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转水转重生小画仙血洗苍兰国》 第1章 落水 胡芸儿躺在枯黄的草丛中，身上的盘金彩绣棉衣裙被水浸透，柔弱的身躯瑟瑟发抖，一张小脸又白又青，头发凌乱，衣裳皱起，十分狼狈。 “堂姐，堂姐！你醒醒！”耳边传来清晰的呼喊声。 胡芸儿费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站着几个人。 靠的最近的是堂妹胡贞儿，上身穿古烟纹碧霞罗衣，下边着软银轻罗百合裙。 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男子，靛蓝色的长袍领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衬托出他的黑亮的头发。 不过，这位青年男子的身上，还在湿淋淋的滴着水，显然是刚从水里走出来。 除此之外，近处还有几位青年男女，看面目很是陌生，一边观望，一边议论。 胡芸儿看向堂姐和身上湿漉漉的年轻人，以及周围不断聚拢的人群。 她的听觉很弱，此时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一阵秋风吹来，让她的身子瑟瑟发抖，浑身湿冷很难受，神情恍惚之间，她感觉眼前这一幕很熟悉。 “这不是罗振玉嘛！化成灰我都认识！可他怎么变年轻了？此情此景，好像发生于多年以前……” “小姐，小姐！”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转头看过去，瞧见丫鬟雪雁从远处跑过来，看她头顶的髻丫，分明还是少女的样子！ “咦？雪雁还活着！她不是被生生打死了吗？” 胡芸儿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拿指甲掐了掐，有了清晰的疼痛，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于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重生了！重生于及笄礼前一年的秋天。 这是泰昭帝五四十五年九月初八，她和胡贞儿一起参加上林苑赏菊花！ 每年秋天，去上林苑赏菊花，是上京侍女和世家公子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和重阳节连在一起，是秋天最重要的活动。 这一天，她被堂妹胡贞儿推下水，在清溪河水中漂流数百丈，然后被人救起来。 这是她前世噩梦的起点！ 正在胡芸儿皱眉思索的时候，丫鬟雪雁冲过来焦急的叫道：“小姐，小姐！你身上都湿透了！你是落水了吗？” 此时，乃是中秋时节，虽然阳光普照，但已有些寒意。 丫鬟雪雁先前离开一会儿，去上林苑外的马车里拿披风。前后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没想到就发生了变故。 她赶紧把小姐扶起来，将披风罩在小姐身上，挡住别人的目光。 然后她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 “这姑娘是谁？身材长相都很好，可惜衣衫不整，看上去这么狼狈。” “她是内阁首辅胡大人的嫡长孙女，风姿绰约，我见犹怜。可惜又聋又哑。” “啊？她又聋又哑？为何不待在家里？却要来上林苑赏花呢？赏花也倒罢了，为何跑到河边来？还不慎落水了？” “想来是情窦初开，来僻静处偷会情郎。” “救她的人是谁？” “你问那位身材高大，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他出自安伦侯府，排行十三，人称‘十三少’。十八岁修成武师，在年轻一代中，算是人杰了。” “难道说，十三少是她的情郎？” “谁知道呢！即便不是情郎，将她从水里救上来，有了肌肤之亲，总要有个交代……” 雪雁听见这些言辞，急得手足无措，大声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家小姐足不出户，三年来头一次出门，除了父母和家人外，从未结识过外男！” 无奈她只有一个人，小姐胡芸儿不吭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让她百口莫辩。 说起来，胡芸儿并非真正的聋哑人，她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导致听力减弱，近乎于失聪，于是平日里懒得开口，更不喜与人争辩。 前世她因为年纪小，再加上落水受惊吓，不知该怎样辩解。 今生她明白落水的原因，没必要跟这些看热闹的人多说，因为他们是无关之人。众目睽睽之下，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 雪雁的目光看向胡贞儿，说道：“二小姐，您帮着说句话啊！您不是和大小姐待在一起吗？有没有看见她怎么落水的？” 胡贞儿说道：“我先前离开一会儿，跑去跟卓夫人说话，等我回头找姐姐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落水，被罗公子救上来了。” 胡芸儿咬紧牙关，抿着嘴唇，冷冷望着胡贞儿。眼前这位面如娇花的少女，分明是她的仇人。 内阁首辅胡人杰，现年88岁，有两个儿子，长子胡翔鸣在十年前出任棱州知府，上任途中遭遇盗匪，不幸身死，留下一女就是胡芸儿。 次子胡翔承，现如今担任兵部员外郎，生有五子四女，其中两个儿子是由正妻朱红衣生的，其余儿女皆为妾室所生。 胡贞儿的母亲柳青青，原是北犁州杏花苑的花魁娘子，跟着胡翔承做了小妾。胡贞儿虽然是庶女，但由于二房没有嫡女，平日里当半个嫡女来养。 罗振玉以为胡芸儿被吓傻了，当下挺直胸膛朗声说道：“适才胡大小姐在溪边观鱼，恰好一头麋鹿飞奔而过。大小姐受到惊吓，不慎落水。罗某于远处看见，不忍见她在冷水中沉浮，于是跳入河中，将她救上来。事急从权，得罪之处，还请大小姐海涵。” 罗振玉出自安伦侯府，身材挺拔，衣着华丽，看似身份高贵，然而实际上，他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他的父亲，安伦侯罗半城，现年108岁，乃是黄阶宗师，娶了众多妻妾，生了15个儿子和17个女儿。 罗振玉天资上佳，十八岁成为初阶武师，现年二十岁，已是二阶武师，然而却因为是庶出，无法得到家族重视。 罗半城的原配夫人，在20年前就死了，续娶的夫人名叫“金玉莲”，出自破落的锦熙侯府，心胸狭窄，小性善妒，最喜欢打压妾室和庶出的子女。 罗半城本人，大部分时间在闭关修炼，对子女不怎么关心，即便偶尔从密室中走出来，也只关心嫡长子罗振天。 罗振天乃是八阶武师，未来侯府的天然继承人。 而且，罗振天的儿子罗星君也很出色，将会是再下一代的继承人。 罗振玉作为庶出儿子，虽然资质不错，但无法从侯府冒头，于是想走歪门邪道，与胡贞儿密谋陷害胡芸儿，想借助于礼法约束，骗娶这位聋哑女孩。 他想起胡贞儿的说辞，就感到心中火热，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胡贞儿告诉他，她的祖父内阁首辅胡人杰，原本是青羊洞书院的山长，门生满天下。胡家在青羊山有七座山峰，不但有良田万顷，还在一座山里发现小型灵脉，开辟出三百亩灵田，种植了许多灵草。 胡贞儿还说：“我祖父是远近闻名的“鸿儒”，平日里修炼儒门心法，常养浩然正气，不怎么依赖灵草和丹药，他最喜欢的孙女是胡芸儿，虽然她又聋又哑，看上去痴痴傻傻，然而你若将她娶进门，必然心想事成，一帆风顺，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罗振玉心里盘算着：“我娶了胡芸儿，获得充足的灵丹妙药，能在六十岁前成为宗师！一旦我成了宗师，先把金玉莲和她的儿女杀了……” 他心里想得很多，几乎联想到九霄云外，时间只是一瞬间而已。 然后就听见胡贞儿说道：“堂姐，你怎么不说话？即便你被吓着了，也该行礼致谢才对。作为胡家长女，官宦世家，书香门第，该当明辨是非，受人之恩，涌泉相报！罗公子将你水里抱上来，这件事大伙儿都瞧见了！” 旁边有更多人不断聚拢来。 有人问：“谁看见了？” 旁边的人摇头：“我来晚了，没看见。” 又有人道：“我也没看见，只看见她浑身是水，躺在草丛里，昏迷不醒。” 另有人高声道：“肯定是十三少出手救的人，因为只有他的衣服是湿的！前两天刚下了雨，溪流甚急，想救人不容易，也就十三少这样功力不凡的武师，才能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照常理，一旦出了这种事，胡小姐该嫁给罗公子。” “没跑了！胡大人乃是鸿儒，刚正不阿，最看重名声。” “呵呵，胡大人有些死板，将节操看得比性命还重。” “罗公子身材高大，长相俊美，跟胡小姐在一起，分明是天作之合……” 罗振玉听见这话，心中越来越得意，口角上扬，笑容满面。 胡贞儿面色忧郁，似乎在为堂姐担忧，然而她心里也在笑，有种阴谋得逞后的兴奋感。 第2章 嫉妒 说起来，胡贞儿将堂姐推下水，将其置于如此难堪境地，并非一时气愤出手，而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她做这事有两个原因。 一则出于嫉妒，她的生日比胡芸儿晚三天，两人年龄可以说一样大，身高和长相也差不多，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她口齿伶俐，耳聪目明，按理说，该讨得祖父的欢喜，然而实情恰恰相反！ 又聋又哑的堂姐，很受祖父的喜欢，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祖父！祖父抚琴，堂姐在旁边站着听；祖父下棋，堂姐在边上坐着瞧；祖父写字画画，更离不开堂姐在边上研墨，甚至手把手的教堂姐书法绘画！ 祖父胡人杰，在外是内阁首辅，权倾朝野；在内是一家之主，掌握所有的财权。 如果能讨得祖父的欢喜，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 “一样都是孙女，凭啥我在祖父面前，赶不上堂姐的小脚趾？” “我自五岁开始读书，辛辛苦苦，秉烛夜读，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我付出的心血，比谁都多！我在女子学堂，成绩名列前茅，为何还赶不上一个从来没去过学堂的人呢？” “我七岁能写草书，八岁开始做诗，九岁可以弹琴，十岁画花鸟鱼虫，十一岁参加各种宴会，在上京众多的年轻女子中，乃是公认的才女，然而我的努力，却不被祖父认可！祖父宁愿让一个聋子听他弹琴，也不让我出现他身边……” 胡贞儿想起这些，就恨得牙痒痒！ 她将这一切不公，归因于大伯的早逝，祖父将对大伯的爱，转给了堂姐！又因为堂姐是嫡出的关系，她自己只是庶出，母亲是花魁娘子，说出去名声不好，于是羡慕堂姐拥有的一切，偶尔去拜见祖父的时候，看见堂姐跟在祖父身边，她心里就难以遏制羡慕嫉妒恨！恨不能杀了对方，取而代之！ 除了难以遏制的嫉妒心外，她将堂姐推下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距离明年的及笄礼，只剩下半年时间了！ 苍兰国有一个传统，每年三月初八，所有在京六品以上官员年满十五岁女儿，以及在京城之外任职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要汇聚在一起参加桃花节，届时有一场公开的及笄礼！ 这个及笄礼有双重含义，一方面代表着少女成年，首次现身于人前，供皇家、公侯和重臣家的子孙相看，另一方面则要进行比试，选出三十名“贞女”，十名“卓女”，和一名“灵女”。 “贞女”，容貌美，善女红，冰清玉洁的女子。 “卓女”，有品德、精诗文、善弹琴、能书画，才艺卓越的女子。 “灵女”则是卓女和贞女中最优秀的一位，被评选出来之后，将会有鸿儒出手，为她开灵灌注灵气，然后跟着鸿儒，学习儒门大道。 对于胡贞儿来说，在及笄礼上脱颖而出，成为灵女，然后嫁入皇家，成为皇八子赵凌峰的正妃，是她最大的心愿。 泰昭帝有十六个儿子，长子已经被废了，剩下十五个儿子都有机会。 皇室不看重出身，更看重功力和智慧。不管是皇后生的孩子，还是出自于贵妃、九嫔、世妇、御妻所生的儿子，只要够聪明，够努力，在修成宗师之后，都有希望继承皇位。 胡贞儿心里明白，她要想成为“灵女”，将会遇到的最大拦路虎，便是胡芸儿！ 别看胡芸儿没去过学堂，可她是由鸿儒祖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她虽然听力弱，近乎于失聪，但那不是天生的，在她十岁之前，耳朵很正常，已经掌握了高明琴技，随手弹奏一曲，就能引来鸟雀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叫！ 胡芸儿的围棋实力也很强，达到了四品“通幽”境界，在年轻女子中，算是凤毛麟角。 胡芸儿的书画水平，更是了不起！ 祖父曾经当着全家人的面，夸赞胡芸儿的画技接近“入道”层次，相当于他老人家七成的绘画功力！ 胡贞儿虽然自诩为才女，但那是堂姐不出面的情况下。堂姐一旦参加及笄礼，就没她什么事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将堂姐推下水，并且联合罗振玉做局，试图破坏胡芸儿的名声，让她成为品德有缺的人，那样就无法成为灵女了。 这个局，看似做得严丝合缝！ 眼见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胡贞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心想：“成了！就算你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丫鬟雪雁搀扶着胡芸儿，道：“小姐，我们走，离开这儿。” 然而众人都已经看见这一幕，即便离开也不顶用，无法让胡芸儿摆脱污名，反而会将她的不堪形象锁死。 周围有人怜悯她，忍不住发出叹息。 “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没想到遭了这场劫难。” “可怜她又聋又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可怜了！我不忍瞧下去。” 有人瞥见胡贞儿嘴角的一丝微笑，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可能有玄机，于是道：“贞儿小姐，你真看见罗公子救人了？” 胡贞儿瞪大眼睛道：“我当然亲眼目睹了的！我跟堂姐是一家人，难道还能害她不成？” 罗振玉对周围的人拱手：“千真万确，是我出手，救了胡大小姐。诸位请让一让，别围着看热闹了。天气阴冷，大小姐再吹一会儿风，就会生一场大病，赶紧让她回去换衣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 众人纷纷摇头，正待离去。 忽然间，就听见胡芸儿开口了：“且慢！救人的，不是罗公子！罗公子信口雌黄，污人青白。当时他跟我堂妹在一起，站在河的上游，我被水冲下来，水流甚急，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别人救上来了。” 众人都感到很惊讶！ “咦？胡大小姐不是又聋又哑吗？她怎么开口说话了？” “原来，她不是聋哑人啊！” “胡家二姑娘是怎么回事？为何信口雌黄，污蔑大小姐呢？” “今年春天游园的时候，我亲耳听见二姑娘说她堂姐又聋又哑！原来她说谎了，她怎么能这样呢？” 胡贞儿听见堂姐开口，禁不住心中一震！ 她有两年没听见堂姐说话了！以为她变成了哑巴呢，没想到还能开口说话！ 胡贞儿心里发出冷哼：“就算你能说话，那又怎么样？你只有一张嘴而已，难道能翻盘不成？” 她大声说道：“堂姐，你既然能说话，那请你说清楚，救人的分明是罗公子，你怎么不肯承认呢？” 旁边有人道：“只有罗公子衣服浸水，除了他，还有谁呢？” “依我看，胡大小姐头脑不清醒，莫不是在说胡话？” “是啊，别在这里吹冷风，赶紧回家去吧。” 胡芸儿又一次开口：“我虽然掉进河里，但当时并没有昏迷，我随着溪流，飘了数百丈，是一位左臂残疾的少年将我救上岸的！他救了我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又过了十几息，罗公子才和胡贞儿才匆匆赶过来。” 第3章 残疾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哇！竟然是这样！” “真不是十三少救的？” “胡贞儿信誓旦旦，说十三少救了人。两人联合起来说假话？” “若是如此，令人不齿！” 有人道：“会不会是胡大小姐记错了？她年纪小，受到惊吓，如果记错人，那也很正常。” 有人道：“我觉得，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可能是真的。若说左臂残疾的少年，偌大的上京城，来上林苑的只有一人，乃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祖明澈！传言他母亲生产时胎位不正，他被稳婆勉强拉出来，伤了左侧锁骨和肩关节，导致经脉不通，左臂肌肉萎缩。” “没错！祖公子现年16岁，左臂残疾！” “不对啊！一个左臂残疾的人，怎能将胡大小姐救上来？就算大小姐身子再轻，总归有七八十斤。祖明澈单靠一只右臂，将她从河里捞上来，那可不容易。” “你恐怕有所不知！镇国公府不是普通人家！老公爷祖永寿，现年118岁，乃是玄阶宗师，勇猛无敌，力可担山。他生了一子二女，唯一的儿子祖青云，乃是当世名将，黄阶宗师，镇北大将军，统兵三十万，常驻北方边境。祖青云有三个儿子，长子祖明远，33岁，乃是八阶武师，次子祖明伦，25岁，乃是5阶武师。最小的儿子便是祖明澈，此人虽然左臂残废，但得国公府家传心法，经过多年锻炼，单臂能举两三百斤！” “说起镇国公府，那可了不得！一座府邸，竟然有两位宗师，乃是世间罕有的高贵人家，比安伦侯府强太多了！” “那是自然，一个是侯爵，一个是公爵，不在一个档次。安伦侯的功力，尚不及大将军祖青云，更何况，祖家还有一位玄阶宗师老国公。” 罗振玉听见众人议论，心中焦急，面色泛赤，大声叫道：“胡大小姐，你刚刚昏迷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我顶着湍急的河水，冒死将你救上来！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我！你把救命之，恩归之于祖公子，分明是弄错了！祖家小公子压根儿就没来，他还在家里待着呢。远隔数十里，他怎么救人啊？” 胡贞儿先是有些慌乱，然而转念一想：“堂姐这是傻了吗？比起罗振玉，祖明澈更不堪！虽然祖明澈出身好点儿，但他身体残疾，经脉不通，前途黯淡无光，不可能成为武师。比起他来，罗振玉已经是二阶武师，身体强壮，比祖明澈好多了。” 对她而言，只要坏了堂姐的名声，那便足够了！至于说堂姐嫁入国公府，还是安伦侯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此，她没有继续帮罗振玉说话，否则万一穿帮了，必然会很难看。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往后缩了一些。 果然，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开口道：“谁说祖家小少爷没来？我刚刚还看见他，身披玄色大氅。急匆匆的往外走，下身的衣服和鞋子都湿了！我想，应该是他救的人。” 有一位留着长须的中年儒生。朗声赞道：“祖家三代男儿，个顶个是英杰！祖明澈虽然年少，却与人为善，做好事不留名，更不会挟恩索报，这才是男儿本色。” 言下之意，罗振玉不是东西，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罗振玉大怒，冲上前去，拽着对方的衣领，说道：“你说谁挟恩索报呢？你把嘴给我放干净！即便像你说的，祖家小子出手救了人，他为啥不敢承认？分明是身子残废，胆小怯懦，畏畏缩缩，不肯负责！” 中年儒生，手无缚鸡之力，嘴上却不肯讨饶：“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赞祖家小公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罗振玉扬起巴掌，很想打下去，但他没敢打。因为现场的人太多了，儒生身份清贵，即便穿的衣服很简朴，也不能轻易得罪。 这时候，有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上前一步将手搭在罗振玉肩上，“砰”的将他振开数步，道：“施恩不望报，乃是君子该有的品德，岂是你这种浑人能理解的！祖明澈年纪小，为人单纯，之所以救人后溜走，是因为他不想坏女孩名声。你这王八蛋，竟然冒充救人者，你算什么玩意？” 罗振玉的身子受到剧烈冲击，往后一连退了几步才站稳，瞪大眼睛望着对方：“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老子的事？” 那汉子冷笑道：“你是谁老子呢？再说一句老子，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是祖明澈的二哥祖明伦！你辱我兄弟，说他胆小懦弱，畏畏缩缩，我难道管不得？” 罗振玉闻言，忍不住又退后两步，低下头不敢辩驳。 因为双方境界不对等，一个是公爵府嫡出的二少爷，一个是侯府庶出的十三少，一个五阶武师，一个是二阶武师，这要是打起来，岂不不是自找苦吃？ 祖明伦转过头来，看向胡芸儿，道：“我替弟弟道歉。他悄悄离开，并非不敢负责，而是有别的原因。” 胡芸儿敛荏施礼：“多谢祖先生，请先生转告三少爷，救命之恩，容后再报。” 祖明伦点点头，并未多言，转身便走。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他是祖家二公子？看着面生，以前没见过。” “是他，三年前中举，然后离开上京，在外面游学，看样子刚回来。” “他不是武修吗？怎么还中了举人？” “祖家三个孙子，有一位继承习武继承家业即可。老大祖明远乃是八阶武师，将来肯定会继承国公之位。老二想走科举之路。” “我忽然想起，祖家小公子救人后溜走，可能有一个原因，他不想早成亲生子。他胸怀远大，想像父亲一样，习武练功，将来做大英雄。” “我听说真正的英才，没有人过早成亲，往往到四十岁之后，才考虑婚姻大事。” “老国公和大将军都成亲很晚。他们练童子功，从小炼精化气，锤炼肌肉筋骨，在成为高阶武师之前，不能跟女人亲近。” “哎，不对呀！你先前不是说，祖明澈身体残疾，无法成为武师吗？既然成不了武师，那何不早成亲呢？” “呵呵，我猜国公府的长辈，肯定有这个意思。但祖明澈是少年，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直到此刻，罗振玉还不肯罢休，依旧在那里叫嚷：“分明是我救的人！人证物证我都有！胡大小姐胡说八道！你们都眼瞎心盲，跟着她说胡话！” 胡芸儿冷哼道：“姓罗的，你与我堂妹沆瀣一气，一个推我下水，一个毁我名声。天日昭昭，朗朗乾坤，你以为没人看见吗？” 胡芸儿身躯一颤，忽然流下眼泪：“堂姐，你冤枉我了。我何时推你下水？我若是做了，天打五雷轰！” 罗振玉叫得更响：“一派胡言！我好心救你上来，你不知感恩！辱没阁老家的门风！” 胡芸儿冷声道：“我也有人证！礼部侍郎李真常的女儿，和她的贴身丫鬟看见了，知道谁救的我！” 上一世，胡芸儿落水之后，的确昏迷了，并不晓得救人的是祖明澈，也不知道现场还有证人，就连祖明伦都没有现身，于是她被舆论胁迫，被礼法捆绑，糊里糊涂，嫁给了罗振玉，落入圈套中。 这个圈套很深，一环套一环，让她跌进去，爬不出来。 她受了十年的凌辱，最终含冤而死，死后一灵不寐，在人间飘荡一个甲子。 在那一个甲子的时光里，她看见很多光怪陆离的事。 她在某个月光融融的夜晚，看见祖明澈出现在她的墓碑前！那时候，祖明澈双臂完好，修成了武道大宗师！ 祖明澈在她的坟前忏悔，说当年不懂事，因为顾虑太多，没有及时站出来，导致她嫁入侯府，受尽欺凌而死，在他的心中留下心魔。 他为当年一时的怯懦忏悔，说如果往事能重来，一定会负起责任。 她看见祖明澈在坟前忏悔完了，背着长剑，奔赴三千里，赶到落魂谷，不辞辛苦，找到罗振玉！ 没想到罗振玉修炼魔门心法，同样功力大进！ 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战斗一日一夜，最后两败俱伤！祖明澈瞎了一只眼，罗振玉被斩断一腿一臂！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祖明澈！ 直到如今，一想起他瞎了眼睛，胡芸儿的心里就很难过。 至于说李金环，此女向来胆小，嫁人之后，被丈夫逼疯了，疯癫时胡言乱语，莫名提及当年胡芸儿被陷害的事，被做鬼的胡芸儿听见了，才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第4章 母亲 当胡芸儿说起人证的时候，罗振玉才终于面色大变，不再说是他救的人！ 他恼羞成怒，面色青紫，说道：“我有心救你，你不知好歹！胡大姑娘，你这一辈子完了，就嫁给一个残废吧！”说完，他一甩衣袍，扬长而去。 胡贞儿面色阴沉，心中烦躁。 她虽然被堂姐指为罪魁祸首，但心里并不是太害怕，因为她推人时很小心，特意向四周观察过，附近有不少树木挡着，不可能被别人看见，即便堂姐能找到证据，证明救人的是祖明澈，却无法证明谁是凶手。那里河堤陡峭，地面倾斜，她并没有用力推，而只是轻轻一碰，堂姐就滑下去了。 她心里不太害怕，除了没有人证，可以推诿、辩解之外，还有一层很重要因素，那就是从今年春天开始，祖父就已经离开上京，不知道去了哪里。 胡人杰虽然是内阁首辅，但他平日里不需要坐堂。他还是儒门大修士，处于“鸿儒”层次。整个苍兰国只有两位“鸿儒”，一个是胡人杰，担任首辅；另一个是陆景渊，担任次辅，这两人合称“南胡北陆”。 朝廷具体事务，由六部尚书负责。 首辅和次辅，以及另外三位内阁大臣，平日里不露面。 苍兰国比较稳定，泰昭帝是地阶宗师，功力极高，能以武力震慑天下，每隔三五年召集阁老开一次会，只要他们按时到场就行了。 胡贞儿听父亲说，祖父修炼到了关键时期，有可能一次闭关十年！因此，她才敢出手陷害堂姐。否则，如果祖父经常现身，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堂姐推下水。 在祖父不露面的情况下，胡家的权力一分为三。 大房胡芸儿的母亲郭紫薇是一方，二房胡贞儿的父母是一方，另一方则是老管家胡三春。 老管家负责家族外部事务，比如说诸多的商铺，还有那七座山，万顷良田。 郭紫薇虽然是长媳，但因为死了丈夫，身体又不好，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属于三方势力中最弱的一方。 因此之故，胡贞儿才可以胆大妄为。 再者说，她只将堂姐推下水，又没有取其性命！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算闹开了，也可以扯皮，说姐妹之间闹着玩！以父亲对她的疼爱，生母在旁边吹枕头风，肯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房的正牌夫人朱红衣，本是兵部尚书朱尚之的女儿，朱尚之曾经是九阶武师，有希望成为宗师的，但在闭关进阶时走火入魔，因此早早退休了。 据说朱尚之走火入魔的原因，是因为昔年在军营里杀人太多。 虽然走火入魔了，但经过一段时间调养，身体基本上复原。后经高人指点，说他还有一次尝试进阶的机会，但此事有前提，不仅需要自身清心寡欲，还要子孙后人帮着吃斋念佛。只有化解了怨念，才能增加成功的几率。 于是乎，朱红衣在家里弄个佛堂，连续三年吃斋念佛，不管家中大小事务。 原本胡贞儿一直盼着，能被主母记在名下，从而享有嫡女的身份，然而朱红衣不肯，嫌弃柳青青是花魁娘子，说：“我已经有两个嫡子了，后继有人！不需要嫡女！” 所以，胡贞儿始终都是庶女，连带着对主母充满恨意，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有两位兄长镇压着呢。 她的父亲胡翔承不成器，人到中年，只担任从五品的小官，还是当年在外祖父的照顾下，成了兵部员外郎，但她的两个哥哥，倒是不错，一个考中了举人，另一个在太学做秀才。 眼见人们陆续散去，胡贞儿还想装好人，凑近前来，陪着笑，说道：“堂姐，真不是我推的。好生生的，我推你做什么？你不能冤枉我啊。” “啪！”胡芸儿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胡贞儿愣住了，旋即拿手捂着左侧脸颊，眼泪汪汪的说道：“堂姐，你疯了吗？你不但当众诬陷，还敢动手打我！你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模样，衣衫不整，举止不雅，哪儿有端庄娴静的形象？你跟疯婆子有什么区别？” 她说这些话，是想让人们回头多看一眼，记住眼前的胡芸儿是什么鬼模样，多一点疯狂丑陋的印象，等来年及笄礼上发酵一番，就能剥夺胡芸儿成为“贞女”的资格。连“贞女”都做不了，何谈什么“灵女”呢？至于说被打一巴掌，她是挨打受委屈的一方，更容易获得别人怜悯。 “啪！”没想到胡芸儿二话不说，反手又是一巴掌！ 手劲不小，胡贞儿被打蒙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暗道：“为什么没淹死你呢？我还好心叫来罗振玉，让他救你性命！你应该感激我才对！你平日里不声不响，像个闷葫芦，怎么忽然变这么凶？” 她觉得现在的堂姐，完全颠覆了印象中的样子。 以前堂姐又聋又哑，不管别人说什么，从来不反驳一句，更不可能跟人动手。 她心想：“堂姐身子骨那么弱，看上去弱不禁风，怎么打起耳光来，那么利索呢？” 胡贞儿没敢还手，松开手掌，露出红肿的面颊，想博得旁人同情悯，然后再跟堂姐说几句话，将她凶悍无理的样子坐实。 然而胡芸儿没有一句废话，打完两巴掌，冷着脸，转身就走。 她渡过这一场劫难，和丫鬟乘坐马车回到家中，沐浴更衣之后去见母亲，将事情经过一一禀报。 郭紫薇闻言勃然大怒！ 她不是普通人，出自汾阳侯府，曾经在20年前，参加及笄礼，一路过关斩将，夺得第一名，然后被大儒开灵，醍醐灌顶，成了灵女，跟着胡人杰学习儒门经典，结识胡家长子胡翔鸣，那时候的胡翔鸣属于人中龙凤，年纪轻轻考中探花，可惜没成想，外放途中遇害了。 事后，郭紫薇亲自从汾阳侯府调集两百人，再加上胡府的家丁护卫数十人，斩杀一众盗匪为丈夫报仇，然而此事颇有些蹊跷！那些盗匪的实力并不强，按理不敢与朝廷为敌，更不敢杀死一方大员。 郭紫薇亲自逼问活下来的盗匪，获悉当时还有几位武力高强的黑衣人，是那些黑衣人杀害了胡翔鸣。 郭紫薇寻找蛛丝马迹，找到黑衣人的一处老巢，却没想到戳了马蜂窝，跟随她前去的两百多人，只有二十人逃回来！她自己也受了重伤，功力尽失，修养多年，都未能恢复。 自此之后，汾阳侯府一蹶不振，老侯爷郭恒手下无人，几乎成了光杆司令。 郭紫薇则常年卧病不起。 这一次，郭紫薇听了女儿的话，气得浑身颤抖！ “好大的胆子！竟敢以鬼魅伎俩，陷害我的女儿！” 她的身子颤颤巍巍，好不容易走到西院，指着柳青请的鼻子痛骂。 柳青青匍匐在地，焦急说道：“大娘子，这事儿有蹊跷。贞儿一向乖巧，怎能做那样的事？等她回来，我一定问清楚，若是她做的，我会绑了她，交给您发落。”嘴上这么说，然而她低着头，心里在想什么，只有鬼知道。 郭紫薇追问：“胡贞儿在哪里？” 柳青青说：“贞儿受到八皇子母妃邀请，前往宫中做客还没有回来。” 郭紫薇又去找二房主母朱红衣，当着对方的面，又是一通骂。 朱红衣沉默良久，道：“大嫂你先回去，此事我定会追查，既然孩子犯了错，就必须给予惩罚。等她回来，我罚她二十棒家法，外加跪祠堂两个月！大嫂，你看这样行吗？” 郭紫薇生性宽宏，说不出更重的惩罚，总不能将人打死吧。 但她心里窝火，忍不住连续咳嗽，手绢一抹，隐然有猩红血迹。 第5章 灵笔 胡芸儿不忍看母亲难过，让人用软轿将她抬回去。 在她心里，已经将胡贞儿当作死人了！ 这件事没完，不死不休！ 它不是将人推下水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一系列圈套！ 前世她嫁给罗振玉之后，开始的两年零一个月，日子过得还比较清闲，因为罗振玉的母亲在婚礼前生了重病，罗振玉瞒着胡家将她娶进门，婚礼还没完成，罗母就死了！ 胡芸儿为婆婆守孝25个月。 还没出孝期，胡家这边又遭了难。 泰昭帝赵太英忽然暴毙身亡！没有及时传位于儿子们。泰昭帝的兄弟，赵太敏篡位当了皇上，改称号“泰武帝”！泰武帝得位不正，急需内阁大臣背书。 内阁次辅陆景渊，领着两位大臣迅速转身，臣服于泰武帝。 但内阁首辅胡人杰和武英殿主李洪章不肯归顺。 于是乎，泰武帝发威将胡人杰囚禁天牢之中。随后对胡家抄家灭族，将一部分人员打杀，另一部分人员流放。 胡翔承和几个儿子全部被杀！郭紫薇和朱红衣也死了。只有柳青青逃过一劫。 当时，胡芸儿和胡贞儿都已经出嫁，按理不该受影响。 胡贞儿的确没怎么受影响，因为八皇子赵凌峰归顺泰武帝，被封为亲王。胡贞儿乃是亲王正妃，依旧是人上之人。 胡芸儿却在罗家遭了大罪！ 原本罗振玉娶她，虽然没安好心，但也不至于凌弱虐待，顶多就是冷暴力，但在泰武帝的授意下，罗家每个人都站出来折磨她！ 饥饿，寒冷，冷眼，辱骂，缺衣少食，这些都不算什么。 罗振玉亲手打断她两条腿，割了她的舌头，用铁链栓了她的琵琶骨，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当着她的面，强暴婢女雪雁，再将其百般凌辱折磨。 胡芸儿受尽折磨，连死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她想不明白，为何对方还给她留下完好的右臂！而且卧室之内，还有书籍和笔墨纸砚！ 她每次受尽凌辱，都会挣扎着拿起笔，将仇恨记录下来。 当时她并不晓得，她写的那些文字，都被拿入狱中，呈现在祖父胡人杰面前！拿来作为折磨胡人杰，逼他就范的道具！ 泰武帝不是毫无道理折磨磨胡人杰，而是因为胡人杰作为两大“鸿儒”之一，掌握了进入太庙内层结界的口诀！泰武帝拿不到口诀，进不去太庙内层，便无法祭天以正位！日久天长，苍兰国无法享受天道庇护，便会一步步走向衰落。 胡人杰修炼儒门浩然正气，心性比石头还硬！ 他虽然知道，家人被流放，看见了孙女受折磨的文字，但他依旧没有投降！原因是，像他这样的“鸿儒”，一辈子辛辛苦苦，白首穷经，黄卷青灯，好不容易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大儒修成了鸿儒，再进一步便是宗师，乃至于成为半圣！如果心气一馁，投降泰武帝，失去常年修持的浩然气，那可是前功尽废，一辈子白修了！ 而且，他不肯归顺，还有一层因素，他一直怀疑儿子的死，跟当时的皇叔，现在的泰武帝有关。他曾经上书泰昭帝赵太英，历数皇叔赵太敏所犯的过错。所以就算他现在归顺，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既然如此，他只能硬气到底了。 胡人杰待在牢里，闭上双目，不看不听，收心凝神，物我两忘。 泰武帝虽然恨他，却不能让他死掉。 他若是逝世，带走进入太庙的口诀，苍兰国每况愈下，终将覆灭！ 不知不觉，过去八年！ 被虐待多年的胡芸儿终于油尽灯枯！ 她死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瞎了！身体瘦得只有五十斤！ 她死之后，被葬在乱葬岗，墓碑是有一块尺许高的青石。 三个月，胡人杰忽然破壁而出！ 他苦修多年，功力暴涨，进阶为“儒门宗师”！ “儒门宗师”，犹如圣人附体，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声若洪钟，舌绽莲花，仅靠朗诵四书五经，就能让武师无法靠近三丈之内。 胡人杰闯入安伦侯府，挥手之间灭了百人！ 可惜侯爷罗半城，见势不妙，领着长子、长孙和所有武师，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随后，胡人杰凭着一股浩然气闯入皇宫！ 然而朝廷也是有能人的！除了鸿儒和几个实力不弱的内阁成员外，还有数十位公、侯、伯爵和众多的武将！那些个武道宗师都有很强的实力，一起围上来，逼胡人杰就范。 胡人杰念诵经文三天三夜，最终一口气耗尽，再次落入泰武帝手中！ 这一次，因为他是儒门宗师的缘故，受无数儒生景仰，更受儒门总坛庇佑，泰武帝没能囚禁他，只将他困在府中，好吃好喝供着他。 当时胡芸儿成了孤魂野鬼，她的魂魄躲在一张古画里，亲眼看着祖父弹琴、吟唱、诵经，看着他默然无语的写字、绘画、流泪，直到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祖父一把火烧了所有墨宝，砸碎了古琴，折断青玉狼毫笔，一个人孤零零，离开了苍兰国！ 胡人杰离开的时候，恰是日暮黄昏，一缕余晖，挂在天边，看上去殷红如血！ 他一个人孤身上路！ 此时此刻，原来偌大的胡家不复存在，嫡亲后人中，除了胡贞儿外都死绝了！ 胡人杰已是儒门宗师，他写的诗，他画的画，他使用的古琴、毛笔、镇纸、砚台都带有灵气，那些东西经过熊熊烈火燃烧，灵气汇聚于青玉狼毫笔，给胡芸儿的魂魄带来极大的吸引力。 胡芸儿的魂魄，寄生于青玉狼毫笔的笔杆中，埋藏在土里，又过了几年，汲取其中的灵气，然后莫名其妙的重生了。 当她将母亲送回梧桐院，然后回到自己居住的芷兰院，静下心来凝神内视时，赫然发现脑海里有一只笔！看其形状，跟原来的青玉狼毫笔一模一样！ 她感到很惊讶：“我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一只笔呢？难道那只笔，是传说中的灵器？” 按照苍兰国的古老传说，有些武道宗师和儒门宗师身边的法器，比如说刀枪剑戟，或者文房四宝，经过多年温养能渐渐变成灵器，一旦成了灵器，就可以大小如意，收入体内，成为本命法器。 胡芸儿除了闭目之时，能看到青玉笔之外，还感觉头顶开的天窍比以前扩大了许多，有灵气从天窍流入体内，一会儿阴凉如水，一会儿如同温泉。 出现这般变化，她并没有心慌意乱。 她毕竟以阴魂之身，在人间飘荡了一个甲子，既懂得儒门的修炼方式，也见过武修和仙修的基础功法，甚至连佛宗和魔教的心法都有所涉猎。 她的魂魄，曾经飘入皇家藏书阁，在里面待了很久，几乎看遍了皇家藏书。 她的祖父胡人杰当年乃是鸿儒，做过青羊洞学院的山长，家里有数万册书籍，她在及笄之前就读过很多书；她的母亲乃是灵女，曾经系统的学过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因此，胡芸儿对于身体的变化只是感到好奇，没觉得手足无措。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对母亲都没有讲，因为母亲的身体实在太差，受不了任何刺激。 她试着呼吸吐纳，导引灵气，将灵气从天门引入体内，沿着一条条经脉运转。 她的身体原本从未修炼过，没有一处穴位和经脉是贯通的。因为儒门心法讲求先修心，不讲究通经炼气。 于是，她抛开儒门心法，按照武修功法来尝试。 没想到，灵气在她的意念催动下，一夕之间，便打通了左侧的手太阴脉！ 胡芸儿很是欢喜，白天匆忙吃饭，然后关起房门练功。 第二天，她一口气打通右侧的手太阴脉！ 如此快速的进步，让她心中欢喜，将落水后被人救起的糟心事抛之脑后，甚至将前世受凌辱虐待的事也暂忘却了。 第6章 登门 胡芸儿虽然忘记了，然而母亲郭紫薇并没有忘。 郭紫薇让人给国公府的将军夫人送了拜帖，附带了一封信说明原委，想亲自去国公府，感谢三少爷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她虽然功力丧失，但眼光和见识还在。她想看一看祖明澈，能否让女儿托付终身。 郭紫薇心里清楚，别说少年一只手臂使不上力，就算他缺胳膊少腿，也不见得就会终生残废。如果机缘凑巧进入仙门，有很多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国公爷祖永寿乃是玄阶宗师，或许正在联系仙门中人，求取治病的良药呢。 其实不单仙门，儒门之中也有灵丹妙药，但因为儒门圣地距离遥远，想去一趟很困难，公公胡人杰正在种植灵药，相等收获一批百年灵草之后，托人送往商奄古国，换两颗起死回生的丹药，既让郭紫薇恢复功力，还能治好胡芸儿的听力。 国公府的老夫人已经过世了。老国公的儿子祖青云领兵镇守北方，他的妻子恰好也姓郭，名叫“郭红袖”，论起来跟郭紫薇还是远房亲戚呢。 郭家往上数八代，出过一位武道大宗师，在郭家鼎盛时期，曾经达到一门三侯爷的地步。 郭紫薇出自汾阳侯府，郭红袖出自东莱侯府。另外一枝侯府，已经没落，被剥夺了侯府爵位。 这两人按辈分来说，是出了五服的堂姐妹。 苍兰国的爵位，采用降阶世袭制度，如果后人中有武道宗师，那么原来是什么侯爷，后人还可以继承爵位；如果后人中没有武道宗师，那只能降一级世袭了，公爵降为侯爵，侯爵降为伯爵，伯爵则被取消封号。 什么人能成为公爵呢？首先要是玄阶宗师，其次还要德高望重，为苍兰国做出贡献。侯爵则要是黄阶宗师，完成朝廷发布的任务。伯爵要求为九阶武师，为国效力达到一定年限。 由此可以看出，有没有大修士对于家族传承非常重要。 郭红袖收到拜帖和信笺，心里感到很惊讶，赶紧将小儿子叫过来询问。 问完之后，她心里有了主意。 她知道郭紫薇身体差，于是没等对方登门，主动前往胡家府邸。 这一对远房堂姐妹，关起门来聊了许久。 郭紫薇还把女儿叫过去，跟郭红袖见了一面。 郭红袖见了胡芸儿很满意，摘下手上玉镯作为见面礼。 胡芸儿迟疑片刻，收下玉镯，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郭红袖笑吟吟的喝着茶，似乎放下一件心事。 两家虽然没有说明要结亲，但有了那层意思，想等胡芸儿及笄礼之后再论亲。 按照郭红袖的说法，自家小儿子既聪明，人品又好，虽然左臂因为生产时受伤，但家里正在求取灵药，将来完全复原的可能性很大。 而郭紫薇也将女儿夸赞了一遍，说女儿虽然听力差了点儿，但人聪明美丽，作为书香世家，内阁首辅的嫡长女，自幼学习儒门经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年及笄礼上，一定会大放光彩。 郭红袖看四周无人，低声说道：“可别大放光彩！还是韬光养晦更好！堂妹难道忘了？你虽然一帆顺风当了灵女，但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我听老公爷说，这件事背后，有可能牵涉到皇家。有人忌惮你是灵女，胡大人又是天下闻名的鸿儒，你丈夫胡翔鸣天资不凡，有可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等到有一天，万一冒出一位儒门宗师，必将动摇朝廷根本，所以你们才遭了殃。” 郭紫薇闻言发出叹息，不自觉的摇头，没说什么。 郭红袖又道：“你们修炼的儒门心法，在成为宗师之前，没有自保能力。跟我们武修不一样，我们有多大实力，都要彰显出来，不然别人不晓得。” 郭紫薇道：“堂姐，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叮嘱芸儿，让她在外面收着点儿，别去做什么灵女了。” 其实郭红袖没直接说，因为郭紫薇是灵女，本来应该嫁入皇家，谁让她不肯嫁入皇家呢，结果得罪不少人，包括皇叔赵太敏，都曾对她垂涎三尺。 当时的郭紫薇，光彩照人，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青年才俊。一家有女百家求，得不到的，便剩下嫉妒恨！ 在郭红袖看来，与其大展身手扬名京城，给自己带来那么多仇恨，还不如韬光养晦平静过日子呢。 等到郭红袖离开之后，郭紫薇又把女儿叫回来，将双方的意思说明白。 胡芸儿听了，没有表示强烈反对，因为她想起祖明澈瞎了的眼睛，又想起他在坟前说的话，想给双方一个机会。 她心里清楚，在赵太敏夺权篡位之后，不但毁了胡家，而且害死了老国公和大将军，祖氏一族只有祖明伦和祖明澈逃出生天。 后来祖明伦投奔隔壁的隆昌国，做了统兵一万的杂牌将军。 祖明伦虽然武功不弱，成了武道宗师，但他不是隆昌国土生土长的人，所以得不到国主信任，最后被剥夺了兵权，郁郁不得志。 祖明澈的路子比较奇特，他被一位仙门长老看中，进入朝阳宗做杂役弟子，他修炼很用功，可惜起步有点儿晚，背后没有家族助力，好不容易从外门到内门，九死一生，成了筑基修士，下山之后去报仇，没想到遇到一堆麻烦事，不但未能覆灭皇室，就连杀罗振玉都没成功。 至于说，最后他去了哪里，胡芸儿并不晓得，因为她很快就重生了。 胡芸儿觉得，如果胡家和祖家联合，或许情况会变得不一样，能阻止赵太平篡权夺位固然好，若不能阻止，让他夺了大位，由老国公挡在前面，联合别的公侯多撑两年，等祖父胡人杰神功大成，或许能迎来转机。 她虽然重生了，还保有小人物心态，从未想过自己站出来，独立扭转乱局。 她先前，死后变成了鬼，而不是修成了仙，所以缺乏逆天而为的底气。 不过，她这次重生之后，身体莫名其妙发生变化，让她的心理有些改变。尤其是，修炼一夜，便能打通一条经脉，这感觉太奇妙了！ 胡芸儿试着伸出手，推了推搁在院子里储水的大瓮，发现大瓮略微摇晃了一下：“咦？我竟然能推动它？莫非我的力量增加了？”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大瓮里没多少水，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去武修常用的石锁测试自己的力量，然而胡家是儒修，压根儿没有石锁之类的东西。 她一个大家闺秀，也不能跑进武馆检测力量。 她看着屋里的家具和院子里陈设的物品，东摸一下，西摸一下，感觉力量的确增加了。 随后十余日，她每天打通一条经脉，直到有一天，脑海里的青玉狼毫笔色泽黯淡，几乎看不清楚，她修炼的速度才大幅减缓。 胡芸儿想了想：“大概是因为，青玉笔中储存的灵气有限，灵气被我吸取之后，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时候，她已经打通了左右两只手臂的十二条经脉，但足部经脉和奇经八脉尚未打通。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身力量增加了数倍，每打通一条经脉，大约增加三十斤力气，十二条经脉就是三百六十斤！ 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装满水的大瓮，双手一用力，就把它举起来了！ 她知道大瓮里装了几桶水，每一桶水约有五十斤，六桶就是三百斤，这做不了假！ 胡芸儿心中欢喜，然而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被人当做怪物。 好在她先前独自做鬼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 打通一部分经脉之后，她的耳朵听力也跟着增强了很多。因为有些经脉是经过耳朵周围的，那些穴位贯通后，能提升听力。 这时候的胡芸儿，能听见别人小声说话，但她依旧装聋作哑，跟原来一样保持宁静。 第7章 破损 胡贞儿在外面躲了几天，刚回到侯府，就被朱红衣叫过去。 朱红衣没有听她的辩解，直接命人拖出去打板子！ “我不管你，有没有推胡芸儿下水！你联合外人，损她清誉，有辱胡家门风，就该受到惩治！” 朱红衣没有亲自监督，她待在佛堂不出来。 由于柳青青在旁边干扰，二十记家法没被认真执行，每一棒都轻描淡写，听着声音响亮，但是并没有打到肉里去。 二十棒打完之后，胡贞儿完好无损。 不过，后面两个月的跪祠堂，她没有躲过去。 因为胡家有守祠堂的人，每天巡视两次，若发现胡贞儿不在，便去禀报朱红衣，让胡贞儿跪祠堂的时间延长。 即便如此，胡贞儿也只是白天跪，晚上还可以回去休息。她在膝盖下边，垫了厚厚的蒲团，所以算不上太辛苦。 另一侧，胡芸儿忙着修炼，没去找胡贞儿的麻烦。 在她看来，这是一辈子的仇恨，需要慢慢报！ 胡芸儿和胡家的灾难，虽然说来自于泰武帝，但胡贞儿和安伦侯府的人犯的罪罄竹难书！泰武帝毕竟没有亲手施虐于胡芸儿身上，凌辱她的人是罗振玉一家。胡贞儿除了布局，推她入火坑之外，后面还做了一系列恶事。 比如说，变着法子凌辱胡芸儿，将她写的文字拿给胡人杰看，这个主意就是胡贞儿出的！ 罗振玉和泰昭帝虽然不是好人，却想不到胡芸儿是胡人杰最心疼的孙女！ 胡芸儿觉得，堂妹继承了她母亲的心性，犯下滔天大罪，需要一笔笔的算！如果一下子将其杀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自从重生以来，胡芸儿没再见过祖父胡人杰。 她知道祖父在距离上京两千里外的青羊山闭关，按照祖父的交代不能被人打扰，即便她去了青羊山，也未必能见到祖父。 她心想：“祖父不在家，当务之急我该多陪陪母亲，看有什么法子，让她的身体好起来。” 母亲郭紫薇，身患重病，久久不愈，是被人点破膻中穴造成的。 儒门心法有独特的修行方式，重点在于积聚浩然气，而储存浩然气的位置，乃是胸口的膻中穴！ 膻中穴被点破，相当于武道修士被刺破了丹田气海。 “有什么法子，能将破损的膻中穴补起来呢？”胡芸儿绞尽脑汁的想着。 她心里明白这个病很难治，如果好治也不会拖到今天。 “仙门有一种补天丹，儒门有一种‘膻回丹’，按理说都有效果。可我弄不到这两种丹药！‘补天丹’的配方我倒是见过。” 胡芸儿记得，皇家藏书阁里有一部儒门残经，书名叫《天残地缺经》，里面描述各种残缺的怪病，记载了一些让肉身复原的妙法。 补天丹是仙家高手常用的丹药。它的丹方并不复杂，但对灵草的要求很高，需要用500年以上的灵草七棵，外加一棵千年灵草来炼制。 胡家在青羊山虽然有灵田，但开辟灵田年限太短，没有生长出五百年灵草！ 皇家倒是有，但不会提供给外人。 胡芸儿想了半天，想到两处秘地，或许有自己想要的灵草。 第一处秘地，唤作“苍兰洞天”，是苍兰国独有的洞天，据说是在千年之前，由一位元婴老怪带来的。问题是“苍兰洞天”被皇家掌控，不对外人开启。 第二处秘地，唤作“神龙谷”。神龙谷里没有神龙，只有无数的蛇虫！即便是九阶武师，也不敢一个人进去，只有武道宗师能在外围转一转。 “太难了！我只打开上肢经脉，去神龙谷就是送死！”胡芸儿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我该先打通腿上穴位。然后练习轻功，或许能去神龙谷看一眼。” 她以前做鬼的时候，曾经去过神龙谷，但也只是去外层。内层有古怪，隐隐透出一股黑气，让她看了很害怕。 “唉，怎样都不行。我暂时救不了母亲。还是多想想，怎样提升自己的功力吧。” 至于说怎样提升功力，她连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不是正统的修士，虽然看过不少功法，但杂乱无章，不成体系，不晓得哪门功法适合自己。 胡芸儿每天都去看母亲，早晚各一次，陪母亲说会儿话。 这日上午，她走入母亲居住的梧桐院，看见她在门口晒太阳，于是过去请安。 “娘，你感觉怎样？” 郭紫薇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悲凉，道：“娘的身体越来越差，不晓得能否看到你成亲。”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破风箱，虽然懂得呼吸吐纳的方法，但是膻中破损，存不了气。她靠着灵药，好不容易活到女儿将要及笄，还想看着女儿顺顺利利嫁人呢。 胡芸儿觉得，前世母亲的身体似乎没这么差，等她成亲二十五个月之后，母亲还活着，跟胡家众人一起，遭了泰武帝的毒手。 她不晓得，破船还有三根钉，越是身体虚弱，觉得自己快死的人，越没那么容易死掉。 胡芸儿冲着周围的婢女摆手：“你们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待到众人退到远处，她才低声说道：“娘，跟你说一件事，我打通了几条经脉。”她没敢提脑海里的青玉笔，只说自己修炼了武道法门。 郭紫薇努力坐直身子，伸手摸她的脉门，感觉脉搏跳动平和有力，道：“我本来担心你一个人练偏了，但我摸你的脉搏，强劲有力，阴阳平衡，如珠走盘，看来不是坏事。” 她又伸手摸女儿的肩胛，小腿，后腰，道：“你只练上身，还没练下身？” 胡芸儿道：“还没来得及。娘，我想问你，有什么增进灵气的方法？” 郭紫薇道：“灵气分成多种。每一门功法都有自身的特色。修武的人属于仙家道门，靠着吸风饮露和灵丹妙药进阶；修儒的人培养浩然正气，寄托于琴棋书画。我看你的脉搏圆润多于玄急，本质上还是儒门浩然气，并非仙家的玄灵之气。所以我建议你多读书，多写字，多画画，多弹琴。” 胡芸儿心中一动，道：“原来如此，多谢娘亲指点。” 郭紫薇又道：“我听你祖父说，修为精深的儒门宗师，可以从石碑和古代字画中汲取灵气，还可以从古琴、镇纸和文房四宝中汲取灵气。我功力丧失得太早，不知道这种方法有没有效。” 胡芸儿道：“娘亲，你知道哪里有很多石碑和字画？” “太庙！” “普通人能进太庙吗？” “不能。只有举人以上的儒士，或者是贞女和灵女，以及七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进入太庙。” “娘，我若想进太庙瞧瞧，有什么办法？” 郭紫薇道：“我帮你装扮一下，拿我的令牌去！可惜你是女孩子，没有高明的易容术，否则拿你祖父的令牌更管用，可以抵达太庙各个角落。” 胡芸儿眼珠一转，心道：“易容术？我见过的，还略微懂几种法门呢。” 当年她做鬼的时候，见过精通易容的人，还从书中读过改头换面的方法，但因为鬼没有肉身，所以从未尝试过。 其实即便是女鬼，也有人不甘寂寞，弄来一张面皮，在上面描眉画眼。 她首次进入太庙，准备借用母亲的身份，因为母亲多年未出门，太庙之中认识她的人不多，而祖父乃是万众瞩目的人物，容易被别人追着攀谈。 胡芸儿在母亲的指点下，做了简单的装扮，让自己显得年长几岁，毕竟是亲生女儿，再经过装扮，看上去有七分像。 郭紫薇还告诉她，万一出了事也不用怕，可以找某人协助，祖父胡人杰乃是鸿儒，在太庙有很多弟子。 第8章 石碑 第二天上午，辰时三刻，胡芸儿进了太庙。 守门人看见她佩戴令牌，连一句话都没有问。 太庙从外到里，总共有三层。 最里面一层是秘地，只在祭天的时候开放。中间一层，最低要求进士及第，连进士出身都不行。外面一层的要求比较低，有举人身份就可以了。 而作为女子而言，要求更严苛，贞女只能去太庙外层，灵女才能进太庙中层。 郭紫薇乃是灵女，她的令牌通往太庙中层的一部分区域。 胡芸儿进入太庙，发现眼前是大片陵园和宫殿。 这是一片神圣的领域，她以前做鬼的时候没进来过，因为太庙笼罩着一层红色气机，将阴魂鬼魅挡在外面。 现在她有了肉身，不再惧怕那道若有若无的红色气机。 她看见原野上有大片的石碑，一望无际，不知道有多少石碑！那些石碑有大有小，有的高达五丈，有的仅有三尺！ 她看见每一块石碑上，都有红黄相间的气机，越是巨大的石碑，覆盖的气机越浓厚。 她走近一块石碑，大着胆子抚摸上面的碑文，猛然之间，她感到一股浩瀚的灵气冲入天门，先是充斥于髓海，大部分被青玉笔吸收，少部分向下蔓延，散之于四肢百骸。 胡芸儿收回手，闭着眼睛，以意念催动残存的灵气，让其冲击足部经脉。 她的足部经脉迅速被打通，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隐约听见“咔咔”的响声！ 她心里有些担忧，感觉打通经穴速度太快了！ 好在青玉笔吸收灵气的速度更快！只是十几个呼吸，就把冲入髓海的灵气完全吸收。 然后，胡芸儿换了一块石碑，伸手再摸。又有浩瀚的灵气冲入体内。 她先后摸了五块石碑，髓海中的青玉笔变得晶莹闪烁，随后就觉得脑门疼，似乎青玉笔吸满了灵气，不能吸收更多的灵气了。 胡芸儿不敢再摸其余的石碑，坐在一块石碑前的草地上，闭目凝神观看青玉笔。 青玉笔似乎很兴奋，在髓海中不住颤抖。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她心念一动，觉得手掌有些痛，定睛一瞧，发现手心里多了一只毛笔！赫然正是髓海中的那只青玉狼毫笔！ “天呐！它竟然出来了！这就是祖父折断的青玉笔！虽然说断痕还在，但笔杆基本复原了！” 此时此刻，胡芸儿的心里又惊又喜，她已经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笔，而是传说中的灵笔了，至于说自己身上为何发生变化，凭什么让灵笔进驻体内，还帮她扩张了天窍，这件事太过于奇妙，超出她的想象。 她双掌一合，口中默念：“走！” 转瞬间，青玉笔消失，又回到髓海中。 胡芸儿找了块最小的石碑，试着碰触了一下，又有头晕脑胀的感觉。 “看样子已经到极限了。”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从太庙走出来，乘坐马车回家。 见到母亲后，她说了自己的感觉。 郭紫薇笑道：“你能感受石碑中的灵气，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这件事，除了为娘和你祖父外，对别人都不能说！人体像个水桶，能装载的灵气有限。等你炼化了灵气，将其储存于周身穴位和膻中穴之后，再去太庙走一遭。” 接下来，她开始讲解修炼之法：“人身有三丹田，下丹田位于小腹，中丹田位于胸口，上丹田位于眉心。道门和武修修炼下丹田；儒门修炼中丹田；佛门修炼上丹田。魔门功法我不懂，也就不说了。” 胡芸儿问：“娘亲，我听说不管修炼哪一门的功法，功力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三处丹田都会贯通，是不是这样？” 郭紫薇有些惊讶的望着她，问道：“你听谁说的？” 胡芸儿笑道：“我忘记了。” 她做鬼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俊俏的书生，是从商奄古国来的，背上背着书篓，自称姓“宁”。 宁书生醒着的时候，胡芸儿不敢靠近。 他睡着了，胡芸儿才敢偷偷看书篓里的书。 其中有一部书，唤作《九世轮回经》，讲述灵魂不灭，可以经过九世轮回，不间断的修行，生前凝聚阳气，死后化作阴魂，吞吐月华以滋补命魂，只要坚持不懈的修行，必将成为成为纵横天下的大人物。 书中提到了多种修炼法门，有儒，有道，有佛，末尾还有一句诗：“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正因为她看了那部经书，每天晚上吸收月华阴气，才让她的魂魄逐渐壮大，在人间飘荡了六十年，阴魂凝实到近乎于鬼仙的地步，最终才有复活的机缘。若没有那部经书，她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世上那么多人，死后都魂魄离散了，魂归于天，魄归于地。能以阴魂形式留在人间的很少，这是因为天道杀伐的缘故。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如果魂魄不够凝实，很容易被风吹散。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震，道：“娘亲，我想起一件事，您的膻中穴虽然破损了，但下丹田和上丹田保持完好。您何不试试，换一门心法修炼？” 郭紫薇闻言一愣，道：“为娘年纪大了，又没有仙门和佛宗经文，怎可能转修别派心法呢？” 胡芸儿道：“祖父的藏书五花八门，其中包含仙门基础经典，我记得有一本《黄庭经》，您可以看一看。” 郭紫薇自然听说过《黄庭经》，只不过先前没想过改换门庭，所以没将其放在心里，如今公公出门不归家，丈夫死了，家里没人管着，她想修炼什么功法都可以。 “好！你去将《黄庭经》找来！我试试能不能修炼。” 胡芸儿去了家族藏书楼。 祖父胡人杰收集数万卷藏书，其中九成位于青羊山，只有一成留在上京。 藏书楼有专人看护，防火防盗，防别人过来偷书。 胡芸儿进入藏书楼，感觉髓海中的青玉笔轻轻跳动，似乎对藏书楼里某些书有反应。她很快意识到，母亲说的话是对的，不管是石碑，还是书籍、古画，乃至于文房四宝，都带有灵气。 灵气的多寡，似乎跟使用的人有关系。越是大儒、鸿儒用过的东西，越可能富含灵气。 胡芸儿找到《黄庭经》，很快便走出了藏书楼。 她把书籍交给母亲，然后回自己的院子打坐。 第9章 宴席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丫鬟雪雁带来一则消息，说二房长兄胡长清参加秋闱，名列第三十七名，赐同进士出身。 这个成绩，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很差。上面还有三位一甲进士，称作“进士及第”；七位二甲进士，唤作“进士出身”。跟他们相比，“同进士”虽然差一些，但总归是考中了进士，相当于鲤鱼跃龙门。 这里是苍兰国，进士只是一个台阶，不代表人生的终点。 从理论上说，儒士修为分成十阶，从低到高，分别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大儒—鸿儒—宗师—半圣—亚圣—圣人。然而这方世界受天道约束，从来没有诞生过圣人，亚圣就是儒士的终点。 为了庆祝嫡长子考中进士，二房主母朱紫衣从佛堂里走出来，在府中举办了盛大宴会。 大房夫人郭紫薇，身体有恙，未能参加。 胡芸儿原本也不想去，但被母亲劝了几句，改了心思。前去赴宴。 在这次宴会上，她看到一群胡贞儿的闺中女伴和狐朋狗友。 胡贞儿穿着碧霞云纹孔雀纹锦衣，头上插满了各色头饰，打扮得花枝招展。虽然跪祠堂的惩罚还没完，但因为今天朱红衣心情好，暂时将她放出来。 三年来，胡贞儿经常参加各类聚会，既结识了不少好友，也给自己赢来才女的名望。 安伦侯府的十三少罗振玉，常乐侯府的五公子齐鸣，安国公家庶出的七少爷张庆堂，都来参加宴会了。 另外还有一位尊贵的客人，那就是八皇子赵凌峰，竟然抛开身份，不怕别人攻扞，出现在内阁首辅的府中！ 赵凌峰名义上是来探望首辅胡人杰的，然而胡人杰不在上京，他受二房接待，留下来喝杯水酒。 除了这些男儿之外，还有六七位年轻女子，乃是胡贞儿的闺中好友。 这些人，胡芸儿前世并不熟悉，但她做鬼的时候，都跟着仔细观察过，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 除了这些年轻人之外，还有受邀前来的各府贵人。 不过，因为首辅胡人杰不在家，负责接待客人的是二房胡翔承，胡翔承本人才是从五品的小官，未免上不了台面，所以真正的公侯伯爵都没来，来的多半是各家次要人物。 胡芸儿没有搭理胡贞儿。 她上前跟堂兄说了几句话，又给二叔和婶娘见礼，然后便退下来，在女宾这边的前排找位子坐下来。 她倒是想去角落里坐着，但她是胡家嫡长女，代表大房这一支，只能坐在前边重要位置。 男宾和女宾之间，虽然用屏风隔开了，但能透过缝隙看到另一侧。 胡芸儿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肴。 “嗯，很丰盛，看来二房办这场宴会花了不少银子。” 老实说，她做鬼多年，很久没吃到丰盛的菜肴了。她重生不到一个月，一直闭门修炼，吃的东西很简单。 这些天，她体内有了灵气，打通了整条手阳明大肠经，以及部分足阳明胃经和足太阴脾经的穴位，导致胃口大开，觉得自己一顿饭能吃下一头牛！ 又过了一会儿，宾客尽数落座，主人胡翔承说了一番话之后，主母朱红衣回到女宾这边坐下，跟胡芸儿坐在同一桌，但她辈份高，坐在上手，胡芸儿坐在下手。 宴席开始，胡芸儿一声不吭，继续装聋作哑，手里的动作却是不慢。 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怎么在乎别人眼光。 她想痛痛快快，随心所欲的活着。若非因为功力太低，胡家不久后将面临危机，她才不愿意隐忍不发呢！ 前世活得太痛苦，今生便想着恣意而为，前提是得有那个能力。 胡芸儿很聪明，前世读了那么多书，做鬼的时候飘飘荡荡，一夕之间远飘荡千里，见识的东西比别人几辈子加起来都多。所以她能约束心中恨意，先让自身强大起来，再说报仇雪恨的事。 她在这里静静的想心事，手下的动作越发快了，不一会儿功夫，将眼前菜肴一扫而光。 朱红衣看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下人多上菜。 在她看来，因为大嫂身体不行，没有精力照顾侄女，才让侄女饥一顿，饱一顿。 她是二房主母，心性没那么偏狭。 她不说话，别人却看不过去。 有人低声道：“你看胡芸儿！坐在那儿头都不抬，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身为大房嫡女，怎么没点儿规矩呢？” “她还没及笄，前些日子游上林苑，竟然在河边私会情郎，真不知道羞耻！” “她掉进河里，差点儿淹死！是十三少救的她。她不但不知道感恩，还骂十三杀多管闲事。” “我怎么听说，救人的不是十三少，而是镇国公府三少爷呢？” “你说那个残废？怎么可能他救的人？”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胡大人最喜欢这个孙女。” “哈哈，放心吧，这姑娘耳朵不好，是个聋子！她听不见的。” “是啊，要不然，她还不得跳起来？” 胡芸儿不吭声，懒得搭理那些人。 朱红衣虽然听见了这些话，但她是宴会的女主人，要保持自身高贵的形象，不能因此动怒起身呵斥。 她只能不动声色转头去看。 目光所及，她发现那些说坏话的人都坐在胡贞儿边上，显然是这丫头的闺中好友。 她心中恼怒，瞪了胡贞儿一眼。 胡贞儿低头，装作没看见，嘴角笑意掩饰不住。 虽然她被罚跪祠堂，但终究让堂姐名声受损，这分明是一件好事。 否则一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很少出门，哪来那么多闲话？有了闲话，即便在及笄礼上出彩，也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等到朱红衣的目光转移到别处，胡贞儿才坐直身子，转头看向胡芸儿。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落井下石，让堂姐再丢一回颜面。 过了一会儿，她端起茶杯，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悄悄靠近胡芸儿。 “堂姐，我来给你陪不是。上次我看你滑入清溪河，没能及时拉住你，是我不对……”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来，眼看将要接近，忽然被上菜的丫鬟“绊了一跤”，身子一歪，倒向坐着的胡芸儿，手里茶杯对着她的颈项衣领。 “哎呀……”胡贞儿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想着将热茶倒入堂姐脖子里，那一幕一定很好看。 她如果不说话，胡芸儿或许会着了她的道。 然而胡芸儿听见了她说话的声音，转头看见她的举动，迅速伸出右手，抓住了手臂，一扭一拉，就让胡贞儿改变了方向，从她身旁滑过去，一头栽进满桌的菜肴中！ 胡芸儿的力量很大，看似动作幅度很小，然而造成后果很惊人。 “砰！哗啦啦……” “啊呀……” 胡贞儿毫无征兆一头栽进去！不但栽得头眼昏花，满头满脸都是汤水，而且身子继续前倾，直接撞到了八仙桌，撞翻了桌子，让坐在对面的女宾倒在地上，身上占满了残羹污秽！ 朱红衣坐在侧面，也被溅到了一些汤水。 她忍不住勃然大怒！ 一场欢欢喜喜的喜宴，竟然被贱婢给搅黄了！ 她想给胡贞儿两个耳光，可是胡贞儿的脸上都是菜汤，让她没办法下手，怕污了自己的手掌！ “来人，把她拖下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回头再收拾你！” 朱红衣手忙脚乱，赶紧扶起到在地上的客人，陪着她和另一位衣裳被污的妇人去沐浴更衣。 胡贞儿懵了，满脸汤汁，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压根儿没想到，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呜呜呜……”胡贞儿又羞又恼，口中呜咽着，被丫鬟拖了出去。 她那些闺中好友，一个个瞪大眼睛，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人发现此事异常，因为人们都没有注意，即便关注胡贞儿的人也被挡住了视线，关键是胡芸儿的动作幅度很小，她已经打通了手臂经脉，轻轻一拉就有三百斤力量，将不到九十斤的胡贞儿甩了出去。 现场一片狼藉，很多人不得不起身。 所幸胡府有众多的仆人婢女，很快便将房间打扫干净，重新摆设宴席。 第10章 三爷 盏茶功夫过后，朱红衣回来了。 那两位宾客，有一位跟着回来，另外一位还在沐浴。 胡芸儿起身说道：“婶婶，我娘今日咳得厉害，我想早点儿回去照顾她。今天的清蒸鲢鱼很新鲜，能否让我带一份走？” 朱红衣点头：“好，你先去。” 她让人拿着食盒，将各色菜品送到梧桐院。 毕竟大嫂没来赴宴，送一份菜肴也是应该的。 胡芸儿才只吃半饱。 她觉得宴席上的食物虽然味道不错，但吃到肚子里并不能缓解饥饿感。那种饥饿感，是对吸收灵气的渴望，菜肴只是普通食物，里面蕴含的灵气极其稀薄。 回到梧桐院，她陪着母亲吃了两口，说了一会儿话。 “娘亲，我们胡家有没有丹药铺子？” 郭紫薇答道：“有。你若想要补气丹，可以找老管家。然而，是药三分毒，切记不能吃太多。” 胡芸儿又问：“娘亲，我今天吃了十几种菜肴，只有这份清蒸鲢鱼带有微弱灵气。您知道哪里有灵鱼和妖兽？” “妖兽很凶猛，不能一个人去捕捉。至于说灵鱼嘛，上京城的北边有玄武湖，里面有富含灵气的龟鳖和鲫鱼，但玄武湖被皇家占据了，不允许外人前去；南边有清溪河，就是你落水的那条河，它源自于雪山，绵延千里，如果运气好，能捉到灵鱼。但你要小心，灵鱼也有凶性，有些个头大的灵鱼，能长到一丈长，可以一口把人吞下去。” “家里有没有钓鱼的鱼竿？” “有啊。你祖父早年喜欢钓鱼，自从你父亲出事之后，他心情沮丧就不再钓鱼了。鱼竿被收在库房里。” 说了这番话，郭紫薇又变得气喘吁吁，她原本连这些话都难说出口，自从昨夜开始修炼《黄庭经》，小腹积聚少许灵气，所以才能说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叮嘱：“我先前跟你说过，你身上的灵气，主要是儒门的浩然气，不同于仙门三清气，所以你以后修炼的关键是琴棋书画，别把主要精力放在捕捉灵鱼和吞服丹药上。” 胡芸儿“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娘亲。” 她回到芷兰院，让丫鬟雪雁取来笔墨纸砚。 她静下心来写字画画，然而感觉收获很有限，远不如从石碑中汲取灵气。 她明白自己的问题，虽然能从石碑中汲取灵气，但炼化速度很慢，石碑中的灵气终究是别人的，如果不能被炼化，留在体内四处乱窜，会给她带来伤害。 幸亏还有一只青玉狼毫笔，在体内起到缓冲作用。如果没有那只笔，说不定她已经瘫痪不能动了！ 她心念一动，青玉狼毫笔出现在手中。 “我能否用这支笔，写字作画呢？应该可以吧？” 胡芸儿小心的将笔尖浸入墨水中，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又画了一只喜鹊，她发现那些字隐隐散发出墨香，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有生命一样，喜鹊也像是活过来了。 她仔细观看，心里感到惊讶：“我的境界提升了？” 按照祖父的说法，书画分成七种境界，分别是实境、道境、灵境、真境、仙境、神境和圣境。 即目即事，皆实境也。 这是书画的基本功。 道境是有道韵，道韵是一种意境，意境是书画的灵魂。 灵境，是指书画能自动聚集灵气。 真境，是指空虚灵气向着真实事物转化。 至于说后面的仙境、神境和圣境，那些境界太高级了，不是此时的胡芸儿能理解的。 胡芸儿觉得自己的书画突破束缚上升了一个层次，是前世从达到过的层次，她想那应该属于“道境”吧。 为什么不是灵境呢？因为达到灵境之后，书画会有一层白雾笼罩，自动吸收和释放灵气。 胡芸儿心中欢喜，紧接着正儿八经画了一幅“陌上清溪图”。 然后她有了新的发现，写字作画的时候，体内灵气迅速转化，炼化灵气的速度提升了十倍不止！ 她心里愈发欢喜：“娘亲说的话竟然是真的！看来，娘虽然失去了功力，但她毕竟得到祖父的真传。见识和眼界很高明。” 她提笔在画上留名“幽栖居士”。 她将笔洗干净，双掌一合，青玉狼毫笔消失不见。 接下来，胡芸儿来到前院，找到老管家胡三春。 胡三春原本是孤儿，十岁被挑选出来，跟着少年胡人杰做小厮，因为手脚麻利，为人忠诚，深受胡人杰的器重。 后来胡人杰中举做了官，带着他一路高升，渐渐成了胡府大管家。 能安安稳稳做大管家，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不单聪明，而且有实力，被胡家一路扶持栽培，再加上自身有奇遇，竟然在六十岁成了八阶武师，七十岁更进一步，成了九阶武师！ 胡人杰虽然是鸿儒，但鸿儒的肉身很脆弱，幸亏有胡三春这位武师护着，才能一步步成为内阁首辅，否则早就被人害死了。 九阶武师的境界很高，如果独立出去，为苍兰国做出贡献，可以封为伯爵！ 但胡三春一直留在胡府，忠心耿耿做管家。 苍兰国的人，寿命跟功力正相关。 九阶武师能活120岁，黄阶宗师能活140岁，玄阶宗师150岁，地阶宗师160岁，天阶宗师180岁。更神奇的是儒门修士，儒修虽然杀伐力弱，但拥有较长的寿命，进士平均寿命100岁，大儒130岁，鸿儒180岁，宗师400岁！半圣1000岁！亚圣3000岁！至于说圣人，这方世界从未诞生过，不知道寿命几何。 胡芸儿见到年过八旬，头发依旧乌黑的胡三春，道：“三爷，我想麻烦您两件事。” “三爷”这个称呼，是胡人杰让人这么叫的，因为胡人杰兄弟两个，唤胡三春“三爷”等于将他视作兄弟。 胡三春晓得家主对胡芸儿的喜爱，他也爱屋及乌，喜欢这姑娘，满面笑容，说道：“大小姐，你有事尽管说。” 胡芸儿将自己刚画成的《陌上清溪图》递过去，道：“我得了一幅字画，想请三爷拿去装裱，然后拿到拍卖行，看能卖出什么价格。” 胡三春问：“真的要卖吗？胡家不缺钱。” 胡芸儿道：“卖了吧。另外，我想出去走一走，请三爷帮我挑选会武功的随从。人不要多，两三位足矣。” 胡三春想了想，道：“我手下有几个堪用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是我的次孙，名叫胡山泉，二十八岁，四阶武师；另外一位很年轻，原本是孤儿，进入胡家后，被赐名‘胡青松’，二十三岁，初阶武师，虽然功力弱点儿，但人还算机灵。除此之外，我再帮你找一个会武功的丫鬟。” 胡芸儿道了声好：“多谢三爷。” 她倒是想问，胡三春为何没跟祖父去青羊山，但转念一想，青羊山是胡家祖地，那里肯定有不少高手，不必担心祖父的安全。 她还想写一封信，托胡三春给祖父送过去，但又担心信笺落入别人手中，所以心念一转，将这番心思放下。 她心想：“此事不急，距离赵太敏夺权篡位还有三年，等我的功力略微提升一些，就去青羊山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到祖父。” （这个月更新不会太快，因为没有存稿，也没有推荐，相当于单机写书。下月开始，正常更新，每天保底4000字） 第11章 钓鱼 随后不久，两男一女来到芷兰院门口。 胡芸儿让他们进来。 为首的壮汉，乃是胡山泉，长方脸，一字眉，身材高大，肩颈背一圈看上去又圆又厚。肩、背、胯肌肉发达，看上去有种敦厚的感觉。 左边是胡青松，身材有些偏瘦，手脚很长，似乎练的通臂拳，一双眼睛颇为有神。 右侧有一位姑娘，身材修长，相貌普通，上身松弛，下盘稳固，每走一步，气沉丹田，走路姿势很协调。 胡芸儿问那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那姑娘回答：“我叫徐如萍，今年十七岁，父亲做过山匪，被朝廷剿灭了。母亲带着我流浪，正好赶上大饥荒，她先饿死了，我还剩一口气，被三爷看见。他老人家仁慈，给我一口吃的，让我跟他走。” “你练的什么功夫？” “下盘功夫，主要是轻功。” “你是几阶武士？” “七阶。” 武士属于最低等的武修，总共九阶，一阶最低，九阶最高。武士往上是武师，同样分成九阶。武师再往上，则是武道宗师，分成天地玄黄四阶。 这个世界，不论男女，都把修炼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功力高了自然能改善待遇，而且能延长寿命。所以像徐如萍这样的姑娘，只要还有进阶的机会，就不想早早嫁人生子。 胡芸儿分别跟胡山泉和胡青松说了几句话，然后道：“从今以后你们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三人躬身道：“是，大小姐。” 胡山泉道：“大小姐，我跟青松商量好了，出门的时候，可以给您做轿夫。” “你们都是武师，做轿夫太委屈了。我一般不坐轿子，喜欢坐马车。” “大小姐，不管是抬轿子，还是驾马车，都是我们的荣幸。” 在他们看来，大小姐体重很轻，抬着她，跟抬小鸟儿差不多。 作为武修，从低到高，分成皮、肉、筋、骨、脉和肝、心、脾、肺、肾十个层次。练皮，练肉和练筋属于武士范畴；炼脉、炼骨、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属于武师的范畴，修炼肝心脾肺肾则属于宗师范畴。 他们都已经过了皮、肉、筋三关，双臂一用力，能轻松举起数百斤重物。 有那么一把子力气，抬个小姑娘，还不很轻松吗？ 胡芸儿修炼的方法跟他们不一样，跳过了皮肉筋骨，直接进行炼脉，虽然打通几条经脉，但肉身力量不比他们强。 这个世界，修炼方法多如牛毛，每种方法有自己的特色。 天道酬勤，一份工夫，一分收获。 你没练过皮肉筋骨，就别跟人家比肉身了！ 归根结底，胡芸儿修炼的儒门心法强调炼气养心，重在经脉和五脏六腑。等到有一天，她的功力高了，能反过头来弥补肉身缺憾。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前世的胡人杰，还是鸿儒的时候很脆弱，一旦成了儒门宗师，就有金刚不坏之身！