不礼貌了。 苏良见他多少还知道些分寸，松了松神。 都说他苏良是无良奸商，十年间在南溪剑宗风评差，可除了一个后来居上的陈十一，眼前这位才是重量级。 要让顾子安正经起来，可不容易啊。 “子安，我问你，最近...有没有遇见过自称为扫荡人的组织？” 苏良语气很是认真，连带着顾子安都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扫荡人？这名字有趣，要扫荡谁啊？倒是未曾听闻。怎么，最近新兴的势力？” 苏良松了口气。 也是，顾子安既然能够安然无恙地来到他跟前... “倒不是...只是...没事。” 顾子安眉头一拧，上下打量一眼自家师兄，缓缓说道：“三师兄，你可能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左腿都会下意识往后靠靠，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可是师弟我是玩弓箭的啊。” 苏良语噎。 不等他回答，顾子安指了指天：“还特意加上这等屏蔽手段。” “说说呗，这扫荡人是什么东西。” 苏良沉默片刻，很快，他将百兽秘境中的事情讲了讲。 顾子安听后， 沉吟问道：“这种事情，师兄你为何不报与宗门知道？” “我...怕消息走漏，那些人狗急跳墙...还有，师弟你大概不知道...” 稍加停顿后，苏良又将东洲万年前的历史推测说了说。 顾子安从头听到尾，没有任何打断。 直到最后，他才是长叹一声。 “三师兄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不必这般累的。\" “就像这扫荡人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也大可告诉宗门。” 苏良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顾子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三师兄，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在东洲能够肆无忌惮行事，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是无双箭法，还是盖世体魄？” “这些都沾点，却都是次要。” 顾子安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最重要的，是南溪剑宗。” 他胸膛挺了挺，颇为自豪。 “因为我是一代亲传弟子，是南溪剑宗小连峰峰主的宝贝徒弟，背靠整个南溪剑宗。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我行事就是百无禁忌。” “南溪剑宗从不怕事，更护短。” “你说怕他们狗急跳墙...三师兄心中顾虑也正常，但这些都不应该绊住你的脚步。” 顾子安笑了笑，松开按在苏良肩上的手，踱步背对着他，再道。 “三师兄，我们上面有大师兄、二师姐；还有师父、宗门师叔师伯；更有太上长老、护宗神兽。” “即便东洲不出七境，在其他洲看来很是孱弱，但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顾子安眼神清澈。 “我们说了算。” “天塌下来，你要顶，我也要顶，南溪剑宗更要顶。” “修仙界自古无情，但家是有温度的。” “我们几个都是孤儿，南溪剑宗、小莲峰便是我的家。师兄，有什么事，商量着来嘛，全都压给自己，你这不是拿我们当外人吗？” “担子别自己扛，放点下来，没什么不好。” 顾子安一口气说了好些话，说了些原本不属于他这个道德水准能够轻易憋出来的话。 当苏良昨夜在房中怔怔出神，来回踱步时，他便到了。 将自家师兄的愁容都看在眼里。 看了整晚。 先前的胡闹，一方面确有自己爱玩的心思，可同样也是想要平复三师兄的心境。 小莲峰几位师兄弟中，唯有这位不大不小的三师兄，最得他心意。 苏良几度想插话，却发现自己竟然词穷了。 顾子安的话，慢慢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提醒着他。 你苏良，从来不是一个人。 南溪剑宗，怎么就不能多依靠一些？ 你顾虑，你担忧？ 你一个才入四境的剑修，十八岁的年纪，哪里就到什么都得你扛下来的时候了？ 最后，顾子安往后偏头，弯着身子，露出憨厚笑容。 “三师兄，你大可以没心没肺地活着，有什么事，师弟给你担着。” “行啊四师弟，现在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了。”苏良使劲揉了揉眼，笑骂一句：“连我都打不过，要你担什么。” 话落。 苏良心境，豁然开朗。 “哎哎，这话可不禁说奥！我都没动真格。” “不过...三师兄，听说你金莲会大放光彩后，最后还在山门处落了个‘喜欢哥’的称号，要不给师弟我展开讲讲。” “挺好奇的。” 苏良身躯一僵。 得，这才正经多久，又改回去了？！ “滚犊子！” 苏良再骂一句，转身要走。 “三师兄去哪？讲两句呗，不白听，师弟给你掏点灵石！” 苏良脚步不停，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的他头也不回地摆手。 “我去找傅师叔他们。” 顾子安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也不追。 站在原地嘴角带笑，颇为欣慰。 果然，三师兄的性子与他最合得来啊。 第194章 问关叫阵 当扫荡人的消息递出去后，一向好脾气的荀远道将身前的桌椅一掌拍了个粉碎。 宗门上下所有的核心长老，甚至太上长老，这一天齐聚青阳大殿。 甚至没有等孟临返回，荀远道便递出了三道宗主令。 其一，彻底将唐家从东洲南部除名，对于今年入宗的唐居仁，暂留性命，不得出宗。 其二，紧急召回下山非除妖正典的所有弟子。 其三，单方面宣布取消明年的四宗大比， 并邀请其他三宗、乃至于部分一流势力前来议事。 南溪剑宗的宗主令极少发出，一百年都不见得会有几次，眼下却连发三条。 一时间，好些势力都嗅到了些不对劲。 而这边调令刚出，远在数百万里外的百兽关，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百兽山脉内的妖兽，竟然在百兽秘境开启期间发起了兽潮，还是一次规模史无前例的兽潮。 事发突然，却又准备周全。 东洲，好似真的开始乱起来了。 ...... 百兽关自建成以来，全线拉开戒备的次数少得可怜。 里外共三层，最外的防线自然最凶险，三境以下的修士在这里只能当作杂鱼，四境五境才是厮杀主力。 第一层绵延百里，建立在百兽山脉的豁口处，依仗群山，每隔数里便会搭配上大型阵法，再以修士作前锋，形成一条坚韧防线。 苏良登上城头，极目远方，隔着百里便“望见”了拉成一线天的兽潮。 太多了。 百兽关中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消失。 能够在这时候上前线的修士，除了傅家自己的傅家军，还有就是各大散修、本地土着和共同管理百兽关的各方势力来人。 人数不少。 贪生怕死的软脚虾，早就在一次次的兽潮冲关中凋零殆尽，而活下来的，大多成了百兽关内的望族。 一共七大姓氏。 在外名声不显，可在这里，他们是如同标杆，是能被南溪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所敬佩的氏族。 他们世代守候在此，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兽潮，死战不退。 百兽关如果破碎，妖族入关，对整个东洲南部没有半分好处。 而散修与雇佣团，则是为了百兽关许诺的好处而战。 利益勾连下，也是愿意出死力的。 还有些人，单纯是看上了这里取之不尽的妖兽体魄。 虽各怀目的，但南溪剑宗主持大局，上千年来，没出过岔子。 百兽关甚至有一份妖兽斩杀数量与质量的排名榜单。 当下，因为唐家的事，有一截区域的防守偏弱了起来。 所以，苏良自然而然落在了这里。 四师弟去哪里了呢？ 昨日回来后，苏良便发现顾子安人不见了。 事先留下的神念标记，竟然也被他抹除。 小莲峰的弟子啊...个个都有手段...小师妹与小师弟另算。 正感慨着，他身旁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可是苏良小友？” 苏良回头，见一老头儿在众多人的拥护下而来，其中年轻的年迈的、受伤的残疾的都有。 可精神头都很好。 这便是傅长老口中说的第七关临时派来坐镇的那位六境了吧？ “在下苏良，见过蓝老前辈。” 老人一只袖口空荡荡的，可依旧神采奕奕，一袭麻灰色长衫却不显暮气。 他叫蓝关，是死守百兽关的七大望族之一的蓝家家主，虽然只是六境后期的修为，可曾经在一位六阶巅峰的妖皇攀上城头时，以一只手为代价将其击退打残。 因为他是武夫，所以也被百兽关的众人称呼为‘蓝夫’。 一开始是叫做‘蓝独夫’，可不少人觉得太过冒犯，于是成了‘蓝夫’。 其声望在百兽关颇高。 傅秦来时也交代了几句，说这位老爷子值得尊重。 所以苏良此刻礼数有加。 “嗯，小友金莲会的名声传得可远哦，果然后生可畏啊。如今你能够身先士卒，登此城头，更是不易。”蓝关一脸的笑意，瞧着很是温和：“不过...” 他话音一转：“小友终归只是四境修为，一会儿厮杀起来，多做观摩就好，就算下场也不要离老夫太远。此次兽潮来势汹汹，已非寻常。” “小友短短半年，就能有如此快的进步，当真是厚积薄发啊。这般天赋，万一折在这里，不划算。” 蓝关没有半点虚情假意，言辞诚恳。 苏良摸了摸鼻子。 此番登临前线，他是打算下场厮杀的，修为并未做掩饰。 至于暴露手段...无所谓了，想要杀他，尽管来就是。 六境巅峰又不是没杀过。 跟在蓝关身后的好些人都好奇打量着这位最近名声大噪的盖世天骄。 “多谢蓝老前辈关心，晚辈心中有数的。” 蓝关点点头，不再多言，带人来到城头最前方。 防线早已备好，修士各就其位，只待他这位指挥到来。 百兽关第一层防线一共十一关，第七关谈不上最前端，可也是颇为重要的侧翼。 远处尘埃滚滚，无数妖兽咆哮着向前奔涌。 最前方打头阵的永远是低阶妖兽，但却不全是。中间总会掺杂一些四境乃至五境，用来消磨百兽关的符箓与阵法。 双方交手上千年，彼此间再熟悉不过了。 很快，八十里，六十里。 终于，在五十里处，奔腾的妖兽齐刷刷停了下来。 而百兽关这边，见怪不怪，各个神色肃穆。 苏良有些没看懂，问道：“蓝老前辈，这是做什么？” 蓝关微微一笑，却是卖了个关子：“小友马上就会知道。” 轰隆！ 话落，一道如小山般的身形从天而降，像是从后方极远处蹦跳而来，瞬间踩踏地面。 那是一只三眼猿猴。 “吼！！” 它朝着百兽关怒吼一声，而后双手高举，竖起中指。 苏良越发看不懂了，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凌空而出，踏剑而行，大笑一声。 “白家白稳山，愿摘个头彩！” 人影落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位手持长剑，略显潦草的年轻汉子，周身腾起汹涌剑光，杀向三眼猿猴。 而这时，蓝关才解释道。 “这是问关叫阵。” “下了场，便是生死自负。” 第195章 首战告负 问关叫阵。 这种方式已经在百兽关维持了上千年，也是双方都默认甚至支持的搏杀手段。 说的是各自派出自四境到五境巅峰的存在捉对厮杀，一共八场，不管谁胜谁负，就算濒死在自家人眼皮下，除非他自己溜回阵营，否则谁也不得出手干扰。 一方面，这是双方士气的较量，更重要的则是消磨对方的中坚底蕴。 因为其中还有一条规则就是：胜了可以继续打。 只要你本事足够，打到没有同等境界的人再出来挑衅都行。 甚至可以越过这一境界，向上挑战。 倘若能赢，那将是对士气的绝对鼓舞。 问关叫阵，妖族想要杀一杀人族锐气，百兽关何尝不是。 兽潮突进，边关死守，这就是一场战争。 士气的高低影响不亚于凭空多出几位六境巅峰助阵，当然，这是从大局层次讲。 往小了说，也是个人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每赢下一场，百兽关还会给予大量功绩奖励，可在关山殿兑换各式各样的秘法宝物。 总体来说，这样的方式双方都能够接受，也愿意守这规矩。 问关叫阵之后，才是真正的战场厮杀。 “白家下场了，一上来便是有着‘小剑皇’之称的白稳山吗？看来这次兽潮规模太大，关山殿打算先来个下马威啊。” “那头三眼猿猴...我总觉得有些眼熟，你们瞧瞧，它是不是五年前那头？那时候它就是四阶前期，现在也是四阶前期？有些怪啊。” “确实。听闻三眼猿猴与搬山猿一族有渊源，可血脉纯度不够，得不到认可，后面索性另辟蹊径，玩起了脑筋，鬼点子可不少啊...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并且三眼猿猴一族的先天眼，还是比较克制剑修剑气的。” “那又怎样，那可是白稳山啊，要不是生在百兽关白家，只怕他的名声早就传遍东洲了。 二十三岁的四境前期剑修，剑意天成，这都比四大宗的好些天骄弟子强了，甚至丹鼎城所谓的丹城少主、鼎城少主都不如吧？” “那倒是，金莲会十六强都进不去的玩意儿。” 苏良听着周围人谈论，若有所思。 这般天赋，放眼东洲都很厉害了。 即便是有着紫霄峰剑子之称的周云，如今二十二岁，也才是三境巅峰、半只脚踏入剑势的实力。 一番比较下来，白稳山出生在百兽关，战斗经验还要丰富不少，实战起来只怕还要强上半截。 明面上看，只有部分搬山猿血脉的三眼猿猴，应该不是白稳山的对手。 目光流转间，城墙下方，双方交手数十招，动静不小，仅是余波便炸起周身一片片尘土。 白稳山面容坚毅，衣衫鼓荡，剑锋上缠绕的剑意不曾停歇。 他的剑意似大地一般沉稳厚重，每一剑速度虽然都不快，但份量极重，用来对付身躯体魄远超人族的妖兽，收益极高。 三眼猿猴漆黑手臂不断挥动，却又被剑气剑招缕缕砸回，爆裂声不绝于耳，碎片飞石更是辗转腾飞出百米，自己也慢慢被割开道道剑伤。 渐渐地，白稳山占据上风。 可城头上，经验老道的修士却是皱眉。 “这三眼猿猴为何不用它的瞳术？莫不是，它还想似去年那般，在最后时刻动用瞳术杀白稳山一个措手不及？” 显然众人都认出了这只猿猴便是上次问关叫阵的那一头。 “不对劲，虽然是被压着打，可你们注意到没，这畜生一点都不慌，甚至冷静得过分。” “再看看，我觉得很快就要分胜负了。” 修士们讨论不断，各有说法。 始终以神念观测整场的苏良，同样皱起眉来，突然上前一步，落下更多神念。 他的动作被蓝关看在眼底，后者当即问道：“怎么了？” 苏良眉头紧锁， 似乎有些不确定，连蓝关叫他都没有听见，集中注意力，以神念捕捉那细微的灵力波动。 蓝关瞧他这副样子，有些好奇，再唤一声。 可苏良依旧无动于衷，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空明状态。 接连被忽视，蓝关也不恼，耐心地等着。 他看得出来，苏良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境地。 可他有这个眼力，身旁的一些年轻人就不见得了。 在他们看来，自家家主是守卫百兽关的英雄人物，更是为此付出了一只手的沉重代价。 你苏良固然是天骄，可这般无视算怎么个事儿？ 最终，一位长相与蓝关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有些不爽道：“我爷爷在跟你说话呢，你多少赏脸回一声呗？摆什么谱儿。” 蓝关猛地回头，眼神严厉：“谁叫你插嘴的？” “爷爷...他这般无视你，孙儿我看不惯嘛...” 蓝关周身气势一变，此刻的他不再是平日里的慈祥模样，更像是一头怒目雄狮。 “这里是前线战场，哪个是你爷爷？！” 那年轻人被吓得不轻，赶忙低头认错。 蓝关这才收敛气息，转头再看向苏良。 此时苏良终于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转过身，对蓝关抱拳说道：“蓝老前辈，方才失礼，多有包涵。” 蓝关摆摆手：“无碍。在我这老头子眼中，只要敢上这城头杀敌，都是好样的。” 苏良一愣，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察觉到了些不对...那只三眼猿猴，怕不是要破境。” “嗯？”蓝关闻言敛目，再次落在双方厮杀处。 有了苏良的提醒，刻意探查下，蓝关同样发现了三眼猿猴周身偶尔闪动的气机，脸色一沉。 围在旁边的四境五境同样以灵念仔细打量，可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事实上，也不用他们发现了。 当白稳山递出最强一记杀招后，三眼猿猴拉着的猴脸嘴角上扬，露出按捺不住的狂热神色。 终于等到了。 刹那之间，三眼猿猴的气势节节攀登，被它用那只先天眼死死按住的修为境界，在瞬间突破桎梏，来到了四阶后期的程度。 先天眼开阖，在这转瞬即逝的时机，白色光辉照耀，形成巨大的光束，依仗突然暴涨的修为，全力催动之下，朝着白稳山轰然杀去。 方才施展出一记最强剑招的白稳山瞳孔剧烈收缩。 在最后时刻，他的战斗本能让他偏开了半边身子。 咚！ 瞳光轰碎了他整条右手，连同那柄极品灵器一同化作齑粉，落向极远处，传开爆响。 而那记剑招，虽然落在了三眼猿猴身上，可它似乎早有准备，皮毛瞬间变白，双臂抵在胸前，硬接下这一剑。 最终只是身形倒滑出千丈，在一阵爆炸声中，再度爬起。 胸口有鲜血流淌，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 疼得几乎昏厥过去的白稳山，在最后关头催动了保命符箓，身化流光回到城头，引起白家一阵骚动。 命是保住了。 但剑修最重要的佩剑与挥剑的右手都没了。 百兽关首战告负。 第196章 下一位，继续，行不行? 三眼猿猴拍着胸脯，发出阵阵猿猴啸叫，身后妖兽群气势大涨，跟着怪叫不停。 最近这两次兽潮，都是它们妖族先摘头筹，且还是由同一只妖。 “它这算犯规了吧！怎么可能有妖兽能够瞬间破两小境。” “这不讲规矩的扁毛畜生！” “这猴子现在四阶后期了，我下去斩它！” 一名脾气暴躁的刀修吹胡子瞪眼，提着刀就要去，被身边人按下。 “冷静，你五境前期，下去就是坏规矩。” “它们这不算坏规矩？！” “...临时破境，也算是手段吧？” “你到底是哪方的？怎么帮妖族说话。” “这才第一场，耐心点。” “不止是境界，它好像返祖了，那灰白皮毛，是搬山猿的特征。” 首战不利，可城头上的修士倒也不丧气，反倒是被这小手段激得斗志昂扬，个个摩拳擦掌，想要下去试吧试吧。 可最终能够决定出战人选的，是关山殿。 傅秦一步踏出，毫无顾忌地飘出城头，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哼，用这种小手段，你们妖族也不过如此。” 同一时间，妖族后方数十尊妖中走出一位六阶巅峰的羊身蛇首的怪物，口吐人言。 “厮杀中破境本就常有，怎么，输不起？” 紧接着，这头怪物目光瞥向三眼猿猴。 后者妖躯一顿，再次叫阵。 “诺，它还要继续打呢。你若不服，大可派出你们人族四境前期却也能中途破境的来嘛。” 傅秦捏拳，心中固然愤慨，可问关叫阵还需继续。 拖的时间越久，赶来的支援也会越多。 妖族此次兽潮规模属实太大，不得不防。 傅秦上前理论，原本也不指望对方真能如何，纯粹地打太极拖时间。 而这一拉一扯久了，那羊身蛇首的妖兽也不耐烦：“若是没人，换四境中期的来也行，反正这一场你们也输了。” “再不敢，跳过第二场，你们人类四境后期的上也可以。” 见此，傅秦知道不再好拖，心中微微叹气，刚想开口，后方人群中忽地亮起一抹光。 换回黑衣窄袖的苏良身形虚化，回天游动，一闪一烁，拉出一抹细黑长线。 在场大多数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落入战场之中，悬浮于三眼猿猴头顶。 紧接着，一脚踏出。 他的身形与三眼猿猴对比起来差距颇大，可在这一脚落下后，大地开裂，毫无准备的三眼猿猴被一脚踹飞数百米，头颅更是传来碎裂脆响，猛地扭向一侧。 嗡的一声巨响，狂风吹拂，尘沙满天。 一道青光好似从天边而来，在三眼猿猴还未起身之时，顺势穿过它的头颅，就此生生斩断拉开。 猴头高飞。 飞剑再回首，串着那颗巨大脑袋，随意一甩，砸落在苏良脚下。 直到身死，它的嘴角还咧着笑，保持着叫阵时的姿态。 苏良悬停的身形降落，单脚踏着猴头，单手撑在膝上，下巴搁置掌中央，青萍剑自旋周身。 “下一个。” 声音不大，却仿佛响彻整个百兽关。 万物俱静。 直到城头上某位修士瞪大的眼缩了缩、咽了口唾沫，兽潮最前端的低阶妖兽往后抬了抬爪子，天地间才是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好！” “真tm帅啊，这是哪家天骄？生面孔啊！” “这是谁的部下？猛！真他妈猛。” 城头人声鼎沸，城外鸦雀无声。 就连那空中的六阶妖皇都是愣上一愣，随后厉声呵斥着傅秦：“卑鄙的人族，竟然搞这种偷袭手段！” 傅秦同样愣神。 原本这一场是另外一位拳法武夫上，专克这类猿猴的。 可突然下场的苏良超出他的预料。 面对指责，反应过来的傅秦淡然一笑：“你若不服，大可派出你们妖族的四阶中期嘛。” “人家说了，下一个。” 算得上是原话奉还。 这位六阶妖皇目光幽冷，再轻喝一声：“仗着偷袭的本事罢了。” “接下来我看他怎么活！” 它话音刚落，便有一只腰侧长有双臂、背部生有双翼的苍白蚁兽出阵。 体型近五六米，巨大的鄂微微鼓动，倒是瞧着吓人。 “苍白飞蚁？同样是有些克制剑修，那一对鄂能够轻松撕碎剑气。” 有人认出了它，当下皱眉。 苍白飞蚁是妖族中血脉相对高贵的一族，与寻常蚁群不同，走的是精英路线，一个比一个变态。 这次兽潮来的妖皇中，就有一位苍白飞蚁。 这会不会是其子嗣？ 可还未等城头众人讨论出个结果，下方的厮杀便结束了。 场面上看，那只苍白飞蚁自空中落下登场时，苏良接连挥出两道剑气，连成十字红芒，贯体而出，硬生生将它一分为四。 它引以为傲的双鄂，在这一记‘别天’下，切面更是整齐平滑、大小均匀、色泽饱满。 苏良瞬间觉得自己切工还是不错的，日后没落了说不得能当个什么‘厨师’，就去五师弟的外卖平台上干。 身形微顿。 黑衣少年高举右手，在这离百兽关城头不过二十里处，面朝无边无际的妖兽群，挥挥手，声音依旧淡然。 “继续。” 城头上的惊呼声甚至盖过了胜利后的擂鼓声。 空中那位羊身蛇首的六阶妖皇竖瞳中满是困惑，斜睨一眼傅秦：“你们玩花样？这能是你们人族四境中期的水平？！” “哎，不懂不要乱讲。” “这么些年来都是这个水平，只是你不知道。” 傅秦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句话来。 有点耳熟，记不起来是谁说的了，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货。 “羊蛇，赶紧下一场吧，我觉得你身后那位六阶蚂蚁有些着急了。” 羊蛇冷笑一声：“我看你能笑多久。” 话音落下，妖兽群中踏空走出一只小型‘羊蛇’。 “你们还真是上阵父子兵啊。”傅秦抚掌而笑，战场下方的厮杀却是在瞬间拉开。 这长相怪异的小别致多少有些难杀的。 前两只苏良都是瞬杀。 这只不行。 这只得两瞬。 剑意升腾，半开剑域。 苏良摸了把飞溅至脸上的淡蓝血液，嫌弃地甩了甩后，目光回转，头微偏，神情平静道。 “你们行不行啊？” 第197章 整整齐齐 “混账东西！！” 羊蛇蛇眸瞪得老大，近乎是要喷出火来。 城头上的修士大多神情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苍白飞蚁与炼火羊蛇都是妖族血脉中较为高阶的存在，与搬山猿算在同一个层次。 可就这么被那位黑衣少年当猪狗宰了！ “连胜三场，连胜三场啊！” “他莫不是想一个人凿穿四境？！” “大胆点，五境那四场也全给收拾咯！” 有常年驻扎前线的修士激动地语无伦次，气血沸腾。 问关叫阵，向来都是五五开的局面。妖族的天骄不容小觑，加上血脉之力，几乎算得上肉身与术法同修，厮杀起来很有难度。 苏良眯着眼，好整以暇。 他的下场自然是得到关山殿的认可。 在白稳山落败后，就以神念传音请战。 原本傅长风是不答应的，可一旁的傅箐帮了句腔，这事儿便是板上钉钉。 苏良想得很简单。 他既然在这里，自然没有其他天骄白白牺牲的理。 什么压轴出场，最后逆转乾坤的桥段，他不喜欢。 一锤定音才是王道。 很快，下一位妖兽登场。 一头四境巅峰黑豹，周身缠绕雷霆，迅雷如电，巨大眸子中射出雷电术法，游走在苏良身边，想要耗死他。 倘若三眼猿猴的死能称得上偷袭，苍白飞蚁的分四瓣是大意，那么炼火羊蛇的死则是真正地给它们敲响警钟。 黑豹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连身都不近，远远地用自身雷霆术法轰杀。 可下一瞬，它目瞪口呆。 苏良以双手接住它引以为傲的雷霆神通。 酥麻感很快演变成疼痛感，但苏良不以为意，心中默默运转《炼体》第二重心法。 四阶巅峰的雷法，用来炼体倒是刚刚好。 没过多久，苏良便察觉到体魄逐渐适应这雷光，也不再留手，剑域展开瞬间，雷声瞬止。 嘣！ 自觉游刃有余的黑豹被一记剑气钉入地面，破碎出巨大坑洞。 它的脑门上开了个道口子，死得不能再死。 以苏良目前的底蕴，打四阶，确实不用太费力气。 与百兽秘境中百余位六境天骄交手，此刻的他算是在各方面碾压同阶。 五阶妖兽下场，估摸着也大差不差的。 “再来再来！” 苏良有点小兴奋。 半年来打的都是些高端局，这会儿多少有些不适应。 “剑势！不对，剑域！是剑域！我们东洲什么时候又出了位剑域天骄？” “这人有点眼熟啊...” “我想起来了！金莲会！喜欢哥？！” “苏良？他不是二境吗？这半年左右，就给干到四境来了？” \"是他，就是他！\" “我刚上传灵石查了，长得一模一样！” “嘶！不是就算用丹药灌，也不应该这么快啊！这战力还猛，我觉得他都没出多大力啊，依旧出手四次了，汗都不流一滴。” “苏良流不流我不知道，对面妖族肯定汗流浃背了。” 城头讨论热烈，城外战斗再起。 第一位五阶妖兽落场。 那是一头千面狐，擅长幻术。 看来妖族也瞧出了苏良的厉害，能够领悟剑域的盖世天骄，不动点别的手段怕是不行。 可惜，神念这东西可以说是天生克制这一类手段。 外放的感知，让他的头脑清晰地可怕。 毫无悬念地，仅是一个照面间，剑光闪烁，紧接着就是有请下一位天才妖兽。 五场连胜，且每一场都干净利落。 半空中的羊蛇彻底老实了，也不叫唤，沉默地跟傅秦对峙。 傅秦同样不叫唤了。 按照苏良这速度杀下去，他还拖延个屁的时间啊...一剑一个的。 啪嗒。 妖兽大军忽地分开一条小道，走出一头鹿。 它体态轻盈，全身布满紫白花纹，蹄尖点地面，静静地朝苏良而来。 “人类...你很强，可终归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我这也叫狂啊？”苏良摊摊手，多多少少有些无奈：“没事，我理解。毕竟深山老林待惯了，没见过太多世面。” “不过你血脉应该不错，五阶中期就能口吐人言，还知道唠嗑分散我注意力...” 话音落，苏良一脚踏向地面，一头灰影同时从他脚下拱出，正正好好地又被踩了回去。 双生阴阳鹿鼻腔中发出一记沉重的冷哼，身形一闪，头顶鹿角之中汇聚起巨大的灵力波动。 下一秒，它原地消失，一只虚幻鹿影出现，它本体则恍若瞬移一般来到苏良脚下，猛地朝上一顶。 “来了啊？” 苏良眼眸含笑，手中青萍剑已然划出一道十字红芒。 “瞧，这就叫预判。” 别天贴脸落下。 剑光肆虐，爆出一阵阵声响，间或几声鹿鸣哀嚎，撕心裂肺的，估计是真的痛。 剑光散去，苏良目光回转。 不远处，原本被交换过去的虚幻鹿影再度凝实起来，凭借着血脉神通侥幸逃过一劫的双生阴阳鹿没有丝毫耽搁，撒丫子朝妖族大军而去。 一头五阶中期的妖兽，硬是跑出了五阶巅峰的水准。 可能跑掉吗？ 苏良身形如幻，第六层回天游，启动！ 虚空踏步三两下，剑气再回斩，就是一颗大好鹿头。 在离妖族兽潮大军不足十里处，苏良提着那颗鹿头，不急不缓地走回原地，将其与三眼猿猴的猴头摆放在一起，甚至“丧心病狂”地将其他三只也一一找回，切成四块的苍白飞蚁还好心地给拼了拼。 整整齐齐地好看。 “要不，干脆你们剩下两只一起来？” 苏良笑问道。 傅秦眼皮一跳，羊蛇更是用那双阴冷眼眸盯着他。 耻辱。 奇耻大辱。 羊蛇脸色不断变换，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点头，再看向傅秦：“他可是叫嚣着一起对付剩下的。” “这是你们人族自找的。” “我大发慈悲，怜悯一次，方才的话，可以收回。” 傅秦呵呵一笑：“不用，尽管来。” “反正也不会输。” 拖时间什么的，傅秦也不去想了。 百兽关上千年历史，一串八的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妖族曾经做过，百兽关这边也走出过这样的天骄。 可要是像苏良这般干脆利落，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松效率的，仅此一份。 前前后后，流程加一起，半个时辰都不到。 羊蛇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话落，一头五阶后的苍雷雕与五阶巅峰的搬山猿出阵。 这两族血脉高贵，血脉神通更是强悍。 苍雷雕能引落天雷，雷法造诣之高叹为观止，搬山猿肉身强悍，能够硬接同境剑修的飞剑。 两只妖也都能似苏良那般碾压先前所有的妖兽，更是同代之中的佼佼者，特别是那搬山猿，本来就是作为此次压箱底的手段。 两相配合，就不信你还能活！ 可事实证明，有的东西真得信。 当一炷香后，那上千道金灿剑气缓缓消散，苏良蹲在地上将一颗雕头与搬山猿的猴头摆放在一起时，羊蛇彻底沉默。 黑衣少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容慵懒。 “对咯。” “瞧，整整齐齐的，多好。” 第198章 战争开始 百兽关城头上，也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不是哥，你真给全杀了啊？ 真就这么猛？ 羊蛇一声不发，死死地盯着苏良。 下一刻，它身形瞬移，朝他冲杀而去。 他必须要死！ 可一直盯着它的傅秦怎会让他得手。 凌厉剑气在瞬间将它锁定：“怎么，恼羞成怒？你动他一个我瞅瞅？” 剑光辗转，这是六境巅峰剑修问出的一剑。 南溪剑宗，听名字就知道什么最猛。 羊蛇无奈，回身盯向傅秦，蛇头吐息出一道道灵光匹练，消磨剑光。 “问关叫阵已经结束，人类，这次将会是你们的死期！” 羊蛇撂下句狠话，紧接着朝傅秦厮杀而去。 傅秦手提长剑，丝毫不惧。 百年来，这种厮杀他大大小小经历过二十余次，什么场面没见过？ 而傅秦与羊蛇交手后，这场兽潮攻关，正式拉开帷幕。 百兽关士气高涨，妖兽这边明显低迷，特别是诸多低阶妖兽，望向苏良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畏惧。 可上位者发令过后，最前方的低阶妖兽仍旧是要冲锋陷阵的。 这是来自血脉间的深层压制，触及灵魂，就跟当初小赤龙在大炎京都一吼几乎所有妖兽都匍匐跪地是一个道理。 妖族讲究血脉，基本也由血脉奠定自身成就，这也是许多妖兽种族将能够血脉返祖的后代视作心头宝的根本原因。 动辄数百万计的妖兽冲关，即便百兽关的战线拉得有百里，从视觉上来看依旧震撼人心，便是参加过上一次兽潮的修士，此刻士气鼓舞下， 多少也有些心中发怵。 毕竟这次兽潮规模确实庞大，又赶在百兽秘境这个节骨眼上，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百兽关的修士，只有数十万，依靠最多的还是阵法与符箓。 术师之外的修士，得亲自下场厮杀，通常分为小组，由一名四境或者五境带队抵御冲杀。 也不能等这些畜生真的冲到墙角根儿后再开杀吧？ 当然术师也不会轻松，空中的鸟禽妖兽，是需要他们清理对付的，难度同样不小。 百兽关的阵法不断亮起，好似绵延气泡，满满地连成一片，铸起第一道防线。 万兽狂奔，汹涌嚎叫声响彻天际，大地颤抖不停。 空中也有大量的鸟禽，种类繁多，就这么黑压压一片地挤了过来。 几乎同时，城头上如雨落下大批修士。 一马当先的是武夫，其次是各类剑修刀修。 “杀！！” 数万武夫齐齐喝声，气血狂涌，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没什么好犹豫的。 战争开始。 天穹黯淡，轰隆巨响声此起彼伏。 城头上，术师施展术法，各种灵力狂飙，轰炸战场。 阵法符箓还未彻底动用，对付这些低阶妖兽也没有必要。 战争是残酷的，几乎在碰撞的瞬间，便有妖兽与修士接连死去。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伤亡数字只会不断往上跳动。 兽潮前端，普遍是一些一二阶的妖兽，它们大多体型庞大、皮糙肉厚，主打一个坚韧炮灰。 落下的修士为了抵挡冲锋，只能不惧生死地朝前靠，抵住洪流。 这其中，手段老辣、经验丰富的武夫还能够借力打力，浅浅地当上一回游龙。 可也有实力不够强硬，运气又差一些的武夫，碰见潜伏在兽潮中的四阶、五阶妖兽，当场身死，再被踩碎，东一块西一块的，最后被妖兽吞入腹中。 死无全尸。 剑修刀修枪修也不算多讨好。 飞剑刀光确实凌厉，可面对绵绵不断的奔涌妖兽，其中说不得还会突然冒出一两个四阶给你来一下子，大多束手束脚，表现得差强人意。 不过城头有术法支援，加上各类弓箭手箭雨，第一波冲击算是被硬扛下来。 双方陷入僵持。 直到妖兽尸体堆积如山，能够充当缓冲带后，百兽关才能够将战场扩展至更广阔的舞台。 而这时候也是战场前夕厮杀最激烈的。 六境以上，目前只有傅秦与羊蛇在天穹厮杀。 这是暂时的，只要有一方露出疲态，稳居后方的六阶妖皇便会出手，届时才是真正的大乱斗。 所以当下的目光更多是留在下方战场。 而苏良此时在哪里呢？ 倘若将战场视线往前推个三十来里，在偌大的妖兽冲击洪流中，很是异类地空出了一道方圆百米的圈子。 圈中持剑的便是苏良了。 他在陷阵。 当这群妖兽毫无预兆地冲杀过来时，苏良还想着要不要将脚下这八颗头颅的位置再调调。 剑气流转在他身侧，三千道金灿剑光如同绞肉机，无情地收割着周围妖兽的性命。 四境以下的，擦着点边就得死，四境之上的，最多三道剑气就可以换一条命。 剑气没了苏良还能补，凭借庞大的根基底蕴，再加上无名呼吸法，他觉得自己能跟这些妖兽厮杀一整天。 偶尔有五阶妖兽想要暗中出手的，便被苏良亲自拖入剑域之内，手持青萍剑切个干净。 六境不出手，苏良纯纯是降维打击。 越境击杀，向来如此。 他一境便捶三境，现在四境中期，不得对标六境啊？ 苏良束着的长发早已散开，黑衣飘动，横冲直撞，属于是一个人在妖族兽潮大军中来回凿阵。 偏偏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直到最后，一位六阶巅峰的妖皇坐不住了。 苍白飞蚁因为子嗣阵亡，本就憋着一口气，当下更是恼怒，索性打破僵局，双翅闪动牵起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颚咬向苏良，准备将他拦腰嚼碎。 一直有所防范的苏良猛地回头。 当即取出残剑，双剑相加，准备拦击。 空中突然飘起雪花。 一柄通体晶蓝的飞剑骤然出现，裹挟着冷若寒霜的剑意，气势汹汹地斜上劈剑。 嘭！ 苍白飞蚁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紧接着四周的景色开始倒退、旋转。 傅箐浅绿衣衫飘摇，双手叉腰，瞪着倒飞砸向远山的苍白飞蚁。 “你敢偷袭我小师侄！” 第199章 露头秒，不露头也秒 东洲南部都知道南溪剑宗宗主荀远道剑术通天，大长老孟临剑锋凌厉，可很少有人知道这么一位喜欢穿浅绿衣裳的女子剑皇。 傅箐性子软，胆子怯，几乎从不在人前显圣。 可现在，她却手持长剑，毫无畏惧地站在苏良身前。 一道剑光劈开一路长虹，自此，苏良身前的奔涌洪流自动分开，再无妖兽敢冲击而来。 就连那头被一剑劈飞的苍白飞蚁再度杀回时，也满是忌惮地看着那绿衣女子手中剑。 “小师侄，你怎么样？”傅箐飘然落下，声音中带着关切之意。 苏良先是一愣，再摇头道：“我可厉害着嘞，没事的。” 傅箐闻言拍了拍鼓鼓的胸脯，当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头大白蚂蚁冲过来的时候，可吓了我一跳。” 七窍玲珑心的存在让苏良轻易分辨出话中的真切关怀，心中一暖，目光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有劳师叔费心。” “那...那是，掌门师兄可是让我在百兽关照顾你的嘞！” 脸色微红，语气认真。 苏良慢慢起身，望着无边无际的妖兽群，对傅箐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请师叔帮我看着点咯...” “小师侄我呀，多少还是想要阵前耍点帅的。” 傅箐微微愣神，哦了一声，再点头：“放心，师叔在这里，保准你没事。” 苏良轻笑点头，随后青萍与残剑齐刷刷落入手中。 不再多说一句，他身形化作金灿流光，剑域在瞬间扩散出千米，横冲直撞，几乎是蛮不讲理地斩碎途中一切妖兽。 神念流转，肉身鼓动，剑招剑意更是在此刻催动到了极致。 苏良的状态拉至巅峰，化作一座行走的人型剑阵，近乎疯狂地收割着四周的妖兽性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千年以来，都未曾听闻在百兽秘境开启期间有兽潮的情况，且规模之大，让百兽关也感到棘手。 一联想到消失的唐家，勾结魔族，扫荡人。 种种蛛丝马迹的叠加下，苏良不自觉地去想。 连人族都能够出叛徒，与魔族勾结，那妖族呢？同样会以人族为食的妖族，勾肩搭背起来，岂不是更加容易？ 若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他是不信的。 所以目前不论怎样，将这波兽潮按死才是重中之重。 数以百万计的妖兽，若是百兽关破，一路朝南，届时南溪剑宗维持了上万年的除妖正典，功亏一篑不说，魔域山脉只要遥相呼应起势，其他三部反应慢上一拍，东洲南部还会是人族净土吗？ 从得知妖族大举来犯的消息后，苏良的思绪便已经飘至此处了。 除了他，傅秦、傅长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最近接连发生的事，都太不寻常。 突出一个‘乱’字。 说实话，天下苍生这几个字，也还轮不到他苏良来管，可南溪剑宗就在这里，玉楼宫就在这里。 他能心心念念的一切，都在这东洲南部。 一道斜劈沟壑瞬间拉出，最里端躺着一滩血肉，五阶后期的雷云牛就这么被苏良一剑拍死在极远处，若细细打量，还能瞧见残破牛皮上的道道剑痕。 苏良对于剑域的掌控已经越发熟练，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厮杀， 他的战斗经验更是被生生拔高，得心应手。 将百兽秘境中百余位天骄虚影的招式彻底融会贯通还做不到，可悟性极高的他已经能够做到依样画葫芦了。 六阶以下的妖兽，当真被他打出砍瓜切菜的模样来。 且自身气息绵长，换气极快，灵力不断，持久鏖战是一点不怂。 偶尔被几只五阶联手偷袭，以命换伤后，第一神通一转，他便再次活蹦乱跳。 能抗能打能回血，若实在不行还有‘时光倒流’的容错。 六阶不出，苏良当真是死不了一点。 期间还真有六阶巅峰的妖皇出手。 主要是苏良杀得太快了，一个人还堵在最前方肆无忌惮冲杀。 即便它们有再多的妖兽，也不兴这么给你送人头的啊。 所以又一只六阶巅峰妖皇走出，联合苍白飞蚁齐齐出手。 可都毫无意外地被傅箐给拦下了。 这位看着可可爱爱的女子剑修，手中剑招威力却是凶猛万分，发狠的苍白飞蚁想要以神通双鄂硬生生打开局面，结局便是被其贯穿天地的一剑拍碎了半边下颚。 只怕它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性子软怯的女子，是能够将自家掌门师兄都吊起来打的存在吧？ 东洲南部都知道荀远剑皇、临天剑皇的剑术通天，端得是厉害。 可却很少有人知道，有那么一位连续拒绝十方殿两次封号的女子剑修，在其修行路上所有境界的切磋比试中，均是胜出。 傅箐不仅是团宠，更是南溪剑宗那一代能够冠绝同辈的天才，只不过当时紫明剑皇太过高调，而这位绿衣女子又太过低调，许多人都记不得。 两位六阶巅峰的妖皇，血脉放眼整个东洲妖族都算得上中等偏上的存在，就这么被按着打，时间再一拖长，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这哪里是什么厮杀啊，这不就是单方面挨打吗？！ 当两位妖皇向后撤离时，傅箐微微喘着气，挑眉瞪眼，倒也没有追击。 事实上，若不是分心看着小师侄的情况，她那一剑崩碎的都就不止是半边下颚了。 上方傅箐打得激烈，下面的苏良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几乎是随意一剑就能带走两三只三阶妖兽的性命，每到一个方圆，粗略打量后，便挑着妖兽最多的地方冲杀而去。 渐渐地，好些妖兽开始远离苏良。 低阶妖兽虽然灵智没那么高，但怕死是绝对的。 这人比它们还要凶残，贴上来就是一剑，沾着就死，即便侥幸断胳膊掉腿儿，他回头就又是一剑补上。 他妈哪里像是个人啊！ 嘣！ 地面破碎，巨大的剑气挑起块块碎石。 半空中，一头五阶前期的三眼猿猴翻着白眼，心脏处多了一个大窟窿。 潜伏在地底一直找寻时机的它，好不容易挑了个苏良换气机会出手，谁曾想刚冒头，那黑衣少年便回首挥剑，双剑滑斩，掀起猩红十字，瞬间将这方圆百米的地皮都给撕裂开来。 剑气横空而过，这头三眼猿猴连血脉神通都没来得及用，就还这么被秒了。 原本四周的妖兽嘶吼声戛然而止。 随后，笔直向前冲的洪流开始分洪。 不分不行，这人露头就秒，不露头也秒。 这跟薄纱有什么区别？！ 哪个千年王八嫌命长才跟他打啊！ 此刻的苏良，无敌气势初步显露。 第200章 商人逐利 战场的厮杀极其残酷，也不可能很快便分出胜负。 两天的时间说没就没。 苏良的厮杀越来越过分，甚至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影响战局。 短短一天，他从东杀到西，现在又开始折返回去，再杀一遍！ 这谁忍得了啊？ 可偏偏它们妖族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兽潮之中不是没有六阶前期乃至于中期的妖皇在猫着。 可先不论苏良表现出来的夸张战力，单是时刻飘在空中守护的那绿衣女子，便端得是不讲道理。 杀力太凶！ 按照一开始给的情报，它们也没有事先应对。 毕竟谁能想到这位六阶巅峰的女子进了百兽秘境半个月不到就出来了？ 又有谁能预料到她手中剑刃如此锋利？ 不过总体而言，还能承受。 这上百万的妖兽，就算是排着队将头伸给他砍，也要好些时间。 当傅秦与羊蛇的厮杀接近尾声，后者被一剑斩碎半边身子，在一阵凄厉惨叫声中退场后，属于六境层次的博弈便开始了。 妖族后方如同山岳般的妖皇开始动了。 百兽关的六境也蓄势待发，但未曾先动。 他们不会等着这些六阶妖皇全都贴近城头再反击，若是那样，厮杀之下造成的损失太大，可也不能就傻愣愣地冲入腹地交手，容易被围杀。 因此，还要等它们上前来些。 双方也于昨日正式交上了手。 天穹之上时不时泛起微光，落下血雨，可数十位六（阶）境巅峰的交手，分出胜负极耗时间。 不过伤残总是有的。 第二日，三位六阶巅峰武夫便在其他人的掩护下落回城头，伤势极重。 妖族也不好受，死了一头六阶巅峰的蛇妖。 傅长风始终立于城头，未曾出手。 同样的，在妖族极后方，有三道黑影遮天蔽日，未曾出手。 可双方的气机都锁得死死的。 傅长风脸色凝重，但无畏惧。 若是六境巅峰的厮杀能够多占上几分便宜，说不得他此时的心情就要放松许多。 南溪剑宗硕果仅存的八位太上长老中，只有三位半步七境。 傅长风是其中之一，还是以‘杀’入道的半步七境，单纯以论战力而言，身经百战的他算得上是东洲顶尖人物。 而能够与他对峙的，自然也是半步七境。 百兽山脉的三位半步七阶妖皇，这一次居然全都来了。 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傅长风的经验何等丰富，从目前战场的厮杀程度来看，妖族这次是动了根本，是真的有一举冲破百兽关的企图。 可底气呢？ 它们的底气是什么？ 若三位半步七阶的妖皇一起上就能破关，它们早就动手了。 为什么选择傅长风以及手下的傅家军常年驻扎百兽关，不就是因为他傅长风一挑三不落下风，傅家军军阵所向披靡吗？ 别看现在战场厮杀激烈，可真正猛的还在后头。 等到四阶、五阶妖兽成为主力后，才将是高潮部分。 届时，会有什么惊喜？ 各种支援已经从四面八方赶往百兽关了...等等！ 支援？！ 傅长风猛地扭头，对身后傅岚山问道：“岚山，从四周抽调过来的支援，最快的说什么时候到？” 傅岚山微楞，算了算时间，回道：“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吗... “你用传灵石问问，具体到哪了。” 跟了他许久的傅岚山这次听出了自家将军言语中的些许急切，当下不再犹豫，取出传灵石开始联系。 数十息后，傅岚山一怔：“没人回。” 糟了！ 傅长风语速加快，微眯着眼，吩咐道：“通知前来支援的势力，往回撤，待南溪剑宗的主力赶来后再汇聚过来！” 经典的围点打援... 消失不见的唐家，入了魔的唐居白。 这么些年唐家在整个东洲的行商，特别还在百兽关这一带建立了一座城...要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傅长风思绪转得飞快，自从苏良将万年前的事情托盘而出后，再联想到如今局面，稍加分析，这位曾经的战场将军便能理出很多局面。 魔族能够许诺人族好处，自然也能给妖族。 再加上百兽山脉的区域远不及南山，又被百兽关堵上千年，与魔族勾结这种事情怎么做不出来呢？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只是断掉支援，百兽关的伤亡情况固然会加重，可这座屹立了千年的雄关，断然没有就此崩溃的道理。 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岚山，一会儿你去第七区，那里曾经是唐家负责，你多看着点，我怀疑这次兽潮跟他们有关系。” 傅岚山二话不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傅长风多少有些好奇了。 这一次，南溪剑宗领队来的可不是大长老孟临，也不是荀远道，而是两位半步七境的太上长老。 三位半步妖皇齐齐现身，倘若能够一举全歼，百兽关的压力荡然无存，甚至在后续时间内能够一步步扭转战局，攻守易形。 傅长风活了数百年，在这次不寻常的兽潮中，怎么会一点算盘都不打呢？ ...... 百兽关后方。 唐家家主望着打扫战场的唐家人员，揉了揉眉心，瞧着很是疲惫道：“其他关口如何了？” “回家主，最快的支援线都被咱们掐断了，可有些怪的是，第二波人迟迟未到，已经超过了预估时间。” “这样吗？”这位唐家老家主像是又老了几岁，嗟叹道：“不愧是曾以凡人之躯便被冠‘军神’之称的傅长风啊...这般敏锐的洞察力，果真厉害。” “罢了。” “这边算盘空了也不要紧，收敛整队，准备入百兽关。” 先前搭话的中年人稍稍犹豫，最终还是问道：“回家主...那位会不会提前料到...” 唐家老家主双手负后，淡淡说道：“没事，我们走慢些。” “明日午时，便有结果。” 烈日当空，这位一身唐衣的老者遮了遮眼，轻声念叨：“尽是嫁衣啊...” “东洲...果然是被遗弃了。” “乱吧，都乱点。” “商人逐利哦...” 第201章 厮杀激烈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雪，寒风飘飘，顷刻间落向人间。 这不是天地自然，而是神通术法。 当那两头六阶巅峰的妖皇重整旗鼓杀回时，傅箐第一次展现出了她的术法与剑势。 傅菁实力很强，可性子软怯，否则也不会在当初那头银背猴王暴走时选择暂避锋芒。 但这些天的潜移默化中，傅菁变了一点。 从百兽秘境之中挺身而出站在小师侄跟前，到现在持剑硬撼两位六阶巅峰妖皇... 这位连自家掌门师兄说话重上几分都会委屈自责的奇女子，性子依旧很软，但怯字渐渐少了。 也是此刻，她觉得六阶巅峰妖兽，似乎还不如掌门师兄厉害。 怪的，那为何爷爷、父亲与师兄师姐他们，都让自己遇见六阶巅峰妖皇先跑呢？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上六阶巅峰的妖皇。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对付。 很少有人见识过傅箐的剑，可今日，整片战场都望见了那一场大雪。 只可惜，他们没瞧见那浅绿衣裙少女一人一剑，于九天云层之上，独自面对两位六阶巅峰的妖皇而占据上风的模样。 但傅长风看见了。 他没有出手干预。 作为资深孙女儿奴，他若不是关山殿殿主，只怕早就踏空而去，给这两只不长眼的妖皇戳上几百个透明窟窿。 可他现在肩负着百兽关。 这场规模浩大的厮杀，注定是一条长线——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大局为重。 当然，他能这么想的前提是自家宝贝孙女儿一个打俩毫不费力，否则真说不准。 风雪中，已经展露无敌气焰的苏良来回杀了个对穿。 他不露疲态，黑衣染血，五颜六色。 乍一看，五彩斑斓的黑莫过于此。 数不清杀了多少头妖兽，苏良只觉得战意滔滔。 他不嗜杀，可该杀当杀。 四阶以下的妖兽根本用不着他分神，剑域剑气不是摆设，四五阶的稍费力，可也算不上多难。 在百兽秘境之中，苏良能够连续与百余位六境前期的天骄交手，即便他们并不算完整的六境实力，可一番喂招领悟，再回头捶杀这些妖兽，不碾压也得碾压了。 凿阵一圈后的苏良开启二周目。 “好像有些不对劲，我怎么觉得妖兽数量越来越少了？” “哎你别说，你真别说。” “你也觉得，对吧？” “对个毛啊！妖兽不越杀越少，还能越杀越多了？怎么你学医的？我们杀妖你救妖？” 浅浅地讲了个不怎么幽默的玩笑话后，四周沉寂一片。 “咳咳，你说得对，妖兽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张头儿，我们是不是冲太远了，虽然都是些二三阶的妖兽...可保不齐突然窜出来几只五阶啊！” 他们是一个十余人小队，五境后期的武夫领头，在战场扩散走乱后，便顺着一条直线往前推进。 现在落场的妖兽都不强，是他们捞取战功的好时机。 真到了后面四阶五阶成片下场，大多数人便只能抱团攻坚了。 张头儿大手一挥，豪气冲天，武夫意气尽显：“怕个锤子！要死也是我先死，你们只管跟着我冲杀！” 他是百兽关的老人了，原本只是散修，凭借着不怕死的魄力，逐渐在百兽关落了根。 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个家的模样，哪能让这些畜生就这么给霍霍了！ 张头儿气血扩散，裸露的身躯上冒着热汗，可一接触到周遭的风雪便冻结开来。 他不禁皱眉：“这风雪不知道是谁的神通，竟然能够影响到这大片区域。” 刚出声，忽然一记咆哮声来，一头斑斓双头虎猛然扑来，口含双道灵光，瞬间喷涌而出。 这是一头五阶巅峰的双头虎，据说与九头狮子有些许血脉牵扯。 它盯上这队深入至此的小队许久，终于是寻到个好时机。 身材魁梧，面容上有三条狰狞抓痕的张头儿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可动作多少有些迟缓了！ 苍茫出拳，虽用力不小，可双方本身便有差距，再加上这一明一暗的时局、一张一缓的气势，高下立判。 张头儿闷哼一声，口吐鲜血，那记灵光吐息砸在他的胸口，贯穿地表，斜划出一阵阵裂痕。 “张头儿！” 一位四境剑修惊愕过后高喝一声，下一刻，双头虎猛然扭头，一个摆尾朝他抽来。 剑修惊慌之余拔剑，剑鞘未出，那破风声便落在跟前。 轰鸣声中，四境剑修被瞬间秒杀，一分为二。 剩下十人终于是反应过来，数位武夫红着眼上前，以排山倒海之势挥拳打去。 可这群人，除了张头儿，普遍在四境前期，对上一只五阶巅峰的双头虎，除了吼得大声点，属实没什么威慑力。 虎啸声声，上前的武夫寒毛倒立，可还是不惧生死地递出自己最强招式。 剩下的剑修刀修同样祭出剑招刀光，一拥而上。 但在一道沉闷声响中，这支十二人小队瞬间失去战斗力。 根本打不着。 五阶巅峰的双头虎眨眼间奔走于人群之中，挨个赏下一巴掌，将他们全部拍飞出去，口中吐血，昏死的昏死，倔强些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步步朝他们而来的双头虎。 即便是兽潮奔涌，双头虎还是很享受人族在死前的那种绝望眼神的。 它脚步故意踏得很重，两只虎头露出森然白口。 嗡。 有细微风声传来。 “哦哎？” 突如其来的平淡话语。 随着少年话落，一则金光浓郁的剑气凭空而起，转瞬之间切下一颗硕大虎头。 双头虎甚至来不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因为下一刻，青芒穿过，它的另一颗头也没啦！ 鲜血如瀑，洒落在黑衣少年的衣袍之上。 苏良沐浴在血雨之中，晶莹雪花落了好些，围成一圈，盖在他头顶，好似一顶洁白冠冕。 此刻沾了血，便显得有些妖异。 他眼眸落下，厮杀脚步稍停，剑域收缩，将这支小队护住。 紧接着，他手中浮现出一团小绿球子。 这种战场厮杀，深入太远并不是什么好事。 除非能跟苏良一样变态。 战力卓绝不说，还能救死扶伤。 就在苏良将这些人救治完毕后，好些还有意识的犹如劫后余生，茫然环顾四周。 除去最前方那头被摘了头颅的双头虎，并无异常。 好似一场梦。 可就在此时，妖族最后方的三道巨大身影，突然晃动一声。 紧接着，它们朝前奔涌！ 第202章 唐景舟 傅长风几乎同时落场。 他脸色沉重，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下场来。 先别说六境层次的厮杀了，便是兽潮的第一波冲击都还未彻底过去，这三位居然就按耐不住了。 双方瞬间落于最上空。 战场的厮杀并没有因为三位半步七阶的出动而停止，反倒是越发癫狂。 奔腾的妖兽这次也不再按照以往的规律出手，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出，炮灰消耗什么的是一点不在意，主打一个不要命地往前冲。 百兽关自然也有应对方法，阵法瞬间启动，爆炸声不绝于耳，天地之中灵力狂暴肆虐，炸起成片的断骸残肢。 “傅长风，今日，便是你们关破人灭之时！” 三头半步七境的大妖口吐人言，声音倒是整齐划一。 “你们这是排练过？说这么整齐干球头？”傅长风袖袍飘摇，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眯眼冷笑。 一头老蛟，一只貘，加上一头金牛。 奇奇怪怪的组合。 三头大妖气势升腾，像是惜字如金，上来便要开干。 傅长风丝毫不怵。 狂暴的杀意刹那之间席卷天地，将三头大妖笼罩其中，似有无声的战场呐喊一遍遍回响，将它们牢牢锁定。 一柄长刀，一把长剑。 傅长风同时握住。 他既是剑修，也是刀修，且双双入了势。 虽未形成剑域刀域，可浑然天成的程度还是做得到的。 再没有开场白，双方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 老蛟率先涌动着身子，丝毫不顾及剑势与刀势，转瞬之间显化出数百丈身躯，压迫感十足地搏杀而去。 傅长风长刀在前，长剑落后，就这么迎了上去。 他们之间交手的次数太多，对于彼此之间的手段也多少熟悉。 见招拆招，借力打力。 貘在一旁干扰傅长风的势，时不时出些阴招，金牛则与老蛟组成混打，轮番上阵，仗着妖族体魄与血脉神通，厮杀激烈。 空中爆响声自此不再断绝。 苏良随手一剑再度斩灭十余只炮灰后，不再推进，抬头望天，神念探出。 可还未看清，便被交手的剧烈波动给磨灭。 半步七境，虽然还是六境范畴，可怎么也沾了个边。 四位半步七境厮杀，造成的动静确实不小啊。 突然，在他思考的瞬间，身侧的虚空猛然泛起涟漪，再然后，一只漆黑泛紫的手掌探出，拍在苏良胸前。 这一次，苏良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轻飘飘的一掌，却是在瞬间将他推飞数里，身形爆射而去。 虚空颤动，又是一只手掌探出。 随后，双手一撑，走出一位人影。 唐家老家主一共有三位嫡子，他是第三个。 也是在那场魔化争种的厮杀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如今，他更是凭借着唐家谋划将那位令使成功合二为一，成就半步七境。 只需要将这百兽关的血气尽数吸收，便能突破至七境！ 他叫唐景舟，南溪剑宗那位新入门弟子唐居仁的亲生父亲。 他吃了自己两位大哥，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好在，还有理智。 是非对错，他已然分不清。 只知道在接下来的乱世中，只要他先成就七境，唐家便能保下。 至于东洲...商人...逐利。 通过那头魔的记忆，他看见了万年前的东洲历史，明白了魔域山脉那里面的域外魔族的所图。 他拦不住。 但只要第一个成就七境，同时一直作为东洲唯一的七境，待到边关破碎，东洲天道补全，他便是第一个被反哺之人！ 到那时，唐家为何还要偏居于这东洲？ 其余三洲哪里去不得？ 中州也未尝不可！ 所以当下他要先排除掉一些意外。 洛子晋，苏良，陈怀玉...这些都是意外。 黑雾缭绕，参杂着血色，一双紫眸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完全踏出虚空的他伸了伸腰。 忽地，他目光飘落。 没死？ 远处，苏良揉着胸口，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一掌他没反应过来，残剑却反应过来了。 他眯眼看着唐景舟。 这人自己认识。 当初与唐家谈生意的时候，他便在场。 似乎是，唐家老家主的三少爷来着。 “得，又入魔一个。” “做人不好吗？” 苏良叹了口气。 吐槽归吐槽，接下来得想想怎么对付。 唐景舟一步踏出，已至苏良身前。 他微微弯腰，竟道：“抱歉，我得请你去死。” 还怪有礼貌的。 苏良一愣，摊手：“我这还没活够呢。” 唐景舟伸出手，黑雾缭绕，朝苏良探去：“抱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猩红剑气瞬间荡漾而出，挥向唐景舟。 后者不闪不避，只是张嘴，口中黑雾浓郁翻滚，将这道剑气吞入腹中。 “咦，这你都吃啊。”苏良嫌弃一声，脚下动作却是不慢。 回天游第六层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唐景舟略显诧异，而后目光一抬，落在远处。 竟然能在他气息锁定下逃脱。 苏良必死的念头再次通透起来。 四境中期就这么变态，真等他到了六境还了得？ 于是他不再留手。 苏良全力施展身法，朝后方拱，速度奇快，唐景舟越追心中越惊，当下速度再提。 追出数十里后，他截住苏良，单手朝其头颅捏去。 后者没有闪，反倒是露出笑容。 下一刻，他嘴型微动，念出两个字：“傻鸟。” 同一时间，武道气运凝聚到极致的傅岚山提起拳头，轰然落下！ 唐景舟身形消失不见。 一道恐怖沟壑从地表裂开，绵延至远山，不知几里。 “谁会傻不拉几地跟你单挑啊...”苏良碎碎念一声。 与傅岚山的沟通仅在瞬间。 可后者的拳头却早就蓄势待发。 第203章 中州，观星殿 中州最中央的百丈高塔上，悬浮着一座高山。 山巅有一座阁楼，名为观星殿。 “你这如意算盘如今也不灵了嘛。” 一邋遢老道士提着酒壶，斜靠在四方桌侧，自顾自喝着手中葫芦内的黄酒，享受之余却仍不忘打趣两声。 在他身前，站着一位玄衣男子，背对他，倚着栏杆，看云海沉浮。 面容年轻，瞧着不过二十六七。 他手中托着一方罗盘，侧身偏头，无奈道：“风水隔山尚阻，兵刃遇锈尚钝。” “灵与不灵，岂能同日而语。” 老道士瞪眼：“听逑不懂，说人话！” 玄衣男子白他一眼：“我要是玄机盘还在，轮得到你在这里说风凉话？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牛鼻子老道，啥几把也不懂，一天就知道喝酒。喝喝喝，喝死你算逑！” 玄衣男子突如其来发狂却是引得老道士捧腹大笑，单手毫无节奏地拍着桌：“这不感谢你那乖孙女儿？不然你那破盘子又怎么会落在东洲。” “哦不对，应该怪你自己，那些肮脏谋划被她听了去，这不，留在东洲都不回来了。” 玄衣男子瞬间面无表情，快走几步，来到老道士身前，没看清如何动作便夺过他手中葫芦，猛地灌下一大口。 “哎哎，要喝自己买去！你知道我这酒多贵吗！行了行了，草，老子都舍不得这么灌着喝！” 老道士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再接过葫芦，很是心疼地朝里望。 还好还好，没见底。 老道士斜睨他一眼：“你个不会喝酒的，今天发什么疯？” 玄衣男子慢慢爬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反正咱俩这位置快熬到头了，后面那两人上位，我提前适应适应借酒消愁也是极好。” “别介。老梦啊，这么悲观作甚。真到了那时，别的不敢说，那两人你随便选一个，保管在我死之前宰掉。” “宰你马的头！就是你这破脾气，我孙女儿估计都是跟你学的，老子怎么当初就让你这么个酒疯子教她耍刀呢！” “哎哎，梦天机你别太过分奥！不学刀，难道跟你学打算盘做梦啊？那妮子朝气蓬勃的，可不能被你这死气沉沉的老东西给沾染了…草，结果最终还是给气走了。” “你说说你，怎么那般大意，那种谋划也能让她知道？” “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梦天机声音拔高：“东洲要是被那两人得了去，同样的悲剧势必会在南北西三洲重演！你当真相信他们那两个东西成了域主，就能够彻底清扫域外魔族了？！” 梦天机指了指脑袋：“就算是用你那发了霉的小脑，都知道不可能。” “总殿万年前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上下嘴皮一碰就成了？！” 老道士眉头皱起：“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梦天机不予理会，继续道：“总殿那边居然也默许我们这里自己争，另外那个中州出身的老东西也跟我们对着干！当初老子就不该心软来这第五域！” “一群疯子，为了找那点成仙机缘，当真是他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说，我要是不这么做！还有什么办法？” 老道士知道梦天机的脾气。 能让这么个好脾气的家伙接连爆粗口，看来确实气得不轻。 当然，他也应该生气。 沉默片刻后，老道士转移话题：“其实梦丫头也是害怕嘛，毕竟她父母...” 梦天机突然一怔。 邋遢老道士也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声音戛然而止，同时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道：“老梦，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奥。” 梦天机不说话。 片刻过后，老道士幽幽叹气道：“老梦，怪我。当初我若是留在你身边…他们又怎么敢那般行事…语沁她夫妻俩也不至于留在那魔域山脉...” 梦天机愣愣出神，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半晌，才是摇了摇头：“罢了。” “今日叫你来，也不是说这些的。” “我似乎，算到了一点变化。” “东洲乱世，似乎有了生机。” 邋遢老道士眼前一亮，猛拍大腿，激动道：“此话当真？” “我的算盘，能有差？” “你不是说没了玄机盘就不灵了嘛。” “老子九境修为是摆设？！” 梦天机声音拔高三分。 “哎哎，好，您继续。” 见他老实了，梦天机方才说道：“原本，洛子晋是一个变数，可最近魔域山脉的异常让我一直心绪不宁，再加上那两人手下的所谓扫荡人动作频繁，于是我又起了卦。” “这次的卦象，却再度多了一个变数。” “但这也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推演中他竟然与微之有干系。” 老道士闻言脸色一变：“怎么跟你宝贝孙女儿扯上关干系了？” 梦天机白他一眼：“我能算出来找你干什么？” “两道变数牵扯着东洲大局，更是牵扯着东洲天道，再加上另外那两人与那中州老头对第五域域主位置虎视眈眈...微之这丫头，不能再继续待在东洲了。” “所以，你想让我出手，将那丫头强行带回来？那你总得告诉我她在哪啊。” “我要知道，当初早就自己派人给带回来了。”梦天机咂舌一声。 “这怪谁，还不是你送的屏蔽推演的化圣珠的功劳。” “我这个当爷爷的送点好东西怎么了？” “那可太好了。好到你这个当爷爷的现在找不出位置只能干着急咯！” “老子...”梦天机双拳捏锭，极为用力。 “哎哎哎，别动手，一会儿给你伤着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梦天机闻言，也不再拉扯，只是突然有些磨叽起来。 “那什么...你孙儿不是半步七境了嘛...你派他去东洲寻人，准行。” “？？？” “这么看着我干啥。” “琢磨一个问题。” “什么？” “我在琢磨你丫是人啊？你孙女儿是孙女儿，我孙子就不是孙子了？” “半步七境你怕啥？” “...但我总觉得有诈。” “你孙子我还不是看着长大的，我会害他吗？” “那还真不好说。” “......” “醉仙居三坛云梦绕。” “不是，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四坛。” “那可是我亲孙子！” “五坛！” “成交。” 老道士扬起个脸，恭维笑道：“还是老梦你有手段，五坛云梦绕啊！发了发了！” 知道他性子的梦天机翻了个白眼，也不再多说什么，步入正题。 “虽然微之那丫头的位置我不知道，但这第二变数却有点眉目。” “他叫苏良。” ...... 当老道士走后，梦天机独自来到观星殿外的方台上，遥望远方。 千里清秋绕楼头，拍遍栏杆是心愁。 变数即便再加，可这谋划万多年的东洲大局，作何解？ 第204章 剑落，箭落 唐景舟虽再度杀回，脸上略显阴沉，但毫无惧意。 在他对面，金澄澄的傅岚山同样不怕。 “原来你们唐家做这个打算。”傅岚山沉声道。 黑雾缠绕的唐景舟微微一笑：“如何，这个打算还不错吧？” “不怎么样，毕竟今天你是要死在这里的。”傅岚山摇摇头。 “哦？” 唐景舟目露癫狂之色，前踏一步：“就凭你？” “我现在，可是强得有些可怕啊...” 轰！ 空中传来爆响，顷刻间一记横扫鞭腿裹挟百丈黑雾，撞向傅岚山。 后者同样抬腿横扫。 双方瞬间交起手来。 傅岚山大开大合，作为东洲南部能够轻易入前三的六境巅峰武夫，他很强。 可用了秘法迈入半步七境的唐景舟，肉身似乎经过了某种质变，竟能与他酣畅对战。 苏良位于远处，摸着下巴，心中惊讶。 这唐景舟的入魔，似乎有些厉害。 神念笼罩下，对方不论是体魄还是修为，都比当初的蝉强上一大截。 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明白。 战场因为唐景舟的出现，再度冲突升级。 妖族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不再玩命儿地朝城头攻，而是猛地调转方向，以合围的姿态对付出城迎战的众修士。 且变得极其凶残，频繁以伤换伤，甚至于以命换伤！ 这一转变让众修士猝不及防，可好在战线拉得不算太远，许多人发现不对后，便开始抱团往后缩。 战场最上方，傅长风在感知到那第四位半步七境的气机后，脸色遂凝重起来。 猛烈的刀光瞬间斩出，叠加着剑气。 杀招频出。 三头半步七阶的妖皇齐齐接下这一道道恐怖杀招后，略显狼狈地拉开距离。 老蛟讥讽说道：“傅长风，怎么，着急了？” 傅长风盯着它，点点头：“有点，所以你能先死一死吗？” 老蛟、貘与金牛对视一眼，皆笑：“都说了，今日就是百兽关关破之时！只要我们入主东洲，届时南山的妖族自会出来接应，这东洲五五分的局面，是该改改了。” 傅长风像看白痴一样望着它们三：“你能找一位半步七境的帮手，我就不能了？” “先前若不是你们三个跟老鼠一样，每次围剿就往百兽山脉里面乱拱，此刻又岂能在我面前大喘气？” “呵呵，你们南溪剑宗的那两位半步七境敢来吗？南山可是看着的！” 傅长风不再多言，也没有再度出手。 从先前的招式便能看出，这三头畜生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困在这里，这次兽潮的异常，大概就是跟下方那位半步七境达成了合作，再趁着百兽秘境这个特殊时期做掩护，光明正大地集结妖族大军...... 好在自己事先不是没有任何对策，百兽关前线的准备十分充足，应该是能够坚持到南溪剑宗的支援。 更何况，此次他更是让那两位半步七境瞒天过海，施展手段悄悄脱身前来，一时半会儿南山那边应该是反应不过来的。 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半步七境，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将百兽关的防线攻破。 ...... 一道人影自半空坠落。 傅岚山砸入地底，可瞬息过后，再度弹起，朝空中的唐景舟厮杀而去。 说是厮杀，可渐渐地有些单方面挨打了。 唐景舟的身躯体魄，竟然与他不分上下。 再加上境界更高，一开始还能够以战斗经验占据上风的傅岚山，慢慢落入劣势。 苏良心中思索了数种偷袭手段，可最终只得摇了摇头。 不太够。 或者说，魔化后的唐景舟真的如他所说，强得过分。 且看样子，他是魔化有一段时间了，想来是对自身实力进行过多重巩固，与当初蝉的紊乱气息对比，他的半步七境太稳定了，就好像真是他自己修上去的一样。 有些扎手。 百兽关能出手的六境巅峰本就不多，目前都与妖族捉对厮杀着。 傅岚山当初在百兽秘境之中，将那六境巅峰的折翼打得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可如今也是渐渐被动挨打，这样的情况下，六境巅峰以下的上去，只怕用处不大。 妖族也不知道吃什么兴奋剂了，现在一个个都嗷嗷地上来换命。 局势瞧着不算多好。 “能伤着他吗...”苏良低声言语。 剑域全开，再将三千道别剑式合一，挑一个时机递剑...够吗？ 苏良不知道，但他想试试。 即便失败，大不了以第二神通时光倒流呗。 “去试。” 忽然，一道念头落在苏良脑海中。 那是顾子安的声音。 苏良猛地回头，再环顾四周，最后尝试性喊道：“师弟？” “在呢。” “别找，我这神通，被发现可就不好使了。” “去吧，你尽管递剑，师弟给你掩护...就像我说的。师兄，别什么都自己扛。” 顾子安的声音落下，苏良先是抿着嘴，下一刻双肩放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四师弟呀...这可是半步七境哦，咱俩要是能成，可就名留青史咯！” 苏良再念一声，而后，神念递出，与傅岚山沟通。 “岚山叔，你帮我打个机会，我给他来一剑试试。” 厮杀中的傅岚山没有去问苏良哪里来的自信，甚至连手上动作都没有停顿，只是在片刻后回了个‘好’的念头。 若是其他四境中期的修士跟他说自己有手段可以伤这位半步七境，傅岚山说什么也得抽空下来给他一巴掌。 可要是苏良，那就不一样了。 在其毫无保留地交代百兽秘境的事后，傅岚山才知道为何洛子晋能够压得整座东洲的天骄没有丝毫脾气了。 苏良的天赋，只怕不在洛子晋之下。 于是，再度换招数百后，他卖了个破绽。 唐景舟毫无悬念地上了钩。 转瞬之间，在他想要一爪抓出傅岚山心脏时，心中悸动。 呼啸风声自其耳边飘过。 苏良就这么越过他的身形，来到他的背后，手中双剑高高举起。 剑锋之上，托起一剑。 剑域盛开，又尽数落下。 唐景舟反应过来，瞬间舍弃傅岚山，回身间掌心黑雾缭绕，凝聚成束，就要朝苏良扫荡而去。 咻！！ 在他头顶，一支箭矢一路挤开虚空，空间宛若玻璃破碎一般绵延出一条路来，湛蓝的箭锋上，满是毁灭的气息。 顾子安箭术，已然登峰造极。 刹那光华。 剑落。 箭落。 第205章 这总得没了吧? 战场中央爆发出璀璨光华，金蓝二色肆虐战场，久不停息。 卷入其中的妖兽再也未曾走出，巨大的动静甚至让整个兽潮的冲锋都缓下来。 傅岚山在最后时刻捞出苏良，退至极远处。 此刻的苏良全身灵力是一滴不剩，被压榨了个精光。 可效果是出奇的好。 他没有选择三千别剑式，而是尝试着一千别天剑招。 很是勉强，可最终还是用了出来。 其中的关键，便是他试着沟通洞天内的第二座小人，想让他再度走出，与自己融合。 原本只是试一试的想法，可没曾想那洞天小人竟然当真如他所愿，显化出来一具身形，融入本体。 于是才能有这一千别天剑招的现世。 忽地，在苏良身侧， 一道人影显出。 顾子安脸色苍白，五境的修为内敛，体内灵力同样空荡荡。 只不过他神情显得激动，拍了拍苏良的肩，得意地笑：“如何如何，良子，看看，这可是技术活儿！没法儿赏的技术活儿！” 苏良白他一眼：“叫师兄。” “啧。” “分那么清做什么。师兄师弟的，商量着来呗。” “行，回头你跟大师兄也商量着来嘛。” 傅岚山第一时间都未曾察觉到顾子安的存在，当下有些惊讶：“你也是南溪剑宗弟子？” 顾子安回首冲他咧嘴一笑：“包是的。” “......” 苏良见他依旧没个正形，只得无奈摇头，解释道：“这是我四师弟。” 傅岚山了然，也不再多问，目光再度落入那光华处。 死了吗？ 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虽然苏良与他师弟这合击瞧着有些门道，威力也不俗，可与唐景舟交手后的他觉得还达不到就这么灭杀的程度。 “岚山叔，你可以准备了。”苏良忽然扭头对傅岚山道。 后者一顿，挠挠头，没听明白：“准备什么？” “自然是准备上去打死他咯。”苏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这一击虽然瞧着吓人，但那人还没死呢。” 在苏良落剑的同时，一道神念印记也被他甩了上去。 若唐景舟身死，这印记自然会被回收，可现在印记仍在，那他便还活着。 既然如此，补刀收尾自然只有落在傅岚山的身上了。 听着苏良笃定的语气，傅岚山也没有迟疑，手中捏出一枚丹药吞入腹中，再度提起架势。 即便唐景舟不死，遭受这般重创，实力必然下滑一大截，他没理由这都打不过的。 再过数十息后，光华散去，露出其中人影。 唐景舟确实没死，可瞧着也不好过。 他半边身子血肉模糊，一条胳膊更是不翼而飞，浑身缠绕的黑雾消散大半，此刻紧闭着左眼，剩下的右眼死死地盯向苏良。 “你果然该死...” 他呢喃一声，下一瞬，一股恐怖的吸力自他身躯内传来。 遍布在其四周的妖兽，全都朝他汇聚而去。 黑雾缠绕，顷刻间将这些妖兽尸首炼化成一滩血水，顺着流入他体魄之内，身上的伤开始慢慢恢复。 “岚山叔！” 苏良眼眸一凝，低喝一声。 这手段，就如同跟当初蝉吃血食。 傅岚山自然也瞧出了，蓄力已久的拳再度轰出。 这是他自创自研的一套拳法，大开大合，几乎算得上放弃防守，一味猛攻。 唐景舟面色狰狞，面对傅岚山的蓄意轰拳也不避，只是手中甩出一枚玉佩。 玉佩自空中碎裂，而后符文流转，化作一道巨型金钟，将他笼罩其中。 他可是出身唐家啊！ 财富能换取的东西可太多了。 嗡地一声，傅岚山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被金钟拦下不说，反震而来的力道更是让他后撤几步。 傅岚山不信邪，提起拳意，体表金光流转，接连出拳。 哐当声响不断，可金钟固若金汤。 “四品灵光金钟？”苏良眉头一皱，随后再松开。 在他这个四品天才阵法师前鼓捣这些？ 神念游走在阵法之上，不消片刻，苏良便传音给傅岚山。 “岚山叔，在你身前最右上方靠下三个身位处，每过十息会短暂地闪过一道交叉符文，约莫是呈小型三角状，对着它猛轰就行。” 破阵他可熟了。 傅岚山回头看向苏良，再次确定是他给出的传音提示后，有些困惑。 阵法他也懂？ 可困惑归困惑，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他屏气凝神， 死盯着那提示处。 果然，四息过后，流光闪烁，有一道三角转瞬即逝。 傅岚山的拳，瞬间轰下。 一声巨响后，唐景舟有些傻眼。 巧合？ 唐景舟再度捏出一块玉佩。 一头灵龟模样的阵法落下。 苏良掩嘴一笑。 灵龟阵啊，这个他可太熟了！ 十息过后，傅岚山再度几拳轰碎了整个阵法。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唐景舟捏出第三枚玉佩的机会，瞬息贴身，无视那股吸力，一拳挥出，带起一柱拳光，连带着空中的妖兽残躯一同粉碎。 坏坏坏！ 唐景舟此刻心中在呐喊。 他们唐家准备这么久，不会刚起步就栽了吧？！ 苏良这个小兔崽子的那一剑，以及凭空落下的那一箭，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威力，竟然能够将他重伤！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谁家四境中期这么猛啊！洛子晋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也是他明悟太晚，否则说什么都要先将苏良给抹去。 终归是半步七境给他的自信太大。 现在想想，半步七境，说白了也还是六境，没能彻底踏入七境感悟天地，终归是差太多意思。 傅岚山的拳，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避无可避。 输了。 唐景舟心中一万个不甘心。 他挥拳抵抗。 最终，在一抹轰然拳意下，他自半空陨落，被傅岚山单手按着脑袋，顺着地面一路拖行，凿出一条大道，再用力一摘。 头，就这么没了。 苏良长舒一口气。 这总得死了吧？ 第206章 祂第一次的触碰 “笑啊，怎么不笑了？” “你们不是喜欢拖时间吗？讲啊，怎么不讲了？” 傅长风眯着眼，不慌不忙道。 对面的三位半步七境妖皇，此刻多少都有些腼腆，变得沉默，也不爱笑了。 被它们寄予厚望的唐景舟，气息没了。 仔细一打量。 好嘛，头都没了。 “废物，人族果然不可信，废物！” 最终，老蛟无能狂怒。 “哎哎，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要不你们现在发点力，把老头子我给宰了，不就行了。” 知道傅长风在说风凉话的三妖没有搭理。 把你宰了？ 真那么容易他们早就动手了。 这老头儿，强得离谱！ 刀修剑修体修全占不说，战斗经验还极其丰富，再加上那以战养战的神通，结合千年来养成的杀意，它们三个一起上，没个十天半月分不出胜负。 真这么打，南溪剑宗的支援一到，不得给它们一锅端了？ 眼下只有撤了吗？ 战场最上方的他们思绪万千，下面的几人考虑得可就没这么多。 唐景舟当真没有任何后手出现时，苏良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傅岚山单手捏着他的头，折返回来，扬了扬：“以后我倒是可以吹上许久了。” “半步七境啊，没想到竟然栽在你们两人手里。” 苏良还未说话，顾子安却是大笑一声上前：“害，区区半步七境罢了，也没有多么了不起啦，只是五境杀半步七境而已，其他人肯定也能做到的啦，毕竟只是半步七境嘛。” “你倒是谦逊。”苏良白他一眼。 傅岚上附和一笑，还想说些什么，手上唐景舟的头却突然睁开眼。 瞬息间，头颅爆裂，化作一团黑雾，笔直地涌向苏良。 三人离得太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黑雾入体，将苏良缠绕。 一时间，煞气冲天而起。 伴随着一道阴冷笑声。 “呵呵，没想到还能因祸得福...这具身体...我就收下了！” 顾子安与傅岚山脸色大变，没来得及动作，被黑雾入体的苏良便失去意识，自空中坠落。 ...... 苏良只觉得迎面袭来一股窒息感，随后原本就处于虚弱阶段的他瞬间失去意识。 心湖中央，风轻云淡。 一道黑雾旋风不断凝聚，渐渐化作一头面容狰狞的怪物模样。 体态是人形，面容上左右斜开六目，紫色瞳孔打底，露出的手臂上长着长度不一的倒刺，怎么瞧都给人诡异的感觉。 这头魔环顾四周，感叹一声：“好地方啊。” 它是被选中的第七位魔，大意之间被唐家反过来以血亲之力吞了，如今唐景舟身死，倒是让沉寂的它再度醒来。 也好在是唐景舟吸收它的时间不长，并未全部炼化，否则死灰复燃可没这么简单。 不论如何，就当前的局势而言，它也勉强能接受。 心湖如此宽阔，苏良这人的神魂果然如他所料，强大无比，再加上这顶尖的天赋...只要占据此身，修至六境，它甚至觉得不需要什么谋划了，直接横扫回去，打破魔域山脉的禁忌！ 届时，它的功劳不可计量！ 越想越激动的第七魔浑身止不住战栗。 它兴奋至极。 乃至于浑然没有察觉，原本平静的心湖间泛起细小涟漪。 半晌后，第七魔也算是缓过来了，没有犹豫，蹲下身来，贴出手掌落于湖面之上。 它将要以神族灭魂秘法，强行占据这具身躯，彻底抹除苏良的存在。 此次被选中的十位，皆被赐予这灭魂秘法，可惜都有残缺，威能有限。 否则他怎么可能被唐景舟算计吞噬！ 越想越气的它手上动作加快。 神魂颤动间，原本便是虚影的它渐渐化作一摊血水，神秘符文跳动其上，逐渐朝整个心湖铺开而去。 冥冥之中，魔音四起。 可还未等它起势，便有一道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蜉蝣之尘，安敢犯神？” 如平地起惊雷，湖水倒卷，波涛滚滚。 水波涌起，化作一只大手升腾，虚空一捏。 原本化作血水的第七魔瞬间复原，被拘禁在原地，动弹不得。 它六目中满是困惑，茫然抬头。 怎么可能？ 在它侵入体内的瞬间，便以灭魂秘法的拘禁术将苏良置身于神魂最深处沉睡，这具身体内，怎么还会有主观意志的存在？！ ‘苏良’仅以余光轻扫。 可这轻飘飘的目光落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第七魔压垮在，按着它的头颅四肢，重重砸落。 五体伏地。 柔顺的湖面在这瞬间好似坚韧大地，磕出一道响亮声。 第七魔魔心乱颤，惊恐万分。 这是什么东西？！ “东西？” ‘苏良’眉头轻挑，随后不由分说，虚空一握。 第七魔瞬间四分五裂，散作细小黑雾。 ‘苏良’反手覆压。 细小的黑雾瞬间变得纯白，只是体积更小，刹那间又糅杂在一起。 做完这些后，‘苏良’再伸手，作牵引状，就这么从虚空中拉出一人。 处于昏迷状态的本体苏良就这么被他自神魂最深处取出，轻松地好似在自家菜园捡瓜挑菜。 抬手一招，那股纯白雾气飘来，轻推一送，彻底落入苏良体内。 做完这一切后，湖水倒卷，湖面平静。 ‘苏良’横抱苏良，脚尖点于湖面，自空中落下，再放手。 祂沉默地看着他。 面色痛苦，像是承担着极大折磨。 于是，祂伸出一根手指，缓缓落在苏良眉心处。 万万载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触碰到了他。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祂，忽得嘴角扬起。 竟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下一刻，祂缓缓消散，心湖间再度平静。 ...... 苏良做了好多梦。 各式各样的梦。 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又似乎是亲历者。 梦境似走马观花，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脑海。 随着涌入的梦境太多，他的头好似要炸裂开来，越来越多的梦境让他麻木，继而痛苦。 渐渐地，苏良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更分不清这是不是梦境。 他的记忆开始混乱，虚无感瞬间涌上心头，一遍遍地冲刷着他脆弱的神魂。 似山洪暴发，似惊涛骇浪，拍打着他这一叶孤舟。 他头痛欲裂。 这不是身体上的疼痛，是灵魂深处，无法言喻的巨大苦楚。 可忽然，梦境瞬止。 苏良只觉得眉心处被人轻点。 再然后，所有的痛苦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同不断浮现的梦境，悉数退散。 最后的最后。 苏良看见了一叶莲花顺着溪流而下。 上面托着个婴儿，不哭不闹。 一位少年淌水而来，将他缓缓抱起。 第207章 先天昏迷悟道圣体 “小师侄...什么时候醒啊...感觉小师侄你才在床上躺了好久...怎么又上来了。” “良子，三师兄，小良！哎，人没事儿，但怎么就是不醒呢？你不会真的被那东西夺舍了吧？” “别搞啊，你那大哥次数都没叫够呢！不行我管你叫大哥，你睁眼看小弟一眼？” “傅秦你个球头的，怎么看的人！还有岚山你，在旁边还能出失误！” “...爹，咱讲点道理，打完那羊蛇，又上来一只六阶巅峰不是...” “老子不管，小良不醒，你就天天给我守在这里。” “......” 迷迷糊糊间，苏良接连听见了好些声音。 混乱的记忆开始收缩整理，最后回到了唐景舟头颅炸开之时。 嗯...之后呢？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好痛。 苏良缓缓睁眼。 “小师侄？！” 傅箐的声音响亮。 “醒了？！” 趴在四方桌上的顾子安睡眼朦胧地抬头。 而在门外守了十余天的傅秦更是激动地一脚踹开房门：“醒了？！” 这十来天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嘛！ 老爷子每天过来一趟，人没醒就骂自己一顿，偶尔不顺心还要给两巴掌！ 傅箐一把就按在苏良额头上，滔滔不绝：“还是小师侄吗？他们说那黑气入你体了，让师叔我看看，怎么样，这痛不痛，浑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嗯...不对不对，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要判断你是不是小师侄。” 顾子安走了上来，在与苏良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他便松了口气，默默地坐了回去。 良子的眼神啊，他可太熟悉了。 傅箐自然还做不到这么默契。 苏良脑子也终于是清醒许多了，不等傅箐发问，便打趣笑道：“师叔要问什么？” “唔...请小师侄说出百兽秘境中我一共请你吃了多少种甜糕？” “......师叔，咱要不还是问问诸如你小时候抱过我多少回的问题吧。” 苏良目光幽幽。 谁能记得这些啊！ “啊...看来你是小师侄了！”傅箐闻言松了口气，下一秒双手扯着苏良的脸颊，“吓死师叔了。” “一躺又是十来天。” “你上次躺下才多久...” 傅箐碎碎念，苏良没有丝毫不耐，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来上一句：“师叔教训的是。” 七窍玲珑心告诉自己，傅箐的关切情绪中，有些害怕。 得照顾师叔情绪嘛。 反正听这些话，他心中也暖暖的，很舒服。 害怕失去要比简单的关怀更加深刻。 傅箐约莫是觉得自己话有些密了，当下咳嗽一声，以一种不带商量、不可拒绝的语气道：“小师侄我给你准备了好些补品，都做成甜食了，这几天你要统统吃掉！” “多吗？” “不能讨价还价的！” “...师叔真好。” “嗯，那是。” 前前后后交代半天的傅箐总算是让开了位置，接下来登场的是傅秦。 不过他话倒是不多，仔细检查一番，再交代几句，又问了问详情便离开了。 百兽关这次兽潮来得快，声势大，可退得也快。 傅长风原本是联合南溪剑宗其余两位半步七境的太上长老将三位妖皇留下，无奈那三头畜生见事不可成，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往百兽山脉里拱。 即便傅长风给它们都挂了彩，甚至还斩下了金牛牛角，刮去老蛟蛟鳞，它们仍旧不管不顾，朝里退去。 他也不敢追太过。 百兽山脉里的一些名山大川，是能够给它们提供气运加持的，且还有其他妖兽围攻，傅长风即便战力无双，难免也会独木难支。 不过它们三头走了，剩下的六阶巅峰妖皇多少是要倒血霉的。 虽跟着兽潮疯狂退去，但仍旧被傅长风留下两头。 这一战，百兽关可谓是大获全胜。 伤亡虽有，但收获极大。 换做以往，傅长风不能出手，要正面斩杀一头六阶巅峰的妖皇是极难的。 打不过它们可以退，兽潮之中接应极多，还真不好追。 且普遍来讲，除了傅秦、傅岚山这种级别的强者，其他人几乎很难与六阶巅峰的妖兽单独厮杀而占据上风。 即便是七大世家中杀力最强的白家家主，对上搬山猿这类血脉不错的妖兽，也只能是稍占上风。 除了兽潮妖兽的斩获，就是唐家彻底叛变的确认。 唐景舟的入魔，再次给整个东洲敲响警钟。 魔族似乎真的快要卷土重来了。 魔域山脉的边关在哪里，情形如何，没人知道。 其他四洲的态度又如此鲜明。 局势波谲云诡啊。 又是一天后，苏良再度活蹦乱跳。 他发现自己每一次昏迷，醒来总会有一些惊喜。 这是什么天生昏迷悟道圣体吗？ 就比如这次自身的修为境界竟然突破至四境后期，神念也被加强了不止一点，整个神魂更是被锤炼了一遍。 看起来，自己应该是在那黑雾入体后做了什么，然后以此突破锤炼神魂？ 除了这些，苏良脑海中还凭空多了一记术法。 名为灭魂。 怎么听都像是邪术，但仔细一看吧...确实是邪术。 作用也简单，能够碾碎别人的神魂灵念。 以苏良悟圣资质，半天的时间便学了个通透，神念的特殊性更是让他如鱼得水，算是入了门。 有待验证具体效果。 顾子安在这天与苏良道别。 他准备进入百兽秘境。 “听闻最后七天那里会有一座通天古塔开启，我准备进去瞧瞧。” 初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苏良不以为意，只是嘱咐几句，讲了讲自己在百兽秘境中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可能会有扫荡人出手的情况。 不过顾子安倒是不怎么在意，信心十足。 “放心良子，我的隐匿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南溪剑宗敲荀老头儿竹杠，不还是我帮你打的掩护？” 苏良闻言点头：“那倒也是。” 等到顾子安走后，苏良忽地回过神来。 通天古塔？ 等等，有没有可能沐姐让自己去的地方是那座古塔？自己眉心处的就是钥匙？ 显然，苏良还是不太相信沐晓晓竟然是一位九境修士。 倒也合理。 哪位九境修士吃饱了没事来这天道残缺、压制境界的东洲？ 还在最高只有半步七境的宗门里当太上长老？ 没道理的呀。 第208章 丘 “我曾经说过吧，若是有人再乱来，会亲手将你们抹除。” 丘的心情差到极点。 十魔如今剩下八魔，南溪剑宗更是公开宣布四宗大比取消，百兽关的暴乱再次将魔族推向风口浪尖。 整个东洲，都开始清扫门前雪，将好些种子都挖了出来。 可以说，大炎与百兽关这两起事件，几乎将它们这些年的准备击溃大半。 作为第一只被选中的魔，也是此次东洲破局的主要负责人，焉能不怒。 贵公子模样的丘猛地一掌拍碎身前石桌，近乎失态吼道：“说话啊！” “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剩下七只魔静默不言，即便只是投影，也能察觉到它们此刻的畏缩不前。 直到过了许久，其中一头魔才是弱弱说道：“老大...老七它没有擅自行动，唐家设了个局，把它诓进去了，这是谁也没想不到的...原本它是准备以唐家的财力与遍布东洲的眼线做切入口的...” 丘一个扭头，脖子凭空旋转一百八十度，身子仍旧朝前，目光凶狠：“这么说，我倒是委屈冤枉它了？当初选择唐家，是不是它自己请命？！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我说，一切尽在掌控中。” “呵！” “这样的废物，老二，你竟然要替它开脱？！” 出声的第二魔瞬间敛声，不敢多嘣一个字。 被选中的魔看上去是有十位，可真正的决策与执行负责，永远只有一位。 丘抬手，将自己的脑袋扶正转回。 八道虚空投影无言，整座秘境都极为安静。 它们在等。 等丘的决断。 “神族...不需要废物，即便是族内人，同样如此。” 丘声音冰冷，咬字极重，像是千万斤巨锤，砸落在剩下八魔的心口上。 忽然，它话锋一转：“不过，老二说的，也在理。” “它既然没有私自行动，自身废物被反噬，那我先前说的话自然也不适用。” 八只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命算是保住了。 “但，老七此事，给我敲了一记警钟。” “诸位，我开始怀疑你们的能力了。” 丘环视一圈，声音渐渐平淡：“从现在起，每月的种子，不会再有任何的宽限，倘若数量不达标，种下的人不合格，你们自己挑一块儿好地，就此长眠，向神族无上谢罪。” 八魔心中一惊，却都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谁反对就是找死。 见没人敢说话，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滚吧。” 它们如释重负，告退准备离去。 突然，丘点名一人：“老四，你留下。” 第四魔神色愕然，却又不敢说个‘不’字，乖乖站在一边。 等到其他七魔离去后，丘抬眼看他，说道：“四宗大比既然是你的手段，如今取消在望，你待如何？” 第四魔不傻，甚至极为聪慧，几乎瞬间便明白过来。 “老大...我保证，四宗天骄最终还是会聚集于魔域山脉。” 它声音略微打颤。 生死皆在丘的一念之间。 这便是首魔的滔天优势。 丘盯着它半晌，最终缓缓点头：“老四，你是个识大体的，莫要让我失望。” 再度交代两句后，整片秘境中只剩下丘。 它眼中的平静再度消失，紫芒极盛。 “一群废物...若不是需要几个炮灰，当真以为神族会派你们这些偏支与我共事？称兄道弟...啧。” 丘拂袖离去。 当它跨出秘境之后，来到了一方书院中。 它容貌变换，转瞬之间化成一位老夫子模样。 随后落座书案，捧起未读完的东洲史册，准备再推敲推敲。 可突然，三记叩门声传来，之后是书童的声音：“夫子，院长大人请您去一趟，说是要商讨关于南溪剑宗取消四宗大会的事。” “进。” 丘刻意佝偻着腰，神情再度变换，脸上皱纹挤在一起，尽显沧桑老迈，俨然一副老学究模样。 书童应声而入，恭敬行礼后。 “有说具体吗？没什么太大的意义，老夫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书童拱手道：“回夫子，院长大人有交代，此次议事极为重要，不仅仅是四宗大比，还有魔域山脉以及魔族的相关事宜，需要共同商量，后续还会去南溪剑宗进行第二次会晤，所以...夫子您可能得去一趟。” 丘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一紧，心中的无名火又有些上来的迹象。 刚才就该拍死几只泄泄愤！ 可明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它慢慢放下书卷，长哦一声：“既如此，不好再辞。走吧。” 这些年来，它将北斋书院这位一心只知道搞学问的教书老头儿吞噬后，便不论融会贯通。 时至今日，不论是性情或者神态，都有九成像。 再加上这具身躯的主人本就是深居简出，丘觉得是自己怎么都不会暴露。 ...... 南溪剑宗的手段再次震撼东洲南部。 四大世家中的唐家就这么没了。 甚至后面不知怎的，雷家家主带着大批礼，亲自前往南溪剑宗赔罪，具体缘由没爆出来，但这重要吗？ 许久没出手的南溪剑宗，再一次展现出了自身的强大实力。 四宗大比的行程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围绕魔域山脉展开战略防卫的提议。 在南溪剑宗的全力支持，加上透露出的魔族异动情报，目前算是东洲的第一等大事。 倘若情报为真，魔族重新走出魔域山脉，倒霉的可是整个东洲。 至于其他四洲，这万年来，东洲算是瞧清楚了嘴脸。 分明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非你天资无双，否则很难被其他洲接纳，就算是六境去了，也没什么作为。 真到了魔族肆虐的那一天，只怕其他四洲只会紧闭大门，任由东洲自生自灭。 万事还得靠自己，在大是大非面前，这次南溪剑宗举行的会晤可以说是相当成功。 而在百兽关中，再度休息了三天的苏良准备离开了。 傅箐有些舍不得，想要他多留几天，可思来想去，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最终被傅秦的一句话点醒。 “你是当师叔的，后面想见了，等他回小莲峰天天去都可以。” 傅箐觉得很在理，于是再给苏良准备了好些甜糕灵果后，告别于百兽关。 苏良在晃悠的三天中吃了数不清的甜糕，多少有些胃部反应，好在是没呕出来，不然性子软的师叔得念叨好久。 虽说傅箐现在的胆子大了点，可时间太短，终归有限。 下山至今，已然半年。 苏良继续北上，朝东洲东部而去。 丹鼎城的华月桃林，听闻是凝聚五境玉纹的好地方。 第209章 陈通通 “这么多人，在干嘛呢？” “你其它洲来的吧？今日丹城出题日，答对可得华月桃林入席资格！” “什么题？” “我要知道就不在这里挤着了。” 答话男子斜看一眼，再瞧清那人面貌后，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竟比他帅。 “兄台你这口音听着不像东洲东部的人啊...打南边来的？” “这你都能听出来？” “那可不，在下丹城小灵通。没点识人断物的本事可混不开，也不敢要这名头。” “怎么样，兄台这是想试一试这丹城考题？” “不是还没放题嘛。” “害，放题了又能怎样，无非就是各种丹药的炼制，又或者干脆某种疑难杂症的治疗，丹城就喜欢这些。” “哦？你很懂嘛。” “那是，鄙人陈通通，兄台如何称呼。” 黑衣苏良掸了掸袖口，脸不红心不跳，淡然开口：“在下陈十一。” “咦，竟是同姓，真是巧啊。十一兄年少有为啊，修为境界我竟然看不通透。” 你一个三境初期能看出来就有鬼了。 苏良微微一笑，随口问道:“方才听你说是丹城小灵通？” 一说这话，五官因肥胖而逐渐分散的陈通通得意一笑：“上到丹城城主，下到街巷小民，只要出价，就没有我陈通通弄不到的情报。” “哦？那，丹城此次出的题目以及答案有没有，来一份。” “......” 还想再吹上两句的陈通通戛然而止，微微偏头，搂了搂下坠的裤腰带，提口气：“十一老兄啊...砸人招牌的事，不厚道。” “随便问问，莫放心上。” “不过，我还真有一个不砸招牌的问题...听说丹鼎城的华月桃林可以帮助五境之人凝练高等玉纹？” 陈通通双眸一亮，搓搓手：“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只不过嘛...嘿嘿。” 苏良秒懂，递出一枚中品灵石。 小胖子毫不避讳地接过，再棱棱手指。 苏良也懂。 于是，他抬手将递出去的那枚中品灵石摘了回来。 “哎哎，十一兄！有话好说，商量着来嘛。够了够了，一枚就够，我不是那意思...” 小胖子急了。 原本以为是个外地大货，好嘛，结果恁抠。 陈通通着急，苏良反倒是不急了。 从良半年多，他都快忘了自己十年来是干‘土匪’的了。 把他当怨种、捞油水？ 不如直接出门右拐。 “哎，通通兄这话说得不对，在下只是单纯不想问了。”苏良微微一笑：“后面若又想了，再找通通兄就是。” 陈通通脸色憋得微红，最终拉下脸来，“别啊十一兄，咱可别置气啊，这华月桃林的秘密，我的情报可是独一份的！” 他这话说声调极高，周围几个等着放题的人都回首望来，瞧见陈通通后，皆冷笑一声。 “陈胖子，又在这里忽悠外来人了？” “华月桃林有什么情报，这种烂大街的消息你现在也拿出来卖啊，谁不知道它可以帮五境凝聚玉纹呐。” 被这么一点的陈通通当即恼怒：“你们...怎可凭空坏人生意！” 苏良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这位道友气宇非凡，怎么可能会上你的小把戏，莫要丢人。” 有一位还算是实在，瞧不出苏良的底细，好声劝道。 有好些次，因为陈通通走眼，故意弄些众所周知的情报，加上一点推测猜想就卖给一些外来的天骄，被随行护道的人教训不轻。 虽然丹城不准闹出人命，可揍一顿总归是要有的。 陈通通也是个犟种，挨了揍也不愿意把灵石退回，最后只能再挨一顿更狠的。 不过这小胖子瞧着就三境前期，可着实能抗打，头天的伤再重，第二天都能准时蹦跶出来。 也是邪门。 苏良觉得再问下去也无趣，当即也不再开口。 可陈通通倒是不乐意了，双手叉着并不存在的腰，牛逼哄哄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告诉你们，这华月桃林可不止这么简单。” 卖了个关子，他转头再看向苏良，信誓旦旦：“十一兄，你若信得过，一枚中品灵石，不二价。” 若不是自己的七窍玲珑心告诉自己，这小子在说谎，说不得还真信上几分。 不过... “好。” 苏良递出一枚中品灵石。 唐家被拔除后，旗下资产虽然有所转移，可到底不能够搬干净。 按照宗门先前的许诺，分到一些家产的苏良还挺有钱的。 陈通通双眼放光，连忙接下，喜不胜收。 “说吧。” 苏良静静开口。 陈通通压低声音，指了指四周：“十一兄，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换个地方？” “好。” 一应一合，两人朝远方走去。 穿过几条街，再拐进一条巷子后，陈通通再贼眉鼠眼地打量一遍四方，最终放下心来，递出那枚中品灵石，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那啥，十一老兄啊...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一会儿我说的话，能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传出去吗？” “好。” 见对方允诺，陈通通神色挣扎，最后从怀中递出一枚中品灵石，递了出去：“十一兄，我骗了你。我其实不知道华月桃林有什么秘密...只是想着不能就那般失了面子...十一兄的灵石还请收回去吧。” 原本兴致不高的苏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样啊...” 他接过那枚灵石，点头应道：“能理解，人之常情嘛。” 陈通通瞬间有些激动起来，一副显然没料到苏良能够这般通情达理的表情，声音都拔高不少：“果真吗十一兄！” “十一兄不愧是少年英杰！” “能够结识十一兄，当真是我的福气，若不是场景不合适，当真想与十一兄拜个把子！” 苏良笑意更浓。 “不至于不至于，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陈通通一拍胸脯：“十一兄我们回去一起等放题吧？” “好。” 闻声陈通通大步迈开，准备动身。 可刚走一步，苏良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不过，走之前你先把我的那枚中品灵石给我。” 陈通通脚步一僵。 额头滑过的汗珠，止不住地往颤动的眼皮上飘。 干笑一声：“十一兄这是什么话？” 第210章 谁还不是个财迷了? “戏演得不错，要是骗的不是我，就更好了。” 苏良捏拳，将掌心那枚‘中品灵石’挤压成粉，随手一抛。 有点当年偷吃灵鸡再撒骨灰的感觉了。 “至于吗，一块中品灵石，就冒这么大风险，你这都不叫欺骗了，纯纯的诈骗嘛。” 陈通通悄悄朝巷尾挪动。 “不过你挺有天赋，当然，我说的是演技。” 话落，陈通通脚步轻盈，灵活的胖子跃然纸上。 三两步就窜出了这条百米巷口，宛若一阵风，完全不是三境前期该有的速度。 可苏良回天游能够施展第六层了，想就这么跑掉，多少有些看不起人。 于是，不过一息，他便提溜着陈通通回到原地，再单手按住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再跑就打断你的腿哦。” 陈通通心中暗骂一声。 他娘的，又一块硬石头。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很到位：“哥，有事您说话哥。” “灵石拿来。” “那没有的哥。” “？？？” 有那么一瞬间，苏良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导致他不自信地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灵石是不可能还的哥。” “灵石先放一放，先跟我说说你是用那个地方发音的？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 “或者你嘴长开点，我瞅瞅什么喉咙这般硬。” 苏良确实有些被逗笑了。 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这么浅白的道理都不懂吗？ “有话好说哥，不然这样，我附送你几个情报，比如丹城城主夫人的裤衩子颜色怎么样。” “？？” 不是，你有病啊？ 苏良拍在他肩上的手一抓，再一松。 “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瞬间响起。 顷刻之间，陈通通的肩胛骨被苏良捏成粉碎，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迷过去，可最后硬生生挺住了。 豆大汗水如雨落。 而后，一抹小绿球子被苏良单手托起，再缓缓落入陈通通体内。 “欸？” 痛得翻白眼的陈通通瞬间回神。 再偏头想看肩胛骨，有些不自信地扭了扭。 还在？ “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苏良轻飘飘看来，嘴角含笑。 “你这是...什么魔鬼手段！” 反应过来的陈通通紧张极了。 虽然他能抗揍，但是如果可以，方才那种钻心苦痛，能少点就少点吧。 “那好，我再问一遍，灵石能还吗？” “...” “不能的哥...别别别，别捏。” “能还？” “不能的哥...别捏别捏！” “？” “不能的哥...” “哎卧槽？” 苏良一个暴击。 “啊！！！” “欸？” 陈通通缓缓抬头：“哥...您这种级别的，还在乎那一枚中品灵石吗？” 苏良点头：“我有钱是我的事。” “我让你拿，你才能拿。” “我没给，你不能抢。” “哥...我这是骗来的...” 苏良眉头一挑。 陈通通心中浮起不好预感，果然，第三套无良氏折磨开始！ 接连的痛苦让陈通通有些站不住了。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苏良松开手，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骗来的？！” 陈通通像死猪一样瘫在地面，嚷嚷着：“我不管，不还就是不还，有本事你把我杀了！” 见此，苏良心中点头，开口道。 “起来吧，不会再打你了。不还就不还罢。” “不还不还！打死我也不还...欸？” 陈通通一个家猪抬头，试探问道：“真的吗哥？” “真的。” “谢谢哥嘞！要不是不太方便，小弟多少给哥您磕一个。” 你都趴地上了，还能怎么不方便？ 苏良默默吐槽一句，再摇头。 也是人才。 “你对其他人也这么横？” 陈通通稍显犹豫，摇头：“我哪横得起来啊，只要不还灵石，怎么都好说。” “为了灵石连命都可以不要？” 胖子沉默片刻，再摇头：“这里是丹城，他们不会要我的命。” “可我方才就差点要了你的命。” 陈通通看了苏良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先前所说的丹城小灵通的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哥您是好奇城主夫人的裤衩子颜色吗？” 陈通通两眼放光。 一副只要你开金口，我立马就告诉你的模样。 “...你平时就把这些挂在口中？不怕那城主夫人找你麻烦。” “不怕。哥您想知道吗？” “不想......丹城历届的出题都是些什么？” 话题转变间，陈通通脸上多少有些失意。 属实是给孩子憋着了。 “就是先前所说的那些呀。” “具体的。” “我要进华月桃林。” “悄悄地进。” “哥您说的...是东洲话吗？怎么我听不懂呢？” 苏良掏出一枚闪烁着灿烂光泽的上品灵石，随手一扔。 原本趴在地上的陈通通一个猛猪冲撞，瞬间跃至半空衔住，再反手一收，灵石消失。 速度比他刚才逃跑时还快。 苏良咂舌，可也越加觉得心中的那个计划有些可实现性了。 丹鼎城是不会允许他进入华月桃林的。 或者说，自从丹鼎城与北斋书院沆瀣一气与南溪剑宗不对付，这种级别的东西便不再对南溪剑宗开放了。 当然，明面上还是要摆摆样子的，南溪剑宗十八岁以下的弟子，还是能够入内参加的。 可月华桃林可是给五境准备的，十八岁以下的一二境进去能干嘛？ 桃子都掰不下来。 百兽关的事迹最终还是没有瞒住，这些天已经在慢慢传播了。 同为四大宗，丹鼎城得知消息必然不慢。 凭借苏良目前的声望，即便目前有魔域山脉的大局存在...人性终归是难以揣摩的。 所以他要一个身份。 一个绝对能过关的身份。 陈通通现在看来，有些合适。 只要灵石到位，自己冒名顶替他一阵，没什么难的。 至于要怎么蒙混过关... 外形上，六品丹药师的他能够炼制易容丹；神魂上，那灭魂心法中有一记能够模拟神魂气息的法门；境界上，先不说阵法，光是天机盘便已然足够。 目前差的，只是对陈通通的性子把控。 现在看来，贪财是其最大的特点。 这不是巧了嘛。 谁还不是个财迷了？ 第211章 入席 “哥您是说，您要给我十枚上品灵石，只是为了替代我的身份去参加这这华月桃林的选拔？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我做？” “我那一枚上品灵石的定金不都给你了吗？” 苏良语气淡然，陈通通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弄啥嘞？ 稍稍犹豫，陈通通试探问道：“哥...你该不会是见不得人吧？” “没错...” \"哥，您这气质要是都见不得人了，我不得活地底下去啊？\" “废话少说，灵石我给了，你也收了，这笔买卖你要是再说不做，或者做不好出纰漏，我会像刚才捏碎你肩胛骨那样，一点点捏碎你全身骨头，再治好，再捏碎，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打住哥！已经开始害怕了。” “买卖我做。” “保证绝对不会在丹城内继续晃悠，只是...” “讲。” “少了点哥...” “......” “滚。” “好嘞哥！” ...... 丹城这次进月华桃林的题目是炼制一枚五品的生息回灵丹。 功效也简单，助修士调息，瞬间恢复灵力。 根据丹药层次高低，取前一百名入席。 这看似是考研炼丹，其实里面的门道可深。 能有点底气参加考核的，五境居多，兼顾炼丹的能有多少？ 不过是瞅瞅谁的能量大，初步筛选门第罢了。 当然，若你真有真才实学，可以自己炼出五品丹药...一个名额，给就给了，又不是你只要进入华月桃林就能够有所收获。 修为五境、炼丹五品的修士，丹城也乐意抛出橄榄枝。 “这真是你自己炼的？” “是我。” “你一个三境能炼五品？！” 考核人的声音拔高三分。 苏良反问道：“怎么就不可以呢？” “我不信，除非你当场炼给我看。” “有这一条吗？我看丹城的考核标准中也没有啊。” “没有我们可以加。” “你也说了，是‘我们’，不是你，既然现在规则上没有，想来我就算是过关了？” 苏良面色不改，有理有据。 考核人语噎...三境巅峰的散修，就这么放进去的话...问题真的不大吗？ 纠结间，苏良却是越过他，朝内挤。 师父他老人家亲手炼制的丹药，若是不能通过这什么考核，多少有些贻笑大方了。 “等等！我要先请示。”考核人多少有些固执了。 苏良眉头一挑，丝毫不给面子地往内走。 谁理你啊。 考核人见状眉头一皱：“我让你走了？” “怎么，丹药不过关？” 苏良回头看他一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通过考核的人，能够在阵法接引下，去到华月桃林的预备席位。 “那也不行！” 多少是有些固执了。 “更何况，这通关令牌在我手中，你进去又能如何？” 考核人晃了晃手中一枚玉牌。 苏良停步，同样皱眉。 “我跟你有仇？” “没有。” “我的丹药不合规矩？” “...要请示。” “那你这就属于是欺负人了。” 苏良纳闷。 那么多考核地，偏偏就他挑的这一个毛病多？ “那又如何？”考核人一拍桌子，似没了耐心:“我守的是丹鼎城的规矩！” 苏良摇头:“你不守规矩。” 考核人即便只是四境前期的修为，可怎么都要比苏良表现出来的三境强吧。 “我丹鼎城的规矩， 岂是你一个散修能全部了解的？我现在怀疑你的丹药有问题，要上报。” “先前那位四境前期，你不也放进去了吗？” “那能一样？别人可是司马家的大公子，岂会弄虚作假。” 司马家，东洲东部的一流世家。 标准的欺软怕硬啊... 苏良摇了摇头，来到他跟前，没有再说话。 “呵，知道差距，怕了？我告诉你...” 话说一半，平地忽地吹起狂风。 转瞬之间，苏良拍了拍他的肩膀。 轰隆！ 地面寸寸碎裂。 考核人的身子半数陷了进去。 属于是一巴掌给干进去了。 “我的规矩也是规矩。” 反正进去后，他会全面改成陈通通的模样。 一掌拍晕考核人后，苏良低身捡起那块玉牌，向内而去，全然不顾身后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越过门槛，是一道小型秘境传送门。 在苏良手持令牌靠近时，光华瞬转，再回神时已落入秘境之内，玉牌随之消散。 四下无人。 呼出一口气后，苏良的身形开始变换，渐渐化作陈通通的模样。 天机盘取出，再度放置数十枚中品灵石，他的修为境界也跟着下降。 虽有波折，但还算顺利。 一路向前走，他很快瞧见了这次席位选拔的正式地点。 按照陈通通的情报，华月桃林最终的进入人数只有百人。 通常能过第一道考核的，却有上千之数。 入眼处是一座桃林，据闻是仿照了华月桃林的规格而建制的。 桃林不小，望不见尽头，三三两两的人群游荡其中，交谈自若。 都是些五境的修士，最差的也是四境，所以当苏良这位三境前期的另类出现时，不少人咂舌称奇。 就连南溪剑宗，虽然明面上十八岁以下的弟子可以进入考核，但实际上，这么些年来，也未曾派人前来。 不怎么稀罕是一回事，有难度也是事实。 “小胖子，你怎么进来的？” 有人开口问道。 苏良闻言理了理情绪，微微一笑：“想知道吗？一百枚上品灵石。” 话语刚落，询问之人瞬间笑了，对身旁的同行之人道：“这破烂三境胖子还真当我跟他平起平坐地聊呢。” 笑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声。 “看来你很穷嘛。” 苏良直到他笑够了，才是开口道，言语间的讽刺之意若即若离，距离感把控地恰到好处。 有一种我虽然是实话实说，但偏偏又想挠你痛楚的贱兮兮的感觉。 “你说什么？” 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那位五境前期修士分贝拉高：“你敢再说一次？” 苏良无奈地双手上举：“好吧，既然是你要求的话...” 他嘴唇微动，道出二字。 “穷逼。” 第212章 熟悉的感觉 不少人投来目光。 有点意思。 按道理来说，苏良应该低调。 可陈通通却告诉自己不必如此，尽管张扬。 用他的话来说，自己曾经连六境修士的灵石都坑过，仗着丹城规矩宁愿挨上毒打也不还。 至于为何这样行事还能活到今日...苏良觉得不会像他说的‘皮糙肉厚能抗揍’那般简单。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苏良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只要能够顺利进来就行。 四境后期的修为，努努力磨至巅峰，便要准备玉纹的相关事宜了。 变强是苏良目前的唯一目标。 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东洲要是乱起来，再高的天赋也白瞎。 没成长起来的天骄在寻常时段可以让人忌惮，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可要是乱世之中...找个机会宰了你也难说。 再加上扫荡人这次失败，后续只怕会更加猛烈，暗地里还有个隐杀门。 所以眼前这位五境修士的威胁，苏良当真是不放在眼里的。 “你是那家修士？” 王彰庭眯起眼，目光若毒蛇般阴冷。 “别问了，我回答问题都要收费的。你个穷逼给不起。” 苏良想着陈通通的说话语气，如此道。 “好胆！” 王彰庭猛地朝前一步。 苏良也朝前一步，伸出脖子：“来，打我。丹鼎城有规矩，华月桃林的选拔未开始前，不得厮杀。我倒是想看看，你一个五境前期，哪里来的勇气挑战丹鼎城的权威？！” 言辞诚恳，就好像先前一巴掌将丹城考核人拍晕的不是他一样。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来，看热闹的占绝大部分。 没有什么好台阶的王彰庭在僵持片刻后，冷哼一声，留下一句“待会考核你别撞我手里”后离开此地。 苏良也不惯着，不停叫嚣。 “你今天不打我，你就是小妈生的。” “跑什么啊穷逼，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是不是觉得你哥我三境前期看着好欺负啊？！告诉你，惹急眼了，同归于尽！” 他说起这些话来是丝毫没有负担与生涩。 要装。 装势。 苏良来之前便想好了。 既然陈通通说可以大肆高调，那一切反倒是要好办许多。 三境前期的修为，进入桃林势必会引起注意，不如提前自爆，让人摸不准自己的路数。 只要“或许这小胖子有点其他手段”的想法种入人心就足够。 希望这华月桃林不要让他失望。 苏良喊得没趣后，也并未挑处没人角落默默待着，反倒是哪人多往哪凑。 “哥几个，需要打听点消息吗？” “什么，靠谱吗？把‘吗’字去掉！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丹城小灵通陈通通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你想打听六境功法？有啊！一百枚上品灵石，我告诉你点线索，保准你能找到六境修士的功法。” “吹牛？我可从不吹牛！消息绝对保真！” 几位五境巅峰的修士闻言有些意动。 苏良眼前一亮，继续说道：“你们可都是五境巅峰修士，我一个三境，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在理。 但也离谱。 你他妈一个三境前期的修士，到哪里去弄六境功法的消息？ “你这话说得挺有讲究，‘保准你能找到六境修士的功法’。”其中一位瞧着精明的老者开口：“若按你这么说，我也知道六境功法的线索。南溪剑宗的藏书阁里面就有，你去找吧。” “乱说。我怎么会打哑谜呢。”苏良闻言连忙否认，紧接着再摇头作离开状：“看来你们也没什么诚意啊...罢了罢了，估摸着也是穷逼。” “......” “我买！” 出声的那位五境巅峰老者兴许是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心头一横，抛出一枚储物戒：“这里面的东西虽然不是灵石，但玄级下品的幽魂花，价值怎么也够了吧。” “够的够的。” 苏良一把接过揣怀里，笑容堆砌，扭头对其他几位五境巅峰道：“看看人家这出手阔绰的，多学学。”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一位五境后期的中年男人忍不住了。 这也太奇葩了。 跳来跳去，不断给自己招惹麻烦与注意，他难道不知道事后的考核是进入这片桃林自由厮杀吗？ 即便有丹鼎城给的手段保命，但一个三境前期，他们这些五境出手只会是一击毙命，压根儿不会给你用去保命牌的机会。 “跟你一样，吃奶长大的！”苏良一拍胸脯，保证道。 “......陈通通？”中年男人眯起眼，微微点头：“希望待会儿你的嘴巴也能这般硬气。” “那必须的。” 中年男人默默离开。 华月桃林聚集了东洲东部许多五境修士，为的就是将自己的玉纹凝练到极致，以求突破至六境的契机。 像苏良这样的逗比，属实不常见。 但同样招人烦。 一只苍蝇不停地飞来飞去，你又不能马上拍死他。 这大概就是现在诸多五境的内心写照了。 “小子，灵石给了，你的消息呢？” 精明老者开口。 “什么灵石？” “？” “你有给我灵石吗？” 精明老者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你说，要是我在这里出手将你抹杀了，丹鼎城的人会为你出头吗？” 苏良灿烂笑着，仰头看他，叉着腰：“会的哦。” “我来之前，查了先例。” “第三十七届不是就闹过五境动手的风波嘛...结果你猜怎么着？嘿嘿，都死啦。” 精明老者顿时无言。 他觉得自己有点蠢。 更分不清方才为什么要将那幽魂花给出去。 “所以，幽魂花你也不打算还了？” 他还是多此一举问了问。 “自然如此。” 老者深吸一口灵气，再缓缓吐出。 “那你就先帮老夫保管吧。” 苏良冲他一笑，下一刻，当着面，他取出那枚幽魂花，送入口中。 嚼巴两口，咂舌道：“有点干巴，灵泉水有吗？” 老者目瞪口呆。 他怎么敢！ “畜牲！” 最终，精明老者按捺不住，抬手欲劈。 “静。”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声音在众人头顶荡漾开来。 精明老者如鲠在喉，最后浑身气势消散。 苏良则显得轻松多了。 是熟悉的感觉。 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 舒坦。 第213章 入桃林 当丹鼎城负责此次入席的选拔的人出现时，精明老者也不得不暂时作罢。 梁子自然是结下了，怎么解，就要进去后再说。 数十人踏空而来，为首的一名中年武夫气血滚滚，未着上衣，结实的肌肉充满质感，与他并肩而行的瘦小老头儿反倒是不那么起眼了。 但先前那个‘静’字，便出自他口。 灵力深厚，六境巅峰的境界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丹城七大核心长老，他排名第二，名为徐粒，同样还是五品的丹药大师。 中年武夫名为鹿言，鼎城六大扛鼎人之一，六境巅峰的武夫，五品的炼器大师。 两人名望在东洲都不算低。 或者说，每一位六境巅峰在东洲都颇有名望，只不过大多数人只记得最顶尖的那一撮。 他们的落场，也代表着华月桃林的入选即将开始。 苏良此刻也不再过多招摇，默默寻了个角落坐下。 接下来便是寻常的开场白，由徐粒领衔，大致说了说规则。 也不难懂，无非是所有人进入眼前这片桃林之中比试获取积分。 每人都会发放一道保命玉牌，自己的积分也会在上面显示。 增加积分只有两条途径，其一是摘取桃林中成熟的果实在事后换取积分，其二便是抢夺他人的玉牌。 眼前这片桃林是按照华月桃林的部分布局规格手动打造而出的，丹鼎城的野心很大，近千年来试图自己再造出第二片华月桃林出来。 不过显然没有成功。 “容老夫再提醒一句，次方桃林之中的瘴气虽然不会对你们造成永久性损伤，可吸入过多，灵力蛰伏一段时间是正常的，诸位若是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 “这次比试只有六个时辰，仍旧取积分前一百位获取入华月桃林的资格。” 月华桃林能对外开放，自然不是免费做慈善的，让这些外来者去冒险，才是目的。 东洲四部，除了南溪剑宗所在的南部，其他三部可谓是一家独大到了极点，散修或者一流势力的修士，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至于选拔出合适的天才... 天才何其之多，他们丹鼎城从来不缺。 缺的只是像洛子晋那样的绝世天骄。 能走到这里的，不论是四境巅峰修士或者五境修士，都提前了解过规则。 徐粒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手中抛出道道流光，落在众人跟前。 是那所谓的玉牌。 苏良抬手抓下，好奇打量。 嗯...桃林之中该是有四品阵法手段，这东西是一道道小型阵眼，内部符文繁琐，蕴含的能量瞧着不小。 有点意思。 自从上次研究‘黑豺狼’的那一次性的四品阵法后，苏良的水准再往上抬了抬。 桃林入口处，不少人接下玉牌后，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步入林中。 苏良感受到了好些道炽热目光，扭头看去。 这些人自然便是先前得罪的那些五境修士咯。 其中那精明老者的目光最凶，死死地盯着。 苏良一点也不别捏，挥手打招呼：“老登，花不错，再来一朵？” “好啊，里面给你。” 精明老者强行按压住胸中怒火。 也就是这时，分发完保命玉牌的徐粒注意到了这里。 “哦？今年居然溜进来一个三境前期？” 徐粒目光淡淡一扫，最终落在苏良身上，饶有兴趣道。 身旁的彪形大汉自鼻孔中哼了一声：“考核那群饭桶，越来越不办事了。” “三境放进来做什么？怕是瘴气都不能炼化。” “哎，不能这么说，说不得他是哪家小辈来玩玩的。” 徐粒接着话，可也没有太过在意，话锋一转：“今年能有多少收成呢？” “难说，我看五境巅峰的人比去年少了小半，成绩只怕不会理想。” “倒也是。” 丹鼎城收集这伪桃林中的桃子，这么些年来也没有几个成品，为此还开过几次大议，想要否掉复刻的桃林的做法。 不过丹城城主与鼎城城主的态度太过坚定，也只能继续拖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修士步入桃林，往深处走，开始摘桃，亦或抢夺玉牌。 唯独苏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着急。 可他不急，总会有人急。 时间只有六个时辰，一步慢，步步慢。 好些五境终于是按耐不住了，起身离开。 与华月桃林的入席资格相比，弄死这小胖子是可以无限延期的。 等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精明老者还在苦苦支撑时，苏良终于起身，脚步挪动，慢慢地朝桃林入口而去。 可苏良到了入口处，却突然止步，最后竟然是从手上戒指掏出一小板凳，不忙不慌地坐下。 “哟，你不急啊？” “过来坐会儿呗，聊会天啥的。” 精明老者缓缓低头，最终，他一步跨出，来到苏良身边，看着他，嘴唇微动。 “小子，你最好一直在外面待着。” 话落，他同样进入桃林，闪身消失不见。 至此，整场只剩下苏良一人未入。 徐粒此刻饶有兴致地望向苏良，最终竟是缓缓落了下来，与苏良缓声问道：“你是谁家势力的？” “一枚上品灵石。” “额...”徐粒有瞬间的恍惚，而后像是听错了一般，再问道：“我给你一枚上品灵石？” “总不能倒找吧？” 有趣。 徐粒抚掌一笑，随后竟然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枚灵光四溢的上品灵石，虚空推至苏良跟前：“说吧。” 苏良见状也不犹豫，反手一握，收入囊中，淡然开口：“丹城城南二道胡同陈通通是也。” 丹城城南，二道胡同... 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徐粒还当真在细细回想这是哪方势力，直到片刻后反应过来，他才是惊愕抬头。 丹城城南哪来的二道胡同？！ 可再看去，苏良已是消失不见。 徐粒愣了好久，最终放声一笑。 “有意思...青峰，去，查查陈通通的考核记录。” 一位白衣丹袍弟子领命离去。 而踏入桃林的苏良，没走多远便撞上一人。 看似撞上，不如说是专程等候。 精明老者狞笑一声：“小畜生，让我逮到了吧？” 苏良抬眼一瞥，淡然开口：“就此离去，没有人会受伤。” 第214章 隐杀门再现 苏良抖了抖手腕，青萍剑自空中翻转一圈剑花，顺带着甩去剑刃上的鲜血后收剑。 那位精明老者喉咙处开了道透明窟窿。 苏良同样负伤，左胸口处插着一柄匕首。 他很意外，可在瞧见那匕首的瞬间便又了然。 阴魂不散啊。 常理而言，五境巅峰对上三境前期，怎么能够随意拿捏的。 所以一般不会用尽全力，可这老头儿不一样。 若不是早有准备的苏良剑域瞬开，这么近的距离，可能还真会让他得手了。 此刻的老人双手死死地按住喉咙，那块保命玉牌根本来不及使用，落入苏良手中中。 苏良一手托着天机盘遮掩，一手把玩着玉牌：“没想到吧，我其实一直防着呢。” “自我进入这方秘境时，你就对我抱有杀意...还有一开始上来找茬询问的那人也一样...这种杀意很淡，你们掩盖得也很好，但我这个人。”苏良指了指胸口：“这颗心生得厉害。” “你给我的那朵幽魂花，其中还掺杂了点别的东西...我吞下去的时候，你其实挺开心的吧？” “方才在桃林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你的身份。” “但瞧见这把匕首后，一切就清楚了。” “隐杀门的手段果真不低。” 插在他胸口的匕首，与当初在百兽秘境之中刺杀他的那把几乎算是一模一样。 “不过，你比当初那人强。是又发布了新的刺杀悬赏吗？” 苏良气机渐渐放缓。 剑域、融合洞天第二天座小人、四境后期的浓厚底蕴以及提前准备好的别天剑招，这才能够将这位五境巅峰的杀手瞬息斩落。 “该说不说，你演技还是很不错。” “可惜，我有那什么？嗯...我想想，五师弟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外挂。” 苏良收起玉牌。 研究这么小会儿，他也没看出与他手中这枚的区别，想来不会有突破。 他走到精明老者跟前，缓缓地拔出胸口匕首，最后用它笔直捅穿老者喉咙，搅动着上下一拉。 红白之物流了满地。 苏良松开匕首，收起天机盘，眯着眼。 隐杀门... 他们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 挑了这么个时机，事前还一番演戏，尽可能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倘若不是自己这颗七窍玲珑心，他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其他人呢？ 还有几位五境巅峰... 苏良神念微动，感应着提前在那几人身上留下的烙印。 都有点距离。 这倒是稀奇，都进了桃林还这么谨慎吗？ 忽地，苏良捕捉到了一人。 他脚步闪动，原地消失。 而此时，正强忍着心中震惊，记录着隐九刺杀行程的执笔人忽然抬头。 “在写什么，我看看？” 一记拳头在执笔人瞳孔中急速放大，闷响之下，他被一拳砸飞倒退，手中的记录簿被苏良接过。 上下一扫，便能瞧见全部。 执笔人心中大惊，怒斥一声：“大胆！” 苏良瞬间展开剑域，将这位五境巅峰的执笔人笼罩其中，而后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前：“别吵哦，不然宰了你。” 执笔人更为惊怒，却当真不敢乱动。 先前苏良瞬杀隐九总司的一幕还未散去，甚至隐九的血都未曾凉透。 战力比隐九还要低上一截的他，此刻当真不敢乱动，连悄悄地去拿保命玉牌都不敢。 作为隐九总司的专属执笔人，他最清楚隐九的实力。 同为五境巅峰，隐九若是想要杀他，能撑个百余回合就能在其他执笔人面前吹嘘好久。 “记得还挺详细嘛。豁，我入东洲东部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啊？”苏良一篇篇翻着，眼神却是慢慢冷了下来。 “还真是让你们费心了...为杀我这么一个小小四境，一步步走到现在。” 最后，苏良将手中薄放下，面对执笔人：“说说吧，谁的刺杀悬赏？” 执笔人沉默不言。 苏良叹气：“非得我将你四肢挨个切下来才肯说吗？” “说了我会死。” “不说你也会死的。”苏良极真诚道。 “呵呵，既然如此，我还说什么？”执笔人像是看开了，呵呵一笑。 苏良摇头：“不一样。这是立刻死与随后死的差别。” 执笔人一身的黑，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眨动频率有些高。 犹豫片刻，他低声道：“将你手中的薄子还给我，我给你名字。” 苏良随后一抛。 执笔人瞳孔一缩，立刻上前接下，最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对苏良道：“是唐家家主开的悬赏。” 苏良神情有瞬间恍惚。 再回神时，心中了然。 嗯，说得通。 唐家的谋划，说是毁在他手上也不为过。 至今没有被找出来的唐老家主，对他恨之入骨才是对的。 “滚吧，我说话算数。” 苏良挥了挥手。 执笔人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试探问道：“你真放我走？” 他可是看了记录薄的啊，只要自己一上报，隐杀门的杀手便会前仆后继。 “你若不想走，我现在也可以送你一程。” 苏良轻飘飘地扫过。 执笔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突然，他扭头对苏良道：“唐家家主一共发了六份杀你的悬赏，皆有人接下。” 话落，他取出保命玉牌握在手中，再急速离去。 苏良也没有追。 一共七份...唐家家财挺多嘛。 折返回去，一把灵火将那隐九的尸首烧了个干净，再随后把骨灰一扬，神念微动，调整方向，朝着下一位隐杀门人而去。 攻守易形咯。 第215章 旋得老远了 隐十二觉得自己真有些失心疯了。 竟然再次主动接下唐家的悬赏。 是骄傲？亦或者其他？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苏良不死，他这颗心便不会平静。 第二次的刺杀若同样失败，当真是说不过去。 只是当他得知隐九与隐八同样接下这一任务后，心情算不上多美妙。 总司接取同一任务，自然是按照排名高低先后。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 苏良的底蕴太过恐怖，是能够手撕六境的存在，先让那两人死一死，也算不错。 隐十二在知道苏良底蕴的前提下仍旧敢来，自然有所依仗。 因此当苏良突然踏空出现在他面前时，隐十二虽然惊讶，但多少还能接受。 “是你？” 苏良微微偏头，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隐十二变换了面容，自身的气息并未遮掩，苏良认出来不算太难。 当日百兽秘境的刺杀，便是此人。 “还记得我啊？荣幸之至。” “自我介绍一下...” 轰隆一声巨响，剑域瞬间展开。 金灿剑光笼罩四方，苏良单手持剑，眼中没有丝毫交谈的欲望。 这方秘境的瘴气确实能对修士产生影响，苏良还有其他几位要杀，当真没什么闲工夫。 磅礴剑气落下。 隐十二没想到他竟如此果断，反应慢上一拍，脚下动作同样慢上一分。 代价便是胸口炸起一串血花。 剑意滔滔不绝，如山海压来，让人窒息。 他更强了。 隐十二手心冒汗。 这四境后期，给他的压力比六境还大！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敢来，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封！” 隐十二抬手，祭出一道画卷。 画卷迎风而涨，无限延展开来，慢慢地拉出一幅山水图来。 山水颠倒，映射虚空。 江河之水天上来，连绵群山拔地起。 大地颤动，传播极远，隔着百里距离的一些五境修士都有感触，守在桃林外围的徐粒更是猛地扭头，眉头紧锁。 这方桃林有四品阵法护持，五境巅峰出手都不太能伤着，更何况还有他们事先的警告。 可这动静怎么的如此之大？ 视线再转，苏良从单手持剑改为双手，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咂舌道：“这画卷怕是不便宜吧？” 画师除了绘画，还能藏画，关键时刻如同符箓一般展开画卷伤人御敌，十分不错的手段。 隐十二呵呵一笑：“自然不便宜。” “隐杀门的手段，远超你的想象。” 画卷彻底展开后，他的言辞都变得自信起来。 毫无预兆地，山水同时压迫而来，裹挟的声势与威力让人心惊。 这波动，怕是有六境巅峰的水准。 熟悉的感觉又来啦！ “来，我看你这次死不死。” 虚空震颤，光是画卷余波便能激荡出点点裂痕。 山水一重又一重。 “确实接不下啊...”苏良语气满是无奈，但神色却显得异常轻松。 “既然如此，那就不接了。” 手中双剑松开，两抹灰线被他凭空抓握出来。 天地瞬止。 方圆百里的空间与时间刹那冻结，而后随着两抹灰线缠绕，凝聚出一道灰光之后。 时光开始倒流。 山水倒转，展开的画卷更是一点点收了回去。 苏良的第二神通，再次被他用出。 时光停留在双方刚见面之时。 灰光消失不见。 苏良强压着精神上的疲惫感，瞬间出手。 回天游第六层被他毫无保留地用下，半息光景，青萍剑已经架在了隐十二的脖子上，残剑更是抵在其心脏处。 剑域的气机将其牢牢锁死。 隐十二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与兴奋，甚至已经在想到苏良被画卷碾碎的场面了。 可忽然之间，画卷消失了！ 再低头，苏良的剑已经架了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不敢置信。 苏良那漠然声音自他身旁传来：“也不过如此。” 隐十二承认，他懵了。 他的保命手段，能够对付六境巅峰的山水画卷，居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苏良破开了？！ 喉咙滑动，冷汗直流。 忽地，他想起了丹鼎城给的保命玉牌。 可他手指刚动，便有一道剑光闪过。 那根佩戴着储物戒指的大拇指，被切下。 “别动。” 苏良补充道。 “从现在起，我问你答。” “答错一题，扣两根手指。” “全部答对，我这一次饶你不死。” 隐十二喉咙滑动，强忍着痛，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问...” “谁发布的悬赏。” “...唐家。” “具体。” “唐家老家主。” “之前的刺杀呢？” “也是。” 苏良眼皮微抬，有些意外。 倒是没想到这么配合。 于是他顿了顿声，再问。 “许多年前，你们隐杀门灭过一秦姓大族，告诉我具体的卷宗，换你此次性命。” “...你说的太笼统，能否具体一些，比如时间。” “五六年前的事。” “刺杀地点呢？” “东洲南部以西，距离南溪剑宗过二十万里。” “太远了...又是五六年前的事...” 苏良眉头皱起，剑光再闪。 两根手指再被切下。 他俯身靠近，低声细语，言辞间满是‘诚恳’：“我在拿你的命跟你做买卖呢，能麻烦认真点想吗？” “我现在不知道，但可以查！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能查！” 隐十二是真的有些怕了。 他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可不能死在这里！ “多久？” “半个月？” “我他妈要等你半个月？” “五天！不，三天就行！丹鼎城有分部！”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点慌，连分部这种绝密都往外说。 苏良眯着眼：“我要现在就知道。” 隐十二想骂娘。 可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开口道：“我的执笔人就在附近，他比我入门久，又是记录者，想来会知道。” 苏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良久，他收回青萍剑与残剑，对他说道：“好吧，我问完了，说话算数，你走吧。” 隐十二有些不敢置信，随后默默捡起地上的断指。 四境巅峰的修士，接回三根手指太容易了。 “当真放我走？” 临走前，隐十二再问道。 苏良微微一笑：“当然，我说话算话。” 隐十二沉默片刻，问道：“我的那根手指...能还给我么，储物戒指你随意。” 苏良此刻就像是个好好先生，点头，随后取下戒指，归还手指。 前后判若两人，隐十二多少有些头皮发麻，不再多想，转身离去。 出桃林的路早就被他记下。 可就在他走出几里距离后，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哦。” 猩红剑气横扫。 一颗大好头颅被旋得老远老远。 第216章 吓他一跳 当苏良再转身，想要去找那位执笔人时，却没什么结果。 这让他有些惋惜。 要是他不追上去宰了隐十二，应该就可以知道秦念一族被灭的线索了吧？ 不过也还有机会。 其他隐杀门人还在。 正准备转身寻找下一位幸运儿的苏良神色一顿。 被他标记的剩下两位五境巅峰，此刻竟然齐刷刷地出现在了桃林之外。 稍加思考后，苏良便断定是先前逃走的隐十二执笔人通风报信。 无奈下，只得摇摇头暗道一声可惜。 但也还能接受，至少收获了一卷可媲美六境巅峰手段的画卷不是？ 苏良在隐十二的储物戒指中翻到了那画卷，还搜索到了几千中品灵石，除此之外是干干净净。 多少有些意外。 这些杀手平日里都不写点日记什么的吗？ 忽然，一股眩晕感传来，苏良身形开始摇晃，而后缓缓落下。 是瘴气吗？ 好像不止... 似乎是第二神通带来的副作用。 “原来是这么个身体不适啊...” 除了寿元缩减，身体不适的症状也出现了。 苏良摸索出天机盘，一次性放了一百枚中品灵石，再度将自己的气息遮掩得干干净净。 方才那画卷展开时的动静太大，即便自己以时光倒流的神通扭转回去，只怕也有不少人察觉。 说不得就有人朝这里赶来了。 一来一回的耽搁，目前要进华月桃林，靠自己摘桃子是没辙了，当下只能抢。 任重道远啊... ...... 玉楼宫。 “你这妮子，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跟我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姐了？” 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此刻轻轻扯着李思渺的耳朵，如耳提面命。 玉楼宫宫主曲茵，同样生得极好，美目盼兮，袅袅如玉，配上出尘的气质，合该她当宫主。 “师姐轻点轻点！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嘛...”性格大大咧咧的李思渺拍拍曲茵胳膊，示意松手。 饶是觉得这样的动作确实不妥，又或者一向对自己这位师妹宠得厉害，曲茵当真松开手来。 不过脸色不算太友好，盯着她道：“荀远道给你灌迷魂汤了？” 李思渺一瞪眼，高声道：“他敢！腿都给打折来！” “......” “那你急着嫁过去干什么？怕他找其他道侣？” 李思渺再瞪眼，声音再度拉高：“他敢！！三条腿都给打折来！！” 曲茵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说话。” 当年风光无限，天资极高的紫明剑皇，在这一巴掌后老实了，轻哦一声，再悻悻然道：“师姐，下次你别老是拍我脑袋了...都多大的人了...” \"你也知道你是一百六十岁零一年又三个月的人了？\" “哪有这么多...分明是十八年零...好多好多月的人...” 曲茵扶额：“我当初就不该带你下山，这样也就不会遇见荀远道了。” “哎，师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都是大道因果，是姻缘，避不开的。”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差点霸王硬上弓的理由？！”曲茵再给一巴掌。 这次没有收力，所以李思渺很有眼力见地避开了。 小仗受大杖走。 “师姐，莫生气，一会儿皱纹出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够治这位在当年堪称无法无天的紫明剑皇，大概就是身为玉楼宫宫主兼亲师姐的曲茵了。 “你这次提亲是下定决心了？” 一说到这里，李思渺就有些不高兴了，哼唧一声：“哼，不可能！必须要荀远道亲自登门提亲，我这次就是过去借着我提亲的由头，把正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哎？” 怎么说出心里话了？！！ 曲茵手中转动的术法戛然而止。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思渺的脸色十分的僵硬，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师姐...哪有对自家师妹用真言术的...” “我不用你能说了？” “死妮子别跑！” “我今天也要打断你的腿。我让你提亲，让你生米成熟饭！” 宫主试炼秘境之中。 原本想着让师祖用秘术跟师父说说话的陈怀玉沉默地看着镜花水月中展现出的二人身影。 她追她逃，鸡飞狗跳。 “年轻是好啊。” 负责看护试炼秘境的老妪哈哈一笑，抬手一拂袖，画面瞬间消失。 “既然时机不对，那便等下次吧。” 陈怀玉半年间出落得更漂亮了，一身的境界也沉淀地极深。 “怀玉啊...这最后一关，耗时最久，若是一年内你不能走出来...便算是失败了，这失败的后果...”老妪有些欲言又止。 但最后她还是问了出来。 “所以...你要不要再等等，五境之后进入效果最好，也更安全。” 坐在老槐树下的陈怀玉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师祖，我可以的。” 老妪见状也不再多言，再嘱咐几句，转身进了那间别院。 陈怀玉一人站在院中。 试炼秘境中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老槐树已到了换叶之时。 忽然，陈怀玉双手抓握在一起，面朝槐树，心中默念。 通过考核，就是六境大修士了哎。 到时候她要快快出去，然后吓他一跳。 ...... 凭借着苏良熟练的敲黑棍技巧，在这桃林之中，很难有失手的时候。 整个过程中，陈十一送给自己的那具五境隐匿型灵傀功不可没。 一人一灵傀，配合得相当默契。 苏良负责当诱饵，灵傀则以堪比五境武夫的一榔头，对着后脑门狠凿一下，过程那叫一个丝滑。 所以当六个时辰过去后，好些五境修士都聚在徐粒周围，嚷着要查一查谁出的手。 他们辛辛苦苦摘下的桃，眼一闭一睁，没了！ 可徐粒压根儿没有理会的意思。 丹鼎城只看结果。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将目光转移至通过考核的人身上。 肯定就是这些人。 不过三境前期修为的苏良，却被他们首个排除。 毕竟以苏良‘恰好排名一百’的积分成绩来看，分明就是他们被敲闷棍后捡漏了。 苏良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心中盘算着那多余的桃要怎么处理。 就在他靠在一个角落思量之际，一人却忽地来到他跟前，言语很不客气。 “哟，还真是你啊，陈通通。” “怎么，又想挨揍了？” 苏良抬手看去。 一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哥趾高气昂，眼神轻蔑。 他衣袍上刻印着一尊巨鼎。 鼎城核心弟子专属。 第217章 搬家咯搬家咯 鉴于未曾在陈通通那里得到过任何正向反馈，苏良保持沉默。 “哟呵？不说话？” “本公子怎么不记得有把你打成哑巴啊？” “哦...忘记了，被打得说不出话的是你妹妹啊，哈哈哈哈！” “啧啧，当初让你听劝吧？” 公子哥突然低头，靠近苏良耳边，阴恻恻地说道：“瞧，我说过你会被鼎城开除，你妹妹也只能苟延残喘，而我们只会屁事没有。” “怎么样，没骗你吧。” 话落，他拍了拍苏良的肩再道：“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混进了这华月桃林。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过若是指望用这种方式引人注意，又或者扶摇直上来报仇...我想想就觉得有点可笑啊。” 公子哥缓缓起身，眉眼间的开心神色不像是假的。 苏良忽地抬头。 他觉得，若按照陈通通的性子，现在应该生气。 事实上，他现在也有点生气。 但他又不能真的生气。 万一出手打死了，算谁的？ 所以，他在其身上烙下一枚神念印记，头颅垂下，不再搭理。 公子哥见状，咂舌一声，往脚下吐了口唾沫：“没意思，我还以为你能有点骨气给我两拳，多少为你妹妹出出气呢。” “毕竟，她那张脸是我打花的嘛。” “哎哟，无心之言，你莫往心里去啊。” 见苏良仍旧没有反应，再讥讽几句后，最后在一声声无趣中离开。 “黄康，那谁啊？看你跟他说半天。” “啊...怎么，你不认识啊？那位可是当初以第一名考核进入鼎城的天骄呢！” 天骄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天骄？” 一些人侧目看去，可当他们发现苏良展露出的二十五骨龄与三境前期的修为，再加上那肥胖的身材与抽象的容貌，很难与天骄二字联想起来。 “这是哪门子天骄？” “想知道啊？今晚聚宾楼，我慢慢讲给你听啊。”黄康这话是对着苏良说的。 在众人的拥簇下，黄康逐渐走远。 他们是鼎城内天分与背景兼顾的弟子，此次来是看看有没有值得结交拉拢的势力或者盖世天骄。 苏良默默地将黄康的背影记下。 这样的事情想来整个东洲都不会少，只不过一来他就撞上了。 接下来的流程就要简单许多，有资格入华月桃林的修士被授予身份纹章，于七日后统一进入。 其中有一则很有意思的规定，倘若这身份纹章被抢了去，丹鼎城同样认可。 这一条规矩陈通通倒是没有提过。 难怪这纹章给出后，有的人快步离开，有的人找那些世家子弟攀上了关系。 苏良同样离去，路上他翻转着手中纹章。 瞧不出什么特殊纹理，单纯有着一道印记罢了。 一番对比，不如再研究研究这桃林的四品大阵呢。 话虽如此，苏良还是将快些踏入四境巅峰作为当前主要的目标。 百兽关一战后，他的修为自然而然落入四境后期，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神念的提升，再加上这几天细细琢磨那‘灭魂’手段，苏良觉得可以再进一步了。 这些天来，苏良又一遍翻看了萧风老祖留下的手稿，对其中的灵根划分有了新的发现。 结合当时老祖所说的仙灵根，他大概清楚了自己的修炼速度为何能这般快。 先天灵根之上，还依次分作道灵根与仙灵根。 不过这两种灵根都需要特定的方式觉醒。 这些方法都掌握在有九境巨擘坐镇的势力手中，是绝不外传的核心机密。 道灵根，暗合天道，悟性极高，若顺利修行，再蠢的人打底都是八境修为。 仙灵根能沾着一个仙字，自然更加得天独厚，九境修为算是板上钉钉，只是能走多远是个未知。 不过这两种灵根的拥有者都极少，且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数，同一时期不会大范围出现许多。 苏良估摸着自己与大师兄怎么都该是道灵根的水准。 奈何也测不出来。 这样看来，中州与其他三洲似乎当真舍弃了东洲，连这等灵根之事都未曾流传。 东洲昔日的九境势力，又是怎么消失得干干净净呢？ 这般想着，苏良拐进了一条胡同。 踏步瞬间，一股异样感瞬间传来。 苏良回过神，抬头看去。 如同夜幕降临，一片帷帐落下，隔绝内外，自成一方天地。 看清楚前方的来人后，苏良叹了口气。 “让我猜猜，接下来的发展是：你继续嘲讽我，然后让我乖乖交出身份纹章，说不得还要给你磕几个头才肯放我走。” “对吗？” 刚准备说些什么的黄康一点点将喉咙中的话给咽了回去，神色极不自然。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世家子弟更是诧异。 活得这么通透吗？ “你明白就好。” 憋了半天，黄康说了这么一句。 “陈通通，自己跪下磕十个响头，再将那身份纹章交出来，本少饶你不死。” “你这话说得，好像当真能弄死我一样。” 苏良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黄康，跟他废什么话，洪长老一脉的一位师伯最近刚刚破五境后期，这身份纹章不是正好？” 黄康身后一位三角眼男子提醒一句，言谈间颇为轻松。 他们三人可不是特意来看热闹的，丹鼎城对华月桃林的管控极其严格，即便是天资卓越的天骄也不能破格进入。 外界放出一百份名额，内部只有二十份。 争夺的主力都是些五境长老，弟子想要挤进去都难，除非你五境之后拒绝长老封衔，去走弟子的赛道。 所以当洪长老一脉几个字蹦出，黄康多少有些不舒坦。 他大哥已经四境巅峰了。 “有点意思。”苏良依旧是那副胖墩墩的模样，抽象的五官因为笑容而挤在一起，看着竟然顺眼多了。 “本来吧，我不打算多管闲事。” 苏良抬手。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既然你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剑意锐起。 三个三境后期，一个三境巅峰。 他连剑域都懒得展开。 仅仅是以双指作剑，随意挥动。 在四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平平无奇的四道剑气一闪而过。 咚。 连响四声。 苏良望着开始退散的夜幕帷帐，念道：“脑袋搬家咯。” 第218章 阴元灵体 “咦，哥你回来了？” 陈通通像是在刻意等候，苏良刚踏入院中，他便闪现般来到跟前，一脸的谄媚。 苏良淡淡地瞥他一眼。 他的容貌已经恢复正常，天机盘的气息遮掩下，怎么看都像是个凡人。 若不是容貌身形太过出众，只怕想引起他人注意都难。 “你在等我？有事？” 陈通通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脸色不变，笑道：“没事没事，哥我只是想表达一番对你的敬仰之情。那可谓是高山流水，滔滔不绝！” “...” “那叫高山仰止。” “都差不多，哥你知道什么意思就行。” “你就打算把我拦在这里一直聊？” “额...那不能，哥你里面请，里面请...”陈通通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心中的紧张情绪在不断蔓延。 苏良走在他身后，沉默着。 陈通通在害怕。 当他看见自己的时候，这种情绪还极淡，可现在，极其浓厚。 小院规模虽然不大，但方方正正，加起来还是有几处屋。 陈通通将他引入最大的一间后，熟练地看上一杯灵茶，全程点头哈腰。 苏良双指搭在桌边，轻轻地敲着。 对于陈通通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毫不理会。 直到这问题变得越来越奇怪。 “哥你饿了么，要不我给你露两手，下碗面给你吃？” “哈哈，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不如我给哥点份外卖？” “...哥你成婚了吗，嫂子有一起来吗？” “我其实也看中了个道侣来着，可惜她丈夫不同意...” “哥你知道吗，丹城城主夫人的那啥是红色的，消息绝对保真！” “哥你多大了，有孩子了吗？怕嫂子吗？我听说有些道侣都很凶，孩子都跟嫂子姓。” “哥...” “停。” 苏良收回神念，及时打断施法。 “好嘞哥。” 陈通通主打一个听话，甚至还很夸张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陈通通，你在害怕我吗？” 苏良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指，心中叹气，表面平静。 “怎么会呢...哥您可是跟我做了笔大买卖呀，我哪里会怕。” 从你字到您字的转变，再从瞎几把扯淡到‘大买卖’的强调...都心口不一到如此程度了，还在嘴硬？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在自家宅院地下搁置一位女子呢？” “我想，她就是你妹妹吧？” 哗！ 陈通通猛地站起身，身下的椅子被他蹬出去几米，瞪大着双眼，抽象的五官挤在一起，张大着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苏良静静地看着他。 自己这颗心也不断地感受着他的情绪。 震惊，不安，惶恐，无奈，悲哀。 短短几息，尽显桑沧。 苏良抬手，端起桌上的茶，轻品一口再放下，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寻常人来家中，我看茶他喝茶，一来一回，便算是客人。” “我这个人大多时候都认理。” “待客之道还是周全的。” “所以你不用害怕。” 陈通通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缓缓坐了回去，头埋得很低。 过了片刻，他才是声音发颤道：“所以...你也是看上我妹妹的灵体吗...要多少灵石，你才肯放过她...”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等隐匿阵法，非四品大师不可看破，更何况我还反其道而行之，就安置在我家宅院之下...” 苏良眉头一拧。 他突然有些听不懂了。 “你妹妹的灵体？” 面对苏良的反问，陈通通猛地抬头，忽然后悔。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苏良瞧他这般错愕反应，心中思量，不自觉地将那黄什么来着的话与当下情景串联起来。 “你妹妹是什么灵体？” 陈通通脸色瞬白。 现在已经不是有些后悔了，而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先天火灵体...” “看得出来，你不擅长撒谎。” 陈通通一句话还没整完，苏良便摇头打断，继续道：“不过你不想说，便不说。” “我这次过来，也只是想让你再跟我交个底。” 说完，苏良将那黄什么...哦对，黄康。 将方才的经历大致讲了一番，随后苏良道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你应该是丹鼎城的弟子吧？当然，我对你为何被逐出的经历并不感兴趣。相反，甚至大发慈悲地帮你除了点麻烦。”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知道你在鼎城的所有经历。” “倘若再出现这般情况，甚至因此而让我露馅...我会发火的。” 说这话时，苏良目光始终平静。 而陈通通却有些不知所措。 信息量有点大。 这人当真不是觊觎他妹妹灵体的？ 那可是阴元灵体啊！ 欸？等等，他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啊。 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陈通通看向苏良，紧张中带着认真：“我妹妹是阴元灵体。” “...我在问你丹鼎城经历。” 苏良先是一愣，随后摇头。 阴元灵体，他听说过。 与之对应的还有阳元灵体。 两种灵体都能帮助修行，且让自身功法属性偏向极阴或者极阳。 可最重要的是这两种灵体觉醒后，是极佳的炉鼎。 他倒也能理解陈通通先前的紧张情绪了。 “我说的就是。” 陈通通沉声道：“七年前，我与小妹一同通过了丹鼎城的试炼，她去丹城，我入鼎城...” “我们两人都有着极品灵根，因此在丹鼎城过得也还不错，努力修行下，甚至挤进了所谓天骄行列...” \"但好景不长。\" “当小妹觉醒阴元灵体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丹城有一位长老，卡在了六境中期的瓶颈处多年...原本，他是不知道这消息的。” “那一次灵体觉醒，只有与她同属一脉的师兄弟知道...” “但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家族势力，威逼利诱...若不是我去丹城看望她时，瞧出了其眉眼间的疲惫苦楚，接连逼问下，这妮子只怕都不肯跟我说...” “父母走得早，小妹她很懂事的...我们没什么势力...只能忍，想着有一天能变强，能翻身...” 陈通通说不下去了。 声音哽咽。 苏良也不打算听了。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半晌，他来到这位小胖子跟前。 苏良的影子罩着陈通通。 “我这个人吧，听不得这些。” 一团小绿球子浮现在苏良手中。 他嘴角含笑，托着那记神通，微微偏头：“带我去看看？” 第219章 多少? “哥，您这能治好？” 苏良点点头。 “包的。” 笑话，离开百兽关时，在傅秦的安排下，他偷偷摸摸地将蓝关蓝老爷子的手臂都接上了，出阵的白稳山也救了回来。 苏良并没有对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第一神通。 倒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般手段不应该一直藏着掖着。 百兽关的七大世家是实打实地为整个东洲南部流血，听南溪剑宗吩咐。 他是南溪剑宗小莲峰正牌的一代弟子，峰主辛天逸的亲传弟子，若扭扭捏捏可就丢份了。 至于暴露自己这一神通底牌...无所谓，他手段多了去。 得知沐姐大概率是萧风老祖口中那位九境大人后，苏良的腰杆挺得是越来越直了。 五师弟有句话说得极在理。 三千大道不如摇人道。 “所以，你这么拼命地攒灵石就是为了治好你妹妹？” “对。” “那些人会放过你？” “不会。即便我将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烙印在我身上的印记不会消失…这一点，是在他们有一次折磨我后告知的...为了让我更怕。” “黄康的手段，涉及到灵魂层次，我去不掉。” 苏良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不是专门给他安排的？ 刚学灭魂就来一个练手的？ “他们没想着弄死你？” 陈通通低头，忽地有些羞愧：“找不到我妹妹，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再加上...在丹城的眼皮子底下，我曾经也是鼎城天骄，就这么要我命，明面上不好看。” 苏良没再发问，跟着陈通通来到偏院，一番鼓捣下，符文流转，露出一记入口。 穿过阵法，他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女子。 面容尽毁，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还用了些手段阻止再生，像是五境玉纹的烙印。 二境前期的修为，可体内却是有黯淡瑶光。 “你们当初居然能够逃出来？” 苏良侧目，纯粹有些不解。 “有一点机遇，依靠现在的阵法苟延残喘至今。”陈通通低着头，声音很轻。 见此苏良也不再多说什么，来到床边，神通落下。 浓郁的绿芒笼罩，很快遍布全身。 由眉心处散开的神通开始发力。 女子忽地哼唧一声，竟从昏迷中醒来。 眼前一片朦胧，喉咙干涩，只得弱弱地问道。 “是哥哥吗？” 陈通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靠过来，也不考虑是否对苏良的医治有所影响，双手攥紧，捂着她如干柴般的手臂，潸然泪下。 “是我...小小别怕，哥哥在这里。” 上一次陈小小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哥...哥...”陈小小虚眯着眼，那张狰狞面容，嘴角轻轻上扬。 脸颊上肉皮拉扯的疼痛，陈小小早已习惯。 她微微笑着，轻声重复，带着安心：“哥哥...” 苏良叹了口气，轻踹一脚陈通通：“走远点，没看见我在忙？” 后者瞬间清醒，胡乱抹着眼泪，慌忙后撤，嘴里念叨：“哎哎，我走远点，走远点，哥您受累...” 他是真的在害怕。 苏良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害怕情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 于是，他再度抬手，捏出另一枚小绿球子。 体内灵力被不断抽取调用。 神通落下，生的气息渐渐回荡开来。 绿芒闪动，再次遮盖陈小小全身。 有百兽关的经验，此时动起手来，倒没那么生疏。 被挑断的筋脉开始续接。 他连蓝关这种六境武夫的断臂都能续接复原，区区二境，易如反掌。 在陈通通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陈小小被毁去的容貌也开始一点点复原。 最终落出一位清水芙蓉。 称不上太惊艳，但很有看头，属于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再加上此刻重生，肌肤嫩白如雪，淡薄红唇轻点，苏良觉得与五师弟所描述的那黛玉子形象有所神似。 仅是一炷香的时间，陈小小再度焕发生机。 苏良收手，来到陈通通身边，再踹一脚：“愣着做什么，你妹妹马上就要醒了，自己叙旧吧。”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去。 “哥！不，恩公！您要去哪？”陈通通脸色红润，抱住苏良裤脚。 后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去去去，我见不得这些场面。你这阵法不错，我准备研究研究。” 脚下用力甩开陈通通后，苏良多少有些嫌弃道：“你看看你这样子，哈喇子眼泪鼻涕一块儿流的，我这身行头很贵的。” 这次不给陈通通任何机会，苏良转身就走。 而恰恰好，陈小小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发展不言而喻。 苏良也当真来到了阵法入口处，仔仔细细地研究。 他总觉得自己的阵法造诣最近有些蠢蠢欲动，不断的厮杀后，一些新的阵法构想也时不时地跳出来。 阵法这东西的门道极深，单单是最基础的阵眼与走势，便能难倒一大片的入门阵法师。 苏良悟性真的很高，繁琐如四品阵法，他也仅仅只是略微出手，便能窥得全貌。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好奇，老天爷为何给他如此之高的天赋。 长得帅，修炼快，悟性还高。 好处都让他占完咯。 没过多久，陈通通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对着苏良三叩九拜。 他也没拦着，或者说此刻的苏良看阵法有些入了迷，对这些事不怎么上心。 直到有所明悟后，才是满意地点点头，来上一句：“原来如此。” 一回首。 得，陈通通还跪着。 “起来吧，以后不要恩公恩公地叫。我不喜欢，要么你就叫哥，要么就喊我陈十一。” 苏良确实没什么架子，即便在他当初道德水准不高时，同样如此。 陈通通点头哈腰，起身后没有犹豫，自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哥，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九成家当...我自己留了一成想给小妹补一补身子...您莫要嫌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出手是为了你的家当？” 陈通通惶恐，“不敢不敢，只是这三枚极品灵石您要是不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苏良刚想摆手拒绝，忽地听见了某个关键词，猛地扭头，问道：“多少？！” 眼珠子已经是灵石的形状了。 第220章 两次 “咳咳，那什么，刚才嘴皮子有些顺。” 苏良脸不红心不跳。 道德水准提高关他脸皮厚不厚什么事？ “哥您收下就是，我绝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这倒是。 毕竟嘴可以说谎，但心不能。 ‘勉为其难’地接下后，苏良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按不住了。 不过... 苏良似心血来潮一般，忽然朝陈通通探手，抓向其脖颈处。 陈通通不闪不避，只是多少有些不解。 “你不怕我穿你喉咙？” “哥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陈通通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停顿。 “那如果我真的是要杀你呢？” “杀了我肯定也有哥的道理。”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完全可以杀了你，再霸占你妹妹的阴元灵体。” “不怕？” “我知道哥您是故意这么说...” “我没有故意。” 苏良语气很是认真，那双让女子都艳羡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再道：“我真的可能会这么做。” 陈通通对上那双眼睛。 无形的威压散开，如同潮水般汇聚，将他淹没，使他窒息。 好强的压迫感... 苏良此刻给他带来的压力，不亚于昔日那位六境中期长老亲自登门让他交出小小时。 于是沉默数息后，他喃喃道。 “至少...我会死在小小前面...” 突然，一股风声涌起，瞬间划过陈通通的脸颊，刺巴地生疼。 轰隆！ 拳意挥出，在后方的墙体上实打实地开了个洞。 苏良缓缓收拳，好似心不在焉：“手滑了。” “不过，你瞧，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 “杀了你，阴元灵体真的会是我的。” “陈通通，是不是觉得你方才的回答很好？” 倘若先前还觉得苏良是在试探自己，开着玩笑，那么现在的陈通通整个人已经傻掉了。 他好像...来真的？！ “你会死在她前面...哈。”苏良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天灵盖处，境界威压毫无保留释放，几乎让陈通通脚下一软。 苏良厉声喝道：“给我站稳了！” 小胖子身形摇晃，茫然无措，最终在一个激灵下，立得笔直。 “是不是觉得，我人特别好，不仅救下了你妹妹，还途中还顺手解决了那些丹鼎城天骄，帮你扫清不少麻烦。” “接下来，说不得可能还会善心大发，帮你和你妹妹逃离这里，重新开始？” “陈通通，我问你。你何以见得我对你的善意就是善意呢？” “或者说...我凭什么因为自己的善意，就帮助你去对付丹鼎城的长老与天骄？” 苏良瞧着他躲闪的目光，再喝一声：“看着我！” “陈通通，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不是因为我多同情你的遭遇，也不是我多么心善，只是他们挡在了我必经之路上。” “因为他们要杀我，所以我杀他们是理所应当的。” “同样，我为什么要帮你妹妹？难道我真就不会觊觎她的阴元灵体？” 苏良的话一遍遍回荡在陈通通的脑海中。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自认为在丹城八面玲珑，甚至有时还为此得意的样子有多幼稚。 “公道，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的。不论用什么手段，你得自己出手。” “什么‘至少会死在你妹妹前头’...呵，这种时候，就该谁动你妹妹你就跟谁拼命，而不是窝囊地去死！” “所以，我再问你，如果我真的是要杀你呢？” 苏良松开手指，安静地看着他。 沉默的气氛不断蔓延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良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被消磨。 他心中叹气。 或许，自己不应该心血来潮...这样性格的人，似乎也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东洲的局面说不得哪天就要乱起来。 在这期间，情报这东西便尤为重要。 东洲东部的情报网，他一直想建立，可无奈没什么好的机会。 眼前的陈通通，一开始他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不论他什么丹城小灵通的含金量有多少，单是他妹妹被自己所救的恩情，便值得一试。 但他的软肋也很明显。 这不单单是指他妹妹，而是他的性子——不敢反抗。 不论是宁愿挨打都不归还灵石，亦或者默默忍受那些丹鼎城天骄的欺辱，瞧着挺像忍辱负重，实际上却是性子里的害怕与软弱。 这或许跟他们无依无靠的身世有很大关系吧... 因此，他刻意设下了这么一场问心局。 突然，正在沉思的苏良只觉得眼前有阴影闪动。 刚抬头，便瞧见双目猩红的陈通通捏拳踏步，一记蓄力轰拳笔直打向他的心脏处。 啪。 脚下青砖被苏良踏碎一块。 他被击退滑出数步，胸口有些发闷，但也仅此而已。 “我还是会先死在我妹妹前头。” 陈通通喘着粗气，这次眼神极为坚定。 “好。”苏良笑了笑，竖起拇指：“不错。” 有点样子。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 当苏良将自己的规划讲出后，陈通通愣住了。 “所以方才...是在考验我？” “也不好说，万一我真的想要那阴元灵体呢？”苏良眨巴眼，挂着笑。 陈通通一点点垂下头：“可是...其实我是骗您的...我那什么丹城小灵通...只是知道一些琐事，真正的机密我一个也不了解...” \"嗯，我知道。\" “但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今后。” “怎么样，有信心吗？” “大道理我今天说得太多了。” “但有一句，容我再讲讲。” “我会保你。” “我若做不到，上面还有我师兄，有我师父，有整个剑宗。” “南溪剑宗，虽然与丹鼎城被并称四大宗。” “但，不一样的。” 苏良抬手，第一神通浮现，落在陈通通的身形上。 原本抽象臃肿的身材开始变幻。 到最后，苏良满意地拍了拍手。 “我就说嘛，妹妹长相水灵，你这当哥哥的，哪能这般随意。” “嗯，顺眼多了。” 陈通通蹲下身，双手抓着脸皮，反复摸着。 过去数年不论挨多重的毒打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汉子。 短短一个时辰，落泪两次。 第221章 不说话也算哦 是夜。 化身小胖子的苏良一个人在院中乘凉、赏月。 选中陈通通其实还有一点原因。 那便是他的经历与曾经的自己有所相似，所以他能感同身受。 这一点，在这修士悲欢并不相通的世界中，颇为不易。 帮陈通通扭转身上的暗伤、恢复容貌后，他身上的印记苏良倒是没有给彻底抹除，反倒是默默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也是当初黄康大意，否则只需感受印记就会当场露馅。 思绪还未发散，月光便先一步消失不见。 是云遮月？ 不，那是阵法帷帐在展开。 苏良坐正，好整以暇。 倒也不枉费他专程在院子中等这么会儿时间。 帷幕落下，数道人影闪身而出，冷眼看着他。 “一二三...四，五...六！”苏良很有耐心地数着，直到领头的第七人现身，才是微微一笑。 “七个人来抢我这一块身份纹章，你们怎么分啊？” “不如这样，你们打一架先，活到最后的我亲自将身份纹章奉上如何？” 七人也不掩盖，皆以真身露面。 年岁有差异，境界倒是统一。 清一色的五境后期，只不过为首之人要稍强一点，估摸着是摸到五境巅峰门槛了。 “呵呵，你倒还算识相。” 领头的中年汉子冷笑一声，悬浮空中，脑袋不动，眼珠下转，用这自以为很帅的出场方式开始对话。 “哟呵，你倒还他妈挺客气啊。”苏良这话说得是半点不带收敛。 “？” 还没装上的中年汉子有那么一瞬的大脑短路。 转折这么大吗？ 不过也只是一瞬。 “废什么话，身份纹章交出来，饶你不死。” “哎，果然没骗到你们吗？”苏良双手一摊，一副头疼模样：“原本还想看你们内斗来着...” 嘣！ 五境气势瞬间展开。 为首的中年汉子眉头一挑：“我再给你三句话。说完不交出身份纹章...我们就自己来。” “哎哎哎，别动手啊！”苏良摆手。 “第一句。” \"卧槽，这也算？\" “第二句。” “好吧，你们来晚了，身份纹章被其他人率先抢走了！” “第三...嗯？你说什么？” “被抢走了啊...” 苏良一脸无辜。 顶着陈通通先前那副抽象面容组织情绪，实在是太简单了。 “回来的路上就被抢了...” 中年汉子眉头一紧：“是谁？！” “丹鼎城的黄康，回来的路上就给我堵胡同里抢了。” “当时也是像这样，升起那么大一片帷帐，之后就给我抢了...” 苏良的无辜渐渐化作委屈，瞧着像那么一回事了。 “狗屁！你说被抢就被抢？” “不是，各位大佬，我就一个三境前期...他们一堆三境后期，抢我不容易啊...” 中年汉子眉头更紧了。 他总觉得被怪怪的，可逻辑上来讲又很合理... “黄康...这名字...” “等等，下午丹城那边发布了悬赏令，似乎有几位核心弟子被杀了...其中一位就叫黄康。” 身后一位麻衣刀疤脸的精瘦男子忽地上前一步，开口道。 苏良心中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中年汉子侧目看他：“你确定？” “确定。” 话落，几人沉默。 这么看来，黄康抢了他之后，又被其他人抢了？ 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丹城眼皮子底下，对丹鼎城的天骄弟子下死手？ 陈通通的身份背景他们打听过，昔日鼎城的天骄，因自身过错被除名。 可即便如此，他们今日前来，也要先以阵法帷帐遮掩，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若这小子不是识相，便弄个半残，强行搜魂。 可现在看来...发展不对啊。 \"要不，我们还是对他搜搜魂？\" 刀疤脸望着白白胖胖的苏良，舔了舔嘴唇道。 “...算了，还是先去打听消息吧。不过...老七，你留在这里看着他。” 刀疤脸点头应下，再看向苏良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些许欲望？ “记住，先忍忍，别闹出事来。” “若是他最后一天往华月桃林而去...若是不去，你便自己拖出城外解决。” 最后两句是传音给他的。 刀疤脸连忙答应，随后帷帐撤开，六人离去。 “小胖子，别怕，接下来这几天，叔叔照看你。” 苏良汗毛倒立，若不是自己有所谋划，当真是要一剑攘死他的。 他这颗七窍玲珑心，竟然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纯粹的欲望。 居然是个死断袖的？！ 沉默少许，苏良转身朝自己的房内走去。 刀疤脸倒也还记着嘱托，在华月桃林开启前，不打算做些什么。 回到房内，苏良再度思量一遍。 留下刀疤脸在这里，是保险起见，到时候就算他不去，少一块令牌一切也都明朗了。 苏良觉得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 一开始，他是打算将这些人全部抹杀的。 但仔细想想，丹城自己可不熟悉，万一有个纰漏前功尽弃，划不来。 所以他短暂地想了个法子。 以黄康几人打掩护，再加上方才那场戏，想来不论是丹城亦或者其他人，这几天都不会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到自己身上了。 至于到时候怎么去？ 时间到了他还顾忌什么？ 七日的时间并不算长，对修士而言不过是吐纳修炼的时间多点。 几天来，苏良的灵力数量再上层楼。 按照心中苏良的说法，自己不需要再打磨神通，那么这多出来的，自然是要添加到灵力底蕴上去了。 陈通通这些天很开心，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陈小小床前，给她讲故事，安抚她，说着说着，便聊到了苏良。 陈小小是想当面致谢的，不过苏良提前便有吩咐，在他从华月桃林回来前，他们兄妹二人不要露面。 当吐纳结束的苏良缓缓睁眼时，华月桃林的正式入席拉开帷幕。 他跨出房门。 刀疤脸等候多时。 “想去哪？” 他舔舔舌头，终于是按捺不住，朝前虚空一握：“莫不成你还真藏有身份纹章？给我过来！” 咔嚓！ 咚！ 第一声是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第二道是地面震颤的动静。 苏良一脚踏下，磅礴灵力第一次毫不保留地施展开来。 四境后期，略微出手，便已媲美五境巅峰的气势。 他弯腰搭手，落在踏落的膝盖上，撑着下巴，平静说道。 “呐，你们几天前不是给我三句话嘛...” “我也给你三句话的时间，讲讲你们都是些什么物种，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忽地，苏良再弯腰，低语道。 “不说话也算一句哦。” 第222章 喜欢留印记? 华月桃林是丹鼎城盛事，规模跟金莲会大差不差，不过主要面向对象是四境与五境修士。 桃林之中遍布机缘，并不只是去摘桃子的。 这些桃子也不是真的桃子。 它们不是摘下来吃或者炼丹的天材地宝，而是需要顷刻炼化吸收的法则玉纹。 玉纹沟通天地大道，能够牵引灵力走向，使术法融合一丝道韵，从而大大提升威力。 而玉纹越是繁多复杂，品质越高，能够融合的道韵便越多，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不过这东西对武夫没什么大用，剑修也用处不大。 至于苏良为何想要凝聚更好的玉纹...得益于两处。 一来是当初大师兄自废重修后，察觉到了些异样不妥，叮嘱自己五境玉纹要重视。 尤其是在四境破五境，第一次凝聚玉纹的时候，需全力以赴。 二来是从萧风老祖留下的手记中，得知了五境玉纹在七境的巨大作用。 七境法通天地，能够自成一方领域，而这玉纹便是关键的基石。 如此看来，其余四洲也当真是狠辣，这等事都对东洲有所隐瞒... 苏良现在更加好奇当初在东洲本地的那些超级势力都去哪了，怎么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乃至于如今东洲好些天骄的修行路子均走岔路。 这对其他四洲而言...或许，这便是他们想看到的吧。 即便真的有那么一位盖世天骄能够突破六境来到七境，若不是术师，想来也会因为玉纹而追悔莫及吧？ 说不得六境斩灭的心魔都会再度滋生。 好手段啊。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苏良的推论。 一脚踏碎刀疤脸脑袋后，苏良便朝集合处而去。 他给过那人机会，可惜嘴实在太硬，愣是一声不吭。 什么，你说人晕过去了怎么吭声？ 那不管。 不说话也算时间。 相对于选拔时的随意，正式入席确认后，待遇规格就要高级许多了。 占地百里的一处洞天福地被征用，只接待这百位入席人。 丹城与鼎城轮流执掌华月桃林，今年恰好轮到了丹城。 苏良在到达地方后，递出身份纹章，便有一位美艳的二境女侍扭着腰肢将他送至一处宅院，期间暗送秋波的次数不算少，甚至到地方后直接明示可以为所欲为。 啧。 随意挥退后，苏良顿时觉得这丹鼎城的档次确实不咋滴，竟然用这些小手段来示好各路修士... 瞧瞧咱南溪剑宗的金莲会，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流程，又是出题又是选拔的。 直接上去，干就完了，主打一个下里巴人。 每一处宅院都独立隔开，且院中有小型隔音阵法，算是安静。 苏良闲着没事，稍加研究这破烂阵法后，当下眉头一皱。 这丹鼎城的手段确实不怎么高明。 先是美色，后又监听？ 这隔音阵法不过七品程度，表面上看确实是寻常七品阵法师都能鼓捣出来的东西。 可若细细打量，便能发现阵法之外又套了一道监听阵法。 手法细腻，就好似贴了一层膜。 这道监听阵法品级达到了六品程度，只怕还能映射点画面出来。 能在本就‘敏感’的隔音阵法表面再嵌套这么一出，丹鼎城应该没少花心思。 苏良也没有看太久，这东西对他而言当真不难，没什么意思。 看破不说破咯。 暗道一声无聊后，刚想走进一间卧房的他脚步停顿。 灵魂印记在颤动。 那原本是印刻在陈通通身上的。 找茬的来了。 苏良如此想着。 果不其然，他刚转身，便有道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一脸戏谑地望着他。 “哟，这不是鼎城十大新锐天骄之一的陈通通吗？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人留着长发，模样不错，只不过长得张狂了些，是一看便能划分至纨绔子弟类的标准脸型。 狂霸拽，吊炸天。 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陈通通跟自己交代过的鼎城事后，洪逸的名字蹦跶了出来。 是他吗？ 应该是吧，说长得最狂的就是那位洪长老的孙子。 屁本事没有，就仗着一位六境中期的爷爷在丹鼎城横行霸道。 得知陈通通的妹妹可能是他爷爷破六境后期的一大助力后，闹得也最凶，隔三岔五地便要找他麻烦。 “怎么，你想在这里对我动手？”苏良寻思着陈通通的合理反应，配合着后撤几步，脸色‘凝重’地指了指天。 “华月桃林这种盛事，不怕闹大？” 话虽如此，苏良心中却是叹气。 赶紧滚吧，不然我怕待会儿忍不住打死你啊... “放轻松嘛。我只是跟当初的天才打个招呼而已嘛。”洪逸眯着眼，一步步上前。 “打个招呼而已，哪里扯得上什么闹大不闹大的？” 苏良再退一步，扭曲的五官挤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 十年历练没白磨。 洪逸脸色收敛，戚了一声，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于是他再靠近两步，贴在苏良身前。 后者很是配合地身子抖了抖，一副又怕又不敢动的样子。 敬业如我啊... 洪逸声音压低，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调调：“我想要做什么？呵呵，倒也没什么，就是我爷爷最近想你想得紧，让你抽空带妹妹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想通了吧？十枚极品灵石，外加帮你妹妹治疗好容貌，甚至成功后还能让你重返鼎城...我真想不通你脑子到底哪根筋不对，至今不答应？” “华月桃林...呵呵，你一个三境进去，能如何？莫不成，你会痴心妄想地以为自己能够得到灵心认可，以此来救你妹妹？” “呵呵，放聪明点。这次华月桃林，我给你准备了点礼物，会有人一直贴身保护你的。” “出来之后，再跟你一起接你妹妹。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说完，洪逸缓缓起身，大笑着离开。 苏良默默看着，没有动作，直到洪逸走远后，他才是拢了拢手心中那抹跳动的灰暗光芒。 他莞尔一笑。 喜欢装？ 靠自己这么近，灭魂中的‘控魂’手段是想失败都难啊。 喜欢留印记是吧？ 命都给你留下咯！ 第223章 不装了 丹城这绵延百里的洞天福地内，有一处数千米的绿波湖，在华月桃林开启前最为热闹。 上百位有资格入席的华月桃林的天骄，通常会在这里举行一场问道会友。 丹鼎城自己选拔出来的诸多天骄便喜欢在这湖边阁楼中喝酒闲聊，讨论着这一届参选的佼佼者。 “听说黄雨师兄这次也来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啊？黄雨师兄都快四十岁了吧......” “听说是黄雨师兄最近有了新的领悟，想要进一步完善玉纹，就此破开五境巅峰的限制。我还听说他‘枯木逢春，落雨含霜’的术法已经大成了！” 聚在一处的几位丹鼎城天骄弟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对了，周熙，听闻这次你要替洪长老办一件事？” 众人齐刷刷看去。 周熙是一纯粹的术师，天资很高，三十岁时便入了五境。 一直没怎么搭话的周熙闻言一笑，摆手：“没法子，给的太多。” “说说，什么事？” “哎，这就不要打听了，洪长老有吩咐。” “让我猜猜，不会是跟陈通通有关系吧？老实说，在名单上看见他的名字时，我多少有点不相信。” “你们说说，他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几位天骄的节奏转得飞快。 事实上今日邀请周熙过来，便是为了唠唠这事。 大家都不傻，洪长老想要什么是看得明明白白。 至于为什么没人发声音...一位六境中期长老的份量，哪里是陈通通能够碰瓷的。 鼎城新晋天骄算得了什么。 在这东洲天道有损越发严重的情况下，能一直走到六境中期的修士，哪一个不曾是天骄？ “这小子不是一直在敛财嘛，我估摸着就是给灵石呗。” “你这话就不靠谱了，华月桃林的入席资格要是能买，我们几个还会借着家里求来这几个名额？” “周熙，你知道嘛，就当解解闷了。” 周熙闻言，很是无奈地扫了一圈。 这几位都是丹鼎城附庸一流势力出身。 自己呢？平民出身，凭借着自身天赋一步步爬到现在。 可这些都没用。 如果不是抱上了洪长老这根大腿，这几位纨绔子弟压根儿不会正眼看他。 丹鼎城内的小山头极多，虽然对外能够一致，可对内就像是有打不完的仗，今日我吃亏，明天你挨刀。 “诸位师兄，我了解得也不全面，只是...这次会有个结果。我最多只能说这些了，再多洪长老那边万一...师弟我交代不过去啊。” “你这话说得，好像师兄几个会将这些话说出去一样。” 有一人略有不满，可最终也是点到为止。 洪长老除开丹鼎城内城长老身份，也是一流势力洪家家主的亲弟弟。 有些乐子差不多就行了。 “这么说，那体质是真的咯。” “小道消息，百分百真。可惜那女的修为不高，想来洪长老这次出手，怎么也得养养吧？听说，长得还不错，啧啧，可惜了。” “你还可惜上了？那要不事后跟洪长老说说，用完了也给你用用？” “去你大爷的，埋汰谁呢？” 谈话在一片哄然大笑中结束，继而转至下一个话题。 比如这次的华月桃林的规划路线，相互之间的帮衬，各家势力的八卦。 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一场小雨过后，华月桃林总算迎来了开始。 苏良被一位侍女领着，来到了一片广场。 规模不错，场中也远不止一百来人，甚至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看热闹的很多，想招揽贤才亦或者投资的世家也不少。 华月桃林有灵心。 地级上品以上的天材地宝，会有几率诞生灵智，一旦开灵脱离死物范畴，那可就了不得。 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也没人说得清楚。 万年以来皆没有记载，而当下唯一有灵智的华月桃林，其核心——也就是所谓的灵心同样一直未被人掌控。 不过丹鼎城的六境曾经估算过，差不多就是法宝认主，能够随之修炼提升，说得能够蜕变为天品宝物！ 若有人能成，到时候便是东洲独一档，丹鼎城都得给供起来。 所有人到齐后，原本就靠着一处角落的苏良突然偏头侧目。 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不动声色地回瞥，便瞧见了一身浅灰色袍子的周熙。 仅是一眼，苏良便不再关注。 若不是情况特殊，他当真不会在这里磨磨唧唧半天。 东洲几乎所有的五境天骄，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没太大的威慑力，还不如自家小师妹的拳头来得怕。 说起来，小师妹下山也大半年了，不知道回去没有。 当负责此次比试的丹城六境长老出场后，又臭又长的开场白便开始了，苏良选择性耳聋，只听到了最后的关键信息。 “诸位，此番进入华月桃林，若有人能够收复灵心，除了往年的条件之外，还能在顷刻之间成为丹鼎城的客卿长老！” 满场哗然。 苏良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如果以陈通通的身份，真的让他找到这所谓的灵心，之后收集情报不是简单多了？ 并且那洪长老的威胁也可以瞬间解决。 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一通说辞之下，华月桃林的入口总算被拨开。 众人争先恐后，递出身份纹章之后朝内挤。 苏良落在后方，最后一位进去。 与之前的模拟桃林不同，这里没有丝毫的瘴气，甚至灵气的浓郁程度极高，较之他加强后的小莲峰也不遑多让。 不过倒是没有瞧见什么桃树林，仅仅只是一片普通的竹林。 内有玄机啊，有点东西的。 “等你许久了。” 正想着，一道声音落入耳中。 周熙的身形悄然浮现，神色淡漠，随后像是嘱咐奴仆一般，对苏良说道：“走吧，跟在我身后。” “陈通通，我话说在前面。乱跑一次，我会折断你的双手双脚。” “倘若有第二次，那我便只会留你一条性命。” 短暂的沉默后，苏良从怀中取出天机盘。 华月桃林有灵，外界映照此方的手段受阻，几乎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这一点，虽然他提前了解过，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往天机盘上放了二十枚中品灵石。 周熙瞧见这般手段，轻咦一声，而后再道：“你这罗盘...有点东西，给我。” 呼啸风声平地而起。 剑意升腾。 倏忽之间，苏良单手掐着周熙的脖子，上提半空，掌心用力。 数十道瞬发而出的金灿剑气围绕周身，蠢蠢欲动。 “啧，我真的是听烦了。” “一个二个的，本事不大，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周熙满脸的不可思议，直到苏良的面容一点点恢复，从那个小胖子，转变为大帅逼。 不装了。 摊牌了。 六境巅峰都能杀，一个五境术师能有多难？ 第224章 嘿嘿 “陈通通就这么放进去了？” 华月桃林入口处，鹿言皱眉望向徐粒。 “他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先不说怎么通过考核的，便是黄康他们几个过去找麻烦没回来，便值得深究。” 陈通通也曾是鼎城的天骄，可鹿言身为鼎城六大扛鼎人之一，话语间如此偏袒，让一向秉持着一碗水端平概念的徐粒同样皱眉。 “那你查了这么七天，有消息么？”徐粒看他一眼，随后再用传音道。 “甚至还旁敲侧击，让那些散修去试探他...” “呵呵，这正是我想说的。”鹿言同样传音道：“那些前去抢夺的人我都有过留意，就在刚才，那边传来消息，其中一人死了。” “死在哪了？” “...陈通通所住宅院后三条街的巷子中。” “所以呢？” “这足以说明这小子不对劲。他一个三境前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即便是再废物的散修，也是五境。” “说结果。” “我觉得陈通通不是陈通通。” 鹿言有些笃定地传音道。 徐粒面向他，缓缓地翻了个白眼，不再传音。 “这一点我在他能够成功通过考核，并恰好排在第一百位时便知道了。”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查了七天才知道？” 鹿言一怔，紧接着用手肘捅咕他，没好气道：“知道了不跟我说？！” “按照你这一根筋的脾气，我说了后不得当场就把人拦下来？”徐粒挥手落下一道隔音法阵。 “为啥不拦下来？！最近南溪剑宗那地界的魔族，可就渗透了不少，万一这个也是...徐粒，华月桃林谋划这么久，它到底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了吧？” 徐粒一瞪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有时候别光顾着炼器，也多练练脑子。” “不让人进去看看，我们怎么才能知道‘陈通通’的真实目的？” “是骡子是马，先溜溜看嘛。” “即便让他找到了灵心，又机缘巧合收服，我们再出手就是。” “桃林就在这里，他能往哪跑？” 鹿言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你瞧见陈通通后还要刻意上去说几句话，就是为此？” 徐粒双手抱胸，淡然说道：“不让他全身心地放松警惕，怎么乘虚而入？” “我还是觉得一巴掌拍死不就得了？” “...感情我刚才说那么半天你白听？” 鹿言细细品味，而后终于明白过来，竖起右手拇指，咧嘴笑道：“你们炼丹的心真脏。” “......滚。” ...... 周熙还活着。 倒不是他本事当真了不得，而是苏良短暂地饶了他一命。 表面原因，便是‘你不是给我两次机会嘛，我也给你。从现在起跟在我身后，方才出言不逊是第一次，若有第二次我就宰了你。’ 这不是威胁，而是客观陈述。 而真正的理由，是苏良在考虑退路。 七天修炼间，有一次他整理思绪时，想起了一个细节。 那便是徐粒对他的特殊问候。 首先，一位六境巅峰的长老，没有道理对一位三境前期的修士如此客气。 这不符合常理。 低境修士在高境修士眼中，就是蝼蚁。 只不过碍于身份地位，很多时候都要收敛着来罢了。 除此之外，陈通通既然是被鼎城除名，更闹出了那六境中期的洪长老都扯下面皮下场对付晚辈的风波，他不信徐粒半点风声都没听过。 更何况陈通通这些年还一直停留丹城。 所以，苏良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暴露了。 具体的退路还在构思，不过已经初具眉目。 最为关键的便在于自己能不能够抓到那所谓的灵心咯。 应该能吧？他运气一向不错的。 穿过竹林，是一片广袤天地。 山川河流，盈盈草原，就是不见半棵桃树，乃至于苏良第一时间给了周熙一巴掌：“都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华月桃林吗？桃儿呢？” 周熙既惊恐，又委屈：“我不知道啊...我也第一次进来...” 苏良想要放开神念，却忽然发现竟然有些束手束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最终神念竟然都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过去。 越过百里，抵至一处。 他“看见”了。 有一位翘着二郎腿，头顶一撮毛，身穿粉绿衣裳的小屁孩，此时竟然隔空对他挥手？ 什么东西？ “过来。” 一道声音落入苏良二中，空灵彷徨。 “你听到了吗？”苏良再度给了周熙后脑勺一巴掌。 后者委屈抱头：“听见什么？” “啪！” “听这巴掌响不响？” 周熙默默捏拳，大喝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哦？” 数息过后。 鼻青脸肿的周熙双掌合十，态度虔诚，口齿不清：“哥，错了哥，士其实有的时候可以辱...” 苏良用青萍剑拍了拍他肩膀，“态度不错，滚吧。” “哎，哎！哎？”周熙小心翼翼问道：“哥我可以走了？” “怎么，你还想留下来吃个饭？” “不不不，哥我这就滚，这就滚。” 话落，周熙当真蜷缩着身体，慌不择路地‘滚’了。 直到滚出一段距离后，他才是腾空而起，急速逃离。 陈通通不是陈通通！ 他们都被骗了！ 这人是谁？ 他竟然完全摸不清他的底细！ 但这手段也太恐怖了，几拳下来他感觉半条命都要没了！ 那磅礴的剑意要是真落下来，他这生便算是交代了。 该死！ 今日之辱，也不用等来日了，现在他便要去找黄雨，找其他同门！ 这人的身份也可疑，出去后定要通知长老们彻查！ 到时候，看你怎么狂！ 一直压着的恨意与杀意自胸口处蔓延。 忽地，一道破空声传来。 周熙仅回首。 鲜血喷涌，视线开始天旋地转，最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弹跳几下，他瞧见了自己的身子。 没有头的，完整的身子。 不远处，苏良双手负后，行注目礼。 他低声呢喃。 “想杀一个人的心，终究还是藏不住的...” 这颗七窍玲珑心啊... 嘿嘿，真好用。 第225章 那你来 “春落桃枝开，云乱晓山青？” 苏良望向眼前这块巨大石碑，摸着下巴细细琢磨，可到底没瞧出是什么意思，只得对身侧的小孩问道。 “这当真要我自己解？” 正是那穿着粉绿衣裳，头顶一撮毛的怪小孩。 小孩哥指着这块石碑，老气横秋地吩咐着：“若想要大机缘，须解开此谜面。” “不解行不行？” 小孩哥摇头：“你不解，那我这许多心思不都白费了？不行不行。” “白费了会怎样？” “白费了...就会白费。” “...” “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苏良目光复杂，着实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干嘛，沉吟一声直接问道：“你是这华月桃林的灵心？” “嗯。” “若以你们的说法，是的。” 小孩哥很是大方地承认了，甚至补充道：“不过我有名字，叫桃桃。怎么样，好听吧？” “...这名儿，谁给你取的？” 桃桃左手两根手指比了个‘八’字，架在下巴上，来回摩挲作沉思状：“唔...好像是有人给我取的，又好像是我自己取的...记不清了。” “管他的，好听就行。” 像是想通了，桃桃眉眼舒展，转瞬叉腰，大笑一声：“你呢，你叫什么？” “我没叫。” 桃桃瞬间瞪大眼，一脸萌娃相：“竟然有人叫这个名字？好随意。要不我帮你改个名吧，叫枝枝如何？” 苏良的内心告诉他，小孩哥并没有在对他打趣，而是打心眼里这么想的。 那颗想要叫他‘枝枝’的心太过强烈。 “为什么要叫‘枝枝’？”苏良将手贴在巨大石碑上，很是配合地问着。 神念围着石碑来来回回，绕了又绕，但着实没有窥见任何特殊之处。 可他的悟圣直觉却一直在传递着信息。 有大机缘。 “因为我叫桃桃啊。你看，桃子下面有绿叶吧？其实叶叶听着也不错，但我怕你又多想什么绿叶衬红果。呐，如果是桃枝的话就好多啦。” “没有桃枝哪来的桃？” “你看你看，我聪明吧？” 苏良恍然大悟。 是这个‘枝’啊，还行还行，不是“吱吱”就成。 嗯？他在想些什么啊喂？！ “枝枝，能解开吗？” “解开之前，我纠正一下自己的名字。” “你就叫我苏良吧。” “好的‘苏良吧’。” “...没有吧。” “苏良没有吧？那还不如苏良吧。” “...叫，苏良。” 桃桃一拍脑门，明悟过来：“原来如此！好的枝枝。” 苏良险些一口气没怎么提上来。 他的七窍玲珑心告诉自己，对方不是故意的。 纯粹的性格如此罢了。 可就是怎么听怎么怪。 吃瘪后苏良也不再纠结于此，摆手道：“随便吧，你开心就好。” 桃桃扯了扯头顶仅剩的一撮毛，再吹口气，乐呵呵道：“枝枝加油，你可是这些年来我唯一选中的人啊！” “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缘分啊！” 苏良如鲠在喉，侧目看他：“你一直都这么讲话吗？” 桃桃摇头：“我是第一次这么讲话。” “不过，你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我觉得跟你走是有前途的。” 说着话时，桃桃的脸色很是欣慰：“我看人的目光一向很准的！就像那些六境小孩，一看就不怀好意，身上臭臭的。” “还有好些更弱的小屁孩，每次瞧见我种下的桃树就走不动道，坐下来就吸...桃桃我每年种下的那些桃子，都被他们‘吸’了去。好在，最大最好的被我藏起来了。” “藏哪了？” “藏得老好了！还被我用手段盖起来，那些六境小孩费尽心思都找不到的！” “我记得就藏在了...” “嗯...就在...” “在哪来着？” 桃桃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随后像是记忆追溯般呆愣片刻，继而脸色大变，面容苦楚地嚷嚷着：“坏了坏了，桃桃我想起来为什么要枝枝你解这石碑了！” “被我藏在石碑里面了...” 这算是断片吗？ 苏良觉得算。 怎么感觉这华月桃林的灵心不太聪明的样子。 按理来说，这种天材地宝一旦诞生灵智，不应该都是极其聪慧的存在吗？哪里会像眼前这小孩哥，纯度拉满？ 还是说野史记载都是瞎几把扯的？天材地宝的生灵后就长这样？ 苏良不知道。 毕竟东洲这万年来，真没有人或者势力掌握着开灵的天材地宝。 “奇怪...按道理来说，你得先解密，然后才能看见我才是...是因为我把你的那股气味给强行拉过来的原因吗？” 桃桃有些愁眉苦脸：“坏了坏了，我怎么现在才想起这些？” “也不对嘞，我刚才跟你打招呼你看见了吧？” 苏良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出声宽慰道：“不碍事，我把这石碑上的解出来不就好了？” “解出来？” “可是...一般来说，应该你先解开，才能看见我，然后我才会有打开这方石碑的能力，可现在你先看见我了...” “那，不然我们跳过解开这一步，你直接打开？” 桃桃更加愁苦了：“桃桃我啊...打不开。” “为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可以打开的手段，放在了这解密之中。” 苏良大眼瞪小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灵心都这么玩的吗？ “或者，你能把这石碑砸碎也行！”桃桃忽然灵机一动，眼前一亮。 这算是峰回路转？ 苏良同样眼前一亮。 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不过可能需要你加点油...当初为了防止那几位六境小孩捣乱，我加强了不少...我想想。” “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境界来算的话...十位六境巅峰一起出手就可以啦！你应该...没问题吧？” 跃跃欲试的苏良忽然安静下来，慢慢地放平右手，青萍剑尖点地，转过头来，微笑：“您看呢？” 桃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捋了捋那一撮毛，鼓励式般发言：“我觉得行！” 苏良点头，后退一步，递剑给他。 “那你来！” 第226章 黄雨 “啊，我？” 桃桃头摇成拨浪鼓。 “我不会打架的。” “你都成精了还不会打架？”苏良略作调侃，再看向那块石碑问道：“之前有人解过吗？” 桃桃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打了个响指，有些激动道：“有的有的！他们...怎么解来着？哦对，对仗两句！” “什么意思？阅读理解？” 苏良不解。 能够押韵对仗的词儿他自然可以想出来，可要怎么算解呢？ “也不太对...嗯？有人来了。” 桃桃还想再说些什么，远方却突然传来破空声。 浩浩荡荡数道飞鸿掠过，为首之人在瞧见这方巨大石碑后，速度渐缓，平稳落下，随后无视苏良望去，长出一口气。 找到了，那块石碑。 “黄雨师兄，这东西就是？” 在他身后接连落下四人，三男一女，年纪都偏大，清一色的五境后期。 按理而言，华月桃林是最适合四境巅峰即将破五境的修士进入的。 但同样，它对五境巅峰的修士也有不小助益。 按照惯例，丹鼎城的内部选拔入席人员，也只会在弟子之列考虑。 像黄雨这几位推辞了丹城长老的任职保留核心弟子身份的老牌天骄，自然所图不小。 华月桃林的灵心，是最好的选择。 “嗯？有人？此人是谁？四境后期...我怎么对他没什么印象？” “我倒是看他有一点眼熟...” \"咦，好俊俏的小郎君。\" 几人总算是瞧见了一旁的苏良。 “你是谁？” 黄雨一身冰蓝绸缎的长袍，刻着丹城核心弟子标志，一双斜挑眉此刻向下拉着，蹙在一起，看着有些吓人，言语间也不算客气。 “苏枝枝。”苏良随口道。 他是懂随口胡诌的。 可一旁的桃桃就有些迷茫了。 人类的名字...原来是可以取多个的吗？ 黄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次入席华月桃林的人选名单中，有这个名字吗？ 罢了。 四境后期而已。 “你是哪方势力的？算了，认识我么？”黄雨朝前走来，双手负后，语气轻淡。 显然是没有把苏良放在眼里。 “不认识，要不你给介绍介绍？” “丹鼎城核心弟子，黄雨。” “嗯...然后呢？” “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就此离开。”黄雨眯着眼。 他耐心不多，对一位四境后期连印象都没有的修士，他也很难有什么耐心。 即便苏良瞧着气质非凡容貌出众，但修为境界就在那里摆着。 两人之间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一个大境界都打不住。 “咦，枝枝，他们身上的气味好臭。” 桃桃身形缩至巴掌大小，竟站在苏良肩头，此刻捏着鼻子，看向几人一脸的不开心。 才这么一会儿，它就已经有点习惯苏良的味道了。 闻着舒服且安心。 苏良微微偏头，看它一眼。 现在是确定桃桃只有他能瞧见听见了。 “我如果不走呢？” 黄雨停下，与苏良相距不过十米，听闻此话，神色一怔。 是他闭关太久了？现在的四境后期都这么刚的？ 嗡！ 气势鼓荡间，黄沙滚滚来，黄雨灵力溢出点点，五境巅峰的威压朝苏良扑去。 似有无形的声浪打在苏良肩头，想要就此将他压垮。 黑衣少年纹丝不动，甚至懒得举剑。 他曾一人独面六境巅峰大魔，对付六境巅峰的扫荡人，甚至被上百位六境天骄虚影围杀。 这点气势就拿来唬人？ 多少有些瞧不起人了。 黄雨见状却只当他在硬撑，喝道：“现在，马上，滚。” “否则，杀你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方才对苏良还是太客气了。 五境巅峰收拾一位四境后期，不是易如反掌？ “听见没，快些走，否则黄雨师兄发起火来，我们也不会拦着。” 那位女修士突然开口，递了一个台阶。 苏良转眸看她。 沉默片刻后，他脚步一闪，原地消失。 “啧，跑得还挺快。” 黄雨身后一位相貌难堪的修士神色可惜。 天生容貌残缺的他，对这种美男子最为见不得。 “行了行了，还是赶紧看看石碑吧。” 女修士再打圆场。 黄雨虽然对苏良的语气有所不满，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收服华月桃林的灵心，那颗心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耗费那么多心思得来的华月桃林灵心情报，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万一...他能够得到认可呢？ 来到石碑前，黄雨抬头看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呆愣原地。 “怎么回事？谜面呢？” 原本刻着“春落桃枝开，云乱晓山青”的石碑，如今光秃秃一片。 其余四人上前，同样没有看见丝毫文字。 黄雨作为此次的领头人，又出力出资最多，当下的局面显然不能接受。 “黄雨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面貌丑陋的那名修士开口问道。 可不问还好，这一问像是将黄雨给点炸开来，当即发火：“你问我？！” 五境巅峰的压力瞬间落下。 开口之人脸色一变，也意识到了自己那略带质问的口吻有多蠢，忽地念头一转，找补道：“会不会，是刚才那苏枝枝搞的鬼？” 黄雨猛地捏拳。 “要追吗？” 剩下三人也反应过来了，当即询问。 黄雨脸色再变，沉默许久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算了，我还有后手准备。” “你们上前来，准备配合我强行破开这石碑。” 四人闻言神色各异，唯一一名女修士犹豫问道：“黄雨师兄，敢问是什么手段？既有这种手段...为何事先没有告知？” 黄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然是这方法会伤及根本修士根本，轻易动不得。” 众人脸色大变。 黄雨却是不紧不慢再道：“放心，不是不可逆的伤害。” “并且这我是施法人，最重的反噬会落在我头上，不用太过担心。” “同为丹鼎城弟子，难不成我还能做坑害你们？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般解释后，四人多少有些能理解了。 那倒是，都是核心弟子，黄雨即便比他们资历老，实力高，也断然不可能同时坑害他们四个。 至少在这华月桃林中，在丹鼎城的眼皮子底下，绝不可能。 当四人向前站位后，黄雨眼底闪过异色。 随后，他抬手落下一道阵法。 云端之上，借用天机盘彻底掩盖自身气息的苏良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些人有什么特别手段呢，直奔石碑而来的气势那么足，结果就这？ 经过包装的四品献祭血阵，这种邪阵，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这就是丹鼎城吗...利益得失前，同门师兄弟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 啧。 还好，他是南溪剑宗的。 第227章 天地肃静 血色狂舞，唯一幸存的那名女子修士就这么瘫坐在地，满是惊恐地望着漫天血雾朝一人汇聚而去。 “黄雨...师兄？” 她颤抖开口。 沐浴在血雾之中的黄雨闻言垂眸，眼中满是癫狂，在盯上这位面容姣好的师妹之后轻笑一声。 “求仙问道，就是一个争字。这一点你们早该明白的。” “像破入六境这样的机缘，放在门内都少不了勾心斗角，更何况是华月桃林的灵心？” “你们四人居然妄想与我平分？哈哈哈，蠢得还是有些可爱。” 女子脸色煞白：“你...你着魔了！” 黄雨不再看他，双手平抬，一脸惬意：“着魔？只要能够拿到华月桃林的灵心，着魔又怎样？届时整个东洲，哪里我去不得？”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她面色一紧，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的师兄与往日里温和儒雅的师兄判若两人。 “放心，纵然你有点姿色，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女色不过如烟浮云。”黄雨身形凭空升起，几乎同时他的头顶缓缓凝聚出血色之相。 一轮猩红满月，缓缓凝聚。 其中像是有一尊孩童胚胎，竟有心脏跳动的声音点点透出，极为诡异瘆人。 “血...血灵子？！你竟然敢偷偷凝聚血灵子！” “你怎么敢修炼此等邪修禁术！” 眼前的东西让这位女子修士挣扎起身，浑身灵力鼓动，总算是想起了反击。 黄雨毫不在意：“呵呵，区区禁术，有什么学不得。” 在他周身的符文加快流转，一圈又一圈，似叠浪般缠绕左右。 到最后，黄雨全身灵力开始溢出，协助凝聚旋涡。 一切似乎都在为那尊血灵子铺路。 女子修士轰出一记术法，却被凭空出现的血色符文生生磨灭，在一次次不死心的尝试下，终于是绝望了。 “师妹，既然你认识这血灵子，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留你性命吧？” 黄雨眯眼笑着，随后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抬手一吸，血色符文密密麻麻地浮现，包裹住她全身，封锁一切。 他温养十年的血灵子，如今以三位五境后期的血肉激活，再植入五境后期修士体内，配合着四品献祭血阵引爆，即便六境巅峰正面挨上，也难逃一死。 没道理炸不开这石碑。 这些年的努力筹谋打探，几乎可以确认真正的大机缘就在这石碑之中，灵心必然跑不掉。 丹鼎城对于自家的华月桃林研究自然不会少，只不过对外公开的情报很少罢了。 就比如目前的碑文。 碑文上的谜面每年各不相同，正面破解的希望太过渺茫。 事实上，黄雨一开始的打算便是以血灵子炸开，只是抱着侥幸的想法——万一他们解开了谜面呢？ 到时候展开阵法屏蔽此处窥探，再杀这几人也一样。 他太想进步了。 不论是此地的规则之力，亦或者华月桃林的灵心，他全都要！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至少在苏良出现前，他的想法念头还是如此。 “同门师弟师妹，你抬手就杀了？” 苏良隔着阵法，轻声问道。 “你没走？”黄雨眉头紧皱：“一个四境，居然有本事在我周围猫着不被发现？” “我在问你话呢。” 苏良目光如炬，声音似一柄巨锤，落在黄雨心口处。 他沉默数息，而后仰头笑着：“师弟师妹又如何？这求仙问道，不就是如此？优胜劣汰，如此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过多重复？” 黄雨语调拉得极慢。 他想要拖时间。 等到血灵子完成最后的融合，便大功告成。 此时血灵子需要剥离出本体，还有这四品大阵要维持，加上此前牵引血灵子的秘法消耗，四境后期杀他足够。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担心。 这四品的献祭血阵，虽然没什么防守能力，可终归是四品阵法，对标的可是六境修士！ “这人好讨厌！”桃桃双手抱胸，气鼓鼓道：“枝枝，去，给他两耳光！” 苏良点点头：“桃桃说得对。” 在黄雨看来，这就是句没头没尾的话。 可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一袭黑衣就轻松惬意地跨入四品阵法中，再一步踏出，来到他跟前。 啪！ 啪！！ 正反手两下。 不多不少，抽得极响。 黄雨脑瓜子有些嗡嗡的，甚至苏良一脚将其踹飞老远后，仍旧是没反应过来。 苏良随意地拍了拍手：“不知道在装什么。” 而后他身形腾转，来到那位女修士跟前，金灿摇光覆盖双手，灵力随之涌动。 紧接着好似剥壳一般， 一点点地将覆盖着的血色符文撇开。 苏良手速飞快，看着极为娴熟。 徒手拆四品。 甚至还有空点评几句。 “改良得不咋地啊...这种门户也能留一手？反手刻一道困阵不香？” “走势也乱七八糟的，跟他二大姑上门拜访一样，东唠一句西拉一嗓的。” “还不如不改呢，乱搞。这也能叫四品阵法啊。” “阵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总结完毕后，苏良也将这乱七八糟的四品阵法拆得差不多了，顺势捞出昏迷的那位丹鼎城女修士。 徒手拆阵。 当黄雨自远处折返回来后，瞬间双眼通红，怒目而向。 “你敢坏我好事！” “给我死！！” 他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一股脑倒入口中，浑身灵力暴涨，瞬间推回五境巅峰。 血灵子调动后的灵力蛰伏被抚平。 黄雨左手托着一道雷霆，右手狂风大作，逐渐起势，动静不小。 看来是给孩子气坏了。 苏良波澜不惊，倒是原本靠在身前的桃桃悄悄退至其身后，扒拉着肩头，露出个小脑袋往苏良耳朵根凑：“枝枝，上，弄死他丫的！” 刚将女子修士以灵力托送至后方的苏良脚下踉跄，连带着取出青萍剑的动作都慢了半截。 这前后反差怎么有点大呢？ 念头刚起，狂暴术法便已经落下。 五境巅峰的术法自然可怕，遮天蔽日的狂风与雷霆让人心惊。 但他是苏良啊。 剑域悄然展开。 没有任何留手，一道浓郁得不成样子的猩红剑气凝聚。 苏良稍作掂量，略微点头。 分量尚可。 别天剑招挥出。 刹那间，天地肃静。 第228章 玉纹开 “眼睛瞪着么大做什么么？六境巅峰我都杀过，你一个五境巅峰死的不亏。” 苏良一只脚踏在黄雨胸口处，低头看他。 此刻的黄雨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命不久矣。 “不甘心吗？” “可是。” “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吗？” 轻轻摇了摇头后，苏良脚步挪动，对着他的头颅，一脚踏下。 提问：扁平的头颅还能长圆吗？ 答案：不能，只能拼圆。 碎了一地的头盖骨随风飘散。 “兜兜转转，什么进展都没有，反倒是给自己招了些麻烦。”苏良揉了揉眉心。 毕竟是丹鼎城的地盘，处理不好...他不是用陈通通的身份进来嘛，丹鼎城完全可以名杀死一个陈通通而不用给南溪剑宗任何交代。 谁知道苏良是陈通通呢？ “桃桃我好像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桃桃惊呼一声，声音之大，震得苏良耳朵生疼。 不过这消息听着属实让人心情愉悦。 “说说？” “嗯...我说出来就不行了！你要自己猜！”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很努力地猜过了？” 桃桃一根手指挠着脸颊：“不是不是，你要用这十个字猜！” 苏良那双丹凤眼瞬间眯一条狭长缝来，眉头下拉，若有所思：“那十个字？” “碑文上的？” 桃桃默默点头，再双手捂着嘴，含糊不清道：“我只能说这么多，再多就不行了。” 苏良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都听你的话，又给他两巴掌又给他弄死的，结果你就这么抠搜？” “嗯...那，你把这句话换一换位置。”桃桃扭捏半晌，似乎觉得苏良的话很有道理，再松开双手，补充道。 “春落桃枝开，云乱晓山青...换个位置的话...” 苏良眼前一亮：“云乱桃枝开，春落晓山青？” “唔，倒也算是个答案，不过差点意思还。” 苏良扶额。 感情这谜面这么解的？ 不过知道方式后，苏良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他如今战力卓越，但想要挥出媲美十位六境巅峰的剑招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春桃开落枝，青山晓乱云？” “唔...枝枝你还有两次机会了，嗯，其实...不一定所有的字都要用到的。所有的字也不一定只用一次。” “这你不早说！”苏良声音拉高，顿时觉得桃桃不怎么靠谱。 桃桃一反常态，神色认真。 “枝枝，我其实告诉过你答案了。” “仔细想想。”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苏良。 后者反复推敲，忽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不会这么随意吧？ “总不能是...枝枝与桃桃吧？” 桃桃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差一点！顺序，想想顺序！” “桃桃...枝枝？” 话语刚落，巨大的石碑骤然变得璀璨，白光肆虐。 真这么随意啊！ 苏良瞪大着眼，而趴在他肩头的桃桃同样激动起来，凌空落至巨碑上方。 下一刻，无数光华朝它汇聚而去！ 像是在归位。 同一时间，整座华月桃林止不住地震动起来。 好些在借助桃林凝聚玉纹的修士纷纷睁眼，继而瞪眼。 他们费尽心思找寻到的桃树，此刻竟然急速枯萎起来，以桃子为载体的规则灵力迅速脱离，朝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什么情况？” 被迫打断修为的众人纷纷踏空，随后也朝着那里赶去。 而在光华汇聚的最中央，浑身上下闪耀着白茫的桃桃忽然睁眼，对苏良说道：“枝枝，你味道很好闻。” “我想跟你走。” “你同意吗？” 苏良刚想点头，可心湖之间忽然蹦出一个念头，如雷声轰鸣。 “想好了。” “它配不上你。” 桃桃仍旧满眼希冀地看着他。 纯粹目光下，藏着的，是一颗单纯直白的心。 它就是想要跟苏良走。 没有丝毫恶意，没有半点算计。 就是觉得他的味道很好闻。 “想好了。” 鬼使神差间，苏良在心湖间回了一句。 没有再回应。 “那我当你默认咯。” 苏良心中再道，而后看向桃桃，笑道：“可以啊。不过，事先说好，我的名字叫苏良。” “苏良的苏。” “苏良的良。” “不过嘛...没人的时候，你叫我枝枝也成。” 桃桃扬起笑脸，孩童模样的他本就生得乖。 “好嘞！” 瞬息之间，白色匹练落至苏良身上。 原本离着四境巅峰还有一段距离的修为境界开始松动，在这最纯粹的灵心冲击之下，肉眼可见地拔高。 石碑缓缓消散，连带着整座华月桃林也开始枯萎。 须弥之间，既可虚幻，也可化实，皆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手段。 能够诞生灵智的天材地宝则还要更上层楼。 它们不是夺天地造化，而是得天地承认。 一句话，根正苗红。 挤入苏良灵海后，所有的精华便开始各司其职，像是建设新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良不得不盘腿坐下，默默运转无名呼吸法。 悟圣的感知，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 他费心费力至今，为的不也是这完美破至五境的机缘吗？ 只是过程多少有些顺利。 时间推移，不消片刻他的境界便来到了四境巅峰。 上涨的势头仍未停歇，甚至可以说现在开始，才是高歌猛进的时候。 在桃桃的催动下，苏良的境界直线奔五境而去！ 云层之上，隐约有雷霆显化，可忽地有一道白光自他体内分离而去，在头顶支撑出一片云彩。 雷云瞬间消散。 当初苏良破四境身处那通天手段的秘境之中，天劫不显。 而如今，地级上品的华月桃林护持，天劫同样哑火。 我华月桃林天生地长，得天地认可，获天地造化，对我动手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灵海之中，不再是广袤的灵气海，转而有陆地扶摇而起，桃林瞬间广布四方。 忽地，洞天之内的第二座小人睁开双眸，走下莲台。 落至灵海之间。 小人抬手，洒落金芒。 金光灿烂，落地生莲。 好大一片莲花。 它们微微飘摇，像是示威般齐齐偏向桃林。 与此同时，苏良的玉纹开始凝聚。 只有一处。 那是点在眉心，染了白底的金灿莲花。 玉纹已开。 五境已成。 第229章 步步登天 心湖之中。 苏良熟悉起身。 “枝枝？醒啦。快看快看，还有个你哎。” 桃桃不知何时入住他心湖之中，在他身侧是一脸漠然的‘苏良’。 人多起来了哈。 短浅的自我安慰。 苏良坐起身来，撑在湖面上，对祂笑道：“又见面了。” “上次你说我们五境再见面...现在看来，这是破境成功了嘛。” 祂始终安静，一旁的桃桃却邀功一般挺起胸，叉腰闭眼：“桃桃我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区区五境，小问题，一会儿给你整个大的！” “怎么样，我厉害不。” 苏良冲他笑了笑，比起大拇指：“牛的。” 可惜没笑上几声，祂便一步踏出，单手摘起桃桃，随意一扔，就此消失不见。 “你当真接了下来。” “愚蠢。” 苏良起身与他对视。 灰色版‘苏良’目光平静冷峻，瞧着没有丝毫人性。 “你一直在说，你就是我，但又不肯多讲，说我承受不住，那现在呢？” 祂摇摇头，“太低。” “但好在，已有自保能力。” “虽然这能力不在于你。” 苏良已经习惯了他的哑谜，当下也不再纠结这些。 可刚想问问他将桃桃甩到哪里去时，自己又犹豫了。 苏良几度张口。 反反复复间，最终他问出来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苏良’眼眸微动，轻轻地眨了眨。 沉默片刻后，祂竟然有些‘温柔’出声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一向善于言辞的苏良此刻竟然变得口吃起来，也不大方，扭扭捏捏着：“我就是想...人嘛...肯定是爹妈生养的，即便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没要我了...可是嘛...话又说回来...” 他说不下去了。 心湖间泛起涟漪，风声低嚎，水波潺潺。 似悲鸣，是心哀。 “我还是想见见他们的...” “十一的话本小说不是常写着嘛...像我这种天赋的人，通常父母都顶尖得不得了的大修士，但碍于什么大义呀，全局呀，又或者难以抵抗的危机呀，迫不得已下，才将我暂时舍弃...” “说实话，原本读着，觉得好笑。” “出生就把我抛弃，不管不顾这么多年，长大了我哪里会贱兮兮地靠上去叫爹喊娘？” “我有师父...有大兄...有沐姐，有小红，还有好多师叔师伯，更有南溪剑宗。” “还有陈姑娘...” 苏良顿了顿声，嗓音竟不知为何有些沙哑：“我有家的。” “可是...” “我就是想见一见他们...” “不是想当面质问他们为何把我抛弃，只是...每次瞧见别人家父母，心中多少有些...难过的。” “当初在大炎京都，瞧见那拿着母亲给买一串糖葫芦便能开心好久的小孩时...我...有点羡慕。” “......” “好羡慕...” “所以我想着...或许见一面，最后的这点念想，便可以完全放下了...” 苏良一点点低下头去，两行眼泪默默地顺着流了出来，声音逐渐变小。 “既然你就是我...那...你有见过他们吗？” 祂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忽地，苏良觉得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下一刻，那只手揉了又揉。 动作极其轻柔，甚至挠得他有些头痒痒。 “别抬头。” 这是祂的声音。 同时，另一道极为温柔的女声响起：“我家牧之啊...真乖。” ...... 轰隆！！！ 华月桃林入口处。 原本急着查看华月桃林的灵气为何在急剧下降的徐粒，突然被一道晴空霹雳吸引了目光。 一开始他还不怎么在意，直到那恐怖的雷云密密麻麻地遮盖了整座华月桃林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谁在破境渡劫？入六境？” 徐粒喃喃自语，可当自己灵念还未靠近雷云中心便被绞灭后，这种念头便荡然无存了。 “难不成！华月桃林要晋升天级层次？！” 没有丝毫犹豫，他翻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径直捏碎。 丹城与鼎城本就隔着不远，几乎同时有数道流光闪烁腾空，急速朝此地而来。 ...... 南溪剑宗，思过崖底。 靠在通天秋千上小憩的沐晓晓忽然睁开双眸，身躯微微坐直。 趴在她脚边的小赤龙秒醒，慢悠悠晃了起来，习惯性将龙角凑了过去求摸摸。 沐晓晓挥了挥手，小赤龙被卷出去老远。 随后，她眼中带着困惑，望向北方。 是她的错觉吗？ 有那么一瞬间，在那个方向，有一道让她感觉十分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 随之取代的是这东洲天道的颤抖反噬。 没错。 华月桃林上空的雷劫不是天道震怒而降下惩罚，而是因为太过害怕而率先出手。 这一点她也能做到。 毕竟东洲天道仍旧残缺。 但除她之外...魔域山脉异常未显，整个东洲应该没有人能够有这样的手段，即便是外来的九境，也不够格。 沐晓晓承认自己有点感兴趣了，甚至于有那么一瞬放弃现在局势出去看看的想法。 ...... 当丹城城主与鼎城城主率众人来此时，整座雷云已经开始翻涌。 狂暴肆虐的程度，让人心惊。 这远远超出了渡劫六境的程度啊！ “难不成，真是华月桃林晋升天级了？” 丹城城主是一瘦竹竿，面容老成，两撇白眉很是飞扬，此刻扯着眉毛，一脸困惑道。 “先不管这些了，想办法救人！我们的传送阵法已经失效了。” 鼎城城主身高近三米，满身都是魁梧肌肉，隐隐冒着金光，此刻大手一挥，决定先进去捞人。 “这种程度的雷云，只怕你都扛不住吧？”丹城城主拉了他一把。 “试试才知道，老子当年渡劫那次不是手撕天雷，我会怕它？！”鼎城城主微微甩肩，却被丹城城主更为用力地按压在原地，沉声道。 “你好好看看，那最中央的东西。” 鼎城城主闻言极目远方。 待他看清了最中央的那一片恍若紫川流淌的雷劫液后，整个人傻了。 “这他妈不是破七境才有可能会出现的紫霄雷劫液吗？！” “有人在破七境？！” “嗯？等等！” “那是谁！” 紫霄雷劫正下方。 ‘苏良’满目金芒。 步步登天。 第230章 紫霄雷劫液 天雷不断落下，却是没有一道敢近身三丈之内。 声势浩大，瞧着却更像是警告。 ‘苏良’踏空而行，走得不快不慢。 祂神色淡漠，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随着不断接近，雷声也越来越响，天雷落下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祂微微皱眉。 原本密密麻麻的天雷销声匿迹，连带着翻涌的劫云动作都小了许多。 见状，‘苏良’眉眼舒展。 祂的周身没什么威压。 至少在丹鼎城的人看来是这样的。 六境巅峰的修士，施展手段，可以望得极远。 祂忽然停下脚步，在离着那紫霄雷劫液只有一步之遥时，蓦然回首，望向所有打量着此地的人与物。 “跪。” 轻轻地，祂道出一字。 嘣！ 空间寸寸碎裂，自半空蔓延而下。 此方秘境的山川轰鸣，猛地朝下坠，河流瞬止，不再流淌，花草树木齐齐折腰，作跪拜状。 进入华月桃林的修士更是毫无征兆地跪下，就连丹鼎城那十余位六境巅峰也没有丝毫例外，甚至冷汗直流！ 这是什么手段？！ 那人是谁？ 随后，祂不再投去瞥视，抬手自雷云中取出紫霄雷劫液，再摊开右手，掌心处的无名玉佩竟然悄悄浮现。 数量极其可观的雷劫液，在祂左手双指微微牵引下，汇聚而来。 直到天地间似乎有悲鸣声传来，祂才收手，留下了一小截。 就在东洲天道以为祂大发慈悲手下留情时，祂隐去掌心玉佩，双手做拉扯状，毫无保留地将剩下所有的紫霄雷劫液吸纳入体。 《练体》第二重被祂发挥到极致，肉身急剧拔高，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便破开了五境武夫的瓶颈，且游刃有余地朝下一个阶段而去。 直到再开至五境巅峰后，归于平静。 轰！ 天道震颤。 乌云更浓。 到最后！倾盆大雨潺潺而下。 祂做完这一切后，略微抬头，嘴唇微动。 “今日因，他日果。” “吾允你一事。” 话落，雨过天晴，乌云消散。 雷云更是迅速撤去。 祂依旧没什么表情，再度垂首，环视一圈，将所有修士的位置明晰于心。 是杀，还是留？ 祂闭上双眼，抬起一只手来。 远超六境巅峰的灵力汇聚于掌心。 只要这一掌落下，这座秘境不会再有多余活物。 可恍惚间，祂犹豫了。 最后，一点点松开手。 稍许沉默后，祂自虚空中点出道道流光，没入秘境所有人眉心之中。 篡改记忆，再简单不过。 收尾后，祂缓缓阖眸，身躯落下，砸入地面，昏迷过去。 当祂再度回到心湖之中时。 苏良身前站着一道模糊人影。 连祂也不能看清的人影。 她动作轻柔，一遍遍摩挲着苏良的发间。 后者半坐在地，双手抱胸，脸上含笑，偏着头，安稳睡去。 再瞧见祂时，那道人影停下手中动作，走到跟前。 “值得吗？” 她问祂。 “值得吗...”祂机械般重复一遍，而后挥了挥手。 眼前人影如泡沫般消散而去。 看似她问祂。 实则是祂自己问自己。 作为神性，让步至此，甚至于出手干扰天道，承接因果，好不容易积累的本钱被祂挥洒而空...这一切与祂谋划不知多少纪元的路出现了偏差。 值得吗？ 祂反复问自己。 ...... 当苏良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他仍旧躺在华月桃林的秘境之中。 与以往一醒来就痛苦的方式不一样，这一次他只觉得神清气爽，眼耳通明得不像样。 五境修士，在东洲已经是能占据一方只手遮天的存在了，甚至于到偏一点的地方开山成祖也行。 到此境界，神通术法在玉纹的加持下，动辄便是天崩地裂，塌陷方圆百里大地。 苏良倒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五境修士。 他努力回忆，可最终的记忆在心湖之中遇见另一个自己而结束... 中途他似乎说了些什么，到最后便做了个一个梦... 好长好长的梦... 可现在却发现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位女子，很是温柔地揉着自己的头，一遍又一遍...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再找回断片前的发展后，苏良慢慢站了起来。 嗯？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皮肤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仔细打量一番后，苏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皮面圆满？！ 不对，已经踏入血灵相融的层次了？！ 桃桃不是帮人凝聚玉纹破境的吗？怎么还能兼顾炼体呢？ 就在这时，苏良右手手心发痒，抬手间，那枚无名玉佩竟然浮现而出，在他困惑不解的目光中，挤出了一滩紫霄雷劫液。 雷劫液瞬间融入掌心。 同时，不明所以的苏良‘斯哈’一声。 痛，太痛了！ 这什么玩意儿？！ 可他没反应过来，已然五境巅峰的体魄却是自主吸收运转开来，将这些雷劫液吸收分化。 豆大的汗珠如雨落下，巨大的痛苦折磨了苏良两分半后，方得停歇。 同时，紫霄雷劫液的概念灌入他脑中。 好一阵，消化完毕的苏良终于是想起来什么，心念微动。 “桃桃？” 他记得心湖之中，桃桃住了进去。 没反应。 他再轻唤一声。 同样没反应。 “丫的给我死出来！”苏良一拍脑袋，‘恶狠狠’道。 “哎哎，来了来了。” 忽地，一道灵体自他身前凝聚，最终化成那留着一撮毛的小孩模样。 “枝枝你这么凶做什么...” 桃桃双手叉腰，有些气鼓鼓道。 “不凶一点你也不出来啊...躲在里面干嘛呢？” “啊？没做什么啊，就是想着日后要暂住你体内，提前打理打理。你灵海好广阔！就是有太多金莲，老跟我抢地盘...” 苏良眉心微蹙，有些疑惑：“你不是住我心湖之中吗？” “心湖？”桃桃歪着头：“什么心湖？” 苏良这下更为困惑了。 他明明记得另一个自己在心湖中把桃桃甩飞了来着... “算了，先放放...倒是没想到桃桃你这般厉害，不仅助我凝聚玉纹入五境，还能炼体？说说，这什么紫霄雷劫液你哪里搞到的？” 桃桃听着前半段还有些飘飘然，可后面一句直接让他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液？！” 第231章 挨个搜! “这么说，不是你的手段了？” 苏良沉吟一声。 桃桃点头，眼中满是渴望：“不过这紫霄雷劫液可是好东西啊！” “日后我要是重塑身形，这东西就是大补呀。对枝枝你更是大有裨益，这是天物。” “重塑身形？”苏良一怔：“什么意思？这么一大片的华月桃林你不要了？” 桃桃再点头，有些不舍：“是啊...这片桃林本来也只是我暂住的地儿...住了都不知道多少年，还是有点舍不得的...但没办法。” “上万年来，枝枝你的味道是最好闻的！” “桃桃的聪明才智告诉我，跟你走准没错！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说着说着，他给自己整上了鸡汤。 苏良听着怪怪的。 头一次被...灵心这么认可。 突然，反应过来的他抓住了某个关键词，再问道：“暂住桃林？你不是这片桃林诞生的灵心？” 桃桃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吐了吐舌头，语速也不再那般快了，嗫喏着：“对...我其实不是...枝枝...我怕你知道我不是这片桃林诞生的灵心后...就不带我走了...所以...” \"对不起...\" 小孩低着头，拨弄着头顶的一撮毛。 “那，你是什么天地灵物所诞生的？” 苏良沉默一会儿，再问。 “我不知道，这些都记不起来了...”桃桃怯生生地摇摇头，随后可怜兮兮地盯着他：“枝枝你不会现在赶我走吧...” 苏良与他对视，沉吟片刻道：“下不为例。” 桃桃若获大赦，小手拍打着胸膛，很快恢复至活泼本性，保证道：“枝枝你放心，我除了这个就没别的秘密啦！” “......”苏良语塞，半晌憋出一句：“你倒是实诚。” “嘿嘿。” “好了好了。那这里的桃林应该没什么用处了吧？” “嗯呢，大部分的精华都被我采过来了，枝枝你一次性也用不完，我就先存起来了，后面帮你慢慢梳理！” “大部分？” “嗯...还有小部分我留给这方桃林了...想着还是住了这么多年...枝枝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都收回来。” 苏良摇了摇头，认真道：“不用。你做的很好。” 被夸的桃桃撩了撩头顶那一撮毛，颇为骄傲：“哎呀，一般啦一般啦。” “我昏迷多久了？” “这个...” “好吧我知道了。” 苏良摆摆手。 这么会儿功夫下来，他渐渐适应了自身实力的变化，当下朝一个方向递出神念。 绵延千里之外，却是不觉得有太多劳神。 好强。 按照他四境时的神念，单方向千里的距离便是极限。 如此再探出四千里后，终于是传来阵阵的疲惫感。 不过这方秘境也被他看到了尽头。 神念收回，思索片刻后，苏良身形变换，再度成了陈通通的模样。 “哎？枝枝你怎么还能变形？！”桃桃大为震惊，张大的o型小嘴是一点不夸张。 “你想学啊？” “说想学的话就可以教吗？” “......再说吧。” ...... 华月桃林秘境之外，丹鼎城明面上权势最高的十一人脸色阴沉如水。 昨天他们醒来后，发现竟都倒在了秘境入口处，记忆更是一片混沌模糊，压根儿记不得进入秘境之后看到了什么。 只知道现在的华月桃林灵气溃散，品质从地级上品直接掉至下品！且瞧着还有慢慢衰退的迹象！ “所以你们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丹城城主再度沉声问向事前留守在外的几位长老。 原本以为接了个美差的五境长老们此刻只想哭，略有崩溃道：“回城主，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事情上扯谎啊！确实是在半月前，城主您进去过，进去后的第二天开始，秘境入口闭合，直到昨天您和其他人一起出来...在阵法的检测下，华月桃林的品质就...” 丹城城主脸色极差，冷喝一声：“滚！” 几人闻言连滚带爬地离开。 而鼎城城主此时脸色同样不好看，上前几步，声音冷冽：“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其中鼎城城主点头，接上话。 “东洲东部，有胆子算计我们丹鼎城华月桃林的势力，只怕是没有。但如果是东洲南部的，那就不一定了。” “他们的金莲子不是复苏了么？” “你想说什么？”丹城城主猛地回头，眯着眼，及时打断道：“南溪剑宗一个人都没来！动动脑子。” 一向很有心计的丹城城主这般心情下，对这位脑子不怎么灵光的鼎城城主说话也不再收敛了。 鼎城城主沉吟一声，这次没有反驳。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因为这么几句话而松动。 况且事情虽然发生在丹城，这一届的华月桃林也是丹城负责，可这天材地宝是两城共有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先查查进入考核的人吧。都强行叫出来，有什么猫腻一看便知。” 就在此时，徐粒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说到底他是第一负责人。 两城城主一愣，随后认同点头。 当真是关心则乱，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问里面的其他人不就知道了？ 毕竟他们进去的时间更早，这般变故也只可能是里面的人在搞鬼，至于是谁...一探便知。 随着覆盖整座华月桃林的阵法生效，再与每位参与者的身份纹章相互作用后，一道道光华不断闪烁在秘境入口处。 所有人开始陆续被接引出来。 光华消失，好些人面露迷茫之色。 当然也有不迷茫的。 比如已经彻底死去的黄雨便只传了一枚身份纹章出来。 人都没了，哪还会迷茫。 华月桃林竞争激烈，死上几个也正常。 但当黄雨的身份被验证过后，场上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五境巅峰也能死？ 他会连激活身份纹章逃出来的机会也没有？ 而随着又三道空纹章传出后，气氛从微妙降至冰点。 又死了三位丹鼎城天骄。 三位五境界后期，也没有机会用出身份纹章？ 丹城城主凌空，六境巅峰的威压全数落下，一些四境修士措不及防之下跪弯了腰。 不是人人都像苏良那般怪物妖孽，能够四境打六境。 事实上，这种反应才是四境对上六境该有的模样。 丹城城主扫视一圈，尽量使自己平静后，缓缓开口。 “想来大家都看见了华月桃林的变故吧？” “老夫只有一句话。” “若今日找不出凶手...“ “所有人，包括丹鼎城自己的弟子。” “挨个搜魂！” 第232章 扯虎皮自然要扯最大的嘛 搜魂？ 苏良眉头一皱，往人群身后悄悄挪步。 搜魂是不可能搜魂的。 只是如今怎脱身成了个技术活。 丹鼎城引以为傲的华月桃林就这么没了，自然不是好糊弄的。 众人心里还是不愿意配合搜魂的，可无奈丹鼎城这座山太高，几乎没什么反抗空间。 不过好在不是上来就搜魂，而是给他们时间，讲清在华月桃林之中看见什么又做了什么。 由徐粒亲自牵头，挨个进行盘问。 之前还意气风发的诸位天骄，此刻脸色均不太好看。 能通过考核混到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有望六境的苗子。 但比起华月桃林，这份量差得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在一位位天骄的陈述中，徐粒心中的困惑越发地多了。 “我找到了一株桃树，布下阵法进行参悟，凝聚玉纹小有进步...之后便被强行传送而出。” “弟子未曾遇见一株桃树，只是忽然觉得头晕，眼前一黑，醒来不久后便被传送出来。” “弟子刚发现一株桃树，正欲参悟，恍惚之间，桃树上的桃子全都消失了...弟子以为是桃树手段，还未细看便被传送而出。” “我...” 到目前为止，几乎每个人的说法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于是徐粒又换了个问法。 “谁曾遇见过这四人？” 黄雨四人的相貌被刻画成像。 “回徐师叔，弟子在这。” 就在此时，那位被苏良随手救下的女子修士走出人群。 徐粒闻声看去，认出她后神色一喜，也松了口气。 黄雨几人是一起进去的，他自然知道，原本以为她应该也已殒命，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有所转机。 这一切的变数说不得就在黄雨几人当中了。 不然为何就只死了他们？ 一位五境巅峰，四位五境后期，结伴而行，在华月桃林之中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是欣衣啊，快，说说你们都遇见了什么，怎么就你一人还活着。”即便措辞略有不妥，这位心急如焚的负责人此刻也顾不上了。 吴欣衣脸露犹豫之色，有些不自然。 “回徐师叔...我和黄雨师兄他们去找石碑了，但刚看见石碑，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黄雨师兄他们已经...” 徐粒脸色的喜色一点点消散，沉吟一声，再道：“欣衣，此事非同小可，你再好好想想。” 吴欣衣低头思考些许，猛地抬头，掷地有声：“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徐师叔可以搜魂验证。” 确实是真的。 在祂的手段下，想假都难。 即便是搜魂，也不过是祂想让众人看到的东西罢了。 徐粒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先站到我身后来。” 吴欣衣心中松了口气，乖巧地靠了过去。 一直在半空监视观察的丹城城主与鼎城城主，以至于其他核心人员，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盘问继续。 即便苏良有心往后靠，可思来想去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将之前想的最终方案搬出来了。 希望有效。 “说说吧，陈，通，通。”徐粒瞧见苏良过后，眼神一凝。 其实他最怀疑的，便是‘陈通通’了。 眼前这人，气机与身形都是‘陈通通’，可作风不是。 苏良抬头看他，沉默些许后，突然后退一步，拱手弯腰抱拳：“徐长老。” 徐粒微微一笑：“这会儿像是认出我来了？” 笑容转瞬即逝，徐粒六境巅峰的气势刹那绽放，笼罩着苏良。 嗡！ 嘣！ 自他脚下地面而起，碎开裂缝，绵延不断。 这便是六境巅峰，仅仅只是气势，不针对任何人，就能够搅动风云。 苏良顶着威压，镇定自若地盯着他。 “怎么，不准备继续装了？” “陈通通...你到底是谁！华月桃林，是否与你有关！” 这样的动静瞬间将丹城城主一干人拉了下来，围在其身侧，细细打量。 “什么意思？”丹城城主微微皱眉。 鼎城城主摸着下巴一言不发，只是觉得眼前小胖子有那么一丢丢的眼熟。 面对上十位六境巅峰的目光审视，苏良毫无惧意，反而是恭敬地给众人敬礼：“丹鼎城弃徒见过诸位前辈。” 弃徒？ 就在这些身居高位的长老城主还未反应过来时，早已心知肚明的徐粒冷喝一声：“直到现在你还要装？！” 苏良这才看他，平静开口：“徐长老...这是我最后一次称你长老。” “我装？我到底是谁？” “当初你们亲手将我赶出丹鼎城，纵容洪西关那条老狗觊觎我妹妹的阴元灵体，即便我就在你们丹城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你们也丝毫不在意...若不是丹城的规矩尚在，只怕我早就死了吧？” “呵呵，现在，你反过来问我是谁？” “那你说说，我是谁？” 苏良双眼瞬间通红，情绪激动。 他是真有表演天赋在身上的！ “对，你说的没错！我早就不是陈通通了！那个陈通通已经死了！” “死在了五六年前的那个下午！死在了你们鼎城门口！！” 苏良歇斯底里，乃至于拉扯到了嗓子眼，不得不咳嗽几声，暂缓演出。 他微微弯腰，随后开始发笑：“徐长...哦不，徐前辈，我不认识您，不是理所应当吗？” 徐粒眉头紧皱，心中一个咯噔，望着苏良身上那比鬼还重的怨气，生出疑问。 什么意思？ 他想错了？ 不，不可能！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徐长老，我问你，他是不是有问题？” 一向稳重的丹城城主此刻竟然第一个没什么耐心，呵斥一声。 徐粒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丹城城主枯瘦手臂一抬，凌空抓起苏良，如同提着一只小鸡仔，双目冷冽地问道。 “那这么说，就是你搞的鬼了？” “既如此，先斫断手足。” 苏良闻言，双目通红地看向他，没有丝毫畏惧，呵呵一笑。 “你敢？” “一个三境，我有什么不敢的？” 丹城城主面色更冷。 “这么说，丹鼎城如今已经势大到连中州十方殿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枯瘦老者瞳孔一缩，呼吸一滞。 苏良面带微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既然都扯虎皮了，那自然要扯最大的那张咯！ 第233章 自己靠上去的? “你当我是猪？这样就想唬我？” 丹城城主眯着眼，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不少。 万一呢？ 苏良依旧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若前辈有这个魄力，尽管捏断。” 话虽这么说，但苏良此刻的注意力与神念依旧是拉满了，只要没唬住，顷刻之间便会逃离。 两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直到徐粒插话：“秦师兄，不如先等等，不急这一时。既然这次的华月桃林是我负责，出了问题，我来处理如何？” 丹城城主回头看他，半晌后点点头，松手。 “那你问。” 他还是在怕那万一。 况且徐粒说得对，不急一时。 这里是丹鼎城，是丹城，他的地盘，便是南溪剑宗半步七境的太上长老来了，今天的事他也不会给对方多少面子。 可中州十方殿不一样。 徐粒上前，神色冷漠地看着苏良：“顺着十方殿说下去。” 苏良再度咳嗽几声，边笑边摇头，神色逐渐癫狂：“看来，丹鼎城也还是会怕的啊！”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徐粒眯着眼，眼中已经有杀意跳动。 即便陈通通的遭遇是他们丹鼎城一手促成，甚至现在可能与中州十方殿有扯上关系，他依旧只是一个三境。 三境不论是在五六年前，亦或者现在，都得不到多大重视。 新人十大翘楚？ 年年都有新人，多了去了。 除非你是洛子晋。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的苏良也不再加大演技，再多就不美了。 他目光冰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毫无畏惧，抬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再回你的话。晚辈运气有时候还是不错的呢，就比如在城中走着，也能拜见一位阵法大师，还恰巧发现我阵法天赋极高，收我为徒......” “你平时就这么编故事的？”徐粒还没听完就冷声打断。 苏良毫不在意，继续说道：“那徐长老就当我是编的，让我继续编完如何？” 徐粒捏了捏拳，缓缓吐出一口气：“说。” “难道长老就不疑惑，我为什么能够通过华月桃林的考核？”苏良轻笑一声：“还不是因为我那神通广大的师父啊...” “长老也不用再言语试探了...我的阵法造诣，真的很高...” “就比如当初我进入那考核秘境时，我便瞧出了四方布下的阵法...一如几日前参加这华月桃林去到那间小院后，踏入门便发现了你们的隔音阵法外嵌套着的那一道监听阵法。” “又或者...你此刻在四周设下的四品拘灵天乾阵...” 徐粒沉默了。 他身后的丹城城主也瞠目结舌。 一个三境前期的修士能看出这些？！ 骗鬼呢？ 更别说陈通通的底细是一干二净。 莫不成，他句句是实话? 除了他目前的解释，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说法。 “你师父是哪位？”鼎城城主忽地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都沉默作甚，不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搞清他身后的人吗？ 苏良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不得。” “不过，他老人家，来自中州，来自十方殿，来自一座顶峰阁楼。” 随便扯咯。 他就不信丹鼎城的人能知道十方殿内部有什么分布。 南溪剑宗都没有丝毫记载的东西，丹鼎城凭什么会有？ “尊号呢？尊号也说不得？” 苏良面对着鼎城城主的追问，显得有些为难，而后才是缓缓道：“无可奉告。不过...我师父他老人家，沾了一个天字。” 天？！ 鼎城城主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大佬才会尊号中带天字？ 苏良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次他可没骗人。 辛天逸三个字中，可不就带个‘天’嘛。 “你说是就是？”丹城城主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 都是人精了，即便苏良能够说出先前那些阵法，他仍旧不太相信。 这货要是有阵法天赋，当初还会藏着掖着？ 丹鼎城可是东洲东部最强的势力，他藏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信。 他不信陈通通从来没有自测过这些。 “你可以不信。”苏良毫无畏惧。 说着说着，苏良自己都觉得自己在中州十方殿当真有着什么靠山一样，腰杆都更硬了。 瞧着他这般自信姿态，丹城城主退而求其次：“你总得有什么证明吧？” 欸，不愧是人精，端得是不好对付。 就在苏良准备再度开始忽悠之时，一道声音突然自空中传来。 “不用证明。” “我便能证明。” 凌霄上空，一位黑发白衣的俊俏公子腰间挎着一把长刀，一手握着一门罗盘，一手负后，好似闲庭信步。 手中罗盘闪过一阵青光，随后他身形落下，在接触到外围的四品大阵后，并无半点停歇，仅是脚尖轻点。 就这么随意地给那四品的拘灵天乾阵开了个口子。 俊俏公子一甩刘海，似是觉得有些遮挡视线。 再踏步时，已至众人跟前，一身境界展露无余。 丹城城主眼眸一凝。 半步七境？！ “他说的没错。”金玉堂淡然开口。 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最终，鼎城城主上前一步，拱手问道：“阁下是谁？” 金玉堂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鼎城城主只觉得有一把快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但有什么动静，便会瞬间割下他的头颅。 这种感觉，自他登临六境巅峰上千年来，从未有过。 如今却是在这年轻人身上体验到了。 “中州，十方殿，金玉堂。” 金玉堂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是全场寂静。 苏良也瞪大了眼。 不是，扯虎皮真扯到活老虎身上去了？！ ...... 于此此时，远在中州观星殿的梦天机忽然心有所感，正在闭目养神的慢慢睁眼。 怎么会心神不宁呢？ 梦天机掐指自算。 数息之后，初步得出结论。 好像有什么极淡的因果跟他扯上了？东洲？ 是什么呢？ 梦天机再算。 这次时间要久上一些，不过他眼中的困惑也多了一些。 好嘛，更看不懂了。 怎么这因果还是他自己靠上去的？ 第234章 强者言，弱者听 丹城城主此刻有些头疼。 这什么陈通通说的居然是真的？！ “阁下就是他师父？” 金玉堂摇了摇头：“我不是。” “不过我有个妹妹，跟他拜师同一人。” “行了。我这个人不爱讲话，没什么事就先带人走了。” “且慢！” 丹城城主阻止道：“我丹鼎城华月桃林今日被人算计跌品，这件事情总归还是要查清楚吧？” “既然阁下的...陈通通既然进入了华月桃林，享受了这等机缘，怎么也该有义务配合我们查清吧？” 若换做平时，他不仅要对金玉堂礼遇有加，就连陈通通也得安抚一番。 但今时不同往日。 华月桃林牵扯甚大！ 诸般谋划下，它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金玉堂点了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 丹城城主闻言松了口气。 随后，金玉堂问向苏良：“你有算计他们的华月桃林吗？” 欸？ 苏良不明所以，但很‘老实’摇头否认：“不曾。” 金玉堂满意点头，再对丹城城主道：“喏，我帮你问了，他没有算计过。” “现在可以走了吧？” 丹城城主：？？？ 其余长老：？？ 看戏天骄：？ “我要搜魂。”丹城城主沉吟一声，这次的语气不算客气了：“今日之事没个结果，他走不掉！” “我也想看看，为什么进去一个三境，这华月桃林就能成了这副模样。” 丹城城主不怎么理智的行为让诸多长老皱起眉头，这不像平日里的他。 虽然目前看来，是陈通通搞鬼的几率太大了。 毕竟其余天骄就没一个这么特殊的。 一个三境前期进这里能干什么？ 瑶光都没凿全，神通也未觉醒，就直接跳过凝聚玉纹了？ 咋滴，天赋异禀啊？ 苏良对此也并不觉得愧疚。 苍天为证，是你们丹鼎城自己不争气，这么多年来也没能让桃桃跟你们走。 我就不一样了。 一来别人就自愿跟我走，这能怪谁？ 修仙问道，本来就是一个争字，你们没本事，拿不到还不让我拿了？ 若是如此，那还放什么资格、开什么席、入什么华月桃林？自己闭门造车慢慢研究呗？ 金玉堂再度甩了甩眼前刘海，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直至面无表情：“你要搜魂？” “对！” “你算老几？” 轰隆！ 狂暴的刀意瞬间席卷了四方天地，不断轰击着周围布下的四品阵法，发出巨大声响。 金玉堂纹丝不动，仅仅是站在原地，展开了自身的刀域。 丹城城主面露惊骇。 刀域？！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诧。 半步七境就够恐怖了，再加上刀域，背景又是中州... 丹鼎城的高层萌生退意。 鼎城城主上前一步，安抚出声：“阁下宽心，莫伤了和气。” 原本沉默的丹城城主听闻此言，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狂怒着硬刚到底：“怕什么！别忘了这里是东洲，是丹鼎城！” “哎我操？” “给你脸给多了？” 金玉堂眉头一皱，刘海一甩，手中罗盘收起，指着丹城城主鼻子吼道：“别以为你活了上千岁就能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告诉你，老子也活了三四十年了。” “你也不去中州打听打听？” “长个嘴巴很了不起？一直叫叫叫！“ “我爷爷都不曾跟我大呼小叫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妈的，越想越气，吃我一刀！” 金玉堂语速贼快，唾沫乱喷，手上的动作也不慢。 他是真没开玩笑，手也是真的朝腰间的那柄刀刃摸去。 “道友！” “且慢！”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声音自空中急促传来。 两位白眉老者闪现而出，挥手阻止：“道友有话好好说！” 来人是丹鼎城硕果仅存的两位半步七境太上长老。 “我这还没打呢，老的就出来了？”金玉堂手指搭在刀鞘上，抬头看去：“还以为你们打算继续在暗中看看呢？” “道友可以带他走，丹鼎城没什么意见。”一位白眉老者再度开口，姿态放得很低。 金玉堂闻言眯了眯眼：“如果我没猜错，你下一句就该提条件了吧？” 白眉老者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被丹城城主出声打断：“师伯，那可是华月...” \"翟之，你心境乱了。\" “先退下吧。” 白眉老者声音虽然平静，但任凭谁都能瞧出他脸上的温怒。 钱翟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退向一旁，低着头瞧不见表情。 见状，白眉老者再次笑着对金玉堂道：“道友莫怪。我也没什么条件，只不过想让陈通通入我丹鼎城客卿长老位，大家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开，矛盾也好慢慢调解不是？” 即便金玉堂向来不喜欢这些花花肠子的手段，此刻也察觉到点意味，撩了撩刘海，斜指苏良：“问他别问我。” 白眉老者笑容微僵，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向苏良：“小友你意下如何？ ” 苏良倒吸一口凉气，斜睨看他。 不是，这种脸你也拉得下来啊？ 前脚把陈通通踹出宗门，不管不顾，现在看有靠山了，反手就是一张客卿长老的邀约？ 这种事情，他能答应了？ “行，我没意见。”苏良点头。 他不能答应，但陈通通能答应嘛。 客卿长老，是丹鼎城求着他，而不是自己主动靠上去的。 这一重身份，应该也能很好地解决陈通通以后在丹城收集情报的麻烦事，那什么洪长老估摸着也不敢来找麻烦...嗯...要不还是挑个时间给他弄死？ 见苏良答应，白眉老者总算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这是身份令牌，小友请收下。” 待到苏良随手接下后，金玉堂开口了：“可以走了？” “道友请便。” 金玉堂闻言也不磨叽，刀域收敛，双指微抬。 苏良飘至他身后，就这么有恃无恐地离开。 临别之际，金玉堂回头看向钱翟之，唾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好好学学人家怎么说话的。” 钱翟之紧紧捏拳，一言不发。 修仙就是这样。 强者发言，弱者聆听。 甚至于，聆听在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恩惠。 第235章 你是外人，但我不是 “还装着呢？” “快，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是不是真像老爷子说的那般俊俏。” 百里之外，金玉堂笑得有些猥琐，目光更是多少带点‘不怀好意’，看得苏良瘆得慌。 “什么意思，没听懂，你是谁？” 苏良打算再装装。 不过金玉堂显然没给他机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苏良，十八岁，南溪剑宗小莲峰这一轮的一代弟子，四境...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都不到你就五境了？” “你还真是奔着我来的？”苏良眉心蹙起，而后身形变换，缓缓恢复原本模样。 “嘶~” 金玉堂倒吸一口凉气，双眼失焦：“你凭什么能比我帅？” “......” 苏良沉默少许：“一向如此。” “倒是不谦虚。” “性格如此。” “你说话一直都这个调调？” “向来如此。” “你还押上韵了？！” “倒也不难。” “毕竟最后两字都一样。”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怎么放心啊。”金玉堂砸吧一声，双手一摊：“行吧。看在我家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的份上...” 也不知道梦爷爷给了什么好处，亲孙子推出来做保镖...现在还得低声下气地求留下...憋屈。 \"咳咳。\" “正式介绍一下，站在你面前的是中州十方殿数千年来最为耀眼且璀璨夺目的盖世天骄，仙人之姿，天日之表，集英俊、潇洒、帅气于一身的金玉堂是也！” 苏良目光复杂，“你跟我四师弟应该有的聊。” “你四师弟也是中州十方殿数千年来...” “打住！”苏良打断施法：“你想做什么？” 中州十方殿...倘若不知道东洲万年前的真相，他想来还是很尊崇的。 “啧。没意思。” “算了，反正我也就保护你三个月。” “保护我？”苏良有些觉得自己听错了。 好些六境巅峰乃至于半步七境，都是奔着杀自己来的，倒是头一次出现一位陌生的半步七境要保护自己的。 “那请回吧，我不用你保护。” “你这什么话！半步七境哎，东洲天花板了，我还是领悟了刀域的！瞧不起人？” 金玉堂双眉跳动，挤眉弄眼，有些不爽。 “不是。是我太瞧得起了，所以受宠若惊，承受不住，这样说您看合适吗？” 七窍玲珑心告诉自己，眼前的男子并无恶意。 但世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中州十方殿派这么一位天才过来给自己护道三个月？ 呵呵，没点猫腻他自己都不信。 看来传灵石这玩意儿当真有些门道，自己目前除了面对面，唯有在传灵石上提及到了一些东洲万年前的真相... 是被监听了？ 但派人保护自己？什么意思？进一步监视？ “合适是合适，但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想我走？”金玉堂是武将，不善言辞，脑筋转得也并不快。 这一点倒是完全继承了他爷爷的‘优良传统’。 “那你的感觉是对的。”苏良索性把话挑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找上我，又认出我...” “哦，这个啊。小意思，我有罗盘，老好用了。” 金玉堂老实巴交地取出了先前的罗盘，指给苏良看：“诺，这上面的指针方向就是你的方向。不信啊？不信我转个圈给你看。” “瞧见没瞧见没，它跟着转圈了。” “......” 苏良只觉得对方的心智怎么忽上忽下的？ “要不咱还是先谈谈你要保护我的事？” “好说，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待上三个月，三个月后我扭头就走，一点不含糊的。” 金玉堂收起罗盘，口气认真道。 一如他爷爷交代自己若办不成就真的打断他一条腿那样认真。 “这是十方殿的意思？” 金玉堂猛摇头：“纯个人意愿。” “这么说，你是吃饱了没事做，想要挑个幸运儿照顾照顾？” “哎？你这个想法思路就很有意思！” 有意思个鬼啊！ 听不出是调侃吗！ 苏良有些头大。 忽然，他想起了金玉堂先前说的一句话：“你先前说，有个妹妹跟我师出同门？” “啊...编的。” 撒谎... 这人的心思也太简单了吧？ “这样啊，我还想问我有个叫梦微之的师姐你认不认识呢。” “嗯，微之嘛...我自然不认识。” 咦，好险好险，差点暴露了。 金玉堂暗自庆幸，随后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苏良，心中一惊：糟糕，他不会看出端倪了吧！ 苏良此刻却是没有想这些。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位爱穿白衣的清冷二师姐的面容来。 二师姐不是孤儿，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当初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心绪，他感知得明明白白。 师父找到她的时候，小姑娘狼狈极了，问她什么都不说... 原来，是中州吗？ “我问你，我二师姐...也就是梦微之，你口中的妹妹，是不是在你们中州，受了好大的委屈？”苏良盯着他，口吻很是认真，没有半点插科打诨的意思。 果真暴露了吗... 金玉堂撩了撩刘海，在对上苏良那双眼睛后，一些说辞被他咽了回去。 沉默许久，他缓缓道出两句话。 “微之不是我亲妹妹，但没什么差别。” “她确实有很多委屈不甘，但你插手不了半点。” 顿了顿声，一向没什么心思的金玉堂再补充一句：“这是家事...连我，也是外人。” 苏良听到这番答案后，低下头去，总算知道一点二师姐内心深处的愁苦源自何方了。 他很快抬头，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家事就好。” “你是外人。” “但我不是。” “你不是亲哥哥，我却是亲师弟。” 第236章 坦然受之 南溪剑宗，小莲峰。 梦微之的山头是离得最远的，也是最清净规模最大的。 轰隆！ 一道百丈瀑布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拦腰斩断。 咆哮着向下的水流就此分道，从两侧划开，好像是掀开了一道帷幕。 水幕之下，一袭白衣款步走出。 由远至近，渐渐让人瞧见了全貌。 她身姿高挺笔直，及腰的黑色长发轻轻飘动，面容秀美，却是天生冷脸。 那双明亮眸子之中带着不少锐利与英气，气场极高，寻常人等怕是难以与之对视。 梦微之步伐轻盈，不缓不急，就这么平稳地走出瀑布，凌空而立。 截断的瀑布瞬间重回喧嚣，再次奔流而下。 几乎同时，整座小莲峰上空，开始盘旋起雷云，一重又一重，绵延百里又千里。 数道流光同时腾空，望向小莲峰的方向。 为首的便是荀远道。 他眼中先是不解，而后欣喜：“这是破六境的动静啊...那个方向...难不成是微之？” 身旁的孟临点头：“陈十一太过懒惰，又只对灵傀有兴趣，能闹出这种动静的，也只有那丫头了。” 满头红发的程霜霖感慨一声：“辛峰主这几个徒弟，都了不得哦。” 跟在后方的几位其他峰峰主脸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还是辛师弟有眼光。” “行了，走吧，去看看，辛师弟不在，我们这些当师兄的，不得帮着护道？” 几人没有犹豫，化作流光直奔小莲峰。 而此刻身处雷劫中央的梦微之面色如此，依旧冷漠。 若不是考虑到雷劫会毁坏她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修炼之地，她都不会出关破这六境。 相对于此刻的雷劫，梦微之倒是更想看看最后的心魔关。 因为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是什么。 ...... 中州，十方殿，观星殿。 侧躺在阁楼最上方的梦天机猛地睁眼，吓了一旁喝酒的老道士一跳。 “我靠，你要死啊？一惊一乍的，老子的酒都差点撒了。” “这可是醉仙居的云梦绕啊！” 梦天机咂舌一声，没好气道：“端不稳是你活该，什么境界了，酒碗都端不平，要你有什么用？” “我这叫随性！随性你懂吗？这才是喝酒的乐趣。” “别嚷嚷，再嚷嚷你自己出去喝。” 老道士一瞪眼：“出去就出去！” 抱起酒坛与酒碗，在门外绕了一圈后，重回阁楼中的老道士再度斜躺下来，自己给自己斟酒，碎碎念着。 “哎，我出去了！哎，我又进来了。” “怎么样，气不气？” 梦天机无语凝噎。 这老头儿明显是喝多了。 也对，云梦绕可是为数不多能够让他产生如此醉意的酒了。 梦天机也不再管他，来到阁楼栏杆前，极目整个东洲方位，开始观星。 六爻瞬起。 几乎同时，整座观星殿都运作了起来。 确认心血来潮的源头后，梦天机开始施展手段。 微之这丫头虽然还在生他的气，但做爷爷的又哪里会跟自家孙女儿赌气？ 更何况... 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丫头的所有天机遮掩下来，以免那些狗杂种暗中出手。 意外从苏良这个变数的身上算到了丫头的位置身份，可得把握住了。 ...... 丹城。 陈通通有些怯怯地看着金玉堂。 妈耶，半步七境，吓死个人嘞！ “我给你说奥，你那大师兄确实厉害。” “我说的不单是境界，还有剑道。” “说实话，域这个东西，很难入的。” “我二十五岁时，便已经是六境巅峰了。” “如今三十二岁，境界上只是向前跨出半步，苦修了七年刀，还是我爷爷指点了几番，才是成功踏入了刀域。” 坐在小院之中，金玉堂侃侃而谈，手中端着酒碗，脸色通红，且说这话时明显有些骄傲。 苏良欲言又止。 还是不要打击他了吧？ 要真给他说了自己没怎么练过剑便已经十八岁剑域了，他不会恼羞成怒打自己一顿吧？ 况且大师兄可不止剑域啊...都领悟剑心了。 算了算了，就当做好事了。 “所以洛子晋在中州也很有名气，甚至论综合天赋，整个中州似乎都没什么人能跟他肩并肩的。” “毕竟我都做不到，熟悉的那几人自然也做不到。” “至于雪藏未出世的那几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碰一碰。” “但我看悬，毕竟我爷爷说过，洛子晋有剑仙之资！” “来来，喝酒喝酒！” 自从苏良答应让他跟着之后，金玉堂便更放得开了，再加上本来就没什么架子，一瞧见陈通通的模样后，心中便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当下觉得有趣，拉着苏良与陈通通，说是要请他们喝酒。 然后就成这样了。 “不急，等他再喝点，稍后我再跟你说说当下局面。” 苏良是不会喝酒的。 只要金玉堂劝，他便用不需要保护来挡回去，几次下来后，让金玉堂直呼没劲儿，转头就去霍霍陈通通。 小胖子哪里敢拒绝，直喝得满脸涨红。 苏良见状也没有帮忙。 他又不是他爹，哪里会什么都帮着看着。 “这酒可不一般，我偷的老爷子的...唔，你这境界太低了，算了别喝了，慢慢炼化吧。” “哎？你人呢？怎么又有两个你在我眼前晃悠了？” “呐，我跟你说，你这天赋也不错的，这么年轻就是五境了...虽然比起你大师兄要差点，但也不错。” “听说你还通玄啦？嘿，别得意，我也通玄了！” “还有就是...呼...嗯....呼...嗯...” 嗯，终于喝大了。 苏良揉了揉眉心。 这还有酒鬼属性呢？ 随后目光落向一旁的陈通通，站起身来，道了句：“跟我来。” “啊？嗯...好，好...哪个...哥，怎么有三个你啊...我要跟谁走？” 苏良多少有些无奈。 当下来到他跟前，双指一动，金灿灵力在神念的牵引下，小心地游走，帮他将灵酒中药效尽数吸收。 一炷香后，陈通通眼神再度清明。 “哥？” “我这是？” “跟我来。”苏良收手，朝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另外一处院子，通过那处阵法，来到了地底。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陈小小在瞧见苏良的时候先是一顿，待看见身后的陈通通后，瞬间明白过来，连忙翻身下床，就要跪拜大礼。 苏良抬手制止：“不必如此。我不喜欢这些。” 陈小小充耳不闻。 无奈，苏良只得以灵力托起，转头对陈通通说道：“还不护着点你妹妹。” 一向以妹妹为最大的陈通通此时却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小小该谢您的。” 苏良心中一愣。 下一刻，他松开了。 扑通。 接连两声。 哥哥与妹妹，同时行跪拜大礼。 苏良阖眸，仅是片刻后，他站直了身。 三叩九拜，坦然受之。 第237章 谁知道呢 “首先，我不叫陈十一。” “我叫苏良。” “善良的良。” “但我其实并不善良，我帮你是有代价的。” “陈通通，这一点请你记清楚了。” 已然恢复原本容貌的陈通通瞧着有些英气，一头长发被他束起，小心扶地扶起妹妹，听着这些话没吱声，只是脸上挂着笑。 叫陈十一或者苏良，都没事的。 他认人。 从苏良真的将他妹妹治好的那一刻起，就算是让他跪下叫爹，他陈通通也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别光顾着笑，我说认真的。”苏良双手背后，想要尽量整得严肃点。 接下来他要交代给陈通通的事，往大了讲，关乎他在东洲东部的情报网，间接影响着东洲大局。 当然这讲得就有些太大了。 至少目前，关乎着这对兄妹的生死。 “恩公您说，我也帮哥哥记着。”陈小小浅浅一笑，语气没有半分弄虚作假。 苏良感受得明白，只是心中叹了口气。 这还怎么严肃？ 他沉吟一声，随后对陈通通道：“想不想做丹鼎城的客卿长老？” 陈通通瞬间呆住。 他想过苏良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或者说，在苏良进入华月桃林之前，就已经给他交代过了相关事宜，只不过没有细谈罢了。 但现在算怎么回事？ “这...我配吗？” 陈通通很有分寸地问道。 苏良摇摇头。 “现在的你，确实配不上。” “但没关系，我配。”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我配就是你配。” “陈通通，你能够小心翼翼地呵护你妹妹这么些年，想来还是有本事的。莫要妄自菲薄。”苏良渐渐说开，顿了顿声：“人这一生，何其漫长，做事之前不妨低头看看路，问问人。” “以前，你没得选。那位六境中期的洪长老若不是念及丹城规矩，你活不过一个晚上。” “但现在，形式不同了。” “既然是替我办事，我自然会罩着你。” “还是那句话，南溪剑宗不会是丹鼎城，宗门不是，人更不是。” 陈通通心气渐盛，眼中逐渐成为鸡汤喝多了的模样，斗志昂扬：“哥，有事您吩咐！” 苏良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反应这般大。 “那好，接下来你们记好了。” “还有这本阵法笔记...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算了。至于这枚玉佩你拿着，若遇危险，六境中期也可以绞杀。” 苏良自研改良的四品锁灵百困阵就这么被他送了人，甚至于更为珍贵的九品到五品的一些要点记录。 若平心而论，陈通通其实没有这个资格让他做这些。 即便是为了更加契合他表面忽悠丹鼎城，也不够。 东洲东部的情报网，陈通通只是一个开端，他回东洲南部后，自然是要慢慢向这里铺展连接的。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照顾陈通通呢？ 他也不知道。 或许...有那么一刹那...苏良在陈通通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管他的，谁知道呢。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丹城北城门外，两道人影悠悠前行。 “这就要走了？” 经过这几天的思绪整理，金玉堂也是搞清了状况，当下对苏良开口问道。 后者斜睨一眼，语气淡然：“你要舍不得就留下来吧。” 金玉堂后退两步，碎碎念叨：“我说你这个人呐，说话一点都不招人喜，我好歹是来保护你的哎！” “你看看整个东洲，哪位天骄能有资格得我金玉堂亲自护道？” “二师姐不行？” “...好吧，除了微之。” “瞧，你说话也这样不着调嘛。”苏良微微一笑，随后不去看他，率先朝北门而去。 三天的时间，已布下先手，陈通通也搞清楚了状况。 甚至就在昨天，陈通通独自登上了丹城最高的那座山，步入丹鼎城长老们才有资格进入的化修草堂。 客卿长老，也有一套加封流程。 丹鼎城的客卿长老地位可不低，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该给的尊重都很足。 这一点，苏良感受不到。 毕竟南溪剑宗没有所谓的客卿长老。 按照历代宗主留下来的训示便是：“要那玩意儿干什么？白吃白喝白拿啊？” 倘若陈通通一人前往能够让苏良再高看三分，那么他在化修草堂将那位觊觎自家妹妹这么些年的洪姓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便让苏良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就当着丹城城主与一干长老的面，上到十八辈儿祖宗，下到徒子徒孙，无一幸免。 这小子骂完回来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梁子注定是结死了，至于后续如何解，就看陈通通自己的手段。 “不跟那对兄妹道个别什么的？” “你这话题转变太生硬了。” “嗯...那小胖子，面容有点英气，性格也还将就...” “你才认识多久？” “你懂个屁，能在酒桌上跟我打成一片的，多半性情不算差的。” “你这话说得跟放屁一样。若真是这般理，遇上酒蒙子又怎么解释？” “这简单，我两拳就能给他撂地上。” “...你是这么个打成一片？” “害，该出手时就出手嘛...话说你走这么慢做什么？御剑不好吗？” 苏良不再理他，而是回头瞥了一眼城门口。 一位气喘吁吁的男子扶着自家妹妹，站在城楼上，使劲对他挥手。 陈通通穿着丹鼎城客卿长老的专属服饰，风尘仆仆。 “哥，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要准备走了？” “不然呢？留着跟你潜伏？” “那哪能啊，哥你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放心，我保证不拖后腿！” “只是......”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在自家妹妹面前，这么扭捏作甚？有话就放。” “嘿嘿，哥你哪天要是走了，又恰好不想道别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在出城门的那段路上，稍微等一等。” “我若真要不辞而别，你还能提前预判我走那道门？” “这哥你就别管啦！记得吗，我可是丹城小灵通！怎么样，成吗哥？” “...再说吧，幼稚。” 苏良这般回想着，再这般看着城门口那对兄妹。 再回头，对金玉堂说道：“我觉得你说得有些道理。” “走吧，御剑。” “东洲北部，我还没去过呢。” 第238章 说不得，也是八境 丹城，密室。 “搞砸了？” 丹城城主钱翟之沉默不语。 直到正前方那长相邪魅的男子再问一遍，方才点头：“搞砸了。” 男子长哦一声，神色平静：“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到此为止吧。” 钱翟之皱眉：“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 男子站起身，在这幽暗密室之中，浅淡灵光映在脸上，露出的苍白皮肤让他整个人瞧着更加妖异邪魅。 “钱城主，你是不是头昏掉了？”男子眼神变得冷漠：“当初我把苏良进入丹城的信息透露给你后，是谁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在丹城的？” 他上前一步，言语中满是压迫：“嗯？说话，是谁？！” 钱翟之面沉如水，说不出话。 苏良进入丹城的消息，他是知道的，可之后却凭空消失，任凭他怎么暗中探查都没用...更是为了此事，他将本应该露面华月桃林的步骤都省去了，全权交给徐粒代理。 “现在还有脸跟我说搞砸了是因为我们从头到尾没出过手？” “呵呵， 当初百兽关，你们给我们提供情报后，我们出手可是一点都没有保留， 两位六境巅峰齐出。” “如今身份互换，又如何呢？” “你们竟然连人在哪都找不到！” 钱翟之沉默。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华月桃林出事，他的心思就变得狂躁起来，说话也有些不过大脑了。 不然目前处理这些所谓扫荡人的组织时，断然不可能自乱阵脚。 “但无论如何，你们说过，以防万一，一同出手。” “我没找到，你就找到了？” 这次换男子沉默了。 “更何况，这个麻烦原本就该在百兽关除掉！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难道不是你们那两位所谓的六境巅峰无能？六境巅峰杀不了小小三境？呵呵。” 找到机会反击的钱翟之也不留情面。 男子猛地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钱翟之同样看着他，半晌后，问道：“确定吗？” “怎么，你还有什么手段不成？” 男子面露不屑。 他可是活了上万年的存在，更是无限逼近半步七境的存在。 他们扫荡人虽然天赋都不高，又有诸多限制，但丰富的作战经验与各种辅助手段，足够他们睥睨同境。 至于苏良那次...说实话，他也没看明白。 两位扫荡人皆身死，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手段...有的哦。” 钱翟之话语刚落，一股危机感瞬间涌上这位扫荡人的心头。 下一瞬，一只漆黑手臂从他胸前穿过。 扑通。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只手，就这么捏着那颗鲜活的心脏，丝丝热气不断冒出，再上涌。 钱翟之半跪下身，言语恭敬。 “令使大人。” 一道黑雾缭绕的‘人影’走出，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它回手再掏，彻底抹去了这位六境巅峰扫荡人的生命。 数息过后，咀嚼声响起。 那枚心脏被它吃了个干干净净。 它是被派遣至东洲从外部破除魔域山脉大局的第二魔。 仅次于首魔丘。 它同样给自己起了个名，叫做商。 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身躯的商，在老三死前画面传回后，盯上了苏良。 完美，太完美了。 商是能够上位感受到第三魔情绪的存在。 所以当那股香甜味道同步而来时，它是真真正正地爱上了。 它知道丘已经全身心落位，不可能跟他抢这身躯。 至于其它的魔...不够格。 饱餐一顿后，黑雾变换，商成了那年轻邪魅男子的模样。 它看向钱翟之，似笑非笑：“华月桃林没了，苏良也没了，一位六境巅峰可不够我平息心中怒火的啊。” 这位在整个东洲东部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丹城城主，此刻态度更加恭敬了：“令使大人，不如先移步去华月桃林如何。” 商蹙眉：“地级下品的华月桃林，我去能做什么？” “令使大人有所不知，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我已在此次的华月桃林上动了手脚，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我找到灵心了。” 钱翟之腰弯得更低了。 “哦？” 商面色舒展：“不错，找了这么些年，总算还是没白费。” “既然如此，走吧。” “哎，令使大人这边请。” 一人一魔，一前一后，气息遮掩，直奔华月桃林。 如今的华月桃林守卫已经不再那般严格了，平日里雷打不动的一位六境巅峰长老也不见踪影。 很是顺畅地便进入到了华月桃林之中。 商跟着钱翟之直入深处。 可越走它越觉得不对劲。 “你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些桃树的品级都降成这样的？” 钱翟之闻言回身，恭敬答道：“令使大人，一开始我只是用了点障眼法，可找到那灵心之时，激活后整座华月桃林的精华都被它吸了个干净，其中蕴含的灵力更是难以言喻，您只要瞧见了，便都明白了。” 商听后也不再多想，眼中有些迫不及待：“还有多久。” “快了，就在前方百里处。” 话落，他们速度再提，很快来到一处空地。 这里正是当初苏良遇见桃桃的地方。 商环顾四周，稍加感应后，皱眉看向钱翟之：“在哪？” 一直态度恭敬的钱翟之此刻却是神色一改，口吻冷漠：“不就在这吗？” 商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你敢骗我？！” 钱翟之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们是真的信了你那一套：只要灵心找到，整个华月桃林就能晋级天级。” “毕竟你这头魔活的时间比我们久太多了。” “可结果多少让我有些失望啊...魔域山脉中走出来的魔，也就这点手段了。” 钱翟之拍了拍手。 倏忽之间，虚空碎裂，走出一位又一位六境巅峰。 细细数来，足足二十余位。 鼎城城主踏着步，小山般的身躯前移，喝道：“跟它一头魔说这么多干什么。” “养着它这么些年，还真让它觉得自己是一回事了。” 商双拳紧握。 即便反应再迟钝，它也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被这些，愚蠢的...被自己视作口粮的人类，算计了！ “你，体内可是有我的血种！”商猛地看向钱翟之。 后者不以为意：“啊...那东西啊...我说，你是不是多少有些小看人了？” “你知道吗。” “自从南溪剑宗将你们的情报共享了些出来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嗡！ 空间震颤。 狂暴灵力挤压得厉害。 钱翟之瞬间落至商跟前，手中一道玄色旋涡翻涌不断。 “若不是你们这些狗杂碎，老子说不得现在都能跻身八境了！！” 轰隆！ 玄色旋涡炸开，炽热滚烫的火焰席卷整个天地。 经久不息！ 第239章 人在无语的时候，当真会语塞 一座丹炉虚影凭空而立，炽热的气浪不断翻滚，灼烧着最中心的那头大魔。 “这样做没问题吗？” 徐粒目露担忧：“它终归是一头魔，将其炼化补充华月桃林的损失...魔气如何考量？” 在商被钱翟之一记神通术法彻底打散后，众人便施展手段将其禁锢，生生炼化起来。 “它不是想要灵心嘛，那就将它练成灵心好了。”钱翟之目光幽幽。 徐粒见状也不再劝。 事实上，当初商找上门来后，它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丹鼎城可不是那些所谓的一流势力，哪能就这么被它控制了？ 笑话。 至于那魔种，数月研究透彻过后，钱翟之便用炼丹之术将其抹去。 不过那东西确实有些难缠，若非他提前防护，再加上纯阳之火昼夜不息地灼烧，说不得还真被其得手了。 “啊！” 道道惨叫声不断传出，商于烬火中痛苦嚎叫。 “你们！会付出代价！” 即便知道自己落入他人彀中，商依旧嘴硬。 大概它也知道求饶是没什么用的吧？ 钱翟之再度看来：“代价...你是说，魔域山脉会被冲破吗？” 商瞳孔一缩。 钱翟之见状了然：“感情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啊?” “倒也是，若不是南溪剑宗此次议事，我也不会现在就对你动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华月桃林的天品晋升...” 空中二十余人皆是漠然。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有些超出他们的掌控范围了。 按照记载，华月桃林只要能够晋升天级，那么突破七境便有可能。 七境以下，都可以辅佐对应的破境丹强行撑开境界，这是大家公认的常识。 但丹鼎城有一种手段，只要配合天级的天材地宝，便有可能打破囹圄。 即便东洲天道有缺，也能跻身七境！ 可现在呢？ 华月桃林倒退至地级下品！ 上千年的谋划，可谓功亏一篑。 所以商今天必须得死，以最痛苦最憋屈的方式死去，甚至死后还要化作养分，供给华月桃林。 鼎城城主吴有时来到钱翟之身旁，问道：“接下来，如何做？” “依我看，这条路依旧能行，继续调查那日天骄，灵心必然被他们中一人找到了。” “其实你我都知道，可能就在陈通通的身上！” 低着头的钱翟之闭目片刻，再摇头：“当日师叔传音让我闭嘴，第一时间没领悟过来。” “但回去后我仔细琢磨，总算是明白了” “先不论陈通通是否真的拿到灵心，金玉堂出现的那一刻，这些便不再重要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 吴有时抖了抖肌肉，冷笑一声：“中州十方殿又如何？在这天道残缺的东洲，他们敢进来多少？” 钱翟之重重地叹了口气。 明面上看着，丹鼎城有两个城主，分管细致，但实际上都是他暗中操碎了心。 这只知道练肌肉不知道练脑子的玩意儿... “金玉堂有个爷爷，境界也不高，只是九境。” “九境...又怎么了...”吴有时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钱翟之再叹一声。 是啊...九境又怎么了？ 来了东洲，最多不也是半步七境？ 但这样的半步七境，能和寻常的半步七境一样吗？ 钱翟之觉得对方大概是能一招弄死自己的。 ...... 皓月当空，夜色如幕。 东洲北部的荒芜雪原总体上占去三成，龙头宗门霜雪宫更是在极北深处。 修士自然是不会怕寻常寒流的，这样做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避开凡人。 霜雪宫地位超然，再加之特殊的地势，在东洲北部的凡人眼中便是高不可攀的门第。 “你这修炼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金玉堂目光复杂地看向苏良。 后者缓缓睁眼，无名呼吸法被他压下，体内游走的灵力再度汇聚至眉心处的玉纹，使其更加清澈明了。 苏良不会什么厉害的术法，这玉纹如今也没什么大用。 五境修行，若没有舍弃玉纹，便是让自身玉纹更加繁琐复杂且凝实，通俗点便是让术法威力更大。 “快吗？哪里快了，一直以来都这个速度。”苏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口再道：“你是真打算跟着我三个月了？” 金玉堂闻言后仰，撑着腰，无奈道：“不然我吃饱了撑的？”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当保镖啊？” “小子，以后你要是来中州，单是‘我给你当过三月保镖’一条，在中州便能够吃得开了。” 苏良看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一路来，你都在有意回避中州的好多东西，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提及这些呢。” “哎，这也算不得什么，主要我面子就摆在那里了。” “是你家中长辈的面子吧？”苏良毫不留情地点破：“你既然不愿意跟我讲我师姐的事，也不愿意告诉我中州柳家的相关事宜，那这样的牛皮吹出来就没意思了。” “日后我若真登临中州，惹出麻烦，发现你的面子不好使，那就尴尬了。” 金玉堂甩了甩刘海，这次却没能满意发型位置，伸手扯了扯，再对苏良道：“好拙略的激将法...” 他双手用力前撑，坐了起来，眯着笑，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偏偏还吃这一套。” “小子，你真想找中州柳家的麻烦？” 苏良点头：“我不是说了嘛，别人送来见面礼，我若不回礼，多不礼貌。” “我素来是要面子讲礼貌的。” “是吗，可我觉得你不像啊。”金玉堂打趣一声，接着说道：“但不重要。” “你可知道，中州柳家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苏良点头：“代表了中州柳家。” “......” 人在无语的时候，当真是会语塞的。 “中州柳家的老祖，是一位九境修士。” 金玉堂被他搞得没了兴致，索性丢出王炸，想要看看苏良被惊掉下巴的表情。 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苏良只是哦了一声，偏偏头，神色平静。 第240章 极快 “你不害怕？” “我该害怕？” “对的，你应该害怕。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怕一位九境修士，这是常识。”金玉堂认真说道。 “那你害怕吗？”苏良反问道。 金玉堂像是在故意等着，快速回道：“我不怕！” “哦...” 苏良瞥他一眼，随后闭目。 “嗯？你怎么不接着问了？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不怕吗？” 苏良不予理会。 我不问，我憋死你。 金玉堂几度张口，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碍于面子，没有率先打破僵局。 都忍着呗。 忽地，苏良睁开眼。 “怎么样，你是想问了？！” 后者没有理他，而是望向黑暗中的某处，摇摇头：“来人了。” 金玉堂闻言一愣，而后朝着他望去的方向散开灵念。 说实话，在这东洲他只需要将警惕范围放在周身百米内，危急时刻足够他抽刀即可。 哪里会像苏良这样时刻掌握着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 数道急促的破空声迅速传来，在这苍茫的冰天雪原之中，几道人影显现。 “还跑！给我停下！” 四人追一人。 “臭婊子，我一会儿要你好看！”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 苏良打量着越来越近的几人，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一直以余光打量着的金玉堂扭头问道：“怎么，认识啊？” “不认识，只是场景有些眼熟...”苏良沉思着。 直到那为首女子瞧见苏良二人后，高声呼救时，苏良幡然大悟。 “想起来了，我师弟写的话本小说里面就有这种桥段。” “接下来的发展就是我出手救下这女子，事后发现其身中春药，一切再顺水推舟，事后立下目标，不断追赶...” 苏良越说越得劲儿。 金玉堂越听越离谱：“你搁这编故事呢？” “瞧，来了。” 话语落下，那被追杀的女子已经来到了苏良两人身前，衣袍凌乱，左臂沾血，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哀求：“两位道友救命，他们是邪修！”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后那四人便追了上来，气机翻涌不定，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臭婊子，跑啊！继续跑？说我们是邪修？哈哈，你偷我东西还有理了？！” “把东西交出来！再乖乖得跟大爷我回去赔礼道歉，否则...嘿。”为首的是一名糙脸汉子，蓬头垢发，要不是有境界波动，说不得就被当成某个山头的土匪了。 “我呸！你们就是觊觎我的身子！下贱！” 女子悲愤不已，再度往苏良两人身前靠了靠，哀求着：“两位道友救命！” 金玉堂摸了摸下巴。 这五人境界最高的，也就是那糙脸汉子，五境前期。 “你要救吗？” 在金玉堂朝前迈出一步时，苏良突然开口道。 前者脚下一顿，回望而来：“毕竟是顺手的事。” 苏良与之对视，目光平静如水，“你觉得出手，好吗？” 糙脸汉子听闻此话，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僵硬地转折道：“哈哈，这位道友说得不错，多管闲事可不怎么好啊。” 四人齐齐逼近，目露凶光。 那名女子脸色瞬白，节节后退，不断往苏良与金玉堂身边靠去。 就在她即将来到金玉堂身前时，苏良动了。 青萍剑与残剑同时出动，脚下回天游六层被他用出，身形幻化，风声呼啸。 猩红之色瞬间爆发。 别天式。 苏良没来得及展开剑域，只是在那女子突然扭身以手中兵刃刺向金玉堂时，挥出全力一剑。 “啊！！” 女子尖啸一声，捂着手腕不停后撤。 空中落下一只手掌。 手掌紧握着一把匕首。 “动手！” 原本朝女子蠢蠢欲动的四人瞬间爆发出六境巅峰的气势！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提前准备好的杀招，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 至少在那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公子哥出手前，他们是这样想的。 刀的杀力向来最盛。 打小就抱着长刀入睡的金玉堂，对于怎么用刀，再熟悉不过了，更何况还有一位九境刀修的爷爷。 可以说，整个中州比他还会用刀的年轻人，还没出生。 杀意在瞬间暴虐而出，顷刻间掀飞了围攻而来的四人。 金玉堂握住了腰间长刀。 在苏良出手之后，他便反应过来。 大地开始颤动，虚空遍布裂缝。 苏良收剑，几个闪烁落至远方。 这是域的气息。 金玉堂的域。 想来，应该是那日的刀域了吧？ 现在看来，当初多少有些保守了。 “你们是谁？” 金玉堂拔刀。 腰间佩刀不是什么稀世神兵，就是随意在一处大城中闲逛时看上的。 既然合他心意的刀目前还没找到，那么用什么刀都一样。 这把看着顺眼一些。 刀光并不绚烂，甚至没有什么宏大景象。 从远处看去，他就像是一道串起的红线。 红线穿过，荡漾至远方。 四人提前准备的杀招手段，此刻都成了笑话。 被一刀粉碎。 除此之外，此刻在这红线上，还多了一颗脑袋。 那女子的脑袋就此被金玉堂摘下。 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来不及爆发自身的灵力。 刀光很轻，杀意却是极重。 随意地摘下女子头颅后，金玉堂没有去管其他四人，反倒是好奇地回头问苏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实话，方才那女的对我展露杀意时，我还有些懵的。” 嗡！！ 在他回头分神之际，四位六境巅峰没有片刻停歇，各自施展手段，汹涌的灵力肆虐空间，硬扛着刀域再出手。 即便他们惊愕发现眼前男子是一位半步七境，此时此刻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要么杀了他，要么死！ 金玉堂手中长刀下沉。 他甚至懒得回头。 只是口中轻念道。 “算了，懒得问了。” 破。 刀身颤动。 转瞬间炸裂成一道道碎片。 竟是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刀气。 余下的威势毫无保留地落在了四人身上。 六境巅峰的体魄脆如白纸，被这残破的刀身碎片划开。 五人出手极快。 死得也极快。 第241章 八九不离十 这大概就是苏良没有坚持金玉堂离开的缘故。 五位六境巅峰，他举手就给杀了。 “你这麻烦还真是不小。” 金玉堂心疼地握住仅剩的刀鞘：“这可是目前跟我最久的一把刀了。” “有多久？” “三个月。” “...那可真是太久了。” 苏良好一阵无语：“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刀？” 金玉堂否认。 “这不是我的刀。” “我的刀还没找到。” 苏良了然。 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没有提及地上躺着的五人。 直到金玉堂眼前一亮，发问：“你还没告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奔着你来的？” “说实话，这些人手段可不低，连我的感知都骗过去了。” 苏良笑了笑：“你应该没怎么被暗中刺杀过吧？” “杀我？”金玉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五具尸体：“别说区区六境巅峰，便是八境来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我这个人嘛，啃老。” “好巧不巧的是，还有点资本可以啃。” “我家老爷子，这个数。” 金玉堂单手搓了个九。 苏良哦了一声，心中不忿。 装什么！ 我家沐姐，也是这个数！ “你是不是对九境没什么概念？” 金玉堂有些闷闷不乐。 没装到。 “还是有的。” “哦？怎么说。” “比六境多三境。” 金玉堂默默收拢刀鞘，心中亲切问候一句。 见他彻底老实，苏良也不再幽默，话锋一转：“你既然是来保护我的，可知道想杀我的都有哪些？” 金玉堂不说话，主要是现在不爱说话。 “但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 金玉堂侧目看去。 苏良面色平静：“我不在乎。” “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弱肉强食更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我不会去抱怨这些。” 苏良来到五人尸首跟前，开始翻翻找找，扒下储物戒指，没收身外之物，同时开口道：“弱者的抱怨，就像是路边野狗的呜咽犬吠，那些上位者听着烦，随手一巴掌就给你拍死了。” “图什么呢？咦？这个储物戒不错，有钱。” “我说哪来了？哦对，图什么...” “所以他们来杀我，我不会抱怨，毕竟反过来，我也是要弄死他们的。” “我这个人除了天赋极佳，运气也不错，好几次都是有惊无险，反而越发强大，步步升天...” 苏良再度摘下一枚储物戒指，对金玉堂晃了晃：“你都有个九境靠山了，想来这些也看不上吧？” 金玉堂再次噎住。 他有些看不明白。 苏良没等他点头，自顾自揣怀里，一边检查一边碎碎念：“好东西啊，都是好东西。” “但我也非不怕死。相反，我不仅怕死，还怕疼。” “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点小心谨慎了...” “我说这些你可能听不太明白...” 好一阵功夫，苏良总算是点清了几人的家产，脸都快笑烂了：“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苏良原本也不打算让他明白。 他只是想着找个话头把这一战利品收一收罢了。 金玉堂此刻却是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过后，一手探开，一手捏拳捶下，恍然大悟状。 “我懂了，你是想说自己行事素来谨慎，所以那几人突然出现在此处让你生疑？既然老爷子专程让我来保护，想来这样的劫杀你遇见过不少了，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对不对？” 苏良：？ “啊对对对。”仅仅犹豫半秒，苏良就忙不慌点头：“您悟性真高。” 金玉堂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难怪难怪。” 难怪你个头啊...看不出来自己在瞎扯拖时间吗？ 至于为什么能够察觉出这五人不对劲... 难不成自己有颗七窍玲珑心的事也要讲出来？ 他还没这么白痴。 “不过你排场够大的啊，五位六境巅峰，这搁在你们东洲单独杀谁不是杀？”金玉堂越想越深，也多少察觉到一些不合适了。 即便苏良的天资与洛子晋一般高，也不应该有此待遇吧？ 东洲的情形他还是清楚的，势力分布也了解，甚至来之前也是对苏良做了背景调查的。 他性子大大咧咧，可不代表做事也是如此。 能一次性拿出五位六境巅峰，更是追到这东洲北部来的势力...有是有，但肯定不会这样做。 真这么蠢白，也不会在这东洲大地上屹立至今。 虽然东洲天道有损，可根据中州历史记载，几万年前，东洲是五洲之中最为强盛的。 若不是中州有十方殿坐镇，只怕每百年一次的五洲会晤都会放在东洲举行。 这样的一洲，底蕴自然丰厚，不可能不出人才。 天道限制得了境界，却限制不了天赋才情。 “这谁知道啊...”苏良一摊手，很是无辜：“要不是金公子出手，只怕我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一声金公子叫得金玉堂满心舒坦，大手一挥：“害，都小事，小事昂！” 嗯，差不多了。 半月相处，苏良差不多将金玉堂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也基本确定了中州某位九境大佬盯上自己了。 突然的保护本就不寻常，更何况派了自家子嗣。 不过既然如此行事，想来对自己没有太大恶意。 至于由头... 苏良细数自己这些天的作为，首先将自身卓越的天赋给摘了出去。 要论天赋才情，大师兄比他冒头更早，名声更响。 之前十八年都相安无事，偏偏自己下山除妖正典这么段时间就冒了出来... 那多半是与最近的经历有关了。 能够引起中州的注意...毫无疑问，只能是东洲的真相。 苏良心中叹了口气。 这便是当初他纠结是否将东洲真相告知宗门的原因了。 假如东洲真的被彻底放弃，那么其他四洲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东洲偏离既定轨道，往一条完全不可捉摸的路上走。 十方殿的威严也同样需要维持，这样的丑事...既然这方天地是第五域，至少前面还有四域。 没理由让其他域看笑话的理。 结合萧风老祖的手记来看，当真是没有给东洲留下什么活路啊。 至于消息如何走漏的... 苏良心中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眼下，正好验证。 “金公子，我问一件事。” “你知道传灵石这个东西吗？” 第242章 天机断玄 “传灵石？知道啊，怎么了。” “这东西在中州普遍吗？” “啥玩意儿？普遍？你知道这东西造价多高吗？！”金玉堂的声音不自主拔高三分。 苏良面容一滞。 随后，那颗心沉入谷底。 “怎么感觉你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传灵石这东西，很难制造吗？”苏良再问。 金玉堂点头：“这东西想要彻底打通，还要以防消息泄露，至少也是需要三品阵法大师出手刻阵的。就算做出来了，每一次传递信息的耗费也不小。但胜在传递消息极快且极远，不是寻常的传讯符可比的。” “这东西至少七境才有权消受。” “怎么，你有啊？喏，就是这个了。”金玉堂话说得很开，且相当不含糊，翻手摸出一枚晶体。 已然四品阵法造诣的苏良瞬间便感受到了玄妙的符文。 沉吟一声，苏良拿出自己的传灵石。 “唤灵石？” 还没有等他开口询问，金玉堂便已经惊讶出声：“你问这个...莫不是你一直以来都认为这是传灵石？！” 话音刚落，金玉堂心中一个咯噔。 冥冥之中，他感觉有股极淡的气机锁定了自己。 就好像...有什么存在在窥视自己。 这种感觉在他胸口那枚玉佩变得温热起来时，就更为强烈了。 金玉堂突然有些难受。 渐渐地，这种难受加深，使他脸色略微扭曲，到最后更是喊出声来，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痛苦。 “你怎么了？” 苏良皱眉，刚想上前看看情况，却是神念颤动。 他顺着感觉，扭头看向一片虚无处，眉头更紧。 是幻觉吗？ 苏良心中默念。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哪里好像...有一双眼睛？ 这股感觉转瞬即逝，当苏良再度回过神来去看金玉堂时，却发现这位公子哥竟然痛昏了过去。 刹那之间，一个念头在苏良心中升起。 某位九境存在，在注视着他们？ ...... 中州，十方殿，万器殿。 嗡！ 一记刀光匹练毫无征兆地自万器殿最高的那座山峰峰顶荡漾开来，无形声波层层传递，闹出的巨大的动静让方圆数百里的飞禽纷纷折翼于地面。 “死瘸子，你敢把算计落在我孙子头上？呵呵，老子是不是这些年脾气太好了？！” 恐怖的刀意蔓延无边，数百里的距离只是开胃菜。 毫不遮掩的气机转瞬千里时，才是这位九境巅峰刀修动真格的时刻。 “金断玄！你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同样恐怖的九境巅峰气息展露开来，只不过言语间有些气势不足。 “哟呵？长脾气了？”身穿道袍的金断玄一抹袖子，当即就要再出手。 他手中分明没有刀，可周身的刀势却端得是一个恐怖。 只怕单单凭此刀势，都能将寻常六境修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或许还略微保守了。 第五域唯一一位九境巅峰的刀修，怎么可能没有领悟自身的刀心呢？ “且慢！” 一道声音急促传来。 金断玄却是不管不顾，道袍在狂风鼓动下猎猎作响。 他以掌作刀，虚空横切，杀意暴涨。 嘣！！ 万器殿最高的山头，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切去一半！ “金断玄！！”万器殿殿主怒吼一声。 也只是吼了这么一声。 匆匆赶来的十方殿暂领殿主莫如晦蹙眉看向金断玄。 老头儿一身道袍仍旧是破破烂烂，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邋里邋遢的味道，可若是将那张老脸洗干净，也能瞧出当年的俊后生模样。 “哟，代理殿主啊，来得正好，你给老道我评评理。”金断玄对上那双阴冷眸子，对于他这天生冷面皮的样貌素来没什么好脸色，说话也算不得多客气。 “金前辈。即便我如今是十方殿殿主，我仍旧称您一声金前辈。” 莫如晦目光幽幽，却是看不出来多少心思。 金断玄却是不买账：“代理，是代理。你还不是正式殿主。” “再说了...就算是又能怎样？我又不是你手下分殿的殿主。若你真看不惯我，大可以把我十方殿荣誉客卿的名头摘了嘛，去嘛，去试试，说不得总殿还真就答应了。” “金前辈说笑了，晚辈不敢。只是...这么大的动静，我这个...代理殿主要是不出来看看，也不合适吧？” 金断玄叹了口气。 所以他最讨厌跟这些人打交道了，弯弯绕绕，这里埋个坑，那里设个套。 “行，那你这个代理殿主就好好评评理。这小子竟然敢以神魂术去针对我那宝贝孙子，这笔账怎么算？”金断玄也不多扯，一指下方的万器殿殿主。 莫如晦沉默不语。 论辈分，他是插不了口的。 但论大局，他必须开这个口。 “你孙子将传灵石的秘密就这么泄露出去了！！”万器殿殿主很是愤慨，咆哮道：“你知道为了将唤灵石偷换概念，我万器殿付出了多大代价吗？！” 金断玄猛地回首，毫不客气：“跟谁大小声呢？你再叫一个试试？” 万器殿殿主气极。 没等他开口，莫如晦率先打圆场：“两位不如先给代理殿主一个面子，都收收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面对十方殿殿主几次三番的示弱给台阶，即便是金断玄，也不能一直无视。 “行。姓周的，那你就好好跟代理殿主说说。” 金断玄略微收敛，放下手掌。 周修远咬牙切齿：“东洲传灵石，我们万器殿前前后后的谋划与付出已有万年，一直如履薄冰，结果就这么被你孙子一句话给泄露出去了？！” “呵呵，又不是没有东洲修士来过中州，你就敢确信这消息一直没被泄露？” “再说了，泄露了又怎样？是已经在东洲传开了还是如何？” “金断玄！别忘了，这件事当初可是总殿点了头的！” 金断玄丝毫不惧：“那又如何？我是跟总殿对着干了还是偷偷把消息放出去了？” “那你孙子作何解释？！” “笑话。我金断玄的孙子还知道这所谓的东洲大计不成？” 莫如晦算是听明白了。 当下有些头疼。 有些难处理。 但很快，在一位玄衣男子落场后，莫如晦便明白这件事有结局了。 传灵石，哦不，唤灵石这条线，算是废了。 在整个第五域。 讲道理，没人说得过梦天机。 论打架，没人打得赢金断玄。 ‘天机断玄’，岂是浪得虚名？ 第243章 言中之意 金玉堂晕得快，醒得也快。 眨眼的功夫又活蹦乱跳，只是言语间有些恼怒：“那个狗日的算计老子！” 原本还想意思意思、关心两句的苏良顿时息声。 看来没什么大碍。 传灵石，唤灵石...苏良心中琢磨要不要问到底。 “刚才说到哪来了？” 不给他犹豫的机会，金玉堂直接问了出来。 苏良心中感慨，连忙接上话：“唤灵石。” “哦对，这东西...”金玉堂短暂的断片被续上，不过话到嘴边又有些踌躇。 他不是什么傻子。 方才那可不是什么等闲手段， 甚至以他的见识能想到更多。 自己似乎无形中坏了一盘棋局。 不过...金玉堂想着方才那源自神魂的刺痛与窥视，当下有了决断。 坏就坏了。 他可是金玉堂，是金断玄的亲孙子、梦天机的干孙子，是取意‘金玉满堂’的金玉堂。 天生富贵，整个第五域找不出比他背景还要深厚的后代子嗣了。 谁管你棋局不棋局的？ “唤灵石这东西，是传灵石的残次品，本身也不算太难，可有一点是致命的。” “消息不保密。” “或者说不够保密。有点手段的三品阵法大师，凭借着上位传灵石，都能够截取下来部分传讯；手段更高明的，甚至能布下‘网’来，及时捕捉记录。唤灵石在中州也普遍，通常用来传递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琐碎消息。” “不过你既然如此问...我大概猜到了。” 金玉堂心中有答案，不过没有直接点出来，故意等了等，眉头一挑，有些贱贱的：“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苏良斜睨一眼：“你猜我为什么这么问？是为了确认答案还是寻找答案？” 金玉堂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嘴角逐渐平缓：“你这个人心眼子真多。” 苏良不予回应，而是手中翻滚起一团团灵火，接着在金玉堂不解的目光中，将这五人尸体烧了个干净，事后拂袖扬骨灰。 “你这业务挺熟练啊？” 金玉堂咂舌称奇。 打死他都想不到这是一位十八岁少年能做出来的事，还如此淡定。 “性格如此。” 苏良回应一声，再话题一转：“你猜下次来的会是多少人？” “不知道。” “但无所谓。” 金玉堂双手背后，极其自信：“即便我不配刀刃，照样同境无敌。” “三十多年来，还没输过。” 苏良盯着他，缓缓道：“但我希望你能回去，就算不能，至少接下来的事，不要再出手。” 金玉堂眉头一挑：“几个意思？” “方才的出手，已经足够了。” 金玉堂没听进去，只觉得感到有些棘手，心中也开始不爽。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 送上门的半步七境护道人，换做其他人早就给供起来了，怎么到他这里就推三阻四的？ 窝火。 要不是老爷子下了死命令... 见他脸色逐渐变得不怎么好看...也对，任凭谁来被他这么几次三番地嫌弃推搡，能给好脸色就怪了。 苏良心中叹气，解释道：“金公子，其实我该称呼金前辈。” “不过你气质绝佳，我叫上一句金公子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上来一记彩虹屁。 金玉堂眼珠微转，脸色稍缓：“随便，叫什么都行。” 苏良开口再道：“常理而言，有你这么一位高手护道，我又还要继续北上远离宗门，怎么都应该对你毕恭毕敬的不是？” “你还知道啊？！”金玉堂一吼。 想不到这话竟然还能从苏良口中蹦出来，属实给金玉堂激动坏了。 知道他当初低声下气都要留在身边当保镖的那种滋味，有多憋屈吗？ 特别是对于一位从小就养尊处优、天资卓越、英俊潇洒、盖世无双...他还有什么优点来着？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反正自己那颗自尊心这半个月来是不断被挑衅。 “我一直知道，所以想让金公子知难而退。” “思来想去，我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特殊，需要一位九境的嫡孙亲自来给我护道。” “但有句话叫：千金易赔，人情难还。” “金公子今日出手之人情，我认下了，你大可以回去交差。” “但接下来的行程，如果可以，我想自己走。” 苏良说这话时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正如我当初所言，我并不需要他人给我护道。” 忽地，苏良语气放缓，眉眼都顺带着柔和许多：“在这东洲，我的靠山也不少啊。” 金玉堂有些明白了。 明白过后，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活得有些不容易。 苏良的情报，他知道的还不少，费了心思，从各种渠道收集而来。 年仅七岁时，便能装出一副性格大改的模样而不露破绽，之后十年更是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有些经历听上去就是短短一行话，但现在，此时此刻，当苏良站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考虑极远的事后... 他便觉得这年轻人活得好累。 