同样情况也常见于佛门修士，有些大德高僧，一辈子不习武，等到佛法精深，开辟上丹田之后，就成了邪魅不可侵的金身罗汉。 随后，胡芸儿由丫鬟雪雁陪着，在府库里找到两根钓竿。 那两根钓竿一大一小，其中一根有手臂粗，是紫色的竹竿，摸着很光滑，鱼线很粗，似乎是蚕丝拧成的。另外一根钓竿略微细一些，是青绿色的竹竿，鱼线也细了一半。 至于说鱼钩嘛，并非只有两根，而是装在盒子里，大大小小一整套，约有二十来根。 有这些东西还不够，还缺鱼饵呢。 胡芸儿记起，在皇家藏书阁看到钓鱼的书，针对不同的鱼有不同的饵料。她给胡青松一个配方，又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去准备鱼饵。 胡青松拿着配方笑道：“大小姐，何必这么麻烦，城里有人卖鱼饵。要不然，我去买一些？” 胡芸儿道：“你按照配方，将饵料做出来，再去店里买一些，试试哪个更好。” 于是，胡青松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一般的饵料，都是将小鱼、小虾或者蚕蛹剁碎了，加上面食制成。 胡芸儿给的配方，不沾荤腥，全都是素食，主要材料是薯粉加两种草药，一种是水生植物“马蹄莲”，另一种是陆生植物“牵丝草”。 这几样东西合起来，有种特殊的清香。 最关键的是，“牵丝草”本身带有微弱灵气，对于习武之人乃是补品，很多武士买不起丹药，就拿“牵丝草”当茶饮。 次日阴雨天，没有出门。 又过一日，天气晴朗，因为到了深秋的缘故，冷风吹拂带来几分寒意。 待到日上三竿，胡芸儿由丫鬟和两个武师陪同，乘坐马车出了城。 城南十里外，有一条河，便是清溪河。 清溪河，有的地方宽，约有两三里；有的地方窄，峡谷幽深，水流甚急。 他们找了个水流迟缓的地方开始垂钓。 胡芸儿转头四顾，发现远处也有人钓鱼，钓鱼之人有老翁也有少年，但很少有女子出现在河边，像她这样的少女更加稀罕。 他们五个人，只有两根钓竿，因此钓鱼任务交给胡山泉和胡青松负责。 胡芸儿在河边看了一会儿，干脆返回马车里，掀开车帘晒太阳。煦暖的阳光，照着她半边身子。她闭上眼睛，思索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知道母亲说得没错，如果纯修儒门心法，只要专注于琴棋书画就够了，不需要出来钓鱼。然而她不想做纯粹的儒修，因为儒修前期很脆弱，手无缚鸡之力，受人欺辱无法保护自己。她重生之后，是想要复仇的，不是为了回来受虐。 因此，她准备兼修武道，因为习武很容易看到效果，练一天功夫，便有一天收获，不像儒修，仿佛无底洞一般，久久不见成果 不过，单纯的习武也很辛苦，如果没有灵食和灵药的补助，容易把身体练跨了。 她出来钓鱼不纯粹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 她的母亲改修黄庭经，需要在下丹田积聚大量灵气。要想尽快的积累灵气，不能单靠呼吸吐纳，也不能仅仅依靠丹药。是药三分毒，很多丹药层次不高，炼丹师水平不够，因而丹药具有副作用，在强化肉身的同时，也会有毒性的积累。 而灵鱼、灵肉和灵谷，则是最好的补品。 灵肉不容易获得，需要去深山老林里，寻找厉害的妖兽；灵谷也不容易种植，需要先有灵脉和灵田，才能将灵谷种出来。 胡家在青羊山开辟了三百亩灵田，大部分用来种植灵药，只有二十亩种灵谷。灵谷产量很低，一亩地收成只有几十斤。 即便如此，胡芸儿和郭紫薇如果需要的话，还是能弄到一些灵谷的，但因为先前郭紫薇膻中破损，灵气无法在胸中积聚，没想到改修下丹田，就算有灵谷也不能吃，吃了不能炼化为精气，带不来丁点儿好处。 胡青松换了好几种买来的鱼饵，先后钓上来七八条鱼，但大部分都是杂鱼。 胡芸儿走出马车看了看，道：“这种鱼，对我来说没有用，你们想要就带回去。不想要就丢回水里。” 徐如萍问：“大小姐，您想钓什么鱼？” 胡芸儿道：“我需要个头超过三尺长的鲤鱼！” “啊？清溪河里有那么大的鲤鱼？” “一丈长的都有。”胡芸儿前世做鬼的时候，偶尔看见有人捉住大鱼，那是一位八阶武者，不是用鱼钩垂钓，而是坐着船用鱼叉刺鱼。 “为什么非得是鲤鱼呢？” “因为水生物里边，只有龙、龟、蛇和鲤鱼，容易积聚灵气而化妖。俗话说，鲤鱼跳龙门，跳过去之后，就不是鲤鱼了。” “不是鲤鱼是什么？” ““清溪三尺鲤，本在幽潭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传说鲤鱼长到三尺以后，就有希望化成龙。” 胡芸儿想钓三尺长的鲤鱼，然而这样的鲤鱼很稀罕，没那么容易钓上来。 第12章 灵鱼 天气晴好，秋色迷人。 不时有人走过来，看他们钓上来什么鱼。 胡青松换了自制的鱼饵，运气竟然来了，钓上来一条大鲤鱼，约有两尺八寸！ 他费了好大力气，将鱼抛到岸上，那鱼不肯就范，在地上跳来跳去，张大嘴巴，想要咬人！ 胡青松很兴奋，大声叫道：“大小姐，我钓上来了！你看，这条鱼接近三尺。” 胡芸儿笑眯眯的点头，夸赞道：“不错，把这鱼带回去。继续努力，看能否钓上来更大的。” 有不少人围过来看。 “这条鱼个头不小，不知道有几十斤。” “没啥稀奇的，我上次见到有人钓上来更大的鱼。” “是啊，偌大的清溪河，里面有很多大鱼呢。像这样长的鱼并不稀罕！” 胡青松说了一句：“我这是鲤鱼！” 话说一半，被胡芸儿阻止了：“少说话！安心钓鱼！” 世人不晓得，只有鲤鱼带有丰富灵气，别的鱼类个头再大也不顶用。 钓鲤鱼是有特殊方法的，越是成年的鲤鱼，越喜欢吃素。 如果这一点被别人知晓，那么胡芸儿日后就更难钓到鲤鱼了。 时间不断流逝，渐渐过了中午。 几个人吃了干粮和点心，继续留在岸边钓鱼。 不久，他们又钓了一条鲤鱼，这条比先前的更大，已经超过三尺了！ 等到下午未时，天气最暖和的时候，身穿一袭青衫的祖明澈，带着两个小厮走过来。 透过车帘，他看见马车里的胡芸儿，禁不住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姑娘刚落水，又到河边来钓鱼了！ 他冲两个小厮摆摆手，让他们站在远处，然后一个人走上前去。 胡芸儿也看到了他，面上露出笑容，道：“祖公子，多谢你上次出手相救。我现在身无长物，只能送你一条鱼，聊表谢意。” 祖明澈道：“胡小姐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胡芸儿从马车上走下来，指着较小的那条鲤鱼，道：“祖公子，这鱼是我好不容易钓上来的。你把它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它不但味道鲜美，而且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什么好处？”祖明澈双目明亮，看向眼前的少女，觉得她身上有股莫名的生机，跟上次救她的时候截然不同。 当时的胡芸儿在水里挣扎，很快就昏迷了，面色青白，没有血色。眼前的她生机勃勃，面颊红润，眉目如画，俨然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母亲郭红袖回去之后，跟他说了两家联姻的意思，但他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所以想过来跟胡芸儿说清楚。 不过，当他见到明眸善睐、巧笑嫣然的姑娘时，心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时之间很难说出口。 毕竟两家只有那么一层意思，并未将此事说得明明白白。 胡芸儿走近两步，低声道：“祖公子，我没骗你。这鱼乃是灵鱼，你知道什么是灵鱼？修武之人，吃了灵鱼，能让功力飞速提升。” 祖明澈吃了一惊：“真的？我只吃过灵肉，还没吃过灵鱼呢。” 每年秋季围猎，皇家猎杀不少的野兽，有的野兽带有灵气，国公府偶尔能分到一点儿。但是灵鱼不一样，带有灵气的鱼很少，偶尔捉到一只，也被别人偷偷吃了。除非高价悬赏，才可能有所收获。 胡芸儿笑道：“上次见了令堂，蒙她送了珍贵的玉镯。祖公子，你就算不喜欢吃鱼，也要把鱼带回去。请令堂吃鱼补补身子。” 祖明澈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胡小姐。” 他年纪轻，脸皮薄，不愿多纠缠，只说几句话，就让小厮抬着鱼，很快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胡芸儿道：“今天就这样了。把鲤鱼带着，杂鱼你们看着办，我们回去！”她真正想要的，只有那条三尺长的鲤鱼。 不过，胡山泉，胡青松各自提了一条大鲢鱼，徐如萍提了一条尺许长的青鱼，跟着马车往回走。 且说祖明澈，回到国公府之后，没有将鱼送到厨房，而是提着鱼去见爷爷。 老国公祖永寿，现年118岁，是苍兰国少有的玄阶宗师。 武道宗师，分为天地玄黄四阶。苍兰国连一个天阶宗师都没有，即便冒出来一个，也被仙门拉走了；地阶宗师呢，只有皇室能培养出来；玄阶宗师已经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黄阶宗师倒是有十几位，都被封为侯爵了。 祖永寿平日里经常闭关修炼，这两天正好出关休息。 看见小孙子提着大鲤鱼进来，他眯起眼睛看着鱼的背部，发现那里有一条淡淡的金线，禁不住深吸一口气。 他沉声问道：“这鱼很珍贵，你从哪儿买的？” 祖明澈答道：“这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谁舍得将这么珍贵的鱼送给你？” 祖明澈反问：“爷爷，你为何说这鱼珍贵呢？” 祖永寿伸手一指，道：“我告诉你，灵鱼背上，往往有一条金丝，金丝的颜色越浓，灵鱼的等级越高。这条鱼背上的金丝虽然有些淡，但它呈现出青色，算是等级颇高的灵鱼了。” 祖明澈有些发呆：“这么说，还真是宝贝？我以为她信口胡说呢。” “自然是宝贝。吃一口能顶半个月修炼！这鱼不能吃太多，每次只吃一点点。剩下的放冰窖里。你老实告诉我，这鱼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是一个小姑娘送的。” “什么小姑娘？”祖永寿刚出关没几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祖明澈只好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说。 祖永寿哈哈大笑：“成！就冲这条灵鱼，这孙媳妇我认下了！” “爷爷，我可没答应！” “你小子，懂个球！你知道灵鱼多难钓？若非有造化之人，很难将它钓上来。” 这日晚餐，祖家每个人面前，多了一小块灵鱼肉。 功力最高的老公爷吃得最多，大约四两；其余人吃了一两、二两，十五岁以下的孩童不能吃。 祖明澈只吃一口，就觉得浑身火热，一道道暖流在身体各处乱窜！更奇特的是，他残废的左臂竟然有了痛感！ 经脉不通，不通则痛。 先前经脉不通，是因为缺乏灵气的缘故。如今体内有了灵气，便不由自主的奔向身体各处，包括左臂的经脉也像蚂蚁在撕咬一样。 他把这种感觉告诉爷爷。 老公爷大喜：“这是好事！我教你一段口诀，你按照口诀，导引气机，然后去院子里拍打树干，不要怕痛，越痛越有效！” 吃完饭，众人匆匆离去，赶紧练功，消化灵气。 祖明澈忍着痛苦，拍打了半个时辰，才觉得左臂不那么痛了，看看手臂的色泽，似乎起了细微变化，握起左拳，似乎能用上点儿力气。 他心中生出莫名的欢喜，暗道：“如果继续吃灵鱼，能将我的手臂治好，那未免太奇妙了！我该怎样感谢胡小姐呢？” 第13章 书阁 当天晚上，有这种奇妙感觉的人，不止祖明澈一个。但凡吃了灵鱼的人，都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就像服了珍贵的丹药一般。 118岁的老公爷打坐完，心中激动不已，他觉得如果每天都有灵鱼供应，或许用不了半年，就能让自身境界提升一阶！ 他是玄阶宗师，再往上还有地阶和天阶宗师。 苍兰国虽然有三大国公府，但公爵府中只有玄阶宗师。玄阶宗师一旦晋升为地阶，按规矩会被封为亲王！ 话虽然这么说，但苍兰国除了皇室之外，并没有异姓亲王。 苍兰国更没有天阶宗师，一旦晋升天阶，都会被仙门接走。 换句话说，如果老公爷祖永寿再进一阶，他就有了初步自保的实力，连皇室打压都不必太害怕。 他眯着眼睛盘算了一阵子，觉得一条鱼吃不了半年，关键是他还不想吃独食。 第二天早上，他把小孙子叫过去。 “你给我盯紧那丫头，想办法再弄一条灵鱼！” 祖明澈很尴尬：“爷爷，这样不好吧？” 祖永寿道：“我又不让你白占人家的便宜。你去宝库里找一找，看有什么值钱的宝贝，给那丫头送过去。” “什么东西都行？” “没错！只要能得到灵鱼，把你送去胡家入赘都行！” 祖明澈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前往族中宝库，在里面转悠了许久，不知道该拿什么做礼物。 他心想：“小姑娘喜欢什么呢？金银珠宝？头面首饰？还是该找些稀奇的玩意？” 他想不清楚，只好从宝库里出来，向母亲郭红袖求助。 郭红袖说道：“礼物只是个心意，不在乎价值高低。你与其绞尽脑汁费心思，不如直接去问她想要什么。” “我一个外男，不好登门，拜访未出阁的女子。” “那就让人，在胡府门外守着，看她喜欢做什么，然后投其所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郭红袖沉吟片刻，道：“胡家是儒修，不看重金银财宝，你别送金珠玛瑙，找些上好的笔墨纸砚送过去，总归不会错的。” 于是，祖明澈去库房拿了一方古砚，又去市面上花大价钱，买了最好的墨块，准备再见到胡芸儿的时候送给她。 同时，他还按照母亲说的方法，派机灵的小厮守在胡府门外。 再说胡府，胡芸儿命人抬着鲤鱼进入芷兰院。 她想着，家里只有自己和母亲，人口太少了，这么大的鱼要吃很久，鱼肉放太久，容易腐化，即便有冰镇着，也会让口感下降。 于是，她让胡山泉将鱼分成几块，留下最好吃的鱼腩、鱼鳔和鱼头后面的一块，另外她发现鱼肚子里竟然有鱼籽，鱼籽乃是好东西；鱼鳞炸着吃也不错。其余部位她都不要，给胡青松和徐如萍每人一块，剩下的让胡山泉拿回去，交给他的祖父胡三春。 她再三叮嘱：“此事莫要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纷纷点头：“是，大小姐。” 他们嘴上这么说，但在心里感到好奇，暗道：“这鱼究竟有何珍贵之处？值得大小姐如此慎重？” 胡三春虽然是九阶武师，但他的见识远不如老国公，看见胡山泉提着半截鱼回来，刚开始并未在意，等到晚餐时吃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这是很珍贵的灵鱼？哪儿得来的？” “爷爷，这是我亲手钓上来的！” “你能钓到灵鱼？怎么可能呢？灵鱼有了一分灵智，往往吃了鱼饵，再将鱼钩吐出来。整个上京城，每年多少人去钓鱼，钓上来的灵鱼不过两三条！你知道灵鱼肉多少钱一斤？至少则两千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因为被皇家垄断了，算有钱也难买到。” 胡三春看看围坐在桌边的家人，道：“这件事给我烂到肚子里，不许在外面提起。像这样的灵鱼，小孩子吃不得！没有功力的妇人不能吃。吃了会得热病，浑身冒火，两三天下不去。” 听了这话，胡山泉的父亲赶紧将鱼肉从小儿子面前拿走。 吃完晚饭，胡三春本想将胡山泉叫过去问个究竟，然而却觉得胸腹之间热腾腾的，灵气在体内乱窜，于是来不及询问，便走入静室去修炼。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将灵气炼化了，才将胡山泉唤来。 听了胡山泉的描述，胡三春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说，另外一条鱼，送给了祖家小少爷？” “是的，爷爷。那条鱼略小一些。” 胡三春沉吟道：“看样子，大小姐的婚事将要定下来了。她若嫁入国公府，肯定是一件好事，能让老爷放心。” 胡山泉问：“老爷是内阁首辅，文臣之首，有什么好忧心的？” “你不懂，别瞎问！等下次大小姐再出去钓鱼，不能这么提着鱼回来了。府库里有专门的鱼缸。把鱼缸放在马车里，然后把灵鱼丢进去，拿布遮掩起来，尽量别给人看见。” “爷爷，每天那么多人，从清溪河钓鱼，谁知道哪条是灵鱼呢。” “你不懂，我不懂，但是有人懂！五城兵马司，有一位主簿，姓朱，经常在南城门口守着，看见灵鱼之后，就会以皇家名义强行购买。昨日你们运气好，回城的时候没碰到他，才能将灵鱼带回来。” “还有这种事？那我们下次从西城门回来。” 胡芸儿和母亲在家吃了几天灵鱼，借助于提笔作画将灵气炼化，每天能打通好几处穴位。 她的母亲郭紫薇修炼黄庭经之后，身体状况大为好转，以前整夜咳个不停，现在咳嗽基本上止住了，白天还能在院子里稳稳当当走两圈。 郭紫薇觉得，照这么下去自己可能死不了，于是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这天午后，她将女儿叫来。 “芸儿，你跟我去一趟藏书阁。” 胡芸儿陪着母亲走进藏书阁。 胡家的藏书阁很大，上下分为三层，收藏近万册书籍，那些书并不是杂书，大部分是儒家典籍，还有少量道门和佛宗的书。 郭紫薇没有登楼，进门之后往里走，走到一个小房间，里面铺着地毯，还有一张小型书桌。 “你把书桌挪开，再掀开地毯。” 胡芸儿依言而行，发现地毯下边是实木木板。 郭紫薇弯腰掀开木板，露出一个地洞。 胡芸儿探头一瞧，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楼梯呢。 她感到很惊讶，没想到藏书阁还有地宫。 前世她及笄后不久就出嫁了，后来胡家被抄家灭族，藏书楼不复存在，所以她并不晓得藏书阁里有地宫。 第14章 手稿 胡芸儿跟着母亲走入地宫，点亮几盏长明灯，看见地宫里有很多石碑，那些石碑比太庙里的石碑小多了，每一块都像普通人家的墓碑那么大，长约两尺半，宽约一尺有余，上面雕刻的不是传统文字，而是奇奇怪怪的花纹。 郭紫薇没有管那些石碑，走到靠墙的一个书橱前，揭开密封，打开书橱，取出厚厚一叠纸。 她将那叠纸摊开在桌上。 胡芸儿发现，纸上画的同样是奇奇怪怪的花纹，跟石碑上的花纹类似。 “娘亲，这些是拓片？” 郭紫薇点点头：“是的。这上面的花纹很奇特，可能是传说中的符文。大约一万三千年前，天风大陆有一场浩劫，星辰坠落，天崩地裂，洪水泛滥，导致很多修士死去，很多大妖灭绝。自那以后，符文就失传了！” 胡芸儿问：“这些石碑和拓片来自于哪儿？” “石碑是从地下挖出来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石碑在青羊洞。三十年前，西南方的滁州，开挖运河，挖到一大片古墓，出土了很多石碑，上面的花纹无人能识。你祖父亲自去查看，将石碑收拢运回去。他倾心研究三十年，有了一些初步的发现，写了《滁州古墓符文考》。” 说到这里，她从书橱里取出一个石匣，里面有尚未装订的草稿，道：“这只是初稿，距离完稿还有一段距离。你祖父打算等两三年后，将他编纂完，献给皇上做寿礼。” 胡芸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难不成，这才是胡家被灭门的原因？” 郭紫薇接着道：“这些手稿很珍贵。我叫你过来，因为你心灵手巧，又精通书画，想让你将它抄写两份。你祖父打算，将抄本拿出去，在太庙公开宣讲，征求众多大儒的意见，集思广益，进行最后的修订。” 胡芸儿的心里很沉重，她联想到发生于太庙的一场浩劫，前世泰武帝登基之后，焚书坑儒，杀了不少大儒！连他们的着作书籍都烧毁了！原来那不是无的放矢！ 这一次，她既然重生了，就要尽力阻止它发生。 然而紧接着，她又听母亲说道：“几个月前，我呕心沥血抄了一遍，被你祖父送给了陆景渊。陆景渊乃是当世鸿儒，见识不凡，学识不在你祖父之下。” 听了这话，胡芸儿忍不住浑身颤抖：“娘亲……” 郭紫薇看向她：“怎么了？” 胡芸儿道：“娘亲，昨夜我做了一场噩梦……” 她将自己前世的经历仔仔细细说出来。 郭紫薇听得眼睛都红了：“女儿，这场噩梦，怎么那么长？你说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胡芸儿面色愁苦，说道：“娘亲，祸患来了！这份书稿，就是祸患之源！它不单让胡家被灭门，还害死很多大儒！陆景渊乃是小人！他做了泰武帝的爪牙！若有可能，我们要将书稿取回来！” 郭紫薇变了脸色，道：“书稿送过去，已经有两个月了。或许陆景渊将草稿交给了皇室。皇宫之内，守备森严，怎么可能将书稿拿回来？” 胡芸儿道：“若是书稿还在陆景渊手里呢？毕竟是尚未完工的草稿，冒然献上去，有可能招罪。” 郭紫薇闻言，赶紧离开地宫，命人去请老管家胡三春。 胡三春闻言，眼中精光闪烁，道：“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会将此事禀报老爷，然后亲自去陆府，看能否将书稿取回来。” 陆景渊乃是内阁次辅，朝廷重臣，家里也有高手护卫。 胡三春想进去窃取书稿并不容易。他只是九阶武师，让杀人可以，做小偷却不行，因为他不是梁上君子，不擅长轻功，万一暴露了身份，事情闹大了，岂不是欲盖弥彰？还不如不去偷手稿呢！ 因此，胡三春的眉头紧皱，觉得这件事很为难。 他心里想着：“大小姐的梦境很荒诞；夫人的顾虑虽然有道理，但也不一定靠谱；老爷没发话，我不能轻举妄动。即便动手，也难做到干净利落，不留后患……而且，书稿被陆景渊看过，焉知他没有抄录几份呢？” 胡芸儿没有好办法，她如果还是阴魂的话，倒可以飘入陆家瞧瞧，可她现在有了肉身，魂魄被束缚在体内，又没有修成元婴，做不到元婴离体，所以觉得不好办。 不好办也得办！ 虽然无法保证，手稿被抄录多份，但只要把祖父的原稿拿回来，事情就有可转圜的余地。 她想起堂妹的闺蜜中，有一位身材微胖的少女，左侧眼角有颗痣，名叫“陆玲”，乃是陆家人，陆景渊的孙女，不晓得是嫡女还是庶女。 “或许可以从这儿着手。”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曾经见识过几种易容术，其中一种唤作“画皮”，用的皮子不是人皮，而是猪皮。首先根据人脸切出相应的形状。切的时候要尽量切得大一些，因为制作过程当中，猪皮会缩水。 切好了之后，先用酒泡过。泡好了，进行刮皮，用刀把猪皮的背面脂肪去除，尽量在不破的情况下，刮薄一点，看起来更像人皮。然后经过一些药物的处理，让皮变得薄如蝉翼，再在猪皮正面贴上毛发，也就是人的眉毛、睫毛、胡子等。 至于说胶水，是用鱼鳔经过蒸煮之后制成的。 此后，胡芸儿开始制作面具。她制作面具有自己的特色，拥有的精湛画技，可以将画皮这一步，画得惟妙惟肖，一点儿看不出破绽。 她花了半个月的功夫，制作了几张面具，然后将其中一张，交给胡三春，同时画了一张陆府分布图。 胡三春看着面具和图，露出惊讶的神色：“面具太精美了，大小姐还懂得这个？” “皮子是别人弄的，我只负责绘画。” “图也是你画的？你何时去过陆府？”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对胡府格局很熟悉，知道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卧室。但她没办法解释，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在图上指指点点，道：“这几个地方，要重点搜索。” “是，大小姐。” “陆景渊的女儿身材有些胖，你要找身材相似的人前去。” “我见过那姑娘，有了这张面具，我可以亲自去！” 胡三春中等身材，算不上太高，也比陆玲高了一个头，但他是九阶武师，功力深湛，可以改变身材，施展缩骨功，装扮成女孩的样子，甚至连声音都可以操控。 他跟着胡人杰走南闯北，能做到内阁首辅的大管家，掌握不少杂七杂八的技能。 又过几天，天气晴好，胡贞儿跟几个熟悉的闺阁女子，约好了去逛街市。 内阁次辅陆景渊也出门了。 胡三春大摇大摆出现在陆府内。 他一个九阶武师，就算暴露身份，也不会被捉住。 九阶武师可以开宗立派，很少有人像他这样继续做奴仆。 陆府比不得胡府，养的武师功力稍弱，最高才到八阶武师。。 话虽然这么说，但胡三春依旧要小心，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因为这里毕竟是京师，各大公侯府邸都有武道宗师，而且皇家拥有的高手更多。 他在府中溜达了一阵子，去了好几个地方，遇到不少人，他都能轻松应付。如果对方很难缠，那就一掌打晕，丢到僻静的房间里。 半日之后，他离开陆府，回来将一叠手稿交给郭紫薇。 “我只找到这些稿子，分明是老爷的手笔，不晓得有没有缺失。但我不晓得，陆景渊有没有抄件。” “能找到这些就不错了。”郭紫薇仔细翻了翻，道：“没有缺页。辛苦你了。” “不辛苦。” 胡芸儿心想：“手稿虽然取回来了，但这件事还不算完美，终究留下首尾。因为陆景渊读过书稿，可能跟皇室之人提起过，尤其是皇叔赵太敏，一旦听说有这种符文，就会像蚊子盯血一样，怎么可能舍弃呢！” 她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胡三春道：“我要去青羊山，看老爷何时出关。” 郭紫薇将手稿交给女儿，道：“这是你祖父研究三十年的成果，说是成果，其实他心里也没有谱，不晓得是否正确。你仔细琢磨琢磨，看它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觊觎。” 胡芸儿道了声“好”，小心的捧着书稿。 第15章 灵墨 符文虽然在人间断了传承，但从未在修士眼前消失。 很多人都在研究符文，包括仙道之人、儒门修士、大德高僧，甚至魔宗的人都在研究。可惜每个人都只见过一鳞半爪，别说将其研究透彻了，连入门机会都找不到。 胡芸儿以前做“鬼”，跟别的鬼不一样。 别的鬼不敢靠近有修为的人，因为有修为的人阳气盛，很容易让鬼受到伤害。 胡芸儿掌握了吞吐月华的方法，能够汲取阴气补充阴魂，所以她能去很多地方，也敢靠近修士，只要没有防护性的法阵，她都能飘进去瞧瞧。 因此之故，她见识过别人绞尽脑汁研究符文的情景，读过几卷猜测性的书籍手稿。 比如说那位姓“宁”的书生，每天背着书篓四处走动，说什么“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他的书篓里就有一本关于符文的书，书页泛黄，快被他翻烂了。 胡芸儿跟着他走了一个月，才将书篓里的书读完。 那本关于符文的书，书名叫《九符密录》，她只能看懂前面的一部分，后面内容很难理解。 书中说，天下有九书，分别是龙章、凤文、天书、地书、人书、鬼书、夏书、内书和外书，这些所谓的“书”，其实都是“符”，包括龙章神符，凤文仙符，天符，地符，人符，鬼符，夏符，内符和外符。比如说《三坟五典》，最早的版本就是用“符文”写成的，后来经过转化，变成凡人能看的文字，于是成了“人书”。 因此后世的人常说，符文是天下最大的奥秘！乃是各门各派修炼的本源！ 胡芸儿曾经在一位金丹老祖遗弃的洞府里，看到石壁上雕刻的符文和功法，按照金丹老祖的遗言，仙家修炼提升功力的关键，乃是在骨骼、内脏和金丹上篆刻符文！而所谓的金丹九品，区别在于上面的符文结构，符文越复杂，金丹等级越高。 另外，胡芸儿还见过一个老树妖，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白天是一株占地数十亩的老树，晚上则变成老婆婆。 老树妖想捉拿胡芸儿，但胡芸儿不是普通的鬼，想捉她不太容易。 胡芸儿只被捉住一次，看见老树妖手下有几个女鬼，每天晚上都要画皮，但她们画得很吃力，画一晚上也画不成。 胡芸儿说：“我会画，可以帮你们。” 于是老树妖放开了她。 自那以后，胡芸儿晚上离得远远的，让老树妖找不着她。 有一次大白天，她趁着老树妖睡觉，悄悄返回来，看见大树底下有一个古墓，古墓中有残缺的玉板，上面刻着“鬼书阴符”四个字，还有很多奇怪的符文。 胡芸儿记住了一些符文，自那以后，她能在体表凝聚阴符，有了阴符可以储存阴气，因此她的阴魂越来越强，日久天长，渐渐接近于鬼仙。 鬼仙也是鬼，但跟活人差不多，能在阳光下行走，还有各种异能，可以操纵人的生死。 她做鬼的时候没害过人，刚开始想报仇没能力，后来有了点儿异能，然而很多仇人都死了。剩下的仇人功力太高，要么有护法高手，要么有法器庇护，她想杀也杀不了。 她现在重新活一遍，该报的仇，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她现在功力不足，不想给家里招来祸患，祖父虽然是名闻天下的鸿儒，但还不是儒门宗师，缺乏杀伐实力，因此她只能暂且隐忍，积蓄实力。 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凉。 胡芸儿穿了夹袄，坐在书桌前，摊开祖父的手稿，看了一阵子，只觉得头晕脑胀，没有什么收获。 她让丫鬟雪雁取来宣纸，细细的磨好墨。 磨完墨之后，雪雁就出去了。 胡芸儿从脑海里调出青玉狼毫笔，画了一幅《寒梅傲雪图》，不知不觉，将书稿第一页的符文画在顶上，仿佛空中漂浮的流云一般。 画完之后，她发现一种奇异的景象，画上浮起一层白雾，刚开始若有若无，渐渐的越来越浓，丝丝缕缕的雾气从窗外飘进来，笼罩在梅花之上，花朵好像活过来一样，其中有一朵原本是花蕾，此时竟然有微微绽放之意。 “我画的这幅画，竟然入了灵境？”见此情景，她心里被震撼了！ 灵境可不得了！ 这世上，能入道境的画师就已经不多了！能入灵境的画师，就像凤毛麟角一样稀罕。 连她的祖父胡人杰都达不到这一步。 接下来，胡芸儿的心里又有很多疑惑：“奇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符文，为何在祖父的手稿上没有雾气？而被我画在画上却能引来雾气呢？难不成是因为灵笔的缘故？” 她看着手里的青玉狼毫笔，心想：“这支笔究竟是哪儿来的？它有哪些奇特的经历？” 她觉得，这只笔虽然来自于祖父，但它经历了劫难，先被折断，后被火烧，在烧灼的过程中，汲取了许多古画和书籍的灵气和道韵，完成了从凡笔到灵笔的突破。 如果原先就是灵笔的话，祖父也不舍得将它折断。 “世上的笔千千万，为何只有这支笔，最终能成为灵笔呢？这里面肯定有缘故。”但她不知道是何缘故。 “除了灵笔之外，最好能有灵墨。我用的墨，虽说是上等的松墨，但它没有灵气。灵墨很稀罕，即便是太庙里的大儒，也只能偶尔得到一块。” 等了一会儿，胡芸儿准备将画收起来。 这样的画，没法拿去卖，最起码现在不行，否则会引起轰动，甚至惊动王公大臣。 这时候，她听见丫鬟来报。 “小姐，三爷来了。” “赶紧请进来。”胡芸儿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看见胡三春从外面走进来。 胡三春笑道：“大小姐，你上次托付我的那幅画，卖出了高价。有人出三千两银子，将它买走了。”说着话，他递过来几张银票。 胡芸儿道：“是吗？还真卖出去了？” “那幅画获得很高的评价。有人猜测，它可能是画圣顾道子的遗作。顾道子画风多变，死去百余年了，还经常有他的画作问世。” “我知道顾道子，他的名画，可以卖上万两银子。” “是啊，大小姐拿出来的那幅画，如果不署名，别人以为是顾道子的遗作，还能卖得更多呢，但你署名‘幽栖居士’，这个名号太新鲜，所以只卖三千两。” “也算不错了。” 胡三春交代完了，转身要走。 胡芸儿道：“三爷，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爷爷用的青玉笔，是从哪里订制的？” 胡三春道：“不是订制的，而是跟那些石碑一起，从滁州大墓里出土的。总共出土了三只笔，笔杆都是青玉，笔尖不一样，一根狼毫，一根羊毫，还有一根是兔毫。” “狼毫是哪种狼的毛？” “黄鼠狼。生长百年，开了灵智，能吞吐灵气而化妖，人称‘黄大仙’。” “请问三爷，哪儿能买到灵墨？” “大小姐，灵墨很珍贵，需要先找到灵树，用灵树的树枝来烧炭制墨。而灵树只能生长在有灵脉的地方。苍兰国很少有那样的地方。青羊山有三百亩灵田，种植了灵草和灵谷，但是并没有灵树，因为树占地太大。” 胡芸儿道：“原来是这样。市面上偶尔有灵墨卖，又是怎么回事？” 胡三春道：“我知道有一家灵墨斋，经常会有灵墨出售。灵墨斋的主人是临沧侯，他的封地比邻沧渊大峡谷，大峡谷里有一些灵木。但那儿很危险，即便是武道宗师，也不敢下到谷底。” “明白了。多谢三爷。” 胡三春离去之后，胡芸儿叫上两个丫鬟出门。 她们去了上京最繁华的街市“长平街”。 长平街从东到西，贯穿整个京城，但真正繁华的只有中间一段。 胡家在这里有两家店铺，一家卖青羊山的茶叶，另一家卖基础丹药，主要是补气丹。 补气丹是武修常用的丹药，胡家乃是儒修，常养浩然正气，为了保证真气的纯正，胡人杰平日里不准家人吞服丹药。但青羊山那三百亩灵田大部分种植了灵草，得到的灵草总要找个出路，所以便请了炼丹师，炼成丹药拿来出售。 胡芸儿以前遵从祖父的教导，从来不怎么关注丹药，也没来过这家店铺。她问了老管家，才知道店铺的位置。 她走进店里瞧了瞧，发现除了补气丹之外，还有补血丹、练筋丸、壮骨丸等，都是武士和低阶武师常用的丹药，但是价格不菲，比粮食、布匹之类更赚钱。 店里的伙计不认识她。 胡芸儿也没说自己是谁，开口问了补气丹的价格，得知要十两银子一颗，便拿出百两银票买了十颗。 然后她出了店门，正想去“灵墨斋”，忽然被斜刺里出现的罗振玉拦住了。 罗振玉穿着宝蓝底鸦青色万宝相花刻丝锦袍，腰间系着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乍一看，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几分高贵。 他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说道：“胡小姐，别来无恙。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胡芸儿冷眼看着他，问：“你道什么歉？” 罗振玉道：“前次在上林苑，我初见小姐，便惊为天人，心生倾慕，难以自拔，所以才厚颜说自己是救人者，惹得小姐不开心。回去之后，我痛定思痛，后悔不已。没想到今日，又碰到你，于是过来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情不自禁，一时糊涂。” 他当众说这番话，内里有两层目的，一则烈女怕缠郎，经过一番胡搅蛮缠，或许能抱得美人归，二则即便抱不得美人，多纠缠几次，也能坏了对方名声，这是他跟胡贞儿商量好的计策。 胡贞儿答应他，只要他多纠缠几次，就帮他找武举笔试题录。 苍兰国的武人，若想出人头地，除了自身家族的支持以外，最好是考武举，成为皇室的爪牙，虽然说武举主要看武力高低，但笔试也占了一定分数。 罗振玉乃是庶出，从家里拿不到足够的资源，只能想别的出路。 胡贞儿说，家族藏书楼里收藏了历代武举的笔试题，拿这个做诱饵，让罗振玉去纠缠胡芸儿。 听了罗振玉厚颜无耻的一番话，胡芸儿被恶心到了。 前世罗振玉娶她进门，前两年对她不闻不问，后来等胡人杰被关押之后，脸色一变，开始虐待她，将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起这段血海深仇，她的心里就在滴血。 “罗公子，请让开，我跟你不熟。” “我与小姐一见钟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辗转悱恻，彻夜难眠，我正想请人去府上提亲呢。” “滚开！你的话恶心死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胡芸儿心想：“前世刚开始的时候，他好像没这么让人讨厌，现在这么快暴露了本来面目！” 罗振玉长相英俊，出身侯府，颇有迷惑性，前世一上来拿捏住胡芸儿，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让她嫁过去。这一世，他假冒救人者被当众揭穿，直接揭开虚伪的面目，将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 罗振玉脸皮厚，拦着不让走。 胡贞儿就算有功夫，也不能在大街动手。这跟先前在上林苑不同，那时候她可以打堂妹耳光，此时若跟罗振玉动手，有理也说不清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若真个动手，不如直接将人杀了，也好过不痛不痒打两下，那不成了打情骂俏？ 这时候，她心里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忘记让胡山泉和胡青松跟着了。” 丫鬟徐如萍倒是站在前面，但她功力太弱，还没到武师境界，无法推开罗振玉。 正在此时，胡贞儿看见祖明澈和他的二哥祖明伦，从不远处快步走过来。 “好巧啊！祖先生，祖公子，你们也出来逛街？” 祖明澈的左臂还没有恢复，功力卡在武士巅峰，未能进阶武师，他的年龄也比罗振玉小几岁，不是罗振玉的对手。 祖明伦四肢健全，乃是五阶武师，比罗振玉厉害多了。他往那儿一站，双眼俾倪过去，就像两只利剑，逼得罗振玉不敢对视。 “还不滚吗？罗家怎么出了你这种混蛋？竟然在天子脚下，京城大街上，公然拦着内阁首辅家的贵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真以为身为武修，就可以得罪文官家眷？不怕别人去朝堂参令尊一本？” 罗振玉嘴角抽了抽：“怎么又碰到你们？碰到你们准没好事。今天算我倒霉。”他倒不怕父亲罗半城知晓，因为罗半城很少入朝堂，作为宗师级别的人物，将主要精力放在提升功力上，哪有那么多心思管别人的议论？ 祖明伦见他还不走，上前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大腿外侧。 这一脚没怎么用力，羞辱的成分居多。 罗振玉被踢了一脚，甚至趔趄了一下，然后龇着牙，拍屁股走了。 祖明澈冲胡芸儿微笑，道：“上次蒙小姐赠送一条鱼，祖父吃了很是欢喜，让我给你带来一点小礼物。” 他把背着的小包裹递过来，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带了一方古砚台，还有几块墨锭。” 胡芸儿口角含笑，问：“什么样的墨锭？” 祖明澈笑道：“我不太懂，小姐回去研磨，试试好不好用。” “谢谢，我正想去灵墨斋购买呢。” “灵墨斋？”祖明伦心想：“我就是从那儿买的，特意买了价格最贵的，说是什么稀有灵墨。” 胡芸儿将包裹交给丫鬟徐如萍背着，道：“祖公子，过几日便是下元节，你若得空闲，可以去上林苑的东边，清溪河边等着，最迟午时，我会去垂钓。” 祖明澈面露喜色，心想：“这姑娘是聪明人，我还没说出口，她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他口中说道：“为何选在下元节那一天？” 胡芸儿道：“那是一个好日子，以后我告诉你原因。”此时街上人太多，不好跟青年男子说太多。 于是祖明澈和祖明伦告辞，胡芸儿也没继续逛街，径直带着丫鬟回家。 第16章 画符 回到家中，打开包裹，果然是一方古砚和三块墨锭。 胡芸儿的目光被墨锭的光泽吸引了。 长条形的墨锭，泛出青紫色的光，散发出好闻的墨香，墨锭表面还有细细的云纹，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灵墨啊！”胡芸儿跟在祖父身边，自然是见过灵墨的。 灵墨很珍贵，那么一小块，价值上千两银子。三块墨锭的价值，至少在三千两以上。 苍兰国的银钱很实在，一两银子，能让四口之家撑一个月，十两银子够嚼用一年。 胡芸儿从墨锭中闻到了檀香味，她不晓得是天然檀香木烧成的碳墨，还是在制作墨锭的时候，人为添加的檀香粉末。之所以说它是灵墨，因为它的表面有云纹，云纹是以一种道纹，是各种符文的基础。 她将墨锭放下，再去看那方古砚。 砚盒通体鎏金，满布鎏银的云气纹，杂嵌红珊瑚、绿松石和青金石，造型瑰奇，色彩绚烂，看上去很是不凡，古砚本身是用玉石雕刻而成，天然带有深紫、绿两色，相互辉映，色彩鲜明，紫底绿彩，十分美丽。 胡芸儿见了爱不释手：“这也是宝贝！这么一方古砚，不晓得价值几何。” 很多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要想找到满意的古砚，往往需要参加很多次拍卖会，才会机缘凑巧碰到。 “看来，祖家为了挑选礼物，费了一番心思。” 胡芸儿心里明白，这其中有一层重要因素，因为她在清溪河里钓出了灵鱼。若不是因为灵鱼的缘故，祖家不会急切的送礼给她。 此后数日，她一直待在家里，研究祖父留下的手稿，试着将各种符文绘画到宣纸上。尝试多了，她渐渐有了一些心得。 她发现宣纸并不是最好的载体，与其在宣纸上作画，还不如在处理好的猪皮上呢！猪皮也不是最佳选择，更好的还有狐狸皮，狼皮，虎皮…… 那些动物的皮子，都是经过硝制的。 她没有自己去弄，而是从皮毛商店，购买了一些兽皮。 除了兽皮之外，还有一种“皮纸”，也是很好的载体。 这里说的“皮纸”，不是在造纸的时候，加入兽皮或者树皮，而是直接剥下来的桑树皮、青檀木或者某些藤类植物的皮，不是粗糙的表皮，而是表皮之内，柔软的那一层。 从十月初开始，她每天都拿着兽皮和皮纸前往藏书楼。 她没有描摹祖父的手稿，因为手稿是二次加工的作品，有些地方出现谬误。她一个人进入地宫，直接描摹那些石碑。将碑文描绘在兽皮上。 兽皮被她切成统一的规格，将来装订起来就是一本书。 忙碌一天，走出地宫，回到芷兰院。 她将一式两份的兽皮收起一张，另一张放在桌上，看它能否吸取灵气散发出白雾。 胡芸儿发现，几乎每张兽皮展开来之后，都能凝聚灵气形成白雾，但白雾持续的时间有长有短，往往在兽皮吸饱了灵气之后，白雾也就消散了。 随后她百般“摧残”兽皮，拿剪刀剪它的边角，将它浸入水中，又用火烧灼，通过各种方式刺激兽皮，借以观摩兽皮的变化 通过这种方式，她找到几张特殊的兽皮，有的具有防护性，用剪刀戳不破；有的能忽然发生变化，变成一把大刀，或者一杆长枪；还有的兽皮更奇特，用兽皮包裹物件，物件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胡芸儿继续研究这几张兽皮上的符文，渐渐开发出几种灵符，一种是“护身符”，能保护身体免受伤害；第二种是“大刀符”和“长枪符”，具有攻击力；还有一种“收纳符”，能将长长的鱼竿放进去，还能将一人高的大瓮收进去。 她很开心，因为这些东西都很稀罕，只有修真人才会拥有。 “天可怜见，我竟然糊里糊涂，学会了画符！以后若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可以去仙墟摆摊，专门卖护身符了！” 这三种符文里，她最看重的是“收纳符”。 她以前做鬼的时候，曾经见过仙门的筑基修士携带储物袋。 这个世界很大，有仙、佛、魔、儒四派修士。那些修士除了儒门常留人间外，都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美其名曰洞天福地。 苍兰国属于穷乡僻壤，很少有宗门留在这儿。 从苍兰国的都城往东走1500里，有一座“天方山”，山上有仙门“朝阳宗”。 以前胡芸儿夜游千里，经常飘荡到那儿。 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仙人，也没见过元婴真君，但她接触过炼气士和筑基修士，还隔着百余丈，观察过金丹真人。 仙门修士跟世间流行的武修有所不同。 武修讲究循序渐进，从皮肉，到筋骨，再到脉络，然后是五脏六腑的温养。相当于从外到内，将外功练到极致，然后再练内功。到了温养五脏的时候，已经属于武道宗师了。 而在仙门之中，人们觉得从头开始锤炼皮肉筋骨脉太辛苦，修炼那些东西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所以一上来就修炼肝心脾肺肾，借助于呼吸吐纳和导引之法，培养五脏六腑之气，这样的人唤作“炼气士”。 打个比方，一步一个脚印的武修，就像是老实干活、浑身带着土腥味的老黄牛，而那些仙门“炼气士”则像是高高在上、鹏程万里的天之骄子。 然而实际上，武道宗师不容小觑，如果他们和“炼气士”打起来，多半会把“炼气士”打得找不着北。 武道宗师分成天地玄黄，天阶宗师再往上就是筑基修士，虽然很少有宗师能跨过那一步，但终究有人完成了突破。 胡芸儿知道，凡间的武道宗师，都没见过储物袋；即便是趾高气扬的仙门炼气士，功力较低的也没有储物袋；只有少部分筑基修士，才拥有这种东西；金丹真人倒是人人都有。 储物袋就是在兽皮上画“收纳符”，然后缝起来制作而成的袋子。里面的空间有大有小，大的数十丈，小的两三尺。 储物袋很珍贵，即便是最小的储物袋，也能卖千颗灵石。 她让丫鬟雪雁将带有“收纳符”的兽皮缝起来，于是得到一个自制的储物袋，里面的空间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一间屋子有多大呢？长一丈五尺（5米），宽一丈二尺（4米），高九尺（3米）。 这么大的空间，已经超过了“小型储物袋”的尺寸，可以算作“中型储物袋”了。 对于胡芸儿来说，能自制储物袋，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这件事不宜宣扬，如果被外人知晓，以她的小身板，扛不住皇室压力。 她拥有这种手段，即便去了仙门，也能成为受尊重的炼器师。 而作为儒门修士，往往只知道读圣贤书，养浩然气，多年以来缺乏系统的符文传承，又没人深入进行相关研究，因而缺乏类似的法器。如果有储物袋的话，那位姓“宁”的书生，也不至于背着书篓四处走。 转眼到了十月十五日，这一天乃是“下元节”。 按照苍兰国的风俗，一年有三个元节，分为上中下三元。 上元节祭天，中元节祭地，下元节祭水。 这一天，皇家在上林苑举行祭祀活动，聚集佛道两家的修士，在清溪河边做道场，祭祀亡灵，祈求下元水官排忧解难。与此同时，将一些祭祀物品，包括牲畜、馒头之类抛入水中。引来下游的鱼儿不停的跳跃。 上午巳时，胡芸儿带着丫鬟徐如萍和两个武师，乘坐马车出了城，直奔东南方而去。 到了清溪河边，沿着北岸继续往东走。不久之后，看到祖明澈。 祖明澈没有带小厮和长随，而是由他的二哥祖明伦亲自陪同。 祖明伦25岁，不单是五阶武师，还拥有举人身份，可谓文武双全。他今年没参加科举，因为按照祖父的说法，国公府的子孙一旦考中进士，将会被皇上派遣到边远地方去做官。老大祖明远去了北方军营，跟着父亲祖青云抵御敌国；小弟身体残疾无法进阶武师，如果祖明伦再离开京师，国公府未免太冷清了。 胡芸儿面带笑容上前见礼。 她才14岁，跟祖明伦差了11岁，因此以尊称唤对方“先生”。此时她还没嫁入祖家，两家没有姻亲关系，如果是亲戚的话，倒可以称对方“兄长”。 “祖先生，你怎么来了？” 祖明伦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着。胡小姐，你为何挑选今天垂钓？你可知道，皇室有规矩，下元节不可杀生？” 胡芸儿微笑道：“我知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它并没有写入律法。今天是好日子，因为祭祀的缘故，吸引化妖的鲤鱼出来。这是一年之中最适合钓灵鱼的时候。” 祖明伦微微点头，道：“虽然如此，还是要小心点儿，不可被太多人看见。” “明白，我想找个有树林的地方垂钓。” “跟我来吧，我有更好的地方。” 祖明伦领着众人，沿河走了小半个时辰，看见河岸边有一座庄园。 “这个庄子和周围的土地都属于国公府，还修了一座钓鱼的码头，可以深入清溪河垂钓。原本这儿有一条小船的，因为前两年有人在船上钓鱼出事，所以那船被搁置了。” 胡芸儿知道，单是坐船渡河一般不会出事，但若是站在船上钓鱼，还是很危险的，因为清溪河里有大鱼，大鱼很有力气，能拖着小船在河里飞窜，所以只能站在岸上钓鱼，修士的力气比鱼大，脚踏实地才能施展功力。 她让胡青松将鱼竿鱼饵取出来，站在码头上开始垂钓。 这一次用的鱼饵，跟上次有所不同，在原有配方中加了一颗补气丹。 补气丹能大补元气，对人族修士有吸引力，对于有少许灵智的鲤鱼来说吸引力更大。 炼制补气丹的药物，包含七种低阶灵草，有的灵草带有特殊的芳香，鲤鱼能隔着很远闻到香味。 祖明伦从胡青松手里接过一根钓竿。 祖明澈左臂残疾不好钓鱼，所以站在在旁边瞧着。 胡芸儿也只是动嘴不动手。 虽然天气晴好，但季节到了初冬，凉风吹过，带来些许寒意。 过了一会儿，祖明澈说道：“小心吹风着凉，你还是去屋里待着吧，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的光景。” 胡芸儿转身望着他，道：“不用进屋，找个背风的地方就行。”说着她离开码头，走到屋前石凳上坐下。由于屋子挡风，晒着太阳，感觉到几分温暖。 祖明澈也走了过去，问道：“胡小姐，这儿距离上林苑有点儿远，你说能钓到灵鱼吗？” 胡芸儿微笑道：“应当可以。上游有皇家举办的祭祀，那些和尚道士有些法力。祭祀能带来水中灵气聚集，抛洒的牺牲和血食吸引了很多鱼类。而开灵化妖的鲤鱼虽然受到吸引，但它们不喜欢血腥气，它们会在几十里外逡巡，既能吸收水中的灵气，又能避开血腥的气味。” 祖明澈感到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这是我从书里读到的。早年有一位很有名的钓鱼人，发明了一种钓灵鱼的方法，每次钓鱼之前，要先烧黄表纸祭奠一番，然后往往能捉到大鱼。” “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祖公子，你的手臂怎样了？近日来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好多了！以前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撬动手臂上的穴位。最近半个月，吃了灵鱼之后，感觉手臂又麻又痒，有时候还一跳一跳的，我按照家传的心法修炼，已经打通三处穴位，感觉从来没这么好过。” 胡芸儿问：“你这条左臂，有多少穴位受阻？” 祖明澈答道：“还有48处。” 胡芸儿心中默算：“六条手臂经脉加起来，总共九十多个穴位。他还有一半的穴位没贯通。若是半个月通三处的话，一个月能贯通六穴，大概八个月能全部贯通。” 于是她点点头：“还好，用不了一年，你就能复原了。” 祖明澈很是欢喜：“是啊，左臂残疾，不但影响生活，而且对武道修为构成束缚。想想明年我就四肢健全，还能进阶为武师，别提多开心了。说起来，能有这些变化，都是你带来的。我要对你说声感谢。” 胡芸儿道：“先前萍水相逢，祖公子冒着风险，跳入清溪河，救了我的性命，如此恩义，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要知道，清溪河里有妖鱼，进去救人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对残疾人来说风险更大。 当然，真正开灵的妖鱼未必喜欢吃人，否则胡芸儿落水的时候，先被妖鱼吃了，也不必别人去救她了。 稍停片刻，祖明澈问道：“胡小姐，我上次将鱼拿回去，受到爷爷一通夸赞。爷爷说不能白拿你的鱼，想给你送点儿礼物，我上次送你的砚台和墨锭，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砚台有一只就够了。灵墨很珍稀，如果你碰到了，请帮我买下来，回头我给你银子。” “我再去灵墨斋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存货。”祖明澈将灵墨的事记在心里。 胡芸儿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不晓得国公府有没有渠道，可以获得硝制好的兽皮？比如说狐狸皮，狼皮，虎皮，野牛皮，鹿皮，鼍龙皮。这些野兽的等级越高越好，如果是妖兽的皮，那就更好了。” 祖明澈道：“我回去问一问。” 他的父兄都在北方军营，北方是大草原，有很多狼虫虎豹，“北蒙国”的人猎杀妖兽之后，收获大量的皮子，很愿意跟苍兰国交易。但因为两国敌对的关系，在一般情况下，北蒙国的皮子，不容易穿越边境运到南方来。 “对了，你要皮子做什么？我可以送你白狐皮的大衣，你用不着自己做。” “祖公子，你别费心思，我有好多衣服。”胡芸儿道：“我要兽皮有别的用处。” 她没有仔细说，祖明澈也没继续追问。 第17章 遮掩 过了一会儿，有大鱼咬钩了！ 胡青松用尽力气拉不上来！ 胡山泉也帮他一块拉，那鱼在水里奋力挣扎，一时半刻拉不上来。 祖明伦抬头望去，看见水里翻起巨大的白浪，心道：“这条鱼很大，比上次那条大了许多！” 他唯恐大鱼脱钩，手持一根鱼叉，后退十几步，加速飞奔，纵身一跃，凌空飞跃十丈距离，将鱼叉插在大鱼身上！ 他自己也落入水中，手里握紧了鱼叉不敢放松。 胡青松和胡山泉赶紧用力拉，连人带鱼一块儿拉过来！ 拉到岸边，上不了岸！ 祖明伦抱住鱼身子，猛然一甩，将其抛到岸上。 胡芸儿出去一瞧，发现这条鱼足有五尺五寸长！鱼身子比她的腰粗一倍！大鱼在岸上跳来跳去，一蹦三尺高，仿佛长了腿一样。 幸亏现场有五阶武师祖明伦在，拿鱼叉插住了大鱼，才把它摁住了，否则它三跳两跳还能跳回清溪河里去。 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兴奋。 “这条鱼可真大！这有多少斤啊？” “大概有七八百斤。” 这个重量在岸上不显，很多武师都能举起来，但到了水里，这条大鱼不亚于水中霸主。 正常情况下，像这样的鱼是没办法钓上来的，因为鱼开灵化妖之后，有了一些灵智，可以撕裂嘴巴将钩吐出来。 胡山泉有些担忧：“这鱼太大了。我担心进城的时候，会有麻烦。” 上次没遇到麻烦，因为那两条鱼都只有三尺长。 三尺长的鱼还是比较常见的，大部分都是杂鱼，限于资质，没法化妖。 一旦长到五尺长，哪怕是杂鱼，也有几分化妖的可能。 因此之故，城门口的守卫看得很严，只要是身长五尺的大鱼，都收归皇家所有，给几两银子做赔偿，宁杀错，不放过。 胡山泉看向祖明伦，心想：“或许国公府有法子将鱼带进城？” 祖明伦摇头：“国公府看似高贵，实则受皇室忌惮，对我们要求得更严。实在不行，只能把鱼切成小块。” “切成小块也不行，相当于欲盖弥彰。而且，今天是下元节，按规矩不能杀生。” “那怎么办呢？先留在庄子里，等明天带回去？” 祖明澈道：“实在不行，就先制成鱼丸，然后将鱼丸带回去？” 祖明伦道：“未尝不是一个妙法。” 胡芸儿却道：“鱼肉切得太小，容易灵气散失。我有一种障眼法，能把鱼藏起来。先找一个大瓮，将鱼装进去再说。” 其余众人都觉得惊讶，不知道她怎么施展障眼法。 祖明伦去庄子里，弄来个一人高的大瓮，那种大瓮是用来储藏粮食的，一个大瓮能装两三千斤谷子。 大鱼丢进去之后，从外面看，还能看到点儿尾巴。 他看着大瓮，忍不住摇头，心道：“这么大的瓮，如果能用障眼法遮住，那才叫见鬼了呢。” 这几个人里边，胡青松、胡山泉和徐如萍是胡芸儿的随从，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祖明伦和祖明澈有求于胡芸儿，也不会直接反驳她的话。 但是接下来，如果进城的时候被揭穿，还是会有很大的麻烦。与其被守城的官兵收走，还不如将其打成鱼丸呢。 天色还早，连中午都没到，几个人继续钓鱼。 这天果然是个幸运日子。 他们先后钓到三条鱼，除了第一条有五尺半之外，第二条四尺有余，第三条三尺多长。更关键的是，每一条鲤鱼的背后都生出了金丝，这是完成了一定程度化妖的标志。 胡芸儿知道，妖兽的修炼比人类艰难得多，传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为妖仙。她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不知道这三条鲤鱼修炼到哪一步。 三条鲤鱼都装进大瓮里。 众人瞪大眼睛瞧着胡芸儿，想看她如何施展障眼法。 胡芸儿笑道：“你们看着，我施展不出法术来，都转过身去，不许看。” 众人只好转过身去。 胡芸儿将储物袋靠近大瓮，大瓮瞬间消失了。 至于说念诵咒语，她暂时还没有掌握，只能采用接触的方法，将物品收进去。怎么将物品放出来呢？只要在储物袋上的符文中加一笔就可以。 储物袋上的符文有阴阳两种，阴符多一笔能变成阳符，阳符再多一笔又变成阴符，随着阴阳变化吞吐物品。 现在，她不知道怎样念诵符文。等到将来，她能念诵符文了，自然能找到咒语切口。 众人转过身来，发现大瓮凭空消失，都感到惊讶无比。 “还真有障眼法？” “竟然这么神奇？” “就算有障眼法，那么重的大瓮，被谁搬走了呢？” “大小姐，难不成你是仙女吗？” 胡芸儿不置可否，笑道：“日头偏西，该回去了。” 马车顺顺利利的进了城，先去胡府，卸下两条小一点儿的鱼，然后去国公府，将那条大鱼送过去。 鱼越大等级越高，等级太高的鱼，不适合功力低的人吃。 胡芸儿和母亲功力较弱，胃口也比较小，先前那条鱼还没吃完呢，这次和胡三爷分一条，剩下一条请人送至青羊山，看祖父那里是否喜欢吃。 虽然说胡人杰是儒修，不将提升功力的希望寄托在丹药上，但鱼肉属于食补，儒生留在人间修行，要食人间烟火，离不开鸡鱼肉蛋。 镇国公府，老国公祖永寿看见那条五尺多长的大鱼，背部清晰的金线泛着蓝色的光，心中激动，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伸出一只手，抓着次孙祖明伦的手，用力捏了捏，捏得祖明伦龇牙咧嘴。 “爷爷，你弄疼我了！” “这是真的吗？我怀疑是做梦啊。” “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鱼比上一条高了两个等级，怎么钓上来？又是怎么运进城的？”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胡家姑娘颇为神奇，我看不透她的障眼法。”祖明伦将一天的经历讲述出来，最后还忍不住瞄了弟弟一眼，道：“这样好的姑娘，你可要抓紧了，要尽早娶进家门！” 祖明澈也觉得，胡芸儿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但她的笑靥很让人安心，他现在对于婚事没那么排斥了。 祖永寿亲自动手，用一张硕大的野牛皮，将鱼包裹起来，搬到冰窖里冷藏。 祖明澈跟着帮忙，问道：“爷爷，为何要用牛皮包起来？” 祖永寿道：“尽可能减少灵气散失。” “胡芸儿说，灵鱼打成肉丸，会造成灵气丧失，这种说法对吗？” “对，不光是灵鱼，灵肉也是一样的。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你的父兄为何长期镇守在北方？除了为国效力之外，还有一层因素，在那里能吃到灵肉，因此他们的功力提升得快。若没有灵肉，你爹何以能成为宗师？你的大兄为何能成为八阶武师？对了，前些日子我收到秘信，说明远再上一层楼，成为九阶武师了！” 祖明澈大喜：“我哥是九阶武师了？我听说高阶武师进阶很难，少则五年多则十几年才能进一阶，他怎么提升那么快？” 祖永寿道：“小声点儿，别被人听见，你哥进阶的事，不能对外宣扬。我们国公府一门两宗师，已经引来皇室忌惮，若是再出一位宗师，就可能惹来弥天大祸。” 祖明澈压低了声音，道：“爷爷，您当年也曾在外领军多年，是因为吃了灵肉，才成为宗师的吗？” “没错。灵肉和灵鱼蕴含着天然的灵力，比丹药更有效，更安全。丹药往往有副作用，若是吃多了，容易导致走火入魔，即便勉强成了大修士，也可能出现天人五衰。而灵肉和灵鱼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祖父，皇家对灵鱼和灵肉控制得很严吗？要不然，我爹为何不送点灵肉回京呢？” “你年龄小，不晓得皇家的手段。皇上曾经在金銮殿上，当着群臣的面，说灵肉和灵鱼不能吃，因为所谓的灵肉和灵鱼，其实乃是化妖的野兽和大鱼，身上带着一股妖气，人吃了容易化妖，所以皇上命令禁止百姓吃灵肉和灵鱼。” 祖明澈心中一惊，问道：“灵肉和灵鱼，真的带有妖气吗？” 祖永寿嗤之以鼻：“那纯粹是胡说八道！皇家从别人手里，收拢灵肉和灵鱼，最后并没有拿去销毁，而是留着自己吃了！要不然，皇家能诞生那么多高手？能掌控皇位近千年？恐怕早就被人推翻了！”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且留神查看周围的动静，以防隔墙有耳，被人听见。 “爷爷，皇家有很多高手吗？宗师有几位？” “老实说，我也吃不准。因为皇家掌握了上乘修炼秘法，又有充足的丹药和灵鱼、灵肉，甚至还有灵气充足、适合闭关的地方，所以暗地里培养了多少宗师，没有人能完全知晓。但我知道，泰昭帝赵太英和他的弟弟泰武王赵太敏，都是地阶宗师；泰昭帝有十六个儿子，其中有三位黄阶宗师，另有两人被拣选进入仙门；皇室宗亲之中，还有几位王爷，但凡能被封王的，一定是宗师。” 祖明澈知晓苍兰国的规矩，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经过不懈努力，修成黄阶宗师，为国家做出贡献，可以被封为侯爷；如果再进一步成为玄阶宗师，像祖父那样的等级，可以成为国公爷；如果成了地阶宗师，将会被封王，称为“王爷”。 这是针对普通人的规矩。若出自皇家，因为身份高贵，可以升一阶，赐予封号。比如说皇三子修成黄阶宗师后，并没有被封侯，而是越阶封为“国公”；等到有朝一日，他成了玄阶宗师，自然可以封王。封王已经到顶了，即便是地阶宗师，像赵太敏那样，也不能在称号上更进一步。 祖永寿又道：“搁在明面上的这些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水下的那部分势力。皇家有一处秘地，不晓得在什么地方，里面可能有一些年过百岁的宗师，那些人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但他们还活得好好的。他们并没有老态龙钟，依旧拥有宗师级别的实力。另外，皇家在仙门和佛门都有人罩着，正因为如此，才能屹立千年而不倒。” 说到这里，祖永寿凝视着小孙子，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成功绝非幸致。个人成就离不开家族支持，家族的兴盛需要每个人的努力。我看芸儿那姑娘很好，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配你绰绰有余。为了国公府的未来，你不能太任性了。” 祖明澈咧了咧嘴：“爷爷，我才16岁，两个哥哥还没成亲呢，怎么先把我推出来？” “十六岁也算成年了。有些事我不想瞒你。你大哥祖明远三十三岁，已经是九阶武师了，再有几年就能成为宗师。在四十岁之前成为黄阶宗师，有资格进入仙门修习炼气心法，有朝一日甚至能成为筑基修士。筑基修士能活四百年，可以庇护家族很久很久！那样的话，我们家就发达了！” “我二哥呢？他应该早成亲啊。” “你二哥祖明伦，我也为他安排好了。等下次朝阳宗开山门，我想让他去参加测试。若是通不过，再送他去商奄古国学儒！” “啊？我也想去参加测试！” “你不行，测试过程很凶险，往年有一半人死在里头。修仙不是容易事，九死一生，才有一线生机。你还是老实待在家里，为祖家延续香火吧。” “爷爷，我不想那么早成亲！” “先把婚事订下来，啥时候成亲另说。免得好姑娘被别人抢走了。” 祖明澈熬不过爷爷的劝说，只能改口说别的事：“今日胡芸儿说，她需要灵墨和兽皮，问我们国公府，能否弄到带有灵气的墨锭和兽皮。” 祖永寿沉吟道：“我来想办法。” “爷爷，你有什么办法？” “妖兽皮好说，交给你父亲去弄。针对灵墨，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去灵墨斋和拍卖会搜寻，另一方面，高价搜求灵木，然后请人制墨。实在不行，可以将我们家的祖树，砍一些树枝来制墨。” 国公府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府宅。 祖家出自西南方的“大朗雪山”。连绵雪山之中，有一片山谷，山谷里有一条灵脉，养育出千亩灵田，在靠近灵脉的根部有一株“椿树”，每年能摘不少椿芽，椿芽中蕴含了丰富的灵气，因此那棵树被尊为“祖树”。 祖家将那片山谷封起来，不准外人进去。 祖家除了祖永寿这一支之外，还有别支住在大雪山下，虽然人口不多，只有百余人，但其中有高阶武师，可以守护那片山谷。 祖明澈自幼生长于京师，从来没去过大雪山，但他听说过有那么一棵祖树，每年春天都有人送来椿芽。 他不忍心让祖父砍椿树的树枝，于是绞尽脑汁琢磨去哪里弄灵墨。 他吩咐手下小厮，每天早上去灵墨斋，询问店里有没有灵墨。 灵墨斋若不想砸了招牌，每隔一段时间，肯定会有灵墨运过来。 除此之外，祖明澈还四处打听哪里有灵树。 世上的树木千千万，然而灵树很稀罕，因为灵脉很稀缺，没有灵脉怎么会有灵树呢？ 虽然按照常理，没有灵脉不会有灵树，但实际上则并非如此。 所谓“灵树”，也就是妖树。有些树不依赖于地气，可以汲取空中的灵气，日久天长也能化妖。 但祖明澈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先打听哪儿有灵地。有灵地的地方，几乎全是有主之地，而且大半落入皇家手中，想找到野生灵地非常难。 第18章 妖树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十月到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 十一月底，祖明澈收到胡芸儿的一封信，说她知道某个地方有一棵妖树，那棵妖树已经成精了，普通人非但砍不了它，还会被它用枝条缠死，甚至将人吞噬，所以需要请一位宗师前去。有宗师前往，才能镇压妖树，即便砍不了树干，至少能砍下一些枝条。 他将这封信拿给祖父：“爷爷，求您帮忙。” 祖永寿看了信，面露喜色：“这丫头不简单啊，竟然找到了野生灵树。” 随后又过了几日，到了腊月初七。 天气很冷，池塘里的水结了冰。 清溪河是一条大河，河水是不结冰的。 从京城往东，沿着清溪河，向下游走三十里，有一条支流，再沿着支流，向北走二十里，进入一片荒郊野岭。 荒郊野岭中，有一片乱坟岗。它原本不是乱坟岗，而是京城大户人家的葬地，后来埋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又赶上大瘟疫，死了很多百姓，直接丢在此处，就变成了乱坟岗。 乱坟岗上有一片密林，密林中央有个破庙。破庙前边有棵老妖树。这是一棵古榕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又高又大，遮天蔽日，盘根错节，气根如老人胡须在风中飘拂，树干有的贴地而生，有的斜出如飞龙破雾。 腊月初七，下午未时。 此时，本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辰，然而当老国公祖永寿领着一帮人来到大榕树下时，还是感受到浓郁的阴森气氛。 跟他一起来的，有他的两个孙子，和十几位隶属于国公府的高手，还有胡府管家胡三春率领的六位武师，胡芸儿自然也来了。 胡芸儿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她当年误闯此处被老树妖困住，还曾经帮着几位女鬼画皮呢，而且大榕树下有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不少的阴符。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主要是冲着石碑来的，顺便砍伐一些树枝回去。 “动手吧。早点儿砍，早点儿回去，” 老国公一挥手，众人各自挥动兵器冲上去。 此时天气严寒，老树妖正在冬眠，忽然感受到一阵痛苦，她努力挣扎着醒过来，挥动万千枝条，抽打那些个敌人。 她的枝条很有力气，抽在身上比鞭子还厉害，不单能让人血肉模糊，甚至能抽断人的手臂。 无奈来的人太多了，而且每一位都是高手，除了祖明澈和胡芸儿之外，至少都是五阶武师，他们人手一件利器，刀砍斧剁，砍下不少的枝条。 胡芸儿没有攻击榕树，她来到树下，挖那块残缺的石碑。 石碑的规模不小，一时半刻挖不出来。 祖明澈过来帮忙，一只手挥动刀剑，挖开周围的泥土。 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把石碑挖出来。 这块石碑高4尺，宽3尺，厚两寸5分，汉白玉的材质，缺了一个角，碑的正面刻满了花纹，但有些地方的花纹变得模糊了。 祖明澈道：“这么大的石碑，装不进马车，要不然我找人背回去？” 虽然石碑很重，但对于武师而言，还是能背回去的。 胡芸儿道：“不用。你忘了，我有障眼法。” “你那障眼法太古怪了。什么法术能让东西凭空消失？” “等以后我告诉你。”胡芸儿拿储物袋一碰石碑，石碑就消失了。 “咦，下面还有个地洞！地洞里有着珠光宝气。”石碑消失后，祖明澈往下一看，看见一个幽深的洞口，洞口不大，但光线照进去，有金银之光泛出来。 胡芸儿道：“下去看看！老树妖害死了不少人，里面应该是她收集的宝贝。”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一根树枝抽打过来，眼看将要打中祖明澈的背部，胡芸儿伸手一拉，让他及时躲开了。 看样子，宝库被发现，老树妖是真的急了。如果不是来人太多，牵涉住她大部分主枝，她不会允许两个小家伙挖掘石碑，更不可能让他们接近洞穴。 这处地下洞穴，原本是一个古代皇家的坟墓，里面的积水被老树妖吸走，地下变得很干燥。 胡芸儿将洞口挖大一些，然后跳了下去。 地下洞穴规模不小，就像一个小型地宫，棺椁已经被挪走了，搁置了不少的箱柜桌椅，箱子里堆满了金银财宝，看样子老树妖经常出现在这里，欣赏自己收藏的宝物。 胡芸儿虽然对金银珠宝兴趣不大，但既然发现了。总要带回去的，不能再留给老树妖。 她用储物袋收走金银珠宝，打开一个密闭的柜子，看见里面有一些书籍，她本想一股脑连柜子收走，可是鬼神神差摸起一本，定睛一瞧，禁不住双手颤抖！ “这……这……这不是那本‘封神’书吗？” 她用颤抖的手又拿起一本，赫然发现是《九符密录》！ 这两本让她记忆深刻的古书，原本装在那位姓宁的书生书篓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难道说，宁书生被老树妖害死了？ 胡芸儿的心情变得沉重，原先获得石碑的兴奋消失无踪。 宁书生来历不凡，他来自商奄古国，可能是儒门精挑细选的人才，他读过很多书，走过很多地方，写的字很有风骨，甚至还会画仕女图。他为人正直，胸中积聚了浩然气，没想到在这儿被人害死了！ “对了，难道因为他会画仕女图，所以被老树妖手下女鬼看中，设计勾引回来害死了？” 宁书生不知道死于何时，他的骸骨不知道埋在哪里。 胡芸儿将书收走，忍不住叹了口气。 祖明澈守着洞口，看见她伸手接触木箱木柜，那些东西瞬间就消失了，他心里渐渐想明白了：“这不是什么障眼法，她可能有仙家宝贝，将物品装了进去。” 苍兰国虽然没有仙人，但有很多关于仙人的传说。正因为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所以才会吸引像祖明澈这样的年轻人，努力习武练功，想要走上长生路。 他知道胡芸儿有不为人知的宝贝后，心里对她的尊重和好奇不减反增，心想：“这件储物法器，应该是她家传的宝物。胡人杰学识渊博，是苍兰国远近闻名的鸿儒，担任内阁首辅之位多年，或许跟商奄古国的半圣有联系……” 胡芸儿转身往外走，望着祖明澈说道：“金银珠宝我先带回去，回头分你一半。” 祖明澈摇头：“我不要。你留着。等到明年春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带我去钓鱼，可以吗？” “好，我记着了。” “胡小姐看上去面色不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唉，我适才想着，老树妖定然害死不少人，才能得到这么多宝物。想想就觉得心里难过。”她不能说，自己做过一甲子的鬼，见过一位姓宁的书生，跟着他走了两个月，读完了几本书，结果那位书生竟然死在这里。 祖明澈道：“或许这些金银珠宝，来自于死人的陪葬。” 胡芸儿没有争辩，因为她知道，那两本书肯定不是陪葬品。宁书生还年轻，按理不该死那么早，就算他死了，因为是儒生，在各地受尊重，不会被丢进乱葬岗。近年来，京城的人已经找到更好的葬地，只有枉死的贫民，家中没有人管，才会被丢到乱葬岗。 她从洞里出来，看见地上落了很多树枝，有的树枝比她的腿还粗，众人还在挥舞刀剑砍伐，老榕树还在奋力抵抗。 她走到老国公的身边，道：“爷爷，有这些树枝差不多了。留着老妖树，等日后再来砍。” 祖永寿知道，像这样的“灵树”，可谓根深蒂固，很难将其斩草除根。 随着他一招手，众人停下来，捡拾粗大的树枝。 小树枝经不起火烧，很难制成木炭。 捡来的树枝被砍成小段，一捆捆扎起来，一部分用马车运回去，剩下的每人背一捆。 回京之后，两拨人分开。 木材被送进国公府。 朱永寿联系人手，将树枝放进窑里烧炭。 木材经过不完全燃烧，留下黑色多孔固体材料，就是木炭。 随后便是木炭制墨的步骤。将中等大小的木炭放入灶中，用大火烧，放入少许铁砂扒拉木炭，木炭的温度逐渐升高，木炭瘤就形成了。把木炭瘤的渣滓吸出来，调入粉石灰之类的润膏，再搅拌，用桐油或者米糠油进行炒色，加入水稀释即成墨。墨水制作好后会出现深红、深绿和深青等色彩。 当然了，这法子说来简单，也不是普通人掌握的。国公爷专门请了烧窑和制墨的师傅，才顺利制作出一批墨锭。 第一批制成的墨锭，大约有500块。 按理，灵树枝烧的碳，制出来的都是灵墨，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由于烧炭过程中造成灵气汇聚，真正的上品灵墨只有二十块，中品和下品灵墨一百多块，其余大部分虽然没有灵气，但也算是凡间一品好墨，。 等到全部木炭都制成墨，得到上品灵墨70块！中下品灵墨480块。其余不带灵气的一品好墨三千块。 这些墨的价值可想而知。 老国公为人爽快，将所有的灵墨都送给胡芸儿，自家只留了一百块好墨，也没开口索要任何补偿。 虽然说，整个制墨过程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耗费了一些金银，但这些花销对于国公府而言不算什么。 更关键的是，老国公吃了灵鱼之后，功力节节提升，还要什么补偿啊？ 他当年在北方军营里天天吃肉，其中不乏虎狼之类的灵肉，等到进阶宗师之后，再吃普通灵肉，效果就没那么强了。 现如今，以他玄阶宗师的功力，吃金丝灵鲤的效果刚刚好。 他以前很少吃灵鱼，金丝灵鲤虽然也是妖，但它积累的灵气跟妖兽有所不同，有一种不肯拘泥于天道，鲤鱼跃龙门的特殊血气，能促进宗师级别的修士突破境界。 原本祖永寿觉得，再吃半年灵鱼，就有希望提升为地阶宗师，没成想第二条鱼等级更高，吃了它以后，功力提升得更快了，才过去两个月，已经达到玄阶宗师的巅峰，就等过完年之后，便可以闭关进阶了。 近日来，胡芸儿一直在研究符文，利用一块白狐皮，叠加了更多的灵符，制作出一个更大的储物袋。里面的空间相当于三间房子。 她将所有灵墨放进两个特制的木匣，然后收进储物袋。 有了这些灵墨，她可以尽情绘画了。 其余那两千九百块一品好墨，一部分拿给母亲，一部分留给祖父，还送了一点儿给二叔和两位堂兄。 胡家书香门第，迎来送往有很多文人雅士，用上品好墨作礼物很恰当。 二叔胡翔承虽然是从五品的小官，但他是胡府第二代唯一男丁，胡人杰不在京师，胡翔承相当于胡府的主人。 他见了长嫂客客气气，见了侄女笑眯眯，但心里认为胡芸儿很快将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侄女连水都不如。 他真正关心的是两个儿子。大儿子胡长清已经成亲了，小儿子胡长明尚未娶妻。 妾室柳青青经常吹耳边风，说女儿胡贞儿天资聪颖，是京师有名的才女，将来有希望嫁入皇家，一旦跟皇家结了亲，定然能将胡翔承的官职往上提一提，不说做兵部尚书吧，做从三品的兵部侍郎，还是大有可能的。 胡翔承秀才出身，考了三次都未中举。但因为他在太学里待满六年，作为“内舍生”毕业，可获得免试入仕为官的机会。 虽然如此，内舍生往往只配做小官，能爬上高位的极少。 胡翔承能做到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已经是老丈人朱尚之帮忙的结果，但他心比天，当官的心思很重，听见妾室这么说，心里便起了同样的心思，这才对胡贞儿高看一眼。 他是胡人杰的次子，从小比不过兄长。 当年胡翔鸣还活着的时候，哪儿哪儿都比他强。 胡翔承在父亲眼里，乃是名副其实的“犬子”。 幸亏老大是个短命鬼，否则哪有他出头的机会？ 胡翔承努力往上爬，想用事实来证明，父亲眼盲心瞎看错人。 “哼，我比老大强多了！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中了进士，传承胡家荣光。老大有什么？只留下一个丫头……” 收了胡芸儿送来的墨锭，胡翔承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玩意，又不是买不到，用得着费心思自己制作？有白花花的银子，什么样的墨锭没有？” 大儿子胡长清拿去试了试，回头忍不住夸赞：“这墨写出字来，不但油光发亮，而且散发出清香，香味久久不散，堪称上品良墨。” 胡贞儿在外边听见，撇着小嘴说道：“拿着公中的银子，制作这样几块墨，不知道浪费多少钱，还不是哗众取宠？” 胡长清道：“又没花你的钱，说这个做什么？” 胡贞儿道：“都是府里的钱！自然有我一份。爷爷也真是的，他不在京师，宁愿将管家职责交给外人，也肯不交到父亲手里。太让人寒心了。” 胡翔承听了这话，也觉得不爽。在他看来，管家胡三春是外人，虽然姓胡，但跟胡家没有血缘关系，胡三春只是父亲的长随小厮，像这种人，搁在别的府里早就退下去了。 他作为胡府二代主人，竟然不知道胡三春是九阶武师，说明他真的不受父亲待见，连这种秘密都不肯告诉他。 第19章 祖父 胡翔承望着女儿，道：“我听说，你娘帮你请了新的琴师，是上京很有名的大家李清，你跟她学得怎样了？” 胡贞儿答道：“李师傅说，时间太短，教不了什么东西。” “古琴五十四种指法，你掌握几种？” “我精通36种，在上京闺阁女子中，没有人比我强。”胡贞儿在古琴方面很有自信，但她心知肚明，在书画方面比不了过胡芸儿。 “父亲，我跟堂姐比，在琴技方面能甩开她很远，在书法和棋艺方面半斤八两，但在绘画方面我不如她，所以论总分我没有胜算。求您帮帮我，好不好？”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大伯母弱不禁风，如果让她在三月份发病，堂姐将会缺席及笄礼，不是吗？” “不行。”胡翔承嘴里这么说，眼睛瞄了儿子胡长清一眼，然后对女儿说道：“听说大房最近经常吃鱼，过两天会有人从青羊山送来一些‘灵葱’，能解除鱼腥味。