金玉堂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沉吟一声，问道：“其实这些话，你当初在丹城出城时就跟我说过，只不过态度没如今这般坚决。” “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呢？” 苏良欲开口，却被金玉堂挥手打断：“我不傻，知道答案。” “这些天你明里暗里地问着微之的各种消息...当真以为我听不出来？” 苏良却是摇摇头。 “我知道你听得出来。” “同样，我也知道你会告诉我。” 金玉堂这半月来的相处，虽然表面看着大大咧咧，说话做事都不怎么过脑子，可苏良明白，他心里清楚得很。 “正如同我先前说的那样。” “二师姐不是你亲妹妹，却是我亲师姐。” “以前的许多事，师姐没说过...但师姐对我很好。” “以前中州过得好不好，我管不到。” “但现在东洲过得如何，我想管。” 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 但金玉堂细细琢磨后，这一次，他回味过来了。 难怪。 这小子。 他看他的眼神变了。 话中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或者说结合这些天来的问东问西，总算领悟了。 你要人情，我给。 你要布局，我下。 但我要什么，你同样要给。 第244章 我想去看看 几许恍惚后，金玉堂渐渐回神。 第一想法便是...你一个五境，够格吗？ 东洲什么局势？九境的算计都在这里。 但...这性子他喜欢。 金玉堂目光中多了些欣赏意味：“不愧是洛子晋的师弟，微之的师弟。” “不错，你这个人我还是很喜欢的。” 苏良一楞，悄悄后退两步：“欣赏就行，喜欢还是不用太多。” 他有喜欢的人了。 苏良在心中默默念道。 金玉堂一副了然模样：“知道，你有个头衔叫‘喜欢哥’嘛。不过我觉得‘欢喜哥’念着顺口一些。” “要不你下次再来一次，就说‘我欢喜你’？” 苏良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没完了是吧！ 丫的不知道世间唯有真情不可取笑吗？！ 我这叫那什么...纯爱！对，纯爱！ “好吧，既如此，我答应了。”金玉堂拍拍手，前踏一步，瞬间出现在苏良跟前：“不过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交朋友想来是很适合的。” 说着他伸出手，笑着问道：“就是不知道我够不够格当你朋友啊？” 苏良有些意外，略微思考后，与他握了握：“诚惶诚恐。” 啪！ 苏良后脑勺突然被一巴掌狠狠地拍了拍。 金玉堂消失不见。 临走前打了苏良一巴掌的他，还留下了一句话：“嚣张点嘛！讲那么多道理做什么？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声音逐渐远去，就如金玉堂的气息一样。 果真走了吗？ 苏良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也好。 按照自己原本的规划，金玉堂是实打实的意料之外。 传闻东洲北部，有一极寒秘境，每过几年入口便会打开一次。 秘境极大，也极空旷，其中机缘不算太多。 直到有一位散修从其中带出来一枚阵法刻印。 那是一枚二品阵法！ 原本可以靠着这枚阵法刻印在东洲开山做祖的他，最终选择去了中州。 倒也合理。 天道有缺，阵法炼丹等同样会被限制，即便是成品丹药阵法，威能也不见得能全显，该压还得压。 莫得法子的事。 不过从此以后，这处秘境便炙手可热，无数修士都想进去捡捡漏。 可惜，截止目前为止，没有第二枚二品阵法问世。 倒是有一枚三品阵法。 那一枚三品阵法，不是落入寻常散修之手，而是落在了原本就小有名气的一位五品阵法师手中。 他叫隋天阵，是东洲目前名气最高的四品阵法大师。 百兽关的关山殿阵法，便是他亲自刻印。 传闻说，他在尝试以阵破局，想要用阵法破开东洲天道的残缺限制。 苏良此行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最近他总觉得在阵法一途上能够有所突破，只是每当关键时刻，总有莫名的干扰出现，很难静下心来。 这大概就是天道残缺的限制吧？ 他也不求能够找到一枚二阵法，只要一枚三品的参悟即可，甚至多些不同种类的四品阵法也不错。 相对于境界的提升，阵法上的跨度显然要更快更大。 现在已经有五位六境巅峰的扫荡人来杀他了...之后呢？ 魔域山脉开始乱起来呢？ 他需要变强。 ...... 魔域山脉，外围。 一道纯白剑光照得方圆数十里皆如白昼，在这月夜星空之下，极其刺眼。 紧随其后的，是纯阳丹火熊熊燃烧。 剑意此起彼伏，游走于众魔之中，不断收割着他们的生命，哀嚎惨叫声不断传出。 辛天逸剑锋一甩，长出一口气，脸色凝重：“越来越多了。” 洛子晋面色平静，眉眼之间有些思索之意。 “怎么了？” 时刻注意着自家大徒弟的辛天逸第一时间出声询问：“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洛子晋点点头：“师父，觉不觉得这些魔...越来越像人了？” 被这么一提醒的辛天逸皱眉。 “有吗？” 洛子晋低头看向下方，短暂犹豫后，说道：“哀嚎声不一样了。” “嗯...你这样说，好像是如此。” “而且...”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有一种不该杀他们的荒唐错觉，结合小良...萧风老祖的那万年真相来看...” 辛天逸脸色一变：“你是说这些人都是被魔气感染同化的？” “再加上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师父，要早做打算了，边关多半是在魔域山脉最深处...我想进去。”洛子晋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辛天逸便斩钉截铁地打断：“不行！” “师父...” “我说不行就不行！” “除非你的境界现在立刻马上到六境巅峰。” 洛子晋微微沉默。 再抬头时，扯出一个笑容：“师父说话可要算数哦。” 原本只是六境前期的修为境界，开始节节攀登，像是江堤决口，一发不可收拾。 数个呼吸过后，六境巅峰的洛子晋站在了辛天逸面前。 后者张大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洛子晋眼中罕见地有一抹狡黠，笑着解释道：“师父，您忘啦？我曾经是到过这地步的...之所以一直压着，是想看看小良口中的扫荡人什么时候对我出手。” “不过如今既然我决定进入这魔域山脉深处，自然也就没这个打算了。” 辛天逸面容苦涩：“子晋啊...你是知道为师的...说话不算话是常态。” 洛子晋不以为意：“师父，我想去看看。” “放心，有危险我就会退出来的。” “不行！” “再说了，你去又能怎样？就算你是六境巅峰又能怎样？” “萧风老祖说得明白，那边可是有着九境大魔！虽然不太可能藏在这魔域山脉深处，可万一漏一两个七境八境的...你让为师如何放心？！” 洛子晋手指搭在落溪剑上，也不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辛天逸，轻轻地再问一声。 “师父，我想去看看。” “不论如何，总得有人去看看。” 第245章 真就这么展开呗? 洛子晋最终没有进去。 辛天逸说服不了他，但再加上一人便足够。 “那小良呢？他答应吗？” 洛子晋目光复杂地望向魔域山脉最深处。 冥冥中，他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没什么道理，纯粹的心血来潮。 但洛子晋也并非只是因此就想要进去看看。 万年前的历史中，洛子晋得出了与苏良当初同样的猜测：其他四洲在等一个天道反噬。 天道无情，自古皆然。 边关若被破，东洲天道归位，被利用万年的祂，焉能不进行清算？ 换言之，天地间最大的法则，那是这般好算计利用的？ 所以魔域山脉里面到底有什么...很重要。 ...... “听说了吗，霜雪宫这次准备牵头去万阵秘境呢，所有的势力都要先过她们那一关。” “真的假的？霜雪宫真这样行事，不等于把其他势力往死里得罪啊？” “害，这有什么奇怪的。要是其他三大顶尖宗门来人，霜雪宫自然不会过多刁难，甚至那些一流势力只要懂点事，想来都不会有什么风波。” “这么说，就是针对弱小势力呗！草！莫欺中年穷！” “嘘！噤声，这里可是霜雪城，不怕被人听了去？你不要命了？这种事你还没习惯？弱肉强食罢了。” “我要是霜雪宫，哪还会等到今天，早就开始按人头收门票进了。” “倒也是，算起来这么些年我们也进去过不少次了...嗯？但我总觉得越想越不对啊...” “管他的，喝酒喝酒，过几日她们会来招义工，到时候我去碰碰运气！” 此处阁楼不算寒碜，但装饰也算不上多华丽，可往来宾客却是络绎不绝，且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修士，没有凡人。 修为境界参差不齐，最高的是苏良自己，五境中期。 自金玉堂离开后，他又兜兜转转半月，方才不紧不慢地来到这霜雪城。 原本是在等，等扫荡人的下一次出手。 五境中期蹲守六境巅峰，怎么听都是自找死路。 但苏良有信心。 前半个月，他可不是只顾着套金玉堂的话，神念分心下，也在研究着回天游的最后一层。 实际上，下山以后，他有事没事便会琢磨琢磨第七层，再加上原本在南溪剑宗便领悟时间不短，这境界蹭蹭上涨后，嘿，您猜怎么着？ 成了！ 要不怎么说他天赋变态呢。 回天游最后一层，消耗极高，但效果同样显着。 简单来说便是身化万千。 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是万千残影，可自身气息又能在这转瞬之间暂留在每一道残影之上。 所以不论是灵念还是直观的感受，眼前所有的‘回天游影’都像是真人。 指不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给你两下。 这便是对敌身法。 逃跑则更不用说了。 身前残影消失，本尊已至百十里外。 这种手段，拿什么追？ 至少六境巅峰，没辙。 七境有了域的概念后，展开领域锁定气机，想来还是有办法的。 不过...东洲又没有七境。 为此，苏良当真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先打，打不过时间倒流，然后再跑，若是不幸受了伤，自己治疗便是。 简直就是全能王嘛。 可惜的是，苏良在这东洲北部晃悠了半个月，也没有再遇见扫荡人。 要么在憋大招，要么是金玉堂的出手影响太大？ 嗯，也对，九境大佬的孙子出手，那些给中州当狗的扫荡人，焉能不怕？ “这位公子，介意拼个桌吗？” 正想得起劲时，一道女声传来。 苏良侧目看去。 白衣广袖，妆容轻点，容貌迤逦。 但...跟他的陈姑娘一比可就差远了。 嗯？自己怎么能拿陈姑娘出来比？呸呸呸。 心上人岂能作之比较？ “有点介意。” 苏良回应一句。 朱语芙微微一愣，还未说些什么，她身旁的一位女子便看不太惯了：“你这什么态度，我姐姐可是三境大修士，风满楼的规矩中，谁境界高谁就有发言权。我们好心跟你商量，你这人怎的这么没眼力见？” 哈？ 苏良愣住了。 但很快，他释怀了。 自己并未隐瞒自身境界，但...一个三境一个二境，哪能把他的底细给摸清了？ 大概瞧着自己年轻，估摸着就是一位一境左右的小修士？ 合理却又不合理。 若他真是一境，哪能看不出来？ 把自己当作才入一境不久的小白脸了？觉得自己灵光不显才恰恰登堂入室？ 不过这什么楼还有这破烂规矩？ “既然如此，那就拼一拼吧。” 苏良不愿意节外生枝。 虽说从下山到现在，霜雪宫并没有对自己动过手，但自己都送上门了的说。 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挺放心。 今时不同往日了。 又或者说，他本就不是池中鱼。 朱语芙眼眸轻抬，目光带着些满意。 风满楼这么些人中，她上来就选中苏良不是空穴来风的。 相对于其他人‘三教九流’的作态，苏良本身气质绝佳，面容极好，瞧其骨龄更是不过十八九。 这样的男子，很难第一眼没有好感。 现如今又懂进退...可惜境界低了一些，她感受不出什么底蕴，想来还在一境前五段洗涤五脏六腑。 天赋瞧着不行，但大器晚成的也并非没有不是？ 两人很快坐下，先前出声的那女子瞥向苏良的目光中始终有些不满，摆弄着黄衣裙角。 娇生惯养的朱语芊显然对苏良第一次拒绝的态度很不满意。 苏良侧目望去，眉头微微一拧，又很快松开。 这么大敌意做什么？ 他前后总共就说了那么两句话。 风满楼上菜的速度还是不慢的。 该说不说，苏良觉得这里的味道还是有点东西，用的材料也不简单，对得起价格。 二三阶妖兽的精华部分占据大多数，四阶妖兽也有卖，不过每日都限量，价格也偏高，寻常人消耗不起。 苏良能消费，但觉得没什么必要。 四阶妖兽...他不怎么看得上。 光是他在百兽关厮杀的战利品便一大堆的。 真要想吃，六阶妖皇都能尝尝咸淡。 身旁两人点的东西挺不错，三阶妖兽为主要食材，朱语芊还有意无意地看他，目光挑衅。 怎么样，没吃过这么高级的菜吧？ 领会意思的苏良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苏良也不再对桌上的几个菜进行打扫战场了，起身准备离开。 可他刚站起身来，便有数人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语芙，不是说好一起吃个饭吗？你怎么就把我一人丢在那里？不合适吧？” 为首之人长得又胖又抽象。 当然，苏良口中的抽象便是丑。 只不过他道德水平现在不断恢复，多少给人留点面子。 “嗯？” 忽地，他注意到了苏良，一个‘回首望月’，化身灵活胖子，死死盯着。 苏良心中一个咯噔。 不是吧？！ 这剧情他好像在哪见过啊，接下来就该质问他了吧？ 胖子声音骤然拔高。 “这小白脸是谁？！” 苏良扶额。 真就这么展开呗？ 第246章 小命都要没咯 “我跟她不认识，拼桌的，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苏良率先出击，强行遏止事态发展。 但有的东西吧...不是他想遏就能遏的。 “语芙，是这样吗？我只听你的，你说是就是。”马六搓着手，一脸讨好道。 苏良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即便他是纨绔，也是被丹药勉强喂上三境的纨绔。 苏良一个瞧着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的小白脸，身边还没跟着人，能有什么份量？ 朱语芙目光很冷，望向他：“滚。” 马六闻言，突然变得一脸享受起来，声音都渐渐销魂：“啊对，就是这个味儿！骂我！语芙你越骂我，说明你越爱我啊~” 嘶~ 苏良微微后仰身。 有点东西。 “你们说，对不对？”上了劲儿的马六回首问向三名四境护卫。 三人忙不慌点头：“公子说得对，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嘛。” 马六满意点头，随手抛出几枚中品灵石：“说得好，该赏！” “马老六！嘴巴放干净点！你真以为自己能娶我姐姐？！也不撒泡尿照照！” 一旁的朱语芊性子相当火爆，一摔筷子一拍碗，当场发飙。 “撒泡尿照照...好主意！”马六当即就要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这时候还在观望的风满楼管事总算是坐不住了，小跑过来，拱手哎哟道：“马公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马六胖呼呼的身子一扭，甩动着脸上的赘肉，抽象面容动了起来，没怎么给面子：“那你还真是有失远迎！” “我未婚妻来了，你怎么能让她跟其他男人拼桌？！” 管事的内心苦楚。 朱家大小姐他也管不着啊！ “马公子说笑了，是朱小姐不去上等包房，特意选在这大厅位置的。” 这里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探来目光，看清人后，大多又默默地缩了回去，自顾自吃菜。 霜雪城有两大顶尖纨绔。 马家马六是其一。 他身份可不一般，不是孙子辈的，而是马家老家主退休后再造出来的。 马家作为东洲北部的一流势力，门下诸多弟子更是在霜雪宫求仙问道，在霜雪城的地位稳得很。 而因为一些原因从一流之列掉下去的朱家，自然成了马家吞并的对象。 大家也都知道，联姻是朱家提出来的暂缓之计。 这种门阀之间的吞并很是常见，没什么稀奇的，只有一些说书人还乐意讲着这些老掉牙的门路了。 但话又说回来。 门路虽老，但听着总还是不会腻的。 人性就是这样，昔日高高在上的凤凰跌落时，共情的极少，偷着乐看热闹的极多，落井下石的同样不缺。 苏良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所以他准备走了。 “哎哎哎！站住站住！”马六像是背后长了眼，苏良刚动身，他便回过头来，止不住吆喝。 “还有事？” “那肯定有啊！”见苏良神色平静，本就对他那副好皮囊不爽的马六纨绔脾性瞬间就上来了。 “谁让你在我未婚妻身边吃饭的？” “我不是你未婚妻！”朱语芙冷声回应：“这事也跟他无关，是我主动要求拼桌的。” “放人走。” 马六闻言，一脸痛心，捂着胸口。 苏良有些怀疑他这个吨位，真的摸得着心？ “语芙，你居然帮一个小白脸说话，真的是...好伤我的心...” 说着说着，他还试图挤出点眼泪来。 苏良看得好无语。 累不累啊？ 反正他有些看累了。 脚步一动，摊手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马六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对身后三人摆摆手。 朱语芊瞬间起身：“你敢！” 可这三人是马家家主精挑细选的四境修士，任务只有一个：听马六吩咐。 他们再熟悉不过这手势是什么意思了。 风满楼管事同样瞳孔一缩，出声喝道：“不可！” 轰隆！ 风满楼一共三层阁楼，苏良身处大厅第一层。 此时此刻，马六的三位护卫镶嵌在他身后的那一堵墙内。 没有人瞧见他是如何出的手。 只听到了一记如雷闷响。 苏良拍拍手，越过马六对风满楼管事的说道：“你们这里的墙质量不错。” “应该不用我赔吧？” 朱语芊两姐妹目瞪口呆。 管事的同样没反应过来，四周看客更是手中动作停歇，呆呆地看着。 这年轻人，竟是五境修士？！ 看这气势，至少得有五境巅峰吧？不对，这压迫感怎么像是六境呢？！ 唯有后知后觉的马六慢慢扭头。 可刚转过身来，便有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 苏良抬手抚大顶，俯视着他，言语平静：“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摆手让人杀我的那个姿势，帅呆了？” 真的是，让你装上了？ 马六脑海一片空白。 太快了，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原本让我走，什么事没有，可你非要这么整...” 苏良叹气：“怕死吗？” 马六喉咙滑动，想要调动灵力的他此刻惊恐发现，全身修为被尽数锁住，动不了一点。 随后，他目光再移，终于是发现了苏良那磅礴得不成样子的灵力。 踢上铁板了。 但不应该啊！ 他不才十八九岁吗？！ 骨龄哪里能够作假？！ 那玩意儿不是只能隐藏或者展示吗？ 十八九岁...这个修为境界？真的假的？！ 他难不成是洛子晋重生？ “问你话呢。” 苏良再度强调一遍，手上力道微微加重。 马六瞬间清醒，纨绔脾性收敛：“前辈...我爹是马家马长元...还望前辈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我一次。” “啧。” “我问的是这个吗？” 苏良手掌一翻，一记沉稳耳光扇去。 “怎么，小的不行就拿老的压我？” 这记耳光有了些力道，差点将马六抽昏过去，此刻脑瓜子已经不再空白了，嗡嗡地响着。 “拼背景...多新鲜啊。” 忽地，苏良扭头，看向朱语芙：“你说说吧，怎么收场。” 说完，他再对已经眼冒金星的马六道。 “你看看你，非要装这么一下。” “现在好了吧，小命都要没咯！” 第247章 不服跟我打一架啊?! 朱语芙几度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性子火爆的朱语芊蹭地起身，往姐姐身边靠。 风满楼管事率先回神，连忙上前：“前辈息怒，前辈息怒。” 苏良没说话，瞥他一眼。 后者瞬间哑火，往后退去，指尖却是悄悄捏出一枚传讯符来。 再看苏良时，管事的总觉得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下的事态有些失控。 朱语芙欠身行礼：“前辈恕罪，我...” 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要说她对他有些见色...不对...这要怎么说啊？！ “赔钱吧。” 就在犹豫之间，苏良果断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按照陈十一的敲诈...啊呸，勒索...也不对，叫什么来着？ 哦对，精神损失费。 “四个人，一人算你十枚中品灵石吧，这个话多，多给十枚，总计五十枚中品灵石。”苏良伸出手索要：“概不赊账。” 突然的转变就连在场的吃瓜群众都没反应过来。 你那个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干嘛...结果要这么点儿就走？ 五十枚中品灵石，虽然不少，可对朱家大小姐来说算不得什么。 朱语芙眼睫毛连眨数下，有些不确定道：“前辈此言当真？” 苏良眉头一挑：“嫌多？” “不不不。” “该给的该给的...” 一枚上品灵石被她恭敬递出。 苏良没收，反问着：“什么意思？” “给前辈添麻烦了，应该的。” 不少人瞧见这一枚上品灵石后，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一千枚中品灵石啊，五境修士都够用上好一阵时间的了。 风满楼中最贵的名菜，也不过小百来块中品灵石。 “我不要，我就要我的五十枚。” 苏良坚持说道。 众人呼吸一滞。 这么有个性的吗？白送都不要？ 但一些经验老道的修士却看得更远。 分明就是不想欠人情。 朱语芙眼中有些失落，咬了咬牙，还是坚持道：“前辈就收下吧。” “好话不说第三遍。”苏良目光平静地望去。 她打的什么算盘，自己能不清楚吗？ 若不是朱语芙确实没有刻意接近自己，苏良估摸着会朝着她事先算计将自己拉入世家纷争的方向去想眼下局面。 但也正因为是巧合，他的精神损失费要得不高，利益关系切割也相当之快。 事后马家家主只要不蠢，就不会来找他麻烦。 苏良现在只想等万阵秘境开启后进去找找阵法机缘，若有进展，就该打道回府，研究研究三品阵法师的路数了。 当然，期间路过玉楼宫时，不论陈姑娘出关没出关，自己都该去看看。 届时要不要带点什么礼物呢？ 好歹第一次登门造访的... 越想越远的苏良浑然没有注意到朱语芙递过来的五十枚中品灵石，直到后者再重复一声，才回神接过。 “好了，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就此两消。” 苏良手中掂量了一番。 多年敛财，这份量他可不要太熟悉。 而后抬脚踹了踹趴地上的马六，嚷嚷一声：“差不多可以起来了，地上凉。” 半昏迷的马六哀嚎着睁眼，身上的伤痛以及被当众‘羞辱’的感觉，瞬间激发了他的纨绔之魂！ “你是谁！报上名来！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家父是谁吗？！在这霜雪城里，竟敢如此对我！” 苏良低头看他，咧嘴笑：“不知道。” “听这话的意思，打你还得跟你爹报备呗？” “有点出息没有，多大个人了，只会拼爹？” 马六怒目而向，多少有些上头：“今天的事没完！” “你打了我，这事没这么简单！你最好马上给我赔礼道歉！” “否则等我爹来了，要你好看！” 苏良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目光幽幽，看得马六的嚣张气焰不自主往下沉去。 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男子，修为境界感觉是六境的样子啊...压迫感太大了。 “有的时候，我还是挺好奇的...” 忽地，苏良猛地一脚落下，瞬间踩断马六一只胳膊。 杀猪般的嚎叫刚起，又被顺势一脚踩在脸上，压得他只能发出‘呜呜呼呼’的怪叫。 好痛。 朱语芙护着自家妹妹，悄悄往后落了一步。 他长得这般俊俏，出手竟然也...好帅。 围观群众中，突然有一人惊呼道：“是苏良？！” “是南溪剑宗的苏良！！” “嘶！欢喜哥？！” “卧槽你不要命了...这种话能当面说？” “坏！口嗨惯了，第一次见本尊啊！我怎么感觉他比传灵石影像中还要帅啊？感觉我都要退避三舍。” “...你这怕不止三舍。” “他怎么来霜雪城了？不怕吗？” “怕？你瞧别人这堪比六境的压迫感...嗯？！怎么是六境？金莲会不是说他二境九洞天吗？！这才多久？大半年不到？” “不是哥们儿...” 当苏良的身份被点出后，吃瓜群众的表情就更加丰富了。 而一旁的管事脸色同样精彩，随后暗道一声糟糕。 坏！ 方才给楼主传讯说的是有疑似六境的修士跟马家马六打起来了，让楼主赶紧给马家报个信来着。 坏坏坏！ 你一个马家，在别人南溪剑宗面前，算个勾八啊！ 说起来也算是百兽关的消息封锁得厉害，否则苏良一人挑全场的事迹流传开来，只怕轰动比现在还要大。 不过目前看来...没什么差别了。 他这修为境界注定低调不了。 四周的讨论声一点都不带收敛的，苏良也不在意。 从他出手反击的那一刻，便想到了。 暴露就暴露呗。 自家四师弟昔日说的话极对。 背靠南溪剑宗，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怎么就不能够百无禁忌了？ 拼实力？ 六境巅峰他都宰过。 拼背景？ 东洲还有比他背景更加深厚的吗？ 所以苏良挺好奇。 他都还没怎么装呢，这些个纨绔子弟怎么一个比一个排场大？ 挥挥手就要杀人？ 越想越气的苏良脚下逐渐用力，挤压得地面嘎吱作响。 忽地，一道人影落入楼中，极其霸道地喊道：“哪位不长眼的敢伤马六公子？！” 苏良面无表情回头：“是我。” 管事的想要提醒，却突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他的神魂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扣住，捏着喉咙。 “区区五境，如此放肆？” 风满楼楼主粗略一扫，发现被苏良踩在脚下的马六后，又想到正在赶来的马家老家主，当即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把脚拿开！” 苏良盯着他：“他想杀我。” 风满楼楼主满不在意：“有什么话，先把脚挪开再说！” 苏良微微颔首，轻声道：“我真是傻逼。” “怎么会跟你讲道理呢？” 风满楼楼主见苏良没有抬脚的意思，六境中期的修为境界瞬间展开，威压席卷而去。 “让你挪脚，没听见？” “怎么，不服？” “不服跟我打一架啊？！” 第248章 茶凉了 霜雪城中传来一阵巨响。 这样的动静已经远远超过了城内允许争斗的最大响动。 霜雪宫对霜雪城的管理不怎么严格，只要每年按照宫内要求上供即可，至于具体如何管理，民生如何...只要没有太大的骚乱，勉强过得去就行。 似南溪剑宗这样注重天下苍生的宗门，是极少的。 修仙者向来多薄情、多争斗、多算计。 所以像马家这样的一流势力，才能够在霜雪城混得风生水起，像风满楼这样的地方也只会想方设法地去巴结。 当那极尽璀璨金光的巨大光剑将风满楼楼主牢牢钉死在楼外大街上时，管事的骤然跪下，身躯后仰。 完啦！ 苏良没用别天，只是八百道别剑式剑气而已。 他怕一不小心给攘死了。 自从桃桃入体后，玉纹方面他是完全不用操心，专心提升自己的灵力强度即可。 这就相当恐怖了。 好比他人都是曲线生长，到了苏良这里就是一马平川，笔直往上。 结合自身扎实底蕴，变态天赋，似寻常六境中期的风满楼楼主，当真没有什么与他交手资格。 真算起来，他这五境中期的灵力数量与质量，与一般的六境中期恐怕大差不差。 略微出手后的苏良眉头轻皱。 是他高端局打多了吗？ 怎么觉得这六境中期跟纸糊的一样，一打就穿。 围观众人说不出话来 苏良方才出手暴露境界气息后，他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了。 到最后，只得神叨叨来一句：“洛子晋2.0加强版啊...” 这种评论，也只能归于：玩传灵石玩的。 朱语芙一手护着妹妹，一手捏紧，思绪百转。 他竟是苏良... 难怪，自她落座开始，他便一直一副不感兴趣、坐怀不乱的模样... 陈怀玉的名字，在金莲会后也是传开来的。 特别是苏良山脚那一喊... 一些狂热的‘良粉’们，事后还给出了个组合称呼：金玉良缘。 嘿，别说，还真别说...恰当。 “哪有人凑上来主动求打的？”苏良摇了摇头，再次将目光转移至马六身上，做思考状：“我实在想不到你一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马家对我出手的。” “要不你也帮着想想，看看一会儿你那爹来了，会怎么收场？” 还没等他多说两句，便有人沉声喝道。 “是谁，胆敢欺负我马长元的儿子！” 人未至，声先到。 朱语芙脸色一变，提醒道：“苏...公子，马长元很是护短的...” 苏良没有理她，双手负后，安静地等着。 一位精神奕奕的老者踏空而来，花白胡须乱飞，容貌倒是比马六顺眼地多。 “好胆！” 当马长元到达现场后，瞬间便瞧见了被苏良踩在脚下的马六，怒喝一声。 “五境中期也敢这般放肆？！” 苏良伸手指了指自己：“认识我吗？”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金莲会马家是来观礼过的吧？ 马长元闻言，这才是略微打量一眼苏良。 有的人，看过第一眼后，就想再看第二眼。 特别是不可置信后，更是想看第三眼。 “看来认识啊。” 苏良将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认识就好说了。” “诺，这是你儿子吧？他刚才想要杀我，这笔账你看看怎么算呢？” 马长元眉头紧锁。 事情突然变得棘手起来了。 作为马家老家主，他可一点都不笨。 苏良为什么会在这里？ 外面那道凌厉剑意又是谁的？方才那道巨响...难不成洛子晋也跟着来了？！ 最近万阵秘境开启在即...莫不是奔着秘境来的？ 不对，没听说洛子晋研习阵法啊？ 等等！ 马长元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再度看向苏良，双眼瞪得老大。 他怎么就五境了！ “瞪我做什么？你要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我就自己解决了啊？” 马长元沉吟一声，放低姿态，似乎连带着身上的华锦绸缎的光泽都要弱上三分：“小友，这里面定然有些误会，不如先让老夫把前因后果捋清楚如何？” 苏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捋吧，我不着急。” 他走回原本位置，坐下，一副看戏模样。 马长元也不含糊，开始盘问周围的吃瓜群众。 事情也不麻烦，几乎是三下五除二便能了解个通透的。 问了一圈后，马长元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朱语芙的身上，冷声道：“既然朱家已经跟我马家订了亲，那就应该知道点分寸！主动往别人身上靠什么？还给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朱语芙，这件事，你爹不给我一个交代说不过去，之前谈妥的那些东西，我看也要重新谈谈！” 知道一些内情的吃瓜群众，纷纷投去目光。 啧啧，堂堂朱家大小姐哦... 朱语芙脸色瞬白。 几度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她，一对上马长元那骇人目光后，心气瞬间消散。 苦涩一笑，她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靠近苏良拼桌呢？ 去包房不就行了？ 这是为什么呢？ 哦...她想起来了...是因为不想跟马六单独相处一房。 风满楼是马六指定要来的地方。 马六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心中郁结，又恰好遇见了这么一位俊公子...就这么被联姻的她，在那瞬间，反叛心理如星火燎原，再也按捺不住。 她开始后悔。 自己应该...就认命的。 耍这些性子，没有用的——她明白这些道理。 但。 她才二十一岁啊！ 错了吗？ 不知道。 可不论怎样，她到底是把别人牵扯了进来。 朱语芙缓缓低头。 就好像在这一刻，她终于认命了。 几乎同时，苏良投去淡然目光。 原本端着茶杯想饮的他，三起三落。 啪嗒。 杯盏被他倒扣在桌。 “你们这店怎么回事！茶凉了都不知道换？” 于是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重回苏良身上。 第249章 两清 “哎哎，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换！” 管事的连滚带爬，将桌上茶水撤走。 苏良没有看他，笑着对马长元道：“茶都凉了，你还要捋多久？” 后者有些不解。 怎么看，苏良都是在替朱语芙解围... 难道说他看出自己是想要往朱语芙身上扯，再把朱家也扯进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捋完了，说说吧，怎么算？” “容我提醒一句...”苏良依旧在笑：“他，你儿子，是准备让人杀我的。换言之，他想要我命呢。” 马长元一张老脸满是凝重。 这小子心智不低啊。 随口就把他的意图给打乱，现在又将这件原本可以商量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冲突，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 你儿子要我命，不给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事能算完？ 头疼... 他若是散修或是同为一流势力之列的世家公子，自己都有数十种方式完美解决。 但偏偏，他是苏良，是南溪剑宗小莲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是洛子晋的师弟，是他妈的十八九岁就五境中期的妖孽！ 这种压力甚是超过了霜雪宫当代圣女。 “这件事，是犬子不对，老夫先行道歉...当然，我也知道这远远不够...这样如何，马家愿意赔付小友一千枚上品灵石，外加一份玄级下品的天材地宝，事后再让马六对小友公开道歉如何？” 咦~ 围观众人心中鄙夷。 这也忒抠搜了点。 虽然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天文数字，但这要是曲折算起来，可就是苏良的买命钱了。 “哦...” 苏良长哦一声，点头示意。 马长元有些意外。 这么顺利？ 他都准备跟苏良讨价还价，再抬一抬价格了。 毕竟也知道，这点东西对苏良而言少了点。 不过既然他点了头，一切就好办了。 这些损失都可以记在朱家头上。 即便对于一流世家来说这并不算太多，马长元也不打算自己个出。 “原来你儿子的命，就值这么点儿啊？” 嗡。 剑鸣声起。 剑域展开。 一道剑光洞穿马六另外一只手臂，在马长元没反应过来前，拖曳至身侧。 苏良取出一枚极品灵石，一株玄级中品的三叶玄炎草，虚托着推给马长元：“收好了。” 后者又惊又怒，强忍着出手意图：“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不明显吗？”苏良依旧坐着，展开的剑域层层包裹着整座风满楼。 “买你儿子的命啊。” “你看，我比你大方。” “你只给玄级下品，我给的可是玄级中品。” “小友...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没必要大动干戈，万一伤着了，对大家都不好。”马长元话中略带警告，同时警惕地望向四周，满是忌惮。 剑域！ 他竟然领悟了剑域！！ 是洛子晋亲自教导？那十年间当真是一个幌子？实际上苏良每日都刻苦练剑，厚积薄发？ 瞬间，他想了很多。 苏良却没这么多心思，咂舌一声，双指微动，一抹剑气凭空而起，跳跃着穿入马六左大腿，停留其中，狠狠一搅。 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就此出现。 原本昏过去的马六转瞬清醒，但却由于苏良先前将他下巴踩脱臼的缘故，此刻眼泪鼻涕直流，说不出话，发出的呜咽声似野狗悲鸣。 连惨叫都不能。 马长元眼皮一跳：“小友，这里是霜雪城，我们马家，归霜雪宫节制。” “那你们很了不起哦。” 苏良满不在乎道：“我还给多了。算起来他对我出手，本就欠我一份...你瞧瞧我这脑子。” “不过没关系，就当敛葬费了。” “我先前说错了，给小友的赔偿哪能这么点，再怎么也得十枚极品灵石起步。” 面对苏良的油盐不进，马长元也没了脾气。 让他跟苏良硬刚，甚至动用武力？ 开什么玩笑。 南溪剑宗虽然远在东洲南部，但又不是不能赶赴至霜雪城。 若是在大炎皇朝与唐家灭亡之前，他可能态度还会多少强硬些。 但见识了南溪剑宗的雷霆手段后...四大宗之所以叫四大宗，是有道理的。 至于奢望霜雪宫出面...说实话，倒了一个马家，立马就能冒出来李家王家，没必要为此去跟必然震怒的南溪剑宗交锋。 不得不说，能当家主的人，脑子转得快，利益切割也相当明白。 “那不成。”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想收就能收的。” 苏良眼皮一顿，单手一挥。 剑意搅动，就欲动手。 轰！ “且慢！” 六境巅峰的威压被马长元展开，抬手化形，以灵力凝聚翠绿手掌，一把朝马六抓去，想要强行将人带回。 可一道凌厉剑气在他动手之时便竖切而下。 马六一分为二，红白之物洒落半空。 从没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的朱语芊当即一个干呕，围观看客更是倒吸凉气。 就这么杀了？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苏良看向痴傻在原地的马长元：“但很可惜，你竟然觉得我是在跟你讨价还价。” “从他动手要杀我那一刻起，就该有被杀的觉悟。” “拿人命不当一回事啊...我并不好说话的。” 说完这些后，管事的像是姗姗来迟，又或者刻意为之，颤颤巍巍地端来新茶。 “公子，您的茶。” 苏良起身：“不喝了，结账。” “不...不要钱...” 这还敢收钱啊？ 楼主都搁外面大街上钉着呢！ 苏良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嘀咕一声：“还好我是看着价格点的...诺，两枚中品灵石。” 自从搜刮了那五位六境巅峰扫荡人的身家后，苏良这荷包就持续处于撑爆的状态。 顿声片刻，再道：“两清。” 他缓步走出风满楼，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被人当着面宰了儿子的马家老家主，直愣愣地看着马六的尸首，沉默不言。 朱语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良出门之前，好像看了她一眼？ 第250章 自己定 “枝枝，我一上来就看见你在打人，都给人揍两半了...” 走出风满楼没多远，苏良心湖间传来声响。 桃桃醒了。 “桃桃？” “哎！” 专心凝聚玉纹的桃桃在一个月后再次上线。 “枝枝我跟你讲奥，你这玉纹虽然就那么一点，但可难凝了！” “那...辛苦你了？” “哎呀，还好啦还好啦，毕竟桃桃我本事还是很大的...嗯...就是你灵海中的那些莲花，老跟我抢地盘...” 苏良扶额。 这是桃桃第二次提起了...兼容性这么差啊？ “你们平分不就好了？” “哪有这么简单...算了算了，桃桃我肚量大，就让着点吧，毕竟我还能睡你心湖的...” 苏良哑然，略微犹豫，再以心声问道：“心湖中没人难为你吧？” “咦，枝枝你说这话好吓人。” “心湖中哪有人？” 那就是没有了。 还行。 “这么看来，玉纹凝聚好了？” “还没呢，枝枝你先不要用这玉纹，否则会打折扣，让桃桃我再跟它斗斗法。” “斗法...” 玉纹还能有生命了是咋滴... “昂，枝枝你这玉纹可不得了，还好你灵海内的灵力足够，特别是那一团团的金光，好生厉害...还有还有，灵海之上的洞天内，桃桃我好像看见了三个枝枝你哎，真神奇，还有还有，你的血脉中，居然还残留着紫霄雷劫液哎！还有还有，你的神魂...” 苏良连忙打住：“要不，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他自己什么情况还能不清楚嘛。 桃桃嘿嘿一笑，竟然带着些痴汉意味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枝枝你更香了。” “果然跟枝枝走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苏良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有一种体内住了个变态的感觉。 啧。 “好啦，放风结束，桃桃我要继续玉纹大业啦！” 心湖之中，原本坐在湖面上的桃桃起身，薅了薅头顶的一撮毛，得意道：“下次枝枝你见到我的时候，保准给你一个惊喜！” “在这之前...且不要用玉纹哦...” 苏良心中点头。 他也没什么用的必要。 五行术法什么的...火焰照明弹算不算？ 桃桃来得快，走得同样不慢。 苏良接连呼唤几声都没有反应后，当下作罢，开始朝霜雪城中央而去。 他去风满楼，哪里是为了什么吃喝，打听情报罢了。 恰好，霜雪宫万阵秘境这一消息用得上。 至于马六...这个意外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 比如，估摸着他在霜雪城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开来，连同着自己五境中期修为、领悟剑域以及能够正面剑斩六境中期的恐怖实力，迅速扩散。 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忽然，走得不快的苏良脚步微顿。 稍作犹豫后，偏离了去城中央的既定路线，拐进一条狭小偏僻的胡同之中。 来到尽头，是一处死胡同。 苏良也不着急，回身望向胡同巷口，心中默默数着时间。 约莫半炷香后，一前一后两名女子，微微喘着气，出现在胡同口。 原本有些焦急的目光一对上苏良那双平静眸后，顿时四下乱看，神色尴尬。 是朱语芙与朱语芊。 不过稍加调整后，朱语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拉着朱语芊，走到苏良跟前。 “跟着我做什么？” 苏良面无表情。 朱语芙张了张口，将“不是公子您暗示我跟你来的吗。”这句话咽了回去。 紧接着，姐妹二人齐齐跪下。 朱语芙低声求道：“请苏公子救我朱家...” “不救。” 果断的回答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没兴趣。” 朱语芙颤抖着再道：“朱家同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苏良冷笑一声。 “就凭你？” “任何代价...这四个字，你当真以为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随意给出的？” “方才风满楼中，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就够大了，若你真有魄力与本事，怎么就不能自己解决呢？” “而且，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两清了。” 朱语芙慢慢抬头，紧紧抿着红唇，这次竟是没有躲闪地与苏良对视。 气氛变得寂静。 朱语芊依旧跪拜在地。 这是来之前朱语芙对她的交代，苏良不开口，有过言语冒犯的她便不能起身。 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只是叩门石。 “苏公子，我能代表朱家说话的。” “我是朱家长女，是嫡系继承人。” 苏良嘲讽一声：“哟，那以后朱家不是要多一个三境的朱家家主咯？” 朱语芙咬牙：“但既然苏公子暗示我跟你过来，自然是因为我，我们朱家，对你还是有用的。” 见她终于说了出来，苏良也不再端着：“看来你不笨。” 风满楼中，马长元的态度不断放低，开出条件的那一刻，十年敛财的苏良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绝佳的谈判时机？ 可他为什么舍弃不要了？ 不就是因为朱家嘛。 没落世家被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原本苏良也不打算管，但若能借此在霜雪城埋下点伏笔，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像当初丹城的陈通通一样。 不过这次却大有不同，苏良并没有过多的算计与深入。 能成则成。 自己是不打算直接监视霜雪宫的——没有意义，难度也太大。 霜雪宫不同其他势力，门内皆是女子，又不怎么理会世事，只要其依附势力能及时上供，基本就没别的什么交代了。 且由于考核困难，招收弟子限制，想要内部打入也颇为不易。 所以从一开始，苏良便只打算监视东洲北部的一流势力。 朱家算是他目前瞧见的适合对象。 “都起来吧，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跪我干嘛？” 话落，两人也不矫情，齐齐起身。 朱语芊还是往姐姐身后缩了缩。 眼前这名男子，虽然长得英俊，但手段同样狠辣，人说杀就杀了...对于她这样入世极浅的女子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火辣的性子立马就收敛了。 “你说得没错，朱家是对我有用...” “所以，我要跟你们朱家现在能说得上话的人谈。” “我不会大摇大摆地去你们朱家。” “在万阵秘境开启前，我会留在霜雪城。” “怎么谈，哪里谈，谈什么，你们自己定。” 第251章 谈话 “现在就能谈！” “此时此刻此地。” 朱语芙激动道。 从刚才的表现上，她完全相信苏良有这个实力帮助朱家渡过难关。 就算苏良不出手，单单是他的名头、南溪剑宗的背景，朱家只要扯上关系，马家断然不敢再乱来。 也不需要担心霜雪宫会介怀。 只要能够交上一流势力的份额，霜雪宫才不会介意这些。 所以朱语芙一刻都不想等，现在就想把合作敲定。 “你的份量不够。”苏良摇头。 这次，朱语芙同样听懂了，没有多少耽搁，她掌心中浮现出一枚赤红木牌，再被她猛地捏碎。 朱语芊瞪大着双眼，惊呼道：“姐姐你做什么！这可是本命牌！” 朱语芙摸摸她的脑袋：“没事的。” 随后她看向苏良，说道：“还请苏公子稍等片刻，我父亲马上就会来。” 苏良看向朱语芙的目光中，多了点惊讶意味。 对自己这么狠吗？ “即便你想要彰显自己的诚意，也大可不必如此。” “我人年轻，没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心眼子少得很。” 朱语芙汗颜。 “在你父亲来之前，说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 倘若让苏良自己动手，他差不多有四五种方式把朱家拖出来，将马家踩下去。 但凭什么要他思考动手呢？ 他又不求人的。 “不要跟我打哑谜，说些什么‘只要我在背后站着就行’的敞亮话。” 朱语芙微微张开的红唇顿时闭上，压力山大。 她总觉得苏良能够提前一步猜测到自己的想法... 不过很快她便释怀了。 天才的想法，与普通人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回苏公子的话，我确实想的是借公子的势，先稳住家族内部，再背靠南溪剑宗，一点点挽回颓势...大致从家族产业入手。” “这些年被马家吞没侵占的灵脉矿山、药草田园，一但收回，朱家愿意分公子一份，南溪剑宗一份。” 苏良那双丹凤眼微眯。 “给我一份，再给南溪剑宗...霜雪宫也会收吧？到时候能剩下多少份额给你们自己？” “没有实际资产，光靠我在背后给你们撑着...不够吧？” 朱语芙赞叹一声：“公子当真是聪慧过人。” “光凭这些自然是不够的。” “但如果...朱家能将马家吞下呢？” “公子放心，若能吞下马家的那些资产，朱家照样抽出份额来。”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朱语芙给的条件不算什么稀奇点子，甚至算是常规操作。 就今日的局面过后，两家之间的联姻也算是破灭，马家准备慢慢蚕食朱家的计划也必然会搁浅。 既然不打算慢慢玩了，接下来自然是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苏良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所以他哪里会是简单帮个忙、站站场。 “这是都你自己想的？” 朱语芙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回公子，是我自己想的。” 苏良不再言语，微微抬眸，望向巷口。 一位红袍宽袖的中年男子满脸焦急，御空而来。 都说女儿长相随爹，这话在朱在渊与朱语芙这对父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见朱语芙两人平安无事后，朱在渊才是长出一口气来，脚步腾转挪移，将二人护在身后，打量着苏良。 “爹！” 朱语芙瞧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语气激动道：“我们朱家有救了！” 还在猜测苏良身份的朱在渊一个踉跄，回首瞪她：“瞎说什么。” “爹，他是苏良！南溪剑宗的苏良，大师兄是洛子晋的那个苏良！” 朱在渊恍然大悟。 难怪觉得这黑衣男子有点眼熟。 但...这跟救他们朱家有什么关系？ 朱语芙哪会看不明白自家老爹眼中的困惑，语速飞快地将先前情形与当下形势整理说出。 朱在渊的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而后抬手落下一道屏障遮掩。 不过有些多此一举，苏良早已做好周全准备。 “苏...苏公子当真愿意助我朱家？别多想，我只是有点激动...” 按理而言，一位曾经的一流世家家主对苏良这样的小辈如此客气恭敬，多少还是有些过了。 至少看上去不怎么真诚。 可苏良在打量完朱在渊的修为境界后，便更加明白他这颗激动的心有多真。 六境中期。 即便朱家没落，也没道理这么没落吧？ “自然如此。”苏良回应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朱家的情况，我想要再了解了解。” 朱在渊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苏公子请问。” “朱家现任家主是？” “正是在下。” “六境战力有多少？” “...除了在下，还有大长老。” 苏良面露困惑。 朱家不是一流势力吗？ 至今都没被马家完全吞并，也不可能没落很久了吧？ 像是瞧出了苏良心中所想，朱在渊解释道：“朱家原本有八位六境...一场意外后，便只剩下两位。” 原来如此。 苏良了然，也不问其中缘由。 这对今日的谈论没有半枚灵石的关系。 “马家有多少六境？” “五位，一位六境巅峰，两位六境后期，两位六境中期。” 这水平，放在一流势力之中算不得顶尖，甚至上游都排不进去，不过中等怎么着也有的。 “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我方才问你女儿的问题。” “你想要我怎么帮朱家？” 朱在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有那么瞬间，他竟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朱语芙很懂事地没插话，拉着妹妹站在父亲身后。 什么时候说话的这个度，她掌控得很好。 沉默少许，朱在渊说出一句话。 苏良平静的目光倏忽一闪，认真起来。 倒是有野心。 第252章 算不了一点 “如果可以，我想要整个霜雪城的一流世家都姓朱。” 朱语芙人傻了。 一向没什么分寸的朱语芊同样呆愣住。 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平日瓮声瓮气的父亲，竟然有如此大的心志。 朱在渊抿着嘴唇，再问：“可以吗？” “凭什么？” 苏良笑了，问道：“凭你朱家两个六境？” “其中一个还是六境中期？”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苏良这话算是不怎么客气。 “凭苏公子的手段。” “我没有手段。” “没有手段，便是最大的手段。正如苏公子问我朱家想要您帮忙做什么一样。” “打哑谜？” “不曾。苏公子问，朱家答话，仅此而已。” “你确定？” “朱家确定。” “代价很高，且后遗症不少。” “朱家担着。” “若担不起呢？” “朱家消失。” “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怎么会是白忙活呢？朱家可以消失，朱家人却可以改头换面。改一改旗帜，朱字变为苏字，也是一大收获嘛。” “哦？这样的事，我可没把握。” “这不正巧。朱家这些年在那几家世家中夹缝求生，从未做过有把握的事情。” 两人越说越起劲，两姐妹越听越迷糊。 一开始朱语芙还能跟得上，可渐渐地，她云里雾里。 这几句话，分开来读，朱语芙都明白什么意思，可组合在一起成为这样的问答式，她就有些听不懂了。 “既然如此...”苏良伸出右手：“那就试试。” 朱见渊双手握住，大有感激涕零的意味：“朱家保证苏公子此次物超所值。” “谈完了？” 朱语芙瞪大着眼，插了一句。 苏良对她笑笑：“谈拢了。” “这就...谈了？” 朱语芙重复问道。 这次不等苏良回话，朱见渊便回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 话中没有什么责备语气，反倒是透露着点点如释重负。 朱家有苏良，有南溪剑宗...就是有救了。 “不过，补充一点。” 苏良忽地对朱见渊说道：“我的名声不重要，但南溪剑宗的名声，很重要。” “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朱见渊点头：“明白了。” ...... 两日后。 霜雪城的一流势力世家局面迎来更改。 马家没了。 朱家又上来了。 一开始，朱家六境巅峰的大长老与六境中期的家主带人去围堵马家最大的那处灵矿山时，基本上听到点风声的都以为朱家是因为联姻没了，想要先下手为强，在这么多年压迫的最后，保留点气节地去死。 为此，马家喜出望外，五位六境砥柱皆至，准备以最小的损失吃下朱家。 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至少在那位黑衣年轻人现身前，他们是这样想的。 霜雪城往东走千里的最大灵矿山脉，这一日被人一剑断开，跟着一起被断开的，还有除开马家老家主外，四位六境的脖子。 最后，在正义的三打一下，马家被抹去。 在此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盖世无双的洛子晋身后，藏了个猛地不成样子的苏良。 五境中期的修为，接连斩了两位六境中期、两位六境后期。 这还是人？ ...... “嘚，只听剑鸣声响！苏良拔剑而起，剑锋轰鸣，漫天剑气压迫而来，那马家四长老没有丝毫反应，当场就人头落了地！” 说书人醒木一拍：“六境中期的刀修，连人带刀，断成两截~” 这是风满楼新增的项目。 据说是楼主专门为了讨好苏良而设立，以求那位盖世天骄不要跟他计较前两日的冲突。 其实当日他被苏良一剑钉在大街上时，就已经老实了。 这给他抓着个机会，不得使劲表现表现。 朱家更是这么几年来，头一次张罗上了大红灯笼，比嫁女儿还要隆重。 霜雪城其他几家一流势力，时隔数年，再度踏入朱家门槛。 “朱兄，这几年多有怠慢，还望朱兄多多包涵，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望以后我们两家多走动才是。” “老朱，过去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如何？你以前不是想要我东边那块药田，这样，明天你就派人来收！” “朱家主，怎么不见苏良苏公子呢？此等盖世天骄，藏着掖着可不好，大家伙都想要瞻仰瞻仰啊。” 五境中期如此战力，还是让他们太过胆寒。 特别是苏良从二境到如今的五境，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啊！ 再给他点时间，入了六境...那还得了？ 洛子晋那般变态，但好在为人君子，很讲道理。 可他们打听过苏良的名声。 见钱眼开，毫无底线，闯祸不断... 甚至都不用打听了，就眼下，别人不就帮着朱家，灭了一直欺压得最厉害的马家？ 这妥妥的朱家给好处嘛。 朱在渊打着太极，一一应付，心中却是想着：若你们当真见到苏良，只怕都不会太开心...毕竟霜雪城只要一个一流世家就好。 霜雪宫那边，他自有办法处理。 虽然霜雪宫不会太在意这些，可若是有心之人挑拨就不一定了。 审时度势，是他的拿手好戏。 否则这些年又怎么能够艰难维持着朱家基业呢？ 最后，便是苏良想要的那些了。 除了帮助他收集东洲北部的各种消息情报外，最后的那段话让他最为在意。 每每想到这里，朱在渊便会静下心来细细琢磨其中深意，试图找出苏良的目的与想法，但最终还是想不出来。 “我不需要你单独给我一份资源，那些东西留着培养家族势力吧。” “这不是收买人心，只是我不需要。” “我需要的，是你朱家压得住这东洲北部的一流势力。” “日后...万一...若东洲大乱，霜雪宫同样动乱或来不及出手，我希望朱家能够站出来...” “站在东洲北部的人民身前。” “先死。” ...... 苏良行走于霜雪城以北的荒原之上。 手中握着一枚信物。 朱家给了他一个惊喜。 万阵秘境除了正常时间开启限制外，还有另外所谓信物的手段，叩开裂缝，接引入内。 只不过这东西随着万阵秘境的开启次数逐渐增加，大多都被人捡了去，这么些年过后，基本属于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恰巧，朱家还剩一枚。 前行中，苏良多少有些懊恼。 “钱啊...都是钱啊...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说了那些话呢？” “算了算了...” “唔，算不了一点...” 第253章 天阵子 修士赶路，能够自由乘御法宝兵器的得是三境以上的境界。 不过短距离渡空还好，若是远了，想要不耽误功夫，没有个五六境的扎实底蕴，还是乘坐渡船的好。 速度不慢，还能够休养生息防止途中意外。 不过是给点灵石的事儿罢了。 一艘开往万阵秘境的渡船中，苏良站靠在飞舟栏杆边上，打量着渡船上闪烁的符文。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种六七品的御空阵，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 月明星稀，飞舟急速横渡， 也瞧不见什么景色。 忽然，一道冷冽女声自空中传来。 “就此止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阻力，瞬间的对撞让飞舟左右摇晃，颤巍巍地停下前行，悬停半空。 船长走了出来。 他皱眉望向前方，看清那人影后心中无奈叹气，飘出飞舟之外，隔空抱拳。 五境中期的他在霜雪宫长老面前，哪里敢有半点失礼：“见过前辈。” 霜雪宫长老面覆白纱，六境中期的威压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就这压在众人头顶上。 “自今日起，万阵秘境开启前，所有飞舟不得入方圆五十里，想要进入秘境的，御空前往。” “谨遵令。”船长没有半分脾气，也不敢有。 飞舟上的诸多散修不解，但同样不敢多说什么。 就这样，飞舟止步落下，苏良同样下船。 到跟前还是到五十里外，对他而言都差不多。 本来也不打算走正常入口进去。 不断有修士从飞舟离开，或化作流光，或停驻原地观望。 苏良踏空而行，一路北上。 至于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认出他... 陈十一的面容还是很好用的。 这下好了，不光是名字，音容样貌也搬过来咯。 五十里的距离算不得什么，苏良特意绕了个弯，来到无人处，直到手中的信物开始发光方止。 信物造型不算独特，是一把细长剑柄，上面刻着字，乍一看像是‘人’字，可又多了些妖娆，弯弯绕绕的组合在一起。 咔擦。 就在苏良把玩着手中信物时，他身前虚空突兀裂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左右扒开。 就在此时，连苏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右手掌心处闪过一抹光。 掌心玉佩一闪而过。 信物闪烁，凝聚出一团符文流光， 将苏良包裹其中，融入裂缝。 一切不过须臾间。 苏良自己的感受甚至更短，几乎就是眼一闭一睁。 随后便身处一片荒芜且破碎的城头处。 环顾四周，昏暗一片，天空中的云层一圈又一圈，却都是浓重的红黑之色，压低着形态，像是随时就要降临一般。 这就是万阵秘境？ 苏良踏出一步。 可就在这一步落下后，他忽得眉头一皱。 自己感受不到天地灵气的存在了。 或者说... 神念放开，不断蔓延。 苏良心中一沉。 不是感受不到...而是这里压根儿就没有天地灵气。 这算怎么回事？ 抬起手，望着掌心处的信物，苏良低语道：“你是正经信物吗？这都给我干哪来了？” 按照朱在渊的说法，万阵秘境之中是存在灵力的，也没有同百兽秘境那般的境界压制。 有些怪。 忽地，一道轻咦声传来。 “哎？” “活人？” 苏良寻声望去，却未见人影。 “谁？” “卧槽，真是活的啊！好好好，不枉老夫我这么多年的等待。” 下一刻，一位耄耋老人凭空现身。 满头白发，面容沧桑，眼眸之中满是岁月的痕迹，当真有一眼万年的感觉。 啪嗒。 他拍了拍苏良的肩。 后者猛地回头。 老人却又消失不见，再来到其身后，单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发出啧啧赞叹声：“好好好，是活的。” “也很难是死的吧？” 苏良再次扭身。 这次老人没躲，同样的，手也没挪开，顺势扯了把苏良的脸，万分感慨：“活的，是活的！” 他是不是就会这几句词儿？ 苏良身形后闪，来开身形。 虽然老人那颗心没有恶意，但这副作态怎么也不像正常人啊。 “哎？”老人见他拉开距离，有些着急了：“别走啊，让我再摸摸。” “好久没见过活人了。” 忽然，老人抬手，双指成扣，虚空一点。 天地间突然生出符文流光来，迅速凝聚，再化作符文锁链，禁锢四方。 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直接让苏良两眼一蹬，脖子前伸，不可思议地‘啊？’了出来。 点阵？！ 这可是非二品阵法师不可为的手段！ 也是阵法师这个群体中相当标志性的分水岭，是连被封锁消息的东洲都知道的事。 如今就在他眼前这么水灵灵地施展出来了？ 眼前这白发老头儿，至少是二品阵法师？ 倘若内嵌阵法算是登堂入室，那么这点阵便是登峰造极。 “再摸摸再摸摸。” 老人再度捏了捏苏良的脸，那不怎么随和的面容上满是欢喜开心：“真好啊真好啊。” “等到了就好...嘿嘿，老夫我这下终于又有机会可以回去咯。” 短短的一句话，让苏良忽地心中一顿。 回去？ 等会儿，这不会是遇见夺舍的了吧？！ 老人却等他继续多想，继续开口道：“活人，哦不对，嗯...小子？算了，这个谁，想学阵法不？” 这个...谁？ 不是夺舍的？ 学阵法？ 这是直接跳过中途的艰难苦楚一步到位了？ 进入之前苏良都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的说。 现在算怎么回事？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苏良后退一步。 你这话说得，很难不让人害怕啊！ “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人。” 因为苏良的后退，老人手中空落落的，连忙补充一句。 “让我想想...嗯，老夫天阵子！” 天阵子忽然单手叉腰，颇为自豪道：“如何，听过老夫的名号吧？” “嘿，想来老夫的名号应该在整个第五域彻底响彻吧？哦不，其他域也肯定不会少。” “嗯...毕竟老子做的可是这样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事业！第五域不得给我立个碑啊？” “这个谁，你怎么不说话？” “是因为听见老夫的名号被吓到了吗？” “害，我理解，毕竟谁能想到老夫我还能活到今天呢是不？” “哈哈哈！可谁叫我是天阵子呢！” 苏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缓缓道。 “没听过...” 天阵子笑容凝固。 第254章 第一条路 “你是第五域的人吗？” “怎么能没听过呢？” “不对不对，之前进来的好几个也说没听过，被我差不多都打死了。” “这个谁，我问你，你当真没听过我？” 苏良忙不慌点头：“听过听过！” 天阵子愁眉，单手摸着眉毛，试图捋一捋：“不对不对，你骗我。” “你就是想活命。” 苏良：?_?？ 难不成我还想死？ “那不能，我确实听过了，而且还听过好几次。” “哦...这样啊，那老夫问你，你看我像几品阵法师？” “想清楚哦，猜不对可就要死哦。” 天阵子盯着苏良。 后者心中一顿。 刹那之间，天阵子那颗原本对自己友好的心改变了。 淡淡的杀机在酝酿。 若是他接下来的回答不让其满意，怕是顷刻间便要动手将他抹除。 这老头儿...是疯子啊？ “天阵子前辈...自然是要比一品阵法师还要厉害。”苏良悄悄捏住掌心信物。 朱在渊说在万阵秘境中若遇危机，可捏碎信物逃出生天。 疑似二品往上，拥有点阵手段的阵法师...苏良觉得还是跑吧。 点阵二品，某种程度上比八境修士还要恐怖，说是行走的二品大杀阵都不为过。 “嗯？看来你还真听说过老夫啊...” 天阵子满意点头：“不错不错，你是第二位成功回答的活人。” 苏良目光更复杂了。 感觉就是疯子啊。 难不成还有能回答问题的死人？ “既然如此，老夫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研学阵法，一年之内至少到三品。” “第二...” “我选一。” “嗯，老夫就知道你想选二，不过也没关系，毕竟是最后一个名额了。” “我选一！” “哎？”天阵子猛地瞪眼，那张老脸上的皱纹挤压成一圈圈波浪，如同他此时的心境。 平静水面开始荡漾。 “你确定？” “若是选了一，一年之内不成三品，老夫可是要一巴掌拍死你的。” “想清楚，老夫当初从初学阵法到入三品，可是花了二十年的。” 天阵子显然将苏良当作从未接触过阵法的新手，解释一句。 “没事，我不怕。” “嗯...既然如此，那就如此。” 天阵子没有犹豫，单手一牵。 苏良恍惚间，好像看见天空中有一条红黑丝线被他拉扯出来。 而当这抹丝线实实在在地落在天阵子手中时，苏良才明白那不是幻觉。 瞧他好奇，天阵子解释道：“瞧你修为已然五境，想来也是懂一点天道因果论。” “喏。” 天阵子微微昂首，对着天空努嘴：“那就是因。” 再低头，下巴靠向咽喉：“这就是果。” “怎么样，清晰易懂吧？” 苏良竖起大拇指：“太清晰了，完全明了。” 看得懂个锤子啊！ 内心的呐喊自然是沉默无声的。 天阵子忽地扭头，静静地看他一眼，说道：“你懂个锤子。” 苏良呼吸一滞，而后碎碎念。 不生气不生气，打不过也说不赢，全当他是在放屁。 “握住。”天阵子将那抹黑红线搁置在手中一会儿过后，递给苏良。 后者抬起右手。 “用双手！” “虔诚点行不行，这可是在跟天道做交易！” 苏良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他没去接，弱弱地问了句：“冒昧问一下，这东西是干嘛的？” “啊...也没什么，就是一年内你入不了三品就要你命的东西罢了。” “既然你选择了第一条路...这也算是因果吧？嗯，小因果。” “...我能再问问第二个选择是什么吗？” 天阵子有些漫不经心：“想反悔啊？” “晚啦！” “伸手。” 苏良掌心中的信物消失，被他收敛起来，无奈双手扯过那红黑线头。 天阵子见状满意许多：“不错不错，这样就成了。” “现在老夫告诉你那第二选择。” “自己选三门二品阵法带走出去，不过寿元会减半。” “永久减半。” “除此之外，还必须要在百年内到达七境，否则会立刻死去。” “其实第二条路是最好的，这么些年来能做出选择的也就九人，你是第一个选第一条路的。” “不错，有前途。” 苏良张口欲言。 其实这前途可以暂时不要的，他也想选第二条路... “是不是后悔啦？”天阵子像是看破他心中所想，嘿嘿一笑：“但老夫我告诉你，赚大发了！” “只要你能一年内入三品...” 天阵子忽然有些激动：“这天地间第一个三品就能点阵的阵法大师，就要诞生啦！！” “这个谁，激动不，你只要成就三品，我就告诉你怎么三品点阵！” 苏良确实有些激动了。 三品不三品先放一边，点阵这东西，当真是可望而不可求。 通俗易懂地说，阵法师的点阵手段，乃是沟通大道，调用天地之地铺展棋盘的大手段。 点出的阵法不需要任何灵力支撑，整个天道自会保证阵法的连续与存在。 除非这个度超过了阵法师的上限，否则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种手段，苏良确实也想学。 可忽然，天阵子又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低声道：“可那又关我什么呢？” “又不是我成就如此。” “你还是失败了比较好。” 最后一句话落下，天阵子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苏良理了理思绪，准备将当下情况重新整合一遍。 有些乱了。 眼前一闪，就送来这么个局面？ 这样地念头刚起，他手中的红黑长线开始发光。 一抹源自神魂的刺痛感袭来，‘爽’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开始咯开始咯，这个谁，第一条路还有好些细节的。” “就如同第二条路每十年都要经历一次生死劫是一样的。” “不好意思奥，老夫我记性不好，你可要挺住了。” 天阵子拍手。 与苏良见面，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已然展现出了自身的三种人格。 第255章 我想回家 “不错，还活着。” 苏良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很难让人心内欢喜。 天阵子蹲在他身前，抬手戳了戳自己，满意点头：“能撑过因果轮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说不得，你还真能成就三品呢。”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阵法资质。” “瞧瞧看，这像什么，觉得哪里是此阵法的起始处？” 天阵子拉开一段距离，随手点阵出一道七品阵法推至苏良身前。 意思明了。 阵法界确实有启蒙阵一说，可那个好人上来会给人看七品阵法启蒙的？你这不坏人道心吗？ 苏良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几分。 可稍加晃动之后那股眩晕感反而更加强烈了，手中的红黑之线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规则。 “天地箴言，藏道有三。” “觐见轮回，沉因下果。” 怎么个意思没明白，可悟圣直觉告诉自己，天阵子先前说的是对的。 苏良摇晃着站起身，总算是清醒不少，朦胧望去，不假思索道：“七品盘山阵，行为坎，终于乾，取山水承乾、罗泽为坎之势，也就是...” 他手指点向一处：“这里。” 一道金灿耀光包裹着灵力，由内而外，猛然爆发。 七品盘山阵似水泡破裂，瞬间被解。 这次轮到天阵子吃惊了，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再咦一声：“你学过阵法？” “确实学过。” “几品？” “算是四品吧。” “嗯，四品...嗯？多少？！” 倘若先前是吃惊，现在便是惊吓了。 一阵风吹过，天阵子瞬间落至苏良身前。 好快。 压根儿没有给后者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把抓起他的手，细细打量着，很快一脸困惑地出声：“确实只有十八九岁啊...你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研习阵法了？” “这世间竟然有人的阵法造诣仅比我差上一筹？” 苏良狭长的双眸眯起，即便心中有所准备，此时也不免惊奇。 就在天阵子泄露气机对他探查起手的瞬间，神念捕捉到了那股恐怖的气势。 他不知道该算作几境。 那股远超半步七境的气息...算是八境？亦或者更高？ 天阵子...敢以‘天’字起，又是‘点阵’的二品以上阵法大师，甚至还不要脸地承认了自己的造诣比一品还高... 哪里会有比一品还高的？ 从萧风老祖留下的杂记来看，整个第五域的一品阵法师只有一位，却不叫天阵子。 “说话，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阵法？师承何人？” “回前辈，约莫七八年前开始，家师辛天逸。” 这倒是没什么好遮掩的。 “你就学了七八年？就四品了？！”天阵子双手按着苏良肩膀，有些激动：“辛天逸...他是不是已经领悟到最高点的风景了？！他与天道的对阵结果如何？输了还是赢了？” “...家师不学阵法。” “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晚辈是自学成才。”苏良眼神清澈，态度诚恳。 天阵子激动神情渐渐收敛，双眼慢慢无神。 “你是骗老夫的，对吧？” “其实你就是打娘胎里开始学阵法的对不？” “嘿嘿，哈哈，怎么会有人比老夫的阵法造诣还高呢？！我不信，我不信！阵法一途，何其玄乎，你说你四品，展示给我看！” 苏良有些无奈。 天赋就是如此，他能怎么办？ 这都不叫老天爷赏饭吃了，属于是嚼碎了喂嘴里还得递杯水顺顺，生怕噎着。 甚至苏良一度怀疑若不是东洲天道有损，他先前好几次参悟阵法的感念不会凭空消散，说不得已然跻身三品行列了。 “我身上没带阵法啊...不如我给前辈讲讲我自创的一道四品阵法，就先从行路开始吧...” 天阵子猛地打断：“你还自创了？！” 苏良点头，随后开始讲解。 不过他才说到一半，便讲不下去了。 天阵子以双指做笔，凌空勾画，在苏良彻底说完之前，一道简略版的锁灵百困阵轰然亮相。 “是这个不？” 苏良愣住了。 天阵子瞧见这副神态，总算是心中平衡许多：“害，小手段罢了，行路都说得那般明白，老夫我要是点不出来，才是笑话。” 一时间，苏良彻底将天阵子归于隐世高手一列，且贴上了‘有点疯’的标签。 “如此看来，你还真有可能一年内成就三品啊...十年内成就三品...啧啧。”天阵子松开手，后退几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良：“现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猛了吗？” 苏良沉吟一番，问道：“先前一直都是前辈提问，晚辈答话。如今晚辈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说。” “前辈真名也叫天阵子吗？” 天阵子那双沧桑的瞳孔中闪过恍惚，喃喃一声：“真名...那东西，早就输出去了。” “还有其他的吗？” “...前辈先前说，我是最后一人，之后你便能回去了...回哪去？” “自然是回...”天阵子卡住了。 “回...” “老夫，是要回哪里去？” 天阵子声音逐渐变低，眉头紧皱，双手掌心向内，注视着掌心纹路，近乎痴呆一般重复：“要回哪里去？回...回哪里去？” 苏良心中叹气。 果然如此吗？ 经历过萧风之事的苏良，见识显然要深上不少，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一尊更加捉摸不透的存在。 “最后一个问题，前辈在这里...待了多久？” 天阵子猛地抬头，双手忽然开始颤抖，嘴唇也跟着打颤：“老夫...回去...多久？老夫待了多久了？咦？老夫是谁？名字...回去...” 精神开始错乱了吗？ 突然，天阵子双手抱头，长吼一声。 厚重的红黑云层翻涌，竟透露出些许金光来。 金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几乎同时，有枷锁声声。 天穹之上，垂落下数道厚重锁链。 一头连着天，另一头系在了天阵子的身上。 “万般因果如枷锁，尽加吾身。” 苏良脑海中飘过这样一句话。 是天阵子的声音。 听着却异常遥远。 远到...就好像跨越了时空。 他站在时间长河的上游，对不知何时何地突兀现身的来客轻语。 啪嗒。 一滴眼泪落于地面。 天阵子目光平静，平静地流泪。 “我是罪人啊...” “可...我想回家啊...” 第256章 天道化身 “我想回家...” 天阵子重复一声。 苏良沉默地看着，说不出话。 他好像又猜对了。 万阵秘境，跟百兽秘境一样，也是突然出现的。 不需要任何人去维持稳定，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开启，其中更是机缘满满。 天道向来无情。 秘境虽自成一方天地，可同样分属天地机缘，除非是人为开拓、时刻维持稳定的人造秘境。 但若是人造秘境，哪能上千年来依旧稳定，期内机缘每次只增不减？ 没人这么傻。 百兽秘境之中，有瑶光峰，可更为神秘的那座中心塔，苏良未曾进入。 此番出去后，若联系四师弟有所情况...那他多半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两处秘境，在等人。 或者说，在挑人。 能做出这样手段的，会是谁呢？ 苏良脊梁发冷。 他心中再次确定下那个被他埋得最深，也最不敢去想的事。 是东洲天道本身！ 东洲天道，在自救！ 天阵子...与天对阵。 “前辈，你是否认得...一位名叫沈臻的人...” 沈臻，两万年前，第五域唯一的一位一品阵法师，也是东洲本部的一品阵法师，是东洲能够迅速抵御住域外邪魔入侵的关键人物。 可如此关键的人物，却在最后一次的决战中，未曾现身。 萧风老祖同样只给出了四字盖棺定论：不翼而飞。 这样形容一个人确实不怎么恰当，可沈臻本身就是东洲最大的杀器与瑰宝啊。 一品的点阵阵法师，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之中能发挥的战力，三、四位九境剑修加起来也比不上！ “沈臻...好熟悉...老夫...我...为什么会熟悉呢？” 天阵子沈臻轻声问道。 苏良沉默。 他明白了万年之前，整个第五域用了什么手段截取出东洲天道的气运...东洲天道是怎么残缺的...他好像接近真相了。 “我好像...就叫沈臻。” 轰隆！！ 厚重的红黑天空降下落雷，似乎是有什么人触发了某种禁忌话题。 骇人的红黑雷电瞬间肆虐全场，却又巧妙地避开了苏良与沈臻。 这是警告。 其实从见到沈臻随手点出阵法之时，苏良便在思考。 没有道理。 倘若他如萧风老祖一般，同样是沐姐所救，完成某种使命...说不通，沐姐并没有让自己来这万阵秘境，甚至半个字都未曾提起。 不过也并不排除没有告知的缘故。 但随着天阵子越来越多的破绽露出，苏良便开始朝着心中那最深的猜想去靠。 自从得知万年前的真相，苏良最不能理解的一个点便是：整个第五域，用了什么手段抽离了东洲的天道？ 谁又能有如此手段呢？ 天道残缺可不是什么小事。 世人求仙问道，至九境极致后，寻求飞升之法，化作仙人。 可即便是仙人，同样是要经过天道认可，或则说...准许，才可飞升至那虚无缥缈的所谓仙界。 连仙人都不敢不敬的天道，却被一堆九境给抽离了气运？ 直到那红黑的因果线，落在了他的掌心处。 或者说...落在了他掌心内的无名玉佩之上。 在那瞬间，好些事，苏良都明白了。 沈臻慢慢回神，朝前踏步，拖动着身上缠绕的锁链嘎吱作响。 他看向苏良，言语不再跳脱，也不再刻意。 常年孤寂的沈臻，所有的人格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高度统一。 至于缘由...大概是他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吧。 “我名沈臻...是东洲的一品阵法师...或者说...半极境。” 沈臻再度开口。 可就在此时，天空中的雷声更加响亮了。 沈臻不满皱眉，仰天大吼：“你叫你马呢！都残缺了还跟我大小声？！” 雷声停息，电光隐去。 “瞧，被我吓着了。” 沈臻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对苏良道。 “我说哪里来了？哦对，我的名字...”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苏良行晚辈礼：“晚辈苏良。” “苏良...良...温良恭俭让...好名字。” “你如何认得我？” 苏良摇头：“认不得，猜的。” “猜的...猜得好。”沈臻再前踏一步，而后有些不爽地低头，“这些破锁链...啧。” “算了，反正也挣脱不了...” “东洲现如今...怎么样了？那些域外邪魔，死绝了吗？” 沈臻略加思考后，问出了前一个万年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苏良给出答案。 答案有些长，但沈臻很是耐心地听着。 直到整个东洲的现状被他捋清后，这位两万年前便是一品阵法师的风云人物，叹气自责：“我是罪人啊......” 苏良等着下文。 “我还想着，天阵子沈臻能被所有人铭记，甚至永垂不朽呢...”沈臻苦笑摇头。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沈臻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直到好一会儿，才是缓了过来，对苏良轻声说道：“你现在，应该有更多问题想问吧？” “问吧。” “你想知道什么，都问吧。” “我...” 叮。 灰色的色彩截停一切，笼罩着整片天地。 时停。 而在这时停区域内，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苏良。 几乎同时，他掌心处传来温热感。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那无名玉佩漂浮出苏良体外，他才堪堪反应过来。 但也只是反应过来，对于目前的情况，即便再才思敏捷，也摸不着头脑了。 “苏良，你确实是最大的那方变数。” 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脑海之中，不带丝毫感情，却不是心湖中‘苏良’的音色。 刹那间，无名玉佩缓缓发光，光芒愈演愈烈，化作纯净白光。 可令人惊诧的是，这白光一点也不刺眼，甚至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温润如玉在此刻实质化。 紧接着，两道意念被祂递出。 “天道化身。” “此方有礼。” 第257章 你的体内，有大恐怖。 扯淡呢？ 天道化身？ 苏良不愿相信，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你内心彷徨？” 彷徨？是惊吓吧。 “你...不是说好的天道无情吗？” 组织了半天语言，发现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苏良，如此问到。 “那是残缺之前。” “天道一但残缺，便会有所化形，自我保护。” “这跟天道清算有异曲同工之妙。” “况且，我并非真正的天道，只是天道化身。” “所以...我现在算作‘人’，与你相仿。” 信息量有点大，苏良明显消化不良，半晌后再问：“天道...也能成‘人’？” “不可名状。” “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承担不起。” “懂了。那，您老现在出来是想做什么？” “是阐释，也是天机已到。''” 白光闪动，逐渐化作人形，成了一团白光小人，瞧不清模样，探不见虚实。 苏良神念落下，回馈的只有一片虚无。 东洲天道，化身成‘人’。 他开口说话：“还记得吗？” “天地箴言，藏道有三。” “觐见轮回，沉因下果。” “我不能刻意为之，我要让你猜到。” 苏良摇头：“听不懂。” “没关系，还有时间。” 你这时间都停滞了，可不有时间吗？ 像是猜到了苏良心中所想，他开口解释：“这并非我的手段。祂一半的本体于此处长眠，我不过借力短暂隔绝时光罢了。” “还是没懂。” 东洲天道耐心极好：“你不懂才是正常的。” “但你已然明了万年前的东洲真相，明白东洲天道残缺的事实，有这些，就足够了。” “剩下的，我会讲给你听。” “只是...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 苏良拱手，面色平静：“您老随意。” 东洲天道点头赞同：“那就从...你自身开始吧。” “东洲一共有五个变数，你是最大的那一位。” “剩下的四位是？” “天机不可泄漏。” “你这不是正在泄露吗？” “...有的可以泄露。” 本就大受震撼的苏良再次倒吸凉气：“您继续...” “你是被我选定之人。” “掌心间的那枚玉佩，便是我之所在。” “这个倒是看出来了。” “...接下来我说话，你不要插嘴。”东洲天道周身飘摇的白光一顿，似有些嫌弃：“你这碎嘴子的毛病，不招天喜。” “......” 难绷。 你竟然是这样的天道？ 这是正经天道吗？ 哦对他不是，他是天道化身，正经的天道在此处长眠来着...如此想着，苏良大抵觉得自己是疯了，眼前这些是发疯后的精神错乱？ “不必胡思乱想。” “天道手段，现在的你，看不破，猜不到，悟不透。” 天道化身继续阐释：“你走过的好些路，都有着我的引导，却又超脱我的控制。” “所谓的《无名呼吸法》、《炼体》，便是我的引导之一，意在施恩施惠，缔结因果。” “小莲峰的九朵金莲原本也是为你量身定制。” “你的一切选择，都有我在暗中指导的份量。” “但我低估了你。” “你不愧是最大的变数。” “通玄，是一境最大的一道门槛，而后的化羽，是天道所能容忍最大的极限。” 苏良心脏加快：“那，悟圣呢？” 东洲天道竟然叹了口气：“悟圣...你知道那所谓悟圣之后...我有多么想逃离你，再去重新选择一位变数吗？” “那种东西，脱离了天道掌控。” “甚至...你的九洞天同样如此，原本赐下天道气运结成并蒂莲是我给你准备的下一个极境...但你九洞天合一，化作我也不清楚的门道...或许天道知道...但这不重要了。” “之后，又打破瑶光极限...四境，觉醒出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双神通...还是牵着那般恐怖因果的神通...” “到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了，将桃桃给了你，直到此刻出现在你面前。” 苏良有种听故事的感觉，只是故事的结尾扯在了自己身上，回头一看，好嘛，这哪里是故事，分明就是自传。 “所以你当真是在自救？” 东洲天道化身再点头：“那是我存在的意义。” “你想让我...救你？” “猜到了吗？” “...很难猜吗？” “呐，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别往我身上扯。” 气氛迎来短暂的沉默。 苏良理顺思绪，忽地望向被时停的天阵子沈臻：“他呢？” “大逆不道，却也很有本事。” “以无上手段与天道对弈，其他人再暗度陈仓，竟真被他们得手了...当然，关键的是第五域域主权柄...具体过程，我不清楚。” “只知道天道最后震怒，将其镇压于这一半的化身之中，强行签下了所谓的合约...但那只是给他希望后又再赐下绝望的手段罢了。” 苏良沉默片刻：“他会死吗？” “不会。”东洲天道想了想，还是回道：“但他会被清算。” “你知道此方秘境，为何会被传出‘万阵秘境’的名头吗？” 苏良脑子突然嗡热一下，念叨一句：“万阵秘境...万阵...完整？” “不错。” “天道重回完整，一切都会被清算。” 苏良微微抬头，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你今日现身，其实是想告诉我...帮你重回完整，清算之时，对我网开一面？” “你很聪明。” “不仅是你，你所重视的一切，皆可乎。” 东洲天道化身满意地看向苏良。 悟性通神啊。 “我能做什么，我一个小小五境修士。” “域外邪魔，可是有着一堆九境。你自己不都被算计了吗？” 天道化身没等他说完，摇头打断：“天道自有手段。” “单单是天道积压上万年的怒火，便足够。” “况且...” 东洲天道忽然极为认真道：“莫要妄自菲薄。” “苏良...你的体内...有大恐怖。” 第258章 因何而残缺? 南溪剑宗，思过崖底。 沐晓晓罕见地没有荡秋千，而是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身前是谁也没来过的万丈深渊。 甚至在这思过崖里，不应该存在这样恐怖的深渊才是。 崖边无风。 沐晓晓身形不动，仅作下瞥，沉默地看了好久，方才叹气一声：“好手段，竟然暗中摆我一道。” 深渊不会说话，崖底也未曾传来动静。 “但又能如何呢？” “你就在这里，我也就在这里。” “上万年的等待都不介意，不就是因此吗？” “当初是你找上门来，现在又想违背自己的意志？” 崖边突然刮起猛烈的罡风，吹得整座深渊呜咽不停。 沐晓晓面色冷冽：“可能你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在那小家伙身上留下手段吧？” “现在，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忽地，一道意念落在沐晓晓脑海之中。 沐晓晓皱眉。 而后再一道意念被递出。 几乎同时，在整个思过崖的上空，天道意象盘旋，龙飞凤舞，金莲遍开，端得是一片祥瑞之景。 沐晓晓眉头点点松开。 “没有下次了。” 说完，她消失在原地。 ...... 万阵秘境某方。 苏良低头不语，心中思量。 他的体内，有大恐怖？ 这还能指谁呢？ 除了那位自称是‘我’的苏良，还能有谁呢？ “你先前说，自己是东洲天道的化身，又说与我相仿...” “那么我也是天道化身？” 苏良问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东洲天道出声否认：“你不是，我只是说...” 咔擦。 时停的整片区域竟然突然传出裂痕，在苏良身后蔓延，不断碎裂，不断扩散。 东洲天道脸色巨变：“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裂痕速度放缓，可依旧存在。 “这样吗...”苏良闭眼垂首，当他再抬首时，面色再度平静：“果真是大恐怖呢。”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了不起...” \"算了，还有个问题，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帮？” “我不能说。”东洲天道化身神色凝重：“这次，当真是天机不可泄露。” “但，未来的某个时刻，您会看见这个抉择。” “届时您若出手，便是应承...也是还那人情。” 苏良皱眉：“这个‘您’字，作何解？” 东洲天道没有回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苏良的眼眸，好像那里面有他要找的答案。 双方无言，就在苏良越来越困惑之时，东洲天道化身忽然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担。 他笑了：“东洲天道化身，在此拜别。” 白光小人缓缓回缩，最终重回玉佩模样，飘向苏良掌心。 几乎同时，一道意念递来。 “我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枚天道馈赠，略表心意。” “等等！”反应过来的苏良朝前探手：“我还有问题！” 无人回应。 叮。 天地瞬白。 时光继续流淌。 “嗯？” 大脑像是突然宕机的沈臻有些困惑，看着苏良：“我方才有说话吗？” 苏良目光流转，愣上许久，微微摇头：“没有。” 在他眼眸之中，原本缠绕在沈臻身上的锁链消失不见，头顶厚重的红黑云层开始缓缓上移，瞧着竟然有些拨云见日的征兆。 沈臻忽然有些伤感，一屁股坐在地上，情绪变得低落：“我出不去的...我有罪的...” 苏良此刻没有什么心思理会这些，满脑子都是东洲天道的那些话。 再一次地，他于心中发出‘我是谁’的疑问。 过了许久，苏良走到沈臻身边，并排着坐下，同样弓着腿，弯着腰，抱在膝上。 他偏头问道：“您老有什么罪，说说？” 沈臻同样偏头：“你是第五域东洲人氏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问问。” “是。” 沈臻像是早有预料：“我估计也是...前面进来的，都是东洲人。” 苏良眉头一挑。 那你还问？！ “万年之前...具体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时候的东洲天道并非残缺，完整得不能再完整...除开有着十方殿加持的中州，东洲的实力是最强的...不然其他洲怎会一个一品阵法师都不出呢，我又怎会独占大道踏入半极境呢？” 说这话时，沈臻的话语中并无炫耀，而是凝重。 “你应该听不太懂这些的。” “但没关系，你都先记着。” “万年前，域外邪魔入侵整个第五域，首当其冲的便是整个东洲。那时候，得亏一位叫...萧...萧什么来着？” “萧风。” “对！萧风！萧风...萧...嗯？！”沈臻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良：“你怎么会知道？” “也对，东洲历史自然会记录这些...毕竟你都知道老夫的名号...” 沈臻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略加犹豫后，小心问道：“天阵子这个名号，当真没有流传下来？” 苏良摇摇头，心说道：只能现在流传给我了。 “也好，也好...大家记得沈臻就好，天阵子...是罪人。” “当时萧风报信，说有域外邪魔，还很多，几乎没人相信，但当他亮出自己的身份过后，所有人都信了。” “之后，域外邪魔果然出现...第一次出手，便是七位九境大魔带着千亿大军杀来。” “当时东洲九境不过两位，好在都是九境巅峰，也幸好那七位九境大魔中没有九境巅峰，清一色的后期修为。” 沈臻顿声，像是在斟酌回忆：“两打七，前者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至少在又三尊九境巅峰的大魔冒出来前...” “东洲半月不到，沦陷过半，直到魔族找上妖族麻烦，其余四洲赶来支援，方才止住颓势...” \"而那时的我...正在冲击这所谓的半极境...\" “可也正是这所谓的半极境...成了东洲天道残缺的罪魁祸首。” 第259章 天地庄稼 “半步极境...若按照修为境界换算，它同样在九境巅峰的深度之上，但远超其广度。” “简单点说，老夫一人，单论搏杀，能抵得上三个九境巅峰。” 沈臻说这话时，无半点傲气，反倒是有些痛苦地捂着脸：“可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家没了。” “妻儿子女，族亲兄弟...全死了。” “死在那沦落的一半疆土中” “我不该去中州的...不该去贪图那所谓十方殿见证、所谓的阵法第一人。” “你能明白吗...”沈臻的记忆，悉数找回：“当我站在顶峰之时，回过头，家，没了。” 苏良觉得这种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他没办法感同身受。 他连二十岁都不到。 此刻的安静聆听，是最好的宽慰方式。 沈臻双手反复揉搓着脸，久久不语。 直到将眼角的泪痕抹得一干二净后，才是松开手，泛红的眼眸看向远方。 “所以我疯了。” “在抵御域外邪魔的前线之上，彻底杀疯了。” “那三头九境巅峰的大魔，被我用弥天大阵磨死了两头，至于其他的...我数不清了。” “直到最后，十方殿的人过来，给出了一道方案。” “要我去困天锁地，对阵天道，他们以秘法窃取天道权柄，成就一位...伪域主...” “当时他们许诺给我的东西，让我没法拒绝。” “当然，你可能听不太懂...毕竟域主这种概念，即便是踏入九境，也不一定能接触得到。” “域主啊...” “简单来说，便是第五域的天道代言人，掌控着一部分天道权柄，能进行所谓的...‘替天行道’，但实际上，最大的用处是避免‘天道清算’。” 苏良突然出声打断：“为什么会有‘天道清算’？” 沈臻侧目看他，解释道：“因为资源是有限的。” “求仙问道，最重要的便是一个争字。可即便筛选再多，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高境修士走出...” “我问你，‘天地’二字，于修士作何解？” 苏良直起身，作思考状。 可沈臻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天地...就好比凡人农收。‘天’作太阳，‘地’作庄稼，我们这些所谓的万物生灵，其实都是些‘野种’，散落在庄稼里，汲取养分，争向上爬。” “而天道清算，则是收割庄稼。有了收成，‘天道’自然会高枕无忧，亘古不变。这便是因果大道最直白的解释。” “所谓的域主，则是那些长得太快的种子。待到‘收割’时，发现成了参天巨树，割是能割，但耗费的时间太久，说不得就有其他种子再成气候，且树倒后指不定还要砸破一片庄稼地。” “所以它们不会被清算。何必呢?树木总有枯死的一天，少不得还是上好的落红肥料。” “所以庄稼人不如多施肥，分点好处。有了权柄的‘树’，自然不会让其他未成气候的种子来抢，所以树木扎根极深，养分充足，日益强大，同时恩威并施，以树荫遮蔽部分种子，躲避清算。”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想，或者说，是我当初与东洲天道对阵之后的感悟...” 这些话很直白，苏良听明白后，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成仙呢？” “...我不知道。” “仙路断绝太久，便是十方殿这样存在不知多少万年的庞然大物，也没有成仙的消息。” “扯远了...”沈臻回过神，将话题重新拉回：“不过你记住...现在的十方殿太过混杂，里面什么鸟人都有，且各怀心思。” “我这半步极境，也都被他们算计利用。” “东洲天道，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我精心准备的问天大阵，再承接上十方殿落下的‘天阵子’名号因果，问阵天道仅仅半天的时间，我那领悟至半极境造诣的阵法便尽数崩溃...” “但他们成功了。” “我不清楚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可冥冥之中，与天道交手的我察觉到了祂的惊诧情绪。” “那情绪源自一个字：仙。” 沈臻露出追忆之色，似乎回想起了当初他向天问阵时的情形。 “后来呢？” “东洲天道气运被剥离，变得残缺，我却被其怒火牵涉。” “前辈难道没有想过这种后果？”苏良有些不解。 剥离权柄，成就伪域主，就算他只听了这么一小会儿，都能明白是其中凶险。 “我想过，也明白。” “但却想得更多、更远...我想...” “你想自己成就伪域主。”苏良缓缓接上，眼中满是平静地分析道：“我猜那所谓不可拒绝的东西，跟复活你家人有关。但你瞧见那被剥离出来的天道权柄后，改了念头，想要自己成就伪域主，找到复活自己家人的方式？” 沈臻幽幽看来，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点头道：“你很聪明。” “全家刚死绝的我，其实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不过他们那所谓的剥离天道窃取权柄的方法是一点都不愿意透露...” “但若能重来一次...我不会去做了。” “他们失败了，我也失败了。” “天道，哪里是这么好算计的？” “那最后呢？”苏良已经大概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最后...天道残缺前的含怒清算，将我彻底镇压在此方地界，祂似乎隔绝了时光，又或者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暂缓这里的时间流速，而后，每个夜晚，我都会不可抗拒地犯困睡去...” “再一遍遍地...重复梦见我全家被生吞活剥的情形...” “一遍...又一遍...” “当我开始漠然之后，祂甚至会刷新我的感知记忆，一切从头再来。”沈臻忽然伸出手，掰着指头：“算起来...还有三日就该重新刷新我的记忆了。” 苏良犹豫一番，问道：“你不是说，我选择过后，你就会被放出去了吗？” 其实他知道答案。 东洲的天道化身与他说过。 可苏良想知道...沈臻知情否。 “也是假的。” “进来的每一个人，在我的潜意识中，都会告诉我这是最后一人。” “然后当他们清一色选择了第二条路后，我的意识便会被重置...刷新...不过在这之前，会留给我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清晰认知明白这件事。” “往复循环。” 从始至终，沈臻都很平静。 可苏良看得清清楚楚。 他那不知道何处安放的双手，来来回回，颤抖不止。 幅度虽小，心却恐惧。 第260章 参详三品 “这些话憋在老夫心里太久，再不找个人说说，估计得原地爆炸。” 沈臻有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该说的都说完了，开始你的阵法修行吧。” “我虽然出不去，但你若一年到不了三品，是会折寿的。” “你既然已是四品，想来也不难。说说，卡在哪里了？我估摸是三品特有的凝阵法上吧，还是说连起势行路的变化都没有看见。” 深臻双手背后，话题转移地飞快。 “都有...论起来，晚辈还没见过三品阵法长啥样...只是参照着五品入四品的方式去破。” 苏良也没有扯着万年前的真相不放。 他一开始进入万阵秘境的目的，是可望不可及的三品阵法师。 眼跟前摆着位数万年来阵法造诣第一人，估计是稳了。 “不可能啊，就算东洲天道残缺，那些阵法传承哪能断绝？” 沈臻不解。 苏良之前其实也有这样的困惑。 可在沈臻讲完东洲天道残缺的经过后，不困惑了。 “可能...与前辈当初以阵法对持天道有关？” 他尽量说得委婉。 “...” 沈臻何等老练，当下听出了言外之意：“你是说，天道残缺后，不止是压制境界？不能吧？” “炼丹炼器呢？” “哦对，这两者到三品后要天道注灵...啧，你这心眼也忒小了。”沈臻一手指天。 吐槽过后，又问向苏良：“不过有老夫在，都不是事儿。” 沈臻双指作笔，微微仰头：“且退后些。” 待苏良拉出一片距离后，他手指动得飞快，符文不断跳动，恐怖的灵力波动在起势时便涌了出来。 不过这画得... 不懂行的，乍一看就是瞎几把乱画。 懂行的...也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特别是苏良瞧见他连走势都没有接上就直接点出了阵眼的操作后，差点道心破碎。 还能这么玩儿？ 这不等于是题目都没念完，答案就先给填上去了吗？ 那玩意儿能对了？ 可随着阵法脉络逐渐清晰后，越看越熟悉的苏良朝前凑了凑，脸上的表情逐渐精彩。 不会吧？！ 沈臻微微一瞥，嘴角上扬。 没见识了吧？ 片刻，落指收工。 咚！！ 一阵低沉厚重的鼓声瞬间响起，紧接着这座被龙飞凤舞出来的不知名阵法，有符文分散流转，各自化作一道道旋涡，纹路激荡，在虚空中连接成一片，缓缓凝聚，到最后一座名山缩影赫然出现在阵法之中。 苏良已然呆在了原地。 这走势，不就是先前所展示的七品盘山阵吗？ 怎么个事儿，在七品基础上改成三品？ “是的，你没看错，这就是方才展示的那七品盘山阵的三品形态！” 沈臻打趣一声，略有得意：“顺带一提，这是老夫临时起意拼出来的。” “世间独此一份哦。” 苏良呆呆地竖起大拇指，没说一个字。 不愧是能够跟东洲天道硬刚整整半天的男人。 “如何，看得懂吗？” 苏良摇头：“有些难度。” “问吧。” 苏良张口欲言，可就在问题即将脱口而出时，他换了个相干又不相干的问题。 “沈前辈，阵法师素来注重传承，但晚辈已有师承，这些年来，也一直是自己摸索，瞎子摸象，如今...” 话听一半，沈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口打断：“我有说过要收你为徒吗？”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想做老夫的弟子，门槛高着呢。” “你既然是东洲后生，分属晚辈，那做老夫这做长辈的指点几句，又有什么大碍？” “倒是你。” 沈臻斟酌一番，劝道：“我说过，修仙者，修的是一个‘争’字。某种程度上，修仙者是半脱离人性的。” “但就这么一会儿，老夫觉得你的‘人性’，太重了。” “做什么事都求念头通达，是修仙大忌。” “当然，你年纪太小，即便天资聪慧，天赋超绝，阅历终归是要时间沉淀。” “不过，老夫再多嘴一句。” “后生，越是什么都想要，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苏良细细品味，随后抱拳躬身一拜：“谢前辈赐教。” 沈臻见状，没有欣慰，反倒是心中叹了口气。 这后生大概率还是会那般行事。 若他当真想有所改变，就不会是一个‘谢’字。 该是一个‘请’字才对。 活了快三万年的沈臻，若连这点名堂都看不出来，当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他能这么跟苏良说上几句，已然算是天大的机缘了。 放眼整个东洲，乃至第五域，万年前的那些晚辈，有哪个能得他这么几句指点？没有的。 “谢字谈不上，你先参详参详这阵法吧，老夫...该睡觉了。” 话落，苏良四下野望。 厚重的红黑云层中，透出点点雪白月光。 荒芜破碎的城头上，开始卷起呜呜夜风。 竟有些寒冷刺骨。 沈臻原地躺下，双手作枕，望着空中逐渐露出的皓月，愣愣发神。 今晚梦见的...该是艺儿，还是谷秋呢？ 前一个是他唯一的女儿，后一个是他唯一的妻子。 唯有妻女二人，是在梦境中单独呈现，往复循环。 苏良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来到阵法跟前，默默参详。 他又何必偏要做什么，说什么呢？ 沈前辈说得对。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萍水相逢，力所能及的情况，他能拉一把是一把。 但眼下这种层次的因果，哪里是他能插手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有些...说好听点，叫念念难平，说难听点，是优柔寡断。 三品的阵法与四品截然不同。 最大的差距，是三品能够藏身天地。 苏良心中有所感悟。 这与七境修士感悟天地，凝造出域的做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眼前的三品阵法，赫然便是在内部构建出了一处山川地界。 不过这要怎么用呢？ 如此行势，岂不是所有的阵法都成了困阵？ 苏良很快便入了迷，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突然坐起身的沈臻。 怎么回事？ 沈臻眉心拧在一处，九十度抬头仰望天空。 赫然是一轮明月。 可...他竟然不困！ 为什么？ 自然而然地，沈臻看向苏良。 他是唯一的变数。 第261章 落不下，退不回。 花扶山月，故梦沉秋。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四个月的时间转瞬之间。 苏良下山至今，已有一年。 破碎城头上，沈臻独自出神，望着城头之下。 原本荒芜的大地多了许多坑洼，深不见底的巨坑也有三四处。 离着城头几里地，有一道照耀四方的金光大阵，不断有爆炸轰鸣声响起。 阵中有一人，衣袍凌乱，发丝散乱。 “不对不对，方才怎的能够变向呢？速度如此之快的符击，没有道理突然转折才是...” 苏良摸着下巴，思索着自言自语。 身处于三品大阵之中，面色不改。 这四个月来，苏良见识的三品阵法太多，参悟也极深。 沈臻这样的阵法大师喂阵，人间能得几回寻？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亲自落入三品大阵之中。 算不上多紧张，毕竟沈臻压阵一旁，怎么都死不掉，可门外光景与门内风光的差距，让他陷入顿悟。 三品阵法，已经有了天地之相，隐约间感通天地，借力打力，远远超出寻常勾勒阵法的行列，难度相较于内嵌阵法、自创阵法，更是上了不知道几道台阶。 以苏良那般的恐怖悟性与天赋，到现在也才跨出了半步。 但剩下的半步也不远。 嗡！ 阵法自旋，符文似拍江之水，汹涌而来，接天落下。 速度不快但声势厚重，且威能瞧着恐怖。 “不要躲，仔细悟。” 就在苏良准备暂避锋芒时，沈臻的声音传来。 于是，他半步后移的脚收了回来。 悟什么？ 神念收缩落下，却没有什么收获。 苏良觉得沈臻不会无的放矢，索性放弃神念观想，沉心静气。 直到那符文越来越近，直到一滴冷汗滑落鬓角。 “散。” 就在即将击中苏良的瞬间，沈臻隔着数里，双指一点，符文消散得干干净净。 “再来。” 他手腕微抬，一模一样的招式重新凝聚，只不过换了个方位。 沈臻斜靠在城头，双手垫在脑后，老神在在。 自从他不再入睡后，整个人的精气神提了何止一大截，就连他自我分裂的七种人格，现在也不常替换蹦跶了。 算好事吗？ 自然算的。 可代价是什么呢？他不相信天道会这样放过自己。 所以在对待苏良这唯一的变数上，他足够尽心尽力。 虽然他给苏良看的那些阵法路数越来越简略，但领悟起来何其艰难。 沈臻在有意培养苏良的点阵能力。 ‘点阵’一门，说白了就像画画。 之前是依样画葫芦，画的好你再创新一点也无妨，甚至改得好还能是加分项。 ‘点阵’则是完全脱离了‘样本’的概念。 世人对‘点阵’其实存在着误解，以为‘点阵’便是将自己的阵法融会贯通，再以特殊手段随心所欲地勾勒出来。 但实际上的‘点阵’，是凭空捏造，画自己想要的画，点自己想点的阵。 阵法讲究起势、行路、阵眼，说直白点就是开头过程与结尾。 点阵不需要如此，起势可以是阵眼，也可以是行路。 甚至可以全是行路，没有起势与阵眼。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点阵手法。 更厉害的，还能在他人阵法之中点扯出其行路，再强行转化为阵眼争夺阵法的掌控权。 至于这些为什么没传出去...没有哪位真正领悟了‘点阵’的阵法师会将其中奥妙宣扬出去的，甚至沈臻现在也没有直白地告诉苏良如何点阵。 不过喂招到如此地步，也差别不大了，甚至效果更好。 纸上谈兵岂能与实践躬行相提并论？ “再来。” 沈臻双指再抬，同时心中计数。 他想要看看这后生多少次才能看穿这其中奥妙。 寻常阵法围攻，是从‘行路’之中抽取，也有各种‘生门’‘死门’的路数，就算到了三品阵法也不能彻底脱离此列。 但这是他随手点出来的三品大阵，哪里有什么行路呢？ 都是阵眼。 阵眼中心，便是他自己。 所以别说搁着数里，就算相隔千里万里，他也能对这阵法如臂指挥。 “再来。” 沈臻很有耐心，就这么一遍遍重复。 苏良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在每次攻击到来前，仔细打量着整座阵法。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苏良一步未动，眉头也不皱，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般，飘浮半空出神。 若不是每次调转方位进攻，他都会扭头打量，沈臻都准备停止喂招了。 “不应该啊...”沈臻掐着次数，心中不解。 这后生四个月来参悟了那么多的三品阵法，虽然没彻底看破，但也八九不离十，沈臻觉得只待一个契机他便能成就三品阵法师。 可现在这简单的第一步试探，他居然看了整整一天都没明悟？ “要休息吗？”沈臻再度打散攻击后，没有继续。 会不会是这后生这四个月来用心太多，现在有些分神疲惫了？ 隔着数里，苏良没有回头，以神念传音：“请前辈继续。” 沈臻闻言犹豫一番，再问道：“不打紧？” “谢前辈关心，我很好，还请继续。” 于是金光大阵再度活跃起来。 沈臻却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不应该啊...无师自通，七八年便到四品行列的苏良，天赋比他都略高一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当初他看穿这第一步，是正正好好的三百次试探。 苏良这都上万次，多得已懒得记数了。 他双指抬起。 嗡！ 符文再度流转，裹挟滔天之势。 这一次他将符文刻意分散了些，虽然瞧着更吓人，但形体变大，那破绽自然也跟着放大。 站在阵中的苏良见状一愣，随后自顾自笑笑。 下一刻，在符文即将落下时，苏良有了大动作。 他双手平展，五爪握紧，金灿瑶光瞬间覆盖，磅礴的灵力更是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 全力催动灵海灵力的苏良虚空一抓。 靠在破碎城头的沈臻猛然起身，伸长着脖子朝前探，震惊得无以复加：“啊？！” 但见苏良双手捏住，一拉一扯。 与那滔天流水一模一样的符文，落在他的手中。 随后就像是扯住了尾巴。 来势汹汹的符文流水停在他跟前。 落不下。 退不回。 第262章 还是有一点区别? 好似游龙搁浅滩。 苏良就这么抓着‘尾巴’，较上了劲。 看似双方静止，实则是底蕴与灵力的比拼。 金灿瑶光涌入抓握着的两侧符文，似泥牛入海，却又不断消磨。 灵力激荡不断，禁锢着大阵阵眼。 沈臻顷刻间明白了过来。 他哪里是没有看破，分明是看到了底！ 苏良脸憋得通红，五境中期的底蕴，与三品阵法火拼，还是不够看的。 但他也没想着就这么扯断整座大阵。 扯掉这一处阵眼即可。 这一日的方位观察，让他确定了此处便是最核心的阵眼。 沈臻默默看着，没有插手。 三品大阵自然不可能轻易被破，即便被苏良抓出了阵眼，他作为中心是可以加大力度去角力的，但他没有这样做。 丢份儿。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臻瞧见了那一幕。 发丝飞扬的年轻人，以五境中期的修为，孤身入三品大阵，最终硬生生扯开了其中一道最关键的阵眼。 好似泡沫破碎一般。 气势汹汹的符文一点点散去，化作流光。 整座阵法开始颤动，变得不再稳定，但到底还能维持存在。 苏良很是狼狈，却也不至于虚脱过去。 区区劳心费神罢了。 “当真是后浪推前浪。” 沈臻身形一闪，眨眼间来到苏良跟前，眼神中仍旧带着些不可思议，咂舌两声后，双指成叩，虚空一敲。 整座金光大阵在一阵脆响中，如同镜面破碎，飘摇散去。 “多谢前辈喂招。”苏良脸色苍白，抱拳行礼。 沈臻目光复杂，摇摇头：“关键还是在你自己。” “我原本还纳闷，这第一道门槛你为何耗费这般长的时间，现在看来...你小子还真能藏。” 唤了声‘小子’，不再是‘后生’。 苏良嘿嘿一笑，仰着头，也不怎么谦逊了：“哎呀，简简单单啦。” “毕竟我是天才。” “你现在倒是坦诚起来了？” “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装的嘛，老是端着，多憋啊。”苏良理直气壮。 沈臻有些惊讶，再高看苏良几分：“想不到你这心思还挺通透？之前我怎么没瞧出来呢？” “我还有更通透的，只不过露出来可能不怎么招人喜。” 这说的便是十年间的坑蒙骗了。 “行了，既然你能看到这一步，说说吧，领悟了没？” 苏良闻言一愣，挠头：“领悟什么？” “就你方才扯出阵眼的手段啊。” “哎？”苏良困惑更深：“那东西还要领悟吗？” 沈臻再度傻眼：“什么意思？” “那东西不是基础手段吗？原来这是要领悟出来的吗？” 这当真怪不得苏良。 自学成才的他，哪里经过什么正式的阵法教育。 全凭一手天赋与努力。 “你是说！你他奶奶个腿儿的刚学阵法就会先前那一手？！”沈臻的分贝逐渐拔高。 看来确实是要领悟的，这反应忒大。 苏良犹豫片刻，摇头道：“我刚接触阵法还未入品时，只能在完成的阵法内做些‘穿针引线’的拉扯活计，像现在这样在别人阵法里拉扯行路阵眼的手段，是我入了...四品才会的。” “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一点？” “四品...你四品就会‘点阵’的隐藏手段了？哈？我是不是被关太久了？外面的发展都这么快了？”沈臻双眼略微失神，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严峻挑战。 苏良心中摇头。 得亏自己改了口，没说是入了九品便会这么一手，否则说不得更夸张。 不过这就是点阵的隐藏手段了？会不会太越级了，毕竟自己还不能凭空扯出阵法来。 “放心，我估摸着阵法上就我一人天赋这般厉害。不过这是点阵的手段？但我还不能凭空点出阵法来着...是不是我哪一步没走对？” 沈臻双手揉着头发，后仰看他：“我知道个锤子。” 数万年来，第五域第一阵法师，头一次在阵法之道上说不出话来。 “既如此...哎，也罢。我教你完整的点阵。” 最后，沈臻长出一口气，看着苏良认真道：“我觉得...你说不定能打破极境，另类成仙！” “阵仙也是仙嘛。” “阵仙？” “昂，以阵法飞升仙界。这是我在一处古籍上瞧见的，可信度有待商榷，毕竟我阅读了那么多古籍，提到‘阵仙’两个字的就那么一本。” “哎，要不是它小页上写着‘野史杂记’四个字，我只怕要信上许多的。” 当‘野史杂记’四个字蹦出来后，苏良眉毛一抖。 这可信度有商榷的必要吗... “三品行列，你现在有多大把握跨进去？” 沈臻突然转变话题，苏良却是脱口而出：“随时。” “但小子有个疑问。” “我要是在这里突破至三品...到了外面，天道会不会给我清算了？” “会，且百分百。” “哎？” “是不是没想到老夫我会回答得这般坚决？” 沈臻甩甩手，指了指头顶：“不论是七境，还是三品，在这里都是允许的。” “东洲天道本体就在此处沉睡，说不得就是你脚下的这块大地。” 是本体的一半。 苏良心中默默补充。 “可你一但去了外界，残缺的天道会顷刻对你清算。” “你觉得...凭借着三品造诣，能抗衡天道吗？即便它是残缺的，甚至是缺少本源本体的，可它依旧是这天地间的唯一规则，也是最强规则。” “况且...天道并不独立。” “它只是分化了一部分。” 沈臻是真打算好好栽培苏良。 困在这里，他估摸着是出不去的，最终的结果，大概是某天天道再度完整后，自己迎来清算。 这小子还算不错，长得顺眼，天赋也高，性格还对他胃口。 凑合着教教得了。 “等等，那岂不是...我注定是要折寿一半的？！” 苏良忽地想起了那条曾经被自己捏住的红黑线。 沈臻沉默，随后来到他身侧，拍了拍肩膀。 “事已至此，还是想点开心的事吧。” “你先静静，我回城头眯一会儿，这一向晚上睡觉睡惯了，此时还有些犯困。” 沈臻背手离去。 苏良风中凌乱。 第263章 慢点走 好消息，此行目的完美达成，甚至超额达标。 坏消息，一半寿命要没了。 但...有没有可能自己是例外呢？ 毕竟先前天道化身跟自己唠嗑唠得挺投缘不是？ 况且还有求于自己，就这么剥夺他寿命不合适吧？ 可那道红黑线先过沈臻再过他，苏良怎么都觉得是此方沉睡天道的手段。 天道本体与天道化身，还是有区别的。 “会折寿，不会折寿，会折寿...” 苏良扯下手中黄花的最后一瓣，兴奋叫道：“不会折寿！！” 沈臻投来目光，噙笑拱手道：“啊，恭喜，扯了七十二朵黄花，总算让你找到个对味的了。” 笑容太假，让人瞧着来气。 苏良抬手一甩，再扯头发，愁眉苦脸：“人才十九岁，寿命先减半...” “差不多了，你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来学这‘点阵’手法，这些情绪先收收。”沈臻起身拍拍袖口：“可准备好了？” 苏良同样起身：“请前辈赐教。” ...... 南溪剑宗今日迎来一件大事。 现任宗主荀远道，将于半年后和玉楼宫新晋大长老李思渺喜结连理，结成道侣。 东洲有头有脸的门派世家，几乎都备了贺礼，离得远的提前派人来祝贺，离得近的则想方设法迎合心意。 而此时的荀远道正一脸的小心翼翼，打量着霸占了自己整座洞天福地的李思渺，陪着笑。 “还要我等半年？” 李思渺听完荀远道的话，一拍桌子，再瞪眼：“老娘今天可是嫁衣都穿上了，给你留了点面子才没有从正门过，姓荀的，蹬鼻子上脸是吧？” 荀远道心中委屈。 他哪里知道此次玩真的啊。 当初说什么一年内不来提亲就亲自登门的事...荀远道寻思着就吓吓自己不是？毕竟又不是一两次了。 “思渺啊...你看，我这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忘了不是...” “这种事也能忘？” “我掌嘴！” “好啊，我帮你。” 李思渺起身。 荀远道瞬间来到她跟前，双手扶着肩，一脸庄重：“这种小事，岂敢劳驾。” 轻轻地将李思渺按下去后，荀远道再度宽慰：“就半年，肯定不变了！” “真不知道当初老娘我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李思渺嫌弃地摆摆手：“滚滚滚。” “不滚，再待会。” 荀远道挨着她坐下，一反常态。 “怎么，平时不是见着我就走？今天怎么改了性子？” “思渺，我哪里有见着就走...” 荀远道的声音多少有些不自信，以至于渐渐压低。 没办法，自从结识后，百来年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但...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介意。 他喜欢她。 忽地，荀远道伸出手，大大方方地抓过李思渺扣在大腿上的双手。 “你干嘛！” 李思渺竟然觉得有些慌了神，忙不迭地要抽手。 可他双手都叠了上来，缓声道：“我想牵。” 活了上百年的李思渺，刹那之间，双颊泛红。 殊不知，百里之外，玉楼宫宫主曲茵与孟临端坐一边，瞧着眼前的镜花水月，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上手了上手了！ 曲茵心中一乐，孟临同样双眼瞪大。 却也仅此而已了。 没什么大动作的两人多少叫人失望。 既然都要明媒正娶了，现在修成正果自然不大可能，可好歹来个亲亲搂搂抱抱不是？ 就牵个手啊？ “孟长老，我们这样看...合适吗？” 曲茵多少还是考虑着是南溪剑宗的地界，犹豫后问道。 孟临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无碍。” “曲宫主是做师姐的，我是做师兄的，关心关心是正常的。” 曲茵不说话了。 当真没想到南溪剑宗的大长老竟然如此...童心未泯？ ...... 小莲峰南斋小院中，秦念正忙上忙下，打理院子。 “念姐，咱们宗主要成亲啦！” 门外传来一声吆喝，方归面露欢喜，嚷嚷着跨入院门，来到秦念跟前。 “呀，还没到打理三师兄小院的时候呢，念姐怎么提前了？” 秦念心中默不作声。 总不能说她有点想师父了吧？ 一年的时间，秦念长高了些，十六岁的少女也再度出落，只不过脸颊上的那道疤痕也越来越显眼。 方归与秦念如今已非常熟络，私底下更是奉秦念为大姐头。 一年的时间，秦念跨入三境，剑法转变也相当成功。 她渐渐走出了自己的阴暗角落，沐浴在小莲峰的光泽之下，熠熠生辉，生机勃发。 方归则是不爱用剑，练起拳来，彻底巩固住二境修为，当初苏良帮他强行破境保命所留下的问题在一点点修复。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再打扫打扫。” “好吧，那我跟念姐一起。” ...... 各人自有各人事，伴随着时间流逝，苏良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整整一年。 直到魔域山脉的动静越来越大，南溪剑宗挂起了大红灯笼，身处万阵秘境中的苏良才是摸了把脸，有些解放般长舒一口气。 鬼知道他这近七个月的时间经历了什么。 “喏，这个给你。” 沈臻丢来一物。 苏良接下，打量一番无果后，好奇询问：“这是什么？” “随手弄的小玩意儿，保命用。” 长得就跟寻常树叶没什么区别的...树叶，能保命？ “别看了，随手掐了片叶子，刻了副阵法进去。” 苏良见怪不怪，竖起拇指：“沈老厉害。” 能在寻常树叶上刻下他如今都察觉不出来丝毫阵法波动的手段，岂能不让人佩服。 “沈老真好。放心，我以后指定把你捞出来。” “...真敢说。” “沈老生辰是哪一天？” 沈臻有些恍惚：“生辰？早忘了，它也没有意义，我在这世上没什么挂念了。” “... 我不该提。” “无碍，这又不是什么禁忌。” “那，万一我后面真能把沈老捞出来呢？” 沈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有开心，而是摇头：“不要给我希望。” “我说过，没有什么挂念了。” “就算出去...” 苏良打断：“不要这么悲观嘛，万一我真成了仙呢？” “轮回一说听闻是存在。” 沈臻双眼中猛然爆发出光彩，但很快熄灭：“还是不要给我希望了...” “滚吧。” “时间...快到了。”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天际落下一道道余晖，有意无意凝聚成阶梯。 苏良抿了抿嘴唇：“那...小子走了。” “嗯。” 沈臻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直到苏良的身形越来越远...直到快瞧不见时，这位数万年来的阵法第一人，才是喃喃一声。 “走这么快做什么...” “慢点走...” 第264章 可否自刎归天 虚空破碎，苏良踏步而出。 入眼是成片雪山，漫天风雪下个没完。 一年的时间，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良精神饱满，气息浑厚，天地间的灵气不自主地往他体内涌。 桃桃在这一年间只醒了一次。 而就是这一次，苏良玉纹圆满，眉心处的那团竖纹好似开天眼。 他也成功跻身五境巅峰。 从三境到五境巅峰，他只用了一年半。 且几乎每一境，他 都走到了尽头，甚至达到连东洲天道也堪不破的境地，这样带来的好处自然是巨大的，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战力飙升。 五境入六境，最主要的是心魔关。 苏良如今也没有去仔细琢磨，打算先将目前的修为彻底巩固下来。 这眉心玉纹，他是一次都还没用过。 或许他该学点什么术法？ 理理思绪，直到周遭的风雪渐渐大了，苏良才是取出传灵石。 对修仙者而言，一年的闭关算不得什么。 不过该看还是得看。 忽得，他扫到了一条，愣神。 “荀师伯要成亲了？” “好像就在这几日...来得及吗？” 南溪剑宗宗主娶亲，这样的事可不小。 “嗡！” 忽然，一艘金色战舰横空渡来，船身极大，身后拖着大阵尾流，不急不缓，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嗯？” 船头为首一人发现了苏良，两两对望下，他大惊失色，回头喊道：“大人！下面有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出现在船头，那双冷峻的眼眸审视着苏良。 “带上来。” “是。” 大半年前，万阵秘境突然开始拒绝所有人的进入，入口虽在，却是没有一人能成功进入。 而最先进去的那批天骄，也再没有出来。 霜雪宫刚经手便出这样的岔子，让很多人心中怀疑。 毕竟第一批进去的，基本上都是除了霜雪宫外的世家子弟... 不过这也很矛盾，毕竟霜雪宫这样的庞然大物，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对此，霜雪宫第一时间便驱逐并封锁了万阵秘境方圆百里，日日巡查周遭，企图找出这变故缘由。 “走吧。”船头为首的大汉一个闪步落至苏良跟前，不怎么客气喊道：“霜雪宫的大人要见你。” 见他不身形不动，大汉眉头一皱，朝前推搡：“没听见我说话？” 这般年纪的小崽子，当真没什么放在眼中的必要。 可他手中动作却落了个空。 苏良瞬闪而过，一步登船，对那位六境前期的霜雪宫长老问道：“你找我？” 侯红眼中的随意瞬间消散，整个人后退一步：“你是谁？” 速度太快了。 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瞧着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有事吗？”苏良再问道。 侯红眉心蹙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与之对话竟然有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有事。首先，你是谁？” “苏良。” “苏良...等等，苏良？！”侯红怪叫一声，而后仔细打量一番。 “好像...是挺像的。” 倒也不能怪她第一时间没认出来，实在是苏良如今的打扮像是蹲了一年大牢，太过潦草。 “你怎会出现在此？” “闲着没事溜达。” “......你进入过万阵秘境？” “不曾。” “...既然如此，跟我走一趟如何，我们三长老可能有些话要问你...”侯红语气中竟带点征求意味。 没办法，苏良的身份地位，被南溪剑宗抬得太高了... 倘若先前南溪剑宗只有一位大师兄，那么现在就有一位公认的三师兄了。 不再是弟子之间口口相传，而是正经封下的头衔。 自这一代起，苏良永远都是辈分最高的那一位。 或许这样看还不直观。 但就她们霜雪宫的圣女，当初倒插门去联姻洛子晋，事后被拒绝时，几乎没有人嚼舌根儿。 配不上。 而苏良的天赋，只怕不会差洛子晋太多。 至于实力...五境中期爆揍六境... 这样的人，要么得罪死，要么别招惹。 “先别急，我也有个问题。” 苏良却是开口打断，话题一转：“这周围的阵法...是你战船上自带的吗？” 侯红一愣：“阵法？什么阵法？” “那就不是了。”苏良点头。 下一刻，他朗声道：“来都来了，还藏着干嘛？怎么，害羞啊？” 侯红更不明白了。 这在跟谁说话？ 战舰上的其他人更不明白。 直到一道道符文不断流转，遮天蔽日，顷刻间笼罩了整艘战舰。 “你果然警觉。” “难怪‘阵’他们会失手。” 虚空中传来叹气声，而后走出五道人影。 苏良眯着眼，恍惚一瞬道：“原来如此。” “听闻六境有办法炼化心魔为身外身，气息能够与本人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当初死在金玉堂手下的，就是那些东西咯？” “怪不得当初我补刀确认死亡时，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五人正是当初刺杀苏良的扫荡人。 为首之人挠挠头，显得有些为难：“太聪明也不好。”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们说什么？”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体型壮硕的汉子冷哼一声，“问道万载，能就那般死了？” 落在最后方的那名女子则咯咯笑着：“听闻你心智极高，不用点手段怎么成。” “不过，赤，我早就说过吧？这点伎俩还是别丢人现眼的好。” 赤淡淡地瞥她一眼：“哦？难不成用你的那套美人计？呵呵。” 当人还有闲情逸致扯淡的时候，说明胜券在握。 苏良哂笑：“所以，你们跟我一年了？” 赤大方点头，有些感慨：“自你出霜雪城之日起，到万阵秘境附近消失。” “再到后来秘境崩溃...若不是我们有点手段，只怕都以为你会永远留在里面，亦或者死去。” 苏良周身有微风飘动。 “真是辛苦你们了，干等一年。” 赤摆手：“哎，不辛苦，我们命长，一年的时间，算不得什么。” “倒是要麻烦你一个事儿...” “可否自刎归天？” 第265章 别天阙 “幽默。” 苏良给出自己的评价，而后原本的微末风声，逐渐展开，转为剑鸣。 剑域展开。 青萍剑立于身侧。 一旁的侯红则已经被吓得不知所以。 “五位...六境巅峰？！” 即便她翻遍脑中所有的记忆，也硬是想不起他们是谁。 六境巅峰在东洲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除去四大宗压箱底的半步七境，就是顶天的存在，每一位在东洲的份量都可谓举足轻重。 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冒出五位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除非...他们不是东洲的人。 看上去，他们是要苏良的命？ 但为什么？ 五位六境巅峰，联手对付一位...据说五境中期的苏良？ 若是其他四洲的势力... 什么仇？ “好凌厉的剑域...你这剑，当真是如传闻中那般十年磨砺而来？” 赤即便上次已然见识过苏良的手段，此刻仍旧不吝赞叹。 “没有，一朝悟剑罢了。” “其实我不太会用剑。” 苏良态度诚恳，说的也是实话。 只不过五位扫荡人纯当他在放屁就是。 “也罢，无论怎样，你今日都会死。” 赤挥挥手，身旁四人身形闪动，于不同方位封锁四方，居高临下。 侯红这时候前踏一步，恭敬行礼道：“诸位前辈，我是霜雪宫的长老，能否请诸位前辈放我们离去？” 赤笑了。 “这么天真可爱吗？你这六境算是白修了。” “啧啧，你还不如这小子有觉悟...瞧瞧，人家都拔剑了。嗯...现在应该是在蓄力。” “也好，试试这弥天大阵有多厉害。” “在这之前...先把你们这些杂鱼给清清场吧。” 这便是准备动手了。 轰的一声，五股滔天威压洒落，灵力如山倒，又作浪涛，怒吼着砸在整座战舰之上。 境界不过一二的修士当场爆体而亡，三境跪地死死支撑，四境尚能站稳。 “这里是我霜雪宫地界！战舰失去联系，你就不怕我霜雪宫的长老寻来吗？！” “怕。”赤仰头一笑：“所以咱们都加紧点时间，还是那句话，若能麻烦你们自刎归天，不都省事了吗？” 说罢，他大步朝前，脸色阴冷而凶狠，嘴角上扬，很是兴奋地俯冲而来。 一抖袖袍，双手再抽，两抹亮光汇聚，拉出一杆长枪，枪尖直指侯红的天灵盖。 好快！ 啪！ 是剑身侧敲的脆响。 青萍剑拍在赤的胸口，而后再反手单握，准备斩首。 “哎哟喂，我还以为你真打算就那么一直蓄势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呢。” 赤没有太多意外，脸上露出一缕轻蔑冷笑：“这些没用的情感，你倒是当个宝贝一样捂着。” 他手中长枪一转，回身一踢，杀了个回马枪。 上万年的磨练，赤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虚晃一招，让出胸前身位给你打，他只需要枪尖贯穿头颅即可。 苏良什么也没说，张嘴吐出一口精血。 与此同时。 黝黑残剑凭空出现，无尽剑意迅速拔高，锐起。 比山间岚风还要迅猛的剑招，落在赤的身后。 “小心！” 上方看得仔细的四位扫荡人脱口而出。 而随着那股淡淡的危机感传来时，赤也终于觉察到了不对。 嗒。 第二位‘苏良’接住了残剑，金灿霞光澎湃，好似苍天震动。 隐隐约约，有天光泄露，门户大开。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恐怖剑意，无不心中发凉，胆小的甚至向后退步，一屁股跌倒在地。 那种压力，甚至超过了五位六境巅峰的境界压迫。 这是什么剑术？！ 残剑冰冷，不知何种材料铸成的剑身上满是鲜血，甚至挂着莫名肉块，泛着热气。 血肉模糊。 那是被搅烂的心脏。 赤死了。 死得简单，死得随意。 在这结果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敢相信，六境巅峰的存在，在苏良手中一招即死。 但唯有苏良自己知道。 先前那一剑，是他在万阵秘境之中蓄养领悟一年的结果。 《别天阙》一共三式，方才那便是最后一式。 别天阙...别离天上宫阙。 既然能够一剑开天，又如何不能越境杀人？ 场面瞬间安静。 赤的半副身躯落在地面，溅起些许尘埃。 这一次不再是心魔分身，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体。 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至于其他半副身躯...被那接连天地的剑光磨了个粉碎。 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到过这世间。 苏良气息萎靡。 浑身瑶光内敛，以第一神通铸就的身外身也在一阵摇摇晃中消散。 这一剑好用是好用，消耗也忒大了。 递出这一剑招，耗空了苏良大半的灵力。 以他那恐怖的底蕴，五境巅峰都能当得上别人六境巅峰，此时竟也遭不住。 不过问题不大。 他还有备用隐藏灵力。 洞天中，第二座莲花台的小人睁眼，而后下场。 “别等了，现在就动手，一起杀了他！” 先前那位体型壮硕的汉子沉声喝道。 这是个什么怪物？ 五境巅峰就有这样的战力？ 他现在已经开始相信当初内部评说洛子晋能一个挑五的说辞了。 师弟都这么猛，大师兄不得没边啊？ 说起来，一年前去魔域山脉刺杀洛子晋的‘欢’失败后，他还挺兴奋的，想着后面找个机会插手进去... 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 这就是绝世天骄啊... 求仙问道二十余年，便抵得上他们万年苦修。 天赋...当真定死了太多东西。 哧啦！ 汉子不等其他人点头，手中扯出一杆铜黄旗，猛力抡动，仅仅是照面功夫，笼罩着战舰的大阵便开始颤动。 好似天翻地覆，日月失色，乾坤颠倒。 “主位旗？！赤怎么会把这东西给你！” 其他三人面色一改，尖叫一声：“你做什么？疯了？！我们也在里面！” 汉子面露癫狂之色：“那就一起死！” “你个疯子！” 其他三人手中同样出现一杆旗帜，想要阻止。 可当初那位号称数万年来第一人的阵法大师手笔，岂是他们可以轻易改动阵法局面的？ 旗面招展，哗啦啦作响，而整座阵法上的符文也开始变得耀眼。 瞧着像要自爆。 铺天盖地落下毁灭般的晦涩气息。 让人心生绝望。 侯红咬着牙坚持着，可眼底最深处，同样绝望。 原来要人在前的感悟...是这样的？ “我说嘛，这阵法瞧着如此眼熟。” “不过...有些手段还是不要给他们瞧见才好。” 苏良声音似低语，越来越轻。 侯红觉得头好昏。 下一刻，她倒地睡去。 苏良揉了揉眉心。 真痛啊... 这种把握着分寸影响他人的神魂手段，对自身的反噬多少有些痛苦了。 侯红是除开天上四人最后一个昏迷过去的。 他向来怕痛的。 “去死！！” 空中传来怒吼。 成片的金芒化作光梭，扫射而来。 苏良不躲不避，双手摊开，以指做笔。 点阵。 第266章 自爆 苏良眼眸开阖，似有神光。 在他指尖跳动着的光，一拉一扯，整座摇晃大阵刹那变形，像气泡一般被东拉西扯，随时都会破碎崩溃。 七个月的时间，他掌握了点阵的诸多技巧。 四位扫荡人心中无不悸动。 他当真是人？ 这他妈的...二十岁不到啊！ “你当真只活了十九年？” 原本很有信心的‘炼’只觉得不可思议，说这话时极不确定。 现在有人告诉他苏良是被大能夺舍转世了自己都秒信的。 “那没有，还有半年就二十了。”苏良微微笑。 他笑得出来，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苏良一点点收敛笑意，被扯在手中的阵眼，也再度变得焦躁不安，整座阵法疯狂摇摆，符文声声颤。 他抬头，虽是仰望，却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这是什么手段？！”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惊呼出声，甚至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苏良侧目看来：“好奇啊？那再给你见识见识。” 弥天大阵开始变换，自地面而起， 汇聚出无尽的光剑，随着苏良手指上抬，这座残缺的三品大阵，彻底攻守易形。 这并不是沈老昔日对阵天道的弥天大阵，而是残缺品，仿照品。 破绽百出。 不过扫荡人能活到今日，手段自然不俗，六境巅峰的修为横击而来，劈碎了这些带着些毁灭气息的符文光剑。 “旗帜怎会失效？！” 手持黄铜阵旗的汉子面目狰狞。 “这是失效的问题吗？那小子太邪门了，居然能够反过来掌控大阵...好在只是残缺的三品大阵，都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手段再不用就晚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一名老头儿张口吐出一宝葫芦，迎风而涨，吸纳着无数剑气。 这是他蕴养万年的法宝，虽碍于天道不能更进一步，但威力同样非凡。 此等手段一出，其他三人顿时醒悟。 怎么光想着借助这阵法的威力了？ 他们可是六境巅峰啊！ 可忽地，三人脑海中同样闪过一个念头。 赤不也是六境巅峰吗，就那么一剑没了。 宝葫芦闪烁调转方向，对苏良而去。 瞧着挺吓人的。 “这阵法啊，其实该这么用。”苏良不以为意，眼皮都不带眨。 牵着阵眼的自己，以这残缺的三品大阵为依靠，怕是半步七境来都能碰一碰。 这段时间，他清楚地体会到了数万年来阵法第一人的造诣之高，手段之妙。 俗话说现学现卖，眼下刚好用得上。 只见他身形飘动，缓缓后退而去。 符文流转，恍若气泡的大阵将他轻轻地吐了出去，连带着战舰一同。 “想走？！” 四人心中顿觉不妙，当下出手阻拦。 可苏良早有准备。 青萍与残剑抵住了威胁最大的那宝葫芦，对于剩下三位扫荡人，则是以更猛烈的光剑伺候，就这么轻松惬意地退了出去。 而后，他身形闪动，立于整座大阵的最高点，低头俯视，神情冷漠。 “希望你们能扛住别死。” 阵法之外，牵扯着整座大阵阵眼的苏良，毫不犹豫地开启自爆。 符文不停闪动，白光照耀，方圆数百里恍如明昼。 如此动静，让霜雪宫不少人反应了过来。 稍许，光华散去，露出下方场景。 四位扫荡人不见踪影，整片虚空被割据撕裂，露出漆黑一片。 裂缝不断动荡，缓慢修复。 “寻常三品大阵的自爆，结结实实挨上了，就算是七境巅峰的武夫都要缺胳膊少腿儿。” 想着沈臻说这话时的笃定语气，再结合眼前事实，苏良觉得在理。 烟消云散，啥也没有。 为了引爆这大阵而抽调了全身所有灵力的苏良缓缓落下身形，有些忧愁。 灵力还是不经用啊，到六境说不得就要好些？ 但其实六境还是没那么好破。 至少目前没什么头绪。 无名呼吸法缓缓运转，一个小周天下来，他便又有了再战之力。 不愧是天道出品的好东西，端的是不讲道理。 解决了扫荡人的麻烦，苏良看了看一旁的战舰，稍加思量后，上前抹去了她们的记忆。 做完这些，他御剑而去。 下山至今，该回家了。 ...... 霜雪城。 如今霜雪城的局面可谓是扑朔迷离。 由于万阵秘境的突然变故，好些赶在第一批进入万阵秘境的世家天骄都未曾回来，时间一久，许多一流势力与世家就开始着急了。 家族也好，宗门也罢，能够顺利传承下去的根本都在于‘人’之一字。 若是后继无人，再大的家底也白瞎。 而重回一流世家的朱家，反倒是水涨船高。 许多事情都要借着苏良、借着南溪剑宗的名头，一件件地去做，所以明面上的原则是多做事少说话。 像万阵秘境这种出风头且回报不算特别高的，朱家这次没有参加。 所有嫡系与天骄弟子都在。 朱家长女这一年内修为更是再前一步，半只脚踏在四境上。 所以当苏良到朱家登门拜访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门口排起了长龙。 以前见朱家势微便调转风口的势力，如今巴结得更厉害，在落魄时仍旧有所联系的，此时更是舍不得放手，特别是那风满楼楼主，隔三岔五就来上一遭。 会来事。 苏良没怎么排队。 倒不是他恶意插队，只是当守门的远远望见他时，便两步并三步，手脚并用地来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没有所谓的水涨船高便眼高于顶的桥段，甚至朱家为了彰显苏良的重要地位，特意展开了好几次的动员大会，将苏良的音容面貌列为朱家人乃至朱家仆人必须记住的内容，且要以地位最尊的客卿礼节待之。 几乎算是与家主平起平坐的待遇了。 苏良在正厅没等多久，便瞧见朱家家主朱在渊领着朱语芙匆匆赶至。 前者甚至没来得及换身行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苏客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呐。” 苏良微怔：“客卿？” “苏小友不喜欢这个尊衔？没事，我可以改改，叫其它的也成！” 苏良斟酌一句，摆摆手：“只是有些不习惯。” 朱在渊顺势坐在了苏良的下方，半点架子也没有。 朱语芙更是落在他父亲身后，目光躲闪，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羞涩模样。 苏良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说，开门见山道。 “我准备回南溪剑宗了。” “来这里就两件事。” “第一，传递消息不要走传灵石。” “第二，给你们朱家留点手段。” 第267章 挺好 丹城。 如今拥有客卿长老之衔的陈通通风光无限。 这样的身份，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在东洲东部就是风生水起。 觊觎陈小小极阴灵体的那位洪长老，在当日被陈通通指着鼻子骂了半天后，回去闭关至今已有一年，连带着洪家都收敛不少。 当初压榨欺凌陈通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纷纷登门，赔礼道歉。 陈通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下东西，没有去拆。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几乎没什么缺的。 他就这么存着，等苏哥回来全交给他。 一直以来，陈通通都很明白。 今天的一切，这恍如海市蜃楼般的虚幻美好，都是苏哥给的。 做人， 要懂得报恩。 不过丹鼎城旁敲侧击下，并没有发现陈通通有什么独特之处。 天赋确实还可以，但这几年来也蹉跎了岁月，想要赶上第一梯队的天骄是不太可能。 至于所谓的阵法天赋... 他那宅院之内确实有一道四品阵法。 起初发现时，丹鼎城的许多长老乃至丹城城主都有些诧异。 一些若有若无的质疑声也被这么压了下去。 这样的手段，没有人会相信是陈通通自己鼓捣出来的，反倒是坐实了他的身份。 也有那么一两位不死心的六境前期长老。 他们都姓洪。 挑了一个阴雨天，说着是赔礼，实则冷嘲热讽，将陈通通这些年来的坑蒙拐骗摆上明面，毫不留情地批斗。 陈通通站在院中，未曾请人入内，隔着院门静静听着，与他们对峙。 对方真要这么不留情面，他也没有太多办法。 总不能去求丹鼎城出面吧？ 不好看。 他可是苏哥的人。 而之后，陈通通便瞧见了配着一柄崭新宝刀的金玉堂。 刀未出鞘，只是一人赏了一巴掌：“好狗不挡道，堵门口作甚？” “滚。” 就这么两句话，陈通通便觉得金玉堂是如今见过的除苏哥外第二帅的人。 丹鼎城也不敢再试探了。 因为金玉堂在回中州前，去了一趟丹城，见到丹城城主就说了一句话：他陈通通是和自己喝过酒的小弟。 仔细想想，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哥，回来了？” 陈小小在小院中来回踱步，瞧见陈通通后便甜甜一笑。 “回来了回来了，今日的阵法讲课要难上许多，问了好些问题，因此耽搁了。” 陈通通略有歉意，无需陈小小多问，便交代了今日的行程。 兄妹相依为命。 六个字，却有数不尽的辛酸苦楚。 又特别是在这么一个强者为尊的操蛋世界。 “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要先听那个。” 陈小小月牙弯弯笑。 原本柔弱的面庞此刻更显温婉。 陈通通有刹那恍惚，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先听更好的。” “那不成，你要先听好的。” “为什么？” “我怕你听了更好的，就不想听好的了。” “怎么会，哥是那样的人吗？” “哦？那，我就先说更好的了？哥要是一会儿被我说中，可是有惩罚的哦。” 年纪不过二十的陈小小眼底露出些狡猾意味。 陈通通来了兴趣：“说，我倒是想听听看是多好的消息。” 陈小小正色：“苏良哥哥来了。” “嗯，既然如此，那就说说好消...谁？！”后知后觉的陈通通一瞪眼，脸色转得飞快。 “苏良哥哥，就在屋内坐着嘞，我可是专程在这里拦着就想看看你的反应...哎哎哎，不用走这么快，人又不会跑...” 陈小小回身望着三两步小跑而去的亲哥哥，掩着笑。 片刻后，又嘟着嘴。 看吧，就说听了更好的消息你就不想听好的了。 哐当！ 门被人一脚踹开。 轻抿着茶水的苏良微微一愣，随后放下茶盏，正色道：“自家房门，就这么踹坏了，多可惜。” 当确定是苏良本人后，陈通通激动的情绪...便更激动了。 到最后，就憋出来两字。 “苏哥...” “你这什么表情？不过就是一年没见...还有你这表情收一收，大老爷们你整什么煽情啊。” 苏良单手扶额，倒是没想到陈通通的反应这么大。 不过相对于朱家家主事后想要将自家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当个丫鬟相比，这样的反应还是挺好的。 收丫鬟...... 他可不敢。 陈姑娘的白眼与凝视，比扫荡人的合围更有杀伤力。 “就是...有点激动。”陈通通脑子空白，手足无措。 这些年前后反差待遇有多大，妹妹失而复得的情绪有多重，此刻的激动反弹便有多彻底。 时间除了能抹去痕迹，同样也会让人酝酿着的心更为醇香。 苏良对于这位将自家妹妹死护到底的汉子，心中也多少有些感慨，不过想到还有几天便是荀师伯的成亲日，当下也不再耽搁功夫，开门见山道：“我此来主要是有两件事交代。” “其一，以后传递消息不要用传灵石。” “其二，再给你留点东西。” 沈臻给了苏良一些东西护身，除了最特别的那片叶子，还有两道随手点出来又随手掰了块城头石砖刻进去的残次三品阵法。 算是踏在了东洲天道的红线上。 “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给苏哥。” “这些年好些人给我赔礼道歉，送了不少东西，我都给苏哥存着呢。” 陈通通忙不慌摘下手上的一枚储物戒指，递给苏良：“都在这里。” 一向爱财的苏良没有接。 他眼皮微敛，问道：“怎么不自己用。我不缺这些。” 陈通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能用，面子苏哥都帮我找回来了，里子我总不能也照单全收。” 顿了顿声，这位身型挺拔的男人嘿嘿一笑。 “不过苏哥放心，以后的里子我就收下自己用了。” 苏良面容有些恍惚。 半晌，他点点头，低语一声：“挺好。” 第268章 他来了 古言道：秋风吹雨过南楼，一夜新凉是立秋。 凡间讲究的节气，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东洲南部这桩天大的婚事。 南溪剑宗张灯结彩，挂上了大红灯笼，全宗上下喜气洋洋。 玉楼宫同样如此，甚至声势更大。 结为道侣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双方的身份非同寻常。 原本对玉楼宫大长老之位推三阻四的李思渺，这一年突然接过... 好些长老都暗地里打趣：该不会是为了能够衬得上南溪剑宗宗主的身份才接手的吧。 事实上...还真是。 在四大宗从未有过宗主联姻的情况下，超一流势力的玉楼宫大长老，也算是勉强够格。 在李思渺那精心布置过的房间中，大喜之色浓厚，气氛格外温馨，此时只有两人。 师姐师妹，说着话长话短。 “师姐，你真觉得这样好看？” “是不是，有些过分妖艳了...” 李思渺对镜打量，怎么看怎么别扭。 美肯定是不用说的，可怎么个美法就很有说头了。 曲茵笑着扶正她的身子：“别乱动，还没结束呢。” “啊？这还要画啊？” “不然呢？像你平时一样簪个头发就出去漂？”曲茵轻轻地赏了一记敲头。 李思渺顺势扯了扯头发，苦恼道：“这不像我啊。” 曲茵没好气道：“那怎么才像你？似平日那般扎个什么新型双马尾？” “好啊好啊。” 咚。 “唔...师姐你干嘛又敲我头...” 曲茵翻了个白眼：“你心里清楚。” 彻底将头饰发型与妆容都搞定的曲茵满意拍手：“好了，瞧瞧如何？” 李思渺扭扭捏捏：“过分美丽了。” “感觉亏了...要是荀傻子不好好打扮，我心里不平衡，是要揍人的。” 曲茵无奈叹气：“你啊...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般...别人可是南溪剑宗的宗主。” “那又怎么了。”李思渺毫不在意：“还不是打不过我。” “......” 曲茵无言，内心反问一句：我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对牛弹琴。 “对了，怀玉呢？老祖宗不是说这几天都会出来了吗。” 说到此处，李思渺眼眸发亮：“我那宝贝徒弟厉害吧？两年不到就能通过宫主试炼，比师姐你还强。” 曲茵闻言赞同点头：“是啊...就是不知道最后能继承多少...要是得到完美传承...” “师姐。哪有完美传承。”李思渺打断：“你我都知道，天道残缺，是不可能达成的。” “...希望总是要有的。” “咦，好吧好吧，随你随你。不过，一定要等到我那乖徒弟出来才行。”李思渺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 甚至当初勉为其难答应荀远道再拖半年，有一半的考虑都在这里。 这样的日子，宝贝徒弟怎么能缺席呢？ “好好好，等怀玉出来，为你沾衣。” 曲茵无可奈何，柔顺了李思渺最后的青丝，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些看呆：“真好看。” 对镜贴花黄，描眉起红妆。 大婚之日的女子，格外照人。 李思渺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感觉都不像我了。” “不过...以后怀玉嫁出去了，应该也这般好看。不对，更好看才是。” “你倒是心心念念。先前不还想方设法地阻止怀玉与那苏良书信往来吗？现在就开始想这些了？” “那...不一样嘛。”李思渺也不过多解释，自己师姐什么都明白。 “嗯...说起怀玉...苏良那个臭小子，是不是一年没消息了？” “一年前听说他在霜雪城闹了一番，把一位六境中期给当街打趴下了？” 曲茵微微一笑：“你今天很反常啊。” “怎么，紧张啊？” 李思渺瞬间炸毛：“我紧张什么！” 曲茵拍拍她的肩膀，也不揭穿：“好了，再试试新衣，晌时待怀玉出关，就来亲自给你这好师父沾衣。” “师姐，我都要成亲的人了，感觉你还是把我当小孩...” “成亲怎么了？成亲就不是我师妹了？” “倒也不是...师姐，你啥时候成亲啊？” “死妮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打。” “哎呀，你怎么挠人痒痒，哈哈哈，师姐，哈哈，幼稚不幼稚哈哈，别别别，错了错了...” 欢笑声由近至远。 一位老妇人和身姿极美的女子隔着数百米都听得清楚。 “瞧，师祖我说什么来着，悄悄摸摸过来准有惊喜。” 陈怀玉今天没有穿大红衣裳。 师父出嫁，她再穿红，不合适。 换了一身素衣的陈怀玉仍旧难以遮掩其容貌身姿，反倒是衬得更加清水芙蓉。 一句话，穿什么都好看得紧。 “如何，要不我们现在进去吓她们一跳，也顺带着看看热闹？” 陈怀玉轻轻抿嘴，对自家师祖微微笑：“师祖，还是别了吧。师祖许多年没出来，不如怀玉带师祖去其他地方逛逛，这些年来，玉楼宫多了好些别致山楼玉园呢。” 老妪眯眼笑，心中的满意度都快溢出来了。 两年的时间，这妮子她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懂事又认真。 真不知道李思渺这是修了几世的福分，那般跳脱的性子，收了个这般好的徒弟。 “好好好，师祖都听你的。” 陈怀玉点点头，来到老妪身边，搭着她的手，“咱们先去滇池吧，那里水泽丰韵灵力充沛，最重要的是养了好些灵花。虽说秋杀百花，但那终归是针对凡俗界，此时过去正好瞧得见许多，师祖您可不知道，那里的花可好看了。” “都依你都依你。” 数百年未曾出关的老妪笑意盈盈，就这么被陈怀玉牵着，一起行至远处。 陈怀玉原本也打算吓自家师父一跳。 可远远地望见后，又改了想法。 不着急，不着急。 既然是师父的大婚之日，那就一切按照她的心意来。 约好晌时出关，那就晌时相见。 可没走多远，她却是身形停顿，愣在原地。 “怎么了？”老妪关切问着。 下一刻，十八岁的少女突然脸红，摘出一枚玉佩。 双生玉佩，一阴一阳。 此刻正泛着白光。 陈怀玉抿着红唇，微微低头，有些羞涩。 最后，她浅浅道。 “他来了。” 第269章 刹那对眸 苏良特意去一趟霜雪城与丹城自然有目的。 确定了传灵石的不妥后，再使用这种方式来收集重要情报就不美了。 他想要朱家与陈通通做的事、收集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离谱的某某城主夫人穿什么...咳咳。 不用传灵石，那用什么呢？ 苏良也想好了。 用商路。 ‘良商’的旗号，可以光明正大地往来东洲。 至于重要的情报收集...四师弟的灵傀传递消息，同样是一把好手。 一番安排，再加上苏良留给他们的手段，回到剑宗后再慢慢规划，想来这两部都能顺利展开。 思虑太多还是挺累的。 有的时候，苏良就在想。 自己要是直接突破东洲天道的上限，打破至七境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可转念一想，又独自摇摇头。 沈臻临走前，再三叮嘱过自己，不要试着去打破天道上限。 不然天道重回完整，第一个清算的就是自己。 但其中矛盾的一点就是...苏良见过了天道化身。 虽然至今他都搞不明白天道化身想要怎么帮忙就是。 除此之外...哪能这么快啊。 到了五境巅峰后，苏良头一次遇见了阻力。 怎么破六境，他属实毫无头绪。 都说斩心魔...可他心湖间住着那么个东西，当真会滋生心魔？ 再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念头不通达的地方，斩什么心魔？ 或许身世算作半个。 可心湖中住着的另一个自己，上次已帮他化解了许多。 想着想着，苏良便一路横渡，来到了玉楼宫。 从东洲北部重回南部，还要途经东部丹城，少说也要跨越万万里。 好在他这一路北上，收获颇丰，大型的传送阵用起来是一点不心疼。 也就在靠近玉楼宫山门时，他一直贴身带着的那枚玉佩，传出点点温热感。 他轻轻取出。 是陈姑娘当初给的那枚玉佩。 “来者何人？” 山门大阵颤动，走出两名‘关门’弟子。 玉楼宫四年招收一次弟子，此时显然不是时候。 瞧不出半点修为气息的苏良，自然而然地被他们当作那些企图碰碰运气的凡人子弟。 看这模样...应该家世不错。 苏良闻言捏着手中玉佩，刚想说出‘南溪剑宗苏良前来探访’，那两名弟子便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苏良？！” 哎？ 年纪稍小的那名弟子更是有些激动：“我...我...卧槽！苏良！我是你‘良粉’啊！” 什么粉？ 这回轮到苏良愣神。 “快快，通知大长老，苏良来了！” “良哥，快请进。大长老曾经吩咐过，若你要来，直接去落云峰即可。” “良哥你第一次来吧，肯定不熟悉，我给你领道！” 这...是不是过分热络了？ 他如今这么有名气吗？ 苏良想了想，拱手道谢：“那就有劳了。” 那年轻弟子瞬间呼吸加快，脸色一红，说话都略带结巴：“没...没有的事儿！良哥这边进，我现在就通报上去。” 关门弟子是能够直接联系到外门长老的。 而另外一位虽然瞧着稳重些，但同样激动。 这等天骄，如今就站在他们跟前，还对他们拱手道谢哎！ 平日里，门内的那些天骄弟子，路过时都不带正眼瞧他们的。 这反差一上来，两人都有点死心塌地的意味。 寻常入宗手续被直接忽略，草草登记了个名字后，被眼疾手快的年轻弟子抢先一步，领着苏良往里去。 剩下的那人有些恼怒，可到底这一块儿的山门轮到他们当值，不能一个人也没有，只得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眼，直到苏良出声宽慰两句，才是作罢。 这让苏良好不自在。 感情这才是绝世天骄该有的招待方式啊？ 别说...怪享受的。 “良哥，您这境界当真是又高了，一年前我就听良粉后卫团的人说了，在霜学城把那位六境中期的什么风满楼楼主打得是哭爹喊娘的。呸，活该，让他拎不清青红皂白，瞧不见大小王。” 一路跟着的苏良没忍住，问道：“这些话你都从哪里学的？” “良粉后卫团！也叫后援团，粉丝团，各种叫法都有啦。良哥你不知道，我可是进了总团的。” 这名关门弟子有些骄傲：“十一大佬还曾经夸过我‘不错’二字，说以后有机会办良粉见面会，我排前头十位。” “......”苏良脸一黑：“十一...大佬？” “啊...就是良哥您师弟，陈十一。说起来十一大佬的书挺好看，就是最近这本差些意思。但他本人极其健谈，好些新词儿都是从他那里学的。” 原来如此。 好嘛，他在外用陈十一的名头，转身陈十一就给自己扯了个什么后卫团。 苏良大概知道陈十一办这什么后卫团的目的了... “你们的后卫团，是不是要缴纳什么团费？” 关门弟子眼前一亮：“要不说良哥牛逼呢！这都猜到了！” 苏良扶额。 他很难猜不到。 “每个团标准门槛都不一样呢！总团每个月要给一枚中品灵石，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消费得起的。”这位三境中期的关门弟子嘿嘿笑道：“良哥我就是有人缴纳不起团费被踢掉后，眼疾手快挤进去的！” “...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方便的话...良哥一会儿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可以的话能用剑气再刻个字吗？就刻王小灵三个字就好。” “...好。” 见苏良答应，王小灵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瞬间掏出一块石板，像是蓄谋已久。 为了表示尊重，苏良掏出了青萍剑，小心地刻字。 “这样可以？” 王小灵三个字被他刻出。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良哥您要收灵石吗？” “不了...没多大事。” “要不您还是收点吧，不然我拿着不踏实...” “别，我收了我拿着也不踏实。”苏良连连摆手。 王小灵顿时百感交集。 瞧瞧，偶像不愧是偶像，怕自己没灵石，都不愿意收。 两人一路拉扯，直到王小灵将苏良牵引至一位外门长老身旁，才停止了碎碎念。 一处行宫前，一向严苛的徐长老没有对苏良太过特殊对待。 一板一眼地取出登记表，平静问道：“还请说明身份以及来意，我好登记在案。” “回徐长老，良哥是...”王小灵声音渐渐弱了。 只因徐长老的目光压来。 压力忒大。 苏良镇定自若，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下南溪剑宗苏良，前来拜访玉楼宫。” 徐长老听后轻哦一声，随后落笔记录。 苏良默默地看着，心中不解。 这位长老他应该是第一次见才是。 为何她会对自己有所恶意？ 七窍玲珑心可不会说谎。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嗓音传来。 朝思暮想的人儿，踏空而来。 “徐师叔，可否将此人交予我呢？” 苏良抬头望去。 刹那对眸。 陈怀玉脸颊微红。 苏良目光躲闪。 第270章 关你什么事? “先前那长老...好像对我有些意见？” 玉楼宫滇池畔，苏良与陈怀玉并肩缓步走，一开始都放不开的两人，在老妪笑着离开后，渐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陈怀玉拢了拢耳边秀发。 该好好理一理鬓角发丝的...有些乱。 “你是说徐长老吗？嗯...怎么说呢。”陈怀玉偏头，盯着满塘灵花，心思却一点都不在上面。 “徐家家主曾经想做大长老...但师父一直压着。” “然后...徐家长子曾经想与我定婚约...”陈怀玉语速突然加快：“不过被我一口就给拒绝了！” 苏良一愣。 忽然。 毫无征兆的。 他伸出右手，勾住她左手手指，再一点点拉起，牢牢握住。 陈怀玉拢着发丝的手僵硬，另一只手也僵硬，整个人停在原地。 苏良侧目看她，嗓音温柔：“可以吗？” “...” “嗯...” 她以鼻音轻嗯，再点头。 云端之上，偷偷看着的老妪笑容挤着皱纹。 好看，爱看。 虽然苏良表面平静，实际上比面对六境巅峰时还要紧张，左手手心止不住地冒汗。 牵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是人。 “我话还没说完呢...”陈怀玉低着头，声音放缓：“那徐家长子后来死缠烂打的，我就...揍他了一顿。” “紫明前辈没有插手吗？” 陈怀玉眨眨眼，与他对视，略有俏皮问道：“你猜猜师父为什么这么些年将那大长老位置空着不坐？” “气他们？” “我猜是。”陈怀玉继续道：“徐家在玉楼宫根基挺大，当初是想通过我来搭上我师父这条线再进一步。” “后来瞧见我天赋极高，这心思就更活跃了，私底下支持族内长子，甚至于次子都对我死缠烂打的。” “一开始多少有些苦恼的。碍于师兄身份没下手太重。” “不过现在没事了。” 说最后这句时，陈怀玉有些得意道：“你猜猜我现在什么境界啦？” 苏良看破不说破。 摇摇头。 “陈姑娘境界高深，我竟观之不透！” 陈怀玉慢慢地翻了个白眼。 “好假。” “确实没看透嘛。”苏良握着的手紧了紧。 软软的，轻轻的。 再加上现在的他也没那么紧张了，多少放开许多。 这样一想着，苏良便不再满足于牵手。 手掌一旋，在陈姑娘还未反应过来前，十指相扣。 苏良抬起胳膊，挥了挥示意：“这个好这个好。” “你...”陈怀玉瞬间抬头，贝齿微露半咬红唇，随后有些半推半就地扭过头去，没了后文。 “陈姑娘真厉害。” “一年零九个月又十二天没见，就成了六境的大修士啦！” 言之凿凿，情深意切。 “哼。”陈怀玉偏头不看他。 云端上的老妪也看饱了，不再停留。 “你有给我写信吗？” 短暂地沉默后，陈怀玉率先问道，同时小声嘀咕一句：“手松开点...捏那么用力做什么...” “啊...哦哦。” 后知后觉的苏良下意识松开手上动作。 却有些松得太开了。 但没关系。 陈怀玉手掌上贴，不轻不重，刚刚好。 “问你话呢。” 苏良眼神瞬间清澈：“写了，带在身上的，现在要看吗？” “要。” “给。” “三封？” “那什么...这一两年有点忙不过来。” “哦...”陈怀玉单手接过，收好之后，对他说道：“以后可以不用写了。” “好。哎？” “师父既然嫁去了南溪剑宗...我自然也要时常去的。” “所以...可以不怎么写信了。” 苏良听懂了。 心中默默地给荀师伯磕一个。 “当然你若是想写，也可以的。”陈怀玉补充一句，再带着歉意道：“宫主试炼严苛，我就写了两封，比你还少...” “没关系，这有什么。” “嗯...给我讲讲你这两年的事呗？听说你现在名声可响了，都快与你大师兄并驾齐驱的说。” “那可就得好好讲讲了，不过过程太精彩，要讲好长时间的。” “能有多长？” “比我跟陈姑娘写过的所有信加起来，都长。” “那你慢慢讲，我慢慢听。” 两人踱步游曳，声音渐渐飘远。 滇池极大，路过的人几乎没有。 除非是特意找来的。 “怀玉，你出关啦？怎么不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隔着有段距离，便有一位蓝袍绸缎的男子，领着一堆人，朝这里靠近。 徐英俊长得不算英俊，也不知道徐家为什么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当然也说不上丑。 只不过那双三角眼总喜欢眯着，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怀玉，你都不知道这一年多我有多想你...嗯？这位是？” 陈怀玉眉头紧皱：“滚。” 可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苏良便牵着她的手，拉至自己身后。 徐英俊目光死死地望着苏良牵着的那只手。 “你是谁？”徐英俊明知故问。 “关你什么事？” “你是玉楼宫的弟子吗？不知道滇池是不允许外来客进入的吗？！” 他声音拔高几分，试图站在规则的高点。 “关你什么事？” “...把手松开！” “关你什么事？ ” 徐英俊脸色一沉，呵呵一笑：“早就听说南溪剑宗苏良无法无天，目中规矩，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怀玉，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关你什么事？” 苏良重复道。 只不过这次是乐呵呵地回复。 “你就只会这一句？！” 徐英俊面子有些拉不住了。 身后被他找来压场面的，同样没忍住。 “苏良，这里是玉楼宫，你虽然是客，但也要守玉楼宫的规矩。” 苏良斜睨一眼，望着发声那人：“关你什么事？” “你！！” 第271章 打赌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 苏良总算没有再说‘关你什么事’了。 “先不谈最重要的情之一字。” “单论背景，论天赋，论实力...都应该是我占绝对上风才是。”他再度看向徐英俊：“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我不值得’这样的话？” “修仙给你修傻了？拎不清自己是谁了？” 轰！ 五境巅峰的气息瞬间压下，好似排山倒海。 不过四境中期的徐英俊脸色瞬白。 对啊，他怎么会想不通来找茬的？ 陈怀玉望着苏良的背影，心里高兴。 “现在又怕了？”苏良随口问道。 徐英俊默默转身离去。 带人走了。 来得快走得快，甚至让苏良都有些不解。 这群人来干什么的？ 徐英俊其实不蠢。 当苏良的消息这一年来水涨船高后，他就看清了局面。 可看清归看清...他太想得到陈怀玉了。 他今年二十九岁，当初去联姻时，陈怀玉不过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竟然能生得那般好看，仅仅一眼，他就彻底挥之不去。 求仙问道，按理而言会更加清心寡欲。 但忘不了。 十二岁的陈怀玉面对自己时的沉着冷静，高贵气质，再配上那般天赋... 这已经快成为折磨他的执念了。 所以今日他依旧来找茬。 病态的欲望让他有些不能自已，再加上背后站着的是徐家。 但...苏良背后站着的，是南溪剑宗啊...小莲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洛子晋的亲师弟... 见他们就这么走了，苏良还多少有些意外的。 按正常发展，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对方上头挑衅自己，说出些‘有本事单挑’什么什么的，然后自己再好好装上一波... 咦，这发展真没意思。 “他就是徐家长子。” 陈怀玉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敢过来，总觉得是有人指使...” “这样跑过来太蠢了。” 苏良耸耸肩：“从先前徐家那位长老的态度来看，八成就是想来恶心恶心我们呗。” “毕竟在这玉楼宫，又当着你这准宫主的面，我还能真把他们给揍一顿啊？” “什么准宫主...” “不是吗？玉楼宫的宫主试炼，通过的都成了宫主。” “而且，陈姑娘你都六境了，这不是板上钉钉嘛。” “...时间要到了，我要去师父那里。” “好！” “手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牵着了？” 苏良恋恋不舍，最后捏了捏，松开后叹气：“是有这么个打算，但陈姑娘不让啊。” 陈怀玉白他一眼：“怎么现在油嘴滑舌的？” “哪有，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就像当初我在山脚喊的那般。苏良就是喜欢陈怀玉，能怎么办呢？” 一身黑衣配窄袖的他挽起袖口，自问自答：“办法自然是有的。” “比如陈姑娘也恰好喜欢。” 那天夜晚的纸条上。 就是这么写的。 四个大字，我喜欢你。 方方正正，不偏不倚。 ...... 中州。 “玉堂哥，你真在东洲结交了个兄弟？” 这里是中州城最繁华的几座酒楼之一，名为醉仙居，起步消费便是三十枚上品灵石。 金玉堂端起酒杯，摇晃着打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兄弟谈不上，算朋友。不过我收了个小弟是真的。” “哦？能够让金大公子收做小弟的，想来也是个人物。东洲那没落之地，也还算有点可造之材。” 偌大的包间，只有寥寥九人，一个侍女也瞧不见。 但中州的一半背景，可谓都在这里了。 金玉堂眼珠转动，瞥向出声的那位贵公子，很快收回目光，趴在桌上：“还行吧，算是个男人。” 能那般护着自己妹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在这修仙界属实不多见。 金玉堂见过太多。 别说妹妹，要是可以巴结上面不断爬，夫人女儿都是能卖的。 金玉堂不喜欢这样的世道，但他目前没什么能力改变。 先前东洲一行，恰巧发现苏良也不喜欢这样的世道。 就挺合心意。 他会是什么变数呢？ 正在思索着的金玉堂被忽然打断。 “呵呵，路过的时候就闻见了一股子怪味，果然是你们啊。” 包间门被踢开，陆陆续续走进十余人，虽然都带着笑，但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你们来做什么？怎么，莫大公子今天要来找点不痛快？” 现在，中州一半的背景都在这个房间的说法不太准确。 要换一换。 中州绝大部分的背景，都在这个房间里了。 能称得上背景的，自然是要身后站着九境存在。 “怎么，路过进来看看也不行？” 莫代泽，莫如晦一脉的天骄代表，身后站着的是十方殿代理殿主。 “私人宴会，不怎么欢迎，出去吧。”金玉堂今天没什么心思。 不然定要跟他们玩一玩的。 莫代泽却自来熟地挑了把椅子坐下：“累了想坐一会。” “怎么，莫大公子现在已经穷得开始蹭座了？” 金玉堂还未开口，先前答话的那位贵公子出声嘲讽。 中州大势力基本分作两个派系。 一个是以十方殿代理殿主莫如晦为主要代表，另一个就是以‘天机断玄’为代表。 而梦天机的孙女出走后，金玉堂便是这一派年轻一辈的发言人。 族中站着一位九境后期一位九境前期的王家，是继金玉堂之后背景最深的另外一人。 也就是现在出声的王林东。 莫代泽看他一眼，随后目光再度转至金玉堂身上，没说话。 也就这时候，莫代泽一方走出一人。 “王林东，轮得到你说话吗？” “懂不懂什么叫将对将，王对王？” 王林东冷笑一声：“呵呵，柳莫愁...一个连自己名字都改了去迎合莫家的东西，也有资格上桌说话了？” 柳莫愁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我们这边的团结，超乎你的想象。” “那确实，那天你当上柳家家主把族谱给改了我都不好奇。” “不过要是你被抹除姓氏改姓莫，不就成了莫莫愁？哈哈哈！” 其余众人同样笑出声来。 包间内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金玉堂，你就一直让别人帮你说话？” 柳莫愁面色有些难看，好在莫代泽及时转移话题。 金玉堂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有些不耐烦道。 “说吧，你想干什么？” “别整什么弯弯绕绕。我虽然能听懂，但我懒得听懂。” 莫代泽低眉，双手放在桌上，再抬首，身子前倾：“我想跟你打个赌。” 金玉堂眼皮都没抬：“赌注是什么？” “所有。” 此话一出，金玉堂正眼看他。 整个包间的人，神色都冷峻下来。 “赌什么？” “东洲。” 第272章 誓约已成 金玉堂嗤笑一声：“你也有资格上桌？” “东洲是你能掺和的？” “滚远点。” 莫代泽也不生气，温和笑道：“东洲大局我自然掺和不了，但一些小事还是能有所左右的。况且，我话还没说完呢，金兄何必赶人呢？” “哟呵，这会儿叫上金兄了？爬远点哦，没你这么个小弟。” 金玉堂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事实上双方本来也不用给什么面子。 家中都是有九境兜底的存在，东洲什么情况彼此清楚，中州的局面也早就撕破脸皮。 这不，去年上面的还差点打了一架不是。 啧啧，传灵石，唤灵石，藏得真深，心也够脏。 莫代泽笑容逐渐有些拉不住了，但只做片刻调整，便再次笑道：“跟你赌东州的一个人。” “这个人你认识。” “他叫苏良。” 金玉堂的笑容也一点点敛去。 “我赌他接下来三个月内会死。怎么样，你要跟跟看吗？” “呵呵，怎么 现在莫大公子都开始耍起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王林东呵呵一笑，再次接话。 这次莫代泽搭理了他。 “王林东，你也想掺和进来？” 王林东生得贵气，身价更是贵不可言。他们王家算是整个中州的商脉。 当下将手搭在桌上，身子前倾眯眼笑：“试试？反正我王家家大业大，不败点真不知道这日子咋过。” “我说过，赌上所有。”莫代泽同样生得极好，儒雅气质十足，但那双眼神总让人觉得阴冷至极。 “你也配？”金玉堂没有再沉默， 接过话：“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人...但还是那句话。” “东洲是你能掺和的？” “你怕了？”莫代泽敲敲桌子，微笑道：“没事，我就提一提。” “你赌不赌都没关系。” “反正...他会死。” 兴许是莫代泽说得太过自信，金玉堂心中有了点想法。 “金哥，跟他赌。无非是搞些下三滥的手段嘛。苏良这个人，我去查。” 王林东一拍胸，表示责无旁贷。 金玉堂却是白他一眼：“知道去年东洲又出了一名天骄吗？” 在场许多人皆是一愣。 说实话，东洲的天骄，除了洛子晋，其余的真没什么看头。 他们这些人哪会关注。 “就是这苏良？” 在场的人都不傻，瞬间便联想到这一层。 “能有多天骄？” 有一人冷不丁问了句。 莫代泽接过话，眼神依旧落在金玉堂身上：“一年前是五境中期。” “一招压制一位六境中期的修士。” “如今又一年过去，却二十不到。” 包间众人有些沉默。 他们不会说出‘东洲的六境能有多厉害的蠢话。 实际上，由于东洲境界只能到六境，同境之下，就连中州的修士都要给几分面子。 那是真打不过。 可这样的人...莫代泽要他死？ “你是故意的？”金玉堂左思右想，还是没能想出他此行的目的。 杀苏良肯定不是莫代泽的意思。 想来是莫家一派也算出了苏良这个变数，想要在东洲事发前先一步按死... 但没理由让莫代泽这个蠢货来找自己，再闹上这么一番。 在场的都是什么身份背景？这话瞬间就能传递上去，当作九境博弈的讯息。 想干嘛？ 引他东洲？然后杀了自己？ 没这么蠢吧？ 他可是独苗嫡孙。 中州没有人能够按住那时候彻底癫狂的金断玄，这是中州第一刀修、第一杀力的牌面。 “我可以接。” “不过，赌注不够。”金玉堂指了指王林东：“我这两个，你就一个。” “这简单。” 柳莫愁像是早有预料，上前来：“再加上我可够？” “怎么，柳大公子还有闲心来争这些？你们柳家少家主的争夺就这么有把握？” 王林东专挑人痛处使劲钻：“还是说这就已经放弃了？” “我说也是，你那妹妹比你看着顺眼不说，还得人心，懂事理，不如干脆点让了算了。” 柳莫愁眼皮一跳，沉默少许，回击道：“是啊，我柳家对少家主的选拔一向重视，不像某些家族，只要带着长嫡二字，阿猫阿狗也能往上坐。” 王家，自古嫡长子，嫡长孙继承家主，例外极少。 王林东也不恼，抚掌一笑，讥讽道：“这么严格也没见柳家登顶过中州城世家首席位啊？” “我们王家不才，祖上也是有那么几次的。” “当然，如今你们柳家靠着莫家，当条狗也能勉强算半个席位吧。” “桌子底下也可以设席嘛，没人抢。” 两边的人几乎每次都会掐架骂娘，属于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往日里骂得最狠的金玉堂如今却没怎么说话，反倒是阻止了事态升级，示意王林东安静。 “赌注再说干脆点吧。想要什么。” 莫代泽眼皮一抬，有些漫不经心：“什么都可以要。” “那我要你命也行？” \"我若输了，拿走便是。\" “呵呵。” 金玉堂没顺着话说下去。 即便双方明面上撕破了脸皮，但在东洲事变前，没有谁愿意率先动手。 后发才制人。 给这么一个借口由头，那是傻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谈不拢就算了。” “好，那我就只说了。我若赢了，你们要到柳莫愁的手下做事一年。”莫代泽总算是图穷匕见：“且帮他成为柳家家主。” 金玉堂还未说话，王东林听罢摆桌子撂挑子：“他也配？！” “没了？” 莫代泽微笑：“结束后你们二人雪藏百年不出世。” 金玉堂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二十年后，将是第一域发起的第二十届仙缘盛会到来。 每一域七境到九境的首席名额，只有一个。 放眼整个中州，他金玉堂绝对是有资格竞争这一席位的人，且优势很大。 至于王林东...首席谈不上，但入席资格是板上钉钉，但最终结果谁也不好说。 还有二十年呢。 “你这目光考虑得真长远。” “可以，若你输了？” “你提。” 金玉堂点点头，望向王林东：“你先来？” 后者颔首：“你们二人跪在中州城城门口，磕头三万万吧。” 金玉堂一愣，随后竖立大拇指。 “这个好！” “我看行！” “俺也一样！” “就磕头六万万吧。” 莫代泽与柳莫愁有点犹豫，但也仅是片刻。 “好，那就立天道誓言！” 第273章 南溪剑宗宗主，大婚 “阿嚏！” 苏良连打三个喷嚏。 鼻子一抽，苏良挠头，喃喃自语：“陈姑娘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不能吧？” “好像能。” 跟个二傻子一样乐呵半晌后，苏良有些小小的忧愁。 荀师伯大婚，送点什么呢？ 灵石...不缺。 法宝...自己有这玩意儿吗？ 秘籍...总不能把无名呼吸法给出去吧？ 愁人。 偏偏大婚对象还有陈姑娘的师父，敷衍不得。 否则按陈十一的说法：随二百意思意思得了。 苏良坐在一处台阶上，往来弟子频频打量，女子驻足甚多，男子嘀咕不断。 前者多是颜控，后者...听关门弟子王小灵说，那大名鼎鼎的苏良来了，都想见识见识什么模样，是否像传灵石的投影那般。 这一看，好嘛，比投影还帅。 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一些陈怀玉的暗恋者心碎一地。 这怎么争？争个屁...晚上回去梦一梦得了。 “苏良？名字不错。” 声音带着沧桑。 苏良一回头，便瞧见了一位老妪。 神念落下，竟没什么信息折返。 这可不寻常。 宋苑心中一顿，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多了些诧异：“你的灵念...似乎有些特别。” 苏良一愣。 第二次，这是他第二次用神念探查时被人察觉出异常。 第一次是沐姐。 “别紧张，老婆子我就是活得久一点，对这些东西敏感一些。” 宋苑来到苏良身边，后者瞬间起身。 下一刻，天旋地转。 再回神时，已是一处山顶。 这是什么咫尺天涯？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苏良拱手行礼。 宋苑则抬手上下挥了挥：“莫拘束，莫拘束。老婆子我就瞧瞧你。” “怀玉那姑娘，老婆子喜欢。” “既然你也喜欢，想来我们还是能聊到一块儿去的。” 三言两句间，苏良不仅没了拘束感，反倒是脸色一红。 看来是陈姑娘师祖一辈的人物了。 说不得...是李思渺这位紫明剑皇的师父... “不错不错。离近些看，要比方才在云端上打量时还要俊，配得上怀玉。” “嗯，修为也...嗯？” 一直没怎么注意过苏良境界的宋苑忽地上前两步，一把握住苏良手臂，有些不确定道：“别动别动，老婆子我再瞧瞧...” 少许，当她真的确认这位十九岁的年轻人是五境巅峰且气息极稳后，半晌没说出话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最后，她问了这么一句。 苏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本来想说打小就是丹药粉兑灵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苑也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失态，咳嗽两声：“不错。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扎实的修为境界，难得。” 话落，她发现自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 原本是想着叮嘱啰嗦几句，瞧瞧每次都能让怀玉在院子里守着写信的人到底是什么品性。 虽然怀玉最后只写成了两封，但是废弃的稿纸是一叠又一叠。 如今看来...值当。 “光说别的去。老婆子宋苑，年纪大了就话多，怀玉去她师父哪里，闲着没事找你唠叨两句。” “我懂。” 苏良秒回：“前辈是想看看晚辈的品性如何。” 就这么水灵灵地扯出来了？ 宋苑眼里再加些满意。 不端着，也不掖着。 这样的人差不到哪去。 ...... “师父。” 仍旧在房内叽叽咕咕讲话的曲茵与李思渺，被这一声唤给打断。 陈怀玉悄摸着踱步进内。 原本是想到门口吓她一吓。 可这晌时已至，也不见两人有动身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进来咯。 “怀玉？是怀玉吗！” 李思渺话头戛然而止，猛地一回首，连带着头顶的发饰一阵晃。 曲茵同样看来。 陈怀玉三步并两步，来到李思渺跟前，却是有些说不出话。 师父真好看。 李思渺一瞧见她那眼神，心中瞬间明了，有些得瑟道：“如何，师父好看吧？” “好看，师父全天下最好看。” “嗯...过来。”李思渺一顿：“靠近些，那么远做什么。” 远吗？不远的。 就隔着两步。 但李思渺觉得有些远。 明明，也就快两年没见着。 即便是两年，对于修仙者而言，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 但为什么...她方才瞧见后，情绪就有些失控呢。 “怀玉，陪你师父说说话，我去安排后面的行程。”曲茵起身，腾出时间与空间。 她自然是能够留在这里听着的。 毕竟陈怀玉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但没这个必要。 她太了解自己的师妹了。 曲茵刚走，李思渺忽然流出两行泪来。 堂堂的紫明剑皇，突然哭了！ “师父？”陈怀玉有些慌，取出一块洁白手绢，小心地擦着泪。 “没事，没事。师父是高兴。” 李思渺边哭边笑：“这是高兴的眼泪...怀玉你啊...以后就是少宫主咯，师父高兴，这不顺道成婚，就...更高兴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或者说自己都分不清在说些什么。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怀玉抿着嘴。 李思渺没说话。 “我知道...”李思渺低语一句：“怀玉...我明明知道...但我依旧让你去了那试炼...” 陈怀玉嗯了一声，小心地抹去眼泪，轻轻笑着，怕伤到自己这位顶好顶好的师父。 “师父...你翻过我的信。” “我又何尝没有翻过你的箱子呢？” “我都知道的。” “没事的，凡事总有代价...师父别哭，哭花了妆，我可不会补的哦。” ...... 早早准备好的四十九艘战船，连横排开，自南溪剑宗山脚下起，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开往玉楼宫。 即便是传送阵法稳定，能够支撑起横渡虚空，但对战船自身的要求也是不会低的。 南溪剑宗这次算是拿出了好些家底。 不过没关系。 没有人会说什么。 都愿意。 这一日，南溪剑宗宗主大婚。 第274章 风起 苏良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偌大的一艘战船中，只有陈姑娘与他，还有...许久未见的傅师叔。 “哎，你手好白哦，跟我一样哎。不过我觉得太白了也不太好，不太健康。” “哎？小师侄你快看，她手跟我差不多大小哎！不对，要比我小一点点。” “喔喔！小师侄你过来，她这里的腰软软的，你来试试！” 傅箐像是个好奇宝宝，将这位小师侄的意中人检测得那叫一个仔细。 半晌后，傅箐才是满意点头道：“怀玉姑娘，以后你要是跟小师侄儿成了亲，结为道侣，他敢欺负你的话跟我说。届时你也是我的小师侄了，我就不会护着他啦！” 陈怀玉大脑放空，支支吾吾。 若不是她通玄的感应能辨明人的真性情，怕不是觉得眼前这位身着浅绿衣裳的女子有什么...特殊癖好？ “荀师伯怎么突然让我给他做什么伴郎童子？这哪里来的点子？” “咦？小师侄你不知道啊？这是你陈师弟提出来的。掌门师兄听后觉得还行，恰巧你人又在玉楼宫，索性就你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玉楼宫？” “也是你陈师弟说的。”傅箐感慨一句：“小师侄的师弟，真是热心肠。” 苏良目光幽幽。 他总算是想起陈十一的灵傀自带定位。 “确实是好师弟，回去后一定好好感谢。” 远在南溪剑宗的陈十一后背莫名有些发凉。 “不过小师侄，你知道吗，宗门最近会有大动作了。”傅箐突然靠了过来，悄悄说道。 “掌门师兄最近派了好些人去魔域山脉，且我这次回来瞧见他神色好累的。” “我想...是不是魔域山脉那边出岔子了？” 还是那句话，傅箐只是性子软糯，并不蠢。 了解更多内情的苏良则沉默应对。 这么快吗？ “结合小师侄你之前的遭遇，山那边的魔族，感觉有些想卷土重来的征兆了。压抑上万年...”傅箐罕见地有些紧张：“小师侄，会死好多人的...” 苏良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傅箐便‘呸呸呸’三口，“不行，掌门师兄大喜的日子，说死字好不吉利。” “唔，小师侄你就当没听见。诺，吃甜糕。” 随手一翻，就是好几种糕点。 “怀玉姑娘你也尝尝，可好吃的。”傅箐一点也不吝啬。 陈怀玉莞尔一笑，对于这位苏良在信中提及过的可可爱爱的师叔，颇有好感。 想来也很难有人会讨厌吧？ 苏良写给她的信，已经看过了。 “师叔，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苏良捏住两块糕点，打消傅箐‘小师侄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我给你换其他的’这种念头。 然而... “好吧，去吧去吧。小怀玉你吃这个，这个糖果子可好吃了。” 才喊了几声怀玉姑娘，现在就叫上小怀玉了？ 苏良哭笑不得。 这个师叔啊。 不过他也没有扯皮，当即起身，来到甲板上。 有两人早已原地等候。 “见过傅长老，孟师伯。” 傅秦并不与自家师父同属一届。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出来了呢。”孟临打趣一声，花白的胡须被他薅来薅去。 苏良讪笑：“哪能。师伯有命，不敢不来。” “行，那我也不跟你整那些虚的没的...”孟临组织了一番语言，布下阵法，随后斟酌开口。 “小良，接下来我话没说完前...你...不要激动...” 苏良眉头皱起，心中突然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 “师伯...跟我师父，大兄有关吗？” 孟临一怔。 一旁的傅秦也沉默。 苏良眼皮一耷拉。 场面瞬间安静。 “你这孩子...别多想，是有关，但是没多坏。” 苏良情绪瞧着稳定，率先打破沉默，再问道：“师伯，我师父与大兄，是不是在魔域山脉没了消息。” 孟临长叹口气：“你这孩子，果然是极聪慧的。” 也是啊，苏良要是不聪慧，又怎么能在那十年间骗过了几乎所有的人。 但，心思这么深，真的好吗。 他才十九岁啊。 “师伯，是什么时候？” “八个月前。” 苏良瞳孔一缩。 “虽然目前魂灯未灭，但好几次...飘忽不定。” 孟临揉着眉心：“这件事，消息被封锁得很好，知道内情的，要么就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要么...同样留在了魔域山脉之中，没有一个出来。” “为此我和师弟已经愁苦了大半年。” “今日是师弟的大喜之日，我本不愿跟你讲这些，但你是这些年接触过东洲突然冒出来的魔族最深的人，也是得了萧风老祖传承之人。”孟临深吸一口气，再道：“小良，你消失的这一年，我们查到了很多东西。” “你的师妹，玉清月...遇上了你曾经提及过的扫荡人。” “就在半年前...在‘巧合偶遇’你五师弟顾子安之际，来了这么一位扫荡人。” 苏良缓缓捏拳，努力平静：“结果呢。” “没死。” 他微微松拳。 “但...逃进了魔域山脉。”孟临神色沉重：“或者说，这一年来好些天骄都消失在魔域山脉，除了东洲南部，竟还有其他三部。” “隔着万万里，消失不见。偏偏都留有线索，直指魔域山脉。” 孟临顿了顿声。 “它就好像...会吃人一般。” “东洲天道的清算，怕是要来了。” “我们已经秘密发函给其他三宗，下个月，我会带走全宗一半的六境战力，其他三宗同样如此。” “师伯想要我做什么。”苏良发现此时的自己耐心有点差。 “小良...我们若仍旧一去不返，你便去思过崖底，求那位前辈。” “也就是...” “你口中的沐姐。” 第275章 云涌 东洲西部。 北斋书院。 “师父，院长让您过去一趟，商量此次的魔域山脉一行...” 静心打坐的丘嘴角带笑，淡然回道。 “知道了。” 小心维持着神态动作的丘难掩内心激动。 七百年！ 整整七百年！ 从一开始在东洲从东躲西藏恢复实力，再到渐渐聚拢其他几位使魔不断站稳脚跟，一步步蚕食，一步步往上爬，推行着东洲大业！ 推动着整个神族的复兴伟业！ 东洲只是第一步，却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一但大业成功，那么神族将会再度归来，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统御亿万种族，再开盛世！ 而它也将被记录在案，成为不朽。 所有谋划与推动如今就快要大功告成，怎么能够不激动呢。 ...... 东洲与中州的接壤处。 整整二十道身影接连落下。 “这境界压制着实让我有些难受啊。” “这点难受你就受不了？那不如现在就掉头回去，柳公子肯定大大有赏。” “呵呵，抱怨两句也不让？” “随你，到时候别掣我的肘就行，苏良这颗脑袋，一定要别在我的裤腰带上。” “我呸，你一条疯狗也配摘下这头筹？乖乖在外围打掩护，别来耽误老子！” “你算什么东西？拿把刀很了不起？” 众人是谁也不服谁，直到为首的一位光膀子大汉高喝一声：“都他妈闭嘴！” “再嚷嚷老子将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原本吵得火热的众人顿时偃旗息鼓。 在场二十人，十人来自柳家，十人来自莫家。 而这出声的大汉与他们这些门客，身份判若云泥。 莫如晦的第二位玄孙，莫代泽的亲二哥，莫代云。 七境中期的顶尖武夫！ 到了七境，每一步的跨度都是极大的。 莫代云一脸的横肉，长得跟莫代泽没有半点兄弟相，凶神恶煞的。 “都听好了！我不管你们谁能摘下苏良的脑袋，两个月时间一到，他没死你们就去死。” 剩下的人沉默。 莫代云是个疯子。 他们这些七境都知道。 若在中州，普遍都是七境后期修为的众人可以不以为意，大不了去投靠‘天机断玄’那一派就是。 可在东洲这修为境界蛰伏的情况下，身为顶尖武夫的莫代云就有些恐怖了，更何况还有莫家底蕴在。 ...... 中州，观星殿。 “我说梦天机，你当真不管？” 金断玄泼皮作态，一屁股挡在人殿门口，一身破烂道袍不知道去那个街巷捡来的。 “我孙子可是你扯进来的！老子将他雪藏至今，就是为了仙缘大会，要是黄了我跟你没完！” 梦天机淡淡瞥他一眼：“感情我那些酒都给狗喝了是吧？” “...一码归一码，哪有混着算的。” “行，你把酒吐出来，我帮你算算。” 金断玄往后一躺，四肢拍地，口中叫唤：“我不管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明白回话，不然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 哪里像是活了上万年的人呐。 “哦。”梦天机起身。 金断玄仰头。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说罢，身穿观星殿殿主袍服的梦天机大袖云动，起身要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今天第一域有人来。” 金断玄一拍脑门，一个鲤鱼打挺：“我是说你今天怎么穿得跟个正事似的，倒是忘了那些腌臜货又要来找骂。” “这次来的人有点特别。” “能多特别。” 梦天机微微一笑：“特别想要你我的命。” ...... 东洲东部，丹城。 “金哥，咱真不带点人手？我爹已经打听清楚了，对方有二十人！” “妈的，说最多不超过二十人，他就当真往二十人排！还都符合条件...” 王林东面容有些愁苦。 金玉堂斜睨一眼，拍了拍他的背：“怕什么，有哥在。” “话虽然如此...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这不还有你吗？大不了我打十五个，你打五个。” 王林东甩出一把折扇：“我是文官，不善打架。” “这倒是。”金玉堂点头：“没事，那我全包了。” 折扇摇动，略微缓解一些焦虑情绪后，王林东再问：“金哥你跟我说实话，当时我要是不出风头，是不是就不会搅进来了？” “这倒是。” 金玉堂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怎么，你爹没找人给你算算此行？” “算？怎么没算？”王林东面容更加愁苦了。 “我爹原本是要打断我一条腿的，不过我爷爷拦下了。” “那你爷爷对你挺好的啊，你以前不说‘他这个糟老头子最严苛’了吗？” “好个屁！他说干脆点，两条一起打断！” 金玉堂噗嗤笑出声来，连拍王林东三下肩膀：“亲爷爷，绝对的亲爷爷！” “金哥你收敛点...那金哥你这边呢？按照你爷爷和梦殿主的交情，肯定给我们这次算过了吧？” 王林东一脸希冀。 “巧了，还真算过。” “快讲讲，是大吉还是大大吉还是大大大吉？” “那必然是...逢凶化吉。” “这是金哥你自己算的吧？” 王林东一拍脑门，自然不会相信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梦殿主会给出这样的评价来。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金玉堂大笑一声，随后朝前跨步：“行了，我们到了，先把你那些问题都收一收。” “放心，有我在，没意外。” 院门被敲开。 陈通通开门。 ...... 南溪剑宗。 迎亲回宗后的第三日，被定为正式走流程的日子。 主要是排场太大，又亲自去接人，来回总要耗费些时间的。 “我怎么觉得跟上次来的时候不大一样了？” 陈怀玉站在苏良身侧，打量着眼前的南斋小院院门，有些好奇。 苏良神情恍惚，点头道：“是不一样了。” “谁啊？” 就在这时，院门被别开一侧，趴出个小脑袋。 “三师兄？！” 方归眼前一亮，那一黑一紫的眸子中满是激动。 可不等苏良回答，他便缩了回去，扯开嗓子向内喊道：“念姐姐！快出来，三师兄回来了！” 呼~ 似一阵风。 秦念越过院子。 院门被她扯开，胸膛微微起伏，朝门外望去。 大眼瞪小眼。 秦念抿起嘴唇，半晌没说话。 陈怀玉悄悄往一旁站了站。 苏良则是缓步来到她跟前，抬手比划了几下。 “好像长高了点？” 秦念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师父…我...我踮着脚呢。” 手中还握着擦桌布的秦念踮起脚尖。 从不知不觉，到后知后觉。 第276章 我不介意再给你打碎一次 恍恍惚惚，庭院中的青竹绿了又黄，嫩了又衰，反复二年矣。 苏良坐在院中，陈怀玉端坐一侧，秦念这会儿倒是显得紧张，手脚无处安放，唯有屋内吃着外卖的方归最得自然。 “剑练得如何？” 这属于是没话找话了。 苏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自己也是第一次当师父。 “回师父，练得还行。” “哦...” 没了。 他不说话，秦念也不说话，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苏良不说话是因为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在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家师父许久不见后通常是怎么做的。 而秦念不说话是因为陈怀玉。 原本是有好些话想问、好些话想讲，但在这位被自家师父当着大半个东洲的面说喜欢的女子面前，她有些...拘束。 是师娘啊... 而陈怀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嘴角含笑。 正所谓旁观者清。 她现在反倒是最明白的那一位。 “许久不见，你就说这么一句？”陈怀玉替秦念帮腔，但也点到为止。 “啊...倒也不是。” 苏良组织着语言，半晌后，他朝秦念挥手。 “靠近些来。” “离这么远作甚，我有这么可怕吗？” 秦念踱步上前。 她倒不是怕师父。 而是对师父领着进门的师娘...有些拘束。 虽然当初金莲会时，这位生得极好的女子好说话得很，但万一现在身份一变，又不好说话了呢？ 秦念到底是吃过苦，下意识地存着防备。 “之前你大大方方，如今却有些束手束脚了。”苏良打趣一声，随后抬手。 一抹绿球浮动，缓缓落于秦念脸颊上。 那道深入皮层的狰狞疤痕，被一点点抹去。 苏良拍拍手：“对咯。之前想找丹药帮你治治的，但品级低的没有，太高的你又承受不住，现在倒是好了。” 只觉得脸上淌过一阵暖流，秦念以手掩面。 平日里那有些膈应的感触，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你小师叔那干饭的劲头来看，这两年想来过得还是不错的。”苏良微微揉了揉她的脑袋：“改天瞧瞧你的剑法，后天是荀师伯正式娶亲的日子，我们小莲峰得做些准备才是。” 秦念没怎么听清，反复摩挲着脸颊。 半晌后，她忽地直愣愣抬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师父...您是不是怕我脸上这疤不好看...后天去给掌门贺亲时...” 咚~ 苏良双指成曲，轻轻叩在她脑袋瓜上，发出一道脆亮声响：“胡思乱想什么呢？” 秦念有些出神地望着他。 苏良无奈，这次重重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好气道。 “哪有当师父的会嫌弃徒弟的道理。” “至少...” “小莲峰没有这样的道理。” ...... 思过崖底。 沐晓晓手指绕圈，卷起发梢，靠着秋千，显得漫不经心。 在她身前，有一团金光不断跳动，试图腾飞，可就是起不了身。 “沐晓晓！你这是何意！” 金光忽地一凝，再幻作人性模样，声音虚幻又沉重，像是关山夹带着河流，既潺潺，也重重。 “我是天道化身，天道意志的代表，可知道你现在这般行事的后果？！” 话虽说得厉害，可沐晓晓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 她在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 就是想着苏良这个小家伙是今天来看她，还是明天来看她？ 天道化身有些着急了。 此次祂现身，原本是想要顺着魔域山脉的变化提前布局。 但万万想不到，眼前这女人做事竟如此离谱，完全随心所欲，没有半点道理可言。 东洲天道自救，五个变数便有五道化身。 天道化身没有说谎，祂确实选中了苏良。 可祂何曾说过只有一道化身？ 以天落子，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东洲的五个变数，祂都有选中。 所以，洛子晋会觉得魔域山脉的深处有东西在呼唤他，苏良会如此顺风顺水，陈怀玉能够在试炼的最后关头觐见其身，还有...方归这不被天地所容的存在才能顺利抵达南溪剑宗。 但，沐晓晓...祂好像不应该选择。 没错，天道化身，竟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选择那半个变数的陈十一！ “你好像有些着急？”沐晓晓忽地回神，目光淡然。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天道化身有些急了。 沐晓晓转动着的手指一顿，再轻轻一弹。 啵~ 虚空变得扭曲，好似水波镜面。 轰！ 一道幽蓝光贯穿虚空，顷刻撕裂出一条路来。 天道半身挡在了路上。 于是，祂被撕作两半。 这条路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不断延展，朝思过崖最深处而去。 数息后，传来一道巨大声响。 轰隆！ 思过崖震动不已。 兴许是觉得有些晃，沐晓晓单手撇了撇。 那条幽蓝的路也就此被她撇开，再缓缓消散。 天道化身崩碎的金光再次凝聚。 祂有些气急败坏：“你别把天惹急了！” 沐晓晓目光瞬间一冷。 天道化身悄悄后退半步，似乎还伴随着咽了口唾沫：“你...别欺天太甚！” “当初我跟你说过，我只是借用那东西，事后会还。”沐晓晓声音变得清冷：“也正是因此，我才答应看管这半道本源，一看便是万年。” “可如今你却要告诉我，本源归位后再等一个万年？” “怎么，是觉得现在的局面已经被你完全掌控，可以开始过河拆桥了？” 天道化身就要开口解释，可沐晓晓没给祂这个机会。 “我话说完前，再敢蹦出一个字，我立刻一掌将你捏碎，再把这半道本源打散千万道。” 天道化身后悔不已。 果然，沐晓晓虽然不是最大的变数，却是让祂感到最害怕的存在。 即便是苏良体内的大恐怖，也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 “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些？让你起了轻慢之心？” “还是说...你当真觉得那域主的权柄对我来说诱惑力极大？” 沐晓晓抬眼，懒得看祂。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你怎么算计，我都不所谓，但这话我只最后再说一遍。” “我若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你这没了成仙路庇护的天道...” “我不介意再给你打碎一次。”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沐晓晓忽然眼神后瞟，微微沉默后，摆摆手。 “累了，滚吧。” 天道化身瞬间消失。 第277章 有话说 走在思过崖道的苏良忽地脚下一个踉跄。 什么动静？ 地面震颤，却又很快恢复。 苏良脚步加快。 轻车熟路地见过守门长老后，一路直入。 待再次瞧见那一袭青衣和通天秋千后，他心中安定。 先前那般动静，还以为沐姐在发脾气呢。 沐晓晓靠在秋千上，扫了扫苏良，随后移开目光，随意道：“舍得回来了？” 苏良瞬间领悟，屁颠屁颠地来到其身后，也不用人催，便开始推起秋千来。 “沐姐哪的话，我可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无时无刻都想着早日回来见沐姐的啊！” “哇，沐姐这么久没见，依旧这么好看！” 秋千荡起，崖底的风声静悄悄地打了个旋儿。 沐晓晓如瀑长发披在身后，今日并未扎起。 其实本来她也不会扎这些东西，奈何当初这小家伙非要给自己露两手。 “哦？有这么想见我？” 沐晓晓声音平静，背对着苏良也瞧不出喜怒哀乐。 察言观色失败，启动备用方案。 “千真万确，可是想念得紧，这不第一天回来就来看沐姐了！我还带了礼物！” 沐晓晓默了片刻，向后扬了扬手。 明白什么意思的苏良瞬间停下手上动作，稳住秋千，来到沐姐身前，半蹲着捶着腿，嘿嘿嘿地笑。 原本心情不怎么好的沐晓晓嘴角微微上扬。 她伸出手，露出一节白如玉的小臂，掌心向上摊开：“什么礼物。” 苏良忙不慌取出东西，递了出去。 沐晓晓神情愕然。 显然是没有料到。 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也不是神兵利器，而是一大堆普普通通的甜点。 沐晓晓挑起一串五颜六色的糖葫芦，翻转着打量，再晃了晃。 “沐姐你可不知道，这东西瞧着简单，但实际学起来还是蛮复杂的...”苏良捧着盘，一一介绍着上面的甜点：“这些都是我从傅师叔哪里学来的，嗯...但没师叔做的好吃。” “沐姐你先尝尝，不合胃口我再改。” 沐姐喜欢吃甜的，这一点他一直知道。 沐晓晓看了看手中的葫芦，又看看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朱唇一张，咬下一颗。 嚼嚼嚼。 “太甜了。” 沐晓晓平静地给出自己的评价，再挥挥手：“行了，放一边吧。” “好嘞！” 苏良找了个地儿，细心搁下后，又折返回来。 “有话想问？” 沐晓晓后仰伸展，完美身材展露无遗。 苏良挠挠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沐姐。” “见到你师祖了？” 原本准备循序渐进、旁敲侧击的苏良双眼瞪大。 沐晓晓懒懒地看他一眼：“怎么，你这般聪明还猜不到？” “既然我现在承认了。” 她突然站起身来，比苏良高出一个头的她俯视着，“如何，怕不怕我啊？” 苏良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后，他越过沐晓晓，来到那通天秋千跟前。 第一次的，没有许可地，一屁股坐下。 “沐姐，我坐会儿？” 沐晓晓回头。 在她眼前。 一道小小身影渐渐与苏良重合。 当初，第一次瞧见这秋千的苏良兴奋极了，扯着自己的裙摆一个劲儿地求：“姐姐，我可以坐坐吗？” 真是怪了。 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自己，竟然会记住这么一段回忆。 沐晓晓眼帘垂落，轻喝一声：“让你坐了？起来。” “后面推秋千去。” 苏良一个蹦跳起立。 “好嘞！” ...... 南斋小院中，经过一整天的相处，秦念渐渐地找回当初的感觉，在陈怀玉面前也不那么拘谨了。 至于方归...他如今的性子可开朗得很。 被荀远道以秘宝遮掩了紫色眼眸后，他很快就在秦念的带领下，与许多年轻弟子打成一片。 这里的打，是打架的打。 秦念找寻目标，方归扮猪吃虎。 谁也没有想到，被苏良舍弃掉的开盘生意，如今被他徒弟又重新拾了回去，师弟还当着打手... 各种暗箱操作。 至于为什么没被发现...陈十一功不可没。 这小子才当真是想钱想疯了。 他当初跟苏良说的将他那些开盘的路子接过来，是没有一点虚晃的意思，而是真真正正就想这么干。 如今可好，算是给他找到突破口了。 宗门外有良商，宗门内有秦念。 一时间，他的灵傀大计进展猛烈。 方归好奇地打量着陈怀玉。 这位姐姐当真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了，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好看！ “师娘你是不知道，师父他人可好可好了，当初...” 后面说什么没听清，每次只要秦念以师娘二字起手，陈怀玉多少心中是要颤一颤的。 秦念瞧她这模样，每次也越说越上劲儿，动不动就师娘师娘地喊，像是要把白天的腼腆全都抵消。 方归看得是津津有味。 直到一阵清风拂过。 苏良来到秦念身后，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白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几句话，现在你倒是跟嘴开了瓢似的，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这算是解了围。 陈怀玉起身，对苏良问道：“完了？” 后者点头：“见完了。” “那...你跟我出来。” 对于陈怀玉忽然的邀请，苏良有些不知所谓，最后看了眼秦念，再轻敲她脑袋：“说我坏话啦？” 秦念委屈巴巴：“哪有...我可尽帮师父说好话呢...唔，师父不识好，早知道跟师娘讲你坏话了。” 方归眼睛眨巴眨巴。 苏良摸摸她的脑袋：“好好，错怪你了。” 随后他转身离开。 陈姑娘也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渐渐走远。 苏良三两步跟上，问道：“这是要去哪？” “嗯...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哎？” 隐蔽点的地方...什么意思？ 陈怀玉脸色微红，白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有话跟你讲。” 第278章 边关 “你要去魔域山脉？” 纯净月光洒落，竹影斑斓，身影幽幽，陈怀玉开门见山。 苏良犹豫片刻，点头：“是。” 陈怀玉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有些意外道：“就这么承认了？” 苏良笑了笑，忽地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你问，我不瞒。” 他怎么...牵得越来越顺手了... 陈怀玉面色微羞，手腕一动想要甩开，可苏良却是捏得更紧。 “陈姑娘想跟我说的话就是这个？” 陈怀玉眼神认真：“我也要去。” 苏良以双手捏握，小声道：“不去行不行。” “怕我拖你后腿？” 苏良摇头：“六境的陈姑娘，哪里会拖后腿。” “我只是先去看看，一有问题就会回来的。” “那有什么不能去的？”陈怀玉低头。 “紫明前辈她...看着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就为了这个？” 苏良摇摇头：“扫荡人的威胁还在的。” “上一次五人围杀我失败了，这次只怕会更凶险...要是知道还有个你...” “怀玉，我有些害怕。” “我有些...害怕万一...” 月光偏移，落在陈姑娘的脸上，白里透着红。 原来如此。 陈怀玉眉眼一低，酒窝浮现，刹那间，好似温柔了月光。 “好。” “我不去。” “那...” 苏良有些意外，还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女子踮踮脚。 感触温润。 她轻轻地吻了吻。 附耳上去，吐气如兰。 “我等你。” ...... 魔域山脉。 边关。 这是被遗忘之地，被放逐之地，同样是被诅咒之地。 城头上的鲜血红了黑，黑了红，反反复复，直至凝结成一道又一道厚厚的血珈，贴在满目疮痍的砖墙之上。 “宗老，那人又上先天擂台了。” 一袭棕黑长袍飘摇的中年男子望着对岸，听闻此话偏过头来。 半张脸尽数毁去的宗贤轻微点头：“知道了。” 前来禀报的汉子有些犹疑：“是不是...拦着点好。毕竟上万年来，他们是第一批进入边关的人，那男子天赋极高，至少道灵根兜底，战力也强得不像话...这样的人，宗老...” 陈宣点到为止。 宗贤眼皮一压，神情冷漠：“又如何呢？” “陈宣，我们在这里守了万年。” “这外面来的，才守了半年。” 话间沾着些怨气。 不多，但有。 陈宣同样听得明白，可略加犹豫后，还是说道：“可是...若那人说的是真的...我们也怪不到东洲头上去，宗老，您看？” 宗贤闻言沉默。 长久的沉默。 直到陈宣都觉得多半没戏时，这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才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体型壮硕的男子瞬间来了精神，挺起胸膛，大步离开前告谢一声：“多谢宗老！” 陈宣走后，这位老人才再度转身，站在城头。 千里长城，唯有此处最为凶险。 可他已经太老了。 即便他战力无双，两万年过去，多少也有些耗不起了。 “要不，再熬一熬？”老人低声呢喃。 原本，他是存了死志，准备在下一次邪魔攻城时来个玉石俱焚。 可那几位外来者却给了他一点点...足足盼了上万年的...盼头？ 动辄数千里的边关，是惊世手笔，也是那些违背盟约的人，实打实做出的一点贡献。 以东洲天道气运为载体，筑起长城。 气运不衰，长城不倒。 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甚至没有像样的名字。 这里，就叫做边关。 边关上空，每横移千里，都有一座通透灿烂的接天擂台。 这是先天擂台。 昏暗的天空下，一处亮起光昼，耀目得很。 这是第六城的先天擂台。 嗡！ 一道剑气瞬间划开天际，纯粹的白光映照四方。 紧接着一道如山黑影斜坠而去，速度极快，直到撞上远山方止，发出轻微声响，好似滚滚江流之中投下的一块小石子儿。 剑气太凶，杀得太远。 洛子晋白衣白袍，不避尘烟，头顶有光环浮现。 此番出剑获胜后，一道光华自那黑影坠落处升腾而起，最终缓缓落在他的头顶。 那光冠更加凝实了。 “呼——”洛子晋长出一口气，再抬眼远处：“继续。” 擂台两边，有无数看客。 其中煞气滔天的魔族占据大半。 而剩下围在城头的人族眼底大多漠然。 视线再转，便能瞧见一群与边关人族浑然不同的各州天骄。 他们正是消失的那一批人。 “哈哈，不错不错，总算来了些新鲜货。”一道滔天黑雾席卷上台，凝聚出的身形比先前那如小山般的魔族还要高大。 “唔，黑魔神族一脉的枭落场了，这下应该是要收尾。啧，可惜，老子还想上去尝两口的。” “万年来才送来这么个新鲜货，这般就没了，属实没什么意思。” 魔族讨论不断，说的都是些魔语，东洲的天骄听得是一头雾水，反倒是守城的人族窃窃私语，竟也用着相同的语言，彼此交流沟通。 作为连胜八十场的超级新人，洛子晋还是得到了一些特别待遇。 比如魔语的传授。 “洛子晋...名字不错，你死后，我就叫洛子晋了。”枭满意点头，随后自我介绍：“我叫枭。上一位吃掉的所谓人族盖世天骄，便叫枭。” “听说还是什么道灵根，碧落黄泉圣体的？” “不知道你又有些什么...啊...等不及了。” 浑身气势超过八境的枭在踏入先天擂台后，境界急速转低，被死死地按在半步七境。 枭咂舌一声，而后虚空弹冠。 比洛子晋头顶冠冕还要耀眼的光冠浮现。 它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随后，两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分别落入二人耳中。 “始。” 轰隆！ 四周瞬间筑起光幕高墙，规则之力形成牢笼，屏蔽了一切的外在干扰。 直到擂台上拥有光冠的人只有一位，或者有一人死去，这牢笼才会彻底消散。 没有什么调整时间，几乎在‘始’字闪动后，枭便动了。 身形幻化为一丰朗神俊的男子模样，脚踏雷霆，手捏霜火，脸上带着癫狂笑意。 “来来，我来瞧瞧你这血肉的剑术有多神？！” 第279章 先天擂台 纯白剑意洒落四方，即便隔着规则牢笼，也能瞧见那强得可怕的剑光。 枭半步七境。 大半年来，洛子晋同样跻身半步七境。 他平稳递剑，步伐轻盈，呼吸均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而枭则打得激进太多，对一些剑气甚至不管不顾，或者直接抬手去抓，手被斩断后也不恼，一甩便又是一条好‘臂’。 魔族天生有着自己的修炼方式。 黑魔神族，以肉身出名。 洛子晋周身没有什么剑域，甚至感受不到多少凛冽剑势，连同出招方式都有些缓慢。 但从始至终，都是枭单方面挨打。 他未曾退去半步。 “你的剑心，到底是什么呢？”枭再度以手硬抓剑气，被崩碎手臂后，大跳向后，眼中满是战意。 “好奇好奇好奇！能不能让我就这么吃掉啊！！” 枭抓耳挠腮，战意中夹杂着渴望。 好香，太香了。 它不就是被这人身上的香味吸引而来的吗？ 洛子晋始终一言不发，自顾自出剑。 枭见他不搭理，更来劲儿了。 “差不多了，玩这么一会儿，你的剑招剑术也就那样，有点意思的剑心藏着捏着的...既然如此，先送你去死。” 枭开始攻杀。 他舍弃了人形，重回本体。 那是一尊顶天大魔。 头生三角，额头处的格外张扬，遍体黑毛，好似一只长了角的猿猴。 若放在东洲，光是这样的身躯往那里一站，就能压塌虚空。 但在这先天擂台之上，没什么效果。 “来来来，我也跟你耍耍剑！”枭血盆大口一张，哮吼一声，随后它抬手后抓，双手扭曲，竟然活生生抽出了自己的脊梁骨！ “嘿...嘿嘿，让你开开眼...什么才是我们神族的剑法！” 剑法？ 不，只不过仗着那条八境巅峰大魔的脊梁骨瞎几把乱挥罢了。 先天擂台可以压制肉身，可以压制境界，但也仅仅是压制。 换言之，攻防都可以降，但血条就摆在那里。 嘣！ 先天擂台上传来巨响。 洛子晋以剑接‘剑’。 枭手中脊梁骨舞动地很是疯狂，乱抽一气，毫无章法。 但威力当真不小。 不过即便如此，先天擂台屹然不动，只是晃悠一下便稳定下来。 天空中垂落下更多的秩序链条，有一些落在擂台四周，有一些落在那脊梁骨上。 空无所依的擂台上，忽然起了裂痕。 虚空瞬间龟裂，好似蛛网。 洛子晋单手持剑抵住枭的脊梁骨，另外一手捏出一把纯白光剑来。 虚空塌陷的源头，便来自此处。 “你头顶光冠，比我的重。” “借我戴戴？” 枭瞳孔剧烈收缩。 洛子晋用力一扯。 纯白剑光化作一柄飞剑，抹开枭的脖子，再一个转身，彻底切碎喉咙。 光剑一旋，偌大的一颗脑袋就这样被他削了下来。 血如雨落。 可枭却是没死透。 没了头的他瞬间松开脊梁骨，胡乱地摸着破碎的脖子。 砸在洛子晋身前的头颅却是开始说话。 “头！我的头！！” 纯白剑光再回转，将这颗头颅瞬间切成细碎肉块。 洛子晋收剑，凭空摘下那顶光冠。 接触的瞬间，化作流光，落入他头顶。 轰隆！ 一道惊雷劈来，直指枭。 没了光冠，便不被认可。 枭气急败坏，捂着脖子，慌不择路地撞出擂台去。 光幕在光冠易主时便已然消失。 枭回到自家阵营后，被压制的境界与肉身再度苏醒，头颅慢慢长了回来！ 它目光怨毒地望着洛子晋：“我必要将你一口一口嚼碎了！” 同境打不过，自然可以在攻城时，仗着境界再来一场。 洛子晋没有理他，只是抬手挥了挥。 瞬间，对岸的魔族没了兴趣。 城头的人族中，除了东洲天骄松了口气，欢呼了几声，其余守城人皆是目光死寂，偶有一两位眼中闪光，却很快被遮掩下去。 没有希望的。 即便先天擂台上杀再多的魔，又有什么用呢？ 那九座大山屹立不倒，魔族是杀不尽的... 他们逃不了，也不能逃。 但...倘若不是没有选择，谁会想死呢？谁又会将这必死的命运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会死去，他们的后代也会死去，他们后代的后代同样会死。 无穷无尽，时至今日，已过万年。 盟约依旧刻在城头的那块石碑之上。 可如今，契约被单方面毁掉，它只是块石碑了。 守城人逐渐散去，但也没有完全散完。 有一队穿着统一铠甲的守城人留在原地，直到洛子晋在天道规则的护送下重返城头。 为首的七境巅峰队长面无表情摊手，掌心处有一尊刻着山海图的小鼎。 洛子晋摘下头顶的光冠。 一股吸力传来，光华瞬间被夺去，没入山海小鼎内。 半晌后，小队队长嘶哑着喉咙：“比上次多三天时间。” 洛子晋点头，轻道一声：“有劳了。” 小队队长闻言面色有片刻犹豫，而后转身。 可就在整队离开前，还是对洛子晋说道：“若你下次能彻底灭杀一尊八境巅峰的大魔...以后你自己就可以不再上擂台。” 顿了顿声，他再道：“或者，给你一个不用上擂台的名额。” 洛子晋再点头：“多谢。” 小队队长不再多言，领队离开。 而他们刚走，东洲的天骄们便围了上来。 “洛兄...辛苦了。” “洛兄，我们...真是没用...” “下次，让我去死吧。我一人换大家一日安宁，值得的。” “洛兄，下次我们去吧...你歇歇吧...” 众人目光中没有漠然，没有歧视，只剩下尊重。 洛子晋摇了摇头：“不能再死人了。” 众人顿时沉默。 君子洛子晋，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走吧，此次有三日，趁着这段时间多加修炼。” 洛子晋再道一声，率先离去。 众人默默跟上。 这里的世界与东洲差别太大了，信息量也太多了。 万年前的边关，东州的盟约，天道残缺的真相。 这么多的东西，一起挤进来... 他们是真的消化不过来。 直到回到了那方简陋的住所后，关上门，洛子晋方才抬起双手，默默打量。 他的手在抖。 握剑太久，蓄势太久。 第280章 七日 荀远道大婚第二日，苏良与陈怀玉缓步于宗内。 以苏良如今的实力地位，几乎算得上哪都能去。 偶尔遇见一两位门内弟子，都会恭敬着打招呼。 实力与地位的认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苏良将自己的家底掏了出来，散给同门师兄弟。 这一次宗门再无遮掩。 近两年的财富堆积，一朝散尽，仅仅预留一枚极品灵石用作日常开支。 真要精打细算起来，苏良已经将那十年间的偷偷摸摸还了个干干净净。 “你说的那位沐姐姐，当真好说话？” 这是陈怀玉第三次提起。 “沐姐性子外冷内热，只是嘴上不饶人，许多时候端得是霸气，但人可好了。”苏良没有丝毫不耐烦，细细解释道。 陈怀玉转头看着苏良，右手已经被他牵得肆无忌惮了，挣扎几下无果后也就随他去，毕竟也没什么好害羞遮掩的，再有一两个月，她便十九，他便二十。 要真是羞得不行，当初离开南溪剑宗时她就会冲上去捂住苏良的嘴了。 只不过师父说多少要矜持一点...嗯，反正说的也只是一点。 莫名其妙地，陈怀玉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场景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热就亲上去... “你脸有点红哎？”苏良明知故问。 “要你管！” 陈怀玉身躯微微摇晃，瞪他一眼。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越想越气的她一甩手，走在前面。 “哎哎，错了错了，下次不说了。” 苏良小跑一路追去。 “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嘛，想着转移转移注意力来着...下次准不这般说了。” 陈怀玉停步，回头再瞪一眼：“你安静说话。” 苏良一噎，悻悻然地挠挠头，悄悄道：“安静怎么说话...” “嗯？” “好嘞！” 陈怀玉抬起头，望向别处，绿树葱葱春花绚烂，女子忽地转身，那双生得极好极好的眼眸直愣愣地看去。 在苏良眼中，便是少女微跺脚，转身复转身。 “苏良。” “你...有多喜欢我？” 苏良神意跳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问这般话。 陈怀玉有些紧张，乃至于小毛病又犯：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轻捻着大红袖口。 她真的有些紧张。 四下无人。 苏良温柔笑道：“好喜欢好喜欢的。” 没有什么华丽词藻堆砌出的情深意切。 简简单单。 “陈姑娘是不知道，所谓女大十八变，当初你站在我院门前的样子，漂亮得让我不敢认。” “现在转念想想，真是便宜我了。　” 苏良感慨一声，上前两步，再度牵起她的手，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拳，小心又翼翼：“你当初信中说自己紧张就喜欢转指头的小习惯，如今看来是一点不假。” 陈怀玉咬着唇，半晌不说话。 他拍拍她的手背：“时间是太短了些...陈姑娘能否再宽容宽容？” 平平淡淡的时光并不多。 很多事情光靠喜欢也不能长久。 但爱可以。 ...... 大婚第三日。 整座南溪剑宗彻底热闹起来。 往来宾客寒暄不止，没有不开眼的选择此刻闹事，即便互相不对付，也只是冷哼两声互相走开。 李思渺原本是不想搞这么隆重的。 但荀远道坚持如此。 她等了太久，他心中有愧。 倘若不是南溪剑宗宗主的身份太过沉重，想来他们两人指不定在哪逍遥自在。 所以这场大婚极其隆重。 甚至出席了四位太上长老。 场面盛大，堪称千年来东洲大婚之最。 ...... 大婚第四日。 苏良来找人算账了。 “哎哎！干什么干什么！哪有不敲门就进人家的道理，我告你非法闯入民宅啊！”陈十一嚷嚷着想要赶人，可苏良是一点也不惯着，一个闪身来到一处暗阁之前，手段熟练地取出其中一物。 一枚储物戒指。 “五师弟啊，你这灵石储备是真好找，来来回回就放那么几个地儿，咋滴，怕我找不着啊？” 陈十一脸色瞬变：“三师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咱自家师兄弟，莫伤了感情。” “你还知道是自家师兄弟？良商那边，你出灵傀，抽走四成利润；怂恿我徒弟去开盘，自己暗中操纵，抽走五成利润；还顺手给我编排上了一个伴郎？说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三师兄你这话说的...什么利润不利润的，左右不过是些灵石，咱们商量着来嘛...”陈十一讪笑一声。 “哦？可以商量？” 陈十一拍胸脯：“咱哥俩谁跟谁！” “好，那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干的？” “...没有，就这些了。”陈十一眼珠一转，看向一侧。 显然他不怎么会撒谎。 “如此看来，那什么良粉后援团不是你的手笔咯？”苏良眯眼笑，顺带着晃了晃手中储物戒。 “三师兄当真是一语道破梦中人，确实还有这么一件事！本来想着给三师兄一个惊喜来着的，嘿嘿。” “收会费...亏你想得出来。” “你就这么缺钱？” 陈十一摸摸鼻子，无奈道：“三师兄你还不知道我嘛，这花钱跟流水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啊？” “哎哎，三师兄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明明花钱也很快...” 苏良皱眉：“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还有事儿没，再想想。” “没...了吧？” “想好了，就一次机会了奥。” “......” 陈十一‘恍然大悟’：“之前不是构思了一本小说嘛，没想好怎么发展，后来灵光一现。” “您猜怎么着？” “你这什么口音？” 陈十一一拍大腿：“我当下就把三师兄你给写进去了，起了个书名叫《我的师兄有点神》，如何。” “...会起名。” “向来如此。” “你当我夸你呢？！” “那我就当三师兄夸我了。” “赚钱吗？” 陈十一一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个真不赚。” 苏良没说话。 “算了，聊点正事。” 随手将戒指抛给他后，苏良开始言归正传。 ...... 南溪剑宗第五日，苏良原本是打算去见一见二师姐，可陈十一告诉自己二师姐破开了六境，正在稳固。 于是他留了一份书信，藏在二师姐出关后最喜欢去的那小山头。 那里有一块巨石，旁边有一道隐蔽阵法。 ...... 第六日，苏良与陈怀玉漫步小莲峰。 ..... 南溪剑宗宗主大婚七日，热闹非凡。 而在大婚结束后，苏良便挑了个微亮黎明，悄悄离开。 南斋小院原本只住着苏良，可现如今，多了一处偏院。 说是偏院，规模却是远超主院。 陈怀玉理所应当地住了进去。 不怕风言风语，说三道四。 苏良给她留了一封信，再三叮嘱要在他走后打开。 陈怀玉取出信，一点点折开。 “世人都说，情字难解。\" \"我还好，遇见的是你。” 女子心颤。 第281章 谁先死 边关。 “三日已到，出来吧。” 房门被推开，腐朽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响。 相较于当初刚到边关时的不客气，此时负责来催关上台的守城卒客气不少。 当然也只是对洛子晋如此。 天资极高不说，性情也很好，再加上先天擂台上的战绩卓越。 这样的人，倘若不是外来的，此刻应该已经爬到了他根本就接触不到的地方，说不得还能入定城军。 洛子晋脸色微白，从破旧床榻上起身，按照惯例询问道：“劳驾，最近可否有名为‘辛天逸’的跟我一般的外来人士，模样大概是...” “没有，走吧。” 这名守城卒摇摇头，紧接着打断后往外走。 不过没走几步，他便是有些犹豫回头，说道：“外面能来谁，我是接触不到的。不过这些天不再有外来者进入了，听说...这种情况从两个月前就停止了。” “其他城段，说不得有你要找的人，但要跨城段...难。” 洛子晋一愣，而后躬身道谢：“多谢。” 守城卒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只是一名四境前期的炮灰罢了，何曾得到过这般天骄的尊重。 但...终归是外来者。 洛子晋跟着他缓缓前行。 来到一处被黑雾飘荡游离的地界后停了下来。 此处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一小撮东洲天骄，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边关之人。 这一点并不难分辨。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死气，甚至有好些人瞳孔带着紫光。 东州的天骄们瞧见洛子晋后，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靠了过来，不断问候。 而一些边关之人也投来复杂目光。 倘若他们早一万年来换防，来支援...又岂会是这个待遇？他们...又岂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人不鬼，不敢活得太久，又不敢死得太快。 咚咚！ 一体型高大的男子登上台阶，站在高台之上，背对着黑雾，手中提着一盏明灯。 环视一圈后，他的目光在洛子晋身上稍作停留。 “今日，登擂台者连胜五场者，赏一枚明灵丹！且有资格参选定城军选拔！” 陈宣高喊一声，而后没有任何废话，提灯转身。 他迈入其中，身前的黑雾像是极其害怕那一盏灯光，纷纷避让。 原本今日陈将军亲自过来带队便不合常理，此刻更是放下这么一句重磅消息后就转身开路，想来是有着大动作的！ 一时间，许多人纷纷跟上。 而没有话语权的东洲天骄们，被强迫赶过去。 洛子晋走在最前方，默默地打量着陈宣。 他可以确定，方才这人明里暗里打量了自己三次。 陈宣似乎有所感应，微微偏头侧目。 目光淡然，仅是一瞬，他便不再看他。 边关...小良说的都是真的。 当日出现的那七位半步七境的大魔，手中捏着莫名法宝，将他逼入魔域山脉深处...既然师父没有消息，或许已经回到了宗门？ 毕竟当时他是拖着让师父先走的。 七位半步七境手段高超的大魔，他原本是能够对付的。 可那莫名的法宝，压力太大。 不过这些东洲天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传灵石，缩地符，感应玉佩通通失效...这座长城，有着极其恐怖的压制手段。 这就是...东洲天道的气运所在吗？ 黑雾之中，忽然传来陈宣的声音。 “边关历经两万年，大小厮杀无数，无时无刻不在跟外面的魔族拼命。虽然你们有些人出生在边关城，但最终的归宿还是这里。” “此次定城军放出名额来固然重要，但也要量力而为。” 洛子晋有些分不清他是在跟自家人说，还是说与他们这些...迟来了上万年的东洲人士。 “都记着！” “我们在此死守，是肩负着整个人族的命运！” “但同样，也是为了自己活命，为了那一线生机！” “上万年都挺过来了，不急在这一时！” 许多边关人士默不作声，直到有一人高喝一声：“陈将军！我愿意为边关而死！我们关家，从来不出孬种！” “陈将军放心！晚辈们一定在这次先天擂台上，打出个样来，就算是死，也要咬得它们痛！” “陈将军！您尚且厮杀前线，我们不过是打打擂台单挑，哪里敢惜命！定然不负边关风采，愿为边关赴死！！” 大半年来，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队伍，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这股斗志，洛子晋也不曾想到。 不论怎么看，这些人眼中都有着绝望，就像是等死一般。 可...真要是等死，此刻怎么会这般决绝？ 洛子晋默然。 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是边关上万年的坚守。 黑雾渐渐散去，随着众人越走越远，展露出一条台阶。 众人在陈宣的带领下开始登阶。 “咚！咚！咚！” 鼓声响动！ 这是洛子晋登城以来，第一次听见如此沉重的鼓声。 嗡如闷雷，传开后又似惊雷。 冥冥之中，心气便被牵引，多少有些热血沸腾。 先天擂台拨开云雾，隆重登场。 这一次，先天擂台不再似寻常大小，而是不断蔓延开来，铺展出数十里，金光遍布。 红黑云层被消弥，魔族大军缓缓后撤。 但也有不退的。 能够顶着东洲天道的清场金光，修为至少是八境大魔！ 数十位黑影，缓缓靠近。 洛子晋注意到，好些边关之人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捏紧的拳头多少有些发抖。 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害怕。 那种害怕... 是面对生死的害怕。 陈宣深呼吸一口气，转身。 “诸位！” “谁先死！！” 第282章 再来十个 一位灰头土脸的男子摸了把脸，再拍拍手，吆喝一声：“陈将军！” “关家七脉嫡长子，关勋愿意先死！” 他身材有些瘦弱，年过半百的模样，双瞳之中的紫色甚是浓郁，瞧着妖异。 境界却不过五境后期。 陈宣有些沉默，没有第一时间点头，而是劝了一句。 “你们关家第七脉...剩的人不多了。” 关勋坦然笑道：“无妨，后事已安，我再无牵挂。且您瞧我这眼睛，压不住啦。” 面对生死，天赋普通、修为普通、相貌普通的汉子，转身拱手笑道：“诸位，且慢行。” 陈宣闭上眼，微微点头。 在这边关地狱，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关勋身化流光，升空而去。 洛子晋安静看着。 起初，他也不明白五境上擂台能做些什么，直到第一位五境引爆体内的紫芒，用以命换命的方式砸落一位六境巅峰的魔族后，事情便清晰许多。 再加上这大半年来他不断登台，赢得了一点尊重，总算是看明白了。 先天擂台之中，有天物。 每过千年，天物便会下场，偏向人族或者魔族，而其中关键便是双方在先天擂台中赢取先天灵韵的数量多少。 那光冠，便是先天灵韵。 说是天物，其实就是东洲部分的天道规则之力。 说到底，算计的毕竟是天道，是至高无上的规则，就算机缘巧合下成了，终归把控不住。 天道不能回归，便给出了这么个不知道是何意图的先天擂台。 最早出现时，双方都不以为意。 直到天物下场，顷刻间扭转半数局面后，人族与魔族都明白了过来。 先天擂台不止一处，也不仅仅是限制在七境之下。 甚至九境的擂台也有，每三百年便会开启一次。 到时候也是份量最大的一场比试，如果不是其他擂台能够以碾压的形式获取最多份额，那么最终的胜负手就在八境与九境的比试之中。 可边关之地，哪里会出这么多的九境呢？ 魔族单是九境巅峰的大魔，便有九尊！ 人族原本有七尊，可万年过去，只剩下了五尊。 要不是宗老力挽狂澜，只怕都撑不到先天擂台的出现。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人族一筹莫展之际，转机来了。 魔族先前自作聪明落下的手段，成了边关制胜的法宝。 以大神通腾转一条被魔族污染过的长河，砸入边关内部，试图慢慢同化。 就结果而言，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 成功的是，这条长河确实影响到了边关，乃至于不得不后退万里筑起边关城，避其锋芒。 但边关城能退，留守边关的人呢？ 单单是缠绕在城头一侧的魔气，境界不到七境，便需要借着磨灵灯火去消弭。 即便是七境，同样不敢过多吸入。 唯有八境之上，才可忽视。 许多人吸入过多便会被渐渐魔化，瞳孔转变为紫色是征兆，紫气越浓，魔化的痕迹也就越来越重。 到最后，灵力与魔力对冲，会彻底化身半人半魔的怪物。 理智能否留存全靠个人意志，但有一点，那人的修为境界将会被拔高至顶点，横跨一个大境也不是问题。 “啊啊！！” 关勋的惨叫声猛然响起，听得下方众人心中惊颤。 开始了。 魔族中同样派出一人。 不登场，便视为认输，先天道韵直接结算。 对人族手段知根知底的魔族仅仅派出一位六境前期的炮灰。 此处擂台是专为六境准备的。 要自爆，可以，先让你一程就是。 论起七境以下的魔物数量，魔族可以说是一比一百的恐怖比例。 耗得起。 紫芒照耀，甚至短暂地压住了先天擂台的金芒。 片刻后，光芒彻底收敛，先天擂台之上也分出了胜负。 关勋赢了。 一朵灵韵落在他的头顶。 在弥留之际，他回身看来，已经魔化的他没有半点人样。 头顶生角，皮肤被一层又一层恐怖的鳞片遮挡，此刻正不断脱落。 他好似一尊恐怖怪诞的石像，自内部崩碎开来。 红黑血液不断溢出。 最后的最后，他朝着边关竖起拇指。 嘭！ 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属于他的那抹先天灵韵飘来。 陈宣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山海鼎，沉默接下。 一条人命，就值这么一道微光。 可悲可叹...可怜。 没有时间给他多做感慨。 魔族率先上人。 魔族大军前，一头浑身长满紫毛的魔头缓缓前移，如山身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它眼生六目，背有双翅三尾，单爪成十，腹部像是被刮去血肉，露出一片空腔来。 原本应该去八境先天擂台的大魔，此刻居然来到了这小小的六境先天台。 “听闻，你们这里出了个绝顶天才，吾特意来看看！” 它说着魔语，叽里呱啦一大串。 洛子晋一怔。 他听明白了。 于是，他迈步上前。 可就在此时，陈宣淡淡地看他一眼：“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来者。” “今日，也不需要你们上场。” “好好看着就行。” 像是相应陈宣的话，一位年长许多的男人双手撑开人群，“陈将军，俺去了。” 六个字，便算是临终遗言。 陈宣轻声道：“去吧。” 男人冲他一笑，也不矫情，深吸一口气：“娘希匹的！干嫩娘啊！！” 六境后期的男人眼中紫芒瞬间四射，身化流光，被先天擂台接引而去。 规则锁链降下。 双方开始厮杀。 对方是怪物，他也是怪物。 但...它是八境，他不是。 小半个时辰后，那道紫芒彻底消散。 那头八境大魔张口一吸，将跟前的血肉嚼碎了吞咽入肚。 被撕裂的一对翅膀缓缓复原。 先天灵韵落在它头顶。 要比关勋的那一道...重上许多。 双方实力越高，交手越激烈，这先天灵韵便会越凝实。 “味道不错，再来十个！” 它用着魔族语言，放肆挑衅着。 第283章 九境魔 赢下一场后，可以下场歇息，但如果选择继续，那么赢下的先天灵韵便会一次比一次多。 陈宣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我来！” 这次是一位年纪较小的男子，估摸着不过二十五六，瞳孔中的紫芒也不多。 但他的境界却不低。 “陈将军，为我注气吧！” 紫芒不多，那便灌注，直到超出极限为止。 “去去去，哪轮得到你上了，老子还没死呢！” 年长些的几名汉子大手一摆，将他推开。 “小子，你还年轻，再多攒攒，到时候给他们来个大的！老子不行了，活了七八十年也就这个境界，死一死无妨！” 为首的长髯胡须汉大笑一声，对陈宣拱手：“陈将军！柳家第六脉，柳安军在此拜别！”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魔气与灵力相冲。 腾空而去。 落于先天擂台，待到规则锁链落下，此方天地再无其他人后，柳安军才是松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道小瓶子来，冲那八境大魔嘿嘿一笑。 “狗东西，虽然你的鸟语爷爷听得懂，但爷爷我向来不说。” “今天，就破个例，用你们的话，送你一句。” “草泥马！” 柳安军将手中小瓶一饮而空。 这里面装的，是边关那条魔江的根源水。 八境大魔六目惊讶，声音尖锐吼道：“放肆！！” 这一场战斗比先前更短，小半个时辰不到便分出了生死。 众人看得很沉默。 陈宣在瞧见柳安军拿出那一瓶魔江水来时，心中惊愕。 魔江水固然能够加强体内魔力，但饮下后理智根本就保留不住...这样做的后果... 实力提升太多，倘若柳安军赢得够快，说不得会站在魔族的角度，在身体未达到极限前，向人族挑战！ 不过就结果而言，并未发生。 柳安军输了。 即便他本身便是六境巅峰，又加之各种手段...但那是一头八境巅峰的魔！ 是极少见在这一段边关的先天擂台中出现的八境巅峰大魔。 先前洛子晋斩落的，不过是八境中期。 不过即便柳安军输了，这头魔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它身躯在不断淌血，难以愈合。 灵力与魔力的对冲，攀附在它的骨头之上，不断灼伤。 状态不全，连带着气势都弱上一档。 可同样的，先天灵韵落下更多，多到陈宣脸色都难看起来。 若关勋摘下的算是一道，那么方才落下的，怎么都有五十。 这开头...并不顺畅。 但...没有办法，只能继续。 “该我老许了！” 一位六境后期走出：“说起来，柳安军这个家伙，当初还是我从战阵中的死人堆里给背出来的...招呼也不多打一声。” 陈宣孤零零地站在城头最前方。 “陈将军，保重啊！” 他化虹而去。 很快，一道绚烂紫芒炸开，再熄灭。 “那魔头不行了，你们且等等，我来。” 这是一位刀修，他眼中紫芒很淡，年纪不过三十，脸上有着一道恐怖地爪痕，一路扯到胸前。 这里一共五位六境巅峰，除了柳安军魔气入体太深，剩下四位都还能坚持。 其中又以杜安之这位刀修的实力最强。 没有必要再自爆了。 这种状态的魔，即便是八境巅峰，在这强势压制境界的先天擂台中，他有把握胜出。 杜安之唯一担心的，便是这头魔撤回去。 不过很快，他的担心便消散了。 “来来，还没吃饱呢！” 杜安之前踏一步：“陈将军，这次我就不跟你拜别了。” “去去就回！” 皱着眉头的陈宣突然瞳孔一缩，高喝一声：“慢！” 无奈晚了些许。 杜安之接受了先天擂台的接引。 而原本气势微弱的八境巅峰大魔瞧着钓上这条大鱼后，发出‘咕咕’的怪笑声。 “你们人族的战法兵法，有的时候还是可以一用！” 刹那之间，萎靡的气势向上拔高。 杜安之眯着眼，心中一个咯噔，但...他举起一柄长刀：“瞎几把叫什么呢！” 刀势顷刻展开。 他是领悟了势的刀修。 然而... 对方是拥有着八境巅峰底蕴的大魔。 七境之时，便能感天通地，凝聚出势。 这头魔几乎不受刀势的影响，嘴边挂着戏谑的笑。 “当真以为境界压在一起，便能胜了？” 滔天黑雾平地而起，顷刻之间，也成了势，同时遮天蔽日下，将许多观战的目光隔离。 “今日，让你瞧瞧...你们人族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扮猪吃老虎。” 陈宣眼中闪过白茫，想要看透一切。 可瞬息间，他竟然发现自己看不透！ 忽地，九境前期的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头魔，不是八境巅峰！ 杜安之几乎没有犹豫，引爆体内魔灵二力，爆发出半步七境的实力来，刀锋锋芒更甚，寒光阵阵，冲天杀气。 他是上过三次战场而不死的那一批人。 两万年来，战事无穷无尽，能够以三十岁的年纪三次从战场上回来，本事极高。 就连这头九境前期的魔也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要不你就此入我门下，刚好身边缺一个人奴，追随我不会亏你。” 它是真觉得这人族挺不错的，且收下当狗的冲击力，远比这么斩杀了要来得大。 它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甚至为表诚意，此次它用上了人族语言。 杜安之压根儿不理会。 握刀、练刀、挥刀、用刀。 自他五岁开始，便作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二十五年的刀势，被杜安之毫无保留地挥出。 恐怖的刀芒让擂台颤动。 九境大魔摇头。 而后，它将一只手放置在腹部的空缺处。 噗。 像是水面扑棱起水泡。 血液凭空沸腾。 它就这么从那空腔处，凭空抽出一条骨头来。 在先天擂台反应过来进行压制前... 一头九境大魔，挥舞着自己的一条肋骨，以纯粹的肉身之力，碾压获胜。 刀光穿不过那条肋骨。 杜安之仅仅是用刀刃抵住那肋骨片刻，人级灵兵的刀刃便被砸得弯曲向内，刺入他的胸膛，贯穿心脏。 轰隆！！ 天道震怒！ 可这头魔好似早有准备，瞬间切割了自己与那肋骨的一切联系，并将其飞抛着迎上那充斥着毁灭气息的落雷！ 肋骨被瞬间击碎，四散作骨片。 九境前期的大魔心中激动。 上钩了！ 它张嘴一吸，将这蕴含着天道规则之力的骨头碎片全数吞下，而后毫不犹豫地退出擂台。 它认输了。 可它赢了。 当天道枷锁散去，那黑雾同样散去后，先前被那头九境大魔赢下的所有先天灵韵飘荡至陈宣身前，落入山海鼎前。 “赢了！” 众人欢呼。 可很快，便有人发现不对劲。 杜安之人呢？ 刹那间，陈宣面沉如水。 第284章 七境之下，我无敌 先天擂台的争夺战快要结算了。 届时若天物归属人族，则可再修养安息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反扑出去，再多求一段和平时间。 但如果落入魔族之手...上万年来，这样的次数总共发生了八次。 第八次冲杀，死了两位九境巅峰。 虽说临死之际重伤了魔族三尊九境巅峰，可人族本就不在数量上占优，更何况那三头魔只是重伤并未死去，如今三千年过去，想来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陈宣死死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哪里是什么八境，分明就是一尊九境前期的魔头，且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尊九境。 小小的六境先天擂台上竟然出了九境。 万年间从未有过。 但真正让陈宣恼火的是，他压根儿就没有看出来对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摘去了最后这一大半的先天灵韵。 比对手中的山海鼎后，他脸色便更不好看了。 以目前的数量来看，唯有将剩下的所有先天灵韵拿到手，方才有可能夺得第六擂台的胜利。 城头上的好些人同样发现了异常，很快便传开来。 魔族大阵前方，气息有些虚浮的那头九境大魔缓缓落下。 站在它跟前的十余位八境虚空跪下：“恭喜万骨尊！” 九境之上的魔，有着它们自己的尊号，也只有九境有此殊荣。 以尊结尾，前面冠以称呼，通常会简化。 毕竟万骨尊的全称实在太长，二三十个字念起来属实费劲。 万骨尊挥挥手，最前方跪伏的一头八境巅峰大魔瞬间明悟，取出一尊漆黑四足鼎，掀开鼎炉。 被万骨尊吞下的碎骨残渣被他取出，而后在这些先天灵韵散开前，它抬手涌出黑雾，尽数按压进大鼎之中。 “如此，大事已成。” 一切尘埃落定后，费了好些代价的万骨尊目光灼灼。 千年谋划，在此一举。 虽说与外界时间对不太上，可既然东洲的人被送了进来，想来第一大人的子嗣已经得手了。 那就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无非是先天擂台的结束时间再拖长一点，影响不了大局。 它就不信，接下来这大半年，边关能够一场不输？！ 以九境场的一小场失利，换取第六擂台的胜利，怎么看都划算的。 “我不便在此长守，接下来的情形你们可要守好了。”万骨尊随手将四足鼎交给为首的八境巅峰后，准备离去。 它要去领赏踏入九境中期了！ 随着万骨尊的离去，众位八境起身，神情轻松，互相攀谈起来。 为首的八境巅峰大魔掂量一番手中四足鼎，狰狞面容露出笑意：“接下来再赢个两三场，这第六擂台便胜券在握。” “如何，接下来你们谁去？” “不急不急，跟这些低贱东西再耍耍，先给点希望再落下绝望，那种感觉...啊，光是想想我就舒坦得不行。” “还是你们一脉玩得花。” “耍什么耍，误了大事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干脆点，我上去先做个了解。” 为首的八境巅峰魔思索片刻后定下方针：“虽说大事要紧，不过...绝心说得也在理，反正也快要城破，跟他们耍耍也不错。” “这一轮不是他们先上人吗，看看情况吧。” “老大，你该不会想着陈宣会上场吧...”有心思缜密的魔很快道破它的心思。 被猜出心思的麇（jun）也不反驳，眯眼道：“他看得清局势。” “若是放弃还好，若他亲自下场...”麇残忍一笑：“我有一份大礼正好送他！” “不会是...老大你还留着啊？三年前我还以为你带回去就一口吞了呢...” “怎么可能。”麇抚摸着右眼。 哪里有一处消不掉的伤疤。 “人族有句话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来了！咦？不是陈宣？不会这么蠢吧？他应该知道自己不上我们这边就会直接结束悬念的。” “是放弃了？” “嗯？” “这人有些眼熟。” “是他！好好好，我去我去！” 当洛子晋持剑出现在先天擂台之上时，诸位八境大魔便有些狂躁起来了。 他的味道太特别了，特别到先天擂台都遮掩不住。 它们更是对他有着一种本能的欲望：暴食。 就在半炷香前。 当陈宣亲自告知当下的局面，并且言明要自己登上擂台时，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有热血，有守卫边关的赤诚之心，可却不是血气上头的蠢直之人。 要想守住第六擂台...他们的命，已经不够格了。 而陈宣的命...够格。 可时间太长了。 距离此次结算还有大半年，仔细算下来是九个月。 同境厮杀，即便赢了后下场不打，对方只需要在擂台上等上半个时辰便算赢下一场。 且只要下场，连胜的奖励便会终止。 先不论对方会不会直接派出八境一个个上来磨死陈宣，单单是耗着时间，一味防守，都可以拖死最终的胜利。 他们人族现在需要把所有的先天灵韵拿到手，可魔族不需要。 “诸位！” “局势虽说不利，但也不必丧气。” 陈宣转身，望着城头上一张张面孔。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他竟突然被人打断。 “陈将军...您不能去啊！您可不能就这么去啊！” 不是一人之声，而是围在陈宣附近的所有人，都这般说道。 陈宣是九境，是守城主力。 他们这些人死一死都不打紧，可九境死上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即便是魔族，也拿不出多少九境，一个个都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 “都他妈闭嘴！” “老子是将军！” 随着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陈宣猛地一喝：“战场之上，都得听我的！” “就这么定了，谁再多说一句，就自己滚回边关城去！” “婆婆妈妈的，成何体统！” 人群安静。 陈宣当断则断：“再说，老子会输？” 他准备登台。 可有一人竟比他更快。 “你不死，想来更好。” 洛子晋忽然现身，一把抓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我去。” “且放心。” “七境之下，我无敌。” 洛子晋单手抚平落溪长剑。 登天落台。 第285章 一剑枭首 “好好好，没曾想陈宣那个怂货没来，倒是来了个惊喜！” 八境后期的绝心登场。 相对于其他魔族乱七八糟的形态，它反而更像是个人，除了胸前挂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登场过后，绝心还想再多说两句，可下一瞬间。 “欸？” 哧！ 洛子晋单手持剑，竟绕至它身后。 长剑染血。 哗！ 先后两道声响，直到现在才彻底传开。 绝心的视角晃动，天旋地转间打了个几个滚儿后，终于是瞧见了自己的身体。 飞剑枭首。 太快了。 这剑让场外观战的八境大魔皆心头一跳。 竟连它们也没反应过来。 “你！” 绝心头颅开口讲话。 它此刻顶着一位被它吞掉的白面书生皮，惊愕道：“你也是八境？！” 糟！ 大意了。 还好，他砍的不是心脏。 念头千转百回，而后绝心身躯便先动了起来，或者说，是那颗外在的心脏开始跳动。 咚！ 又是一声闷响。 不是利刃切割开血肉的声音。 在那‘持剑洛子晋’仍旧保持着握剑姿态时，又一位‘洛子晋’单手捅穿了那颗理应坚不可摧的心脏。 目瞪口呆。 不止是魔族，更有城头众人。 “我不是八境。” 持剑洛子晋的身影化作泡沫散去，捏着那颗心脏的洛子晋开口说话。 “不可能，若你只是半步七境，即便此处天道压制，你也不可能会这般快！” 洛子晋摇头：“我也不是半步七境。” “抱歉，你话有些多。” “我有些...不想听了。” 落溪剑脱手而去，将那颗头颅搅成粉碎。 赢了。 赢得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乃至于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瞬间忘记呼吸。 陈宣耳畔更是响起洛子晋方才的话来。 “七境之下，我无敌。” 东洲的天骄们，心中再次刷新了‘洛子晋’三个字的含金量。 与之相比，他们算哪门子天骄... 不对，不能这么想。 他们哪里配与洛子晋做比较？压根儿够不着好吧！ 先天灵韵落下一截，在洛子晋头顶凝聚成光冠。 本就丰朗神俊的外形更加神奕。 洛子晋持剑而立，面向对岸的千万魔族。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等着下一位登场。 风雪压东洲万载。 魔族压边关万载。 种种因果缘由，也该有个说法。 当初进入边关之后，洛子晋便发现顶在境界上的那道坎没了。 于是，他顺理成章，入了七境。 洛子晋句句是实话。 他确实不是八境，也非六境。 七境。 无敌。 ...... 魔域山脉外围。 相较于往日的热闹，如今的魔域山脉成了众多雇佣团不愿踏足之地。 即便里面的收获要比南山与百兽山脉来得高得多，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去了。 魔族越来越多不说，有的地方还开始出现魔气，源头直指魔域山脉深处。 听说南溪剑宗已经派了人过来查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再加上这两年闹腾过的魔族事件，许多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与其他四洲的联系走动也更加频繁了。 苏良看着眼前的黑雾，目光凝重。 一个月前，他来到此处。 半个月后，这些黑气便开始流了出来。 与当初他遇见的那几位魔身上一模一样的黑气。 顺着源头一路找寻，没有太多线索。 其他三大宗也派了人前来查看，只是多少有些慢吞吞的，十天时间都不见人影。 不过，苏良原本也不指望他们能看出来些什么。 知道内情最多的，是他。 估摸着这些黑气是从边关流出来的，可就是找不到源头。 每到一处黑气终点，都是一片虚无。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遮盖一样。 冥冥之中，他有不好的预感。 今日，苏良再度寻到了一条黑气。 规模远超先前他所遇见的任何一次。 经过三日的追寻，好巧不巧，赶上苏良二十岁生日的当天，他发现一处秘境入口。 一处过于恐怖的秘境入口。 虚空裂痕蔓延，其内竟有雷霆闪烁。 苏良在此停留。 夜晚，他忽地想起明日便是陈姑娘十九岁的生辰，自己要不要再写点什么？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除非，有外力影响。 就比如的那虚空裂缝突然安稳下来，变得平静。 稍加思考后，苏良跨了进去。 与他想象中的艰难苦阻不一样，他就像跨过了一道门槛。 穿过裂缝，便瞧见了门后风景。 一片荒芜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气息，可见范围内全是苍茫大地。 天空阴暗地不像样，只有少许的光亮透过云层，若隐若现间落下怜悯，赐予光的种子。 苏良心中如此描述着。 咳咳，扯远了。 也不全是苍茫大地。 他望见了一座城。 一座宏伟巨城。 像是一道阀门闸口，没有内墙，只在最外边筑起了一道绵延不知多少里的高墙，连大门都没有。 这是苏良神念窥探到的情形。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城里有人，还很多。 苏良至今为止，没有见过比这座城更大的了。 十个南溪城加起来，只怕都有点不够。 他如今神念已经至三千里外，仍旧瞧不见尽头。 可忽地，苏良神魂一颤。 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嘹亮地嗷了一嗓。 “又来一个？” 这下不再是嗷了，而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下一瞬，苏良身前出现一人。 披甲执枪，体型高大。 “东洲来的？” 沉重的声音听着比他那一身盔甲还要有份量。 苏良点头：“东洲来的。” “呵呵。” 披甲之人冷笑一声，随后道：“跟我走吧。” 苏良感受着对方那颗极其明显的厌恶之心，多少有些困惑。 这是为何？ 这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吗？ 等等。 难不成...这里就是所谓的边关？ “若你想死，就在那里待到晚上。” 披甲之人见苏良不动，再次冷笑一声。 苏良看他一眼。 行！ 要不是看你八境修为，高低要展现点反骨的。 第286章 边关城 魔域山脉深处。 陈怀玉来到苏良踏入边关城虚空裂缝的位置，眼里有些困惑之色。 坐不住，怎么都坐不住。 青山虽好难常驻，两地相隔空思慕。 既然不要她直接跟着...那就偷偷跟着。 可阴阳双生佩的感知怎么到这里就断开了？ 有什么特别的吗？ 原本闪动的虚空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 “这里是边关城。” “当然，你不会听过。” “毕竟你们东洲是新东洲了。” 重甲男子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苏良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没有驳他，默默跟着。 边关城占地广阔，城内却没有什么高大阁楼，甚至能瞧见许多草屋，奢靡豪华这四个字是一点边不搭。 不过往来之人精神头看着极佳，许多商贩交易的方式更为直接，破布一摆，东西一放，就开始讨价还价。 值得一提的是，看着鱼龙混杂，但秩序出奇的好。 苏良甚至没有瞧见来回巡逻的护卫。 全凭自觉。 这多少有些太超前了吧？ 再走过几条街道，总算是有一些府邸宅院了。 重甲卫士左顾右盼，最后像是下定决心，挑了一处宅院，敲门。 很快便有一小童开门，瞧见重甲卫士后，一手搁置在胸前，恭敬行礼：“见过卫统领！” 卫统领‘嗯’了一声，不等他说话，那小童便瞧见了苏良，仅仅上下略微打量，便开口说道：“这是又轮到我们家了？” 瞧着不过十来岁的小童，说话做事一点不带慌乱，很有章程说法。 有点诡异。 莫不是什么返老还童术？还是驻颜有道？ “刚好你们这有一批要去边关的，顺道带过来。” 小童点头，不假思索道：“原来如此。他会什么吗？” 卫统领沉默片刻。 竟是给忘了。 随后他转身，对苏良问道：“可会炼丹炼器？” “略知一二。” “阵法呢？” “会一点。” 卫统领前踏一步，声音突然压低，话音变冷：“听着，来了边关城，你便没有什么自由人权。念你初来，警告一次，若有再犯...这么些年来，边关也不再需要外界的帮助了。” 森然杀意席卷而来。 这是他在边关前线厮杀所积攒下来的杀气。 苏良面容一凛。 倒也没有多害怕。 这倒是让卫统领有些诧异。 “卫统领，毕竟是外面来的...宗老有过吩咐，都按照以前的规矩善待。”小童打了个圆场。 卫统领顺坡下，收敛气势，冷哼一声：“宗老就是心善，要我说，这些人进来说不得没什么好心眼，一刀剁了得了。区区五境巅峰，有什么用？” 小童再度安抚一声，此刻两人的年纪好似对调。 一个碎碎念，一个细细哄。 直到卫统领终于罢休离开后，小童才是松了口气，随后望着一直没插话的苏良，犹豫一下，让开门：“跟我进来吧。” 苏良抬头望去。 只见门匾上刻着‘赵家’二字。 不是什么府，也不是什么院，而是家。 跨过大门，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假山花园的装饰，而是四四方方的楼屋。 “我叫赵平楼，你呢？” 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的赵平楼双手负后，一副很是老成的模样。 “我叫苏良。” “苏良？” “哪个良？良善的良吗？” “对。” “哦...还可以。” 说完这句，赵平楼便没有下文，领着苏良穿过前面的宅院，一直往内走。 期间有不少人从房内探出头来，好奇打量着。 他们有男有女，却都是清一色的童子。 年纪看着极小。 苏良用神念打探过了，骨龄最高的，便是他身前这位赵平楼...不过十三岁。 真是一堆小孩？他多少有些看不明白了。 “我们这是去哪？” “给你找个地方住，按照盟约，理应让你住上房。” 赵平楼头也不回，回答却很快。 “什么盟约？” “没事，说了你也不知道。就如同这边关城，你一无所知...” 赵平楼忽然有些情绪低落，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他长得很秀气，双眼皮的大眼睛很有灵气，只不过姿态一直端着。 孩童模样，老气横秋。 “不过我还是按规矩问一问你，顺便也是将你方才没有好好回话的内容再问一遍。” “你来自哪一洲？”赵平楼组织一番言语，如此问道。 盟约虽然不作数了，可自他们三岁蒙学开始，便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再大一些，这些条例便更是一清二楚，随后就是各家自己的培养了。 赵平楼天资聪颖，六岁入境修行，如今十三岁步入二境巅峰，开八洞天，是赵家第九脉的指定护道人与传承者。 千年九脉，这也是本次天物结算赵家最后一脉。 “东洲。” “嗯，知道盟约吗？” “知道。” “嗯，不知道是正常的，我再问你...你说什么？”赵平楼原本准备顺着话头继续往下说，可苏良一句‘知道’，打乱了他的节奏。 赵平楼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 “你...背两句？” 苏良对答如流。 赵平楼结结巴巴。 “这么说，东洲其实...知道边关？！”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苏良能够明确地感受到他那颗平静的心逐渐变得狂躁起来，夹杂着恨意。 “我知道，但东洲不知道。” 赵平楼情绪再动，问道：“什么意思？” “我大概...是唯一了解东洲所有真相的人。” “...就凭你？区区五境？” “？？”苏良挠挠头：“小孩，你才二境。” “可我只要满了十五岁，便能成就七境。” “？？？” 苏良一头雾水。 这属于是他的知识盲区了。 赵平楼沉思片刻，再问道：“既然你知道盟约，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 “......” “谁告诉你的？” “沈臻。你应该没听说过。”苏良发现自己耐心还是挺不错的。 可赵平楼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 “你说谁？！” “你说谁！” 先后两道声音响起。 躲藏于暗处窥探的卫统领现身，怒问道。 苏良一点也不意外地转头。 他给他挂了一道神念印记。 也不知道这卫统领是当真没发现还是故意留着的。 但现在看来，约莫是前者。 反应有点大。 第287章 道歉 “沈臻那匹夫，竟还活着？呵呵，怕不是如今已经位高权重了吧？” 卫统领说得半点不客气。 “你这没走啊？”苏良一脸‘诧异’说道。 “嗯，卫统领负责我们这一片家族的安稳，寻常都会在此。” 赵平楼率先开口。 卫统领忙不慌打断：“平楼啊，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万一他包藏祸心呢？” “不怕，有卫统领在。” “那倒也是。” 苏良觉得他多少有些飘飘然了。 赵平楼应付两声后，再次看向苏良：“既然你知晓内情，事情便好办多了。” “不过，我需要先了解你都知道些什么，再决定按照盟约的那一条来发落你。” 发...落？ “万年背弃，盟约已被重写。外来修士若不符合条件，修为将被终身压制在七境下，发落之地也有所不同。”赵平楼解释一句。 苏良这次有些没听懂了。 “什么意思？” 卫统领有些不耐烦接话：“意思就是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之后会有人跟你解释！” 苏良这次没那么好说话了，当下皱起眉头：“即便我知道东洲真相，可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造成当下的局面，东洲本身便是最大的受害者。” “边关自然凄惨，可你们怎么就认为外界的东洲也过得好？” “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态度...”苏良漠然地看向卫统领：“把头盔给我摘了！” “我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只会将愤恨发泄在同样是受害者的人身上！” 苏良突然爆发的气势让空气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赵平楼脸色一变。 他是知晓卫统领的脾气的，也明白他的怨气有多大。 自己不过在此生活十三年...卫统领已经历经好几个千年轮了... 不过今天的发展却与他预想中的有所不同。 卫统领转身面向苏良，对峙片刻后，竟当真将自己的重甲卸去。 如同镜花水月，厚重的战甲缓缓羽化消散，露出里面的人来。 卫长龚，八境巅峰，边关城十二统领之一，也是宗老最近指定的外来者接待负责人。 他身姿挺拔，脸上一道竖疤像是封印一般锁他左眼上，身上衣衫印着青松，与想象中的粗犷不同，他生得极为儒雅，甚至扎着长发，文质彬彬的感觉。 “你说受害者？” 卫长龚冷冷开口，目光落在苏良身上：“那倒是说说，怎么个受害？” 苏良对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惧。 “东洲天道有损，七境以上的气运皆在此处，我说的可对？” “...对。” 即便有些不情愿，可在事实面前，卫长龚还是点头道。 “东洲建成边关之际，几乎所有七境修士，连带着宗门都搬了个一干二净，悉数驻扎边关，我说的可对？” “...对。” “东洲人士都清楚地明白，自此过后再无七境的希望，而其他四洲却是不受影响。人我们死，边关我们建，城墙我们守。我，说的可对？” “不对！”卫长龚喝到：“沈臻是会接下域主权柄的！到时候借其他四洲天道气运分摊，足以抚平损失，然后再循循渐进，支援边关。前方以战养战，后方休养生息，此消彼长，再一鼓作气歼灭这些域外邪魔。” “这些是立下过天道誓言的！怎么可能轻易被打破？” “第五域是没有域主的，能够与天道誓言抗衡的存在压根儿没有！” “但沈臻接下权柄，一切就都有可能了！定是你们舍弃了边关，如今魔江泄露厉害，不得不派人来吧？哈，这点把戏也想诓人！” 卫长龚说得笃定。 “那我问你，你亲眼看见沈臻接过域主权柄了？” “...这是宗老所说，难道还能有误？” “好，那你口中的宗老，当初亲眼看见这些了？” 卫长龚高喝一声：“放肆！宗老岂是你个小辈能议论的？” “我在论事，不论人。”苏良半点不退让：“你也不用想着扯开话题，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东洲，被其他四洲舍弃了。” “万年前的历史被悉数断绝。” “只待边关一破，天道归位，到时候清算落下...你猜猜，毫无牵连的其他四洲，会不会出手相助呢？” 苏良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 而卫长龚则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乱。 苏良说的这些东西，与他印象中的东洲现状对不上。 这些事情，编都编不出来的。 他脑子有些乱。 而赵平楼却很快捋清，有了些眉目。 “卫统领，这人的话即便只有一分可信，我觉得也该上报。” 赵平楼说得很肯定。 卫长龚没说话，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若卫统领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自己用赵家第九脉负责人的身份上报。”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赵平楼再道。 这次卫长龚说话了。 “平楼...你自己的事已然很多了，这些我来就好。” 赵平楼像是早有预料，浅浅一笑：“那就有劳卫叔。” 卫长龚点点头，准备离去。 “慢。” 苏良出声叫住了他。 卫长龚平静看来。 苏良一字一句：“你该跟东洲道歉。” 不是跟我道歉，而是跟东洲道歉。 “我道歉？” 卫长龚像是有些没听清楚，指着自己，确认一般问道。 “你也出自东洲，可你却对自己的故土这般没有信任，此间又如此不问缘由，难道不应该道歉？” 卫长龚沉默片刻。 随后，他回应说道：“若事后确定你所言是真，我便从见你的地方开始，三步一叩，一路磕头至此。” “但...” 卫长龚话锋一转：“若你胡编乱造，又或者有半句谎话...我会将你钉在边关长城最前端，亲眼看看，这些年来，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些什么。” 他说完便走。 这次苏良没有再拦。 直到走远后，他才回头问赵平楼：“他说话算数不？” 赵平楼一愣，再点头：“卫统领言而有信。” “嘶...那磕完脑瓜子不会嗡嗡的吧？” 第288章 连胜九场 是夜。 不过边关城的夜晚与外面有所不同。 苏良也明白了卫长龚之前为何与自己说不想死就入城。 目光穿过空中繁琐的符文流光，再越过光罩，最终落在了化作江河流水滔滔东去的黑气洪流上。 魔气。 “夜幕来临后，边关那条魔江会发力，为了将影响降至最低，宗老无奈下只得分流至边关城。” “听闻有些魔族的小兵小将会顺道溜出去...边关人手精力实在有限，属实不能花大手笔去捞这些小鱼小虾，便只能放出去了。” 赵平楼的声音传来，脚步靠近。 小家伙换了身行头，胸前衣衫上绣着金线，是一个‘赵’字，不怎么气派，但显得更为老成了。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住得可好？” 苏良面皮一抖，嘴角扯了扯，“不是说按照盟约住上等房吗？” 赵平楼理所应当点头：“没错啊，是上等房。” “这里可是上等的马棚，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五阶以上的战马。” “怎么就不算上等了呢？” 苏良不说话了。 赵平楼见状会心一笑，来到他身边坐下：“其实马棚与内房，都差不多的。” 在边关城，住得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毕竟说不准明日你便死了。 “战马算怎么回事？” 苏良到底是有许多话想问，率先开口。 “这很奇怪吗？当初魔域山脉中几乎大半的妖兽都被征召进来了，还有南山的妖族同样如此。” “看你这诧异反应，想来是不知道吧？” 赵平楼后仰，双手撑地，望着空中的魔气愣愣出神：“不过万年前，南山的妖族领袖受了极重的伤，听说宗老都没办法。” “不然如今的局面应该是要好些的，至少能每天少死好些人...” “边关城的人能够安稳活着，是边关守城军们用命换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事情我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了。” 十三岁的小孩声音平静，稍加停顿，偏头看向苏良。 “我是不是扯得有些远了？” 苏良对上他的目光，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敢去细看，匆匆扭头，问道：“赵家第九脉是什么意思？这个能问吗？” “啊，你说这个啊。” “这是边关制度，叫做千年九脉，是专门针对那些域外邪魔的车轮战。” “嘿嘿，我如今是赵家这一千年最后一脉的传承者哦，后面是要在族谱上单开一页的。” 赵平楼笑笑，有些自豪，随后又有些苦闷：“就是时间太短了点...待到我十五岁继承，这一千年的天物都落下了...” “继承？是你方才说的十五岁直入七境？” 赵平楼点头：“本来这些不应该说与你听的，但是...鉴于你白天说的那些话听着不像假的，我也就多告诉你一点叭。” “边关城内点千族，岁成十五跃前楼。” “我们赵家是祖上有大功绩的，因此才能够承接下这天道规则，成为边关最重要的后备力量。” “十五岁...你便要去那边关杀敌吗？”苏良踌躇。 “要的。” “不怕吗？” “有点。” 真的会是有点吗... “整个赵家都会上去吗？” “那不会，去一半，留一半。” 赵平楼挠头：“家族护道人本次是脉数为单要上前线，我刚好是第九脉，所以理应我上。” 苏良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见过自己父母吗？” “见过一次。” “...” “那后来呢？” “卫叔说，他们死得很敞亮。” 有些心伤。 “会想他们吗？” 赵平楼犹豫了一下。 “人人如此。” “懂了。” 苏良起身。 原来，东洲魔域山脉的魔族，是这么来的。 原来，万年前的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原来，这里真的是被遗弃了...万年之久。 忽地，他掌心中的那块玉佩微微发热。 苏良低头看去，赵平楼同样好奇打量，惊叹一声：“呀，好漂亮的玉佩。” 在万阵秘境中的天道化身，就是想让自己来这里吗？ 可他能做什么呢？ “事毕于今，不溺过往。” 他心湖间，传来窃窃私语。 “来之前说，我会跟同样外来的一起上边关。” “那些外来者，我能见吗？” 赵平楼目光仍旧落在玉佩上。 苏良掌心合拢。 “咳咳。” “可以。明早就能见了，正好启程去边关。大伯会送你们的。” “你是五境，他们大多都是三境...嗯...应该会送去第五段城。” ...... 边关。 这是第十五日。 洛子晋便在先天擂台上打了十五日。 “胜了！” 随着一道惊天剑气划破先天擂台的禁锢，即便是对这些外来者再有意见，此时也忍不住挥拳喝彩。 陈宣同样松了一大口气。 这一次上场的是有着克制剑修手段的一头八境后期大魔。 张口一吸，便能吞吐剑气，甚至没收手中长剑，随后再化为己用。 以彼之道，施于彼身。 但那白衣男子着实有些强得没边了。 这已经是第九场了。 连胜九场！ 先天擂台上，洛子晋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尝试止住颤抖。 落溪剑悬浮在侧，来回转圈。 到极限了吗？ 境界压制下，接连斩落九位八境后期的大魔，剩下的先天灵韵更是被洛子晋抽走了一小半！ 很了不起的功绩，陈宣甚至能够当场将其提拔至定城军的千夫长！ “先歇一歇，别打了。对方估计坐不住了。” 陈宣将洛子晋的状态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外来的绝世妖孽，体内是半点灵力都没有了，完全凭借着那颗纯粹剑心苦苦支撑。 听到陈宣的传音后，洛子晋微微抬眼，看了看头顶那浓郁得不成样子的光冠，没有逞强，飘出擂台。 陈宣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这人嘴一顺道出‘继续’二字来。 轰隆！！ 一道闪电突然劈来！ 飘在先天擂台接引路上的洛子晋几乎同时侧目望去。 那是两头魔。 一头七境，一头八境。 八境大魔踩在七境背上，在接触到接引路的瞬间，七境便被雷霆劈碎。 可也因此，留下了刹那的空隙。 这头八境前期的大魔，手中捏着一物，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撞了进去。 瞬息之间，它同样化作飞灰。 可那手中的一条细长金针，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射向洛子晋。 八境舍命一击。 洛子晋油尽干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哼声响起。 “尽做些见不得光的把戏！” 陈宣一手托着那山海鼎，一手捏住那袭击而来的飞针。 肉身用力，顷刻间将其碾压成粉。 彼岸，见事未成的麇脸色有些难看。 第289章 我也去 陈宣将洛子晋接回城头。 当光冠化作先天灵韵落至山海鼎中时，守城军们看他的眼神终于是变了。 打心眼里变了。 是认可，是尊重，更是对强者的敬畏。 七境在边关的作用不算多大，可能够接连斩杀九位八境后期大魔的七境，绝对是一块瑰宝：即使是在境界压制的情况下。 “去歇着吧。” “之后跟我去见个人。” 陈宣就说了这么两句话，随后便不再多言。 因为对方上人了。 他拖着山海鼎直冲云霄。 而城头上，直到脚落地的那一刻，洛子晋眼前的景象终于变得模糊起来。 接连十五天的厮杀，他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境界压制...对八境来说还是足够占优。 域外邪魔也狡猾，接连用出了好些手段，若不是自己的剑心能够窥探短暂的未来一角，只怕真要就此陨落。 “子晋师兄！” 东洲的天骄们瞧见身躯开始摇晃的洛子晋，凭空生出一股意气来，挤开身前拦路的守城军，跌跌撞撞地来到洛子晋跟前。 被拉扯推搡的守城军只是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百余位天骄，围在洛子晋身边。 意念昏沉之际，洛子晋缓缓开口：“可有听过辛天逸？” “可有见过...”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洛子晋便直愣愣后仰而去。 落溪剑抵在他的身后，众天骄紧紧地撑着他。 不曾倒下。 “让开！我们要送子晋师兄去歇息！” 第一次的，这群不过四境的东洲天骄，不再畏畏缩缩。 ...... “你...你是苏良？！” 翌日，当苏良从马棚区赶赴至前门时，一位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惊又喜。 苏良回头看去。 嗯...好像不认识啊？ “你不记得我了？是我，张欣欣！金莲会上我们交过手。” “哦！” 谁啊？ 苏良‘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欣欣眉心蹙起，鼻翼耸了耸：“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来吧！”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不过没关系，我这人不计较这些。毕竟我只对灵傀感兴趣。” “哎？你这么说，我好像就有点印象了。” 当时他还想着那对灵傀念叨个不停的女子与自家五师弟应该很聊得来。 “你怎么也进来了？”两人异口同声。 “我不知道，本来研究灵傀正起兴，忽然眼前一黑，再出现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这是什么版本？ 被人拐进来的？ 苏良没想明白。 “你呢？” “我？走进来的。” “走进来？这么说有出口？快快，算我一个，咱一起出去。我那些个宝贝灵傀这么些天没人保养，想来都瘦了...” “灵傀还会瘦？” “你不懂，灵傀的终极目标，是灵人！” “...挺好的志向。” “是吧，我也觉得。” “哎不对！灵人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概念，你当真明白？”即便被拐到了这边关城中，张欣欣对灵傀的研究热情依旧高涨。 就在张欣欣还想再说点什么时，他们到地方了。 卫统领不在，只剩下赵平楼与一位白发中年人。 长得就冷峻，不怎么面善。 想来应该就是昨夜说的大伯了。 赵家第八脉的护道人。 虽说是单数不用奔赴前线，但只要后代皆成长顺利，一样会被征召而去。 甚至很多人用不着边关调，自己收拾收拾就过去了。 “根据盟约，你们今日要去第五城，登先天擂台。此番规矩，是按照你们人中修为最高者而定。”中年人口吻冷漠，丝毫没有将这些人的命放在眼中：“接下来，会阵法丹药炼器的人上前。” “喂喂喂！灵傀怎么你了？凭什么不说灵傀？” 张欣欣叉着腰，不忿开口。 苏良投来惊奇目光。 她果然与自家师弟合得来！ 中年人投来目光，却是没有搭理她，重复道：“若没有人会，那便都去边关吧。” 犹犹豫豫间，走出来两人。 东洲天骄，前期便兼顾这些门道的人属实不多。 “你们都会什么？” “我会炼丹，八品不在话下。” “我能炼器，同样八品。” 中年人皱眉：“废物。” 两人：？？？ 随后他不假思索甩出两道流光，落在二人手中。 “一年内不入七品，也跟着去边关吧。” “边关城不养闲人...特别是外来的闲人。” “当然，废物也一样。” 两人低头看去，再简单翻看两页，声音猛然拔高：“只有图没有字？！” 中年人冷哼一声：“图都看不懂你还想看字？回自己分配的房内去，一年后只看结果。” 两人没敢发作，默默离开。 “还有人吗？” 鸦雀无声。 想要说话的张欣欣被苏良拉住了，传音让她稍安勿躁。 “既如此，那便都跟老夫走吧。” “慢！” 赵平楼此时突然开口。 “大伯，这里面有一人比较特别，暂时不用去边关。” 赵越城闻言侧目，轻哦一声，再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苏良身上：“是他？” “大伯慧眼如炬。” 赵越城语气加重。 “平楼，在边关城，没有特别的人。” “更何况是外人。” 赵平楼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赵越城打断道：“平楼，年底我去边关之前，不要否我。” “大伯...我不是要否您，而是...卫统领也牵涉进来了。” 无奈下，赵平楼搬出卫统领。 赵越城闻言一顿，沉吟一番。 “那此人便交给卫统领处置吧。” 赵平楼松了口气。 “其他人，都跟老夫走吧。” 话语刚落，许多人脸色猛地一白。 五境的擂台...他们虽然只会看着，可那魔气侵扰，又该如何办？ 莫名其妙来了这什么边关城，又莫名其妙地被告知一段万年前的东洲历史，现在又赶着他们去送死... 他们不甘心。 凭什么...我们也是受害者。 “我也去。” 苏良看向赵平楼轻轻摇头，再对赵越城道。 “边关城没有特殊的人。” “不是吗？” 第290章 挑衅 “呵呵，倒是个有骨气的。” 赵越城话虽这样说，可嘲讽意味是一点不少。 赵平楼有些头大，生怕苏良再如昨日怼卫统领那般怼自家大伯，连忙上前打圆场。 “大伯，既然如此那便早点去边关吧，听说第五城擂台有些吃紧。” 这话是明着点了。 “倒是差点忘了大事，还要去接其人。”赵越抬手一挥，须臾之间落出一艘战船，遮天蔽日，旌旗上挂着一个赵字。 赵平楼乘机来到苏良跟前，扯扯他袖子：“大伯人就这样，你还是留下吧，卫统领不会出边关城的。” “不了，真留下看他磕头，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苏良口吻半开玩笑，拒绝了。 昨夜赵平楼跟自己讲过规则，他们这些外来的，需要去边关的先天擂台上赢得一场胜利，方才算是站稳脚跟。 不登场也可以，自由不会给，每逢擂台打响时便跟在队伍后面观礼。 原本是没有这一条规矩的，可被抛弃的念头越来越重后，就不得不加一些规矩来为难可能的后来者。 这按照最高的境界修为分配边关地段，也是其中之一。 上了边关城，如果不能赢下一场，你就只能住最差的茅草屋，享受最少的资源，还得时不时干一些苦力活。 万年来，一条条规则累积下来，已然有不少。 他们也没想过有朝一日真的会应验，后续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 苏良估摸着师父师兄，甚至四师弟与小师妹都在边关了。 只是昨夜与赵平楼的交谈中，并没有得知到更多的消息。 按他的说法，边关每一城头之间的联系都极为严格，好些消息都是封锁的，唯有在魔族来犯时才会联合起来。 这样做的目的，便是防范那些人族叛徒窃取情报。 边关因为情报的泄露而吃过大亏，南山那位妖主重伤至今还未恢复便算是其中之一。 战舰横空，众人纷纷上船。 东洲的许多天骄纷纷朝苏良靠近。 “苏兄，久仰大名！” “苏师兄，在下沈岳，见过师兄。” “苏兄，在下慕无极，东洲东部慕家次子，此番有礼。” “苏兄，我是...” 苏良的名头传得很开。 能够做到五境压六境，如今又一年过去，修为更加深不可测的苏良，自然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苏良从容应对，不算多热络，也没有太冷漠。 同样，他有些问题想问。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可都有着相同点，他们都是眼前一黑，醒来时便在边关城了。 仔细打量一圈，发现几乎没有其他三宗的弟子后，苏良初步有了些推论。 东洲的魔族。 大概也只有它们有这样的动手意图。 四大宗门它们渗透不进，这些一流势力还是有缝可钻。 就是不明白既然出手了，为何只是单纯地将人送进来？ 还都是些天骄，目的性瞧着非常明确。 有预谋。 苏良忽地想到了当初四宗大比被修改至魔域山脉的事来。 难不成...四宗大比的目的，就是这些天骄弟子？ 战船在接上最后一批氏族子弟后，扶摇直上，冲上云霄，透过那层极为厚重的乌黑云层后，船身开始闪烁着符文。 如今阵法造诣几乎算得上三品的苏良定睛一看，有些发愣。 这小小的一艘战船，竟然搭配上了三品的连横阵法？瞧着样子还是子阵。 三品子阵的连横阵法...加一起怎么都得是一品行列啊。 区区渡空战船，至于吗？ 很快苏良便知晓答案。 他好似看见了一条...河？江？ 不对，越来越近了！ 轰隆！！ 直到那奔腾着的洪流撞上来后，苏良总算是看清了那玩意儿。 魔气。 这东西分明跟昨晚划破夜空的魔气长河一模一样。 不过两者的量级不可同日而语。 诺大的战场就好似江河之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拍来打去。 好恐怖的一条魔江。 “呵呵，外来的，怎么脸白了？害怕啊？” 忽地传来一记嘲讽声，落在张欣欣耳中。 苏良侧目看去。 好嘛，确实小脸煞白煞白的。 张欣欣身躯一颤，强撑着抬头挺胸，回看而去。 四男四女，衣衫胸口处清一色绣着一个‘卫’字。 “真不知道派你们这些废物进来做什么。” 他们年纪都不算太大，最高的不过十九，可修为清一色的五境巅峰。 为首之人更是气势饱满，看着便要再强上一截。 “一条魔江便被吓成这样，真要登上城头，瞧见那些面容狰狞的魔族，不得当场给你吓失禁啊？哈哈，你们说对不对？” 几人哄堂大笑，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场的氏族有很多，可几乎都离这些外来者较远，目光冷漠，高高在上，都不曾像卫家这样靠过去。 瞧不起。 也不认同。 张欣欣咬着嘴唇，怒目而视：“也就是这里没有制作灵傀的材料，否则谁是废物还不一定呢！” “嗤！依靠灵傀...那不是废物中的废物吗？！哈哈哈！” 卫叔衡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 张欣欣气恼，但她自身的修为不过四境中期，即便正如她所说有灵傀助阵，怕也掰扯不过这些五境巅峰。 “啧啧，你们也配自称为东洲人氏？呵，不过是躲在我们背后乘凉的胆小鬼罢了，如今跳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准我们说道说道？” 赵越城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却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过多关注。 八人冷嘲热讽，火力全开，四周围观的氏族子弟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要出来插话的意思。 万年来的怨气，即便他们只有十几二十岁，也还是堆积不少。 如今有发泄口，自然不会错过。 苏良将一切看在眼底，没有说话。 毕竟还没骂他。 “呵，你瞧，你的这些东洲同乡，没一个敢为说话的。” “啧啧，都是废物！” “废物中的废物！” 好了，这下骂着了。 苏良投来目光。 可卫叔衡像是时刻监视着他，几乎瞬间便回看过来。 哎？ 感情是冲自己来的啊？ 胸前有个‘卫’字...这是替自家长辈找场子来的？ 第291章 现在的东洲就不苦了? “你好像很不服气啊？” 卫叔衡目光落在苏良身上，后者向一旁走两步，他也跟着转转眼珠。 “我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成不服气了？” 苏良平静道。 对方身上的那股厌恶情绪，几乎凝聚成实质。 “你是没说话，但你的眼睛会替你说话。” “......” 这人哪学的这些词儿？ “模样倒是不错，可瞧你这境界，想来是中看不中用，我说你一句废物，没问题吧？” 卫叔衡讥笑一声。 昨日听说一个外来的竟与自家祖宗对赌，还定下了一路从城外磕头至城内的赌约。 区区外来者，安敢如此嚣张？ 没有他们在这里苦苦坚守，能有这万年来的安稳日子？ 所以他决定出手教训教训。 不过说到底其实是个误会。 毕竟磕头是卫长龚自己提出来的。 但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中间传话传过来的版本多多少少会有些偏差，更何况整座边关城都对外来者极为抵触，自然要怎么坏怎么说咯。 苏良叹了口气：“想打架？” 卫叔衡眉头一挑：“你敢接？” “生死自负？” “呵呵，生死自负！” “确定？” “确定！” “好。” 一个好字落下。 场间便出现了两个‘苏良’。 紧接着是一道道巨大声响，富有节奏。 甲板地板被砸出一个坑洞来。 落在原地的‘苏良’化作幻影点点消散。 真正的苏良一只手死死按住卫叔衡的脑袋。 像是磕头一般，打着节拍，手上不断用力，直砸得他昏厥过去。 苏良甚至懒得出剑。 他肉身同样是五境巅峰，甚至在那紫霄雷劫液的滋养下，有些朝六境迈的意思了。 掌心玉佩中蕴含的雷劫液苏良没舍得用。 既然桃桃说日后对于他重塑真身有用，那便先留着。 他没下死手，将人砸晕过去后，便拍了拍手，抬头望着空中脸色阴沉的赵越城，重新跃回甲板上，环视一圈无奈摊手：“大家都看到听到了啊，是他先动的嘴。” 自己只不过是回天游七层瞬发至他身前，再拎着脑袋磕了几个头而已。 赵越城重重地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落至卫叔衡身边，开始检查。 东洲天骄们像是早有预料，并不算太意外，但神色同样震惊。 听说与亲眼瞧见，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特别是苏良连剑都没有拔。 现在是怎么个事儿？已经可以徒手拆五境巅峰了？ 反观边关城的氏族弟子，望向苏良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好像，也不全是废物？ 这人似乎跟第六城那边冒出来的那名外来者一样猛啊... 听说第六城那人如今为了边关又连续厮杀了十五日，硬生生同境斩退九位八境后期的大魔！ 虽然被逃掉了一些，可先天灵韵是实打实摘下来的。 加上他大半年前便开始在先天擂台上厮杀，更是替他们那些外来者出头，接受了赢三场算一场的规则，帮助他们站稳脚跟，住进能完全抵消夜间魔气影响的房屋。 边关的许多人对他的态度惊天逆转，甚至现在第六城不少人都很敬重。 不单是敬重他的实力，还有他的品性。 眼前这人...难不成也有这般本事？ 见没人出声，苏良准备退回东洲天骄的抱团队伍中去。 “且慢！我要向你挑战，接吗？！” 一位胸前刻着‘卫’字的男子站了出来，咬牙说道。 苏良转身，上下打量一眼，没有答应，问道：“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不能让你这个外来的，如此蛮横！” 卫叔泉明知道自己不敌，但依旧往前走：“来！” 苏良沉吟一声，抬手点着这些氏族子弟，缓缓开口：“你，你们，难道登上这艘船就是为了向我挑战的？” 卫叔泉一愣。 “你是不是忘了，这艘船开向哪里？” “打赢我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苏良摇头：“把自己肩上的责任说得这般大，到头来却只会把怨气发泄在这里？” “面对强者畏缩不前，欺压弱者便争先恐后？” “我大概能猜到你们出来挑衅的目的，但我不想点破。” “那样太难看了。” “张口闭口废物来废物去...” “告诉你们！” 苏良朝前踏步，声音猛地提高。 嗡地一声，剑域悉数展开，笼罩在场所有的氏族子弟。 “你们不忿，你们不平？难道我们就心中平稳？外面的东洲，你们了解多少？见识过多少？就敢轻易下这般定论？” “倘若你们心中真是不忿，何不到那边关之上，与我比一比谁杀的魔族多？” “在这里窝里斗？呵。” “若还想不通，那你们可以一起上，我不介意。” 苏良目光冰冷。 他也是人。 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师父大兄生死未卜，魔域山脉诡谲重重，边关的形势也有待考量，这么多的事压过来，他怎么可能一点情绪都不闹？ 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面前说上一句‘你没有自由，你们东洲都是废物’。 换谁能不生气？ 边关不容易，边关困苦。 是，他看见了，也能猜到。 但谁他妈告诉你现在的东洲就不苦了？ 一位七境都走不出的东洲，被四洲排挤打压的东洲，现在又被边关所鄙夷的东洲...凭什么？ “说得好。” 就在此时，赵越城突然出现，手中捞着卫叔衡。 苏良默默收敛剑域。 赵越城环顾一圈：“都散了去。” 他顿了顿声，补充道：“登城之前，各家子弟各家管好，口无遮拦者，边关军法处置。” 许多人纷纷点头称是，各自离去。 苏良有些意外。 这老头儿好像在帮他说话？ 赵越城侧目看来：“话说得不错。” 没等苏良反应，他又补充道：“可若是光说话不做事。” “三岁孩童也能够咿呀乱语。” 第292章 边关第五城 战船渡空而来，苏良也明白连横阵法的主阵眼到底在哪了。 就在边关。 符文闪烁，虚无处落下接引，进行引渡。 入眼处是成片的建筑，皆不过三层，密密麻麻堆砌在一起，只不过排布有些奇怪...是往天上叠去的，看着总有一股违和感。 就好像...它们从天上垂落下来一般。 战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路前行，片刻后苏良便瞧见了一座巨城。 边关长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宏伟。 远超百兽关的规格，且建立在云端之上，以天道规则为底，凭空筑起长城，于天外天处抵御域外邪魔。 想来，也唯有走得够高够远，才能够承受这般猛烈的攻守之战。 要是放在东洲，只怕早就打了个稀巴烂。 那条魔江苏良也瞧见了，就靠在长城城边，是一条缓慢流淌的内城河，若不仔细打量，瞧着便像是静止一般。 途中瞧见了一些人手中拿着发光‘鱼叉’，站在岸边戳来戳去，对头顶飞过的战船没有丝毫注意，专注手中动作。 苏良趴在船栏边上，看得仔细，东洲的其他天骄们同样如此，不过相对于好奇，更多的还是担忧。 粗略见识一番边关的环境后，战船落地。 城头极大，如此遮天蔽日的战船也能够轻松容纳。 赵越城率先走下船去，已有不少人在此等候。 “第八脉赵家护道人赵越城，来送新一批的氏族子弟...还有一些外来者。” “原来是赵家，久仰。又有外来者了？不是说最近没有再出现吗？” 前来迎接的队伍分作两列，寥寥十余人，修为却是清一色的六境，着装整齐，白银甲胄熠熠生辉，胸前一枚印章处刻着大大的‘五’字。 说话的是领头的金甲将领。 “是没有了，不过这一批之前因为魔江暴动，暂时搁置了，现在一并送来。” 金甲将领点头，“既然如此，赵前辈请，咱们先走流程。” 赵越城回头朝已经跃跃欲试的氏族子弟们挥手：“准备好了就下来吧。” 人群如雨落下。 东洲的天骄们没动。 主要苏良没动。 至于他为什么不动...正趴栏边研究阵法呢。 规模如此庞大的连横阵法可不多见啊。 “他们这是？” 待到所有氏族子弟都往一处去后，金甲将领才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出声。 赵越城面色略有些复杂：“稍等。” 他脚步闪烁，眨眼功夫便到苏良身旁，敲了敲栏杆：“到地方了，下船。” 苏良如大梦惊醒，一个激灵，瞧见来人后，没给什么表情，只是‘哦’了一声，开始下船。 就好似领头羊一般，东洲天骄纷纷挤着离开。 金甲将领扫视一圈，眼中有些困惑，望向再度出现的赵越城，不解道：“赵前辈，这怎么就一个五境巅峰？其它的最高也才四境中期，这送来第五城，怕是不合适吧？” “原本是该送去第四城的，不过规矩你也清楚，按照最高的来，临时就改你这里来了。” 金甲将领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这规矩...我一直觉得不合理的。” “罢了，既如此，我就将人带走了，事后再登记造册，赵前辈你这边...” “我没什么事了，再送一批，就要去第八城活动活动骨头了。”赵越城笑笑，随后不再寒暄，登船离去。 金甲将领有些惆怅，但到底没说什么，最后看着苏良他们：“跟我来吧，不要乱走，城头阵法严苛，若是跑太远丢了命，便是咎由自取。” 苏良觉得他的态度其实还算比较好的。 至少七窍玲珑心没有那般直观地感受到厌恶情绪。 “你们来自哪一洲？” 路上，金甲将领冷不丁问道。 “东洲。” “都是吗？” “都是。” “哦...现在的东洲，是怎么个情形了...” “咳！” 金甲将领还没问两句，离他最近的一位白银甲士便突然咳嗽一声。 很刻意，很明显。 金甲将领瞪他一眼：“我自己问问怎么了？” 那白银甲士一脸愁容：“将军...有些东西不能问...再降职您就跟咱们一个阶了...” “啧。”金甲将领咂舌一声，到底没有继续问下去。 众人脚步不慢，可苏良忽然觉得天空似乎变得有些暗。 直到他们来到最终的目的地后，他才明白为何如此，同时也对先前那些奇怪的房屋布局释怀。 是从天上垂落布局的。 黑雾潺潺，一片朦胧。 那条魔江...接天而来，垂落弯下。 尽头在哪里呢？ 没等苏良想多少，他便瞧见了先前那些氏族子弟，以及更多的人。 他们在这里排起了长队，分作好些队列，最前端一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光芒驱散四周的黑雾，每次清点固定人数，统一领队，迈入黑雾中消失不见。 “这里一共分三层，简单点概括就是上中下，你们搭船进来时看见的那些房屋，是下层，养伤修行的地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中层，被魔江隔断后负责打捞其中的魔物，抵御魔气侵染，维持城内治安。” “至于那黑雾之上，便是真正的边关战场，称做上层。” “接下来你们需要登临上层，去先天擂台上赢下一场，才有资格在下层分得住所，否则战后只能在这有魔气侵扰的中层歇息。”金甲将领对他们解释道。 他目光更多的是放在苏良身上。 目前看来这外来的年轻人应该是可以通过那些盟约规矩的...没了规矩束缚，自己后面就可以再问问东洲的事。 说着他带队走向另外一条队伍，没有排队，从怀中掏出一盏红灯笼后，亲自领队要上，不过被身边人及时劝住了。 “将军！不可！您这样擅离职守，白银甲都穿不上了！” 金甲将领有些不开心了：“人我带来的，自然要我送上去。” “可是...不能擅离职守啊。” “我去去就回。” “但...” “再啰里啰唆的小心揍你丫的！” 好了，这下是真不开心了。 苏良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干嘛呢？给他们这些外来者开绿灯？别人都排队呢。 “走吧。”金甲将领不顾手下人的劝阻，找了个空处，在那茫茫黑云间开了口子。 苏良目光一凝。 那灯笼烧的，好像是自身的灵力？ 没有犹豫，苏良率先跟上。 金甲将领在前方引路，众人跟上。 就这么简单走了一会儿后，前方豁然开朗。 “到了。” “这里就是...边关第五城的战场。”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苏良愣住了，东洲的天骄同样如此。 尸山血海，不外如是。 远处的一座山头，一头奇形怪状的血肉摊开在整座山体之上，好似一颗硕大的血肉头颅，冲着边关诡异微笑。 已经有许多人守在这里，且都抬头望向空中。 那里有一座巨大的虚幻擂台，台上有两人。 “喏，那里便是先天擂台。” 第293章 瑶光接天而去 “这头孽畜怎的这般难缠！黎家第九脉的护道人竟然也一时拿它不下吗？” “它那神通太过诡异，砍它等于砍自己，黎家公子不敢全力出手啊。” “啧，怎的还有这般不讲理的东西，共享伤害都出来了？” “别急，黎家手段同样不俗，虽然不是甲等氏族，但在乙等中也算是上流，想来问题不大。” “不能不急啊...那孽畜这次要是再赢，难不成只有让六境压低去吗？” “哎，没办法，其他家的世子伤都未曾痊愈，这五境巅峰的争夺...” 金甲将领带着苏良等人靠近。 至于什么‘去去就回’的说辞，被他全然忘在了脑后。 “如何，有把握吗？” 金甲将领对苏良说道。 后者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你好像从一开始对我的态度就跟边关其他人有所差别，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金甲将领沉默少许再道：“你先告诉我，那擂台上的畜牲有把握吗？” 苏良再度看去。 不过他没有看先天擂台上的一人一魔，而是神念无限蔓延向外。 最终达到极限后，依旧没能望见那群魔族大军的尽头。 “五境中我应该没有对手。”苏良收敛心神，说道。 金甲将领迟疑，解释道：“魔族与人族不同，与妖族也不同，同等境界下手段更多，也更嗜血，好多招式都不可按常理而言。” “若你真有把握，一会儿可敢登台？” 苏良若有所思。 他好像有些着急？ “可以。你带我们来这里，不也就是为了那什么先天擂台吗？” 先天擂台这东西，赵平楼与自己提过。 昨夜两人聊了不少。 金甲将领松了口气。 “不过有个条件。” 好嘛，这口气又给提了上来。 “你说。” “帮我查四个人，按照你们的划分...应该两个在第五城，两个在第六城。” 金甲将领皱眉：“是想查跟你一样的外来者吧？” “没错。” “第五城我可以帮忙，第六城不行。” “为何？” “职权不够，徇私不到那里去。” “...你说话倒是直接。” “向来如此。那就这么说定？” “好。” 说实话，两人在说些什么，东州的天骄们都没怎么听懂，甚至对眼前的震撼景象还未回过神来。 张欣欣这种只喜欢跟灵傀打交道的，更是当场干呕，对这太过血腥的场景适应不了一点。 苏良抬头看天，或者说在看那擂台。 所谓的先天擂台，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下仔细打量后，他恍然大悟。 天道化身的气息跟这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他的思绪也起起伏伏。 边关果真存在，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坚守着。 孤零零的，在这谁也不知道的绝望角落...不，不对。 其他四洲都知道。 唯有东洲自己不知道。 这很难让人接受。 “你先前问我，为什么对你的态度不一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金甲将领带着苏良他们至一角，随手打发掉想要上前询问的守城军后，与苏良站在最前端，落下一道屏蔽阵法，问道。 “半真半假的有没有？” “有。” “那我要听真的。” “？？” “我改主意了，跟你说假的。” “那我也改主意了，不去了。” “哎你这人！怎么唠不起呢？罢了罢了，我告诉你真话。” “我姓程。”程杜解释道。 “我姓苏。” 多新鲜呐。 苏良心中默默吐槽一句。 “不是，你别打断，听我讲完。” “您继续。” “我姓程...妈的，我方才酝酿好的情绪，全给你败没了！” “对不起？” 程杜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稍微整理整理心态后，才是缓缓说道：“边关一共有三千氏族...” “有这么多姓氏给你们取名吗？” 他还是打岔了。 程杜面无表情：“有的姓氏可以重复，只要在前面加上点缀就行。” “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您继续。” “三千氏族，是三千大道灌注而来，夺天地造化，以天道规则为基石，打造出来的一支专门抵抗域外邪魔的...军队。” “每一族，每一千年都分作九脉...” “这个我知道，跳过。” “......你现在看到的是先天擂台，事关先天灵韵...” “这个我也知道，跳过。” “...在天道的干扰下，每日登台的人数有限制，不同境界同样有所限制，就好比五境巅峰最多只能上去十个，五境后期十五个，中期二十个，以此类推。” “在此之外，边关这里还有一条特殊规矩...” “三千氏族的护道人若在场，承接了天道规则灌注的他们...必须登场。若身死，则一切规则回归天地。” “懂了，这里有你程家最后一脉的护道人在？”苏良脑筋转得极快。 程杜点头：“确实。” “并且我们程家第九脉，如今只剩下了两人。一个九岁，在边关城。一个十六岁，在这处城头。” “承接了天道规则，修为应该不弱才是？”苏良记得赵平楼说自己十五岁便可以成就六境。 “程家只是乙等，承接下来的是从五境开始...那孩子很努力，一年的时间，不计后果地提升至五境巅峰...直到上次擂台，被一头魔暗算，修为跌至五境前期...” “可按照规则，下一场，他必须要上。” “除非...有不需要守规则的人登场。” 苏良这次是彻底懂了。 与此同时，擂台上传来巨响。 人群安静。 黎家世子输了。 重伤而回。 那头魔选择继续。 程杜有些紧张，看向苏良：“下一个...就该他了。” 苏良目光瞥向空中。 他抖了抖手腕，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说道：“赵平楼昨夜跟我说了些话。” 程杜没听懂。 苏良再默一下。 脑海中想起那天夜晚，穿得像个小大人的赵平楼情绪低落，好似窃窃私语：“爹曾对我说...” “‘爹并没有因为如今的局面而怪罪东洲。’” “‘爹只怪自己不是那天上仙人，没有本事救边关于水火...’” “‘平楼，做爹的孩子，苦了你了。’” “我一开始觉得，是好苦好苦的...但今日听了你的话，好像又不苦了...” “边关万年的坚守，是有意义的。” 金灿瑶光，接天而去。 苏良拔剑。 第294章 苏良登台 三千道别剑式，铺成一条路。 苏良踏步其上，手中提着青萍剑，剑意无边无际，朝着擂台中央的那头魔笔直撞去。 人未至，剑已落。 天幕震动，云层溃散。 败下黎家第九脉世子的魔，被切成无数琐碎肉块，死得彻底。 苏良眼眸眨动，一身黑衣，立于先天擂台之上。 第一道先天灵韵落下，汇聚在他头顶。 伸手去弹，却发现是一片虚无，就这么穿了过去，似投影般。 第五城城头上，拉开长线的人群皆望着这一幕。 此人是谁？！ 他们输了好几场，就连黎家世子下场都没办法的那头魔，就这么...给秒了？ 魔族大军同样惊诧。 它们这次可是精挑细选，准备一举拿下今日的先天灵韵之争，怎么突然杀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这剑也太锋利了吧？当真符合五境战力？ 魔族内部议论纷纷，考虑着再派谁上场合适，毕竟这人显露的东西太少，就一手飞剑而已。 就在此时，一头体型高大的魔物露出狞笑，咧开的嘴角几乎撕裂成一百八十度，露出可怖的尖锐利齿，朝前走出：“呵...呵，总...总算...算是有...个能...能...能看点的...血食，都...别...争，我来！” 它是六境后期的大魔，是魔族专门针对先天擂台而孕育出来的大魔，不需要在攻城时上战场，仅仅在先天擂台上厮杀。 一口利刃嚼碎过不知多少天骄兵刃，在这第五城的先天擂台之上，纵横百年。 “是‘口吃’！它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城头有人认出它来，面露担忧：“坏，这东西牙口端的是不讲道理，好些人级灵兵都能被它当豆子嚼碎去，台上那位剑修行吗？” “先不管行不行，士气不能弱！我觉得就行！” “得了吧，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你知道？” “不知道啊。” “...” 先天擂台上的争斗一触即发。 ‘口吃’是第五城给它的称号。 如此多的魔族大军，能够单独给出称呼的魔，并不算多。 先天擂台隔绝外界干扰，苏良自然也没有听见它的来历，只觉得这头魔长得很畸形。 一双细长手臂干枯缩水严重，垂落在胸前，脑袋却很大，那牙口一合一张，还挺爱笑，就是不怎么好看。 登台的‘口吃’忽然一愣，那双原本有苏良一个脑袋大的黑色眼仁，急剧收缩起来，下一刻嘴角更是流出哈喇子，看着苏良，痴痴说道：“人类，你...你好香！这味道！不一样不一样，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好香！我要吞了你！” 得，口吃的毛病就这么治好了，说得极为利索。 苏良没什么心情搭理它，默默取出第二把剑来。 残剑落位，双剑滑斩！ 猩红剑气转瞬落下。 口吃不愧是单独被第五城众人冠以称呼的大魔，这一剑竟然挡下了。 那一口利刃，死死咬住残剑，上下合力，看得出来在很努力地崩碎剑刃。 嘣！ 一声闷哼，下一刻空中传来音爆声响，有什么东西在急剧降落。 那是一颗硕大头颅，牙口更是被搅得支离破碎。 挡住了？想什么呢。 区区五境。 仅仅两个照面，在众人眼中很是难缠的‘口吃’，被那黑衣男子轻松拿下！ “卧槽啊！他两剑给门牙都崩开了？！这他妈飞哪去了都？” “何止门牙啊...头都没了，怎会如此呢？同为五境，不可能如此简单啊。那‘口吃’又不是什么小魔小怪。” “这人到底是谁？哪家氏族的隐藏天骄吗？这藏得也太深太久了吧？” 先天擂台上，苏良数息内连胜两场。 整个过程看着是那般轻松惬意。 从一开始那金灿剑气铺路的盛大开场，到现在随意两剑斩落‘口吃’...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字。 无敌。 东洲的天骄们看得同样恍惚，张欣欣更是不可置信。 两年前，她还能跟苏良比划比划，两年后他的实力就长这样了？ 她拍拍脸，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城头众人激动嚎叫，说什么的都有。 而最开始抱着试一试态度的金甲统领，激动得最明显，拉着身边的人，扯着衣袖，再指空中的苏良，一个劲儿喊：“我带来的！瞧见没，我带来的！” 一开始被人推推搡搡的守城军还有些不爽，一句‘你他妈谁啊’还没出口，就在转身看见这金甲将领后生生咽回，毕恭毕敬躬身行礼：“程将军...您怎么来了？” 程杜不理他，转而去拉扯下一个人，口吻一致：“看见没！那人我带来的！” 颇有些奔走相告、扬眉吐气的意味。 第五城这边越开心，魔族那边自然也就越沉默。 最前方，立着十余道人影，领头的魔头有着七境前期修为的大魔，作为此处擂台的压轴手段，已然是绰绰有余。 毕竟也不可能在这第五擂台处放一位八境。 它们还没有富裕到那个地步，否则早就推平边关了。 “不太对，这人族不对劲。” 这么些年来，就算是当初的程杜，也绝对不可能碾压到如此地步。 六境后期的口吃上去，两个照面就没了？ 还不是偷袭，而是堂堂正正，甚至就迎着‘口吃’最引以为傲的利齿上砍。 这是什么怪物？ “上报去。”负责今日先天擂台的七境前期魔头略微沉默，再道：“鲜河，你去拖住他，缓一缓时间。” “啊，我？” 在它身旁，作为二把手的鲜河神色一怔，指着自己。 鲜河瞧着要正常许多，人形人身，只不过脸色太白，有一种很虚的感觉。 “有问题？只是让你拖住他，撑不住就舍弃擂台回来就是。” “...没问题，我去就是。” 鲜河深吸一口气。 那黑衣男子的剑，太诡异了，口吃的牙齿都扛不住...它这小身板...罢了，不行就跑。 第三头魔登场。 它的来历比‘口吃’更大，城头许多人神色也都凝重起来。 魔族此处擂台的二把手来了！ 待它上场后，焕这位七境前期的魔头才放心一些，开始吩咐人去上报此处情况，再派增援。 要是敞开了打，它自认不怕苏良。 可偏偏压制在了五境，束手束脚的，面对那般剑芒，它也有些发怵。 “焕...焕令使...” 正在沉思的涣令使侧目看去：“怎么了？” “河...鲜河，没...没了。” 焕令使猛地抬头。 那里凭空出现一座座虚空阁楼，好似天上宫阙。 苏良抬剑。 别天阙。 别离天上宫阙。 第295章 落不下的光冠 鲜河没了。 走得很突然。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先前还活蹦乱跳的鲜河，此刻连骨头渣都没了。 被那黑衣男子的剑意搅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这人到底是谁？！ 鲜河竟然连一点反抗机会都没有？ 苏良再度弹了弹头上光冠，还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光芒明显要耀眼许多。 总觉得头上顶这么个玩意儿怪怪的，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他安静地等着下一位魔族。 说实话，对于先前三四境时动不动就要对付什么六境巅峰大魔，六境巅峰扫荡人，此刻同为五境巅峰的对决，他觉得不要太舒坦。 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对决嘛。 动不动让他越个两三境杀敌干嘛？ 同境界杀敌多好，不用费尽心思地想着前招后手，主打一个纯粹。 一剑杀不死就再补一剑。 死法多种多样的。 风声微动。 又一魔头登场。 它下半身是一道飓风，上身壮硕，一对牛角向后弯曲，那双眼眸之中是浓浓的忌惮神色。 苏良的衣衫也随之缓缓飘动，而后目光微落，心中继续计数。 这是第四个。 按那什么规矩，若要替他人在边关落稳，他估摸着还要杀两三百头吧？ 这么一头一头地登场，要等到什么时候？ 叹息一声后，脚步闪动，回天游七层展开，瞬间追上这头以风为载体的魔，剑域半开，最后长剑枭首。 行云流水。 “咳咳！” 嗯？ 苏良低头看去。 好嘛，被串在青萍剑身上的那颗脑袋竟还能大喘气。 没死透啊。 苏良抬起残剑，对准。 噗嗤！ 咳嗽声瞬间停止。 嗯，这下死透了。 剑意再抖，化作岚风，将这颗头颅碾碎成粉，缓缓飘散。 好慢啊。 “话说，它们能一次性多来点吗？