到时候别忘了给你大伯母送过去。另外再送些生长一甲子的‘白马芽’，同样能去腥。” 胡长清总归是进士出身，胸怀比较宽广。 儒门修士分成十级，分别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大儒—鸿儒—宗师—半圣—亚圣—圣人，这不单是社会地位的分野，同时也是不同的修为境界。 儒生要培养一口浩然气。 胡长清中了进士，平日里重视修养身心，正在培养那一口“圣人之气”。而他的父亲胡翔承还是秀才境界，每日里蝇营狗苟，不懂得何谓浩然气，所以才被祖父胡人杰看扁了。 胡长清听见父亲和妹妹的对话，知道他们不怀好意，禁不住胸口发闷，感觉那股浩然气受到莫名的束缚，若在屋里多待一会儿，便能把人憋出病来。 于是他瞪了胡贞儿一眼，迈步走到院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让自己感觉好受一些。 房间里，胡贞儿低声问：“爹，你说的灵葱和白马芽，能让人发病吗？” 胡翔承冷笑：“咳嗽之人，切忌辛辣刺激之物。你知道什么是‘荤’，本义为葱蒜类辛臭的蔬菜，能扰乱人的气机。” “若是送过去之后，病人不吃呢？” “只要吃鱼，必然离开葱蒜类的调料。” “说来也奇怪，为何大房近日来总要做鱼吃呢？” “可能找到了治病的偏方。哼，膻中破损的人，除非找到灵丹妙药，否则怎么能治好呢？若是能治好的话，你祖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郭紫薇已经放弃儒门功法，不再强行聚气于膻中穴，而是改修《黄庭经》，在小腹丹田开辟能聚气的大穴，而且因为吃了灵鱼，连续修炼两个月的缘故，郭紫薇的身体已经大为好转，不再是原先的病秧子。 此时的郭紫薇精神饱满，正在和女儿一起研究符文。 她见识不凡，但因为失去了浩然气，无法驾驭青玉狼毫笔，所以没办法画符。 青玉狼毫笔不是普通的灵笔，而是受儒门宗师的心血灌注，汲取了书画中大量的灵气进阶而成的灵笔，它带着明显的儒门色彩，要想驾驭它，不但要懂得儒门心法，还要以“诚心”来沟通它。 儒门修炼的基础是正意，诚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而“诚心”不单要讲究心诚，还要培养纯粹的心神意识，胡芸儿做鬼的时候曾经修炼过，她的神魂凝实接近于鬼仙，所以在复活之后，能把握住“诚心”两个字，如此一来才能得到青玉狼毫笔的认可。 胡芸儿每天进入藏书阁的地宫，将所有碑文描绘下来，然后一转身，将一块块石碑收入储物袋！她已经掌握了制作储物袋的方法，想要几个都能制作出来。在她看来，这些石碑是给胡家带来祸患的元凶，不能一直搁在那儿。 而郭紫薇关注的焦点，则是公公留下的手稿，她很少去藏书楼，不怎么关注石碑。 寒冬腊月，年关将至。 天气阴沉，彤云密布，似乎有一场大雪将要降临。 距离上京城南门十里之外，有一行人正在急匆匆赶路。 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的人说：“老爷，我们紧赶慢赶，终于快要到京师了。” “唔。”老者轻声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只要闭关三年，便能破解石碑的奥秘，没成想，被你带来的消息破了功！” 外面，胡三春骑在马上，身子略微前倾，道：“对不住，老爷，耽误您的修行。大小姐言之凿凿，我听了心惊肉跳，不敢不禀报于您。” 马车里坐着的，乃是内阁首辅胡人杰，说是闭关修行，其实是去参悟石碑的。当年他在滁州大墓获得上千块石碑，只有很少一部分搁在京师，大部分送到青羊洞中秘藏。 这次他回青羊山参悟大半年，感觉颇有收获，正准备继续凝神研究，没想到收到孙女的信笺，心里被搅乱了，于是返回京师。如果没什么事，他准备过了年再回青羊山。 为了不耽误研究进度，他还带着30块石碑上路呢。 虽然说这些石碑不算太大，但30块石碑装在马车中，还是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马车前后各有五人，每一位都是武师。 这些人骑在马上，虽然没有带重兵器，但也能让盗匪望而生畏。 像胡人杰这等人物，走在路上担心的不是盗匪，而是有人打着盗匪的旗子，想要取他的性命。因此他每次出门，一定要由九阶武师胡三春陪着。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这些人来到城门口。 城门守将看见来的是内阁首辅胡大人，赶紧放行让他们进来。 等到胡人杰抵达府门时，鹅毛大雪从天而降。 “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 消息传来，郭紫薇“因病”没去迎接。 胡芸儿披着白狐皮大衣走向前去。 胡翔承带着十几位妻妾子女走出来。 胡人杰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面色显得有些生冷严峻，道：“天气严寒，雪下得紧。都赶紧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胡翔承的心里很不爽，暗道：“大半年不见，我好心好意迎接，却只看见父亲的臭脸！我就这么不受待见？” 他不敢乱说话，勉强说一句：“爹，您辛苦了”。 胡人杰摆了摆手。 于是胡翔承只能灰溜溜的退下去。 然后就听见胡人杰的声音：“长清，芸儿，你二人跟我来。” 胡长清闻言，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胡芸儿面上的笑容更盛了：“爷爷，我来了。” 两人去了胡人杰居住的“清风院”。 胡人杰问了胡长清几句话，听他说考中进士，而且接到吏部任命，只待过了春节，就要出京去南方做知县。 他好生夸赞了一番：“比你父亲强多了。好好干！一步一个脚印。儒修的成就，与治国能力分不开。此行不易，任重道远！胡府荣光，能否延续下去，将来就看你的了。” 胡长清躬身应是：“祖父，我会加倍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胡人杰勉励他一番，让他回去休息。 胡长清离去。 胡人杰的目光落在胡芸儿身上，发现她眉眼之间有了几分神光，禁不住一愣：“怎么回事？才半年不见，你竟然灵气入体了？难道有人帮你，多次醍醐灌顶？” 胡芸儿摇头：“爷爷，没人帮我灌顶。” “你修炼了别派心法？” “也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爷爷，我的画功入了道境。”其实她的画功不是道境，而是更高一层的灵境。 “果真如此？”胡人杰为之一震。 “嗯。”胡芸儿点头应是。 胡人杰刚回家，没心思看她当场作画，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让所有伺候的人退下去，然后才问道：“你先前给我写信，语焉不详，事关重大，所以我亲自回京，想听你好好说说。” 胡芸儿整顿思绪，面露哀思之色，开始讲故事：“爷爷，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场噩梦，梦境是那么的真实，让我分不出是真还是假。我梦见自己落水之后，被逼着嫁入安伦侯府，受到百般凌辱……三年之后，皇上陨落，皇叔篡位，将你囚禁大牢中，对胡家抄家灭族……你在监牢中待了很多年，直到我死后不久，忽然进阶为儒门宗师……” 她说的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每一件小事，每一分痛苦，都说得真真切切，说到难过的地方，忍不住涕泪连连。 胡人杰听一半就相信了！ 因为胡芸儿是闺阁女子，才14岁，压根儿不可能认识那么多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就算编故事也编不圆。 而且，天风大陆有很多鬼神之类的传说，什么借尸还魂，灵魂不灭，鬼修成仙，古树化妖，野兽开灵，这些东西都不稀奇。 儒生依从圣人的教诲，尽人事，不求鬼神，不能事人，焉能事鬼，平日里不谈鬼神，但心里是相信鬼神之说的。 胡人杰深吸一口气，问道：“听你这么说，此事的关键是皇叔赵太敏夺权篡位。我跟他的确有些恩怨，但并非生死大仇，他之所以残害你，是为了逼我交出进入太庙的切口？另外还可能牵涉到石碑上的符文？” 胡芸儿抹了把眼泪，道：“我能想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原因。” 胡人杰沉吟道：“两者其实是一回事。” “怎么是一回事呢？” “因为太庙内层空间有一些石碑，上面的符文跟滁州大墓的石碑有共同之处。” 胡芸儿吃了一惊：“原来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胡人杰感觉胸口有些憋闷，道：“儒门的核心经典，分成‘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全都是用符文写成的。在太庙内层，三坟有三块碑，五典有五块碑，八索有八块碑，九丘有九块碑！据说，若能参透那些碑文，照着修炼可以成圣。” “爷爷，您见过那些碑文吗？” “我见过。早在二十年前，我和陆景渊一起进去，在里面待了一整天。我悄悄做了三坟的拓片。陆景渊也做了一部分拓片，但我不晓得是哪一部分。” “爷爷，我能看看那些拓片吗？” “您能看懂？” “虽然看不懂，但可以照着描绘。爷爷，我正在抄写一本书，书名叫《九符密录》，等我抄完了送给您，应该对您有所帮助。” “好。我把拓片找出来，给你一份摹本。”胡人杰也是没办法了，他一个人研究符文很困难，所以才想将手稿拿出去，让众多儒生帮着一起研究。既然小孙女有这个心思，那就给她一份摹本就是了。 稍停片刻，胡芸儿又道：“爷爷，我还想请三爷帮忙，去陆府再走一趟，看能否将陆景渊的拓片偷回来。” 胡人杰闻言眼前一亮，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个建议很好！” 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步，道：“其实还有别的法子。我可以邀约陆景渊，去太庙一行，尽可能获得更多拓片。” 胡芸儿问：“爷爷，你一个人进不去，对吗？” “对，进入太庙内层的切口，被古儒宗师一分为二，各自流传数千年。我早年从恩师手里获得南派传承；陆景渊则获得北派传承。” “那南派和北派之间，是否有暗杀和陷害？” “有啊。但不会明着来。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必然声名狼藉，不配做儒门领袖，必须将密钥传给别的鸿儒。” 胡芸儿离开之后，胡人杰将胡三春叫过来，问他能否再去陆府一趟，看陆景渊有没有隐秘的藏宝阁，或者地下室，如果能将拓片偷出来，自然是一件好事。 胡三春觉得这事儿有点难，但未尝不可以一试。 “老爷，我有一张空白的猪皮面具，您能否画出陆景渊的模样？” “可以！”胡人杰书画的功力极高，随手画出陆景渊的相貌，胡三春戴上面具，瞬间变成了陆景渊！ “身高差了两分。体型再胖一点儿。肚子往前凸起，步态再沉稳一些……”他指点胡三春如何装扮成陆景渊。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差不多了，只要不暴露在阳光下，很难被人辨认出来。” 胡三春有了两张面具，进出陆府更方便了。 第20章 皇上 大雪持续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雪停了，天气愈发寒冷。 胡人杰命人将30块石碑搬进藏书阁，结果很快便有人来报：“老爷，大事不好，原先收藏在地宫里的石碑不见了！” 他闻言吃了一惊：“什么？石碑不见了？” 他急匆匆过去查看，发现搁在那儿的上百块石碑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我珍藏的石碑呢？难道被人偷走了不成？不应该啊，总计上百块石碑，哪那么容易被偷走？” 他将守护藏书阁的两位武师家丁叫过来，询问近日来可曾发现异状。 家丁说一切如常，除了大小姐和大少爷之外，再没有外人来过。 “石碑怎么不见了呢？” “不知道啊。我们一直盯着呢，不可能被人偷走。” 胡人杰派人去唤胡长清，结果胡长清出门会友人去了，于是他又把胡芸儿叫来。 胡芸儿冲两位家丁道：“你们先下去。在楼外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这儿！” “是，大小姐。”两位家丁抱拳退下。 胡芸儿隔着窗子，看了看家丁的位置，才转头望向祖父，开口说道：“爷爷，石碑被收起来了。” 胡人杰问：“收到哪里去了？那可是上百块石碑，除了藏在地下外，还有哪里能藏得住？” “喏，在这儿呢！”胡芸儿上前两步，将声音压得很低，说自己误打误撞，制成了储物法器。 胡人杰望着巴掌大的储物袋，惊讶得无以复加！他瞪大眼睛低声道：“你竟然找到了制作仙家宝物的秘法？这件事可不了得！你吓着我了！消息若是走漏，你知道面临什么下场？” “爷爷，除了您之外，别人都不晓得。镇国公府的两位少爷，知道我有障眼法，或许能猜出我有储物袋，但不知道出自我手。” “镇国公府？我听说是祖永寿的小孙子救了你？你对他印象很好？相信他的为人？” “爷爷，我相信他。”胡芸儿取出《九符密录》，以及从老树妖那儿获得的《鬼书阴符》拓片，道：“老国公亲自带着人，帮我砍伐灵树枝，制成了灵墨。砍伐灵树的时候，我偶然获得一本书，还有一块石碑。这是我抄录的书册和制作的拓片。爷爷，您把它和滁州大墓的石碑，以及三坟五典的拓片合在一起研究，或许有助于您早日领悟大道。” 胡人杰翻开《九符密录》，越看越感到震惊：“这书来历不凡，让人眼界大开，有了它之后，定然会对我破解《三坟》和滁州大墓的碑文有所帮助。芸儿，从今天开始，你白天跟着我，与我一起破解符文奥秘。” “是，爷爷。”胡芸儿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一天，胡三春趁着陆景渊的女儿陆玲出门，将她拿下塞入马车，蒙上双眼，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囚禁起来。 然后，他装扮成陆玲的样子进入陆府，近距离观察陆景渊的一举一动。 他运气不错，没过三天，便找到陆府藏宝的地宫入口，位置就在陆景渊书房对面的府库中。 陆家府库分成地上和地下两部分，地上部分收藏的都是金银之类的常见物品，很少有人知道地下还有藏宝空间。 这天晚上，胡三春看见一个婢女端着茶水走向书房。 他悄悄出手，在茶壶里加了一点药粉。 不久，陆景渊喝了茶，睡昏过去。 胡三春装扮成陆景渊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进入府库地宫。 地宫里有不少宝物，主要是稀罕的砚台、灵墨和珍本典籍。 他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老爷交代的拓片，厚厚一叠装在箱子里，旁边还放着一些手稿，其中包括来自于胡人杰的手稿抄本。 胡三春将拓片和手稿裹在大衣里，然后离开地宫出了陆府。 他在外面又绕了一圈才返回胡府。 “老爷，我把您要的东西拿回来了！但这件事，恐怕瞒不住陆景渊。他能猜出是您下的手。” 胡人杰轻哼道：“被他猜出来又怎样？不管你拿不拿拓片，他都对我充满敌意。你忘了上次，在景阳山遇到的那伙劫匪，其中一人乃是陆际涯的小儿子。陆际涯是陆景渊的兄弟，不去读书科举，却成为武修，做了泰武王的爪牙。你说陆际涯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山匪呢？” 胡三春笑道：“老爷，这事儿我怎会忘记呢？我打碎他一口牙，剁了他两根手指，吓得他屁滚尿流，交代出山匪是他邀请的。他原以为自己躲在远处能及时逃走，没想到被我隔着数百丈，一箭射穿他的大腿。说起来，那时候您就该报复陆家了，为何一直隐忍不发呢？” 胡人杰叹道：“如果只有陆家，我自然是不怕的，但他背后站着泰武王。那位王爷很不简单，不但自身是宗师，而且深受皇上器重，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说到底，他虽然是内阁首辅，但终究是文人，在成为宗师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缺乏自保的实力。他的权力来自于皇上，皇上一句话，就能剥夺首辅之位。 跟武修相比，儒修有优势，也有缺点，寿命绵长，肉身孱弱，顺风的时候能借助朝廷势力让武修望风披靡，逆风的时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胡三春又问：“老爷，您跟陆景渊有仇，为何却将手稿送给他？” 胡人杰冷笑：“我送的手稿半真半假，有很多臆测的东西，有些是故意写错的。” 胡三春开怀大笑：“原来如此。”心想:“我就知道，老爷的心思没那么简单。别人都以为老爷是一根筋，其实真正的鸿儒既有底线，也懂得圆滑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胡人杰虽然知道胡芸儿被推下水的事，但他并没有进一步处罚胡贞儿。 他已经八十八岁了，见过形形色色各怀鬼胎的人，像胡贞儿这样的小丫头，不值得他亲自出手惩戒，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教导胡长清呢。 古语云：天道恢恢，疏而不漏。 意思是说，天道公平，作恶就会受惩罚，它看起来似乎很不周密，但最终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胡人杰觉得，老二胡翔承长成了歪脖树，能养出胡长清这样的孙子，已经是老天垂青了，让胡家不至于绝后，至于说多了个心思阴暗的孙女，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同时他也心中感叹：“老祖宗说得好，娶妻当娶贤。胡长清的母亲出身名门，胡贞儿的母亲却是青楼女子。这件事也怪我，当初长子遇难，我心灰意冷，懒得管次子，竟然让他将柳青青娶进家门！” 不过，胡人杰心里还有一些残念，觉得年轻人心性不定，将来还有变好的可能。 在他看来，人性很复杂，好人不一定总是好人，坏人不一定总是坏人，好坏之间在某个时间和地点，有可能发生转化。作为一个高明的领导者，只要善于调兵遣将，哪怕是家族里的残次品，鸡鸣狗盗之徒，也能发挥重要作用。 作为儒门修士，不同境界对应着不同寿命。进士的平均寿命是100岁，大儒130岁，鸿儒180岁，而一旦成为宗师，寿命大幅增长，一下子跳到400岁！跟筑基修士差不多。 胡人杰乃是鸿儒，肉身看似孱弱，但生命层次拓展开了，拥有180岁的寿命，有充足的时间能看见子孙后辈的成长变化。 而像老二胡翔承那样，受限于秀才境界，平均寿命75岁，很可能死在他前头。至于说孙女胡贞儿，如果成不了“灵女”，大约活不到70岁。 苍兰国的人，平均寿命五十多岁，平民寿命短，可能四十岁就死了；贵族活得稍微长一些，六十岁去世很正常。要不然，怎么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呢？ 腊月二十四，灶神节。 灶神节又称小年。 小年意味着人们准备过年，剪窗花、扫尘土、理发、洗浴、吃灶糖，表达人们辞旧迎新、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 上午，胡人杰参加了早朝。 早朝过后，他被皇上赵太英留下来。 这时候的赵太英，面带红光，身体看着没什么毛病。 胡人杰心想：“皇上是地阶宗师，拥有160岁的寿限。他才130岁，按理说还能活三十年，怎么会在三年内薨了呢？” 赵太英面带笑容，说道：“胡卿家，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此次出关回京，莫非功力大有进境？” 胡人杰躬身道：“启禀陛下，臣闭关大半年，没有什么进步。因为思念陛下，所以回来看看。” 赵太英笑道：“朕虽年迈，身体无恙。前些日子，御弟泰武王送来一炉灵丹，我每月吃一颗，感觉浑身舒畅，就连丹田外的桎梏都变得松动了一些。丹药很珍贵，是用500年灵鹿的内丹炼制而成的，爱卿是朕最依赖的重臣，我想送你一颗，与你分享！你吞了它之后，必能延年益寿。” 胡人杰的一颗心悬了起来，道：“微臣感谢陛下，可惜臣是儒修，常养浩然之气，从没有吞服丹药的经历。所以，不能浪费了珍贵的丹药。” 赵太英爽朗的笑道：“哎，正因为你没吃过，所以才会有奇效！来人，将我的‘九转鹿鸣丹’取来！” 胡人杰无法拒绝，又不能说“我怀疑丹药有毒”，只能表示感谢。 不一会儿，太监取来一个小小的瓷瓶。 胡人杰接过来，准备闭着眼睛吞下去。 然而赵太英却道：“且慢，你回去之后，斋戒三日，等到第四天早上，空腹吞服丹药，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胡人杰舒了一口气：“明白了。多谢陛下指点。” 随后，君臣二人说了一会话，探讨朝廷大事。 胡人杰一直想提醒皇上，但他找不到好的理由，不能直接说：“你快死了”，也不能提及泰武王，因为皇上很相信这位亲弟弟。 他心想：“丹药不一定有毒。皇上是武修，武修有多种功法，每个人修炼的功法都不一样。同样的丹药对皇上有害，对别人则未必有害，如果拿去检测的话，可能检测不出毒性。” 所以他直到离去之时，也未能说出想说的话。 回到家中，他也不敢将丹药拿出去请人检验，因为此举意味着大不敬！他装模作样的斋戒三日，然后关起门来吞服丹药。实则把丹药喂给了一只猫。 猫吃了丹药之后，兴奋得叫个不停，但它并没有死。 胡人杰觉得，自己猜测对了，丹药不含剧毒。想想也不会有剧毒，因为按照胡芸儿的说法，皇上是在三年后死的。 他觉得，此事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等想到好办法再说。 腊月二十七，天气晴好。 胡人杰带着孙女前往抱月斋。 抱月斋是京师有名的园子，既是文人雅士聚会的场所，也是达官贵人常出没的地方。 在这里，他“偶遇”老国公祖永寿和少年祖明澈。 两位老人包了一个雅间，轻松愉快的喝了壶好茶，联姻的事算是敲定了。 胡人杰是胡家之主，胡芸儿是他最喜欢的孙女，他若不同意，单凭郭紫薇无法将女儿嫁出去。 祖明澈和胡芸儿在园子里溜达了一会儿，觉得外面的天气太冷了，于是进入一处戏园子。这是一个封闭的大厅，前方有高出来的戏台，下边摆满了桌椅，有很多人一边听曲儿，一边饮酒作乐。 祖明澈抬头一看，发现大厅二楼靠后的位置有一些包厢。 于是他领着胡芸儿上了二楼，找个小型包厢，要一壶茶，一包香瓜子，一边看戏，一边闲聊。 因为下边坐了不少人，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前台还有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音嘈杂，融合在一起，就像几千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所以祖明澈和胡芸儿在包厢里小声说话，倒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胡芸儿掏出一叠银票，道：“祖公子，上次在乱坟岗的地洞里，收获一批金银珠宝，我让人卖掉一部分，换成银票。这些是给你的。” 祖明澈连连摆手：“不要，我不是说了嘛，那些都归你。” 胡芸儿道：“祖公子，请你收下，拿去分给上次跟着来的武师，算是我的一点谢礼。你若不收，我以后都不敢麻烦你了。” 祖明澈推之不却，只好勉强收下，道：“昨日家里收到一批妖兽皮，是我父兄从北方草原弄来的。但那些兽皮都属于生皮，等到硝制好了，再送给你。” 胡芸儿笑道：“太好了。那我慢慢等。” 第21章 丹田 “胡小姐，你要兽皮做什么？” “我拿来绘画。” “绘画？”祖明澈很惊讶：“从未听说，在兽皮上作画的，有什么说法吗？” 胡芸儿嫣然一笑，道：“暂时还不能说。等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祖明澈心想：“什么是时机成熟啊？难不成是想等嫁进来之后？她既然这么说，那肯定牵涉到机密，就像她先前施展的‘障眼法’，不能为外人所知。” 于是他微笑道：“那就以后再说。” 胡芸儿道：“祖公子，你是武修，武修的尽头是修仙，我有一套仙门炼体术，你想不想试试？” 祖明澈凝视着她：“是真的仙门炼体术？胡家怎会有如此秘法？” 胡芸儿道：“我爷爷位极文臣，读过很多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看的书也有几万卷了，偶然碰到一门炼体术，觉得很有意思。你若感兴趣，我便跟你说说？” “您请说。若真是仙门炼体术，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秘诀。” “这套体术唤作‘四灵诀’。我只有四灵诀的口诀，没有亲自练过，不晓得能否练成。”她当年做鬼的时候，经常去朝阳宗溜达，曾经看见一位金丹真人，每天晚上对着皎洁的月华，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有一天夜里，她趁着金丹真人离开，悄悄溜进他的洞府，看到一本羊皮古书，里面记载了“四灵诀”。 那时候，她的神魂凝实，接近于鬼仙，记忆力非常强悍，匆匆翻看了羊皮书，便将上面的内容记在心里。可惜她做鬼的时候没有肉身，重生之后乃是女孩子，练“四灵诀”太吃力，所以才想将其送给祖明澈。 祖明澈问：“何谓四灵？” “四灵是指龙凤虎龟四种神兽。四灵诀主修脊椎骨，将一整条脊椎骨分成四部分，从最下边的尾椎开始修炼，唤作‘龟山关’；然后是五块腰椎骨，唤作“五虎阙”；再往上是十二根胸椎，唤作“凤凰台”，又叫‘凤凰十二式’；再往上则是七节颈椎，唤作‘龙汉劫’，又叫‘青龙七式’。练到最后，整条脊椎形成一条大龙，跟头颅骨链接，形成‘天龙戏珠’的格局。” 胡芸儿嘴里这么说，其实她当时观察金丹真人炼体的时候，金丹真人只练到凤凰十二式的第九式，后边的青龙七式和天龙戏珠都是羊皮书上的说辞，究竟能不能练成她压根儿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位金丹真人在朝阳宗战力超群，是朝阳宗与别派交手时取胜的关键人物。 现如今，那位金丹真人还活着呢！ 所以胡芸儿不得不叮嘱：“你若想练这门法诀，只能一个人偷偷练，不可被外人知晓，否则会连累整个国公府。” “连我哥也不能告诉？” “既然是仙门炼体术，那自然出自仙门。如果你练功的时候被仙门中人看见，将会带来弥天大祸。仙人的脾气很古怪，往往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 “我明白了。” 胡芸儿取出一本小册子，道：“我把龟山关和五虎阙的口诀和姿势都画出来了。你照着修炼，试试效果如何。等你练成了，我再将凤凰十二式的图画出。若很难炼成就算了，凡事不可强求。” 祖明澈接过小册子，翻开一看，看见上面的字很美，画更美，虽然只是人体姿势，但却画得栩栩如生，禁不住心中钦佩：“胡小姐好画功！” 他把书小心收好，定睛看着胡芸儿，心想：“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就因为我先前救过她？还是说，这是天赐的缘分？” 这时候的祖明澈，越看越觉得胡芸儿可爱。他年轻面皮薄，不敢当面说出来，多看对方两眼，自己的脸先红了。 胡芸儿虽然前生嫁过人，但与罗振玉并无夫妻之实。她做了一个甲子的鬼，穿堂入户见过很多事，所以在男女情事方面，见识比祖明澈强多了，但没有亲身经历过，总归得之于皮毛，不如亲生经历的事体会深刻。 正在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胡芸儿从包厢里出来，向下一瞧，发现有人在打架，一方是安伦侯府的罗振玉和罗星君，另一方是平凉候府的张顺岩和一位身穿儒士服的青年。 罗星君是安伦侯罗半城的嫡长孙，虽然还没有成年，才刚刚十二岁，却已经是七阶武士了。 张顺岩是平凉侯张邦思的次子，年过三旬，比罗振玉大十岁。 按理说，年龄差距这么大，应该是打不起来的。 问题出自那位身穿儒服的青年，他是岭南提督的公子，名字叫作“黄震”，自幼在岭南长大，这次来京师参加秋闱，未能考中进士。 黄震跟张顺岩有姻亲关系，他来京师之后，一直住在平凉侯府中。 眼看要过年了，待在家里没事做，张顺岩带他出来消遣。 他们坐的位置，距离罗振玉和罗星君比较近。 黄震虽然是文士，但他出身不凡，平日里我行我素，来到京师也不晓得收敛，盯着罗星君多看了一眼，于是惹来了麻烦。 罗星君是少年，火力壮，大冬天穿了件短袖衫。 武士和文人之间，本来就看不顺眼。 罗星君和罗振玉一样，都是桀骜不驯之人，被一个文人盯着，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瞅啥？” “瞅你咋了？” “你再瞅瞅！” “瞅瞅就瞅瞅！” 罗振玉上去一脚，就把坐在椅子里的黄震踹飞了！ 踹飞了还不算完，他还冲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抡起手掌扇耳光。 张顺岩出身侯府，侯府的人都是武修，他修炼多年，已经是四阶武师了，眼见表弟被殴打，急忙出来救场，三拳两脚将罗振玉打趴下。 然后两边的家丁护卫开始介入，于是楼下变得越来越混乱。 胡芸儿在楼上冷眼看着，心里盘算着，罗家上下到底还有没有好人，最起码眼前的罗振玉和罗星君都是坏种，罗振玉就不说了，罗星君这位少年，看着长得还行，其实也是个禽兽，曾经掰断过她两根手指，还用肮脏的语言辱骂她。 一想起那时，受尽欺凌和虐待的景象，她的眼睛就开始泛红，满眼的猩红血色，仿佛被一片血幕包围，她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面色开始变得青白。 祖明澈看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胡芸儿努力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过来，道：“没事，我们走吧。” 她不是不想报仇，而是因为实力不足，若是仓促介入，很可能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走出戏园，祖明澈靠近一步，低声说道：“我听祖父说，罗家之人，人品很差，血腥嗜杀，但他们功力不弱。罗半城乃是白骨门弃徒，早年资质上佳，被收为内门弟子，后来因为不守门规，肆意杀害平民，被白骨门驱逐了。”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曾经去白骨门溜达过几次，那是位于西方的一个宗门，属于魔教的一支。 所谓魔教，只是修炼心法与正统派别不一样，并不是说魔教里都是坏人。魔教的门规跟仙门有类似的地方，要求不许大规模杀害百姓，因为百姓是宗门的基础，如果百姓被杀光了，对魔教有什么好处呢？ 白骨门的名字听着吓人，其实他们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炼骨方面有独到之处，能在骨骼表面形成致密花纹，从而增强肉身的强悍程度。 从戏园子出来，走不远便是书画院。 书画院类似于展览馆，长廊里挂着数百幅字画。 那些字画都是近百年来的书画大师所作，大部分归商人所有，挂在这里做交易，少部分只供鉴赏而不会出售，是文人墨客用来给自己扬名的。 胡芸儿本人乃是达到灵境的画师，但没有趾高气扬看不起别人的作品。 真正的大家，往往很谦虚，能从别人的作品中汲取营养。 看着一幅幅字画，她的心情渐渐好起来。 走着走着，她看见前方有不少人，聚集在一幅画的旁边。 走近了一瞧，那幅画赫然是她卖出去的《陌上清溪图》！ 旁边十几人，围着这幅画探讨，赞美声此起彼伏。 “这幅画给我带来的感觉很强烈！我仿佛置身于绵延千里的草原上，芳草萋萋，春风拂面，鸟语花香，面对清溪河，听着潺潺的河水声，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这画的作者，署名幽栖居士，听起来好像是一位新人，新人怎会有如此高妙的画技呢？” “画技不是关键，真正高妙的是意境。它已经超凡脱俗，进入了‘道境’！你知道何谓道境？能给人以启迪，让人进入‘悟道’的层次。这是一种了不起的境界，世间有无数画师，达到这种境界的很稀罕，如同凤毛麟角一样。” “有人认为，它是画圣顾道子的遗作。顾道子画风多变，死去百余年，还经常有他的画作问世。” “可我觉得不像，你看这画纸分明是新的，没有经过做旧。” “我听说过顾道子，他的名画都卖上万两银子。这幅画价格多少？” “前些日子，拍卖行里拿出来，被人以3000两银子抢到手，随后它的价格迅速飙升，现如今已经超过一万两千两了！这个价格已经不亚于顾道子的作品了。” 胡芸儿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感觉很舒畅，先前的郁闷气一扫而光。 她转头看向祖明澈。 祖明澈虽然不是画家，但他神色如常，心平气和，未显示丝毫的不耐。 胡芸儿向旁边走了几步，离开众人稍微远一些，问道：“祖公子，我听说令尊乃是文武双全的大将军，不仅功力非凡，乃是武道宗师，而且曾经中过举，是吗？” 祖明澈点头：“是，我们家有私塾学堂，请了有学问的大儒。我从五岁开始，半天习武，半天去私塾，晚上还要秉烛夜读。我大哥的习武天分高，二哥读书天分好，我高不成低不就，两者都马马虎虎。” “那你准备像二哥一样，去考个举人出来吗？” “老师说我学问不够，至少要等冠礼之后，才会放我出去试一试。” “苍兰国的传统，男子十八岁行冠礼，你还要等一年？” “祖父让我老实在家里待着，练功读书，厚积薄发，不许我出远门，更不许我与人私斗。” “那是应该的，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着。 逛了半个时辰，回去找到两位老人家，然后互相道别，各自回府。 胡芸儿回到家中，收摄心神，准备修炼。 她在重生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想要选择仙儒同修的道路。 为什么要仙儒同修呢？ 因为儒修成长起来太慢了！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报仇啊！仙修不必等那么久，不用憋着一口气，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剑杀人！ “酒后高歌磨剑，梦中快意恩仇。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吾有一把刀，亘古心中藏。但有不平事，提刀朝帝阳。” 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仙儒同修，意味着要在小腹和胸口同时聚气，小腹有下丹田，胸口有中丹田，这两个丹田本来就存在，不管你是否修炼，都有两个大穴，经过修炼之后，能让这两个穴位延展扩张，变成名副其实的“丹田”，有了丹田之后，才能更好的将灵气灌注于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 现如今，胡芸儿有多种方法积聚灵气。 第一种方法，通过吃灵鱼，来积聚灵气。这对整个机体五脏六腑都有好处。 第二种方法，对着日光和月华修炼。这是仙门常用的方法，主要聚气于下丹田。 第三种方法，汲取石碑和古书、字画中的灵气，将其灌注于胸中，以培养儒门的浩然气。 第四种方法，也是她独有的方式，是在绘画的过程中，借助于灵境的画作，来汲取空中的灵气，将其吞入腹中，散之于四肢百骸。 她的功力进步很快，每天都能打通几个穴位，截止春节期间，她已经打通了六条手臂经脉和四条足部经脉，气血充盈，身体矫健，拥有的上肢力量，不亚于八阶武士，下肢力量不亚于五阶武士。 除了打通多条经脉之外，她的五脏六腑也得到温养，小腹和胸口感到温热，两个丹田正在一点点扩张。 胡芸儿的修炼方式跟武修不一样。 武修强修外功，先练皮、肉、筋、骨、脉，再练肝、心、脾、肺、肾，然后才能开辟丹田，成为炼气士。 而她一上来，就要开辟丹田，打通全身经脉，这属于仙门炼气士修炼的方式，同时也是儒门的修炼方式。佛门也是这样，只不过聚气于上丹田。上丹田在眉心印堂。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分功夫，一分收获。 胡芸儿没有经历磨炼皮肉筋骨脉的过程，所以她的肉身不如武修那么强悍，就算她打通了十二条正经，拥有的肌肉力量也只相当于九阶武士，但若将内气灌注于四肢，拥有的爆发力大幅增强，甚至能超越低阶武师。等到有一天，她成了筑基修士，则可以将武道宗师踩在脚下。 不过，她现在还处于“温养丹田”的阶段，汲取的灵气并没有储存在丹田内，而是散开来，进入全身各处的穴位。胸腹之间没储存内气，也就谈不上爆发力。 所以说，她的实力还很弱，想报仇也报不了。 脐下三寸有一个穴位，名叫“关元穴”，这是仙门炼气士开辟丹田的地方。 作为普通人，关元穴只是一个穴位，它很小很小，就像针孔一样小。但对于修士而言，关元穴可以一点点扩张，从针孔大小变成核桃那么大，再变成蟠桃那么大，然后变成头颅那么大，将整个腹部完全覆盖。 筑基修士的丹田，就像核桃那么大；金丹真人的丹田就像蟠桃那么大；元婴真君的丹田头颅那么大；如果成了步虚真君，将法相放出来，人有千里长，丹田扩张到数十里，但那只是一种虚像；若成为合道真君，丹田从虚到实，从大到小，纳须弥入芥子，开辟出体内小世界。 胡芸儿修炼两个月，丹田比针尖大一点，大概跟芥菜种子（2mm）差不多。 不过，她选择仙儒同修，在膻中穴还有一个丹田，这个丹田比芥子略大一点儿，能储存更多的灵气。 严格说起来，她毕竟生长于儒门家族，所以主修的还是儒门心法。像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都属于儒门修行方式。她在这方面花了太多精力，所以中丹田比下丹田略微大一点儿。 胡芸儿的母亲郭紫薇，曾经在膻中穴开辟出像黄豆一样大的丹田，可惜被人刺穿丹田，儒门功力彻底被废。她转修仙门功法后，重新开辟下丹田，如果修炼有成，有了充足的灵气，将来还有希望修复膻中穴。 至于说祖父胡人杰，作为远近闻名的鸿儒，开辟的膻中穴有多大，这是他个人的秘密，从来不会对别人提起，哪怕是对亲孙女都不讲。 胡人杰不说自己丹田有多大，但他教导孙女，要虚怀若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俗话说，宰相肚里好撑船。 这句话表面上说宰相度量大，能容人，实际上是说宰相的修为高，开辟了比较大的丹田。 第22章 年夜 大年三十，京城各处，张灯结彩。 胡府也挂上了红灯笼。 朱红衣走出佛堂，主持安排年夜饭。 胡贞儿穿上了新衣，身着绣丝云雁广袖绫鸾衣，金丝白纹昙花丝锦裙。 她是二房长女，下边还有好几个弟妹，年龄最小的才一岁。 胡翔承除了正妻之外，还有三房妾室，分别是柳青青，张宝儿和李庆娘。 这里边，正妻朱红衣年龄最大，生了长子胡长清和次子胡长明，她虽然常年待在佛堂里，但牢牢把控正妻大房的位置，不是下边的妾室能撬得动的。 柳青青虽然只有一女，但她最得胡翔承的心意，女儿过年就15岁了，只待过了及笄礼，就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她花魁娘子的身份，能让女儿嫁入公侯之家，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事。 张宝儿生了一子一女，儿子胡长林六岁，女儿蕊儿四岁。 李庆娘虽然入门最晚，但生了三个孩子，其中有一对双生子，分别叫胡长羽和胡长鸿，另外一个孩子是女儿，名叫棠儿，才一岁。 大年夜，胡府举行家宴，所有人都来了。 胡三春虽然不是胡府血亲，但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主桌。他是胡人杰的老兄弟，对胡府的贡献太大了。若是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内阁首辅。 不过，胡三春的儿孙辈并没有来，只是在自家院落再开几桌。 主桌八个座位，分别坐着胡人杰，胡三春，郭紫薇，胡翔承，朱红衣，胡长清，胡长明和胡芸儿。 胡贞儿和柳青青只能和两位姨娘以及年纪小的弟妹坐别的桌子。 她每次转头瞄一眼胡芸儿，心里都增添几分恨意。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孙女，凭啥她能坐主桌，而我只能坐这儿？跟几个下贱的姨娘和不懂事的娃娃坐一起？” 她忘了，自己的母亲也是姨娘。 她看看身边的几个萝卜头，有的娃娃还不会自己吃饭，需要别人喂，有的孩子啥都不吃，只知道“嘤嘤”的哭，看着就觉得心烦。 而此时，坐在主桌的胡翔承心里也不舒服，他端起酒杯给父亲敬酒，父亲竟然不给他好脸色！ 这可是大年夜啊！ 辛辛苦苦一整年，这都过年了！还不能笑一笑？ 胡翔承心想：“你到底有多烦我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我不是亲生的？我要有什么错，你好好跟我说啊！” 可是，他这么想已经晚了！ 在他年轻的时候，胡人杰也曾认真教导过他，而他当做耳边风，没有认真读书上进，连举人都没有考中。 以他现在的岁数，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所以胡人杰懒得浪费精力。 在场的几个人中，胡人杰最想培养的人是长孙胡长清，因为胡长清是进士，到了这个级别，培养浩然气有了基础。 次孙胡长明乃是秀才，境界太低，还不值得他亲自教。 孙女胡芸儿很聪明，这孩子啥都好，可惜是女儿身，世上读书的女子不少，但成为大儒的很稀罕，成为鸿儒的连一个都没有，更别提成为大宗师了。 胡人杰经常将孙女带在身边，因为长子胡翔鸣去世得早，老妻也因为伤心，没过一年跟着去了，他看见胡芸儿，就能想起老妻和儿子，至于这孩子长大以后，能否成为大儒和鸿儒，并不在他计划之内。 他见了胡芸儿画的《寒梅傲雪图》，为她在书画上的进步感到震撼，意识到这孩子资质绝佳，或许将来能突破天道束缚，成为首屈一指的女性大宗师。 成为儒门宗师的前提有两个，一个是在琴棋书画方面有一项进入灵境，这一点胡芸儿已经提前完成了；另一个是要精通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至少掌握其中一卷的奥义，达到出口成宪的效果，这一点尤其困难。 譬如说胡人杰自己，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三坟上。 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都是上古时期儒门圣人留下的典籍。三坟出自于三皇，五典出自于五帝，八索出自于八王，九丘出自于九位亚圣。虽然说，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三皇五帝都成了传说，但他们制成的原始碑文，一直保留在商奄古国。 苍兰国立国之初，专门派人前往商奄古国，供奉了大量的灵谷和金银财宝，换来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的复刻石碑，以及一整套的封印法阵，带回来之后建立太庙，成为国泰民安的基石。 自从回到京师以来，胡人杰从胡芸儿这里得到《九符密录》，再加上胡三春从陆府窃取的拓片和手稿，让他的心里有所触动，隐隐触摸到破解三坟的门槛。因此，这些日子他将主要精力放在破解三坟拓片上，哪有心思去管不成器的儿子胡翔承呢？更不可能去管那些尚未成年的孙子和孙女，包括胡贞儿在内。 原本应该盛大令人难忘的年夜饭，就那么没滋没味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胡人杰心不在焉，胡芸儿思虑万千，胡翔承心中郁闷，胡贞儿满腔恨意，其余的小孙子、小孙女都觉得有些失望。 郭紫薇心平气和，朱红衣一声不吭。 其余几位姨娘都感到有些奇怪：“今年的年夜饭，为何显得如此沉闷？难道胡家要出什么大事？” 朱红衣虽然一声不吭，但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虽然常年待在佛堂里为父亲祈福，但心里还保持几分警醒。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吃完年夜饭，她没有立即回佛堂，而是沉吟片刻，迈步前往梧桐院，去见长嫂郭紫薇。 此时夜幕笼罩，没有月亮，天上的星辰也被云彩遮住了。 郭紫薇屏退手下的丫鬟，拨亮灯烛，与朱红衣说了一席话。 次日上午，朱红衣又亲自去芷兰院见了胡芸儿。 两人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什么。 朱红衣走的时候，提着二十斤冻得邦邦硬的鲤鱼尾巴，光是一截尾巴，就有二十斤重，可见这条鱼体型硕大。 又过一天，大年初二。 朱红衣乘坐马车回了娘家。 她的父亲朱尚之，乃是病退的兵部尚书，早年担任骠骑将军，习武出身，功力很高，乃是九阶武师。 苍兰国传下来很多规矩，只有高阶武师才配做将军。功力低的人，就算当了将军也坐不稳，很容易被手下人害死。 朱尚之曾经尝试着闭关晋升黄阶宗师，但不幸失败了。原因是体内积累的灵气不足，缺乏破关灵丹。 每一位九阶武师都是天之骄子，在尝试破关之前雄心万丈，信心十足，但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失败之后灰心气馁，也是很正常的。 朱尚之虽然失败了，但他并没有气馁，干脆托病辞去了兵部尚书的职位，接受朝廷的封赏成为“一等伯”，待在家里潜心打磨肉身，争取再一次尝试破关。 武师的修炼跟炼气士不同。武师没有开辟丹田，通过炼体来打开各处穴位，将灵气保存在穴位里边。这相当于“人身处处皆丹田”，所以武师的肉身很强大，近身搏杀的实力比炼气士强得多。但身周的穴位毕竟不等于丹田，每个穴位的延展潜力不同。 比如说手上的合谷穴，它顶多能扩张到绿豆粒那么大，而腹内的气海、关元穴可以扩张到头颅那么大，乃至于笼罩整个腹部形成“腹气街”，就像宽广的街道一样，气机运转无比顺畅。所以开辟了丹田的炼气士，发展潜力比武道宗师更强大。 朱尚之听说女儿回来了，心情愉悦出来见她。 朱红衣问：“爹，你身体还好吗？” 朱尚之笑道：“尚可。长清没跟你一起来？” “长清被他爷爷叫去，说要传他儒门养气秘诀。” “长清很争气，竟然考中了进士，为父得知消息，开心的喝了一壶老酒！”朱尚之是武师，虽然不懂儒门是怎么修炼的，但儒门在苍兰国的地位很高，儒生的寿命比较长，当文官更容易保命，像胡翔鸣那样枉死的比较少，而武师则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 朱红衣道：“爹，我这次过来，有两件事。其一，我想请爹找两位高手做护卫。长清过两天要远行，去外地做知县，有高手护卫我才能放心。其二，我给您带来一截灵鱼，您每天吃一点儿，试试有没有益处。” 朱尚之眼前一亮：“你说的高手护卫，我已提前准备好了！灵鱼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弄来的？” 朱红衣道：“是胡三春的儿子胡山泉，偶然从清溪河里钓上来的！” “那他运气太好了！难得胡三春自己不舍得吃，竟然想起我这把老骨头？我跟他又不熟，这应该是亲家胡人杰的意思，对不对？” “对。”朱红衣想起胡芸儿的说法便是如此。 胡芸儿当时说，鱼是爷爷赐给她的，她一个小姑娘，每天只能吃一点点，吃多了难受，闻不得鱼腥味，所以才想送出去一部分。 朱尚之道：“那你替我好好感谢你公公。前两年，我酿了几坛酒，你去挖出来，带回去。” “爹，不用了。我公公滴酒不沾，送他再好的酒，他也不会喝。” “这老头儿，连酒都不会喝，活着有啥意思？” 其实，朱红衣已经从郭紫薇和胡芸儿那里得到预警，知道胡府可能会有抄家灭族的危险，但她不能跟父亲说，因为说了也不管用，不但帮不了胡家，反而会让父亲心神不宁，不利于闭关清修。 朱红衣只在家里待了两个时辰，便带着两位武师返回胡府。 这两位武师都是朱尚之的手下。一个七阶武师，年纪较大，超过60岁；另外一个是五阶武师，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这种级别的高手，用来护卫一位小小的知县，那是绰绰有余了。 除了加强长子胡长清的护卫之外，朱红衣还准备将次子朱长明送出京师，让他去数千里外的“南岳书院”。 “南岳书院”属于苍兰国五大书院之一，胡人杰年轻时在那里读书十年，他的恩师李靖涵是上一代的“南儒”，曾经是“南岳书院”的山长，活了172岁才去世。 李靖涵去世后，他的孙子李思敏做了山长。 李思敏也已经70岁了，境界属于“大儒”，还达不到鸿儒的层次。 胡府，清风院。 胡人杰正在讲述儒门养气的秘诀。 他传授的对象虽然是长孙胡长清，但也没有将孙女胡芸儿撵出去。 教学就像放羊，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胡人杰不紧不慢的说道：“古诗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之于造化，乃是充塞天地间，至大至刚之气；于人便是光明正大、刚正不屈之气。 圣人言，‘立乎其大者，其小不能夺也’。 家有正气不衰，国有正气不亡，人有正气是脊梁。 浩然正气是怎么养出来的呢？ ‘夫志，气之帅也。’志是气的统帅，志向着哪里，气就跟随到哪里。养气，先要立志；立什么样的志，就会养什么样的气；要养浩然之气，必靠浩然之志。 除了立志外，人须在事上磨练。凡人之心，如同生锈的铜镜，必须时时“痛刮”邪气，方可得仁体。 要想让自己一身正气，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自省。一个人骄奢淫逸，为邪气所主，为声色所迷，又能做成什么事业？ 时时警惕，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煎销恶习，正气自然滋养。人生如此，又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常养浩然之气’，乃是人生的根本，本立则道生。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正气满乾坤。一身正气为人师，两袖清风能生威……” 这番话讲得有点儿深奥，不懂的人可能会嗤之以鼻。 但胡长清是进士，胡芸儿饱读诗书，两人都能理解祖父的言下之意。 接下来，胡人杰传授了一些具体的方法，那些方法都是他个人的经验，很少出现在书本里。 他每天上午，传授一个时辰。 直到正月初八，胡长清离家赴任。 第23章 符文 胡长清走了，胡人杰也想离京，回青羊山闭关悟道。 这时候，胡芸儿忽然找过来：“爷爷，我近日研究符文，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胡人杰坐直了身子，抬头望着她：“喔，你跟我说说。” “爷爷，我从《九符密录》找到236个符文，拿那些符文和《三坟》拓片对照，寻找相同的字符，结果发现一些奥秘。” 胡芸儿解释了好大一阵子，才让胡人杰明白过来。 胡人杰从太庙获取的三坟拓片，上面书写的是符文，符文已经失传了，后人压根儿看不懂但它写的内容确定无疑是《三坟》！ 而三坟是有文字版传下来的！ 按理说，一手拿着符文版的三坟，一手拿文字版的三坟，两者的关系相当于立竿见影，很容易破解才对。 但胡人杰做过研究，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或许因为起始位点不同，或许因为前人转载的时候掺杂了自己的意思，结果导致两个版本无法对应，也就没办法学习和理解符文的含义。 胡芸儿想到一个法子，她用《九符密录》上出现的两百多个符文做密钥，搭起了两个版本相互沟通的桥梁。 原本是两条彼此平行的路，如今多了两百多个桥梁，自然容易走到另一侧。 而且不止两百座桥梁，因为有些字符，出现了多次重复。 胡人杰弄懂了胡芸儿的意思，当场激动得手足颤抖：“好，好！这才是我想找的东西！我前些天见到《九符密录》，就隐约冒出类似的想法，没想到被你一言点破了！” 接下来，他也不去青羊山了！ 他把儿媳郭紫薇也叫来，一起破解《三坟》上的符文。 此后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他们制成了一本《符文宝典》，就跟字典一样，一个符文对应着一个字，总共收录了三千个基础符文。 这只是初步功夫，接下来，还要标注每个符文的读音。 因为年代久远，人们的发音方式发生改变，如果按照后来的发音念诵符文，无法激活符文发挥效力。 这个工作很漫长，不是一天、一个月能完成的。 但《符文宝典》的出现，为胡人杰和胡芸儿打开了一扇门！他们可以顺利读懂滁州大墓挖出来的石碑上的符文了！ 胡芸儿读了碑文之后才知道，滁州大墓原本是仙家大宗门的故地，很早很早以前，那儿有一个“青云宗”，青云宗的规模很大，鼎盛时期曾经有百位元婴，还有步虚、合道和仙人。那些碑文便是古代修士留下来的，记载了他们一生最擅长的功法。 碑文的内容很驳杂， 有的记载炼体术，有的记载炼丹术，有的记载炼器术，有的涉及符阵之道，还有更多的则是仙家筑基、结丹、碎丹生婴、破碎虚空的方法。 胡人杰也看了碑文，震惊得无以复加！ 按照胡芸儿的描述，前世他糊里糊涂拥有这些珍贵的资料，自己不知道保密，竟然还写成文字，拿到太学展示给别人看！如此一来，胡家不被灭门才怪呢！ 胡人杰看着自制的《符文宝典》，依然觉得心惊肉跳，心想：“我这算不算打开了地狱之门，将恐怖的恶鬼放出来了？” 他是儒修，就算拿到了碑文，也不想转为仙修，他甚至想将那些石碑全都砸了！ 但胡芸儿却说：“爷爷，世上本没有仙魔，是因为人的心有了分别，为了追求不一样的人生，所以才会有儒、道、释、魔。那些石碑太珍贵了！你千万别砸了啊！你若是不想保留，都交给我处理！” 胡人杰道：“你若想要，等过了及笄礼，去青羊山青羊洞，将那些石碑收走！” 他当年得到的石碑足有上千块，大部分搁置在青羊洞，留在藏书阁地宫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他叮嘱胡芸儿和郭紫薇：“这本《符文宝典》太关键了！一定要收好！绝对不能遗失！更不能传给别人！” “是！我记住了。”胡芸儿拿了两个自制的储物袋，分别送给祖父和母亲，将《符文宝典》放在储物袋里，比搁在书房里更安全。 郭紫薇从那些碑文中，找到一门适合自己修炼的心法，照着修炼，进步神速，比《黄庭经》强多了。 《黄庭经》虽然是仙家典籍，但它太笼统，很多地方含糊其辞。 比如说：“上有魂灵下关元，出日入月呼吸存。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灌溉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其实不容易操作。 胡人杰还叮嘱了一句：“关于碑文的事，别告诉二房的人。我对长清那孩子寄予厚望，想让他继承我的衣钵。他必须修炼浩然气，不能炼乱七八糟的功夫。长明还不满十八岁，心气未定，看不清未来如何。” 郭紫薇点头：“我明白父亲的意思。” 胡人杰没提胡贞儿，因为女孩子花期短，很快就要嫁人，本就不受重视。胡芸儿得他另眼相看，只能说是特例。郭紫薇是胡家儿媳，同时也是他的徒弟，跟一般女子不同。另一个儿媳朱红衣出身武修，不属于儒门一脉，就得不到这种待遇。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转眼到了二月底。 这一日，国公府的大将军夫人郭红袖又一次来到胡府，给郭紫薇带来一个好消息。 “我那小儿子祖明澈，终于打通了左臂经脉，不但治愈了生来带有的残疾，而且突破境界成为武师了。” 郭紫薇满面笑容：“是吗？那感情好。明澈是好孩子，我知道他会痊愈的，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我也没想到，他能在20岁之前痊愈。实不相瞒，我们家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位仙门炼气士，说好了五年内凑齐十八种珍稀灵草，请对方炼制舒经活络的灵丹妙药。现在我儿提前治愈，实在出乎我的预料。” “十七岁的初阶武师，放在整个苍兰国来说，已经属于天之骄子了。” “是啊，他从七岁开始习武，身残志坚，克服阻力，十年过了十关，从初阶武士到九阶武士，再到初阶武师，平均每年破一关。他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他付出的心血比别人多一倍。他能有今天的突破，我别提多开心了。” 郭红袖将儿子的突破归因于灵鱼，其实她不晓得，祖明澈之所以提前进阶武师，还有一层重要因素，他按照胡芸儿提供的“四灵诀”进行炼体，只用了一个多月，就突破了“龟山关”，将尾骨练成了“灵骨”，从而加速了左臂经脉的突破。 普通人的骨骼呈青灰色，如果人死后埋在土里，骨头里的营养物质流失，则会变成苍白色。而“灵骨”不同于凡骨，灵骨很光滑，看上去就像是温润的玉石，它隐隐泛出特有的光泽，里面蕴含了灵气，所以才唤作“灵骨”。 郭红袖今日登门，就是想告诉郭紫薇，祖明澈的残疾治愈了，可以正式启动联姻。先前她和老国公祖千秋都表露过这番心意，但终究没有请媒人过明路交换庚帖。这次她想跟郭紫薇商量联姻的步骤。 作为公侯之家，从议婚至完婚包含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去求婚。 问名，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 纳吉，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太庙进行占卜。 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 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 亲迎，婚前一两天女方送嫁妆，铺床，隔日新郎亲至女家迎娶。 这六礼，可以简化为提亲、订婚、结婚。其中提亲为六礼中纳采、问名和纳吉，订婚为六礼中的纳征和请期，结婚即为亲迎 整个流程走下来，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郭红袖和郭紫薇商量好之后，第二天就备好礼品，请“官媒”到胡府提亲。 苍兰国有“官媒”也有“私媒”。官媒是代表朝廷行男女婚姻之事的机构，有编制，领工资，即官方的婚姻介绍所，又称为“媒官”。 官媒有很多职责，包括记录新生婴儿的出生年月和姓名；通令成年男女按时结婚，不能做剩男、剩女；每年二月农忙之前，督促适龄青年结婚；监督婚礼中的财务开支；主管婚姻诉讼案，惩罚违法者。 除此之外，官媒的主要职责，则是为达官贵人的子女做媒。 郭红袖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因为再过几天，就是每年一次的贵女及笄礼，如果不提前订下这门婚事，到时候万一胡芸儿的表现太出色，会出现“一家有女百家求”，那不是在夜长梦多，自找麻烦吗？ 大房这边欢欢喜喜地议亲，二房的胡贞儿正在紧张备战。 这日午后，胡贞儿去见父亲：“爹，你先前说的灵葱和白马芽，给大房送去了吗？” 胡翔承道：“啊？我忘记了。” “爹，你怎么能忘记呢？这关系到的我的终身大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别急，此时送过去刚刚好。” “爹，你说的法子管用吗？” “应该管用吧。”胡翔承也吃不准，毕竟他没有膻中被毁的经历，无法体会郭紫薇的感受，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孱弱到什么地步。 胡贞儿有些烦躁，道：“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胡翔承问：“你想做什么？” “给芸儿下点儿巴豆成不？” “不成，芷兰院密不透风，外人进不去。” 胡贞儿的心里想到许多歹毒主意，她连推人下水污人清白的事儿都做得出，也不介意采用最激烈的方式陷害胡芸儿，不过她连续两次害人不成，第一次被罚跪祠堂两个月，第二次被狠狠的打了板子，此事儿给了她一些警告，朱红衣说如果再有第三次事，会把她逐出胡府，随便找个人嫁了！ 除了主母朱红衣之外，偌大的胡府最让胡贞儿感到戒惧的，还得说是祖父胡人杰。 自从过完年之后，胡人杰一直待在家里，没再回青羊山。 老爷子的存在，就像一尊大佛，震慑着整个胡府，让胡贞儿束手束脚，很多法子都不敢用。 虽然说，老爷子不待见胡贞儿，但是他是内阁首辅，德高望重。如果胡贞儿真被老爷子厌弃，别说嫁给八皇子做正妃了，连做侧妃都不可能。 所以她得想个隐秘的法子，既能阻止胡芸儿参加及笄礼，又不会连累到自己身上。 “有什么好法子呢？等她出府之后动手？罗振玉就是个废物，不能再请他出手了；八皇子赵凌峰手下有人，他若是帮我，肯定能成事。不过，我不能请他出手，免得影响我冰清玉洁的形象。” 胡贞儿皱紧眉头，心里想着：“堂姐是没爹的孩子，以前胆小懦弱，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现在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每次出门都带着护卫，待在家里又把芷兰院打理得风雨不透。她变得不好对付了！” 眼见及笄礼很近了，她想不出好办法，心里很是焦躁。 她找到母亲柳青青。 柳青青咬着银牙，说道：“我有一种秘药，唤作‘桃花醉’。只要拿去给她喝了，别说她这样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哪怕是寡妇烈女也熬不住。” 胡贞儿眼前一亮：“什么是‘桃花醉’？” “你别管它什么东西，再过两天是寒食节，不能生火，还要祭祖、踏青、赏花，为了暖身子，会吃一种甜酒酿，你想法子将桃花醉下在酒里，保证让她身败名裂！” 柳青青是小地方出来的花魁娘子，掌握一些拿捏人的邪术手段，她当年初次见胡翔承的时候，听说他是来自京师的贵人之子，便在他的酒里加了少许桃花醉。当晚胡翔承缠了她一整夜，竟然没得到她的身子，觉得她是守身如玉的白莲花，这才把她纳为妾室。 胡贞儿虽然拿到了一小包药粉，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为难，因为她先前打草惊蛇，已经让胡芸儿警觉了。她很难靠近胡芸儿。就算勉强靠近了对方瞪大眼睛瞧着，她还怎么下手啊？ 而且，她知道这件事非常恶劣。万一被祖父查出来，那她就死定了！ 寒食节是祭祖的日子，这一天要是出了事，祖父必然追查，不打死几个人不算完。 这跟推胡芸儿落入不一样，当时在上林苑没什么人，而在祭祖的时候，众目睽睽，上百只眼睛看着，怎么能巧妙的下手呢？ 胡贞儿盘算许久，觉得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第24章 太庙 转眼到了三月初三，寒食节。 胡家祖上出自青羊山，祖宗的墓地也在那里。留在京师的人没法去扫墓，只能在府内祭祖。 胡贞儿早早的起来，去祠堂里察看，心里想着何时下手。 “祠堂里不好下手，或许要等祭祖结束，出城踏青的时候再下手？可是那时候，我怎么近得了她的身？” 胡贞儿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一件事。 到上午祭祖的时候，主祭人是郭紫薇，而胡芸儿压根儿没出现！ 胡贞儿火冒三丈，心想：“怎么回事？她怎么没来？干什么去了？”左右一打听，有人说胡芸儿跟家主出门了！ 她不晓得，今日一大早，胡芸儿便改变容貌，装扮成小厮的模样，跟随祖父去太庙了！ 寒食节不单是老百姓的节日，也是皇家节日。 皇家主持的祭祀，每年的规格有大有小，每年一小祭，五年一中祭，三十年一大祭。每逢大型的祭祀，要打开太庙内层结界；中型的祭祀在太庙的中层就够了；小型的祭祀在太庙外层举行。 往年的小祭祀，不需要胡人杰这样的鸿儒主祭，而今年是中型祭祀，胡人杰可参加可不参加，等到三十年一次的大祭时，胡人杰则必须要参加，没有他。打不开内层结界。 胡人杰今年带着胡芸儿参加了祭祀，原因是他知道三年后胡府将面临一场大劫，所以想去太庙见见儒门修士，跟朋友们聊聊天，试图寻找避劫的方法。 而胡芸儿跟着去，是想接触那些石碑。 日上三竿，祭祀开始。 九尺高台上，胡人杰高声念诵一篇祭祀文。 “……于维圣神，挺生邃古；继天立极，开物成务。功化之隆，惠利万世……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神昭鉴。尚飨……” 下面站着上千人，有大儒，有进士，有举人，还有太学的学生。 胡芸儿站在台下，看见祭祀之时，空中飘来一朵灵云，灵云笼罩了整个太庙，雾气弥漫，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有的人能吸收灵气，将灵气纳入体内；有的石碑能吸收灵气，给碑文增加了神韵；甚至那些字画和古书、笔墨纸砚都能吸收灵气。 胡芸儿感到脑海里，青玉狼毫笔在不停的跳动。 她心念一动，将灵笔召唤出来，握在手中。 灵笔竖起来，就像是一杆大旗，吸引着灵雾快速聚拢。 她身周的灵气太丰富了！感觉就像浸泡在水池里。 胡芸儿大口大口的呼吸，同时敞开了全身的大穴，尤其是胸口膻中穴和腹部关元穴，这两处穴位都像是水里的漩涡，将灵气灌注其中，迅速消失不见。 她似乎能听见“嘎嘣嘎嘣”的声音，就像雨后春笋一样，身体各处穴位竞相打开。 整个祭祀过程，前后持续了半炷香。 胡芸儿一口气打通了一整条足太阳经！ 足太阳经是全身最长的经脉，本经44穴，加上跟别的经脉交汇的穴位，左右各67个，合计134个穴位！ 这条经脉一打通，胡芸儿腿上和腰背部的力量立马翻了一倍！ 她觉得有些奇怪：“为啥手上的经脉打通一条，只增加三十斤力量，而脚上的经脉打通一条，增加的力气那么多呢？” 转念一想：“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说明腿上力量超过手臂。不说别的，就说臀部的肌肉和肩膀的肌肉，哪儿更丰厚更强壮，就知道力量的大小了。” 而她并不晓得，这条经脉取名“太阳经”，太就是大的意思，太阳，最大的阳气。比阳明和少阳强得多。足太阳经的主要作用是升发人体阳气，换言之，人有没有精神，气力足不足，都依赖于这条经脉。 等到祭祀结束，胡芸儿迅速将灵笔收起来。 她觉得今天吸收的灵气够多了，过犹不及，于是便没再去摸那些石碑。 随后，她跟在祖父身边，听他跟那些大儒攀谈。 太庙不是简单的庙堂，而是苍兰国高阶儒士聚会的场所。距离太庙不远便是太学。太学是低阶儒生学习的地方。 那些个大儒，有不少人在太学里是教书先生。 另外还有一些科举出身的官员，喜欢来太庙聚会，在这里交流信息。 胡人杰在跟人寒暄了好大一阵子，然后走入一座宫殿，叫了几个官员进去议事。 那些官员都在五十岁以下，属于受他提携的晚辈，其中有副都御史李振、通政司通政使卓敏治、大理寺少卿钱士清、詹事府詹事周彦武，光禄寺卿武三通。 胡芸儿的身份是小厮，只能站在门外守着。 不过，她因为打通了不少的经脉，变得耳聪目明，能隔着房门听见里面的声音。 这些人说的事情很杂，牵涉到朝廷政局。 詹事府詹事周彦武说道：“阁老，我听说皇家要在今年的及笄礼上，招选一批‘贞女’充实后宫。” 胡人杰长眉一挑，问道：“准备招多少人？” “三十位贞女，全部拿来充实后宫。十位卓女，将会指给皇子做正妃，或者给亲王做侧妃。只有灵女，可以独善其身。” “已经议亲的人家呢？” “单是提亲，可能被剥夺。除非进入订亲阶段，才不会受影响。” 胡芸儿在外面听见，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是真的吗？前世好像没有此事？”其实前世也有，她因为“声名狼藉”，算不得“三贞九烈”的贞女，再加上耳聋的缘故，压根儿没参加及笄礼。所以对这件事没有印象。 胡人杰眉聚如山，问道：“这是何时决定的？我怎么不晓得？” “这是皇家私事，没有经过内阁，不在朝廷议事之列。” “谁出的主意？ “泰武王的提议。” “为何要这样做？后宫女人已经够多了！而且，皇上如此高寿，多年不近女色，要那些年轻靓丽的姑娘做什么？” “我见了陛下内旨，已经确定无疑了。”詹事府就是为皇家服务的，因此周彦武比别人早一步知道。 副都御史李振说道：“阁老，您说皇上不近女色，这说法有问题。前些日子，我见过一位编写起居注的内侍。他偷偷告诉我，说皇上置众多的嫔妃于不顾，另外招了一些小宫女侍寝，夜夜笙歌，龙精虎猛，宛若少年。”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不合理啊！” “皇上都130岁了！为了保持地阶宗师的实力，从八十岁开始节欲，先后保持五十年，每年翻牌子，招嫔妃侍寝数量很少，怎么最近忽然放开了呢？” “我还听说，皇上在吞服丹药。有些纯阳丹药，比如五石散，能让人高度亢奋。刚开始吞服时，感觉龙精虎猛，然而长期服用下去，会让生命迅速衰竭。” “我怀疑，皇上在修炼‘采补’之类的功法。” “朝廷明令禁止修炼这类邪术。” “民间不许，但宫廷可以。昔年曾有一位帝王，御女三千而升仙……” 胡人杰胸中憋了一口气，眼看就要被气昏了！ 他心想：“怪不得皇上忽然猝死，原来是因为‘老夫聊发少年狂’，人到暮年，忽然放纵自己导致的。” 他身为内阁首辅，不能再隐忍不发，必须对皇上进行劝谏。 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劝人行善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像皇上这样的天之骄子，既是地阶宗师，又是九五之尊，这种人自信执拗，怎会听人劝呢？ 尤其是，130岁的老皇上，比胡人杰的岁数还大，吃的盐比别人吃的饭都多！ 人越老，越疯狂，为了追求长寿，什么都可以尝试！ 胡人杰可以想象，一旦自己开口劝说，不但皇上不会听，反而会恼羞成怒，查找是谁走漏的消息，将知道此事的人都杀了！ 那么，胡家能逃过此劫吗？很难说。 在场的官员讨论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谁劝谁死！ 本来是皇家私事，顶多损失一些宫女，再加上三十位贞女，如果事情被揭开的话，死的人将会以千百计！一个个家族，都可能被斩草除根！ “阁老，这事儿您得忍着！千万别出头！” “可我怎么能忍得下来呢？” 如果强行忍下来，将会损失胸中浩然气；如果前去劝谏，则可能被抄家灭族！ “可惜知道得太晚了！来不及做安排。”胡人杰不怕死，但他不忍心家人跟着丧命。如果能早一点知道，将家人遣散就好了。 光禄寺卿武三通说道：“能否请钦天监出面，借助于天象变化，来侧面劝谏？” 通政司通政使卓敏治摇头：“钦天监，上一任监正王贺，因为得罪泰武王被杀，新监正是王贺的小徒弟，学识不足，胆小如鼠！” “依我看，这件事只有仙门中人出面才能阻止。” “仙门的人躲在山上修炼，怎么舍得下山管闲事呢？” “能否从商奄古国请一位儒门宗师过来劝说？” “那也不行。因为距离遥远，来一趟要好几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 “没有法子，老实讲，如果皇上收敛一些，将祸害范围局限于后宫，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一次拉走三十位贞女，未免太过于狂放！这岂是明君之所为？” 胡人杰沉吟片刻，道：“这件事先不说了。事关重大，莫要对人提起，免得惹祸上身。” 众人纷纷发出叹息声。 “事不可为，徒唤奈何。” “好日子才过几年啊？苍兰国又要遭劫难！” “可怜我有个侄女，要参加今年的及笄礼。” “大人，我记得您的孙女，恰好是这个年纪？” 胡人杰心想：“我家有两个孙女正当年！原本大孙女可以装聋作哑，现在也没法装作聋哑人了。若是火速订婚呢？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行事仓促，必出漏洞，欲盖弥彰，惹来疑窦。” 众人又商量一些别的事，直到下午申时才离开。 胡芸儿跟祖父离开太庙。 胡人杰安慰她道：“你莫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 他毕竟是内阁首辅，如果只想保自家孙女，皇上会给几分薄面。 他相信，即便赵太英修炼了采补的功夫，也不是疯狂的急色鬼，苍兰国的少女那么多，没必要盯着一个胡芸儿不放。 他是为那三十位“贞女”感到不安，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怎么能受百岁老梆子的摧残？ 胡芸儿道：“爷爷，我本来想韬光养晦，在及笄礼上不去出风头。可若是成不了灵女，便会失去自主权。万一圣旨下来，恐怕会有变数。” 胡人杰“嗯”了一声：“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一天，看情况做决定。” 他本身乃是苍兰国首屈一指的鸿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孙女有充足的信心，论才华，胡芸儿在年轻女孩中是佼佼者，鲜少有人能超过她。 老实说，他还是低估了孙女的实力。 胡芸儿做鬼一甲子，增加了很多阅历。她不止夜里出来，白天也可以出现，只要不暴露在阳光下，没有结界的禁制，她哪里都可以去。别人下棋，她在边上观摩；别人弹琴，她站在旁边瞧着；别人写字绘画，她也过去观瞧。 包括后来胡人杰成为宗师之后，一个人孤苦伶仃待在独立的府中，弹琴，唱歌，吟诗，作画，她都在旁边看着。 老树妖手下有一个女鬼，姓聂，名叫“聂清尘”，善于弹奏《倩女幽魂曲》，每天夜里弹琴，以琴曲勾魂摄魄，胡芸儿帮她画皮，跟她学过人间少见的指法。 经过多年的耳濡目染，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了当世知名的大家。 “对了，姓聂的女鬼有一张古琴，音色极佳，是用梧桐木制成的，琴尾被烧焦了一块，跟传说中的焦尾琴类似。不知道被埋在哪个坟墓里。” 胡芸儿见到姓聂的女鬼，那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现在不晓得聂清尘是活着还是死了。 想到这里，她将胡山泉和胡青松叫来，让给他们出去打听一下，京城附近的勾栏瓦舍有没有叫“聂清尘”的善于弹琴的女子。 另外，她还请胡三春去教坊司查一查，有没有姓聂的琴师，或者类似于焦尾琴的名琴。 第25章 揭露 两天后，胡三春来报：“大小姐，我找到焦尾琴的来历了！” “出自何处？” “三十年前，教坊司有一位大琴师，名叫“蔡阳”，活了118岁，他用的琴便是焦尾琴。他有七个入室弟子，其中六个弟子都死了，只有最小的徒弟活下来，便是当今有名的大师李清。” “焦尾琴在哪儿？” “蔡阳不是老死的，而是牵涉到一件案子，连同几个徒弟同时被杀。其中一位姑娘姓聂，名字叫作聂清尘。这些人死后，焦尾琴就不见了。” “这些人死了多久？” “超过二十年了。” “他们的坟墓在何处？” “埋在东郊，现如今成了乱葬岗。” 胡芸儿心想：“现在已是春天，阳气生发的时节，是老树妖最有活力的时候，不适合前去挖坟掘墓。大中午阳光璀璨的时候还好，若是阴天，或者夜晚，乃至于日暮黄昏，都会有危险。” 她对胡三春道：“那就算了，等秋冬季节再说。” 她之所以对焦尾琴感兴趣，是因为那把琴有门道，像青玉狼毫笔一样，超凡脱俗，入了灵境。 她记得焦尾琴的音色，当时聂清尘轻轻一拨，琴音放出来，清脆悦耳，声传十里，能将远处的书生勾引过来。 “或许，那位姓宁的书生，就死在她手里！焦尾琴留给她，相当于助纣为虐。” 胡芸儿也不是非要焦尾琴，只是觉得，将一把灵琴埋在坟墓里太可惜了。 她爷爷胡人杰收藏了七把古琴，可惜没有一个踏入灵境。 入灵境的法器，是经过漫长岁月熏陶出来的。 作为儒修，如果能有一把灵琴，会在修炼的时候事半功倍。 胡三春却道：“我认识一个姓‘燕’的奇人，常年住在古寺和古墓堆里。我可以请他出手，挖出焦尾琴。” 胡芸儿问：“此人功力如何？为何喜欢住在荒郊野外？” “此人名叫‘燕赤鹰’，以前是八阶武师，曾做过南七省的判官，最恨贪官污吏，因为奸臣当道，所以退出朝廷，做了游走江湖的侠客。两年前我跟他切磋过，发现他的功力大有进步，应该是九阶武师了。” “好吧，让他试试看。若能找到焦尾琴，我愿出高价购买。” “他不要钱。我还有些灵鱼没吃完，可以送给他十斤。” “对了，三爷吃了灵鱼之后，功力有没有进步？” “当然有进步啊。我已经触摸到九阶武师的巅峰，正在琢磨如何跨越天堑，成为武道宗师呢。” “你有进阶的功法吗？” “老爷帮我找了一门功法。但我不敢去闭关，生怕耽误大事。想等根基打得完善一些，再去闭关，可以节省时间。” “三爷，你若想进阶，还是早些去吧。等到两三年之后，胡家可能有一场劫难。到时候再闭关就晚了。” 胡三春叹了口气，道：“我现在闭关进阶，成为宗师的把握不到七成。若能有一颗‘启元丹’，成功率能达到九成。” 胡芸儿道：“那就买一颗启元丹。” “启元丹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它的炼制和销售受皇家控制，每年市面上只出现两三颗。我也没想到自己吃了灵鱼之后，功力提升得飞快，所以没提前准备丹药。” “竟然是这样。”胡芸儿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像这种珍贵的丹药，搁在哪个家族都不会轻易让出来。 比如说朱红衣的父亲朱尚之，手里应该有启元丹，但他怎会愿意拿出来呢？如果给了别人，自己进阶失败怎么办？ 再比如说，镇国公府也可能有启元丹，但大公子祖明远已经是九阶武师，同样需要启元丹！ 胡三春又道：“更关键的是，我这个九阶武师，一直隐藏身份。一旦购买启元丹，身份就瞒不住了。因此，老爷正在想别的办法，争取帮我弄到启元丹。” 胡芸儿问：“能炼制启元丹的丹师多吗？” “有不少人能炼制启元丹，难处在于收集灵药，其中一种‘陌上桑’的桑葚子，只有皇家秘地有一株生长了八百年的古树，那颗树结出的桑葚子拿来炼药，能发挥启元丹的效果。” “别处就没有陌上桑？” “我知道有个地方，名叫‘空桑界’，那是一个方圆千里的小世界，生长着不少的千年古树，可是空桑界每个甲子才现世一回。” 