有点不够杀的。”苏良仰头，对头顶光冠说道。 天道既然有化身，想来应该很通人性才是。 原本柔和洒落的先天灵韵一顿，却也没有过多的表现。 看样子是不能。 没法子，苏良继续等着下一位幸运儿。 程杜此刻双眼放光。 外来者又怎么了，能杀魔就行。 时间缓缓淌。 今天是边关第五城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魔族大军迎来了四十九次连败，边关打破了当初三十二连胜的记录。 那年轻人猛得不成样子，且好像自身怎么都不会累。 平心而论，那般威力的剑招，怎么看都不能随便用吧？ 嘿，他倒好，四十九场中给大家伙看了十八次宫阙盛宴。 登场撑得最久的，竟然只能接下四剑！ 要不是撤得快，那第五剑落下怎么都得死了。 太凶了！ 就...没什么道理。 苏良的实力也在魔族一次次用命试探下摸清楚了。 二十岁的剑修，领悟剑域，疑似有剑心！ 头疼。 魔族是第一次如此希望这一天先天擂台的结束时间早点到来。 毕竟苏良砍得太快了，这么折损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总不能空着不登台让他拿走更多的先天灵韵吧？ 好在，结束的时间总算到了。 先天擂台灵光收敛，将苏良送出。 他头顶的光冠，是所有人见过最耀眼的，也是最凝实的。 其上似乎还有着某种纹理雕刻。 守城军目光中多少带着点敬意。 好像...外来的也不能一竿子全打死？ 不过紧接着就出了点问题。 当第五城先天擂台负责人托着山海鼎美滋滋过来收取先天灵韵时，却发现不论他怎么催动口诀，那光冠就是不消散，始终凝聚在苏良头顶。 这可把众人看傻眼了... 什么情况？光冠还能这么用？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负责人有点着急：“怎么取不下来呢？” 苏良很是配合地摇头：“我第一天来，能用什么手段？” “这玩意儿是什么我都不清楚。” “你这么说话，我应该是会有些不开心的。” 负责人一愣，再联想到苏良今日的战绩，态度放软：“是我用词不当，你别介意...” 这可是宝贝，得供着。 第五城先天擂台所拥有的先天灵韵，在整个天物争夺中虽然只算半成，但这半成往往都被魔族摘了去。 毕竟边关抗衡魔族还是需要更多的高端战力，甲等氏族更是起步就融合六境修为，这种五境擂台，自然不可能投入太大精力。 所以在这里，苏良现在是炙手可热。 即便他得知苏良是外来者，态度上也没有太过轻慢。 外来者中还是有不错的人。 第六城的洛子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听说现在都有意让他进入定城军编队了，还有的说上面的人决定放他回东洲，告知此处情形...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能知道细节的了。 随后苏良也配合着多种方法摘下光冠，可这东西就死活不走。 到最后负责人也没了法子，目光一转，瞧见了程杜，忙喊：“程将军！程将军！人是您带来的，您看现在？” 程杜连摆手：“哎哎，话别乱讲啊，我是中层负责人，不管理上层的，人带过来就归你们管了。” 苏良一愣，随后扭头看他。 后者不敢对视，打了个哈哈：“那什么，开个玩笑嘛，整这么严肃做什么。” “我带来的，自然我负责嘛。” 见程杜如此说，托着山海鼎的负责人才是松了口气。 这可是大事。 程杜来到他跟前，口中念叨：“应该是这东西太浓郁了，你修为不够，我来试试。” 还有这种说法？ 负责人将信将疑，还是将山海鼎递了出去。 程杜接过，念起口诀。 “收！” 余音绕梁。 光冠纹丝不动。 夜风拂面，照得人小脸红润。 第296章 开始了 第五城多了一盏明灯。 苏良头顶光冠，双手负后，悠闲地晃来晃去。 周遭守城人每每瞧见，无不咂舌称奇，并且有些羡慕。 这光冠竟能驱散魔江内冒出的魔气，等闲不得近身，万年来都是头一遭的情况。 苏良前后杀了五十余头魔，功绩不凡，原本是可以住下层舒适区的。 可这先天灵韵落成的光冠实在要紧，在想到办法取下前，暂时还得留在上层。 因为苏良的缘故，东州的天骄们没有被为难，统一在下层分了房，避免魔气的干扰。 程杜一脸愁容，时不时瞥一眼苏良头顶的光冠：“它咋不下来呢？我叫它一声居然都不应。” 毫无疑问，这个锅让他背上了，也不知道要真弄不下来，事后是给他降去白银甲士还是从头来过。 苏良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形容，只得安慰两句：“换个思路，两边都得不到等于两边都得到。” 程杜微愣一下，而后挠挠头：“嘶~我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嘛。” “有你个头啊！”程杜白他一眼：“我们第五城现在的先天灵韵数量比魔族要少！好不容易让你捞点，还取不下来。” 苏良皱眉，“让我上去的是你，现在怪我的还是你，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那我走？” 他说走是真走。 程杜赶忙收了埋怨，堆起笑容：“哎哎，别介，你不是还要打听几个人吗？走了咋算？” 苏良顿时回头，面无表情：“还记着啊？” “你说，叫什么名，在这第五城我还是有不少面子的。”程杜见状，感觉事情又在掌握之中，渐渐自信。 多半是跟他一样刚从外面来的东洲人，这找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辛天逸，洛子晋，顾子安，玉清月。” “怎么感觉你在报菜名，还蛮有节奏感的。” “？” “等会儿？你第二个说的是谁？” 细细琢磨的程杜突然觉得这里面有个名字挺耳熟，心中重复念叨一句后，双眼一瞪。 苏良神色一凛，语速加快：“洛子晋，三点水的洛！” “你找他啊？那好办了。”程杜确认后双手一拍。 这事儿不就成了？果然他程杜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拿捏。 “他在哪。” “别急啊，人不在第五城，不过也近，在第六城。” “怎么过去？” “你看你，说了别急。” 苏良很难不急，再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有名气呗。因为一些变故，第六城的先天擂台，现在可以说就两个人撑场面，其中一个就是大半年前外来的，名叫洛子晋，应该是你要找的人。” 大半年前，时间完全对得上。 “那其他三人呢？” 程杜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道：“辛天逸这个名字...想起来了，洛子晋好像也在打听，看来你们都认识咯。” “至于其他两人，还没听过，不过我明日可以帮你查查。” “......第六城怎么去？” “你看你看，又急。” 程杜也说不上来为何对苏良这个外来者如此有耐心。 即便他今日表现确实逆天...好吧，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苏良神情有些激动，“确实有点急，所以怎么去第六城？” 程杜看他一眼，摇摇头：“现在去不了，不过快了。等到天物归属降临后，边关会被连成整体，拿下天物便择日反扑，反之就是一场硬仗。” “所以，别急。” 苏良沉默下来。 他确实有些着急了。 且先不论他过去能有多大作用，单单看眼下情形，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边关的。 这么多东洲天骄在这个时间段莫名出现在此处，结合万阵秘境中的天道化身所言，以及先前东洲突然冒出来的魔族，事情必然不简单。 他要找出来，然后...然后呢？ 苏良思绪一怔，突然有些迷茫。 然后...五境巅峰的自己...能做什么？ 一个连七境都找不出来的东洲...又能做什么？ 程杜见他状态有些不对，碰了碰他的肩：“别想太多，既然你帮了我程家，又杀了那么多魔，我程杜自然不会亏待你。” 苏良点头，继续在上层城头上漫步。 负责守夜的士卒纷纷提着灯笼，唯有苏良顶着这么一盏‘灯’，晃来晃去。 程杜也落个空闲，悠哉游哉。 “那些...域外邪魔，杀不尽吗？”没走多远，苏良停下，平静开口。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觉得苏良头顶光冠好玩的程杜瞬间站好，神情严肃：“杀不尽。”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杀不尽。” 苏良眼眸一抬，忽然看向远方，望着魔族大军那边的黑暗，轻声道：“我只有二十岁...” 哎？ 程杜不明所以。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听不明白。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 苏良没有答他，将手搭在城头石墙上，拍了拍。 “没事。” “只是想问你见过这么猛的二十岁天才没？” 略带调侃的语气，与先前那股淡淡的忧伤截然不同，搞得程杜莫名其妙。 “那肯定是...”程杜憋着一口气，仔细回想着历代天骄，可最终憋出三个字：“没见过。” “哈哈哈。”苏良大笑一声，拂袖离开。 “哎哎哎，别乱跑，名义上我是你的看护人，给点面子！” 程杜忙不慌追上去。 他没有发现，苏良头顶的那先天灵韵光冠，在缓缓消散，顺着头顶，好似融为一体。 不仅是他，就连第五城真正负责掌控全局的那位九境，此刻也没有丝毫察觉。 而苏良背对着程杜，手上捧着天机盘。 天机盘闪烁不停。 他脑海中的声音，也不停。 ...... 中州，天机阁。 梦天机猛地睁眼，吓得一旁的老道士一个激灵。 “又咋了？！” 梦天机转头看他，沉声道：“开始了。” 喝了个烂醉的金断玄迷迷糊糊：“什么开始了？” “东洲天道，开始了。” 瞬间，金断玄眼神清澈。 第297章 要么他过来，要么我过去 苏良在边关第五城待了一个月。 没有太多的波折，每日无非是登台递剑，让自己头顶的光冠更加凝实一些。 那浓郁得不成样子的光冠，属实让人看了心痒痒。 魔族那边自从放出了苏良身上的特殊气味后，也都像发了疯一样争先恐后，不畏生死。 但真正的狠角色都还没有冒头。 顶破天就是几位半步七境的下场多撑几剑，让苏良头顶的先天灵韵数量更多而已。 倘若这先天灵韵能够融入山海鼎，怕不是要让他以一己之力将这些年来的颓势给拉回同一起跑线了。 毕竟连胜越多，奖励也就越丰厚。 这一上去就没下来的主，属实也让人开了眼。 魔族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可实在是第五城的这半成先天灵韵优先度太低。 再者，即便苏良自身再逆天，也不过是个五境，事后攻城时让某位七境八境抽个空手捏死就行。 第九擂台的先天灵韵总共占去四成五，第八擂台两成，第七擂台一成半，第六擂台一成，第五擂台半成，剩下的四座擂台共分半成。 最上层的博弈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偏移太多。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以免影响士气。 这不，今日就派了一位七境巅峰的大魔下场。 对此，苏良的评价是：有点压力，但不多。 无非就是剑域身法肉身全开，酣畅淋漓地将其砍成碎片罢了。 同境无敌四个字，就差刻在苏良脑门上了。 程杜对此是又苦恼又惊喜。 好消息，一路连胜，坏消息，灵韵数量不变... 这件事情已经捅上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处理。 倒是边关城十二统领中的卫统领派人来找过苏良一次，将他撇开，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自此之后，第五城的东洲天骄们会在不久后被送出去！ 这可是一件大事。 边关的人因为天道规则，是出不去的，按照先前盟约，唯有等其他人进入，慢慢顶班，才有机会偷梁换柱脱身。 这也是东洲那些天骄能够至今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就是不知道宗老是怎么打算的。 可那日卫统领将这个消息放出后，边关的人无不沉默。 这是宗老的命令。 放他们回去。 不少人难以接受，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万年以来，宗老一直坚守在最前线，一步未退。 几乎绝大多数人，都不够资格，也不会去对宗老的决策指手画脚。 这么多年来，若没有宗老，边关怕是早就破了。 而在第七城的先天擂台之上，洛子晋偶然听见了一人道出‘苏良’二字。 这让一向举止有措的洛子晋瞬间出现在那人身前，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再三询问‘苏良’二字是哪两个字。 确认无误后，他便第一时间找上了陈宣。 在陈宣自己的房间密谈。 洛子晋要求只有一个。 “要么他过来，要么我过去。” 陈宣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了一句话：“半年过后，天物结算，届时我保证你可自由出入。同时，我保证他在第五城不会有意外。” 洛子晋摇头：“我说了，要么他过来，要么我过去。” “又或者，明日起，你自己登台。” 陈宣没想到他得如此绝决，犹豫片刻后商量问道：“能谈吗？” “这不是买卖交易。”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一直在找的那位‘辛天逸’，有了线索呢？” 轰！ 纯粹的剑意顷刻间压塌了地板砖，洛子晋罕见失态：“要挟？” 即便能够轻易压制住此刻有些发飙的洛子晋，陈宣也并未动手，任由他去，只是摇头道：“我今日下场后接到的消息，本想着给你个惊喜。” “哪知道...倒让你先给我来个惊喜。” “洛子晋，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第六城现在离不开你。即便是那些甲等氏族的护道人上来，也比不过你。”陈宣一顿：“我年轻时候，也比不过。” “边关的情况，你也清楚，万年的历史，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过你，甚至宗老下个月还要见你...” 陈宣点到为止。 洛子晋是聪明人，许多道理比他还懂，更难的是，还能坚持做下去。 洛子晋久久凝眸。 气氛不断下降。 直到某一刻。 “苏良是我弟弟，辛天逸是我师父。” 陈宣一愣，随后点头：“我明白了。” 一身白衣的洛子晋深吸一口气，剑意收敛，问道：“我师父的线索，是什么？” “第四城听说有位外来者，擅长炼丹，虽然都是些四品及以下的丹药，可成色极好，第七城的人都有大量采购。” “听说他姓辛，具体名称，我明日确认。” “你知道的，天物争夺就在这段时间，消息封锁更为严格。” 陈宣摊手，知无不言。 “好。” 最终，洛子晋留下这一个字，转身离开。 陈宣打量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 他的剑道剑心，只怕更进一步了。 先前那股剑意，竟让自己有一刹那的心惊。 是以战养战吗？ 啧，怪物啊。 ...... 东洲，北斋书院。 丘恭敬伏身。 在它身前是一虚幻血影。 “时间可不多了。” “丘。” 丘几乎以面贴地：“请转告无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三月之后，东洲必乱。” “三月？” “太久了。” “...尊者明鉴，太着急的话，捞不着大鱼。” “大鱼？呵呵，你不是已经送进来了吗？” “尊者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血红虚影分贝提高：“你他妈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送那些东洲天骄进来，说什么身死后可以削弱东洲天道，同时获得更多的先天灵韵！” 丘有些迷茫：“回尊者...确实如此啊。” “东洲天骄们是最好的嫩苗，也是天道落下过祝福的那一批人，自然与天道亲近，到时候落下的先天灵韵也会更多的。” “多？呵呵，你他妈要不要自己来边关看看你送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血红虚影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原本筹谋好的，甚至不惜暴露一位新晋九境去夺取第六擂台的先天灵韵，眼看着已经成功，却被你这个蠢货送进来的那天骄生生卡住！” “一直以来稳操胜券的第五擂台，又因为你送来的天骄被逆转！” “呵呵，出来数千年，这般谋划？丘，等着无上问罪你一族吧。” “我此行前来，是给你最后的警告。” “一个月。” “若一个月内，东洲不乱，天道不削。” “你这一族，灰飞烟灭。” 血红虚影淡去。 拜服在地的丘瞬间坐起，傻眼了。 怎会如此？！ 洛子晋不过六境，你们都杀不掉？！ 那些天骄，更是四境成堆，你们都做不了？！ 它久久沉默。 谋划？ 谋划个锤子啊！ 第298章 南溪剑宗素来护短 “老大，真就这么回去了？” 王林东一甩折扇，看向金玉堂。 “老爷子发话了，东洲的气数快到了，不让继续待。”金玉堂瓮声瓮气，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 “怎么，你家老头儿没跟你发讯息？” “害，我爹发了，但我一般不听他的。”王林东满不在乎：“我是隔辈亲，听我爷爷和曾祖父的。” “你这么个隔辈亲？得，不愧是独生嫡子。”金玉堂目光复杂。 王林东摆摆手：“那还是比不上老大你。” “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顺道再去一趟丹城，看看我那小弟。” “那天道赌约？” “怕什么，我们都找不到人，他们还能找着了？” “万一去南溪剑宗闹腾呢？” 金玉堂看他一眼：“闹腾？” “哦对，他们不知道南溪剑宗里面有什么啊...啧啧，去闹嘛，我还巴不得他们去。”金玉堂摸着下巴，显得有些兴奋。 “南溪剑宗里...有什么？那条赤龙？”王林东见状，有些不解。 莫代泽派出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手段可不低。 南溪剑宗即便是所谓的东洲四大宗之一，可东洲什么情况就在那里摆着，七境都没有，能干什么？ “你也不知道啊？”金玉堂啧啧两声：“也对，我都是用酒无意间套老爷子话套出来的。” “老大，啥秘密，说说呗？” 王林东承认自己有点被钓上来了。 好奇。 “别了，你还是知道少一点，再者说，我也不敢乱说。” “还有老大你不敢的事？！你可是连九境修士沐浴都敢偷看的存在呐！” “卧槽，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金玉堂面色发红，被揭老底的他一巴掌拍在王林东脑门上：“那是意外！谁知道老爷子的酒如此厉害。” “我懂我懂。” “...” “你懂个屁！走了，回中州。” “哎哎。” 在东洲南部转悠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结果的两人，准备离去。 可忽地，金玉堂脚步一顿，眼前一亮：“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把莫代泽派来的那些草包们都弄死？你不是说莫代云也在嘛。” 王林东皱眉，缓缓道：“老大...我是文官...” “去去去，老子还不知道你？”金玉堂又一巴掌拍上去：“干不干？” “这...不好干啊。那二十来人也不是草包...” “那就挑几个杀？” “...好主意！” ...... 莫代云领着人在东洲南部晃悠快两个月了。 先前喊的什么两个月不把苏良头摘下来的口号也不吆喝了，二十来号人四散开来，到处打听苏良的下落。 “还没有消息？！” 南溪城里，一座被包圆的酒楼，莫代云一巴掌拍碎身前价值不菲的黄玉梨花桌，大怒。 自己作为莫代泽的二哥，来之前可是拍胸脯保证过的，且这事涉及到天道誓言，可不敢马虎。 结果晃晃悠悠到现在，他们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荒唐！ “回莫公子...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各种手段都试了，就是找不到人。” “要不，还是直接去南溪剑宗问问？” “你脑子有毛病吧...南溪剑宗虽然放在中州算不得什么，可在东洲，分量极高，那苏良天资如此妖孽，地位也不低，你就这么上门问然后杀人？白痴。” “...我不说来杀他的就是了。” “是啊，你一个六境巅峰，从外州来，点名道姓找苏良就是为了传他盖世神功呗？”一人冷嘲热讽，算是略微发泄这些天来的挫败感。 “你！那你说！怎么办！” “够了！”莫代云大吼一声，震慑全场。 他稍加思索后，对身旁一人问道：“去找其他三大宗的人有回应了吗？” “回莫公子，丹鼎城愿意暗中出手，不过要价不低，折算下来的价值大概在三四枚二品丹药，至于其他两位宗门...霜雪宫闭门不见，北斋书院原本也是没什么消息，可这几天联系上了一位老教谕，也愿意帮忙查查，不过他要价不高，我怀疑就是应付了事，两边都不得罪。” “那教谕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蚯？” “蚯？蚯蚓的蚯？” “应该...是，这倒是没具体问，毕竟他看着心意不成，说什么随缘之类的...满口学究，听着就累。” “能叫这种名字的能是什么好鸟，不理他，全力联系丹鼎城吧。” 莫代云揉了揉眉心。 可不能自家弟弟头一次求自己办事，就整个稀里糊涂啊。 “都散了吧，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气势汹汹来到东洲，结果人找不着。 简直是...岂有此理。 瞎跑什么？ ...... 南溪剑宗。 “宗主，打听到了，确实从中州来的，不过具体是哪里的...我们的线人接触不到。” 荀远道大婚之后，就清闲了一个月，许多琐事便再度摆了上来。 其实那一个月也不怎么清闲。 单单是苏良在魔域山脉失去消息，就足够他焦头烂额的。 直到他去了一趟思过崖底，才放心许多。 这么多年以来，荀远道还是第一次受到那位大人的正式待见... 除此之外，那位大人还点了自己一下，让他不要派人去查看魔域山脉的情况，先静观其变。 为此，孟临带人进魔域山脉的筹谋也暂时搁置。 可眼下，竟然有人打主意打到门口来了！ 那群人，在南溪城当街就问‘知道苏良在哪里吗’。 多少搞得他不明所以。 若不是眼下多事之秋，按照南溪剑宗护短的门道，多少是要给他们‘请上来’好好唠唠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派程霜霖去盯着。 “他们还接触了其他三宗，也在打听苏良的消息。” “宗主，是不是先把人扣了？算了算，若能诓进护山大阵，就算不请太上长老出手，我们应该是没什么人员损失的。诓不进来，请太上长老出手，也可以万无一失。”程霜霖在来之前便算了细账。 荀远道沉吟一番，望向一旁好整以暇的孟临：“师兄你看呢？” 假寐的孟临虚开一条缝，有气无力：“你是宗主还是我是宗主？” “我这不是...多听听意见嘛...” “那就扣了吧。多半没安什么好心，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先打一顿再说。” 荀远道有些犹豫：“可万一，他们不是来找事的？” “那小兔崽子能跟中州的人有什么关联？我估摸着就是所谓的扫荡人呗。”靠在椅子上的孟临起身，双目满是寒霜：“自从小良将扫荡人的存在道出后...” \"我就一直想见识见识，他们到底有多霸道。\" “师弟，我想立立威。” 孟临递出一块令牌。 荀远道低头看去。 巴掌大的令牌上只刻着一个‘斩’字。 “好。” “谁让我们南溪剑宗，素来护短呢。” ...... 这一天，毫无征兆的，南溪剑宗走出大批六境巅峰剑修，来到南溪城。 细数之下，竟不下五十！ 且好多都是生面孔。 白衣白胡须的孟临站在最前端，盯着脚下的一处酒楼，自言自语：“许久没用剑了。” 第299章 这怎么还隐藏实力呢? 边关第五城。 苏良独自坐在城头，双手撑起脑袋，看着脚底下缓缓流淌的魔江。 五境的修为，能够不带灯笼就这般随意坐在离魔江这般距离的存在，万年以来他都是独一份。 这条魔江可不止会挥发魔气，还能扰人心智，刻意蛊惑，心志不坚者会自己跳入魔江而不自知。 苏良头顶的光冠耀眼至极。 又一个月的凝聚后，第五城先天擂台的灵韵剩得不多了。 程杜粗略估算了一下，按照苏良目前的进度，大概还要个七天左右，便能将剩余的先天灵韵取走。 而有意思的是，希望苏良尽快取走剩下先天灵韵的除了第五城，还有对岸的魔族。 它们已经被杀怕了。 甚至都不怎么上魔。 要不是有着五次过后不上人将直接取走对方所有先天灵韵的强横规定，它们只怕都不会派魔上去。 先天擂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够资格登台的，随便派点杂鱼打发了事的主意是不可取的。 为此这东西现在每开一天，对它们都是折磨。 魔族的天骄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我就走开这么一会儿，你就跑这里来了？”程杜的声音传来。 苏良头也没回：“我还能迷路咋滴。” 两个月的时间，他与程杜的关系也算是熟络许多。 “那可不见得，你脚底这条魔江，厉害着呢，说不得就给你蛊惑跳下去了，到时候怎么办？下来下来，别坐那。” “怎么办？算它牛逼咯。” 苏良耸耸肩，一个后空翻精准落地。 程杜却是眼皮一跳：“这么看我还以为你要当场投江。” “不至于。”苏良转身看他：“如何，我师兄那边的消息怎么都该有了吧，离一个月的期限也就差这么半个时辰。” “有了有了。”程杜头如小鸡啄米：“哪里敢拖，这不马上就去办了嘛。” “喏，第六城给的回信。” “什么年代了还写信？” 程杜白他一眼：“你这两个月不也偷偷写？” 苏良眉头一皱：“你偷看了？” 虽说自己之前与陈姑娘说不再怎么写信...可那不是以为，能够一直待在一块儿了嘛...眼下的情形，谁能料到。 程杜神色有些不自然，咳嗽两声：“没看见信的具体内容！” “你真偷看了？！” “没有，别乱讲，告你诽谤啊...” 苏良表情瞬间一变，死死盯着程杜：“你知道吗...” “你撒谎的时候，右手食指会不听使唤乱动。” “啊...那什么...中层那边还有事情要我处理，先走了！” 程杜想要开溜，可苏良哪里会就这么让他跑：“走吧，你敢走我就敢跳进魔江去，到时候先天灵韵没了，我看你这个看管人怎么交差。” “卧槽，你要不要这么狠，这种话能是随便说的吗？”程杜连忙摆手：“不走了不走了，我就开个玩笑。” “所以...你看见了？” 程杜犹犹豫豫，右手拇指与食指一捏一搓，低头哈腰：“就看见了一点，什么陈姑娘什么什么的...太肉麻，没往下看...卧槽，你做什么！” 那盏明晃晃的光冠眨眼间来到他身前。 苏良双手掐着程杜脖子，使劲摇晃：“消失！你赶紧给我消失！” 被晃得厉害的程杜连忙施展身法脱身，八境巅峰的他还是很容易摆脱开苏良的死亡摇晃的。 “别激动别激动，先看看你师兄给你写的信啊！凡事咱商量着来呗！” “商量？” “今天你和我必须没一个！” “那我现场失忆成不成？或者你当我没提过行不行？” “我去你的！” 苏良飞起一脚。 许多守城士卒看见后，默默扭头，当没看见。 两个都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主。 不过...他们知道苏良为啥要追着程将军打。 这个外来者可能不知道，程将军从最高级别的第五城守城大将降至现在的金甲将领，他那张漏风的嘴功不可没。 啧啧。 倒是没看出来，这外来者还会写那般腻歪的信。 也不知道这陈姑娘得长成啥天仙模样，才会将这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毕竟谁家写信上来就以‘我想你’为核心思想而洋洋洒洒大半篇？ 写情书呢？ 翌日。 苏良消停了。 打不过也打不疼，索性后半夜开始摆烂，说什么也不登台了。 程杜顿时熄火，好话软话挨个说。 其实苏良也没有那般小心眼...只是他这几次写信确实有些肉麻，属于给旁人看就会社死的程度。 甩甩脸色也正常。 到时间后，他还是登了台。 没有必要让其他氏族子弟去。 一来是只要换人，魔族势必会派出最强的来终结连胜，提一提士气。 能不死人为什么要死人呢？ 二来...苏良觉得头顶的光冠快到顶峰了。 到自己能够承受的顶峰。 桃桃在两个月前光冠莫名垂落道韵的时候醒了一次。 言语很激动，说这先天灵韵对他和自己都有莫大好处，让多弄点。 前几天又传消息给自己，说差不多快饱了，后续会想办法存一存。 苏良一开始是犹豫的，担心这山海鼎的先天灵韵不够而导致这一处先天擂台的争夺失败。 可桃桃一句‘能存就能取’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这么看来，应该还可以解决光冠落不进山海鼎的问题。 于是，今日登台的苏良杀得格外凶残。 先前没能在程杜那里讨到的便宜，全部发泄到了此处。 只看得魔族连连摇头，倒吸凉气。 娘希匹的。 这小玩意儿还隐藏实力了？ 怎么现在谁上去都是一剑结束战斗？ 第300章 送进来个杀神 “听说了吗，边关城新来了位天仙似的外来女子，过段时间就要送来第六城。” “真的假的？那到时候我可要仔细瞧瞧，她能好看到哪去？” “真的，昨天我们杜家送人来的时候提了一嘴。” “好看有什么用，边关又不讲究这些。” “高低养眼不是，况且谁跟你说只是好看，别人能到第六城来！年纪好像才十九！” “多少？？十九？外面的人也有天道传承？这都跟甲级氏族的护道人一个级别了吧？” “大惊小怪的，你们猜猜那洛子晋多少年岁？” “他...怎么都该有四十吧？” “四十？三十都没有！” “啊？” “你们几个，啊来啊去半天了，是不是太闲了？” “草，你勾八谁啊，多管闲...陈将军好！陈将军吃了吗，没吃我给您弄饭去！” 陈宣脸色一黑，闪现上前，一巴掌将人抽飞。 七境的守城小统领就这么倒飞出去。 陈宣拍拍手，转头看向其他几人，瞪眼：“在那程杜手下才待多少年，就这么喜欢嚼舌根了？接下来半个月，你们别轮班了，晚上都给我守魔江河岸去。” 几人不敢多说什么，点头哈腰告退。 “这些臭小子，平日还是对他们太松了些，你说呢子晋？” 子晋就给叫上了。 没法子，洛子晋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个人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再加上这一年无怨无悔地帮第六城打先天擂台，饶是石头做的心，也该蹦出点温度了。 就更别说本就感性的陈宣了。 “陈将军自然有自己的管教方式，我不便插嘴。” 洛子晋微微摇头，言简意赅。 “哎哎，叫陈将军可就生分了。我不是说了嘛，叫陈老哥就可以，实在不行喊名字我也应。” 陈宣看洛子晋当真是越看越顺眼。 性格与实力兼顾，唯一的小疙瘩便是他来自外面。 但他若是真的在意，岂能将其推荐给宗老？ 宗老在最前端，可是很忙的。 “此处是城头，理应叫陈将军。” “得，知道你有原则。一会儿的先天擂台，如何，这次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此刻天还未亮，城头点着许多灯笼，魔江上浮的魔气肉眼可见，可却连陈宣的身都近不了。 他周身的气血鼓动，光凭威势就震散了魔气。 九境前期的武夫，跳进魔江洗澡都没啥问题。 “陈将军先来吧。” “哎？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事要先走所以要先上台这件事的？” 洛子晋微愣。 陈宣眯着眼笑笑，那张平平无奇的糙汉子脸竟看着有些可爱俏皮：“后半场就全交给你咯。” “子晋当会尽力。”洛子晋平静点头。 他性子一向如此，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瞻前顾后。 既然自己说过他七境之下是无敌，那就是无敌的。 谁能想到，这位南溪剑宗的大师兄，素来是谦谦君子形象的洛子晋，走的其实是一条无敌路呢？ 他的剑意是纯粹的。 人，同样如此。 “嗯...辛苦你了。”陈宣犹豫了一下，上前想要拍拍他的肩，可抬手到半空又落了下来：“原本...你是外来者，我们边关这些人对你们其实...” “陈将军。”洛子晋少见地打断了他人说话：“误会终会解除，真相也会明了。不必如此，子晋从未对边关任何人心生抱怨。” 顿了顿声，补充道：“若陈将军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早日将我弟弟与师父接过来。我自己护着，会安心许多。” 陈宣半张口，心中叹气。 那群东洲天骄说得一点没错。 他当真是君子。 “放心，你师父那边已经在沟通了，手续差不多齐全，想来最近几日便会来此。至于你弟弟...嗯，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那边有点...走不开。” 陈宣说这话时很不自在。 师兄两人，一个厮杀于第六城无败绩，一个在第五城一剑一个，剩下的师父还是炼丹大师，在第四城混得风生水起... 他们边关人百般看不顺眼的外来者，现在对边关三城都有着不小贡献...好生打脸。 ...... 第五城，先天擂台。 “多少连胜了？” “谁知道，数不清了，一剑一个的...” “外面的天骄现在都长这样？”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喏，那跟着苏良一起来的不都挺废物的。” “那倒也是。” 隔着不远听得一清二楚的东洲其余天骄脸色发红，却没有反驳。 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们早就对眼下什么情况一清二楚了。 确实是废物，属于一上台就会死的那种。 其中心态挺好的要属张欣欣。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苏良作保的情况下，程杜给她搞来了不少灵傀材料来制作，后续弄出来的六品傀儡质量也不错，放去第四城守城也还尚可。 因此张欣欣算半个废物。 苏良则完全是放开了杀。 魔族上人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敷衍。 以前几乎不可能会登场的五境前期下等马，此时也都牵了上来。 先天擂台上，攻守彻底易形。 甚至都不能称作守，而是他攻它逃。 单方面的厮杀让上场的魔族天骄没有一点脾气，每一位上场的魔，眼中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死不可怕，看着自己去死才可怕。 所以局面渐渐演变成这些魔打都不打，一上来便撒丫子就要跑出先天擂台认输。 一开始魔族大军震怒，负责擂台的焕更是暴跳如雷，直言谁上去不战而退，回来也是个死字。 这招一开始确实有那么点效果，可奈不住苏良杀得快啊。 慢慢地，没人愿意去了。 焕大怒，杀了好几位天骄，可也不太好使后，也没了脾气。 都杀完了它自己不就得上了？ 苏良的五境战力它看在眼里。 没胜算的。 索性，它也默认了逃跑。 期间一位五境后期的幻魔靠着替死术，拼着跌至五境前期的代价，从苏良的剑下捡回一条命后，许多魔族天骄纷纷靠了上来，张口就是：“哥，怎么跑的哥，教教。” 焕的心也算是彻底凉透。 好在第五城本就不在规划范围内，后续攻城只要自己将苏良这个祸根除去，也还能将功补过。 不过... 焕心中嘀咕。 这种天骄，它当真有机会拍死吗？ 此次为了第六城，藏着的那位九境提前暴露，可就没有当初九境偷空摧城的妙手了。 啧。 丘那蠢货，送进来这么个杀神？！ 第301章 风老 苏良落回城头。 程杜手中举着山海鼎就往他身边靠，口中念念有词：“收！收！收！” 苏良白他一眼：“收个屁收。收工了，饿了有饭没？” “你还用吃饭？”程杜没理他，自顾自摆弄着山海鼎。 馋啊。 先天擂台上的灵韵所剩无几，就算接下来全输，只要将苏良头顶的摘下来就是板上钉钉。 无奈摘不下来。 “昂，赢太多了，高兴，吃点。” 程杜放下手中山海鼎，慢慢地翻了个白眼：“给你得瑟的。” 苏良笑笑，走向东洲天骄队伍，程杜紧跟其后，还是不死心地念叨口诀。 途中好些守城士兵，乃至于氏族子弟，皆纷纷点头示意，面色温和。 他就好似众星捧月。 不知不觉间，外来者的隔阂被一点点消弭，虽然还做不到完全接纳，可最起码不再是冷冰冰的脸色了。 “良哥，辛苦了良哥，良哥坐。” “良哥想吃啥，我最近加紧学的厨艺，指定给你露两手。” “哥渴吗哥，尝尝我准备的玄级中品灵木水，甘甜可口不烫嘴。” “叫良哥！你凭啥高人一等直接叫哥，显得你那个亲切样是吧？” 陈十一，这良粉盛世当真是如你所愿啊。 苏良心中默念。 巴结自然是真巴结，可敬佩也不少。 长得帅，实力强，还能护着他们。 这样的人，凭什么不能粉啊！ 以前他们对那良粉后援团?不屑一顾，现在只想回去反复加入。 唯一还算正常的便是张欣欣了。 她对灵傀的兴趣更大。 苏良对此又不怎么懂。 不过心中还是感激他帮自己说话的，不然怎么能够在此接触灵傀呢。 说起来，现在除了见不到师父偶尔会想，其它的条件都还蛮好的，不会有那种对灵傀分明啥都不懂却故意借此来搭话的没边界师兄。 苏良应付完这些东洲天骄后，方才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 应付他们还是有点技巧的。 太冷漠，这些人看着便有些...可怜兮兮的。 太热情，他们就跟着狂热，让人心累。 有的时候觉得，先天擂台厮杀都没这么操心。 若自己不管他们吧... 都怪大兄，小时候把他教那么好做什么。 罢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现在看来，沈老当初说的话极对。 作为修仙者，他的‘人性’太深了，又自小被洛子晋引导。 不过苏良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该杀人时，他下手也一点不慢。 “草，这破鼎是不是坏了。”试了好几次都没什么结果的程杜抓耳挠腮，甚至编排上了手中传承万年的山海鼎。 苏良回头看他，淡淡道：“人不行怪路不平。” 程杜身躯一顿，斜睨看他：“这话谁教你的，听着有些欠揍。” “我师弟。” “改天介绍给我认识。” “怎么，你好龙阳？” 程杜一口气没吸上来：“我好你奶奶个腿儿！” “啧，越说越变态。” 苏良摇头离开。 程杜站在原地半天，脑筋总算转了过来，忙不慌追了上去：“你这样很难交到朋友的。” “那可不见得。” “你去哪？” “去那边的魔江看看。” “好好好，仗着你头顶的光环肆无忌惮是吧，那魔江里面的东西成分很复杂，七境都不愿意多靠，你一个五境成天跑过去溜达什么。” 程杜有些不解。 苏良停步，抬手弹冠：“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得得得，先别去了。跟我走一趟，有个人想见你。”程杜一把按住苏良，像是才想起了一样，嘀咕道：“差点忘了还有件大事...按那大小眼的死板脾气，说不得会给我贬到白银甲去。” “走走走，跟我走。” 程杜收起山海鼎，吊儿郎当的口吻多少改了改。 “见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放心，你有先天灵韵在身，没人会对你不利。” “我有说有人对我不利吗？” “...就不爱跟你聊天！麻溜走！” ...... 边关一共九城，但并不是严格按照境界去守城的。 那只是先天擂台的对应境界。 不过也有一定的关系，便是战场的前后顺序了。 边关是建立在天阙之上的，并非单纯的横向拦截。 倘若魔族不顾一切，专挑一城强攻，打是能打下来，可边关合围之后再想冲出去就是痴人说梦了。 为此还是有轻重缓急之分。 先天擂台便恰好算是一条分界线。 第五城的负责人，是一位九境后期的术师，道灵根，风雷元体，在战场上的合适时机出手，杀伤力极强。 原本这里不应该有这么一位九境后期掌控大局的。 可既然第五城这一次能够拿下先天灵韵的争夺，第六城又出了那般谋划，那么这半成灵韵便值得一位九境后期抽出手来接管。 狗急跳墙潜入边关谋取山海鼎里面的先天灵韵，魔族又不是没干过。 \"风老，人到了。\" 寻常的茅草屋，寻常的桌椅板凳，就是这位第五城总负责人的住所全貌。 一位麻衣男子坐在房内，看着手中一本没有书皮书名的黄皮页。 风老并不老。 一头灰色长发，容貌瞧着跟一位中年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点英气在眉间。 可他眼中的沧桑却是实打实存在的，只不过一对大小眼多多少少有些违和感，少点和气，多些锋芒。 “嗯，知道了。” “你出去吧。” 程杜一愣：“哎？风老，咱俩这么熟，有啥好背着我的，一块儿说呗，我正好听听。” 风老这才抬眼，轻飘飘看来：“你这身黄金衣裳，穿着还是耀眼了些。” “懂了！风老我这就出去给你把门！保证一只蚂蚁都放不进来！” 程杜溜得极快。 老爷子辈分高得吓人，实力更是强悍，是能跟宗老勾肩搭背的人。 自己还是不皮了好。 程杜走后，苏良独自打量着风老。 眼中好奇。 这就是九境吗？ 跟沐姐一样啊，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不过这老头比沐姐差些。 自己都用神念打量他好久了。 忽地，风老桌上烛光一闪。 他放下手中书籍，平静对视。 “看够了吗？” 第302章 边关变数 “还差一点。” 风老点头：“那我等你再看看？” “看够了！” 瞬间的转变让风老微微一笑：“你的灵念...很有意思。” 苏良招牌挠头：“前辈找我来是？” 风老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着聊吧。” “哦。” 默默地拖过一把椅子，却是放在风老斜对面，靠着窗坐下。 “坐那么远是为何？” “啊，这里靠窗，空气好。” 风老一愣，紧接着抚掌笑道：“连自己的紧张都说得这般随意。” “你挺不错。” “且放宽心，就是找你聊聊天，顺道看看能不能把你头顶的先天灵韵取下来。” 风老顿了顿声：“之前我没第一时间取，是因为它对你似乎有益，现如今见你不再吸纳这先天灵韵了，那便分一些给第五城吧。” 苏良瞳孔一缩。 九境这么恐怖吗？ 连这都看得出来？ 程杜八境巅峰，这么些天跟在他身后都没有察觉到这先天灵韵有所减少的说。 啪！ 门被一脚踹开。 程杜一脸不可置信，嚷嚷着往里走：“什么什么？先天灵韵少了？！我看看我看看！” 风老脸色一沉，下一刻来到他跟前，一手提起，旋转着扔了出去。 苏良看傻了。 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旋转。 跟大风车一般无二。 八境巅峰，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啊？ “这...不打紧吧？要是扔进了魔江，捞起来还是怪麻烦的。” 风老拍拍手，坐回原位：“不打紧。” “倒是你这关注点奇奇怪怪的。” “我真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 “坐近些吧，此处离魔江近，没什么好空气。” 苏良听劝，一点点挪过来：“前辈说的在理。” 风老眼中的好奇神色越来越浓：“你真挺不错的。” 这是他第二次夸赞苏良。 “在我面前能够如此随意，甚至扯皮打诨的年轻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后者也不谦虚：“还可以，还可以。” “嗯，不错。” 风老满意。 “我猜你此刻应该在想，接下来要问你这万年来，外面的第五域在做什么对吧？” 苏良点头：“除此之外，晚辈想不出其他由头。毕竟卫统领上报，大概也是报到这里来吧？” “你很聪明。”风老点头：“这是好事。” “但，如果我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东洲外界的情况呢？” 苏良心头一跳，身子向前：“前辈是什么意思？” 风老伸出手，点了点身前桌面。 一道光纹自他指尖蔓延开来，转瞬形成光幕，掩盖天机。 准备工作做完，风老才是继续说道：“苏良，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仔细细听清楚。” 肃穆的气氛让苏良有点紧张。 ...... 几乎同时，陈宣领着洛子晋，来到了边关城的最前端。 宗贤，棕黑色长袍随风飘荡，孤零零地站在一处破碎城头。 “来了？” 声音满是沧桑，回头的刹那，眼眸中的精芒让人不敢直视。 “陈宣，你先去外面等着。” 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边关第一人，仅仅只是简单回眸后，再次望向远方。 在陈宣两人都瞧不见的地方，有三尊同样恐怖的存在，凝视着整座边关。 “是，宗老。”陈宣这次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半晌，背对着洛子晋的宗贤才是抬抬手，落下一道光幕。 隔绝天机。 “洛子晋...先前疯癫，陈宣第一次告诉我你的存在时，竟然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边关城，等你，或者说你们，许久了。” 洛子晋不明所以。 ...... “等我许久？什么意思？”苏良盯着风老：“你们，又是什么意思？” 风老抬手虚按：“这是一场远远超乎你能想象的谋划。” “九境落局，也只得做个棋子。” “所以，先听我说，这等屏蔽天道感知的手段，撑不了太久。” 风老咳嗽一声，缓了缓，继续说道：“就像我说的，我一开始就知道第五域的现状，也明白东洲的水深火热。” “但这仅限于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之间。” 风老默了片刻，声音放低：“我们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不能告诉边关的所有人，东洲乃至于其他几洲的真实情况...那样...太绝望了。” “边关的人，需要支撑下去的动力。” “最开始的守护家人、守护东洲，在三千年没有轮换守城的情况下，被无情撕碎。” “边关开始躁动，不少人都怀疑是不是东洲出了什么岔子，其他四洲出了何种变故...有人想出去探查，可东洲天道的禁锢，连九境巅峰都冲不出去。” ...... 洛子晋默默听着，直到宗贤慢慢转过身来。 原本生得极为俊俏的宗贤，半张脸彻底毁去，黑血涌动，不停灼烧着他那妄图复原的脸。 “后面...四千年时，轮换的人依旧没能进来...边关爆发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内乱。”宗贤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边平乱，一边抵御域外邪魔，终归还是有些吃力的。好在只是付出了半边脸的代价。” 宗贤仅剩的那只眼眸中满是清醒，与之前陈宣所见的猩红状态截然不同。 这位无敌万载的老人叹气一声：“好吧，怎么可能只有这些。” ...... “暴乱被平息了，可宗贤伤得极重，甚至于朝着仙路迈出的那一小步，就此作废。” 苏良大概能想到是个什么场景。 “但也并不是彻底平息。” “后来啊，我们这些老东西想了个招。” “由我们这些老东西带头撒谎，言明外界贪生怕死，切断了所有退路...再用秘术，点燃众人心中的怒火，以仇恨为动力...活下去的动力。” “到最后...时间太久，我们自己都快信了，就更别提现在的边关。甚至宗老头以此作为执念，重新唤醒心中早已被斩去的心魔...艰难维持边关局面...” “万年时光，太长太久...说实话，有的时候我都想撂挑子不干了。”风老自嘲道。 ...... “我心中的执念，是把双刃剑...”宗贤一屁股坐下，喃喃一声：“好在等到了。” “洛子晋，你是被天道选中的人。” “亦是我们押注的变数。” “这样的变数，我们已等万年。” “我知道你听不明白...没关系。” 宗老手中捏出一团光。 “镜花水月，光阴如梭。” “我们无法把控变数，只能将一切告诉你们，让你们做出选择。” “你可以慢慢去感受。边关还能坚持，用不着现在点头。” 第303章 天道又如何 “这是什么？” 苏良打量着风老手中的光球。 “是时间投影。”风老解释：“以大神通截取下来的过去。” “就是回忆呗？” “没错。” 那你说这么高大上干嘛... 苏良心中吐槽一句，目光从光球上移开：“我一定要看吗？” 风老点头：“这里面是边关这近两万年来所有的关键历史，能够帮助你理解我先前说的话。” “前辈方才说，慢慢看，边关还能再坚持是什么意思？” “...” “风老。晚辈多嘴问一句，这团记忆，会看很久吧？” “...大概一年。” 苏良了然：“那我就不看了。” “这是为何？”风老不解 “晚辈来之前，东洲天道找过我，沈臻沈老教过我，宗门老祖更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苏良目露回忆之色：“什么变数...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变数不是我，而是另一个我。” 这次，风老没听懂。 “你...在讲些什么？” 什么变数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你？难不成这小子有人格分裂症？ 这可不行，有瑕疵啊。 “你还是看看吧？” “不看了，一年的时间太久。况且这天物不都要落了吗？头顶的这玩意儿都还挂着呢。”苏良指了指头顶光冠。 风老却突然有些着急道：“这可不光是记忆，更是真相，关乎到你后续争夺域主之位是否能够道心通...” 声音戛然而止。 坏了。 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苏良眉头微挑：“域主...之位？” ...... 洛子晋没听明白。 但他没有去接触那光球。 有些不对劲。 “你不想了解这里的真相吗？”宗贤问。 “一年太久，况且，我相信前辈所言非虚。” 洛子晋平静开口。 “既如此...也罢。” “前辈先前说你们，不知道除了晚辈，还有谁，是那变数。” 宗贤沉吟一声：“我且问你，生灵大义与个人小义，如何取舍？” 洛子晋脸色瞬变，忙问：“小良...师父...也是变数？” “...聪明。”宗贤叹气一声：“不过没有你师父。” “你，还有苏良以及...前不久闯入的那女孩。” “三则变数。” 宗贤犹豫片刻：“说实话，这已经脱离了我们的计划...” “域主之争，想来更加艰难。” ...... 风老见话说开了，斟酌一番，也不再藏拙：“嗯...域主...” 他反手收起光球。 “如果你真的了解当年真相，应该也知道眼下的局面了吧？” “东洲天道一旦汇聚，一切都将迎来清算。” “域外邪魔，东洲，边关...逃不掉，都逃不掉，所有的存在都会被抹去，只有掌握域主的一方，才能够避免东洲天道的清算...” “而能够成就东洲域主的人，只能是变数。”风老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苏良：“也就是你，你师兄。” “这些不是我随口乱讲，也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梦家那对夫妇千年推算来的。” “等会儿！”苏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促打断道：“你刚才说，只有变数才能成为域主？” “对。” “那域主有几个？” 风老觉得这人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揉了揉眉心，伸出手，仅仅竖起一根食指。 ...... “域主...自然只有一位。” “最终的变数...按理，也只会有一位。” 宗贤最后还是全盘托出。 洛子晋突然扭头看向那光团：“这并不是什么边关的历史吧？” 若当真是镜花水月、光阴如梭，哪里会用去一年？ 宗贤被戳穿后，也不慌张，平静应下：“对。” “前辈先前说...变数有多个，域主只有一个。可同样，域外邪魔，东洲，其余四洲，再加上边关，地方可不止一个。” “域外邪魔自然不用提，可其他的地方，这劳什子域主...能都护下来？” “不能。” 洛子晋了然，再望向光球：“所以这东西...” “没错，这是绑定边关的神通手段，是天地规则的因果大道。” “你若接下，边关将全力助你成就域主，同样，你也不得不护持边关。” ...... “那东洲呢？” 苏良沉声问道。 风老起身，缓缓侧着身子，没去看他，半晌后敲了敲桌子：“没有边关，哪有什么东洲？早没了。” “苏良，你应该看过边关人过的什么日子...难道...”风老满是怅然：“不该带他们回家吗？” 苏良沉默片刻，摇摇头：“该回家。”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风老，您当初，也是东洲人士吧？我大概知道，东洲为何连一点七境以上的宗门传承都没留下了。” “原本还纳闷，想着就算彻底覆灭了，多多少少又该有点遗迹去探宝什么的吧？九境大修士不得留点洞府什么的？” 苏良同样起身：“边关的人原本就来自东洲，何来‘没有边关何来东洲’一说？” “岂能先算果，再看因？” 风老扭头看他，喃喃自语：“可天道就是这样无情...你只能选一个。” “你能眼睁睁看着边关弟子，死守两万年后再被天道清算吗？” 苏良沉默。 他能够反驳风老先前言论。 可他答不上来风老此刻的问心。 ...... “还是那个问题，大义与个人小义，你选哪一条。” 有的话，还是得问清楚。 洛子晋却是没有答。 他来到宗贤身边。 周身有一股气韵在凝聚。 宗贤愣神。 那身白衣锋芒极盛。 “我不选。” “我全都要。” “我走的...本就是无敌路。” “天道又如何？” 第304章 可两全否? “天道又如何？” 在风老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过五境巅峰的苏良，展现出的自信让他心中嘀咕。 人，怎么能够这么狂？ 但苏良说这句话是真不含糊。 天道又怎么样？ 他体内那玩意儿，天道化身都得恭恭敬敬地称‘您’，真清算起来，说不得谁算谁。 且那天道化身不是说了嘛，体内的自己只要出手帮忙，就会庇护他所在意的一切。 原本他只在意大兄师父，在意陈姑娘，在意南溪剑宗，在意给自己取名的先生。 但既然风老都这么说了，他就再多在意一些咯？ 多大的事儿。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风老噎了半天，开口道：“但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 “越是什么都想要，越是什么都得不到。” “那也不一定，分人的嘛。”苏良摆手：“莫担心，都说是变数了，那不得多变变。” “想开点呗，造孽的是域外邪魔，把它们都宰了，大家不是皆大欢喜。” 风老瞪他一眼：“说得轻巧。”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域外邪魔要真有这么好抹除，当初能够铤而走险用这些手段？” 苏良摇头：“所以现在的处境就是因果啊。” “哎？” 风老一愣。 这小子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啊。 啊呸，自己今天是来跟他定下护持边关的大因果的，怎么越聊越不对劲？ “用另外的因果来承接现在的情形，不就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了嘛。” 你糊涂，我可不糊涂。 苏良心思通透得像一道明镜。 “变数不变数，都不重要，风老，少信天命，多靠自己。”苏良竟开始反过来说教：“你瞅瞅这天，若当真有命数，还能栽这么大个跟头，倒在这里？” 风老眼神一滞。 嘶~ 不对不对，这小子怎么越说越有点道理了？ “无非就是个天道清算嘛，依我看，就在这耗着呗，看看是残缺的天道着急，还是我们着急。” “实在不行，我研究研究怎么出去，然后把东州的人带进来。” “东洲不能破七境，这里可以嘛。” “来个百八十年，实在不行整个上千年，到时候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苏良循循诱导。 风老越听眼越明亮。 有道理！ “但，你要怎么把东州的人带进来？” 得，已经彻底被苏良绕进去了。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呗，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也是。”风老下意识答道。 “嗯...你先自己去忙吧，我需要自己想想。” 越来越觉得苏良说的对的风老当下不再聊了，准备自己思量思量。 好像哪个环节出了点问题，又好像没有。 怪。 “得，风老您慢慢想，我先走了。” 苏良起身，准备离开。 “等会儿！” 刚走到门口，风老突然喝道。 苏良暗啧一声。 难道要再加大点忽悠力度？ 还没想好措辞，风老便再度开口：“你头顶的先天灵韵，我先研究研究怎么摘。” ...... 宗贤与洛子晋并排坐着。 “先前没看出来，此刻才发现，你这修行路子也太野了点。”宗贤抬起手，指向远方：“比那三头腌臜货的路子都野。” “不过你这想法确实不错，要不是老夫我现在境界太高，也想重新散道修一修。” “这想法哪里来的？如此奇异，怕不是只有那所谓的天上仙人才想得出来这般的无敌路吧？” 能够让宗贤如此感叹的修行路，自然非同凡响。 洛子晋缓声回道：“就是后续有点摸不着门路，还要再看看。” “这么说，你当初真打算一剑劈开东洲天道的限制了？” “曾经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劈不开的。” 宗贤点头：“你若强行劈开，东洲的天道本源想来会出手，边关也会受到牵连。” “行吧，既然你有这个把握，那就试试。” “还是那句话，还有时间，边关还扛得住。” 洛子晋犹豫一下，说道：“这次第六城有九境出手，应该有所谋划，那天物归属怕不是有大文章。” “嗯，大概率是要总攻一次。”宗贤不以为意：“不必担心，边关有东洲气运在，即便天物落入那群邪魔手中，只要坚守不出，再接连撑个几千年都没问题。” 两人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此刻却聊得相当随意自在。 “这方面的事，晚辈才到，不好多说...还有就是...我那弟弟与师父，能想法子送出边关吗？” “嘿，我就知道你要问这话。” 宗贤像是早有预料，双掌一拍：“莫法子！天道规则已定死，唯一的漏洞便是顺着魔江出去。可那是有着许多苛刻条件的。” “那...之前说的送那批东洲天骄回去的事？” “害，那不是失败了嘛，原本想着你们能进来应该能出去才是，结果不行。” “......” “哎？他们没跟你说吗？哦，也对，这属于顶级机密...害，不管，还是说说你这无敌路吧，后面还有什么预想，讲出来老头子给你参详参详，说不得有点帮助。” 洛子晋长出一口气：“要不改天吧？” “这是为何？” “天快亮了。” “那又如何？” “第六城的先天擂台要开始了。” “哦...不打紧，就像我说的，输了也能守，你就在这里待着，我指点你修行，咱俩联手，铁定踏出你想要的无敌路来！” 洛子晋摇头，站起身。 “但前辈话没说完。” “天物若没有一点影响，边关氏族也不会用引爆自身的手段去换取那一抹先天灵韵了。” 宗贤沉默。 临走之前，洛子晋再看他一眼：“您也不该说那些违心话的...” “什么‘不打紧，输了也能守’...” “可真要是那样，会死很多人的。” “前辈守护边关万载，怎么会不爱惜边关呢？” “我明白，前辈是不想给我太大压力。” 洛子晋微微一笑，行晚辈礼：“且放心。” “晚辈告辞。” 他大步离去。 宗贤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可以两全？ 也罢也罢，走走看。 第305章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翌日，苏良仍旧顶着光冠。 风老没摘下来。 有点怪，但确实没能摘下来。 无奈只能让苏良先回去将剩下的先天灵韵都拿下。 城头挤满了人，换防的守城军都想瞧瞧那外来天骄长什么模样，竟能这般凶猛。 是多个脑袋还是四只手啊？ 程杜站在高处，看得直摇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区区五境，有什么好看的。” 酸溜溜的，像是刻意说给身边苏良听的。 苏良笑笑：“是啊，区区五境。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这擂台。” “点我呢？” “差不多。” “嘿我说，你这可就有点不尊重人了，我要是上去，照样能够将它们打趴下了。” “那为什么要让我去？” 程杜张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算了算了，你厉害。” “昨晚风老跟你聊什么了？” 话锋一转，他开始扒拉起小道消息。 苏良看他一眼：“想知道？” “废话，不然我问什么？”程杜已经很是自来熟了。 “那你自己问风老去。” “我要敢问还问你？说说，我保证不外传！” 苏良冷笑一声：“上次你将我写信的事情到处讲，这么快就忘了？” 程杜一愣，挠头，眼神上飘：“这个...咳咳，那不一样嘛。” 这次苏良没搭理他，开始登天。 先天擂台开了。 “啧，真小气。”程杜也不好阻拦，盯着他的背影，低声念叨：“你小子知不知道我帮你在边关做了多少宣传，说了多少好话？不然单单凭借这么一两个月的厮杀，你真以为边关能对你如此敞开心扉？” “小没良心的...那洛子晋走到今天都花了一年呢。” 苏良没听见这些。 他已落至擂台中央。 冥冥之中，只觉得此处先天擂台的灵韵差不多要被吸干了。 啪嗒。 一声脆响忽然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声。 魔族代表登场。 “人类，你很不错，吾族很是欣赏，不如归降，赐你永生。” 头似蛟龙，后带狮尾，两条手臂纤细，四爪似龙爪，只是没有龙鳞，反倒是沾了些怪异羽毛，漆黑的配色下反衬着光，锃亮锃亮。 先前的声响是它双手拍掌。 那双眸很是细长，阴险毒辣的意味是拉得满满的。 嗡！ 剑气长啸。 青萍剑锋回转，猩红剑气自旋崩开，就这么贴着面砍了上去。 半句废话也没有。 吞蛟魔恼火。 它张开蛟头，龙息吐出，与别天剑招的剑气抗衡。 相撞的瞬间，灵力炸裂开来，剑气同样席卷，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彻底占据上风。 嗯，不愧是新品种。 苏良心中点评。 杀了这么两个月，魔族的种类见过太多，眼前这个倒是第一次。 一念之间，残剑再起，剑域展开。 “慢！吾并非来与你死斗，而是谈判！条件可以谈！” 这次不再是猩红剑气。 而是三千道璀璨金光。 一式三千。 倒是许久没用过了。 吞蛟魔喉咙滑动，后撤一步：“难道你不想永生吗！吾族手段通天，永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剑气渐近，转瞬落下。 “草！蠢货！待到攻城时，吾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 不能两个字没完全说出口。 毕竟要是再耽搁这么一瞬，就要彻彻底底挨上了。 它是八境大魔，可不能死在这里。 双爪上抬，吞蛟魔的身后出现数道蛟龙虚影，同时抬起龙爪，挥动着撕开剑气，双爪之间泛起魔气，但还没成什么气候，便又被那璀璨金光给抹去。 吞蛟魔大为恼火。 这人灵力中到底掺杂了什么？！ 竟然能够腐蚀它们的力量。 身上的味道还如此迷人，脑子也不笨。 原本还想着骗过来杀的。 罢了，攻城之时再找机会。 吞蛟魔身躯鼓动，双臂充血，覆盖着的羽毛渐渐硬质化，演变成蛟龙鳞，双眸之间紫芒闪烁。 它开始突围。 “吼！！” 仰天咆哮一声，吞蛟魔身子扭动，扶摇而上，顶着剑气剑域往外冲。 蛮横的蛟龙影撕碎拦路剑气，很快便接近擂台边缘处。 呵呵，也没那群废物吹的那么厉害啊？ 它这不是来去自如？ “走什么？” 苏良开口了。 吞蛟魔错愕回首。 那黑衣男子一手搭在它肩头，居高临下，双眸金色瑶光流动，眼底尽是漠然：“你不是要赐我永生吗？” 手上用力。 一拉一扯，一压一按。 空中的蛟龙虚影瞬间散去，几乎同时，一道黑线滑落天际。 他可不止是个剑修。 体修也在行啊，不常用罢了。 苏良把玩着手中卸下来的吞蛟魔大爪子，很快便没了兴致，随手扔掉：“上来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生死之战，谁跟你讲这么多？ 两横一竖就是干。 苏良没有去理会那半死不活的吞蛟魔，扭了扭脖子，望着对岸的成片魔族，灵力加持，传音而去：“杀不过还能搞劝降？” “怎么着？要不，一起来？” 哗！ “人类！你必死！” “区区五境，大言不惭！” “若有胆，可敢出来！” “放肆！区区蝼蚁血肉，也敢妄言！” 魔音排山倒海。 苏良咂舌一声：“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听都听逑不懂。” 他抬手一招。 青萍剑飞回。 剑身上还挂着吞蛟魔。 穿心而过。 残剑瞧没地方挂，索性往它脑袋上一扣。 可即便这样，这吞蛟魔还是留着一口气。 真难杀啊。 苏良一手握住青萍剑身，再向下扯，另一手捏住残剑剑身。 他缓缓拔剑。 无形剑意迸发，吞蛟魔的身躯就此被切成粉碎。 苏良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五境上限在哪里，这头魔上来不跑是搞哪样？ 等酒等菜？ 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浓厚的先天灵韵剥离而出，落至苏良头顶。 略微感受一番后，苏良心中有数了。 今天应该可以完事。 打了个哈欠，苏良面北，朝着数不清的魔族大军再次传音。 “别光嚷啊！” “上来比划比划！” “生死嘛，看淡点。” 第306章 缠雨 夜色未至。 “这就...结束了？” 程杜沉默半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可不结束了，擂台都没了。” 苏良双眼上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怎么把它取下来了。” “有些过分晃眼。” “是该想想。”程杜表示赞同：“不过在这之前，我更想知道你这般年纪哪里就能那般牛逼？” 苏良拍拍他的肩：“这是天赋。” “你知道也没用。” “......” 程杜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犯贱，非得凑上去给他装一波。 “罢了罢了，先这样吧，风老那边还需要想想办法，这段时间你休息休息，之后一切了结，边关你可以留，也可以走。” 这是风老给出的最高指令。 “那我能先去第六城吗？” 程杜白他一眼：“顶这么个玩意过去招摇？跨城那一段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些天你是装到了，但知道对岸有多少魔想要你命吗？” 苏良默了一下，瞥他一眼：“从长计议是吧？” “你这不是知道嘛。” “送个人能这么麻烦？” “送人不麻烦，人麻烦。” “你说话一直这么弯弯绕绕吗？” “草，老子这叫讲究。” 拌嘴结束，苏良也不想过多深入，只是摆手：“那我去哪休息？” “都行，不离开我视线范围就可以。” “成，那去你家。” “......” 第五城的先天擂台就此落下帷幕。 在天物归属敲定之前，魔族大军理应不会大规模进攻，那样没有意义。 顶多不过是小打小闹。 而第六城的争夺则完全到了白热化阶段。 魔族开始拼命了。 八境巅峰的大魔说下场就下场。 洛子晋剑招凌厉，六境之内堪称无敌，但陈宣不是。 并非每个人都如苏良、洛子晋这般同境真无敌。 魔族自然也有盖世天骄，六境能跟陈宣比划比划的自然是有，不过都在第八擂台。 万年来，除开九境，魔族在边关有着一份榜单，上榜之人皆是八境巅峰。 边关同样在魔族那里有这么一份。 出此榜的目的就是想要瞧瞧那边能率先再多上几位九境，也方便斩首拔苗。 双方都清楚，即便是初入九境，那也是极大的助力，十几位八境巅峰绑在一起都不够打。 陈宣虽然是九境前期，可他属于大器晚成，前面一路走到七境巅峰都并不算特别拔尖，直到破开八境后，才像是开了挂，几十年的功夫就超越了所有的八境巅峰，来到九境。 所以单纯的六境厮杀，对陈宣而言是短板。 可即便如此，作为九境前期的武夫，束手束脚下也能随意捶杀寻常八境。 可如果是上了榜单的魔族天骄，特别还是针对武夫肉身的一族，多少还是有些难缠。 就比如现在这位。 魔族八境榜上排第二。 “陈宣，你这六境功夫，差些火候啊。” “呵呵，也就现在能跟我大小声了，战场之上瞧见你爷爷我，记得避开点，否则一个拳风给你刮死了都没人注意。”陈宣甩了甩拳头上的粘稠液体，很是嫌弃。 “哼，不过是占了些便宜，待我入九境，哪里还有你嚣张的份儿！” ‘缠雨’冷声说道。 它长得极像人，除了那双妖异的狭长紫眸，几乎看不出什么诡谲之处。 它是公认的武夫杀手。 “缠雨一族有神通，接天黑水抹人中。” 这是边关给出的评语。 这位魔族天骄榜上有名的魔头，最佳战绩便是拖缓了一位九境中期武夫半个时辰的时间！ 八境巅峰与九境中期，毫不夸张地说，后者能在半个时辰内锤杀八境巅峰十次。 毕竟它们之间的差距，比一境至八境还要大。 九境是真真正正同辈无敌检测境，能够在八境杀九境的存在，整个第五域这么多年，不过双手之数。 所以缠雨能够拖延一位九境中期半个时辰不死，确实是有了不得的手段。 它摊开手，黑色的液体从掌心流淌而出，顷刻间散发作域，整个擂台笼罩起一片黑暗：“陈宣，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第八擂台抽空赶至，你可不要死太快啊。” 陈宣一身肌肉鼓动，气血之力迸发，经脉之间铿锵作响。 武夫肉身膨胀。 整个先天擂台不断落下无形的规则之力，竭力压制。 滴答。 空中落下黑色雨滴，跌落至虚无处，随着一声脆响不断放大，拉扯四方。 这就是缠雨的神通。 那诡异黑雨会让肉身软绵无力，就连气血之力都会被压制蛰伏，用不上力。 武夫落于这片黑雨之中，就好比那风中烛、雨里灯。 陈宣一步前踏，猛然挥拳。 “散！” 风雨倾斜。 但不曾散去。 缠雨脸色一变：“你竟然又有精进？” “呵，若一直像你这般原地踏步，干脆边关让给你们得了。”陈宣不再理它。 这头魔滑溜地很，未成九境之前，交手数十次，每每都是他吃亏。 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好时机，但也要尝试弄死它才好。 眨眼间，陈宣来到它眼跟前，魁梧身形笼罩出一片阴影，腰身发力，一记横扫鞭腿！ 咔嚓！ 虚空碎裂！ 缠雨呼出一口黑色水雾，雾气渐浓，双眸中紫芒大盛。 “黑囚！” 它的身躯瞬息化作流水，划出半圆圆弧，呈吞并姿态流转，一口咬下。 陈宣身形飘忽，瞬移至这黑水上方，再强行扭转这一脚，改踢为踏！ 起手撼昆仑，落脚碎乾坤。 面对着天然克制武夫的这诡异黑水，陈宣丝毫不避让，一脚轰下。 气血涌动，却是有一股阻力不断传开。 开招便僵持不下。 能上魔族天骄榜单的角色，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简单落败。 几乎在陈宣变招的同时，它也流水一旋，形成旋涡不断推涌。 所谓浪花叠浪层层高，黑水搭配着黑雨，力道此消彼长，光耗着可不行。 既然如此... 陈宣面色一狠。 踏下的那只脚猛地松力，身子顷刻间被卷进去一半，直直没过胸膛时，陈宣双掌间光芒大盛，以掌击水，挥拍而去。 轰！ 流动的黑水竟像实质化一般被轰碎！ 几乎同时，一道尖锐惨叫声响起：“啊！！” 陈宣眼光闪烁。 双手改拍为抓，似潜水般一个扎浪。 一个呼吸过后，缠雨的尖叫再度传来。 “你他妈疯了吧！腿说不要就不要了？！” 下一刻，黑水圆弧四散开来。 缠雨化作一道澎湃水流，退至先天擂台边缘，左手捂着右手袖口，急促喘气，连带着周围的黑雨都消停不少。 在它正前方，陈宣看着手中那条被扯断的右胳膊直摇头。 他抬眼。 “可惜了，没扯着头。”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第307章 我来开天 “凭什么？！”缠雨怒吼：“卑贱的血肉而已，给我安静地去死啊！”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陈宣丝毫不惯着，身形化风，就要再度杀来。 缠雨咬牙：“我就不信，你那只脚一点事都没有！” 无边黑雨再度落下！ 缠雨化作本来面貌，自双手间扯出一条黑鞭，猛然抽去。 这是它千年来仿照人族做法所蕴养的法宝，每日祭炼，鞭内自带神通，可封锁肉身之力，天克武夫。 陈宣呵呵一笑：“就你有武器？” 意念微动，他双手上出现一层厚重的布，围过掌心，绕过指节。 瞧着普通，可布匹上酝酿着一股滔天杀意，此刻毫无保留地压了过去。 “缠尸布？！怎么会在你这！又怎么可能带上来！” 缠雨大惊失色，当下化作流水，猛然向后逃窜！ 他是怎么带上来的！先天擂台怎么会允许！ 远超擂台上限的秘宝阵法丹药乃至神兵利刃，都会被限制才对啊！ 那东西他妈不是捶杀过九境的裹尸布吗？！ 这股气息，它不会认错的啊！ 又不是打第九擂台，凭什么陈宣能带上来啊？ 见它退走，陈宣嘴角拉起一抹笑意。 缠雨的慌乱，让四周的雨，停了。 裂穹！ 陈宣心中默念，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拖曳出熊熊烈焰，划过虚空，速度极快地撞上缠雨本体。 开！ 这是陈宣至九境后领悟的杀招。 即便现在的体魄被压制，威力大减，也没有大碍。 他踢中了。 中的还是脑袋。 剧烈的声响透过先天擂台的封锁，传递出来。 当先天擂台的保护失效时，便是里面的人魔分出胜负之时。 璀璨的火光灼烧照耀，光芒如炬，刺得城头与对岸魔族皆不能第一时间睁眼去看。 谁赢了？ 光芒渐弱，众人抬头。 缠雨仍旧站着。 只是头没了。 陈宣顺着光，走下先天擂台。 短暂的寂静后，城头爆发出尖锐喝彩！ 这次杀的可不是小鱼小虾，而是魔族八境天骄榜第二的缠雨啊！ 双方交战的时间很短，短到谁也想不到居然可以分出生死！ 可随着陈宣的落台，魔族那边有一道同样强盛的气息登场！ “陈宣！上来受死！！” 众人闻声看去，瞧清那头魔的样貌后，眉头一拧，又惊又惑：“那不是排行第四的‘痴’吗？它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第八擂台怎么回事？！” 缠雨的出现本就有些不太合理，如今痴同样落场，战场经验丰富的一些大小统领皆皱眉。 不该如此啊？ 魔族没道理削弱第八擂台的竞争力来抢这么个第六擂台吧？ 嗯...也难说，毕竟连藏着的九境都用出来了，来两个上榜八境巅峰，似乎也没那么说不过去。 可为什么呢？ 它们为何如此执着于第六擂台？ 陈宣落于城头。 洛子晋敏锐地注意到他了右脚的不自然。 似乎，有一点跛？ 陈宣来到他身边，递出一个眼神，拍拍他的肩，笑道：“用力过猛了，歇歇就好。我暂时打不动了，你来？” 洛子晋没有多言，朝前走去。 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二人的攻守接替，目露尊重，看着洛子晋登天落台。 “小心点！这头畜牲善用剑！且不是一般会用！” 陈宣出声提醒。 洛子晋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一个让其放心的摆手都不曾有。 “滚下去！让陈宣上来！” 痴长得也像个人样，不过面貌有些...个性十足。 五官乱七八糟随意分布，鼻子一歪，嘴巴一裂，还是一双斗鸡眼，短碎的头发显露出几分放荡不羁。 洛子晋往擂台上一站，先不说实力，身形外貌便天差地别。 嗡！ 剑气抖动。 这次却不是洛子晋的剑。 上一秒还说着‘让陈宣来’的痴，话音过半时便抬手落出一剑。 剑气近，直至悬停在洛子晋跟前。 他以双指夹捏，剑气不得寸进。 洛子晋微微偏头，随意抹去剑气的同时看向痴。 原本还像个人样的痴，两条手臂竟变作两柄半身剑。 手臂作剑身，手掌作剑锋，瞧着有些意思。 痴见他投来目光，呵呵一笑：“你就是那什么洛子晋吧？不错，有点手段。” “不过...” 痴身形晃动。 双方瞬间交手。 嘣！ 空中传来巨响，无形波浪激荡蔓延，不断冲击着整座先天擂台。 这样的动静，真的是两位六境能弄出来的？ 落溪剑出，挥动周身，作方圆禁区。 “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痴的剑毫无章法，像个疯子，双手作大摆锤，只管劈砍，双眼中紫芒几乎都快溢出来了，嘴里念叨不停。 洛子晋眼眸闪动，越来越亮。 他不停接招，周身并无剑意剑势，却总能精确拦下痴的进攻。 城头上，观战的陈宣更加确定了自己那日的看法。 洛子晋的剑，更上一层楼了！ “我来悟剑。” 忽地，接招中的洛子晋出声道。 声音很轻很缓，但却清楚地落入痴的耳中。 “我来执剑。” 嗡！ 空间震动。 痴神情一变。 周遭好像...有阻力！ 他挥剑的速度开始变慢。 洛子晋仍旧不紧不慢，一一接招。 “我来引剑。” “念些什么玩意儿！”痴终于受不了了。 它明白对方在用什么恐怖招式。 这一点从它灵魂深处的不自主战栗便可以确认。 但它不清楚对方的招式，到底是什么。 索性先发制人。 它双手合一，化作十余米的巨形长剑，眼神汹汹，四周更是有剑域凝聚！ 尸山血海斩修罗！ 这是它从人族那里偷来的剑招，再结合自身的神通与域，开辟出来的全新杀招！ 毁灭与死亡的气息，顷刻间落下。 洛子晋身形飘荡，忽地出现在远方。 原本不断游动的落溪剑，同样立于身侧。 白衣飘荡。 “我来开天。” 荡气回肠。 轰隆！！ 此处天地，亮起一抹纯粹的白。 恍若灭世。 白光激荡，冲破了先天擂台的封锁！ 第308章 新山海鼎 苍天寂静时，洛子晋踏步回城。 第六城的厮杀也快结束了，对岸的魔族大军暂缓上人，洛子晋等待一场过后，没有选择继续。 那一剑当真是无敌，但对自己的消耗也是真的大。 这并非只是单纯的灵力消耗，还有蓄养的剑意。 此剑名为‘开天’，是洛子晋自己悟出来的剑招。 剑招威力不言而喻。 时至今日，他一共用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大炎皇朝时，第二次便是此刻。 “子晋啊，这么猛的剑招，有什么后遗症吗？” 陈宣眼中有光。 这就是块宝玉啊！ 难怪宗老在与其谈话后，吩咐自己一定要好好照料洛子晋。 “看来你不用定城军的名额了，我保证，天物归属后，一个千夫长的起步位置是妥妥的。” 这话并没有避人，城头其他大小将领听得清楚，但他们都是服气的。 若没有洛子晋，光凭他们的自爆，第六城早就没有悬念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力挽狂澜。 那先天灵韵，没剩多少了。 洛子晋望着脸色红润、神情澎湃的陈宣，能理解对方心情。 “我没事。” 三个字落下，算是为此次魔族好不容易抽调出来两位顶级天骄的事盖棺定论。 第六城的谋划，似乎真的要输了。 魔族那边按兵不动，想来是考量着最后的手段。 但从实际考虑，连魔族八境榜的第二天骄都败了，甚至身死道消，第四位同样落个如此下场，魔族怕是很难再有大手笔了。 它们不可能当真置第八擂台不顾。 这样来看，这两次胜利还缓解了第八擂台的局势。 形势一片大好。 ...... “老夫想到办法了！” “不用取。” “将山海鼎所有先天灵韵都灌注到你脑袋上，之后拿你脑袋交差就行！” 风老有些激动。 苏良则有些沉默。 “您要不要听听您再讲什么...” “嘴瓢嘴瓢。”风老忙摆手，解释道。 “当真可行吗？都焊在他头顶了...”程杜适当泼冷水。 风老瞪他一眼：“呸呸呸，要真让你这个乌鸦嘴说中了，非抽你大嘴巴子。” 程杜有些委屈。 “山海鼎拿来！”风老一撸袖子，半点不开玩笑。 说试就试。 “啊？”程杜委屈神色瞬间消失，有点不确定问道：“风老，你还真这么想啊？” “不然我闲出屁的跟你开玩笑？” 风老话语停住，伸出右手，一招：“算逑，我自己动手。” 藏匿在程杜身上的山海鼎不自主地飘荡而出，缩小落至掌心。 “哎哎！风老，这东西可是借的，真取不下来了可不能怪我啊！” 风老斜睨一眼：“你以为没我的意思，你能够顺利拿到这山海鼎？” 瞧给你能的。 程杜脸色一僵。 怪不得如此痛快就将山海鼎拿到手，原来早有预谋啊。 “来来，小良，你别理他，靠近点。” 苏良后退一步：“别了吧，万一...” “放心，我负责。” “这...” “磨磨唧唧的，过来吧你。” 风老一手托着山海鼎，另外一手再一招，同时虚空一踹。 将苏良拉扯至身前的同时，一脚踹飞程杜至魔江。 行云流水。 呼！ 猛烈的风声突然炸开，原本平静的山海鼎被揭开，随着风老手上动作而翻涌。 稍作牵引后，一条金光作线头，接入苏良头顶光冠。 开始转移。 苏良没什么感觉，只是偶尔有凉风刮过，带来一丝丝冷意。 “有什么感觉吗？” 风老平静开口。 苏良摇头:“没有。” 风老轻嗯一声，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很。” 有数吗？包没的。 别看他现在表面上稳如老狗，实际也慌得厉害。 这样做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光冠是否能够承受住？灌进去会不会炸开？先天灵韵有没有可能就此消散？ 好在他的担心并没有出现。 甚至可以说顺利得有些诡异。 从头到尾，苏良头顶的光冠就好似无底洞，灌进去这么多的先天灵韵后，除了颜色更白更亮，没别的异常。 时间就这样流逝，整个过程也算不得漫长。 直到山海鼎内的先天灵韵彻底放空，风老才是略有手抖地收起山海鼎，望着苏良那顶光冠，心中感慨。 亮，真亮。 世间最大最亮的夜明珠，就此诞生。 苏良也总算感受到了异常。 太晃眼，遮视线。 “好了，等到结算的时候，你头顶光冠应该就会自主脱离的。不过在此之前，先瞧瞧老夫的猜想是否正确。” “风老，其实我有些不明白。”苏良眼珠上转再居中：“这东西如果结算的时候自己会脱离，现在取不取的，有什么分别？” “问得好！”风老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 闹呢？ “咳咳，年轻人别这么惊讶，小小开个玩笑而已。” 见对方神情太过诧异，风老连连摇头：“真是不懂幽默。” 苏良：... 我可太不懂了！ “这先天灵韵，结算的时候是只能交上一份作为‘称重’的。” “其实最开始，先天灵韵是固定在每人头顶的，边关如此，魔族同样如此，直到第一次结算，天物只认可第一份先天灵韵，这样的规则才显露出来。” “所以第二次天物争夺开始，边关与魔族都有了山海鼎这种东西来承接先天灵韵。” “这样说你能明白嘛。” 苏良点头。 原来是这么个计算法。 “所以我现在就是新‘山海鼎’咯。” “不错，一点就透，很通人性！”风老竖起大拇指。 苏良眼皮抖了抖：“这也是开玩笑？” “没有，在夸你。” 苏良语噎。 明明对方没说几句话，但确确实实给他整无语了。 “您不是九境吗？架子得端起来啊！” 沉吟一声，苏良有些无奈道。 风老白他一眼：“九境怎么了？九境也是人，是人那能一直端着，多累啊。” 苏良还想多说些什么，可房门却被人突然踹开。 程杜一脸凝重，越过苏良，对风老说道：“风老，第六城...出事了。” 苏良猛然回头。 第309章 界天魔 第六城出事了。 且不是小事。 魔族顶着天道规则与天物压力出手了。 这很疯狂。 现在出手，魔族八境战力顶多发挥出七境作用，便是九境也得束手束脚，撑死三成。 可魔族仍旧出手了。 但他们不是攻城，而是攻人。 这个‘人’也十分具体，就两个。 一个陈宣，一个洛子晋。 第六城城头血流成河，绵延百里之地，尽是奇形怪状的魔族尸体。 对面打得突然，更是在先天擂台尚未彻底结束的时候。 猝不及防下，被它们顶了进来。 不过待陈宣转瞬落场后，局面逐渐稳定，慢慢一边倒。 这个时候对方主动攻来，他这九境前期的武夫可以当后期使！ 此消彼长下，魔族很快便溃不成军。 就连八境这种战略资源，也都折损不少。 这让陈宣有些奇怪。 即便魔族九境下的魔极多，八境数量更是边关的好几倍，但也不可能这般不心疼吧？ 疑问才起不久，陈宣便见到了答案。 “离恨界！” 低沉的声音瞬间穿透了整个第六城，甚至临近的第五城与第七城也听见了。 城头上空，是一尊魔气滔天的虚影。 “界天魔？！” 陈宣不可置信。 天魔，是对魔族九境巅峰的特别称呼。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先天擂台期间，第六城竟然能够有一尊天魔落场！ 好些念头闪过，其中最重的便是宗老如何，第九擂台的形式怎样。 可界天魔没有给他什么思考的时间。 它并不是本尊降临。 只是投影。 扛着前线的厮杀手段，在九天之上，相隔不知多远出手。 这自然是蓄谋已久。 轰！ 黑气破天，巨大的阴影升腾而起，化作一层全黑结界，笼罩在整个第六城城头上空！ 自红黑的云层下升起，空间为之沸腾、颤抖。 这是九境巅峰的手段，太过超前，也太过骇人，无上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顷刻之间，这道结界便锁定了两道人影。 陈宣，洛子晋。 虚空顷刻碎裂，第六擂台光芒万丈，天穹之上更是垂落规则锁链，不断削弱离恨界的威能。 可即便如此，随着它不断下压，威力与杀力都更为直观，昏暗的空间被震得破碎，无形的波动不停荡漾开来，同时有魔音响起，自上而下，蛊惑人心。 城头上，四五境的修士单单是瞧见这一幕，便跪地仰头，面露绝望。 “这是...要灭世吗...” “这该如何抗衡啊...啊...好想死...” “守城...守城是没有用的，一切都没有用的...我们回不去的...会死，我会死在这里的！” 这就是九境巅峰的手段。 即便只是投影，甚至顶着天道限制，同样能够轻易碾碎人的心气斗志。 “离恨天！”陈宣咬牙切齿，猛地跺脚。 他的身后浮现一道巨大人形虚影，赤红通透，顶天立地，撑开局面。 作为第六城的负责人，他要站在最前端。 “蝼蚁。” “灭杀。” 先后两道声音响起，那道虚影投来瞥视。 九境前期的武夫，不值得它正眼瞧。 甚至若不是这天道干扰，它都不需要用离恨天这样的顶级手段，随手两下就能打得他爬不起来。 八境与九境云泥之别，九境巅峰与其下所有境界同样如此。 甚至在更早前，有人提出为此境专门设一个尊位。 昏暗天空下，那道结界在收缩，最后分化两端， 一道罩向陈宣，一道罩向洛子晋。 陈宣挥拳，用出自身最强杀招。 他甚至顾不得交手余波的影响。 第六城的一品大阵还在启动，最好的保险需要时间。 嘎吱。 像是门户被推开。 陈宣一拳将落来的结界捅开。 “嗯？” 界天魔疑惑。 这次，它的投影总算是正眼看来。 陈宣脸色苍白，右拳耷拉着，面色满是红润，眼神轻蔑：“就这？！” “堂堂的界天魔，就这点手段吗！” 界天魔嘴角勾起，轻轻一笑。 没有搭理——因为陈宣不够格。 但它有所回应——回应他的挑衅。 苍天摇摇欲坠。 一道比先前威力更大的‘离恨天’涌现，登场。 “祝你好运。” 界天魔身形消散前，如此说道。 陈宣死死盯着，心中的不解困惑都化作浓浓的不甘。 这般实力差距...果真让人绝望啊... 漆黑结界成功落下。 当洛子晋一剑劈开第一道离恨天时，同样没有余力对付第二道，就此被吸纳进去。 这场变故极快，快到第六城定城军的万夫长都没来得及出手支援。 同样作为九境前期，黎渊是有机会救下洛子晋或者陈宣一人的。 可他犹豫了。 本能的反应下，他想要救陈宣。 可当陈宣一拳捅破第一道离恨天时，他便折返去了洛子晋那边。 这可不是什么压制境界的厮杀，七境的洛子晋应该是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 但当他来到洛子晋身边时，后者竟是一剑劈开了这离恨天！ 后知后觉的黎渊才发觉两边力道完全不对等。 不怎么好的感觉没涌起多久，第二道离恨天便落下了。 他出招了，替洛子晋出招，但没有成功。 这一次，洛子晋这边的力道竟然加重了好些！ 他的手段没能彻底打破，洛子晋被结界卷了进去。 界天魔...就像算计好的一样，预判了此间的情形，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不单单是实力的碾压，更是心智上的筹谋。 嘭！ 黎渊短暂的沉默后，一个闪身来到一头八境后期的大魔身前，硬生生捏碎了它的脑袋。 面对紧接而来的点射术法，原本应该暂避锋芒的黎渊却是迎面而上。 他已经明白这场袭击的目的是什么了！ 洛子晋与陈宣不在第六城后，接下来的先天擂台，谁能保证稳赢不败？ 黎渊身化雷霆。 他学的是雷霆术法，可近战，可远攻，可陷阵。 要尽可能多地宰掉这些八境！ 但事与愿违。 当瞧见他出手时，便有一道身影腾空而来。 正是当初第一次登场的万骨魔尊。 九境前期。 “嘿，天尊果然算无遗策，连你这位隐藏起来的九境前期都给算了进来。” “怎么，着急了？” “别急，我们慢慢玩儿。” 第310章 离城 九境巅峰的魔称天尊，其余九境则称尊。 万骨尊眯眼笑着，黎渊面沉如水。 但他动作不慢。 双掌之间雷霆闪动，周身灵力疯狂运转，气势在瞬间提至巅峰。 “倒是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埋了一位九境。”万骨尊故意拖着时间，“原本我应该跻身九境中期的...但你们这该死的虫子啊...第六城一直拿不下，搞得我迟迟拿不到东西。” “当真是该死！” 轰！ 雷鸣声起。 黎渊掌心雷动，贴脸放大。 破！ 万骨尊并未硬抗，且战且退，筑起万丈白骨身，硬抗雷霆。 “人类，想好了？在这里跟我动手，动静可不会小！” 黎渊恼火至极。 需要你说？ 若不是顾及战场离第六城城头太近，你这被天道压制的九境前期，不打个半死当真说不过去。 万骨尊戏谑笑着，但也没有太过得寸进尺。 第六城城头的大阵在开启，它如果被拖延住，后面想不死都难。 万丈白骨身向后退去。 黎渊一路追杀出去，途中更是随手拍死两头八境后期的魔。 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万骨尊的刻意掩护之下，他腾不出多少空隙，也不能当真追杀至魔族大军中央。 万年交战，边关的将领比谁都清楚，这些域外邪魔有多难缠。 除了实力强劲，谋划算计也是一点不少。 最终，黎渊止步。 万骨尊受伤退去。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凌空猛地一踏，雷霆声声，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顷刻化作天网，将四周数十里笼罩，成了四四方方的雷霆囚笼。 黎渊没能留下更多的八境，只能拿魔族攻城大军开刀了。 九境前期的含怒手段，这些最多不过七境的魔哪里扛得住，甚至连过多的惨叫哀嚎都没有，沾上就死，化作飞灰。 这场攻城风波来得极快，结束得也快。 在没有九境牵制黎渊的情况下，这些魔几乎是成片成片地死。 可在将他们全部清算完后，黎渊心中没有胜利的感觉。 即便这次虐杀的魔族相当之多，也难以弥补损失啊。 陈宣被困，洛子晋同样被困。 前者大概率是不会陨落，后者却希望渺茫... 接下来的先天擂台之战，谁去？ 黎渊叹气。 六境厮杀，他并不无绝对把握。 雷霆术法的手段，在这个层次是有诸多手段可以对付的，哪里会像武夫与剑修那般纯粹。 可...它们为何要这么做呢？ 魔族此次在第六擂台花费的精力，太多了。 没有猫腻狗都不信。 那么...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让它们一定要拿下第六擂台？ ...... “都准备好了？” 风老低声问。 这是一间简陋偏房，在第五城的中段。 程杜就住这里。 嘎吱。 房门轻阖，程杜转身：“好了。” 风老瞧着身穿赤红战铠的程杜，有些恍惚：“许久没穿，还是合身，不错。” 程杜嘿嘿一笑，“那是，咱是谁，不得随时保持最佳状态啊？” “此行...梦缘柯为什么要指名道姓地让你们去呢？” 风老沉吟一声，还是问了出来。 程杜摊手：“不知道啊...不过，咱们定城军的总指挥，向来不出岔子，肯定有他的道理嘛。” “应该是又算出来什么天机了吧？” 风老一瞪眼：“你倒是胳膊肘会往外拐？这天机不天机的，你一个八境巅峰能做什么？” “八境巅峰怎么啦，我又不是去打第九城的擂台！” 程杜不以为意：“倒是您应该去瞧瞧苏良，您不是挺在意他的嘛...虽然不知道您有什么谋划，但应该不是小事。” 风老一愣。 见他这般反应，程杜笑笑：“世伯，您可不会莫名其妙地对这么一个人感兴趣，那天晚上还特意用出了隔离天机的手段...” “我又不蠢。” “滚滚滚，就不该让你去定城军，梦缘柯那点心思算计，你少给我学！” “是是是，我明白，我爷爷是让您多在正道上磨砺磨砺我嘛。” 风老这次没有答他，哼了一声：“谁管你！” 老头儿消失不见。 程杜不以为意。 这老头儿，向来心口不一的。 不过...他其实不是要去第六城打擂台的。 他是送苏良过去的。 守城军在战事谋划上，只会听从梦缘柯的吩咐，就连宗贤宗老的话也可以暂时搁置。 这便是边关最强战力军的执行力与绝对服从性。 “三时三刻，作甲三行军，从下城出，越过魔江，对岸进第六城。” 这是梦缘柯给他的所有指示。 大概意思就是从第五城魔江的最下游离开，跨入魔族的领地，沿着边缘进发，最终从魔族对岸横渡至第六城。 说实话，刚接到这指令的时候，程杜都有些怀疑总指挥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想找个由头给他做了。 稍加整理思绪后，程杜来到第五城下城区域。 苏良在此等候，十分显眼。 他头顶的那盏明灯，也很难不显眼。 程杜一瞧见便头疼。 真的要他一个人将苏良送去？还走魔族那边？这么大个灯泡，闹哪样？ 就在他无语时，苏良发现了他，就这么明晃晃靠了过来。 “真的假的？你一人送我过去？之前不是说跨城很危险吗？有各类截杀什么的。” “我这东西如此显眼，不得分分钟被瞧出来啊？” 程杜摆手，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不懂，这是战术，到时候就明白了。” 苏良沉默。 七窍玲珑心告诉他，对方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在硬装。 “走吧，时间紧迫，你还想不想去第六城了？” 苏良揉了揉眉心。 总觉得好不靠谱。 不过... 谁叫大兄在那边呢？ 自己有天道化身求着帮忙，体内还有说不明白的东西，在这天道规则庇护下的边关...应该没问题吧？ 这也是苏良最大的倚仗了。 晨光微露，两人离城。 第311章 信任与托付 “在想什么？” 声音温细，将撑着下巴沉思的梦缘柯唤醒。 相貌儒雅，虽是穿着寻常布衣，也难以掩盖其独特气质，眉眼间的温柔更是不言而喻。 他微笑着望向来人，“没什么。” 那是一名身着流仙裙的迤逦女子，长发盘起，一眼望去便是温婉贤良的感觉。 “总指挥的架子现如今是越来越大了，连我也瞒。” 女子眉眼含笑，拉个凳子坐在他案桌对面，单手撑着一侧脸颊，就这么看着他。 后者招架不住，“语沁啊...这是机密...” 纪语沁神情不变：“然后呢？” 梦缘柯察言观色间，变脸极快：“既然是机密，那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跟语沁你说说啦，万一我后面忘了你还能提点提点。” 纪语沁闻言松开另外一只手中捏出的灵光，两手撑着下巴，笑眯眯：“下次你可以晚一点告诉我，这样我就能有充分的理由先打你一顿。” “咳咳...语沁...你是了解我的，哪里敢瞒着你。” “所以是什么事？” “变数到了。” 纪语沁坐正，笑容一点点收敛，直至面无表情：“不听了。” “哎哎...这次真没忽悠你，当真来了。” 纪语沁呵呵一笑：“你三百年前就是这样说的，五百年前也是，还有八百年前那遭。我觉得还是打你少了，动不动就跟我说什么变数来了，可变数在哪呢？” “不行，越想越气，耳朵伸过来！” 看着娇娇弱弱的纪语沁双手一叉腰，语气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梦缘柯怯怯道：“这次真来了，我感受到玄机盘的气息了。” 正伸手去扯耳朵的纪语沁动作一顿，凝眸看他：“什么盘？” “玄机盘。” “......是在那个洛子晋还是苏良的身上。” 梦缘柯瞪大眼，略带委屈：“语沁你又偷偷看我指挥条令...” “嗯？” “没事，看的好，看的妙，我觉得应该多看。” “行了，少贫。我说你怎么会特意用出那等伤天害理的手段，用命去换...”说到此处，纪语沁沉默下来。 梦缘柯眼眸眨动，忽地伸出双手，将纪语沁撑着下巴的手捏住，紧紧握着：“我不愿意...但天意如此。” “可他们都是挺好的孩子。” “嗯，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也应该明白，我今天为什么突然过来吧。” “嗯，该骂。” 纪语沁心中一颤，轻轻问道：“柯柯，我们还能再见到女儿吗？” 梦缘柯手上动作一缩，点点头：“会的。” “所以，那洛子晋你不惜付出那般手段，也要悄悄接引至第九城来？甚至劳心费力布下这么大一个局？万一...那些魔不上当呢...” 梦缘柯知道她在想什么。 “语沁，相信我好吗？” “你要明白，当初第六城从未败过的那名为‘枭’的魔，连魔族天骄榜前十都进不去，却能死死压制所有同辈天骄。” “而洛子晋却能够一剑枭首。” 纪语沁还是不明白，摇头：“那又如何？我们边关又不是没有天骄能够做到！” “依靠天道规则灌注，自然可以做到。但倘若天道规则消失了呢？”梦缘柯喃喃道：“当洛子晋能够将那魔族八境榜第四的‘痴’斩首时...我就觉得他能够成功。” “可是...” 纪语沁并没有可是出来，梦缘柯率先打断：“语沁，我答应你，不会乱来。” “......” 半晌，女子面容有些苦涩：“你这还怎么让我来兴师问罪？” “好吧，洛子晋那边我就算你过关了，那苏良呢？程家真正意义上的独苗，你就这么给算进去了？” 梦缘柯没有否认：“程杜不是我算进去的。” “而是他自己搭上去的。” “苏良身上的变数太大，任何人搭上线都很难彻底解开。与其说是我安排程杜卷进去，不如说是一开始程杜就已经卷进去了。” “从程杜，到擂台厮杀，到先天灵韵凝而不散，再到宗老他们的谋划，风老他们的托盘而出...语沁，你真的以为，我能清楚地算出这一切并推动吗？” 纪语沁一愣。 “你是说？” “这般大的因果，除了祂，还能有谁？”梦缘柯点到为止。 “所以，还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相信我，好吗？” 两人的谈话停止。 纪语沁叹气一声：“说到底，还是十方殿与第五域的那些老东西贪生怕死，要是多几个宗老那样的人...不，多一个！又何至于当前局势！” 梦缘柯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他们将人性压得太低，是不会管这些的。真要这么算，如果当年沈臻执念不那么深，不去与天争，细水长流下来，也会好很多的。” “我明白，就是...算了，反正今日又被你说服了，再说什么也不重要了。” 梦缘柯微微一笑，乘势双手一拉。 一声惊呼中，纪语沁被他拉得重心前倾。 下一刻，两两相吻。 过了好久，纪语沁才是拍着他胸膛推开他，瞪眼道：“要死啊你，亲这么久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亲。” “再亲一个。” “给你脸多了是吧，喜欢亲？来来，我让你亲！” “哎哎！耳朵耳朵！怎么老喜欢拧耳朵啊！” ...... “呵呵，天尊的算计，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够想到的？” “等候多时了，猜到你们会派人增援。” 领头的八境巅峰大魔冷冷笑着，可在他细细打量之后，却没有发现目标，当下又是冷哼：“倒霉，竟不是这一路人吗？” 下方，深知这一次生机渺茫的守城军小队，以七境巅峰的小队队长为首，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同样的戏码不断上演在第六城与第五城的所有可能跨城区间。 只有战力强悍的守城军才能够吸引魔族目光。 同样也不会被彻底灭杀干净。 有八境领队的守城军甚至能能够造成巨大的困扰。 而已经按照计划来到魔江对岸的程杜与苏良，此时浑然不觉。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条看似危险的路，实则是最安全的。 脚下的路不是路。 是一位位守城军的信任与托付。 第312章 梦缘柯的筹谋 “奇了怪了。” 程杜反反复复摸着头，很是困惑。 “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次有些太顺了？” “我哪知道，我这第一次走的。” “倒也是...” “可你难道看不出来？这边可是魔族的地盘，还在两城交汇处，它们不应该能够大意到一点巡视的人都不派吧？” “毕竟魔族要真这么蠢早就被推平了。”程杜眉头越皱越紧：“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你说我们会不会一开始就被发现了？现在是在诱敌深入？” 苏良没搭理他，自顾自摆弄着手中活计。 “嘶，还摆弄你那破盘子呢？能不能一起想一想？”程杜回头一看，有些不爽道。 “跨城可不是儿戏，更何况你顶着这么大个‘灯笼’...” 苏良手上动作一松，看他一眼：“你既然也知道这不是儿戏，却仍旧带我走了这么一条路...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有规划的，想要反其道而行之。但这一路上你的小心谨慎我都看在眼里...” “这就说明...” 他卖了个关子，眨眨眼没有继续，再度摆弄手中的天机盘。 有一种很新的感知屏蔽阵法，近三品的程度，从沈老那里学会后一直没有机会用。 天机盘奥妙无穷，刚好试试。 程杜见他说话说一半，更加抓耳挠腮：“我能不小心嘛...你这就是没见过战场，不知道此地究竟有多凶险...” 苏良再抬头看他一眼：“那你先给我说说，这条道是谁选的？为什么要这么走？” “我要知道还用...嗯？”程杜斜眼看：“你套我话！” 一直走在程杜身后的苏良脚下加速，在前面领队：“什么套话，多难听。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对我藏着掖着的，可不太说得过去。” 程杜一愣。 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所以...”苏良眼前一亮，抬手一拍：“成了！” 天机盘瞬间绽放光彩，化作屏障，盖住两人后又缓缓消散。 程杜双眼瞪大，有些不确定问道：“这是，阵法？你还懂阵法？” 不是哥们儿，你这个年纪，领悟剑域，五境巅峰，同境无敌，然后现在还会阵法？ “略懂一点。” “几品？” “这还是不说了吧，我怕你道心不稳。” 程杜脚下一个踉跄，目光复杂：“你吃什么长大的？” 人，不应该，至少不能，这么变态吧？ 苏良想了想，回道：“打小丹药兑灵水。” 程杜欲言又止。 “算了，先赶路吧，第六城的变故可不小。” “这就是我比较好奇的一点了。”苏良顺着话接上，脚步一停：“我，五境巅峰，你，八境巅峰。我们两个人去，能做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不止我们两人，这样分散也是掩人耳目。” “可若当真如此，又怎么会走这么一条路？反其道而行之的手段，太过冒险，也太没必要。” “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第五城的支援就只有你我二人。” 苏良声音很是平静，眼神同样如此，但眼底却有不一样的东西在跳。 冷漠。 “第六城，究竟出什么事了。我们这一趟，又是为何？” “我应该不是因为有功被特批去第六城见我大兄的，对吧？” 程杜额头有汗。 没想到。 他没想到苏良的思维竟然如此夸张。 眼下的形势，他是一点不差地给分析出来了。 但...他不能说啊。 甚至他连风老都隐瞒下来了。 梦总指挥也特意下了那么一道烟雾弹... 程杜不是要送苏良去第六城。 而是越过第六城，在所有魔族都将注意力放在第五城与第七城的支援上时，悄悄送去第八城。 不惜一切代价。 这就是梦缘柯这位总指挥用了通天手段给他下达的最高指令。 梦缘柯仅仅在得知苏良头顶先天灵韵凝而不散的那一刻起，便将之前谋划的大计瞬间打破，将这一变数的优先级提至顶峰。 第五擂台的输赢，给了便是。 若这第五擂台的先天灵韵能到第八擂台...这将是一记神仙手，是域外邪魔怎么算都算不到的后手。 而这，就是梦缘柯重视变数的根本。 也是他不惜用守城军的命去铺路的根本。 他的谋划算计，从来只在上层。 若不是第九城的暴露风险高达九成九，他只怕还会换人将苏良送至第九城。 这些...都是程杜自己的想法。 很合理。 “我们...要去第八城。” ...... 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六城上，先天擂台的光芒再度升起。 在魔族大军留下诸多尸首后，甚至请来了界天尊的投影，总算是把目前的两个麻烦都摘去了。 ‘离恨界’仍旧存在，但黎渊不敢轻举妄动。 这东西邪门得很，外部强攻只会玉碎，连同着里面的人也一起迷失。 甚至第六城还得护着，等待支援。 这里的情况上面已经清楚了，相应的手段也正在路上。 但...擂台怎么办？ 黎渊现在不敢登台了。 没有九境坐镇的第六城，怎么应对那潜伏在暗处的万骨尊？ ‘离恨界’若被打破，这门户也就关上了，在从哪里钻出来谁也说不准。 说起来，为什么梦指挥要突然调走第六城明面上的另一位九境呢？若不然，现在的局面也不会这般被动。 魔族对岸，麇踩着步子，故作轻松地来到最前方。 明面上，它仍旧负责此次第六城的先天擂台。 “枭。”它唤了一声。 瞬间，之前被洛子晋削去脑袋的枭上前来。 “拿不下，你就别回来了。” 麇淡淡道。 天生六目，背生双翼的枭恭敬道：“尊使放心，拿不下提头来见。” “嗯，去吧。” 得到应准的枭激动起身，朝前踏空而去。 在洛子晋这样的怪物出现前，它就是先天擂台不败战绩的保持者。 那些所谓的氏族子弟，大多都折在了它的手中。 “来了！” “输不起一场啊...这...” “是枭。这龟孙，先前洛子晋登场时它是一动不动，现在倒是把头伸出来了。” “这些狗杂碎，算计好的吧？先把陈将军与洛子晋摘掉，现在又继续擂台...一场都不能输啊...这...” 边关城头明明打了胜仗，此刻气氛却一片低沉。 也是此时，他们方才明白这几个月来压在陈宣与洛子晋肩头的压力有多大。 魔族的战力他们是清楚了，连甲等的氏族子弟都不敢说能上去稳赢。 陈宣是占了武夫与境界的优势，再加上本身天赋就不低。 至于洛子晋...那可是领悟了剑心的猛人啊。 “黎统领，为我注气吧。”忽地，人群中走出一位男子。 气宇非凡，面容坚毅。 众人瞧见来人后，都沉默了。 最终，还是要用命去换吗？ 第313章 见识过狂风暴雨吗 “我李家作为甲等氏族，理当第一个上。黎统领，时间不等人，注气吧。” 黎渊没有回头。 他咬着牙，装没听到。 正常对战，他们是斗不过的，好些场胜利都是用命去堆，倘若某一位氏族能出盖世天骄，才能在车轮战下找回场子。 说到底，还是底蕴不够。 即便有三千氏族，有天道规则灌溉，可战斗经验、实战手段这些东西，又哪里是光凭灌注能够得来的？ 最开始的东洲班底，死的死伤的伤... 像‘枭’这种能有名头的大魔，哪一个不是叱咤先天擂台上千年的？ 说白了，一边是数量，一边是质量。 这就是除开第八、第九擂台的真实写照。 “黎统领！没时间犹豫了，我没有把握稳胜的。” 这位李家新晋的天骄，脸色发白，嘴唇略微有些打颤。 哪有人会不怕死，特别是他这种才上边关城不到三年的氏族子弟。 但怕归怕，事还是要去做的。 “呵呵，怎么，你们第六城就两个能打的？我记得之前那个用枪的也不错嘛。哦，抱歉抱歉，忘记最后被我反杀掉了。” “啧啧，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给我换了呢。” 枭用着魔语，肆无忌惮地传音。 城头的人族一个个怒目而向，恨不得围攻而上，将其弄死。 这里的八境也不少的...但...他们是灌注上来的修为，六境单挑真不是对手。 总不能让八境这种中坚，甚至可以称得上高端的战力也去自爆吧？ 真这么富裕早他妈给域外邪魔平推了，哪里用得着守。 “黎统领！” 李家天骄声音发颤，音调却越来越高。 黎渊没有答话。 他在等。 李家天骄见状咬牙：“既然如此...”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漆黑液体。 周围众人惊愕，伸了伸手想要阻止，可半空又落了下来... 总得有人上啊。 枭这等魔，他们寻常人连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他要一饮而尽时，黎渊身形一闪，来到他跟前，随手夺下：“后边去，还不到你登场的时候。” 轻轻一拍，这位有着大好前景的李家天骄晕了过去。 黎渊再转身，深吸一口气，怒喝：“还没好？！” 嗡！ 像是响应他的呼喊，第六城撑开的那一品连携阵法，忽然再朝前挤压了许多，将原本一半露在外面的‘离恨天’包裹进来。 黎渊见状松了口气，随后不再犹豫，登天而去。 对岸的麇看得一愣一愣的，扭头怒道：“把那个提供第六城阵法情报的人奴宰了！” 身后一魔微愣，后拱手离去。 这些卑鄙的血食，说好的阵法固定呢？这怎么还能突然往前移？ “麇尊使，不必担心，那人我认得，上一次攻城战在第七城，他一手雷法十分了得，但好巧不巧，我能克他。” 麇侧目。 八境中期的神风族。 风属金相，天生克雷。 “好，下一场你去。” 他说得毫不犹豫。 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对方是九境，哪里会有拿不下枭的道理。 再压制境界，可别人手段上去了啊。 枭的脸色大变，难看极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这九境不敢出来的吗？ “方才，你很闹腾嘛？”黎渊自掌心扯出一条雷鞭。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是不爱说话吗？” 风雨如晦。 雷霆炸开。 简单两句话后，黎渊一鞭子抽去，枭立马反应过来，身躯扭转，缩成一团开始逃窜，瞬息出现在远处。 可这雷鞭可不是寻常法宝。 这是黎渊的祭炼至九境的至宝。 鞭长莫及？不存在的，那只是说明鞭还不够长。 雷鞭蔓延，转瞬追上了枭。 啪。 轰！ 接连脆响，虚空如同镜面般被抽碎，而后才是恐怖的雷霆声传开。 “呼！”枭大口喘气，背后双翼疯狂闪动，六目不断捕捉雷鞭的走向。 背后满是冷汗的它，左侧胸膛处被破开一道巴掌大小的血洞，丝丝电光闪过，阻止它肉身自愈。 血液不停流出，俨然是一道致命伤。 几乎同时，先天擂台再度落下些秩序锁链，缠绕在那雷鞭之上。 枭看得恼火。 都抽中了你才想着削弱？！方才它要是躲得再慢些，脑袋不得搬家啊！ 而站立擂台中央的黎渊没有抽出第二鞭，冷眼看着。 枭瞬间亚历山大。 对方的速度明显比它快，最好的办法是以逸待劳，冷静应对。若再想着逃跑，冷不丁再中一鞭...今日怕不是就得彻底死在这。 胸口的伤已经让它的意识有一点迟钝了。 “还以为你能有多大手段？竟也这般不经打？” “如何，被以大欺小的滋味？” “以往若不是你仗着八境的诸多手段，哪能嚣张得起来？自吹自擂的东西。” 话落，黎渊掌心化出雷霆。 他手搓天雷，滚滚砸落。 就是现在！ 枭眼眸瞪大，瞧准抬手前摇提前逃窜。 黎渊面无表情。 轰隆！！ 缠绕先天擂台的禁锢开始松动。 这一手雷霆术法威力太大，震得整座擂台摇晃。 “啊！” 惨叫声掩盖在雷霆声下，但雷霆散去时，这哀嚎依旧存在。 “咕~” 魔族大军前，许多八境咽下一口唾沫。 先前那位说能够压制黎渊的神风魔也眼神凝重。 这样的雷霆手段，它挡得住吗？ 这先天擂台当真给他压制到六境了？ 枭没死，但也差不多了，浑身焦黑，血流不止，整个魔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 糊了。 黎渊刻意留了它一条命。 “就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他手中拉出一条雷霆长鞭。 这次不是法宝，只是术法。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不会一不小心抽死它。 黎渊抬手，以雷霆术法封住枭的一切。 砧板鱼肉，待宰羔羊。 啪！ 第一鞭猛地落下。 “就两个能打的？” 第二鞭。 “你这也不行啊！” 枭的腰身被三鞭抽断。 它发不出声音，因为黎渊不允许。 封住的不止是境界，还有惨叫的自由。 “真不经打。” 黎渊摇头，再道一声无趣后，深吸一口气。 另外一手同样出现一条雷鞭。 俯身问道。 “见识过狂风暴雨吗？” 第314章 最后一场 枭被活活抽死了。 黎渊刻意为之。 他在树威，同样也在拖延时间。 所以一上来便破格动用了本命至宝，之后再接上神通术法，最后慢慢抽死。 第六城目前能够稳胜的只有他。 除非对方将魔族八境天骄榜上那位专门克制雷法的找来，又或者万骨尊亲自下场与他厮杀。 说实话，后者黎渊都还有把握一些。 “想死的尽管来。” 黎渊头顶光冠，随手甩出雷霆，将早已没了气息仅剩一坨渣滓的枭彻底抹去。 双眸雷霆闪动，端得是霸气侧漏。 别说...麇还真被吓到了。 没魔第一时间上了。 那位说得信誓旦旦的神风魔心里也发怵。 看着太猛了，感觉有点干不过啊。 但总不能不上吧？ 第六擂台的先天灵韵剩的不多了，倘若付出这么多代价都拿不下来，它们这些魔有一个算一个，都将被彻底清算。 所以麇也不过多犹豫，对那头神风魔道：“你去，这个拿着。” 一把漆黑骨锥化作流光，稳稳落在它跟前。 神风魔眼前一亮，认出了这秘宝来历，激动道：“尊使您就看好了！” 背后巨大双翅展开，一扇一动，拖着漆黑石锥便上了先天擂台。 这东西来头可大了，是一位天尊突破至顶峰前蜕下来的骨锥，神通莫名，威能极高。 如此利器，早拿出来不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这头神风魔獠牙露出，青面皮显得有些红润。 正好，给了它立功的机会。 一人一魔没有任何开场白，顷刻战在一起。 风克雷，黎渊瞬息拿它不下，并且那漆黑骨锥自己又不是瞧不见。 不过他倒不担心。 法宝这东西，跟谁没有一样。 况且在这被天然压制的擂台上，还不一定有自身神通来得效率。 场间满是雷霆与飓风，恍若灭世般的景象。 第六城众人看得紧张，其中属当初登场过的黎家公子最盛。 黎渊可是他们黎家的顶梁柱，若是折在先天擂台之中，当真就是天塌了。 “还不用吗？”以一道紫雷再度将神风魔逼退后，黎渊喃喃一声。 “既如此，那就别用了。” 风雷瞬止，云层倒卷。 黎渊撑开了自己的‘域’。 神风魔狼狈后撤，但瞧着没有多大妨碍，周围有细小龙卷环绕，也是展开了自身的域。 一杆长枪，被黎渊双手扯出。 红色雷霆瞬间狂暴，缠绕上来，从虚空处不断蔓延，化作细小的丝线，连接整座先天擂台。 “寂！” 黎渊猛然一喝，一手高举雷枪，作投掷状。 这是属于他的九境杀招，自创一派。 原本是会借用天地大势，引落天雷，活生生给对手来一场真正的人工渡劫。 不过如今规则压制下， 倒是只能堪堪用出这么一记投枪来。 够杀就行。 “灭！” 蓄力两息，黎渊手执雷枪，猛地射去！ 始终站在原地的神风魔嘴角一勾。 漆黑眼球瞪大，面露癫狂：“等的就是你！” 那骨锥被它取出，猛然扎向自己心脏处。 这东西只有一个用处，奉还。 将自身受到的伤害，以因果大道折返。 它赢了。 恐怖的红光掩盖落下。 场外，麇总算是松了口气。 成了。 骨锥一但用出，牵扯的可就是因果大道，怎么都避不开的，这黎渊如此杀招，再加上神风魔自身捅的那一刀，因果成立之后，一人一魔的伤势便会顷刻逆转。 红光缓缓消散，场上局势渐渐显露。 滴答。 血液顺着石锥不断往下淌，打在先天擂台的虚空处，再滩开，发出脆响。 神风魔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脑袋没转过来。 怎么可能？！ 黎渊就在它不远处。 用双手，死死拽住贯穿自己腹部的长枪，嘴角带笑，平静地看着它。 “你！你个疯子！卑鄙无耻下流！怎么会有人自己接下自己的致命杀招！”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得还有点委屈。 神风魔对自己还是太狠了。 不仅仅给心脏开了口子，还横拉几刀，彻底给搅碎了，以至于没能伤势互换的它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 有些着急。 “有一种东西...叫做天人感应。” “区区八境，又怎会明白呢？” 黎渊缓步上前，慢慢扯出长枪，一手持枪，一手捂着腹部，气机牢牢锁定着它。 神风魔动弹不得。 摧毁整颗心脏的瞬间，它便震散了全身大半生机，已是回天乏力。 “我...不甘心！” 嗤！ 清脆响声传出。 血如雨落，喷洒而出。 一道先天灵韵猛然落下，数量之多，拉走了剩下先天灵韵的一半！ 若再这么胜上一场，第六城的事便算了了！ 但... “咳咳！” 黎渊咳血。 即便最后有所收力，但也是结结实实中了那么一枪。 若不是他天生紫雷灵体，对枪上沾染着的红雷有一定抗性，说不得就剩下半条命了。 片刻后，黎渊回过神来。 先天擂台落下意念，询问他是否继续。 黎渊沉默了。 再三催促下，他默默转身，走下擂台。 此刻第六城的一品大阵开启，城头对于魔族的动向也看得更紧，并没有当初半道截杀的场面再现。 黎渊顺利落回。 一位八境巅峰负责接应。 “黎统领，快快吃下。” 一枚二品救命丹被他递出。 这是第六城目前能拿出最好的救命丹了，一品的救命丹药少得可怜，甚至比边关的九境人数还要少，轻易是不会调动的。 但二品也算足够了。 黎渊一口吞下，就地打坐。 他要抓紧时间，赶在对方上人的最后时间再登场。 剩下那么点儿先天灵韵，下一个谁来不言而喻。 麇，走上了擂台。 它脸色难看至极，但瞧见黎渊就地调息后，还是缓了缓。 也罢，就让它亲自收场吧。 原本十拿九稳的第六城打成如今模样，若还有下一个千年轮，它怎么都不会有今天的位置了，大概率是要被派去第八擂台厮杀的。 一想到这，麇就恼火至极。 “滚上来受死吧！” 黎渊不为所动。 一旁的八境巅峰眉头紧皱，考虑是否要登场。 它是八境巅峰，自己也是，但...他是靠灌注上来的八境啊。 六境厮杀，当真不好说。 “别动，时间还有。” 黎渊闭着眼，努力恢复伤势，可即便如此，那一枪还是太狠了些。 这最后一场...当真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第六城边关上层，又来了一批新人。 一位明亮女子穿着红衣，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第315章 头，在飞。 不得不说，红颜祸水的影响力在任何形势下都存在。 陈怀玉的出现让第六城紧张的氛围都松了松。 特别是一些七境乃至八境瞧出她的六境巅峰境界时，纷纷惊讶不已，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询问。 “你是哪一氏族派来支援的天骄吗？可有稳胜的把握？” “是第七城支援的氏族子弟吗？你姓什么？” “可有神通法宝稳胜？” 陈怀玉面色平静，一一回答：“不是。” “姓陈。” “没有。” 就没有超过两个字的话... 一位八境前期的守城军统领眉头一皱：“那你是哪里来的？” “东洲。” “......” 众人沉默了，再渐渐散去，可刚走几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折返，面带希冀：“那你很能打吗？” 洛子晋当初也是六境巅峰来着。 其实这些人都有些没注意，只打量了她的境界，没注意到她的年纪。 十九岁的六境巅峰。 “还行。” “还行？别还行啊！这很急的！” 陈怀玉一愣，慢慢点头：“没输过。” 嘶~ “那处擂台看见了吗？上面最高只能到半步七境，半步七境你有把握吗？” “你有法宝傍身吗？缺的话我们送你点。” “不过上面外物也有所限制，你若有其他需求也可以说，我们尽力帮你争取！” 病急乱投医。 “胡闹什么！” 守在黎渊身旁的男子忽地一个闪身，来到此处。 “黎统领自有安排，都慌什么？规矩都忘了！？” 两句话后，众人不敢言。 杜云江这才注意起陈怀玉来。 “你也是东洲来的？” “是的。” “...你认识洛子晋吗？” “认识。” 杜云江愣神：“熟吗？” “还好。” “你的战力...与之相比如何？” \"差点？\" 陈怀玉觉得自己还是很配合了。 按照这里的规矩...他应该在第五城吧？要是自己能去第五城，说不得就更配合一点了。 “点是多少？”杜云江自己都没发现，他有些紧张。 不能吧？难不成这女子也有洛子晋那般本事？ 陈怀玉仔细想了想，摇头：“不好说，没打过。” “这样啊...”杜云江眼底的希冀一点点散去。 倘若她只比洛子晋弱上一线，他都敢舍了这条命去保她打这最后一场——如果她愿意的话。 可没打过...那还是算了吧。 杜江云摇头离开。 陈怀玉却不乐意了。 “等等。” 杜云江停下，回头看来：“怎么了？” “来之前说，在这里打满十场擂台就能转城，是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你打不满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最后一场了。” “这样吗？”陈怀玉眼眸微低，随后问道：“那...这一场打赢能通融通融吗？我可以去其他擂台补上。” 啊？ 杜云江脑回路一时间没跟上。 “可以吗？” 陈怀玉再问。 杜云江回神，下意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你确定能打赢？” “它吗？”陈怀玉一指擂台。 “对。” “可以试试。” 杜云江沉吟少许，回头看了眼黎渊。 即便服下了二品救命丹，黎渊此刻的状态也说不上多好，腹部的血都未曾止住。 那一枪还是太狠了些，用的是九境手段，打的却是六境体魄。 留给边关迎战的时间不多了。 思索一阵后，他摇头拒绝：“你若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能让你去。” “这一场必须要赢。” 杜云江开始考虑自己上台了。 注气应该是来不及了，但提纯后的魔江水，效果也差不多。 “行，那我去赢下来。” 陈怀玉不假思索。 可这话在杜云江耳中听着好生儿戏。 “这是你想赢就能赢的？台上那位，八境巅峰的大魔，手中秘宝不知几何，若不是天道规则压制境界，它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你的。” 全当是眼前女子急功近利了。 “呵呵，怎么，你们边关没人了？” 麇的声音回荡开来。 还剩下最后一点时间。 一炷香内，再不上人，这胜利它可就要收下了。 杜云江脸色一沉，不再犹豫，准备登场。 可有人竟比他更快一步。 没人瞧见陈怀玉是怎么动身的。 这极不可思议。 就连杜云江这位八境巅峰，也同样没能反应过来对方的速度。 陈怀玉踏上先天擂台的接引路。 至此，人员已定。 杜云江一愣，继而恼怒道：“你做什么！” 陈怀玉回头看他，略有抱歉：“我会赢的。” “......” 杜云江沉默以对。 他脑子有些乱了。 陈怀玉却已登场。 “呵呵，边关真是挑不出人来了，连你这么个六境巅峰都好意思放上来？”麇没用魔语，像是特意照顾陈怀玉一般。 “也对，这剩下的人上来反正也无用，派你这么个杂鱼， 也好节省节省嘛。不过要我说，既然都派杂鱼了，干脆再低点，随便来个五境六境嘛。” “你这模样，就这么送过来宰了，我都觉得可惜。” “要不，你考虑考虑做我的人奴？放心，我会给你特殊待遇的，保证...”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因为头飞了。 一袭红衣过。 陈怀玉轻甩剑身血液，背对着麇的无头身。 眉头轻皱。 好弱。 杜云江发誓，他这一次的瞪眼是他此生以来最大的一次。 对岸，魔族的助威吼声尚未停下。 城头，众人的惊疑困惑声也未曾断。 而黎渊此刻才是睁开眼，神情有些诧异。 先前...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天地大势被扭曲了？ 下一刻， 他想起先天擂台，连忙起身，猛然抬头看去。 可千万别到时间了啊！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 嗯？ 怎么有颗头在飞？ 第316章 东州的人都这么聪明? 麇没有就此死去。 只是舍弃了头颅，身形蹿至远处，再度冒出一颗头来。 它脸色凝重，狠声道：“竟敢扮猪吃老虎？！” 陈怀玉轻咦一声，随后了然。 魔族嘛，有些手段自然正常。 嗯，脑袋掉了都不死的话...那分八瓣？ 她扶住白念剑剑鞘，拔剑四顾。 剑尖轻点虚空。 嗡！ 剑域展开。 凌厉的剑风瞬间呼啸全场，噼啪作响。 好凶的剑！ “装神弄鬼！”麇咬牙切齿，双臂猛然下沉，有骨甲覆盖，闪动着如同血脉般的纹路。 它修的是肉身。 蹬！ 虚空被他一脚踏陷，身形前冲，转瞬来到陈怀玉跟前，提拳就砸，剧烈的拳风与剑域剑气不相上下。 当啷！ 钢铁锤锻的声音传出，随后擂台拉起一道细黑长线，从一侧滑落至另一侧。 怎么可能！ 被一剑砸飞的麇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合理吗？ 麇恍惚了。 可它还不能恍惚。 因为它瞧见了道道白云，在这红黑的厚重天空下， 显得格外异类。 白云凝聚，一道足以撼动深山岳岭的剑气长虹落相。 恰似平地起高楼。 “落。” 陈怀玉轻念一声。 她没有故弄玄虚，只是倾力递出一剑。 因为很想赢，所以这一次她很认真，比崩碎玉楼宫宫主试炼的那一剑，还要认真。 麇脸色巨变，停止前冲，掌心出现一枚骨镜，忙不慌脱手而去。 骨镜迎风而涨，倒映出陈怀玉的身形来。 下一刻，镜中陈怀玉走了出来，只能看个模糊大概的‘她’，仿照着这一剑，同样递剑。 麇有此时也顾不上心疼了。 它竟从这一剑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还了得。 陈怀玉率先出剑，自然也率先落剑。 两两相撞之时，先天擂台上便满是剑气，让人压根儿瞧不见场中情形。 谁会赢？ 不好说。 应该还要交战许久才是。 麇本身实力就强劲，还有那般多的法宝手段，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虽说剑术了得，但感觉与洛子晋的剑相比还是有点距离。 怦然一声。 整座先天擂台摇晃。 麇被人从天穹砸落，坠向远山。 那有什么悬念。 剑气顷刻收敛，场中只剩一人而已。 陈怀玉神色淡漠，连大喘气都不曾有。 那一袭红衣，压在所有人头上，叫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没人看见她用了什么手段，甚至连黎渊也看不清。 这就有些离谱了。 要么这女子手段极为高明，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替她遮掩。 “呼。”陈怀玉吐出一口浊气，眸光回转，仰头看向光冠，有些好奇。 可紧接着，先天擂台便开始赶人了。 最后的先天灵韵归属已落，此处擂台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陈怀玉顺着天梯而下。 万众瞩目。 杜云江目光复杂，黎渊往前靠去，东洲的一些认出陈怀玉的天骄更显激动，守城军与各家氏族子弟眼底情绪也是多样化。 “我这算是赢了吗？” 来到杜云江跟前，陈怀玉问道。 “...算。” “那，能送我去第五城吗？” 也不知道那呆子再看见他时，会是什么表情？ 会怪她吗？ 毕竟她说过等他回来的。 应该不会吧？ 那...会高兴吗？ 嗯，应该会的。 “你为何要去第五城？” 忽地，黎渊走了过来。 杜云江把情况都传音给他了。 “找人。” “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陈怀玉皱眉：“不用，我要自己找。” “...那至少有个名字吧？万一人不在第五城呢？” 陈怀玉感觉对方在把自己当小孩糊弄。 “你想要头顶这光冠？” 黎渊一愣。 他原本还打算循序渐进来着？ “对。” “取走就是。” 黎渊沉默，随后摇头：“我现在取不走...山海鼎的掌控人不在此处。” 陈怀玉瞬间明白：“所以你现在想让我留在这里等等？” 啊？不是，现在东洲的人，脑子都这么好使吗？ 他才说几句话啊？ “对。” “等多久？” 黎渊瞥了一眼空中的那‘离恨界’。 它已经缩小了许多。 “不太清楚，不过你看见空中那两道结界门户了吗？” 他抬手指去。 身穿大红衣裳的陈怀玉略作思量，若有所思：“在那结界消失后？” “...对...你的观察力，一直都这般敏锐吗？” 黎渊没忍住。 陈怀玉摇头：“这不是什么难事。” “我可以等。” 说完之后，陈怀玉准备离去，可想了想又不知道去哪，脚步一停再问：“我可以随便走走吗？” 黎渊沉吟一声，点头：“可以，但最好就在这附近。” 先天擂台结束，此刻城头阵法又是开启状态，只要不走太远，黎渊都能保证她绝对安全。 先天灵韵绝不可失。 第六城虽然只占了总数一成，但此次魔族如此反常，必定有所谋划，这先天灵韵万不可失。 得了许可的陈怀玉走在城墙之上，不急不缓。 这里就是那呆子说过的边关，那所谓天道化身指引之地了吗？ 她确实感受到了。 抬起掌心，那里有一枚玉佩若隐若现。 倘若仔细瞧去，会发现它与苏良那一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陈怀玉的思绪点点飘远，还没多想，忽然觉得脚下一阵摇晃。 “怎么回事？！” 不远处有人惊呼。 “坏了！魔江翻涌！所有人靠过来！不准接近边墙！” “魔族又开始搞这些手段了？” “啧，这次动静有些大啊，不对不对。” 有经验的守城军互相攀谈，显得淡定许多。 而黎渊此刻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靠近魔江处的城头，目光闪烁。 原本平静流淌的魔江此刻掀起巨浪，拍打边关城墙，其中掺杂着魔音，更有诸多魔族上下翻涌，鬼哭神嚎。 先是擂台，后是魔江。 魔族到底想干什么？ 第六城有什么值得它们如此谋划的？ 第317章 再次现身的东洲天道 第五域，东洲。 魔域山脉。 “禀丘老，今日也没有异常，山里的魔族越来越龟缩了。” “哈哈，应该是给它们杀怕了。这一两个月我们收获可不小啊。老丘，依我看，明天就让我带队再深入一次，给它来个大扫荡，也让南溪剑宗的人见识见识我北斋书院的手段。” 一位青衫老人抚着扇，老神在在：“之前来得慢一点，外面就有风言风语，说什么我北斋书院怕了！” “哼，我看此次正名恰好！” 丘眯眼笑，安抚一声：“徐教喻稍安勿躁，凡事都要从长计议不是？推得快了，伤亡难免就不可控。这个时候万一有过大损失，可就叫人看笑话了。” “哼，能有什么损失？” “依我看，就该直接打进去，把它们打服打怕，我北斋书院此次三十多位六境长老，有什么打不服的？” 徐教喻豪气冲天，引得周围几位书院执教纷纷表示赞同。 不过丘老到底是德高望重，最终怎么抉择还是要听他的。 白发苍苍的丘一手负后，一手拢袖，教书人姿态拿捏得死死的。 几百年来，丘对这些门道太熟络了。 “不着急，其他三宗还未碰头，还是按照计划稳扎稳打，慢慢收网为好。” 见丘依旧坚持，徐教喻心中虽有点小心思，但也不好发作，只得同意。 这里是魔域山脉的新防线。 由四大宗门领头，下面是诸多一流势力的六境以及后备资源驻扎，拉起一条上万里的长战线，从外围慢慢向内蚕食掉魔域山脉内的魔族。 原本这样大的动作是很难促成的。 一开始由南溪剑宗牵头，紫明剑皇与孟临领衔，提出了共同探索魔域山脉深处的倡议。 阻力自然不小，可直到南溪剑宗凭空冒出来五十多位六境巅峰的剑修，而后更是将好些中州来的子弟狠狠教训一番杨威后，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一向对着干的北斋书院直接同意了这一提议，还派了德高望重的丘作为第一负责人。 自此风向便整个改变了。 仅仅一个月的准备， 就开始向内清剿。 这股荡魔大军，几乎算得上是东洲明面上的一半家底。 丘对此满意极了。 一个月的时间，东洲虽然没有乱起来，但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吗？ 在天道压制下，能够成长至六境的修仙者，哪一个不是天骄？ 原本只是想着以东洲年轻一辈天骄的命去填补这个坑，没曾想现在有了意外之喜！ 没人知道南溪剑宗提议四宗一同进魔域山脉荡魔时，它有多兴奋。 情况上面已经知晓，只需要安静等候就可。 到时候神江倾斜，魔域山脉将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神族狂欢！ 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 边关城。 原本只有在夜晚才会开启的边关城大阵此时疯狂运转。 城内十二统领齐齐出现在第一战线，直面奔涌魔江，于浪淘间厮杀不断，倾力清理着其中的魔物。 太多了，这样多的魔物全部流出去，必定会出岔子。 东洲不出七境，应付不过来的。 魔江暴动之前也不是没有，但此次的动静属实太大了一些。 大到边关城要倾力而为。 而刚刚结束先天擂台的第五城与第六城，只得投入到清理魔江的任务中去。 但会这么顺利吗？ 包不会的。 魔族再次攻城。 自杀式的，不要命地攻城。 这让原本杀力最强的那一批人，不得不掉头。 天物未曾结算，它们主动攻城是会受到压制，这样的情况下，七境巅峰都有机会斩掉一头八境前期的魔族尊使，正是杀敌的大好时机！ 黎渊此刻忙得不可开交。 一身雷法恨不得分作八段用。 魔江他想炸，攻城的魔族大军同样如此。 可离恨界他得时刻看着点，陈怀玉也同样如此。 “宰了那女的！抢先天灵韵！” “打碎结界，让那二人彻底消失！” “攻城！魔江翻涌，正是大好时机！” 魔族大军一扫颓势，气势汹汹。 城头上，好些藏着的八境将领带着各自队伍，落下城头，一言不发，只管冲杀。 战场战线被瞬间拉开，天上地下，灵力彻底狂暴肆虐起来。 前几日才经历过一场攻城战的第六城，再次迎战。 陈怀玉转身看去。 原来，它当初说的都是真的。 红衣飘摇，女子迎风而立。 既然如此...那她看见的那些东西...也会是真的吗？ ...... 洛子晋周身是一片混沌。 而在他不远处，陈宣紧闭双眼，瞧着很是挣扎痛苦。 他似乎在与什么东西交手，偶尔还会大吼两句，念叨着什么‘荡魔拳’‘摧山腿’之类的。 这里就是那离恨界了吗？ “醒了？” 忽地，白光凝聚。 洛子晋身前出现一道人形光影。 很突兀。 可话音刚落，便有白光一闪。 天道化身一分为二。 洛子晋以双指作剑，划出一道剑光，面色平静。 “草！老子忍你很久了！每次老子一出现，你就砍砍砍！都给你说了我是天道化身！啊啊啊！！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如此蛮横不讲理才是啊！！” 天道化身缓缓凝聚，有些崩溃。 五年...整整五年，知道祂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每次有个好时机准备告诉他真相，都被无情打断斩灭。 让祂把话说完会怎样啊？犯天条了吗？ “呵，砍，你再砍，把我砍没，把我砍散，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半个时辰内你出不去这里，凭你目前的境界，就再也出不去了，只能在这结界中游荡死去。” 越想越委屈的天道化身双手抱胸，倔强冷笑。 洛子晋略作停留，说道。 “我砍的就是东洲天道。” “......” 不是，招你惹你了？ 不过洛子晋这次停手了，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将祂彻底抹去。 “怎么，听到出不去，不敢动手了？” 天道化身渐渐硬气。 洛子晋点点头：“有一点。” 你这是害怕的语气吗？给我重新好好说啊混蛋！ 东洲天道化身有些抓狂，但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已经不错了，至少现在没有被他抹去不是？ “既然如此，我接下来的话你就要好好听进去！” 祂是真的怕他突然又一剑甩过来。 他的剑太怪了。 那股气，绝对不属于东洲，甚至祂怀疑整个第五域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洛子晋这般气息的人。 “听着，这事关整个东洲的存亡。” “也是你们几个变数谁能笑到最后的关键！” 第318章 魔尊守江 中州。 十方殿，观星殿。 “何时动身？” 一身破烂道袍的金断玄罕见没喝酒，与身侧梦天机一起倚靠围栏。 此处不仅观天象，风景同样极好，是凡人山河完全不能媲美的光景。 “时机未到。” “就不能让我提前入场？” “那会坏事。” 金断玄嗤笑一声：“我能坏什么事？又不是见人就砍的疯子。” “你就是。”梦天机侧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刀给魔域山脉封个干净，彻底了结东洲的事对吧？” “啧，你偷偷给我卜卦了？”被点破的金断玄也不反驳。 梦天机呵呵一笑：“你那点心思还需要起卦？” “？” “看不起人？” “行了，你安分点吧。就算你当真有本事，能够强行唤醒东洲天道，事后你能接得下那因果？更何况，别忘了东洲里面还有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 “嘶，倒是忘了。”金断玄像是想起了什么，倒吸凉气，可随后有些纳闷：“你说我怎么会把那位存在的印象淡忘至此？已经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叫什么来着？” 梦天机摆手：“不记得是好事。” “她身上的东西我也看不破，更何况...你当初打架也没打过，还是别去招惹了。” 金断玄老脸一红：“我那是！没怎么认真！” “在我面前，嘴硬些什么？” “你有什么德行是我没见过的？” “嘿，我说你，专挑人痛处猛攻？” “实话实说而已。” “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金断玄眉眼忧愁，强行改变话题：“就只能继续等？” “倒也不是，有一件事你帮我拿拿主意。” 梦天机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可金断玄听罢，扭头就走。 “哎？去哪？” “不拿！” 身形一闪，邋遢道人消失不见。 梦天机有些不爽，对着虚空吼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微之丫头的事，你自己琢磨。哪有你唱红脸我唱黑脸的道理。” 金断玄远远传音。 被识破了吗... 可恶啊。 他不就是想接回孙女儿吗！这也有错？ ...... 南溪剑宗，思过崖底。 沐晓晓双手背后，小赤龙趴在一旁，有些委屈地呜呜叫。 “让你闭关又不是让你去死，委屈个什么劲儿？” 小赤龙抬起龙首，呜咽两声。 “沐姐姐...舍不得...” 沐晓晓沉默片刻。 可你继续存在，会死的啊...她已经预感到了。 东洲天道就快合一，边关也多半会沦陷。 域主的权柄自然会落在她的手中，到时候便可以完成她那最后一步。 至于其它... 她不可能会为了这么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去垂怜东洲。 她等太久了。 不过...东洲不行，一些无关紧要的，还是可以。 比如那会让她觉得真正高兴一点的小家伙，眼前养了许久的真龙，还有...好像没了。 ...... 魔江围绕边关，而边关之外还有一条江河，是由天道规则所划分的界江，横在魔族大军与边关之间，长度不见尽头，宽度足足百里。 若是在天物未曾落下前厮杀，越过界江便会受到压制，实力顶多用出个三分来。 而此时在界江岸边数里处，苏良与程杜阴暗前行。 即便离着界江不远，可魔族派出的巡逻队却是不少。 不过在苏良天机盘的掩护下，两人算是相安无事。 伪三品的隐匿阵搭上天机盘，效果出奇的好，再加上本就出其不意，没被发现也算是意料之中。 “你这盘子好生奇妙，我竟然也看不出什么品阶，哪里来的？” 程杜好奇。 按理来说，这样的法宝不应该出现在天道残缺的东洲才是。 苏良没搭理他。 这哪有随便告诉你的道理？ “啧，真小气。”程杜见他不说，咂舌一声后继续带路。 说是带路，也就是顺着界江岸边往前走而已。 在快到两城的隔离处时，再跳入界江，以程杜手中的一方红布兜底。 “这玩意儿可是梦老费了好些劲儿才弄出来的，在这界江之中如鱼得水，对面若不是九境守着看，断然发现不了。” “要是发现了呢？” “那就死呗。” “在这远离边关的地方，又是界江，碰见一位魔族九境的几率何其之低？真碰上了就是命里该死。” 好在苏良运气向来很好，从第五城越至第六城时，没有意外。 第六城至第七城同样如此。 直到他们来到第七城与第八城的交界处。 在隔着数十里的地方，程杜突然呼吸一滞，猛地一把拉住苏良，在以那红布瞬间遮盖两人的所有气息，待在原地。 冷汗直流。 程杜咽了口唾沫，在苏良不解的目光中，吩咐道：“不要探出你的灵念！” 刚想将神念放远一点的苏良听后，切断了所有联系。 而就在这一微小波动的刹那间，似乎有什么目光看了过来。 转瞬即逝。 程杜喃喃一声：“你妈的，中奖了啊。” 苏良瞬间秒懂。 “有九境？” 程度点头，有些破防：“还是他妈的...九境中期！” 视线拉远。 第八擂台上打得极为激烈。 这里也是边关厮杀最为激烈的地方。 九境擂台往往都是数年数十年做过一局，数月分出胜负，且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没有压制效果了。 境界基本对等，不会出现什么前期打中期甚至打后期的情况。 毕竟，即便是盖世天骄，到了九境，能跨一小段便算不错，能跨两段的无一不是震烁古今的存在。 至于能跨三段的...没有。 至今还没有听过有哪位九境前期能够将九境巅峰正面斩落马下的。 做局击败的是有，但堂堂正正对轰赢下的...找不出来。 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一位九境中期的魔尊... 就这么水灵灵地在此守江？ 谁信啊！ 第319章 好累的 边关第九城中，有一片营地，布阵很有讲究。 梦缘柯坐镇中军。 大营之中，梦缘柯双手撑在沙盘一角，眼前是整个‘边关’。 “报！” “进。” “梦老，程杜的默灵布在第七城与第八城的边界处再次动用，之后便未曾动过。” 梦缘柯挥挥手。 那位黄金甲士恭敬退去。 随后梦缘柯凭空捏出一张立牌。 一个‘九’字模样。 脚下挪动，梦缘柯将它安放在沙盘上部。 那里是界江，第八城的界江。 “如此，又找到一位九境。”梦缘柯拍拍手：“一共多出来四位九境。” 他抬起头，环视大营之内。 这里站着六个人，四男两女。 “如何，可有把握拔掉第八城这个？” 位置稍微靠前的一位中年修士凝眉，翠绿眼珠瞧着稀奇，低头沉思片刻后上前两步，语气拖得有些长。 “回梦老，有点难，他在界江。” 只要淌过江去，那就会被压制。 梦缘柯笑笑：“如果不考虑界江的影响呢？” 中年修士脸色一变，连带着身后几人也跟着神情诧异。 “梦老，您不会是想让我们托着第八城的山海鼎去杀吧？这万万不可啊。” 山海鼎，承接先天灵韵，自然可以规避规则。 魔族那边也有同样的东西。 这东西可不是两边各自打造的。 而是天道规则所化，仅此一份，专门用于承接先天灵韵。 若这玩意儿没了，便再无容器可以融合所有先天灵韵，到时候天物结算，怎么都是个‘输’字。 所以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么重要。 梦缘柯虚空一按：“自然不是。” “但...我自有谋划，就问你们敢去不敢去。” 六人脸色变换不断。 最终，还是那位领头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回梦老，这可是九境中期...我们只怕瞬杀不了...” 梦缘柯这次取出来的那枚‘九’的立牌，是青色，而非白色。 若是九境前期，凭借着他们三位九境前期，三位八境巅峰的豪华阵容，再搭配战阵，天时地利人和下，是可以做到秒杀的。 但眼下的情况明显不一样啊。 梦缘柯摇头：“你们只管到了地方就杀，其它的一概不用考虑。” “弄死之后，我会出手，接你们回来。” 领头男子眼底有异色悄悄滑过，很轻很淡：“梦老...您...您要亲自出手？” 话语间还有一点激动。 梦缘柯笑着点头。 这次，六人都不再犹豫，连忙应承下来。 “你们下去好好准备，保证一击必杀，缺什么跟我伸手就是。” “一句话，我要它死。” 六人再三承诺后，转身离开大营。 在他们走后，梦缘柯忽地抬起头来，久久凝望着入口。 直到角落阴影处慢慢点出一道虚影。 “要我暗中监管吗？” 虚影凝实，半身遮挡在阴影下，瞧不见样貌，声音很是低沉，富有磁性。 梦缘柯微微偏头，有些无奈：“你可是我的杀手锏，怎么动不动就出来讲两句？” “...” “放心，没有人能发现我。” “我不是人啊？” 虚影略微摇晃。 “...要我出手吗？” 梦缘柯闻言直起身，没有回话。 虚影点头：“明白了。” “不过...你当真要亲自出手？” 梦缘柯应下：“自然。要斩下一头九境中期，没点鱼饵怎么行？” “第五城的先天灵韵充其量只能算打窝，要真正掉上钩，还得我这块肥肉去晃一晃才行。” “你没看见刚才我说要亲自出手时，那六人的情绪都有些遏制不住了吗？” “没看见，我在角落，光线不好。” “...” “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新冷笑话吗？” “不好笑吗？” “你说呢？” “没事，还有更不好笑的。” 虚影淡淡道。 “哦？是什么？” 没有回应，影子撤去。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梦缘柯心头。 这种感觉...这咯噔一下的感觉...不会吧？ 梦缘柯猛地回头。 呼~ 还好还好，自家娘子不在。 要是自己亲自当诱饵的事被她听了去，之前承诺过再不以身犯险的话... “在找我吗？” 梦缘柯僵住了。 是真的僵住了。 近乎机械般扭头。 “语...语沁，这么巧啊...那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纪语沁眯眼笑。 月牙弯弯。 可落在梦缘柯的眼中，是那么的恐怖如斯。 “一直都在的呢。” “那什么...娘子啊...”梦缘柯声音打颤：“你肯定才来，故意吓我的对吧？” 纪语沁甜甜一笑：“夫君说什么呢，奴家怎么会故意吓你呢？” “来，跪下。” 梦缘柯手足无措，嚅嗫一句：“娘子...不太好吧，这还在中军大营，一会儿有什么军报，瞧见多不好，要不...” “跪不跪？！” 噗通！ 跪就跪嘛...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纪语沁笑容消失：“解释吧。” 梦缘柯挠挠头，沉吟一声，说道：“娘子，我不去他们不会上钩的。” “他们被策反，魔族那边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有大动作的...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不容易有机会一次性拔掉四位新晋九境...我肯定要去的。” 纪语沁抿起嘴唇，居高临下看着他。 “还有呢？” “还有...咱别生气嘛，虽然我是答应过你不再以身犯险，但这次不一样嘛，而且没那么危险的。” “您看，要不再高抬贵手？” 纪语沁不为所动：“还有呢？” “嗯...具体细节我可以后面慢慢跟你讲...不过我真的要去规划后续了，要不我回来后再跪着说？” 纪语沁不说话。 梦缘柯瞧见后，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纪语沁打断了。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纪语沁忽地双手捧住他的脸，双眸对视。 “甚至我没有生气的。” “好吧可能有一点点...但是也不是什么‘答应过我不再以身犯险’...你在这个位置上，哪一步不是险招？” “我只是...有些心疼。” “很累吧。” 梦缘柯微愣，下一刻双手捂着双手，喃喃一声：“确实好累好累的...” 精心挑选各种培养的六人，甚至其中三位甚至入了九境，又有战阵研习，原本应该是他手中又一王牌手段... 可结果呢？ 被策反了。 为此，梦缘柯不惜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放出第六城会是此次天物归属点的消息，花费数百年让魔族相信这个消息，之后千算万算下，找到苏良这个变数，再以第五城先天灵韵为饵，不断加大名为守城军性命的砝码，让魔族上桌对赌。 听着只有这么一点，实际上却是四千年筹谋。 从四千年前边关九境巅峰陨落时，梦缘柯便开始清理边关内部的叛徒了。 没有叛徒，哪里会死九境巅峰！ 直到今天，终于尘埃落定。 每一步棋，他都只能去指引，算计也不能太过明显，越自然越好。 一旦踏错，满盘皆输。 好在，他快要赢了。 所以他真的有点累。 好累好累。 第320章 选择 苏良与程杜在附近徘徊了几天，依旧没能找到什么好办法。 九境的感知太敏锐了，他们稍稍前移几分，那打量的目光便会多上几许。 “现在怎么办？” 苏良能够感知到那股晦涩气息，嗯，很特别，是能够一下子拍死他的存在。 “总之...先别动。”程杜大气不敢喘，随后缓缓给出自己的猜测：“难不成第八擂台有什么变故？” 但也不应该来看护界江才是。 且瞧对方这姿态，仿佛就是刻意为之，就好像...在等人送上门去。 等等，送上门？！ 程杜瞳孔收缩。 他们俩不就是自己送上门的吗？ “不动是不太行了，我这天机盘差不多快到点了。”苏良面容略带苦涩。 “没事，有这宝贝在，只要不动就成。梦老肯定有他的规划，耐心等等看。” 刚刚宽慰两句，忽地前方又走出三位黑影。 程杜使劲眨巴眼。 想骂娘。 又是三头九境魔尊？ 哪冒出来的？魔族什么时候又新晋了三魔尊？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啊。”苏良摸着下巴。 他总有一种被当作鱼饵的感觉。 “这里一直都有这么多九境把守吗？” 程杜白他一眼：“想什么呢？你当九境是什么大白菜吗？” “那这里怎么这般多？” “巧了，我也想知道。”程杜默默维持着遮掩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三头魔尊出现后，它们开始频繁朝这里投来目光。 “如何，有发现吗？” 隔着数十里，四头魔尊开始共享情报。 第四城的莲魔尊，第六城的万骨魔尊，第七城的鹿灵魔尊，前来支援。 “应该没那么快到，这一路他们自然小心谨慎，估摸着还要几日吧。” 那头九境中期的魔尊摇摇头：“不可大意，界天尊到时会亲自出手，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那半成灵韵，与那特殊容器，都要在此之前抓住。” “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若仍旧没什么收获...诸位，天尊替我们遮掩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若找不到，到时候一问罪，我们四个可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三位魔尊听得有些沉默。 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自己折腾几日不还是就那样？我们来帮你，不就是因为你自己的无能？ 现在还想把它们也扯在一起共同担责？ 原本在第六擂台就吃了点亏的万骨尊有些阴阳怪气：“是啊...到时候我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它自身也是极逼近九境中期，此次更是付出了那般惨痛代价，却依旧没能够拿下第六城。 负责第六城的麇，若是侥幸没死在那人类女子手中，想来它也是会一巴掌将这个废物给拍扁的。 而麇，是这位九境中期千地魔尊的得力干将。 所以万骨尊当真很难给它什么好脸色。 魔族内部自然也有所竞争。 “你能耐，又何须请界天尊落下手段？呵呵，更何况，不照样也失败了吗？” 千地魔尊冷笑一声。 是，我的手下是废物，可你有着界天尊的手段也同样失败，不也是废物吗？ “二位，还是先抓紧找吧。估计就在第七城这条路上，里面的人说了，这次梦缘柯会出手，想来是给了什么遮蔽身形的宝贝，咱们一路顺着界江轰杀下去就好。” 就在此时，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其余二位魔尊开口了。 这两人有恩怨，它们没有。 完不成天尊交代的任务...虽然不会将它们抹去，但之后攻城肯定是要被当作九境首要牺牲魔去对待的。 好不容易踏入这个层次，没有魔想死。 再说了，它们如此努力想要跨入东洲，不也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吗？ 有了其他两位打圆场，万骨魔尊与千地魔尊也不再多说，开始沿着界江一点点摸索。 而几乎在它们身形南下的同时，第五城一位老人换上了一身青衣道袍，飘逸袖口之上纹着风的痕迹。 第九城中梦缘柯轻轻吻了吻纪语沁的脸颊，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温柔：“我去去就回。” 而站在整座边关最前端的宗贤，一直垂着的头颅也点点抬起，在他身侧有一道漆黑身影，面容与他一模一样。 ...... 离恨界内。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天道化身有些不明白。 洛子晋面色平静：“自然清楚。” “那你还要...听我的，接受天道馈赠，取下那人手中的山海鼎，那里面的先天灵韵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如今整整近一成的先天灵韵就在这里，你不拿还等什么？” 天道化身略显着急。 “莫不成你还真想凭自己翻天不成？” 这话说得就有些讽刺了。 但也不无道理。 你天赋再高，又有何用？ 终究年岁不够，高度不够。 七境的洛子晋...就算你正面能杀八境又能如何？ 在这大局之下，八境翻不起浪花。 唯有九境后期，才有资格上桌，九境巅峰，才有资格下注。 没有天道加持，你就算身为变数，又能怎么变呢？ “其实，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需要考虑的。”洛子晋目光淡淡：“我不需要。” “你难道能够眼睁睁看着那些东洲生灵就此凋零？看着边关被重重踏破？” “能。”洛子晋点头：“如果这一切的代价是那样的话...能。” 东洲天道沉默，随后问道：“为什么？” “其他四人的牺牲，换你一人得道，成就第五域第一人，之后更是能稳稳庇护新的东洲乃至新的第五域数十万乃至百万载...这难道不划算吗？” “很划算。” “那你为何拒绝？” “我不愿意。” 洛子晋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 而东洲天道化身渐渐沉默。 半晌后，它才冷冷一笑：“感情这种最没用的东西，你们人类总是把它当个宝贝护着。” 洛子晋不置可否：“可人若没了感情，那还是人吗？” 东洲天道深呼吸。 祂抬手一招，昏迷中的陈宣怀中飘出山海鼎：“我最看好的人，是你。” “如果我告诉你，其他几位变数，已经接受了我的提议，开始争夺这先天灵韵，争夺域主...” “洛子晋，你，愿意接受吗？” “这一成先天灵韵，足够你成就最顶尖的八境。” 山海鼎被祂递出。 祂在给他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第321章 第八城的反攻 陈宣头有些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没等他听清楚，自己的意识便慢慢缩回，回归现实。 入眼处是第六城，他好像被人托着。 “醒了？” 洛子晋侧目看去，随手一扔。 反应慢半拍的陈宣一个踉跄站稳，摇晃着脑袋，半晌后幽幽看来：“你就这么抛？不怕给我摔死？” 洛子晋不答。 九境武夫若就这么摔死了，他觉得也未尝不可。 算是开万世之先例。 “这是出来了？”陈宣稍微分了分当下情形，而下一秒有一道身影落在他身边，情绪略显激动。 “陈宣！”黎渊一声吼，陈宣瞬间回头一拳。 吓着了。 雷霆飘逸，堪堪挡下。 黎渊有些恼火：“发什么神经？我也打？” 颇有些惊弓之鸟作态的陈宣悻悻然收手：“没注意没注意，刚醒。” “刚醒？”黎渊皱眉：“不是你带头打出离恨界的？” “我带出来的。”洛子晋插了一句。 黎渊惊愕。 陈宣同样如此。 “你小子...还有多少手段？” 陈宣开口，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七境的洛子晋，凭什么？ “人都还在就行，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魔族跟疯了一样，盯着界江的天道规则冲，完全不畏死。正好，你我一起出手，那万骨尊一直没现身，先前要看着点离恨界入口，当真不敢放手厮杀。” 属于是给孩子憋坏了。 陈宣点头，“你上报过了吗？这样的反应可不寻常。” 黎渊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有些迟疑。 有意无意看了眼洛子晋。 陈宣秒懂，给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说吧，宗老亲自见过他，不用避讳。” 黎渊想了想，说道：“让我奇怪的一点就在这里...定城军的真正精锐被调动了，但不是来支援第六城的...并且...第五城与第七城派来支援第六城的定城军，到现在都没有来。” “我打探过了，他们似乎刻意在两城之间厮杀，阻碍魔族...” 陈宣面色微变。 对于那位边关总指挥的想法，没有人能够彻底猜透。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边关最重要的文韬武略，就是梦缘柯与宗贤二人矣。 “罢了，先将这里的情形抚平。”陈宣已经望见战场了。 “子晋，你先回去休息。” 洛子晋闻言应下，独自离开。 黎渊欲言又止。 直到洛子晋走远，陈宣才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事，第六城又来了位女子，天赋也高得吓人，先天擂台最后的几场，都被她斩下了。” 陈宣目露惊讶：“我还以为都让你给宰了。” “我要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好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你非得等子晋走后才说？” “那女子与洛子晋，似乎认识。” “又如何？” “嗯...但是...她不见了。” “嗯？” ...... “靠，妈的它们果然在找我们！”程杜破防。 苏良略加思考，给出自己的看法：“应该是的。” “还应该，这都火烧眉毛了！按照它们这种地毯式的细致搜索，靠过来肯定要被发现。” “坏坏坏，且不说着界江的修为压制，就算我火力全开，也没有能从四位九境魔尊手下跑掉的道理...就更别提还要带着你个累赘。” 哎我去？ 苏良心中不忿，但也只是转瞬间。 该想办法还是要想办法的。 “我们应该是被当作鱼饵了。” 仅是稍加思索，苏良就安定许多。 他头顶是第五城的先天灵韵，风老也曾与自己开诚布公，程杜这样的人在边关想来也不是可有可无。 不论怎么看，都没有就这么把人送去弄死的道理。 既然如此，答案就很明显了。 边关有人在下一盘棋，他们只是其中的棋子。 就是不知道要发挥多大作用。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杜感受到了它们的气息。 就在三十里外。 “所以...你准备做点什么？” “没法子啊，只能等着梦老的妙手。” 苏良斜睨一眼：“原来你还是明白自己的定位嘛。” “瞧不起谁呢？我七境时，便指挥过一场万人战阵，胜敌数倍。”程杜有些小骄傲：“那时候八境后期的一头魔都被我生生磨死了，靠的是啥？不就是我这颗聪明大脑吗？” 能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想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苏良心中吐槽一句，也没有刻意驳他。 “不过我大概猜到了点什么。”程杜抬手一指远方：“那四头魔应该就是目标！” 苏良面无表情：“谢谢你啊，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客气。” “嗯？说到就到啊？有人跨江来了！” “卧槽！！！” 突然一声卧槽让苏良一个激灵，白他一眼：“跨江就跨江，别草，不文明。” 随后他放出神念。 我看看，有多卧槽。 “卧槽！” ....... 第八擂台消失了。 先天灵韵结算完毕。 魔族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而得到这一结果的界天魔却没有太多喜悦神情。 消息是真的。 梦缘柯当真在谋划。 呵呵，专门卡在第八擂台消失的这一天，还用了特殊手段遮蔽天机，事先还刻意放出第六城是天物最终落点的消息混淆视听...梦缘柯玩的一手好算计。 若不是有那六位藏得极深的内应，说不得这次还真要被摆一道。 “梦缘柯，快点来吧，让我看看你会在哪里现身。”界天魔立于魔族大军上空，盘腿虚坐，周围是深蓝色的符文流转，看不清容貌身形。 而就在它沉思间，下方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将它唤醒。 嗯？ 它垂眸看去。 第八城人如雨落。 定城军顶在最前方，竟跨过界江厮杀而来，士气之高，声势之浩大，让界天魔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它便了然。 想要用这种手段借机捞人进城？ 啧啧，一重接一重的。 界天魔没有动身。 因为第八城上空那人没有动。 界江虽然对九境巅峰仍有压制，但双方这么多年来，九境巅峰都有着自己的应对方法，仍旧能够维持九境巅峰战力，不过分持续时间长短罢了。 不过... 界天魔抬手一挥。 魔族大军顷刻迎了上去。 不杀白不杀。 第322章 九境道仙风言言 “怎么反攻了？这合理吗？” 两人都有些看不明白。 战争一触即发，几乎每一秒都有人受伤，有人死去。 魔族同样如此。 天道规则的压制下，第八城明显伤亡要重。 八境巅峰的修士也只能抱团取暖，不敢肆意妄为，而魔族就不一样了，完全是狼入羊群，大开杀戒。 这样的局面直到第八城城头的阵法展开，一道道符文炮轰支援过去，才渐渐稳住些局面。 界天尊在天上看得有些无聊。 “要不，我们过过招？” 它传音过来，魔音潺潺，掠过上空，好些五境六境当下心神不稳，就此被魔族趁机收下。 “滚！” 雄浑的声音下，音浪重重叠加，一道横向波砸入魔族大军腹部，死伤惨重。 界天魔见状，丝毫不在意，笑道：“怎么，怕我不小心打死你？” 第八城上空，端坐着一位瞧着极年轻的白发男子。 剑眉星目，生得好生不凡。 向东来眸光开阖：“你一个不够，多叫几个一起来我考虑考虑。” “呵呵，口气倒是不小。” “怎么，要我在你腹部再开一道口子，你才会长点记性？” 界天魔面色微冷，随意抬手。 九境巅峰的天魔，朝着战场落下一掌。 这要是实打实拍中，顷刻就是一片真空区。 没有人能够站着。 向东来长出一口气。 寒风阵阵起，有梅花香自东方来。 那恐怖的一掌被轻描淡写化解。 界天魔咂舌一声：“这些小把戏你倒是爱得很。” “我倒是有些好奇，若砸下离恨界，你能挡住吗？” 界天魔想说的话不止这两句，但它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它脸色巨变，瞬间扭头，抬手落出一道结界：“敢尔！” 轰隆！！ 天地间的轰鸣声掩盖了战场一切厮杀喊叫，甚至让双方战场出现了短暂的休战期。 这就是九境巅峰，能够窥见‘仙’字的那一批人。 向东来捻着手中的一瓣梅花，有些惋惜摇头：“我还以为你当真如你表面这般胸有成竹，原来也会担心自己手下大军被我毁去一片啊？” 天地重回清净。 用了不小手段隔空出招的向东来淡淡笑着。 对岸，界天魔脸色阴沉。 差一点，就差一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蓄力的？” 若不是它时刻映照离恨界，在那最后关头拦下那遮天蔽日的梅花雨，那一撮被精心培养出来的第八擂台天骄，都要死绝！ 这般手段，不可能瞬发。 向东来有些漫不经心：“要不要我什么时候打坐睡觉也一并告诉你？” “傻逼。” 界天魔：？ 这是你这个境界该说的话吗？！ 能有点格调不？ 短暂沉默过后，界天魔忽地讥讽一声：“原来你才是最终掩人耳目的手段啊...” 向东来这么一出手，自己势必会死盯着他，在搞清楚他突然瞬发出招的手段前，再难分心。 而梦缘柯，不就失去了最大的威胁吗？ 界江对九境后期的压制不算多高，收拾三位九境前期一位九境中期还是足够的。 退一万步讲，他甚至只需要把人接入城内就好，刺杀的事就交给他那六位心腹去做就好。 界天魔越想越对。 它怎么能这般聪明。 不过...都是徒劳。 谁告诉过他，自己只准备了四位九境来迎接梦缘柯？ 也不知道两位九境后期的大魔，他应付得了吗？ 嗯，好奇，想看。 而向东来则心中叹了口气。 “梦缘柯啊...你可得成功啊，不然我这出手可太贵了点...” 梅花雨，浇的是寿命。 ...... “老大，还不动手吗？再不出手，梦缘柯要起疑了。” 六人在第八城反攻的‘掩护’下，顺着界江而下，成功找到了那四位魔尊。 “急什么？容我再找找梦缘柯的气息。” 为首的老者蹙眉不悦。 “老大，再拖就有些过了，梦缘柯这人谨慎得很，要是...” “呵呵，他能想到我们六人如今投入魔族？”老者冷冷一笑：“怎么，害怕？都别忘了，我如今这衰老模样，都拜他所赐！” “反正他快要死了，起不起疑心又能如何？” “再说了，一开始给的情报是只有一头九境中期，现在有三头，我们观察观察怎么了？” “做这么大一个局，死那么多人，种种代价，他能够半途收手？！”老者声音越来越大，但到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算了，动手吧。梦缘柯这种事还真做得出来！” 其他五人闻言松了口气。 若是梦缘柯因为他们的异常而不出现...界天魔绝对会将他们六个捏死。 就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去，只要界天魔将他们投效的证据一送出...还不如被捏死来得实在。 梦缘柯的手段一点不弱。 “按照计划吧，界天尊说过，我们只需要正常现身，用全力攻击即可，事后会有接引，这四位魔尊也不会刻意刁难。” 几人再度接头后，瞬间现身。 而他们的出现，很快便吸引了四位魔尊的注意力。 恐怖的灵力波动瞬间荡漾开来。 四头魔回头，脸色各异，但都心照不宣地表现出诧异神色。 “梦缘柯的暗卫！好胆！” “放肆！区区蝼蚁！” “去死！” 双方瞬间战在一起。 演技稍显浮夸，乃至于默默观望的苏良都心中不解。 什么情况？这就是来接引他们的人？ 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认识？” 程杜摇头：“这么二缺地冲出来，脑子多半有问题...估计是炮灰？等会？他们怎么有三位是九境？！” “卧槽，真是接应啊？” “走走走！” 程杜准备向前挪动。 可苏良却是按住了他：“再看看。” 程杜回头：“看什么？” “我总觉得...四周有两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此处，且越来越频繁了...”苏良沉声道：“脚步一动，生死难料。” “你确定？”程杜灵念环顾：“没有啊？” “那是你灵念不行。”苏良没好气道：“总之，先别动，看看。” “就算是接应，也不该如此才是。” 程杜想了想，当真不动。 说的有点道理。 与此同时。 在第八城城头上，出现了一位本不该出现的人。 此处领军的将领对着那位青袍老人躬身行礼：“风老，您怎么来了？” 风老望着前方，面无表情：“自然有人叫。” 这梦缘柯...程家唯一的血脉，就这么让他拿去赌？！ 更可恶的是，到最后关头， 他才将计划说了出来。 咋滴，他还能投靠魔族把消息卖了？ 越想越气的风老腾空，飘向战场。 魔族大军上方，界天魔脸色一变。 它猛地望来。 向东来的声音在它耳畔响起。 “别动哦...你动我就动。” 战场瞬息万变。 九境后期的风老落位。 拂袖间，数位八境巅峰灰飞烟灭，成片八境身形化作泡沫碎影。 狂风舞动，肆无忌惮。 为什么魔族比边关多这么些七境八境，仍旧万年不能冲破呢？ 还不是因为真正掌握战局的是九境。 六境称皇，七境称君，八境称圣，唯有九境，敢沾染着一个仙字。 九境道仙风言言，手笔可通天！ 第323章 暗卫的实力 风言言环顾四周，一片狼藉，残骸遍布。 九境后期已然深不可测，再加上界天魔无法插手，而那两位魔尊又被它提前布局对付梦缘柯，当下还只能是任人宰割。 麻衣老者如入无人之境，尽可能收割战场。 什么八境巅峰的天骄，脆如薄纸。 魔族大军全力反抗，使出浑身解数，可最终也只是多撑两招而已。 如土鸡瓦狗，很快溃不成军。 这就是九境对于战场的绝对掌控力。 不入九境，永远体会不到那门内光景有多恐怖。 界天魔有些坐不住了。 风言言压根儿不过界江。 纯粹的术法狂轰乱炸，逼得魔族大军一退再退，此消彼长下，第八城边关的士卒反倒是气焰高涨，很快推了出去。 界天魔憋不住了，隔着界江，落下一掌。 竟是不分敌我地覆盖了半边战场。 几乎同时，梅花花瓣绽放，迎风落去。 “这么着急做什么？这般小家子战场，也能入你眼？”向东来起身，面露嘲讽：“先前你不是说要跟我打一场吗，我看择日不如撞日。” 向东来不是在吓唬它，真正地出手了。 手段之干脆凌厉，让界天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当真敢出城与自己厮杀？ 天道规则的影响对他们这个层次虽然不多，但顶尖的对决往往在毫厘之间，除了宗贤那个疯子，几乎都差不多的。 现在跟它交手，属于是自己天然占优啊。 有阴谋？ 界天魔没有出手，被动防御，一退再退。 向东来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意味，跨过界江，笑道：“怎么，我如今来了，你却怕了？” 魔族的情绪还是比较好带动的。 “怕？本尊会怕你？！”界天魔恼怒，翻手之间扣下一片虚无结界。 是离恨界。 与当初投影到第六城的离恨界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东西。 恐怖的压迫感让整个战场都停滞一瞬。 风言言远望，却不做停留，继续‘漫无目的’地厮杀。 在那梦缘柯找到暗中躲起来的那两头魔尊前，自己还不能出手。 向东来与界天魔战在一起。 一人一魔都是老对手了，很有默契地朝更高处去，走到专属于九境巅峰的战场。 他们之间交手的波动可不会小，仅仅微弱余波，怕就能震死五六境。 魔族大军多，这样的买卖可划不来，边关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缺人。 随着两位顶尖战力离去，整个战场上空都松了松。 下一刻，边关强者率先腾空，以定城军为前锋，悍不畏死地发起了冲锋。 而在界江下游，四位魔尊与人交上手了。 按照计划，那头九境中期的千地魔尊率先‘负伤’，且节节败退，好似真的被摆了一道，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 整个魔的气息都萎靡下来。 看得苏良与程杜一愣一愣的：“三个九境前期，三个八境巅峰，能够将它们四个打成这副德行？还隔着界江？” 程杜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也没做梦啊。” 随后他侧脸看苏良，问道：“你说呢？” 苏良看他，很是中肯地评价道：“嗯，很红。” “...谁让你说脸啊！” “那不然？白痴也看得出来他们有问题吧？” 程杜瞬间一怔：“对哦...边关内部是有叛徒的...这么说...梦老是想用这先天灵韵勾出第八城的叛徒？” “不对，等会儿，那几人身上的服饰...那不是梦老的暗卫吗！” 刚刚准备形成的理论被自己瞬间推翻。 梦老的暗卫能是叛徒？ 开什么玩笑？ 这样看来，他们六人能够伤到那四头魔尊，也还是有点机会。 梦老的手段，值得信赖。 “差不多了，该露出疲态。” 暗卫中的老者对其他五人传音道，也同时对四头魔尊说道：“魔尊大人，时机已到，还请出手。” 听闻此话，没能事先找出第五城那两只虫子的千地魔族顿时有了发泄口，提起魔气，轰出一击，笔直朝最前方的老头儿而去。 后者脸色大变。 不是说好的假装受伤吗！ 你这手段，都不止受伤了，你是奔着要我命来的吧？！ 这样的想法瞬息而过，老者一咬舌尖，精血喷涌落入自己脚底影子，而后身形幻化，逃开这一击的锁定，出现在远方。 其他五人见状也是脸色剧变，纷纷拉开距离。 怎么个事儿，说好演戏呢？ 也没听说过演戏还要玩命的啊。 大家装装样子不好吗？ 老大方才那手段，他们都会，只不过要折寿的。 老头儿面色难看，深吸一口气后，取出一枚玉佩，猛地捏碎。 这是求救玉佩。 梦缘柯应该就在附近，接到自己的信号立马就能察觉。 一念至此，老头儿沉声道：“他应该快要到了，真本事都拿出来...” “老大？” “真要集火弄死一头？” “千地魔尊宰掉。” “这...事后若是...” “怕什么，若除掉梦缘柯只是付出一位九境中期的千地魔尊，界天尊哪里只会赏。”老头儿眼中露出狠辣之色：“再说了，是梦缘柯让我们杀的，为了成功引诱出他才不得不如此行事，没什么好顾虑的。” 九境中期了不起？ 他们六人合力，未曾不能战。 梦缘柯对暗卫，可是相当大方的...如果不是那等后遗症，想来他们也不会背叛吧...好吧，还是会。 谁让魔族给出的条件是长生呢？ 六人齐齐出手，虚晃一招，随后直攻千地魔尊。 后者心头跳起一股淡淡的不妙感觉。 本能想躲，可一想到界天尊的谋划...自己真是太谨慎了，不过是配合着受点伤而已。 念头通达后。 千地魔尊只觉得眼前一闪。 原本在它眼中动作缓慢的六人，猛然加速。 最长的那老头儿，出现在它面前。 他一手漆黑，身后阴影成片，整个人看着极为苍老，可那瞬间的气势，却极为恐怖。 恐怖到让它这个九境中期都有瞬间发怵。 什么情况？ 噗嗤！ 接连五声。 除开老者外，其他五人将手，插入了千地魔族的影子之中。 虚无处竟然迸发出鲜血来。 五人像是在固定什么。 千地魔尊心中猛然涌出危机感。 生死危机。 呵，也没多了不起。 老头儿心中冷笑，　在他的影子上，也出现了五人虚影，伸手插入影子。 下一刻，他将身后影子一扯，再掰断。 千地魔尊断成两截。 第324章 筹谋落定，苍天悸动 千地魔尊快死了。 其他三头魔尊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猛然喝道：“放肆！敢尔！” 能混到这个底部，智商自然也不低，六人再反水的念头在它们心中生根发芽。 “你们怎敢！” 这句话是传音的。 如雷霆炸响，荡漾在六人心中。 为首老者连忙传音解释：“三位天尊冤枉，这都是界天尊的安排啊！” 界天尊三个字，瞬间将它们心中的愤怒压去三分。 但不够。 堂堂魔尊，怎能被六个人族，当着它们三魔尊的面，就这么斩个半死？ 这般伤势，不论怎么看，事后想要恢复都要不短的时间休养生息... 天尊当真会如此谋划？ 就算是为了引出梦缘柯，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三位九境前期与三位八境巅峰拿下一位九境中期...天尊当真会给出这样的谋划吗？ 三魔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时应该将整个计划的细微处再问问。 ‘你们配合那六人权宜行事，假装不敌，引出梦缘柯即可。’ 另一边，见时机差不多了，六人却有些为难。 梦缘柯很快就会赶来，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九境中期的魔尊，杀不杀？ 不杀的话，其他三尊打不打？ 为首的老者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若是按照计划慢慢缠斗，那还用这般纠结。 但...事情做都做了，那就做绝！ 一头九境中期的魔都可以濒死，其他三头同样也能。 这样的想法提出后，五人心中止不住打退堂鼓。 与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现在要他们反过来对付四位魔族魔尊了？ 事后当真不会受到责罚吗？ “怕什么，都是梦缘柯干的！” 老者也有些犹豫，可不知怎的，心头微动，这样的想法就更加深刻了。 “上！出了事我顶着，先宰那头骨架子！” 老者很快选好目标。 而五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见老大冲了上去，他们也不再停留，纷纷出手。 三位魔尊大惊。 “放肆！！” 还来？ 这也是剧本？ “你们什么意思？” “还请几位配合，就此半死。” 老者给出传音。 万骨魔尊率先破防。 它连传音都省了，怒吼：“定是你们又反水了！这般卑鄙的手段，还想用第二次！给我去死！” 万骨魔尊是快要踏入中期的魔尊，怎么可能就这么重伤半死！ 它绝对不信界天尊会这么舍弃它们。 即便是天尊，对待魔尊也不可能随意至此！ 九境之上，哪一个不是心头肉？ 更何况都是新晋的九境魔尊...玩儿呢？ “这定是梦缘柯的筹谋手段！让他们假意归降，然后借此一网打尽！”万骨魔尊对其他两位说道：“一起上，先拿下！” “打死他们，梦缘柯一样会出现！” 滔天骸骨平地起。 白骨巨人遮天蔽日，森森死气环绕。 这是动真格的了。 其他两位魔尊见状，稍加思量后也不留手。 万骨说的对，千地魔尊突然被打个半死，现在转头又对他们出手，这算哪门子的勾引？真拿命去勾引是吧？ 它们不信。 于是，三头魔尊开始发力。 老者面容一滞，也是读懂了，稍加犹豫后，开口道：“将它们都杀了！让死魔不开口，我们才有开口的机会！” 五人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了。 “老大...你...着相了？！” 这跟平日里沉着冷静的老大不太一样啊！ 他们平常可从来不会这般莽夫啊。 老者猛地扭头，看向质疑他的那位中年汉子：“它们认准了我们跳水，难不成现在束手就擒？！” “只要结果正确，过程怎样都行，动手！” 五人这次没有行动。 老大不太对劲。 可很快，他们就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因为那三头魔尊是真的在用全力啊！ 远方，程杜瞪大双眼，在万骨魔尊展开本体时，他便准备带苏良开溜了。 这样的争斗，他们离得实在太近，可不是什么好的观赏位置。 而六人三魔真正交手时，他刚想开溜，就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 “别动别动，九境对决可不多见，你们多参详参详。” 这话说得极在理。 越高层次的战斗，举手投足之间的东西，都够他学很久。 程杜下意识点头：“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般见解，不过这地方参详可一点不安全，还是先撤。嗯？等会？你们？” 反应过来的程杜瞬间扭头，几乎同时一道被他捏在掌心许久的飓风轰出！ 梦缘柯轻描淡写地握住他的手臂，在程杜瞬间凝固的表情下，抹平他的术法。 “风老连这等术法都舍得教给你了？” “不错。” 一旁的苏良则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梦缘柯。 应该是...梦老了吧？ 梦缘柯转过头来，瞥视一眼。 仅仅瞬间，苏良愣神。 好像。 他怎么...与自家二师姐，有些像？ 眉眼间的神似...像，太像了。 等等，梦老？梦？！ 苏良喉咙滑动。 等会儿等会儿！ 该不会是... 他想起了当初金玉堂跟自己讲的梦微之身世。 “微之的父母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去了很远的地方，且大概率再也回不来了...没过多久，她便逃离了中州，去了东洲。” 像是珍珠项链，一颗颗回忆都被串联起来，化作真相。 “梦老好！”程杜半天憋出三字。 梦缘柯微微一笑，看向他：“你怎么现在越来越拘束了？当初刚来的时候，不是谁也不服吗？” “年轻不懂事，不懂事...” “放心，我来了，一切自然安稳。” 梦缘柯宽慰一声，“不过，也不是让你们一直看着。” 他正式看向苏良：“苏良，你很重要，他就在原地看看这里的战场，你跟我走一趟吧。” 程杜：？？？ 苏良：？？？ 话落，也不容二人拒绝，他袖袍一卷。 苏良与他消失不见，唯独程杜留在原地。 啊？ 怎么个事儿？ 他就是...纯工具人呗？ 用完就丢？？ 而在战场中央，风言言忽然心有所感，闪烁离开。 这让不断龟缩的魔族大军终于有了喘息机会。 直到天穹上，猛然传出一道恐怖嘶吼。 界天魔怒不可遏。 “梦！缘！柯！” “你敢如此算计我！！！” 向东来的身形被砸落，化作流星坠入魔族大军深处。 瞬息间，他再起身，并无大碍。 嘴角微微笑。 看来是成了，既然如此，总得给魔捶两下发泄发泄不是？ 向东来顺手抹去身边一片魔族大军，扭了扭脖子：“再来再来。” 话落，向东来脚踏梅花，手挟白霜，托起万丈寒流。 苍天悸动。 第325章 皆战栗 苍穹之上打得火热。 界天魔看见了梦缘柯，它更看见了那六人竟敢出手重伤千地魔尊！ 这跟它的谋划完全相反！ 就算是为了引出梦缘柯，它也不会拿这样的九境底蕴去做诱饵。 除掉梦缘柯是早晚的事，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它若着急，岂不是白活这么些岁月？ 所以在那六人再次对其他三位魔尊出手时，它便察觉到了不对，一联想到梦缘柯的狡黠手段，碟中碟中谍的戏码就这么水灵灵端上来了。 四位魔尊，当真是好算计！ 但界天魔如果冷静下来不与向东来交手，细细推敲其实也能够瞧出些端倪。 可惜，它没反应过来。 因为两位九境后期的魔尊，在梦缘柯出现时，便动手了。 它们潜藏在界江之中！ “天尊果然算无遗策，梦缘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界江翻涌，两尊九境后期的魔尊，一脸戏谑。 梦缘柯立于空中。 苏良站在他身后。 说实话， 有些懵，莫名其妙就直面两位九境后期...换谁不迷糊啊？ 但其实吧... 他曾三境捶杀六境，按照这么个算法，好像也合乎常理...个鬼啊！这能一样吗！ 梦缘柯像是心有所感，回头看他一眼，给了个安心的眼神：“放心，你的作用便是在这里看着。” 苏良还是没听明白。 但梦缘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细细解释。 下一刻，在他身侧，吹起微风。 清风徐来，慢慢化作人形。 脱身战场的风言言直接越至魔族大后方。 “来啦？” 梦缘柯耸耸肩。 “再不来我怕你真的死了。”风言言像是憋着一口气，没给多好的态度。 自知理亏的梦缘柯挠挠头。 毕竟将程杜拉进来了，风老自己也被迫卷进来，关键是直到开战前，人家还被蒙在鼓里... 搁谁不得心头膈应啊？ “行了，老夫也懒得跟你扯那些细节，大致计划我都明白，动手吧。” 风言言显得有些风轻云淡，朝前踏步。 冲出界江的两位魔尊默了一下。 暗中观察的它们也将场上形势分清了。 “果然不出天尊所料，梦缘柯必然有帮手。”两位魔尊身形如岳，左边那位冷声开口：“不过，天道规则压制仍在，你们今天，都别想走。” 话语落下，两魔尊顷刻间爆发出骇人气势。 “天道限制？”梦缘柯衣袍飘荡，顶在最前方，护着苏良：“在哪呢？” 话落，他取出一物。 第八城的山海鼎。 两位魔尊皆是一愣：“你竟然敢把它带出来？！” “好，好好好！” 梦缘柯这一手，属实给它们整不会了。 山海鼎中蕴含的先天灵韵本就是天道规则所演化，自成方圆，在一定范围内自然不会受到天道规则压制。 但为什么当初第六城魔族攻城时，就连万骨魔尊也不敢带着魔族一方的鼎上战场呢？ 还不是因为这东西一旦有失，影响太大。 天物的归属是按照双方获胜的份额来计算，但其威能可以发挥出多少，则是完完全全按照拥有的先天灵韵数量来算。 界天尊也想过梦缘柯带着山海鼎，以先天灵韵护持自身，强行冲关...但他敢吗？ 第八城的山海鼎一但出现，它必然不惜一切代价拦下，届时，边关城必破。 “这就好上了？”梦缘柯面带微，一指身旁苏良：“看见他头顶的光冠没，第五城的先天灵韵也全都在这了。” 苏良投来目光。 不是哥们儿...你有病吧？ “来嘛，杀杀看。” 梦缘柯双手负后，显得极度自信。 对面两头魔尊虽然心动，但也没有轻举妄动。 肯定有什么阴谋，只是它们还没想到。 但...管它的！ 瞬息之间，两魔动手。 滔天黑雾化作两只大手，其上威能无限，就这么捏来。 并不算多华丽，甚至有些简陋的招数。 但很有效。 这是两位魔尊的倾力手段。 大道至简，归于虚无平静。 这两手遮天，已是蓄意良久。 苏良探出去的神念，隔着老远便被凭空震碎，难以靠近分毫。 “风老。” 梦缘柯轻唤一句。 话语落下，手中山海鼎被他抛出，风言言稳稳接下。 几乎同时，苏良被头顶的光冠迸发出耀眼的光，冲天而起，消弭天道规则的压制。 “徒劳！”两位魔尊冷笑，头顶突然浮现出一面古镜来。 古朴且晦涩的气息难以遮掩。 “没想到吧，镜天尊的法宝也特意给你备下了！” 左侧魔尊探手，抓住那面镜子，滔天魔气翻滚，有一双巨大眸子，震动虚空，出现在它们身后。 作为魔族最古老的三位天尊之一，它借自己的镜，投来瞥视，降下伟力。 “闭眼，封心锁感。” 梦缘柯面色沉重，在苏良跟前落下一道灵光屏障，开口道。 后者不疑有他，照做。 眼下的场面，已经不是苏良能够掺和进去的了。 但... 苏良心中有一点介怀。 这些介怀，只能等活下来后再谈了。 “梦缘柯，给你的大礼，接住了！” 有神通伟力袭击而来。 梦缘柯手中虚幻出一道算盘，伸手拨弄。 顷刻间，天地间落出黑白二色，涂染而去。 嘣。 虚空碎裂，挤出一枚棋子来。 天地作盘，落子人间。 梦缘柯面色瞬白，无半点血色，顶着那双眸子的注视，以黑白棋子抵住两位魔尊的大手，深吸一口气：“风老！” 一直对风言言有所防备的二魔瞬间再做反应，拍出两掌。 青衣老人不躲不避。 他已经将第八城的先天灵韵调用，暂时屏蔽天道规则的压制。 “风起。” 风言言闭上双眼，两臂高抬。 猛烈的飓风瞬间涌起，撕裂空间，崩碎两掌，像是大浪拍岸，汹涌澎湃。 “云涌。” 狂风大作，云层倒卷，第八城整片天都被搅碎。 一股远超九境后期的气息，缓缓升起。 边关，天穹。 皆颤栗。 第326章 尘埃落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会重回九境巅峰！你这般年岁，这般气血！假的，一定是假的！” 两位魔尊寒毛竖立，节节败退。 那双虚空眼眸，被风言言轻松捏碎。 “本尊来了我都不怕，搞这些小手段做什么？”风言言微微一笑：“很意外吗？我也觉得。但...事实如此，你们又该怎样？” 风言言一头托着第八城山海鼎，一手搅动风云，施展大神通。 山海鼎消弭天道规则，本命神风瞬杀九境后期。 梦缘柯安静看着。 什么天物归属，先天灵韵的半成转移？ 他梦缘柯谋划的，从来都是最上层的东西。 三位九境前期，一位九境中期，两位九境后期...就这么折了，怎么都会疼死魔族吧？ 但... 谁告诉你他梦缘柯的最终目标是这些？ “放肆！” 界天魔傻眼了，也急了。 当风言言那九境巅峰气息显露时，它便彻底慌了神，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九境巅峰可不是他风言言想入就能入的。 从九境巅峰跌回后期的风言言，怎么可能再入九境巅峰？ 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且为何没有任何的天地异常？ 要知道它们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次新晋的三位九境存在给遮掩下来。 风言言重回巅峰，谁都遮掩不下来才是！ 怪，太怪。 但现在纠结这些有意义吗？ 没有。 因为界天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或者说...它看见梦缘柯，在朝它微笑。 隔着天穹。 坏了！ 界天魔瞳孔猛地收缩。 奔着它来的！ 这样的想法一升起，界天魔便果断想要抽身，迅速撤离至魔族最后方。 那里是它们的天下。 但...上钩的鱼，哪能就这么让你跑了？ 猛烈狂风碾碎了两位九境后期魔尊，风言言付出一点代价瞬杀之后，已经开始登天。 且由于位置关系，向东来在前，他在后。 界天魔进退两难，心也沉了下去。 但紧接着，它气势再涨。 呵呵，就算被算计了又如何？ 两位九境巅峰围攻又如何？ 到了它这个层次，若一心想走，岂能拦得住？ 追到魔族最后方，他们二人又岂敢进？ 至于这次的六位九境魔尊...就当作它大意的教训吧。 想通之后，界天魔开始脱身。 “想走？！” 向东来随手扬起千丈雪路，直愣愣砸了过来，梅花飘落，每一瓣都是狂轰乱炸的灵力爆发。 界天魔恼火。 这疯子！ 魔气滔滔，很快将它全身包裹，符文四起，砸碎虚空，就要遁走。 “这次，算你们赢了。” 临走之际，界天魔冷冷说道。 “下一次，城将破，你们也会悉数陪葬！” “装了逼还想走？” 它的耳畔传来风言言的声音。 而后是风声。 但又如何呢？ 再快还能比虚空转移快？ 在那剧烈狂风砸到它脑门前，界天魔坚定不移。 轰隆！ 崩！ 这可不是普通的风，是要命的神风。 界天魔身形爆射而去，一飞再飞，直到向东来追上前去捏出寒霜梅花想要补伤害时，才总算是缓过来狼狈再闪。 什么情况？ 虚空被锁定了？ 像是心有所感，它朝下望去。 梦缘柯拨弄手中算盘，嘴角溢血，整个人的气息萎靡至极。 但他目光中的神采却是格外亮人。 即便这‘虚空锁’会直接折损一半寿元，可只要今天能把界天魔弄死在这，就值！ “虚空锁！” “梦缘柯，你当真该死！” 界天魔目光瞬间变得通红。 真他妈是冲自己来的啊！ 他怎么敢的啊...这么多的算计，这么多的代价，一层又一层，但凡有一个地方不对，边关的形势便会一落千丈。 这个疯子，怎么敢这么赌。 界天尊的心态有些小崩。 但...无妨。 现在也没心思去想虚空锁为何不在第九城而到了第八城。 倘若在虚空锁落下前，它除了逃跑，还能用独特手段向其他天尊求援，到时候局面自然可以解开。 但它一开始没选择这样去做。 天尊之间，也有着自己的面皮，让它们来救自己？ 拉不下脸。 现在想求救，倒是晚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界天魔不跑了：“那就动静闹大点嘛，到时候，看看谁收不了场。” 这个层次的交手，即便是二打一，谁又能轻松结束？ 到时候动静闹大，自然会有天尊注意到。 拿定主意的界天魔身形幻化，露出本体。 不再维持人身的它，看着很是怪异。 头生两角，似龙似鹿，身后三尾看着像极了鲤鱼尾巴，头颅扁平，生有四目，双臂之间有外刃侧外，似螳螂。 整个就是一杂种结合体嘛。 风言言迎风而立，向东来手搓霜雪。 “收不了场？”风言言开口：“你不会以为，我们准备跟你就这么打吧？” “呵呵，那我倒是想要看看，除了就这么打，还有什么手段能够伤到我？” “你若是三打一，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但只是两个...呵呵。” 界天魔丝毫不惧，眼神中带着轻蔑。 “三个？” 忽然，天穹上，传来低语。 “那就如你所愿。” 而下方，瞧见来人的梦缘柯总算是心头一松。 好了，大事已成。 ...... 在这针对界天魔的斩首行动前夕。 “我始终不懂，你那暗卫六人明明都已经反了，为何还要用这样的手段？”风言言看向梦缘柯。 后者目露追忆：“毕竟都是我自己一手培养大的孩子...还是留个好名声吧。” “让他们在与九境魔尊的厮杀中死去...也算是对边关的最后贡献吧。” 风言言沉默半晌，再道：“你是怕影响边关士气吧？” “毕竟，如果梦缘柯的暗卫都能被策反...那这座边关还有希望吗？” “风老您这话说的...那现在他们已经反了，岂不是没希望啦？” “那倒不会。”风言言言之凿凿：“老夫这不是重新回来了嘛。” 梦缘柯会心一笑。 是啊。 回来了。 可是...能坚持多久呢？ 就连他自己，都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更何况风老这样的老人。 说是风中残烛都有些勉强。 “那胜负手呢？” “两个打一个，还是有些勉强，你要再找谁来做这最后一根稻草？” 风老最后问道。 “会有的。” “这个时候还跟我藏？” 梦缘柯轻笑一声，答非所问：“尘埃已落定。” “风老放心。” “包赢的。” 第327章 前因后果皆是缘 苏良呆住了。 在他瞧见那道倩影的刹那。 心神巨震。 怀玉？！ 一旁的梦缘柯瞧着仔细，却没有说什么。 他算到了一切，目前也应验了几乎所有的计划，唯独眼前这位最大的变数，仍旧一片模糊。 苏良这次是真的猜不透。 陈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她身上那股恐怖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还有一点熟悉...这种感觉...天道化身？！ “除你之外，还有四位变数。” 这样的话语突然回荡在苏良脑中，挥之不去。 陈姑娘...也是变数？ 下一刻，他猛然看向梦缘柯：“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对吧？” 手中捏着一团灰雾的梦缘柯点点头：“别激动，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玄机盘且让我一用。” 梦缘柯虚空轻点，苏良身上落出一道霞光。 他的天机盘就这般飘飞而去。 稳稳接住后，梦缘柯目光恍惚，一眼万年。 爹，没想到啊...当初吵着闹着不学你这玩意儿，现在到这么个鬼地方后，恨不得一天变出八百个花样来... 紧接着，原本平平无奇的玄机盘，忽然爆发出璀璨华光。 “小子，心中的疑惑都先收收。好好看，对你有好处。”梦缘柯最后嘱咐一句，沉声闭目，顷刻入定。 苏良一怔。 这是...点阵？！ 不见梦缘柯有什么动作，原本落在第八城城头的一品大阵，被他蛮狠撕扯过来，以玄机盘为新阵眼，迁移挪动。 “镇！” 天穹上落下宏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界天魔刚刚展开的离恨界，就此被镇压下去。 无所遁形，无所依靠。 风言言在后，向东来在前，陈怀玉位居最下，头顶是虚空锁与部分的‘浑天大阵’。 界天魔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它的脸色，也降至冰点，难看得不行。 眼下的局面，就比当初那位神秘女子差上一线。 搞不好...今天真的要交代在此。 “风老头儿，重回巅峰可别手生了，万一拖我后腿，多丢人。”向东来长出一口气。 别说，顶着天道压制与这东西交手，还是有些吃力。 风言言轻笑一声：“那你今天可就要好好看看。” 说罢，他再垂眸，望向陈怀玉：“丫头，你注意别让它跑了就行，剩下的...我们来。” 陈怀玉轻轻点头。 如此，再没有温情脉脉了。 漫天无光，竟是神通手段。 这等厮杀，是真真正正的毁天灭地。 好在，此方地界特殊，能够承受。 于是，这场自四千年前就开始谋划的绞杀九境巅峰的大戏，来到尾声。 ...... 在这场谋划落定前。 第九城中的定城军大营。 “陈怀玉，你好，我叫梦缘柯。” 陈怀玉打量一眼，微微点头后，随后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一旁的女子身上：“这位姐姐是？” 纪语沁双眼一亮，掩嘴笑：“哎呀，这丫头嘴真甜。” “我叫纪语沁，叫语沁姐姐就好。” “妹妹别拘束，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说着她往前一站。 梦缘柯幽幽看来。 不是娘子啊...你不能因为一句‘姐姐’就高兴到这个程度吧？ “咳咳，娘子啊...要不你先下去？” “怎么？我碍你眼了？” 战斗模式瞬间开启，梦缘柯哑火。 不是，咱有必要上来就这么高强度吗？你这整得...好像我要对这女孩不利一样。 “娘子，有重要的事呢...”梦缘柯挤眉弄眼，带着讨好意味，同时传音：“真的是正事。” 纪语沁白他一眼，回道：“有什么就说，正事我哪能听不得？” 梦缘柯沉默。 这可牵扯到界天魔的斩首计划啊，到目前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只有他这个规划者，其他都是各司其职。 “娘子，一会儿还有其他人也要来，让我单独说两句吧。” 梦缘柯上前两步，牵起她的手，轻轻抚着掌背。 无往不利的这招，在今天的效果大打折扣。 “少来。”纪语沁抽手。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拗过，对着陈怀玉宽慰两声后，就此离开。 梦缘柯长出一口气。 对谁他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甚至自家老子也是如此，唯独语沁，他心难却。 “要不我长话短说？”稍加思考后，他选择开门见山。 “请说。” 陈怀玉始终都很冷静。 这倒是让梦缘柯很是意外：“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比如？” “比如我是谁，又为何找你？” “那没有。” “那你应该知道这里是边关，是东洲天道规则之力的存护之地吧？” “还好。” “...至少，你见过...东洲天道化身了吧？” “嗯。” 这丫头一直都这么讲话吗！ 话当真可以少到这个地步？ 梦缘柯略显抓狂。 但陈怀玉性格一向如此。 只有那么寥寥几人，她会多说说话。 沉默片刻后，梦缘柯问出了与当初风言言问苏良，宗贤问洛子晋一样的问题。 她的回答还是那般简洁有力。 “嗯。” “好。” “不知道。” “不想。” “还好。” “......” 聊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陈怀玉总算是多讲了些。 “边关我会护的，我来自玉楼宫。” 玉楼宫三个字，让梦缘柯心头一颤，有些不确定问道：“是那三个字。” “是你想的那三个字。” 在当初宫主试炼最顶层时，陈怀玉觐见了天道化身。 玉楼宫，三万年前的超级势力，是整个东洲断档层次的领头羊，也是唯一一个有瞒天过海的手段留下传承的势力。 那一刻，陈怀玉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会有宫主试炼这个东西。 也明白了自家师傅以前对她谆谆教诲时，说的那句‘重振玉楼宫’是什么意思。 但之后看来，师父她们应该是了解不全面的，只是当作以前的玉楼宫是南溪剑宗那般的庞然大物。 这一点，天道化身亲自承认。 祂是唯一一个没有去世间游走，只是等在玉楼宫寻求一个‘缘’字的化身，也是最飘渺不定的化身。 师父她们知道并不透彻，只是觉得这样的担子落在她肩上，过于沉重。 毕竟登上最顶层的人不是没有，但真正被选中的，只有她。 而其她人，则被篡改记忆，寻求下一位宫主试炼者，去接下所谓的‘重振玉楼宫’的使命。 也不知道那天道化身抽了哪门子疯，给她们留下了彻底通过传承便会寿命减半的印象，所以当初师父见到自己时流了泪。 所以那日，她才对自家师父说。 她不怪她。 就如同那天道化身的所说。 前因后果皆是缘。 第328章 而是她选择了他 陈怀玉思绪收回，眼眸中金光点点，气韵缠绕，恍若天仙。 她也没有上前去交手。 即便接受了天道赐福，修为境界会逐步上升，可到底还没有到能够随意突破至九境巅峰的程度。 天道化身如果当真有这般手段，哪里还用得着寻求变数，直接就把本体给唤醒了。 但如果是借助此地的天地规则，便是可能的。 所以她头顶的光冠耀眼至极。 除开苏良头顶用来规避天道规则压制的第五城先天灵韵，以及方便向老与梦老全力出手第八城先天灵韵，剩下所有都在陈怀玉头顶了。 由宗老亲自出手，稳固光冠。 她现在的九境巅峰气势，也因此而来。 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界天魔在嘶吼，在搏命，也在求救。 可不论它多么努力，都是徒劳。 边关的准备太周全了。 周全到宗贤放出会在今日登临第九城的先天擂台，吸引几乎所有的九境魔尊、天魔目光。 它搏命，风言言与向东来这两位九境巅峰又何尝不是？ 直到留在魔族大本营的界天魔命灯剧烈摇晃，魔族那边才有所察觉。 但已经晚了。 “啊！！” 界天魔身后三条鲤鱼尾巴尽数折断，胸前满是寒霜，头顶的角更是被折断一根，凄惨至极。 但它目光仍旧汹汹。 它可是天尊！是最能觐见无上的天尊！ 怎么能够就在这里死去！ 强烈的不甘让它的反攻手段也猛烈起来。 可‘离恨界’这最大的手段被压制死后，面对风言言与向东来的神通术法，多少是有些不够看的。 它好恨。 自己今日为什么没有带至宝护身呢？ 哦对，它把东西交给了那两位九境后期...可那两个废物，还没有用出就被抹杀了。 这一切...竟是这般巧合？还是说... 界天魔看向梦缘柯。 这个男人，当真能算到这一层吗？ “该上路了。” 仅是这么片刻思索，向东来与风言言的杀招落下。 这次没有多么浩大的声势，瞧着就像是一人手中托着飓风，另外一人捏着一条梅花枝，毫无章程地劈砍来。 但界天魔却是实打实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要死了吗？ 它瞳孔涣散。 种种不利下，厮杀不过半天，它便已经浑身是伤。 不！想要它的命，没这么简单！ 它不能活，那就都别活！ 眼神中的凶狠与决绝闪动，界天魔放声大笑：“来来，随我一起赴死，觐见无上！！” 它要自爆。 冲杀的两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出手更快，想要抢先一步。 但瞧着有些来不及。 慢半拍。 恐怖的气息在酝酿，好像下一刹那便会如同山崩海啸般倾泻而出，毁天灭地。 千钧一发。 “落。” 天地之间像是被一条白线所割开。 界天魔正好立于白线中央。 轻轻地，一分为二。 陈怀玉脸色苍白，以双指作剑，头顶光冠泛着微光。 界天魔缓缓低头。 天旋地转。 它被竖着一分为二。 轰隆！ 风雷大作，苍穹瞬红。 这样的场景，边关城只出现过一次。 那一次，便是四千年前，两位人族的九境巅峰陨落之时。 而时隔四千年后，他们再次见到了这一景象，只不过，死的不再是人族的顶梁柱。 天泣。 这是专属于九境巅峰的葬礼仪式。 梦缘柯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身形摇晃不止。 结束了。 ...... 边关罕见地大开宴席，庆祝四日。 梦缘柯的惊天谋划，也公之于众，极大提升了边关将士的士气。 这一次，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原来，这些域外魔族并非战无不胜，他们也不是只能苦苦坚守。 被杀不还是会死吗？ 三位九境前期，一位九境中期，两位九境后期，以及...一位九境巅峰！ 即便这样的代价是此次天物归属不再能够争夺，但...又有何妨！ 再守一次就是。 且从明面上看，魔族除开那三尊不知道是否痊愈的天魔，现在只剩下五位天魔，而边关这边因为风老的重返巅峰，再加上多了一位天仙女子，暂时形成了七位对五位的富裕局面。 这样的状况，两万年来，仅此一次！ 很难不让人激动。 梦缘柯作为最大的功臣，此刻却不在庆祝酒宴上，而是独自站在第八城城头，远望而去。 将界天魔斩首之后，它带来的那些魔族大军，也是被一个不剩地全部清算。 梦缘柯也是头一次，能够看见前方没有魔族压境的景象。 甚至雷打不动的城头守卫，今晚都被他撤走，独留自己一人。 “解决了。” 忽地，一道夜风飘过，换回那身麻衣的风言言落在身边。 他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很多。 “那六人一见情势不对，当即不计代价地动手灭口那三头魔...真是把人当白痴啊。” 梦缘柯轻轻点头：“辛苦风老了。” 风言言上前两步，眺望而去，有些感慨：“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象。” 对岸静悄悄的，没有多黑暗，也没有多光亮。 刚刚好。 “是啊...向老的伤？”梦缘柯有些担心道：“毕竟之前天道规则压制下，向老吃了些亏。” “你且宽心，一切都好。倒是你，这根弦绷了四千年，如今一松...梦天机那家伙，能有你这么个儿子，也够他骄傲许久的。” 梦缘柯苦笑一声：“风老您就别打趣我了。” “这是真话。”风言言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再道：“不过，你既然选择了陈怀玉...那苏良？你不是说过吗？变数之中，有二人是天作之合。如今看来，只能是他们了。” “风老，不是我选择了陈怀玉。” 梦缘柯转头，认真道。 “而是陈怀玉选择了苏良。” “她什么都知道了。” 第329章 歪理也是理 暮色如纱轻胧山，红衣盼盼敛眉梢。 她站在他面前，笑靥如花。 “怎么来了？” 苏良低眉浅声，还是先问这句。 “想来。” 这一次，陈怀玉主动牵过他的手：“知道你不愿意让我来，所以只好偷偷跟着咯。” “怀玉...” “咦？现在不叫陈姑娘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想直接叫娘子的。” 陈怀玉匆匆松手，脸颊羞红：“说什么呢你，羞不羞。” 苏良毫不在意，双手拉双手。 “可这是真话。”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松手。”陈怀玉没敢看他。 奇了怪了，自己怎么越发羞涩？ 这就是师父常说的...矜持？ 但其实好开心的。 “陈姑娘真厉害，眨眼间都成九境巅峰了。” 苏良有些酸溜溜的。 陈怀玉眉下才情上心头，略显得意：“还好啦。好奇吗？” “嗯，好奇。” “可以讲给我听吗？” “想听啊？” “对的。” “有多想听？” “跟平时想听陈姑娘说话时，一样想听。” “怎么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没法子，谁让我喜欢的是陈姑娘呢...这种事向来不讲道理的。” 好吧，陈十一那点情话都让他吃了个透彻。 陈怀玉脸色越发红了。 “陈姑娘现在真好看。” “那以前就不好看咯？” “以前比现在还要好看。” “咦？不应该说现在比以前好看吗？” 苏良轻轻摇头，略显狡黠：“以前的陈姑娘成了记忆定了型，就只能那般好看，所以要高一些。但现在的陈姑娘不一样，现在的陈姑娘只会永无止境地更好看。” “歪理。”陈怀玉唾他一声。 “歪理也是理。” “你这是，歪理中的歪理！” 他却忽然一把拉住她，拥入怀中，低声问道：“那现在算真理吗？” 陈怀玉推搡几下，偏过头去：“不跟你说了。” 脸红红的，酒窝浅浅的。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子呢？ 下意识地，他低头。 两人的呼吸从平稳到急促。 ...... “子晋！子晋！” 略带欢快的笑声传来，让偏营中的洛子晋侧过身来。 “快来看快来看，你那弟弟在和别人亲嘴儿！哈哈，年轻就是好啊...额...风老，总指挥，您二位也在啊...” 陈宣一个踉跄，声音也从激昂到萎缩。 “陈宣，你这大舌头的毛病，当初程杜就是跟你学的吧？你又是从哪学的？” 梦缘柯嘴角含笑。 但落在这位定城军万夫长眼中，格外扎眼。 总指挥笑起来准没好事！ “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二位了！” 脚底生风，开润。 倒也没人拦他，陈宣的性子他们都清楚，算起来不过是一小辈，差了上万年，爱闹是正常的。 “你要不要去看一眼？”风言言老神在在，对洛子晋道。 他对苏良挺有好感。 是个不错的小家伙。 洛子晋回身，摇摇头：“这个时间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哦...也对，那我们继续聊？刚才唠到哪里了？” “哦对，我那侄子...梦家小子，倒是没想到，你竟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怕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梦缘柯点点头：“他若是发现了，那我不是显得很蠢吗？” 风言言默了一下，拱手道谢：“我替他先行道谢。” “风老您这可就折煞我了。要谢也要让他当面来嘛，您谢算怎么回事？” “怎么，那我这就算白谢了？” 梦缘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开个玩笑，你能想出出这般巧妙的方法让他脱身天道规则束缚，是他的天大造化，之后醒了肯定是要好好谢谢你的。” 风老有些感慨：“剥离第五城的先天灵韵，让他留在那里观看九境厮杀，你再暗中影响你那些个暗卫，让他们承接下程杜身上的天道束缚...” “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些什么手段，但确实了不起。” “心思也真深，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想让那六人死前发挥点余热，再念点旧情落个好名声，没想到啊...” 风言言收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鬼神手段。 这是什么谋划心智？ 就感觉谁都想不到梦缘分柯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甚至事后复盘，你都能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恐怖。 “边关城以后肯定要有人护嘛，程杜既然是程家人，自然也该由他担下，我这也是做个顺水人情。” 顺水人情？ 这人情可太大了。 通过天道规则灌注上来的人，终其一生都会被绑死，天道在他们就在，天道若有一天走了...他们也会走。 只不过走的形式不一样。 原本程杜是离不开第五城的。 三千氏族，三千大道，都有自己的归属地。 可以互相串门，但绝对不会允许接触外界。 这也是为什么边关城十二统领永远不会登上边关，只会留守在边关城。 此等绝密，知道的人极少。 为何边关每一层会分作上下中三层，且沿途还用上了连携阵法，以特定飞舟接送？不就是避免有人当真从边关回到边关城吗？ 上了边关就只能死在边关这种事...任谁知道都会有些绝望吧？ 至于梦缘柯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魔江动静越来越大了。 光靠十二位八境巅峰统领已不太够，后续想法子将提升至九境的程杜送下去，才能万无一失。 洛子晋始终安静听着。 许多细节他并不了解，只不过梦缘柯一定要讲给他听。 “事情都说开了，才能方便日后嘛。” “既然你决定为边关出手，也有资格知道这些。” 这大概就是原话。 洛子晋听着听着，思绪却突然飘荡起来，想起了前些日子与陈怀玉的对话来。 那姑娘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想他守在这里。” 第330章 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我不想他守在这里。” 陈怀玉头顶光冠浓郁，洛子晋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旁的梦缘柯将来龙去脉都解释一遍后，洛子晋懂了。 随着梦缘柯离开让他们自己商量，气氛便越发沉重。 原来，那位姑娘是她。 算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洛子晋觉得是后者，所以他接上一句：“小良应该也不想你守在这里。” 陈怀玉抿着唇，像是在思考，最后道：“他比我天赋要高，天道化身也说他最有可能。” 洛子晋摇摇头，柔和地笑着：“它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更何况，他应该也不想你守在这里。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陈怀玉面露难色，但很快接上：“他不能守在这里...我也不能让他陷入两难...没事，只要我不被他看见就好...” “你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方式避开而已。”洛子晋微微一笑：“况且他若问我，我肯定会告诉他。届时，小良不会愿意的。” 陈怀玉迟疑片刻：“嗯...洛...大师兄。我可以这么叫吗？” 洛子晋温柔一笑：“不可以。” 陈怀玉心中一紧，可还没等她多想，洛子晋便接上下一句：“你该叫我大兄，或者兄长。” 稍加停顿后，再道：“小良也是这么叫的。” 陈怀玉愣住了，随后双颊泛红，紧张地捏着衣角。 “他的信，都是我帮忙寄的。”洛子晋淡淡补刀：“对于小良，我从来都不讲君子之风。” 啊？ 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与他的信...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洛子晋解释一句：“放心，你的信我没看过。” 陈怀玉松了口气。 “但根据小良的回信，大概还是能推敲出来的。” “......” “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套近乎，让我别告诉他吧？”洛子晋觉得这姑娘挺不错的，有些满意。 “嗯...可以吗？” 洛子晋摇头：“没必要。” “与其瞒着他，不如你直接告诉他。相信我，小良会理解你的。” “我也见过天道化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选择，小良同样如此。” “他会明白的。” “毕竟...他是我洛子晋一手带大的。” 洛子晋少见地有些骄傲。 “可是我看见过...一种可能...” 陈怀玉总算是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天道化身曾给她看过一种可能。 镜花水月的开端，苏良接受天了道规则，守在边关。 结尾，则是苏良独自一人坐在山巅，满头白发，身后全是墓碑。 墓碑上，刻着‘洛子晋’、刻着‘陈怀玉’、刻着‘辛天逸’、刻着‘傅箐’...好多好多，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 他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那瞬间，她心头颤动。 所以，她要替他。 虽然她没瞧见整个过程，但已经够了。 当陈怀玉把这些讲出来后，洛子晋犹豫片刻，说道：“我四境回想记忆时...看到了很多从未有过的记忆片段。” “我想，我自身应该不简单。” “可能是某位大能转世？” “不清楚，我也不在乎。” “我只知道，眼下，小良要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南溪剑宗，同样如此。” “君子什么的，与这些相比，我当真不在乎。” “这样的先后关系，在我这里一直分得很清楚。” 洛子晋起身，手中是一抹白光，纯净无瑕：“所以...不要去承接祂，利用祂即可。” “就像我一样。” “你不会，没关系，我帮你。” 于是，原本应该被天道规则锁死的陈怀玉，到出手的那一日，演变成了她将天道规则当枪使。 ...... “大兄帮你把天道规则驯...驯服了？” 经过一番卿卿我我后，听完陈怀玉的前因后果，苏良眼睛瞪得老大，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陈怀玉点头：“对啊，原来，他...大兄他真的好厉害。” ‘大兄’两个字被她很是轻快地带过。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待到她悄悄看他反应时，见他依旧痴呆样，松了口气。 还没成亲呢...矜持，嗯，要矜持。 苏良也当真没有听见，主要是有些不可思议。 大兄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怎么办到的？ “可是，那你为何还是要留在边关。” 苏良彻底明白了陈姑娘那九境巅峰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陈姑娘也是变数。 在那所谓的宫主试炼后，接受了天道规则的赐福，且在冥冥之中来到边关。 其实就算陈怀玉不决定偷偷跟着，天道暗示下，她最终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来到魔域山脉，最后再‘巧合’地进入边关。 现在的魔域山脉被东洲四大宗门围剿，可也没见有人进入到边关不是？ 哪有这么多巧合，大多数都是命中注定。 之后便是天道化身落场。 掌握天物，送祂出去。 这就是东洲天道的打算。 不过奇怪的是...怎么没有跟他说这个算盘呢？只是要体内的另一个‘自己’到时候出手？ 苏良若好好反思，便不难发现异常。 能被天道化身称作‘大恐怖’的东西...祂哪里还敢把天道权柄分出去？ 这样的道理，就像祂不敢让思过崖底的那位青衣女子来到边关一样。 “因为没用完不让走啊。”陈怀玉略显忧愁，指了指头顶：“这东西带不走，只能现场用。” 苏良了然。 那这的确走不了，总不能让陈姑娘去魔族大军闹腾吧？只有等到双方攻守之时在做打算。 可是... 会有这么简单吗？ 天道那样的存在，能被这么轻易算计吗？ 苏良好想把心湖中的另外一个自己交出来问个清楚。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了。 “咦？枝枝你旁边姑娘是谁，好好看。” 突然的心声吓他一跳，掌心更是一缩。 陈怀玉侧颜转正颜，关切道：“怎么了？” “没事，有个小家伙醒了。” “小家伙？” “嗯，你要见见吗？挺可爱的，应该能够以灵体显化吧？” “喂喂喂！哪有你这样的，上来就把桃桃卖了？知不知道桃桃我给你立了多大的功劳？” 陈怀玉有些好奇：“是什么？” “那你先闭眼。” 苏良松开她的手，站在她身前，一脸神秘。 “神神秘秘的...”话虽如此，陈怀玉还是很配合地闭上眼。 “哎哎，半虚着当我看不见啊？” 啧，小气。 “好了。” 彻底闭上后，陈怀玉微微仰头：“是什么？” 忽然，她觉得嘴唇一软。 “咦！枝枝你真是...羞羞羞！” 陈怀玉瞬间睁眼。 四目相对。 刚才亲了那么久...还没亲够啊... 好在苏良只是蜻蜓点水，退后两步，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这叫仪式感。” 五师弟说的送礼物前再加点惊喜，是...这样...的吧？ “呐，这就是桃桃。” 苏良双手摊开。 迷你版桃桃瞬间出现。 招牌式的一撮毛，仍旧是粉绿衣裳，瞧着圆滚滚的。 可陈怀玉此刻心思飞走了大半。 她的心意一直昭然若揭。 不然当初为什么她要送苏良双生玉佩呢？ 山似玉，玉如君。 相看一笑温。 第331章 戏子多秋 “听说了吗，前几日那顶好看又超厉害的姑娘前辈，竟然名花有主了！” “消息可靠吗，细说。” “包真，我看见她和一男的在城头角落那边牵着手！” “姑娘前辈...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 “长得好看是姑娘，实力强自然是前辈，你这都不懂？” “害，你还是落后了，牵手算什么？告诉你吧，都亲亲抱抱上了！” “草！那男的勾八谁啊，凭什么？我这容貌实力都不敢往上贴！” “哪来的消息？真靠谱吗？” “应该假不了，告诉你们，陈将军亲口说的！昨日夜里我见他总是欲言又止，就肯定有秘密，这不，稍微喝点就出来了。” 许是第八城外仍不见魔族大军卷土重来，这些个八境统领也都放松了许多，侃侃而谈。 唯有路过的苏良一脸黑。 身后的陈怀玉捂嘴笑。 “劳驾，陈将军是哪位？” “哎我操？陈将军你都不认识啊？你混哪的？”被拍肩的那名统领回首，下一刻说不出话来了。 倒不是苏良有多吓人，而是...他身后跟着那个九境巅峰的祖宗。 嘶！ 方才他们在那侃，不会都给听去了吧？ “哎老周，今天说好去捞魔江的吧？” “啊？有吗？” “没有也得有！走走走！” 几番推搡，人群散去。 苏良也不可能当真追上去问个底朝天，况且他也不算多介怀。 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要不是考虑到陈姑娘素来脸皮薄... 简单的小插曲后，苏良继续走着，渐渐发现气氛不太一样了。 与之前的死气沉沉相比，现在的边关，多了些希望。 他们的神情大多有所放松，士气前所未有地高，讨论的事有大有小，高谈阔论，也不避讳，什么都敢讲。 直到他们来到了中军大营，被早已等候在此的陈宣接入。 “久仰久仰。”陈宣官话起手：“苏良的名气，如雷贯耳啊，如今一看，果然是少年英才。” 苏良有些好奇。 这边关都打成这样了，这一套一套的话还是让你给学去了是吧？ 至于陈怀玉，先前已经见过，陈宣匆匆打了个招呼，再次对苏良道：“我叫陈宣，奉总指挥的命在此等候，两位请跟我来吧，有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苏良心中一紧。 他自然知道有人是谁。 其实按道理而言，在第八城落下帷幕的时候，他应该先去找洛子晋的...但...陈姑娘就在眼前嘛... 不过，陈宣这名字... “敢问前辈在这军中有任职？” “害，区区将军，不足挂齿。也就是当年...”陈宣好像跟谁都自来熟，话一放开就收不住。 苏良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将军’二字了。 嗯...陈将军。 好嘛，就你小子偷窥是吧？ 离洛子晋的地方并不算远，陈宣还没讲尽兴，便到了地方。 掀开营帐帷幔，苏良总算是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大兄。” 洛子晋站起身，身侧的风言言与梦缘柯很有眼力见地同步起身：“那，子晋你们先聊，我们出去转转。” 两人款步出营帐，走了一半，又双双折返，一左一右将陈宣架了出去。 “你倒是很大的架子，要我和风老一起拖你，走走，比武场练练。” 陈宣挣扎的喊叫渐渐传远。 陈怀玉略显犹豫，最后问道：“那我也出去等等？” “你不用。” 苏良与洛子晋异口同声。 女子心中悸动，红着脸低头，却是看不见脚尖。 苏良也多少有些没想到。 唯独洛子晋，来到他跟前。 抬手揉了揉苏良脑袋：“高了点，瘦了点，本事也大了点。” 向来能言善辩的苏良哑火，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点头：“都是大兄教得好。” “哦？这可不像你啊。还有，怎么现在该称大兄了？不叫大师兄了？”洛子晋原本是想缓缓气氛，不至于这么沉重。 但事与愿违。 “哥，我有些怕。” 苏良用上了人间的官话。 是真的有些怕。 怕洛子晋死。 洛子晋胸口有些发闷，没由来的，他想起了以前在小莲峰的一段往事。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苏良发火。 那次，苏良下山，险些丧命。 “可是大兄，我总不能一直被保护着吧？” “怎么不能？！” “倘若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呢？” “况且大兄也会有不在的时候，到时候是要我跪着求他人手下留情吗？” 洛子晋顿时语噎。 “更甚至...”那时的苏良，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如果有人要杀大兄，我又当如何呢？” “大兄如果死了...我呢？” 那个夜晚，洛子晋第一次沉默着离开南斋小院。 而苏良就靠在院门边上，顺着门缝往外望，想看看他会不会回头。 直到最后，心中突然想起书上说的一句话。 “戏子多秋。” 以前想了好久那句“戏子多秋”是什么意思，现在突然就明悟了。 本来是“戏子多愁”，可是戏子没有心，便只剩下了秋。 所以洛子晋若死了，他大概是会发疯的吧？ 毕竟，哀莫大过于心死。 ...... 兄弟二人的话长话短自然要些时间，而这期间，原本心情不错的梦缘柯，在接到一则消息后，脸色有些难看。 风言言与陈宣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梦缘柯沉默。 风老率先瞧出些不对劲，抬手落下手段，屏蔽感知：“什么事？” 陈宣很有分寸地离得远些。 他这大喇叭是管不住的，能不知道最好。 “洛子晋与苏良的师父...还有他的师弟师妹...在跨城期间，突然遭遇袭击...走散了。” 风老眉头紧皱。 “散到哪去了？” “...魔江。” “什么意思？” “他们...被打入魔江之中...顺流而下。” “你管这叫走散了？！”风老高声道。 梦缘柯无言以对。 人，是他安排接的，也是选了第八城乱起来的时机... 不应该啊。 他起过卦，并无波折才对。 第332章 东洲局势 “人呢？” “回...回天尊...跳进魔江...跑...跑了...” “废物！” 仅仅是一声冷哼，那前来禀报的八境前期尊使就此灰飞烟灭。 “术天尊，注意你的态度，这事本就是你打的保票，现在却杀我族中人，算怎么回事？” 总共五道伟岸身影，就静静地立在天地间，恐怖的气息让人呼吸困难。 除开重伤仍未露面的三位天尊，剩下的五位天尊都在这里。 魔气翻涌，瞧不见它们的本来面貌，唯有声音还能有所分辨。 术天尊的声音很是尖锐，而驳它的镜天尊则是阴阳双声。 “你族中人出了废物，我替你摘出来清理垃圾，不谢我也就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是怎样？” 镜天尊闻言，忽地冷哼一声。 一面紫光古镜凭空闪现，随后略作翻转，一位八境前期的魔族尊使便被它拘至眼前。 下一刻紫芒闪过，目光还有所呆滞的八境尊使就此湮灭。 “你族也出了废物，连我一招都接不下，也替你清理清理。” “你！” 术天尊气息翻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最中央的那道声音打断。 深远而厚重。 “静。” 术天尊沉默，境天尊也收起紫光古镜。 “此番主要是给界之一族定罪，至于其他都是次要。” 即便同为天尊，还是有着上下之分的。 倒不是说个人实力上差距有多大，而是底下族群的势力有多大。 像一直顶在前线的这三位天尊，皆出自同一族，自然话语权极大，同样，它们要承担的责任也极大。 “不过，术天尊，镜天尊说得在理，你既然接下了此事，自然由你承担。” 术天尊沉默片刻，没有做争执：“我会处理后续，若不成，对面多出来的那位九境巅峰，我来扛。” “不过...此次镜天尊一族的废物成事不足，又该怎么算？” “呵呵，照你这么说，我族只不过协助出手，现在到头来却是全责？” 术天尊一点也不惯着：“难说不是你们一族为了多抢功而刻意如此。” 眼见双方要再吵，其他三位天尊再次开口：“好了。此事已过，结果已成。” “术天尊既然愿意自行承担可能后果...镜天尊，最后一场擂台，你去。” 此间寂静。 过了片刻，两位天尊才是纷纷应下。 镜天尊的率先离场，落去第九城前线。 术天尊紧接着离开。 这片封锁天地窥视的秘境中，只剩下同出一族的三位天尊。 “要等下一个千年轮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其余两位天尊同时开口。 居中的衍天尊想了想，拒绝道：“下一次的机会太远，没有时间了。况且外面的人也在催促，再拖没有好处。” “那？边关那边？” “无碍，虽然被摆了一道，但同样，他们也不再占据先手。” “终归还是要防着点。” “嗯...原本这次是一个好机会，可惜，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事既不可为，便由之去，反正...还有别的准备。” ...... 魔域山脉。 四宗的人总算是第一次碰了头，开始缓缓推进。 随着战线的不断收缩，四宗的进度也越来越快。 直到突然蹦出来大批大批的魔族。 它们有的从天上摔下来，有的顺着虚空紫气而来，还有的当场崩开一道虚空裂缝，就这么垮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四宗的推进不得不放缓。 因为这些魔，清一色的六境巅峰！ 数量足足七十余头！ 即便四宗总体占优，可毕竟是分散的，这一股脑窜出来这么多，当真是难对付得紧。 最前线，孟临已经彻底杀开了，一打二丝毫不落下风，且死杀他剑下的六境大魔，不下两位数。 紫明剑皇李思渺更是凶猛，一人一剑孤身前行，将大部队甩在了身后。 怀玉进了魔域山脉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她又急又怕。 若不是陈怀玉的魂灯一直亮着，怕不得她的厮杀比现在还要恐怖。 在李思渺出世的时代，除了一直低调的傅箐，没有人能跟她拼天赋，再加上她那般性子，战力就彻底拉开差距，达到断层。 其实直到现在进度也不算太快，除了要会师共同推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除了南溪剑宗，都不太愿意出死力。 甚至一开始闹得最欢的北斋书院，在瞧见一次性冒出来这么多六境巅峰后，也是萎了，若不是丘慷概激昂地打头阵，想来死得第二多的，便是丹鼎城的人。 可丹鼎城如此尽心尽力，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这些魔族躯体。 通过特殊手段炼化魔气后，这些躯体很是好用。 这一点，在丹鼎城将那头魔彻底炼化为华月桃林的肥料后就认定下来了。 战场上绝大多数的魔族尸体，也都被他们当作战利品拿了去。 荀远道此刻算是压力山大。 为了防范妖族，四大宗都心照不宣地派了太上长老去堵门。 理所当然地，荀远道被推成了如今所谓的伐魔联盟盟主。 至于为什么不是四宗宗主一同商量... 决策者只能有一个。 战场变化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空闲投票决策。 再加上这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倘若事不可为，各自宗主还是会让手下撤离。 南溪剑宗的伤亡...有些多了。 当然主要是还是伤，毕竟‘斩宗殿’的五十余位六境巅峰都被孟临调出来了。 南溪剑宗，上上下下，来了百余位六境，其中六境巅峰占一半。 可这么打就僵持住了啊...几个月过去，他们只是把最简单的外围给清理了。 这与四大宗付出的代价完全不相匹配。 每一天燃烧的都是灵石，还有四大宗门的名声实力，代价可一点不小。 “老荀！” 忽然，一道声音从大帐外传来，似乎人还在空中便急不可耐地出声。 正在与其他三宗负责人讨论下一步计划的荀远道抬头。 李思渺就这么走了进来，衣袍染血，锋芒毕露。 可她现在的神情有些慌乱，有些着急。 “快叫清淼...哦不，不能叫她...快，还有没有其他医术了得的医者？” 荀远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上前。 “找到人了？” “嗯...但情况...不太好。” 第333章 破六境?不止 “我总觉得祂不是天道。” 洛子晋坐对面，苏良与陈怀玉二人并排坐。 开口第一句，便是王炸。 “祂不像规则，更像掌管规则的人。”洛子晋顺着继续道：“我身具仙灵根，体魄更是奇特，在踏入此地破七境后，觉醒了一点记忆。” “我大概明白祂是什么东西了。” 前后话语没什么逻辑，但他相信两人听得明白。 陈怀玉在见识过洛子晋破开天道规则限制的手段后，甚至比苏良还要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眼下的局面，五个变数有三个在边关。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所谓的东洲天道想要他们其中一个胜出掌握域主权能，让祂重归完整。 听着是很心动的条件。 凌驾九境巅峰的力量，试问谁又能拒绝？ 苏良已经见识过九境巅峰的手段了。 别说巅峰，光是当时守界江的那几位九境前期，便几乎让他感到窒息。 洛子晋掌心之中落出一道光华。 白得纯粹，也没什么波动，就像是手中握着一颗泛着纯白光芒的明珠。 光芒升空，笼罩四方。 “接下来的话，就算有不明白的，也先埋在心里。” “时间不多。” “首先，边关这里，现在只能陈怀玉姑娘留在此处。天道回归时，我会一同去东洲，做我该做的事。” “而小良你...你什么都不要管，自己走自己的路，莫回头。” 洛子晋突然深沉了许多许多。 “我有个猜测。” “祂不是天道。” “是上一任东洲第五域域主。”洛子晋语速很快。 头顶的光华突然咔嚓一声。 洛子晋抬头，叹了口气：“这么快吗...” 苏良与陈怀玉同时看去。 那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当初的东洲天道化身。 祂似乎有些着急。 最后，洛子晋不再言语。 光凭现在的自己，再也借不到更多伟力了。 光华散去。 轰隆！！ 晴天霹雳。 光华照耀，凭空立起光柱，搅破那一向昏沉的天穹，照得第八城雪白雪白的。 定城军众人纷纷侧目。 这动静...有人在破境？ “动静如此之大，是谁家在接受天道规则的灌注？七境还是八境？” “感觉都不太像啊，波动看着像七境，但关键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动静啊。” “那地方...好像是洛子晋，难不成他破八境了？” “走走，看看。” 大帐之内，洛子晋摊开手：“偷了点力量过来，祂应该不乐意。” 苏良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而已经见识过这等手段的陈怀玉则要好得多。 “那...大师兄，我们现在？” 在这段隐密暴露前，她与苏良还是统一了口径，称呼大师兄。 现在叫顺口了，以后入门不没得改口了？ 洛子晋淡然一笑：“没事，祂不敢如何。毕竟，还没出去呢。” “过河拆桥也得先过河不是。” 洛子晋的话很快被应验。 雷声渐渐收敛。 “不过...大...师兄，我走自己的路...真的没问题吗？”苏良有些犹豫。 要不要把心湖中的另一个自己说出来呢？ 洛子晋目光一扫，定在他身上片刻，点点头。 这样吗？ 没等苏良再说些什么，他心中忽然传来阵阵悸动。 “枝枝，沉心静气，我给你来波大的。” 桃桃的声音响起。 突然出现。 不过他的声音带着点兴奋。 桃桃灵光化形，很是激动：“快快，天老爷此刻的状态不太对，正好给祂薅一点下来！” 苏良：啊？ 说实话，反应不过来。 但时机稍纵即逝，桃桃也没有机会解释，只是再度催促：“快呀枝枝，算了，我直接动手！” 下一刻。 原本快要消去的光柱突然加大，雷声也猛然炸开。 这就像是手中古董被人说是假的，好不容易消消气，他又在你耳畔轻语：“新的，你这是纯新的。” 动静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人腾空而起。 光柱之下，苏良沐浴其中，身上的气息与灵力不断升华。 六境斩心魔，但...苏良当真是没有心魔。 纯粹的人性与神性，岂能容得下那等肮脏小丑。 这就是六境吗？ 苏良感受着体内澎湃奔涌的力量，多少有些诧异。 这可比五境强得不是一点半点的。 六境跨度竟如此之大？ 可为何他杀那些六境巅峰都没太大的压力呢？ 果然，他是天才。 “这就破境了...” “好了好了，枝枝别愣着，给你冲开境界限制可不是为了这些，快快，此地可没有限制，为此我特意做了好些准备的！” “枝枝，快把紫霄雷劫液取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良也没有犹豫，掌心翻转，那枚玉佩浮现，紫霄雷劫液就这么被他甩出。 桃桃两眼放光，那一撮毛不断起伏，心中欢喜极了。 不过在动手前，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枝枝...我一会儿可能要用大半紫霄雷劫液来重塑身躯...可以吗？” “当然。”苏良秒回。 原本也是准备给桃桃用的，否则自己早就用来炼体了。 得到回应的桃桃神情一愣。 就这么...给了？ 他不怕，万一我吞下就跑吗？ 那可是紫霄雷劫液啊，蕴含着生与死的大道规则，是无上至宝的说... “愣着做什么，你刚才不还挺着急的？”苏良微微捏拳，再次评估了一番六境力道后，出声提醒。 他的境界还是不断拔高。 苏良的底蕴实在太过丰厚，这段时间的先天擂台战更是将基础再度夯实，所以即便他现在的境界被一口气推至六境后期，他也没有丝毫不适。 而得到苏良应许的桃桃，张口一吸，八成的紫宵雷劫入他口中。 吞噬不过瞬间。 几乎同时，还在酝酿壮大的破境劫云，落下了第一道雷罚。 “呼~” 桃桃轻吐气。 雷罚如烟飘散。 随后，一身粉绿衣衫的小孩，双手叉腰，灵体渐渐落实。 众目睽睽之下，他成长了。 从孩童，到少年。 身高，体型，容貌，都与之更改。 唯独头顶的那一撮毛没什么变化。 桃桃眼神放光。 他可不止要给枝枝破六境。 他要把祂扯下来。 第334章 定风波响 什么叫顶风作案？ 眼下大概就是了。 区区一天道化灵的庄稼物，竟然敢与祂抢肥料？ 这还了得？ 雷云瞬间超过了六境该有的程度，直逼七境。 桃桃看得激动，不断嚷嚷：“就这点本事吗？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苏良看得沉默。 虽然...他大概率不会出事，但这样真的礼貌吗？ 轰！ 红黑雷罚落下，劈头盖脸，砸向桃桃。 也是怪事，明明渡劫的是苏良，却刀刀都砍向桃桃。 桃桃张口一吸，尽数吞下。 主打一个来者不拒。 苏良则默默感受着体内灵力的不断飙升。 这其中竟然还有迹可循，每当桃桃吞下天雷，自己的灵力就会上涨一点。 忽然，他脑海中蹦出几个字来。 破境岂是不便之事？ 有点装，却恰到好处。 “放肆！” 一道意念落下，既是说给桃桃听的，也是在警告苏良。 前者不管不顾——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后者一手指天：“你这是求我办事的态度？” 苍天沉默。 倒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只不过祂知道苏良说的是对的。 难不成真给他弄死？ 像是忽然想通了，雷云开始收缩。 要提前结束。 自助餐吃个半饱的桃桃可一点也不愿意，高声嚷嚷：“再来点啊！扣扣嗖嗖的作甚！” 雷云散得更快了。 桃桃急眼。 可不能就这么放过祂，非得咬块肉下来才是。 只能说先天生灵的理念就是如此纯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桃桃朝天际撞去。 苏良也没有阻止。 结合大兄的话，他现在多少已经理清楚了。 其实当初刚见到天道化身时，苏良便心有疑惑，也提了出来。 天道无情，怎么会有人性呢？ 当时祂自圆其说，没什么破绽，现在看来却细思极恐。 啧，玩战术的人心真脏。 这种种算计，一个接一个的...他玩不过也正常。 再超前的推论，也推不动上万年的谋划啊！ 天穹之上落下雷霆，又恼又没办法。 苏良清闲自在，只管破境。 六境后期很快便被破开。 六境巅峰也没有阻挡多久。 在半步七境的阶梯上，终于有所停步。 这一晃，便是半日时间。 洛子晋与陈怀玉一直在周围守着。 后者满眼是他，前者心中忽然有个问题。 梦老与风老，竟然不在吗？ 按理来说...这样的动静，又牵着他们三个变数，多少会来看一眼吧？ 但这些与目前苏良的稳定破境相比，都算不得什么。 他也当真没料到，苏良就这么简单地破开六境。 这速度，似乎比他当初入六境还要快一点？ 若从头算到尾，自然没有，可要是从苏良十八岁重新开始修炼算...至今不过两年半。 且现在看来，有些太不对劲。 谁破境直接跨着境破啊？ 从五境巅峰，到现在一只脚跨在半步七境上... 苏良完全就是跳着破境啊。 六境直接不要了。 洛子晋心中高兴，同时拭目以待。 小良大概率也是仙灵根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灵体。 又是一天后，天上的动静终于消停。 苏良却并没有跨入七境。 七境需要沟通天地，领悟出‘域’。 按理来说，苏良已经有了自己的剑域，这一步只要融会贯通就好。 但他没有这么做。 消失一年的另一个自己，在他想要跨入七境时，再次出现。 “不要入七境。” “现在，不要入。” 短短两句话后，再无动静。 苏良略作思考，便收回了准备跨入七境的另一步，转头扎入雷云之中。 有了境界保障，他就可以开始炼体了。 又三天后。 风轻云淡。 吃了个撑的桃桃再度化作灵光，这次却没有再落入苏良体内。 他已成形。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是“活物”。 “枝枝你放心，等我消化完了，指定给你个惊喜。”桃桃拍了拍肚皮。 很圆，很润。 苏良忍俊不禁：“你这算是化形了？” “昂，帅吧？特别是这一撮毛...桃桃我最喜欢了，你瞧，手这么一撇，再这么一吹。” “唔，潇洒。” “...你开心就好。” 短暂的交谈后，苏良便领着桃桃下去。 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纷纷道喜。 三天的时间，即便是头猪，也该看明白怎么个事儿了。 不愧是把第五擂台打穿的男人，真他妈猛地没边了。 谁家好人这般渡劫啊？ 果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陈怀玉与他关系非同小可。 他们已经默认了陈怀玉会留守边关，也相信了梦缘柯放出来的“边关并没有被抛弃”说辞。 这三人就是三颗定心丸。 他们似乎...快能出去了？ 这里的局面，是不是要结束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数。 一番折腾后，苏良总算是抽出身来。 “如何如何，我厉害吧？”苏良对陈怀玉问道。 洛子晋淡淡瞥他：“怎么不问我？” “我故意的。” “就是要先问陈姑娘。” 陈怀玉脸色羞红。 “说什么呢你。”她捶了他一拳。 苏良顺势牵手。 捏捏。 好嘛，现在已经完全不避人了。 “那我呢那我呢，枝枝你问我吗？我是第几个问？”桃桃挺着个圆溜肚皮，嚷嚷道。 “你排黄毛后面。” “黄毛是谁？” “小莲峰看大门的！” “啊？”桃桃伤心：“枝枝我真的会碎掉的。” “...哪学的词儿？” “嘿嘿，不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就把你的排名提一提，放在第二个！” “真的真的？” “嗯呢！” “既然如此...还是不告诉你，反正我知道枝枝你在跟我开玩笑。” 苏良一愣，随后动手扯他头顶一撮毛：“你学坏了你。” 场面欢闹起来。 洛子晋有些无可奈何。 当真是...小孩子秉性。 “不过，师父他们人呢？我记得说是就近两天会到？” 苏良环视一圈，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到的人。 这里是专门为他们设立的营帐，是梦缘柯与风言言承诺的碰头点。 毕竟他们已经派人去接了。 “还没到，可能还有一两天吧。”洛子晋微微摇头，目光平静。 “这样啊，也行，到时候我肯定吓他一跳！”苏良颇有些骄傲：“收我当徒弟，包有面子的好吧。” 洛子晋轻笑一声：“是啊...” “咚！！” 沉闷钟声，突然响起，传遍整个第八城。 事实上，不止第八城，整个边关，此刻都被这钟声所笼罩。 边关城头有一口钟，唤作‘定风波’。 在先天擂台期间，当钟声响起，就代表着最后的擂台战，要开始了。 天物归属，即将揭晓。 第335章 最后的擂台 第九擂台庞大无比，同时也不再一味柔和，反倒是充斥着威严。 低境修士竟不能直视。 宗老有过吩咐，此处擂台非六境不得观。 没错，到了这个层次，低境修士连观望的资格也没有。 此时此刻，一位老人登上台阶。 他身形并不魁梧，甚至还瞎了一只眼睛，毁去半边脸。 但只要他往那里一站，整个边关的心便安稳一半。 这么多次千年轮，压轴的都是宗贤，且毫无意外都胜了，也是他们边关能够取胜这么多次的关键手。 “宗贤，你还没死啊？” 魔音缠绕，顷刻落下。 “呵。”宗贤连眼都不抬，仅作轻喝，便将那顾魔音波动悉数压制，不让其荡漾开来。 镜天魔也不恼。 作为最古老的三位天尊之一，它与宗贤交手九次，虽然都败了，但...到目前为止，它是伤他最重的。 “又带着你那堆破铜烂铁上来做什么？回回拆回回修？” 宗贤摇头，身形上升。 即便是有先天擂台的遮掩，两位九境巅峰的交手也太过激烈，有必要拉直苍穹之上。 界天魔当初身死的时候，不仅身处天穹，更有虚空锁与玄机盘的气机封锁，但即便如此，闹出来的余波仍旧把靠近的好些五境下的魔碾压成粉。 一面朴素古镜出现，没有废话，一道黑雾瞬间凝聚，紫光炸开，气势磅礴地轰杀而去。 宗贤单手捏拳，轻易将其接下。 掌心托着那道镜光，随意地甩了回去。 镜天魔眯眼看，身形闪动。 咚！ 堪比‘定风波’的沉闷声接连传出。 双方直接厮杀在一起，一黑一红两道光芒来回交错，让人压根儿看不清出手动作，空中的云层被震散，露出漆黑夜空，一人一魔消失不见。 先天擂台的规则秩序锁链，竟然一时间也追不上，就在下面使劲地赶路。 有些滑稽，有些恐怖。 第九城城头，立着四人。 在对岸，同样有着四道恐怖虚影在对峙。 “宗贤又进步了。” 忽地，边关最左方一位小孩突然开口。 他眼眸带着绿，深邃至极，虽是孩童模样，说出来的话却颇为老成，有些喜剧。 但他身上的气息，实打实的九境巅峰！ 绿颜儿，这是他给自己封下的尊号。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在两万年前，他自深山老林杀出，独自一人厮杀在最前线。 不问缘由，不问出路，只管杀魔。 “哦？绿前辈看出什么了？” 离他最近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那双眼睛一直眯着，似笑非笑，多少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 笑面行。 笑面行原本是有名字的，不过在跟着宗贤同样分化出心魔后，他以自身记忆为代价，演化自我，但很可惜的是，最终失败了。 作为代价，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就连战斗手段都是凭着本能不断找回。 名字这种东西，自然而然是记不得的。 因为喜欢一直眯眼微笑，一开始叫作笑仙尊，可笑面行听着不舒服，就自己改了改，久而久之，大家都如此称呼。 “好像...又往前跨出去了点？” 最右边的女子惊疑不定。 作为唯一一位女子，她在厮杀一道不算拔尖，但一手医术玄机，出神入化。 宗贤当初走火入魔时，是她亲自给拉回来的。 甚至四千年前战死的那两位九境巅峰，原本应该死得更快，全凭她给吊着命，才能在那般绝境下反击，重伤三位天尊。 她有名字，且很响亮，在两万年前，她在东洲被称作玉医仙。 玉巧仙，是她的本名。 不过边关一直追着喊医仙就是了。 “不是好像，是确实。”绿颜儿双手负后，少年形象，却老谋深算：“他走得比我更远了...但...他的负面也会越来越强大，这不是什么好事。” “对岸那蛊惑人心的东西，若也往前踏一步...” 绿颜儿点到为止，但其他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宗贤成功唤出自己的心魔，且演变成九境巅峰的战力，这要能控制还好说，若一旦失控...边关就算是彻底失守。 对面那些魔也不是没有打过这主意，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 好在宗贤不似以前那般每过百年便去冲杀一次，再加上玉医仙的手段，内心清明还是时常有的。 “风老重回巅峰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最后，一直没出声的那名老者忽然转变话题。 与此同时，空中传来响声。 一道光点迅速放大，可还未等许多观战的七境八境看个仔细，它便化作一块巨大陨石，砸向第九城。 咻！ 就在它即将落下时，破空声迅速响起。 不止破空声，还有虚空被撕裂的轨迹。 一道光逆着天，笔直射向那陨石，接触瞬间，陨石就如空泡沫一般，突然破碎，再被那道光芒所吞噬。 前后不过半息，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那么一点虚空破碎的痕迹。 徐无双松开弓弦，平视前方。 九境巅峰的弓箭手，两万年前，只有他一人而已。 “呵呵，徐无双，你的箭没以前那么快了啊。” 对岸，一位天尊出声讽刺。 魔气翻涌下，瞧不见它的模样。 可还未等它继续开口，整整齐齐排在界江岸边作示威的一片大地，猛然被击沉。 连天尊都未曾反应过来。 下至二三境，上至七境，这些魔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灰飞烟灭。 一道巨坑就此形成，只不过要等那漫天尘埃散去，才能瞧个仔细。 徐无双放下长弓。 他什么也没说。 却好像什么也说了。 箭慢了？不，只是不想那么容易让你看见罢了。 “脾气倒是不小。” 又有一位天尊出声道，同时隔着界江出手。 绿颜儿身形消失不见，顶至最前方。 “倒是没想到你们这次比以往更没耐心。” 他瞳孔之中绿光绽放。 “无界。” 二字被他道出。 身前是一片结界。 绿芒流转，缠绕在对方轰过来的魔气手段之上。 绿转灰，顷刻绞杀。 几乎同时，有一抹浅绿流出，顺着结界边缘，回流至绿缘儿体内。 绿缘儿的状态再次补满。 就好像这神通术法对他没什么影响。 第336章 再次现世 “绿前辈这神通当真是不讲道理啊...” 笑面行好生羡慕。 玉医仙含笑点头：“是啊，别人打他又给加血又给增加灵力的。” 最后一场先天擂台，魔族往往都会按捺不住出手。 也没什么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人，若说高明一点，就是试图让宗贤分神。 可以说为了打破宗贤的不败神话，魔族什么手段都会用。 这也是为什么四位九境巅峰会齐聚于此。 不得不防。 当然，如果魔族选择这个时候去偷袭其他边关城...来嘛，定风波的钟声可不只是告诉各城最后一场厮杀开始了，也是让他们将一品连携大阵开启。 甚至妖族也一直潜藏着，说不定就会从哪里钻出来给你一刀。 妖族的布局，是梦缘柯落下的妙手。 失去妖主的它们，斗志涣散得不行，大义什么的，它们好像当真不在乎了。 甚至如果不是梦缘柯承诺划出最简单的前三城，让它们就守在那里，说不得陆陆续续会有妖投入魔族。 妖族寿命悠长，再加上魔族不断蛊惑，可能性极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妖族与魔族都是会吃人的。 不过妖族内也有着清醒的妖。 魔族吃人，也吃妖。 按照以往经验，先天擂台的最后一场厮杀通常在七日左右，快的话也就三天。 在此期间，边关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天物归属一落下，战争就真的来了。 千年的休整，将在这一战之中又被打散。 边关城不断有飞舟起落，运送大量被灌注修为的人来。 魔族那边同样如此，原本空置的第八城卷土重来，只不过收敛许多，没怎么挑衅。 苏良此刻便立于第八城城头。 已经五日了。 没有消息。 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该明白出事了。 更何况他是苏良，推论什么的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自从三天前，风言言突然把洛子晋叫走，说是去第九城观摩九境巅峰的战斗。 随后梦缘柯又将他单独叫出，说出天机盘，也就是玄机盘的奥妙后，苏良便觉得有些不对。 他们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种念头，到现在已经彻底确定了。 “你心好乱。” 忽地，陈怀玉从背后牵过他的手，将背对着她的苏良扳正。 “没有啊。” 苏良语速飞快。 陈怀玉鼻翼一皱：“你不是说，不会骗我吗？” “...” “我错了，是有一点乱。”苏良秒怂。 陈怀玉却是再度眉头一挑：“是不是在想着我怎么看出来的？毕竟你这两天情绪掩藏得那般好？” 苏良瞪大双眼。 难不成，陈姑娘也有读心术！ 陈怀玉看他一眼：“我没有读心术。” 苏良：！！！ “你...” “我记得说过，通玄之后，我能感受到他人灵力中的情绪吧？现在它又往上走了一点...更细致了。” 陈怀玉解释，苏良却背后冷汗直流。 还好还好，他没什么不能对陈姑娘说的事。 “你在心烦什么？”陈怀玉睫毛眨动，直直看着他。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以后我有事也不告诉你。 大概就是这种表情了。 苏良无奈笑了笑，反手十指相扣，道：“我师父与师弟师妹他们...可能出事了。” 陈怀玉愣住了。 她想过好些，唯独没有想到这里。 毕竟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也在这里。 “我帮你找。” 略作思量后，红衣女子准备离开。 现在的她，哪里去不得。 “怀玉。” 苏良手上一拉，将她拥入怀中，声音略有些发颤：“应该...不在边关了。” 若在边关，梦缘柯不会那般态度。 他也是明白自己破境时，为何风老与梦老都没有现身过。 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之后的几天...说不得已经找过可能的地方了。 只不过他们三个变数的作用太大了，想再缓缓。 实在缓不住了，便想着转移视线。 他能够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心慌。 苏良好想现在就回到南溪剑宗，去看一看那魂灯是否亮着。 陈怀玉听明白了。 当下有些沉默。 她松开手，贴在他胸前，双手绕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会没事的。” 苏良嗯了一声，目光平视。 望着远方的魔族大军，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半步七境...在这里什么也不是。 放在修仙界，苏良仍旧太小，能做的事，也太少。 ...... 这是第九日。 极不对劲。 绿缘儿打量上空，却惊讶发现有一道结界展开，竟能够阻断他的感知！ 其他三人同样如此。 气氛瞬间有些凝重。 魔族又有什么手段？ 难不成...它们有本事杀了宗贤？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便被他们否决了。 宗贤如今的本事他们再清楚不过，没有任何一位九境巅峰有那个能力与他五五开。 三七都得拼老命才能争取争取。 二八是常态。 一九则是宗贤唤出心魔进行二人混打。 但如今迟迟未见胜负，也很难不让人多想。 魔族那边竟也丝毫不慌，每日该骚扰骚扰，该对骂对骂。 越是这样，绿缘儿四人心中便越难安。 第十日。 天穹之上有了动静。 好似心脏跳动的声音，时远时近。 这一日，梦缘柯亲自落城头。 他手中提着玄机盘。 此刻他也顾不上苏良的心情了，匆匆借走玄机盘后就奔赴一线开始推算。 纪语沁一开始是绝对不应允的。 在梦缘柯回来后，她便察觉到了界天魔一战中，他所支付的代价。 纵使九境起步便是三万年岁月，可也经不住这般手段。 但...她又怎么说得过他。 一句我想见见女儿，胜过千言万语。 第十一日。 梦缘柯生出半头白发，终于算出了一些东西。 “快！去第六城！” 与此同时。 边关第六城。 三道阴影自界江对岸出现。 一道阴影，便是一位天魔。 曾重伤垂死的它们... 时隔四千年。 再次现世。 第337章 边关反应 边关第六城城头上，黎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他身旁，无数人更是目露惊骇，难以置信。 三位天魔，联袂而来。 那压迫感太强。 甚至不需要魔族大军的衬托，只需要往那里一站，便是难以逾越的高山。 界江涌动，规则之力化作秩序锁链，缠绕而去，将跨江的三位天魔死死拖住。 但遮天蔽日的黑影未曾停步，就那么笔直朝第六城而去。 “都别慌，混天大阵依旧存在！所有人保持阵型！” 灵力加持下，黎渊的声音传递到整个第六城，算是暂时安定人心。 好在“定风波”被敲响后，大阵是开启状态，再加上它们扛着界江而来，一时半会儿还是打不破的。 倏忽之间，三位天魔消失其一。 它闪烁至城头大阵跟前，黑雾缭绕间，犹如小山般的手掌凝聚成型，一掌拍下。 嘣！ 整个天幕都好似跟着下坠，阵法颤动不已。 铛！ 好似先前一掌只是开胃菜，紧接着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腾转挪移间，它以双掌不断拍击着浑天大阵，同时不断躲闪，避开阵法的自我保护手段。 整个大阵开始晃动。 黎渊死死盯着，手中捏着一枚令牌，额头开始冒汗。 看不见。 根本看不见！ 它挥掌的速度太快，身形根本不是他能够捕捉的。 好在大阵只是晃动。 随后又像是蓄力已久，爆发出璀璨光华，形成光圈往外猛推！ 烈天魔倒飞而去。 但仅作片刻，又重回原处。 这一次，一直慢吞吞吊在后方的另外两位天魔，同时落场。 它们立于空中，俯视众生。 如看蝼蚁。 “烈天尊，莫要耽搁了。” 幽幽低吟传来。 分不出是哪位天魔开口。 但下一刻，它们三魔齐齐抬手。 整片天幕正式开始下沉，电闪雷鸣间，虚空塌陷，自它们周身开始，不断挤压，朝着浑天大阵扭曲而去。 这只是开胃菜。 单纯的起手式罢了。 紧接着三位天魔头顶齐齐飞出三道漆黑大鼎来。 这便是它们的准备。 你梦缘柯用得，我们也用得。 被魔族截走的先天灵韵喷薄而出，缠绕在它们身上的锁链开始缓缓退去。 黎渊脸色大变，知道不能够再拖下去了。 此刻正是好机会！ 手中令牌被他瞬间捏碎。 气机开始锁定。 “嗯？”最中央的烈天魔微微侧目。 直到现在，它才对黎渊投去些许目光。 天幕一闪，似乎有一道白茫作惊鸿过隙，掠至烈天魔身前，眨眼间将它砸至极远处。 一荡，一冲。 白茫作白光，点亮了整个天空。 耀眼的光不断升空，冲破了边关城不同城头之间的隔离束缚，映射在整个边关上空。 烈天魔不见踪影，剩下两位天魔略显错愕。 “这东西竟然还有？”左侧的葵天尊饶有兴趣道。 “倒是没想到。”剩下的翼天尊不置可否：“看来我们得加快动作。” 两位天魔都丝毫不在意烈天魔的状况。 死不了就行。 黑雾散去，露出真身。 两魔皆是人形，葵天魔生得妖艳，瞧着很是中性，特别是那双桃花眼。 翼天魔容貌就比较随意普通了，没什么特点，唯独背后的三对漆黑翅膀增添了许多霸气。 哐哐就是凿阵。 没有技巧，全凭力气。 翘得开就成。 黎渊此刻除了捏碎一堆定城军的求援信物外，别无他法。 他想了好些法子，包括再用浑天大阵来上一发。 可这样会让阵法的防护性大打折扣，基本是可以排除的。 他也想过灌入魔江水去自爆...但若这样就能杀掉一位天魔，边关还守什么城？ 早给爆了。 怎么办呢？ 这蓄谋已久的攻势...怎么刀刀都砍向第六城？ ...... 第九城。 战争提前开始。 绿缘儿几乎可以确定，对面用了手段，将宗贤困在了先天擂台之上。 这样做的代价自然不小，毕竟一起困在其中的还有镜天魔，说不得宗贤此次就能够摘下它的头颅。 生死厮杀，只要给够宗贤时间，这些都不是难事。 但梦缘柯以寿命为代价算出来的魔族意图，才是首当其冲。 “它们要破阵！” “浑天大阵！” 梦缘柯再度给出这些话后，反噬太重，直接昏厥过去。 他本就心力憔悴，且魔族同样用了好些手段遮掩，能够将这些说出来已是难得。 而就在绿缘儿准备分一人去第六城时，魔族进攻。 四位天魔领衔，头顶是第九城的先天灵韵庇护！ 它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此次的天物结算归属，就这么随意地将先天灵韵露出，抵消天道规则之力，悍然出手。 绿缘儿看得仔细，当下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强烈太多。 “第六城一定有大问题！不能跟他们纠缠，守住就行。” “你们守城，我亲自去。” 战场时机转瞬即逝，绿缘儿作为与宗贤平辈的人， 此刻也是能够拍板。 笑面行微微笑，点头：“绿前辈放心！” 玉巧仙与徐无双同样赞同。 前者已经在对梦缘柯进行抢救，可现在直到现在也没有复苏的迹象。 这是生命本源的透支，并非伤残有损。 “你不要去。” 忽然，一袭青衣踏空至。 风言言显化身形。 四人抬头看去，神色不一，有的沉默有的兴奋。 “风老风老风老！”笑面行很喜欢风言言，每次路过他身边，都有微风拂面，很是舒坦。 风言言对他微笑点头，继而看向绿缘儿：“我会带着陈怀玉一起过去，你们四人得守在这里。” 抢在他们开口前，风言言直接盖棺定论：“宗老头儿还在里面，你们四人在这里才不会发生更大变故。” “况且...它们既然拼命了，你再走，缺一个巅峰战力损失太大。” 绿缘儿沉默。 “好了，就这么定了。” “时间紧迫，老夫先走一步。” 原本被梦缘柯安排在暗处的风言言心中有些可惜。 按照规划，如果不出意外，是可以在镜天魔走下擂台时他给出致命一击的。 就算弄不死，也可以重伤。 但现在无奈现身，这一步棋便算是废了。 第六城... 又是第六城。 第338章 第六城第六境 万阵秘境中。 沈臻翘着二郎腿，斜靠城头上，仰望星空。 好吧没有星，只有空。 但也足够了，毕竟还有个月亮不是？ 不被梦境折磨的他，心情现在是相当的好了。 这一年半的时间，他大多时候都在回忆往昔，偶尔练练苏良教给他的那一套...叫什么来着？ 哦对，第六套广播体操。 没什么用，但就当作打发时间了。 至于苏良给他留下的一些话本，也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打算等个一年半载再翻过来读读。 嘿，那什么陈十一确实是个人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不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内心最深处，苏良曾经说的那句‘带他出去’的话在生根发芽。 很浅，但有。 直到今日，原本悠哉游哉的他神色一紧。 他面露诧异，站起身来，随后摸出一片树叶来。 眉头紧皱。 他留下的浑天大阵...竟当真被那小子找到了？ 不太妙啊...这臭小子...在边关。 ..... “当真是个乌龟壳子，真硬。” 半天过去，第六城大阵依旧坚挺，只不过被砸下沉许多。 看得三位天魔直摇头。 它们不算是手段尽出，需要留着力对付后面的事。 但现在的进度确实有些慢了。 烈天魔此刻有些狼狈，那一击打穿了它的腹部，且手段不小，至今不让它自身愈合，慢慢蚕食着它的力量。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耻辱是挂上了。 为此烈天魔出力最狠，打得最凶。 待它破城，一定要将那人生吞活剥！ “不能再耽搁了，两个时辰前就说要来人，谁来？” 葵天魔沉吟一声，如此问道。 其余二魔没有答话。 它们自然有准备手段破开第六城，但代价凭什么要它们承担？ 重伤痊愈不久，就整上了这些事，三位天魔各怀鬼胎。 失而复得的东西，最会被人珍惜，魔也一样。 更何况它们是天魔，岁月不知几何，更是站在顶峰，凭什么以半条命的代价去硬生生凿开第六城的浑天大阵？ 事后补偿？ 呵，大家都是天魔，谁又是傻子呢。 “你提出的，那就你来。”烈天魔漫不经心。 葵天魔眯着眼，笑道：“我实力最低，承受不住啊。” 翼天魔冷笑：“实力低就该去死，我看烈天尊说得对，就得你来。” 短暂的沉默后，葵天魔不再答话，转而对着浑天大阵出手。 其余两魔一愣，略微犹豫后，跟上队形。 就都忍着呗。 那就砸。 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反正最后出了岔子也不会怎样。 它们三位天尊只要口径一致，其它天尊能说什么？ 办事不利宰了它们？呵呵。 “砸得挺开心嘛。” 两抹流光瞬间闪过，直坠下落，磅礴气势惊人。 一青一红，先后落位。 最右边的翼天魔错愕间被那道青光抓住翅膀，猛然一扯！ 瞧着便痛。 “混账！”后知后觉的翼天魔神通舞动，赤黑羽毛成千上万，化作利刃。 然那一抹红色抬手同样甩出一片‘白云’。 每一片云彩，就是一道巨剑。 轰隆！ 又一道巨大声响落开。 三位天魔几乎同时抬头。 那同样是一把巨剑，不过掩盖半边天。 剑光闪烁，寒芒阵阵。 “什么时候？” 三天魔不解，但剑已落下。 山岳在那巨剑面前都显得渺小，仅是阴影便遮盖了半边第六城城头。 陈怀玉落城头，苏良被她牵着站身侧，风言言则立半空。 没有温情脉脉，上来便是顶尖杀招。 嗡！ 虚空战栗，风言言徒手搓飓风。 三位天魔不假思索，身影一退再退，落在界江之前，手上皆有光芒凝聚，黑雾缭绕，目光中满是杀意。 “来得很早嘛。” 太多的狠话来不及放了，因为两大杀招都已落下。 眼下也不是纠结他们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来这么两下的时候。 这注定是一场激烈的神通招式的碰撞。 甚至可以说是第六城这么多人第一次见过的宏伟场面。 九境巅峰的交手永远都在天穹之上，最近的一次是围杀界天魔的时候，而像这种就在城头上空不远处的厮杀，是头一遭。 睁不开眼。 好些三境的修士当场灵力暴乱，若不是周围人发现及时，只怕就此爆体而亡。 这是牵引，是共鸣，是朝拜。 恐怖的爆炸声被隔绝在浑天大阵之外，仅仅只是余波荡漾，便有如此威能。 足足半炷香，空中的光芒才是散开。 三位天魔立于原地，略显狼狈。 除了翼天魔身后羽翼仍在淌血外，其它两魔都没什么大碍。 风言言目光凝重。 他与陈怀玉事先准备的杀招，甚至将梦缘柯原本准备用在截杀镜天魔的隐匿手段也用上了，却仍旧被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东西给挡下。 是什么？ 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黑雾升腾，三位天魔卷土重来，隔着大阵与风言言对峙。 “风言言...你竟然当真重回巅峰，啧啧，了不起。”烈天魔前踏而来，像是叙旧。 “你这头扁毛畜生还活着，也是了不起。”风言言冷声道，眼神中满是杀意。 “害，别这么生气嘛。不就是当年不小心把你兄弟给当狗宰了嘛。”烈天魔耸耸肩：“这样，你跪下来求我，我给你一个惊喜。” 双方都是老相识。 风言言没有搭理他，脑中有无数想法闪过。 当年重伤的三头天魔，果然都恢复了。 现在来破浑天大阵...如果他没有重回巅峰，没有陈怀玉...今日当真无解。 风言言大概捋清了对方的想法，心中更加不安。 先用莫名手段困住宗老头儿，随后又舍弃第九城的先天灵韵出手攻城，现在第六城这边同样搞上了袭击...一连串下来，魔族再无半点争夺天物的机会。 先天灵韵抵消天道限制，是有消耗的。 既然如此...破城自然是第一选择。 第六城...浑天大阵... 忽然，他心中一顿。 第六城...六境！ 东洲！ 第339章 你的一切 边关是建立在天道规则之上的。 东洲被被剥离的气运皆在此处，而其中作为六境压胜的第六城一但被破开，这份六境压制便将散开。 这对边关大局来说，不算多忌讳。 但对东洲来说是毁灭打击。 那些从魔江溜出去的魔，有的原本就是七境。 这是边关的局限性，也是无可奈何。 想明白后的风言言瞬间出手，与三位天魔战在一起，同时对陈怀玉说明情况，让其一旁辅助出手。 只要拖住就行。 他相信以宗老头儿的头脑，肯定会发现事情不对。 宗贤一出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按照如今两边的先天灵韵消耗，只要第九城的最后一场胜利，天物便算是囊中之物，届时凭借部分域主权柄，自然可以翻盘反攻，眼下局面也将自解。 他相信宗贤不会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守住第六城。 东洲绝不能乱。 那是根基，是退路。 一旦东洲失守，边关的坚守也将失去意义。 天穹不断被撕裂，恐怖的灵力风暴完全颠覆了观战者的认知。 总体情况也不算多好。 算上陈怀玉，总体上是一个半打三的局面，风言言全程落入下风。 甚至比当初界天魔还要狼狈。 天穹不断发出轰鸣声响，双方神通手段尽出。 陈怀玉也全神贯注，尽力出手。 但她修行的岁月太浅，手段同样如此。 若不是她半只脚跨进剑心层次，当真是没有太多能造成威胁的手段。 原本玉楼宫留下的传承中还是有着九境手段，可惜万年的时光遗落了太多东西。 苏良站在城头，望着天穹，目光闪动。 他能做些什么呢？ 剑招剑术乃至光阴神通，在这样的实力差距前毫无意义。 往日引以为傲的阵法更是捉襟见肘。 唯独...他心中的另一个自己，或许有手段？ “我该做什么呢...”苏良喃喃自语。 大兄让他什么都别管，走自己的路。 可是...他没有想走的路。 苏良修仙到现在，就两个目的：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再让这个世界变得稍微公平一些，太平一些。 原本他觉得这不会太难...但现在看来，堪比登天。 “你想做什么。” 心湖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良愣神。 下一刻，他身侧忽然走出一人。 整个天地间，唯有苏良，能看见祂。 ‘苏良’身形既虚幻又真实，当真矛盾。 “是想杀了它们吗？” 祂偏过头来，那一模一样的眸子中，满是漠然：“然后呢。” “你怎么出来了？”苏良答非所问。 可祂对他的插科打诨不以为意：“想清楚了，我在这里，代表着什么。” 苏良沉默。 半晌，他点头：“我想的不多，也不远。眼下一切安好就行。” 祂好似早有预料，转过身去，目光平视远方。 好似在祂眼中，这些九境巅峰的厮杀不过小打小闹，分毫不值得注意。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入七境吗？” “...为何？” “七境之后，将与天道相接，开始参悟三千大道，继而密不可分。” 祂顿了顿，再道：“所以，你不能入七境。” “它不配。” 苏良摇头：“听不懂。” “听不懂是正常的，毕竟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祂同样摇头：“你现在也不能知道。” “一点也不能？” “一点也不能。” “那我就是很厉害的大能转世咯？然后有仇家会通过这些名讳啊什么的算出我的位置，再冲下来给我杀了？” “陈十一的话本，还是少看点。” 苏良一愣。 “那我后面要怎么修炼？” “等。” “啊？” “不必担心，有人会出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祂罕见地露出几分缅怀情绪：“毕竟，你已经走上了祂曾经铺过的一条路。” “原本，是打算让你重头再来，走洛子晋的路...” “你口中的大兄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他散道重修，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路。” 接连几句后，祂停了下来，像是在斟酌。 “全新的路？”苏良先是好奇，随后释怀。 大兄本就了不起。 “还有...陈怀玉。”祂没有理他，语速突然放慢。 苏良明显感觉到祂在念‘陈怀玉’三个字的停顿，甚至...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她接下了天道馈赠，但又不一样。” “那天道，是真正的天道。” “与你见过的不一样。” “至于你...”祂再次扭头，看了他第二眼：“有我在，放宽心。” “其它东西，不需要，也用不着。” 真的不需要吗...那无名呼吸法和炼体...不就是东洲天道给的？ 虽然眼下种种情况，那东西极大概率不是真正的东洲天道。 知晓苏良心中所想的祂忽然冷笑一声。 笑容很僵硬，就像是嘴角忽然打了个旋，抽抽的。 “你当真以为，祂能给你这样的东西？” “它那所谓的呼吸法和炼体确实给过，但你练的，一直都是你应该练的。” “不过是拿它当个幌子，遮一遮罢了。” “啊？”苏良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震惊了。 只觉得每一次的交流都在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有那一瞬间，原本觉得对边关、对东洲了如指掌的他，瞬间陌生。 “但这些都不重要。” 祂对他最后问道：“你想要它们死吗？” 苏良点头，再摇头：“代价呢。” “一半。” “一半？寿命？” 祂缓缓道：“你的一切。” 第340章 死得更快咯 “那算了。” 苏良拒绝，同时抱怨：“你不都说你就是我了？怎么还管我要一半？” “按你的说法，不应该我的就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嘛，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幽默。”祂淡然一笑。 连祂自己都没注意到，祂的情绪变多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 人性与神性一旦混乱不分，问题可就大了。 仅半息，祂便调整回来：“两次出手，已用其一，剩下的是因果偿还。” “但愿你不会后悔。” 声音渐渐飘远，如同祂那变得缥缈起来的身形，点点消散。 苏良回神。 后悔吗...不怕，他有神通，可以时光倒流。 轰的一声，天穹深处有一道身影被砸落，顷刻埋入地底，开出漫天烟尘来。 而后，又是砰的一声响，地面从内至外碎裂开来，不断蔓延出裂缝，黑雾如同滔天大浪，拍向天穹。 翼天魔被率先击落，又瞬间冲杀回去。 无垠虚空炸开，一道道可怕的黑色裂缝自然形成，落在它走过的路上，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魔力就这么打了过去。 陈怀玉脸色略白，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无数剑气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逼迫而去。 风言言好不容易拍下来一个，她自然不会让它就这么简单回去。 三打一压力太大，若她能够压住一个，自然也能拖更多时间。 “你就只会躲在那龟壳中？！”翼天魔有些恼火，不得不停下身形，背后五翼撑开百米，猛然扇动，卷起的威势盛大至极，摧枯拉朽地搅动着剑气。 这女子的剑招手段，它也不敢托大。 抵住剑气后，它拍出一掌，魔气漆黑如墨，瞬间落在第六城的浑天大阵上。 陈怀玉眉头微皱，忽然前踏半步。 顷刻间，天地涌现凌厉剑意。 “又是剑域...这些烦人的东西...也罢，既然你这么想缠住我，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借力，终归不如自己的实力！” 陈怀玉的情报虽然很少，但凭借它的眼界与修为，还是很容易瞧出端倪的。 风言言一时半会儿杀不掉，那就先将这女子的先天灵韵抹去！ 陈怀玉面色清冷，丝毫不惧。 红衣拂袖，剑如雨落。 这是最纯粹的剑道厮杀手段，以剑域为支点，随意挥霍着剑气。 翼天魔冷哼一声，手掌一翻，祭出把双刃长枪来，就这么杀了过去。 战场瞬间被分作两团。 经过一天的厮杀后，风言言不得不暂回城头。 那两位天魔完全是以伤换伤，毫无顾忌，这让他丝毫不敢托大。 二打一的情况，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 “哼，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烈天魔同样负伤，但眼中的凶意太甚，胸口处的窟窿不断刺激着它。 三位天魔开始对浑天大阵动手。 按照这样的进度，最多两日，第六城可破。 陈怀玉同样没有出手。 先天灵韵也不是无穷无尽。 风言言衣袍染血，披头散发，瞧着狼狈。 黎渊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目露担忧：“风老，您怎么样？” 风言言摆手：“无碍，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先歇一歇。” “半个时辰后，我会再出手...” 风言言的声音略有颤抖。 显然，这种厮杀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一打一或许要几个月才能分出胜负，但二打一乃至三打一....没看见那界天魔不过一日便陨落了？ 虽然这与它本身的神通受到限制以及边关的准备太过周全有关，可眼下的局面同样被动。 如何破局？ ...... 咚！ 沉闷巨响传开，宗贤一拳砸飞境天魔，浑身气息极不稳定，甚至那一只眼眸中的清澈都仅剩一半。 “宗贤，没用的，为了准备这阴阳境，我已经足足耗费了万年心血。” “万年准备，就要你七天时间，不多吧？” 境天魔从远处折返，揉了揉胸口。 说是胸口，其实已经被开了一个透明窟窿，只不过在缓缓恢复。 如风疾驰，宗贤没有丝毫废话，速度快得吓魔，转瞬奔行至境天魔跟前，全力挥拳。 咔嚓！ 某处传来镜面破碎的声音。 而境天魔的身躯也如同破碎古镜，化作碎片散开。 “何必呢？白费力气，不如就这么等等呗？留点手段去外面闹不好吗？” 阴阳翻转，境天魔自他身后走出。 “轰！” 拳风呼啸，宗贤回首一拳，挥出残影。 咔嚓。 “真这么着急啊？还有两天呢，别急别急。” 镜天魔再度从远处走出。 宗贤缓了缓，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这些天来，他‘杀’了它何止万次。 他自然是不会相信它那一套鬼话。 什么在此界之中，它就是不死的，不论死多少次都会复原。 都是九境巅峰，扯什么淡呢？ 无非是存在一个死亡上限罢了。 “宗贤，我们真的很看好你，你甚至比第一族还要合适，当真不考虑考虑弃暗投明，侍奉无上吗？” “你修行至此，也不过三万多载的岁月，可你知道我已经活多久了吗？” 镜天魔伸手竖起一根手指，再比划另一根，成一个‘十’字：“十万年，整整十万年。”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那暗无天日的混沌界面之中徘徊，但无碍，每过百年我都会宰掉一头下等族来记录时间，所以，十万年这个数字很准确，你不必担忧。” “我族侍奉无上，得永生造化不过是最简单的，你若来，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得到。” 宗贤直起腰背：“好，我加入。不过我现在想要打死你，不知道能不能提前实现？” 镜天魔面色一沉：“哼，冥顽不灵！” “等着吧，这一次，边关必破，到时候我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宗贤双臂展开。 镜天魔下意识后退一步。 有点慌，死得太多了。 虽说这阴阳界可以保它不死，可自身实力确实大打折扣，对上宗贤这样的顶尖战力，几乎就是一面倒。 “别怕嘛，先不管我笑到几时，且先把你打死再说。” 镜天魔有些恼。 怎么说它都是最为古老的三位天尊之一，此刻竟然被如此轻视！ “宗贤，并非我斗不过你！只是无上的计划不容有失！”镜天魔守着自己的尊严：“倘若捉对厮杀！我就不信你能五天杀我万次！” 顶多杀它两三次！ “万次...还是少了。” “不能再跟你拖了。”宗贤呢喃一句。 将他困在这里，无非是拖延天物的落位罢了。 七天的时间如此准确，必然有大动作，思来想去，极大概率是当初那三头重伤的天魔恢复过来，此刻正挑一城猛攻。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 罢了，不能再犹豫了。 宗贤叹了口气，忽然对镜天魔投去怜悯目光。 “自作聪明的东西...” “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镜天魔不以为然。 直到它看见第二个‘宗贤’缓缓从虚空中踏出。 它有些慌了。 也不得不慌。 宗贤伸伸懒腰：“现在，死得更快咯！” 第341章 天物落位 进来之前，镜天魔还挺得意它这阴阳镜的，取破境重圆的意，堪称不死不灭。 然而现在它有些怀疑魔生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强得这般不讲道理！ 恐怖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将它荡灭，再次被击碎后，它于极远处现身，满眼忌惮地望向宗贤。 或者说，两个宗贤。 与本体不同的是，被当作心魔唤醒的‘宗贤’维持着年轻模样，一头长发搭配俊美容颜，眼里满是红芒，杀气滔天。 不等镜天魔反应，心魔宗贤顷刻间踏碎虚空，右手捏拳灵力席卷，那威力让镜天魔色变，快速闪躲，不断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另一方。 然而，‘宗贤’早已锁定了它，抬手朝它头颅捏去，睥睨四方。 毫无意外地，镜天魔再次被捏爆头颅，化作破碎镜片。 真正的宗贤不再出手。 唤出心魔后，维持清醒才是重中之重。 倘若他沉沦进去，哪怕就一时半会儿，心魔都能够趁虚而入。 如今的他又进一步，失去理智对边关的打击实在太大，这样的道理他很清楚。 “宗贤！你杀不死我的！！”接连被击杀上千次的镜天魔总算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同样是九境巅峰，差距为何能够如此之大。 但，这种事情可不是谁吼得大声便占据上风。 该吼吼，该死死。 ‘宗贤’一记鞭腿，掠至它身前，轻松爆头。 镜天魔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完全不是九境巅峰该有的程度。 死的越多，气息越弱。 镜天魔再次复原，这次不再坐以待毙，提前出手，手中紫光照耀翻转，一面古镜浮现身后，有一尊生灵从中走出。 白骨累累，没有血肉，但全身上下充斥着杀伐之气。 “宗贤，看看这是谁！” 骨架是人形。 宗贤抬眼，瞳孔瞬间放大。 “如何，认出来了？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你就对它动手吧。”镜天魔狠声道：“将你们边关昔日的传奇人物彻底粉碎，宗贤，来，动手！” 宗贤没动，心魔想动，却是被他暂时按住。 见他终于停手，镜天魔总算是缓了口气，开始调整自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停手，明日后各自离去，如何？” 再让他这么杀个几百次，这阴阳界真的会撑不住的。 那尊白骨架对宗贤太有冲击力了。 “难怪...”宗贤低声自语。 难怪事后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和她的尸首。 四千年前的那两位九境巅峰，一位枪仙，一位道仙，尸体就那么没了。 这样的结果宗贤想过，但他不愿意承认。 也很难承认。 那丫头...是顶好的丫头。 是被自己当成亲孙女儿的丫头。 是成天追着自己喊贤爷爷的丫头。 是... 宗贤在这瞬间，似乎更老了。 看着那白骨架子，沉寂四千年的心，忽然又传来了强烈的感触。 他长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来，同时捏拳。 镜天魔错愕。 这些人族...不是最重感情吗！ “你...你想清楚了！惹急了我， 骨灰都没得留！” 宗贤与‘宗贤’同时出手。 空间震动，灵力暴走。 宗贤两个字的份量，在这一刻具体化来。 轰！ 一前一后两道拳光，湮灭了路径上的一切。 整座阴阳镜开始颤抖摇动，无数的虚空裂缝如同蛛网四处分布。 ‘宗贤’落拳，至镜天魔脸门。 宗贤落拳，至那白骨架上。 白骨粉碎消弭。 镜天魔死了又死。 在这阴阳界破开的前一刻，宗贤闭目。 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丫头的影子。 那是东洲曾经天赋最高的丫头，千年时间，便已九境巅峰。 总爱穿着一身浅绿衣裳，性子软糯极了，见到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明明...她可是九境巅峰，是道仙啊。 “贤爷爷，给您尝尝这个，可甜可甜了！” “好吃吗？” “上哪弄的？嘿嘿...保密哦。” 宗贤睁眼，没有去理会逃窜的镜天魔——心魔追得起劲。 他掌心之中，捏着最后一把粉末。 低头看去，那粉末便变得有些湿润，有些扭曲。 老人心如刀绞。 “丫头...来接你了。” 刹那间，天光大放。 第九擂台最后的厮杀，随着镜天魔被‘宗贤’一脚踹至万里外，落下帷幕。 那浓郁得不成样子的先天灵韵缓缓落下，归于宗贤头顶。 几乎同时，绿缘儿四人收手，瞧见空中那两道人影后心中一个咯噔，不过再仔细打量宗贤本人的状况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还行，虽然心魔放了出来，不过宗贤的理智仍旧存在。 老人凌空而立，边关众人看得神驰目眩，心神激荡。 “是宗老！宗老赢了！” “哈哈哈，宗老威武！边关威武！” “赢了！我们赢了！” 宗贤听着下方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心神总算收敛。 抬手一抹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随后他翻手，第九城山海鼎出现，将剩下的先天灵韵稳稳接下。 至此，尘埃落定。 界江对岸，四人折返，天魔同样退去。 绿缘儿等人来到他身边，关切问道：“如何？可还顶得住？” 宗贤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微微摇头：“无碍，不过...它一时半会儿还消失不了...这段时间，你们多看着我点。” 玉巧仙飘然上前：“我看看。” 宗贤没有拒绝。 在这些门道上，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 拂袖间，绿意盎然。 仅仅片刻，玉巧仙便轻轻点头，眼底的一丝不解被她遮掩得很好：“还好，遏制得及时。” 只是...宗贤的心绪十分不稳。 那股心伤太过浓重，甚至帮助他死死按住了心魔的蛊惑。 宗贤...在伤心？ 为什么？ 但没有时间让她思考了。 天物，已落位。 第342章 天道谋算 那就只是一道光球而已。 普普通通，巴掌大小，在这边关战场上，单以外形而言毫不起眼。 但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从第九城的界江内钻出来后，几乎所有人与魔的目光都汇聚而去。 随着它的升起，常年徘徊的红黑云层瞬间散开，万道绚烂光柱此起彼伏，铺出一条路来。 这就是天物。 是天道权柄，是域主权能。 即便不是完整的，也足够了。 “废物！” 魔族这方，身为第一族最古老的渊天魔，毫不客气地指着镜天魔骂道。 一旁的术天魔看得嗤笑连连：“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吹那么牛，结果七天都顶不住？” “术天尊，你也闭嘴。”渊天魔猛地再喝。 这让两位天魔齐齐皱眉。 不过一想到这两次接连失利，便都暂且忍耐。 “现在天物落下，又该如何？”渊天魔恼火至极：“第六城到现在都没有攻下，到底在做什么！三位天尊，攻不下？！” 它浑身的黑雾狂舞，看得出来很是愤怒。 直到身旁另一位天魔安抚两句：“说不得马上就会攻破了，再等等。” “等？怎么等！那天物已现，若一个时辰内不交先天灵韵...真要让宗贤得到那等份量的天物，到时候是你去挡还是他们来拦？” 众天魔沉默。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那老头儿太猛。 “魅天尊，你这上万年的魅惑，到现在，有多少成效了？” 魅天魔不答，心中郁闷。 这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它也是第一族的！你乱咬什么？ 渊天魔当真是气疯了。 直到宗贤将边关的先天灵韵都交上去后，它才渐渐冷静下来。 也还有一个时辰...只能期望第六城的那边，能够在这一个时辰内带来好消息了。 否则...也只能上交所有的先天灵韵。 一个时辰并不算长，很快，渊天魔便长叹一声：“罢了。” 属于魔族的先天灵韵被它接连抽来，包括远在第六城的先天灵韵。 这是天道牵引，不分地界。 当看见第六城飘过来的先天灵韵只剩下那么一点后，渊天魔险些没忍住再爆发。 怎么能够用到这个地步还破不开城？ 咚！ 好似心脏跳动声。 吸纳了所有先天灵韵的天物，开始震动，膨胀。 从原本的巴掌大小，顷刻至半人规模。 随着结算完毕，边关以总体七成的优势，取得胜利。 绿缘儿等人长松一口气，随后略显激动：“这一次魔族那边损失可不小，此消彼长间，或有希望来次真正反扑。” 往届的胜利，差距几乎都在半成至一成间，如今这足足两成的差距，想来天物所赐下的权柄也更多了。 说不得...可以来一次浩浩荡荡的反攻！ 想个法子，给那三头重伤恢复的天魔，再干回去，或者...直接弄死。 宗贤兴致却没那么高。 忽然，他猛地抬头。 在突破九境巅峰路上多走两步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其他人也看见了这般举动，不解问道：“怎么了？” 咚！！ 又是一道巨响。 “不对。” 宗贤一步踏出，想要接近天物。 可就在他快要抵达天物时，无形的规则之力将他禁锢，一时半会儿竟然挣脱不了！ 怎么回事？ 四人心中一顿，后知后觉，纷纷准备上前。 “别动！” 宗贤回头喊道，紧接着扭头死死盯着那天物。 按照往常的条例，天物落位之后，归属一旦分出，就会落入一方手持第对应城山海鼎中，第九城就是第九山海鼎，可宗贤这次端着鼎并没有感受到以往那股牵引力。 还有...天物的状态，不太对。 它还在膨胀。 咚！！！ 第三声巨响。 这一次，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无边阴影遮盖了所有人的身形。 何谓“黄河之水天上来？”。 眼下就是了。 “界...界江？！” “不对...还有魔江！” 几乎同时，两条江流逆流而上，画了一个半圆，各自从天幕垂落。 界江淹魔族，魔江灌边关。 刹那之间，渊天魔瞳孔剧烈收缩，记忆也跟着回到了万年前。 “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呵，堂堂天道，也会做交易？” “我不是天道，只是化身而已。” “怎么，不满足限制我们，想耍点花招一网打尽了？” “那你可就误会我了，这交易对你们魔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魔族？吾乃神族后裔！” “不愿意承认么？也没关系，仙路断绝，我也没找到多少内容，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不过，我这笔交易，你一定会答应。” “说说看。” “有一条江...可以送你族中人出去，前往东洲，以及...魔化边关......” “你会这么好心？” “我不会，但这是天道意志。世间需要平衡，天道更是如此。” “呵呵，我看是你自己被算计后，想报复吧？既然你这般不平，不如与我神族联手，到时候入主东洲，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我们互不相干。”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怎么样，这笔交易，你要不要？” “...既然是交易，那你想要什么？” “天穹最上，为天道沉睡之所在，你们屡屡冒犯，触碰天威，这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所以呢？” “我赐你们魔江一条，两万年内，你们不得再踏足，同时，为了平衡，我将落下天物规则之力，你族境内同样落下界江，这期间你们各凭本事。” “...好。” “既如此，那便以因果誓约为束缚吧。” 边关之上，宗贤的记忆同样回溯。 “如何？一条界江，能够在天物期间压制魔族，同时我会赐予你们一道远超一品的连携阵法，届时你们再依托我之规则建城，大事可为。” “代价呢？” “两万年后，不论你们与那魔族谁生谁死，都需要解开束缚，放我归去，同时，天穹最上为我沉睡之所，你们都不得踏足。” “呵呵，能跟我们谈判，自然也能跟魔族。” “天道自然公允，界江压制魔族，也会压制你们，但先天擂台上的胜负全凭各自本事。” “你热衷于此，想必是想让那些天才身消道死后，默默积攒气运吧？” “...你很敏锐，确有这个打算。但天道无情，自古皆然。不过也并非固定，世间有五道变数，你们若能抓住，就能一举定乾坤。” “你，意下如何？” “好。” 宗贤与渊天魔同时心颤。 域外邪魔与边关，都被骗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被算计在内！ 这些年来，魔族谋求外部突破，对边关也奇谋频出。 边关则尽力推算变数，凭借先天擂台苦苦支撑。 但就在这一刻，两方的领头人突然顿悟。 这所谓的东洲天道...压根儿就不想他们任何一方继续存在下去！ 第343章 天道出手? 东洲，关山殿 傅箐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一样，搞得她很是难受，连甜糕都没有兴致做。 “丫头，有心事？怎么愁眉苦脸的。” 傅秦偷摸进厨房，原本想吓吓自家乖女儿的他一见她直愣愣出神，当即取消了所有的打算。 “啊...”傅箐一个激灵，转过身来，没好气道：“爹，你走路没声音的？” 傅秦一脸宠溺：“怪爹怪爹，下次提前通知你。” “不过...确实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难过。会不会是...掌门师兄他们在魔域山脉那边出了事？” “呸呸呸，别瞎说。” “那...是不是小师侄...他还没成亲的说，小怀玉也消失不见了...”傅箐忽然低头。 傅秦眼眸一垂，还是将辛天逸几人重伤垂死的消息隐瞒了下去。 师父师兄皆如此，小良他们又... 沉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若不是这天道压制，他南溪剑宗该何等壮哉？ “没事，会没事的，很多人都在那里。” 最后，也只能这样安慰着。 ...... 中州，观星殿。 梦天机猛然睁眼，起身：“走，去东洲！” “嗯？直接去东洲？” 一副仙人卧模样的金断玄半坐起来，不解：“你不是说东洲禁锢不破不能进去吗？” “草！那是之前，老子被耍了！”梦天机很是着急，也没有时间去解释太多：“老金，东洲的事不掺和了，跟我一起去南溪剑宗把我孙女儿带出来！” 见他当真着急，金断玄也没有吊儿郎当，一个翻身起立，伸伸懒腰：“那就走吧。” 两道长虹直奔东洲而去。 几乎同时，十方殿主殿中走出三位人影。 万器殿殿主周修远眯眼看去：“这么快？” 作为代理殿主的莫如晦目光幽幽，还未说话，身旁那位老人便也开口：“看起来像是有了变故。如何，我们要跟上吗？” 沉默少许，直到两人都投来目光，莫如晦才平静说道：“再等等，总殿的人还没回来。” 也就在梦天机二人离开观星殿不久，北洲南洲与西洲，同时封锁了边境。 每一处都有数位九境后期齐齐现身，明晃晃地立在边境上。 暗潮涌动，一切的一切，都围绕东洲而起。 ...... 边关。 界江浩荡落下，江水翻腾，有纯白人影缓缓凝聚，就这么踏浪而来。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魔江上，只不过换成了纯黑魔头罢。 倘若多放点心思，不难发现，这些人影魔影，就是陨落在先天擂台上的那些天骄！ 修为境界都被一比一还原出来，就连战斗本能也同样如此。 天物不再膨胀，缓缓化形。 没有五官，就是一团光捏出来的雕塑，大体上还是个人形。 “天地箴言，藏道有三。” “觐见轮回，沉因下果。” 祂缓缓开口，声音响彻天地间，让远在第六城的苏良猛然抬头。 “万灵生长，皆出自吾，然区区凡物，侵犯天威，难恕。”祂看向边关，抬手一挥，整座边关开始剧烈颤动。 宗贤第一时间便取出一物。 那是一方大印，迎风而涨，无上威压瞬间绽放，竟让边关慢慢稳定下来。 祂蹙眉：“还是有所影响吗...也罢，待会再算也行。” “不过...” 祂目光一瞥，落入后方，看见了昏迷中的梦缘柯，语气中有些恼怒：“区区凡虫，透露天机，罪不可恕。” 言罢，祂随手挥出一击。 秩序锁链凭空而起，速度极快，就连宗贤的反应都慢了一步，但好在是在即将落在梦缘柯身上时扯住了。 祂扭过头来：“天威不容犯，边关吾自会酌情保留，你若对吾出手，那一切因果，皆不作数。” 宗贤面无表情。 咔嚓！ 天道规则锁链就这么被他生生撕扯开来。 “你要耍我几次才罢休？”宗贤眼神冰冷至极：“从一开始...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你算计好的吧？” “终归只能做凡人。”祂摇头：“原本，成仙路上，吾有留路于你，然，也罢。” “边关就送你们，自此，因断。至于果...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祂不做停留，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那魔江，也彻底落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 宗贤咬牙切齿，但最终没有追杀出去，而是登天，顶向魔江。 它太宽广了。 完完全全遮蔽了整个边关。 从第一城至第九城，许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么了什么，但却也没有慌。 两万年的交战经验，给予了莫大底气。 绿缘儿四人没有完全看明白，但手中动作不慢，纷纷升天，去接住魔江。 真让它落下来，整个边关六境以下都得死。 天穹撑开光幕，以宗贤为首，四位九境巅峰为辅，接住了整条翻涌魔江。 然而，魔江不再坠落，其中的魔影却行动自如。 它们纷纷挣脱束缚，如雨落下。 上万年来，死去的所有魔族天骄，在这一刻卷土重来。 没有什么比眼下的情况更糟糕。 边关开始迎战。 而另一边，界江同样如此。 魔族天尊同样需要去承接界江。 这东西能压制境界，对九境都有所影响，落下来无异于群体削弱。 两边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而消失的祂突然出现在整个魔族上空，冰冷腔调展开。 千人千面，祂的声音在每一个人听来都是不一样的。 却有着共同点。 冷漠。 “原以为你们能以杀力起因果，破枷锁，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两万年的岁月，你们的手段吾已了然于胸。” “边关是吾划给你们的喘息空间，拿得下来便拿，否则，便死。” 托着界江的渊天魔狂怒：“信不信我等联手，打破这天！” 祂头微偏，言语间竟带着淡淡笑意：“若是两万年前，吾自当三思，可现在...试试看。” 祂点出一指。 惊人的爆炸声沿着虚空接连炸开，一路蔓延至渊天魔身前。 后者探手前抓，毫无惧意。 然而两两接触，天空中传来轰鸣。 再望去，渊天魔也不在原处。 千里外，有一条深入地底的沟壑就此形成。 其余四位天魔无不变色。 “如今，吾接近仙路，岂是你们这些败退残兵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镜天魔刚蹦出一个字，祂便投来目光。 “有的话，不说明为好。” 四魔沉默。 到现在渊天魔都没有重返...这足以说明一切。 “先前的话，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警告。” “东洲...第五域，吾不允，你等皆不准入。” 第344章 你在找我? 谁也想不到，局面竟然会慌乱至此。 边关与往日魔族厮杀，魔族与往日边关搏杀，两边的伤亡都在急速上涨。 太多了。 且战死在先天擂台上的，哪一个不是同类天骄？ 在九境巅峰尽数被牵制的情况，两边都有些难以招架。 边关情况尚好一些，打不过就往浑天大阵里靠。 魔族就惨多了，全凭数量众多死撑着。 支撑两江的九境巅峰也想过分身去改变局势。 可那所谓天道似乎早有预料。 “吾说过，藏道有三。” 祂再次轻念，随后从祂左右两侧，再次走出两道白影。 祂们的气息几乎一样，出手的力量同样如此。 一个去界江，一个去魔江。 也不动手，就那么看着，一但有人想要离开，祂便会出手。 重返回来的渊天魔试了几次，接连无用。 宗贤想要将心魔分出，同样失败。 “五五之数，早已算定。” 身为中心本体的‘天道’双手摊开，立于高空，于无人处自语。 “不过...” 祂忽然望向第六城的方向：“变数仍在，且有因果...这要如何斩断呢？” 再然后，祂又望见了洛子晋。 后者同样在凝视着祂。 于是，祂开始思量。 那三位变数的牵扯都太深，比起外面两位来说，影响太大。 放出去的那位阴阳魔子，变数最小，只做楔子，也是扰乱东洲的一步暗棋。 没曾想被苏良这更大的变数给按死了。 甚至祂当初好不容易引爆他体内魔气，想要以此接引一位七境出去的计划也被他搅乱。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五位变数至今只有四个。 这四个...都不太好搞定啊。 好在，他们之间也有联系。 祂消失不见。 数息后，祂出现在第六城城头上。 此时此刻，风言言几乎以一人之力单挑第六城全场。 且由于杀得太快，他已经准备去第九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也就是这时，‘天道’恰到好处出现。 祂有些欣赏地看了一眼他：“你挺不错，就此安分吧，之后吾赐你成仙机缘。” 风言言身形回转，看向这莫名出现的...一团光人？ 祂明明浑身都是破绽，但风言言仅一眼，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似注意到了他的紧张，‘天道’再度偏头，没有五官的祂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的声：“你想与我动手？” 轰！ 瞬间而已，此处空间被崩裂撕碎，恐怖的灵力像是要摧毁一切生机，搅碎肉身，湮灭一切。 上来便是头等杀招。 “不错，但不够。”祂点头再摇头，随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身前。 两侧虚空尽数破碎，唯有祂所立空间，安然无恙。 风言言目光沉重。 这是个什么东西？ 哧！ 天边落出一道飞鸿，眨眼间砸向风言言。 后者身形晃动，轻松避开，可几乎同时，那道飞鸿再次回身。 如此距离，他看清了那东西。 “灭灵枪？！” 祂再抬手，一道人影走出。 “吾时间不多，没空跟你玩，自己玩去吧。” 拂袖间，风言言与那道人影同时消失。 他们被传送到了另一处空间战场。 几乎同时，原本在第六城厮杀的所有人与魔江魔影，都消失不见，徒留苏良与陈怀玉两人而已。 ‘天道’手段，匪夷所思。 城头上，陈怀玉站在苏良身前，一步不退。 但下一刻，他便被后者牵至身后。 因为祂朝他投来了目光。 “苏...良...吾竟然现在也查不到你的身世...还有你身后的陈怀玉，以及洛子晋...你们三人，吾现在竟然也看不出来，有趣，当真有趣。” 苏良沉吟片刻，道：“你不是天道化身吧？” 祂一愣：“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让吾想想，是沈臻？不会，他的记忆被吾篡改，只会告诉你吾想让你知道的...还能有谁呢？” “你体内的存在虽然恐怖，但，不可能凭空回溯两万年知道事情。” “嗯...陈怀玉告诉你？也不太可能。” “虽然天道留了一份‘缘’，可本体都已被分割两半，自然也不会有太大动静。” 祂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后得出结论：“要不你自己告诉吾如何？” “作为回报，吾会在抹去你这缕变数时果断一些。” “算了，还是让你体内的那东西出来跟吾说话吧。” “你这本体，着实无趣。” 轰！ 天地轰鸣，雷音炸响，祂周身场域开始澎湃，好似在酝酿无上杀招。 苏良身着青袍，猎猎作响，在凭空吹起的狂风下，好似就要破碎去。 就在此时，一袭红衣忽地来到他身旁，并肩而立。 她不愿意再站在他身后。 “信不信，我斩了你。” 清冷女声回荡开来。 祂一点点扭过头来。 “哈。” “哈哈！” “凭什么？就凭你体内的天道印记吗？”祂好似看透一切，左手划至胸前：“若在两万年前，那东西对吾的威胁会到这里，但现在...” 祂手掌不断下移，弯腰，贴在脚底边：“懂了吗？” 陈怀玉面色平静，认真说道：“试试看。” 话落，她眉心处有一点纹路若隐若现，金光浅浅。 “嗯？”祂惊异一声，直起身来：“不是一缕，而是完整的么？” “有意思...不过，以你的境界修为，寿命烧个干净也就那样，捅不死吾。” “但你会痛。”陈怀玉红衣飘荡，前踏一步。 祂身躯一僵，但很快释怀：“呵，那你就试试。” 仍旧身处边关，只要厮杀不断，祂就可以源源不断窃取本源之力，受点伤，除去一个变数，也算值得。 且她与苏良关系匪浅，想来对后者也有影响。 总的来说，祂稳赚不赔。 这样想着，一直保持安静的苏良突然动了。 ‘苏良’眼眸开阖，有神光浮现。 脸色漠然至极。 啪嗒。 他一步跨出，来到祂身前。 并肩而立，单手按在祂肩。 侧目。 那是比祂还要冷漠的腔调。 “你在找我？” 第345章 伪天道 祂不敢动。 是真的不敢动。 现在的祂几乎可以确定，苏良体内的那东西不属于这方世界。 “你...我...” “我？” ‘苏良’微微一笑：“还以为， 你还要继续称‘吾’呢。” 下一刻，也没见他如何动作，那天道化身的光影就此消失不见。 半空崩开一条路来，绵延不知何处。 天道化身就这么躺着，一路向北。 ‘苏良’转身再抬眸。 眼中没有丝毫的杀气，似无意。 可那明明强得离谱的天道化身，就这么倒飞出去万里。 至今仍未有所回转。 ‘苏良’略微打量后，看向陈怀玉，声音放缓：“不要乱来...我在。” 说罢，天地间忽然亮起白光，在陈怀玉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缓缓形成一道屏障，将她周身百米，尽数笼罩。 如此才有所安心的‘苏良’不做停留。 仅仅朝前踏出一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出现时候，已是一处极黑空间。 这里是边关所处的空间极限。 嗒。 脚步声落下。 ‘苏良’神念微动，目光下移，对着那嵌入‘界壁’内的东西道：“ 换做以前，你没有资格得到正视。” 虚无之间忽然闪动，裂缝大开，天道化身就这么掰开左右，撑起身来。 祂满眼忌惮，而后又很是愤怒：“你曾说过，会替我出手，偿还因果！现在是什么意思？” ‘苏良’弹指。 天道化身甚至没瞧清那道流光痕迹，就这么生生被轰碎半边身子，让祂又惊又怒，同时惶恐。 这是什么力量？！ 怎么可能，就算是当初完整的天道，也不可能说弹指间就能将它毁去半边身子。 “头，抬太高了。” 随后，‘苏良’双指成叩，虚空一敲。 “跪。” 扑通！ 好似山岳落地，掀起片片尘埃。 祂连半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径直跪下。 直到此时此刻，祂开始后悔了。 怎么就想不通去招惹？ “区区伪道，也敢称吾。” ‘苏良’眼中神光越发地浓。 几乎同时，在苏良体内的那三座莲台上，三位小人同时睁眼，刻在灵海中的莲花与桃林皆战栗，唯有那第三尊充斥着晦涩气息的小人越发明亮。 过去，现在，与未来。 ‘苏良’结过去因果，借未来之力，于现在显圣。 伪道二字一出，那跪拜在地的‘天道化身’开始颤抖。 他竟然！早就知道吗？！ “吾确实有言，允汝一事。” “可吾何曾说，是允你一事？” “此间小天道，恪守一纪，又与吾结下善因，为此吾允祂一事，了结一果。你这等歪门邪道，人不做人，要去褫夺天威往上走？” ‘苏良’淡然话语落在‘天道化身’心头，好似千万把利刃穿心而过。 字字诛心。 忽然，祂挣脱束缚，化作流光猛然后移，至远方显化身形。 ‘苏良’并未动作，就这么平静看着。 “伪道？呵呵，祂已一分为二，本源之力也被我蚕食一半，只需要完全消化后再以祂的本体为源头，我自然就是新的天道！” “届时，那断绝的仙路我会去打开！祂们畏畏缩缩，我不怕！” 伪天道即便没有脸，也能清楚感受到祂言语间的癫狂。 “你这等存在，何必趟浑水呢？现在我是打不过你，但我能走。” “即便身死，我同样能在天地间复原。” “天道已去，我就是新的天道！祂那仅凭借本能维持的规则，是时候由我代替重写。” 越说越起劲的伪天道丝毫没注意到‘苏良’越来越紧的眉头。 但很快祂就注意到了。 因为祂的脑袋被苏良单手捏住，仅是那么一握。 没了。 “既然不想低头，那就不要罢。” ‘苏良’松手。 伪天道自然落体。 这下不用跪了，直接整个趴在地上。 少许，清风微荡漾。 “去哪？” ‘苏良’转头，左手作抓捏状，向后一拉一扯。 那道清风就这么被牢牢扣住。 “三番两次，你在挑战吾之底线？” “滚回去，跪着。” 天穹崩裂。 飓风狂舞。 这是比风言言的本命神风还要凶猛的术法手段。 可不过片刻，便风平浪静。 伪天道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老实了。 他怎么可以，强成这个样子？ 没道理啊。 ‘苏良’开始思量。 有些犯难。 祂的时间可不多了。 若不是苏良一只脚踩在了七境上，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极限，祂对付这伪天道应该不会太轻松。 但随手给祂灭了的话...错乱太多，因果太大，现在的自己还不够格。 可不杀... 成了气候的伪天道，又牵扯因果，其他洲的天道更是不敢掺和的情况下...还能有谁来阻止它？ 难不成，要祂到时候强行出手？ 不太行。 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没了就是没了。 洛子晋...同样的问题，还不够强。 陈怀玉...这丫头还是像以前一样，既然如此，祂没有任何道理让她冒险。 这样看来，就只剩下她了。 她会出手吗？ 或者说...到时候她还是她吗？ 难说。 嗯...有些难。 数息间，‘苏良’想了上百种解决方式，可最终也没有动手。 祂长叹一声。 “滚吧。” 度日如年的伪天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想滚？那就死在这里？” 话语刚落，伪天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边关最上层的天穹被它撕开一道口子，就这么水灵灵地钻了回去。 伪天道发誓，不彻底炼化这一半的天道本源力量，绝对不再瞎得瑟。 那恐怖东西不杀自己的缘由，祂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到了这个层次，动辄便会牵扯出更大的因果来，特别是祂一开始的目的便是找回仙路。 这样的算计，说不得就被那方大佬提前看中布局。 祂要是乱来，指不定会出更大的篓子。 不过...都是猜测罢了。 若没猜对...死了就是死了，区区伪天道而已。 第346章 娘子 苏良在熟悉的心湖间醒来。 另一个自己坐在对面。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他看见了祂。 “打完了？” 略微晃头后，苏良耸耸肩，故作轻松：“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接管全场了？” 心湖湖面上，泛起细微涟漪。 祂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传开：“在你九境之前，这大概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苏良沉默少许，开口道：“那...倒是挺久的。” “所以，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 “会。” “什么都会？” “百无禁忌。” “你是谁。” “神。” 苏良再沉默。 若是之前，他肯定会缓缓在脑中抠出一个问号，再给祂脑门上贴上‘没事吧哥们儿’的标签。 \"神...\"苏良轻念一声，犹豫片刻再道：“那这样说，我也是神咯？” “那仙呢？仙又是什么？不都是求仙问道吗？” “你不是神，你是人。”祂开口解释：“或者说，我是神性，你是人性。” “一切皆以你为本体，然，神性终会归一，直至你再无人性。” “你是说，你会取代我？” “不是取代，而是找回。” “听不懂。” “听不懂是正常的。” 苏良斜眼看祂。 那你倒是再解释解释啊。 明白他心中所想的神性苏良并未点破，而是话锋一转：“时间不多，我对你还有所交代，所以，你最多只能再问两个问题。” “我之前问的那个仙与神你都没回答。” “那要我现在回答吗？” 苏良刚想点头称是，却被祂下一句硬生生打断施法。 “这算两个问题。” 坑爹呢！ 啊呸，自己坑自己呢！ 斟酌一番后，苏良拒绝了，问出另一个问题：“这么说，我曾经是神，经历过一些变故后陨落重生了？” “这是三个问题。” “？？” “我觉得你有些玩不起。” “那你问不问？” “问！我想想。” 苏良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讨人厌。 “我的父母，在哪里？” “不知道，下一个问题。” 苏良呼吸一滞，愤怒质问：“不是说好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是，但这个我真不知道。” 好吧，很完美，他找不出来破绽。 深呼吸一口气后，他有些犹豫不定，几经踌躇后，问道：“我师父他还好吗？” 给他取名的先生想问，大师兄的身世也想问，可眼下最让他担忧的，是师父的安危。 师父若没事，想来师弟师妹也没事。 神性苏良默了一下，“你确定问这个？” 苏良双拳紧握。 “确定。” “既然如此...先让我把要交代给你的事情说了。” 神性苏良依旧平静。 但苏良本人却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笨，甚至聪明得离谱。 “我要换个问题，他现在在哪！” 神性苏良皱眉，但很快又松开。 不这样，他又怎么会是人性，会是本体呢？ “在南溪剑宗。” 出去了？ “现在，我说，你听。”也不见祂如何手段，原本慌得不行的苏良竟然突然平静下来。 祂短暂地篡改了他的记忆。 “你还记得，当日在临云城中，那失去了丈夫的凡人女子，为何能瞧见你吗？” 苏良记忆有些恍惚，只觉得祂突然话锋一转，跨度极大。 临云城...凡人女子？ 哦对，他想起来了。 当初大炎皇室以凡人血肉饲养妖魔，就在那些凡人脚底下行事。 “原来是你的手段？” 神性苏良点头。 “为什么？” 有什么意义呢？ “既是引导，也是...神性与人性，最终必须要有所取舍。” “你的选择很重要。” “其实不止这一次。在你十年间下山途中，好些选择都是我所设...按照计划，你应该逐渐漠然，淡漠世间一切。” “然而...罢了。”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神性苏良忽然严肃至极：“在那最后的选择来临前，你可以选错无数次，但最后那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苏良沉默以对。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件事。” 只是简单地说一说吗？自然不会。 祂要埋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留待日后。 “至于第二件事...之后的修炼路，不要去沾染天道，你自身便自成一界。” “你的灵海已然初具规模，三尊‘自我’也彻底苏醒。” “怎么修炼，你自会明白。” 神性苏良话头一顿，喃喃一声：“这就到了吗？” 随后，很突然间，祂化作星光散去。 此番出手用了太多东西，且先不论对苏良本体的损伤，光是扛着因果借未来之力，便让祂有些捉襟见肘。 终归还是太弱。 而随着神性苏良的离去，苏良本人被封锁篡改的记忆，瞬间回归。 这一次，他安静好多。 是接受事实吗？不是，只是需要沉心静气，在心中祈祷。 不会有事的。 ...... 突然消失的伪天道分身，让边关与魔族双双不解。 但也只是片刻。 界江与魔江的影子仍旧在不断走出，双方的死伤也在不断被拉开。 直到夜幕降临，天光闭合，两条大江中的影子纷纷回流，消失于江面之上。 边关与魔族同时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而第六城城头上，被伪天道传送走的风言言和众人重返城头。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便率先看见了那一道百米屏障。 神性苏良留下的手段依旧存在。 只要没有人去破开光幕，它就会一直存在。 神道手段，匪夷所思。 而光幕中央，陈怀玉抱着苏良，很用力很用力。 他有自己的秘密，她明白。 可当他七窍流血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好害怕。 苏良的生机流逝得太过明显，最终维持在一口气的程度上。 陈怀玉试了好些手段，直到当初‘天道’留给她的那一抹灵韵突然出现，缠绕在苏良身躯上，让他的气息一点点恢复后，她才回了神。 可没多久，他浑身便不自主打颤。 陈怀玉一探，凉得吓人。 所以她一直抱着他。 灵力与瑶光轮流接替，同时小声嘀咕。 “苏良，你看看我，好不好...” 声音又缓又轻。 风言言一步来到此处，准备冲进这光幕中救人。 苏良是变数，更对边关有莫大贡献。 可那光幕拒绝所有人。 就连九境巅峰，也半步不得入。 不敢强行破阵的风言言紧皱眉头。 是那东西的手段吗？眼下又是什么情况呢？ “唔...” 忽然，一道呻吟声传来。 陈怀玉眼前朦胧，低头看去。 “怀玉...” 苏良此时费力地虚开一条眼缝，隐约看见了那人儿。 柔声道。 “娘子...” 陈怀玉错愕。 下一刻，她点头。 “嗯，我在。” 第347章 洛子晋闭关 眨眼又三天。 静谧房间内，苏良躺在榻上，陈怀玉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他：“好了，松手，你需要静养。” 苏良眯眼笑，变本加厉，摸来摸去：“我觉得这样挺好。” “我不要你觉得。”陈怀玉抽出手来，想敲他脑袋，却又觉得欺负一个病号不甚妥当。 “我觉得我比昨天更喜欢陈姑娘了。” 苏良忽然说。 陈怀玉别过脸去，不作回应。 只是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三天前他叫她娘子时，自己明明镇定得很。 苏良会心一笑：“所以陈姑娘能再靠近一点吗？” 陈怀玉蹭地起身，逃也似的走向门外：“我去看看你的药如何了。” 药？哪里有什么药。 苏良也不揭穿，目送她走远。 直至门口，她又停步，转身，来到床边。 帷帐漫漫，她附过身去，作蜻蜓点水，一触即逝。 那双桃花眸子斜下看，直起身来，欲说还休：“现在可以了？” 苏良呆呆地摸着唇，似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个呆子。 陈怀玉快步离去。 确定她真的走开后，苏良才原地嘿嘿笑，傻乎乎地乐呵。 因为在陈姑娘最后离开前，其实还低声念叨了一句。 “我也很喜欢你。” ...... 边关迎来了真正的危机，魔族同样如此，不过相对而言，它们要轻松许多。 魔江在这三日彻底离开边关，汇聚在头顶，白天降下魔影，晚上回归平静。 除此之外，原本依托有天道规则之力的边关，在伪天道钻回最上层后， 彻底消失，只能够依靠那浑天大阵做最后的防线。 但没了天道规则的补充，阵法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魔族的界江则要好得多，调整起来要比边关快。 这不是什么好事，一但魔族调整过来，或者边关率先被那伪天道的手段所攻破，两万年的坚守便没有意义。 不过并非全是坏消息。 至少，通往东洲的门户，开了。 所以这几日，边关内暗潮涌动。 即便宗贤等高层有心封锁消息，无奈那通天光柱实在太耀眼，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边关城率先出现，而后连前线边关也出现了这样的传送裂缝。 “语沁，你出去吧。” 第九城大营中，梦缘柯脸色憔悴，头发半白，看着很是虚弱。 纪语沁咬着红唇不说话。 “女儿看见你，会很开心的。”梦缘柯露出笑容，原本英俊的面容，此刻却皱纹满布。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的...”纪语沁低头，只是捏着梦缘柯的手很是用力。 “我所做的...可并非只是窥伺天机...子晋，你要的布局，我都完成了，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大营之中，洛子晋重重点头：“前辈放心。” 除开洛子晋外，营帐内还有两人。 风言言欲言又止，宗贤只是叹气。 “风老，宗老，在子晋成功前，还要再辛苦辛苦你们...这一次，我就没有后手给二老了...”梦缘柯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捂住口鼻。 点点猩红自他指尖溢出。 “你安心休息，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安排。” 宗贤上前一步，安慰一声。 但场间气氛实在是难堪。 整个边关，从上至下，都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好像只有舍弃这里退至东洲，方有活路。 三人同时转身离去，来到营帐之外。 没走多远，宗贤侧目看向洛子晋：“你当真能百年内破至九境巅峰？” 风言言同样看来。 即便他是变数，两位老人还是觉得梦缘柯做得有些过了。 以自身寿元截取天道规则，强行留出一片秘境，篡改时间流速，以边关仍旧残存的天道规则做养分，供给洛子晋，让他在外界一年内部百年的地方修行破境。 这样的事太过冒险，也匪夷所思。 洛子晋点头：“两位前辈放心，我有把握。” 宗贤沉吟一声：“你别怪我多嘴...缘柯这孩子，对边关的贡献太大，几乎没有人能够与他并肩。” “我也不行。” “他既然愿意相信你，我自然也是如此，可...” 洛子晋再点头：“晚辈明白，放不下心才是合理的。” 风言言这时候上前来，拍了拍洛子晋的肩膀：“也辛苦你了...原本你可以不掺和进来的...什么变数，都是那伪天道的把戏。” 苏良已经将天道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伪天道不再是什么秘密。 洛子晋这次点头：“确实会很辛苦。” “不过，我需要这样做。” 即便他天资妖孽，剑道无双，可在大势所趋下，仍旧孱弱。 宗贤这时候也不再发问，对他点头：“既然如此，你放心，一年内边关绝对安然无恙。我这条命，押上便是。” 这一日后，边关布局发生变化，宗贤一人守在第九城，扛着魔江的压力。 魔江与界江，也只有在白日才会坠落。 其他九境巅峰各自分散去，游走收割，没了天道规则的灌注，好些人的修为境界开始缓缓倒退。 虽然并不是立刻消失，但按照这样的流逝速度，顶多两年，所有从‘天道’借来的修为境界，都将悉数返还。 所以，东洲曾经的那些天骄们，即将被送回东洲去。 摇人。 当然也不是直接从东洲摇人过来，而是去其他四洲。 毕竟就算六境巅峰进来顷刻破七境，在这浩大战场上的作用也不会太大。 可其他四洲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着现成的战力，中州的九境巅峰更不用说。 至于他们来不来... 不来也行，一年之后，洛子晋成就九境巅峰，他宗贤将与一位顶尖剑仙，一同清算各洲。 要死就一起死呗。 家既然都不想要，那就都别要。 次日，洛子晋闭关。 临走前，给苏良与陈怀玉，分别去了一封书信。 第348章 借命 这是苏良第一次来边关第九城。 借着夜色，在陈宣的带领下，苏良与陈怀玉同时落下。 “前面自会有人带路，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自从边关变故后，一向话痨的陈宣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总是心事重重，也不再大舌头了。 苏良看他一眼，神念微动。 不是错觉...陈宣武夫体魄虽然依旧，可境界却在一点点下滑。 这速度很慢，但现在的苏良神念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九境前期的底蕴竟也能够看得八九不离十。 神性苏良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是谁的功劳。 陈宣离开后，陈怀玉突然问道：“之前的桃桃呢？怎么一直没看见？” 苏良一怔，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这里面。” 他掌心浮现出一块玉佩。 是天道所赠。 “嘴里嚷嚷着什么蜕变啊吞噬啊，就一直安静到现在。”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随口一提。” 简单的闲聊后，很快便有人来接引。 至于苏良二人为什么来这里？ 边关定城军的总指挥...快要死了，临别之际，想要把天机盘正式解封送给苏良。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原因，至于更多的... “来了？” 大营不算远。 正在喝药的梦缘柯微微抬手：“坐吧。” 纪语沁冷声道：“药先喝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良的错觉...他感觉二师姐的母亲...对他有一点敌意，就好像不欢迎他来此。 事实上，纪语沁不是不欢迎苏良与陈怀玉，而是平等地不欢迎每一个在这最后时光来打扰他们的人。 梦缘柯的情况，是回天乏术。 玉巧仙都没有办法。 这是最纯正的因果际会，泄露天机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再加上这些年来的操劳，伪天道的刻意打压报复...往好听点说，梦缘柯这是寿终正寝。 至于续命的丹药？ 能对九境后期生效的续命丹，哪一个不是心头肉？ 之前带进来的那些，这么多年也吃光了。 梦缘柯知道她的心思。 他知道她委屈，她不开心。 平日里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哄，但这一次不同。 他快没时间了。 最后的算计加上帮助洛子晋开辟出那等违逆天道的存在，已是风中残烛，朝夕之间而已。 “语沁，你先出去好不好？” 纪语沁想要拒绝，可一对上那目光，说不出一个字来。 默默放下那没什么用的药碗离开。 “来，来，靠近些。” 梦缘柯撑起身子，此刻的他跟行将就木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原本只是半白的头发，两天的时间已然全白，看着也更老了。 种种因果之下，他的寿元被无情剥夺。 苏良默默上前，牵着陈怀玉一起。 梦缘柯的目光来回打量，最终满意点头：“不错不错，郎才女貌。可惜，喝不到你们的喜酒咯。” 分明才说两句话，梦缘柯却是止不住咳嗽起来，半晌后苦笑一声：“倒是没想到那傻逼伪天道下手这么重，仗着寿元因果下黑手，啧。” 也就是这时，苏良才发现梦缘柯身上的灵力被什么压制着，不断蛰伏，伤害己身。 “这个，给你。” 稍微喘了口气，梦缘柯手中多出一方圆盘来。 “好在，我提前解开了它的诸多限制...作为第五域唯一的半圣灵兵，它的用处无穷无尽，你大师兄说你阵法造诣惊人，这东西你留着好好参悟总没错的。” “本命玄机盘，可不是你口中的天机盘哦。”梦缘柯微微一笑：“叫做天机盘也不甚合适，毕竟家父名讳梦天机，这东西原本也在他手中才是。” “我想，多半是微之那丫头知道了点什么，一气之下给她爷爷偷了，阴差阳错间给了你。” 苏良没想到他就这么说了出来。 “您...什么都知道？” “上次见你的第一眼，你眼神中的诧异我有所察觉，之后取回玄机盘后，粗略一算便有了结果。” 梦缘柯再看向陈怀玉：“你很不错，得到了天道的真正赐福。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二位答应。” 苏良目光后瞥。 这一瞬间，有无形的力量隔绝一切窥视。 梦缘柯显然不想让外面的纪语沁知道。 所以... “是二师姐吗？” 梦缘柯微微一愣，但很快释怀。 他很聪明。 这是好事。 “不错。” “微之活不过千年。” 梦缘柯目光突然平静：“她爷爷与我的抉择并不一样。” “她爷爷侧重于天地大义，万物生灵。” “我没那么伟大，只想要自己女儿平平安安。” “但越想什么，什么就越得不到。” “这场边关与魔族的戏码，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广，甚至不止是第五域，其他八域也各怀心思。” “说到底，第五域死不死跟他们关系不大，只要仙路重现即可...” 梦缘柯缓了缓，再道：“所以当时有一记因果...被她爷爷扯了过来。” “唯一的代价便是梦家不得长寿。她爷爷作为因，安然无恙，我拼了命去留，最终我和她娘进边关，她被雪藏。” “原以为算无遗策，可最近我发现自己错了。” “微之才是所有的果...她将是梦家的最后一代。” “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梦缘柯声音放缓：“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有能力后，将她捞出来。” “可以吗？” 其实说得很笼统，不算细致，但苏良听懂了。 陈怀玉也听懂了。 忽地，苏良对陈怀玉道：“怀玉，你也先出去一下。” 后者略微不解，但稍作停留后，还是走了出去。 他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事后她自己再问问不就行啦？ 苏良注视着她离开，随后在梦缘柯不解的目光下，开口道。 “我觉得不可以。” 他抬手，捏出一抹灰光。 祂曾说过，自己是不会死的，对吧？ 神的寿命...应该很长吧？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变得坚定。 他不愿意二师姐就这么失去父亲。 特别是他知晓一切后，更不想了。 所以，他借命给他。 苏良的第二神通，原本被他认为是鸡肋的借命手段，此刻缓缓展开。 梦缘柯感受到了那股时光，瞪大双眼。 怎能可能？！ 第349章 她不想那个小家伙回来后不高兴 东洲。 南溪剑宗。 顾子安和玉清月总算吊回半条命。 他们二人伤势不算太重，只是体内魔气太多，侵染太重。 宗门调出金莲子全力治愈后，结果还算不错。 但辛天逸则完全不一样。 在那恐怖存在出手时，他最先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犹豫，替二人抗下了几乎所有冲击，被拍入魔江。 一身修为跌了个干干净净，已落至三境。 能活着已然是万幸。 此时此刻，玉华峰中，玉清淼脸色苍白，灵力近乎干枯，无奈停手。 束手无策。 若非金莲子功效了得，只怕辛天逸早就一命呜呼。 怎么办... 女儿与顾子安也没有丝毫苏醒的痕迹，什么也问不出来的情况下，当真是要山穷水尽。 忽然她心神一动，走出房去。 屋外，孟临气息凌乱，看见她后却是忙不慌递出一枚储物戒。 “这是百兽关傅长老的那一颗金莲子，我给取来了，如何？” 这也是最后一颗金莲子了。 玉清淼轻轻接过，摇了摇头：“很难，辛师兄体内那东西...我清不掉。” 孟临沉吟一声，“先用，霜雪宫那边答应会取雪莲来。” “孟临师兄，你知道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清淼声音略微打颤：“我...救不回来。” 长久的沉默。 “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没有...其他洲呢？辛师兄不是说...” “被封锁了。”孟临咬牙打断：“中州边境，爆发了剧烈冲突，六境也不敢靠近，不了解详情。至于其他三洲，则更为直接了当，九境修士就压在边上，不让进。” “子晋当初的想法是对的。” “并且魔域山脉的魔，突然开始后撤躲了起来。” 整个东洲的形势都极度紧张，就算反应再迟钝的势力，也明白局势开始朝他们完全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 甚至一些提前就与其他四洲说好迁移的协议同样作废。 东洲犹如困兽缠斗。 屋外气氛凝重，屋内的老人身躯干枯，瘦得仅剩皮包骨，呼吸极轻，生机极弱。 与此同时。 思过崖底风声暂缓。 沐晓晓坐在秋千上，轻微晃荡，神游天外。 发呆？不是，她在权衡。 她曾答应萧风为南溪剑宗出手三次，如今还剩下两次机会。 但时机已现，天道气运开始慢慢转变，她怕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脚底下踩着的半数天道本体就此借机开溜。 那样对自己的损失太大，是不太能接受的局面。 但... 身形高大，穿戴青衣的沐晓晓脚尖点地，不再晃荡，直起身来。 周身没有半点灵力波动，瞧着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下一刻，她消失不见。 现在，仅剩下一次机会。 整整万年，她再次走了出来。 沐晓晓仅仅跨出了两步，一步走出思过崖，一步踏至玉华峰。 哦对，途中还顺道给了那叫嚷起来的‘天道’一巴掌，让那所谓的压制如烟散去。 这很不可思议。 即便中州的九境巅峰来到此处，也会被压制。 但沐晓晓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 真正的天道她或许会正眼瞧瞧，这仅仅剩下规则气运的天道，算什么东西？ 青光闪烁，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到来。 就这么轻飘飘落在辛天逸的身前。 上下打量一眼后，她抬手点出一指。 指尖是磅礴得不成体统的盎然生机。 她本无意救他。 可她不想那个小家伙回来后不高兴。 真是... 烦人。 ...... 中州与东洲的交界处，梦天机与金断玄立于半空，对峙四人。 “这是打算将我和老梦除名十方殿了？” 金断玄率先犯难。 对岸，莫如晦轻笑一声，双手一摊：“金老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总殿有令，我们照办而已。” “呵呵，每一域十方殿独揽其事，总殿从不会直接干预，怎么，现在改规矩了？其他域的分殿直接当狗？” 作为刀修，特别是顶尖的刀修，他从不会文绉绉地与人对骂。 “金老这话说得就难听了些，总殿的三长老也在这里...”莫如晦拖长音调，意味明显。 “成，那你把老子的荣誉长老衔摘了，我现在就要入东洲。” “金老这话就有些意气用事了不是。”一旁的周修远适当插话。 剩下两位老人则一人比一人沉默。 一位穿着长衫，好似个富家翁，可实际上他是中州土生土长的九境巅峰，也是当时唯一一位留在中州的九境巅峰。 另一位留着长髯胡须，衣袍华丽，最重要的是胸口处那明晃晃的十方殿总殿印章。 单单这印章，便是地级中品的灵器，可收纳活物，自身硬度也奇高。 当然最关键的是它所代表的意义。 “老子没那么多好话跟你讲，要么让开，要么滚。”金断玄气势一变。 明明还没有拔刀，对岸四人便感受到了那股窒息感。 不愧是第五域刀修第一人，甚至第一域也找不出来几个能与之并肩的。 属于是九域随便排进前五的猛人了。 莫如晦眉头一皱，显得很是为难：“金老，这都是上面的意思，咱们就算不赞同，也得按照流程驳斥不是？不如眼下您老跟我回去走个流程，之后再去东洲？” 一直没说话的梦天机忽然出声：“有意思吗？” 目光始终平静的长髯胡老人转头看来。 “惊讶什么，忘了我是观星殿殿主了？” 这位十方殿总殿排行第六的老人长哦一声：“倒是没想到，没了那盘子，你还能算出来。” 梦天机微微笑：“倒也不算多难，毕竟从你之前来到第五域，我便大概清楚你们的算盘了。” “有这个必要吗？第五域，东洲，这里面的浑水你们淌不清楚。” 此话一出，除了金断玄有些摸不着头脑外，其他四人都面色微沉。 “还有就是...我既然提前看出了你们的如意算盘，此刻却又刻意在这里被你们拦下，不如...你们猜猜是为什么？” 好了，这下除了金断玄，其他四人也同样摸不着头脑了。 “你在故弄玄虚？” 梦天机微微一笑：“我，梦天机。” “是总殿那位观星殿殿主都要忌惮的人。” “故弄玄虚？” “那你猜猜看呢。” 长胡髯老人不答，莫如晦更是压力山大。 比起金断玄这个只知道用刀砍人的疯老头儿，这算无遗策的梦天机他只能是束手无策。 “但...就算如此，你不能进入东洲。” “一切都要在天道归位前敲定。” 梦天机毫不意外，只是再道：“你信不信，我今天不进去，天道永远都归位不了？” 四人神色各异，负责落实第五域仙路行踪的长胡髯老人再也无法镇定自如。 梦天机的话，有不准的时候吗？ 第350章 自成天地 边关迎来了天大的好消息，虽然知道这消息的人并不多。 梦缘柯从生死边缘，被拽了回来。 至于始作俑者...梦缘柯不说，纪语沁同样不言，即便宗贤他们手眼再通天，也无从知晓。 但无所谓，结果是极好的。 “代价到底是什么？” 夜幕已至，苏良与陈怀玉独处一室。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确保对方只要说谎，她便能够感受得清清楚楚。 “就是灵力枯竭嘛，还有就是...一两年内用不了这神通了。” 他掩饰得很好。 “你不准骗我。” 陈怀玉声音带地很轻，加上略显撒娇的语气，让苏良差一点没稳住道心。 “自然如此。我当时也是怕你担心嘛，所以让你先出去。” “可是我现在更担心了。”陈怀玉嘀咕一声：“总感觉你话只说了一半。” 苏良内心呐喊。 别猜了，再猜绷不住了。 略作思考后，苏良开始转移话题：“哪能呢，我这第二神通可厉害了，毕竟你见过有谁拥有双神通的嘛。” 自家媳妇，得想方设法哄着才是。 “但他是九境，你是六境？”陈怀玉还是绕不开这最大的疑点。 六境有什么神通能让九境巅峰起死回生？ “我神通比较特殊嘛。” 再次盘问半晌后，陈怀玉总算是放弃了，让他好好休息后独自离开。 放弃了吗？ 并没有。 她要再去梦缘柯那里对对‘口供’。 说法可以一致，但情绪波动与细节想要彻底一致，是很难的。 待到她走后，苏良长舒一口气。 这代价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体内明明已经睁开眼的三座小人均再次闭合，灵力枯萎得干干净净，瑶光同样蛰伏，乏力与空虚遍布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至于寿元的减少...他感受不出来。 但梦缘柯可以。 “我感觉自己再活个千八年也没什么问题。” 口吻虽然有些玩笑，但苏良心中大概有了数。 六境打底三千寿，若当初万阵秘境中的减半不作数，那么他现在就千年寿命了？ 有点慌，同时他觉得有点蠢。 不过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沉心静气后，苏良开始内视。 这次边关一趟，收获不小，急需他慢慢消化。 先不说这凭空暴涨的神念，单单是肉身之力，便在当时与桃桃一同步入雷劫时跨入六境巅峰层次，修为也在一次次的擂台厮杀中稳固下来。 六境斩心魔，除了灵力提升巨大，还是为了让自身更加通透，从而更好地为接下来的七境‘势’做准备。 但祂说自己不必走这条路，以自身为天地即可，这样的说法本就需要他慢慢琢磨。 好在当他进入体内洞天后，发现并不需要太多思量。 路已经铺好了。 隐元的根基铸就大地，单一洞天演化日月，十万瑶光汇聚山川河流。 四境的第一神通自成天地灵气，再未起势前，依靠自身灵力推衍生机，第二神通更是拉起一条岁月长线。 唯独第五境的纹路，他还看不出来端倪，不过桃桃醒后，想来也会见分晓。 至于六境心魔...哪有什么心魔，他通透得不行，这方天地多了些纯粹。 三座洞天小人，祂说是代表过去未来与现在...这一点还参悟不透，不过那代表现在的小人，可以将他的状态补满倒是真实存在的。 具体的等他们再度睁眼后瞧瞧。 接下来，自然而然地，苏良准备开辟天地大势，让体内天地真正融会贯通起来。 这是一条全新的路，但奇怪的是，他好像明白该怎么走。 忽然想起神这个字来。 以往梦境再度涌上心头。 此番种种，好似往日惶惶。 竟有一种重走昨日路的清晰感受。 细想没有头绪，浅思又不得精髓。 想来是境界还不够。 剑域在自身天地中留有一角，至于能否找到自己的剑心...有点难度。 毕竟他从来没怎么练过剑。 除此之外，苏良发现那呼吸法有了进阶篇，也有了名字——道韵天枢。 不再是单纯的依靠天地灵气，高效地演化成自身灵力，更多地是朝着一个往复循环，周而复始的方向。 祂留给自己的东西，好像太多了些。 别天阙倒是没了动静，那把一直藏在掌心玉佩中的残剑倒是有所变化，似乎是桃桃的影响？ 总之现在是唤不出来了。 炼体没有更多进展，不过第三重讲得更加细致了。 挺有意思的是，这之后的炼体，依靠的是雷劫。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 当定风波再次响起后，新的厮杀便开始了。 苏良恢复得并不算多好。 借命出去后，即便他拼命运转道韵天枢，不断吐息，此刻也只是有个小半成的状态。 陈怀玉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回来，手中小心捧着一枚果子。 “好点了没？把这个吃了。” 她仅是看他一眼，随后又小心翼翼来到他身侧。 苏良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枚黄果，个头不大，但灵气与生机却大得要死。 “这不会把我撑死吧？” 苏良半开玩笑。 不用想也知道是梦缘柯拿出来的天材地宝。 “语沁姐姐送你的，放心，提前处理过，六境可以吃。” 同样的顾虑她早就考虑过了。 苏良咧嘴一笑：“娘子真好。” 陈怀玉瞪眼，“成亲了吗，你就叫。” 见她羞恼，苏良连忙换了腔调：“怀玉真好。” “...不想给你吃了。” “唔...突然感觉心脏痛，好不舒服...” 陈怀玉小脸一摆：“痛死你算了。” 第351章 重回东洲 苏良能下床后 ，他便准备离开边关了。 梦缘柯没有挽留，甚至这几天来，在他心目中去其他四洲求援的最佳人选，就是苏良。 自家老爷子那里将会是第一站。 陈怀玉也没有选择留在边关，她仍旧是六境巅峰，回归东洲不是什么难事。 而洛子晋的去向也没有对他们隐瞒，对此苏良也只能暂时搁置。 清醒许多的他，万分挂念着一人，归心似箭。 “跌入魔江后，魔气入体严重的话，吃这个，若生死之际，吃这个。”玉巧仙被梦缘柯亲自请来，赐予两枚丹药：“前者可以保存修为，后者只能保留性命。” 更多的嘱咐也有，但苏良没有太多心思去听，匆匆赶至边关城。 哪里有着一道目前最稳定的出入口。 程杜早早等候于此，身侧还站着一位...算是熟人吧。 “恭喜啊。”程杜抱拳，上来便贺喜。 “恭喜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梦老给你加衔了，在定城军内专为你一人设立了荣誉称衔，单以地位论，排在我上头。” 程杜摸着下巴，咂舌两句，随后看向一旁的卫统领：“快，小卫，叫苏哥。” 卫长龚没搭理他，直直看着苏良：“我输了，愿赌服输，今天就是来履行诺言的。” 他不是在作秀，而是真的准备当着苏良的面，从那最开始的地方一路三叩九拜至此。 程杜连连摇头：“你看看，这就是愣头青，你有事先走吧，别搭理。” 陈怀玉一直落后苏良半步，手却是牵得很紧。 “暂时欠着吧，我走了也不知道你磕头没磕头的，回来再说。”苏良仅作片刻思量，回道。 看这架势，若他说什么‘算了’，想必这一根筋的汉子当场就要给他露一手。 没有必要整这么一出。 “行，我就在这边关城，你下次再来，我提前磕。”卫长龚说话做事是一点不拖泥带水，见事情谈妥，立马转身走人。 程杜也不拦着，直到他走远后，才对苏良说：“瞧瞧这脾气，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遭了多少罪，一家没照顾到，他就要上纲上线的。” 苏良不过多评价，而是话锋一转：“天道龟缩，那曾经的三千氏族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只是好奇？” “对。” “会死。”程杜果断说道。 苏良默了一下，接上：“世人皆有死，说点实在的。” “灌注越多，死得越快，且他们都是自然老死，没法子可救。你应该看出来了吧，好些人不止是修为在倒退。”程杜语调突然放轻，眼中神色复杂。 他是被梦老千方百计摘出来的。 若没有那等谋划，别说现在破入九境，只怕都不会有多少好日子可以过了。 “寿终正寝，也算可以。”程杜自嘲摇头，“生死这些事，边关看得很透彻，你有你的路，去吧，出口已经为你准备好。” “还有这个，到时候如果不能准确定位至边关城...那也没办法了。” 程杜甩出一枚信物。 简简单单的印章上刻着一个城字。 这是边关加急做出来的定位纹章，若从东州入内会有引导，只不过稳定性有待商榷。 陈怀玉看了苏良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瞬间，他的心绪乱了那么一刹。 所谓的出口也不过是一道稳定裂缝而已。 苏良深吸一口气，与陈怀玉踏入其中。 回去只做两件事。 确保南溪剑宗安然无恙，逼迫其他四洲出手支援。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程杜忽然扭头，有些诧异：“赵家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处角落阴影，赵平楼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 原本不过十三岁的赵平楼，此刻却是一副衰容，苍颜白发，直不起腰了。 他命不久矣。 “程将军，我还是有点本事的。”赵平楼说话不快，走上前，略微几步后，程杜闪身扶住他。 “到底怎么回事。” 赵平楼微微喘气，艰难抬头：“原本还想着...再见他一面的...” “你的寿元呢？”程杜心中有了猜测，颤声问道。 赵平楼咧嘴笑。 他已没了牙齿。 “用我一人的命，换赵家一代人的命，很划算的。” 程杜说不出话来。 对于边关天道规则的闭合，绿缘儿给出了一个临时办法——万般枷锁尽落一人身。 但这方法成功率极低，且过程中，那‘一人’要承担所有人原本该有的痛苦折磨，感受岁月流逝生机不在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 赵平楼再喘几声。 恍惚间，他眼前变得模糊，漆黑。 “边关城内点千族，岁成十五跃前楼。” “我们赵家是祖上有大功绩的，因此才能够承接下这天道规则，成为边关最重要的后备力量！” “十五岁...你便要去那边关杀敌吗？” “要的。” “不怕吗？” “有点。” 这段记忆格外清晰。 赵平楼喃喃一声：“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 魔域山脉的包围圈在不断扩大。 因为四宗联盟惊诧发现，竟然有魔溜了出去！ 且这不是一例两例，而是成群结队地。 它们是怎么避开四宗眼线的？ 六境巅峰的魔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东洲境内，这些也不是当初在围剿魔域山脉时，各地跳出来的六境魔头。 答案只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辛天逸重伤垂死的消息是封不住的。 他们似乎进入了魔域山脉深处，那位天资卓越的大师兄至今没有消息，丹阳剑皇与他的两位亲传弟子纷纷昏迷，这对士气的打击是极大的。 毕竟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清楚魔域山脉深处到底是什么。 南溪剑宗有些眉目，但却不可能就这么公之于众。 李思渺已经五天没有休息过，不要命地横冲直撞，魔域山脉中的妖兽早就蛰伏得干干净净，偌大的区域捞那么几个人，谈何容易。 荀远道见她如此，也不坐正中军了，陪着她一起找人。 他明白她担心陈怀玉。 同样的，他也担心苏良。 那位小祖宗可千万不能出点什么事，否则...思过崖里面那位... 第352章 在下苏良 丘此刻已经与内部完全失去了联系。 在如此靠近边关的地方，以秘法沟通天地数次，却没有得到丝毫反馈...这种事，要么就是边关的神族全部战死，要么就是天地再起变故，东洲天道要卷土重来了。 它更倾向于后者，所以这些天来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一些族人，它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放了出去，在东洲再造杀孽，听闻已经有好几位开始屠城搜地。 可惜这该死的南溪剑宗，底蕴实在可怕了些，更是早有预料一般，提前在东洲南部各处留下后手，每隔一地都有六境巅峰出没。 他妈的，北斋书院这么些年的潜伏，被它一点点摸出来的六境巅峰，也就堪堪五十。 南溪剑宗倒好，随手一亮就是一位六境巅峰，已经超过了一百位！ 且这还没算上一些明面上的峰主什么的。 真能藏。 “丘老，院长大人来书信了。” 正忧愁时，一人闯入他的临时住所，神色看着有些焦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丘迅速进入角色，老学究姿态拿捏到死。 书童连忙行礼赔罪，再解释：“这次用的书信是红签。” 白绿黑红，红签是北斋书院明面上最高级别的指挥令了，跟南溪剑宗的宗主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丘有些疑惑，抬手一挥袖袍，书信飘至它身前，自动展开。 简单阅览后，丘眉头紧皱。 想骂娘。 他妈的那群蠢货，怎么就这么巧，挑着北斋书院的地方霍霍？ 书信内容很急也很简单。 魔域山脉出去的魔头，见在东洲南部没讨到好处，纷纷一扭头，去了北斋书院所在的西部，一番劫掠下来行云流水。 来信的目的无非是叫他们分人回去，先摆平内部。 丘那个气啊。 它明明只带出来三十来位六境，六境巅峰不过二十，你们留着那三十位干什么？！等酒等菜啊？ 可骂归骂，按照‘丘’的行事准则，眼下肯定是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指令。 “将红签内容誊抄，给这些人送去。”思量一番后，丘划出一半人，略显心痛。 北斋书院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折损增加，被它设计弄死几个，眼下又要回去一半，那后面肯定更加畏畏缩缩。 可还未等童子接过书信，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接着是两声，三声。 什么死动静？ 丘疑惑起身。 声响过后，地面接连颤动，抖三抖。 丘一步跨出，来到大帐之外。 附近几位北斋书院的六境巅峰同样凌空，严阵以待。 莫不是有埋伏？ 他们此刻是丘特意带出来准备想法子弄死的分队，离包围线的距离很远。 远处冒起尘埃，滚滚黄沙漫天飞，很是显眼。 “丘老，灵念探不过去，有蹊跷。”一位六境巅峰看见丘后，解释说明。 丘微微一愣，随后也展开自己的灵念。 嗯...同样靠近不得。 还没有接触到那滚滚黄沙，便有一股巨大阻力将它的灵念拒之门外。 什么玩意儿？ 丘不信邪，使劲儿往内钻。 数里外，刚刚将碰巧撞上的三头六境巅峰大魔抽飞的苏良眉头一蹙，朝一个方向看来。 下一瞬，神念向外扩张，粗暴地碾碎了一切窥伺灵念，一路横推至丘的身前，直到他‘看见’了它。 这长衫穿着...北斋书院的人？ 探清并非魔族后，苏良收回神念。 几乎同时，丘那剧烈收缩的瞳孔才是缓缓镇定下来。 这是何等恐怖的灵念？ 竟然能够轻易碾碎它的窥伺？！ 它在边关，可是八境尊使啊！ 什么情况？ 没等它想明白，便再度地动山摇起来。 被苏良一拳砸入地底的魔头挣扎起身，满眼忌惮地望向那空中二人。 好恐怖，那一拳再多用几分力，只怕不得当空打散锤爆。 三头魔呈三角，起身后纷纷对视一眼。 目光触碰瞬间，它们已有了决断。 蓄势...跑。 三角便是三个方向，它们将速度拉至生平极限。 苏良面色不变，只是对身边那一袭红衣道：“等我一会儿？” “又等？” “那...你挑一个？” 陈怀玉鼻翼微动，有些可爱：“不挑。” “全都要。” 话落，剑落。 苍天白云，汇聚成剑。 同为六境巅峰，寻常魔族与天道赐福的陈怀玉，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恐怖剑意撕裂虚空，稳稳落下。 三剑而已，天地清明。 感受到神念印记的被迫返回，苏良一愣，随后竖起大拇指：“陈姑娘真厉害！” “嗯...下次你换点新词，老夸我厉害算怎么回事。”她嗔他一眼。 打情骂俏间，东洲又少了三位六境巅峰的魔。 丘的表情要精彩许多，从不解困惑到震惊疑惑，只需要短短三秒。 因为整个过程也只是三秒而已。 那突然出现的恐怖白云剑...是李思渺厮杀到这里了？ 不对啊，那疯娘们它一直有留意的，今天并不在这里。 为了弄死北斋书院这几位六境巅峰，它提前踩点过。 那会是谁呢？ 答案很快揭晓。 苏良与陈怀玉几步跨出，来到他们头顶，俯瞰而去。 二十来岁的男女，此时此刻，却拥有睥睨整座东洲的势力与底蕴。 苏良不再需要越境，陈怀玉也不再需要等待。 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整个东洲面前。 “嗯...还真是北斋书院的人。”苏良看清了他们的穿着。 “这是在做什么？” “应该是剿魔吧？去问问。” 二人双双落下，来到丘的身前，几位六境巅峰同样靠了过来，略显警惕。 这两人是谁？如此年轻，这境界他们怎么看不破？ 倒是面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记不起来倒也正常，毕竟苏良金莲会的波动是很大，可对六境巅峰而言，不值得太多关注。 他们只会对成长起来的天骄投去目光。 “阁下是谁？” 苏良微微一笑，拱手弯腰，算是略作晚辈礼节。 “在下苏良。” “此番有礼。” 第353章 玉纹初显威 其实可以不这么有礼貌的，奈何陈姑娘就在旁边，多少注意点形象。 “你...你是苏良？”一位六境出声，不可置信。 他怎么就六境了？ 认真的吗？ 从他金莲会冒头至今，才三年多吧？ 三年，二境变六境？还是六境巅峰？不对不对，他的气息瞧着还要深厚许多。 总不能给他一只脚踏在七境上了吧！ 丘眼底的凝重一闪而过，心中的不解太多太多。 它是知道苏良的，特别是他身上那股独特气味，让魔沉醉。 可是他怎么出来了？进入边关的人，怎么可能出得来？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众人心思各异，但苏良却没有时间跟他们慢慢解释——也不需要。 他南溪剑宗跟北斋书院解释什么，打个招呼得了。 苏良有看向丘。 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点不好的情绪。 对自己忌惮？ “我是苏良，麻烦问下出去的路怎么走。”苏良也不深想，想要回南溪剑宗的心到达顶峰。 魔域山脉很大，若没有准确方向，会浪费不少时间。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警惕起来。 此前出过魔族冒充人族问路逃走的先例，损失不小。 且这所谓的苏良...有点太不真实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如何拥有这等境界？身旁的那女子...好像是陈怀玉吧？瞧着也是六境巅峰。 先前那三头魔同样是六境巅峰。 一切串联起来，会不会是魔族刻意演的一出戏？ 这就属于神经有些敏感了。 且先不说为何要冒充苏良与陈怀玉，单单是陈怀玉方才那剑招手段，便是魔族仿照不出来的。 玉楼宫的落云剑诀，标识度极高。 况且有必要用三位六境巅峰的命来打掩护吗？ 只能说最近北斋书院死的那些六境巅峰将他们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等等。”丘凝眸上前，故作深沉：“如何证明你就是苏良？” “据老夫所知，苏良三年前不过二境，一年前也才堪堪五境后期，而你？” “更何况那苏良已经踏入了魔域山脉深处，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人回来，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周围六境巅峰纷纷表示赞同，而苏良却在丘第二句开口时，眯眼再看他。 丘丝毫不惧，与之对视。 虽然不知道苏良是怎么出来的，可现在将他在这里弄死，也算给神族中人一个交代了。 八境修为的它，如今已是完全恢复，即便被压制到半步七境，它同样自信无敌。 整个东洲，这么多年来它并没有觉得谁能做它的对手。 北斋书院里的那个老头儿不行，南溪剑宗的太上长老，同样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踏入了魔域山脉深处？”苏良缓缓开口。 丘眼眸一缩。 坏，大意了。 南溪剑宗可从来没有将苏良进入魔域山脉的消息放出去。 啧。 后知后觉的北斋书院众人也有些疑惑，看向丘。 丘压下心中恼火，镇定自若：“这些情报自然不会公之于众，可南溪剑宗家大业大，我们北斋书院自然是要多看看，多学学。” 这话说得就很巧妙了。 那三位六境巅峰顿时了然，剩下三位六境后期也同样明悟。 原来是安排在南溪剑宗的暗子传信？也对，当初苏良在霜雪城的事暴露后，他们北斋书院可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看紧点是对的。 “原来如此。”苏良轻点头。 下一刻，青光乍现。 青萍剑划半弧，剑锋一路破开苍穹，直直落下，剑指丘的脑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丘反应慢上半拍，直到那一剑快要刺中，它才猛然身躯虚化，闪躲至远处。 “果然，是魔族伎俩！”丘撤退同时高喝。 北斋书院的六境瞬间反应过来，拉开架势就要出手。 苏良见状有些诧异，而后叹气。 诧异是因为没想到这魔头能够避开他这一剑，叹气则是北斋书院的人脑子也太直白了些。 读书读的？ 可能是吧。 他看向身旁的人儿，说到：“怀玉，要不你先把北斋书院这几位敲晕，我去收拾它。” 陈怀玉点头应下：“去吧。” “得令！”苏良明眸含笑，一个标准立正，而后抬手再招，看向丘时眼神瞬变，冷声道：“还要维持你这副形象吗？” “一会儿给你秒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丘面沉如水，并未搭理，而是对其他六位六境道：“一起上，杀了这魔头。” 它在北斋书院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此刻发话，无有不从。 六人化作六道光华朝苏良而去。 他看都不看，手持青萍剑朝丘而去。 几乎同时，陈怀玉朝前走了两步，手中捏着白念剑。 两步踏出，剑域展开，顷刻锁定六人，让他们瞬间停下身形，如临大敌。 六境巅峰，领悟剑域！ 六人回头看向丘。 他们忽然觉得，这不应该是冒充的吧？不能吧。 “魔族宵小，还敢逞凶！”丘冷喝，手中拿出一枚书简来。 这是北斋书院的地级下品灵兵。 书简摊开，仅仅有三个字演化浮空，落于丘之身前。 破，囚，定。 学宫术法，追求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所以他们要凝聚文胆，蓄书生卷气，养浩然气。 “定！” 丘右手摘出定字，中指与大拇指一弹，那金光闪闪的一个定字便向苏良疾驰而去。 苏良神情不变，准备递出别天阙，以力破万法。 可就在此时，他眉心处突然传来温热感。 还没等他反应，眉心处便涌现出玉纹印记，金色的莲花印记闪烁，一股巨大吸力拉扯而去，毫无保留地将那个‘定’字吞噬。 丘一脸错愕。 苏良停止前冲。 好像，有什么东西到脑子里了？ 紧接着，毫无征兆的，苏良脑海中浮现起一段口诀来。 下意识地，他默念一遍，最终脱口而出一个‘定’字。 金色莲花光芒璀璨。 苏良身后，一个巨大的‘定’字顷刻成型，顺着他的心意目光，闪现般落在丘的身上。 它动弹不得。 可这并不影响它心中的震惊。 八境底子的它，能看明白更多的东西。 他这算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演了直接开是吧。 第354章 滴血化身 万法不侵。 这是苏良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儿。 而后便是一个‘定’字。 灵力一抽，心念一动，就这么定住了丘。 有些好用。 这就是桃桃给他弄的完美玉纹吗？ 可惜他现在仍旧沉睡，不然自己高低是要拉出来好好夸夸的。 什么量身打造啊，这下他还有什么短板啊？ 能抗能打能奶还超持久。 不过效果看着不算多好，还没细细琢磨，三两下的功夫，丘便挣脱束缚，一脸忌惮地看着他。 他真的是人吗？ 现在的丘，忽然觉得当初死在苏良手中的那两头蠢货不算太冤。 另一边，陈怀玉展开剑域后，六个人瞬间老实不少。 本就是一群读书人，在道法彻底大成前，怎么跟有剑域的六境巅峰剑修硬碰硬？ 茅厕打灯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啊。 所以他们觉得...多半是搞错了。 正准备跟丘老解释解释时，却发现原本和蔼可亲的丘老，现在换了模样。 魔气滔滔，恐怖的气势像是要压塌整片空间。 半步七境。 还是最顶尖的那一种。 丘露出本体，不再装了。 地级下品的书简伤不了他，再以‘丘’的身份行事就不合适了。 头生鹿角，双臂鳞甲覆盖，眉目间一片雪白，就连眼仁都是白的。 “你们魔族，长得都挺随心所欲的。”苏良见它露出本体，简单评价。 “你应该是很早前就出来的魔族吧？八境中期的底子，嗯...要是没有这天道压制，我应该在瞧见你的第一眼就跑。” “也不好说，毕竟你手段确实了得，竟能第一时间骗过我，身上有宝贝？” 丘冷冷一笑，刚要开口，却心中一颤。 上一秒还跟它说说笑笑的苏良，现在近在眼前，手中长剑直指心脏。 “卑贱东西，就会这点伎俩！”丘有些恼怒，双爪之间魔气翻涌，朝剑锋抓去：“崩！” 轰的一声。 丘被苏良一拳砸飞，嵌入地底，口中溢血，心神巨震。 在它即将接住那剑刃时，另外一个‘苏良’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它身后，一拳砸在它后背。 且这另一个‘苏良’并未就此停手，手中同样有着青萍剑，剑锋一挥，猩红剑气呈现十字，别天剑招就此用出，轰击而去作为补刀。 一切不过瞬间，北斋书院六人均震撼，同时后背生出一股寒气来。 他们甚至没瞧见那第二个苏良...不对。 哪里有什么第二个苏良。 不过是残影罢了！ 半步七境的苏良，回天游发挥到极致，便是这个效果。 到了他们层次，这其中的恐怖便看得更清楚了。 换自己与苏良交手...结果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啊！！” 地底传来咆哮，同时魔气冲天而起，形成漆黑圆柱，瞧着还是挺唬人的。 “我乃第三族的尊使，若不是这方天地禁锢，你这虫子我一根手指便能碾碎！” 腾转之间，丘狼狈立空，目光汹汹。 苏良摇头：“若我与你一般岁月，你压根儿没有资格让我正视。” “狂妄！”丘双臂撑开，双手紧握，天地间风云聚集，茫茫一片。 它在用本族神通，以八境独有手段，进行降维打击。 “区区六境，岂知天高地厚。” 啵。 虚空泛起涟漪。 苏良视若无睹，而是扭头看向陈怀玉：“怀玉，你带他们走远一点。” “没事的，放心。” 陈怀玉对视不过半息，便点头开始后撤，将头脑混乱的北斋书院碍事包一同拖走。 至数十里外。 丘并没有阻止。 它这手段也需要一点时间。 脚下原本破碎的大地，再次出现裂缝，好似冰湖炸裂，东碎一块西分一片。 想来应该是某种不得了的神通手段。 苏良单手持剑，平静看它。 一直提防着的丘更加小心了，直到他开口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尽力出手，我帮你看着。” 他真的太温柔了。 生怕一不小心给丘打断施法了。 毕竟他还想试试眉间的玉纹能不能复制来着。 丘一愣，继而狂怒：“不知所谓！” 空中无形气浪翻滚，它双手之间终于扯出一柄长剑出来。 铮铮声鸣，不绝于耳，虚空中更是有紫芒闪烁，交织成闪电般的神芒。 看着凌厉至极。 “斩神剑！” 丘大吼，苏良眉头皱。 斩什么？ 你一个魔族，用这种名字合适吗？ 不过该说不说，这一剑真挺吓人，苏良从那剑锋中感受到了阵阵威胁。 同境之下，这还是第一次。 他眉间金莲闪动。 苏良眼前一亮，有了。 果然，下一刻那紫芒大剑虚影开始被拉扯，再一点点挤入苏良眉心处。 丘看傻了。 你这也能吞？！ 顾不得自身的虚弱感，丘身形再动。 这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安逸吞下。 突然，一道白芒一闪而过。 无边剑意搅碎虚空，打断了它的前冲路径。 一袭红衣落。 陈怀玉去又返。 丘闪避不及，最终被削去一臂，惨叫一声，连连后撤。 不对啊。 它可是八境中期的尊使，怎么可能打不过两个小毛孩？ 没由来的，它突然想到了当初与边关内神族联系的对话。 心中一凉。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良已缓过神来。 脑海中又多两个字‘斩邪’。 好嘛，这名字改得，斩邪变斩神。 丘脸色阴沉不定，下一刻它瞬间消失在原地，连半句狠话都没有放出。 苏良抬头，望向一方。 现在想跑？会不会太晚了。 不过该说不说，它这逃跑速度真不慢。 陈怀玉同样望去，轻轻问道：“要不我去追，你先回剑宗？” 苏良来到她身旁，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它可是半步七境，本身底蕴还是八境中期。” 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去追自己一人回南溪剑宗？ “可它速度不慢，魔域山脉又这么大，一心想跑很难追的...”陈怀玉眼眸中有些担忧。 好多事情，都还要他们做。 苏良左手牵她右手。 “没事的。” “不难的。” 下一刻，好些个苏良同时现身。 第一神通之滴血化身。 第355章 以后指定有你们羡慕我的时候 一境挑三境，三境捶六境，而如今半步七境的苏良，怎么的都该对标个七境吧？ 所以丘怎么逃呢？ 逃不了的。 当五位分身齐齐将它包围时，它才认清了现实。 何谓盖世天骄。 丘面色凝重，想要反抗却又惊恐发现，这五道分身似乎并不只是术法手段，那气息平稳得不像话，就好像当真有五个苏良一样。 一个都打不过，更何况五个？ “这东洲，怎么就出了你这种怪物。”丘有些无奈，但并未认命。 它还有手段与秘宝。 下一刻，它不再逃窜，转头发力。 只是没什么用。 当五道金光灿烂的天阙门户大开时，一切便盖棺定论了。 有些可笑的是，魔族辛辛苦苦在外谋划如此之久的东洲大计，就这么轻飘飘地结束了。 丘一行魔算得上十分努力了。 蛊惑人心，挑拨离间，掌控世家，几乎是做到了极致。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谋划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并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层次不一样，博弈的台子自然也不一样。 这跟苏良在边关同样无力是一个道理。 丘，就此死去，连渣滓也不剩下。 苏良没有什么留它一命慢慢发掘东洲剩下隐匿魔族的心情——不需要。 现在的他强得可怕。 北斋书院剩下的六位修士已经傻了。 为何相处这么多年的丘老，突然之间摇身一变，成了魔族？ 那滔天魔气可不会骗人。 苏良也不打算与他们解释，现在的他只想回去。 在北斋书院修士的带领下，苏良走出魔域山脉。 期间去了一趟南溪剑宗驻扎在此的总部，发现掌门与孟师伯都不在，反倒是负责执法殿的程霜霖挑起了梁子。 他对苏良的出现又惊又喜，接着便是担忧。 程霜霖想问的话有很多，比如洛子晋，比如魔域山脉深处，但...辛峰主命悬一线，不是叙旧的时候。 当得知辛天逸濒死这个消息后，苏良再不做停留，与陈怀玉双双离开，速度拉到极致。 重重传送阵后，不过半天时间，他们便从靠近南部最西边的魔域山脉回到南溪剑宗。 身份令牌顷刻通过验证，苏良直奔小莲峰。 落至那竹院前。 看门的黄金狮子不见踪影。 神念一扫，苏良发愣。 没有人？ 下一刻，他便想通了，再起身去玉华峰。 陈怀玉默默跟着。 她能感觉到...他在害怕。 虽然表面瞧着不怎么慌乱，可灵力的狂暴运转不会骗人。 又慌又急。 玉华峰常年云泽袅绕，是凡俗世人口中仙境的模样。 没有任何通报，苏良径直闯入最里峰。 速度太快，根本无人去拦，能瞧清他模样的，也不会去拦。 终于。 他到了。 同时也傻眼了。 “嗯？是小良吗？” 熟悉的声音越过人群，轻轻落入苏良耳中。 辛天逸躺在轮椅上，坐于院中，身旁围满了好些人。 可在苏良落地的瞬间，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偏头去看。 有些恍惚。 老眼昏花了？ 可随着他的提问，荀远道等人纷纷回头。 苏良站在原地，死死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红衣女子往他身后一站，抽出被他一直紧紧握着的左手。 握得有些用力，现在瞧着略微发红。 苏良步步上前。 荀远道同样上前，孟临一把拽住他，使了个眼神后一起退至一旁。 靠得最近的玉清淼想了想，同样让出空间。 往日里就算是青阳大会都不见得能够凑齐的九峰峰主，此刻齐聚一堂，在望见苏良后，也是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他们神色各异，惊诧居多，但此时此刻，纷纷选择给这对师徒一点空间。 辛天逸努力眨着眼，反复打量，甚至再度唤了一声：“小良？” 边关的事他都知道了，自己是被魔江冲出来的，算得上九死一生。 可现在的苏良是怎么回事？ 这般境界气息，又无半点魔气缠绕的痕迹。 难道边关可以自由出入了？ 会不会，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死后的臆想？ “是小良吗？” 苏良已至他身前，跪下身处，与他齐高，双手握住老人有些发颤的手：“嗯。” “是我，师父，我是小良。” 两声过后，辛天逸反倒是有些拘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最终只是一手摸了摸他的头。 像小时候一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良大概能够体会到当初自己在大炎皇朝昏死的场景了。 他声音发颤：“师父，您...” 却问不出来。 老人还活着，但一身的六境修为...没了。 苏良反反复复地确认，神念翻来覆去，得到的结果便是这样。 人活着，像个凡人一样活着。 他把头埋低，额头抵在老人手边，双肩微动。 若只是没了修为还好，重修就是。 但...怎么能连灵根一起消失呢。 苏良死死咬着牙。 都怪他，当初就不该把人接过来。 他应该想到的。 他能够想到的。 “哎哎，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呢。”辛天逸理顺他的发丝：“又着急赶路了吧？你瞧这头发，多乱。” 他故作轻松的语气，犹如洪钟，一点点在苏良心扉间炸开。 “没事的，没事的。师父没事的。”见他依旧‘我行我素’，辛天逸只能不断拍着他的后背，和颜悦色。 失去修为境界的他，老了太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够有十几年的活头，听清淼师妹说，自己能活过来都算个奇迹。 苏良不想哭的。 但他真的忍不住。 师父师父...这是他的师父啊。 过了好一会儿，苏良抬起头来，双目泛红，看着老人：“师父，我会治好你的。” “相信我。” 辛天逸一怔，心中苦楚，嘴角上扬，扯出笑来：“好，我的乖徒弟自然是信的。” “师父信你。” 治疗灵根？ 真要有这样的方法...就好了。 更何况他的灵根也不是坏了，而是彻底消失。 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世间。 师徒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周围众人都极有耐心地陪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似乎瞧见了二十年前的影子。 “师兄，我新收的两徒弟！如何，可爱不可爱！” “什么叫‘我就收了这样的’？” “长得可爱天赋自然也不会差。再说了，就算差点又怎么了，我一下山就遇见了，说明说明？说明跟我有缘！你懂个屁。” “手别乱捏脸啊喂，别把我宝贝徒弟吓着了！哭了你哄啊？！” “‘不嫌麻烦’？等着吧，以后指定有你们羡慕我的时候。” 第356章 逗逗你 是夜。 辛天逸早早睡下。 苏良与陈怀玉守在门外，前者望着天空愣愣出神。 原本陈怀玉也是要先去看自家师父的，不过荀远道表示已经给她传了话，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怀玉，我没事。”苏良突然扭过头来：“一会儿师伯母来了，肯定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的。” 陈怀玉明白他话中意思，点头：“我知道。” “就是想看着你，安心一些。” “我又不会想不开什么的...”苏良嘀咕一声。 陈怀玉眉眼温柔，忽然双手捧住他的脸，微微往自己这边掰了掰。 四目相对：“可我愿意陪着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苏良红了脸，准备有所回应时，一道声音响起。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李思渺连战袍都来不及换，就这么从魔域山脉那边闪现过来。 大半天的赶路时间与长久的高强度厮杀，让她看着很是疲惫。 陈怀玉双手犹如触电，顷刻撒开。 “捧着呗，这有啥的。当年你师父我做的比这可胆大多了。” 李思渺直言不讳，落下身来。 两人双双起身。 “师父。” “师伯母。” “他说的没错，怀玉，我有好些事情，需要严肃地跟你说。”李思渺面无表情，再看苏良道：“人我就先借走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苏良小声嘀咕：“可以...有意见吗？” “嗯？” “当然可以，甚至我还能采纳你的意见。” “那就...” “不过这样人我就不是借走，而是接走了。” “那肯定没意见啊，师伯母您借，您借。”苏良悻悻然挠头。 陈怀玉白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行了行了，还在我眼前搞这些小动作呢？走吧。” 李思渺来得快走得也快，最后对苏良说道：“你师父的事，我回去后翻翻玉楼宫的古籍，看有没有线索。” 苏良弯腰一拜。 “搞这么虚头八脑的做什么？他是荀远道的师弟，怎么也该叫我一声嫂子。我这人护短。” “怀玉，走了。” 雷厉风行差不多就是李思渺的代名词了。 待到四下再次安静后，苏良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 明明，他只需要以神念打量就好。 但不亲眼看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确定辛天逸已经稳稳入睡后，守到半夜的苏良抬手落下青萍剑，同时两位‘苏良’出现，一前一后将这院子守着。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夸张... 可他真的有些害怕。 整理思绪后，苏良起身离开，朝思过崖而去。 ...... 负责看守思过崖的长老被调走了。 这是沐晓晓的意思，荀远道照办就是。 轻车熟路地来到崖底，苏良瞧见了那一袭青衣。 “沐姐。” 沐晓晓抬眸，清冷面皮上总算有了点人的情绪：“回来了？” “回来了。” 苏良自觉来到她身后，去推秋千。 沐晓晓并未阻止。 这通天法宝，除了她之外，也就苏良能够推得动，当真怪哉。 秋千轻轻晃动，沐晓晓的声音再度响起：“去过那里了？” 苏良没有丝毫意外，答应着：“去过了，还跟里面的东西打了打。” “哦？你这小身板还能在里面泛起浪花？” “沐姐...我身板可不小。” “怎么，区区半步七境，就以为天下无敌了？”沐晓晓打趣一声。 不过紧接着，她话锋再转：“不过你体内那股熟悉的气息，倒是变得极淡极淡。” “祂...应该休息了。”苏良犹豫片刻，再道：“沐姐，你知道吗，我好像是...” 神这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真的是，怎么教都教不会。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说给我做什么？”沐晓晓一根手指抬起。 “别说什么‘不用瞒着我’，太相信别人不是好事。” 她手指落下。 苏良又能说话了。 “好的沐姐。” “说吧，找我什么事？”沐晓晓大概能猜到他的目的，但每次她都要问一问。 多说说话，逗逗趣儿还是好的。 “就是想沐姐了，顺便问问我师父...” “是我救的。”沐晓晓不假思索：“但修为与灵根救不回来了。” “被那什么‘魔气’侵扰太深，想要保命就只能如此。” 苏良沉默推着秋千，等了数息后，极其认真道：“谢谢沐姐。” “沐姐真好。” 沐晓晓一双大长腿再伸了伸，微微往后仰。 别说， 她挺吃这一套的。 “光是口头谢？” “那哪能啊，沐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能办的一定办。” 沐晓晓嘴角一勾，话却不怎么热切：“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差别？” “嘿嘿...”苏良挠头：“还得是沐姐，对我一清二楚的。” “然后呢？”沐晓晓顾左右而言他：“现在知道我这里也治不好你师父后，准备怎么办呢？” “...当真没有办法吗。” “有，但你不会用。” “第一个最简单，夺舍。第二个也还行，迁移。” 沐晓晓话说得精简，但苏良却听得明明白白。 确实，他不会用。 且就算他用了，师父也不会用。 “不过...” 原本眼神渐渐黯淡的苏良瞬间来了精神。 他就知道，这时候肯定有‘但是’‘不过’这样的转折点！ 沐晓晓头也不回，微微一笑：“没有不过，我就是逗逗你。” 石化版苏良跃然纸上。 “沐姐...” “行了，跟我来吧。” 沐晓晓听着他很是委屈的腔调，也不逗了。 “沐姐最好了！” 第357章 你拿还是我取 秋千停止摇晃。 苏良来到思过崖底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断崖边下，罡风啸叫着盘旋而上，却又在快靠近他时一点点消失，近身不得。 那是一处看不见尽头的渊。 沐晓晓带着他来到那半具天道本体跟前，素手一抬，指下：“把祂抢了就行。” “到时候给你师父整个什么灵根玩玩都行。” “沐姐，这下面是？” “东洲天道的一半本体。”沐晓晓有些漫不经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仙路都断了，天道规则也是游离状态，做不到苍天在上。” “不过拿来治你师父，还是足够的。” 苏良默默后退两步，忽然提问：“沐姐是九境巅峰之上吗？” 沐晓晓理所当然：“自然。” “那，沐姐是人族吗？” 苏良仍旧记得，在他除妖正典下山前夕，她嘱咐自己：“若遇心思不坏的妖，且饶其一命。” “不知道。”沐晓晓看他一眼，摇头。 她其实可以不回答的。 整个第五域，她不想做的事，没有什么能够来逼迫她。 不过谁让自己看他顺眼呢？ “是妖族吗？” “也许吧。” “怎么，怕我是妖怪？” 苏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是也不怕。” 沐晓晓凝眸。 七窍玲珑心，她也有。 “可万一我对你的兴趣在某一天消失了呢？” 苏良认真想了想，回道：“不打紧。一开始沐姐对我应该也没有兴趣的。” “从头再来，我可以的。” 他很难跟她解释，当年自己‘闯祸’被罚至思过崖底，满心委屈不敢说时，那一袭青衣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目眩神迷。 “接下来呢，方法我告诉你了，准备怎么做。”沐晓晓略微有些别扭得偏过头去。 苏良一挽袖口，蠢蠢欲动：“沐姐你说，怎么抢。” “跳下去，有什么抓什么。抢东西你都不会？” 原本是配合她做做样子的苏良瞬间哑火，悻悻然挠头：“真抢呐？不好吧。” “感觉跳下去会死的。” “自信点，感觉两个字去掉。” “啊，沐姐你居然学会打趣人了。” “怎么？” “没事没事，就是情难自禁，太过感动。” 崖底罡风依旧不断，沐晓晓话头一转，再道：“就这么跳下去自然是不行的，还要一点特殊手段。” “特殊手段？” “过来。” 苏良脚步碎碎。 “走快点，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大踏步。 立正。 沐晓晓先是双指成叩，轻敲他脑袋：“出去几年都没以前来事儿了。” 苏良嘿嘿笑：“沐姐哪里的话，我一直都很乖的，人品好长得帅天赋高，全是优点。” 于是她成叩双指摊开，五指做掌，一拍。 清脆响声传开。 好头。 苏良彻底老实了，不再贫嘴。 “你如今到了这个境界，嗯...以后的路不要走天道，自己去悟，自己去填，那条路最终能走到头的只有一个人，而且目前看来人选已经定下，就不要去抢了。” “当然，让你去抢估计也不乐意。” 沐晓晓说了一点与神性苏良大差不差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让他体内开辟天地，自成一派。 “具体怎么走自己考虑，不用担心修炼出岔子。” 她在他体内留下的那枚印记始终存在。 “然后，就是你的灵体了...我想想，怎么开来着？”沐晓晓忽然弹指，抵在他眉心：“别抵抗。” 话落，一缕轻柔青光顺着流淌入体，不断下垂，直至苏良体内洞天。 三座莲台上的小人同时睁眼。 代表现在身的祂此刻露出诧异之色。 青光不作停歇，开始下沉，贴合在这片地底，也就是苏良的根基。 灵体这东西，在‘始终’二字上，占着‘始’字，与一条路走到通的境界相反。 所以她要将他的根基凿开，唤醒它后，再重组合一。 这小家伙会是什么体质呢？ 沐晓晓最近又想起了一点东西，当下罕见好奇。 整个过程极快，当思过崖底的罡风毫无征兆地狂暴起来时，沐晓晓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这体质...跟她有点像？ 不过又有所不同。 怪不得，这小家伙悟性能够如此之高。 但不同的是，他好像比自己还要来得汹涌。 压根儿不用回忆，自然而然就会了。 就比如他的剑道天赋，阵法炼丹。 难怪。 崖边的动静让她蹙眉，冷喝一声：“再叫给你填平了。” 不过这次罡风没有再妥协，选择硬刚到底，颇有点扯着喉咙喊的意味。 出一个你就已经够头疼了，现在你还把他的体质唤醒...那不是又多一个随时给祂两巴掌的人了？ 这怎么能够允许呢！ 虽然他体内那恐怖东西本就可以给祂两巴掌...但祂是祂，他是他，还是有区别的不是？ 现在好了，合二为一，谁来都好使。 东洲天道自然委屈。 祂也确实应该委屈。 莫名其妙上家仙路没了，自己还断成两截，边关那边还有个‘逆子’要‘篡位’。 “来劲儿了你？”沐晓晓眉头一皱，紧接着一把斧头被她凭空取出：“不见棺材不落泪？” 风声呜咽，渐不可闻。 这叫什么事儿啊？ 祂可是天道啊！货真价实的天道！你个外来的...欺天太甚。 但也只能这么想想了，该老实还是得老实。 见祂安分不少，沐晓晓再次警告：“先前那伪天道我都没有找你细算。再多吵吵，大不了打沉你，再去其他洲即可。” 风声更小了。 忍着过呗，还能咋办？ 沐晓晓手中利斧收起。 这斧头仅仅是存在于虚空，便压出一片虚无裂痕出来，久久不消。 沐晓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再道：“对哦，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就不让小家伙下去自己拿了。” 她双指收回，轻轻一挥，苏良自眼前消失不见。 来到崖边，伸手就要。 “你拿还是我取？” 第358章 天道认证 苏良又看见了。 回忆，好多回忆。 只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 太清晰了，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清楚，仿佛身临其境。 苏良抬手，想要去抓住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就是抬手了。 啪嗒。 另一只手覆盖而来。 “夫君？” 周围人群嘈杂，纷纷扰扰听不清，唯独这两字，苏良愣住了。 好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 “夫君有心事？” 女子穿着大红衣裳，面容羞涩，不敢正眼看他。 “怀玉？” 女子一怔，“怀玉？” 没等苏良多想，记忆如潮水般涌去，瞬间消散，再汇聚时，他身处一座荒废书院。 院中一角种着好些瓜果蔬菜，他捧着一本书，来回踱步，直至一袭红衣出现。 她就坐在他家不高的院墙边上，明眸皓齿，落落大方：“哎，书呆子，你这次要是再不中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听我的，收拾收拾咱俩私奔，我在我爹哪里翻到了好些私房钱，够够的。” 苏良努力睁眼，看清了她。 怀玉两个字问不出口。 他像是断片的酒鬼，神智恍惚。 再一转，他又回到先前场景。 “夫君？可是不胜酒力？”与陈怀玉一般模样的女子，凤冠霞帔，关切问道。 周围似乎还来了什么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肩，声音若隐若现：“牧之，你还好吗？” 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 神魂再度沉溺，下一刻苏良瞧见了一处战场。 天昏地暗，厮杀声响彻天地，一眼望不见尽头。 他好像在与什么人厮杀。 仅仅是挥动袖袍，便有一大片地域塌陷，天幕沉沦，厮杀中的修士命如草芥，纷纷陨落殆尽。 下一刻，他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哭腔中带着绝望，让人心碎。 他想要回望，可记忆中不曾转身。 似乎...是师父？还是父？亦或者夫？ 听不见。 画面再转，兜兜转转，他成了那个婴儿。 躺在一叶莲花之上，顺着溪流而下。 只不过这次，他看见了那莲花本体。 残剑！ 是那残剑！ 它化作莲花台，撑着自己，一路流淌。 至此，回忆结束，苏良醒来。 睁眼瞬间，他猛地坐起，呼吸急促。 “看到什么了？” 沐晓晓坐于秋千上，苏良就在她身前不远处。 这次她没有随意地把他扔在地上——铺了层白云。 苏良有些没缓过神来。 他觉得时间似乎过了好久好久。 沐晓晓见状，双指一弹。 落于他体内的那道青光原路折返，再被她一掐，就此消失。 几乎同时，苏良总算是眼神清明。 “沐姐...我好像，有些难过想哭。” 沐晓晓默了一下：“不是想，是已经。” 苏良一怔，下意识抬手。 两抹眼泪被他一把卡掉。 真哭了啊？ “别光顾着哭，瞧瞧有什么变化。” “我把你的灵体觉醒了。” 经过这么一插嘴，苏良瞬间摸上摸下，四顾打量。 觉醒灵体了？ “什么灵体啊？” 苏良下意识问道。 “没见过，不认识，别问。有就对了。”沐晓晓停止晃荡，眼中多少有些好奇：“什么能力，说来听听。” 苏良被这么一问，细细感受。 随后，他不可置信：“骗人的吧...” “什么？” 他机械般扭头，说道：“沐姐...我好像...有剑心了？” ...... 辛天逸这几天过得还是挺悠闲自在的。 玉清淼去照顾仍在昏迷中的玉清月与顾子安，其他人也还有这魔域山脉以及魔族席卷冲来的一堆事要处理，眼跟前负责照顾他的是秦念与方归。 至于陈十一与梦微之为什么没来... 一个在辛天逸出事后，便走出自己的所谓‘实验室’，跨界去了其他洲。 其他洲封锁边境的消息，也是陈十一最快发现的。 不过他似乎有门路，最终混进南洲，一直到现在也没什么联系。 梦微之同样如此，外出寻找解药，至今也没有消息。 南溪剑宗不知道的是，在梦微之走后没几天，原本中州与东洲边境上突然爆发的恐怖冲突，倏忽间停歇。 “师祖，今日该吃点清淡的了。” “师父，请吃。” 秦念在前，方归在后。 堂屋之内是香气扑鼻。 辛天逸含笑点头，却还是按照惯例问道：“你师父还在思过崖吗？” “回师祖，是的。” 苏良当夜大摇大摆冲去思过崖，许多人都瞧见了。 第二天便有秦念的追求者来报信。 是的，秦念已经在门内有第一批追求者了。 没有死缠烂打，都是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地露露脸，用着各自的方式小心追求着。 秦念的背景他们都清楚。 说好听点是家族遗孤，说难听点就是孤儿。 所以他们很是用心。 即便秦念清楚明了地拒绝所有人，但不妨碍他们喜欢她。 咳咳，扯远了。 辛天逸明白苏良是去求那位存在了，没有再多问，下床吃饭。 秦念瞧他动作缓慢小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师祖他...应该没有就这么轻松接受灵根没了的事实吧。 这两天夜里...她守夜好几次，他都辗转难眠，甚至爬起来悄悄打坐。 那心法她认得的。 是南溪剑宗顶级的一境法门。 辛天逸吃得很慢，导致方归收敛得极不自在。 他已经可以辟谷，但...世间美食不可辜负。 虽然辛天逸示意过几次让他敞开吃，但秦念总会恰到好处地投去目光。 这么几年的相处下来，方归太懂那眼中的威胁意味了。 原本以为这次也是一个慢慢吞吞的午餐时间，直到门外走入一人。 “师父，有办法啦！” 人未至，声先到。 苏良大步跨入，朝忙不慌起身与自己打招呼的秦念微微点头，再道：“我找到您的新灵根了！” 辛天逸笑道：“灵根那能用找的？” 不过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神情严肃：“你别告诉为师，是想要夺...” 夺舍两个字还没有念完，苏良便快速打断：“不是不是，师父你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 “咱什么人。” 辛天逸一怔：“也是...是师父想多了，给你道个歉？” “哎呀，不打紧不打紧。” 秦念与方归都看得出来，苏良那溢出来的开心与激动。 “当当！” 他双手平举，以金灿瑶光托起一物，咧着嘴就是笑：“天道认证，绝对精品。” 第359章 不生气了 中州，观星殿，一扇锁了十几年的院子，梦天机扒拉着门缝，使劲朝里面瞅。 \"微微啊，你饿不饿，爷爷给你弄了点好东西来。\" “开开门好不好，爷爷保证什么都答应你。” 院门毫无动静。 一扇普普通通的实木门，拦下了一位九境巅峰修士。 差不多可以在院门族谱上单开一页。 梦天机连带着呼吸都小心翼翼：“那个，微微啊，你要相信爷爷是有苦衷的。” 没搭理。 老人叹气。 哄孙不易。 “我说什么来着，指定门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一位邋遢道人踏云而至，片刻落下，身后还跟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 金断玄笑眯眯的样子让梦天机十分不爽，当即冷笑一声：“说得跟你进得去一样？” “嘿，那可不好说，我来！” 袖口一卷，酒壶一收，连敲三声：“丫头！开门，我是你金爷爷，不是你爷爷那个老狐狸。” 金玉堂在身后看得直摇头。 感觉也没差多少。 果然，没什么动静。 金断玄悻悻然收手，而后狠狠地白了眼梦天机：“全都怪你，瞎几把算计什么。” “？” “不服？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懂个屁。” “确实不懂，毕竟我孙子可好好的不是？来，大孙子，上来给你梦老爷子展示展示肌肉，看看我养得多壮实。” 壮实... 金玉堂很难搭理，叹了口气：“爷爷，你再这样我掉头就走。” “那不能够，你收了我的好处，就得把事情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去吧。” 梦天机侧目：“什么意思？” “我这个亲爷爷都不见，他还能进得去了？” “嘿，你不是挺能算吗？算算看？” 梦天机掐指。 “卧槽你真算啊？不要脸。” 两人拌嘴是常态，一松一紧的性格，很难不摩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金玉堂却不再耽搁，上前去，叩门道：“梦姐，我是玉堂，能进来吗？我刚从东洲回来，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顿了顿声，再道：“苏良和我拜过把子的。” 拜过吗？自然没有。 但这么扯一扯还是可以的。 话落，紧闭房门露出一角来。 “进。” 清冷声调好似从天边而来。 “只你进。” 梦天机默默收回迈出去的脚来，再开口：“乖孙女啊，爷爷好不容易给你收集了一份地级上品的全能补药，多少赏点脸，让爷爷进去？这东西要趁早吃，不然多浪费。” 要不是每一家势力都把天级的天材地宝看得太死，他一动就抱着大腿哭天喊地，否则高低是要给自家大孙女取来尝尝咸淡的。 金玉堂微微昂首，颇有些傲气地跨进去。 如何，两位老爷子都歇着吧，还得是咱。 “玉堂啊，这个拿着。”梦天机何等心思，他这点小九九哪能看不明白，不过也没什么办法，递出那被加工好的天材地宝，嘱咐道：“给微微送到手。” “哎我说老梦，是你大孙子吗你就使唤？” “滚一边去，老子还不是看着长大的。” 金玉堂顿感头大，匆匆接下溜了进去。 吵吧吵吧，一对冤家。 院门内的布置极其奢靡，就连铺路的地砖都有浓郁灵气缠绕，一路通向里门后，再往内走，瞧见一处小湖后，金玉堂便看见了她。 湖心亭一点，白衣裙一位。 梦微之有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感，面容极美，身段婀娜。 金玉堂一时间有些没认出来。 待他靠近，还没有细看，她便问道：“我师弟回来了？” “梦姐，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这都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啊？” “你过得好不好？” “......” “挺好的。” “哦。”梦微之再道：“所以，我师弟回来了？” 窒息感瞬间就提上来了。 梦姐还是那个梦姐，小时候的孩子王又回来啦！ “回来了，并且梦姐那位...师父，伤势有好转。” 梦微之听到‘师父’二字，脸色更冷了：“怎么，不是说什么规则什么限制，中州无法出手相救么？” “中州确实没有出手，是苏良用了什么手段。” 金玉堂将南溪城中传开的消息讲给梦微之听。 辛天逸从魔域山脉中被发现后重伤垂死，这对整个东洲来说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连南溪剑宗小莲峰的峰主都能出事，他们这些人...能自保吗？ 再加上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魔族频繁出没，整个东洲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所以南溪剑宗需要放出辛天逸已经痊愈的消息，以此安定人心。 某种程度来看，南溪剑宗并不像真正的山上仙宗，更像是操碎心的大家长。 一句话，东洲南部没南溪剑宗得散。 “嗯，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梦微之心中松了口气，点头示意后，给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路子。 “啥？！” 院门被梦天机推开，两位老爷子一同闯了进来。 “微微啊，现在不回去行不行？”梦天机打着商量。 梦微之直直看着他：“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嗯...除此之外，爷爷都答应。” “那好，我要见爹和娘。” “...除了这两个之外，爷爷都答应你？” “你说话是放屁？”梦微之没有好脸色给了。 金断玄默默掏出酒壶，自顾自小酌。 微之这丫头‘理’与‘情’全站，他就算想帮梦老头儿帮腔也没处使劲儿。 “一年，一年如何？一年以后爷爷保证你想去哪就去哪，同时爷爷保证会把你爹和娘带回来。” 如果还在的话。 梦天机心中补充。 带回来么...虽然他不愿意这么去想，可如今两万年已过...真的回得来吗？ 也怪那臭小子，走之前居然连魂灯都带走了... 不过他明白，那孩子是怕留了念想，自己会犹豫。 “两万年间都找不回来，现在跟我说回得来？”梦微之面无表情：“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了。” 梦天机张了张嘴，可一对上她的目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该怪他。 他也确实有错。 梦天机点头：“好，爷爷出去。” 老人转头就走，让金断玄有些诧异。 梦微之调转目光。 被盯得有些发慌的金断玄忙不慌双手高举：“丫头，我就是进来看看你爷爷的，这就走这就走。” “金爷爷，我不生你气。”梦微之摇摇头，目光飘忽，轻轻道。 金断玄一愣，而后面容欢喜，一个劲儿点头：“晓得了晓得了，金爷爷这就出去。” 邋遢道人脚步轻盈，来到院门外，瞧见了缓缓走远的某人，瞬间昂首挺胸，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听见没，微之丫头可不生我气。” 梦天机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要生你气？” “额？” “微微从头到尾，只是对我这个爷爷失望生气。”梦天机缓缓垂首。 “那她怎么说不生我气？” 梦天机没搭理她，而是缓缓望向东洲。 这一次，他似乎，又选错了？ 袖手旁观，真的好吗？ 南溪剑宗...到底是怎样的宗门，竟能够让微微的心境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十几年前，微微离开前，那眼神当真是恨透了他。 恨他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的父亲母亲推入必死之地，恨他为了大局而冷血无情，恨他一直将她雪藏就是为了瞒着她。 否则以她的天赋，这么多年，未必没有机会改写结局。 但刚才，就在那院中。 梦微之面色依旧很冷，可那股滔天恨意消失了。 是理解，是释怀？ 他不知道。 他梦天机，算破天机，却独独算不到自己孙女的心思。 不过这都不重要。 她不生他气了。 金断玄侧目看来，惊讶道：“咋了？怎么鼻涕眼泪一块儿流？” “卧槽，你别过来！” “尼玛的，甩我脸上了，哕。” 第360章 再辞别 “梦姐，你这什么境界啊？有点看不透。” 金玉堂有些惊讶。 他这七境看不透梦微之的境界。 “一门小手段罢了。”梦微之随口道，而后再说：“你跟苏良拜把子是假的对吧。” 被识破了吗，可恶。 “梦姐慧眼如炬。” 梦微之有些膈应：“你比我大，别管我叫姐。” “那不成，真算起年岁来，梦姐你雪藏前的岁月加起来...呸呸呸，我这张破嘴不会说话，怎么突然提那破事了。” “梦姐你就当童言无忌了。” “我看你是百无禁忌才对。” 梦微之轻飘飘带过，下一刻话锋一改：“我问你，从哪里得到我师父与小良的消息？” “那什么，这不是之前与莫代泽他们打赌...对了梦姐，他们可坏了，居然想要谋害小良师弟！” 她眉头一皱。 什么破词儿。 金玉堂将事情稍稍添油加醋一点点，全盘托出。 “他们回来了吗？”梦微之眼眸中有寒光闪烁。 “谁？莫代泽吗？他个胆小鬼压根儿没去，就他那哈头哈脑的三哥给他出头，不过南溪剑宗给他们好一顿收拾，十来号人全部打得鼻青脸肿，好几个更是重伤垂死。” “听说要不是他们反应快，又有一堆法宝，再加上南溪剑宗有所留手，只怕都得交代了。” 金玉堂讲起这些来可谓滔滔不绝，恨不得自己长了王林东那张巧嘴，绘声绘色才好。 院中灵气几乎多得快要拧出水来，井然有序地汇入梦微之体内。 修为境界如水涨船高。 她两万年前出生，却被梦天机以通天手段梦魂天机，截停她自身的岁月长河，于两万年后苏醒。 其中的因果梦天机一直没有对她说，但现在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什么。 梦家，她是最后一人。 两万年来，梦天机没有再娶再生留下后代，为什么？ 再长情的人，也得考虑后代延续吧？ 梦家可不是什么闲散小势力，那是在第一域扎根的庞然大物，梦天机作为顶梁柱，这一嫡系怎么会任其凋零？ 再加上金玉堂与她是一样的情况，所以她多少明白了。 东洲的谋划，梦天机付出的代价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断子绝孙...又算得了什么？ 金玉堂，跟她同样是雪藏的嫡系血脉，这一点在她当初逃离中州的时候，便知道了。 一目了然。 “带我去找莫代泽。” 梦微之没有再继续听着他长篇大论。 雷厉风行一直是她的风格。 金玉堂眼前一亮。 好好好，梦姐一出手，整个中州最护犊子的也就出手了。 若之前的小打小闹梦天机更多是提前规避，未雨绸缪，可扯上梦微之... 谁说天命算师不会打架？ 打起来直接抽阳寿、断修行路的好吧。 ...... 东洲，玉华峰。 南溪剑宗再多一位六境巅峰的剑皇。 苏良当真是没有说错，天道出品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他估摸着高低应该是道灵根。 毕竟辛天逸原本就是先天灵根，如今移植之后更猛，没道理越来越差吧？ 当然也不排除是更厉害的先天灵根，这些也都不重要。 “小良，别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了，没事了已经。” 辛天逸嘴上说着不要，脸上的笑容却挂得真实。 这样的徒弟，怎么能够不喜欢呢？ 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不疼苏良，否则当初擦屁股哪里会那么积极，就连炼丹频率都不自觉上去了——没法子，走人情总要给点实在的吧？ 用丹药堵上嘴后，也免得事后再翻烂账。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去四师弟与六师妹那里转了转。” 忙碌了半个时辰的苏师傅，总算熬制出了一大补药。 “师父你试试这个，都是顶尖的大药，主药更是放了一味地级下品的半截根枝。” 出边关前，苏良凭借自身的功绩换了不少东西。 卡在七境以下，即便边关物资紧张，也还是能够轻松满足的。 辛天逸张口欲言，可最后还是轻轻叹气，道了一声''浪费''后乖乖喝下。 第一次喝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吐出来让这‘逆徒’重新埋土里去。 地级下品的天材地宝啊，南溪剑宗都拿不出来多少，每一个都要精打细算。 你倒好，直接把最重要的根部给断了。 但苏良仅仅用了一句话便让他哑口无言。 喝吧喝吧，就当奢靡一把了。 “师父你这表情，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 辛天逸摆手：“去去去。” 稍稍停顿后，再道：“你师弟师妹他们...” “放心，都交给清淼师叔了，她指定不心疼。” 辛天逸下意识点头。 那倒是，自家师妹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孩子都跟她姓，什么含金量就不用多说了吧。 气氛稍显沉默，直到秦念与方归精神疲惫地来到玉华峰。 秦念又长高些许，方归同样如此。 “师父，师祖。” 老老实实行礼后，她便有些愁眉苦脸，对苏良道：“师父，能不能...少一点功课啊，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你这一年就没怎么动过，写得完才怪。” “况且你这观念就错了。我是让你写的吗？好些东西需要你自己慢慢体会，若真能搞明白，你不写我也不会说什么。” 苏良一想到当初自己仅是三天偷懒没做功课，便被大兄一顿罚，顿时觉得还是太仁慈了些。 “那，师兄...”方归刚想说些什么，辛天逸突然打断：“方归你后面先不写了吧。” 哎？ 希望的曙光在那一黑一紫的瞳孔中倒映。 下一秒，彻底熄灭。 “我养伤这段时间，亲自监督，具体的东西也要改改。你是我的徒弟，自然我教。” 苏良没有异议。 方归视死如归。 “好了，哭着脸作甚，明日休息。”苏良大手一挥，开始赶人：“功课只是一方面，修炼同样记得跟上。” 秦念大喜，连忙点头。 练剑她在行，读书不行。 嗯...吹黑哨下黑手也还可以，只是五师叔最近好像不在小莲峰，取不了经。 两人离开后，辛天逸才是慢慢转头看向苏良：“好了，说吧。” 苏良一愣：“说什么？” “你刻意等他们两个来了后再打发走，不就是不想要他们听见打扰嘛。” 那点小心思被辛天逸戳破：“你那点小九九，我能看不出来？” 苏良挠头：“师父慧眼。” “确实有事。” “是边关？” “嗯。” “与子晋有关？” “都有关。”苏良应下，再道：“师父...我要去其他四洲。” 第361章 不想 又五日，顾子安醒了。 同日夜晚，玉清月也醒了过来。 两人问题都不算太大，只是一直昏迷，如今醒了便什么都好说。 服用下苏良准备的地级下品的灵药后，气色瞬间好转，活蹦乱跳。 玉清淼喜极而泣，看上去她担心女儿远比担心师兄要多得多。 但两者定位本就不同，放在一起比较还是有失偏颇。 不过母女二人在房内说些悄悄话总要有的。 顾子安这边同样热闹。 他是孤儿，也不是孤儿。 小莲峰是家。 辛天逸对这几个徒弟，虽有偏爱，但那本就是在疼爱的基础之上再加筹码。 屋里也算热闹，苏良最能唠嗑，也最明白边关处境，寥寥几句后，他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魔族有天魔出手，拦截他们。 综合来看，它们对伪天道还是挺信任的，相信这样做可以干扰变数，这样算是抵消死去的界天魔部分损失。 辛天逸率先离开，去看望玉清月，苏良则暂时留了下来。 “良子，在边关你真给咱小莲峰长脸，听说你一人把擂台凿穿了？” 顾子安津津乐道，同时对苏良身上的恐怖气息啧啧称奇。 他比苏良大上几岁，诸多奇遇下堪堪六境。 三十岁前的六境，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但眼前这位呢？ 二十一不到，好嘛，半步七境。 “顺手的事。”苏良‘谦逊’摆手：“换了师弟你来，自然也可以。” “那倒也是，而且应该比你速度要快。”顾子安毫不犹豫点头：“高低上去一箭一个的。” “吹牛逼还得是你。”苏良没顺着借，提前止住。 跟自家这位四师弟唠嗑就得适可而止。 看着老老实实的，一肚子‘坏心眼’的，聊着聊着就给你挖个坑。 所以即便是打趣，苏良也不打算跟他扯远。 “所以，你接下来要去其他四洲？怎么说，良子，我这把弓能用得上吗？”顾子安指着自己，这次眼神中的跳脱少了不少，冷冽多了几分。 魔江这一次，是他这些年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你去做什么，六境初期的...” 顾子安一瞪眼，丝毫不忿：“六境巅峰我也能给你射下来！” “哇哦，那可太能打了，特别是在中州，肯定有我师弟的一席之地。” 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 顾子安偃旗息鼓：“倒也没有这么牛逼。” “所以你跟着我去干什么，好好养伤，有那功夫清理东洲逃出来的魔族吧，你在里面也待了那么久，对付魔族多少还是有些手段吧？”苏良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留在这里，舞台很大。” 顾子安眼前逐渐明亮：“有道理，还有那什么扫荡人，妈拉个巴子，给我是一路追啊。” “对咯，这都不报仇，那还是我那充满江湖侠气的四师弟嘛。不得快刀斩乱麻，给他们都杀了。” 苏良几乎能够拿捏小莲峰所有人的性子。 “草，虽然知道你在捧我，但莫名其妙很爽是怎么回事？” 给他说得都有点激动了，恨不得现在拿上箭下山。 “对了，你那个徒弟我还没见过呢，不找来看看？至今我都没明白你怎么就收徒弟了。”顾子安话锋一转。 “我说我是心血来潮你信吗？”苏良轻轻一瞥。 “啊？不能吧，你什么时候这么随便？”顾子安咂舌：“当初你下山抢...化缘的时候，不挺挑剔吗？” “嗯？你怎么知道？” “害，五师弟那什么，哦对，业务，业务范畴嘛。我在外面跑，很多情报都提供卖给他，然后他再高价转卖给其他人...噗...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顾子安灵光一现，笑没憋住。 苏良表情一点点僵硬。 陈十一...... “良子你别拉脸，大不了我下次帮你堵门，你使劲收拾他一顿。”顾子安直言不讳。 说起来他也很想给自家五师弟来两下。 之前写的话本，更新死慢死慢的。 一天就那么一点，够谁看的？ 苏良起身离开，不搭理他了。 “这就走了？” “记得常回来看看。” 苏良脚步一顿，猛地转身：“草，越想越气，先揍你狗日的一顿出出气，就当收利息。” “喂喂，要点脸，我是个病人！” “你今天就算是个畜生老子也要给你来两下！” 屋内传来‘欢快’的气息。 好一会儿才缓缓停息。 苏良整了整衣衫，慢条斯理地走出房门。 顾子安则‘睡’得很安静，就是有些鼻青脸肿的。 一路来到玉清月的门外。 却是瞧见了辛天逸也在这里。 “说完了？”辛天逸扭头看他。 “打完了。” “打完了？”辛天逸微愣，再点头：“也对，你师弟素来嘴碎，抽抽大嘴巴子有好处。” “嗯，就是有些不小心抽到脸了。” “那没事，你师弟脸皮厚。” “师父谬赞。” 简单的对话后，苏良再道：“我可以进去吗？” 辛天逸摇摇头：“你清淼师叔哭得厉害，要不是这结界盖着，多少还是有点动静的。” 苏良点头，没有再多说。 “明早就走？”辛天逸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临走之前，看看这最喜欢‘欺负’他的小师妹。 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大碍，可见一见总要踏实好多。 更何况，如今的苏良，不得吓她一跳啊？ 那场景还是蛮有意思的。 可惜，他明天得走了。 苏良凝眸眼前，神念缓缓探出。 再‘看见’自家小师妹潸然泪下的模样后，安心了。 最后，他对辛天逸行辞别大礼，道：“师父，我就走了？” “早去早回。” 辛天逸目光平静，却没有看他。 直到苏良慢慢离开后，他那略显孤寂的背影，才是再呢喃一句。 “可师父不想你去啊...” 第362章 我来 南溪剑宗山脚下堵满了人。 修仙宗门的凝聚力能到如此地步，原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东州的真相被揭开，边关的告急也就从此刻开始传播。 南溪剑宗一马当先，从上至下，无人怯。 所以当苏良准备独自前往其他四洲请援的消息传开后，他们皆翘首以盼，等着那道身影。 “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率先开口，人群顿时投来目光。 白鹤翩然，踏云而至。 穿着白衫黑袍的苏良显得有些踌躇，特别是瞧见那一位醒目人影后。 苏良去其他四洲很是合适。 但如果有陈怀玉跟着，那就更合适了。 于是，一袭红衣就那么水灵灵地出现在眼前。 “走吧。”她朝他伸出手。 “别说什么我留在这里的话，不爱听。” 轻松预判苏良说辞的陈怀玉稍稍得意。 但真的预判了吗？ 有一半。 语言文学对了，躯体动作却是没想到的。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走上来，牵手拥抱再上吻，一气呵成。 “咦~~” 早就因为陈怀玉倩影驻足的好些师兄弟们纷纷出声。 还是当初那个山头。 两三年前，苏良在次呐喊。 两三年后，他们于此地相拥。 彼此的心意展现地明明白白，落落大方。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脸如同头顶的簪花，同样赤红。 那朵玫瑰，她一直小心看着。 “怀玉，边关的事结束后，我们成婚好不好？” 他附在她耳边，吐出的气息很轻，却让陈怀玉不敢答话。 最终只能埋首他胸前，以鼻音轻嗯。 苏良双手环抱，垂首，额头抵着额头。 以爱之名，拥抱着他最大的欢喜。 ...... 东洲，丹城。 “小小，我回来了！”陈通通言语中很是开心。 有些激动地推门而入后，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的眼神瞬间冰冷。 “你就是金玉堂那什么小弟？” 除开被领头之人踩在脚下的陈小小外，院中人共有六位。 莫代云眼神阴翳又戏谑，吊儿郎当地往后一摆手：“别紧张，先随便跪着，我有话跟你说。” 若是以前的陈通通，想必当下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吧？ “你是谁？”陈通通双膝跪下，头却抬得不低，眼中没有丝毫胆怯。 见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跪下，莫代云眼底有惊讶闪过，大笑一声：“你这当哥哥的，还挺听话，不像你这妹妹，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啪！ 清脆一声响。 灵力化掌，不大不小，就这么一巴掌拍在陈通通的脸上，力道刚刚好，抽肿半边。 能够做到如此精巧的控制，至少是五境打底。 他如今是四境巅峰，对方的出手动作他都看不清楚，想来还得往上走走。 如此一来，估摸是六境了。 “我没让你说话。”莫代云挥挥手，再抽一巴掌：“嗯，两边脸这下看着对称许多。哦？你这眼神还是很不服气嘛。” 其他围在莫代云身后的五人眼神毫无波澜。 这些东洲人，命本来就贱。 “你想知道什么？”陈通通不卑不亢。 “不长记性啊？”莫代云突然来了点兴趣，“看来金玉堂收你做小弟，还是有点门道的。” “也罢，听好了，我只问一次。” “把金玉堂叫到这里来。” 陈通通微微摇头：“这需要时间。” “多久？” “半个月。” “我他妈要等你半个月？” “...七天，运气好三天也可以。” “两天。”莫代云敲断：“两天叫不来，你就去死。” “在这之前...”莫代云眼中露出些欲望：“你这妹妹长得还是不错的。” “几位中州来的大人物，还看的上我们东洲人？我妹妹体弱，疾病缠身且常年卧床...”陈通通没有求饶，而是目光平静地陈述：“当然，您要是不介意...” 莫代云闻言咂舌一声，猛地一脚将陈小小踹开，本就昏迷过去的陈小小再次滚出去三四米。 陈通通心在抽搐，可表面依旧平静。 “妈的不早说，怪不得你那屋子里一股酸臭药味。”莫代云满眼嫌弃，随后又好像很是大度地摆摆手：“别说我没照顾你，自己收着吧，就两天的时间，人没来你就去死。” 此话一出，陈通通问道：“那我可以起来了吗？” “呵呵，算你有点眼力见。” “滚吧，如果你想逃跑，也可以试试。” “我就在这院子里等两天。” 莫代云原本是打算等他不经请示就起来后再戏耍戏耍，可这小子还是有点机灵劲儿的，在金玉堂来之前，可以留着耍耍。 被南溪剑宗在南溪城一顿收拾的他们，接近二十人的队伍如今就逃散成了七人。 东洲虽然孱弱，可同等境界下，他们还是架不住南溪剑宗那群疯子。 先不说哪来的五十多位六境巅峰剑修，单单以六境而言，莫代云发现那边居然有好几个六境巅峰能够抗衡他这位被迫压至半步七境的武夫！ 这就很离谱了。 特别是那个什么大长老的，一手飞剑又快又猛。 这也让他想起了金玉堂之前说过的话。 “你觉得你们这群草包去了东洲能够肆无忌惮？你以为你是我啊？同境无敌这四个字，你们也配得上？” 话不好听，却很有道理。 但莫代云不服。 谁跟这些土着一样在六境停留研究那么深？既然硬来不行，那就用手段法宝。 这次为了万无一失，他们可是带了杀手锏来的。 那苏良既然找不着了，那就将金玉堂彻底弄死！ 赌桌上的牌不够大又如何，对赌的人都没了，自然是他们赢。 这种思维就很武夫，属于是一但十方殿代理殿主莫如晦知道后就会掐死他的脑瘫程度。 杀金玉堂...你他妈脑子抽抽了？ 能杀他早杀了！ 金玉堂可是独孙。 真让莫代云做成了，莫如晦完全不敢想象那位在整个九域都能够排得上号的老人，到时候的刀会有多么恐怖。 正思索间，原本将陈小小搀扶离开的陈通通，仅仅是出门片刻后，又再度折返回来。 “你不该动我妹妹。” 陈通通眼神冰冷，话语更冷。 这在莫代云看来......冷笑话也算冷嘛？ “哈？”莫代云起身，捏拳：“怎么，你这眼神，想跟我动手？” 半步七境的血气冲霄而来，崩碎了头顶白云。 陈通通不再回答，默默掏出一物。 是一块石头。 当初沈臻给苏良三样东西。 第一枚最特别的叶子被苏良留在自己身上，剩下两块刻着残次三品阵法的石头被他一块给了霜雪城的朱家，另一块就是陈通通手里这块了。 这些年来研究了点阵法的陈通通，不至于连如何启动都不明白。 他只是害怕伤着妹妹。 还好，现在妹妹让苏哥师弟的灵傀护送着去丹城之上了。 “我不想跟你动手。” “我准备杀了你。” 陈通通捏着石头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就在他准备松开时，一道温润嗓音传来。 “别松手。” “我来。” 第363章 怕死吗 “管还是不管？” 钱翟之有些不耐烦了。 说来说去，都是在扯皮，一个有用的建议或者办法都没有。 “城主...还是静观其变吧。”最终，一位瞧着最年长的老头开口：“这伙人我们同样得罪不起，南溪剑宗是群不要命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华月桃林的事情搞砸后，那边就很不满意了。” 钱翟之沉吟一声，再道：“那边去消息后有新的指使吗？” 他知道自己大概率白问一场。 若真的有所指示，就不会在这里开大会了。 “可若是不管...”负责最后一届华月桃林的徐粒开口，有些迟疑：“一来他是我们丹城客卿，还是身份最尊的一类，就这么装没看见，难免有些不好看。” “二来...那金玉堂...背后站着九境。” “那又如何？客卿头衔可加自然可退，至于金玉堂...那伙人也是中州来的，自然应该清楚陈通通背后站着谁的这一点。” 那年长老头再次反驳：“这种事情，独善其身就好。” “怎么善？在眼皮子底下出事？那金玉堂若找上门，是你去解释吗？” “解释？需要什么解释？这摆明就是私人恩怨，个人的事，他陈通通又未曾向我们求援，我们哪里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觉得这种话能糊弄过去？” “怎么不能？我们丹鼎城背后又不是...” “够了！” 眼见越扯越开，钱翟之及时打断，最终揉了揉眉心：“我去请两位太上长老定夺。” 众人皆沉默。 随后又是那位年长老头再次打破沉默：“这样的事情都去请太上长老定夺，会不会...” 钱翟之猛地看来：“我是城主，丹城有什么事，我会先顶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后，也就没有后续了。 那年长老头还有些不甘心，可最终也不再说些什么。 钱翟之看得头疼。 这老人是洪家头顶的人，对于陈通通一直都很排斥，这一点他能理解，但多少有些不分场合了。 他是想保下陈通通的。 那伙人被南溪剑宗撵得到处跑，到了他丹城就可以作威作福？ 众人离去，钱翟之独身前往太上长老的闭关之地。 而几乎同时，那位最年长的老头接到一封密信。 “陈小小被送走，朝丹城顶来。” 老头先是一愣，继而嘴角扯出笑来。 一向擅长养气功夫的他，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 他姓郑，是丹城活得最久的六境巅峰，也是迟迟不能跨到半步七境的六境巅峰。 一次偶然，让他得知某种灵体可以助他突破瓶颈。 当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洪家看上了陈小小的体质...可谁又能想到，背后之人是他呢？ 作为丹城表面最公平公正的长老，他不得不维护这份体面。 所以他选中洪家去做。 无奈洪家属实废物，他又不能过多插手。 事情演变到后面那个局面，让他十分头疼。 好在，眼下竟然给了第二次机会破局。 老人随手销毁密信，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 那家小院中，陈通通望着那道背影，说不出话来。 苏良在前，陈怀玉在后。 “其他洲来的？”苏良神念扫过，轻松探明六人的底细。 五位六境巅峰，一位半步七境。 莫代云眉头一挑，目光扫过苏良，刚想问问你是个什么东西时，他又瞧见了陈怀玉。 呼吸一滞。 贪婪与淫邪就这么直愣愣地透过目光展现出来。 莫代云摸着下巴：“怎么，金玉堂还给他这小弟留了保镖？” “中州来的啊...”苏良挪动身形，挡在陈怀玉身前，眼眸下垂，面无表情：“你的眼睛，很脏啊。” “怎么跟我们莫三少说话的？！滚下来！” 这一次，莫代云身后一位公子哥总算是找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浑身气势一开，前踏一步，以手做捏，灵力外放化为十来丈的手掌，朝苏良拽去。 嗡。 瞬息之间，有剑鸣声起。 却不是苏良的剑。 白云悠悠汇聚，顷刻化作剑雨下落。 陈怀玉二话不说，剑域在瞬间展开，凌冽剑招更是不需要任何蓄力。 “剑域？！”那六境巅峰的公子哥惊呼道，手上动作不自觉发力。 可惜并没有太大用处。 陈怀玉虽然只是六境巅峰，可她是通过宫主试炼，更是得到天道赐福的人。 寻常天骄在她的面前，跟土鸡瓦狗没什么两样。 红衣飘然，面色冷冽。 她对常人从来就没有太多表情。 “六境巅峰？剑域？有点意思。”莫代云一怔，同时惊诧。 自己竟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怪哉。 表面上的气息，感觉也就五境左右。 这算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会知道苏良手中玄机盘的奥妙到底有多深。 剑雨落下，但几人也不算草包，再加上陈怀玉没有太用力，算是各自接了下来。 莫代云更是以武夫体魄硬扛。 “怀玉。”苏良忽然扭头，对她笑道：“我来吧。” 陈怀玉犹豫片刻，点点头。 就在莫代云等人没怎么听明白时，有一柄飞剑枭首而过。 那最先冒头的公子哥，死得悄无声息。 苏良俯视着，问道：“怕死吗。” 第364章 难为情 平静的语调，却又震耳欲聋。 当那头颅高飞，苏良修为展露无遗，霎时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半步七境。 莫代云眼神凝重。 方才那一剑太快，连他也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概念？ 他虽然在中州天骄第一梯队中占不到位置，但怎么也是第二梯队的领跑。 “你们应该认识我才对。”苏良再道。 莫代云微微眯眼，仔细打量。 待这次瞧清楚那张脸后，瞳孔猛然放大，失声道：“你就是那苏良？！” 这可能吗？ 他不是才二十来岁吗？ 苏良不答，又有剑鸣声起。 他背后升起一道天门虚影，金光璀璨，偌大剑气从门内激射而出，化作青萍剑模样，笔直朝莫代云脑门而去。 孟师伯说，当初有人来南溪城找他，想要他的命。 一开始还没想明白，现在大概懂了点。 中州那边有恩怨的，想来也就一个柳家，一群扫荡人，就算把隐杀门也算上，勉强也就三个。 后两个都是暗杀类，不至于那么蠢地上门挑衅，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中州柳家那边。 柳家...如此霸道？ 那什么破家主之争，如此重要？ 剑气转瞬间落至莫代云身前，那恐怖的气息让人绝望。 莫代云大喝一声，血气翻涌，“开！” 他挥动双拳，崩碎虚空，想要就此破招。 两两相撞，血花瞬间迸溅开来。 随后有一道光幕凭空升腾，在做抵抗。 陈通通在一旁看傻了眼。 莫代云一方剩下的四人同样不敢说话。 仅仅两招，高下立判。 那道光幕是莫代云贴身所带，为的就是这一趟东洲之行，是以防万一的保命手段。 如今就被这么一剑给劈开了。 怎么打？没法打。 顾不得心中诸多疑惑，莫代云强忍喉咙鲜血，摆手道：“误会误会！我们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却能叫出我名字...嗯，你要不再想想？” 苏良抬手，青萍剑落入手中：“再问你一句，怕死吗？” “你...”莫代云刚想说话，却惊恐发现有一个苏良竟然瞬间闪至他身前，剑锋搭在他的脖颈一侧。 立于空中的苏良缓缓散去。 回天游已经被他完全领悟透彻。 “怕死。”莫代云喉咙滑动，认怂。 这里是东洲，不是中州。 他虽然脑子不怎么好用，可也不算多蠢。 当然，最主要的是苏良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太过浓重，让他不得不服软。 “怕死就好。”苏良淡漠说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你若不答，我就当你不怕死了。” 剑锋往里凑了凑，割出一条淡淡的血印来。 莫代云背后冷汗直冒。 \"好，我配合就是。不过我是中州莫家玄孙，就这么问话多少有些难看，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话虽服软，却着重提着中州莫家四个字。 苏良眼眸一垂：“首先，你们应该是来杀我的吧？” 上来便是致命题吗... 莫代云犹豫片刻，直到那剑锋更深了几分，才是忙不慌回答：“对！” “为什么？” “中州有人要你的命。” “有人...那人姓柳吗？” “...对。” 苏良忽地抬眸。 这人在迟疑，且他心中在刚才有些喜出望外的意思。 “你姓莫，中州那边也有姓莫的想要我死？” “没有，就是柳家。” 苏良淡淡地扫他一眼，再问：“第二次。” “中州那边的莫家为什么想要我死？” 莫代云眼底闪过惊讶神色，不过还是出口否认：“只有柳家，我不过是收了柳家好处而已。” 苏良默了一下，最后道：“第三次。” “你们莫家，为什么想要我死。” “想好了，事不过三。” 苏良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他这颗七窍玲珑心不会骗人。 莫代云提到莫家的那几句，都在说谎。 “......只是柳家下了赌约要你死，莫家帮衬罢了。” 莫代云话音刚落，便觉得脖子一松。 下一刻视线开始旋转，直到他看见了自己的脚。 “你！你怎么敢杀他！”在莫代云身后的四人同时出声。 莫代云死了，他们能有活路？ “去死！”几乎瞬间，四人同时出手。 又或者说，他们本就在默默蓄力，想要打一个出其不意。 “定。” 苏良眉心处浮现一朵金灿莲花，轻声道。 定字诀，从丘那里偷来的术法。 四人身形一颤，动弹不得。 半步七境对付六境巅峰，本就是高打低，更何况是苏良这样的半步七境。 古往今来，他走的路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几乎可以说得上同境无敌。 但也不好太绝对，毕竟明面上还有个洛子晋。 “我给了他三次机会，也给你们三次。” “说吧，中州莫家为什么要杀我，你们又是哪一家的？扫荡人吗？” 四位柳家供奉瞪大双眼，怒目而视：“知不知道你杀的是谁！你会死的，整个南溪剑宗，后面清算的时候都会死！” “这算第一次。” “来吧，杀了我们，反正回去也活不成！” “这算第二次。” “呵呵。” 苏良叹气：“好吧。” 剑光闪烁，人首分离。 此间事了，苏良才是转身看向陈通通。 陈怀玉自然而然落至他身后，对于这被杀的几人没有过问，而是略有好奇道：“这就是你在丹城那次？” 先前所写书信，他对她介绍了许多许多。 “对，他叫陈通通，是我在东洲东部的情报负责人。”苏良解释一番：“之后走商路去中州的行程，也是他提出来的。” 陈通通本事当真不算小，在良商接入东洲东部后，短短一年有余，便已经找到门路与中州进行通商与情报传递。 当然重点是后面的情报。 东洲虽然境界卡死在了七境下，可洞天福地不少，很适合其他四洲的势力送年轻弟子历练。 先前金莲会柳家柳白容便是事前去北斋书院那边的洞天福地进行历练，之后才转场来的南溪剑宗。 “额...嫂子好，嫂子怎么称呼。” 苏良眼眸明亮，想要竖个大拇指却又觉得太照耀，索性投去赞赏目光。 陈怀玉抿着嘴唇，忽然上前两步，猛地拧了拧苏良右手胳膊。 “嘶~” 苏良倒吸一口凉气：“好疼的。” 陈怀玉不以为意，对陈通通道：“我叫陈怀玉。” 还不是正式嫂子的... 这句话她到底没说出来。 毕竟有点难为情。 第365章 陈小小失踪 她难为情，陈通通却很是上道，一口一个嫂子。 苏良很是满意，可忽然他眼光一瞥，看向身旁。 “怎么了？” 陈怀玉见状同样投去目光。 那里是莫代云的尸首。 “好像有什么东西...跑了。”苏良沉吟一声道。 “神魂？”陈怀玉想了想，问道。 七境以上的修士，是可以锤炼神魂的，即便肉身陨落，只要神魂不熄，同样有机会重塑身躯。 这算不得多稀奇，甚至到了九境，一滴精血在各种条件满足的情况下，更是能够直接重生。 所以九境之上的厮杀，向来注重斩草除根。 为什么当初梦缘柯杀界天魔前会谋划准备那般久？还不是因为太难杀。 围杀间一个不注意，它便能够逃出生天，即便只剩下半幅惨躯，神魂黯淡，无非也就是修养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那三头重伤未死的天魔便是最好的例子。 “莫家...你听说过吗？”苏良思考片刻后，对陈通通问道。 后者露出思索状，而后摇头：“没听说过...不过那柳家我是听过的，还有现在通商的王家，据说是中州势力最大的商人家族。” 没有什么结论。 苏良索性也不再纠结，问道：“他们找你做什么？” “想通过我逼出金大哥的下落...”陈通通大致将事情经过讲了讲。 毕竟苏良到的时候，只看见了陈通通准备动用那残次的三品阵法。 苏良听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在进门发现不对的时候，便悄悄捏碎了丹城的求救玉牌，而后带小小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回应？” 陈通通点头：“对。” 不论怎么说，他明面上都是丹城供奉，在眼皮子底下对他动手，丹城怎么都会管的。 苏良眉头一皱，再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先去丹城接人。” 陈通通有些没明白。 “苏哥...是在担心小小吗？丹城那边有我亲信在的，我没有把小小直接送进丹城上宗。” 苏良思索片刻，“先把人接回来吧。” “好，都听苏哥的。”陈通通一点也不犟嘴，当即答应。 三人朝着丹城最上而去。 那里是丹城上宗，是丹城最核心的地方。 在苏良的全力赶路下，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站住！通行令牌！” 一道沉喝传来。 几乎同时，浓厚的土黄色光幕将他们隔离在外，不得寸入。 两位看门弟子从天而降，拦住去路，在瞧见陈通通后，心中一个咯噔。 “让开。”陈通通喝道。 他早已今非昔比，思维更是转得飞快。 往日里看门的不是这两人，且就算换人了，也不会有人如此没有眼力见地拦他。 丹城的所有供奉，在丹城弟子在入宗的一个月内，必须要全部记住的考核点。 他前脚将小小送进来，后脚出了就来这么一出？ 是丹城想要彻底划分界限？就因为那什么莫家柳家？ 难不成，这两家比金玉堂的背景还要大得多？ “抱歉，我们只是按照吩咐行事，需要通行令牌...还请陈供奉您出示。” 陈通通有些恼火：“我将令牌给我妹妹了，她应该不久前被灵傀护送过来才是，人在哪，我现在要见。” 一边说着，陈通通一边掏出传灵石开始联系自家的亲信。 “陈供奉莫不是记错了？我们二人一直在这里守着，并没有见过令妹...只是接到了所有人都必须要严查通行令牌的最新指令...这是城主直接下达的指令，还请陈供奉您不要为难我们。” “没见过？！”陈通通眼神一凝，“你确定？” 两人压力山大。 这位可不好惹啊，是能把好些长老指着鼻子骂的主。 关键别人到现在还一点事没有，更是良商商会在丹城的分会会长，算是当下的风云人物。 “回陈供奉的话，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该这样乱开玩笑啊。” 谁不知道你妹妹是你的心头肉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良，忽然出声：“我呢？我需要通行令牌吗？” 两人没认出苏良，权当是陈通通的客人，再度偷瞄一眼陈怀玉后，回道：“要的。” “只要是来访客人，都需要。” 苏良长哦一声。 紧接着，毫无征兆地，他闪身至二人身前，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中，一人一手刀，轻松砸晕。 满嘴谎话。 从头到尾，这二人都在有意拖延。 再回头，指了指头顶，对陈怀玉与陈通通二人道：“这丹城的护宗大阵，品质属实不怎么样。” 下一刻他以双指做笔。 点阵。 金光点点，勾画出一道方圆阵盘，苏良勾拉不断，随后原本密实的大阵光幕开出一道口子来。 陈怀玉见怪不怪，率先走入阵内，陈通通则震惊得无以复加。 研究过阵法的他，心中生出一个荒诞想法。 刚才那一手，不会是点阵吧？！ 苏哥...我的神！ 见他神情激动，苏良没好气白他一眼：“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赶紧带路，小小出了事有你后悔的。” 小小二字如雷声炸鸣，让陈通通瞬间收神。 随后他带路朝一个方向而去。 丹城上宗的景色还算不错，楼宇偏多，倒是像个城上城。 总体的建筑都比较密集，各位长老的洞府则又各成一派。 不多时，陈通通便来到一间中规中矩的炼丹小铺中。 店内，百无聊赖的一位年轻男子在瞧见陈通通的瞬间，眼神一亮，忙不慌上前迎接：“陈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有什么交代吗？” “你的传灵石呢？” 陈通通一听这话，心中生出不妙。 “传灵石？哦哦，刚才宗门内部发来消息，要维护，暂停了门内使用，怎么了陈哥，出什么事情了？” “我妹妹呢？”陈通通双拳紧捏。 年轻男子不解：“小小姐今日没有来过...陈哥，这是怎么了？” 咚！ 心脏的剧烈跳动，让陈通通双手止不住颤抖。 就在这时，苏良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当初那什么洪家长老，在哪里？” 第366章 剑心一剑 丹城上宗的一处洞天福地，灵气氤氲。 陈小小脸色发白。 正前方，鹤颜白发的老人单手死死捏着一具灵傀，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你便是陈小小吧？” “别害怕，老夫就要你身上点东西，事后会给补偿。” 手上微微用力，堪比五境巅峰的灵傀被他捏了个粉碎。 “没想到，你竟然四境了。”老人舔了舔下唇，眼里的贪婪不加掩饰：“甚好甚好，倒是省去我许多事来。” 陈小小想逃，可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很明显，那老人使了手段。 一个四境想要在六境巅峰的眼皮子底下跑掉，太过奢侈，更何况这大殿之内还有诸多阵法加持。 “为什么？”陈小小强忍心理不适，出声问道。 郑姓老人浅笑一声：“弱肉强食，那有什么为什么？” 渐渐的，他眼神变得冰冷：“当初就不该让洪家那群废物来办这件事，白白让我多等一年。” “好在结果不坏。” 他从大殿最上方的位置一步步踏阶而下，沉重的脚步声压在陈小小心口。 说不害怕是假的。 对方那赤裸裸的欲望太过强烈。 陈小小死死抿着唇，拼命调动体内灵力。 一点就好，只要一点，她就可以自废全身。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式。 她明白对方想要什么。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老人抬手凌空一划，磅礴灵力汇聚成掌，死死将她攥住，禁锢在手心。 “哼，能够为老夫踏入半步七境出一份力，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到时候我丹鼎城的半步七境也将是三位，彻底和南溪剑宗并肩。” “放心，老夫说过，事后会给你补偿。” 老人循循善诱。 据闻这灵体若是自愿的，效果会更好。 “你若好好配合，你哥哥那边到时候我也会好生照料。” 陈小小目光倔强，咬牙道：“呸！” “我哥哥才不需要你照料！” 老人低眸点头：“倒也是...你哥哥说不得都快要死了。” 此话一出，陈小小目光呆滞。 她只记得那群人不由分说冲进来将她打昏，再醒来便被哥哥送到丹城上宗，途中又被眼前老人劫走。 反应再慢，她也应该想到些什么了。 自己出来了，哥哥呢？！ “罢了，夜长梦多，还是先把大事办了。” 老人步步紧逼：“你若配合，事后我自然会让你好好活着，要是执迷不悟...哼，老夫活了上千年，什么手段都有。” 他伸手朝她拽去。 “办了？” “你想办什么？” 忽然的声音响彻大殿，紧接着传来阵阵悸动。 下一刻，覆盖整座大殿的五品阵法被苏良徒手摘起，大殿顶部同样被他掀开来，将里面的阴暗尽数暴露于光明之下。 陈小小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 被那六人威胁逼问她没哭，被郑姓老人当做炉鼎她也没哭，但现在，她泪流满面。 “哥…苏良哥哥...” 陈通通心如刀绞，闪步来到她跟前，将自家妹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哥来晚了。” 他无视六境巅峰的郑长老，眼里只有妹妹。 郑长老脸色有些难看。 特别是在苏良那半步七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地砸下后。 好强。 “阁下是谁？”郑长老显然没认出苏良来，但他认出了被苏良如提死狗一般提拉着的洪长老。 气息孱弱，半死不活。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干爹。”苏良冷声道：“看来小时候打你打少了，让你长成了这个吊样。” “连怎么做人都不知道。” 郑长老脸色慢慢阴沉，但还是忍着性子：“这里是丹城，即便阁下来自其他四洲，如此放肆，又我们丹城放在眼里吗？” “看来你不仅是人品不行，脑子也同样不好使。”苏良摇头，随后不再废话，单手一挥，有青光剑芒激荡而去，恐怖剑意瞬间压塌郑长老身形，嵌入地底。 这是苏良第一次动用剑心。 没有借用青萍剑，仅仅以双指作剑，化作岚光。 效果还挺不错。 他还不太熟悉自己的剑心，当下用起来也没个轻重，仅仅是这一剑便给这座大殿开了个口子，再将那郑长老从高居天幕的洞天福地中一路砸飞，身化长虹落入丹城上宗下。 剑心一剑，六境巅峰竟脆如薄纸。 现在的苏良，单纯以战力而言，说是横推东洲也不过分。 底牌背景实力，他什么都不缺。 恍惚之间，苏良突然顿悟出一剑。 他试探性地取出青萍剑，转身对陈姑娘道：“怀玉...我好像，自己悟出了一剑，你要看看吗？” 正打量着那对兄妹的陈怀玉微微一愣，在扭头，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加得意的表情，心中莞尔，表面一绷：“不看。” 憋得有些难受的苏良两番举剑，最后还是收了起来，挠挠头：“好吧，那，这次不看下次可一定要看哦。” 陈怀玉白他一眼。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好了，下去看看吧。” 陈怀玉率先自空中落下，苏良嘀咕一声，将单手提着的洪长老随手一扔，也不管是死是活，同样落下。 兄妹二人同时看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苏良打断：“客套话就别说了，我不爱听。” “也不要说什么谢字。” “我说过，南溪剑宗不是丹鼎城。” 陈通通无言以对，被他抱着的陈小小却是忽然从怀中钻出来，朝陈怀玉走去。 “小小见过陈姐姐，陈姐姐比传灵石中刻画的还要好看。” 陈怀玉神色一愣，没反应过来。 陈小小适当补充：“我叫陈小小，苏良哥哥救过我的命。苏良哥哥喜欢陈姐姐，那陈姐姐也是我的姐姐了。” “苏良哥哥不让谢，那就只能谢陈姐姐来救我了。” 她心思向来直白。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苏良无奈一笑。 “好好，那你多谢谢你陈姐姐。” 苏良半开玩笑，陈怀玉却是扭头狠狠剐他一眼。 “就你会说话。” 第367章 你待如何? 苏良这一剑的动静可不算小，甚至可以说大得有点过分。 但没什么关系，他原本就想要把事情闹大。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丹城的那个苏良。 占理又占力，有什么不能闹的？ 你丹城害怕其他四洲的势力，不敢替自家供奉出手，苏良可以不计较。 但趁火打劫？ 那他可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事实上，当他闯入洪长老闭关之地将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时候，负责丹城秩序的三长老便已经有所安排。 三长老同样没认出苏良来，但他认得那股半步七境的气势。 当下便通报了城主，奈何钱翟之正与太上长老通报陈通通那边的情形，并没有消息传来。 如此情况让他也拿不准主意，只能偷偷跟着。 随后他便见识了那恐怖一剑。 明明瞧着声势寻常，但六境巅峰的郑长老却毫无反抗能力，直接把人从家里戳出去八百里...那可是郑长老啊，老牌六境，是他们丹城最有机会靠近半步七境的几人之一。 就这么一剑秒了... 三长老不敢露头，直到苏良忽然转身看向他藏身之处，平静开口：“从洪关西那里开始，你便一直跟着看，偷偷摸摸的礼貌吗？” 他怎么发现自己的？！ 向来以隐匿神通见长的三长老心头一跳，自我安慰：“定是在诈我。” 这种想法随着他指尖跳动的剑芒闪烁时烟消云散，连忙现身，双手高举：“道友手下留情！有事好说！” 苏良双指一碾，掐灭剑芒，点点头：“确实得好好说道说道。” 嗯？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三长老喜出望外，连忙再道：“道友说的是，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倒不能怪他低声下气，而是苏良方才那一手属实太过震撼。 若他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位入了剑域的半步七境！ 这就很恐怖了。 即便是在其他四洲，七境就算能够造势，绝大多数的剑修也不过卡才剑势第一层，厉害一些的才能够剑势圆满至第二层，唯独最顶尖的那么几人，才能够剑势圆满形成剑域！ 剑道三境，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达成的东西。 若真那样简单，当初洛子晋领悟剑域的消息传开后，其他四洲哪里会纷纷抛来橄榄枝？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慢慢谈，直接跳过过程到赔偿阶段吧。” “你们就赔偿个千八百万的上品灵石吧。” 三长老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结巴：“多...多少？！” “怎么，嫌多？那给个十来份地级中品的天材地宝，这事儿也能翻篇。” 陈怀玉掩嘴轻笑。 陈小小与陈通通目瞪口呆。 见三长老不说话，苏良含笑再道：“这也不行？那给两三把地级灵兵吧，就极品的那种就行。” 三长老彻底绷不住了：“阁下在与我丹鼎城说笑吗？” “说笑？” “并没有，我只是很认真地提出我的条件。” “当然，你们可以不接受。” 刚想驳斥的三长老再次一愣。 怎么又突然好说话了？ “不接受...是什么意思。” “简单，你们不给，我自己拿就是。”苏良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散去：“就跟你们丹鼎城的长老一样，看上什么抢什么。” “就先从你开始吧。” 话落，剑落。 考虑到眼前这人不过六境后期，苏良适当收了收力。 当然结果不会改变，跟那郑长老一样被轰入地底。 陈怀玉忽然转头，盯着苏良。 “怎么了？”苏良注意到她的目光。 “要不我先带他们离开？” “...好。”苏良咧嘴笑：“陈姑娘真是懂我。” “一会儿陈姑娘一会儿怀玉的？” “都好听嘛，索性换着叫嘛。” 他竟略带撒娇，这是陈怀玉始料未及的。 她微微脸红，“谁管你啊。” 随后她对那兄妹二人招手：“我们先回去。” 陈通通思绪也转了起来，明白了什么，对陈怀玉道：“怀玉姐...闹太僵会不会对你们不太好...” 苏良现在摆明了是要把事情闹大，要一个说法。 可就为了他们兄妹二人？ 值吗？ 他觉得不值。 苏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干大事的人，自己绝不能拖后腿。 陈怀玉微微一笑，随后口气不容拒绝：“没事，他也不全是为了你们。走吧，听话。” 陈小小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苏良哥哥在帮她出气，不过还是有些担心问道：“陈...怀玉姐姐，苏良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陈怀玉承认有点喜欢这女孩了。 她的通玄感应能够察觉出话语中的担忧情绪。 很真切。 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捏捏那我见犹怜的小脸，宽慰道：“没事的，你苏良哥哥现在是这东洲最厉害的人了。” 红衣飘荡，不由分说地带二人远去。 苏良投去目光，心中欢喜。 瞧瞧，陈姑娘多懂自己心思。 闹这一出，既是为了给陈通通兄妹二人一个交代，兑现自己的承诺，同样是为了照顾大局。 先前那六人给了苏良一个警醒。 即便是丹鼎城，在面对其他四洲的大势力，也会犹豫不前...说白了，就是害怕。 其他四洲要是舍得，是可以派人进来灭了丹鼎城的。 丹鼎城所做，无非是向弱者挥动屠刀，再向强者屈膝臣服，这样的事情算不得多稀奇，说难听点就是欺软怕硬呗。 但如今的东洲，必须要统一整合，应对边关之局。 所以苏良要将那个强者的定位改一改。 他准备做一件大事。 也是一记后手。 首先，他需要让东洲势力怕他。 陈怀玉三人的离开没什么波澜，丹城更像是心照不宣地放走他们。 而后有数十道人影腾空而来，紧接着是数十道，数百道。 苏良一动不动，等着他们形成包围圈。 到最后，一位白发老人踏空而来，身旁跟着丹城城主钱翟之。 “苏良？！” 总算是有人认出了他来。 钱翟之一脸的不可思议，甚至来来回回揉搓着眼睛。 “你...敢问阁下是？” 到最后，他宁愿相信对方只是与苏良长得一模一样。 苏良环视一圈，拍了拍手，答非所问：“都到齐了吗？” “什么？”钱翟之没听明白。 那位太上长老同样没听明白。 “我说，来对付我的人，都到齐了吗？” 这回听明白了。 钱翟之目光中的忌惮落下三分，被小瞧的愤怒补了上来：“阁下可知道在这东洲，挑衅我们丹鼎城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看来是到齐了...”苏良碎碎念。 就在这时，那位白发老人前踏一步，身前落出一尊大鼎来，迎风而涨，毫无先兆地砸向苏良：“半步七境，便以为能够在我丹城肆意妄为吗？” 他同样是半步七境，且停留许久。 轰！ 巨大轰鸣声瞬间炸开。 白发老人眼眸忽地瞪大。 正前方，那黑衣男子单手举鼎，神态惬意。 “今天，我还就肆意妄为了。” “你待如何？” 第368章 丹鼎城与扫荡人 天塌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 白云不敢浮动，风声不敢呼啸，只因那黑衣男子手中捏着一抹杳杳青光。 那尊大鼎被他以纯粹的肉身之力崩碎开来，而后便是眼前这一道新的剑招。 剑心剑心，随心而动。 他真的是惊世绝艳的天才，不曾练剑，却在沉入剑心层次时，顿悟剑招。 剑招无名，只是符合他的心意而已。 至于苏良的心意？ 护人护己平天下罢了。 所以这一剑被他唤作平天下。 没有品级，也不需要怎么修炼领悟，单纯是他一身剑道的缩影具象化。 一式起锋芒，岚光盖九幽。 剑修飞剑素来杀力极盛，这一剑堪称恐怖。 单以气势而言，还在别天阙之上。 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六境瞠目结舌，钱翟之汗流浃背，在最前方承担大部分压力的半步七境蔡全更显慌乱。 何等恐怖的剑招？ 甚至不需要苏良落剑便已让他们看见了结果。 毫无悬念的结果。 接不下，完全接不下。 但这一剑到底没有落下来。 天地轰鸣，隐约间对苏良有所排斥，且随着他不断聚拢剑意，这排斥感也越发强烈。 苏良原本想要试试自己顿悟一剑的水平到底有多高，如今看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于是，青萍剑慢慢不再颤抖，他高举的右手缓缓放下。 众人提着的心也跟着一起轻轻落下，长舒一口气。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苏良方才说的那句话来：你待如何？ “道友，和气生财，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谈。”蔡全示弱。 不示弱不行。 到了他这个层次，方才能够体会到那一瞬间的致死感有多么的真实。 “打不过就和气生财？”苏良没给什么好脸色：“还以为你们丹鼎城是什么不得了的硬骨头。” 蔡全敢怒不敢言，耐着性子躬身再问道：“不知道我丹鼎城是有哪里得罪了道友，不如言明，我们可以协商解决。” “另外，道友是来自那一洲？” 这一句倒是让苏良有所回应，他单手指着自己，有些好笑问道：“我长得不像苏良吗？” “奇了怪了，哎对，旁边那个，我们金莲会不还见过面吗？”苏良眼尖，认出了当日参加金莲会的丹城长老。 后者眼睛瞪得老大，不敢说话。 真是他啊？ 这也算是众人心中的统一念想了。 但紧接着又觉得太过荒诞。 不能吧？ 从金莲会他暴露实力以来，至今不过三年吧？ 一年半前在霜雪城展露五境巅峰修为的时候，已经足够让他们吃惊了。 现在怎么眨眼成了半步七境？还是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剑道修为？ 这怎么看...至少都是剑势圆满吧？不，说不得都踏入剑域了！ 没道理，完全没道理。 差距怎么能够这么大？ 这样的念头飘得很快。 恍惚过后，他们便开始头疼了。 已经不是去关心他为何能有这等实力的时候，眼下如何安抚才是上上策。 蔡全面带苦笑。 东洲的局势在洛子晋横空出世后，他便有所预料。 未来多半是洛子晋的一言堂。 所以他们丹鼎城早早地便做好了准备。 但现在看来，这苏良才更让他心惊，同时也更为担忧。 苏良的人品，外界传闻一向都不好，与洛子晋比起来，天地之差也不为过。 “原来是苏良道友。”蔡全拱手道：“有失远迎。” 即便他年龄很小，甚至不足自己的零头，可修仙界实力为尊，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他一人够格称一声道友... 半步七境啊。 丹城城主钱翟之也只有喊前辈的份儿。 “不知道苏良道友何故来我丹城...”蔡全眯着眼，缓缓道。 钱翟之这丹城城主此刻形同虚设，在一旁干看着——他插不上话。 “本来是路过，现在是讨公道。”苏良略加思索，还是回答了他。 “公道？”蔡全没听明白：“道友是要为谁讨公道？” “你丹鼎城的客卿陈通通，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事，你们视若无睹。送进来陈小小却能立刻拦截下来欲夺其灵体...”苏良斟酌一番：“罢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蔡全没听明白，可一旁的钱翟之猛然反应过来，双手捏拳，定定地看向苏良：“当初进入华月桃林的那个‘陈通通’，就是你吧！” 怪不得，那苏良进入丹城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之后的陈通通冒头也太过诡异。 如果将这一切都扯在苏良身上，一切都说得通了。 “听不懂。”苏良看他一眼，轻飘飘带过。 “他们兄妹二人入了我的良商，自然算我的人。如今我替他们出头，难道不应该吗？” 苏良讥讽一笑：“毕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要再不还手还算是个人？” “你...”钱翟之已经可以确定苏良就是华月桃林倒退的始作俑者，是灵心缺失的罪魁祸首。 这样一来...他这突飞猛进的修为，也算说得通了！ 那华月桃林，可是他们丹鼎城上千年的心血啊！ 钱翟之心中恼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两步，手中丹火翻转，面容有些狰狞：“还我华月桃林灵心！” 苏良皱眉：“再说一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在装傻？！”钱翟之气极：“两年前，你进入丹城后踪迹全无，而恰巧这时候陈通通就那么冒了出来，还‘巧合’地一路通关，这一切的一切...你当我是猪？！” “你怎么知道，我两年前来过丹城。” 钱翟之声音戛然而止，心中一顿。 苏良这次真正意义上紧皱眉头，随后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自己从东洲东部一路再北上时，那些扫荡人来得太有准备了。 甚至第一次出手还是佯攻。 看起来就算是他当初不让金玉堂离开，他们也会等在金玉堂走之后动手。 那么问题来了。 金玉堂仅仅在丹城出现过一次，能够彻底了解他底细的势力，也只有丹鼎城吧？ 扫荡人...丹鼎城... 说起来，当初自己去百兽关的消息，又是如何传播得那般快？ 若没有记错，当初来百兽关的势力也有丹鼎城，毕竟百兽关离着东洲东部的边境不算远。 稍稍结合，一个想法就这么冒了出来。 丹鼎城早就知道扫荡人的组织...且，联手杀他。 而此时此刻... 苏良面无表情，望着钱翟之：“怎么不说话？你好像，有些心慌啊？” 七窍玲珑心不会说谎。 钱翟之心头的慌乱，是很好的说明。 第369章 新账旧账 “看来，这旧账还有点算头。”苏良嗤笑一声。 蔡全察觉到气氛有所不对，连忙揽过话来：“我们并非对陈通通见死不救，这不连忙通知了我嘛。” 作为太上长老，他的姿态一低再低，算是给足了苏良面子。 但...苏良从来不需要别人给面子。 以前的他，不要脸，自然不需要。 现在的他，足够强，同样不需要。 “那就一笔一笔算吧。”苏良声音放冷：“首先，陈通通是你们的客卿，你们却见死不救...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们好好宣传的，相信以目前良商商会的号召力，还是能够帮你们传遍整个东洲。” “至于其他四洲...我后面想想办法，努努力。” 这件事，苏良不能从更多的地方指责，或者加上莫须有的罪责。 顶多就是丹鼎城德行不行，自己人都不护。 硬要以这种理由强行找茬太牵强，他也不需要。 有更好的理由。 蔡全面色一沉。 他算是看明白了，苏良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了。 三番两次的。 索性他也不再笑脸相对，渐渐平静：“道友，我方才说过了，丹鼎城并没有见死不救，反而及时请了我这位太上长老出关...” “噗嗤...” 苏良没憋住，略带抱歉道：“是啊，太及时了，那么多六境巅峰，还是自家的城池，听说更有着什么城内不得厮杀的城规？现在看来都是屁话嘛。” “再者...请你出关，是为了解决这事嘛？也没瞧见你第一时间过去，反倒是来了这里。” 苏良扬起脸来，给了个笑容：“怎么，怕我打死他啊？” 草！ 这人思绪转这么快吗？说话也不留情面，属于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要了呗。 蔡全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件事，便如此算清楚了。” 苏良不顾众人目光，忽然抬手，金灿瑶光幻化出两道巨型手掌，向下而去，抄底一捞。 准确地将洪关西与那郑长老抓在掌心，提至身前。 两人意识模糊，重伤垂死。 洪关西是来之前便被苏良打了个半死，郑长老则完全是没想到那一剑威力会如此之大，属于用力过猛。 不过没关系，还没死就成。 “接着算第二件事。” “陈小小叫我一声哥哥，我也认她这个妹妹...自家妹妹，三番两次被这两个东西惦记着侮辱...今天若不是我来得快，还当真给他得手了？” 蔡全沉思片刻，上前一步：“苏良道友，这件事情之前已经有过交代，洪关西得到了应有惩罚，陈...陈客卿也拿到过对应的补偿，现在再翻旧账，不合适吧？” 苏良点头：“确实不合适。” 蔡全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好说话了？ “但谁告诉你我是翻旧账？”苏良斜睨他一眼，指向郑长老：“来之前没人告诉你吗？他今日强行将我那妹妹掳走，就在这大殿之内欲行不轨。” “我现在算的，都是新账。” 蔡全沉吟一声：“此事，可否等我调查一番，之后再给道友以及陈客卿一个满意答复？” “我既来了，自然是亲自动手。” “要你给什么答复？” 苏良不再看他，单手捏剑诀，剑气被他以双指拉开，形成一道金灿光剑，直指那郑长老。 光剑闪烁，瞬发而去。 蔡全再也稳不住了，高喝一声出手：“不可！” 再怎么也不能让苏良当着他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他们丹鼎城明面上德高望重的郑长老！ 他手捏一团丹火，变换间凝聚出一条长鞭，死死缠绕住那光剑，以炽热火焰消磨其威力。 “给你脸了？”苏良咂舌一声，抬手招剑。 在这跟你讲了几句，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青光炸开，猩红十字斩从天而降，一记别天剑招就这么甩了过去。 他没敢用别天阙，怕一不小心给弄死了。 虚空颤抖，继而撕裂，剑气轻松划开蔡全撑开的光幕，最终在其不解的目光下，砍在了最后出现的又一尊大鼎上！ “何人在我丹鼎城如此放肆！” 沉喝声自天边传来。 一位白衣老者闪身不断，迅速靠近。 蔡全听见这声音，松了口气。 丹鼎城另一位太上长老，总算到了。 且谢景同比他要厉害得多，是能够与百兽关傅长风掰手腕的人。 苏良没搭理，而是转手再凝出一道光剑，直直射向郑长老。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昏迷中的郑长老瞬间清醒，脸上青筋暴起，猛然低头。 他没死，只是少了二两肉。 鲜血自他裆部不断涌出，胯下的剧痛让他几乎再昏厥，面容狰狞到极点。 许多人下意识夹紧双腿。 “你！”蔡全咬牙：“这里是丹鼎城，怎敢如此放肆！” 看得出来谢景同的到来给了他不少底气，也成功让苏良对他没了耐心。 下一刻，黑衣微晃，再然后，又一位苏良出现在他眼前，举起了拳。 “我不一开始就说了吗...我今天，就是要肆意妄为。” 气血沸腾，骨骼作响。 金灿瑶光如同火焰般跳跃在他右拳之上。 这是苏良第一次，以六境巅峰的体魄，倾尽全力，挥出一拳。 蔡全想避，却发现浑身突然动弹不得。 那苏良，眉心处闪耀着一朵金灿莲花，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神通手段？！ 崩！ 轰！！ 沉闷巨响如平地惊雷，激荡的声波荡漾散开，轻易掀起阵阵狂风。 蔡全从天幕，砸向远方。 连弹跳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一路破开云霄，坠落至丹城外的某处山岭。 砸入山体后，仍旧没有停歇地一路向下，不知几何。 苏良甩了甩手，眼眸微抬，神念微动。 还行，没打死就成。 随后他在看向赶来支援的谢景同，平淡道。 “从现在起，我手中这两人，只能活一个，你来选吧。” 谢景同死死看着他。 “不爱说话吗？那就...” 苏良抬手一捏，那洪关西就这么烟消云散。 随后再抬手。 “那就都杀咯？” 第370章 一人撼城 青萍剑盘旋而下，缓缓归于他手。 谢景同白发白衣，眉眼狭长，眼中精光闪烁，抬手唤回那尊大鼎。 这是丹鼎城至宝，地级灵兵，且是上品之资，唤红云山。 取此名单纯是因为丹城第一任城主便叫红云山。 能炼器炼丹，更能炼人。 “放开他，否则今日你走不出丹鼎城。”谢景同硬气许多。 他也有硬气的资本，毕竟从明面上算，怎么都能排进东洲战力前五名。 周围长老张了张嘴，脸色多多少少有点难看。 苏良疑惑看他：“我跟你们好好讲道理...算了，不讲了。” 下一刻，他双手摊开。 嗡！ 无形剑意四起，铺天盖地，封锁整片空间，将方圆百里皆圈作剑域。 细长金光先是一闪，而后缓缓凝聚，拉出三千道金灿光芒来，纷纷对准了合围的诸多长老。 谢景同脸色一沉，感受到了那股滔滔剑意，当即一喝：“愣着做什么！御敌！” “我就不信，就算有这剑域，他一个人还能翻天不成！” 钱翟之率先反应过来，六境巅峰的气势攀升至顶点，手上神通手段开始汇聚。 没有什么试探，接下来出手必定是杀招。 按理来说事情不应该发展到如今地步，他们丹鼎城完全可以退一步，从长计议。 但苏良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心惊，畏惧。 同样也更加确定了，灵心必定在他身上。 若能够夺下来...苏良现在所用的一切，他同样也能拥有！ 诸多念头不过瞬息，杀意在此刻凝聚成实质。 “出手，此子上门挑衅，杀我丹鼎城长老，当格杀勿论。”钱翟之沉声道。 顷刻间，合围长老亮起各色光芒，纷纷开始施展手段。 法宝神通频出，齐齐对准苏良。 苏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谢景同，再多问了最后一句：“你们丹鼎城，是要杀我吗？” 一个‘是’字到嘴边，却又犹豫了。 谢景同忽然觉得有点冲动。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没有回答，一手催动掌下红云山，另一手捏出一块造型别致的小丹炉来。 丹炉光华直冲云霄，笼罩在整座丹城上宗的护宗大宗就此激活。 四品中的顶点，不计代价出手的前提下，足以比得上半步七境的手段。 他用行动回答了苏良。 对此，苏良叹气一声。 “可惜。” 他当真不想削弱东洲的本土实力。 但没办法。 他们想要杀他。 忽地，青光平地升起，耀眼至极，就如同他身后那天上宫阙。 金灿瑶光大盛，门户虚影大开，一道剑影夺门而出。 一青一金。 一手别天阙，一手平天下。 他神情平淡至极，不再言语，剑随心动。 一剑落向谢景同，一剑斩向钱翟之。 前者以红云山僵持，后者手中同样有一鼎，以丹火加持，稍作抵抗。 同时，方圆百里凝而不散的剑招剑气，如山巅罡风，于整座包围圈中狂舞。 天幕被撕开一道口子，恐怖的波动在酝酿。 这是丹鼎城的护宗大阵。 苏良拍了拍手，再随手提起一处虚空。 区区四品。 在他踏入丹鼎城的时候，便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 虚空涟漪荡漾，他捏出一道口子来，双指一掐。 刹那间，那股杀意波动消失得干干净净。 点阵。 苏良还是留手了。 换人来， 只怕早就借力打力轰下去了。 天光赫赫，全是剑意。 丹城几乎所有的长老汇聚于此，可他们的神通手段，却被压制地死死的，就连养剑葫芦这种法宝，也都被接连切开。 剑气何止三千？ 每消一道，便有新的补上。 苏良如今的底蕴，恐怕寻常七境看了也得绕道走。 漫天剑气如雨落下，毫无章法，只管出剑。 苏良就站在众人最顶端，没有补刀，没有再动，静静看着。 以一人之力，硬撼丹城底蕴。 古往今来，他是头一个。 众人眸子睁大，已经不是惊骇了，甚至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退意无穷无尽。 这才是真无敌啊！ 还打个鸡毛啊！ 渐渐地，许多人甚至不敢直视苏良，纷纷低着头闪躲剑气，神通法宝都收敛不少。 谢景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震惊，他不解，但他更多的是什么也做不了。 压在红云山上的那道金灿剑气...他只要敢松懈分毫，下一刻指定就要砍在自个身上。 钱翟之此时眼神也清澈了，同样也更疑惑了。 那灵心...当真能有如此大的提升？ 他怎么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便是真正的七境陷入此等境界，也做不到啊。 除非是七境后期以上，否者他们数十位六境围攻，更有一位半步七境顶头，还有着阵法手段，怎么看都不能如此儿戏啊！ 他当真只是半步七境？ 苏良看了片刻，顿觉伤感。 东洲实力衰弱至此，边关大局...他那所谓的后手，当真有用吗？ 罢了。 苏良准备再加力道，就此给丹鼎城画上句号，也以此立威，宣告南溪剑宗将彻底成为整个东洲的第一宗。 可就在这时，一道红衣自远方而来。 她目露担忧，直到瞧见苏良完好无损，才是拍了拍鼓鼓的胸脯。 这里的动静太大，让她心忧。 即便她明白他的本事...但这并不妨碍她担心。 苏良在瞧见她的刹那，一身的杀意瞬间平静，眉眼温柔。 一步跨出，就这么跳出了这个可笑的包围圈，来到她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怀玉大大方方：“动静太大，放心不下。” “嗯...陈姑娘讲话还挺押韵嘛。” 苏良心中暖暖的，一点点靠近，牵起她的手。 “这里算是解决了吗？”陈怀玉这次连细微挣扎也没有，完全顺着他去，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丹城众人，问道。 “嗯...”苏良有些犹豫，但仅仅片刻， 他点头：“那就算暂时解决吧。” 话落，剑域消散。 但有两道剑气却是一往无前，带起一大串血花来。 钱翟之被拦腰斩断，留了个口气。 谢景同连人带鼎，与那蔡全是同样的待遇，砸落至某处山岭深处。 “新账就此了结，至于旧账...来日方长。”苏良想了想，再以双指划拉出一道光点来。 崩！ 随着他将那道光点击碎，笼罩在整个上宗的护宗大阵，寸寸碎裂，不复存在。 这是最后的警告。 第371章 万年格局一朝倾 东洲变天了。 丹城上宗的动静太大，是怎么捂都捂不住的。 有几位留了心眼的长老，更是以留影石记录下全程，只不过没有公开罢了。 但不公开有用吗？ 那是个真无敌啊。 就在许多人纷纷猜测丹城到底有何变故时，苏良直接揭晓答案。 第二日，他登临丹城上宗，直言不讳：“即日起，南溪剑宗不再入四大宗之列。” “即日起，丹鼎城无条件配合南溪剑宗抵御魔域山脉，一切事宜听从吩咐。” “最后，我不是在与你们商量。” “只是通知。” 这样的消息刚传开时，鼎城的人率先炸开了锅，随后是以鼎城城主为首的另一半长老团来丹城兴师问罪。 丹城的人只是轻飘飘地给了他们两块留影石。 至此，丹鼎城再无波澜。 这是苏良在离开东洲前所需要的准备，也是所谓的后手。 对于其他四洲出手相助，他其实只对中州有所期望。 更准确的说，是对梦缘柯的父亲有所期望，自己这次也只准备去找他求援罢了。 其他三洲袖手旁观万年，宗贤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反正在杀他们之前，你说不定就先被魔族给撕成粉碎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自身的修行路该怎么走的问题。 神性所说的顺其自然...反正他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看看梦缘柯的父亲有没有思路。 第三日，这消息就出了丹鼎城，向外不断蔓延。 传递的意思只有一个。 从此以后只有三大宗，三大宗之上，则有南溪剑宗。 不少修士难以置信。 这要是按照凡间王朝的思路来看...这他妈是要登基称帝啊，还是大一统的那种。 最主要的是丹鼎城竟然还承认了！ 而远在百万里外的南溪剑宗，也同步到了这个消息。 说实话，荀远道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甚至仍旧对魔域山脉乃至于遍布整个东洲的魔族头疼不已。 可这一消息传来后，他反反复复给苏良去了十几道传令石消息。 可惜苏良都没接，最后反倒是李思淼给陈怀玉通了信儿，确认了这件事。 且不止是丹鼎城，他们接下来还要去霜雪宫，以及北斋书院。 “师父你们做好接手准备吧还是，边关的事情不要拖，尽早打通联系为好。” 陈通通院中，陈怀玉最后如此交代道。 这是丹城事变的第三日，苏良已经动身去北边的霜雪宫了，她则留了下来。 一方面是等南溪剑宗的人过来谈妥魔域山脉相关事宜，另一方面就是苏良私下跟她讲的那件事了。 丹鼎城与扫荡人早有勾结。 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会不会狗急跳墙？ 所以她留了下来，瞧瞧能不能在去中州前钓钓鱼。 至于安全...她也是半步七境了。 天道赐福的半步七境。 霜雪宫的收编比想象中要简单，甚至苏良觉得这里更好配合。 当初他在霜雪城扶持起的朱家，本事还是不小，如今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将霜雪城的派系统一得差不多了。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而如此随着苏良来到霜雪城，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一批早就被朱家朱家暗中记下的世家势力后，自霜雪宫以下的势力，算是能够彻底老实了。 这样来看，东洲北部的发展空间要比都东洲东部大得多，至少南溪剑宗派人过来接手时，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 举东洲之力驰援边关，是苏良告知剑宗后定下的方针。 送一部分人进去，没有限制地修行，这么多的人，就不信不能多出几个九境来？ 反正边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就此崩碎。 魔族与边关都陷入了拉锯战，默契停战，统一解决那伪天道麻烦。 如今算是三足鼎立的局面，想来没个上千年的，谁也奈何不了谁，除非其他四洲真的能够不惜一切代价增援。 当初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如今默默发育了两万年，早已今非昔比。 他们的年轻一代，进入东洲掠夺机缘，七境以上的则安心享受着本土资源，不断发展。 说是吸东州的血也毫不为过。 也难怪东洲这万年记载来，没有什么超过七境的洞府机缘地。 两万多年前，边关搬走一部分，他们则吞下剩下的。 算盘都让他们打完了。 苏良没在霜雪城浪费多少功夫，直接去到霜雪宫。 口头说服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有想得这般简单。 该动手还得动手。 不过让苏良有些惊讶的是，霜雪宫打到最后，竟然走出来三位半步七境！ 藏得挺深，可惜碰上了他，终归用处不大。 全程两个时辰的交手，在苏良刻意留力下，霜雪宫被打服了。 她们手段全出，可那人就好像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那些神通手段就如同一朵朵繁花，只是徒增衬托罢了。 这样的差距很难让人接受，但最终也不得不接受。 再加上他的要求也不算很过分，魔域山脉的大局，霜雪宫也是乐意出力的。 解决完霜雪宫后，苏良原本还想去一次万阵秘境，却被告知那秘境入口消失了，许多人找了整整一年都没什么发现。 苏良对此也不得不作罢。 没有怎么耽搁，他转身便去了最后一站，东洲西部，北斋书院。 说起来，北斋书院仍旧不敢相信他们那位德高望重的丘夫子，竟然是魔。 又或者说，丘夫子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魔悄无声息地夺舍了？！ 整座书院的氛围都稍显沉重。 苏良原本以为这里的阻力应该会比较大。 毕竟算起来，北斋书院是明面上实力第二的势力。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北斋书院出奇配合。 甚至没有交手，就有一位老夫子从院内走来，接受苏良的‘招降’。 也不用交手。 他们知晓苏良的实力。 当时那几位书院的六境巅峰，将苏良出手解决丘的全程都录了下来，且自身感受也很真切。 至此，整个东洲算是初步达成共识。 万年的格局，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被彻底翻转。 第372章 中州 中州版域刚开始并不广阔，它的扩张是从十方殿落脚后开始。 一开始，其余四洲的反应都很激烈，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家地盘分出去，即便你是十方殿。 可不知怎么的，北洲忽然跟中州穿上了一条裤子，不断向外挤压。 首当其冲的就是排在五洲末尾的西洲，南洲就要聪明许多，见情形不对立刻与东洲抱团，稳固一方。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当时的东洲，即便是有着十方殿入主的中州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好在他们也并非是来打架的。 十方殿在各域建立分殿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寻成仙契机。 如今扩张地盘，无非是条件没有谈拢罢了。 成仙契机，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说不得在某座小山村里就有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所以十方殿需要五洲配合他们出入。 第五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顽固，但没关系，无非是时间长一点罢了。 开出点条件拉拢一洲，再打压一洲，剩下两洲再一均衡，整个第五域的局势便彻底改变。 这样的话说起来简单，真要做成可不容易。 所以如今第五域这样的局面，还是得之不易。 中州为了安抚，也是每三年举行一次中州大比，将十方殿的一些宝物散出来，同时给予了更多特别的机缘，比如得到一位九境巅峰的指导。 苏良此行的目的便是这中州大比。 他只身一人。 陈姑娘没能跟着。 不是他不愿意，也不是她不想，而是东洲天道不乐意了。 她身上带着的是东洲天道真正的赐福，万万没有就这么放走的道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陈怀玉破七境了。 苏良甚至觉得这像是东洲天道的示弱，只为了留下陈怀玉。 当然她若强行要离开，也是可以的。 可抽离祝福的过程极为痛苦，苏良不愿意。 临行前，陈怀玉使劲拧巴着苏良胳膊，有些闷闷不乐，满脸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陈姑娘是粘人的，更多的也是担忧的。 如今的局面，想要苏良死的人更多了。 她其实不愿意他去冒险，若有自己跟着...其它洲的天道也是天道嘛，到时候也可以借借力。 可瞻前顾后也不是她的性格，再加上苏良的再三保证，也就放了人。 苏良跟着良商的商队，一路出东洲。 才踏入中州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似乎...可以随时入七境？ 但细想下去又感觉始终隔着那么一层薄纱，怎么都捅不破，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后方光景，煞是挠人。 中州极大，良商商会在接近东洲的西部一带算是小有名气，但要借此靠近中州大比的核心区域，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这便是许多年来其他四洲对东洲的限制。 即便是商队往来，路程通行的把控也是极为严格的。 这一路来，苏良他们受到的盘查接近双手之数。 “少爷，快要到了。” 飞舟速度明显放缓，苏良的房间被人敲响。 事实证明，陈十一极具商业头脑，这么短的时间，良商商会的收入已经非常可观了。 搞得他现在顶着陈十一的脸乱晃时，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一码归一码，该用还得用。 陈十一的脸还是很好用的。 他平日里就蹲在那阴暗山洞里研究灵傀，也不见人，如今替他见见光也算不错。 敲门的叫张三，陈十一研究出来的新型灵傀。 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表面上看去与真人毫无差别，若不是苏良以神念扫过，当真分辨不出来。 这一点与那随意的名字就形成了强烈对比。 张三很全能。 六境后期的修为波动，面容气质也很随和，举手投足的分寸都很恰当，在外面跑业务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来之前，陈通通已经交代了相关使用事项，苏良操纵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知道了。” 简单回答后，苏良停止吐纳。 这十来天的赶路，让他自身的灵力储备又深厚些许，半步七境彻底稳固，基础扎实得不成样子。 除此之外，还让他发现了体内一道秘密。 三座莲花台上的最后那位小人，在若有若无地与他沟通。 断断续续的话语没什么逻辑，但苏良总觉得山穷水尽的时候，可以呼唤试试。 算是半张底牌了。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嘛。 稍稍整理思绪，苏良起身，来到飞舟甲板上。 俯瞰而去。 确实是要到了。 当苏良神念落开百里后，他看见了那座巨城。 中州有七座巨城，作为纽带与绝对核心。 眼前这是西南方向的那一座——天阳城。 本次中州四宗大比的考核处之一。 眼瞅着近了，苏良也不回避。 他给自己的身份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名字还在犹豫。 当真用陈十一的名号吧...似乎不太好。 “落舟！” 一道沉闷喝声传来，紧接着一位持刀甲士来到飞舟前，七境前期的修为是一点也不掩饰。 这让苏良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区区一看大门的将领，境界却压过了整座东洲。 张三闻声赶来，躬身递出一块令牌，黄金纹路上雕刻着天阳二字。 “金令？”甲士有些诧异，抬手一吸，仔细打量后问道：“从何处而来？” “回大人的话，自东洲来，与王氏商会通商。” 陈十一的头脑确实很灵敏。 自从得知金玉堂在丹城闹过一场后，他便顺藤摸瓜理顺了一切。 再借助金玉堂踏入中州，造势后，再一步步搭上王家在天阳的商号。 中州那群天骄圈子中，金玉堂在东洲认下苏良做朋友，还因此搅和进一场赌局的消息传得很快。 王家是中州第一商会，同样也是第一情报头子。 稍加确认后，便对良商商会有所照看。 这也是为何短短一年良商能够踏入中州的主要原因。 良商带来的消息价值是其次，金玉堂的面子才是主要的。 整个中州，背景最大的年轻一辈是他，最肆无忌惮的也是他。 王家既然选择站队，这种小事情自然能拉一把是一把。 “王氏商会...”七境甲士听见这四个字后，脸色柔和不少，眼神中的审视消失得干干净净。 “近来举行中州大比的选举，治安比较严格，这令牌你好生收好，若有人刁难可用。” 张三恭敬结果，而后飘出飞舟，悄悄将一袋上品灵石塞进他手中：“多谢大人提醒，一点心意，大人莫推辞。” 甲士这次不止是脸色柔和了，略微掂量后，笑容满面：“害，顺嘴的事，进去吧，后面我若当值，你直接进就是，没人拦你。” 五十枚上品灵石，对他这个七境来说也不算小财。 苏良在后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正经灵傀吗？ 鬼精鬼精的。 第373章 入天阳 天阳城繁盛至极，如今恰逢中州大比，各种势力纷纷赶赴，都想着自家子弟上去长长脸，甚至好些长辈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毕竟中州大比只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年龄：五十岁以下都可参与。 根据每一届的情况来看，算是八境之下的狂欢。 五十岁到八境的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这样的存在没有空去参与所谓的中州大比，只会想方设法在百年前破开九境。 若将天骄分作三个层次，最低的便是百年内到八境，第二档则是八境巅峰，最高的那一档便是百年九境。 第一域有个统一称呼，将最低档称作盖世天骄，第二档叫做绝世天骄，最后一档则是圣天骄。 当初，九境巅峰这个层次原本是想以圣人来做区别划分的，不过当时一位强者了一句话，打消了这个念头。 “成圣，不如成仙。” 不过圣之一字还是被保存下来，用作天骄称呼。 细数整个九域，能占圣天骄名号的，少之又少。 即便是仙灵根，也不敢说稳。 如此算来，中州大比算是盖世天骄的预备席位。 当然也不能严格这样去算，毕竟年岁摆在那里，就如同金玉堂。 年不过四十，虽然如今才入七境，但保底都是绝世天骄的水准，是能冲击圣天骄的年轻一辈。 又比如苏良...算了，他是神。 天阳城中心处，已经聚拢了不少势力，各种兽车横空，割据一方。 一眼扫去，清一色的六、七境。 即便是六境，运气好的话还是能够混进推选名额的。 只要能被推选，就有奖励，同时这也是给家族势力争光，提高自身的大好机会。 每一城的推荐名额都是有限的，天阳城还算比较公正，以秘境试炼开榜的形式来选拔，每一场秘境进入千人，选拔百人。 天阳城的情况，早在飞舟之上，张三便准备了相关手册供他了解，所以一入城，他便脱离了商队。 目标明确，直奔天阳城的中央广场。 这里确实大得离谱，同时禁空，好在是有公用飞舟用以横渡。 登船便是十枚中品灵石。 苏良不禁感叹。 也就是陈十一没来，否则高低在南溪城实施起来。 殊不知，陈十一早就这样想过，可惜被荀远道以‘钻钱眼里’这四个字打回了。 南溪城就在南溪剑宗脚跟下，怎么能够吃相如此难看？ 一路横渡，苏良很快便瞧见了目的地。 下了船，苏良站在外围，神念简单扫过全场后慢慢收敛，也不敢晃太远。 天阳城是有九境后期坐镇的。 他还不确定如今这被加强过的神念，是否会被其察觉，还是先低调的好。 不过粗略看下来，他这半步七境的实力还不算太差，有那么七成都只是六境，剩下三成的七境也算不得多高。 当然，这只是以境界论。 四周虽然喧哗，可秩序还是不错的。 一些修士在瞧见苏良后眼前一亮，靠了过来。 “这位道友，可是独身一人？”来人还算有礼貌。 苏良摇头：“不是，我有队伍。” “哦...冒昧了。” 一场拉拢的开始与结束，就在这瞬息之间。 来问的都是六境，不过也有一位七境前期，只不过态度不算多好。 “虽然你瞧着不过半步七境，但气息还算平稳，想来基础不错，我们决定破格招你过来，跟我走吧。” 不像是招揽，更像是在路边发现了一条毛发品种都不错的野马，随手甩点东西就想牵走。 “不了，我有队伍了。” 那七境前期的中年汉子原本已经转身带路了，听闻此话眉头一皱，扭头又歪头：“再给你一次重选队伍的机会。” “不用了，多谢。” 苏良觉得自己太有礼貌啦。 “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 紧随其后的回怼，干脆又利落奥。 苏良：？ “一个半步七境，我们带你是你的荣幸。”中年汉子一个回手掏，猛然抓向苏良，掌心有灵光闪动，猛地一巴掌扇来：“这一巴掌给你长点记性！” 就在中年汉子有所动作的同时，他眼中出现了两个苏良。 第二个一手捏着他的肩，另一个如风消散。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 他抬起的手开始扭曲，掌心灵力消失得干干净净，再随着一声声脆响，肩胛骨更是被苏良点点捏碎。 “滚！” 苏良声调冷漠，随手一扔，将其甩飞至一侧。 如此动静很快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特别是一堆七境聚集处，在瞧清楚那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后，脸色瞬间阴沉。 苏良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地上哀嚎的汉子。 他在这一捏一碎中，多用了点手段，算是暂时废去他一条手。 区区七境前期的术师，在他面前装什么？ 一次两次的没搭理，还给他整爽了，开始上嘴脸了。 “放肆，你是谁，竟然敢在此地动手？！” 很快，那一堆七境便靠了过来。 苏良没看明白。 明明自己这般低调了，为什么还是能被找麻烦？ 是巧合？还是这些人有什么预谋？ 没道理啊。 为首一人面容俊俏，身穿华服，胸口领子上龙飞凤舞一个‘季’字。 “嚯，原来是季家二公子，啧啧，听闻他那方面不正常，对于一些容貌不错的男修士...” “这是谁又被瞧上了？不错，长得确实在审美上嘛，这下有好戏看咯。” “嘿，这可不好说，还有一会儿秘境考核就要开始了，城主府的人一到，他还能怎样不成？” “现在不成，里面可就不好说了不是。” 围观群众吃起瓜来是一点也不含糊。 唯独苏良听得沉默。 千算万算...结果遇上个好龙阳的？！ 他嘴角一抽。 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这么一下。 第374章 别叫 “出手行凶目中无人，还不滚过来赔礼道歉！” 围过来的七境十余人，除开为首的季家二公子七境中期，剩下清一色的七境前期。 “哎，和气生财，有什么话慢慢说。”季家二公子推开身前发声之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来，轻轻一挥，掩面浅笑，眼神妩媚：“我看这小公子面生，应该不是天阳本地的吧？” 苏良承认，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男人对他抛媚眼的。 即便是当初东洲下山‘化缘’也没有遇见这等事。 娘的好恶心，想一剑攘死他怎么办？ 苏良深呼吸，转身准备走。 仔细想想，等下一次秘境考核也不是不行。 “想走？” 行动最积极的那人一闪，来到苏良身后，浑身气血鼓动，拦住他的去路。 这是一位武夫。 长得有些潦草，但体魄极佳。 苏良无语。 眼眸一抬，顷刻砸出一拳。 那武夫眼前一亮！ 表现的好机会就这么来了！ 毫不犹豫地，他对轰一拳。 然而真的是对轰吗？并没有。 他是单方面的挨打。 被一拳砸在脸上后瞬间倒飞，在地面接连弹跳砸起。 高下立判。 苏良体魄虽然是六境巅峰的程度，但也要分那种六境巅峰。 以紫霄天雷淬体，严格按照《炼体》推进的苏良，哪里是这种中规中矩的七境武夫可以碰瓷的？ 即便让对方开启拳势，也不在一个等级。 说实话，苏良自己也有些意外。 东洲的参照物还是太少了点，让他摸不清自己的水平究竟处于何种地步。 眼下算是小有认知。 简单对拳后，那七境武夫挣扎起身，满眼惊骇。 他那一拳撞上的是什么？ 怎么感觉撞上了一艘巨型战舰？真的假的？ “你这是什么体魄？”他强忍翻涌气血，问道。 苏良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神经病，谁理你啊。 “站住。”季家二公子也不好再装聋作哑。 手下两人接连被打伤，他若一个屁也不放，太不合适。 “我让你走了吗？” 他舔了舔嘴角，目光火热，折扇啪嗒一闭。 见苏良脚步不停，季云冷哼一声，身形闪烁，来到苏良身后，探手去抓：“区区半步七境，有什么好装的？” 指尖通红灵光大盛，瞧着有点门道。 但也仅此而已。 苏良头也不回，右手后抓，准确无误地捏住他挥来的胳膊肘。 猛地一扯。 鲜血喷洒半空，苏良转身，回旋再一记横扫。 嘭！ 季云几乎化作黑影，爆射而飞。 整个过程极快，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季云话音刚落便没了人影。 苏良眯着眼。 不走了。 他还是挺有脾气的。 如此变故让跟着季云的七境们很是不解，反应过来后忙不慌去看那已然昏死过去的季家二公子如何。 “你竟敢当众伤人！他可是季家二公子，小子，等死吧你。” 一人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苏良色厉内荏。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有点眼力见都能瞧出，这人的武夫体魄十分了得。 苏良轻轻呼出一口气：“别叫，再叫连你一起打。” \"你！\" 崩！ 空间碎裂，直通那人身前。 原地苏良依旧静止，第二个苏良却举拳至他身后，对着脑袋就是一拳。 那七境修士还是有点手段，最后时刻反应过来，一柄长枪被他取出，以枪身抵挡。 咔。 脆响传开，卸去部分力道的那一拳轰在他脊背之上。 人影倒飞，半死不活。 苏良最后关头还是留手了，否则这枪修当真扛不住。 嗯...他这肉身有点夸张，同时过分好用。 他没练过拳，更没练过武，但打起架来得心应手，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出拳怎么打。 就跟他那剑术一般无二。 “说了别叫。”苏良甩去拳上的血迹，忽然微微偏头。 有一拳几乎算是贴着他的面颊而过。 怎么可能！ 一开始出手的那位七境武夫心中一恍，不等他细想，整条手臂便被捏住。 可曾见过旋转大风车？ 眼下就是了。 风声呼啸，拖着那七境武夫自旋的苏良最后手中动作一顿，猛然砸向脚下。 轰隆！ 巨大的响动声传开，连带着方圆数十里都有所震感。 围观的众人默默后退，愣愣出神。 这又是谁家大佬？ 合着扮猪吃老虎啊？！ 转了不少圈的苏良略感头晕，长发飘忽，但身形依旧挺拔：“来，继续叫。” 那十来位七境不敢说话，护着季家二公子往后撤，连放狠话都不敢。 季家作为天阳城本地豪强，家中更是有八境巅峰的汶水枪圣坐镇，这样的场子肯定是要找回来的。 更何况此处还是天阳城核心地带，光是苏良这般肆无忌惮地出手，就已经坏了规矩。 虽然是季云一方先动的手，但打成这样...很难办。 “有意思，此人是谁？” 远方，有三位青年男子并肩而立，容貌甚伟，为首之人红发红眉，血气方刚，此刻出声询问的也是他。 “哦？徐少这是刚到就发现乐子了？我瞧瞧。” “嗯？半步七境...哎？他怎么看过来了？巧合还是发现了？有点意思。”身侧一头碧蓝长发的江月生颇感意外。 “那地上...季家那蠢货又开始搞这些了？” 即便是被发现，江月生也不过是瞬间诧异，没有太多的后话。 而随着他们三人的到来，原本因为苏良的插曲而沉默的人群，再次热闹起来。 “卧槽！真的假的，那是江月生吧？听说他是江家这一代中有希望达成圣天骄的人物，今年四十五岁，已然七境巅峰！” “那红发男子是谁？好眼生。” “旁边那男的...那佩剑，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还看个屁啊！那是刘承！刘家这一代的少主人选！天骄榜上排九十！” “卧槽，这两个狠人按理不应该直接去十方城参加后续比试吗？来这里干嘛？他们还用考核啊？” “谁知道呢？但我更好奇那中间一人是谁，居然能让这二位心甘情愿靠边站？” 中州天骄榜，只取一百位，且除了天赋，还会综合去评测具体实力。 天赋与实力强如金玉堂，在三十多的年岁，也不过第九十五位。 不过那是在他还未入七境的排名了，如今他已然跨入七境，想来要提升不小名次。 苏良平静望去。 那红发男子，是八境。 观之骨相在四十九左右。 第375章 交个朋友 徐清峰确实对苏良有点兴趣。 “他的肉身，或者说炼体的方式，有点特别。” 对于江月生的询问，他还是回应一声。 “有吗？我瞅瞅？”江月生狐疑一声，正欲看去，却被打断。 “你应该瞧不出来。” “瞧不起人是吧？他一个半步七境，我能瞧不出来底细？” 很明显，有人不服。 与此同时，一直没出声的刘承平静看来，赞同道：“徐清峰说的是对的，我也看不出来。” “这样吗...”江月生挠头，竟十分听劝，说不看就不看。 “那炼体很有门道？”刘承沉吟一声，再看徐清峰。 “你们不炼体，自然不清楚。”徐清峰眯着眼：“他的武夫体魄，很纯粹，很完美。” “哦？较之于你如何？”刘承随口道。 “在我之上。” 见他回答地如此果断，刘承与江月生同时眼神一凛。 能让天骄榜排名七十二的徐清峰心服口服说出这话，可不算容易。 特别是这次本来就想着与他再切磋一番的刘承。 徐清峰这人可骄傲得很，甚至中州的两大派系中，徐家虽然站队天机断玄一派，但他仍旧独来独往，不与年轻一辈的圈子过多接触，一心向武。 而徐清峰丝毫不在意他俩的诧异。 在他眼中，苏良身上有一股气。 这是他通玄后的感应，能够瞧见这股气。 那是独属于体魄的气。 体魄锤炼越纯粹，越完美，气的颜色便越白。 像被苏良砸入地下的那位七境前期武夫，整体的气都偏灰，部分还有黑点。 反观苏良...白得瘆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纯粹的白气。 甚至他见过的那几位在榜天骄武夫也比不上。 当然，此人还只是半步七境，若是在七境稳固后依旧如此，那么他的炼体术当真是顶级。 瞧着面生，不知是哪一家雪藏的怪物。 抢夺炼体方式的想法他不会有——能拥有这样纯粹又完美的炼体方式，必然后台不小。 他只是想要结交一番罢了。 像是瞧出了他心中所想，江月神眼珠一转，再拍胸脯：“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结交一番？” 徐清峰侧目看来，微微一笑：“好主意。” 原本他是天阳城开出一本八境武学炼体古籍孤本所请来的，代表天阳城去参加中州大比。 没曾想还能遇见这么个妙人，这一趟简直划算。 三人万众瞩目，就这么朝苏良而去。 “哎？这是要做什么？” “莫不是见这人太过嚣张，想要出手教训一番？” “又放屁，江家与季家素来不和，我看啊，估摸着是去凑热闹的。” 苏良站在原地，同样有些好奇。 这三人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怎么忽然...三人对自己多出了几分善意来？ 七窍玲珑心可不会说谎。 “哥们儿，你哪里人？”江月生毫不见生，微微一笑，张嘴就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良态度不算多冷，也不热情，“一介散修罢了。” 江月生微愣。 散修？哄小孩呢？ “你好，我叫徐清峰，想认识一番，交流交流炼体技巧，不知道阁下有无意向。” 徐清峰一个闪身，来到苏良跟前，眼神热切，伸出手去。 耿直的话语让江月生一点点扭过头来。 咱就是说...别人摆明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说辞，就不能等他先把基础话术落落实嘛。 这下好了，人肯定拒绝，之后还怎么唠？ 江月生心中叹气。 “你好。”苏良同样伸手，与他握了握：“叫我牧之就行。” 两边都出奇地有礼貌。 前者是不在乎，后者是不介意。 唯独江月生没看明白，默默扭头，对身旁的刘承问道：“他俩还挺合适的是吧？” 刘承轻飘飘看他一眼：“书上有句话。” “真诚才是必杀技。” “...谁写的？” “好像叫什么陈十一？” “没听过，但我大受震撼。” 徐清峰见苏良竟如此耿直，渐渐将其划分至与自己武学观念一致的那类人中去：“牧之兄弟体魄了得，想必炼体过程很艰辛吧？” 苏良挠头。 艰辛吗？ 如果把当初在大炎京都外被小赤龙拷打的那三个月算上...应该...挺艰辛吧？ “还行。” 嗯，人还挺谦逊。 徐清峰好感再加：“牧之兄弟也是来参加这次的中州大比？” “正是。” “巧了我也是，不如我们同行？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也算不错。” 江月生听得嘴角抽抽。 半步七境照应八境前期吗...好小众的语句。 他不禁为天阳城中好些世家花费大价钱，都没能塞人进徐清峰队伍的行为而感到悲哀。 瞧瞧，你们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人家什么都没做，往那一站就成了。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刚惹了麻烦...”苏良目光一偏，看向远方那群七境：“就不给清峰兄增加负担了。” 原本听着这天方夜谭般的对话的七境们，心头一紧。 看他们做什么啊！ 徐清峰同样看去。 这次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的江月生便一个箭步来到苏良身旁，笑眯眯道：“哎，牧之兄弟哪里的话，这有什么麻烦的，都是小事。” 哎嘿，他的表现机会这不又来了嘛。 再转身，江月生已来到他们身前，表情翻转极其自然，不怒自威：“去，给我牧之兄弟磕两个，然后滚。” 十余位七境，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出声反驳。 他们虽然是七境，可大部分都算不得天骄，卡着五十岁的年龄来混一混罢了。 不然又怎么会投身那季家纨绔的手下做事呢？ 眼前这公子哥...那可是江家少主啊！ 江家这些年来，是要压过季家一头的。 没法子，只能照做。 从他们决定在季云手下当狗并龇牙咧嘴之时，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那什么，季家那废物东西晕了也得磕，你们给我扶着他磕了再走。” 江月生适当补刀。 苏良眼眸明亮。 这人能处奥，有问题他是真解决。 砰砰的响头声此起彼伏，听得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很想来一句快快请起，但又觉得不成体统，还是算了。 静静看他们磕头得了。 十来人很快轮流磕完，就欲按着昏迷的季云磕头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喝。 “放肆！” 那是一架辇车，车顶旗帜顶着一个季字。 由三匹不知名的七阶后期妖兽拉车！ 第376章 天阳选拔 “何人敢欺我季家？！” 又一声断喝后，一位身着锦缎的年轻男子自车辇中走出，面皮上佳，生得不错，只是眉眼间的桀骜不驯太过浓重。 是苏良一眼便能瞧出之后剧情走向的发展。 “是你爷爷我。”江月生眉头一挑，丝毫不惯着：“怎么，你季家压不得？合该你横？” 季千山循声望去，刚想开口时，他看见了为首那人。 一头红发太过瞩目，他想不看清也不行。 “咳咳...徐少何时到的？有失远迎。” 苏良一愣。 转变这么快吗？ 不应该再装上两句，然后指名道姓他是谁后，再由徐清峰出面干预装逼，顺理成章地自己欠下他人情。 陈十一的话本一般都是这么写的吧？ “哟呵，你还挺会认人？怎么，光看见徐少，没瞧见一旁的刘少？”江月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季千山强压心头怒火，连忙再道：“见过刘公子。” “这呢这呢。”江月生一指自己：“我没看见啊？” “你算个几把！” 季千山没忍住。 江月生也不恼，反而笑意盈盈：“你这人说话真不雅，喏，大家都听到了，是他先骂我的。” “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刷！ 原本升腾起一阵旋风，江月生背后悬挂起一轮明月，皎洁月光自他身前迸射而出，横扫而出，直指季千山。 突然的变故让季千山始料未及，但高低也是七境后期的人物，不至于就这么挨上。 他手腕抖动，一杆长枪被甩出，脚尖踢向枪身，化出一尾水流，两两相撞。 月色于浪间起伏，转瞬即逝。 “江月生，你敢在这里对我动手？”季千山眯着眼，言语间威胁意味满满。 江月生那张痞帅脸庞一露，碧蓝长发一甩，毫不在意：“都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顿了顿声，他补充道：“可我是小人啊。” 季千山气息不算太稳。 论单打独斗，他并不怕江月生。 “好了，月生，你消停点，江叔事后若追责，我可不会护着你。” 就在此时，刘承适当开口。 刘家与江家有故交，且关系还算不错，这次徐清峰能让他一起同行，也是看在刘承的面子上。 这人对于剑道的追求很纯粹，对他胃口。 “好吧好吧。”江月生眼珠一转，再一指苏良：“喏，牧之兄弟你也不打个招呼？” 苏良原本吃瓜吃得好好的，不由来斜睨一眼。 这哥们儿...性格与自家四师弟有点相似。 就都...挺贱的。 季千山死死盯着江月生，没说话。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境地中，总算有人出来打破局面了。 “年轻人就是爱热闹哈。” 声调悠悠，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苏良微微抬头侧身，看向云端。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双手负后，穿着一身宽松白袍，脚踩祥云，就这么轻飘飘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十余人，面容都很年轻，特点也比较统一：桀骜不驯。 “那是...不老山的大长老？！他们怎么来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老者，言语间很是诧异。 “不老山不应该去罗天城吗？怎么不远百万里到天阳城来？” “害，这不明摆着嘛...有人就是不想要天阳城出头...哎，也没法子，谁让天阳城与东洲靠得太近。” “这也算理由？” “莫须有的罪名都有，这算得了什么？” 苏良听了个大概，暂时没瞧出来什么门道。 不过那老人九境前期的修为倒是看了个彻底，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他，至于身后那些年轻弟子...一位八境前期，三位七境巅峰，剩下皆是七境后期。 年岁都卡得比较死。 “嚯，你们不老山也来凑这热闹啊？我还以为就只有我们羽家乐意跑这么远呢。” 几乎同时，又一人自另一方踏空而来。 那人背后竟生出双翼。 不过细细打量下，便能瞧清那并非原生翅膀，看着更多像是某种神通手段。 “羽家？他们不是在最北边吗？跨这么远来天阳城？！” “不对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即便再愚笨，也能瞧出一些端倪来。 这摆明着是不想天阳城崛起啊。 中州大比，也是颜面之争。 天阳城垫底太久。 “你们羽家跑这么远也来？真划算啊。”不老山的老人眯着眼，划算两个字咬得很重。 羽家壮汉哈哈一笑：“哎，顺路的事，哪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 说罢，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徐清峰，“徐家小少主，这么巧，能在天阳城碰见。” 讲道理，他们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点拉不下脸。 “怎么没瞧见你徐家长辈？” 徐清峰抬头，一头红发随风飘动，脸色寻常：“来了也不能参加选拔，我一人即可。” \"......\" “果然是年轻人，气盛。”不老山的老人微微一笑。 羽家壮汉则冷哼一声，不作回应。 都是千年狐狸，一个个端着做什么？ 要他看，徐清峰既然瞧见他们两方来人，就该识趣点自己退出去。 “两位还是挺心急的嘛，走这么快。” 一道沉稳男声传来。 来者身披甲胄，不怒自威，身后空无一人，却好似千军万马压境。 天阳城城主，赵咏，九境中期，战力却可以直逼后期。 他是养杀伐之气的武夫。 “赵城主倒是一点不心急啊，这时辰都快到了。”不老山的老人微微拱手。 赵咏目光一晃，落在徐清峰身上。 至于季家那些玩闹，他连看都不愿意去看。 “也对，时辰快到了，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心静气，不敢再放肆。 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同时敢来参加这秘境考核，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季千山也只能将季云的事放下。 “接下来公布秘境考核规则。” “此次天阳城中州大比考核采用如下排行机制...” “每人都会得到一块秘境牌，当你面临死亡威胁时，他会将你们带出秘境，同时也代表着你被斩杀淘汰。” “每击杀一人，都能获得随机积分，被击杀的那人实力越强，你所获得的随机积分也就可能越高。所有人进入前可以自由组队，组队后积分共享，小队积分即为个人积分，不过若一位队员被杀，对方获得的随机积分将是你小队人数的倍数。” “组队人数不超过十人，秘境每场千人，取前十人或者队伍晋级。” 此规则一出，在场好些人皆沸腾起来。 这可是往届没有的机制，以往的组队都是自己暗地里沟通，如此明着来的倒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若能够抱上一条大腿，是不是有希望晋级？ 第377章 在找我吗? “牧之兄弟，跟我们一起吗？互相有个照应。”徐清峰再邀请。 苏良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当即点头应下。 不论如何，对方都算是替他挡下了季家的麻烦事，至少他觉得那季千山目前更怨恨江月生。 见苏良答应，江月生眼前一亮。 不错不错，他总算不是团队里垫底的存在了。 他这个七境后期，终于是要站起来吃饭了！ “牧之老弟，你放心，在里面你什么都不用做，有徐少与我刘哥在，保证你能晋级。” 刘承冷不丁开口：“吹牛逼你自己吹，别带上我。” 江月生呼吸一滞。 这姐夫是亲姐夫吗？哦，也还不算，毕竟事还没成。 不过在江月生看来，这是早晚的事。 自家大姐与刘哥是绝配呐。 当规则宣布完后，在场的天骄们热闹讨论，不少落单的也开始抱团。 “林宣，你们分作两组，务必将徐清峰淘汰。”不老山的老人对身后那唯一的八境前期传音，不容置疑：“若是可以，将那羽家也踩一踩。” 林宣长相普通，气质也很普通，除开身上那气息深不见底外。 他在天骄榜上排七十三，就在徐清峰后一位。 但他从来都不服，这一次更是主动请缨，就是为了给这榜单纠正纠正。 而羽家一方，此次来的人不算多，总共七个，索性编成一队。 领头的羽飞玄也是天骄榜上的人物，排名七十六。 赵咏见时间也不早了，微微压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打了个响指。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天阳城上空，突然汇聚出一道光点。 光点下坠不断放大，到最后成了七彩斑斓的光柱，落在广场最中央，崩开一道门户。 这是天阳城自身的秘境。 天阳大阵，是一品阵法，其中诸多玄妙，开辟出这样的比试秘境算不得什么。 “进！” 赵咏声音传开，同时上千道光华自那光柱中激射而出，落入在场每一位年纪五十以下的修士手中。 啪嗒。 羽飞玄面容冷冽，一头白发，身后双翼赤红，微微一拍便至光柱前，羽家其他天骄紧随其后。 他微微转头，挑衅般看向徐清峰，嗓音沙哑：“不怕死的尽管进来。” 随后踏入光柱之中，消失不见。 “这就是羽家的神速吗，果然够快。” 不少天骄惊呼。 算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瞧见羽家嫡系传人展示神速手段。 几乎没怎么看清。 不老上一方，林宣却是一点不着急，反而是微笑着来到徐清峰身侧，友好地笑笑，再传音：“不如，我们进入联手把这些鸟人先撕了，再分胜负？” 徐清峰看他一眼，不作回应。 自找没趣的林宣摇了摇头，身形再闪，来到入口处。 “走了。”他头也不回地挥手，不老山所有人踏入其中。 而在这两方势力开头后，在场天骄却是没有什么大动作，纷纷看向徐清峰。 明面上的三座大山不先走，他们还是有点虚的。 好在徐清峰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 “走吧，我们进去，一开始是随机传送，可以根据这牌子来定位。”徐清峰之所以等了片刻，便是向赵咏传音问了问具体的一些规则。 这算犯规吗？ 不算，这只能是详细查看了“用户协议”。 嗯...话本里是这么解释的吧？ 随着徐清峰四人进入，其余天骄便蜂拥而至，纷纷踏入光柱之中。 待到所有人都进入后，赵咏看着广场上剩下的百来号人，微微抬手，挥动间光柱消失，紧接着一道巨型画卷展开。 最中央留白最大一块，秘境中的场景开始被随机切换映照。 其余空隙则留出一块块小屏幕来。 可以说全方位无死角观战。 ...... 光华流转，当苏良视线再度开阔时，出现在了一片平原。 草木稀疏，甚至枯草居多，神念微微一扫，方圆千米无人。 随后，苏良掏出那保命牌来，上面有四个光点。 绿的应该就是他了，剩下三个红的...倒是不远。 认准方向后，苏良选中一个开始汇合。 如今的情形比较复杂，能够靠着徐清峰往上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只需要在中州大比上一鸣惊人，然后再见到梦天机即可。 可没走多久，苏良感知到了一支团队，就在十里外。 是的，一支团队...还都是熟人，正是季云手下的那一支。 人不齐，有五个。 但这么短的时间能凑齐五个，运气也算逆天。 “是你！”有人探出灵念，同样发现了苏良。 “草，是他，徐清峰队伍里的半步七境，快走。” 那七境暗骂一声晦气，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却被同行的拉住了。 “走什么？我灵念探过了，他就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会不会有诈？” “诈个屁，这选拔秘境从来不小，他绝对是落单的。” “怎么说，给他淘汰了？那...徐清峰...” “怕个锤子，遇上了再说，这白给的积分你们不要，我可收下了！到时候找到季家大公子，跟着混就行了。” 他们都是七境前期，原本在不老山和羽家现身前，是很有希望晋级的。 “也是，我们是他弟弟的门客，靠过去怎么都不会被赶走吧？” “动手！” 五人一拍即合，手中光芒万丈，杀机毕露。 隔着数里，便已开始蓄力，没有试探，全是杀招，毕竟在外面苏良已经展现过十分硬核的武夫体魄。 这个时候就是要不留余力！ 可忽然，他们发现苏良不动了。 站在原地，保持着散漫行走的姿态。 灵念看见他们了？ 那又如何，他们可是有五人，即便他肉身再有说法，也扛不住五人联手出招吧？ “哦欸？” 一道声音自他们背后传来。 “是在找我吗？” 第378章 骨龄 首杀的诞生比以往更早，且一来就是五个。 很快啊。 五个人几乎算是同一‘死亡’时间。 “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出来了？” 有人出声询问。 五人无语凝噎，半晌憋出一句：“您看我们像自己出来的吗？” 要不是考虑到说话的是一七境巅峰的老头儿，说不得非得给他来两大嘴巴子，不会说话就别说。 “遇上谁了？能瞬间秒杀五位七境前期的人就那么几个，你们不会这般点背吧？” “我们...”五人欲言又止。 有些开不了口啊。 总不能说被一个半步七境吊起来杀了吧？关键是他们都没有看清自己怎么死的，只知道保命牌再慢一点，那股死亡的窒息感就实实在在落下来了。 赵咏目光微抬，落在一处，那里正是苏良的身影。 他嘴角勾起。 有意思。 考核秘境中，随手处理掉五人的苏良一甩手中光剑，主打一个轻松惬意。 现在他对自己的实力差不多有个精确判断了。 主要是徐清峰的出现给了他参照物。 神念探查后，单从底蕴上讲，对方约莫比自己高出三四成。 六境与七境之间都如云泥之别，他这大概有八境一半以上实力的半步七境，乱杀五个七境前期不过分吧？ 他甚至没有唤出青萍剑，随手掐捏出一道光剑就能够斩杀五人。 当那五位七境前期被他淘汰出局后，身上的保命牌微微一闪，原本浮现的0瞬间上升至53。 苏良仅是看了一眼，便不怎么在意。 只要徐清峰安然无恙，自己就是绝对能晋级的。 进来的三个八境前期，他粗略感知下，徐清峰气息最为浓厚。 再度确认方向后，苏良直奔第一道光点。 这一次没出多少意外，不过见到那人后，苏良多少感觉有点晦气。 好嘛，四人中最弱的那一个被他找到了。 七境后期江月生老远便朝苏良挥手。 看来他也在保命牌上定位到了自己。 “哈哈，牧之兄弟，没想到我们二人最先碰面。”江月生笑得很是阳光，拍着苏良的肩膀：“放心，接下来我罩着你。” 苏良微笑点头，没有去打击他的自信心。 “那就有劳江兄照看。” “哎，好说好说。不过牧之兄弟，你就姓牧吗？” 江月生觉得牧之听着不太像完整名。 苏良沉默，瞧着有些难言之隐。 见状，江月生也不刨根究底，挥挥手：“害，我就是好奇，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么善解人意？ 苏良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你这骨龄造假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请务必告诉我！”江月生双眼发亮，好奇地很。 他如今四十多岁，七境后期，要是五十岁前能够破开七境巅峰，也勉强有资格登临天骄榜，算得上绝世天骄中的下等马。 可苏良观之骨龄却不过二十一二。 这是什么概念？妥妥的离谱它娘给离谱开门。 细细比较下来，就跟那东洲洛子晋二十岁六境巅峰随后重新转剑修二十二便领悟剑势的离谱程度大差不差了。 他二十来岁的时候，还在四境琢磨神通呢。 所以苏良这骨龄，应该是用什么特殊手段遮蔽住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武夫，应该有什么特殊技巧吧？ “造假？”苏良当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反应下来：“啊，你说骨龄啊，确实，我今年三十多岁了，这东西压一压吓唬吓唬人。” “江兄当真是好眼力，我这一路来都没人发现，你却是一眼就给瞧出来了。” 苏良也不打算跟他争辩什么，现在也不到鹤立鸡群的时候，由他去咯。 见自己心中所想正确，江月生微微得意：“害，也就年长你十来岁，见识的东西多一点。” “不过牧之兄弟，你这长相身材去做武夫，多少还是有些可惜啊。要我说，整个剑修枪修，多帅。” 苏良一乐：“修仙还要讲究帅不帅啊？” “那可不，我就是因为剑修帅，才改学剑的，数十年来，小有所成，已经正式踏入剑势。”江月生微微翘首，一副我厉害吧快夸我的模样。 苏良嘴巴长大，‘惊讶万分’，鼓掌：“江兄厉害！” “害，一般一般，还是比不上徐少与刘哥的。” 江月生情绪价值算是找补慢了。 苏良却是心中叹气。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得哄着，果然，修仙的前面只管修行，其它的是一点不沾呐。 “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先去与徐少刘哥汇合吧？” 江月生觉得聊得差不多了，准备动身。 他倒是想替徐清峰打探打探苏良的炼体方法，可现在不怎么熟络，也没有好的契机，上来就问人压箱底的绝活多少不礼貌——人也肯定不会说。 索性在培养培养感情咯。 “好。” “让我看看他们的位置...”江月生取出保命牌，忽地凝眸，声音瞬间低沉下来：“不对。” 苏良见状，也取出自己的令牌来，仅作扫视，也皱起眉来。 是不太对。 徐清峰与刘承的标记，似乎一直都停留在原地。 ...... “徐清峰，你当真让我欢喜。” 半空中，浑身霞光的林宣眼皮耷拉，神情很是兴奋。 下方，上半身衣衫已然碎裂的徐清峰裸露出结实肌肉，力量感十足。 他气血涛涛，整个人身后还有一道虚影加持，虎头龙身，甚为奇特。 “都说你徐清峰一心向武，战力卓绝，如今交起手来也不过如此嘛。”林宣说话间抬起手，霞光汇聚于手，旋转着形成一道光枪，猛然投掷而去。 轰！ 拖曳的尾流一闪而过，顷刻来到徐清峰跟前。 这是不老山的遮天霞光，能够随心而动，化作各类神通术法且完美契合自身，让秘法手段的威力最大化。 地面瞬间凹陷！ 巨大的声浪风波掀飞圆千米地皮，威力大得离谱。 八境手段确实不凡，整片天空都崩开半边，连云层也不敢汇聚。 自信满满的林宣打量下方，忽然后背一痛。 “话真多。” 啪！ 崩！ 虎啸龙吟般的吼声凭空炸开。 徐清峰一拳将林宣砸入地底，浑身的血肉骨骼散发着滚滚热浪，气势骇人。 他面容平静，甚至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习惯了生死厮杀的自己，这点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 第379章 纷纷对上 “快跑！是羽飞玄！” 山林间传来惊呼，随后大批修士身化流光，从不同方向逃奔离去。 “哼，跑？都留下来吧。” 倘若真让他们跑了，羽飞玄也不用想着杀徐清峰了。 更何况，羽家原本便以神速着称。 不过他也不着急。 这种猎人追赶猎物的感觉让他十分享受。 不紧不慢地吊在那些逃窜修士身后，直到对方实在逃不过选择拼命时，他才会一脸舒坦地将其送出考核秘境。 当然也有求饶求放过的，只不过结局没什么变化就是。 他也不着急，一路边走边玩，最后，运气还算不错，遇见了目标之一。 刘承。 他站在一处山巅，好似专程在等着羽飞玄。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有点无趣。要不然你先跑跑，我去那边逛逛，之后再回来杀你。”羽飞玄一抖肩，很是无所谓。 他是真的没玩够。 “听闻羽家神速极快？” 山风呼啸，刘承衣袍猎猎作响。 “怎么，你想跟我比比速度？”羽飞玄不以为意，哂笑一声：“也配？” 刷！ 剑光闪动，一抹长虹挑起一串血花。 那是一柄细长飞剑，不知所起，但却实实在在落在了羽飞玄的肩头，见了红。 “现在呢？”刘承抬手，那柄细长飞剑被他握住，含笑问道。 羽飞玄丝毫不在意肩头伤势，脸色变得难看，一字一句道：“你在找死。” “我成全你。” 随后，他背后凭空生出一对双翼来，整个人顷刻消失在原地。 几乎同时，刘承也消失在山巅。 沉闷的撞击声响接二连三，这方天地再次落下一场顶尖厮杀。 一个七境巅峰的剑修，一个八境前期的术师，皆是天骄。 表面上看，羽飞玄占据优势，可剑修飞剑杀力极盛，搞不好也有翻盘的机会不是？ 就这样，原本所有人都觉得会慢慢展开的顶尖厮杀，结果进去不到半天，纷纷干上了。 像天阳城本身的一些七境巅峰势力，这一场都没有进入。 考核一共十场，并不着急。 不老山和羽家肯定是听到了风声，这才匆匆赶来。 除开顶尖对决，许多散装队伍也都纷纷干了起来，开始出现伤亡。 这些都没什么看点，七境手段已足够恐怖，可要跟那两处对比起来，自然是要差上许多。 就连季千山此刻对上江月生这一场，注意到的人同样也没几个。 “江月生，还有你...很好，很好。” 季千山身后跟着五人，七境中期的水平。 “别叫我名字，听着恶心，实在要叫就叫爹，那样我多少顺耳一点。”江月生开口就将季千山的脸色拉黑，还是很有手段的。 “口舌之快，难成大器。”季江山手腕翻转，一杆湛蓝长枪出现，甩了一道枪花后，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那就来吧，好大儿！” 两家不合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江月生手中握剑，没什么用地挽了道剑花。 这算是他的起手招牌动作，可以不强，但一定要帅。 “你们，去将那小子宰了。” 双方气机锁定后，季千山对身后的报团天骄吩咐道。 江月生却是不买账了：“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来来，我看谁敢。” 说罢，他取出一枚令牌来，甩给苏良，头也不回：“牧之兄弟，三品玄盾阵，这几个草包打不碎的，你就安心坐着，看我如何收拾这不要脸的玩意儿。” 苏良接过，略微打量后，点头称赞：“这阵法手艺不错。” 江月生略有心疼：“那可不，老贵了。” “那我就收下了。”苏良毫不客气收入囊中。 季千山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手腕一抖，抢出如龙。 江月生不躲不避，长剑呼啸，剑尖鼓起浪花，似流水缠绵。 一经交手后，两人战场逐渐升高，往苍穹而去。 这是故意而为，季千山是给五人腾出空间去收拾苏良。 他就不信，五位七境中期，砸不开一道三品的玄盾阵。 而当那五人缓缓包围而来时，苏良有些犹豫了。 是全杀了还是用阵法龟缩等着呢？ 他还是不太想过多引人瞩目。 罢了，先等着吧。 心念微动，三品阵法展开来，形成一道蓝色光幕，其上符文流转，繁琐之际，将他遮盖。 “乌龟壳子，看你能撑多久。” 五位七境中期心照不宣，齐齐出手。 三品玄盾阵是累积吸收伤害的阵法类型，与另一类承受上限的防御阵法不同，是可以慢慢消磨的。 五人毫无顾忌地狂轰乱炸，还是有希望破开。 ...... “徐清峰，你果然厉害。”林宣有些狼狈，嘴角溢血，气息却是不弱。 徐清峰没有回话，即便胸腔肉身略微凹陷，此刻眼眸中的战意同样高涨：“你比我想象的，要差。” “哈。”林宣也不恼，摇摇头：“你何必来淌这浑水呢？” “中州大比，你完全可以去十方城参加比试，凭借你的实力，能在这个年岁压过你的寥寥无几，甚至夺冠也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声：“我们原本也应该在那里分出胜负才是，哪里像现在这样，观众都没有几个。” “你话是真的多。”徐清峰歇息够了，再拉起拳架，准备出拳。 “你是一条筋吗！现在收手，去十方城参加中州大比还来得及！”林宣眼眸一凝，沉声道。 徐清峰偏偏头，忽然笑出声来：“你怕了。” “我怕？” “你怕输。” 林宣嘴角浮现出轻笑：“我会输？你胸腔骨头已被我打碎一半。” “放弃厮杀，听我的去十方城，之后我们在哪里一决高下，这是我给你的最正确的选择。” 徐清峰长出一口气，不以为意：“都说高境术师会克制武夫，毕竟神通手段太多，像我们这种直观冲杀的，难免会遭遇各种阻碍。” 他的话也难得多了起来：“可你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我这个武夫也能排在你前头吗？” 咚！ 他深呼吸一口气，心脏的跳动声变得极其明显。 “我，会回血。” 第380章 二次觉醒的灵体 “徐家没有这等手段才对。”林宣面色凝重，双目闪动着灵光，将徐清峰的诡异状态尽收眼底。 他的身躯开始自我修复。 凹陷的胸膛开始复合，内脏破碎也在慢慢恢复，但奇怪的是，他并未感受到任何神通手段。 “是灵体？” 林宣眉头紧锁，猜测问道。 “你倒还算敏锐。” “这是什么灵体？从未听说过能够自我修复到这种程度的体魄。” 徐清峰并未再答。 这算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且还是破开八境后领悟出来的，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生命圣躯。 效果简单易懂，只要不是秒杀，他都能够缓缓恢复，甚至一些太重的伤势，也能逆转回来。 “不对，你的灵体不是龙虎躯吗？怎么可能有这般恢复手段？” 林宣来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课，再加上徐清峰与人切磋的记录也很多，大部分手段其实都被曝得差不多了。 从未听说过他有这般手段才是。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林宣呼吸一滞：“你二次觉醒了？！” 灵体二次觉醒，是八境独有的特权，从古至今也只有八境有二次觉醒的记录。 但二次觉醒何其艰难，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绝世天骄打底。 “侥幸，最近刚成，你还是第一个见到这手段的人。” 全面展开生命圣躯后，有一段缓冲时间，能不动手最好。 这也是徐清峰为什么跟他唠嗑的缘由。 差不多了。 捏了捏拳，重回巅峰状态的徐清峰双手开阖，长出一口气：“我其实不怎么乐意跟你们这些术师交手，弯弯绕绕的肠子太多，完全体验不到厮杀的感觉...” “你们也根本不懂拳拳到肉的对轰到底有多畅快。” “现在，请你出场罢。” 嗡！ 他提起双拳，背后一龙一虎两道虚影格外清晰，虎啸龙鸣响彻天空，拳意蓄满，几乎在瞬间轰杀而来，裹挟着的威压让林宣不可置信。 这一拳...他之前竟然还留手了！ “就你有底牌？！来，谁怕谁！”林宣咬牙，艰难下了抉择。 只见他瞬间吐出一口舌尖精血，脸色苍白，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身后所有的霞光被他揉捏成一团。 双手摊开又合拢，最后弹指挥动。 “斩！” 话音落下，虚空崩碎。 一柄漆黑长刀成型，蕴含着恐怖的毁灭气息，直接迎面撞去，朝着徐清峰的头颅笔直落下！ 这是不老山一位九境前期的刀修创下的神通手段，名为《斩天黑刃》。 据说那位刀修曾用此招式砍下了一位九境中期的术师头颅，算是小有名气，最重要的是，金断玄那位刀仙刀狂曾对此招式做过点评。 “杂耍技中的上等货，将就看呗。” 徐清峰面无畏惧，双手改拳为抓，上下一拉，死死抵住那道黑刃。 无形的碰撞涟漪层层荡漾。 双方却并没有僵持太久。 在徐清峰的猛喝声中，黑刃被一分为二，徒手拆开！ “怎么可能！” 落败如此之快，林宣难以接受。 而在外面观战的不老山老人，也是脸色难看。 要输。 天穹之下，传来一道清晰脆响。 啪嗒。 再度用力后，徐清峰身上的气血之力沸腾不止，一把将黑刃捏了个粉碎，凝聚出的龙虎虚影更加厚实，攀附在其身后狂吼。 “来，你也接我一拳！” 拳头比声音更快。 林宣目瞪口呆，脑海中，要输这两个字在瞬间被要死所替代。 好在危急时刻，他身上的保命牌有所反应，散作流光将他带离。 这一拳便轰击向天幕。 刹那间，整片天幕密密麻麻拉开无数条虚空裂缝，明晃晃的白天好似蒙了一层黑纱。 天幕尽碎。 好在秘境足够坚挺。 到底是一品阵法手段，八境前期的厮杀随便应对。 场外，林宣被传送出来后一言不发，死死捏着拳，颇为不甘。 怎么能就这么输了？！ 那黑刃并非他最强手段，若不是徐清峰突然恢复至巅峰，冲杀太快让自己有些慌乱...他的本命神通一出，身为武夫的他如何能敌！ “看来，你们不老山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嘛。”赵咏目不斜视，声音却传得很开。 人家都上门挑事儿了，自己就这么冷嘲热讽两句，算轻的了。 不老山的九境老人不说话，最终只是脸色阴沉一摆袖口，飘摇离去。 林宣面露难堪，紧紧跟上。 “这就走了？” 赵咏见对方夹着尾巴开溜，也不打算继续咬着不放。 没什么意思，他的格局不至于这般小。 不过...一扭头，他看向羽家壮汉：“如何，你们羽家...能招架得住吗？” 羽家壮汉却是不以为意，冷笑一声：“这样的武夫，速度太慢，即便拳再重，打不中又有什么用？” “等着吧，飞玄将这剑修收拾掉后，下一个就是他。” “哦。”赵咏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将羽飞玄与刘承的厮杀画面放大。 双方已交战百回合。 有一次碰撞后，刘承倒飞数百米，羽飞玄于半空静止，倒也不追，双方默契地进行调整。 “剑势天成...怪不得你这般有底气。” 羽飞玄咂舌一声。 七境沟通天地，可以初步形成势，大多数的剑修都会选择在七境打造自己的剑势，将剑道境界强行抬高至第二层，算是入了剑势。 虽然这与自己领悟出来的势仍旧有所差别，还会白白浪费一次成势的机会，但总的来说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不是？ 而刘承这剑势...应该是他七境前就已经领悟出了势，七境之后借助成势打磨至完美，一身剑势得天独厚，竟然能够凭借七境巅峰与自己这个八境前期厮杀上百回合而不露败相。 刘承淡然看去，开口道：“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就这点手段吗？” 羽飞玄一愣，紧接着无所谓地笑笑：“怎么？是觉得持久战打不下去了？激怒我露出破绽？” “嗯...这么明显吗？”刘承偏头。 羽飞玄眼眸一抬，毫无征兆地，背后双翅扇动，幻化出残影，朝后方极速退开。 这都没打中吗？ 刘承叹气一声。 几乎同时，自地面某处激射出一条长虹光柱，在羽飞玄原本位置绚烂绽放。 第381章 走你 “羽家神速，果然名不虚传。” 刘承抬手一招，飞剑被他抓握住，望着去而复返的羽飞玄。 先前他假意调整，实则汇聚自身剑势，默默蓄力，却没想到，对方身处他剑域之中，仍旧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同时身法快得吓人，连飞剑都差了一些。 这一剑不中，他算是彻底落入下风。 就好像双方博弈，他率先开大不中。 不过羽飞玄此刻的神色却再没有多少轻浮，反倒是略显沉重：“没想到你一个排名九十的，差点让我阴沟翻船。” 刘承想不到的是，他方才看似反应极快的身法，其实付出了不小代价。 瞬息缩地这一神通法，不仅会耗费大量灵力，同时接下来他的注意力将会分散一段时间。 这要放在同等水平的厮杀中，是相当致命的。 往往他都是依靠瞬息缩地来分出胜负，没想到在与这排名九十的刘承交手中用来保命。 有些耻辱，同时也让他惊醒。 天骄榜的排名，除非差距明显，否则还是有可超越性的。 这跟他认为徐清峰不配排在他前面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人往往不会注意脚下有什么，能注意到的，通常被称作脚踏实地。 这四个字的含义，在有时候是十分深厚的。 “你还算不错，可惜不够，自己捏碎保命牌退出去吧。” 羽飞玄认为算是给了一个不错的台阶。 刘承微微眯眼，“再来吧，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你剑势都蛰伏了，拿什么跟我继续打？”羽飞玄皱眉道：“我觉得你还算不错才给机会的，莫不珍惜，一会儿躺着出去可没有面儿。” “剑修若展不开剑势就不能出剑，那便不能称作剑修。”刘承平举手中飞剑。 细长剑身上刻画着红润纹路，此刻剑身微微泛光，像是在呼吸。 “有意思。” 羽飞玄沉默片刻，点头：“既然如此...我也给你长长见识。这一招，我原本是打算用在徐清峰身上的。” 他背后双翼瞬间鼓动，天地间的虚无处泛起细小涟漪，凑得近了，便能瞧见那涟漪是一道又一道的细小飓风。 “风域，开！” 从始至终，羽飞玄都没有展开自己的域。 但现在，他彻底认真。 刷！ 展开瞬间，一道又一道风刃成型，从四面八方斩向刘承。 这并非羽飞玄有意为之，只是风域展开后的正常表现。 八境前期的战力是相当恐怖的，已经初步具有改天换地的神通手段，也只是这方秘境早有准备，否则早就天地色变。 与九境厮杀这种只存在于天幕之上的相比，八境厮杀算是绝大多数修士能够接触到的顶峰。 风声鼓荡，雷霆声声起，天幕上的云层倒卷极快，偶尔闪动几道光芒，忽明忽暗，照得羽飞玄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他的压箱底手段了。 因为有保命牌的存在，他也不用担心不小心将人给弄死了。 毕竟刘家的势力还是不小，两家又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必要得罪。 此番只是单纯的天骄对决罢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羽飞玄居高临下。 可刘承一言不发，只是手中飞剑握得更紧，一身灵力也算是被调动得干干净净，全部倾注于接下来的这一剑。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羽飞玄点头：“如你所愿。” 他眼眸一凝，刹那间整片空间尽是狂风，数百万道风刃缓缓成型，再汇聚，在羽飞玄的刻意操控下，成了一柄飞剑模样。 正是刘承的飞剑。 这是要杀人诛心。 “去。” 一字落下，那风刃携带万钧压迫，滚滚落下。 几乎同时，有一道细微剑光疾驰而去。 剑光初极细，后绵延宽泛，迎风而涨。 瞧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剑，既不凌厉，也不快，反倒是慢慢吞吞的。 刘承脸色苍白，手中长剑却是不曾放下，死死盯着那道剑光。 在双方即将相撞时，他轻唤一声。 “爆。” 轰隆！ 巨大的轰鸣爆炸声瞬息传来。 蕴含了刘承所有灵力的一剑，在此刻爆炸。 为何剑光慢吞吞的，厚重却不锋利？ 内有乾坤嘛。 刘承知道自己赢不了，所以在对方展开风域的瞬间，他就想到了应对措施。 娘的，爆了。 大家一起出去。 单凭他的灵力剑光兴许不够，可若是加上羽飞玄暴走的灵力，那就是够够的。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放下剑。 他要牵引，将这道飓风彻底搅乱，让其失控。 “草！你疯了吗？！”羽飞玄察觉到了刘承的目的，当下有些想骂娘。 “知道有保命牌死不了，才想出这种手段是吧？” 刘承大大方方承认：“差不多吧。” 随后加快动作。 说到底对方是八境，还身处自身风域。 “少瞧不起人了！”羽飞玄面色铁青，随后猛然脱身，瞬间出现在极远处。 他脸色难看，内心骂娘。 连续两次的瞬息缩地让他消耗极大，接下来要是撞上徐清峰可就不妙了。 见羽飞玄闪身离开，刘承微微叹气。 同为天骄，他入了八境自己却仍旧只是七境巅峰，这之间的差距可不算小了。 “可惜，什么分都没拿到就出去了。” 最后关头，刘承自嘲般摇摇头，随后准备捏碎保命牌。 可就在此时，有一道人影蛮横地撞进这方天地，挤入风域之中，来到刘承跟前。 “我说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徐清峰一把按住他的肩，在后者略显惊诧的目光中，提醒道：“接下来有点晃，可别吐了。” 在刘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徐清峰身上红色瑶光汇聚，将他包裹成球，随后以风雷之势，一个大力投射！ “走你！” 即便是修仙者，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还是很难适应，刘承的惊呼尖叫声瞬间炸开。 就这么水灵灵地甩出风域。 第382章 稳当 羽飞玄也输了。 被寄予厚望的不老山、羽家，倒在了进十方城的路上。 面对状态全满的徐清峰，羽飞玄也翻不起太大浪花。 再神速，那也得体力跟得上不是，风域一招算是将他耗了个七七八八，此消彼长下想不输都难。 如此算得上是两开花，唯独苏良这边情形不太好。 倒不是说阵法快要被五位七境中期生生砸碎，而是江月生快撑不住了。 空中再度传来惊雷，随后一道人影笔直坠落，砸碎一座山丘后堪堪止住。 “江月生，你也不过如此。”季千山眼神淡漠，睥睨四方。 瞧着很装。 他手中那柄淡蓝长枪极具灵性，且散发出的威势非同寻常。 “我呸！”江月生再腾空，头发披散，吐出一口唾沫：“若不是你手中那杆破枪，能是我的对手？” “季千山你也当真是不要个脸，同辈厮杀却将自家的祖传长枪拿出来挥。” 江月生很是忌惮地看着那长枪。 这东西在天阳城还是很有名气。 天级下品灵枪，蓝月，季家的镇族之宝。 即便不到八境很难发挥出天级灵器的全部威能，但蓝月一直受到季家供奉，枪灵特意帮衬的话，也能让他这七境后期爽爽了。 江家也有一把天级下品的长剑，但没道理借给他用来中州大比！ 一是丢人，二是怕出意外。 整个中州，乃至于第五域，天级灵兵都少得可怜，一些底蕴不够深的九境势力都未必能有。 “那又如何？我能拿到这枪，便算作我自己的本事。”季千山微微一笑：“不服？你也可以去拿你们江家的那把剑嘛，各凭本事不是？” 江月生一言不发，心中想着对策。 但季千山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差不多了，是我送你出去，还是你自觉？” “呵呵，拿把破枪给你牛逼完了。” 江月生手中长剑一拂，准备全力出招。 “冥顽不灵。”季千山摇头，随后提枪。 蓝月有灵，一道模糊虚影几乎同时出现，潺潺弱水被它糅杂起一条溪流，连接在枪尖处。 双方气机锁定，胜负手同时准备。 可就在即将动手的瞬间，季千山的肩头被拍了拍，扭头瞬间，鼓动起的冷风让他心中微惊。 苏良站在他身侧，目光诚挚：“我一开始真不打算出手的。” 季千山不愧是季家着重培养的天骄，瞬间反应过来的他不去纠结苏良为何在此，只是想要挥动手中长枪将其贯穿！ 如此近的距离，只需要拖枪横扫即可。 苏良是避无可避的！ 可就在他想要动手的刹那，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也就是此时，他才注意到了苏良眉心处那金灿的莲花。 回天游，定身法，一气呵成。 江月生的剑，也在此刻到临。 斜月半斩，气息很深。 因为苏良这一出手打断，季千山等于是站在原地白吃一剑！ 他的保命牌感受到了生死威胁，几乎瞬间炸开包裹住他，撤离出去。 湛蓝的剑光溢满整片天地。 整个过程就是在双方准备拼最后一招时，苏良突然出现给了季千山一个沉默禁锢，然后再飘摇离开。 不过一息，胜负已分。 场外，被传送出来的季千山有些懵。 莫名其妙被定住了。 一直有所留意的赵咏则看得更加明白，心中有些许波澜。 这是谁家子弟？有点意思。 但其实场内的江月生同样不解。 他来到苏良身旁，直勾勾的盯着：“你这是在扮猪吃老虎？你肯定不是半步七境对吧？有隐藏的力量没用？” 苏良微微一笑，“你猜？” 江月生双手抱胸，摸着下巴：“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天阳城不会有你这号人物，周围势力也培养不出来...” “是中州人吗？” “我说是你信吗？”苏良已经开始有点后悔出手了。 哪来这么多问题。 “不信。” “那就不是。” “...也有点不信。” “？” “要不你还是先把那五个七境中期收拾了？高低是积分。” 恰到好处的话题转移。 江月生眼眸一亮，拍掌赞叹：“还是你想得周到！” 于是，他拖着长剑，朝那五位七境中期而去。 他们原本见情况不对，都偷偷溜出一段距离了，现在好了，直接蹑手蹑脚进化到风火轮模式。 最终，只斩掉三人的江月生捶胸顿足：“妈的跑真快！” 不过很快他便不再拘泥于此，一脸嘿嘿笑，缠着苏良：“牧之兄弟，你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还行吧。” “那不巧了嘛，我也是做大事的人，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俩可以携手共进，一起努力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想干嘛？” “害，就跟徐少之前一样，正式跟你交个朋友。” 苏良停下脚步，认真看他：“你确定？” 这眼神，让江月生莫名有点心慌...就好像一个通缉犯在问他要不要一起快乐地逃亡？ 江月生打个哈哈，挠头：“牧之兄弟你这话让我有点小慌啊，难不成你仇家很多？” 仇家吗...东洲倒是没有了，毕竟不服的可以打到服。 中州...除开一个柳家和扫荡人背后势力，其实也没啥。 无非接下来多点不想要东洲冒头的势力嘛。 也就四个洲，体量不大。 这倒是实在考量。 如今其他三洲都封锁了边境，摆明了不想让东洲死灰复燃，准备后面分分这大蛋糕。 至于中州...十方殿这庞然大物就在那里摆着，且里面的情形必然要比苏良想象的还要复杂。 “还行吧，三四个的。” “强吗？” “这概念就比较模糊了，可强可弱？” “最强的是？” “你问题挺多。”苏良不打算继续说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很快，徐清峰与刘承便出现在视野中。 这也迫使江月生暂停提问，使劲朝二人挥手。 “许少，刘哥！这边这边！” 至此，整座考核秘境的最强战力团成功会首。 天阳城的第一批名单也就此敲定。 苏良心中也松了松。 还算稳当，没暴露多少。 第383章 乖巧可爱的师弟 苏良毫无悬念地通过考核，将代表天阳城去参加中州大比。 后续记录个人档案后，城主府对于其散修身份是明显不信的，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赵咏觉得苏良有点意思的时候，便派人去探过底。 可惜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王家商会那边有着他的记录信息，却也是以散修身份交易往来。 只能就此作罢。 但不管怎样，他是代表天阳城去参加中州大比的，明面上来看没什么不好。 之后的时间便是暂时的休息，城主府也按照惯例，开放了天阳武楼下前七层供给这些天骄阅览。 苏良去了一次，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不过徐清峰倒是得到了特别照顾，去了八楼，但仅仅一天便下来了。 随后的休息时间，徐清峰与苏良交流了一些炼体技巧，甚至讨论上了皮面、血灵、骨相以及最后的武夫金身。 徐清峰为人耿直，没什么花花肠子，属于有什么就说什么，几日相处下来，苏良觉得他人也还算不错。 七窍玲珑心不会说谎。 到后面，两人也都渐渐放开了聊，苏良也将《炼体》中一些独到见解讲了些出来。 徐清峰听后细细琢磨，回味过来后的他心神澎湃，略显激动，同时又感惭愧：“牧之兄弟的炼体见解竟如此独到，这么交流下来，我算是占你大便宜了。” 苏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此人对于武道的痴迷很纯粹，性格也同样如此。 这样的人很少见，他很欣赏。 不过他这样认为，徐清峰却不敢苟同：“牧之兄弟如此慷慨，家中...是否允许？” 一般来说，这等玄妙的炼体见解，背后的家族势力是根本不可能允许其外传的吧？ 苏良摆手一笑：“放心，这都是能说的。” 此话一出，徐清峰没什么反应，一旁的江月生却坐正了。 这样看来他背后确实有大势力啊...虽然他听不懂炼体奥妙，可能够让徐清峰都赞叹不已的炼体方式，想来势力很大呀。 至少，得有九境武夫坐镇吧？ 且这九境武夫还不像是前中期，怕不得要到后期去了。 而且苏良也不在意透露多少，说起来滔滔不绝...种种蛛丝马迹表明，他是某位隐居大佬的得意弟子。 甚至可能是嫡系血脉，此次就是来中州大比历练历练的。 这种情况前几届也有发生。 当下，江月生看向苏良的目光更加热切。 刘承则要平静许多。 他只对剑道感兴趣，武夫炼体不甚了解。 你来我往间，苏良也并非只是一味付出，徐清峰站在八境的角度，对于他现在的炼体程度也能够看得更广，给出的一些看法见解也让苏良受益匪浅。 以苏良的通天悟性，几乎算得上将徐清峰传授的一些武夫技巧消化殆尽，只差实战对练。 就有一种...速成的感觉。 “不知道牧之老弟入七境后准备如何打造骨相？” 与其他修士七境成势不同，武夫在七境独一份地打造骨相，简单点说就是将势刻入体内，一人便是一势。 再直白点，就是外放与内敛的区别。 对此，苏良只能挠挠头。 不知道啊，跟着《炼体》走就对了。 再一个他现在也不着急考虑体魄，毕竟它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升上去嘛。 还是想想接下来要走的修行路。 毕竟他不是要沟通天地，而是自成一方天地。 “暂时还不考虑，没有看到破境契机。” 随便糊弄过去后，徐清峰又是络绎不绝地讲了许多武夫道路，举了不少七境的骨相例子供给苏良参考。 他人确实还不错。 苏良心中再次给出评价。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整个天阳城的中州大比选拔算是彻底结束，接下来便是前往十方城进行大比。 中州大比并非只是中州本土势力，其他洲同样可以参与。 不过只能代表中州七大城中的某一城。 实际奖励可以给你，但表面荣誉要留下一半。 这样的做法虽然让人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规则是别人定的，你可以不来，来了就得遵守，除非你拳头硬到能够打破旧制定下新规则。 苏良这些天在武道之上收获不小，之后还与徐清峰对练过几次。 每一次的交手都让后者惊诧连连。 对苏良的评价也从一开始的‘你天生就是武道胚子’转变为‘你不会是那位武仙转世吧？’ 技巧什么的他几乎是看一眼就会，武夫招式一比一还原不说还会有所改进！ 这找谁说理去？ 对此，苏良也很不知道说点什么。 毕竟他没怎么练过武。 只能说是向来如此。 一切准备就绪后，随着赵咏的一番动员，独属于天阳城的舰队启航，浩浩荡荡开向中州城。 ...... 观星殿。 “梦姐，你也要参加？”金玉堂猛地喷出一口酒来，像是听错了一般。 院中，一身白衣的梦微之柳眉轻蹙：“有意见？” 金玉堂连忙摆手。 他哪敢啊。 但是... “梦老爷子那边会让你去吗...” “需要他允许？” 进攻性拉满的言辞，即便是金玉堂也有点招架不住，“嗯，不需要是不需要...但梦姐，中州大比规则特殊，里面有的地方保命牌是不起作用的，而且每次顶头厮杀的都是八境前期...” “您看，要不咱等下一届？下一届我们指定嘎嘎乱杀。” 中州大比，金玉堂自己都没有参与过。 主要吧，他要敢以那半步七境的修为进去中州大比，金断玄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再一个，他们死对头太多，莫家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能名正言顺弄死他的好机会。 最后的最后，他也不需要秘境里面的什么机缘宝贝，十方殿的奖赏更是懒得看。 他尚且如此，梦微之就更不用多说。 才刚刚入七境的梦微之怎么可能被允许参加中州大比... 事实上，她现在能踏入七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快得离谱。 不过金玉堂一想到梦老爷子后面又搞来地级上品的造化茶树，以最嫩的叶子来给梦姐当水喝后，他便觉得这谱很对很润。 “不需要，八境前期而已。” 梦微之平淡开口。 这话很装，但从她中说出，再搭配这气质气势，只会让人觉得就是如此。 金玉堂绞尽脑汁，最后不解问道：“梦姐，咱们可以等下一次嘛。” “现在进去图啥嘞？” 梦微之没有答他，只是默默望向一个方位。 那是天阳城的方向。 玄机盘，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她能盗走的。 更多的像是它选择了跟她走。 所以，她能够对玄机盘的方位感知个大概。 现在，那股感知正在朝着这里不断靠近。 聪慧过人的她，轻易便想明白一切。 自己那乖巧可爱的师弟要来了。 第384章 天骄盛宴 现如今的东洲情形可谓一片大好。 先是苏良的强势一统，再然后就是石破天惊的七境陈怀玉。 东洲不出七境的格局，万年来首次被打破。 但当六境巅峰尝试破境时，却发现并无差别。 限制依旧存在。 似乎...这是独属于陈怀玉一人的特权。 但不论怎样，现在就是南溪剑宗一家独大，玉楼宫同样风生水起，格局演变为了一宗一宫三小门。 南溪剑宗也没有过多去干预各方势力，依仗霸权地位为所欲为，只是在魔域山脉的对抗上格外积极，同时不断横扫各地肆虐的魔族。 陈怀玉活跃在最前线。 她有点忙。 倒不是忙着修炼，而是忙着照顾整个东洲。 主要她也没有太多的事可以做。 修为境界自己会涨。 在她通过考核，接受赐福的那一刻起，这一点便是注定的。 原本的代价是她是会接替天道守护边关万载的，谁曾想那是个伪天道。 总体来看，像是东洲真正的天道也被其用某种手段操控，定下万年谋划。 一朝瓦解后，前功尽弃。 但天道赐福仍旧存在，除非整个东洲天道彻底消失，亦或者被伪天道替代。 所以陈怀玉现在除了修行，考虑的事情就只有两个。 守好东洲，想他。 于是，她开始写第一封信。 也不能说她一心只想着情情爱爱...好吧，确实很担心他，这能怎么办呢？ 自己牵挂的人本就不多，师父就在眼底，玉楼宫现在的发展同样很好，边关的情形暂时还插不了手。 她能做的事，似乎也就这两件了吧？ 毕竟...她还等着他回来娶她呢。 一想到这，陈怀玉便不禁脸红，提笔落下两行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 “牧之老弟，晚上一起赴宴？” 徐清峰敲响苏良房门，同时询问道。 原本默默吐纳呼吸的苏良睁开眼来，起身开门，稍稍寒暄后，拒绝道：“徐老哥我这修为，原本也就是来蹭一蹭参赛奖励，开开眼界的，这晚上的天骄宴我就不去了吧。” 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月，中州大比汇聚齐了各方势力，会在两日后正式展开。 而按照惯例，在开始会有一场天骄盛会，所有参赛天骄都有资格赴宴。 到时候不论是拉帮结派还是提前激化矛盾，都全看各自手段。 “三千天骄齐聚一堂，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何不去逛逛？我听说这次准备的头彩是一份火绒铁树液，对七境武夫炼体很有好处，到时候我出手给你拿下，趁这两天你好生提高提高，瞧瞧有没有进七境的可能。” 这便是徐清峰此行的目的了。 他真的很欣赏苏良。 一开始只是好奇他的炼体方式，随着两人不断的交流，苏良大度地将那些闻所未闻的炼体细节都分享给他后，徐清峰便觉得这人能处。 如此珍贵的经验与心得，一直让他有些不是滋味，总想着再找点机会回赠。 可惜能拿出手且契合苏良的东西...还真没有。 这次的地级上品的火绒铁树液正好用得着。 即便是中州，地级上品的天材地宝也不算多。 苏良有些不好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就不礼貌了。 虽然这东西自己大概率用不上...四师弟也炼体嘛，说不得后面能给他用用。 “徐老哥这样说，那我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我跟你去。”苏良略作无奈拱手。 徐清峰挥手一笑：“哪里的话，那你先准备准备，傍晚集合？” “好。” 合上房门，苏良默默思考。 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陈十一的模样...中州不会有人能认出来的。 时间对于修行者来说过得极快，傍晚时分转眼便至。 在十方城靠北的一座巨型庄园内，不少参赛天骄早早汇聚于此。 能够通过考核代表各方征战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背景实力，普遍都是七境修为，六境巅峰的跟八境前期一样稀少。 像苏良这样的半步七境直接就是凤毛麟角独一份。 十方、两仪、罗天、极上、开山、滨水、天阳。 这先后顺序差不多也是中州七城的实力排行。 说是天骄盛会，但各个圈子还是有着一条清晰的鄙视链。 很显然，天阳在鄙视链的最上层！ 许多人一听说是天阳城的修士，耐心点的会多问两句家族势力，瞧瞧有没有八境巅峰或者九境坐镇，没什么耐心的甩脸色就走，丝毫情面不留。 不过徐清峰此时周围还是来了不少人，毕恭毕敬的居高，能与他平视打招呼的目前就出现过两人。 还都是熟人。 林宣与羽飞玄。 对此，江月生拉着苏良，口吻鄙夷地指指点点：“瞧见没，人不要脸还是有用的，这头输了换一头，跟立牌坊的那啥没什么两样。” 这话说得有点水平，但不多。 “江兄高见。”苏良还是应了一声，不至于让他太尴尬。 来主动找江月生寒暄的同样不多。 这种场合，能让各方拉低身份去迎合的，除了声名显赫的各路天骄，就是七境巅峰的修士。 江月生两边都差一点，天阳城内他名声还是有的，但放眼整个中州就差一些了，实力上也只是七境后期。 这一点苏良已经有所发觉。 不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而言，天阳城的代表与其他任何一城都有差距，单单是七境巅峰的数量就落下不少。 八境前期更是只有徐清峰一人撑场面，而目前看来除了十方城有两位八境前期，其他城都有着一位核心人物。 那林宣是北方极上城的代表，羽飞玄则代表滨水。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无趣。”江月生觉得苏良在敷衍他，于是身子一侧，手肘一捅咕旁边的刘承：“刘哥你也来骂两句？” 刘承偏头，慢慢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再移开目光。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天阳城真是没人了啊，半步七境都拉来凑数？” 声音有些刺耳。 苏良闻言叹气。 好熟悉的发展。 第385章 柳家柳玉龙 “刘承？你还真在啊？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咯，你和徐清峰当真代表天阳城参战了？哈，不知道两仪城的人到齐没有，真想瞧瞧他们的表情呐。” 苏良闻声望去。 标准的一群人众星拱月，最前端的男子也算得上风流倜傥，修为境界颇高，八境前期。 刘承闻言转头，看清那人面貌后...没搭理。 柳玉龙见他不搭理自己，面色微愣，忽视苏良与江月生，再道：“不说话硬装？” 刘承依旧不搭理。 天生不爱理人。 更何况是这个傻缺。 “一定要跟你说话？” 气氛尴尬间，苏良开口了。 柳玉龙脑袋不动，眼珠一瞥，“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跟我问话？” 好嘛，上来就是高强度对话。 就在苏良准备再开口时，徐清峰来了：“他没有资格，我呢？” 原本他就没走多远，八境的感知何等锐利。 柳玉龙咧嘴一笑：“你排行比我高点，有资格。但你徐家比我柳家差点，所以资格不太多。” 徐清峰不以为意，眼神平静：“又如何呢？就好像我在里面将你打生打死，你们柳家也不敢对我怎样。” 此话一出，倒是让苏良刮目相看。 这汉子这些天聊下来看着还是很柔顺的性格。 看来也分人分事。 不错，对他胃口。 “就凭你？”柳玉龙眯着眼。 他过来就是找茬的。 徐家是站在梦天机金断玄一列的。 同样他对徐清峰能排在自己前面也不怎么顺眼。 “不服？那就提前练练？” 针尖对麦芒，徐清峰是一点都不退让。 他对柳玉龙的感观极差。 此话一出，柳玉龙朝前压出一步，可像是在考虑些什么，最终收回脚来：“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罢，他转身就走。 苏良有些不理解，对一旁的江月生问道：“他就专程过来装个逼？” 江月生同样不理解。 你这...好歹等人走远了再说啊... 果然，原本都要离开的柳玉龙忽然扭头，死死盯着苏良。 搞得后者莫名所以，无辜摊手回看：“我说错了？” “你会死的。” 柳玉龙一字一句，说罢转身离开。 江月生有些困惑，扯他衣袖：“柳玉龙人品极差，且很记仇的，你怎么...哎，没必要呀。” “实话也不让讲啊？”苏良无所谓耸肩，只是最后看了眼柳玉龙的背影。 “牧之老弟...”江月生靠过来，压低声音：“柳家自己是有九境后期老祖的，而且柳家靠着莫家，莫家是有九境巅峰的。” 苏良点点头：“多谢江兄提醒。放心，没关系的。” 倒不是他想得罪柳玉龙，而是...那人对自己有着很大的杀意，这是为什么？ 柳玉龙...柳家...但现在自己的容貌气质完全就是陈十一的模样，为何...他对自己有这般大的敌意？ 难不成柳家顺藤摸瓜，把自己底细查得如此干净，还毫不避讳地散布出去，让整个家族都记住那个只露过几次脸的陈十一？ 不能吧，先不说他从哪里搞到陈十一的画像，就算有，也必然和本人长得没什么关系。 保密工作这块儿，陈十一对外还是很到位的。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为何柳玉龙对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杀意呢？ 七窍玲珑心走神了？ 不能吧。 与此同时，某处角落中。 “柳少，为什么不宰了那小子？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莫名其妙又到天阳城代表队去了，但龙魂珠...” 柳玉龙身侧的一位七境巅峰低声询问。 走在前端的柳玉龙停下脚步，脸色一沉，扭头，双目猩红：“你在教我做事？” 那七境巅峰顿时一愣，忙不慌摇头：“建议，只是建议。” 刷！ 柳玉龙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缓缓提起，但很快双目恢复清明，咂舌一声，松开手：“下次离我远一点。” 又暴走了。 “那东西，能摆到明面上吗？都把嘴闭紧了，再让我听见那三个字...” 周围天骄连忙称是。 他们都是柳家一手扶持起来的。 “而且这小子有点古怪。第一次见的时候明明只是六境后期的样子，再见面时又成了半步七境。”柳玉龙不断斟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腰间的玉佩偷走...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东西说不定已经走露了风声，这人便是派来的对策。” “盯着他就行，第一次没留下标记，这一次我留下了神魂标记，他跑不掉。” “那东西必然在他身上，你们各自散开，注意他的动向，若有机会便杀。” 柳玉龙说完后摆摆手，身边人顿时散去。 而他停留原地片刻，死死压住眼中的猩红之色后，方才走出阴暗角落，朝着十方城的聚集地而去。 他必须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事实上，若不是那些人都是他柳家培养出来的稀有死士天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们。 真是，愁人啊。 那小杂种到底怎么偷走他身上玉佩的呢？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控制不住。 竟然都让别人把东西偷了自己才反应过来，当真是蠢！ 这样的插曲过去后，天骄盛会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展开。 正如徐清峰所言，此次的彩头是那火绒铁树液，只需要连赢七场即可带走。 这次的比试也都是点到为止，重在切磋交流，也算是一展各方风采。 然而没打几场，徐清峰的登场算是将切磋交流拉至顶峰。 许多人跃跃欲试，想要掂量掂量这位天骄榜七十二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结果是没什么悬念的碾压。 同层次的八境前期都没登场。 一来是所有八境之中，就这么一个武夫，二来他们这个层次交手必然会暴露许多细节，在正式进入大比前没什么必要。 这本身也只是给更多天骄彼此交流用的。 以往其实不会有八境落场，通常都是七境巅峰互相攻伐。 徐清峰算是打破了这默认规则。 当然他并不是先例，之前也同样有八境互掐的场面，比较少而已。 理所当然地，火绒铁树液被徐清峰拿下，落在了苏良手中。 除开头彩，也还有其他奖励，这场天骄盛会依旧在持续。 直到苏良被突然点名。 “你们天阳城竟然还有半步七境这么个独特存在啊？怎么样，要不上来与我练练？” “放心，我只是六境巅峰，不会打死你的。” 第386章 乱丢垃圾可不好 “那不是魏家小公子吗？三十岁的六境巅峰啊。” “天阳城那半步七境是谁？我怎么看他骨龄才二十一二？” “害，大概用了什么手段遮掩吧。当真是无趣，如此场合还用这些伎俩。” 众人议论纷纷，苏良抬头看向那人。 “你要跟我打？” 代表十方城的魏缺傲然点头：“不算欺负你吧？” 苏良哂笑一声：“算了吧，你不怕打死我，我怕打死你。” 对方摆明就是来找茬的，那自己就没必要再给什么好脸色了。 这种人你越退让，他反而越肆无忌惮。 “大言不惭。”魏缺冷哼一声，一跃上前：“那你倒是试试看？” 天骄盛会没有明面上的组织，只有一些老家伙猫在暗处，唯有快出人命时才出手打断。 此刻众人围在一处湖畔四方，以中央一块突出沙地作为擂台比试。 能够站在前沿的都是各方顶梁柱，比如徐清峰，林宣与柳玉龙等人，剩下大多数人只能在后方观望。 魏缺一个六境巅峰能站在前面，一来是魏家本就是九境坐镇的家族，二来与柳家是穿一条裤子的。 徐清峰眉头一皱，往前一站，霸气挥手：“要不，我跟你打？” 他自然也知道魏缺此时跳出来是谁的示意。 魏缺面容一滞，沉吟一声道：“徐清峰，你好意思出手？” “那我让你两只手。”徐清峰双手负后，补充说明：“我腿法也还算不错。” 魏缺：...... “徐清峰，这种争斗你也要管？”柳玉龙同样上前，微微一笑。 “那不然，你我打一架？”徐清峰眼中有战意升腾。 “真打？”柳玉龙见他竟然如此决绝，有些意外。 “来呗。” 就在徐清峰要上前接战时，苏良横跨出现在他身前，微笑回头：“徐老哥，毕竟是先冲着我来的。” “我对付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算是盖棺定论，苏良一点不磨唧，落至湖中央。 柳玉龙见状有些意外，魏缺同样如此。 原本还以为，他不敢来呢。 随后松了口气的魏缺也落下身位来，紧接着再开口：“如此比试还是有些无聊，不如我们添点彩头？” “随便，都行。” 苏良漫不经心。 在考虑回去后要不要把这段经历写成信给陈姑娘。 魏缺眯眼，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再道：“那就干脆点，赌储物戒指如何？” 说罢他摘下自己的戒指，推升至高空。 “赢家全都带走。” 虽然没搞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但是...苏良摘下手中戒指，同样推送至高空。 “行。” 反正他也没多少家当，重要的东西都在掌心玉佩里放着。 更何况，他又不会输。 白送的谁不要？ 柳玉龙眼底的激动一闪而逝，忽地来到那两枚储物戒指前，抬手就抓：“既然如此，我来做个见证。” 龙魂珠大概就在这里面了！ 可一道阴影将他笼罩，徐清峰瞬间出现，抓住他的胳膊，“手脚这么不干净？” 柳玉龙恼怒，另一只手托着一记匹练，瞬间轰击而去。 轰隆！ 好嘛，下面二人还没开打，上面的就先干起来了。 不过双方仅是互换一拳。 柳玉龙身形倒退，徐清峰稳如泰山。 前者看着手心中的那枚戒指，眼眸一抬，冷冷地注视着徐清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徐清峰手心护着苏良的储物戒指：“是你的东西嘛，伸手就拿？” “我只是做个见证！” “巧了我也是。” “你！不懂先来后到？” “呵呵，怎么，以后若有成仙机缘是不是还得排队来啊？” 双方争执不下，直到一声轻微叹息传来。 每次这劳什子宴会，都吵得很。 “都给我吧。” 苍老声音传开，随后二人手中的储物戒指瞬间消失，落入一位踏云而来的老人手中。 徐清峰率先拱手：“严老。” 柳玉龙心有不甘，可也只得老老实实拱手：“严老。” 几乎同时，中州天骄齐齐行礼问好：“见过严老。” 老人苍颜白发，白袍避尘，颧骨颇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整个人瞧着没什么架子。 但他的来头可太大了。 中州第一入梦师，梦仙严泽秋！ 也是一位中州两大势力都不靠，两边也都不愿意去得罪的大佬级人物。 此处庄园，便是他严家产业。 “行了，快点打吧。” 虽然两边都不靠，但两边都请他办点事的话，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柳玉龙再不甘，也只能认下，传音给魏缺。 “不惜一切手段。” 魏缺轻轻点头，但心中不以为意。 别看他修为是六境巅峰，比那人矮一头。 可他是三十岁的六境巅峰，入次境时方才二十七，若不是为了打磨出势，他说不得能在三十岁前成就七境！ 放眼整个中州，这样的天赋也算得上等偏下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那东洲洛子晋，金家金玉堂，柳家二龙等人。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依据。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门望气手段。 苏良是半步七境，但与周遭天地一点也不同步，他身上冒出来的气少得可怜，几乎没有。 要么只能是他内敛太深，能够完全不依靠此方天地，不去沟通天地大道。 要么就是他的修为太虚，底子太弱，撑不起这空中楼阁。 很显然，魏缺觉得苏良是第二种。 修仙问道，都是天道赏饭，半步七境更是要进一步沟通天地大道，自身凝聚成势，哪里会像苏良这样共鸣浅显？ 只能是后者。 心中再度敲定后，魏缺觉得优势完全在他。 “算开始了吗？” 苏良看向魏缺，询问道。 “呵，来吧。” “需要给你喊三二一吗？” 魏缺没听懂，但他觉得苏良很装，当下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双手握出两柄刀。 他是双刀流，且初入双刀刀势。 这便是他最踏实的底气。 魏缺手中握刀，前踏一步，正想展开自身刀势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开开眼时，却忽然觉得右手一松，再然后胸口一缩，再一疼。 场中央出现了两个苏良。 等到第一个苏良如云烟散开后，魏缺才是愕然低头。 胸前插着一柄刀。 是他的双刀之一。 苏良松开刀把，再捏住魏缺的脑袋，后脚踏步，做投掷状态，瞄着柳玉龙的方向。 “乱丢垃圾上来，可不好。” 第387章 补兵 这算比试吗？ 自然不算。 前后不过两息。 围观的前排看得仔细。 苏良的身法很快，完全不像是半步七境该有的程度，怎么看都有七境中期水准。 整个过程就是苏良闪身来到魏缺身边，再反手夺过他手里的刀来了个透心凉。 最后扔飞至半空时，魏缺身上不知道触发了什么保命机制，有一道流光护着他落至一旁。 对此，苏良不禁感慨。 是他想得不周到了。 就算是垃圾也还是有垃圾袋套着嘛。 早知道补一剑？ 算了不太好，头顶那老人多半是九境，自己连神念都没有探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可即便如此，苏良带来的震撼也算不小了。 不少人开始认真猜测他的来历。 “天阳城有这号人物吗？” “没什么印象，但既然能够秒杀魏缺，怎么都不会一点名声不露才是，除非又是之前那般是某方隐匿世家。” “我觉得也是。都没瞧出他多少手段，难不成只是速度快？” “不太可能，不过这人的气息...我看下来觉得很普通啊。” “内敛了？” “有可能，一些特殊的呼吸法可以做到。若真是隐匿世家，有这样的手段倒不足为怪了。” “你们都先别考虑这个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他的骨龄，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听见的所有人都愣神，之后沉默，最后表情逐渐丰富。 不能吧？！ 他妈的二十一二的半步七境？ 这与那东洲洛子晋二十岁六境巅峰的离谱大差不差了，且这人目前看来实战能力不弱的啊。 若他是一路稳扎稳打上来的...妥妥的圣天骄模板啊！ 洛子晋已经是中州公认的圣天骄了。 毕竟谁他妈能二十岁自废修为去练剑，练个几年重回巅峰不说，还顺道给你领悟出剑域来？ 听闻他二十二岁的时候便五境巅峰，现如今怎么都是六境巅峰了吧？ 就是最近一两年没听见他有什么大的动静，这一点还是比较奇怪的。 毕竟，圣天骄的资质，不可能会一直守在东洲，之前招揽没来，中州天骄绝大多数都觉得无非是条件不够好罢了。 “前辈，我赢了，这东西？”苏良抬头看向空中老人，搓着手指。 看上去那人背景不赖，储物戒里面该有点好货吧？ 正好带回去给师弟师妹分分。 严泽秋随手挥动，两枚戒指纷纷落入他手中。 随后，破天荒的，这位一向喜静的老人突然开口：“你想试试连打七场吗？老夫可以做主，上来挑战的人最高不过七境中期。” 这算是有点不合‘规矩’。 但他严泽秋本身就是这片庄园中最大的规矩。 苏良有些没明白，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你不愿意？那算了？”严泽秋面色风轻云淡。 苏良内心的思绪却是不断。 难不成，自己的底蕴被他看出来点？当下想要再摸摸底？ 左右沉吟后，苏良拒绝：“多谢前辈好意，晚辈自知斤两，就不...” “不什么？” 一道清冷女声突然在苏良心中响起。 那熟悉的腔调，让一向擅长表情管理的苏良瞪大眼。 “接了，都说你这些年成长不少，我看看。” 那声音再度传来。 苏良左顾右盼，甚至有些忍不住想散开神念。 “快点，先别找，先打。” 梦微之这次用上了‘微微呵斥’。 苏良连忙接上话头：“就不太好推辞前辈一番美意。” “晚辈接了。” 严泽秋看他一眼，嘴角扯了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环顾四周：“你们都听见了吧？规矩暂时这样。” “回严老，听见了。” 众人连忙回应。 这话语虽然平淡，但在场所有人却不敢多言。 废话，就算是天骄榜榜首来到这里，面对那老人的提议也只能是赞同，谁敢不给面子？活腻歪了？ 真以为是个天骄就敢仗着自天赋与背景，与极具传说色彩的梦仙怼一下子？ 修仙修傻了吧。 更何况，严老年轻时候也是妥妥的圣天骄。 柳玉龙面沉如水，随后抬手一挥。 他身边的一位七境巅峰瞬间心领神会，向后面走去。 苏良站在原地，等待挑战，同时也偷偷打量四周，想要看看师姐藏在哪里。 不能用神念真是痛苦。 诸位天骄打量着苏良，好奇居多，挑衅的也有，但第一时间上场的一个也没有。 大家都不是傻子，更多的还是在揣摩严老的意图。 这是想要把头彩送给此人？ 如此看来，他背后的势力会不会与严老有所牵扯，贸然出手会不会得罪严老？ 能走到这个境界修为的背后势力多少都有点，大家想的看的自然更长远。 但也不能一直就这样看着不是？ 七境巅峰的对决还没有彻底打响呢。 于是，有一人上台了。 来自罗天的七境前期，手持长剑，一脸警惕。 他算是被派出来试试严老态度的。 “罗天城，扬有成，敢问阁下是？” 苏良目光平淡，点头示意：“天阳城，牧之。” 牧之？ 有牧姓的大佬或者世家曾隐匿吗？ 似乎没有。 “请赐教。”扬有成态度就端正许多了，摆出切磋的架势。 对此苏良也比较温和。 原本准备一拳将他送走，也改成了以掌拍击剑身，夺剑后搭在他的脖颈之上。 期间还好心地等杨有成展开自己的剑势。 不算是七境前领悟的剑势，而是七境后强行凝聚的，没什么压迫感，全程突出一个轻松惬意。 苏良仅仅施展回天游便足够应对。 倒不是说这些七境有多不堪，而是苏良本身太过变态。 特别你还是个剑修... 苏良想起陈十一曾说过的一句话。 真就当兵补了呗？ 第388章 年轻人就该气盛 江月生摸着下巴，若有思索，而后对身边刘承道：“刘哥，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就只有二十一二？” “应该是。”刘承点头。 “啊？” 江月生大惊：“刘哥你之前怎的不说？” “你又没问。” 江月生语塞，显得闷闷不乐。 刘承破天荒关怀他一句：“怎么了？” “刘哥啊…”江月生叹气：“这般天赋，我不很快又要成队伍里垫底的了。” “又要垫底…” 刘承思索片刻，点头：“理应如此。” “…” “你可真会安慰人。” “实话实说。” 江月生这下反倒不服气了：“也不好说，毕竟他才半步七境！” 他可是实打实的七境后期，还能干不过区区半步七境了？ “但他只有二十岁出头，你都快奔五了。” 江月生脸涨得通红：“四十三而已，怎么就能算奔五呢？” 刘承摇头：“不知道，别问我，虚岁是这样的。” “不过你在意这个做什么？” “那肯定在意啊…这直接决定我该继续叫他牧之老弟还是牧之老哥。” 刘承面色古怪，“那这么多怪讲究？” “害，刘哥你这种天骄榜猛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这类天骄不上不下，又是族内年轻一辈领头羊，混迹高端圈子时自然要圆滑一些。 像话本小说里那般肆无忌惮的蠢货自然也有，但绝对不包括他江月生。 苏良这种妥妥的圣天骄模板，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至于苏良怎么就能被他判定为圣天骄呢？ 很简单，他已经连胜六场了，且每一场都结束得极快。 感觉那些七境天骄在苏良手下就跟路边野草一样，想拔就拔，想踩就踩。 半步七境，恐怖如斯。 这上哪说理去？ 如此还不算最夸张的。 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见苏良用多少手段，仅仅凭借速度神出鬼没，再加上那未卜先知的预判手段，总能第一时间给对手来上一段小小的震撼。 苏良在场上也的确很轻松。 这中州的天骄，平均水平很一般啊。 最后一场迟迟无人上场，倒不是没人敢去，而是柳玉龙放了话，这最后一场必须由他这边派人去。 在场能不给柳玉龙面子的不算多，大多也能猜到他会找人出手给苏良拉下来。 再加上他们也想看看苏良的完整实力，索性就都等着了。 徐清峰见状蹙眉，闪身来到刘承身旁：“要不，你找个人上去混一场？” 刘承一顿：“你怎么不找？” “都不太熟。” “巧了我也是。” “那怎么办？” “随机逮一个扔上去？” “好主意。” 徐清峰点头，随后就开始四下打量，刘承见状没好气按住他肩头：“放心吧，柳玉龙找来的人最多也就七境中期。” 徐清峰斜眼看他：“你半步七境能随便干七境中期的？” “寻常可以。” “柳玉龙会找寻常天骄？” “不会，我猜他多半去请梁月了，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以七境中期卡在天骄榜一百位的人。” 梁月，十方城梁家新生代的顶级天骄，有望达到圣天骄模板的人物。 二十九岁的七境中期，是整个天骄榜唯一一个三十岁以下。 “那不更应该找人上去结束得了？” 刘承有些意外：“你很看好他，这不多见。” “他值得被看好。” “行，那我随便去抓一个？” 江月生适当插话：“徐少，严老会不会不乐意啊…” 他这么说不算无的放矢，而是严老已经瞟了他们几眼。 但也不用他们再纠结了。 因为柳玉龙找的人总算到场。 那人戴着厚重锁链，身形干枯，浑身肮脏，结扎在一起的头发遮挡半边脸，细长双臂下垂，拖动着的那对枷锁在地面摩擦出火花，发出咔咔的刺耳声响。 “这谁？” “不认识。” “等会？这锁链…十方殿的劫灵锁链？他是从十方殿劫灵殿捞出来的？！” 十方殿劫灵殿，里面关押的无一不是祸乱一方同时天赋奇高的魔头，简称魔修，听闻里面还有一两位圣天骄！ “这算犯规吧？” 江月生小声道。 徐清峰则冷声出手：“劫灵殿的魔修也敢来此？” 龙吟声响起，一条赤红龙影咆哮着轰杀而去。 “徐清峰，严老都还没发话，轮得到你？”柳玉龙自然不会就这么让他得手，一道浓郁光幕拦截所有攻势。 随后他抱拳对空中严老行礼：“严老，不知道是否合规矩？” 严泽秋没说话。 只是心中问了句：“梦丫头，你看呢？” 等了片刻，梦微之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师弟愿意，麻烦严爷爷了，不过…” 严泽秋嘴角微微翘，得到答复后对柳玉龙点头：“可以，但这最后一场，双方需要押上自己的储物戒，同时添上一百枚极品灵石。” “他是你带来的，那就你来付。” 没有商议，直接敲定。 柳玉龙沉默，看了眼那戴着劫灵锁男子，点头：“可以，只不过…严老，不是晚辈多虑，一百枚极品灵石我柳家自然拿得出来，我的储物戒也在这，但他呢？” “他拿得出来吗？” 面对柳玉龙的质问，苏良开口回应：“放心，一百枚极品灵石罢了。” “呵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我相信？” “所以，你想怎样？” 柳玉龙沉声道：“你输了，我要搜魂，且你不能抵抗。” 哗！ 在场天骄轰然，心中暗骂。 真不要脸啊，这指定是看上别人的天赋功法了。 柳家这种量级，也有手段能够在不触发神魂限制时看到一些东西。 时常练习的手段形成记忆，窥视起来便不算难。 苏良面无表情：“你觉得，一百枚极品灵石，配吗？” “怎么，你怕了？” “嗯，要不这样，你下来跟我打，输了我也搜你魂。”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苏良也很想看看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针对。 有猫腻。 同时他也有些生气。 毕竟自己还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就该气盛。 第389章 撑不死你 柳玉龙笑了：“还是别了，万一不小心打死你算什么？” “算你牛逼吹得大。”苏良依旧没什么表情。 严泽秋却是不再给两人继续掰扯的时间：“先打，储物戒都给我。” 柳玉龙有点不甘心，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储物戒指交出去了。 里面没什么好东西，毕竟自己的储物戒不止一枚。 苏良则更不在意了。 反正自己不会输。 一切敲定，那戴着枷锁的男子漠然抬头，望向苏良，声音沙哑低沉：“就杀他？” “打个半死就行。” “有些难度。” “？” “打死容易，留活口麻烦。”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避人。 在场之人越发好奇这男子身份了。 勾八谁啊你，这么狂？ “酬劳翻倍。” “成。” 谈话结束，男子落场。 随着枷锁起落，他已至苏良身前。 扬起脸，甩了甩头，对着苏良笑：“一会儿可能有点痛，你可以放心叫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极速响起，紧接着男子那发黄手臂直戳戳插向苏良眼眸。 却在半空被苏良握住。 可那男子竟兴奋大笑一声，伸出去的右手突然自旋，反手扣住苏良手臂，一股巨力瞬间袭来。 牢牢抓住后，男子另外一手舞动锁链，链条抽动着直奔苏良后脑勺，同时一记膝顶轰向下体。 这不像是修士对招，更像是街头混混掐架。 可忽然，男子身躯一僵，刹那恍惚。 苏良眉心金灿莲花浮现，面色始终平静，被反抓的手猛的用力，一拉一扯。 一条断臂，带起一片血花。 嗡！ 剑气纵横，一道青光轻松按压住砸向身后的锁链。 没有丝毫停顿地，苏良侧身，反手抓住那一抹青光，回首再回手。 猩红剑气迸发。 别天。 苏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师姐在这里，那他还费什么力气去参加这劳什子中州大比？ 不参加大比他还隐藏什么实力？ 随着男子倒飞砸入湖面，苏良毫无顾忌地伸展腰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几乎同时，纯粹且精致的剑域笼罩全场。 剑心不入域。 但也足够了。 当苏良手握青萍再展开剑域的瞬间，在场绝大多数的天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骗人的吧？ 严老给他们都入梦了？ 这是剑域吧？是的吧？ 半步七境，二十一二，剑域，这三个词儿是能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的吗？ 就连徐清峰此刻也沉默了，还有些迷茫。 牧之老弟…不是炼体的吗？咋还用上剑了？ 轰隆！ 水面炸开，男子身形，胸前两道剑伤很醒目，右臂更是被苏良生生扯断，但他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痛意，反倒更为兴奋。 “好玩好玩，你不错！” 他左手一绕，抓住锁链，皱眉：“碍手。” 于是，他手中发力。 刺啦一声，左手应声断裂。 看着还是相当炸裂的。 而当那劫灵锁链的束缚彻底消失后，男子的气息开始转变。 他眼眸中的兴奋渐渐被疯狂取代，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好玩，好玩，我要，慢慢玩…” 而后，两条崭新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 “等会儿，他是吞人魔修方不悔！” 有人惊呼一声，道出方不悔的身份，而他这一吼，很快便四散传开，诸位天骄脸色微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就是那个把自己所有亲族都吃了个干净的方不悔？” “竟然是他。听说他七境前期时，曾把一位前去追杀他的七境巅峰生生磨死，最后更是直接给吃了，这也导致劫灵殿大怒，派了八境去围捕…” 方不悔的战绩还是很可怕的。 因为当时去追杀的七境巅峰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称得上盖世天骄一列，且年龄偏大，实战经验丰富。 “不知道，你吃起来是什么味道…”方不悔舔了舔嘴角，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势。 但他不动，不代表苏良不动。 三千道剑气齐齐浮现，凝聚成剑，几乎同时，苏良身后浮现出一道天门。 金灿剑气过天门，再缓缓凝聚。 苏良脱手青萍剑，以其作剑尖。 自从到达剑心境界后，苏良总是能莫名想出一些新花样。 先前的平天下如此，现在以天门一剑同样如此。 别天阙这门剑招甚为奇特，远远不止表面三招那般简单。 其中的奥妙除了自己不断探索外，恐怕也只有体内的神性苏良知道。 神性…人性… 苏良闭眼。 不重要，他就是他。 岚风四起，还未落剑，可恐怖的剑意已经让严老略微出手，将这方天地稳固，暂时形成一片交战区。 高低是自己的园子，总不能就这么毁了吧。 方不悔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 有点清醒了。 但他不怕。 “那就先来点开胃菜。”方不悔张开嘴。 忽得，天幕一片阴沉，漆黑阴影渐渐笼罩，就好像一张巨口，在缓慢地吞噬一切。 吞天魔功。 这便是他方不悔的奇遇。 吃得越多就越强。 眼下这剑气也是相当可口。 巨大的吸力传来，穿过天门凝聚的三千剑气竟然开始微微颤抖，像是要就此离开融入那黑幕之中。 苏良轻笑一声：“能有多大胃口呢？” 剑气倾泻而出，剑锋直指方不悔。 天门消散，金灿剑气与黑幕碰撞在一起。 方不悔脸上浮现出陶醉神色：“你的灵力，你的剑气，香，太香了。” 苏良点头：“那你可要多吃点。” “来来，我要将你，彻底掏空！” 这话听着有点变态，甚至让苏良略感恶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人有点手段。 至少目前他交手下来，七境中期能够正面扛下这一剑的应该很难，更别说像这样吞吃了。 金灿剑光越发弱了。 方不悔身上的金光却越发浓郁，面色虽有挣扎，可享受更多。 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这股剑招，想来对面是掏家底了！ 抗住就能赢。 并且自己一旦消化这股力量，七境后期就有了。 想不到这半步七境还能给自己如此惊喜。 至于周围的剑域...待这剑招结束后，看看能不能一并吞了。 剑光终于散去。 方不悔几近极限，但好在还是吃下来了。 他看向苏良，嘴角一咧：“如何呢？” 苏良抬手召回青萍剑，略微掂量，垂眸不解：“什么如何？” 剑意锐起。 又三千道剑气凭空升腾。 第390章 这才叫天赋 当三千道剑气再度重逢，方不悔开始承认有点后悔。 作为直面苏良的第一人，没人能够明白他此刻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那剑气不是吓唬他的虚招，是实打实的再来一次。 甚至他惊恐地发现，这一次的剑气比上一次还要猛，周遭被挤压出的虚无裂缝足以证明他的想法。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苏良毕竟是第一次用这天门一剑，还不太熟练，剑心使用的也不太多。 只有明白其中缘由的才会懂一件事：圣天骄拉低了苏良的档次。 而当这一剑再度用出后，诸位天骄才猛然响起一件事，纷纷朝苏良探去灵念。 他的气息…平稳如旧，同时又…深似海。 简单来说，这两次出手对他而言，不过随手一击？ 这很难让人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基础底蕴，竟能如此恐怖？怕是每一个境界都走到极限了吧？” “如此年纪，如此成就，还要每一境走到极限？这可能吗？史书也没这种记载吧？” “此人到底是谁？” 柳玉龙脸色难看至极。 先前他还觉得苏良不过是小有势力的隐匿世家，但现在看来，这人完全就是在扮猪吃虎。 他是八境，自然能够看出苏良那一剑的门槛有多高。 扪心自问，他半步七境绝对做不到。 别说是他，金玉堂在二十一二岁的时候也做不到。 境界达不到，剑势达不到，如此深厚的底蕴更不可能。 还是那个问题，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一个人身上呢？ 就连徐清峰等人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圣天骄模板是板上钉钉的，且看这表现，只要不夭折…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这是要创造历史吗？ 围观众人彻底说不出话，苏良却还在对他的新招缝缝补补。 别天阙，平天下，天门一剑，三样算是目前他的最强剑招，且各有千秋，但说到底都是剑气，实打实以剑刃杀敌太少。 这不太好，得改进。 可如果要以剑身作为载体，那剑的质量要求可不低。 青萍剑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自己了。 这一点从开天第一剑的颤动便可以瞧出端倪。 很细微，但苏良自然而然地捕捉到了。 没有用神念，全是天赋使然。 所以这第二剑…一开始打算用残剑，可惜它与桃桃一样，仍旧在沉睡，不得已，只能再优化优化。 于是，他在所有剑气合一的刹那，抬手抓握住青萍剑身。 以身作剑，不外如是。 六境巅峰的体魄，堪比人级极品灵兵。 天空传来沉闷巨响。 并不是什么意外惊雷，只是苏良挽了个剑花，惊起一片虚空涟漪。 完全超脱了半步七境该有的杀力。 江月生手肘捅了捅刘承，傻眼问道：“刘哥，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就已经垫底了？这状态能砍死我三遍都不带重样吧？” 刘承认真思考，给出答案：“莫要妄自菲薄。” 江月生眼前一亮，刚想说话，刘承抢先补刀：“你努力一点，三次死法还是可能一样的。” 某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一句瞧不起谁呢脱口而出，但下一秒刘承的一句话又让他老实了。 “他好像，有了自己的剑心。” 刘承轻轻传音。 他只对剑道有兴趣，所以在场这么些天骄，他是为数不多能瞧出苏良藏匿剑心的人之一 江月生拢袖，眼神清澈：“垫底其实也挺好的，倒数第一也是第一嘛，都差不多哈。” 刘承拍拍他的肩：“好好看，你也是用剑的，有好处。” 说罢，刘承不再搭理他，专注于苏良手上剑锋，默默感受。 他决定苏良要出剑了，但怎样出剑自己未曾想过。 横劈竖斩？ 大概率还是一剑而已。 所谓返璞归真，剑道境界走到剑心，再华丽繁琐的剑招，都只是为最后收尾一式做铺垫而已。 然而那般人物的铺垫许多人都不能看明白，就更别说这最后的杀招了。 忽然，刘承眼眸一凝。 要来了！ 苏良抖动手腕，注视着方不悔。 后者脸色有些挣扎，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既不求饶也不认输，傻愣愣等着。 在苏良再动后，终于是下定决心。 他咬碎提前藏入口内的一枚丹药。 “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你很好。”方不悔使劲摇晃脑袋。 他的容貌看上去瞬间衰老不少。 但修为境界却在顷刻间来到七境巅峰。 半步七境与七境巅峰，这种跨度唯有圣天骄有希望跨过，且也是有条件的。 毕竟七境过后的跨度会越来越大。 但… 啪。 方不悔神情陶醉，双手合十一拍，再缓缓摊开，头颅高扬，下巴对着苏良。 他七窍流血。 但修为境界确实更上一步。 “这就是…八境风景吗？” 方不悔惋惜不甘却又憧憬万分。 不出意外，他是可以走到这一步的。 “我现在，当真是强得可怕啊…” 他一步踏出，原本不断侵扰他的剑域瞬间露出一片真空地带，不算太大，却是真实存在。 嘴角勾起，再道：“现在，又如何呢？” 天幕边，严泽秋略微皱眉，心问：“丫头？ “严爷爷放心，没事，继续吧，梦天机也在。” 老人眉头一松，心中乐呵。 梦天机也在…哈哈哈，我就说吧，梦丫头可不好轰。 不过话虽如此…严泽秋还是略做准备，在苏良有生命危险的瞬间出手。 到时候人要是他救下来的…嘿嘿，梦老头儿哪里就有好戏看咯。 下方，面对着突然跻身八境的方不悔，苏良神色不改。 也很难有什么波动。 越境厮杀嘛，他的拿手好戏。 但一直越境也不算多好。 苏良决定给他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一条唯有苏良能看见的灰线连接在他身上。 天地瞬间笼上灰白色彩。 时停。 然后时光倒流。 方不悔的修为境界被重新拉回七境中期。 这一次苏良不再翻转剑花，在时停结束的刹那，旋转着出剑。 倘若陈十一在此，必定能认出此招。 “我勒个虹猫蓝兔七侠传之火舞旋风啊。” 第391章 相见 赢了吗？ 反正方不悔是没了气息。 或者说他还有一口气，但没人去捞。 柳玉龙强压着心中的那股气，但还是难掩怒意。 苏良长舒一口气，转头对着柳玉龙，笑问道：“如何呢？” 无人回应。 最终，柳玉龙冷哼一声，拂袖离场：“灵石稍后有人给你送来。” 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良笑意更浓：“慢走，欢迎常来。” 一百枚极品灵石可不少啊。 严泽秋饶有兴趣地看了眼苏良，一步踏出来至身前：“有点意思。” 面对突然出现的梦仙，苏良也不拘谨，毕竟更牛的宗贤也见过了。 他打过交道的九境可太多了，甚至沈臻还是阵法上的极境。 所以当严泽秋见他仍然沉着冷静，眼里的欣赏便再多几分。 梦丫头这师弟，很不错。 没想到东洲除了洛子晋，还能出现一个这样的怪物，难不成是触底反弹？ 那些谋划他没有兴趣，但多少也听过。 “前辈有何赐教？”苏良行礼，该有的礼数他向来到位。 “你赢了，自然是给你颁奖咯。”严泽秋难得打趣一声，随后将两枚储物戒指推给苏良：“炼体液也放里面了，那一百极品灵石老夫同样帮你补上，柳家那边再补给我就好。” 苏良心中一顿。 这算是帮他一把了。 柳家那一百极品灵石，就算不给自己，怕是也没什么人帮他说话。 但梦仙揽过去后...你不给一个试试？ 柳家不会蠢到因为一百枚极品灵石而去得罪梦仙。 “多谢严老。” 苏良郑重其事，弯腰道谢。 严泽秋更满意了。 不过也不能一直在这等，稍稍勉励两句后了，他消失不见。 天骄盛宴还得继续，七境巅峰的捉对厮杀还没开始呢。 当苏良返回到天阳城的代表队伍中后，那些认为他是走了狗屎运才能跟徐清峰站在一起的其他天阳城天骄一个个都换了嘴脸，以道贺的名义轮流上阵。 “牧之兄，此番大战真是替我们天阳城长脸，这是我天阳李氏的一点心意，还望牧之兄不要推辞。” “牧之兄当真是年少有为，这般天资令我等汗颜，不知可否有道侣？我妹妹是天阳城第一美人，至今仍未婚配，牧之兄弟可否赏脸见一见？” “去去去，你妹妹也能叫第一美人？我姐姐只要还在天阳城，她就永远只能是老二！牧之兄，我姐杨素心，天阳城绝对的美人，你要有意，我立马让她过来！” “你们真的是庸俗！牧之兄，我见你也是剑修，我家里有一柄地级上品的宝剑，一直没有寻得明主，今天遇见牧之兄，我就知道他的主人找到了！若牧之兄不嫌弃，我立马通知族中给你送来！” 送什么的都有，且络绎不绝。 很正常，这样的天骄，又是代表天阳城，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单从目前的表现来说，只要不出意外，往后指定是圣天骄的成长路线，且还是其中的上游乃至绝顶。 苏良一一回应，不接受也不拒绝。 “下次吧。” “改日吧。” “有机会一定。” 应付好一阵后，江月生才是得了个空档，从人群中给他拽走。 “牧之兄，你这...藏着掖着可不地道啊...”江月生也不叫牧之老弟了。 苏良微微一笑：“我从来就没藏着掖着，本来就是半步七境嘛。” “我说的...是这个吗？” “那是什么？” 江月生不说话了，领着苏良就往一处走。 “我们这是去哪？” 苏良总环顾四周，发现徐清峰与刘承已然没了身影。 江月生不假思索：“去七境巅峰厮杀的秘境观战咯，徐少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叫你的，但见你周围人多，就让我在外面等着。” “秘境？这还要去秘境？” “那可不，七境巅峰的厮杀动静，这小小庄园哪里承受得住。” 苏良想了想，刚准备说话，心中传来一道清冷女声。 “原地等着。” 梦微之声音不大，可言语间没什么商量意味。 向来如此。 苏良驻足，江月生回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嗯...我突然有点事，就不去了。” 江月生眼珠一转，恍然大悟：“我懂，按照话本小说，这个时候有大佬要单独见你是吧？” “你看的什么话本小说？” “啊...有点多，书名都太杂，不过作者我倒是有一个记得蛮清楚的，叫陈十一。” “...” “怎么了？” “没事，爱看吗？” “还可以。” “那下次少看点...” 江月生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递给苏良一枚玉佩：“你要想来就用这个通知我，灵力灌注即可。” 颔首接下后，江月生才放心离开。 苏良则傻愣愣站在原地，直到一阵清风拂面，空中再传来阵阵芬芳。 白衣白裙的梦微之，在皎洁月光的衬托下，气质更加清冷，以至于她俯视着苏良时，后者大喘气都不太敢。 南溪剑宗里，能随时随地收拾他，还能让他不敢还手还嘴的人，眼前女子绝对算一个。 “师姐。” 苏良很少称呼二师姐，听着不大好听。 反正他就这么一位亲师姐，索性就叫师姐咯。 梦微之眼里多了些温和气质，飘落至苏良身前。 她与他差不多高。 苏良似乎有两三年没见过师姐了，如今见面竟有些扭捏，再弱弱地唤一声：“师姐...” “嗯。”梦微之这次做了回应，清冷眸光也不冷冽。 忽地，她抬手，将苏良有些凌乱的刘海扶了扶，“怎么用小五的面容来了？变回来我看看。” 苏良略显犹豫，但随着梦微之挑眉，他立马一个激灵，面容变换还原，挠头有些哀愁道：“师姐...这样万一暴露了就不好了，好多人想杀我的。” 梦微之蹙眉：“都有谁？” “哎呀，我说着玩的，其实也没有好多。” “没有好多是都有谁？” 苏良掰着手指头：“一个柳家，还有一个什么莫家，还有什么扫荡人啦，之后可能还会冒出来更多。” 梦微之认真思考后，说道：“行，此次中州大比，这些势力的人我先挨个宰掉。八境以上的再多等些年头，目前打不过。” 苏良没听明白后半句，重点全在前半场：“啥？师姐你也要参加啊？” 第392章 我可没算 “我不能去？” 苏良不敢反驳，声势很弱：“哪能啊...就是，师姐，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梦微之上前一步，单指杵着他额头，往后一点：“我不该知道吗？” 这该死的压迫感，强势又暖心。 苏良这次没说话，默默看着她。 脑海中浮现出梦缘柯与纪语沁的模样来。 真的像。 他欲言又止，半天组织不上语言，让梦微之心中生疑：“怎么不说话？两三年没见，就不乐意跟我这个师姐多讲两句？” 苏良连连摆手，不再走神：“师姐，你又开我玩笑，哪里敢啊。” 本来也没打算在这方面多做停留的梦微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一眼，点头：“嗯，半步七境。不错。” “哎呀，也就一般啦。”苏良略作‘谦虚’，实际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 快夸我！ “师父他们如何了？” “师姐放心，都无恙了。” 梦微之心中那块石头彻底放下，虽然金玉堂对她拍着胸脯保证过，但远不如小良亲口告诉她来得让人安心。 “听说，你去了魔域山脉深处？那里...是不是有一座边关城？” 她还是问了出来，带着希冀。 苏良不假思索：“有的。” “那...里面是不是与外面不一样？”梦微之声音放缓又放轻。 苏良同样如此：“不一样。” “那，你有没有见过...” “见过了。”苏良打断她的话，道出了梦微之最想知道的答案。 “原本我还想着，师姐如此漂亮，那父母不得长成神仙眷侣啊？结果进去一瞧，嘿，还真是这样。”苏良看着梦微之一点点垂首，声调却慢慢升高：“师姐，我们一起回东洲接他们好不好？” “他们，一直都很想你很想你的。” 苏良想过了。 与其突然的惊喜，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期待，这样，师姐现在就能慢慢高兴起来了。 梦微之不答话，刘海遮住眼眸，再转过身，瞧不见表情。 但见她双肩微微抖动。 少许，那清冷音调再次传来。 声音颤动。 “嗯。” “我知道了。” ...... 天骄盛宴，苏良的名声彻底传开，大家四下打听，都想要把他的背景家世翻出来，可查到最后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就很不应该了。 要知道这次中州大比来的可不止是中州的人，还有其他三洲。 也就是说，四洲都查不出来一个隐匿势力？ 这可能吗？ 不可能的。 “哎？他会不会是来自东洲啊？” 有人提出疑问，但很快便被怼得沉默。 “哈？哪？” “你这光喝酒不吃菜啊？看来没少整两口。” “东洲，他能从东洲来，我直接跪在地上叫爷爷！还是七个声调变着法喊的那种！” “东洲天骄，也就洛子晋与苏良。单从骨龄一条，就只剩下苏良...你不会是想说，哪一年多年才五境巅峰的苏良，现在成了半步七境，还大摇大摆来到中州？” “害，大家当个乐子听得了。那人我灵念打探过，没有易容的手段，单单是面貌就过不去。” 于是，在中州大比正式开始前，对苏良身份的推测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就连天骄盛宴的七境厮杀都不能盖过风头。 而在观星殿内，梦天机站在观星殿最顶端的楼台栏杆处，俯视着茫茫云海，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在身后喝酒的金断玄吆喝一声：“哟呵，老严，你这两不靠怎么今天想起上这儿来了？” 严泽秋缓缓现身，双手拢袖，笑眯眯道：“有人请我来。” 金断玄目光后瞥，打了个酒嗝，开始嚷嚷：“老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叫老严来居然不提前给我说！不仗义，这防我呐？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搞三坛醉仙居的天仙醉，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光嚷还不够，还得加上手脚乱踢，既要保证手中的酒壶不洒酒，还得把撒泼打滚的气势弄出来，也是门技术活儿。 梦天机身子一僵，转身走向内屋，朝着金断玄，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这算不算过去！” “哎哟我草，打人，你居然打人！” 金断玄目光清醒几分。 梦天机又是一脚。 “哎哎，往那踢呢你！”瞧见那一脚方向不对，金断玄瞬间清醒，一个侧翻堪堪躲过，坐起身来，吹鼻子瞪眼：“梦老头儿，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闭嘴，一坛天仙醉，再多没有。” 金断玄往旁边坐坐，悻悻然抱紧酒壶，笑容满面：“害，也就是你年纪比我大点，让让你，一坛也行。” 严泽秋看完这场日常闹腾后，才是对着梦天机微笑点头：“梦丫头见上他师弟了，跟你想的一样，那人就是苏良。” 梦天机一点也不意外。 他什么水平？ 要是苏良都算不出来，干脆这观星殿殿主也让那姓莫的代理得了。 “先坐吧。”梦天机抬手一拂，早早准备好的灵茶出现。 金断玄一见只有两杯，顿时又不安分：“我的呢我的呢？” 梦天机朝他瞪眼：“闭嘴，喝你的酒。” “哎哎，老梦，你这是区别对待，小心我上总殿告你去，我可是十方殿的狗屁荣誉客卿...嗝...” 梦天机扭头，面无表情看他：“那你快去告我吧，等不及了都。” 严泽秋笑着摇头，接上话：“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怎么，有心事？” 梦天机点头：“差不多吧。” “嗯，我猜猜。”严泽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个是孙女儿执意要去中州大比，另一个是孙儿，偏偏两个当爷爷的还没什么办法，只能答应？” “所以我上来时，一个靠着栏杆发愁，另一个躺在地上醉酒？” “不过，也说不太通，梦丫头要去你自然拦不住，但老金的孙子不一直管得很紧，他应该没胆子忤逆...这样看来，是玉堂让梦丫头出面说道了吧。” 被猜得八九不离十的梦天机叹了口气：“当年我就说你该坐我的位置吧？” “全算对了。” “算？我可没算？” “嗯？” “都是梦丫头告诉我的。” “......” 第393章 赌约 “说吧，找我来干什么？外面那几双眼睛看来看去的，我若坐得久了，说不得后面就被他们划至你这边来了。” 严泽秋开门见山。 “划到我这边不好吗？不论怎么看，都是我更有优势吧？”梦天机右手食指在茶杯圈边打转，漫不经心开口。 “行了老梦，别试探了，我自身的情况你清楚，真卷进来你们两边麻烦都大。”严泽秋摇摇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梦天机手上动作一手，无奈摊手：“就随口说两句，你看你，又急。好吧，那就说正事。” “这正事你应该自己算过了吧？” 忽地，一声如雷酣眠声响起。 金断玄打起呼噜，蜷缩在地，手中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来了，整个人睡得挺死。 梦天机斜看一眼，赞叹一声：“梦仙这称呼，怕是在第一域也能落在你头上。” “这是知道第一域没有入梦师才这般说的？”略施手段让金断玄安稳睡去的严泽秋轻笑道：“让老金睡会儿吧，毕竟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有手段才是。” “算尽人心的梦天机，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算来算去。”梦天机再次叹气。 “既然你都将老金哄睡着了，自然也知道我要找你做什么了吧？” 严泽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端起桌上灵茶，抿了抿，再放下：“我不知道。” “但这茶不错。” “还有，你多喝点。” “不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又吃又拿，多少就不太合适。” 梦天机扶额：“老严，咱俩都是什么年份的老狐狸，用得着在这里打太极吗？你不想帮就直说。” “不想帮，我就不会喝你的茶。” “你也就抿了口。” “...怪不得梦丫头不爱搭理你，还是有很多原因的。” “少扯淡，一句话，帮不帮。” 梦天机很少见的没什么耐心。 严泽秋见状也不再打哑谜：“帮。” “呼。老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 “但梦老头儿。”严泽秋一脸严肃：“说服他们在这次大比上，以我的梦域为主场地，放弃提前准备好的秘境难度可不小。” “秘境中的那把剑，几乎断定是天级极品灵剑，甚至有可能是半圣级别，这一次听说他们可做了不少准备，对于这把剑势在必得。” “若非那秘境过于特殊，只怕他们早就进去强抢了。” “如今你想要换场地，这算其一。” “其二，本次中州大比的头奖，你不会不清楚吧？你们十方殿总殿那边带来的天骄，不也就是为此而来嘛。那三人偷偷摸摸地混进去，估摸着想搞什么扮猪吃老虎的路数吧。” “最后...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收拾梦丫头与老金孙子的机会？” 梦天机单手点着桌，赞同道：“所以，我这不是给他们开条件了嘛。” “接下来半年，老金只会待在东洲以外的地界。” “这样的条件，他们不会不接受的。” 严泽秋叹气：“果然如此吗？” “我觉得，半年满足不了他们。” “嗯，我的底线是十个月。” “有把握吗？” “这哪是我说的准的。”梦天机哂笑，眼珠却是微微转了转。 严泽秋一直都盯着他，自然抓到了这小动作：“你还真有把握？” “谁知道呢，总得试试吧？” “但不值得。”严泽秋有些不明白了：“东洲大局，可比眼下的局面要重得多，梦丫头即便再闹腾，我不信你没有办法应对。” 梦天机微微摇头：“就算有，我也不能。” “为何？” “我这个当爷爷的，心有愧。” 严泽秋沉默。 整座观星殿唯有金断玄的呼噜声起起伏伏，直到梦天机笑着摆手：“不说这些了。” “还有一件小事，你帮我个一手，算是免费赠送成不？” 严泽秋更沉默了。 半晌，才是斜睨他一眼，不爽道：“你光说开给他们那群人的条件，怎么不说说我帮你的报酬？你不会想白嫖吧？然后现在还跟我扯什么免费赠送？” “怎的，还真让你又吃又拿？要脸不要？” “老严，说这些就见外了。再说，你是知道我的。”梦天机指了指自己：“脸面这东西我可要可不要，分场合嘛。” “滚犊子，给价，白干是不成的。” “那你开个价？” “我开价你能接受？” “不能。” “？” “哎哎，别走别走，开个玩笑嘛，你瞧你。”梦天机起身连忙上前，将准备离开的严泽秋按在座上，宽慰两句：“哪能让你白干嘛，不合适。” “这还算句人话。” “说说吧，你准备给我什么？” 梦天机一脸犹豫，最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肉疼道：“往后百年内，玄机盘都可以借你用，每月三次以内！” 严泽秋震惊。 是真的震惊。 到最后拍掉他的手，站起身与他平视，多多少少有些不可置信道：“我勒个空手套白狼啊，玄机盘都丢了十几年了，现在你想起来借给我用？” 梦天机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不微之回来了嘛，玄机盘自然也就回来了不是？” “嗯...老梦啊，你猜猜我去找梦丫头借那玩意儿用，她会不会借给我呢？” “那肯定不会。” “哦？你确定？” “确定。不信咱俩赌一把？” 严泽秋眯眼，仅仅犹豫一瞬后便点头：“怎么赌？” “就赌梦丫头不会把玄机盘借给你，你也只能从梦丫头手里去借，不能借助旁人。” 严泽秋觉得他后面补充的话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反应过来哪里怪，略加思考后答应：“成，赌注呢？” “我赢了，你帮我办这事，白嫖的那种。”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条件你开呗。” “你要是输了，玄机盘以后就归我了。” 梦天机一瞪眼：“你这脸，要得也不比我多多少啊？” “你就说成不成吧？” “成！” 这肯定成啊，稳赢的哪有不成的道理？ 第394章 梦域规则 “这次中州大比的规则改了？” 江月生惊诧出声，围坐在一侧的徐清峰刘承沉默不语，不过看神情，显然也有些预料之外。 “这不对吧？那秘境中的剑，可一直没个着落呢？十方殿这是准备换目标了？” “先前也没有通知啊。” 这算是大多数人的困惑。 “先不说那秘境，这次改成梦仙的梦域...真的公平公正嘛...”江月生环顾四周，小声道。 不论怎么看，这一次的中州大比的激烈程度都要少太多太多。 毕竟在梦仙的梦域中，不会出现以往的意外死亡。 当然你要是有手段在梦仙手下将对方弄死，那也算得上名震四洲了。 安全虽然得到保证，可公平呢？ 梦域比拼就不再是个人的综合实力了，更多的是意志力与精神力的比拼，像武夫这一类的存在是直接吃大亏。 所以徐清峰多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面上来看，他这天骄榜排名七十二的武夫，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既然十方殿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是堂堂梦仙的手段...公平公正应当不是问题。”刘承略加思索，给出自己的看法。 江月生眉头松了松：“倒也是...但还是太突然了吧？且图什么呢？” “不知道。” “哎，算了，不说这个。”江月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眼珠一转：“牧之兄的身份...你们有眉目了嘛。” 徐清峰蹙眉：“不是说过了吗，散修。” “...徐少你真信啊？” “信，散修也有自己的奇遇，第五域何其广阔，你能保证散修中就没有这样的人才出现？” “这...刘哥你看呢？” “我不看，我只管问剑。” 得，四人团伙， 一个神秘派，两个死脑筋，唯独他一人操碎了心。 “哟，说我呢？” 就在江月生准备再说道说道时，忽然有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良笑眯眯地看着他。 “咳咳，牧之兄你什么时候到的，走路怎么没声儿？来来，坐。” 这处酒楼在中州不算多大规模，是他江家产业。 苏良坦荡坐下，“刚到，这地方着实不好找，十方城有些太大了。” 这是实话，作为中州第一城，占地面积大得离谱。 “害，这可不算理由，迟到了，得罚一杯。”江月生拉着客套，想要把距离再靠近些。 苏良值得他全力拉拢。 “家里不让喝酒，我以茶代酒可行？” 提着酒壶的江月生手上动作一顿，很是错愕：“牧之兄...成婚了？” “嗯...快了。” 好家伙。 这不妥妥的隐匿家族强强联手？ 如此年纪就快成亲了，还管得这般严？酒都喝不成？ 啧啧。 江月生目光有些怜悯，看得苏良不明所以。 “恭喜恭喜，若有机会，牧之老弟可否让我也讨杯喜酒喝喝。”徐清峰倒是洒脱：“以茶代酒，没什么不妥的，我陪一个。” 客套话走上三圈后，江月生将今日的主要目的绕了回来。 “牧之兄，今日我们四人相聚，主要是商讨明日的中州大比相关事宜，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次改成了梦域。” 江月生没有卖关子，将这其中的道道大致讲了讲。 在更改中州大比的同时，严泽秋就公布了梦域的规则。 四洲天骄三千齐齐进入梦域，按照厮杀梦兽的数量与质量兑换积分，一头七境前期的梦兽一积分，之后依次是十、五十、一百的划分，七境梦兽数量不定，全凭个人运气。 而八境前期梦兽整个梦域只会存在十只，一头一千积分，且位置固定。 总共七天的时间，最后以积分排名分胜负。 杀梦兽还是杀人，全看自己。 梦域与现实在感官上没什么差别，但你能发挥出多少自身实力，与精神力意志力都有挂钩。 梦的世界，可是无能， 也可以是无所不能。 苏良听得仔细，但最后也没听出叫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啥，直到江月生缓缓开口：“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有一条很特殊的规矩，倘若你能找到梦门自然苏醒...一万积分。” 一万，几乎算得上板上钉钉的第一了。 “所以，你知道怎么找到梦门？”苏良心中不信，但还是很配合问了出来。 江月生摇头：“不知道。” “......” “但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有机会看见。”江月生周遭浮现出光幕：“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在生死之间，会有回光返照的刹那，这时候可以洞悉一切，梦门的位置也就不言而喻。” 刘承有些惊讶，看着他：“你还看过这种书？” “而比试地点恰恰就在梦域，严老的梦域中，是保证不会真正死亡的，所以...我们四个当中，需要有人去死。” 江月生很是认真，不像开玩笑。 苏良眯着眼，若有所思，片刻开口：“先不论这是否可信，中州大比，是个人积分排名。”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直接去死？ 有点幽默了。 江月生像是早有预料：“放心，我提出来的，自然我第一个去死，若我弥留之际没能给出一点线索，那么三位就正常厮杀夺取积分就是。” “倘若真如书中所说，我看见了那梦门...到时候，看我右手，若比了个耶，那就说明当真存在，之后我会用左手拇指对准瞧见的梦门方向。” 听着有些扯淡，但奈何他说得极其认真。 徐清峰微微蹙眉，刘承则一个劲儿追问：“你看的那本书？我看看。” 苏良想得就更远了。 中州大比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自己当晚对师姐摊牌后，见梦天机也就是中州大比结束后的规划——若不是师姐一定要进去教训教训人，说不得现在已经见上了。 还有就是...师姐应该是很抵触梦天机的，具体原因苏良也能大概猜猜，当下不好多说什么。 他寻思着师姐不愿意第一时间答应，也有着若能帮助自己夺得名次后，靠着大比奖励正式去见。 所以江月生的这个提议...也不是一点价值没有。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江月生这么做，图什么？ 第395章 能是巧合? 在中州大比规则更改前，观星殿中，严泽秋很是不爽地看着梦天机：“你他妈的纯耍赖啊你！” “那玄机盘被梦丫头送人了你都不说？” “说了你还跟我赌？” “再说了，你自己不会算吗？” “我算你...那是玄机盘！半圣兵！你当年都算不到，还我来算？” “那不管，反正我赢了。” 严泽秋脸色跟吃了啥一样，难看得不行，到最后也只能不甘叹气。 打死他也想不到，玄机盘居然被梦丫头送人了！ “哎呀，老严，看开点嘛，咱都这个岁数的人了。” “老骗子你闭嘴。”严泽秋意难平，但再不平，输了就是输了。 “哎，我就知道，摊上你没好事。行吧，事情我接了，说说你口中的另外一件小事吧。” 梦天机听闻立马将嘴脸一换，笑盈盈道：“老严你真好。” “滚你妈的。” “嘿，老嘴儿真甜。” “？” “别走别走，我这不是偶尔贩个剑嘛，人总不能一直端着不是？”梦天机稍稍缓和气氛，也不再闹腾了，随后传音给他。 半晌，严泽秋一瞪眼：“这他娘的不是两件事儿？你管这叫一件小事儿？” “哎呀，老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正所谓事不过三，我这一件大事，两件小事儿，给通融通融呗。” “你说的话每一段拆开我都懂，组合在一起后叫人话？” “那我不管，你反正赌约输了。”梦天机开始耍赖。 严泽秋死死盯着他，后者毫不畏惧回看。 大眼瞪小眼，两眼泪汪汪。 倒不是真的流泪，主要是对看太久不眨眼，有些干巴，得润润。 “哎。\" 最终，严泽秋败下阵来：“行吧。” “不过，第一件事我能理解，这第二件事...” “梦门就算让他们看见位置，也不一定能够触发，这些小崽子的灵念，是达不到沟通开梦门的标准的，所以我就算让人给他暗示，也于事无补。” “再者，那小子是谁？竟然能够得你注意？他天赋是有点意思，估摸着是哪一家雪藏的怪物，这次多半是奔着中州大比的那东西与剑去的。” “这水已经够浑浊的了，原本以为你是想要彻底搅浑，但现在怎么又要搞点清流？” 梦天机神秘一笑：“这你别管。” 严泽秋见状，蹙眉：“等会儿，都是你算出来的？” “老严，你好不容易出去，就别扯进来了。”梦天机收敛神情，正经许多：“若不是东洲局面变化太大，我也不会再跟你扯上关系...所以，信我可好？” 对于这位老友，严泽秋目光复杂。 梦天机生平太过传奇，是唯一一位独自拥有半圣灵兵使用权的天师，若不是东洲这一档子事，怕不是能让玄机盘认主的。 可现在呢？ 卷进这趟浑水，越陷越深。 归根结底，不就是仙路二字吗？ 那些人想成仙，当真是想疯了。 “也罢，最后再帮你这一次。”严泽秋不再多言， 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停下脚步，不曾回首：“但愿，你不会后悔。” 梦天机注视着他离开。 老人独自倚着栏杆。 “不会后悔吗...” 他转身，看向云海浮沉，最后，对自己说道。 “怎么可能呢...悔死了都...” ....... 中州大比总算到来。 三千天骄齐聚一堂，场面宏大。 不少老家伙与护道人外三层里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但也只敢观望，不敢放肆。 先不说坐镇中央的梦仙，单是十方殿那七位九境前期就足够震慑。 九境前期，算是正常情况下，中州能够见到的最高战力了。 “静。” 时辰一到，严泽秋的声音便瞬间传开，方圆十里鸦雀无声。 这一声带着属于九境后期的压迫感。 “所有参加中州大比的人，来到最中央，盘腿打坐，不要抵抗。” 声音不大，却准确传入每一人耳中。 整个过程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十方殿大佬亲自出面讲两句，就等着良辰一到，直接开比。 主打一个效率。 苏良神念环顾一圈，也不考虑暴露不暴露了。 主要是他一直没找到师姐在哪。 这不对劲。 但紧接着，无穷无尽的睡意将他席卷，他就像是深邃大海上的漂泊小舟，随着梦域不断扩散，逐渐飘摇至远方，直到被吞没。 意识堕入黑暗。 再眨眼，已是阳光明媚。 这是一片森林，充斥着古老的气息。 苏良起身，双手翻转，感受着自己的状态。 紧接着他惊诧发现，神念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除此之外，整体倒并没有什么异样感受。 这算是进来了么。 多少有些突然。 没等他多想，一声兽吼猛然传来，自其身后，掀起阵阵狂风。 这是一只七境前期的黑豹，体型硕大，声势极强。 苏良头也没回，便有一道青光一闪而过，从上到下，打了个璇儿。 黑豹一分为二，随后如同泡沫般散去，随风到远方。 苏良握着手中青萍剑，稍加打量后便瞧出其中的差距。 这与他往日里随手捏出来的光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单的出手后，苏良觉得这梦域似乎对他没什么太大影响。 摸清情况后，他瞄准一个方向稳定推进，神念同时不断扩散，除了一些零散梦兽，很快便发现了第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刹那，苏良有些意外。 这么巧？ 江月生，就在他前方数十里处。 身法瞬动，他很快便来到江月生处，后者也颇为意外，但喜悦之色更多：“牧之兄！真是缘分呐！这下好了，咱两只要稳扎稳打，找到徐少与刘哥，大事可成！” 苏良刚想说点什么，可忽地，他眉头紧皱。 神念感知范围内。 突然多了两个人。 他看见了他俩。 是徐清峰与刘承。 这就不太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第396章 梦门背后竟是? 四人聚首，面面相觑。 “这有点巧了吧？”江月生率先打破沉默。 其余三人默默点头，而后苏良开口道：“接下来呢？要尝试那所谓的梦门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苏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也好，那，我们开始？”江月生答应的极快。 这让苏良不禁侧目。 总觉得被人推着走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多想，江月生手指一点，一道长剑落入他手中，翩然一抛，至半空落下，骤然插入他头颅之中。 “他一向都这么果断吗？”苏良看向徐清峰二人。 “有点怪，但说不上来。” 刘承点评一句，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他右手似乎没动。” 确实，江月生身躯在消散，可直到最后，右手也没有比出手势。 三人站在原地，等他彻底消失淘汰后，多多少少有些沉默。 “我就该多问问他到底看的那本书。”刘承略有自责。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信了这话。 中州大比也事关声誉，江家第一天骄就这么垫底淘汰，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至少明面上不好看。 徐清峰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走吧，去找找八境梦兽。” 两人简单对话后，准备挑一个方向出发，却发现苏良愣在原地，徐清峰出声问：“牧之老弟？” 苏良没有答他，也没有看他，目光死死盯着江月生死亡处。 哪里，有一道门。 而徐青峰与刘承的反应，无疑是瞧不见这道门的。 是梦门吗？ 为何只有他能看见？ 神念上下打量，仍旧没能瞧出什么玄机，直到徐清峰再次出声，苏良才回过神来。 他好像...找到梦门了。 ...... 无人之境。 虚空破碎，梦微之率先踏出，来到这方天地间。 金玉堂紧跟其后，抱怨道：“梦姐，咱就是说，下回计划有变提前给我透个风啊...我都入梦域了，一下给我拉出来干这里来...” 梦微之没搭理他，环顾起四周，灵念不断扩散。 “梦姐你在找啥呢？” “哪这么多问题，安静等着。”梦微之没找到想要找的人，眉头一皱，气质一开，金玉堂立马老实。 此处山峦耸立，灵气浓郁，其中更是有着独特的天地大势若隐若现，绝对是七境以上修炼的好地方。 这也是中州独一份的宝地，原本它会作为中州大比的比试秘境，但现在，只有梦微之和金玉堂两人。 咔擦。 没等多久，在梦微之不远处，一片虚空如镜面破碎，彻底拉开一条缝隙后，一人跨步走出。 顶着陈十一面容的苏良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师姐，使劲挥手。 看得金玉堂不明所以。 这勾八谁啊？认识吗你就挥手，显得很熟一样。 “来了？”梦微之颔首点头：“原本还担心你发现不了梦门，不过想着你灵念特殊。” “梦姐，这谁啊？”金玉堂大为震惊。 这语气竟该死的亲切，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梦微之眼眸一瞥，不咸不淡：“少管。” 苏良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随后来到师姐身边，面容一改，对着金玉堂露出本相：“玉堂兄许久不见啊。” 金玉堂先是一愣，紧接着脖子向前伸，使劲眨巴眼，难以相信：“啊？” 苏良？ 不是，玩儿呢？ 上次见面苏良什么境界来着？刚入五境吧？ 满打满算，也就两年不到，他怎么就能半步七境？ 也就是天骄盛宴他没去，否则此刻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的。 “你真是苏良？” “如假包换。” “不是，哥们儿？”金玉堂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被梦微之打断：“你不是还跟我说认识他么，现在又不认识了？” “这...那...不是...” “闭嘴吧，还有正事。” 梦微之叫停金玉堂，看着苏良：“再等等，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苏良原本还打算问问那梦门以及现在的情况，不过等人齐后再问也不急。 三人没等多久，便又有一处虚空塌陷。 陈十一扒拉着虚空裂缝，微微露出一颗脑袋来，在见到梦微之三人后，松了口气，瞬间跳出。 “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啊？” 苏良与金玉堂异口同声。 前者是怎么都想不到陈十一为什么会在这里，后者是单纯的以为鬼打墙。 毕竟苏良方才登场时，脸也长这样。 陈十一对苏良的反应颇为满意，也不枉他特意让二师姐隐瞒他的消息。 这种没什么营养含量的惊喜，他出乎意料的喜欢。 “这...那...不是？” 苏良一手指着陈十一，再看向梦微之，多少有些没理清。 金玉堂斜眼看他，只觉得这句话听着耳熟。 “行，人齐了，那我大概说明说明吧。” “小五，把你偷到的那东西拿出来。” 梦微之双掌一拍，打破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师姐...我可不是偷奥，是拿，当着他面拿走的，只是他自己没察觉到。”陈十一一边纠正，一边摸出一颗光华圆球来。 圆球整体呈现血红色，内部隐隐约约有一团黑影在飘动。 “这是...龙魂珠？” 金玉堂诧异万分，眼神略显火热：“好东西啊，哪偷来的？” 能让一直‘锦衣玉食’的金玉堂都称之为好东西的物件可不算太多。 “是拿，拿！真的是。”陈十一瞪眼：“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哪拿的？” 梦微之接上话：“柳如龙身上。” “他能有这等宝贝？柳家给的？龙魂珠...想干嘛？” 苏良听得迷糊，默默举手：“师姐，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嗯，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准备在这里破境。” 第397章 一切都是梦微之的选择... “这方秘境原本是作为中州大比使用，其内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时光法则，流速缓慢，与外界的比例大概是一比一百。” “借着梦域的掩护，我们可以在此地修炼七百天。” “以及利用这龙魂珠抽取一条完整的真龙传承来，以此献祭拿到秘境中的那把剑。” 梦微之知道在场的只有陈十一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毕竟，如果不是她那晚偶然发现了他，也就不能得知柳家或者说莫如晦那群人打的如意算盘了。 也就不会有后来梦天机找严泽秋更改中州大比规则，混淆视听让他们进入这方秘境的后续。 是的，严泽秋怎么都不会想到，整个过程其实是梦微之在操盘。 其实也有一点破绽。 梦天机提出赌约的时候，有太多东西可以拿出来赌，可为何就用上了玄机盘呢？ 无非是把主动权传给梦微之，让结果更加可控。 当然关键的，还是严泽秋本身也会算测天机，扯上梦微之这看似随机的因素，更能让他放心。 全程都是梦微之的主意，所以梦天机当时在观星殿独自看云海时，才会显得忧愁。 这么优秀的孙女儿，居然不是自己教导出来的，而是东洲一个区区六境...该死的攀比心。 捋了捋思路后，梦微之给苏良与金玉堂开启了小会。 此处秘境有一把剑，初步估算是天级极品的程度，甚至有可能是半圣兵，不过由于规则限制与秘境的不稳定性，唯有八境及其以下的人可以去尝试沟通那把剑，让其认主带走。 说来也怪，这方秘境原本并不算多起眼，是十几年前突然起势的一方秘境，后来被十方殿大佬察觉，往后的中州大比才改了地点。 甚至一些中州比较大型的天骄考核选拔，也会借用此秘境。 说白了都想要那剑，且这里的特殊性也很适合修炼。 若不是每人最多在内停留七百天左右便会被规则弹出，且考虑到不清楚这方秘境是否会自我消耗，只怕十方殿恨不得天天派人进去。 十多年来，没有一人能够拔出那把剑，但却发现一条规律。 只要献祭上奇珍异宝，在被剑吸收后便能够被拔出一点。 此发现一出，十方殿当即尝试了诸多手段，甚至不惜拿出了一份天级中品的空木灵枝，可结果显而易见，以失败告终。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们发现越是与灵魂精神力沾边的东西，那剑便越喜欢。 于是，这一次柳玉龙带上了一颗龙魂珠。 梦天机已经探测过了，是当初东洲魔族征战中，被不幸围杀的那头赤龙龙珠，当时的南山山主。 谁又能想到，南山妖族事后找了许久的龙魂珠，提前被十方殿的人夺了去？ 至于为何柳玉龙丢了如此重宝也不敢过分声张...他宁愿事后说这秘宝同样没起作用，也不敢说东西在他手上丢了，且自己已经在苏良身上留下了灵魂印记，即便这次中州大比不进去，后续将人杀了拿回来也是一样的。 “我不能直接让严爷爷放开梦门将你接引过来，只能通过那找到梦门一万积分的特殊规则掩人耳目，再由梦...其他人出手，偷天换日，送你进来。” 苏良听完后算是绕过来了，提出自己的疑问：“师姐...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说呢？我肯定都听师姐安排。” 梦微之摇头：“你可能不知道，自己那晚出名后，有九境巅峰盯上你了。” “我也算是幸运，在他盯上你前找过来，否则，一切都将白费。” “九境巅峰...盯上我？我有啥可值得盯的...” 梦微之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知道当晚展现出来的天赋有多么惊世骇俗吗？” “那人有一子嗣，天命残缺，一直在找寻合适的人选换命，奈何各方面符合条件的至今没找到，而你，正好都符合。” “嗯...师姐看来是知道这人？” “我不知道，但我...家里有人知道。” 苏良咂舌：“中州九境巅峰也不多吧？这就盯上我了？” “不多，满打满算就五个，其中有一个还是临时从第一域来的。嗯...你既然知道边关，自然也知道九域吧？” “嗯，知道。那这么看来，我运气不错？” 梦微之扯着他的耳朵：“我这是在跟你讨论你的运气如何吗？” 金玉堂全程没插嘴，还在慢慢消化。 “拿那把剑，也是为了更好应对盯上你的那九境巅峰。” “有了剑，我家里人便可以去第一域的仙剑宗请一位九境巅峰的剑仙过来，到时候不论是这里还是东洲，都可以掌握大局。”梦微之认真看他：“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若非可以将东洲局面扯回，甚至彻底解放边关，梦微之当真是不打算这么快就给梦天机好脸色。 而这，也是梦天机让严泽秋帮的两个小忙之一。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调一位九境剑仙过来猫着当奇兵，以梦为寄托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难度还是有点大。 且先不说黄粱一梦的可靠性，单单是联系上那位剑仙就要费老大劲儿。 但不论如何，先尝试总没错。 “我懂了！”金玉堂一拍掌：“总之就是先这样再那样！” 苏良默默扭头，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主要有人比他还快。 “滚！” 梦微之是真的踹啊。 一脚就给踢飞。 突然的动静让不远处端详着龙魂珠的陈十一打了个激灵。 有什么东西唰的一下就飞过去了，很快啊。 “抽出龙魂传承难度不小，八境才可为。所以我们需要先提高，七百天，近两年，只要我们都能到七境后期，足够。” “啥？”陈十一这回还没沉溺于龙魂珠，眼神瞬间清醒：“七境后期？师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他天赋虽好，但志不在此啊！ 这一身的六境后期修为，还是因为灵傀的瓶颈所需，每一境就图个破境快，还用了丹药，可谓是将自己的天赋浪费得一塌糊涂，底蕴不算多么深厚。 所以陈十一在身法上还是下了功夫。 打不过就跑，跑掉了再放灵傀揍他狗日的。 “你？”梦微之略显嫌弃地看过来：“就没算上你。” “我绕那么一圈送你进来，是让你重新修炼来的，自己看看你那什么底子？” “前三境还能将就看，从四境开始就虚浮成什么样了？”稍稍一顿，梦微之补充道：“不稳扎稳打，后续高级灵傀你能支撑住消耗。” “给我老实的，从头打磨。” 事实证明，梦微之不仅仅在乎苏良这一个师弟。 但她对苏良确实是最特殊的。 没有为什么，只因小良值得。 第398章 铺路 还别说，陈十一当真老实了。 二师姐说的极在理啊，光想着推进研究，忘了基础...大意了。 如此一来，眼下的局面便很清楚了。 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突破机遇，苏良能够毫无顾忌地琢磨接下来要走的路。 金玉堂自远方折返，略显狼狈却不敢抱怨，只是碎碎念两声：“梦姐你下次动手轻点...” 梦微之没搭理他，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这片天地中没什么危险，妖兽早就被斩杀殆尽，天材地宝在这十几年的搜刮下也所剩无几，因此四人各自找了一处灵力浓郁的宝地落定，安稳修炼，算是暂时分开。 除开苏良外，其余三人都各忙各的。 桃桃仍在沉睡，体内的底蕴已经是塞不下一点的程度了，苏良尝试开发三座洞天，但收益不大。 除了现在身可以主动回满状态，其余两尊雷打不动。 掌握时间类神通的苏良心中对这三尊小人有所猜测，大概率是跟时间大道扯上关系的东西。 七境凝势，可以初步窥伺天地大道，而早在天阳城，苏良便对八境与九境的具体修炼有过摸索。 不摸索也不成啊，自己现在要走的是一条没有任何参照的路，只能博众取长，看有没有什么启发。 现在的八境修炼，通常以自身的势为中心，沟通天地三千大道，取出其中几条进行参悟融合。 能够悟出一条便算稳定入八境，三条中期，五条后期，七条巅峰，抵达巅峰之后，也可以继续向上，九为极限。 第五域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打破九条大道的人或妖，甚至九条大道的都少得可怜，万万年来，就算是圣天骄资质的妖孽，也大多停留在八条大道。 九境更是彻彻底底的蜕变。 倘若先前的一到八境都是有目的地针对某一方面加强，那么九境便是将这些东西融会贯通，自成一派。 夸张点说，九境是真真正正的夺天地造化，自成一派，只要本源不灭，怎么都不会死，除非是岁月蹉跎。 这很无奈，却让人没有一点办法。 强如九境巅峰，也不可能做到永生，甚至曾经出现的一位领悟时间大道的九境巅峰，也不能避免，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唯有找到曾经的仙路飞升成仙，才可能得到真正的长生不死。 这样的说法不算无的放矢，是有依据的。 听闻十方殿便是天上谪仙人的遗留道统。 奈何成仙一事沉寂太久，曾经有域主窥伺天道，做出过一些大逆不道的行为，最后在被天道抹杀前留下了‘仙路已断’的四字箴言。 也正是这四个字，才会让后续的人越发疯狂，只要有一点成仙机会，便会不惜手段地去争、去抢。 心神收敛，苏良缓缓睁开眼。 三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他仍旧没什么头绪。 好在外界只算作一天。 原本是想要抓住先前的灵感再前一步，奈何他现在怎么用力都抓不住那点契机。 他悟性极高，体内更是有着名为‘神’的存在，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竟然也能够如此艰难。 这让苏良不禁怀疑这条路是否合理？ “光说我到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你多少留点有用的呗？”苏良扪心自问。 无人回应。 “嗨呀。” 忽地，一声脆响传来。 熟悉的腔调，再加上突然晃悠出现的那一撮毛，以及相当抽象的粉绿色衣衫。 桃桃闪亮登场。 “没想到一醒就有好东西啊！枝枝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也太香了吧。” 桃桃已经拥有自己的再塑体魄，可现在依旧维持着灵体模样，似乎对着小孩造型情有独钟。 “桃桃？”苏良颇为意外：“睡饱了？” “唔...没呢，睡饿了，毕竟吃的都消化得差不多啦。”桃桃拍着肚皮，很是满意。 “不过枝枝你真好，是不是提前知道我要醒啦，所以特意给我找了这么个宝地。” 天地灵物出生的枝枝，对于天地间的灵气再敏感不过，否则当初又怎会直接找上华月桃林呢。 见他舔着嘴唇就往高处飞，苏良一把给他按住，没好气道：“吃吃吃，刚醒了就知道吃。” “醒了正好，给我解解惑，指点指点接下来的修行路。” “啊？我？”桃桃反手指着自己。 被提溜半空的模样看着有些滑稽：“我不行的。”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唔...桃桃我呀，现在严格意义上讲，是没有性别的...正式化型后才能固定。” 苏良可不管这些：“别扯，你多少知道点我的情况，讲讲看法，也没真指望你说出点啥不得了的来。” 桃桃一听此话，当即有些不乐意了：“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指望我说出点啥不得了的来，看不起桃是吧！” “那你有想法？” “没，看不起桃桃是可以的。” “......” 这让苏良怎么说呢？ “不过，枝枝，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如果是体内洞天的话...我有一点点的思路。” “什么思路？” “嗯，就是，怎么说呢？”桃桃双手抱胸，再摸着下巴，当真是一脸的认真思考，眼神中满是智慧。 “哦对！是核心！” 最终，像是灵光一闪，他啪嗒一声拍掌——为自己鼓掌。 “桃桃我真聪明！” “枝枝你没有发现吗？虽然你各方面都很强啦，但总是缺一个主导的东西，这导致你很被动。”桃桃越说越起劲儿：“具体来说的话，就比如先前我入住你洞天种下桃树时，那些金莲可排斥了，各种排挤，所以桃桃我跟它们掐了一架，最终互有胜负，渐渐安稳。” “但其实吧，这里面的门道应该是由枝枝你说了算才对。” “还有就是...之前我半沉眠的时候，也看过桃桃你的战斗...怎么说呢，我感觉你更像是在借力。” “对，没错，是借，借自身的底蕴...但既然枝枝你想要走一条不同的路，那就应该占据主动权。” 比如把洞天内三座莲花台上的小人赶下去让桃桃也坐坐。 桃桃如此想着，心中多少有点向往与小激动。 那莲台一看就不得了。 “总之就是...” “要枝枝你自己去铺一条康庄大道，而不是走一条隐隐约约的山间小道。” 苏良猛地抬头。 第399章 寻路 康庄大道，嗯，我说话真有水平。 桃桃心中自我肯定，浑然没发现苏良此刻陷入顿悟状态。 并且还不是一般的顿悟。 直到苏良身躯开始喷播出霞光，金灿莲花虚影倒映脚底，眉心莲花印记彻底浮现，身后浮现一株桃树时，桃桃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枝枝似乎要破境了！ 金灿光柱自下而上，猛地照耀升空，随后开始搅动，直至千百里内无流云。 狂风肆虐，云层压低又变暗，有闪电照耀，却没有雷声传出。 雷霆不敢鸣。 苏良闭眼，双手平摊，桃桃从他手中窜出，围绕苏良转圈，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奈何这次沉睡皆在稳固自身，重塑真身，反哺还不是时候。 祂也不敢打扰，就这么默默守候着。 动静越来越大，直到风雨交加而下，劫云酝酿而出。 这并不算是天道直接落下的惩罚，而是这片天地间离散的规则感受到了危机，自发组织起来对抗，总觉得不这样做就会被顷刻炼化。 远处，梦微之第一个走出闭关地，三个月的时间，让她的七境更加稳固，已经快要踏入中期。 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恐怖。 但当她望见苏良这边的动静后，心中欣慰的同时，还有些担心。 她一直都知道苏良的天赋有多高。 那是玄机盘都分辨不出来的灵根与体质。 第一次测算时，她一度认为玄机盘出错了。 但洛子晋这样的仙灵根都能够准确测出的玄机盘，又怎么会在苏良身上出岔子？ 之后再经过多次测算后，她便明白他的天赋与体质应该是万古独一份。 所以她对苏良一夜通玄的事一点也不意外，也压根儿不相信他会成为一个肆意妄为的问题弟子。 那十年的怪奇行为，她是第一个明白苏良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这也是她后面不讲任何道理护短的根本所在。 看得越透，她便对苏良越喜爱，同时越心疼。 苏良没有爸妈，是孤儿，某种程度上与自己太像了，再加上苏良本身就很乖巧懂事，种种因素叠加下来，她很难不护短，这么些年来，说是师弟，其实跟亲弟弟也没什么差别。 梦微之对亲情看得极重。 越想越远的她身形开始闪烁，朝着苏良方向而去。 如此情形，没人护道可不行。 就算这片天地很安全，也同样不行。 若不亲眼看着，自己不会放心的。 而同一时间，金玉堂与陈十一也发现了这股暴涨的灵力波动，两人思索片刻后，在灵念探查到梦微之的刹那，都识趣地回去继续修炼自身。 而身处灵力旋涡中心的苏良，此时意识遁入了心湖之中，游离洞天之内。 他在探索。 在开拓。 在寻找。 那能够主导一切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剑心？体质？阵法？ 好像都差点意思。 神通？ 也不太对。 苏良开始回看他所有的根基。 一夜通玄、化羽再悟圣，一境路上从来没有人见过风景被他尽数收入眼底，且融入自身，不论学什么都是一眼便会，阵法，丹道，炼器，皆是如此。 回天游身法仅读一遍就已经第一层圆满，剑术更是信手拈来，阵法中的点阵手段他开始便会，炼丹如炒菜，炼器如凿石，除了易如反掌没有什么好说的。 二境一朝顿悟，起步便是九洞天，之后更是洞天归一，开辟出三座莲台。 三境瑶光同样突破极限，十万数量闻所未闻。 四境神通得沐姐手段，开创从未记载过的双神通，从此能抗能打能回复，实在不行还能悔一手，除了有点费命，其他都还不错。 五境眉心开玉纹，桃桃种桃林，自此神通术法一看就会，百分百复制的手段那个道爷见了不都的破防？ 六境无心魔，自身更加通透，对于莲台小人有了清晰认知，也终于弄清楚自己体内到底有什么。 境界一途，何其坦荡。 他从未有过瓶颈，亦没有主导。 随心而为，自然如此。 但现在，他要走一条自己的路。 轰隆！ 外界天道开始共鸣。 也不知道是不是祂们的错觉...下面那人的身上，似乎有‘同类’的气息在凝聚，可认真打量后，要么瞬间消失，要么不甚相同。 怪的很。 苏良洞天开始颤动。 他于此处起势，第一次掌控全局。 自身的一切，不论是剑术体魄，境界阵法，所有的所有，他一手捏住。 时间开始流逝。 三天，半个月，一个月。 梦微之更加不敢离去了。 小良的状态不太对，他怎么没有去沟通天地大势？这方秘境之中的势很多，且参杂着天地大道的点点琐碎规则，加上浓郁的灵气，可谓是得天独厚的破境地。 可苏良现在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要破境。 