胡芸儿知道“空桑界”，那是一个游走不定的结界，每个甲子出现在苍兰国一回，开放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只有高阶武士和低阶武师能进去。而且只许男子进去，女子是进不去的。 胡三春道：“按照时间推算，明年夏天，应该是空桑界出现的时候。总共1000个名额，被朝阳宗、白骨门、百花门和青蝉寺四方势力各自夺走两百个，又被皇室宗亲抢走50个，还剩150个名额，供苍兰国的年轻武修们争抢。从明年春天开始，将会有一连串的比试。我们胡家将会派出十位武师参赛，争取能有一位进入空桑界。不过，就算进去了，也未必能得到桑葚子，活着出来的几率很小。”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曾经待在空桑界的外面观瞧，眼见着一千个人进去，最后出来的不到三百人，大部分人都死在里头了。 她开口问道：“为何只许低阶武师进去？高阶武师不能进去呢？” 胡三春道：“我不晓得背后的原因。这是自古相传的规矩，高阶武师一进去，就会被空间抹杀。” “低阶武师是指一到三阶的武师吗？” “是。而且有年龄限制，不能超过三十岁。” 胡芸儿心想：“这么说，明年祖明澈能进去。他才从武士晋升武师，明年能成为二阶武师吗？即便是二阶武师也不够，在面对宗门弟子的时候，还是处于明显的劣势，进入空桑界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三月七日早上。 人们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有几处告示。 走近前一看，才发现那不是官方告示，而是在控诉皇家的罪恶：“泰武王献壮阳药药，蛊惑陛下修习采补术，要拿本次参加及笄礼的三十名贞女充实后宫！” 这个消息太震爆了！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什么？皇上修炼了邪术？” “采补之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邪门歪道，怎么能拿来修炼呢？” “皇上年轻时乃是仁君，到老了反而倒行逆施！” “我看，罪魁祸首是泰武王！要不是他献上丹药，皇上怎么会做这种事？” “自古以来，选才女都基于自愿，这一次竟然要将三十名贞女全部带走，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的事！” “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吧……” 近年来，皇上平日里不怎么上朝，经常待在宫里修炼。 这天上午，他吃了早饭之后，接到手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街上有人造您的谣！” 赵太英问：“造我什么谣？” “我不敢说。” “说！” 有人将揭下来的告示呈上来。 赵太英一看，顿时气得面色发紫！ “赶紧派兵弹压，寻找张贴告示的人，再把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的人都杀了！” 于是大批兵丁走上街头，抓了不少人，还把一些人当场斩杀。 赵太英敲响金銮殿的大钟，召唤众多的臣子上朝。 “污蔑！这纯粹是污蔑！我乃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事？” 当着群臣的面，赵太英暴跳如雷，显示出义愤填膺的样子！ 胡人杰劝道：“陛下仁德，世人皆知！不知道是什么人编造谣言，妄图动摇国本，引起苍兰国动荡不安。还请陛下降旨，令三司严查，捉住歹人，严惩不贷！” 赵太英大声咆哮：“如果捉住此人，我要诛他九族！” 大理寺少卿钱士清问道：“陛下，告示上提及泰武王，要不要请他配合调查？” 赵太英强忍着怒火，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跟泰武王没有关系。” 礼部左侍郎周志成出列，说道：“请问陛下，明日的及笄礼，针对三十名贞女，究竟有没有内旨？若有旨意，微臣早做安排。若无旨意，微臣便按照往年惯例处理。” 赵太英的火气又一次猛然喷发，双目圆整，狠狠的一拍桌案，高声说道：“朕是地阶宗师，多年不近女色！一生英明，广施仁政，岂会荒淫无度，颁布什么内旨？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要那么多女子做什么？传朕旨意，只要朕还活着，后宫就不再纳新人！明日的及笄礼，一切遵循旧例，所有女子，婚嫁自由，皇室不会干涉！” 反正不管真假，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泰昭帝赵太英矢口否认，绝不承认自己修炼了采补之术，更不承认有什么内旨。 从明面上说，他是英明神武的国主，怎么能做丢人的事呢？ 下了朝，泰昭帝下令严查内监和内务府，一口气杀了上百人！ 让他心里真正恼火的，不是自己修炼了邪派功法，而是下边的人处理不当，不但走漏了消息，而且被人揭露出来，将事情闹得这么大！ 作为一国之主，就算修炼了邪术，也可以从边远之地弄来羊羔一样的处女，又何必非要降下内旨，在及笄礼上祸害大家闺秀呢？ 赵太英将贴身大太监李瑛叫来，追问：“朕何时下旨，要将三十名贞女尽数招来？” 李瑛匍匐在地，答道：“泰武王说，这是皇家惯例，所有后宫女子，都是从王公大臣的女儿中，经过选秀挑选出来的。” “真是泰武王的主意？” “奴才不敢说谎。” 不知何故，赵太英并未惩罚泰武王赵太敏。 他在盛怒之下杀了不少人，连詹事府的詹事周彦武都被打入天牢，差点儿被砍了脑袋！ 所幸周彦武咬紧牙关挺住了，否则他来个一番攀咬，能把当天在太庙聚集的人都咬出来。 周彦武知道啥能说，啥不能说，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攀咬出别人，也减不了自己的罪；如果咬紧牙关不说，顶多一个人死；若憋不住多说一句话，妻子儿女都会死。 他的运气不错，那位撰写起居注的内侍，是大太监李瑛的干儿子，受干爹庇护，逃过一劫，没把他说出来。 周彦武被关了许久，等到事件平息，才被释放出狱，最后被贬出京师，去边远之地做了知府。这样的结局已经算好的了，前世他在几年后，受胡人杰牵连，被泰武帝砍了头。 三月初八。 一年一度的及笄礼照常举行，因为皇上、皇后和太后都没来，这次庆典显得有些萧条。 倒是来了几个年轻的皇子，包括八皇子在内，让那些女孩子提振了精神。 胡贞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处会场之中，不停的转头四顾，想找堂姐胡芸儿，然而她看来看去，没看到胡芸儿的身影！ “在哪儿呢？难道她来晚了？” “如此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来晚呢？还是说，她可能不来了？” 想到这里，胡贞儿大大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她若是不来，那就太好了！如果早这么识趣，我又何必去害她！” 高台之上，有礼部官员挨个唱名。 念到胡芸儿的时候，礼部官员说道：“母病发作，性命垂危，此女纯孝，留家侍疾。” 胡贞儿一愣，心想：“大伯母宿疾发作？莫非爹送的灵葱起效果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其实郭紫薇的身体已然大好，吃不吃灵葱都不会受到伤害。 胡芸儿接受祖父指示，用母亲重病做托词，不来参加及笄礼，因为她不想在人前扬名。胡家处于多事之秋，这种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试想，皇上被人揭出来修炼邪术，此时正在恼火之际，看谁都觉得不爽。 如果胡芸儿大张旗鼓成为灵女，然后又舍弃几位皇子不嫁，偏偏嫁给镇国公府的一个残疾小孙子，你让皇上怎么想？皇上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生气，哪怕以前再信任胡人杰，以后也会跟他拉开距离。 胡芸儿借故不参加及笄礼，可以免了这个麻烦，为祖父创造清净的环境，让他集中精神研究符文，早日成为儒门宗师。 另一面，若胡贞儿发挥得好，侥幸成为灵女，便让她遂了心愿，顺利嫁入皇家，可以降低皇家的忌惮之心。 这也正是胡人杰不肯惩罚胡贞儿的原因，每个后人都有价值，哪怕是垃圾，如果处理得当，也能派上用场。 第26章 灌顶 及笄礼这一日，是胡贞儿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 两百多位各阶官员的女儿，济济一堂，参加琴棋书画的比试。 老实说，才15岁的女孩，就算打娘胎里开始学，又能达到多高的境界呢？ 这些人中，有人主攻琴技，弹奏的琴曲还算悦耳；有人主攻书法，写的字算得上秀美；有人学画多年，有一手绘画功夫；还有人学会了下棋，但境界有限，顶多达到斗力、扭杀的阶段，跟围棋大宗师差距巨大。 胡贞儿虽然比不上胡芸儿，但她出身于阁老之家，从小不缺名师指点，所以琴棋书画全都入门了。 她在古琴方面拿了第一名，围棋拿了第四名，书法拿了第三名，绘画拿了第六名，就单项而言，只有古琴较为突出，但综合评分却高居榜首！ 胡贞儿风光无限，在两百多位女孩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一年的“灵女”。 她的母亲柳青青在台下看着，激动得手足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的女儿！那是我女儿……” 柳青青是小地方出身的花魁娘子，她作为妾室，虽然得到胡翔承喜爱，但总觉得在胡家倍受欺凌，不但被公爹看不起，还受主母朱红衣的俾倪，她的肚子也不争气，进府十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 她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女儿身上，盼着女儿能有发达的那一天！现如今，眼见女儿大杀四方成为灵女，她心中的欢喜无以复加！ 成为灵女之后，是有官方身份的，属于记录在案的女官，每个月都能拿到俸禄。 而且，灵女还会接受鸿儒的醍醐灌顶，成为受人尊重的儒门女修士。 灵女并不是女修士的终点，再往上还有“圣女”。 灵女每年冒出来一位，而苍兰国的圣女只有一位。 圣女每隔十年，接受后人的挑战。 如果灵女挑战成功，将会取而代之，担任新一任的圣女。 现任圣女李沧月，是鸿儒陆景渊的徒弟。 李沧月跟郭紫薇的年龄差不多，两人一先一后成为灵女，原本郭紫薇的表现更好一些，但因为她膻中破损，功力被废，所以丧失了机会。上一代圣女退位之后，李沧月成了新的圣女。郭紫薇则变成了“废人”。 高台之上，胡贞儿满面笑容，从礼部官员手里接过证书，承受着台下众女羡慕嫉妒的眼神，以及无数观众的欢呼称颂，还有八皇子赵凌峰爱慕的笑容，她的人生达到了顶点！ 她从台上下来，跟八皇子说了几句话，然后和母亲乘坐马车返回胡府。 回到家中，她和父亲胡翔承去拜见祖父胡人杰。 胡人杰从书房走出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道：“你能成为灵女，勉强算是人杰。你且斋戒三日，三日之后，我为你醍醐灌顶！” 在他看来，年轻人犯错不要紧，如果知错能改，还有成才希望。 胡贞儿心想：“我现在是灵女，承受祖父醍醐灌顶，相当于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哈哈，我成了大伯母郭紫薇的师妹！我还有官方身份，每个月都能拿俸禄！胡芸儿，你一个废物，连及笄礼都不敢参加，拿什么跟我比？” 这一刻，她已经忘记先前惧怕堂姐参加比试了。 她探头看向祖父的书房，没看见胡芸儿在里边。 “难道堂姐真的在侍疾？” 随后，胡贞儿去梧桐院探视大伯母。 郭紫薇躺在床上，喘息个不停。 胡芸儿冷眼看着胡贞儿，道：“难得你成为灵女。灵女不只是身份，它也是儒修境界之一，如果心思不正，养不出浩然气，不会带来多大好处。” 胡贞儿心想：“我要什么好处？能顺利嫁入皇室，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养什么浩然气，我才不想那么辛苦呢？” 在她看来，年轻女孩就该多享乐，等到人过中年之后，再追求长寿也不晚。 她笑眯眯的望着胡芸儿，道：“堂姐，从今以后，我才是胡府最有成就的姑娘！我可是有官身的！若是出门在外，你得向我行礼，知道吗？” 胡芸儿道：“九品芝麻官，好意思挂在嘴边？” 胡贞儿轻哼：“九品也是官！堂姐，你羡慕我吧！我被你压制多年，终于有一天超过你！你就服个软，让我开心一下，会死啊？”她当着大伯母的面，也敢说这种话，分明是把郭紫薇当做快死的人。 胡芸儿怕母亲装病太辛苦，于是伸手将胡贞儿向外推：“你快走！别打扰我娘休息。你既然成了灵女，遂了多年心愿，就该收收心，从今以后，别再作恶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狗改不了吃屎。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你才能幡然悔悟。” 胡芸儿虽把堂妹视作仇人，但也知道祖父的计划，将胡贞儿当做棋子，将来还要发挥作用呢。 胡贞儿被推出去，站在梧桐院的门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心里想着：“堂姐这算是恼羞成怒了。希望日后每天如此。” 接下来，胡贞儿又去佛堂拜见主母朱红衣，说起自己成了灵女的事。 朱红衣面无表情，道：“成为灵女，不见得是好事。想想你大伯母的遭遇，她的才智远在你之上，可她现在成了废人。所以你要好自为之，不可得意忘形。” 胡贞儿被打了一闷棍，撅着嘴走出去，心里充满恨意，一脚踢在门外的花树上。 她没有功力，花树晃动了一下，没有被她踢断。 在朱红衣看来，灵女虽然有官方身份，但灵女每年出一个，大部分灵女的结局平凡，除非脱颖而出成为圣女，否则跟普通的秀才、举人一样，有什么好得意的？她的大儿子胡长清已经是进士了！受朝廷委派去外地做知县，知县乃是七品官，比九品灵女高两阶。 朱红衣的父亲做过兵部尚书，公公胡人杰是内阁首辅，这两位都是朝廷重臣，以她这样的出身，怎会将刚选出来的灵女看在眼里？ 胡贞儿虽然成了灵女，但在朱红衣眼里，依旧是妾室生的女儿！ 朱红衣的漠视，让胡贞儿很生气。 胡贞儿恨得咬牙切齿，暗道：“等我嫁入皇室之后，一定让你不得好死！哼，所有得罪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本想大肆庆祝一番，然而却因为祖父吩咐，让她斋戒三日，结果连宴席都没法摆，这让她的心里很气愤。 柳青青安慰她：“乖女儿，你且忍耐三日，等醍醐灌顶之后，再摆宴席也不晚。” 胡翔承也跟着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知道什么是醍醐灌顶？就是从头顶灌注灵气！每个承受灌顶的人，得到的好处不一样。有人能打开头顶天窍；有的人能将天窍开一丝细缝；有人能感受到灵气从头顶流入，灌注于四肢百骸；还有人像顽石一样，根本感受不到灵气。” 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被父亲醍醐灌顶过，却未能感受到灵气，那次醍醐灌顶失败了。 胡贞儿问：“爹，我真要斋戒三日？不吃荤腥，只吃素食？” 胡翔承点头：“嗯，最好连饭都不吃，只吃水果，喝清水，盘膝静坐，闭目养神。” “三天不吃饭？那我可受不了！” “修炼很辛苦，只有少数人能成功。而一旦顺利开灵，可增加十年寿命！” 胡贞儿闻言一震：“如果能延寿十年，那我也可以熬一熬。” 胡翔承道：“斋戒虽能增加灌顶成功的几率，但最终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天意。” “爹，什么是天意啊？” “天意渺渺，玄之又玄，不可捉摸。” “那还是算了。” 三日之后，辰时光景，一轮红日刚刚升起。 胡贞儿穿着华丽的衣裳，出现在清风院，面朝东方，跪坐在蒲团上。 胡人杰站在边上，身上的穿着很庄重，峨冠博带，大袖飘飘，俨然是一套最华贵的朝服。 他堂而皇之地说了一席话，教导胡贞儿如何做君子，只有成为“君子”，才能事半功倍，培养出浩然气。 “圣人言，君子不器，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意思是说，君子必须具备多种才能，不能只像器具一样，应以道义作为做人的根本，按礼仪来实行，用谦逊来表达，用忠诚来完成，否则就谈不上君子。 君子要重视自我修养，严肃自己的容貌，端正自己的脸色，注意自己的言辞。只有这样才能使人对你尊敬，信任，温和。同时，还要做到‘君子泰而不骄’；‘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君子疾得世而名不称焉。’‘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胡人杰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席话，这都是开灵之前常规的教导，儒门讲究“正意、诚心、修身、齐家”，只有先纠正了自身心态，才能培养出浩然气。 胡贞儿还是首次得到祖父的专门教导，老实说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温热的感觉，她能脱颖而出成为“灵女”，自然是学过“四书”的，只不过平日里受母亲的影响太大，没将圣人的言语放在心上，觉得圣人之言就像裹脚布，除了束缚人心之外，连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此时，祖父温润沉凝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倒是听进去一部分，心里也有一丝悔意，觉得不该去陷害堂姐和大伯母，但这一丝忏悔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就被另外的念头冲销掉，她想起八皇子传来消息，过些日子就要请圣上赐婚了。 胡人杰一声顿喝：“闭目凝神，摈弃杂念，物我两忘，虚室生白。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皇天降气，厚土生灵，入于人身，聚于膻中……开灵！” 声音未落，他的手掌落在胡贞儿的头顶，将毕生修炼的浩然气灌注而下。 胡贞儿感受到了滚烫火热，但只落在头皮上，未能破开天窍，像泉水一样流入体内。 倒也也不是一点没进去，因为胡人杰掌握了符文之后，功力又往前提升了一大步，已经到了鸿儒的巅峰，手掌中灌注的灵气打着旋往里钻，将胡贞儿的天窍打开了一丝丝，就像有人在窗户纸上插了根空心针，有袅袅白烟往里边吹。 胡人杰的心里还算满意，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掌笑道：“这次开灵，没有完全失败。有一丝灵气灌注进去，这丝灵气能在你体内保留三年。在这三年内，你认真读圣贤书，闭门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或许养出少许浩然气，顺利开启膻中穴。” 胡贞儿大喜：“爷爷，我的寿命是否延长了十年？” 胡人杰微微皱眉，道：“作为儒修，不会主动追求长寿。长寿是浩然气积聚的结果。我虽然帮你灌注了一丝浩然气，但它属于外来之物，如果你不去修炼，三年后它将会消散，能否延寿很难说。醍醐灌顶只是个引子，关键还要靠你自己努力，只有自身培养出的浩然气，才能产生逆天改命的效果。” “喔。原来是这样。”胡贞儿的体内还有些许温热感，那种感觉很新鲜，她站起身来，兴奋地跑了出去。 胡人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着：“我已经尽力了！将改变命运的机缘给了你，能否把握住这份机缘，要看你怎样选择，能不能约束私心。”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胡人杰作为一代鸿儒，胸中有一股浩然气，对待家人没那么偏心，比如说二儿子胡翔承，也是经过他醍醐灌顶的，但是灌顶失败了，胡人杰也没有办法。 单是灌顶失败，还不会让他感到失望，真正失望的是做人做事。 在他眼里，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二儿子的行事作为，跟“坦荡荡”差得很远，更像是“长戚戚”的小人。 胡人杰并未对胡贞儿寄予太大希望。 比较而言，他喜欢胡芸儿的程度远在胡贞儿之上。 为什么呢？因为他在胡芸儿九岁的时候，就曾经为她醍醐灌顶，当时开灵的效果太好了，头顶天窍完全打开，不但他的浩然气顺利灌入，而且还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空中落下，进入胡芸儿的髓海，因此她的灵智得到大幅提升，才能将琴棋书画的技艺提升到比较高的层次。否则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掌握儒门四艺？ 及笄礼之后，乃是仲春三月，春意渐浓，桃红柳绿，天气越来越暖和。 胡芸儿待在家里，借助于《符文宝典》，将一百三十块滁州大墓石碑的碑文翻译出来，整理成了几卷兽皮书。 滁州大墓原本是仙家“青云宗”开宗立派的地方。那些碑文是古代修士留下来的，记载了他们一生最擅长的功法。碑文的内容很驳杂， 有的记载炼体术，有的记载炼丹术，有的记载炼器术，有的涉及符阵之道，还有更多的，则是仙家筑基、结丹、碎丹生婴、破碎虚空的方法。 胡芸儿将碑文整理出来，分门别类记录在兽皮书上。 为何要写在兽皮书上呢？ 因为牵涉到符文，符文若以普通纸张为载体，很容易被天道吞噬缺了笔画，兽皮的情况要好一些，能保留较长时间，如果是化妖的兽皮，效果就更好了。 国公府送来一批狼皮、虎皮和鹿皮，所以胡芸儿不需要去外面寻找兽皮了。 她把自己编纂的兽皮书拿给祖父看。 胡人杰没怎么认真看，因为他是儒修，不想修炼仙门心法。他将主要精力用在研究《三坟》拓片上，同样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他还跟陆景渊约好了，准备联手开启太庙内层，想要弄到《五典》的符文拓片。 他发现，虽然《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都有文字版，但文字版和符文版有一些差别，那些差别看似很细微，然而却是修成宗师，乃至于半圣的关键！ 胡芸儿将兽皮书小心收藏在一个专门的储物袋里。 她没有立即着手修炼，因为还有八百多块石碑，收藏在青羊山青羊洞。她想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然后再挑选适合自身的功法。 第27章 剑诀 三月十五，春光明媚。 胡芸儿带着胡山泉、胡青松和徐如萍，乘坐马车出了城，前往上次钓鱼时去过的祖家庄园。 在那里她见到了祖明澈和郭红袖。祖明伦没有来，来的是他们的母亲郭红袖。 难得春暖花开，莺舞蝶飞，万紫千红，鸟语花香，郭夫人带着一伙人出来踏春。 她把那些手下撵得远远的，只有她和儿子祖明澈坐在岸边石凳上。 她满面笑容，看着胡芸儿走过来。 “芸儿，快来。我为你带了好吃的‘酥黄独’和‘古剌赤’。” 胡芸儿上前见礼，看见桌上有几个食盒，里面装着各色点心。 “酥黄独”是采用香榧和杏仁砸碎了，用盐酱调味，拌入粉浆，用熟芋头片拖面油炸，炸熟食用。油炸的焦香，配合浓郁的酱香，口味丰富，欲罢不能。焦脆的外壳，包裹着软糯的熟芋，层次分明，美味可口。 古剌赤是用鸡清、豆粉和奶酪调成糊状，摊成饼状，再以白糖、松仁和胡桃仁作为第二层，如此层叠三四层，最后用酥油浇汁。 “快坐！咱娘俩说会儿话。”郭红袖没拿胡芸儿当外人。 胡芸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她做鬼那么多年，见多了人生百态，悲欢离合。 她在石凳上坐下，一面跟郭夫人说些闲话，一面欣赏清溪河水静静的流淌。 此时，胡山泉和胡青松拿着钓竿走到码头，挂上鱼饵开始钓鱼。 祖明澈也带来一根钓竿，跟胡山泉要了些鱼饵，坐在码头上垂钓。 徐如萍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身子笼罩在柳枝阴影中，不断观察周围的动静。 郭夫人怕胡芸儿脸皮薄，所以主动开口说自家事，从老国公闭关修炼，到大将军驻守北方，再到长子祖明远和次子朱明伦，然后说到小儿子祖明澈。 胡芸儿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的听，只偶尔开口问一句。 “大兄三十多岁了，还没有订亲吗？” “原先订过一门亲事，是清波侯府的嫡女庄菱。那姑娘机缘凑巧入了仙门，便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喔？”胡芸儿以前没听说过这件事。 她知道清波侯府，府主庄志远，黄阶宗师，来自于东部的太湖之滨，此人一连生了七个女儿，好不容易才生出儿子，唯一的个儿子还不成器，功力太低，难以继承侯爵之位，未来的清波侯府必然降阶，甚至被朝廷收回封号。 但庄志远有一个女儿通过仙门测试，成了百花门的弟子。 百花门比朝阳宗弱一些，只招收女弟子。 朝阳宗男女都要，主要招收男弟子，女弟子相对较少。 自古仙凡两途，庄菱一旦入了仙门，自然而然就想着退婚，抛却凡尘，一心修仙。 话虽然这么讲，但郭红袖说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面色略微有些改变。 “哼，我家明远已是九阶武师，用不了几年，就是武道宗师了！”她将胡芸儿当做自家人，并未隐瞒大儿子功力大涨。 庄菱虽然进入仙门，但不等于就能成仙，只不过是炼气士而已。一百个炼气士中，只有一两个能成为筑基修士。在成为筑基修士之前，若跟武道宗师交手，往往处于弱势，远距离施法还好，近身搏杀必死无疑。 胡芸儿又问：“二兄有没有议亲？” 郭夫人笑道：“我正在帮明伦议亲呢！选了礼部尚书李成林的小女儿李月茹。李月茹刚及笄，跟你年龄一样大。你没参加及笄礼，所以没见到她。她在及笄礼上成绩优异，总分第三名，称号为‘卓女’。” 胡芸儿有些惊讶，没想到祖家二公子，选了年纪这样小的女孩。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祖明伦二十五岁，出身国公府，文武双全，作为五阶武师，至少能活到九十岁。像这样杰出优秀的男子，想挑选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别忘了，苍兰国的普通女孩，寿命只有六十岁。如果祖明伦找同龄女孩，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 因此之故，郭夫人相看儿媳，总要找年龄小一些的，但也不能是幼女，及笄是前提。 提起李月茹的“卓女”身份，郭夫人的面上露出笑容。镇国公府是武修之家，难得能娶到出自文官家庭，知书达理的好儿媳。 她倒没有将胡芸儿与李月茹相比，因为胡芸儿是内阁首辅亲传的嫡孙女，跟小儿子祖明澈有特殊缘分；胡芸儿给祖家带来好处，不但治愈了祖明澈的残疾，还让老国公功力大进，有希望再上一层楼，成为地阶宗师。 在她看来，胡芸儿是个神秘、机灵的姑娘，就像传说中的小仙女，能从清溪河中钓上来灵鱼，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比较而言，她更看重人品和能力，至于说琴棋书画，还不是最关键的。 这次郭夫人出来踏春，顺便跟胡芸儿聊天，发现她是一个好脾气、容易交流的姑娘，心里就更加喜欢了。 “芸儿，我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用什么饵，能将灵鱼钓上来呢？是胡大人刚发现的秘诀吗？” 郭夫人心想：“如果胡大人早知道怎样钓灵鱼，那么胡家肯定能培养出武道宗师来。” 胡芸儿道：“是我自己从浩如烟海的古书堆里翻出来的。” “哪儿有浩如烟海的古书？” “皇家藏书阁。” “我都不晓得，皇家藏书阁还对外开放？” “我拿了母亲的灵女令牌，每次进去要缴纳一两银子。” “没有令牌能进去吗？” “能，但要缴十两银子。” “那儿有什么珍贵的典籍？” “浩如烟海，鱼龙混杂，不容易找到好书。前些日子，我找到一本剑谱，凭着记忆把它写出来。想将它送给明澈。” 胡芸儿取出一本手绘的剑谱，这本剑谱出自滁州大墓的石碑，原本唤作“青云剑诀”，被她改名为“青锋剑诀”，总共十三式剑法，只有口诀和描述，没有具体的姿势图。 郭夫人不敢怠慢，赶紧将祖明澈叫过来。 “你看看，这剑诀能不能练？” 祖明澈仔细琢磨了片刻，道：“第一式我勉强能看懂，后面的太复杂，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望向胡芸儿，道：“我想请教兄长和祖父，可以吗？” 胡芸儿点头，低声道：“可以，但只局限于国公府内，别将它传到外面去。这份剑诀很厉害，尤其是后面三式，属于剑仙级别的心法，可以御剑百里，取人首级。” 郭夫人听得心惊肉跳，欣喜之余，又有几分惶恐。她转头四顾，唯恐这话落入别人的耳中。 所幸其余人都离得比较远，胡芸儿特意压低了声音，那些人应该听不到。 祖明澈将剑谱紧紧抓住，道：“我明白，多谢厚赐，容后报答。” 胡芸儿又道：“过两天我要回青羊山，可能要在那儿待一段时间。” 祖明澈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好好练剑。明年冠礼之后，还要参加一系列比试，对吗？” “是的。”不管祖明澈是否进入空桑界，总归要参加比试的。以他国公府的出身，如果在比试中获得好成绩，可以担任六品千总，或者从五品的参领，又或者大内侍卫。 说话间，码头上传来动静，有大鱼上钩了！ 经过一番奋战，胡青松、胡山泉联手钓上来一条四尺长的鲤鱼。 不知何故，今天运气不太好，直到日头偏西，也未能钓上来第二条。 胡云儿将鱼收起来，回到家中，将鱼分成两份，鱼头留下，鱼尾送至国公府。鱼头这部分，又被她切成几块，送给胡三春两块，送给朱红衣一块，约有十斤鱼肉。 朱红衣自己不吃，又提着鱼回了娘家。 这一次，她只匆匆见了父亲一面，将鱼肉留下就走了，因为朱尚之处于“半闭关”状态，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收敛心神，不再跟人讲话。朱尚之以前是大将，又做过兵部尚书，因为杀戮太重，后来受僧人点化，转修武僧外门功夫，相当于“青蝉寺”的俗家弟子。 青蝉寺位于西方青蝉山，距离京城三千八百里，那里全是崇山峻岭，属于苍兰国和金珏国的分界线。 苍兰国内也有一些寺庙，但大多关起门来修行。 青蝉寺规模宏大，跟仙门朝阳宗类似，打开山门，对外开放，只要是成年男子，愿意供奉一千两银子，就能成为俗家弟子，传授“金刚不坏神功”外三层功法。 青蝉寺广种薄收，每年招收数千名俗家弟子，收银子收得手软，传授的功法也是真的，但真正能练成神功的并不多，因为这门功法很高明，从低到高，总共有九层心法，前三层属于基础功法，低阶武师练第一层，中阶武师练第二层，高阶武师练第三层。从第四层开始才算登堂入室，黄阶宗师练第四层，玄阶宗师练第五层，地阶宗师练第六层。到第七层以后，就不再不对外传授了。 青蝉寺宣称，只要俗家弟子成为武道宗师，炼至“金刚不坏之身”第四层，就可以担任外门护法罗汉，不单自己能获赐一颗“罗汉果”，延长寿命三十年，而且整个家族都受佛门庇护，不会被朝廷抄家灭族，也不会受仙门和魔宗的摧残。 据说青蝉寺的老方丈，已经活了七百多岁，功力不亚于仙门金丹后期的真人。 青蝉寺地位超然，不受苍兰国的管辖。它招收的弟子，出自苍兰国的不足三成，其余来自于金珏国、花莲国、北蒙国等周边国度。 胡芸儿之所以将灵鱼送给朱红衣，也是寄希望于朱尚之成为武道宗师，从而得到佛门庇护，那样的话不但两个堂兄能活下来，而且对祖父胡人杰渡过难关有帮助。 国公府，老国公祖永寿正在闭关。 大将军祖青云和大公子祖明远常年驻守北方边境。 家里只有二公子祖明伦和三公子祖明澈。 这两个人屏退左右，关起小院的门扉，研究“青锋剑诀”。 祖明澈以为自己看懂了第一式，然而施展出来却发现不对劲。 架势不难摆出来，难的是气机的运转。 要想施展出第一式心法，要求以意念催动灵气，从丹田起步，上胸膈，出于肺，动于肩，手腕灵活，挽起七个剑花。 整个过程要调动三十三个穴位！ 而有些穴位，他还没有打通呢！ 所以，单是这第一式，他就暂时施展不出来！ 而祖明伦是五阶武师，按照剑谱上的要求琢磨了几天，连续数十次尝试之后，顺利的施展出来，竟然在剑尖形成七朵剑花的同时，出现梅花状的剑气外放！ 见此情景，祖明伦大吃一惊！ 剑气外放，哪怕只有三寸，也要有宗师级别的修为才能做到！而这门剑谱，竟然让他这样的中阶武师提前做到了，而且他放出的剑气足有一尺长！ 这件事有些荒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祖明伦瞪大眼睛，呼哧呼哧喘粗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祖明澈也很震惊，心中羡慕，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点儿施展出这一招。 过了好大一会儿，祖明伦才深吸一口气，道：“这份剑谱，价值连城！你可要仔细收好了！千万别把它遗失了。这样的剑谱，用在你我兄弟身上，能将杀伐实力增强三倍，若是让祖父和父亲看见，在他们手里能发挥更大作用！” 祖明澈道：“胡小姐将这么珍贵的剑谱送给我，你说我该怎么投桃报李呢？” 祖明伦想了想，道：“我听说，北蒙国崇佛灭儒，将太庙里的石碑拖出来，丢到荒郊野外，任凭风吹雨打。先前，父亲曾派人悄悄潜入北蒙国，带回来一些碑文拓片，珍藏在府中秘库里。你不妨请胡小姐来府中，问她对那些拓片是否感兴趣。” “好！”祖明澈即刻前往胡府。 然而他去晚了。 这天早上，胡芸儿已经离开了上京。 祖明澈只能怅然而归。 陪同胡芸儿上路的，除了胡山泉、胡青松、徐如萍和丫鬟雪雁外，还有一位七阶武师，是依附于胡府的客卿，名叫“黄崇”。 黄崇是一位中年人，曾经做过走南闯北的镖头，因为有一次，押运的镖被山匪劫走，赔的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后来干脆不做镖师了，到胡府应聘随扈。 他在胡家干了七年，得到不少好处，除了固定薪水，让妻子儿女有了稳定的生活外，还得到一些基础丹药，让自身的功力增长三阶，从四阶武师变成了七阶武师。 七阶武师，已经踏入高手行列，如果从军的话，能成为副尉、军校、守御、佥事，但那需要头上有人罩着，否则日子不见得多好过。 他留在胡府做随扈，平日里工作比较清闲，有更多时间用于修炼。 第28章 凭吊 四名护卫，三位男子每人一匹马。徐如萍这姑娘没有骑马，而是和雪雁一样，陪小姐坐在马车里。 两匹马拉的车，车身很宽敞。 三人或坐或卧，还能饮茶，吃些点心。 胡芸儿的手里拿着一张兽皮，上面不是普通文字，而是早已失传的符文。 她对着兽皮琢磨了许久。 等到马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看见胡山泉背后背着大弓，开口说道：“你这是几石的弓？从哪儿买的？” 胡山泉答道：“这是三石弓，京师‘宝弓堂’出品，价格不菲，售价500两银子。” “配备的什么箭？” “是‘九炼钢’制作的青钢箭。” 在苍兰国，一石是一百斤，三石是三百斤。钢铁分成“五炼”、“九炼”、“卅炼”、“五十炼”、“七十二炼”以及“百炼”。“炼”字前的这些数字，代表着加热的次数，即炼了多少火。 胡芸儿将弓要过来，带进马车里。 马车继续前行。 胡芸儿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在弓的两端刻画云彩一样的花纹，花纹首尾相连，图样跟兽皮上的符文相同。 她在弓的一头刻三个符文，另一头再刻三个符文，弓背正中央刻四个符文，总共刻了十枚符文，然后将弓递给胡山泉。 “在这荒郊野外，你射两箭看有何不同。” 胡山泉张弓搭箭，朝着百步外的一株小树射过去。他不想浪费青钢箭，所以故意射向远处的目标，免得深入树干拔不出来。 然而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那箭极为凌厉，飞行速度比往日里快许多，凌空划过，发出鸣镝之声。 黄崇回身望了他一眼：“你这是鸣镝箭？” “不是啊。”胡山泉知道，鸣镝箭是一种特制箭矢：“响箭则以寸木空中，锥眼为窍，矢过招风而飞鸣。”他用的乃是普通的青钢箭。 “不是鸣镝箭，却能发出鸣镝之音。说明箭矢飞行的速度很快，你有一张很珍贵的宝弓，像这样的弓，500两银子可买不到，就算是一万两银子也买不来！”黄崇作为七阶武师，以前又是做镖师的，走南闯北很有见识，是不是宝弓，他一看就晓得。 胡山泉跑过去，想把箭矢从小树上拔下来，结果近前一看，箭矢穿透了碗口粗的松树，只有箭尾留在外面，这箭拔不出来了！ 他只好解下腰间的长刀，“砰砰”几下将树砍断，才将箭矢挖出来。 这一刻，他猜测自己使用的长弓发生了改变，可能跟弓身上出现的那些弯曲的花纹有关。 他走回马车的边上，问道：“大小姐，我这张弓原本只是上等步弓，现如今变成了百步穿杨的宝弓。您帮我提升了一个等级。您是怎么做到的？这弓背上刻的是什么?” 胡芸儿道：“我一时兴起，胡乱刻画。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莫要对外人提起。别人若问起，你就说弓是祖上传下来的，弓身上雕刻的是长辈的名讳。” “是，大小姐。”胡山泉躬身致谢，将弓重新背在肩上，心中的欢喜难以言表。 黄崇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在他看来，大小姐家学渊源，或许掌握了儒门秘法，弓背上雕刻的有可能是某种“圣言”。 这个世界的儒家跟佛门一样，都有一些奇特的法力。 比如说僧人通过念经能超度亡灵，而儒生念诵儒家经典也有类似的效果。像胡人杰那样的鸿儒，虽然不具备宗师级别口吐莲花出口成宪的能力，但是念诵起经文来，还是颇有些功效的，至少能让魑魅魍魉不能靠近。 胡芸儿当年做鬼的时候，跟一般的鬼不一样，她生前读过许多书，胸中有少许浩然气，境界相当于进士，这样的鬼心思坦荡，没有害人之心，所以才能陪着祖父渡过好多年。否则，她身上的阴灵气早被祖父念诵的经文度化了。 黄崇道：“大小姐，我听说儒门有一些法器，笔墨纸砚，镇纸，折扇，负笈行走的老书箱，都有辟邪的功效。而儒门大师的琴声，棋具，书法文章，流传世间的画作，都能净化人的心灵，那究竟靠的是什么？” 胡芸儿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这话说的高深莫测，黄崇没听懂，但听完之后，只觉得精神振奋，腰背都不由自主的挺拔了。 “大小姐果然不凡，怪不得会深受老爷喜欢。” 黄崇心里明白，胡家长房和二房各有一位刚及笄的女孩，二房的胡贞儿在及笄礼上大放异彩，已经拿到了灵女的称号，成为京师最新出炉才华横溢的女子，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夺得老爷的欢心。老爷更喜欢的人，还是长房的大小姐胡芸儿。 他虽然不晓得老爷为什么喜欢大小姐，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风使舵的能力很强。只要将大小姐安全送到青羊山，他又能有几个月的空闲时间，这样悠闲安定，不必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从京师到青羊山，距离两千里。日行百里，需要二十天。 虽然有马匹，但长途跋涉，马不能跑得太快，否则会累死的。骑兵连续行军，常规速度是日行六十里。若是强行军，一天能跑两三百里，不过跑完后马就废了。 马车距离京师越来越远，经过一座座山岭，穿过一个个村镇，炊烟袅袅，日升日落，有繁华，有荒凉，有田间劳作的百姓，也有流浪的人们。 这一路行来，黄崇觉得，胡芸儿的表现太沉静了！她一直待在车厢里看书，连车窗外的景色都不愿多看两眼。 大小姐的沉静跟丫鬟雪雁成反比。 雪雁不断的向外张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而大小姐就像看遍了世间景象，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只是将心神沉浸在书本里。也不知道她看得什么书，为何那么有吸引力。 这日中午，马车经过汨罗镇。 胡芸儿说道：“今日就住这儿，不走了。待明日再上路。” 胡山泉和胡青松都没有二话。 黄崇看看天色，觉得有些可惜，问道：“天气这么好，还可以再赶五十里路，为何不走了呢？” 胡芸儿道：“这个镇子很有名，我想在这儿待歇脚，待明日再走。” 她既然这么说，黄崇也不便反对。 于是众人在镇上找了家旅店住下来。 吃过午饭之后，胡芸儿走到汨罗河边，沿河边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一处高地，上面矗立着十几座石碑。 她知道很早很早以前，在苍兰国还没有立国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大楚国”，占地范围是苍兰国的十倍。 “大楚国”有一位“亚圣”，人称“屈子”，因为心忧家国，投了汨罗江。 那些石碑都是后人凭吊“屈子”的。 虽然说是“后人”，但比胡芸儿所在的年代早了几百年，因此石碑显得很古旧，有的碑文变得剥脱了，很难辨认上面的文字。 黄崇等人站在远处。 胡芸儿走上高地，挨个触摸那些石碑。 每一块石碑，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灵气。这种石碑跟太庙里的石碑不一样，其中蕴含的灵气也有不同。因为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充满韧劲儿，又像是潺潺小溪流入人心里。而太庙里的石碑受到封印法阵的保护，就像滔滔江水一样宏大，宏大之余却失去柔韧感，像干枯的树枝，轻轻一碰就容易折断。 胡芸儿发现，吸收这样的灵气，更容易在膻中穴扎根。 她挨个儿摸完那些石碑，然后冲着江面，盘膝坐在草地上，闭目凝神，让灵气在胸中一圈圈旋转。每转一圈，她的膻中穴便扩大一分。灵气也变得越来越柔和，越来越听话，渐渐成了她自己的东西。 其中有一丝灵气，从膻中穴向上，沿着人体正中线上升到头部髓海，让她感到耳聪目明，头脑越来越清晰。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色彩变得更加丰富，看见江面上浮动着一层淡淡的云气，云气之中有一些复杂的道纹，但她看不清楚，无法辨认是什么样的符文，她只觉得江面上笼罩的那层云气与众不同，阳光照射下隐隐放射出金光，跟她胸中的灵气有亲近之感。 胡芸儿盯着江面上的云气，敞开心胸和头顶的天窍，诚心正意，心中默念：“北风吹楚树，此地独先秋。何事屈子恨，不随江水流。儒本通天人，吾党何迷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云气从江面上飘过来，从她的头顶天窍灌入体内，就像泉水从青石上流过，从头到脚，冲刷她的躯体。 胡芸儿的身躯微微颤抖，心中意识到，这是一种别样的醍醐灌顶！亚圣屈子，隔着千百年的时空，将修炼多年的浩然气灌注于她的体内！ 这一缕云气，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前后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让她浑身上下的穴位打开了百余处！让她的膻中穴从芥子（2mm）大小猛然扩张数倍，变成跟莲子(1cm)一样大！ 而且，她的脑海中多了一些儒家经文！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她原先就有所了解，有些内容她能背诵，此时那些经文变得更加详实，内容比后世的经文增加了很多。除了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之外，还有儒门十三经，也就是《易》、《书》、《诗》、《周礼》、《仪礼》、《礼记》 、《论语》、《孝经》、《尔雅》等等。 她原先虽然读过这些经文，但达不到系统掌握的程度，对很多地方一知半解，还有些地方理解有谬误。此时，她竟然不学而知，一下子掌握了儒门经典，从进士级别一跃而至大儒，接近于鸿儒的层次！ 她现在对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的理解，已经超越她的祖父了！但她的膻中丹田刚开辟，谈不上稳固，胸中积聚的浩然气还不够宏大。 那一口浩然气，虽然不够宏大，但却在胸中生了根，心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堇！它是那样不断的永存，作用是无穷无尽的。 胡芸儿的生命质量发生改变，拥有的寿命扩张到140岁以上。 总而言之，她在这里凭吊屈子，只花了半天时间，就让自己功力暴涨，等于别人修炼数十年！ 这是一种千载难逢的机遇！ 她不晓得这种机缘为何会落在自己身上。 她觉得，天道谅悠悠，人理亦茫茫，有些东西是无法寻找根源的。 她心想：“或许亚圣屈子，浩气长存，英魂不灭，喜欢提携后人呢。” 胡芸儿不知道，人有三魂七魄，合在一起，总共有十枚命符。 命符是非常复杂的符文。人的命符有强有弱，有完整也有缺失。命魂越强大，越容易受天道青睐。 她以前做鬼多年，培养的命魂很凝实，已经跟鬼仙很接近了。在她重生之后，命魂得以延续，比普通人强大得多。 如此强大的命魂，代表着气运和智力。 有的人命魂弱，每天夜里要睡四五个时辰，早上还睡不醒。有人命魂强，只要睡两三个时辰就够了，早起晚睡，不觉得疲倦。 胡芸儿自从重生之后，睡眠越来越少，两个时辰都用不着，白天依然精神饱满。 她在草地上坐了很久，让炙热的胸口渐渐凉下来，髓海中浩然的经文归于沉寂。 直到日暮黄昏，她才站起身来。 几个手下都已经百无聊赖等太久了。 胡青松心想：“谢天谢地，大小姐总算下来了！” 徐如萍也松了一口气，从高坡另一侧走过来。 胡山泉已经转身想要往回走了。 胡芸儿站起身来，从高坡上往下走。 然而正在这时候，黄崇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大小姐，小心！” 他看见一个黑衣汉子，从江面乌篷船里钻出来，手里端着一张弩弓，射向高处的胡芸儿！他站立的地方，距离胡芸儿有百余步，此时就算纵身飞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听见惊呼，急忙转头去看，看见那一幕，心都悬了起来！又惊又恐，手足无措！惊呼连连：“快闪开！” 然而声音的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 从江面到高坡，距离约有一百五十步，敌人用的是军用弩箭，箭矢飞过来，时间只是一瞬间。 众人都以为大小姐要完了！弩箭很粗，中者必死！ 正在这时候，胡芸儿苗条的身躯忽然一晃，竟然避开了凌厉的弩箭！ 弩箭飞出去很远，插在远处的草地上。 第29章 遇刺 眼见大小姐逃过一劫，黄崇的面上恢复了血色。 他心有余悸，暗道：“大小姐运气好，得老天眷顾，竟然躲过一劫！她要是死了，我怎么回去交差啊？” 他转头看向江面上飘过的乌篷船，心中有些犹豫，因为江面很宽，而他水性不好，没办法一步跨越百步，如果泅水去追，肯定是追不上的，如果沿着江边追，不知道要追出多远。而且敌人可以从江的另一侧弃船逃走。 这时候，胡山泉取下了肩上的长弓，张弓搭箭，冲着船上那人，“嗖嗖嗖”一连射出去三箭！ 船上那人连滚带爬，想躲进船舱里，然而没躲过去，箭矢穿过他的腹部，直接插在船板上。 那人被钉在船上，动弹不得。 胡山泉又朝着乌篷船射了两箭，箭矢划过篷布，没听见惨叫声。 胡青松飞奔而去，抢在前头跳下水，截住了乌篷船，将船靠到岸边。 然而回头看时，那位黑衣汉子已经没气了。 黄崇检查船上的物品，以及黑衣汉子的尸体，找到一块腰牌，上面画着个乌龟，写着“玄十三”的字样。 他皱着眉头看着腰牌，说道：“不晓得是何方势力。我从未见过用乌龟作为标志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胡芸儿走过来，面色阴沉，没有说什么。 她做鬼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令牌，这是“玄武营”的标志，属于泰武王赵太敏私下里豢养的手下，没想到这么早就冒出头，而且将毛头对准她。 她心想：“泰武王为何要暗杀我？杀了我能伤祖父的心？让祖父没有精力关注他夺权篡位？” 前些日子，有人张贴告示，说赵太敏蛊惑皇上修炼邪门心法。 虽然说皇上没追究赵太敏的责任，但赵太敏十分恼怒，查来查去，觉得敢张贴这种告示的人很少，肯定是出自儒门的硬骨头，而胡人杰乃是儒门领袖，骨头最硬的人，所以赵太敏想杀胡芸儿，给胡人杰以警告。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恐惧，胡芸儿没说凶手的来历。 众人小心翼翼凝神戒备着，生怕还有别的凶手。 雪雁捂着胸口道：“小姐，刚刚我被吓死了！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竟然躲过去了！” 胡芸儿淡淡的道：“是啊，自从清溪河落水后，我的运气越来越好了。” 这也算不上睁眼说瞎话，虽然她靠修为躲过凌厉的箭矢，但她的运气的确在一点点变好。 儒门修行，讲究“为天地立心”，修为越高，越能得到天道垂青，运气会越来越好。 前世胡家之所以被灭门，不是因为胡人杰运气差，而是因为二房胡贞儿、胡翔承和柳青青做了不少坏事，再加上胡人杰闭关进阶，躲进监狱里修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 如果胡人杰没有沉浸在修炼中，胡家也不会落得那么惨。 天道最后还是照顾胡家的，不但让胡人杰成为宗师，还让胡芸儿重活一世。 众人都不晓得，胡芸儿在悄悄修炼，她的功力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胡芸儿仙儒同修，仙家修为属于炼气士，已然打通十二条经脉，相当于炼气第四重；而作为儒门功修为呢，膻中扩张如莲子，相当于大儒后期，接近于鸿儒的层次。 接下来，等她打通奇经八脉时，等于炼气第八重；培养五脏之气，让肝心脾肺肾五脏充盈，等于炼气十三重；温养下腹丹田，让关元气海扩张，达到炼气大圆满；再经过完善拓展，才可以突破生死玄关，成为筑基修士，拥有400年寿命。 这个过程虽然漫长，但因为她打开了天窍，能从石碑、古书、字画、弹琴时汲取灵能，灵能散布于全身，一部分储存在中丹田，一部分储存在下丹田，可以让她的功力飞速提升，从而获得别人梦寐以求的进阶速度。 他们在汨罗镇休息一夜，次日天气阴沉，没有下雨，收拾行囊，继续上路。 三日后，来到青龙山。 青龙山是一座绵延千里的山脉，从东到西，约有百里宽。有三条路可以穿越这条山脉，唤作“青龙三陉”。 他们要走的是“南陉”，穿过的地方，相当于青龙的胸部。 靠山脚的地方，有一个小镇。 他们从小镇上走过，走到另一侧，眼看要穿过居住区，忽然被一位老人拦住了。 “别往前走了！山里有大虫，来去如风，害人性命。最好在镇上住一晚，待明日早上，聚集众人，一起上路。” 黄崇是七阶武师，自然不会将大虫放在心上。 胡山泉是四阶武师，也不在乎什么大虫。 胡青松和徐如萍还是有些担心的。 丫鬟雪雁没有功力，听闻有猛虎，心里便是一紧。 胡山泉走进马车，问：“大小姐，您觉得如何？是住一夜还是往前走？” 在这一行人中，胡芸儿乃是主人。尽管黄崇和胡山泉不怕大虫，但也要征询主人的意见。万一大小姐被猛虎吓晕了怎么办？ 胡芸儿透过车窗，看了看偏西的日头，再看看清幽的山峰，碍口处隐隐有股黑气，于是道：“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是。”胡山泉心想：“毕竟是女孩，害怕大虫，理所当然。” 他不晓得，胡芸儿修为大进，跃升到大儒后期，对危险有特殊的感觉。 朝乾夕惕，谨小慎微，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种刻骨铭心的恐惧，或者说忧患意识，是儒门修士普遍和典型的特征。从自然现象到伦理纲常，从日常的私人交往、个人的俸禄饭碗，到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这一切都是儒生恐惧和忧虑的对象。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有忧患意识，不见得是坏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被视为儒士的优秀品格。 胡芸儿的心里，并不是真的害怕，她不怕大虫，但也没必要犯险。 到了大儒层次，胸中有一股浩然气，对生死看得没那么重。 圣人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人的生命有限，但精神可以超越有限，达到永存而不朽。 休息一晚，次日早上，山脚下聚集了百余人。 这些人，大都是平民百姓，虽然有一些精壮汉子，但多半是武士，鲜少有武师。武师在京师不起眼，在外面就成了受人尊重的对象。一个小镇子，能有两三个低阶武师，就很不错了。 “已经到辰时了，怎么还不走呢？” “再等等。” “等什么呢？” “等顺丰镖局的镖师，跟他们一起上路才安全。” 又过了一会儿，顺风镖局的人来了，有五辆车，二十多人，其中一位中年汉子，双目炯炯，太阳穴微微凸起，看样子应该是中阶武师。 有人露出欢喜的神色，笑道：“那是刘继春，顺风镖局三把手，很有名的镖头，有他在，不用害怕大虫。” 刘继春看了众人一眼，没说什么话，带着手下人，直接往前面走了。 众人赶紧跟上去。 黄崇护卫着马车，在后面压阵。 在他看来，刘继春乃是小人物，就像多年前的自己，做镖师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很不容易。 众人沿着山路往前走，走了许久，也没见到大虫。 来到一处狭窄的隘口，刘继春停下镖车，派了两个手下，去前面查看。 他们攀上左右两侧的山梁，发现各有一位黑衣人埋伏在那里。 黑衣人的手里拿着弓箭，但是并没有射出来。 看见有人上来，黑衣人转身就走。 刘继春得到回禀，以为自己被人盯上，面色阴沉，眉毛皱起，指挥车队快速通过隘口。 黄崇也知道了此事，心想：“这可能是冲着大小姐来的！幸亏我们在山脚下住了一晚，否则昨日经过此处，会遇到很大的危险。敌人占据了地利，从高处往下放箭，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十分恐怖。” 他的目光看向马车，心里感到欣慰，暗道：“大小姐不简单！先前避过了弩箭，可以说她运气好；如今又躲过一劫，说明她见识不凡，提前预知危险。可惜不晓得敌人来自何处，大小姐足不出户，怎么会惹上这样厉害的角色呢？” 黄崇心知，敌人虽然主动退去，但随时都可能再来。所以他指挥胡山泉和胡青松，一人走在左侧，一人走在右侧，手持长刀，全神戒备，防备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矢。 所幸前面走的镖师队伍，帮着分担了压力，让他们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山区。 到了平原上，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半日之后，走入一片森林。 黄崇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让胡山泉和胡青松守住马车，自己纵身飞起，踏在树梢上，向前疾掠！ 不一会儿功夫，前面的森林里传来一阵惨叫声！ 黄崇一手提着一个黑衣人走回来。 那两人一死一活，被他丢在地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他开始审问活着的黑衣人。 黑衣人闭嘴不答。 黄崇一只手捏着他的肩胛骨，强大的力量透进去，带来一阵阵难忍的疼痛。 黑衣人龇牙咧嘴，但死活就是不开口。 黄崇百般折磨，砍了他几根手指，折断两条腿，最后昏死过去。 胡芸儿道：“不必再问。将他处理了。” 因为她看见黑衣人的腰牌，同样是乌龟图案，知道他们的出处，问不问都一样。 于是，黄崇将黑衣人提到远处，一刀斩断头颅，再将其掩埋。 随后数日，马车一路顺风，抵达青羊山。 青羊山是胡家祖地，附近数十里内，居住着不少族人。 胡芸儿没有去见那些族人，而是轻车简从进了山区。 青羊山的腹地有一片山谷，谷口有人守着。 守在外边的武师，功力并不高，看上去毫不起眼。 真正的高手居住在谷底，那里有青羊洞和三百亩灵田。 负责守卫灵田的，是胡山泉的叔叔胡痴汉，七阶武师；负责守卫青羊洞的，是跟随胡人杰多年的老仆，名叫“孙凉石”，比胡三春的年龄还大十岁，据说是老太爷胡祯明，帮胡人杰从小挑选的护卫。 胡家书香门第，上下好几代人，都读书识字参加科举。 老太爷胡祯明也是进士出身，曾经做过青州刺史，活了118岁，刚去世没几年。胡芸儿小时候曾经见过他。 苍兰国的进士，既是身份象征，也是儒修境界之一。 进士的平均寿命是100岁，大儒的寿命是130岁。 胡祯明为黎民百姓做过不少实事，但在修为方面尚有不足，达不到大儒层次，所以他能活到118岁，已经到了极限。 青羊洞是位于谷底的一处洞穴，洞口很小，洞内幽深宽广，有山泉水从里边流出来，浇灌着外边的土地。 经过胡家三代人的开拓，青羊洞被拓展为上下两层，上层干燥阴凉适合人居，下层水沟边，生长着灵芝和蕨菜。 青羊山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它有一条细小的灵脉，随着清泉水带出的灵气，开垦出三百亩灵田，种植了不少的低阶灵草。 这也算是胡家在苍兰国立足的根基。 为了保守秘密，胡家在发现灵泉之后，花重金买下周围的土地，日积月累，将周围数十里的万顷土地收入囊中。可以说，周围数十里的地盘，都被胡家控制了。 胡芸儿来了以后，跟看守山洞的老人打招呼。 孙凉石九十五岁，身材不高，头发银白，面色还有些红润。 他是八阶武师，按理能活110岁。但这只是平均数，有的多活十年，有的少活十年，都很正常。他无儿无女，无欲无求，活一天算一天，就等着寿终正寝，死后埋在山谷里呢。 胡芸儿知道，前世的孙凉石并没有寿终正寝，而是被泰武帝手下高手活活打死了！ 胡家并非只有胡人杰为首的京师一脉蒙难，而是整个大家族被朝廷连根拔起！那些依附于胡家的高手，少部分辗转逃走，大部分被杀害，算是为胡家殉葬，包括胡痴汉、胡山泉在内，全部都死了！至于说胡青松和徐如萍，因为是小人物，前世没跟在她身边，所以她没有什么印象。 第30章 苍南王 孙凉石和蔼的看着她，面目显得很慈祥。 胡芸儿跟他多聊了一会儿，了解到他的功力卡在奇经八脉，早年肋部受过伤，带脉迟迟无法打通。 她想了想，道：“孙爷爷，你知道洞口外面，溪边生长的这种草，叫什么名字？” 孙凉石道：“它叫沿阶草，根扎在土中很深，不容易拔干净。” 胡芸儿道：“你把它的根挖出来，用它炖‘金花蛇’的肉，吃上一个月，或许对打通带脉有好处。” “咦？还有这种说法？” “沿阶草，又叫书带草，可以用来捆书本，也能用来做草绳，束于腰间。有人叫它‘不死草’，说明它有旺盛的生命力。金花蛇是一种飞蛇，身上的肌肉很发达，能从地上弹起来，就像会飞的蛇一样，常用于治疗风寒湿症，可以在药店里买到。” “那我去试试？” 孙凉石没有当真，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曾经尝试了多种方法，费劲十年心血，都未能再进一阶，不再有雄心壮志，但既然听见胡芸儿这么说，他还是会去尝试一番的。反正不费劲，沿阶草到处都是，金花蛇也能买到，就算没有效果也无所谓。 随后，胡芸儿进入青羊洞，去研究滁州大墓的石碑。 这里有八百多块石碑，需要翻译上面的符文，转化为可以理解的文字，然后分门别类整理出来。 这些石碑的碑文，可谓包罗万象，蕴藏着上古仙门青云宗的秘藏功法。 通过阅读碑文，胡芸儿了解到，青云宗的功法分成三种方式保存，一种是纸质，包括桑皮纸、兽皮纸、帛书之类，第二种保存在玉简中，第三种刻在石头上。 她读过的碑文越来越多，对于符文的了解越来越深入。 她终于找到恰当的符文切口，可以打开和收拢储物袋了。 她还能在兽皮上画多种符文，具备防护、攻击、加速、火焰、寒冰、雷电等多种效果。 不过，以她现在的修为，在兽皮上画复杂的符很吃力，只能画一些简单的符，画完之后要休息许久。 胡芸儿在这里足不出户整理碑文，胡山泉和胡青松接受胡痴汉的指点，留在山谷里练功。 胡痴汉是武痴，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是七阶武师了。 雪雁和徐如萍负责照顾大小姐生活起居。 匆匆过去一个月。 忽然有一天夜里，山谷里传来一声长啸！ 雪雁被吓醒了，叫道：“小姐，小姐，是不是有敌人来了？” 胡芸儿面露喜色，道：“非也，这是喜事！孙爷爷突破境界，成为九阶武师了！” 功力提升一阶，不但寿命延长，而且有晋升为武道宗师的可能性。虽然说孙凉石的年纪太大，成为宗师的可能性较低，但总归有一些希望！ 早上，孙凉石提着一壶灵谷熬的粥来见胡芸儿，面上笑开了花：“大小姐，多谢你的指点，让老头子突破境界，能多活十几年。这是我去年分的灵谷，没舍得吃完，煮了一罐粥，给你尝尝。” 因为灵气微弱，三百亩灵田皆属于一阶灵田，灵谷产量很低，他虽然守着灵田，但一年分到的灵谷并不多。 胡芸儿笑道：“孙爷爷，您太客气了。” 孙凉石从怀里摸出一块温润的白玉，道：“我身无长物，只有这块玉还不错，我把它送给你。” “别，我不要。您老自己留着。” “我一个老头子，留着玉石做什么！你拿去把玩！”他把手掌心大小的方形玉佩递给胡芸儿。 胡芸儿伸手一摸，就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瞧，玉石上刻满了花纹，密密麻麻，竟然是数百枚符文！ 她吃了一惊，问道：“这玉是从何处得来的？” 孙凉石道：“大约四十年前，老爷还是滁州知府的时候，世人发现滁州大墓，出土了大量的玉石，还有一批金银财宝。老爷将金银财宝献给户部，把玉石装在几个箱子里，献给了皇上。我偷偷留下几块玉石。还有一些石碑没人要，被老爷拉回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玉石！孙爷爷，你把另外几块也给我，好吗？我拿金银做补偿！” “都给你！这东西我留着没用，又不敢拿出去卖，怕给老爷惹麻烦。”孙凉石去自己屋里翻出几块玉石，一股脑交给了胡芸儿。 总共五块白玉，最大的是首先拿出来的那一块，长三寸，宽两寸半，其余四块都稍微小一些，约有两寸见方。每块玉石上都刻满了符文。 胡芸儿心里明白，这些玉石的价值无法衡量，同时也对那几箱送给皇上的玉石极为神往，不知道它们位于何处，最终落在谁的手里。 因为是符文的缘故，估计苍兰国没人能看得懂。 前世胡人杰研究符文多年，虽然没有真正破解石碑和玉石上的符文，但他编纂的手稿引起了泰武王赵太敏的关注，最终给胡家带来弥天大祸。 这一世，胡芸儿和胡人杰破解符文，编写出《符文宝典》，占据了主动性。 可惜她重生得有点儿晚，爷爷已经将初稿拿给陆景渊看过，不晓得陆景渊是否抄录了一份交给赵太敏。所以最终能否避免祸事还很难说。 她在跟时间赛跑，希望尽可能提升自身的功力，希望祖父尽快成为儒门大宗师，再让胡家的综合实力得以增强，从而有能力对抗即将降临的狂风暴雨。 胡芸儿没有白拿孙凉石的玉石，而是传给他一段呼吸吐纳的口诀。 “孙爷爷，以你现在的体能，如果强行冲击宗师境界，成功几率微乎其微。你照着这段口诀修炼，它可以温养五脏六腑，让衰老的脏腑恢复生机，外气内敛，内气外放，内外结合，才有希望冲上一个台阶。” 孙凉石感觉很惊奇，因为这是炼气士的手段，这种法诀不会在世间流传，只有加入仙门才能学到。 “芸姑娘，你从哪里学来的养气诀？这种口诀属于禁忌，不得宗门允许，不能传给别人。否则追杀到底，抽筋扒皮。” “没事，胡爷爷，这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胡芸儿托词说是书里看到的。胡家藏书阁有一些呼吸吐纳的口诀，但那些口诀充满了谬误，如果照着修行，多半会走火入魔。 孙凉石的年纪大了，不在乎会不会走火入魔，听了口诀之后，准备照着修炼。他是武修，跟胡人杰不一样。 胡人杰是鸿儒，不舍得抛开儒门正统心法，明知道石碑上刻满了仙家功法，他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胡芸儿在青羊山待了半年。 这期间，京师发生了几件大事。 老国公祖永寿，以119岁的高龄，舍生忘死，奋力一搏，再上一层楼，成为地阶宗师！ 地阶宗师在苍兰国很稀罕，到目前为止，明面上只有两位，一个是泰昭帝赵太英，另一个是泰武王赵太敏。至于说暗里是否还有地阶宗师，那就不好说了。 祖永寿成为地阶宗师后，并没有遮掩功力韬光养晦，而是大摆宴席宣布成功进阶，并且向皇上递了折子。 皇宫里，赵太英脸色铁青，将兄弟赵太敏叫过去，关起门来商量了许久。 最后，皇上御笔亲封祖永寿为“苍南王”，赏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明珠十壶，十位歌姬、舞姬。除此之外，还把西南方的“苍梧”省，分封给“苍南王”！ 苍梧省的名号是实的，但地盘是虚的，它位于苍兰国、金珏国和花莲国的交界地带，三国之间经常有厮杀，因而没有明确的界限。那里的人，大多是未开化的蛮夷，根本就不服管教。 皇上也没让祖永寿全家迁徙过去，只想借此消耗国公府的势力。 在此期间，大将军祖青云依旧驻守北方，不能前往苍梧省。 如果祖青云能去，事情倒是简单了。 祖永寿向皇上请求，将大孙子祖明远调回来。 祖明远在祖青云麾下效力，目前的职位是骁骑参将，从四品。 皇上同意了，因为祖明远是祖家第三代核心人物，如果此人离开大将军的庇护，折损在西南边境，对祖家来说肯定是重大打击。 三十四岁的祖明远，对外宣称是八阶武师，实际上已经悄无声息的晋升九阶。九阶是仅次于宗师的武修高手，按理可以封为伯爵，但他宁肯不拿封号，也要将自身功力遮掩起来，因为这是父亲和祖父的要求。 祖家已经有两位宗师了，引起皇家的强烈忌惮，如果再多一位宗师，会让皇家感到岌岌可危，将祖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人要是疯狂了，什么事都做得出。 赵姓皇室的势力很强大，单是明面上的宗师就有七八位，再加上依附于朝廷的宗师，加起来有三四十位，如果这么多宗师一起杀向祖家，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除了老公爷祖明远和大将军祖青云或许能逃出生天外，其余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因此之故，祖青云才让儿子遮掩功力，不可暴露九阶高手的身份。 九阶高手已经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只要不碰到宗师，可以在世间横着走。 以祖明远的绝佳年龄，和丰富的战场厮杀经验，即便碰到黄阶宗师，也有希望且战且退，逃到人多的地方，从而获得一线生机。 祖明远率领五十名亲兵返回京师，那些亲兵大部分是由祖青云亲自调教的，其中有一位高阶武师，四位中阶武师，十八位低阶武师，剩下的都是高阶武士。高阶武士看似不起眼，但若每个人手持一丈长的大枪，可以组成犀利的战阵，即便遇到高阶武师，也能围而杀之；遇到宗师级别的人物，也能抵挡片刻，为少主争取时间逃走。 五月初，祖明远出现在镇国公府，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 他身高七尺，身材匀称，肌肉看着不算太丰隆，但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母亲郭红袖看见他，心中欢喜，眼中放光，上前嘘寒问暖。 两个弟弟，满面含笑，紧跟着问候。 “大哥，一路返京，还顺利吗？” “有没有人找你的麻烦？” “父亲的身体还好吗？” “北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放眼望去，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父亲麾下三十万将士，都住在什么地方？” 许多问题，一个个抛出来。 祖明远不紧不慢的回答，最后拍了拍祖明澈的肩膀，道：“三弟，我听说你的手臂治愈了，心里别提多开心。我这次回来，带回几件兵器，都是在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精挑细选出来的宝刀、宝剑，等会儿你去挑一挑。” “好。”祖明澈爽快的答应着。 虽然说国公府不缺刀剑，但真正的宝剑始终是珍品。战场上常用的宝剑，吸够了人血，带着莫名的杀气。 随后，祖明远和两个弟弟去见“苍南王”祖永寿。 祖永寿正在研究祖明澈献上来的“青锋剑诀”，越研究越吃惊，越兴奋，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看见三个宝贝孙子一起进来，眉开眼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祖明远道：“恭喜祖父，功力再进一步，成为地阶宗师。” 祖永寿哈哈笑道：“你能安全返回，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路上会出事呢。” “我爹派了暗卫营在后面跟着，过了清澜山，大沥河，接近京师五百里，才撤回去。” “你父领军多年，思虑越来越完善了。” “祖父，您将我叫回来，是否想派我去苍梧省？” “不急，你先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做足了准备再走。” 这个“做足了准备”，并非指物资供应和人马调配，还包括功力和杀伐能力的提升。祖永寿前些日子一直在闭关，连胡芸儿过年后送来的灵鱼都没怎么吃，他想让大孙子吃点儿灵鱼，学几招“青锋剑诀”，然后才放他去西南边境。 毕竟这次出去很凶险，不但面临金珏国和花莲国的压力，而且要防备苍兰国的人从背后下黑手。 因为这些缘故，祖永寿甚至想将祖明远留在京师两三年，看他能否晋升为黄阶宗师。 在他看来，九阶武师还不保险，若是成了宗师，那就相当可靠了。 至于说苍梧省，早去一天，晚去一天，并不重要，因为那儿有朝廷驻军。车骑将军李彻，领兵八万驻守西南，就算祖家不派人过去，苍梧省也不会完全陷落。 第31章 金身罗汉 所谓“封地”，不等于独立王国。苍梧省虽然成了苍南王的封地，但它始终是朝廷的一个省，只不过将一半赋税分给祖家而已。 苍梧省战乱频仍，百姓穷困潦倒，连饭都没得吃，更别提收税了，所以这个封赏有名无实，不但得不到利益，反而分散祖家的精力，有可能变成无底洞，让许多人折损在那儿。 老国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明白要么不派人过去，一旦派人过去，宁可牛刀杀鸡，也要首战必胜，稳扎稳打，将主动权握在手里，不能采用添油战术，不断送人头。祖家人口不多，总共才三个孙子，损失一个也受不了。 如果实在不行，他准备亲自过去，领着一批老兵，将苍梧省开拓出来。 祖永寿出身武人之家，他的父亲名叫祖棣，功力不高，鼎盛时期才是五阶武师，曾经做过领兵千人的越骑校尉。 祖永寿比父亲强太多了，20岁开始从军，30岁担任虎贲校尉，35岁任中郎将，40岁卫将军，50岁任骠骑将军，60岁任大将军，直到85岁才退下来，那时候他的儿子祖青云，已经崭露头角成为卫将军了。 又过了十年，祖青云率领麾下将士奔袭两千里，斩杀北蒙国的忽牙王，回来之后，才一跃成为大将军。 苍兰国的大将军，有且只有一位，常年驻守北方，因为北蒙国的威胁最大，几乎每年秋天，都会派重兵进犯苍兰国，而其余国家的威胁比较小。 祖永寿领兵多年，培养了大量的亲兵，可惜时过多年，那些经历了南征北战的亲兵，老的老死的死，他们的家人子孙分散各处，不晓得还有多少习武的年轻人。 原本祖永寿作为玄阶宗师，就已经面临朝廷的觊觎，不敢轻易召唤昔日的麾下，免得给他们带来麻烦。 现如今，他再进一步成为地阶宗师，又被封为苍南王，不得不振作精神，给以前的麾下去信，看他们是否有可堪造就的年轻人。 而那些年轻人获知消息后，都兴奋地从全国各地赶过来，聚集在城外的村落等候拣选。因为习武耗费钱粮，普通人缺乏资源，只有依附于强者，才能获得进阶的机会。他们的父辈能成为中阶或者高阶武师，乃是因为跟着老将军厮杀多年得到提携，到了他们这一代，也想把握这样的良机。 祖永寿将挑选亲兵的工作交给长孙祖明远。 祖明远白天去城外的村庄选人，晚上回来练“青锋剑诀”，同时还能吃到灵鱼，将灵气散之于四肢百骸，让他的功力快速提升。 老二祖明伦跟着一位大儒读书，准备参加下一届科举。 老三祖明澈修炼勤奋，起五更，睡半夜，将炼体术“四灵诀”，施展一遍又一遍。 四灵诀主修脊椎骨，将一整条脊椎骨分成四部分，从最下边的尾椎开始修炼，唤作‘龟山关’；然后是五块腰椎骨，唤作“五虎阙”；往上是十二根胸椎，唤作“凤凰十二式”，再往上则是七节颈椎，唤作‘青龙七式’。练到最后，整条脊椎形成一条大龙，跟头颅骨连接，形成‘天龙戏珠’的格局。 这套功法很奇特，祖明澈翻阅典籍，找不到类似的功法传说，连名字都没出现过。 按照胡芸儿的要求，他只能自己一个人练，跟任何人都不能说。因为这是少见的修仙心法，一旦走漏消息，被仙门的人知道了，有可能杀上门来，给国公府带来弥天大祸。 五月中旬，祖明澈又突破一关，完成“五虎阙”的第一步，将最下边的一块腰椎炼化为灵骨。他的功力猛然提升一阶，跨入武师第二重境界。 他只花小半年时间，就完成突破，这比普通武修快多了。 苍兰国不是没有天资绝顶的人物，作为皇室宗亲或者高官贵族的后人，十六岁成为武师的大有人在，但在成为武师之后，再往上提升速度越来越慢，至少要苦修一年，甚至两三年时间，才能提升一阶。普通人资源不足，一边工作赚钱，一边习武练功，四五年提升一阶，那也很正常。 祖明澈进阶后，表现得很沉稳，并没有满世界嚷嚷。因为二阶武师很常见，国公府里别说看家护院了，即便是花匠、马夫、奴仆，都可能是武师。他的长兄祖明远是练武奇才，33岁成为九阶武师，这种人可谓天之骄子。 而且，祖明澈觉得，胡芸儿见多识广，连“四灵诀”和“青锋剑诀”这样珍贵的心法都能拿出来，应该不会把二阶武师看在眼里。所以他还要继续努力，争取下次见胡芸儿的时候，让她为之惊讶。 两家的婚事还在往前推进，第三步纳吉已经完成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在太庙进行了占卜，结果是上上大吉。 再往下，就是第四步纳征，即男方以聘礼送给女方家。这事儿不急，要等胡芸儿返回京师再进行。 另一边，胡府的二小姐胡贞儿也在和八皇子议婚。 八皇子已经35岁了，比胡贞儿大了二十岁。35岁的皇子还没成亲，这算是天风大陆特有的现象，越是有潜力的年轻人，越不愿意早结婚。那些早早成亲的皇子，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因为他们精血耗竭，成不了武道宗师。 八皇子现在才开始议亲，因为他胸怀远大，将主要精力放在修炼上，今年春天刚刚获得突破，成为九阶武师。 皇家跟国公府相比有优势。除了占据整个国家的资源之外，还有人在仙门占据高位，多年以前，赵家曾经出过金丹老祖，可惜那位金丹老祖运气不好，鼎盛世纪代表朝阳宗出战，不幸陨落了。即便是现在，朝阳宗还有一位名叫赵丹阳的筑基中期修士，活了280岁，乃是苍兰国现任皇帝赵太英的叔祖。 因此之故，皇家底蕴比国公府强太多了！35岁的赵凌峰能成为九阶武师不稀奇。反倒是33岁的祖明远偷偷晋阶更令人感到惊讶。 赵凌峰现在开始议亲，并不见得会立即成亲，他还有些犹豫，想等自己成为宗师后再迎娶呢。一旦成了宗师，就有很大希望接任皇位。他有三个兄长是宗师，其中两个进了朝阳宗，对皇位没兴趣，另一位留在京师的兄长乃是五皇子赵凌帧，是他将要面临的劲敌。 胡人杰对这桩婚事抱着支持的态度，在他看来皇家的统治很稳固，跟皇室结亲不算坏事。 作为一代鸿儒，他心里想着长养浩然气，早日进阶宗师，为黎民百姓带来福利，从未想过对抗朝廷，自立为王，别说他只是鸿儒，哪怕成了宗师，也不会造反。你见哪个儒门宗师做皇帝了？别说宗师，即便是半圣、亚圣乃至于圣人，都没有跳出来当皇上的先例，皇上不好当，心如鉄石，动辄杀伐，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这些日子，二房胡翔承和妾室柳青青很兴奋，眼见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将要嫁入皇室，而且结亲对象是颇有才华的皇子，他们做梦都要笑醒了。 他们迎来送往，每日饮宴，趾高气扬，得意忘形，浑然忘记了二房主母朱红衣，依旧静静的守在佛堂里，每日素食，斋戒念经。 直到六月三日，朱红衣得到喜讯，父亲朱尚之晋升武道宗师，她才展露笑容，从佛堂里走出来，沐浴更衣，带着礼物前去庆贺。 朱尚之成了黄阶宗师，练成金刚不坏神功第四重，从此之后得到佛门庇护，成了青蝉寺的外门护法罗汉。 而且，他曾是兵部尚书，对苍兰国做出贡献，所以很快便被皇上封为“金戈侯”，每年享受“金戈县”一半的税赋。 金戈县位于东方，算是中等富裕的县，虽然土地不怎么肥沃，但那里有一座铜矿，每年能收到不少银子。 苍兰国的税收采用十税一，田地收成的十分之一，包括一成的工商税和开矿税。 这就是众多武修孜孜以求的好处，封侯拜将，与国同体，跟皇家分享税赋。 有了钱，才能买丹药、灵材，培养下一代。 朱尚之家里人口也很简单，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朱红衣，儿子朱红树，孙子和外孙倒是不少，加起来有六位，另外还有三个孙女。 虽然说，做了侯爷并不能保证长盛不衰，但朱尚之才七十出头，黄阶宗师能活140岁，他还有一个甲子的好日子呢。 