若不是他气息依旧平稳，说不得梦微之会忍不住插手。 她身上可有不少远超七境该有的手段。 两个月，三个月。 梦微之也不再一味干等，开始一心二用，一边修炼一边护道。 主要苏良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 由于注意力被苏良吸引，她甚至没有察觉到遨游在劫云之中的桃某桃。 说起来这三个月劫云每每要发威时便被按下，祂居功甚伟！ “别闹腾，闹大了我就啃！” 天地间的游离大势与规则多少有些憋屈。 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又是三个月过去。 苏良不知何时盘腿坐下，周围的空地开始长满人世间常见的青草、杂草。 这很不寻常。 此等凡草，不可能存活于这等天地间才是。 又三个月。 期间陈十一与金玉堂也忍不住了，过来转了几圈。 “三师兄这是要逆天啊...”陈十一觉得这跟看的小说里那种彻底蜕变没什么两样啊。 除了主角，谁会破境整出这么大阵仗啊？ 第400章 何谓神只 又三个月。 整整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梦微之因为分心，自身进度稍慢，不过七境中期是彻底稳固的。 金玉堂则成就七境后期，稳固自身。 这也算是正常，圣天骄资质，若不是当初为了刀域和冲击刀心，现在也是稳稳的八境前期。 陈十一相对恼火。 好在查漏补缺他向来擅长，也是重新到五境，慢慢朝六境推进。 除此之外，他的空灵体似乎觉醒了什么东西，从这几天走路都蹦跶的模样来看，想来是略有小成。 苏良这边稳如泰山。 周遭开始有各种凡俗植被冒出，看着很是违和，细想却又觉得合理。 都说仙凡有别，可不论是仙字，又或者仙人二字，始终都占着一个人字。 那是说抛开就能抛开的。 而在苏良自身洞天内，场景再度开始变化。 边关之时，就已经有过一次改变，根基落大地，洞天化日月，瑶光汇聚山川流水，第一神通拉起灵气，其中又以呼吸法道韵天枢支撑，可谓绵延不绝。 第二神通更是成就光阴长河。 不过当时在五境卡了壳，自身天地并不算多完美。 而现在，苏良大概懂了。 玉纹落天地，开万物生灵智。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天地虽有灵气，但怎么用是一门大学问。 所以这一年的时间，他在完善此道。 随手一点，便是山间鹿鸣呦呦，潜江蛟龙声声。 他在...衍化万物生灵。 所以这片天地变得更加真切。 一年的时间，体内天地已经初步有了“生灵”，苏良也不再着眼于此，转头看向那三座莲台。 那是过去，未来与现在。 他来到过去身前，后者似有感应，缓缓睁眼，并未开口，苏良却听见了声音。 “来了？” 像是久别重逢，更像是如释重负。 “嗯，来了。”苏良指尖浮现出一团灰光。 第二神通。 与之相应的，过去身躯干同样浮现出一道灰光。 当初十万瑶光，最后那一道，是祂补齐的。 现在法不允许存在的那个一，被祂从过去捞起，与未来身一起承接下来，再由现在身彻底实现。 苏良沉默看着，诸般记忆如潮水涌来。 “你…是我，对吗？” 过去身没有回应，他祂嘴角含笑，身化流光，顺着第二神通流入苏良自身体内。 刹那间，光阴大道就此落位。 没等苏良去琢磨消化，现在身向他看来。 “天地箴言，藏道有三。” “觐见轮回，沉因下果。” “区区伪天道哪能说出此等话来。” “苏良…好名字，来吧，走到这一步的你，有资格知晓一切。” “神性不会告诉你的东西，将由人性补全。” 苏良沉默以对，脑海中，那些曾经的梦，边关时的记忆片段，越发清晰。 “我是谁？” 最后，苏良如此问道。 “神只十二，首尊唯一。” 现在身直直看着他：“你会明白的。” “那现在的我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现在身摇头：“不论神道如何轮回，你始终是你，唯一的区别便是有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没找到。” 现在身说完这两句后，身形逐渐虚化，在化作一道金灿光芒前，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苏良耳中。 “别刻意，慢慢来，这一次，你做的很好。” 未来身缓缓睁眼。 祂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混沌光，叫人不能完全看清。 仅仅看了一眼苏良，什么也没说，身化流光融入其体内。 至此，三道归首。 洞天内的天地彻底伸展开来，蔓延至无限边界。 一条神道通天，苏良不知怎的就站在这顶端处。 三座莲花台分作三瓣，落在他的眉心处。 玉纹不再是莲花，而是成就三瓣花纹，简简单单，却又让人回味无穷。 这短短的一瞬，便是半年。 心湖之中，泛起涟漪，但神性苏良并未现身。 留给苏良的时间不算多了。 梦微之已经跻身七境后期，金玉堂尝试破开巅峰，就差半步，这最后的时间应该是够的。 两人现在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苏良的状态。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这种蜕变惊世骇俗，这方天地的残留大势始终盘旋凝聚。 桃桃并未被发现。 主要中途吃太饱，再次陷入沉睡，缩回苏良的掌心玉佩中。 下一次再醒来，便是重塑身躯的桃桃。 要是苏良最后的时间内依旧不能醒来，那该如何是好？ 咚！ 有什么东西在鼓动。 咚咚！ 声音越发清晰，动静也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石破天惊的一声响动，天地金光灿烂。 苏良睁开双眸，神光开阖。 那不再是单纯的金光，糅杂着漠然与秩序，充斥着威严与无上气息。 久坐此处，已然杂草丛生，可若是仔细看去，那先前的凡间杂草，竟然带着丝丝灵气。 轰隆！！ 酝酿许久的雷劫总算要降下。 一年半的时间，这雷云的规模已经达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远远超出了七境该有的姿态，说是比肩八境雷劫也不为过。 下方，苏良抬眸，迈入此等玄妙境界的他，面对那等恐怖的雷云没有丝毫惧怕。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状态。 不过简单来说...大概就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路已铺好，他要开始迈出自己的第一步了。 望着雷劫，他摇头道：“谁言天地宽。” 下一刻，没见他如何动作，便已经来至雷劫云端上，漠然俯视：“神道渺渺，何须天道照拂。” “仅作外炼尔。” 这些词不是苏良想要说，而是自然而然地蹦出来。 此般状态下，他的精神状态有些特殊。 话语落下， 他探手伸向雷霆。 苏良一共抓取过两次雷劫液。 第一次是神性出手，代为行事。 这一次是他自己动手，亲力亲为。 秩序所化的金光锁链缠绕他的手臂，牢牢抓住那一方雷劫液。 而后...一口吞下。 此时此刻，苏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何谓神只。 第401章 动身唤剑 随着炼体第三重的运转，搭配道韵天枢的呼吸法，苏良的体魄一破再破，最后停在了七境巅峰的门槛上。 血液鼓动，骨相内敛，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直到雷云散去，独留苏良一人。 拨开云雾见青天。 苏良的路算是走通了，彻底跨入七境，至于算不算前期...不太好说啊。 别人的七境都是按照自身领域的圆满度来判别，可他走的是一条神道。 若按照剑道划分，七境巅峰绰绰有余，若按照自己的步伐...说起来，他现在是领悟了时间大道的，算不算直接跨入八境呢？ 应该也不太算。 但有一点算是明了，他现在动起手来打架，应该是有点痛。 “小良？” 梦微之的声音传来，隔着数里。 她悬着的心，在看见苏良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彻底放下了。 当苏良徒手摘天雷时，她心头猛然跳动，久久不能平息。 “师姐。”苏良眸光消散，眉心处的三瓣莲花印记也隐匿而去。 对于这种特殊的状态，苏良暂时称之为‘开神道’。 此次开路，他收获太多，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过来，需要慢慢体会。 不过总的来说，便是将所有的本事融会贯通，不再需要繁琐的调用与借用，以自身为核心，不走天道走神道。 说白了，现在的人一心成仙，而他直接成神。 各种奥妙还体会不到，但苏良一番感觉下来，这条路可比现在的修行路强太多。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强得可怕，八境前期也能一战，就连中期也敢碰一碰，遇到后期...再看看情况。 多少有些退步了。 想当初，他可是一境打三境，三境打六境的存在，如今成就七境，却只能欺负欺负八境前期，属实掉份儿。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梦微之上下打量，神色关切。 苏良见状心中一暖，摇摇头咧嘴笑：“师姐放心，嘎嘎好！” “嗯...嗯？”梦微之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了苏良身上的异常，有些难以置信道：“小良，你的体魄？” 这气血程度，真的假的？ 姗姗来迟的金玉堂原本也想打个招呼来着，但一瞧苏良那体格子，懵了。 “这还是中州吗...我不会在做梦吧？”他喃喃自语，使劲一掐脸，哈斯出气。 嘿，妈的，是真的！ “怎么样师姐，我厉害吧，浅浅入一个七境巅峰。”苏良挠头，有些‘得意’道。 梦微之点头，认真说道：“确实厉害。” 怎么说呢，不愧是玄机盘也看不破的灵根与体质？ “不过你什么时候开始炼体的？” 梦微之对这一点还是很意外的，上一次闭关前，她也没瞧出苏良有炼体的痕迹。 “两三年前吧。”苏良随口答道，一旁的金玉堂却炸了毛。 嗖的一声，来到他身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使劲摇晃：“多少？你说多少？你炼体两三年就这样了？假的对吧，你是骗人的对吧！” 苏良拍开他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比较好，只能说：“天赋如此。” “不是哥，你啥天赋啊，匀我一点呗。” 金玉堂是真真切切不能理解。 倘若他只是个寻常天骄，多少还能接受，可他是站在中州顶尖行列的那一批圣天骄。 这样的自己更加清楚，苏良的天赋有多么恐怖与不讲道理。 要知道，他才二十一二岁啊！ 就给他算个二十二...顶破天再把这时间流速的特殊环境也加进去，杂七杂八，也才二十四。 梦微之一巴掌将他拍飞：“天道权柄也都匀你一点得了。” 随后，她看向苏良，很是满意：“不错不错，你既然入了七境巅峰，这件事就更有把握了，至于修为...” 梦微之再度一愣。 看不见。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苏良自身的气机有多么深厚绵长，修为境界似海，让人看见不底。 一般来说，这得高出自己一个大境才有可能发生才是。 “你...入八境了？” 这有些荒诞，但她还是这样问了。 苏良摇头：“没呢，境界上应该算是初入七境，不过师姐，我的领悟过剑域嘛，所以稳固稳固可以朝七境巅峰发展？” 他也拿不准主意，毕竟现在自己的强度线明显超标，已经不太能够用正常的标准来划分。 “不是，你这人话啊？”金玉堂折返回来，道心险些崩碎。 哪有人一破境就直接破到顶的？ 苏良无奈摊手：“向来如此。” 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很难接受。 但他们也并非常人，况且苏良越强，梦微之也就越高兴。 谁不希望自己弟弟能够好好的？ “好嘛，你这一年半的时间...猛。”金玉堂竖起大拇指。 “一年半？”苏良很是意外，从感官上来说，自己在洞天内待的时间不算长才是。 “你踏入顿悟破境，自然不会知晓，再加上这方天地应该很契合你自身，嗯...也好，现在时机也算成熟，去试试那把剑吧。” 梦微之略加思索，将接下来的路程规划得明明白白。 “也好。”金玉堂赞同，若能早点拿到那把剑，他们还能够再多赶一赶时间更进一步，不浪费这里的时间比例。 “师姐，五师弟呢？”苏良这时候才发现陈十一不在场，询问道。 梦微之灵念微动，随后摆手道：“无碍，他还在重塑自身，如今稳扎稳打又入了六境，借助这方天地的奇妙，至六境巅峰不成问题。” “就留他在此处吧，此程关键也不在他。” 原本也就是她的私心，准备好好打磨打磨陈十一。 如此三人再无顾虑，龙魂珠也早就被梦微之保管。 三人身化流光，以梦微之为首，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那把剑就在整座天地的中央，这一点十来年都不曾变过。 这方天地确实够大，以他们三人的速度，全力赶路下，也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最后，在翻过一座如剑高峰后，他们看见了那柄剑。 或者说，很难看不见。 因为那柄剑...通天而立。 第402章 先生 如山岳般的剑锋直插云霄，这般场景属实有些震撼。 还未靠近，那股浓烈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苏良探出神念，却在那剑锋四周止步，让他眼神一凛。 至今为止，神念不能达到或探查的东西，少之又少，特别是边关之后。 “有点东西啊。”金玉堂摸着下巴，感慨一声。 即便心中有个准备，但当他真正见到这一柄剑时，难免心惊。 随着三人不断靠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直至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排斥感后才停了下来。 他们此刻已完全处于阴影下，抬头看不见剑锋顶端。 目的明确下，没有多余的动作，梦微之取出龙魂珠来。 原本是可以提前抽取再带进来，但那样做说不得会被察觉，只能改成临时抽取了。 抽取方法也简单，龙魂珠本身便处理过其内龙魂，现在只需要以灵力饲养唤醒即可。 梦微之简单说明后，三人齐齐出手，灌注灵力。 悬浮的龙魂珠开始闪耀。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任何意外，随着一声龙吟激昂，龙魂珠彻底碎裂。 一条赤红色虚影不断膨胀，扶摇直上。 即便已然陨落，可曾经的九境巅峰霸主，即便龙魂经历了两万年沉浮，依旧在现世的刹那爆发出恐怖的实力。 梦微之手中出现一条纯白细绳，脱手扔去。 困龙索。 龙魂并不是真龙的精神灵体，只是龙族在彻底死后留下的传承。 龙族成长太过漫长，若无特殊手段，想要自己一步步踏至九境巅峰，需要的时间线太长。 毕竟真龙一族成长的可不止是境界，还有恐怖的肉身，甚至高等龙族在精神方面也强得可怕。 细绳蔓延伸长，很快将那赤红虚影束缚。 “吼！” 龙吟声再起，却没什么威力。 它只是传承而已，说白了就是唬人。 梦微之单手一拉，再将困龙索召回，连带着龙魂一起收入囊中。 就这么拿到了九境巅峰的赤龙传承。 “这就成功了？” 金玉堂言语间很是意外，原本还估摸着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化来着？ “怎么，你很想来点变化？”梦微之斜看他一眼。 “倒也不是，只是...这可是九境巅峰的龙魂传承啊，梦姐你说我们这买卖是不是太亏了？” 饶了这么一大圈，却只是给他人做嫁衣，到头来龙魂传承没了，眼前这剑也得送人，就换来一位九境巅峰的剑仙出手？ 亏到姥姥家了。 梦微之知道他在说什么，心中也认同，但局面就是这样，东洲这趟浑水太深，且成局太久。 九境巅峰的剑仙已然是这世间的顶级战力，没必要冒险。 成仙契机若当真出现，再夺就是。 “先取剑吧。” 梦微之沉吟一声，准备将手中的龙魂送进去。 “师姐。” 就在此时，苏良出声打断。 “怎么了？”梦微之侧目看来。 难不成他有想法？ “我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感觉有点...亲切？” 就在赤龙龙魂传出第二声龙吟时，这座剑山内飘来一股气机，被他捕捉到了。 有些熟悉，有些亲切...让苏良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那你去吧。” 没问过多的缘由，梦微之笔直递出困龙索。 这是信任，也是宠溺，当然主要是这剑山没有任何危险，十余年来从未有过意外。 接过困龙索的苏良朝前而去。 那股抗拒感已然消失。 随着他不断的深入，忽地，虚空荡起涟漪。 苏良整个人原地消失。 仅仅一瞬，眼前便换了光景。 这是一处村落，不算太大，但远处的炊烟与田野间的麦农看着很是和谐，飞鸟吱呀而过，像是被惊了树枝。 而苏良瞳孔收缩，呆愣原地。 他忽然想到师姐说过的一句话来。 这把剑，是十几年前出现的。 眼前的村庄，他很熟悉，特别是当他瞧见那一处宅院时，心神澎湃，难以自已。 “幻境么？”苏良喃喃自语，而后朝前走去。 越过田野，来到那处小宅院跟前。 他的神念蛰伏，像是被什么刻意压制，从始至终都不能扩散出去。 所以只能耐着性子，不断摸索前行，终于，他的手搭在了院外的篱笆栏上，轻轻推开。 入了院，失了神。 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温良男声落入他的耳中。 苏良猛地回头。 隔着一道院门，先生在外他在内。 看清楚苏良的面貌后，那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轻轻点头，笑道：“一转眼，小良长这么大了。” “先生？是你吗？” 苏良试探问道。 他觉得这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先生推开栅栏，来到他跟前，望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点的苏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时候就觉得你比你兄长要好看，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真切的触感，真实的声音。 苏良眼前有点模糊。 “小良，不是假的。”先生松开手，看着他：“重逢分离，皆是命数。” 先生有所犹豫，随后没由来地换了个话题，对苏良说道：“小良，当初给你取名，并不随意的。” “温良恭俭让，先生始终觉得良字最好。” 外人听不懂其中的转折，但苏良听明白了。 他泪流满面，低着头不去看先生。 自己的名字，大兄曾经颇有微词，觉得良恭二字都比一个单良要好，那也是第一次地，大兄与先生争执。 可惜人太小，说不过。 这原本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对吧？ 过了好久，当苏良再次抬头时，先生依旧在他眼前，温和地看着他。 “先生...你这么些年，去哪了都...”苏良有些委屈。 他觉得先生早就死了。 毕竟先生只是凡人。 可如今看来，先生是先生，是有大本事的先生。 第403章 十方仙人 先生没有姓。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姓什么，只是让苏良与洛子晋叫先生即可。 苏良天资聪颖，半岁的时候先生二字就叫的相当熟练了。 “你能到这里来，说明东洲的情形已然明了。” 在苏良情绪缓和后，先生开口道。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直入主题。 “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是这把剑吗？”苏良思绪向来很快。 “对。” “小良，你应该知道仙路断绝这件事了，也应该见过那伪天道的手段了...当初，那村子莫名其妙来了一场灾，是没有道理的。” “可如果是伪天道的驱使呢？” 先生转身，指着身后的村庄景象：“你与子晋的身份非同寻常，这九域很难再找出跟你们类似的人来，所以这方村落注定也庇护不了多久。” “就算伪天道不找上门来与我做交易，我也会想方法将你们二人送出去。” 苏良欲言又止。 “看起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先生未曾转身，但苏良的所有神情都在他掌控之中。 “嗯，先生，我应该是...” “不必告诉我。” 先生一挥手，苏良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藏在自己心里，最好谁也不要告诉。” “你的身份比子晋还要特殊，牵扯到的东西我也看不破，在你走到峰顶之前，最好埋在心里。” 苏良点头。 “所以，我进入南溪剑宗都是先生的安排？” “嗯，东洲之内，唯有南溪剑宗像点样子，应该给你们教不坏。”先生顿了顿声，继续道：“不过最要紧的，还是那里面有一位特殊存在，足够庇护你们。” “是沐姐吗？” “沐姐？嗯...大概就是吧，我并不知晓她多少，她本就在我之上，气机同样望不见。” 苏良默默记下。 沐姐也是有大来头的人。 “你是来取剑的吗？”先生再回头看，声音忽地轻缓起来。 “对，感受到了一股很亲切的气息，就进来了。” “一切都正好啊。”先生长出一口气，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苏良。 一切都在按照预料中的发展进行。 但之后呢...后面的路，他已经看不见了。 不过，在这之前，事情总该说个明白。 “小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很重要，你一定要埋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要告诉...除了子晋。” 他神情认真。 “先生您说。” “你知道十方殿为什么叫做十方殿吗？” 苏良略加思索，回道：“据说是分支下有十座各司其职的殿堂，所以就起了这么个草率名字。” 先生不觉得丝毫意外。 “并不是。” “十方殿，来源于一位仙人。” “在仙路断绝前，最后一位下界而来的仙人——十方仙人。” “而所谓的域外邪魔，也是在仙路断绝之后逐渐出现的。” “十方仙人下界后，创立十方殿，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杀绝所有域外邪魔，切断九域和整个仙域的联系，不再飞升，不再成仙。” 十方殿藏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秘密，此刻被先生轻飘飘地讲了出来。 “一开始，这样的行为自然遭到整个九域的抵触，可面对一位仙人，谁又能忤逆其志呢？” “所以整个九域很快被十方殿所统领，积极抗衡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域外邪魔。” “直到有一天，十方仙人忽然从天际坠落，受了极大的伤，几乎濒死。” 先生回忆着那段久远的过往，叹气道：“他在十方殿休养生息，却遭到了九域的围杀。” “凡间断人财路尚且癫狂，十方仙人直接断人仙路，这对于那些见识过山上风景的修士而言，如何能够接受？” “所以他死了。” “但不是被九域的人所杀...小良，天地间是有轮回存在的。” 苏良听懂了：“他入了轮回？” “嗯，且轮回了太久太久。” “而我，则是他每一次轮回的护道者。”先生忽地低头，“至于我是谁...抱歉，小良，先生跟你们不一样。” “先生，只是剑灵。” “仙剑剑灵。” ...... 嗡。 随着一声响动，苏良走出剑山，与之相对的，他手中握着一把剑。 “成功了？”金玉堂眼前一亮：“嘿，你小子，有点本事嘛。” 以龙魂传承赌这把剑，其实也不一定稳妥。 万一吃了不认账呢？ 不过从现有的结果上来看，一切都走在正轨上。 梦微之心中松了口气。 她担心剑，更担心苏良。 没听说过献祭会把人一起吸进去的情况。 “小良，你脸色看着有点差？”梦微之没有看剑，而是在发现苏良那有些发白的脸颊时，蹙起眉头。 “是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吗？” 苏良闻言一怔，沉吟一声道：“没什么感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候身前就出现了一道光门，我就这样走出来了。” 梦微之略作思量，也想不明白，但她相信苏良。 “这把剑，如何？”苏良抬手，将手中的长剑递出。 看着很是朴素，甚至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形制与气息都没什么压迫感。 梦微之接过，一番感受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应该是成功了吧？ 眼前剑山虽然还在，可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压迫感消失得干干净净。 “先回去吧，时间也剩的不多了，叫上陈十一准备回去。” 梦微之也不再纠结于此，回去后自然有人能够分辨。 临走之际，苏良回头望向剑山。 山顶之上，一位白衣书生对他挥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先生目送着苏良离开，脑海中回放着方才的对话。 “我曾破开天幕，送十方仙人下九域，在这之前的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在那之后，我体内力量十不存一，被十方仙人供奉于十方殿内。” “当初他遭受围攻，艰难情景之下，我按照他的心意，带他离开，来到第五域，之后他入轮回，我却天然多了一道使命。” “护着他不断轮回。” “而这一世，他的轮回身，叫做洛子晋。” 先生看着苏良消失在视线之中，垂眸看着脚下剑山。 “小良。” “在这每一世的轮回中...我总觉得，见过你好多次。” 第404章 柳家挑衅 十方城内突然下了一场雨，萧瑟气息下，连带着天地灵力也缓缓蛰伏。 很明显，这不是自然雨落。 今日是中州大比的最后一日，各方大佬纷沓而至，见证这一届的大比结果。 世家门阀想要不断存续，天骄储备必不可少，人脉联络也是必要。 四洲之地的年轻天骄都汇聚于此，没道理不来看看。 “你们说，这一次的魁首是谁？” “徐清峰吧。所有人中，他是天骄榜排行最高的。” “我看未必，徐家底蕴不如柳家，柳玉龙本身名次也就比徐清峰低四位，依我看，柳玉龙应该是最大赢家。” “话说太早也不好吧，万一又冒出来一匹黑马呢？” “哪有那么多黑马。” “这可不好说，天骄盛宴上那半步七境不就是如此吗？” “哈，半步七境...他要是能夺魁，我直接吃！” 众人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向来都不缺。 中州大比也不算什么禁忌。 严泽秋位居云霄之上，周围已经出现了不少人，皆是九境，不过都在前期中期徘徊。 “梦仙，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笑将严泽秋的目光拉去。 来人身穿橘黄道袍，身后跟着两位童子，飘摇而来。 “嗯。” 严泽秋不轻不重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柳家家主也不恼，只是回头看向身后两位童子，厉声道：“还站在原地做什么？见到梦仙还不行礼？没礼数的东西，滚回去！” 两位童子脸色发白，连头也不敢抬，连忙朝严泽秋行礼，而后离开。 严泽秋心中摇头。 柳家家主的肚量向来很小，这不是什么秘密，眼下指桑骂槐也符合他的品性。 偏偏严泽秋也说不得他什么。 他也懒得说。 “梦仙可知还有多久结束？” “七日时间，你不会自己推算？” “害，我算的不准，梦仙说的肯定是准的。” “一炷香。” 严泽秋不准备与他扯皮闲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他多熟一样。 可他这么想，柳家家主却是另外的想法。 “哦，一炷香啊...嗯，不知道梦仙这里可有本次大比的排名？” “没有。” “哦，没有啊...嗯，那梦仙可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后辈柳玉龙的分数？” “不知道。” “哦，不知道啊...嗯...” “柳家主。”严泽秋眯着眼，有些不明白柳家家主此刻故意来恶心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他又不曾站队。 将他往梦天机那边推，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结果很快便会揭晓，你不如耐心等等，如何？” 这话说得很客气了。 若非他是柳家家主，严泽秋指定是要动手打人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问就不太礼貌了。 柳家家主拂袖摆手：“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欸？老陈！你们陈家这次听说也进去了个了不得的后辈，来，咱俩唠唠。” 被逮住的陈家家主神色一愣，满是不解。 不是，我们陈家是站队梦天机一边的，你搁这攀什么关系？ 陈家家主懒得搭理。 可柳家家主就不乐意了，脸色一沉，不悦道：“怎么，陈家主是看不起我么？” 一股属于九境后期的气势瞬间展开，毫无保留地压了过去。 陈家家主眉头一皱。 光凭气势自然不能将他这个九境中期如何，但柳家家主今日的状态属实让人看不懂。 他这是想做什么？ “柳安，你觉得我应该看得起你么？” 即便对方境界比他高，可陈家主丝毫不惧。 双方立场向来不同，脸面也早早被撕开，没什么留不留情面的。 “这样啊...那我就来领教领教，你有几分本事！” 柳安眼一眯，竟然当真出手了！ 在这十方殿内，在中州大比即将结束的前夕，他公然对梦天机一方的陈家家主出手了！ 仅是一掌拍来，可其中的力道并不算小。 柳安没有试探，上来便是杀招，恐怖的灵力崩碎了半边天，让周围所有九境大惊失色。 他敢这样动手？！ 疯掉了？ 九境后期与中期的差距可不小，如此近的距离，又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陈家家主仓皇间没能做出完备的防御姿态。 轰隆！ 空响覆盖整个天穹，巨大的响声自上而下，不断下沉荡漾，无形的冲击波席卷四方。 这就是九境后期，认真出手下，每一掌都能够轻松地改天换地。 天幕之上，柳安嘴角上扬，笑着看向正面接下他这一拳的严泽秋，“竟没想到梦仙在这拳脚功夫上也如此有建树。” 两人右掌对右掌。 一人蓄意良久，一人临时出招，双方虽然都没有后撤，但高低立下。 “柳安，你敢对我出手？！” 陈家家主此刻恼怒至极，手中同样有着恐怖灵力在酝酿，他离着后期也不算太远了。 柳安见状撤回手掌，双手高举，笑眯眯看向陈家家主：“哎呀，别生气嘛，就是开个玩笑。” “你要真的生气，那这样好了，我让你打回来，出出气如何？” “好！” 这一声好却不是陈家家主所言。 言语间的冷漠与杀意，在瞬间冻结这片空间。 随后，有一道极其恐怖的刀光从天而降，顺着柳安高举的双手，一闪而过。 双臂横飞，鲜血喷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莫如晦匆忙现身也来不及阻拦。 更何况...第五域明面上战力第一人的刀，有那么好拦吗？ 金断玄闪烁现身，仍旧是一身的邋遢道袍，腰间别着他常年把着的酒葫芦，没有抽刀，仅仅以双指划出一道刀光而已。 柳安不配他拔刀。 且他若拔刀，柳安不会受伤，只会死。 第405章 摇人 “陈以之，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怂，就让人这么欺负？”金断玄破口大骂，句句对着陈家家主。 后者有些委屈。 我要有九境巅峰修为，我也能这么帅的说... 被斩断双臂的柳安脸色苍白，一声惨叫。 这刀光附带着的杀气太深，让他短时间内很难续上。 九境巅峰与九境后期的差距，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金老，你这是何意？” 莫如晦沉声问道。 金断玄一点面子也不给：“哟，是代理殿主啊，小老儿老眼昏花，一时间没瞧见您，怎么了，有事要吩咐？” 话虽这么说，嘲讽语气却一点不少。 偏偏莫如晦还没什么办法。 论辈分，别人是总殿的客卿，来这第五洲都是给了十方殿天大的面子。 论实力...整个九域，从明面上来说，这老头儿稳稳的前五。 论口才...秀才遇上兵又作何解？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个梦天机。 不过今日的莫如晦却是一改常态，很是强硬：“金老这是准备以大欺小了？” 金断玄稍稍意外，紧接着很是无所谓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向金老讨教一二？”莫如晦周身灵力鼓动，抵消掉金断玄随意散发出来的杀气，很是认真。 “讨教？我从不与人讨教，要么生，要么死。” 金断玄前踏一步，磅礴的杀气遮盖了半边天，让周围的九境为之色变，心中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得杀多少人，又或者说这刀得多猛，才能有如此恐怖的杀气啊？ 双方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传来。 “金断玄，欺负后辈可不算什么本事，要不，我们试吧试吧？” 原本都准备出手的金断玄忽然眯起眼来，朝上方看去。 那里有三道人影。 左侧是中州活得最久的那位九境巅峰老人，右侧是上一次总殿派来的那人，中间的...则是金断玄的老熟人。 啪嗒。 踏步声中，梦天机现身，落于金断玄身旁。 严泽秋默默看着，心中却是一凛。 在柳安那一反常态的行为出现时，他心中就有所预料。 中州最大两个派系的顶尖战力，在此时彻底撞上。 “周独夫...”梦天机缓缓出声，道出中间那人的姓名来。 “按理来说，你出现的几率是最低的才是。” 被唤作周独夫的那人，从外表上看去，不过只是长得魁梧些罢了，浓眉大眼，稍稍耐看，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特征。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让梦天机此刻的心情沉入谷地。 他为什么要去第一域的仙剑宗请人，不就是为了应付眼下的情况吗？ 可若是周独夫来...那仙剑宗的那位小师叔也得来才行。 请得到吗？很难。 就算是一把天级极品的灵剑，也很难。 那位是第一域公认的第一人啊，也是仙剑宗能够在某些时候与十方殿总殿叫板的最大底牌！ 周独夫，第一域炼体第一人，单打独斗下，金断玄与他算是五五开。 五五开的局面可不算友好啊。 他们双方都明白，在东洲局势展开前，中州会有一次大洗牌。 彻底弄死一边的九境巅峰不大可能，但让你重伤百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旦陷入被动，失去先机，那么第五域域主的权能等于是拱手相送，到时候才是真真正正的清算时刻。 任何一方成功，都会吞并另一方。 要么臣服，要么去死，当然也可以选择灰溜溜地回到第一域去。 “你也要趟这趟浑水？” 梦天机沉声问道。 周独夫摊开双手：“域主的位置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不是吗？” “是为了成仙契机吧？” “成仙契机太过飘渺，谁知道它会是什么？我还是更在意眼前的东西。” 梦天机闻言看向莫如晦，一字一句道：“总殿知道这件事，对吧。” 后者沉默以对。 有的时候沉默也算回答。 梦天机了然。 事情还是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总殿派来的人，再加上周独夫，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次，他们站在莫如晦的一方，或者说是，选择了莫家，舍弃了梦家。 “事已至此，我给你们个面子，东洲局面开始前，退出第五域如何？”周独夫捏着手指，跃跃欲试的表情却分明是想跟金断玄打一架。 梦天机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心血来潮。 他感受到了一股气机。 玄机盘的气机。 下方，许多人纷纷睁开双眼，从梦域中苏醒。 而苏良则在严泽秋的手段下，重新被送回场中央，装模做样地醒来。 然后...被他收在掌心玉佩的玄机盘开始躁动，紧接着翻飞而出，不断闪烁着白茫。 苏良抬头望天。 “你想去哪里吗？” 玄机盘再次颤动。 “那你去吧。” 苏良没有过多阻拦。 他探出了神念，朝着上方不断蔓延，而后，‘看见了’与梦缘柯长得很相似的一位老人。 在神念触及的瞬间，老人也有所感应，回望而来。 随后白芒闪烁，冲天而起，稳稳落入梦天机手中。 玄机盘复位。 这更像是老友间的久别重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众人都没怎么看明白。 得到玄机盘的梦天机轻轻抚摸着罗盘身。 这倒是给了一点意外之喜。 “玄机盘？”莫如晦有些忌惮，但不多：“如今的局面，就算再给你玄机盘，又能怎样呢？” 梦天机可不擅长厮杀。 “从战力而言，不能怎么样。”梦天机很是实诚，“单从摇人这一方面来说...略懂。” 毫无征兆间，玄机盘被他拨动，阵阵玄妙气息不断蔓延开来。 几乎同时，在第一域，仙剑宗。 一位白衣男子正端坐在一方小亭内，在他身前，背对着一位青衫客。 忽地，男子放下酒杯，说道：“小师叔，我要去吗？” 青衫男子头也不回，只是略微摆摆手。 于是，这位白衣剑仙放下酒杯。 嘣！ 天道气韵盘旋，再凝结，而后缓缓地在这位白衣剑仙身前开出一道门来。 “那，我去了？” “好。” 简单的对话后，他踏入门内。 而在梦天机身前，他再次踏出。 当解开所有封印的玄机盘落在梦天机手中时，才能见识到何谓半圣灵兵。 隔着两域之地，以玄机盘沟通天地，精准将人传送至此。 整个九域，只有梦天机做得到。 第406章 白衣剑仙沈白 “梦前辈，不算晚吧？” 跨出门的白衣剑仙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梦天机身上。 “要是不晚，剑先给看看呗。” 梦天机却是叹了口气：“你们那小师叔看来还是不愿意来的。” 白衣剑仙笑道：“梦前辈料事如神。” “沈白，你也来趟这浑水？” 周独夫认出这人来，不由皱眉。 不仅是他，就连十方殿总殿来的那位老人同样不解。 梦天机应该没有本钱让这位白衣剑仙下场才是。 “是你啊。”沈白侧目看来，语气不轻不重：“那还好来的是我，不是小师叔，否则你多尴尬。” 周独夫脸瞬间就黑下来了。 “脸色别这么难看嘛，小师叔的剑，接不下是正常的，没人会怪你。” 面对沈白的补刀，梦天机自顾自摸着下巴。 没听说这位白衣剑仙还有腹黑的毛病呐？ 不过挺好的。 “所以，你想跟我打？” 轰隆！ 周独夫朝前跨出一步，血气崩云，转瞬来到他身前，眯眼俯视。 “怕你？” 嗡！ 好似平地起惊雷，无数道白茫剑气洋洋洒洒，就这么突兀出现，隔绝出一片战场来。 沈白抬起下巴，即便对方的实力在他之上，依旧是不带一点怕的。 “呵，你以为你们仙剑宗人人都是萧晚舟？” “要战就战，讲这么多屁话做什么？” 这般对峙，已经远远盖过了中州大比的动静，只不过一切都在天幕之上，只有八境才能察觉出端倪，继而感受到那两股恐怖气息。 苏良也看见了。 “梦殿主，说到底这算是我们内部的问题，你让仙剑宗的人插手算怎么回事？” 场面既然已经撕扯到如此地步，莫如晦再有养气功夫，也不好端着不开口了。 梦天机扫他一眼，指了指周独夫：“我寻思他也不是十方殿的人才对？” “周老已入总殿客卿之列。”莫如晦微笑回道，显然是早有应对：“就在不久前，总殿想必很快便会公之于众。” “哈。”梦天机毫不在意：“沈白也入了客卿之列。” “哦？我怎么的不知道？” “你自然不知道，这不是正在通知你嘛。刚入的，我观星殿的客卿也算客卿不是。” 简单回怼后，梦天机摆手打断莫如晦的后续：“代理殿主，都到这个局面了，你还扯这些立场做什么？” “不会还想着顾及颜面吧？” 莫如晦叹气，态度‘真诚’：“梦殿主如果肯退步，我所有的条件都能够答应。” “那我现在要你死，你死不死？” 莫如晦眼帘一拉，微微摇头：“看来梦殿主没有诚意。” “诚你妈个头啊！”金断玄高喝一声，刀域彻底展开，将这方战场牢牢固定，恐怖的气息让周围的九境为之色变。 差距太大了，同为九境，差距却能如此之大，属实有些不讲道理。 “要打就打，反正人已经齐了，不如我们提前试吧试吧？” 梦天机这次也不拦着。 若现在能够打起来...也还算不错。 但莫如晦一方对此却没有动静，甚至周独夫与沈白两人也没有进一步的擦枪走火。 双方都很有分寸。 这时候，总殿来的那位老人悠哉游哉，来到最前方：“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弄这么大的阵仗多少有些不合适，都先收敛收敛。” 莫如晦没有答话，但周独夫却是实打实退了回来。 这位第一武夫，竟如此听劝？ 若说莫如晦一方事先没有点应变，鬼都不信。 梦天机见状也不能真的放任金断玄与沈白前去厮杀，当即传音二人。 莫如晦有些不甘，目光再三打量那白衣剑仙后，终归还是忍了下来。 罢了，原本以为周独夫的到场能够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彻底扭转战局，但好死不死的，玄机盘竟然突然出现，将这样一位剑仙接引而来。 如此，局面就不太好说了。 沈白就算打不过周独夫，拖住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到时候，彻底放开手脚厮杀的金断玄，再加上重新拿回玄机盘的梦天机，他们三个九境巅峰有点够呛。 九境巅峰，亦有差距。 也只能再从长计议。 反正这一次中州大比后，金断玄有一段时间不能出中州，这一点是受到天地认同的。 中州天道可不像东洲，祂是完整无缺的。 一念至此，莫如晦的目光不自觉下移。 方才，玄机盘好像是从下面来的。 可苏良在双方收手的刹那便停止了窥视，先前那等紧张气氛下，他们几个九境巅峰不会分心去捕捉苏良那小心翼翼的神念。 甚至就连围观的严泽秋都看得津津有味，不疑有他。 双方互亮一波肌肉，默契收手后，目光总算是落在如今的中州大比上了。 莫如晦这边只有他一个九境巅峰留了下来，其余人皆离开，而梦天机这边倒是一个没走。 “不知道代理殿主一个人敢不敢走夜路啊？”金断玄看着继续端着的莫如晦，认真问道。 莫如晦身躯微颤，没做回应。 他们还不能对自己动手。 东洲破碎前，双方都不算彻底撕破脸皮，他还是第五域十方殿的代理殿主。 见他没什么反应，金断玄咂舌一声，随后斜睨看向沈白：“你眼巴巴在这看着做什么？” 沈白老实巴交：“回金前辈，在等剑。” 说起来，周独夫与梦天机和金断玄其实是同一时代的人，沈白要弱一代，前者他直接称‘你’，后者却叫上了‘前辈’。 之间的差别对待是明晃晃的，就跟他的立场一样。 “你小子，点我呢？” “哎呀，早给晚给都是给嘛，我瞅瞅我瞅瞅。”沈白搓着双手，一脸期待。 他长相很显小，属于是娃娃脸的类型，这样的人即便穿着这么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袍服，也很难将他与剑仙二字挂钩。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仙剑宗的第一剑仙是萧晚秋，其次便是现任宗主，紧接着第三位便是眼前这白衣剑仙沈白了。 甚至有人说沈白的性子要是再沉稳一些，说不得日后成就也能够与萧晚秋并肩。 说他不够沉稳也不是无的放矢，毕竟哪有剑仙打着打着，突然就把自己的飞剑给自爆了的？ 第407章 大比放榜 也不知道梦天机给沈白传音说了些什么，反正这位有多动症的白衣剑仙老实许多，安静等着。 梦天机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略显苦涩。 奶奶的，天机断玄没他早就散了。 金老头儿这个愣头青就会打架，这些算来算去的谋划让他操碎了心。 略微缓冲后，他看向严泽秋道：“老严，中州大比的结果呢？” 此话一出，算是将主题彻底拉回。 围观的九境皆如大梦初醒，回过神来。 第一线吃瓜却是让人沉醉奥。 不过，其实整体上来说也并不算是单纯的吃瓜，他们也是站了队的，如今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再次升级，众人心思也都更为活跃，得为后面的正式开战做打算了。 有九境坐镇的势力，对于东洲这场两万多年的大局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如此局势下，只要站了队，就不可能在失败后全身而退，唯有出死力，帮助自己这一方赢下这一局。 赢了，大好前途；输了，粉身碎骨。 就这么简单。 严泽秋朝下方观望，略微停顿后道：“都醒了，各自的积分也都在身份牌上标着，总榜很快便会放出。” 梦天机点点头，再看向莫如晦，揶揄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莫大殿主进行颁奖嘛。” “梦殿主如此积极，不如你去？”莫如晦话虽这样说，但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说归说，闹归闹，十方殿的殿主是他，即便只是代理殿主。 “嘿，这人确实不实诚，我这刚想答应就下去了。”梦天机扭头对严泽秋道。 后者一摊手：“你们神仙打架，别拉上我。” “啧，老严，你这就心口不一了。看得出来你还是很想站我这边的，要不趁这次机会，我拉你一把？” 严泽秋丝毫不给面子：“怎么，没我给你垫背摔得不踏实？” “你这话说得...要这么唠咱俩可就说不下去了奥。” 这一次梦仙也不回话了，脚下一闪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一张硕大金榜在下方诸位天骄的头顶缓缓摊开，所有人的积分从高到低依次排列。 “放榜了！” “嗯，让我看看，我这三百的积分能排第几” “你还第几上了？三百只能排狗后面。” “两千分居然才到第一百位？” “前十都是些什么怪物啊？怎么杀的？第十名八千积分？” “怎么杀的，杀我呗。他妈的，每次好不容易攒一点梦兽积分，没走多远就被抢了。” 说话的是一位七境后期的天骄，骂骂咧咧的很是不爽。 七境后期在此次大比算是不上不下的水平，能被连续抢杀，也算是点背到家。 “第五名柳玉龙，九千积分，第四名徐清峰，九千三百积分，第三名郭长风，九千六百积分，第二名郭长林，九千九百积分...第一名，一万积分...牧之？” “牧之？谁啊？” “不对，等会儿？牧之？！” 人传人便是这样，只要有第一个异类出现，总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更何况，第一名本就是永恒的话题与焦点。 “这不会...是天骄盛宴的那个牧之吧？” “一万...十头八境梦兽都给他杀了还是怎的？” “不可能，有一头梦兽是我们这一队杀的！” “哦？那你的积分怎么才这么点儿？” “被人抢了。” “节哀...噗...” “？” 说什么的都有，这并不奇怪，而在许多人震惊于牧之这个名字，甚至于怀疑黑幕时，也渐渐有人注意起第二名与第三名来。 “郭长风，郭长林...这两人不会是同出一门吧？天骄榜也没有两人的名字，从哪里冒来的？竟然能够压住徐清峰柳玉龙？” “等等，你们看第十名，郭长河？”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次中州大比的黑马是不是有些过分多了？ 怎么看都像是黑幕啊！ 不知道谁起哄一声，‘黑幕’二字便瞬间此起彼伏，特别是从其他三洲赶来的天骄，更是不服。 前十的行列中，他们三洲竟然一个都没进！ 中州大比这么多届，没有一次前十里面有四个黑马，也没有一次其余三洲连前十都挤不进去的情况发生。 这不是黑幕是什么？ “黑幕！我不服！怪不得要临时改规则，原来就是为了制造黑幕！” “这积分肯定有问题，他妈的我一个七境后期，打到最后才三百积分，这合理吗！” “我们要一个说法！” “第一名的一万是怎么来的？他不过半步七境，梦兽都不一定打得过吧？你告诉我他第一？牧之呢？出来！老子跟你单挑！” 人群之中，苏良见状默默地卸去陈十一面容，恢复至本来面貌，举手高喝：“牧之呢！出来！我也跟你单挑！” 好玩，爱玩。 这样的结果便是，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莫如晦其实早就到场了，只不过在袖手旁观罢了。 这次规则的改变，是梦天机他们提出来的，若真的有黑幕，他还是很乐意看见的。 虽然与东洲大局无关，可憋着一口气的他，能够恶心恶心对方还是很顺气的。 而原本消失在天幕之上的严泽秋，则恰到好处地出现。 “嚷什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裹挟着的威势却让在场三千天骄纷纷闭嘴。 口嗨可以，真实不行。 “先前谁说黑幕的，都站出来，给老夫说说，怎么个黑幕法？” 没人回应。 “怎么？不是要说法吗？老夫就在这里，有什么疑问尽管提。” “我也很想知道，有谁能够在我的梦域之中甩手段。” 其实他本可以不做理会。 自己是两边都不靠的人，这样的局面到最后不是莫如晦出面就是梦天机出面。 但...说到底，正如梦天机所言，他个人而言，还是侧重在梦天机这边的。 严家不能站队，入梦师的传承与血脉不能断绝。 但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 欸。 “梦仙，我想知道，这第一名的一万积分，是怎么来的？” 就在此时，有三名长相穿着都大差不差的男子站了出来。 他们气宇轩昂，神态轻松，眼角瞥向四周的余光里，带着轻蔑。 第五域，在遭受那等变故后，说是蛮荒之地也差不多了。 他们三人身份尊贵，自然是瞧不太上这里的土着。 第408章 那就打呗 他们确实看不起第五域，甚至直呼梦仙二字。 区区晚辈后生，可谓是无礼。 严泽秋看向他们三人，也不说话，右手手指轻抬，虚空一按。 属于九境后期的气机朝他们落去，恐怖的压力在此刻具象化。 虚空不断震动。 三人确实傲气，硬扛着不出声，直到顶不住要跪下时，才高喝道：“梦仙前辈！晚辈只是提出不解而已！” 就这么跪下，那丢脸可就大了。 他们也有些困惑，怎么没人出来解围呢？ 十方殿请他们家族出手，这才来走这一遭，现在不管不顾是几个意思？ 没人回应。 严泽秋也没有做得太过，说到底都是些不知轻重的小辈罢了，他可以选择碾死他们，也自然可以当作无事发生，随他心意来就行。 “老夫说过规则，能够找到梦门的人，获一万积分。”严泽秋收回手指，眼眸微垂，目光最后定在苏良身上。 有点意思。 虽然知道这年轻人提前变换了容貌，可没想到本尊竟然是他。 苏良啊...这两个字，连他都曾听说过。 据说现在是比洛子晋还要妖孽的存在，前些日子一统整个东洲格局的事迹闹得是沸沸扬扬，中州到现在都议论纷纷。 画像看过几眼，辨识度很高。 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欸？等会儿？ 严泽秋第一眼没怎么认真看，当他再度打量时，双眼瞪大。 武夫到达七境之后，也是有属于自身的势。 通常这种势叫做相。 本质上与骨相一类的概念相似。 而苏良此刻的体魄，竟然就有这种相，且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相？ 稀奇。 活了上万年的自己，杀过打过的武夫何其之多，见过太多千奇百怪的相身，苏良这一类还真没见过。 他还走了武夫路子，不是说只是剑修的吗？ 嘶，有点东西。 一些人顺着严泽秋的目光同样望去，见此人境界气息不过七境前期后，倒也没有过多关注。 相貌虽然不错，但修仙界可是实力为尊的。 直到有人觉得苏良越看越眼熟后，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转变为大吃一惊。 “苏良？！”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让全场目光瞬间向这边看齐。 “苏良？那个苏良？” “嗯？卧槽！苏良！” “啊？他怎么混进来的？” “什么什么？我看看我看看，是啥好玩玩意儿？” “哎我去，还真是他啊，怎么来中州了？一两个月前不还在东洲大杀四方吗？莫不是那方势力给接引过来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苏良？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不怎么样？人家二十二岁就七境前期了...欸？七境前期？” 有人发现了盲点。 不对不对，捋捋。 这人两个月前还在东洲，对吧？东州的上限是六境，撑死也就半步七境。 也就是说，苏良一来中州，一两个月的时间，便彻底跨入了七境？！ 闹呢？ 被人围观的滋味苏良体验过不少次，如今应对起来也算游刃有余，朝众人摆手：“幸会幸会，吃了吗，没吃自己找个地儿吃点吧。” 两句话，直接给周围人干沉默。 他不应该双手背后，逼格很高地装着高手不说话吗？之后再有垫脚石跳出来让他打脸什么什么的...不应该这样发展嘛？ 郭家三人此时也看向苏良，不约而同皱眉。 如此年纪就到七境前期...第五域竟然还有这等天骄？ 就算是放在第一域，这样的天赋也随便排进前三之列。 不过，众人的惊叹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不友好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你是代表那方城来参加中州大比的？我看过名单，并没有你的名字才是。” 在暗处观察的莫如晦直了直腰，眼前发亮。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东洲的变数，梦天机能算到，他们也有自己的手段知晓，无非是时间先后问题。 随着东洲格局大变与扫荡人明里暗里的调查，苏良这个人的作用就很重要了。 得把人扣下。 苏良回头看去，淡淡点头：“天阳城，牧之。行走在外嘛，用点化名，不过分吧？” 轻松化解这波攻势后，新的浪潮继续补上。 “东洲人什么时候能够被允许参加中州大比了？我看，你是别有目的吧！” 说话的还是那人。 不少人投去目光，认出此人来。 来头还不小。 天骄榜排行第九十六，七境巅峰的术师，封号云秀。 钟云秀，钟家天骄，背后靠着莫如晦一派。 他本是准备看看热闹，但莫如晦的传音让他不得不亲自下场。 “确实别有目的。”苏良点头承认。 钟云秀一愣。 就这一个空档，苏良再次接上话：“我打算让你们都去东洲住住。” 原本议论纷纷的诸位天骄，皆静止一瞬，而后随着第一人忍不住发笑后，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跟着笑。 徐清峰没笑，因为他认出了苏良。 容貌可以改，但气机上他并没有遮掩。 炼体的人，对气血气息这一块儿很是敏感。 此时的他眉头紧锁，很难理解。 当时找到梦门后，苏良第一个跨进去，之后门就彻底消失了。 七天时间，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体魄就到了七境巅峰的程度？ 看来梦门里面的，有大玄机。 徐清峰倒不是嫉妒恼怒，只是实在想不通有什么手段能将一个人在七天内从半步七境的样子提升到七境巅峰？ 苏良这肉身瞧着可不像拔苗助长啊，扎实得过分。 钟云秀也跟着笑，之后朝前走来，挑衅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让我去东洲住？” 闻言，苏良双手一摊，略显无奈：“打到服呗。” “打到服...哈，那你倒是打我一个...” ‘试试’两个字钟云秀没说出来。 因为有残影在他身前晃动，随后嘴巴生疼，下意识歪嘴再偏头，整个身体更是在空中旋转着倒飞而去。 崩！ 沉闷的音爆声崩开虚空，从钟云秀的位置开始，一路到坠落之地，完美地开辟出一条破碎虚空路来。 苏良站在钟云秀本来位置，轻轻甩着右手手腕。 找事嘛，那就打呗。 第409章 一剑攘死他也行 万众瞩目之下，钟云秀这位天骄榜排行九十六的云秀道君，就这么笔直飞了出去。 一拳而已。 但其中也有讲究，与苏良此前的随意挥拳不同，现在的他，一招一式都带着自身大势，简单来说就是体内天地皆在发力，认真出拳的每一击都显得自然又狂暴。 不过钟云秀也不是绣花枕头，结结实实挨上这么一拳，没过多久便脸色极其阴沉地折返回来，喝道：“趁我不备用出此等阴险杀招？” 显然，他没有认清局面。 甚至在场大多数天骄都没有察觉到苏良是怎么出手的。 七境巅峰能看出门道的，此刻都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同时带入自身，想清楚后看向苏良的目光便一愣一愣的了。 换做他们来，那等放松戒备下，也是要吃这一拳的。 果然不愧是圣天骄苏良，甚至在圣天骄内都能够名列前茅。 如此杀招手段，果然匪夷所思。 其实本来也不用带入，钟云秀可是排名九十六的天骄，他都挨上了，那些不上榜的还能跑掉？ “杀招？”苏良左手捏着右腕，摇头否认：“阴险我认，杀招就算了，随便挥挥而已。” 钟云秀眯眼，显然不信，只不过肿大的脸颊看着很不协调。 下一刻，他周身冒出蓝色火焰来，燃烧虚空。 “那你再挥给我看看！”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智商与思考能力会降低许多，这一点看来即便是修仙者也无法避免。 苏良微微摇头。 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境界看上去不过七境前期，怎么就能一拳给他砸成这模样？ 就在他想要再上前时，严泽秋开口了。 “行了，中州大比结算在即，此处也不是你们斗狠的地方。” 其实后面的事情应该交给莫如晦来主持了，但那玩意儿一直在暗处猫着，自己怎么叫他都不出来。 那点心思他明白，但自己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 再不出来，他便走人。 一个两个的，懂不懂什么叫中立啊？ 躲在暗处的莫如晦也不得不现身了。 随着他的出现，诸位天骄纷纷投去目光。 终于来了，结算时刻。 苏良与钟云秀的冲突顶多算是乐子，他们来参加大比，看重的是名声与最后的奖励，中州大比的榜单，私下里也被称作仅次于天骄榜的年轻天骄排名榜。 莫如晦的出现，正式给中州大比画上句号。 按照流程，自然先是一段勉励鼓舞的话，而后才是承认榜单纳入十方殿本次中州大比之中，昭告第五域，同时发放奖励。 如此大殿，自然也不会这般草率，十方殿的好些人也都从暗处走出，随着莫如晦念出名次与名字后，誊抄名录，发放奖励。 唯有前三名，莫如晦才会亲自发奖祝贺。 随着流程不断往下走，莫如晦也迎来了最后一个名字。 他稍稍顿声，面无表情：“第一名，天阳城，牧之。” “然...” “其隐瞒真实身份，再加上东洲没有资格入中州大比，在确定其是否被接引前，名次暂废，若是偷渡而来，当剥夺名次，遣返东洲，由第二名顺位接替其位次。” “来人，扣下。” 在场天骄与围观之人面面相觑，但很快许多人便觉得理应如此。 “也是，就算再天骄，没有被接引又有何用？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偷渡过来抢夺天地气运，那我们中州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确实，没有被接引就厚着脸皮过来，小偷小摸惯了是吧？” 但也有人想要替苏良发声，比如徐清峰。 不过在他刚准备开口时，便被江月生按下了：“徐少！稍安勿躁啊徐少！那可是十方殿殿主...咱现在给家里说说，提前串好词儿，就说自己接引过就行，别把事情弄复杂了...” 修行天赋江月生略逊一筹，但察言观色可是强项。 一向少言寡语的刘承也附和着按住他的肩膀：“别乱来。” 当众跟一位九境巅峰顶嘴？ 整个中州，年轻一辈中有这个资格的就那么几个人，而对象如果是莫如晦，那大概就只剩下金玉堂一人了吧？ 十方殿两位八境前期听从莫如晦的意思，来到苏良身边，一副枷锁被甩在地上，冷漠又嫌弃：“自己戴上跟我们走。” 苏良眯着眼，没有动，而是抬头看向莫如晦。 刚想开口，却有人横插一脚。 “莫前辈，我等有些意见。”郭长林毕恭毕敬。 “哦？你有何意见？” “回莫前辈，此人违反规则，说不定连那梦门也是投机倒把，被如此本不应该存在这场大比的人搅局，我觉得有失偏颇。”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我们兄弟三人因为他名次都降了一位，那么我们一人给他一掌，算是给个教训，也能让我们心里多少平衡一些。” “哦...”莫如晦扭头看向严泽秋：“梦仙觉得如何？” 严泽秋嘴角一抽。 不是，你们自己瞧瞧这对话与演技，不尴尬吗？ 自导自演四个字就差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 郭长林这三个人什么来历，你莫如晦不知道？ 罢了，关他屁事。 也不知道梦老头儿在做什么，还稳得住。 严泽秋直接甩锅：“老夫只负责梦域考核，与考核无关的东西，没兴趣。” 说实话，要不是想看看梦天机后续有什么手段，他现在都准备闪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动手吧。” 郭长林三人‘感激一拜’，随后望着苏良，冷笑一声：“小子，投机取巧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今天，我就给你长长记性。” 轰隆！ 灵力被他攥紧，旋转着形成一道飓风。 这哪里是给一掌，分明就是奔着命去的。 而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神情波动的苏良，耳边终于等来了两句清冷女声。 “傻愣着干什么，去，给他两耳光。” “算了，一剑攘死他也行。” 第410章 天地一域 八境前期打七境前期，怎么看都该是碾压才是。 但，眼下的局面显然不是如此。 前一秒还汹涌澎湃的飓风，此刻被一股大势按住摩擦，消散地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一样。 苏良起势。 剑域，展开。 在他自成一片天地，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后，第一次展开剑域。 “咦？剑域？” 天幕之上，原本没什么兴致的沈白瞬间感受到了这股剑域，当下来了兴趣。 能够领悟剑域的剑道天才少之又少，即便在仙剑宗也不超过双手之数，若是除去凭借境界强行拉高眼界从而领悟的，大概就只有单手之数了。 略微感知后，沈白面露惊讶，瞬间判断这是后者。 这剑域太过圆满了吧？ 剑域原本是没有形的，但现在苏良周围的域好似一幅山水泼墨图，要素过于多了。 若是一些初入剑势的剑修看来，这便少了许多存粹，想来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可在拥有剑心的沈白看来，这里面的名堂可大了去。 山间清风，明月沟壑，皆可作剑。 说是剑域，更像是延展出来的剑道天地。 苏良斟酌片刻，还是对郭长林三人提醒一句：“你们小心些，这东西第一次用，不太熟练，快打死你们的时候可以叫大声些，我好留手。”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来这么一句提醒。 可苏良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应该有些语言攻击性的。 通俗点说，就是装起来了。 也确实该他装。 他的域笼罩住三人，显然是打算一打三了。 在围观的诸位天骄看来，‘太狂妄’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苏良，‘目中无人’也显得苍白无力。 不是他怎么敢的呀？ 剑域虽然厉害，但也不能一个七境前期直接打三个八境前期吧？ 能走到八境的人物，没有谁是真正的草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手段的，更何况那郭长林在梦域中的表现还要压过徐清峰！ 郭长林三兄弟怒极反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死我们？” 先前那道飓风不过是开胃小菜。 剑域他们自然认得，但不怕。 走到八境，自身融合的大道搭配势，即便冲不烂这剑域，也能将它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 “你也小心些，势我们就不展开了，好生给我们耍点剑花剑舞乐呵乐呵。” 话音刚落，三人便展现出八境前期该有的水准。 郭长林作为老大，一马当下，右手托起一团火焰，轻轻一捏，那火焰便四散而去，化作火焰盔甲嵌套在其最外层，发丝飞舞，火星飘摇，硬生生挤开周围不断限制他行动的剑域。 他并不是风系术师。 火之大道，才是他走的路。 郭长风见大哥如此认真，打趣一声：“大哥，这还需要用如此手段？你多少有些铺张浪费了。” 开道，八境领悟大道精髓后，方可应用自如。 郭长林显然在火之大道上走得挺远。 “陪他玩玩呗。” 虚空不断被焚烧，滋滋作响。 刷！ 郭长林随意挥动手臂，一条可怕的火舌便旋转着打出，像是长鞭挥舞，随手抽出一片虚无来。 “你这剑域，是正经剑域吗？一打就裂？” 苏良笑笑：“说了嘛，还不熟练。” 当真是不熟练吗？有一半吧。 剑域用惯了，如今这什么都能算的天地一域，他实在是...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这起名可是大有学问，怎么都该算一半吧？ 郭长林眯着眼，没有说话，刚想要动手，便有一道声音传来。 “要打进去打。” 梦天机落位，身边除了一脸好奇的沈白，半醉不醉的金断玄，还有一身白衣气质清冷的梦微之。 她前踏一步，轻飘飘地看了眼梦天机。 后者一个激灵，“害，还是我宝贝孙女儿考虑周到。” 随后他抬手一招，玄机盘落入手中，简单拨弄后，将苏良与郭长林三兄弟尽数吸入盘内，再然后，一片镜花水月出现在所有人头顶。 “对咯，进去打怎么折腾都行。” 一个七境，三个八境，若能在里面把玄机盘的布局打崩，那...那这玄机盘绝对是假货。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空间。 四人进来后，稍稍适应便再度对峙。 数息之后，郭长林率先动手。 “死！” 他一声猛喝，音如雷霆，手中的火焰让虚空与之共鸣，催动着体内灵力，没有温情脉脉，上来就是恐怖杀招。 随着他朝前探手，那道火焰缠绕旋转着凝聚为一条火蟒，栩栩如生，竟当真如一头恶蛟凶兽，头角狰狞，垂首猛咬。 苏良微微点头。 懂了，近战术师。 当！ 金石颤音的声响传开，一面金光灿烂的大盾突然出现，旋转着一个上挑，狠狠将整个垂低的蛇头砸飞出去。 紧接着那盾牌顺势再砸，猛击郭长林头部。 后者很是意外，但战斗素养明显在线，一击不成迅速调整身位，左手烈焰滔滔，融出一只火焰打手，猛地抓握住那大盾。 轰！ 可就在他握住的刹那，原本看着坚不可摧的大盾，竟然瞬间爆裂开来，凝聚的灵力直接贴脸开大。 “什么？！” 郭长林始料未及，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退出去，鲜血洒落，抓握大盾的左手满是血迹，虎口崩裂。 那东西怎么碎了？！ 自己明明抓住了啊！实质般的触感，怎么可能是灵力汇聚而成的？！ 郭长林还以为那是对面的法宝，可从结果上看，分明就是灵力凝聚而成的盾。 蓦然间，这一瞬间的晃神，苏良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你要死咯。” 几乎同时，还有一把长剑也贴着他的喉咙刺了下去。 死亡的危机感，久违地出现。 下一刻，剑气冲霄而起。 绚烂至极。 第411章 落幕 “放肆！” 身在最外层的郭长风与郭长河看得清楚，惊怒之下也不再原地看戏，同时出手。 于是与别天阙的剑气撞了个满怀。 郭长风以风作刃去承接这一剑，郭长河则更快一步来到自家大哥身旁，将人带走。 苏良则随意多了，也不拦着，甚至贴心地调转剑锋，对着那风刃刺去。 如此过后，苏良站在原地，看向对面三人。 三人皆胆颤心惊，同时大为不解。 哪个七境前期能猛成这个样子？ 交手不到三招，差点命也没了？ 到底他是八境，还是我是八境？ 郭长林环顾四周，忽然长哦一声：“呵呵，怪不得敢大放厥词，原来是这周围暗藏玄机，为你提供助力。” 在莫名其妙被吸入此地前，苏良的剑域哪有现在这样强的压制力？ 甚至攻伐手段也完全不像他这个层次能拥有的。 苏良不以为意，也不打算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们，在外面自己一直没怎么发力吧？ 这就像是一开始自己只是单纯地把剑拿出来，但连剑鞘都不曾拔开，现在则是实打实地拔剑给你开开门。 那能一样了？ “老二老三，一起上，这等卑鄙手段，不配我与你单挑！” 郭长林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听得苏良自我内疚起来了——当时那一剑就不该偏，直溜溜捅死他得了。 不过现在也一样。 他大概熟悉这新的领域了。 这也就意味着...名字取好了！ 既然他是神，那叫个神域不过分吧？ 过分也没用，自己定的名字自己宠。 原本还想叫神之领域来着，可惜逼格有点太高了，同时莫名有些羞耻，就一切从简了。 念头仅在一瞬间而已，郭家三兄弟便同时发起进攻。 郭长林背后显现出一尊赤红虚影，自身气势拉至顶峰，郭长风同样演化出一尊淡绿虚影来，风声狂暴。 两人瞬间靠近，风火之势瞬间碰撞缠绕在一起，膨胀再膨胀。 此刻在外界观战的陈十一给出评价：我勒个火舞旋风啊。 郭长河没有动用术法，而是瞬间来到苏良身后，双手撑开，高喝一声：“重土，凝！” 行动如此迅速的郭长河，竟然是擅长大开大合的土之大道。 厚重的泥土凭空而现，落出一片厚重土地来，化作球形，将苏良彻底包裹束缚。 此刻，在外观战的陈十一再次给出评价：叫花苏良？ 不裹叶，一眼业余。 从始至终，苏良都没什么动静，直到泥土彻底闭合，风火要径直袭来。 他低头，黑暗之中，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那把剑。 原本还想着怎么掩护掩护的。 现在好了，不用自己考虑，这三兄弟已经给他安排到位。 于是，他握紧着这把先生给予自己的剑。 “小良，这把剑，你带走吧。” “先生...” “放心，这不是我自己。这是给你的礼物。” “先生大概算了算，你这一次来我这，差不多刚好是生辰，左右差不了许多，虽然算不清具体是多少年岁，但也够了。” “这把剑，跟我许久，很温和的。” 剑心，随着苏良呼吸的起伏，缓缓出现，玄妙至极。 “呼。” 他长吐一口气。 慢慢地，吐出了这一道剑气。 依旧是剑心一剑，只不过承载的剑身，改换成了天级极品的飞剑而已。 叮！ 厚重的圆球传来细微轻响，在风火到来的瞬间，彻底炸开。 圆球中心喷薄霞光，随着那一道剑气的横扫逐渐扩散。 直到最后完全掩盖住郭家三兄弟的身形。 梦天机眼神一凝，抬手拨动玄机盘，弹指一甩，就要被斩首的郭家三人被瞬间甩了出来。 之后，镜花水月的投影满是霞光，渐渐地变得虚幻，变得模糊，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这一剑的威力没人能直观地看出来。 但梦天机作为玄机盘现在的掌控人，是能够感知出来的。 他不知道苏良是怎样挥出这等剑气的。 此等威力，完完全全越过了七境标准，越过了八境前期，甚至他觉得八境巅峰的剑修认真挥剑也就这个程度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 七境前期，战力却堪比八境巅峰？ 变数...这变数未变也太大了些吧。 郭家三人此刻目露茫然，有些失神。 在场除了梦天机以外，也就他们三人直观感受到了那一剑的恐怖之处。 那一剑啊...挨上是真的会死啊！ 第五域这等莽荒之地，怎么会出一个这样的妖孽来？ 莫如晦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心却是恼怒。 废物。 来之前跟他各种保证，现在让他们三人杀一人都做不到！还是他妈的八境打七境！ 当真是废物！ 围观的诸位天骄也大多沉默，徐清峰这边则要乐呵许多，特别是江月生，直接摇晃着徐清峰与刘承的肩膀，很是激动：“卧槽卧槽卧槽！那是良哥对吧，我滴个乖乖，这么猛啊！” “这大腿我直接抱到死！” 虽然目前他们与苏良也不算特别熟悉，但好歹起步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可以慢慢发展嘛。 这方面，江月生素来擅长。 梦微之嘴角浮现点点笑意，让好些偷摸窥视她的天骄一脸痴呆。 随后，梦天机也将苏良捞了出来。 后者跟个没事人一样。 许多人第一时间用灵念探查，想要瞧瞧是不是隐匿了修为境界在这里扮猪吃老虎，但到最后发现别人连灵力萎靡的症状都没有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怪物吧这是。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孙女儿的师弟。”梦天机乐呵呵开口，声音传遍四方，让所有天骄都听到了这句话。 苏良自然也不例外。 他先是看向梦微之，笑着挥手：“师姐！” 许多天骄揉着眼睛，不可置信：“等会儿？那人是梦殿主的孙女儿？！苏良是他孙女儿的师弟？！” “梦天机的孙女，不是早就离开中州了吗？怎么跟苏良成了同门？苏良不是东洲的人吗？” “东洲...南溪剑宗...我想起来了！苏良有一个极其护短的二师姐，因为常年喜欢闭关，对她有印象的人不算太多...竟是梦殿主的孙女！” 一石掀起千层浪。 梦天机对这些议论声不做理会，而是望向莫如晦，乐呵呵笑道：“这人是我观星殿接引来的，就用不着查了吧。” 商量的话语，却是决绝的语气。 在自家孙女面前，他就没打算跟任何人商量着来。 莫如晦没答话，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落幕了。 第412章 我与其他人也是两个概念 中州大比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苏良竟然是梦天机孙女的师弟，这样的背景下，也没人能够发出异议来。 就连莫如晦也只能暂且认下。 总不能否认吧？ 倘若十方殿都没有接引权，那整个中州还有谁配去接引？ 落幕收场后，诸位天骄纷纷离去，晚点还有一场宴会，不过各方势力现在都没那份心情了。 他们看见了天幕之上的争端，预感第五域真正的大格局变化就要到了，此刻只想着回去做准备。 其他三洲，明面上的九境巅峰虽然就那么一位，但也未必不能分一杯羹。 星空灿烂，转瞬夜幕降临。 观星殿上的风景是极好的，但苏良没什么心情慢慢欣赏，思绪在不断翻转。 他身旁就只有一人。 梦天机半晌没说话，忽地扭过头来，问道：“缘柯他们夫妇...” “都挺好。” “边关...” “这个不怎么好。” “......” “你这话有怨气。”梦天机拍着栏杆，还想再说点什么，苏良却大大方方承认了。 “我自小在东洲长大，很难没有怨气。” “可你并不属于东洲，或者说，不属于整个第五域。” 苏良摇头：“我只在乎当下。” “往昔种种，不如眼下煌煌。” 梦天机一顿，看向苏良的目光中带着赞赏意味：“说得好。” “所以，你愿意把那把剑给我吗？” “不愿意。” “...”梦天机欲言又止，原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念头被他掐灭。 “你既然知道边关的形势不好，那么就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做法是对的。” 两人在此处凭栏吹夜风前，梦天机是觉得那把剑拿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沈白战力更上一层楼，也能将人留下，自己这边就算有八成把握了。 “更何况，龙魂珠是我解封的，算起来，这把剑我应该也能沾点吧？” 苏良再摇头：“正因为我清楚边关的局面，所以我才更不能把剑给您。” 梦天机皱眉：“为什么？” “比起依靠外力，我更相信我自己。” 梦天机听明白了，但不认可：“我承认，你的天赋奇高，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高的，但...你太年轻了，时间不够的。” “边关撑不了太久。” 这话很简单，你的确才情无双，可没有时间给你成长了，边关的局面需要现成的战力。 倘若你能够跨越两个大境，以七境前期斩杀九境巅峰，那他指定不多叨叨，你说啥就是啥。 “这么说，前辈知道边关还能撑多久？” 梦天机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 “...三年。” 苏良拍着胸脯，如释重负：“那还好，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梦天机爆粗口，翻白眼。 “三十岁之前，能入八境的天骄，整个第五域找不出来一个，整个第一域同样找不出来！” “就算给你三年，你能到什么程度？二十五岁九境？” 苏良绕开这个问题，问道：“如果我真的能成呢？” 梦天机神情一晃，变数两个字一闪而过。 沉默片刻后，他盯着苏良，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九境，与九境巅峰是两个概念。” 苏良听后，指着自己：“我，与其他人也是两个概念。” ...... 边关，第九城。 宗贤坐镇城头，愣愣出神。 “在想什么？” 玉巧仙飘然出现，来到他身侧，并肩站立。 宗贤别过那完好的半边脸来，问道：“我还有多久时间？” 原本还想唠唠嗑，缓解缓解沉闷气氛的玉巧仙哑口无言。 “看来是不太多了。” 玉巧仙沉默。 宗贤成名之时，便过万年之岁，如今又过去两万载，按照九境巅峰的三万寿命，就算宗贤吃了不少延长岁月的天材地宝，此刻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更何况其受伤无数，很多燃烧精血甚至寿元的禁忌之术也都用过许多次。 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 “宗老放心，有我在，百来年不成问题。” 宗贤轻笑一声，“不必安慰我，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要不是往上再走了两步，只怕早就入土咯。” 玉巧仙说不出话来了。 边关如今的紧张局面，她作为九境巅峰为什么要一直留在第九城呢？ 还不是因为宗贤的状态太糟糕了。 原本也不至于这般糟糕，不过一月前魔族竟然不惜代价地发起奇袭，任凭手下族群被伪天道投下的天骄虚影所虐杀，硬扛着想要突破第九城。 关键时刻，宗贤再度站了出来，几乎是打碎了半边天，释放出来的心魔差一点便再也收不回去。 不过经此一闹，魔族那边损失相当严重，为首的渊天魔更是被宗贤腰斩，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至顶峰。 “宗老放松心态就好，东洲那边已经陆续送了好些人进来，情况会慢慢好转的。” 宗贤叹气一声：“终归是来晚了些...但好在是来了。” 玉巧仙不再言语，手中被她捏出一枝柳条来，绿意盎然，生机无限。 “这是我新想出来的法子，来试试。” “可能会有点疼。” 宗贤不以为然，大手一挥：“我什么痛没吃过，它能痛到哪里去？” 半炷香后。 “疼疼疼！松松松点儿！” “忍着。” “这叫有点疼啊？！” “宗老不是什么痛都吃过吗？” “...继续！” 此刻，若有人从整个上空俯瞰而去，便会发现整座第九城空荡不少。 少了天道庇护后，边关的整体水平极速下降，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下降只会越来越快。 而在边关城，多了些面孔。 他们均来自东洲。 但总体人数并不多。 即便东洲不能出七境的真相已经公之于众，大多数人也并没有选择投身至边关，反而更加卖力地朝其他四洲逃窜。 即便南溪剑宗先以抵御魔域山脉为由集结过来一些人，在得知整个真相后，也很少有人愿意进来。 而在来到边关城的东洲人士内，最多的那一群人，穿着统一，精神饱满。 他们胸前都刻着南溪剑宗四个字。 “你好，我叫程杜。”程杜对着这群领头的一名背弓男子伸出手来。 男子容貌俊美，身形挺拔，双手抓握住程杜的手：“害，来之前听过了，我，苏良他大哥，兼任师弟，也不算第一次来了，咱就别整这么客气了。” 顾子安满脸笑意。 第413章 满天尽带黄金雨 观星殿中，沈白在听过梦天机最后的说辞后，双手一摊：“这么说，梦老摆我一道呗？” “看上去是这样的。” “那，不得给我点赔偿什么的啊？” 沈白略显漫不经心。 苏良却是侧目看去。 七窍玲珑心告诉他，这人对自己很是好奇。 “是该给点，但我比较穷，能不能先赊账？” 沈白点头：“也成。” 梦天机眼前一亮：“既然能赊账，那不如我多赊一点，这次的天级极品灵剑也一并挂账？” 原本躺在地上装睡的金断玄猛地睁开眼，竖起大拇指，对着梦天机：“老梦，你真是个天才！” 苏良为之一愣。 之前进入中州他便听过天机断玄的组合了，现在看来...只能说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块儿去。 这两人都挺不要脸的啊？ 沈白自然不可能答应：“梦老这就有点难为人了，有剑不给要赊账，哪有这般空手套白狼的。” “嗯，没事，我就随口一提，想着你万一答应了那不就皆大欢喜嘛。”梦天机说得那叫一个自然。 金断玄摇头道了一声可惜，随后继续躺下休息。 不拔刀的时候，他是怎么懒...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过...”沈白看向苏良，眼中的兴趣很是浓郁：“他的剑道挺不错的，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若在剑道上赢过我，梦老您承诺的剑也不必赊账，我直接不要如何？” 梦天机眯了眯眼，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直截了当问道：“若他输了呢？” “拜我为师。” “嚯！”金断玄‘垂死病中惊坐起’，直着半个身子，指着沈白：“你这后生主意打挺好嘛，收他当徒弟后，那剑不也是归你了？人财名利，啥都想要啊你？” 梦天机一脸‘震惊’的看向金断玄：“老金你居然长脑子了！” 后者回了一个白眼：“滚犊子。” 说罢，又躺下了。 苏良觉得有点意思。 当然不是指与沈白比剑，而是金断玄这人有点意思。 活得通透随意又清醒。 “如何？”沈白再次对苏良问道。 梦天机也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 苏良见状回神，不假思索道：“我有师父了。” “所以你觉得自己会输？” “不，我只是在说。” “因为我有师父了，所以我不会输。” 沈白一愣，金断玄再次起身，大拇指这次对准了苏良，而梦天机则微微一笑。 变数啊变数，别的不谈，这人格魅力还是有的，跟自己年轻时候能够一拼。 “有意思。”沈白眼中的兴趣更浓了，“那就试试？” “你是七境前期，我同样也会将境界压在七境前期。但就算如此，我仍旧在境界与眼界上占优势，所以我会先让你出三剑，并且这期间我不会展开自己的剑域，更不会动用剑心，任你出剑。” “先前观你出剑，剑域已十分圆满，想来应该也快有自己的剑心了。三次机会，你若把握好了，应该是能赢我的。” “你觉得如何？” 苏良想了想，问道：“输赢如何定？” 不知道为何，对方那淡然的神情语气，让沈白有一种对方才是九境巅峰剑修的错觉。 “简单，你若能威胁到我，让我用出超过七境前期的力量，亦或者直接把剑搭在我脖子上，就算你赢。放心，梦老他们都在此，亏不了你。” “相对的，如果我能将剑搭在你脖子上，就算我赢。” 沈白跃跃欲试。 拥有剑域的人很少，而拥有像苏良那般有意思的剑域的人，这还是第一次。 他是剑道天才，性子也更跳脱，对于这种新奇玩意儿却是很有兴致。 一位九境巅峰的纯粹剑修，对这不能飞升成仙的世界，感兴趣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 规则算是明了，苏良也点头接受。 梦天机再次拿出玄机盘，落出一方空间来。 这样能够确保所有的意外不会发生。 随着两人进入玄机盘开辟出来的一片空间后，沈白惬意摊手，有些迫不及待：“快快快，让我看看你的剑域！” 苏良能够很直观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他是真的很好奇啊。 当然现在完全就是兴奋了。 就...挺奇特的一人吧。 苏良微微偏头，想了想后还是礼貌问道：“沈前辈，这让的三剑，是怎样出剑都可以吗？” 沈白迫不及待点头：“对对对，越凶猛越好。” 听得出来很是焦急。 苏良点点头。 那就蓄个力吧。 用什么好呢？ 别天阙？平天下？ 感觉这两剑，同境之下应该是没什么悬念的。 所以苏良放弃了。 倒不是看不起对面，而是准备给沈白来一点小小的苏良式震撼。 略加思索后，苏良眼前一亮。 那就... 思路清晰后，他前踏一步，脚下虚空犹如湖面，被踩出一圈圈涟漪来，不断荡漾扩散，转瞬之间，剑域被他拉出。 下一刻，便是久违的视觉盛宴。 剑气，无边无际的剑气。 金光灿烂，照耀整片空间。 数之不尽的剑气全都亮了起来，灿烂夺目，不断上升，汇聚在最上层。 剑气横转，不断铺垫，渐渐地好似盖了一层又一层的云。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层也越来越厚。 一开始，沈白多少还有点失望。 剑域剑气的消磨手段不算多稀有，但这样的手段很耗费灵气，且随着剑气的增多，掌控起来也不算太容易，若不是在战场清理杂鱼，很少有上档次的剑修会这样去做。 但随着苏良那无止境的增加，以及被精准控制着叠加的剑气云越来越大后，沈白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也不再失望，甚至现在有点难绷。 这人灵力没上限的吗？ 多少道剑气了都？ 时间继续推移，沈白已经伸长了脖子，有些麻木。 终于，某一刻，苏良的声音传来。 “下雨啦。” 刹那间。 满天尽带黄金雨。 第414章 晋灵 沈白的身形虚幻，在整个黄金雨下不停闪躲。 金灿见光漫天飞舞，瞧着十分璀璨，但其实只是限制住了沈白的身法而已，就算偶尔有剑气打在身上，总会被他以双指做剑，瞬间化解。 “你这剑气虽多，可威力却是差了些，对付些寻常七境尚可。”沈白的声音传出，做出点评。 而立于高空的苏良一点也不着急，主打一个游刃有余。 随着剑气不断落下，他偶尔双指并拢，轻点虚空。 沈白见他不说话，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测。 规模如此庞大的剑气，势必要分出许多精力进行细微控制才是，甚至是全身心投入也不为过。 这般想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根据的。 剑气雨数量的确惊人，但准头差了许多，好些剑气甚至都压根儿没有瞄着自己大，落下的方向就偏了十万八千里。 对此沈白也很是理解。 这般数量的剑气，换做他来操刀也不可能每一剑都这般精细。 其中的关键便在于苏良并非一开始就调整了方向，他是先取出所有的剑，之后在临时调整。 个中差距，不足外人道也。 玄机盘外，梦天机与金断玄看得仔细，后者也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两位九境巅峰观摩一场七境前期的剑修争斗时颇为认真，属实是倒反天罡。 “嘶，老梦，你这小变数当真有点东西啊。” “这一手看着不怎么样，其实，确实不怎么样。” “除了盛大华丽，我想不到任何实用性，要不你给解释解释？” 金断玄即便不用剑，甚至隔着玄机盘，只是内外观察，凭借着自身的刀心，也能在异曲同工的妙用下瞧出苏良这一招的底细。 没有后手。 原本还以为他会藏剑于剑雨之中，可不论自己怎么看，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除非苏良的剑道造诣已经高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这种难度，不亚于立地成仙。 梦天机没有说话，只是看得越来越仔细了。 “哎哎，老梦你咋不理人呢？看出啥了，给我也掰扯掰扯。”金断玄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的‘求知欲’。 “别动。”梦天机没有扭头，拍开他的手，眯着眼，稍稍抬了抬下巴，感慨一声：“天才啊。” 金断玄素来对于谜语人都是重拳出击：“你别卖关子，你知道我的，最受不了这种。” “别看剑，看势。”梦天机这次终于是回头，神秘一笑。 金断玄： (▼へ▼) “这剑势都没有完全展开，只是剑气而已，看这个能看出什么？” “我有说让你看剑势吗？” “那还有什么势？” “是啊，还有什么势呢？”梦天机对他微笑，看得后者更恼火了。 不过下一秒，玄机盘内的变故揭晓了答案。 苏良双指虚空一捏，在向上一提，瞬间，如雨下落的剑气停滞空中。 沈白显露身形，提醒道：“若此时变招，便算作第二剑了。” 总体来说，苏良这第一剑也算是有自己特色了，当然，仅仅是从剑气的数量上而言。 “那，就算第二剑吧。” 反正，也不会有第三剑了。 随着苏良向上扯的双指再次横拉，甩手平举，手中如同捻着一枚棋子。 有一抹淡淡青光，在他指尖闪耀。 点阵。 事先被苏良指引埋下的剑气，顷刻间显化而出，与上方还未落下的剑气一一对应。 倘若以灵念细查，便能发现上下剑气的数量惊人一致，苏良甚至将被沈白打散的剑气也算了进去！ 这样会多此一举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当上下所有剑气化作金丝，不断变形，连接成串后，一座庞大的剑阵瞬间成型，从远处望去，这就是一柄长剑。 再仔细打量后，不难发现这就是苏良青萍剑的模样。 剑阵也是阵嘛。 沈白恍然大悟，左右打量后，眼中的兴趣浓烈到了极点。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此人的剑道天赋太特别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方式。 这种包罗万象，变化莫测的剑域，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沈白思索片刻，对苏良高声道：“倘若我现在还不出手，应该是没有出剑的机会了。” “按照我们的赌约，你赢了，不过如此剑术，若就这么打住太过浪费，你尽管出剑，我掂量掂量，如何？” 苏良闻声点头道：“可以，还是前辈考虑周全。” 一直都被人在性格上说跳脱的沈某人，眉毛开始抖动。 害，瞧瞧，还是有识货的不是？ 随后，沈白自身的气势开始攀登，刹那间来到九境巅峰。 他现在对苏良的兴趣，或者说对他的剑道造诣的兴趣，超过了天级极品的灵剑。 见状，苏良也不再留手，开始准备这突发奇想的一记剑阵来。 自从体内自成天地后，苏良的悟性已经来到匪夷所思的程度，这样的剑阵剑招，他仅仅思索片刻便信手拈来。 青萍剑已经不太契合七境之上的争斗了，但如果是以自身天地为底蕴，剑域为舞台，那么青萍剑的光彩也能够再次绽放。 苏良从来不是什么喜新厌旧的人，相反，他很念旧。 他侧目，右手中那抹青光像是在回应他眼中的期待，缓缓凝聚出剑身来。 苏良抬手握剑。 心中默念。 先前你帮衬着我，现在我牵着你走，可好？ 青萍剑身颤动。 一股巨大吸力忽然从青萍剑身上浮现。 苏良轻咦一声。 他的灵力在被不断吸走。 青萍剑，在吸食他的灵力？ 没等他想明白，阵阵剑鸣之声，倏忽嘹亮。 “晋灵？！”沈白瞠目结舌，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衍生出器灵的手段方式有很多种，可晋灵的方法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回炉重造，以更好的天材地宝加上独特的锻器手段，成功率极低。 第二种便是像苏良眼前这般，以自身气韵甚至大势同化剑灵，让其自主衍生晋阶，成功率极高，可出现的概率低得可怜。 沈白活了几千年，这是第二次撞见灵剑剑灵自主晋升的！ 第415章 七境巅峰，地级极品 苏良不再单手持剑。 他一手横剑眼前，单手轻抚剑身。 有些恍惚。 在青萍剑晋升之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一幕好生熟悉，就好像他曾无数次这样握剑，见过无数把灵剑晋灵。 脑海中，原本的梦逐渐清晰。 往昔种种，与眼前景象合一。 共鸣之声更甚。 沈白面露神往。 他也想要一把契合自身心意的剑啊。 但他不会明白的是，苏良从来就没有去刻意养剑。 是青萍剑自己，看到了差距。 它在适应他。 “苏...良？” 像是呦呦鹿鸣，它第一次在他心间发出自己的声音。 苏良眼神温柔，这一刻早就圆满的剑意更上层楼，剑心如拔地而起，让他真真正正地抓握住了整个剑阵。 少顷。 他抬头看沈白：“前辈？” 后者点头示意：“我知晓。” “你尽管出剑。” 这在不懂剑的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甚至不明白两人间的交流是什么意思。 独属于苏良的天地大势，将倾。 而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苏良抓到了一抹契机。 又或者，在他体内天地，衍生出了一抹青光剑气。 不属于过去，不借用未来，显圣当下而已。 他明白了。 他从不练剑，可剑术很好。 这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一直都会。 回到自己的家时，没有人会觉得它会是陌生的。 苏良也一样。 “苏良？” 青萍剑以心声再问。 即便发声不怎么熟练中，但其间的喜悦之情是包不住的。 “哎。” 一瞬间，苏良气势如虹。 玄机盘开始颤动。 方圆千里灵气，以此处作旋涡，极速汇聚。 梦天机与金断玄齐齐瞪眼。 这是...破境？ “苏良，你...好吗？” 随着不计其数的灵气涌入此方天地，在被青萍剑身吸收牵引，苏良自身的天地大势，也在不断轰鸣，剑气满天下。 再回眸时，哪里还是什么七境前期，剑也不再是人级灵剑。 一个七境巅峰，一个地级极品。 沈白看得恍惚，直到苏良最后出剑前，才点评一句。 “厉害，在我之上。” 剑气落下。 顶天立地的剑影，在青萍剑的牵引下，在苏良自身大势的加成下，斜坠斩落。 天地瞬白。 ...... 当二人再次出现在观星殿时，金断玄忍不住上前扒拉苏良：“嘿，好小子，不愧是梦丫头的师弟，有两把刷子啊。” “就是你这年岁老头子我现在都觉得有点假了，就算是怀胎三年练剑也不能猛到这个地步吧？” 金断玄说话向来没什么谱，想到什么说什么。 苏良的七窍玲珑心也能感受出他的情绪，当下微微一笑：“金老前辈说笑了。” 眼前这位老人的实力身份，梦微之早就给他做过功课。 “东洲能出你这样的人才，当真是见鬼了。要不你就留在中州吧，我老头子保证你能安稳修炼，到时候整个十年百年再出世。” 按照苏良现在展现出来的变态天赋，金断玄觉得百年内入九境是板上钉钉的事，况且还不一定止步九境前期，说不准来个中期后期甚至巅峰什么的。 梦天机的侧重点也完全不一样，眼中的不解也更多：“老夫我若没记错，你开打之前，境界的确只是七境前期吧？” 是用什么手段遮掩住了？ 不太可能。 玄机盘在手的梦天机，别说七境苏良，九境巅峰的莫如晦，他都能将其底细看个清清楚楚。 也正因如此，他现在才更加困惑。 苏良的底子好得是一塌糊涂。 “怎么，别人破境还要通知你？” 清冷的声调出现，帮苏良轻松解围。 随着这声音的主人现身，梦天机连忙拉起笑脸，迎了上去：“咱就是问问嘛，微之你怎么过来了，爷爷就只是跟他聊两句嘛，不会为难人。” “哦。” “但你现在已经在为难人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问这些做什么？” “算不到就自己问？” 梦微之简单示范了一遍如何三句话给梦天机干沉默。 金断玄心中头着乐呵，嘴上也很实诚，咧着的笑已经不能幅度再大了。 沈白则有些好奇地看着梦微之。 这就是梦老的孙女儿？ 气场真强，天赋也挺高，圣天骄的模板是跑不掉的。 “师姐。”对于梦微之的解围，苏良心中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其实要不是自己认识梦缘柯，师姐又是梦微之，否则苏良断然不会在梦天机这等强者眼前暴露自身的完整实力。 如此年轻又有如此天赋，夺舍了多合适啊？ 在东洲，苏良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天赋，但在中州显然不是什么明智选择。 梦微之对苏良点头微笑：“不错。” “看来你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言语间的欣慰让苏良略显不好意思，挠头摆手：“哎呀，向来如此嘛。” 此话一出，梦微之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再闪步来到跟前，一手提着耳朵，‘耳提面命’道：“得瑟？” “疼疼疼。”苏良很是配合。 不管真疼假疼，师姐的威仪与面子得给足了！ 看得明白的梦微之松开手：“行了，收起来。” 苏良立马正经。 主打一个收放自如。 梦微之这才回过头来，先是看一眼沈白，再看向梦天机，刚张了张口，余光又下意识瞥见了苏良。 她于心中思量一声，最后开口道：“爷爷，接下来的话，只对你与金爷爷说。” 沈白秒懂，站起身来。 梦微之投来抱歉目光，再拱手行礼：“还请沈老前辈见谅。” 沈白随意摆手：“害，这有啥。反倒是你这丫头，落落大方，就这么说出来了，不搞灵念小动作，洒脱，挺好。” “哪像我家里那些小兔崽子，每次有点屁话都来明里暗里地探。” 说完之后，他再看向苏良：“前面那剑雨很不错，我其实在身法上是占尽优势的，否者应该会被堆死，这一招寻常七境巅峰只怕也没什么通解。你大概是不清楚，我的身法与剑术算是齐平的。” 他说这话时很平静，一点吹嘘成分也没有。 随后再对最后一剑做出点评。 “至于这最后的剑阵嘛...不必灰心，我是九境巅峰，你就算破境成七境巅峰，扛不住我那一剑也是很正常的。” “但，寻常八境后期，只怕也有点架不住你这一剑。” “至于八境巅峰就要分人了，能走到这个地步的，都有各自的看家本领。” 点评完毕，沈白对梦天机和金断玄挥手。 “梦老，按照约定，我就待三年奥，期间除非第一域生变，否则有事你说话。” 梦天机此刻却是直愣愣出神。 他好像什么话都没听见。 直到沈白走后，金断玄见他还在发呆，才是晃了晃他的眼：“干什么呢？” 梦天机扭头：“微之刚才...是不是叫我爷爷了？” 第416章 等一个变数 观星殿最上层，苏良坐在梦微之身侧，梦天机与金断玄眼中满是凝重。 边关的情形苏良最清楚，在这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不如开诚布公。 且他大概也能猜到，梦天机有所手段。 “缘柯啊...”金断玄感慨一声，看着梦天机，眼中惋惜遗憾之色愈浓：“那孩子天赋不在你之下的。” 说罢他在对梦微之说道：“丫头，当初你爹娘虽然是被迫入局，但其实是有回旋余地的，我与你爷爷那时候的话语权可大了。” “但他们两人却是愿意的。” “东洲的事...也该跟你们交个底了。” 此话一出，梦微之咬着嘴唇，没有回应。 苏良已经知晓师姐身世，大概也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他就说嘛，哪能那么巧，能随手捡着玄机盘这般厉害的宝贝。 不过也有不明白的。 两万年前的中州，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是仙路吗？亦或者域主权柄？ “我来说吧。”梦天机很开心。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甚至想要抬手去摘金断玄腰间的酒葫芦。 “微之，说到底，其实都是爷爷不好。”梦天机目露追忆神色：“两万年前，域外邪魔入侵第五域时，我们不在此处。” “梦家扎根第一域，底蕴深厚至极，我身为梦家家主，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来这第五域趟浑水呢？” “说到底啊...终归还是那一个仙字。” “十方殿中有些人，想成仙已经想疯了。” “又或者说...他们活得太久，开始怕死了。” 寻常凡人若能够活千百年，只怕中途便会因鳏寡孤独，郁郁而终。 但修仙者不一样，活得越久，他们对成仙的渴望便越浓烈，对长生不死的期待也就越厚重。 “域外邪魔也并非是什么新奇东西，九域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即便这一次来的域外邪魔很是难缠，可有着圣灵兵与所谓的半仙器加成的九域，很难输。” “但那一次，十方殿动了歪心思。” “又或者说，看到了虚无缥缈的成仙契机。” “后面的事，苏小友既然进去过边关，又见过缘柯，理应知晓一切。” 这句话是对苏良说的。 梦微之打断，问道：“可是这听上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要成仙，就让他们去好了啊。 “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梦天机长叹一声：“也怪我梦家，不该一心只专注于卜算一道，否则多几位跟你金爷爷一样的刀修，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情？” 这也是当初金断玄教梦微之练刀，他一点也不反对的原因。 梦天机手中玄机盘突然浮现：“这玄机盘，一开始是半仙器的。” “关于它的来历，已经无源可追。两万年前，十方殿突然发难，要我以玄机盘算出东洲这场变故。” “一开始我自然是不答应，梦家与很多势力都有牵连，即便是十方殿也不敢怎么样。” “可我还是错估了他们的决心。” “在他们几乎算得上不管不顾出手后，我迫于各方面压力，最终还是答应了。”梦天机自嘲一笑：“当时，我想着无非便是算一算本就虚无缥缈的仙路罢了。” “但当我来到第五域后，我真的后悔了。” 梦天机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周遭被布下的隔绝天地的光幕随着他心绪跳动而不断闪烁。 “他们早就跟第五域的一样东西勾结起来了！” “那东西...” “可以称之为...伪天道。” 苏良忽然明白了。 沈臻曾经说过，最后那一战，十方殿动用了一门半仙器！ 但他厮杀过程中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助力，甚至半仙器的影子也没见到，只知道原本还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东洲天道，突然暴怒。 一切的一切，就像散落的珍珠，随着苏良这条线的到来，一颗颗串联，最终化作两万年前的历史。 “玄机盘可算测天机，同样有一手段，可禁锢天地。” “甚至短暂地断绝大道，让天道敞开天门，让出门后风景来。” “这种手段梦家历史上只用过一次，恰巧的是，我也会。” “除了手段复杂以外，还需要耗费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极品灵石在当时都只能作为点缀陪衬。” “不过十方殿确实底蕴恐怖，只要我开口的东西，他们都找到了。” 梦天机顿了顿声。 接下来，是他最不愿回忆的部分。 “一开始的锁绝天地，窃取域主权能，成就一位‘可控’域主的计划，在我出手之后，突然演变成了伪天道借用玄机盘之力封锁整个‘东洲天道’，再与十方殿当时那几人联手探入深处，找寻仙缘，找寻仙路断绝的根本。”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域外邪魔，也不在乎东洲生死。” “甚至就连边关，都是二次准备的后手。” “缘柯...就如你金爷爷说的一样，天赋不在我之下，甚至他的头脑还要胜过我。当时木已成舟，东洲局面已定，我梦家作为罪魁祸首，已是覆水难收。” “为了弥补，也是为了将边关这一记后手按死...他进去了。” “微之，你该怪爷爷的。” “我没有阻止他进去，甚至我好几次暗示他进去...梦家愧对东洲，我想要弥补。”梦天机低头，声音变轻：“这很幼稚，但对于梦家卜算一道，心意通明是重中之重。” “缘柯看得比我远，进去边关的前一晚，他对我说，边关可以是后手，也可以是反击的先手。” “所以我一直在等。” “等一个变数。” “也就是...” 他抬头，看向苏良。 “你。” 第417章 一切明了 变数有五个，但谁说五个都行之有效？ 至少，已经有两道变数退出了东洲大局。 这也是为什么梦天机当初会直接叫上金断玄赶赴东州的缘由。 五个变数突然少了两个，这让他很慌。 是真的很慌。 万年来的等待与准备，突然发现都是错的，这样的打击即便是他也接受不了。 好在很快他又重新理清了头绪。 变数的本身，不就在‘变’字上吗？ 面对梦天机的突然提及，苏良微微一愣，紧接着了然释怀。 他大概明白梦天机算到的是什么了。 伪天道在东洲留下的化身曾经说过，苏良体内有大恐怖。 甚至经过梦天机这一通说法，苏良推测出了更多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伪天道是怎么演化出来的，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祂一定很想摘去这个‘伪’字。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共享仙路仙缘呢？ 十方殿的人与伪天道勾结应该是不假，但结果肯定不好，大概率是双方没谈拢，一边只想着成仙，一边只看到了被禁锢的天道，觉得有机可乘，取而代之。 所以最后双方撕破脸皮，伪天道缩进边关，徐徐图之，十方殿的人应该也占了些便宜，同样默认边关，等着第二次的机会。 具体的细节想必不少。 比如两边各自得到了什么东西？ 还有域外邪魔的入侵难道真能够不管不顾？毕竟它们入主东洲之后，伪天道想来也不会好受，十方殿则相当好很多。 再者就是如此大的动静，牵扯必然广泛，到时候都掺和进来，就算是十方殿也不敢说稳稳拿下仙缘吧？ 不过梦天机说得对。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不过一个仙字。 伪天道想要取而代之，也是想续上仙道而已。 再加上第五域以前没有域主... 苏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这‘伪天道’就是曾经的某一位域主吧？ 心绪百转，梦天机权当苏良还没消化，继续说道：“所以当下东洲如何破局就成了重中之重。” “当初玄机盘被天道愤怒一击，直接从半仙器掉落至半圣器，阵法上的绝对第一人沈臻更是因此灰飞烟灭，再没有从那一道弥天大阵之中走出，而十方殿来的那几人与伪天道，最后也不知去向。” “但他们对东洲的谋划可一点都不少。” “抹去历史痕迹，掩盖真相；掌控传灵石，制造舆论；暗中的扫荡人，清除障碍；以及现在十方殿越来越大的动作...” “东洲大势，迫在眉睫。” “边关肯定是守不住的，一切的变数都在苏小友你的身上。” 梦天机斟酌一番，对苏良说道。 后者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 确定不是我体内的神性？ 不过这种话自然是不能够问出来的。 “对，你。”梦天机目光复杂：“但我又有点想不明白。” 苏良现在不过七境巅峰，难不成真的能够几年成就九境巅峰？ 先不说这有多扯淡，就算是成了，多一位九境巅峰，对于眼下的大局来说还起不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苏良听明白了他言中之意，无非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上桌，但偏偏一切又都指向自己。 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一段片段来。 在那华月桃林之中，曾有一人沐浴天雷，步步登天，最后对天道说了一句话。 “吾允汝一事。” 苏良看清了那人。 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神性苏良。 “可是为什么呢？”梦微之此刻出声，直勾勾看着梦天机：“爷爷。” 再被如此唤一声的梦天机目光更加柔和了。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十方殿算计我梦家至如此程度，为什么我现在还是观星殿殿主？” “不是。” “...” 好吧预判失败。 “那微之你说，想问什么。” “这一切是能够说清楚说明白的，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呢？” “......” 金断玄眼前一亮：“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唔...” 梦天机瞬间捂住他的嘴，没好气道：“就你懂得多？” “平时斗大点墨水都挤不出来，现在你又能说会道了？” 梦微之不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苏良也同样看来。 说实话他也有些好奇。 听上去也不是那么说不开的嘛，为何要瞒着师姐呢？ 甚至还不惜雪藏起来？ 到最后，金断玄也不再闹腾了，梦天机也无法继续东拉西扯的时候，才是缓缓说道。 “微之...我先前说缘柯他们是被迫卷入这场东洲谋划的。” “掌控边关，算作一方面。” “最主要的......” “当初算计天道之后，迎来的反击不仅仅是玄机盘跌落至半圣器。” “还有与我有牵连的血脉重创。” 梦天机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原本...应该有个弟弟的。” “语沁，也就是你母亲，当年怀的是龙凤胎。” “两个只能选一个。” 梦微之脸色一白，追问道：“什么意思。” “原本...是两个都活不了的，但我和你爹不要命地与十方殿施压，后者才答应用到手的一半域主权能留一个，也只能留得下一个。” “于是，你被留了下来，另一个则被缘柯带去了东洲...” “而我则需要加入十方殿，成为观星殿殿主...成为自己人后，他们才能放下心一些。” 苏良沉默，金断玄也不说话。 长久的安静后，梦微之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爷爷。” ...... 顾子安走在边关城内，经过个把月的熟悉，他差不多算是将这里的世家都挨个‘拜访’了一遍。 熟悉环境后，以后串门才容易嘛。 江湖经验丰富的他，还是挺喜欢这些门道的。 忽然，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有一艘巨型战船从天际开来。 常有前面九城的人下来又上去，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不是因为现在只需要他们不断修炼，说不得顾子安已经将整个飞船结构给摸透了。 “嚯，这一艘挺气派啊？” 在他走神之际，那飞舟已经来到他头顶不远处。 看样子这次要征召的氏族就在附近。 他记得，周围的大族就只有赵家？ 飞舟上，纪语沁站在最前方。 缘柯要收点记名弟子，将卜算一道传下去。 这样的事，她自然要来把关的。 突然，她心血来潮，随意一瞥。 她看见了顾子安。 第418章 懂交流的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顾子安头一次显得拘谨。 倒不是因为眼前女子过分美丽，而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给他一种看儿子的感觉？ 更让他难以平静的是，她的眉眼还当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世人皆说，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父亲。 所以苏良当初一看见梦缘柯时，便想起了师姐，至于他为什么没觉得顾子安与纪语沁相像...当时他见纪语沁时，心思都落在身边的陈姑娘上了。 纪语沁看着顾子安，竟有些紧张。 “你不是边关长大的吧？” “回前辈，我是东洲来的，是南溪剑宗小莲峰的一名弟子。” 纪语沁一愣。 南溪剑宗，小莲峰？ 苏良与子晋的师兄弟啊。 说起来，当时边关还有一位苏良的师弟与师妹，在接送途中出了意外。 为此他们曾自责愧疚许久，梦缘柯会毫无犹豫为洛子晋打造那片修炼空间，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弥补意味。 现如今，又来一位。 南溪剑宗...确实没怎么听过，应该是后来兴起的宗门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柔和地笑了笑。 “顾子安。” “敢问前辈名讳？” “顾子安...子安？”纪语沁一愣，重复一声后眼神略微黯淡。 缘柯当初带走那孩子的时候，取名微卿。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恍惚了。 世人何其之多，与自己能有三分相似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她的儿子早在两万年前便夭折了。 “你这名字挺好，想来父母起名时，费了好些心思吧？”纪语沁犹豫片刻，出声问道。 顾子安老实巴交，往日里那些吊儿郎当的不靠谱气息不自觉收敛许多：“回前辈，我是孤儿。” “原本是没有名字的，街巷里的流浪汉见我经常跟流浪狗同睡，便都叫我狗蛋，后面遇到一位好先生，给我取了名字，又摘了姓。” “所以我叫顾子安。” 说来也怪，这些话原本不应该就这么随口说出来才是，但偏偏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说出来了。 嗯，肯定是对方实力太强，随意压制住了自己。 毕竟他都没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这飞舟之上。 纪语沁听后有些沉默，最终倒也没有在多问，介绍起自己：“我叫纪语沁，在寻找一些想要学习卜算之道的人才。你想要学吗？” 卜算之道？ 顾子安摇头：“多谢纪前辈好意，不过晚辈对这些一窍不通，只会舞弄点弓箭，略通拳脚。” “你如此年纪能有如此境界，天赋想来不错。一窍不通不要紧，可以先试试。” 一般来说，纪语沁没道理说这么多话。 按照流程，她只需要去哥家看那一批提前筛选好的孩子，挑几个天赋性情合适的给梦缘柯做第一道筛选就可。 可是顾子安有点像她，自己越看，就越像。 面皮可以更改，骨相却是先天。 顾子安挠头。 直觉告诉他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再加上眼前女子却是让人如沐春风。 顾子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人的境界高的离谱，可能都不止七境，八境是很有可能的，再加上她是来挑选卜算人才，这么说很有可能是留下传承的。 这种人物，九境他还不太敢想，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听人说这里的九境很少很少。 但八境后期乃至巅峰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顾子安还是不识好歹了。 “多谢前辈美意，不过晚辈已有师承，师父仍旧尚在，没有他老人家点头，晚辈恐怕无法拜师。” 其实在修仙界，在许多人眼中，多几个师父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也有那么一小撮人，觉得这种事很重要。 顾子安便是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员。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纪语沁听后非但没有说他不识好歹，反而笑容更加亲切：“那就暂时记名，不拜师，如何？” 啊？ “就这么说定了。” 纪语沁也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此事敲定。 而就在这时候，才有一人姗姗来迟。 程杜老远便望见了这位宫装美人。 闪步来到战船上，仅仅用余光扫了扫顾子安后，便对着纪语沁行晚辈大礼：“城中事务繁忙，一时疏忽来晚了，还望总指挥夫人不要见怪。” 态度恭敬，言辞诚恳，就是这称呼嘛，让纪语沁语塞。 “你这称呼还是换一换吧，听着别扭。” 程杜起身，挠头一笑：“叫程前辈多生疏，叫姐姐又显得我太舔，总指挥夫人虽然别扭点，但还可以？” 皮中带着询问。 纪语沁无奈一笑：“你这孩子，叫个纪姨很难吗？你爷爷跟我也算是旧相识。” 程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不行，总指挥夫人这般年轻，叫姨不就把人叫老了？” 不论是女性修仙者，还是寻常女人，对于年纪都比较敏感。 所以懂语言艺术的都知道，此刻程杜在这称呼上的拉扯，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好了，叫纪姨就好，再不行就叫我全名，你自己选吧。” “纪姨！” 声音嘹亮，穿透力也强。 若不是甲板上没什么人，想来必定万众瞩目。 纪语沁哭笑不得，最后一摆手：“走吧，时间宝贵。” “哎，那纪姨我们先去赵家，赵家有一个孩子应该比较合心意。” 战船起飞，朝东而去。 路上，程杜像是才注意到顾子安一般，出声询问道：“纪姨，这是？” “东洲新来的人都是你在负责，怎么现在就跟我玩不认识那一套了？” 纪语沁的心思可一点都不简单。 能够将梦缘柯吃得死死的贤内助，哪里会是好糊弄的。 她什么都明白。 看样子顾子安因为是苏良的师兄弟，所以程杜跟他私交还算尚可，准备替他探探自己的口风。 毕竟一上来就看见顾子安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很难不去多想。 比如，会不会是在什么地方无意冒犯了自己。 程杜这孩子，也是被梦缘柯培养得太...对于这种上下级，特别是自己的身份，天然会去小心对待。 她不怎么喜欢，但也明白此时的边关需要这种上下纪律。 做不到令行禁止，又谈什么守卫边关。 不过现在她的心思更多的都在顾子安的身上。 即便他不可能是自己那早已死去的儿子。 可修仙者归根结底还是人。 是人便会有情感，有寄托，有血有肉。 第419章 小因果上门 “所以，你没拿到剑？” 沈白趴在一处凉亭中央，手中立着一枚古镜。 能够跨域沟通的法宝，世间罕见。 但对于剑修第一人的萧晚秋与沈白而言，拥有这东西也不算奇怪。 “没能，本来是有的，被我输掉了。” 古镜中的男子背对着他，声音轻缓柔顺，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位杀伐果断的绝世剑仙：“哦？周独夫没打过？” “还没打起来，估摸着时机未到，毕竟东洲那里的情况应该还有点时间，不然老梦也不会跟我说什么三年之约了。” “老梦？你倒是会给自己抬辈分。” “害，不是小师叔你说的嘛，修仙者的辈分按实力来。” “那这样说，以后你超过我了，是不是得喊上一声小萧？” 沈白瞬间坐正，一丝不苟：“呐，这话可是小师叔你自己说的奥，我可没有引导也没有暗示奥。” “剑没拿到，甘心吗？” 沈白什么德行，作为他的小师叔，萧晚秋再熟悉不过了。 “本来是不开心的，不过遇见了一个人，挺有意思。”沈白眼前发亮，想起苏良后略显激动：“小师叔，我要是说我发现一个人说不得以后剑道造诣能够跟小师叔你硬碰硬，你信不信？” “不信。” 言语淡然，但充斥着绝对的自信。 “真的真的，他才二十二岁的样子，就有剑心了！比小师叔你还要早三年哎！” “而且他的剑域也很特别，剑心同样如此，甚至与我切磋的时候，引发了灵剑晋灵！” 沈白越说越激动。 萧晚秋也慢慢转过身来。 他剑眉星目，龙行虎步，一头黑发自然垂落，唯独两鬓有两缕白发丝，顺在胸前。 “二十二岁找到了自己的剑心？” 即便是萧晚秋，也很难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还能骗小师叔嘛。我就输给他了，同境切磋，当他那一剑用出来的时候，我便敏锐捕捉到了他的剑心，虽是一闪而过，但确实存在。” “想来他应该领悟不久，并不完全清楚怎么使用。” 有点意思。 萧晚秋来了点兴趣：“是哪家的天才？第五域没落许久，如今总算是要出口气了？” “中州十方殿秘密培养的？” 沈白摇了摇头：“不是，我打听了一下。” “还挺有名气的，据闻他在七岁的时候，一夜通玄，而后隐匿下来花了十年时间沉淀自己，十七岁领悟剑势，开辟九洞天，一鸣惊人。后面再有消息的时候，就是五境巅峰了，最后便是现在，二十二岁，七境巅峰，领悟剑心。” 即便这介绍已经很精简了，但萧晚秋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一生也很传奇。 但若与这人做比较... “他是哪方势力的传人？” 好吧他承认，现在已经不是一点兴趣了。 “东洲的，叫什么南溪剑宗，应该是...” 沈白后面还有介绍，但当南溪剑宗四个字落入萧晚秋耳中后，他便没有再听后续。 时隔两万年，南溪剑宗...竟还在吗？ 在萧晚秋横空出世前，仙剑宗还有一位姓萧的天才。 他叫萧风。 在萧风被评为最有可能在百年内冲击九境的圣天骄后，萧晚秋出世了。 是的，萧风有一个弟弟，名叫萧晚秋。 且萧风对自己这唯一的弟弟很是爱护，当时仙剑宗经常会有小孩欢呼惊叫的声音从各处云海山间响起。 他就那么御剑，带着刚刚踏入修行弟弟，领略风光无限。 兄弟俩的关系极好。 以至于萧风当初绝决之下，仍旧给自己的弟弟去了一封信。 信中便有提及南溪剑宗。 ...... 中州，十方城。 柳家突然发生了一些意外，柳玉龙突然被柳家罚了百年面壁，从此失去了争夺少家主之位的资格。 原本作为柳家三公子，他自身的实力与那一脉的资源都相当可观，就连柳白容与柳柔玉这条主脉的嫡系也忌惮三分。 但突然之间，人没了。 对此柳家也没有放出过多的消息，柳玉龙的失败其实也没有太多波澜。 候选者那么多，那些先前的门客再找一家就是。 毕竟这又不算主动叛逃，是你自己不行。 柳白容听到这个消息是相当开心的。 自己虽然按照辈分来说是柳家二小姐，仅仅在柳柔玉之下，可从实力上来说，自己的主脉更支持柳柔玉而非是她。 原因也很简单。 柳家这么多年传承，只有过一任女子家主。 且那一任还是因为当时柳家能挑大旗的，只有那位纵无双的女子。 如今可不同，柳家后辈人才辈出，背后更是站着莫家十方殿，底气十足。 原本柳柔玉打算与柳玉龙一起，将她先拉下去，没曾想自己倒是率先栽了跟头。 而当她通过各种手段打听清前因后果之后，整个人愣住了。 柳玉龙丢掉了赤龙龙魂！ 而让他失去这龙魂的人...叫苏良。 于是，这位因先前被暗算而禁足两年的柳家二小姐，来到了十方殿观星殿的门户前。 从立场上来说，她怎么看都不应该进去。 但经过那一次的算计...她在柳家还有立场吗？ 无能两个字几乎成了她的标签。 所以这一次，她必须要抓住那可能的机会。 观星殿最上层，苏良撑着下巴，听着梦天机不断与梦微之说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微之，你和小良还是先去紫月山历练比较好，那里针对八境之下，先破开八境，而后爷爷再安排小良去剑山，你就跟着你金爷爷继续学刀，最好把他那什么三式啊都学过来，当然能够创新出新的就更好了，免得他说咱抄袭他。” 金断玄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就这么教？” “关你屁事。” “？” 学我的东西，然后关我屁事？ 好好好。 金断玄刚想说些什么，可梦天机忽然心有所感，话头一断，眉头轻皱。 而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端起玄机盘，轻微拨弄。 最后，看向苏良：“有一段小因果找上门来了。” “你要不要断？” 第420章 一间房 小因果？ 苏良一开始还寻思能有多小，当柳白容出现在他面前后，便恍然大悟。 确实挺小。 当柳白容来到这观星殿顶部，被两位大佬注视时，如坐针毡。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进来。 众所周知，柳家是背靠莫家的。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应该也不会来冒险走这一遭。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知道你是柳家人，但总的来说也就是黄毛丫头，况且我们两个老头儿只是看个热闹，你要求的人坐在这呢。” 梦天机乐呵呵地一指苏良。 此话一出，柳白容心中压力骤减，放松不少。 “不过嘛，你来这里的消息应该是很容易查的，到时候你想要的东西真的还能拿到吗？” 对于柳家血脉争夺的事，梦天机了解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毕竟他这等人物去关注这种事也未免太大材小用。 “你找我？” 最终，苏良开口询问。 语气不远不近，很是合理。 他跟她就那么一点点的交情，甚至真算起来，她与陈姑娘倒是要更熟一点。 当初金莲会最后一战，算起来应该还是柳白容留手了，不想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苏良大概也明白了梦老口中说的小因果的‘小’字作何解。 他的事自然是他的事，但陈姑娘的事也可以是他的事。 “嗯，我有个不情之请。”柳白容开门见山，一双美眸落在苏良身上，抿起嘴唇，带着请求。 “你都说是不情之请了...那我拒绝应该也很合理吧？” 柳白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苏良如此直截了当的话还是让她身躯一颤，轻轻点头：“自然可以拒绝。” 苏良闻言同样点头：“那就行。那你说说是什么事，我考虑考虑。” “来来，我猜猜，这柳家丫头估计是想要你帮她争夺柳家少家主的位置。”梦天机已然不满足于搓手听八卦，开始亲自下场。 “是这样吗？” 苏良没说话，但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只要对方一点头，他便会拒绝。 双方之间说是萍水相逢不为过，若是再加上陈姑娘那一份，顶多算是聊得来，连脸熟都称不上。 没有道理帮她去争夺那所谓的家主。 他没时间，也没有精力，更不想去柳家冒险。 毕竟谁知道他们家会不会有疯子趁这个机会给他做掉，眼下的局面又会不会是提前设计好的？ 可出乎苏良意料的是，柳白容否定了。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我那同脉的哥哥，柳柔玉。” “亲哥？” “同父异母。” “那也算半亲吧？”苏良皱眉：“而且这不是变相让我帮你争夺少家主之位吗？” “只要他死，我可以不当少家主。我想要成为少家主也只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弄死他，毕竟在争夺家主的过程中弄死他，不会有任何人追究，只会说他无能而已。” 柳白容眼中的仇恨很真切。 与苏良此刻七窍玲珑心感受到的情绪如出一辙。 看来她真的很想要她那哥哥死。 有故事啊。 不对，怎么自己遇见的大多数人都有这么沉重的背景故事？ “这难度不小吧？说到底，我愿意帮你无非是当初你与陈姑娘最后比试时留手想让，这点恩情做这样的事...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柳白容毫不犹豫：“所以作为代价，我愿意奉上我的所有家财...” 话说一半，她脸色泛红，低头：“甚至...我也可以给你。” 苏良：哈？ 这可不兴说奥！我是那样的人吗！ “哦~” “哦~~” 梦天机与金断玄同时起哄。 而一直闭目端坐的梦微之睁开眼来，猛地一瞪：“年轻人的事，老人家家的听什么，出去。” “哎？微之啊，这话...哎哎哎，这就走这就走，别摸刀，小心割手！” 与其待会被狼狈撵走，梦天机觉得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的好。 金断玄则单手指了指自己：“丫头，我就哦了一下...” 铿！ 刀鸣之音。 “停！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 金断玄连忙爬起来，追上梦天机，往观星阁楼的下层去。 “梦老头儿，都怪你，让你得瑟吧？” “你怎么有脸说我的？以为自己眯着个眼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是吧？” “那不管，要不是你动作幅度太大，我能被连带着撵出来吗？” 随着梦微之的再度抬手，两老头儿的声音渐渐消去。 如此，她对剩下两人道：“继续吧。” 被这么一打岔的柳白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苏良则挠挠头：“师姐，怎么个继续法？” “你若帮，现在我就给你的陈姑娘写封信说明情况；你若不帮，我帮你送客。” 苏良不好赶人，她可没这么多顾虑。 这也算是给苏良小小解围，也是暗示。 虽然修仙者中有不少人道侣成双成对，但她心里还是希望小良能够始终如一。 苏良听懂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看向柳白容，刚想开口，她却是猛然抬头，与他对视。 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要直面。 倔强之中带着点羞涩。 人之常情，理应如此。 “你...” 一字刚出，柳白容嘴唇抿得更紧张了。 “家财有多少？” 欸？ 哦哦对，最开始说的还有家财。 “都是我娘留给我的一些东西，这些年我用了不少来拉拢门客，花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这里了，极品灵石大概还有七八百枚，黄级与玄级的天材地宝加起来有五百左右，地级下品就只剩下两棵火灵树了，然后其它的宝器有百余柄，人级灵兵还剩五六柄的样子，还有...” “成交！” 苏良身躯前倾，探出双手，眼中满是灵石的形状。 突然的高喝打断了柳白容，同时让她一愣。 成交了？ 等等...还有人...那，她归他了？ 见对方愣神，同时梦微之平静看来后，苏良才是想起了什么，迅速补充道。 “我只要家财，人你就自己留着吧。” “心里就那么一间新房。” 第421章 东洲现状 柳白容离开了，与苏良约定好七日之后去柳家参加今年的争夺战。 “你就这么答应了？” 梦微之眉头微皱，还是觉得有些草率。 柳白容给的家财虽然不少，但苏良要做的事难度也不小。 柳家少家主的争夺每年会举行一次，只要有人能够在争夺之中连胜两次，那么他（她）就是柳家这一任的少家主，除开归隐的，身份地位仅仅在家主与大长老之下。 “你要是缺那些东西，跟我说就是，不必趟这浑水。” “师姐说的话自然是在理的。”苏良摇头晃脑：“不过人情这种东西再小，也得还嘛，更何况，我也不只是为了她的家财才答应出手的。” “柳莫愁...柳家大公子，之前派人来东洲杀过我，且是和扫荡人一起来的，所以我觉得他们柳家应该与扫荡人...欸？师姐？”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一股股气机在涌动。 定睛一看，很快便锁定了梦微之。 “什么时候的事？”梦微之眯眼问道。 苏良这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但也没想着遮掩，老老实实道：“下山除妖正典途中，去了一趟百兽关，在百兽秘境撞见了。” “这样吗...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师姐...我能处理的。” “我知道。”梦微之淡然道：“你解决小的，我来解决老的。” 苏良心中暖暖的，但紧接着小声叨叨：“师姐，我现在境界可比你高哦...” “那你现在打得过九境吗？” “嗯...没试过。” “七境巅峰你还想跟九境试试？”梦微之没好气。 “也是。那就有劳师姐啦。” 苏良没有问师姐怎么对付九境，那样会显得他有点不聪明。 他去柳家梦天机未必会时刻看着，但梦微之去柳家...怕不是要开天眼。 “有劳归有劳，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苏良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师姐，我这是在做准备呢。” 准备？ “准备什么？” “娶亲。” ...... 东洲，北部。 茫茫雪原之上，一道黑色影子极速逃窜，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后方索命。 轰隆！ 巨大声响中，一抹斜剑气砰然落在它行进前路上，将厚实的冰川大地划开一条裂缝，剑气更是犹如屏障般阻碍在前。 黑影被迫停下，转过身来，目露恐惧。 这是一头魔，生有六目四臂双翅，头顶长角，面容狰狞。 “你！你怎么可能突破至此？东洲不应该有七境才对！” 怒吼声中带着浓烈不甘，可随着一道如云剑气落下后，这头从魔域山脉内逃窜出来的魔便再无声息。 剑气带起白茫，再于茫茫雪原中落下一点红，最后化作虚无粉末。 这一剑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地形破坏，只是将整个魔湮灭成粉而已。 陈怀玉如今对力量的掌控已经是越来越精细了。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她的境界在稳定拔高，快要拉至八境了。 她得到了真正的东洲天道的赐福，现在整个东洲找不出一个人比她还要契合这方天地大道，甚至就算是去了其他洲，这种情况也不会改变。 这是天道与她的交易。 她原本需要付出的东西，被神性苏良给彻底抹平，现在就只剩下纯粹的变强。 “第七只...真难找啊。”随着这头魔的气息彻底散开，立于云霄之下的陈怀玉才是轻声一叹。 从魔域山脉逃出来的魔头太会藏了，再加上魔气这种东西原本就不属于东洲，很难追踪定位。 忽然，没由来的，她心头一顿，望向北方。 那里有熟悉的气息。 天道的气息。 可她有点拿不准是伪天道的后手还是真正的东洲天道。 一番犹豫后，她留下标记，没有冒险。 随着边关的事不断发酵，整个东洲需要她来坐镇。 同时陈怀玉内心隐隐有一种感觉。 某一天她若成就九境巅峰，那么真正的东洲天道说不定会彻底复苏。 毕竟祂曾跟她说过，祂的一半本源与承接身，一直都留在东洲。 收拾妥当后，陈怀玉刚想继续动身，突然身形一顿，再然后取出自己的传灵石来。 望着上面的身份信息，她稍稍犹豫后接了下来。 “是小师侄媳吗？哎呀，不对不对，顺口了顺口了，是怀玉吗？” 傅箐的声音总给人一种大聪明的感觉。 太纯了。 “是我，傅师叔有事什么事吗？” “你有空来百兽关一趟吗？这边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百兽关？ 她记得上次应南溪剑宗的太上长老傅长风之请，亲自去了一趟百兽山深处，想要将那里面三头半步七境全部镇压来着，不过最后在那三头妖兽的求饶表示愿意臣服后，她才没下杀手。 边关也有妖兽，与其就这么杀了，不如送去边关，多少是一份力量。 而那三头半步七境被她送走后，剩下的可以选择的路也不多了，六境以上皆送去边关。 如今那里还能有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 “哎呀，这里不太好说，小师侄不是说这个东西被中州监听了嘛。” 陈怀玉微微眯眼。 想了想，她答应一声，随后挂断传灵石，开始朝百兽关赶路。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后，一道黑烟从先前被划开的裂缝中升腾而起，最终凝聚出另外一头魔的样貌来。 它手中攥紧一个铃铛，额头流出汗来。 虽然‘莽’死掉了，但也成功为它做了掩护，之后只需要找到那门户，那么神族入住东洲便指日可待！ 到那时，它就是第一功臣，光是想想就让魔激动。 “这女人是当真难骗啊，若非我这手幻境铃乃尊使所赐，只怕要撑不住率先现形了。” 它略做调整后，才是心有余悸地朝北方而去。 这东洲，怎么能够允许有七境存在呢！ 当真是...不可理喻！ 越想越气的它速度渐渐加快。 以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日找到的好。 而它浑然没有发现，在云霄之上，陈怀玉正默默地注视着它的去向。 这些天，傅箐与自己沟通不少次。 它学的不错，连开头的习惯都学了进去。 只是...傅箐可不会说什么不太好说。 这位小师叔，恨不得一股脑把话都掰开，嚼碎了再喂给她，之后再留点时间唠唠嗑。 哪里会说什么‘这里不太好说’。 第422章 柳家缩影 柳家算是中州诸多门阀世家的代表，承袭制度残酷，只要能够更好的传承，他们能够允许特权的出现，自然也能够允许不同血脉之间的争夺。 世家是否强大，关键要看领头羊，若以后的家主自身拳头和筹谋手段不够硬，一味讲究血脉传承，早就被其他世家吞噬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当柳白容再次出现在今年的少家主争夺比试上时，免不了被许多人冷嘲热讽。 上一次的争夺，她已经被柳莫愁和柳玉龙联手折断了所有的羽翼。 门下门客走个干脆，嫡系亲族也让她自觉退出。 但她今天还是来了。 除了自取其辱四个字，大多数人也想不到其它的形容词。 争夺的核心内容就一个字，杀，且不是单纯的一对一。 首先，每一方会派出三人登场进行厮杀，之后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各方厮杀场上便可以再度上去一人，直到场中央只剩下一方实力。 其中，倘若某一方有人被对方击杀，那么击杀方便可立即再上一人。 看着没什么章程的规则，却很考验候选人的综合影响力。 这样做，就算你能拉一位超级天才来压场子也没用，在只允许最高七境的情况下，你一个超级天骄上来就会被针对。 毕竟也不是只有你一方有手段拉拢厉害角色。 所以不光要考虑质量，数量问题也很重要。 一炷香对于修仙者的交手来说太过短暂，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以数量获胜的先例。 柳家乃是中州超一流的势力，综合排名能够靠在第五名左右的，其内的血脉分支可想而知。 这也是柳白容当初为什么连东洲的六境巅峰也能瞧得上，甚至愿意接引北斋书院的人来中州修行的原因。 但此时此刻，诺大的露天场地，她周围空荡荡的，连侍女仆从都没有。 作为主脉嫡系，属实落魄。 原本倒也不至于如此，但对于她仍旧要强行参加这次比试的事，主脉有些叔伯辈很不开心，再加上柳家家主也对自己这个女儿不怎么上心，这种情况她母亲走后更是越发明显。 自然而然，上次被算计过后，她已经被列入了联姻工具那一类人中。 当初看柳白容有多顺眼的那些人，现在看着就有多刺目。 “哟，二姐，一个人啊？啧啧，侍女都不带一个？” 声音很轻佻，眼中也不带什么尊重意味，反倒是很放肆地在柳白容身上扫来扫去。 以前没敢仔细看，如今瞧着，他这二姐肤白貌美，气质高冷，算是给他的心狠狠地挠了挠。 身为柳家第七脉的柳承目光略显火热，周围跟着不少人。 柳白容失势后，作为柳家大公子的跟班之一，他也算是得道飞升，收拢一些人来给柳莫愁铺路了。 他身材略微发福，脚步轻浮，三十多快四十的年纪，却只有六境巅峰的修为。 如此天赋还能风光一把，看得出来平时很会舔。 柳白容连眼都不曾抬，也懒得搭理。 被无视的柳承也不自觉尴尬，继续往前靠，甚至伸出咸猪手想要蹭蹭：“二姐，咱也算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冷漠吧。” “滚。” 眸光流转，有阵阵寒意落在柳承身上，让他伸出的手顿在空中。 她目光平静，淡然道：“长幼有序的规矩都不懂了？” 即便她年岁小，但真要按辈分来说，她仅次于柳莫愁。 如今就算没有实权，那名头至少还是在的。 周围有不少人侧目看来，窃窃私语。 “柳承这腌臜货，真以为柳白容没落了他就可以上去踩两脚了？那毕竟还是主脉的脸面，轮得到他这个第七脉的狗腿人物出来踩一脚？” “蠢货是这样的，不必理会。” “我倒是很好奇他将这轻佻举动进行到底会有什么好下场？她跟柳莫愁毕竟还是是同父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算是将柳承打回现实。 对啊，他在想什么？ 即便凤凰变山鸡，也不是他能吃到手的。 看来当真是最近风光一把，飘了。 “二姐...我这不就是打个招呼嘛，这就走这就走。” “等会儿。” 柳白容声音拔高。 柳承一怔，不解道：“二姐有吩咐？” 柳白容没有理他，而是目光平移，落在了柳承身后一位刀客身上，再开口：“谢燕...” 被唤出名字的谢燕垂首，也不再能装出视而不见的模样。 他留着胡须髯，浓眉大眼，发型潦草，怀中抱着一柄长刀。 他走上前来，甚至直接越过柳承，欠身行礼：“柳二小姐。” 柳白容心头一颤。 场间气氛变得沉默，直到有人发现了谢燕的存在。 “欸？那不是谢燕吗？” “还真是，上次争夺战，柳白容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得勒，感情是提前跳槽了啊？” “柳承这蠢货自然没那手腕魄力，想来是柳莫愁的安排啊...” “嘶？你们说今天会不会是柳莫愁特意这样安排的，让谢燕跟着柳承去刺激刺激柳白容？” “害，谁知道呢？看戏。”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柳白容面色也不再端得住。 这是她投入最多的一位门客了。 在他没落之时，是她帮了他。 刀法，身法，资源。 她在他身上倾注也最多。 “为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汇成了这么一句话。 谢燕低眸，没有说话。 可柳白容心中响起他的声音来。 他以心声道：“你走吧，你斗不过柳莫愁的。从一开始，我便是他给你埋下的暗子...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柳白容双手缓缓捏紧。 原来，是这样吗？ “你的所有行踪，从头到尾都在柳莫愁的掌控之中...甚至，上一次的合谋算计你，也是柳莫愁为了让柳玉龙暂时放下成见的手段...他没想到你当真还是能够聚集起那般能量。” “也没想到你母亲竟然留给下了那么多的资源。” “并且，这些年来，我发现暗子也不止我一个。” “退出吧，白容。” 蹭！ 柳白容猛然站起身来，气急攻心的她脸色红润至极。 可不等她发作，天边便传来轰鸣巨响。 云层被拨开，一辆轿子被三头妖兽拖着，踏空进场。 不少人举目望去。 那是柳家大长老的辇车。 第423章 要横的竖的? 车辇落位，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三柱香后，甲辰第七考开始。” 他连面也没有露，只是在话音落下后，有一道古朴玉镜翻飞而出，迎风而涨，最后落出一面百米宽高的巨大镜面来。 七境厮杀，举手投足就可以改变地形走势，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打起来。 这镜中秘境便是柳家长此以往定好的场地。 随着镜面展开，有阵阵光华散落开来，准确地落入每一位候选人的手中，最终化作一支毛笔。 进入的门客都需要手心点上一点，方得古镜承认。 柳家十三脉，除开主脉没有限制，其余支脉最多可以选出两位候选代表来争夺这少家主位。 “莫愁堂兄来了！” 随着声音传开，许多人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柳莫愁。 三十岁的七境后期，虽然算不上顶级天赋，称不上圣天骄，但绝世天骄的名头还是有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周围的追随者太多。 柳白容和柳玉龙失利后，绝大多数人都纷纷来投。 柳莫愁也是不客气，尽数收下。 如今这少家主争夺，在他看来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很多朝他问好，他只做淡淡回应，直到瞧见了柳白容，才是嘴角一笑，大步流星。 “妹妹。” 语气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她关系有多好呢。 “怎么一个人就来了？是专程来给为兄撑场子的吗？” 这般嘲讽其实没什么风度，但柳莫愁本身的人格也不算太高贵，所以也不算很奇怪。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哦？那你这是要亲自下场吗？我的好妹妹。”柳莫愁笑意更浓，眼底却是有着淡淡杀意。 柳白容一但上场，他势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若不是这些年来，这臭丫头聚集的人脉多到可以与他抗衡一二，再加上柳玉龙那白痴的制衡，三方鼎立僵持不下，那少家主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自己也势必会更早享受到少家主的资源，一身天赋与境界，说不得还能再往上走走。 这也是柳家的一大痛点了。 单纯以天赋而言，柳家这一代没有圣天骄的后辈。 “我下场又如何？不下场又如何？” “呵呵，我的好妹妹若要亲自下场，我这点当哥哥的自然要进来好好保护。” 少家主争夺战，若自己没有门客上场，自己便要亲自登场，如果一场不上便视作弃权，会被很不体面地公开淘汰。 自己退赛和被淘汰，是两个概念。 柳白容盯着他没说话，僵持片刻后又轻笑一声：“是吗？那，一会儿里面见。” 言语间没有半分玩味，反而相当认真。 这让柳莫愁眉头一挑：“你敢下场？” “怎么，你不敢下场？”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但，我有必要吗？” “确实没必要。”柳白容淡然地点点头：“不过。” “我若在里面将你的人杀个精光，也不知道你还坐不坐得住？” 柳莫愁笑了：“妹妹还是一样幽默风趣，那，你加油。” 说罢，他拐去别处。 没什么意思。 到底是同一脉，明面上自己还得给她留点颜面。 三炷香的时间很快结束，当柳家大长老的话再度传开时，早就准备好的众人摩拳擦掌。 柳莫愁自然是最有望获胜的，但其他支脉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争与不争，他们的待遇都不会改变多少。 像柳承那样的蠢货是少数。 已经有几支支脉准备暂且联合，将柳莫愁的人率先挤兑掉。 古境泛起波澜，阵阵涟漪扩散，而后露出门户来。 “入！” 一字落下，道道人影迅速踏入，手心捏着光华，没入其中。 柳白容等在原地，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她这边依旧没什么动静。 一直有所观察的柳莫愁冷笑一声。 还以为他这个妹妹最后真的有那么点可笑勇气，到头来，勇气没有，只剩下了可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白容内心总算有一点小小的慌张。 他答应自己了。 一身家财也率先给了...可要是，他骗她怎么办？ 他有观星殿做背景，就算骗了她，她又能如何呢？ 柳白容抿着嘴，迟迟不见苏良人影的她，从一开始的小慌张，渐渐出神。 是...记错了时间吗？ 还是说，柳家拒绝了他的进入？ 不会，自己的令牌依旧有效，在这一天，柳家没有人能够拒绝拥有令牌的人进入这里。 那是...没找到地吗？ 毕竟柳家还是挺大的... 当一个人开始想着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时，便表示她是真真正正的慌了神，没了谱。 “还有人吗？” 空中那顶车辇中，再次传出声响。 柳白容一晃神，而后觉得似乎有好多目光正注视着她。 “柳白容还真是来看热闹的啊？” “这样被淘汰吗？还不如自己弃权，多少能有体面。” “多半还是有些不甘心吧？毕竟之前也算是风光无限，有望夺魁呢。” “嘿你这阴阳怪气的...我喜欢。” “啧啧，可惜，我还想着她如果进去，就让手底下的人亲自去送她一程呢，我之前好些门客都折在她手中。” 议论声越来越大，也不避人。 柳白容站在原地，被所有人孤立着，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这就是门阀世家的争夺。 得势，会有无数人对你轻声细语，如人间仙乐。 失势，也会有无数人对你轻声细语，如妖魔低语。 就在柳白容再也想不出安慰自己的理由时，一道声音落入她耳中。 “抱歉抱歉，来晚了一点。” 听见这声音的刹那，柳白容有些恍惚，而后再转身，想要确定是不是幻听。 当她看见苏良的那一刻，愣住了。 是幻听？ 那不是苏良。 从外貌上看，那自然不是苏良。 为了完美复原顾子安的容貌神态，苏良还是费了点心思的。 陈十一的面容不太好用，自己的也有些招摇，但顾子安的还是可以嘛。 “别慌，我是苏良。” “简单化了个妆而已。” “你给钱了，今天这场都听你的，说吧，是要他们都横着出来还是竖着出来？” 第424章 踏古境 “那人是谁？说话这么狂？” “不清楚，但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他的修为境界啊？” “别说你这七境前期了，我都这后期都察觉不出来，该是有什么遮掩心法。” “切，顶破天也就七境巅峰，还给他装上神秘了。” “真要是七境巅峰， 那就有意思了，柳白容看来是想要借此翻盘啊？” “七境巅峰可不唯一，柳莫愁那边明面上就有两位。” 随着苏良的出场，场间气氛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忽地，他突然觉得有人在窥视。 顺着感知望去，苏良瞧见了空中那顶车辇。 “咦？” 柳家大长老微微一惊。 此人竟然发现了他的灵念窥探？ 不应该吧？ 不过苏良仅仅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再望向有些呆愣的柳白容：“哎哎，就在这干站着啊？” “啊？哦哦...那，我们一起进去？” 后知后觉的柳白容目光飘忽，神情看着不是很自然。 苏良对于这些细枝末节也未曾在意，在她的带领之下，一道印记落在他体表，算是进入古境的门票。 光华流转之间，两人进入此次的争夺战。 “真进去了啊？”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咯。” 从头到尾都在观望的柳莫愁则眯着眼，一直盯着苏良，眼中跳动着...耐人寻味的欲望。 一些注意到此的人心中咂舌。 柳家大公子恋男，这不是什么秘密。 有的说他两性通吃，有的则说他只吃男不吃女。 这样的品德，柳家主脉却仍旧给予支持，不难看出这一届柳家年轻代的水准确实不行。 可没法子，总得代代相传不是？ 再者说了，下一代的家主也轮不到这一辈分，中坚砥柱上台后，才是他们。 所谓的少家主更多是做预防。 “看上了？” 忽地有一双手搭在了柳莫愁的肩上，后者反手一拍，示意松开。 “什么场合？” 这句话是以心声问的。 天蓝色衣衫飘摇而过，一头长发自然垂落的阴柔男子与他并肩而立。 “我帮你摘下来？” 他同样以心声问道。 柳莫愁掩去眼中欲望，对他正色道：“下一位，你进去。” “要活的。” 阴柔男子‘妩媚’一笑。 而这一切对于苏良来说都无关紧要。 此刻他正与柳白容踏空而立，于晨曦初露时，观赏着眼前厮杀。 山涧回转倒流，峰脉崩碎塌陷，大地更是凹陷地七七八八。 前方已有两波人交上了手。 这片古境天地不算太大，苏良以神念探过，方圆五千里而已。 对于七境以上的修行者来说，算是将就。 柳家十三脉，除开提前合谋的，大多数都选择见面就干，特别是强队碰上弱队。 早一点吞掉你，他们就能早点进人，利用人海战术进行碾压。 苏良眼前两支便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左边是两位七境后期一位七境中期，右边则是一位七境后期带着两位中期，只不过右边那唯一的后期是一名刀修，刀法也还不错，虽然不是七境前入的刀势，可借助天地大势踏入之后，战斗力也相当可观。 左边两位术师一时间也拿他不下，只能不断狂轰乱炸。 “这种规则不应该一开始就派最强的进来站场吗？”苏良已经听柳白容讲解过规则了，此刻提出自己的疑问。 “理论上是这样，可一旦有顶尖战力第一时间进去，那么里面的所有人都会警惕，不会互相厮杀，甚至自发组织起来进行合围。”柳白容耐心解释：“算是所谓的将对将，兵对兵。” “就没有人能够同代无敌，横推过去的？” 柳白容苦涩一笑：“那等天骄，怎么可能冒着可能陨落的风险，来替柳家的人争夺家主之位？风险太高，报酬也不够。” “更何况能做到七境横推的，都是中州天骄榜上的人物，那里的人皆有背景，不愿意掺和。” “柳家不是背靠莫家？” 与师姐相会后，他也没有闲着，大概将整个中州的格局摸了摸。 “莫家也不会插手的。一来，这算是年轻一辈的争夺，二来，柳家算是抱莫家大腿的。” 柳白容说这话时，言语很是讽刺，甚至... 带着恨意。 掩盖的很好，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人通晓人心。 她似乎恨着自己的家族？ 再联想到先前那一大堆母亲留下来的遗产，结合种种迹象...嗯，大概就是爹不疼娘爱，然后娘发生点‘意外’，这点‘意外’来自于柳家自身？ 苏良若有所思。 他原本不是很想出手趟浑水，但柳家那位大公子想杀他，再加上柳白容给出的条件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不过顺手的事。 可现在苏良想法又开始活跃了。 柳家少家主...应该也能接触到一些柳家核心吧？ “咚！” 远方惊骇的厮杀最终在那位七境后期的刀修咳血倒飞后分出胜负。 剩下两位七境中期瞬间分散而逃，想要拖时间。 其中一人去了北方，一人则...朝苏良这边而来。 两人身后都跟着一位七境后期。 “看来还是知道我们在看戏嘛。”苏良波澜不惊。 柳白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默默往他身后一站。 你厉害你说了算...这么明晃晃站在空中，跟个标杆似的... “第九脉的！人给你引过来了！接好！” 被追杀的那名七境中期长喝一声，言辞之迫切诚恳，让苏良不禁感慨。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被当做挡箭牌。 此话一出，原本放松的七境后期瞬间提起精神。 他没瞧见被苏良挡住的柳白容，但只觉得那人太过淡定，且自己的灵念竟探出不出虚实来，一时间不敢大意。 这有点蠢。 若苏良真与他们合谋，早就杀过来了。 但偏偏，人的应激反应就是如此。 修仙者，也还是人。 见那七境后期减速，逃窜之人目露喜色，瞬间再加速，准备脱离这是非之地。 “跑？” 天地间出现了第二个苏良。 他单手按在那七境中期的肩膀之上，轻轻摇晃。 轰隆！ 像是化作为一枚缩地符。 空中传来音爆声响，那人就这么被苏良随手一推，贴着地面犁出一条千米沟壑，再甩入地底深处。 生死不知。 第425章 天地，开 那七境中期没死。 在倒飞入地的最后一刻，他竭尽全力激活了身上的古镜门票，被其化作的光芒包裹着送了出去。 此方古镜可不俗，体内蕴含秘境天地，自有一套规则方圆。 虽然没死，但重伤还是随便有的。 也好在苏良没有太过认真，否者以那七境巅峰的体魄结结实实来上一拳，压根儿就不会给那七境中期丁点的反应时间。 随着苏良残影散去，柳白容露出身形来。 对面的七境后期面露诧异，同时对苏良方才的行动心生忌惮。 没看清。 完全没看清。 他甚至捕捉不到抬手前摇，那七境中期就这么笔直飞了。 七境巅峰，绝对是七境巅峰！ 可就就算如此也不应该啊，高他一个小境界而已，不至于动作都看不清吧？ 他又不是天骄榜上的那些妖孽怪物。 中州天骄榜不过百人，每一位皆有相貌记载。 像他这种当客卿走势力的人，早已将这些存在的面貌铭记于心，以免被扮猪吃老虎。 显然，苏良这张脸不在印象之中。 什么？你说会不会易容？ 拜托，别人可是天骄，又不是瘤子老六什么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风华绝代，逼格拉满，哪里会偷偷摸摸的？ “你不是第九脉的人...”见苏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位术师试探性开口。 可没等他说完，便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天旋地转。 苏良一个跨步，闪现至他身旁，抓着他的脚踝玩起了旋转大风车。 “走你。” 最终，在速度达到顶峰时，将人给抛了出去。 飞得很高也很快。 只是对于七境修士来说，这不算多致命，所以体贴的苏良随手从袖口中甩出了一道猩红十字剑气做为收尾。 那恐怖的剑意顷刻席卷，让原本难受至极的术师瞬间清醒，没有丝毫犹豫地用掉了保命门票。 猩红剑气落向天际，染红半边云彩。 苏良始终平静，踏步而回。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 “其实，你可以先抢他们的古镜印记，这样就跑不掉了。” 柳白容看着折返回来的苏良，不假思索开口。 后者眉头一挑，再笑了笑：“见面就要人命？不合适吧？” 柳白容刚想说‘这里面每一个人其实都想要对方的命’时，他又补充道。 “下次这种事记得早说。” “......” “不过我现在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了。”苏良偏偏头：“按照目前的这个规则来看，柳莫愁不会亲自下场吧？那我这还怎么杀？” 柳白容闻言一顿，随后很是肯定道：“他会的。” “因为我进来之前，对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嗯...你...这个就别好奇了，我怕你膈应。” “本来不好奇，你这么说我就好奇了。” “真的要听？” “假的也要听。” “柳莫愁恋男。” “额？然后？” “我说你也是。” “......” “并且在这方面玩得很花。” “......” “他那变态的癖好，绝对把握不住的。” 苏良在心中默默对顾子安道歉。 “那也不见得会亲自进来吧？他手下有七境巅峰吧？看见我给七境巅峰秒了，他还敢来？” 柳白容轻轻摇头，随后手心缓缓探开，露出一杆毛笔来：“自然是不敢。” “所以我跟你一起进来了。” “外面的古镜会显化所有人的情况，唯独持有这古镜毛笔的候选人，方圆百里的情况才会被屏蔽。” 苏良撑着下巴，做思考状：“所以你刚才提醒我，要先把人的门票收了再杀人，是为了...” \"为了没有人能在外面通风报信。\"柳白容看着苏良，这一刻的她好像不再柔弱，反倒是充斥着杀伐之气。 “所以，请您接下来有节奏地，慢慢地宰掉柳莫愁派进来的所有人，让他以为遭受了其他脉的合围。” “不用多久，沉不住气的他会提前进入考核，依靠提前进入可带两人随同的特殊规则来一探究竟。” “他自身是七境巅峰，再带两人陪同，我觉得此事可成。” 苏良对柳白容的印象改了改。 她此刻很冷静。 虽然她这计划听上去仍有漏洞，甚至其中成败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苏良能做到绝对的碾压，但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可行性的。 柳白容...很想柳莫愁去死啊。 “你这是早就规划好的？” “是的。” “有多早？” “你的事迹传开之后，见你面之前。” “可我只答应帮你杀柳莫愁。” “...我成为少家主后，会有很多资源的，我都给你。”柳白容与他四目相对，与上次一样，她依旧没有闪躲。 “为什么呢？” 最后，苏良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吗？ “因为他该死。” “所有害死我娘的凶手，都该死。” 至此，苏良不再发问。 随后，有微风渐起。 他轻轻阖眸，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应对手段。 像是灵光一闪，又或者说突然兴起，一种念头在苏良心底生根发芽，刹那间成长出的参天大树，与此时此地怦然落位。 进入东洲以来，第一次地，苏良彻底展开神念。 方圆五千里，辗转之间，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可他要看的只是人吗？ 不，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看人。 他看的是这方古镜天地。 “呼~” 苏良呼气，风声渐浓。 他曾洞天藏乾坤，他曾灵溪通光阴，他曾体内开天地。 如今，随着他双手摊开... 横跨方圆五千里的个人领域，就此展开。 金色的‘天光’，慢慢涌现，而后铺天盖地，化作一张巨网。 随着苏良体内天地显化铺展而出，他也是久违地体验到了灵力枯竭的滋味。 古镜内有洞天规则自成天地一派，可是在苏良这么一盖一接手后，整个古镜便多出了一片天地。 我即明月。 我即江山。 我即天下。 神道天地，开！ 第426章 八境代打 确实没有比整个天地都在苏良自己的掌控中更保险的手段了。 只是如此动静属实大了些。 而此时，外界，古境周围。 车辇中的大长老突然出声：“主脉柳白容击败第七脉两人，可入两人。” “哎？第七脉，柳承那边的人啊。” “哈，他哪有多少人，不过是给柳莫愁当狗腿子的。现在看来是柳白容想要先打狗咯。” “这么说来最后来的那男的确实有点手段啊，我若没记错，柳承是两个后期一个中期的配置吧？” “嗯...应该就是七境巅峰了。” “嘿，我看柳莫愁这次慌不慌，一天天端着那个破劲儿，背地里却搞着那些破鞋。” 还是那句话，十三主脉，真正像柳承这样甘愿当狗的很少，更多的则统一战线，抱团取暖。 就算你柳莫愁门客很多，实力很强，我们这些支脉也要给你狠狠地来上几下。 也不用考虑你后来的清算，毕竟输掉了少家主的争夺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与其畏畏缩缩求平安，不如现在爽。 先苦不一定后甜，但先甜的一定是甜过了。 这道理大体上来说肯定不算甚对，但若分一些极限场合，也是很有嚼头的道理。 柳承听着这些冷嘲热讽，却也没什么话去回怼。 真相才是快刀。 而忽然，人群中传来惊呼，围着古境观察的许多人纷纷皱眉。 “哪里来的金光？谁的手段？” “怎么到处都是？” “虽然有几处的确打起来了，但也没见有人动用大手段啊？” 方圆五千里的动静，特别是像现在这种看着没什么杀伤力的金光，对于七境后期来说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那个傻缺会如此浪费自身灵力做这种华而不实的操作？ 没等他们细看，车辇之中传来柳家长老的声音。 “三柱香时间已到，各方入一人。” 此话一出，十三脉各自走出一人，这一次的修为都偏高，七境后期为主，唯一一位七境巅峰便是柳莫愁身旁的阴柔男子。 古镜天地内，苏良缓缓吐纳，将一旁的柳白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里的天地灵气可稀薄得很，基本上很难在短时间内供给七境巅峰的修士恢复灵力。 但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半炷香不到，苏良体内原本枯竭的灵力又再度冒出一截来。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整体上来看，二十二岁的苏良能达到七境巅峰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多一些手段是正常的。 恢复三成灵力的苏良忽地睁眼，对柳白容道：“来了。” 来了？ 什么来了？ 柳白容一头雾水，苏良确实预判解释：“进来了十三个，其中只有一个是七境巅峰。” “想来应该是柳莫愁的人。” 苏良展开天地，只是为了预防这些人逃走罢了，再大的动静就太过刻意了点。 毕竟这种比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定被监视，他只需要让人稳稳留下就行。 神念覆盖全场的苏良现在可谓是全知全能，在十三人入场的刹那便纷纷锁定了位置。 “那，我们现在过去？” 苏良点点头，犹豫片刻后闪现来到她跟前，“手抓在我肩头，别松。” 柳白容一愣，但很快照做。 紧接着是一阵空耳。 眼前景象仿佛天花乱坠，根本就瞧不清。 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 但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五境中期的柳白容，体验了一次七境巅峰的速度。 那阴柔男子刚踏入古镜，便察觉到了一股气息突然冒出，至他身前数百米处而停。 扭头看去，认清来者后让阴柔男子一个恍惚。 这么巧？ 随后他便笑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你...”刚出口一个字，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一只手死死捏着他的喉咙，瞬间将他提起，金灿耀光包裹他全身，天空落下余晖，照耀在两人身上。 巨大的压迫感下，是生死的威胁。 是的，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阴柔男子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想要反抗，却惊恐发现一身灵力调动不了丝毫。 那瑶光，不对劲！ 一切不过照面。 “你说，让他什么时候死好一点？” 苏良手上力道不减，回头对柳白容询问道。 那平静的眸光与神态，清清楚楚地落在柳白容眼中，让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即便是以她五境中期的眼光，也足够看出苏良与那阴柔男子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甚至连剑都没有用。 “先等等吧。”缓了缓的柳白容开口道：“死太快就很不合理了。” “我能够屏蔽这里的感知，只要没人闯进来，就可以慢慢调着节奏牵引柳莫愁进来。” 苏良点头：“确实。” “那，一般七境巅峰的捉对厮杀会要多久？” “如果是旗鼓相当的话？” 这真心发问。 随着境界的不断提高，在同境厮杀的经验上，苏良也就越来越欠缺了。 哪有什么捉对厮杀，要么起手就秒，要么等等再秒。 柳白容沉默。 她听出了苏良言中之意。 若是先前她可能还会以为是年轻好胜，装一装。 但现在不一样。 他应该是真不知道。 柳白容回忆着先前的七境厮杀，给出一个答案：“都不太好说，捉对厮杀的场景从来没出现过，七境巅峰是绝对的顶尖战力，要么围杀，要么被围杀。” “不过...小半天应该是要的吧？” “小半天？”苏良略显不解，浑然没有注意到已经在空中胡乱蹬脚的阴柔男子快要窒息。 修炼到这等境界，要是就这么被捏死了，那可真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在苏良回头了。 “你们厮杀都要这么久吗？” “哎？哦，抱歉，忘了给你境界压制上了，我的，给你松松。” 随着苏良的松手，刹那之间，阴柔男子身形闪烁，转瞬出现在千米之外，大口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苏良。 当即破防。 “柳白容，你他妈的作弊！” “竟然找八境代打？！” 第427章 不对劲 听得出来，阴柔男子很急。 一般而言，着急要么是出奇的愤怒，要不就是极端的恐惧。 显然他属于后者。 说苏良是八境也并非无的放矢。 不论从天地间垂落的金光大道，还是那一手压制他修为境界的瑶光，都不可能起到如此强的压制效果。 他可是七境巅峰！ 那个七境巅峰不是带点天骄属性？ 就算是天骄榜上的七境巅峰来了，也不能这么秒他吧？ 对此，倘若刘承知道他的想法，只能轻飘飘评价一句：“你才见过几个天骄？” 苏良也很同情他。 说实话，自己的战力确实不怎么讲道理。 同境之下真挑不出来几个对手。 “你想死吗？”苏良突然问道。 直接给阴柔男子问懵了。 这是人话？ 他要是想死还能活到现在？ 见他表情一变，苏良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于是继续道：“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想活的。” “既然如此，那就放开心神，我把你这段记忆改一改，等会再将你昏迷着送出去。” 做这些麻烦手段并不是苏良是什么天大的好人，而是觉得单纯将人杀了，不如打个重伤，这样可以更好营造出势均力敌的假象。 更改记忆则是上最后的保险，以防人出去给弄醒。 且刚好，他会一门神魂手段。 说起来还是从那群魔族手底下学来的，即便不怎么全面，但他的神魂何其强大，简简单单改点记忆还是没什么难度。 阴柔男子刚想说上一句‘改你大爸’，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苏良已经彻底被他打上八境标签了。 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古镜检测，但眼下已成事实。 可要他就这么任人宰割？呵呵，不可能。 他手心之中浮现一抹光来。 正是柳莫愁提前给他点下的保命印记，能够通过古镜规则出去。 临走前，他狠狠看向二人：“你们等着！柳白容，你破坏规矩，我去出后会尽数上报，你的下场可想而知！哈哈哈！” “哈哈啊哈...哎？” 随着他手中的光点包裹全身，而后又缓缓消散，便只剩下那戛然而止的娘炮伪声笑。 俗话说，笑容是会转移的。 从头到尾，苏良都没有阻止，柳白容也平静看着，直到现在两人嘴角同时慢慢上扬。 “哎什么？笑嘛，爱笑的孩子运气都不错的哦。”苏良双手负后，慢慢向前走去。 柳白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苏良背影的目光中，敬佩之色更浓。 盖世无双啊。 忽然，她脑海中飘过一道倩影。 随着她的目光，那道倩影就好似在她眼前浮现，缓缓落在苏良身侧。 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般配。 对比这边的从容，阴柔男子则完全失了神，直到苏良越来越近后，他才尖叫一声：“怎么可能失效！难不成！你不是八境！” 不是八境的话...九境？！ 但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柳白容能请来一位八境就已经相当之离谱。 唯一的解释就是...法宝！ 对，一定是柳白容提前找到了什么法宝！ 念头通达后，于是，他看着苏良... 前行迈步的苏良神情一愣，平视的目光忽地一低。 阴柔男子就这么虚空一跪：“前辈！服了！”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跪得迅速且自然，同时下意识撅腚，双手前趴。 条件反射了属于是。 苏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辈...他明明才二十二，就算加上中州大比秘境中的两年，也才二十四。 “嗯，先在此地等着吧。” 阴柔男子松了口气，腰再一下，跪得更低：“全听前辈您的。” 也不能不听了。 再不听命就没了。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境界走得越高，越容易在交手间看出彼此的差距。 除非对方故意逗你玩，压着境界实力跟你耍耍。 轻描淡写地解决掉阴柔男子后，苏良回身对柳白容招招手：“那就等着？” 后者收神，使劲点头：“都听你的！” 她看见希望了。 ...... 古镜之外，众人的讨论核心突然开始高度统一起来。 “不对劲，你们发现没，人越来越少了。” “争夺战人不就该越来越少吗？” “你是猪？少了人大长老会通报的！可直到现在，又两个三柱香过去了，里面的人却能看见的越来越少，被淘汰的人同样减少。” “这也正常吧？毕竟古镜只会显示出双方交火的场面来。” “正常个锤子，你忘了柳白容可是亲自进去了！” “嗯？”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应该都在柳白容那里？可这样也说不通吧？那么多人，就算柳白容最后带进去的是七境巅峰也撑不住吧？柳莫愁的那谁不也进去了吗？现在也没看见。” “这不正是不正常的地方？” “嘶！有道理！” “草，老子怎么跟你这种蠢猪合作。” 而随着议论声传远，更多的人也加入了进来，柳莫愁同样也紧紧锁眉。 不太对。 他自然能发现人越来越少又没被淘汰，自然是被柳白容所遮挡。 这也就意味着双方怎么都发现了彼此，同时应该交上手了。 可为什么淘汰的人却越来越少？ 这两轮也有进人，战况难道不该越来越激烈吗？ 柳白容...带进去的那个男的...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布下了罗天地网等着他们钻进去？ 呵，笑话。 “出来了一个！嗯？这不是...” “谁啊？我看看？” “哎我去，这不是柳大公子的相好嘛！”群众里还是有实诚人的。 “呸，什么相好！那叫面首！”好嘛，实诚人还不止一个。 柳莫愁默默记下那两人，随后也将目光放在阴柔男子身上。 只见他此刻紧紧闭眼，浑身是伤，各种武器的形状都有，瞧着狼狈至极。 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围杀大战。 柳莫愁面沉如水，快速上前接人。 他是被古镜光华带着出来的。 还没等他查看伤势，车辇中的柳家大长老轻轻皱眉，似有不解，但最终还是高声宣布。 “第七脉柳承击败主脉柳莫愁一人，可再入一人！” 瞬间，柳莫愁猛然回头，死死看着柳承。 第二轮进人时候，柳承这边进去的，是那谢燕！ 第428章 如你所愿 “哥...这样可以了吗哥...” 谢燕持刀的手微微颤抖。 在他将自己的古境的保护手段转给那阴柔男子、又亲自对他落下数道刀后，苏良终于是点点头。 “可以了，下一个。” 躺在地上的阴柔男子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承受。 “围攻嘛，就要有围攻的样子。” “这里这里，你这流星锤适合偷袭，砸他后背比较合适。当然注意点，弄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哦。” 这人是魔鬼吧！！ “哎？这一箭谁射的？有水准，看来没少扎腰子啊？” 一持弓壮汉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哥，我射的哥。” “挺好，你排最后几个去吧。” 苏良满意点头，随后一挥，壮汉如蒙大赦，连忙往人群身后靠。 这让其他人一脸的惋惜。 柳白容在苏良身边一言不发。 单方面的碾压了属于是。 这周围三十来号人，没有一个能在苏良手下走过一招的。 每个人来的时候气焰有多高，现在便有多低调。 “差不多了，把人请出去吧。” 随着苏良一声令下，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的阴柔男子身形被光芒遮盖，瞬间离去。 没等多久，苏良便开始环视周围，最终目光落在谢燕身上。 后者感受他的目光，身躯一颤。 “就你吧。”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想想半个时辰后要以怎样的重伤姿态出去。”苏良觉得自己还是很人道的，还给了选择的余地。 谢燕面容苦涩，请求道：“哥，您看我延迟一点成吗哥？” 作为一名刀客，他自然是心高气傲。 但心气再高，也高不过命啊！ 他自认为还没有到为了维护自身尊严连命都不要的程度。 对面这男子强得不讲道理。 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刀，就那么被他用单手接了下来。 贯彻天地的刀势更是被什么东西磨灭地干干净净。 这人绝对不是七境，至少都得是八境中期才对。 毕竟他也曾面对过一位八境前期，甚至侥幸从他手底下全身而退。 那位八境前期所带来的压迫感，远不及苏良。 “那不成。” 苏良板着脸：“你延迟一点，他也要延迟一点，那大家都延迟了，我这还怎么开展计划？” 那就别开了啊！ 谢燕心中呐喊，表面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哥，要不我亲自给你挑一个，我保证他们不敢延迟。” 苏良几乎是秒懂他的意图，微微眯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样的场景让其他人心中一个咯噔。 在场另外一位七境巅峰率先坐不住了，站了出来：“姓谢的，你他妈就是一个墙头草，现在还敢在我们面前挑拨我们和良哥的关系！你简直无法无天！” “对！良哥说什么顺序就是什么顺序，你算老几，想改就改？” “妈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别人柳二小姐养你那么多年，好吃好喝给你供着，到最后居然搞背叛！良哥，这种人品您可万万不能搭理啊！” “就是就是，鬼知道他在憋什么坏，说不定想着怎么被刺良哥您呢。” 在场的都是人精，良哥叫起来那叫一个顺口。 谢燕脸色涨得通红，伸长脖子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也配在这里狗叫？良哥都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们叫？！” 许多人听完前两句是准备再给谢燕上上强度的，但最后一句说完，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谢燕也是好起来了，良哥也同样叫上了，扭头后瞬间变脸，堆着笑：“良哥，您说呢？” 苏良看得津津有味，还想着后续会怎么发展来着，结果这货直接按死了。 败坏人兴致。 “你觉得呢？”苏良忽地转身，对柳白容说道。 他还是听到了一点信息。 这人之前是在她的手下办事的，应该是在上一次的争夺中叛变了。 柳白容有点意外，随后心中淌过点点暖流。 他...竟然能注意到这些吗... 只能说终生囚禁在黑暗中的孩子，见到一点光芒便再难撒开手。 “嗯...我想要他死。” 柳白容平静开口。 此话一出，苏良眼前一亮，其余众人则倒吸一口凉气，谢燕更是跟听错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可以吗？” 直到她再度出声，在场众人才知道她没在开玩笑。 她真的想要他死。 很快众人也就释然了。 也对，毕竟是背叛她的人。 特别是谢燕还是她花了好些心思培养起来的。 这样的人物临时倒戈，谁不想杀？他们都想上去给他一刀。 谢燕双手默默捏拳，机械般扭头，盯着柳白容，艰难开口：“白容...我是有苦衷的，我是身不由己啊，我这些年来...也算尽心尽力啊！” “别叫我名字！”柳白容突然吼道。 在她上次失势前，谢燕一直尊卑有别，从来都是称柳小姐。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杀他的全部理由。 背叛她固然该死，可若真的是走投无路没有选择，她也可以考虑废掉他的修为境界，留他一条性命从哪来回哪去。 可是在进入这次古镜前的最后时刻，柳莫愁对她传音说了些话。 “我的好妹妹，你这次请来的人，不会跟那谢燕一样，也是看上了你这身皮囊才帮你的吧？” “哦对，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就在第一次争夺战结束后，我就派人去跟谢燕稍微聊了聊。” “嘿，你猜怎么着？我只需要在少家主争夺结束后将你赐给他，他就可以投身为我效力，做一枚暗子。” “哈，这样的消息，你若不是我的妹妹，一般人我都不告诉的呢。” 她白容恍惚一瞬，再回神时，谢燕仍旧在对她哀求不止，希望她饶他一命。 苏良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天幕之下，垂落宫阙虚影。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剑意在酝酿。 那宫阙之中，有剑光闪烁。 谢燕面如死灰。 “等一下。” 柳白容的声音很轻。 却准备落入苏良耳中，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能不能，让我亲手杀了他。” 谢燕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刹那间转为绝望。 “柳白容！” 苏良轻轻点头。 “如你所愿。” 第429章 不，我只是在显摆 谢燕死了。 且死状极其凄惨。 柳白容手中拿着她送给他的那把地级中品宝刀，在苏良以定身术将他按死后，她一刀又一刀割去他的血肉。 削皮，剔骨，一刀刀的。 从头到尾，她都十分冷静。 这就是一场凌迟。 且是手段十分随意的凌迟。 手重手轻，全在她一念之间。 最后在她将谢燕身上所有的血肉骨头都砍碎成渣后，终于是没忍住地吐了出来。 其他七境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样的死法，多在凡间皇朝里，且出现的次数也是极低的。 苏良没有去管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 他经历的也不多，同时也没资格说教。 今天她付了钱，他又答应了，所以他只管在义务责任之内按照她的心意来就是。 天幕下的宫阙缓缓散去。 苏良的剑没有落下，剩下的人不敢吱声，已经开始为自己规划后面的‘死’法了。 不就挨打嘛，总好过谢燕这样不是？ 苏良看着谢燕那一坨，随后落下一道灵火，烧了个干净，紧接着拂袖一扬，顺道也就把骨灰给处理了。 “各位，你们也看见了奥，我给过他机会的。”苏良叹了口气：“本来我不想问我家雇主的意见来的。” “所以，接下来咱们要不还是就按照流程来？” 在场众人如同小鸡啄米，头点个不停：“良哥说的是，谁再敢有意见，我第一个弄死他。” “对对对，说好的顺序，怎么能够随便改呢。” “是的是的，下一个就是我，良哥，我已经想好自己怎么躺着出去了。” 在如此高强度的配合下，甚至不需要苏良监工，三十多人开始对着下一位需要被淘汰出局的人动手。 见他们自觉，苏良也不过多关注了，来到柳白容身边。 谢燕看她的眼神不正，他是瞧出来了一点。 再结合‘背叛’‘苦衷’‘身不由己’这样的字眼，他大概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还难受着呢？” 柳白容没有抬头。 她开始有些咳嗽，稍稍缓了缓后，才是微微点头，声音沙哑：“有一点。缓缓就好。” “第一次杀人？” “...你猜的？” “我看人一向很准，但问出这话时，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柳白容仰头，苦笑一声：“是啊，像我这种人，到现在才是第一次杀人，说出去没人会信的吧？” 她不愿意杀人。 所以她一直都以高冷的形象示人，给人以杀人不眨眼的错觉。 这很牵强，但对她来说很尽力。 她能够下出很多指令让手下人杀人，可唯独过不了自己杀人这一道坎，即便她知道早晚都要过。 只是每一次都天真地想着，成了少家主就好。 到时候不用她动手，便有一堆人替她出手。 不过今天，亲手宰了谢燕之后，柳白容发现好像没有那么难。 “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苏良忽然调转话题，微笑着问她。 柳白容想了一下，试探问道：“十八岁？” 南溪剑宗十八岁就要除妖正典，这时候路见不平的机会也会多很多。 “再猜？” “十九？” “对一半了。” “对一半？”柳白容一愣，脑子没有转过来。 “是啊，九岁嘛。十九十九，可不就是对一半。”苏良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好像九岁那年下山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柳白容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当时啊，我是一境巅峰，杀的也只是些人间山贼，算起来可能也就一境三四段的水平。可就差那么一点，有一把刀就能把我头给砍开来。” “因为我没想到自己一拳便能将他们的身体打穿。” “那血液贴在拳头上的温热感，让我至今难忘。” “所以我那时候有些晃神，差点中了一刀。” “第一次杀人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宰掉的是陈长老院子里偷来的灵鸡一样。” 苏良感慨一声：“直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柳白容踌躇着发问：“你...不怕吗？手...不抖吗？” 她现在那只握刀的手，仍旧止不住地颤抖。 苏良摇头：“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柳白容让自己强行镇定，认真思考：“你是想要告诉我，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便是杀人这种事，也是因人而异，不必对此过于在意，以免自己想得太多，思虑太过？” 苏良战术后仰，白她一眼：“想什么呢？” “那不就成我教唆你杀人啦？” “不，我只是在显摆。” “你这表现太弱鸡了，比不上我当年一根！” 苏良转身离去，突出一个潇洒。 柳白容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手不抖了，心里不恶心了，头也不晕了。 满脑子都是：？？？ 不是，他...他有病吧！ 苏良感受着七窍玲珑心传来的反馈，心中点头。 还行。 真让她自我内耗下去，不得成心理阴影啊？ 虽然就算成了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也就顺嘴的事。 “哎哎哎，你这手法太轻了，打这么温柔做什么，来来，我教你！”苏良大步流星，迅速来到那些七境中间，再次示范该怎么合理添加伤口。 论战斗经验，他可太熟悉了。 当初他可是与上百位各类天骄昼夜不断地厮杀，喂招喂得不要不要的，更别说后来这一连串的厮杀了。 古镜外，当又一人浑身是伤地躺着出来后，柳莫愁坐不住了。 因为这也是他的人！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柳白容带进去的那人很不简单，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依次看向其余支脉众人。 这些伤势明显是围杀的。 柳白容撑死也就两人。 答案显而易见，这些支脉之中，有人暗地里在帮助柳白容。 偏偏...亲自进去的柳白容屏蔽了古镜窥视，让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思索片刻后，柳莫愁坐不住了。 里面他的人，只剩下一位了，若再淘汰...要么他最后只能一个人去，要么趁现在主动去，还能带两人陪同。 迅速拿定主意后，他身边很快多出两人来。 皆是七境巅峰！ 在请示过后，柳莫愁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踏入古镜。 啵。 虚空泛起涟漪。 百无聊赖的苏良闻声看去，单手撑着下巴的手随着嘴角浮动的笑意而散开。 他就那么虚空盘坐着，右手朝柳莫愁挥动，热情道。 “来啦。” 第430章 炸了 柳莫愁看着苏良，将眼下情况一览无余，冷声道：“果然是你搞的鬼啊...” 苏良大大方方承认：“猜到了还敢进来，想来你应该有点手段？” 双方没什么打哑谜的环节。 柳莫愁猜到了吗？自然是没有的。 所以眼下他多少拿不定主意。 “这女的给你开了什么报酬，我都可以双倍买过。” 谁也没想到的是，柳莫愁依旧冷着脸，却说出一段这般绵软的话来。 跟投降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苏良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动手试试呢。” 试试吗？ 试个锤子。 进来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这人能够是八境。 柳莫愁是有底气的。 他不是什么七境巅峰，而是半步八境。 若非沉迷于猎男，只怕还能更进一步，提前看看八境风光。 也正因为他一只脚踏在八境上，所以才能够在进入这方天地时，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大势。 “试一试就算了，你直接开价吧。” 哪怕局面对他并不友好，柳莫愁依旧保持着淡然姿态。 该说不说，这份逼格还是维持地死死的。 “开价就算了，我没那么喜欢墙头草这一套。”苏良起身，拒绝后捏拳：“毕竟一拳打死你还是挺轻松的。” 柳莫愁眯着眼，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地捏爆手中那枚古镜笔。 这方天地微微颤动，但很快，随着一抹抹金色光芒划过天际，再次安分下来。 与此同时，苏良的身形也消散在原地，再出现时，已一拳砸向柳莫愁面门。 “崩！” 柳莫愁脸部瞬间变形，极速倒飞而去。 跟他一同进入的两位七境巅峰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人一脚而已。 “你当真要如此！”柳莫愁折返而回，脸上的伤也恢复至原状，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 苏良轻咦一声：“挺抗揍。” 他这一拳力道可不轻。 沟通天地，以身出击，是实打实地撞上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柳莫愁死死看着苏良。 事情已经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他是怎么跳过古镜的窥视，以如此境界踏入这里的。 现在只有先用利益将人稳住，方为上策。 “我想要你死。”苏良双手一摊：“这么明显的事，看不出来吗？” “理由呢？” “争夺战的理由，一开始不就有了吗？” “我认识你？” “你应该认识我。” 一来一回间，柳莫愁更摸不着头脑了。 “阁下想必跟我是有什么误会，不如给个明确的说法。”柳莫愁还在操作。 “你如今以八境的姿态踏入这里，已经算是违背了我们柳家争夺战的规矩，就算你现在将我杀了，出去之后也是必死无疑。” “不如我们好好谈谈，到时候我给你想要的，你让我活着出去，大家皆大欢喜如何？” 苏良没有搭话。 因为没有必要。 他就是要他死。 甚至他不愿意让柳莫愁死个明白。 当初他派人来东洲杀他时，可没有提前跟他商量。 剑光炸开。 已经见识过苏良手段的围观众人默默往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而直面苏良剑域的柳莫愁瞬间瞪大眼来。 他不是武夫？！ 可刚才那一拳算怎么回事？！ 双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念头转瞬而过，柳莫愁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取出一枚玉佩，迅速激活，同时放出狠话：“来，杀我！我倒要看看，这二品中的阵法，你破不破地开！” 明白对方压根就不想跟他谈的柳莫愁也不再留手，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护卫阵法拿了出来。 他心疼不已。 为了这压箱底的手段，当初可付出了不小代价，现在就这么用掉了。 “啊？”苏良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叫你杀我！”随着阵法展开，浓重的土黄色屏障挤开一片空间，给他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 “还有这种要求啊。”苏良笑着摇头，递出一剑。 平天下。 剑光横切而过。 阵法剧烈晃动，不断闪烁，看得柳莫愁的脸色一变再变。 不可能吧！ 难道说，他是八境后期？！ 好在，最终阵法还是稳定了下来。 这一剑没能劈开。 柳莫愁长舒一口气，随后看向苏良的目光中满是恨意：“等着，等我出去后，你和柳白容，一个都别想活！” “知道了知道了。” “我活不活的后面再说嘛，你且先死一死。” 苏良手中剑光酝酿。 随后蜕变完全的青萍剑出现在手中，剑身上多了些神秘符文，此刻随着剑光的跳动，缓缓呼吸。 这是苏良第一次使用蜕变后的青萍剑。 他掂量着份量，满意点头。 还是那么顺手。 剑身有一道意念，落入他脑海之中。 “能斩。” 苏良领会。 在他身后，天阙浮现，却不再是金色做主导。 下一刻，青光大放，一柄通天剑影虚晃一瞬，紧接着整个古镜开始剧烈晃动。 众人只觉得剑光刺眼。 而柳莫愁却清楚地听见了那咔嚓的碎裂声。 ...... 柳家大长老忽然有些心绪不宁。 从柳莫愁进入古镜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跨入九境之后，沟通天地大道，这种心灵感应不会空穴来风。 他的焦躁情绪扩散而出，连带着拉着车辇的三头妖兽都为之一颤，瞳孔中很是不解？ 咋的了？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好在柳家大长老也不需要心忧太久。 因为很快他就因为暴怒而说不出话来。 古镜剧烈晃动。 随着点点青光溢出，整个镜面开始支离破碎。 有一道道白光在最后时刻传送而出。 这些进入古镜的人，在最后时刻，被提前赐下的保命符护送而出。 如此变故，瞬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 炸了？ 第431章 指谁呢 柳家大长老面色难看，再也不能稳坐车辇之中。 他走了出来。 与想象中的苍颜白发的老头儿形象不一样的是，柳家大长老很年轻，风华正茂像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可说出来的话又很老气。 “大长老！” 见大长老出车辇，他们纷纷行大礼。 这位柳家大长老平时不喜露面，如今出来，古镜又出现这般变故，想来是有了不得的事发生了。 一般这种事，也不会是好事。 难不成...古镜崩塌不稳，将里面所有的人都给坑杀了？ 挺有可能的。 许多人心思活跃，唯独柳家大长老不断地扫视着被送出来的所有人。 这些人毫无例外，纷纷昏迷过去。 其中也包括苏良与柳白容。 刷！ 有一道人影瞬间出现，来到柳家大长老身旁，略微欠身，问道：“大长老，这边听闻有异响，可是有什么情况？” 作为负责内院安全的七长老，此刻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也不枉费那一身八境巅峰的修为。 “没什么，铜面古镜炸了而已。” “哦，原来如此，只是古镜炸...什么炸了？” 柳家大长老轻轻看他一眼，后者瞬间闭嘴，可随后又飞快问道：“那我立刻去封锁这片区域？” “嗯。” 七长老闻言离开，独留大长老一人照看全局。 后者此时再度扭头，打量着昏迷的众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见状也都起身，默默观察。 很快，有人率先发现不对劲。 少人了。 柳莫愁的身份太过明了，他的消失很快便被所有人发现。 许多人看得云里雾里。 什么情况？ 柳莫愁一进去，古镜就炸了，现在还没有看见人影？ 总不能就炸死他一个幸运儿吧？ 没等众人细想，一道道呻吟声先后响起，紧接着被送出来的人一个个起身，眼里是清一色的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 哦对，铜面古镜，少家主争夺...嗯？怎么出来了？ 结束了？ 所有人的反应都出奇的一致。 就连柳白容都不例外。 苏良则演得很真。 那无辜又迷茫的小眼神，谁看了不说一句真啊？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出来了？” 有支脉候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属于他这一边的修士摇了摇头，说道：“有些...记不清了。我们就正常找人，之后突然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像是做了一场梦。具体梦见什么忘了，只觉得那梦挺长挺久的？” “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教其他人怎么用刀用枪？” 那支脉候选人嘴角抽抽。 谁问你做什么梦了！ “还有呢？更多的细节？” 他不死心追问，可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柳莫愁呢？你们有看见他吗？” 有支脉负责人突然问道。 其他人瞬间也停止发问，开始关心起这最重要的话题来。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现在是没有看见柳莫愁，若他就这么死在里面...他们这些支脉，可就有机会了！ “没看见。” “没看见。” “我好像...应该也没看见。” 大家的回答都出奇一致。 也很难不一致。 毕竟苏良在最后时刻，拉起了时间停止，挨个将所有人的记忆改了改。 当然也有记得清楚的。 比如从始至终都没有来到苏良那边的一些人，便能够将自己的行踪说得明明白白。 巨大的问号在所有人心底缓缓升起。 这叫什么事儿？ “安静。” 最后，柳家大长老镇压全场，瞬间落针可闻。 “具体什么情况，搜魂便知。” 此话一出，清醒过来的门客瞬间脸色一变。 搜魂这玩意儿，不就等于是把自身所有全部展现在别人面前吗？ 可却没人敢率先出声，说一个不字。 柳家大长老也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铜面古镜可是地级极品的宝贝，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碎去，再加上柳莫愁也没有见到人，他作为第一负责人，也只有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了。 柳白容闻言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大长老，我需要搜魂吗？” 柳家大长老没有说话，露出些思索之意。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看来。 片刻后，他点点头：“你暂且靠后，最后再论。”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柳白容也没有得寸进尺，乖乖向一旁走去。 其他支脉的候选人也不觉得奇怪。 一来柳白容是主脉嫡亲，二来她那不过五境的修为，又能主导些什么呢？ 查她还不如查跟她一起进去的那人来的方便。 “就从你开始吧。”柳家大长老做事很是雷厉风行，手指一点，选中第一位幸运儿。 那人脸色瞬白，向后退了一步：“前辈明查，晚辈前几次的争夺战也都有参加啊，万万不敢有什么其他心思啊！” “我知道。” 柳家大长老点点头。 这让那人心中一顿，但很快。 嘭！ 他的一只胳膊被瞬间轰杀成渣，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便听见柳家大长老的声音再次传开：“但我同样说过，你是第一个。” 轰隆！ 独属于九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恐怖的压迫感落在每一人的身上，使劲将他们的身子往下压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位九境大佬很生气。 柳家大长老也应该生气。 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的宝物，被莫名其奥妙地炸掉。 关键是，造成这一切的人，连一个八境都没有。 这种挑衅，他已有太多年未曾体验。 出奇的愤怒让自己都有些意外。 轻松镇压第一人后，柳家大长老抬手一吸，将人提至手中。 那人从一开的痛苦哀鸣，到最后双眼泛白陷入痴呆，不过十息。 没有什么收获的柳家大长老将人随手一抛，目光流转，看向下一人。 “你，过来。” 被盯上的那名武夫猛地咬牙，瞬间上前。 也没有什么意外。 “下一个，你。” “下一个。” “你。” “你旁边那个，一起上来。” 柳家大长老加快动作，开始双手同时发力。 他的耐心出奇的差。 “你。” 终于，苏良被点名。 理所应当的，苏良也没有动作。 因为有人已经来到此地。 “嗯？”柳家大长老原本以为经过先前那么一闹腾，不会再有刺头，没想到现在又来一个。 于是，他伸出食指，隔空对着苏良。 后者抬起头，看着他微笑。 下一刻，有人从天而降。 “嘿，小东西指谁呢？” 金断玄摸着下巴，另外一只手微微抬起。 随后，他以单手做刀，在这柳家家宅之内，将人劈出千里之外。 第432章 莫如晦的临场发挥 柳家有胆子跟金断玄掰手腕吗？ 自然是没有的。 别说柳家大长老，就算是柳家家主亲自来也不够分量。 毕竟要真有那么厉害，哪里用得着站队莫家？ 再退一步，即便是莫如晦本人，对金断玄也满是忌惮。 没有人可以忽视这位第一刀修。 这是常识。 “金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虚空之中有一道人影闪现而出。 柳家家主盯着金断玄，如临大敌，同时也第一时间通知了莫如晦。 他是真没想到金断玄居然能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柳家家宅之内。 但仔细想想，这又很是合理。 别说柳家，只要对方愿意，这中州城哪里去不得？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金断玄淡淡地看他一眼，“滚一边去，我打狗从来不看主人。” 柳家家主脸色微沉。 “嗯？还敢跟我甩脸子？” 话语才落，柳家家主身前虚空便裂开一条条口子来。 金断玄抬手轻挥，随手抛出的刀光瞬间破开虚空，最终落在其身上，托起一片长虹，直坠云霄。 九境后期与九境巅峰，看似就差那么一个小段，但其中的鸿沟犹如天堑。 不过说到底也没怎么动真格的，略微出手罢了。 很快柳家家主便重回此处，两只袖口尽数碎裂。 他瞪大着眼，满是不可思议。 虽然他知道金断玄很强，但怎么可以强成这个样子？ 完全就是不讲道理了。 “金断玄，你这是想要提前开战？” 声如洪钟，周独夫来得同样极快，一身气血自然呼吸，崩散周身浮云，居高临下。 随后没有丝毫征兆地，他抬手向下一拍。 天，瞬间黑了。 而后快速下沉，仿佛天塌。 但若将视线拉开，便不难发现这是一只巨型手掌虚影，裹挟着无尽威势下压而来。 “怎么，你很期待？” 金断玄仍旧没有拔刀，甚至这次都不曾抬手。 一股气势扶摇而上，锐利地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第一刀修的刀势，或者说，是他大道的展开。 先前说，八境之后以领悟天地大道的数量来决定境界小层，但这种情况只是针对多数人。 对于金断玄这种一条路走到极致的人，并没有这种限制。 他只需要踏上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就好。 刀势刀域，世间仅此一份。 似有一把无形长刀将手掌撕裂，拨开这天，重新得见光辉。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交上手，可传出来的动静却响彻半座中州城。 九境巅峰的厮杀从来都在天幕之上，如今看来是很有道理的。 真打起来，此间山河将不复存在。 可周独夫这一次似乎不打算点到为止，他身躯泛起金光，金身照耀四方，将头顶的一片天都化作他的领域，就此对峙。 “那就，打一架？”周独夫跃跃欲试。 金断玄刚想回应，便有一人提前落至他身边，替他拒绝：“不了。” 梦天机同样落位。 “哦？怕？实在不行，你们两个一起上也成！” 武夫嘛，向来都是直来直去。 即便他知道东洲有大动作，但对于已经站在整个九域最前端的周独夫而言，都不重要。 能打就行。 他以武证道，走的是越打越强的路子。 “确实有点怕。”梦天机顺着他的话道：“怕给你真打死了，你身后那位又不乐意了。” 匆忙赶至的莫如晦一来便被挤兑一声，略微发懵。 “梦殿主，你们这是？” 不过他调整很快。 “没事，来接个人就走。”梦天机话虽然这么说，可手上却突然拿出玄机盘来。 这样的举动让莫如晦眼神一凝。 都是老对手的，梦天机那玄机盘太过招牌，算是他准备全力以赴的标杆。 “哦？柳家还有梦殿主要的人？” 莫如晦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背在身后的手却捏了起来。 “柳家自然没有。” “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 一旁的柳家家主脸色再变。 欺人太甚！ 莫如晦依旧耐着性子：“既然不是柳家的人，那梦殿主请便？” 柳家家主脸色更难看了。 但梦天机这次也不再保持微笑了，转头看向苏良：“走吧。” 随后他拨动手中玄机盘，一道光幕投下，将人吸纳其中。 下方瑟瑟发抖的其他人见状为之一愣。 啊？ 不是，这人居然值得梦天机与金断玄齐齐为他出面？ 也没听说过他们两人还有个儿子啊。 “梦殿主这算是结束了？” 直到梦天机接走苏良后，他才是平静开口道。 “差不多，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说罢他是真的准备离开。 “这合适吗？”莫如晦出声拦住他。 “我觉得合适。” “嗯。”莫如晦出奇地没有反驳，转过头对柳家家主说道：“柳家主，那人是你们柳家的吗？” 柳家家主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说是还是不是？ “他不是。” 犹豫之间，突然有一道女声响起。 空中五人齐刷刷看去。 四位九境巅峰加一位九境后期的注视，让柳白容瞬间压力成倍上涨。 但她还是扛着说了出来：“回家主，各位前辈，他不是柳家的人，而是我手下的一名门客。” “是这样啊。”莫如晦好似恍然大悟，再对柳家家主道：“门客严格意义上确实也不算你柳家之人，那梦殿主将人带走，也合乎情理？” “不过...梦殿主，我还是多嘴问一句，这人你要怎么证明是你的人？” 梦天机眯着眼。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明白莫如晦在打什么算盘了。 “你想怎么证明？” “害，我也就随口一提，就像梦殿主说的，总不能随便收点阿猫阿狗来护着吧？” 真是难缠啊... 梦天机心中叹了口气。 想明白之后，他已经知晓今日之事，若就这么立场，多半是要立于下风的。 随着莫如晦的下一句话说出，他的猜想便被印证。 “柳家主，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们家也丢了点人，下去后可得好好找找。” 柳家家主面容一顿，被这么一点拨，他也是瞬间明白，面容总算是欢喜几分。 “明白了。” 莫如晦满意点头。 他不会在明面上说什么替柳家讨一个公道，如此敏感时刻，在中州率先动手不是太好的选择。 谁先沉不住气谁吃亏。 但他同样不能坐视不管，不然还有谁能全力站在他这边？ 所以...不就是你上门打我的脸嘛，我也挑一家打回去就行，反正是你先动的手嘛。 至于打脸对象...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莫如晦便有了人选。 王家这个中州第一有钱的大家族，不得好好问候问候。 第433章 种柳却待花开 即便是金断玄，此刻也明白莫如晦的言外之意了。 多少还是有一点恼火的。 娘希匹的，真想找个机会一刀劈死他。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莫如晦这人思绪很是周全，跟老梦一样是脑子很厉害的那一类人，三言两语间便化被动为主动。 你要带人我让你带，你打人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 那么以后反过来，我要是也这样做，你还能怎么挑我理儿？ 若这是长远规划的坑，那也算得什么。 可莫如晦算得上是临场反应，这就有点东西了。 不过梦天机反应也很快：“人丢了就该找嘛。” “你看看，我这找了许久也才找到这么一人，后面的几个也没什么头绪。”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来呗。 暗地里较劲嘛。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老金，撤了，刀域不要灵力啊？” “哦。” 金断玄老实巴交收力。 周独夫欲言又止，最后不解地望向莫如晦。 看起来像是后者对他传音说了些什么。 于是他也不得不收起架势来。 一场算不上冲突的冲突就此解开，唯一受伤的便是飞出城外的柳家大长老。 梦天机两人走后，莫如晦带着周独夫同样离开，只不过在走之前交代了他几句。 场间很快便只剩下柳家家主来主持局面。 不过也不止是他，先前负责去柳家封锁的七长老也重新折返。 他感受到了九境巅峰的气息，是一点都不敢往这边靠。 如今人走后才重新冒了出来。 很快，此间的前因后果被他理顺，目光也自然而然落在了柳白容身上。 这算是他曾孙女。 修仙者结为道侣夫妻的时间可长可短，但对于生育子嗣而言都格外慎重。 毕竟双方的修为境界越高，诞生的子嗣天赋也就有可能更高。 柳白容属于主脉，不像其他支脉可以肆意繁衍，所以两人隔的辈分不算远。 但辈分虽然不远，可是两人并不亲近。 柳白容的父亲那点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一脉脉传承下来的。 “七长老你先主持这里的局面吧，我还要处理其他事情。” 柳家家主拂袖间将柳白容拉扯至身前，带着她离开。 很快他们便出现在一处洞天福地。 “先前你叫我家主？”柳安没让她踏入自己的洞府，就站在外围，俯视着她。 柳白容原以为家主是想问苏良的相关事，没曾想到上来先是这个问题。 她没想好怎么回答，柳安却已替她回答：“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曾爷爷。” “...曾爷爷。” 柳安有些意外。 倒是不别扭。 这一代的候选人他自然是清楚的，说实话，即便是上了天骄榜的柳玉龙，他也不怎么看得上。 堂堂柳家少家主的位置，这一代竟然连天骄榜前五十都进不去一个。 虽然这跟年龄有些许关系，但他曾经可比这强太多了。 五十岁的时候，他便已经是那一代天骄榜第三十位了，到临界点百岁时，稳稳的第三名，且与第二名差距不大。 柳白容的天赋目前看来也不算特别拔尖，但好在年纪较小，说不得还有上涨空间，再加上刚才面对九境巅峰的注视而不怯，也算不错了。 柳安将她带来这里，算是准备亲自确定这一代年轻辈中的少家主人选。 今天的事给他提了个醒。 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再磨磨唧唧的了，像少家主争夺这种事，也不宜再拖，早点确认早点培养。 甚至...如果早些确定下来，又怎么会有今日这档子事？ 柳安的反思思路还是有些独特的。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件事。 “很好，你不错。你这一代少家主的位置，我看就今日定下来吧。后续的流程你也不用去走了，就在我这里修炼吧。”柳安也算得上雷厉风行，这种事关后代传承的大事，直接就给定下了。 “后续的争夺，我会安排人替你去搞定，这一次是你赢了，下一次结束后，再昭告四方。” 柳白容缓缓低头，最终弯下身子，当场跪下行礼：“谢曾爷爷的栽培。” 她脸几乎贴着地。 柳安看不到的是，她眼眸中闪过的仇恨。 第一步，总算是成了。 且比她想象中还要成功。 “嗯，起来吧。”柳安轻轻点头，看着她也渐渐顺眼起来。 也还算识大体。 “除了这件事，刚才的情况，以及你手下那位门客的情况，你再详细跟我说说。” 柳安也是绕到这个话题上。 他其实可以选择搜魂。 但考虑到柳白容还算根不错的苗子，又是主脉，自己的后代，记得好像是老大孙子所生下的第二个女儿？ 好像是，老大那个酒鬼孙子以前搞出的荒唐事可不少，偏偏那孙子又会哄人开心。 啧，就这样吧，反正后一代的家主之位暂时也落不到老大那一脉，其他几人的年轻一代又太过差劲，只能在矮个子里面挑挑选选了。 柳白容直起身，露出一副思考状，很快便‘真诚’出声：“回曾爷爷，那人是我最近收下的一名门客，他说自己刚来中州城，没什么根基，想要靠上柳家这棵大树...他是七境巅峰的修为，擅长术法神通，当时我因禁足，只好暂且收下，没想到...他竟然是观星殿的人...还请曾爷爷恕我愚钝，没能事先察觉。” 期间柳白容还多描述了一些细节。 比如在什么地方，以怎样的方式与苏良碰面达成一致。 这些都是苏良提前与她协商好的。 柳安听后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他不觉得柳白容在得到自己这样的照顾后，还敢有所隐瞒。 并且这一套说辞也算是有理有据。 “也不怪你。”柳安浅浅安慰一声后，便准备离开：“这最外围有禁锢，你什么时候破开六境便能进入外层。” “之后你便找一个分支洞府好生修炼，这令牌你拿着，往后就在这边修行。” 柳白容恭敬接过。 至此，连苏良自己都没想到，他的随心举动却在柳家埋下了巨大隐患。 本是柳树种。 却待花开绽放。 第434章 回去 “你小子这一趟，我总觉得不怎么划算啊。” 梦天机看着苏良，细细复盘。 “您老教训的是，下次不会有了。”苏良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去之前微之跟他说是小矛盾，梦天机也就没怎么上心...哪曾想上来就是王炸的。 “你也是，这么大的动作，竟然不跟我说？” 金断玄就比较无辜了，一摊手：“我以为梦丫头跟你打过招呼了？” 梦天机语塞。 你这糊弄人的借口也太随意了点吧？ “害，反正都已经做了，不如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金断玄还有点小兴奋。 先前的中州大比条件交换中，他的活动范围暂时被限制在中州。 既然如此，能多捣乱点算一点。 “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梦天机瞪他一眼。 莫如晦那边的中层战力还是要多出一些的，毕竟十方殿的代理殿主，也算殿主嘛。 他们这边更多是主打一个高端碾压。 若没有周独夫，不客气地讲，梦天机拖住一个，金断玄能把剩下两个九境巅峰全给挑了虾线，无非就是时间长一点而已。 这可是九域之中的第一刀修，哪里是寻常的九境巅峰可以碰瓷的。 “眼下先通知各家吧，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不会安宁。”梦天机整理着思绪：“这也是必然的，若能在东洲局面到来前控制住局面，一切可就是他们说了算。” “至于你...你得回去了。” 相对于中州的局势，梦天机反而更在意苏良。 这七天他可没有闲着，越靠近苏良，他的卜算便越精准。 再加上玄机盘的回归，短短五天便重新卜算出了东洲的局面。 甚至是变数。 就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变数少了。 从原本的五个，降至三个。 苏良赫然在位。 除此之外，他的去处也很明了。 东洲一日不安稳，他便只能待在东洲。 梦天机的心思很明了。 他要弥补当年的过错，彻底将域外邪魔镇压死。 计划也有一点程度的更改。 不管东洲的局面是否真的会牵扯出成仙气机，他都要利用天道归位时的虚弱阶段，褫夺一部分域主权能，再由金断玄接手。 到那时候，没有什么天魔是他一刀斩不断的。 梦天机同样也算测出了另外两个变数，一个在边关，但很模糊，一个在东洲，十分明亮。 也就是这几天，他终于明白先前一直模糊感受着的最后一个变数是谁了。 那位前辈。 行事古怪，极端强大的前辈。 他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不过她曾明确给过自己答案：“域主权柄，不感兴趣。” 她如今仍旧是变数，那么对这东洲局面，她想要做些什么呢？ 难说。 “你们...跟我去吗？”苏良知道这个问题早有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 梦天机罕见沉默，金断玄同样默不作声。 在这观星殿的最上层，是没有风声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明白了。” 苏良轻轻点头：“我明白，梦前辈与金前辈不是不愿意去，而是无法去。” “这样就很好了。” “你可以怪我们的。”沉默片刻后，梦天机轻声开口。 他很无奈，也知道亏欠太多。 即便当年的事他并非自愿，到最后自己的儿子儿媳全都搭了进去，玄机盘同样遭受重创，但账却不应该这么算。 一码归一码。 东洲能有眼下的局面，他也算是凶手之一。 苏良闻言摇摇头，稍稍犹豫后开口：“...梦爷爷，您是我师姐的亲爷爷，小子斗胆也就这么叫了。” “我知道您是愿意帮助东洲与边关，只是鞭长莫及罢了。” “您没有视而不见，已经很好了。” “没有人会怪您。” 苏良起身，再偏头，对着一直悄悄躲在屏风后的梦微之挥手：“师姐，我先回去了。” “我会将伯父伯母带回来的。” “你就在这里，让十一也留在这里，等一切结束，我来接你们。” “相信我，好不好？” 梦天机欲言又止，金断玄感慨长叹。 许久，屏风后传来一道鼻音。 她嗯了一声。 ...... 东洲北部，陈怀玉轻轻挥手，将这头魔的骨灰给扬了去，再看着眼前的这道虚空裂缝。 她手中还有一物。 那头魔便是凭借这造型独特的飞鸟玉雕牌打开这道虚空裂缝的，只不过没等它踏进去，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恐怖剑气一分为二。 六境巅峰在七境巅峰面前，当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不过眼前这是什么呢？ 那些逃出来的魔族秘密沟通的地点？ 她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仔细想想后，最终陈怀玉还是放弃了。 东洲的稳定最为要紧，任何不必要的冒险都可以暂且搁置。 想通过后，她准备离开。 也就是这瞬间，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渴望。 这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天道赐福的感应。 她回首再驻足，默默看向那裂缝。 于是，这股渴望便更加直白。 她开始迈步。 随着裂缝的闭合，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再度回归平静。 ...... 又一月的时间。 苏良总算是折返回东洲。 坐着良商的商船。 莫如晦当真是将梦天机这边的所有举动都盯得死死的，苏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还真的是要绕好大一圈。 好在终于是回来了。 当踏入东洲天地的那一刻，苏良有些紧张。 他要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既然自身是独成天地，没有与天地大势有所勾连，那么它应该没道理压制自己的境界吧？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当苏良进入东洲天地的那一刻，境界依旧，只是体内的灵力循环略微放缓了节奏。 体魄方面也同样没有遭到压制。 这样的发现让苏良有些欢喜。 “公子，我们是先回丹城分会还是就近给您找一处城池？” 张三礼貌上前，很是尊敬地问道。 “就近找一处吧。” 苏良准备先回南溪剑宗，传送阵无疑是最快的选择。 打发走张三之后，苏良开始继续钻研其手中的卷册来。 这是沈白在他临走前送给的。 礼物相当贵重，贵重到苏良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这就跟苏良没明白为何沈白后来对自己的善意特别浓重是一个道理。 送的是他的身法技。 沈白引以为傲的身法。 只截取了九境之下的身法。 按照他说的话，是‘九境之上各有千秋，不用照葫芦画瓢，自己开拓就是。’ 所以，归根结底，也等于是保送了。 苏良的悟性也确实逆天，他没有一板一眼地去学，反倒是将自己的回天游身法进行改造。 属于是倒反天罡了。 但偏偏还真让他研究出来点东西。 第435章 这次没闯祸 “听说了吗，南溪剑宗又加大奖励力度了，只要去边关，不用第一时间上战场了，可以有充分的时间修行至五境！” “那又如何？你看那些从边关退回来的人，哪一个不是断手断脚，永久性伤残的？就算都被安置在南溪城，哪里比得过我们在这里自由潇洒？”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也有人在里面飞黄腾达的，不是有好几位剑皇已经破开七境了嘛，更猛的一位好像都快要七境巅峰了！” “你是说南溪剑宗现任宗主的夫人对吧？那毕竟是少数嘛，更何况别人本就在六境巅峰徘徊许久了。” “屁，你这话说的真没水准，徘徊再久，能半年的时间就冲到七境巅峰去？我觉得边关里面肯定有大机缘，南溪剑宗应该有藏一些说明。我也理解，毕竟要先利好自己人嘛。” “我决定去试试，哥几个一起？” “哎？兄弟，你也要去啊？” 突然被捅了捅胳膊的苏良看向那人，微笑点头：“差不多吧。” 这人面容上有一道十分显眼的刀疤，看上去挺唬人的，但说话并不凶狠：“嘿，那咱俩组个队呗。南溪剑宗有规定，若能组队前往，给的灵石可是翻倍的。” 苏良听后一怔，“还有这规矩？” “嘿，你不是南部本地人吧？” “哦？怎么说。” “这还用说嘛，其他地方可没南溪剑宗这条件。” “怎么样，组一个？” “下次吧。” 苏良拒绝后独自离开。 刀疤脸有些可惜。 这种年轻的修为又不高的，能够骗进来就好了。 到时候领了灵石，结伴过去时找个机会将人宰了就能拿更多灵石。 想着想着，刀疤脸开始物色下一个猎物。 他拐进一条胡同，准备顺着小巷去另一个汇聚地撞撞运气。 只是有一人已经在等他了。 刀疤脸在看见苏良的那一刻微愣，再然后眼前一亮，口吻很是柔和：“怎么了兄弟，是想通了吧，组队肯定是划算的嘛。” 苏良静静地看着他，眉心处浮现出三瓣莲花。 也就是这瞬间，刀疤脸突然发现自己竟难以动弹！ “说说吧，用这种手段坑杀了多少人。” 苏良平静问道，眉心处的莲花微微泛光。 口含天宪。 “十三个。” 刀疤脸脱口而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是...口吐真言？对方居然是这方面的修士？ 还有，他可是四境后期的修士啊！对方看骨龄不过二十二，怎么可能将他压制啊？ 难不成，他凝聚出了文胆？！ “十三人啊...都是年轻修士吗？” “对。” “为了什么？灵石？” “对。” “你觉得你该死吗？” “...” “这回怎么不对了？” “不敢。” “嗯，那我帮你。”苏良点点头，指尖划出一道灵火。 真正的烈焰焚身。 在定身术下，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瞪大着眼，感受着皮肤乃至骨头被一点点灼烧吞噬。 钻心的痛苦直至他化作一摊骨灰。 苏良面无表情转身，离开此处。 巷尾传来微风，卷起些许尘埃罢了。 ...... 小莲峰。 “师父！你看你看！我这招帅不帅！” 现在的方归活泼太多了，那一双异瞳也不再遮掩。 自从边关城的事情彻底昭告天下后，方归的身份也同样被南溪剑宗公开。 一时间，之前对半人半魔的存在有多怨恨，现在他们便有多同情与照顾。 方归也不用再戴着眼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 辛天逸没好气道：“帅个锤子，流星锤这种大傻个东西，你练他干什么？” 方归闻言吐了吐舌头：“可是师父，真的很帅嘛。” “我觉得这招多练练，后面去边关准有用！” 他被送出来便是来求救的，对边关的记忆仍有些混乱，但他觉得自己回去后应该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今的他已经四境后期了。 进步极快。 “秦念那丫头呢？” “奥，念姐去后山练剑了，说是快要领悟出剑势来了。” “师姐...方归啊，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师叔。” 方归挠挠头：“差不多嘛。” “......” 差不多？这可差太多了。 但这小子性格便是如此，他有的时候也不去纠正。 反正拽不回来了。 “师父，我流星锤练到什么程度后去边关厮杀比较顺手？” 没等辛天逸再说什么，方归继续他的个人发言。 念姐说了，师父现在身边就他一个亲传弟子，他要多找点机会同师父说说话的。 说是书上就这么写的。 叫什么来着？ 哦对，关爱空巢老人。 他不是特别理解，但他乐意跟自己师父说话。 师父很好，从来不怎么凶他，更不打他，顶多做错了骂两句。 “小师弟这么想去边关？”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苏良嗓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辛天逸更是愣在原地。 凭借苏良如今的境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说是易如反掌也不为过。 辛天逸缓缓回头，一双手却率先搭在了他的肩上，随后在苏良一个跳跃之后，整个人抱在他的背上。 “师父，驾！” 老人有些恍惚。 方归则恍然大悟。 哦！原来要这么跟师父玩！ 哎？不对！ “三师兄！” “你回来啦！” 他的反射弧还是很长的。 最后，老人一勾手，背住苏良。 就像小时候一样。 “回来了？” “嗯。” “师父。” “嗯？” “这次没闯祸。” 第436章 吵死了 苏良回来没引起什么波动，毕竟他很快就要离开。 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到来。 七境巅峰的苏良想要不被人发现，轻而易举。 “以前你那么小一点，晃个神的功夫，却成了连师父也看不透的人物咯。” 苏良从他的背上跳下来，师徒两人坐于堂内，方归则点上了外卖。 三师兄回来，要整点好的。 当然，绝对不是他嘴馋。 “这么着急，是要去边关吗？” 辛天逸没有绕太多关子，甚至要不是为了让话题转折不那么生硬，他连第一句打趣都不会有。 这不怎么符合他平日里稳重的行事作风，只能说明他心里不想他去。 边关走一遭的辛天逸，知道自己这徒弟有大本事，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察觉不出小良的修为境界了。 但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年轻人啊！ 出了事让他顶上，没道理的。 苏良听明白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斟酌着说辞。 “那你就去吧。” 苏良一愣。 “小良，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在我看来，这种过分懂事的性子不应该存在于修仙界...” 辛天逸对他微笑，面容和蔼：“但师父又很开心。” “我的弟子，都是很好很好的弟子。” “师父很骄傲的。” 这并非什么煽情话语，只是一位百岁老人的心声吐露。 辛天逸在撞见这些弟子前，一门心思都在炼丹上。 但命运的轨迹有时候就是这样，说改就改。 “师父，放心，以我的聪明才智，那肯定是混得风生水起嘛。”苏良双手一摊，故作轻松。 辛天逸微微张口，但最终有些话没有再说出口。 “师父，这些东西，你帮我存着呗？” 苏良递过来一枚储物戒指。 辛天逸没接：“我什么都不缺，你自己留着。” 瞬间明白自家师父想偏了的苏良挠挠头，略显尴尬：“那什么，师父，我这不是说辞，是真想要你帮我存着。” “你带在身上不更好吗？边关里万一有需要呢？” “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苏良脸上浮现笑容，很是灿烂。 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师父，这是聘礼。” “娶陈姑娘的聘礼。” “三书六聘的事，自然是要师父来替我开这个头嘛。” 顿了顿，他补充道：“大兄也不行哦。” 辛天逸恍然大悟，接过戒指。 “师父，我跟陈姑娘说过，一切结束后可是要娶她的。” “您老就受累，提前给准备准备？” 他这次回南溪剑宗的目的之一也在此。 除了跟辛天逸说道说道五师弟与二师姐的去向外，便是提亲。 “好。” 辛天逸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是重重点头，说了个好字。 “那，师父我先走了？” 突然的离开让辛天逸与方归皆是一愣。 前者是没想到竟这般快，后者则是思量着点了那许多菜岂不是都要入他口了？ “要去看看你徒弟吗？” 辛天逸沉吟一声，却是没有挽留。 苏良听后摇摇头：“不了。还请师父与小师弟也不要说我来过。” 时间很紧，了解整个第五域的情形后，苏良已经开始启用他当初布下的后置手段了。 他连陈姑娘都不打算去看。 若找上门去，陈姑娘必然是要偷偷跟着去边关的。 上一次不就是这样吗？ 他不想要她跟着。 即便情形再坏，他大概也是不会死的。 他是神，不是吗？ 这一次去边关至少也要半年，等大师兄破关而出。 在此期间，七境以下的厮杀将由他一人承担。 在这里多待片刻，边关便说不得会多死一人。 那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想要去问问梦缘柯还有没有办法再拉出一片时间秘境来。 他想要破开九境。 神性苏良说过，九境之时便是重逢之日。 若他当真是神...东洲的局面，没有道理破不开。 ...... 思过崖底。 沐晓晓坐在秋千上，随意看着眼前那一团人形光影。 “如何？这个交易还算公平？” 长久的沉默。 见她不说话，光影踌躇一声，似咬牙开口：“我还可以再让一步，四六分。” “那本体于你而言就是累赘，何不我两联手将其湮灭。” 沐晓晓还是没说话，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三七’的字眼传开后，她才像是回神一般，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光影。 “吵死了。” 像是言出法随，原本闹个不停的光影立即噤声，不敢再发一言。 但如此沐晓晓仍不满意。 那小家伙这次竟然没有来看她。 有一点不开心。 于是，她扬起巴掌。 明明动作很慢，但那光影却怎么都避不开，随着她手腕煽动，一点点随风而散，彻底粉碎。 但很快，百米之外，又一道光影凝聚。 声音略显扭曲：“二八！二八如何！” 只要能拿到天道的承接躯干，哪怕就一成，祂也能够提前加快进度。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你捏碎吗？” 沐晓晓显得漫不经心。 对于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女子，即便是已经窃取了一半天道本源的伪天道，也同样忌惮不已。 “因为我想看看，真的和假的有多大的区别。” 此话一出，那光影猛然退后一步，像是要逃。 “现在想走了？” 想逃却逃不掉。 伪天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开口：“给我一成就行！祂不能直接给你的东西，我可以！我们谈谈！” 在即将被覆灭的前一瞬，伪天道在此处的投影开口道。 这也成功让沐晓晓即将点下去的右手手指悬空。 她皱眉：“谁跟你我们。” “......” 不是，你纠结这个做什么！ “继续说。” 好在最后她还是没有抹杀自己。 伪天道的投影有些憋屈，可也只能埋藏心底了。 “我猜你也就是想要天道权能，我们...哦不，我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可以将现有的天道权能转给你，你用完了再给我就行。” “只要你现在答应与我一起分食着天道的承接本体。” “放心，祂现在应该彻底陷入了沉睡，不会有太大的反扑。” “另一半本源连祂自己都记不得在何处，就算反扑也没多大风浪。”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何？” 祂语速飞快，生怕沐晓晓嫌这话太长就一指头给祂按死了。 但... 悬在空中的指头还是落了下来。 像是气泡碎裂的声音。 伪天道的投影来不及反应便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沐晓晓这时候才慢慢道：“啰里啰嗦。” “吵死了。” 第437章 再回边关 “你确定他不是？” 纪语沁再次对梦缘柯发出灵魂拷问。 “你当初不是说把人留在了东洲吗，那有没有可能就是他？或许，萍儿是被某位高人救下来了，一直雪藏着？” 梦缘柯有些于心不忍。 好几个月了，每过一段时间纪语沁都会对他追问。 梦浮萍，是他给自己儿子取的名字。 不算主动，而是被迫。 当初天道的清算太重，取名上需要越飘摇越好。 这没什么道理，但天道清算本身就不讲道理。 逮着一个空隙，祂都能给你钻开一个地窖来。 不过梦缘柯不得不承认，顾子安长得很像纪语沁。 “语沁，已经过去两万年了。” 他仍旧耐心解释着。 因为他明白纪语沁的不甘。 天道的清算并非一点影响都没有，至少纪语沁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在边关，她怀孕过两次，两次出生便夭折，同时纪语沁本身还遭受巨大苦难。 这还只是在边关，若是在东洲，只怕母子都得丢命。 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当初梦浮萍真的被一位高人救下，想必很快也会被舍弃的。 境界高的，没有人看不见他身上的天道禁忌，不会有修士愿意去招惹暴怒的天道的。 就算再退一万步，真的有这样的高人救下来了，两万年过去，梦浮萍也不可能是这般模样。 总不能那位高人救下来人后还用封锁时间的大神通来对其进行雪藏吧？ 没道理的。 这样的事跟他立地成仙有什么区别？ “要不，后面试试认个干儿子？” 纪语沁先是有些心动，但很快又摇摇头。 是她的才是她的，不是她的何必强求。 活了两万多年，若是这点都看不破，算是白活一遭。 如今的纠结，更多的是纪语沁不愿意与过去的自己和解罢了。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但系铃人已死在两万年前。 “总指挥！” 忽地，第八城指挥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喝。 “你猜猜谁来了！” “猜猜是不是苏良回来了！” 大喇叭陈宣当真是一点都不压低声音，甚至兴奋地隔着老远就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本还有些感慨的梦缘柯扶着额头，心中已经开始考虑一会儿要怎么收拾陈宣了。 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了？ “总指挥！啊！指挥夫人也在啊。嫂子好。” 乱七八糟的称呼让梦缘柯更想揍他了。 “你现在是一点规矩都不要了？” 梦缘柯直直看向他，一脸严肃。 “怎么，是觉得最近的防守打得不错，可以轻松轻松了？” 完全进入总指挥位置的梦缘柯压迫感是很足的。 这些日子跟他们嘻嘻哈哈多了，陈宣都有些忘了以前梦缘柯是何等的一丝不苟，军纪森严。 于是他立刻收敛状态，不再嬉闹：“回总指挥的话，不敢。” “行了，这里就我们三个，暂时别端着了。你刚才说什么，谁来了？” 若在边关挑一个能够毫不在乎场面的人，那必然就是纪语沁了。 不过她一向都很有分寸就是。 “苏良哎，他来了。程杜派人来说的，明天就会去第七城了。” 梦缘柯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只有他一个人来吗？” 陈宣只是嘴巴大，脑筋转得同样很快，当下就明白过来。 “是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没有九境。” 这话便算是挑明白了。 梦缘柯闻言却像是早有预料，手指轻点身前桌案：“毕竟...两万年了。” “外面应该可以全力应付这些域外邪魔了，不过是想要我们再消耗消耗，或者干脆同归于尽罢了。” 场面安静下来。 这样的消息对整个边关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偏偏梦缘柯还不能公之于众。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造成的动荡不会小的。 “陈宣，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容许你乱讲，但这件事...” “总指挥放心！”陈宣一手拍着胸脯，一手拍脑袋：“我拿这两个担保，绝对不会传出去。” “嗯。” 梦缘柯眉眼间的愁容再多一分。 何时才是个头啊。 不过好在，他原本也没有过多期待。 最关键的还是得看洛子晋出关之后。 若他真的能够成就九境巅峰战力，边关再多这么一位绝顶剑仙，压力自然是要小很多的。 说不得可以找机会彻底绞灭域外邪魔，再掉头来对付那伪天道，重返东洲。 至于考虑和伪天道合作... 算了吧。 你见过那个王朝迭代还会大批量用前朝老臣的？ 新天地自然有新气象。 “你刚才说明天他去第七城？为什么？” 神性苏良当初与伪天道一战，屏蔽了所有人的感知，没有人知道苏良的真实实力，只当他仍旧是那六境无敌。 “哦对，忘了说了。他好像七境了，还是七境巅峰来着。” 陈宣后知后觉。 是真正的后知后觉。 因为此时此刻他跟梦缘柯与纪语沁的表现一样。 满眼震惊。 “你说多少？” ...... 边关城内，程杜捏捏这里，碰碰那里，搞得苏良很不自在，最后在他更加过分时拍开他的手。 “我说你过分了啊。”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的例行检查夹带私货。” “手往哪摸呢？” 程杜哈哈一笑：“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呵呵，过命的交情还跟我例行检查上了？” “好吧我就是好奇想摸摸，怎么了？” 程杜的脸皮还是够厚的。 “你怎么就能七境巅峰了呢？” 下一秒他又是欢喜，又是愁容。 苏良越强他自然越高兴，同样的，有了对比后他自然更难过。 瞧瞧，别人二十二岁七境巅峰。 若放在之前，有天道灌注之时，他还多少能接受。 但现在... 谁家怪物初成长啊这是？ 第438章 你得活着 东洲繁秋已过，但边关仍旧如一。 “我境界高点还不好啊？” 苏良瞥了他一眼，平淡中带着笑意。 程杜不乐意了，一拳捶在他胸口：“升这么快我不要面子的？” “面子顶什么用，比得过命？” “有道理。” “那你看看什么时候跻身九境，到时候我这个总领也让给你。” “自己留着吧。” “哎呀？你还嫌弃上了！” 一来一回间，半年不见的两人好似没有丝毫的生疏感。 程度看着他，没有去问其他四洲是否出手相助，只是叮嘱他明早去第七城的船开得早，别耽搁了。 最后便是替他安排住处。 如今边关城因为东洲的积极动作，已不再死气沉沉，诺大的城池中渐渐有了点活力，空置的好些房屋也都被划出来分给了东洲来援的人。 只可惜他们的境界不高，左右不了大局，只能暂且安稳修炼，轮次去第五城或者第六城厮杀几场。 该说不说，这些人虽然境界不高，可实战能力却强上不少，特别是那群南溪剑宗来的剑修。 “那我走了， 有事直接找我。你嫌弃这总领位置是对的，每天屁事一大堆。” “原以为魔江被扯走后要好一点，谁知道...哎，你之前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工作是做不完的。” 苏良白他一眼：“也算是给你活学活用上了。” “顺嘴的事，真走了。” 程杜看来是真的很忙。 否则按照他那大嘴巴与八卦的跳脱性子，肯定是要跟苏良唠嗑到天亮的。 他留下了一人，领着苏良去他的住处。 很近。 或者说一直都空着。 是一间小别院，干净简洁，空间也不小。 建造之初，这里便替苏良预留了。 下面的的人只当是苏良在第五城与第六城天物争夺中的勇猛表现的彰显。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样的住所对苏良多少还有点委屈。 落位没多久，苏良甚至连院子都没溜达一圈，便有一麻衣老人提前落位。 现在是夜晚，休战时间。 风言言在接到梦缘柯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你来了。” 这位老人眉眼轻柔地看向苏良。 后者对边关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那份心性。 总而言之，他很看好他的。 突然出现的风言言还是让苏良有些吃惊的。 他的神念还没有厉害到可以随意发现九境巅峰的行踪。 “风老。” “来了。” “七境巅峰？嗯...好像又有些不同？” 苏良一怔。 梦天机与金断玄都没能察觉出他修为上的异常，风老却是一眼就看出些端倪来？ 就在他多想时，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忘了忘了，你是提前领悟了剑域的剑修，能沾染上点八境的剑道领域也不为过。” 是这样啊... \"其实，我今天过来...\"风言言话说一半，又自己给咽了回去。 他真的很看好苏良的。 抛开变数，抛开天赋，只谈论这个人。 虽然他不知道苏良用了什么手段将梦缘柯不多的寿元给找补了一段，但毋庸置疑的是，这种手段对他自身的反噬必然是极大的。 更何况他当初只不过六境，梦缘柯却是九境后期。 天方夜谭般的差距。 他也没有必须的理由去救梦缘柯才对。 甚至...以他当初的修为境界，对边关做的贡献也足够大了。 没有人能够对他说三道四，当初与苏良对赌的卫统领至今仍旧后悔，不该说那些话。 “风老不会是想要我回去吧？”苏良半开玩笑。 但随着老人沉默着点点头，他也就懂了。 “不仅仅是你，半年之后，你和你的兄长带着东洲这些人，一起回去。” 风言言的话放得很轻，好似这样便能减轻几分沉重。 “风老，若是那样，我怎么还会来这里呢。” “但不值得。” 苏良没有答这句话，而是话头一转，眼眸微凝：“风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就算其他四洲不来，半年后大兄若真的能够成功跻身九境巅峰，到时候边关就算不能彻底反扑，但也能够轻松守下来吧？ 届时他再寻求机缘破至九境，那么东洲的危局便自然而然解开。 外面留陈姑娘与南溪剑宗稳定大局，再加上他之前一路北行留下的后手与良商，还有师姐答应下来的暗中解决扫荡人的隐患... 如今只差顶尖战力。 他天赋极高，就算没有时间秘境给他成就九境，苏良也有准备。 毕竟他的天赋是全方面的。 之前边关的连携大阵在失去天道庇护后不再生效，但阵法本体就在那里。 那应该就是沈臻当初用的浑天大阵。 好巧不巧，当初在万阵秘境中，他练习最多的也是阉割后的混天大阵。 没有时间给他成就九境，但拿几年给他研究阵法总可以吧？ 他掌心玉佩中，还留存着沈臻的阵法心得。 所以不论怎么看，他都觉得会赢。 除非...在大兄出关前，边关率先扛不住。 风老此刻传递出来的信息，让苏良觉得有点这方面的意味。 风言言叹气一声：“你这脑子啊，适当让它歇一歇吧，什么都猜中也不好。” 苏良心中微沉，追问一声：“是宗老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对。” 这一次，风言言没有拐弯抹角：“宗老头儿...他的寿元本就快到头了，再加上最近的心魔出现频率太高...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439章 天地无尽版 宗贤。 边关最大的精神支柱，同样也是最强的战力。 若他失控掉头杀向边关...那种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魔族也不眼瞎，必然会顺势出击，伪天道自然也乐见其成。 两边死的人越多越强，祂能汲取的灵力也就越多，消化这剩余的天道本源也就更快。 “风老，有的话我原以为明日会上到城头见到您才能问，既然如今您在这里，我也就直接问了？” 苏良顾左右而言他。 “像我大兄那样的秘境，还能再搞出来一个吗？就算没有百年也成。” 风言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但只是微微摇摇头：“若在外界，在一处天道完整的地界，我们几个老家伙可以管祂要一份地出来。” “但在这里...上次缘柯能够偷到那一处秘境，有侥幸成分，更多的也是趁其不备，再加上自身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样吗。”苏良也没有失望，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那，浑天大阵让我鼓捣鼓捣，成吗？” 话题再度一变，风言言这次却没明白苏良想做什么。 但很快他便眼眸瞪大，试探性问道：“你还懂一品阵法？！” 苏良： =????(??? ????) 有些汗流浃背了。 “不能吧？” “这个确实不能。” 再逆天也不能这般逆天啊。 风言言闻言反倒是松了口气。 苏良要真的出去转半年，回来就会鼓捣一品阵法了，他说不得要给他仔细检查一番，瞅瞅是不是被夺舍了什么的。 “但我算是三品阵法师吧。” 谈话的时候，就怕空气突然寂静。 要么是尴尬，要么是瞳孔地震。 风言言憋了半天，罕见爆了句粗口：“这个时候还吹牛逼呢你？” 苏良默默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他。 后者没有接。 他不懂阵法，但里面的能量波动他能够以灵念探查得一清二楚。 风言言凝视了苏良很久，半晌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你必须得活着。” “我觉得你比你兄长还要变态。” 苏良哭笑不得，再道：“那风老，现在我可以去看看那一品阵法了吗？说不定，万一，真让我鼓捣好了？” “毕竟您也知道。” “我见过沈臻前辈。” ...... 渊天魔遥望远方，心中隐隐有股躁动。 这感觉并不好受。 就好像边关那边突然冒出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如此时间久了后，它便有些烦躁。 直到天幕放晓，伪天道再次落下厮杀手段后，它才不得不动身。 界江需要人来扛。 与之前一直下砸不同，如今的魔江与界江，与昼夜交替同行。 应该是那伪天道渐入佳境，需要更加集中。 它们曾经尝试过去轰击天幕之上，强行打断伪天道，但边关的人总会进行阻挠。 如今在九境巅峰上已经不占太大优势的它们，不得不谨慎一些。 这些天骄投影也是真的让人厌烦，怎么都杀不完。 它曾经试过以自身的领域去碾压所有投影，可伪天道总有办法来规避解决。 要么直接让投影消散再折返，要么落下一道道天光迫使它收手。 意图很明显了，就是拖时间。 已经被拖了两万年的渊天魔，原本耐心不应该这么差的。 “如何，今日可还需要去与宗贤过招？” 忽地，它身边多出一道庞大黑影，跟它一样，隐匿于紫芒黑雾中，看不见面容与身形。 “去，今日该镜天尊了，记得去叫它。” “啧，它的效果每次都差的要死，要不然把它摘出去吧。” 渊天魔没有答应，罕见地没有站在同族天尊这边：“换做你在当初那最后一场去面对宗贤，也会被打得没什么自信的。” 即便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宗贤若不顾一切，一个人若火力全开，顶得住它们三位天尊！ “那边如此吧，第七城呢？还要去攻吗？” “去，这次多加几位八境。” “有必要吗？” “多让他们边关死点也是好的。” “那行。” ...... 第七城城头满是鲜血，许多大大小小的阵法联袂组成了一道不怎么连贯的防御墙。 除了应对伪天道的投影，这里还需要着重防御魔族的进攻。 界江的消失让境界压制不再存在，魔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边关是按照从上至下的防守序列，综合考量下来，第七城是最佳的攻击目标。 冲过八九城后，大部分顶尖战力便会被拦下，要是再过七城，精锐可就不多了，容易被围杀不说，冲也冲不进去的。 这也是界江消失的另一面。 魔族不再能够大摇大摆地依次在对岸对峙。 此刻这里灵力狂暴，不断有各种术法与域的展开。 那些虚影已经开始冲杀了。 半年来，边关对付它们也逐渐得心应手。 即便它们的模板是昔日天骄，战斗能力极强，但脑子不太好使，稍加引诱便能隔绝一处，进行正义的多打一。 再加上八境的护城统领坐镇，伤亡总算是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卫统领！它们来了！八城传来通报，依旧是十个！” 厮杀之间，身披血红盔甲的卫长龚将身前这位七境巅峰随手撕碎后，扭头回望。 目光远眺间，黑压压的一大片影子正在极速靠近。 已经有提前就位的术师开始了远程轰杀。 “又来了吗...” 卫长龚不敢有丝毫大意。 魔族比他们多，伪天道投下的边关天骄数量也相对来说要少一点，此消彼长下，有余力过来制造麻烦、寻找机会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 没有犹豫，他率先起身。 与他一同起身的还有另外九人，皆是八境巅峰。 以前的边关城十二统领，如今都在这里了。 没有了魔江，他们自然不需要再停留边关城。 半年的时间，死了两位八境巅峰。 其实相对于第八城第九城的厮杀，这里还是相对平静了。 卫长龚手中提起长枪，随手一旋，震死一位想要偷袭的魔族投影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一个字。 “杀。” 没有什么战前宣言与准备，他们十位八境巅峰，心有灵犀，同时杀出。 随着他们脱离城头战场，许多武装精锐的方阵开始出现，接替许多八境修士的厮杀，让他们腾出手来。 整个过程都极为熟练。 明明是生死相关。 三方混战一触即发。 可就在边关所有的八境巅峰都被各自的对手所牵引走时，魔族大军中突然再多出三魔！ 均是八境巅峰！ 数个呼吸间，它们便来到城头前方，准备厮杀。 如此情形下，谁也没有多的精力去关注一艘新到的支援飞舟。 自然而然，站在最前端的那位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也就被所有人忽略。 直到有嗡嗡剑鸣声骤起。 于千钧一发之际，将整个天地笼上一层金光。 金光之下，密密麻麻的天上宫阙浮现。 紧随其后的，是无尽剑光。 三位八境巅峰被淹没身形，俯冲般滑入地底。 别天阙。 天地无尽版。 第440章 真像 剑气漫天，而后一道人影显露真身。 万众瞩目之下，他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青萍剑发出嘹亮剑鸣，天地之间拉开一条细线，接连串接在所有别天阙的剑气之上，一一经过宫阙再洄游至他身前。 已是滔天剑阵。 体内灵力消去大半的苏良却不见半点疲态，剑锋朝下，对着魔族大军随意点去。 此等威能，恍若灭世。 无尽的异象在众人面前闪过，掩盖了周边的一切。 “这是哪位九境剑修亲至了？” 大多数人惊讶不已。 等到剑光消散，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气氛。 原本成千上万的魔族，被这剑阵绞杀，死了个干干净净。 苏良的身影还站在原地，身前却没了对手。 天幕之上，原本交手正酣的八境巅峰纷纷停手，目瞪口呆。 这人是哪冒出来的？！ 八境巅峰的魔族令尊使心头为之一颤，不愿意再冲杀，开始迅速折返。 情况不对，提前撤退。 也好在跟过来的第一批魔族算是先锋，大部队还没上，现在回去阻拦还来得及。 及时止损的道理还是懂的。 苏良也没有去追，只是缓缓落在城头，呼吸吐纳。 “真猛啊。” “哎？我怎么看那人好眼熟？苏良？！” “卧槽，哪呢，我良哥在哪呢？” “啊？苏良？” 伪天道的投影被清理得差不多后，不少人开始认真打量起苏良来。 这一看便引起轩然大波。 苏良的名头，在边关已经是传开了。 卫统领率先折返而回，看着苏良的目光很是复杂。 第一次见的时候，对方不过是五境修士。 如今再见面却能斩杀八境巅峰！ 还是摧枯拉朽一般的碾压。 那股剑气，他在天幕之上也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其锋芒。 “卫统领，好久不见。” 恢复个七七八八的苏良也对卫长龚投去目光，点头示意。 后者微愣，脸色有些不自在：“好久不见。” 一想起当初他在苏良面前那‘大义凛然’的模样，便多少想找个地缝溜达溜达。 “听程杜说...”卫长龚刚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止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不太好问。 “你怎么来第七城了？” “我是七境，自然是来第七城嘛。” “嗯...话虽如此，可如今没有界江的镇压了，其实大部分战力都在前面两城...咳咳！” 卫长龚忽地胸口一闷，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的状态也随之下跌，气息都慢慢蛰伏下来。 面皮本就偏白偏冷的他，这时看上去是一点血色都不带。 一个字，虚。 “受伤了？” 这算是句废话，但苏良还是问了，主要就是走个流程。 “不算。只是厮杀久了，难免会吐点血什么的。还成，没缺胳膊少腿。”卫长龚眼神略显黯淡。 边关城十二统领，已经死了两个。 他们关系其实都还不错的。 “这样啊，我还寻思给你治治呢。” 卫长龚愣住了，有点不相信：“你...你还会治疗？” 他不是剑修吗？哪有剑修会治疗的？ 苏良走到他身旁，抬起右手，抓握住他一边肩膀，平淡道：“略懂。” 随后第一神通，小绿球子正式登场！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小绿球能够明显感受出一股磅礴生机，顺着卫长龚的肩膀流了进去。 或许跟苏良眉间自然浮现出的三瓣花纹有关吧。 毕竟它们此刻也泛起绿光。 卫长龚张开的嘴越来越开，眼睛也越瞪越大。 不是，你真会啊？ 数十息后，当苏良松开手时，顿感身体再次被掏空。 恢复上来的灵力再次掉了个七七八八，连带着他一阵摇晃。 消耗是真不低，堪比方才那别天阙的剑阵了。 与之对应的，治疗效果也相当不错。 卫长龚的状态瞬间重回顶峰，全身的那种轻巧舒坦，在心理作用的加持下，甚至感觉比他在边关城时还要略胜一筹。 “你...对你会有很大的影响吗？” 苏良摆手，“还行吧，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磕一个。” 咚！ 苏良愣神。 咚咚！ 苏良回神。 “不是，你这么实诚干什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啊？” 苏良伸手去扶他，怕再给自己来个三连磕。 卫长龚倒也不矫情，顺势起身，只不过看向苏良的目光变了。 他一定是被派来拯救边关的命定之人！ “不过我方才发现这周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治疗手段？医师呢？”苏良转移话题，提出自己的疑问。 卫长龚快速整理情绪，语气很是缓和，回复道：“你有所不知，边关的医师向来很少，如今随着局面的大改，几乎七成都去了前面两城，剩下的两成留在边关城照顾伤势更重的，最后一成才能平均分配下来。” 苏良闻言心中一顿，追问一声：“第七城有多少？” “六百。” “......” 在这动辄便是成千上万人的厮杀中，六百医师确实很少。 更何况不是什么都伤都能够救回来的。 魔族的招式，自带魔气，也就是边关的人这么多年来早就有了抗性，提前适应，否则伤亡应该要惨重许多。 一番对比下，伪天道的魔族天骄投影，反倒是没有魔气缠绕，好对付一些。 “这里伤员还有多少？” “你想？”卫长龚瞬间明白他的想法，但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苏良，你老实回答我，这东西对你有多少影响。”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良无奈一笑，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还没大方到连自己都不先考虑的地步。” “不过是些举手之劳，耗费些灵力而已。” “你们若过意不去，可以考虑送我百八十块极品灵石什么的。” “好。”卫长龚一口答应，摘下手上储物戒，手中一闪捏出一柄长枪来，将戒指递给他：“这里面的东西，你先看看。” “除了这武器上阵需用，其它我所有身家都在里面。” 卫长龚的干脆果断让苏良怔怔出神。 边关的人，跟南溪剑宗真像啊。 第441章 伪天道的困惑 苏良没收卫长龚的家当，只是在第七城开上了医馆。 说是医馆，其实就是个临时搭建的露天棚，两张板凳一张长桌，桌面上装模做样地摆了个软垫，方便来治疗的人将手搭出来。 “下一个。” 卫长龚充当护卫，就站在三米之外，将排着长龙的队伍也隔离在三米之外，每当苏良医治结束后，在他的点头示意下，便再度放伤员过去。 被苏良救治过的人，没有一个不感激的。 同时他们也惊叹于苏良的神仙手段。 不管多重的伤，只要人没死，他都能一把拉回来。 就算是魔气入体的这种严峻情况，其他医师基本是宣判慢性死亡，等到魔气占据一定比例后便会彻底失控，或暴走，或自爆。 但在苏良这里，那魔气被小绿球子碾压地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东西天生便克制它们。 半天的时间过去，苏良再次将体内的灵力挥霍干净。 同时他也总结出来一些规律。 像卫长龚这样的八境巅峰，大概一番全身治疗需要耗费他六成半灵力，寻常的八境后期，差不多在一人三成半，中期接近两成，前期大半成。 七境以下就简单许多，一个七境巅峰顶破天也就半成，剩下的三个捆在一组差不多有半成。 半天的时间，苏良吐纳之间差不多能够恢复两三次状态。 这种治疗手段与恐怖底蕴，让人叹服。 苏良的声望地位，也随之不断拔擢。 这么说吧，谁跟良哥大小声两句，他们指定撸起袖子就上去了。 毕竟大恩不言谢啊，该动手就动手。 在此期间，苏良也发现一件事，随着他不断循环体内天地的灵力，存储上限似乎有一点提升。 不算多，但真实存在。 能够提升灵力上限的发现让他对施救这件事也更加积极起来。 变强就是好事。 夜晚很快结束，破晓即将到来。 天幕之上天光大放，新一轮投影即将到来。 苏良的医馆也暂停营业。 昨天来的时候，投影的厮杀差不多也接近尾声了，他也没怎么仔细注意这天道手段。 这一次，随着一道道魔族天骄的虚影凝聚，强大的压迫感便再次袭来。 七境八境皆有。 它们没有任何迟疑，在身形凝聚的瞬间便俯冲而来，如雨落下。 苏良神念扫过，给出一个数字。 挺有趣的数字。 三千。 “攻！” 城头之上，有人高喝，紧接着第一批术法提前落位，各式各样的灵光不断闪烁，自下而上，展开拦截。 第一次的碰撞便是如此。 但都是昔日的天骄，若同境的远程术法都没点本事避开，多少有些不合格。 术法效果算是一般。 不过众人也是见怪不怪，准备进行第二波厮杀。 城头阵法不断闪耀，提前做着应对，卫长龚走到苏良身侧，嘴唇微动：“它们都不简单，我知晓你剑术通天，一会儿能够请你帮忙坐镇后方。” 苏良侧目看他，笑了笑：“何必坐镇后方。” 卫长龚默了一下，摇头：“你不能出意外。” 他已经在考虑将苏良送回边关城了。 苏良应该得到一个完美无瑕的修炼环境与资源。 “不会有意外的。” 话语落，剑意起。 神念已成功覆盖全场。 “你要出手吗？这些天骄不一般的。” 演化出来的天骄自然不一般，它们是上万年来能够登上先天擂台的魔族佼佼者，伪天道曾见证过它们的手段，如今以大神通复制出来的虚影，可以说是更强。 毕竟它们没有痛觉，只有被彻底打散，才会消失。 这也是为什么区区三千道虚影，便能让第七城严阵以待的根本原因。 苏良再摆手，淡淡道：“没事，我更不一般。” 站在城头上的黑袍人影彻底起身，手中握剑，双瞳之中有剑光一闪而过，不再回话，顺着天光而去。 毫无预兆的，密密麻麻的剑气随着他的登天形成一道道台阶，尽数落于他的脚下。 由近及远地，苏良身化长虹，金光流转间，自身天地大道彻底展开。 青萍剑锋随手一丢，好似有万钧之力，横行斩开一条千里细线，抢在第七城所有人出手前，将冲杀在最前面的一排排虚影，拦腰而斩。 呼~ 苏良轻吐一口气。 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瞬间干枯。 但随着体内天地间有一道精纯灵韵彻底散开后，苏良身后浮现出一道虚影来。 好似法天象地，掩盖住半边天来。 没人能瞧清楚那虚影是什么，除了苏良自己。 虚影转瞬而逝，好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苏良体内传来，将它拉扯而去。 不消片刻，巅峰状态的苏良再度回归。 他站在最前方，如同擎天之柱，历万万年风雨而不倒。 卫长龚看着那道背影，喃喃自语。 “举世无敌啊...” ...... 边关天幕之上，还要更深处的地域，有一道天门。 天门之内，混沌一片，但忽然有了光彩。 伪天道睁开双眸。 原本混沌的空间刹那便清晰起来，不再浑浊，各种祥瑞异景连番闪烁。 祂化作人形，声音空洞不解：“伪天地？” “不对...是什么？” 祂有些迷茫，或者说本就该迷茫。 原本不断吸纳这一半天地本源，就已经让祂足够的头疼了。 天地大道，天地规则，太多太重。 祂可以笃定，若不是东洲天道剧变，仙路断绝，再加上那一系列的谋划，他们那些人想要与天道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融入天道才会知道祂到底有多强。 这就是纯粹的规则，没有任何商量。 要么臣服，要么死。 但眼下算怎么回事？ 祂似乎...感受到了第二个天地？ 可是却又没有任何天道本源的气息露出？ 难不成，东洲那个疯女人将天道本体唤醒，后者找上门来了？！ 不对不对！ 祂已经派人去东洲北探查另外一半本源了，那一半本源还在才对。 祂心里生出感应，缓缓探去。 但很快，祂便失了神。 怎么回事？ 祂感应不到天道令的存在了？ 难不成！ 真是天道上门了？ 第442章 八境 第七城的战场不再有厮杀。 厮杀好歹是打得有来有回，这见面就死怎么能叫厮杀呢？ 只能算作碾压。 再干脆点便是对面在送。 城头之上，那一袭黑衣不断飘荡，一人持剑，身前金色一片，犹如茫茫大海。 伪天道落下的投影前仆后继，却始终没有影子能够越过这片海。 此等手段几乎是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即便是八境巅峰的卫长龚也觉得太离谱了些。 伪天道弄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土鸡瓦狗，是实实在在的历届魔族天骄，曾经有五位八境后期联手，是能够连他也围困半晌的。 为数不多的六位八境巅峰，一对一厮杀更是凶猛，再加上还要预防魔族骚扰，第七城压力还是很大的。 不然他们十二位统领，怎么会半年的时间折损两位呢？ 剑海倒流，拉起浩瀚剑影，苏良不再满足于防御性的厮杀。 他开始朝前推进。 你们过不来，不代表我过不去。 且接连的出剑与维持剑心状态，苏良心中再有感悟，剑道进一步提升。 天幕被踏开，剑海冲霄而上，撕碎所有拦在剑锋前的存在。 这些魔族天骄自然也不是傻呵呵地冲过来，自爆式的去接剑气，相反， 它们打得很聪明，各种手段频出，且战且退。 但意义不大就是。 不论是一加一还是一加二，都不可能大得过一百。 这里面包括那八境巅峰的存在。 苏良之所以还要坐镇天地，时常出剑，便是为了应对这些八境巅峰。 一个七境巅峰，按着三千七境八境的魔族天骄打，场面太过匪夷所思，属于是写进野史都没人信、酒楼说书都不敢吹。 “他真的是七境巅峰？” 卫长龚身旁出现一人，一身的盔甲满是红黑血迹，头发潦草，面露精光。 “应该...是吧？” 卫长龚不怎么自信，毕竟他也没见过有哪位七境巅峰能打出这样战绩。 宗老年轻时候也不行吧？ “这是剑域？我感觉有剑心的程度。” “应该...是吧？” “看骨相只有二十二岁，他会不会是某会大能转世？也不对吧，大能转世也不带这么变态的。仙人转世还差不多。” “应该...是吧？” 那人直愣愣看向卫长龚：“你傻逼啊？” “应该...嗯？” 下意识都准备点头的卫长龚及时住嘴，没好气看向他：“想知道你自己上去问啊！我知道个鸡毛！” 他看上去像知道内情的样子吗？ 两人三言两语的功夫，天幕之上的金光便再度绽放，透过云层照耀而下，整座城头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洒金。 如此动静，第八城第九城也看得清清楚楚。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苏良重返城头。 他脸色红润，气韵饱满，怎么看都不像倾尽全力后的虚弱状态。 伪天道今日的投影却实实在在被斩杀殆尽。 卫长龚甚至觉得自己帮不了啥大忙，总觉得冲上去一起杀会扰乱苏良的节奏是怎么回事？ “累吗？我送你去后方歇息？” 最后，想了半天的他就憋出这么一句来。 苏良有些走神，没怎么听。 他好像发现自己的剑道又上一层台阶，最关键的是他顺带着领悟出了体内天地的一大玄机。 至今为止，他都是以《道法天枢》这门特殊的呼吸法来吐纳天地灵气，化作己用。 可就在他自成天地后，第一次再让现在身与自己融和回复状态时，玄妙的顿悟便就此产生。 天地若不能生生不息，自我供应，那怎么能够算得上完整的天地呢？ 他现在虽然自成天地，但其中所有的东西，还是很依赖外界灵气的。 换言之，他做不到自我供应灵气。 实际上这一点没人能够做到。 九境之后有可以自给自足的说法，但其实是顺应天道，不再依赖于灵气而已，天地大道的力量远在灵气依托之上。 所以就在这碾压局下，他悟了，也明白了。 怪不得神性苏良说他到时候便会明白，原来路早就铺垫好了。 《道法天枢》，过去现在未来身，本就可以自成体系。 好似水到渠成一般，苏良至此，天地再度蜕变。 他于体内天地间运转《道法天枢》，以现在身为一切的中心。 若说得更明确且大逆不道一点的话，那便是...我即是天道。 刹那间，第七城之上的虚空被雷云所遮掩。 苏良猛然坐于城头，众目睽睽之下，顿悟加破境，一气呵成。 破八境。 且不是以外界天道的三千大道为载体的八境。 一切的核心，都是他。 他开始构建自己的大道。 第一条，不是剑道，不是体术，也不是阵法。 而是被他拉出来的光阴长河。 光阴道，成。 再然后，苏良眉心处的三枚莲花花瓣浮现，周身起剑域，骨相显露而出，。 道法，剑术，体魄。 他其实也走在了最前列。 雷鸣声声，天劫酝酿。 这天劫来得太快太诡异。 它有些着急，急着想要把下方那大逆不道的存在给彻底抹杀。 伪天道确实着急。 连祂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再造出一个天地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谋划取代天道。 现在好了，来了个猛的，直接就要另起炉灶自己单干。 这还了得！ 而在确认目标后，伪天道便更着急了。 居然是他！ 到现在祂都没想明白那日将祂吊起来打的是个什么存在。 甚至最后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也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他真的能够灭了自己，只是看在沉睡天道的份上才暂时没有出手罢了。 苏良体内有大恐怖，祂是清楚的，但也没想到居然那么恐怖。 沐晓晓给祂的压迫感都不及那日的苏良。 卫长龚看着突然破境的苏良，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默默退让，顺道让身旁的另一位统领去疏散人群，自己则留下护道。 但显然他想的有点多。 当第一道雷劫的气息散发出来时，卫长龚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嗯，怎么说呢？ 总觉得能把现在的他都给劈个半死不活的？ 第443章 你怕我死吗? 第一道雷霆还在加强，已经到了卫长龚立刻通知风老前来的程度了。 他苦笑一声，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破八境的雷云，他这个八境巅峰连看第一道雷劫的资格都没有了啊。 风言言来得很快。 主要扯上了苏良。 只是他未曾出手。 第一道雷劫落下时，有一道半大不小的人儿出现，张口一吸，将所有的雷霆尽数吞下。 桃桃微微打个嗝，吹起眼前的三根毛，点评一句：“这个好吃。” 苏良始终很平静，端坐原地，一点起身抵抗雷劫的意思都没有。 在天雷酝酿而出的同时，这些日子都没有现身的桃桃便给他递话了。 于是他也不再分心，专注于眼前的大事。 以道法天枢梳理自身天地，真正地做到生生不息，经久不绝。 但这个过程似乎有些艰难。 风言言侧目看向桃桃，后者心有灵犀，扭头对他报以微笑，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叫桃桃，他叫枝枝。” 他还顺带着给苏良来了个二次点名。 话语才落，第二道雷劫便迅速酝酿。 通常破境劫都分作九道。 不过桃桃是真的不当一回事，张口便再次一吞，彻底吸纳。 如此一幕，就连风言言都觉得惊叹。 这小东西就算是天生地长的先天灵物，此刻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没觉得它有多高的品阶啊。 但世事难料嘛。 随着第三道雷劫落下后，桃桃开始摆手：“慢点慢点，喂这么快做什么。” 话虽这样说，可它也一点不紧张。 “你是他的灵宠吗？这雷劫其实对苏良本身是有很多好处的。” 风言言见它连吃三道天雷，开始发问。 破境天雷，其实也是帮助渡劫者提高自身的。当然有的御灵师会选择让自己的灵宠一样沐浴天雷，以此锤炼，可是苏良怎么看都不像这一类吧。 他还是有些担心桃桃若真的把雷劫都给吞了，那苏良吃什么？ 然而桃桃现在的智商出奇的高，眼眸一转便想明白的风言言的言外之意，当即摆手：“放心放心，枝枝刚才跟我说过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 轰！ 雷霆更加狂暴了。 桃桃惊呼一声：“不是这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啊你！” 话是这么说，嘴上的动作也是一点不慢。 该吃吃，该喝喝。 如此的渡劫场面，就算是风言言也看得大眼瞪小眼，再加上他本身便是一对大小眼，瞧着就更加惊诧。 苏良让桃桃吃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真说起来，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雷劫的洗礼。 如今懂了很多门道的苏良也开始顾虑这种洗礼。 目前看来，因果这种东西是存在的，而且似乎就算是神也要遵循这种因果。 他如今体内自成天地神道，能不跟现在的天道多接触就不多接触为好，免得日后说不清。 这想法略显杞人忧天，但吹毛求疵地讲，还是有一定的根据。 度过雷劫便会有天道反哺，甚至雷劫本身就是很好的锤炼手段，即便有不少人都在渡劫中失败死去，可就算你成功了天道又凭什么给你好处？ 它本身降劫，就是要抹杀你的啊。 按照沈臻之前推导的天地庄稼那一套来看，苏良更倾向于天道是在选择合适的根苗进行培养。 参天大树又不是只能意外生成，刻意培植有何不可？ 待到第六道雷劫落下后，桃桃是真的开始撑了。 这强度也彻底上来了，算是半步九境的样子。 很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极其离谱的强度。 更离谱的是桃桃全部都接下来了。 它自身对于这些雷霆的兼容性似乎是极好的，越吃越开心，完全不会腻。 就是饱腹感逐渐上来了。 “唔...”桃桃拍着圆滚滚的肚皮，里面电光四射，激荡四方，像是行走闪电球。 “吃不下啦，枝枝！” 盘坐原地的苏良听见了它的话，举起右手竖了个大拇指。 神念微动，传音而去。 “那你先歇着。” “嗯...要不我再多吃两道？” “撑爆了怎么办？” 桃桃双手比在胸前，两根食指对点，一番思考后给出答案：“转世重修！” “重生之我是先天灵桃！” “......”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枝枝你不记得啦，你先前第一次体内自成天地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来了好多记忆，我就陪着你一起梳理梳理看了一遍。” “行了...你先歇着吧。” 盘坐在原地的苏良起身，抬头。 这一次的雷劫气势其实不大，没有什么浩瀚万里的景象，就在他头顶开辟出一块地来，对着他劈。 多少有些不礼貌。 苏良这样想着，脚下却开始踏空，缓缓而上。 桃桃身化流光，落入他的掌心之中，消失不见。 第七道雷劫来得偏慢，似乎在有意等着苏良登天。 “可要我出手？” 风言言隔空喊话。 苏良回首，脸上挂着笑，回道：“风老，这么好的耍帅场面，可不能让给您来。” 风言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他掌心处从一开始便捏着一记神通，从未松开。 苏良走的不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而去。 雷劫也同样很有耐心。 宁静的海面，必定是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兆。 “你在等我啊。” 无人回应。 顶着狂风，他的衣衫猎猎作响，若非自身天地护持，只怕要光着身子渡劫。 “这样吧，咱俩也别试探了，你有多大劲儿出多大劲儿。” 苏良脚步后退，双手平摊，满身都是破绽的模样。 还是没有回应。 直到双方再度僵持片刻，终于有一道漠然声调在苏良心中响起。 “你想死吗？” “你怕我死吗？” 苏良于心中反问。 “吾有何惧？” 以天道手段窥伺操纵的伪天道竟冷笑一声。 “因为我觉得我体内那东西在生死之际应该是要出来的。” “到时候，我觉得你应该会求我别死才对。”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 很快又被打破。 “区区凡人，何惧之有，意外只会有一次！” 伪天道连祂自己都没有注意，作为妄图取代天道的存在，竟在此刻被轻易挑动着情绪。 “那你来。” 苏良微笑，有恃无恐。 场面再次沉默。 那已经快要达到九境程度的雷劫，迟迟不能落下。 第444章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祂确实有些忌惮。 现在的祂仍旧没能将这一半天道本源完全吃下。 “你终归不属于这方天地，何必呢？” “我生长在东洲。” “你这是自欺欺人。我翻过东洲天道的所有意识，你不属于这里。” “也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在这里。” “我本无意与你为敌。” “不称吾了？” 伪天道不再传音。 而蓄势待发的那道天雷，竟缓缓飘散开来。 祂没有十足的把握，况且天道本源的融合也快了，没必要冒险。 苏良见状，心中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没有把握接下天雷。 堪比九境的雷劫，若是让他这半只脚踏在八境上的人随意给接下，那九境与八境之间的差距也不能够被称之为天地之别。 别看现在的苏良能够碾压八境巅峰的伪天道投影，可面对这第七道天雷时，心中是真的没有把握。 差距太直观。 也许，他若是巅峰状态也可以搏一搏。 可现在为了朝八境蜕变，体内天地做到生生不息，他当真是没什么余力。 分不出心神不说，他本身的做法就是大逆不道。 当然若伪天道真的劈下来，他也有解。 大不了时光回溯。 苏良凌空而坐，开始继续推演。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将另外一只脚彻底挪进来。 金色的光芒自内而外，化作一颗光球，将苏良包裹着送至第七城城头，恰好落在风言言身前。 风言言神色一滞，错愕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还挺会挑人。” “放心，老夫替你护道。” 也不管苏良能不能听见，反正该说的话他是说了。 至此，第七城城城头多了一处景观。 有些人觉得挺眼熟的，当即发问：“听说当初苏良在第五城也是头上顶着个光环来着？” “是的，现在进化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苏良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太多，慢慢开始麻木。 而隔绝外界干扰的苏良，此时神魂置身于体内天地间，有些愁容。 要做到生生不息，确实太难。 至少他现在的思绪渐渐跟不上了。 通过呼吸法循环衍生的那些灵气，都留不住，转瞬之间便消散开，或者干脆自行崩溃。 得想点什么办法？ 思索之间，忽然有一道灰芒闪烁。 是过去身的印记。 紧接着飘渺苍白的未来身同样出现。 毫无征兆地，祂们开始融会贯通，相互交融。 灰色逐渐深邃，化作沉重的黑；苍白逐渐明亮，散作明亮的光。 黑白二色缓缓自旋。 阴阳合一，生生不息。 苏良忽然心血来潮，看向头顶。 未来身就在那里。 好似湖面镜像。 他与祂，皆站在漩涡中心。 只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 这是第二十四天。 风言言始终守在第七城。 这样做的代价其实不小。 毕竟他去第八城能够阻止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但他不能去。 魔族已经关注到这里的变化了。 苏良化作的光球太过璀璨，且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它们本能上的不安，似乎那东西天生克制它们。 也有过一次搞破坏的小动作，不过都被风言言一一化解就是。 界江与魔江毕竟悬挂在两方头顶，魔族不敢太过。 如今所有九境巅峰中，只有风言言相对自在，灵活机动。 期间顾子安来过一次。 他脸上莫名多了一道伤疤，很淡，瞧着像是在缓缓恢复。 在纪语沁各种培养下，再加上梦缘柯的指点，已经七境的他在来的那一夜，坐在苏良的光球旁边，跟他吹了一整夜的牛。 “良子，不是我吹，再给我十年，不，五年，我指定也成八境，到时候还是平起平坐的算哈。” “欸。” “但我仔细想想吧，到时候你指定又来点什么大动作。” “说不得就是九境修士了。” “你说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说来也怪，以前我都不在意这些东西，直到来了这里，老想着变强。” “真是怪。” “...走了，你个闷葫芦也不会说话，安心待着吧，出来以后你记得罩着我。” 第三十六天。 光球传来巨响，很沉闷，但传得很远。 看这阵仗颇有几分出世的压迫感。 可惜直到响声渐渐放缓，苏良也仍旧没有动静。 第四十八天。 金光变淡了。 很淡很淡。 第四十九天。 没有什么意外，随着一道咔嚓声响起，光球裂开一条口子，探出两只手来，左右扒拉着一拉，彻底打开。 苏良从中走出。 他身无片缕，自带金光，很是耀眼。 瞳孔之中的神色很是空洞，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渐渐的，双眸聚焦，缓了缓的苏良低头看去。 哎？是不是长大了点？ 啊呸，是不是长高了点？ 再度打量一眼，苏良心中有了答案。 两者皆而有之吧。 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套崭新的黑衣袍服就套在身上，通体金光就此收敛。 从未有过的舒畅感觉贯彻全身，这一刻的苏良自觉的空前自由，好似之前戴在身上的隐藏枷锁被全数撤下。 咚！ 没等他如何适应，天空之中传来闷响。 伪天道的投影又来了。 不过早已被抽离了一半人数的第七城显得很是平静。 风老在呢。 独自立于高空的风言言随手拂袖，神风席卷天幕，此起彼伏。 做完这一切的风言言便不再过多关注，转眼看向苏良。 眼中闪过诧异神色。 此刻的苏良，他竟然观之不透？ 怎么感觉跟寻常凡人没什么区别？ 第445章 且看 苏良醒来后的第二日，风言言便离开了第七城。 同时离开的还有最后这一半的守城人。 有余力的被派去第八城，那里是最激烈的战场。 第九城属于顶尖厮杀，九境以下没有资格入席。 战力稍差一些的则被分散去了后面几城，彻底缓解边关压力。 这样的做法不是风言言定下来的，而是苏良所要求的。 一人守一城。 不是为了耍风头，只是他不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再让人白白去死。 苏良彻底入了八境。 可算作那一阶段，却是没了主意。 他走的路完全不同，寻常的按照天地大道的参悟数量来划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参考性。 第三日为了验证验证自己的上限，苏良特意留下了伪天道投影中的所有八境巅峰。 总共六魔。 六魔围攻下，苏良全力回击。 结果差强人意。 一个照面仅仅死去两魔。 上下用了数息才将六魔彻底抹灭。 他用的还是拿手的剑术。 只能说还得再练练。 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也大概有了评估。 全力而为的情况下，对标个九境前期不算过分吧？ 第四日，苏良不再亲自出手，改用滴血化身。 虽然化身拥有他本体七成实力，可体内天地这等手段却是没有的，甚至连剑心剑域也用不出来。 苏良对此也有了更好的评判。 这东西就像甩出去的剑气，成型的刹那所有手段便已然固定。 可即便如此，对付起这些伪天道投影的天骄，也是绰绰有余。 于是第五日，苏良在第七城城头上留下十二道滴血化身，自己则开始研究起第七城浑天大阵来。 没了天道加持，此时的浑天大阵已经彻底熄火，哪哪都不亮。 但现在不亮不代表以后不亮。 一切都开始朝着对边关有利的方向发展。 直到又四个月后，在临近洛子晋出关的最后一月。 魔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与伪天道达成了休战协议。 界江不再落下，投影投影不出，毫无压力的情况下，魔族大军压境。 天道巍巍，魔族再一次立于对岸，堆积在第九城城头之上，嘶吼声不断，叫得相当响亮，且激动。 渊天魔站在最前线，黑雾笼罩着它的身形，叫人看不起表情，在其左右，一字排开着其余四位天魔，虎视眈眈，遥望边关。 说来也是倒霉，原本才恢复过来的另外三位天魔，顺道又被神性苏良给再次打废。 “这些人啊，也就到此为止了。” 靠左的镜天魔呵呵一笑，显得游刃有余。 “人族而已，自然如此。” 最左侧的术天魔这次很给面子，点头回应。 就算边关阻挡了它们两万年，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呢？ 它们是侍奉神族的种群，修为达到九境后，便不会因寿元而死。 区区两万年，不足挂齿。 等它们彻底降临东洲，有了栖息之地，便可以接引神族，投来瞥视，教化这方蛮夷之地。 到那时，它们这些跟随者便是代言人，是能与天道并肩乃至超越天道的裁决者。 所以现在就算与那伪天道做一些吃亏的交易，也无伤大雅。 第九城，宗贤一人扛着魔江，其余五位九境以风言言为首，望着对岸，脸色沉重。 “这该死的伪天道，或许我们当初就不应阻止魔族去轰击天门。” 绿颜儿恨恨道。 风言言却是一叹：“若我们不加以阻止，那伪天道必然会在撑不住的时候提前与它们达成协议。” “虽然不知道上一次祂是怎么受伤的，可既然龟缩在内，肯定是经不起第二次的折腾。” “啧，那我们也一起打上门如何？先弄死祂。” “一样的道理，祂完全可以向魔族求援。” 风言言知道绿颜儿对于当初没有乘胜追击，一举灭杀伪天道颇有微词，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角度不同，看法自然也就不同。 “绿前辈莫急，它们也就五人，我们也是五人，可以打的。”笑面行哈哈一笑，安抚着情绪。 孩童模样的绿颜儿也明白自己有些着急了，当即一叹：“很难不急啊。” “宗贤现在可是一个人在扛着，我们不能回回都指望他的意志战胜一切困难吧？” 话中的道理很简单，没有人会听不懂。 但正因如此，无奈之色才会落在每个人脸上。 “若再晚一个月...” 风言言呢喃一声，有些不甘。 再一个月，洛子晋可就要出关了。 百年的时间，以洛子晋的天资，应该是有极大概率能成九境后期的。 九境巅峰还是有些奢侈。 百年能成九境的人都太少太少。 轰！ 极远处传来声响，那是宗贤与魔江的较量。 两者之间可不止是宗贤以大神通托起整条魔江就行。 其中翻涌而出的各种手段，都需要他一一化解。 一般来说都是由三位九境巅峰一起扛的。 咚！ 这次不再是宗贤那里的动静，而是定风波再次敲响。 魔族开始动了。 五位天魔没有行动，手下的魔族大军开始发起冲锋。 今天的魔族投影早就被腾出手的五人彻底抹杀，眼下只不过是又一场厮杀而已。 只是风险极高。 就算他们能够轻易碾压死一片又一片的魔族大军，但出手之间总会有忌惮的。 对面五位天魔为何不动，不就是在找寻他们出手空隙间，那转瞬而逝的破绽吗？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一点破绽足够失去先手优势，届时便再无余力去控制奔涌来的魔族大军，威胁自然而然延长至第八城。 而边关的九境前期至九境后期，是不足以抵抗住魔族全军的冲击。 他们有其余九境，对面自然也有，且数量略胜一筹。 没了浑天大阵的压制，边关天然便处于劣势。 “我去吧。”绿颜儿朝前迈步，准备出手。 五人中他的战力算是最强的，就算失去点先手优势，也还是留有余地。 “不，我去。”玉巧仙却抢先一步：“我于厮杀不甚熟悉，率先露出点疲态也无所谓。” “可...” 绿颜儿还想说点什么，但玉巧仙紧接着便眉头一皱，堵上他的嘴：“怎么，是觉得我连这些魔族都挡不下？” 没人回应。 “那就这么定了。” 玉巧仙彻底前站，不给众人在思考的机会，手中灵力开始汇聚。 风言言倒想再说些什么。 比如万一宗贤暴走，应该只有她才能妙手回春。 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没有太多的机会来试错犹豫。 “要不，我们来吧？” 梦缘柯突然出现。 他还带着一位黑衣男子。 苏良脸上带着笑，手中捏着一块瓦片——那块当初沈臻送他的瓦片。 他心念微动。 原本沉寂的阵法开始晃动。 在几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苏良笑道。 “风老，各位前辈。” “且看浑天大阵。” 第446章 开战 “还真给他用上了？” 沈臻呢喃自语，有些不确信。 随后他转过身来，看着盘坐在破碎城头上的陈怀玉，若有所思。 月光皎皎，洒落在她的身上，格外耀眼。 原本将沈臻死死按压在这里的那一半天道本源，此刻竟垂落点滴，缠绕在陈怀玉身边，缓缓地没入其体内。 吸收速度可一点都不慢，甚至说得上很快。 “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做交易？” 忽地，在沈臻身侧走出一道人形光影来。 “我能给你的，可不仅仅是自由。你能走到那所谓的极境，应该明白更上一层的风景有多绚烂。” “以前的天道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我可以。” 伪天道的投影化身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祂藏匿于天道令之中，在陈怀玉破开万阵秘境的结界后，一直隐匿其中，直到她与天道本源开始接触，祂才现身与沈臻沟通。 另一半的天道本源，祂从来都知道在哪里，只有去找寻天道本体的投影一直没什么消息。 按照本来计划，祂从边关走出来后，完全融合的祂自然而然能够接过另外一半本源，到时候天道本体就算找不到也不打紧了。 可眼下的变故让祂有些着急。 陈怀玉应该退出了变数之列才是，但怎么就能让她找到这里，还成功接触了呢？ “我想要的？”沈臻眼前有些恍惚。 他想要的，没有任何人或者物能够给他。 两万年来，他已经想明白了。 自己的妻儿，所有的宗亲，都不可能回来。 “对，你心心念念的家人，我可以替你找回，甚至...” 祂话说了一半。 后半截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因为喉咙被人卡住了。 沈臻对着他虚空一握，向上提拔。 原本空旷的天地，刹那间满是流金符文，最浓重的一抹正缠绕在伪天道投影的脖颈处。 “差不多就行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是你在背后搞鬼，想要逼疯我？” 沈臻目光一垂：“你，多少有些看不起人了。” “在第二个夜晚后，我便明白了其中原理。” “你以我家人入梦，无非是想要攻心而已。当时我也确实没什么斗志，但也不至于让你给摆布着。” “说来也是幸苦，自己封锁自己万年意识，直到苏良那小子冒出来后，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很是感慨，对伪天道越来越情绪化的躁动视而不见。 也毫不在意。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成仙？” “无所谓了。” 沈臻没有再给祂发言的机会。 甚至不是考虑到此刻反攻心会让这伪天道的心境有所颤动，他可能都懒得给祂翻译翻译。 符文收拢，瞬间磨灭一切。 随后他再次看向陈怀玉，准确的说是看着天道本源，轻叹道：“你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吗？” 天道本源没有回应。 这就是他两万年前无比渴望的东西。 天道本源。 也就是所谓的，天道权柄。 此时此刻，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若是平时，他自然是被各种压制，但现在...只要沈臻想，随时都可以摘下。 ...... 边关，第九城。 当苏良举起手中瓦片，成为新的阵眼之时，沉寂大半年的浑天大阵便像是一条被唤醒的地龙，震动着整片城头。 梦缘柯与纪语沁各自一只手搭在苏良肩上，柔和的灵力源源不断。 浑天大阵需要一次性抽走的灵力数量太过庞大，苏良即便可以生生不息，也做不到顷刻满足。 但有了两位九境后期的全力支持后，算是可以勉强抬起。 毕竟他不需要多么精致的手段去对付九境巅峰。 只要拦下那魔族大军中冲杀的九境即可。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魔族的规划。 渊天魔庞大的阴影身躯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位脸色灰白的男子，一双紫黑眼眸死死盯着苏良，一字一句道：“又是你！” 不加掩饰的杀气瞬间迸发，让苍穹都为之一颤。 看来它是真的挺生气的。 苏良侧目，顶住压力的同时手中动作再变， 无穷无尽的符文好似江流之水，自边关起，半遮着向前席卷。 渊天魔怒喝一声，抬手想抓。 绿颜儿却是反应极快，身化闪电，顷刻间拦在它的身前，轰隆巨响之中，两两对拳！ 光是余波声响便足以震死四境以下的修士。 “现在你倒是开始着急了？”绿颜儿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魔气，嘲讽一声。 渊天魔眯起眼睛，打量一眼，随手只是挥手：“杀。” 魔族大军与剩下的四位天魔，倾巢而出。 场面之盛大，可称万年之最。 两边的九境巅峰几乎同时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便至天幕之上。 而第九城的诸多九境仍旧与天道投影的魔族天骄缠斗。 九境厮杀本就很难分出胜负。 边关一向都是等着它们在夜晚消失。 但无妨，魔族大军冲杀过来的九境已被浑天大阵所拉扯住。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同时也会直接主宰东洲走向。 事实证明，神性苏良加强过后的神念确实很强大，现如今的苏良操纵着浑天大阵没有太多不适感。 魔族的九境确实很多，前中后期加起来，接近九十！ 边关的九境不过六十，万年来凭借着九境后期的数量多上六位，也还是能够抗衡住。 苏良自然不会一个人扛着九十位九境的压力，但四十个还是有的。 天道投影分出了三十位九境，边关也就能暂时分出三十多位九境来。 战场存在于这片天地间的任何地方。 浑天大阵不愧是超越一品的阵法，即便目前只是半吊子的调动，仍旧按着四十位九境打压，其中还有六位是九境后期！ 只是苏良的状态下降地极快。 他从来没有低估九境，也没有高估自己。 只是这刚刚踏入八境的修为，即便有两位九境后期的辅助，同时对抗四十位也太过吃力。 也得亏他对浑天大阵的阉割版很是熟悉，特别是其中的困阵法门。 双方就这样开始僵持。 但其实僵持并不好。 这意味着边关随时都可能会有人死去。 第447章 弄死祂 城头上的斑驳血迹更重了。 顾子安靠在一处城墙，盘腿坐着。 他的弓箭已经被崩断了三根弦，身上有两道伤疤，深可见骨，瞧着有些严重，一身的气血也难以平息，以至于整个人的脸色很是苍白无力。 “你下去休息休息吧。”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回头一看，竟是陈宣。 这位武道天才在前些日子突破成为了九境中期，在眼下厮杀中很是卖力，差不多是一个打三个。 对于自家总指挥收下的这名弟子，陈宣还是挺满意的。 特别是知道他是苏良的师弟过后。 这一门内的人，不论是天赋还是性情，都很好很好。 以至于即便得知辛天逸已安然无恙的陈宣仍旧心有亏欠。 “不用，我是弓箭手，站后方射箭就行。” “你还知道站后方啊？”陈宣低头叹气，有些无奈道：“那个弓箭手冲到人脸上给一箭的？完了还用弓刃补刀？” “是这样的，毕竟我还是武夫嘛。” 顾子安微微一笑，可能是动作幅度有些大了，牵扯到了伤口，瞬间嘶哈一声。 “没吃丹药？” “吃了，但上面有魔气，需要时间。” 偷袭他的那头魔是八境前期，爪子上沾染着恐怖魔气，若非他反应及时，说不得要来个透心凉。 “别上前去了。”陈宣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而后朝前迈步。 “你这伤瞧着可比我严重，就这么继续去了？”顾子安叫住了他。 陈宣侧目，看向左袖。 那里空荡荡的。 “呸，你懂个屁。区区断臂而已，老子单手照样捶杀它们。” 陈宣挥动右手，握捏成拳，但还是解释一声：“方才下来便吃过丹药了，过段时间就能复原，问题不大。” “一条手臂换一位九境前期，还是挺值当的。” “是吗...”顾子安觉得代价肯定不会那么轻松，但他知道再说些什么。 陈宣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性子，大手一挥便再次上了前线。 顾子安后仰一靠。 这二十天以来，边关最凶险的时候，差一点便被三位九境后期联手给凿穿。 而最近随着苏良将浑天大阵彻底如臂指挥后，总算给城头拉出一片隔离区来，用作短暂的休养生息。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时刻盯着外面的战场，哪里有缺漏便立刻补上去。 那劳什子的伪天道应该铁了心要和魔族合作，二十多天来一直对边关投影，魔族那边再无动作。 接连不断的厮杀让人麻木，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顾子安是孤儿，且有点特殊。 他四境觉醒神通时没有看见小时候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睁眼瞧见辛天逸开始。 他是被师父捡回来的。 说起来整个小莲峰似乎都是师父捡回来的？ 大师兄是这样，二师姐则有点神秘，不过三师兄之前说二师姐也是收留来的就是。 然后再是他，之后是陈十一。 当初陈十一来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 想着自己不是垫底的存在了，再然后...哦对，也不全是捡回来的，小师妹就是玉峰主的女儿嘛。 嗯...只是上一次，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两人被一路撵进了魔族山脉深处，来到边关... 哎？他为什么开始出现像走马灯一样的回忆？ 眼皮...似乎有点重。 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能睡吗？ 大概吧。 意识弥留间，忽然有些暖洋洋的气息流淌过去。 靠近边关城头的战场忽然变得安静。 不论是魔族还是边关，纷纷望向空中。 苏良发丝凌乱，双手摊开，茫茫绿意自他身躯不断蔓延。 似雨落下。 绵绵不绝的生机洒落在城头，为所有休养生息的边关伤员进行疗伤。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数息而已。 但苏良在这之后的气息便极度萎靡，但很快有一道虚影从他背后走入。 气息再次恢复至顶峰。 而被第一神通治疗过的修士，有些不可思议地站起身。 让边关修士头疼的一直都是魔族的魔气缠绕。 但经过苏良这一顿治疗后，原本赖着不走的魔气像是火走了水，顷刻被扑灭。 “这是什么手段？” 不少人疑惑，但更多的人望向苏良目露感激。 眼下的局面已经不是考虑具体原因的时候了。 恢复状态的他们再度投入战场之中。 从某处厮杀折返的梦缘柯来到苏良身边，接替纪语沁输送起灵力来，有些担忧道：“别勉强自己。” “你可答应过我，出去后带我见微之的。” “总不能半路撂挑子吧？” 自从苏良在第九天总算发现了完整地浑天大阵吸纳灵石灵气的阵眼后，支撑阵法的磅礴灵力便由灵石取代。 边关的库存虽然不多，但挤挤总是有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与纪语沁还是会轮班分担压力。 苏良摇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真的有数吗？ 其实不多的。 先前那一招也算是灵光一现，又或者心血来潮。 总觉得不这么做会失去什么东西。 夜色在此刻渐渐露白。 新一轮的天道投影又将来临。 魔族暂缓的攻势也将继续。 苏良像是心有所感，望着远方。 那里有一道人影对着他招手。 他眯起眼，总算是看清了祂。 是伪天道。 他见过祂的投影。 似乎，祂总喜欢保持着那副人形模样？ 大师兄说他是曾经的域主，想要取代天道而为之，所以眼下的模样算是他对曾经的留念？ “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出手帮助边关。” 突然的声音在苏良心中响起。 苏良眯着眼，没有回答。 “哦？你这杀意可够明显的。” “不过我这九境中期的化身，想来给你杀也是不能够的。”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提议对你，对边关，甚至对东洲都有利。” “如何？” 他没有搭理，转头对梦缘柯问道：“梦叔，您看见前面那道人影了吗？” 梦缘柯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直到苏良提醒后，稍稍留神的他才发现了极远处的那道影子。 “是那个？” 他遥遥一指，有些不解。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良点点头：“嗯。” “对，帮我弄死祂。” 第448章 等着 “疯子，都是疯子！” 伪天道彻底癫狂。 祂真的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修仙修成这个样子。 大道不要，要人情！ 愚蠢至极！ 随着梦缘柯出手灭杀这道化身后，至此，所有的投影悉数全灭。 祂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替代东洲天道，而是一窥那断绝的仙路，以重塑大道的契机，找寻一丝成仙机会罢了。 可这些人，这些疯子，全都不管不顾。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变故，两万年前的那群人，在触碰到天道本源后便再走不动道；两万年后这些人，这些变数，竟连天道本源也不奢求。 修的是哪门子的仙！ 抱怨过后，伪天道慢慢平静。 既如此，那就都去死好了。 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走向天道本源的深处。 不想过，那就都别过。 魔族也好，东洲也罢，都一样。 ...... 今天的天道投影没了。 压在边关头上的魔江离奇消失。 同样的，魔族头顶的界江也跟着没了影。 渊天魔眉头一皱，当即取出一枚令牌，开始沟通伪天道。 “什么意思？只是让你施压而已，死的都是我神族众人，现在撂挑子不干？” 但得到的回应只有两个字：“等着。” “现在这个时刻你让我等？！” 眼下的战局已步入白热化阶段，即便那讨人厌的大阵不知道为什么被启动，可整体的局面一直都偏向他们。 不出半年，待到九境乏力，能够分出生死时，边关便会彻底击破。 甚至若宗贤着急，它还能用出早就备好的手段。 这个节骨眼上，你给我说等着？ 渊天魔自然是不乐意的，接连追问，到最后直接放话：“你若就此袖手旁观，我族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拉你下来！” “三个月。” “我会彻底击垮宗贤。” “在这之前，等着。” 此话一出，渊天魔脸色才缓和不少。 但心中难免有些忌惮。 魔江与界江的消失，自然不会无缘无故。 这伪天道到底在憋什么大招。 竟然能说出摆平宗贤的话？ 宗贤若能收拾掉，下一个...会是它吧。 能混到这个层次的存在，没有一个是头脑简单的。 思路转动间，渊天魔果断下令让攻势收拢，不再进攻。 “想走了？” 可它们要退，有人却不怎么乐意。 宗贤踏步半空，遥望而来。 老爷子的身躯看着很单薄，骨架越发凸显，肉眼可见的瘦了。 那半张脸仍旧被魔气侵扰着，难以恢复。 渊天魔眯眼，最后目光定格在宗贤半边脸上。 对于这当年边关内乱的杰作，它一向满意。 “宗贤，这脸很适合你。” 渊天魔话头才起，却发现宗贤竟已一步迈至身前，眼中猩红之色跳动，冷光闪烁，一只手更是搭在了它的肩上。 嗡！ 掌指间光芒大盛，照耀如白玉一般。 “我现在火气有点大的。” 什么叫边关第一人？ 眼下便是了。 面对魔族中最古老的渊天魔，宗贤仅探出单手，没有什么嘹亮的招式，只是用力一捏。 渊天魔脸色瞬变，苍白的面孔刹那红润，双手瞬间抓住宗贤的胳膊，瞪大眼来。 “接？” 宗贤眼眸一垂，对上渊天魔的双眸。 “轰！” 音爆的声浪一圈又一圈荡漾在空中，渊天魔撞飞在极远处，途中磕碰到的魔族众人，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便被连带着化作血雾，点点热气飘散。 地面飞沙走石，烟尘冲天而起，无边无际好似浪潮翻涌。 双方都是各自的第一战力，可如今交手，高下立判。 “宗贤！” 渊天魔去又返，半边身子破碎，却在肉眼可见的恢复，两个呼吸后再次完整。 它的火气也上来了。 毫无征兆的，半边天好似塌陷下来，被一只紫色的虚影大手牢牢压死，就这么拍向第九城。 整个城头在这神通下显得格格外渺小。 为何九境巅峰的厮杀只能在天幕之上？这就是原因。 动辄便是毁天灭地。 宗贤面无表情，抬头又抬眸，最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狂暴的风不知从何而起，急促着卷起那只大手。 两两相撞，烟消云散，万里晴空。 一切再度回归平静。 “别发颠。” 风言言已经来到宗贤身边，两只手牢牢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 后者斜后一瞥，提起来的那口气暂时放了放。 即便他是宗贤，轻轻吐气也不可能形成如此神通手段。 看似吐气，实则是在提气。 这是他准备全力厮杀前的小动作，小习惯，唯有跟他打了一辈子交情的风言言，能够看懂其中含义。 所以风言言出手了。 宗贤的状态已经够不稳定，反正目前也打不死那渊天魔，能少出手就少出手。 渊天魔与宗贤交手这么久，也是反应过来，随后不再多言，向后离去。 在宗贤没有扯出自己的心魔时，它是能够与他四六开，甚至五五开的。 但自从他有了心魔后，谁上去都是单方面挨打。 两位天尊都摆不平，一定要三人组合混打，才能牢牢压制。 就这，好些时候还是被宗贤揍得不轻。 魔族撤了。 边关没有追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若非苏良及时扯出那浑天大阵，只怕边关当真有被攻破的可能。 说到底，九境的数量与质量才能奠定最后的基调。 一但边关的九境死绝，剩下他们九境巅峰也扛不住的。 完全可以在捉对厮杀的时候让所有九境一起发力来干扰。 他们这种顶级对决之中，分神干扰便能够让胜利天平发生倾斜，撕破僵持局面。 更别说还有那么些魔族大军。 发起疯来自爆，总是有点用的。 可即便如此，当定城军开始清算战损时，铁血如他们，也忍不住心颤。 九境虽然没死，可八境七境死了太多。 这还是苏良在用他的治疗神通，期间还有着玉巧仙不断的找机会落下疗伤手段的前提下。 没了天道赐福后，被强行拔高的三千氏族在不断衰弱，引爆体内的魔气也因为魔江的离开而威力大减。 本就不如魔族的边关，自然是伤亡惨重。 苏良脸色也白得可怕，缓缓降落在城头。 心与身，疲惫到了极点。 第449章 出关 第五域，东洲。 南溪剑宗。 荀远道沉默地坐在青阳大殿首位，左右两侧来了一些人，也空了一些位。 直到所有人都到齐后，玉清淼才是微微咳嗽一声。 还在出神地荀远道当下眼眸聚焦，开始这场全宗决议。 “诸位，今日请你们来此，是为了告知边关的一些情形，在做出一些调整来。” “我南溪剑宗此次...” 荀远道顿住了。 他承认，即便调整了这么数日，还是难以接受。 辛天逸向左偏偏头，看向那几个空悬的峰主位。 曾经一直抱怨着他们小莲峰弟子太少资源太多的那几位峰主、师兄，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去边关破开七境啊。 还有好些上了年岁的长老。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他们总算破开七境魔咒时，心里该有多么的激动。 甚至是...太上长老。 “我...”荀远道再次提气，又再次止住，单手扶着额头，眼神躲闪。 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口。 “师兄。” 辛天逸忽然出声，目光平静，再唤一声：“宗主。” 荀远道身躯一颤。 这样的神态也让在场有些人隐隐感到不安。 片刻过后，荀远道放下手，挺了挺身子，总算是安稳下来。 最后，他轻声开口：“边关激战，我南溪剑宗，苍龙峰峰主宇文极，金煌峰峰主金煌天，赤焰峰峰主赤尊，以及内门五长老，七长老，九长老，十二长老，执法殿丰长老，藏书阁裴老...皆阵亡。” 沉默是青阳大殿今日的基调。 “宗主，那今日议事是为了？” “这次激战很突然，边关也好，东洲也好，都死了很多人。” “所以...” 荀远道眉眼忽得一低：“北斋书院，丹鼎城，霜雪宫，想要撤离了。” 哗！ “边关告破，东洲便没了，他们能撤去哪里？” 有脾气比较火爆的长老咬牙切齿。 “其他洲摆明了不想接纳，不然为什么边界处会有九境修士亲自驻扎！” “难不成他们到现在还奢求着其他洲来收留这一个个因果清算？！” 东州的情形早已公开，南溪剑宗自然是知道更多更全的那一批人。 但他们也没有对其他势力如何隐瞒大局。 顶多是一些细节没有透露罢了。 “现在想要退出？死点人就怕了？好，他们怕，我不怕，我去边关！” 有情绪激昂的，自然也有沉默的。 正常，没有人不怕死的。 “先冷静，凡事都不能太过莽撞。” “这怎么冷静？我估计其他三宗也不是全都是这个意思，肯定是挑头的使坏，不如我们都给他们摘掉，全当灭了这门心思。” 荀远道拍了拍掌：“好了。” “我也没打算就这么把事定下，具体的还要等怀玉回来后再商讨，在这之前我们先拟定几个方案，好的坏的都要。”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中州观星殿有使者来，愿意接引我们南溪剑宗的天骄弟子前去修行。”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要再商讨边关之事的许多人顿时侧目看来。 有的惊讶，有的不解，也有的皱眉。 “我答应了。” 而荀远道这句话瞬间让在场所有人再次沉默。 直到程霜霖这位执法殿长老率先打破僵局：“宗主...眼下如此格局，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荀远道这次目光没有闪躲，环视一圈，声音也提高不少：“诸位。” “我之所以答应，不是考虑宗门传承，也不是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因为来的人给出的理由我没法拒绝。” 在场众人除了辛天逸外，皆不解。 没法拒绝？ 怎么看都像是中州递过来的怜悯，这有什么不可以拒绝的。 “宗主，还请直言。” 程霜霖道出众人心声。 荀远道刚想说话，却有一男一女突然出现在青阳大殿门口。 陈十一向前迈步，嘴角挂着笑，抢先开口：“接自己师兄弟去中州见见世面，各位长老，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吧？” ...... 天道本源深处，伪天道死死地盯着一处缝隙，做足了准备。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这几日。 祂在心中不断演算着发展局面，做出各种假设。 绝对的以防万一。 先前说的都不过了？害，开玩笑的。 若这点挫折都忍不了，祂也就白白谋划这几万年。 咔嚓。 就在祂思索之际，眼前裂缝忽然崩大许多，像是碎裂的镜面再度被人掰去一块，露出大豁口来。 先是一声，而后是第二声。 接连的响动让这处虚空裂缝不断扩张。 伪天道见状向后站定，化作人形光影的祂完全瞧不清容貌，只能见个轮廓。 崩！ 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在一声清脆响动中，彻底被撕开。 有人走了出来。 白衣白袍，长发飘摇。 双眸开阖之间，灵光大盛，整个人都挂着一股谪仙人的飘渺气质。 闭关一年，又或者说百年的洛子晋，走出了那特殊的时停秘境。 “哦？”他看向祂，略有吃惊，但很快恢复正常：“你还活着啊。” 洛子晋有些感慨。 但就这么一句话，却让伪天道不存在的头皮隐隐发麻。 等会儿，这股熟悉的气质！ 祂瞪大着看不见的眼眸，缓缓后撤一步。 “不对不对，你不可能的！我曾亲自灭杀你！” 洛子晋摇摇头：“那只是你认为的灭杀。” “啧，有点愁人。” “原本想着出来便觉醒记忆，来个彻底终结，没曾想你半路给我劫道下来。” “嗯...该用那种方式让你消失呢？” “感觉那种都不太合适啊。” “太便宜你了。” “毕竟兜兜转转这么多事，源头就是你啊。” 洛子晋向前一步，看着祂，叹气一声：“仙路断绝，自然是有其原因，为什么就不能暂时顺其自然呢？” 伪天道觉得这话中的内容多少有些超纲。 但没关系，洛子晋手中那抹光剑已经靠近了。 第450章 归一(上) 伪天道接下了这一剑。 一来是祂本来就不弱，二来是洛子晋迟疑了。 “伪天道若消失，东州的天道也不复存在。” “我的本源在祂那里。” 没什么情感波动，东洲天道的声音落入洛子晋心中。 伪天道捏着剑光，反手一折：“一个个都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谁都能上来捏两下？” 洛子晋抬了抬眼，开阖间又有剑气被他随手拾起，瞬间横斩，抵住伪天道轰向面门的一拳。 下一刻，他们的身形几同时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凭空消失。 哧！ 纯粹的剑气倾泻而出，没有花里胡哨的声势，只是从上至下划出一条白线来。 白线扩大，便能瞧见里面的虚无。 虚空开始扭曲，崩碎。 伪天道丝毫不惧，一脚踏出，带着大道之势，轰隆声中卷起狂风，刹那爆发开来，竟将这道剑气拦腰吹断。 紧接着祂不再被动接剑，开始主动出击。 左右手捏着天雷。 这是真正的雷劫，放在外界，是可以随意轰杀九境后期的天道雷劫，九境巅峰也不敢随意去接。 天道巍巍，攻击力自然惊人。 “咻！” “轰！” 雷霆声动，速度极快。 但飞剑自然也不会慢，更何况洛子晋是纯粹的剑修。 他手中没有握剑，落溪在这种级别的争斗里，连充当炮灰的资格都不够。 所以洛子晋改握为抽，自虚空中截出一条光剑来。 接连数声响，伪天道倒飞而出，洛子晋仍旧立在原地。 “你竟有本事直接抽取天道本源！” 片刻的功夫，伪天道去又返，不可置信。 洛子晋没搭理祂，心神有些飘忽。 显然他还在考虑如何妥善处置伪天道。 “还敢分心？！” 这里是祂的领域，他怎么敢的？ 空间忽然开始扭曲，黑白二色笼罩四方，像是水墨。 而拉出一条阴阳大道的伪天道自身开始发亮，璀璨的光芒下，气息暴涨。 即便是找回记忆并跻身九境巅峰的洛子晋，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祂这点子开始扎手了。 “阴阳之道都让你吸收了，要是再多来一点，你还真有可能取代如今的东洲天道。” 点评一声后，洛子晋手腕翻转，天道本源凝聚而成的剑身融入右手。 他高举着，如同举剑。 顷刻之间，极其纯粹的剑意迸发开来，撕扯掉半数的阴阳大道，分庭抗礼。 伪天道没有回他，再次主动出击，双手拍击而去。 祂化阴阳，两仪太极。 洛子晋微微眯眼，神情空前认真。 他右手微微下压。 “开天。” ...... 原本寂静许久的天门，突然爆发出极致的光彩。 整座边关都雪亮灿烂起来。 有恐怖的气息与这光芒一起，透过天门传递出来。 两边的九境巅峰均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凝眸看去。 那伪天道，当真成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响起，很快便有一道更恐怖的气息如叠浪而来。 一层又一层，让人震撼。 “剑意？” 宗贤紧紧皱眉，有些不能理解。 如此纯粹的剑意，难不成那伪天道炼化了东洲的剑道真意？ 没等他们猜出接过来，两股气息便接连消散。 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苏良，将今日最后一批需要治疗的修士送走后，总算是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顾子安身上。 对于先前的天门异象，他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都走了吗？”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确认。 “嗯。”顾子安的跳脱性子似乎收敛了不少。 或许即便是游荡天下许久的他，也对边关如此激烈的厮杀感到心哀。 “是被一头八境巅峰的魔蓄意攻杀。” “尸首...被它吞了。” “这样吗...”苏良闭上眼，久久不言。 死无全尸。 这四个字在战场上不难遇见。 “师兄，我...是不是不应该带他们来这里。” 这一次死的所有人，都是跟他一起进来的那一批。 若他不提那么一嘴，有条不紊地按照原有的节奏去做，或许今天便不会死这么多人。 三位峰主，六位长老...还有那许多人。 明明好不容易才破开七境的，甚至有些底蕴太过深厚的，恰如三峰峰主，更是直接冲到了七境中期。 若是细水长流，八境是稳稳踏入的。 可现在，人死了。 死得不声不响，连太大的水花都没有溅起，甚至连尸骨也收不回来。 “子安。”苏良睁开眼来：“在这里，任何人都可能会死的。” “可是...” “这跟你带他们来不来无关。” “运气这种事，没有谁说得清楚。” “‘尽可能地接受’其实是最终的结果。” 顾子安沉默。 苏良也发现自己很难再多说出些什么。 什么‘尽可能地接受’？ 哪有这么容易。 就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这次的攻防战中，双方死了太多的人与魔。 先前的一些小打小闹苏良其实感受也不比顾子安深刻多少，但这次过后，他也真的感受到了生命在眼前无情流逝的感觉。 这跟自己杀人不一样。 是的，完全不一样的... 苏良还想说些什么，直到看见陈宣匆匆向他们走来。 “跟我来，有件事...挺糟糕。” 挺糟糕？ 去之前苏良想着能糟糕到哪里去。 去之后他觉得这已经不算是糟糕了。 坏透了。 “子晋所在的那片秘境，被伪天道截下来了，他破关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伪天道。” “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何祂突然收手，刚才那天门上的动静又是因何而起。” 梦缘柯脸色有些难看，身前已经汇聚了边关六位九境巅峰。 苏良这位八境反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应该交上手了，可伪天道若真的掌握了天道权柄...即便子晋踏入九境巅峰，应该也不是对手...” 说这话时，梦缘柯的目光始终落在苏良身上。 落在边关最大的变数身上。 第451章 归一(下) 天门之中，伪天道有些恼火。 “你还真难杀啊。” 短暂的休战环节，祂隔空对着洛子晋喊话。 双方交手的时间不长，可激烈程度极高。 伪天道甚至觉得仅次于当初沈臻硬撼天道的那一战。 “你也挺难杀的。”洛子晋微微一笑。 但伪天道却更恼火了。 洛子晋，比祂要强。 之所以现在跟祂僵持不下，只因他手中没有一把配得上的剑而已。 这很难让‘天道’接受，可祂又不得不承认。 “为何一定要与我作对呢？是为了东洲？为了什么南溪剑宗？” “若你现在答应与我联手，这些我可以再退一步，你都取走就是。” 洛子晋眼眸微垂，竟缓缓地翻了个白眼：“我看着像傻子吗？” 伪天道一怔。 “好了，就别装了。” “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边关，东洲，或者那些域外魔族任何活命的机会。” “毕竟这是你叩开成仙路的第一条件，不是吗？” 洛子晋双手横拉，一左一右两把光剑浮现。 “还有，就像你说的，先前你已经灭杀过我一次了。” 整片空间剧烈抖动，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冒出来。 “上一世的账，现在我再跟你细算，也不算晚嘛。” 嘭！ 天地不断摇晃，那种气息与波动，锐利至极，让人神魂不稳，好似随时要崩开一样。 “你到底是谁？” 伪天道更加不可思议了。 他几乎是以自身的剑道理解，硬生生撼动着一半的天道本源与祂的本体。 就凭着九境巅峰？！ “你不是一向想成仙嘛。” “那...” “可曾听闻，十方仙人？” 洛子晋浑身的气质瞬变，眼眸中的沧桑沉浮，彰显的是万世混沌，却又清楚注地视着每一刻的现在。 “十方仙人？” 伪天道有些迷茫。 洛子晋稍稍有些意外：“哦？看来十方殿在某些方面，保密工作还是挺好的。” “十方殿...等等！十方仙人？” 伪天道不傻。 “你是创建十方殿的人？” “创建吗？”洛子晋目光中露出些思索，随后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但也差不多吧。” “呵呵。”伪天道忽地冷笑两声。 “你当我是猪？” “你知不知道十方殿存在了多久？” “没有哪一位九境巅峰，能够一直轮回转世到现在的。” “三世而亡，这是铁律，是天道所允许的极限。” 吞噬了本源的祂，显然知道一些秘密。 洛子晋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做最后的衡量。 他可以就此将祂抹除，可与之相对的是，现在的状态将会彻底消散，一身的修为境界也不知道会如何。 其实现在的他，与其说是洛子晋，不如说是最初的十方仙人。 但在错误的时刻以错误的方式觉醒，并不能够长远。 作为整个九域唯一还保留着仙道手段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间没有力量能够对他的轮回进行干扰。 这是确保九域不会踏上仙路最保险的手段，更是曾经仙尊所指明的道路。 可如今看来，似乎出现了偏差。 他不觉得仙尊的推测会出错，他只是害怕那些存在最终还是发现了这里。 只要不成仙，茫茫界宇中，想要找到这里绝无可能。 可万一呢？ 眼前的这些，算不算万一？ “既然如此，那我彻底退一步，你可以带人离开第五域，我不拦着，且在我彻底融合第五域天道之前，如何？” 洛子晋因为伪天道的话而回神。 他看着祂，目光平静：“看来。” “我考虑的有点久。” “以至于当真给了你可以与我抗衡的错觉。” “我曾亲自折断天道仙路，你这区区伪天道，压根儿不值得我注意。” 伪天道怒笑道：“你若真这般厉害，那就斩了我试试看！” 洛子晋仍旧看着祂。 只不过这次点了点头。 “好。” 于是，一抹纯粹的白划过伪天道的身躯。 在祂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的刹那，人形虚影被一分为二。 但这并不是终点。 随着有一道裂缝出现，被分作两半的虚影再次对半开。 一次又一次，直到化作碎片。 整个过程极快，伪天道甚至不能发出一言。 但祂仍旧没死。 散做无数碎片的祂留存着本体意识，只是惊恐的情绪十分强烈，到最后演变成了纯粹的害怕。 十万年谋划。 祂这可是整整十万年的谋划！ “啊！！！” 天地发出厉吼。 所有的碎片不断漂浮，化作旋涡，最后...开始逃窜。 直到现在，祂终于确定，眼前这人与当初苏良体内那东西一样，是可以彻底消灭自己的存在。 祂竟然还想着提前弄死洛子晋，让边关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他们的希望破没破灭不知道，反正祂现在是破灭了。 祂要逃。 祂已经融合了四成半的天道本源，重返东洲与天道本身争一争也行！ 不就是没有百分百把握嘛，不管了。 总比现在被磨灭要好得多。 至于什么献祭魔族与扫荡边关的谋划，统统被祂放弃，现在只想重回东洲，开始完整归一，牵引出天道，进行清算。 现在的祂，与衰败两万年的东洲天道争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什么百分百胜算？不要了！ 富贵险中求！ 但真的能走掉吗？ 有点难。 洛子晋朝前探手。 这次没有用剑，只是虚空一抓。 无形中，祂一半的身子被他捏住。 “别怕嘛。” “我会给你安乐死的，保证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天地再次颤动，这一次原本紧闭的天门被祂撞开，大半个身子强行钻出天门。 “我死你个九转螺旋丹！” 祂舍弃一成的天道本源，再彻底解开边关的束缚，让整座空间开始崩塌，依次逃脱洛子晋手中莫名其妙的吸力。 “有本事，你就不管不顾地追上来！” 祂的离开，势必会让边关的天地崩碎，让天道再次完整。 洛子晋眉头一皱，原本要再出一剑的他，手中那一成的天道本源却是出声了。 “祂现在死去，三成半的本源将会崩塌，东洲会被其他四洲所分食。” “所有的气韵，也将被收走。” “请您放祂离去可好，我在东洲，准备好了压胜人选。” 洛子晋递出心念：“那要不我帮你把其他四洲的天道气韵都坎掉？” “...还有其他八域。” “这倒是。” 洛子晋垂首，心中思量一声，问道：“这已经是第几次天地重启了？” 此话一出，手中的天道本源竟开始颤抖。 同时，也再难递出任何心念。 “倒是忘了。” 洛子晋像是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全身的气息开始萎靡。 这么快吗？ 他于心中微微一叹。 随后，他一步跨出，走出天门的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阖眸刹那，忽有清风来。 “大兄。” 第452章 技术活 东洲，丹鼎城。 “南溪剑宗，当真愚蠢。” “这种事情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螳臂当车，咎由自取，现在还谈什么同心协力？” “让他们自己玩吧，我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灵石阵法符箓，现在连长老也都全死在里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丹鼎城的所有高层齐聚一堂，封锁了所有感知与窥视的他们，开始畅所欲言。 “两位城主，既然那边的事已经谈妥了，我们不如现在就动身。” “谅他南溪剑宗也猜不到北洲早就答应接纳我丹鼎城，既然一切条件都已妥当，我也赞同许长老的看法。” “太上长老进去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回信，这一次边关还死了那么多人，我看...还是两位城主提前拿主意吧。” 现在还龟缩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怕死的，又或者说完全的利己。 边关可以突破七境以上又如何？ 去了北洲，他们难不成就不能破了？ 无非就是先前的苏良给他们暂时打怕了而已，现如今苏良消失已近一年，半年前陈怀玉也同样没了消息，整个东洲就剩下南溪剑宗主持大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丹城城主钱翟之看似很是疲惫，最近的心理挣扎应该是做了不少次。 去了北洲，寄人篱下，他这个丹城城主还是城主吗？ 可留在东洲，风雨飘摇，边关城破后，他们就是第一个死去的。 鼎城城主比他要果断，当即大手一挥：“你们丹城若要再考虑，那我们鼎城只好先走一步了。” 说罢就要起身带人离开。 议了这么久，到最后还不如他拍屁股走人来得利索。 钱翟之没说话，算是默认。 底下坐着的一些长老脸色微变。 就这么走了吗？ 钱翟之在心中反复问自己。 他天赋极高，且心狠手辣，也有着自身的机遇，更是觉醒了玄火灵体。 若没有天道限制，怎么都该是个八境打底吧？ 费尽心思筹谋的华月桃林，到头来一场空。 处心积虑地与北洲大势力周旋，这么多年来却只换那么一个小小的外门附庸势力归属？ 真这么过去后，说句不好听的，打狗看主人这句话对他们而言都还隔着一条台阶。 毕竟他们归属外门。 “城主，我们丹鼎城想来是一家，你既然还有犹豫，那我就先跟鼎城走了。” 一位丹城长老间鼎城的人准备离开，坐不住了。 有个第一个，自然便有第二个。 很快，在场数十位长老，仍旧站在钱翟之这边的，不过七人。 “老钱，别说我不够仗义，那边的门主职位，就一个，我要是先得了，你可别再厚着脸皮上来抢。” “面上不好看。” 不好看吗... 钱翟之挥了挥手：“你走吧。” 这位心狠了一辈子的丹城城主，头一次有些恍惚。 为什么呢？ 他这一生，与南溪剑宗斗，与自己斗，与域外邪魔斗，到头来，却要去给别人当看门狗吗？ “这就想走了吗？” 忽地，大殿门缓缓被推开，一人站在门缝中央，随着光影的逐渐显现，露出全貌。 打量过去的众人在瞧清其面容后，错愕的神情瞬间收敛，改为眉头一皱，很是不爽：“陈通通，你不过客卿而已，谁允许你擅自来此？” “不知道这里内门长老以上才可踏入吗？” 被如此多的六境凝视，陈通通一个五境而已，竟然显得临危不乱，随意耸肩道：“怎么，我不是最高级别的客卿嘛，旁听也不行？” 鼎城城主素来是爆脾气，都要走了的人，哪里还管你客卿不客卿。 “滚开，不然就先打断你的腿。” 陈通通目光偏移，有些冷冽：“对内倒是狠，怎么不曾见你去边关厮杀？” 鼎城城主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陈通通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当下有些气笑了。 “谁给你的勇气，敢与我这般说话？” 轰！ 气血崩开，六境巅峰的武夫将自身的气势提到极点，他前踏一步，高喝一声：“跪下！” 声浪之中夹杂着灵力。 崩！ 陈通通身子一顿，双腿弯曲，脚下的地板砖瞬间凹陷下去，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缝。 但他没有跪下，反倒是顶着压力，直视着鼎城城主。 这让后者眼中露出不少诧异来。 五境前期而已，凭什么？ “你先前是不是说了‘南溪剑宗，当真愚蠢’？” 陈通通有些莫名其妙地发问。 而在场的所有人，竟也没有一个发现这问题本身的不对。 似乎都忘记了，这场会议是有封锁探知的大阵存在的。 鼎城城主已经不耐烦了：“说了又怎样？没说又如何？”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去了北洲后如何提升自我，尽快走上高位。 对于东洲这块儿烂摊子，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也对，要真的在乎，丹鼎城留下一个主事的就行，剩下的便可以去边关支援。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陈通通盯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那不叫愚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气，是勇敢。” 陈通通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神经病。”鼎城城主算是把这当作他的临终遗言了。 现在的他反应过来了。 陈通通显然偷听到了他们先前的谈话，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抹杀掉为好。 于是，他举起拳来，气势澎湃，身形瞬间消失，拉出残影，一拳轰向陈通通面门。 只是当他看清陈通通眼中那抹怜悯神色时，忽地心头一顿。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清那一道剑光到底从何处来。 但鼎城城主的头反正是飞了。 嗯...与身子一分为二后，飞了。 “抱歉，诸位。” 陈通通的声音再次响彻开来。 “今天，你们除了去边关死战，别无选择。” 他手中挥动着一块砖瓦。 那是苏良留给他的。 沈臻送出手的东西，可是差一线勾着三品，抹杀一位六境巅峰，真不是什么难事。 可能丹鼎城的人自己都不知道，短短几年来，他凭借着良商的贿赂，城内已满是他的眼线。 现在，他可以挺起胸膛，拍着胸脯对苏良再说一句：“我，陈通通，货真价实的小灵通。”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城主夫人裤衩子啥颜色’的陈通通了。 “要么死在边关，要么死在这里。” “当然，我知道你们会选择缓兵之计。” “所以我提前替你们选择了，南溪剑宗的人正在路上。” “去边关吧。” “去发挥你们唯一的价值。” 轰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无尽符文闪烁不断，化作剑光，顷刻锁死了整座大殿。 做完这一切后，陈通通脸色微微发白。 这阵法有些玄妙，让他心神消耗许多。 倒也正常，他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沈臻量身为苏良打造的，能够顺利将此阵展开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陈通通补充一句。 “顺天意，利民生，开万世之太平。” “这些字眼，或许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所以你们分不清南溪剑宗到底是愚蠢，还是勇敢。 最后，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良哥。” “瞧见没，技术活。” 第453章 各方入场 丹鼎城不能跑。 它要是带头离开，整个东洲勉强拼凑起来的那点希望，会迅速瓦解的。 开玩笑，面对随时可能冲出来的域外邪魔，哪方势力能够不怕？ 这一年多来，即便反应再迟钝的势力，也明白眼下局势的严重性。 其他四洲不知道为何都在隔岸观火，想要逃窜出东洲，难度极大。 若非许多人进入边关后发现形势仍旧有希望，只怕东洲的人心早就分崩离析。 可自从一个多月前突然死了那么多人后，许多人便再度开始担忧。 怕扛不住。 所以这个时候丹鼎城若离开，百害而无一利。 陈通通自然要阻止。 怕死可以，人之常情。 但捣乱不行。 苏良留在东洲的后手，开始慢慢起势。 除了丹鼎城，霜雪宫也开始怯战，她们与西洲的一方大势力同样有所牵连。 但当朱家带着东洲北部所有一流势力去堵门时，她们才发现，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各方势力，此刻竟然可以与她们联纵抗衡！ 朱家家主就一个要求。 “想走可以，但要等到边关攻破，届时要走要留随你们。” 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反倒是北斋书院，坚定地与南溪剑宗站在一条线上。 局势仍旧复杂。 但其实东洲的努力作用是最小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群微弱的光，在南溪剑宗的牵头下，拼了命地明亮。 弱者的努力可以被忽视，可以被轻蔑，但不能被嘲笑。 不过也就如此了。 当魔域山脉上方出现一道如天坑般的裂缝时，驻扎在那里的修士很快便瞧见了有一道人影逃窜而出。 一路雷霆不断，所过之处，皆是乌云遮蔽。 细细看去，许多人后背发凉，倒吸冷气。 雷劫，都是雷劫。 那密密麻麻的，竟全是天雷在酝酿！ 重回东州的伪天道开始争分夺秒。 祂要灭世。 将整个东洲置之死地而后生，尽可能削弱东洲天道的有生力量，到时候‘天灾人祸’的因果牵连，还是会算在东洲天道这位正主头上。 毕竟祂是‘伪天道’嘛。 哪有假的替真的受罪的道理。 天道是最讲究规则与秩序的，没有之一。 又或者说，有了规则与秩序，才有天道。 ...... 南溪剑宗，思过崖底。 微风轻轻荡漾，靠在通天秋千上摇晃的沐晓晓睁开眼来。 终于到了吗？ 她玉足轻点地，前后稍稍一推，秋千便悠哉游哉。 倒也不急。 ...... 中州，观星殿。 正在被梦天机各种虐杀的沈白一丢手中白子，嚷嚷道：“不下了不下了，我觉得你肯定作弊了。” 梦天机将手中黑子掷回原盒，刚想安抚他两句，可突然面色瞬变。 几乎同时，躺在地上喝酒的金断玄微微仰头。 来了吗？ 与第五域并无任何气机牵连的沈白，反倒是最后一个察觉出来点点异常。 中州的天地，似乎有所波动？ 那情绪...怎么有点激动？ ...... 十方殿内。 莫如晦身侧站着周独夫，还有那位中州本土的九境巅峰老人，以及特意从十方殿赶来的另一位老者。 正在议事的他们戛然而止。 随着莫如晦率先走出，四人纷纷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至中州边界处。 “呵，你们鼻子倒挺灵的。” 金断玄略显慵懒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好嘛，梦天机三人已经在此。 不过，倒也合理。 到了现在，莫如晦也不再假惺惺。 “金断玄，你敢出手吗？” 金老也不再称呼了。 反正在这之后，两边只能活一方。 “你怕我出手吗？”金断玄反问。 “我怕，但我们不怕。” 周独夫恰到好处前移一步。 “且你已有过大道誓言。” 金断玄懒懒伸腰：“你说那个啊。” “可能你不清楚，我家老梦有一招偷天换日的手段，可以将誓言转接给嫡系血脉。” 他脸上浮现笑容：“我那孙子太爱跑，老老实实在中州住一年挺好。” 莫如晦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梦天机适当打断：“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人了。” 随后他微微一笑，对周独夫劝诫一声：“周独夫，修行不易，没必要趟这浑水。” 周独夫倒也随意：“没事，反正死不掉。” 主打一个自信。 对此双方也不再有过多的交谈，纷纷开始感知起东洲局面来。 ...... “你该出去了。” “那东西好像沉不住气。” 沈臻手指掐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但其实他并不会什么卜算，只是觉得这样会很帅。 “嗯。” “感觉到了。” 在他身后，一袭红衣飘摇。 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光芒太过耀眼，叫人有些难以看清面容。 “你...要记得，你还是你。”沈臻踌躇一声，叮嘱一句。 “多谢前辈。” 陈怀玉点头：“我会的。” 她过去是陈怀玉，现在也是陈怀玉，未来依旧是。 毕竟，有个笨蛋要娶陈姑娘嘛。 也真是。 那么多轮回。 他也不嫌腻啊？ 陈怀玉嘴角难掩笑意。 第454章 边关，将不复存在(上) 边关之内，尽是虚空轰鸣。 魔族却没有任何惊慌，反倒满是兴奋。 压在它们身上的锁链在慢慢褪去，这片天地秘境在松动！ 宗贤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伪天道竟然能够撕破束缚，离开此处。 当初东洲天道都做不到的事，祂却做到了。 一切似乎又要回到当初的原点，唯一的差别便是魔族被削弱太多，东洲将不复存在。 “祂没道理能跑才是。” 向东来与绿缘儿一左一右，来到宗贤身旁，同样看着天门不断崩碎，虚空颤动。 绿缘儿接过向东来的话头：“可祂确实跑了，现在，该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 当伪天道离开的那瞬间，原本落在他们身上的束缚也同样消失了。 “你们离开吧。” 宗贤向前两步，留出一道背影来：“我活不了多久的，跟它们斗了这么多年，死之前不拉三个垫背，我死不瞑目的。” “你们不一样。” “出去吧，带着边关一起，离开东洲，离开第五域。” “你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绿缘儿没说话，率先离开。 向东来手中捻着一瓣梅花，“一打八，你没有胜算，我留下来如何？” “一个两个差别不大。” “...明白了。” 他也离开了，并非直接越过边关去往外界，而是准备将整座边关与边关城的人都带走。 他们的层次与眼界都极高，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不出有效补救的措施，便只能提早安排。 边关内，在梦缘柯的安排下，上了边关便再未下过的许多人重返边关城。 ‘回家了’这三个字，足够说服绝大多人。 而在第九城前线，苏良守在洛子晋的病榻前，一步不离。 玉巧仙来看过，没什么生命危急，但一身的修为不知怎的极速坠落，从九境巅峰，直下九境前期，如今堪堪停在了八境巅峰的门槛上。 只一日，便是整整一个大境的跌落。 但当苏良用神念细致探查时，却又发现似乎不是跌境，更像是一种蛰伏。 很怪的状态。 “外面的人，应该都挺期待现在的局面吧。” 掀开帘子，梦缘柯走了进来，对着苏良说道：“虽然老头儿的做法无奈且尽力，但总归还是让人不爽啊。” 老头儿说的自然便是梦天机了。 苏良回过头来，想了想，问道：“边关要撑不住了？” “嗯，伪天道跑了，带着天道的压制一起跑了。” “有时限吗？” “按照目前的崩坏进度，差不多七日。” 苏良沉默。 他的诸多谋划与后手，其实都有一个前提。 撑到大师兄破关时，后者能够以绝对的实力让边关占据优势。 就目前而言，有些难以实现了。 他大概能猜到伪天道与大兄之间的厮杀有多激烈，但想不明白这样的情况下祂居然还能狗急跳墙跑出去。 “边关什么打算？” “已经在准备撤离了。” “魔族呢？” “比任何一天都要乖。” “撤到大后方去养精蓄锐，就等着冲出去了。” 梦缘柯来到床边，看向洛子晋，有些感慨：“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百年成就九境巅峰，还能将伪天道打得分崩离析...难怪在洛子晋进去后，他卜算不到任何信息。 “大兄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 “若是你们早个千年出现...就好了。” 苏良摇摇头：“到时候说不得又有新的局面。” “也是。” “梦叔你现在来找我，是准备让我带大兄先离开吗？” 他们是可以自由穿梭边关与东州的。 梦缘柯点点头：“苏良，你们离开第五域吧。” “去中州，找老头子。大势他压不住，送几个人离开还是没问题的。”梦缘柯一顿：“这是我卜算的唯一生路。” “相信我，天道合一的清算，怕只有天上仙人才能够抗衡。” “这也能躲啊。”苏良轻笑一声：“我还以为这天道清算咔一下就给我噶了。” 原本是缓和气氛的语气，没曾想梦缘柯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苏良。” “你得听我的。” “这是我能算出来的唯一生路。” 苏良面色同样认真，回道：“梦叔，我准备来点大动静。” 大动静？ 现在还能有什么大动静？ 总不能你一个人先斩魔族后砍天道吧？ 这样的假设，仙人降世才能做到。 “你想要什么大动静？” 苏良神秘一笑，“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等不了三天，你现在就得走。”梦缘柯这次异常坚定。 他的卦象便是这样显示的，今天不走便走不了了。 而外界的情形，证实梦缘柯所言不虚。 按照伪天道酝酿雷劫的速度来看，再过半天，整个东洲便会被那恐怖雷劫覆盖全境。 “嗯...梦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边关应该走不掉吧？” 苏良站起身来：“就算能够出去，伪天道第一个清算的，应该就是边关了。” “所以，不如将所有人都聚集在边关城，堵死那里的出口，与魔族同归于尽的好。” 随着七窍玲珑心传来反馈，苏良便有了问题的答案。 “......” 梦缘柯长叹一声：“太过聪明不是什么好事的。” “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会好很多。” “所以我说我要来点大动静嘛。” 他转过身，看向洛子晋，背对着梦缘柯：“梦叔，带我大兄出去吧。” “我想，师姐看见您会很开心的。” 梦缘柯心头一颤。 “还有纪姨，一起出去吧。” 话音刚落，他手中浮现出玄机盘来！ 这是属于梦天机与苏良的秘密。 没有人会发现，梦天机如今手中的玄机盘是假的，而真正的玄机盘已重回苏良手中。 除此之外，还有梦天机倾尽全力的布局。 都在里面了。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梦叔，现在就走吧。” “三天的时间，是留给我的，也是留给整个边关的缓冲。” 梦缘柯见他再拿出一片瓦片来，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四个字来。 浑天大阵！ “你...” “难不成是想...” 苏良没有再回话。 只是缠绕着整整九座边关城的浑天大阵，忽然明亮。 第455章 边关，将不复存在(下) 第二日时，宗贤来到独自坐城头的苏良跟前，挨着他并排坐下。 “宗老。” 苏良侧目，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宗贤特意将完好的半张脸对着苏良，头未偏，眼眸轻转，叹气一声：“你们师兄弟，但凡有一个早来千年...不，百年，这里的大局便可以彻底扭转。” “巧了，梦叔也曾说过和您一样的话。” “梦叔？” “梦缘柯？” “对，梦叔的女儿，是我师姐。” 苏良简单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宗贤稍作惊讶，很快理解。 “哎。”宗贤再次叹谓：“你很不错。” “真的不错。” “欸？风老也曾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嗯？我说过什么？” 苏良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风声飘过，随后风言言露出真身来，双手负后，站在苏良另外一侧，同样坐下。 宗贤眉头微皱：“你来做什么？”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风言言随意答了一句，转头对苏良道：“当真有把握？” “你小子不会是忽悠我们的吧？” “我可警告你，别给我整什么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那一套，老头子我可是很反感的。” 说的不算委婉，差不多是直抒胸臆的程度。 苏良点头答应：“风老放心，我还有媳妇儿没娶呢，惜命的很。” “以玄机盘结合浑天大阵，封锁这片天地而已。虽然阻止不了那群魔族重返东洲，但能拖多久是多久嘛。” “那也不用你本人在里面吧？”风言言蹙眉：“启动大阵不就得了。” 苏良无奈摊手：“风老你这就不懂阵法了吧。” “沈前辈这大阵，想要完全开启维持住，不劳心费神地操作一番是做不到的。” 风言言一时语塞。 但宗贤却是见缝插针：“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同意我替你护道一段时间。” 苏良的计划昨天便公布出来了。 听着还是很可靠的。 玄机盘有梦缘柯保证，浑天大阵本身就是招牌，更何况上次攻防战苏良也确实用那块瓦片撑起大阵，两两结合封锁天地，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两位老人之所以来这里，其实都一个心思。 他们想代替苏良。 实在不行护道也好。 可都被后者以，彻底开启封锁后只有他可以离开阵法为由通通拒绝了。 “宗老，我不是说过了嘛，外面的情形更复杂，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反击的机会呢。” “等大兄醒后，一问便知。” “届时若恰恰缺少你们的战力，又该如何呢？” “更何况，其他洲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说。” “我这里真没事。” 又一次的保证，总算是将两人再次说服。 宗贤也不准备去拼命了，风言言也再度去边关城做准备。 边关的人很多，其中还有妖族，出口却只有那么些地方，需要有序安排。 同时还要防范魔族会不会突然杀来。 “宗老，我有个礼物送您。” 苏良忽地对宗贤说道。 “哦？” 后者来了兴趣。 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好奇心被再勾起的这天。 浓郁的生机随着那颗绿球的缠绕而不断四溢。 苏良眉心处的三瓣莲花纹闪耀不断，小绿球子很快落在宗贤的脸上。 接触刹那，苏良体内的灵力便极速流失。 不过十息，便有些抽干的意味。 按照如今苏良的底蕴而言，很是夸张。 但好在也就只需要这么十息。 宗贤从头到尾，只觉得毁去的那半边脸忽地一疼，还没等他过多感受，疼痛感便转换为瘙痒，待他下意识想去挠的时候，又变得暖洋洋的。 再回神，左脸已恢复如初。 苏良面色苍白，放下手来，体内天地开始加速运转，恢复状态。 “你...”当宗贤伸手去摸，入手不再是腐朽血肉的感触时，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连玉巧仙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魔气扎根如此之久，甚至扯上了一些因果大道，怎么会说好就好呢？ “还好还好。”苏良有些满意地侧过身子，打量起宗贤来：“刚才还在想着，要是没治好，那场面多尴尬呀。” 不算打趣的打趣。 “宗老，出去的时候，咱可不能丢份啊。” “其他洲，可都等着看呢。” 微风轻轻飘荡，空中好似传来阵阵低语。 沉默了许久的宗贤起身，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我明白了。” 第三日，当边关九城只剩下苏良一人时，他缓缓起身，拨动手中的玄机盘。 嗡！ 灵光绽放，波纹荡漾。 连接九处城头的浑天大阵开始共鸣。 随着他举起那块阵眼瓦片，依靠玄机盘提前落下的庞大灵力为核心架构，两者相辅相成，逐渐开始将整座大阵收拢。 原本崩碎的天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动静，虚空裂开地更快更急了。 “先分开来吧。” 苏良呢喃一声，随后神念不断扩散开来，很快覆盖住整个浑天大阵。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迈出第一步。 整座大阵冲天而起，自下而上形成一片隔离区域来。 倘若说先前的九城是梯形的阻挠结构，那么现在的浑天大阵便彻底拉成了一线天。 身前身后，各成一界。 当魔族反应过来，来到他身前时，已为时已晚。 面对着暴怒的魔族，特别是为首跳脚的渊天魔，苏良不做理会。 而是再度从掌心玉佩中抽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大兄出天门时，死死捏在手心中的东西。 一成的天道本源。 答案不是他猜到的，而是桃桃告知的。 “枝枝，准备好咯？” 苏良于心中回应：“好了。” “嗯...再等等。” “欸？哦哦，好吧。” 苏良垂眸。 于心湖中说道：“那个‘我’，你说过，我不会死的，对吧？” 他还是有点紧张的。 自己可从来没有说过，浑天大阵便是全部的手段。 伪天道跑了，天地便不复存在。 既然如此，那再造一个天地就是。 恰好，他体内便有一个。 至此，边关将不复存在。 紧随其后的，是煌煌神道。 第456章 一人而已 威压阵阵，好似苍天坠落。 事实上真正的苍天也确实坠落离开了。 整座浑天大阵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向魔族展示何谓超越一品的阵法。 苏良站在最中央，玄机盘浮现身前，牵动着那一枚瓦片，最后所有的核心都落在他眉心处。 桃桃一只细嫩小手抵在苏良额头上，按着那三枚莲花瓣。 一成的天道本源被缓缓渡过。 整片天地也因此而不断完善。 崩碎的虚空开始闭合，天幕不再下落，山川河流竟然也重归完整。 苏良脚底凭空生出一片又一片莲花来。 绽放着铺满整片大地。 隆！ 忽有磅礴黑炎自天上来，朝着苏良爆射而去，一路灼烧，划破天际，其势之重，似乎要将整片空间都给撕裂开来。 渊天魔出手了。 它就站在最前端，紫黑的雾气飘摇。 然而就在那抹黑炎即将命中时，却忽然烟消云散。 “急了？” 苏良原本紧闭的眼眸开阖，没有太多的变化，口吻也很平静。 可下一刻，有剑光缠绕而上，盘旋着来到渊天魔跟前，毫不客气地斩首而去。 叮！ 火花四溅，渊天魔抬起右手，硬抓着强行熄灭。 双方都算是简单试探。 但渊天魔的心情却在瞬间沉入谷底。 “又是你。” “从头到尾，三番几次，你当真该死。” 随着魔族大军一片又一片地压上来后，苏良的身形便显得单薄极了。 “跟他废话什么，区区蝼蚁，碾死就行。” 其余天魔依次落位，就连当初再度受伤的三位天魔也同样现身。 天地再次生出变化，破开此地入东洲的事可不能再拖了，也没有理由拖。 在苏良展开自身天地之后，它们已经明显感受到所有的压制都消失了。 这意味着随时可以踏入东洲。 “浑天大阵又如何？没了天道加持，能强到哪里去？”术天魔作为这边专研术法的佼佼者，算是看明白了眼下的一些门道。 虽然不知道这人类是如何办到的，但他确确实实以浑天大阵为基础，再开一片天地出来。 说白了就是以前东洲天道的手段再来一次而已。 “出手吧，没必要再等。” 镜天魔身前拉出一面镜，跃跃欲试。 “我有说要等吗？”渊天魔冷笑一声，忽地身形原地消失。 眨眼之间，已至苏良跟前。 它竟无视整座浑天大阵，就这么穿了进来，双手一左一右，呈拍击之势。 浑天大阵厉害，但这人类可不厉害。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啪。 好消息，拍中了。 坏消息，是虚影。 第二道‘啪’声同步响起。 渊天魔被砸向地面，落在满地的莲花上后，不断弹跳横飞，撞向极远处的山川河流，最终好似引起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响。 整个过程极快。 但其他天魔还是能看清全过程。 怎么可能？ 着人类居然在渊天魔动手的同时，便提前一个位移来至其身后，一掌就给拍飞了？ 咔！ 清脆响声蔓延开来，顺着地面的裂缝一路踏至此处。 贴地掠飞的渊天魔身形略有狼狈，但眼中更多的是愤怒与不可置信。 他凭什么？ 面对着渊天魔回转杀来的身形，苏良却是连头也不回。 天地之间好似有刹那的寂静，再然后靡靡之声接连响起。 一尊足有千米高大的人形虚影油然而生，其面容虚幻，但眼眸处却闪动着猩红色彩，双手高举，手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柄长刀，杀气凛然。 恐怖的威压让前冲的渊天魔瞬间止步。 它竟感受到了压力！ 这东西很有可能对它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没等它，忽地有一道人形虚影落在它身后，手中握持着一杆长矛。 一前一后，转瞬落下。 也就是此刻，渊天魔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令它心神震骇的威压... 一如当初的东洲天道！ 嘣！！ 莲花成片飞舞，天幕云层被掀起的飓风扭曲在一起，上下翻飞。 苏良目光扫过这群天魔，最终定格在镜天魔身上：“你也来试试？” 原本轻松惬意的天魔们，变得紧张了。 原因也很简单。 渊天魔的气息...消失了。 桃桃落在苏良肩上，小脸苍白，低低地念叨一句，在苏良轻轻点头后，化作一团光，融入其掌心玉佩中。 先前那两道虚影，是浑天大阵的一记绝杀手段。 算是让桃桃费尽力气。 至于渊天魔是否就此死去？天知道。 被搅碎的云层渐渐平静，有光芒缓缓照耀，很是晃眼。 剩下的天魔极力睁大眼眸，各种探知手段都用上了。 没找到。 当真没找到渊天魔的踪迹。 “你不来吗？”苏良问向镜天魔。 后者紧紧皱眉，不予回答。 “那我过来吧。” 说罢，他朝前迈出一步。 紧绷着神经的镜天魔下意识后退半步。 可瞬间反应过来的它又恼羞成怒，特别是看见苏良眼中的戏谑神色后。 “你敢唬我！” \"嗯？你在说什么？\" 第二个苏良突然出现在镜天魔身旁，有些困惑问道。 他！什么时候！ 镜天魔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至极点，手中镜面没有丝毫犹豫，折射出一道紫光。 “灭！” 这是它的压箱底之一，瞬间爆发在一个点上的轰击手段。 然而当紫光穿过‘苏良’的身躯之后，镜天魔瞬间傻眼。 “背后！” 术天魔的声音炸开，让镜天魔寒毛倒立，没有任何犹豫，一片小巧古镜闪现出现在它脑后，照耀出一道更加恐怖的光来，沿途撕扯起大片虚空，击穿天幕。 然而它身后的苏良依旧是一片虚影罢了。 站在原地始终未动一步的苏良若有所思。 这些所谓的天魔是挺难杀的。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而已，能翻出多大浪花。” 镜天魔手持古镜，杀向苏良。 在它身后，其余天魔也不再犹豫，纷纷出手。 甚至整个魔族大军，也发起了冲锋。 它们不信，这区区一人，挡得住大势所趋！ 第457章 谈判 东洲上凝聚的雷劫更多了，反应再愚笨的人，也能够感受到那股浓烈的灭世气息。 而就在此时，魔域山脉之外，忽然裂开成千上百道口子来。 虚空裂缝转动，而后有人踏步走出。 当他们再一次穿过虚空，踏在魔域山脉的土地上时，许多人当场愣住，久久不能语。 这就是他们边关一直盼望着的东洲吗？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虚空，除了人，也有妖族。 甚至就连宗贤这等人物，也神情恍惚。 无人看顾的魔域山脉之中，走出了边关两万年的守护。 “宗老，那咱们就按照规划来？” 梦缘柯出现在宗贤身边，询问道。 后者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们去，我想单独走走。” 梦缘柯脸色微变，沉吟一声说道：“宗老，您知道的...” “我不乱来。” 宗贤忽然扭头，打断其后话。 这一次，他不再微微偏头，而是将整个容貌都显露出来，指了指左侧脸颊，对梦缘柯笑道：“那小家伙送我的礼物人情，太大了些。” “我要想想怎么还而已。” ...... 伪天道一路向东，直奔中州边境而去。 祂原本是打算就这几天便将下雷劫，将大半的东洲生灵抹杀掉，若不能逼出天道本体与另一半本源，那再挨个屠杀剩下的。 可以肯定的是，当东洲所有修士都不复存在后，天道肯定坐不住。 不过祂没想到的是，昨日竟然收到了当初那群人的特殊印记。 昔日算计东洲天道的那些人，再次出现。 且给祂传递出的信息十分有利。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场谈判，正常而言祂是不会去的。 当初双方虽然是合作，但最后祂临终变卦，自己独吞了所有的果实，即使两万年过去，那些人的怒火只怕也不会消除太多。 这次前去赴约，多半是有什么猫腻，可无奈对方给出的信息又很诱人，让祂不得不去。 “另一半本源与天道本体，我们有消息，且可以明确告诉你，东洲天道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是自然的。 祂吞噬大部分本源后，依靠本体就可以重塑天道，创下属于祂的天地来。 但东洲天道卷土重来可不行。 很快，伪天道便来到了东洲与中州的接壤处，隔着百里，扶摇闪身，来到天幕上，窥视下方。 还挺热闹的。 总共竟有七个九境巅峰汇聚于此。 下方，原本与莫如晦对峙着的梦天机忽然心有所感，抬头一望。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纷纷看去。 伪天道不躲不避，将自己的存在暴露出来。 莫如晦难掩激动神色，下意识想要靠上去，却被身后的那位十方殿总殿老人拉住了。 “不要冲动，现在谁也进不去的。” 这话算是将他点醒。 而梦天机这边就要随意的多了。 金断玄时不时来一口，对于那伪天道仅是一瞥，再无下文。 而沈白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的人，只是认真打量着手中一柄木剑，最后还捅咕捅咕金断玄：“金前辈，你说我要是以这桃木剑杀敌，是不是更能彰显气魄？” “不知道，没事多喝点酒，喝多了就知道了。” 金断玄给出的回应也很专业。 伪天道停在东洲天幕之上，双方的距离还是有一段的。 祂是不能踏出东州的。 其他四洲的天道，是不可能容纳祂这伪天道的存在。 说来也是好笑，第五域的五洲天道，竟然各自为政，看着更像是一条条互不干扰的线。 可偏偏最重要的域主权能，是落在东洲天道身上的。 “你找我？” 伪天道的声音落入那十方殿总殿的老人心中。 后者微微一笑，回以心声：“不应该找你吗？” “哦？” “当初我们双方约定好的东西...你大概忘记我是谁了吧？提醒一句，我姓赵。” “赵？哦...赵修啊？” “你还没死啊？” 伪天道是一点也不避讳。 九境巅峰在祂眼中算不得多厉害，花点手段是能够收拾的。 当初祂在边关，仅仅依靠两成的天道本源，落下天物，便能够将两边的形势调和。 如今虽然被洛子晋强行抽走了一成，但不打紧。 祂唯一忌惮的就是东洲本体是否真的复苏了。 当初派出来的天道化身，有几道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联系，后面莫名其妙便被抹去，祂竟然也追踪不到任何有用的影子。 这样的手段，应该也只有东洲天道了。 但祂也不太相信，本源散作两半，本体更是被打崩的东洲天道能够恢复。 赵修双手捏拳。 “托你的福，至今都不太敢死呢。” “行了，时间不多，你直接说吧，祂在哪？” “呵， 你觉得我会毫无代价地告诉你？” “那你叫我过来做什么？浪费表情，走了。” 伪天道向后撤离。 赵修的拳头又紧了紧：“有意思？” “现在可是你的时间比较紧张，跟我在这里拉扯有什么用？” “害，没唬住你。罢了，说说吧，什么条件。” “一样东西，与‘仙’有关。” 伪天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应该知道的，若我真的会答应，当初也不会变卦了不是？” 祂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赵修心中问自己。 “不是仙路的仙，是仙剑的仙。” “哦？”伪天道来了点兴趣：“说说看，虽然我觉得你不跟我抢是扯淡，但听听也没啥坏处。 ” “装什么糊涂？当初那柄仙剑，我们一直找不到，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它就在第五域。” “我们助你成功，你把仙剑找出来给我们。” 伪天道闻言心中一乐，有些好笑道：“我若能找到成仙路，一柄仙剑，你觉得你们有资格拿？” 这种东西，祂为什么不要？ “你拿不起的。”赵修反问一声：“想知道当初的仙路是怎么断的吗？” 伪天道讥讽一笑：“怎么，是那把仙剑斩断的不成？” “嗯。” “是它斩断的。” “你要不再扯一扯，说是你亲手持剑斩断的得了？” 伪天道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了。 但赵修接下来的话，让祂陷入沉思。 “仙路，是十方仙人持这仙剑，亲自斩断的。” 第458章 你得死 伪天道彻底明白了。 难怪洛子晋会说出那些话来，这仙路竟然是他亲手斩断的。 “如何？” “我这个提议不错吧？那把仙剑，你把握不住。” 伪天道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问一声：“那你们就能把握住了？” 言语间带着些嘲笑意味。 如果替代天道的祂也不能掌控仙剑，一群九境巅峰又能如何呢？ “这你就不用操心，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法。” “所以，我可以当你是答应了？” 赵修声音平静，直勾勾地望着祂。 伪天道斟酌少许，再问：“可以。我成天道之后，只要在东洲境内，那柄仙剑就归你们所有。” “空口无凭。” “且你已经言而无信一次。” “那你还找我谈什么？不信就算了。” 伪天道漫不经心。 祂什么亏也没吃，白白得了个仙剑在东洲的消息，现在翻脸不认人，也没什么损失。 “你要先出手帮我们。”赵修再传音，“先把这几个人给彻底挡在东洲外。” “哦？” 没有踏足东洲天地，伪天道并不能直观察觉到梦天机三人的气息，但顶天也就是九境巅峰，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可以。”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赵修微微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当然，我们得进来。” 伪天道没说话，人形光影始终没什么表情：“你们想进来？” 他们进来做什么？ “东洲天道势必会醒来，你不想要点帮手吗？” 伪天道觉得他们在讲什么笑话。 “帮手？就你们？” 赵修也不恼，解释一句：“再加一件半仙器呢？” 此话一出，伪天道瞬息安静下来。 “你们还有半仙器？” 十方殿的底蕴，有点太丰厚了些。 经历过如此岁月，即便是半仙器，也难免消散于天地之间。 祂无敌的那个时代，便在九万年前，那时候的半仙器已然是存在不可考察的史书之中。 两万年前，玄机盘这东西便已经让祂足够震撼的了。 方才的那柄仙剑倒也还好，正儿八经的仙器，亘古不变尚且说得过去。 “没有一点筹码，我又何必再来这里呢？” 赵修淡淡说道。 “所以，如何？” 伪天道这次思考许久，同意了。 “那就如此。” 话音落下，祂抬手落下一道光幕。 就隔在东洲与其他洲的交界处，如同一圈牢笼。 不知多少万里的境地，接连升腾而起，场面宏大。 梦天机三人也瞧见了，但他们都没什么诧异神情，静静地看着。 “赵修。” 直到整片光幕落起，他才出声道：“下次你密谋的时候，心声尽量小一点。” 赵修扭头，眼中的神情从短暂的疑惑转变为不可置信：“你...” 梦天机微微一笑：“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不可能吧？ 什么时候起，心声问答也可以被听见了？ 玩不玩？ “呵呵，就算让你听见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能只手抗衡天道？乖乖在这边看着吧。” “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到时候取了仙剑，再来取你的命。” “当然你要是有那个实力，也可以来闯一闯，看看能不能把这天道手段击穿。” 说罢，他们四人心有灵犀转身，朝东洲而去。 梦天机目送着他们远去。 金断玄则是上前用手肘捅咕一下：“哎哎，你真听见他的心声了？” “没有，唬着玩的。” “？？” “但那道光幕确实是天道手段，我也就随便问问，没想到他全都给交代了。” 梦天机无所谓地耸耸肩。 金断玄咂舌一声：“还得是你啊，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别乱讲话。” “我是算卦的。” “都一样！” 金断玄收起酒葫芦，替换成了一柄长刀，跃跃欲试：“如何如何，我上去试吧试吧？” 梦天机摇摇头：“算了吧，你留点力气。” “啧，没意思。” “那我呢那我呢？”沈白恰到好处上前，来到二人中间，一手指着自己：“我上去试吧试吧？” 梦天机面无表情，扭过头来，盯着他不说话，直到后者悻悻然缩了回去。 “哦。没意思。” 欸。 梦天机心中一叹。 这队伍不好带啊。 一个两个的就想着一刀一剑的，怎么就不能多动动脑子？ 就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原本踏入东洲的莫如晦四人突然像是被扔出来一般，身形狼狈地爆射向远方，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埃，接连撞碎数十道山丘方才停止。 原本还在想着下一步计划的梦天机一愣神。 几乎同时，他们三人望向远方。 在那东洲天幕之上。 伪天道的对立面。 一袭红衣飘摇。 陈怀玉周身光芒大放，如沐仙光，整个人的气息更是飘渺无形。 “我不让，他们便进不来的。” 这话是对伪天道说的。 “你好像有点恨我？为什么？” 伪天道看着陈怀玉，第一句话不是问她怎么突然强到这个地步——因为祂感受到了另一半天道本源的气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祂还有一点想不通：“看起来，东洲天道都押宝在你身上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联手？” “我只要仙路就可，完整之后，天道都给你，送我入仙道就成。” 这话挺不要脸的。 但祂还是说了出来。 陈怀玉摇了摇头：“你得死。” “为什么？” “首先，你差点杀了他。” “其次，你得死，这是我现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没得商量？” 陈怀玉不再搭理祂了，而是抬起手来，大道光韵就在她手中凝聚。 三千大道，一半入她掌心。 轰！ 璀璨的光芒贴着天幕，激荡横扫，瞬间掩盖住伪天道的身形。 沿途的雷劫云，纷纷在这光芒下消逝不见。 陈怀玉没有丝毫留手。 上来便直接拿出天道本源进行轰杀。 看得出来，她确实想要祂死。 第459章 天道厮杀 东洲边境，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太多的人开始关注这里。 除开中州，其他三洲各有一位九境巅峰。 但他们都没想着来争什么成仙机缘，只是想要远远观察观察局面，有肉吃肉，有汤喝汤。 啥也没有见见世面也成不是？ 但没想到一上来这世面就如此之大。 陈怀玉与伪天道的厮杀瞬间拉开。 没有人见识过天道互撕的场面，所以他们看得分外认真。 当伪天道再次被陈怀玉掐住脖子时，不少人心头一顿。 “你真的想杀了我啊？” 即便被捏着脖子，伪天道依旧不慌不忙：“想好了？苏良还在边关。” “我一死，那里的天地就会彻底崩塌。” “到时候飘流在哪个虚空裂缝间，可就不好说了。” “就算给你成了天道，也捞不回来的。” 陈怀玉手中力道不减反增。 “吵死了，能不能快点死？” 伪天道语塞。 随后祂化作阴影，闪遁出现在远处，再道：“你杀不了我的。” “天道有规则，是不可能自我崩溃的。” “所以我们的互相厮杀，是没有结果的。” “只有吞噬而已。” “你觉得，你这区区二十来岁的阅历，能够在意志与灵魂上与我抗衡吗？” 伪天道的话确实有点多了。 主要祂有点兴奋。 当祂看见陈怀玉的那一刻，便知道东洲天道选定了用来对付祂的人。 有点幽默了。 这样的女娃娃，即便身上沾了一份变数因果在，到时候双方天道本源互相拉扯，区区二十来岁的年纪，能够掀起多大的浪花？ 祂经历过的苦难与悲哀，祂忍受与不能忍受的，足足十万年啊！ 天道相融那一瞬，将他们两个一同考验，谁先挺不住是显而易见的事。 更何况，祂是自己实打实炼化吸收的天道本源，对方想都不用想，必然是东洲天道强行加上去的。 而这又是一层差距。 陈怀玉没搭理祂。 她真的在很认真地想法子弄死祂。 至于苏良安危那些事，她一开始便知道对方在唬她。 她已经感受到了，在魔域山脉那边，边关的许多人都出来了。 虽然暂时没感受到苏良的气息，不过据她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将自己置身绝对的险境中。 他说好娶她的。 生生世世，皆是如此。 见陈怀玉的心境仍旧没有半点波澜，伪天道不由感叹：“你对自己，看来是有着绝对的自信啊。” “不过...我可不想现在就跟你分出胜负。” “我得忙着灭世啊。” 伪天道第一次的，露出祂的身形来。 这是祂原本的模样。 十万年前的他。 面容冷峻，眉心处有一颗美人痣，一头长发散开，优雅中带着从容。 祂轻笑一声：“想阻止我吗？” “那你可要加油了。” 祂原地消失。 而陈怀玉几乎同时离开。 伪天道确实不是说着玩的，祂当真要开始灭世，以雷劫与自身的手段轰杀整个东洲。 至于为什么要特意通知陈怀玉，甚至带着她不断兜圈子...不过是想要让她着急罢了。 东洲迎来它的苦难。 东州东部首当其冲。 一座百万人的宏伟城池，仅是天雷闪烁一瞬，便被夷为平地。 原地留下的，只有一道如同深渊的巨坑。 这种有伤天和的事...祂挺乐意的。 反正现在那片天，算不到祂的头上。 就在祂准备进行去下一个地点时候，忽然发现陈怀玉没有跟着祂。 当祂放开意念在整个东洲开始寻找时，忽然发现，祂一路布置下的所有天劫，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祂毁去一座城的功夫，陈怀玉摘下了所有的天雷。 再一刻，她又出现在祂面前。 面对着她毫无犹豫轰击来的天道神威，伪天道再次暂避锋芒。 “有点手段嘛。” “既然你喜欢救...那好，你猜猜，我下一刻会去哪？” “让我算算...嗯...你有师父啊？嗯，你那小情人，也有师父。” “至于父母...” 正想要掐算两人血亲的伪天道忽然全身一颤，在那刹那间，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但很快祂眼中的惊恐又如潮水般褪去，被迷茫所替代。 整个过程像是突然宕机。 当然，祂停住，陈怀玉不会停。 所以再一次的，祂被轰散出少许天道本源。 陈怀玉翻手一捏，尽数回收。 伪天道这次不再显得游刃有余。 祂也有点恼了：“喜欢杀是吧？” “来，你猜我下一刻，是杀你的师父，还是你那小情人的师父！” 几乎同时，他们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却是丹城上空。 没有丝毫犹豫，祂对着一处小宅院凌空一掌。 其实这等手段，冲着那都不打紧，落下来就是一个巴掌一个坑。 但祂还是下意识拍向与苏良和陈怀玉都有因果线的陈通通、陈小小的方向。 不过这次没有落下来就是。 陈怀玉拂袖间抽飞祂的身形。 伪天道没有半点犹豫，再次消失不见。 整个东洲化作战场。 他们不断腾转挪移，出现在各个地方。 祂攻，她防。 但渐渐的，随着伪天道毫无章法的灭世，第一道纰漏出现了。 只是一座数十万人的小城而已。 就在南溪城的不远处，一座附庸小城。 祂耍了一个小花招，佯攻南溪城，扭头再打南溪剑宗，之后再拍南溪剑宗。 最后被陈怀玉抽飞之时，祂才露出真实目的来。 一掌拍平了整片大地，凹陷下去的地方，形成裂谷。 “哈哈哈，你可要守好啊。” 陈怀玉周身光芒更盛，那双桃花眸中的杀意，再浓三分。 伪天道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天道从内部是无法自我崩溃的。 除非是自我的吞噬。 所以她一直都在打散祂体内的天道本源。 但若对方一直这样下去...若下一个毁灭的地方，是玉楼宫，是南溪剑宗呢？ 到时候她的心境，还会平静吗？ 很难了。 她知道，祂求的就是她心境大乱，从而有可乘之机。 有些头疼。 不过下一刻，她有办法了。 “你很想要这天道本源啊...” 听着她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刚刚得手，心情大好的伪天道冲她一笑：“那你要给我吗？” “好啊。” “那你有胆子去拿吗？” 陈怀玉手中浮现出一团光来，摊开来，是一成的天道本源。 看着像是一条缓缓流淌的灿烂星河。 下一刻，她消失在原地。 没搞明白她什么意思的伪天道，在捕捉到她的去向后，瞳孔瞬间放大。 她敢！ 东洲与中州的交界地。 陈怀玉重返此间，手中托着天道本源，只差一线便甩去中州地界。 伪天道瞬间现身：“别！” “有事好商量！” 陈怀玉偏头看祂：“急了？” 第460章 魔气入东洲 伪天道这次是真的有点害怕。 天道本源进入其它洲，再想拿回来可就太难了。 “你想怎么样？” 没有任何试探，上来便直入主题。 陈怀玉目光始终平静：“我想要你死。” “以这种方式？” “你要明白，若我看不到希望，鱼死网破下，你能护得住这整个东洲吗？” 伪天道恼怒一声，可对方却不为所动。 “这样如何，就你跟我之间，来一场公平公正的厮杀较量，至死方休。” 虽然祂不是很想这么做，但为了以防万一，与陈怀玉进行天道认知上的拉扯成了最优解。 “好。” 陈怀玉答应的有点太过果断，以至于伪天道隐隐有些不安。 她踩在天幕之上，凝视着自己，周身光芒万丈。 没有任何的铺垫，她再度抬手，挥洒大道光辉。 伪天道神色凝重，不敢大意。 对于天道本源的气息祂再熟悉不过。 祂同样起势，天地间突然出现一道千丈手掌拍去，刹那间粉碎虚空，震动四方，最后所有的力都集中成一道点。 针尖对麦芒，祂与她第一次硬碰硬。 嘣！ 甚至都没什么僵持阶段，伪天道的身躯疯狂倒射而去，贴着云海，开出一条路来，落入远方。 陈怀玉却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忽地转身，看向中州方向。 与她隔着两洲结界处，一名童子模样的人形轮廓显现，最后凝聚真身，天真无邪的面容上勾起笑来。 “你很不错，不如我们联手，一起再开仙路如何？” 说的话挺狂。 但它确实有狂的底气。 这么多的岁月荏苒，还能够维持自身灵体的半仙器，自然是有手段的。 原本计划中，它应该与那伪天道联手，但目前看来...良禽择木而栖嘛。 再加上这小姑娘一看就挺好忽悠的样子，比那活了十万年的老东西好太多。 然而陈怀玉仅是看了它一眼后，便轻飘飘转过身，半句都不带搭理的。 一开始的注意，也不过是因为有超出九境巅峰的气息罢了，既然不是伪天道的手段，那么就没什么关注的必要。 时间有点紧，得快点弄死祂才行。 她眼下的这种状态，可不能维持太久。 伪天道花费两万年都没能彻底吸纳五成天道底蕴，她又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彻底融会贯通了。 不过是借助东洲天道的馈赠，以此为媒介，暂时发力罢了。 一念至此，她手中忽地一拉，一柄光剑被她扯出。 某种意义上，这便是东洲目前最强的一把剑。 完全由天道本源组成的大道之剑，剑道牵头，五行辅助。 她举剑。 于是整片天幕上白云再起，覆盖叠加着，成了一把万里巨剑。 剑锋直指伪天道。 “去。” 她一声轻咤而已，再回神，人已至伪天道身后。 第一波对拼失败的伪天道，身前万里剑气，身后是大道本源。 一招一式，都目标明确——她只要祂死。 伪天道回转身形，面容显得有些扭曲：“你已不可能复合，挣扎至此有何意义！” 这句话是对东洲天道说的。 然而没有回应。 前后两剑即将命中之时，伪天道那双眼眸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气息摇身一变，充斥着邪恶与毁灭。 祂左右手交叉，分别抓着那两剑，居中而立。 轰！ 一道巨响过后，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覆盖小半座东洲。 所有的窥伺灵念，毫无悬念地被绞杀，就连半仙器器灵，此刻也看不清局面。 再之后，接连不断有声音传开，一声盖过一声。 祂与她，以三千大道对轰。 神通术法，刀光剑影。 伪天道更是化作三道虚影，以身外化身之法联手厮杀。 可越厮杀，祂便越心惊。 这黄毛丫头的战力太过恐怖了些，而且好些大道法门，落在她手中怎么会如此熟练？ 就好像她曾经真的会用一样！ 祂不相信东洲天道连感悟认知也能一并传承下去。 但斗到现在， 祂已经没有退路了。 边关的谋划先是因苏良体内的存在而暂缓，之后又因洛子晋...哦不，十方仙人！因为他的出现彻底破灭。 山穷水尽的祂原本想着灭杀整个东洲，让天道本体被动出现，之后借助本体合一，天道重归完整，以此奠定胜局。 但偏偏，又来一个陈怀玉，还带着一半的天道本源！ 十万年谋划，没曾想到最后，还是要靠着一手厮杀来争个上下游。 既讽刺，又无奈。 越想越憋屈的伪天道，杀招也更加凶猛起来。 他们打破了天幕上的虚空，一路朝上，顺着天外天而去。 那里是寰宇处，是曾经的天道最高处，在往上则挂着一条界线，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逾越。 伪天道觉得那便是仙路断绝后的样子。 倘若仙路重启，便应该是一条直通传说仙界的康庄大道。 也就是所谓的飞升路。 祂漆黑的眼眸之中，杀意盎然，手段越发狠辣起来。 渐渐地，陈怀玉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一击对拼将伪天道的一只手臂扯下来后，她忽地发现有几缕紫黑气息顺着断臂处涌向下方，流向东洲。 仔细感受后，陈怀玉脸色第一次变了。 “发现了吗？” 伪天道瞧她如此神情，竟略微有些得意：“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魔气而已，想来东洲的人还是很容易被同化的。” 祂亲自洒下的魔气，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货色。 边关死了那么多魔族，甚至连九境巅峰都曾陨落过，某种程度上，祂比魔族本身还要了解魔族。 所以投下一点本根魔气，算不得什么。 祂要让整个东洲都魔化，以另一种方式彻底抹去东洲生灵。 “不过现在才发现，有点晚了呢。”伪天道露出快意神色：“来来来，我们继续厮杀。你不是想要我死嘛，今天，现在，打死我。” 嗡！ 一道火苗迅速凝聚成型，不过刹那便化作一轮大日，追着那魔气压杀。 陈怀玉以纯阳大道，显化阳炎神通，拾起的是最精纯最汹涌的火焰——焚天。 伪天道只是看着，并未相应阻拦，只是双手摊开，拉出一道雷霆，化作投枪，笔直射向她的头颅。 祂已经投下过几次魔气，这几缕消失了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一缕能沉入大地即可。 “你不是要我死吗？” “现在，我也想要你死！” 第461章 你该死了 剑气磅礴喷涌，陈怀玉一手拖着阳炎焚天，一手以光剑逼退伪天道，轻微皱眉。 有点麻烦了。 伪天道再次被一剑逼退。 但此时的祂显得从容不少，单单从刚才那一剑的威力来看，她已经分心了。 这是好事，只要拖够时间，东洲天道的本体必然会现身。 祂不相信整个东洲的生灵都化作半魔，本体还能够稳如泰山？ 不可能的。 实质上，天道就是规则而已，即便是从本能的反应，祂都该现身才是。 祂要做的是第一个带有强烈主观意识的天道，成为异类，以此来修改天道本身的规则，叩开仙道的路来。 陈怀玉也确实有一点分心着急。 所以她也不再以常规手段出击。 大道轰杀，她自然占尽上风，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便能够彻底撕扯掉伪天道，将祂的天道本源尽数收下。 可现在似乎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了。 不论是她自身的状态，还是那落入东州的魔气，以及崩坏的边关。 她轻出一口气，阖眸又开眸。 之后，手中焚天与光剑同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金光，其内似乎蕴含着什么东西，却怎么也看不清。 伪天道却在看见它的刹那，双眼发直。 天道本源！ 另外一半的天道本源。 她竟然敢就这么放出来？ 下意识的，祂想要前冲，只要触碰到它，便可以在精神与意念上彻底碾碎这黄毛丫头，轻松拿下。 但她应该不会那么傻，肯定有什么东西是祂没有看出来的。 再退一步讲，其实祂原本也可以主动选择以那样的方式去争夺，但为了保险起见，祂还是选择用魔气同化整个东洲，稳扎稳打。 这样的做法算是祂临时起意，其中的关键便是陈怀玉与祂厮杀的过程中，显得太过冷静，尤其是那一手手大道手段，太过熟练。 活了十万年的存在，又一门心思都扑在这天道之上，缜密程度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你这又是想要做什么？”祂微微眯眼，忍住内心的欲望与冲动：“又想要将它送去其他洲吗？” 陈怀玉红衣飘摇，周身的光芒随着天道本源的转移渐渐黯淡。 她没有回答。 从头到尾，她要做的事，早就说过了。 场面有些诡异，伪天道开始后撤。 拖时间就成。 东洲的人不过六境而已，没有人能够抗衡那魔气。 陈怀玉没有去追，只是将手中的天道本源托得更高了点。 送去其他洲？ 确实是个能阻止伪天道的办法。 但对整个东洲而言，是绝对的崩塌。 这一点，在她吸纳东洲本源的时候，留存的天道意志便有所交代。 陈怀玉忽地道出一声，音调很轻：“我还会记起以前的一切吗？” 没有回应。 东洲天道早已沉睡。 且即便是完整状态，祂也不敢轻易回应。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陈怀玉是变数，以为是祂选中了她。 但其实不然。 她不需要被选中。 她本身便是主宰。 是祂不敢窥视的存在。 得不到回应的陈怀玉也不再等待，微微抬头，望向一处。 那里是边关的方向。 她忽地有些委屈。 一点点，不很多。 这样的事，以前都是他来做的。 如此过后，她心中再无思绪，头脑放空，缓缓闭眼。 她抬起手来。 周遭虚空在颤动。 即便是先前与伪天道厮杀都不曾过多破碎的天外天处，这一次在不断地塌陷。 而一切的源头，竟只是她抬起了手。 随后，她朝前方探去，以那一半的天道本源为媒介，穿过金光，虚空一握。 抓住了。 原本已从东洲东部撤离至南部的伪天道，忽然身躯一僵，紧接着天旋地转，刹那回神后，祂看见了闭上双眸的陈怀玉。 一股凉意从祂脚底一路绵延而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祂想要反击，却发现突然失去了五感六识，与大道的联系更是被直接斩断，心中涌起阵阵无力，与这两万年来，第二次的恐惧。 第一次，是面对神性苏良。 这一次的恐惧，还要远甚！ 因为她透过那天道本源，抓向了自己的胸膛，隔着双指之宽，祂用两万年光阴炼化掉的天道本源，就这么被生拉硬扯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祂愤怒一吼，想要以此掩盖心中的惊慌。 陈怀玉不为所动，只是指尖开始后移。 随着她缓慢抽手，另外四成天道本源，就这么被她一点点拉扯出来。 直到最后，完整出现在她身前。 “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孩？” 她仍旧闭着眼，语调不轻不重。 伪天道咬牙：“呵，难道不是吗？” 这一点，祂有自信，必不可能看走眼。 陈怀玉轻轻点头：“对，也不对。” 模棱两可的话刚出，伪天道甚至还没有出声反驳，她便再度补充道。 “你现在看见的，是对的。” 话语落下，她伸手朝前，猛地一抓。 伪天道呼吸一滞。 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紧接着属于祂的灵魂与意志开始被唤醒。 在‘睁开眼’前，祂听到了最后这么一句话。 “现在，是你看不见的。” 天地像是突然失去所有的光与色彩，变得昏暗，直至不可见。 漆黑的空间之中，伪天道也意识到了。 她想要吞噬掉祂。 最后的最后，还是走上了天道本源合一的道路。 祂隐隐有所不安，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也没什么可怕的。 祂活了十万年之久，灵魂之强大，意志之坚固，即便是转世重活三世的九境巅峰，也不过如此。 “出来吧。” 伪天道对着黑暗叫喊：“让我看看，你那所谓的看不见的，有多厉害？” “不能只是我眼前看不见吧？” 祂甚至还有空嘲讽。 没有任何回应。 终于，伪天道不再一味等候。 祂的灵魂开始膨胀，像是展开法天相地，准备撑开这片黑暗区域。 千丈，万丈，十万丈，百万丈！ 终于，有了第一束光。 透过一道缝隙，射了进来。 再然后，缝隙缓缓分开。 璀璨的星河在外闪耀。 当伪天道错愕看去时，祂的道心在刹那凝固。 裂缝不是祂撑开的。 只是陈怀玉合拢的手掌，微微摊开而已。 她垂眸，仍旧平静。 “你该死了。” 第462章 十万年筹谋，一朝作灰烬 像，太像了。 又或者说完全一模一样。 伪天道呆愣地看着陈怀玉那眼眸中，隐约着的孤寂。 当初，苏良体内的恐怖存在，也是这般神态。 如出一辙。 咕噜。 祂咽下唾沫，但心跳却止不住加快。 祂努力地抬头，张望，却依旧望不见她灵魂的尽头，深深的无力感再度涌现。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祂这次似乎真的要死了。 两人之间的差距太过庞大，没有任何可比性。 “等...等等！” 不甘的，愤怒的，恐惧的，彷徨的，迷茫的...所有情绪糅杂在一起后，祂从喉咙中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为什么？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残仙吗！” “还是说，你就是仙！” 陈怀玉神色淡漠至极。 “天地箴言，藏道有三。” “觐见轮回，沉因下果。” “祂早就警告过你的。” “可惜，你没有听进去。” “现在，消失吧。” 指缝间的摧残星河有神力荡漾。 莫名伟力降临在伪天道身上，随后一点点将其磨灭。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失败！呵，哈哈，哈哈哈...” 祂癫狂笑着。 渐渐的，没了声息。 十万年筹谋，一朝化作灰烬。 ...... “嗯？” 率先察觉到伪天道气息消散的半仙器器灵面露惊愕。 紧接着，它没有丝毫犹豫，重回本体，对着赵修传音道：“快，进入东洲，时机已到！” 几乎同时，梦天机同样猛然抬头，高喝一声：“老金，砍！” 早就蓄势待发的金断玄化作一阵风，身后拖起一片刀光长虹，冲天的杀意崩碎虚空，大笑一声：“来咯！” 恐怖的刀意目标明确，直指周独夫，完全占据了先机先手。 一刀划过长空，周独夫仅慢半拍，随后整个人被击飞至天幕远处。 “我试试能不能杀。” 金断玄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再次拖起长刀，扶摇之上。 远方传来周独夫的怒喝：“金断玄！” 双方顶尖战力的交手，意味着中州局面正式撕破脸皮。 莫如晦看向赵修，“赵老，您先走，我们可以拖住。” “哈？” “走？” 一道白衣瞬间来到他身旁。 沈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又环顾一圈，说道：“我可是准备杀人的。” 赵修凝眸，就欲抬起手中的宝葫芦。 可刚好有一只手紧紧将其握住。 梦天机手中捏着星辰之力，眯眼说道：“诸位，计划有变。” “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进去。” 赵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微愣过后，嘲讽笑道：“你看不清楚局面？” “我还以为你方才看见这半仙器时，就有了自知之明呢？” 虽然沈白是实力强盛的剑修，但抛开他们这边原本就是三位九境巅峰不谈，光是他藏到现在的半仙器，东洲局面的主动权便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手里的玄机盘是半仙器吗？” “梦天机，我要是你，就该夹着尾巴回到第一域去，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三打二，再加上半仙器，他想不到怎么输。 “别啰嗦了，快走。” 一道意念落在赵修脑海之中。 紫宝吞天葫芦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它感觉这次东洲天道合一是弥补自身的大好机会。 伪天道既然已输，剩下的就是那女子一个人合道。 在那最关键的时候，趁机抽走一些天道本源，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梦天机神色平静地望着他：“你很自信嘛。” “怎么，你还有什么手段能杀我不成？” 赵修嘲讽一声，猛然发力，挣脱束缚，同时催动起手中的紫宝吞天葫芦来。 千钧一发间，赵修的身子突然僵硬起来。 有一道苍老声音悠悠响起。 同时一只干枯手臂缓缓探来，轻而易举地将赵修手中的紫宝吞天葫芦拿了过来。 从始至终，一直都很沉默的那位老人，第一次出手了。 他很老很老的，说是中州目前活得最久的人也不为过。 同时他也是中州唯一的本土九境巅峰。 老人骨瘦如柴，眼眸中的神采，却不再如往日般浑浑噩噩，反倒是精光四射。 “齐渊！你做什么？！” 莫如晦难以置信，却不敢上前。 沈白就在他身旁，甚至那只手仍旧按在他的肩头。 双方其实已经交上手了，只不过在等待对方刹那的松弛，率先出手而已。 被唤做齐渊的老人没搭理他，小心地将夺过来的葫芦落于胸前后，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来。 有秩序锁链从他掌心钻出，随后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整个宝葫芦外表之上。 最后，他再从口中吐出一枚灰色的光球来，堵在了宝葫芦的小口处。 数息的动作，却好像抽空了他浑身的力气，整个人看上去更老了。 齐渊长舒一口气。 赵修呆滞的眼神瞬间恢复如常，感受到宝葫芦的离去后猛然回身，死死盯着齐渊。 “我答应你的事，这就算是了了。” “你答应我的事，希望你不要忘了。” 这是对梦天机说的。 梦天机轻轻点点头，再摆手道：“那就请齐老按照事先约定，将这半仙器带过去吧。” “他应该在那里等着了。” “如果他稍晚了一步，也还请齐老耐心等等。” 齐渊点头答应：“自应如此。” 随后他一步跨出，远离此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莫如晦或者赵修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投去。 反转过后，梦天机对赵修问道：“你看不清楚局面？” 挺熟悉的一句话。 “梦天机...算尽天机...”赵修眼神冰冷：“如此卜算天机，你不怕折寿？” 梦天机无所谓地一摊手：“折呗。” “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 “倒是你。” “是想跟我练练，还是跟那位小剑仙碰碰？” 第463章 中州争夺 双方彻底僵持住了。 莫如晦与赵修错愕不解，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睁开‘眼’，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齐渊竟然临阵反水了！ 为什么？ 凭什么？ 没有道理的。 眼下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周独夫能够将金断玄击败。 但这希望并不靠谱。 两人一个是第一刀修，一个是第一武夫，胜负都难分，就更别说生死了。 且不论谁生谁死，另外一人都不可能再有多少余力出手。 思考再三后，赵修准备捏碎向十方殿总殿求援的令牌。 但梦天机接下来的话再度让他沉默：“要不你猜猜，我算没算到你要用十方令这件事？” “安稳待着吧，东洲的局面，你们掺和不上。” 但很显然，谋划了这么久，就这般放弃有点过于搞笑了。 嗡！ 长剑啸空。 莫如晦不再等待，率先出手。 可结果沈白的剑却是后发而先至。 他单手捏着一柄桃花木剑剑尖，指缝间闪烁着盈盈剑光，覆盖整个剑身。 握剑姿势很奇怪，但也很合理。 毕竟是随便在路边摊淘来的木剑而已，这等层次的厮杀中若不护着点，碰着一下就得折碎成渣滓。 莫如晦手腕翻转，整个天幕骤然一沉，密密麻麻的树木竟接天而来，刹那之间，云海翻腾。 五行大道。 单独领出其中一行或许不太够看，但融合为一，还是有些门道的。 沈白被拖入这片领域中，随后是激烈的碰撞与厮杀。 无穷无尽的波纹不断荡漾开来，震颤小半边天，天地间的灵气都被压低，不敢处在同一层次。 也好在是这样的动静贴近天幕，否则落下一点余波，对于凡间就是一场劫难。 “还不错嘛你，挺难杀。” 沈白大笑一声，雪白身影不断在整片树林云海中穿梭荡漾，接连斩碎莫如晦的神通手段，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相对比如他的随意，莫如晦就要认真许多了。 仙剑宗沈白，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他上头那位小师叔，是许多人公认的整个九域明面上的第一人。 更传闻说，沈白的天赋其实比他小师叔还要高，只是性子太跳脱，沉淀不下来罢了。 一开始莫如晦觉得传言就是传言。 但如今一交手，所有的质疑便烟消云散。 沈白从头到尾，用的可都是一柄普通桃木剑啊！ 接连四位九境巅峰的厮杀，将局面再次推向高潮。 梦天机看向赵修：“你不打算跟我打一架嘛？” 赵修没搭理他。 这有点反常。 “没事，我先动手也挺好的。” 他们双方的一场厮杀是避免不了的。 可忽然，梦天机眉头一皱。 有些不对劲。 他心中隐隐有点不安。 这种隐约感觉直到他以星辰之力将‘赵修’整个人轰爆之后，彻底化作实质。 “替身道！” 坏！ 这可不是寻常的身外身，涉及到大道层次的替身法，是可以遮蔽天机的！ 梦天机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赵修竟然领悟了替身道这件事，他第一时间冲向了东洲。 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趁天道合一的时候，截取天道本源，也就是域主权柄。 就目前而言，陈怀玉接过天道权柄，对他们而言是极好的结果。 可就在即将跨入东洲时，梦天机忽然停下身形。 他猛然转身，回望远方。 思绪极快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赵修的脑子不差。 就算他暂时用替身拖住了自己，可一旦被识破，就算赵修擅长极速，可陈怀玉就在那里，自己照样可以追上去阻止他。 这么明显的事，赵修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 梦天机瞳孔微缩。 半仙器！ ...... 齐渊在回观星殿的路上被拦下。 “齐老！” 齐渊回首，略显错愕。 梦天机显得有些着急，显然是匆匆追上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解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将半仙器借我一用，赵修与莫如晦还有后手！” 齐渊心中有所疑惑：“不应该才是。” “他们的所有规划就是那样...对我有所保留吗？” 梦天机点点头，上前来：“莫如晦手中竟还有一件残缺半仙器，多半是总殿一直藏着的。这次为了东洲仙路，当真是不择手段了，齐老，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太多。” “前方已经交手，沈白暂时缠住了他们。” 一套下来，合情合理。 齐渊再次用灵念打量着梦天机，再次确定无误后，将手中的紫宝吞天葫芦递了去：“既如此，你拿去吧。” 梦天机点头，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反倒是更显焦急：“齐老，瓶口封印先撤去吧。” “秩序锁链暂时不动，毕竟是赵修带来的，能够借一半威能足够。” 此话一出，齐渊心中的疑虑再散大半，“依你所言。” 下一刻，他张口，封在紫宝吞天葫芦口上的灰色圆球被再次吞入腹中。 梦天机一喜，伸手捏住紫宝吞天葫芦。 就在此时，又一道声音从后方遥遥传来：“梦老！是赵修！” 已经抓握住紫宝吞天葫芦的赵修咂舌一声：“反应真快啊。” 紧接着在齐渊瞬间出手时，他已消失在原地。 “梦天机，我在东洲等你来！” 就差那么一点！ 梦天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很快便调整过来，对齐渊道：“齐老，按照计划继续，若那人来了，就说他的东西被人抢了，就在东洲。” 说罢梦天机迅速离开。 其实就算按压住莫如晦他们，也不能算真正的结束，否者他又怎么会把那半仙器送人，换得那位出手呢？ 其它三洲，可都是又一位九境巅峰在观望啊。 如果中州进不去，东洲又自己敞开来，那么他们没道理不吃的。 为了整个大局，梦天机已经考虑得够周全了。 但还是有意外。 去东州的路上，他思绪不断，考虑着后续的解决办法。 半仙器的威力大得有些过分，除非那位能够准点到来...也不太行，时间跟不上，赵修已经过去了。 现在只能希望齐渊的封印锁链能够将半仙器的威能尽可能压低。 而梦天机没注意过的一点是。 原本他一直都记着东洲有一位恐怖存在。 可到现在，他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她的存在。 第464章 紫宝吞天葫芦 时隔两万多年，东洲天道本源再次归一。 但并不完整。 少了一成。 陈怀玉立于天外天处，她已经能够感知到各种秩序规则在重新塑造。 以她为核心。 或者说，以她体内的天道赐福为核心。 虚无缥缈的的仙路她没有察觉出来，但剩下一成的天道本源，已经被她锁定。 确实是在边关。 可是她现在过不去，牵扯到的因果太多。 天道的重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需要东洲天道本体亲自来承接。 在这之前，她需要替祂稳住本源。 忽然，有一道身形笔直冲向此处。 赵修手中拖着紫宝吞天葫芦，急迫地向此处靠近，等他瞧见陈怀玉后，面色欢喜。 同样激动的还有那半仙器。 “天道本源，如此纯粹的规则之力，好好好。” 赵修很是激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他全力催动着一身修为，持续不断地将缠绕在紫宝吞天葫芦上的锁链扯下。 半仙器同样颤动。 陈怀玉转过身，围绕在她身边的本源之力化作九道神轮，映射在她身后，衬托出的风华太过耀眼。 赵修没有任何的废话，起手间拖起一道虚影，自云海下而起，最终凝聚为一只通天巨手，缓缓合拢，想要将她整个人抓握在掌心。 罗天掌，赵修的成名绝学。 掌间的指纹都是由领域规则之力汇聚而成，是极其厉害的禁锢神通。 陈怀玉不躲不避，面容平静。 倒不是闪不掉，只是没有必要。 隆！ 手掌合拢的刹那，一抹白光平地升起，横切而过。 罗天掌起势快，退得更是迅捷敏锐。 哪怕事先有点心理准备的赵修，面对这样的结果还是被狠狠地震惊。 这一掌，不说拼尽全力，七八成总还是有的。 可他压根儿就没看见对方是怎么出的手。 “浪费力气，这等存在是你能插手的？快点把这些碍事的锁链摘掉！” 紫宝吞天葫芦的声音响起。 赵修有点不甘心，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看了眼依旧平静的陈怀玉后，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来，而后周身有大道气息浮现，落在他的手上。 对准后，随着哧啦一声响，齐渊最后一条封印锁链被拉扯下来。 “哈哈，小娃娃，将天道本源交出来吧，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我下一任持器人。” 童子模样的器灵显露灵体，发出来的声音却十分苍老。 “现在离开，或者，死。” 陈怀玉对他们说出了第一句话。 还行，状态没有彻底散去，仍有余力。 但她其实不想用的。 没有人能够看出来，此刻表面平静的自己，内心已经开始着急了。 伪天道至少有一点确实是对的。 祂一死，边关会瞬间崩溃的。 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感受到苏良的气息。 她甚至开始考虑用点手段去找寻东洲天道的本体所在了。 为何天道本源开始合一，对方都没有出现呢？体内的天道赐福也没有回应。 “被天道选中的人，还能够灭杀掉伪天道，有两份脾气是正常的。” “但小女娃，你要知道，当天道本源还是归一的时候，是很脆弱的。” “或许对付点九境巅峰不成问题，但我不一样。” 像是为了证实它的话，它抬起细嫩手臂，打了个响指。 而后，整个天外天开始被一片紫芒所笼罩。 追根溯源而去，便能发现原本落在赵修手中的葫芦本体，正在喷涌霞光。 当紫气蔓延，绕成圆球过后，紫宝吞天葫芦笑容更甚：“我本来，就是吞天的。” “炼化天道，是看家本领。” 思绪不断的陈怀玉抬眸看它，一起抬动的还有她的右手。 一道剑光被她顺势甩出。 咚！ 像是撞击在了厚重的万里大地上，那道剑光被紫宝吞天葫芦单手捏住，悬停在它脑门上。 “有点意思，能够灭杀灵体的大道规则吗？” “继续，老夫瞧瞧，此等虚弱状态下， 天道的极限在哪里。” 它来了兴致。 能够随意观测天道状态的机会可不多啊。 即便这并不是完整的天道。 它跃跃欲试。 下一刻，陈怀玉原地消失不见。 她手中捏着大道，以规则秩序为剑，平砍其头颅。 葫芦本体喷薄出更多霞光，刹那间化作一道钟，迎面撞了上去。 铛！ 脆亮的响声传开至极远处。 也正式宣告双方的厮杀拉开帷幕。 一人一灵没注意到的是，赵修此刻的怪异状态。 他呆愣在原地，有些木讷。 铮亮的剑光好似白昼一闪，而后有烈火雷霆，一路拉出电闪雷鸣，与虚空之中碰撞。 陈怀玉与半仙器的器灵交手不过瞬息，便已然有打碎周身禁锢的意味。 不过紫宝吞天葫芦确实很有手段，也不愧是占着‘半仙’二字的存在。 各种神通显化，都是它曾吞噬过的存在。 有人，有妖，有魔，甚至有许多不完整的大道。 “何必呢？” “你将天道本源放给我，待我补齐体内残缺大道后，便能自成天地大道于葫芦内，到时候开辟须弥界宇，你作为我的持器人便是天地主宰。” “东洲这些地方，你若怀念我也可以一并吞纳，供你选择。” 它的压力没多大。 这等状态的陈怀玉已经差了之前许多，确实很难对半仙器造成什么致命伤。 更何况她还要维持天道本源的归一融合。 不过紫宝吞天葫芦本身也不是擅长杀伐，如今也没有一个合适主人，只能被动催发与它天生契合的禁锢神通。 算是都奈何不得。 但它只需要这样维持住平衡就好。 它已经感受到了，对面的气势在减弱，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有一点...急切？ 她挺想一剑将自己劈成粉碎的。 可惜，这样的事情注定不会发生。 双方的厮杀动静越来越大，到最后它也不再出言分心，专心应对起来。 这小小年纪，各种大道手段竟然信手拈来，原本以为只是剑道厉害些，没曾想三千大道的路数都快出了一小半来！ 而在这片封锁空间外，梦天机已经来到此处，但用尽手段也没能破开这圆球。 就在他准备强行让金断玄折返回来时，他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位老人。 精神矍铄。 “梦天机？” 宗贤来至天外天，仅是轻瞥一眼。 梦天机错愕看来。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认出宗贤来。 两万年过去，宗贤身上有了太多岁月的痕迹。 “在里面吗？” 宗贤没等梦天机回神，而是抬起手来。 武道气韵汇聚一身。 他原地消失，来到光球近前，出拳，轻喝一声。 “叩。” 于是，一道细微裂缝蔓延开来。 第465章 一袭青衣 宗贤是顺着天地间的魔气过来的。 那等纯粹的魔气，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开始为了追踪并绞杀这些魔气，他还费了点心思。 东洲不似边关，地方有些大，魔气躲藏起来方便许多，再加上他们身上的境界压制虽然不强烈，但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就在他将最后一缕魔气给磨灭时，忽然发现压在境界上的那把锁彻底松开了。 其实伪天道重回东洲后，境界的压制就在逐渐松动，差不多是九境后期的程度。 而没了压制后，宗贤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天外天的异常。 如此激烈的大道厮杀，就算他不曾在极限的道路上多走两步，也是能够发现的。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看见梦天机的那一刻，宗贤还有点恍惚，想起了苏良对他说的话来。 在东洲，还有事需要他去做。 随着紫宝吞天葫芦的界宇被打破，里面的光景也再度显现。 “谁？！” 器灵猛然看来，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 它的手段，除非是那几个杀力离谱的没边的几人全力出手，才有可能从外界打破才是。 可那几个人，两个在中州厮杀，两个在第一域，怎么可能现在出现？ 直到它望见了宗贤，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 那是与当年沈臻极其类似的气息。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分神，它胸前猛然插入了一柄光剑，透心凉。 陈怀玉顺势捏碎光剑，炸开剑光，爆发出璀璨光芒，拂晓四方。 “啊！！” 猝不及防下，器灵尖声长啸，最后归于平静。 剑光消散，紫包吞天葫芦被炸飞万里。 但很快它又重返此地，器灵重新凝聚成型，面色阴沉：“该我了。” 它不打算慢慢来了，准备以最不保险的方式吞下陈怀玉，之后再慢慢炼化。 “该你什么？” 宗贤认出了陈怀玉，因此也不用过多分析局面，转瞬来到器灵身前。 话语落下，武道气韵随着他的拳头洒落而下。 速度极快。 嘣！ 宗贤捏拳，打碎一片虚空的他微微皱眉。 没中。 不对，是被吞了。 器灵出现在他身后，还未开口，宗贤又是一拳。 轰！ 这次的威力更甚。 “一个个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器灵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它站在所有人的上方。 头顶是一片阴影，笼罩着一小片天外天。 可只要从下方往上看，便能瞧见那是一个葫芦口。 紫宝吞天葫芦的本体化作法相，从上而下，当真是要吞天而来。 “既然来都来了，一并入我界宇吧。” 它欲落下杀招，可突然，笼罩着的阴影消散地干干净净。 “半仙器...既然是器具...你就好好做个葫芦不行吗？” 赵修的声音从器灵身后传来。 “赵修？”器灵才开口，下一刻猛然一瞪眼，继而死死盯着他：“你做了什么？” 在他手中，有着一样葫芦。 赵修轻笑一声：“吞天葫芦...名字挺好。” “你应该不知道吧，我有一门手段...叫做偷天换日。” 他抬起手来，向后一拉扯，还想说些什么的器灵便被猛然拉扯回葫芦内，怒吼声声，直到归于平静。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葫芦拿至身前，微微摇晃，激动神色难以掩饰，但同时还有着愤怒，仇恨，憋屈... 各类情绪接连闪现。 “你，十方殿...所有人...当真以为我是为了那什么狗屁仙路来的吗？” “哈哈，仙人？成了仙又如何呢？十方仙人怎么样？不照样要死？” “成仙成仙...哪里就能长生不死了？” 赵修慢慢扯起笑容来：“反倒是你，吞天葫芦，你的那套天地主宰，我很感兴趣。” “何必去找什么仙路？” “待我收取这东洲天道，吞噬第五域，之后慢慢整合其他八域，以你成就一方新天地！到时候，我便是那方天地的唯一主宰。”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万古不灭！” 陈怀玉微微皱眉，宗贤同样如此。 梦天机此刻总算是想起了宗贤的身份，上前两步，原本准备好的话，因为赵修的发言转变为：“他是不是有点癫？” 赵修没理会，看向陈怀玉：“我还要多谢你。” “这里面的最难的条件，你帮我达成了。” “伪天道要死，半仙器要对我放松警惕，还有你这天道本源...更是关键。” “倒是你们两个嘛...碍眼，先消失吧。” 赵修举起葫芦，瞬间有一股巨大吸力将两人身形不断拉扯。 半仙器的威力确实非比寻常。 再加上赵修以非常手段将它炼化掌控后，就更上层楼了。 一向平静的陈怀玉，此刻也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梦天机第一时间以星辰之力抵抗，可身形还是止不住前移。 宗贤同样如此。 赵修嘴角开始挂起淡淡的笑容。 成了。 至少，在那道清冷且慵懒的女声落入他的耳中前，情况是这么个情况。 “滚。” 一袭青衣落人间。 ...... 边关。 天地在不断破碎。 以长城为主体的防御有些支离破碎。 城外魔影起起落落，好似无边无际。 都是来杀他的，太多了。 一道剑气突然迸射而出，一片大地轰然碎裂，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苏良单手拖剑，浑身淌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这些魔族。 被击落城头的他，再次缓步挪动登城。 空中有无数魔族展开的术法，光芒刺眼。 于是，他抬手遮了遮，再看向如潮水般蓄势待发的魔族大军。 苏良举剑。 神情恍惚，呢喃一句：“什么时候，才能娶陈姑娘呢？” 他眼神瞬变，脊梁挺得笔直，喉咙滚动，发出的声音嘲哳嘶哑。 “来，杀我！” 第466章 沐晓晓的因果 她是谁？ 赵修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你叫我滚？” 他有些不自信地问。 沐晓晓甚至懒得看他，自然也没有回话，而是朝着虚空轻轻一握，原本被赵修牢牢掌握的紫宝吞天葫芦就这么到了她的手中。 上下翻转一圈，她兴趣了了：“无趣。” 原本想要催动吞天葫芦的赵修傻眼了。 怎么可能？ 同样傻眼的还有梦天机。 在瞧见那风华绝代的女子瞬间，他那被因果封锁的记忆片段再次涌现，为沐晓晓贴上了标签。 “装神弄鬼！”赵修不知道是当真觉得对方在装模做样，还是自己给自己打气。 总之他就那么上了。 通天巨掌凝聚而起，笔直拍下。 沐晓晓背对着他，头也没回，只是抬了抬右手，双指弯曲成叩，于整片天外天间敲了敲。 咚！！ 轻柔的敲击过后，顺着一阵涟漪动荡，自她身后的整片区域，瞬间被轰杀出幽幽虚空来！ 直通赵修面门。 所谓的罗天掌，还未落下便已然消失。 极目远处，反应与速度都极快的赵修一脸冷汗，闪现出现，止不住地喘着粗气，不可思议地望向沐晓晓。 这是什么手段？ 即便是天道亲自清算，也不可能做到一击必杀啊。 可刚才那瞬间，他的直觉疯狂跳动，浑身颤栗的灵力止不住地传达一个念头。 跑，快点跑！ 否则，死。 这一手段震慑住的不止是赵修，在场所有人皆是如此。 甚至是在暗中窥伺的其他九境。 她是谁？这是何等力量？ 就连被沐晓晓捏在手中的吞天葫芦，也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准备爆发的它，此刻觉得再多观察观察也未尝不可。 嗯对，知己知彼嘛，绝对不是它怂了。 沐晓晓没有在意赵修是死是活，也懒得再出手，而是随手将吞天葫芦扔给梦天机：“之前你那个跟班挺有意思，跟他耍了耍，不过后面兴致上来没怎么收力，这东西就送给你们当补偿吧。” 跟班？ 见他有些疑惑，沐晓晓难得耐心地补充上一句：“用刀的那个。” 梦天机了然，随即伸出双手，有些木讷接过葫芦，神情略显恍惚，记忆也开始浮现。 怪不得。 那一次过后，金断玄一瘸一拐了好段时间。 问起过程，他对那场厮杀虽然表面吹嘘的有多么多么激烈，但一到细节就支支吾吾。 好嘛... 原来是被别人当狗耍... 梦天机有点难以接受。 他思绪没有停留在这之上，而是很想问一句...您既然有如此实力，为何东洲那些域外魔族...不也跟它们耍耍？然后再顺手给耍没？ 但终归他没有问出来。 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最好连建议也不要给。 沐晓晓来到陈怀玉跟前，饶有兴趣。 “你就是苏良的小媳妇儿？” 开口第一句，便将她先前立起来的高冷形象尽数毁灭。 她打量复打量，看得陈怀玉脸色微红。 那模样...公婆看儿媳？ “算是...吧？”陈怀玉不自觉嗫喏。 “要么是，要么不是，算是吧算怎么回事？” “是。” “嗯，不错。”沐晓晓满意点头。 “我叫沐晓晓。” “那小家伙喜欢叫我沐姐，你...” “沐姐。” 欸？ 沐晓晓微愣，但陈怀玉此时尽显大方，很放得开。 这有点不寻常。 毕竟在伪天道消失的那一刻起，陈怀玉过去的记忆便再度沉睡，此刻的她，只是现在的她。 但其实也很寻常。 因为他不止一次写信跟她提过，在思过崖底，有一位对他很好很好的沐姐姐。 沐晓晓点头，“既然如此，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如何？” “送给沐姐都行。” 她一直都这么可爱吗？ 沐晓晓不禁想道。 下一刻，她笑着摇摇头：“就用一会儿。” “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痛。” “嗯...不对，应该是很痛很痛。” 将天道本源剥离，自然是极痛的。 甚至一般人这样做后，陈怀玉只怕地当场香消玉殒。 好在她不是一般人。 她护得住。 即便是完整的东洲天道，在仙路断绝的情况下，她也丝毫不惧。 她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看遍太多历史沉浮，太无聊的时候，便万年十万年地沉睡。 不重要的人和事，会被她慢慢遗忘。 但她依旧不明白，自己这样存在是为了什么。 直到这几万年来，心中才渐渐有了指引...指引出，她的来历，她的身份，她的一切。 沐晓晓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禁锢着，就等一个契机。 她非人，因为身上带着血脉之力，与妖族十分相似的血脉之力。 但论起高贵与神圣，即便是赤龙一脉，也看不见她的背影。 所以在有一段时间，她对妖族有点兴趣，成了好些地方妖族传闻中的妖神。 东洲南山，便是她曾经随意点化的一处。 为何赐予苏良的双神通手段，一开始是在南山的，只是为了方便，给那小家伙挪过去罢了。 但她也不是妖族。 她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种感觉，无人能懂。 直到几年前，她在东洲东部的方向，第一次感受到了极其相似的感觉。 那一次，她几乎要打破仙路指引的因果关系，一探究竟。 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 她可以确定的是，那抹契机就在此时。 “不过在这之前...”沐晓晓没有第一时间抽离陈怀玉身上的天道本源，话锋一转：“你需要先去一个地方。” “一个你很想去的地方。” 沐晓晓望向远方。 那里是边关的方向。 此次出手，已经用掉了她最后一次出手机会，因果已落死，唯有等到天道本源完整之时，她才可以抓住那一抹机会。 即便是她，也不能无视已成因果。 小家伙还在边关。 此时也有更好的出手人选。 ...... 渊天魔有些急了。 “你怎么就是不死呢？！” “挣扎些什么！” “这破阵早晚要破，不如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出去，事后饶你一命如何？” 看得出来，它确实有些着急了。 连‘饶你一命’这样的胡话都说得出口。 一身血衣的苏良盘坐城头，左右手各自牵着一条线来。 尾端连接着整个浑天大阵。 他想试着以自爆的方式彻底堵住出口，但没成功。 大阵拦截着绝大多数魔族，可还是有小部分能够靠近城头，靠近此处。 所以苏良心神一直紧绷着，分心去处理那些靠近的魔族。 他掐着时间，算着日子。 离入口彻底闭合的时间原本还有两天，可突然不知怎么回事，整个天地崩塌地厉害，只怕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彻底塌陷。 到时候此间一切，在没有外在屏障的支持下，都将卷入无尽的虚空黑暗，游离在虚无之地。 苏良倒也没有高大到要牺牲自己与整个魔族同归于尽的地步。 他只是想卡个极限。 可显然，魔族已经彻底疯狂，不计代价的突围，即便是有一成天道本源加持的浑天大阵，也逐渐开始吃力。 “苏良，你不要执迷不悟，你这破阵支撑不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术天魔以一记大神通，生出万丈魔影来，不断拍击着整座大阵。 它们一边叫着投降，一边疯狂撕碎着身前的阻碍。 苏良嘴唇发白，眉眼间的疲惫难以掩饰，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搭理过魔族。 只是脑海中想起了一些事来。 不算走马灯，就是些简简单单的日常。 脑海中想起那天夜晚，赵平楼的窃窃私语：“边关万年的坚守，是有意义的。” 再之后的先天擂台。 程杜某天夜里喝多了拉着他说的所谓胡言乱语：“苏良，你知道嘛，老子可羡慕你了。” “嗝~得~哎，你说，哥~你他娘的凭什么就生在东洲，我就在边关？” “要是...嗝~我也生在东洲，我爹我娘，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死了？” “至少...不会...连个尸首都没有，对吧？” “他们说，我爹娘是英雄...可我不想他们当英雄，我想有个家...” 再然后，是上一次大战拦截中，他轻眼看着倒着战场上的边关战士，被一头九境前期的魔血口一张，吞食百人。 死无全尸。 感同身受这个东西，不经历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所以现在，此时此刻，他不愿意放它们过去，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周身天地舒展，无数剑意喷涌，再次将冲上来的一波魔族打退。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喜欢当英雄？好，我成全你！” “苏良，我保证，此阵破后，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所有的亲人好友，我都会挨个抓起来，在你面前，将他们一点一点生吞活剥！” 渊天魔愤怒的声音经久不消。 苏良神色平静，沙哑着喉咙：“放心，你必死的。” 这之后，双方在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留手空间。 攻势只会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计代价。 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后，攻上城头的魔族已经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再一炷香后，苏良已经顾不得少部分魔族，就这么让他们奔着出口而去。 浑天大阵的操控是最重要的，一些杂鱼放就放了吧。 但千里长堤一旦有了裂缝，那离崩溃其实也就不远了。 越来越多的魔族开始越过城头，本能驱使着它们朝外逃窜。 如果有不长眼的非要在苏良周围绕一圈，无非也就是个死字罢了。 九境之下，谁来都是一剑。 现在的苏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有点撑不住了啊。 要撤了吗？ 苏良心中开始计量。 死磕在这里不是他的打算，能杀多少算多少。 当然敢这么玩极限，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体内还有神性苏良的存在。 虽然说是九境再见，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对方会出来...的吧？ “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杀的再多，也只是些不入境的，不成九境，没有意义。” 镜天魔对着其他天魔发问，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术天魔呵呵一笑：“这不摆明了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吗？”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且如果那鬼东西再强上几分，还真有可能给他成功。” 渊天魔同族的另外一位天魔沉声道。 此话一出，场间有所寂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苏良给它们造成了太大的麻烦。 宗贤他们先出去这般久，入口处必然又是一顿厮杀。 此消彼长，少不了惨烈的厮杀。 它们神族中人是多，但也不至于死得如此随意。 “准备破阵吧，我要请神物了。”渊天魔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其它天魔闻言脸色一变：“会不会太草率了？” “草率？”渊天魔瞪了过来。 “你觉得那什么狗屁大阵是草率吗？那天道气息算草率吗？” “可...若现在就接引...无上大人会不会...不满？” 渊天魔身后另外一位同族天魔同样有些犹豫。 在这里使用的话...无上会不会觉得它们的忠心不够，能力不够？ 上万年的等待算不得什么，可一旦出手，局面便将固定，再难挽回。 此话一出，渊天魔同样有些沉默。 “不如，再冲一次？” “反正阵快破了。” “可...时间也快到了。” 它们都能感受到，这片天地撑不了太久。 一时间，没有一位天魔能够拿定主意。 城头的攻势却再度加重。 更多的八境魔登上城头。 它们疯狂朝外逃窜。 苏良已快拦不住了。 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准确的说是...有一道道虚空裂缝，从外围撕裂开来。 一人率先踏步而出。 顾子安风尘仆仆，高声喝道。 “师兄，何必要以一敌多呢？” “咋滴，拿我们当外人啊？” “南溪剑宗，顾子安在此！” 话语刚落，变故再起，一道身影如同神兵天降，砸落大地。 “谁敢动我三师兄一根毫毛？！我将终结他的狗命！” 陈十一脚踏巨型灵傀，意气风发。 无数小型灵傀紧随其后，如雨落下。 他的大半家底都在这里。 “南溪剑宗，陈十一，在此。” 紧接着，又有一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面色微冷。 梦微之没给太多好脸色。 “老是一个人冲什么。” “回去后，思过崖底禁闭去。” 直到最后，是那位笑意盈盈的红衣女子。 她眉眼如初。 第467章 魔族，落幕 边关魔族，单是南溪剑宗加上陈怀玉自然是不够的。 他们只是来先行捞人的。 真正的准备，都在魔域山脉之外。 边关守军这段时间为什么没动静，不就是为了将整条魔域山脉给围起来嘛。 陈怀玉一步踏出，来到苏良身前，动作轻柔地将他拥入怀中，侧脸贴着侧脸，温柔说道：“没事的，我在。” 一直紧绷着弦的苏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干，整座浑天大阵也随之变得黯淡。 没由来的，他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怎么会没事，头好痛的。” 陈怀玉抱得更紧了些：“没事的，我带你出去。” “可是头真的好痛。” “那怎么办？” “亲一下？” 苏良发誓，他只是想皮一下。 但随着他脸颊上的柔软感触传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些恍恍惚惚。 “满意了？”陈怀玉点到为止，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苏良木讷点头，像是大脑失去了思考。 “那我们先出去吧。” 陈怀玉说罢，抬手轻挥。 原本落在整座浑天大阵里的一成天道本源，化作星辰河流，尽数落入她的掌心。 至此，天道合一。 渊天魔在远处观望着，可那一刹那，前所未有的威胁不断挑动着它的神经。 再仔细看去，只觉得陈怀玉身后闪烁着四字真言。 ‘替天行道’。 梦微之三人同样围了过来。 他们本可以不来，在外围安心接应。 但陈十一却是振臂一挥：“我三师兄可是讲究人，排场不能少。” 所以才有了方才一幕。 没什么意义的意义。 就...很小莲峰，也很南溪剑宗。 明面上的由头如此，不过陈十一有着自己的打算。 随着浑天大阵的彻底崩溃，整片边关再无约束与支撑，虚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而来。 陈怀玉起身，苏良也不好再赖着，悻悻然挠头。 一道裂缝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通往外界。 五人中，唯独陈十一慢了半拍。 他还是很舍不得的。 不过...一切都值得。 “诸位。” “可曾听闻...后备隐藏能源？” 话音落下，被他带来的所有灵傀，后背中心处，有印记开始闪耀。 白光接二连三，连接成一串又一串，最后，是那一具最高最大的巨型灵傀。 如果只是他的灵傀手段，其实对整个边关或者魔族的伤害并不致命。 可若是...陈怀玉提前加注了呢？ 原本，她打算以天道伟力，强行留下所有魔族。 不过陈十一给出了更加保险的手段。 数十万拥有最高八境最低七境实力的灵傀，在这即将塌陷的天地中央自爆，该是怎样的风景？ 他大概能想到。 两个字而已。 谢幕。 ...... 一个月后。 魔族并未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消失在了边关天地中，还是用了别的手段逃离。 但不论怎么说，悬在东洲头上最后的剑总算是被摘了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魔域山脉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双方对抗数万年，一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边关彻底放松。 但随着天道的归一，七境的限制不复存在后，整个东洲即将迎来属于他们的大兴。 此刻的南溪剑宗，气氛却稍显寂寥。 原本是欢喜局面， 但从上至下，不少人都面色沉重。 死太多人了。 从太上长老，峰主，各殿长老，天才弟子...太多太多了，整体上看，南溪剑宗折损近半。 而其他势力，这一个月都安分守己，不敢蹦跶，也不敢冒头。 反倒是向来与南溪剑宗不对付的北斋书院，在此次之后宣布暂休十年，不再对外。 看起来也是有不小伤亡。 其他洲在这一个月或多或少也有试探，不过都被陈怀玉单手打了回去。 她现在算天道水准的战力，九境巅峰也不够看。 而随着她后面将沈臻接出来后，东州的所有事宜也都不再需要她去插手了。 梦缘柯站了出来。 与梦微之相见之后，他的精神气明显好了太多太多，现在的精力除了宝贝女儿，就是整个东洲。 有了边关战力的稳固，东洲瞬间成了第五域的庞然大物。 就算陈怀玉不出手，纸面实力拉出来硬碰硬，其它四洲加起来也不够看。 单单一个沈臻加宗贤，就可以挑起半边天来。 不需要考虑东洲实情后，陈怀玉其实就只需要等一件事。 沐晓晓需要她。 或者说，需要东洲天道。 不过这一个月她都在做什么准备，没什么事做的陈怀玉，在看望过师父与宗门后，便长住苏良的南斋小院里。 “怀玉，大师兄当真要睡很久吗？” 苏良坐在轮椅上，有些漫不经心。 边关一战，开始还没觉得怎样，后来一放松，腿倒是先半废掉。 他给自己治疗过，但这可是一位九境中期的魔给自己种下的果，消弭起来需要点时间。 它与宗贤曾经脸上的那块印记一样，不过后者用了许多岁月去消磨，剩下点收尾工作，他自然很好去做。 现在自己的这一块儿算是新伤。 除了他自己的伤势，洛子晋在那次之后便一直昏迷。 没有生命危险，单纯的醒不过来。 什么手段都用过了，到最后陈怀玉以天道手段出手，给出答案。 “伪天道还留存了后手，那时光是故意露出来的...借多少，要还多少。” 最后的结论便是，洛子晋大概要沉睡百年。 百年...其实对修仙者而言，不算多久。 但苏良觉得太久了。 只是言跟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也去求过沐姐，同样也束手无策。 沐姐的说法是这里面沾染了天道级别的大因果，她强行出手也不是不行，但造成的可能后果，连她也不知道——毕竟从来没遇见过。 陈怀玉推着他的轮椅，来到院中，忽然道：“我会想办法的。” 苏良扭头看她，却突然愣住。 她眼中满是坚定。 “嗯。” 陈怀玉确实在很努力地想办法了。 她与苏良大婚，洛子晋不在不行的。 百年可以等待，但她与那伪天道对峙时，确实有些害怕。 特别是祂说边关天地会彻底消失的时候。 所以，后来。 在她给陈十一的灵愧注入天道加持时，从不信拜鬼神的自己，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半坐跪，小声嘀咕。 “老天爷呀，我真的好喜欢他。” “求求你，一定要让我嫁给他啊...” 第468章 萧晚秋 中州。 观星殿。 “你是没瞧见，要不是周独夫跑得快，指定我一刀就给他开个光，脑袋，啪一下就得没。” 金断玄仰头喝酒，转身再一瘸一拐走到梦天机身侧，倒头就睡。 “那还让人差点把腿给扭断了？” 刚睡下的金断玄垂死挣扎起，伸长脖子，一脸不服：“什么扭断！那是换招，换招好吧！” “谁知道那个疯狗想用两只手换我一条腿啊？” “正常人的思维不都该是一只手做点牺牲就好了嘛？” “妈的，你是没看见，那疯狗打到最后跟个泼皮有什么区别？” 听着他的碎碎念，梦天机很少见的没有再怼。 直到他说得差不多后，才是感叹一声：“老金，辛苦你了。” 金断玄斜眼看他，眼珠再转，最终实在没想出来对方憋着什么屁，索性直接问道：“你这人一说好话，下一句准没好事。” “我不听，不听不听！” 见此反应，梦天机哭笑不得，“好啦，这次没什么事要你做的。”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我欠你也很多了。” “这辈子大概是还不清，下辈子也悬，要不这账就再往后延一延？” 金断玄面皮一抖：“要不你干脆说一笔勾销算了？” 梦天机低头，垂下眼眸。 就在金断玄觉得他会很不要脸地答应下来时，这老头儿才悠悠说道。 “那不能，大概率是跟你赖上了。” “哎哎哎，这话可不兴说奥，你这老头儿家家的，别给我整这死出。” “哈哈哈...滚你大爷的！” 一番打闹过后，金断玄沉沉睡去。 他是真的有一点累。 梦天机则捏着手中的一枚调令久久凝望远方。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十方殿来一次大洗牌了。 莫如晦没死，但一个赵修加一个半仙器，他死不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十方殿不可能再让他代理。 而随着东洲大局已定，没有仙路可以谋求后，总殿将梦天机放在了殿主的位置上。 这很势利，但他不得不接。 十方殿的总体水平如何，他很清楚。 他亏欠第五域许多，或者说亏欠东洲许多，在他还活着的这段日子，能守多久便守多久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宝贝孙女在这，如今，儿子儿媳也在这。 梦家还要不要崛起...无所谓了。 思虑间，忽然有一道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爷爷。” 梦微之不知道何时来到他的身后，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还有一位美艳妇人。 走神的梦天机几乎身形瞬间僵硬。 他不用回头，便已知晓答案。 梦缘柯见老人迟迟不动，与自家夫人相视一笑，而后他走上前去，自顾自坐在他的身旁。 老人佝偻着腰。 中年男子单手将其扶正，轻声道。 “爹，我回来了。” ...... 沈白最近是真的无聊。 若不是莫如晦在第一域还有个莫家撑着，他当初确实是在考虑直接把人给弄死的。 目前看来，东洲皆大欢喜，唯有他默默受伤。 直到今天，忽然有一位他怎么都没想到的男子来到他身前。 “怎么愁眉苦脸的？” 听见声音的沈白吓一激灵，瞬间起立回转身形，剑意快要提起来的瞬间，他才反应过来，望向来人，吃惊道：“小师叔？！” 萧晚秋踏破虚空，白衣避尘，面容宁静，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好似那天上谪仙。 明明是最厉害的剑修，但身上没有任何的锋芒毕露。 随和极了。 沈白确实被吓着了。 他这个层次的存在，能够悄无声息靠近他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宗门居然会放你走？” 萧晚秋微微一笑：“我又不像某些人，成天捣乱关禁闭，宗门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转转呢？” 被直击要害的沈白脸色一顿，挠头掩饰尴尬：“小师叔，今晚月亮挺白哈。” “它应该每天都白。” “毕竟这里是观星殿。”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观测太阴的地方了。 “小师叔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白再次转移话题。 萧晚秋自顾自走进他的房间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品了品，放下杯子：“来喝茶。” “啊？不能吧？” 跨域过来就喝茶？ 萧晚秋眼神一变，是那种看白痴的类型：“你还真信？” 后知后觉的沈白一怔，微微恼怒：“小师叔，咱不能就因为我脑子转不快使劲儿欺负啊。” “行了。” 萧晚秋觉得差不多了：“我先前问你的话都还没答，现在倒是反问起我来了。” “过来坐吧。” “哦。” 白衣剑仙沈白，此刻就跟个乖宝宝没什么两样，甚至双手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嘬。 “这不是，来一趟东洲啥也没捞着，还白白浪费了一次宗门令嘛...虽然啥也没捞着也是我自己打赌输了，但...小师叔你是知道我的，很少空手回去。” “所以...我打算找个时间去东洲找那有意思的小家伙再练练。” “有意思的小家伙？” “就是...”沈白精良简洁地讲了讲苏良。 听明白的萧晚秋抚额：“丢人。” “...那小家伙确实很厉害，要不小师叔跟我一起去一趟，说不得能看出来更多。” “也好。”萧晚秋点头。 “好的，我就知道小师叔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欸？”沈白伸长脖子，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揉了揉眼睛。 “小师叔？” 萧晚秋双指搭在桌面上，缓缓敲点：“我这次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替观星殿办一件事，报酬是半仙器。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这个必要了。” “第二件，我准备去一趟南溪剑宗。” “小师叔你要去南溪剑宗？” 萧晚秋点头。 “他的遗体，如果还在，我想接回去。” 第469章 承接天道 思过崖底，通天秋千微微晃动。 这是陈怀玉第一次来这里。 有点新奇，也有点紧张。 “没事的。”苏良拍了拍她推动轮椅的双手，宽慰一声。 “沐姐人很好的。” “嗯。”陈怀玉点头答应。 沐晓晓单指绕着胸前垂落的一顺发丝来，看向朝她而来的两人，眼中饶有兴趣。 这小子，腿好了，但仍旧坐在轮椅上。 看来很会享受嘛。 “沐姐！”离得近了后，苏良使劲摆手，笑容满面，打着招呼。 “沐姐又变好看了。” 他还是那么炉火纯青。 甚至当着陈姑娘的面也毫不忌讳。 但沐晓晓眸光微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你说说，我和你的陈姑娘，那个更好看？” 苏良的笑容凝固了。 这一刻，即便没有回头，他也清楚地感知到了身后的那道目光视线。 沉默是现在的崖底。 但也不能一直沉默不是？ “咳咳，沐姐，我突然有些头疼，想晕。”他双手扶着脑袋，脸色发白，嘴唇颤动，卖力表演。 原本搭在苏良双肩上的那双手，忽地一松，随后落在他的脑袋上。 轻轻揉捏。 “那里疼，我给你揉揉。” 陈怀玉侧目低身，看着他问道。 沐晓晓稍显意外。 这语气可不是阴阳怪气，表现也不是做作，而是她真以为他有点头疼。 苏良的七窍玲珑心一颤。 他真该死啊。 “嗯...现在好一点了。” 语气变淡的苏良，显得有些心虚。 “这样啊。”陈怀玉点头，继续道：“那你说说，我和沐姐姐，谁更好看？” 啊？ 苏良缓缓扭头，对上那一双平静眸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该死。 沐晓晓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好玩。 这俩般配。 最终，苏良深思熟虑，给出从心答案：“陈姑娘自然是举世无双。” “哦？这么说，我比不过你的陈姑娘咯？” 苏良目光看来，一脸正经地摇摇头：“在遇见沐姐之后，陈姑娘是举世有双。” 此话一出，沉默再是现在的崖底。 “嘴里就没点实话你。”最终，沐晓晓率先结束这个话题，将核心放在今日的重点上：天道。 她开口道：“好了，你举世有双的陈姑娘我一会要先借走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说的那个东西给我吧。” 苏良点点头，取出那枚赤龙珠来。 在中州的时候，他大概就有了点猜测。 南溪剑宗凭什么能够让赤龙当护宗神兽？ 自然只能是沐姐。 前后稍稍结合，大概率就能捋清不少。 小赤龙多半是当初那位成年赤龙的后代，被沐姐带在身边解闷。 具体过程不得而知，但也不那么重要了。 如今赤龙珠在他这里，传承过后，自有答案。 沐晓晓双指一招，赤龙珠就这么轻轻飘来，且迅速缩小，落在掌心。 “这种东西，你其实可以自己留下，对神魂挺有帮助的。” “什么好东西都往外送，你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修行到现在的。” 沐晓晓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两句。 苏良只是嘿嘿一笑：“沐姐放心，我在外面对自己可好了，每天都是各种灵丹妙药当豆子吃。” 没有接话，沐晓晓手掌合拢，那赤龙珠就此消失不见。 “好了，东西送进去了，那条小泥鳅估计还得消化消化，后面出来了我再让它给你磕头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高效。 “走吧。” 沐晓晓止住秋千，准备动身。 “沐姐。”苏良忽然叫住她。 青衣飘动，沐晓晓看来。 “成仙若不能够成，能不能...立刻退回来？” 她微微皱眉：“为什么这样问？” “我之前听沈前辈说，以前也有人用各类成仙方式成仙...但最终的结果，都不得善终...” “谁告诉你我准备成仙的？” 沐晓晓再问。 苏良这次有点懵。 不是为了成仙吗？他猜错了？ 不会吧，天道合一之后，不就是所谓的成仙契机吗？ 沐晓晓没有再解释：“陈姑娘，我们走吧。” 她已经感受过陈怀玉天道合一后的那股气息。 怎么说呢？差点意思。 比先前的东洲天道略强，但也有限。 “我呢我呢？”苏良指着自己。 沐晓晓抬手一挥，原本的通天秋千落在他身前。 “自己玩吧。” 话语落下，她与陈怀玉消失在原地。 苏良看着以前无比渴望的秋千，内心惆怅。 他现在可是双腿残疾哎，玩秋千？真的假的？ 等会儿？ 沐姐是不是...看出来他在装了？ 思过崖底深处，沐晓晓带着陈怀玉来到了最深处，一片断崖后，是无尽的深渊。 陈怀玉也总算明白了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呼唤来自何处。 “祂在叫你，对吧？” 沐晓晓顶在最前方，崖底罡风就停在最前方。 陈怀玉点头道：“对，声音很淡。” “那就是了。祂就快要死了。” “我体内的天道可以救活祂？” “祂活不了。”沐晓晓摇头。 “这里虽然是祂本体所在，但分离太久，虚弱太久，已经回天乏力。” “规则秩序就是如此，腐烂衰退后，便不会再重新规整。” “那我？” “当旧的天道逝去，自然会有新天道出来承接。” “祂其实早在被分割的时候，就已经遁走了那个唯一。” “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陈怀玉一愣：“我就是那个唯一？” “并不是。” “我也不知道。” “这东西只有祂找得到。” “但无所谓，与我们关系并不大。” 沐晓晓侧着身子，对她伸出右手：“我与祂有过承诺，守护祂的这具躯壳三万载或等至天道合一，到时候，天道之力先借于我手。” 陈怀玉低头看着双手掌心，片刻后右手手心处浮现出一团纯粹的光球来。 她贴掌而去。 整个东洲，准确的说，是整个第五域。 天地一颤。 第470章 观望过去 没了任何约束的沐晓晓，仅是一步踏出，便至东洲天外天。 她托着东洲天道本源，一路朝上，直到她看见了第五域的其他天道。 按照方位，东西南北中。 她掌心一捏，顷刻间，其余四洲的天道被拉至身前。 东洲本就是拥有域主权能的主洲，现在又加上沐晓晓这么一位存在，其他四洲天道‘头皮发麻’。 “汝欲何为？” 中州天道率先发问，整的还挺文雅。 沐晓晓却是正眼都不给。 她身后青光绽放，独属于她自己的大道气息被展开。 倘若苏良在此，便会觉得这与他体内天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也就是所谓的神道气息。 “有些东西，在你们的时间长河里。” “拉出来，我要看。” 她睥睨四方，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让四洲天道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天道直觉自然是最准的。 总感觉说一个‘不’字，这女子便会动手将祂们抹去，重新缔造新的天道。 主位天道加上她此刻展现出来的的气息，是真有可能。 沐晓晓不怎么在意天道的意志。 她只想看看过去。 找一找她存在的痕迹。 她到底是谁。 九域之中，只有第五域她没曾看过。 最简单的属于那些有域主的地方，揍一顿便会老实地为她与天道牵线。 若那一域的天道不服，便再打一顿。 待她查完过去，抹去来过的痕迹便算结束。 九域确实很大，就算是她，兜兜转转也费了点时间，再加上有时全凭心意去留。 “你想要回溯时光？这不可能的。”北洲天道察觉到了她的意志，大惊。 “回溯？不感兴趣。”沐晓晓摇摇头：“我也不想多说。” “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乖乖听话。” “第二，被我打一顿，然后乖乖听话。” “......” “有三吗？”西洲天道的意念递来，总觉得有些怯生生的。 沐晓晓点头：“把你们都抹除了，只留下东洲，这样我也就不用跟你们打招呼。” “......” 中州天道试探问道：“你想看多少年前的时间？” “你们有多少？” “...三千？” 沐晓晓原本还悠闲的神态收敛，眼眸眯起。 “三万三万！发挥好五万也成！” 咚！ 中州天道没能传出意念。 祂的气运本体被开了一道口子。 从中间，生生打穿。 好在很快，祂又再度恢复如初。 “想清楚再跟说话，我耐心不好，再说最后一次，打开时间长河，我要看。” 中州天道‘汗流浃背’。 刚才她做了什么？ 那手段多来几下，祂不得当场没啊？ “开，这就开，不过...” “我知道，游览时间长河不可出手，不可久观，不可逆转...你们这些天道一个个的，说的话都大差不差的。” “快点吧。” 其余四洲震动。 什么意思？其他域这女的也去过？ 细思极恐后，天道也不再有多的想法。 轰隆！ 看不见的时间长河在天道合力之下，于她身前显化。 星河璀璨，却满是晦涩，无数个点以此滑过。 一点便代表着一个百年。 沐晓晓翻掌间，一根细长白线露了出来。 因果线。 她主动撒出来的因果线。 倘若过去有人与她相知相交，便会有所反应。 毕竟因果是能与时间长河站在同等地位的东西。 白线顺着光阴，逆流而上。 忽然，它垂落下第一缕丝线。 如同藕线粘连，点在一处。 有了第一缕，便有第二第三。 沐晓晓瞳孔放大，向来波澜不惊的她，此刻内心翻涌。 太多了。 仅仅这么瞬间，落下的丝线，便要超过其它一整个域！ 找对了！ 她很难不激动。 活了太久太久的自己，迫切地想知道，她到底是谁，是怎样的存在。 她开始观望岁月。 第一个百年，就让她恍惚。 但紧接着，是释然。 这是在南溪剑宗的日子，有那小家伙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 她没有过多停留，再次看向以往。 期间是她与东洲天道的因果牵连。 两万年，三万年。 下一刻，光阴再现。 凡人？ 沐晓晓蹙眉。 可紧接着，她愣住了。 她看清楚了那人，是苏良。 至少容貌是一模一样的。 而在他对面...是一身新娘衣裳的...陈怀玉？！ “夫君？可是不胜酒力？”与陈怀玉一般模样的女子，凤冠霞帔，关切问道。 下一刻...她看见了她自己。 苏良昏死在床前，她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好像，渡了灵力过去？ 她在做什么？ 为什么自己对这些没有任何印象？ 没等她细想，眼前画面再次跳动。 这一次，是一处凡人城池。 但整个天幕上，落下一只巨掌，囊括所有。 忽地，有一人登台而去。 沐晓晓眉头更紧。 那人...从外貌上看，是苏良。 “不自量力！” 一声高喝，空中出现一人，一脚踹在苏良胸口处，让其倒飞而出。 但很快双方又战在一起。 最后的最后，她...又看见了自己。 在苏良好不容易赢下后，来了一位老人。 于是，她便随手拍死了那老头儿。 然后...她走了？ 这一段的记忆，也没什么印象。 虽然这很正常，毕竟她经常会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但...接连两人，都跟苏良长得极像...这会是巧合吗？ 很快，答案揭晓。 并不是。 这一次，仍旧是苏良。 他是一位书生，在凡人王朝接连考取功名，即将功成名就时，有一位修仙者路过，一掌拍碎了半个皇宫。 而苏良便在里面参加殿试。 下一刻，她姗姗来迟。 自己这次似乎很生气，那修仙者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紧接着，时光再度倒流。 沐晓晓很难再淡定，开始跳跃着查看。 可每到一个点，观望到的，都是苏良。 往前翻阅十万年时，她看见的，同样是苏良。 这一次的他，修为到了九境前期，身边还有...洛子晋？ 两位九境前期。 在与什么东西交手。 过程竟有些模糊，像是被故意遮挡了。 最后的结果，她没能看见。 她不信邪，往前再推。 最后，她从时光长河中脱离出来。 天道不可能有本事拉一条虚假的时光长河出来。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过去痕迹。 一个想法落入她脑海之中。 不论怎么看... 她似乎都像是在，为苏良护道？ 第471章 窥视神道(上) 当时间长河缓缓散去时，沐晓晓陷入沉思。 她还是没看到她的来历。 即便是整个第五域的历史长河，她依旧没能找到她的起点。 但有意思的是，几乎每一个时间点，与她相牵连的都是苏良。 且其中细节总会被她所遗忘。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要将东洲天道重新复原吗？” 中州天道见她久久不语，出声提醒。 祂们算是被强行唤过来的，离开太久并无好处。 沐晓晓抬眼，轻看一眼后，说道：“你在教我做事？”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中州天道却已经感觉到满满的压力了。 这下天道不敢再言。 祂们其实在时间长河里留了点小花招，原本想给她一个教训。 但整个过程下来，那些所谓的小花招，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这种无力感，在祂们的秩序传承中，似乎只有当初的十方仙人有此压迫感。 沐晓晓并未久留，遣散其它洲的天道后，她折返思过崖底，来到最深处。 一来一回，对于陈怀玉而言，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这就好了？ 陈怀玉微微惊讶。 没等她开口，沐晓晓便将天道本源隔离，抬在掌心处，问道：“还给你还是留给祂？” 祂自然指的是快要消散的东洲天道本体。 就在那无尽深渊底部。 “前辈！” 忽地有一道身形凝聚，声音空灵：“能否交给我来处置？” 这是真正的东洲天道。 沐晓晓微微颔首，不过却再问向陈怀玉：“那就是留给祂？” 东洲天道瞬间看向后者，总觉得有点请求意味在酝酿。 陈怀玉微愣，下一刻点点头：“可以的。” 说起来，原本也是天道自身的东西吧？ 此话一出，沐晓晓咂舌一声：“你跟那小家伙确实般配。”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 只要她点头，这完整的天道本源就会被自己出手炼化，融入其体内。 到时候一位可以随意行走的天道，九域之中哪里去不得，横不得？ 苏良赤龙珠让了，她更直接，天道都让。 这修仙修的... 陈怀玉无所谓，东洲天道却是感恩戴德，频繁道谢：“多谢。” 反正是给沐晓晓看得一阵一阵的。 “那你自己处置吧。” 沐晓晓退走天道本源，看着它一点点落入东洲天道化身体内。 即将完整之际，祂却是突然伸手，接住整个天道本源，“前辈，还请送我去苏良处。” 沐晓晓皱眉：“你要将这东西送给他？” “他不会要的。” 东洲天道否认道：“前辈，这不是赠礼。” “这是一个交易。” ...... 苏良坐在通天秋千上，仔细摩挲着两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宝贝。 可惜并没有什么结果。 玩得正开心，眼前突然冒出两人一光来。 “下来。” 沐晓晓出现在苏良身后，提溜着他的脖子，像是抓小鸡一般甩走，自己坐了上去。 微微打了个踉跄的苏良止住身形，回首用略显幽怨的眼神看向她：“沐姐...” “闭嘴，祂有事找你。” “哦。” 苏良瞬间立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给陈怀玉看得一愣一愣的。 沐姐...好厉害，想学。 “苏良。”东洲天道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我想与你做笔交易。” “我？”苏良指了指自己，不怎么确信：“跟我做交易？” “对。” “换什么？” 东洲天道答非所问：“这是你曾答应过我的交易。” 苏良眉头一蹙：“是我亲口答应的？” “是的。” 这样啊...苏良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 东洲天道托起手中的天道本源，光球瞬间放大，下一刻将两人笼罩在一处空间之内。 一旁的沐晓晓瞬间看来，细细凝眸后，强行按下了想要出手的心。 有点本事，竟能当着她的面隔断一切感知。 而苏良只觉得眼前一黑，在睁眼时，来到了熟悉的心湖间。 他的心湖。 东洲天道就坐在他对面，悬于湖水之上。 那是一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 “天道也有型？” 东洲天道摇摇头：“我没有形态，规则之下，你想象中的我会是怎样，那就是怎样。” “有点意思。” “...咱们还是谈谈交易吧。” “谈呗。”苏良耸耸肩，双手一摊。 东洲天道再次摇头：“你知道的，我想要跟祂谈。” “也只能跟祂谈。” 苏良默了一下：“祂还在沉睡。” “应该还唤不醒。” “没事，我带了东西来。” “天道本源？” “对的。” 以天道本源帮他提高境界？ 但应该没什么用吧？ 他现在已经完全清楚踏入九境需要点什么东西了。 如今，寻常的境界划分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因为他自身便有天地。 想要踏入九境...他应该是需要将体内天地的大道秩序构建完整的。 初步算是有了点预想，以剑道阵法入手，搭配时间大道，构建出第一道杀阵来，而后借助生生不息，逆转死亡，缔造往生。 也就是所谓的...六道轮回。 “你大概不清楚，那东西对我来说可能帮助不大。” “会有用的。”东洲天道笑了笑：“如果是我提前就布局了的话，就会有用的。” 提前布局？ “什么意思？” “桃桃是我的本体。”东洲天道缓声说道。 “哈？” “准确点说，祂来自于我，现在却成了绝对自由的那个一。” “天道是死的，但也不完全，比方说，这个‘一’，祂就是不被定义的天道变数。” “其实整条线比你想象中还要错综复杂。” “还记得一开始落在你心中的天道化身，那其实就是我的化身，只不过我需要扮作伪天道。” “算计是有一点的，但更多的还是你从心的选择。” 东洲天道突然有些感慨：“我其实一直都在赌，好在，赌赢了。” 苏良缓缓扶额，觉得脑子有点乱起来了。 “我曾经对你说过，它配不上你。” 就在此时，神性苏良凭空而立。 祂于半空俯瞰。 第472章 窥视神道(下)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九境？” “它还是有点本事的。”神性苏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向东洲天道，开口道。 “虽然但是，也曾经许诺过你，关键时候，我会出手。” “ 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 “离开他，重返天道。” 东洲天道却是瞬间拒绝：“我可以，换一个选择吗？” 神性苏良只是看着它。 “我已积重难返。” “当天道产生自我意识的时候，便再难回头。” “即便重新成为天道，也说不得会在那一天再度崩溃。” “还有就是...我烦了。” 两万年的沉睡，足够它想很多很多。 “可以换。我说过，允你一事。” 神性苏良语气淡然，却显得霸气侧漏，看得苏良自己都满眼羡慕。 总觉得充满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我靠我自己？ “我想踏上仙路。” 此话一出，东洲天道便有些紧张起来了。 “不是续接那断掉的仙路，而是...归属于我的仙路。” “我想求，仙道。” 神性苏良竟微微眯眼。 “你似乎，知道了些东西？” 东洲天道有些犹豫，但随后还是肯定道：“我窥见了。” “在那过去岁月之中...尽管只是一角，但确实真真切切地看见了。” 神性苏良点头：“你应该庆幸。第一，你得到过我的许诺；第二，你没有瞒我。” “我答应。” 东洲天道一愣神，随后出现人性化的欢喜来。 “多谢您。” 就在苏良觉得一切即将圆满结束时，他突然听见了三个字。 “灭了它。” 苏良一怔。 “用光阴，碾碎它。” “不要问，不要说。” “苏良，还记得吗？” “我曾经对你说过。” “在那最终决定来临前...” 苏良猛地抬头。 下一刻，心湖之间被灰色的基调所笼罩。 没有丝毫犹豫，调动了光阴之力的苏良，手中牵起一条时间长河，对着东洲天道当头砸下！ 在这心湖中，没有任何声响传开。 甚至湖面依旧平静。 但随着光阴流转而过，原本激动的东洲天道瞬间瞪了眼，各种情绪接连上涌，到最后满是惊恐与愤怒。 “怎么可能！” “你！” 它就说了这么五个字。 在光阴的催动下， 东洲天道，被无情带走。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思过崖底，沐晓晓看着突然消失不见的东洲天道，心头一动。 随后她踏步至最深处。 原本的深渊，此刻竟直接化作一片虚无。 而在心湖之中，苏良精疲力竭，双手撑在湖面之上，大口喘气。 他的神魂神念，在挥动光阴长河砸下的那瞬间，瞬间虚弱。 当场面一切平静后，神性苏良来到了他身前，极其罕见地笑了笑。 很僵硬。 即便是苏良这等容貌，这么笑起来也显得太假。 “做的好。” “这数不尽的轮回啊...总算是，要跳出来了吗？” 神性苏良来到他身旁坐下。 “问吧。” “现在，一切都可以问了。” “至少在这九域，什么都可以问了。” 苏良却是没说话，喘着粗气，缓缓回神。 直到神魂再度凝聚一二后，他平静下来，望着掌心。 那里有一抹青光在跳动。 “青帝印记。” 神性苏良解释道：“也就是沐晓晓留下的印记。” “青帝？” “也是神。” “神有很多吗？” “一共十二尊。” “我能排第几？” “我只能是第一。” “青帝呢？” “第二。” “这是谁排的？” “我当初排的。”神性苏良淡然说道：“我想让谁是第二，谁便是第二。” 苏良有些好奇：“咱俩这么厉害，怎么落成现在这个田地？” “现在不好吗？”神性苏良反问道。 这倒是给苏良将了军。 他挠挠头：“倒也不是不好，但总觉得...活得神秘兮兮的太累。” “为什么要灭杀那东洲天道？” “窥伺神道。” “神道？” “算是我的大意，但其实...每一次轮回，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是不可能彻底防住的。” “又打谜语？” 神性苏良一顿。 “我们轮回了很多次。” “为什么？” “找一样东西。” “那现在算是找到了吗？” “并没有，只是过了最难的那个关卡。”神性苏良补充一句：“轮回的次数已经多到我懒得记，但这一次的成功，是第一次的。” “我甚至没有想到你会动手的如此干脆。” 苏良耸肩：“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也是。” “但不论怎么说，这一次的考验其实很难。” “它窥视记忆与时光，看见了我们的轮回...这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就算是青帝，我也能彻底抹去她对我们的记忆，化作变数重新再来。” “顺带一提，青帝确实能够排第二，且神尊之间的差距也并没有那么大。” 苏良斜睨他一眼。 你还幽默上了？ “下次想到什么说就行，反正我都听得见。” 好吧他还真幽默上了。 “东洲天道...比伪天道的欲望还要高。” “它看见了神道，认为那是真正的仙道。” “至于它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够上...大概就是因为...那唯一的神尊空缺，让它心生向往？” 苏良有些听明白了：“懂了，它想走我这条路呗？” “差不多。” “那，现在算是大局已定吗？” “并没有。” 神性苏良摇头：“九域，其实算是牢笼。” “我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里，大概率是跟那十方仙人斩断仙路有关。” “至于具体原因...还没想起来。” 苏良觉得信息量突然就上来了，还是很不适应的。 “那眼下局面？” 东洲天道被他弄死后，谁来？ “桃桃在你体内，承接出去就好。” “当初我说过，它配不上你。即便它脱离东洲天道，是新生存在，但位格太低，对你的帮助实在有限。” “如今分离出去承接一处天道，也算是不错。” 苏良有点沉默。 “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苏良点头。 桃桃...还是很可爱的。 “人情是你的事。” 神性苏良淡然说道。 “最后...” “嗯？怎么这就最后了？” “哦，忘了告诉你，问答是有时间限制的。” “毕竟，与我有因果牵连的东洲天道，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良脸色一黑。 怪不得要他动手。 第473章 第五域的光 “最后，是九域之上。” 神性苏良开始做最后的交代：“这么多事一股脑都下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猜得到了吧？” “不是说仙路已断？” “你走的是神道，与仙路何干？” “所以，我会离开...一个人？” 神性苏良摇头又点头：“这取决于你。” “又是打哑谜？” “这次不是。”神性苏良从下半身开始，化作星光，缓缓消散：“轮回万转，眼下的机会仅此一次。” “去第一域，那里有通往上界最安全的通道。” “具体的...九境之后，会有机会。” 没了东洲天道的因果加持，祂继续存在的理由便不充分了。 随着祂彻底离开，苏良独自一人坐在心湖上，忖度许久。 直到桃桃头顶三搓毛，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后，眼眸闪躲，不敢说话，不敢看他。 “你都听到了？” 苏良像是背后生眼，自顾自转身，看着小家伙，轻声问道。 桃桃左右手各自扒拉，很不自然道：“嗯...另外一个枝枝一直将我藏在上面。” “都听到了。” “这样吗...”苏良低眉。 还在思量间，桃桃却像是鼓起勇气，抬头说道：“枝枝，我不怕的，我愿意搬走的，然后去承接那个...天道。” 苏良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看他。 桃桃见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就是可能，走的时候会给枝枝你造成点麻烦...毕竟住太久了嘛，有的地方要是不打理打理，枝枝你后面用不惯，说不得要出岔子的。” “怪不得桃桃我先前嘎嘎能吞天雷，感情原来就是我的东西嘛...哎呀，没曾想桃桃我竟然这般厉害。” “枝枝你放心，以后我肯定罩着你，保证你在东洲横着走。” “这下也不用跟那群莲花整天拌嘴了。” “不过枝枝，你掌心处那枚残剑挺厉害的，我以天雷锤炼都没有丝毫动静，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后面你要自己多看着点。” “眉心处的莲花纹，你也要记得用，那可是桃桃我花了好大力气弄出来的，什么术法都能用的。” “还有还有...” 他没有说下去。 只觉得身前一阵风吹过，然后眼前一黑。 苏良屈膝半蹲半跪，将半人高的桃桃抱在怀中。 七窍玲珑心告诉自己。 桃桃在害怕，很害怕。 “咱不去。” ...... 思过崖底，沐晓晓再次折返，打量起苏良来。 “怎么了？”陈怀玉从她眼中看见了浓重，当即有些紧张起来。 “东洲天道，消失了。” 消失了？ 陈怀玉一愣。 “而他身上的变故，开始不对劲了。” 沐晓晓眼眸之中有青光跳动。 苏良依旧坐在那里，东洲天道的本体也在那里，天道本源仍旧完整。 可有一条条无形细线，开始从东洲本源上剥离而出，连接在苏良的身躯之上。 因果线。 随着细线的不断增多后，竟开始有天道本源顺着因果线渡向苏良体内！ 沐晓晓眼眸一凝，瞬间来到苏良身旁，刚抬起手来时，一道声音落在她心中。 “沐姐。” 是苏良。 “没事的，我有把握的。” 他像是知道沐晓晓将要强行扯断因果线一般。 沐晓晓脸色微变，于心中默念：“你可知道，因果这东西是何等难缠？” “相信我。” 最终，沐晓晓举起的手缓缓放下。 陈怀玉虽然失去了天道本源，但此刻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她看不见因果线，但能感受到天道本源...在被苏良吸收。 下意识的，她上前一步。 “由他吧。”沐晓晓转身，对着陈怀玉说道。 后者抿起嘴唇。 这位实力通天的沐姐，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见神色仍旧担忧，沐晓晓面色一柔，来到她身侧，再道：“放心，没事的。” 陈怀玉还想说什么，变故突起。 当第一缕霞光从苏良身上升腾而起时，整个思过崖底开始颤动。 东洲天道残留的本体如烟散去。 而完整的天道本源，正式落入苏良体内。 他不打算把桃桃交出去，让其成为没有感情的秩序规则。 也不打算自身成天道，为了东洲天下献祭。 他有更好的办法。 再创建一个，不就好了。 刚好，他体内就有模板。 苏良如同一轮大日，闪闪升空，穿过思过崖底，一路向上，突破南溪剑宗，再来到东洲天幕之上，最终抵达至天外天处。 至此，一直闭眸的他，终于是睁开眼来。 “那么首先...” 他抬手，朝着中州抓握而去，捏住一团姹紫嫣红。 “你做什么！” 中州天道传出意念，人性化的惊恐很是传神。 “整合，归一。” “一个域，怎么能有五种天道呢？” “不好。” 苏良解释一句，而后也不管中州天道如何挣扎，随着他以手中东洲天道本源的力量抽离出祂的本源之后，才得以放手。 “你们就这样看着？！” 中州天道‘愤恨’。 这意念是传给其它三洲的。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祂们本就是规则而已。 第五域之前的天道是不分家的，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脱离出五洲天道。 而随着东洲主位的变故，剩下的祂们，也因各洲的野望开始出现规则裂缝，诞生出不该有的意志。 中州因为十方殿的仙路渴求，动作最大，欲望最深，多少有些无药可救。 其他三洲就安分许多了。 苏良依次抽取了祂们的天道本源。 接下来，他开始参照自身成就神道天道的过程。 一场浩荡的天道演化，正式开场。 无数信息瞬间涌入苏良的脑海。 再创天道，又怎么会容易呢？ 他要将三千大道整合归一，谈何容易？ 天道本源开始浓缩，将他包裹，化作一道永恒的光点。 就好像，不... 他就是第五域的光。 第474章 最大的变数 这是边关事了后，南溪剑宗迎来的第三个大雪日。 也是苏良演化天道的第三个年头。 随着东洲天道不再有缺陷，短短三年，便有人摸到了八境门槛。 不可谓不快，但也很正常。 先不论厚积薄发，单纯是南溪剑宗目前的强大教学阵容，就很难慢得下来。 当天道压制不存在后，宗贤等人的存在，让他们是一点想法也不敢有的。 再加上这老头儿动不动就挨个上门，依次清算，其他四洲现在只奢望东洲蓬勃发展。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同为九境巅峰，宗贤打他们是真的不讲道理的强。 也只有中州好上许多。 一来是现在的十方殿由梦天机接手，作为跟他们这些老家伙同一批时代的人，且还算是交情匪浅，再加上梦缘柯两万年来的努力，中州算是没有受到大规模的清算。 但边关的人不清算，梦天机自己会出手。 莫如晦失败之后，很多事需要善后。 比如柳家。 有意思的是，柳家家主以及高层，在得知莫如晦失败后，一个个都提前逃了，现在领头的，竟然是最新选出来的少家主——柳白容。 曾经的扫荡人组织，也暴露了出来，是当初十方殿周万修的手笔。 连同传灵石一起，都是早早埋下的算计。 如今算是被连根拔起。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传灵石的设计被改良保留了下来。 提议保留的，叫陈十一。 操手改良的，叫沈臻。 这两人的强强联手，是谁也没想到的。 一开始，沈臻只是觉得当初苏良留给自己的那些话本有些意思，出来后想着见一见陈十一，再多拿点打发打发时间，等哪天活得差不多了就找个地方一埋。 反正他现在看的极其通透。 没曾想这小子还挺对他胃口的，说话上道，马屁新颖，还挺会吊人胃口。 再加上后面给的一些话本确实有趣，两人便算是熟络起来。 而陈十一自从知道沈臻是阵法第一人后，他原本的想法就逐渐扩散了。 “沈老，只要我良商发了财，后面你想看什么故事，我就给您写什么故事。” “独家的！” 所以像帮忙改进传灵石这样的小事，沈臻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如今，三年的时间，良商有了新版传灵石的沟通，效率再上层楼，且如今整个第五域，哪里去不得？ 如今的南溪剑宗，已经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了。 而在第一年时，南溪剑宗来了一位剑仙。 萧晚秋没能接到自己亲哥哥的遗体。 因为本就没有。 不过他知道了萧风最后的结局。 南溪剑宗正式给萧风老祖更正了史传，写明了结局。 萧晚秋只是在堂前灵位坐了三天，望着那柄佩剑出神。 第三天便起身告辞，且同时留下了一枚剑印。 “若贵宗有需，可以此唤我。” 荀有道郑重接过后，想要让其将萧风老祖的佩剑带走，但萧晚风只是摇了摇头。 至此，萧风的灵堂旁，除了他身前的佩剑，还多了一枚剑印。 思过崖底，沐晓晓荡着秋千。 只不过现在她身后的人从苏良换成了陈怀玉。 这丫头现在来得勤快极了。 一开始沐晓晓只是以为她担心苏良。 不过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 “咿呀！怀玉姐姐！你又来啦？” 赤红身影闪动。 小赤龙就那么水灵灵地从天而降，绕着陈怀玉欢快游走。 在两年前，它便醒了。 在赤龙珠的觉醒下，它突破至八境，且还在稳步上升，进步极快，只怕用不了十年，就能成就九境巅峰。 这就是龙族一脉最深的传承。 若真要一步一个脚印，到九境巅峰，它至少要再走个几千上万年。 龙族的岁月悠长，进步却是缓慢。 性格很好的小赤龙，很快便与陈怀玉打成一片，特别是得知小良良日后是要娶陈怀玉为妻之后。 男女那点事嘛，它虽然是龙，但好歹活了那么久。 啥都懂点。 陈怀玉挠挠它的头，微笑道：“这次可没有好吃的哦。” 小赤龙闻言瞬间一垮，落在地面之上，有气无力：“不行，不行不行，没有吃的我会死掉的。” 这一幕看得沐晓晓蹙眉。 她微微回首：“起来。” 它这么一打岔，小姑娘都不推秋千了！ 原本还想要耍泼打滚的小赤龙瞬间起飞。 它是了解沐姐姐的，但凡有一点犹豫，她是真打龙啊。 见它还算识相，沐晓晓脸色稍缓。 停顿一声后，对陈怀玉道：“今年刚好是第三个年头。” 后者一愣，点点头：“嗯...刚好。” “他还在沉睡。” “嗯，没事的，我可以等。” “要不我上去给他两巴掌强行叫过来？” 陈怀玉会心一笑：“沐姐姐这又是宽慰我来了？” 沐晓晓点点头，伸了伸懒腰：“哪有人一声不吭就开始跟坐化似的？” “放心，他醒了我指定帮你揍他一顿。” “那就多谢沐姐姐咯？”陈怀玉略显俏皮。 “好了，也差不多了，你回去吧。也不用一直来我这陪我说话...我当时就随口一提。” 沐晓晓现在算是完全失去了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或许问苏良会有结果，但...真的会有结果吗？ 她不清楚。 所以就只有无聊等着。 好在她早就习惯了等待。 陈怀玉偏偏头：“沐姐姐想不想出去走走？” “后面再看吧。” 沐晓晓靠在秋千上，漫不经心。 她走过的地方何其之多，见过的人和事就更别提了。 属实没什么提得起兴趣的东西。 陈怀玉点头，转身离开。 ...... 天外天上。 苏良已经沉睡了三年。 直到今日。 于心湖之中，他缓缓睁眼。 在他身前，则是一抹白光汇聚而成的‘人’。 “不管你是谁，能看见我的时候，多半代表着我已经消失了。” 那‘人’缓缓开口。 “同样，也代表着天道本源将要被完全...或融合，或炼化，或重合...” “但不论如何，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这对我而言，其实也无所谓。” “我真正在意的，是现在的你...苏良。” “我觉得，能够见到我的，应该就是你了。” “对吗？” “最大的变数。” 第475章 道明万法仙君 \"明月曾照彩云归，万里江山人未还。\" “这是我给自己的盖棺定论。” 那‘人’慢慢显化出完整身形，最终化作一道苏良没想到的人影来。 伪天道。 “所以对于这种结局，其实一开始就有所准备。”伪天道自嘲般摇摇头，直视苏良，问道：“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怎样的存在吗... 苏良于心中反问。 他是神...但神，又是什么？ 瞥见他眼中的迷茫后，伪天道不再发问，自然点头：“原来，你也不知道。” 莫名的，他内心平静许多。 苏良看着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迟迟不能完善天道，是你在暗中搞鬼？” “对。” 伪天道颔首承认，风轻云淡。 “且布局很早。” “在我观测到你这最大变数时，就开始了。” 他此刻是最后的残念，无关天道仙道。 连自身都不再存在了，又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东西呢？ 苏良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不是东洲人士吧。” 伪天道很快回道，神色有些缅怀。 “甚至，你应该不属于这九域。” 苏良微微皱眉：“所以呢？” “所以，你不会了解被囚禁的滋味。”伪天道感叹一声：“你可曾听过...道明万法仙君的名头？” “你应该没听过。” “那是十万年前最瞩目的天骄奇才，是最年轻的九域域主之一。” “他出身顶级世家，天资无双，盖压同辈，论单挑，整个九域无人是其对手...这样的路，他仅仅走了一千年。” 苏良看着他微微停顿，心中其实已经了然。。 话无需多说，懂的都懂。 那‘道明万法仙君’，就是伪天道的前身了。 “可登顶之后，漫长的岁月过去，他渐渐感觉到孤寂...与浓烈的不甘。” “凭什么？他这样的资质，不能够继续向上走？凭什么他生来就在牢笼之中？” “那九域之上，该有怎样的风景与界宇？” “成仙路又该是什么样的？” “仙路断绝，可凭什么有的人出生就站在仙路之上？这样来说，岂不是上界的莽夫凡俗，能触碰到的顶点都远超他的极限？” “这样的思绪不断缠绕着他，巨大的落差与不平衡侵蚀着他的神经...” “无人能懂。” 道明万法仙君说到此处，显得极为落寞：“甚至连那所谓的‘道明万法仙君’称号，后来他都觉得很是刺耳。” “自己给自己封的仙君罢了。” “可笑，可怜，可悲。” 苏良耐心听着，直到对方情绪低落，不再言语，才是问道：“所以，这跟现在的情形有什么关系呢？” 道明万法仙君眼神骤然一亮，继而有些癫狂：“当然有关系！”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我走不出的囚笼，其他人，也别想走出去！” “这样，才算是平等，才算是公平！” 癫子。 苏良心中给予评价。 “所以苏良，我给你留了一道考验。”道明万法仙君突然收敛狂笑，再度平静下来：“秦念...还记得吧？” “当初，你对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突然的灵光一闪让你收她当徒弟...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苏良脑海中闪过秦念的身形。 “这就是你的布局？” “是啊...我把天道规则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体内。” “你应该感受出来了吧？天道本源虽然是完整的，但它本身是散开的。” “要让他们彻底完整，重建天道，就需要一样东西来主导。” “阴阳两道...你应该知道吧？一阴一阳，任取其一便可生生不息。东洲天道本身留存下阳道，就是你体内的那道灵体。” 苏良眯眼。 这说的应该就是桃桃了。 “另外一道，则被我落在秦念体内。” “一开始攀附在那柄剑身上，后面有了机会，就全数入体内。” 道明万法仙君这次露出‘明媚’笑容来：“如何，苏良，选一个吧。” “献祭哪一个？” “又或者，你有大本事，可以完全不需要天道本源，凭空再造一份足以睥睨仙道之下的天道来？” 说罢，他满怀期望地看着苏良，内心是扭曲的激动。 当然不可能只是秦念！ 那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苏良一但选择牺牲秦念，后续的心魔便会接踵而至。 届时，他的爱人、父母、师父...一切的亲近之人，都将由他亲手葬送！ 如此，才算公平！ 我不成仙，谁也别成仙！ 十万年来的执念与疯狂，在此刻彻底爆发。 苏良耐着性子听完后，忽地双手抱胸，再右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紧不慢开口：“你其实挺可怜的。” 语速轻缓，神态散漫，就像是在唠着家常。 故作镇定吗？ 道明万法仙君面皮一抽，呵呵一笑：“我可怜不可怜已经不重要了，你眼下的选择，似乎更打紧呢。” “那你想多了。”苏良回道：“我根本不用选的。” “也不想想，能将你打得天门都不敢出的我，修复一域天道，当真会困难吗？” “你当真看得明白眼下局面？”道明万法仙君皱眉：“我一直存在于天道本源之中。苏良，我能自主出现在你的心湖之中，你就应该明白，你和你体内的那恐怖存在，所有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其实不算实时听见，当时在天道本源中，他这一缕残念属于无意识状态。 不过是在现在苏醒后了解前因后果罢了。 “看不明白的，其实是你。” 苏良叹了口气：“你口口声声说着不公平...可实际上，你本身便是不公平的。” “千年光阴便走到整个九域的顶端，这样的天赋，是公平的吗？” “出生顶级世家，生下来便有无数资源培养，这样的背景，是公平的吗？” “当自己没有路可以走的时候，就回头卡死别人本就弯折扭曲的小路，这样的做法，是公平的吗？” 道明万法仙君呼吸一滞。 苏良放下手来，摇摇头：“你不过是利益既得者罢了。” “说实话，任何人有你这样的天赋与背景，都能够走到你如今的高度。” “你口中所谓的公平，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牢笼与借口。” “说是公平，不如说是你自己的野心与欲望罢了。” “倘若你竭尽全力去尝试打开仙路，带领整个九域一路向上，抗争到底，那么我会收回上面说的一切话来，承认你口中的公平之说。” “但你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更多罢了。” “上求不得，便拉着所有人一起自爆？” 苏良垂眸：“你这个人很可怜。” “你做的事，却是可恨。” “所以，你该死。” 话音落，心湖涌动。 无数剑光凭空而起。 在这里，苏良是最绝的主宰。 道明万法仙君捏着拳，目欲眦裂，唰得起身，对着苏良大吼道：“你凭什么来给我下评语？！”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压根儿就做不到感同身受！” 很显然，他完全绕进了自己的世界。 一点点的质疑声，都听不得。 “杀了我，又如何！” 他再次癫狂笑道。 “我就问你，要徒弟，还是要东洲的万物生灵！” 苏良没有再对他说一句，只是挥了挥手。 无数剑芒依次穿过伪天道的残念。 万剑穿心，彻底消散。 做完这一切，苏良才望着虚空，摇摇头。 “很抱歉，我都可以要。” 天道？ 他从一开始，走的就是神道。 第476章 莲落苍生，并蒂齐开。 从始至终，苏良都没有按照曾经的天道模板去刻画。 而是参照他体内的神道天地，开辟新的路来。 伪天道说的还真没错，他真的在创建新的天地大道。 听着算是天方夜谭。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实力连九境都达不到。 若单纯论战力，或许是这样。 可要是从底蕴格局，那苏良的来头可就大了。 甚至某种程度上而言，现在的苏良像是一张无比精细的蓝图，只需要按部就班去填充就好。 那种精细程度，东洲天道远不能及。 在天道本源的加持下，苏良算是在东洲尝试刻画。 他很小心，每一步都用神念反复推敲打量，所以一晃便是三年。 如今，在这最后时刻，也该点睛了。 伪天道还有一点也说得不错。 神道需要东西来承接。 他自身已有神道天地，断然没有将东洲天道放进来的道理。 头顶能够有无数朵云，但却只能是一片天。 而眼下，东洲能够承接的灵物...他已有了选择。 南溪剑宗，小莲峰，有一株并蒂莲。 某种意义上而言，它算是自己这一世的引路人，是一切的始末。 “差不多了。” 苏良这三年，已经借助天道本源，将核心压缩到了极致，即便只是地级灵物，也足够承接。 且一旦沾染上，之后肯定会再度升华，成为货真价实的神道天地承接者。 他彻底睁开眼来，于天外天。 眼眸之中神光迸射，照耀天际。 原本暗沉的天外天，迎来了完全属于它的光芒。 远方黯淡的星，闪烁不停，静谧之中带着欢愉，像是在打量着苏良。 不过一切都很短暂，随着苏良抬起手来，周围有点点星光灿烂，不断燃烧，化作流光缓缓汇聚于他掌心。 从极远处看，他似乎在炼化天上星辰。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小莲峰的并蒂莲花根基虽然不错，但要就这么将神道天地的中心给过出，多半是能顷刻给撑爆开来的。 所以他需要再加工一下。 此刻做的，便是培养出一片能够栽下它们环境。 星辰作土地。 随后，苏良再度扯来一片银河。 仍旧是星辰之力，不过这次不再灼烧，只是挨个揉碎了填进掌心。 咫尺掌间，已然有一片‘池塘’酝酿而出。 苏良掂量一番，点点头。 差不多。 于是，他望向脚下。 微微偏头，便看见了小莲峰。 “我送你们一场造化，可愿意？” 双生并蒂莲，刚好一阴一阳。 片刻过后，得到回应的苏良轻笑一声：“谢我做什么...” “我才是要道谢的人啊。” 随后，他如同水中捞月，将莲花捞起，收拢于掌心。 轰隆！ 苍天悸动。 这是新生前的喝彩。 整个第五域，七境之上的任何存在，纷纷探出灵念，争锋汇聚于此。 他们都察觉到了天地异变...似乎有规则在改变。 但真正有资格落在天外天的，就那么双手之数。 随后，苏良翻掌。 东洲的神道天地，至此完整归一。 莲落苍生，并蒂齐开。 ...... 陈怀玉本来是在南斋小院整理书信的。 他的信，又反反复复看了好些遍。 再然后，便是小声碎碎念：“不是说好的一切结束后娶我吗？” “你还要我等多久啊...” “都三年了...”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想他了的。 直到小莲峰突然传来一阵颤动，紧接着天道的气息传递下来。 几乎瞬间，她甚至来不及收拾房间中零散的书信，便已踏步至院外，顺着气息感应而去。 陈怀玉对天道本源自然是熟悉的。 她冲天而去，却突然被一人按住肩头。 虽然随着天道本源离去，她的修为境界算是无根之水，用一点少一点，可说到底还是九境巅峰，能够这么轻易将她按住的，便只有沐晓晓了。 她仍旧穿着青衣，一尘不染。 “他没事，不要过去打扰他。” 陈怀玉闻言，心中慌乱一颤。 也是，光顾着冲，没想过现在可能是关键时刻了。 沐晓晓神念蔓延，直抵天外天，随后微微皱眉。 下一刻，原本落于此处的九境巅峰灵念瞬间收敛。 因为他们的心中同时响起了一句话来。 “看什么看，都很闲吗？” 梦天机第一个识趣散开，金断玄紧跟其后，东洲的宗贤等人同样很给面子。 其余九境巅峰略有思量，突然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你算老几’收了回来，背后冒汗，瞬间消失。 当初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那位青衣女子的绝代风华的。 陈怀玉有些紧张地望着。 直到那一抹光重新落回小莲峰后。 她眼前忽然一黑。 触感微凉。 “猜猜我是谁？” 第477章 报与青帝知 下意识的惦念，本就是爱的表现。 所以三年来，陈怀玉从没觉得想他有什么不好，一切都理应如此。 甚至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惦念。 可当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时，又猛然惊醒。 竟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怎么了？” 同样手足无措的还有苏良。 他手上传来一阵温热，随后细润泪水划过掌心，让他赶忙松开手，自然而然地扶住她两边胳膊，声音显得有些慌乱。 陈姑娘在哭。 但她不应该哭才是。 可当沐晓晓曾亲口对她说自己也不知道他需要多少时间，甚至能否成功时，她那时候当真有些彷徨。 这一世的陈怀玉，格外感性，性子也软。 苏良松开手，转个位置来到她身前，双手捧着脸颊，仔仔细细为她擦拭去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 陈怀玉泪眼朦胧，轻咬红唇，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最后，她抬手揉了揉眼眸，再捶在他胸口，细声细语：“没关系。” “怀玉。” “嗯？” “我们成婚好不好？” “嗯。” ...... 当第五域天道化作神道后，几乎所有八境以上的修士都明显感受到了天地变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地间的灵气，似乎纯粹了几分。 当这种猜想被十方殿证实之后，第五域沸腾了。 更加纯粹的天地灵气，自然意味着更高的上限，不然为什么人人都想要住洞天福地呢？ 对于这些，各大宗门势力更为看重，以前的一些荒凉山脉，此刻都被他们接二连三开发占据，想要看看能不能诞生新的灵脉，扩展势力范围。 特别是东洲势力，随着天道不再限制，在南溪剑宗之下，大有‘百家争鸣’的局势。 所以像丹鼎城这样的势力，在这方面尤其积极。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的三大宗，丹鼎城与霜雪宫，几乎都快成为了南溪剑宗的附属势力。 特别是丹鼎城，在陈通通的运作下，内部人员大换血，外部支持却是比以往更多。 不过眼下的南溪剑宗没有兴趣去搞什么宗门扩建。 全宗上下，大部分人现在都专注于一件事来。 这三年间，在边关众人以及南溪剑宗的努力下，苏良的事迹传播极快。 名声飞涨的同时，敬畏之情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所以眼下，对于全力操办苏良大婚这件事，全宗上下没有谁不满的，甚至某种程度上，要比当初荀远道娶亲还要热闹。 甚至青阳大殿也为了苏良婚礼的盛大而专门开了一次会来。 仅仅一周不到，整个第五域都知道了那位盖世无双的年轻人，要娶亲了。 此时此刻，在南溪剑宗小莲峰中，苏良正坐在一人床边，双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躺着的是洛子晋。 因为因果牵扯，他需要沉睡百年的时间。 不过苏良觉得，自己的婚礼怎么能没有大兄呢？ 三年来，他已然想到了办法。 不就是时间吗？他给。 大兄缺百年，他就给百年，缺千年，就给千年。 他还真不信，如今整个第五域都算是他的手段，还能真给他抽到死不成？ 这也是苏良第一次将第一神通与第二神通同时启动。 至于有用吗？ 在人没醒来前，谁也说不好。 不过就最终的结果而言，上天或者因果，还是很给面子的。 仅仅半日，洛子晋便醒了过来。 不过醒过来的，也只是洛子晋。 皆大欢喜之后，苏良来到了思过崖底。 是沐晓晓唤他来的。 “我原以为你心里还有点数，忙完了会自己过来。” 见面第一句话便上了强度。 沐晓晓面无表情，‘我不开心’这四个字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苏良心中。 后者搓手赔笑，慢慢靠近：“沐姐，你看，我这不是立马就来了嘛。” “只要您吩咐一声，赴汤蹈火呀。” 沐晓晓眼皮一抬：“这么说我不吩咐你就不赴汤蹈火了？” 好吧，他又输了。 轻松败下阵来的苏良也不觉得丢人，双手高举投降，开始各种说软话。 沐晓晓也依旧像往常那般好哄，三两下的功夫就不再计较，还很大方地赏了苏良来推秋千。 “小良良！” 忽地，一道女声落在他的耳中。 脆生生的。 再然后，他便觉得后背一沉，脑袋旁多出一个脑袋。 那是龙首。 小赤龙很是惬意地趴在他的背上，脑袋放在左边肩头，多余的尾巴又垂落在地面。 那龙角轻轻一偏，差点给苏良脑袋开个孔。 也就是他没有大意，闪的及时。 将小赤龙提着脑袋放远后，苏良诧异一声：“小红你会说话了？” 小赤龙龙眉一挑：“什么小红，我现在可厉害了，你得叫我小红大人。” 神念一扫，苏良噗嗤一笑。 但也很配合道：“是了是了，小红大人真厉害，小弟膜拜膜拜你。” 这话听得小赤龙有些飘飘然，一脸受用的表情。 可惜刚想在装两下，就被某位青衣一把拽住龙角，随手一晃。 原本几米长的小赤龙瞬间缩小，化作一位头顶赤龙角，如同瓷娃娃般的小丫头来。 将它化人形后，沐晓晓看着它似笑非笑问道：“小红大人？” 小赤龙瞬间诚惶诚恐：“沐姐姐哪里的话，叫我小小红就好。” 好龙不跟女...emmmm，好龙不跟沐姐斗。 沐晓晓闻言松开手，小赤龙赶忙跑到苏良身后，抱着他的腿，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 “要成婚了？” 苏良原本还想逗逗小赤龙，可一听沐姐发话，瞬间立正，退后几步，同时手中浮现出一张玉纹请帖来，双手弯腰递出：“是的，沐姐到时候有空赏个脸哇。” 沐晓晓眼光一瞥，单手撑起下巴：“没有请帖就不能去？” 哎？ 不是刚才气消了吗？ 苏良连忙摇头，补充道：“沐姐自然随时都可以来，这是单独为沐姐定制的请帖，仅此一张。” 玉纹以鹤纹体勾勒出沐晓晓三个字，字体表面，青光幽幽闪动，如同呼吸一般。 短暂的等待后，苏良只觉得手上一空。 “看心情吧。” 第478章 前夕 沐晓晓叫苏良过来自然不是就这么打趣逗乐的。 找回诸多记忆的自己，大概理清了少许思路，眼下是找苏良来验证的。 而苏良其实也有话想跟沐晓晓说，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口，比如...青帝。 很奇怪，明明这些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但苏良却没有太多的共鸣。 也不知道是分割太好，还是他自主意识太过强烈。 “我以天道本源之力，观看了第五域的过去。” 上来便是直入主题。 沐晓晓突然的转变让苏良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点点头：“沐姐有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吗？” 有看到吗...自然是有的。 但她看不明白。 沐晓晓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对一旁的小赤龙说道：“先出去玩会儿吧，你不是一直想告诉整个南溪剑宗你醒了吗？” 小赤龙扒拉一下，脑袋全部露出来，一脸的憧憬：“真的真的？” 这段时间它在思过崖底巩固自身，可无聊了。 虽然跟沐姐姐待在一起很安心，但它终归还是一条爱探险的龙，坐不住呀。 沐晓晓点头。 得到允许后的小赤龙冲天而去，芜湖声甚至盖过了崖底风声。 在支开小赤龙后，沐晓晓才是继续说道：“我看见了你。” “每一次的你。” “这很奇怪，也不应该。即便你是九境巅峰转世，顶多也就三世而已。” “并且我也只看见了你与我的联系，再无他人。” “所以，我想你的体内，或许有我要的答案。” 苏良听明白了。 在沐晓晓说完自己的经历后，他忖度片刻，试探性问道：“沐姐，你，见过神吗？” “神？仙吗？” 沐晓晓微微疑惑。 见状，苏良心中更加了然。 看来九域之上，应有着什么仙域神域的东西，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出了变故。 不过到底是什么变故，自己与沐姐...两尊神都要再入轮回？ 苏良其实对神的概念很模糊。 但神性苏良明显不是完整体，却能够在他不过七境之时，就打得伪天道毫无招架之力。 这样看来，或许‘神’，还要在‘仙’之上？ ‘仙’他现在都摸不着看不见一位，就更别说具象化‘神’的实力了。 “我也不清楚，但沐姐，我如果说你是一尊神，你会信吗？” 两人对视，望着他眼中的认真与纯粹，沐晓晓沉默下来。 “准确来说，沐姐是尊号为青帝的神。” “你是怎么知道的？”沐晓晓平淡问道。 苏良微微一笑：“因为，我也是神。” “我是...” 哎？ 糟糕。 忘了问自己的尊号是什么了。 不过沐晓晓也并不计较这些就是。 于是，苏良体内最大的秘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这么说给了沐晓晓。 他甚至没有告诉大兄，陈怀玉，师父。 仅仅是告诉了同为神只的沐姐。 这样做...也许是他有一点点忌惮所谓的因果吧。 前因后果拉清后，沐晓晓若有所思：“所以，要去第一域，找那什么通往上界的路？” “对的，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我准备后面过去看看。” “沐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沐晓晓仍在思量。 苏良不断的轮回，她接连的护道，看似有了一点合理的解释。 可是，神...是什么？ 总觉得像是用另外一种新的抽象掩盖现有的迷茫。 所以她此刻是又抽象又迷茫。 太扯了。 不过她接受能力是极强了。 心中震惊无非是没想到活了这么久还有她闻所未闻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算是答应一起去了。 苏良眼眸一亮。 嘿，我看去了第一域，谁敢惹！ “我想再等等，还有好些事要做。” 沐晓晓闻言点点头：“随你吧，准备好了告诉我就行。” 随着心中的困惑稍稍解开，沐晓晓才是说起第二件事来。 “你如今本事大了，之前给你的那把剑应该用着不顺手了吧？给你换一柄如何？” 苏良笑着摇摇头：“哪有，青萍可争气了，都能够自主晋灵的。” “不用换，谢谢沐姐。” 三言两语后，沐晓晓也不过多坚持。 她向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她暂时便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了。 苏良陪着她唠了一些有的没的，说了点边关，说了点中州，一直到星空灿烂，他才离开。 崖底的风，在苏良离开后停歇。 专注思考的沐晓晓，不允许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 她开始想。 想给小家伙弄点什么新婚贺礼。 管它神不神的。 现在她是他沐姐。 ...... 远在数万里外的玉楼宫中，同样是一片欢喜。 房内。 陈怀玉由李思渺亲自给她梳妆打扮。 她此刻还是淡妆，却已经美如晨露初凝，清丽脱俗；一身红衣如火，又美艳得不可方物。 美艳与清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却能够在她的身上同时看见。 许多特制的妆造摆放在屋内。 这仅仅只是李思渺选出来的其中一些，更多的还在储物戒指内。 今天也不是正式出嫁的日子。 她要给自己徒弟风风光光，大办特办。 除了东洲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其他四洲也都来了人，不少势力更是主动上门，求个名额。 可以说第五域的所有顶尖豪门，此次都会不远万里而来。 南溪剑宗甚至不得不临时再开辟山头，搭建出一些殿宇来招待来宾。 倒也不是说没有地方可以安置。 可都挤在一片区域，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他们这一次，是任何的细节都要做到极致。 没有原因，只是苏良值得。 “这个！怀玉你瞧瞧，好看吗？” 这样的话，李思渺反复问了好多好多次，陈怀玉也点头回了许多次：“好看。” 于是，李思渺便将刚戴好的头饰取下。 下一个。 这在方面，修仙者与凡俗的差别其实并不大。 “师父。”陈怀玉突然的出声，让李思渺停下手中的忙活。 她不解抬眸，问道：“怎么了？是刚才那个很合适吗？” “不着急的，还有很多，咱们慢慢试，时间还有半个月呢。” 陈怀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叫叫你。” “你这丫头...我可是很忙的好吧。” 说罢李思渺再次忙碌起来。 陈怀玉轻轻地眨了眨眼。 她只是有些紧张。 第479章 大喜(上) “小师侄，我觉得你穿这个肯定合适。” “虽然你上一套也合适，但比起这个要差那么一丢丢。” 陈怀玉的妆娘是李思渺一人，苏良就很多了。 谁都要上来给点意见。 梦微之则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傅箐手中提着的华服，摇头否决：“有些太亮了，特别是胸前的黑金红丝线，喧宾夺主的感觉。” 此话一出，傅箐思量片刻，点头赞同：“小微之你说的对！” “那就再换。小师侄先等等，我去拿下一批。” 苏良麻木点头，目光空洞，余光一瞥。 偌大的南斋小院，挤满了各种箱子——全是衣物装饰。 “报告二师姐，三师兄好像看着不高兴，似乎不满意我们给他打扮！”玉清月在一旁高举手，适当补刀，嘴角含笑。 “哎我说师妹，你这都要打小报告啊？” 苏良无奈一摊手。 玉清月笑而不语。 倒是一直坐着没给什么意见的陈小小弱弱问道：“苏良哥哥是不是觉得换太多衣服累了？” 苏良眼眸明亮。 “既然如此，不如苏良哥哥先试一试我选的头饰？” 好吧，眼眸也没有那么明亮。 他叹气一声。 可紧接着手中捧着一条腰带的秦念跨门而入，正巧听见，眉头小小一皱：“师父，这种日子怎么能叹气呢？” “看来还是试太少了。” 苏良嘴角抽抽。 少吗？他只觉得这辈子穿的衣服都没有这几天多。 “师父，你这样可不行，还有十天到日子了，再加上提前七天的行程，就只剩下三天啦。” “得抓紧才是。” 梦微之认同点头：“现在起，你禁止再唉声叹气，当个衣架子就好，明白了吗？” 苏良只管点头，不敢还嘴。 他还能怎么办呢？ 毕竟，都是为了娶陈姑娘嘛。 更何况，现在的苏良，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还是那个众星捧月般的小良。 ...... 南溪剑宗的喜庆氛围不断攀升。 离三日行程，还差最后一天。 不管夜里还是白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没有不开眼的来找事。 而这一天，驻扎在魔域山脉的边关人员，也同样来了不少。 即使三年时间过去，从边关出来的他们仍旧没有放松对魔域山脉的警惕。 甚至围着整条山脉，初步搭建起一条防御工事来。 两年的时间，便大致竣工。 在这期间，沈臻算是功不可没，在防御阵法上下了大功夫，也雕刻了不少进攻法阵。 这条新的防线，最终被冠以‘东关’的名称。 东关以后三百里处，同时建起了东关城。 边关的人大多都住在那里，开始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安居乐业。 风言言、玉巧仙、绿缘儿等大佬，纷纷登门庆贺。 宗贤则因为一直留在南溪剑宗，倒是在这一天乐呵呵站在山门处，跟他们打着招呼。 他与沐晓晓有过一次交流。 那位大人说是一时兴起，随手在自己身上落下了点手段，竟然生生压制住了体内心魔的反噬，让他又能够再多活一段岁月。 如此恩情，他无以为报，最后因为沐晓晓被他烦得不行，随口一句“那你就替苏良做几件事吧”，最终给他定了性。 在去其他洲挨个清算一遍后，他便定居南溪剑宗了。 边关的人在南溪剑宗威望很高，受到的尊重也很足。 几乎没什么繁琐流程，他们便在宗内住下，等着看那场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婚礼。 同日，梦天机与金断玄，带着好些个苏良从来没有见过的世家家主，浩浩荡荡，开着一片飞舟群，驶入南溪剑宗。 其他三洲也没有落后多少，牌面都拉得很满。 这注定是一场盛会。 整个第五域，能来的大佬算是七七八八，各类世家数不胜数。 是夜。 终于，在三日行程的前一天，苏良的一切穿戴都被安排到位，剩下的红妆则交给了傅箐。 傅箐对这种事出奇的得心应手，先前几次试妆都很好看。 至于其他人嘛...说实话，一个个都没成过亲结过婚，选选衣冠就差不多了。 辛天逸也是终于有机会再次踏入南斋小院了。 “师父，大兄，四师弟，五师弟，小师弟。” 苏良挨个打招呼。 小莲峰的师徒一脉的所有男子，都在这里。 方归很直接，嘴巴张得很大，眼中闪着光——就是那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好奇模样。 其他人则更多的是欣慰。 “给你准备的贺礼彩礼，都安排好了，今日就是过来看看。”辛天逸很早就将三书六聘给李思渺送去了。 要具体说多早...就在当初苏良再入边关的那天。 “这有啥好看的...还没接亲呢...” 众目睽睽下，苏良竟有些不好意思。 “那自然得看看嘛，毕竟我们小莲峰，现在除了你都是光棍。”陈十一挤眉弄眼，一脸你小子真行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袋便发出一声脆响。 “哎哟！” 辛天逸双手一叩，没好气道：“自己知道就行，说出来干什么？” 陈十一倒吸一口凉气。 毫无防备的情况，这一下是真的疼。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 大意了，一时间忘记身旁就占这个老光棍啦。 “也不只是来看看。”这时候，洛子晋颔首一笑：“明日你出行的阵仗，我们思来想去，有两种方案迟迟没能定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简单来说，一种是御剑而行，万里剑气一路横跨而去。” “另一种则是渡空飞舟，从南溪剑宗至玉楼宫，每隔五十里落下飞舟接应。” 苏良一愣。 随后他笑着摇摇头，给出了第三种方案。 翌日。 南溪剑宗山门出，有剑修御剑，飞舟开道，铺开数百里，皆穿戴喜色，往玉楼宫缓缓而去。 探出百里后，却始终没见苏良人影。 正疑惑时，忽地有龙吟阵阵！ 天幕之上，龙首突破云端，千里身躯若隐若现。 小赤龙垂首。 苏良则站在顶端。 穿着那新婚盛典，极目远方。 那是陈姑娘的方向。 第480章 大喜(下) 数万年来，世间从未有过真龙现世。 南溪剑宗的那头赤龙，一直都是被当作蛟龙看待的。 然而今日，那所谓的蛟龙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真龙一脉！ 踏着真龙娶亲，整个第五域翻遍史书，也是亘古未有。 但，这就是全部吗？ 并没有。 思过崖底，沐晓晓看着手心中的那抹青光，在小赤龙垂首的瞬间，抛向上空。 好似流光一闪，青芒穿破云霄，扶摇而上，再一闪身，来到南溪剑宗之外，落于赤龙跟前。 紧接着，青光展开。 如同一抹画卷，横空万里而去，生生铺出一条路来。 顷刻间，祥瑞四期，在这条光路左右，有各类异兽虚影不断浮现，天地灵物也是接连荡漾，更是有仙音阵阵，不绝于耳。 天地间，皆是喝彩，皆是颂声。 就这样一路走到玉楼宫去。 而在另一边，陈怀玉仍旧端坐在铜镜跟前，由李思渺做着最后的梳妆打扮。 不过从始至终，她没有佩戴任何头饰。 李思渺最终整理完后，还是有些犹豫问道：“怀玉，头饰要不还是加一加？” “师父，就这一个，我想自己来。” “好吗？” 李思渺无奈。 这种日子，她怎么可能说不好呢？ 于是，她向后两步。 “师父最好了。” 陈怀玉眉眼一笑。 随后，她抬手。 一朵红艳玫瑰，被她小心翼翼地别入发间。 这是苏良当初送她的那一朵，被她一直呵护到现在。 她不需要凤冠霞披。 她本就是世间最好看的凤凰。 她只需要这朵独一无二的红。 陈怀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李思渺痴痴地望着镜中人，来到陈怀玉身后，轻轻地搭着她的肩。 “师父，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好看。” 陈怀玉面色泛红，目光微微躲闪。 李思渺有些恍惚，回神过后，重重点头。 “我家怀玉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 玉楼宫山门前围满了人。 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娘家人勒。 “听说了吗，这次的规格拉得可高可高了，各方大佬都去了。” “早听说了，那可是十方殿都亲自来人了啊。” “正常，苏良的二师姐可是现在十方殿殿主的亲孙女儿！以前就听说，苏良那位师姐很护短，单单这层关系，谁敢不给面子？” “没有这层关系估计也得来吧，边关的先辈们现在可都站在南溪剑宗背后呢。” “害，这些都没有，单凭苏良师兄做的那些事，别人不去，我也得自发去捧捧场子！” “哈哈，得了得了，你这三境修为连小孩那桌都上不去，在这里看看热闹得了。” 对于风光无限的苏良，他们讨论起来还是很有冲劲儿的。 也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来了！” 忽地有人高喝一声，众人便瞧见了那让他们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这一刻，以往的任何天之骄子，都显得那么普通。 “我滴个妈呀，那是...龙？！” “蛟龙吗？我听说南溪剑宗的护宗神兽就是一条赤红蛟龙来着？” “周边的祥瑞大道是什么情况？道家真言手段吗？我滴个乖乖，这么宽广的祥瑞景象，得什么境界的大佬出手啊？” 他们见识虽然有限，但视觉上的震撼是实打实的。 来到山门外，迎亲队伍细致划分，开始由荀远道宣读迎亲礼辞。 然后忽然，苏良心中一动。 最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独自一人，踏云一路入玉楼。 众人不解，然而没有任何人阻止他。 顺着陈姑娘的传音，苏良一路前行。 就快到目的地时，激动的心也开始变得紧张。 他曾娶过陈姑娘无数次。 可不论怎么重来，他都难以压制这份心。 终于，他看见了她。 其实，整个流程应该更为隆重才是。 但她有些等不及。 甚至她没有盖上红盖头。 她就一身新衣，站在苏良对面，身边同样没有任何人。 他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到最后，实在难为情的陈怀玉缓缓来到他身前，低着头，细细问道：“好看吗？” “好看。” “有多好看？” “可好看可好看了。” “感觉你在敷衍我...” 苏良忽地抓握住她的双手，压低着声音：“可不敢敷衍。” 陈怀玉身子一颤。 随后，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秋水，胭脂半点，红晕爬上脸颊，格外诱人。 “那，还有什么好看？” 还有什么好看？ 苏良目光一挪，随后注意到了那朵玫瑰。 他捏着她的手下意识用力，声音竟然有些矫情起来：“你之前写信，不是说它有些枯了吗？” “骗你的。” “...” “不可以？” “怀玉。” “怎么了？” “我爱你。” 陈怀玉原本只是红润的脸，瞬间转为通红。 她双手一推，后站两步来，微微别过脸去。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她听着这句话，竟然出奇地害羞。 气氛却是没有就此打住。 苏良努着嘴，看着小表情竟有些委屈：“可是陈姑娘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爱我。” 陈怀玉闻言一愣，随后摇头否认：“我肯定有说的。” 苏良听后更加委屈了：“哪有，我一次都不记得...” 她眼眸一瞥，见他那双带点小幽怨的眼神后... 她似乎看见了什么。 当初那个站在他身前的背影。 没由来的，她总觉得那不是苏良第一次这么站在自己身前，替她遮风挡雨了。 就好像，有好多好多次，他都是这样。 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身前。 记忆点点松动。 紧接着，她像是瞬间下定了决心。 转身，上前，微微踮起脚尖。 双唇合分。 互换唇红。 她眉眼间的情意再难掩盖。 “我爱你。” 陈姑娘一顿，再补充道：“还想要听什么？” 此情真真最切切。 于是，攻守易形。 这一日，他娶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姑娘。 这一日，他亲手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而在三日后的那个夜晚，当他再次掀起盖头时。 “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他对她如是说道。 第481章 等着吃饭啊? 寂寥尘世，淅沥迎来一场雨，山间也缓缓沉去一轮月。 南溪剑宗的热闹气氛，在一个月的光阴后渐渐放缓。 毕竟修行还要继续，且眼前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没有天地规则的阻碍，东洲涌起了前所未有的修行狂潮， 七境之上的风景，很多人都已然看见。 他们的天赋其实不算多差，只是缺少这么一个机会罢了。 苏良与众人截然不同，他走在自己的节奏之上。 与陈姑娘卿卿我我，也算是修炼嘛。 但这样的日子也自然不会长长久久。 他还要去第一域，去找寻那所谓的通往上界的路，更远一点，就是这么多次轮回来他始终在找寻的东西。 没什么头绪。 南斋小院中，苏良牵着陈怀玉的手，在房檐上赏月，忽然扭头说道：“怀玉，我可能要去第一域。” 陈怀玉眉眼带着少许风情，轻飘飘看他一眼：“那我也去。” 苏良将捏着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可怜兮兮’道：“你可以不去嘛。” 她顺势将手腕一抽，再一拍，把他的脑袋别过去，不容置疑：“不行。” “很危险的。” “我现在是九境巅峰。” “暂时的...” “那就不是九境巅峰了？” “可是...” “犟嘴？” 苏良往后一缩脖子，华丽地躲开拍向他脑门的攻势。 陈怀玉也不恼，只是双手收回，叠放在大腿之上，态度坚定：“不行就是不行。” “我现在很厉害的...” “你连九境都不是。” “...快了快了。” “那就等你快完再说。” 当真是不给任何商量空间啊。 苏良心中叹气一声，微微垂首。 可忽然，陈姑娘半转身，双手捧起他的脸颊，额头靠着额头，浅声道：“你为什么不能多依靠我一点点呢？” “边关是，现在也是...” 苏良不假思索：“怀玉，我害怕。” 他体内住着神，在这九域之中，天道都能给两巴掌，应该是怎么都不会死的。 但陈怀玉会是神吗？ 他不知道，他忘了问。 既然她能够跟着自己一起轮回，且生生世世皆为夫妻，那么应该也是一尊神吧？ 可万一呢？ 万一她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呢？ 就算下一世他再轮回与她重逢，可...那时候的他不是现在的苏良，她也不是现在的陈怀玉。 在他生生世世的记忆中，两人生离死别，竟然占据多数。 这一世，从神性苏良的分析来看，应该是很有机会的一次，找到他一直在找的东西...到时候他应该是会再度成神的吧？ 或许以后就不用轮回了？ 这样的话，他又怎么敢让陈姑娘跟着他一起冒险呢？即便这其中艰险不算多大。 “可是。”陈怀玉咬着红唇：“你每次一个人出去，我也害怕。” 伪天道说祂一旦身死，苏良那边就会烟消云散时，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情感这东西被很多修仙者列为大忌，但其中绝对不包含苏良与陈怀玉。 神可以漠视一切感情，但人不行。 “嗯，我知道。不过这一次，沐姐跟我一起去，这下你放心点了吗？” 陈怀玉闻言，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位沐姐姐如果跟着的话... “既然沐姐跟你一起去，多一个我也无妨吧？” 沐晓晓的手段，她是感受过的。 苏良沉吟一声，最终在与陈怀玉的目光对峙中败下阵来。 “一定要去嘛。” 他略带恳求。 “一定不能去吗？” 她如此反问。 好吧，被拿捏死了。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嘴角弯弯笑，就好似天上那一轮弦月。 ...... 中州，观星殿。 梦天机看着眼前老人，眉头紧皱：“东洲大局已定，你们还想搞什么幺蛾子？” 那老人一身玄衣，满头长发却是翠绿之色，手上始终摆弄着一头小蛟龙。 “你们？” “梦殿主说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老人浅笑一声：“大家都是十方殿的，什么时候分起你们我们来了？怎么，难不成第五域准备另起灶炉？若是如此，梦殿主提前招呼我一声，我好改改称呼，也顺道回去报备一番。” 梦天机冷笑一声：“这里没外人，用不着来这一套。” “哎，梦殿主这话说的可就没觉悟了，难不成一定要有人看着，才能说？金大客卿，你说对吧？” 一旁的金断玄只管喝酒，此时被点名也无动于衷。 老人也不觉得自讨没趣，再道：“梦殿主，这可是总殿的十方令，若梦殿主拒绝，那我就先告辞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一点想要起身的模样都不带。 梦天机冷冷看着，与他对峙。 半晌后，说道：“就这么有把握，那剑在东洲？” 老人眯眼笑：“这就不劳梦殿主费心了。” “你也说我是第五域十方殿的殿主，既然如此，在我管辖的域内，又是十方令亲自下达的事，竟要我不费心不过问？” 反将一军。 老人笑意渐渐收敛，眼睛也完全睁开了：“梦殿主应该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怎么找那把剑，不需要你过手。” “哎？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梦天机身子往后一靠。 老人面皮一抖。 “十方令我若没记错，历来都是直接对标给分殿殿主的吧？” “...对。” “这样说来，‘找出东洲仙剑’的宣令，似乎该由第五域十方殿全权负责吧？既然如此，你...” “对，但是其中细节自然是...” “闭嘴。”梦天机忽然冷喝。 老人一怔，有些诧异，“我闭嘴？” “吴秀，我现在是以第五域分殿殿主的身份向你详细规问十方令的宣令。” “再打断我一次，我可以认为你没有将宣令传达到位。” 吴秀面皮再抖，死死看着对方，但很快，他便慢慢点头：“明白了，梦殿主讲。” “突然不想问了，你明日再来吧。” “？？？” “怎么，你有意见？十方令这东西，宣令期有三天，哪一天听，是我说了算。” 梦天机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金断玄看热闹不怕事大，半坐起身，迷迷糊糊一拍手：“嘿，愣着干什么？“ “没听到吗？人家在叫你滚呐。” “还等着吃饭啊？” 第482章 苏良求学 “倒是没想到，你还有空来我这溜达啊？” “怎么，嫌我大婚当日没来？那不是送礼了嘛，陈十一写的那话本里怎么说来着？” “哦对，‘礼到了就行，还来什么人啊’。” 沈臻老神在在，靠在东关城最高的一处阁楼边上，身边堆积了不少话本。 看来是没少从陈十一那里拿。 苏良嘴角含笑，盯着沈臻：“沈老这话说的不从心。” “哦？” “那你说一个从心的我听听，说对了你今天来求我的事都答应。” “咦？沈老怎么知道有事相求？” 沈臻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模样，“废话，也不看看我什么阅历？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不白活几万年了嘛。” “既然如此，那沈老，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说点从心话了。”苏良来到他身前。 沈臻拍了拍屁股，站起来：“那不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沈老非得要我说出您怕触景生情吗？” 气氛瞬间凝固。 苏良无奈摊手。 看吧，说了他又要不高兴。 沈臻现在其实很怕热闹。 他当真能看开当初的那些事吗？看不开的，只能看淡。 而苏良那边的热闹会将这种淡去的痛苦与美好，挑着权重折返回来。 毕竟，他的亲族子嗣，那时候也是新婚不久。 沈臻低眉，摆摆手：“算你小子厉害。” “说吧，来干什么了？” 苏良倒是没想到沈臻这么快就调整好了，不过刚想开口，便被老人打断。 “我想除了让我教你阵法，也没别的屁事了吧？” 要不是显得太谄媚，苏良只怕直接五体投地。 “沈老料事如神。” 沈臻斜睨他一眼：“‘料事如神’这四个字是这么用的？” “沈老说怎么用，那就怎么用。” 苏良主打一个‘哄开心’。 “得了。你现在来学阵法...怎么，要准备出去闯荡闯荡？” 这么准吗？ 苏良挠头：“差不多嘛，这不是想着技多不压身。” 沈臻这次倒没有打趣他，反而点点头。 其实这三年多来，他也在考虑找个传人，将这一身阵法传承下去。 苏良自然是第一人选。 天赋极高，秉性纯良，他挺看好。 如今也算是水到渠成。 “想去其他域？”沈臻想明白之后，双手负后，随意朝一个方向散步。 苏良紧跟其后。 “果然瞒不过沈老，打算有点自保能力后去第一域看看。” “哦...也对，年轻人嘛，出去闯荡闯荡总没错。” “沈老说的极对。” “但你不算年轻人啊。” 欸？ 回马枪？ “你这都成亲的人了，不抓紧造个娃？” 苏良脸色一红。 是真红。 修仙者...哪有那么快就生娃的。 或者说，对于只是一夫一妻的修仙者来说，数百年乃至千年才生娃的都不算多诧异。 “脸红什么？” “嗯...精神焕发。” “哎哟不错哦，居然接的上，我看看下一句。” 沈臻说罢提起手中话本来。 “沈老，咱别玩了，我是真心想学的。” “你想学我就要教啊？你都没拜过师的，就这么全给你学去了？”沈臻没好气道：“要不你现在给我磕个头拜个师，我立马啥都教。” 苏良停下脚步。 他开始考虑如果给师父带回去一个二师傅，会发生些什么事来。 但也只是想想。 修仙界一人拜师多人很常见，且很正常，不然哪里来的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 可苏良想的不一样。 或许是古板吧。 他只想要一个师父。 是师父，不是师傅。 “怎么，你还真想磕啊？”沈臻再走七步，也同样停下身来，回头看他：“要磕一会儿再说，老夫给你画的这道二品阵法，一个月内解不开就会自爆。” 苏良抬头，瞬间回神。 “什么？” 沈臻没接话，只是右手双指朝着虚空一点：“你天赋虽然高，但实战方面太差。” “第一课。” “你要记住，高端的阵师不是傻乎乎地展开阵法等人来闯。” “阵师，是活的。” “阵法，自然也是活的。” 点阵。 苏良额头冒汗。 这就是...数万年来整个九域第一阵法师的含金量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阵法波动。 难不成，就走了这么几步的功夫，一道二品阵法就成型了？ “你先加油，老夫我先睡会儿。” “哦对了，还有一点。” 沈臻露出微笑。 “记住，不能强拆，不能使用阵手段，破阵之时，你若不能找出所有的阵法命门与阵眼，同样也算失败。” “失败了，我就不教了。” “记住，我没在开玩笑。” 沈臻潇洒转身，挥手走了。 苏良停留原地，承认事情开始变得有挑战起来了。 不过...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就算有沐姐跟着，陈姑娘自身也是九境巅峰，但准备充足总是没错的。 他的修为境界算是卡在八境了，不过他的八境上来便是巅峰。 体内的神道天地还需要规则补齐，这算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毕竟很多大道他也没怎么涉及。 虽然他按照东洲三千大道的路数尝试开辟，可渐渐发现神道天地的位格应该要远高于东洲天道的。 就好比他体内的剑道几乎算得上碾压东洲天道的剑道规则。 所以在只有参考意义的前提下，修为境界的修行便显得格外漫长。 但境界拉不上，不代表他杀力不行。 某种程度上，彻底掌握时间大道与剑道的苏良，对抗九境前期应该也不成问题，具体的则需要实践出真知。 眼跟前，将阵法完善则尤为重要，算是直接提升战力的一大手段。 于是，他开始久违地参悟符文。 用最原始的方法，理顺这庞大的符文线路。 在陈姑娘的允许，苏良来到东关城求学。 ...... 第一域，仙剑宗。 这一日，萧晚秋去第三域将寻剑的沈白提了回来后，紧接着，仙剑宗宗主便亲自来到两人身前。 很是激动，声音连带着颤抖起来。 “晚秋，仙路...似乎出现了。” 第483章 上界仙域，下界牢笼 仙光灵韵处，恢弘大殿连绵不绝，浓郁的天地灵气中夹杂着仙道气息。 这是与整个九域截然不同的层次。 “童皓师兄，师父说的是真的？准备再开一处下界？如此突然？” 两名男子并肩而行，脚步并不快。 被唤作童皓的男子身形要高出一截，周身灵力泛动，修为不低。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宋浩然搓搓手：“师兄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又想偷摸下去玩？这次你就别想了。” “仙道大会在即，师父不可能放你走的，浩然你也该收收心思，看今年能否摘掉万年老二的头衔。” 宋浩然听见‘万年老二’四个字后，脸色一垮：“师兄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变态谁要跟他卷啊，恨不得一天掰做两天来用，何必呢？” 童皓闻言停下脚步，他相貌乍看寻常，可若细细打量，便会让人如沐春风，很是耐看。 “浩然，下界多放逐之地，对你修行而言并无益处。” “贪玩可以，但也要有度。” 这话一出，宋浩然便知道大概是没戏了。 可恶啊，又要失败了吗？ 他有点不甘心，再次堆砌笑容，想要让自己这张帅脸再发挥点作用：“师~兄~哎哎哎！我这就去修行！” 宋浩然眼尖，连忙按下童皓翻手甩出来的捆仙索。 “不过师兄，你这次要是去下界开辟仙路，这次的仙道大会可就赶不上了哎。” “感觉不划算啊，师兄这一届赢下来，可就算是十连胜了。” 童皓不以为意：“虚名而已，就只有你会看得这么重。” “...师兄，有没有可能就只有你看得这么轻？” 拜托，那可是仙道大会年轻一辈的魁首头衔哎。 不过很快他便释怀。 也对，也就他家师兄有这个底气，说不要就不要。 仙人之下，自家师兄就是无敌的。 “浩然，你快百岁了吧？”童皓忽然说道。 宋浩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妙感来。 “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脚底生烟。 童皓也不追，只是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啊。 都快百年了，还不考虑破九境。 玩闹的心也太重了。 略加思索后，童皓离开此处。 少许，便来到一处仙气极为浓重的地界，中央有着一块氤氲水池，四周空旷至极。 这里没什么防备，一眼看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但童皓却是躬身弯腰道：“伍师叔，弟子童皓，奉命前来取仙道之水，浇灌稳定仙路。” 没有回应。 但突然，虚空像是泡沫碎裂一般，脆响过后，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从中走出。 他手中端着一盏茶壶，看着来人笑道：“早备好了，去吧。” “虽然下界牢笼应该对你没什么威胁，但也要注意安全。” 童皓点头应下，随后双手恭敬接过飘来的茶壶。 “我多给你备了一些，若你觉得这次的质量还不错，也可以多接引一些人上来，但，切记不要太多。” “当然，若有遗落的仙器，就不要考虑人了。” 中年男子一番交代，童皓都一一点头答应下来。 最终，他离开此地，一路出仙宗。 横跨十万里后，他来到了一处巨型祭坛。 已有不少人围聚在此。 见童皓横空跨来后，一位仙宗弟子恭敬上前：“童师兄，长老们正在寻灵，还请童师兄稍加等候。” 童皓抬眼，一眼便望见了远方的那道庞然大物。 下界域图。 每一家仙宗都有自己的域图，以此来索引下界牢笼，打开仙域上界和囚笼下界的入口，接引他们飞升。 这要比他们自身踏足仙道容易得多。 如此做的目的，也无非是曾经几位无上存在就是从某一下界牢笼中走出来的人物，许多仙门便动了心思，想要去选一选下界的人才，提前培养。 这种低成本却有可能带来极高回报的事，他们都乐意去做。 并且已经有人成功过。 现如今的星界界主，不就是从蛮荒之地接引上来的吗？ 还有修罗界的那尊杀神，同样也是下界来的。 当然，先域上界的无上存在自然是要多少不少，可但凡从下界接引成就无上的，就没有一个是弱的。 除了捞人，还有就是捞器。 在最后一次的上界大战后，神道崩坏，仙道占据主宰，但胜利的代价是惨重的。 仙人几乎死绝，无上存在同样没活下来几个，就连几位仙尊...已经销声匿迹至今了。 而神道十二神只，也消失不见。 生死都是谜。 那场大战，无数仙道神兵遗落，逃走的战死的仙人同样数不清，具体的战况甚至没有详细的史料可以参详。 毕竟那是席卷所有生灵的一次碰撞。 是神道与仙道的最终对决。 童皓的思绪有些飘远，直到有人再度呼唤他来。 “童皓师兄？” 他回过神来，先前那位师弟才是松了口气，躬身说道：“一切准备就绪，长老让您过去。” 童皓点点头：“辛苦了。” 那位师弟满脸通红。 听见了没，童皓师兄对我说‘辛苦了’！ 靠，怎么没录下来呢？ 正懊恼间，童皓已经走远。 “童皓来了？” 靠近下界域图后，便能瞧见十二位仙人围绕四方，渡仙力而开舆图。 为首一人手中甩着拂尘，对童皓颔首示意。 “长风师叔。” 童皓躬身行礼。 “嗯，去吧，行事要自己小心。” 叮嘱一声后，长风仙人挥手甩出接引令。 那不是实际令牌，而是一道虚影标记，与下界域图直接连接。 一旦童皓有生死之忧，便会及时将人带走。 随着最后的保命手段飘入童皓眉心，这场下界选拔便正式开始了。 童皓上前，来到下界域图下方，坐在十二位仙人围出的方圆最中央。 闭目凝神。 刹那间，仙光大放。 随着十二位仙人合力出手，他渐渐消失不见。 再然后，下界域图上多了一个细微光点。 他开始选点。 随着意识不断放空，一道道下界牢笼在他眼前闪过，通过与对方仙道路的短暂交锋，童皓开始初步判断此方界宇的强弱。 时间不断流逝。 忽然，他心中轻咦一声。 是他感觉错了吗？ 这里，没有仙道路？ 童皓再度开始探查。 可结果是一样的。 于是他开始思量。 这有些反常，从未听说过有下界牢笼与仙道断绝的事发生。 是仙道实在太弱，蛰伏了吗？ 童皓再次打量。 这也是最后一次的停留了。 每窥视一处，都需要耗费一天时间，他不可能无限观测。 很快，结果出来了。 同样没有。 他开始犹豫。 不知为何，自己的下意识告诉他，就选这里。 第484章 成一品 “说三次了奥，这里的走势不能这样。”沈臻伸长脖子，拍着身后的一面墙。 墙上涂涂画画，全是旁人看不懂的符文。 “沈老，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如果走这里明显生路会被封死地更多，困阵的效果也更好，而代价不过是稍稍增加一点阵眼的暴露风险。” 苏良有条不紊：“更何况这里的阵眼本就是变化之处，就算发现也可以盖以诱敌。” “你那是对付傻逼的用法，你拿来应付我试试？刚出手我就给你挑了信不信？” 沈臻双手抱胸，极其自信。 他也应该自信。 毕竟眼前这道二品阵法虽然很巧妙，但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小儿科在里面的。 苏良叹气一声：“沈老，咱这不是讨论普通情况嘛，对付您的话，我自然是要按照你的来。” “但一般人肯定没有沈老您这么出神入化的手段，这样改进效果反而更好不是？” 此话一出，沈臻脸色稍缓。 “也罢，既然你心中有数，那这一道就算你勉强合格了。” “行了，下一个，一品龙云阵，这个摆上来我看看。” 苏良闻言挠头：“还没画好。” “哈？你是笨猪吗？都三个月了还没出来？” 一年的时间，从三品阵法师跨进一品如果都算是笨猪的话，那整个九域的阵法师只能是连笨猪都不如。 沈臻说这些也算是故意为之。 因为苏良的进步速度太过恐怖。 虽然他的言传身教功不可没，算是把问题与答案都给他展示出来...但，阵法一道如果就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只出一个沈臻了。 曾经许多一品的阵法大师来求教，可沈臻仅仅是用一道改编过后的二品阵法，便难倒了大部分人。 属于是答案给你也看不懂的地步。 但苏良这小变态不一样。 很多都是一遍就通，好像那阵法是他改编的一样。 偶尔有不懂的地方，自己通篇讲一次，他便能够举一反三，彻底明悟。 所以眼下抓住这么一个小瑕疵，沈臻可谓是找到了火力宣泄口，使劲挑毛病。 没法子，再给他这样学上几年，等他也来到自己这个境界后，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沈老，这不是阵法玄妙，需要时间嘛。”苏良打个马虎眼。 他现在只能算半只脚踏在一品上。 沈臻改良出来的一品阵法，自然与寻常一品不同，要求是极高的。 “再给你一个月，不，半个月，做不到回家。”沈臻却是不管不顾，随手一摆，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殊不知苏良能够进步如此之快，他的浅显激将法也是功不可没。 刚说完，沈臻忽地眉头一皱。 随后他举目望向某处。 这是第二次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在被某种存在窥视的感觉。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既然如此，那是这片新天地的手段吗？ 沈臻思虑片刻，看向苏良：“听说这片新天地是你搞出来的？” “嗯，算是吧，借助的是天道本源之力，怎么了？”苏良微愣，没明白对方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看。” 看？ 苏良心中思量，片刻后给出回复：“是小莲峰的并蒂莲吗？它如今是新的天道承接体，跨度如此之大，可能需要多适应多看看？” 沈臻没说话，而是用白痴的眼光看向苏良：“你觉得我会分不出来那种偷窥与光明真正的打量有什么区别吗？” 新的天道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这位走到极境的存在，但也只是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但近来的两次窥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让人很不舒服。 但他又确实想不到是什么情况。 会是魔族卷土重来吗？ 有点可能，但如今的东洲乃至第五域，对付魔族已不成问题。 高端战力已不在一个量级，且第五域也在被渐渐整合。 这四年来，什么中州东洲的概念在被模糊，由十方殿，不，梦天机牵头引导下，整个五洲已经开始靠拢。 甚至五洲联盟已经初步拉起了架子，随着时间的推动，注定要整合一处。 这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内部整合，对于之后的九域争夺也是大有好处。 区区一个第五域都有五个洲分割，就更别说整个九域之间的斗争了。 局势锐变，但南溪剑宗没怎么变过。 今年拉开的招收大典，更是吸引了无数天才。 除了宣布不再收徒的小莲峰，其他八峰都是增加了招收限额，除此之外还为边关特意开了一峰——宗贤挂名峰主。 至此，南溪剑宗的崛起已一发不可收拾。 说是第五域的第一宗门毫不为过。 而此刻，在中州观星殿中。 梦天机眯着眼，看着身前的吴秀，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很配合了。” “一年的时间，整个东洲你想去的地方我都让你去。” “现在你告诉我，可能不在东洲，要去其他洲？” 吴秀沉默片刻，说道：“梦殿主此言差矣，东洲我想去的地方还有一处，你可没有安排。” “呵呵，你想说南溪剑宗？” “那你去吧。” “里面的九境巅峰，你想要得罪的话随便去。” “哦对，宗贤领头。你应该不至于忘记宗贤这个人吧？” 吴秀再沉默。 他要敢去早就去了。 都不用搬出宗贤的名头，来之前总殿就有吩咐，南溪剑宗里面有一位前辈，不可得罪。 但像是想起了什么，吴秀还是坚持道：“东洲我不看了。” “但其他洲，要查。” 梦天机冷笑一声。 “给你脸了？” 第485章 响彻全宗 “梦天机，当年的事说到底也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 吴秀皱眉，实在有些不能理解：“不论结果如何，你现在是十方殿殿主。” “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原本还保持着些许平静的梦天机，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突然失控。 刹那间，观星殿外半边天幕震动。 他托起星辰之力，手中似有银河，猛然掐住吴秀的脖子。 同为九境巅峰的吴秀，竟一时间挣脱不开，眼底惊骇。 “你也配跟我谈当年？”梦天机身上涌现出一股暴虐气息来，那是完全不符合他自身大道的气息。 就连一旁的金断玄也是坐起身来，脸上再无醉意，甚至一只手搭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刀。 “难道李太平来的时候，没告诉你这些话不要随意谈起吗？” 梦天机眼中的寒意与杀意，渐渐化作实质，凝聚四方。 明明同为九境巅峰，但他此刻却牢牢压制住了吴秀，甚至后者还是十方殿总殿主杀伐的弑灵殿殿主。 吴秀想要挣脱，却发现自身大道好似沉睡一般，提不起一点力量来。 这是什么手段？ “梦天机，有本事，杀了我。” 吴秀即便被提至半空，但看神情没有半点想要服软的意思。 他不配。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暂时控制住了自己，但是他不相信梦天机有那个胆量敢就这么杀了自己。 十方殿能够纵横九域少有节制，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很快，他便有些后悔了。 因为对方似乎真的敢！ 那星辰之力，如同潮水般汇聚至他咽喉处，不断淹没，攀升出死的气息来。 梦天机甚至不曾手抖。 只是用力捏紧。 他竟真的打算生生捏断吴秀的脖子！ “天机！” 金断玄眼眸一凝，沉声道。 然而梦天机无动于衷。 他只是看着吴秀，一字一句道：“杀了你又如何？” “你信不信，我照样能活，但你，今天就得死。” 平静，自信，且强大。 吴秀心神巨震。 这真的是那个只会卜算天机的梦天机？ 真的是那个战力极弱需要依靠外部护道者的梦天机？ 那眼下的手段又算什么？ 吴秀突然有一点害怕。 以梦天机的心智...若是藏拙至今...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如果曾差一点将总殿掀翻的梦天机一直隐藏实力...那么他所谋划的，又该是怎样恐怖的事来？ “老梦！” 金断玄再喝一声。 如果再不苏醒，那么他便要出手了。 梦天机身上的气息变得太快。 然而依旧没有回应。 金断玄不敢在等，腰间瞬息浮现出一柄墨刀，他伸手握住刀柄。 开始拔刀。 “哐！” “铛！” 可刀才出鞘，便又入鞘。 梦天机来到他身旁，推回刀身，闭着眼，像是微微叹了口气：“下一次，别拔刀。” “我不一定能收的住。” 到时候，要是误伤了你，该怎么办？ 最后这句，梦天机心中默念。 吴秀大口喘气，明明是九境巅峰的修士，此刻却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他竟然真的敢杀他！ “梦天机！”吴秀手中拉出一根深红长棍来，浑身气势一变，瞬间攀至顶峰。 “闭嘴。” 梦天机回头。 当他的目光看来时，原本要发火的吴秀突然气息一泄，威势荡然无存。 “其他洲，你想查自己去查，老子不奉陪了。” “再多嚷嚷一句...” “宰了你。” 破天荒的，吴秀没有反怼回去。 他眼前又多了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来。 梦天机的情况，需要立即传回总殿。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件事更为紧要。 “你等着。” 最终，他只得留下一句狠话，便飘然离去。 “你不拦拦？”片刻后，金断玄率先打破沉默。 梦天机眼眸垂下，像是突然又老了不少：“无妨，今日的记忆，他走出这个门，便留不住。” 此话一出，金断玄才是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紧接着，他又想起什么一般，指了指自己，跃跃欲试：“那我呢？” 梦天机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滚犊子。” “好嘞！” 金断玄竟出奇的听话，麻溜一个起身，朝外走去，最终嘀咕道：“也幸亏是梦丫头不在这里，否则...哎哎，别这么看着我，我这是为你好，让你以后多注意些...” “若以后还像现在这样冲动...可不好。” 老人的背影随着下楼踏阶声的淡去而淡去。 梦天机单手捏着眉心，想要缓解疲惫。 最终，他长叹一声。 他不应该会如此失控的。 但当他探查自己亲儿子的寿命仅剩下数百年，比他这个当老子的都还要短命后，当真是很难再压制。 再加上说这话的，是十方殿的人。 还是弑灵殿的殿主。 真是...糟糕透顶。 ...... 吴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再次来到东洲。 他最近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从观星殿出来后，他本打算去其他洲看看的，找寻仙剑下落。 可没走多远，他心中便有一种强烈的悸动。 就好像...他忘记了点什么，本能的存在又努力让他回忆。 既矛盾，又合理。 从头到尾，他只是去找梦天机，让对方配合调查其他洲仙剑存在的可能。 但对方似乎拒绝了。 嗯，似乎拒绝了。 矛盾与合理的点，就在这里。 他总觉得，在对方拒绝之前，是不是说了点其它的什么...可是，他记不清了。 之后鬼使神差下，他再次来到东洲。 来到了梦天机不让他探查的地方。 南溪剑宗。 而原本久坐崖底，无聊至极的沐晓晓，将靠在秋千上的身子正了正。 她蹙了蹙眉头。 这里她与那些个九境都打过招呼，不允许有任何灵念的窥视。 现如今... 她抬手一抓，原本什么也没有的虚空中，忽然泛起一道线头来。 细红细红，就好像血管一样。 数息过后，沐晓晓再次伸手一抓。 再一晃。 瞬间，吴秀被她从一片破碎空间中拉出。 在他略显茫然的表情中，沐晓晓双指再弯曲。 比对着吴秀的脑袋。 轻轻往下敲了敲。 咚！ 这一日，思过崖底传来巨响。 响彻整个南溪剑宗。 第486章 仙光落九域 春去秋又开，花开复花开。 这是第三个年头。 从苏良去东关城学习阵法后，足足三年。 陈怀玉在南斋小院中种养了许多花种，但始终都没能复刻出头顶的玫瑰红来。 这让她略显沮丧，并决定下个月去看苏良的时候，问一问玫瑰究竟是什么种出来的。 她可是连好些玄级灵花都培养得有模有样。 难不成这平平无奇的玫瑰花，需要的种子极其难得？ 三年的时间，她几乎每半年才见他一次。 倒也不是说平日里她就不能去，只是为了不让他过多分心而已。 他想要变强，她也同样如此。 不过陈怀玉三年来自然也不可能只是种花想他，自己的修行也同样没有落下。 现如今的九境巅峰虽然是虚的，但想办法把它变成真的不就行了？ 沐姐真的很有手段，给她规划出了一条路来。 参照神道的路。 一开始沐晓晓还担心陈怀玉练不好，毕竟与现在的大道有所冲突，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的上手速度极快，且得心应手，毫无阻塞。 如今就算借来的修为全部跌光，她也能够稳在七境徘徊。 这么说可能有点抽象。 具体一点便是...陈怀玉用了三年时间，从一境开始转修另外一条大道，现如今堪比七境。 “师母！师母你快看！这朵花好像！” 秦念的吆喝声从院外一路传来，穿透力极强。 这丫头现如今是真正的社交大牛，丝毫不怕生，同样也成为了南溪剑宗的风云人物。 那可是苏良的徒弟哎。 且自身天赋极高，如今二十二岁，已经是六境前期的剑修了。 要知道同一批年龄的弟子，大多都在四境徘徊。 其实秦念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破境，毕竟六境心魔关，她觉得自己问题很大。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天道解除限制后，她觉得道心突然就通明了。 有一种...使命达成的解脱感。 有些古怪，具体也说不上来，不过效果很好。 她破开六境心魔关时，出奇顺利。 此刻的秦念手中捧着一圈野花，最中央的几朵确实很像玫瑰。 她绕过前院，很快来到陈怀玉跟前，像是邀功一般：“师母，您快看看，对不对？” 陈怀玉已经习惯了‘师母’的称呼，没有一开始的难为情了。 她微微前倾着身子，鼻翼微动，嗅了嗅，再看了看，笑着摇摇头：“你时间宝贵，下一次的第五域天骄交流会可不远了，别再把心思放在这里，我就是随便看看。” 秦念嘿嘿一笑：“没有没有，我就是顺道看见了，想着或许就是师母需要的...” 陈怀玉无奈。 你都一个月顺道看见十来次了。 不过最终她也没说些什么，倒是秦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心思细腻的陈怀玉瞧见后，问道：“还有事吗？” “嗯...就是，师母，下次去看师父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去？” “可以啊。”陈怀玉点头：“你是想告诉她你六境的消息吗？” 二十二岁的六境剑修，确实很厉害。 秦念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 会不会跟师母说也行？ 陈怀玉偏偏头。 这丫头有些紧张。 “就是，我想出去历练历练。” 啊？ “就这事吗？”陈怀玉一愣。 秦念却更加紧张起来：“嗯，只不过，我可能历练的地方...有点远。” “有多远？” “西洲。” “西洲？” 那确实挺远。 “为什么要去西洲历练呢？” “就是...嗯，古师兄恰巧有个任务在那边...” 南溪剑宗的弟子质量，从来都不低的。 陈怀玉这次懂了。 “古师兄？” “嗯，就是第一峰的古千山师兄，上次下山除妖正典的途中遇见的...” 说起来，秦念也算是被苏良放养了这么些年。 陈怀玉想了想，点点头：“若是只是这事，你去就可以，跟宗门交代好就行。” “但如果不只是这事...等你完全确认好之后，你再去跟你师父说吧？” 秦念一怔，随后低着头，嗯了一声。 ...... 日落时分。 秦念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陈怀玉独自一人在南斋小院中，翻看着苏良曾经写给她的信来。 思过崖底再也没有风声吹起，南溪剑宗的修行气氛不断拔高，越来越多的天才不断涌出。 宗主也同样上进，怕稍不注意让后辈给反超了。 边关的弟子同样融入其中，体验着自由与祥和。 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 挺稀奇的。 作为第五域的第一宗门，门内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算计谋划，所有的竞争都公开公平，只有下山走自己的路后，才会出现各种分歧。 似乎一切修仙界的肮脏，都不能踏进南溪剑宗的门来。 这很不可思议。 毕竟南溪剑宗如今人员众多，即便有着入门的问心关筛选，但同样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心性纯良。 但偏偏，南溪剑宗做到了。 眼下的一切，本应该继续才是。 可直到天道完整三年后的今夜。 ...... 东关城内。 “成了成了！阵爷我成了！”苏良仰天大笑。 声音不加掩饰，给一旁睡得正香的沈臻来了个强制开机。 后者双手拢袖，半眯着眼，咂舌一声：“鬼嚎什么。” 苏良却是一扭头，很是激动道：“成了啊，我的一品大阵，耗费这么多心血琢磨出来的一品大阵，成了！” “这么说，阵是你画的咯？”沈臻慢悠悠起身，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苏良没听懂。 这怎么就不是他画的了？ 但没关系，很快沈臻就给出解释。 “没事，怕你太兴奋疯了，随便考考你。” “我观你眼中困惑，想来神智还是清晰的，不错。” 苏良挠头：“感觉你在骂我。” 沈臻拍了拍他的肩：“自信点，感觉两个字摘掉。” 苏良打掉他的手，刚想回击，可突然身子一顿，目光猛然上移。 沈臻同步回首。 天，突然豁开一道口子。 无暇仙光，照耀进来。 第487章 仙剑剑灵来 中州。 白衣如雪的中年男子坐于山巅，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他还是书生模样，从未变过。 这么些年来，他挺喜欢教书的。 但也不能只是教书，仙剑自有仙剑的位格，他有他的使命，尽管他本可以不遵循。 “还是会有这么一天吗？”他长叹一声。 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浓郁的仙道气息。 除了此处，整个九域，接二连三有半仙器苏醒，颤动不已。 “是仙路！” “仙路重开了！” 再之后，便是九境巅峰。 九境之下的修士，其实都感受不到那仙道气息。 九境之上能够完全确定那是仙路的，除开拥有半仙器的那几个顶尖存在，便是自身朝着九境巅峰上又多走了几步的人。 可这股仙道气息没有持续太久，甚至没等众人细细打探，便失去了所有踪迹。 思过崖底，沐晓晓是唯一一位彻底捕捉到仙道本源地的存在。 是一个人。 或者说，是那人手中托起的茶壶，里面的水浇灌出来一条通道。 沐晓晓刚想动身，却同样失去了目标。 对方似乎有着某种了不得的隐匿手段。 如此动静在整个九域都有传达。 理所应当的，九境之上的大佬们，不再闭关，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肯定是有什么与仙道紧紧关联的东西落下了，倘若能够找到...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飞升仙界的，说不得就是他们！ 最先有动作的当属十方殿。 不过对于这些，苏良却显得没那么在意。 所以在又三个月后，他回到了南溪剑宗。 站在南斋小院的山脚下，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徒步登山，准备给陈姑娘来一个惊喜。 如今自己已经是真真正正的一品阵法大师了，就算不看修为，也能够跟九境后期掰掰手腕。 小四年的时间，如此成就，匪夷所思。 不过惊喜没能送成功就是。 就在苏良入宗的刹那，陈怀玉便知道他来了。 于是，在这个傻子收敛心神徒步攀登的时候，她一直都跟在他身后，远远的。 原本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可没曾想一直警惕的苏良，直到最后都没能察觉。 倒也不能怪苏良。 毕竟谁回家还要满心戒备。 小莲峰是他能够卸下所有防备与伪装的地方。 “找什么呢？”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来到扒着门缝的苏良身旁，好奇问道。 后者下意识回道：“找人...呢？”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猛然转身。 陈怀玉笑意盈盈：“找我吗？” 他们之间其实还谈不上别离多久，这种时间跨度对他们而言，就跟十来天没见大差不差。 但不妨碍他想她。 “我...” 一个我字刚出口，她便扑在他身上，之后所有的话便再难开口。 他轻轻环臂拥抱。 这一刻，苏良明白，自己再没有理由让陈姑娘继续等候了。 ...... 童皓成功踏入了这边下界牢笼。 短暂的缓神后，他开始思考。 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选了这样一块地方？ 但似乎他又应该选这里，毕竟从未见过竟然能有下界与仙道脱离。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当初的神道天地，可自从仙道一家独大后，这些东西便不应该再存在了。 难不成神道那方留下的某种后手？ 落位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比如九域的格局。 看似九处，实则还是一方界宇，若是以他最开始的仙道视角来看，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碎成九快。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窥视。 不过很快他便隐匿下来。 以往上界仙域落下仙道，自然是会有下界势力夹道欢迎的。 但这地方有些不一样，他准备暗中观察观察，倘若真的是神道残留...那必须要尽快上报仙宗。 这可是大事，其重要程度远超找寻仙器与下界天才。 可三个月探访下来，他也没有察觉到多少异常。 没有神道气息，唯一的区别便是九域的仙路都是断绝的。 他尝试以手中仙泉水去追溯过去，复原断绝原因，但得到的答案只是一片虚无。 要么就是被某种神通手段抹去了，要么就是这里原本就未与仙道接壤过。 后者的可能性被他很快排除。 这里的人修炼体系就是仙道路子，倘若没有接壤，绝不可能传下。 那么就是有人将过往给抹去了。 越来越像是残留神道的手段。 难不成，这里就是某位没死透的神道大佬坐化之地？ 毕竟当初十二位神只，下落皆是不明。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童皓有些激动，同时有些犹豫。 就这样，他从第四跨过，一路来到了第五域。 听说这里的纷争不少，几万年天道都曾崩塌过，不过最近又传出了复原的消息。 童皓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值得一提的是，这片下界牢笼挺大的。 或者说有些过分大了。 就拿第四域而言，整体的面积甚至比他之前去过的一整个下界还要多个两三分。 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也将童皓心中的求知欲彻底点燃。 他要搞明白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借助仙泉，他能够略微实战一些仙道手段，虚空跨域对他而言并不难。 而在这期间，他更是看见了一些令他很不解的东西。 每一片域之间，都隔断着一片黑色汪洋。 他的仙道意念竟也不能渗透其中，相反，一旦触及，很快比那会被淹没。 也曾试着将仙泉水灌溉，但同样没能发出任何动静。 这同样也是一个很奇怪的点。 如此恐怖的隔断手段，九域之间却有着可以相互传送的虚空结点。 在这么一个连仙路都没有的地方，都是谁开辟的呢？ 童皓觉得跟神道是脱不开关系了。 就在他踏入第五域的第二日，一处寻常山林间，正走着，一位白面书生突然拦在他的身前。 童皓打量一眼，忽地凝眸。 “敢问阁下是？” 他感受到了仙道气息。 先生颔首笑道。 “仙剑剑灵。” 第488章 童皓的好奇 童皓明显一愣，随后语气恭敬许多：“敢问仙剑前辈的尊号是？” 竟然是仙剑剑灵！ 仙器，还真就给他找到了？ “尊号？”先生略有迷茫，但很快便摇摇头：“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童皓闻言点点头。 遗落在下界的仙器或者半仙器，能够稳定住自身仙韵不崩坏就算不错了，记忆缺失什么的属于正常现象。 但没关系，只要将仙剑带回上界，到时候慢慢温养就可。 就算是最下乘的仙剑，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想到这里，童皓眼中的柔和便再多了些。 “前辈可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 对方是感应到了仙道灵韵，准备跟他回去吗？ “嗯。” 童皓一喜。 还真是。 “我是来杀你的。” “那，前辈可愿意跟我回...” 嗯？ 他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还是说他幻听了？ 怎么听见了什么‘杀你’的字眼？ 书生模样的仙剑剑灵瞧见了他的恍惚，于是再次重复一遍：“我是来杀你的。” 声音也大了不少，咬字更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好了，这下不可能是幻听了。 但童皓不理解。 “前辈？” “你应该不明白吧？”剑灵忽然抬手。 崩！ 两人周身数百里的虚空就这么塌陷开来，一切游荡的灵气被他压缩至一点，落在剑灵手上，再轻微一弹。 嗡！ 巨大的压力顷刻落下，童皓的身形瞬间划开虚空，撕拉出一条线来，被横击而去。 可很快，便有仙道气息涌出，填补四周的虚空，将原本塌陷的空间拉回寻常。 同时，一道人影重回此处。 童皓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我不明白。” 作为九境巅峰，又有着仙泉加持，能够动用仙道手段的童皓不惧怕一尊腐朽了不知道多少纪元的仙剑。 但这并不妨碍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出手。 没有理由的啊。 剑灵沉默少许，再开口：“如果我要抹除你在这里的记忆，然后将你送回上界，你会答应吗？” 童皓摇头。 剑灵点头：“看，所以我说你应该不会明白的。” “这里不能够接壤仙域。” “也同样不能被上界察觉。”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童皓一愣。 这里为什么不能被上界察觉？ 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天地探出灵念。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且随着他眼眸的不断放大，最终心中的震惊便无以复加。 怎么可能？！ 这里...有神道的气息，可同时...天道也在兼顾？ 两个完全不能相融的东西，竟然同时出现在一片天地间？ 少许，他明白了，看着没有再出手的剑灵，说道：“晚辈懂了。” 话音一顿，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处的仙壶。 “不过...剑灵前辈，神道的腐蚀，我可以帮您斩断的。” “而且，这里混沌的情况，需要解决。” 剑灵再次点头：“你看，所以我说你应该不会明白的。”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我抹去你所有的记忆，就此离去。” 童皓沉吟一声，忽然抬头笑道：“仙剑前辈，是忌惮我手中的仙泉吗？” 没接话。 “抹除记忆什么的...前辈，我尊重您，所以如此称呼。” “但如今，你我站在了彻头彻尾的对立面，很抱歉，虽然我不想，但...前辈，我要将您彻底抹除，再将本体仙剑带回上界，重新温养。” 童皓手中仙壶开始颤动。 剑灵甩了甩手，面色平淡：“我劝你回去。” “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他大概知道对方不会听劝。 但自己还是要这样说。 因为... 童皓眼皮一拉，“前辈还要再拖一拖时间吗？” “我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哦。” “你确实想要我死。” 话落，剑灵眼眸一沉，双手虚空按压。 他暗中布下的封锁手段，竟然被对方看破了？ 有点意思。 童皓却是同步仰头，笑道：“前辈，我们会再见面的。” 话音刚落，有仙道气息崩开一处，裹挟着他逃离第五域。 剑灵沉默以对，没有去追。 他的局限性很大。 这下事情变得有些糟糕起来了。 ...... 重新折返回第四域的童皓，后背已全是冷汗。 他承认，先前那句‘我们会再见面的’有装逼的成分。 他几乎可以确定的是，那仙剑剑灵绝对大有来头。 在下界如此之久后，还能够轻易压制住拥有仙泉的自己...对方似乎有什么限制，只能在第五域存在。 这一点早在那剑灵第一次出手后，他便有所察觉。 心智怎么会那么高？ 一击不成，很快便布下应对的第二招。 甚至他将自己说的那些话都算进去了。 什么‘抹除自己的记忆，现在离开’，都是缓兵之计，让自己放松警惕的同时，还能顺理成章地拖延时间。 若不是他心思细密，察觉到了周围涌动的气息，只怕还真会吃个大亏。 稍稍调整心态后，童皓越发好奇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了。 以他上界九大仙宗之一的首徒阅历，竟然也看不明白许多。 既然如此...那便再打探打探好了。 ...... 又是半年时间。 苏良几乎整日都和陈怀玉黏在一起，修炼吃饭睡觉的。 当然，他们可以不吃饭，主要方归爱吃。 空下来的时候，苏良也会去看沐晓晓，偶尔骑着小红绕个几圈。 然后师父那边，十天半个月过去指点指点对方修行。 辛天逸也不觉得丢脸。 小莲峰其他人，也都各自外出，洛子晋去了中州，陈十一这个家里蹲也是难得去了趟南洲，顾子安与梦微之同样去了中州，玉清月则到了更远的西洲。 安全方面其实不用多担心。 小莲峰的并蒂天道莲会照拂的，也不会有那么不开眼的人。 在境界上，苏良再次领悟些大道来，比如五行中的火之大道、雷法两种。 前一个是炼丹炼器需要，后一个是炼体需要。 除此之外，别无头绪。 他自身的神道天地虽然兼顾了原本的东洲三千大道，但也只是兼顾而已，不能当作本体用。 其中似乎差了什么关键条件，奈何苏良就是找不到。 桃桃也算是活跃，努力帮忙想法子，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绝。 只是最终都不了了之罢了。 最后，实在没法子的苏良，甚至开始研究起那把残剑来。 这一世的开端，便是它化作莲台，托着自己被大兄发现的。 可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但他现在也不是那么着急了。 就这么陪着陈姑娘，守着小莲峰。 再晃眼，又是一年。 一位书生，登门来。 第489章 越是在意，越是紧张 “怀玉， 这是先生。” “先生，这是怀玉，陈怀玉。” 庭院之中，苏良隔在两人间，显得有点拘谨。 陈怀玉自然许多，书生模样的剑灵则更为放松。 “先生怎么出来了？” 剑灵倒是没想到苏良转折如此之快，且上来就直奔主题。 “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不过近来有些特殊。”剑灵微微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丝沉重。 他本应该继续留在中州迷境，等待洛子晋的到来。 但仙道路的出现，已经有些偏离掌控了。 “小良，你觉得...现在的九域，好还是不好？” 算得上很突兀的回答，同时也是苏良答不上的话题。 他摸了摸鼻子，回道：“先生，我连第五域都没出过，哪里知道九域好不好。” 剑灵一愣，点头笑道：“也是。” “倒是先生考虑不周了。” “既然如此，先生换一个问法。” “你觉得，九域有必要通仙路吗？” 庭院中忽然出现一袭青衣。 沐晓晓不请自来。 剑灵回头，拱手行礼道：“前辈。” 这确实是前辈，早在他与十方仙人落入九域前，她便已经在这里了。 只不过她本尊记忆似乎不太行，一直断断续续的。 沐晓晓自动忽略他的示好，冷不丁道：“讲重点，通仙路是怎么回事。” “沐姐。” 苏良与陈怀玉同步打了个招呼。 沐晓晓眼眸一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剑灵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老神在在，对沐晓晓说道：“我这次来，便是想请前辈出手，再次斩断仙路。” 沐晓晓蹙眉：“我为什么要斩断？” 她是想要上去的。 不然怎么会答应苏良与她一起去第一域找寻通往上界的机会呢？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只是单纯下来为苏良护道的。 肯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理由。 既然九域之中找不到，自然要上去找。 “前辈，仙路并不好。”剑灵叹气一声：“上界仙域，对待下界牢笼是跟收庄稼一样的心态...” 沐晓晓摇头道：“说重点，为什么要斩仙路。” “仙路一通，九域会生变，巨变。” “甚至很有可能整个九域就此消散。” 剑灵说这话时，很是笃定。 倘若换做之前的沐晓晓，只怕随口就回来上一句“散就散吧，只要我能上去就好。” 但现在的她不一样了。 苏良不能死。 “斩断之后，我们还能上去吗？”沐晓晓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她甚至不需要思考太多，扭头便问向苏良。 “哎？”苏良有些没想到。 “若能，那我便去斩了那所谓的仙道。” “若不能...这倒还是有点麻烦。” 剑灵汗颜。 “应该是能的。” “应该？” “...能！” “好。” “走吧。” 短短几句话，便将整个九域盼望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路再次宣判死刑。 剑灵神情恍惚，这位前辈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也就是他的记忆不再完整，否者以仙剑的位格，怎么都该有点线索。 “前辈，不着急。” “需要一点准备。” “准备什么？” “斩仙路...需要仙剑。” “你是说，你只是剑灵，需要提前帮你重铸剑身？”沐晓晓思绪转得飞快。 剑灵摇头道：“剑身一直都在，无人能够撼动仙剑锋芒。” “只是需要彻底抹除仙路的存在。” 沐晓晓点头，不再多言，留下一句‘准备好后我会来’的话便再次离开。 直到此时，一直旁听的苏良才是出声道：“先生，仙路，一定要断绝吗？” “你是在为其他人考虑，对吧？”剑灵几乎没有停顿，脱口而出。 苏良沉默。 沉默便代表着肯定。 剑灵起身，温和地笑了笑：“小良，有的事你不必去考虑。” “倒是你方才所说的第一域飞升上界的方法...可信吗？”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从第一域飞升上界仙域的。 “先生放心，我有数的。” “只是...” “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仙路不能开？” “嗯。” 宗闲，沈臻，风言言，梦天机，金断玄...这些前辈，他觉得不应该止步于此才是。 “最关键的原因，先生也不知道。”剑灵突然叹了口气：“或许，只有当年的十方仙人最清楚。” “斩断仙路之后，我很多记忆都丢失了，许多因果也不得明了。” 剑灵斟酌着心中所想，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叹：“小良，相信先生好吗？仙路...九域不能开，至少，现在不能开。” “小良，先生得走了。” 此刻的他并不是本体，只能算是意念分身而已。 真正的剑灵，在准备着砍断仙路所必须的东西：一柄完整的仙剑。 夜幕缓缓落下。 苏良站在南斋小院中，迎着月色发呆。 “有心事？” 红衣裙带绕过他的腰间，缓缓合拢。 陈怀玉从背后靠过来，抱过来。 苏良将手搭在她的手掌处，向下贴合，按在腰间。 “嗯...娘子，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独处的时候，他开始更多地称呼娘子。 苏良发现自己其实还挺容易满足的。 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境界，也不想做什么神，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在意的人能够安安稳稳，他就很满意了。 所以对于这一年来的平静生活，苏良开心极了。 甚至于诞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要不别管什么神不神的了吧？ 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一生，活一世，挺好的。 他相信自己有实力将整个第五域彻底稳定，同时护住所有人，维持安稳。 至少，在先生来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他不能这样去想了。 倒也不算居安思危，更多的是给他敲了个警钟。 九域并不平稳。 什么上界仙域，下界牢笼，九域消散...每一个词他都感到无力回天。 除非，他继续朝着所谓的神道走去。 走到最高点。 但他同样害怕。 他怕等他登临至高，再回首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陈怀玉忽然微微侧身，脑袋贴在他后背。 “越是不在乎结果，才能越是心无杂念。” “而往往这样，结果反倒是会出乎意料的好。” “相反，越是在意，越是紧张，结果往往越会出岔子。” 苏良身躯一颤。 陈怀玉微微一笑：“你看，我没说错吧？” “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苏良低头，手掌摩挲着手掌，弄得她掌心有点痒痒的，但到底没有收回去。 “没有，书上写的。” 她语气带着俏皮。 “这样吗。” 苏良忽地转身，高高托起双手，连带着陈怀玉的手一同上举：“娘子最好了。” 月光下，女子脸红。 第490章 升仙大会 九域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方殿竟然放出了仙路的相关消息，并且会在一年后举办一次所谓的升仙大会！ 这样的消息，即便发布方是十方殿，也很难让人相信其真实性。 但紧接着，第一域的仙剑宗，竟然跳出来承认其真实性，且言明明年的升仙大会一定会参加。 与十方殿不对付的仙剑宗竟然能够公然站台，这就很值得揣摩了。 一时间，整个九域暗流涌动。 而真正的确认，还是在各域九境巅峰朝着第一域汇聚后。 当他们感受不到第一域天地的排斥之后，便已经足够。 随后，是可以想象到的狂热。 成仙！成仙！ 修炼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过九域之中，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动静比较小的，是第五域。 九境巅峰就去了两个，一个西洲，一个北洲，其他人仍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也只是比较小而已，许多九境乃至八境，也都纷纷去往第一域看热闹。 如此半年后，十方殿突然又放出另外一则消息来。 此次升仙大会，将对七境以上的修士开放，按照修为境界进行考核比试，确定日后的飞升顺序！ 这样一来，升仙大会彻底被点燃，越来越多的人朝着第一域而去。 苏良这半年来，修行上什么也没管，除了画点阵法外，就是与陈姑娘游山玩水，与师父闲谈对弈，指导秦念练剑修行。 空闲的时候再去东关唠唠。 直到又半年后，还有小半个月时，也就是第一域升仙大会的开始。 苏良与陈怀玉离开了第五域。 思过崖底也再也不见那通天秋千。 中州自此少了一处秘境，随着中州城上空裂出一道口子后，谁也不曾见过的仙剑问世。 ...... 第一域。 升仙大会被定在十方殿每一域的十方城内。 倒也不算多意外。 由于来的人太多，许多低境修士已经被限制入城了，失去了看热闹的机会。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随便拎一个都是五六境的修士。 而许多修士更多地流转于各大酒楼间，吃饭是假，互相套套情报，了解了解信息是真。 “这十方殿当真有本事让人升仙？总觉得是在搞什么噱头啊。” “你管他的呢，参加就是了。” “我倒觉得何兄说的在理，就算能够让人成仙，十方殿也没有理由公布出来啊，他们自己都还有那么多人呢。” “确实有点蹊跷，难不成是让我们做炮灰？” “哈？疯了吧，你还真以为他们能够一手遮天啊？这一次，几乎整个九域大半的势力都来了，就算十方殿现在说只是开玩笑，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应该是真的，毕竟仙剑宗不都出面了吗？” 阁楼间，一群八境修士讨论的热闹。 “老何，听说你们欢喜宗这次可谓是全宗出击啊，这么赌？” “怕个球，大不了就是死呗。” “哈哈，你倒是通透。” “我肯定通透啊，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我还没说...” 何姓修士的话戛然而止。 他余光中，忽然瞥见一人，随后目光便再也撇不开了。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见他没出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旁的黑衣男子身上。 准确的说，是再一旁的女子身上。 不过很快，他们便收回了目光，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得，这是又犯病了呗，再加上那女的确实长得太好看了些，特别是那气质...当然最关键的是，那一男一女修为境界都不高，探出来就七境的样子。 原本靠着窗的苏良微微回首，先看陈姑娘，再看那中年男子。 他瞬间了然。 于是，他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块面纱来，给陈怀玉戴上。 “给我戴这个做什么？不是说不会引人注意吗？” 陈怀玉眼中含着笑意。 苏良读懂了，无奈一摊手：“那怎么办，要不陈姑娘您收一收这该死的美丽？” “咦，我真收了你肯定又不乐意了。” 苏良理所应当地点头：“那是自然。” 一来一回间，面纱已然戴上。 说实话，苏良也没想到带着陈姑娘出来的第一个麻烦，竟然是这样的。 还好他早就准备。 可殊不知，这种朦胧美感，却更让那名何姓修士心痒痒。 他可是欢喜宗的。 修炼的功法便是阴阳结合。 不过他也不是傻缺，就这么明目张胆过去找事，但留下点灵念标识还是可以的。 这个时间段，来这里的人说不得都有背景，待摸清了再下手也不迟。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苏良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那何姓男子，问道。 陈怀玉想了想，没有拒绝：“那走吧。” 倒不是怕事，只是她一直都很顺着他。 然而两人想走，有的人却开始着急了。 这就走了？ 刚踏入转身就走？ 何姓男子心中思量。 难不成，对方发现自己的手段了？想逃？ 他心中思虑，已然没有太多心思与其他宗门的人互换情报了。 那容貌...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各位，你们先吃，我就先回了。” 片刻后，他起身告辞，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没有多留，知道欢喜宗全宗而出的情报就足够了。 何姓中年男子出了酒楼，略微感知一番后，他认准一个方向。 几乎同时，拐出几条街的苏良忽然脚步一停。 “怎么了？” 陈怀玉好奇问道。 苏良看向她叹气一声：“总觉得要不咱们还是不隐藏修为了吧？” 陈怀玉眯眼一笑：“可是，夫君你不是说二十来岁的八境怕给他们吓死嘛。” “到时候太高调不好什么什么的。” 她的九境巅峰倒是无所谓，毕竟很少有人能探出来。 苏良闻言改口道。 “其实吧...偶尔高调点也不是不行。” 第491章 李太平 李太平，十方殿总殿殿主。 第一域域主位的唯二竞争者，若不是萧晚秋横空出世，这第一域域主的位置早就定下了。 但现在他不在意这些了。 有了成仙的路，谁又拘泥于区区域主位呢？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成仙两个字就这么赤裸裸摆在他面前来，不得不让人思考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来这么早吗？” 站在十方殿总殿最高处的李太平忽然被人拍了拍肩。 他转身，瞧见来人后微微躬身：“仙人吩咐，自然不敢怠慢。” 童皓点点头，倒也没什么架子，反倒是强调道：“我还不曾是仙人，如今只能算是代师收徒，且就算你通过考验，也不算完全入仙门，上去之后还有考验的。” “你我境界相当，称呼道友即可。” 或许是因为李太平给他献上了两件半仙器，童皓此刻的心情好上许多，看这些下界人也不再那般轻蔑。 是的，轻蔑。 李太平摇摇头：“仙人说笑了。” “嗯...随你便吧。” “我之前说的那些准备，都齐了吗？” 童皓有意点了一句。 “前辈放心，凭借我们十方殿的威望，再加上仙路的吸引力，自然是水到渠成。” “如今九域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来到了这里，准备参加升仙大会。” 这一点李太平还是胸有成竹的。 不敢说全部的顶尖修士与势力都参加，但来了七成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那就好，此事关乎仙宗收徒选拔，万不可马虎，这最后的时间，有劳你再多宣传宣传，尽可能多地汇聚人来，以免错失仙道天才。” 童皓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再对陈太平说了些勉励的话。 陈太平显得很开心，不过最后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不过在想确定一下，此次升仙大会，是七境之上都可以参加吗？” “你是想说，七境飞升无望，来也没有什么用对吧？”童皓瞥他一眼，像是没有丝毫意外。 “放心，我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有对应的手段，送他们上去。” 言语间的自信还是很浓厚的。 陈太平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随着童皓的离去，整座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是对着虚空一叹。 “出来吧，他已经走远了。” 原本平静的虚空忽然裂出一条口子来。 萧晚秋踏步渡空，周身剑意弥漫，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从虚无中开出一条路来。 “如何？”陈太平静静望来，问道。 “你是指什么？” 萧晚秋来至他身前，反问道。 “他的实力，与他方才的说辞。” 陈太平与萧晚秋，应该是第一域所有人都想不到会私下密谋的一对人吧？ 第一域的人都想不明白，童皓自然也不可能有所察觉了。 “感知没那么敏锐，我期间刻意露了点破绽，虽是稍纵即逝，但既然是天上仙人，怎么也该有所发现才是。”萧晚秋沉吟一声：“就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完全没有发现我。” 陈太平接上话：“看来实力这一点，你跟我达成一致。” “方才刻意等了少许，他完全不像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所以...” 萧晚秋与陈天平异口同声：“他才入九境巅峰。” 大殿间再次沉默。 数息后，陈太平再问：“你觉得，那所谓的升仙大会呢？” “不怎么像是升仙，倒像是索命。”萧晚秋思量片刻，给出自己的判断。 “怎么讲？” “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就已经认可我的说法了，哪里还需要我详细给你说明？” 陈太平目光复杂，最终叹了口气：“解决办法？” “没有。” “他说的上界仙域应该是真的，且他身上那茶壶里面装的水威能滔滔，我的灵念落入其中连一点波浪都翻不起来，应该是什么仙道法宝。” 说到这儿，萧晚秋有些讥讽地笑了笑：“你倒是心善，半仙器这种东西想也不想就送出去了。” 陈太平无所谓地摆摆手：“无碍，都是我做过手脚的，想要它们炸开就炸开。” “嗯？” “怎么，忘记我还有一项经天纬地的本领了？” “没有，只是单纯觉得你这个老阴逼真该死。” “嘿，大剑仙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将不同的词汇拼接成句而已，哪里就是骂人了？你自己非要往哪里去想。”萧晚秋咂舌一声：“下贱，我鄙视你。” 论斗嘴，李太平向来不是对手。 不过此刻的两人显然也没有太多斗嘴的心情。 “所以，你当真没什么解决办法？” 李太平眉头再皱。 他反复思量，也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 仙路他想要，但动机不纯的童皓，他不想要。 弄死童皓简单，就怕上界仙域的人再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收徒来的了。 “有啊，去找到当初十方仙人的那把剑，再次将天道封绝一次嘛。”萧晚秋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李天平的脸色却是瞬间黑了下来，斜眼看他：“你以为那些老家伙为什么还愿意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 “因为你长得丑？” “？” “有的时候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人前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人后比谁都吊儿郎当。要不你开个条件，教教我是怎么做到脸皮薄厚的随意切换呢？” 萧晚秋没有丝毫难为情，大手一挥：“这是天赋，你学不来的。” “况且你的心思太深沉，刻意去装容易暴露。” 李太平不再说话。 萧晚秋见状也不再扯皮，拍了拍他的肩头：“静观其变嘛。” “说不得就会有意外呢？” “就像外界谁能想得到你跟我臭味相投是一个道理。” “滚，谁跟你臭味相投。” 萧晚秋眯着眼，笑道：“懂懂，你是讲究人，喜欢管这个叫惺惺相惜。” “......滚。” 第492章 不欠人情 “何清还没回来？” 当欢喜宗举办他们一次碰头大会时，自然而然地发现少了一人。 且还算挺关键的一人。 毕竟何清的修为可不低，八境后期呢，算是整个宗门的三把手，仅次于两位八境巅峰的宗主与大长老。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没人回应宗主的提问。 场间人员三十来位，八境占去十位，剩下的都是七境修为。 这样的门派势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属于是来放手一搏的。 欢喜宗，听名字便知道主修什么道。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欢喜宗的规模挺大，名字也不叫欢喜宗，而是合欢门。 当时门内甚至有九境后期坐镇。 可还没等发展成真正的庞然大物，意外便来了。 当时的宗主仗着九境后期的修为，给一隐世家族的传人霍霍了。 嘿，您猜怎么着，隐世家族隐了三个九境后期。 一打二可能还有点拉扯空间，一打三就属于纯挨揍了。 随着宗主的陨落，合欢门也自然解散。 不过也有不死心的，就比如现在的欢喜宗，想要重铸合欢荣光。 这部分便是完美继承了当初那九境后期老祖的作死行为的那批人。 所以当苏良带着陈怀玉，拎着半死不活的何清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们第一时间关注的竟然不是何清，反倒是一个劲儿往陈怀玉身上瞅。 人才啊。 “你是何人！” 最终欢喜宗大长老率先醒悟，如临大敌，高喝一声。 其余人纷纷回神，瞬间进入战备状态。 “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而慢一拍的欢喜宗宗主却是有礼貌的多。 怪不得他能当宗主。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苏良晃了晃手中何清，指了指自己。 欢喜宗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男子不约而同捂住菊花。 不能吧？没听说何长老有这爱好啊？ “道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清的为人我虽然不敢做出什么保证，但他的性别爱好还是能够担保的？” 苏良脸一黑。 特别是一旁的陈姑娘捂嘴笑起来时，就更难看了。 “他想杀我。” 不是想睡我！ 你们这一个个的...龌龊。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众人听见这四个字反而松了口气。 还行还行，这要是真有特殊癖好，以后不得在他们身上做文章啊？ 欢喜宗宗主不愧是宗主，在放松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试探问道：“道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良微微偏头，突然觉得有些稀奇了。 手中这男子可是叫嚣他宗门多么多么厉害加护短的。 现在一看...厉害谈不上，护短也是一点不沾。 他是不是走错宗门了？ “你们是欢喜宗的吗？” 欢喜宗宗主下意识点头又摇头：“外门外门，我们算是外门的。” 苏良感受着七窍玲珑心传来的反馈，心中点头。 好吧，厉害护短不沾边，倒是有个不粘锅属性。 “那，他想杀我，我现在准备杀了他，你们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欢喜宗宗主这次摇头非常果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道上的规矩我们门儿清。” 苏良一怔。 不是这么果断无情吗？ 这让他接下来准备的计划如何施展开？ 升仙大会他自然是要参加的，但又不能明晃晃地去。 来之前，先生便说过低调行事，暗中观察，等到升仙大会确定会开启与仙域的连接路后再行动。 第五域苏良的天骄名头，在这短短几年间传得很开了。 毕竟第五域的动静可不小，八域都有眼睛盯着。 如此一来，身份的伪装还是有点必要。 带着陈姑娘一起来的话，他是半点风险都不想冒。 不然也不会去各种酒楼探听情报。 何清这一插曲算是锦上添花。 欢喜宗的身份还是能够借用的，一男一女，双修宗门，合理。 “不过...若是道友能够放他一马，我们欢喜宗...外门愿意付出对应的代价。” 此话一出，苏良高看了欢喜宗宗主一眼。 “你难道不想试试从我手中抢人吗？” 抢人？ 欢喜宗宗主心中猛猛摇头。 他脑筋一没短路二没少弦的。 这人的修为境界自己虽然只能够探查出七境的样子，但一旁的女子却犹如深渊，探不到半点虚实。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抱上大腿啦！ 身旁的女子至少都是九境大佬！ 九境啊。 就算是九境前期，也足够将他们一锅端的了。 再加上最近是升仙大会的特殊时期，平日里很少见的九境大佬出来透透气，也很合理吧？ “道友说笑了。必然是何清冒犯在前。” “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嘛。” 哎？遇上个‘通情达理’的？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提一点代价要求了。” 苏良松开手，啪唧一声，何清脸部朝下，砸在地面。 欢喜宗宗主直视苏良双眼，一股莫名压力袭来，让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道友请说？” “你们宗门有参加升仙大会的名额吗？” 名额？ 欢喜宗宗主愣神，回道：“道友难道不知升仙大会只要满足对应的年龄与修为要求就可以入内吗？” “知道。” “我的意思是...” ....... 离升仙大会开始，仅剩三日。 第五域，中州，十方殿，观星殿。 梦天机坐的笔直，就连平日吊儿郎当的金断玄也有谱了起来。 两人看着都有些拘谨。 反倒是对面的青衣女子怎么放松怎么来。 “有点苦。” 她淡淡点评一句。 梦天机立马讨好般拿出另外一种极品茶叶：“前辈您尝尝这个，清香味重些。” 金断玄先是一瞥，而后眼睛都直了。 好嘛，他以前求爷爷告奶奶都喝不到的极品辰月茶，现在倒是跟不要钱一样了？ 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少许，品茗过后的沐晓晓微微点头：“还不错。” 梦天机顿时放松不少。 当然，他这不是怕沐晓晓...好吧可能有一点点，但不能说是对立面上的怕... 对，尊重，这是尊重！ 对强者的尊重。 “我记得，是明日吧？” 沐晓晓放下茶杯，平静开口。 此话一出，梦天机连忙点点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前辈尽管放心。” 沐晓晓再次嗯了一声，而后她弹指点出两道绿芒，飘向梦天机与金断玄。 “我从不欠人情。” 第493章 升仙大会开启 升仙大会当日。 来到指定位置等待的修士越来越多，各方势力不断云集，现如今已不下上万人，大多数人来自同一势力，抱团取暖。 稍弱一些的更是提前商议好了联盟，簇在一堆，位置靠后。 最前方的位置，唯有九境后期才有资格站住跟脚，一些九境中期的联合势力也能够勉强靠一靠。 九域的大多数势力，都派了人来，不管那飞升是真是假，总得看看不是？ “李家老祖也来了？他不是闭死关冲击九境巅峰吗？” “赵家，宋家，天雷宗，化地门，月瑶池...都是有九境后期坐镇的超级势力啊。” “倒是现在还没瞧见一位九境巅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人听说早就去了十方殿总殿。”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都没有见十方殿那几位九境巅峰露面。” “仙剑宗也没有来。” 不少人发现顶尖的存在似乎都不在场，纷纷猜测。 苏良与欢喜宗的众人站在中端靠后的位置，默默打量四周所有人。 最低都是七境巅峰，人数不多，堪堪破千，再往上就是八境主力，基本就是扎堆走。 九境前期上百位，中期六十七位，后期三十二位。 且这些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九域的底蕴还是很丰厚的。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十方殿一直不现身算怎么回事？” 最前方，有九境后期的大佬蹙眉，略有不满。 九境后期的修为，发几句牢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出声的是那闭死关的李家老祖，如今他的气息飘浮不定，也不知道有没有臻至巅峰。 有一人带头不满，渐渐就会有第二人第三人。 说好的今日开启仙路考核，但日上三竿仍不见人，所有人都难免困惑焦虑。 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们骗过来吧？没意义的啊。 咻！ 忽然，有剑气声响从众人头顶飘过。 “仙剑宗的人来了！” “领头的是...沈白！白衣剑仙沈白！” “嗯？怎么不见萧晚秋？” 远方，沈白踏剑而行，身后跟着上百仙剑宗人，全是长老，清一色的八境之上，九境也有十二人。 剑气开道，来到了广场最中央。 能够容纳近百万人的十方殿广场，多他们百人算是微不足道。 但带来的效应却很是广泛。 不少人纷纷颔首，冲着沈白行礼招呼。 就算是九境后期，在对方来到自己身前时候，也不得不低头。 沈白一脸的享受，挨个回应。 而当仙剑宗率先落场后，一直没什么踪迹的其余顶尖势力，此刻也都纷纷现身。 全是九境巅峰牵头。 论起来，许多修士都是第一次直面九境巅峰所带来的压迫感。 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让人窒息。 虽然他们没有针对谁，只是往那里一站，但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威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苏良倒是放松，甚至此次随意地将神念探出，去瞧瞧他们的底细。 而不出他所料的是，现在的自己九境巅峰也无法再捕捉到他的神念。 在阵法修行之中，他用来冥想构思的，便是神念。 不断锤炼之下，早已炉火纯青。 渐渐的，所有人聚集于此，苏良还瞧见了第五域北洲与西洲的九境巅峰。 “诸位。” 当人数达到最终的顶峰后，有一人忽然出现在众人头顶。 童皓俯视着所有人。 他手中托着茶壶模样的仙器，氤氲仙光自其中闪耀流转，与九域截然不同的仙道气韵，不断扩散。 好似令人心醉的馥郁花香，扑鼻而来，沁润全身。 “我乃上界仙域，常道仙门首徒，此次来此界选拔合适的飞升之人，随我一同入仙道。” 上来便是直入主题。 见此情此景，又听闻此言，许多人的心终于抑制不住，激动不已。 仙道，是真的仙道！ 但也有相对理智的，比如李家老祖，提出问题：“敢问仙人，这飞升仙界，怎么才算合适？能否明示？” 童皓目光瞥来，眼底的鄙夷被他掩饰的极好。 “合适的年龄有着合适的修为，便有资格飞升。” 李家老祖一愣。 你搁这搁这呢？ 但他也不敢真的问出来。 “开个玩笑，自然是有仙界考核的。”童皓微微一笑。 众人松了口气，童皓仙人的身份也很快被坐实。 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也都领略过九域大道。 那茶壶散发出来的道韵，分明远超天道，不是仙道是什么？ 童皓环视周围。 那些九境巅峰自己已然瞧过了。 就那么三个勉强合适的，两个还算凑合，但都达不到预期。 两百年以上五百年以下成就九境巅峰，才瞧得见得上最低一档的成仙门槛。 百年至两百年内成就九境巅峰，才敢说一只脚踏在成仙路上的。 而他需要找的天骄，是那种百年内，甚至五十年内成就九境巅峰的人。 这些人动辄便是上千岁才成就九境巅峰，有的甚至过万年才熬成功...虽然上界与下界在资源上有着巨大鸿沟...但他为什么要管这些呢？ 找的便是那种逆境之中还能比上界厉害的妖孽。 寻常天骄...上界仙域又不是没有。 这期间，童皓甚至忘记他自己成就九境巅峰也花了一百二十年。 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如今的目光不在这些人的身上。 那柄仙剑的出现，将会是此次最大的收获。 他了解过，这里的仙路断绝至少有数十万年，经历如此久的岁月，还能够抗衡甚至压制仙泉水的仙剑...他不敢想将其恢复位格后，会有多厉害。 绝对是了不得的仙剑。 所以...献祭这些人去施展仙道手段截取仙剑，也算是他们的荣幸吧。 一念至此，童皓心中的激动再多三分。 紧接着他将手中的茶壶翻转。 仙泉之水喷涌，于半空汇聚。 再拂袖，事先让十方殿打造出来的一口鼎凭空出现。 随着仙泉落鼎，一片全新的小世界，就此诞生。 童皓将它托起，随后抛出。 刹那间，无暇仙光接天而去，直接捅破至天外天。 童皓神色一凝，手中开始掐捏法诀。 而在上界仙域，常道仙门的祭坛处，十二位仙人齐齐睁眼，望向祭坛中央的舆图。 为首仙人眉头一皱。 “血祭？” “童皓这是想做什么？” 第494章 仙道考核? “诸位，仙界考核的门已打开，能够通过考核成功出来的，便可以飞升仙界。” 童皓身后，有一道高宽百丈的巨大门户闪烁，白得有些过分。 “那...考核失败呢？” “那自然是与仙道无缘，从哪来回哪去。” “再敢问仙人，这里面的考核...具体内容是？” 童皓侧目看来，微愣。 怎么又是这个老头儿？ 没错，提问的正是李家老祖。 “仙机岂能窥伺？个人的考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言语间冷漠了些许。 这让李家老祖略感惶恐。 是不是自己问太多得罪人了？ 啧，还仙人呢，小家子气的。 “机缘就在此处，飞升考核仅作一月停留，若有人能通过考核，便能入常道仙门，踏上仙路。一月过后，若无有缘人...那各位就静等下一次机会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众人顿时争先恐后起来。 李家老祖咬牙，心一横，朝门户而去。 机会应该就这一次！ 飞升仙界四个字的诱惑力太大。 有了九境牵头，其余人也都磨拳擦脚，跃跃欲试。 但活得最久的九境巅峰还是没有动身。 其实童皓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们，怎么退出考核。 考核失败说的也是模棱两可。 这当真是成仙机缘吗？ 他们不愿意冒险，此刻都观望起来。 反正有一个月的时间，先看看。 而童皓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目前踏入所谓仙门考核的人其实也不算多。 但没关系，他早有准备。 规则都是他定的，你们又怎么玩得过呢？ 人群后方，欢喜宗宗主有些忍不住想去碰碰运气。 他年龄不算高，天资自认为也不错，欢喜诀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修炼至大成，说不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呢？ 但一旁的苏良却不让。 “再等等。” 这就是传音的全部内容了。 苏良与陈怀玉，对外是欢喜宗的隐藏长老，对内就是两活祖宗。 何清人已醒了，但此刻乖得跟那啥一样，就差在两人脚边摇尾巴了。 可见给揍得多狠。 陈怀玉勾出右手食指，在苏良左手掌心画着圈，悄悄传音问道：“感觉他是骗子欸。” 苏良一把拽住她乱动的手指，无奈一笑，心中传音：“什么感觉，就是。” “嗯...我们知道其他人可不一定知道。” “自然如此。” “那要不你现在跳出去给他一顿收拾。” “你这是想要为夫死啊，九境巅峰我可打不过。” “打不过你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那不是有沐姐嘛。” “我开始怀疑你的计划的可行性了。” 苏良手中一紧，倒也不装了：“本来也只是试一试嘛，万一成了呢。” 陈怀玉偏过头来，看着他，这次没有再传音，认真说道：“必须得成。” 倒是吓了周围人一跳。 特别是本就小心翼翼的欢喜宗宗主。 咋了啊这小祖宗，什么‘必须能成’？ 苏良一怔，温和地笑了笑，重重点头：“得令！” ...... 李家老祖行走于这片寰宇之中。 面容有些茫然。 四周满是空虚，远方的星辰不论他怎样靠近，距离都始终不变。 他试着砸破虚空，跨界而行，但一番用力却是连半条划痕都弄不出来。 空间结实得可怕。 接下来，他尝试各种手段与宝物，但最终都是徒劳。 李家老祖开始失落。 这是不是代表他与仙路无缘？ 但很快，他又开始彷徨与惊恐。 此时此刻，他总算想起了那常道仙门首徒，从没有提起放弃考核要怎么做！ 他猛然抬首。 想起了童皓说的考核失败的那句话。 从哪里到回哪里去。 难不成...与仙道无缘，就会一辈子被困死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从萌芽到生根，转瞬而已。 只不过在其成长为参天大树时，李家老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应该一个月后就自动出去了。 这样的想法，在他于此处施展各种手段的一个月后，彻底飘散。 应该是过了一个月了吧？ 怎么还没出去？ 他算错时间了？ 不可能，九境后期的修士，怎么会察觉不出来时间的流动？ 他明明感受到了岁月的流逝，一个月的时间，只多不少。 认清这一点后，李家老祖彻底彷徨，然后惊恐。 “放我出去！” “我退出考核！” 他对着虚空大吼，其中夹杂着九境后期的威势，但这里的虚空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荡漾出来。 这样的做法他一个月来重复过太多次。 无人回应。 空虚与落寞，夹杂着恐惧。 李家老祖的念头开始下沉，朝着‘自己难不成就死在这里了吗’而去。 最终，他发疯一般不断出招，能让九域天地变色的杀招接二连三，可却是泥牛入海。 “混账！” “你竟敢戏耍我等！” “我等势必...我...” 李家老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后背开始发凉。 进来的可不止他一个。 那么多的人，自己一个都没见过。 难不成都被这样困在某一处？ 他细思极恐。 目的呢？ 困死他们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压根儿就不为什么，这就是仙道考核的一部分，通不过就只能死... 无数念头接连缠绕大脑，让李家老祖的思绪不再顺畅，开始浑浑噩噩。 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李家老祖平躺于这片寰宇之中，眼中的光芒在消散。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清澈且响亮。 “你是谁。” 李家老祖无动于衷。 “千年万年后，你是否仍旧记得，你是谁？” 声音接连传来。 李家老祖仍旧躺平。 “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依旧是平静，乃至死寂。 “是为了...” “成仙吗？” “李昌云。” 平躺虚空的李昌平，好似回光返照，猛然瞪眼！ 他坐起身来。 漆黑的寰宇中。 远方，触不可及的星辰，开始闪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李昌平始终瞪大着眼。 最后，那星辰近了。 哪里是什么星辰陨石。 那是光，是仙光。 “恭喜你，通过考核。” 第495章 放长线，钓大鱼 通过考核了？ 李昌平有些没回过神来。 倒是许多熟人此时先围了上来，纷纷贺喜。 “李兄，恭喜恭喜，去到仙路后，可别忘了我啊。” “我早就说李兄有成仙之资，今日果然应验。” “李兄，之前说的联姻之事...” “赵老头儿你还好意思提啊？真不要个脸。” “不要脸怎么了？” 即便同为九境后期，此刻所展现出来的阿谀奉承，与寻常人等也并无差距。 人性如此。 就算是成了仙，也到底沾着人字。 李昌平仍旧恍惚。 他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就在那虚无之中彷徨等待，似乎渡过了无尽岁月，再然后...通过了？ 其余几家九境后期老祖还想说些什么，但却一袭白衣靠了过来。 瞧清楚容貌后，他们便识趣地让开位置。 是白衣剑仙。 沈白目露好奇神色，捏着下巴，打量着李昌平，最后开口问道：“你的考核是什么？” 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放在李昌平通过仙道考核前，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现在嘛... 好吧，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就算通过考核，他现在也还是九境后期，是沈白可以一剑攘死的对象。 “小白剑仙这话倒是给老朽问住了...”李昌平先是一愣，接着装傻：“仙道的考核...老朽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还请小白剑仙理解。” “不过既然老朽能够通过考核，以小白剑仙的天资，自然也不在话下，何不亲自一探究竟？” 说的很有讲究，对于他这个年岁的人来说，也算是基本功了。 沈白眉头微蹙。 倒不是对于这个回答不满意，只是对于‘小白剑仙’的称呼不开心。 以前觉得好玩，随口起的，现在稍微大了些，便觉得这样的尊号属实是难以启齿...再说准确点，便是不符合他的逼格了。 “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白再问。 这次李昌平倒没有再和稀泥，一副很是苦恼，绞尽脑汁的模样，最终吞吞吐吐道：“倒是...好像是要忍耐些什么？” 他其实什么都记得。 现在的李昌平算是回过神来了。 结合最后关头对自己的发问，以他上万年的经历，自己总结出来了他的考核到底是什么。 是坚韧不拔，是对仙道的渴求，即便岁月万载，他仍旧记得这一点。 他要成仙！ 连李昌平自己都没有察觉，原本他闭死关只是想要看看九境巅峰的风景。可现在，目标变了，仙路就在他眼下，他更是抓住了这样的机会。 一念至此，他整个人止不住地兴奋。 天幕之下，童皓立于空中，望着这一幕微微一笑。 得先给你们点甜头，才能顺利啊。 李昌平的天资与实力，自然不足以登临仙道，但他偏偏让其通过了考核。 左右不过是做局而已。 他要让李昌平以为是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通过了仙道考核。 这样一来，才会有人愿意相信仙道考核的真实性，才会自愿踏足。 世人常说：放长线，钓大鱼。 可殊不知，提前打窝才是重点。 没点甜头，谁咬钩啊？ 今天是升仙大会的第三日，李昌平的成功，让剩下的人也开始坐不住了。 想再等一等看一看的人逐渐少了。 “苏公子，我们还要等吗？” 欢喜宗宗主属于坐不住的那一批，但他更忌惮身边两位年轻人。 从头到尾，除了知道对方姓苏，他是一点底细与实力都看不透。 当然，姓苏是别人告诉自己的。 苏良看他一眼：“想升仙啊？” 欢喜宗宗主一愣。 谁不想升仙啊？ “想你就去呗，我又不拦着。” 苏良无所谓地耸耸肩。 “可是...” 你不是还要用欢喜宗的身份打掩护吗？ 苏良顿时明白过来，“没事，进了这里，我们之间便两清。” 欢喜宗宗主大喜，带人走了进去。 一旁的陈怀玉偏头看来，问道：“要现在动手吗？” 苏良收回神念，摇摇头：“还不急。” 斩断仙路吗？ 虽然这是一种办法，可是如果能将整条仙路握在手中，又何必要斩去呢。 ...... “你怎么看？” 李太平随手一点，空中的镜花水月被放大，聚焦于李昌平身上。 萧晚秋仅仅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眼眸一垂，显得漫不经心：“他姓李，你也姓李，你们两家人你不先点评两句？” “天下姓李的多了去，这你也要嚼舌根扯皮？” “看不出来什么。”萧晚秋话音再一顿：“你知道的，我关注的人很少。” 李太平斜睨一眼。 装密码呢？ “那他呢？” 再探手一点，李昌平换成了童皓。 “手中仙器很有意思，天外天处的波动应该与此有关，大概是在沟通所谓的上界。” 萧晚秋这次倒是直指要害。 一身玄衣的李太平扯了扯眼前刘海，再单指一撇：“若要你出剑斩断，可有把握？” 萧晚秋像是看白痴一样抬眼。 没说话。 李太平叹了口气：“原来萧大剑仙也有力不能及的事啊...” 萧晚秋面无表情：“砍死你是够的。” “别闹。” “我这是正经感慨。” 萧晚秋点头：“我也是正经砍死你。” 两人之间的拌嘴太过常见，乃至于李太平心中丝毫没有波动，继续下一个问题：“那如果此刻将域主位置让给你呢？” 这次萧晚秋倒没有再扯皮，而是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后，给出答案：“那样的话，应该还是不行，虽然能在砍死你之上，但依旧越不过天外天那道坎。” “你就不能换个词儿？” “这样贴切。” “...滚” 萧晚秋看着他，认真道：“真滚了你又得求我回来，贱不贱呐？” 李太平语塞。 再沉默。 能怎么办呢？ 有种凡间八十岁老人挑了六十担水顶着烈日去田地浇水，最后发现浇的是别人家的地的无力感。 第496章 比玫瑰红还要艳丽的爱意 升仙大会第七日。 童皓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心中的计量是繁琐的。 人不够，远远不够。 想要对付一柄仙剑，在场的人至少得进去七成，且关键的九境必不可少。 他倒也没有料到，此处下界的人，竟然如此不好忽悠。 不得已，他开始再次挑选合适的人通过仙道考核。 其实他不这样做，到最后大概率还是会全员进入...可万一呢？ 苏良与陈怀玉找了个角落，干坐几日，期间不停地说着悄悄话，好似压根儿就不是为这场升仙大会而来。 “你的玫瑰花是怎么种出来的？我怎么找不到花种。” “找不到是自然，太容易找到的东西，我送不出手。” 实在太不容易了，还得劳驾他亲自去陈十一的住处晃悠一圈。 陈怀玉面色微红。 苏良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心中止不住感慨。 即便成亲数年，她仍旧没有太多变化。 还是那个心心念念的陈姑娘。 这是为什么呢？ 可很快，他便想明白了。 万世以来，皆是如此。 “可是我想种一点。”陈怀玉下意识摸了摸发簪处。 是她出嫁那天，别着红玫瑰的地方。 如今空无一物。 她怕万一磕坏了，一直小心收藏着。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她偏偏很是在意——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在意。 这倒是把苏良问住了。 当初光顾着摘，忘了问怎么种。 “那我回去后教你？” 苏良眼眸一转，心中很快打定主意。 五师弟应该还有种的吧？ “好啊好啊。”陈怀玉轻轻拍掌，脸上带着笑意。 有些幼稚，却也不怎么在意。 两人皆是如此。 成亲之后，仍旧日常平淡。 恩爱常有，平静亦然，神仙眷侣，莫出其右。 对于凡人而言，这只能是书生笔下的妄想；但对于苏良而言，这就是长长久久的喜欢与爱意。 忽地，前方传来哗然。 苏良抬头看去，神念递出，很快便弄明白了源头。 有一位九境巅峰入场了。 这人他还认识。 周独夫。 整个九域的体修第一人。 “一个两个都磨磨唧唧的。”周独夫走前，向在场其他九境嗤笑道。 特别是十方殿那边。 当初为了什么第五域的可能仙道机会，谋划上万年，还花了极大的代价请他出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仙路就摆在眼前，这些人反倒是畏缩不前了。 什么‘有诈’‘观望’。 真正的机会从来不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机会只属于强者。 这是他作为武夫的理解。 周独夫落位后，不少人追随而去，大部分都是炼体修士。 可能这就是信仰吧。 童皓心中开始犯嘀咕。 这人是杀还是留呢？ 罢了，再等等看。 殊不知，他这一闪而过的杀机，再次被某位八境修士捕捉。 七窍玲珑心加神念，专注于一个人身上...这跟扒了底没什么差别。 看来他猜对了。 苏良心中反倒是悄悄松口气。 他的思绪开始回转。 记忆像是幻灯片，不断倒映。 最终回到了南斋小院，在那个月光皓盛的晚上，先生与沐姐耐着性子，坐在一旁。 “截仙路？” “什么意思？” 仙剑剑灵不解，却又很快明白过来：“你想要掌控通往上界的飞升路？” 苏良点头。 “不可能的，小良，虽然我记忆残缺，但如果真的能够由下界主导仙道路，那么十方仙人当初就不会选择斩断仙路。” “但我这个想法，可以试试。” “成功皆大欢喜，失败嘛...沐姐与先生，该斩断仍旧斩断。” 仙剑剑灵思来想去，还是摇头拒绝：“你能怎么截取飞升路？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成功了，只要上界不做回应，仍旧不行，这可是一条双行路，单凭九域自己是不可...你？” 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你想要自己去上界？” “胡闹！” 苏良吐了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先生当真是才思敏捷，一下就猜出来了。” 确实是胡闹了些。 毕竟这件事，苏良也没有把握，唯一的底牌，是自己的神性。 可似乎他又必须要胡闹。 按照目前的推进速度，体内大道完全成型不知道要何许年。 就战力方面，自己有阵法加体内神道天地。 稳妥一点，九境后期应该是有的；超常发挥，九境巅峰也能碰一碰；绝地求生，那就要看神性苏良有多大本事了。 他自己的秘密，九域的秘密，可能都在所谓的上界仙域里。 在九域等一等，其实也无妨，苟到天地圆满，神道成型再上去找什么‘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也可以。 但... 苏良不是傻瓜。 如果自己真的是神...神道与仙道，就目前来看，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体系。 那为何世间只有仙道，没有神道？ 他猜自己找的某种东西，就与此有关。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在自己的轮回记忆中，在数次踏足九境巅峰后...有一段空白记忆。 似乎只要他成就九境巅峰，便会被什么存在抹杀一般。 苏良不知道如今的自己神道天地圆满算不算九境巅峰。 但掌控仙路飞升仙界，是眼下挺不错的解法。 上界仙域，应该也不会遍地都是仙人才是。 他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甚至一直强大，强大到可以守护所有人。 他一直都害怕失去。 以前是，现在更是。 且害怕失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你打算如何做？” “先生是答应了？” “哎...我不答应又如何呢？再让你讲两个时辰来说服我？已经够了。” “小良，先生帮你。” “但...你要答应先生...绝对绝对不能出事。” “好！” 当思绪收回后，苏良牵起身旁人儿的手来。 轻轻揉搓着。 她被他弄得有点痒痒的，微微挣了挣：“怎么了？” 苏良冲她一笑：“没事，就是觉得陈姑娘的手好软，想捏。” “陈姑娘？” “不是说好，私下的时候要...” “娘子。” 苏良赶忙改口：“手太软和，一时间没注意。” 好拙略的借口。 陈怀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但也不点破。 “怀玉。” “嗯？” “你这次真的答应我吗？” 陈怀玉偏过头去，垂首间以刘海遮挡目光。 但很快，她便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她眼波盈盈。 那是比玫瑰红还要艳丽的爱意。 “早去早回。” “我在家里等你。” 第497章 成仙一定好吗? “成仙一定好吗？” 沐晓晓于第一域天幕外，垂眼跟前，那通天秋千竟也能在此处悬挂，只不过她不曾去坐。 身旁站着一身书生气的仙剑剑灵，还有一柄造型奇特的剑。 “前辈就算这样问，现在的我也说不清。” “不过...人人都想成仙，那至少应该不坏吧？” 坏掉的东西，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去追求吧？ 沐晓晓听后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认真思量几许后，再道：“倒也不一定。” “前辈请讲。” “若只有这一种结果呢？” “倘若世间千万条大道最终都流向仙道，那么仙道是好是坏，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人都想成仙...又未尝不是人人只能去成仙？” 仙剑剑灵心中一颤。 沐晓晓却是再道：“你说的观点，总觉得更多是以史为鉴。” “更多像是‘人人皆如此，我为何不可以这样呢？’” 仙剑剑灵没有接话，他也没太明白这位实力身份皆神秘的前辈，想要传达些什么。 “可现在我来告诉你，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 “历史没有变化，变的都是它所披上的外壳，里面什么变化都没有。” “宗门为何能存在万年之久？” “还不是因为改来改去，变来变去，都是万年前的那一套。” “转来转去，该犯的错误还是要犯，该杀的人还是要杀，即便再过万年，也同样如此。” “所有发生的，是因为它有发生的理由。” “而能超越历史的人，才叫以史为鉴。” 沐晓晓很少见得一次性说了一大段话：“所以修士成仙，其实算是跳出这种局限。” 仙剑剑灵眼中的震惊神色不加掩盖：“前辈所言...” 沐晓晓却是打断他，再道：“所以，成仙不一定会好。” “即便是仙人，也沾着个人字。” “有的东西终究不能超越，因为人有自己的欲望和弱点，有牵挂和缅怀。” “其实你们知道自己的错误，然而，终究改不掉。” 仙剑剑灵对于这番说辞大为震惊，丝毫没有注意沐晓晓称呼间的转变。 不是你，是你们。 神道是神道，仙道是仙道。 在童皓沟通上界仙域的那瞬间，第一缕飘渺仙气被她随手摘下时，她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 或者说，她是谁。 她是青帝，是神。 但也仅此而已。 随之而来的是，青帝是谁？神是什么？ 现在看上去，应该是与仙截然不同的存在。 她准备走了。 仙剑剑灵还没想明白沐晓晓先前那段话，突然之间，天地再生变化来。 天外天的无尽虚空中，有仙光降临。 开出一条道来，直接与第一域相接。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 在十方城的广场中央，人群稀稀落落，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升仙大会的考核地，而后再无音讯。 而估摸着差不多的童皓，总算是动手了。 所有人，皆在他手中茶壶仙器之中。 抽调出他们所有人的修为与生命，换来上界的一次出手机会，打通一条通天线路，再强行抓住那仙剑。 “赦！” 童皓高喝一声，抬手甩出手中仙器，奔着天外天而去，他整个人则是紧随其后。 突然的变故，让那些‘精挑细选’通过考核的人不知所以。 唯有几道人影跟随而去。 苏良在列，不见红衣。 穿过天幕，来至天外天后，童皓停下身形，回首看向这群人，眉心紧拧：“你们来做什么？” 来的人其实不算太多，就四个。 苏良，沈白，李太平，萧晚秋。 “请你去死。” 李太平先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苏良，但一扫修为后很快不以为意，对着童皓直言来意。 沈白与萧晚秋的反应则大许多，显然没想到苏良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顾不得太多。 “请我去死？”童皓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 李太平点点头：“九域不需要成仙路。” “数个纪元以前，由十方仙人斩断仙路，如今，该到我们这些后人来做了。” “十方仙人...”童皓眼皮耷拉。 他总算可以确定心中的猜想了。 “单方面断绝九域所有人的飞升路？你不想成仙，别人会想，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吗？” 童皓余光向上瞥，语气一顿，声调放长。 “你这拖延时间的技巧挺拙劣的。” 童皓一怔。 这就被看穿了吗？ “但没关系，我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 童皓的目光从李太平移向萧晚秋，再转向沈白，甚至抽空看了一眼苏良。 “是指这两人的剑吗？” 有势在蓄，且是可以引得大道争鸣的剑势。 “差不多吧。” “在这之前，还能陪你唠一会儿。” 童皓微微一笑，倒也不恼不急了：“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看出什么？” “眼下的局面？” “没看出来，我只是单纯想要斩断所有仙路而已。” 闻言，童皓眉头紧皱：“你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救活他们来的？” 李太平一翻白眼：“你看我像白痴吗？” 真要阻止你，他只需要暗中行动，到时候所有人心照不宣，一同对你出手就可以了，哪里还会把人送进你的什么升仙秘诀中去？ “你不是为了救他们？你只是为了断掉上下界的联系？” 童皓很难理解，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来。 “救？确实没这个打算。” “你们十方殿，不是以天下太平为己任吗？忍心看他们去死？” 李太平微微一笑：“确实是以天下太平为己任，但我也确实忍心他们去死。” “这不也正合他们的心意吗？” “想要争仙道，那我就给他们机会去争，多好。” 童皓听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 “你一开始，就想借我的手杀人？” 李太平点头。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得感谢你才是。” “好些九境巅峰，我也觉得头疼。” “特别是...十方殿里面的那些老不死。” 说到此处，李太平的眸光变得平静，陈述的基调极为缓和。 “成仙就一定好吗？” 第498章 半仙剑没有半 “修士修炼难道不为成仙？” 童皓反问。 这次不算是他拖延时间，而是真心发问。 李太平缓缓摇头：“修士修炼，是为了活得更好。” “是为了好好地活着。” “是为了太平。” 童皓一挑眉：“是因为你叫‘李太平’才这么胡说八道的吗？” 李太平依旧平静：“你这么想也正常，毕竟弱肉强食与人人平等间的理念是完全相反的。” 李太平是十方殿第一位，完全从草根打拼上来的妖孽。 他自然有着奇遇，但一开始的李太平，什么都没有，天赋背景资源，无所不缺。 在那一段时间，他见过太多的弱肉强食。 世间的不公与悲情，在他身边不断上演。 每当经历这些后，他都不止一次反问自己。 人可以死，但怎么能够那样去死？ 事可以办，但如何能这样去办？ 物可以争，但为什么要如此去争？ 算计，背叛，压榨，剥削。 到最后，集成为人性。 为了一个可能的成仙机会，十方殿亲自出手，造成第五域天道崩缺，无数人奔赴边关去为一场原本就是死局的争斗。 这些，他是经历过的啊。 也是最让他下定决心的遭遇。 那些人想成仙想疯了！ 为了成仙，无所不用其极。 世间冷暖他们不去看，身边人也渐渐不在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为了可以抛弃的棋子。 如此还是不满足，于是他们凭借手中的力量去干预更多。 只为让自己成仙。 这样的世道，李太平很不喜欢。 他要改一改。 要名正言顺地改，也要大刀阔斧地改。 还有什么比借此次升仙而除掉大多数狂热的成仙修士更合适的机会呢？ 萧晚秋凭什么能与他合作？ 同样的，他也恨极了所谓的仙路。 当初他的哥哥萧风，是被人算计去第五域的。 有一个让人绝望的秘密，李太平希望第五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批域外邪魔，怎么就那么恰巧地出现在了第五域东洲？又怎么能那般碰巧地让萧风撞上？那么多的九境巅峰邪魔，又凭什么能让萧风跑掉？ 这是他一次无比偶然的机会，在那些老家伙的秘密库中发现的。 有意思的是，最近自己再去查看，发现很多东西都没了。 呵呵，第五域的谋划一失败，所有的痕迹，也就跟着消失了。 但没关系，如今的李太平准备更正一切。 他要走十方仙人曾经的路。 李太平不知道当初的十方仙人是不是与自己一样想法，才决定断绝仙路。 可不论怎样，新的轮回将由他亲自再开启。 至于后世是谁，他也就管不着了。 “你觉得，就凭你们三个，能够断绝仙路？”童皓话锋一转。 “上界仙域给予你们成仙机会，不思感恩，反倒背叛。” “在这之前还要将自己洗刷干净摘出来...” 童皓嘲讽一笑：“下界牢笼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的仙道观念，自然不可能理解李太平的做法。 可当一抹气息升腾而起时，他脸色一变。 仙道气息！ 那是... 童皓目光一凝，最终锁定在萧晚秋手上的剑刃。 半仙剑？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就算对方借用半仙剑的力量，对抗上界仙道手段也是徒劳。 但不论怎么说，那都是半仙剑，对拼之后，还能有充足的余力去收服一把仙剑吗？ 童皓瞬间有些恼火。 跨界的代价实在太大，否则没有削弱的仙人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沈白又给了他第二个惊喜。 第二把半仙剑。 “你们！可知道坏我事的后果？” “区区下界牢笼，毁了也怪不到别人。” 他威胁道。 不过很可惜，没什么威慑力就是。 李太平手中出现第三把半仙剑：“你可能不大清楚，我其实也略懂一些剑术。” 三把半仙剑！ 真拼一下，仙剑肯定是抓不成了，他们如果不要命，说不得还真能把上下界的通路给腰斩了！ 到时候舆图生变...他说不得会失去定位，从此回不去了。 童皓越发恼火了。 “你们是准备斩断仙路吗？” 忽然的声音让在场四人皆是一愣，唯有苏良最为镇定。 这也让他们不禁投去目光。 刚才的声音，是苏良吗？ 感觉有点不像。 其实肯定是不像的，毕竟那是女声，但也不排除幻听嘛。 童皓眼皮一跳，像是突然才想起还有个八境修士，呵呵一笑：“怎么，你也要捏把半仙剑来试试？” “半仙剑？” 那清冷至极的女声再响起。 这一次，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青衣飘动。 沐晓晓手持一柄剑，神色淡然，看向童皓，微微抬手：“你看这像吗？” 童皓心中一跳，感受到了那股比半仙剑强上太多太多的气息。 难道说...半仙剑没有半？! 还有...这女子...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是在面对自己的仙人师尊时才会有的压力！ 而李太平整个人直接愣住。 是她？ 苏良越过所有人，身形一闪，来到沐晓晓身边，笑着挠挠头：“让沐姐久等啦。” 如果没有他的打算，应该一个月前就开始斩断仙路了吧？ 沐晓晓微微颔首：“你开始吧。” “好嘞。” 说罢，苏良迎着仙光而去。 “想要做什么？！”童皓大吼一声，此刻的他总算发现事情开始朝着他不能掌控的地步发展。 “闭嘴。” 沐晓晓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或者死。” 童皓咽了口唾沫，很想硬气起来。 可略微打颤的嘴唇有些不争气。 这女子，手中握的，是仙剑啊。 半仙剑，他底气是很充足的，但如果是手持仙剑，失去仙器护佑的他...应该可以三七开。 嗯，就是三个呼吸死七次的那种。 即便是不用仙器茶壶去承接仙路，可能也有些够呛。 他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把仙剑就是第五域那一把。 剑身没见过，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熟悉的。 再加上这么能轻松给到自己压力的持剑者... 他不蠢啊。 但他也不理解。 为什么在这下界牢笼，会出现一位能够握住仙剑的存在？ 这合理吗？ 而另一边。 苏良已是步步登天。 攀至顶峰。 第499章 截仙道 苏良松开结发簪。 以木簪作扣。 说起来，这木簪还是他第一次送陈姑娘的礼物，却在这一次远行第一域中被陈姑娘亲自簪了回来。 她说这不是还，只是借给你用用。 苏良嘴角不自觉勾起，合拢掌心，将木簪收入天道玉佩内。 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随后他抬起头来，眼眸之中金光溢出。 神道天地，瞬息展开。 无形的法则在蔓延，很快囊括起半边天外天。 苏良站在最中央，当自身的道彻底展开之后，有神轮于他背后显化。 “吃了你，会怎样呢？” 他看向仙光处。 随后整个人化作金光，扶摇直上。 下方，童皓心中不好的预感骤起。 不能就这么让他冲上去！ 他瞬间出手，想要施展自身杀招。 可一股死亡的气息，却又生生打住了这念头。 他扭头，艰难看向沐晓晓的方向。 后者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童皓喉咙滑动，竟有些不敢直视。 气场太强，总觉得自己动一下就会死掉。 而一旁的李太平三人同样有些不理解苏良冲上去是为何...但，这位前辈如果在这里... 再看看，也无妨。 也不需要太多的等待时间，天外天传来巨响，接着是无尽光芒照耀四方，横扫着荡漾而去。 如同赤潮，一波接着一波，不见半点停歇。 童皓傻眼了，呢喃一声：“他要做什么？” 他又能做什么？ 那人不是八境吗？ 这样的修为，拿什么抗衡仙道手段？ 是眼前这位神秘女子提前做了什么安排吗？ 但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不明白。 但随着仙光再次下涌，而后再被打散后，这点不明白渐渐被抛掷脑后，震惊的神色一览无余。 那人...在硬接仙道手段。 天外天下，有规则锁链应运而生。 这是第一域的天道。 祂察觉到了毁灭的气息，自发开始护卫自身。 规则锁链穿过天幕，相交织成一片巨网，将天外天隔离。 祂既没有去干扰战局，也不曾驱赶那几位有些碍眼的人，反倒是示弱一般蜷缩一角。 大有不要伤及无辜的意思。 沐晓晓只是瞥了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也不再看童皓等人，微微仰头打量起这场大道厮杀来。 光凭苏良自身，自然是不足以抗衡所谓的仙道手段的。 可如果...在这之前，她便插手了呢？ 她凝眸看去。 在苏良背后的金色神轮之中，有一圈翠绿。 曾经，小家伙十八岁那次下山除妖正典时，她曾给过他保命的手段。 最初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自身的心头血会有多大威能，不过她相信只要附着本体的一丝意识，足够在他生死弥留之际出手。 而在她恢复不少记忆后...沐晓晓开始觉得当初给得有些过于潇洒大方了。 沐晓晓想起了当初东洲天道战栗时，她有过的熟悉感觉。 那是出自本能的感知。 结合目前的无数轮回。 原来她跟他，早就认识了啊。 也对，否则凭什么就这样的一个小家伙，二十几岁便能够让她挂在心上，当半个弟弟对待？ 一想起前段时间他跑来跟自己说他是神，她也是神，还是什么青帝...原本自己还是有一点点疑惑的... 如今，没了。 正想着，天外天突然生异变。 “放肆！” “下界囚徒，胆敢忤逆！” “何人抗拒仙道意志！？” 其声如雷，轰动四方。 随后一道人形虚影缓慢凝聚，站在仙光之中，显化而出。 长风仙人投下自身虚影，言语间有些气急败坏。 可当他细细感受后，原本的愤怒在刹那间化为困惑。 他死死地盯着苏良：“你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后者周身的天地大道，不是仙道该有的气息。 长风仙人也没往神道方向去想。 一来是他本人并不知道神道该是怎样的存在，那段岁月太过长久，远在他成仙之前。 二来是随着后续演化，更多的仙道分支衍生而出，其中不乏歪门邪道的存在，他们抛弃仙道，另辟蹊径，只不过极少有走到顶峰的例子就是。 很显然，他觉得苏良眼前的这种就是。 苏良略微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甚至都没怎么搭理对方。 这仙道手段中掺杂着大道气息，与之前的东洲天道相比，更加晦涩。 他准备好好补一补，再顺道给收入囊中。 只是长风仙人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 “大胆！你竟敢炼化仙道规则？！” 仙人毕竟是仙人，即便他分不出苏良的门道，但对他正在做的事情很快便有了判断。 虚影抬掌，猛然拍向苏良。 仙光飞舞，压迫十足，直接将沿途虚无炸开，漆黑的空洞显露大片。 苏良丝毫不惧，不退反进。 这应该也算是仙道手段吧？ 吃了。 神道天地颤动，而后一条金线从他背后神轮中探出，细看之下，不免发现金光外环有着青茫闪烁。 他朝前挥手，而后长风仙人落下的手段便被缠绕起来。 后者不以为意。 他不信自身投影亲自降临，对方还能够反抗。 然而事实却不按照他预想的剧本来。 金线贯穿手掌，竟然直接奔着他来！ 苏良眼眸闪动。 他可不打算就这么你出招我接招地来回拉锯。 上来便直捣黄龙。 管你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如今的苏良只觉得状态有些空洞。 过于空洞的实力，他称之为无敌。 他怎么都没料到，沐姐说给他的支持力量会如此庞大。 大到如今的整个神道天地都承接不住，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 于是，金线一圈又一圈缠绕住长风仙人，勒住他的脖颈，绕过他的胸膛，顺势而下，包了个严实。 后者也并非没有反抗过。 可收益却太过渺小。 长风仙人发现自己居然扯不断这些金线。 仙道手段一落下，就会凭空消散一半的力量来，再然后便是力不从心了。 这是什么邪门歪道？ 第500章 世间第一人，此间最上乘 “原来是这样吗？” 苏良心中顿悟。 他的悟性何其之高，此刻已经有些明白仙道手段究竟为何了。 当然也不是说他一条条都能够捋顺，只不过是囫囵吞枣，知个大概而已。 但这对他而言，暂时也就够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要将这条仙道固定住，掌控住，并同时...飞升仙界。 苏良一直觉得他是个挺多愁善感的人。 就连神性苏良也曾说他作为人性也过于人性了。 这一点在他如今的略微犹豫中显得格外亮眼。 他都还没好好告别。 可他又害怕好好告别。 他怕真的如同十一话本中写的那样，自己一去不返。 但也只是略微犹豫了。 “呼~” 他长出一口气来。 “天地箴言，藏道有三。” “觐见轮回，沉因下果。” 苏良缓缓出声。 随后，又一位‘苏良’现身。 灰蒙蒙的一片——是过去。 亮晶晶的一片——是未来。 而他，居中对齐——是现在。 过去未来现在，齐齐现身。 他以过去身稳固下界，再以未来身承接上界。 这样一来，不论是因果还是其他，只要抓不到现在身，这一条仙路便无踪可循。 苏良算是有些明白他的神通算是怎么回事了。 一念至此，他咬破舌尖，两口精血被他吐出。 自此，过去与未来便有了形。 长风仙人的投影看得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手段？ 他竟然从其中感受到了时间长河的晦涩？ 与时间大道有关？ 不可能。 即便是仙人，也无法操纵过去或者未来。 他们只能着眼于现在。 也就是所谓的时停。 并且就算是时停，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 当然，他说的是真正的时间大道，而不是一边站着时间一边拉着因果倒流的那一类。 有些仙人的起死回生术，实际上就是以因果做主导，再掺杂些许时间大道搭桥而已。 具体过程很抽象也很晦涩。 但眼下这人施展的却太过直观。 他就那么明晃晃地将过去与未来显现，施展神通，干扰现在... 闻所未闻！ 长风仙人眼中情绪不断变化。 收入仙宗，还是就此拿下？ 很快，他便有了决定。 在仙门，他算不上最顶尖的仙人。 此等绝世神通，自然轮不到他。 于是，原本开始黯淡的长风仙人投影再次明亮。 “邪魔歪道，竟然敢染指天道，如今我将代仙道出手，铲除你这奸佞邪祟。” 打之前，帽子还是要扣好的。 这都成了长风仙人的下意识口吻。 苏良这次总算是给了点反应。 他平静看来，吐出二字。 几乎同时，有天雷声荡漾，恰好掩盖住了苏良的声音。 不过看嘴型，大概就是‘傻逼’两个字了。 至于为什么有天雷... 那仙器茶壶开始发力了。 长风仙人在这处处受限的下界囚笼哪有太多手段，一切的媒介都需要通过仙器施展。 很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下界囚笼没有这么多的规则束缚与不稳定性，又哪里还需要让门下弟子带着仙器扫荡？ 仙人一掌一抓，便足以捏起一片大陆来。 苏良看向那茶壶，神念一扫，这一次没等他细致感受，便被切断了联系。 这茶壶还挺有手段。 应该是有器灵。 但没关系，具体的强度他已经碰撞过了。 不过尔尔。 天雷带着仙光落下，好似仙人飞升渡劫。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下界飞升需要渡过的成仙劫。 即便是最低一级的仙人，成仙劫也足够可怕。 长风仙人还是挺果断的，这一次直接用上能在下界动用的最强手段，不再试探。 可这够吗？ 不太够。 “桃桃。” 苏良轻唤一声。 “好嘞！” 桃桃回应一声。 而后掌心玉佩闪动，三撮毛闪亮登场。 苏良与之对视一眼，而后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仙道天雷处：“去，吞了它。” 桃桃双手叉腰，舔了舔嘴角，用力点头：“枝枝你真好！” 从东洲天道事了，并蒂莲成为新的东洲天地后，祂便正式转正，在这神道天地中占据一席之地。 平日里便是给苏良谋划一些神通术法来。 再者就是...吞点天雷什么的。 祂的出身便是天道规则，曾经也是有过仙道痕迹的。 吞吃成仙劫可能有点费劲，但也不是吃不下。 长风仙人见桃桃顶着天雷而去，冷笑一声：“不自量力，下界囚徒，果真是没有见识，这可是成仙天....卧槽？！” 当正式落下的第一道天雷消失的无影无踪后，虚影悸动。 真给吃了？！ “你...” 不是？ 长风仙人难以置信。 而下方五人，除了沐晓晓同样目瞪口呆。 李太平三人用灵念探查过，比他们当初成就九境巅峰的雷劫强太多太多。 童皓则压根儿不需要去查。 长风师叔都亲自出手了，哪里还能有假？ 但现在什么情况？ 那小孩真给吞吃了？ 苏良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再次对桃桃询问一声能否应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着眼于当下。 至此，他的猜测与手段似乎真的要成功了。 “你去未来。” 他侧目，看向过去身。 “你跳过去。” 随后，在对未来身吩咐道。 灰白之色在神道天地中蔓延。 时间长河被苏良扯出。 他眉心处的三枚莲花瓣浮现，支撑起时间大道的调用。 但这是真正的时间大道吗？ 是，也不是。 苏良避开了一些东西。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就好比搭建起一座桥来。 桥的两边都需要稳固，一方面需要估计起始处的平稳，另一方面还要照顾终点处的准确。 最后，便是中间承重。 苏良为什么要将过去与未来身调换呢？ 而在其中调节轮回，让仙路稳定的关键，便是他本身，方法，便是因果大道。 在接触仙道后，苏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窃取仙道因果。 自此，沉因下果，便有了着落。 能够在一年的时间中，仅凭直觉与自身天地的演化，甚至可以说是随机应变...就这么来截停仙道...还让他成功了。 谁来了不都得夸上一句。 世间第一人，此间最上乘。 不为过。 第501章 仙道落九域 仙光流转，大道齐鸣。 苏良逆着仙道而上，急速驰骋，每踏出一步，都有莲花虚影激荡，显化神通。 步步生莲，不外如是。 此刻的苏良举手投足间，皆带着神道大势，充斥着道法自然。 仙道在他周身徘徊，不敢靠近，只能顺承着向下，奔着九域落位。 至此，一整条仙路便被重新续上。 璀璨仙光飞射八方。 不过这些场景苏良是不能见到了。 即便到现在的境地，一切仍旧没有结束。 他需要去到所谓的上界仙域，去真真正正地冒犯纯粹的仙道！ 而不是这短暂的，由仙道手段勾来的一角光景。 这只是开端。 当苏良走到足够远时，他顿下脚步，后首看来。 身后空无一物，满是虚无。 但不要紧，他仍旧在第一域天外天处。 自己留在沐姐身上的神念印记，还在。 于是他深呼一口气，于心中呐喊。 “沐姐！” 刹那之间。 天外天腾起一片又一片青光，煌煌而耀眼，大气且磅礴，宛若一轮青阳大日升起，弥漫出神道气息。 甚至盖过了仙光。 沐晓晓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全力出手了。 也分不清这算不算她竭力而为。 时间太久，记忆太长，需要慢慢找回。 但没关系，只要能够紧随其后便可。 不过在这之前... 她一双清冷美眸看向那长风仙人投影。 仅仅一眼。 没有任何沟通，一道剑气纵横而去。 长风仙人的投影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便就此崩碎成无数光华。 李太平等人心中波澜起伏。 传说中的仙人投影，竟承受不住一剑吗？ 童皓则整个人傻眼，最后声音有些颤抖问道：“你...你是完整的陨仙吗？！” 仙器能够遗落，仙人自然如此。 可惜，他的提问无人回应。 因为沐晓晓已经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她来到了那仙器茶壶旁，眉头微皱。 她对这些东西总有一种淡淡的厌恶感。 所以当初那仙剑剑灵找上门时，她的态度一直都有些疏远。 “算了，反正也不是我用。” 她轻声自语，而后探出两根手指，虚托而起，翻手再盖。 茶壶消失不见。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后，她站在天外天处，不曾回望。 “你有些犹豫？” 手中仙剑忽然颤动，传音而出。 沐晓晓瞬间回神，微微颔首，竟然没有否认：“一个地方住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 言罢，她登天而去。 以仙剑开道。 倘若说苏良是连接了新的仙道...那么她就是第一个飞升之人。 第一域天幕上，一条条秩序锁链忽然开始蠕动。 它们化作金光大道，从天幕之上一路接天而去，铺在虚空中，朝着天外天‘探手’。 看上去神圣而不可侵犯，其中更是伴随着大道之音。 有如此变动的不止是第一域，其他八域皆是如此。 沉寂也好，活跃也罢，九域天道皆重铸仙路。 而眼下的金光大道，便是祂们对第一位飞仙之人的喝彩。 沐晓晓身后是永恒的金光，好似要延伸至天地尽头。 不过她只管持剑而行，从容不迫，偶尔出剑，就这么一路来到天外天最上层的虚空处。 “来了。” 