朱红衣参加完父亲盛大的宴席，回到胡府之后，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她的大儿子在外地做知县，小儿子还在太学里读书，平日里很少回家。她和丈夫关系疏远，所以她的日子很清淡。 她闲着无聊，前往梧桐院，跟大嫂聊天。 郭紫薇自从改修仙门心法之后，身体越来越好，已经不再是病人了。但她毕竟年龄大了，错过了修炼的好时机，功力进境远不如胡芸儿，无论是打通的经脉数量，还是丹田中蕴藏的灵气，都不像胡芸儿那样快捷。 平日里，郭紫薇帮胡人杰整理《三坟五典》的符文翻译，在学问方面的进步倒是很快，对于儒家经典的掌握相当于大儒，但她膻中穴被毁，没法积聚浩然气，只能算是理论上的大儒。 她让丫鬟端上好茶，招待朱红衣。 朱红衣道：“大嫂，我今日前来，是想感谢芸儿。她先后送了两份灵鱼，加起来有三十斤，帮了我爹的大忙。我爹在外面不敢提此事，叮嘱我当面表示谢意。” 郭紫薇笑道：“此乃小事，不足挂齿。” “这可不是小事。我爹说，这份恩义，他会记在心里，等以后再报答。” “令尊太客气了。” “芸儿去哪里了？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她？” “她趁着未出阁，回青羊山消遣去了。” “大嫂眼光独到，给她说了门好亲事。谁能想到，镇国公府更上一层楼，竟然变成了苍南王府呢！如此一来，祖明澈成了小王子，芸儿岂不成王妃了？” “哪里呀，芸儿成不了王妃！就算老王爷祖永寿退下来，也是大将军祖青云当王爷，王妃自然是郭红袖。然后再下一代，继承王位的是老大祖明远，无论何时，都轮不到老三祖明澈。倒是你们家贞儿嫁给八皇子，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呢。” “哼，那不是我的女儿。若是我女儿，才不让她嫁入皇室呢。皇上年岁已高，众多龙子争夺大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更别说，还有一位皇叔在旁虎视眈眈……”说到这里，朱红衣将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丫鬟婆子听见。 鬼知道皇家有没有在胡府安插人手呢。 郭紫薇早已将人撵下去，说道：“即便泰武王做皇上，他毕竟是地阶宗师，万一再进一步，成为天阶宗师，将会被仙门接走。他自己的儿子难当大任，皇位不还是要还给兄长的儿子？” 朱红衣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毕竟要继承大宝，必须是武道宗师，否则坐不稳位子。” 郭紫薇却知道，按照女儿梦里所见，赵太敏至少做了一个甲子的皇上。 赵太敏是先皇最小的儿子，陛下赵太英则是长子，两人之间差了三十五岁。说是兄弟，其实这个年龄差，相当于叔侄了。 你说皇上傻吗？为何不在生前做出安排？怎么会让别人篡位呢？ 其实皇上一点儿都不傻，因为天风大陆是修士掌控的世界，即便他留下遗言，将皇位传给最喜欢的儿子，也挡不住泰武王谋朝篡位，谁让赵太敏的功力远在众皇子之上呢？ 皇上早就想明白了，他死之后，赵家皇室有一位地阶宗师，才能牢牢的掌控天下，如果狠心将兄弟带走，那会让皇室摇摇晃晃，就像暗夜里的烛光，随时都可能熄灭！ 原本苍兰国有三位国公，国公乃是玄阶宗师，如果皇家没有地阶宗师坐镇，朝廷将会很不稳固。现如今祖永寿成了异姓王，地阶宗师，给皇家带来的压力就更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赵太敏心怀不轨，赵太英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虽然说，皇家秘地还有一些年老的宗师，但那些人年龄太大了，经不起折腾。 皇家有一种手段，能让行将就木的宗师躺在棺材里，再用龙血石镇压，延长他们的寿命，但这样的宗师放出去，只能保持一天的战力，一天之内，功力超群，杀伐凌厉；超过一天，不回到棺材里，就会死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非出于无奈，谁愿意躺在棺材里做活死人？ 但是外人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像祖永寿那样的人物，想到皇室有暗藏的高手，就会感到心中一凛，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郭紫薇也不晓得这些事，但一个月前，胡芸儿的手下胡青松回来了，给她带回来一封信，信中提到上古年间的武修，常用这种方法延寿，还让胡三春暗地里查一查，龙血石的产销状况，看皇家有没有这种手段。 胡三春到外面一问，才知道龙血石出产于青龙山腹地，那里早就被皇家控制了，没有一块龙血石流落到市面上。 因此之故，郭紫薇猜出了大概的情况，降低了对于皇家势力的恐惧。 但这种事乃是机密，不能说给朱红衣听，尽管朱尚之成了侯爷，但黄阶宗师无法给皇室带来威胁。 第32章 五气归元诀 安伦侯府，二十一岁的庶子罗振玉未能攀上胡家嫡女，但他不甘寂寞，干脆入宫做了侍卫，被派到锦城郡主的麾下效力。 锦城郡主赵灵儿，是赵太敏的孙女。 赵太敏有二子三女，七个孙子和五个孙女。 这些人习武资质都不算太好。两个儿子，人到中年，还只是低阶武师，已经不可能成为宗师了；孙子辈里边，倒是略微好一些，有两人二十来岁修成武师，假以时日，还有成为宗师的可能。 赵灵儿是长子赵忠的嫡次女，自幼体弱多病，但她很聪明，喜欢钻研古书，才十四岁就能写出“百寿图”，每个寿字都不一样，可谓心灵手巧，因此被封为“锦城郡主”。 有一天，赵灵儿获得一块白玉，发现上面有奇怪的纹理，于是花了一番心思琢磨，认为它可能蕴含着天道奥秘。 她把这个发现禀报于祖父赵太敏，这才引起赵太敏的关注。 恰好此时，鸿儒陆景渊献给皇上一卷手稿，被皇上弃之如敝履，丢在书房里没人管。 赵太敏见之大为震动，将手稿悄悄拿走了。 他找陆景渊询问手稿的来源。 陆景渊说，那是胡人杰研究一辈子的心血结晶。 赵太敏写了几封信给胡人杰，得到的答复让他很不满意。 胡人杰说，那份手稿充满谬误，大部分内容都是猜的，属于天马行空的臆想。他正在闭关苦思冥想，寻找破解符文的秘钥。 赵太敏不相信他说的话。但那份手稿，的确很肤浅，很粗糙，就像隔靴挠痒，触及不到根本。 他不晓得，胡芸儿根据《九符密录》的提示，在《三坟》的符文版和文字版间搭起桥梁，编纂出真正的《符文宝典》，才终于破解了玉石和石碑的奥秘。 虽然如此，赵太敏拿到手稿之后，便开始收集篆刻了符文的玉石，并在心里萌生出捉拿胡人杰，威逼利诱他交代符文奥秘的想法。 不过，鉴于皇上赵太英还活着，赵太敏不敢明目张胆地亮出爪牙。 再说罗振玉进宫当了侍卫。 苍兰国的侍卫分成五等，一等相当于从三品，二等相当于从四品，三等等于从五品，四等相当于从七品，五等属于从九品。 从三品、从四品，听起来不低，但终究是侍卫，跟外放的官员不能比。从七品在宫里类似于仆人。 好在罗振玉长相不俗，年纪轻轻便是二阶武师，出身于安伦侯府，因此得到锦城郡主的关注，经常指使他跑来跑去，渐渐成了她得心应手的属下。 青羊山，青羊洞。 七月上旬，胡芸儿破解了全部的石碑。 她将所有石碑都收入一个专门的储物袋，然后在山洞里挖了个深坑，将储物袋放在里面，然后用碎石将其封好。 从此以后，这些石碑成为传说，再也不会出现于人间。 另外，她还让孙凉石雇佣石匠，雕琢一些似是而非的碑文，搁将在山洞里。不需要雕琢太多，有那么百来块就够了。 随后，她乘坐马车，离开青羊山。 一路顺风。当她抵达京师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了。 七月流火，天气炎热。 胡芸儿先去见祖父胡人杰，告诉她此行的收获。 “爷爷，我得到一批修真秘笈，你想不想看？” 胡人杰摆了摆手：“不要拿出来。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日后不必再提起，免得走漏消息，惹来祸患。” “我知道了，爷爷。” “前些日子，我和陆景渊进了太庙内层，得到《五典》的拓片。过两天，等天气凉爽一些，我准备离开京师，返回青羊山闭关。胡三春会陪我去，他也要闭关进阶。” “他得到启元丹了？” “我以重金买到一颗，交给他了。” “不是说，启元丹都被皇室垄断，外人很难买到吗？” “那颗启元丹，是从朱尚之那儿买到的。昔年朱尚之还在兵部尚书任上，位高权重，有人从别国得到半炉启元丹，带回来偷偷送给他。他先后吃了两颗，剩下一颗用不着，便以三折价格卖给我。” “那感情好。一颗启元丹够吗？” “够了。一次只能吃一颗，无论成败，都不能多吃。” 胡人杰说完这番话，转身去隔壁房间，取来一张古琴，道：“这是你要的焦尾琴，胡三春请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胡芸儿：“爷爷，这可能是一把灵琴，您留着他弹奏，有助于提升功力。” 胡人杰摇头轻哼：“我嫌它出身不正。从墓冢挖出来的琴，我才不要呢。” 胡芸儿莞尔一笑，心想：“老人家还真是固执呢。” 她拿着焦尾琴和《三坟五典》的拓片，返回芷兰院。 次日上午，她见到胡三春。 “三爷，多谢你送来的焦尾琴。我想问你，这琴是燕赤鹰挖出来的？他有没有受伤？” “他被老榕树困住了，所幸朱大人路过，将他救出来。” “哪个朱大人？” “朱尚之。” 胡芸儿感到很惊讶，没想到事情那么巧，朱尚之会出现在乱坟岗。 “朱大人去那儿做什么？” “他修炼佛门心法，成就金刚不坏之身，想要斩妖除魔。听说那里有邪魅，便过去瞧瞧，结果救了燕先生。说起来，两人很早以前便认识！燕先生做过南七省的判官，有些判官属于武官，受兵部制约。” “判”是执行、处理的意思，判官是执行任务的官员。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宣抚使、安抚使、制置使、转运使、常平使等官员的幕下都有判官一职。 胡芸儿问：“燕先生后来去了哪里？” 胡三春答道：“他虽然被救出来，但身上沾染邪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收了焦尾琴，把他安置在府外，一处宅子里静养。” 胡芸儿沉吟道：“三爷，你稍等片刻。”她回到芷兰院，画了一张“驱邪符”，出来交给胡三春：“你把她交给燕先生，或许能让他尽快恢复。” “大小姐，这是你画的？” “嗯，莫要对外人说起。就说从寺庙里求的。” 胡人杰心中惊讶，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女孩竟然懂得画符。 虽然说，符文系统基本上失传了，但还是有一些特殊功效的符，经历数千年，源远流长传下来，掌握在仙家和佛门高人手中，世间很少有人知道如何画符。 而且，普通人即便知道怎么画，也因为没有灵笔，没有足够的功力，无法将灵气灌注其中，更不能沟通上天，发挥符文的效果。 胡芸儿回来没几天，祖家就上门送聘礼了。 这属于婚礼中的第四步，到了这一步，就算作完成了订婚。 接下来乃是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最后一步则是亲迎，婚前一两天女方送嫁妆，铺床，隔日新郎亲至女家迎娶。这两步暂时不会走，因为两个年轻人都处于修炼进阶的关键时期，暂时不适合嫁娶。 八月三日，胡芸儿出现在清溪河边，祖家庄园的码头边上。 祖明澈一大早就等在那儿了！ 祖明伦和郭红袖都没有来。 老王爷祖永寿倒是来了，但他坐在远处的屋里喝茶，没有现身于人前。 祖明澈没说，胡芸儿不晓得老爷子来了。 胡山泉将鱼饵交给祖明澈，自己躲到远处钓鱼。 祖明澈一边垂钓，一边跟胡芸儿聊天。 “多谢胡小姐赐予的炼体术以及青锋剑诀，我练了这两门功法，感觉受益匪浅，实力增长了不少。”他没提自己晋升二阶武师。 胡芸儿道：“我还有一门心法，唤作‘五气归元诀’，想让你带回去，交给爷爷和大将军。” 祖明澈睁大眼睛，问道：“我能练吗？” “你不必练《五气归元诀》，我为你找了更高明的功夫。” “叫什么名字？” “无名心法。” 其实它有名字，但胡芸儿不敢说。 青云门留下的石碑，虽然内容很多，包罗万象，但真正的核心功法，唤作“青云仙经”，这是能修成仙人的功法，包含炼气筑基，结成金丹，碎丹生婴和破碎虚空，可惜石碑上只记载元婴中阶以下的部分，不包含步虚、合道。更高明的功法保存在玉简中，而胡芸儿手里没有相关的玉简。 在胡芸儿看来，能修成元婴就已经非常厉害了。据说偌大的朝阳宗，只有一位元婴真君，还是元婴初阶那种。 别说元婴真君了，即便是金丹真人，也能在苍兰国周遭万里横着走。 胡芸儿道：“我会跟你一起，练这门无名功法，” 祖明澈道：“好啊，你觉得好，那便没问题。”这些日子，他越练“四灵诀”，越觉得这门炼体术很深奥，心里对胡芸儿很钦佩，觉得这姑娘越来越神秘。 胡芸儿将一本薄薄的羊皮书交给他：“这是《五气归元诀》，属于内养的功夫，可以培养五脏之气，适合爷爷和大将军修炼，有助于成为天阶宗师，跨过由武入道的关卡。大哥是九阶高手，也可以修炼它。令堂也可以修炼，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可以轻松活过120岁。” 祖明澈接过来，面露喜色，道：“这样珍贵的功法，你就这么平白送给我？” “你我休戚相关，不算平白赠送。”胡芸儿心想：“我家面临灭顶之灾，需要祖家的助力。祖家拥有的高手越多越好！地阶宗师不保险，如果有天阶宗师，那就更好了。”其实，即便是天阶宗师，也不见得绝对安全，因为赵家在仙门有筑基中期的修士。 稍停片刻，她又说道：“关于无名心法，我不会留下文字，只能当面说给你听。回去之后，你莫要对任何人提起。你能做到否？” “能。多谢胡小姐。” 胡芸儿花了半个时辰，讲解《青云仙经》最基础的心法。它是一门呼吸吐纳的功法，类似于“吞天诀”，靠着意念，吞吐空中的青云之气，将其压缩到丹田内，从而达到筑基、结丹的结果。 什么是青云之气？天空本来就是青色的，其中蕴含着稀少的灵气。 青云之气乃是基础，再往上修炼，可以飞上青冥，吸收太清之气，上清之气，玉清之气。所以说，《青云仙经》是上古年间很有名的修仙法门。 祖永寿看着两个孩子聊天，过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胡芸儿瞪了祖明澈一眼，嗔怪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说爷爷在这儿？” 祖明澈讪讪笑道：“爷爷不让讲。” 他将羊皮书小册子递给祖父。 祖永寿的脸上挂着悠然的笑容，看见羊皮纸上的“五气归元诀”之后，才露出郑重、惊讶的神色，道：“这样的功法，很少出现于人间。每次出现，都可能引起厮杀，导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你将这般宝经送给祖家，我都不晓得该怎样夸奖你了。好孩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我能弄到，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下来。” 胡芸儿说道：“爷爷，我还真有事求您呢。我的祖父得罪了泰武王，胡家面临抄家灭族的浩劫。” “得罪泰武王怕什么，他又不是皇帝陛下。” “皇上被他陷害，恐怕活不过三年。” “咦？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可靠吗？” “大致可靠。” “如果泰武王篡位，祖家也落不了好。你不晓得，四十五年前，先皇退位时，一度犹豫不定，不知道该立长还是立幼。我和你祖父都支持赵太英，那时就得罪了赵太敏！泰武王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求饶是没有用的。” “既然如此，爷爷要早做准备，否则将会措手不及。” 祖永寿冷笑道：“如果只有赵太敏，我也不怎么怕他。我怕赵家有不少隐藏起来的老祖，他们的功力深不可测。” 胡芸儿道：“爷爷，我如果猜的没错，赵家的隐藏老祖都躺在棺材里，用龙血石镇压着。按照古书记载，这样虽然能延长寿命，但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一旦从棺材里出来，只能维持一天的战力……” 这种方法是从上古年间的青云门传下来的，原本用于步虚、合道真君对抗天人五衰，现如今苍兰国周边没有步虚真君，更没有合道真君，皇室高手竟然拿龙血石镇压血气，那真是暴殄天物。 祖永寿道：“果如此，我也能略微轻松些。说实话，祖家虽然被封王，但跟赵家比，还是差了不少。我们人太少，宗师也不多。赵家不单自身实力强悍，而且掌控朝廷诸多公侯，实力不对等。无论如何，我都会奋力一战！” 他心里总算明白，为何胡芸儿愿意拿出“青锋剑诀”和“五气归元诀”这样珍贵的心法了，这种级别的心法往往成就一个家族的崛起，但弄不好也会导致整个家族的陨落！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不做龙，就做虫！ 不在餐桌上，就在餐盘里。 第33章 铸剑 胡芸儿道：“爷爷，我和明澈虽然订了亲，但不想太快嫁过去。且看胡家能否渡过这场大劫再说。” 祖永寿道：“没事，有了名分，啥时候成亲都行。想当初，我为了提升功力，直到38岁才成亲。明澈的父亲成亲时，也已经35岁了。你们俩趁年轻好好修炼。我还想看明澈成为宗师呢。” 他以为对于武修来说，宗师是必由之路，却不晓得小孙子准备修炼“青云仙经”，等于走上修仙之路。 上古年间的仙修，讲究“性命双修”，肉身和神魂一起修炼。 后来人将肌肉筋骨的修炼归之于武修，将五脏六腑以及心性的修炼，归之于炼气士。两者之间有着不小的鸿沟，只有成为天阶武者，才有一丝希望跨过那道鸿沟。 而“青云仙经”就没有这个问题，它等于将武修和炼气士融为一体。 “五气归元诀”也有类似的作用，有助于抹平肉身和神魂之间的沟壑，但它不如“青云仙经”深刻，乃是青云门的基础功法，只能修炼到筑基巅峰，无法凝结金丹。 “青云仙经”是亲传弟子才能得到传授的心法，原本是可以修炼成仙的，但胡芸儿只拿到前半部，到元婴后期为止。更高明的仙法雕刻在玉简上，胡芸儿手里只有石碑，没有相应的玉简。 胡芸儿从孙凉石那儿得到几块玉石，上面雕刻的虽然也是青云门秘笈，但跟“青云仙经”没有直接关系，而是讲述如何画符的辅助性功法。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爷爷，明年空桑界开启，你准备让明澈参加吗？” 祖永寿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她，道：“你舍得让他去？” 胡芸儿道：“他若想去，我便支持。我不晓得，空桑界里边究竟有什么，爷爷你以前进去过吗？” 祖永寿咬牙说道：“当年我进去过，差点儿死在里面。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机缘成为宗师。纵观苍兰国这些公侯伯爵，至少有一半人，年轻时进入过空桑界。还有很多人，想进没有机会。” “空桑界是何来历？” “有人说它是三千年前，一位老仙飞升前留下的结界。那位老仙乃是空桑门的门主，修炼多年成仙。在他飞升之后，空桑门后继无人，还没持续五百年，就因为内部冲突而分崩离析。 空桑界中布置了时空法阵，不但有丰富的灵气，还有改变时间的作用。 空桑界分成内外两层，外层的时间放大十倍，内层的时间放大百倍。 它每个甲子出现一回，很容易在内层找到千年灵草，甚至生长三千年、五千年的灵草。即便是外层，也有很多五百年以上的灵草。” 胡芸儿问：“那些灵草能带出来吗？” 祖永寿道：“都是无主之物，强而有力者得之。只有武功高强，运气好的年轻人，能将灵草带出来。空桑界内，允许厮杀和争夺。一旦出来，就不许再争抢了。” “爷爷，您那次进入空桑界，有没有进入内层？” “没有，内层是四大宗门的弟子激烈厮杀的地方，鲜血淋漓，就像绞肉机一样。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敢轻易进入，普通散修更不会进去找死。” “除了灵草之外，还有什么宝物？” “偶尔会出现年代久远的法器，那些法器经过长期的灵气氤氲，已经转化为灵器，甚至有更高阶的宝器出现。那些灵宝才是宗门弟子厮杀争抢的目标。另外还有一些古仙人留下的玉器，上面雕刻了功法，一旦出现，便会引起剧烈动荡。” “爷爷，你见过那些玉器吗？上面雕刻的文字能否看懂？” “我没近距离看过，但听别人说，上面的文字是古篆字，但凡是秀才都能看懂。” 胡芸儿心想：“看样子，空桑门和青云门，并非出自同一个时代，空桑门出现的时间晚，那时候符文渐渐消失，于是用篆字代替了符文。” 祖永寿又道：“我那次进去之后，一直待在外层，每天吃一把桑葚子，还吃了几株百年灵芝，再加上一株人参，几块黄精、贝母，很快便将让功力提升了两阶，到了武师第五层。 而且我的运气好，在进入内层的入口处，看见那儿死了不少的宗门弟子，我捡了一把锋利的开山刀，所以才有自保的能力。 那把刀虽然不是灵器，但属于百炼刀，在世间算是好刀了。 我背着砍山刀，挖了一些灵草，装在包袱里，将包袱藏在草丛中。 即便如此，我还是跟人厮杀多次，凭着砍山刀杀了七个人。 所幸那一年，进入内层空间的宗门弟子厮杀得太过于惨烈，很多人都死在里边，后来接近空桑界的门户打开的时候，他们没心思夺取外层空间人的包裹，否则我即便活下来，也没法将包袱带出来。 我那包袱里装了一百多株灵草，其中有一些稀有品种，一部分被宗门强行买走了，还有一部分被我带回来，请人炼成了丹药。我后来经常吞服丹药，才有机会成为宗师。” 说到这里，祖永寿仍感到心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想说：“进入空桑界是一次难得的机缘，很多人都想进去，但因为功力和年龄的限制，不幸错过机会。比如说明远和明伦，他们都没赶上空桑界开启。明澈的年龄符合要求，功力也刚刚好，今年是武师第二重，到明年初，就可能是武师第三重了，若能通过比试，还是应该进去经历一番。” 胡芸儿道：“爷爷，祖家有没有炼制兵器的铺子？” “有，我们以重金请到了名师，可以制作百炼钢。” 工匠把“精铁”加热，锻打一百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斤两不减，即成百炼钢。百炼钢既非生铁，亦非熟铁，而是一种含碳稍高的炒钢，百炼过程的主要环节既非生铁脱碳、亦非熟铁渗碳，而是对炒钢的加工、锻打。 胡芸儿说道：“我听说有一种法子，唤作‘灌钢法’，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由于是让生铁和熟铁“宿”在一起，所以炼出的钢被称为“宿铁”。” 祖永寿笑道：“我听说过。这是西边金珏国的高级工匠掌握的法子，我们苍兰国没有人会。” 胡芸儿微笑道：“我想借用祖家的兵器铺子，试试能否为明澈炼制一口宝刀。最好再弄一身护甲，让他进去空桑界，还能顺利出来。” “好啊，你既然有这番心思，那就让明澈带你过去，需要多少人手，或者什么材料，都尽管说。”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曾经去过金珏国，看着那里的工匠打铁炼钢。这一次，她不是为了炼制普通的钢刀和护甲，而是想尝试，能否将符文注入其中。 她也见过朝阳门的炼器师如何炼制兵器，那些炼器师掌握一些简单的符文，先在模具中雕刻符文，然后将铁水浇灌进去，从而得到刀剑的粗坯，然后继续锻打，让符文沉浸到里边，千锤百炼之后，偶尔能得到灵器。 灵器的出现很稀罕，每出现一件灵器，都会让朝阳门的筑基修士为之争抢，甚至会引起金丹真人出手。 胡芸儿没敢想一上来就制作灵器，她只要让刀剑的品质接近于灵器就行了。她想铸造一把宝刀，既锋利，又坚韧，凭着刀的厚度，能与低阶灵剑碰撞，不至于瞬间折断，那就足够了。 她在青云门留下的石碑中，见到过一些炼器相关的记载，知道灵器并非无坚不摧，低阶灵剑很容易损伤，哪怕是灵宝、仙剑，也可能被钝器折断。 武修与炼气士相比，有缺陷也有优点。武修拿着重剑，跟炼气士近距离搏杀，最终很可能是武修获胜。 正因为如此，胡芸儿才想为祖明澈铸造宝刀，想让他拿着宝刀冲入空桑界内层。除了宝刀之外，她还想炼制几口宝剑，以及短小精悍的匕首。 几个人在码头上钓了一天鱼，最终结果跟上次一样，只钓上来一条灵鱼，而且这条鱼只有三尺半，比上次还小一些。 胡芸儿笑道：“清溪河底有一些洞穴，平日里灵鱼经常躲在洞里睡觉，要等到下元节才会出来。” 祖明澈问：“别的节日不行吗？” “端午节也可以。但今年已经过去了。” 傍晚，一行人进城后，胡芸儿将鱼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送给祖家，然后返回胡府。 三日后，胡芸儿出了胡府，坐上马车。 祖明澈骑着白马，领她来到城东一家兵器铺子。 这家兵器铺子，请了位老师傅，带着两个徒弟， 这位老师傅姓“曾”，自号“曾剑子”，算是颇有名望的铸剑师了。 两个徒弟都是精壮汉子，每天手持铁锤，就着火炉，不停的敲击。 胡芸儿没有跟他们多说，她一个姑娘家，就算说了，那些人也未必肯听。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指使祖明澈做事，祖明澈是少主人，由他出面沟通，事情会变得更容易。 在胡芸儿的指挥下，祖明澈先用蜡、松香、油脂配制成蜡料，后根据需要，制成刀剑的蜡模，腊模上雕刻多种符文，再以低浆泥挂涂成型，阴干后加热把蜡化去，形成铸型空腔。 三天后，让那两个徒弟将生铁水倒进去，再把一口百炼刀放在里边，四周被生铁水覆盖， 等到铁水凝固之后，表面的符文很深很厚。 然后再进行锻打，将符文锤进去，变成细微的花纹。 经过一次次锻打，历时二十天，一口闪闪发光，布满花纹的宝刀制成了。 刚开始的时候，老师傅“曾剑子”不屑一顾，若非看在祖明澈是少主的份上，早把他撵出去了。“曾剑子”冷眼在旁边观瞧，自己懒得动手，让两个徒弟陪少主瞎胡闹。 然而当宝刀铸成以后，用它来劈斩皮革，发现这口刀非常犀利，竟然能劈开折叠在一起三十层厚的牛皮！用它来劈石头，能将一尺厚的青石轻松劈开；它一次能斩断十根小手指粗的铁钉！ “曾剑子”见了十分震惊，捧着宝刀看来看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宝刀变得那么锋利。 祖明澈探手将宝刀抢过去，到院子里施展一路刀法，感觉有这口刀有三十多斤，算不上太重。但它有个好处，灵气容易灌注进去，甚至能放出“刀气”。因为他的功力比较弱，所以“刀气”并不显眼。然而若用来杀敌，那不显眼的“刀气”极有威力，会让人防不胜防。 因此，他很快意识到，这口刀非同凡响，乃是世上少见的宝刀。 曾剑子还想多看两眼，然而祖明澈耍完之后，一直抱着宝刀不给他看。 曾剑子还想依样画葫芦制作宝刀，然而模具用一次之后，上面的符文损毁，不可能再制作第二口宝刀了。 祖明澈撇嘴道：“你有这工夫，何不帮我铸造一口宝剑？” 接下来，在胡芸儿的指点下，制作宝剑和匕首的模具，这次她制作的模具比较多，不像宝刀那样只有一个。 随后，曾剑子亲自动手，再加两个徒弟一起上，历时两个多月，铸造出7口宝剑和两把匕首。 胡芸儿拿了三口宝剑和一柄匕首，剩下的留给祖明澈。 那三口宝剑，她自己留下一口，另外两口分别给母亲郭紫薇和老管家胡三春。她没有将宝剑拿给祖父胡人杰，因为胡人杰不喜欢用剑，恐怕连剑法也没有学过。 祖明澈得到一口宝刀和四口宝剑，他自己留下一刀一剑，将剩下三口宝剑分别给了祖父祖永寿、父亲祖青云和长兄祖明远。 至于说二哥祖明伦，只能下次再说了。 祖明伦还在准备科举呢，没注意他得到宝剑的事。 祖永寿和祖明远拿到宝剑后试了试，发现用它来施展“青锋剑诀”非常合适，它像有灵性的蛟龙一样，即便脱手扔出去两三丈，还能自己飞回来！ 祖孙三人越看越喜欢，觉得它是不可多得的兵器，即便不是灵器。也距离不远了。 真正的灵器，可以飞出十里外，甚至可以御剑飞行。 祖永寿感叹道：“芸儿这孩子不简单！竟然懂得铸剑的法门！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对外只说是百炼兵器。” 祖明澈道：“消息会不会传出去，关键在于曾剑子和他的徒弟。” “多给点儿钱财，让他们把嘴闭紧了！” “爷爷，其实没事的。他们只知道刀剑锋利，并不晓得能灌注灵气，所以不必太担心。” “芸儿还说给你制作护甲呢，有没有做出来？” “还没呢，她在制作模具。” 第34章 大画师 说起来，胡芸儿除了刚开始那几天去得比较勤之外，后面都是隔几天去一趟，没有一直泡在兵器铺子里。 她将主要精力放在修炼上，正在努力打通奇经八脉。 修炼奇经八脉的难度比较高。 如果说十二条经脉相当于江河，那么奇经八脉则相当于湖泊、海洋。 督脉与六阳经有联系,称为“阳脉之海”， 具有调节全身阳气的作用；任脉与六阴经有联系,称为“阴脉之海”， 具有调节全身诸阴气的作用；冲脉与任、督脉,足阳明、足少阴等经有联系，故有“十二经之海”、“血海”之称,具有涵蓄十二经气血的作用；带脉约束联系了纵行躯干部的诸条足经;阴阳维脉联系阴经与阳经， 分别主管一身之表里；阴阳跷脉主持阳动阴静,共司下肢运动与寤寐。 对于一般人来说，要想打通奇经八脉，至少要好几年时间。 但胡芸儿隔几天去一趟太庙，摸一摸那里的石碑，汲取充足的灵气，可以打通不少的穴位。 归根结底，不管十二正经，还是奇经八脉，对于丹田来说，都属于外围性结构。 人身上有精气神三宝，三宝之中，以精为根基，以气为中枢，以神为统帅。 胡芸儿的长处在于，她做鬼多年，修炼的三魂七魄超出于常人，魂魄和元神一样，都受上丹田泥丸宫统帅。这番道理，就像寺庙里的老和尚，一辈子念经打坐，从来没有主动打通经脉，但在开辟上丹田之后，一窍通而百窍通，奇经八脉自然而然就打通了。 除去太庙汲取石碑中的灵气外，胡芸儿还写字、绘画、弹琴，以灵笔来绘画，以灵琴来弹奏，都能吸引空中的灵气，就像醍醐灌顶一样，流入她的体内。 这一日，她把从孙凉石那儿获得的五块白玉拿出来研究。 那几块白玉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符文之细密程度令人惊讶，好像不是用刀雕刻的，而是用意念或者神识刻上去的。 胡芸儿将那些符文翻译出来，发现这几块玉石上记载的内容各有不同，其中有两块玉石讲述如何画符，一块玉石记载了几种丹方，另一块玉石讲述青云门的心法“养神诀”，还有一块玉石，记载了轻功，唤作“青云仙步”。 这些功法的档次，都比石碑上描述的功法更高深。看样子，石碑上留下的大都是基础功法，而真正的秘传心法刻在玉简上了。 胡芸儿心里盘算：“怎么能拿到那些玉简呢？难道说，所有玉简都落在皇家手里，有没有玉简流落在外？” 落在皇家手里的玉简，她暂时是拿不到的。她的功力不足，没法闯入皇宫，还能全身而退。 她也不敢抛砖引玉，说自己懂得玉简上的符文，否则会被泰武王赵太敏囚禁起来。 胡芸儿将关注的焦点集中在那两块描述如何画符的玉简上。 丹器符阵，乃是所谓的“修真四艺”。其中画符是修真人很重视的东西。 常见的灵符分成护身符、攻击符、驱邪符、养神符等，每一种灵符还可以细分，比如说攻击类的符，包含火焰符，金枪符，爆裂符，雷电符等等。 符的等级，分成灵符、宝符、云符、仙符、神符。 灵符是筑基修士和低阶金丹真人画的符；宝符是金丹后期和元婴修士画的符；云符是步虚、合道真君画的符；仙符和神符则属于神仙才能画出来的符。 玉简上描述的内容，涉及画符的总纲，还有几枚宝符和云符的画法。 胡芸儿琢磨了几天，用灵笔在兽皮上作画，画的是《醉卧花下图》，一个看不出面目的女子，侧卧在桃花树下，桃花满枝头，还有一些花瓣落在地上，女子的身侧点缀着桃花。距离女子侧卧的地方不远，还有一汪潭水，潭水中有几只游鱼。 她在画中添加了几枚符，一枚空间符，一枚左鱼符，一枚入山符。 她并不晓得，自己画的符属于什么等级，只管按照玉简中描述的“云符”去画。 画完之后，这幅图显得栩栩如生，能从空中引来源源不断的白雾，丝丝缕缕灌注于图画中。 白雾环绕的过程，持续了一天一夜。 然后胡芸儿将这幅画挂在入门玄关处。 她特意叮嘱丫鬟雪雁，不可靠近这幅画三尺内。 雪雁想不明白：“为啥不能靠近那幅画呢？”不过，既然小姐交代了，她照着做就是了。 芷兰院，除了雪雁之外，还有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这些人也得到叮嘱，不可靠近那幅画。 然而有人不听话，非要靠过去试一试。 于是乎，两天后，芷兰院丢失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雪雁找了大半天找不到她们，哪儿都没有她们的踪迹，只好前去禀报大小姐。 胡芸儿走到玄关处，念诵了两句“出山咒”，然后失踪的人出现了，面色苍白，惶恐不安，似乎魂魄被收走了一样。 “吓死我了！我被一条鱼吞入腹中，暗无天日，以为自己死了呢。” “我也被吓死了！我好像进入花瓣里了！有一个陌生女子躺在草地上，不说不动，冷眼看着我。我怎么挣扎都动不了。” “这幅画有古怪！就像妖怪一样，能把人吞进去。” “都怪我不小心，没牢记大小姐的叮嘱。” 胡芸儿心道：“我如果不念‘出山咒’，两人可能死在里边。不吃不喝，能撑几天呢？” 从这天开始，她的画更上一层楼，已经超越了灵境，但还没达到仙境，介于灵境和仙境之间，有一层境界唤作“真境”，能在画里开辟空间，就像储物袋一样，纳须弥入芥子，从外边看栩栩如生，从里面看真真切切，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有隐藏的杀伤力，一旦陷进去，很难再出来。 此时的胡芸儿，堪称苍兰国千年未见的大画师，像这种级别的画家，或许在数千年前出现过，但自从青云门和空桑门灭绝之后，周围万里内不再有步虚真君和合道真君，也就没有人能掌握“云符”，并且将其运用到画作里。 据说目前的朝阳宗只有一位元婴老怪，而元婴真君只能画出宝符，很难画出更高等级的“云符”。 这一日，祖明澈来见胡芸儿，说护身宝甲制作好了，经过测试，效果极佳。 这是一副半身甲，往身上一套，能护住胸腹重要脏器。整幅宝甲约有二十斤重，同样采用灌钢法制成，将符文锤入其中，能从表面隐隐约约看见花纹，但是看不清晰。有了这么一副宝甲，普通刀剑砍不透。 祖明澈没舍得用自己的宝剑测试，只用市面上常见的百炼刀劈了几次，结果让他很满意。 除了向胡芸儿展示宝甲外，他还带来了半车兽皮。 “这些兽皮，都是我爹从草原上收购的，其中化妖的兽皮很珍贵，只得到十余张皮子，其余都是凶猛野兽的兽皮。 妖兽的毛皮，跟普通野兽不一样，看上去有一层特殊光泽。 除了色泽之外，妖兽皮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的坚韧程度，是制作皮甲的上好材料……” 他把十几张妖兽皮拿出来，一件件展示给胡芸儿看：“这是一张虎皮，化妖的猛虎十分凶残，即便是中阶武师，也不是它的对手，必须有多位高阶武师联手，才能将其猎杀；这是三张狼皮，化妖的狼体型很大，几乎是普通狼的三倍；这是犀牛皮……这还有一张狗皮……” 胡芸儿笑道：“怎么会有狗皮呢？若是家养的狗，即便化妖，也未必伤人啊。” 祖明澈道：“我也不晓得，狗皮是从哪儿来的。或许是因为两国交兵，一方士兵斩杀了另一方的猎犬。” “你只有宝甲，还没有头盔。我帮你做一顶狗皮帽子，如何？” “好啊。”祖明澈以为她在开玩笑。 然而没想到，十天之后，胡芸儿让人将狗皮帽子送过去。 祖明澈看见帽子外边是致密的毛，里面的皮子画满了花纹，他还在帽子里找到一张纸条，说这不是普通的帽子，它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将敌人的攻击大幅削减。而且，戴上它之后，还有轻度易容的视觉效果，让眼睛、眉毛、嘴巴发生变化，使对手产生错误印象。 他戴上帽子，去见大哥祖明远。 祖明远觉得很奇怪，道：“你若不是我兄弟，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祖明澈将帽子摘下来，形象瞬间变回原样，他把帽子扣在大哥头上，发现大哥的样子也发生改变，变得陌生了。 祖明远取下帽子仔细观察，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祖明澈道：“我猜跟那些花纹有关。” “花纹是谁画的？” “胡小姐。” “这姑娘越来越神奇。前些日子，你给我的宝剑，我使着特别顺手，有种‘宝剑通灵，随心所欲’的感觉。你知道吗？那一套青锋剑诀，总共十三式，原本我费劲心思，都施展不出第三式，有了你送来的宝剑，才将前三式顺利施展出来！” “大哥，你都能施展第三式了？我才学会第一式，只能在剑尖形成少许剑芒，无法发挥最大威力。” 祖明远又道：“还有胡姑娘送给爷爷的‘五气归元诀’，我练了两个月，越练越觉得惊讶，它能补足五脏之气，让我朝着宗师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照这么修炼下去，我距离进阶宗师不远了。” 祖明澈道：“大哥，你抓紧时间进阶，爷爷还想让你去苍梧省呢。” “嗯，爷爷将启元丹给我了。过几天，我就要闭关潜修。” 像这种大户人家，平日里做好了丹药的准备。老爷子祖永寿早在五六年前，就以重金购买了三颗启元丹，给每个孙子准备了一颗。 他经常参加拍卖会，每次都参与竞拍，不管有没有枣先打两杆子，如果运气好，就能买到想要的丹药。他还准备在未来五年内，多买几颗启元丹备用呢。 反正老二祖明伦才是五阶武师，老三祖明澈才是二阶武师，距离九阶武师还早着呢，老爷子有的是时间慢慢采买丹药。 随后，祖明澈去见了二哥祖明伦，跟他显摆狗皮帽子。 祖明伦正在跟他的老师郑明下棋。 苍兰国的科举考试，并非只考四书五经，而是兼考琴棋书画。对于儒生而言，琴棋书画就像仙家的修真四艺。 祖明澈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无奈二哥头也不抬，压根没瞧他的狗皮帽子。 祖明伦又不能当着郑明的面多说，所以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回去继续修炼，继续按“无名仙经”呼吸吐纳；同时用“四灵诀”来炼体；每天早晚各一次，施展“青锋剑诀”半个时辰。除此之外，他还要抽出半天时间，去族学跟大儒郑明学习儒门经典。 郑明，进士出身，以前做过官，曾经担任正六品的京府通判，因为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溜须拍马，后来致仕做了教书先生，在太学里教了十几年的书，等到六十五岁之后，才受邀来国公府族学，每日里给学生上半天课。 国公府是武修之家，当初老国公祖永寿的意思是想给孩子们启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学一些儒家基础经典就够了。 然而郑明毕竟是大儒，善于因材施教，竟然将祖明伦培养出来，顺利考上了举人，超出了老国公的期望。 老国公一开心，奖励他白银万两！另外帮他买了500册珍本古书， 郑明也不是很缺钱的人，因为他每个月拿到的薪水不菲，比在太学担任教授还高。他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一个儿子都中了进士，长子郑长甄担任盐运司经历。 郑明才72岁，大儒的寿命是130岁，他距离寿终还早着呢，所以不甘心退休养老，想出来做点儿事。 每一位大儒都喜欢收藏书籍，郑明也不例外，他对500册珍本典籍很喜欢。 前不久，老国公被封为“苍南王”，私下里向郑明许诺：如果能让小孙子中秀才，再帮他弄500册典籍；若是能中举，奖励他1500册！至于说进士嘛，难度太高了， 他不敢有那个奢望。 因此，这些日子里，郑明开始认真教祖明澈儒门经典和琴棋书画。 教了一个月，他发现祖明澈人聪明，是很好的读书苗子，资质比祖明伦还要好。当初他教祖明伦时候，有的经典要讲两三遍，而祖明澈听一遍就懂了；同样一篇文章，祖明伦需要半天时间才能背诵，而祖明澈用不了一个时辰。 于是，郑明如获至宝，将儒门经典倾囊相授。 又过一个月，他发现祖明澈的智力越来越强，背诵同样长的文章，原本要一个时辰，此时只要盏茶功夫，再后来甚至看一遍就能记住。 “这是聪明绝顶的旷世奇才啊！” 他不晓得，祖明澈修炼了《青云仙经》，这是青云门亲传弟子才能接触到的修仙心法，跟武修的锤炼筋骨不同，它强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精气神谓之三宝，精是基础，气是中继，神是升华。 少年人嘛，精力旺盛。若是不求上进，便会沉沦不起。一旦沉沦，精气流失，记忆力会越来越差。反过来，修炼仙经之后，能将后天之精，变成先天之精，精气充足，神识越来越强，记忆力自然而然就提升了。 而且，因为修炼的缘故，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 那些个仙人，都可以吸风饮露，辟谷不食，既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每天不睡觉，自然有更多时间学习。 第35章 登高望远 这一日，郑明讲述古文字的变迁，他说：“最古老文字是甲骨文，甲骨文之后是金文，然后是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甲骨文是刻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金文是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篆字是刻在竹简上的文字……越古老的文字越符合天道，天道不是普通人容易理解的，所以甲骨文渐渐失传，湮没于历史尘埃中……” 祖明澈问：“老师，甲骨文之前，还有没有别的文字？” 郑明道：“有虫文、鱼文、鳞文、雷文、天文、地文……但那些都属于符文，或者叫蚀文，现如今没人能看得懂。” “老师，您见过符文吗？” “见过，前些日子，我受陆大人邀请，参加了一个符文研究会。陆大人弄来一批玉石，上面刻满了符文，他邀请五位大儒，包括老夫在内，每个月聚会两次，一起研究那些符文。然而那些符文太难懂，迄今没什么收获。” “老师，您说的陆大人是哪位？” “内阁次辅陆景渊。” “老师，您下次再去，能否弄一些玉石拓片带回来？” “我有几张拓片。每次聚会，陆大人给各位大儒发五张拓片，让我们带回来研究。他还有一批拓片保存在陆府。” 不久之后，到了重阳节。 祖明澈和胡芸儿相约去城北的山上看红叶。 路上闲着无聊，他把老师郑明讲的事说出来。 祖明澈并不晓得胡芸儿掌握了符文，也不知道她破解了滁州大墓的石碑，因此获得青云门大量的资料。 他提起老师郑明受邀研究玉石，是当做一件有趣的事来讲的，想说自己在跟大儒学习，朝着文武双全的方向努力。 胡芸儿听了之后，心中有些激动，但她压制住了，不动声色的问道：“陆大人能凑齐五位大儒？那恐怕是身在上京的所有大儒了。只有我爷爷未受邀请，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祖明澈说道：“莫非令祖与陆大人不和？” “皆是鸿儒，一南一北，人称‘南胡北陆’。明面上并无龃龉，暗里有些竞争。” “这么说来，陆大人研究的东西有价值？” “那是自然，像他这样的鸿儒，怎会作无用功呢。” “我听郑老师说，他们的研究并无进展，废寝忘食，绞尽脑汁，也没有丝毫的收获。” “万一找到方向，获得突破，陆景渊可以脱颖而出，成为苍兰国首屈一指的儒门宗师。”胡芸儿说的是“儒门宗师”，其实那些玉石上雕刻的符文属于仙家功法，就算破解了，也不会让陆景渊功力大涨。 而且，那还是青云门最上乘的心法，若没有胡芸儿手里的基础心法，就等于空中楼阁，让人没法修炼！ 原本，青云门的心法分成三部分，第一种写在纸上、布帛、兽皮上，这一部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腐朽了；第二部分雕刻在石碑上，属于相对基础的心法，只能修炼到元婴后期，这些功法被胡芸儿破解掌握；第三部分雕刻在玉石上，由胡人杰献给皇上之后，很可能落在泰武王赵太敏的手里。赵太敏自己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便请出鸿儒陆景渊领衔研究。 胡山泉将马车停在山脚下。 胡芸儿下了马车，由祖明澈陪着上山。 胡山泉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胡芸儿看着漫山红遍，层林尽染，让凉爽的秋风吹在身上，心情感到很舒畅。 她转头望向祖明澈，微笑道：“祖公子，实不相瞒，我掌握了一些符文。包括最早的障眼法，后来铸造宝剑和宝甲，以及制作狗皮帽子，都叠加了符文。我之所以搜求兽皮，也是为了学习制符。” 祖明澈笑道：“我亲眼看着你制作模具，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祖公子，我又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喔？还有礼物？” 胡芸儿将一个香囊递过去：“这是我亲手制作的，虽然看着是香囊，但它内有乾坤，分成内外两层，外层是香囊，内层是一个储物袋。储物袋的内部空间不算大，约有一丈见方，能容纳护身兵器，刀枪剑戟、护甲、弓箭，还能收容几百斤谷物、食水，另外还有几个空箱子，用于收容灵草和杂物。” 祖明澈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望着她：“天呐！你竟然能制作储物袋？我听话，储物袋是仙家宝贝，普通炼气士都拿不到，只有少数筑基修士才有。你若给别人知晓，能独立制作储物袋，要么能上天，被别人贡起来；要么会入地，变成别人的奴隶，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胡芸儿抿了抿嘴唇，道：“祖公子会将我囚禁起来吗？” 祖明澈赶紧摆手：“我哪敢啊？我对你尊重还来不及呢。” “所以说嘛，这种宝物我只制作了一件，你不要对外人提起。这是为你进入空桑界准备的。还可以多准备两件趁手的兵器。你如果会射箭的话，我帮你制作一张宝弓！” “最近几个月，我跟爷爷学射箭呢。” 祖永寿和祖青云父子两代皆是大将军，戎马生涯离不开弓箭，在培养后人的时候，怎么可能舍弃箭术呢？ 当年，祖永寿年轻时进入空桑界，从死人身上摸到几页羊皮纸，上面有不明来历的《落日箭诀》，那是一部残缺功法，总共只有五页，最后两页还缺了角。但它很厉害，描述的箭法十分犀利！简直非人间所见！祖永寿照着修炼，最终成为镇国大将军。 祖明澈的手臂治愈后，开始跟祖父学射箭，经过半年的练习，箭术提升很快，近乎于百步穿杨的地步。 “你还会制作宝弓呢？” “在弓身上雕刻符文，有助于提升箭矢的威力。而且，除了制作宝弓外，还可以制成符文箭矢，两者叠加起来，威力就更大了。” 祖明澈道：“我听爷爷说，皇上曾经赐给他一根符文箭矢，他凭着那根箭矢，隔着三里半，射杀北蒙国领军的王子。可惜因为距离太远，敌人抬着尸体逃走了，带走了那根符文箭矢。后来，爷爷大胜凯旋时。还被皇上责备一顿，说他不该弄丢了那根箭。” 胡芸儿微笑道：“我可以将制作箭矢的符文教给你，你拿去制作模具，跟制作宝剑一样。但这件事要保密，不能传扬出去。” 祖明澈连连点头：“我知道，不必制作太多，有十根符箭就够了”。 胡芸儿没有明说她对玉石拓片感兴趣，因为窃取拓片的风险很大，她怀疑那是陆景渊抛出来的诱饵。 陆景渊是鸿儒不是傻子，先前有人闯入陆府窃取手稿，如果他还没有警觉，没有丝毫防备，那才叫见鬼呢。说不定此时，已经有大内高手潜伏在陆家，就等着“窃贼”再度光临了。 胡芸儿不急于窃取拓片，想等功力提升之后，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另外，拓片还有造假的可能，她想要那些从滁州大墓出土的玉石。 此事不急，反正一时半会儿，那些玉石也不会全部损毁。如果有一天，她修成金丹真人，岂不是予取予夺，想要什么都能拿到？ 现如今，她有合适的修炼功法，假以时日，必然功力大进。 怕只怕，长期沉浸在修炼中，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等她修成金丹真人的时候，那些个仇人都死光了！ 人死了还怎么报仇啊？ 两人登上山巅，抬头看空中白云飘飘，长风万里送秋雁；低头看漫山红遍，远处的京城变得幽深渺小。 胡芸儿低声吟唱：“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秋水寒，塞雁高飞人未还。” 她就是精通音律的，唱歌也不在话下，随口哼出来的曲子，也显得十分好听。 祖明澈听着轻柔又有些哀怨的歌曲，转头望着北方，仿佛看到了天边，说道：“我爹领兵驻守北方，已经有五年没回来了。前些日子，爷爷写了一封密信，交可靠的人送过去。信中有你传授的‘五气归元诀’。” 胡芸儿点点头：“令尊高寿几何？” “他今年68岁。” “这个年纪的黄阶宗师，已经算是很年轻了。” “他七年前进阶宗师，现如今，接近黄阶宗师的巅峰。有了五气归元诀，或许能在两三年内成为玄阶宗师。那样的话，会比我爷爷早二三十年。” “爷爷是何时成为玄阶宗师的？” “99岁。他今年119岁，整整20年，才晋升一阶。武道宗师的进阶，越往后越难！每往前迈一步都不容易。”说到这里，祖明澈禁不住感叹不已：“我很佩服爷爷，他那么大岁数，还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每天练功不辍，说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努力过了，临终之时，无悔此生，足矣。” “爷爷以前进过学堂？” “那是自然，要想做将军，一定要熟读兵法。单纯的武夫可做不了将军。我们祖家的人，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了做学问，跟你们胡家不一样。” 胡芸儿心里明白，祖家是武修，胡家是儒修，两者走的路不一样。她自己仙儒同修，跟专心修炼浩然气的祖父胡人杰又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种什么瓜得什么果，一分工夫一分收获。 武修之所以进阶慢，因为他们的功法有问题。 武修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练，是改善习武者的意念、气息、脏腑、经络、血脉等方面的状态，达到“内壮”；而外练，则是增强骨骼、筋腱、肌肉、皮肤等部位的机能，以求外壮。 武修存在的问题，在于他们不晓得如何开拓丹田，只能将灵气散布于四肢百骸。 这是武修和仙门炼气士不同的地方。 炼气士修炼仙门心法，讲究一点点拓展丹田，丹田扩张之后，能储存更多元气，更容易爆发出威力。而且，丹田之气还可以压缩成金丹，金丹凝固变大，还可以碎丹生婴，产生婴儿一般的元神，进而元神脱壳，飞行万里。 换句话说，武修抓不住重点，不像炼气士那样，凝神于丹田，一针见血，待突破之后，再以点带面，将灵气散之于全身。 她先前拿出来的“五气归元诀”，名义上是培养五脏之气的法诀，其实是仙家青云门的筑基心法，让人从练气到筑基，一路修炼到筑基巅峰。 这等于给武道宗师开拓了一条康庄大道。 原本武道宗师从外入内，需要有一种“开海丹”，才能开拓丹田气海，而“开海丹”牵涉到多种灵草，只有仙门内的炼丹师能炼制。 “五气归元诀”属于古代仙诀，那时候的人不需要服用丹药，就能顺利开拓丹田。后来的仙家宗门，为了阻止武道宗师悄悄转变成修真人，干脆将这样的法诀封藏起来，久而久之也就失传了。 武修花了大量时间炼体，并非全都是无用功。 一般情况下，从武道宗师转化而成的修真人，比普通的炼气士强大得多。正因为如此，那些个修仙宗门，才千方百计将这条路堵上，只有少数根基深厚的宗师，在仙门内有亲戚朋友，能拿到“开海丹”，开拓丹田变成修士，普通宗师哪有这种机会呢？ 过了一会儿，胡芸儿问道：“祖家在仙门有没有熟识的人？” 祖明澈摇了摇头，道：“前些年，爷爷拿二十万两白银，送给朝阳门的一位筑基修士，想跟对方要一颗丹药，治疗我残疾的手臂，然而那人收了银子，却迟迟没送来丹药！” 胡芸儿冷笑：“那是什么人啊？” “爷爷没说他的名字，也不让我们问，免得招来祸患。筑基修士的功力，比天阶宗师还要强一大截，如果得罪那人，我们祖家会被灭门。”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幸亏还有儒门留在世间，为百姓繁衍留下一丝颜面。儒修认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太平安宁。 唯有施行“仁政”，进行“德治”，得到百姓的支持，才能实现政治和社会的安定。 第36章 秋季围猎 胡芸儿道：“对了，我忽然想起，另有一门功夫可以传授给你。现在开始练，等明年进入空桑界的时候，会给你带来很大好处。” 祖明澈眼望着她，道：“又有新的功法？多谢胡小姐倾囊传授。” 他心里很惊讶，觉得这姑娘独立特行，竟然毫不吝啬，在成亲之前，将一门又一门世所罕见的功法拿出来，心里想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对祖家如此惠顾？难道不怕我翻脸不认人？” 他转念一想：“这姑娘越来越神秘，她怎么会有珍贵的修仙心法呢？她从哪里学来的符文，以及这些修炼秘笈？她还懂得从清溪河里钓灵鱼，能亲手制作储物袋、宝剑和狗皮帽子，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胡芸儿道:“这门功法唤作‘迷踪步’，从低到高总共有七层，我只知道前面三层。”她将先前获得的“青云仙步”讲述出来，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尽可能的不提“青云”两个字，改头换面另取名字，将其称作“迷踪步”。 她只传授第一层心法，道：“你的时间不足，半年时间练出基本步伐，能在空桑界占尽先机。另外两层心法等以后再说。” 祖明澈也不敢贪多，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会儿，道：“我隐隐觉得，这门步法和你先前传授的‘无名仙经’以及‘青锋剑诀’一脉相承。” 胡芸儿微微一笑，道：“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我爷爷偶然得到一套仙法，他恪守鸿儒之道，自己不肯练，将其传授与我。” “你自己练成了吗？” “我刚开始练，实力比你还弱。” “胡家其他人呢？你那些堂哥、堂弟呢？有没有修炼仙经、剑诀和迷踪步？” “他们不晓得。爷爷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否则‘书香门第’要变天了。” “恪守书香门第，究竟有什么好处？” “书香门第笼罩着一层特殊气机。举人、进士的家里，呈现为白色；大儒之家，呈现为青气；鸿儒之家，呈现为橙色；而太庙则笼罩着红色的气机，让阴魂邪魅避得远远的。” “我听母亲说，皇家崇尚黄色，禁宫之内，是否有一层黄色气机呢？” “你猜的没错。皇家得太庙和仙门双重庇护，表面是儒修，内里是武修，红色和青色两种气机兼容，最终呈现为黄色。” “这些气机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就像护体罡气，将魑魅魍魉挡住，让修士减少走火入魔的几率，否则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修炼，顺利进阶的可能性极小。” 祖明澈听了她的一席话，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赞道：“胡小姐，你怎么懂这么多？” 胡芸儿笑道：“我跟在祖父身边，接受他的教导，这些年看了不少书，有很多理论我虽然了解，但不晓得真假。”其实，她之所以懂这么多，是因为翻译了一千块石碑，还有一甲子做鬼的经历。她不是普通小姑娘，15岁的小姑娘，怎能懂那么多？ 她怕说出来吓着对方，所以故意装糊涂。 他们在山上待了一个时辰，然后沿原路下山。 两日之后，胡芸儿又去了兵器作坊，帮祖明澈制作符文箭矢。她总共制作了二十多支符箭，其中9支是给祖明澈准备的，另外给祖永寿、祖青云、祖明远和祖明伦每人准备了两支；还有几支她自己留着，准备在关键的时候，交给手下的弓箭手使用，平日里用不着，她不会拿出来。 除此之外，她还在祖明澈常用的弓上雕刻符文，提升弓的张力和准确度。 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原本以祖明澈二阶武师的实力，采用普通弓箭能射中380步外的箭靶，如今采用符文弓箭可以射中1300步之外的目标，而且威力大幅增加，符文箭矢能穿透一尺粗的树干。 又过了半个月，祖明澈将8支符箭交给祖永寿：“爷爷，这是芸儿帮我们制作的。我自己留了几支，剩下的由您分配。” 祖永寿摸着箭矢，眼中露出精光：“还真是符文箭矢！这东西极其难得，它本是仙家宝物，不该出现于世间。多年以前，京城最大的拍卖行，拿出一支符文箭矢，最后被皇室以五万两银子买去。那还不是箭矢的真正价格，如果皇室不出手，单凭京师这些公侯之家，能将价格炒到三十万两。” 祖明澈吃了一惊：“三十万两？怎么会那么高？” “物以稀为贵。对于公侯之家来说，银子算什么？符箭是可以杀敌保命的东西，若有一支符箭，能将侯府的安全等级提升一个台阶。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珍贵？因为它有穿透盔甲、破除护身罡气的效果，落在高阶武师手里，能对武道宗师构成威胁。就算是地阶宗师，一不小心也会被射杀！”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它只是射得远呢。” “这么好的符箭，你自己留了几支？” “这个……我有6支。”祖明澈实际上有9支呢。 “哼哼，以你的功力，冒然使用它，相当于暴殄天物！你拿出5支来，自己留1支就够了。” “不行，爷爷，这是芸儿帮我制作的，回头她若问起，我没法交代。” “那你拿4支出来，自己留2支，还不够吗？你个小娃娃，平日里锦衣玉食，又不会出门远行，能遇到什么厉害的敌人？你二哥祖明伦也用不着，我一支都不会给他。像这样的箭矢，要交给你爹和你大哥。我手里也要留两支，有了它，别说同级别的宗师，哪怕面对天阶宗师，乃至于筑基前期的修士，我也有一些底气！” 他这话说的没错，符箭本来就是用来射杀中低阶炼气士的，虽然说筑基修士来去如飞，一般情况下不容易被射死，但若粗心大意，也可能被符箭射中，符箭入体，不死也伤。 筑基修士听起来很厉害，但那只是跟世间的武道宗师相比，放在仙门来说刚起步，上面还有金丹、元婴、步虚、合道，等于万里征程才迈出第一步。 “爷爷，我至少留3支符箭。明年要去空桑界，三支符箭可以保命。” “好吧，那就留3支。不到危急关头不可用它。平日里多准备点儿普通箭矢！” 祖明澈被爷爷威逼利诱，只好拿出三根符箭。他的宝弓收在储物袋里，没有拿出来。否则爷爷见了，说不定又要被抢走。 祖明远拿着11支符箭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你爹命人送来一头灵鹿，你送些鹿肉去胡府。” “灵鹿怎么进的城？” “莫要多问。” 祖永寿晋升地阶宗师后，被封为苍南王，身份地位提高了，受到的压力不减反增。 他明显感觉到来自皇室的敌意，不得不早做准备，悄悄在城墙下挖了一条地道。 这条地道很长，直通清溪河边的村落。 这样长的地道很难挖，但祖永寿作为地阶宗师，亲自出手，沉入地下，将泥土往两边压实，中间空出三尺宽的通道，没用一个月就把地道打通了。 灵鹿不是普通的鹿，体型又高又大，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没法活生生的运进来，只能先在城外杀了，然后将肉运进来，放入冰库里冷藏。 ***** 胡府芷兰院。 胡芸儿又开始作画了。 这一次，她画的是《春晖寸草仙居园》，漫山遍野的青草，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山脚下有一个庭院，院子里有亭台楼阁，还有花园小溪，几株果树，桃李芬芳，还有一株刚发芽的葡萄藤和一个秋千架。透过纱窗，能看见阁楼里有书桌，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同样的一幅画，她每隔两三天画一遍，每一遍都有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于符文。 她尝试了多种符文，检测它们的效果。 这是一个学习和创作的过程，同时能达到验证符文的目的，它不是一天能完成的，花的心思越多，耗费的时间越长，掌握的符文越多，最终的成就越大。 她关起院门静心作画，二房的胡贞儿则每天出府，穿上华丽的衣裳，参加各式聚会，赏秋，饮宴，诗词歌赋，弹琴唱歌，以她灵女的身份，结交更多的贵人，为八皇子未雨绸缪。 她虽然还没嫁过去，但俨然成了八皇子不可或缺的助力。 八皇子赵凌峰的名声越来越响，势力越来越大，夺嫡的呼声越来越高。 朝堂之上，不断有大臣提起赵凌峰的名字，想让他去六部独掌一部以增长阅历。 皇上赵太英面色如常，既不驳斥，也不夸赞，只说：“老八功力不足，等他成为宗师，才可以委以重任。” 于是乎，从这年秋天开始，赵凌峰大量吞服灵药，想尽快晋升黄阶宗师。 九月底，皇上发布谕旨，让王公贵族和四品以上官员做好准备，要在十月一日离开京师，去北方两百里外的“木兰围场”进行围猎。 胡芸儿前世没参加这样的围猎，这一次她原本也不想参加，因为祖父不在京师，二叔只是从五品小官，她自己对抛头露面没兴趣。 但从胡贞儿那儿传来消息，说皇贵妃获悉郭紫薇身体大好，想在木兰围场与她见面。 郭紫薇也想离开京师去外面透透气。 因此之故，胡芸儿只好陪母亲走一趟。 另外，胡芸儿还想远远的观望，看皇上的身体状况究竟怎样，看他是否修炼了邪门功法。 她头顶的天窍完全打开，命魂凝实接近于鬼仙，再加上近日来，修炼《青云仙经》，打通了眼周和头部诸多穴位，让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敏锐，隐然产生了一些异能，能看见人身周围的气机。 她发现每个人身上的气机都不一样，有高有矮，颜色各异。 有的人，浑身气机完全被束缚，只在体表泛出微弱的颜色，那属于普通人，没有修炼过；那些个武士，体表的气机有三寸厚，头顶冒出一股气，可以高达到三尺；那些个武师们，体表的气机有一尺厚，头顶气机高达九尺；而她见过祖永寿那样的地阶宗师，身周的气机有五尺厚，头顶气机高达三丈！ 这一次，她想去木兰围城多看看，看那些大臣和王贵贵族身上的气机是什么样子，从而了解苍兰国各方的实力，皇室宗亲有多少宗师级别的高手，皇泰武王的功力到了哪个层次。 “既然爷爷去青羊山闭关了，就由我来观察各方势力的消长。” 转眼到了十月一日，金秋时节，天高云淡，秋色宜人。 大队人马出现在城门外，皇家宗亲，公侯伯爵，加上众多大臣的家眷，护卫的军队，总计近万人，飞鹰走狗，旌旗猎猎，车辚辚，马萧萧，一路向北，十分热闹。 单是胡府，就去了二十余人，除了胡芸儿和郭紫薇之外，还有二房的胡翔承、朱紫衣、柳青青、胡贞儿、胡长明，再加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一位武师护卫，名叫“李成洙”。 李成洙是一位中年人，六阶武师，进入胡府才五年，算是比较短的了。 除此之外，胡家还有几位高手，黄崇留在京师看家护院，胡三春负责保护胡人杰，一路跟着去了青羊山，再加上留在青羊山的孙凉石、胡痴汉，胡家总共有四位高阶武师，七位中阶武师，十几位低阶武师。 一般人家可养不起这么多武师。胡人杰毕竟是内阁首辅，为官多年，颇有积蓄，在青羊山拥有良田万顷，才能聚集这么多高手。 这些武师，看着人不少，然而一旦面临皇室打压，根本就不顶用，很容易树倒猢狲散。真正顶用的人，只有胡三春、孙凉石那样的老人。另外还有一些家生子，从小培养起来的年轻人，比如说胡青松、徐如萍，这些人不会轻易叛逃，但他们的力量太弱，功力太低，派不上大用场。 胡府二十余人，分别乘坐五辆马车。 胡芸儿和母亲郭紫薇坐一辆车，驾车的是长随胡青松，丫鬟则带了青凤、雪雁和徐如萍。青风是郭紫薇的丫鬟，雪雁伺候胡芸儿。她们负责端茶倒水，梳头打杂。徐如萍是习武的婢女，负责贴身保护。 胡芸儿的功力提升很快，十二条正经全部打通，奇经八脉通了三条，功力相当于二阶武师，按理跟着大队人马一起上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她不想暴露自身功力，所以带着徐如萍做挡箭牌。 徐如萍的功力并不高，原本只是七阶武士，被胡三春挑选出来，跟在胡芸儿身边，因为吃了灵鱼和丹药，再加上小姐的指点，她的功力提升很快，经过一年的打磨，已经是九阶武士了。 第37章 魔门高手 大队人马，迤逦北行，每天走50里。 晚上安营扎寨，燃起篝火，埋锅造饭。 围着一堆堆篝火，有年轻人出来弹琴唱歌跳舞。 胡贞儿每次出场，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胡芸儿不声不响，吃了晚饭就回马车里，连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祖明澈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母亲郭红袖，以及二哥祖明伦。老王爷祖永寿和长孙祖明远都没来。祖明远在闭关修炼，祖永寿为其护法，这才是国公府的头等大事。 祖家人也很低调，因为郭红袖心里清楚，此时祖家已经成了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若非出于无奈，他们也不想来，因为动辄得咎，很容易招惹祸患。 为了避免将灾祸传给别人，祖明澈没有趁着夜色来找胡芸儿。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篝火在燃烧。他躲在马车里，盘膝而坐，静静的修炼“无名仙经”。自从修炼这门心法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 原本按照爷爷传下来的武修心法，哪怕到了九阶武师，身体各处只能唤醒三十六处大穴。每打通四个穴位，便能晋升一阶。但按照《无名仙经》来修炼，身上的穴位总共有七百多个。按理穴位越多，进阶越难，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无名仙诀》在炼体之外，还有呼吸吐纳和食气、养气的心法。 呼吸吐纳是指从周围环境中汲取灵气，分成“吞天诀”和“食地诀”，分别吞噬空中和地下的灵气。 施展“吞天诀”，能将空中的灵气吞噬一空；施展“食地诀”，能让周围的地面寸草不生！两者有着近似的效果，功力越高，吞噬的范围越大。如果成了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能让周围千里化为荒漠！因此这种功法不能在凡人众多的的地方施展，一旦成了仙，就要飞升别处，别再祸害人间了。 食气的心法，唤作“水谷诀”，这里说的不仅仅是水和谷物，还包含鸡鱼肉蛋等能入口的东西，尤其是灵鱼、灵肉之类富含灵气的食物，能从食物中汲取大量的灵气，来加速自身的修行。 至于说“养气诀”，则是将灵气在丹田中蕴养，将其炼化成属于自己的东西，变得更加纯净，听从意念的指挥，在身体各处游走。 此刻，祖明澈躲在马车里，练的既不是吞天诀，也不是食地诀，而是水谷诀。晚饭他吃了不少东西，需要将胃里的食物炼化。 有了水谷诀，能将消化的速度加快十倍，甚至可以一边吃一边消化，一顿饭能吃下一只烤全羊。 半个时辰后，他把吃的晚饭都消化了，不知不觉，又打通一处穴位。 每打通一处穴位，身上的力量便增加一分。 他能感觉到那种变化，因此心中欢喜，对胡芸儿越来越敬重。 他从马车里出来，站在外面伸展身体。 他的身体还在拔高，因为修炼了“无名仙经”的缘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莫名的潇洒飘逸，或者说仙气飘飘的感觉。 他变得越来越好看，额角峥嵘如犀，脸颊洁白如玉，眉如墨画，鬓若堆鸦 ，身躯挺拔，虎背熊腰，跟一年前身体残疾的少年截然不同。 不光他在悄悄发生改变，同样修炼《青云仙经》的胡芸儿，也在发生诸多变化。 胡芸儿变得越来越美丽，眉似新月，双瞳剪水，明眸善睐，素齿朱唇。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女人的容颜，是由内及外的。五脏和谐，气血充足。先有神气，然后才有花容月貌。真正的美女，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是靠化妆打扮能点缀起来的。为什么说“十八无丑女”，因为十八岁是人生最好的年龄，气血极为旺盛的缘故。 大队人马在路上走了四天，终于抵达“木兰围场”。 这里是皇家园林，方圆两三百里，全是茂密的树林和大片的草地。 人们在这里搭起帐篷，驻扎下来。 此处的活动更加丰富，男人们上午出去射猎，下午在广场上摔跤，比武，赛马，射箭，每一项比试都有奖赏，还有很多人围观，有老有少，男男女女，围过去看热闹。 胡芸儿总算有机会，查看那些个高手，身上和头顶的气机了。 她看见皇上赵太英，身为地阶宗师，头顶气机高约三丈，颜色黄中带黑，斑驳不纯，有些杂乱；她看见皇叔赵太敏，头顶气机三丈三尺，比赵太英还高出三尺，颜色呈现为褐色，实际上是一种黑色和黄色融合的颜色，说明他修炼魔门心法的时间比较长，跟皇室传承下来的心法完全融合。而皇上也开始修炼魔门心法，但修炼时间比较短，所以黄色气机中夹杂着一缕缕黑气。 她又看向几位皇子，功力最高的五皇子赵凌帧，头顶气机一丈四尺，处于黄阶宗师的中期；八皇子赵凌峰，头顶气机只有九尺半，这是属于九阶武师的层次，只有超过一丈才是宗师；其余几位皇子的功力更低。这些人的气机呈现出的颜色并无黑色，说明他们尚未修炼魔门心法。 什么是魔门心法呢？ 魔是指心中的魔障，即扰乱修行者心境的因素。 就像皇上赵太英那样，已经130岁了，如果按照正常方式修炼，无法再进一步成为天阶宗师，距离寿命的终点越来越近，于是乎他失去平常心，开始选择歪门邪道的修炼方式。 这跟白骨门有所不同，白骨门虽然也属于魔门，但它算是魔门中向善的一派，大部分高阶修士，都不需要残害凡人，就能获得自身的进阶。但也有一部分修士喜欢害人。 魔门有一些隐传的门派和心法，专门靠伤害别人来成就自己。比如说盗取别人的气机，包括采阴补阳和血腥杀伐，将众多的尸体聚集在一起，收集煞气以修炼。 胡芸儿不晓得赵太英和赵太敏修炼的魔门心法是从哪里来的。 但作为苍兰国至高无上的人物，掌握着大量的人脉和丰富的资源，如果心思偏了，想找到魔门心法并不难。 她的目光看向皇室周围的其他人，发现赵太英和赵太敏的身侧各有一位宗师，这两位宗师来历不明，并非皇家玉蝶上的人，也不是公侯伯爵，但他们的功力很高，头顶的气机两丈有余，相当于玄阶宗师。 她看到护国公和安国公，这两位都是货真价实的玄阶宗师，头顶气机超过两丈，但还达不到两丈三尺，相当于玄阶宗师的前期。 她看到六七位侯爵，头顶气机超过一丈，其中包括安伦侯罗半城，一丈八尺的气机，相当于黄阶后期，颜色青中带黑，表明他也修炼了魔门心法。 侯爵之下便是伯爵，伯爵只是九阶武师，头顶气机不足一丈。 胡芸儿看来看去，赫然发现在场之人功力最高的，不是赵太英和赵太敏！而是一位身穿黑衣的老者，此人面目有些奇特，鹰钩鼻，三角眼，头尖额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发现此人后，胡芸儿的心中禁不住一震，暗道：“那人是谁？头顶有一股黑色气机，因为颜色幽深，刚开始我没看见，仔细一瞧，才发现极为庞大，高达四丈七尺，竟然是一位天阶宗师！奇怪，不是说所有天阶宗师，都被各大宗门带走了吗？怎么还有人留在世间，跟皇室中人站在一起？此人修炼魔门心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有这般成就！他站的地方，距离赵太英稍远一些，距离赵太敏约有两丈，难道他是赵太敏的师傅，或者他请来的幕后高人？” 胡芸儿不敢问，也不敢说话，只能站在远处观看。 她甚至不敢一个劲盯着看，因为天阶高手很敏锐，能察觉别人注视的目光。 她将此人的容貌记在心里，回去之后可以清晰的画出来，然后再悄悄找人询问，或许能找到相关信息。 胡芸儿前世没见过此人，只听说赵太敏当政之后，西北方的凉州和沙州染了瘟疫，短时间内死了很多百姓。仙门朝阳宗和佛门青蝉寺都曾经派出高手，前去救助百姓，但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人死得很惨，千里之内寥无人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些人才死不久，肉体就变得像干尸一样，跟传统的瘟疫不一样。 她心里想着：“难道那些人并非死于瘟疫，而是被魔门高手害死的？难道说，凶手就是眼前这位天阶宗师，他跟赵太敏达成了某种协议？” 她忽然觉得，这完全有可能。 因此，她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沉重，原本来自皇室的压力就很大了，如今又多了一位天阶宗师，就算祖父成了儒门宗师，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前世这位天阶魔修没出场，单凭赵太敏和他手下的公侯伯爵众多高手，就让胡人杰耗尽了那一口浩然气，最终再次被囚禁起来。赵太敏顾虑来自于商奄古国的压力，才没把胡人杰杀了。 如果说大儒、鸿儒的境界还不够高，那么儒门宗师的影响力明显高一截，很容易引起商奄古国派出半圣，为屈死的宗师讨个说法，届时整个苍兰国都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一般情况下，儒门圣地的半圣很少出手。但以前也有出手过的案例。曾经有个“古徐国”，因为残杀儒生，被商奄古国的半圣给灭了。 北蒙国虽然崇佛灭儒，但只是将太庙里的石碑拖出来，丢到荒郊野外，任凭风吹雨打，并没有大规模杀戮儒生，更没有摧残鸿儒和宗师。 毁坏石碑和血腥杀戮还是有区别的。人死不能复生，石碑损坏了还可以再刻，或者去商奄古国购买。 胡芸儿躲在人群后边，时不时看那位黑衣老者一眼，发现他也在观察周围的人，他看的不是皇上，也不是赵太敏，更不是公侯伯爵，而是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他的面色阴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胡芸儿想起前不久从石碑上摘录的一门仙法，名之为“敛气诀”，于是心随意转，收敛自身气机，把头顶的气机压低到七寸，跟别的女孩子差不多。 如果不加收敛，她头顶的气机有七尺高，跟七阶武师差不多。因为她仙儒同修，儒修的境界等同于大儒，大儒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头顶有很强的气机，而且她还修炼了仙门心法，下丹田积聚灵气，这让她头顶的气机呈现为青色。 仙门修士头顶的气机主要是青色，根据颜色深浅分成正青、元青、空青、天青、竹青、豆青、紫青等，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功力境界，以及修炼的功法是纯净还是驳杂。 儒门修士头顶的气机变化很大，举人、进士呈现为白色；大儒之呈现为青色；鸿儒表现为橙色；宗师、半圣为红色。 一般修士，既看不见别人身上的气机，也不晓得自身带有某种气机。对于气机的存在毫无觉察，自然不知道收敛。 胡芸儿看了一千块出自青云门的石碑，不但掌握了“敛气诀”，而且懂得“昂气诀”和“幻气诀”。“昂气诀”虚张声势，能让头顶的气机大幅扩张，呈现出高手的样子，以吓退敌人；“幻气诀”可以改变气机颜色，将仙修变成魔修、佛修或者儒修。 她刚刚收敛了自身的气机，那位黑衣老者的目光就扫向这一侧。 黑衣老者盯着她看了两眼。 他先前朝这个方向瞥过一眼，隐约看见这里有一位高阶武师，刚开始并没有仔细瞧，因为此次围猎来了很多高手，其中不乏宗师和高阶武师。他关注的焦点首先是宗师，然后才是高阶武师。 黑衣老者感到诧异：“怪哉，怎么一转眼，那位武师便消失了呢？难道去了别处？” 胡芸儿已然转过头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那种奇特的压力消失，这才转回头来。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胡贞儿呼唤：“堂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去投壶好不好？贵妃娘娘设立大奖，投壶前十名都有奖励，第一名奖一颗‘养颜丹’，外加一块年代久远的玉盘。” 人多的地方自然会有争竞。宫廷女子的争竞种类繁多，有投壶、双陆、樗蒲、藏钩、射覆、长行、握槊、斗花、斗诗等等。 胡贞儿之所以邀请堂姐去投壶，是觉得胡芸儿不善于这项游戏。如果要比斗诗、射覆，她才不来邀请堂姐呢。 胡芸儿原本抱着低调的态度，不想参加任何比试，但听说有一枚年代久远的玉盘做奖品，她立马就心动了，想看看玉盘上有没有雕刻符文。如果没有符文，她不会参加射覆；如果有符文，她迫不得已，只好露一手。 第38章 白玉盘 丫鬟徐如萍跟随胡芸儿，亦步亦趋，不敢松懈。 胡芸儿跟着胡贞儿，走了百余丈，来到女眷扎堆的地方。 她看见母亲郭紫薇和贵妃杜若娘，还有一些高官重臣的夫人，坐在石桌边饮茶。 因为皇上老了，130岁的赵太英，熬死三位皇后，此后不再立后，后宫之中只有两位贵妃。这位杜贵妃年龄不大，跟郭紫薇是同一代人，还不到四十岁。 这在天风大陆是很常见的事，修士的年龄很长，地阶宗师能活160岁，天阶宗师180岁，筑基修士400岁，而他们的配偶若是凡人，寿命只有六十岁，所以作为一个大修士，一生中可以娶多个女人。 距离贵妃娘娘和众位夫人不远处，摆放着三个投壶，地上有一些去了箭头的箭，还有一块尺许大的白玉盘，和一个装着养颜丹的小木盒，搁在一块红布上。 胡芸儿对养颜丹没兴趣，她的目光看向白玉盘。 她只看了一眼，就为之怦然心动！ 那不是普通的白玉盘，而是刻满了细细的花纹，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不知道有多少字。 她盯着玉盘看了片刻，赫然发现它竟然是《青云仙经》后半部功法，可以从元婴修炼到步虚、合道，至于能否修成仙人，她因为匆匆一瞥没看全，不知道这块玉盘上的内容是否齐全。 她心想：“不管它是否齐全，我都要把它拿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的白玉盘，不怕落在别人手里，就怕那人不知道珍惜，不小心将其摔碎，那可就全完了！” 与此同时，胡芸儿的心里也感到奇怪：“这些出自滁州大墓的玉石，为何没落在泰武王的手里？还有一部分收藏在后宫？我若将玉盘赢走，会不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宝物就在面前，她不能顾忌太多，哪怕赢了之后，拿到白玉盘，再被泰武王的人抢走，她也要抢先一步制作出拓片。她看中的是玉盘上雕刻的符文，又不是白玉盘本身。 在贵妃娘娘的主持下，众多年轻女子排成三个长队，每人投十次，有人专门做记录，只记投中七次以上的人，七次以下就不记了。 投壶距离约有一丈，因为投壶的姑娘力气小，这个距离勉强能投中，如果拉远距离，投中的几率太小，面上不好看。 即便只有一丈距离，大多数女子都只投中三四次。只有极少数的佼佼者，能投中七次以上。 “安远侯府的张青青，投中七次！” “忠勇伯府的李珍，投中八次！” “兵部侍郎家的黄敏，投中七次！” “大理寺卿钱大人的女儿钱思思，投中九次！” “好样的！” “没想到钱小姐还是投壶高手！” 每次有人投中八次以上，都会引起众女的欢呼声。 “礼部侍郎的小女儿孙蕊，十投全中！” “哎呀，她可真厉害！” “孙姑娘看着柔弱，没想到出手不凡！” “她竟然十投全中，肯定是第一名了！” “不一定，才比一半呢，后面还有很多人没投。” 这时候，胡贞儿出场了。 她为了让“灵女”称号名副其实，专门在家里练过投壶，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练，再加上她经过胡人杰的醍醐灌顶，来自鸿儒的一丝灵气进入她的体内，让她头顶的气机增长了不少，约有一尺六寸，相当于三阶武士。 因此，她投壶的时候表现出色，不像别人那般磕磕碰碰，十投全部顺利入壶，引起众女的一片欢呼。 再加上胡贞儿继承了母亲花魁娘子的容貌，身段妖娆，风姿绰约，引来很多人关注的目光，有一些年轻男子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过来。 “贞儿好棒！我就知道你行！” “又一个十投全中，连壶边都没碰到，比孙蕊更强。” “不愧于‘灵女’的称号。” 就连贵妃娘娘都忍不住对郭紫薇夸赞：“这是你侄女？这孩子不简单，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她还精于投壶，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杜娘娘并非八皇子赵凌峰的母妃，她的年龄比赵凌峰大不了几岁。赵凌峰的母妃已经去世了。 “还好。”郭紫薇淡淡一笑，既没有王婆卖瓜夸侄女出色，也没有批评她是绣花枕头。 郭紫薇是多年以前的灵女，经过胡人杰的醍醐灌顶，在儒学方面的造诣很深，单就理论来说相当于大儒中期，可惜她膻中破损，没办法培养浩然气，但她的眼光还在，心胸没那么狭窄。平心而论，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有这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朱红衣也来了，她是从五品小官的夫人，坐的位置比偏远，听见杜娘娘的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心里讨厌柳青青，连带着不喜欢胡贞儿。但她是二房主母，理论上胡贞儿也算是她的女儿。 朱红衣心想：“我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她如果是我的女儿，从小开始培养，改了身上的缺点，未尝不是一个好姑娘，可惜被她娘养歪了。” 柳青青虽然来到木兰围场，但她没资格出现在贵妃娘娘的身边，她站在远处看着女儿出色的表现，再看看坐在人堆里的朱红衣和郭紫薇，心里的恨意有增无减：“哼！等我女儿成了王妃，日后我也是人上人！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胡贞儿开开心心走下来，挺胸抬头，顾盼生辉，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 随后又有几个姑娘参与投壶，成绩都差强人意。 胡芸儿排在靠后的位置，等她出场的时候，大局似乎确定了。 她很少出现于人前，知名度远不如胡贞儿，认识她的人不多，所以在她投壶的时候，关注的人比较少。 她故意拖慢节奏，犹犹豫豫的投出去，结果一连投入五支箭，才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 第六支箭，在空中晃晃悠悠，落下来，砸在壶口内侧，歪歪扭扭进入壶中。 第七支箭顺利入壶。 第八支箭比较玄，差点儿反弹出去。 最后两支箭顺利入壶。 “内阁首辅胡大人的嫡长孙女胡芸儿，十投十中！”随着负责记录的女官高声宣布，引起很多人关注的目光。 “这是胡大人的孙女？我怎么从未见过？” “她没参加及笄礼？既不是灵女，也不是卓女，连贞女都算不上？” “她去年落入清溪河，被一位男子救上来，丢了颜面，污了名声，所以没参加及笄礼的比试。” “胡说八道，那时候她娘重病，她在家里照顾母亲。” “我才不信呢。” “听说她和苍南王家的小公子订亲了。” “你说那个残疾儿？” “说什么呢？人家手臂上的残疾已经治愈了。” “那有什么用？因为幼年残疾，耽误了修行，无法成为武师，一辈子就废了。” 这些女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顾忌胡府的权势，特意压低了声音，但也有人声音响亮。 胡贞儿见堂姐十投全中，心中感到很憋闷，还有几分懊悔：“她怎么会投壶呢？早知如此，我就不叫她来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在胡芸儿之后，还有几个人投壶。那些人的成绩都不好。 最后合计，有三人十投全中，分别是孙蕊、胡贞儿和胡芸儿，需要再投一轮决出胜负。 这次，投壶距离拉远了，从一丈变成两丈。 孙蕊先投，十投中了五次。 紧接着是胡贞儿，十投中了七次。 最后是胡芸儿，十投中了八次。 以她的实力，全中并不难，别说两丈距离，就算再拉远一些，她也有很大把握。但她能赢就行，没必要火力全开。 胡贞儿输了比赛，面色变得很难看，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就像被人抽了耳光。她可是从众多女子中选出来的灵女啊！众望所归，人人都以为她会赢，她怎么可能会输呢？而且输给一个从未练过投壶的人！ 她不知道胡芸儿已然是修士，走上仙儒同修的道路，打通十二条正经和多条奇经八脉，目光敏锐，心灵手巧，对于肌肉和气血的掌控力很强，不是她这样勉强开灵一丝的人可以比拟的。 现在的胡芸儿，就算没学过射箭，也能凭感觉射中箭靶，即便中不了红心，上靶是没问题的。 贵妃娘娘看着胡芸儿赞不绝口：“紫薇，这是你女儿？秀外慧中，出手不凡，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好姑娘，有婆家没有？若没有的话，我儿十四郎可为良配。” 杜娘娘生了一子一女，儿子是十四皇子赵凌晨。 郭紫薇笑道：“小女跟苍南王府订了亲。去年芸儿落水，被祖家小公子救上来。这也算是天赐的缘分。”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跟你做亲家呢。” 杜娘娘站起身来，走过去，亲自给胡芸儿颁奖，将白玉盘和养颜丹赐给她，另外给她一根红珊瑚的钗子。 胡芸儿赶紧行礼：“多谢娘娘厚赐。” 颁奖完毕后，这场游戏也就彻底结束了，但因为天色还早，众女转身去另一侧，看男子的射箭比赛。 胡芸儿不敢怠慢，带着侍女徐如萍，快步返回马车里。 马车里有一张小桌。 她把白玉盘放在桌上，将宣纸覆盖在上面，用刷子沾上墨汁在宣纸上刷，之后将毛笔蘸清水，在刷过墨汁的宣纸上轻轻移动，以保证纸张的平滑度，再用刷子沾上白矾均匀地刷在纸表面，再用白纸将毛笔蘸水刷过白矾后的纸盖住。在完成以上工序后，拓片就基本成型了。这是传统的“墨拓”。 然后她又用朱砂来拓印，制成一份“朱拓”。 最后又用蓝色颜料来拓印，制成端庄而又清晰的“蓝拓”。 拓印是儒家常用的手段，这些材料她在储物袋里有储备。 拓印完了，她将三份拓片与白玉盘对照，面带笑容满意的点头，这才将拓片收起来，然后拿一块布包裹了白玉盘，到附近的小溪边，将白玉盘清洗干净，拿回去搁在木盒里。 她没将白玉盘收入储物袋，因为不晓得有没有人关注白玉盘。 她心想：“如果赵太敏派人来索取，我不能让他白白拿走；如果他派人来偷，我也不会让他顺利偷走；如果他一直惦记，采用种种手段逼迫，我终究要将白玉盘给他；如果他没注意到白玉盘，那么过几天后，我再将它收入储物袋。” 此时的赵太敏，虽然得到孙女赵灵儿的提醒，说皇宫里有一些玉石，上面有奇怪的纹理，可能涉及天道奥秘；他虽然看了陆景渊交过来的手稿，里面有胡人杰的猜测，认为那些纹理属于古代消失的符文，但他并不晓得符文中蕴含的奥义，不明白那些玉石出自滁州大墓，是上古仙宗青云门留下的仙经，否则他早就疯狂搜集所有玉石了，怎会让玉石落在别人手里呢？ 当年胡人杰送入皇室的玉石总共有四箱，合计1036块。 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那些玉石没有得到陛下重视，刚开始的时候搁在坤宁宫，第三任皇后娘娘还活着，喜欢拿玉石作为礼物，送给各宫的嫔妃和皇子、公主，有些玉石甚至流落到宫外，还有的玉石作为死去嫔妃的陪葬品，被埋入皇家陵园。所以到目前为止，赵太敏拿到的玉石只有两百多块。 而今天，胡芸儿的运气来了，竟然得到极为重要的一块，上面有《青云仙经》后半部功法。 青云门的玉刻典籍中，最高档就是玉盘，像这样的玉盘总共有十来块，每一块都是核心修仙秘笈，拿出来可以开宗立派。 但这些核心功法境界太高了，普通人获得后无法修炼，因为基础心法刻在石碑上，石碑被胡芸儿收入储物袋，埋藏在青羊洞深处很不起眼的地方。 因此，胡芸儿并不着急获取所有玉石，这些高阶仙经，得之固然欢喜，得不到也没关系，等她成了大修士，回头再来找就是了，只要没被砸碎，掘地三尺，总能找到，就算被埋在皇家陵园，也可以挖出来嘛！ 不过，她能得到这块玉盘，心里还是很愉悦的，嘴角的笑容难以掩饰。就算别的玉石拿不到，有了完整的《青云仙经》，让她未来的路变得很光明。 第39章 古玉琮 胡芸儿叮嘱胡青松看好马车，然后在徐如萍和雪雁的陪同下，去看男子射箭比赛。 射箭比赛进入尾声。 进入决赛的有六个年轻人，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功力最低的乃是祖明澈，17岁，二阶武师；功力最高的是皇十子赵凌煅，27岁，七阶武师。 按照皇上的要求，超过三十岁不准参加，所以皇八子赵凌峰只能旁观。 奖品是由皇上设立的，头名奖励一件长兵器，“百炼钢”制成的方天画戟，外加一块黄色的玉琮。 玉琮是一种内圆外方的筒型玉器，印证着\"璧圆象天，琮方象地\"的道理。 这块玉琮并不大，比胡芸儿得到的白玉盘小一半，但因为黄玉比白玉更珍贵，如果拿出去拍卖，对于不懂得符文的人来说，定然能冒出高价。 那杆方天画戟，据说是多年前的上将军魏青留下来的，因为饱饮人血，开了部分灵智，它的境界相当于“半灵器”，在人间属于难得宝物，仅次于传说中的灵器。 胡芸儿隔着老远，看向搁在石桌上的黄玉盘，想看上面有没有雕刻符文，然而她站得距离太远，怎么看都看不清。 她转头望着场子里的六位决胜者，十皇子赵凌煅站在中央，少年祖明澈站在最左边，他的旁边赫然是安伦侯府的罗振玉。 二十一岁的罗振玉，得到郡主赵灵儿赐予的丹药，刚晋升三阶武师，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 另外还有三人，站在赵凌煅的右侧，胡芸儿虽然不认识，但听周围人的议论，很快就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其中两人乃是出自羽林卫的神射手，他们的父母虽然不是公侯伯爵，但也是朝廷的中阶武官，另外一人出自定国公府，名叫“李龙吉”。 原本苍兰国有三大国公，分别是镇国公、定国公和安国公，现在镇国公没了，升为“苍南王”，还剩下两大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主人李渊鸣，128岁，玄阶宗师，比祖永寿大9岁，常年闭关，很少露面。李渊鸣有两个儿子，长子李成莨，九阶武师，担任镇西大将军；次子李成墨，弃武从文，担任太仆寺卿，负责为皇家养马。 李龙吉是李成莨的三儿子，现年24岁，五阶武师，在五城兵马司任百户。 在围观的众人看来，能站在决赛场上的六位年轻人，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 人们议论的焦点集中在十皇子赵凌煅，定国公府的李龙吉，以及苍南王的小孙子祖明澈身上。 “没想到皇室之中也有神射手！” “皇家得天独厚，要灵药有灵药，要功法有功法，要良师有良师，想培养出神箭手有什么难的？” “27岁的七阶武师，可谓前途光明，鹏程万里。再给他十年时间，有希望成为宗师，一旦成为宗师，便有资格继承皇位……咳咳，我看好十皇子！” “你想得太远了。老实讲，十皇子继承大统的希望不大，他前面有好几位兄长呢，五皇子赵凌帧已经是黄阶宗师，八皇子即将进阶宗师，除此之外，还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功力都比十皇子高，谁能抢先一步成为宗师，还很难说呢。” “我听说，李龙吉被定国公寄予厚望，从小便拿妖兽的血来浸泡身体。五年前，镇西大将军召集军中高手，在西海猎杀了一条龙，取龙血练成丹药，李龙吉每个月都吞服龙血丹，所以才年纪轻轻成为五阶武师！” “我也听说了，李龙吉吃了龙血丹，气血上冲，难以自制，脾气暴躁，性如烈火，前不久打死了手下兵丁，惹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习武之人，与天道争锋，很难保持平和的心性。” “没想到祖家小少爷，竟然也进决赛了！我怎么听说，他是天生残废呢？” “他原本残疾，但后来治好了。” “怎么治好的？吃了灵丹妙药吗？” “嗯，祖家花重金从仙门弄了一颗灵丹，祖明澈吃了灵丹，效果如神，药到病除。” “他今年几岁？还没成年吧？” “尚未参加冠礼。” “啧啧，如此英俊的少年，还真是讨人喜欢，我想招他做上门女婿！” “你白日做梦呢！” 胡芸儿看向祖明澈，发现他身上背着的大弓，并非经过改造的宝弓，弓背上没有雕刻符文。他也没使用符文箭矢。他能进入决赛，靠的是自身实力。 祖明澈修炼《无名仙经》时间虽然短，但从中得到的好处却很大，五脏六腑得到温养，心神安定，气定神闲，心不慌，手不抖，细微操控箭矢的能力提升许多，再加上气血充足，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眼睛明亮，视觉增强，远距离看向靶子，就像比以前放大了一倍，所以射中靶心变得更容易。除此之外，他还修炼“四灵诀”，打通“龟山阙”和“五虎阙”的第一关，将尾骨和第五腰椎变成灵骨，肉身力量增强两三倍，拉开强弓变得很轻松。 祖明澈跟祖父学了《落日箭诀》，这门功法很奇特，不但能充分调动全身的元气，还能养身、养眼、养气、养胆、养神、养智、养德。通过射箭，可以培养自觉、内省、坚毅、果敢、中正等品德，达至身心合一、安详大雅的境界。 祖家宝库里收藏了不少好弓，其中最强的是十石弓，专供武道宗师使用。 祖明澈拿了一张六石弓，也就是七百斤的硬弓，像这样的弓，一般来说，只有六阶武师才能拉开。 他虽然只是二阶武师，但力量大于常人，再加上《落日箭诀》的运气心法，用六石弓还觉得太轻了。 祖明澈站在场上，目光在四处寻找，他从人群之中找到了胡芸儿，冲着她笑着咧嘴，神色显得很轻松。 过了一会儿，决赛开始了。 六个箭靶，摆放在240步开外。 这个距离已经很远了，先前初赛是60步。就算是60步，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那么容易射中。 但对于武师来说，60步太近，120步也不够远，所以按照皇上的旨意，直接选择240步。 苍兰国的一步，是指左右脚各走一步，相当于1.5米左右。240步就是360米，这个距离令人生畏，即便是武师也难射中靶子，更别提射中靶心了。光有力量可不行，还得有很高的准确度。准确度这种东西，不单靠细微操作能力，还要看风力和运气。 李龙吉脾气急躁，抢先开弓射箭，很快射完了5箭，结果有两支箭上靶，总共得了5分。 为什么得3分呢？因为箭靶上画了五个圆圈，最里面的5分，最外面的1分，如果能射中靶心，那就是5分；射中边缘，只有1分。 十皇子射箭的速度很稳定，不快不慢，成绩还不错，得了9分。 两个神箭手，一人得了11分，另外一个得了10分。 罗振玉得了6分。 祖明澈射得最慢，第一箭射中靶心得5分，引起众人一片欢呼！后面两箭也很出色，二分别得了4分和3分，但第四箭蓄力不足，飞到200步掉下来，第五箭更不行了，他似乎耗竭了力气，干脆没拉开弓，灰头土脸的放弃了！ 众人从惊讶大哗，到哄堂大笑。 “哈哈，原来是银样镴枪头！只有开头一段是真货，后面就不行了。” “我还以为，苍兰国出了一个超级神箭手呢！” “唉，毕竟太年轻，力气太弱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人小力弱，勉强使用六石弓，结果便是如此。” “我觉得他没选错！距离这么远，就得用强弓，哪怕只射中一箭，成绩也不会垫底。总比李龙吉的三分强吧。” 五个箭靶被送至皇上和重臣面前，最终积分也报了上去，祖明澈得到了12分，竟然是第一名！ “你看看，我就说嘛，祖明澈一上来就用强弓，这个方法是正确的！” “这应该得益于老王爷祖永寿的指点。” “老王爷不是没来吗？” “大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可以提前预判选择合适的策略，像他那样的老将军，早就做到算无遗策了。” 祖明澈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向陛下行礼。 皇上赵太英虽然忌惮祖家的崛起，但还没把十几岁的少年放在心上，望着祖明澈，和颜悦色的夸赞了几句，然后道：“射箭比赛的头名，奖赏方天画戟，远古玉琮，封‘星箭手’，晋二等侍卫。”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些惊讶。 苍兰国的射箭高手，分成羽箭手、星箭手和神箭手三个层次。 羽箭手比较常见，百人之中能选出一位。 星箭手人数很少，万人之中才会有一位，像大将军祖青云领兵三十万，麾下“星箭手”只有18人！每次出战，那18人都跟在大将军身后，一声令下，箭出如雨，拥有极强的震慑力。 “神箭手”就更稀罕了，首先要是武道宗师，还要有超凡脱俗的箭术，能于一里开外射杀敌人，才能称作“神箭手”。 至于说侍卫，也是有讲究的。 按照苍兰国的传统，一等侍卫正三品，最低要求是七阶武师，为皇家效力10年以上；二等侍卫正四品，要求五阶武师，为皇家效力五年以上；三等侍卫，相当于从五品，或者正六品，最低要求是三阶武师。再往下还有蓝翎侍卫，从七品，要求武师级别即可。 以祖明澈的资历，按理只能做蓝翎侍卫，连三等侍卫都达不到，却被封为二等侍卫，显然属于破格提拔。 老实讲，成为宫中侍卫，对祖家人来说，不见得是好事，与其说受皇上器重，不如说拿他来作为“质子”。就算皇室中人不出手对付他，将他一个二阶武师放进五阶武师扎堆的地方，他的日子能好过吗？ 祖明澈面色不变，叩首致谢，领了奖赏退下去。 他出来的时候，看见胡芸儿守在不远处，于是走上前微笑道：“我拼尽全力只有三箭上靶，没给你丢人吧？” 他没说后面两箭故意放水了。 “祖公子年纪轻轻，能成为‘星箭手’，已经很好了。”胡芸儿笑道：“能否把玉琮给我看看？” “好。”祖明澈二话不说便把玉琮递过去。像这样的一块古玉，虽然值不少钱，但在少年人眼里，还不如作为礼物，送给姑娘博她展颜一笑呢。 玉琮虽不如玉盘大，但它是个柱状体，内圆外方，像个玉匣子。 胡芸儿定睛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玉琮四面都有纵横交错的符文，密密麻麻就像空中的云彩。 她心想：“这又是一件宝物！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当下她不敢多看，急忙将玉琮笼在袖子里。 转头四顾，她发现周围有些人看到这一幕。 人们关注的不是玉琮，而是刚刚赢得“星箭手”称号的祖明澈，和一位年轻貌美的窈窕淑女站在一起。 胡芸儿的目光看向远处，恰好跟百丈外的赵太敏目光相撞，同时发现那位黑衣魔修也注视着这边，她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我还是太急躁了，不该匆匆走过来，找祖明澈要玉琮！” 此刻，她身上的气机已然收敛，展示在外的形象跟普通姑娘一样。 她临危不乱，展颜一笑，伸手拉着祖明澈左臂的衣袖，道：“祖公子，你辛苦了，我为你备好了凉茶，请过去喝一杯？” 祖明澈有些惊讶，从未见她如此亲近过。 胡芸儿拉着他衣袖，转身缓缓离去。 看他们靠近的背影，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走出一段距离，祖明澈问道：“刚刚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胡芸儿道：“如此良辰美景，我想陪公子走走。” 两人越走越远，走到三里外的一座小山，这才停下脚步。 胡芸儿道：“先前有人盯着我们呢。” 祖明澈道：“就算有人盯着，也不用担心。” “不，盯着我们的人，是泰武王赵太敏，还有一位非常厉害的魔修，那人境界极高，很可能是天阶宗师，被他盯着我觉得浑身发毛。” “什么？天阶宗师？”祖明澈吃了一惊：“天阶宗师怎么会被皇家招揽，留在人口密集的京师，不进入宗门隐居修炼呢？” “最恐怖的是，此人非仙非佛非儒，而是修炼邪派心法的魔修。他可能是诱导皇上走上邪路的罪魁祸首。他在京师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而我祖父，是一心为民，常养浩然气的鸿儒，跟魔修势不两立。我是爷爷心疼的孙女，万一被魔修捉去就惨了。” “啊？那可怎么办？胡家连宗师级的护卫都没有！要不然我跟母亲说，将你早些娶过来？我爷爷毕竟是地阶宗师。” “咳咳，此事虽然恐怖，还不至于风声鹤唳。” 第40章 八十七神仙卷 胡芸儿将玉琮从袖子里取出来，道：“这不是普通的玉琮，这上面雕刻了仙门心法。你帮我看着点儿，若有人走过来，早些提醒我。” 祖明澈道：“你能看懂玉琮上的花纹？” “嗯。勉强能看懂一部分。”胡芸儿盯着玉琮研究，看着看着，脸上露出笑容。 “你看到什么了？真是修仙法门吗？” “是一门奇特的仙术，可惜不适合公子修炼。” “你能修炼吗？” 胡芸儿笑容满面，不急不慢的说道：“这是古仙人留下的绘画法门。玉琮有四个面，第一面的符文讲述‘工笔仙画’。 工笔分为工笔白描和工笔重彩。 工笔白描就是用墨的线条来描绘，不涂颜色。白描如行云流水，变化无穷丰富，有很强的表现力。比如说，人和马都可以用单线勾出，肌肉骨骼的结构清楚，甚至马的毛色，所具有的光泽，也细致地表现出来，动态极为生动，便是第一流的白描作品。 工笔重彩，就是指工整细密和敷设重色的画。 这些符文教人画工笔画，里面有丹砂和青绿之类的重彩颜料配方，总称为‘丹青十色’…… 这第二面的符文，讲述‘粗笔写意’。 “粗笔”是与“工笔”对称的画技。要求通过简练概括的笔墨，着重描绘物象的意态神韵。比如说画一株枯树、一块顽石，石后露出一、二枝竹子，树下几根细草。这种画看似粗笔，然而笔法简练、造型生动、酣畅淋漓、讲究意趣。 第三面的符文，讲述“墨分五色”，是指用水调节墨色多层次的浓淡干湿。“五色”指焦、浓、重、淡、清；也有加“白”，合称“六彩”的。实际指墨色运用上的丰富变化。具体做法是用等量的墨汁，放置在五个碗内，分别加以不等量的清水，用以作画来区分浓淡。 第四面的符文，讲述“十八描”，包括游丝描；琴弦描；铁线描；行云流水描；马蝗描；钉头鼠尾；混描；撅头丁；曹衣描；折芦描；橄榄描；枣核描；柳叶描；竹叶描；战笔水纹描；减笔；柴笔描；蚯蚓描。” 祖明澈听得咋舌，道：“这不是普通的画技吗？怎么用符文记载呢？” 胡芸儿道：“留下这枚玉琮传承的人，是一位上古年间的合道真君，名叫‘吴道玄’，少孤贫，年轻时即有画名。曾经担任县尉，后来进入一个大宗门，走上修仙之路，修炼上千年，成为合道真君，他的绘画登峰造极，时人称其为‘画圣’。” 祖明澈觉得难以理解：“单凭绘画技艺，能成为合道真君吗？” “我也不晓得，他怎么做到的。”胡芸儿将玉琮翻过来，看见底下还有一些符文，细细读过之后，又是一阵惊喜！ 不过，她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站起身，道：“天色渐晚，该回去吃晚饭了。玉琮搁在我这里，等我研究完了，再还给你。” 祖明澈摆手：“你留着吧。不用还给我。” 两人走回扎营之地，彼此分开。 胡芸儿吃完晚饭，进入帐篷里秉烛夜读。 她和母亲住在一个帐篷里。 母亲郭紫薇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凝神炼气。 胡芸儿取出玉琮，仔细观察底部的符文，按照上面的指示，用食指用力按压，同时低声念诵一句咒语，然后就听见“咔哒”一声，玉琮的顶部打开了！ 原来，这不是实心的玉琮，而是一个空心玉盒！ 如果是普通的空心玉盒，掂量重量就可以察觉，但玉盒中有一枚圆柱状的玉芯，玉芯表面刻满了符文！那些符文是采用微雕方式雕刻上去的，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文字！这才是画圣留下来的真传秘笈！ 胡芸儿心中激动，急忙取出工具做拓片，将上面的符文拓印下来。 她收起拓片，继续研究玉芯。 玉芯上的符文太小了，她拨亮灯烛，勉强能看清。 上面记载了《八十七神仙卷》，总共八十七种绘画高级技巧，以及绘画师运气、凝神、执笔的心法。每种心法都有一段简单的描述。合起来约有5000字。 原来，这位合道真君吴道玄，最后破空飞升了，飞升之前留下玉琮，里面记载了他毕生绘画的功力以及修行心法。 吴道玄曾经做过青云门的太上长老，修炼的功法同样是《青云仙经》，但他将自身修炼的神、魂、气导入绘画，他画的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等，能变成活生生的东西。他画得又快又好，曾经画过一幅《千里江山图》，将千里清溪河画在山崖上，成为一方独立空间，不知道让多少修士走入其中，成为名副其实的“画里乾坤”。 后来，他飞升以后，青云门因为一场浩劫消失了，他留下的壁画也不见了。 不过，吴道玄在玉芯里提到，在他留下岩画的地方，有一个隐秘的洞穴，里边有涉及青云门传承的部分功法。那个洞穴的外面有符阵封印，里面有隐藏灵脉的支持，虽历万年而不朽，除非精于绘画臻于灵境的人，才可以走进去。 读到这些内容，胡芸儿的心里很激动，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眼前仿佛打开一扇门，有万道霞光照过来，照亮她前面的路。 她把玉芯收入储物袋，然后弄了些泥土装进罐子里，又将上面的盖子盖好。从外面看，玉琮跟原来一模一样，但内里的《八十七神仙卷》被她留下来。 至于说外面四壁的符文，她同样做了拓片。 最后，玉琮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搁在帐篷里的桌面上。 远处，一个巨大的帐篷里。 泰武王赵太敏问手下谋士张邦彦：“玉琮和玉盘都到了那丫头手里？” 张邦彦躬身道：“是的，王爷。” “你派人盯着，一旦胡府有人将玉盘和玉琮送至青羊山，然后再等上半年，就是玄武营出动的时机了。务必要将玉盘、玉琮，连同滁州大墓的石碑，统统带回来！” “王爷，您打算如何对待胡人杰？” “先礼后兵。” “他若是不愿意归降呢？” “那就秘密囚禁起来，慢慢折磨他。日子久了，总能将其驯服。” “胡府其余人员呢？” “那些人，可以成为劝降胡人杰的筹码。” 张邦彦低声道：“皇上会不会阻止此事？” 赵太敏冷笑：“他练了‘姹女心经’，夜夜笙歌，元阳耗竭，外强中干，活不了多久。” 张邦彦想不明白，因为赵太敏也练了同样的功夫，为啥只有皇上会出事呢？ 赵太敏没有明说，他跟那位黑衣老者达成秘密协议，以两州之地为代价，务必将皇上赵太英拉下马，不但提供给皇上的‘姹女心经’有古怪，而且从百花门请了一位厉害的女修！最终到底是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那就不好说了。 赵太敏原本资质平平，很难成为地阶宗师，他五十年前就认识了黑衣老者，得其传授魔门心法，所以才有今天的实力。 那位黑衣老者，自称“阴山道士王七”，当年只是阴山脚下“五闲观”的一个小道士，跟师傅王崇学习道法，后来有一天，在阴山深处发现一个洞府，在里面找到一尊白骨，白骨之侧有一卷兽皮，上面记载了‘姹女心经’，讲究七损、八益、九气、十机。 王七将兽皮收藏起来，不久之后就还俗了。 老实讲，若论那兽皮上的“姹女心经”，原本描述的是一种房中术。房中术是古老相传的一门术法，如果操作得当，未必有多大害处。 比如说“七损”，一曰闭，二曰泄，三曰竭，四曰弗，五曰烦，六曰绝，七曰费。 第一种是“闭”，动作粗暴，道路闭塞；第二是“泄”，虚汗淋漓，精气走泄；第三是“竭”，纵欲无度，气血耗竭；第四是“弗”，阳痿不举；第五是“烦”，心中烦乱；第六是“绝”，无欲而强求，犹如陷入绝境；第七是“费”，急速图快，浪费精力。 这些教导，原本是有益的，但落在心思邪恶的人手里，就变成了摧残人性的邪术。 王七靠着兽皮上描述的经文，再加上自己的胡乱揣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子，竟然一路进阶，修成了宗师。 后来，他返回“五闲观”，杀了师傅、师兄、师弟，将他们丢进深山沟壑里，自己做了“观主”，更方便他修炼邪门心法。 有一年，还是八阶武师的赵太敏，领着数十位长随，从阴山脚下经过，在“五闲观”住了一晚，从此认识了王七。 再后面的事，不必多说也可以猜到，赵太敏私下里拜王七为师，将其从阴山脚下接到京师供奉起来。随后五十年间，两人的功力都有极大进步，一个从八阶武师进阶为地阶宗师，另一个从黄阶宗师成长为天阶宗师。 这些年来，他们做得很小心，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敢祸害京师的女子，他们从边远之地捕捉少女，迷晕了送到京师来。他们在泰武王的王宫底下挖了硕大的地宫，在里面胡天胡地肆意折腾，将人折腾死了，丢到城外的乱葬岗。 凭着泰武王的令牌，守城官兵谁敢检查马车？ 负责运送尸首的，都是泰武王精心豢养的死士。 为了进一步扩充实力，泰武王还秘密成立玄武营，在苍兰国各处行凶作恶，不但劫掠大量的财富，而且杀害不听话的官员，主要是那些堂堂正正的儒门官员，比如说胡翔承，虽然官阶不高，但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儒门年轻一代的表率，有很大潜力成为鸿儒，像这样的人，还是早点儿杀了好。 对于皇家来说，既希望儒门修士站出来维护安定，又讨厌一身正气、铁血丹心的大儒。他们需要唯唯诺诺的“犬儒”，只有听话的“犬儒”才配活下来，不听话的儒修留着做什么？ 正因为如此，赵太英才想将胡人杰这块鸿儒牌子摘下来，让他变成听话的鹰犬。 泰武王和泰昭帝不一样。 泰昭帝赵太英修炼邪派心法时间短，心里还有存着一些良知，不会将朝廷的中流砥柱杀了。所以，只要赵太英还活着，胡人杰就不会面临劫难。但赵太英落入圈套，身体越来越差，还能活多久很难说。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皇上将诸多皇子和达官贵人的子弟放出去狩猎。 祖明澈和祖明伦也参加了狩猎，纵马驰骋一上午，猎杀了两头狼、一只白狐狸和七八只野兔。至于说虎豹熊罢，并没有找到，因为两人很小心，没敢去深山密林。他们怕的不是猛兽，而是怕歹人埋伏在密林中。 八皇子赵凌峰猎杀了一头花斑猛虎，那头猛虎身躯庞大，有部分化妖的迹象。 十几个壮汉将猛虎抬回来，引得很多人过去围观，对八皇子的勇武连声赞叹。 “简直令人难以想象，竟然有这么大的猛虎！” “我听说，普通老虎顶多有一丈长，加上尾巴也不过一丈三尺。这头老虎为什么能长这么大？这分明不合常理！” “它已经部分化妖了！你知道化妖是什么意思？就是突破生命桎梏，变成与众不同的存在。” “是啊，不光猛兽能化妖，就连家里养的牛，也有偶然化妖的先例。我曾经见过一头牛，比普通牛大一倍！更令人感到惊奇的事，那牛虽然化妖了，但还很听话，能拉很重的大车，帮人干重活！那可是宝贝呢！” “照你这么说，我还见过妖马呢！皇家太仆寺有一匹妖马，一夜能吃一斗黑豆，日行两千里不在话下。” “八皇子独自猎杀凶猛大虫，他可真厉害！” “他是九阶武师，力大无穷，杀一只老虎有什么难的？” “非也，非也。化妖的猛虎很难猎杀，需要武道宗师出手，才能将其拿下。幸亏眼前的老虎只化妖一半，还没有完成化妖，否则八皇子就危险了。” 八皇子赵凌峰听着人们的夸赞，心中得意，笑容满面，转头看向五皇子赵凌帧。 赵凌帧面色不愉。他刚刚狩猎回来，猎杀了一头黑熊，那头黑熊并没有化妖，跟化妖一半的老虎没法比。他心里觉得疑惑，暗道：“木兰围场经常有人巡视，怎么会有化妖的猛虎呢？老八从哪儿发现的妖虎？难道是他手下的人从外面带进来的？” 从木兰围场再往北，连接着绵延千里的阴山山脉，大山深处有等级很高的妖兽，像这种化妖一半的猛虎很常见。 想到这里，赵凌帧心中郁闷，气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黄阶宗师，在狩猎时的表现竟然比不过作为九阶武师的八弟，这让他情何以堪？ 果然，皇上赵太英将老八好一顿夸赞，赵凌帧听在耳中快气晕了！ 第41章 打探虚实 另一侧，胡贞儿得知消息与有荣焉，很是得意的来见胡芸儿，想拉她一起去近距离看妖虎。 胡贞儿挺胸仰头，口角带笑：“堂姐，跟我去看一看呗。” 胡芸儿淡淡的道：“不去。” “你肯定没见过那么大只老虎！我刚刚远远瞧了一眼，就像两间房子那么大！老虎身上的花纹色彩斑斓，仿佛天上的云霞一样绚烂！堂姐，我听说等会儿要拍卖老虎皮！你不想去参与竞拍？那么一张巨大的老虎皮，铺在地上该有多舒服啊！” “我没那么多银子。”胡芸儿道：“就算我有银子，也不会出那个风头。来木兰围场的王公贵族那么多，何时轮到我们出头？你别忘了，祖父是鸿儒，为官清廉，视钱财为粪土！” 胡贞儿撇了撇嘴，道：“视钱财为粪土？太夸张了！胡家在青羊山还有万顷良田呢！” 胡芸儿道：“那些是祖上传下来的，靠辛苦努力一点点积攒起来。跟祖父的内阁首辅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堂姐，你说这话不觉得昧良心？” “我昧什么良心？本来就是太爷爷那一辈，在青羊山发现了灵泉，靠着种植灵草，炼制丹药，积累了钱财。祖父当官之后，只是守住原有的财富而已。” 胡芸儿没想跟对方争论，因为她已经是修士了，青羊山的祖产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在面临泰武王打压的时候，那些土地是带不走的。至于说那万顷良田的来历，是否经历了血腥的攫取，那不是她需要关注的。冤有头，债有主，她自己没犯错，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相信祖父是清正的鸿儒，很重视自身名望，常养胸中浩然之气，定然将万顷良田的来历梳理清晰，就算祖上做了坏事，也已经抚平冤屈，风平浪静，了无痕迹。否则被别人揭露出来，多丢面子啊？丢面子还不要紧，如果自己心虚，还养什么浩然气？ 胡贞儿眼见堂姐好说歹说都不肯去，于是和母亲柳青青带丫鬟前去观看。 听着人们的议论，她心中欢喜，觉得八皇子赵凌峰距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胡芸儿待在帐篷里，琢磨玉琮带来的绘画技巧，从工笔白描，到工笔重彩，粗笔写意，墨分五色，再到十八描。至于说更高明的《八十七神仙卷》，讲述的境界太高明，她还达不到那种层次，只能先往后放一放。 她揣摩了一个多时辰，然后从帐篷里走出来。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清风吹拂，感觉很舒服。 放眼望去，漫山红遍，层林尽染，金黄色的叶子，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空中飞来飞去。 不远处，贵妃杜娘娘又在召集仕女玩新的花样，众多女子聚在一起弹琴唱曲。 对于闺阁女子来说，这是一次争奇斗艳的机会。 胡芸儿没有与她们争竞的心思，如果昨日没有玉盘做赌注，她连投壶都不会参加， 她走近前去，想看贵妃娘娘又拿出何种奖品。 奖品是一枚碧玉钗，搁在红布上。 只要是玉器，胡芸儿就不敢怠慢。 她隔着数丈，定睛看着玉钗，玉钗虽然细，但上面似乎雕刻花纹，不知道是不是符文。而且，她在凝神观看时，看见那不是一枚简单的玉钗，它的尖端冒出苍青色的气机，虽然很微弱，只有寸许长，但却像若有若无的剑芒！ 胡芸儿心中一动：“这是一件灵器！这样的灵器，怎么会拿出来做奖品呢？难道皇宫里就没有能人了吗？还是说它是诱饵，就连贵妃娘娘都不知情，有人故意将它拿出来钓鱼？钓到目标人物之后，再把玉钗收回去？” 她觉得奇怪，偌大的皇室有不少能人异士，怎会没发现玉钗的奇特之处？ 真正的灵器很稀罕，不应该流落在人世间，往往落在仙门修士手里。 胡芸儿先前帮祖明澈铸造的宝刀、宝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能算作灵器，只能算是“半灵器”，或者说灵器的毛坯，不会自动放出刀芒和剑芒，需要多年的温养，饱饮人血之后，才能成为灵器。 而那只碧玉钗，在没有人催动的情况下，就能放出寸许长的气机，说明它已经是灵器了！灵器分成九品，它属于最低一品。 一般而言，功力到了宗师境界，开始温养五脏六腑，对于气机的变化比较敏感，即便没有打开天窍，没有一双慧眼，只要一摸碧玉钗，就能察觉异样，很容易辨识出灵器。 也就是说，除非这只碧玉钗没经过宗师的手，才有可能被不识货的贵妃娘娘，拿出来作为奖品。 胡芸儿的心里很警醒，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因此，她决定放弃，不能再当众展示琴技了。 对她来说，虽然此时秋意正浓，阳光明媚，但却是狂风暴雨将要到来的前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暴露自身实力最好。 她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少女，如果展露出惊人的才华，那意味着她从祖父那里得到醍醐灌顶，意味着胡人杰到了鸿儒巅峰，回青羊山闭关面临着突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鸿儒，没什么可怕的。但鸿儒一旦再有突破，化蚕为蝶，成为儒门宗师，那就不得了！泰武王绝不会让胡人杰轻易跨过那道门槛！ 为了寻求突破，胡人杰远离京师，躲到青羊山，在胡三春、孙凉石和胡痴汉的保护下，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 由于皇上还在位，泰武王不能明目张胆的指挥玄武营杀过去。 但若泰武王知晓，胡人杰掌握了符文奥秘，破解了《三坟五典》圣人心法，正在闭关寻求突破，那他怎么能坐得住呢？ 因此之故，胡芸儿退到远处，去观看另一侧的男子比武。 男人之间的比武，分成多种形式，今日的比试是拳脚，赤手空拳，不带兵器，也不能用暗器，连护腕之类的东西都要摘下来。 参加比试的主要是中阶武师，祖明澈才是二阶武师，所以没上场。 他的二哥祖明伦倒是参加了，靠着一套“大摔碑手”，战胜了两位武师，可惜功亏一篑，输给了刑部的一位高手，所以没能进入决赛。 刑部要捉拿穷凶极恶的歹徒，从民间聘请了不少中高阶武师。像那位从乱坟岗将焦尾琴挖出来的燕先生，原本是属于刑部的判官，因为看不惯贪官污吏，从官场退了出去。 祖明伦倒没有着恼，站在边上，乐呵呵的看别人比试。 他文武双全，将主要精力放在文采上，在拳脚方面花的时间不够多，所以输给刀口舔血的对手也很正常。 胡芸儿的眼睛不自觉的瞄向比赛的奖品，发现只有一口宝刀，并没有玉盘、玉琮，便没有过多关注。 她在这里看了一会儿，没等比赛完，就离开赛场，回到帐篷里，继续研究绘画。 又过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胡贞儿回来了，头上插着碧玉钗，趾高气扬的走进来：“堂姐！你看我得了贵妃娘娘的碧玉钗！” 胡芸儿闻言，将毛笔搁在桌上，道：“是吗？拿来我看看。” “这是宝贝，你可不能摔坏了！” “摔坏了我赔你。” “你赔不起。”胡贞儿将碧玉钗取下来，双手捧着让胡芸儿看，却不准她将碧玉钗拿起来。 胡芸儿定睛一看，发现碧玉钗上的确有一些花纹，但大部分花纹都不是符文，真正的符文不超过十枚，也就是说，它只是一件法器，不是承载青云门传承的玉简。 于是，她失了兴趣，道：“我看好了，你收起来吧。这也算御赐的宝物，你将它戴在头上，彰显出几分贵气。” 胡贞儿笑道：“今天是好日子，仅次于及笄礼的那一日。那次堂姐没去，被我拔了头筹。这次你为何又没去？” “我若是去了，这碧玉钗，你还能得到吗？” “你为啥不去？你去了，我也不怕！哼！”胡贞儿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胡芸儿回想刚刚匆匆一瞥，所看到的碧玉钗上的符文，将其记录在纸上。以后找到合适的工具，她可以制作碧玉钗。她掌握的符文很丰富，自制的碧玉钗更符合心意。 夜幕降临之后，赵太敏问谋士张邦彦：“碧玉钗送出去了？” 张邦彦半躬身：“送出去了。胡家二小姐，以一曲‘春江花月夜’拔得头筹，赢走了碧玉钗。” “胡家二小姐？我听说那是绣花枕头？” “王爷此言差矣。胡二小姐乃是灵女，从数百位少女中脱颖而出，怎么会是绣花枕头呢？” “可我听说，胡二小姐是庶出，胡人杰不怎么喜欢她。那只碧玉钗，恐怕到不了他手里。” 赵太敏想对胡人杰动手，但不知道此人的底蕴，所以才将玉盘、玉琮、玉钗间接送过去。 在他看来，儒门能和仙门、佛门、魔教并列，在世间传承长盛不衰，应该是有一些门道的，儒修未必像表面上看的那样脆弱，鸿儒和商奄古国之间可能某种联系，所以在动手之前，他想对胡人杰多了解一些，想知道胡人杰掌握多少符文。 赵太敏见过陆景渊拿过来的手稿，但那些手稿看似有理，实则派不上用场。 他按照手稿上的标注，去研究玉石上的符文，一直词不达意，未得到有意义的内容。 因此，他怀疑陆景渊拿来的手稿是假的！ 胡人杰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手稿？还是说，此人沽名钓誉，啥都不懂，就知道胡说八道？一个举国闻名的鸿儒，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老实说，胡人杰编纂的手稿，是他研究几十年的心血结晶，其中一半是猜测，一半有合理性，但因为他没得到《九符密录》，未能找到真正的密钥，所以无法破解玉石和石碑上的奥秘。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有时候，做研究几十年，不如跟人谈一席话。前面几十年的研究，都属于打基础的阶段；后面的一席话，相当于飞龙在天的质变。 而赵太敏得到孙女提醒，意识到玉石上的符文极有价值，所以才盯着胡人杰不放，变着法子刺探他的实力。可惜胡人杰远离京师，这种刺探一时半会不会发生效果。至于说胡芸儿和胡贞儿那样的小丫头，并没有被赵太敏看在眼里，年龄太小了，字都认不全，还要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怎么可能懂得符文呢？ 赵太敏问：“你觉得，胡家长媳郭紫薇是否懂得符文？” 张邦彦摇头：“郭紫薇伤了膻中，卧榻多年，没有精力琢磨符文。符文本身带有神迹，研究它很伤心神。” 赵太敏道：“你说得没错，别说受了重伤的中年妇人，即便是气血旺盛的年轻女子，也受不了符文的伤害。我那小孙女，原本很健康，近来身体也变坏了，每天看半个时辰的玉石，就感觉头晕眼花。她还一直吞服补气养血的丹药呢。” 其实他们说的不全对，像胡芸儿那样修炼《青云仙经》，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源源不断产生精气神，还能吞噬石碑和琴棋书画的灵气，就不会伤及身体了。 如果不懂得如何培养精气神，的确不能一直盯着符文看。 符文本身可以从外界汲取灵气，包含人身上的五脏六腑之气。如果汲取不到灵气，符文日久天长就消散了，这是古老的符文逐渐失传的原因。 滁州大墓，之所以保留那么多的石碑和玉石，上面的符文没有毁坏，是因为那里有地下灵脉的缘故。后来大墓被发现，石碑和玉石被挖走，地下灵脉也被挖断。石碑暴露在外面，最多千年，上面的符文就会湮灭；玉石上雕刻的符文，保存的时间比较久，因为玉质通灵，从空气中汲取灵气的能力比较强。 过了一会儿，张邦彦说道：“迄今为止我们了解到，胡家拥有四位高阶武师，其中功力最高的是胡三春，其次是孙凉石，然后是胡痴汉，再次是黄崇。胡家没有武道宗师，原本对付他们并不难，但今年发生一些变化，胡芸儿和祖家联姻，祖家有了地界高手；二房正妻朱红衣的父亲朱尚之成了黄阶宗师，受佛门青蝉寺的庇护。这让我们再想对付胡家，变得有些麻烦了。” 赵太敏问：“麻烦在哪儿？” “胡府分为大房和二房，大房受祖家庇护，二房受青蝉寺庇护。如果想拿下胡芸儿，或者胡长清、胡长明，都需要仔细筹划。” “那就别管胡家小辈，直接将胡人杰秘密捕捉，对外宣称他长期闭关！” “王爷，您准备何时动手？” “再等等，时机尚未成熟。” 赵太敏所说的时机成熟，至少包括两层因素，一是皇上赵太英退位，二是搞明白胡人杰究竟懂不懂符文。 他特意叮嘱：“胡人杰是鸿儒，胸有浩然气，不容易屈服，所以先采用怀柔手段，尽可能搜集信息，搜集到的信息越丰富，捉住他之后，越容易逼他就范。” 张邦彦躬身道：“是，王爷。我会派人盯着胡家的一举一动。” “我们的人，有没有打入青羊山？” “有是有，但处于外围，没得到有价值的消息。” “多派人手过去。” “青羊山有一个山谷，被胡家高手看护得很紧，外面的人进不去。” “青羊山脚下，不是还有个青羊洞书院吗？” “王爷，青羊洞书院早就解散了！” “何时解散的？” “自从胡人杰做了首辅，减少对青羊洞书院的供奉，去的人越来越少，日久天长，变得荒芜。” “何至于此？” “他一个内阁首辅，门生故吏遍天下，如果再做青羊洞书院的山长，会被人攻扞沽名钓誉。” 赵太敏眯起眼睛，道：“务必派人，打入青羊山。我想知道胡人杰究竟在做什么。” “是。”张邦彦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青羊山防守严密，作为外人很难进去，或许我可以重金收买胡家老人儿……” 第42章 归虚丸 青羊山，守在谷口的人增加了一倍。 山谷中，摆弄三百亩灵田的人，增加到五位。 山谷深处，孙凉石一动不动坐在洞口，不准任何人踏入一步。 这里的山洞比较复杂，大洞套小洞，小洞里面还有洞。 胡三春躲在一个隐秘的小洞里闭关进阶。他的身前，原本摆放了两排丹药，第一排18颗补中益气丹，已经全部吃完了，第二排18颗通经活络丹，已经吃了15颗。他浑身的气血极为旺盛，周身三十六处大穴全部打通。 他望着剩下的三颗丹药，心想：“差不多了，余下三颗，不必再吃。”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玉壶，玉壶里有闪闪发光的金箔，金箔里包着一颗“启元丹”，这是一颗非常珍贵的丹药，它的功效是开启五脏之元气。 胡三春将“启元丹”吞下去。 丹药刚入腹，就觉得“轰”的一下，浑身上下，像着了火一样。 一道火焰，从头烧到脚！ 他咬牙坚持，没有发出惨叫声。 炙热的火焰过后，大部分地方的火焰都消失了，只有五脏之中，还有一些残存的火焰，烈火转为微火，星星之火，久久不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肝脏部位的星星之火开始点亮，仿佛暗夜中的一点明灯，照亮了躯体内无尽的黑夜。 整个过程看似很短暂，其实从吞下启元丹后，到点亮肝脏的一盏灯，持续了七天七夜。 等到那盏灯稳定下来，不再随风摇曳，撅撅动摇，身上的疼痛也要消失了，除了三十六处大穴之外，浑身上下猛然多出来六十四处穴位！ 普通的九阶武师，只能打通三十六处大穴；一旦突破境界，练成一个脏器，多出六十四处穴位，那就是黄阶宗师了！ 胡三春心中欢喜，一股清气从丹田升起，直上胸部和喉头，奔涌而出，酿成尖啸！声音极其响亮，幸亏是在封闭的山腹里，如果在外面的话，肯定会声传十里！ 这一阵长啸，持续了盏茶功夫。 长啸声歇，他从山洞深处走出来，走入另一个大型山洞里，看见胡人杰正在宣纸上书写符文。 胡人杰一边书写一边朗诵，文字古朴，朗朗上口。 但发音很古怪，胡三春连一句都听不懂！ 胡三春走上前，低声道：“老爷，我成功进阶了！” 胡人杰微微点头，面露笑容：“恭喜你。辛苦修炼多年，终有一天，成为宗师！” “哎，我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感谢老爷栽培。”胡三春从小就是胡家仆人，被老太爷拣选出来，做了胡人杰的长随。 习武之人，饭量很大，还要定期吞服丹药，丹药都不便宜，如果没有胡人杰的大力支持，胡三春哪有可能晋升为宗师？ 因此，胡三春就算成了黄阶宗师，对胡人杰的尊重没有一丝减损。 他开口问道：“老爷，您的研究有进展吗？” 胡人杰微笑：“《三坟》之中，隐藏着3000句咒语；《五典》之中，隐藏着圣人五千言。我只要找到三百句咒语，再加上五百句圣言，就能突破鸿儒成为宗师。” “那您现在找到多少了？” “快了！我掌握了120句咒语，以及230句圣言。” “老爷，我能帮您做点儿什么？” “你帮我守住洞府，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老爷。” 胡三春走出去，代替孙凉石坐在洞口处。 孙凉石亲自去煮灵谷。 胡三春尝过之后，才会送进洞里去。 胡人杰躲在山洞里潜修儒门圣言，由两位高手坐镇洞口，赵太敏的人除非强攻，否则哪能闯进来呢？他先前对胡三春说的话有所保留，他已经掌握了200句咒语，外加330句圣言，距离进阶宗师的最低要求很近了！ 不过，就算掌握了咒语和圣言，他还要继续闭关一段时间，将每一句圣言和咒语反复念诵，将微言大义刻在骨子里，在胸口培养浩然正气，让浩然正气大幅成长，才能成为真正的宗师！ 咒语和圣言，需要反复念诵，每多念诵一遍，多书写一遍，功力便增长一分。 咒语和圣言念诵多了，浑身的肌肉筋骨和五脏六腑，都会自然而然发生改变，从而达到类似于佛门金刚不坏的效果。 说起来，佛门也是这样修炼的！ 念一遍经文，功力增长一分。 只不过，佛门将修炼焦点放在眉心位置，也就是上丹田。佛修不单自己念经有效果，妻子儿女帮着念也有效果，正因为如此，朱红衣才会去吃斋念佛。 ***** 京师之北，木兰围场。 七天的秋季狩猎结束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返回京师。 进入京城以后，祖明澈催马赶上来，跟上胡芸儿的马车。 胡芸儿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交给他一封信。 祖明澈收了信笺，回家将其交给祖父。 祖永寿看了信，沉思良久，命人请来一位炼丹师。 这位炼丹师名叫“郑洪”，在京师开了一家丹房，常年受国公府庇护，相当于依附于国公府。 祖永寿道：“你帮我炼制一种丹药，丹方如下：大蚂蚁、龟胶、仙灵脾、熟地、女贞子、乌药、山药、益智仁、菟丝子、吴茱萸……要求用两寸长的大蚂蚁，百年老龟熬的胶，所有灵草至少生长五十年以上。用文火慢慢炼制，制成梧桐子大小……” 郑洪听得咋舌：“王爷，您说的这种丹药，叫什么名字？” 祖永寿的嘴角微微抽动，道：“没有名字，你只管将它炼制出来，我有大用场。” “好的，这些药材虽然珍贵，但不难寻找，给我半个月时间，就能炼制出来。” “此事要保密，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我明白。” 半个月后，祖永寿拿到十二颗丹药，包装得很完美，放在一个黄色绸缎包裹的盒子里。 他拿着盒子前往皇宫，求见泰昭帝赵太英，说从仙门得到两盒珍贵的丹药，这种丹药名叫“归虚丸”，能够大补元气，延年益寿，他自己吃了三颗，便轻松突破境界，成为地阶宗师。 赵太英做了多年的皇上，疑心病终归是有的：“你认识仙门哪位丹师？” 祖永寿道：“启禀陛下，我认识的丹师，名叫‘于童’，是百花门的老牌炼丹师。” “不是朝阳门的丹师？” “朝阳门是仙门正宗，那里的丹师架子太大。百花门亦正亦邪，也是有名的宗门。” “这丹药真的能吃？” “老臣做事，一向谨慎。要不是好东西，我怎敢拿过来呢？”祖永寿当着对方的面，从盒子里取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吞服下去。 他咂咂嘴，道：“味道有点儿苦。炼丹师只求功效，没注意口感。但它的效果真的很好！陛下，老臣敢以性命担保，您要是吃了它，若不能延年益寿，可以砍我的脑袋！” 赵太英道：“好吧，你把丹药放下。朕封你为‘苍南王’，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你为何不派人前往苍梧省？” 祖永寿道：“陛下，老臣年迈，有心无力。我家子孙太少了！唯一的儿子还在为国效力，三个孙子太年轻，功力不足，我怕他们陨落在外头，所以我正在悬赏征集高阶武师，等我凑齐人手之后，会让长孙祖明远率队前往。” 他说的半真半假，在城外重金挑选高手是真的，但他隐瞒了祖明远正在闭关修炼，争取早日进阶宗师，一旦成了宗师，就有了保命的手段。 两人说了小半个时辰。 祖永寿告辞而去。 赵太英看着丹丸，心想：“祖永寿还算可靠，他胆子没那么大，绝不敢给我下毒。这些日子，我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先前服用的丹药失效，看来我需要尝试新的丹药了。” 他拿了一颗丹药丢入口中。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吞服了多少丹药，各种口味的丹药都尝过，所以并不在乎丹药是什么滋味，只看它入腹之后，能带来什么效果。 丹药入腹后，没有带来温热感，但却有镇心安神、收敛内气的作用，让浑身上下五脏六腑散乱的精气向着丹田收敛。 这天晚上，赵太英没有招新晋的妃子侍寝。 他连一点儿亲近女人的兴趣都没有。 因为全身的灵气都聚拢丹田了，有些地方变得绵软无力，想干坏事也干不了。 赵太英并没有勃然大怒。他能从众多的龙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统治苍兰国的皇上，自身也是颇为聪慧的。他先前受赵太敏的蛊惑修炼了邪术，归根结底是因为常年修炼，功力没有一丁点进步，眼见着寿命逐渐耗尽，他心慌意乱才走上邪路。 他修炼“姹女心经”一年，没带来多少好处，除了开始时的新鲜感，功力似乎略有增长外，到后来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五脏之间不断有邪火往外冒，按照太医的说法，那属于心肾不交，水火不济，本源亏虚，虚火上炎。 他吃了祖永寿提供的“归虚丸”，身上的虚火得到约束，心神略微安定一些，感觉浑身上下有种久违的舒坦。 赵太英觉得有些奇怪：“这老家伙献上的丹药很对症！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体状况？难道他知道我修炼了邪术？” 不管怎样，他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想将剩下的11颗丹药吃完，看身体能否恢复正常。如果能恢复正常的话，他可以将邪术断了，从此之后不再修炼。 祖永寿心中忐忑，在家里等了几天，没见皇上发怒，这才安定下来。 他心想：“芸儿那丫头，还真是神奇呢，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丹方，难道她得了仙门传承？” 他猜得没错，胡芸儿从一千块石碑上，得到青云门的基础传承，记载丹器符阵多种秘笈。 青云门的修真人，为了更好的炼精化气，创造了多种丹药，其中一种唤作“缩阳丸”，吃了丹药之后，阳器缩小如童子，如同马阴藏相一般，全身精气不能往外泄，只能变成先天之气，向上蒸腾，温养脏腑，不但能延年益寿，而且若按仙经修炼，可以将其转化为元神。 胡芸儿是未出阁的女子，有些事不能明说。 她在信中写的是“归虚丸”，说这种丹药能扶正祛邪、延年益寿，没提具体效果。 祖永寿虽然也吃了一颗，但他身体健康，内气充足，阴阳平衡，跟皇上的阴虚阳亢、风雨飘摇不一样，吃了丹药，影响不大。 胡芸儿之所以献上“归虚丸”，是想让皇上多活两年，只要皇上活着，就会牵制赵太敏，让他无法放开手脚害人。 至于说，皇上身体好了，会不会反过来囚禁赵太敏？ 胡芸儿不敢奢望有那种好事，因为赵太敏的背后还有一位“阴山道士王七”呢！那可是天阶邪修，他躲在暗处，想害死皇上并不是太难。 而且人性很复杂，皇上真能改恶向善吗？不一定。 几天后，十月十五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下元节”。 胡芸儿和祖明澈约好了，前往清溪河边钓鱼。 这一次，他们运气比较好，又钓到两条灵鱼，一条有五尺长，另外一条四尺出头。 胡芸儿只要了半条，因为胡家高手不多，胡三春去了青羊山，她也不准备将灵鱼提供给朱尚之，朱尚之已经是黄阶宗师了，得到青蝉寺的庇护，顺便护住二房的两位嫡子，胡长清和胡长明，就已经足够了。 她也不想将灵鱼提供给黄崇，因为黄崇是依附于胡家的客卿，平日里看家护院没问题，但到了生死关头未必可靠。 黄崇和胡三处、胡痴汉不一样，后二者都是胡家从小培养的，跟着胡人杰超过一个甲子了。 胡芸儿的进阶不需要依赖灵鱼，她修炼《青云仙经》和儒门琴棋书画，能从石碑和绘画中汲取灵气，功力提升很快。 她把一部分灵鱼分给胡山泉、胡青松和徐如萍，有意培养这三个手下。 她还把修仙基础法门传授给母亲郭紫薇。 郭紫薇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除了膻中破碎尚未修补外，其他方面跟刚入门的炼气士一样。但她年龄大了，错过最佳修炼年纪，精气神比不上年轻人，再想成为大修士不太容易。 第43章 婚宴 秋去冬来，日子一天天过去。 胡芸儿待在家里，一面吸收灵气打通经脉，一面琢磨画技研究符文。 她知道，修仙法门有无数种，有人喜欢炼丹，有人喜欢炼器，有人喜欢画符，有人喜欢炼阵，种种法门，不一而足，各有利弊，条条大路皆可通就。 她要寻找适合自己的法门，而摆在面前的法门便是《八十七神仙卷》。 她喜欢绘画，在这方面有良好的天赋，如今又有合适的功法，何不多花点儿心思，由画入道，成为像吴道玄那样的画仙呢？ 当然，她不是要做纯粹的画仙，因为画师和儒生一样，没成为大修士之前，缺乏自保的能力。因此她还要练《青云仙经》、《青云剑诀》和《青云仙步》这些实实在在的法门，这些法门能让她保住性命，先让自己存活下来，才能想更高远的东西。 再者说，除了活下来之外，她还要复仇呢。 重活一次不容易，该报的仇，一个都不能放过！ 苍南王府，祖明澈也在刻苦修炼。 他名义上修炼的《无名仙经》，其实乃是《青云仙经》。这是从上古年间的修仙法门，跟普通武修不一样，武修只能打通三十六处大穴。 人体周身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有108个要害穴，其中有72个穴，一般点击不至于致命，其余36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种，各种皆有九穴。合起来为36个致命穴。 武修打通的就是那36个致命穴，修成之后，即便受到重击也不会死。 而《青云仙经》修炼的，乃是全身上下所有的穴位。在打通720个穴位的过程中，自然而然打通36个致命穴。 因此之故，就算祖明澈开始修仙，在修仙的初期，依然可以用武师境界来评定功力。 十一月中旬，他的功力再进一阶，到了武师第三重。 然后，他压住步子，不再追求快速进阶，将主要精力放在练习剑法和步法上，同时修炼了一门刀术。 这门刀术也是由胡芸儿提供的，名叫“百战刀法”。 不用说，这个“百战刀法”也是假的，它原先叫“斩仙刀法”，名称很响亮，听起来骇人，所以被胡芸儿改了名字。 “无名仙经”，“青锋剑诀”，“迷踪步”，“百战刀法”，这些名字听着很普通，即便落入别人耳中，也想不到青云门有关系。 青云门的名声太响了，虽然过去一万多年，但在人间还有它的传说。世上偶然冒出一件灵器，一旦跟青云门沾边儿，就会引起血腥屠杀。 胡芸儿不希望祖明澈莫名遭灾，所以从源头上修改了功法的名字。 祖明澈不是一个人练刀、练剑，他也没用宝刀、宝剑，而是用平凡的刀剑，同时对阵三位武师。 那三位武师，乃是大哥祖明远从军营里带回来的，拥有丰富的厮杀手段。 除了刀剑和步法之外，他还继续磨炼箭术。 祖传的《落日箭诀》，虽然只有五页，最后两页还缺了角，但它很不平凡，真实来历难以考证。 十二月二十三日的晚上，小年夜。 祖家大公子祖明远不声不响晋升为黄阶宗师。 祖明远才34岁，这么年轻成为宗师，纯属于天纵之才。 原本他刚成为九阶武师不久，至少要潜心修炼三、五年，才能考虑进阶宗师，但他得了“五气归元诀”，吃了灵鱼、灵鹿和几种丹药，把原先习武时强行锻体造成的筋骨小损伤治愈，让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中充满了灵气，进而向着五脏灌输，最后吞下启元丹，提前激活了肝之本源，进阶成为黄阶宗师。 这样的进阶在人间属于奇迹，但在仙门则属于正常。 这年月的仙门也变得没落了，跟当年的青云门没法比。青云门中，三十岁的筑基修士并不鲜见。而从黄阶宗师到筑基，还隔着玄阶、地阶、天阶等多重境界呢！ 祖明远的进阶很低调，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出消息。 他的顺利进阶，让祖永寿和郭红袖开心极了！ 人口不多的小家族，竟然有了三位宗师，这样的家族该有多么耀眼啊！ 于是乎，整个春节期间，祖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祖永寿和郭红袖商量一番，准备给老大说一门亲事。 老二和老三都已经订亲了，老大还是光杆，那怎么能行呢？这个岁数也该娶妻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赶在正月十五之前，订下了广信侯的小女儿钟琳，说是小女儿，其实年龄不小，已经26岁了。广信侯93岁，有这么大的“小女儿”很正常。 苍兰国的女子，一般赶在十六七岁嫁人，像钟琳这样拖到26岁未嫁的很少。 钟琳之所以耽误了，因为她曾经进入朝阳门，做过十余年的外门弟子，后来被一关关的比试淘汰出来，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成为高阶炼气士。 26岁的钟琳，卡在炼气第七层。 炼气期总共13层，9-13层算是炼气后期。再往上还有一层，唤作“炼气大圆满”。 朝阳门是属于仙家的大宗门，每年从周边数万里拣选许多儿童，每过几年淘汰一批，如同大浪淘沙，最终留下来的人很少。 钟琳是第三批被淘汰的，说明她资质尚可，也有毅力，可惜缺乏运气，更缺后台，仙门之中没有长辈，没有大人物提携，不能在关键时刻推一把。 她被淘汰以后，回到家中，心情沮丧了一整年，渐渐调整好心态。 不管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炼气七层的实力，跟七阶武师差不多，这是指在手持宝剑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是打不过同级别武师的。 她从山门归家之前，听朝阳门的外门执事说，有极少数被淘汰的炼气士，回家之后遇到特殊机缘，再加上坚持不懈的修炼，一旦抵达炼气十三层，还可以返回朝阳门，拿重金买一颗筑基丹，一旦筑基成功，依然能走上仙路。 炼气9层，相当于九阶武师；10层相当于黄阶宗师；11层相当于玄阶宗师；12层相当于地阶宗师；13层相当于天阶宗师。 虽然说一步步冲上去难度极高，但钟琳并没有完全绝望。 正因为如此，她听说苍南王要给长子说亲，便主动跟祖明远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之后，都觉得很满意。 祖明远常年待在军中，很少见到年轻的女子。钟琳身上带着几分侠气，或者说仙门众人特有的气息，再加上年龄大一些，带着几分成熟的妩媚，所以让他很喜欢。 他先前跟清波侯府的嫡女庄菱订过亲，后来庄菱进了百花门后便退婚了。 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很不爽，听说钟琳做过朝阳门的外门弟子，而且是七阶炼气士，寿命比一般女子长的多，觉得她是不错的人选。 而钟琳也看中了祖明远，不但人长得帅，高大英俊，而且武力高强，乃是九阶武师（祖家对外宣称祖明远晋升九阶），再加上苍南王府的权势和地位，背后隐藏着丰富的资源，能给她继续修炼提供助力，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于是，这桩婚事推进得很快，正月十六下聘，二月五日迎娶！甚至准备在三月初三，离开京师，前往苍梧省。 二月五日，胡芸儿和母亲前往苍南王府参加婚宴。 除了常规礼品外，她还送了一幅画，自己画的“踏歌图”，有层层叠叠的山峦，有茂密的树木，有蒸腾的云气，还有亭台楼阁，和连绵不绝的青草。 她将这幅画交给祖明澈，同时告诉他几句咒语，让他转交给祖明远。 祖明远很忙，从三弟手中接过画，刚开始没放在心上。 然而祖明澈却靠近两步，低声说道：“大哥，这不是普通的画，你把它仔细收好了！” 祖明远问：“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大哥，这幅画是灵画！它能收容八百人！你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将八百位手下收入其中，然后带着画逃走。人在画里，最多待七天，超过七天，便可能因为饥饿、脱水而死。危急关头，你自己也能躲进画里去！前提是，你要给画找个安全所在，别被人将画烧了！撕毁问题不大，一旦落入火中，那就全完了！” “啊？竟然有如此法宝？”祖明远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大哥，还有几句咒语呢，你记在心里。”祖明澈将咒语说出来。 祖明远收了画，恨不得跑出去试一试，但今日宾客盈门，没时间做别的。 “这画哪儿来的？” “哥，你别管它的来历。就当兄弟送你的贺礼。” “是胡家姑娘给你的？” “嘿嘿。” “没想到儒门竟有如此宝物！”祖明远以为，这幅画是胡芸儿祖传的宝物，有可能是胡人杰托人从商奄古国购买的，他压根儿想不到，竟然是胡芸儿亲手画出来的。 胡芸儿参加婚礼，只看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拜堂成亲后送入洞房，自始至终没看见新娘子长什么样。 她倒是见了跟二兄祖明伦订婚的李月茹。 李月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身材苗条，楚楚可人，看上去很柔弱，仿佛一朵娇嫩的花朵。她的年龄和胡芸儿一样，都是十六岁，论月份则大了两个月。 李月茹和胡芸儿坐一桌，都算是苍南王府的贵宾。 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京师各大公侯伯府都派了人，就连皇家也来了两位皇子，分别是皇五子赵凌帧和皇八子赵凌峰，这两位乃是皇子中的佼佼者，有希望成为太子，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展露头角、拉拢重臣的机会。 皇上乃是地阶宗师，理论上还有三十年寿命，万一突破境界，成为天阶宗师，寿命还可以进一步延长，因此他多年以来，一直不肯立太子。 皇五子赵凌帧代表皇室，送上苍梧省的精细地图，外加一颗“启元丹”做为贺礼。 皇八子赵凌峰则送来一方古玉。这方古玉很有特色，个头不小，四四方方，边长五寸，似乎是一枚年代久远的印章，上面有龙形交纽，正好能一把抓住。 胡芸儿隔着老远观看，隐约看见印章上有不少花纹。 她心里惦记这枚印章，连随后的宴席都没吃好。 李月茹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芸妹妹，我很少见你。你平日里不出门，待在家中做什么？” 胡芸儿微笑道：“我在家里看书写字。” “你看什么书？” “诗经。” 李月茹心想：“诗经三百篇，我老早背熟了，有什么好看的？” 胡芸儿却道：“诗三百，藏着不少微言大义，我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话不全是胡说八道，胡人杰临走之前，跟她说过三坟五典中藏着不少圣言，那些圣言是成为宗师、半圣的关键。 胡芸儿手里不但有三坟的拓片复制品，还有祖明澈送给他的从北蒙国丢弃的石碑上拓印的文章，里面赫然有诗三百的内容！ 这让胡芸儿感到诧异，她琢磨研究了一阵子，觉得诗三百中同样蕴含着圣言，如果掌握它的古典发音和符文书写方式，有助于成为宗师。 她在家里每天写几幅字，画一个时辰的画，写的内容都是诗经中的句子，每写一遍，功力增加一分，胸口的膻中穴也跟着扩张，其中的好处难以描述！ 李月茹虽然无法理解，但她心性良善，笑道：“芸妹妹，过两天东郊的杏花要开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如何？” 胡芸儿道：“好啊，二月赏杏花，三月赏桃花，四月赏梨花。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花底离愁二月雨，一枝红杏出墙来。” 李月茹在及笄礼上夺得第三名，精于诗词歌赋，在琴曲略微弱一些，听胡芸儿谈吐不俗，顿时引为知己，笑道：“那就说定了！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出城。” “好啊。你说的杏林，在东郊什么地方？” “山谷幽深，道路弯曲，一句话说不清楚。到时候，会有家仆带路。去的人不少，你就放心吧。” 第44章 符印、赏花 等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两位皇子先走了。 胡芸儿悄悄去找祖明澈，让他将那枚印章拿来。 祖明澈拿了印章，领她去书房研究。 “印泥有吗？” “自然有。” “我需要朱砂印泥。” “我们家的印泥，就是用朱砂加蓖麻油、艾绒制成的。” “不能有蓖麻油和艾绒，要用妖兽血，或者妖兽脂肪熬的油，灵鱼的油也行。” “那没有，一时半会儿弄不到。” 胡芸儿将印章沾了普通印泥盖在宣纸上，呈现在她眼前的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很复杂的符文。 符文落在宣纸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印迹变得模糊不清。 她取出一块兽皮，又用印章盖了一次。 盖了印章的兽皮，吸引空中的灵气，渐渐变成了白雾，印迹隐隐放出红光。 祖明澈看到这番景象，感到十分诧异，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现象？” 胡芸儿低声道：“这是一种护身符，刚制成的护身符，汲取空中的灵气，产生了雾气，这个过程要持续几个时辰，甚至一天一夜，时间越长效果越好。这枚印章唤作‘符印’，是用来批量制作护身符的道具。它是出自于古代仙门的宝物，不是凡俗世间的玉玺。” “还能这样制作护身符？” “因为用的是普通印泥，它的效果比较差。若用妖兽血混合朱砂，才是真正的护身符。将符贴在身上，能护住全身上下，挡住敌人的致命攻击，但只能阻挡三次，再多就不行了。” “别说三次，一次也能救命。”祖明澈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胡芸儿道：“你把印章收好，再去弄点儿兽血或者鱼油，混合朱砂做印泥，多制作几枚护身符，给你大哥带着。你自己也要多储备一些护身符。” 祖明澈用力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对于胡芸儿来说，这枚印章虽然是珍贵的法器，但它不属于记录古代仙门秘笈的传承道具，所以没有太多研究和收藏价值。同样的符，她可以用手工画出来，只要有一枚护身符做模板即可。 随后胡芸儿离开苍南王府。 祖明澈将此事悄悄禀报给爷爷。 祖永寿听了十分震惊，关起房门低声道：“你是说，皇八子将一枚珍贵的‘符印’送给我们？他有那么傻吗？” 祖明澈撇嘴笑道：“他就那么傻。爷爷，你看这枚印章，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没有！他不认识上面的符文，不知道印章是宝物。如果没有特制的印泥，以及特制的兽皮，无法制成护身符。” “那他从哪里弄来的印章？” “不知道。皇家掌控偌大的苍兰国。百姓找到有趣的东西，不管有没有价值，都会呈上来。” 他不知道，真正傻的是胡人杰，作为学识渊博的鸿儒，竟然认不出符文，将滁州大墓出土的玉石送给皇上，连个拓片都没留下来！ 祖明澈道：“爷爷，我需要兽血，等级越高越好！急切之间，哪里能找到妖兽血呢？” 祖永寿笑道：“莫急，我正好收藏了几罐兽血。” “爷爷，你收集兽血做什么？” “留着突破境界的时候使用。你二哥突破五阶武师的时候，我用兽血炼制成药丸，给他吞服了三天，让他顺顺利利的跨过一道坎。你小时候，我还拿兽血给你淬体呢。有些武道宗师，在突破境界的紧要关头，被逼无奈恨不得喝兽血！你别说，还真有人成功了！” 祖永寿领着小孙子前往冰库。 祖家的冰库藏在地下，每年冬天采集大量的冰，搁在地宫里，可以保存到夏天。 祖永寿指着五个尺许高的坛子，道：“这是几种不同的兽血，有老虎的血，黑熊的血，大象的血，犀牛的血，还有一坛龙血。” “龙血？”祖明澈吃了一惊：“爷爷，你见过真龙吗？” “是鼍龙，不是飞天遁地的龙。” “喔。鼍龙我见过。” 祖明澈每样取了小半碗，混合上等朱砂，制作印泥。 朱砂属于六晶系矿脉，采集过程不易，提炼更是困难重重，上等朱砂的纯度高，含杂质极少。 然后，他用不同的印泥，和不同的兽皮，制作护身符，一口气制作了180枚。 180枚护身符，悬挂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 按照胡芸儿的说法，最先吸满灵气的护身符，品质最低；最后吸满灵气的护身符，品质最高。 根据吸收灵气的时间，划分成不同的品级。 祖明澈在边角处做好标记，每个品级抽取两枚，刀砍斧剁进行验证，发现这些符真的有效。 然后，他送给胡芸儿30枚，大哥祖明远30枚，二哥祖明伦15枚，爷爷祖永寿30枚，母亲郭红袖5枚，还给远在边关的父亲祖青云准备了30枚，剩下的留着自己用。 那枚玉印被他收入储物袋，连同没用完的印泥，也收了进去。如果需要更多的护身符，他还可以制作出来。 这种批量制作的护身符，都属于“灵符”的范畴，灵符之上还有“宝符”，“宝符”之上还有“仙符”。灵符只针对武道宗师、炼气士和筑基修士有效，如果碰到功力更高的金丹真人，它就派不上用场了。 除此之外，若是双方功力悬殊，比如说像祖明澈这样的三阶武师，落在武道宗师手里，一掌拍不死拍两掌，两掌拍不死拍三掌，就算灵符再多，一直拍下去，总会被拍死！ 因此，护身符的价值有限，如果完全依靠它，最终的结局会很凄惨。 2月15日，是胡芸儿和李月茹相约郊游的日子。 这天早上，天气晴好。 辰时三刻，胡芸儿的马车出现在东城门外。 陪她一起前去的，还是那几位手下，胡山泉，胡青松，徐如萍和雪雁。这些人，在过去一年内功力都有所提升。 雪雁才13岁，原先没有功力，跟着胡芸儿学了《养气诀》，渐渐在腹内积聚了灵气，脚步变得轻盈了许多。 胡山泉从四阶武师升为五阶。他是老管家胡三春的孙子，从小习武，根基扎实，皮糙肉厚，善于用刀。 胡芸儿给他制作了一口锋利的宝刀，上面浇灌了几枚符文。这样的宝刀属于半灵器。。 胡青松从初阶武师升为二阶，他为人机灵，精于箭术。他使用的弓，早已被大小姐雕刻了符文。胡芸儿后来制作了几支符文箭矢，一直收藏在储物袋里，没有拿出来给胡青松。因为符文箭矢的威力太强，一般情况下不宜使用。 徐如萍的进步最大，一个冬天猫在家里，每天吃一口灵鱼，吃完了努力修炼，一连打通好几处死穴，突破境界成为初阶武师。 对于女子而言，能成为武师的并不多。 武师和炼气士不一样，修炼过程很辛苦，先练皮，再练肉，然后是筋骨脉络，一关关走下来很难。 炼气士主攻五脏六腑的元气，更适合女子修炼，所以仙门之中有不少女修，但世间很少有女武师。 胡芸儿传授她“养气诀”和“水谷诀”，能从食物中汲取元气，炼化成为自身的灵气，同时兼修皮肉筋骨脉，这相当于内外兼修，齐头并进。 养气诀和食气诀都是青云门的基础心法，这种功法只有仙门之中才有传承。 胡芸儿自己还掌握了更厉害的吞天诀和食地诀，但她不会轻易传授给别人。 胡青松是孤儿，不记得父母的样子。 徐如萍也是孤儿，父亲是盗匪，被朝廷大军剿灭，母亲带着她逃荒，中途饿死了。 他们都是从小被拣选，进入胡府培养的。 像这样的孩子，胡家培养了一批，约有五十多人。有的习武，做看家护院的侍从；有的略识文字，派到店里，做管家伙计。 除了这些孤儿之外，胡家还有一些家生子，但凡有些才能，都被选出来加以培养。 老管家胡人杰认为，从小培养出来的人，比从外面招聘的人更可靠。 胡芸儿在城门口见到不少人，除了李月茹和她请来的几位闺中密友外，还有刚成亲不久的祖家大少奶奶钟琳。 钟琳眉眼含笑，心情轻松，看上去对于婚后生活很满意。 她原本以为，祖明远是九阶武师，成亲以后才晓得，祖明远已经是黄阶宗师了！ 黄阶宗师相当于炼气第十层，属于炼气后期，能达到这个层次很不简单。 而且祖明远家教良好，威猛之中带着温柔，新婚之夜让钟琳出乎意料。 钟琳顺顺利利的成了大少夫人，未来苍南王府的王妃，心里甜甜蜜蜜，别提多舒畅了。 