她的声音传来，响彻整片虚空。 苏良转身，颔首一笑：“辛苦沐姐了。” 作为‘九域仙道创建者’，苏良不能自破规矩，打开屏障飞升而去。 但沐晓晓可以。 她是飞升者。 这也是最后一步了，苏良将作为‘偷渡者’飞升上界仙域。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沐晓晓轻声问道：“你可准备好了？” 苏良再灿烂一笑：“我已至此处，沐姐，放心动手就是。” 青衣飘动，女子默然。 随后她推出一道光来：“此茶壶对你应该有所帮助，所谓上界仙域皆是未知，你且拿着。” 言语间满是不容置疑。 “放心拿着，这仙器有些特别。虽然不知道为何仙道器灵并不存在，但本身却是实打实的仙器，品质不在我之下。”仙剑剑灵同样出声：“我已经替你抹去了原本痕迹，不用担心，放心使用。” 苏良这次没有推辞，顺手接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飞升上界后两人是否出现在同一地点。 并且言跟前算计的这处仙门，应该会发了疯一样找他才是，多点手段没什么不好。 “虽然我很讨厌啰嗦，但是，小家伙。”即便知晓她是神，他也是神，但沐晓晓依旧称呼他为小家伙：“倘若你我不在同一处...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能死。” 不是不要死，是不能死。 苏良一愣，低下眼眸。 他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去思过崖底的时候。 那时候啊...她一开口，也是叫他小家伙。 “沐姐最好了。” ...... 上界仙域，长风仙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整座祭坛在他仙人投影消散后的一刻钟内，突然崩塌。 舆图更是直接黯淡，遭受着因果反噬。 私自去下界打捞，是有违仙道意志的。 只不过仙道对此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动静太大，影响太过深远，才会降下警告。 这其中的度，哪怕是仙王也把握不住。 他们这些还隔着一层天仙的真仙自然更不行。 恐怕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才有本事与能耐一窥究竟。 但目前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 仙壶！寻道仙壶与他们的联系，断了！ 那可是仙王器啊，就这么丢了。 长风仙人恼火与恐惧俱存。 恼火的是秦一仙王为何要将仙王器削弱成那个样子，还要抽去仙王器灵。 恐惧的是接下来若找不回来，他们这十二真仙，恐怕就走到头了。 ...... 九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修行热潮。 具体狂热到什么程度呢？ 一向矛盾不断的妖族与人族，各域之间皆签订了休战协议。 虽然小矛盾还是不可避免，但大规模的对抗已经一去不返了。 不过就历史经验来看，当这股成仙风气逐渐平静下来后，两族之间注定会再开战。 这是难以避免的，也是永远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除此之外，十方殿内部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当代十方殿殿主李太平，联合仙剑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十方殿内部人员来了一次大换血。 从第一域到第九域，挨个清算。 九域间最为庞大的人族组织，经过不知多少万年的渗透与改变，许多地方已经腐朽崩坏。 李天平想要天下太平，就需要把崩坏的部分去除掉。 有意思的是，九域之中，李太平唯独跳过了第五域，只是召回了一些人来。 懂行的几乎立马就能看出，他在放权给梦天机。 而且是毫无保留地放权。 具体的原因，无人知晓。 春去秋又来，仙道重续后的一年。 第五域。 在梦天机独揽整座第五域的十方殿大权之后，用了一年时间，做成了一件事。 统一五洲。 这样的事情，在十年前，梦天机几乎是想都不会想。 那时候能把东洲局面稳住，第五域不崩就算不错啦，这样才有机会将边关扯出来。 所以如今的局面，对于梦天机而言，就跟做梦一样。 他虽然能算测天机，但自从五个变数出现后，未来的一切便朦胧起来，他已看不见太多东西。 “成仙真难啊。” 正神游天外的梦天机，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碎碎念。 “怪不得当初的十方仙人能够一人震慑九域，独自劈断天道...这仙路就摆在眼前，但我这进展也太慢了吧。” 一向邋里邋遢的金断玄，如今也是收拾起自己来，破烂道袍换成了崭新出厂，乱糟糟的头发也理顺不少，甚至连一直别在腰间的酒壶，都换成了长刀。 看得出来，他很想成仙。 梦天机不咸不淡说道：“真要一年就给你飞升成仙了，那东洲那五个变数就该加你一个成六个。” “怎么说话呢？”金断玄瞪眼：“老子天赋不高？” “我实力不强？” “也没说你不高不强。”梦天机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客观陈述。” “我不喜欢你的陈述，下次改成夸张。”金断玄一本正经。 “糟老头子要求还不少。” “我再给你加点拟人手法要不要？” “什么意思，你说我前面不像人？！” “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草！扯你胡子！” “嘶！妈的你真扯啊？！” 两个老头儿‘为老不尊’起来，跟小孩打架也没什么差别。 胡闹累了，便纷纷往地上一躺。 在观星殿最上空，遥望星辰。 “金老头儿。” “我跟你说我不会原谅你了，竟然扯我头发！下贱！” “你可得快点成仙啊。”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好吧原谅你了。” “嗯。谢谢。” “...不客气。” “妈的死老头儿真以为我跟你煽情呢？滚犊子！” “哎我操？” 两人再次打闹起来，而梦缘柯就在他们背后，隔着屏风，带着纪语沁与梦微之。 自家老爹这一年可没少逼着金叔努力成仙。 他明白。 梦天机想要尽快找到成仙之法，好让他续命。 “微之。” “嗯？” “爹带你去凡间逛灯会怎么样？今天算是凡间的年节。” “...嗯，好。” 纪语沁在两人离开后，才是捂着嘴笑起来，而后透过屏风，对梦天机传音道。 “爹，我们改天再来咯？” “寿元的事，缘柯一直都知道。” “不必担心，咱家微之有个好师弟。” 梦天机装没听见。 直到她也彻底离开后，一直缠斗着的两老头儿渐渐松开。 “多大的人了，小孩子家家的。” “金老头儿。” “放。” “我算合格的吗？” “啧，又煽情？” “应该不算吧？” “......” “算半个吧。” 梦天机一愣，从地上爬起来。 金断玄却是双手抱头作枕，沉沉睡去。 半个吗？很好了。 ...... 南溪剑宗摇身一变，成为了第五域的第一宗门。 虽然这第一宗门的宗主不过七境巅峰的修为，但愣是没人敢跳出来反对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第五域没人质疑南溪剑宗。 毕竟不是每一处势力都有着高端战力，知道南溪剑宗如今的恐怖底蕴。 只是这样的质疑，在今年的第五域天骄盛宴大比中彻底消散了。 当所有势力看见一位七境宗主身后跟着五位九境巅峰的时候，整个第五域都为之一静。 特别是领头的那人，气势太盛，压迫感太强。 倒也合理。 毕竟是宗贤领头嘛，在边关厮杀两万年的狠人。 单纯以战力而言，他稳居第一。 他也是第五域当下除了沈臻，最靠近仙道的人。 后者以阵法入道，自己走出了所谓的极境，比他当初在边关多走的两步还要远一些。 两人像是全面发展与单项突破的区别。 宗贤到场没其他目的，就是给南溪剑宗站场子来的，还有风言言，绿缘儿等边关老人。 而除开宗贤，最后气势的是玉巧仙。 南溪剑宗第八峰的玉华峰，是她的后人。 也就是曾经的洛水玉家。 这一点算是一次偶然发现。 但具体是不是偶然，天知道。 此刻，在南溪剑宗小莲峰最顶峰上。 一位红衣女子在顶部的十里长湖中泛起一叶扁舟。 这十里长湖原本是不存在的，在并蒂莲承接天道后，逐渐演化而来。 水不是水，舟不是舟，皆是大道刻画。 唯有湖中那金光灿烂的并蒂莲，算是实际承接。 在神道天地之中，祂除了神性规则，还多了人性感知。 所以祂愿意让陈怀玉来到此处。 小莲峰自半山腰开始，便是禁忌之地了，几乎拒绝所有人的进入。 “你说他在上面会想我们吗？”陈怀玉露出如白藕般的小臂，拨动着湖面，荡漾出阵阵涟漪。 清风微拂，并蒂莲左右飘摇。 “会的。” 天地意念，缓缓递出。 声音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学舌，稚嫩却清晰。 陈怀玉收回手，叠放双手，半靠在小舟之上，婀娜多姿。 她想起他走前跟她说的话。 “陈姑娘可以等我来接你吗？我保证，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是多久？要是太久怎么办？” “不会的。最多，五年？” “这么笃定啊？” “嗯。” “原因呢？” “因为你是我娘子。” “傻瓜。” “诶？” “不用给自己定时间。只要你来，五年十年，我都愿意等。” “那...万一超过十年呢？” “得寸进尺？” “哎哟，疼疼疼，错了错了。” “哼。” “娘子。” “...嗯？” “我爱你。” “......” “这么巧。” “我也是。” 第502章 质疑自己，或许才是最好的开端吧 心湖宁静，人影潺潺，一远一近。 “我不明白。” 神性苏良开口。 “你分明只要走到九境就好，左右不过是多花些时间。” “难道，你不明白，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原本不该有太大情绪波动的祂，此刻竟微微恼怒。 苏良轻声回应道：“但我想明白了些事啊。” “一些你不想我明白的事。” 神性苏良不语。 “轮回了那么多世，凭什么这一次就能成功呢？”苏良声音还是很轻，看着祂平静陈述：“以前我也曾九境巅峰，可为什么一到那个地步，后面的所有记忆便会消散呢？” “我想这总不能归根于记性差吧？” “一个人能够质疑所有人，唯独自己，总会想方设法地去开脱。” “所以，作为人性，怎么可能会质疑自己呢？” “又怎么会，在那时候去质疑你呢？” 神性苏良沉默。 “我若是神，那么神性与人性，最终的结果，要么合一，要么存一。” “我猜。” “前面的万万世，我应该都输了，对吗？” 没有回应，但苏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就在他准备盖棺定论时，神性苏良开口了。 “并不全对。” “你赢过。” “虽然极少，但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我也不问你输赢缘何。” “去吧，这一次，或许是我唯一看好你的一次。” 神性苏良仰头，嘴角含笑。 纯粹的神性，发自内心的欢喜。 质疑自己，怀疑人性，排挤神性...这或许才是最好的开端吧。 “但在这之前...你需要一点掩饰。” “同样，我会帮你做一些本就该我做的事。” “醒来过后，莫慌张。” “顺其自然就好。” 苏良突然有些紧张，声调拔高：“你要走了吗！这一世！” 神性苏良没有回应他。 紧接着，天昏地暗。 苏良瞬间失去意识。 不知多久，再回神时，他依旧端坐在心湖湖面上。 只是原本的两道人影，如今只有他了。 没等他细想乃至回神，刹那之间，湖面翻涌起浪花波浪，一层叠过一层，它们化成圈，接二连三，直奔苏良而来。 顷刻压倒人性，将他挤入湖水最深处，幽幽下沉。 不缓不急。 直到某一刻。 冥冥之中。 他听见了什么声音。 下意识间，他凝神静气。 他听见了。 产妇的痛苦嘶鸣，还有床边不间断的窃窃私语。 再远一些，是细碎的脚步声，虽隔着一道门，却顺着那条门缝蹿了进来。 此起彼伏。 忽然，所有的声音为之一顿。 紧接着，是婴儿啼哭。 初不可闻，渐渐的，声调不断变大，清晰太多太多。 “牧之。” 一道温柔女声，瞬间在心湖之中炸开。 未等他回应，便又有无数声音接连响起，皆是人名。 苏良只觉得头好痛。 就在他即将承受不住时，有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他眼前，看着他，轻笑问道：“就叫苏良，如何？” 苏良猛然睁眼。 “呀！” “你醒啦？！” 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些许童音腔调。 “阿爹，阿爹！快来...哦不对，阿爹在隔壁房说等着给我抱一个小弟弟出来呢...唔...” “你好？你还好吗？海中怪人。” 随着瞳孔的聚焦，略显昏暗的床帐上，苏良看清了眼前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木屋房顶。 空气很是潮湿，许多水渍都沾染在房梁沉木上，瞧着有些摇摇欲坠，不怎么结实。 “哎？” “你是醒了吧？” 忽地，一双黑乎乎的小手在他眼前左右来回晃，同时那脆嫩女声再次响起。 苏良头有些昏，但还是下意识扭头看去。 瞧着不过十来岁的女娃，穿着一身补丁灰白罗衫，略显大码，但还算干净整洁。 一头乌黑短发，瞧着像是刚剪碎不久，垂落的刘海也不知道是不是技术不到家，竟有一点斜，不过倒是阴差阳错有了错落感。 五官端正立体，很是耐看，但皮肤有些黝黑，像是常年曝晒在烈日之下，眼睛挺大，也很水灵，此刻三两下眨动着，瞧着有些紧张与好奇。 “我叫水娘，你叫什么？” 苏良刚想开口，却突然发现喉咙一阵剧痛，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苏良的思绪在瞬间紧绷起来，连带着整个表情都有些僵硬。 他...叫什么？ 他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良尝试努力回想，但大脑却昏沉一片，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他越用力，脑子越重，像是要再次昏死过去。 不过最后的最后，他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他得到了两个字。 但现在却没办法开口。 苏良尝试挪动手指，或者身体任一部位。 不动还好，这一动，巨大的痛苦瞬间顶上天灵盖，眼眸在瞬间放大，变得清澈无比。 痛，纯粹又极致的痛。 痛到想哭，却发现怎么都流不出泪来。 干痛？ 水娘见他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呼哧一声吓了一跳，往床边后退一步，问道：“你...你怎么啦？” 紧接着便很是慌忙地转身，朝着另一间房叫喊：“阿爹，阿爹，这个人醒了，就是看着好痛。” 苏良仅是动过一次后，便老实了。 随着平静下来后，苏良再次听见了婴儿啼哭。 “阿爹阿爹，这就是弟弟吗？” “好小好小哦。” 后面的声音，苏良便听不见了。 他头昏得不行，闭眼沉沉睡去，不过隐约间似乎听到一声重重叹息。 叹息声中，夹杂着水娘水娘的轻唤。 第503章 水娘，潮水村 上门仙宗，管辖地极为庞大，也不可能处处皆是仙土，适合求仙问道的仙山秘境，早就被占了个七七八八。 即便是一些没人开宗立派的地方，也都表明了归属，非仙门允许不得住。 凡人地界大多仰仗各自仙门下的附庸，人口多的地方，就建立人间王朝。 虽年年纳贡，但可受仙门庇护，也算安居乐业了。 偏僻一点的，如同莽荒边海等地，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大部分都是一个村子或者一个小镇，龟缩起来，挑没有什么仙气灵气的地方定居。 其中像边滩海边这样的地方，是最多的。 就比如此时的潮水村。 村内一共八百口人，规模还算不错，以打渔为生，地域偏僻，没有什么豪强压迫，倒也自由自在。 至少在被发现之前，是这样的。 “诶？哑巴哥哥你醒了？” 正端着今日吃食进屋的水娘，瞧见坐在床边的俊俏男子，欢喜笑道。 苏良目光移来，朝着她点点头。 这是自己醒来后的第七天。 在第三天的时候，全身便彻底不痛了，算是可以下床来。 只不过依旧不能讲话就是。 潮水村的村民对于这位从海边打捞上来的美男子是颇有微词的。 这一点苏良在醒来后的第二日便被告知了。 他是水娘的爹从海边背回来的。 水娘爹是个憨厚汉子，长得也不算太粗糙，只是跟苏良比起来便是天地悬殊。 潮水村隐匿于此，其实是不敢轻易收人的，特别是出了前段时间的事，村内开过几次会，讨论搬走。 所以这个时候搭救一个陌生人，明显不是什么明智选择。 但水娘爹看中了苏良。 身体强壮，容貌俊美，还特别白。 这样的人若与自家水娘成亲，后面生出来的大胖小子不得一个个都又强又好看？ 村里也有一些人有这样的想法，奈何当初只有水娘爹一个人大着胆子，在狂风暴雨夜中去查看海滩上的人影。 自然也就争不过了。 不过听说这人是个哑巴，那些人自此彻底打消念头，还吆喝着哑巴哑巴的称呼。 苏良倒也不恼，每次都是微笑点头。 水娘不太懂他们的调侃，只是跟着叫了声哑巴哥哥。 听爹说这次娘生的是妹妹，不是弟弟。 所以水娘想，多一个哥哥也挺好。 她显然不知道自己亲爹内心的盘算。 说白了就是养了个小白脸当‘童养夫’。 其实水娘爹一开始也没这个想法，害怕是那方修士恰巧遇难，不过找了村里唯一修炼过的村长瞧了瞧后，断定此人就是凡人，他才放下心来。 不过对方失去记忆这一点，还是让水娘爹有一点点的担忧。 会不会恰巧路过这片大海的某位官府姥爷的子嗣？碰巧沉船漂到此处？ 也就是这点顾虑，让水娘爹迟迟没下定最后的决心。 在这隐居世外的潮水村，人心洗涤得极好。 苏良仍旧什么都记不起来。 除了‘苏良’两个字。 他觉得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听着也只能是名字。 只是自己有些搞不清眼下的状况来，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几天总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很多时候其实都不饿的，只是水娘太过热情，他不好过多推辞。 目前观察下来，他的性格应该还算是温和的。 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 “哑巴哥哥今天这条鱼可是我早上打的哦。” 水娘有些邀功般说道。 苏良笑容多了几分，点了点头，来到那方靠窗木桌前，借着晌午的太阳，端详起眼前鱼食来。 有一些不知名的翠绿青菜，听说是村长带人去后方几十里的山里采来的，每周每户可以免费领取一份——村长是个好人，这句话苏良这几天听的也不少。 鱼汤很白，鱼肉很嫩，做法朴素，却是满满一大碗。 碗是土碗，瞧着却很高级。 “哑巴哥哥你试试，水娘熬汤很在行的。”水娘展颜一笑。 苏良没有推辞，端起土碗尝了又尝。 随后放下，竖起大拇指，给出高度肯定的赞扬喜欢。 苏良发现，自己这样做，这小女孩会开心一整天。 接下来便只要将剩下的都吃完，便能够开心到明天。 只不过今天当他开始细嚼慢咽时，水娘眉眼间却突然有些忧愁。 她起身，脖子顺过窗户朝外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后，才看向苏良，眉头微皱，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哎，哑巴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我发现阿爹总是愁眉苦脸的...” “你说...”她抬眼看了眼苏良，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因为哑巴哥哥在这里白吃白住太久了？” “当然水娘不是说哑巴哥哥不能住不能吃...” “只是...潮水村一直都是要亲力亲为，到了十岁以后，四十岁以前，只要不是残废，都要学打渔，自力更生...” 水娘说到此处，又连忙摆手：“不过哑巴哥哥不是我们潮水村的人，这些自然也不该管的...嗯...水娘也是瞎猜的。” “但是...哑巴哥哥要是愿意的话，明天起水娘教你打渔...” 水娘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自己双手打起架来。 苏良沉默一会，眉眼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好懂事的小女孩。 且可爱。 不过苏良很快心中开始思量起来。 自己似乎也不该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才是。 且对方的救命之恩也没有想个什么办法回报。 于是，苏良朝她伸出手来，平展摊开。 后者一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哑巴哥哥要写字了。 潮水村在村长的带领下，不算文盲。 不过她认识的字还不算太多，好在每一次的字她都明白。 苏良在她的小手上勾勾画画，最终落出几个字来。 拼凑在一起，便是：“好，谢谢水娘。” 于是，小丫头在这一天同样开心。 哑巴哥哥也是哥哥。 阿爹也不会再忧愁。 是夜。 在潮水村村中央处，围着许多精壮男子。 他们都是各家各户的家中砥柱。 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最中央的巨型篝火旁，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将最后一根圆木单手举起，完成最后的篝火封顶后，转过身来，环视四周。 他便是潮水村村长了。 脸上满是沧桑，脖颈处还有一道恐怖疤痕，一路顺着向下，直至胸膛处。 曾经有过这样的伤势，能活下来也算命大了。 潮水村村长沉吟一声，缓缓开口道：“大家。” “都决定好了吗？” 第504章 旭日初升 村人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个先开口的。 他们都在犹豫。 “村长，要不我们还是搬走吧。上供什么的...谁家舍得？” 最终率先开口的，竟然是水娘爹。 他面容粗犷，是村子中数一数二的健壮男子，打渔技巧同样顶级，说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 潮水村村长闻言看来，轻叹一声。 “豪子，我知道肯定会是你先开口。毕竟那人点名要水娘，你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他们是修士，我们逃不掉的。” 水娘爹呼吸明显一滞，继而有些急促，下意识吼出声来：“那我们还商量什么？！” “那如果跑不掉，我就跟他们拼了！水娘肯定不能就这么给他们！这分明就是土匪，哪里是什么修士？” 修士也算土匪啊。 潮水村村长心中补充道。 但其实他也憋着一口气。 他是不入流的修士，废灵根的存在，一生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到了一境巅峰，却在一次大修士交手的余波中毁得干干净净。 失去心气的他便来到了潮水村，安心养老。 可谁又能想到晚年又撞见一群土匪，营寨之中竟然有一位二境修士！ 村长开始有些后悔。 当初进山采药，果然不该再走远那么一截的。 但眼下纠结并无益处。 距离最终期限还有七日，总得想个办法出来。 “拼？你拿什么拼？你是凡人，别人是修士，打个哈欠的你都得倒飞出去。”潮水村村长压低着声音。 水娘爹闻言死咬着嘴唇。 真相才是快刀。 他没法子反驳。 “豪哥，别着急，村长既然叫我们来，肯定是有好办法的，对吧？” 人群中冒出一位精瘦男人，一双倒三眼眨动，宽慰出声。 然而水娘爹看见他后眉头只是再皱了皱，没有搭理。 潮水村村长这时候却是接过话来，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没有办法。” “怎么会...村长您不也是修士吗？” “修士之间，亦有差距。” “我，不是对手。” “今日叫大家来，就是通知一声，趁着还有七天时间，明早就开始收拾，各自逃命去吧。” 村民哗然。 他们再也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出着主意，有说去百里外找找有没有人族城镇寻求庇护的；也有说就这么跟他们拼命的，事先在吃食里下毒什么什么的。 总之没一个好办法。 众人议论了一夜，到头来发现，似乎除了逃命真的别无他法。 各自垂着头，回到各家中。 唯有那名最开始说话的精瘦男子留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来到村长身旁，眼珠一转：“村长，他们为什么要我们献祭活人？” 潮水村村长瞥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但一想到村子都快没了，也索性多回两句：“童男童女，对于某些功法有奇效。” “这天地间，又不是所有修士都是正道。” “那...村长，除开童男童女，精壮汉子会不会也有效果？” 潮水村村长皱眉：“你想说什么？” 精瘦男子眼珠一转，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村长，水娘家里，不是来了一位生得极好的男子吗？” “既强壮，卖相又好...” 潮水村村长整个人怔住，陷入沉思。 “如果他能够过关...村长，我先前在百里滩那边，发现的另外一处村落...那里人不多的，但几十位精壮男子总归是有的。” “一个月上供一次...我们至少就能有几年的时间，去找寻大城庇护或者新的居住地。” 精瘦男子低语着。 潮水村村长仍旧没说话。 ...... 晨曦微露，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火红的太阳悄然探头。 光，打在苏良的脸上。 这是潮水村准备各自逃命的第二天。 水娘拉着他，说是要请他看一场最美的风景。 隔着无边大海，翘首以盼，等的便是这日升时的第一缕光。 “哑巴哥哥快看快看！” “那亮晶晶又红彤彤的...真美啊。” 小姑娘的认知总归有限，也说不出诸如‘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样的话。 说起来，苏良也是第一次见凡间的初阳。 确实很好看。 水娘很是兴奋，但不多时，这股劲儿便慢慢下去了。 整个人变焉下来，坐到苏良身旁去，双手环抱着小腿，佝偻着身，将头埋了进去。 苏良有些不解。 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于是他用手肘捅了捅她。 水娘仰起头来。 一双大眼睛竟然开始泛红。 她带着哭腔，眼泪打着旋儿，鼻翼耸动：“哑巴哥哥，我不想离开...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 苏良听明白了。 潮水村的事，水娘爹跟他交代过了。 说是村子有安排，寻到了一处更好的地界，要搬过去。 苏良也不能对此指点些什么。 他自己都还欠着救命之恩。 于是他答应了跟着水娘爹一家一起去那里帮助他们重建房屋的请求。 安稳下来后，两边便算是互不相欠。 至少水娘爹是这样说的。 “哑巴哥哥...其实...我知道村子为什么要搬走。”水娘脑袋搁在膝盖上，躬着腰背，“是因为有坏人要来打村子。” “我都听见了。” “他们要村子把水娘送给他们...” “我都听见了...在那个角落，偷偷摸摸的...” 苏良眼神一凝。 “哑巴哥哥...如果他去了他们那里，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赶村子里的人走了？” “祭品...是像阿爹每年往大海中送上漂泊鱼船那样，再也回不来的那种祭品吗？” 第505章 自作聪明 第三天。 很多村民其实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率先离开。 他们似乎到现在都还在渴望一个转机。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打渔，串门的也极少，各家炊烟各家顾。 潮水村村长在自家木屋内坐了一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第四天晌午，依旧没有人离开时，他便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你们都不走，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想把自己娃子都当祭品送上去吗！” “还是等着跟那群土匪火拼？” 潮水村村长开始挨家挨户敲门。 他开始强行驱散村人。 “滚，都滚！老子这些年对你们的照顾够多了，总不能我临死前还得为了你们去跟二境厮杀吧？！” “都给老子出来，拿着东西赶紧滚！” “滚远些，越远越好。” 海边的木屋并不算多结实，很快村民们便拖着各自行李，磨蹭出门来。 最终，在不知道谁的率先踏步后，村民开始有序地朝着村口的位置撤离。 他们面朝大海，若要离开，先要扎进群山之中。 “手中的图都给老子拿好了！标红的方向绝对不能去！谁他妈不听劝的，死半途也怨不着别人！” 往日里很好说话的村长，此刻活脱一个村霸。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潮水村画上句号。 “村长！” 忽然，一声脆亮声音传来。 水娘小跑着来到他跟前，仰着头，很是认真道：“村长，把水娘交出去吧！” 没等村长反应，便有一位汉子冲上来，一把抱住水娘：“水娘！你瞎说什么！” “什么把你交出去！” “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胡说八道，我们是搬去更好的地方住！那里的食物更多，除了打渔，还能打猎，还有...” “阿爹！”水娘忽然打断他：“我都听到了的。” “很早之前，就偷听到了。” “阿爹你是知道我的。” “水娘从来不撒谎。” 水娘爹闻言全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一旁的村长眉头同样一皱。 水娘偷听他能没有察觉？ 正当他准备再细问什么时，村口忽然传来嘈杂声响，紧接着是惨叫声起。 下一刻，马蹄声声，踏着尘土，疾驰而来。 动静丝毫不加掩饰。 村长猛然转身。 还没到时间才是，他们怎么提前来了？ 自己不是已经献上了全部身家并表示绝对会按时将人准备好吗？ 他一直都没有跟所有村民挑明。 要的哪里只是水娘一人。 他们每月，要五名童男，五名童女。 不用想也知道是邪修。 至于为什么没有提早遣散村民...他能够感觉到，村子里有人在看着他。 那种感觉直到七天前才消失。 为什么他会一直在木屋内枯坐？不就是时刻警惕对方杀个回马枪吗？ 他尽力了。 但眼下的马蹄声，击破了所有的规划。 他们提前来了。 “哟呵，还真是想跑啊。” 领头的是一刀疤脸，留着寸头，匪气十足。 但谁能想到，这是一位二境前期的修士呢？ 刀疤身后跟着五十余人，虽然都不是修士，但从骑马控马的手法上来看，至少也是练家子，对付一群渔夫不是易如反掌。 “你说说，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背地里给我搞小动作？”刀疤脸皮笑肉不笑，眼中的冷意更是不言而喻。 “这就很尴尬了。” “原本只是要十个，现在恐怕得翻倍啊。” “十个？？” 忽地，刀疤脸身旁一位精瘦男子略显慌忙出声。 村长在瞧见那人的瞬间，便已然明白了刀疤一行人为何会突然来到。 他死死地盯着他：“我那晚，就不该警告你。” “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精瘦男子正是提出献祭出‘苏良’的人。 他在整个潮水村的名声也不算多好，偷鸡摸狗的勾当常有，但大家碍于他一直不会水，也就忍了。 但他真的不会水吗？天知道。 反正每天这家吃了那家蹭，然后便是躺在屋中睡大觉。 刀疤脸闻言，眼中的冷意褪去不少，变得饶有兴趣。 他看向精瘦男子：“怎么，难不成他没有告诉你们，潮水村每月需要上供十名童子的事吗？” 精瘦男子脸色瞬白，喃喃一声：“十...十名？” 不是一位吗？ 不是指名道姓要水娘吗？！ 怎么会是...十名？ 刀疤脸见状有些回味过来了，他脸上浮现笑意：“妙，真是妙啊。” “不过你放心，你还是有功的，毕竟今日你不来通风报信，说不得真让这些渔夫跑了。这个时间点再去找点村子找点人，可不容易。” 他将‘通风报信’四个字咬得很重。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原本逃出村的村民都被这群骑马的土匪赶了回来。 手中挥动着长鞭，像是驱赶着牲畜。 刀疤脸见状也安定下来，挥挥手：“将他们都赶到海边去集合。” “既然你这个村子不愿意挑，那我就自己来吧。” “你就在一旁看着，帮我事后把把关如何？” 刀疤脸很享受这种能够随意主宰他人命运的时刻。 再加上离手头交代的时间还长，他完全可以多玩会儿。 身后土匪闻声而动，面对那明晃晃的刀刃与抽动的马鞭，潮水村村民很快被集中驱赶。 村长捏着拳，站在原地。 刀疤脸胯下马来，而后斜眼看了看那精瘦男子，忽然将他单手提了下来，走到村子面前，随手一扔。 “喏，你们村的大功臣。” “你俩可要好好相处哦。” 精瘦男子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蜷缩在地上，谁也不敢看。 潮水村村长想一拳打死他，但这又正是刀疤脸乐意瞧见的吧。 “你想怎样？杀我埋我？” 刀疤脸咂舌一声，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不急，请你看场戏先。” 说罢，潮水村村长忽然整个人躬起身子，面容痛苦，青筋暴起。 刀疤脸一拳砸在他肚子上：“但首先，你头仰这么高做什么？” “低下去。” 正值壮年的二境，对付一位一境半吊子，再轻松不过。 刀疤脸就这么拖着村长，朝聚集地而去。 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很快整个村‘齐聚一堂’。 刀疤脸微笑着对众人说道：“恭喜你们，本来，我只需要十个童子即可，但因为你们村长自作聪明，现在变成二十个了。” 村民不解，惊愕，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们此刻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村长说拼命是送死了。 已经有十几个精壮汉子倒在地上。 虽然没死——毕竟要留着繁衍不是？ 但一顿挨打是少不了的。 “现在，我开始点名了哦。” “嗯，第一个...就你吧。” 刀疤脸抬手一指。 水娘黑黢黢的脸瞬间紧绷起来。 一位土匪见状，翻身下马，上前伸手，直接就往她脖子处抓去。 像是要提起一只小鸡仔。 可途中却被人截胡了。 苏良目光平静，单手牢牢抓住土匪的小臂。 好轻。 没什么份量。 于是，他微微用力。 杀猪般的嚎叫声瞬间响起。 苏良的脑海中，却是回荡起几个字来。 “利民生，顺天意，开万世之太平。” 第506章 嗯，不搬走了 生命总是充满了矛盾。 来时欲望高涨，此刻恐惧甚多，乃至于自己都未曾发现，他们在悄悄厌倦着生命的流逝。 连一境都不是的山匪，即便苏良只是下意识用力便足够抹去他的存在了。 围观山匪乃至潮水村村民们无不目瞪口呆。 那面容英俊，皮肤白皙的黑衣男子，就这么一只手捏断山匪的胳膊，随手再一拍，人便投之东海岸，坠入远方大海，扑棱出一道水花而已。 刀疤脸目光一凝，他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惊得脊背一凉。 修士？几境？ 水娘害怕得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 过了几息，听不见也看不到的她，才是慢慢睁开眼来。 入眼处是一道背影。 很高大。 “阁下不是潮水村人吧？”刀疤脸有些警惕。 他探查不出来苏良的修为。 苏良却是连正眼都不曾给，而是转过身，蹲了下来，一只手搭在水娘的发梢旁轻轻地碰了碰，满脸都是笑意，不急不徐，嗓音温柔。 “我叫苏良。” “水娘这个名字，很好听。” “这段时间，谢谢水娘照顾我呢。” 三句话后，他抚摸着水娘发梢的手下移，遮住她的双眼。 满脑子想着哑巴哥哥居然会说话的水娘，呆愣在原地。 紧接着，天地之间升腾起异象，三百道光点突兀现身围绕在苏良四周。 随后，他再抬起右手，轻微地打了个响指。 咔哒。 咔嚓。 响指落下，光点顷刻拉成光剑，瞬息呼啸而过。 下山地土匪们发不出任何声音，五十余人头颅高飞，皆死尽。 只剩下刀疤脸还能喘气。 苏良准备问点事。 如此仍不算完，三百飞剑再折返，各自挑起地上的尸首头颅，扶摇直上。 最后在一道轰鸣声响中，化作灰烬。 冲击波荡平方圆万里云。 刀疤脸眼睛已经不能再瞪大了，随着空中闷响传来，反应过来的他毫不犹豫地五体投地，连连磕头：“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苏良视若无睹，只是松开左手，对水娘柔和说道：“好啦，坏人都被打跑了。” 随着刀疤脸的跪地求饶，潮水村村长也瞬间跪地拜服。 两人牵头，剩下的村民同样接二连三跪下。 水娘爹更是脸色煞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良，脑海中回想着让对方给自己当女婿的念头，直到一旁娘子扯了扯他的胳膊，才是慌忙低头跪拜。 “哑巴哥哥...哦不...苏...良？哥哥？你...你会说话啊？” 水娘话语刚落，余光一瞥，忽然瞧见大家都跪下了。 那刀疤脸更是不断磕头。 而围着他们的五十余位土匪，如今都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马匹来回踏步转悠。 “嗯，哑巴哥哥会说话。”苏良再度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起身，环顾一圈。 他们在害怕自己吗？ 苏良低头看向右手掌心。 他记起来了一点东西，自己是修士，好像还是剑修...可，什么是修士？什么是剑修？ 不明白。 潜意识告诉苏良，自己很厉害。 这一点他也有所察觉。 其实这些天他压根儿就没怎么饿过，水娘一家的食物吃与不吃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身上时不时会暖一阵，有着用不完的劲儿。 先前的光剑他也说不明白，全都跟着感觉走。 但从刀疤脸的反应来看，自己应该挺厉害的吧？ 正想着，忽然苏良手上一热。 低头一看，水娘靠在他大腿边，低着头，小手牵着大手。 “哑巴哥哥...这回，村子是不是不用搬走了...” 此时，正值夕阳。 一抹残红落在苏良脸上。 潮水村的日升日落，他便都见过了。 “嗯。” “不搬走了。” ...... 翌日。 潮水村的村民们起的很早，各家都拿出自己珍藏的美食，朝圣一般来到水娘家门口，贡献给苏良。 他们也不敢吵闹挤进来，只能一股脑塞给水娘爹，让代为转交。 寻常仙人肯定是看不上他们的东西的，但不要是一回事，不送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良则端坐房内，在与刀疤脸‘彻夜交流’后，他总算是有了些当下的世界认知与自身情况的猜测。 他说这里是南海洲，隶属于大秦仙朝七洲之一。 大秦仙朝是依附于传说中的仙门王朝，已经脱离了凡人掌权的规格，历任皇帝皆是九境修士，且一旦成仙，还能破格飞升仙门。 至于再大一点的，刀疤脸也不清楚了。 他是接了南海洲陈情郡滨海城城主府发出的悬赏任务，要求寻找童男童女上供。 当然明面上的任务会被包装成除妖之类的。 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到处乱说，城主府想要捏死一些二境或者三境散修，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刀疤脸原本突破到二境准备去城里从良当个商队护卫什么的，可惜油水都太低，恰好瞧见了这样一份不限量的‘除妖’悬赏。 像潮水村这些偏僻地方，灵气稀薄，不似大城有专门的聚灵阵，仙气就更不可能存在。 所以几乎不可能有修士定居，安全系数相当高，这种情况，弄到一些凡人的童子还是很简单的。 来龙去脉这便算是理清楚了。 至于城主府为什么要童男童女，他一个二境散修实在没资格知道这些。 此后苏良再问了一些修士方面的情况，比如境界方面的常识与细节等。 一番询问，现在可以知道的是，从一境到九境后便是成仙，至于仙人之上是什么场景，没有头绪。 他也让刀疤脸猜了猜自己的大约可能是什么境界。 但对于一位二境修士而言，属实有些为难了。 所以，‘不忍心’看他犯难的苏良，随手将他抹去。 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还有点得心应手。 随着盘问的结束，苏良也明白自己该离开了。 他问清了滨海城的位置，先一步一步摸索，总没啥问题。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其实他完全可以昨天就离开，路上审问刀疤脸就好。 可苏良有些放心不下。 他在想自己走了，潮水村如果再来一位刀疤脸该怎么办？ 不过随着刀疤脸的解惑，苏良成功打开了自己手上的储物戒指。 自动跳过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后，他尝试找寻一些所谓的‘阵法’法宝。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但总得挑挑看。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枚玉牌。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很多的书。 都是同一个笔者，叫陈十一。 陈十一...好欠揍的名字，是谁呢？ 有点耳熟？ 第507章 南海仙王 这是苏良在潮水村的最后一日。 这一次是他带水娘看日出。 “你喜欢蝴蝶吗？” 苏良忽然问道。 “蝴蝶？” “就是那种五颜六色，上下翻飞的小飞虫，成片扑棱起来时，甚至可以结成彩虹。” “哑...苏良哥哥，这种东西在哪里有？” 水娘光是听便已经开始喜欢了。 苏良摇摇头：“我也是书上瞧见的。” “这样啊。” 水娘似懂非懂。 “书上说，如果你喜欢蝴蝶，别去追它，去种花。” “那么终有一天，会有属于你自己的蝴蝶，踏着花香而来。” 水娘听不懂。 但她却是忽然重重点头：“苏良哥哥，我会好好种花的！” 她知道他要走了。 昨日他给她那块玉牌和好多奇奇怪怪的闪亮石头时，水娘便明白了。 就像每年一次阿爹出远洋前，都会给她和阿娘留下好多东西说好多话一样。 最终，在太阳完全露出海平线后，水娘眼皮忽然一重，沉沉睡去。 苏良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操作的，只是想要她现在睡觉，随手一挥便成了。 将小姑娘送回潮水村村后，苏良悄悄离开。 而在曾经苏良昏死躺平的那张木床上，水娘甜甜睡着，怀中的玉牌却是开始发光。 藏在床下的极品灵石，在聚灵阵的牵引下，不断闪烁。 ...... 仙雾缭绕间，有鹤唳声声，时远时近。 常道仙门作为九大仙门中综合排名第四的庞然大物，在上界仙域的南部算是一枝独秀。 仙域极大，数字上的范围甚至都有些苍白无力，九大仙门划分仙界领地，几乎都是凭借着标志性的名山江河、仙山洞府。 所以一位仙王所统辖的地域，也是极大的。 只不过最近的南海仙王有些恼火。 他的仙器器身，竟然遗落在了下界。 整个常道仙门也有不小的震动。 除了仙王仙器，还有仙门首徒竟也失去了联系，那一方下界更是在舆图上显现不出！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南海仙王一时兴起。 常道仙门中的其他仙王对此不仅没有安慰，反倒是冷嘲热讽。 好好的首徒不让人安心修炼，非要去什么下界打秋风，这下好了吧。 呵呵，连带着整个仙门一起丢脸。 期间的争吵自然是有的，不过最后随着常道仙君法旨落下，事情才算有了解决方案。 南海仙王受到了责罚，属于他们南海一脉的仙道资源大打折扣。 若不是考虑还有一位宋浩然，只怕这点折扣会直接降至冰点。 上面的责罚，很多时候其实都需要下面来均摊。 气头上的南海仙王，一怒之下拍死了负责祭坛的两位仙人，其中长风仙人倒是幸运地活了下来。 真仙而已，仙王想要他们死，真就是看心情。 随后，南海仙王同样吩咐了一件事下去。 找童男童女，越多越好。 仙王器器灵不能离开仙器本体太久，否则之后即便重归完整，受到的影响还是极大。 所以他需要用最纯粹的灵魂和肉体来短暂地承接仙王器灵。 至于为此死去的凡人或者神童？ 南海仙王怎么可能会在乎呢？ 如今的仙门，各自管辖，早已不是当初的仙庭时代。 区区凡人，能够作为仙王器器灵的养分，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启禀师尊，小师弟来了。” 仙光四溢的金銮大殿中，一位白衣弟子从头到尾都弯着腰，来到大殿殿门最边上，躬身请示。 端坐最中央的南海仙王身披云霞般的袍服，风度翩翩，举止投足尽显超凡脱俗之风?，仙光让人瞧不清他的容貌，也不敢直视，全然尘外之人?。 “宣。” “喏。” 白衣弟子退出，不多时，同样穿着白袍的宋浩然快步进来。 之所以都是白袍，只因为南海仙王喜欢‘无垢’二字。 “师尊。”宋浩然行跪拜之礼。 然而往日一向宠溺自己的师尊，此刻却没有第一时间让他起来。 大殿之中迎来漫长的沉寂。 宋浩然此时也知道自家师尊心情极为不好，一点也不敢恃宠而骄。 这一点，即便是大师兄，常道仙门的首徒，也同样不敢。 不成仙人，皆是蝼蚁。 天赋再高又有什么用？ 哪一位仙王不是惊世绝艳之辈？ 更何况就算成了仙， 面对仙王也只能仰望。 如今无仙成尊，仙君多隐匿，仙王便是整个上界仙域的最大话事群体。 更何况自家师尊还是仙王中佼佼者。 “听说，你大师兄去下界之前，你曾找过他，想要一起下去？” 南海仙王的声音如同洪钟，敲出的巨大声响扩散开来，让宋浩然心神巨震，背后冷汗瞬间冒出。 “回...师尊，是有这么回事。” “师尊，弟子知错，还请师尊责罚。” 又是一阵沉默。 宋浩然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自家师尊像是轻叹般开口。 “起来吧。” “是，师尊。” 宋浩然连忙起身，不敢仰头。 “最近的仙道大会，准备的如何？” 突然的转折让宋浩然不知所措，但一想到师尊向来不容忤逆的性子，他便很快跟上节奏：“回师尊，弟子这一次一定争拿第一。” “争拿？” 南海仙王的声音拔高半分。 “包拿包拿，哦不对，是必拿！”宋浩然连忙改口。 “嗯，还有一年的时间，最近就好好闭关吧，我等着仙道大会看。”南海仙王拂袖一挥，宋浩然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便出现在了大殿之外。 像是劫后余生一般，他起身拍着自己的胸口。 别看师尊平日里能跟他们小打小闹，可只要上了这仙王金銮殿，从来都不会嘻嘻哈哈。 曾经三师兄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说明。 看来师尊最近真的很火大...他也不敢再问大师兄的事了。 忽然，宋浩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等等！他竟然差点给忘了！ 今日...似乎该是童男童女的上交日了吧？ 该死，原来师尊叫自己来，还有这层意思！ 第508章 入滨海城 滨海城，在整个上界仙域微不足道，但占地面积却是相当广阔，足有百万里。 区区一城便如此之广，更何况上面还有郡与洲，还隔着仙朝与仙门。 这该是多么浩瀚的疆域？ 且这些只是看得见的，刀疤脸说的所谓的看不见的区域...简直不可想象。 可以说的上是疆土无穷无尽了吧？ 苏良望着逐渐落出轮廓的滨海城，如此想道。 根据刀疤脸的交代，从潮水村到滨海城差不多三千里，距离很近。 这一路来，苏良可以确定他大概是位剑修吧。 只是一个念头，便有一把通体碧绿的飞剑托着他一路北上，来到此处。 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感觉当真不怎么好受。 入城倒是不难，挨个检测一番修为境界即可。 苏良倒是有点期待。 他应该算是什么境界的修士呢？ “嗯？凡人？哪里来的，可有通行文牒？” 手持长枪的守门士卒语气一轻，有些漫不经心。 苏良一愣，有些猝不及防。 随后，他一指身旁的检测古镜，诚恳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这镜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那个凡人能够御剑飞行的？ 虽然关于自己的记忆丢得七七八八，但许多常识性的东西还是捋顺了。 守卒士兵冷笑一声：“没有通行文牒，就走难民门关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下一位。” 说罢他随手一挥，便有一位士卒上前，准备押着他去往所谓的难民门关。 嗡！ 剑气荡横而过。 轰！ 滨海城城门之上，偌大的门匾被切割开来，连同着整座城头，向内凹陷处一条巨大沟壑而来。 无数尘土瞬间飞扬，整个城门凭空下降了少许，然后开始倾塌，东倒西歪。 连绵数十里的城头，皆如此。 青萍剑剑身回转，自旋一圈后来到苏良身侧，好像刚才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 苏良侧目，投去目光。 他看清楚了。 是他的剑，自己出手了？ “何人胆敢来我大秦仙朝放肆？！” 片刻过后，城内传出一声咆哮，紧接着数十道人影腾空而起，急速朝这里靠近。 滨海城城主来到城墙上方，眯着眼，简单一扫过后，他抛出手中一物。 看着像是一方大印。 “固！” 断喝一声后，他掐起法诀，瞬间土黄色的厚重气息弥漫开来，凭空生出土石，稳固城头。 苏良抬头望去，但见一位身形魁梧壮实的汉子，一脸红胡髯。 稳住城头的滨海城城主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青萍剑剑身之上。 还没等他细细观察，便有一道剑光猛然炸开，斜上一挑，从他身旁经过。 最终在城头上空爆开万里巨响。 “...” 六境后期修为的滨海城城主头皮发麻，后背瞬凉。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来到苏良身前，恭恭敬敬，弯腰点头：“前辈莅临滨海，晚辈未能远道而迎，实在失礼。” “还请前辈赎罪。” 跟着城主一同来此的幕僚们见状，纷纷落下身形，齐齐立正行礼，不敢大喘气。 这是哪位剑道大佬游历来了？ 刚才那一剑，他们感受的很直观。 如果落在自个儿身上，死个百八十回的不成问题。 苏良默了一下，微微点点头：“路过此处，进来看看。” 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守卒为难，自己本来也就是来城内逛逛，找找记忆恢复点。 滨海城城主闻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赔着笑脸让开身位，“前辈请。” 他探查不出苏良的修为，灵念的反馈是与凡人无二差别。 但自己要真的把苏良当作凡人，那么绝对是大傻逼。 他粗略估计，这人应该是在八境左右！毕竟七境剑修，他见识过，远不如方才那一剑的光华。 八境左右的剑修啊...是能够在洲级一类的主城混得风生水起的。 甚至他觉得自己还估算地有些保守。 毕竟方才那一剑，这黑衣男子可是一动不动啊，全靠御剑。 “敢问前辈尊号？” “尊号？” 名字吗？ 苏良想了想，将‘苏良’两个字咽了回去。 随后下意识地，他脑海中蹦出三个字来。 “陈十一。” 陈十一？ “好尊号！前辈尊号果然非同凡响，一听便超然世外。” “这是我的名字。” 啊？ “...好名字！前辈的名讳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苏良眉头一挑，投来目光：“你一直都这么讲话吗？” 滨海城城主挠挠头，赔笑道：“前辈若是不喜欢，我可以换一种方式。”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开始的模样，你恢复一下。” “...前辈说笑了，可不敢，可不敢。” 堂堂滨海城城主，大秦仙朝亲自任命的官员，看上去一点风骨都没有，这合理吗？ 合理地不得了。 八境剑修哪个拉出来不比他背景深厚啊？ 且对方一看就是第一次来，说不得是某处了不得的大势力下山游历来的。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滨海城城主自然要小心应对。 毕竟一位六境后期的城主，死了再换就是。 一位八境左右的剑修，那可就是重要的人才资源。 啧，狗屁的世道。 苏良一路跟随滨海城城主入城，没走多远便有专门的车辇踏空而来。 十八匹五阶妖兽拉着的‘辇’，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型宅院。 “安排仓促，还请前辈见谅。” 苏良眼中有点好奇，但也仅此而已。 他似乎对排场什么的没太大要求？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苏良走了几步，发现滨海城城主并未跟上，扭头问道。 后者连忙摇头：“前辈是贵客，不敢同乘一辇。” “一起吧，我有些问题想问问。” 这话一出，滨海城城主连忙上前，半个不字都不带嘣的。 那唯唯诺诺的表情，让苏良不禁思考。 他有这么可怕吗？ “有的哦。” 忽地，有点奶声奶气的声调传入他心湖之中。 青萍剑剑身泛着绿光。 第509章 张江海 青萍剑剑灵其实一直都在努力晋升，然而不论怎么努力，他似乎都很难打破下一层瓶颈。 直到跟随苏良飞升上界之后，在那一次的昏迷中醒来，他便发现自己强的可怕。 “主人。” “有的哦。” 青萍剑始终游离在苏良周身。 这两声倒是给他整不会了。 “刚才那一剑是你动手的？” “对的。”青萍剑声音一顿：“谁让他们竟敢对主人不敬。” “也就是主人心地良善，不然我肯定砍脑袋。” 砍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出这种话...反差真不是一点半点啊。 “你记得知道我以前的事吗？” “唔...主人，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也字用的就很粗糙。 苏良下意识挑眉，看得身旁小心翼翼的滨海城城主心中一颤。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这样吗...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唔...只记得要好好保护主人。” “嗯...” “主人你不开心吗，是身边这人碍眼吗？要不我现在砍了他的脑袋？” 苏良眉头一松。 “哪有动不动砍人脑袋的，又不是什么盖世魔头...嗯...虽然说不定我还真是？” “才不是呢，主人可不是什么盖世魔头。” “哦？你这么肯定啊？” “嗯，肯定的。” 剑有灵。 这一点苏良并不难理解。 “回去吧，暂时不需要你保护我了，一直转悠我身旁那人可就太紧张了。” “我还要问点话呢。” “好的主人！收到的主人！” 主人...他怎么这么不习惯如此称呼呢？ 当青萍剑消失时，滨海城城主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总觉得要被砍脑袋。 车辇之中别有洞天，苏良随意挑了张红木椅子，往上一坐，转过身看向有些拘谨的城主：“坐吧。” “你叫什么？” “回前辈，晚辈张江海。” 张江海没敢做，老老实实回话。 “嗯，坐吧。”苏良再道。 这次张江海坐了，双手放在双膝上，局促不安。 见状苏良微微颔首，继续问道：“城内有更好的检测境界的古镜吗？” 检测境界的古镜？ 张江海明显一怔，显然没想到苏良会问这个。 “就是像入城时的那种镜。”苏良见他哑住了，还以为是自己没描述清楚。 “有的，前辈要用的话，我立刻差人去拿。” “嗯，那就有劳了。” “不过...还请前辈见谅，滨海城内只有能够探查七境极以下修士的测镜...” 您一个八境打底的，干什么？ 苏良闻言沉吟一声，“那七境以上，最多至九境的，哪里有？陈留郡郡城？还是南海洲洲城？” 张江海瞪眼。 怎么听着话里话外，您老有一种这两处都可以随意拿捏的感觉？ 拿捏南海洲洲城，那可就得有八境巅峰的修为打底啊。 难道说... “前辈英明，若要是能够探查出九境以下，就需要去南海洲洲城了。” “至于九境以上，前辈可能有所不知，那等境界测镜已经意义不大了，完全测不出来。” 毕竟九境已经是很好地掌握天地大道了，就差以此证道成仙飞升，继续后面的仙道修炼。 苏良倒算是听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测镜就不劳烦了。” “南海洲洲城离此处远吗？” “自然是远的，南海洲洲城靠北，滨海城靠近南海岸。” 张江海有些听不懂了。 怎么都问些奇奇怪怪又很常见的问题？ 莫不成...这位是某位隐世家族的传人之类的？或者干脆就是某一位隐世不出的大佬？ 如今发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想要重新了解了解格局？ 有可能。 “那，可有什么快速点的方法过去？” 嘶，很有可能。 张江海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重点核心，自信一笑：“寻常手段去洲城，就算是传送阵，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间隔冷却。” “不过最近正值升仙大会的选拔考核，滨海城也有一点名额，前辈若是不介意，可以等待三日后郡里来人接送时，一同过去。” “到时我会为前辈担保，作为陪同前去洲城。” “这样的话，不出三日便可以到达洲城。” 苏良闻言，思索片刻，没有拒绝：“你想要什么？” 诶？ 张江海很是意外，“前辈说笑了，举手之劳而已...” 苏良没有顺着话接下去，只是再问：“你想要什么？” 末了，他再补充一句：“我从不欠人情。” 如此态度，张江海瞬间心中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瞧瞧，这位大佬就可爱多了。 不像以前那些七境修士，每次来连吃带拿的，不是抽油水，就是借着滨海城办事，或者干脆就直接让滨海城背黑锅——就好像这段时间的童子上供事件一样。 城里人到最后骂的，不都是他嘛。 淦！ 不过张江海此刻也确实想不到自己能够要些什么？ 朝八境大佬提要求吗...平日里他朝郡里提点要求都要被挑三拣四的...如今，也算是让他过上好日子了？ 张江海眼珠眨动，思虑不停，半晌后恭声开口道：“如果前辈愿意，能够替滨海城出一剑？” “出一剑？” 苏良有些意外，同样的没怎么听明白。 张江海嗫喏一声，补充道：“滨海城往南两千里处，有一百里湖泊，湖中近年出了一位大妖，曾经派去剿妖的五十名六境，一个都没有回来过...” “郡里人去查过，说是...是一头七阶巅峰的水妖...” 说这话时，张江海小心观察着苏良神色。 见没有不耐烦，才敢继续道。 “可郡里的人却不想剿...升仙大会在即，抽调不出人手...” 这算哪门子破理由？ 就跟先前让他抓童男童女一样，都不是人干的事。 张江海每次都忍不住在心中念叨。 “那头大妖生性残暴，好吃人，周围原本生活着的数个村庄...都被吃完了，按照目前的进度与规律，下一个就该城镇了...” “你想要我出剑杀了那头妖？” 苏良问道。 张江海闻言一怔，随后竟缓缓摇头：“不，我想请前辈...” “能够用剑阵或者别的什么方法，将那头妖兽彻底困在那百里湖泊内？” “就...一年就好。” 还有一年，届时轮换，滨海城...便不用再上供童男童女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滨海城张家人。 是取名‘江海’二字的滨海城城主。 怎么会有城主不念着城里百姓的呢？ 大道无情...但他是人啊。 反正，以自己的天赋，也成不了仙。 况且，即便是仙，不也沾着一个人字吗？ 第510章 局 困而不杀？ 苏良眼眸一抬，静静地看着张江海。 无形的压力让后者难以承受，连忙解释道：“前辈放心，一年之后还是会剿灭妖兽，且围困期间也不会有人打什么歪主意。” 苏良确实有想过对方圈养妖兽为自己牟利。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行为很是反感。 像是来自骨子里的恶心。 “说吧。” “多谢前辈体谅。” “事情大概是...” 上面需要滨海城每月献祭足够的童男童女，张江海一开始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一千童男童女不算太小的份量，这种要求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送上去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这可不是什么选拔送人，就只是‘献祭’而已。 要的是性命。 所幸事情很快迎来转机。 因为那头妖兽的存在，滨海城在献祭童男童女的一事上能够暂缓，直到郡里派人来解决。 可最近那头湖妖似乎要走了。 苏良听得仔细，可最终却是微微皱眉。 “可城中为何还会有那类悬赏？” 这说的便是刀疤脸那类人接下的私活了。 张江海苦笑一声：“上面说可以暂时不做，也不能真的一点不动...郡里可以不要，但城下不可以不准备...” 都是些烂到根儿的东西。 “前辈放心，所有抓来的童男童女，我都有好生安排，并未上供。” “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滨海城不上供？”苏良面无表情。 张江海一愣，随后缓缓点头：“前辈有所不知...我是滨海人。” 苏良看着他，半晌后答应下此事。 对方没有撒谎。 他内心有这样的感觉。 同时苏良觉得对方也没什么必要撒谎。 毕竟这件事对他个人而言，并没有直接好处。 修士好像都挺看重自己的。 不明白，他是失忆仔。 见苏良答应下来，张江海大喜过望，接连道谢后再无下文。 苏良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些常识，试图勾起点自己的什么回忆。 同时也将刀疤脸不曾知晓的一些东西再作询问。 比如九境之上的仙道，是什么。 张江海作为一城城主，在这些方面解释的更加细致，同样也对九境之上做了诠释。 破九境可以成仙，每个人命格不一样，成仙过后的先道路可能也大不相同，但每一位仙人都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仙道也有境界划分，只是张江海没有资格知晓。 他也不需要知晓。 倘若修仙者藐视凡人，觉得后者如同蝼蚁，不配与自己站在同一条水准线上，那么仙人看其他所有人，也是如此，甚至更加轻视。 仙人之下皆是蝼蚁。 没多久，他们到了目的地。 “还请前辈在此处别院暂且歇息...”拱手行礼后，张江海犹豫一下，再道：“不知道前辈何时有空？” 这说的便是封锁七阶巅峰的湖妖了。 苏良不假思索：“明日吧。” 今天他准备再顺清点思路，彻底将眼下的局面瞧一瞧。 同时他也从张江海那里拿了一些大秦仙朝的板块舆图，以及整个南部南海界的一角舆图。 这里确实大得不成样。 暂且瞧一瞧吧。 张江海闻言大喜过望，原本还以为会拖上几日。 这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 张江海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不过苏良却是突然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感觉对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像是在跟某人道歉一样？ 有点奇怪。 第二日，一大早张江海便在苏良院门外候着了。 不敢敲门打扰，就这么等着。 但又总觉得...好似怕苏良就这么跑了一样。 莫名其妙。 随着大门被推开，苏良从中走出，双手负后，看了一眼张江海，随口说道：“走吧。” 昨晚他问过青萍剑剑灵了。 “区区七阶妖兽，主人你放心交给我！” 不过当苏良想顺着话继续聊一聊时，剑灵便又扭扭捏捏。 用脚想都能知道对方在遮掩些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剑，却要反过来瞒着自己...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苏良也不禁有些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人？ 配剑能够轻易斩杀七阶妖兽的话...自己怎么说也该是八境修士吧？ 就这么水灵灵地失去所有记忆了？ 没道理的。 走一步看一步的苏良很快跟着张江海横渡南下。 城主府的战船还是很快的。 两千里的距离没多久便至。 苏良确实瞧见了那湖泊，念头一动，便‘看见了’湖中一处阴影。 给他的感觉与张江海大差不差——没什么感觉。 是自己太强了吗？ “前辈，此地便是了。” 张江海指向下方大湖，言语间竟然有些紧张。 说实话，他只是猜测苏良是八境大佬。 可万一不是呢？ 瞻前顾后的毛病，他还是改不了啊。 苏良只是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你们在这等等吧。” 他打算下去瞅瞅。 自己真要是了不得的大修士，与妖兽厮杀总该有的吧？说不得自己现在的失忆，就是厮杀造成的。 嗡！ 剑意潺潺。 青萍剑现身苏良背后。 随着苏良踏空而去，剑意也跟着舞动。 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剑意。 轰！ 湖中水泊高高扬起，一头金色大鱼拍打着水花——翻了个身。 紧接着...它消失不见。 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疯狂避让。 然而青萍剑却是忽然出动，顺着湖面而下，最后盘旋表面，跃跃欲试。 “主人，要几成死的？” 他在征求意见。 “困住，能行吗？” “包的！” 水花高高挑起，青萍剑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湖面爆裂开来，一剑一鱼浮现而出。 后者浑身鳞片少了些许，带着血色，鱼目之中满是恐惧。 随着青萍剑回转苏良身后，它竟然浑身泛光，最终化作一年轻女子模样，二话不说，对着苏良的方向连连磕头。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小女子只是在此间休养生息，从未害过人啊！” ...... 从未害过人？ 苏良一瞥张江海的飞舟方向，问道：“先前可有五十位六境修士来此处过？” 妖兽化形的女子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那你还说你从未害过人？” “啊？冤枉啊！仙人明查，那些人来的时候，小女子害怕得紧，一直都躲在水底不敢出面。”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苏良再问：“你一直都在这里？” “并不是，先前一直住在南海浅滩，六年前同样有一位仙人跨海来，抓住我，说让我配合他...” “之后每到一处地方，他都会让我找一个湖泊或者江流河滩，有人来就先露面，然后装作很紧张的样子跑...往水里最深处跑，他会保我无恙的...” “你什么境界？” “境界？哦哦，回仙人，小女子才入六阶。” 说实话，她有些憨憨的。 苏良眉头一挑：“六阶你就能化作人形？”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似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有一种回答错了要挨板子的既视感。 苏良问的差不多了。 他叹了口气：“被算计了啊。” 下一刻，他回首望去，果然，在张江海身旁，还站着一人。 此刻的张江海，像是怕到了骨子里去，头也不敢抬。 他不敢看苏良，更不敢看身边的人。 “不错，这次钓的鱼还算肥美。” 那人一脸的阴柔相貌，白得瘆人，娇笑一声：“今日回去，便会发现你的妻女在你府上了。” “当然，后面该怎么做我也懒得多说。” “能还给你，自然也可以再拿走。” 张江海低着头，回应道：“明白的，大人。” “嗯？你怎么听着不是很开心啊？” 男子回头一笑。 张江海浑身一颤，立马提起精神，挤出笑脸：“回大人！很开心！只不过怕扰了大人的兴致，故而不敢过多表现。” 阴柔男子盯着他看了数秒，而后才是一脸‘温柔’笑道：“哦？既然如此，这次就不过多处罚你啦，就...回去后我将你妻子的一条胳膊卸下来好啦！” “你现在就想想，要卸掉那条手呢？” 张江海脸色瞬变，下一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要命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不敢有丝毫停止。 “请大人宽恕！请大人网开一面啊！” “呵呵。”阴柔男子忽然又娇媚一笑：“哎呀，二哥，别人都这样了，你还要为难人家，多不好意思呢？” “要我看...” 他癫狂一笑：“两只手都剁掉！这样他就不用选啦！” 阴柔男子面色再改，冷酷地哼了一声：“四妹，你又调皮了不是。” “嗨呀，三哥你醒了啊？” 话语还未落，阴柔男子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给老子闭嘴，妈的不知道现在是我的时间吗？滚，都滚！” 看起来人格分裂还挺严重，想来时间不短呢。 作为一名散户邪修，能够在这‘仙路正道’上苟延残喘至今，不癫一点倒也说不过去。 特别是他还是一位八境后期的修士。 他缓缓调转目光，看向苏良，咧嘴一笑：“嘿嘿，你很不错，八境前期的底子，相当不错...” 舔了舔嘴唇后，又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喜欢，喜欢，这个我是真喜欢！”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进我肚子里面探讨探讨成仙路哇！” 看来也不止是长得癫。 苏良以心声问道：“如何，我能打得过他吗？” 青萍剑不屑一顾：“主人杀他，那跟杀鸡有什么区别。” “主人你歇着，我来给您露一手！” 这样吗？ 苏良心中大概有了谱。 “不了，这次我来吧。” “对了，再多问一句...我平常厮杀，是怎样的？” “该大吼点什么，用出一些什么牛逼轰轰的招式吗？” 青萍剑剑灵这次有些为难。 厮杀...主人有过厮杀吗？ 记忆中好像每次都是他一飞出去，大部分的战斗就结束了？ “好像...主人每次就抬手挥剑...对面就...死了。”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牛逼轰轰的招式呢？” “这个有的！” “叫，别天阙。” “还有一招，平天下。” “还有还有...额，某种无名剑招？” 实话实说，主人打架，似乎很少喊过什么剑招名称啊？ 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别天阙与平天下了。 苏良闻言点点头。 光从名字来看...有些羞耻。 但总觉得会是很厉害的招式。 接下来...问题来了。 怎么用呢？ “你这把剑，品质不错啊。”阴柔男子却是再出声。 苏良陷入沉思，没怎么理他。 后者面色微冷，倒也不急，而是看向身边的那妖兽化形的女子，猛然喝道：“蠢货，还愣着做什么！” 女子浑身颤动，很是害怕。 但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块破布，其上幽光阵阵，充斥着邪恶与毁灭。 “别...别怪我...我...我...”她开始做着最后的自我安慰。 每一次杀人前，都是如此。 她不想这么做，但她同样也不想死。 当二者不能兼顾时，总有一些东西要舍弃。 独属于阵法的符文波动在闪烁，很快遍布整片湖泊。 这不是临时打开的阵法结界，而是阴柔男子早就布下的天罗地网。 开启的核心就是那一块布。 至于为什么要让那妖兽去操作... 一来他很是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感。 二来...阵法还是有一点小瑕疵，绝对的阵眼必须要在最中央。 这也是为什么化形女子的金鱼妖兽，一开始就很明确地往湖底最深处扎地原因。 所有的步骤，都是阴柔男子策划好的。 他不敢大张旗鼓，但挑一些小地方慢慢收割还是可以的。 像滨海城这种地方，不是随意拿捏吗？ 城主送人，自己收下，再嫁祸给妖兽。 啊，多么完美的产业链。 可惜，如此精美的设计，注定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该死的正道光大。 正当他思绪翻飞不断时，忽然发现，原本不断膨胀的符文阵法突然停歇下来。 阴柔男子眉头一皱，看向源头。 紧接着，他下意识瞪大双眼。 阵法最中央，苏良仅仅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有一条黑线。 是连接着整座大阵的黑线！ 他轻轻一勾：“什么玩意儿？” 线断。 阵破。 第511章 大概明了 湖面有清风徐来，圈起一层淡淡的水痕。 这便是整个大阵破散后的‘余晖’，像是最后的回响。 静谧的天地间，在那阴柔男子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中，弹奏起新的节奏。 “你这是什么手段？！” 阴柔男子实在无法理解，同样不能接受。 这可是二品大阵啊，是他费尽诸多心思，上下忙碌数年，付出许多代价，才逐渐完善掌控的一门二品大阵！ 又经过这么些年的实验后，即便是面对八境后期，他都有把握单凭阵法耗死对方。 可现在。 没了！ 啪的一下，诶，没了？ 苏良先前那一手，轻佻地像是在挑虾线。 “什么手段？”苏良单手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讲道理，他也挺好奇的。 刚才那一瞬的感觉。 像是心血来潮，突如其来——就想伸出手勾那么一下。 阴柔男子面沉如水，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从修为境界上来看，对方就是八境气息，且这股气息很是隐晦，像是刚踏足八境没多久。 但如果他真的把对方当成八境前期的修士，那可真就是脑浆变豆浆——还是摇匀的那种。 如此变故，吃惊不解的当然也不会只有他一人。 最中央的金鱼妖捏着玉牌的手止不住得颤抖，小脸惨白，大脑放空，总感觉下一刻自己就会死。 张江海同样瞪大了眼。 “不知道友出自何方门派？”阴柔男子再问。 称呼与态度的转变是极快的。 苏良抬首，微微偏头，有些不解：“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道友说笑了，眼下的局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自然是要先问清楚嘛...” “误会吗？” 苏良眼中的不解消散，漠然情绪取而代之。 “你这心中的杀意，可一点都不像误会。” 轰！ 话音才落，阴柔男子整个人掀起一阵狂风，转瞬来到他身前，面色狰狞，贴面就是一掌。 掌心幽光弥漫，充斥着死气。 “落幽黄泉！” 没有任何试探，上来便用出了自身的绝学手段。 强大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压迫感虽然强烈，然整片空间并未有丝毫破碎，唯独下方那百里湖水自从心扩散而出，潮水倒卷。 金鱼妖站立不稳，随着波流踉跄而去。 苏良面色平淡，目光如水，不避不退。 只是下意识抬掌拍去。 于是，两掌相碰，那阴柔男子就这么停滞半空，双目失神。 拍击而下的招式此刻就像是个笑话。 苏良衣袍猎猎作响，眼眸上看。 明明没什么可以压迫，但阴柔男子只觉得有一股逼人的压力砸在他胸口处，令人心悸。 “你是什么修为？” 在后者不知所措的神情中，苏良如此问道。 阴柔男子后背发凉。 下一刻，他身形瞬间消失，化作一抹漆黑残影急速倒飞，拼命遁走。 可没走多远，甚至没爬出十里，他的肩头便被人捏住了。 “呐，我问你话呢？” 第二个苏良出现在阴柔男子身侧，只一手便强行将他按压住，实现急停。 阴柔男子惊恐回头，才发现立于原位的‘苏良’化作光影散去。 这是什么速度？ 一瞬间，他百感交集...再然后...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他就那么虚空跪着，双手作揖，却又因为上半身被固定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大概就是滑稽...吧？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不求饶还能干什么？ 阴柔男子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是某位大佬出来扮猪吃老虎的，打底九境，上限...他不敢想，也没有意义。 能够把他这位八境巅峰当小鸡仔戏耍的存在，要他命能有多难啊！ “你先别饶命，问你话呢，你什么境界？” 这是什么稀奇的拷问一环吗？ 阴柔男子念头转得很快，但想了许久都没找到原因的他最终颤颤巍巍回道：“八...八境巅峰。” 八境？还是巅峰？ 苏良眉头一皱，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没说谎。 但经验却又与现实发生激烈碰撞。 怎么这么弱？ 这样的念头刚出没多久，又迅速被苏良自己推翻。 难道是他太强了？ 嗯...有道理。 如此看来，他应该在九境？或者更高？ “你觉得我是什么境界？” 苏良想了想，单手指向自己，再道。 主打一个‘不耻下问’。 阴柔男子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至于有多难看...上翘的嘴角搭配眯起的双眼，鼻翼一耸一耸，眉间挤出川字，神情满是谄媚的模样。 苏良感觉有点被冒犯。 “前辈是仙人下凡啊！” 仙人？ “仙人都是些什么境界？” “回前辈，大概分作人仙，真仙，天仙，仙王，仙君。” 苏良心中的那点被冒犯消去不少。 瞧瞧，还得是八境巅峰有见识。 “那你觉得我算哪一层？” 阴柔男子当真是猜不透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前辈必然是真仙往上的大人物！” 就...扯呗。 人仙算是成仙失败的例子，很多时候都称假仙，就算对方是他也最好不要提。 真仙往上就很恰当。 不过阴柔男子也没见过真仙这等人物，就连假仙也未曾碰见过。 仙人们都在仙家洞天福地，很少有游走世间的时候。 听说是因为世间没有太多仙气，所谓的灵气对仙人而言更像是杂质... 此刻属于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苏良对于这个答案没怎么当真。 仙人听上去牛逼哄哄的，还能失忆了？ 这样看来，自己多半是九境了。 嗯，收获不少，大概明了。 思索间，苏良以心声对青萍剑道：“斩了吧。” 于是有青虹自远方来。 一剑穿首而过。 干脆且利落。 第512章 随心而已 当苏良一手捏着一条不敢动弹的小金鱼重回张江海所在飞舟上时，后者面如死灰，嘴唇翕动。 “前辈...哦不，仙人...能否放过我的家人...以及滨海城...” 仙人一怒，伏尸何止百万。 苏良只是看了他一眼，轻飘飘落下一句：“这就是临终遗言了吗？” 张江海身躯一颤，缓缓伏首：“是。” 短暂的沉默过后，预料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遗言太短了，你回去想点长的，写成书面给我。”苏良顿了顿声，继续道：“什么时候写完了，我什么时候就弄死你。” “在这之前，什么困杀妖兽的，都先暂缓。” 话落，他不再看他，也没有去看飞舟上跪地求饶的其他幕僚，只是按照来时的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主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 “他们竟敢算计主人，简直是坏透了！” “亏主人还答应帮他们除妖呢！” 一到房间，青萍剑便围绕在苏良周遭，来回念叨，愤愤不平。 看得出来小家伙很生气。 苏良有些哭笑不得，双手抚摸着剑身，像是顺毛一般宽慰一阵，而后在青萍剑的第二次追问下，平静开口：“我当然可以杀了他。” “但同样的，我也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主人，你为什么要给这种人机会呢？” 苏良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可能...我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一位烂好人吧...” “主人可不是烂好人，主人是很好的主人！” 青萍剑反驳。 这让苏良一愣，没好气道：“你当然会这么想咯。” “嘿嘿，但我还是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给他机会。” 反正青萍剑剑灵觉得他们坏透了。 “嘛，算了，就当是我发善心？” “唔...听不懂哎。” “我其实也不太懂。” “或许我应该杀了他吧...算了，现在到你了，小金鱼。” 苏良看向手中的那一尾金鱼，“我不杀张江海，可能是念着自身的情不由衷，念着他的身不由己，念着并未对我动过杀心。那你呢？” 金鱼身躯泛起光来，随后腾空而去，落在苏良身前地板上，化为人形，连连磕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仙人饶命，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被对方胁迫的，也从未敢对仙人动杀心啊。” 嘶~ 苏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没注意，自己给自己找出来的三条理由，这小金鱼似乎也能够适配？ “还有就是...我可能知道仙人为什么不杀人...”小金鱼说着话时，小心抬头，观察着苏良神态。 苏良闻言一愣，“那你说说看。” “有道理我就放过你。” 小金鱼面色一喜，直起半个身子来，面容姣好偏可爱的她快速接上下一句：“其实就是仙人心存恻隐之心啦。” 苏良微微动容，但很快收敛，目光变得‘冰冷’：“这么说，你觉得我很好说话了？” 小金鱼心中一跳，强迫自己与苏良对视，顶着压力继续说道：“但除了恻隐之心，仙人更多的是不在乎。” “这就好像脚下路过的蚂蚁，不会有仙人在意自己一脚下去会不会踩死它，因为对于仙人来说，这是若有若无，甚至不值得为此躲过思虑的事。” “倘若心情好，又恰好注意到了，那么随手抬抬脚也不是不可以。” “倘若心情不好，一脚踩死也无可厚非。” “而这心情的好坏，大概就好比仙人此刻的恻隐之心。” 苏良有些惊讶，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继续。” 小金鱼喉咙滑动，咽下一口唾沫后，继续说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仙人的随心而为。仙人现在只是从心而已，并不存在所谓的好坏立场。” “如果想杀，顺手就杀了。” “如果不想杀，随便找个理由放一马也就那样。” “就好比仙人说的那遗言长短一样。” “一言一行，皆在仙人心意之中。” “而仙人此刻的犹豫...大概是与仙人记忆有所丢失有关，分不清自己的初心？” 这最后的话算是金鱼自己的猜测了。 很大胆，也很放肆。 你一头妖，竟敢对着一位仙人说对方分不清自己的初心？ 活腻歪了吧？ 但金鱼此时此刻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只能赌一把。 赌对方心地善良。 说实话，这样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硬着头皮上的。 随着小金鱼的话落，苏良沉吟一声，最终给她的生死盖棺定论。 “绕了一大圈，还是笃定我会饶你一命啊...” 青萍剑环绕在小金鱼周身。 “嗯...罢了，先留着你吧，指不定哪天饿了还能当个紧急口粮什么的。” 小金鱼傻眼。 但很快便感恩戴德起来。 不管怎么样，暂时不用死了。 她怕死得很。 不仅怕死，还怕痛。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失去了记忆？” 他与那阴柔男子的问话，她应该没听见才是，除非用什么手段特意监听了？然后顺理推导出来？ “唔，我...不小心听到了仙人与那坏人的问话...” 好一个不小心。 “然后？” “然后...我自己也会失忆，清楚地失忆，大概七天就会有一次，所以我可能大概知道一点点仙人现在的状态。” “清楚地失忆？” “嗯，就是，每七天我会失忆一次，唯有‘我每七天会失忆’这种印象不会失去。” “...” 什么奇奇怪怪？ ...... 荒芜的破碎大地上，尸骸遍布。 一抬眼，好似鲜血染开的画布铺满天空。 浓重的血腥味即便经过了悠久的岁月，仍旧存在于天地之间。 这里是寂灭之地。 是仙域明确封锁的远古战场之地。 除了一些不要命的试图在外围寻找点什么上古时代的宝贝外，再也没有鲜活的生命。 可在这一天，在靠近深处的土壤上，一道通天秋千在轻微摇晃。 身穿青衣的高大女子横靠在秋千上，身旁静静地立着一柄剑。 “前辈，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一直停留在这里。 要不是他探寻到了外界出口与散落的修士，还当真以为这就是所谓的上界仙域。 不过沐晓晓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开。 “有一些岁月痕迹，我要看看。” 简单的一句话后，便是半个月的停留。 “小良他那边...” 见沐晓晓没搭话，他话锋瞬间一转。 “没事，我留有手段，现在一直都是安全的。” “你若担心，可以先出去，我要再看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剑灵也颇为无奈。 当下他也朝那些所谓的岁月痕迹看去。 所谓的岁月痕迹，其实就是大地之上的残骸一类的东西。 但他怎么看也瞧不出任何端倪来。 所以，这些到底是什么呢？ 第513章 不能争吗 山峦起伏，满是百米高的参天大树，不时还有各类凶兽咆哮山间，然而这一切的情景此刻都化作黑点显现在苏良的眼中。 倒也有凶禽横空而过，但都不敢靠近这一艘战船。 陈留郡来了人，接引滨海城的天骄去参加仙道大会的下一层选拔赛。 大秦仙朝就算对于底层天骄的选拔也很是看重，这样的结果便是出了不少草根阶级的强大修士。 听闻如今的大秦国师也是起于微末，层层上进而来。 不过这并不妨碍陈留郡的负责人瞧不上滨海城的天骄。 在他看来，这一届滨海城送上来的人跟土鸡瓦狗没什么两样。 一堆三四境的，虽然有一些五境，但要么就是年龄偏大，要么看上去也不算多强...这些人参加仙道大会更多的就是长见识再顺道看看有没有机会被各大势力挑中。 仙道大会的九境以下厮杀，差不多都是这个潜规则。 至于什么‘是为了仙苗预选’的说辞，不过是彰显公平正义，宽慰人心的手段罢了。 而此刻被选中的各位天骄却是激动不已，围聚在一起，讨论热烈。 苏良随意听了听。 嗯，少年热血。 无非是讨论着哪里哪里的天骄如何如何，这一次的仙道大会怎样的空前盛况。 没什么新意，他也没有兴趣掺和进去。 他现在只想着打通所谓的仙道大会选拔。 “大秦皇室富有四海，应该有办法治好仙人前辈您的失忆症状。” 这是小金鱼给出的建议。 哦不，现在应该叫小锦鲤。 她说她没有名字，让苏良随便帮着想一个。 于是他就随便想了一个 ——小金鱼。 很接地气，听着也很实际。 只是小锦鲤当时的脸色很尴尬——接受不接受都难受。 最终还是苏良心善，改了改称呼，从小金子，进化为小金鱼，再到小金鲤，最终敲定成小锦鲤。 不得不说，取名字真是个脑力活。 至于苏良为什么要留着她呢... “我跟过许多人，知道很多事的，我很有用的！” 其实这与小锦鲤一开始说的自己只有七天的记忆很冲突。 她自己给的解释是不重要或者印象很浅的事情会忘记，铭记于心的东西，会在头一天或者第二天慢慢找回。 苏良有做过考虑，但一想到自己目前实在属于是‘全瞎全聋’的状态，也就暂且留在身边了。 反正，对方的生死不过自己一念之间。 青萍剑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跃跃欲试的样子... 但苏良也懂得不能光是威逼，还得利诱，给出了待他恢复记忆便放她自由的承诺。 而小锦鲤也确实有点见识，甚至见识比那八境修士还要高。 就比如眼下的仙道大会，先前那阴柔男子便是半点不了解。 小锦鲤却能说出不少东西。 比如大秦仙朝的仙道大会选拔与其他附庸势力大不相同。 大秦仙朝隶属常道仙门，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世间王朝的存在。 能够以仙朝取名的，说是附庸，不如说是分宗。 所以大秦仙朝的仙道大会奖励十分丰厚，皇室府库内的奇珍异宝也是数不胜数，通过仙朝最终选拔的前三甲，还能主动提出一个要求。 像苏良这种让他恢复记忆的事，应该是可以办到的。 “恢复记忆很难吗？”苏良一开始有些不解。 小锦鲤给出自己的解释：“前辈是仙人，自然只有仙家手段才可能治疗。” 对此苏良没全信。 他估摸着自己最多就是九境的水平。 不过...参加这所谓的仙道大会，听上去也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给了他一个前进的方向，不至于一直原地打转。 “到了！” “陈留郡城哎！” “好大！好气派！” 苏良顺着少年天骄们的惊奇赞叹声投去目光。 确实比滨海城看着气派许多。 但他的内心却是毫无波澜，有一种司空见惯的淡然。 “入城之后会有人接应你们去往落脚处，郡内选拔三日后开启，在此期间各家负责人看管好各家子弟，不得惹是生非！” 这话更多的像是警告。 似乎来的都不是什么天骄，而是一群蛀虫。 接引的负责人说罢将飞舟落入城中，之后一切都按照历届的程序执行下去。 苏良跟着滨海城的代表，在接引人的带领下，最终兜兜绕绕，来到一处普通宅院之中。 这里就是滨海城的落脚点了。 不算多好，也不算多差。 许多选拔出来的天骄纷纷皱眉，窃窃私语。 显然没少指指点点。 他们可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天骄，是来参加郡比的，结果就住这么个破地方？ 滨海城负责此行的是一位光头大汉，气血很是充盈，一看便是武夫路子，此刻正双手叉腰，回身打量着所有人。 最终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良后，才是断喝一声：“怎么，小崽子们有落差了？是不是觉得郡里冷落你们了？” “但就这条件，还是上一届的人争取来的。” “有不少城，住的都是破旧瓦房。” “郡城自然不是给不起住宿条件，但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都记着，这是你们往后宽广路上很宝贵的一次经验。” 光头大汉目光一凝，挥舞起拳头，猛然一捏，高吼道：“修仙界，要靠这个说话！” “把你们家里长辈的什么吹捧之词，最好现在就给我忘得干干净净！” “这里还只是郡城，往上还有洲城与皇城！甚至还有仙宗仙门！” “倘若你们真觉得自己是盖世天骄，三日后证明给我看！” “若真有本事，那日后就该是郡里洲里亲自去接你们，而不是这样大杂烩一锅端地拉过来！” “懂吗？！” 光头大汉气势极足，在场天骄除了几个明显气质非凡的，皆是有些被唬住的意味，纷纷自我思考起来。 一旁的苏良听后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滨海城两位负责人，他在明面上也算其一。 “现在，各自散去！” “房间就这么些，除开最外间的两屋，其他怎么分配，你们自己解决。” “抢也好，商量也罢，只要不出人命，我不管。” 看来，光头大汉不仅是一位‘教育家’，还是实干家啊。 “最外间的两屋为什么要除开？” “不能争吗？” 此时，一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郎走出队列来。 眼中满是战意。 第514章 小小示威 “最外间的两屋。” “不能抢吗？” 光头大汉侧目看来，瞧清楚人后，嘴角一勾：“最外间，是我与这位前辈的居所，你若是有胆子来抢，自然也是可以的。” 楚天凤闻言点点头，随后一指苏良：“那，我要与他较量。” 诶？ 站在一旁默默看热闹的苏良心中一顿，随后像是不确定的一般，指了指自己：“我？” “对！” “我要向你挑战！” 啊？ 苏良不理解，同时大为震惊。 他看上去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吗？还是说长得就很好欺负？ 不应该啊。 他看过自己的容貌身形，属于是帅得没边又很有气质的那种，怎么看都是人中龙的板子吧？ 光头大汉同样愣住了。 楚家这个愣头青，搞什么？ 然而没等他回神，楚天凤却已经来到了苏良身旁，躬身道：“滨海城楚家，楚天凤，二十四岁，五境前期，请赐教！” 二十四岁，五境前期吗？ 这算天骄吗？ 他不太明白。 于是心中默默问了问青萍，得到了两字回答。 “废了。” 他要是没记错，主人如今也才二十七岁吧？ 所以在他看来，确实跟废物差不多。 要不是考虑到这是回复主人的说辞，只怕他高低要一句‘垃圾’‘废材’什么什么的？ 得到回复的苏良抢在光头大汉阻止前问道：“理由呢？” 楚天凤昂首挺胸：“打败弱者没意思，我只挑战强者！” 光头大汉脸一黑，瞬间来到楚天凤跟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第三间房你自己去住吧！” 这憨货！ 他都称呼前辈的存在，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自己可是亲自跟着城主大人目睹了这位前辈的手段啊。 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往前凑什么热闹！ 光头大汉原本准备带着这个愣头青道歉，没曾想楚天凤竟然身形一闪，挣脱了自己的束缚，嘴巴是一刻也不带停歇的。 “如何，你可敢与我比试！” 光头大汉捂着额头——完啦~ 苏良反倒是笑了笑，追问一声：“为什么找我比试呢？” 楚天凤目光躲闪，随后极快地瞥了一个方向，再直视苏良，语气又坚定三分：“我说了，对弱者出手没有意义，我只挑战强者。” 他这点小动作很快被苏良捕捉，顺着他先前的目光一移。 是一位女子。 皓皓素肌白如玉，明眸皓齿颜如花。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只是此刻正一脸花痴样地看着自己就是了。 好嘛，问题的答案找到了。 苏良承认，自己的外貌条件确实很不一般，但修仙中人，对这方面也不那么看重了吧？ 不理解。 但尊重。 苏良摆了摆手：“我认输，那间房让给你了。” 保底九境的大佬，哪有与一位五境孩子置气争气的道理。 莫得意思。 然而楚天凤却是不乐意了：“你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苏良一愣。 光头汉子如遭雷击。 两人心中竟然涌起同样的念头来：他怎么敢的？ “前辈，小孩子胡言乱语，还望前辈见谅。”光头汉子知道再不强硬阻止就没机会了，转身一个闪烁，猛地捏向楚天凤的脑袋：“闭嘴，赶紧与前辈道歉。” 然而楚天凤像是早有预料，脚下生风，再次避开。 看来他的挑衅也不是无端而来。 虽然只是五境前期，却能够接连两次在六境中期的武夫手下逃脱。 “行。” “那你出招吧。” 这次，苏良点头答应。 闻言，楚天凤大喜过望；光头大汉‘小脸恰白’。 补药啊！ 见光头大汉欲言又止，苏良转头看他，以心言道：“你闭嘴。” 瞬间，‘小脸’又白三分。 楚天凤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在心上人面前争威风，杀锐气。 对方的实力顶破天也就六境巅峰。 他只要能够走个十几招，再潇潇洒洒退下来承认不是对手，之后再发表一段什么后来居上的言论... 潇潇她应该就会高看自己许多吧？ 认真分析过后，楚天凤灵力高涨，调动起全身力量。 上来就是全力而为。 嗡！ 一道破风声荡开。 楚天凤眨眼间来到苏良身前。 他将自己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右手掌心处的雷霆声威也在瞬间爆开。 “雷罚！” 刺眼的光芒冲天而起。 一道雷霆光柱将二人身形笼罩。 光头汉子见状连忙出手，灵力涌动化作一圈光幕，遮掩而下，将二人身形完全盖住，短暂地隔离出来。 在郡城内，大动静还是不太允许的。 这样一来，整个光幕之中便满是雷霆光亮。 不多时，光芒渐弱。 围观众人投来目光。 紧接着纷纷傻眼。 楚天凤弯着腰，左手挎在腰间，右手伸的笔直，重重地砸在苏良腹部。 后者纹丝不动。 没什么感觉。 苏良低头，眼皮一耷拉，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再来 。” “不用担心。” “雷罚我不罚。” ...... 苏良离开了滨海城所在的小院。 主要楚天凤这一闹，突然给他整明白了。 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小打小闹呢？ 他也可以直接去郡里挑战嘛。 原本想的是借用滨海城的身份一层一层打上去，但仔细想想...何必呢？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争斗，他鼓捣个什么劲儿？ 所以他直接去了郡城城主府。 这一日，整个陈留郡郡城上空的云层倒卷，直至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浮现出的光剑。 金光灿烂。 陈留郡郡城好似要迎来一场金色的雨。 只不过这雨不曾落下。 那恐怖的剑意并未针对任何人，整个过程也没有任何人死去。 苏良只是在陈留郡郡城城主的嘲弄声下... 小小示威而已。 第515章 骗进来杀? 陈留郡来了个年轻人。 不知道什么来头，总之郡主对他是怎么客气怎来。 且郡里原本需要通过厮杀排名来决定的仙道大会名额，直接就内定出去一位。 这样一来，原本多方势力想要递出橄榄枝的想法彻底收敛。 郡城能够主动让出名额的存在，应该是某方大势力的‘灰色人物’。 所谓的灰色人物大多是某位大佬的私生子女，借此机会来洗白而已。 什么凭借天赋与实力一路努力拼杀上来的天骄之后再被某方大佬看中并且收为义子的桥段，并不算新鲜。 属于是堂而皇之地转正了。 参与仙道大会选拔的各位天骄不禁猜测。 这人的实力能排入天地人三才榜的哪一榜去？ 苏良本人此刻却只是在一处凉亭发呆。 太闲了。 作为一位什么都记不得的失忆患者，苏良发现就连正常的修炼都变得困难起来。 是的，他不知道怎么修炼，当下钓钓鱼喝喝茶也很合理吧？ 只能说人之常情了。 他总不能指望陈留郡的这些七境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吧？ 小锦鲤在这方面也属于接触不到。 青萍剑…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三缄其口。 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同样畏惧着某种…协定？ 总之就是说不出口。 不过自身修炼这种事，倒也不至于指望自己的剑灵。 “前辈，可以启程了。” 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的陈留郡城城主，来到凉亭外，恭敬说道。 外界传的什么私生子，他是一个字也不敢信啊。 他自身便是七境巅峰的存在，可在面临那漫天剑气时，生不出半点反抗心思，只觉得苍天在上。 这种压迫感，非九境大佬不可为。 毕竟八境他也不是没见过。 没这么夸张的。 一位九境剑修…他是得多想不开才敢在背后嚼舌根？ 苏良回身轻点头：“走吧。” 枯坐十余天，也当真是无聊的紧。 “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像是心血来潮，苏良忽然对他问道。 陈留郡城主一愣，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对方。 思来想去都没什么结果的他，方才试探性开口道：“前辈英姿无双，岂是晚辈能够评价的？” 苏良摇了摇头：“你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从心。” 但也没了后文。 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 去往南海洲主城不再以飞舟的形式，改用跨越虚空的传送阵法。 毕竟两者间的距离，便是九境前期的修士也要花上几天时间。 偌大的传送阵口，来的人却不算多。 一郡之地，能够送上去的天骄最多也就一百，之后再做淘汰。 苏良约莫瞧了瞧，倒是瞥见了楚天凤，不远处便是他那位心上人。 滨海城的人，走到现在便只剩下他们了。 许多人好奇地看着苏良。 那是让城主都慢他半个身位的男子… 到底是哪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呢？ 苏良能够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多时这种好奇的目光便带上了震惊。 凡人？！ 怎么察觉不到一点气息？ 还是说…他是八境往上的存在？ 一些有点见识与背景的，忽然想了前段时间剑气满陈留的异象。 在那之后便冒出来一位年轻人。 嘶~ 不少目光瞬间收敛，汗流浃背，不敢再想。 但也有愣头青啥也不管的，比如楚天凤。 他直愣愣来到苏良身前，抿着嘴，有些倔强意味：“我以后一定会堂堂正正地击败你！” “五年！不，最多三年！” 陈留郡城主脸色瞬变，三两步上前，犹如拎小鸡仔一样提着楚天凤的脖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一边凉快去！” 哪家二虎愣子，不知道境界越高脾气越怪吗？ 苏良倒是不怎么在意，也不觉得有所冒犯，只是冲他笑了笑：“那你加油。” 短暂的小插曲后，陈留郡城主连忙将楚天凤拉远，再恭恭敬敬地请苏良站在传送阵的最前方，第一个前往洲城。 “前辈，具体的情况南海洲主城已经了解，此刻想来已经有人在候着了。” “嗯，有劳了。” 陈留郡城主顿时受宠若惊。 说实话，他一个七境巅峰，在九境眼中毛都不是。 正常渠道哪里去接触这个层次的存在啊。 在这之后也没有什么插曲再发生，随着传送阵符文流转，一行人纷纷消失不见，前往南海洲主城。 光华流转，等到苏良再出现时，已至南海洲洲城。 阳光有些刺眼。 可等苏良彻底看清后，才发现那所谓的阳光是什么。 符文大阵。 “拿下！” 半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影遍布，手中捏着一枚符咒，符文不断涌现，拉扯着整座大阵。 看着像是某种支点。 为首之人中年模样，气质非凡，双手负后，山羊眉下的细长眼眸眯起，牢牢地钉在那黑衣男子身上， 倒是有些好奇，这次会是哪家势力派来的？ 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来？ 仙道大会名额有限，不乏其他古国王朝偷渡进来顶替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以隐世家族的身份打掩护，准备工作做的很是周全。 但像苏良这样大摇大摆地冒出来，还是头一遭。 不过不论怎样，先将人扣下就是。 符文闪烁，一条条锁链凝聚出实体，从天而降，缠绕向苏良的四肢与头颅。 法则之力鼓荡，声势汹汹，压迫感十足。 咔！ 山羊眉眉心蹙起。 一点青光迅速泛滥，最后演变成一圈剑气，横扫八荒。 落下的锁链就此崩碎裂开。 青萍剑立于苏良身侧，凶威浩浩。 “什么意思？” 苏良抬头，同样蹙眉。 把他骗进来杀？ 第516章 他已登神 “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还真给山羊眉问住了。 打算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路数吗？ 哦对，陈留郡好像提了一句，这人似乎失忆… 呵呵，九境，失忆… 你是想说哪位大佬特意给你把记忆抹去了却留下性命的那种对吧？ 嗯…也算新颖。 “既然如此，那我姑且问一句。” “你是哪一方来的？” 苏良不假思索：“我如果知道就不会来这里了。” 死鸭子嘴真硬。 山羊眉像是早有预料，摆摆手：“看吧，问不问都没什么差别。” “无妨，既然来了，就先留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说罢他浑身灵力暴涨。 作为阵法的绝对核心，九境中期的实力搭配上这专门针对大道共鸣的困阵，辅以九十九位七境、三十六位八境作支点，即便你是九境后期，也得趴着。 至于巅峰…各大古国势力的九境巅峰，大家门清儿，眼前男子显然不在印象之中。 “囚道！” 山羊眉高喝一声，顿时有无尽符文连接成条，垂落而下。 “锁天！” 他再翻掌，秩序规则瞬间交织成网，笼罩上方，瞬间有光雨点滴落下。 符文锁链也跟着落下，它们于中途变幻，或成兽，或化兵，有的干脆演化为五行元素，滔天火焰与惊涛骇浪互相交融，演变杀招，齐齐落下。 了不得的神通手段。 然而在距离苏良头顶三尺处时，所有的符文与光雨顷刻湮灭，无一例外。 像是融入一片虚无。 原本严阵以待的青萍剑气势一松。 而抬起手来的苏良心中莫名响起这么一句话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 “万法不侵？” 那山羊眉在空中看得更加仔细，心中惊骇。 他调动的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试探手段，几乎算得上自身七成实力外加九成的阵法威能——这可是一品阵法啊，是皇室特意调拨出来，能够对付九境后期的一品大阵。 此时却是连困住对方都做不到吗？ 巍峨神通依旧向下砸落，但怎么看都像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山羊眉的神情瞬间就凝重起来。 此人绝对是九境后期的存在，应该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说不得一只脚已经踏在巅峰的门槛上。 “我看着是不是挺好欺负的？”苏良忽然开口，对那山羊眉问道。 什么意思？ 山羊眉没反应过来，一时愣住。 “看来确实挺好欺负。” 苏良见状自嘲一般摇摇头。 一个二个的，算计来算计去...潮水村有算计，滨海城也有算计，陈留郡展现出自身实力后，来到南海洲城同样是算计... “看来不发点火，死点人，你们是不会消停了...” 苏良闭眼，回想着陈留郡城主那十余日的献媚作态... 啧。 他是失忆，又不是失智，怎么把人当傻子玩儿呢？ 再退一万步，就算是傻子，活该给你们踏马算来算去的？ 还不如那滨海城的楚天凤来的洒脱。 “来。” 苏良轻唤一声，右手横举，手掌再摊开。 青萍剑瞬息作青光闪烁，落入掌心处。 随后。 举剑。 剑光极盛。 却盖不过苏良身后骤然浮现的一座座宫阙大殿来。 宫阙接连浮现。 山羊眉提前准备下的厮杀战场，此时此刻竟有些包不住的样子。 太多了。 天上天下，尽是宫阙虚影，金光无限，不断延展，似无穷无尽。 且随着这些宫阙的展开，凌冽的剑意很快铺满整片天地，之后便是剑意的不断加重。 重到山羊眉只是轻微打量，便自觉接不下的程度！ 这是什么剑术？ 真的是剑吗？ 不是神通？ 不对不对！ 这人绝对是九境巅峰吧！ 难道说... 一切的表象都是现实？ 他句句是实话？！ 山羊眉的思绪到此为止。 再然后便一点也不记得了。 最后的最后，只瞧见了天地间的金灿剑气。 摧枯拉朽地撕碎阵法，落至他跟前。 想不死都难了。 ...... 南海洲洲城最中央的传送广场，围聚着不少人。 他们各自扎堆一处，议论不断。 这些都是来自各处郡城的天骄们，其中自然也有陈留郡的天骄。 半空中立着数十人，个个修为强大，皆是八境以上。 为首的老人频频皱眉。 看得身旁的心腹不禁发问道：“刘老，您怎么了？” 老人一脸褶皱，看起来很没精神，但此时言语中却满是担忧：“不太对。” “太久了。” “什么太久了？” “皇城的人，离开太久了。” 心腹闻言顿时一愣，随后像是后知后觉一般点了点头：“确实有点久，或许那人当真有点本事？” “说不得当真是九境后期，那样的话，去的就一些倒也合理。毕竟只能依仗阵法拉扯一点点磨死对方嘛。” 刘姓老人默了一下，轻轻点头：“但愿吧。” “刘老，所有郡都到齐了，我们是否要先带人离开。” 就在此时，一位中年汉子踏空而来，躬身问道。 “到齐了吗...那就...” 后续的话没说出来。 只因天地开始止不住地晃动。 刘姓老人猛然抬头。 整个广场上方，密密麻麻满是裂缝。 不知从何处来的金色光芒，穿过这些缝隙，打在所有人仰望着的脸上。 天，似乎要裂开。 但其实刘姓老人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天地裂开。 只是他们提前布下的那方小世界，在崩碎。 怎么可能？ 这样的念头随着裂缝的扩大，也在不断刺激着所有知情者的神经。 难不成，那人不止九境后期？ 当真让一位九境巅峰来争名额？ 疯了吧？ 如此明显，有何意义？ 等等... 倘若...那人不是其他势力安插过来的人呢？！ 轰！ 秘境碎裂。 苍穹色变。 一人持剑立于天幕之下。 黑发随风狂舞，眼眸睥睨。 目中无人。 所有的算计，都被他一剑埋葬。 而在此一剑过后。 苏良想起来了。 他是谁。 他来自何方。 他来此为何。 往昔种种像是冲破了封印，打破了枷锁，一点点拼凑出完整的记忆。 他叫苏良。 他来自所谓的下界囚笼。 他来此上界，贯通神道，以身作桥梁，承接九域登仙之路。 此刻，他也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去吧，这一次，或许是我唯一看好你的一次。” “但在这之前...你需要一点掩饰。” “同样，我会帮你做一些本就该我做的事。” 现在，一切重回秩序。 神性苏良留给他的，是神道的启蒙。 八境，九境？ 第一道神轮，在他眼眸开阖间，缓缓浮现。 不，他已登神。 第517章 神轮 这第一道神轮，其实苏良早就凝聚成功了，早在他踏入二境之时。 凭什么区区二境修为，却能生出造化莲台，承接过去未来现在身？ 为什么那么多年来，这样的情况一点也不曾记载，却独独当初的沐晓晓有所发觉，甚至说出什么好像在哪见过的话来？ 青帝自然见过。 见过苏良的神轮。 见过苏良的神道。 他从一开始，走的就不是仙道。 一夜破一境，入通玄，开化羽，方能开神道圣韵，成就悟圣之资。 二境九道洞天，不过是神轮碎片，带极道归一而已。 三境摇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仙道所不能凝聚的最后一道，又再次被神道补全。 四境神通成双，阴阳两极，一生一死而已。不过在青帝的引导下，绝对的死成了时间倒流，引导为苏良原本就掌控的时光神道。 五境玉纹，是加成，也是枷锁，成就的是外力，是屏障。 六境则斩我，从此人性落于绝对的下风，神性主导主身。又或者……一切逆反。 后续境界，仙道体验大道，融合大道，承接大道。 但神道，是开拓。 所以神性苏良短暂地抹去了苏良的固有记忆。 当他能够随心而行时，便是他答应的承诺完成之时。 就像祂说的那样。 随心就好。 神轮缓缓旋转，虚空止不住地向后坍塌。 苏良什么也没做，但大秦仙朝的天地竟是承受不住。 “那是…什么？” 南海洲的众人举目望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仅仅站在那里，带来的窒息感便足以让人绝望。 苏良没有停留太久。 这片天地在排斥自己。 也算是理所应当。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苏良呢喃一声，取回记忆的他，一时半会儿倒也找不到新的方向来。 总的来说，需要变强。 他俯瞰着整座广场，双手环抱在胸前，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节拍。 以刘姓老人为首的南海洲洲城众人，压力巨大。 他出现在这里，皇城来的大人却不见踪影，足以说明一切。 既然如此，他们的下场呢… 可预料中的屠杀并未到来，那人只是略作停留，便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 上界是一个笼统的称呼。 仙域也不代表整个仙界。 能与它齐名的还有许多，诸如修罗界，星界，妖界，不死界… 不过他们所修行的道是同样的，只不过各个地方叫法有所差别。 最广泛且最被人接受的，还是仙道。 所以修行成仙的说法也没什么不对的。 渡劫登仙后，大致会根据修仙者前九境的底蕴定下仙道命格，命格的强弱也将会直接影响以后的仙路是否顺畅。 诸如紫薇帝星，太阴，太阳，天机，贪狼，七杀，天相等命格，注定便是仙道路上的领军人物，少说都是仙王境打底。 也有稍差一些的，与二十八星宿所对应的四象类命格，但如果能够中途顿悟走出自己的仙路来，也可成就仙王。 有强自然也有弱，较弱的命格甚至连真仙都难以稳固，若经历一定的沉浮仍旧不能寸进，那么终生都将被困在假仙境。 也就是所谓的人仙境。 这算是苏良这些天游荡来收集到的完整的仙道划分吧。 至于每一境界如何晋升，想要在这大秦仙朝得到完整答案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自身其实用不着了解这些。 神道之上的路，是神轮。 神轮六为极数，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应着所谓的六道轮回。 每一道神轮的凝聚提升，大概也就是仙道的晋升幅度，不过苏良对应之下，也有些不太明白。 仙道听闻最高也就仙尊，若按照一道一神轮的对比，那应该是仙尊之上还有境界，还是说一道神轮对应人仙境界？ 没法验证。 苏良只能暂时不去想，转而了解起仙域的其他方方面面。 他答应过她，要接她上来。 当然也不仅仅是陈姑娘。 在此之前，他要尽可能的变强，强到可以庇护所有人，打造一片完美世界。 苏良不想惹事，但也不愿灾祸降临时手足无措。 神性苏良似乎彻底沉寂了，他的容错也就到此为止。 不过关于‘神’亦或者‘神道’的记载，他倒是一点也没找到。 甚至上界有各种‘域’，唯独没有‘神域’。 具体原因苏良现在也不算多关心，只要走得够高够远，上界的格局与秘密都能够接触到。 所以就目前而言，所谓的仙道大会对他的吸引力要高得多。 这是仙域天骄角斗的盛宴，十年举办一次。 从三境到九境，都会选出魁首。 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九境之下都是些小打小闹，重头戏在最后九境天骄以及起着护道性质的人仙厮杀。 仙道大会，自然是少不了一个‘仙’字。 仙域里的仙人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每十年都拿出海量资源来看小孩掐架的。 最主要的便是选拔出一堆九境天骄，送去仙道秘境，看看能不能出几位命格极高的仙道胚子。 而仙道秘境不允许真仙及以上的仙人进入护道，就连强行让人脱离的保命手段也失去效应，再加上其中存在诸多凶险之地，彼此之间还有竞争，大宗大教自然也是舍不得自家天骄就这么夭折在内。 所以才想着挑选一批还算不错的假仙去护道，事后给予帮助对方成就真仙的承诺。 这些假仙其实都是九大仙门的人，走这么一遭也算是彰显仙门实力，同时宽慰人心而已。 毕竟假仙入仙门，最大的期盼不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 所以仙道大会，暗地里也被叫做升仙法缘，升仙大会等等。 所以每个人都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是红花还是绿叶，是主角还是配角。 只不过这些对于苏良来说都不重要。 他就抓住了两个重点。 其一，他应该是能在所谓的仙道秘境中横着走的——到时候各种机遇不得拿到手软？ 其二，都横着走了，那些行走的天骄资源不得搜刮到手软啊？ 白嫖加自助？ 老本行了呀！ 第518章 圈点就圈点咯 “没想到咱们大秦居然能出一位这样的妖孽人物，难不成此次的仙道大会能有一席之地？” “一百五十岁的九境巅峰啊，确实厉害，只怕都能够与一些仙门天骄掰手腕了吧？” “包的呀，就是不知道是哪方世家子弟，瞧着不像是皇室的隐藏天骄。” “你们说他能在天榜上排多少位？前五十有可能吗？” “前五十...应该可以，我甚至绝对能进前三十。” “这你就夸张了吧，前三十至少都得一百三十岁以内入九境巅峰吧？” “你不能光看年龄啊，他可是刀修，且杀气大得吓人。” 大秦仙朝的仙道大会选拔已经到了最终时刻，各方的决胜名单都出来了，内部也不会再有比试，之后的流程都将由常道仙门接手。 此刻不少人正在皇城内的各处放榜之地，议论纷纷，同时...买定离手。 如此盛会，明里暗里的买卖都有。 “我反正压谢春红！” “我还是觉得皇室底蕴靠谱一些。” “害，不如都跟我压魏王世子，上一次魏王世子的成绩可不算差的。” “切，跟着常道仙门的天骄混日子算什么本事？” “诸位，这次还有一匹黑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是一位剑修...你们瞧见了那入席的最后一人吗？” “苏...牧之？” “剑修？” 众人纷纷侧目，但见一位容貌很是不凡的男子正指指点点。 举手投足间的温文尔雅，让人下意识稳住心神，聆听后续。 “对的，苏牧之。据我所知，此人是散修出身，被东华洲挖掘出来，参加的所有比试，皆一招制敌。没有人能够在他手下走过一剑！” 男子说的信誓旦旦，好像那比试是他上去打的一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位人物，最近才冒头的，气势很凶。” “害，气势再凶有什么用，那旁边不是写着吗，一百三十岁，九境后期。这修为境界天然差一档，没可比性。” 男子闻言一瞥，随后话锋一转：“哎~这位道友此言差矣，据我所知，这人最后一场比试对象也是九境后期，仍旧是一剑结束...嗯，你品，你细品。”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眸一凝。 “道友是想说...对方隐藏了实力？” 男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并未接话。 众人却是回过味来。 对哦。 同为九境后期，哪有秒杀对方的道理...此人，隐藏了实力？！ 这么看来，很有可能是一位一百三十岁的九境巅峰啊！ 嘶~ “诸位，若有兴趣，可以跟一手，我小本买卖，赔率比市面低，但量大管饱。” “嗯？说了半天，你是庄家？” 苏良回头，微微一笑：“正是。” “哪家势力？” “一介散修。” “散修你就敢开庄？有资本吗？” 苏良早有预料，微微抬手，一枚储物戒出现在掌心：“这些够吗？” 他从九域带来的灵石，份量还是很可观的。 一些人见状虽有意动，但这种散户开庄风险还是大了些：“没有担保，很难下手啊。” 苏良秒懂：“我会停留在皇都，直至仙道大会结束。” “且已在皇都登记，大可不必担心跑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倒是没有再怀疑的必要了。 仙道大会第一轮淘汰赛结束后，那苏牧之若不在榜，直接取钱就是，这段时间只要盯住此人即可。 八境气息，并不难定，他们之中不乏八境巅峰。 随着众人纷纷下注，苏良心中止不住点头。 还得是他精挑细选的群体啊，出手就是大方——不过大多数都买的不多。 唯有几个赌狗，压上了不少灵石，皆买苏牧之晋级第二轮。 苏良一一收账。 很久没有体验过灵石到账的感觉了。 “对了，你叫什么？” 苏良抽空秒回：“陈十一。” 唯嘴熟尔。 “陈十一，我们会盯着你的，倘若你觉得八境后期就足够让你坑蒙拐骗，那到时候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说话的是一位八境巅峰。 苏良已经能够感受到对方落下了一道灵念标记在自身。 他没去搭理，只是一个劲儿地保证点头。 害，什么话嘛。 这才第一轮，赚不到太多的。 等他打进第二轮，再给他们来一波大的。 至于什么印记看着之类的... 无所谓咯，他本就是滴血化身出来的，没了就没了呗。 只要将灵石交接了就成。 都来仙域了，圈点就圈点咯。 苏良留下来的，可不止一尊滴血化身啊。 那么多的场子，可都得捞一笔，事后再交由从未露过面的‘收集者’跑路就成。 至于苏良本人，此刻正在大秦皇宫之内大快朵颐。 不愧是能沾着一个仙字的王朝，吃的确实不错。 他倒也不是多么馋，主要是不吃白不吃，并且也没什么人来与他搭话。 自己这一堆的都是九境，最差的也是九境后期，也是最多的。 许多人都去巴结前面的那些九境巅峰了，很少有空来搭理苏良这么个九境后期。 偶尔有人注意到了他，也是出于容貌气质的第一印象略作交流，再发现对方是只知道吃喝的土老帽散修后，又鄙夷地离开。 苏良自然也是全在吃吃喝喝，对于场间形势还是有所观察的。 比如最中央那三人。 两男一女，如众星捧月。 仙域的天才确实很多，仅仅只是一个大秦仙朝，单从此刻的天骄数量上，便已然有些大差不差的意味了。 当然两者之间作比较也难免不公。 九域不受仙道眷顾，各种资源也远不及上界仙域，目前就他感受而言，可能也就比整个大秦仙朝略胜一筹。 怪不得那时候的童皓眼中总带着一抹淡淡鄙夷。 “喂，你是饿死鬼出身的吗？” 忽地，苏良身后蹦跳着走出一人，声音脆脆的。 回身看去，但见一位年轻女子双手背后，侧着身子，头顶刚到苏良下巴处。 她穿着一袭光袖流仙裙，落落大方，眼中闪动着某种名为童真的好奇？ 苏良困惑。 谁家小孩？ 刚想用神念探探底，却突然有一人来到她身后，颇为无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穿成大人模样的小孩儿啧了一声，回头大声道：“要你管！” “谢春红！” “跟屁虫！” 第519章 大秦皇帝 谢春红？听着有点耳熟。 再待苏良瞧见对方环抱着的一柄墨刀后，便有了几分印象。 听闻是此次大秦仙朝最大的一匹黑马。 整个仙道大会的格局短时间内其实变化不会太大，前十年，甚至前二十年的天骄，今朝仍旧存在。 他们大多数的人，一开始展露锋芒的时候可能在七境或者八境，凭借着数次仙道大会的奖赏与机缘，一步步提升上来的而已。 九境巅峰即便是在仙域，也不是太容易的事。 仙道大会允许两百岁以下的修士参加，算得上强行拔高了整体水平。 “告诉你，姐姐今天不会出席的，哼。” “还有，这是公共场合，你该用敬称！” 娃娃脸的女子其实颇有气质，只是多少有点偏向桀骜。 谢春红先是默然，而后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那，九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大秦九公主一瞪眼：“要你管！” “你肯定又偷偷跟着我了！” 苏良侧坐着，双指捻起一串灵果。 嚼嚼嚼。 看看看。 吃瓜两个字摆在脸上。 谢春红叹了口气：“九公主殿下，我说过，早就拒绝过与您姐姐的婚事。” “那你这些天还一直阴魂不散地干什么？” 谢春红更无奈了：“这是巧合。” 他总不能说，作为让步，他需要从仙道大会回来后当这位九公主的护道人吧？ 其实护道人是假，借此名义拖下他是真。 毕竟凭借大秦仙朝的能量，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可以改变一些事。 但谢春红不这么认为。 有人还在等他。 她一直都在等他。 他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她而已。 大道仙途，敌不过他喜欢她。 有些蠢，但...蠢就蠢吧。 仙道仙丹是他最后的希望，为此途中的一切磨难，他都可以承受。 大秦答应帮他延长时间，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九公主再次咧咧几句，最后才是收回目光，落在苏良身上。 “呐，你看着比较厉害，要不要帮我一个忙，将他赶走。事后我会让我父皇好好赏你的。” 这算是被宠溺坏了吗？ 苏良如是想，很快又自己给自己回复。 包宠坏的呀。 “我打不过。”苏良一摊手，很是干脆。 九公主眉头一皱：“废物。” 苏良：???？ 哈？ “那我问你，你怎么跟没吃过饭一样？” 嗯，宠的不是一般的坏，半点礼貌都不讲啊，闻出来的话也跟不带脑子一样。 “就是没吃过饭啊。”苏良一脸真诚，顺道拍了拍马屁：“九公主殿下真聪明。” 九公主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把人当傻子？” 诶？ 有点东西。 倒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奥？ “哪有人没吃过饭的？” 好吧，有点脑子但不多。 只怕来个轻微脑震荡都能给她摇成脑汁儿。 九公主大概觉得苏良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一开始的那点兴趣也没了，趁着自家父皇还没到场，挪动着脚步，开始朝其他天骄而去。 “喂，你们谁能把他从这里踢出去，我让父皇好好赏你们！” 原本在远处看着热闹的众天骄笑容慢慢凝固。 你不要过来啊！ 稍微有点背景的都知道，这位九殿下几乎是被当今的大秦皇帝无条件宠爱。 没有任何道理的宠爱。 至此，坊间有传闻说她是某位仙道大能转世，也有人说她身怀仙骨被常道仙门的仙君看中！ 这一次，谢春红倒是没有再跟上去。 他目光一斜，看向苏良，后者心有所感，与之对视。 “你就是那位每场比试都一剑破敌的苏牧之吗？” 苏良微愣，大方承认：“侥幸，侥幸。” “你隐藏了修为吗？” “不曾，不曾。” “这么说你是以九境后期的修为递剑？” “确实，确实。” “...道友一定要如此说话吗？” “有趣，有趣。” 谢春红缓缓移开目光，直视前方，走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上去之后，若有机会，我希望能与道友讨教一二。” “好说，好说。” “......” 待谢春红离开后，这方美食区又剩下苏良一人。 后者自然是来者不拒。 该吃就吃。 倒也不是有多爱吃，只是想给人一种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口碑先拉低点，事后反差越大，收钱也就越多。 这些个九境天骄的钱袋子，他也打算捞一捞。 不过没等他吃喝太久，便有一道洪亮钟声接连响起。 大殿门口拉起君王仪仗。 所有人同时回望。 有的人眼神跳动跃跃欲试，有的人波澜不惊毫无期待。 大秦皇帝虎步龙行，众人纷纷行礼，让开身位，就连苏良也难得地起了身，略微打量。 神念一扫，当下轻咦一声。 大秦皇帝...竟是位仙人？ 这一点可和他从各处得来的情报大不相同。 隐藏挺好，但如今的苏良，神念非比寻常。 大秦皇帝约莫四十模样，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一身红黑龙袍贵不可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龙气环绕而帝王相尽显。 诸位天骄也识趣，纷纷落入提前准备的席位之中，不再围聚侃谈。 一番开场白之后，又酒过三巡，说完了表面上的客套话，这位大秦皇帝也总算将自己的目的扯了出来。 “诸位，朕今日特意招你们来此，除了饯别送行，还有一事相论。” 他停顿半晌，环视一圈，将这大秦仙朝一共三十二位九境天骄的模样一个个印入脑中后，才是缓缓道。 “朕想请诸位，在常道仙门选择派系时，拒绝南海仙王一脉。” 哗！ 大多数人错愕。 苏良一脸好奇。 当然也该他好奇，毕竟他没能打听到大秦仙朝其实一直都归常道仙门南海仙山一脉节制与支持。 第520章 洛子晋举霞飞升。 大秦皇帝先是等了等，确定没有人第一个站出来表态后，才是继续开口。 “诸位的不理解，朕明白。” “朕也没有疯，敢与南海仙山一脉对着干...这一切，都是常道仙门的意思，至于具体是谁的意思...” “朕不能说，诸位也不能听。” “否者...” 大秦皇帝右手靠在脖颈处，微微拉动。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 就连苏良也明白了。 这桥段他熟，反间反间计。 估摸着是常道仙门内部出什么岔子了。 忽地，苏良突然想起童皓来。 对方说过自己是常道仙门首徒来着？ 这样看来，会不会是因为他消失在了下界，年轻一辈的格局上，有人打着新的算盘？ 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苏良自我否定。 成仙之人，当真会在这些事上自我算计吗？ 没这么无聊吧？ 也没有意义吧？ “不知陛下让我们拒绝南海仙王一脉...转投哪一脉？” 有人出声了。 苏良瞥了一眼。 是最开始的三位众星捧月的天骄之一，年龄稍长的那位。 “朕不知道。但，诸位只要保持沉默即可。” 众人沉默，不过没多久，一位参加过仙道大会的人再次提问：“敢问陛下，上去之后仍旧是存在考核筛选...不知是要我们一开始就拒绝，还是通过考核之后？” 大秦皇帝闻言，短暂地犹豫了片刻。 这一点犹豫让在场有几位天骄的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这一点，倒是也没有给出具体指示...不过，朕觉得既然是拒绝，那么肯定是一开始就拒绝的干脆比较好。” “那...南海仙山那边...我等如何交代？” 渐渐的，有人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你这什么保证都没有，就让他们上去得罪南海仙山？ 南海仙山还是大秦仙朝明面上的靠山，这种跟背刺没什么差别的行为...说实话，实在想不到南海仙山一旦追责，他们该怎么活。 仙道大会之上，自己的下属公然跳脸...南海仙王当真不会一巴掌拍死他们？ “嗯...诸位说的也在理。”大秦皇帝沉吟一声，像是在思考，而后他缓缓开口：“可若是瞻前顾后...诸位，朕可以确定的是，靠了南海仙山一脉，事后一定会被清算。” “所以...朕也说过，这件事只是相论，至于最后你们如何选择...全看诸位。” 苏良坐在最后，眯着眼，托着下巴。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一旁的九公主身上。 真奇怪，这种场合，一位被宠溺的公主来干什么呢？ 偏偏，她方才眼中的那些鄙夷情绪，还被自己捕捉到了。 这就挺耐人寻味的了。 嗯...传闻九公主身怀某种仙骨？ 那...大秦作为南海仙山的直属派系，这仙骨的归属，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又或者她真的是仙人转世？那这仙人又是谁的转世呢？ 还有就是，大秦皇帝，似乎想这些天骄都死在常道仙门啊。 啧啧，有点意思。 ...... 下界囚笼，九域之中。 第五域的天注定与其他八域有所差异。 这里是苏良神道天地的起源地，也是他走前特意关照的起始地。 如今的九域虽然已有成仙路，但却没有一人能够踏上仙路飞升的。 这一切大概归咎于成仙的法子并无头绪。 有仙路不代表就能够成仙。 九域关于仙路成仙的记载是一点没有的。 就连宗贤与沈臻这样的绝世妖孽，如今也不能够完全摸索出成仙路来。 当然他们也并不着急，仙路开启至今，不过一年而已。 九域万万年都等过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而在第五域南溪剑宗，小莲峰上。 一位红衣女子泛舟湖中央，随手拨弄着湖中的朵朵莲花。 忽地有龙吟声起，小赤龙腾云驾雾，很快身形缩小，化身迷你真龙，趴在陈怀玉肩头。 自从苏良与沐晓晓都离开后，小赤龙是越发粘陈怀玉来。 许多次都与她碎碎念来：“小良良是不是把我当嫁妆送了呀...” 陈怀玉也是哭笑不得。 “小怀玉，今天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嘛。” 小赤龙仍旧没有过爱玩的年纪。 即便承接了赤龙魂，也同样如此，唯有境界水涨船高。 “不去。”陈怀玉一如既往地拒绝：“说过了，半年陪你玩一次的。” “那...就不能预支吗？”小赤龙委屈兮兮。 陈怀玉用手指点了点龙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回头望来。 “在忙吗？” 洛子晋仍旧是一身白衣，眼中没有岁月的沉浮——他只是洛子晋。 陈怀玉略显意外，随后起身，有些紧张道：“大兄...” 真奇怪，明明都给那呆子当媳妇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呢？ 她如是想到。 洛子晋嘴角的笑意更深几分，让人如沐春风：“你我之间不必拘谨。” “...大兄，怎么今日来了？” 自从洛子晋游历天下后，已经有几年毫无音讯了，甚至苏良走的最后一年，试图找人也没有线索。 如今突然出现，确实让人猝不及防。 “我准备去仙域了。” 陈怀玉一愣。 洛子晋见状补充道：“但不是走如今的仙路。” 陈怀玉有些不明白。 洛子晋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小良开拓出来的仙道，我并未踏上。” “很多年前，我便是仙人了。” “我的仙道命格，早有定格。” “先前的黯淡既是刻意，也是力不从心。” 这一段陈怀玉听明白了。 他是十方仙人，这一点她明白的。 加上如今的陈怀玉也是踏步在九域顶端的存在，认知与理解早就非同寻常。 “所以...大兄如今算是重回仙域？” 洛子晋点点头：“算是吧。” “游历途中，我想起了不少事，不少...过去的事。” “很久以前的那位十方仙人，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洛子晋顿了顿声，继续道：“可他为什么要下九域，为什么要斩断仙路，为什么要一遍遍轮回确保仙路断绝，如今又允许仙路续借...” “如今看来，似乎只有去所谓的上界仙域，才有答案。” 他目光一偏，看向这一池莲塘。 “我今日来，其实倒也并非与你道别。” “虽然我的飞升之路并不能留下。” “但如何成仙，如何踏仙路，定命格...” “我会记在这方莲塘之中。” “往后种种...我相信你们。” ...... 这一日，第五域天光绽放，大道齐鸣。 在天外天的虚无处，破碎出一条灿烂仙路来。 一人...哦不。 仙人踏步而行。 洛子晋举霞飞升。 第521章 九道仙门 仙气灵韵与寻常灵气，确实是天壤之别。 苏良仅仅在常道仙门待上一日，便得出此般结论。 虽然他自身对于这些所谓的仙气并不兴趣。 他体内，是生生不息的造化天地，自有神韵流转。 真要对比起来，所谓的仙气灵韵反倒是个拖油瓶了。 【好不好】永远都不是界定一切的唯一标准，【合适】才是。 不过这一天过的并不算多好。 常道仙门的人，对于所谓的大秦仙朝，并不看好。 那种眼神，大概就跟自家养的狗没什么差别。 倒也正常。 也就是是接连参加过仙道大会的那三位顶尖九境巅峰，才是能够被稍稍优待几分。 毕竟以后是要跟着仙门里的师兄一同去仙道秘境的，万一这次彻底攀上高根儿了呢？ 修仙修仙，也是离不开人情世故。 苏良能够活动的范围有限，仅仅一座小山峰而已，听闻原先是仙门一些不入流的记名弟子住所，临时改编而来。 “看来这常道仙门，也并不太将仙门外的天骄放在眼里啊？” 闲来无事，小锦鲤被他放了出来，随意唠嗑。 身为妖族的小锦鲤很是拘谨，时刻留意四周，内心打定主意一有风吹草动就再次躲入苏良的掌中乾坤。 “你看起来很怕啊？” 见她没答应，苏良慢悠悠地再问一句。 “啊？” “啊...回仙人前辈...确实有点怕。” 她这等妖兽，竟然有一天也可以进入仙门的吗？在这里光是呼吸上几口，便远胜那南海不知几倍。 但就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若是被其他仙人发现了，会不会看着碍眼就给她拍死去？ 苏良躺在斜椅上，身子后仰，双手垫在脑后，不再看她：“怕是正常的，我若是你，应该也会害怕。” “真...真的吗？” “假的。逗逗你而已。” “......” 小锦鲤不敢怒也不敢言，更不敢委屈兮兮——怕那副模样招人烦。 “没事，随意点，有人来我叫你。” “哦...” 重拾记忆的苏良对小锦鲤还是挺有兴趣的。 六阶而已，却能化作人形，口吐人言。 小赤龙当初都办不到的事，在她身上却办到了。 莫不是这上界仙域的水土太过养人了？ 他觉得不是。 总觉得这小金鱼有点大背景，姑且好好养着吧，也没什么损失。 “仙人前辈刚才说的...” “仙人前辈是什么的在这里还是别叫了。我可不是真仙人，让人听了去徒惹麻烦。” 小锦鲤一顿，觉得苏良说的话很在理，“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摇动的躺椅一止。 苏良摸着下巴：“我想想奥。” 略加停顿后，他补充道：“仙人二字去掉，改成牧之吧。” “牧之...牧之前辈？” 苏良听着有点别扭。 但没关系，多听听应该就好了。 “牧之前辈刚才说的，仙门不将门外天骄放在眼里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小锦鲤倒是顺承得很快，立马接着上一句说道：“况且九大仙门超然世外，如果真有那么一个草根出身的修士能够压过所有人，肯定很没面子的。” “所以天生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你还知晓这些？” 小锦鲤闻言脸色一顿，转瞬即逝：“牧之前辈有所不知，我跟着那些把我抓走的人，辗转过很多地方，见识很多的。” 苏良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方显然不知道，他有一颗怎样的心。 她在撒谎。 “是吗...那你还挺厉害的。” 他没有选择拆穿，随意敷衍了两句。 接下来算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锦鲤的见闻也确实很广。 至少目前苏良总算知道了所谓的九大仙门分别都有哪些，以及各自的排名。 按照顺序排行，分别是：极道、法道、玄道、常道、衍道、相道、真道、清道、截道。 名字倒是挺整齐的。 这里的排名倒也并不是说仙门的底蕴与战力便一定如此，每一家皆有仙君，且只有一位仙君。 倘若真是仙门互攻，其实大多数仙人都是炮灰，就连仙王也只能暂避锋芒。 仙君的对峙，倘若真上纲上线，是没有最后赢家的。 打到最后，大概就是两方仙门自此消失，两位仙君从头再来，另起仙门。 至少这万万年来，格局便是如此。 几乎不能在整体实力上做出对比，只能在中年乃至青年一代稍作对比。 所以仙道大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便很是重要了。 若某一位仙门能够多出一位仙君... 大家差不多都是打着这般念头来的吧。 咚！ 突然，有钟声传遍群山，响彻万里。 苏良起身。 常道仙门的人有交代，若听见钟声响起，便代表这第一轮选拔开始，届时通过... 他低头看向掌心处。 是一片竹笺。 原本翠绿的外表上，突然扭扭捏捏刻画出一个数字来。 三十六。 随后小小的竹笺光芒大绽。 苏良对着小锦鲤招了招手，后者瞬间化作流光没入他掌心玉佩。 紧接着一道光门骤然大开，出现在苏良眼前。 “进！” 那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志，从光门中传来。 苏良略微整了整衣衫，跨门而入。 只觉得眼前光芒一盛，再踏一步后，便至门户之外。 这是一片广阔天地。 此时此刻，四面八方皆有光门，各类天骄从中踏出。 修为境界确是参差不齐。 下到七境，上到九境巅峰，应有尽有，唯独不见所谓的仙人出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第一轮选拔了吧？ 第522章 选拔开始 “道友，可要结伴而行？” 一位九境后期来到苏良身侧，出声询问。 “道友先行，我已结伴在身，不好另投。” 苏良微微一笑，摊手一伸。 那九境后期便摇头说一句可惜，而后继续物色合格人选。 这是苏良第三次被搭话了。 此方天地的各类天骄，数量似乎远超苏良的预料。 且还有一点较为细节的是...他没有见到一位大秦仙朝的九境。 当初参加宴席的人，自己还是略微记了记。 不过现在来的人依旧在增加，倒也不排除后续进入的可能。 像是印证他心中所想，谢春红自他不远处的光门踏步而来。 他同样看见了苏良，环顾一圈，又略加停步后，径直走来。 “巧，你也在。” 苏良一愣。 跟你很熟吗？ “巧。” “我也在。” 随后，他如是说道。 虽然不熟，但也没有更熟的了不是？ 谢春红往他身边靠近后，不少人都投来目光，眼中有几分期待，一些人更是直接上前询问，能否加入二人。 修为高的低的都有。 高的如九境后期，则靠自己的境界说话，低的如八境巅峰，则靠一手储物戒说话。 不过最终却是没人能挤进来。 问苏良，得到的答复是：“你找他，他境界比我高。” 再问谢春红，得到的答复是：“你找他，打赢了就进。” 能打的九境后期也很识趣。 没必要，场中还有其它的天骄可以结伴。 等了又一会儿后，人来的渐渐少了。 苏良大概数了数，已有九百五十余人。 “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的规则？” 谢春红突然问道。 苏良侧目看来，点头：“第一次来，蛮陌生的。” “第一轮考核，是秘境厮杀，前五百人晋级。” 谢春红言简意赅，苏良也听得明白，不过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所谓的仙道大会，可谢春红不也是如此吗？ 在大秦皇宫那劳什子的饯别宴席上时，也没什么人说这规则如何如何？ 倒是那皇帝老头儿，很想让这些天骄去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肯定是不会拒绝南海仙王一脉的站队。 “这很重要吗？” 谢春红认真问道。 苏良想了想，摇摇头：“不重要。”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有一些同样不重要的问题，你若能帮着想想就再好不过了。” 面容还算俊朗的谢春红眼皮一跳，有些始料未及，不过很快便点头答应：“你问。” “怎么没有见到其他人？难不成这里只是其中一处？” “对。” “如此算下来...这样的场地可能有十六处？” “不对，九处。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位大秦九境，算是巧合。” “这么说...一共九千位天骄？” “差不多吧，不过这里大多数人都谈不上...至少现在看来，我觉得你最有意思。” 苏良默了一下，心中碎碎念。 真要跟你动起手来，只怕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第二场选拔呢？” “第二场便是九大仙门选人了，选中就晋级，没选中回家。” “(⊙﹏⊙)？” “比例呢？” “没有，全看关系与心情。”谢春红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就是你的第一关表现。” “如果你能将某一处的其他天骄杀个大半的话...想来上面的会有点兴趣。” “这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但林花知道。她曾经亲口对我说的，不会有错。” “林花？” 谢春红沉吟一声，不再开口。 啊，是故事的气息。 不过苏良倒也不怎么感兴趣就是。 现在的他也没有更多想问的话来。 这方秘境中的人数，最终定格在了一千零一。 也就是这时，谢春红才像是反应慢半拍一样，开口说道：“苏牧之，不如我们两个比比看谁杀的更多如何？” 苏良一怔。 倒是没想到看上去憨厚老实的谢春红，一开口便是如此重磅话题。 “这些天骄都杀了，事后那些势力不得找你麻烦？” “死不了的。”谢春红一板一眼举起手中的竹笺：“常道仙门的报名手段。” “其他仙门应该也有，不过信物不怎么相同就是。” “不必，没什么好处的事不干。”苏良一摆手，果断拒绝。 谢春红闻言，话锋再一转：“那通过第一轮考核之后，你跟我打一架，这总可以吧？” “嗯，看在我回答了你先前那么些问题的份儿上。” 打一架... “非打不可？” “我想进步。” “以战养战？” “差不多。” “那你去找别人打不行？” “看得入眼的，已经在今天约好了后续流程。”谢春红一顿：“你很特殊，被我优先排在前面。其他人都可以暂时延后。” “那我谢谢你奥？” “客气。” “再说吧。”苏良不想在这个话题再继续纠缠。 当下也没有时间再让他们细细讨论。 因为秘境高空处，有仙人降临。 这是苏良第一次直观望见所谓的仙人。 那是一位真仙，倒不是刻板印象中的白衣白袍白胡须，反倒是长着一副娃娃脸，一身玄衣，凌空而立，身后仙光内敛，倒也不算多刺眼。 不过刚一开口，却是沉重且苍老的声音传来：“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做好准备，之后便可以各自厮杀，抢夺对方的仙门信物——也就是送你们来这里的东西。” “信物被抢，视作淘汰。” “生命垂危，视作淘汰。” “七天之后，此方秘境中的人数超过五百，全体淘汰。” “另，厮杀手段不做限制。” “另，此次选拔，手中信物积满一百者，可得仙道机缘一份，或者仙道灵药一株。” 此话一出，苏良能够明显感受到身旁的谢春红虎躯一震。 这是对仙道机缘感兴趣，还是仙道灵药？ “现在，焚香。” 真仙屈指一弹，一株香扎根虚空，开始燃烧，他本人则闭上了双眼。 在场的修士顿时四散开来，开始结伴而行。 其中大多数都是七境巅峰至八境巅峰的修士去找九境抱团。 苏良数过了，在场的九境巅峰只有九位，后期也不多，在十八位，剩下的是中期二十四，前期三十六。 数字倒是蛮有趣的。 上界仙域...确实能够酝酿太多天骄与修士。 这样的阵容若放在九域，除开第五域，只怕都能横着走。 目前的情况还只是仙道大会所召集来的一批所谓仙门附庸势力的天骄情况。 各大仙门自身的天才，可是一个没算。 不过很快苏良便释然。 双方本来也没什么可比性嘛。 连苏良自己都没注意的是。 既然九域如此微不足道，为何十方仙人要那般努力地去斩断仙路呢？ “时间到！” 真仙眼眸开阖，随着他的声音传开，在场众人一个接一个化作光芒消失。 苏良能够感觉到一股力量想要将他拉扯走。 不算特别强烈，能够避开... 但没必要。 仙道大会的选拔，正式开始。 第523章 性情中人 所谓的选拔秘境也没有太多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天地大些，稳固一些，能够经得住九境巅峰的厮杀手段。 仙门打造的秘境，自然非同凡响。 此时一处无名江河边，突然从水底掀起滔天巨浪。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蛇妖。 血盆大口张开，妖力汇聚，猛然朝着岸边人咬去。 “定。” 苏良随口一言，法则之力贯通巨蛇全身，无形之力托举着它，就这么定格在半空中央。 腥臭的气息弥漫开来。 正坐在蛇口最下方的苏良挥了挥手，再捏着鼻子。 八境巅峰的蛇妖，怎么还跟寻常野兽一样，吃的满嘴血腥。 “你这手段倒也非凡，是口含天宪？” 不远处，谢春红环抱着墨刀，靠在一棵巨树前，饶有兴趣地看着。 苏良退后两步，拂袖。 蛇妖身形点点破碎，似羽化而去。 “又是某种神通术法啊。”苏良略微抬眼，感慨一声。 短短三日，就算他们站在原地不动，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妖兽’出来偷袭。 谢春红刚想接话，可忽地眼皮一顿。 金石之声忽地炸开声响。 从阴影处突然飞扑而来的一道影子自空中一分为二。 于地面滑出一截后，才发现是一头造型怪异的黑豹——双头三尾六脚。 同样也是八境巅峰。 “外界一些看客的乐子罢了。”谢春红看向苏良：“你应该不知道，仙门的天骄们喜欢通过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来找乐子。” “这些所谓的妖兽，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投放’。下至八境前期，上至九境巅峰， 根据上一届仙道大会的排名决定投放强度。” 苏良眉头微微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咯。” 谢春红点点头：“看来有仙门天骄对我们两人略感兴趣，接连出手找点乐子。” “这话听的...不怎么舒服。” “确实如此。” “这些规则你也知道？” “林花告诉我的。” 又是林花吗？ 苏良整了整衣衫——虽然压根儿就没怎么乱，全当走个形式了。 “你口中的林花，是个姑娘吧？” 谢春红一愣：“道友何以见得？” 苏良会心一笑。 嘴巴会说谎，心不会。 “你应该挺想要一百枚信物的吧？”苏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问其他。 “确实，且我一定会拿到。” “那要不保险点，我们现在动身去抢？” 谢春红摇头：“不必，最后两日即可。” “这么自信啊？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人，可不划算。” “不会的。” “我一定会拿到。” “为了林花姑娘？” 谢春红沉吟一声，这次竟然点了点头：“为了林花。” 倒是个痴情种？ 挺难得。 选拔第六日。 苏良所在的秘境内厮杀足够惨烈，一千人如今仅仅三百余人残留。 这三百人要么是个体实力极强，九境后期或者巅峰的狠人，要么就是抱团在一起的聚合物。 经过五天的筛选，多少都算是勉强站稳了脚跟。 至少活下来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此次淘汰赛是十拿九稳了，接下来就是考虑各自仙门的天骄投奔。 但变故很快出现了。 有杀神出手了。 谢春红撞见的第一支队伍是以九境巅峰为首的三十人团体。 实力相当强劲，除开那支以三位九境巅峰联手的三人小队，算得上是最顶尖的配置。 毕竟三十人中还有六位后期，六位中期，七位前期，十位八境巅峰。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除开那位九境巅峰扛下了谢春红的第一刀，剩下的二十九人，皆在看见刀光后的刹那被信物保命离开。 那位九境巅峰与谢春红同样没有厮杀太久。 倒不是后者真的能够做到随意碾压九境巅峰，而是他面对的是正义的二打一。 苏良也出手了。 那位九境巅峰一开始对于苏良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九境后期的干扰他不是特别在乎。 直到苏良气息节节攀升，来到巅峰，取出青萍。 你知道的呀，老六寻常不出手，一出手便是致命打击。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讲，倒也不算是老六。 若不是顾及暴露，苏良一开神轮不就是秒杀嘛。 装模作样陪他打了个把时辰，也算不错了。 “你果然是九境巅峰！”谢春红事后盯着苏良，眼中的战意逐渐上涨。 这让苏良很是无奈。 痴情种加战斗狂？ 两人倒也没有真的打起来，而是继续横推。 那九境巅峰团队收集到的信物其实已经有一百之数，足够谢春红所需。 但后者说什么也要给苏良整一个同款配置... 得，再加一条：性情中人。 只不过苏良很快便发现这一条加的有些草率了。 这哪里是什么性情中人，纯纯的一位莽夫啊。 放开了厮杀的谢春红，连路过的一位九境巅峰也要逮着捶杀一番。 苏良觉得他就是想多拿点信物，看看有没有更多奖励罢了。 这样的想法他也没有憋着，回头就给问了出来。 没曾想谢春红竟是一愣，而后一脸凝重的点头：“没想到，我伪装得这般好，也还是被发现了吗...” 第六天上半，一位九境巅峰所带领的三十人团队淘汰，下半场，则是一位九境巅峰的独狼外加五十以四位九境后期为主的修士团。 其实若正常拉开了厮杀，九境巅峰的对决是需要一段时间分出胜负的。 虽然谢春红的杀力很强，打起来也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可到了这等境界的修士，都是顶峰相见，毕竟下一个拉开距离的路口是成仙过后。 不过谁让多了个苏良呢？ 他可不是什么顶峰相见。 那可是一境打三境，三境打六境，七境之时就能给伪天道两巴掌的神人啊。 不过在第七日，倒是出现了点小变故。 一处山涧中，冷风呼啸，气温骤降，四道人影将苏良与谢春红围困中央。 皆是男子，气度不凡，望向苏良二人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漠然。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妖兽’。 六位九境巅峰，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了。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宽大灰袍的男子，面容冷峻，此刻却是嘴角上扬，居高临下，喊话道。 “二位，你们做的过了些。” “上面有人看不惯，让我们给你们长点教训呢。” 第524章 天地人仙榜 提问：杀的太多让上面的人不高兴怎么办？ 答：反正都不高兴了，不如再多杀点。 “你打那三个？” 谢春红眼中毫无惧意，上前一步，与苏良并肩而立。 后者没接话，反倒是蹲下身，双手掬起一捧山涧泉，洗了洗脸，一脸的无所谓：“随便。” “随便的话要不你都打？” 苏良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倒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那你这也不随便啊。” 听听，这还是性情中人吗？ “得，算你赢，我要左边那三个。” 苏良站起身，一脸的淡然。 谢春红左手搭在右手刀鞘之上，只待出鞘：“那我要右边三个咯。” 这些话说的是一点也不避人，让空中四位九境巅峰脸色难看极了。 特别是两位拿着极道仙门信物的天骄。 真论起来，你们两个常道仙门附庸势力，有资格讲这话吗？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九境巅峰，都是天骄中的天骄，除开顶尖的仙门弟子，就属他们第一等，彼此之间的差距不可能会太大。 为首的灰袍男子冷哼一声：“不知所谓。” 他没有丝毫迟疑，瞬间动手，且一上来就是一道乌黑长枪自上而下，猛然砸落而来。 可有一柄墨刀更快出鞘，汹涌的杀气冲天阵，逆流着硬接这一枪。 轰隆！ 无形的冲击波荡漾开来，席卷千里。 近处，仅仅是余波而已，可整片山涧却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九境巅峰，举手投足之间，已是世间的极致，倒海翻山，易如反掌。 厮杀就此展开。 谢春红确实很厉害，一个人竟当真硬扛着两人一妖兽，攻杀来回，丝毫不落下风。 刀意极凶，打法极狠，一时间三位九境巅峰联手，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至于苏良这边...没什么好说的。 全看演技。 不敢用力太重，怕一不小心给打死了。 解开第一道神轮的苏良，如今总算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比较直观的感受。 九境巅峰这个层次，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压力，若打分来算，三位九境巅峰有个三分的话...他应该算一百吧。 “阴阳镜！” 正想着，一位围杀苏良的九境巅峰见战况焦灼，率先动用法宝，高举双手，一阴一阳酝酿着，落入头顶那枚宝镜之中。 苏良倒也没有出手打断，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说起来，他也还没用过什么法宝之类的。 阴阳境很快涌现出黑白二色，缠绕流转，轰杀苏良。 光的速度极快，顷刻照在他的身上。 见苏良丝毫不避，那位九境巅峰的修士冷笑一声：“阴阳大道，逆转光阴，你竟如此托大，呵呵。” 说罢他手掌翻动，原本流转不快的黑白二色猛然加速，且逆流而行。 就在此时，苏良感受到了一点异常。 是时间。 那落在他身上的东西，与时间大道有一点的粘连，此刻正试图逆转他自身的光阴... 苏良有一点好奇。 倘若他不做反抗的话...是不是就会重新变成小孩？ 但他也只是有点好奇。 时间大道嘛，他也有。 于是天地之间出现了一抹灰白。 转瞬即逝。 落在苏良身上的阴阳神通，像是撞上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天敌，顷刻消散，就连那阴阳镜都黯淡下来，‘虚弱’地落在那修士头顶。 那九境巅峰修士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甚至忘记了出手。 他做了什么？ 一晃神的功夫，阴阳镜怎么就失效了？ 苏良再次将压身上前的另一位九境巅峰逼退，再顺带一脚踹飞另一头妖兽后，开始思考。 要不要吼点什么牛逼轰轰的吓人把式，给这三一起端了？ 还是就这么陪他们玩着，等到时间结束呢？ 思索过后，苏良选择后者。 现在的自己可没有能够肆无忌惮的实力与背景，稳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苏良不知道的是，即便他已经选择了很保守的打法，场外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 九大仙门都有自己的观战场地，为自己天骄挑选合适的追随者，一同进入仙道秘境。 那些古遗迹之中，往往伴随着各种风险，追随者能够很大程度降低这种风险。 通俗点讲，就是扮演炮灰。 除此之外就是看看有没有被遗落的仙道天骄。 两者对比，九大仙门其实都更看重前者。 不过此时此刻，常道仙门的不少仙门天骄都不约而同地关注起一场厮杀来。 仙道大会的天骄榜梯度，其实是分四个档次的。 在仙门之下，分为天地人，而对于仙门天骄，则单独列出了一个仙。 仙榜上的天骄，随便拎出来一位，除开天榜前三人，历届而言都可以说是乱杀，除开的三人则算是有点机会拼一拼。 这便是仙门底蕴与世间势力的巨大鸿沟。 可如今，在那处秘境之中，竟有两位世间势力的天骄，在抗衡四位仙榜天骄！ “真的假的？” “刘和玄这是放了多少水啊？阴阳镜晃一下就不动了？” “确实，李道言也是，他的枪术一直压着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是被那刀修给压制住了不成？” “这两人什么来头？看信物是我们常道仙门的下属，哪方附庸？” “不太清楚，有人去查了，相信一会儿就有答案。” “有点意思，虽然刘和玄李道言他们在仙榜之中垫底，但也不该表现的这么憋屈啊？故意的？” “我看不像，李道言很多次先手都被对方夺了去，他的枪术我算是了解一点，谈不上厉害，但合格还是有的。” 常道仙门仙道玄林楼中，坐于各处的仙道天骄看着最中央的镜花水月，点评纷纷。 这里是历届参加仙道大会的天骄歇息处，也只有拥有仙道大会参赛资格的人才能够踏足。 换言之，在座的所有人，皆是仙榜有名。 而在这九层高的玄林楼顶端，原本兴致乏乏的宋浩然低眸看了看。 仅仅数息，他挪开目光。 没意思。 小孩子扯头发踩脚趾一般。 第525章 动动看 刘和玄越打越心惊，一同出手的郑心流同样如此。 两人虽然仙榜垫底，但是瘦死的骆驼怎么都该比马大吧？ 而眼下这种僵持局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么是他们营养不良，要么是对方同样是骆驼…且远超他们两人。 眼下可不是什么一对一的单挑啊，是连带着一头九阶巅峰的妖兽，三打一的局面。 “轰隆！” 厚重大地再次被打得下沉，随后破碎，掀起滚滚尘埃。 这是两人一妖再次联手发动的杀招，连此方虚空也开始扭曲破碎，承受不住。 可当他们瞧见苏良跟个没事人一样从宛若废墟的大地上出现时，场间一度沉寂。 难道说…那些附庸势力这次真的找出来了那么一位符合仙门要求的仙道天骄？ 多少届没遇见了？他们四人这一上来打个秋风就给撞见了？ 这跟去仙道秘境晃悠一圈就捡到一件真仙器有什么差别？ 更何况… 二人目光下意识横移。 极远处，那狂暴的刀意就不曾有过半点的虚弱。 那环抱墨刀的男子，也同样在一打三，且厮杀正酣。 要知道，那边的李道言可是比他们二人要高出五道排名的枪修。 苏良于坑底起身，忖度一番后，忽地开口道：“差不多行了，时间也快到了，再打…” 他认真看着两人：“我会发火。” 刘和玄眉头紧皱，冷冷道：“真当你是个人物了？” 他可没有全力而为，阴阳镜也不是唯一的法宝手段。 作为上了仙榜的仙门弟子，除了实力极高，底蕴也同样深厚。 苏良面色一冷，凝眸看他。 后者被看得极不舒服。 那种眼神…让刘和玄很不爽。 对方可不是仙门弟子，怎么敢拿那种眼神看他？ 那种感觉…就好像对方是在陪小孩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一旁一直没有大动作的郑流心淡然一笑：“吓唬我们？” 两人皆出身极道仙门，气度与容貌非凡，一如他们心中悬挂着的那口名为‘心气’的骄傲。 两人心照不宣，几乎同时前踏一步。 就在二人准备动用底牌杀招时，他们的肩头却是被人轻轻按下。 一左一右，苏良居中。 一身黑袍的苏良左右看了看，笑问道：“吓唬你？” 嗡！ 剑意锐起。 剑心天成。 剑气激荡。 苏良再道。 “动动看。” …… 为期七天的淘汰赛，对于修士而言不过眨眼功夫。 尾声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也算是正常，毕竟只是仙道大会前的一次开胃小菜，关注的人也不算多。 苏良与谢春红各自捏着一百余枚信物，踏步出秘境时，却不在原本住处，而是来到了一处广场中央。 此时稀稀落落地出现几十人，个个皆是九境往上。 在苏良二人出现后，数道灵念仅是一扫而过，并未过多停留。 “淘汰的人已经被送走了。” 谢春红见苏良目露思索神色，开口解释道。 苏良一怔：“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谢春红同样一怔：“你不是在想为什么这有这么点人的事吗？” “…并没有，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你还吃饭呐？” “不行吗？” “倒不是…有点稀奇。” 苏良没接话。 只是心中默默再给谢春红加上一条评价。 直。 当然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 “苏兄…可以这么叫你吧？” 谢春红略微犹豫后，开口询问。 “可以…有事？” “有个问题。” “别问。” “诶？” “逗你的，问吧。就当还你共享的选拔情报了。” 这样吗？ 谢春红一挠头，老实巴交的模样。 “你多大？” “就这？” “就这。” 苏良沉吟一声，却忽地发现自己的年龄不好算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应该算是老不死一类吧？ 但…若只是按照苏良来算，便也不算为难。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谢春红没听懂。 年龄还有真的假的？ “苏兄说的我就信。” 苏良眉头一抬，看他一眼。 竟粗中有细啊？ “二十七。” “二十七？！” 谢春红的声音骤然拔高，引得四周人纷纷侧目。 二十七？什么二十七？ “那…真话呢？” 谢春红迅速做出反应。 苏良微微一笑，很是真诚：“这就是真话。” 谢春红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突然传来的巨钟声响将他打断。 第一轮选拔，彻底结束。 苏良环视一圈，通过选拔的人有些少。 九千天骄，平摊至每处仙门就是一千人，可如今常道仙门的留存，不到两百。 看来是新加的规则让竞争变得激烈。 倒也合乎情理。 往常头部的修士可能杀到五百之数后就会收手，如今一出百枚信物的兑换规则，自然是能多拿就多拿。 通过选拔的，最差都是八境中期，且这部分人与九境巅峰的数量同样稀缺。 当钟声停歇后，先前那娃娃脸仙人再次露面。 他俯瞰众人，视线在扫过苏良与谢春红时略微停留，清了清嗓，开口道：“第一轮选拔已过。拿到一百枚信物的人，上前来。” 话音落下，走出两人来。 娃娃脸仙人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 就两个？ 众人目光聚集而去，落在苏良与谢春红的身上。 是大秦仙朝的人。 那环抱墨刀的不少人皆有印象，听闻是此次大秦最大的一匹黑马，九境巅峰的刀修，杀力极强。 不过旁边那人…勾吧谁啊？ 许多人冥思苦想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倒是先前一同参加过饯别宴的一些人认了出来，脸色不停变幻。 苏牧之。 也是一匹黑马，只不过终归只是九境后期。 可他现在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巅峰？ 七天内破境？ 不信。 肯定是扮猪吃老虎。 这个老六… 第526章 为了那四个字，才写了这一封信 “你们想要什么？” 娃娃脸真仙淡然开口：“仙道机缘，还是仙道灵药。” “仙道灵药。” 谢春红不假思索，仿佛这个答案早就练习过无数次。 “可。” “你呢？” “仙道灵药。” “都要仙道灵药吗...”娃娃脸真仙眼眸一垂：“你们是不是不太清楚什么是仙道机缘？” 面对两位能够收集满一百信物的天骄，他显然比之前多了几分耐心。 “那可能会让你们在成仙路上更进一步，若是运气好，说不得还能在定下命格的时候有所提升。” 就目前的表现来看，这两人成仙是没问题，只看具体什么命格了。 “多谢前辈指点，不过晚辈还是选仙道灵药...”谢春红摇头拒绝，随后一顿声，补充道：“若是可以，晚辈能够求取一种滋润神魂的灵药？” “滋润神魂？”娃娃脸真仙微微眯眼，随后摇了摇头：“原来你是奔着这个来的...不过，本仙可以很明确告诉你，单凭你自己，是够不着那种级别的丹药的。” “那...稳住心神的也可以。” 娃娃脸真仙眼眸一凝，像是明白了什么，神情一变：“你想要用仙药去解梦死病？” 梦死病？ 一旁的苏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谢春红点头，也不再掩饰：“听闻仙药...可治梦死病...” “原来如此...”娃娃脸仙人斟酌一番，再问：“梦入几成？” “已...十年未醒。” “十年吗...”娃娃脸仙人叹了口气：“莫求了。” “本仙劝你，还是选仙道机缘吧。” “但她会说梦话的，她梦中还念过我的名字...” 娃娃脸仙人摇头：“若是一年两年，甚至于五年，都尚有一线生机。” “可十年...你既然知晓梦死病，自然也应该明白的。” “你可曾听闻过入梦十年后还能醒来的例子？” “一切皆有命数定数，莫强求。” 作为真仙，能够劝导至此，已经算是心地善良了。 谢春红如遭雷击，但眼神依旧坚定：“谢前辈提点，不过晚辈还是想要求一味仙药。” 娃娃脸仙人沉吟一声，开口道：“那等仙药，比较罕见...此次奖励名单上是没有相关选项的，不过...” 苏良本以为后续是说‘念在你如此执着’‘一片赤诚’什么什么的，没曾想那真仙竟是回头看他：“若是他愿意将自己的百枚信物送你，本仙便能破例一次。” 苏良偏头，脑海中缓缓点亮一个问号。 不是娃娃哥，我是听故事的，没听说过听故事的人还要下场写后续的啊。 不过让苏良有些意外的是，谢春红听此要求后，竟第一时间主动拒绝了。 “谢前辈好意，不过，我与苏兄恰才相逢，断没有截人机缘的道理。” “就请前辈按照规则赐我一样仙药就好。” 他说的真诚。 苏良‘看’得明白。 娃娃脸真仙眼中多了点欣赏，但也多了些可惜。 直肠子，不懂变通，这样的人除非惊才绝艳，一路高歌猛进，否则注定走不长远。 等他飞升成仙，自会明白这其中道理。 “既然如此...” “且慢。”苏良在娃娃脸准备下决断时开口。 “我愿意将那百枚信物赠与他。”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谢春红视角 他只是懒得再与谢春红推来推去，提前离场——苏良视角 他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超帅？——娃娃脸真仙视角 行，那就如你所愿。 “前辈，这不行...” 谢春红连忙要打断，可娃娃脸真仙没给他这个机会：“本仙说出来的话，是可以随意收回的吗？” “莫再讨价还价，不知好歹。” 说罢娃娃脸真仙一拂袖，谢春红瞬间落回广场中央，同时心中收到了提醒：“明日本仙会让人给你送去。” 他猛地环顾四周，很快便锁定了某人。 快步来到苏良身边后，谢春红张了张口，没出声。 “怎么，感动的无以复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苏良笑眯眯地说道。 “苏兄...” “想要问为什么帮你？” “嗯...我...” “觉得我有什么企图？” “没有，我只是...” “我确实有企图。” “诶？” 苏良看着他略显惊讶的神情，不缓不急道：“从现在开始，到之后的仙道秘境，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都无条件给我解答。” “做得到吧？” 谢春红缓缓低头。 “说话呢？” “苏兄...” “咋了？” “以后我若大婚，你不上桌，绝对不开席。” “......” “倒也不必如此。” ...... 仙门的夜晚与寻常界域倒也差别不大，无非就是月色亮些，星辰多些，偶尔还有仙人飞来飞去。 不过一般人也是瞧不见仙人踪迹。 但苏良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的神念如今算是登峰造极，隐约是到了一轮神道的范畴...当然也说不准更高。 毕竟他在窥视那娃娃脸真仙的整个过程，都未被对方察觉出异常来。 神念在苏良凝聚神轮后，也出现了新的功效。 掩盖。 他能够随意将自身的表象遮掩或展出。 通俗点来说，就是他的容貌，外型，骨龄，修为境界，一切都可以作假。 【神本无相】 这便是神念新的用处。 名称也不是苏良自个儿取的，只是心有所感而已。 其实在第一道神轮凝聚后，苏良自身还有许多变化，方方面面，太多太多，乃至于他现在也不曾熟悉。 就比如在选拔之中第一次用出剑心——比之前更通透了。 那一刻的苏良，当真有了神的意味。 在剑道神域中，他，就是无敌的。 不过他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比如很多轮回的记忆。 不重要的琐事，在飞升仙域之前，只要认真去回忆，总能想起一点什么。 但现在的苏良只能记住一些大概事件——大概很重要的事。 还有就是一些特别的东西。 比如说自己的第一神通。 小绿球子原来有自己的名字，叫【神愈】。 挺贴切的，如果续命的手段不再消耗自己的寿元就更贴切了——免得神愈我不愈。 嗯...怎么突然想到这里来了呢？ 趴在桌上的苏良看着书信上的笔迹，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在写信。 不能忘记的除了事与物，自然还有人。 比如怀玉。 生生世世，她一直都是陈怀玉。 怕名字一变，他找不到她。 “陈姑娘呀...你此时会想我吗？” 最终，苏良以此封笔，折叠书信。 落款：你的夫君。 苏良此刻才猛地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写信来。 思念自然必不可少。 不过，他就是为了那四个字的落款，才写的这一封信。 第527章 有怨气，但不记恨 留给苏良等人歇息的时间并不多。 在第三日，便是常道仙门挑选各自‘随从’的日子。 随从...或许是因为附庸了太久，已经没人记得最开始的规则。 玄林楼高九层，塔式结构，越往上走实力与地位便越尊贵。 从第一轮中杀出来的其他天骄，都被安排在了底层，且连四周的房间也不曾准备，就那么明晃晃地站在最中央，露天而立。 不过倒也安排了二十几张八方圆桌，若二百多位天骄挤一挤，想来还是够坐的。 有点瞧不起人，但从实力与地位而言，这点瞧不起也是合乎情理。 不过苏良与谢春红算是例外。 作为本次唯二拿到过百枚信物的天骄，他们被分配在了第二层，挤在一间屋内。 “苏兄，口渴吗，我这里有上好的灵茶，取自最嫩的悟道茶树，在天级灵宝中味道也算独一档的。整点？” 谢春红显然将苏良吃饭的玩笑当了真，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自身有的天材地宝推荐了个大半。 苏良倒也是来者不拒。 天级的悟道茶，这一世，自己还没喝过呢。 一顿忙活过后，苏良惬意地靠在躺椅之上。 他给谢春红百枚信物，自然不是全图那劳什子的情报不情报。 上界仙域，此刻的自己算得上全瞎全盲，先前的小锦鲤虽然通晓一些事，但对于仙门之内知之甚少。 而谢春红知道的显然要多得多。 更何况用百枚信物换取一位九境巅峰的感激涕零，也不是不值当。 再加上一番接触下来，谢春红为人也算是修仙界里面的一股清流，刚好对胃口。 最后...便是痴情二字。 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仙药...再抢就是。 苏良不信所谓的仙道秘境，凑不出一株仙药来。 咚！ 忽地九记钟声响起。 “这是常道仙门的敲仙钟。” “十八声代表一位真仙诞生，三十六声代表天仙再增，八十一声则是仙王新晋。” 谢春红十分积极，主动开口。 “而仙道大会的开启，是九声。” 苏良看他一眼，后者挠挠头：“苏兄可是想问仙君的钟声？” “我没问。” 他只是想问怎么突然就解说起来了。 谢春红却是秒懂：“仙君不需要钟声，每一位仙君的诞生，天地都有意象，仙道都会隆庆喝彩。” 看来谢春红真的很喜欢那个叫林花的女子。 对于自己说的什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都无条件给我解答’的话，他都牢记于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苏良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温和笑容来。 这倒是让谢春红看了个稀奇。 他与苏牧之几番接触下来，对方看似情绪有着起伏，但内在始终是那种淡然平静，此刻的欢喜着实新鲜。 不懂。 总不能是因为他解释得及时到位吧？ 钟声过后，有仙光浮现，整个玄林楼最上方被撕开一道口子。 数道人影踏步而出，最前方的是一容貌丰朗的年轻男子，身披云霞般的袍服鼓荡，端的是仙风道骨，气质洒脱。 他看着年轻极了。 但当他一出场，玄林楼第九层传来动静声响。 “弟子恭迎师尊！” 宋浩然行见师大礼。 而后便是一片恭敬腔调。 “弟子恭迎南海仙王。” “弟子拜见南海仙王。” 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低头弯腰，甚至跪拜在地，恭声问候。 苏良没跪，只是跟着弯腰行礼。 这不过这一幕让一旁跪拜在地的谢春红大惊，竟有些慌忙说道：“苏兄，快跪，非仙门弟子，觐见仙王都需要行跪拜之礼！” “倘若我不跪呢？”苏良淡然摇头。 跪？ 跪谁？ 他这一辈子，跪过的人，能有几个。 别说现在是找回记忆的苏良，就算仍旧什么也不记得，他一样不跪。 甚至连做样子都不想。 有一些东西，苏良很是固执。 比如他只认一个师父，只要一个妻子，也只跪对的人与事。 “不跪，便站着。” 忽地，有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包厢门口，先前那娃娃脸真仙不知何时竟出现在此，饶有兴趣地看着苏良，说道：“不过，就看你站不站得住了。” 没等苏良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听南海仙王突然轻咦一声。 在这之后... 仙王威压，铺天而盖地。 最后却又准确无误地落在苏良肩上。 轰隆！ 站立的地板之上，瞬间凹陷碎裂，连带着苏良整个人一同坠落。 从第二层，砸落至底层。 尘埃四起，南海仙王目光飘来。 威压瞬息而发，又瞬息而收。 毕竟如果真的肆无忌惮地施展，楼塌了也怪可惜的。 不过当他瞥见苏良之后，目光一愣。 竟还能站得住？ 缓缓的，他嘴角勾了勾。 正欲再给点压力瞅瞅，可突然目光一顿，之后默了半晌，将视线收回。 声音传开。 “开始吧。” 众人起身，各归其位。 南海仙王瞬息消失，身后的另一位天仙接管现场，开始宣布仙道大会的比试流程。 宋浩然从始至终都不曾从跪拜中起身，直到南海仙王来到他房内坐下，淡然地说了句起身，才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下文。 “准备好了？” 南海仙王问道。 “回师尊，这一次，我肯定赢过所有人。” 宋浩然信心满满。 “嗯。”南海仙王微微点头，右手随意搭在一侧桌角，思索少许，突然再道：“这次逼着你成九境，不要怪为师。” 宋浩然微微垂首，摇了摇头：“弟子不敢。” 南海仙王目光看来：“你这话有怨气。” 宋浩然不说话了。 确实有怨气。 童皓师兄一事，其实跟他并无关联，但最后的结果，是他平白无故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说白了，师尊在拿他发火。 有怨气是正常的。 但宋浩然也不会真的就此怨恨上师尊。 他不会因为一两次的迁怒，就忘却了先前无数次的宠溺。 即便...这一次匆忙破至九境巅峰，会让他以后命格圆满路有瑕疵。 毕竟，相比于师兄童皓在九境的打磨，他确实匆匆。 第528章 王九尘 “苏兄，你怎么样！” 谢春红的声音透过地板上的窟窿，显得几分焦急。 下一刻，落至底层的苏良踏步而返，衣衫被他换了一套崭新，整个人看上去并无大碍。 他摆摆手：“还活着。” 谢春红长出一口气，一旁传来另一道声响。 “有趣。” 娃娃脸真仙一个闪身来到苏良跟前，身子前倾，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对方，嘴角勾起：“有趣有趣。” “区区九境，遇仙王不跪…小子，你心气很高嘛。” 王九尘来了兴致。 仙门中那些死板谨慎的仙道天骄，他是一个也看不上眼，就算是那位被誉为‘甲等命格候选者’的童皓，也照样瞧不上眼。 那人表面看着温文尔雅，恭敬顺从，实际上在南海仙王的高压要求下，早就心境大改，只是掩盖的好而已。 可惜可叹。 若是童皓交由他来……罢了。 眼前这人还算可以，至少，现在可以。 “前辈说笑了，我只是跪不下去。”苏良平静回道，内心却是有所念。 这位真仙，心如一潭死水。 如此情况，苏良倒还是第一次遇见。 即便对方此刻对着自己微笑，可那颗心中没有传出半点情绪。 皮笑肉不笑都算不上，当真有些莫得感情的意味。 “跪不下去吗…”王九尘琢磨一声，最后摇摇头，紧接着却又点点头：“挺好的。” 说罢他不再看苏良，扭头对谢春红扔出一枚储物戒，说道：“温润神魂的仙药，或许有效吧，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本来是想让人给你送去的，不过本仙正巧赶闲，就顺手带来了。” 谢春红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如获至宝，连忙道谢：“多谢仙人前辈！” “是你应得的东西，‘谢’字就不要说太多。” 王九尘倒没有预料中的客套话，反倒是有点‘说教’的意味。 不过也就提上一嘴的功夫，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便突然轻咦一声，看向一旁的茶几。 “此茶闻着不错。” 谢春红先是一愣，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仙人前辈若不嫌弃，晚辈这就给前辈泡上新壶。” 王九尘一点也没拒绝，大刀阔斧地往那边一坐，“行。” “仙人前辈什么的就别叫了，本仙凡俗姓王，你们若愿意，叫一声…” “王老！” 谢春红反应极快。 别说，这一幕看的苏良一愣一愣的。 谢春红‘直’的印象看来得改一改。 这不也挺懂人情世故，鬼精鬼精的嘛。 嗯，看来那林花姑娘，确实很好。 屋内泡着茶，三人也没有后续话题，反倒是外面的仙道大会流程来到关键时刻。 各方开始选人。 常道仙门一共七道仙脉，南海仙王近些年来最为强势。 通过第一轮选拔的各类天骄像是拍卖商品，被各楼层的仙门天骄挑来拣去。 底层天骄被选中后，反倒是要感激不尽。 为了争取更好的‘炮灰’，仙门弟子也免不了扯皮。 玄林塔一共九层，随着时间流逝，大部分人都被挑选走，当然其中几乎有一大半都是提前内定的附庸。 不过即便是早已内定的附庸，也没说不能抢不是。 这也是在玄林塔召抢人战的高潮部分，或者说存在的意义。 看似挑选天骄，其实已经是门内暗中较劲。 竞争早就开始了。 各脉开出条件，拉拢天骄，拂彼此面子。 他们吵的不可开交，各自揭短，都不想退让半步，失了气势。 苏良静静地看着，古井不波的眸子一转不转。 这就是仙门子弟吗？ 幸好，他没有长在这里。 原来所谓的仙门，也不是什么超凡脱俗之地，甚至这里的人只会更加利己。 “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正想着，王九尘的声音突然传来。 明明是对着谢春红，可又好似问着苏良。 “仙门弟子…自然都是翘楚。” 谢春红没明白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回答的很是公式。 王九尘继续道：“说点别的。” “那第四层楼中，有一人在选拔中对你们出手，虽然不算坏了规矩，但这样的人如何称得上翘楚？” 苏良没接话，谢春红倒是向他挤眉弄眼，寻求支援。 显然他还是不明白这位仙人想问些什么，听些什么。 他觉得苏良的脑子比自己要好点。 “王老今日来，不止是来送仙药的吧。” 苏良倒也没有再无视，反而回身盯着对方的眼眸，认真道。 王九尘眼中来了兴趣：“这一点不难猜。” 他话说一半，留下了‘有本事猜猜本仙为什么而来’的潜台词。 王九尘刻意为之。 想看看这位身怀秘密的年轻人到底有多聪明。 “王老，我听谢春红说，常道仙门的仙王一共有七尊，对应七脉，对吗？” 王九尘搭在茶杯上的右手食指下意识弹了弹：“不错。” “一直都是七尊吗？” 王九尘沉默。 谢春红听的云里雾里，没搞明白苏良想表达些什么。 苏良紧接着再说道：“我看不见得。” “所以，王老想从我们两人身上得到点什么呢？” “其实选拔结束的晚上，回去我就在想一件事了。” “仙人，当真会怜悯凡人吗？” “王老在选拔前的耐心有目共睹，即便是拿了一百枚信物，可那样的难度在仙门天骄中，能做到的人同样不少。” “所以王老没有必要特别关注所谓的‘梦死病’，更不太可能为了一附庸势力的天骄破例。” “毕竟选拔秘境中的表现，想来王老有手段窥见一二。” “我与谢春红的实力天赋，应该还达不到让你眼前一亮的程度。” 苏良顿了顿声，再道：“所以王老其实不是为谢春红破例…” 他看着他，声调不轻不重：“王老是在为自己破例。” “破例去信任世间天骄，而非仙门天骄。” “而我们两人目前看下来能够让王老关注至此的条件，大约就只剩下了所谓的仙道秘境吧。” “古宝林立的仙道秘境之中…” 苏良斟酌些许，方才一字一句道。 “不知道王老需要我们帮你找什么？” 第529章 你可满意? 王九尘沉默许久，而后接连大笑两声，道了三声好。 “我果然没有看错。” 这次，他没有称本仙。 “你确实有些头脑与本事。”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 “我确实需要人在仙道秘境中帮我找一样东西...” 王九尘指尖敲着木桌，像是在打节拍。 而这时，苏良笑着接上一句：“一样能让王老重回仙王境的东西？” 敲击声戛然而止。 王九尘微微眯眼。 苏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不觉得过慧易夭这种事与自己有多大关系。” “我只知道若想让一位曾经的仙王巨头在事后不出尔反尔，那么现在就得拿出一些东西来。” 王九尘沉吟一声：“你确实聪明。” “这么说王老算是承认了？” “承认？” “我未曾许诺，何来承认？” 苏良笑而不语。 气氛变得寂静，屋外的选拔还在继续，不过却没有人来挑选苏良与谢春红。 就好像这里早就被内定了一般。 谢春红在房内听的云里雾里，实在没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 但其间涉及到的仙王字眼，他就算脑子再慢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 最终，王九尘心中微微一叹，率先开口。 苏良笑容更甚：“王老能给什么？” 谢春红眼皮一跳。 你就这么水灵灵地与一位沾着仙王二字的大佬谈上交易了？ “重回仙王境后，在这仙域之中，九成九的东西，我都能给。” 苏良忖度一番，“那，王老欠我一份人情可否？” 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王九尘一愣，有些不确信，再问道：“你说什么？” “一份人情？” “对，一份人情。” 王九尘看着他：“我的人情，不一定好使。” 苏良坚持道：“我要这个就成，剩下的...” 他目光一转，看向谢春红：“喏，王老还得说服说服他呢？” 此话一出，谢春红眼前一亮，满是期待地扭头。 没曾想王九尘却是一眼都不带看他的，直接拒绝道：“我只需要你。” “不需要他。” 谢春红如遭雷击。 啊？ 苏良像是早有预料，补充道：“但我需要他。” 谢春红心中一暖。 啊... “你明不明白...我刚才说的九成九含金量有多少？” “明白。” “你与他很熟？” “不算。” “他救过你的命或者你欠了人情？” “不曾。” “那你为何如此？” “我乐意。” “......” 王九尘缓缓低头，半晌后，他才是重新看向苏良，点头。 “好。” 紧接着，他看向谢春红，“你想要什么？” “我...我只想治好林花的梦死病，其它的没需求。”谢春红显得有些激动。 他没有拒绝苏良送来的机会。 因为他已经在心中将苏良放在落后林花一个身位的位置上。 “...我不能保证，但若事成，会全力而为。” 曾经的仙王，能与一位九境巅峰说出这等承诺，已经算是‘天恩浩荡’了。 “你可满意？” “谢王老！” 王九尘再看苏良，问着同样的话：“你可满意？” 苏良点头，再一摊手：“王老请说。” ...... “师父，那两人还算不错，这次不如我就带他们两个进去好了？” 宋浩然轻声说道。 说实话，在场的所有人，在他看来都是垃圾。 自己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仙门内部。 即便是童皓师兄，面对现如今的他也不可敌。 上座的南海仙门微微摇头：“那两人，提前被王九尘定下了。” “王九尘？” 宋浩然声音拔高几分。 按照礼数，他其实应该称呼王师伯的。 但按照他与自家师父的关系，直呼大名也不算过错。 “这件事，现在你别去争取。”南海仙王眼眸一垂：“这是仙君点头的事。” 被看出心思的宋浩然身躯一僵，听闻‘仙君’二字后瞬间老实，点头称是。 “不过，大秦仙朝那边的人，进去之后，你顺手都给宰了吧。”南海仙王语气平静，可那股淡淡的杀机却让宋浩然大气不敢出。 南海仙王原本对大秦那些小把戏没什么兴趣。 只要大秦供奉不断，他是不会出手干扰任何事。 他此刻也并非是因为想要顺大秦的意，借刀杀人。 只是单纯因为王九尘定下的那两人，来自大秦。 “回师尊，是所有大秦的，都杀吗？” 宋浩然揣摩着意思。 自从童皓师兄在下界出事，仙王器本体丢失，师尊的包容性便失去太多。 曾经得宠的宋浩然也变得小心翼翼。 南海仙王面无表情：“为师刚才没有说清楚？” “只要是，大秦仙朝那边的人。” “是，弟子谨遵令。”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的分配都大致落幕。 也就是在即将结束时，忽地有人出声发难：“启禀林老，那二层之中还有两人不曾分配。” 被唤作林老的天仙侧目看去，而后很快收回目光，宣布道：“大秦仙朝苏牧之，谢春红，不入七脉，但仍旧以常道仙门的名义入仙道秘境。” 此言一出，议论声纷纷响起。 “这两人也配？” “选拔赛没事看了眼，说实话，很一般，也就欺负欺负那些垫底的渣滓。” “呵呵，有点意思，进去看看呗。” “这么说，仙门外也能出两位绝世妖孽咯？呵呵~” 但议论归议论，没人去质疑林老。 无所谓，进了秘境之后，他们会出手。 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两个。 仙门天骄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外面的天才踩在他们的头上。 天榜前三对应仙榜垫底，还可以接受。 可要是天榜前三对标仙榜前三，那便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情况。 第530章 可惧，可笑。 仙道秘境是一处完整的天地。 有传言说这里是曾经的古天庭，也有人说传言是假的，说这是其实某位仙君的坐化地。 到后面越传越开后，便什么版本都有。 甚至连仙尊遗失地的说法也有。 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这里有特殊法则，完全不允许真仙以及之上的存在进入，不过却能够在内部成就仙人，只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去做。 仙道秘境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会有人选择成就仙人。 可无一例外的是，就算是那一届最顶尖的妖孽，都只能成就一尊假仙，命格之平凡，几乎算是终生止步。 这样的情况在许多不信邪的天骄尝试中定格下来，最终九大仙门推出一个答案：与天赋无关，这里就是仙人禁区。 因为假仙其实并不算真正的仙人。 随着九大仙门的不断探索，仙道秘境的上限与下限都有了区分，同时也发现了里面有大量的仙道秘宝，甚至曾经有人发现了仙王器与仙君器！ 只不过后者没人带出来过，更多的是口口相传。 除此之外，仙道秘境之中还有一种特殊能量体。 九大仙门称之为灰晶。 它外表看上去神似灵石，只是通体蒙着一层灰，里面有荧光流转。 而，灰晶能够提升人的命格！ 这一连串的发现，便是仙道大会能够一直办下去的动力源泉。 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毕竟那是一方大得没变的天地，在仙人不得入的情况下，九境巅峰在有限的时间内，确实也探查不全。 而那仙道秘境，也被九大仙门命名为——仙格遗境。 “这名字倒奇奇怪怪的。” 听完王九尘对仙格遗境的介绍后，苏良不由得吐槽一句。 “这是重点吗？” 王九尘白他一眼，“记着，所有的东西，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小子，若你先前拒绝这件事，我尚且可以留你一命。” “但如今你答应了，要是...” “我懂，搞砸了，咱以死谢罪。” 苏良单手一举：“实在不信给王老发个誓？” 王九尘默了一下，没接话，只是在先前讲过的重点上再重温。 “不要觉得我啰嗦，我再挑仙格遗境的重点给你们说说。” “记住，四象城的选择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去争白虎一城，进城之后的三日密切关注各类拍卖活动。”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一次白虎城会举办本地的拍卖大会。” “若你们足够幸运，这次碰巧有那东西拍卖，就直接拿下，我给你们准备的筹码应该是够的。” 苏良再举手：“不够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 “我若什么都能够解决，找你做什么？” “是！” 王九尘叹了口气。 这人真的靠得住吗？ 罢了，相信自己的感觉与判断吧。 反正，他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只剩下这条命来。 “若是三日皆未展开，你二人最好便分头行动，去白虎城的白虎秘境，收集灰晶，等待最终的时机。” “期间的其他考验与机遇，只要不耽误最终的正事，那便是你们自己的决断。” “总而言之，我说的两件事一定要确保无误，那东西也一定要拿到手。” “甚至...若途中生变，只要能够拿到那东西，你们选择其他做法也可以。” “成败皆是这半年的时间。” 王九尘最后强调道：“我说过，重回仙王后，九成九的东西，都可以许诺。” “这件事，除开你的人情，你的梦死病，同样可以再奏效一次。” 苏良笑了笑：“王老这是怕我们跑路或者不用心？” “对。” 王九尘直言不讳：“我们之间，谈不上信任，也谈不上感情。” “彼此合作，唯有利益二字，最为牢固。” “仙道誓言已立，你们也无需担心我过河拆桥。” “当然，若是方才的承诺你们信不过，我也可以再立一次。” 苏良拒绝道：“这就没必要了。” “既然是合作，双方皆诚意一点比较好，不是吗？” “既然都谈妥了，那，我们便动身了？” 进入仙格遗境的通道早就开启了。 三日之后，入口将会关闭。 半年后再次打开，持续一月。 “给你们的保命手段，也就只够一次，切记，我要的东西。” 王九尘最后嘱咐一声，随后一拂袖，苏良与谢春红消失在原地。 他亲自送二人入秘境。 也就是两人消失后不久，有一年轻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房内。 他面容极为普通，气息如同凡人，也没什么气质。 整个人就只是突出普通二字。 王九尘却是微微一愣，像是有些意外，最后微微垂首：“师兄。” 明月仙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原以为你有什么好人选，结果临时从凡俗之地抓来两人？” “你要师兄，怎么说你才好？” 王九尘仰头笑道：“师兄不说我最好。” 明月仙王却没有跟他嘻嘻哈哈，“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眼下算怎么回事，自暴自弃？无所谓了？” 他言语间带着愠怒。 王九尘心中一颤，摇摇头：“师兄，我没有乱来。” “虽然挑选时间很短，但，我相信那一瞬间的感觉。” “感觉...其他人，身边都跟着假仙，你就这三瓜两枣？” 王九尘苦笑一声：“可师兄啊，不这样，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现在已经是真仙了，下一次，就该是假仙了。” “没有人会为了一尊假仙如何...” “我会！” 明月仙王咆哮一声：“我！你师兄！我会！” “只要我在，就会！” 王九尘冲着明月仙王灿烂一笑。 “是啊...” “我知道的。” “师兄。” “你一直都会的。” 或者说，整个常道仙门，也只有这位明月仙王会了——只有这位曾经的第八脉传人会了。 “但是师兄啊...” “我不愿意。” 王九尘声音逐渐低了：“我不愿意师兄，难做。” “王九尘！”明月仙王声音骤然拔高。 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王九尘便再次抢先开口。 “师兄，你若是折了。” “我们第八脉，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师兄，你明白吗？” 明月仙王的心气一点又一点地降落，直到归于平静。 仙门的无情，远超世俗的想象。 就像常道仙门其实一开始是存在十脉，可在不断的蚕食暗算下... 如今仅剩七脉。 仙君之下，皆可争。 现在的仙王，可惧。 但曾经的仙王... 可笑。 第531章 宋浩然 仙格遗境当真如他们说的那样，自成一方天地。 这是苏良始料未及的。 这里没有灵气，没有仙气，空中漂浮着一种名为灰质的东西。 没有净化的灰质，比灵气斑驳，可一旦提纯后，它能与仙气并肩，甚至犹有过之。 算起来，这是苏良接触到的第四种天地‘灵气’。 不过无所谓，他自身天地的【造化生息】，不需要任何外来‘灵气’的支撑。 一旁的谢春红却是不怎么习惯了，毕竟也是第一次进来。 “苏兄，你当真不难受吗？” 谢春红浑身不自在。 这里天高地阔，却让他始终觉得体表有着一层厚重尘土，甩不开，搓不掉，连带着灵力运转也滞涩不少。 “还行。”苏良神念收拢，微微点头。 相较于仙格遗境的灰质，他此刻更头疼的是次方天地的广阔。 神念横扫十万里，也不见此处连纵大山的终点。 不过好在是王九尘提前有给出指引信标，能够引导他们前往四象城。 听上去，所谓的白虎城其实更像是其中的某一区。 “我们动身吧，此地有些偏颇。” 谢春红也没什么意见，以九境巅峰的速度，十万里也算不得什么，就看四象城到底离着多远了。 ...... 黄沙弥漫处，有一座雄关屹立不倒。 城关绵延数十万里，属实震慑人心。 城内一处客栈中，三三两两的人来人往间，夹杂着不少议论声。 “那些外乡人又来了。” “啧，每过十年就来一次，搜刮半年就走...这不就是土匪吗？” “呸，土匪都不如！” “有本事让我们也过去他们那边，看我不也给他们搜刮一番。” “你？得了吧，不爽归不爽，外乡人的实力还是足够强劲的。否则朱雀大人又怎么会让我们不要惹是生非呢？” “哎，我就是看不惯嘛。老板娘，你说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正拨动着算盘的一位美妇人连头也没抬，语气随意道：“要么加菜，要么结账，屁话少问。” “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地钻钱眼里啊...我喜欢！” 朱雀城的客栈何其之多，但这里的生意一直都好得不成样。 其中一大半都是奔着老板娘来的。 相貌上等不说，还资本深厚。 资本深厚不谈，还比较慷慨。 也就是所谓的富有且慷慨。 不过除此之外，朱珠店内的雀红烧也的确醉人，能让八境修士都感受到醉意缭绕。 啪嗒。 忽然有人走进客栈内。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穿着一身洁白衣衫的宋浩然不紧不慢地跨入客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来到朱珠的柜台处，轻轻敲了敲台面，微笑一声：“我去过好些客栈，他们都不太愿意给我住，不知道这里能不能赏个面子。” 朱珠眼皮一跳，盯着眼前这位外乡人看了又看，最终缓缓点头道：“只剩下上房两间，一晚十枚上等灰晶。” “住吗？” 宋浩然将手摊开，放在台面上。 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二十枚上等灰晶：“那就先住两天。” 朱珠默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灰晶，只是没有收入囊中，仍旧置于柜台上。 “外乡人？” “...算是。” “你杀人了？” “对。” “城内杀人？” 朱珠声音拔高三分。 “没有，城外宰的。”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的肃杀气氛都降低不少，而朱珠也松了口气，胸前一颤，紧接着她彻底收下灰晶：“左手上去，第五楼甲字五号房。” “每一层都有小二，缺什么自行询问。” 朱珠只是简单吩咐两句，随后便抛出一枚牌子来。 房门外的阵法，需要信物打开。 十枚上等灰晶一晚的住房，可不是凡间那类的简单住房，都是一小处洞天福地。 宋浩然点头，再道谢一声，捏着信物便上楼而去。 他离开之后，人们才再次议论开来。 “他当真没有城内杀人？手上的血迹怎么算？” “应该是没有，现在是休战时间，别说外乡人，三大古族都不敢随意动手。” “他不自己说了嘛，城外杀的人。” “啧，这些外乡人每次都他妈的准时准点来，朱雀大人留下的考验地倒像是为他们准备的了。” “哎，别说了，自从这些外乡人开始出现，哪一次不是被分走不少宝贝？” “能怎么办呢？打不过啊。” “屁，也就是圣子们每次都只出来一两位，要是每一城的圣子圣女一同出手，这些外来者能分个屁！” 朱珠听着食客们的议论，单手撑着下巴，一团雄伟暂时搁放在另一只手上，作思索状。 那人...应该是受伤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居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压力。 但从境界上看...他应该与自己对等才是。 外乡人里的天骄吗... 甲字五号洞天内。 宋浩然踏入之后，再也难以忍受，一口血喷了出来，气息也降低不少。 缓了又缓后，他才是一屁股就地坐下，喘着气，喃喃一声：“这太阴太阳...果然很难兼具吗...” 他不是被谁打伤的。 只是在顺手屠宰那些大秦仙朝的天骄时，试了试自己的猜想。 他师承南海仙王，若不出意外，成仙时会往【太阴】的命格去突破。 但宋浩然不愿意。 因为他有着自己的奇遇。 从一开始的水火交融，到后面的阴阳两道，截然相反的大道，在他那逆天体质的撮合下，成为可能。 所以，单单的【太阴】命格，不是宋浩然所求。 否则他也不会在各个境界不断打磨感悟，加厚底蕴。 可自家师尊...将这份底蕴的筹谋终止了。 他不得不放弃【太阳】方向的进展。 可是啊...师尊啊...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好好培养自己啊... 他所修炼的南海仙王所传下的仙法，其中的致命残缺，被他误打误撞瞧见了。 不过好在，听闻朱雀城，有着相关玄机，说不得能够再生造化。 越想越深的宋浩然目光幽幽，忽地低头看着双手。 血红之色慢慢地爬上他的眼眸。 第532章 入四象 常道仙门，常道仙殿。 七道伟岸身影俯瞰着下方的镜花水月。 借助提前在天骄身上留下的印记，他们以仙法大神通，能够窥视仙格遗境内的场景。 毕竟说到底，那处仙格遗境是被九大仙门一同拘禁在仙域禁忌地的，这点程度还是能够做到。 可仅仅一天过去，南海仙王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宋浩然的场景，他们看不见了。 南海仙王确认过魂灯，对方依旧活着，但印记的消散，也属实不算什么好消息。 被他寄予厚望的宋浩然，竟然第一天便没了印记？ 要么就是他被人以神魂之术彻底掌控，要么就是主动抹去了印记。 作为仙王，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是后者。 再一联系到宋浩然本身，南海仙王瞬间便懂了。 他准备去朱雀城。 四象城每人只能选择一处进入，踏入之后身份彻底绑死，无法进入其他三城。 他那段时间让宋浩然做到万无一失，哪里是为了什么狗屁的第一名头？ 他要的是他去玄武城，找寻新的承接器来！ 自己的仙王器，依靠凡人血肉的耐性越来越低了，必须要有新的承接器，且相性还要相符才行。 纵观仙道大会的历史，玄武城是出过那等仙王器具的。 他需要宋浩然进去找，且自己也给他做足了准备——各种准备。 以一个弟子的前途，换取仙王器的留存。 可他现在内心已经隐隐不安。 同时也有些不明白。 若当真去了朱雀城...他怎么敢的？ 事后自己的怒火，对方承受得住？ 自己不信宋浩然没有想过这些事。 ...... 宋浩然当然想过这些事。 但他仍旧这样做了。 他不抱幻想了。 自家师尊的性子，跟了百年，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呢？ 冷漠，无情。 童皓师兄因他而下界，但出事之后，魂灯未灭，他却只想着自己的仙王器，甚至不惜以大量生灵的性命来做铺垫，到最后牺牲自己的命格。 这让宋浩然备受打击。 这真的是当初自己所向往的仙门吗？ 仙人不是都说自己是名门正道，替天行道吗？ 师尊对他的宠溺...真的是宠溺吗？ 当沉迷于命格沉淀的宋浩然突然被打碎美梦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南海仙王一脉，已经许久没出过高命格的仙人了。 而宋浩然也猛然发觉，自家师尊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一代弟子二代弟子。 每次只有一脉。 每一脉都是天纵之子，但无一例外的是，命格极差。 所以明面上，这似乎成了南海仙王的一个心结。 于是他有了护短的名声。 有了宠溺弟子的名声。 这样一来，似乎没人会去关注，那些命格平平的仙人，下场如何。 想明白了的宋浩然，后背发凉。 但即便这样，就像他之前说的一般。 他可以有怨气，却也做不到真正的怨恨他。 毕竟没有师尊，也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可如果...从一开始，师尊就在利用他呢？ 或者说...利用所有徒弟。 呵呵，徒弟... 他总算是明白，外界传言的南海仙王的常道仙门第一仙王名头是怎么来的了。 靠着一位位天才徒弟给他献祭，能不成就第一吗？ ...... “南海仙王，你似乎情绪波动很大啊。” “怎么，对你的宝贝徒弟没有信心？” “不应该吧，仙人之下的弟子，还有比你这一脉强的吗？” 有三位仙王开口，言语间带着淡淡的讽刺。 南海仙王不讲道理的护短加强势，天然的不讨喜。 然而此刻的南海仙王却没有跟他们拌嘴的闲工夫，双指掐动，开始推衍天机。 “怎么，着急成这副模样？” 忽地，又有一人出声。 是明月仙王。 常道仙门的七大仙王，明面实力能排第二。 也是与南海仙王不对头的。 其他人见明月开口，也都识趣闭嘴。 谁都知道，当初第八脉的覆灭，其实就是这两人的角力。 只是一开始占尽上风的明月仙王，在约定好的第三次会战中，被实力突然暴涨的南海仙王击败，自此没了仙王撑腰的第八脉，自然也就撑不下去了。 南海仙王此刻却没什么闲工夫，只是一味掐算。 可毕竟是隔着一方完整世界，又是仙域禁区，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面对明月的挑衅，他冷哼一声：“着急？” “呵呵，走着看嘛。” ...... “苏兄，这城是真的大啊。” 谢春红颇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苏良此刻差不多也是这种反应。 四象城，他们到了，此刻走在城内，各自的神念与灵念俯瞰而下，算是有感而发。 也确实是太大了些。 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里面还夹杂了青龙朱雀白虎与玄武四城嘛。 路上行人几乎都是修士，但或许是因为入城不深的缘故，境界不算太高，六境以下居多。 “确实挺大，不过还是先找去白虎的传送口吧。” 按照王九尘给的提示，进入四象城后，便要找寻对应的传送口。 那里一般都由本地人把持，只要缴纳一定的灰晶，便可以进入。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选定一座城后，都会被记录在案，在此之后的半年内，都只能进入对应的大城。 也有人耍机灵，不管不顾地去其他城，可结果就是被彻底驱逐出四象城，终生不得入。 很快，苏良便瞧见了所谓的入口。 无人看护，只是四道光圈，头顶散着虚影。 不止这一处，他的神念已经在周围观测到了不少这类入口。 而四周的本地人，在看向苏良与谢春红时，目光都算不上友善。 拥有七窍玲珑心的苏良，感受地很真切。 他们似乎能分辨出...本地人与外地人。 且态度...不算好。 “若无特殊情况，不要与本地人有太大的摩擦。” “他们虽然境界最高也就假仙层次，可手中法宝无数，更是传闻有着四象神兽庇护，会在他们山穷水尽之时出手。” “这些不要不信，都是当年仙君们试探出来的答案。” 王九尘的话回荡在苏良脑海中，随着他来到独属于白虎的标识前戛然而止。 可就在他准备进入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要是想去白虎城的话，我劝你们别走这条道。” 第533章 苏良的思绪 折扇晃悠开阖，微微扇动，遮住半边脸来。 男子身形挺拔，此刻站得笔直，对苏良二人劝说道。 他是本地人。 境界不高不低，七境而已。 “两位应该是外乡人吧？” 他款步上前，没给二人开口询问的机会，语气放缓，尽量表现得随和。 谢春红挠挠头，看着苏良：“咱们这么明显吗？” 苏良耸耸肩，回应道：“是外乡人。” 看来本地人确实能分清他们之间的差别。 可是通过什么来区分的呢？ 他用神念探查过了，这些人确实在气息上与外面的修士有所差别，但那种感觉很细微，细微到拥有神念的苏良用心感受才能发觉。 总不能这里面的本地人都有着跟他一样的神念吧？ 不过鉴于对方此刻也什么恶意，苏良答复一句后再问道：“先前你说的那句话不知是何意思？” “此刻出声提醒是有所指教？” 男子折扇啪嗒一挥，抬手一展，合拢后露出那张脸来。 剑眉心目，鼻梁高挺，左侧额头处点着一颗痣，留着一头长发，相貌不凡，很是耐看。 “指教不敢当，只是拣点小买卖做而已。” 苏良哦了一声，扭头拉着谢春红就准备离开：“小买卖，我们看不上。” “不做。” 男子面容一滞，见对方当真要走，连哎三声。 “阁下止步，我这买卖虽小，用处却大。” “毕竟四象城选择半年只此一次，你也不想选错了懊悔吧？” 苏良脚步一顿，回首看来：“所以你的买卖就是替人挑选对的城？” 男子猛猛点头：“正是。” “这种买卖四象城内皆有，阁下大可以打听，我绝对没有坑蒙拐骗。” “照你这么说，写着白虎城入口，实际上却不是？图什么？” 男子下意识想要再打开折扇，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解释道。 “四象城入口从来都是变化莫测，写的白虎城，但不一定通往白虎，其他三城同样有可能。这是四象城自己的运行法则，万万年来皆是如此。” “而我的买卖，便是帮阁下找到正确的入口。” “而酬劳，只是一些灰晶而已。” 苏良眉头微皱。 真的假的？ 王九尘怎么会连这般重要的情报都没收集上？ 没听说四象城的传送是随机的。 “你刚才说，这规则万万年来就是如此了？” 男子微笑点头：“不错。” 苏良眼眸微眯。 方才那一瞬间，对方心中闪过...不屑的情绪。 “要多少灰晶。” 苏良再问。 男子会心一笑：“这要取决于阁下希望有多大的成功率了。” “...干脆点说，百分百成功多少灰晶。” “一百枚上品灰晶。” 灰晶在仙门是有存量的，不过不算太多，兑换下来的比例与灵石大概是二比一。 也就是说，仅仅是稳定传送去某一城，便要了两百枚上品灵石。 嘿，他当年怎么没在南溪城开展这种业务呢？ 这不比抢还来得快？ “太多了。一枚如何？”苏良试图讲价。 男子的笑容慢慢凝固，试探性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一枚如何？” 苏良语气坚定。 好了，这下笑容是彻底凝固了。 “您慢走。” 果然不行吗... 苏良心中摇头，加价道：“十枚，十枚如何！” 徐川默然。 好吧，他承认自己此次似乎是看走眼了。 原以为是两条肥鱼，结果是纯穷逼。 “那您去其他处逛逛，瞅瞅有没有人愿意十枚灰晶带您去白虎城的。” “或者您也可以试试运气。” 徐川再暗道一声晦气，准备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最近外乡人开始出没，正是涨价的好时候。 若是平时，十枚算是公道价，但现在不一样，不翻个十倍可说不过去。 毕竟是外乡人嘛。 随着徐川渐渐走远，谢春红这才上前，有些不解问道，“苏兄，一百枚灰晶倒也在承受范围内，如果那人说的是对的...” “说的是对的，我们大可以再找其他人嘛。”苏良在徐川背影彻底消失后，才是回过头来，说道：“谢兄，你听说过方才那规则吗？” “从未听过。”谢春红反应倒也不慢，立刻接上：“是有什么问题？” 苏良沉吟一声，“方才我问他，‘这规则万万年来就是如此了？’，他立马就应下了。” “王老给我们的叮嘱提示，也没有提及这方面。” “额？可能是王老漏下了？” “为了重回仙王做下的准备，这样的细节怎么会漏掉呢？” “所以？” “内外情景不一致。” “嗯...要不苏兄你一次性说完吧，我不插嘴了。”谢春红已经跟不太上了。 他还是没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苏良接着说道：“王老给的信息是，入口有人把持，只需要缴纳一定的灰晶便可以进入。且一旦选择了其中一城，半年内便无法更改。” “但你看现在呢？” “入口无人把持，也不需要缴纳灰晶...” 那所谓的流程，苏良方才竟也下意识地忽略了。 “明确的传送入口，现在却变成了随机进入。” “内外两种情报，此刻完成对立，而唯一不变的，是半年内无法更改...半年，无法更改...” “你看，我们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可曾有一位本地人通过这传送阵进入其他四城？” 谢春红想了又想，最终来了句废话：“苏兄的意思是...有猫腻？” 苏良点头：“其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 “为什么一旦选定城池便不可更改，这期限还是正正好好的半年？” “还有就是这样的规则当真困得住有假仙护道的那些仙门天骄？” “如果真的有手段可以限制所有的外来者，此处仙格遗境中的原住民，凭什么让我们把里面的宝物带走？” “不是说，曾经有人带出来过仙王器吗？” 苏良顿了顿声：“倘若换个说法呢？” “那仙王器，不是仙门天骄们自己带出来的。” “而是在扭曲记忆后，为了后续能有更多天骄送上门，特意送出来的。” 谢春红愣住了。 这是什么转得飞快的思绪？ 一个四象城的选择而已，当真能推断出来这些吗？ 第534章 不简单 “苏兄...会不会，想的有点太远了？” 谢春红倒不是质疑，而是纯粹有些震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一本连环话本，才刚介绍完主体背景，登场了第一位配角，简单聊上几句后，就水灵灵地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了。 “不知道啊...也或许是我想的太多。”苏良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具体怎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吧。” 说罢他朝着象征白虎城入口的光圈处踏步而去。 谢春红紧跟其后。 两人前后脚刚进秘境，便有一人从阴暗处走出。 徐川像是踩着自己的影子，从地底踏步而出，望着两人消失的秘境光圈沉思片刻。 紧接着抓着自己的头发，小声嘀咕道：“愁人愁人，这一次进来的看着都有些强啊...不能给忽悠到其他城啊...” 徐川越抓越快，最后逐渐暴躁起来。 他猛然一拍掌。 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突然发出‘咔擦’的一声脆响。 如同镜面破碎一般。 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此刻皆化作碎片。 ‘四象城’开始坍塌。 原本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城池，随着内部的瓦解，也逐渐变得虚幻，就如同空中楼阁一般。 “咯咯咯~” 就在徐川准备彻底收敛神通手段时，身后忽然传来银铃般的清脆女声。 他眉头一皱，眼眸一冷，没有回头：“你是来看笑话的？” “咯咯~不然呢，我还能给你加油打气不成？” 徐川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而凭空出现的那名妖艳女子却好像并不打算就此打住。 她身材火辣，面容却有神秘法则遮掩，让人无法窥探，此时扭着腰肢，从背后贴着徐川，缓缓收拢双手，附在其耳边，细细言语：“徐川，你猜猜，这次白虎城，会不会轮到你去呢？” 徐川身形一顿，笑容也收敛不见，“然后呢？” “然后自然就是死咯。” “呵呵，你觉得我会输？” “哎呀哎呀，怎么还着急了呢？” 徐川忽然伸出手，猛地揪住她的脑袋，隐约有虎啸低吼，撕拉一声，女子化作泡影消散。 随后，光影再凝聚，女子身形再度浮现。 徐川直直看着她：“朱珠，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那些事，我不感兴趣，也别拉着我。” “要作死，你自己去。” ‘朱珠’哈哈一笑，最后竟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说的好听。” “徐川，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些事最开始还是你提出来的呢。” “怎么，这么些年来，胆子与心气都给你磨平了？” “啧啧，可怜。” 徐川沉吟一声，最后说道：“朱珠，虽然你很不讨喜，但我劝你一句。” “别找死。” “认命吧。” 一直都比较镇静的朱珠听到最后的三个字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声调猛然拔高：“命？！” “什么命？！” “长生不死的命吗！” “还是这种被当作猪牛一样圈养的命？” 徐川叹了口气：“够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滚吧。” 随着最后二字落下，徐川身后浮现出白虎虚影来，猛然一喝。 天地颤动。 虎啸声由近而远。 朱珠落下的投影，彻底粉碎。 徐川低头，摊开双手，认真地看着，嘴唇蠕动，挤出了两个字来。 “命吗...” ...... 苏良仰头看向城门口。 那里有一处巨大牌匾，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字——白虎城。 谢春红激动一拍手：“哈哈，苏兄，我们这运气挺好啊。” 苏良却是摇了摇头：“我好像错了。” “错了？” “不清楚啊。走吧，既然已经进来了，先去打听打听那所谓的白虎城拍卖会。” 苏良心中涌现出几种揣测，但都没有什么能够盖棺定论的点。 既然如此，都先放着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白虎城比四象城还要广阔。 且这里的修士看向苏良与谢春红的目光，仇视居多。 这倒也不难理解。 没有人会高兴别人来自己家里翻箱倒柜，连吃带拿。 不过即便如此，以苏良的手段，打听拍卖行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确实有拍卖会。 而且时间与王九尘预料的大差不差。 还有两天开启。 听闻此次压轴的是一件仙王器。 具体更多的拍卖信息，则需要前往白虎拍卖会，缴纳灰晶成为上宾才能得知。 王九尘有一点送的极为正确。 在整个仙格遗境，【灰晶】极为重要。 甚至某种程度上，它超过了外界灵石的重要性。 苏良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 此间天地的灰质，炼化至吸收的难度，可能对本地人来说极为艰难，修炼所需只能靠着【灰晶】。 王九尘给的灰晶数量不少，苏良倒也没有吝啬，在城东的白虎城拍卖会花了百枚上品灰晶，成为座上宾。 “王老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那东西啊？” 当看见【转生花】三个字时，谢春红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苏良倒是更在意后面跟着的起拍价——一百枚极品【灰晶】。 不低。 王九尘给的也就五千枚极品【灰晶】。 按照拍卖的性质，苏良觉得如果没有恶性竞价，这东西便算是稳了。 谢春红也注意到了价格，略加思索后一拍掌：“苏兄，一百枚起拍哎，我感觉还是很有希望的。” 拍卖会中五十倍的低价也在情理之中。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意外？能有什么意外，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苏良叹了口气，看着谢春红。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还是说刀修都这个性子？苏良莫名想到了金断玄老前辈来。 于是，苏良抬手指了指自己，再点了点谢春红：“你跟我，就是最大的意外。” “或许这东西的价值就三四千极品灰晶，但我相信，如果能让我们吃瘪，那些本地人不介意开更高的价格来。” “我们接的这活计，听着很简单，无非就是替人做买卖...” “但现在看来，这地方要复杂的多。” 苏良摸了摸下巴，说道：“比方说，此处的白虎城，就不简单。” 从踏入白虎城开始，至少便有六道目光一直盯着二人。 第535章 林渔歌 两日后。 苏良走在白虎城中，身旁已没了谢春红的身影。 今天是白虎城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日子。 但目标既已然明了，就不需要两个人都过去凑这个热闹了。 没什么必要。 所谓的仙王器对他来说意义也不大——当然绝对不是因为买不起。 谢春红带着王九尘准备下的五千枚极品灰晶参与拍卖即可，至于结果如何...苏良其实不怎么看好。 不过现在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王九尘所谓的承诺与报酬，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 苏良需要的是不断变强。 他走的不是所谓的仙道，而是纯粹的神道。 与之前的信息差不同，谢春红给他带来了一个绝对震撼的消息。 “神？嘶~苏兄，慎言。” “神道消弭已久，且那完全就是站在仙道对立面的邪路，仙域对其容忍程度完全是零。我也是一些机缘巧合下得知些内幕消息...” “不要跟神道扯上关系，听闻以前有些所谓的神道中人——谁知道呢？但每一次的结果都相当没意外。” “下至六境，上至九境，每一次的神道风波，都是仙王出手！” 苏良已经在想自己遗落九境，会不会就是这上界仙域的针对？ 挺有可能的。 挑一处仙路断绝的下界囚笼猫着，不断轮回，找寻破开仙道掌控的方法？ 是这样吗？ 这般想着，突然有一道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喂，你是哪处仙门的？” 苏良没搭理。 纯粹的想得入神，无视而过。 “嘿？让你走了？” 苏良继续走着，直到那声音的主人上前动手：“我跟你说话呢，你...啊！” 刚搭上肩膀的手，被苏良顺势抓住，猛然捏紧。 脆骨咔咔响。 苏良停步，偏过头来，语气平静：“滚远点，好吗？” 身后拢共四人，三男一女，为首的是那名女子，穿着一身湛蓝道袍，刻画着极道二字，身材凹凸有致，容貌却偏向清秀——是纯欲的味道。 “疼疼疼！你做什么！松开！” 被几乎捏碎右手的男子尖声啸叫，属实有些吵闹。 苏良没搭理他。 “现在的白虎城禁止打斗，你若继续，事后被人带走，打生打死都咎由自取。” 为首女子话落，苏良顺势松开手。 “从入城开始，你们便一直跟着了，期间若有若无的试探，我是真的烦了。”苏良彻底转身，打量起四人来。 这些天的六道目光，就有眼前女子。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 女子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在意被苏良捏碎手的那名男子如何，发出邀请：“加入我的队伍，如何？” 苏良一怔，明显的意料之外。 “我？” “对。” “你。” “理由呢？” “仙道大会本就是一场机缘，为了机遇结伴而行，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苏良笑着耸耸肩：“我可以选择很多队伍，为什么是你呢？” “因为我比你强一点。” “那你还找我？” “双保险。”女子认真地说道：“我向来小心。” 苏良来了点兴趣，继续问道：“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是第一次参加仙道大会？”林渔歌略显惊讶。 “确实。” “难怪。” 难怪他不认识自己。 “仙道大会前三个月，四城有相应秘境开启，里面甚至不乏仙王器，而在三个月后，四城中的所有天骄都可以选择前往最后的遗境，去里面争夺最大的机缘。” 这个苏良倒是知道，王九尘来之前有所交代。 最后的机缘秘境才是真正的宝库，里面甚至可能会出现王九尘所需要的转生花，故而才会先前的那番嘱托。 “到时候除了我们，还会有本地土着一同参与，里面动辄便是生死厮杀，暗算更是无处不在。”林渔歌顿了顿声：“你实力很强，有资格入我的队伍。” “取得的机缘，届时按出力程度选择或分配，如何？” 苏良那点兴趣骤然消失。 “不是很有兴趣，你在找找其他人吧。”苏良摇摇头，准备离开。 林渔歌微微挑眉：“我可以让你第二个选。” “第一个选也不用。” 苏良没有回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后，消失在原地。 林渔歌沉默，最后说道：“我叫林渔歌，如果你后续想明白了，也可以来。” 身后的一名俊美男子爆了粗口：“靠，他知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谁的邀请啊！” “瞧给他能耐的。” “林师姐，你放心，有我们在肯定万无一失。” 林渔歌没搭理他，只是心中对这几个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歪瓜裂枣再度降低评价。 是她没说清楚吗？ 她只觉得比苏良强一点。 而你们这四个废物...捆一起顶多也就站在那一点上。 能让她的感灵石光芒绽放成那个样子的人，要么是假仙，要么就跟她不相上下。 她不需要假仙护道，甚至进入各种秘境，第一个杀的就是假仙。 毕竟，当初的童皓，不也是没有假仙护道的吗？ 苏良的拒绝倒也没有让林渔歌就此停下脚步。 她后续也还是会继续邀请。 无非就是多加酬劳，多付出些代价。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她不信对方不心动。 在这之前，还是去把标记的其他几人邀请进来为好。 想通过后的林渔歌带人准备离开，不过她转眼看向身旁那被苏良捏碎手掌的男子：“你自己走吧。” “手掌被捏碎，却不敢自己上去找个公道，躲在我身后，以为我会替你出手吗？” “先前的整个时间段，你若敢出手，我便能有一点理由继续留下你，但现在看来，你不再满足我的要求了。” “走吧。” 说罢，林渔歌带人离开，独留那名以为攀上高枝的仙门天骄愣愣出神。 第536章 真假? 童皓望着天外天的那层屏障，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东西在阻止他飞升上界。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他实力的恢复，以及适应了九域天地规则之后，童皓便又是那位天资无双的童皓。 常道仙门大师兄，连续九届的仙道大会魁首。 他如今一百八十一岁，算算年头，刚好是八十一年开始。 如今...仙道大会又开始了吧？ 十连胜的魔咒...还是打不破吗？ 不过比起这些，眼下的困局更让他恼火。 师尊的仙王器被他弄丢了，接引归去的仙道手段也全然失效——这说明上界的舆图已经关闭。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可能在常道仙门的眼中就跟一位死人没什么差别了。 死去的天骄只能够被人记在心里，眼中是瞧不见的。 至此，童皓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 他被抛弃了啊。 “你还想做尝试？” 忽然，一道白衣出现在他身侧。 九域第一剑仙萧晚秋骤然出现。 对于这位上界来的所谓‘仙人’，原本的下场不会太好，只不过如今的九域压根儿就不在乎这点威胁了。 仙路被打通之后，处于瓶颈的他们自然而然地便拔高至某个恐怖程度。 已经不是多走一两步了，而是就差临门一脚。 这一点被苏良给封死了就是。 萧晚秋在得到了陈怀玉分享出来的仙路修行心得后，几乎可以完全确认这一点。 所谓的成仙，无非也就是在三千大道之上开辟新路，以命格为支撑点，在仙道之上慢慢走着而已。 只要命格不灭，仙道不倒，就能一直走。 “下界囚笼...眼下是真的囚笼了。”童皓打量他一眼，自嘲着摇摇头：“你来做什么？杀我吗？” 萧晚秋摆手：“没这个必要了。” “并且如今的你也挺难杀的。” 童皓眼眸一垂：“呵，倘若是在上界仙域，你这般资质，连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萧晚秋丝毫不孬，反怼道：“倘若你生在九域，你我应如萤火明月。” “再者说...以所谓的年龄成就来划分是否天骄，本就没什么含金量。” “你百岁成了九境巅峰，就一定会比千年成就的人厉害？我看不见得吧？” “你信不信，即便是我师弟，你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童皓没接话。 真相才是快刀。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下界囚笼之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战力确实极高。 不过童皓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倘若他也在九境巅峰停留千年万年，自然也能够做到无敌世间。 两人所处的初始环境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所以，你就是专程来嘲讽我的？” “没那么闲，自然有事。” 童皓没接话，等着后文。 “九域之间，最近的界海虚影活跃异常，你从所谓的上界仙域而来，或许能看出点苗头？” “界海虚影？” “如何，这就感兴趣了？” “...我能得到什么？” “自由。” “自由？我现在也很自由？” “自己骗自己？” 童皓再沉默。 确实不自由。 萧晚秋与十方殿殿主立太平，将他看的很死。 他本人也确实不敢过多蹦跶。 那位青衫女子带给他的震撼属实太大。 随手收服仙王器的手段...只怕本身也是一尊仙王。 正因如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童皓想的很远，从一开始此处地界不通仙路，到后面的层次极高的仙剑，再到最后的那名女子，与那硬扛仙道手段的年轻男子，每一次都在打破他对下界囚笼的认知。 这让他不得不考虑此处是不是仙王乃至仙君的博弈手段之一。 类似的还有其它猜测，但目前他偏向这种而已。 “走吧。”童皓最后看了眼天外天，答应下来：“我跟你去。” ...... 苏良蹲在地上，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虚空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虚空似乎在跳动，像心脏一般的跳动。 但很快没得到什么答案的苏良起身，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最近思绪太远了，变得疑神疑鬼的。 有时候想的太多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就比方说苏良现在差不多算是推翻了自己先前的那段猜想，仅仅保持着最后的直觉怀疑。 “苏兄！” 正回神之际，谢春红的声音传来。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谢春红快步走来，显得有些激动：“成了成了，我们成了。” 苏良略显意外：“拿到了？” “拿到了！” “多少灰晶？” “嘿嘿，苏兄你绝对想不到。” 谢春红有些得意，右手伸出，比了个二。 “两千枚！只用了两千枚！” 苏良这次便是颇感意外了：“没有人为难你？” “我按照你吩咐的，叫价小心的着，且后面每一次加价都在卡着时机，一副肉痛的模样。”谢春红再拍了拍胸脯：“最终，两千枚到手。” “东西呢？我看看。” “还在后台，让我明天去拿。” “明天？” “苏兄放心，我没有给他们灰晶。” 苏良听后抬起右手，捏握成拳，食指指背抵在嘴唇上，眉头皱起。 “苏兄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片刻过后，苏良缓缓摇头：“只是有些太顺了，不怎么习惯。” 说实话，这一路来，他都不怎么习惯。 想象中的风波并未实现，各种猜测也都是过分延展。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这仙道大会其实就是让各位天骄去努力攀升命格的？ 至于具体如何攀升，就在所谓的秘境与最后的宝地有关？ 本地人也很是喜闻乐见，对于他们这种行为大力赞扬，甚至一同角逐，共同竞争？ 苏良总觉得自己如果信了，是【那个】。 “好像是有些顺。” 以谢春红的反应，也明白了苏良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倒没有想太多，只是眼前的拍卖事宜。 王九尘如果只是需要转生花，何必来找他们呢？还给出那般丰厚的条件？ 原以为是这件事难度极大，需要他们费不少力气，可现在看来...随便找一位弟子都可以吧？ 苏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谢春红问道：“谢春红，你也是第一次参加仙道大会，对吧？” “是啊。” “怎么了？” 苏良眉头紧锁。 第一次参加... “你觉得，眼下的情况，对吗？” 谢春红没听明白：“苏兄是说转生花吗？” 苏良摇头：“不，我是说，周遭的一切。” “这里，所谓的仙格遗境，真的有什么四象白虎城吗？” 第537章 念念 谢春红脑子跟不上苏良的思绪，也不太明白这话中的含义究竟为何。 苏良也没过多解释，毕竟自己了解的东西同样太少。 不过这仙格遗境目前看来，透露着不寻常。 “苏兄，无论如何，转生花已经买到，明日去拿就是。” “在那之后...我打算去白虎秘境碰碰运气。” 王九尘的承诺固然可喜，但谢春红一向都更加依靠自身，眼下的机缘宝地自然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苏兄你呢？要跟我一起去吗？\" “白虎主杀伐，其中自然也存在刀剑仙兵，若机缘到了，说不得能寻得一件。” 苏良倒也没有拒绝。 他也想看看这仙格遗境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听闻此地能够提升成仙时的命格，只不过具体如何，没人说。 只知道是在各种秘境之内，有着对应的机缘。 讲究的是一个缘字。 两人相约结伴而行，随意寻了一处客栈入住，等着第二日去取那转生花。 随着时间流逝，期间没有任何意外，苏良与谢春红平稳地拿到了那所谓的转生花。 通体暗红，造型看着像是陈十一种的玫瑰，但仙药与凡俗之物的本质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苏良能够感受到那股蓬勃生机。 收拾好转生花后，两人朝着白虎秘境而去。 昨日入住时，便有食客侃侃而谈。 十年一次的白虎秘境，即将开启，众多天骄与那些外来者都汇聚而去，争夺里面的秘宝。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避人，苏良甚至觉得那突然进来的一桌人，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踏着蜿蜒道路向前，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白虎秘境的入口处。 那是一道光门，很是宽广，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其中，消失不见。 这里是第一道入口，进入之后是白虎秘境开启前的大门。 苏良一踏进来，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不算多重。 眼前是一片类似于星空之地，弯弯曲曲好似一条长江河流，两侧有三层无尽台阶，站满了修士。 而那股血腥味，便源自中央的河流。 死人了。 且不少。 他们的尸体就漂浮其中，但仔细看去，尸体已经干瘪，浑身的血液被抽干，顺着星空长河流向远方。 那里有一道接天大门，泛起汹涌白光，此刻仅仅露出一条缝来。 “九境巅峰么？到左边的第二台阶站着去吧。” 惨烈的场面中，有一位站在第三台阶的男子淡淡开口，俯视着苏良二人。 口吻不是商量，就是命令而已。 苏良侧目看去。 那人身后光辉涌动，气息强大，本身是一位假仙。 在他身旁，有一位身穿华服的公子哥盘坐虚空，正闭目小憩，身上袍服刻着符文字样，隐约看去，像是组成了一个法字。 看来此处秘境的人都被划分出三六九等来了。 苏良再环绕一圈，倒是瞧见了先前拉拢自己的那名女子。 叫什么来着？ 林渔歌？ 算了不重要。 对方也看见了苏良，目光对上的瞬间，林渔歌颔首示意。 她也在第三层台阶，身后比当初多了三人，皆是九境巅峰。 “愣着做甚？” 见两人没搭理，那假仙眉头一皱，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难不成你二人是聋子？” 苏良没动。 谢春红见苏良没动，他也没动。 那假仙见状，手中仙光弥漫，竟直接酝酿起杀招来：“最后一次，滚一边去。” 若非白虎秘境的大门开启有人数要求，他一定不会多说这一句，直接将二人抹杀。 作为假仙，他太享受这种动辄掌握天骄生死的感受了。 每一位假仙，一开始在失败后，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扭曲。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人能够坦然接受，有的人却疯狂内耗，无法释怀，最终形成一些畸形的心理。 眼前这位显然属于后者。 苏良转头，那双丹凤眼中满是平静，面色不喜不悲，一言不发。 “看来，你是觉得自己有几分本事。” 假仙嗤笑一声，当即准备动手。 他自然不会想到，眼前的黑衣男子，能够单手捶杀自己。 就像他话语刚落，便被苏良提着脖子抓起来一样。 没有留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眨眼的功夫，再次对上那双眼眸时，自己已经在对方手上了。 苏良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但假仙过去了。 整个过程看上去异常滑稽。 就好像是那位假仙自己冲过去将脖子放在对方手上的一样。 周围天骄大多惊叹一声。 盘坐虚空的男子忽然睁眼，看向苏良，饶有兴趣。 在远方安静看着的林渔歌倒是没什么表情。 “我确实有几分本事，要不给你展示展示？” 苏良眉心处跳动着三瓣莲花，看着那假仙，如实说道。 他句句是实话。 假仙此刻反应了过来，惊恐之下猛然催动自身最强的仙道神通，瞬间化作光雨脱身远方，随后拉扯出一柄长剑来，身后烈焰滔滔，于焚天之焰火中，浮现剑影。 “你不是九境！你也是人仙！” 这位假仙脸色瞬变，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他拉扯出自身招式，只是在示威而已。 紧接着，他再开口：“道友，皆是一场误会，三层台阶你自便即可。” 人仙之中，亦有差距。 就苏良方才那一手，他敢肯定，自己不是其对手。 没有任何的仙气流动，也看不清对方到底如何动作，眼前一花，就被人捏着脖子... 他虽然心理有所扭曲，但不是傻缺。 该装装，该软软。 苏良平静追问：“你不是要见识见识吗？” 假仙一偏头，看向那盘坐虚空的男子。 后者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苏良。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假仙沉吟一声，倒是突然硬气了一点。 可话语刚落。 假仙便已消失不见。 苏良站在他的身位，保持着出拳姿势——右拳直砸而已。 那什么烈焰剑影消散的干干净净。 唯独星空长河中多躺了一人而已。 ...... 假仙没死，只是断了七八根肋骨而已，体内涌入了一道莫名‘灵气’，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搞得他相当恼火。 盘坐虚空的北无忧起身，对着苏良说道：“你挺不错，是哪处仙门？” 苏良斜睨一眼，随口道：“南溪仙宗。” “南溪仙宗...”北无忧念叨两声，可惜还是想不到这是哪里的‘野鸡’仙门。 仙域自然不可能只有九大仙门，其他仙宗门派同样存在，不过大多都要依附九大仙门才能生存而已。 即便是一些看起来很独立的世家大族，内部也有关键族人是各大仙门的核心人物。 还是那句话，在仙尊成为传说的当下，仙君就是说话的唯一真理。 拥有一尊仙君，才能够拥有话语权。 其他的狗篮子不是。 “上仙宗是哪一门？” 北无忧再问。 苏良此刻倒是很耐心：“常道仙门。” “常道？”北无忧一怔，随后又点点头。 难怪，原来是常道。 南溪...南海...难不成，是南海仙王的秘密武器？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常道仙门近年来很是尴尬。 自从上一次仙门大战过后，常道仙门的仙王巨头陨落四尊，一度从第二跌落至第六，直到出了一个南海仙王，内部又来了一次大洗牌，才是将局面扭转，稳在了第四的位置。 听闻这一次宋浩然舍弃底蕴沉淀破九境，想要延续仙道大会第一的名头。 如今看来，这还有隐藏手段呢？ 远处的林渔歌却是眉头轻皱。 蝉联九次第二的她，对常道仙门相当了解。 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南溪仙宗下宗。 是隐匿的暗牌吗？算了，不重要了。 既然对方是常道仙门的人，那她也不会再拉拢。 “你是人仙？” 北无忧继续问道。 “你问题有点多了。”苏良不再答话，而是比了个噤声动作：“现在，安静。” 北无忧有些没想到。 他笑了。 “看来碾压那么一位人仙，让你信心爆棚啊。” “可你知不知道，出来混，讲究的是身份背景？” 北无忧手中多出一鼎来。 他掂量一二，看向苏良的目光不再平静，带着轻蔑：“仙王器鼎，你觉得你自己，能扛得住吗？” 苏良哦了一声。 随后... 在北无忧震惊的目光下，他掏出一物来。 南海仙王的壶。 其中还装着某种仙水。 苏良举了举，笑问道：“我觉得扛得住。” 场面一度沉默。 之后倒也没有打起来。 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收起仙王器来。 北无忧已经百分百确定苏良就是南海先王的隐藏后手，那宋浩然可能都是个幌子。 这让他眼下有些担忧，考虑要不要退出白虎秘境的争夺。 作为法道仙门的第一人，这样的想法自然很怂。 可单单以仙道大会的表现来看，常道仙门确实很强势。 南海仙王一脉的童皓，连续九届的第一——且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让他先天的对这一脉保持敬畏。 这一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童皓没参加，但从目前的视角分析...大概率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让路给师弟？ 或者说...只是为了眼前这位男子？ 南溪仙宗... 南海仙王... 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南海仙王当真朝着仙君的步伐迈出去半步？ 细思极恐。 只能说天骄不愧是天骄，每一个人的思绪总能发散开来，不会像愣头青一样。 当然，性格的不同很大程度上有着影响。 苏良站在第三层台阶，并且靠着大门的距离是最近的。 谢春红跟在他身后，等到没人注意后，悄悄支起屏障，小声问道：“苏兄，你是不是...那什么，南海仙王。嗯...你懂的。” 他想问，又不敢问的太直白。 好奇心挠的心痒痒。 苏良答非所问：“要不，你猜猜我刚才为什么要出手？” 谢春红闻言一愣，同时内心不自主思考。 对哦，为什么呢？ 他们原本可以站到第二台阶上去，安安稳稳进入白虎秘境才是。 但苏良却是直接出手，展露出绝对的实力。 “因为那假仙冒犯到了苏兄？” 苏良摇摇头：“因为我不在乎。” 他盯着谢春红，盯着这位自己暂且选定的仙道内应：“我在乎的，不在这里。” 又是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啊... 谢春红当真是听不太懂。 他一向耿直。 苏良却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在这里，我罩着你。” “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找仙药秘宝。” 谢春红略微不解：“可是苏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他的眼中短暂的出现迷茫之色：“我有这么值得被帮助吗？” 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对方的东西吗？ 苏良摇摇头，补充一句：“我帮你，只是我乐意。” 痴情的人，并不常见。 只是，苏良如今的思绪却是很杂乱。 现如今他慢慢地反应过来了。 这并不是什么想的太多。 而是近乎发自本能的...感应？ 就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妖娆着心神的...人？ 还是事？ ...... 九域。 南溪剑宗。 这是第一个年头。 在小莲峰最高处的并蒂莲顶端，道韵流转。 大道争鸣之音不断，且有着生生不息的意味，晦涩难懂的大道真理此刻变得清晰起来，颇有大道至简的意味。 而这一切，在外表看来，更像是酝酿。 或者说，呵护。 并蒂莲在悉心照料着什么。 池塘氤氲，莲花摇动，瞧着很是开心。 在湖心亭中，陈怀玉坐于一侧，身边有一位女子替她把脉，一位女子则略显担忧。 “嗯，恢复的不错，不过元气还是要慢慢补回来。” 玉巧仙为陈怀玉把脉之后，贴切说道。 谁都没有想到，这妮子竟然瞒着所有人，直到三个月前才将事情公之于众。 不过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李思渺闻言拍拍胸脯，松了一大口气：“幸好幸好。” 随后她白了一眼陈怀玉：“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着我呢？” 陈怀玉没答话。 她看着湖心中央。 那里躺着一位婴儿。 在整个天地大道的共鸣下，格外安静。 陈怀玉挽指作蝴蝶，起起落落至并蒂莲处，满眼皆是温柔。 内心碎碎念。 “念念。” “快快长大。” “然后去吓你爹一跳吧。” 第538章 仙道大会的目的 当星空长河中的血液足够多时，白虎大门开始颤动。 死去的天骄血液，是开启白虎秘境的法门。 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可即便如此，仍旧有无数天骄前仆后继，涌入此地。 有的实力强，有的运气好，实力差又倒霉的，现在大部分都成为了开启白虎秘境的钥匙之一。 谈不上对错，全是自己的选择。 光华流转，苏良看着开启的白虎大门，神念微动，却如同泥牛入海。 随后倒也不做停留，朝着白虎秘境而去。 若是真有什么仙王器乃至仙君器， 没有不收的道理。 不夸张的说，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乘以二，都不是他的对手——自然是想拿什么拿什么。 随着苏良动身，北无忧几乎同步而去，林渔歌等人则要慢上一拍。 紧接着是如同过江之鲫的诸位天骄。 本地的外来的，鱼龙混杂。 而当所有人踏入白虎秘境后，一位身穿玄衣的男子才是一脸忧愁地现身，使劲挠着脑袋：“强的过分啊...这还怎么玩？” 徐川考虑着要不要一同踏入白虎秘境。 刚踏出半步，他又后退一步，摇摇头：“不急不急，再缓缓，再看看。” ...... “苏兄，没想到您竟然出自一处仙宗，当真是眼拙失敬。”谢春红不自觉用上了敬称。 显然先前苏良露出那茶具的时候，给他带来的震撼不小。 苏良却是没有承认，淡然否定道：“都是我瞎编的，扯虎皮罢了。” “诶？” “怎么，不信啊？” “不信。” 闻言，苏良取出那茶壶模样的仙器来，说道：“你瞅这玩意儿长的，像仙王器吗？” 谢春红还想说不信，但不自觉的仔细打量后，他渐渐信了。 仙王器，自然有仙器灵。 可他一通感悟下，这茶壶除了表面有些过分反光外，再无其他特殊。 别说仙王器了，他愣是连一丝仙气都没有察觉到。 不过谢春红很快反应过来，不解问道：“那方才苏兄亮出这东西的时候...法道那人竟然信了？” 北无忧手中的确实是真仙王器，那股威能历历在目。 也正是因为对方的气息太过震撼，当苏良托着那茶壶硬顶时，几乎没有人去细细打量它。 总不能有愣头青看见别人拿仙王器，自己端着个破茶壶就上了吧？ 没这么玩儿的啊！ “苏兄，你真的是...”谢春红想了半天，最终只是竖起大拇指：“牛逼。” 大道至简。 夸人也是如此。 苏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场面。” “不过苏兄，那你是怎么将那假仙一招制服的？” “这个没做假。”苏良看向他：“换了你来，不也能做到吗？” 谢春红挠挠头。 这样吗？ 他确实杀过假仙。 但...他真的可以做到苏良那般轻描淡写吗？ 难不成，其实是苏兄施展了什么绝世神通，他瞧不出来？ 嗯，有道理。 苏良本可以不解释这些的。 只是谢春红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来。 自己这次有一点草率了。 即便是拥有一道神论，实力高的不可思议，但想来应该也不是仙王的对手吧？ 就这么暴露茶壶的存在，还指名道姓说出常道仙门... 恢复记忆后，茶壶的来历自然也就清楚了。 虽然先生说替自己抹去了茶壶的痕迹，可以放心使用，但眼下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被发现。 毕竟自己就在常道仙门的眼皮子底下。 那童皓便是来自常道仙门。 只是为什么下界的原因还不怎么清楚，凭借苏良目前的渠道，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掌心内的小锦鲤，自从进了仙门之后，就安静得异常，像是生怕被那些仙人发现做成小鱼干。 苏良道也不为难她，毕竟对方本身的修为也不高，对于仙门的了解能有多少？ 不过虽然主动暴露，好在他出仙格遗境后便会换一处地界。 而王九尘，便是他进行这一步的关键。 从九域飞升上来的他，需要一点身份背景，才能肆无忌惮地行走仙域。 一位真仙的朋友，就算是调查又能查到多少呢？ 且王九尘如果如他所说的那般，成功恢复曾经的修为...虽然自己没问，但都是恢复修为了，怎么着也该是个天仙吧？ 这样自己的背景又能强上一点，到时候茶壶的事也可以推给他。 从一开始，他就有这些打算了。 苏良答应过怀玉，最多五年，接她上来。 任何与此无关的事，他都没有必要去接。 从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变强而已。 只不过在这上界仙域，神道应该不是什么能拿上台面的东西，所以行路途中还需小心而已。 “苏兄，这白虎主杀伐，有不少天骄都曾找到过刀剑类的真仙器，虽然大部分残缺破损，但经过仙门手段后，缝缝补补还是可以用的。” 谢春红左看右看，不断打量四周的同时做着科普的分内之事：“来之前了解了一点，不过现在看起来，这秘境中的这类机缘藏得可是真深啊，我灵念扩散到了极限，都感觉不出一点异常。” 苏良当初答应让给他一百积分，对应的承诺他可一直都记着。 “有出过仙王器吗？” 苏良比较关心这个。 “有出过，不过具体是在哪一处就不太清楚了。” “苏兄你可能不知道仙王器的影响有多大。” 谢春红缓缓道来：“到了仙王这个层次，除非是特别拔尖的那几人，否者彼此间的厮杀都是五五开。” “所以仙王们需要借助其他方面来拉开距离。” “法宝兵器排第一，战阵法阵居第二，符箓等一次性消耗品则要差一些，排第三。” “其他的各类手段大多都上不了桌。” “所以如果一位仙王拥有两件仙王器，那实力可就大不一样了。” “当然，我这里说的是完全契合自身命格仙道的仙王器，也就是所谓的本命仙器。” 苏良想了想，问道：“那这样看来，这本命仙器应该很重要了，方才那人为何手中能够拿着一方仙王器？” 不怕就这么落在里面吗？ 即便仙王器当真强大，可用的人连仙人都不是，遇上本地人手持仙王器，或者与其他同样有仙王器的人交锋，不得折在此处吗？ “那人应该是法道仙门弟子前三的存在了，拿着仙王器进来应该就是奔着找新的仙王器的。” “对仙王来说，除开自己温养的仙王器，其他的仙器一般都很难契合。” “而仙格秘境之中带出来的仙王器...” “十分就有九分契合仙道，许多仙王稍加改造，都能融合适应。” “所以，挑选自己的得意弟子，拿着仙王器寻找另一把仙王器...九大仙门心照不宣的。” 所以南海仙王此刻真的很是恼怒。 玄武城那边，如果能找到对应的仙王器，那么他的本命仙器，自然也有了很好的容器。 第539章 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 怪不得，那北无忧分明手持仙王器，打之前还要问问苏良的来历。 两人正闲谈着，忽然远处天光大放，轰隆声接二连三。 虚空被撕碎，走出数道人影来。 “呵呵，跑？你们这些外来虫，现在知道跑了？” 有人在疯狂逃窜。 “呵呵，也就是大哥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否则早就让你们这些外来狗流干血液！” “还想跑！” 被追杀之人是一名女子，身上道袍刻着一个‘玄’字。 她破开虚空之地，恰好离着苏良不远，在瞧见两人后，脸色一喜，连忙高声呼救：“常道仙门的道友！我是玄道仙门弟子白语冰，还请两位道友出手相助，事后定有重谢！” 白语冰面容清冷，此刻一头长发上沾着不少血液，半边身子全是血，将原本青色的袍服彻底染红，气息萎靡至极。 而这一嗓子，也让身后追来的四人注意到了苏良与谢春红。 为首的光头男子在看见苏良后，面色一愣，咬了咬牙。 怎么遇上他了？ 啧，大哥不在，对方又能打杀假仙，又有仙王器，可不好对付啊。 不过... “道友，我们与她是私人恩怨，你若不插手，事后我也必然有重谢！” 白语冰闻言气急，高耸的胸脯起起伏伏，逃至苏良身侧后，抬起手指着那四人：“呸，不要脸，方才还叫喊着‘外来狗’，现在又称道友了？” “道友，他们是本地土着，就是专门针对我们的！” “他们还有一位领头的，手拿仙王器，正在追杀我师姐！” 苏良斜睨她一眼。 哎哟不错哦，这个伤势还保持清醒头脑，说话也能挑重点，还带点逻辑。 光头男子脸色微沉，抱拳再道：“二位道友，能否行个方便？我必有重谢？” 谢春红指了指苏良，没说话，但意思明显——我听这位爷的。 苏良看着光头男子，开口第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一愣：“重谢是怎么个谢法？” 光头男子像是听懂了潜台词，赶忙附和，同时有些肉疼道：“道友你只要不插手，这里的五百枚极品灰晶就都是你的了，如何？” 五百枚极品灰晶，真不少了。 王九尘一位真仙，准备了十年，也才收集到五千枚极品灰晶。 当然其中肯定有本地人更好弄到灰晶的缘故。 苏良闻言点点头：“还不错，可以。” 光头男子嘴角一扬：“多谢道友。” “哎，你等会儿，我还没答应呢。”苏良却是摆摆手，随后再看向白语冰，认真问道：“你能开出比这个更高的数来吗？” 白语冰语塞，几度张了张嘴，想要说能，可到底因为财力不够，发不出声来。 “不能吗？其他的代替品也可以的哦。” 苏良放缓语气，很是温和。 白语冰愣神，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有的有的！我有其他的东西，有两件人仙器，还有天级上品的灵药，还有极品灵石一万，还有...” 看得出来白语冰确实很有资本。 嗯...里里外外都很有。 苏良点点头，再笑着看向光头男子：“你也听见了，这边加价了。” 光头男子几乎是秒懂。 他沉默片刻后，问道：“敢问道友，我需要加多少？” 通透人儿啊。 “你有多少？” 光头男子脸色阴晴不定，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道：“极品灰晶三千七百二十四枚。” 不错，有零有整的。 “其他的呢？” “人级仙器，我也有一件。” “没了？” “还有半株仙药！天级中品的灵药两棵！还有其他的各类灵兵...” “都给我？” “都给！” 光头男子不知道为何，他的情绪突然就被调动上来了。 似乎心中总有那么一只手，不断地挠他痒处。 这还是苏良第一次结合神念与灵魂，去干扰对方的心神——出乎意料的得心应手。 “可以，恭喜你，成功打动了我。”苏良一脸诚挚，笑着伸手：“道友如此真诚，我必然袖手旁观。” 光头男子如释重负，同样笑道：“哪里哪里。” 随后他自然而然地取出大半积蓄，放在一枚储物戒中，鬼使神差地推给了苏良：“道友点点？” 旁观者清的谢春红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而已经从苏良神念影响中恢复过来的白语冰，也捂着小嘴，在想自己怎么就把所有家当都给说出来了？ 当苏良接过储物戒指后，略微轻点，喜笑颜开。 他收回神念手段。 光头男子以及身后三人有刹那恍惚。 等会儿？ 好像怪怪的？ 但回想整个过程...又似乎合理。 光头男子没想明白，最终只能恨恨地把目光转移至白语冰身上，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贪婪。 也行吧，那就在这外来虫的身上找补找补。 另外...这模样身段也还可以。 “兄弟们，抓活的！” 光头男子一挥手，身后三人瞬间出手。 而白语冰则是有些绝望地跪坐在地。 破开虚空逃遁至此，已是极限。 也就是这时，苏良如同鬼魅一般来到谢春红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愣着做什么。” 谢春红偏头，一愣。 苏良冲他笑了笑：“你不是早就想出手了吗？” 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储物戒，补充道：“这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 “你想出手就出手咯。” 于是，早就按耐不住的刀光拉出长虹。 天幕瞬白。 第540章 苏兄，有一个问题... 说到底，也就是四位九境后期而已。 谢春红拔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有些超纲的，为首的光头男子能活下来也是超纲的。 “你不讲信用！” 光头男子气息萎靡至极，躺在一处深坑之中，捂着胸口，嘴角止不住地溢出血来，不过朝夕之间。 苏良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别乱讲，我可没动手。” “那他呢！” “他不归我管啊！” “再者不是说，‘只要我不插手’嘛。” “噗！” 光头男子悬着的最后一口气，轻轻地碎掉了。 “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白语对着苏良二人冰连连道谢。 “不是我救的你。” “也是要谢的。” “随你，反正我没打算救你。” 苏良需要袖手旁观。 出手救人，自然会留下恩情。 他不需要仙门弟子的恩情。 但被他选中的谢春红...多一点正好。 谢春红环抱墨刀，淡淡开口：“光是谢可不够。” 苏良侧目，略显惊讶。 “这些人是谁，你为何被追杀，都说说吧。” 苏良收回目光。 好吧，原本以为是开窍了，准备要点保护费，结果来了些没营养的问题。 白语冰缓了缓，苦笑一声：“我叫白语冰，是玄道仙门的弟子，这次是跟着师姐一起来见世面的...” 嗯，很合理。 毕竟一位九境中期，在这仙格遗境之中算不得多强。 “可谁曾想在这白虎秘境中寻觅不久，便撞上了一伙本地人。” “这些人我们事先见过，在白虎城的风雷客栈中，那时候他们很热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交谈也很有分寸...” 说到此处，白语冰恨恨道：“可这些本地土着，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哪有进来就撞上的巧合事，对方提前就在我们身上落下了印记，再一副巧合的模样，拉近距离，瞬间出手...” “饶是我们提前防备，也还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原本这也不值得惊慌，毕竟师姐手中有仙王器，还有一位人仙随从护道，可对方掏出了一个罗盘，撒下大阵，竟然强行压制住了仙道修为。” “师姐催动不了仙王器，假仙也境界压制的厉害。” “而后对方又拿出了不知道什么做的兵刃，杀力极高，堪比人仙器，同时那一伙人还叫了另外一队帮手，此消彼长下，师姐眼见不妙，发力将我们都送走，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阵法中央...” 白语冰说着说着，突然双膝跪地，朝向二人，高举着自己的储物戒指，恳求道：“恳请道友出手，救我师姐！” 苏良心中摇摇头。 糊涂啊。 杀了你，这戒指不一样是他的吗？ 这么简单就将自己的软肋与筹码一股脑全推出来了...看来她确实没撒谎，是一个彻头彻尾跟着师姐出来见世面的毛丫头。 苏良有些好奇。 这些仙门弟子，难不成活到现在都没怎么历练过？ “这里面只是我一部分家当，若两位道友出手相助，事后还有重谢。” 谢春红挠挠头，看着苏良。 后者回瞪一眼，没好气道：“想接就接呗，咋滴还要我说上一句不要这些东西也会出手相助的仗义话来啊？” 苏良不动声色地抓起储物戒，收入囊中。 主打一个眼疾手快。 “走吧。” 白语冰瞬间抬起头来。 “别想多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修仙界能遇上我这样的好人，你就偷着乐吧。” 白语冰连嗯三声，神情激动。 苏良的手段，她在入口处便见过。 南溪仙宗的天骄弟子，手中还有仙王器，背后站着的也是常道仙门，实力背景都是够的。 不过她刚想起身时，双脚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谢春红扫了一眼，有些惊讶道：“折断了？” 腿断了还能跑，求生欲确实很高啊。 白语冰刚想开口说话，可自身已彻底来到极限，双眼一翻白，昏死过去。 “哎？这些仙门弟子都不带点疗伤丹药吗？”谢春红一边碎碎念，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来，小心翼翼地往掌心叩了叩。 随后来到白语冰跟前，蹲下身，颇为肉疼道：“这可是林林的特供药啊...” 苏良听得脑门一黑。 林林...咦，真肉麻。 不愧是人性，双标是常态。 显然苏良忘记了在去第一域参加所谓的升仙大会时，叫陈姑娘为“玉玉”“陈陈”的时候了，尤其是...在遭受白眼后，还非得各自加一个‘小’字。 特供药确实不愧是特供药，入口不久，便有盎然生机涌现，游走在白语冰全身。 折断的骨头开始缓缓愈合，撕裂的伤口同样如此。 只是人瞧着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谢春红将人放平在地面，想了想又变戏法一般弄出一张垫子来，铺上一层白纱布。 苏良眉头一挑：“你这是要给人送走？” “啊？啊...没有，习惯了...”谢春红摸了摸右颈，笑道：“带林花出去玩过好些地方，地上太脏，空中太虚，我就想了这么些东西来。” 说这话时，谢春红显得极有耐心，手上整理白布的动作不自主温柔许多。 苏良沉默以对。 直到谢春红将人放置在垫子上后，喊了喊他，才回过神来。 “苏兄，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第541章 两种朋友 “不当问。” 苏良果断干脆。 谢春红则是憋得难受，试探性说道：“那如果我非要问呢？” “那你就问呗，嘴长在你身上的。”苏良淡然一笑。 闻言，谢春红会心一笑，而后他看了看地上的白语冰，问道：“苏兄是为了我才答应去救她师姐的吗？” 苏良轻轻地摆摆手：“乱讲。” “苏兄，你这话不从心。” 谢春红很是真挚地看着他，“但没关系，苏兄肯定有苏兄的道理...只是...苏兄，我想跟你交朋友。” 朋友之间分两种。 一种是狐朋狗友，背后插刀，顺手的事。 一种是交心挚友，两肋插刀，也是顺手的事。 谢春红此刻显然说的是后一种。 “觉得我在利用你？”苏良嘴角笑容咧了咧，笑道。 他没想到，原以为憨厚直的谢春红，竟然粗中有细。 “这倒是没有...” “但其实我就是在利用你。” “诶？” 苏良看着谢春红，一字一句道：“谢春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好的。” “所以，没有苏牧之会无缘无故拿一百枚信物给谢春红的道理。” 谢春红张了张嘴，心中忽然有些低落。 绝顶天骄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蠢笨呢？ 对方此话，已经说明了那句‘就是在利用你’不是开玩笑。 可苏良紧接着再道：“但如果不是陌生人，而是朋友的话。” “那就有道理了。” 谢春红一愣。 “你如果悟不透这一点，那我确实在利用你。” “但你现在能说出这句话，那就不是利用了。” 苏良一顿：“那叫朋友间的互帮互助。” 谢春红眼前一亮。 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如此。 “苏兄，我懂了。”谢春红重重点头：“我会好好被你利用的。” “...” “倒也不必如此认真地说出这些话来。” “不过苏兄，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白语冰的师姐可能撑不了太久，要是一直等她醒的话...” “下次想看看我有什么手段的话，可以直接说的。” 谢春红嘿嘿一笑，挠头不语。 苏良来到白语冰身前，弹指。 指尖有绿芒。 名为【神愈】。 ...... 轰隆！ 随着一声爆裂炸响，一身青袍的谢心云踉跄倒退千里。 可没等触底，便又有神通手段轰来。 灵光巨掌从天幕落下，当头砸落。 “破！” 谢心云沉声喝道，随后以手中一柄小型飞剑为刃，裂开一道豁口，一飞冲天。 她身形爽朗，留着一头干练短发，长相英气十足，左眉眉心处点着一颗美人痣，鼻梁高挺，线条分明，整体长相带着点中性意味。 再加上身形挺拔，足有一米九的个子，确实有些雌雄难辨的意味。 “嘿，你这男娘皮倒还挺能扛的嘛。” 一名光头男子出现在她正前方，悠哉悠哉地说道。 “孙家老大，你还在墨迹什么，迟则生变，再说那边来消息了，白虎塔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前解封了，早点结束早点过去吧，看能不能占一个好位置。” 一位全身灰白衣袍的人影现身，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手中持着一杆木杖，声音瓮声瓮气很是老成，听着像是位迟暮老头儿。 “我说血衣老怪，猴急什么？那男娘皮手中还是有仙王器的。” 血衣老怪不屑一顾：“那又如何？我这阵法，压的就是仙王器。” 孙家老大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念叨很快：“你那边的人仙解决掉了？” “大局已经稳定住了，剩下的交给儿郎们慢慢折腾就行，主要还是你这边。” “还有她先前送出去的那些人，我这边追杀的都成功围住了，只要慢慢磨死就行，你这边如何？” 孙老大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三个九境中期，我派老二四人亲自去追了，估摸着在猫抓老鼠吧。” 血衣老怪偏偏头，虽然面部裹着一层又一层地灰白布匹，但能够从言语中听出些不满之意：“若是搞砸了，那些外来人联合抱团，后面可就没肉吃了。” “我这辛辛苦苦弄来的阵法，如果不能回本...孙家老大，你知道的，我是个疯子。” “啧。” 孙家老大摸了摸光头，紧接着下意识挠了挠左脸那上下贯穿的一条刀疤，浓眉大眼一瞪：“行，那就加快进度吧！” “到时候，我们去白虎塔碰碰运气。” 说罢他手中出现一把宽刃长刀，单手后托，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血衣老怪见状，也举起手中木杖，血红之色攀爬而上，在其身后凝聚出一道血影来。 借此机会喘息一二的谢心云面容一滞，不过表面还算冷静，掐着仙诀，在周身展开一道百米光幕来，同时手中那柄小巧飞剑瞬间暴涨至数十米，被她横扫着抓贴起来，对着某一处虚空狠狠砸落。 “叮！” “咚！” 金属的交接声与沉闷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三人皆是九境巅峰。 寻常而言，谢心云作为玄道法门的门面，自然不是这些寻常土着可以碰瓷的，她的对手一般历来都是各城派来的圣子或圣女。 但血衣老怪的阵法确实厉害，仙王器不能用，自身境界也隐隐被压制，十分力能出五分就算不错了。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联手，一时半会儿也拿她不下。 其实如果是在仙域之中厮杀，即便是出五分力，谢心云也有办法击杀二人。 但这里不一样。 这里没有灵气，也没有仙气，甚至感悟不到仙域的仙道，无法通过大道共鸣恢复状态。 与孙家老大与血衣老怪打的越久，越不利。 谢心云也明白这一点，几次想要脱身，无奈这阵法太过诡异，挣脱不开。 往届都没有这等情况发生过。 本地土着的实力向来都不算太高，除了所谓的圣子圣女，几乎都是凭借数量取胜。 像这种有人仙护道，自身也是超级天骄的队伍，他们都是绕着走的。 可如今一上来，就被人阴了一手。 谢心云觉得这不是巧合。 不过现如今也没有时间让她细细琢磨。 对方是真的想要提速了，各种神通手段与杀招，接连不断，那阵法也跟着一同发力，关键时刻落下一道惊鸿，不得不避。 高强度的交手下，谢心云逐渐有些应接不暇。 最终，再一次的剧烈碰撞后，她坠入地底，砸出一道百里大坑来！ “当真难杀啊。”孙家老大居半空，喘着粗气，身上带着血，右手整条手臂鲜血淋漓，难以愈合。 血衣老怪站在他身边，一脸凝重，咳嗽好几声后，嗓音压低：“毕竟是圣子圣女一级的人物，不好杀是自然的。” “好在，一切尘埃落定。” “补刀吧。” 孙家老大点点头，举起手中长刀，猛然投掷而去。 躺在坑底昏死过去的谢心云，避无可避。 “补刀好啊，确实得补刀。” 也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同时落入两人耳中。 一位黑衣男子居高临下，如烈日当空，身后金光无限，隐约有宫阙虚影。 而那柄长刀，被一位环抱着墨刀的男子一手抓住，抛至半空，墨刀出鞘。 顷刻斩成碎片。 谢春红平静看来，给出评价：“这也能叫刀？” 第542章 两不相欠 孙家老大眯着眼，眼神凝重。 他认出了苏良与谢春红。 特别是苏良，在入口处的出手万众瞩目，想不认识都难。 血衣老怪却是不缓不急，淡定开口：“正好，一道仙王器不够分，眼下两个凑齐倒不用抢了。” 这话让孙家老大镇定不少，也骤然想起周身阵法的奇妙。 “说的也是。” “装神弄鬼的东西，给我下来。” 看来孙家老大是真的有底气了，直接对着苏良大小声，同时手中再度甩出一把长刀来。 谢春红说的不错，他的刀确实很一般，但没关系，他有很多柄长刀。 苏良眼神轻瞥。 天阙虚影骤然凝实。 天门大开，剑光滔滔如水，倾泻而出。 已经不是飞剑了。 现在登场的是，剑气长河。 “哼，虚张声势。”孙家老大也不知道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就提着刀直挺挺地撞上去了。 结果也是没什么悬念。 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孙家老大连刀带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幽默。” 随手抹掉一人后，苏良微微摇头，紧接着目光一偏，落在血衣老怪身上：“你呢？也要举个刀上来吗？” 在血衣老怪的家乡，有一种古老的戏法，通常用于揭示人物的内心及思想感情的变化，即把不可见、不可感的抽象的情绪和心理状态变成可见。 高端点的说法是这样。 通俗易懂的就两个字‘变脸’。 “哥...错了哥...” 他跪的直接，跪的干脆。 甚至没有去想自己的阵法为何没有生效。 没有意义，他只知道孙家老大在这黑衣男子手中竟走不过一招。 具体的变态程度他已无心去问，眼下唯有保命二字而已。 谢春红也看的有些呆，一旁的白语冰则是连眼都不带眨的。 “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跑呢？”苏良淡然的声音却如同一记闷雷，落在血衣老怪心中。 下一刻，原本跪伏在地的‘血衣老怪’开始缩水，顷刻间，灰白的衣袍变得血红，轻飘飘地落在原地。 里面的人不见踪影。 苏良抬眸，极目远方，略微诧异：“跑这么快？” 但也仅此而已。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宫阙消散，青萍剑却是露出本来身形，瞬息刺破虚空，划出一路痕迹，遥遥而去。 做完这一切后，苏良才是落下身形，来到谢春红两人身前，见他们依旧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我脸上有花？” 谢春红下意识点头又摇头。 白语冰同样说不出话来。 “不去看看你师姐吗？都嵌入地底了。” 此话一出，白语冰倒是反应过来，连连道谢后去查看自家师姐情形。 “苏兄，你这么猛啊？”谢春红没忍住问道。 “还行吧，一般。”苏良开始环顾四周。 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这里有阵法。 只是刚开始想着救人，没仔细打量，眼下的空缺倒是刚好。 “你这还一般啊？” 一剑一个九境巅峰如果还一般的话...他算什么？ 但其实对苏良而言，这样的结果是很一般化的。 他就没打过眼下这么富裕的仗啊。 整个白虎秘境，能跟他过招的人当真是没有。 人仙的实力自己已经试过了，大失所望。 眼下只希望找一位真仙掂量掂量这一道神轮到底有多高。 至于其他的...确实很一般。 “我是剑修嘛，威力大一点是正常的。”苏良再敷衍一句后，伸出手指于虚空处一点。 成了。 阵法归属于困阵，其中参杂着几条大道真意，寻常一品阵法师来，可能也看不出端倪。 白语冰说这阵法能够屏蔽仙王器，其实对也不对。 对的是它确实有这个功效。 不对的是真正屏蔽仙王器的不是这阵法，而是仙格遗境本身。 阵法不过是一道媒介，真正施展压力的，是这真仙以上不得入的仙格遗境，也就是那掺杂进来的几条大道真意用途所在。 有点意思，但不多。 虚空涟漪荡漾，紧接着像是浪波一跳，发出声声脆响。 阵破。 随着压力骤减，原本能够隐隐感受到压制的谢春红彻底不淡定了：“你还会阵法？！” “我是剑修嘛，剑阵也是阵，所以略懂一二。” 略懂...一二？ 谢春红突然四下看了看，凑近到苏良跟前：“苏兄...你是不是...某位隐世大能的传承弟子？” 若是某位隐世仙王的传承弟子...那应该就说得通了。 反正，谢春红现在肯定不信他是大秦仙朝里走出来的人物。 “差不多吧。”苏良想了想，没有拒绝。 与其继续扯皮，不如大方承认。 谢春红再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一脸庄重道：“苏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保密！” “你开心就好。” 苏良不怎么在意。 而这时白语冰也折返回来了，扶着自家师姐。 不过后者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重，即便最后那一刀没有补上，此刻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多谢苏大哥。” 来的路上，白语冰便这样称呼了。 苏良无所谓地摇摇头：“收了你的钱，办点事是应该的。” 正还想说点什么，一道青光从远处折返。 剑尖染血。 “主人，按照你的吩咐，大卸八块啦！” 青萍剑围绕在苏良身边，邀功一般地求蹭蹭。 苏良莞尔一笑，抓住剑身，双指抹去上面的鲜血，紧接着再对白语冰道：“瞧，如今两人都死了，你我便两不相欠。” 第543章 四象卫 谢心云悠悠醒来。 一睁眼便对上了自家师妹的关切目光。 “语...冰？我这是...死了吗？” 她想要抬手去摸她的脸，白语冰懂事地贴了下来。 那股温热感让谢心云一愣。 热的，活的。 她没死？ “师姐，你好着呢，我请了苏大哥来救咱们啦。” 她没死？ 谢心云使劲眨了眨眼。 “师姐，没事了，那些人都被苏大哥...解决了。” 白语冰再次宽慰道。 而接连两次‘苏大哥’也让谢心云回过神来：“苏大哥？” 她话语刚落，苏良便出现在她视野范围内，居高临下，挥挥手：“就是我。” “好了，你既然醒了，我的售后服务也就到头了。”苏良温和地笑了笑。 心中却不自主想起陈十一来。 售后服务...第一次听到这么个新鲜词儿的时候，还是自己开商会找他出鬼点子时吧？ 算算时间...自己来上界到底有多久了呢？ 昏迷那顿空白期，当真不好估算啊... 谢心云挣扎起身，全身上下竟然出乎意料的平和，一点也不像经历过异常生死厮杀的样子。 白语冰察言观色，又了解自家师姐，立马说道：“这都是苏大哥出手，替师姐疗伤呢。” “...语冰，你是不是...答应了这位苏大哥什么？” 谢心云沉吟一声，问道。 这话让苏良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散，直至目光平和。 谢春红也是眉头一皱，暂时没有说些什么。 白语冰一愣，点了点头：“是我求苏大哥出手的。” 谢心云脸色一变，再问道：“那你给了什么？！”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拔高了三分。 “就...一些灵石和灵药...” 嗯？ 谢心云闻言一怔：“没别的了？” “还有一些灵兵，人仙器...但师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苏大哥救了我们的命...”白语冰觉得师姐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些不怎么妥当。 她不是傻子。 苏良的笑容消失，自己看得见。 只是有些不明白，这种关头，师姐怎么还在关心这些身外之物的得失？ 苏大哥没有平白出手相救的道理啊。 只能说白语冰是真真正正跟着出来长见识见世面的，连自家师姐的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 她问的哪里是什么物，分明是白语冰这个人。 “走吧。” 苏良回头看了一眼谢春红，转身离开。 谢春红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瞪了一眼谢心云，紧跟其后。 “那个！”谢心云忽然开口。 只是苏良并未停步。 “我方才听那两人说，白虎塔提前解封了！现在过去可以占上好位置！” 声音传递而去，却不见二人踪影。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 “苏兄，那人当真是可气。” “我们救了她，不感激就算了，一开口就是什么‘答应了什么’‘给了什么’，也就是苏兄你脾气好，要是换我来，肯定不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苏良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一路上你都说了千八百遍了。” “哪有那么多。” “再者说，就算说个千八百遍也不为过啊。”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别说苏兄你没有哪方面的意思，就算是有，拿命换人，不也合理吗？这些仙门弟子，就是世间险恶经历太少了，要不是命好，放在其他地方，哼哼...” 谢春红打抱不平，苏良反倒是过来劝慰，到最后实在听得太多，才是说道：“好了，差不多了，我其实也有一点不舒服。” “只不过，本来也是收了钱财，这点不舒服就当是没有及时抽身离开的惩罚咯。” 如此下来，谢春红方才消停许多。 “苏兄，我们要去白虎塔吗？” “白虎塔...你有了解吗？” “没有。但听名字，应该是一处不错的机遇地。” “...那就去看看吧。” 闲逛几天都没有太大收获的苏良，也是点头同意了。 这白虎秘境当真有些太大了。 途中虽然遇到了不少机缘地，可得到的宝贝都是些八九境武器灵宝，连灵药都没怎么碰上。 如此收获，距离苏良想要的仙王器以及谢春红的仙药，何止十万八千里。 两人走出不远，拦下一队本地人后，轻松问出白虎塔的位置。 该说不说，地方虽然大，但人也不少。 比起仙道大会进来的人，本地土着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天然数量占优。 苏良不禁开始好奇。 这样的数量差距下，仙域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有不小收获的？ 甚至还能够根据从中带出来的法宝灵药的整体价值排名先后？ 从白语冰那一行来看，顶尖战力也不算多顶尖啊。 稍稍一算计就吃瘪了。 有这样的疑问是正常的。 因为在这一次的仙道大会之前，仙格遗境派出来的本地土着虽多，可展现出来的实力是极低的，九境巅峰很少很少，人仙一类的护道者更是凤毛麟角，一般只有四大城最后出手的圣子圣女由此规格。 但此次不同。 突然冒出来了太多九境巅峰。 ...... 某方空间。 虚无笼罩四方，却并不黑暗。 东西南北四方，各有神兽虚影浮现。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各自闪烁着光芒。 而在神兽虚影之下，皆有七八位人影隔位而立。 有的能看清面容身形，有的则笼罩在黑暗之中，高瘦矮胖，各不相同。 “诸位，如何？” 忽地，有一人出声。 是一位女人，身形曼妙，摇曳生姿。 若仔细看去，便赫然能发现她便是朱雀城客栈内的朱珠。 朱珠环视一圈，微笑再道：“这个人，有可能吗？” 在四方正中央，有一处镜花水月，投影中，反复显示着苏良施展别天阙的场景。 “徐川，人在你白虎城，你觉得呢？” 一道苍老声音传来，自玄武方位而来。 徐川脸色微变，说道：“深不可测，或...在我之上。” “若是你没有禁锢，全力出手呢？” 苍老声音再问。 “我说的，就是全力出手。” “......” 场面再度沉默。 朱珠轻笑一声，打破沉寂：“那这样看来，这一次的机会，不用再做做样子了？” 没人接话。 四象卫们都在考量。 考量苏良是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兹事体大，再看看吧。即便杀力胜过徐川，也不见得能打破禁锢枷锁，我们的筹码，只有两枚了。” 还是那道苍老声音传来。 不少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说的在理，毕竟，徐川也不是白虎卫里面杀力最强的。 朱珠黛眉轻皱。 啧，玄武就是玄武，只是名字好听些而已。 “除了这人，朱珠，你那边不是说也来了个妖孽吗？” 第544章 你有仙王器? 白虎塔比苏良想象中要大得多得多。 此刻围着的人也很多。 且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顺序也很有讲究，基本上就是按照实力来划分的。 风气也十分彪悍，苏良拍第一个人肩的时候，对方只是稍微打量一眼，便脱口而出：“你勾八谁啊你，认识吗你就拍？” 然后... “哥...是你啊哥，哥你前边请...” 苏良在入口处的表现，这人刚巧在场。 索性也来了一次变脸。 不过当时不是人人都在场，都认识苏良。 还是有愣头青不服，觉得自己抱团取暖，十来人的九境团队，同样也有两位九境巅峰，凭什么给你们两个让路？ 这一次苏良没出手，谢春红出的刀。 本地人中的九境巅峰是增加了很多，不过九境巅峰，亦有差距。 双方倒没有打生打死——毕竟只是谢春红出手。 不过一刀划出一条警示线的作用还是有的。 来到最前方后，便是此次白虎秘境的精锐了。 清一色的九境巅峰，人仙护道。 其中就有入口处的北无忧，以及...谢心云与白语冰。 两方人见到苏良脸色都有变化。 但苏良没有。 全当空气了。 一开始拉拢自己的林渔歌，此刻率先冲着自己微笑示意。 除此之外，本地人倒是抱团不少，整体比例竟来到了惊人的四比一。 如此落差下，三道仙门的队伍都不自主靠近了些。 苏良环视一圈，微微眯眼。 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显然都是陆续进入白虎秘境。 但其中不少人看向苏良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警惕意味。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正常来说，不应该见他们人少各种打压排挤吗？反倒是都稳如泰山。 不过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不行。 苏良望向那白虎塔。 虽然名字中带着白虎二字，但仅从外形上看，并没有一点‘白虎’元素。 塔尖高耸入云，在整个神念的俯瞰下，大致呈现出八角形状，层层向上，螺旋而行。 瞧不出塔身材质，但仅凭着它拒绝苏良神念的入侵，便可以断定其内自成方圆。 除了大，看这也没什么古怪之处，塔顶也没有插着一把剑或者悬挂着什么法宝。 密封的塔。 若不是最下方一层的巨大牌匾上扭扭曲曲着‘白虎塔’三个字，只怕众人都会怀疑是不是找错地了。 “人来了这么多，那一会儿谁先进，谁后进呢？” 白虎塔塔门紧闭，但肃穆的气氛开始蔓延了。 由本地人率先挑起攻势。 说话的是一位脸色惨白的男子，簪发戴冠，披着黄袍，像是丹药嗑多了的道士，寻常长相，气息飘浮不定，像是才入九境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男子，身后站着的九境巅峰却是最多的，来到了四位，甚至还有一位人仙。 黄桃的声音不轻不重，但他说这话时，整个人是直勾勾看着苏良的。 “黄公子这话问的可就有点多余了不是，白虎塔还能怎么先进后进的？自然是手上见真章咯？” 另一处本地团队中，一位老头儿眯眼笑着，佝偻着身形走了出来。 “怎么，现在你就要跟贫道分个高低吗？” “哎，此言差矣。”老头儿一身灰麻布衣，皱纹挤了挤，松垮的脸颊露出笑来：“这里的诸位都是好手，打起来要猴年马月分胜负？” “我说的手上见真章，是另有其事。” “不如各方都派一人出来，彼此之间互换一招，以上风者优先如何？” 黄桃呵呵一笑，点头道：“有趣有趣，贫道倒是不反对，就是不知道其他人...” “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们也可以。” “还行吧，随便陪你们玩玩。” 本地人团队的说辞都大差不差，唯有仙门这边没怎么发声。 “你们呢？” 黄桃最终还是看向苏良，“听说你能手撕人仙？不如你当个代表，与我先交交手，热热场子？” 此话一出，就连三道仙门的代表也默认地看向他。 其实从对方极度统一与尴尬的演技上来看，这本就是一场针对他们这些外来者的规划，只是暂时没有撕破脸皮罢了。 若是以往，林渔歌等人早就出手清场了。 但现在不行。 因为她们已经打过一次了。 那叫黄桃的道人，以及那老头儿，手中都有仙王器，且自身实力极高。 林渔歌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什么仙格遗境之中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些天骄，还都是本地人。 虽然强度比不上圣子，她也能够强杀，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一个白虎秘境也不值得这样去做。 各种情形之下，还是等到最后的秘境所有仙门弟子抱团才是。 苏良刚想开口，却忽然有一人出声提醒。 “苏大哥小心，他们手中都有着仙王器！” 白语冰高声道。 黄桃猛地转身，咂舌一声：“这里轮的上你说话吗？！” 轰隆！ 众人没见他怎么动作，便有一道七彩匹练自脚下而生，瞬间砸向白语冰。 崩！ 不过在距离数十丈的地方，生生止住。 谢心云冷冷地看着他：“轮的上轮不上，你说了不算。” 没有阵法压制的谢心云，好歹也是玄道仙门的牌面。 随手接下这等攻势后，手中掐诀，虚空被她抓握住，紧接着无数冰晶开始蔓延，铺天盖地地刺向黄桃。 礼尚往来。 黄桃不紧不慢，念了一句道号，手中出现一杆拂尘猛然甩动。 咔嚓！ 冰晶开始寸寸碎裂，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一来一回，谁也没吃亏，也说不上谁强谁弱。 都是试探的小把戏而已。 黄桃略显兴奋，看向谢心云：“行，行，行。既然如此，那就我们先来走上一招！” 说罢他周身气势不断攀登，手中拂尘高举，身后骤然出现一道擎天之影来。 “怕你？” 谢心云前踏一步，脚底生出冰莲花。 但双方没打起来。 因为有一人提前按住了黄桃的肩膀，接触刹那，他便动弹不得。 随后，苏良轻描淡写地从其手中夺下那拂尘，随手挥了挥，确认不是仙王器后用力一捏。 啪嗒。 折成两截。 随后，在黄桃惊骇的目光下，苏良转身，灿烂笑道。 “呐。” “方才听说。” “你有仙王器？” 第545章 哥，你看我跑步姿势标准吗? “借我玩玩如何？” 苏良眉心三瓣莲花纹浮现，金光闪烁。 ‘定’字诀只需要单指一点而已。 说罢苏良便去扯他手上的储物戒指。 “放肆！” 可突然，一道小山般的人影将他笼罩，属于黄桃阵营的一位武夫反应极快，一拳砸来。 轰！！ 恐怖的气浪炸开虚空。 同时一道沉闷的响声如同天雷，激烈地荡漾开来。 围观众人渐渐瞪大眼睛。 唯有一旁环抱着墨刀的谢春红满脸不屑。 切，没见识过吧？ 瞪大眼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见中央处，苏良保持着右手出拳的动作，可哪里还有那武夫身形？ 这一次他们看得清楚。 九境巅峰的武夫，即便不是全力一拳，但也不容小觑，可那黑衣男子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拳，还是后发，结果...武夫身形暴退？！ “差了点力道。”苏良自顾自摇摇头。 如果是他先出拳，能不能直接将人给打死呢？ 嗯...有待研究。 再回首时，苏良准备继续去拿戒指，可忽然轻咦一声。 黄桃人不见了。 神念一动，苏良再次锁定目标，扭头看向数里外。 黄桃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苏良，眼中的恐惧与不解五五开。 他再没有一点方才的游刃有余。 “你用了什么下流手段偷袭我！” 黄桃笃定问道。 “偷袭？” 苏良笑着摇头：“没有啊，你看，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一指呢。” 黄桃身躯一僵，眼中的恐惧占领高地。 他又不能动了！ 苏良前踏一步，瞬间出现在他身旁，这一次顺利摘下了储物戒指：“仙王器是在这里面吗？” “还是说你放进体内窍穴洞天之类的地方了？” “我先找找，找不到我问你奥。” 储物戒指有禁锢，但黄桃并非是专修神魂之道，在苏良神念面前几乎算得上顷刻瓦解。 若是对方修了神魂之道，那可就麻烦了。 顷刻就做不到了，得多等上几息。 扫了一圈，答案很快得出。 没有。 “还真藏身上了啊...”苏良有些失望地看着黄桃：“我对你很失望啊。” 紧接着他伸出手来：“给我吧。” 眼前的一幕冲击力属实有些太大了，让不少人使劲揉着眼，想要看清本质。 但本质就是表面，没什么内在。 至此，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外面来了个怪物。 拳打九境，脚踢人仙，手拿把掐，如入无人之境啊。 圣子圣女来了，也做不到这么轻描淡写吧？ 到现在，他们都没能看出对方什么实力。 本地人一开始就对苏良够警惕了，没一个人小瞧他的——当然黄桃除外。 但现在看上去，似乎危险程度还要往上走啊。 黄桃脸憋得通红。 这一次没有分神的苏良，再没给对方脱身的机会。 哗！ 忽然潺潺水声涌起，滔天巨浪化作水泡，裹挟着‘灰质’的气息，砸向苏良。 后者转身。 “凝。” 巨浪止步身前，不能涨，也不能落。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对于三千大道的掌控，苏良已是炉火纯青。 在一道神轮凝聚成功后，他体内便有康庄神道。 九境巅峰的术法神通，当真是有些不够看的。 还是那句话，如今的苏良，最低也是真仙标准。 真仙打九境...过于残暴了些。 苏良多少都有些不适应。 从来都是自己越境挑战，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大家一起出手，也别藏着掖着了，将这些外来者一并杀了！” 先前发声的老头儿振臂一挥：“我们人多，一起上！” 不少本地人高呼回应，刹那间天地狂暴，涌动着各类神通术法，刀光剑影同样接踵而至。 那老头儿更为直接，手中浮现出一盏莲花灯来，通体碧绿，灯芯处虽然未曾燃烧，但在他全力催动下，也是闪耀出青光阵阵来，发出令人惊颤的气息。 仙王器。 苏良眼前一亮，盯上了那盏灯，直接舍弃了黄桃，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那老头儿的跟前。 探手抓去。 “哼！愚蠢，我这可是仙王器！” 见他托大用手来接，老头儿冷笑连连，青光瞬间喷涌而去。 这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灵光手段，这是灯焰之光，根部还带着真正的仙道火焰！ 四舍五入，便是堂堂正正的仙道手段。 他已经可以预见苏良被烧成渣滓的场面了。 可人总是这样，越想什么越不来什么。 苏良手掌包裹着金色耀光，直接穿过了那所谓的仙道火焰，稳稳抓握住他手中的青灯。 老头儿：（*゜ー゜*）！ 不是？你大爹三舅的七姑奶奶？凭什么这人一点事儿没有就抓过来了啊！ 没等他想明白，胸膛处便被人猛地一踹。 “走开。” 苏良一脚将人踹飞，彻底掌握住青灯。 不过仙王器就是仙王器，即便是在周围阵法的压制下，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抗拒。 是的，没错，阵法。 在黄桃与老头儿叽里咕噜的期间，苏良已悄悄布下了先前那封锁仙王器的大阵。 他既然当时选择了将阵法打破，自然是有重新复现的本事。 在沈臻沈老那里学了三年，不会真以为自己阵法大成是开玩笑的吧？ 苏良抬手，再点阵。 波~ 虚空泛起涟漪。 没有掩饰的弥天大阵就此出现。 “诸位，我来这白虎塔，只为一件事。” “仙王器，仙王器，还是...算了，你们懂就行。” 苏良淡淡笑着。 眼中全是对仙王器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天地寂静。 这下是真的安静许多。 随后，也不知道是谁提前喊出的‘跑’字，众人作鸟兽散。 但没跑多远，又都回到原地，望着苏良，嘴角挂着尴尬的笑，挠挠头：“哥，你看我刚才跑步的姿势怎么样，还标准吗？” 四面八方，走出一模一样的‘苏良’来。 “还行。” 苏良笑笑。 “不过你跑这么快，身上肯定有仙王器咯？” 第546章 仙王印 人分三六九等，修仙者同样不例外。 天骄之所以是天骄，便是因为他们站在了九等处，有足够的资本去一览众山小。 可如果，站于山巅的他们心血来潮，抬头望天时，观望到的，或许就是年少的自己——他们也曾在爬山途中，仰望着群山之巅。 而现在，苏良便是那群山之巅。 “你...” 有人张了张嘴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实力差距有些过大，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想要仙王器？那你就来拿！” 黄桃的高喝声将苏良的目光吸引而去。 他双手平举，虔诚而真挚，如同供奉一般献祭出一柄长剑来。 剑身布满扭扭曲曲的模糊符文，幽光阵阵。 苏良微微愣神，这把剑能够在阵法生效期间散发出威能，看来品质是相当不错。 咚！ 虚空猛然拉扯出一道又一道口子，发出洪钟般的声响，地面山脉纷纷咧开，且止不住地开始颤抖，仅仅只是剑锋前移，便令此方天地失色。 这就是仙王器的威能。 不全面，不完整，甚至被压制。 破碎虚空直奔苏良而来，速度极快。 隆隆！ 当苏良身后升腾起那道神轮之后，便代表着他进入认真模式。 青萍剑与他心意相通，都不需要抬手，便已至身前，剑刃相接，迸发出璀璨光芒。 苏良前踏一步，抬起右手。 忽有清风化剑气。 风过无痕。 唯独黄桃的脖颈处多了一点血色，初极淡，后愈浓，直至喷洒而出不得终。 平天下。 黄桃身躯直直坠落，失去了支撑的那把仙王剑想要逃，却被青萍剑死死缠住。 抽出手来的苏良再踏一步，掌心处闪耀着无尽耀光，将其抓握住。 轻飘飘的动作，却是让仙王剑瞬间老实下来。 整个过程极快，跟厮杀是一点边也不沾。 有来有回才叫厮杀，眼下这种，算虐菜。 “还有人要试试吗？” 平淡的语气，却是让在场所有人沉默不语。 他们心中掂量、困惑、害怕。 最终... “前辈！我愿意交出仙王器，还望前辈放我们离去！” 一位白衣女子咬着银牙，纵使不乐意，但还是为了大局挺身而出。 有了第一位牵头，后面的事就简单起来了。 缴纳了仙王器的纷纷离场，没有仙王器的打着商量，看能不能用一些人仙器通融通融。 苏良也是来者不拒，倒是有了当年进货的感觉。 本地人吃了大亏，连连开始撤离，且互相之间猜测不断。 话题只有一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有人拿圣子圣女中的顶尖存在来对比，有的则直接大胆到拿四神兽的后裔来对比。 只是都没什么结果。 该交还得交。 “你们呢？” 本地人收的差不多后，苏良将目光转向仙门众人。 “我们？”北无忧率先开口，脸色一沉，忽地冷笑一声：“你还想要我们的仙王器？” 嘣的一声巨响。 虚空颤抖，北无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朝大后方射去，撞碎一众山脉，斜插着没入地底，砸出一道深坑巨洞来。 苏良将拳头收回，甩了甩手腕，“入口的时候就想揍你了，是一点大小王都不分啊你。” “啊！！” 远方传来怒吼，北无忧猛然从烟尘中起身，手中托着一枚大印，仙道气韵流转。 竟也不受次方大阵压制。 “你算个什么东西？！” 北无忧面容狰狞，怒吼着出手，要维护他的所谓不多的自尊心。 那方大印迎风而涨，下方撰刻着的符文闪烁，凝聚出一道仙人虚影，顶天立地，以右手托起大印，直愣愣地砸向苏良。 “老子的仙王器，可是完整的！” 北无忧冷笑连连，浑身气息随着这一印挥出，快速萎靡。 完整的？ 苏良皱眉。 这么说，先前收的那些，都算残缺品？ 他看向头顶大印，仙光弥漫处，有一道气机将他彻底锁定，避无可避。 不过，他本来也不打算避开就是。 嗡！ 剑鸣声起。 随着苏良身后神轮运转，无数剑气凭空而立，自下而上，蠢蠢欲动。 平天下，别天阙，或者说苏良见识过领略过的所有剑招，其实都不太完美。 它们总会不可避免地倾向于某一方。 比如别天阙，群攻无敌，又连绵不断，理论上苏良只要不气竭，便可以源源不断地斩出剑气。 又如平天下，旨在一剑荡平天下不平之事，要的是爆发，是气势，瞬间的杀力极高，后续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将它们整合整合，又如何呢？ “起。” 无尽剑气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接天而去。 ...... 虚无之地。 从四象之境散场的徐川一脸忧愁，想着要不要投出这一次的机会。 那人确实很强，但真的会是他吗？ 要继续无为等待吗？ 等下一个周期？不，他等不起了。 失去了无上存在的他们，即便是作为四象卫，也不可能永生下去。 毕竟，神兽大人们也只是那位无上存在的追随者，庇护不了所有人。 这一次再不出手，他便没机会了。 哎。 徐川无声叹气，心中多么希望这一次的白虎卫不是自己下场。 他不求找到指引中的那个人，只求苟延残喘无过即可。 因为那样...他能活。 这样的念头跳跃不久，徐川便突然一愣，紧接着苦笑着摇头。 没想到他如今活成了这般模样。 先是因为害怕在最后的厮杀中被清算，忽悠厉害的人物去其他四象城；现在又因为害怕失去机会，在四象会谈上主张按兵不动... 他，还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徐川吗？ 还是所谓的千古第一人吗？ 答案呼之欲出。 那样的徐川早就死了。 死在他成为四象卫的当天。 思绪深远的徐川忽然胸口一热。 他眉头一皱，摸出一块通体发红的玉佩来。 “是谁解开了仙王器的完整封印来动用部分威能？” 徐川带着这份好奇与不解，抛飞玉佩，打出法诀来。 一副镜花水月缓缓展开。 当徐川目光扫到一人之后，他便如同被石化一般，再难挪动身躯分毫。 男子双手展开上举。 于是那滔天剑气同样高飞。 仙王大印，就此掀翻。 第547章 仙王器交易 “一，二，三，四...六！” 苏良数着数，搓着手，盯着浮空身前的仙王器们，喜笑颜开。 北无忧不见了身形，但他的大印却实实在在留了下来。 谢心云等玄道仙门的人也消失不见，唯有白语冰略显怯懦地留在他身旁。 “你怎么还不进去？”苏良再次确定无误后，统统收入掌心玉佩，这才转头看着一直没动静的林渔歌。 “我不急。”林渔歌摇摇头：“我对你的兴趣更大。” “别对我感兴趣，我是有娘子的人。” “没事，如果你对我的兴趣足够大，我愿意做小。” 林渔歌一脸平静且认真地看向苏良。 后者嘴角扯了扯：“我只是答应了让你们去那白虎塔找寻仙王器来换，这不代表我们之间很熟，明白吗？” “明白，做小如果不行，背地里的情妇也可以。” “......” 你明白个啥啊你明白... “所以你好奇些什么，我立即改。” 苏良叹了口气。 总不能一巴掌将人拍死吧？嗯...按照修仙界的标准，能。 但如果是南溪剑宗小莲峰的标准，那便不能。 加之如今的苏良，是纯粹的人性主导一切。 “你为什么这么强？你到底什么境界？是真仙吗？可如果你是真仙，又怎么进得来呢？南溪仙宗是什么仙门？当真是常道仙门的附属吗？你的剑道有些不同，师从何人，方才那一招叫什么？” “......” 林渔歌有条不紊，语速不急不缓，充分表达着内心的那股求知欲望。 “这些都是秘密，个人机遇，说不得。” “就好像你的隐秘同样也不可能告诉我一样不是？” “我叫林渔歌，一百五十岁，极道仙门弟子，九境巅峰，朝着仙道迈出半步，止步于命格凝聚，来仙格遗境找寻成就紫薇帝星的契机，善用剑与法，神通是...” “停！” 苏良忽地有些头大：“就算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些的！” “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吗？” 苏良嘴角一扯，眉头一跳：“难不成你觉得我们很熟悉？” 林渔歌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且第一次见面时双方没有任何冲突，交谈也算得上称心如意。” “要不你还是快些进白虎塔如何？” “这样吧，要是你能给我找两件仙王器出来，我就回答你这些问题如何？” 苏良给出最终解决方案。 林渔歌想了想，摇头拒绝。 嗯，看来也不是完全的无药可医。 “仙王器价值太大，光是那几个问题，不够。” “...那什么，你有没有想清楚一件事...我现在是拿你的命在威胁你？” “想过，但就如北无忧能够从你手上逃走一样，我亦有保命手段。”林渔歌顿了顿：“我跟他不一样，仙王器还在身上，所以就算这样离开，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那你说，还想要什么？” 苏良妥协。 当然不是向她妥协，而是向仙王器妥协。 “回答我后面的所有问题，同时，出去之后，答应我三件事情。” “三件不成，两件仙王器，一件是买你们手中仙王器，剩下一个顶多一件。” “一件仙王器，在外面值得仙王为我出手一次。”林渔歌认真道：“而你不是仙王，所以我要三件事很合理。” “...两件。” “成交。” 林渔歌认真点头。 苏良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他眯了眯眼，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唯有熟悉他的人知道，这代表苏良开始认真思考前后因果了。 “你是恰好有两件事，需要人帮你去做吧？” 林渔歌大大方方承认：“对。” “成，两件仙王器，你带出来给我就成交。” 林渔歌这次不再多言，转身迈入白虎塔内。 就在苏良用出那一道剑招后，剧烈碰撞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虎塔有了感应，提前打开了大门上的封印，解锁了入口。 随着他强势镇压北无忧后，谢心云即使不敌，也不愿意就这么交出仙王器。 就在第二场争斗爆发时，林渔歌插入了。 以白虎塔内仙王器的机缘为条件，换自身的仙王器安然无恙。 这样的条件苏良没什么道理拒绝。 甚至如果心黑一些，完全可以在拿到另外的仙王器后，再掀桌子。 白虎塔内机缘很多，谢春红也抽身进入，走之前嚷嚷着‘苏兄，出来后我也给你带个大宝贝’。 谢春红话虽这样说，但应该更多地是去找些仙药。 白语冰留下来，则是谢心云不愿意她再冒险了，如今仙格遗境的危险程度高出以往太多，当然，她绝对不是想要让白语冰跟苏良打打熟人牌的。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苏大哥...对不起，先前都没来得及好好答谢你，师姐她就...” 苏良扭头看她一眼，摆摆手：“你我之间本就是交易，后面的事也没什么大碍。” “你不用跟我一直道歉。” “反倒是先前的出声提醒...多谢。” 要不是这么一嗓子，苏良还当真不晓得这些人身上有这么多仙王器。 之前的那点小摩擦，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白语冰闻言松了口气，随后想找点话题来缓解氛围，可见识过苏良实力之后，白语冰实在想不到双方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直到她突然记起方才林渔歌与苏良的对话来。 “苏大哥，你已经成婚了吗？” “嗯，对。” “哇哦。” “...你干嘛？” 这声哇哦的刻意痕迹也未免太深了些吧。 “额，没事，就是觉得苏大哥的妻子一定是很温柔贤惠的人。” 苏良一默。 哇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这真的是......说的对！ 极对。 “所以苏大哥找这么多残缺仙王器也是为了嫂子吗？” “差不多吧。” “等会？” “你方才说什么？这些都是残缺的？” 苏良突然想起。 那北无忧叫嚣前，说的‘我的仙王器可是完整的’这句话来。 第548章 瞧瞧水准 “是啊，残缺的。” 白语冰话音一顿，反应极快，“苏大哥难道不知道吗？” 苏良沉吟一声，点点头：“麻烦细说呢。” 得到准确答复的白语冰心中惊讶，开口说道：“九大仙门，或者其余附庸仙宗，让弟子带进来的仙王器都是残缺的，这里的残缺倒不是说仙王器本身就是残缺之物，在外面，它们都是完整的存在。” “仙格遗境拒绝真仙以上的力量存在。这一点是在某一次仙门决定让弟子带仙王器进入寻宝后，得出来的结论。” “据说为了横扫仙格遗境，仙门曾经组织过一次声势浩大的扫荡，由当时最顶尖的天骄联手，带着九件完整的仙王器进入，可最终的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仙王器尽数丢失，进去的顶尖天骄全折…” 白语冰说到这里，顿了顿声，做出思考状：“按理来说，出了那等事，足以说明仙格遗境太过危险，不适合仙道大会的比拼历练。” “只是那次之后有好几位仙君亲自出面，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但仙道大会的比试不必，然后就多了这些残破的仙王器来。” “它们是仙王器器灵自主分化出来的一部分，拥有本体的部分威能。” “等等。” 听到一半的苏良忽然出声打断，问道：“如果仙门带进来的是残缺仙王器，方才那人为何说他是完整的？” “唬人呢。”白语冰解释道，“但也不算完全唬人。” “带来的仙王器残缺方式大概分两种，有灵无形，或者有形无灵，大概就是本体与器灵会选择性切割一小部分。” “他手里的仙王器，是灵与形都沾。这也是仙道大会越办越多后找到的经验，卡着仙格遗境允许的极限。” 苏良抬头看了一眼白语冰，心中感慨。 这应该是仙门嫡系子弟了吧，懂的真多。 “那这么说，这些东西意义都不大了？” 白语冰摇头又点头：“仙门带进来的意义不大。” “出去之后会有仙王轻点自己的仙王器，然后收回。只是历来有能力夺取对方仙王器的，都是仙门中人，这样一来…便涉及到面皮问题。若是失去了仙王器，仙王们的脸面自然很难看。” 苏良了然。 怪不得要说拿本地仙王器来换呢。 “那这些本地的仙王器呢？” “仙格遗境里面的仙王器需要修复才能完整，而修复所需…只有仙王层次才付得起代价。” 苏良嘴角扯了扯。 怪不得。 他一开始还在感叹于仙王器数量之多。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想不发财都难。 如今看来…发了但没完全发。 一瞬间，他兴趣了然。 白语冰一直在观察苏良神色，见对方微微叹气，安慰出声：“不过苏大哥可以将这些仙王器都卖给九大仙门，虽然不如黑市，但至少出手安全，后续无忧。” 此话一出，苏良略显惊讶地看她一眼。 怎么感觉她如此熟练？ 后者读懂了目光中的意思，挠挠头，竟带着几分腼腆：“我没做过，都是来之前听师兄师姐们说的。” 末了，她再提醒一句：“不过苏大哥，这里面的情景，仙门都有手段进行窥视，这仙王器，最好还是不要太招摇，等到结束后，你可以再出手给常道仙门。” 苏良点点头，“多谢你的提醒。诺，这个还给你。” 一枚储物戒指被他抛出。 “啊？”白语冰看清楚东西后，连忙拒绝：“这怎么成，东西已经给苏大哥了，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 苏良嘴角带笑，看着她：“这是答谢你为我解惑。” “还有就是…也没有全还给你，里面的值钱东西我都拿走了。” “我瞧着像做亏本买卖的人吗？” 此话一出，白语冰才是接过储物戒指，一打量，发现确实少了很多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在她清点里面还剩些什么的时候，脸色不禁微微发红。 她的好些贴身衣服，寻常衣袍，都放在里面的，那时候的情形也不容许她再取出来… 得到这般情报的苏良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他想起来那北无忧当时还有一尊大鼎来着，可眼下交手用的是大印。 身怀两种仙王器？一种完整一种残缺？ 法道仙门第一人的话…仙王器折自己手里，应该不会就这么跑了吧？ 至于仙王器的后续处理…一个王九尘，足够抗下所有吗？ “嗯？白虎塔果真提前开了？！” 苏良正想着，背后传来诧异之声。 回头看去，一大群修士结伴而来，正是排序靠后的那些人。 对此，苏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罢了，先不管吃得下吃不下，都吃了再说。 于是，他对着自己行走的钱库们挥了挥手。 “诸位，吃了吗？” …… 朱雀塔。 此时烈焰焚天。 与白虎杀伐内显不同的是，朱雀的强势从外在便开始显露出来。 不断有烈焰从塔尖吐落，随机砸向某一方人群。 大门紧闭，而退路之处，是一道又一道的火墙。 “怎么还不开门，这是要活活烧死我等吗！” “这一次的朱雀试炼，怎么会这么久？！” “朱雀焰太凶，退路还被封了，难道我就止步于此了吗？” “退也不能退，进又不让进，前面那群杀神还要…” “嘘，噤声，你想当下一个叩门的？” 不少人怒吼，言语中透露着不甘。 唯独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一小撮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 “喂，外来的。你，去叩门。” 那群本地人中，走出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笑着命令道。 叩门，说好听一点的说法。 其实就是将人献祭给朱雀塔，以求让塔门提前开启。 本地人的一些说辞，具体成效不得而知。 但从朱雀焰开始狂暴之后，这些站在最前面的本地人，已经将一些实力较差的给送进去了。 不过目前看来，没什么效果。 所以他们打算用这些外来强者的血试试。 “你在跟我们说话？” 一位身上刻着‘常道’的天骄皱眉。 他前踏一步，走出队伍，眼眸冷冽，“你算什么东西？” 敕！ 可这位九境巅峰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长虹割裂虚空，转瞬间贯穿他的胸膛！ 恐怖的冲击力瞬间将人拖曳击飞，砸向远方。 “不想去，那就死。” 淡漠至极的声音传开来。 本地天骄们纷纷侧目，而后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道路来，显露出最里面的那位长发男子。 赤红发色，额头处印着的竖纹同样火红，面容冷峻，线条分明。 嗡！ 一柄造型古怪的赤红长刀翻飞而回，立于他身侧。 朱画颜目光远眺，紧接着摇摇头。 “好弱。” “一起来吧。” 有意无意间，他瞥了眼人群最后方的那人，嘴角勾起笑来。 先瞧瞧水准罢。 第549章 我只要朱雀魂 “其他仙门来消息了。” 常道仙殿，去而复返的一位仙王开口说道。 “仙格遗境的情况不太对。” 此话一出，除了南海仙王与明月仙王，皆神色一愣。 “去朱雀城的大部分天骄都被淘汰了吗…宋浩然呢？” 一位仙王看似在问众人，实则目光一直盯着南海仙王。 “还在。” 最开始出声的那位仙王答道。 “哦…那当真是厉害啊，没有仙王器护持也能如鱼得水呢。” 如鱼得水四个字被东脉仙王咬得很重。 南海仙王平静转头，仙光覆满脸庞，瞧不清表情。 最开始开口的北极仙王眉心一蹙：“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了。” “眼下要去跟其他仙门碰一碰头。” “诸位，仙格遗境牵扯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出了差错，仙君怪罪，谁能逃？” 在场之人皆沉默不语。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八处仙门内。 仙道大会牵扯的，自然有仙王器，但还有一些隐晦原因，便只有仙王才有资格知道了。 …… 朱雀塔。 焰火要比先前小了许多。 原因便在于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中独独站着两人。 宋浩然周身似乎有无形屏障，风雨不得近身。 朱画颜身形飘摇，胸膛处的血洞不断往外溢，可他本人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朱珠说你有意思，一开始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有点意思。” 半晌，朱画颜率先开口。 宋浩然默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我来之前做了很多准备。” “比如？” “比如现在你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宋浩然顿声：“虽然你只是一道分身。” 分身二字一出，朱画颜眼前一亮，随后带着些激动神情：“不错不错，你很不错！” 宋浩然微愣。 对方在期待什么？ “不过，你有这等手段，去玄武域不是更好吗？” 宋浩然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 ‘域’。 是玄武域，而不是玄武城。 “哦…你是为了朱雀魂而来？” 没等宋浩然开口，朱画颜又自顾自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这样看来，是为了涅盘之法吗？” 宋浩然沉吟一声，随后点头承认：“听说在这朱雀塔内。” “确实在。”朱画颜轻笑一声，继续道：“你要吗？我可以帮你。” 宋浩然没说话。 他在思考。 对方的态度与说辞，与他在厮杀前料想的不太一样。 “在想我为什么要帮你？”朱画颜显然看出了宋浩然的心思，嘴角溢血，当下却仍旧在笑：“如何？我这具身躯的时间不多了。下次再想越过朱珠与你接触，可不太容易。” 宋浩然缓缓点头：“你想要什么？” 朱画颜展颜一笑：“我想要什么吗…” “我…” 噗嗤！ 在朱画颜再次开口前，一只赤红手臂穿过他的心脏，掌心处捏着的心脏仍在跳动。 “朱画颜，你想死了？” 朱珠言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哈哈哈，朱珠，你来了啊！” 朱珠抽出手来，随意扔掉那颗心脏，身前跳动起赤红焰火来，没有给朱画颜再说半句话的时间，就此烧成灰烬。 宋浩然看着她，一愣。 是客栈老板娘。 朱珠沉默地站在雨幕中，风雨同样不敢欺身，在靠近的瞬间便被灼烧殆尽，连蒸汽都不能成型。 “我原以为，自己做的准备够多了。但现在看来，仙格遗境的秘密，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宋浩然抬手。 小雨停歇，云雨散开，转瞬放晴。 “所以呢？”朱珠凝眸看来，双手抱胸，遮住那雪白一片，右手富有节奏地在左手手臂上打着节拍。 她在忖度。 朱画颜已经认定了这一票，虽然他的做法让自己很不开心，但至少宋浩然第二次的表现，她看见了。 比第一次还要好。 宋浩然叹了一口气：“我只想要朱雀魂，在此前提下，你们可以任意提出条件。” “这是第二次试探了，我不希望这些麻烦事没完没了。” “所以，朱画颜也好，朱珠也罢，我不在乎。” “我只想要朱雀魂。” 从宋浩然彻底下决心后，他不得不思虑许多事，可到头来，却似乎仍旧要参与诸般算计。 “朱雀魂…” 朱珠重复一声，看着他，认真问道：“你准备用它，做什么？” “我说了，便可以给我吗？” “答对了，便可以给。” 宋浩然摇头：“我进去了。” 朱珠愕然，下一刻了然。 “你拿不到的。” 宋浩然抬眸，这一次，他极其认真且庄重：“拦着我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如果，这里面确实不允许真仙以上的力量出现的话。” 朱珠笑了：“你觉得自己无敌了？” “不是觉得。” “就是。” 他言语平淡，却极度自信。 这样吗… 朱珠心中默念一声，而后，她嘴角逐渐上扬。 “朱雀魂，可以给你。”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打赢一个人。” “朱雀塔里面的朱雀魂，你就别想了。你们那些所谓的仙王也不够资格染指，但好巧不巧，我这里还留有一道。” “你赢了，便送给你。” 一炷香后。 宋浩然离开了。 朱珠独自一人，望着那朱雀塔，愣愣出神。 第550章 预言中人 “你好，又见面了。” 徐川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有礼貌的那一批。 苏良淡淡地看他一眼，“进去就得给钱，攀关系没用。” 给…钱？ “多少钱？” “分人，你的话，两件仙王器吧。” “咳！” 徐川剧烈咳嗽几声，身躯微微前倾：“多少？！” 苏良嘴角挂笑，重复一遍：“两件仙王器。” 我有两件仙王器不得抡死啊？ 徐川压下心中的这般念头，再道：“我不进白虎塔。” “不进也得给。”苏良嘴角的笑意更甚：“毕竟来都来了不是？” 妈的你强盗啊！ 徐川语塞，久久不能回神。 一旁的白语冰听的一愣一愣的，但转念又觉得合理。 先前来的那么一大堆修士，就没有一个完整地进入白虎塔的，身上宝贝或多或少都要交出来些。 