这时候，她听说两个弟妹相约去城外赏杏花，便自告奋勇前去保护。她今年二十六岁，比胡芸儿和李月茹大了十岁，长嫂如母，有责任保护弟妹的安全！ 钟琳觉得，自己是炼气第七层的修士，等同于七阶武师，这个境界已经很高了，又是在京城周围行走，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胡芸儿上前拜见，她因为尚未出阁，所以称呼“钟姐姐”。 李月茹亦然。 钟琳面带笑容望着两人，心想：“这两个小丫头，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没有经过岁月的摧残，未免太幸福了。我像她们这么大，已经进入仙门，含辛茹苦，绞尽脑汁，完成任务，哪有这种赏花清闲的日子呢！” 她不知道，胡芸儿前世受过非人的摧残，还做过一个甲子的鬼魂，饱经风霜，沐雨栉风，历尽沧桑，并非茫然无知的小姑娘。 一行四五十人，小姐、丫鬟加仆人，七辆马车，排成长队，向东行去。 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片山谷，放眼望去，开满了杏花。遍野青青，杏花绽放，团团俏立枝头，轻红粉白，灿若云霞。 众人下了马车，在杏花树下玩耍。 吟诗，弹琴，唱曲。 李月茹虽然对弹琴没下过苦工，但也能弹奏简单的曲子，否则她拿不到卓女第三名的好成绩。 钟琳的心思都在修炼上，对琴曲一窍不通。 胡芸儿虽然在琴曲方面极为高明，但她不愿意展露出来，因为境界太高的碾压，相当于拉仇恨，根本没那个必要。她学琴是为了自身修炼，不是为了演奏给别人听。 李月茹弹奏了一曲，笑道：“芸妹妹，该你了！” 胡芸儿笑道：“我来给大伙儿唱首歌。”她开口清唱道：“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李月茹听了很惊讶：“这首曲子很新，是妹妹自己作的吗？” “我以前听祖父吟唱过。” “喔，原来是首辅大人的杰作。” 旁边有个女孩名叫“罗静”，是通政使罗谦的女儿，精于琴曲，笑道：“胡小姐，我将词曲记下来了！能否将它传出去，让外面的人吟唱呢？” 胡芸儿笑道：“可以。” 几个女孩在那里开心玩耍。 胡芸儿见钟琳无聊，说道：“钟姐姐，我知道距此不远，有一片乱葬岗，那里的野花很美，你想不想去瞧瞧？” 钟琳望着她，道：“你不害怕乱葬岗露出来的白骨？” “我不怕。”胡芸儿道：“我以前去过，那儿很荒凉，有一棵大榕树，古里古怪，散发出妖气，不能靠近它。但此时快到中午，阳气正盛，可以去看看。” “什么妖树？活人还怕妖树吗？”钟琳不太相信妖树的说法：“走，我跟你去看看。” “我们徒步过去，不必坐马车。” “山路崎岖，你能走得动？” “钟姐姐，你可别小看我。我跟祖父学习儒门功法，胸中培养浩然气，有了那口真气，走一整天都不会累。” “是吗？可我听说，儒修体力很差，手无缚鸡之力。” “那是因为，普通儒修既没有养成浩然气，也没有将气机散之于全身。浩然气散布于全身各处，功效跟仙门的真灵气一样。” “芸妹妹懂得仙门炼气术？” “从书上看到过，略懂一点儿皮毛。”胡芸儿转过头去，跟李月茹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手下离开山谷。 钟琳也带了随从，两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原本是祖明远的手下，虽然只是中阶武师，但经历过腥风血雨，杀伐经验十分丰富。 第45章 妖树汁，培元丹 他们翻过一座小山岭，来到很大的乱葬岗。 胡芸儿说得没错，荒野之地，无数坟茔和白骨之间，竟然开满了花朵，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就像一个个鬼魂，睁开好奇的眼睛。 当年，她在这里听白衣女鬼聂清尘演奏《倩女幽魂曲》，听她唱：“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东陵下，风吹雨……” 琴曲绕梁，如同昨日。 现如今，不晓得聂清尘怎样了，她的焦尾琴被人从墓里挖出来，交给了胡芸儿，此刻就在胡芸儿的储物袋里。 钟琳不知道胡芸儿为何要来这种地方，她功力高强去哪儿都无所谓。她当年作为朝阳门的外门弟子，又不是没去过乱葬岗。 胡芸儿道：“钟姐姐，这儿虽然是乱葬岗，杂草丛生，白骨遍地，但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你看那棵大榕树，遮天蔽日，妖气满满，它的树汁充满灵气，既可以炼制丹药，还可以用来画符。” “是吗？能炼制什么丹药？” “它可以代替五百年玄参，作为炼制培元丹的主药。” 钟琳吃了一惊：“啊？你知道培元丹有多难得？我在朝阳宗待了十几年，都没得到过一颗！那是给炼气后期的修士吞服的，甚至有些筑基修士还要服用培元丹呢。芸妹妹，你听谁说的，可以用树汁来炼制珍贵的培元丹？” 她心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真能炼制培元丹，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将会惊动仙门炼丹师。我若将此事禀报于朝阳宗，说不定会让我重回宗门呢。” 她只是心念一转，很快就把念头压下去，与其将此事禀报给宗门，还不如炼成培元丹，留给自己和家人享用呢。 就算重回宗门又怎样？如果上面没人罩着，单凭献出丹方，很快会被人忘记，前途依旧很黯淡。 她作为外门弟子，苦苦挣扎了十余年，最后还是被宗门淘汰了，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再说，她现在已经成亲了，心有牵挂，怎么能抛弃丈夫，一个人去仙门做苦修士？与其孤苦伶仃的修炼，还不如夫妻同心一起上进呢。 胡芸儿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偶然得到了培元丹的古方。具体成不成，还需要验证。” 她翻译整理了一千块石碑，内容包含丹器符阵多个方面，既有炼丹术，也有丹方，适合元婴以下服用的丹药，总共168个配方，被她记录下来，写成书稿，收藏在储物袋里。 她做了好几个储物袋，还画了内有乾坤的画，她把收藏了书稿和珍贵物品的储物袋收入画中。 而且，书稿不止有一份，有备份交给母亲郭紫薇保存。 听了她的话，钟琳的心里像长草一样，立马就要上前取树汁。 胡芸儿道：“且慢。” “怎么了？” “那棵大榕树已经化妖了，不会让人轻易取走树汁。我有一张‘迟缓符’，能让老树妖动作变慢，钟姐姐，你先悄悄摸过去，将这张符贴在树干上！” “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芸妹妹，你跟仙门有联系？否则哪来的符箓？” “是我祖父画的。”胡芸儿一推二五六，不管什么事，都往胡人杰身上推。 钟琳心中感到奇怪：“鸿儒也会画符？”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接过兽皮制成的符，快步走到老榕树下，将符贴在树干上。 随后，她听见树枝沙沙作响，抬头一看，老榕树刚刚发芽的枝条在颤抖。于此同时，大榕树下散发出一股妖气，妖气弥漫，仿佛烟雾一般，头顶明媚的阳光都变得黯淡了。 钟琳手下两个武师纵身跑过去，取出刀剑凝神戒备。 胡芸儿冲着胡青松和胡山泉一摆手。 两人一起上前。 胡山泉来到树下，用宝刀在树干上挖了个洞。 胡青松手里拿着两个羊皮囊，腰间还挂着个硕大的葫芦。他用羊皮囊接树汁。刚开始，榕树汁太粘稠，不容易流入羊皮囊，后边大榕树剧烈挣扎，不停地抖动树干和树枝，流出来的液体变得清莹，没那么粘稠，倒是容易进入羊皮囊了。 大榕树的树枝，就像手臂一样抽打下来，一位武师不小心被树枝抽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另外一位武师奋力挥动长刀劈砍。 钟琳也不得不施展剑术，将一根根树枝斩断。 胡芸儿站在远处没有走进来。 她心里明白：“幸亏用了灵符。否则单凭这几个人，恐怕难以活着回去。上次连九阶武师燕赤鹰都差点儿陨落在这儿，要不是朱尚之及时赶到，很可能他就完了。” 当然，燕赤鹰过来挖坟掘墓，肯定是在夜晚，夜晚的老榕树阴气极盛，更加难对付。而现在是白天，大中午头，阳气很盛，老榕树受到约束，再加上灵符的震慑，十分功力发挥不出两分。 过了好大一会儿，胡青松勉强收取了两个羊皮囊，还想用葫芦再接一些树汁。 胡芸儿叫道:“够了！赶紧离开这儿。” 因为灵符的威力不断下降，老榕树快要摆脱约束了。 这时候，众人耳中听见沙哑低沉的嘶吼声，一时间心神都变得恍惚起来。 “呜哇……” 胡芸儿大声叫道：“快走！快点儿走呀！” 钟琳毕竟是七阶炼气士，一手提起受伤的武师，一手拉着胡青松，飞身跑了出来。 另外一位武师和胡山泉都是中阶武师，咬紧牙关让自己清醒，一边奋力往外跑，一边努力避开树枝的抽打。 “呜哇……又是你这臭丫头……” 一团黑气冲着胡芸儿飞过去！ 胡芸儿见了掉头就跑，施展“青云步”，迈开两条细腿，转眼跑出百丈！ 钟琳在后面看呆了！ 她心想：“原来芸儿妹妹是修士！竟然能施展轻功，疾驰百丈，功力不浅啊！” 胡山泉被树枝抽打在肩上，左肩受创，龇牙咧嘴逃了出来。 另外一位武师帽子被打掉，衣衫破烂，好在身体完好，没有受伤。 徐如萍陪在胡芸儿身边，没进入榕树覆盖的范围。 这些人心有余悸的逃到远处，回头一看，发现大榕树被黑雾笼罩，那团巨大的黑雾还在不断向外扩张。 同时有“呜哇”的声音传出来，一声比一声凄厉恐怖，有着迷惑心神的作用。 “走！”胡芸儿不敢停留，领着众人远离乱葬岗。 他们翻过一座小山岭，回到先前看杏花的地方。 这里春光明媚，杏花满树，姹紫嫣红，充满了祥和的气氛。 几个风华正茂的姑娘，还在那里吟诗唱和，笑声不停的响起。 李月茹看见他们走回来，问道：“你们去哪儿了？怎么去这么久？” 胡芸儿微笑：“去乱葬岗看忘忧花。” “那儿有忘忧花？” “是啊，因为冤魂凝结，花儿开得格外鲜艳。” 李月茹闻言，禁不住打个寒颤，不敢再说下去。 钟琳莞尔一笑，道：“乱葬岗啥也没有，只有白骨荒草，没什么好看的。”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日头偏西，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胡芸儿凑近钟琳，问道：“钟姐姐，你何时离京？” 钟琳道：“再有十来天，就该走了。” 胡芸儿低声道：“等会儿到城门口，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培元丹的丹方，还有一些炼丹注意事项。” “好，多谢芸妹妹。” 众女分别乘坐马车上路。 胡芸儿在马车里摊开纸，将丹方和注意事项写出来。 因为老树妖的树汁带有几分妖气，炼丹的时候要用足火候，将妖气彻底炼化，否则吞服下去，人会变得妖里妖气。 另外还有一些辅助的灵草，以及妖兽的血，这些东西虽然胡芸儿能找到，但要花很多时间，还要耗费许多银子，有这个功夫她不如将丹方拿出来，让钟琳交给祖家去炼制，她只要收获丹药就行了。 她不想凭着丹方拿捏祖家人，也没有制作丹药出售的意思，她如果缺银子，随便画一幅画，都能卖出高价。 到了城门口，李月茹和众女先走了。 胡芸儿将写好的丹方交给钟琳，另外让胡青松把两个羊皮囊都交给她。 “钟姐姐，炼成丹药之后，给我几颗就行了，你和大哥多带些丹药上路。等你下次回来，还可以再去乱葬岗，收割老榕树的树汁。” 钟琳笑道：“我就算不回来，也可以请爷爷出手，去收取树汁啊。” 胡芸儿笑道：“姐姐说得是。其实不光老榕树的树汁能炼丹，别的树妖汁液也能炼丹，姐姐去了南疆之后，那里有生长多年的野树，千年古树多半会化妖，你可以收取一些树汁送回来。也可以趁临走之前，在京师采买辅助性灵草，拿到南疆去炼丹，但不晓得能否找到炼丹师。” “我明白了，多谢芸妹妹提醒。”钟琳越发感到惊讶，没想到胡家小姑娘懂这么多！ 她心想：“难道说鸿儒家的女孩，就这么多博学多才吗？看样子，官宦世家，书香门第，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传承。儒门怪不得能在人间流传，让仙门中人也不敢小觑，原来他们真有不少门道啊！” 转眼到了三月初三。 早上，胡芸儿出城，来到清溪河畔祖家庄，为祖明远和钟琳送行。 祖家为祖明远准备了七百人，除了原先跟随祖明远从边关回来的五十位久经杀伐的铁血亲兵之外，还有师爷、管家、账房、炼器师、炼丹师，以及当年跟随祖永寿和祖青云的部曲后人，经过一轮又一轮拣选出来的年轻人。 这七百人都是精英，如果全部陨落在外面，对祖家而言，可谓伤筋动骨。 在祖永寿和郭红袖的连番叮嘱下，在祖明伦和祖明澈的目光注视下，祖明远和钟琳率领众人上路。 此去西南，山高水远，外有两国强敌，内有皇室掣肘，肯定不会一帆风顺。 郭红袖转过头去，偷偷抹着眼泪。 老王爷祖永寿面色凝重，抬头望向苍穹。 祖明伦一袭文士打扮，手里握着折扇，可惜春天早上有些冷，拿着折扇纯粹是摆设。 李月茹也来了，站在旁边，小鸟依人，笑语嫣然。两人看上去很般配。 另一边，祖明澈递给胡芸儿一个红葫芦，低声道：“里面有18颗培元丹。因为时间仓促，收集的灵草不多。炼丹师没有经验，一连炼废了好几炉，最后得到80颗。” 胡芸儿道：“对我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可以汲取书画和空中的灵气，压根儿不需要依赖丹药，偶尔吃一颗也无妨。培元丹主要是给母亲准备的。 祖明澈修炼《无名仙经》也就是《青云仙经》，功力进展顺利，同样用不着丹药。 那些丹药一部分被祖明远和钟琳带走，一部分留给老爷子祖永寿服用，还有一部分会送往边关，交给大将军祖青云。 胡芸儿问：“今年空桑界开启，你确定要参加吗？” 祖明澈点头：“嗯，机会难得，必须要去。空桑界里有很多灵草，还有古仙门留下的宝物，我想去碰碰运气。” “何时开启？” “七月初七。” “什么时候开始比试？” “3月20日。历时三个月。” “怎么个比法？” 祖明澈慢慢解释：“总共1000个名额，先被四大宗门抢走800个，又被皇室宗亲抢走50个，还剩150个名额，供苍兰国的年轻武修们争抢。比赛分成初赛和复赛两个阶段。前两个月举行初赛，苍兰国18个省，每个省选出100人，再加上来自京师的200人，总共2000人汇聚京师进行复赛。这2000人不论输赢，全部授予蓝翎侍卫的称号。最终选出150人，授予三等侍卫！进入空桑界之后，只要能活着出来，一律授予二等侍卫！” 胡芸儿道：“你现在已经是二等侍卫了呀。” 祖明澈道：“我若能活着出来，可以升一阶，成为一等侍卫。或者去军中做‘卫将军’。” 其实，他被封为二等侍卫之后，一直没有去报到。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提升功力，不是做什么侍卫、将军。 皇室也没催他去服役，毕竟是苍南王府的小公子，跟一般的二等侍卫不同。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别说做二等侍卫了，哪怕是蓝翎侍卫，也不敢怠慢，老早跑过去报到了。毕竟蓝翎侍卫是从七品的官，从七品并非最低阶，下面还有八品、九品呢。 胡芸儿问：“你进入空桑界，还缺什么东西吗？” 祖明澈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哥成亲时，你送去一幅画。我猜那幅画是你画的，对吗？你既然能制作储物袋，也能制作藏人的画，能否帮我也画一幅？最好尺寸小一些，背景暗一些，搁在草丛里，也不显眼。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躲起来。” 他虽然功力不弱，但毕竟是孤家寡人，如果闯入空桑界的内层，面对成群结队的仙门弟子，还是很危险的。 “好。”胡芸儿答应了。距离七月初七还早，她可以慢慢画。 第46章 比试 而此时的泰武王府邸，赵太敏又在召集谋士议事。 他有三位谋士，除了跟随他一个甲子的首席谋士张邦彦之外，还有两位相对年轻的谋士，一个叫“王衡”，另一个叫“李子阳”。 三人之中，只有张邦彦是举人出身，另外两人都有进士功名，其中王衡还是一甲进士呢。纵然是一甲进士，强如榜眼、探花，走入官场之后，也未必会一帆风顺。与其受打压蹉跎岁月，还不如依附于亲王，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呢。 张邦彦禀报：“王爷，我们的人从青羊山传来消息，说胡人杰将自己关在山洞里，足不出户，目不窥园，闭关研究圣人三坟五典。他跟外面的人没有联系，连一封从京师来的信都没有，更别说寄送玉器之类的物品了。” 赵太敏冷声问道：“不晓得他的功力到了哪一步，研究圣言有没有获得突破。” “我们的人进不了山洞，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那就派一些大儒，过去拜访他！如果有必要，可以让鸿儒陆景渊走一趟！” “胡人杰若一直闭关，不出来接见外人呢？能否请皇上下旨，命他返回京师？” “不行。上次胡人杰离京之前，给皇上递了个折子，说要为圣上祈福，还要仔细研究《三坟》，用《连山易》、《归藏易》和《周易》来推算国运，十年之内不能受打扰。” 王衡说道：“既然不能召回胡人杰，那就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他的儿子绑了，看他着不着急！” 张邦彦摇头：“没有用。胡人杰有两个儿子，长子早殁，次子不成器，若绑了他，等于隔靴挠痒，胡人杰未必放在心上。” 王衡笑道：“那可不一定，毕竟父子连心。” 李子阳插言道：“人说隔辈亲，与其绑他的儿子，不如捉拿孙子！” 张邦彦却道：“胡人杰的两个孙子，乃是朱尚之的外孙。朱尚之是青蝉寺外门护法，全家人受青蝉寺的庇护！我们若捉了他的外孙，被青蝉寺找上门来怎么办？” “青蝉寺管那么宽？连两个外孙都要管？” “你以为那些秃头和尚好说话？你别忘了，青蝉寺可是有金丹真人的！” “是啊，牵涉到四大宗门，的确要小心行事。” 赵太敏心里清楚，不管是仙修还是佛门，都不是好惹的，即便赵家在朝阳门有筑基修士，还是惹不起青蝉寺。 因此他皱着眉头说道：“暂且将目光放在胡家长房嫡孙女胡芸儿身上。我给你们半年时间，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重点观察她和胡人杰之间的书信往来。半年之后，如果还没有动静，那就将她捉来，用她做人质，逼迫胡人杰归顺。” 张邦彦却道：“胡芸儿若是被捉，势必引起苍南王府的反弹。苍南王府有两位宗师，看似实力有限，没什么好怕的，问题是皇上还在呢。如果祖永寿满世界嚷嚷，迫使皇上严查此事，最终查到您身上，虽然不会惩罚您，但会丢您的面子。” 提起此事，赵太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连日来，皇上都没有翻牌子，两个月不近女色，连‘姹女心经’的修炼都停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他警觉了？”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皇上的身体应该每况愈下，用不了两年就会完蛋，然后他将成功上位，成为苍兰国的新任国君。如今皇上不再练“姹女心经”，他的身体稳住了，该死不死，接下来的事还怎么推动呢？ 皇上不死，赵太敏没法大张旗鼓的逼迫胡人杰，逼问他是否掌握符文奥秘。 归根结底，赵太敏和赵太英一样，功力到了地阶宗师之后，再往前走，失去了进阶的动力。功力跟寿命相关，功力越高，寿命越长，为了能多活几年，他变着法子寻找成长契机，不管是拜魔修王七为师，还是想取代皇上，都是他蝼蚁争命做出的努力。 做了苍兰国的皇上，有什么好处呢？ 除了能调动更多的资源之外，获得苍兰国内所有灵草和丹药之外，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仙门关注，苍兰国的每一任皇上，只要自己不作死，都能得到仙门赐予的延寿丹药。 赵太敏比赵太英年轻，如果获得延寿丹药，或许能突破天阶宗师，进入宗门再上一层楼，成为筑基修士呢！一旦成了筑基修士，就能让寿命加倍，可以活到400岁！ 正因为如此，赵太敏千方百计想把皇上搞下去，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赵太敏和三个谋士商量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对胡芸儿动手，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捉住胡芸儿是小事儿，一个小丫头而已，想捉随时能捉，但若想逼迫胡人杰，就没那么容易了，势必会惊动皇上，皇上不倒之前，这事儿不好办。 这时候，有人进来通报：“王爷，辟尘老祖来了。” 赵太敏冲三位谋士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去。 辟尘老祖就是王七， 他虽然修的邪派功夫，但名义上还是阴山道士，给自己取了好听的名号，叫“辟尘老祖”。 赵太敏见了王七，两人关起门来，进行一番密谋。 密谋是针对皇上赵太英的，跟胡芸儿没关系。 胡芸儿正躲在家里修炼呢。 她已经打通奇经八脉中的七条，还差最后一条冲脉未曾打通。 她的功力，无法用武修等级来评定。 她的儒修层次，到了大儒巅峰；她的精神和命魂，接近于鬼仙，不亚于筑基修士；她体内积累的元气，相当于炼气士第七层，跟钟琳差不多；但她没有像钟琳那样经历多年的打磨，所以杀伐实力比较弱。 一分工夫一分收获。 她做鬼多年不是白做的，神魂丰满远超普通人；她的肉身打磨不足，不管是近身搏杀，还是远距离御剑杀人，都比同阶修士弱不少。 因此她有自知之明，一直躲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在外人眼里，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然而实际上，她一直在尽可能的提升境界。她传授给祖明澈的功法，比如说青云仙经，青云剑诀，青云仙步，她自己也在练。她打通的经脉穴位比祖明澈多，所以在施展青云剑诀的时候，能在剑尖形成更长的剑芒。 以祖明澈现在的功力，只能勉强施展《青云十三剑》的第二式，而胡芸儿却能顺利施展出前三式，这与她的经脉畅通和命魂强大有关系。 胡芸儿主攻的还是绘画，绘画包含了画符。 她掌握的符文越来越多，能画出了各种各样的灵符，比如说金刚符、五雷符、金枪符、招财符、镇宅符、迟缓符、光明符、陷地符、遁形符、破禁符、灵目符、遮掩符等等。 这些符，同样有杀敌保命的作用，如果使用得当，不亚于高手随从。 所以，她的综合实力并不弱，就算是九阶武师来了，也未必能轻松捉走她。 转眼到了3月18日。 祖明澈开始报名参加比赛。 所有30岁以下的低阶武师和高阶武士，都可以参加比赛。 低阶武师是指1-3阶，这个级别的年轻人还是很多的。单是胡府就有十人参赛；祖家有也有二十多人参赛；各大公侯伯爵和达官贵人的府邸都有人参加。除此之外，还有些小家族培养出来的武师，以及众多的寒门子弟，在各大武馆刻苦修炼，也需要展露头角。 这种大型比赛，对每个家族来说都是机会，即便进不了空桑界，也可以成为蓝翎侍卫，再不济还能进入军营，或者去各大衙门做事。 3月20日，比赛正式开始。 胡芸儿在胡山泉和徐如萍的护卫下，走出胡府前去观看比赛。 比赛位于羽林军的驻地。 走出西城门外，距离城墙不到2里，有一片军营，俗称“西郊大营”。 平日里，西郊大营不对外开放。 这次皇上将大部分羽林军派出去剿匪，将西郊大营空出来举办比赛，允许民众前去观看。 因为距离京师很近，前去观看的人络绎不绝。 大营之中搭了十个擂台。 所有参赛的人先进行抽签，分成十个组。每组一个擂台，叫到名字的人登台比赛。每个人登台多次，最终统计胜率，选出优胜者。 胡芸儿看见胡青松登台。 胡青松的年龄和功力都符合要求。而胡山泉则是中阶武师，没办法登台比赛；徐如萍也不行，因为她是女子，不知道谁定的规矩，女子不允许进入空桑界。 胡芸儿看到祖明澈登台，手持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剑。 他的对手是一位初阶武师，衣服穿的很简朴，看上去出身寒门，身材高大，动作勇猛，施展“五虎刀法”，将一口长刀舞得风雨不透。 寒门子弟要想出头，必须要有勇猛坚定的心态。 他们往往七八岁进入武馆，习武到十三四岁，便出师找工作挣钱糊口，要么去别人家做护卫，要么去镖局做趟子手，走南闯北十余年，一点点积累功力成为武师。一旦成了武师，就能受聘镖师，能赚更多钱了。 祖明澈没有施展青云仙步和青云剑诀，他用了军营里常见的功夫“平乱诀”，一套剑术大张大合，单凭一个“快”字，把对手逼得狼狈不堪。 他的对手步步后退，最后自知不敌，干脆从擂台上跳了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反正比赛要进行好几场，这场输了不要紧，下一场赢回来就好。 胡芸儿还看到安伦侯府的罗振玉，以及他的侄子罗星君。 罗振玉的功力比先前提升一阶，成为三阶武师；罗星君的功力提升更快，已经是初阶武师了。他们出手狠辣，施展白骨门的外门剑术，让对手受伤倒地，若不是裁判出手，很可能闹出人命。 胡芸儿只去看了一天，后面就不再去看了，因为这种比赛层次不高，她以前做鬼的时候，连朝阳门内门比赛都看过。 她的魂魄很坚凝，不像别的鬼，风一吹，魂魄就容易消散。她甚至可以白天出来，只要别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但凡阴天下雨，她都能出来转悠。 她待在家里用功，将培元丹拿给母亲服用。 培元丹原本是给炼气后期服用的。 胡芸儿将一颗培元丹分成十份，让母亲慢慢服用，服了丹药之后，修炼《青云仙经》。 郭紫薇虽然受限于年龄，气血远不如年轻人丰盈，但靠着食补和炼气，身体渐渐恢复健康，进而有了功力，差不多到了炼气第三层。 胡芸儿没敢奢望母亲成为大修士，只要她身体健康，五脏之气丰盈，寿命随着功力逐渐延长，那就可以了。 她没想到，母亲郭紫薇资质上佳，年轻时也是“灵女”，经历了醍醐灌顶，如果不是膻中受伤的话，现如今肯定是大儒了，这次因为服用培元丹，功力开始快速攀升，才过一个月，就进入炼气第四层。 苍南王府，老王爷祖永寿也在服用培元丹。 老人家年龄太大了，119岁，虽然是地阶宗师，但距离寿限只剩40年。因此，他像皇上赵太英一样，有着难言的紧张，很想努努力，让功力再进一阶，成为天阶宗师。那样的话，他的寿命还可以继续延长。 祖永寿服用培元丹之后，得到的好处更多，原本他的五脏六腑都处于凝滞状态，自从修炼了“五气归元诀”之后，才开始恢复部分活力，但他修炼得太晚了，每日生成的五脏元气太少！照这么修炼下去，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成为天阶宗师。 这次服用培元丹，吞下一颗，比他修炼一年积累的五脏元气都多！因为平日里产生的五脏元气，大部分用于维持自身的生命活动，真正积攒留存下来的并不多。 人体处于动态平衡状态。 年轻人产生的元气多，耗费的元气少，所以更容易修炼进阶，那叫“童子功”。 老年人五脏衰竭，每天产生的元气少，一天天走向衰亡，就算努力修炼也不顶用。 正因为如此，就算是仙门中人。哪怕是筑基修士，甚至金丹真人，元婴真君，到了关键的时候，也需要丹药辅助。 祖永寿食髓知味，意识到培元丹乃是非常珍贵的丹药，是他提升功力延长寿命的关键，因此他一面命心腹手下将丹药送往边关，一面设法采集更多的妖树树汁，同时收集辅助性灵草，想要炼制更多的培元丹。 但胡芸儿传话过来，说老榕树刚被采集过树汁，最好等两年，让它的妖气恢复到巅峰状态，再去采集树汁炼药。 因此，祖永寿将希望寄托在小孙子祖明澈身上，想让他进入空桑界之后，多采集一些灵草和树汁回来。空桑界中有很多生长万年的古树，那些古树受阵法约束，不能轻易作妖，很容易采集到树汁。 问题是，进入空桑界太凶险了，小孙子进去之后，能活着回来吗？ 祖永寿心里有几分忐忑，但又不肯放弃良机。 做过大将军的人，又是地阶宗师，自然明白积极进取的道理，年轻人不经历一番磨难，怎么能成长起来呢？ 空桑界里的灵草和树汁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时间加速作用。空桑界分成内外两层，外层加速十倍，内层加速百倍。在空桑界的内层待一个月，相当于在外面待100个月，那就是8年半的时间啊！对于年轻人来说，待在灵气丰富的地方八年，对于未来的成长太重要了！曾经有人以三阶武师的身份进入空桑界，出来的时候就是九阶武师了！ 八年时间，让年轻人的功力提升六阶，这事儿并不奇怪。 对于极少数的仙门弟子来说，甚至能在里边进阶到炼气大圆满，相当于武修中的天阶宗师。 第47章 空桑界 日子一天天过去。 苍兰国各州同时比赛，其中的佼佼者被拣选出来，从外州向着京师进发。 初赛和决赛加起来，总共持续三个月。 对于年轻的武师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胡青松原本还有些稚嫩，经过磨炼变得成熟了。 胡芸儿有意栽培他，传他一套《雁行刀法》，他每天练习两三个时辰，在实战中进步很快。 胡芸儿还将徐如萍叫过去，传她一套《回风拂柳刀法》；将胡山泉叫过去，传他一路《燃木刀法》。 这三门刀法，都是青云门失传的功法。 胡芸儿边学边教，教学相长，自己也掌握了这几门功夫，杀伐实力略有增长。 六月底，比赛结束了。 祖明澈连战连捷，顺利拿到进入空桑界的资格。 胡青松跌跌撞撞进入前150名，被授予三等侍卫的称号，也可以进入空桑界；罗振玉同样脱颖而出。他的侄子罗星君被淘汰了。 七月初一，祖明澈来到胡府，与胡芸儿会面，顺便拜见郭紫薇。 这次过来，既是拜会，也是告别。 如果运气不好，他死在空桑界，连尸骨都没法弄出来！ 胡芸儿给了他一摞灵符，告诉他如何激发灵符，以及每一种灵符的效果。 她拿出一件鹿皮背心，和一件虎皮大衣，道：“背心的前胸，绘制了灵画，能防身和储物；大衣也绘制了灵画，既有护身符的作用，还有轻度致幻效果。大衣颜色和样式，落在每个人的眼里都不一样。 除此之外，两个袖子还开辟了内部空间。 我在袖子上绘制灵画，耗费了很大的心血。‘袖里乾坤’的等级更高，内里空间很大，不但能收藏大量物品，还能将储物袋收进去。 我担心你从空桑界出来时，会遭到宗门长老的检查，如果发现你有储物袋，可能会将储物袋收走。” 祖明澈点头表示同意：“爷爷也说了，如果是寒门弟子，从空桑界出来，带回来的灵草被仙门长老看中，往往会被强行买走。即便是王公贵族的子弟，只能带走500年以下的灵草，很难保住千年以上的灵草。四大宗门实力强大，他们不需要支付金银，只要放出外门弟子的名额，就能吸引年轻人，主动将灵草献上去。” 随后，胡芸儿拿出一张面具，和一块巴掌大的兽皮。 “你虽有狗皮帽子，都够改变容貌，但不晓得空桑界的气候，如果太热的话，狗皮帽子戴不住，可以戴面具遮掩容貌，让别人认不出来。而这块巴掌大的兽皮，是我精心绘制的《山居图》，若是遇到危险，可以藏身于画中，务必将进出咒语记住。” “万一我忘记了咒语呢？” “若是忘记咒语，可以用灵剑朝一个方向刺，多刺几次，让画中的灵气耗竭，兽皮被刺破，你就能出来了。” 祖明澈心中感激，道：“多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感激的话就不说了。” 胡芸儿笑道：“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盼你一帆风顺，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没提罗振玉，没说“你帮我杀了他”，因为没法解释仇恨的来源。她准备自己动手，只有亲自动手，才能抹平心中的怨念。 祖明澈暗下决心，想在空桑界中大展身手，既要夺取灵草，还要提升功力。最好能功力大进，一跃成为九阶武师，那才对得起胡小姐的恩情！ 他回到家中，花了三天时间，向爷爷请教武师进阶的经验。因为一旦进入空桑界，再想找人指点就不成了，一切只能靠自己琢磨。自己琢磨不透，容易走火入魔。事先多做准备，才能顺利进阶。 7月4日，苍兰国两百位年轻人，包括50位皇室宗亲，从京师出发，前往东方500里外的“沧渊大峡谷”。 三天时间，走500里路，对于寒门弟子来说，又是一场考验。 不过，即便是寒门弟子，既然被拣选出来，被授予三等侍卫，就不再是寂寂无闻之人，很容易得到别人的资助，买一匹好马没问题。 老王爷祖永寿亲自带着祖明澈，生怕小孙子在半路上被人害死了。 胡青松则受胡芸儿叮嘱，一路跟随祖明澈。 除此之外，祖家还有一位名叫“方木”的护卫，拿到了进入空桑界的资格。 胡芸儿没出门，在家里老实待着。 7月6日，众人赶到沧渊大峡谷的西侧。 同一天，朝阳宗，青蝉寺，百花门，和白骨门的弟子，每个门派各有两百人，也都来到了这里。 此时的沧渊大峡谷空荡荡的，远望去只能看到谷底的绿树。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众人睁眼一看，发现大峡谷里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球，就像一个直径千丈的气泡，横亘在大峡谷的上空，莫名展现在人们面前！ 四大宗门，各有一位金丹老祖走出来。 朝阳宗是第一大宗门，出来的是“青阳真人”，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头发乌黑，头角峥嵘，身穿道袍，背后一口宝剑。他的功力处于金丹第五重，乃是朝阳宗下任掌门的有力竞争者。 青蝉寺来的是苦禅尊者，一个光头和尚，据说活了四百多岁，功力比“青阳真人”还要高一些。 百花门来的是“杏花仙娘”，身穿彩衣，头戴面纱，身材苗条，看不清面目。 白骨门来的是“冥骨老祖”，是一位老牌的金丹真人，已然活了700岁。金丹真人的寿限只有八百来岁，如果无法进阶元婴，他还能活一百年。 金丹真人，看似高高在上，神圣无比，其实在天道面前，跟蝼蚁差不了多少。 四位金丹真人走上前，每人伸出一只手臂，向巨大的气泡输出功力。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气泡裂开一道门户。 “快进去！”随着冥骨老祖一声令下，众多年轻人急匆匆冲进去。 进入裂缝之后，里面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大，到处都是山峦，灵气丰富，树木葱茏，杂草长到一人高，草丛里有不少的蛇虫和凶兽。 祖明澈抬头往上看，看见蔚蓝色的天空，头顶有一轮太阳，不偏不斜，居于正中央！如此一来，这个世界没有方向感，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需要尽快找到内层空间，但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他没有让方木和胡青松跟随自己，因为空桑界的内层太危险，无法保证两人的安全。与其三人聚在一起，还不如分开来，目标小，行动更方便。 他隔着百余丈，远远跟在宗门弟子后边。 朝阳门，百花门，白骨门，和青蝉寺，都是传承多年的宗门，整理了大量资料，带队的核心弟子手里拿着地图，不但能找到进入内层空间的入口，而且记载了各处宝物的产地。有些地方有许多灵树，那些灵树生长了很多年；有些地方有大片的灵草，每次空桑界开启，都能在该处有所收获。像这种风水宝地，各大宗门都有记录。 祖明澈跟着朝阳门的弟子，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找到空桑界的内层入口。 他没敢立即进入，因为紧接着百花门的人就来了！然后是白骨门和青蝉寺的人，前后脚的功夫，依次闯入内层空间。 等到青蝉寺的人进去之后，他才纵身而入。 直到这一刻，他都很顺利，没遇到拦阻和袭击，因为空桑界刚开启，众人的心思都在搜寻宝物上，只有到了后期，为了抢夺宝物，才会有惨烈的杀伐。 空桑界的内层，空旷辽阔，天空是青色的，头顶竟然有两个太阳，然而却感觉不到炎热，反而带着几分凉意。 祖明澈取出虎皮大衣穿上，再将狗皮帽子戴在头上。 他放眼望去，看见远处有不少宗门弟子，那些人以极快的速度各奔东西，有些人目标明确，直奔宗门交代的任务而去，有些人虽然没目标，但也瞪大眼睛寻找，想抢在别人前头找到宝物。 祖明澈漫无目的，朝人少的地方跑去。 跑了一会儿，他看见周围没人，于是取出一张灵符，“啪”的拍在脑门上！ 这张灵符唤作“灵目符”，能短暂开启灵目，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异象。但这种灵目符持续的时间很短，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而且，此后一整天，视觉都会下降，看东西模模糊糊，就像到了日暮黄昏一样。 祖明澈激活“灵目符”之后，睁大双眼看向远处，他看见周围有星星点点的光彩，色彩斑斓，五颜六色。左前方十里外，有几座山紧挨着，山谷里的颜色很丰富，有赤橙黄绿四种颜色，就像被四重气泡包裹着。 于是他毫不犹豫，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半路上，他看到几株泛着青色和红色光芒的灵草，灵草泛出的气机有尺许够，看在眼中很醒目。他把那些灵草挖出来，收入储物袋。 此前半年，他为了准备进入空桑界，特意跟丹师学过《神农识百草》，认识数百种常见灵草。即便如此，关于灵草的知识依旧有限，连采到手的灵草也都无法辨认。 祖明澈没有在路上多耽搁，急匆匆往前跑，来到近前，发现先前所见的山谷不见了，然而赤橙黄色的四色光彩还在，就像有一面彩色的气泡，挡在他的面前。 他向着左右摸索，换了好几个位置，都被气泡挡住。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灵目符”失效，眼前的光彩消失，气泡看不见了，然而伸手一摸，它还在那里！ 祖明澈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他听祖父说过，空桑界内有一些神秘的结界，虽然因为年代久远，有些结界被人攻破了，但还有一些结界，因为阵法的保护完好无损，每次那些宗门弟子获得重大好处，都是因为发现了新的结界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取出雕刻了符文的宝剑，全力施展“青锋剑诀”，剑尖冒出两尺长的光芒，向着前方的气泡刺过去。 “噗”，剑芒似乎刺破了最外面一层，他伸手去摸，摸到一道细小的裂缝，但手指探进去，里面还有阻挡。 他继续施展“青锋剑诀”，一连刺了三剑，还是没能刺穿气泡！ 祖明澈不敢再刺了，因为每一次施展“青锋剑诀”，都要耗费不少功力，以他的功力最多只能刺六下，如果功力耗竭再遇到敌人，他连保命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起胡芸儿给他的符箓，其中有几张“破禁符”。 他将破禁符取出来，念诵咒语，将它拍了出去。 他的视力虽大幅减弱，但在破禁符激活的瞬间，忽然看见五彩光芒，破禁符化作五彩之剑，“嗤啦”一声，划开了两道气泡幕墙！他又拿起一张破禁符，“啪”的又拍出去！然后又是“嗤啦”一声，他的眼前出现一条大裂缝，这条裂缝足有一人高，但只有一尺宽，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么。 因为他的视觉下降了，看什么都黑乎乎的，除非有特殊的强光，才能看清楚。 祖明澈侧着身子钻进去，才进去几个呼吸，回头一瞧，裂缝又重新合上了！ 他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出现在附近。 祖明澈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师兄，我刚刚看见这个方向有彩光一闪而过，我猜可能有宝物出土了。” “那要仔细找。如果能找到，哪怕是半截灵剑，也能换很多积分呢。” “是啊，临来的时候，长老交待了，哪怕是残缺的灵器，或者残缺的玉简，都要带回去。” 祖明澈心想：“如果他们找到这个结界，然后召集一批人攻打，不晓得能否打破结界。若是结界破了，我能躲到哪里去？” 他瞪大眼睛看向周围，然而他的视力很弱，只能看清周围两丈的范围，再远就一片模糊。 他放慢动作，悄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观察。 他出现的地方，周围两三丈内，生长着不少灵草，看上去好像是一片灵草园。 祖明澈不急于挖灵草，而是继续往前走。 走出十余丈之后，前方出现一座宫殿。在四层大阵的保护下，宫殿虽历千百年，而依旧保持完好。 宫殿门楣上，写着“灵丹殿”三个大字。 第48章 丹墀谷 看见这三个字，祖明澈心中一喜，急忙迈步走进去。 大殿内很宽敞，正中央空荡荡的，靠墙左侧有几排架子，上面摆满了葫芦和玉瓶，葫芦有一尺高，约有二十多个，玉瓶就更多了，大大小小，至少有上百个。 祖明澈冲过去，拿起一个葫芦，将盖子打开，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 “可惜了，因为年代久远，丹药都腐朽了。” 他打开一个5寸高的玉瓶，闻到淡淡的腐朽夹杂着一缕清香，仔细一看，里面的丹药有一半变成粉末，但还留下几颗保持完好。 他又打开一个3寸高的玉瓶，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里面有一颗青绿色的丹药。 他不晓得那是什么丹药，但知道是宝贝，于是将所有玉瓶收入储物袋。 大殿往里走，后殿分成多个房间。 其中一个房间里有三个玉匣，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块白玉盘和数百枚玉简。 祖明澈凝神观看白玉盘，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乍一看好像是古篆字，但因为字迹太小，用的是微雕技法，再加上他刚用过“灵目符”，眼神不好，连一个字都看不清。 他把玉匣收起来，再去看其他的房间。 第二个房间收藏着不少的古书。 他拿起一卷古书，发现是用朱砂在兽皮上书写的，由于大殿里温度适中，保持干燥，兽皮书保持完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因为兽皮书上的字迹比较大，他能看得清上面的内容。 他拿的这卷古书，乃是《空桑丹经》第23卷。 他拿起另一卷古书，发现是《御火真经》第二卷。 他又拿起一卷古书，发现是《千山灵草经》第五卷。 这些经书都有一寸多厚，因为用的是兽皮，尽管兽皮经过硝制，被刮得很薄，但还是有些厚度的，所以每卷经书只有五六十页。 他没工夫细看，将所有古书收入囊中。 然后，他走入第三个房间，这个房间里同样堆满了古书，但不是用兽皮书写的，而是用普通桑皮纸写的，书页泛黄变脆，一碰就容易毁坏。 他小心翼翼翻开一卷书，发现乃是空桑门的丹师留下的炼丹经验。他又翻开一卷，发现是另一位丹师留下的炼丹经验。原来这些古书都是空桑门的历代丹师留下的手稿。 这些手稿同样有难以估量的价值。 祖明澈将这些书小心收起来。虽然不知道带回去之后能有多少保存完好，但只要有一部分保留下来就值了。 他又走入下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收藏了四尊炼丹炉。 这几尊炼丹炉的形状类似，但个头有大有小，泛出的光泽也有差别，有的光洁如新，仿佛黄金打造的一般；有的颜色古朴，色泽黯淡，不知道经历多少岁月。 他仔细辨认一番，觉得这些炼丹炉至少是铜器，搞不好还会是金器呢。 他对丹炉了解不多，不知道它们的级别，但既然看到了，统统收起来。 他的储物袋容量有限，而且收藏了古书和灵草，没法将丹炉收进去。 但虎皮大衣的两个袖子，都开辟了很大的内部空间，能收藏很多物品，所以他将丹炉收进左侧袖子里。 然后祖明澈走入最后一个房间，发现里面有十几个玉净瓶，玉净瓶的口都被密封了。他拔出上边的玉塞，往里面一瞧，发现竟然有一朵寸许长的火焰，火焰的下面有几块亮晶晶的玉石，好像是传说中的灵石。 他心中感到奇怪：“怎么会有火焰收藏这儿呢？火焰这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它有什么收藏价值？不管了，既然看见，我都收起来。” 祖明澈在殿里转了一圈，将有价值的物品全部收走，其中包括两箱亮晶晶的灵石，每箱约有五百颗。 然后，他从“灵丹殿”出来，继续往前走。 前边还有两排房屋，不如灵丹殿那么高大，看样子好像是炼丹室。 祖明澈挨个查看每个房间，发现房间里各有一尊丹炉，大部分丹炉都是用黑铁铸造的，只有最靠近谷底的两个房间，里面的丹炉跟“灵丹殿”里的丹炉类似，不晓得是铜还是金制成的。其中一个丹炉的下方，有个半圆形的金属火盆，火盆里有一堆灰烬，还有一朵黄豆大的火焰尚未熄灭。 他看见房间里有个空的玉净瓶，拿起玉净瓶一瞧，里面还有几块灵石，于是用将黄豆大的火焰收入玉净瓶，连同丹炉收进袖子里。 加上先前“灵丹殿”的收获，他总共收了六尊不晓得是铜是金制成的丹炉，和三尊黑铁丹炉。 搜完了结界内的所有建筑，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的灵田。 灵丹殿的周围有大片灵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灵草，还有数十株果树，上面挂着不少果子，有桃有李有杏，还有红红的柿子。 按理说那些果树不可能同时结果，但因为结界内分不清春夏秋冬，树上的果子一直挂在那里，持续很久都不会落下。 祖明澈在灵田里走了一大圈，发现这里的灵草自生自灭，肆意生长，数量太多了，如果全部挖出来，不晓得要花费多少时间。 他没那么多时间，想先利用此处丰富的灵气来提升功力。 他担心那些宗门弟子发现结界，聚集起来联手攻打，打不破结界还好，若是打破了结界，他就要面临生死考验了。 祖明澈摘下一枚果子吃下去，感觉腹内温热，就像吞服了丹药一般，他开始按部就班的修炼，先练爷爷传授的武修心法，再练胡芸儿传授的“四灵诀”和“无名仙经”。等到腹内的温热感消失，他又摘下一枚灵果吃下去，然后继续练功。 他的功力节节攀升，只吃了十几枚果子，就提升到武师第四重境界。 空桑界内没有昼夜，两颗太阳始终挂在空中，位置没有丝毫移动。 所以，祖明澈没有时间观念，累了就睡一会儿，睡醒了继续练功。反正进来之前，他被告知时候一到，所有活着的人都会被挤出去，死了的人则留在空桑界，尸体化作肥料。 他在这里静悄悄练功，外面的人经过一番寻找，东摸西摸，发现了结界，但没有聚齐人手攻打，因为那些个宗门弟子大都带着任务进来，必须先完成任务，然后才会攻打未知名的结界。否则浪费大量时间，若无法攻破结界，最终将一无所获。 作为宗门弟子，进来之前得到长老叮嘱，知道仙人留下的结界，有的能攻破，有的无法攻破，能否攻破取决于大阵的等级，以及灵脉的支持。有些结界明明就在那里，但宗门弟子每次攻打都失败，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早已记录在案了。 归根结底，进入空桑界的弟子功力太低了！武师三阶，相当于炼气第三层，就像蝼蚁一样渺小。 而结界的法阵太强了！哪怕是筑基修士，也未必能攻破。 历史记载，哪怕是天资卓越的弟子，置身于空桑界内，顶破天能达到炼气大圆满，无法更上一层楼，成为筑基修士。空桑界内受天道约束，无法诞生筑基修士。 结界之中只有白天，没有黑夜，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祖明澈的功力一路攀升，不知不觉成了九阶武师。 这时候，他听见外面人声鼎沸，不时传来“砰砰”的击打声，应该有不少人在攻打结界。 祖明澈坐不住了，走出“灵丹殿”，开始挖掘那些灵草。 他没有能力全部挖掘，只能每样采集二十株，将各种灵草都采集一些，然后能挖多少挖多少。 等到挖累了，他回到灵丹殿坐下来休息。 他在灵丹殿待久了，已经摸遍了大殿各个角落。 大殿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七星北斗图。令他感觉奇怪的是，结界中没有日月运行，七星北斗图却能不断旋转。 这一日，他恰好坐在七星北斗图的“天璇”位。 他在那里坐了许久，体内的真气沿着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运转了三圈，正准备站起来，忽然听见“咔哒”一声，然后是齿轮转动的声音，“咔、咔、咔、咔……”，连续响了14次，他的身子一沉，忽然向下坠落。 他纵身而起，单手抓住地板，回身一看，发现下面有个小型地宫，地宫并不深，没有埋藏铁蒺藜之类的利器，于是他手一松落了下去。 地宫里有一块直径三尺的玉石圆盘，上面刻满了奇奇怪怪的花纹，跟储物袋上的花纹类似，看样子应该是符文。 玉石圆盘的下边，则是一根玉柱，笔直的插入地下。 圆盘的边上，有一枚拳头大的玉印，玉印上同样雕刻了花纹。 玉印的下边，放着一卷羊皮书。 祖明澈拿起羊皮书，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自己能读得懂的篆字。 他一字一句读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片山谷中的结界，包含灵丹殿、炼丹室和周围百亩灵田，合在一起是一件法器，唤作“丹墀谷”！只要将玉印盖在玉盘正中央，两者的符文相合，同时念诵咒语，就可以将丹墀谷缩小，变成两三寸大，托在掌心里。 换句话说，这片山谷就像是一件法器，因为拥有大量的符文，从而开辟了内部空间。 说起来很正常，胡芸儿能在灵画中开辟空间，在衣袖里开辟空间；而三千年前的空桑派老仙手段掌握高明的炼器手段，包括偌大的空桑界都是一件仙宝，里面的多个结界都是灵宝法器。 作为灵宝结界，往往有一个特征，外部法阵要保持完整，如果守护法阵被打碎，造成灵气大量散失，就很难缩小收起来了。 以前朝阳门、白骨门、百花门和青蝉寺的人，也曾经打破过结界，但未能收走完整的灵宝法器。 其实，不单是“丹墀谷”这样的灵宝，就连整个空桑界这件仙宝，如果能找到控制中枢，以及必要的切口和密钥，也同样可以被收走。但空桑界的控制中枢藏得太深，没有人知道它位于何处。而且，像那种核心关键的位置，往往有复杂的大阵保护，别说这些个低阶修士，即便是金丹真人来了，也会望洋兴叹。 祖明澈有了玉印和羊皮书，找到了切口咒语，就能收起“丹墀谷”，还能自由进出结界。 他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听见外面静悄悄的，于是提起玉印，盖在玉盘上，手捧羊皮书，开始念诵咒语。 三十六字咒语，一连念诵三遍，整个结界立马缩小。 外面有三十余人，聚集在结界附近。 原本结界的范围很大，笼罩了整个山谷，从谷口到谷底足有百丈，单是谷口就有十余丈宽，三十多人围着结界，分散在四面八方，祭起刀枪剑戟，不停发起攻击。这些人已经攻击了好几天，勉强撕裂第一层法阵。 因为结界能自动恢复，想将四层大阵完全攻破，其中的难度非常高。 他们攻打累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如果没有灵目符，普通人是看不见结界的，更不知道结界竟然会悄悄缩小！只是半盏茶的功夫，直径百丈的结界，缩小到拳头大。 然后，祖明澈忽然现身于谷底，回身捞起拳头大小的灵宝法器，施展“迷踪步”飞速逃走！ 有人回头看见他，大声叫起来：“咦？谷底有人！” 众人回头去瞧，见有一人从谷底猱身而上，三纵两跳上了山岩，逃走的速度比猿猴还快，转瞬间便从山梁上消失了。 人们只看见消失他的背影，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也没人去追。 等他们休息好了，再去继续攻打，结果却发现找不到结界了！原来费尽力气也打不破的法阵，此时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怎么回事啊？” “难道有古仙人藏在结界内？能随意的操控法阵？” “不可能，古仙人早就死绝了！” “我听说早在三千年前，空桑界的老仙白日飞升后，空桑门发生了一场瘟疫，所有门人弟子都死光了。正因为如此，空桑界里的物品才被完好无缺的保存下来。” 众人议论了一阵子，等到回过神来，意识到结界的消失可能跟逃走之人有关，再想追索那人，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第49章 飞剑 此时的祖明澈，已经到了数十里外，正在收取一株青檀古树的树汁。这株树很高大，三四个人抱不过来。 他用宝刀在树干上劈开一个小口，尽可能的收集树汁。 青檀树的树汁很粘稠，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收集到两百滴。 正在这时候，有两个黑衣汉子从树林里钻出来，一个持刀，一个持剑，二话不说，朝着祖明澈便杀过来。 祖明澈心里明白，此时到了空桑界开启的中后期，但凡待在这片区域的人，遇见了就是敌人，在这种密闭空间内，哪怕是同门师兄弟，都可能成为敌人。 他二话不说，挥刀迎击。 他已经是九阶武师了，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那两位黑衣汉子高出一截，因此只用了四五招，便让两人重伤倒地。 此时此刻，祖明澈无法生出怜悯之心，他既然动了手，那便不会留情，上前一步，挥刀砍下头颅。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他在两人身上搜检一番，将他们背后的包裹打开，找到三十多株灵草，还有一截残剑，和两枚残缺的玉简。 除此之外，他还摸到两个令牌，看见令牌上有白骨标志，意识到这是白骨门的弟子。 他对这些人的来历并不在意，反正就是那四大宗门，既谈不上正邪，也说不出好坏，只要对方有敌意，那就动手决生死。 祖明澈没再使用“灵目符”，因为它的副作用很大，此时距离截止日不知道还有多久，越到结尾越凶险，所以他要留下好眼神，应付即将到来的杀伐。 此后，他在空桑界内窜来窜去，几乎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发生一场战斗。 走着走着，他听见前方传来剧烈的杀伐声。 他悄悄走过去，穿过一片树林，翻过一道山岗，站在高处向下看，看见山谷里有百余人人在激烈厮杀。 那些人之所以厮杀，是因为山谷里有一个湖，湖中莫名出现一座水榭，以前那儿原本什么都没有，今天不知怎么了，忽然出现一座神秘的水榭！ 水榭位于湖中央，距离岸边约有五十丈。 这个距离，对于普通的炼气士来说，无法一跃而过。 有人跳下湖想从水里游过去，结果被忽然冒出头的鼍龙咬死了！ 湖里竟然潜藏着鼍龙！ 而且还不止一条！ 如果是在岸上，这些宗门弟子不怕鼍龙，可一旦入了水，则未必是鼍龙的对手。 于是乎，不断有人从远处聚过来。 人越多越乱，尤其是不同宗门之间，原本就有矛盾。 此时在空桑界内层，矛盾彻底爆发，于是乎有了一场乱战！ 祖明澈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坐下，待在远处看热闹。 他看了一会儿，眼瞅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还有人跌入湖泊被鼍龙吞噬，然后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跑过来加入战团。 祖明澈觉得有些奇怪：“这么一个水榭，有什么好争的？为何会吸引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不肯散去呢？他们究竟在争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忽然间有一道白光，从水榭中窜出来，飞在空中，在湖泊周围不停的旋转！ “飞剑！” “会飞的灵剑！” “不是所有的灵剑都会飞，会飞的灵剑必定是翘楚！” “但凡会飞的灵剑，都有进化为灵宝和仙剑的潜质！” “说不定它已经是灵宝了呢！” “这是空桑门的宝贝！如果能得到它，回到宗门之后，可以成为内门弟子，飞黄腾达，直至筑基，指日可待！” 众人忘记了厮杀，瞪大眼睛望着飞剑，一个个纵身而起，围追堵截，想把飞剑抢到手。 可是飞剑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似乎开了灵智，就像狡猾的游鱼一般，避开了众人的围堵。 看见飞剑，祖明澈也坐不住了！他虽然有胡芸儿帮着铸造的宝剑和宝刀，上面的符文等级不低，但所用的材质不够好，因此算不得真正的灵剑，更不能飞起来成为飞剑。要想铸造灵剑，百炼钢还远远不够！ 古代仙门掌握的炼器术，往往采用合金来炼制灵剑，将金银铜铁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其中主要是金银铜，含铁的比例比较低。就像先前祖明澈获得的那几尊丹炉，都是用合金铸造的灵宝。 祖明澈悄悄下山，想去争抢飞剑。 可是他动身晚了，当他接近湖边百余丈时，那口飞剑已经从湖边飞回去，消失在水榭之中！ 于是祖明澈急忙抽身往回跑，躲在远处继续观望。 随后，那些宗门弟子继续不停的厮杀。 与此同时，不断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赶过来。 这片山谷几乎变成了绞肉机。 照这么下去，不知道将会有多少宗门弟子死在这儿。 祖明澈发现，大约每隔12个时辰，那口飞剑便会从水榭里飞出来，围着湖泊转几圈，然后再飞回去，不管那些个宗门弟子怎样追逐，都无法将飞剑抢到手。 眼看飞剑近在眼前，可是偏偏拿不到手！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让那些宗门弟子变得疯狂！ 祖明澈也想上前争抢，可他不晓得该怎样捕捉飞剑。 他发现，那些个宗门弟子中也有高手，此时空桑界开启了很长时间，不少人进阶飞速，已经修成了七阶、八阶、九阶炼气士，甚至有少数精英弟子，达到了炼气第十层！还有两人达到炼气十一层！ 炼气十层相当于黄阶宗师；炼气十一层相当于玄阶宗师。 这些宗门弟子有先天优势，他们在进入空桑界之前，携带了宗门准备的各种丹药。修炼的功法也很完善，进阶得比祖明澈还快。 祖明澈虽然在丹墀谷里吃了不少灵果，但他没敢吞服丹药，家族为他准备的补气丹、止血丹用处不大，培元丹他没要。再加上他修炼的功法比较杂，所以才只是九阶武师。 不过，他这个九阶武师，肉身比炼气士强得多。如果是近身搏杀，就算遇到十阶、十一阶炼气士也敢一战。 炼气士在成为筑基修士之前，肉身很脆弱，拥有的灵力有限，一旦耗尽灵力，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归根结底，低阶炼气士的灵气储存在经脉中，而武修的灵力散布于在肌肉筋骨中。在成为筑基修士之后，灵气才会保存在丹田气海里。每个人灵气的多寡，分别保存在什么地方，在厮杀的时候，爆发力和持久力有所不同。 祖明澈在外面观看许久，瞧着那些个宗门弟子死伤惨重，四大门派剩下的弟子不多了，估计厮杀快结束了，他决定上前一试。 他把身上穿的鹿皮背心脱下来，悄悄往前移动，躲在一人高的草丛中，静静等待。 等了一阵子，直到那口飞剑，又一次从湖中水榭飞出来。 那些个宗门弟子三五成群，站在湖边各处，想要捉住飞剑。 祖明澈选在人少的地方冒出头。 等到飞剑经过附近，他猛然爆发，一个箭步窜上去，将鹿皮背心抛出来，挡在飞剑的前头，同时伸出一只手，去抓剑柄。 飞剑有了灵智，身形一晃，避开他的手，却视近在咫尺的鹿皮背心为无物，以为能轻松刺穿它，没想到却落入陷阱。 鹿皮背心上有胡芸儿画的灵画，叠加了许多符文，开辟了内部空间。 飞剑的灵智很弱，仿佛两三岁的孩童，进入鹿皮空间之后，看见里面有山有水，花团锦簇，觉得很新鲜，待在里面不想出来了！ 祖明澈抓住鹿皮背心掉头就跑！ 此时，湖边还剩下五十多位炼气士，分别隶属于四大宗门，见此情景，又惊又喜，大声尖叫着，从后面追逐祖明澈。 “快！快！抓住他！” “那小子是谁？是哪个宗门的？” “不知道啊，他跑得太快了，我只能看见背影，看不见面目！” 祖明澈灵力爆发，施展“迷踪步”，仿佛风驰电掣一般，将众人远远的甩在后面！ 那些个宗门弟子奋力追赶，竟然无法缩短距离！ “见鬼！”朝阳门的精英弟子于明，忍不住勃然大怒！ 他的曾祖父是金丹真人于振铎，他自小接受家族精心培养，先前一直将功力压制在炼气第三层，进入空桑界之后，才开始突飞猛进，迅速提升到炼气十一层。 可他全力施展朝阳门的轻功“落叶飘”，竟然追不上前边逃走的那人！ “这怎么可能呢？”于明想不明白，同时又有些恼羞成怒。 同样为之气愤的，还有青蝉寺的“无花”小和尚，他全力施展“八步飞蝉”，也只是跟于明并驾齐驱，始终追不上前面戴帽子的那人。 他们想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人，将轻功施展到这种地步？前边那人步子迈得并不快，可是步伐比常人大很多，一步跨出就是三四丈，简直像飞一样。 这代表什么？代表那人腿上的经脉完全贯通，灵气灌注于经脉和肌肉筋骨，爆发出惊人的威力，比炼气十一层的修士还要强！ 能达到这种地步，不单要有丰盈的灵气储备，还要有高明的轻功心法。 如果没有适合的功法，单凭气血之勇，顶多能爆发十几步，就容易拉伤肌肉，不可能连续奔跑。 他们不知道，就连祖明澈自己都不晓得，所谓的“迷踪步”，乃是青云门真传心法“青云仙步”，这种功法已经失传万年了。 后世的修真门派，虽然有传承有创新，但因为整个世界的灵气逐渐降低，所以像朝阳门这样的宗门，整体实力远不如当年的青云门。 不说别的，青云门有仙人，有合道真君和步虚真君，而朝阳门只有元婴老祖。这是实实在在的差距，这种差距就像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些个宗门弟子，之所以追不上祖明澈，还有一层原因，他们连续厮杀，造成灵力衰竭，而祖明澈一直在旁边休息，元气满满，斗志昂扬，内力绵绵不绝，两者没法比。 祖明澈跑出去很远，回头一瞧，一个鬼影子都没瞧见，于是停下来休息。 他不敢再穿鹿皮背心，生怕飞剑从里边窜出来，将他刺个透心凉。 于是，他把背心收入虎皮大衣右侧的袖子里。 接下来，他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继续修炼提升功力。 对他来说，杀几个落单的宗门弟子没事儿，如果杀一批宗门弟子，落在别人眼里，哪怕他戴的帽子，穿的衣服，有致幻作用，出去之后，还是会有麻烦。 试想，那些个宗门弟子都是天之骄子，有些人的背后站着筑基修士，甚至金丹老祖，如果都死在空桑界，那些个大修士难以遏制一口恶气，说不定会让所有活下来的人陪葬！ 即便他们当时不发作，谁能保证事后不算账？ 因此，祖明澈不敢再杀人。 他只要活着出去，就是妥妥的赢家。 他抬头望天，太阳依旧悬置于上方，没有月亮和星星，分不清春夏秋冬，无法分辨时间过去了多久。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从远处追过来，于是起身再逃。 祖明澈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一味躲避，哪有时间修炼？别说修炼了，哪怕是采集树汁都做不到。” 他跑了半个时辰，在一个极高的山巅停下来，取出一张“灵目符”，犹豫片刻，一咬牙，将其拍在脑门上。 然后他转头四顾，寻找色彩最丰富的地方。 看了一圈，他发现对面山上有片悬崖，悬崖中央有个平台，平台上有一棵巨大的桑树。桑树后边色彩斑斓，跟先前丹墀谷外的结界差不多。 于是，他从高山上下来，跑到另一侧的峭壁上。 他走到桑树的后边，接近岩壁的时候，被彩色结界挡住了。 像这种彩色结界，只有开启灵目的人能看见，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这个彩色结界有三色法阵，比丹墀谷外的结界少一色。 祖明澈取出一枚破禁符，拍在结界上，很轻易的破开了法阵，敞开一个门户。 这让他感到诧异，因为先前破解丹墀谷的时候，他用了两张破禁符，还刺了几剑才破开。 他走进结界，停了十来个呼吸，身后的结界重新融合。 结界内是一个洞府，规模不是很大，比丹墀谷小多了。 洞府内铺了丝织地毯，墙壁上挂着丝织锦缎，石床上铺着蚕丝被，看上去不像是修士居住的洞府，倒像是大家闺秀的闺房。 洞府中央有一个直径七尺的池子，池子里有灵石粉末，还有几根干枯的桑树枝。 第50章 灵蚕经 祖明澈觉得奇怪：“为何要将桑树枝插在这儿？” 他转头看向别处，在洞府深处发现三大箱丝绸，未经染色，洁白如雪，历经三千年，依旧光洁如新，摸上去十分柔滑，跟洞府中的地毯、锦缎、蚕丝被一样，全都保存得好好的。 转过身来，他看见一个梳妆台，梳妆台的旁边，有一个玉匣。 他走上前去，打开玉匣，发现里面有一卷泛黄的古书，还有一块玉盘和十几枚玉简。 古书的封皮上，写着《灵蚕经》三个字。 祖明澈很好奇，小心翼翼的翻动书页，发现是一本教人如何养育灵蚕的仙经。 蚕在民间很常见。 而灵蚕是化妖的蚕，只有大宗门能培养出来。 按照《灵蚕经》的说法，灵蚕培养多年，可以继续进化，变成更高阶的仙蚕。 灵蚕丝有极高的价值，主要用来制作法衣，传说中的霓裳霞衣，就是用灵蚕丝织成的。在普通的麻布或者棉布中，加入少许灵蚕丝，便能制作法衣，水火不侵，还能抵御刀剑。除此之外，灵蚕丝还可以制作琴弦，拂尘的丝，捆仙绳，甚至可以在未经染色的丝绸上作画，绘制符文，尤其是用于制作大型书画，效果比兽皮好多了。 翻看完《灵蚕经》，祖明澈双目放光，心想：“我找到送给芸儿的礼物了！这件礼物，她肯定喜欢。” 他将《灵蚕经》和三大箱丝绸收起来，然后走到池子的边上，凝神观看那几根桑树枝，发现树枝上有不少蚕卵。 采用灵池来孵育灵蚕，只要在灵池中丢进去灵石，就能让蚕卵孵化为蚕，等到灵石中的灵气耗尽，蚕死前会将蚕卵留在桑树枝条上，这是一种保存蚕种的方式，相当于“薪尽火传”。 他把整个灵池，连同桑树枝，都收进袖子里。 然后，他待在洞府里修炼。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功力再次获得飞跃，突破九阶武师，晋升为黄阶宗师！ 原本从九阶武师到黄阶宗师有一道坎，需要服用启元丹才能完成进阶，但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灵气丰富的情况下，有些资质上佳的少年，不需要启元丹也能完成进阶。 丹药的作用是为了补充五脏六腑的灵气。 祖明澈先前在丹墀谷采摘了一些灵果，他每天吃两颗灵果，效果不亚于启元丹。 晋升黄阶宗师后不久，他听见远处传来“咚咚”的鼓声。 他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鼓呢？” 鼓声沉闷，仿佛从地底传出来的。 每一记钟声响起，都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动。 “有些不对劲。” 祖明澈坐不住了。 他从洞府里出来，站在悬崖上观望。 他看见四周的天穹出现了奇异的彩光！七彩流光，不停变幻，看上去仿佛梦幻一般。 他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向近在咫尺的古桑树，发现树上挂着不少的桑葚子！ “桑葚子可是宝贝啊！是炼制启元丹的主药！” 祖明澈一跃而起，站在树杈上，采摘桑葚子。 他在这里采摘桑葚子，每隔盏茶功夫，能听见一通鼓声。 那鼓声，不知道来自于何处，他侧耳倾听，却无法辨认方向。 他采摘了不少桑葚子，还砍了几根桑树枝，收入左侧大袖中。 又过去了一会儿，鼓声越来越急，他忽然有了眩晕的感觉，心想：“这是要出去了？” 最后关头，他将狗皮帽子收进袖子里，取出一张遮掩符，将其贴在内衣里边，念诵咒语将其激活。 遮掩符启动之后，将他的功力从黄阶宗师压低到中阶武师。 除此之外，他还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包裹，里面有三十多株灵草，一截断剑和一枚玉简残片。 他刚把包裹背在肩头，就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头眼昏花，同时伴随着心悸，仿佛从黄泉路上走了一遭，等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出了空桑界！ 四大宗门的金丹长老一直守在外面，看着自家弟子现出身形，略略点数，皆为之变色！ “怎么只剩下这些个？里边发生了什么？” “青蝉寺，进去两百人，出来32个。” “朝阳门，剩下38人。” “百花门，29人！” “白骨门，出来35人，还超过了青蝉寺呢。” “苍兰国皇室，进去50人，活下来23位。” “苍兰国其余的武修，进去150人，出来64位，这个数字还算不错。看样子，他们没进空桑界内层，外层的杀伐不激烈，而内层爆发激烈冲突……” 几位金丹长老不忙询问门人弟子发生了什么事，先要查看皇室中人和普通武修的收获，让每个人打开包裹接受检查。 500年灵草允许带走；千年灵草，常见品种允许带走，稀缺品种被宗门收去；三千年以上的灵草，全部被宗门收走；所有法器残片，会被宗门拿去。 当然，四大宗门在收走灵草和法器残片的同时，还会给一些补偿。否则，吃相太难看，未免丢宗门的颜面。 等到祖明澈打开包裹时，忽然从左右两侧各伸出一只手，分别抓住了残剑和残缺的玉简。 祖明澈定睛一瞧，发现这两只手分别来自于朝阳门的“青阳真人”，和青蝉寺的“苦禅尊者”。 青阳真人抓住玉简，发现上面有模糊的字迹，禁不住眼前一亮，心想：“这是一件宝物，幸亏我出手快，将它抢过来了。” 他开口说道：“这枚残玉归我了。年轻人，你想要什么？丹药，还是金银？亦或是一门基础法诀？” 祖明澈道：“禀告真人，我想要朝阳门外门弟子的名额，不知道是否可以。” 青阳真人瞄了他一眼，轻哼道：“在空桑界待一个月，竟然才晋升一阶！这般资质，堪比顽石！朝阳门只收英才，不收你这般废物。” 祖明澈面现“羞愧”之色：“对不起，真人，是我不自量力了。我将玉简送给您，您看着给点儿补偿。” 青阳真人丢给他一枚丹药，算是将他打发了。 随后，苦禅尊者说道：“这柄残剑我收了。我可以传你佛门锻体功法，收你为青蝉寺俗家弟子。” 祖明澈嘴角微微抽动：“多谢尊者厚爱，可我不想皈入佛门。您还是给点儿别的吧。” 苦禅尊者给了他三两佛茶算作补偿。 祖明澈卷起包裹抱在怀中，走向远处站着的祖父。 老爷子伸展双臂拥抱他，说道：“你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出来，我感到很欣慰。可惜方木陨落了。胡家那小子运气不错，只是左臂受了轻伤，比你先出来一会儿。” 胡青松一直待在空桑界外层，靠着箭术和“雁行刀法”，经历数十场厮杀，不但活到了最后，而且功力提升，成为五阶武师。 接下来，祖明澈和胡青松上了马车，在老爷子和几位武师的护卫下返回京师。 一路上，祖明澈都没告诉爷爷，自己已经是黄阶宗师，因为这个消息太惊人，老爷子听了一定会跳起来。 对于祖家来说，先前有两位宗师，就已经引起皇家的忌惮了，后来第三位宗师祖明远诞生之后，一直隐藏身份没对外公布，如今又有了第四位宗师祖明澈，如果消息走漏，会让家族陷入漩涡之中。 黄阶宗师对于普通武修来说高高在上，但在宗师中属于最弱者，还不足以对抗皇室的打压。 因此，祖明澈甚至不想告诉爷爷，自己成为黄阶宗师的事实。 他这次进入空桑界，带出来的东西太过于惊人，不管是丹墀谷，还是飞剑，都是他的秘密，决不能走漏消息，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万一传出去，被四大宗门的人知道，那么天下之大，他将无处藏身。 回到家中，他告诉祖父：“爷爷，我已是八阶武师。” 祖永寿大喜：“真的？短短一个月，竟然提升了五阶！这个速度，堪比宗门的精英弟子。你是否冒险闯入空桑界的内层？” 祖明澈点头：“是。” 他把自己在丹墀谷搜集的灵草拿出来一部分，每个品种三、五株，总共两百多个品种。同时还取出桑葚子、灵果和灵树汁。 祖永寿见了很吃惊：“收获这么多？这能炼制很多丹药了！可惜我们家缺乏高阶炼丹师，这些灵草大部分都会被浪费掉。” 祖明澈道：“爷爷，这些灵草不必拿出去请人炼丹。我在空桑界得到一卷《丹经》，想自己琢磨一下。” “你想学炼丹？那可不容易。没有几年心血，成不了炼丹师。” “没事，慢慢来嘛。”祖明澈得到了空桑派的炼丹传承，没理由不在这方面下功夫。丹墀谷内有很多灵草，他不可能假手别人去炼丹。他觉得胡芸儿在画符方面有极高的造诣，自己也要争口气，争取在炼丹方面获得突破。 丹器符阵属于修真四艺，每一项都是高深的学问，不管掌握哪一种，都有助于成为大修士。 眼见天色已晚，祖明澈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他前往胡府。 胡芸儿让芷兰院的丫鬟婆子退下，亲自泡了一壶茶，请祖明澈品茗详谈。 祖明澈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将丹墀谷得到的玉简和古书全部取出来，又把《灵蚕经》、灵池、干枯的桑树枝，以及新鲜的桑树枝取出来。他当时砍了几根桑树枝，一半收入丹墀谷，插在灵田中培养，另一半拿给胡芸儿。 果然他猜得没错，胡芸儿对《灵蚕经》、蚕种和未经染色的丝绸很感兴趣。 胡芸儿道：“蚕种先留着。新鲜的桑树枝插在院子里。可惜没有灵地，灵桑树枝未必能插得活。” 祖明澈笑道：“没关系，我有桑树枝保存在丹墀谷。” 他又取出一些灵果，道：“这些灵果大补元气，对修炼有好处，它产生一种轻盈之气，特别适合炼气士享用。” “多谢。”胡芸儿将灵果收入储物袋。 祖明澈将自己想要学习炼丹的心思说出来。 胡芸儿点头表示认可。 “这些玉简和泛黄变脆的古书先搁在我这里，等我把内容整理出来，编纂成新书再交给你。” “辛苦你了。”祖明澈知道，整理这么多材料不容易，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 随后，他低声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是黄阶宗师了。” 胡芸儿笑道：“恭喜你功力大进。有了初步自保的能力。” 祖明澈感叹道：“我没想到晋升这么快。回头想想，不久前我还是残疾人呢。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祖公子太客气了。” 两人畅谈半日，祖明澈心中欢快，笑着离开胡府。 随后，胡芸儿听见下人禀报：“小姐，胡青松来了。” “让他进来。” 胡青松大步走进来，躬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胡芸儿道：“坐下说话。” 胡青松坐的笔直，开始讲述进入空桑界的经历。 他一直留在外层，待在外层的人比较少，总共只有两百人，所有宗门弟子都进入内层了。 外层也有很多灵草，主要是生长不足百年的灵草，这种灵草虽然层次比较低，但适合炼制中高阶武师吞服的丹药。如果是五百年灵草，炼制的丹药供炼气大圆满，或者筑基修士来服用；若是千年灵草炼制的丹药，主要供金丹真人服用。 胡青松背回来一大包低阶灵草，还有两皮囊的树汁。 这些东西在金丹宗师眼里都不值钱，所以让他带回家了。 胡芸儿平日里很少吞服丹药，所以没将那些灵草放在心里，开口问道：“你见到罗振玉了？” 胡青松说道：“刚进空桑界的时候，我跟他打了一架。我的实力有些弱，但施展出‘雁行刀法’，能跟他打个平手。双方交手十余招，他见拿不下我，便转身离开了。我在远处射了他一箭，结果被他用长刀劈落，他一连退后好几步，面色变得发白，随后我就没见到他，直到空桑界开启，发现他不但活下来，而且功力大进，成了七阶武师。” 胡芸儿轻哼，道：“他得了几分天道，没那么容易死。” 胡青松问：“大小姐，您说他是天道之子？” 胡芸儿望他一眼，微笑道：“你别想太多了。每个进入空桑界，能活着出来的人，都算是天道之子，包括你在内。” 胡青松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道：“多谢大小姐鼓励。” “你已是五阶武师了，在胡府算是中坚力量，我对你寄予厚望，望你继续努力，早日成为九阶武师。” “我会努力的。” “你冒死带回来的灵草，都属于你自己，可以交给炼丹师炼丹，也可以拿去拍卖，你自己看着处理。” “我想交给祖少爷，请王府丹师帮着炼丹，可以吗？” “可以。” 第51章 秋日赏菊 胡青松出去之后，胡芸儿开始整理那些泛黄变脆的古书。 这是一个很细致的活儿，必须轻拿轻放，小心翼翼，甚至见不得风，风一吹，就能把书页吹散。 在过去一个月里，胡芸儿的功力又有长进，已经打通了全身的经脉，包括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所有络脉和孙脉，她现在的功力相当于炼气士第九层，等同于九阶武师。 她不但浑身的气血变得愈发充盈，而且神魂变得更加丰满，记忆力增强了许多，达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层次。 她只要慢慢翻完一本古书，就能将里面的内容记住，然后在空白的纸上默写出来。 如此一来，整理古书才变得相对容易。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系统了解炼丹的理论，可以将多本古书的内容综合起来，编纂出一套更完善的丹经。 一个月后，她见到祖明澈，将自己整理的丹经交给他：“我才整理完一部分，这些都是炼丹基础，是你最需要的内容。剩下的我慢慢整理。最有价值的刻在玉简和玉盘里，那些内容更加高深，你暂时用不着。” 祖明澈见到她，就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多谢。这些日子我跟着王府炼丹师郑洪学习炼丹，已经能炼制最基础的补气丹了。郑师傅还夸我有炼丹天赋呢。” 胡芸儿道：“修真人炼丹，不单纯追求炼成丹药，而是要在炼丹的过程中，汲取丹炉中散发出灵气。炼丹就是凝聚灵气的过程，既从灵草中提炼灵气，又从空中汇聚灵气，灵气在丹炉中运转，一部分汇聚入丹药，一部分从丹炉散发，被炼丹师吸收入体内。这才是修仙之人炼丹的真正意义。” 祖明澈听了很惊讶，他虽然在丹墀谷待了很长时间，又跟郑洪学了一个月的炼丹，却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因为他没有翻看过那些古书和玉简，特别是雕刻在玉盘中的《灵仙丹经》，只有看了那些高深的理论，才能明白这番道理。 