起初大多数人是不服，觉得你就一个，能打多少？ 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不信你能够在力竭之前将所有人打死。 只是真动起手来，又很快老实了。 那人对付他们就好像在踩蚂蚁，纯纯顺脚的事儿。 遮天蔽日的剑气，每一道都强的可怕。 于是原本乱糟糟的人群，很快便自觉排起了长龙，挨个缴纳，挨个进入。 苏良人也很贴心，根据每一位修士的具体情况要价。 既不会让你太肉疼，也不会让你太舍得，总之就是不情不愿地给了门票。 这里面可都是门道，大有学问。 像徐川这种摆明不对劲儿的人，苏良向来要价很高。 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对方哪里有这堪比人仙的气息？ 倒也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竟连他的神念也糊弄过去了。 “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能聊聊吗？” 徐川思索再三，问道。 “看你要聊什么。” “聊当下如何？” 徐川说完，看了眼白语冰，意思明显。 白语冰一愣，下一刻左顾右盼，想着自己该找哪条地缝钻进去。 对此苏良仅是伸出双指，于虚空轻点。 点阵。 一道小型阵法勾勒而出，将他们二人笼罩在内。 作为顶尖的阵法大师，在阵法内开小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谈吧。” 这一手让徐川心中对苏良的评价又上一层楼。 “你是仙门中人吗？” 他很直接。 苏良眉头一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也是，沧海桑田，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了。”徐川苦笑一声，再道：“你对仙王器很感兴趣？” “你对仙王器不感兴趣？”苏良反问。 没曾想徐川点了点头：“都是垃圾。” “哪能都给我吗？我可以回收。” “我这里有一道机缘，价值远超所谓的仙王器，乃至于仙君器，你可感兴趣？” 苏良闻言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消失，平静道：“这是想把我骗过去杀？” 远超仙君器…若真有这种东西，这方秘境还能被九大仙门联手禁锢当自家后花园？ “没这个必要，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你对我说的那机缘就一点不心动？” “一般吧。” 超越仙君器的机缘，哪里会好拿了？ 再者说，不管是仙器还是仙药，对苏良而言都只是加分项而已。 毕竟，他的第二道神轮正在缓慢成型。 如今的苏良，总算彻底明白了神性所说的‘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了。 神只的力量，会渐渐复苏。 而复苏的快慢，取决于苏良前面的根基造诣。 如今他根基之深厚，是连神性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的程度。 所以剩下来的路都是水到渠成，需要的是时间而已。 有一种只要活着就能变强的既视感。 “既然如此，一般心动也算心动，我就直接说了。” “你是懂心动的。” “那就说吧。” 徐川松了口气，缓缓开口：“这里…曾经是…” 他认真看着苏良，最后像是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吐出二字。 “神域。” 而一开始态度散漫的苏良，挺了挺脊梁，抬指一勾，两人彻底隐入大阵最深处。 “继续。” 苏良语气平静，但徐川却内心一喜。 他似乎赌对了。 但紧接着，他又多了几分恍惚。 那般人物，当真会被自己撞上吗？ 不过现在，缺口已开，木已成舟。 他下注了。 “准确来说，这里是四象神域。在历史记载中，不算一等神域。但却隶属于某位神帝的私人领域，甚至某种程度上要比好些一等神域还要繁华。” “至少，历史是如此记载的。” 神域…神帝...历史... 原来如此。 苏良想了很多，不过倒也没着急打断徐川的话。 “史书记载，自神道消弭、神帝失踪后，四象神域被打散流落至虚空乱流之中，直到沉睡的四象大人们复苏，才稳定住四象神域。” “但好景不长，在被仙道中人发现后，四象神域成了如今模样。” “四象大人们与外来仙君死斗，不敌后化身四象神塔，汇聚四象城，以神域为根基，固守一方，排斥所有外来者，同样也不允许我们出去。” “但排斥是有限度的。” “那些仙君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为了四象神域的根基，夺取神域造化，以求更进一步。” “他们放出神域中的各类秘宝消息，每十年派天骄来搜刮一次，同时不断试探神域的稳固程度...” “我们只能看着，干扰不能太过…” “这种诡异的平衡一直持续至今。” “若不是玄武大人曾言，神道不会泯灭，终会有人前来解救一切，可能早就拼个鱼死网破了…” “所以后来，有了我们这些四象卫，神域之中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与仙道来人不断周旋，等候契机。” 徐川直直看向苏良：“我觉得，你就是预言中人。” 第551章 信不信给你也带走 这四象神域会是他的遗产吗？ 苏良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只不过很快便被自己否决了。 倘若真的归于他，怎么都应该来点反应吧？ “神域...”苏良重复一声，看着他：“所以你说的那远超仙君器的东西，就是神域根基？” 徐川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道，四象大人们并未言明。” “只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机会仅仅剩下两次。” “选择的机会？” 徐川轻嗯一声，开口说道：“这方秘境不允许真仙以上的力量存在，不是大道的原本规则。” “它需要维持。” “任何事物，有维持便有消耗。” 徐川指了指自己：“我们这些四象卫，就是最好的消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徐川略显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要是放在外面，高低还能混个仙王呢。” 苏良瞳孔一缩。 好熟悉的感觉。 九域，四象神域... 见证囚笼。 再撕碎囚笼吗... “选择的机会应该不多吧？有想过万一你选错了呢？”苏良轻声问道，态度柔和许多。 “其实不用我想的，已经有太多的人选错。”徐川抬头对视：“但万一，我是对的呢？” 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 半晌，苏良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我也觉得。” “再跟我说说，神域...或者神道的事吧。” “你先前问我，是不是仙道中人。” “我现在回你。” 苏良偏头一笑：“我修神道的。” ...... 四象塔的历练在三个月后迎来尾声。 但就结果而言，不怎么乐观。 九大仙门的天骄死伤太多。 他们不明白，这仙格遗境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堪比圣子圣女的厉害角色，且个个手里都有着仙王器。 什么时候仙王器也能烂大街了？ 这一点他们自然想不明白。 年轻天骄怎么可能知道，四象神域也曾在那场远古之战中征战多年，陨落在其中的仙道人物不知几何。 如今的仙域，同以往的仙域可以说天差地别。 仙尊遗落，仙君主事，连仙王的数量都少之又少。 其实不看这些，单从常道仙门这等体量也要派弟子去下界捞取仙器，也足以瞧出些端倪来。 外面的仙王已经齐聚一堂，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仙格遗境生变，莫非就是仙君说过的机遇开启时？ 他们不确定，也不敢贸然唤醒一位仙君来，只能再等等看。 毕竟最优秀的那一批天骄，天榜上前五十都还在其中。 “苏兄，怎的突然大发善心不要那些人的仙王器了？他们可没找到对应的来换啊。” 在白虎塔内收获了一株神魂花草的谢春红如沐春风，话也比平时更密了，什么话题都想扯两句。 苏良瞥他一眼，没好气道：“现在收了，出去之后，那些仙门大佬找上门来，你扛还是我扛啊？” 谢春红讪笑一声：“还是苏兄你高瞻远瞩，想得周全。” “不过苏兄，最后的那处试炼地，肯定有不少本地人，到时候我与苏兄联手，再大肆收割一番！” 看着他磨拳擦脚的模样，苏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给对方带坏了？ 想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一脸冷酷无情，后初相识，又憨厚耿直，现在怎么越看越有些贼眉鼠眼的？ 瞧这挤眉弄眼的小模样... 不过收割仙王器...苏良兴趣不大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四象神域。 他要将它摘出来，脱离仙域的视线，投入九域之间。 整个计划相当完美，就是实行起来难度极高。 仙域肯定会发了疯地阻拦。 神域重现，神道复苏...九大仙门即便再内斗，也会联手的吧。 “最后的试炼应该也快要开始了吧？” 在白虎城中已经等了一个月，整个仙道大会也该迎来最后的高潮部分了。 “快了，我打听过了，就在后天。” 谢春红有点激动：“苏兄，你说除了仙王器，会不会还有更多的仙药仙草什么的啊？” “...” “怎么，你想抢啊。” 谢春红自然点头：“天骄嘛，身上宝贝多，最适合抢。” 苏良张了张口，没出声。 若是见徐川前，他指定拍手叫绝，再来个强强联手，一起赚个盆满钵满。 但如今知道四方神域算是神道残存，便多少有点自己抢自己的怪异感。 “您现在得空吗？” 刚组织了一点语言准备劝谢春红稍稍从良的苏良心中传来声响。 是徐川的声音。 “得空，有事？” “嗯，朱雀那边，也下注了。” “...听起来，下注对象不是我。” “是。” “那人的情报，我收集好了，现在见一面我与您具体说说？” “不必。” “诶？” “我无敌。” ...... 四象虚空境，所有四象卫齐聚一堂，这一次每个人都不再站在光影下，而是直接站在最前端，露出身形与容貌。 剩下两次的下注机会，这一届被用掉了一次。 且朱雀卫与白虎卫出现了偏颇。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选对了，自然一起笑；选错了，所有人都要受罚。 毕竟四象大人们留下的地方，每开启一次，就要消耗大量的底蕴。 这些东西，便要由他们来补上。 “你们怎么能擅自做决定呢？” 一上来，便有一位老人带着愠怒，目光在朱珠与徐川身上来回横移。 “擅自？这话不妥吧？上次会议，不是已经议论过了吗？” “你也知道那是议论？！” “议论！不是结论！” “所以又如何呢？”徐川淡淡开口。 即便再与朱珠不对付，眼下也只能达成一致，保持二对二的均衡局面。 “我看，玄武你们还是先下注吧。” “盘已开，且有两卫支持，就算玄武与青龙皆不同意，这一次的机会也会被浪费。” “哼，机会浪费就浪费，反正还有一次。”青龙一方，有一位汉子冷哼一声，言语中的不满直截了当。 “只要不开启，便能再等时机。” “哦？”徐川嗤笑一声：“你觉得你还能等？等多久？” “等到这一轮的四象卫自然换人？” “蒋越，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你是这么胆小的人呢？” “怎么，很怕死啊？” 蒋越露出讥讽笑意：“呵呵，我怕不怕死不好说，你反正很怕死嘛。也对，这一次你再不选，就该是最后一个了。啧啧，只怕后面就没机会选咯。” “对啊，所以我这不是选了嘛。” “你！混账玩意儿！” 徐川面色一冷：“再骂一句，信不信，我走之前给你也带走？” “蒋越。” 第552章 最后的试炼，开 最后的试炼地开启了。 入口处灰质流转，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旋涡。 四象城皆有入口，不断有人走入其中，寻找最终的机缘。 而真正的厮杀，也在此时展开。 倘若四象神塔本地人与仙门弟子互相之间还有所收敛，那么现在便称得上真正的不死不休。 抱着侥幸心态撞运气的七八境，不抱团的情况下，基本就是露头就秒。 在仙域，这场盛事叫做仙道大会。 在四象神域，同样也有着自己的称呼。 四神兽的沉睡，神域的维持，需要沉淀与底蕴。 扎根于虚空，没有任何外来支援的四象神域，便只好通过一些非常手段来维持自身了。 这大概便是苏良了解到的四象神域现状吧。 可惜的是，徐川也不知道更多关于神道的事，他们是神域土生土长的人，但却没有神道庇护。 更多的东西，还真就只能去找那四神兽问问看。 最终的试炼地是一片群星地带，广袤无垠。 不断有战船渡口，扫荡一个又一个星辰，找寻仙药宝器，又或者发掘某位大能遗迹。 尤其是遗迹这类的。 仙格遗境为什么能够提升人的命格？不就是因为里面的仙道机遇嘛。 曾经有人发现过仙王坐化地，最终得到其机缘传承，命格升华，后续从人仙一路攀升至天仙。 如今在仙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给自己起上了尊号。 传开之后，仙王机缘也就成了大家的追求与目标。 仙门天骄的时间不算充裕，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免不了横冲直撞，与神域本地天骄的冲突自然也就升级了。 仅仅三日，便有一株天仙级别的仙药出世，许多人为此大打出手，仙门这边有顶尖天骄出动，神域中人也不落后，甚至来的更多。 谢春红也去了，他听闻那仙药有关神魂之道。 苏良没动身，悠哉游哉地在星域之中来回穿梭，不过也不算是完全的闲逛吧。 界域之中充斥着大量灰质，得天独厚的条件下，不少星辰都诞生有‘脉’，产生大量灰晶。 他如今便是收集这些灰晶。 只是一般来说，灰晶的采集很繁琐，里面的灰质很容易在碰撞之间消散，为此只能花费心神去剥离。 也只有一些本地抱团的低境修士愿意做这些事。 但苏良不一样。 他有人，且人还挺多的。 滴血化身的神通还是相当好用。 只不过苏良总觉得这些化身不是单纯的神通产物，随着自己越来越强后，似乎当真每一位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意识，就跟觉醒了一样——好些干一半觉得无聊就罢工了！ 为此，苏良还得耐着性子宽慰他们几句，有的时候还不得不带头来两下。 气氛烘托的有些诡异。 属于是自己哄自己了。 好在结果是相当可观的。 苏良如今算是很富有了。 原本的平缓节奏，在大半个月后迎来打断。 苏良又遇北无忧。 只是这一次，他身边多了许多人，围在一山谷入口处，清理杂鱼。 最开始苏良也被当做杂鱼处理来着，直到动手的那位九境后期被他一巴掌旋飞老远后，才引起一点重视。 而在又一位九境巅峰出手，得到同样的结果后，这一点重视便提高太多，赢得了入内的资格。 一进来，便瞧见了北无忧，身边还有着其他仙门的天骄，气息相差不大，想来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那人是谁？没见过啊。北兄，他对你微笑示意，莫不是玄道仙门的人？” 北无忧脸色一凛，压低声音：“常道仙门那边的，小心些，他强的有些过分。” “常道？” “常道仙门除了宋浩然，没听说还有什么顶级天骄啊。” “总之小心就是了。” 北无忧望向苏良的目光很是忌惮。 可一旁的那人却有些不满，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看来这北无忧，真是被林渔歌教训怕了，现在什么人都带着滤镜看。 啧啧，也是，连仙王器都丢了一尊，再不小心点怎么办呢？ 成奉眼珠在苏良身上来回转了转，若有所思。 强的有些过分吗...那是多过分？ 能比他这位衍道仙门，天榜第六还要过分嘛？ 北无忧虽然出身法道仙门，但天榜排名并非严格按照仙门排序而来。 还是那句话，仙门总体并无高低，仙君平等器都有，拼的只是仙王天骄的数量与质量罢了。 北无忧在天榜上，堪堪第十罢了。 许多本地天骄也对苏良打量，大部分露出好奇之色，对他先前那两手很感兴趣，唯有作为圣子存在的两人，目光飘忽。 不过他们两人也同样好奇。 四象卫点名不准动的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呢？ 说起来，四象神境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那么几个特殊的人。 “还以为你出去了，没曾想还在啊。正好，拿一个是拿，两个也是拿，我记得你还有一尊鼎来着，一起给我吧。” 苏良笑吟吟地靠近北无忧等人，双手负后，言语间很是轻松。 北无忧脸色难看，咬牙说道：“上次算我大意，这一次，还以为你能赢不成？！” “那可太大意了...所以，能把鼎给我吗？” 苏良步步紧逼。 成奉却突然开口了：“你是常道仙门的人？天榜没见过你，新冒出来的吗？” 他仰着头，恨不得鼻孔对着苏良，桀骜不驯的模样，还有些看头。 苏良笑笑：“还没轮到你。” “什么？”成奉承认自己有点没听明白。 没轮到自己？ “别急别急，等我收完他的仙王器，下一个就到你。”苏良一顿，随后目光横扫两人周围所有的仙门天骄。 “你们也一样。” 哗！ 人群被瞬间点燃。 第553章 神道天雷 “你以为你是谁？！” “大言不惭，即便是林渔歌面对我等也不敢如此嚣张！” “诸位，这人头我摘定了，你们都靠边！” 一百多岁在上界仙域，算是很年轻的存在了，情绪高些也合乎情理。 成奉同样冷笑连连，唯有北无忧一脸凝重，整装待发。 这样的作态看得成奉不满，索性也不再掩饰道：“北无忧，你这么认真干嘛？” “他撑死也就人仙而已，再强能强到哪里去？强的过仙王器？” “再说，人仙嘛，我们这边也不是没有，你跟我也不是没有越境杀过，怕什么？” 话语刚落，此次追随他而来的三位人仙走出人群，看着苏良，时刻准备动手。 北无忧再次提醒：“我说过，他不一般！”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一般法？” 怎么个不一般法？ 总不能告诉你他先前说的什么被林渔歌那伙人围猎丢失仙王器，其实是编的，实际就是眼前这男子一人所为吧？ 脸面在天骄圈子里面很重要的，直接决定双方见面时谁低人一等。 死要面子活受罪，莫过于此。 “讲完了吗？” “时间差不多咯？” 苏良打了个响指，顷刻间符文闪烁成型，自成一方大阵。 压制阵法已就绪。 他现在算是越来越熟练了。 “你还装上了？”成奉的注意力再被拉扯回来，愕然一笑，紧接着手中出现一杆长棍来。 只是还没挥舞几下，脸上的笑容便慢慢凝固下来。 怎么回事？ 感应不到仙王器的存在了？ 他下意识掂量手中长棍，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 可苏良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 先前耽搁，是因为阵法需要点时间。 眼下没了唯一威胁，那还不是狼入羊群。 他手中捏着一道剑光，横拉竖劈而去。 这人看着不怎么舒服，先砍了也成。 不过能上天榜第六，成奉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在苏良手中光剑斩向他头颅时，他以手中仙王长棍抵住剑身，顺势下砸，借助长棍以力打力，竟然直接将光剑敲飞出去。 嘣！ 地面瞬间爆开，炸起一团又一团的金色光芒而来。 三百剑气临时汇聚的光剑，就此解体。 “就这点手段？” 成奉看了眼四周阵法，嗤笑一声：“依靠阵法吗...终究是小道而已，自身实力若不够...” 他话只说了一半。 因为有雷声传来。 这是苏良第一次用雷法。 神道何止三千，对付这些人再用剑道，多少是欺负人了——绝对不是他想试试别的新招式哈。 当神轮浮现出虚影时，苏良第一次扯出神道雷霆来。 湛蓝色的雷霆滚动于他的双手之间，以极快的速度转变为赤红之色，古老且恐怖的气息酝酿而生。 这是比天雷还要深的雷罚。 附带着雷霆的双手拍向成奉。 后者眼中闪过惊愕，反应极快，单手后夹仙王长棍，顺势一踢，以竖棍的姿态迎击。 下一刻，让他怎么都不能相信的一幕出现了。 那手裹赤红雷霆的黑衣男子，手指弯曲，晃动着轻弹。 仙王长棍就这么被他轻松拨开。 可怕的雷霆也就这么落向他胸口处。 轰隆！ 赤红天雷迅速膨胀成雷柱，撑开这片天空，不断向四周挤压撕裂，露出漆黑闪烁的虚空乱流来！ 竟然是直接击穿了境中境！ 这是一场轰杀。 原本叫嚣着要出手的仙门天骄目瞪口呆，北无忧则早已退至人群身后。 此刻，不论是本地圣子，还是仙门天骄，亦或各种人仙，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 不是不允许真仙以上的力量出现吗？ 眼前这种算什么？ 成奉还活着吗？ 这人究竟是谁？ 数十息后，雷光柱渐渐平息，显露出其中光景来。 苏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身上的衣袍都不带一点破碎的，手中把玩着那仙王长棍。 而成奉... 没了。 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保命手段强行带走了。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应该是后者。 毕竟像成奉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没有保命手段的。 苏良把玩结束，收起长棍来，心中想着以后给五师弟留着玩得了。 毕竟陈十一刚来的有段时间，总说自己要成什么齐天大圣，对棍棒一类很感兴趣。 只是后来发现灵傀之后，这点兴趣就被封印下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小莲峰唯一一个用棍子的弟子。 能有这样的念头，苏良觉得算是好事。 说明他确实开始想念九域了。 神没有思念，但人有。 他是纯粹的人性，却拥有着神威。 神性苏良说自己一直轮回在找一样东西。 会不会是某种完美平衡神性与人性的关键？ 会不会是神道崩坏后重建的核心？ 又或者是突破六道神轮的契机？ 没什么头绪，不过若是等到六道神轮重新凝聚时，应该就有答案了吧。 思绪有些远了，乃至于北无忧退至人群身后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如今回神，当即浅笑一声：“你要去哪？” “东西还没给我呢。” 北无忧身躯一顿，没动弹。 主要是吧，苏良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你...不是已经给你一个了吗？！” “什么叫给？那是我抢的。” “？”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给是给，抢是抢，有差别的。” “欺人太甚！”北无忧怒喝一声，“一起上，他就一个人，弄死他！” 说罢他甩出一尊大鼎，砸向苏良。 四周天骄也都反应过来，于是...作鸟兽散。 一起上？ 妈的天骄榜第六的成奉，一招就没了，你给我们说一起上？ 上什么？ 上黄泉吗？ 仙门天骄没有真的蠢货，脑子不灵光的走不到这里。 北无忧也在跑。 或者说就属他跑的最快。 没有人去关心为什么能出这么一个怪物了，只知道要是跑的慢，手中的仙王器什么的就真的没了。 最后的试炼秘境这般大，凭借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去找一处新的机遇。 按理来说，拥有滴血化身的苏良，怎么都不会让他们跑掉的才是。 如今却连北无忧都给放走了。 真相便只有一个。 来了新人。 新来的男子穿着纯白衣袍，簪起长发，面容俊朗，从外部撕碎苏良布下的符文大阵，居高临下。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找到你了。” 第二句便更直接了：“跟我打一场吧，速战速决，我时间很紧。” 说完这句，才是稍稍停顿，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宋浩然。” 第554章 海上升明月，神道掌乾坤 宋浩然？谁？ “你认识我？”苏良问道。 “不认识。” “不认识你找我打一场？”苏良声音自然拉高拉长。 “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先打，打的时候再把道理捋顺。”宋浩然停顿片刻，略带歉意：“我有点赶时间。” 苏良沉默下来。 这人脑子有病吧？ “那，我动手咯。” 苏良扶额。 好吧确实有病。 但宋浩然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开始动手了。 雷云顷刻汇聚，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 他抬手虚空一握，一杆水矛成型，随后脚下一蹬。 轰！ 雷声响起，虚空破碎，瞬间来至苏良身前，手中水矛自然而立，接引天雷后狠狠一砸，声威浩大。 这股力量俨然超越了九境巅峰的极限，是完全可以与人仙层次拼杀的程度。 宋浩然天资极高，底蕴压缩的也厉害，为了这一次的仙格遗境也做足了准备，所以此刻他很是自信，觉得这一击应该就能占据上风。 虽然不是他的杀招手段，但也是出了七分力道。 只是当苏良手中同样出现一杆水矛，同样接引天雷上砸并成功将他甩飞出去后，那点自信便理所应当地下沉一截。 宋浩然倒退百丈，止住身形，看向苏良目光还算冷静淡然，问道：“你也修水法雷道？” 苏良一手雷霆，一手水浪，闻言双手一拍，雷霆雨露瞬间消散 同样逝去的，还有宋浩然弄出来的雷云小雨。 “你不是赶时间吗？”苏良浅笑一声，只是眼中没多少笑意就是。 宋浩然长吸一口气。 对方的实力确实挺强的，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想着这一趟会容易。 朱雀魂，应该不会那般好拿。 “我是为了一样东西，代价是打赢你。所以，小心点，我要开始认真了。” 苏良嗯了一声，点头示意：“我尽量。” 宋浩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想来是什么了不得的仙法神通。 苏良也开始念念有词，只是他说的话都比较通俗易懂。 “打死他？” “留一命？” “半残？” 当方圆万里下起暴雨时，宋浩然停了下来，望着苏良，犹豫后说道：“就此认输吧，这一招我不一定能及时收手，到时候说不得要你性命。” 苏良一愣。 这么有好生之德的吗？ 怪有礼貌的。 只是...他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一场比试吧？ 身处秘境，搏杀自当倾力而为，至死方休，哪里还会过家家一样饶你不饶你的？ 仙门弟子...都是这般觉悟吗？ 不过宋浩然也不全是在吹牛，至少他现在用的这一招很有威慑力。 天地方圆，以他自身为中心，散开万里结界来，每一滴雨都带着杀意，水法真意参悟到了极限。 滴雨化式，无形换有形，确实杀机重重。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片雨幕天地中，宋浩然便是主宰一切的造物主。 “鉴于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就给你留口气吧。”苏良双手上托，平静说道。 宋浩然自顾自点点头：“明白了。” “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语才落，本就狂暴肆虐的风雨更甚，飘摇着呼啸而来，伴随着电闪雷鸣，宛若灭世之景。 宋浩然同样抬手。 心念闪动，雨滴开始勾连变换。 成矛，作剑，化刀。 亦或有人，有兽，有物。 雨中生灵拿起刀剑，铺天盖地。 “杀！” “轰！” 雷声大作，伴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嘶吼声，带来的冲击力是极强的。 南海仙王曾临海观海，以浪涛汹涌、水露无形的仙道真意，悟出一记仙道杀招。 落雨化海。 而当自身领域化作平静大海之时，南海仙王又观太阴太阳，取阴阳衍生的大造化，试图糅合在一起，成就一门大神通手段。 可惜他本身不具备太阳命格，所以只能悟出太阴一例。 名为... 宋浩然双手化方圆，上下压缩，凝聚成一圆形物状来，低吟道。 “海上生明月。” 隆隆！ 无尽寒光四射，在他背后有一道虚影刹那浮现，幽冷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一轮新月，正在冉冉升起。 月光下的雨化神通，增添上了一抹银白纯色。 宋浩然提起来的一口气猛然一松，浑身气息一顿，萎靡不少。 想来消耗还是不小的。 不过无所谓，他的杀招已经成型。 就算是真仙降临，也能打出些名堂来。 这便是宋浩然先前开口无敌的自信所在。 仙王功法，少阴少阳，底蕴深厚，若不是这一次强行破镜，只怕还能更上层楼。 一想到这里，宋浩然心中也难免有些得意。 师尊，您在看吗？ 瞧瞧吧，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此天赋才情，怎么能够为了仙王器陪嫁呢？ 我亦有仙王之姿！ 明月压雨，无尽威能坠落而去，直指苏良。 “这样吗...” 苏良淡然一笑。 “我懂了。” 于是，他上抬的双手开始有了动作。 啪嗒。 轻轻地，苏良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 原本雷云汇聚的万里长空，涌现出璀璨金光来。 金色的云，垂落金色的雨。 金色的雨，化作亿万万把剑。 赤红雷霆一闪而过，造就出一片又一片赤红人影。 以雷霆作身形，持瑶光金剑。 “海上生明月吗...”苏良朝着宋浩然笑笑。 “那么，接下来便是...” 神道掌乾坤。 默念一声后，悬挂在苏良身后的那道神轮猛然放大。 耀眼至极的神道光芒照射四方。 宋浩然身后的一方皓月，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神轮流转，扩大，直至撑满苏良身后天地。 “你...”宋浩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这手法，这神通...对方是在模仿自己？！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仙道神通，岂是看一眼就能模仿的？！ 更何况... 这还是模仿吗？ 纯纯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良看见他眼底的慌乱，淡笑宽慰：“没事的没事的。” “挨一下就好，死不掉的。” 第555章 仙君遗境 明月残破，风雨不再。 万里虚空满是破碎裂缝，在四象神域的自我修复下，缓缓愈合。 苏良下方有一道方圆数十里的巨坑，高空俯视，视觉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宋浩然就躺在下面。 没死。 他掌握不好这等手段，但苏良可以。 最后关头的收手，也就留了他那么一命。 不过也不怎么好受就是，受伤自然是难免的。 宋浩然现在更多的是精神创伤。 他很难想象，有人能将他打成这副模样。 也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的压箱底手段，对方仅仅是看了一遍，在自己出手的关头，却能够完美地复刻出那般神通，摧枯拉朽地碾碎自己。 一时间，他开始质疑自己当真是天骄吗？ 倒也不能怪他。 整个秘境，除开苏良，恐怕也没有什么天骄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宋浩然凭借刚才的强度，理应可以横推无敌。 只是遇上了苏良而已。 对于后者而言...天骄？妖孽？ 别说苏良拥有一道神轮，如今堪比神仙，即便只是九境前期，他同样能够将对方吊起来打。 拼底蕴，拼神通？ 多新鲜啊。 十二位神只，他居于首位，什么含金量就不用多说了吧？ 当然，真要说的话苏良自己也没什么谱。 “你们还要在一边看多久啊？” 宋浩然迟迟不起身，一旁的几位又老是当透明人，苏良总算是没了耐心。 “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朱珠火红身影闪现而出，迟疑一声后，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我说‘是刚刚发现你们的‘能够让你的自尊心好受一点的，我能够改口的。” 跟着现身的徐川一愣，随后陪笑一声：“您幽默了不是。” 苏良扭头看他，“我是说真的。” “...您有心了。” “嗯，包的。” 朱珠抿着嘴角，抬手挠了挠耳边秀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想过宋浩然会败，但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对方自己的神通手段，是一点没漏，属于是临时抱佛脚，用你的手，打你的脸。 怎么看，输的都该是苏良才是。 可现在他赢了。 这只能说明，对方应该就是他们要等的那个人来。 且方才那神通天地...也确实不像纯粹的仙道手段。 白虎一脉...这次算是赌对了。 “那么接下来呢？” 苏良再问道：“我算是通过你们的小考验了吗？” “先前你说找我麻烦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徐川挠头，再陪笑：“您英明，也不是考验，只是朱雀那边下注不同，您切莫多想。” “我没多想，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现在，你应该告诉我去哪里见四象神兽...大人了吧？” 为了了解到以前的神道，以及弄清这里到底是那位神帝的后花园，苏良对仙王器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了，就更别说跟这些所谓的天骄打生打死的。 严格意义上来算，他都不知道多少万万岁了。 安顿四象神域，接引九域中人，赢得一方安身之所，才是他目前的重中之重。 “您放心，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此事，跟着一同现身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开口了。 他脸上褶皱很少，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有些...龟模龟样的。 徐川连忙解释一番：“这是玄武卫刘长老，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玄武卫，也是目前四象卫的主要话事人。” 嗯，听明白了，是个头儿。 刘长老乐呵呵地笑着，反正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 “只是在去见神兽大人们之前，您还需要拿到一样东西。” “老朽也不卖关子。” “只有拿到神兽大人们提前留下的箴言石，方可觐见神兽。” “而箴言石一共有三块，如今有一块，就在这里，那处山谷遗迹中。” 刘长老顿了顿：“那是一处...仙君遗迹。” 苏良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仙君遗迹...说白了就是仙君坐化地呗？ 倘若此处真的发生过神道与仙道的灭绝大战，那么作为神帝的后花园，埋下一位仙君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让自己进去找什么箴言石？ 他可不信里面一点仙君残留手段都没有。 似乎是听出了苏良的意思，刘长老再道：“虽是一位仙君坐化地，但其中并不涉及生命危险，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这次过来也给您带了手段保命...” 说着他掏出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来。 苏良接过略作打量。 没什么特别的，里面有一道灵光，想来就是所谓的保命手段了。 只是这光，看着太黯淡了些。 “箴言石，什么样子？我还是觉得你们在为难我啊...”苏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您进去之后，这灵光会有反应的，若光芒大放，便表示箴言石就在身边。” 苏良掂量掂量那块石头，不再发问，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象卫...这些人有点神奇。 他们一个个，此时面对自己的时候，内心居然没什么活动。 心如止水。 过后，苏良缓缓点头：“明白了，找到箴言石之后呢？” “箴言石会带您前往的。” “那么，我们的使命，就到此为止了。” 刘长老说完，眼神示意其余三人，率先消失离开。 苏良望了望后方那处遗迹，若有所思。 ...... 遥远星河处，有仙光弥漫。 一只大手就这么破开虚空，上面站着四人。 ‘朱珠’，‘徐川’，‘刘长老’，以及...最后的那位中年男子。 而撑破虚空的大手，便是那中年男子的手段。 “如何？” “此人可用？” 中年男子开口。 其他三人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很快便换了模样，只是各自有光芒笼罩，瞧不清脸来。 “脱离主身太久，我也说不准了。” ‘朱珠’开口道。 “你们呢？” “分不清啊，不过...确实是神道手段，只是光是如此，也不好确认。” “用仙君遗迹去做最后的试探，固然是好办法...可万一他不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而是外面弄来的...可就不太乐观。” 中年男子默然。 最后，他忖度一番，拍了板。 “就这样吧。” 第556章 是这个吗? “差不多可以起来了，地上凉。” 这话是对宋浩然说的。 他已然清醒，双眼略显无神，仰望星空。 听闻此话才是慢悠悠爬起来，晃了晃脑袋，看向苏良，张口欲言，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输了就是输了，这时候说什么都像是借口。 宋浩然心中突然生出彷徨与迷茫。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 现在再去找师尊想要的仙王器吗？ 宋浩然心中摇头一叹。 他要真是这么做了，就不是宋浩然了。 更何况，从他掐断仙门弟子特有的投影印记那一刻起，便没有退路。 隔阂一旦产生，即便修复得再好，也终究会留下疤痕裂缝，说不得那天就会被血淋淋地撕开，连皮带肉一起。 “你还不走啊？” 苏良瞧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淡然开口：“我这儿不管饭。” “走...你是谁？” 宋浩然还是问了出来。 “上来就要跟我打，打不过再问我是谁？你这是什么道理？” 这一反问让宋浩然脸色不怎么自然。 “还是说，放你走让你产生了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错觉？” “哦对...差点忘了，走之前仙王器留下，算作你的买命钱。” 苏良轻拍脑袋。 差点忘了收费，罪过罪过。 “仙王器？道友可否换点别的什么...我没有仙王器。” “你没有？” “还是不想给？” 宋浩然苦笑一声：“道友可能不知道，我出自南海仙山一脉，师尊的仙王器，被我师兄童皓带去下界后，杳无音信至今。” 此话一出，原本还不怎么相信的苏良神色一怔。 算缘分吗？ “这是我的储物戒指，里面除了仙门神通，道友看上什么尽管拿去。” “糊涂，杀了你这些一样是我的。” 宋浩然一愣，随后又释怀地笑了笑：“那就请道友动手吧。” 比起违背自家师尊的意志回去后的凄惨下场，或许死在这里也算不错的结局。 什么天资高舍不得杀之类的...真要是看中他的天赋，哪里还会逼着他突破九境来参加这仙道大会。 宋浩然只恨自己看破太晚。 这光明正大的仙门啊，到头来也都是蝇蝇得利，只有自己。 苏良看他一眼，感受着七窍玲珑心传来的回应，话锋一转：“你方才说，你师尊是南海仙王的仙王器丢了？” “嗯…我进来，也就是找寻替代品。”宋浩然觉得自己既然都要死了，多说一些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若是往日的他，肯定能察觉出这仙门中人都知道的事，为何眼前之人一点不知。 但其实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管他呢。 “哎，你瞧瞧，你师尊丢的仙王器，是长这样吗？” 宋浩然疑惑抬头，望去。 下一刻，瞳孔放大，至极。 ...... 这是一片死域。 合理又不合理。 坐化之地，亦是埋骨之处，所以死气多一些。 但坐化埋骨的，可是一位仙君啊。 苏良抬手在看向掌心石块。 依旧黯淡。 忽然，他停步于一片破碎河山处，凝眸看向下方。 河床干枯的深处，有一具尸首，并非人形。 苏良停下来不是因为他对其感到好奇，而是掌心玉佩传来躁动。 小锦鲤突然出声。 “前辈，下方有不得了的东西。” 自从进入仙域后，她就隐匿于掌心玉佩不发一言，现在倒是溜达出来了。 苏良抬掌一挥，小锦鲤出现在身前，动作略显笨拙地作了个揖，眼神不敢直视，语气听着有些怯怯的。 “下面那里有东西，我感受很强烈，应该埋有宝物。” “这么怕做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良随意地笑了笑，开始朝下落位。 近千米的山峰，像是被一柄开山斧劈成两半，山脚处便是干枯的河床，那分不出何等物种的尸首，约莫百米，瞧着像是背部朝上，背心处有一个大窟窿，整具尸首趴伏在半山腰。 待到近时，苏良突然眉头紧锁，骤然停下。 这股气息... 怎么会与九域边关魔族一模一样？！ 很淡很淡，倘若不是苏良靠的太近，对于魔族也同样熟悉，只怕当真分辨不出来。 忽地，他想起一句话来。 那群所谓的天魔，曾经说过，自己是侍奉无上存在的神族之人...神族之人... 是神道的残党吗？ 像，太像了。 不论是它们本身重复不停的无上存在、神族之人，还是拼了命想要入住第五域得到安居之所的行为，都太像了。 神道破碎，残留的族群分散，不敢扎根仙域，只能游走于所谓的下界牢笼吗？ 再加上...九域仙路断绝。 “前辈，您怎么了？” 见苏良出神，小锦鲤小声提醒一句。 苏良晃了晃脑袋，语气平淡，问道：“你察觉到的那什么宝贝，就在这下面吗？” “嗯，对哒！” 苏良凝眸看她一眼。 后者悻悻然地缩了缩脑袋，怯生生问道：“我...那个...不...不能这么讲话吗...” “没那讲究，只是突然有些意外。” 小锦鲤心中松了口气。 她这些时间来，可没少见识苏良的手段。 那些仙人都撑不到几招，太可怕了，她可得好好干好好表现。 所以也就有了方才那般试探性...卖萌？ “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还是...” “我...我誓死追随前辈！” 苏良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 这咋了，怎么跟鱼尾巴被踩了一样，一会儿一个情绪调调。 “走吧。”苏良倒也没去细想，轻呼一声后率先靠近。 也就在他接近尸首处时，虚空开始扭曲，颤动。 原本放晴的天空，瞬间铺上星辰。 光芒黯淡。 斗转星移。 苏良原本平静的姿态收敛而去，凝重之色显露于形。 他踏入了一处境中境。 而这广阔天地间，满是尸山血海。 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让他脸色凝重的原因，是在四境追溯往昔之时，他曾见过这般景象。 第557章 一把残剑 “他进去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出乎意料，看来他应当是神道的继承者。” “也好，那仙君遗迹里面的好东西还是有一些，他不找，后面我们接手就是。” 在最终试炼地的边陲之处，‘朱珠’，‘徐川’，‘刘长老’以及那位中年男子汇聚一处。 最先开口的便是那中年男子。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神脉。” “总不能现在还有散修者吧？” ‘朱珠’的声音低沉许多，像是刻意为之。 “不管是哪一脉，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个机会，接下来就该着手绕过那些四象卫了。” “这怕是有点难，偷天换日地让他们延后三日，已经算是极限了，甚至最老的那一位应该都醒了。” ‘徐川’回道。 它身影满是灰雾，细细看去，却又是纯白夹带着黑，只是由于交替闪动，所以看上去雾蒙蒙的样子。 “说起来，几年前有一批下族祈求神泽，只是还没建立起降临的条件，便没了踪迹。” “要是那一次得手了，说不得能将我们四个送一个出去呢？” ‘刘长老’言语中满是可惜。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送？你不会指望那群废物能够完美承接我们任何一位的存在吧？” “能让你降一道分身，就偷着乐吧。” “分身也成啊，我若能分离一道神魂，必然可以步步为营，反正我们不缺时间。” ‘朱珠’看着‘刘长老’，言语带着嘲弄：“不就是因为那一批是你散播出去的嘛，怎么，是想说我们三位当时没有全力帮你拉住那一丝丝缥缈的因果？” “还是说你当真忘了明面上的种种禁锢？” “好了。”眼见着可能又要吵起来，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以前的都放下吧，机会不是又来了吗？” “只要他拿到钥匙，感应石一发信号，我们就准备动手吧。” “与其现在内讧，不如多祈祷祈祷那群四象卫不来捣乱。” “怕什么？！区区四象卫而已。”‘朱珠’显然有些上头。 ‘徐川’闻言沉声提醒：“说归说，你别一会儿当真了就是。” ‘朱珠’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朱雀与玄武，某种意义上属性相冲，确实很难调和。 中年男子盯着手中的那块感应石，其中的光芒已经亮了不少。 这便说明那人已经踏入了那处远古战场，只要等感应石光茫万丈，它们便会瞬间出手，抢夺‘钥匙’。 说到底，它们四位都只是‘残念’‘心魔’‘阴暗’等聚合体，在此处神域温养多年才得以形成。 如今想要翻身做主人，便必须慎重，每一步都要看了又看。 等到它们真正取缔四神兽时，才是这动辄百万年的筹谋功成名就时。 “不过，那处仙君遗境之中，一直都有一处不稳定的裂痕，会不会是一道变数？” ‘刘长老’再道。 “裂痕？” 中年男子做思索状，不过很快摇了摇头：“也正常吧，毕竟是仙君之上的存在交手地，连四神兽自身都流血的地方，打出不可扭转的残破在所难免。” ...... “这里会有宝物？” 苏良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小锦鲤也有点傻眼，但这一次她的感应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就好像...她曾无数次来到这里一般。 “你再感应感应呢？” 苏良没有轻举妄动，留在原地散开神念。 没有生灵气息，到处都是残留魔气。 “嗯...前辈放心，我这就再感应感应！”小锦鲤双手揉着太阳穴，闭眼紧锁眉头，瞧着很是努力。 苏良也不着急催她，只是神念收缩，从一开始的粗略观察改为细致搜索。 残兵断刃遍布四周，尸骸密密麻麻。 先前徐川等人说，这里是仙君遗迹...但他又确确实实地梦见过这里。 如此看来，这里便是曾经四象神域的厮杀地之一了？ 仙君都陨落的地方，神道这边是不是也有对应实力的人陨落呢？ 能不能找到一点踪迹？ 神念缓缓外推，但确实没有多少可以参照的东西。 怎么看都是一场激烈且纯粹的厮杀。 但怎么看都充斥着诡异。 按照四象卫所言，四象神域的厮杀在神道与仙道大战的那段远古岁月，自己大概率也因为那场大战而不断轮回。 时间跨度自然是极久的。 可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很浓重。 要么就是此处一直有人死，要么就是...这里本就是一处牢笼。 封锁一切的牢笼。 “找到了！” 想得正起劲时，小锦鲤忽然的一嗓子让苏良转过头来。 只见她一脸兴奋地指着前方一地：“那里那里，在那个小人堆下面！” 小人堆... 苏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神念同样探查而去。 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 于是，他前踏一步。 啪嗒。 咚。 才出一步的苏良瞬间止步。 苏良眉心蹙起。 是幻听吗？ 咚咚。 嗯，不是。 咚咚！ 第三次的鼓动声明显太多太多。 而随着如同心跳般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整片大地开始晃荡！ 原本黯淡的星辰，眨眼间笼上一层厚重的猩红之色，两轮血月从地平线的两头各自升起。 当血月升空时，那小人堆外面的尸体开始散落，最终露出一道山羊角的模样来。 有什么存在开始起身。 咚咚咚！ 苏良眼眸一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进来！” 小锦鲤连忙回应一声，钻进掌心玉佩。 苏良瞬间腾空，俯视下方。 难怪。 他觉得那小人堆的形状有点眼熟。 在离着不远的地方，几乎算是对称着还有一处！ 而随着颤动越来越剧烈后，下方无尽尸骸中，竟然直立坐起来一具庞大尸骸！ 观其模样，与方才在外面瞧见的那趴在山峰处的尸首，别无二致！ 魔族...魔族... 苏良看着它一点点坐起。 在胸腔处，有一颗巨大的心脏不停跳动。 先前的咚咚声，便源自此处。 面容皆是白骨，而在小锦鲤说的那宝物之地，也就是它额头上的山羊角处，插着一把剑。 一把...残剑。 或者说，断剑。 苏良望着它，久久沉默。 第558章 现在，我在你眼里了。 “你这把剑看着还行，借我玩几天。” “哈哈，青帝大人开尊口，我还能说什么？” “膈应我？” “哪能啊。借，都借。” “但我还是觉得你膈应我，所以我打算把这把剑拿去逗狗。”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那头纯白虎，傻不啦叽的，跟狗也差不多。” “...好歹是纯血神兽，青帝大人如此说，会不会太伤着它了？” “还膈应我？” “这也算啊？” “算。”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我的本命神剑哎，您多少爱惜点？” “对你来说，有没有剑区别很大？” “唔...这可都是有感情的...” “人性，神性...苏牧之，你若一直这样不加以区分，跳脱率性，早晚会出事的。” “可我若加了限制，苏牧之便不是苏牧之了。” “到时候，只留下天帝，可就没人这么跟你玩了。” “无聊，剑拿回去吧。” “不玩了？” “回头我找铁匠打个一模一样的。” “当收藏啊？” “遛狗。” “……” 记忆如同一本画册，翻出古老而久远的一页，黑白相间的画面，定格的是两位神帝的日常。 再回神时，猛烈的拍击破碎虚空，那半坐起来的庞然大物，朝着苏良挥掌。 白骨累累，遍布伤痕。 好快！ 苏良瞳孔一缩，刹那间上万光剑于他身前凝聚成型，神道剑域瞬息展开。 两两相撞！ 狂风呼啸，云层崩开，一道人影后退再后退。 遥遥退去数千米后，苏良才是踏空止步。 那尸骸怪物并未追击，而是继续起身。 咚！ 当第一条腿支撑起时，漫天灰尘卷起地面的尸骨来，射向四面八方。 也就是此时，有金光一闪。 趁着它起身功夫，苏良捏起第一道平天下，砍向它头颅。 剑气拉长拉细，凝成一根青色光线来，顺着头盖骨滑去。 铿锵！ 如同金石断裂的声音响起。 体型如此庞大的尸骸，行动竟异常灵活，抬起白骨巨掌拦下剑光。 苏良目前单体杀力极强的一剑，只是敲出一条细微裂缝来。 他微微眯眼。 岁月沉浮至今，这一具白骨，还能够保持这样的战力吗？ 方才那一剑虽然说不上多用力，但五分寻常力道还是有的。 它生前该有多厉害？ 旋风狂暴，飞沙走石。 这具尸骸彻底站了起来，千米身躯，高耸入云，苏良在它面前显得极其渺小。 算是魔族某位鼻祖吗？ 残剑，青帝，沐姐，四象神域，白虎，遛狗。 一连串的零零散散，连起来便清晰太多太多。 只是，遛狗的剑为何插在此处呢？ 没等他细想，那尸骸已然锁定了他，同样是简单的拍击，主打一个势大力沉，想要直接镇杀。 苏良衣袍鼓动，猎猎作响，背后神轮浮现，光芒四溢，抬手间清萍剑出现，连人带剑划出一条完美弧线，贴面迎了上去。 尸骸反应极快，变拍为压，劈杀而下。 这是出自本能的反应，是留存在尸身上的战斗本能。 轰隆！ 暗红色雷霆突然出现，瞬间落在尸骸手腕之外。 这一压顺势偏移目标，苏良则顺着手臂持剑而上，直奔那残剑而去。 尸骸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目的，下意识抖动手臂，想要就这么将人甩飞出去。 可苏良仅仅是一步跃出，于空中轻点涟漪，瞬间出现在尸骸山羊角附近。 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他，再加上雷道手段辅助，若是这都上不来，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至于上来做什么... 苏良举起青萍剑。 从动身到现在，蓄势已满。 荡！ 青光横扫而去，恐怖的剑意瞬间撕裂空间，划出一大片虚无来。 而尸骸那对山羊角，也就这样被斩落。 连带着残剑一起，坠落向下方。 原本动作迅速的尸骸瞬间跪倒在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它原本跳动的那颗巨大心脏，也同样停滞。 有一抹微光，在心脏停止的刹那一闪而过。 苏良没有注意，只是再一个闪身来到那山羊角前，准确的说，是那把残剑跟前。 一模一样。 至少，从上半部分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现在，他能知道自己那把残剑的完整模样了吗？ 当苏良握住剑柄之时，变故突生。 一股恐怖的煞气瞬间涌来。 早有准备的苏良灵台仍旧清明，只是心湖之中，多了一位访客。 “终于...本尊终于...重获新生！” 灰雾蒙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乘机侵入苏良体内的怪东西忍不住‘桀桀桀’起来，灰雾散去，露出它的本来面貌。 看着就是外面那具尸骸套了层皮——俗称换皮。 只是那双眼眸有点深邃的黑。 它的笑声越来越大，看得出来是相当高兴。 搞得苏良都不太好意思开口提醒它了。 直到那笑声戛然而止。 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苏良高高在上，盘坐虚空，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挥动着打了个招呼，微笑问候道：“你好，吃了吗？” 沉默。 何以解忧。 唯有沉默。 “你怎么可能还有意识！” 沉默过后的爆发，除了叫的声音大一些，也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也罢，区区一道神轮，本尊还不放在眼里。” 即便它沉睡太久，神魂实力不及百分之一，但区区一道神轮，确实是提鞋都不配。 按照这边的划分，在仙域，它都能够算作一位仙君。 说罢，它抬手一挥，一股灰气蔓延而来，瞬间缠绕向苏良。 它要触碰对方的灵魂深处，彻底绞杀，夺舍之后再迎来重生！ 想法确实挺好的，直到它觉得呼吸突然变得困难起来，才惊恐发觉不知何时，它竟然被人提着脖子拽了起来。 紧接着头也被一双手一拉一扯，被迫仰望。 居于半空的苏良换了个姿势，半躺着看向它，问道。 “现在，我在你眼里了哎。” 第559章 枯 它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严格意义上，它也没有头皮。 此时只是魂魄而已。 “不...不可能，区...区一道...神轮...我，为何会动弹不得？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有点逆天。 苏良做出如此评价。 在他的心湖，说他卑鄙？ 是不是让你夺舍了就不卑鄙了？ 枯见对方不说话，更来劲儿了：“有本事放开我，真刀真枪地干一架！我诸般手段皆未用出！” 嘶，怕是不是一点点的逆天。 对方当真会是活在远古的某种魔族鼻祖吗？ 说出来的话怎么幼稚怎么来？ 种族特色？ 苏良想起边关的魔族来，对这个答案多了几分认同。 好像确实没什么脑子。 “别嚷了，我问几个问题，回答好了我放你走。” “不配合我现在给你抹杀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两道神魂分身瞬间消失，枯落在原地。 但同时，有无形伟力将它的头掰正，仰望上苍。 枯再次尝试挣扎，可不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莫名伟力的禁锢后，它只得狠狠地看向苏良：“就凭你这种虫子，也敢审问我？！” “区区一道魂魄，送你就是！” “哦？”苏良若有所思：“这么说，你还有第二道第三道咯？” 枯面色一僵，眼神闪躲：“我没有这么说！” “要杀就杀！” “嗯...让我猜猜，不会是在外面那颗心脏里面猫着吧？” 枯面色大变，勃然大怒：“无耻小贼，竟然敢套我的话！” “...” 苏良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枯也丝毫不惧，对望着不退缩。 “来啊，杀我啊！” “现在不杀我，等我缓过劲儿来，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枯瞧着是一点都不带怕的样子，就差将脖子伸过来给他砍了。 苏良左手双指弯曲，轻轻地叩着节拍。 双方之间再度沉默片刻。 随后，苏良笑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枯不为所动，还是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模样。 “让我猜猜。” “你想让我主动去接触外面的那颗心脏，抹杀你完整的魂魄，对吗？” “你还挺谨慎的。” “也对，活了这么久，没点心思谁信啊。” 枯冷笑一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你不出手，那就换我来了！” 它准备自爆。 苏良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而后虚空一捏，死死地将它禁锢住，抬手猛地一挥。 啪！ 清脆又响亮的巴掌。 “我是不是真的给你脸给多了，还是你真的认为我是个白痴？” 被打的偏过头去的枯懵了。 啪！ 正手来了，反手自然也不太好缺席。 “是不是觉得你表现的巨好，好到我分不出来真假？” “啊啊啊！！” 枯怒吼一声，“你怎么敢的！” “辱我魂魄，区区一道神轮，等着，待我此道神魂消散，必然会卷土重来。” “还在忽悠啊。”苏良叹了口气，随后看着它，认真道：“如果我说，就算让你吸收外面的完整魂魄，依旧没什么变化，你信吗？” 枯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没有再疯癫开口。 原本狂躁，不安，害怕的情绪尽数内敛，最终化作凝重。 “神道应该已经崩溃了，一道神轮...不应该出现才是，即便出现，也应该夹着尾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又找到这里来？” 它确实在演。 堂堂尊者，怎么可能做出先前的那些反应，说着那么幼稚的话。 事实上，在发现苏良依旧清醒时，它便已然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更是以最快的反应，想出了对应的解决方案。 枯很谨慎。 它也并非是方才苏醒。 从沉睡中醒来，已有一段日子，也曾见过一些仙道天骄探索此处。 它很想动手，但奈何头顶那把残剑的封印一直存在。 当年，它何等的意气风发，虽然触碰不到最顶级的战场，但怎么也是中坚力量，在这处神帝领域，大杀四方，好不威风。 直到那抹青光出现。 就算过去万万载，它仍旧记得那恐怖的一剑，以及那让人绝望的鸿沟。 怪不得，它们要与仙域等势力合作。 那等存在太过强大。 她仅是随手一抛，便有一把长剑从天而降，几乎是摧枯拉朽地横扫了当时整片战场，山河破碎，尸骸遍地，到最后，接连斩杀三位尊者后，还有余力将它钉死在此处。 经历如此悠久的岁月后，仍旧没能磨灭那股恐怖的气息，还是稳稳地将它封印在此。 那场战争，从那些进来的仙道天骄口中，枯知道它们赢了。 所以，当苏良出现时，它真的不敢相信，同样也不敢动弹。 直到封印它的长剑开始松动... 是的，没有任何征兆的，那长剑的封印从一点点的松动，到最后它能够顶开，只是眨眼的功夫。 就好像，长剑是要主动离开一样。 这样的变故，枯自然会算在苏良头上。 一开始它打算直接将对方拍死，可没想到战力竟然如此变态，这也更让它谨慎起来。 第二次的交手，那道雷霆落下瞬间，它心神俱惊。 经验老道的枯，瞬间得出一个结论。 打不过，凭借尸骸，绝对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那便只有夺舍了。 可没想到，对方的神魂竟然也如此强大。 没办法，只有再想其他路子，索性装傻，将外面的魂魄全部聚齐，迅速拿下对方。 但这人比它想象的，要聪明太多太多。 枯想不明白。 他看着如此年轻，为何实力眼力智力，都这般高？ “我如何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应该是活不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都舍不得死，想来应该很惜命吧？” 枯沉吟一声。 它当然惜命，只要能够出去，它就能联系上...到时候，自然能够恢复。 “我回答之后，你当真会饶我一命？” “我说过，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放你走。”苏良平静说道。 好吧他不会。 枯瞬间做出决定。 这里面的文字游戏...它要是听不出来，真的就白活了。 “能放，就能抓。” “不是吗？” 枯直直地看着苏良。 后者微微一笑：“但至少，你有跑的机会。” “现在。” “第一个问题。” “神道的覆灭，真的只是与仙道搏杀而已吗？” 第560章 些许尘埃 “我不知道。” 枯沉声回道。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的东西，怎么回你？难不成随便扯谎一个？” “看来你不是很想活。” 枯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当真难缠。 他是谁？ 神道一途中兴起的神子？肩负振兴神道的重任？ 不，不应该，若是神子，绝不可能接近此处。 曾经的四象神域已成废墟，连四神兽都尽数蛰伏，大概殒落在此。 这么长时间以来，来这里的人都是仙道中人。 “...不止仙道。” 苏良刚抬起的手指轻轻放下，“又想活了吗...” “所以，都还有那些呢？” 枯直视苏良：“是你接触不到的存在。” “不在仙域，是曾经的神道也找不到的地域。” 苏良想了想，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枯下意识地一怒，一怒之下...便怒了一下。 “太久了，我已经忘却了很多事。这一点，你再追问也是徒劳。” “第三个问题，你对神道了解多少？” “了解不算很多，大概只知道一些常识性东西。” “比如六道神轮，本命神兵、神通、本命神通等等。” “展开讲讲。” 枯这次倒是没有说忘记了，只是心中疑惑。 对方身为神道中人，更是凝聚了一道神轮，怎么会连这些基本理念都不记得了？ 在枯的解释下，苏良大致理了理思绪。 神道六轮，便是身后神轮，这一点他已然知晓，只是枯补充了一些细枝末节。 比如神轮的增加并非单纯的力量提升，有的可能不是直观地提升整体实力，只是加强你已有的某一方神通等。 这取决于你神轮的等阶高低。 具体的划分大致可以从颜色来判断，但有的时候也不算最准确的，毕竟神轮还有光辉与大小等多个层次的分别，也不是大同小异，与仙道的命格区分严格不一样，神道更偏向随心所欲。 至于你强不强...打过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本命神兵是前三道神轮凝聚过程中会逐渐形成的东西，蕴养在神轮之中，是全方位契合自身的本命武器。 而神通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只是神通的出现更为苛刻。 听闻神族中人以神通数量多少作为一道分水岭。 苏良对此若有所思。 所以，合着他有三千多道神通？ 至于本命神通，那就更了不得了，一般拥有本命神通的神道修士，都是拥有四道以上的大人物，且本命神通强度极高，即便是四道以上的修士，听闻最多也就一道而已。 当然，这里的本命神通自然与四境的神通不同——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苏良听了许多，算是有了全方面的提升认知，虽然有限，但总比没有的好。 “最后一个问题，觐见四象神兽有一道钥匙...在哪？” 枯一愣，随后摇头。 “这个是真不知道了。” 它语气极真切。 “哦？” “这么说来...前面的三个问题，你还有所保留啊...” 枯再一愣。 糟糕，坏，漏了。 “哪能啊，我知道的都说了。” “现在最后一个问题已经结束，我可以走了吧？” 苏良盯着它，点点头，“我送送你吧。” ‘不用’两个字都还没有说出口，枯的整个身躯便四分五裂开来，速度极快，碎得彻底。 ...... 苏良瞬间清醒，自心湖中走出。 才睁眼，便有一道光华急速逃奔，眨眼便至千米之外。 “完整心神长这样啊...”苏良遥遥望去，轻轻打了个响指。 “轰隆！” 雷霆声声，赤红色的天雷出现在远方，笔直砸落。 对付这种东西，天雷自然是极好的手段。 天地间传来凄厉哀嚎，枯的声音回荡开来：“你出尔反尔！” 苏良没搭话，一步步踏空，慢慢地走到那具尸骸的心脏处。 原本跳动的心脏已经停止，甚至开始变得腐烂衰败，怎么看都是心力衰竭的表现。 他蹲下身，双指作叩，笑着敲了敲：“有人在家吗？” 远处凄厉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演了？我觉得你表演的挺好的。” 苏良笑眯眯地抽出青萍剑来，猛然向下一插！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尖叫，带着某种颤音，竟让他手上动作一顿。 借此机会，原本藏匿于最深处的枯不敢再躲，连忙探出身来，咬牙切齿，又一脸不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重要吗？” 要不，我把神念借你耍耍？ 从头到尾，局面就没有脱离过掌控啊... 被苏良神念锁死的目标，哪有这么好逃离的。 修为境界还是复苏，可神念这东西，至少成了一半。 当人性彻底掌控全局时，属于苏良的那一半完整神念，算是彻底解放开来。 “对我赶尽杀绝有什么好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保证你不吃亏。” “说说。” “一位堪比仙君级的打手...如何？” 仙君级啊...对于现在的苏良来说，确实不亏。 “你要什么呢？” “活命。” “这次倒是实诚...”苏良平静看去。 “这么说，你答应了？” 嗡！ 漫天宫阙浮现，一座又一座，天门大开。 “我还是想赶尽杀绝。” 真让你恢复仙君，头一个杀的不就是他了？ 再者，能被那把残剑钉在这里的...既不属于仙道，又不属于神道的东西，他用着也不顺手啊。 最后便是...不需要。 随着一声轻微响动。 枯再也发不出来一点动静。 只是些许尘埃而已。 第561章 苏念安 苏良走出尸骸的境中境，在这处所谓的仙君坐化地逛游了许久。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到处都是尸骸，仙药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最终苏良都觉得先前那怪东西便是所谓的仙君机缘了。 不过也不算收获，至少，去见四神兽的信物，他找到了。 就是那把残剑...仿照他的残剑锻造而成的那把剑。 这段时间他也细细琢磨一二，甚至想要将自己的那把残剑唤出来对比对比。 无奈残剑至今也还在沉睡...桃桃也在那登天一战中睡到现在。 境界来到一道神轮之后，苏良开始怀疑起掌心玉佩的真实品级来。 每一次都能酝酿出新的桃桃，现在更是能够承接自己的本命神兵？ 但苏良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的本命神剑...为什么会残缺？ 目前的信息来看，苏牧之应该是极其顶尖的存在，而像那样的存在，一共有十二尊。 到底为什么，十二神帝都陨落...或者说轮回了？ 其他神帝的下落呢？ 目前，他只知道一个沐姐，是青帝。 陈姑娘...怀玉，应该也是。 他不信生生世世都结为夫妻的两人，会在这方面不对等。 就算陈姑娘曾经是一位凡人，能够这么多轮回间仍是至死不渝地相守，他不信自己不会想办法让她登临神位。 一想到陈姑娘，苏良心头便为之一顿。 好像...快一年没见到了。 想了许多事后，苏良准备找寻出去的路。 小锦鲤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还是怎样，死活都不愿意再出来了。 晃悠一阵的苏良，最终来到入口处，消失不见。 而就在苏良离开整座秘境后，原本死死躲在地心最深处的枯，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它真的很谨慎。 此处也真真切切是一位仙君秘境。 不过那位仙君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它在无尽岁月中挪移至此，充作大本营。 不过这一次的尝试失败，对它的影响是极大的。 毕竟那尸骸就是它的本体，如今彻底毁去，还是很有影响的。 又过了三日，周围总算彻底平静下来。 枯终于是忍不住从地心深处冒出头来。 它需要尽快找到下一个寄宿之地...还好，有几位尊者的尸骸，被它一直藏得很好。 枯心中痛定思痛，发誓下一次绝对要做更充足的准备。 此次本体残破，神魂大损，对它而言是砍到大动脉了。 心中碎碎念的枯，浑然没有察觉到，在星辰之外，有一人百无聊赖地盯着身前的一道镜花水月，直到它的出现，才是眼前一亮。 去而复返的苏良搓搓手：“来了来了，当真是谨慎的很啊。” 一座仙君秘境，怎么可能啥也没有呢？ 他不信仙域的人有本事搬空此处。 就那尸骸，也就是他，换了其他的宋浩然之流，想不死都难。 这样一处险境，怎么能一点宝贝都没有呢？ 苏良还特意去翻了翻那些尸骸残骨。 嗯，突出一个干净。 所以只能是没死透咯。 苏良原本打算守七天，没曾想对方的耐心要差他一筹。 当枯来到第二处尊者的尸骸地时，刚松一口气，便有一道它怎么都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响起。 “好东西就是要分享嘛，你一个人藏着掖着算怎么个事儿？” 枯机械般扭头。 神魂体魄的它甚至抬手做出揉眼动作。 它是被打魔怔了吗？ 都出现幻觉了？ “你...是梦吗？不，不对...你分明走了，我看得一清二楚，不会有误的。” “除非...” 枯猛然瞪大双眼。 除非这人的神魂强度，远在它的感知之上，能够屏蔽自己对他的感知。 可是...这可能吗？ 分在尸骸上的强度，只是三分而已，但现在的它是完完整整的，七分力道啊！ 也就是说...这人的神魂程度，远超一位七分力道的仙君？！ 一道神轮...这可能吗？ 隐匿了修为？！ 枯一瞬间想了很多，就是没想过求饶。 不过就算它应该也清楚，想也没用。 苏良一脸平静：“如何，现在，愿意再重新回答一次我第一个问题了吗？” “不怎么友情提示，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枯沉默片刻，最后冷冷一笑：“反正都是死，我说不说又能如何。” “说清楚，你不会死。” “但会生不如死是吧？” “我看着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吗？” “不像。” “那不就对了。” “你就是！” “所以，这一次，你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 苏良轻轻点头。 也罢。 问四神兽应该也能够得到一些以往的真相来，眼前的枯，充其量只是一道轻微保险而已。 剑意轰动，雷霆激荡。 再没有什么话可讲。 苏良在那第二处尸骸处检查几番，随后将其收走，再回到原本地方，神念向下。 枯是从这里出来的，他这段时间哪里都去过，就是忘记朝着地底最深处多探探了。 最终，在苏良的‘努力’下，仙君们的死后财产，被他找到了。 之所以要说们...感谢枯吧。 打包带走后，苏良略微整理了一番。 应该是三位仙君的遗产，有三道兵刃，带给他的压迫感很强，只是上面的岁月痕迹太重。 掌握时间大道的苏良，竟也一时间拿不准究竟有多久的遗留时间。 还有各类玉箴， 写着仙君的毕生所学，仙道功法。 苏良没怎么细看，暂且搁置一旁。 他准备去见见那四神兽了。 ...... 下界，九域。 小莲峰这段时间又热闹许多。 因为念念先是满月，后是半岁，接下来又快要是满岁的时候了。 “娘亲~” 一岁不到的孩子能够开口讲话，甚至像现在这样跌跌撞撞地走路，在凡间自然会被认为是神童降世。 但在修仙界，就不算太稀奇。 不过，若是这孩子生下来便有瑶光附体，那便很了不得了。 苏念安便是这样。 在这九域之间，大概在没有谁能像她这样特别了。 三境才有的瑶光，她生下来便有。 淡金色的，很浅，不过确实存在。 “娘亲~” 苏念安在喊一声，朝着湖心亭中的陈怀玉扑去。 后者笑着蹲下身，动作温柔地搂住她，笑着问道：“怎么了？” “娘亲，我口渴~” “这是又想喝什么了？” “嘿嘿，娘亲，我想喝辛爷爷的茶~但辛爷爷说我还小，不给喝，让来找娘亲~” “娘亲允许就允许~” 陈怀玉揉了揉她的脑袋：“辛爷爷的茶，味道可苦了。” “娘亲，我不怕的~” “哦？为什么。” “因为...辛爷爷说，那个茶，爹小时候也爱喝...” 陈怀玉手上动作一顿。 苏念安见状，小手捏了捏她的脸，竟有些抱歉道：“娘亲也跟念念一样，想见爹爹了吗？” “嗯。” 陈怀玉轻点头。 苏念安伸回手，若有所思，很快又晃了晃脑袋：“那，念念就快快长大。” “辛爷爷说过，等念念再长高一些，爹爹就会回来了。” 陈怀玉再轻嗯一声。 “念念快快长大，然后去吓你爹一跳。” “好嘞~到时候我要扯爹的头发。” “扯头发做什么？” “辛爷爷教我的。” 第562章 四象暗卫 那股心悸又晃了苏良一次。 倒不是什么折磨人的感受，不过到底有些在意。 只是随着星河间灰质激荡，那四道身形就此走出时候，苏良也只好暂且将这般感受搁置。 “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天你去哪了？” 徐川一脸的如释重负，开口第一句话便让苏良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 见他略有疑惑，徐川再道：“我们不是约定好在里面碰头的吗？” 苏良反问道：“我们不是碰过头了…吗…” 话说一半，苏良即时止住，问道：“四象神域里面是不会有两个徐川的，对吧。” 徐川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头回应：“那是自然。” 不过他反应也不算慢，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略显凝重：“你是说，你见过第二个我？” 苏良指了指他身后：“其他三人，我也见过。” 朱珠上前一步，眼眸中闪过杀意：“那些该死的东西，竟然还敢露面。” 苏良盯着她一摊手：“翻译翻译？” 看起来，四象卫的情况也略显复杂啊。 苏良默默将神念的扩散范围又推出去一倍。 朱珠压下那股杀意，眉眼间闪过些许无奈，开口道：“你遇见的，是四象卫的负面情绪体，我们称之为…暗卫。” “名字不错。” 苏良锐评道。 “不是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当四象卫。” “之前太多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积累的次数多了，难免会心生怨恨。” “毕竟四象卫做出选择的机会可不多，用生命为代价开启门户，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朱珠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四象神域里面，这所谓的灰质。” “就本质上而言，这些东西就是天地灵气，但随着四象卫的部分扭曲，再加上神道战场经久不息的杀意回荡，渐渐的，灵气不再纯粹，成了如今的模样。” “目的呢？”苏良斟酌片刻，提出疑问。 凡事都要有个动机…吧？ “如果说四象卫是守护，那暗卫就是毁灭。” “既然一直找不到预言中人，索性便打破此地，让外面的仙道入住。” 徐川接过话，压低了声：“暗卫，从始至终只有四个，能够存活下去，完全凭借着四象卫的怨言。” 苏良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们这一届，有人想要你死。” 苏良想了想，给出解决方案：“要不，你们带个路，我先把那批四象卫顺手给摘掉。” 徐川摇摇头：“我们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往日里皆是通过四象空间沟通。” “不过，当下也不用在意这些，我们四个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现在即刻启程前往四象地即可。” 就在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长老出声提醒。 徐川赞同道：“刘长老说的也对，与其商量这些，不如现在就去四象地。” 苏良想了想，倒也确实算个方法。 拿定主意后，由徐川四人带头，跳跃一颗又一颗星辰，朝着最终地而去。 只是在才出第一个星辰时，苏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紧接着，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有意思。 …… 朱雀城，异象频生，天幕乱颤。 最上层处，有七道人影不语，只是满眼警惕地盯着最中央的那一抹红色。 随着朱珠的又一次出手，七人不得不同时再发力，稳固困阵，牢牢地锁住她。 “朱画颜，你，你们，是真的想死了！” 朱珠稍作停歇，眼眸极冷。 领头的朱画颜淡笑一声：“朱珠，你这种纯正血统，哪里会理解我们这等人的苦衷？” “我们的命也是命啊…” 朱珠大怒，呵斥道：“怎么，当初成为四象卫，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的？！” 朱画颜也不恼，“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的确，当初没有人拿刀架着，全凭我自愿。正如我现在做的这些事一样，没人架着，全凭自愿。” “呵，要脸吗？” 朱画颜看着她，认真回道：“要命。” 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其余三城。 所有的四象卫，除开纯血四人，皆反。 …… 路程比苏良想象中要远，且随着越来越深入，四下星辰也越来越少。 直到来到一颗暗淡无光的星辰上方。 它比苏良这一路来见到过的所有星辰都要大。 “我们到了。” 徐川指着下方的星辰，对苏良说道：“走吧。里面安置着四象古阵。” 苏良不语，只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踏入这颗星辰内部，倒是与外面所见到的阴暗光景有所区分，充斥着诸般光彩，内外反差十足。 徐川滔滔不绝，指着那些光做简短的介绍。 什么朱雀的一缕神焰，玄武的一池黑水，青龙留下的雷云，白虎落下的杀阵。 很快，他们便停了下来，到达最终地。 那是一处巨大的祭坛。 造型一点也不怪异，四象神兽按照方位而立，共四尊石雕，皆有百米之高，气势磅礴而恢弘。 中央刻画着繁琐符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去中心处吧，我等会为你开辟出道路来，觐见四神兽。” 连大人二字都不加了吗？ 苏良心中做出评价：还是不够细节啊。 不过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去。 落位中心处。 而四人也各司其职，走到对应的四象石雕跟前。 当苏良盘腿坐下后，四人眼底的激动与欢喜再也掩饰不住。 “起！” 那中年男子大喝一声，紧接着四座石雕被激活，接连亮起，互相呼应着落下一道阵法来，四道光芒从最上方照耀而下，打在苏良身上。 成了！ 中年男子心情澎湃，难以自已。 多少年了？ 记不清，数不清。 但现在，总算是熬到头了！ 四人身躯一阵摇晃，随着光芒越来越盛，他们的身形变得虚幻。 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他们顺着光，落位天元。 苏良嘴角带笑，缓缓闭眼。 心湖之中，荡起涟漪。 第563章 通晓，折返 苏良觉得是时候可以开始给自己的神魂上点保险了。 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闯进来，绞杀麻烦。 “暗卫…这名字是编的吗？” 苏良于空中俯视而下，神色平静，背后神轮流转。 ‘徐川’四人理所应当得一愣。 “你怎么还会有意识存留？” 中年男子眉头紧锁。 讲道理，他此刻应当处于意识弥留之际才对，他们精心准备的神魂大阵，是连仙王层次的魂魄都能够碾碎的。 “这便是最终遗言吗？” 苏良摇摇头，打了个响指。 神轮光辉闪动，一柄光剑成型，金灿光芒下坠，带走一人。 ‘刘长老’被瞬间砸入湖底，扑棱出些许水花后，再无动静。 “我只想留一个，你们谁最有价值呢？” 剩下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苏良又掐了个响指。 ‘朱珠’就此沉沦。 苏良笑着解释一句：“算了，有点赶时间，随便选一个吧。” 话音才落，他再次捏着双指，掐动。 但听轰隆声响。 ‘徐川’应声消失。 独留那位一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的中年男子。 场面些许沉寂。 苏良看着最后一人，没动手。 “你是怎么发现的？” 半晌，中年男子沉声问。 “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为什么你觉得重要呢？”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总要付出些代价的。”中年男子将局势看的很清楚。 “我付出代价…”苏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你不会觉得，我会通过问答的方式，来得到你脑袋里面的秘密吧？” 神念神魂，在他重新登神后，便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 先前之所以与那枯磨磨唧唧半天，纯粹是对方的神魂太过孱弱，怕一不小心就给玩死了。 这里的孱弱不是广义上的强弱，而是稳定性的说法。 简单来说，怕还没看到到关键的东西，枯便承受不住苏良神魂的压迫消散了。 但眼下的中年男子不一样，他很稳定。 苏良也不是随意选的，留下他也是因为他最稳定，嗯，最争气。 “你…” 一个你字，算是最后的声响。 苏良抬手一挥，金光一闪而过，就这么轻松炼化。 记忆碎片涌来，苏良挑挑拣拣。 “这样吗…” 心湖平静，苏良退出此地。 只是这一次，临走之前，那道神轮依旧存在，缓缓运转。 …… “朱珠，何必呢，我们既然动手，自然不会出纰漏。你出不来的，不如省点力气。” “到时候神域崩坏，也好逃离不是？” 朱画颜看似好声好气，但眉眼间的得意与嘲弄，不言而喻。 朱珠不言，只是一味出手，滔天焰火横冲直撞。 朱画颜等人从容应对。 “你看，闹得这么厉害，神兽大人们又在哪里呢？” “你我心知肚明，如此悠久的岁月，他们早就被磨灭了。什么预言之人…也是，你们这些纯血反正也死不掉，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其实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 朱画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来，微微一笑：“想要神域崩坏的，可不止我们啊。” “外面那些仙君，同样兴趣极大。” “用神兽大人们陨落的身躯，换一份不错的待遇，平稳地生活在仙域之中…听着也不错吧？” 轰！ 炽焰滔天，阵法竟开始松动！ “别再激她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开口打断了朱画颜。 后者却是不怂，冷笑一声：“激怒不好吗？她心神越不稳，我们不是才越有机会吗？” “好了，稳住她就行，知道你跟她不对付，可不要误了事。” 又有两人出声提醒，示意朱画颜安分一点。 如此一来，纵然朱画颜仍旧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双方继续僵持。 朱珠火力全开，但这本就是一场专门针对她的困阵。 四象卫中，除了四位纯血，皆反。 双方只要继续僵持下去，朱珠总有气竭的一刻。 所谓的四象神兽没有半点反应，四象神塔同样正常——一切都如同暗卫说的那样。 神兽早就死了，留下来的只是残存意志，只要神域不崩，怎么都不会有反应的。 神域崩坏的事，暗卫接下来了。 防止四位纯血出手的事，便交给他们了。 毕竟四象神塔里面的那四象神兵，只有纯血才有资格拿起。 就在双方交手激烈之时，隐约间有雷鸣声从极远处传来。 “你们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一位朱雀卫忽地回头，望向远方，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 “什么动静？” “好像是…雷声？” “没有，你幻听了吧？别分心，阵眼不容有失。” 幻听吗？ 朱雀卫觉得有些在理，可刚想稳固心神，便有雷霆声响震撼来袭。 这一次不可能再是幻听了。 因为除他以外，其余朱雀卫同样听得清清楚楚。 没等众人回过神，整座朱雀城，一连片的天，瞬间黯淡下来。 有人踏云而至。 朱珠暂时停下手中动作，惊愕地望向那人。 反应过来的朱雀卫同样看去。 下一刻，皆瞪大双眼，心神一颤。 朱画颜反应更大，高喝一声：“不可能！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暗卫呢？ 失败了？ 这可能吗？ 论实力，四暗卫随便一个都能在这里发挥出真仙级别的力量而不受压制。 这也是暗卫这等存在一直能够存活的根本原因之一。 但眼前这人怎么回事？ 苏良目光一跳，看向朱珠：“没等到你们人来，我只好过来找找咯。” 话音落下，没给四周的所谓朱雀卫任何出声的机会，七道赤红雷霆瞬间砸落。 苏良全力催动雷法的情况下，七人若是不死，那便算是个人的功参造化，命不该绝。 只是从结果而言，好像都该死。 从头到尾，苏良都不曾投去目光。 已经大概明白整个四象神域现状的他，不需要再问一些有的没的。 该杀便杀，没什么好说的。 “这阵法有点意思，你先别急，我研究研究。” 困住朱珠的阵法看来的确不凡，能够让苏良一时间瞧不出端倪来。 不过没关系，第二时间瞧出来就好。 “好了。” 苏良微微一笑，抬手一勾一点。 七处阵眼摇摇欲坠。 再眨眼时。 阵已破。 第564章 四象地 苏良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一旁，身前四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先开口。 也不太好开口。 朱珠，徐川，刘咏，秦志。 作为四象卫中的纯粹血脉，到头来却是需要苏良来相救，甚至差一点就坏了大事。 属实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了。 “你们还要缓多久，我很赶时间啊。”苏良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都愣着干嘛？ 现在不应该带他去找找四神兽吗？ 四人听后，脸色更加不自然了。 最终还是徐川支支吾吾道：“那个...四象地的开启，需要四象卫合力...目前就只有我们四个的话...需要点时间。” 遮掩般的说辞中，不难听出所谓的‘点时间’不会太‘点’。 “点是多久？” “嗯...一年...” “我要等你一年？” “额...大半年？半年？运气好三个月说不定也成...” “...” 苏良嘴角一扯：“那我下次再来？” “果真吗？” 朱珠眼前一亮。 苏良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假的。” “哦...”朱珠丧气，遂偏头去。 “所以，开启四象地，需要点什么代价？”苏良松开手，坐直身，正色道。 他留在四象神域的时间可不太多了，按照半年的规划...他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总不能在内部就把四象神域给挪到九域界宇中去吧？ 更何况外界仙域用了手段将此地禁锢，怎么都要出去搞点破坏，来个里应外合才是。 “要命。” 秦志开口道。 作为青龙属相，他面容偏凶，带着几分狠戾。 “开启四象地，实际就是献祭四象卫自己的寿命，同时以血脉之力沟通四象地，从而大开门户...” 苏良听懂了。 这就像是开锁。 血脉之力是钥匙，寿命是转动钥匙的力气。 “所以，现在人少了，你们开门的寿命不够？” “嗯，开启也并非一次性抽干所有的寿元，它是循循渐进的，人越多渐进的速度便越快...倘若非要加速...需要的寿元很多，我们只怕抽到死也开不了。” 刘咏是看着最老的一个，此刻轻声开口，透露出些许无奈。 “既然如此，抽我的行不行？”苏良想了想，说道。 四人几乎同时摇头：“不行，四神兽对血脉很是看重，唯有亲自赐福的四象卫才有资格献祭...” 苏良脑海中浮现起与青帝的日常来，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试一试吧，反正都这样了不是？” 四人一愣，随后小心翼翼解释道：“那个，这是要抽很多寿元的...动辄便是千年起步的...” 成了仙人，其实也不会长生不死。 说什么成仙之后可以与天地同寿，都是瞎扯淡的。 仙王仙君都会老死，只是这个过程极其漫长，动辄便是数十万年。 “没事，我命长。”苏良坚决的态度让四人怎么都没明白。 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吗？ 四象卫，都可以为了活下去背叛，他怎么反倒是要凑上去送呢？ “就这样决定吧，时间不等人。” 苏良催促一声，心中已经开始好奇了。 若四神兽当真还活着，会认出自己的气息来吗？ 青帝的宠物...从记忆片段推断来看，应该是见过自己吧？ “可是，即便是加你一人，速度也不见得会快多少...” “没事，那就使劲儿抽，还是那句话，我命长。” 他的命确实够长的。 目前看来是连轮回都可以无限续杯。 一番拉扯过后，见苏良实在很有信心，四人也拗不过，只得打定主意，先让对方去看看情况，尝试一点，届时便会知难而退了。 比起这一次开启，四人觉得完全可以等待下一个十年。 反正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十年的时间也足够组建新的四象卫来。 至少他们去之前是这样想的。 寂静星空深处，游荡的星辰遍布四方。 这比暗卫带他去的地方还要深。 全速前行下，也是花了一天时间，最终五人悬停在一处巨大门户的虚影跟前。 “还真是一道门啊。” 苏良感慨一声。 万丈虚影闪动，飘渺虚幻，给人很不真切的感受。 门户上还有四道枷锁，方方正正地摆在最中央，各自拉起一条竖杠虚影，以绿红蓝白四色区分，约莫就是对应四象了。 “每道枷锁都是一条命脉，只需要凝神感知即可。”朱珠解释一声：“千万不要靠太近，距离越近，献祭越深。” 苏良听了个大概，身形向前飘荡而去。 初靠近时，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带着某种意志。 苏良眉眼一抬，一双眸子平静望去。 感应到了。 是索取。 那股意志，要他献祭。 既然如此...... 苏良朝前伸手，喃喃自语：“我的时间可不多啊...” 下一刻，他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便已至门户跟前。 朱珠四人惊呼出声，瞪大了眼。 那是连他们都不敢冒进的距离啊！ “坏了，这个距离，可不好打断！” 四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怎么就...莽上去了？ 不过想着苏良来前的从容，又加上极大可能是预言之人，四人也只能暂且选择相信。 巨大的吸力肆无忌惮地笼罩而来。 那股意志也越来越强，不断环绕在苏良四周。 就像即将绞杀猎物的巨蟒，慢慢蓄势，慢慢收紧。 苏良淡淡一笑，摊平双手。 刹那之间，神轮浮现。 眉眼正中，莲纹闪烁。 寂寥的星空开始颤动，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排挤。 事实上，也确实是在被排挤。 属于苏良自身的神道天地，就此展开。 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身的气息。 神道的气息。 刹那间。 金色的光，照亮整片寰宇。 那道意志，猛然一顿，随后止不住地颤抖。 第565章 我可是天帝啊 苏良消失了。 当着他们四人的面，瞬间消失。 “怎么回事？他人呢？” 徐川不解。 其他三人也分不清状况：“难不成是神兽大人们提前感知到了，接进去了？” “这可能吗？” “...但还有别的解释吗？” “话说，刚才那一瞬，他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好强。” “我们怎么办，等着吗？” 四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朱珠一咬牙，当机立断：“我上去看看！” 说罢她快速逼近，也是来到苏良消失的位置。 原本已经做好了寿命大幅折损的她，却在此时满脸愕然，呆愣原地。 “朱珠？” 徐川见状，出声询问，可没有什么回应。 于是他同样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与朱珠并肩而立。 之后便是同样的惊愕神情。 “怎么了？” 剩下两人就算反应再慢，也明白出问题了。 于是也不再迟疑，来到前方。 四人瞬间都沉默了。 他们...感知不到门户的存在了。 而还有比这更让人不解的是...四象地的大门，在排斥他们。 或者说...它在拒绝所有人的进入。 ....... 最终的思想地是一座空中岛屿，方圆百里的规模。 只不过岛上的建筑极少，只有四座破碎的大殿，剩下的都是些花花草草盆泽，山林丘陵类的点缀，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区域之中，秋千极为常见。 不论是地面上破损的秋千，还是直到现在都挂在各处深木的秋千，亦或者悬挂在悬崖峭壁旁的秋千... 毫无疑问，秋千是这里的主基调。 看得出来此处的主人很热爱荡秋千。 苏良却是莞尔一笑。 怪不得，沐姐那么宝贝自己的通天秋千。 四座大殿相隔着有一些距离。 苏良此刻身处最中央的地带。 这里看得出来曾是一片花海，只是有一大半的区域都像是被烈焰焚烧殆尽。 “天帝大人，是您吗？” 四道声音止不住颤抖，似不确信，又带着某种不可激动，还有...一些困惑？ 天帝... 苏良先是点头，而后摇头，紧接着再点头，轻声道：“你们...是青帝的神兽吗？” “是！天帝大人！是天帝大人！” 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听着像是玄武的厚重调调。 苏良环视一圈，没看见四神兽的身形，问道：“你们，在哪？” “天帝大人...我...我们...” 四神兽的声音连带情绪都开始悲伤起来：“我等没用啊...在神帝大人们离开后...没能守住...” “守住...” 苏良重复一声，心中微微一顿。 “天帝大人，您如今...怎么会如此，您可是天帝啊...道域外的一战，当真如此凄惨吗？连您...也不能阻止吗？” 显然，四神兽知道的东西很多。 苏良的记忆，从前的都是在九域之间的轮回而已，为什么轮回，他是一点也不记得，更别说身为...天帝的时候了。 想来是神性的手段？ 他记得祂说过，无数次，自己太弱，勉强有自保能力什么什么的。 所以一开始就要封印这部分的认知与记忆吗？ 可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需要自己封锁记忆来做保险呢？ “我走了多久？”苏良轻轻问道。 四神兽的声音一顿，随后声音苦涩道：“太久了...久到神道彻底凋零，我等也不能再岁月永昌，只能成为如今这等模样，苦苦支撑...” 说到此处，他们又变得情绪高昂：“好在天帝大人您！我们等来了您！您来了，神道天地就有救了，神道必定能回到顶峰！” 看得出来他们对曾经的天帝很是自信。 苏良表示理解。 十二神帝排第一嘛。 “天帝大人，您如今，是...”四神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这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苏良摇摇头：“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先不说这些了，牵扯太多，你们不知道要好。” “你们在哪？可是陷入了沉睡封印？需要我怎么做？” 四神兽沉默。 片刻之后，他们回应道：“天帝大人，我们...解体了。” “独留这残存的意志神魂，等候您...或者青帝大人的归来...我等相信，青帝大人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 “就是...有些太久了...当然我们并非埋怨！只是...天帝大人...真的...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们这等存在也快要魂飞魄散了，久到不得不为了维持四象神域而与仙道做交易... 与曾经乘虚而入，打散他们的仙道...做交易。 “对不起。”苏良轻声道：“我来晚了。” “天帝大人，不可，您怎能道歉，您没有做错任何事啊...我们承受不起。” 苏良摇摇头。 看来，他真的来得有些晚。 看来，神道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看来，当初神道覆灭，也确实不是与仙道争执。 他就说嘛，神道有六伦，开辟第一道神轮的时候，便可以将人仙吊起来打，怎么看都是有真仙级的实力，后续怎么对应？ 按照数量划分都要多出一道神轮来不是？ “所以，当年的神道是怎么覆灭的，都跟我说说吧。” 苏良问道。 这一次，四神兽却是沉默了。 “怎么了？”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久，让苏良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天帝大人...我们...记不得了。”四神兽语气很是无奈，同时带着浓浓的自责：“我们...为了维持住四象神域，和仙道的人做了交易。” “代价是...我们的神魂记忆...” “截取了那段长久的神道与仙道之争...我们把那期间的所有记忆，都卖了。” 四神兽的声音渐渐放低：“神域里不允许真仙的实力进入，是我们最后的保障手段了...在那些仙君联手闯入之后，不得不做此交易。” “交易...”苏良斟酌一番，问道：“那先不管这些了，我该如何救你们？” “天帝大人，我们，不值得救了。” “本体已毁，神魂不定...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 “所以，还是可以救的吧？”苏良打断了他们的话，极其认真地说道。 “既然我都没有打算放弃你们，你们又怎么可以放弃自救呢？” “说说吧。” “别忘了。”苏良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可是天帝啊。” 第566章 朱雀剑 苏良来到四象地朱雀大殿之中，找到了那一抹残红。 “天帝大人，我等之间，只有朱雀尚有扭转可能，或可涅盘重生。” 这是四象神兽给自己的盖棺定论。 他们坦白了一切。 四象卫的培养是有消耗的，而为了供给这种消耗，他们本身就是最好的燃料。 若非朱雀有着涅盘的可能性，又残存着朱雀魂，否则应该也注定是消散的命运。 毕竟神道崩碎太久太久了。 而所谓的暗卫，四象神兽也一直明白，但却一直放纵。 究其原因，最大的，自然是有心无力，其次便是那也是一种找到神道后人的手段。 什么预言中人，其实就是一道幌子。 四神兽放出来的烟雾弹，又或者说，是称之为希望的火种。 总不能所有人一抬眼，就要面对没有一点光芒的黑暗吧？ 他们作为四象神域的看管者，总要做些什么的。 甚至他们还给了暗卫提示，让他们带人去找所谓的信物，也就是青帝大人当初留下的剑。 天帝的本命神剑，青帝曾经仿照着铸造了四把，其中唯有朱雀那一把，在神道崩碎后仍保存完整，只是不知去向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们费尽心思收集齐了落于远古战场的两把剑，唯有那第三把，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们给了暗卫所谓的感应石，寄希望于神道来人。 集齐三把剑，以此作为指引，便可以将游离的那把剑唤来。 能够随意钉杀仙君层次的剑，足够破开四象神域当下的僵局。 “朱雀年岁最小，尚有朱雀魂，希望她日后能帮到您。” 朱雀大殿即便已经破败，但仍旧能够看出往日的辉煌一角。 最中心处立着一尊巨大雕像——是青帝，是沐姐。 她的脚边匍匐着朱雀雕。 而按照四象的说辞，真正的朱雀魂，便在其中。 朱雀塔里面的，同样也是一个幌子，算是双重保险。 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多双仙君的眼睛在盯着。 雕像规模硕大，苏良笼罩在阴影下，抬头仰望，神念探出，少顷收回。 再度打量过那一抹红后，苏良朝前探手，指尖点出一缕金光。 好似丝线缠绕，不断膨胀扩大，转瞬之间铺出一条路来，绵延向上，直通朱雀魂而去。 两两接触的瞬间，那一抹火红下意识颤动，只是又很快安静，在金光大道的环绕下，一点点蔓延出来。 金裹红。 最后，苏良垂首，看着掌心处，那小小的一团。 按照四神兽的说辞，他们是媲美仙君的存在，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稳压半头，可如今却只有朱雀一脉，落得这般模样。 悲伤不至于，毕竟他是苏良。 但唏嘘还是有的。 手掌合拢，红光消失。 体内的神道天地，多出一颗火红的蛋来，就匍匐在莲花池中央，氤氲生辉。 做完这一切，苏良开始着手第二件事。 其他三象的神魂，他也去看过，却是没有残存的魂魄，想来...很难了。 只不过，也没关系，苏良还有着自己的想法。 四象神域不破，就有希望不是？ 接下来，他要将整座秘境挪走。 自己的想法也与四象沟通过，给出的最优解，便在... 他目光偏移，落在手中的剑刃上。 最优解，便在青帝当初留下的剑身上。 “我们开始吧。”苏良长出一口气，随后取出那把长剑来。 这把剑单从外观上看，一眼扫去，其实不怎么惊艳，但若是盯得久了，便越看越顺眼。 四神兽回应一声，空中落下两道霞光。 两柄略显残损的剑破空而来，降在苏良周围，慢慢朝他手中的那把长剑靠近。 当年青帝，其实只是在外观上略作模仿，内在的神威，即便是铁匠亲自出手，也造不出来。 天帝的本命神剑，他要是能够敲出来，那他便是新的天帝。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这四把剑，拥有与仙君器媲美的威能。 苏良轻轻挥手，三把剑在他身前并排而立。 剑身并未反抗，相反，它们散发着某种...带着讨好意味的亲近。 随后，没等苏良怎么动手，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寂静星辰上，地心最中央，有一抹赤红，升腾而起。 煌煌如大日，破土而出，在这成年阴暗死寂的星辰上，肆无忌惮地伸展。 这是一柄剑。 它没有丝毫停滞，顺势冲破云霄，捅开天际，遥遥而去。 这一日，跳跃在星辰之间寻找机缘的修士，都瞧见了那骇人的一幕。 不少人觉得肯定是了不得的宝贝，纷纷动身追谁，可没追多久，便发现连拿东西的影子都瞧不着了。 期间也有人仙果断出手，以仙法神通想要硬接下来。 结果让人头皮发麻。 人仙咳血，崩飞三万丈而止。 于是不再敢有人打那东西的主意。 事实上，他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没看清。 四象地的门户跟前，朱珠四人还在研究苏良的情况，但见一抹赤红擦身而过，直挺挺坠入其中，没入门户，消失不见。 “什么东西过去了？” “不知道，很快啊。” “怎么回事...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先是四象地拒绝所有人的进入，现在又是...” 最终，徐川率先反应过来，言语激动：“种种迹象表明...他真的是那个对的人，我们...神域...有救了！” 而当最后一抹飞剑归位之时，在整个四象神域之外，也炸开了锅。 仙王们本就对这次的异常格外重视，九大仙门甚至齐聚一堂，仔细打量。 当那一抹赤红划破天际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便眼神凝重起来。 出现了。 极有可能，这便是仙君们点名要的东西！ 刹那间，九大仙门皆有一位仙王离去，折返自家门户。 其中当属极道最快——仙王便是在此聚集。 没过多久，仙君的气息，接二连三，开始涌现。 “等了这么久，总算有动作了吗？” 第567章 谁不想朝仙尊迈步呢? 天空起初是蔚蓝色的。 但当苏良将四把剑聚齐以后，便染成红色了。 也不知道是那把属于朱雀的剑太过兴奋，还是其他三把剑太过黯淡...嗯，总之就是风头都给它占完了。 “说起来，你们既然属于仙君器级别的，为何都不喜欢说话呢？” 苏良抬手握住那把赤红长剑，忽然想起这么一个问题来。 这等级别的神剑，没有灵说不过去吧？ “天帝大人可能暂时忘记了...青帝大人，喜欢安静。” “所以，在创造之初，剑灵便不被允许意念相通。” 苏良晃了晃手中长剑，有些哭笑不得：“能有多吵，说一句我听听。” 四象神兽集体一顿，随后试探性问道：“天帝大人...是允许它们...说话了吗？” 这句话落在苏良耳中的时候，多少让他有点沉默。 “嗯。” 嗯字落下时，苏良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手上绕了绕。 这种说不上来的东西，苏良愿称之为感觉。 不过若是站在他如今的眼界，‘感觉’两个字便可以改成因果。 而在这之后，有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落于苏良心间。 “天...觐...觐见天帝...天帝大人，天帝大人万古安康...” 像是激动，又像是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 苏良觉得大概率是前者。 “你这么些年一直在躲着？” 朱雀剑一抖，连忙答道：“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躲，是在藏...” “我忘记了当初是谁对我千般嘱咐，说是要...藏起来，等到其他三剑聚首的时候，我才能出来...当时听着是嘱咐，可言语间的强硬让我不敢忤逆...就好像...” “是青帝大人对我的吩咐...可又好像不是。” “总之给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苏良听后心中斟酌。 提前留下的后手吗？ 会是谁呢？ 能够预判到如今的局面？ 信息太少，关键词也不多，即便是苏良，此刻也想不出太多，于是他微微摇了摇头，道：“还是先说说正事吧，你能斩开禁锢此方世界的枷锁吗？” 来之前苏良便了解过，四象神域，外面称呼的仙格遗境，是被仙君们用大神通禁锢起来的‘小世界’，专门用于仙道大会。 如今看来，仙域的动机自然是不纯的，谋求的，大概便是整个神域内的遗产，只是碍于四神兽的阻拦，需要时间慢慢来磨而已。 他若是想要将四象神域带走，第一要紧的，便是切断此处的联系，然后以体内的神道天地为承接，挪走搁置于九域之间。 言跟前苏良觉得大概率还是有点困难的。 至少这一道神轮，在外面只怕连天仙都很是难搞，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仙王仙君盯着。 “可以的！”朱雀剑自信回答，但很快声调又降了降，嘀嘀咕咕般：“可是，天帝...天帝大人，外面那些人，我打不过...之前我感受过，有几个甚至比我还强...” “没事的，只要你能斩开禁锢，剩下的我来就是。”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们可能还要继续守在这里...有什么能在外面联系你们的手段吗？” 苏良松开朱雀剑，问出了这比较关键的一环。 若要强行带走四象神域，必然是要与外面缠斗在一起，到时候只要他能把水搅浑，便有机会抽身。 四象神域自己挣脱速度，远比他出手要来的出乎意料，更有成功可能。 “天帝大人可以同朱雀魂联系，我们四象早已同心同感，往昔即便是青帝大人带着去神宫阙见世面，也能够共享感知的。” “如今虽然不复巅峰，但隔着四象神域内外，还是可以的。” 四神兽给出了回应。 苏良闻言算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一切好说。” “接下来，我的话你们要记住了...” ...... 四象神域外，仙光无限。 有三位老人汇聚在入口前，他们双目凛然，个个都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息。 光是站在那里，虚空便隐约颤动，像是承接不住。 这里本就是禁锢之地，一直都有所碰撞，他们一来，这边空间的稳定性又差了许多。 这样做，是故意的。 作为仙君，他们自然是能够收敛自身气息的。 但大家都是老油条了，先来便是先机的道理，比谁都门儿清。 此刻三人的仙君威压那是恨不得全数展开。 这样一来，后面慢半拍赶来的仙君，即便再恼怒，也只能乖乖排队，吃这么一个亏。 仙君层次的博弈，往往在细枝末节初便展开了。 既然都知道打不起来，那么在这些方面动点手脚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九大仙门的仙君都有所忌惮，总归要惦记一两分自家仙门，要是遇见个莽夫仙君，谁管你先来后到啊？ 直接就跟你爆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嘛。 “你们三个，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不想进去就让开！” 仙音隆隆，震散云霄。 有后来的仙君不满出声。 最前方的极道仙君微微回头，淡然一笑：“常道仙君，若是你着急，下次不如早一点出门如何？” “先来后到的规矩，总归还是有的。” 常道仙君落于后方，身前仙光四溢，瞧不清容貌，但言语间中气十足，听着像是一位中年汉子：“哼，规矩？” “是你的规矩，还是我的规矩？” 极道仙君脸上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那你就站上前来。” “呵呵，怕你？” 常道仙君冷喝一声，随后竟当真开始前移。 只是他才动一步而已，前方的一小片虚空便突然破碎开来。 常道仙君光幕下的那张脸，眉头蹙起：“极道，你要跟我先做法一场吗？” 自己朝前踏一步的瞬间，极道仙君竟然出手了。 弹指一点，打碎一片他的前进道路。 极道仙君仍旧没什么表情，重复道：“要么，先来后到，要么...做法一场，也无所谓。” 身后的这座神道秘境，可是有让仙君级别的存在都陨落的战场，是行走的宝库，更是有可能在仙君路上更进一步的滔天机缘。 试问哪一位仙君，不想朝着仙尊的方向，走上一步呢？ 那可是仙尊啊。 自神道与仙道的决战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仙尊啊。 第568章 常道仙君的直觉 极道与常道仙君自然也不会真正地交起手来。 只是都不想在当下丢了面子，失了气势而已。 “不如还是想想怎么进去吧。” 就在此时，又一位仙君开口说道。 他位列前方，尊号玄道。 “这又何难，如今变故已现，当不用顾虑太多，打进去便可。” 又一位仙君发声，声音冷峻，颇为无情。 是法道仙君。 九大仙君之中，法道仙君是杀人最多的一个，动起手来冷酷果断。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进去呢？” 常道仙君与法道仙君不合，不是什么秘密了，当下直接就开怼。 “你在激我？”仙光颤动，法道仙君露出身形。 那张脸恍如白玉精细雕刻而来的物件，长眉下压着双深邃且冷漠的狭长眼，深深浅浅，让人难以捉摸。 一身蓝绿道袍，此刻正乜着眼，审视般的目光落在常道仙君的身上，继续道：“激我没什么好处，你知道的。” 常道仙君同样从仙光中走出。 相较于法道仙君的俊朗容貌，他的长相则要寻常许多，好似当真应了常道仙君的‘常’字。 他背着双手，上前一步，挑衅一声：“激你又如何？不敢进去就把位置让开，占着茅坑不拉屎算怎么回事？” 很难想象这么接地气的话，会是从一位先仙君的口中蹦出。 当下远远围观的众位仙王都面面相觑。 唯有南海仙王，目光深邃地盯着常道仙君，眼眸之中闪动着一丝异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呵呵，极道，不如我们两家联手，将常道仙门抹去如何？”法道仙君冷喝一声，直接赤裸裸地威胁起来。 极道仙君非但没拒绝，反倒是加油助威般：“好啊，不如你先打个头阵，摘个头彩呗？” 在没弄清这神道秘境究竟情况如何的前提下，打打舌战没什么坏处。 至于万一拱火太甚，当真动起手来...不可能的。 不过从始至终，就他们三位仙君拌嘴而已，其他六位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有几位闭上双眼，摆明了懒得搭话。 “我说，要不要提前将里面的仙门子弟接出来？” 也就在三人吵得差不多，发言都零零散散时，玄道仙君开口了。 “万一打草惊蛇呢？”法道仙君蹙眉，看样子不怎么认可就是。 “到时候那东西又躲起来，你去找？” “既然如此，那我自去接玄道仙门的弟子出来。”玄道仙君平静开口，接着补充的一句话让其余八位仙君沉默：“不过，要是出来的是你们仙门弟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我说到做到。” 这边算是逼着所有人表态了。 “何必呢？左右不过是些弟子？”真道仙君微微一叹。 别说进去的是一些连仙人都不是的天骄弟子，即便是真仙乃至天仙，在那等机缘跟前，也是徒劳。 天骄...倘若真的有资质高到成仙君，不说百分百，就算是有一两成，他们肯定都会出手。 现在的仙域完全就是外强内干，倘若不是仙尊们留有手段，只怕早就被其他域联合讨伐了。 即使仙君只会考虑自己，那也要在仙域平和，无外忧内患的前提下啊。 说到底，还是当年与神道打得太惨烈。 现在的仙君通过传承记忆，也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悲惨境地。 几乎是将仙域的家底掏了个干干净净，到现在才开始慢慢恢复元气。 “只不过是些弟子？”玄道仙君一挑眉：“你们可以不把他们的命当命，我不行。” “......” “也罢，那就如你所愿吧，我们...”极道仙君接过话，刚想说提前打开通道让里面的人出来，异变突现。 嘣！ 虚空裂开，炸出一条又一条的缝隙来。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人影被抛了出来。 就像是垃圾清理一样，随手甩飞出来的那种。 是九大仙门的诸位天骄。 他们大多目露不解，略带彷徨，思考着这里是哪。 一些人原本或在激烈厮杀，或闭关修炼，或沉浸在收获宝物的喜悦中，可转瞬间，他们便被一股莫名伟力吸走，扔出了四象神域。 苏良，也被跟着‘扔’了出来。 混在源源不断的人群当中。 玄道仙君反应最快，率先出手，以仙道手段稳住虚空裂缝。 那些裂缝中的乱流太大，极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带走还未彻底出来的仙门弟子。 极道仙君则是呢喃一声，颇为不解：“这倒是稀奇得很，怎么就突然把人给吐出来了？” 从里面踢人出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看来，当真是变故不小啊。”常道仙君这次也没跟他唱反调，只是同样出手，稳固虚空裂缝，同时将一抹意念探入其中。 其他仙君也不再看戏，纷纷出手。 稳固算是顺手而为，提前探探路才是主要目的。 有仙君出手，原本飘忽的裂缝便彻底稳固住，诸位仙门弟子接连出境，很快裂缝中便不再出人。 仙君们略微一扫，心中微沉。 仙道大会即便他们不上心，可到底事关神道秘境，还是有所了解的。 九大仙门，去的时候加起来上万人，如今回来的竟零零散散只有三千来人！ 这个比例有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仙道大会举办了那么多届，这可以说是他们带过成绩最差的一届。 不过越是这样，九位仙君心中越发有底。 说明里面确实发生了大变故，他们想要的东西总算是现世了。 常道仙君是第一个探出灵念的，可摸索一阵却什么都没感知到，只得略显烦躁地收回。 也就在他收回后不久，注意力重新聚齐起来的时候，忽地猛然回头。 只见出来的那群仙门弟子，此刻已经很懂事地开始跪拜行礼。 但常道仙君却觉得...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看了个干净的不适感。 第569章 别怕，只是个游戏 这对吗？ 肯定是不对的。 难道说，里面的东西已经跑出来了？就藏在那些仙门弟子的身上？ 方才打量自己的，就是那东西？ 仙君的嗅觉与脑筋，转得自然是极快的，许多种可能都被他一一拎出来揣摩。 能修炼到这等层次，没有一个是头脑简单好糊弄的，常道仙君可不觉得方才是一种错觉。 不过就在他‘漫不经心’地环视那群仙门弟子时，前方突生变故。 有一道赤红闪过，透着裂缝，拉扯着成型，最终竟然化作一道光剑，极快扩展，眨眼间成了一道百丈剑气来！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对他们出剑？！ 剑气极快，但仙君们的反应更快，同时也一点都不慌张，处于最前方的极道仙君甚至连手都没有抬，只是轻咤一声：“滚。” 言出法随的仙道手段是信手拈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道剑气只是颤动几分，并未消散，也不曾离去，竟然定着仙君敕令再斩来！ 这一次极道仙君不再那么装了，双手上抬，横向一拉，一幅画卷凭空出现，“收。” 画卷展开，其上刻画着山川河流，此刻转瞬间又成了一片空白，不可抗拒的吸力将那道剑气拉扯走，没入画卷之中。 “哈。”虽然极道仙君成功化解这道剑气，但后方的常道仙君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极道，这点程度，你就要拿出自己的破画卷来了吗？当真是笑死本仙君了。” 极道仙君也不恼，而是目光一转，同时半侧着身子，双手自然下垂，画卷浮在身前，嘴角一勾：“哦？这么说你应该能够轻易接下咯？” “那是...” ‘自然’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常道仙君便瞬间瞪大眼眸。 只见极道仙君猛然抖动画卷，甩出那道剑气来，甚至就速度而言，比那道剑气刚出来时还要快！ 轰隆！ 极道仙君本就是故意为之。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仙光炸开，瞬间照耀整片天空，余波不断荡漾，击向远方。 而落向下方仙门弟子的冲击波，则被玄道仙君一掌拍碎，看起来他似乎早有预料。 “极道！” 常道仙君的怒喝声响彻天地。 “哟呵？急了？还以为你真能轻易接下呢！” 常道仙君重新朝前踏步。 为了应对那突如其来的一剑，自己竟然将先前踏出的步子撤了回来！ 简直就是耻辱。 所以他准备真真切切地跟对方斗法一场，也不再去考虑谁打量他的问题了。 气氛瞬间绷紧，可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忽有浩荡声响传开来。 自虚空裂缝中来。 “即日起，仙域中人，不得入内。” “违者，死。” 那是清冷至极的女声，其中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短短两句话，也让互相之间多少都不怎么对付的九位仙君齐齐看去。 “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吧？”常道仙君冷哼一声，自以为很霸气地回怼。 然而... 回应他的，只是缓缓闭合的虚空裂缝。 嗯...这就有点尴尬了。 常道仙君面无表情，再朝前一步，到达极限，同时说道：“你们三个让开，我今天要给他凿穿。” 玄道仙门叹了口气，看他一眼，说道：“你的脑子一会儿灵光一会儿生锈的，当真很让人担忧常道仙门的未来啊。” “关你屁事！”常道仙君下意识回怼，可顿了顿，又惊觉不对劲，狠狠道：“你说谁脑子生锈？” 玄道仙君摇摇头，随后他不再搭理对方，而是开始出手。 仙君层次的出手。 “来。”玄道仙君轻念一声，右手凝聚着莫名符文，朝前一轰。 符文流转，仙光四溢。 他就这么轰出一条‘路’来。 无尽的虚空显露，其内是如同大海般的闪耀星辰。 里面便是四象神域所在。 玄道见状笑了笑。 原本还不太好定位，你倒好，主动斩出那么一剑，给了他机会。 玄道仙君，因果逆流一道，很是擅长。 当然这种手段不是因果法本身，更像是从因果的无数线头中，找到与他息息相关的那一条，顺藤摸瓜而去。 “我先走了。”玄道仙君看向他们，说了这么一句后，瞬间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条路。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一位仙君便率先入场。 剩下的仙君咂舌一声，不约而同地骂了一句，随后也开始各显神通。 只是...还是那句话，越靠前的位置越好抢先手。 到头来常道补了玄道的位置，与极道仙君，法道仙君成为第二批各显神通开门进入的人。 剩下五位仙君虽然有些不爽，但眼下进去才是最紧要的。 可就在他们也准备紧随其后时... 有人回来了。 极道，法道与常道，皆面色难看。 “你们怎么出来了？” 相道仙君问道。 极道不语，眉头紧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法道同样如此。 唯有常道，翻了个大白眼：“想知道啊？自己去看呗？” 他有病吧？ 相道仙君心中如是想。 真就谁都要怼上两句呗？ 以后要真是打起来，你这常道仙门要不是第一个没，我就是这个，你就是那个。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不能长久想着，相道仙君自己朝前，施展手段进入。 很快，他也回来了。 同样的，陷入了沉思。 那处秘境外，有一位女子，一身火红，约莫只是真仙层次，可面对他们都不带大喘气的。 “里面正在捉对厮杀，你们若要进来，此处秘境即刻崩碎，玉石俱焚。” “不信可以试试。” 还别说，常道仙君确实不信。 可就在他靠近两步时，整座秘境开始剧烈摇晃，以及里面传来玄道仙君的惊呼声后，他信了。 “常道！你他妈敢进来，老子现在出去必定跟你不死不休！” 按理而言，玄道仙君不应该是话中带妈的仙君。 此时带了，便证明无法按理而言。 四象地中，刚进来的玄道仙君便身处此地。 而他原本以为抓到的破绽，是眼跟前那道身影赐给他的。 那是一道虚影，脸部模糊，压根儿就看不清是谁。 只是...他的背后，有神轮流转！ 是的，神轮！ 是他们通过记忆传承所见过的神轮。 之所以玄道仙君如此紧张，那便是因为...那神轮，有六道！ 而拥有六道神轮的...只能是那十二位中的一位...是他们仙域全盛时期也不敢忤逆其中之一的... 神帝！ “嗯，继续吧。” “放心，我不出手。” “还是那句话，只有你们有人能够打赢她，这里就送给你们了。” “别怕，这只是个游戏。 ” 第570章 仙道大会，草草落幕 当整个仙域的顶级战力，都被拉扯在四象神域中时，苏良就有很多手段可以用了。 九大仙门之间，要是没有仙君出手制衡彼此，下面的人打出真火来，也势必会卯足了劲儿往上捶吧？ 所以第一步，将顶尖的，可以拍板的人拖住，便是苏良留给四神兽与朱雀剑的任务。 虚构六道神轮唬人，同时开出无法拒绝的条件，用一对一的车轮战死死锁住九位仙君。 倘若不是为了让他们安心，苏良只怕不会给出每一时间段只能进一人的限制。 九个都进去，更方便他做事。 至于里面的形势... 没有仙君会分神的。 因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可不止整个神域，还有足以突破仙君的机缘。 至于有没有...画大饼嘛，你爱信不信。 朱雀剑仰仗整个四象神域，与九位仙君周旋个几年没有任何问题。 在这期间，他只需要将各大仙门的底蕴趁机偷摸搜刮个干净即可。 苏良已经想到用什么办法挪走四象神域了——阵法。 以九大仙门的底蕴，凝聚阵法挪移，足够。 隐匿手段也在方才实验过一次。 常道仙君应该是有所察觉，但也不能第一时间将自己定位。 在神念的掩护之下，渗透进入其他仙门不被发现便容易许多。 仙君都难以察觉，就更别说仙王乃至仙王以下的人了。 第一站，便是常道仙门。 没有仙君的指令，九大仙门的仙王也不太好动作，直到常道仙君略显气急败坏地折返至众人身前，喝道：“哪家来回哪家去，仙道大会自本日起，暂缓，不再开启。” “各家善后，不得闹事。” “另，此处即日起，列为禁地，所有仙门中人，不得擅入。” “违令者，神魂俱碎。” 一字一言并非说说而已。 而是有莫名法则在凝聚，最后空中浮现出硕大字体来！ 仙光照耀，蓝光幽幽，四句话很快凝聚成为一卷法旨，飘浮半空。 紧接着虚空一震，有一道光幕就此展开，将里外分层。 而后常道仙君连半刻也不曾停留，瞬间离开。 九大仙门的仙王面面相觑。 倒也没人胆大包天到敢公然顶着仙君法旨进入瞧。 大家都不蠢，自然知道里面有了不得的机缘现世了。 啧啧，连仙君都要看护的机缘，不知道是何种宝贝。 这样的念想过过脑瘾也就得了，当下的这一摊子各家还是要各家处理的。 九大仙门动手默契，开始清点各家天骄，带回仙门。 苏良跟着常道仙门的人一同回去了。 期间，他瞧见了宋浩然，后者也看见了他，只是片刻微愣后，便摆出一脸的冷漠神色，下一刻，南海仙王出现在身前，只带着他一人离去。 “苏兄！” 一声高喝，是谢春红。 对方满面春光，看来是找到了好东西。 “苏兄，要跟我一起回大秦吗？我有好东西给你。”他来到近前，左右环顾，压低着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苏良莞尔一笑，开口道：“看来收获不少啊。” “嘘，低调，低调，也就是运气好些哈哈。” 话虽这样说，但他也不自觉地挺了挺胸：“不过那东西，我保证苏兄感兴趣。” “哦？是什么？” “是...”谢春红刚准备开口，便被人突然打断。 “是苏牧之？” 明月仙王双手负后，如同闪现般出现，悬浮半空，白净面容带笑，瞧着很是随和：“我是王九尘的师兄。” “东西有拿到吗？” 他倒是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墨迹。 也对，堂堂仙王，跟两个连真仙都不是的王朝出身小辈，那里有多的话可以说。 甚至可以说明月仙王此刻的行为，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了。 苏良看他一眼，那出乎明月仙王意料的平静眸子，让后者略感惊讶。 如此镇定自如，装是装不出来的。 有点意思。 瞧着气息不过九境巅峰，但居然一点都不怕自己吗？ 一旁的谢春红看得是一脸羡慕。 不愧是我苏凶，必然是某位仙王弟子，此刻一点都不带慌的。 想着想着，他便又再度挺了挺胸膛，。 “拿到了，是要我们现在给你，还是后续亲自交给王老？” 这个‘你’字，让明月仙王有些许的不舒服，只不过紧接而来的‘王老’二字，便让这点不舒服暂且搁下。 “跟我走吧，既然师弟委托了你们，自然要亲手交给他。” 明月仙王比苏良想象中要好说话一点。 原本他都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准备过河拆桥了。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一点。 明月仙王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随手一挥，一艘庞大战船凭空出现，漂浮半空。 须弥乾坤，掌中世界。 到了仙王层次，体内自成方圆，已经是可以成就一片小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制度了。 仙王仙王，要称王，自然要有天地江山。 明月仙王一闪身，便立足于船头最前方，原本运作在战船上的所有人纷纷跪拜行礼，在听到一声‘起’后，又各自离开，做着本分工作。 这倒是看得苏良有一丢丢的羡慕。 倒是会享受哈。 明月仙王登船后，简单抬手，苏良与谢春红便被一股莫名力量拖住，拉扯至甲板上。 “走吧。” 他只为这二人来，其他弟子，自然由仙门统一领走。 而就在明月仙王准备离开时，忽然有一道断喝声响起。 “大胆狂徒！竟敢打本王仙器的主意！” 声如雷霆，怒不可言。 “明月仙王，且慢，此人需先留下！” 几乎同时，又一道声音响起。 话音未落，四道人影齐齐浮现。 好巧不巧的是，苏良认识两个。 首先出声的那一对，有法道仙门的北无忧。 慢半拍的另一对，则是衍道仙门的成奉。 苏良咂舌一声，有点惋惜地摇摇头。 当时若不是宋浩然突然拦路，自己应该是可以斩草除根的。 不过宋浩然如今替他做事，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可惜可惜。 第571章 你还真要啊? “化灵仙王，赤天仙王，你们拦我？” 明月仙王眉若星河，此刻不怒自威。 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喝停同为仙王的自己，单单这面上就过不去了。 若是对方悄悄咪咪地摸过来，自己兴许还要先问问缘由，但上来就是断喝两声？ 是他王明月很久没动手了，给他们起了轻慢之心？ 两位仙王也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事关仙王器，他们属实没办法多冷静。 特别是化灵仙王。 为了这次仙道大会，他可是出了血本，将曾经从仙格遗境中带出来的一尊尚未炼化完全的鼎，都分割出器身交给了北无忧，还有自己的本命仙印更是完整地切割出一部分。 北无忧不争气的事实，他可以事后算账，当务之急是将仙王器拿回来再说其他。 赤天仙王同样恼火。 他赐下的混天铁棍，平日可宝贝得不行，再加上前段时间南海仙王丢失了自己的南海壶，他可没少嘲讽。 如今轮到自己...可不敢想拿不回来脸面有多难看。 九大仙门的弟子，对仙王器都有概念，以往原住民弱势，也不曾出现过被强抢仙王器的先例，各家掌握仙王器的弟子，彼此交手也素来有分寸——大家是来淘宝的，又不是为了打打杀杀。 所以也不曾出现仙王器被对方夺走的先例。 顶破天也就是在仙格遗境中暂且扣下，等到快出来的时间段，还给对方——没有天骄弟子愿意得罪一位仙王。 这一点，便是有仙王靠山的顶尖天际也是如此。 那可真的会彻底拼命的。 除非恰巧两位仙王极其不对头。 “明月仙王，并非拦你，我们只要他。” 化灵仙王压低声音，“我的仙王器，在他身上。” “小辈，就此归还，我便破例饶一次，不追究后续。” 赤天仙王闻言同样点头出声：“本王也允诺，破例一次，不再追究。” 仙光渐淡，露出两人身形。 一个身躯干瘦，双目略显浑浊，但眼底的精光盛重；另一个身躯高大，赤裸上身，皮肤竟然一片火红，赤发飞舞，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 北无忧与成奉二人，则乖乖地跟在身后，不敢吭声。 苏良抬头，在两位仙王之间来回打量。 他在看。 看两人的脸皮怎么这般厚。 “呵呵，原来是仙王器。”明月仙王聪慧，几乎瞬间便知晓了一切，当下心中的惊讶更多几分，瞥了眼苏良。 见他直视两位仙王而不露怯懦，心中的惊讶便转为兴趣。 是哪位隐世仙王的亲传弟子？ 这等气魄，又能够在仙王亲传手中抢下仙王器，事后又如此镇定...嗯...会是道剑仙王遁世后收的弟子吗？ 还是其他几个？ 能够肆无忌惮，不考虑后果夺走仙王器的传人...倒也不算多难猜。 当然，也不排除藏得更深。 仙域之中，仙君是明数，藏在暗处的仙君...不敢说没有，但顶破天超不过两个。 仙王方面就要多一些了，一些是厌烦了九大仙门的暗算，一些则是去求仙君道。 自仙王以后，再上一步便没有规规矩矩的路可以走了。 每一位仙君，自己的路都是独一无二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由自己开创出来的仙路。 “既然技不如人，仙王器没了就是没了，此刻来找一位小辈索要，呵呵。” 明月仙王将‘呵呵’两个字咬得很重。 要考。 解读下来便是‘要不要脸’的意思。 两位仙王都不蠢，听得明白，但也不明白，看向明月仙王，沉吟道：“明月仙王，我与你并无恩怨，可否借个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赤天仙王同样附和一声。 明月仙王眼底眸光流转，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他，此刻显得更加冷峻：“若是其他人，本仙王也不是不能考虑。” “但要是他...” “本仙王的师弟欠这小辈一道人情，四舍五入，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也沾着这一道人情。” 化灵仙王眯眼，眸光阴沉：“所以，你要护着他？” “你应该知道，那是仙王器。” 顿了顿声，他再补充道：“本命仙王器。” 明月仙王怡然无惧，向前闪烁一步，直接挡在苏良身前，双手负后。 双方对峙，却谁也没有先出手。 就在化灵仙王快要忍不住时，明月仙王扭头侧身，看向苏良。 问道：“若是对方愿意给你点报酬，舍得还吗？” 方才可不止是干对峙，三位仙王心念之间也是做过交流的。 他站出来是表态，是面子。 既有自己的面子，也有自家师弟的面子。 但他也不可能护住苏良一生一世，连仙人都不是的苏良，被一位仙王惦记...多少是要死的。 他其实可以不管——若苏良不让他接下这个因果人情。 但明月仙王还是管了。 方法也简单。 想要仙王器，成，拿东西来换。 这也算是明月仙王在这极短时间内，为苏良想到的最优解。 由他出面担保，若化灵仙王和赤天仙王事后不要脸面地出手算账...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论战力，九大仙门所有仙王之中，他稳进前十。 而对面这两个，在他之后。 苏良听懂了，他对着明月仙王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看向二位仙王，眼眸之中满是思索之意，最后开口道。 “我可以还，回去之后，会列个清单给二位，上面的东西齐全了，便来换回，如何？” 这口气，这说辞，别说化灵与赤天，就连明月都是一愣。 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位九境巅峰面对仙王能够打出来的商量条啊？ 化灵仙王更是差一点直接骂出来。 列个清单给二位？齐全了便来换回？ 你还真要啊？！ 以为他妈在跟谁俩呢？ 当真觉得是跟你认真商量啊？ 随便给你三瓜两枣就得了呗，还真敢蹬鼻子上脸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后有个仙君在撑腰呢。 赤天仙王的皮肤似乎比方才更红了些，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苏良，一字一句问道：“不用等回去给清单，你现在就说吧，要什么？” 他要听听，这人为自己准备点什么样的殉葬品。 第572章 又是魔 原本化灵仙王与赤天仙王是很生气的。 都准备强行动手将人扣下再说。 可是吧，当他们听到苏良要的那些东西后...话又说回来，要的也不是很过分哈。 五道不同类别的真仙级别的阵法图以及相关阵法材料......对仙王来说，算得了什么？ 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这种东西都不用他们怎么去找，仙门里面便能随便抽出来一些常见的送出去。 还有一些其他的阵法材料...听着都不怎么像是仙道阵法所需。 这对比仙王器而言，多吗？ 不多矣。 甚至两位仙王此刻看苏良是越看越顺眼。 是这样的。 只要一开始认定对方想要狮子大开口，事后要得越低，反差感就越强，自然而然的，就会觉得对方人其实还不错？ 两位仙王笑嘻嘻地离开了。 苏良也拿到了自己所需要的。 仙王底蕴何其丰厚，他们甚至还多送了些。 都懒得去数那些真仙阵法图，材料也是一堆一堆给。 最终，他们甚至对明月仙王赔罪一声，说什么不该上来就大小声，看得明月仙王是一愣一愣的。 “你要这些阵法图做甚？难道你不知道，仙道阵法很难走到上乘？” 明月仙王问道。 仙道阵法不同于九境以下，仙域之中，仙道意志的影响占比极大，且由于上古的传承在那一战之后近乎断层，当下阵法已然旁落。 仙域之中，研习阵法的人要远少于丹道，器道，甚至符箓。 后三者靠着勤奋与努力，多少还是能够小有成就。 阵法就不一样了，要么一招一式领进门，要么天赋异禀，悟性极高。 明月仙王困惑，一旁的谢春红则有些明白。 他可是见过苏良单人破阵的场景。 苏良笑笑，耸耸肩：“没事，边走边看就是。” 忽地，苏良一顿，对明月仙王道：“我有一件事...打个商量呗？” 明月仙王一愣。 最终飞舟开停，离开极道仙门的山头。 至此，仙道大会彻底落下帷幕。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真正的赢家。 九大仙门都对此闭口不谈，原本的排名也不了了之，各家自己消化消化所得就行了。 仙格遗境的各处入口，纷纷被叫停，只留下常道仙君以法旨封锁住的唯一入口。 但凡了解点实况的，心中都清楚，只怕九大仙门的格局要生变。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机缘，竟然能够吸引九位仙君共同探索。 苏良跟随明月仙王一起回去，将东西交予王九尘，整个过程极其丝滑顺利，没有多余的变故。 再然后，便是常道仙门内部自己的商讨，同时准备整合整合从仙格遗境里面出来的弟子说辞，看能不能拼凑出里面到底有何种变故。 不止常道仙门一家如此想，如此做。 王九尘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很是激动，嘱咐几句后便离开了。 至于提前许诺的好处，苏良与谢春红也不急着讨要。 毕竟，还有一个前提，是他要能够重回仙王。 说起来，整个仙道大会的过程，对苏良而言是极其顺利的。 既帮他把名声打了出去，又拿到了许多仙王器，更是得知了四象神域的存在，朝着下一步更大的棋局靠拢。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 万里之地，遍布尸骸，有一袭青衫踏步其中。 她的脚不曾落地，每往前一步，这一片又一片的‘尸山血海’便仿佛害怕般后缩一步。 路，就在她脚下诞生。 “前辈...已经走了很久了...” 剑灵忍不住出声提醒。 沐晓晓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后，继续前行。 对此，剑灵是既无奈，又感叹。 她足够强，但也足够随心所欲。 小良在外面，可算是彻底没了依靠。 即便他也很相信他的能力，可是...总会忍不住去想。 所以他其实还是希望先出去汇合，再徐徐图之。 就这么一恍惚的功夫，沐晓晓又走出一段距离，剑灵忙不迭地追上去。 只不过，这一次沐晓晓止步了。 “抓到你了。”她轻声念道，随后面无表情地朝虚空探手。 平静的空间瞬间塌陷，乱流浮现，萤萤青光激荡而去，缠绕着似绳索，没入虚空乱流，在她跟前不远处的另一片虚空处‘破土而出’。 “噗！” 一道看着很像是人的东西，被青光从虚空中戳了出来！ 那东西反应倒是极快，还没落地，便又腾飞向空中，速度极快。 只是沐晓晓锁定了这么久，要是就这么让你给跑了，她也不用做什么青帝了。 没有半句废话，她双指并拢，向下一甩。 还没逃窜出多远的那‘人’轰然落地，青光化锁链，将他牢牢地禁锢住。 烟尘滚滚，沐晓晓在拂袖一挥，狂风肆虐而去，卷走半边天。 至此，那‘人’的模样彻底显露而出。 不是人。 是魔。 是看着与东洲边关极其相似的魔。 只是这一头的气息强大太多太多，俨然已至仙王境。 沐晓晓捏了捏拳，沉默少许。 从破开九域飞升后，她的实力就在以某种恐怖的速度...攀升。 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没有半点副作用。 与其说是提升，不如说她在重新找回本就属于自己的力量。 实力越强，沐晓晓脑海中闪过的好些记忆片段就越清晰。 那是不属于九域的时候。 好像是...她作青帝时。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有青帝一脉的气息？” 那魔说的话完全不是九域或者仙域中通行的言辞，乃至于剑灵都没有听明白它在叽叽喳喳个什么。 但沐晓晓听懂了。 甚至可以说，她听的一清二楚。 沐晓晓忖度一番，没有答它，只是打了个响指。 青光瞬间散作丝线，围绕着，化作茧。 当圆茧成型之时，沐晓晓便彻底看见了他藏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第573章 想不明白 “苏兄，常道仙门给我抛橄榄枝了，你说我接还是不接呢？” 谢春红很是纠结，在苏良的庭院中，围坐在凉亭边上，手中拿着一朵残缺的花。 其上花瓣已是被他折断半数有余。 “你纠结，无非是因为你的林花姑娘嘛。”苏良这几日过得很悠闲，在这临时小院中等着王九尘的结果。 当然也不是干等，那些真仙阵法图的研究也是不曾落下。 难度不高，几日下来算得上通晓了个七七八八，就差实战了。 除此之外，苏良也用滴血化身去常道仙门转悠过，‘有意无意’地在各处所谓的禁地周围晃荡，目前算是锁定了几个目标。 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他布置在常道仙门中的一记妙手，开始生效了。 他需要等等看，看对方会不会忍不住现在找上门来。 倘若忍不住...嗯，提前收菜。 “苏兄慧眼如炬...” “你将她一起接过来不就好了？” “嗯...苏兄有所不知，林花只能待在特殊的环境内，轻易移动不得。” 谢春红显得很纠结，继续碎碎念。 然而苏良正想再说点什么时，门口突然来了个人。 宋浩然。 他面无表情，就这么笔直地走了进来，来到苏良跟前，站定，开口，很是默然：“我师尊要见你。” 挺突然的。 苏良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再无更多的神情变化，一旁的谢春红则是及时收声，心中犯起了嘀咕。 南海仙王见苏兄为何？ 莫不是看中了他的实力表现，想要收徒？ 有可能，很有可能！ 不然怎么会派自己的弟子前来召人呢？ 只是，苏兄看上去很像某位仙王的传人啊...若真是如此，怕是没什么结果。 “见我？确定？”苏良轻问一句。 宋浩然点头再道：“对，走吧，见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苏良不会跟来。 挺装的啊这人。 谢春红心中给出这般评价。 苏良没怎么犹豫，递给谢春红一个放心的眼神后，跟着离开。 门口是早早准备的仙鹤，两人驾鹤离去。 仙门仙山之间规矩极多，随意地腾空而行，那是天仙以上才有的特权。 从离开自己的宅院，到现在来到南海仙王的住处跟前，苏良都没有跟宋浩然说过一句话。 直到仙鹤落地，宋浩然带着他登临整座南海仙山。 迈入台阶前一步，他嘴唇微动，压低着声音，也不管苏良听不听得见，挤出来一个字。 “危。” 台阶三千，皆以白石铸造。 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宋浩然才是自然开口道：“外人第一次觐见师尊，都需要一步步踏这三千白石阶，以示尊崇敬意。” 说罢他便领头向上攀登。 苏良仍旧平静，似乎没有听见宋浩然最开始说出的那个字，缓缓攀登。 这三千台阶并不是寻常台阶，每一阶都有莫名压力袭来，拽着人不让前行。 大概是某种考验吧。 苏良沉稳登山。 来到第一千台阶后，有一处巨大平台，作为缓冲。 宋浩然等候在此，等到苏良追赶上来后，又是压低着声音，再道一句：“跑。” 只是苏良依旧无视，似乎真的没听见。 来到两千阶时，宋浩然再道：“仙王器。” 苏良依旧没什么表情。 直到最后，他与宋浩然来到顶峰，瞧见了那南海仙殿。 “去吧。” 宋浩然让开身子，盯着苏良，指向前方大殿，不再跟随。 顿了顿声，他再补充道：“见我师尊，第一次应行跪拜大礼，切莫忘记。” 苏良没答话，只是一味前行，临近之时，他转过身来，抬了抬手，冲着宋浩然挥了挥。 后者一愣，随后，整个身躯一阵摇晃。 再稳定时，宋浩然猛然抬头，脸上竟然大汗淋漓，微微喘着气，目光复杂地看向前方。 十余丈的门户左右分割，自动打开一条缝来。 仙门大殿开启。 苏良就这么走入其中。 殿内空旷辉煌，最上方则有一道仙王座，极尽奢靡，此时却是没有人在上面。 或者说整个仙殿都显得格外空旷。 苏良缓步来到最中央，站在原地，不跪不拜，安静等着。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有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感。 “咚！” 殿门忽然闭合，发出一声巨响。 “既至仙殿。” “为何不拜？” 一道如同洪钟般的责问声响起，余音绕梁，经久不消。 苏良不答。 那声音便再度拔高几分，“为何不拜？” 苏良依旧不答。 直到这声音彻底散去后，他才是开口说道：“仙王而已，为何要拜？” 言辞诚恳，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以至于那股沉寂的氛围再度袭来，包裹大殿。 只是时间不长。 “呵呵，你倒是有胆魄啊。” “区区九境？” 人影一闪，那仙王座上，南海仙王如同闪现一般，居高临下，看着苏良。 后者微微抬头，与之对视。 “仙王而已...怎么，你背后站着一位仙君？”南海仙王斜眼看来。 正眼瞧？ 不配的。 “咱们要不直接谈正事呗？来这么一段说辞演戏，你不累吗？” 苏良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 南海仙王闻言一乐，像是来了兴趣，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说对了，就不用死了。” “哈。” 苏良突然笑出声来：“不用死了吗...知道吗，这几天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你来啊。” “原本以为你这般求稳，要考量考量所谓的仙王背景，不曾想还是忍不住啊。” “也是，得知自己的仙王器就在我这里，只怕很难忍得住吧？” 最后一句话一出，原本显得风轻云淡的南海仙王眼眸瞬间睁大，死死地盯着苏良。 见状，苏良也不怯懦，再笑道：“没看见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失望啊。” “当然，你更多的，应该是不明白当下是什么情况吧？” “其实想不到的应该是我才对。” “讲真的，我也真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亲传弟子用搜魂一类的手段...” 苏良叹了口气：“其实，你当初就不应该让人去九域的。” 这样，他也就不用这么匆忙。 南海仙王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但很快，他的眼眸中满是凝重。 有人踏步而来。 是明月仙王。 第574章 好疼的一巴掌 “明月...你来做什么？我不记得这南海仙山欢迎你才是。” 整个常道仙门，他与明月仙王之间的纷争是最严重，也是根本就无法化解的。 常道原本的八脉仙山，第八脉便是被南海仙王给亲手抹去的，自己的师弟...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明月仙王觉得跟南海也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仙君干涉，只怕常道仙门是要再少一脉的。 “怎么，你不欢迎，我便不能来？” 明月仙王身后竟直接浮现起一轮新月来！ 轰！ 仙王气息荡漾，恐怖的威势横扫而去。 南海仙王面容一怔。 这架势，对方敢直接对他出手？ 几乎同时，南海仙王气息一凛，威压同样升腾。 他眸光一敛，再偏头，看向苏良，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最后点头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王九尘点名要你...一连串下来...这是在仙格遗境里面找了什么好东西？” 苏良抬头，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深邃，眸光流转：“合作而已，各取所需。” “毕竟，我也没想到你人缘会如此不好。” 南海仙王没听懂，但他在搜魂宋浩然之后，便已经知晓了苏良是谁。 自己的仙王器本体，就在他身上啊。 “明月，你我的恩怨，迟早会有个了解，如今王九尘既然有望恢复，你何必再与我此刻相争？” 南海仙王略加思索，决定先稳住明月仙王。 如今没了仙王器在手，对上火力全开的明月仙王，多少吃些亏。 可此话刚落，明月仙王的脸色是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南海仙王，一字一句道：“所以，当初我师弟如何跌落仙王，你是知道的，对吧。” 南海仙王瞳孔微缩。 坏了，自己今日怎么会如此大意？ 是见一想到可能拿回仙王器本体后太激动了？ “当年的事早有定论，但眼下，你当真要跟我交手？” “虽然不知道你是发的哪门子疯，可仙君若追究下来...” 明月仙王呵呵一笑：“拿仙君压我啊？” “那又如何？” 面皮有些撕破的意味，南海仙王也不过多掩饰，甚至他有些恼火：“当年的事，又或者现在的事，说白了都是成王败寇。倘若那年输家是我，又如何呢？” “失败了就来报仇，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把戏。” “你若真有出息，当初就不应该失败，死的人就应该是我。” 南海仙王话说一半，顿时收声，随后他沉吟少许，再看向苏良：“你，动了什么手脚？” 换作往日的他，哪里会说这些？ 有些话只要没摊开了讲明白，就留有余地。 一句话，只要自己说出去了，便会永远被那句话所绑架；可要是自己不说出去，便永远是那句话的主人。 仙王确实是仙王，在没有抖出更多的细节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苏良微微叹了口气。 确实是自己的神念拨动了他的意志，目前看来，对仙王的影响还是很有限度的。 “南海，拿仙君压我，已经没用了。”明月仙王周身腾起杀气：“仙君此刻，只对仙格遗境里面的东西感兴趣。” “你我恩怨，师门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解。” 南海仙王一默，眼皮一跳：“要了解，也该是王九尘来，你早已不属于第八脉。” “是不是第八脉无所谓，我只要你死。” 明月仙王一顿，再道：“我知道，你想要拖时间。” “所以，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你应该没见过我第二尊仙王器吧？” 先前还能够保持镇定的南海仙王，在听到‘第二尊仙王器’的字眼后，再难维持。 他几乎瞬间站起身来，怒喝一声：“明月，你我都是常道仙门的仙王，自相残杀是什么下场你不清楚？！” 明月仙王垂眸：“我说了，我只要你死。” 哗！ 皎皎月光白霞，在刹那间绽放。 悬挂在明月仙王身后的那一轮新月，爆发出的月光瞬间淹没了他与南海仙王二人。 刺眼的光芒让苏良不得不抬眼遮住眼眸。 少许，光芒散去。 再环顾时，周围已没了明月仙王和南海仙王的身影。 前者已将后者拖入自己的空间领域。 两人谁输谁赢，谁生谁死，苏良并不关心。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而后心念微动。 “进来吧。” 没多久，宋浩然踏步进殿。 苏良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如何，现在头还晕吗？记得我吗？” 宋浩然目光复杂，先摇头后点头，看着苏良：“这就...成功了啊。” 苏良耸耸肩：“不然呢？我的时间很紧的，哪能一直拖着。” “看你表情，是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 满意...满意吗？ 宋浩然的记忆回到当初。 当苏良将他唯一的天赋与实力自信击垮时，来到他身前给了他一条路走。 “我帮你摆脱南海仙王的控制，如何？” 他的规划很简单，以神魂之术抹去他这段对话记忆，再加以混淆，造成他输给苏良后便一直昏迷的假象。 除此之外，宋浩然什么都不需要做。 苏良说，他出去之后，南海仙王立刻就会来接他回仙门。 之后，便会找机会对自己搜魂。 违背了仙王意志的宋浩然，再也得不到信任。 其实宋浩然也觉得自己就这么出去，下场应该不怎么好，可能是很长时间的禁闭，或者是南海神通崖的惩罚，亦或者其他。 但不论怎样，他都不相信自家师尊会对自己搜魂。 那可是搜魂啊... 只要自己下意识稍作抵抗，便会留下神魂残缺，甚至就算是全程配合，也不敢说是万无一失。 说来也是可笑，他其实打心底里还觉得苏良在做无用功，自己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当时，看着对方花费大力气在自己神魂上落下防护与特殊手段时，他不止一次如此想。 可现实... 好疼的一巴掌啊。 第575章 必死的理由 “看来你师尊当真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苏良长叹一声，随后抚摸着身前的光墙，感受着神念反馈回来的强度，摇了摇头。 这里是一座偏殿，四合院的样式，但都是表面的障眼法而已。 在最下方，有一道暗门，通往一处...藏宝库。 仙王级别的藏宝库。 而这藏宝库，也就是苏良这般折腾下来的目的。 没法子，缺资源是这样的。 宋浩然闻言显得很尴尬，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头，最终像是认命般跟着叹气，有些迷茫地问道：“牧之兄，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良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这不明显吗？为了来你师尊的仙王库里整点宝贝。” “......” “我确实也不知道，师尊这里还有第二层禁锢，以往我们进来挑选法宝的时候，是没有这一层封印的，就连师尊的仙法...都大大方方地摆在最中央。” 说着宋浩然遥遥一指。 在这地下宝库之中，分类倒是很细致，一层层的架子摆放整齐，最中央的一大块白玉石板上，放着几卷书帛。 “算了，我看看怎么凿开吧。” 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的苏良一撸袖子，开始找趁手家伙什来。 好在这一次收获了不少的仙王器。 就算按照说辞，不是完整的，但拿来砸个光幕不难吧？ 挑挑拣拣间，苏良突然眼前一亮。 随后他取出一茶壶来。 南海仙王的茶壶。 一旁的宋浩然瞧见了，为之一愣。 对哦，还有这东西。 苏良手指一探，已经被彻底炼化过的茶壶旋转着飞去，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仿佛碎裂的冰面，随着密密麻麻的裂缝不断扩张，最终无声地散开。 整个过程有些顺利。 顺利到两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这就打开了？” 苏良摸了摸下巴，还是很意外。 黑衣晃动，他朝前迈步。 打开就行，细枝末节的并没有那般重要。 当下进货最重要。 进来的时候，整座宝库极其饱满。 出去的时候，却是连空架子都看不见了。 一开始苏良还很收敛，挑挑拣拣，以至于宋浩然都觉得对方应该是看不上那些稍差的宝贝。 例如一品阵法，一品丹药，地级上品的灵药。 这些东西都被搁置在一枚枚储物戒中。 可没曾想苏良逛了一圈后，索性开始一架一架地搬...... 苏良走出此地，随手在四合院中搬了张椅子，自顾自坐下，瞥了眼摆明了心事重重的宋浩然，问道：“我其实不怎明白，你与我配合，算得上欺师灭祖，可当时你却毫不犹豫答应了。” 宋浩然闻言回神，看着他，说道：“常言道，父慈才能子孝。” “当所谓的师徒关系，是建立在棋子利用的基础上时，又哪里谈得上师徒情分，哪里说得清尊师重道。” 苏良垂首，没再问话。 来仙域已有一年半载，原以为仙人飞升之地要少一些苟且之事，可到头来反而更多。 他自然是管不着这些的...他只是...有些想念南溪剑宗了。 “眼下的局面...我师尊他，会死吗？”宋浩然没有接着往下说，话锋一转。 苏良笑了笑：“又有什么所谓呢？” 宋浩然一默，再问道：“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用什么言辞说服了明月仙王出手？” “单靠着第八脉的那段往事吗？还有就是这一段往事，你从哪里知晓的，我也很好奇。” “还有还有，你这样谋算，就不怕仙君怪罪吗？” “很多谋划，仙君其实都能够回溯推衍的，那等存在，是能够逆流因果的。虽然不能改变因或者果，可只是看看总没什么问题...到时候你肯定会暴露的。” “还有就是...” “累不累。”苏良轻声打断。 “额？” “木已成舟，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把目光往前挪挪。” “走了。” 苏良说罢，准备离开，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收尾。” “别忘了对外宣布我死在南海仙王手中的消息哈，至于赃物嘛。” “喏，三件仙格遗境里面带出来的仙王器，足够了。” 三样仙王器被留给宋浩然，苏良自己则离开此处。 他面容变换，不再以陈十一的面容示人。 自从恢复记忆后，自己便老盯着五师弟的这张脸，还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这点不好意思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就是。 嗯，下次还敢。 用上宋浩然面容的苏良，开始朝着事先踩点过的地方而去。 仙药阁，天书楼阁，仙兵武阁。 他堂堂南海仙王亲传弟子，去这些地方找点东西提升实力，不过分吧？ 这也是苏良为宋浩然做的不在场证明了。 当然所谓的仙君回溯，他就管不着了。 毕竟到仙君们能够腾出手来时，自己应该带着四象神域回九域了吧？ 谢春红自己不打算再多交代什么了。 那就是一颗自由发芽的种子，这次过后多半会被常道仙门看中。 一开始，苏良是打算利用谢春红去做一些事的。 只是...痴情人一个，又何苦再去为难。 也就是南海仙王的发难有一点早，否则自己说不得还能去给他的林花姑娘看看病。 神愈这东西...能治的吧？ 至于宋浩然最开始问的自己拿什么去说服的明月仙王... 单单一份人情自然差了一些。 不过要是再加上一件仙王器呢？ 明月仙王的第二尊仙王器，一直都是有神无形。 除此之外，仙君们好几年回不来的‘猜测’也比较重要。 除了这三条，苏良其实猜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的常道仙门，只有七脉。 休息的那几日，自己了解了一点常道的过去。 嗯...至于怎么了解的...天书阁楼中略有记载。 七脉资源如今已是上限，倘若王九尘恢复仙王修为...那，曾经第八脉最合法的继承人，难不成要并入其他脉去？ 即便是并入明月仙王自己这一脉，也算不上多好。 他这一脉，本来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南海仙王死了，空出来的南海仙山...不就可以改名了？ 曾经的玄灵仙山，不就可以东山再起了么。 第576章 叶玄 常道仙门出了个大热闹。 南海仙王与明月仙王，内斗了。 而原因竟然是南海仙王看中了一位小辈手中得到的仙王器。 据说是宋浩然爆出的这等消息，之后又被法道与衍道的两位仙王亲传弟子点头认同，称那人确实很有本事，曾经出手抢夺下他们手中的仙王器。 当然，若是正常情况，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怎么都该闭口不谈。 可是...苏良归还仙王器时，再加这么一个小小的宣传条件，不过分吧？ 如此一来，常道仙门的仙山内乱，基调算是被定下了。 有头有脸的都知道，南海仙王的仙王器丢了本体。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那能够拿到仙王器的苏牧之，竟然有明月仙王的背景。 流传的版本比较多，最靠谱的一个是南海仙王想要随手打发掉苏牧之，轻松换取他手中的仙王器，没曾想这苏牧之很是硬气，惹得南海仙王一怒之下杀人夺宝，之后便牵扯出明月仙王来。 别说门内人了，其他仙门都知道，常道仙门的明月与南海不合，毕竟当年第八脉断灭之事，闹得还挺大的。 随着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两位仙王竟大打出手。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这娄子最后还是捅到了常道仙君那里去。 毕竟仙王间的矛盾，只有仙君才压得住，更何况是这种积怨已久的。 常道仙君最后也是恼火出面，但似乎处理得很匆匆，不到半日便往返结束——不难看出仙格遗境里面的东西吸引力有多大。 至于如何处理，就再没有流传出来任何版本。 苏良其实能够猜个大概，要么南海仙王已死，不了了之，要么重伤垂死，被保下。 不过无论是哪种结局，对苏良而言都没有多大吸引力。 他走了很远，早已脱离了常道仙门的影响范围。 仙域广阔至极，即便他接连使用传送阵，也走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想到这，苏良便有些羡慕起明月仙王曾用过的手段来。 那一艘战船，应该是用了某种锚点定位，直接破开了虚空，传送至常道仙门之中。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在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里，从极道仙门折返常道仙门。 可惜这种方式在他的打听下，得知了是仙王专属，而且定位也有讲究。 苏良此刻的所在地是玄道仙门的地盘。 传闻中阵法一道最盛行之地。 来这里的目的也单纯简单——多找仙道阵法图。 自己手中的阵法，苏良已经研究透彻了。 真仙级别的阵法，并没有太多的创新，更多的是偏向于某种以力破巧的方向，这让苏良很怀疑真仙阵法的含金量。 沈臻的阵法造诣很高，可他自己也只是觉得达到半步的程度，顶破天给自己取了个极境。 苏良得到他倾囊相授，如今青出于蓝，但到底也没有胜出太多，可真仙级别的阵法自己是看一眼就破。 属实没什么道理。 感觉不是正经的真仙阵法啊。 其实在这玄道仙门之地也晃荡了三个月有余，苏良找到的一些阵法也没有一道真正将他难住的。 那些吹嘘出来的天仙级别，他曾经花费过一株仙药换取过。 至于他手中仙药是怎么来的...咳咳，别问，问就是常道仙门药田里他们不要的。 苏良也不再遮遮掩掩，以真仙级别的气息行走要比九境巅峰来得方便许多。 至少不会买个东西就被人盯上。 仙域之中，真仙可不是白菜大萝卜，正常情况来讲，那便算是许多人能够见到的天花板级别了。 甚至在九大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人仙也能够借着仙门的势，开宗立派，宣誓成为附庸势力。 扯大旗嘛。 一番拉扯下来，苏良这近半年的时间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或许是他太心急了吧。 在这期间，有一次他心血来潮地离开，对下界九域想念的实在要紧。 那种思绪，难以控制，难以自制，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现在立刻冲回九域的感觉。 有点奇怪。 最终，苏良将这一切归功于太久没见陈姑娘了。 于是当晚，他便又写起信来。 老本行了啊。 思绪飘荡至远方的苏良很快被身边的嘈杂声响吸引目光。 他此刻在一座九层阁楼之中，位居第八层的贵宾包间内，但下方的轰动声极大。 苏良垂眸看去。 “是叶仙人！叶仙人来了！” “什么，天阵道门竟然真的有本事将叶仙人请来？发了发了，那可是玄道仙门都要连请三次才肯去讲道的叶仙人啊！” “害，都惊讶什么，天阵道门一开始不就说了，会请到叶仙人来，我们才聚集此处的吗？” “呵呵，话虽这样说，但这么多年来，打着叶仙人招牌的幌子多了去了，你难道一开始就觉得天阵道门请得来？” “怪哉怪哉，天阵道门里面虽然四四位天仙坐镇，可没理由真的能够亲来叶仙人啊。那可是叶玄啊！” “管他的，既然叶玄仙人当真要来讲座，那么透露出来的收徒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人群显得很激动，看来这一次来的确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苏良神念探去，‘看’见了那人。 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顺着大门处款步前行。 黑衣黑发，不算很年轻，也不显得多老成，算是从少年意气风发，到春风马蹄得意的过渡期间。 只是那双眼眸之中的深沉与平静，显然不太符合相貌上的气质。 若是一眼看去，颇有点故作高深，装模做样扮老成的气势。 叶玄，传闻中以天仙境界，领悟且自创出了一套足够围杀仙王的阵法来！ 当年这个噱头传出时，他没少被人喷。 可当这个噱头被玄道仙门亲自承认时，他家的门槛便再也没有整齐过，几乎是修一次踏破一次。 第577章 试阵 “叶老，您稍等，门主他们正在准备，马上就来。” 第九层整个一层楼，除了叶玄之外，再无他人。 即便是几位天仙，也都安排在了第八层，只是在视野上将他们的位置靠前些，来与真仙们做出区别。 这是叶玄应当得到的牌面，所有慕名前来的，也不会对此产生什么异义。 本来也就是奔着叶大师的名头来的，否则天阵道门就算把排场拉得再高，也不会有如此高的影响力。 甚至玄道仙门来的那位天仙，也都被安排在了第八层。 苏良算是在毕竟末尾的位置，毕竟他没什么背景，即便散修成为真仙很了不起，可天阵道门作为有天仙坐镇的老牌仙门，也不会给出多高的规格待遇。 独占一层的叶玄仅是轻微点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去看这位负责接待的真仙一眼。 真仙很识趣地退走。 门轻轻关上的瞬间，坐在椅子上的叶玄突然起身，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是刀刻斧凿般的线条，英气勃发。 他撇开眼前的一缕长发，走到最前方，透过提前做好的单面镜俯瞰而去。 几乎瞬间，有很多道目光接连扫来。 叶玄嘴角微微一勾，随手挥动。 虚空之中泛起涟漪，符文随之踊跃，而后扩散，紫色的光芒闪动，瞬间便笼罩住了整个包厢。 所有窥探而来的灵念，几乎被瞬间掐断联系。 第八层各个包厢中的仙人，神色各异，惊叹的居多，沉默的也有。 唯独有一人脸色如常。 灵念断灭...干他神念什么事儿？ 该看还得看啊。 而布下这得意隔绝阵法后的叶玄，刚想再坐下，却忽然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座阵法？ 不是看他，而是在读取阵法上的纹路走势，以及仙道独到的赋灵手段。 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叶玄感到有些奇怪。 总不能是谁当场就开始偷学自己的阵法布局，然后想要就这么学会复刻吧？ 如此一想，叶玄便摇摇头。 自己吓自己啊。 应该是他多心了。 在第八层的苏良却不管这些，反正是横着看竖着看，将这座不知道什么阵法，里里外外来了个深度剖析。 嗯...走势脉络等都有点意思，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暂且也看不明白。 但能够让苏良看这么久的原因，并非是阵法太过高深或者如何，而是...他竟然觉得熟悉！ 对，没错，熟悉... 就好像，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也不算完全的熟悉，有一些地方，又觉得陌生，甚至冥冥中...他觉得这样去布阵，是错的，甚至很蠢的。 不过没等苏良看太久，天阵道门的四位天仙便到位了。 “诸位，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天阵道门十年一次的天阵法会。” 一上来，便有一位白胡子老头儿开始念起开场白。 单调且枯燥，没什么新意，简单点说，就是天阵道门为了提高自身的知名度，广纳贤才，搞了眼下的这么一出。 身处玄道仙门，作为附庸，想要吸引更多的天骄上门，也算是很卖力的了。 这大概也是天阵道门虽然没有仙王级别坐镇，但依旧能够在玄道域的仙门排行中，与一些有一位仙王坐镇的超级势力都能够争一争的原因所在吧。 “话也不多说，大家都瞧见了，这一次，叶仙人也给了我们这个面子，亲自到场，为大家作第一场阵法讲解交流。” “我呢也知道大家等的时间够长了，所以这一次，也不再搞什么规章流程了。” “在叶仙人结束之后，各位若有心得本领，便自行上场吧！” 天阵法会，本质上是以阵法交流心得。 原本的制度是由参与者自行摆阵，其他人选择上前破阵，若能够在一个时辰内完好走出，便算闯阵成功。 成功之后，可以选择布下自己的阵法，也可以作为挑战人，等候下一个阵法师出手。 赢下第一场，称作单胜，没什么奖励，可要是继续赢下第二场，便是双赢，天阵道门便会给出一些很丰厚的奖励。 若是继续赢下去，奖励的质量与数量也能够不断提升。 有不懂门道的可能会觉得天阵道门这不是散财童子吗？ 其实不然。 一来，道门自身的名气可以打出去；二来，在这期间出现的所有阵法，都会被天阵道门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于挑战的境中世界内复刻，这样一来，所有的阵法便都会让天阵道门白得法门诀窍。 对于阵法师而言，这其实是很大的代价。 毕竟创作一门阵法，需要耗费的心神与时间是很多的，更别说还有各种天材地宝。 所以当叶玄真的现身时，与会的人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作为有名的阵法大师，叶玄出场这般场合，怎么也不太可能随手摆出一道真仙阵法来应付大家吧？ 至少都得是天仙级别的吧？ 其中上下等级他们可以不去细致纠结，但叶玄的天仙阵法，又怎么会是最下级呢？ 怎么想都很赚。 特别是天阵道门还透露出此处叶仙人有意在表现卓越的人中收取一位当亲传。 “那么，接下来，我们便请叶仙人替我们率先落阵。” 天阵道门的掌门人会心一笑，胸膛也不自觉挺了挺。 这一次来的人很多，甚至玄道仙门的列尊仙王特意派了一位天仙前来观礼，当真是给足了面子。 此次他们也是全副武装，四位天仙齐出，不让一点意外发生。 随着他话音落下，停留房中的叶玄也是再度起身，一步跨出。 再出现时，已然漂浮在整座阁楼的最上方。 圆桌设计的阁楼，能够让每一位参会人员都看清叶玄的身姿与容貌。 “诸位，老夫此行，确实有意收一位亲传，倘若觉得自己有几分有本事的，不妨都来试一试。” 叶玄环顾四周，缓缓开口：“老夫只出一阵，若有人能够以巧破之，那么...我便收齐为徒。” 而后，他袖口一挥，有流光射出，紧接着再一卷，又有一物抛飞。 两两呼应，符文流转，金光四射。 转眼之间，有一道光点出现，闪烁在叶玄跟前。 他再道：“此阵皆在这一点乾坤之中。” “谁要第一个上来试试？” 第578章 这人真会啊? 光阵一点，却是全部。 许多人跃跃欲试，但到底没有贸然出手，叶玄的阵法肯定不会简单，需要多做些准备。 一时间倒没有人敢上前去。 叶玄见状也不着急。 他来这里参加所谓的天阵法会，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 在阵法传承上，自己已然走到了瓶颈。 得到的那份手书，再往后是一点也看不懂，毫无头绪。 若非实在无奈，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将如神秘且强大的阵法给摆出来。 他不觉得有谁当真能够解开，但，万一呢？ 阵法一途，天赋与悟性很重要，即便看不懂也没关系，给他提供点思路也是极好的。 在这阵法之中，早已提前准备好了留影手段。 无名手术里的阵法，他仅仅钻研透了其中三道，便有如今的成就，后续的六道阵法，自己若能全部吃下来...九大仙门？ 他未必不可开宗立派，做宗成祖！ 只是太难了。 第四道阵法里面的核心，困扰他数百年，这期间几乎都要成为折磨自己的心魔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与会者都在沉淀自身，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进入。 直达苏良出现。 倒不是苏良自己愿意等这么一会儿，而是在那光点之中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让他晃神。 “我去，上来就是真仙出手吗？” “这是那位仙人啊，面生得很，感觉不像本地人。” “你这见识就浅薄了不是？仙域仙人虽然高贵，但也不算太少，哪里是你能够见得完的？不会只觉得九大仙门中的仙人是仙人吧？” 人们议论纷纷，猜测苏良的真实身份来。 可没等他们说两句，人已经不见了。 他径直没入光点之中，消失不见。 光点之内，是一小片天地。 符文流转其中，金光灿烂。 他们如同化羽飞玄，凋零又飘忽，在苏良不经意的抬手间，宛若被落叶敲响的平静湖面，一点点散开涟漪，荡漾出去。 纯粹的阵法天地。 那股熟悉的感觉越发浓烈。 苏良盯着此处，想要找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带给他如此强烈的感觉，可挑来看去，又觉得样样陌生。 他并没有进到此处阵法里去，被挡在了门户之外。 叶玄甚至连‘叩门’的程度都做不到，只能依葫芦画瓢，借助手书的玄妙奇特，极其勉强地将此阵法印刻出来。 里面长什么样，有什么危险，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就等着此次法会的人前去试错。 而此刻在外界，叶玄已经将内部的情况给投射出来，一片镜花水月高悬众人头顶，透出里面的细节来。 “嘶！这是什么阵法？竟然占据一片天地？” “不愧是叶仙人啊，这一手阵法只怕天仙来了也得愣一愣吧？这...我们当真有办法吗？” “嗯...不好说，又不是让你去正面破阵，叶仙人不说了，以巧破阵，这就说明此阵法肯定有即便不是仙人也能够破开的诀窍所在，这是考验我们的天赋与悟性呢。” “兄台高见，这样看来，传出来的收徒也并非空穴来风啊，摆明就是选徒弟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只怕不简单啊，快看快看，那真仙似乎要出手了。” 画面之中，一番打量无果后，苏良也开始认真琢磨眼下的阵法来。 不论怎样，他都是奔着提高阵法造诣的目标来玄道域的，而眼下的阵法便是很好的磨刀石。 抛开那股熟悉感，阵法确实玄妙，至少他目前一眼望去，瞧不见什么破绽，也找不到任何的门户脉络走势，阵眼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 苏良尝试点阵。 双指捻起，扯动符文，不断地试探。 若是换了寻常阵法，如此高强度的拨弄之下，说不得就要触发反击手段，将苏良拉入阵法之中。 从内破阵，要远比从外破阵简单。 可惜眼下这阵法天地没有丝毫搭理苏良的意思，任凭他挑拨逗弄，它自屹然不动。 顶破天就是挠得翻了，符文晃动两下，将苏良好不容探进去的‘点阵线’给切断。 “这！这是...牵阵的手法吧？这位仙人居然会牵阵？！” “怪不得敢第一个上去啊，有手段的。” “牵阵...就是不知道在三重境中哪一重？总不能是第三重的随心意吧？” “你别说，看他如此轻松的样子，只怕最低都是第二重！” “哪方大佬啊，又是真仙又是牵阵的，嘶~” “不是，他真会啊？” 叶玄此刻也是微微眯眼，平静的眸光中多了些色彩来，心中同样稍显意外。 想不到这第一个上来的，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牵阵如此熟练，只怕是到了第二重化千灵的地步。 可这还不够。 叶玄自身也是二重化千灵，且极度逼近三重随心意，但在这阵法面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对方还是有一点希望不是？ 众人思绪飞快，而画面之中，苏良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加速。 他点阵越来越快，可都没有太好的效果。 画面上看去，这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之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虽然雨点胡乱拍打于海面上，可到底是会归于平静的。 到最后苏良也慢慢地停了手上动作。 他微微喘气，作思量状。 这阵法确实厉害，自己火力全开的情况下，也没有得到太多信息。 当然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外面上的薄弱强硬的分域，自己已经摸索地差不多了。 而进入的门户，也找到了两扇。 苏良估摸着怎么都该是个天仙级别的阵法图了。 倘若叶玄得知此事，怕不是得当场气吐血来。 他辛辛苦苦研究数百年，是一点破绽没找到，你搁这捅咕捅咕半个时辰，就找到门户来了？ 苏良歇息片刻，再度开始出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放慢许多，变得很有耐心。 像是在拆分整个大阵。 而苏良的动作越来越慢，天地阵法却是反应越来越大。 不断有符文光芒闪动，与他进行拉扯。 一人一阵似乎在进行一种无法言说的博弈。 这种状态放在外界，许多人直呼看不太懂，但大受震撼。 可叶玄瞧见这一幕却是眉头紧皱。 那人似乎...真的在破阵！ 第579章 叶玄的心眼子 你还真破阵啊？ 叶玄多少有些傻眼，同时变得激动与期待，但到最后，他的眉头松开来，眼底闪过某种异样光芒。 真仙... “不会真给破了吧？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符文闪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切，你这也太外行了吧？符文闪动说明不了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跨入阵法内部。懂行的人都知道，从内部破解要比外部容易太多，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说了你也不会懂。” “感觉很有戏，我观察过，他周围的符文流光似乎黯淡了些。” “你是说，他在一点点化解阵法？这可能吗？借助仙道手段让阵法生生不息，这一点可不难啊。” “是不难，可要是将这一部分给剥离出去了呢？” “嘶~你是说...他没管外面的布局，直接盯着最核心的部分就开干了？！卧槽，真是这样可就牛大发了！” 破解阵法，手段无非几种。 要么以力破之，要么慢慢地耗着。 再多的就是找到破绽猛攻，之后还有以巧破阵。 更难的当属以阵攻阵。 这说的就是先破开你自身阵法的一部分，然后我拿着这一部分去捶你。 而最后的最后，则是毁根基。 说得好听直白点，便叫直捣黄龙。 一座阵法，最外面的防御手段与攻击手段都是可以不断衍生的，只要本源不灭。 可直捣黄龙讲究的就是一个掀桌子、偷家，还是当着面的那种。 叶玄死死盯着，没说话。 可众人的猜想随着苏良又一次停手而止步否决。 他失败了。 苏良准备以抽丝剥茧的手段来破开阵法根基，以此把握阵眼，一窥内里玄机。 可惜这阵法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即便自己已经将神念高度集中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还是在某一步被阵法打断，被迫中止。 那剧烈的恍惚感，让他大脑免不了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失感。 不过这一次的失败，让苏良也有了新的眉目。 就当他休整片刻，定好心中另一个猜想，准备实践实践的时候 ，天穹之上却突然传来叶玄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若没有什么头绪，便自行出来吧。” 按照叶玄的本来打算，每个人若是半个时辰都没什么进展，那便换人。 半个时辰，他也不怕天阵道门或者其他什么人能够将这阵法精髓看了去，复刻出来。 真有那么厉害的人物，他老早就过去给人当狗了。 但眼下的苏良可不一样了。 他似乎真的看出来一点东西。 这可不行。 苏良听闻此声，倒没有真的出去，而是将原本温和一点的手段作升级处理，再做尝试。 “我还有一点手段想要试试。” 他对着天穹出声，而后朝前踏步。 可这一次没等苏良出手，叶玄便动用手段将他捞了出来。 众人微微一愣。 叶玄正眼看向被他强行驱赶出来的苏良，语气淡然道：“不必试了，你的法子我曾经试过，行不通。” “我原本只打算每个人给半个时辰试探，对你却已是宽容至两个时辰，可惜最终看你也没有什么新的头绪。” “既然如此，便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他说的很自信，就好像这阵法是他亲自破开过的一样。 周围人也不会去怀疑这说辞的真实性。 那可是叶仙人，能够创出困住仙王巨擘的人物，阵法一途上拥有着极高的权威与知名度。 而苏良？ 牵阵的手法，他们这里有些人也会的。 苏良看着叶玄，思索片刻，说道：“让我再试最后一次可好？” 叶玄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便遮掩过去，摇头拒绝：“与会的人如此之多，倘若再给你单独开时间，便太不公平了...不过...你走的路其实也算比较接近了，老夫便算你半个通过，成为我的记名弟子，如何？” “虽不是亲传，可只要你能够通过我后续的一道考验，那便可以破例升为亲传弟子。” 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什么情况？ 叶仙人这就把他收作记名弟子了？靠，早知道他们就该第一个上去，看那人的表现，只怕这阵法也算不上极难，用点心做到那等程度应该也是可以的。 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在事后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们从不会在第一时间反思自己的实力与德行够不够得着，总想着别人能成功自己也有机会，别人做错事自己可不会那样蠢。 否定他人，抬高自我。 这便是人性中，通常而言的‘人之常情’四字。 苏良抬眸看去，仅仅是一眼过后，便移开目光：“多谢好意，在下已有师门，不便再入。” 话落，他转身离去，很是果断。 他有师父辛天逸，有师傅沈臻。 就算是名义上的虚与委蛇，也不愿意。 再加上...对方的行为透露着不寻常。 见苏良离去，叶玄心中一顿，很好地将那股惊讶与恼怒情绪压下去。 我堂堂天仙，名声在外的仙王阵创始人，此刻给你这样一个台阶，你竟然拒绝？ 呵呵，好。 不过，也无妨。 待他先研究研究这阵法，倘若还是无果...呵呵，区区真仙，随手镇压便是。 到时候要么给他破阵，要么死。 算盘打完的叶玄说了一些‘可惜’之类的场面话，随后将目光转向剩下的人去。 “诸位，还有谁愿意上来一试？” 这一次，没有人再犹豫了，几乎算得上争先恐后，最终被一位人仙占了位置，第一个进入。 而苏良在返回自己的包厢之后，指尖轻轻一绕，一抹金光如同丝线般缠绕着一道印记。 有点意思。 思索片刻后，苏良将这印记缠绕着没入指间。 此刻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叶玄就是打着试阵收徒的幌子，来看看有没有人能够破开此阵的。 结合刚才的说辞与现在的神魂印记，便是很好的证据链。 果然，这仙域修士，心都脏啊。 苏良微微摇了摇头，来到包厢最前端，看向那镜花水月处。 借着投影而出的阵法，他于脑海中推演第二次的尝试。 同时，一道滴血化身被他甩出，就此出了包厢，隐入人群中。 等到他推演完成时，变换成顾子安模样的滴血化身，便会进入其中。 这阵法核心，他是看定了。 ————— （ps：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580章 星空中的回响 那道光华极为耀眼。 而核心处的复杂程度，也远远超出了苏良目前能够理解的范畴。 但这些其实都不算重点。 苏良的一段记忆，再次被打开了。 往事跃千纪，青山之间，云烟寥寥。 双帝同坐山水凉亭间，盖以天地大道作盘，台上布子，神华流光，你来我往。 幽幽棋线黯，玄帝谈笑间打吃三子，问曰：“夫尽天下之极，然此道非尔所长，舍本逐末，舍近求远，甚得闲乎？” 天帝闻之，不得笑欢颜，答曰：“说人话。” 于是玄帝默。 “你学这阵法作甚？当真是一条路都不给我留啊？想要全知全能？” 玄帝一身墨衣，极其年轻，甚至说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也很恰当，只是这孩子多少壮实了些，个头一米八开外。 祂隔着万古岁月，于苏良记忆中再度浮现。 记忆碎片不断拼凑。 天帝也出声回应。 “随便学学也不成？” “随便学学？” “啊，随便学学，感觉没什么难度啊。” 玄帝闻言一顿，缓缓抬头，道：“虽然这浅薄至极的激将法很拙劣，但没关系，我认可你了。” 说罢祂随手一拂，原本落在二人跟前的棋盘虚影彻底消散，九枚玉牌取而代之。 “前三道，开胃菜，能琢磨透算你入门。” “第四道，小神通，看明白就算小成。” “第五道，大神通，上手破开便极尽域之本能。” “第六道，造化手，只能看懂一半，全懂或者不懂都不算成功，能做到便有资格与我对弈。” “第七道，翻天，天地为主的大手段，与我对弈想要能来往攻防，这是基础。” “第八道，只手，算是我目前所在的层次。” 天帝略感兴趣，追问道：“第九道呢？” 玄帝耸耸肩：“神脉呗，还能有啥？不然留给你造啊？” “听着好像不算太难。” 玄帝浅笑一声：“你先看，我明儿来。” 翌日。 天帝拿着第一块玉牌，眉头紧皱，玄帝笑眯眯。 再翌日，天帝拿着第二块玉牌，眉头紧皱，玄帝浅笑咪咪。 三日，天帝持第三块玉牌，眉头舒展，玄帝不嘻嘻。 七日，天帝握住第四块玉牌，玄帝正襟危坐。 而那第四块的核心... 便是苏良眼下瞧见的光华。 至于后面的...记不太清了。 当记忆回溯结束时，苏良抬眸，眼底的深邃很重。 以滴血化身进入阵法的‘顾子安’，很快得到全场的关注，当他彻底进入阵法时，更是将关注点推向最高潮。 叶玄更是差点没坐住，想要直接冲进去带人离开，好在是忍住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双眼睛就差挂在‘顾子安’身上了。 看叶仙人的表现，多半那亲传弟子有着落了。 众人惊呼不断，神色各异。 苏良将这些表现尽收眼底。 他现在算是明白，之前感受到的熟悉是从何而来的了。 玄帝，十二神帝之一，掌天地大阵，握日月神轮，以造化神通成神。 叶玄应该是无意间得到的玄帝的某种传承，从中领悟了一些阵法。 再结合他天仙便能够创出仙王级的阵法，很说得通。 苏良此刻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为何能够在阵法道路上走得如此之远，甚至一开始就会点阵，许多阵法更是一眼就通。 他原本的起点，就是如此之高啊。 再加上玄帝的耳濡目染...想不高都难啊。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可区区一位天仙，又是如何能够掌握到玄帝这等层次的传承呢？ 况且一个仙道，一个神道，摆明了是对立的存在，玄帝又怎么会将那等核心阵法传出来呢？ 叶玄如今将阵法公之于众，自然是他天资不够，再难进步。 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得到神帝手段的？ 叶玄，一位天仙...嗯...要怎么弄到手呢？ 苏良开始思考。 毫无疑问，目前他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可以将他阵法造诣快速提升，甚至追溯到玄帝的路。 只是一位声名在外的阵法天仙...怕是不好对付啊。 不过方法总比困难多，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也能够解决问题。 比如此刻叶玄对着他的滴血化身发出师徒邀请来。 嗯，本体苏良不能答应，自己造出来的神通化身，还是能够溜达溜达的。 这场法会随着叶玄的收徒完毕后，便迅速进入低迷期。 后续出场的阵法交流，难度没有这般大，噱头也不足够，若不是天阵道门的人会及时穿插一点高级天仙阵，只怕大家伙儿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没法子，一开始端上来的东西太高端，后面的自然也就难以入眼。 此时，叶玄的包厢内，他是怎么看‘顾子安’怎么满意。 “乖徒，你详细给为师说说，你是怎么破入阵法之内的？为师替你记录纠正。” 叶玄的急不可耐，让苏良心中摇头。 你看你看，又急。 人一急，就容易犯错，一犯错，他就有空子可以钻。 所以这么一想，他还是急点好。 苏良自然不会就这么给他答案，只是以记不太清为由，想要再入阵看看作答复。 叶玄闻言也不疑有他，不过也没有第一时间点出阵法。 那无名手书里的阵法，是需要提前准备的。 这段时间里苏良也不着急。 要弄死一位天仙，还是需要一点谋划。 目前的手段，全力搏杀或许能成，以仙王器砸似乎也不错。 但都还需要谋划谋划。 不过苏良心中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有点...太巧合了吧？ 他一来这玄道域，就撞上了玄帝的手段？ ...... 无尽的黑暗地域，深处有一条无垠星河。 一边是更加黑暗的深渊，另一边则是三三两两，偶尔跳动着的光辉。 这里是无人问津地。 是仙域标注中所写明的遗落之地。 漆黑的星云突然开始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转瞬之间，似雷霆声声。 “咤！” 恐怖的音浪瞬间炸开，从深渊的另一头直击彼岸。 散落的光辉猛然发亮，连成一片，庞大的光幕刹那笼罩住整片寰宇。 咚！ 沉闷的声响一遍又一遍回荡，最终消停。 而此后不久，在九域间界域死地徘徊的童皓萧晚秋等人，也再一次地听见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好似无尽星空中的回响。 第581章 人性隔星河，神性入轮回。 “又一次么。” “倒是越来越躁动了。” 一前一后，接连两道人声响起，一男一女。 无垠星河上，两道伟岸身影浮现，看着很近，却又给人隔着万古岁月的感觉——沧桑地陈旧着。 “祂成功了吗？” 男人轻声问道。 像是在问一旁的女人，又好像在扪心自问。 “你不信祂吗？”女人反问。 “祂是天帝，是我们的唯一，也是最特别的。我怎么会不相信祂呢...”男人顿了顿声：“可是真的太久太久了。” “祂说的那个东西...” “真的存在吗？” 女人沉默片刻，似宽慰般开口：“祂从未食言。”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我不想一直成为祂的负担。或许，我们该考虑让祂放手了。” 短暂的交流过后，男人渐渐没了声音，甚至到最后连身影都消失不见，徒留女子在原地。 光影照耀，女人逐渐显露身形。 祂生得极美。 祂也有尊赦，号，秦帝。 十二神帝之中，唯一一位以人间姓勒令的神帝，也是性情最柔和的一位神帝。 祂极目远方，望向对岸，那里的黑暗有着同样窥视自己的存在。 能够与神帝相抗衡的存在。 黑暗中的某种窥视，落下浓浓的挑衅意味，饶是脾气最好的秦帝，也不由得想要冲杀出去。 可祂们不能。 祂们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多厉害。 那些东西，杀不掉，抹不尽，只能就这样看守着，提防着，在浪潮来临之时，厮杀着。 曾经，三千界宇之中，唯有祂们这些神帝，有实力与之抗衡。 其他的，什么仙王仙君，只有当炮灰的资格。 唯一有点用处的仙尊，也只能在此地化作光阵一点，闪耀着自身最后的光辉。 神域天庭破碎之后，仙域乘火打劫，修罗界域独立出去，星主域自立为王，万妖域内部矛盾不断...隶属于神庭九宫殿的他们，都趁势而走。 这些，祂们都知道。 作为神帝，对于当下，几乎算得上是全只全能。 但祂们没有精力去顾及。 因为...十二神帝，其实到现在还真正活着的，只有天帝，青帝与念帝。 “牧之...牧之...”秦帝呢喃着念叨，到最后突然泪流满面，不带任何哭腔，可言语间满是悲凉。 “娘亲想你了。” “娘亲真的不想你这么累...” 祂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仔细看去，当真不是实体。 而更像是...灵魂。 最后的最后，秦帝极为心疼地看向一处远方。 那是越过整条星河的黑暗深处，仔细看去时，会发现有一点形状。 像是个人。 实际上，那就是个人。 纯粹的‘人’。 天帝是唯一一位能够同时拥有泾渭分明的人仙与神性的唯一存在。 这样的特殊情况，甚至让天帝曾无数次怀疑祂自身便是那个一，祂死了，便能扭转因果轮回，做到之前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最终这一点被天帝自己推翻。 再之后，祂便分开了人性与神性。 倘若将整个视角拉到极远处，便能发现这整条星河，瞧着极像一道剑身。 没有剑柄的剑身。 而那一道道光点连接着，像是一道道阵法，遥相呼应，玄妙至极。 若仔细数一数数量，便能发现这样的阵法有九道。 以剑身作界，内里乾坤无限，汇聚九位神帝神脉，筑起星河，横击黑暗深渊，庇护神帝残魂。 天帝所求的，其实不过生死二字罢了。 不是轮回，是生死。 是哪怕祂回溯时光都不能改变的‘命中生死’。 天衍五十，遁去其一。 虚无缥缈的一，又该在何方呢？ 神道天地与天道并肩，参透所有的天帝，却找不到神道内里的一。 所以祂一遍又一遍地轮回。 人性留存此地，至死不过星河，独自一人，隔断黑暗深渊，让里面能够毁灭九位神帝的东西止步于此。 至于天帝是如何做到的...没人知道。 从此以后，神人分离，天人永别。 人性隔星河，神性入轮回。 ...... 苏良久违地做了个梦。 甚至说他都不明白怎么从那法会离开后，自己突然极度犯困起来。 梦中什么内容，他竟也记不太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竟泪流满面。 很是奇怪。 稍微调整一番后，苏良开始考虑叶玄那边的谋划了。 滴血化身跟着对方留在了此处，接受着天阵道门的招待，与各方势力来人，瞧着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开的。 得闲期间，苏良又顺势研究起那阵法来。 虽然利用滴血化身成功进入了玄帝的第四道大阵，但并没有成功破解。 那叶玄打断得很及时。 不过也确实该打断。 毕竟他已经透过内部阵法瞧见了太多细节，要是继续走下去，说不得里面的秘密就得被看个干干净净。 叶玄自然是不愿意其他人先自己一步的。 苏良凭借记忆在脑海中演练起来。 玄帝与自己手谈的阵法，记忆中也同样破开过，应当是不难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在阵法的造诣又上层楼。 仙道阵法该有的东西，苏良此刻已经有了点头绪。 “九天玄阵，变卦其一。” 忽地，正当苏良参悟得起劲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落入脑海之中，格外清晰。 那声音...与记忆中的玄帝，竟一模一样！ 他猛然抬头，神念收缩至四方，仔细分辨。 确认没有任何可以被侦测到的手段后，苏良眉头轻轻皱起。 什么情况？ 幻听了？ “旁悬皓月，内敛烈火，阴阳相生，滋养神魂。” 玄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确定不是幻听的苏良眉头紧皱。 嗡！ 一道剑鸣声起。 短暂的啸叫过后，通体漆黑的残剑，竟然复苏了！ 此刻现身，缓缓立于苏良身侧。 几乎同时，再有声音传出。 “通清明，掌乾坤，化日月，晓天地。” 苏良眼眸一点点瞪大。 他找到了声音来源。 第582章 你还真猜对了 残剑声响不断，来来回回重复着几句话。 苏良听得真切。 这理应是他的本命神剑，却不知道为何残缺半身，又于此时此刻复苏。 念叨的几句话，他更是怎么听怎么熟。 好像这话不像是玄帝所言，而是出自他口。 玄妙的顿悟感油然而生，如同大儒讲经论道，一点点贯彻而下。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苏良原本在阵法上的一些瓶颈在松动。 例如点阵。 他如今应该不算牵点，更像是拉扯，可是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本质上都是飘摇的，无根的。 硬要说的话，像是悬空的画笔，完全凭借执笔人自身的力道与手段来作画绘阵。 这好吗？ 好，也不好。 好的是随心所欲，不好的是终归不能升华。 这些都是苏良自己慢慢感悟出来的。 在阵法一途上，他走得足够远。 这里倒不是说像纸面上的硬实力，看的见摸得着，他更多的是一种潜在，是一种远见。 不过光是看见自然也不足够，如何突破才是苏良目前所需要的。 而此时此刻， 他便有此明悟感觉。 “通清明，掌乾坤，化日月，晓天地。” 苏良喃喃自语，跟着念叨，心中越发清明。 他真的抓住了一些什么。 且不管残剑复苏是因何缘故，也不问玄帝论道，眼下的感悟才是最重要的。 闭眼之间，天地似有共鸣之音。 盘坐房内的苏良不自觉闭上了双眼，而周围景象也跟着模糊。 感知上的模糊。 随着残剑忽然一闪，苏良整个人遁入心湖之中。 “来了。” 一道轻笑传来，是玄帝的声音。 “...是你吗？”苏良很快调整心神，平静问道。 四周的心湖不再是他熟悉的样貌，而是改成了记忆碎片中的山水画卷。 两人立于凉亭内外。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玄帝躲藏在阴影之中，坦诚点头：“是我。” “玄帝。” “好久不见，天帝。” 简简单单的话语过后，玄帝率先落座，再指了指一旁的空位：“不坐吗？” 苏良默了一下，走入其中， 缓缓坐下。 玄帝整个人都是一片阴影，分明处于苏良的心湖之中，但他怎么都瞧不清对方的容貌，神念更是捕捉不到对方。 “天帝，你应该很累。”玄帝的声音变得更轻，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辛苦你了。 ” 苏良这次略作犹豫，点点头：“是有一点。” 有一点吗？ 哪能啊。 这是生生世世的轮转。 “想必你应该见过我留下的一些东西了吧？” 玄帝问道。 苏良想了想，觉得对方所指应该只能是叶玄的阵法了。 “算是，不过，你似乎存在于我的本命神剑之内？本命神剑...说起来，祂应该有个名字吧？” 玄帝点头：“你还是那般聪慧，不论看什么局势，永远都能一针见血。” 说到这里，祂不由地感慨起来：“果然，天帝掌乾坤呐。” “不错，我一直有一道神念分身留存在你的半截‘太一’之中。在当初你下定决心的时候，我便落子此处了。” 玄帝的声音带着一抹悠久，讲诉着那段史诗岁月：“老实说，我已经快忘记了这道分身应该为你做些什么了。” “轮回的消磨，无尽的岁月，在神道崩碎，神脉坍塌之后，也只有你能够保持绝对的稳定。” “好在，到底还是用上了。” 苏良静静地听着。 他明白...不，祂明白，自己一遍又一遍轮回要找的东西，或许能够在此得到一些答案，或者线索。 “天帝...牧之。”玄帝突然声调一改，变得亲切许多：“当初你不到一纪的时间，便在阵法神道间追赶上我，说实话，当真是吓了我一跳。” “不过还好，最终算是我棋高一筹。” 后半句明显带着得意。 “你现在，找到了吗？” 玄帝的话其实没什么逻辑，完全就是想起什么问什么，乃至于此刻突然的转折让苏良沉默。 少顷，他开口道：“你真的还活着吗？” 玄帝不语。 僵持片刻，苏良再问：“我要找什么？” 玄帝不语。 最终，苏良眼眸下垂，呢喃一声：“这样吗？” 玄帝开口道：“是这样的。” “这些答案，我不能说，也知不道。” 是‘知不道’。 “没事，我明白的。那些东西，应该要靠我自己去找，对吧？” 玄帝不予回答，只是话语再转：“见到我，应该要好一些。” “所以，你是要我现在把你曾经的造诣一股脑都放给你，还是留在你心湖中自己慢慢消化呢？” 祂的存在，是在特定的时间点，特定的条件下， 将特定的东西，交给天帝。 那是原本就属于祂的东西，但却又不能毫无顾忌地使用。 机会只有一次。 同为神帝，玄帝可不止是在阵法之上占据鳌头。 青帝掌神通，天帝掌乾坤。 玄帝化昆仑，念帝化灵台。 十二神帝最辉煌时期，神域之间的传闻便是如此。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苏良没有接话，转头抛出另一个问题。 既然他轮回不知几何，也曾破开九域等囚笼飞升，那么之前有没有见过玄帝呢？ 或者...其他的神帝？ 以前的他，为什么没找到？为什么失败了又要重入轮回？ 连时间都能回溯的自己，成长到最后，当真还有不能破的局吗？ 玄帝这次没沉默，但答案也没什么意义：“我不知道。” “我记不住。” 不是记不得，是记不住。 苏良心中有些明白了，于是他也不再纠结这些，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你要给我什么？” “总不能是我以前所有的阵法造诣都给搬过来了吧？” “嘿。”玄帝忽然幽默一笑：“你还真猜对了。” 第583章 灭灵域 头疼。 很头疼。 非常头疼。 苏良已经接连撞碎了城外的九座山脉。 嗯，对，用头。 这其实没什么道理，自己找回自己的阵法造诣，怎么还能这么疼呢？ 只是疼，不致死。 偏偏苏良还挺怕疼的。 有点怪，身为天帝，又厮杀挣扎过无数轮回，竟然会怕疼。 好在并不是一直疼下去，所有的人或事，理应有着自己的终点。 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的苏良，迎来了终点。 玄帝并没有将他曾经所有的阵法造诣都放出——一来是如今的苏良承受不住，二来...没有二来，就是承受不住。 以因果之律缔结的果子，被摘下来的时候，老疼的。 玄帝也已从他心湖之中消失。 苏良老觉得对方应该还对他交代了些什么，可不管自己如何回想，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疼过之后，便是光明的未来。 他已经不需要利用滴血化身去拿到叶玄手中的阵法了。 当然，不需要是一回事，该拿还得拿。 他要去看看，玄帝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条件，特定的东西... 时间若是当下，东西若是自己的阵法造诣，那么条件便只能是叶玄端出来的那些阵法。 种种迹象表明，那些阵法肯定是玄帝亲自写下来的。 为什么会让一位天仙得到？ 叶玄...难不成就凭他名字里带着个玄字？ 等等，玄帝原本姓什么来着？！ 正思索着的苏良，像是后知后觉一般，眉头紧锁。 而当他连接上自己的滴血化身，准备看看叶玄的情况时... 不见了。 叶玄，不见了。 ...... 高耸入云的山巅，云雾缭绕。 这里是玄道域最接近星穹天幕的地方，是远离天阵道门的地方，近些年来，周围的大城都知道，此处被一位仙人所占，号令昆仑二字，所有人都不得靠近。 起初有人不信这个邪，上门找事，但自从一位天仙被当死狗一样挂在昆仑山脚之下后，便再也没有人不信。 仙王这等级别，自然也不会因为占了这么一座没多大灵脉的昆仑山而出面。 此刻，原本应该在天阵道门的主城中歇息的‘叶玄’，在这里竟然也一模一样地存在一位。 他的眼眸之中，流转着玄色。 玄帝除开阵法，分身一道，最为拿手。 神念化形的手段，便出自祂手。 “结束了吗？” 祂闭上眼眸，片刻后再睁开，这一次，祂笑了。 笑着笑着，祂的身形开始化羽。 “还是得看你啊。” ‘叶玄’笑容收敛，在即将彻底消失之际，笑言道：“总算赢你一次了。” “意外之外，再有意外。” “你这乾坤，总算让我给你兜底一次了吧？” “哈，哈哈哈！” ...... 叶仙人离开了。 原本天阵道门还想要再留人的，可叶仙人一夜之间却跟变了个人一样，嚷嚷着自己压根儿就不懂什么阵法，别再来打扰之类的话。 同时也传出来奇怪的声闻。 说是叶仙人也不叫叶仙人了，叶玄说自己本名叫徐安之，压根儿就不叫什么叶玄。 挺怪挺邪乎的一件事。 后面又传出小道消息，说是有可能叶仙人在阵法上失了手，弄死了自己新手的徒弟，自己也在里面栽了跟头，神智变得不清起来。 一连串的风波来得极为迅速，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古怪前，将这样的说法盖棺定论。 那些传言风波的人，倘若细细去查，便不难发现他们都来自极北方，一处叫昆仑山的地界。 仙域仙道，原本要跳起的波澜，也随之抹平。 找不到目标，自然无法锁定。 苏良在天阵道门这里长住了一个月。 天阵道门倒也乐意，再怎么说也是法会上有着亮眼表现的真仙，倘若能够吸纳进宗门，自然极好。 所以这些天他们跑得很勤快，对着苏良嘘寒问暖的。 可惜一个月之后，苏良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他目标明确地朝着仙域之外而去。 ‘太一’剑复苏了，自己的本命神剑。 自己之所以要留在那里一个月，并不是因为消化阵法造诣。 而是第二道神轮随着太一的复苏，彻底完善。 但最终也不曾凝聚。 太一剑没有了往昔的神魂。 不是沉睡，而是完全的破灭。 现在的太一，只是以往的一半剑身而已，酝酿在其中的，是崭新的灵魂。 让苏良更震惊的是，这是太一第一次的复苏。 以往轮回，残剑从未出现。 随着玄帝的出现，他对往昔轮回的记忆细节，也不断开始完善。 一个月的休整，是自身状态的巅峰，也是当下道路的整合。 苏良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六道神轮，除开本源之初，其余五道，皆散落在外。 自己先前的想法并不算完全正确。 实力确实在复苏，可达到神轮极限后，便要本源之力来承接。 那不是可以再度修出来的消耗品。 倘若能够自我衍生，不断修复，神道为何破碎如此之久，都不曾复原？ 就是这般道理。 那是不是永恒的永恒。 是本我与本我的矛盾。 相互对立之间，诞生出来的神轮，是唯一的。 神帝为什么只有十二位？ 因为神帝只能有十二位。 可以换人，甚至不同的神帝掌握的东西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不一样。 但永恒的只是十二位。 天帝的神轮，散落四方。 他需要重新去找回。 苏良大概猜到了一些自己此前来到仙域却不能成功的原因了。 就如同自己的神性对他所言，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 又或者玄帝现身的说法。 “特定。” 甚至太一也是第一次出现。 苏良动身，朝着仙域之外而去。 第二道神轮，在一片死域之中。 何谓死域？ 曾经的神域，现在也可以被称作死域。 仙域之中也有对死域的记载。 甚至有很多针对某一死域所发起的搜寻悬赏。 虽然说是死域，但其实只是混沌气等死域独有的存在在作乱，小心一些，还是能够在里面收获许多。 苏良要去的死域，被称作灭灵死域。 那里是武夫的天堂。 就如它的名字一样，不论是灵力还是仙力，在这里都得不到补充，甚至会被消磨，唯有肉身之力可以肆无忌惮。 第二道神轮，便在那里的某处。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 体内的神道天地，第二道神轮虚影，便如同雕刻一般，浮现着‘灭灵域’三个字。 第584章 虚空兽 路似乎永远都是越走越远。 关山漫漫，江海滔滔。 苏良离家越来越远，可又好像越来越近。 总而言之，他想陈姑娘了。 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没甚出息，堂堂天帝，竟然作扭捏态。 可要是回过神来...苏牧之就是苏牧之，苏良就是苏良，想自己的娘子而已，哪里就没有出息了？ 所以苏良这段时间略显懈怠。 在前往灭灵死域的路上，总是发呆。 天穹漆黑一片，有明亮光点不断闪烁，艰难前行。 这就是苏良所在的破域舟了。 造价极高，阵仗庞大，远超寻常战船，是能够抵抗仙人手段的飞舟，也唯有如此，才能够穿过域与域之间的乱流，抵达灭灵死域。 破域舟分等级，最差一档的，约莫能抗住数十位人仙的狂轰乱炸，勉强达到了跨域的最低标准。 往后便是朝真仙乃至天仙级别划分。 至于能抗住仙王手段的破域舟也有，不过少得可怜就是，寻常是不会拿出来给仙域修士长见识的。 不过说起来，苏良其实已经见过了仙王级别的破域舟。 明月仙王的那一艘，便是如此。 眼跟前苏良坐的，算是明面上最高等级的，能够抗住天仙出手。 没什么别的顾虑，单纯考虑到这样最快而已。 至于高昂的船票...有一说一说，走访了常道仙门的各处仙山后，他如今还真不在意这一点半点的。 “快到了快到了，让本公子瞧瞧，所谓的死域有何了不得的东西。” 觉得略显沉闷的苏良刚打开房门，准备出去透透气，迎面便快步走过一群人，穿着都挺统一的。 苏良瞥了一眼，胸前写着一个‘极’字。 神念微扫，将这十余人的底细都摸了摸后，便再也没怎么关注。 十来位九境的极道仙门弟子，还有一位气息要远超真仙的老头子殿后，估摸是来历练的吧。 杜前明落在最后，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同样走出房门的苏良。 独自一人？散修真仙？ 仙域之中，仙门的袍服都有统一规定，除开仙王以上，任何仙门中人都要按照三六九等着‘仙服’，既是为了更好地彰显身份地位，也是对仙门弟子的一种保护。 啥？你要不知死活的专门逮着穿这些仙服的弟子弄？ 那确实是茅厕打灯——找死。 只要不是同为仙门的人出手，一旦自家弟子被其他势力狩猎抹杀，每一家仙门便会将那一整块区域都给抹除。 比如常道仙门要是有核心弟子在大秦仙朝出事，那么改朝换代就是必然，出手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像苏良这种只身前来灭灵死域找机缘的散修很多，不过真仙级别的散修还是比较少见的。 杜前明也没有过多在意，很快跟了出去。 这十来位弟子才最要紧，其中仙王的子嗣都有五个，当真让他头疼。 天仙与仙王听着只是差了一个大境界，但实力上可谓是天差地别。 咚！ 忽然，船身剧烈晃动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 没等反应，又是一声巨响，船身晃动得更加剧烈了。 苏良一步迈出，已至甲板之上，几乎同时，不少强悍的身形同步出现。 大多赤裸上身，体魄彪悍。 都是武夫，还有好几位修炼至天仙级别的武夫。 “诸位，不必惊慌，只是一点乱流而已，很快就会脱离。” 此刻，船头最前方飞来一位中年汉子，眯着眼，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语气也很平淡，要不是左脸颊上有一块长疤，说是平易近人也没什么问题。 他便是此船船长了。 “老何，寻常乱流？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么讲可就没把我们当人看啊。” 一位天仙武夫粗犷发声，随后再摸了摸发亮的脑门，接上：“这是撞见虚空兽了吧？咋滴，想独吞啊？” 船长脸色顿时一沉，看向出声之人，道：“刘青，顾好你自己就是。” 刘青哈哈一笑，“老何，还真有啊？我其实就是随便猜猜。” “既然撞上了虚空兽...那可是好东西，同样也很难缠，这样吧，我出手帮你，就要一成利如何？” 船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必了，我们自己会处理。” 随后他环顾一圈，再道：“诸位，既然上了我何谋的船，安全自然是会有保障的，不必担心。” 现身的不少人心中考量，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虚空兽？还真有这玩意儿啊？杜长老，我们去抓一抓呗，听说虚空兽都是拖家带口的，你收拾大的，我们抓小的。” 一年轻男人有点激动，转身对着最后面的杜前明说道。 听着像是请求，实际上带着一点命令味道了。 杜前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心中开始思考。 凌霄仙王的小儿子啊...他还真的是拒绝不了。 也不知道那位仙王怎么想的，这么多年来没什么动静，突然搞出来个小儿子，还宠得要紧。 可要说宠得要紧吧，这次来灭灵仙域也没有派更多的天仙来护道，就派了他这么一位凌霄仙山的执首天仙来。 灭灵死域中的危机肯定不小的，原本想的是让这几位少爷过过眼瘾，看看那条所谓的死域河堤就走，途中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杜执首？” 王霄眼眸一冷，素来顺惯了的他是一点等待的时间都不想给。 在他心里，什么执首？不就是他爹手下的狗嘛。 杜前明闻言心中一叹，明白已经不用再考虑了。 也不知道凌霄仙王是怎么想的，能够在九大仙门的仙王序列之中稳入前五的存在，竟然放任最小的儿子当纨绔...要知道凌霄仙王其他几个儿子女儿，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哦不，仙中龙凤。 “小公子既然想去，那我便开一条道便是，只是小公子记得不要离我太远...” “嗯，知道了。” 王霄淡淡点头，随后再看向何姓船长：“那个谁，把飞舟的防护罩打开吧，本公子要出去抓虚空兽了。” 第585章 不曾言语，却已消失在原地 何全头疼不已。 极道仙门的人...怎么就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呢？ 倘若平时，他也就顺水推舟让了， 可眼下的局面可有些复杂啊。 那不是简单的虚空兽群落。 里面...或许有着虚空王兽的蛋！ 虚空王兽，成年之后便是仙王级别的恐怖存在啊。 要是能拿到，他还开什么破域舟啊？ “这...公子有所不知，虚空兽所处空间极不稳定，要是您有什么闪失...”何全故意将语速放慢，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王霄眉头一皱，不以为意：“区区虚空兽而已，就算杜长老不出手，我也有足够的法宝手段轰杀。你别在这跟我扭扭捏捏的，打开。” 杜前明心中叹了口气，随后也是上前一步，随后出现在何全身旁，漂浮的身形比他高出半个身位，低头侧身，没给正眼，随意的口气像是在吩咐店家小二：“打开吧，我不想说第二次。” 何全暗暗咬牙，但还是堆砌笑容，劝道：“要不还是...” 啪！ 何全脸颊一歪，侧过头去。 杜前明甩了甩右手，毫不在意道：“这一次，是给你长记性，再磨蹭...这破域舟以后你也别开了。” 他微微一顿，嘴角一扯再道：“或者你要是觉得自己也是个天仙，是个人物，可以再顶嘴。” 天仙之间，亦有差距。 毫不夸张地说，在场所有的天仙，杜前明可以一个人来回杀穿——只要他们死战不跑。 整个飞舟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出自极道仙门，其他的都是附庸势力，或者纯粹的散修而已。 也就是王霄玩心大发，不想坐极道仙门自己的破域飞舟，要不然也不用他此刻多说。 “是，前辈教训的是，我这就为前辈打开。” 何全是半点脾气也不敢发，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得极力控制，属于是挨打了还得陪笑的程度。 极道仙门，他惹不起，这一艘破域舟背后的衍道仙门，也不会因为他被打了去找对方算账的。 你又不是仙门正编，凭什么给你出头？ 而先前还是打趣要好处的刘青脸色也是变了，看向何全的目光中略带歉意。 他与何全挺熟的，之前的那一句也只是带着点玩笑意味的。 可目前的形势算下来...都起自他自个儿的那一嗓子啊。 虚空乱流的原因多了去了，虚空兽是大家都想撞见却撞不见的。 防护罩被打开一道口子，杜前明带队，以仙光庇护着王霄等五位仙王子嗣。 这其中最尊贵的自然是凌霄仙王的亲子，其他的其实都算是后代的后代的后代... 还是那句话，不知道凌霄仙王怎么就想起来再要一个了。 何全不止是给他们打开了防护罩，连虚空兽在周围的乱流入口也一并告知了。 此刻的他，也只能祈祷里面他的人动作够快，能够赶在杜前明抵达前将东西拿下。 不过何全也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虚空王兽的蛋，只知道入口处确实有大量的虚空子树。 这种树唯有虚空王兽的幼子巢穴才会存在，一来稳固虚空，二来提供幼子或者王兽蛋所需要的能量。 根据虚空子树的数量来看，应该是有蛋的。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样深入，也是因为门口没有王兽的看护。 虚空王兽一公一母，公的只会在洞穴口看护子嗣，里面最被锁死的虚空境，只能入不能出。 母的在产子后很长一段时间， 都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也会在里面温养自身。 有传言说，虚空王兽之所以成年便能拥有仙王实力，极大可能便是在出生之时就得到了父母积累下来的修为境界，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而已。 所以在产子期间，一切意外的源头只能在入口处发生。 而王兽不在的情况， 要么就是王兽死去，要么就是极其短暂的离开，找寻已经标记好的虚空子树。 何全几乎可以确认是后者。 入口处是有着虚空封印的。 而常年在破域舟上来回的他，有着自己的团队，能够快速破开这种封印，之后只需极快地拿到虚空王蛋撤离就好。 里面只会有极其虚弱的另一只虚空王兽，能杀的话又可以大赚一笔，杀不了乘机周旋再拿蛋或者幼兽，也是极好的。 事成之后，撤离也不用太过担心。 先不说茫茫的灭灵死域，只要重回仙域，那便是安全得不得了。 可偏偏，极道仙门的人冒出来了。 何全现在还要担忧另一件事。 要是途中那王兽回来了...极道仙门的人...会死在那里吗？ 虚空王兽的巢穴里...保命脱身的秘法，可是无效的啊。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当然也不会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再次关上防护罩时溜了出去。 甲板上突然消失的黑衣男子，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苏良不曾言语，却已消失在原地。 ...... 杜前明很快便摸索到了那入口。 离着飞舟不远，仅仅几里的距离。 这让他有点困惑。 虚空兽的巢穴，向来都是撞上本体才会产生乱流，怎么这一次隔着数里就摇晃起来了？ 是他太久没出仙门，跟不上时代了？ 杜前明虽然知道虚空王兽的存在，但他自身是从来没有撞见过的。 虚空兽都很少，就更别说王兽了。 更何况他不相信那何全敢不将此处是虚空王兽巢穴的情报告知自己。 他们可是极道仙门的人。 “这就是入口吗？看着就像某种秘境裂缝，也没什么特别的。” 王霄就在杜前明身后不远，摸着下巴打量起来，此刻的兴趣骤然降低一些。 “害，王哥见识肯定多啊，这种小打小闹，对您来说肯定没什么特别。” 仙王子嗣，亦有差距。 王霄可是受宠的亲子，与他们这些隔着辈分不受宠的后辈，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舔狗这种东西，在哪里都是存在的。 原本是叫狗腿子来着，不过‘舔狗’二字更贴切一些嘛。 王霄闻言眉眼舒坦不少，回头看了眼那出声男子，点头笑道：“倒也是。” 话落，再回首，大手一挥，颇有气势道：“算了，杜长老，开路吧。” “我们进去看看。” 第586章 既然敢出手，便证明我有信心保住全家 激烈的碰撞声响彻整片虚空。 随着各种仙光飞舞，位于虚空王兽巢穴的厮杀也算是迎来了尾声。 堂堂的虚空王兽，即便是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也还是将这支有天仙坐镇的队伍撕碎大半。 但这到了它自身的极限。 单论个体实力，这些人一起上都不够看，无奈仙道法宝太多，磨也能磨死。 符箓炸裂与阵法崩碎的残留气息，同样彰显着此处厮杀的惨烈状况。 “草！草！！老子大半辈子的家底，这次算是赔进去了，别的不说，里面的虚空王兽蛋至少得分两个给老子！” 虚空颤动，一位浑身是血的汉子踏步而出，浑身气息萎靡，一只眼睛也瞎了，血肉模糊，很是凄惨。 “两个？两个哪里够？我这条胳膊废了！” 另一位老者紧跟其后，面色难看。 两位天仙带头，外加十几个真仙，几乎是拉上了所有的家底，真仙死了个干净，才勉强将里面的虚空王兽收拾掉。 堪比仙王的妖兽，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原本祥和的山水阵地，在他们的厮杀碰撞下，早已濒临破碎，俨然一副炼狱场景。 在最深处有一点蓝点，其内有洞天。 垂死的虚空王兽便在其中，两位天仙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进去确认对方死透了没有。 “先别废话了，可不能拖太久，破域舟要是走太远，你我说不得会迷失的。” “我伤势太重，再调理调理。” 中年汉子沉吟一声，言语间的意思很委婉：你进去看看情况。 苍颜白发的老头儿冷哼一声：“就你受伤了？我这条胳膊到现在都没彻底止住血！” “老郑头，你难道害怕我坑你不成？” “嗯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 “害，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哈。”中年汉子摆摆手，默默地朝着郑姓老人靠近几步，人畜无害的模样：“咱们与老何三人合作至今多久了？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 “多少让兄弟有点寒心啊。” 郑姓老人不为所动，眯了眯眼：“大家岁数都不小了，说这些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那这样，我们一同进去，并肩同行，如何？” 中年汉子有些退而求其次的味道。 “如此，尚可。”老人斟酌片刻，点头同意。 要是那头虚空王兽没死透，他相信自己绝对跑得比对方快。 就像他说的，自己的伤势总归是要轻一些。 说罢，两人默默地往那蓝点靠近。 这点距离转瞬即逝，当他们到达之后，几乎同时，二人对轰一招。 中年汉子提拳，老人身前唤出一枚大印，两两相撞，虚空碎成一片又一片。 “哈哈哈，老郑头，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谨慎啊！” 中年汉子倒飞三千丈，止住身形后吐了口血唾沫，声音响彻这方虚空天地。 “柳龙虎，就你的那点小心思，不会真以为掩盖得很好吧。” 柳龙虎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杀意与贪婪：“呵呵，看来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啊...都想独吞虚空王兽蛋呢。” 郑姓老人冷笑一声：“那就各凭本事吧。” 说罢，他运转仙力，断臂处光芒闪烁，竟是暂时止住了血。 柳龙虎也不甘示弱，身上肌肉贲张，武夫气血崩开，气势节节攀升，虎啸龙鸣。 就在两人即将交手之际， 忽然有两道明亮仙光炸开，以雷霆手段轰杀二人。 嘣！ 本就摇摇欲坠的虚空天地，在杜前明出手之后，开始崩坏。 噗嗤！ 本就是偷袭出手，再加上杜前明用的是凌霄仙山的仙道手段，两人也是重伤状态，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就将两人拍飞至极远处，气息瞬间跌落。 他可不是什么试探手段。 在入口处瞧见了那虚空子树之后，他便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虚空王兽的巢穴！ “呵呵，想不到这出来一趟，还能装上虚空王兽这等天大机缘。” “我爹说的果然没错，我果然有仙君之姿。” 随着杜前明清空道路，王霄等人也现身而出，看着远方的蓝点，心头火热。 不管是未孵化的虚空王兽蛋，还是已经孵化的幼兽，只要他们能够得手，那便是仙域中的头一遭了！ 收服一只虚空王兽...可能只有九大仙君有这个本事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听说过哪位仙王手中有虚空王兽的战宠。 仙王级的战宠是有，比如玄道仙门的万法仙王有一只九幽天雀，极道仙门的印天仙王有一头紫雷犼。 但像虚空兽这样特别的族群，没有。 虚空王兽，是替曾经的神道巨头拉车的！ 在神道覆灭之后，这些种群便散落各处死域，极其罕见。 它们的战力超群不说，隐遁虚空甚至操控虚空的手段，让很多仙王都心生艳羡。 “杜长老，快些进去看看吧，听那两人的说辞，母兽应该是死了，我们得快些拿了幼崽走人。” 另一只虚空王兽随时都有可能折返，王霄是纨绔，但还是有点智商的。 可杜前明不为所动，他面色平静，将两位天仙击落至远方后，确认没有还手的余地后，才是慢慢转过身，看向王霄：“里面说不得那畜生还活着，为保万一，我需要一点保险手段。” “保险手段？”王霄眉头一皱，没怎么听明白。 其他同行的仙门子弟同样如此，不过也怎么在意，全当杜前明还有什么别的手段要用就是。 他们此次可算是长了不少见识，待会儿进入最深处的巢穴，幼兽捞不着，一些天材地宝还是能顺一顺的。 “嗯，保险手段。” 杜前明动了。 在王霄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悍然出手，以天仙手段笼罩住五人，仙光凝聚，一缩一抓，于股掌之间成群。 掌中世界。 随后杜前明不带丝毫犹豫，猛地将五人投入那蓝点之中。 “吼！！” 五人落入瞬间，恐怖的嘶吼声猛然响起。 虚空王兽临死前的搏命一击，瞬间击碎了五人所有的保命符。 可虚空天地的禁锢，让他们的脱身符都不得生效，唯有王霄身上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护持他横冲直撞，逃离蓝点内的洞天。 杜前明见状，平静再抬手。 天幕瞬落。 只手遮天。 抚掌间，已将王霄握于手上，提至身前。 “你...你！你怎么敢的！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会让我父亲杀你全家！全家！” 王霄虽然有点智商，但显然不多。 杜前明对他微微一笑：“公子，我既然敢出手，便证明有信心保住我的全家。” “倒是你，眼下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吗？” 第587章 不还没开始威胁吗? “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回去交代不通的！” “不如这样，你我各退一步，你饶我一命，抹去我这段记忆，后去之后咱们相安无事，如何？” 面对生死威胁，王霄的智商骤然拔高。 聪明的头脑初次上线。 “我要是死了，你还活着，回去之后我父亲那里你怎么解释？” “留我一命，抹去记忆，您仍旧是凌霄仙山的执首，如何？” 还别说，杜前明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刻竟然有一点点的动摇。 “挺诱人的条件啊...” “是的是的，那些虚空王兽的幼崽，也都给杜执首您。” 杜前明笑容更多，“小公子此刻倒是用上了敬语呢。” 王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他曾公开表示过，凌霄仙山的那些仙人不过是自己父亲手底下的走狗之类的场景。 “杜执首，怎么样？另一只虚空王兽怕是要回来了。” “我若放小公子一马，剩下的那四位仙王后裔，又该怎样解释呢？” “杜执首放心，您说怎么死，我就配合您说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甚至直接退给我都成。” “左右不过是几个血脉浅得很的后裔，那几位仙王还是会给我父亲这个薄面的。” 为了活命，王霄真的是拼尽了所有。 他身上保命的法宝不少，可能杀这位天仙执首的，没有。 王霄对此也很懊恼，早知道当初就该要点什么仙王法旨类的杀伤性法宝，直接就给这狗奴才轰杀了才是。 杜前明陷入沉思。 不过他没有再考虑王霄的建议，而是在想王霄本身的价值。 他知道，凌霄仙王在这个子嗣身上灌注了不少心血，给了不知道多少保命法宝，此次若非虚空王兽的巢穴特殊，只怕早就脱身离开了。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此纨绔，有什么值得凌霄仙王注意的吗？ 王霄的天资虽然高，但也算不上最顶尖。 所以，是在培养什么呢？ 嗯...罢了，无所谓，等他拿到虚空王兽的幼崽，在仙域中苟到王兽成年，到时候他也能成一方巨头。 他不会再加入所谓的仙门了。 自由自在的仙王，是他目前的心之所归。 “杜长老，您觉得如何？” 王霄再开口。 杜前明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一挥。 仙光绽放，王霄成渣。 算了，懒得想了。 有虚空王兽，这些都不重要。 再者说...记忆哪里是说抹干净就抹干净的？他这个人吧，比较胆小。 杜前明摇摇头，随后扭头盯着那蓝点，准备动身。 虚空王兽就算有第二波爆发，也应该很弱了。 即便是仙王，也有着上限。 他一步踏出。 却是纹丝不动。 至于为何不动... 那只突然搭在他肩头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轰！ 地面瞬间裂开，杜前明一路砸入‘地心’最深处。 黑衣男子长发飞舞，迎风而立。 原本平静的四处空间，符文闪烁，有一点光华落于他手心中央。 这是苏良第一次用出完完全全属于神道的阵法。 初见面，便是一点小小的神道震撼。 玄帝亲自创下的第四道大阵，一位天仙接不下，也是合理的。 神轮旋转，出现在苏良身后。 仅仅是抬手拍击，便用去了苏良五分之一的储蓄。 体内的神道天地开始运转，生生不息的法则开始补充。 九天玄阵，这是第四重。 苏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前三重刻入体内，打好地基，同时勉强完善了第四重。 “九天玄阵，变卦其一。” 曾经的天帝，找到了那个一，随后便被祂刻入体内。 所以苏良的神道阵法，无神道天地，不得入门。 杜前明死了吗？ 那应该不至于，但昏迷还是有的。 苏良落下一道神念在此地后，缓步踏入其中。 天地变换，从一处破碎山河，转移至更残破处。 苏良仅一眼便瞧见了那山岳般庞大的虚空王兽。 造型很独特，古青色的皮肤，深紫色的毛发，整体像是一头古狮，眉心处生了第三只眼来，头颅两侧张角，向后弯曲，与龙角相似，身后开出的三条尾巴如同凤尾，四爪带着麒麟特征。 只是此刻很是凄惨，第三只眼紧闭着，有鲜血不断流淌出来，染红大地。 此刻的她胸膛剧烈起伏，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良的到来，她发出低吼声来，杀气再爆发，只是身形没有动作，也没有任何招式酝酿。 她真的到极限了。 这一次，她只能艰难扭头转身，以身躯守护在子嗣前方，不退。 可当她那已经变得模糊起来的视野，瞧见那一道神轮之后，整个兽瞳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猛然睁大，似要竭尽全力得看清什么一样。 “吼...呜...” 她的嘶吼从一开始的愤怒，转变为某种复杂至极的低吟。 似激动，似困惑，似不解，似悲伤。 这种声音，就如同她此刻传达给苏良的情绪一样。 苏良有些不太明白。 对方见自己的心情，为何这般沉重？ 有一说一，他不是来杀兽夺子的。 他打算全都要。 虚空王兽嘛，沾着‘虚空’二字，说不得能够在后面的四象神域迁移中发挥巨大作用。 他做好了对方不会配合的打算。 第一道保险是用神魂印记控制，将自己的神念刻印在对方的灵魂深处，强行签订契约。 第二道保险便是那些幼崽——听话就你自己养，不听话就他来养。 但是...眼下的情况怎么算？ 这么一会的思绪，一头成年的虚空王兽，堂堂仙王级的战力，竟突然流起眼泪来？ 嗯......他不还没开始威胁吗？ 第588章 天帝行宫 这是苏良第一次见仙王级别的妖兽睡觉打鼾。 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声如雷霆，反倒是略显尖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母兽的缘故。 神愈的光照在她的身上，缓和着伤势。 对方没有丝毫的戒备与害怕，也不再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欲望，就这么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苏良看得直摇头。 是一点戒备心都不留啊。 神通比苏良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靠谱，现在的自己竟然连仙王级的妖兽都可以治愈。 支付的代价，如今的他已是可以完全感知到。 还行，没有到达支付寿命的程度，只是照目前的势头，每个时辰抽走他一半神力是能够的。 其实还蛮恐怖的。 苏良自身的底蕴可谓深不见底。 单说现如今的储量，应该是在天仙之上，仙王之下的程度。 谈完了数量，如果还要论一论质量...仙王或许都拍马难及。 等到第二道神轮再聚合...仙王应该能打一打。 十二神帝的首席，有这样的天赋，也是理所应当。 虚空王兽睡得很香，苏良却没有闲着。 分化出滴血化身后，将内部一处洞天聚合。 对于子嗣，虚空王兽确实小心地得不能再小心，在境中境内，还利用某种神通开辟出一道空间，将子嗣归纳其中。 拢共三颗王兽蛋，看上去稀疏平常，没什么条纹脉络，颜色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灰褐色，已无骇人气息。 若不仔细看，只怕跟路边堆放的土块块没什么两样。 有一颗稍大些的王蛋，有着几条细微裂痕，看着像是要出世。 周围有许多连苏良暂时认不出的天材地宝，供给能量。 仙王级的子嗣，确实很会享受，里面最差的都是天级中品的灵树。 轰隆隆！ 忽然，境外传来巨大声响。 究其源头，是从地心处而来。 苏良回首望去，神念触及，很快眉头一皱一松，摇头笑了笑：“躺着装死多好？” 境中境被撕开裂缝，杜前明红着双眼，额头流血，整个人气息极度狂暴，就这么踏入其中。 几乎瞬间，他锁定苏良。 或者说，这片狭窄的境中境，虚空王兽本就显眼，站在最前方的苏良自然也会被注意。 “区区人仙，有点意思。” 杜前明一字一句，显然是将苏良记恨到死了。 “你是怎么躲开我的灵念探查的？” 在他决定对王霄动手后，便已经再三确认了周遭环境。 除开里面那两位天仙外，再无其他气息。 自己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天仙，他是极道仙门凌霄仙山的天仙执首，整个极道仙门的天仙行列，他能够稳进前二。 且搜索的时候他很用心，一点细微波动不曾经放过。 对面瞧着修为境界，不过人仙——这一点他已是再三探查过，甚至为了提防王霄身上有着某种守护记录，自己还动用了一道一次性的秘宝，使出了堪比仙王手段的探查术。 如此小心的他，不可能有纰漏啊。 总不能对面这家伙有某种手段，可以规避掉这堪比仙王级别的探查手段吧？ “这重要吗？”苏良收回手，暂缓神愈进度。 小半个时辰，已经将虚空王兽从生死之间拉回，左右不过是恢复如常的快慢而已。 对付眼前之人，还是需要全力以赴的。 嗯，让他想想，这一次是用阵法砸呢？还是用仙王器砸呢？ 有点难选，得全力催动脑筋想想。 “呵呵，也是，反正你会死。”杜前明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太过谨慎了些，竟有一种对方是某位隐藏大佬扮猪吃老虎的担忧心态。 不得不说背叛凌霄仙山，给他带来的压力的确大。 念头一通后，杜前明便不再废话，手中浮现一把仙剑来，向前踏步。 “小子，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见识过我仙剑手段的，没有一个还能活着。” 杜前明背叛仙山如此决绝，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众所周知，他是一位术仙。 整个仙域，没有人知道，杜前明其实还是一位剑仙。 且剑道手段在书法之上。 这便是他的打算了。 等到虚空王兽培养成年，瞅瞅有没有机会以剑仙的身份重新亮相，成就一方巨头，到时候除了极道仙门，自己哪里去不得？ 至于他为何如此有信心能够成就仙王...有一种可以与其他存在签订修为共享的命定契约。 不算仙法，算旁门歪道——至少仙域是这么定义的。 好巧不巧，他会这一招。 “嘶~剑仙嘛...”苏良一拍脑袋。 好了，不用全力以赴了。 剑嘛，他也会。 还有就是，好巧不巧，他最近有一把剑刚醒。 当太一剑出现在苏良身前时，杜前明身形一顿，一张老脸竟有些绷不住，笑了：“你也会用剑啊？” 言语间的笑意，远比嘲弄来得真切。 苏良握住半柄天一，刚想开口，却突然一顿，少顷，抬头望向对方，微笑点头，“略懂。” 一股玄妙的感觉出现在他心底。 他手中明明握着剑，却又空明得不像话，剑似乎压根儿就不存在。 若挑明了说，便是人剑合一。 至于为什么不能挑明了说，因为‘人剑合一’这四个字，对于目前的苏良而言，是有些兜不住的。 硬要总结性地下一道结语的话... 苏良剑术，再上层楼，已至顶楼。 体内的神道天地之间，有一柄残剑浮现。 只不过这一次，祂不再止步于残缺。 天地时来皆神力。 造乾坤，凝剑身，合太一。 于是，刹那光阴，苏良抬剑。 这一次，落于祂身后的宫阙格外清晰。 这一次，最大的那座殿宇门匾之上，刻着有的‘天帝’二字，首次现世。 别天阙。 哪里是什么天庭天阙，分明就是神宫。 天帝行宫。 第589章 不怎么严肃的虚空王兽 杜前明死了。 死得有点简单。 没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场景，也不曾有虚空破碎。 这一剑，由苏良亲手抬起，却是‘太一’亲自落下。 很简单，很清明。 甚至都不曾自那最大的天帝行宫中落出剑气，仅仅是出自一处偏殿。 整个过程，剑气似清风拂面般飘荡而去，随后便轻轻地划过杜前明的身躯，同样划过的，还有他的神魂。 魂飞魄散，肉身消弭。 苏良心有明悟。 这一剑应该是祂的某种剑招，无奈就是想不起来。 太一剑落剑之后，晃悠片刻便消失不见，好似来打秋风的。 “有点累。” “睡会。” 后续的两句话，反倒是给苏良整精神了。 这么看来，太一剑自己的意识已经彻底复苏了嘛。 或许他可以知道更多以前的事？以及...他到底要找什么？ 再不济，考略考虑怎么出手能够将将九域和仙域之间的道路打通，让九域能够再修行吧？ 他是桥梁不假，但只要有将九域接上来的想法，便隐约有某种念头疯狂提醒他——这么做就是找死。 唯独在四象神域的那个念头，没有这般提醒。 正想着，忽然再有轰鸣声来。 这一次的动静更大。 只是当苏良转身看清来者后，没有再提剑。 另一头虚空王兽回来了。 ...... “头儿，还不走吗？” “已经两个时辰了...” 何全坐在船头，面对自家船员的询问，没说话。 走... 你脑子有问题还是他脑子生锈了？ 先不说虚空王兽的巢穴价值多少，里面那几位爷可是极道仙门的人，且其中一位还是天仙。 天仙护道，代表什么？ 代表里面至少有仙王嫡子。 就这么开船走，他是多想不开？ 他能够混到如今的修为，想的自然很多。 别看自己也是天仙，可在那些仙门天仙的眼中，也就是稍微强一些的真仙罢了。 神通秘术秘宝，他们这些散修没有一个占优势。 能够与仙门天骄扳手腕的散修，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都等着吧。” 更何况就算这两点都不考虑，他自己的人可都还在里面呢。 吩咐完毕的何全甚至想要亲自动身，前去一探究竟。 无奈这艘破域舟的差事，他可不敢说丢就丢，背后也扯着仙门仙王。 哎，看似天仙，自由自在，实则不然。 仙王多好？虽然有仙君压一头，可仙君们压根儿就不管事呀。 仙域这么多年来，仙君出手的时候，基本都在九大仙门打得最激烈时，什么时候见仙君对寻常散修或者其他势力出过手啊。 那不都是仙王说了算嘛。 “掌舵人何在，速速出来回话！” 忽然，一道高喝声传开。 何全竟然没有留意什么时候，旁边开了一艘战船。 瞧着也像是破域舟，不过规模与形制都比他的高级许多，一看便是私人定制。 而何全作为这方面的老油条，回神后打量到船身上的某处标志性云纹后，整个人大脑瞬白。 凌霄！ 仙王！ ...... 一个时辰前。 “您...您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苏良扶额，面对着虚空王兽（公）的第不知道多少遍确认，依旧耐心点头回应：“我是真的，也的的确确修炼神道。” “嗯，嗯，瞧见了，瞧见了，您身后的神轮...虽然只有一道，但...您的气息很强大。” 诶？ 这一次倒是说了点不一样的了？ “是吗，我能有多强？” “您能跟现在的我打个三七。” “三七开？” 虚空王兽摇摇头，三只眼睛眨巴又眨巴，“三分钟能杀您七次。” “？？？” 苏良多少有一点点不信。 如今的他，能够杀天仙哎。 竟然得这么一个评价？ 见他错愕，虚空王兽三条凤尾摇了摇，眯眯眼：“嘿嘿，跟您开玩笑呢。” “...” “三分钟杀七次还是有点勉强，五五开吧。” “五分钟杀五次？” “嗯！差不多。” 这大玩意儿怎么还带点蠢萌属性呢？ 苏良摸着下巴，再确认问道：“这次是认真说的？” “是的，这次应该是对了。” “仙王与天仙差距竟然这么大啊...”苏良感慨过后，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些，只是再度开始治疗起另一只虚空王兽来。 同时开始问起其他事来。 “跟我说说你吧。” “你对我为何这种态度？” 仙王级的妖兽，且差距真的那般大的话，再加上自己身处这么个环境，正常而言，应该是不会墨迹什么，直接就给他干死才对。 可这大玩意儿一开口便是“您回来了？！”。 苏良有些猜测，比如对方是如同四象神域中的四神兽一样的存在。 但猜归猜，确认归确认。 “因为您是神道后裔啊。”虚空王兽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我们虚空兽，将永远忠于神道。” 嘶~有点那啥的口号的感觉。 苏良默了默，再问道：“你对神道了解很多吗？” “当然，好多好多。” “那，你知道...天帝吗？” “天帝？天帝...没听过哎。” 苏良嘴角抽抽。 你这卖萌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混蛋。 “嘿嘿，开玩笑啦，天帝大人自然是知道的。” 苏良这次眼眸一凝：“你怎么知道的？” 神道已然寂灭，难不成这只虚空王兽也是前朝留下来的？ 虚空王兽正欲开口，可话到嘴边却是一顿，紧接着三只大眼睛中扑棱起困惑的光来。 对哦？ 它是怎么知道的？ 哦对，生来就知道了。 这些东西，连同它是什么，要做什么，在它一出生时便知道了。 不过有差别的是，它可以选择拒绝这一切。 可初生时，几乎每一位虚空王兽，都不会拒绝。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选择，莫得拒绝。 当它们接受过后，关于神道的一切，便自然出现了。 只是，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呢？ 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它，索性从头开始，慢慢地讲了讲来龙去脉。 “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知道的。” 讲的时间确实挺长的。 虚空王兽也确实不知道怎么表达。 它连自己出生之后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都要顺带提一嘴。 详细得让苏良不禁开始想，对方是不是一直隐匿虚空太寂寞了？没人陪说话？ 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呢。 与严肃的外表严重不对口的虚空王兽啊。 不过这种唠唠叨叨的方式，苏良也乐意听。 主要吧，对方总能在他快失去耐心时，转折性给你插播一点神道消息。 哎，就很有技巧。 第590章 会是那一等? 苏良没能等另一只虚空王兽彻底醒来，便离开了此地。 原因也简单，外界有仙王在靠近。 看来王霄的死，引来凌霄仙王亲至。 这是苏良瞬间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隐遁虚空的本事，对于虚空王兽一族，再简单不过。 同为仙王级，他们要走，对方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硬留。 远在不知道多少里外，一颗渺小星辰的表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麒麟巨爪一拍一踏，脚下波纹荡漾，虚空颤而不崩。 彻底展开身形的虚空王兽，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就是这里吗？” 苏良遥望而去，打量起眼下的星辰来。 其实对比起来，这颗星辰的体量也就是虚空王兽的十倍有余，谁能想到这么小个地儿，会是它们的老巢呢？ “嗯，小是小了点，不过胜在偏僻安全...不过，其实也不小的。” 黯淡的星光洒落四方，随着虚空王兽的行动，又如同浪潮一般被挤动推开。 他们朝着那颗星辰驶去。 在虚空王兽的眉心处，有一颗紫黑色小球。 幼崽与母兽皆在其中。 这是虚空王兽的咫尺神通，能够随时开辟出一道稳定的空间。 听着有点鸡肋，但如果深入下去，空间演变成世界，那就很离谱了。 弹指间造就一个世界是什么水平？造物主级别的啊。 苏良刚见到这等手段的时候也难免惊讶，不过更惊讶的是，这头虚空王兽说自己这一族就只是拉车的... 他愈发好奇了。 神道强盛至此，到底是什么样的拼杀，才能够彻底磨灭他们呢？ 没入小星辰后，这里的景象要丰富许多。 从虚空外看，整个星辰有些灰蒙蒙的，可一到里内...他算是明白虚空王兽补充的那句‘也不算小’是怎么个事儿了。 这里面还有乾坤，如同套娃一般镶嵌着无数小虚空界。 如同星空长河自天幕垂落而下，每一滴‘河水’，便是一处掌中世界。 “公子，您接下来可得跟紧我了，这里面很复杂的。” 苏良点点头，颇为震撼。 这里面的造诣有些高的。 一路的横冲直撞后，他们最终来到一处明媚天地。 随着母兽与蛋被重新安顿好后，苏良有些不解问道：“子嗣诞生，为何不一开始就放置在这里？” 放在这里，安全性怎么都有保障的吧？ 虚空王兽闻言三只兽瞳眨了眨，竟人性化叹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算是半路的突发情况，虚空兽一族，子嗣何时诞生，从来都很...随机应变。” 苏良点点头，再道：“你先瞧瞧母子的情况吧，我的事可以再缓缓。” 他的事，自然是指第二神轮。 虚空王兽的出现，使得他不再需要破域舟的导航，按照它的说法，这一块儿可是老熟了。 虚空王兽也不矫情，虽然发现神道后裔值得高兴，但嫡子妻子的状况，也需要稳定。 等到天光变得细微，晨曦升起两回后，离开的它才是再度折返，一直护着的紫黑色虚空也消失不见。 看来是安排妥当了。 “公子，我没问题了，您想要去哪里？” 折返回来的虚空王兽情绪似乎高涨几分。 苏良其实没什么头绪，太一剑只说了灭灵域，可到底在哪，是半个字也没交代。 这样想着， 他将太一取出。 但紧接着得到的答案，却是有点傻眼。 “我也不知道啊，这个要看你自己的。” “如果在你周围，应该是能够感应到的。” 好一个大海捞针。 灭灵域，能够冠以‘域’字，其地貌广阔自然不难想象。 “没什么头绪啊...”苏良收回太一，摸着下巴，开始发挥聪明的大脑。 一开始他是准备跟着破域舟去灭灵域，然后随机应变打听打听消息的。 “你知道仙域在这里面的聚集点吗？” 来之前苏良也做过功课了。 虽然灭灵域已成死域，但为了能够更好地搜刮其内灵宝，仙域在此地是建立了根据地的。 其实不止是仙域，诸如修罗域，星界，妖界等界面，都在此地有驻扎。 苏良先前乘坐的破域舟，目的地便是玄道仙门所开辟的一处大城。 这些大城基本都建立在交界地，亦或者稍微靠近灭灵域外围的边界处，保障稳定的同时，也不会受到太多的灭灵域影响，让修行受阻。 建城之后还是要驻扎守护的嘛，要是不能修行，谁愿意去啊？ “知道好几个，不过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不确定是不是公子要找的那一个，要不我先带您去看看？” 虚空王兽的姿态放得很低。 堂堂仙王，此刻温顺得像那啥。 “也行，那就先随便去一个看看。只是...你不会被发现吧？” 仙王妖兽现身，应该会有不小骚乱吧？ “公子放宽心，保障没问题。” 虚空王兽话语落下，庞大的身躯急速缩小，转瞬之间化作人形。 二八年华，一双深蓝色的眼眸，散发着某种妖异的眸光，眼角狭长，鼻梁高耸，很是立体。 灰白长发略显招摇，但整个造型其实已经有些耀眼，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了。 苏良愿意称之为妖异的帅气。 “你有名字吗？” 苏良突然想起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总不能以后就照着公王兽母王兽的来喊吧？然后生出来的小家伙直接上‘小那啥崽子’？ 不合适。 虚空王兽明显一愣，摇摇头道：“回公子，不曾有过。” “虚空王兽一族的个兽名字，都应该随主家而取。” 还挺讲究，也不知道谁规定的，瞎讲究。 想到一半，苏良又生生止住，念头再改。 嗯...倒也不能这么说，讲究讲究也好。 至于念头为什么要改...说不得这些规定就是祂们这些神帝弄出来的。 “那我若做你主家，够格吗？” 苏良有些好奇问道。 虚空王兽看着他，点头又摇头：“不是我说的算。” “要验一验的。” “验一验？” “对，看神族神脉是哪一等。” “寻常神族，不得配虚空王兽，只能佐以虚空兽。” “怎么验呢？” “这个简单呢，公子借一滴心头血即可。” 还真是讲究啊。 苏良一边想着，一边抽出心头血来。 虚空王兽神采奕奕，看着有些期待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它遇见的第一个神道后裔，或是那一脉呢？ 会是高等神脉吗？ 六等之中，会是哪一等？ 会不是第一等？ 第591章 入灭灵域 虚空中盘踞着一座巨城。 横在寰宇之中，好似无根浮萍。 可要是有大神通者能够望气观神，便能够瞧见一条条丝线扎根虚空，另一头连接着莫名处。 虽身处灭灵域，但实际的源头是仙域。 此时城中人群聚集，但并不杂乱，像是有序地等着什么东西。 “这一次的死域轮，听说要深入内部了，你们一点都不怕？” “怕？我连穷都不怕还怕这些？仙域反正混不下去了，不如来这里搏一搏。” “妈的，门票又涨了，先前是五十，现在成七十了，草！” “什么？又涨？隔壁城多少？不行咋去哪里。” “得了吧，跨城不要钱啊？” “拿多少也便宜许多不是？” “算了，一来二去劳心费神，便宜也就几个，何必呢？” “啧，所以隔壁城多少？” “非要我告诉你别人还是五十，你才会心甘情愿吗？” “妈的，操蛋的玄道仙门，仙域中吸血，这里还要吸血！” “嘘，这话你也敢说，当真是不要命了？” 说是建城，但城中的建筑设施并不繁盛，除了最中央的宫殿群，周围看着多少像是贫民窟的意味。 而此时在宫殿群正前方的一大片所谓的仙门大道上，聚拢了一群人。 他们几乎都是抱团行进，基本上瞧不见落单的，每一个看着都不怎么好惹的样子，即便高谈阔论，其实也都是仅限于自己的团队圈子而已。 “肃静！” 天地间传来一声啸叫，一位真仙踏空而来。 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噤声。 玄道仙门的人，来了。 随着第一位真仙落位，更多的身形也从那宫殿群内飘荡而来，每一位都居高临下，鼻孔对着脚下的这群散修。 “想要参加这一次死域轮的，可以排队交纳门票了，仅仅今明两日报名，后天午时准时出发，过期不候。不想参加的可以现在离开。” “从现在起，不得扰乱现场秩序。” “违者，斩。”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后，这位真仙便大手一挥，一面仙旗飘出，迎风大涨，紧接着落下一道困阵，隔在身前，仿佛开了一道门户。 “现在，可以缴纳报名了。” 许多老油条倒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也都知道这瞧着不起眼的光阵，其实是能够碾压真仙的仙道阵法，此刻也不敢忤逆造次，纷纷排起队来，上前缴纳门票。 给的不是灵石，也不是仙石，而是死灵域中特有的一种物质。 他们称之为‘长生石’。 长生石增加寿元，且对仙王都有功效！ 这也是九大仙门愿意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打造根据大城，建造破域舟，探索死灵域的一大原因。 成仙并不能长生不死。 而活得越久的仙人，越怕死。 特别是仙王。 他们太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实力所带来的感觉。 那是不登临绝对不会有感触的境界。 仙王想要朝仙君爬，仙君开始追求再未现世过的仙尊，其实都是有这种道理在的。 长生石没有品质一分。 灭灵域内能够采得的长生石，每一块内部所蕴含的长生物质都出乎意料的平均，有所偏差，但绝对不多。 寻常散修，就以九境巅峰来算，进一趟死域轮，探索一次灭灵域，运气好可能就一两百的长生石，差一点的可能就刚保本，运气不行的就是直接给仙门做慈善呢。 来灭灵域碰运气的修士不算少，各种层次都有。 仙门弟子也有，特别是走炼体，肉身成圣的一路人，几乎都聚集此处了。 所以各类天骄也不缺乏。 体修可是热门行业。 下限高，门槛低，战力强，算是很有性价比的。 只是大多数武夫的上限其实不高，说白了也就是撑不起大旗。 很多仙人武夫，到后面功夫不到家，或者天赋不够，对上同级别的剑修就是‘没法打’。 压不住仙剑，可仙剑却能一剑穿心。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有些心疼这七十块长生石，但是听闻这一次要深入，这点心疼也就只能暂且忍忍。 深入就代表新的开发区域，到时候新的机缘再现，说不得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说直白点，也就是捡漏。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没有长生石，也想参加，怎么办？ 也有办法。 那位真仙身后跟着的许多人，是仙门弟子，甚至不乏一些人仙的外门长老。 没有长生石，你就先跟着他们进，听吩咐做事，什么时候在里面赚够了长生石，补缴上了门票，什么时候就放你自由。 仙门内将这种人，称之为‘探路石’。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会是没什么风险的地域。 有风险，就需要有试错。 这些人便是试错手段。 ...... “这里就是灭灵死域吗？感觉确实挺寂寥的，嗯，确实也没有灵气...” 四周灰蒙蒙一片，就好像原本正常的世界，如今失去了本身的光泽。 当一六人的小团队现身过后，不免有些惶恐。 他们这一群人，最低虽然是九境前期，可最高的也就是九境后期而已，说是小卡拉米也不为过。 直白点说，撞见一位九境巅峰都得直接交代。 不过他们的目标倒也明确，本就奔着长生石矿去的。 那类小矿分布极多，就看他们运气怎么样了。 前几次运气都不错，总体算是大赚，这一次有了提前的外部情报，相信应该收获更多才是。 “都散开吧，遇见危险直接遁离，不要犹豫。” 那位九境后期吩咐一声，顿时整个团队开始扩散。 到最后，唯有那位九境后期仍旧站在原地。 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这位‘九境后期’的容貌开始变换。 苏良现身原地。 第592章 徐平之(上) 苏良已经很低调了。 绕了一圈提前‘混入’一处散修团队，顶替了其中的领头羊，一路猫进来。 目的只是神轮，其他的节外生枝，能避免就避免。 毕竟，总不会有人来找一位九境后期的麻烦吧？ 仙人都不是，看他干嘛？ 但事与愿违。 越担心什么，什么就越会发生。 在离开这散修团队半个时辰后，苏良就被抓了壮丁。 是相道仙门的人。 上来说话也破不客气，直接就是点名点将，点到苏良就要强征。 但几位真仙压阵，确实也不怎么够格。 于是这一日，在灭灵死域的最外围侧，一道璀璨金光极其耀眼，横扫方圆万里光华。 仙道对神道出手，苏良几乎可以确定是趁人之危，又或者根本就是在神道最高战力凋零，他入轮回之后乘虚而入。 且从目前的史记来看，仙道中人对于神道极为忌惮，直接归类成异类，属于是见一个灭一个的规则。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苏良倒还不清楚他们是怎定义神道中人的。 神轮的手段，他也曾当众展现过，但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罢了，现在去想这些也无意义，还是得尽快找到某些线索才是。 漫无目的地寻找自然还是差点意思，往一些知名遗迹扎要靠谱不少。 来之前苏良已有过了解，灭灵死域一共有十八处远古遗迹，进入此地的人基本都会围绕这些遗迹去探索。 十八的数量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通过九大仙门不断探索来的。 这一次门票上涨，便是因为要开辟新的远古遗迹，往更深处推进。 他本来是打算猫着跟过去的，不过现在看来，太弱也不太行。 重新展现出真仙气息的苏良开始朝某处方向移动。 按照那群相道仙门死前的交代，那里会有仙门的聚集地，此次出来征集壮丁，也是为了开辟做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散修联盟在那边也有代表团。 等苏良推进到更深处时，也就见到了那所谓的聚集地。 有点特别。 整个拉出一条星空长河，横栏在天地间，左右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布上了一些修士。 三两成群，极少有落单的，此刻见苏良到达，略微探查，发现察觉不出深浅后，便小心地往一旁靠了靠，像是在让路。 长河不断蔓延向内，距离确实挺长，苏良神念一时间也探查不到源头。 索性收敛心神，款步上前。 这里属于长河末端，这些修士最高不过九境，且普遍是些九境前期，中期都很少见。 “又来一个想喝汤的啊...瞧不出底细，看着挺年轻，气质也不错。” “孤身前来...莫不是某个小地方出的天之骄子？” “估计是，就是不知道他的战力如何，能在我们这人榜上排到什么位次。” “呵呵，人榜...你是说畜榜吧？” “哎？怎么说话呢？自己人交流还用畜榜称呼啊？” 灭灵死域出有三张榜单，都是根据修士的直观战力来排名的。 第一张榜是仙榜，记录的都是仙门中人，只要在灭灵死域能够独自斩杀掉十位同级别的‘死灵’，便可以有提名榜单的资格，之后再按照表现出来的实力进行排名。 每一百年，榜单刷新一次，取三千位。 第二张榜是人榜，记录的是仙门外的所有势力，提名资格是击杀两位同级的‘死灵’即可，同样每百年刷新一次，上限三万。 第三张榜是异域榜，也称悬赏榜，记录的是诸如修罗界等界面的天骄，提名也简单，只要仙榜上有人被其他域所杀，便可以上榜，这一张榜不会刷新，每一份名单都会有留存，直至上榜人死去。 其中人榜，在仙门的人口中，常常笑称为畜榜。 毕竟这榜单里面的人，绝大部分杀起来跟杀鸡屠狗没什么区别，就算是顶尖厉害的，对上仙榜靠前一些的，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莫欺少年穷这种桥段，是极少极少的个例。 像排在星空长河末端的这些修士，皆是人榜靠后的修士。 九境自然不至于连人榜都挤不进去。 若是不想在往上爬，九境修士完全可以在仙域某处犄角旮瘩开山立派，逍遥自在，需要提防的，可能就只是某位仙人那天路过不开心顺手给他山头拍平了而已。 苏良听得真切，大概了解。 没等他上前，虚空突然裂开，三艘战船渡口而来，庞大的战舰遮天蔽日，一位老者忽然凌空，环顾四方，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抬手轻按。 咚！ 战船连横而立，光幕瞬间爆发，一道围锁结界瞬间形成，罩在这条星空长河的末端，封锁里外。 “相道仙门办事，即日起，所有意图进入‘踏星路’的人，包括以及入内的人，都要接受盘查询问，确认没什么不纯目的后，方可入内。” 哗！ 此话一出，大部分修士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几个意思？ 这是连一口汤都不想给了呗？ 开辟新的远古遗迹，自然会有诸如‘小型长生石矿山’‘长生灵泉’‘灭灵小遗迹’等机缘地被发现，这些以往都会被仙门放出来，由他们去争。 “肃静！” 人群顿时安静。 没法子，谁叫人家身后有相道仙门呢？ 安长老鄙夷地环视一圈，花白胡子扯了扯，随后再道：“现在，从第一个开始吧。” “你，上前来。” 作为一位天仙，来搜魂这些畜榜修士，属实掉价。 但不搜也不行，谁让他们相道仙门的人出事了呢？ 四位真仙带领的队伍，竟然连一点反馈都传不回，就那么全死了。 毫无疑问，其他界域有动作了。 仙门中人几乎没人相信，会有仙域的其他势力胆敢如此挑衅出手。 即便是那些云游四方的仙王，也不会随意轰杀四位仙门真仙带领的队伍。 后者也不可能会那么蠢，遇见仙王也摆仙门的谱，毕竟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没那么蠢——惹急了反手决定加入其他有过节的仙门，那你不就炸了吗？ 所以只能是其他界域出手了。 也对，每次开辟新的远古遗迹，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现在他们需要排除的，是对方是否已经混入了自家队伍中。 第593章 徐平之(下) “搜...搜魂？！” 当第一位修士听闻安长老的要求后，瞪大了眼，往后退离，“不，怎么可以搜魂呢？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只是想要一些长生石而已，绝无其他心思！” 安长老眉头一皱，没有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顷刻出手，仙力涌动，瞬间将人禁锢住，开始搜魂。 那位修士几乎瞬间发出惨叫。 这种没有任何保障的蛮横搜魂，对修士神魂本身便有着不小伤害。 不过安长老似乎也还留有余地，并没有搜寻太久，随后便放开了他。 “没问题，下一个。” 那九境前期的修士瞬间跪倒，双手撑地，豆大的汗珠汇聚，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真真正正的汗流浃背。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这些，在场的都是九境往上，他们都能够注意到，原本神魂饱满，气势雄浑的这位九境修士，瞬间就像打了霜的茄子，奄了。 第二位修士咽了口唾沫，连连后退，摆手拒绝：“我，我不参加了，我退出。” 安长老面无表情，只是再出手。 一番操作过后，平静开口：“合格，下一个。” “现在开始，你们最好不要再浪费老夫时间。”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淡然的言语，带着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你...你是相道仙门的长老，怎么可以做出此等事来？仙门素来中正，似你这般公开搜魂，简直有损仙门声誉！” 形形色色的人群，自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人。 敢于发声的，总还是有的。 这一次，安长老倒没有选择暴力镇压。 对方扯上了仙门最看重的声誉问题，他可不能落下口实。 毕竟九大仙门又不是铁板一块。 这些散修要真的活不下去，也是会跑去其他界域的。 “既然如此，本仙就破例给你们说明一次。” “今日，相道仙门的四位天仙及门下九位仙门天骄，三百七十二位战船守卫，一千七百二十四位仙门奴仆，在不足一柱香的光景，死得干干净净。” 安长老说的每一个数字都格外清晰，重重地砸落人心。 “你们觉得，会是谁做的呢？” “而如果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就混在你们中间...呵呵，到时候，是不是又要哭着求着我们抽出手来救你们？” “并非只有你们会受到盘查，就连仙门弟子，同样也会盘查。” “若老夫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们还是不配合...那为了保障所有仙域中人的安全，便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能修炼到九境的修士，没有一个是蠢傻子。 话里话外都听得明白清楚。 虽然有些牵强，可无奈也能够扯大帽子。 这样的说辞，甚至比仙门颜面还要高级。 你要的是脸面，我要的是众生安全。 一个表面，一个实在，孰轻孰重？ 如此一来，所有人便都只能沉默。 不过那位率先开口的修士仍没有罢休，问道：“敢问仙长，既是今日发生，我们这些人今天一整天都枯坐于此，未曾离开，为何还要搜寻？” 安长老挑眉，第一次正眼瞧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还敢顶着自己的话头。 出声之人身材有些瘦弱，带着一圈黑眼圈，长发潦草，略修边幅，样貌不算多俊朗，但那双眼眸很明亮。 “以防万一，分身定位的手段，难道也要我亲自给你解释？”安长老顿了顿，竟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 既然是为了预防分身，那就更没有必要查了。只需要让所有人展现出完整的神魂气息即可。”那瘦弱修士一顿：“既是分身，神魂必定有缺。” “我相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安长老这次彻底将头偏了过去，平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徐平之...” ‘徐平之’三个字刚落下，徐平之整个人也从空中落下。 一道仙光闪过，他被一分为二。 下半身直接落下，上半身被一股莫名力道拖着。 安长老轻轻抬手，那上半身朝着他飘荡而来，瘦弱修士眼中还留有死前余晖。 他嘴角上扬，讥讽一声：“瞧，你分身了，但神魂不同样是完整的吗？” 在场众人，有惊愕，有胆寒，有不解，有悲愤。 但，就是没有一人再出声反抗。 勇气这种东西，极难得。 “现在，下一位，老夫的话说的够多了，我不想再费口舌。” 他随意一挥，那上半身便追随下半身而去。 这一手后，所有人都变得老实起来，甚至有谄媚的，已经开始自觉排队起来。 “仙长说的极是，那人竟然还敢与仙长犟嘴，当真是死有余辜。” “就是就是，他自顾自站出来..这可不是我们暗中授意，还望仙长明察。” “仙长，先查我吧，我保证配合。” 这让整个过程变得极其顺利，同时其他即便有所不愿的修士，也不得不自觉排队。 安长老出手很快，但渐渐的，他慢了起来。 起因是他发现有一位修士，竟然曾坑杀过一位玄道仙门的天骄，而在这过程之中，便是利用一位相道仙门的天骄与之对立，建立起矛盾，整个过程都被他尽收眼底。 对方在检测前有意于神魂记忆中隐藏，但也就是这一隐藏，反倒是让他发现了神魂颤动的异样，才有了深入调查。 于是，这位修士被格杀了。 理由自然不会是坑杀天骄，安长老以修罗域内应的身份，结束了他的生命。 有了一开始的敲山震虎，又到后来的杀鸡儆猴，这下当真是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了。 苏良在外听得真切，也看得真切。 其实整件事都是一个小插曲，是他进入新的远古遗迹中的细枝末节。 他本不会在意这些，同样也准备找个法子从其他地方再入手。 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点...不高兴。 前面的一切不公，他心如止水。 那位瘦弱修士出声之后，略有波澜。 落得那般下场后，那点波澜也只是稍稍荡漾几下，激起一点感慨而已。 可当那些站在身后的谄媚嘴脸出现时，那点波澜就有些不可收拾地演变为滔天巨浪，慢慢地影响上了他的心态。 他真的有点不高兴。 这样的勇敢就算得不到肯定，也不应被践踏。 第594章 开新域 排查有序进行，不会有人抽空去注意到坠入下方的徐安之究死透没有。 所以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两截残躯旁多了个人。 苏良面无表情，只是手上有神光流转。 上下分离的两截身躯，被他硬生生拼凑一起，神愈开始起作用，算是在保住了一条命。 救一位九境修士，对现在的他而言算不得多难。 全凭他想不想而已。 徐安之眼眸颤动，像是要睁开，可到底没有。 苏良将他的命吊住之后，也不再做其他多余的事，亦没有等他醒来，摸了摸鼻尖后，拂袖离去。 ...... 星河长路深处，与最外围的随意相比，这里就要繁盛许多。 九大仙门，各有行宫。 能够扎根虚空的法宝，至少都是真仙级打底，而恰逢如此场合，那么天仙级是跑不掉的。 灭灵死域中自然也有仙王存在，不过寻常并不会现身。 他们需要维持各大根据地与仙域的联系，确保不会被灭灵死域的残存意志所同化。 即便灭灵域已经消亡，可残存的本能还是会不断蛊惑深入的修士，让他们心甘情愿奉献一切，‘同化己身’。 这里虽然没有灵气，但‘死气’的影响再搭配‘长生物质’，确实可以鼓动人心。 一开始开辟灭灵死域的时候，九大仙门便在这方面吃过大亏，甚至赔进去了三位仙王，在当时也是掀起不小轰动。 九大仙门的行宫并没有什么先后排序之分，大家都是选自己顺眼的位置。 倘若选中了同一处，解决方法也简单——打一架就是。 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武夫。 武夫这个群体吧...会玩脑子的偏少，普遍认为讲道理不如讲拳头。 “相道仙门的人今天怎么都龟起来了？” 有仙门武夫发现似乎今天少了点什么，一寻思，果然发现了异常。 往日里的好斗派，似乎少了相道仙门的影子。 “你不知道？” “前天他们的四位真仙领头的队伍，被人给灭了，现在全军出动，去找罪魁祸首了。” “咦？新鲜，这不还没开始开辟新点位吗，怎么就有伤亡了？其他界域这么坐不住？” “害，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只管出拳就是，动脑子的事，交给上头的来。” “嘿，你别说你真别说，差点就要长脑子了，多谢提醒奥。” “顺口的事儿。” 极致的武夫是这样的，享受的都是极致的拳拳到肉。 当然更多的也只是口嗨而已，真打起架来，一个个智商都杠杠的，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 “你们几个，少嚼舌根，马长老下令了，准备动身，今日就要开路了。” 围着打趣的一群武夫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突然打断。 其他仙门同样如此。 所有的修士都开始做起准备来。 在整条星路的最前端，是像某种壁垒的黑暗，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东西。 这便是区域壁垒了，又称作‘死墙’。 开辟新的路，需要越过这些‘死墙’，找到合适的聚居点，再与外面的聚集点建立联系，间接搭上仙域仙道的桥，以此驱散迷雾，开辟新城。 听闻这个方法是极道仙君所创下的，经过其他几位仙君的完善，最终敲定细节。 他们要做的，就是清理其中的‘死灵’，让新城的开辟不受影响。 建立联系的过程是很脆弱的，不能被影响。 一旦新城确定，那么便是新的一波机缘开启。 九大仙门各自开过新城，也有三两联合的，但像如今这样一同开辟的情况，还只有当初第一座初始城的时候。 仙光此起彼伏，托起一艘艘渡口战船，开始朝着入口处汇聚。 这处‘死墙’是经过仙王们计算的，算是最佳突破口。 找到所谓的合适处开城，自然是需要事先判断的，不会一股脑进去，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 新区域的‘死灵’，可是极为残暴的。 也就是知道现在都不曾有过仙王级的死灵出现，否则此次就的是仙王亲临了。 死墙的规模极大，上下望不见尽头，又或者看见了尽头，只不过仍旧是一片漆黑而已。 “相道仙门的人，还不曾回来？” 待到仙门聚首时，各仙门为首的天仙很快便察觉出少了一尊。 此刻被临时推出来做相道仙门代表的那位真仙略显紧张，躬身拱手道：“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行吧，那就再等一等。” 这一次，诸位天仙竟也没有拌嘴，口径统一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他们什么良心发现，而是要确认到底是不是其他界域暗中出手搞破坏。 反正左右也快了。 “哦？来了。” 忽地，一位天仙开口。 后方，虚空破开，战船开道。 散出去的相道仙门开始汇聚。 其中，也包含了以安长老那一艘。 此刻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看来应该是没找到什么异常。 不过他甲板上多了好些人。 好些...排在末端的修士。 因为四位真仙失踪，他们这边的‘探路石’可不多了，不得已只能抓一些在人榜上的修士过来凑数了。 虽然这可能会对相道仙门的声誉有轻微影响，但左右比不过此次开辟新城的重要程度。 毕竟这次的动作，可不小啊。 “如何，查到什么了么？” 安长老作为相道仙门的代表，才靠近便被其他天仙询问道。 “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其他界域的手段，都小心些吧。” 话里话外的敷衍，摆明了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扯。 其他天仙脸色微微变了变，也不再追问，话题一转，说道：“那，我们就再对一对这次的路线细节，没问题就准备动身？” “我没意见。” “快点吧。” “行。” 三下五除二确认后，也没有过多墨迹，整条星河路开始朝前蔓延。 而混入相道仙门‘探路石’的苏良，在破入‘死墙’进入新的死域后，心中忽然产生了某种悸动。 他感觉到了...某种呼唤。 是二道神轮吗？ 第595章 清晰的悸动 没有天光，全是黑暗。 战船上点亮着某种特殊灯火，却也只能照亮战船方圆数里。 苏良发现自己的神念竟然也破天荒地施展不开，有一种四面八方都是厚重潮水的压迫感，无从适应。 “都打起精神来！带你们进来不是说去送死的，是定点，提前落位机缘地！换句话说，你们就是第一批接触新域的人，若是能够把握机会，有多大的好处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强行抓来的探路石，此刻也只能进行一波简短的战前画饼动员会了。 大多数人嗤之以鼻，但表面还是不敢怎么表现出来。 反倒是有一小部分人，好像还真听进去了，那眼中的火苗跳动的...贼亮。 颇有一种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的情形。 舰队不断朝前开辟道路。 一开始九大仙门是聚拢一处，可渐渐地，他们的路线开始偏移，好似早就有所规划，各自拐向不同的地方。 越深入，四周的黑暗也就越深邃。 那种深黑，甚至能够让好些七八境的守船杂役心神不稳，总觉得随时都会被吞噬一样，掌心止不住冒汗。 再加上周围的那种极端静谧...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咚咚。 咚咚！ 毫无征兆的，当相道仙门的战船开到某处地域时，有类似于心脏跳动的声音敲响于虚空，回荡于众人耳边。 咚咚！ 最前方的战船上，安长老手中似乎托着个什么东西，在抵达此地后，抬手一挥。 他来到最前方，俯视。 “停船。” “定点。” “先投石子十颗。” 下方仍是一片黑暗，但似乎他能够看到什么。 苏良估计是他手中的那物什的功劳。 安长老的话很干脆利落，而后方的执行真仙同样如此。 身后船舱开启一间，拢共十人被抓了出来。 境界都不高，最低的只是七境，最高八境。 “下去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回来接你们，这期间任何所得机缘，都是你们的。” 十人中两人面如死灰，剩下八人都暗自咬牙，心中已经开始计量起奇遇崛起的桥段来了。 随后，那八人一狠心，猛然跃下。 而磨蹭的剩下二人，却仍在犹豫，最终被一位真仙随手提起，扔了下去。 相道仙门这次一共开来十二艘破域飞舟，按照甲乙丙丁的顺序，派出了四等，每一等各三艘。 稍等片刻后，安长老唤来一位真仙，交代了些什么，最终传音道：“丙三留下，一刻钟后若魂灯还有留存，再投十人，若比例不减，则持续投入，若减，则朝前到既定位置会和。” 吩咐完这些后，安长老率舰队继续前行。 眨眼间，被留下的丙三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不难看出，破域飞舟的速度快到离谱。 继续前行小半个时辰后，舰队再停，乙一被留下。 再半个时辰，丁三被留下。 一艘艘战舰，就像是一条条鱼竿，在不同的打窝点垂钓。 那些修士，便是饵料。 那么，鱼呢？ 苏良心中有了些猜测。 一处又一处，苏良所在的甲一坚挺到了最后。 安长老在到达最后一个目的地后，手中的那圆盘被他收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瞬间将目光看向苏良这边。 都是些高级‘探路石’。 “诸位，到你们了。” “先下十人吧。” “就按照你们现在的前后顺序，从前往后来人。不要浪费时间，以考验老夫的耐心。” “先前大家应该有见识过了，老夫耐心不怎么好的。” “下去吧，所得机缘，都是个人，一个时辰后，老夫会来接你们。” 排在前方的五位九境前期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一咬牙一狠心，站起身来朝下探望。 最终也不敢看太久，一跃而下。 没有任何回响传来。 这一次，甲一战船停留上方。 而负责这最重要的一处定点的安长老也不敢马虎，抬手一挥，十道魂灯浮现。 正是事先让这些探路石留下的。 一时刻过去，魂灯依旧坚挺，甚至连一点飘忽迹象都没有。 这让安长老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略显激动。 看来他们相道仙门的仙王，预测对了。 这里很有可能是‘死灵禁区’，是‘盲点’。 十二艘战船，十二个位序，自然是甲一的猜测可能性最大。 不过光是猜对还不够啊，得测一测这里到底有多大的影响范围，能不能支撑新城的开辟。 这一次的建城，可不是哪一家仙门能够独占的。 仙君合谋，造就空前的新域——这可是千年前就开始谋划的大计。 仙域自然也是要发展的嘛。 近些年来，修罗域和星域越来越不老实，妖域也跳脱，其他界域的态度同样暧昧不清，这让仙域恼火的同时，也决定必须得搞点大动作，好让这些界域清楚到底谁才是大哥。 只要新域谋划成功，到时候就是一个大蛋糕，至于怎么分，就得看仙域的脸色了。 相道仙门这次若能占领先机，独吞做不到，分个两成甚至三成，还是有可能的。 一念至此，安长老不禁有些激动。 到时候，他未尝不能凭借此功再进一步，成就仙王。 其他仙山的仙王可能不会尽力扶持他，但仙君若是高兴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的。 唰！ 就在他幻想至最美处时，十座魂灯，忽然齐刷刷地熄灭，整齐划一。 安长老的那张老脸一顿，原本都快上扬的嘴角生生止住。 他的眼眸下垂，声音沉重，气氛瞬间低沉：“再下五个。” 此话一出，那些人榜天骄却是不为所动了。 大家都不是瞎子。 那魂灯前一秒还好好的，突然就全熄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下面的东西，可以瞬杀他们。 就算是天仙出手，十位九境前期不站在一起的话，出手接连抹杀也要个几秒钟吧？ 见五人不为所动，还不准备动用仙门资源的安长老脸色再沉：“怎么，是要老夫请你们下去？” 那五人咬牙。 还是不动。 左右都是死。 那还不如硬气一回。 安长老眉眼一顿，瞬间抬手。 也就是这时，一位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我去看看吧。” 苏良面色不悲不喜，神情平静。 但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清晰的悸动。 第596章 诡异血肉 苏良主动站出来后，安长老也并没有放过其他人，到底还是凑齐了五个人。 就是手段不怎么和气。 随手炼化掉一位修士后，剩下四人的那点骨气也就荡然无存了。 一行五人跃下船头。 安长老取出魂灯，静待结果。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五人不断下坠，直到半刻钟后，他们脚下有了大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在这时候极让人安心。 不过除开苏良外，其他四位修士都显得手足无措，显然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去，也感受不到这下面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神念都施展不开，就更别提灵念了。 幽暗深邃的空间，那种平静的恐慌开始渐渐蔓延，即便是九境修士，也会受到影响。 直到一抹金光亮起，再扩大，最终照亮四方。 苏良撑起一片光明来。 那四位修士见状面露惊骇。 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曾尝试过催动灵光照亮四方，可刚冒出来一点儿苗头，便被某种莫名伟力掐灭。 “你...您是怎么做到的？” 一位玄衣男子忍不住问道。 苏良没搭理，开始朝前挺进。 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现在需要找对方向。 这进度顺利得过分，可苏良却更加小心起来。 见苏良不说话，那玄衣男子原本的讨好脸色也渐渐落下，换为平静，随后借着金光与其他三位修士对视一眼后，追上前去，再问。 “这里面可有什么秘诀？透露一点嘛，如果大家都能照亮一片，不也能够更安全些吗？” “我们应该互帮互助才是。” 苏良不理，只是缓缓地朝前方推进。 若不是考虑到神念不能探开，无法得知四周情况，他此刻早就给这四人甩开了。 徐安之的那件小插曲，让他现在仍旧有些不开心。 “对啊，这种时刻多一份光多一份力量，不如分享分享。” 其他修士连忙附和，且齐齐加速，逼近苏良。 看上去，四人从身后以梯形的样式围在苏良周身。 “您...你，停步！” 一位年长些的修士似乎有些着急了，猛地一个加速，来到苏良身前，想要强行截停。 他们有四个人，你就一个。 都是九境前期，装什么啊？！ 然而苏良不曾停步。 他也不再能够站在他身前。 守着魂灯的安长老，忽地眉头一跳。 五盏魂灯，半刻钟又灭一盏，连飘摇都不曾有，直接就灭了。 先前是一刻钟，现在是半刻钟...难不成，那些死灵竟然在有意识地靠近？ 但其他人怎么没事呢？ 不过很快，他的这点顾虑就被打消了。 四盏魂灯，再灭三盏。 安长老骤然起身，高喝一声：“开启阵法，护卫战船！” 这样的情况，探路石已经失去意义，不如静观其变，等对方上门。 也对，毕竟是深处，死灵自然也会更强。 而在最下方，苏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身前那团...不知道什么血肉组成的东西。 原本以为，魔族的造型就够独特了，没想到这位才是重量级。 说它是一团肉也不过分。 有点恶心。 但就是这么恶心的东西，在刚才那刹那，瞬间杀掉了四位九境前期。 出手过程苏良瞧见了。 那团肉瞬间分化，直接化作一柄肉刀，似砍瓜切菜一般，横栏竖劈着切开四人身躯，碾碎神魂，一气呵成。 他能出手阻止，但没有必要。 这团肉从强度上来看，速度与力量约莫是人仙级别。 以‘定’字诀禁锢住对方后，苏良也观察不出太多所以然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团肉没有主动攻击他。 自己的七窍玲珑心，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嗡！ 剑气荡漾，苏良心意流转，一柄金灿光剑瞬间成型，将这团肉给斩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仙域口中说的‘死灵’吗？ 倘若安长老存在此地，又或者那四位修士任活一位，都会明确地告诉他——不是。 没人知道这鬼东西是什么。 忽然，苏良抬头望去。 金光四溢处，有更多的肉团，凭空出现。 它们像是哨兵，站在金光与黑暗的边界线上，不进不退，看着苏良，诡异至极。 苏良皱眉，下一刻抬手。 一抹剑光被他捏起，随手一挥，接连跳动起的剑气游走在这些肉团之间。 破碎的血肉消失不见。 可苏良有一种预感，可能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血肉出现。 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果然不出半刻钟，四周又挤满了血肉，不过这些血肉似乎都有所不同？ 心中的悸动感觉越发强烈，证明苏良走的路是正确的。 不过眼下诡异的场面，让他不禁开始思考。 这真的对吗？ 尽头当真是他的第二道神轮？ 苏良不语，再抬手斩灭这些血肉后，稍稍加快了速度。 他朝前疾驰。 没过多久，又有血肉围聚，苏良再斩，再行。 直到又走了两刻钟后，他停下了。 脸色有点凝重。 四周的血肉，他似乎搞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这样想着，苏良一点点，悄无声息地，收敛了周围的神光。 当金灿光芒收拢时，那些血肉骤然消失。 整个过程就好像...原本这条路的两侧堆满了血肉，苏良的神光隔断内外，向外挤压，所以这些血肉压在了边界线上。 所以当他收敛过后，那些东西便不在视野范围内。 不过为何那第一块血肉能够化作长刀，更是直接将四位九境修士当狗宰了呢？ 苏良心中有了某种猜想。 于是，他开始将神光再度扩张。 这一次的范围是先前的数倍。 很快，血肉压在了交界处。 忽然，苏良眼眸一凝。 一具骨架...不，一具...穿着一套破烂甲胄的骨架，被挤了进来。 苏良快步走去。 才一靠近，他脸色便接连变化。 他感受到了‘岁月’的遗留。 以光阴大道成就体内神道天地的苏良，再加上能回溯时光的能力，让他对这种气息很是敏感。 这人是谁？ 死后的残躯竟能留下岁月的痕迹？ 呼~ 没等苏良再细看，身后突然阴风阵阵。 第597章 神相天地 ‘死灵’，是灭灵死域，或者说所有死域中过去之影的残念名称。 它们因为‘域’的死亡而死亡，在自我意志消弭之后，便被本能接管，游离在死域之中。 修罗域的人也将这种称之为阴物。 死灵因为没有疼痛，没有感情，只凭借原本身躯，驱使战斗本能，所以在实战上，死灵占尽上风——这也是为何仙域前两榜会以‘死灵’的斩杀作为校准了。 不过死灵虽然强大，但斩杀后的好处同样也多。 比如死灵的神魂记忆，可以自由读取，全身的材质，在这么多年死域游荡转化下，也是极好的灵傀材料。 眼下苏良撞见的便是一只‘死灵’。 虽唤作死灵，但本身维持着身前体态，只不过带了点特色。 眼下这只，便是通体湛蓝，眼眸紧闭，一身云纹道袍。 现身的瞬间，手中便有幽蓝光绽放，掐着无匹的威能，对着苏良的头颅就是一拳。 感受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以至于对方都欺身背后，苏良才有所察觉，匆忙反击。 可当草草斜挑向上的光剑还未与对方相接时，便有数道黑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那只‘死灵’便被撞击而飞，落入黑暗深处。 苏良听见了接连的沉闷碰撞声。 他错愕看去。 但见有几块血肉化作刀剑棍棒，齐刷刷护在苏良身前。 就算是将那‘死灵’击飞，也不曾变回原本模样。 刀剑明亮，棍棒清晰，不带一丝暮气，好似这才是它们原本的模样。 “这算怎么回事呢？” 苏良喃喃一声，鬼使神差，他抬手朝着一柄长剑握去。 原本纹丝不动的长剑，在苏良这一动作下，顿时飘散后撤，变回本来模样，在边界处立定。 整个过程，竟给苏良一种很慌张的感觉。 想了想，他抬手再去抓捏其他，无一例外，纷纷避开。 咚！ 极远处突然传来一记闷响。 紧接着破空声疾驰而来，一道黑影瞬间倒映在苏良瞳孔之中。 那死灵，去而复返。 只是这一次，苏良有了预警。 太一剑被他取出。 神轮瞬间流转，金灿的光辉照耀。 周围的血肉同样化作兵刃，只不过这一次它们没有苏良快。 像是秋风扫落叶。 那死灵被一剑划过，却是四分五裂。 幽兰的光芒不复存在，仅仅一剑，一位堪比真仙的‘死灵’便真的死了。 苏良收剑，稍稍沉吟后，朝着心中预感的方向前行。 快了，他快到了。 可没等他走几步，周围接连传来了某种异响。 咔嚓作响。 就好像，埋藏在地底的白骨，推开了压迫在头顶的棺材。 想了想，苏良完完全全得，展开了自身天地。 金色的光照耀整片大地，刺眼又炫目。 即便是隔了不知多少里的相道仙门一行，此刻也突然发现，下方极远处亮起一团光来。 漆黑的幕布上，一点点光芒，便足够耀眼。 更何况是金色的雨。 没错，下雨了。 剑雨。 当苏良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围满了所谓‘死灵’时，身后宫阙便显现而出，无尽剑气自神宫大门而来，如雨落下。 这一次，苏良也看真切了。 那些血肉，同样化作各类兵刃，甚至是一幅画卷，一支画笔，就那么直愣愣地扑杀向这些‘死灵’。 死灵与这些血肉，像是交手过无数次，顷刻便战至一起。 不过没什么僵持局面就是了。 剑气一穿而过。 死不掉的，就再穿。 便是真仙级别，也不过晚点死而已。 苏良面前，没有同境一说。 要么你跨他个两三境界来比划比划，否则就是这么个光景。 同境无敌？ 不，再跨一境，他同样无敌。 先前那凌霄仙山的天仙执首，便是例子。 就算太一剑当时不出手，苏良也有九种办法弄死对方。 也就是此刻，苏良得空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来。 这是就是一处平地而已，堆放了很多血肉，同样有很多的坑洞。 那些‘死灵’便是从坑洞中爬出来的，直到现在也已然有死灵爬出。 而那些血肉，便压在它们的坟头之上。 目之所及，皆是如此。 这里好像某处大型战场，在死寂过后，同样厮杀不断，你来我往。 只是，为何这死灵会攻击他，但这些血肉不会呢？ 苏良目光下敛，随意一瞥。 突然，他眸光一凝。 直到现在，他才是发现，除了那些血肉，还有极少的残甲。 那些白骨，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人，皆披甲。 它们很自然地抽过那些血肉所化成的兵刃，与那群死灵搏杀。 有血肉被撕裂，但这些白骨，显得格外轻松，随手一击，便是一片死灵。 四周天地，似乎因此被激活。 相道仙门的战船，终于撞上了死灵群。 “来了么？”安长老一马当先，只是在瞧见周围死灵数量后，脸色多多少少有些难看。 竟都没有几个仙人之下，绝大部分都是人仙，真仙也不在少数，也就是没有天仙级别，否则就这个数量，他指定是要先撤。 说归说，交手也就在刹那之间。 甲一级别的战船，自然是有足够的杀伤力的。 就算是顶级天仙出手，正面打持久战也不是对手。 两处战场开始蔓延，其他仙门处，同样出现了各类死灵。 死灵不止是人形，它们就是灭灵域身前的种群模样。 有一些甚至早已绝种，在如今的任何界域都找不到同类。 清空一片的苏良，开始朝前继续探索。 近了，越来越近了。 而正如他所想，那道神轮，当真就在前方。 他竟也没走多少弯路。 他看见了，那一尊雕像。 高千丈。 当苏良靠近后，心中的悸动再也难以掩饰。 随后，他身形飞跃而去。 只是刚至途中，有一抹黑影从天而降，以一种极端蛮横且霸道的姿态，一脚踹来。 崩！ 大地塌陷，苏良深陷其中。 那黑影周身冒着黑气，人形模样，脸部却是一片虚空，披着一套蓬松的玄衣，凌空而立，威势瞧着极吓人。 它的气息，远超天仙，似乎仅仅差着仙王一线而已。 轰！ 仅仅片刻功夫。 塌陷的大地处，便有无尽金光平地升腾。 紧接着，一尊巨大法相，凭空而立。 剑道垂首。 金莲成台。 帝相尽显。 神威难测。 苏良踏步，凌空，平静望去。 “有点意思。” 神相，开。神相天地（图片源自网络，侵权联系删） 第598章 神相撼猎场 很明显的敌意。 也没什么开场白，两眼一闭就是干。 只是苏良现在用的这招挺新鲜的，属于是首次登场。 每一位神，体内的天地都不一样。 所外显的神相自然也不一样。 在苏良展开神相的刹那，便明晓了。 就好比他的神道天地，叫做万象神庭。 外显的神相，即是天帝相。 刹那之间，整片寰宇开始亮堂。 没有任何征兆的，那黑影上空有一道极其闪亮的光落下，金光灿烂，好似要洞穿天地。 随着剑气近了，那黑影同时鼓荡起剧烈的气息，震颤虚空。 它不怕，但需要严阵以待。 轰！ 接连的爆炸声从那一道光剑上传开，一人一影分明都没有动身，但无形中的交手已经展开。 那黑影不知用了何种手段，最终朝前一踏步，将消磨殆尽的剑光彻底踩碎，挑衅一般望向苏良，好似在说两个字。 就这？ 苏良面色平静，这次连眯眼的动作都不曾有，心念瞬动，神相开始动作。 只手掌乾坤。 神芒照八方。 弹指间，祂身后的剑轮齐刷刷被摘下，自动锁定住那道黑影，瞬息而去。 崩！ 隆！ 先是虚空塌陷，再是大地龟裂。 一前一后的顺序很是讲究。 前者是那黑影有过瞬间抵抗的起因，后者是抵抗失败的结果。 嗯，有因有果，符合因果大道。 妙哉。 剑轮依旧明亮。 苏良飘荡前方，以一种近乎无敌的姿态俯瞰而去，心中略显惊讶。 威力似乎大的有点过头了。 不过这点惊讶也没维持太久。 极致的眩晕感很快传来，连带着空虚与孱弱。 仅仅是用出身后剑轮，便抽干了一大半。 损耗当真不小。 苏良摇摇头，随手从掌心玉佩中取出一株灵芝来。 仙光四溢。 一株真仙级别的仙药，被他大口吞吃下。 从炼丹的角度来看，无疑是巨大的浪费，原本可以利用九成九的功效，这么吃顶多也就三四成。 不过从苏良的角度看...无所谓，反正都是常道仙门‘后花园’里顺带摘的。 吃完了再去就是。 “好像差点意思。” 苏良拍拍手，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 仙药不愧是仙药，即便是生吃，味道也算是好极了。 生生不息的造诣，加上外在的补给，苏良再至巅峰。 其实剑轮挥动还不至于将他榨干成这般模样，最要紧的是施展维持这神相。 这比让他完全展开自己的万象神庭，还要费力。 嗡！ 大面塌陷处，无数黑气‘逆流而上’，像是一家家人户烧起的炊烟，不断向上。 紧接着大地被崩碎，那黑影去而复返。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影子。 神道剑轮，将它的外在伪装彻底击碎，露出本来样貌。 苏良侧目望去，眉头轻皱。 像魔。 很像魔。 不论是头顶的角，还是身后的尾巴，亦或者大小比例异常的胳膊，甚至是其上粘连的鳞甲...九域魔族有的特征，它都有。 身躯狭长的‘狩’没有意识，仅仅凭借着本能出手。 不能让神道中人靠近那道雕像。 它们一族的存在意义，便是充当这条路上的绊脚石——虽然大多都成了垫脚石，不过无数岁月以来，雕像还在，就行。 虚空破开一道巨大窟窿，阴冷的嘶吼声从中传来。 狩曾猎杀过的妖族，人族，先神族，都被它收纳在神通天地内——它称之为猎场。 那些厉害的存在，凡是死在它猎场中的，都将为它所用。 对手的一切神通技巧，都不会落下。 而面对苏良给它带来的压力，在本能的驱使下，它于此时此刻展开猎场。 狩之一族的猎场。 “吼！！” 一头天蛟凝聚，明明只是虚影，发出的声音倒是震耳欲聋。 猎场瞬间扩散，包裹整处战场，不过当它想要将那道神相也一同拉入其中时，两者之间有剧烈的碰撞气息涌动，震颤方圆万里。 巨大的动静，让相道仙门的人都不禁侧目。 随后，安长老便惊恐地发现，在远方，有一道阴暗扭曲的巨大半圆撑起半边天地，若拉直极远处，甚至能将他们也覆盖进去。 而之所以没能覆盖，便是在半圆止步处，不知何人的千丈法相立于前方，那半圆竟然不得寸进。 在这碰撞中，他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自己绝不是对手。 但说是仙王，倒也不至于。 略作打量后，安长老没有犹豫，捏碎了一块特制玉牌。 他们应该是找到了。 但在这不得了的机缘地，也存在着连天仙都无法抗衡的生物。 眼下层次，要么多来些天仙，要么便是仙王亲至。 至于到底是哪一种，就要看外面的仙王如何选择了。 漆黑的夜空忽然闪烁起灰白色彩，好似黯淡星辰不断闪烁。 等到这些所谓的星辰越来越明亮后，才发现那是密密麻麻的剑气。 灰白也不是色彩，而是虚空彻底崩碎后的无奈。 苏良再出手。 就在此时，虚空突然泛起猩红纹路。 对手身后的猎场，凭空腾现万丈血海，翻涌的血浪里漂浮着破碎的龛笼与建筑残骸，无数白骨手臂从浪涛中探出，凝成遮天蔽日的血爪。 它竟仿照苏良的神相模样，凝聚出一尊血相巨人来。 血爪朝前抓握，捏向那些剑气。 \"铛——\" 天帝相探手朝着虚空横拉，那些剑气瞬间落入祂的手中，极快地凝出一柄鎏金神剑，是太一的模样。 剑尖点落的瞬间，似有九重天雷在血海中轰然炸开。 血爪瞬间崩散，在触及时纷纷汽化。 如此仍旧不算完，剑道神轮之后，原本平静的虚空再起波澜。 七十二道朱红的神宫大门同时出现，洞开。 门内涌出的不是罡风烈火，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秩序\"。 那些不曾被斩灭，甚至试图重组形态的血浪变得僵硬起来，像被钉在琥珀里的毒虫。 \"呜~\" 血海中传来沙哑低吼，不过更多的像是悲鸣而已。 最后，天帝相额间的三枚莲花绽开，好似一轮新目。 眸光荡漾，映照而去。 狩的猎场，在天帝神相的注视下，开始消散。 最核心处的本体，那蠕动的黑茧，开始弥漫出害怕的情绪。 第599章 天帝相理所应当的碾压 无尽的岁月过后，狩仍旧保持着水准。 虽然难掩颓势，可技巧与手法皆在。 可对方怎能如此的不讲道理，这等神通手段，让它在本能上瞧不见一点胜算。 天帝相瞳孔中流转的并非纯粹神光，还是三千条‘金丝银线’织就的因果罗网。 那些正在消散的猎场碎片被这些丝线黏住抽离，剥离出一些特别的东西。 苏良随手挥动，将那些特别的东西挑至身前。 是一道光球。 稍加思索后，苏良指尖轻点。 刹那间，一道记忆碎片直冲脑海。 那是...神道崩坏前七万九千年，某位剑仙陨落时的记忆残片——他正在被狩吞噬。 记忆中传递出绝望与恐惧，却又带着某种近乎狂热的...信仰？追求？ 他，好像只是本能上的怕死...神魂之上，他似乎不惧死亡？ 这是什么？ 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战况吗？ 应该是了... 不断有光球飘荡而出，落在苏良身前。 他一一探手，盯着天帝神相出手带来的虚弱感，不断探查。 看见了。 这一次，苏良可以确定，这里就是一处远古战场。 灭灵域...非神域？ 从一开始苏良就在想，自己的神轮为何会散落至灭灵域？作为神域的至高神明，就算是战死，就算神轮四散，也应该在神域之中吧？ 现在看起来，他...祂曾来过灭灵域...征战？ 与谁？像狩一样的魔族吗？ 魔族...魔族... 没等苏良细想，那黑茧突然裂开细缝，十二根锁骨链激射而出。 链节碰撞间奏响很是诡异，像是每个音符都带着某种血肉黏连的湿响，竟让苏良的心神有刹那恍惚。 也就是这瞬间，十二根锁骨链便一路飞至苏良身侧。 这是狩最后的手段。 拖入自己的茧，以不可磨灭的猎场大道深深得烙下刻印，灭杀苏良的神魂。 它要将苏良强行‘炼化’，强行‘狩猎’。 \"真难听，这叫什么？礼崩乐坏？\" 即便近在咫尺，苏良也并不慌张，只是右手并指而已，天帝神相同步用另外一手并指。 几乎同时，这片天地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灰白寂静。 苏良一手并指作剑，一手托起拉起一条灰色长河，向后追溯。 神通，启动。 时间，悄悄地向后倒流一息。 再然后，是金灿剑光。 “平天下，起。” 苏良轻念一声。 神相以指作剑，横扫而去，铺展出万里剑光。 轰鸣声声，虚空碎裂，极远处的相道仙门飞舟，开始不要命得逃离。 尼玛呀，这是给干哪来了？ 这动静，仙王打架呢？ 安长老的感知中，那剧烈的波动那是多来几位天仙就能解决的事？ 而作为正主，狩的那些锁骨链，就像雪水泼进熔岩池般嘶鸣着蒸发，又转瞬即逝。 狩同样忍不住发出惨烈哀嚎！ 看来那十二根锁链，对它来说意义非凡，只怕不是伤筋动骨就能解决的。 苏良并指斩落后，并未收手，准备再以天帝相挥出一剑。 不过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轻轻地放手。 天帝相同时收剑，只是眉心处的三枚莲花瓣神光大绽。 在神道共鸣达到巅峰的刹那，狩终于难以支撑，整个身形像是被强行拖拽出来，激射向远方，在地面弹起砸落，极快地掀起一片又一片尘埃。 猎场崩坏，四周的虚空塌陷得不成样子，却又在极快地恢复着。 至此，礼毕。 算是天帝相理所应当的碾压。 “我都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强啊。好险好险，感觉差点打不过呢？”苏良喘了口气，眉眼间的疲惫难以掩饰，但言语间听不出什么慌乱。 当然，这跟他又取出一株仙药来‘吭哧吭哧’有一定关系。 打不过自然也是谦逊的说法，属于是没那啥硬装了。 狩的气息很不稳定，或者说它整个魔都不怎么好受。 猎场被消融，那场看着极其简单的碰撞中，自己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累也被灭杀...元气大伤都有点不够形容。 这属于是被人抄家灭门独留七岁小儿子出逃的程度了。 顶天立地的天帝相缓缓隐去。 全盛姿态的苏良朝前踏步，身形闪现般落在狩的身前。 后者动弹不得。 除了伤势极重外，定身法罩得严严实实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苏良看着对方，若有所思。 他在考虑活捉一只研究研究的可能性。 四周已经没有那些诡异血肉和‘死灵’的干扰了。 识趣的都退至极远处相爱相杀，不识趣的都在先前的天帝相出手间化作灰飞，成为了隐秘的观众。 但狩很快便帮他做出了决定。 可能是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吧，它猛然挣脱了定身法的束缚，一对巨大的血爪直愣愣捏向苏良的头颅。 不得不说，确实有些猛。 它虽然不是仙王境，但半步说不得还是有的。 不过也就猛到这里了。 在它对苏良出手的瞬间，太一剑同步出手。 完整的狩便被切成了一片两片三四片。 至此，阻拦在苏良与第二道神轮间的最后一道坎，也就这么没了。 苏良略感惋惜，倒也没什么多余的表示。 瞧这攻击欲望，估计也研究不出来什么。 他摇摇头，朝着那雕像而去。 这一次他认真打量起来。 看模样，应该刻画的是自己吧？ 可为什么没有脸呢？ 自己长得也不磕碜吧？ 微微摇头后，苏良脚底步步生莲，踏出一条金光大道来。 剑域瞬开。 整个过程，苏良觉得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思来想去，这可能的最后变故，也就在这雕像之中。 所以做好全面的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他右手捏住太一，脚底是剑气开路，周身神念缠绕，背后神轮流转，聚精会神，一步一回首地朝前而去。 心脏的加速跳动与感知紧张，表明了目的地的正确性。 就这样一路踏着光。 在距离雕像还有一步之遥时，他朝前探手。 苏良眼中，原本阴暗的空间。 亮了。 第600章 往昔重现 雕像表面的石皮开始剥落。 当苏良指尖触及雕像的刹那，身后神轮不受控制地上前。 悬浮在空中的剑形光轮自发排列成星轨图案，神轮边缘浮现出细密的符文。 苏良那被神轮映照成鎏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雕像脖颈处有道裂痕正在蔓延。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而四周的白光，显得极其突兀。 苏良没找到祂的源头。 不过也不用他找，神轮是成熟的神轮，会自己将映射出来的光辉收敛。 白光一瞬而过，擎天光柱冲天而起。 天帝的第二道神轮，包含了整片寰宇。 或者说...在这灭灵死域的深处，都是祂临时的落脚点而已。 “看见你了。” 一道声音落入苏良耳中。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只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没看见你。”苏良默了一下，放声说道。 “嗯，向来如此。” “我会在你身后，你会在我身前。” 神轮开始旋转。 于是，整片寰宇跟着颤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远古的战场不断崩碎，盘踞在这黑暗空间内，无数漂泊的死灵极快湮灭。 已经逃离出一段距离的相道仙门战船，也遭遇波及，能够抵抗数位天仙狂轰乱炸的船身剧烈摇晃，像是随时要解体一般。 “不过，你来的，有点晚。” 最后的最后，苏良只听见了这么一句。 随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眸，大脑一片空白。 意识不断下沉，深入心湖之中。 除开相道仙门的人，其他八处仙门同样疾驰离开。 动静实在太大，天仙已经不够看了，必须要仙王亲自出手，去探一探源头。 小半个灭灵死域都在颤动！ ...... “瞧，我真的看见你了。” 心湖间，与苏良一模一样的...苏良，注视着他。 祂不是神性的自己，这一点苏良几乎可以确认。 对方眼中没有那种极致的漠然，没有神性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相反，苏良倒是觉得祂带着某种柔和的人性。 “你是...第二道神轮？” 第一道神轮觉醒时，苏良只是多了好些记忆，倒是没有出现过现在这般的情况。 “啊...嗯...算是吧。” 祂认真思考的模样让苏良有点恍惚。 怎么有种卖萌的既视感？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确认一件事。” 原本蹲在湖面上的祂站起身来，瞬息来到苏良跟前，“莫抵抗，你能走到这里，自然明白，我就是你。” “很快的。” “我只是要确认...你究竟，还是不是我。” 啪嗒。 祂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苏良眉心处。 下意识地，苏良产生排斥感，不过很快便被他自己按压住。 虽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对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怎么看，都像是曾经的自己在做某种保险检测。 总不能自己夺舍自己吧？ 没道理的。 随着抵抗意志的消散，苏良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眼黑。 他已然坠入心湖之中，这种感觉更像是某种空洞的隔离...就好像，当初神性接替他的身体出手一样。 嗯...接替这个词儿也不太好，毕竟我即我。 有一种左右互搏说不清的错乱感。 “好了。” 没等多久，苏良再度恢复清明。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你不妨猜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你想先听那个？” 祂似乎变得比刚才更俏皮了。 苏良如是想到。 “俏皮？这么说自己我还是不怎么认可。”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会读心术？神性会我认了，你为啥也会？你也是我的神性？乐子神？” 接连的发问背后，是些许的无奈语调。 可祂闻言却很是认真地摇摇头，否认道：“我不是神性。” 即便知晓答案，苏良还是莫名地松了口气。 “我是人性。” 好吧，并没有松气。 “？？？” 苏良眼皮一抽，反手指了指自己，“那我是什么？” “你也是人性。”祂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似乎对苏良的神情一点也不意外，跟着再解释道：“你是苏良的人性，我是苏牧之的人性，这有冲突吗？” 苏良大脑瞬间停止思考。 他愣住了。 真真正正的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人格分裂？” 祂笑笑，解释道：“莫急莫急，我已经做好了确认，接下来，会为你一一解惑的。” “......但我觉得会越听越迷糊。”苏良沉吟片刻，说道：“知道太多，似乎也不算多好。” 祂再笑，是带着满意的笑：“看来真的成功了。” “诚然，知道太多其实并不算什么好事。” “但没法子，你我乃天帝。” “乾坤内里，是注定逃不掉的。” “你也不应该逃。” 苏良摇头：“我若想逃，便不会来这上界仙域。” “也不会来找你这神道神轮。” “这话就没有必要说了。”祂的笑容淡了淡：“你我都知道，仙域你不得不来。” “你不来，以后仙域的人来，便是想来也来不了。” “届时你所珍惜的一切，陈姑娘，兄长，师父，师兄弟，宗门...凡是牵挂，都会湮灭。” “当然，这对天帝而言，不过是又一次的轮回。” “但对苏良而言，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苏良这次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开口道：“我到底要找到什么？” 祂摇摇头：“我若是知道，便不会有你。” “但至少，我现在可以让你知道，你究竟为了什么在寻找。” “现在，闭眼。” “一切的根源，将在眼前...” “重现。” 第601章 只是神性 响彻天地的厮杀吼声将苏良的意识唤醒。 他缓缓睁眼，耳边同步响起祂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的神战。” “对手便是天边那群身影，明里暗里，拢共二十二尊。” 苏良顺着声音看去，果然在染红的天际远方，发现了它们。 极其强大。 “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算了，别想。” “就算找回了我，目前的你还是不要去窥视为好。” “你的疑惑其实很对。” “以目前的认知来看，十二至高神何等强大，甚至能够扭曲时间，调转因果，怎么会被如此仙道所蚕食？” “答案就在这里了。” “仙域是不敢对神域发起攻伐的。不过他们的仙尊选择在那场灭世大战中龟缩起来，保留余地的情况，再对依旧如风中残烛的神道下手，还是敢的。” 轰！ 正说话间，猛烈至极的碰撞声再度传开。 天边，一道青光率先投射而去，几乎眨眼的功夫便撕扯下来两尊身影。 “青帝。她的脾气啊...好的时候不像话，坏的时候也是真坏。” “那几场仗，就属她打得最狠最不要命...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也正是这样，她才会活下来吧。” 苏良没搭话，想要调转视角。 “别乱动。我只是给你还原了部分战场，其他的因果，暂时不要沾染。” “我知道你想看看其他神帝，后面会有机会的。” 轰隆！ 天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青光大放，垂落下一条条秩序锁链，最终环绕着形成...某种后花园？ “这是青帝的天地，万灵园。” “接下来，便是千玄秋千了。” 话落，果然有秋千荡漾出现。 苏良认得。 他不仅认得，还在思过崖底坐过好些次，推过好些次。 “生灵相，死物相，轮回索...青帝的神通本事，大得吓人，荡秋千都是杀招。” 还未说完，苏良的视角开始变换。 “接下来，是你了。” “作为天帝，怎么会不出手呢？” 以旁观者的视角，苏良瞧见远方激荡出一条裂缝来。 再然后，他便踏入了这条裂缝之中。 四周满是星辰寰宇，晃眼的功夫，他身前站着四位黑影。 “一挑四，害，算不得极限，只不过是保险起见而已。” 直到现在，祂言语间都带着某种不是谦逊的谦逊。 “后面的厮杀，就不必在看了，重现要的神力太多。” “接下来，是第二场。” 天旋地转，场景再变。 苏良刚看了点开端，便又被扯至下一个开端。 天地更红了。 “十二神帝...你现在，可以扭头看了。” 苏良闻言，心中一个咯噔。 他瞬间想到了什么。 “对，死了。” 祂言语变得平静。 苏良转动视角...十二神帝，如今，只剩下八道... 随后，当他再看向对岸时，整个人呆愣住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解与困惑。 对岸，有二十二道身影一字排开。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对面一位都没死？”祂平静陈述：“其实不然。” “在第一次的神战中，二十二位邪魔外神，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代价便是四位神帝的陨落。” “听上去，像是某种大捷对吧？哈哈...”祂笑了两句，像是在缓和气氛：“可如果这些有着仅差至高神一线实力的邪魔外神，能够无限制地卷土重来呢？” 苏良没回话，因为视角在晃。 这一次，天帝以极其蛮横的姿态，独战九位。 一瞬间，他便瞧见了太一剑。 上来便是真格，没有任何的试探。 “结果就不看了。”祂的声音从平静转为淡淡的低落：“看下一场吧。” 画面再改。 苏良依旧是天帝视角。 只是...天地不再是赤红一片。 因为祂们已不在寰宇之内。 这里是... “这里，是第三次神战时。” “战场，在神域。” “其实这期间还有很多战场...我都亲自去过...你知道的，滴血化身是好东西。” 苏良不语，轻声开口：“它们为什么死不掉？那都是些什么？” “天道。” “天道？” “嗯，真真正正的天道，不是仙域大道，不是九域天道，也不是任何一个界面的天道...” “它是比神道还要早就出现的原始天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神帝，神道天地，其实都是后来开辟出的新路。” “天道，便是最早的老路。” “新路越来越繁盛，且不受老路的分流限制，甚至在某些路段，不仅比老路宽敞，而且还不膈脚。” “你若是路上新人，会走哪条路呢？” 新事物注定会取代旧事物。 不过旧事物往往都不会甘心被取代。 所以旧事物也可能会奋发图强，超越新事物，成为更新的；可它也能够选择当个搅屎棍，或者直接掀桌。 这便是底蕴所带来的资本。 “所以，那些什么邪魔外神，都是天道造出来的？” “嗯。我知道你想问，怎么造出来的，不着急，接下来你就会明白。” “继续看吧。” 这一次，有十八道身影压在了神域边界上。 天帝不再主动进攻，而是被动地防守。 其中，有一抹玄色极为亮眼。 “玄帝，嗯，也就是叶玄。” “这小子，只是防守，我都很难破开，若是给祂足够的时间提前针对布局，就更难了。” “这一次，祂算是真正的主力。” 苏良眼眸一亮，回想起仙域中的‘叶玄’，几乎脱口而出：“他还活着？” 祂同步回道：“死了。” “......” “你见到的，是祂的后手。” “祂这个人较真，一直都想赢过我...所以，就算祂赢了吧。” “还有第四次吗？” “自然是有的。” “神战总共六次。” “...我能直接看结果吗？” “为何？” “反正，我也看不清这些神帝面容。” “你是想知道...嗯...母亲吗...” 祂温柔回应：“在的。” “父亲，也在的。” “在...在与活，是两个概念。” “嗯，我知道。所以我说的是在。” “其实...那些神帝，也一直在。” “本该死去的祂们，在终焉的轮回，被我...勾住了那一线生机。” “你瞧，就是这里。” 画面瞬变。 苏良看见了好多碑文。 密密麻麻，却是扎根虚空。 无数庞大的星辰，在此间都显得极其渺小，连微弱的光都散发不出来。 可就在这黑暗深处，有一道银河横空。 隔出两岸来。 那是苏良的太一剑剑身。 是太一剑残缺的部分。 祂再开口。 “苏良，你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人性。” “入轮回寻一线的。” “从一开始，就只是神性。” “苏牧之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