胡芸儿抽出一卷书，道：“你先看这一卷。这里有吸收丹气的法诀。只要每次炼丹时，按照这门心法呼吸吐纳，便能汲取少许丹气，让你的功力节节增长。” 祖明澈愈发欢喜，眼中的少女浑身散发出异样的光彩，仿佛春天的花蕊，不单明媚艳丽，而且带有迷人的芳香。 两个原本陌生的年轻人，随着一次次接触，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切温馨。 本来祖明澈的心里对于订婚、成亲这些事有些排斥，但到了这时候，他对成亲有了期待，觉得如果能早点儿成亲，早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能看到她曼妙的身影，聆听她的温柔的声音和睿智的话语，简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他心想：“怪不得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遇见喜欢的人，原来是这种身心愉悦的感觉。” 稍停片刻，他开口说道：“又是一年九月，金秋送爽，上林苑的菊花开了，明日我们去看看如何？” 胡芸儿笑道：“好啊。明日你来接我。” 他们的婚事已经完成了六礼中的前四步，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都完成了，只差请期和亲迎，乃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妻”、“未婚夫”。 苍兰国对于陌生男女要求严苛，对于订了婚的年轻人没那么严，两人乘坐一辆马车，出门游山玩水，没什么大问题。 原先两人的功力很弱，担心出门会遇到危险，所以胡芸儿尽量待在家里不出门。此时既然祖明澈成了黄阶宗师，胡芸儿自己也是九阶炼气士，有了初步自保的实力，何不出门享受良辰美景奈何天呢？ 次日上午，祖明澈出现在胡府门外。 胡芸儿脚步轻盈走出来，上身穿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下身穿散花如意云烟裙，她没带丫鬟雪雁，只带了侍女徐如萍和随从胡青松。 原本胡青松功力太弱，她出门还要带着胡山泉，既然胡青松的功力大幅提升，成了五阶武师，勉强能派上用场，那就不用让胡山泉跟着了。 而且，祖明澈还带着随从呢。 他不想暴露黄阶宗师的实力，所以除非遇到生死危险，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手，凡事都让手下随从去解决。 他这次带出来的两位随从，有一位中年七阶武师，名叫“崔灿”，另一位青年三阶武师，名叫“崔桁”，乃是崔灿的侄子。 崔灿的父亲多年以前是老王爷祖永寿的亲兵，崔灿跟着大将军祖青云在边关待了十年，去年才返回京师。 崔桁是刚刚冒出头的年轻人，三阶武师的实力还很弱，主要负责跑跑腿。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驾车的老翁，端坐在前边，稳如山岳，太阳穴凸起，至少是中阶武师。 胡芸儿上了马车，步态优雅，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祖明澈拿出几枚灵果，笑道：“灵桃还是灵杏？你喜欢吃哪个？我已经洗干净了。” “灵桃。”胡芸儿吃着灵桃，看着车外的风景。 马车穿过一条条大街，出了京城，沿着大道向南走。 才走一小会儿，就听见崔灿的声音：“少爷，后边有不明来历的人跟着。” 祖明澈问：“什么样的人？” “有两个黑衣人，功力不弱，至少是中阶武师。” “不去管他。” 祖明澈以为，那两人可能是冲着祖家来的，自从爷爷晋升地阶宗师被封为苍南王之后，愈发引起皇室忌惮，经常有人出现在宅邸附近，出门时也会遇到陌生的人。 胡芸儿探头看了一眼，道：“那两人是冲我来的。我昨日出门时，在路上见过他们。比起你们祖家，胡府也有让皇室惦记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你说说。” “我祖父乃是鸿儒，他在研究‘三坟五典’，以及古人留下的石碑。这两样东西被皇家惦记，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奥秘，会让赵姓皇室实力大涨，不但能长期统治苍兰国，还能吞并周围大片区域，让皇室诞生大批高手，成为天风大陆顶尖的势力。” “天风大陆是什么？” “书上说，我们所在的这片陆地，唤作‘天风大陆’，这片陆地很大，不知道有多少国家。苍兰国只是一个边远地区的小国，像这样的国家还有很多。从这儿往东走，有许多强大的国家，以及强大的宗门，朝阳门跟它们没法比。作为世家也一样，有些超级世家甚至拥有元婴老祖，将千里江山划作家族栖息的灵地。” “竟然是这样？” “赵姓皇室是连绵千年的大家族，实力比一般的公侯伯府强太多了！赵家也在积极进取，千方百计壮大自身的实力。” 在胡芸儿心里，从未把泰武王和当今皇上割裂开来。 泰武王固然是恶人，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家族传承发扬光大，泰武王把皇上害死，自己做皇上，迫害胡家和祖家，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奇怪！ 皇上没有惩处泰武也不奇怪！就算他知道兄弟害自己，也不会动手将兄弟拍死！因为他老了，找不到更合适的接班人。 传位于儿子，还是兄弟？作为整个家族的传承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谁的功力高，谁更有能力，权柄将会交给谁。 泰武王赵太敏是地阶宗师。而皇上的几个儿子，功力最高的只是黄阶宗师，跟赵太敏差了两阶！那两阶，如同天堑很难跨越。 再者说，皇上和泰武王都是地阶宗师，皇上年老体弱，血气衰减，如果真打起来，不是泰武王的对手。 马车继续南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上林苑。 上林苑是皇家园林，沿着清溪河，从东到西，纵横百里。 九月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一行行大雁飞向南方。 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清风吹拂，空气新鲜。 胡芸儿和祖明澈先去看了人工栽培的菊花，花儿红的似火，黄的赛金，白的似雪，粉的似霞，大的像团团彩球，小的像盏盏精巧的花灯。那一团团、一簇簇的菊花，正在拔蕊怒放。秋风一吹，仿佛一群小姑娘在翩翩起舞。 胡芸儿感叹，口中吟诵一首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觉得菊花像儒门修士，胸中有一口浩然气，不畏风霜雨雪，在秋天傲然绽放。 祖明澈虽然是武修，但也认真上过族学。 他学的是儒门基础经典，诗词只学过《诗经》，别的很少涉猎。 他听胡芸儿念的诗有趣，问道：“这诗谁作的？” 胡芸儿答道：“天风大陆很大，儒门历史悠久，留下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有些诗词传承悠远，不知道是谁作的。” “你能背诵很多诗词？” “是啊，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好，凡是看过的诗词，都记在心里了。” “那你再念两首听听？” “好。黄菊开时伤聚散。曾记花前，共说深深愿。重见金英人未见。相思一夜天涯远。 罗带同心闲结遍。带易成双，人恨成双晚。欲写彩笺书别怨。泪痕早已先书满。” “太哀怨了。有没有轻快一些的？”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黄金甲。” 祖明澈听了浑身一紧：“这诗为何充满杀气？” 胡芸儿看看四周，发现来赏花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络绎不绝，于是不敢说真心话，生怕被别人听见。 她和安伦侯府的仇怨，和泰武王的仇怨，根本不可能化解！ 上一世，她遭受蹂躏近十年，偌大的胡家几乎满门惨死，这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这一世，她虽然重生了，胡家还保持完好，但她的父亲胡翔鸣是被泰武王害死的，她的母亲是被玄武营的人刺伤了膻中穴，她自己也曾经遭受暗杀和狙击，受到罗振玉的欺凌羞辱，如此仇恨，岂能一抹了之？ 她现在功力弱，只能暂且忍耐。 她心里有想法，此时还不能说出来。 她于萧瑟秋风中赏菊花，触景生情念出这首诗，显然代表她的心情。 两人观赏了菊花，又去林间散步。 林中人少，没有人打扰。 几个随从散开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胡芸儿问道：“你大哥大嫂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抵达苍梧省？” 祖明澈答道：“到了，但路上不顺利，先后遭受三次埋伏，其中有一次很危险，在沧澜河遇到敌人的重兵埋伏，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幸亏你给的那幅画！大哥将所有人收入画中，独自一人，翻山越岭，泅水渡过沧澜河，才让那些人活下来。 过了沧澜河之后，遇到父亲昔年的麾下张将军前来接应。 张将军名叫张震，曾经跟着我父亲十三年，后来被皇上调到西南，拨给车骑将军做偏将。张震麾下有八千兵丁，在南疆算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势力。 在他的护卫下，大哥大嫂在苍梧省扎下根，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苍梧省的范围很大，从东到西两千里，他们扎根的地方位于点苍山，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最可贵的是山里还有一条灵脉……” 胡芸儿道：“能扎下根就好。等你炼出丹药送过去，能帮他们的忙。” 祖明澈道：“是啊，我希望尽快炼出培元丹、真元丹、精元丹和归元丹。这四大‘元丹’是武道宗师、炼气后期，乃至筑基修士经常服用的丹药。有了它们，能促进功力的快速提升。可惜你是儒修，要不然，我也会劝你吞服丹药。” 胡芸儿微笑道：“其实，儒门修士也有相应的丹药。比如说赤血丹、碧心丹、正气丹、五元丹、六合丹、七窍丹、八宝丹、九鼎丹等，我手里有几种配方，等你学成了丹法，请你帮我炼制。” “那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送你的礼物呢。” 稍停片刻，胡芸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祖明澈靠近了，问道：“什么事？” “今年就算了。等到明年春天，我想去滁州一趟。” “去滁州做什么？” “多年以前，有人在滁州发掘出大墓，找到大量的石碑和玉简。我经过研究发现，那些东西都出自上古仙宗‘青云门’。我怀疑被发掘出来的大墓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大墓没被发掘出来。就像你在空桑界中的奇遇，古仙人有可能在滁州留下了结界。否则，为何人们只发现石碑和玉简，而没有找到飞剑之类的法器呢？” 祖明澈闻言心中猛然一跳：“那必须去瞧瞧！传说青云门是一万年前的大宗门，实力比后来的空桑门强太多了。为何不现在去呢？” 胡芸儿道：“以你的功力，虽然是黄阶宗师，出门依旧很危险。等到明年春天，我有望成为十阶炼气士，你的功力再提升一些，成为玄阶宗师。然后我们悄悄出城，甩开那些跟踪的人，前往滁州。” “好啊，我听你的。” 第52章 成为鸿儒 这一年的秋天，胡府很宁静。 祖家也很安宁。 但皇宫大内正在经历惊涛骇浪。 皇上赵太英，忽然有了“中风”之兆！他原本身体变得健康了许多，还想举办新一届的“木兰秋围”呢，却因为吃了一碗肉粥，感到头眼昏花，手足发麻，连舌头都跟着发麻，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毒，请来太医诊治，然而太医却说他中风了！ 赵太英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颁布诏书，立五皇子赵凌帧为太子，代替他管理国事，另请泰武王赵太敏监国。 他没有直接传位于赵太敏，想给自己争取时间，如果能拔毒祛病，还能继续做皇上。 八皇子得知消息，心里不是滋味。 他原本以为皇上身体健康，还能活二三十年，哪怕再有三五年，他也能晋升宗师了，成为宗师之后，才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然而没想到，皇上忽然中风，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功力不足，还是九阶宗师，是当不了太子的。 皇上有十六个儿子，其中有三位宗师，两位离开尘世进入朝阳门修行，只有五皇子赵凌帧留在京师，立他为太子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让泰武王监国，则是为了安他的心。 监国即可掌大权，跟当皇上差不多。 如果泰武王心软，说不定会让五皇子一直当太子，日久天长，登基称帝。叔叔扶持侄子称帝，坐稳苍兰国的江山，不是很正常吗？ 然而赵太英的判断有失误，赵太敏岂是心软的人呢！ 赵太敏修炼魔宗心法，心理变得扭曲凶残，别说杀自己的兄长，杀几个侄子，就算将苍兰国两个省的百姓全部葬送，他都不带眨眼的！ 胡芸儿记忆中的前世，赵太敏害死皇上取而代之后，西北方的凉州和沙州染了瘟疫，短时间内死了很多人。仙门朝阳宗和佛门青蝉寺曾经派出高手，前去救助百姓，但到那儿之后，却发现千里之内了无人烟！很多人才死不久，肉体变得像干尸一样，跟传统的瘟疫不一样。直到三十年后，依旧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到了冬天，负责护卫胡府的黄崇来报，说近日不断有人夜探胡府，前来窥视的人比以前多了数倍！ 胡芸儿感觉到压力。 她从来没有暴露实力，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 她心里明白，泰武王要对付的首要目标，是她的祖父胡人杰。在胡人杰被囚禁之前，胡府不会面临太大的麻烦。 她在心中祈祷，希望爷爷尽快晋升儒门宗师。成为宗师之后，掌握声音和咒语，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才有初步自保的能力。 同样的，身在青羊山的胡人杰也感受到压力，所幸有胡三春和孙凉石守住洞口，捉住了几位来窥视的探子，因为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便，赵太敏尚未下决心，派重兵强行攻打青羊洞。 苍南王府，老王爷祖永寿也有所察觉，发现王府之外有不少人监视。 原本祖明澈学习炼丹，要前往丹师郑洪的炼丹室，从进入冬天开始，他就不去了，待在家里研究丹经，自己琢磨如何炼丹。 经过反复的研究和琢磨，浪费了一炉又一炉的材料，他终于在11月中旬掌握了培元丹，11月下旬炼出了真元丹，12月初炼出精元丹，12月中旬炼出归元丹。 四大‘元丹’全部炼成！ 至此，他炼丹的实力远远超越郑洪，即便到了朝阳宗，也是货真价实的炼丹师了。 随后，他在春节前后，炼出了正气丹和赤血丹，在元宵节后炼出了碧心丹！ 祖明澈将一部分丹药送至胡府，和胡芸儿有一番密谈。 三天后，祖明澈从地下秘道出了城，在城外庄园找了一匹快马，头戴狗皮帽子，身披虎皮大衣，改变了容貌，骑马远行。 这一路很顺畅，没有遇到危险。 七日之后，他到了青羊山。 这时候，他遇到一些麻烦了。 在青羊山的外围，有一些黑衣人，二话不说，对他发起攻击。 祖明澈同样一声不吭，取出宝剑迎敌，施展“青锋剑诀”，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将几位中阶武师砍死！有一位身穿黑衣的八阶武师，从远处急匆匆赶过来，跟祖明澈交手不过五个回合，同样被斩下头颅！ 祖明澈继续前行，来到山谷入口处，取出一块胡府侍卫令牌，便被放进去了。 他来到山洞口，摘下狗皮帽子。 直到这时候，胡三春才看清他的面目。 “咦？三公子，你怎么来了？京师发生什么大事了？” “没事。我接受胡芸儿所托，过来送一封信，顺便带来一些丹药。” “你想拜见我家老爷？”胡三春依旧保持警惕，不想让任何人进入山洞，哪怕是孙姑爷也不行。 “不必了，芸儿说，将东西交给三爷您即可。”祖明澈取出一封信笺，还有三个装满了丹药的葫芦，递给胡三春。 胡三春道：“你在这儿稍等，我问过老爷再说。” 他拿着信笺和葫芦进入山洞。 孙凉石取代他的位置守住洞口，瞪大眼睛瞧着祖明澈。 “小伙子，你能过关斩将闯进来，功力不弱嘛。” “还好，马马虎虎，勉强凑合。” “你是哪家子弟？我怎么没见过你？” “以前没见过，以后就常见了。” 祖明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见胡三春从洞中走出来。 胡三春将一卷书交给他，道：“老爷让你将书带回去交给芸儿。书里夹着一封信。你在山谷休息一晚， 明日早上再走。” “谨遵三爷吩咐。” 祖明澈在山谷里休息一夜。 第二天，他换了一匹宝马，戴上狗皮帽子，穿上虎皮大衣，从山谷里冲出来。 距离山谷三里外，埋伏着一位宗师。 这位宗师名叫“公孙竹”，是玄武营的三大供奉之一。 他一个箭步跳出来，横空十丈，一剑劈过来！ 祖明澈怡然不惧，取出宝刀迎敌。 他的宝刀十分厚重，上面雕刻了符文，不怕跟对方的宝剑相撞。 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刀剑撞击，宝刀无恙，长剑断成两截！ 公孙竹大吃一惊，他用的那口剑，乃是上好的宝剑，耗费一万两银子买到的，乃是京城最有名的铸剑师，千锤百炼制成的，没想到只是用力一碰，竟然就断了！ 其实若论材质，祖明澈的宝刀不如对方的宝剑，但宝刀上的符文发挥了作用，让宝刀变得锋利又充满韧性，仿佛皮糙肉厚的磨刀石。 随后，祖明澈施展“百战刀法”，也就是青云门的“斩仙刀法”，将灵力灌注于宝刀之中，在宝刀尖端，形成三尺长的刀芒，刀芒隐蔽而黯淡，看似若有若无，然而它比刀刃更犀利！ 公孙竹避过了刀刃，一不小心，被刀芒所伤，砍下半边臂膀！ “啊！”他惊慌失措，发出一声惨叫！转身想要逃走，然而此时已经太晚了！ 祖明澈又是一刀，将对方砍成了两截！ 远处，有人藏在草丛里，瞧见了这一幕，吓得面色如土，心中砰砰的跳，趴在地上不敢动。 祖明澈重新跳上马，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山谷之中，有人跑过去禀报胡三春：“三爷，天大的好事！那位经常出没在谷口，不怀好意的宗师，被刚刚骑马出去的人给斩了。” 因为祖明澈的狗皮帽子能遮掩容颜，所以守在谷口的武师无法辨认他是少年人。 胡三春吃了一惊：“真的？公孙竹实力很强，连我都不敢跟他交手！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他没想到祖明澈成长得这么快，两年前还是残疾人，两年后功力暴涨，竟然连公孙竹那样的老牌宗师都被其斩杀！ 他没敢惊动胡人杰，因为家主正在闭关，不能受惊扰。 公孙竹陨落的消息，传回京师之后，将泰武王吓了一大跳。 苍兰国的宗师并不多，总共加起来不过百余人！ 泰武王心中狐疑：“谁杀了公孙竹？难不成胡府还有隐藏的高手？奇怪，胡府是儒门世家，怎么会有武道宗师呢？” 这个疑惑不解开，他不敢再派人出手了。 祖明澈回到京师之后，将书籍和信笺交给胡芸儿。 胡芸儿读了信笺，再去他带回来的户籍，发现书中的文字乃是符文，是爷爷用符文写成的，总结了儒门圣言和咒语，乃是鸿儒晋升宗师的关键。这样的书籍，即便被祖明澈弄丢了，落在外人手里也不要紧，因为没人能看得懂。 祖明澈也看不懂。胡芸儿只教他功法，没教他符文。 胡芸儿虽然信任祖明澈，但并非毫无保留。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需要逐级推进的。 没有经历生死，无法辨识人心。 别说是未婚男女，就算是结了婚，还有一句俗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 不过，祖明澈大老远跑一趟也很辛苦。如果老让人家干活，不给点儿奖励，未免不近人情。 胡芸儿给了他一幅画，是在未染色的丝绢上绘制的。丝绢来自于空桑界，是灵蚕吐出来的丝织成的。这样的丝绢带有灵气，可以作为符画的载体。 随着她的功力不断提升，掌握的符文越来越多，画出来的画等级越来越高。 “这幅画你好好收着，它能容纳三千人，在画中生存两个月。祖家若遇到危险，所有人都可以躲进画里。灵蚕丝织成的丝绢，水火不侵，不惧刀兵，比兽皮更可靠。” 除此之外，她还传授了“养剑诀”和“御剑诀”，乃是收服和控制飞剑的法诀。因为祖明澈先前获得的那口飞剑，还一直保存在袖子里，迄今尚未被收服呢。 祖明澈记下仙诀，将画收起来，笑着致谢。 此后他花了两个多月，将飞剑抱在怀里，天天念诵咒语，好不容易才将飞剑收服。 收服之后，他才知道，那口飞剑大有来历，那不是普通的灵剑，而是空桑门的步虚老祖使用的灵宝剑器，若非因为原主人死去多年，它不可能被别人收服。 飞剑灵宝很奇特，只要充满灵力，就能自动飞出数十里，斩杀敌人后再飞回来。 平日里不用的时候，可以将飞剑插在灵石堆里养剑；或者插在妖兽尸体上，用兽血来养剑。 前些年，因为飞剑主人死了，飞剑孤苦伶仃没有人照顾，所以每天出来飞几圈，努力汲取空中的灵气，来维持自身的灵性。 祖明澈虽然得到一些灵石，但灵石的数目有限，他担心自己养不起飞剑。 进入三月之后，胡芸儿的功力获得突破，完成了肝脏的温养，进入炼气第十层，相当于黄阶宗师。更加可喜可贺的是，她的儒学修为也升了一大步，膻中穴进一步拓展，跨入鸿儒的门槛！ 成为鸿儒之后，有什么好处呢？ 鸿儒的肉身虽然脆弱，但神魂进一步增强，等同于传说中的“鬼仙”，不受阴魂邪魅的侵害。 所谓“神魂”，是指三魂七魄，实际上是由十枚复杂的符文凝结而成的，其中最关键的是三魂，也就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三大命符。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离散，七魄可以消亡，但三魂不灭，可以传承到下一世。 “命魂”有强有弱，凡人的命魂弱不禁风，修士的命魂很强大。 在儒、道、释、魔四类修士中，儒门修士的命魂尤其强大。 儒门常说：“死有轻于鸿毛，又有重如泰山。” 儒修的肉身可以灭亡，但命魂可以延续。也就是“浩气长存”、“气贯长虹”的意思。 胡芸儿前世死后变成鬼，之所以变成鬼之后，还能在人间飘荡一甲子，便是因为她生前读过很多书，被祖父培养成儒修的缘故，特别是得到青玉狼毫笔之后，她的神魂得到浩然气的温养，进一步凝实，以至于重生为人。 胡芸儿成为鸿儒后，人变得更加温暖柔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她的容貌也变得更加美丽，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仪态万方，仿佛神妃仙子。 第53章 青云遗址 正在待嫁的胡贞儿，原本对胡芸儿充满怨气，每次见到她都跟她拌嘴，讽刺，挖苦，陷害，各种花样变着法子抛出来。 然而，直到有一天，胡芸儿成了鸿儒，气机发生变化，仿佛庙里的菩萨，看似是泥塑母胎，却又让人心生敬畏。 于是，胡贞儿再见到她，开始感到心惊肉跳，气虚魂摇，敛气屏声，不敢跟她吵闹了。只有离开胡芸儿十丈外，才能找回心里的恨意。 三月初三，胡芸儿请来胡锦生。 胡锦生是胡三春的儿子，胡山泉的叔叔，六阶武师，胡府管事之一。 因为胡三春去了青羊山，胡锦生便接掌了府中杂务。 胡芸儿请他买几个小丫头，要求年龄8-10岁，聪慧，识字，背景清白，别让心怀叵测人的混进来。 胡锦生道：“大小姐，胡家的丫鬟不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而是从逃荒要饭的孩童中挑选出来的。” “不要从京师选人，最好去边远之地，多选几个小女孩，教她们读书识字，过两年送到芷兰院。” “好的，大小姐。” 胡芸儿的身边虽然有侍女雪雁和徐如萍，但雪雁学习五气归元诀进境迟缓，在修炼方面没有天赋，日久天长跟不上胡芸儿的脚步，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她；徐如萍功力进步较快，是一个不错的随从，但她只是粗通文字，没法帮胡芸儿抄录书籍。 因此，胡芸儿想选几个小丫头，从小开始培养，将来能帮上忙。 那些个传说中的女仙，身边的丫鬟功力都不低。 比如传说中的王母，有“三千侍女，奏笙簧之元乐，百岁蟠桃，开金碧之灵园”。其中有四位贴身侍女，分别是董双成、王子登、郭蜜香、纪维容，董双成的地位很高，相当于众多侍女中的领班人物。 胡芸儿是小人物，没法跟传说中的仙人相比，但她也可以拥有几位侍女，帮着抄书整理文章。 而且，胡芸儿对琴棋书画都有研究，像《云门大卷》那种乐章不是一个人能玩的，如果有人在旁边击鼓、吹箫，能让乐曲变得更优美。 再加上，胡芸儿主攻绘画，绘画的本质是画符，自古符阵不分家，她将来要布置法阵，如果有婢女帮忙，会帮她节约时间。 次日，祖明澈又来了，带来精心炼制的丹药，跟胡芸儿聊了好大一会儿。 等他走后，胡芸儿去见母亲。 “娘亲，我得到两枚‘离殒丹’，有希望治愈破损的膻中穴。” “什么是‘离殒丹’？” “‘离殒丹’是一种让人远离陨落的丹药。同样名字的丹药，可以分成不同品级。灵丹九品，我得到的这两枚‘离殒丹’，其中一枚品相较差，属于一阶灵丹；另一枚品相稍好，属于二阶灵丹。你先斋戒三日，再把一阶灵丹吞下去。如果效果不佳，过一个月，再吃另一颗。” “听起来，这样的丹药很珍贵，你从哪儿弄来的？” “是祖明澈送来的。” “明澈是好孩子，你对他好点儿。” “我知道，娘亲。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跟明澈一起去，娘你别担心。” “多带人手，注意安全。” “嗯。” 胡芸儿答应得好好的，然而两日之后，她只身前往苍南王府。 她和祖明澈通过地道出了城，从城南祖家庄园冒出头，进入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驾车的是一位老汉，头戴斗笠，身穿麻衣，面目陌生，头角平平，看似没有功力，就像一介凡人。 祖明澈却道：“这是我们家的老供奉‘郑伯’，他已经归隐很久了，没有人认识他。有他亲自驾车，此行安然无忧。” 胡芸儿点点头，此行的重点是低调，这样的老汉驾车很恰当。 祖明澈又道：“郑伯当年是我祖父麾下中郎将，因为受人陷害丢了军职，心灰意冷才归隐山林。” 胡芸儿心想：“看来郑伯的功力不弱，否则不会在很多年前做中郎将。明澈的祖父领兵做大将军，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至于说，为什么郑伯被人陷害，不求助于祖永寿平反昭雪，想来背后的原因比较复杂，有可能牵涉到皇室中人，即便是祖永寿那样的大将军，也无法帮他拨乱反正。 郑伯驾着两匹马拉的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胡芸儿和祖明澈备好了面具，随时可以改变容貌，就算掀开车帘，或者出来走一走，也没有人认识他们。 滁州位于清溪河的上游，距离京师一千七百里。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滁州大墓，位于群山环绕之中，原本很难被发现，只是因为一群盗墓贼在这儿发现了玉石，因为玉石的数量太多，引起官府的注意，经过一番追查，才发现大墓遗址。 这片墓葬群占地很大，约有五十余亩。 墓穴被挖空之后，这片山谷又成了荒郊野岭。 周围数十里没有人，只有杂草丛生，树林密布，野狐出没，以及一群野猴。 胡芸儿虽然打开了头顶天窍，能感觉到空中灵气的流转，一双眼睛也与众不同，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气机，但“灵目”的层次还比较浅，看不见深埋地下的宝物。 这里说的“灵目”，类似于佛门的天眼通，只有极少数修炼眼功的大修士能掌握，在天风大陆近乎于失传了。 她登上一座高山，站在山巅，看了一会儿，略有发现，但不是很满意，随即取出一张“灵目符”，拍在脑门上， 激活“灵目符”之后，她看见山峦之间有多处山谷，有些地方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她取出画笔和宣纸，将山川地势画下来，在散发光彩的地方做了标注。 半个时辰之后，她眼中的神光散去，视觉变得模糊不清。 祖明澈牵着她的手，领她从山巅下来，在山坡背风处支起帐篷。 休息一夜，直到到第二天中午，胡芸儿的视觉才恢复。 然后，他们按图索骥，寻找那些标记出来的地方。 他们先找标记最密集，色彩最丰富的地方。 因为年代久远，早年青云门布置的护法大阵停止运转，所以大部分宝物都被深埋在地下。 胡芸儿取出早已备好的锄头、铁锹，交给祖明澈和郑伯去挖掘。 祖明澈化身盗墓贼，甩开膀子，奋力挖坑。 此后一个月，他们挖到5处宫殿废墟，找到不少好东西。 其中一个垮塌的宫殿，原本属于青云宗的“灵符宫”，在里面找到不少的“玉符”。玉符是雕刻在玉器上的符文，它能在长时间内保持灵力，即便是时隔万年，依旧能发挥威力，正因为它们储存了灵能，所以在“灵目”下呈现出种种色彩。 除了玉符之外，还有记载多种符箓的玉盘和玉简。 灵符需要传承，作为仙家宗门，每个宫殿都有自己的传承。 先前滁州大墓出土，被挖出来的只是青云宗的一角。 青云宗家大业大，占地数百里，还有大片的区域没被发掘。 另有一个宫殿，原属于青云宗“炼器堂”。他们在这里找到记载炼器法门的玉盘，炼器炉，以及一批灵剑、灵刀和枪尖，那些灵剑和灵刀都是用陨铁打造的，上面雕刻了符文，等级比祖明澈自制的宝刀和宝剑高不少，但因为长期埋在地下的缘故，没有经过认主以及被主人长期温养的阶段，所以它们灵性不足，比不上祖明澈在空桑界得到的那口飞剑。 他们还发现了青云宗的“炼阵堂”，找到一些阵法传承玉简，以及打造好的阵基和辅助玉牌。 胡芸儿对这些发现很重视，因为这是她计划中的发展方向。 她把所有的玉盘、玉简、圆形阵基以及诸多雕刻符阵的玉牌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准备带回去好好研究。 除了这些破败的宫殿之外，他们还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结界，虽然时隔万年，但外面的法阵还在缓缓运转，只不过支持大阵运转的灵气变得很微弱，结界发散出的光彩只有赤橙两种颜色。 这样的大阵，被胡芸儿用一枚破禁符解决了。 她和祖明澈走进结界内，发现里面有完整的宫殿，宫殿门楣上写着“青云殿”三个字。 令她感到惊骇的是，青云殿内竟然有上百具白骨尸骸！ 骤然看到那些骷髅，她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骷髅呢？都是什么人啊？他们是怎么死的？” 祖明澈上前查看，发现那些白骨保存完好，没有刀剑的伤痕，像是僧人坐化，也有可能是饿死的！ “看样子，早年的青云宗，经历了一场大劫。有很多修士躲在青云殿，最终未能逃过劫难。” 祖明澈发现面前的一具白骨左手指节上戴着玉指环，他将玉指环摘下来，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有不少符文，跟储物袋上的符文有些相似。 他把玉指环递给胡芸儿。 胡芸儿研究片刻，道：“这是一枚储物戒指，里面的空间很大，直径约有三十丈，储藏了不少物品，包括衣物和法器之类，还有一些灵谷……看来，此人不是饿死的，而是被外来的仙人以声音之类的攻击手段隔空击杀。” 祖明澈挨个巡视每一具白骨，总共找到十二枚储物戒指，还有一些储物袋，以及不少的随身法器。 随身法器的种类比较杂，大部分是刀剑之类，还有拂尘、金刚镯、乾坤圈、降魔杵、蟠龙金枪、方天画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玉器。 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收起来。 他们在青云殿中仔细寻找，在地宫里找到控制阵盘，阵盘完好无损，呈现出五种颜色，但是连通阵盘的灵脉变得衰微，因此外面的结界只剩下两种颜色。如果是五色的话，代表大阵有五层禁制，单凭破禁符很难攻破。 胡芸儿心想：“隔着五层大阵，躲在青云殿的修士都被击杀了！由此可以想象，敌人的实力该有多么强大！” 这时候，祖明澈发现控制阵盘的边上有一枚玉简，不远处还有个玉匣，他打开玉匣，发现里面是一颗颗拳头大的玉球！ 他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圆润的玉球？” 他盯着玉球仔细看，隐约看到无数符文在不断流转，仿佛玉球是活着的生物一般。 胡芸儿摸起玉简，发现里面有数百个符文。 她读完符文，现出惊喜的神色。 “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叫‘聚灵珠’，将其埋在土中，能衍生出灵脉来。这么大的聚灵珠，属于中型聚灵珠，能衍生出中型灵脉！” 祖明澈吃了一惊：“竟有如此神奇的宝物？” 他心里明白：“灵脉太难得了！祖家当年之所以能一点点崛起，靠的是在大雪山腹地发现了灵脉，那条灵脉的等级很低，大约属于微型灵脉，连小型灵脉都算不上。” 胡芸儿道：“一条微型灵脉，能衍生灵田百亩；一条小型灵脉，能培育灵田千亩；一条中型灵脉，能培育灵田万亩！别说撑起一个大型世家了，即便是像朝阳门那样的大宗门，也只有两三条中型灵脉而已！如此说来，可以想象这些聚灵珠，该有多么珍贵！” 祖明澈数了数，发现玉匣中总共有十二颗聚灵珠！ 如果青云宗的人没死光，及时将聚灵珠埋进土中，维护青云殿的大阵运转，恐怕时至今日那五层结界依旧完好无缺！ 他双手捧着玉匣递给胡芸儿。 胡芸儿收起玉匣，然后将控制阵盘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有了这些东西，将来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洞天福地。 祖明澈也想到这一点，但他有自知之明，将主导权让给了胡芸儿。 想建立洞天福地没那么容易，需要慢慢筹备，无法一蹴而就。 试想，一个孤零零的结界凭空出现，它就能安安稳稳的运转下去吗？ 苍兰国的周围?四大宗门，那些宗门有很多修士，不乏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甚至连元婴真君都有，他们会坐视不知来历的结界出现在眼前？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他们会派出大量高手攻打结界，即便不能一下子打破结界，也会让结界逐渐耗尽灵力！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第54章 画圣传承 两个月后，他们离开这片山区。 郑伯驾着马车由陆路返回京师。 祖明澈和胡芸儿买了一只乌篷船，从清溪河顺流而下，沿水路返回京师。 清溪河发源于连绵数千里的大雪山，从西往东流，穿过一道道峡谷，经过千里平原，最后流入大海。 其中有一段峡谷，风景极为优美，曾经有“十里画屏”的美名。 到了这里，胡芸儿让祖明澈尽可能的放缓行船的速度。 她取出一张“灵目符”，拍在脑门上，睁开眼睛，抬头往上看。 稍停片刻，她开口说道：“将船停靠在北岸。” “好的。” 祖明澈依言而行，挥桨向北划，接近岸边三丈，他纵身一跳，落在岸上，然后将船拉过去，把揽绳拴在凸起的岩石上。 胡芸儿身体轻盈，仿佛一片叶子，双手交替攀岩，就像被一阵风吹上去。 距离江面五十丈，有一个幽深的洞穴。 胡芸儿往里走了三丈，在洞穴最深处的岩壁上，有一幅岩画，画的是《渴鹿奔泉图》，上面有七只鹿，每一只都栩栩如生。 祖明澈赞道：“这几只鹿画得真好。从里到外，透出勃勃生机。仿佛能从岩壁上破壁而出一般。” 胡芸儿道：“这是上古时期的画圣吴道玄留下来的，吴道玄乃是青云门的太上长老，他的功力很高，在修炼仙门心法的同时，还将神、魂、气导入绘画，他画的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等，能变成活生生的东西。去年在木兰围场，你得到的那枚玉琮，便出自画圣吴道玄，里面有他留下的绘画基础传承。他在玉琮里提及，在清溪河的悬崖峭壁上有一个石窟，保留了他修炼的心法。” 祖明澈笑道：“怪不得，你领我沿水路返回京师。” 他看向洞窟底部的岩壁，伸手触摸各个角落，道：“虽然找到了洞府，但怎么才能进去呢？想来画圣应该留下了控制机关，对不对？” 胡芸儿取出画板和一张兽皮，又取出青玉狼毫笔和朱砂墨，盯着岩画开始作画。 她画的同样是《渴鹿奔泉图》，七只鹿的模样和岩画上一模一样，不仅形似而且神似，同样给人栩栩如生的感觉。 画完之后，她将兽皮翻过来贴在岩壁上。 随即她看见近在咫尺的岩壁，就像冰雪一样消融了！里面显出一个宽敞的洞府。洞府的顶上有几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各个角落。 祖明澈抢先迈步走进去，凝神戒备着，担心有危险。 胡芸儿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平静安宁，没觉得有什么危险。 洞府中有白玉床，白玉雕琢的桌椅，桌上摆着一个画轴。画轴是卷起来的，厚厚的一圈，看样子是一幅很长的画，不知道有几丈长。 胡芸儿展开画轴的一角，看见《千里江山图》几个字。 周围的岩壁上，有很多凹进去的壁龛，摆着一卷卷的画作。 看样子，这个洞府乃是画圣收藏精品画作的藏宝库。画圣画了一辈子的画，留下的画作有数百幅。 除了画作卷轴之外，胡芸儿还在壁龛中，找到了玉简和玉盘，里面有青云宗的功法，主要是涉及符、阵的部分。 高明的画作，不单要系统掌握绘画技巧，而且离不开符和阵。在画上添加灵符，能让画进入灵境；在画上添加仙符，能让画更进一步，成为仙画。而符、阵不分家，符是阵的基础，阵是符的综合，几百枚，几千枚符，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就成了阵。阵也有不同的境界，分成灵阵九阶，往上还有仙阵九阶和神阵九阶。 画圣吴道玄最后修成仙人，破空飞升了，他在飞升前，只掌握灵符和灵阵，一直未能达到仙阶。所以他留下的经验总结，主要是灵境1-9阶的符阵法门。除此之外，还有对仙阶符阵的臆想和猜测，大部分来自于青云宗的原有传承。 青云宗是大宗门，历年来有多位仙人飞升，其中不乏符阵高手，他们留下的经验都被吴道玄汇总在一起，雕刻在玉盘上，搁在一个壁龛中。 看见这些东西，胡芸儿别提多开心了。有了这些玉简和玉盘，相当于有了老师，她未来的修炼会变得顺畅很多。于此同时，她也承受了莫名的压力，有种前路漫漫，任重道远的感觉。 她把洞府里的画作、玉简、白玉床、玉石桌椅全部收起来。 玉石桌椅也有价值，坐在上面绘画，更容易吸收空中的灵气。 祖明澈还在洞府里找到三支青玉笔，两支黄玉笔和一支红玉笔，还有一些不知道储存了多少年的灵墨。因为洞府里一直有灵气，所以灵墨历久弥香，蕴藏的灵气极其丰富，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和生机。 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胡芸儿，道：“这些笔看着非同凡响。只是不晓得，这三种颜色的玉笔，有什么区别。” 胡芸儿摸起每支笔，闭目感觉片刻，道：“红玉笔的等级更高，其次是黄玉笔，最差的是青玉笔，灌注同样多的灵气，画出来的灵画不一样。” 她的髓海里有一只青玉狼毫笔，那支笔跟祖明澈新发现的青玉笔虽然材质一样，但在灵性方面有很大差别，因为经历了火烧，汲取了诸多古画的精华，因此它的境界得以提升，变成了高等级的灵笔。 换句话说，灵笔也属于法器，法器分成灵器、仙器和神器，灵器又分成九品，她髓海里的那只青玉狼毫笔，大约达到了灵阶五品的境界；新得到的红玉笔，大约是灵阶四品；黄玉笔则是灵阶三品；没经过温养的青玉笔，只是灵阶一品。 祖明澈发现的这几支笔，都还没有认主，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温养，灵性不足，所以不能收入体内。 但胡芸儿知道，那只红玉笔的品相极好，只要稍加温养，就能提升等级，超越她现在常用的青玉狼毫笔。 至于说，画圣当年用过的笔，最后去了哪里，胡芸儿并不晓得，猜测可能被画圣破空飞升时带走了。 另外，祖明澈还在洞府中发现了多种颜料，包括朱砂，石青，石绿，石黄，胡粉，铅红，珊瑚玛瑙，银珠等等，每样一个罐子，总共四十多种。 胡芸儿将这些颜料也带走了。不管怎样，至少能作为样品，因为有些颜料配方到后世已经失传了，有了样品才能研究出如何配置色彩更丰富的颜料。 他们将洞府内的物品搜罗一空，连同头顶的夜明珠都抠出来。 然后，登上乌篷船，顺流而下。 等他们返回京师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郭紫薇见到胡芸儿的时候，忍不住责备了几句。 “怎么去这么久？究竟去哪儿了？” 因为女儿常年身处闺阁，第一次离开家，就在外面待了两个多月，让留在京师的母亲很担心。 胡芸儿笑道：“娘，我和明澈出门游山玩水，沿着清溪河逆流而上，差点儿抵达大雪山。” 郭紫薇问：“祖明澈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娘你说什么呢？明澈心性淳朴，不是坏人。” “我知道他心性不坏，只怕年轻人血气方刚，把持不住。要是有事，你告诉我，我为你们早日完婚。” 胡芸儿被母亲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娘，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郭紫薇道：“没有更好。过两天，你堂妹要出嫁，你去二婶儿那里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知道了，娘。” “娘，我给您的离陨丹，吃了没有？” “吃了一颗，破损的膻中穴补上九成，还剩下一条细微裂缝。另外一颗，我暂时不想吃，想靠自身修炼将裂缝补上。” “好吧，您看着办。不行就吃下另一颗。” 随后，胡芸儿去见二房主母朱红衣。 自从父亲朱尚之进阶宗师后，朱红衣便很少礼佛念经了。 她从佛堂里搬出来，恢复了世俗生活，该吃肉吃肉，该享受享受。 她告诉胡芸儿，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三日后，王府上门接亲。 “你什么都不用做，届时和你娘前去赴宴即可。” 三日后，胡贞儿带着128抬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杠箱开道，花轿居中，箱、柜、桌、椅、桶、盆等红漆陪嫁用品随后，组成一支绵延数里的送嫁妆队伍。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 胡贞儿坐在花轿中，花容玉貌，凤冠霞帔，然而面上却少了几分喜色。 老实说，她心里带着遗憾，原本以为八皇子能成为太子的，然而皇上于春秋鼎盛之年忽然“中风”，此事太出人意料了，让她的希望落空一半。 所幸八皇子是她喜欢的人，而且乃是九阶武师，只要晋升为玄阶宗师，还可以被封为王，到时候胡贞儿便是王妃。 虽然王妃不同于皇后，也不同于皇贵妃，但也算难能可贵了。 在苍兰国中，王妃的地位取决于王爷，王爷的地位取决于功力高低。尤其是这种一家之国，谁的功力高，谁的拳头硬，谁就能掌握更大的权力。 皇上虽然有16个皇子，但大部分皇子不成器，无法成为宗师，成不了宗师就是废物，别说封王了，连公侯都封不了，只能勉强封侯爵和伯爵。 尽管侯爵是封给黄阶宗师的，伯爵是封给九阶武师的，但作为皇子，可以越阶受封。毕竟是皇室成员嘛，总不能沦为一点爵位都没有，跟平民百姓一样。 胡芸儿没去赴宴，因为她正处于提升境界的关键时期，必须将宝贵的时间用在修炼上。她现在处于炼气第十层，如果早日抵达炼气大圆满，就能将胡家从泥潭里拉出来。 她的爷爷胡人杰，一直在青羊山青羊洞闭关修炼，不知何时能成为儒门宗师；她的未婚夫一家，包括祖永寿、祖青云、祖明远、祖明澈在内，全都在努力修炼，提升个人境界；她自己更要努力进阶，因为时不我待，不晓得泰武王何时动手。 胡芸儿不去赴宴，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减少曝光度，降低存在感。 在外人眼中，她是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没有人知道她的功力到了炼气第十层，相当于黄阶宗师，这在俗世女子之中，等同于凤毛麟角一般！ 当然，如果搁在宗门里，炼气十层不算什么，炼气大圆也不缺，譬如说朝阳宗，还有好几位筑基期的女修呢，甚至连金丹级别的女子都有。 胡贞儿嫁入皇室，日子过得怎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管怎样，她回门的时候很风光，头抬得高高的，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脸上带着假模假样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有皇室贵妇的架势。 她母亲柳青青的身份地位也跟着提升，就连见到朱红衣的时候都能挺直腰板了。 朱红衣面无表情，没将柳青青看在眼里。 在她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胡贞儿嫁入皇室，也未必能带来多大风光。八皇子既不是太子，也未被封王，有什么了不起的？ 朱红衣有两个儿子，长子胡长清中了进士，次子胡长明还在太庙读书，她的父亲乃是黄阶宗师，年仅70岁，修成金刚不坏之身，被封为金戈侯，有这么强大的依靠，她有什么好怕的？总比柳青青那样的贱人强！ 胡翔承的想法又有不同，他很看重这门婚事，还指望能得到八皇子的帮助，将自己的官职提升两阶呢。在他眼里，胡贞儿这一个女儿，比两个儿子重要多了！儿子就算再成功，也不能帮老爹提升官职，要他们有何用！至于说传宗接代，将书香门第传下去，那是老爷子心中的期盼，不是胡翔承所在乎的！ 比起绵延不绝的家族利益，胡翔承更看重自己的利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从老爷子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既然父亲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在乎他的心意？我自己开心最重要！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第55章 准备出京 芷兰院，胡芸儿一直在整理资料，就像准备科举的书生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她从青云门的故址找到大量的玉简和玉盘，上面的文字都是符文，即便不能一下子整理出来，也需要进行初步的分类，将暂时用不着的功法封藏，将能用的功法拣选出来。 她将一部分功法翻译出来，编纂成册，送至祖家。 因为收获太丰富了，祖明澈不愿吃独食，便将某些功法传给家人。可惜父亲祖青云常年驻守边关，大哥祖明澈又去了苍梧省，这两处地方距离都很远，托人传递功法不安全。所以老爷子祖永寿想亲自走一趟，顺便从北疆带一批人去南方，帮大孙子打开局面。 老爷子才是名副其实的苍南王。 按照朝廷的说法，整个苍梧省都属于他的封地。只不过那里是三个国家的交界处，兵荒马乱，分不清那块地是谁的。 可是老爷子又担心京师这一块儿，如果他这位地阶宗师走了，朝廷高手会不会蠢蠢欲动，对祖家留下来的人发起攻击？ 他把祖明伦和祖明澈叫过来，询问他们的功力进境如何。 祖明伦道：“爷爷，自从修炼五气归元诀之后，我进阶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现在已经是七阶武师了。可惜我错过机会，未能和明澈一起进入空桑界。” 上次空桑界开启的时候，他已经是六阶武师了，超过了三阶武师的最高标准，所以没办法进入空桑界。 祖永寿道：“这是天意，没什么好抱怨的。明澈，你呢？” 时间过得太快，从空桑界出来后，眨眼又是一年了。 在过去一年里，祖明澈一直修炼“青云仙经”，同时在炼丹时汲取丹气，他的功力提升更快，此时已经触摸到黄阶宗师的天花板。 于是他不想再隐瞒，转头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被老爷子撵下去了，于是低声说道：“爷爷，实不相瞒，我已经是黄阶宗师了。” 老爷子吃了一惊：“真的吗？怎么会这么快？难不成吞了仙丹？” 祖明伦更是遽然而惊：“三弟，你何时进阶宗师的？” 祖明澈微微一笑：“我从空桑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宗师了。芸儿给我一枚遮掩符，让我将功力压低到四阶武师，因此才能逃过金丹真人的目光。” 老爷子惊喜交加，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赞道：“好样的！你还不到二十岁，就成了黄阶宗师。如此天分，堪比大宗门的精英弟子。你不应该留在凡间，该当去宗门修仙！” “爷爷，我跟芸儿商量过，暂时不想去宗门。等我成了天阶宗师，帮家里渡过危机，再去也不迟。” 因为泰武王受魔门高手王七的蛊惑，将皇上害得“中风”退位，让苍兰国所有的公侯伯爵都感到岌岌可危，其中祖家因为有地阶宗师的缘故，承受的压力更重。 赵姓皇家要想坐稳江山，必须剪除实力接近的家族，所有非赵姓王公贵族，都要尽可能抹掉！ 明面上，祖家不单有老王爷这位地阶宗师，还有一位拥兵自重的大将军乃是黄阶宗师。 一个家族拥有两位宗师，这样的家族太危险了！对皇室构成挑战，因此皇家一直在监视祖家，想要从各个角度进行打压，只不过皇上赵太英自诩为明君，没有明火执仗的下毒手。现在皇上病重，泰武王监国，针对祖家的打压正在不断加强！ 正因为如此，祖永寿才想暂避锋芒，离开京师去外面走一走。 祖永寿心里盘算：“皇家真正忌惮的是我，我若离开京师，能否降低皇家敌意呢？” 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征询两个孙子的意见。 “既然明澈成了宗师，有你坐镇京师，我也能放心。我想出一趟远门，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你二人意下如何？” 祖明伦道：“爷爷，明澈还年轻，虽然功力提升飞速，但若想支撑偌大的王府，会承受极大的压力。最近几个月，我看见有不少人守在外边，盯着我们的人进进出出，我担心那些个皇室高手，随时可能会动手。” 祖永寿望向祖明澈，问道：“若遇危险，陷入绝境，你能否护着明伦和你母亲沿密道逃走？” 祖明澈想着胡芸儿送给他的“绢画”，能一次性收容三千人，于是面带微笑说道：“爷爷，你放心。只要有盏茶功夫的缓冲，我能将府上一半人带走，若只是兄长和母亲，那把握就更大了。” 祖永寿又问：“如果对方一次性来五位宗师呢？甚至还可能有天阶宗师，你有几分希望逃出去？” 祖明澈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张可以隐身于草丛中画在兽皮上的巴掌大灵画，道：“只要进入地道，逃到清溪河边，就算来再多的宗师，也未必能找到我。”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有一件可以藏身的法器。”他没仔细说是什么样的法器，也没交代法器的来历，但他表现出自信的样子，让老爷子略感安心。 祖永寿做过大将军，知人善任，看人入木三分。 他对三个孙子的性格都很了解，尤其是小孙子身残志坚，心性看似柔和，实则坚韧，就像清溪河水，柔中带刚，汇集百川，冲开峡谷，流入海中；又像大鹏鸟，十年不飞，一飞冲天。 在他看来，小孙子能进入空桑界内层，收获颇丰，还能顺利走出来，这在苍兰国的武师中，等同于天之骄子，即便拿到宗门作比较，也不弱于那些个精英弟子。 祖永寿对两个孙子叮嘱了一番，预想了各种局面的应对策略，然后道：“多年以前，我亲手培养了三十六位亲兵。可惜岁月催人老，我那些亲兵，大部分都死了，还剩下七位老人，功力最低的是七阶武师。我将这些人都留给你，危急关头，让他们顶上去，能帮你争取半炷香的时间。他们的生死你不用管，他们的后世我都安顿好了。” 听了这几句话，祖明澈的心里有几分悲凉，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问道：“郑伯也是其中一位吗？” 祖永寿摇头：“郑阳成不是亲兵，是我麾下中郎将。他跟我一起离开京师。他去苍梧省，还能帮你大哥一把。” 随后，他将七位老兵召唤进来。 祖明澈看见他们的脸，发现都是府里不起眼的老仆，平日里有人做花匠，有人负责养马，有人负责看大门，这些人都很低调，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是高阶武师。 祖明澈心想：“他们都是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低调，听话，不会惹是生非；那些个刺儿头，进不了国公府，可能被安顿在别处了。” 祖永寿和祖青云父子两代大将军，统领军队数十万，只要有心栽培亲兵，总能找出合适的人。有很多平民百姓进入军营，他们有良好的资质，但因为缺乏物资，没有人提携，找不到提升门径。能得到大将军的青睐，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 这七位亲兵虽然老了，但并非孑然一身，他们都有子孙后代，被祖永寿安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就算面临危险也不害怕。 人总有一死。 九阶武师的寿命是120岁，八阶武师的寿命是110岁，七阶武师的寿命是100岁。而这七位亲兵，年龄最小的也有八十岁。 这么大的岁数，还能提升功力，延长寿命吗？ 答案是，不一定。归根结底，要看他们的生机，五脏之气还剩下多少，如果有灵丹妙药的话，补足脏腑之气，还是可以延寿的。 祖永寿答应他们，会庇护他们的后人，如果能渡过此劫，还能活下来的话，将赠送他们每人一颗生机丹，再送一颗元阳丹，帮他们延寿二十年。如果他们死了，那就给每家提供两万两银子的抚恤金。 听了老将军的一席话，这些老者精神振奋，腰背挺直，仿佛回到军营里一般。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生机丹，什么是元阳丹，但作为高阶武师，都听说过拍卖行里偶尔会出现延寿的丹药，一颗延寿十年的丹药，拍卖价格至少一万两银子。不过，那种丹药只能吃一次、两次有效果。 如果真能延寿二十年，说不定还能功力再进一步，突破桎梏成为黄阶宗师呢。 祖明澈走上前，挨个拱手行礼，询问每个人的名字。 祖永寿对他们做出安排，叮嘱他们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祖家府宅受到攻击，他们要毫不犹豫顶上去，只要支撑半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做鸟兽散了，不必死撑到底。 这些人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胸前，齐声道：“谨遵王爷吩咐。” “好了，你们都下去。” 七位亲兵走了出去。 祖明伦也走了。如果皇家不动手，祖家没出事的话，他还想参加科举呢，因此要去学堂，跟老师学习儒门经文。 祖永寿还有些不放心，又一次叮嘱祖明澈：“我们祖家人丁单薄，真正的核心成员很少，那些个丫鬟婆子，你不用管。有一部分管事、伙计跟你哥去了苍梧省，还有一部分离开京师去了大雪山。留下来的家仆、伙计都不是关键人物，必要时候可以舍弃。不过，我们家的府库里，还有不少金银物资，你若有能力，最好将其收走。如果全部舍弃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事到如今，祖明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取出一枚储物戒指，道：“爷爷，这枚戒指里开辟了空间，乃是传说中的储物戒指。你可以把府库里的金银物资带走，将其转移到大哥那儿去。” 祖永寿很惊讶：“储物戒指？这东西哪儿来的？” 此前祖明澈隐瞒了很多事，包括进入空桑界之后，获得“丹墀谷”、炼丹炉和飞剑，获得大量的炼丹传承，前些日子去滁州又获得大量物资，这些经历他都没有交代，因此老爷子很是惊异。 “爷爷，这是我跟芸儿在滁州大山里挖出来的！” 他将前往滁州的事说了一部分，说到青云门的上百位修士死在大殿里，留下刀枪剑戟之类的多种法器。 他取出一部分法器让爷爷挑选。 祖永寿挑了一口宝剑自用，又挑了两口宝刀，一杆长枪和一柄大戟，准备带给儿子祖青云和孙子祖明远。 祖明澈还将最近一段时间炼制的丹药拿出来，让老爷子带着上路。 他每天都要开炉炼丹，炼制的丹药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他还从丹墀谷找到不少丹药，问题是那些丹药的等级较高，他对药性不是很熟悉，又担心年代久远丹药失效，所以不敢给家人服用。 比较而言，他对自己炼制的丹药更有信心，因为所有灵草都是新鲜采摘的，灵气十足，炼丹时散发的丹气货真价实，他汲取丹气之后，自身功力不断提升，所以他知道，自己炼制出真正的灵丹了。 老爷子也对祖明澈有信心，最近半年他经常服用培元丹，自身功力提升很快，渐渐到了地阶宗师的中期，照这么修炼下去，再有两三年就能成为天阶宗师了。 这种进阶速度，在俗世而言很惊人，但在仙门则算是正常，因为仙门之中灵气丰富，而且有丹药提供助力。 人的生机是有限的，单靠修炼未必管用，有没有丹药的协助，进阶速度差别很大。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马如果光吃草，营养跟不上，很容易掉膘，如果能添加点儿黑斗，就能长得膘肥体壮。丹药的效果，就相当于黑豆了。 老爷子这么大的岁数，原本功力很难再有进步，可能终生卡在玄阶宗师那一关，但因为胡芸儿提供的“五气归元诀”，让他功力提升一阶，成为地阶宗师；近日来，他在修炼“五气归元诀”的同时，加强丹药的辅助作用，所以进步更快了。 他有时候忍不住心生感叹：“如果早年有这些条件，我能在六十岁之前成为地阶宗师。” 老实说，他这种想法并没有错，像朝阳门那样的大宗门，有些精英弟子在六十岁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筑基，有些天才型的真传弟子，甚至能在四十岁完成筑基。 再想想自家小孙子，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黄阶宗师了，照这么下去，很可能在三十五岁前成为天阶宗师。天阶宗师再往上，才是筑基修士。 第56章 千里江山图 直到此刻，祖永寿都不晓得，胡芸儿的功力到了炼气第十层，相当于武修的黄阶宗师，他以为祖明澈运气好，进入空桑界内层，时间延长十倍，因而功力大进，成为黄阶宗师，从来不敢想像胡芸儿那样的小丫头，待在京城也能不声不响的进阶，而且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因为胡芸儿太低调了！ 她明面上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连及笄礼都没有参加，既不是“贞女”，也不是“灵女”，更不是“圣女”，名不见经传，谁能想到她不但是鸿儒，还是炼气十层的仙修呢？ 要知道，单是一个鸿儒，就已经很了不起！整个苍兰国有几位鸿儒啊？除了胡人杰和陆景渊之外，紧接着就是胡芸儿，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不过，鉴于儒修的特色，即便是鸿儒肉身也很脆弱，人们只有尊重和羡慕，没有像面对武修那样敬畏。 毕竟鸿儒能活到180岁，这么长的寿命，跟天阶宗师一样，是普通人的三倍，太让人羡慕了！ 两天后，祖永寿领着三四十人，乘坐马车离开京师。 他一走，偌大的“苍南王府”变得更空旷。本来祖明远离开时，就带走了很多人。此后又有不少人，今天一个，明天一个，陆陆续续，离开京师。现如今，留下来的人不到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呢。 祖永寿不同于祖明远，他是地阶宗师，没有人敢拦他。 哪怕是天阶宗师来了，也未必能斩杀地阶宗师。 虽然说两者差了一阶，但实际上以弱胜强的例子很多。 试想，地阶宗师相当于炼气十二层，天阶宗师相当于炼气十三层，两者之间虽然有差别，但并非天壤之别！更何况，祖永寿学了“青云剑诀”，还有一口出自仙门的宝剑，他是经历无数杀伐的老将军，胸有谋略，无所畏惧，别说面对天阶宗师，即便碰上单个筑基修士，放手一搏，也难说鹿死谁手！ 别忘了，筑基修士虽然境界高， 但毕竟是炼气士，没有经历皮肉筋骨脉的艰苦淬炼，肉身强度不如武修。如果近身搏杀，筑基修士往往心生恐惧，害怕死在武道宗师手里。 要想斩杀地阶宗师，往往需要好几位炼气巅峰的人联手，最好能有高阶武修做肉盾，才能顺利拿下来。 筑基修士还分两种，一种是由纯粹的炼气士晋升上来的，另一种是从武道宗师转化来的，前者相对脆弱，后者非常厉害，能够以一敌三，对抗前者。 也就是说，如果祖永寿成了筑基修士，自然是筑基修士中的佼佼者，战力超群；他的儿子祖青云和孙子祖明远都是从武修打磨出来的，如果成为筑基修士，同样是厉害角色。 这里说的是一般情况下。 实际上，仙门也有炼体手段，有少部分炼气士，在炼气的同时追求炼体，最终的战力也很强悍。 正因为如此，胡芸儿才传授祖明澈仙门炼体术“四灵诀”，而她自己没有经历炼体，所以近身搏杀的能力较弱。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 秋去冬来。 冬至日，祖明澈第一次炼出四品灵丹，得到几颗“正阳丹”，他在炼丹的时候汲取了丰沛的丹气，丹气在腹内一圈圈旋转，最后聚集于心脏部位，点亮了心灯，他的功力再进一步，一跃成了玄阶宗师！ 他心中欢喜，难以压制激动的心情，走出“苍南王府”，前往胡府去见胡芸儿。 胡芸儿为他感到高兴。 自从去了滁州之后，她一直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已经将那些仙门典籍初步整理完毕，制成了目录索引。 她把目录索引拿出来，道：“我以前传授你的青锋剑诀，实际上是青云剑诀；迷踪步则是青云仙步；百战刀法则是斩仙刀法，全都是青云门的正宗功法。这里还有很多功法，你自己看看，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如果有的话，我帮你找出来。” 祖明澈看了看，问道：“这上面说，青云仙步总共有七层？” “是的，先前我只传你三层，这次得到后四层心法。但你功力不足，在筑基大圆满之前，只能修炼前三层的心法。” “这里还有几种箭术，我想看一看。” “回头我把符文翻译出来交给你。”因为得到的资料太多了，她没有全部整理出来，只整理出索引目录和主题内容，如果涉及到细节，还要看原来的玉盘和玉简。 祖明澈又看了一会儿，道：“这卷《青云丹经》我很感兴趣，我想研究一下，看它跟空桑门的炼丹术有什么区别。同时还能扩展丹方，炼制更多品种的丹药。” 胡芸儿道：“我先前看过，青云门的丹方和空桑门有很大差别。不过，上古仙人虽然留下了丹方，但是时过境迁，能否找到对应的灵草很难说。” “先看看再说，至少能开拓思路。或者那些灵草在苍兰国找不到，在别处还能找到也未可知。” “好的，我帮你整理出来。” “咦，青云宗也有‘四灵诀’的炼体术？” “是啊，而且内容更全面。我先前传你的四灵诀，实际上是出自朝阳门的残片。我怀疑朝阳门的传承，有一部分出自青云宗。” “这很正常，当年的古修士未必全部陨落，或许还有一部分人活下来。他们的功力可能不高，所以掌握的法诀不全。后来他们开辟了新的宗门，经过一代代的传承，有很多功法变得残缺不全，同时又有新的功法被创造出来。” 胡芸儿道：“所以，你修炼四灵诀的时候，不能被仙门中人看见。施展青云剑诀和青云仙步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尽量别在人前施展。面对低阶修士问题还不大，他们见识浅，认不出剑诀的出处。如果碰到大修士，比如说金丹真人，有可能被他们认出来。” 祖明澈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随后，他说起祖父离开京师，家里冷冷清清，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皇室什么时候突然发难。 胡芸儿道：“我家的情况更糟。我爷爷在青羊山闭关，正处于关键时期，受不得惊扰。胡府的防守很薄弱，没法跟苍南王府相比。万一出事的话，我甚至不晓得，能否将母亲救走。” 关键是，苍南王府的地下，还有通往城外的甬道，而胡府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胡芸儿的功力虽然到了炼气第十层，但她进阶太快了，如果面对面硬拼的话，肯定不是武道宗师的对手。她的战力不如祖明澈，毕竟祖明澈在空桑界修练了一个月，相当于外面的一百个月，也就是八年时间！ 有没有这八年时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人有三宝，乃是精、气、神。 修真人各有手段，有的强于精气，有的强于神魂，有的强于体魄，有的“性命双修”，身心全面修炼，争取达到至高完美的境界。 胡芸儿的神魂很足，五脏之气也很充盈，但肉身比较弱，特别是皮、肉、筋、骨，没有经过打磨，跟祖明澈没法比。 祖明澈从五岁就开始蹲马步打熬气血了。 他在丹墀谷待了很久，每天都坚持炼体，武修功夫从来不敢松懈。 胡芸儿有自己的长处，精气神是相通的，修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归根结底，生命物质逐渐提升，最终得到强大的元神，如果有一天，她的功力提升到金丹真人，肉身自然而然就那么重要了！哪怕再弱的金丹真人，也能轻松捏死武道宗师和筑基修士！ 祖明澈想了想，道：“要不要我帮你在芷兰院挖个地洞暂时藏身？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我来将你救走？” 胡芸儿道：“不用。” 她翻开桌上摆着一卷帛书，道：“万一出事，你来胡府，将这本书取走。书中有一页插画，我会躲在画里边。我母亲那边，也有同样的一本书。书就搁在桌上，你来了，一眼能看见。” 祖明澈深吸一口气，道：“书画经不起火烧，这么做是否太危险？” 胡芸儿道：“插画是用灵蚕丝织成的帛，不惧刀兵水火。再者说，万一起火的话，这卷帛书会从桌上滚落，顺着地板滚到墙角的位置。”她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壁龛，能够隔绝火焰烧灼。 她收回目光，笑道：“这只是预防万一出事的手段。事情可能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别忘了，我还是十阶炼气士呢。虽然杀伐手段稍弱，但毕竟不是普通人。我也学了《青云仙步》和《青云剑诀》，可以用很快的速度逃走，即便宗师来了，也未必能拦得住。” “嗯，我相信你。” 两人聊了一个时辰，眼见要吃中午饭，祖明澈才告辞而去。 下午，胡芸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口灵剑吗，捧在手中，温养抚摸，以心意沟通剑灵。 这口灵剑，是她和祖明澈在青云殿里，获得的二十多口灵剑中等级最高的一口。她先后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每天念诵圣言和咒语，好不容易才将其收服。此后每隔几天，都要捧在手中，以心意沟通剑灵。 一口好的灵剑，往往自带灵性，能自动飞起来，寻找目标，斩杀敌人。 但这样做，需要耗费大量灵气。 胡芸儿的功力太弱，单凭自身的实力，无法将飞剑祭起，让它隔空杀人。只能手握灵剑，施展《青云剑诀》，在剑尖放出剑芒。 但这不是飞剑真正的威力。 同样的飞剑，如果落在大修士手里，可以隔空百里，杀人于无形中。 所幸，她从青云宗留下的诸多典籍中，找到了一整套的“养剑诀”。 复杂的养剑诀，需要布置聚灵阵，将灵剑插入其中，通过法阵来聚集灵气，灌注于灵剑之中；简单的养剑诀，可以将灵剑插在灵石堆里，或者插在妖兽尸体上，通过这种方式来养剑。 宝剑吸足灵气后，发出的第一击十分凌厉，可以在空中飞舞数十息，上下飞斩许多次，能一口气斩杀百人！如果是仙剑的话，甚至“一剑可敌百万兵”！ 胡芸儿以为自己没有灵石，但她展开吴道玄留下的画作时，有了新的发现。 画圣留下八百幅画作，其中799幅是高阶灵画，只有搁在桌上的那卷《千里江山图》，超越了“灵画”的层次。 《千里江山图》是合道巅峰的吴道玄，呕心沥血，偶然画出来的“仙画”，因为有了这幅画，他才窥探到白日飞仙的门径。 老实讲，胡芸儿是有绘画天赋的，她才炼气十层，跟合道巅峰的吴道玄隔着十万八千里，她的画却入了灵境，虽然属于低阶灵画，但毕竟是“灵画”。 灵画和仙画的区别，在于仙画的真实度更高。灵画里的世界半真半假；仙画里的飞禽走兽都是活的。人在灵画中，能待的时间很短，最长不超过一年；人在仙画中，可以长期生存。灵画只能储存微弱的灵气，仙画不但有丰富的灵气，还有少许仙气。 也就是说，仙画相当于真实的世界。 《千里江山图》内含千里江山，不但有山、有水、有空气，还有土地，房屋，花草，树木，甚至在地下还有一条大型灵脉。 一条大型灵脉，不但能源源不断的提供灵气，让周围数百里土地变成灵田，还能让石头变成玉石，玉石吸收灵气之后，经过数百年演变，能变成灵石。 胡芸儿进入《千里江山图》后，发现画中世界十分广阔，在它的中央部位有一个灵池，每年自动生成一千八百块灵石。一万两千年过去了，积攒的灵石从灵池中溢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她养剑了！ 她把灵剑丢入灵石堆里即可。 随后她在画中四处转悠，发现了许多参天古树和野生的灵草。 画圣吴道玄，一生醉心于绘画，除此之外，别的方面懒得花心思。因此，《千里江山图》中虽然有肥沃的灵地，但是缺乏管理，长满了杂草、树木，那些散落的上古品种的灵草，是画圣随手乱丢的种子生长繁衍出来的。 第57章 密谋 当年，吴道玄画成这幅画之后，将其悬挂于清溪河边，引得很多修士前去观看，不知不觉走进画中。 那些修士，有些死在画里；也有很多人，被吴道玄放走了。 因为吴道玄是合道巅峰的修士，寿命十分绵长，一次闭关就是百年，他若不出现，别人走进画里，没办法走出去。 那些死了修士，留下白骨在画中。 胡芸儿在那些白骨附近，找到一些灵器和储物戒指。她将那些白骨埋入土中，让它们入土为安。 她看着广袤肥沃的土地，心中发出感叹！ “唉，这么好的洞天福地，竟然荒芜到如此境地。我没有精力开垦灵田，也没心思管理散生的灵草。先搁这儿不管它。” 她在无垠的原野上走过，看见地上有一片红色的小果子，随手拔出一根手臂粗的人参，上面的纹理数不过来，不知道生长了几千年！ 她一手拿着人参，一手捏着红色的小果子，心想：“这是人参籽，它也是一味灵药，可以炼制多种丹药。” 胡芸儿将人参籽丢了一颗入口，口感微微发苦，灵气绵长，直入丹田。 “哇，药性太强了！一颗人参籽，蕴含的灵气，比培元丹还强！” 她弯腰把那些成熟的人参籽采摘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着做种，让它们随风而落，自生自灭。 一株人参，开一束花，结30-50颗籽。一大片人参地，能结不少籽呢。 她带着一葫芦人参籽从画中出来。 这些人参籽，如果就这么直接吃下去，未免太浪费了。 胡芸儿整理过空桑门和青云门的的炼丹术，虽然没有亲自上手炼丹，但掌握了大量丹方，尤其是上古年间的丹方，经常以人参籽为主药，比如说古方“筑基丹”、“开海丹”、“五元丹”、“六合丹”，里面都有千年人参籽。而后世的宗门，因为找不到足够年限的人参籽，不得不改变丹方，采用妖兽内丹来炼制。 说起来，筑基丹和开海丹是同级别的丹药，目的都是拓展丹田，为修仙之人奠定仙基，但筑基丹是给炼气士服用的，开海丹是给武道宗师服用，两种丹药的药性有差别。 武道宗师皮糙肉厚，耐药性强，所以开海丹是一种大药丸，用的是海妖鼍龙的内丹；炼气士肉身娇嫩，吞服的筑基丹是一种小药丸，用的是三百年灵鹿的内丹。 这年头，野生的灵鹿很少见，但大宗门有人饲养灵鹿。 灵鹿内丹药性温和，用它炼制筑基丹，比鼍龙内丹炼制的开海丹平和温馨，更适合炼气士服用。 而按照古方采用人参籽炼制的丹药，功效强大，药性平和，适用面更广。 五元丹能弥补五脏之气；六合丹能补足六腑之气。 每个人都有五脏六腑，不管仙修、武修还是儒修，都能服用这种丹药。 所以不久之后，胡芸儿亲自前往苍南王府，将人参籽交给祖明澈，请他炼制丹药。 又过了半个月，祖明澈前往胡府，将丹药交给胡芸儿。 在外人看来，这一对订婚的青年男女，你来我往，一个月见面两三次，还真是够黏糊的。 他们每次出门，都落在有心人眼里。 消息不断传入宫中，经过整合之后，传递到泰武王眼前。 11月15日，泰武王召集手下谋臣议事。 以前的三位谋士都来了，张邦彦、王衡和李子阳。 除此之外，自从泰武王监国之后，他麾下的势力大幅增长，不但玄武营得以扩张，增加了不少高阶武师，而且谋臣也多了两位，包括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 老者名叫宋鹤，此人年龄过百岁，早年乃是大儒，曾经做过户部侍郎。 至于说中年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鸿儒陆景渊。他只是相貌看着年轻，真实年龄也已经很大了，跟胡人杰差不多，接近九十岁。 鸿儒能活180岁，所以陆景渊呈现出中年人的模样。 胡人杰作为内阁首辅，平日里打扮得略显老相，是为了在朝堂上赢得尊重。 这些人关起门来商量大事。 泰武王赵太敏不想再隐忍了。 在他看来，苍兰国的文臣以胡人杰为首，武将以苍南王为首，只要拿下这两家，就可以完全掌控苍兰国。 针对文臣胡人杰，他想用怀柔的方法，先礼后兵，请鸿儒陆景渊跑一趟青羊山，尽力劝说胡人杰归降，只要他归降，一切都好说。 针对苍南王府，就没必要怀柔了，必须发动雷霆一击！ 归根结底，文臣的归顺能促进苍兰国的长治久安，不会动摇赵家的统治根基；而苍南王府的两大宗师，已经严重威胁到赵家的统治，就算祖永寿和祖青云低头认罪也不行，除非他们自废功力，不再是武道宗师。 天风大陆是修士统治的世界，在这儿实力为王，实力强可以称王称霸，没有人愿意甘心臣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每个人，每个家族，都在追求利益。如果利益有冲突，压力高到无法承受，必然会有反抗。 因此，赵太敏让手下谋臣商议的焦点，是制定具体策略以对付苍南王府。 老儒宋鹤年过百岁，头发胡子都白了，开口说道：“擒贼先擒王！苍南王府的势力分成三波，第一波以地阶宗师祖永寿为代表，第二波以大将军祖青云为代表，第三波以居于苍梧省的祖明远为首。其中，祖明远功力最弱，还不是宗师，不足为虑；真正有威胁的是祖永寿和祖青云……” 泰武王最依赖的谋臣张邦彦说道：“可以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大将军祖青云召回京师。他只是黄阶宗师，只要离开军营，就容易对付了。真正的难题是如何对付苍南王祖永寿，他的功力太高了，不管身居何处，都不容易对付。要想将其剪除，必须调集5-10位宗师，才有较大把握。” 这里说的5位宗师，不能都是黄阶宗师，必须有一位同级别的地阶宗师做主攻，另外几位宗师从旁协助，才能将祖永寿斩杀。 这是依照往年对付宗师的惯例形成的经验之谈。 虽然都是宗师，但宗师分成天地玄黄四阶，即便是同阶宗师，战力也有很大区别。这就像早春的梅花，有的养在暖房里，有的饱经风霜，耐寒能力有差别。 他们以为120岁的祖永寿，虽然是地阶宗师，但气血终究下降了，但他们不晓得祖永寿修炼了“五气归元诀”，还吞服了培元丹之类的丹药，气血极为旺盛，而且学了几式“青云剑诀”，还有一口古仙人留下的灵剑，实力高强，超乎想象！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常规惯例，派五位宗师围攻祖永寿，最终结局可能被祖永寿反杀！ 谋臣李子阳说道：“我建议拿苍南王府的其他人开刀，先捉住祖明伦和祖明澈，以他们为人质，逼迫祖永寿就范。我听说他很心疼这两个孙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一刀刀凌迟吧？” 谋臣王衡道：“此计可行，但不能动手太早。最好跟调虎离山之计结合，在拿下祖青云之后，将苍南王府的人全部捉拿。届时不管祖永寿在哪儿，都会老老实实的返回京师，否则他唯一的儿子和两个孙子都活不了。” 泰武王赵太敏冷哼：“就算他回来跪地求饶，也改变不了儿孙被杀的结局！”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死结，从祖永寿被封王那天起，这个死结就解不开了！哪怕祖永寿抛家舍业离开苍兰国都不行！焉知祖家不会卧薪尝胆卷土重来？斩草除根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几个人商量好计策之后，接下来便开始执行了。 11月下旬的天气越来越冷，很多地方都已经下雪了，鸿儒陆景渊不愿意长途跋涉去青羊山，他私下里跟泰武王请求，想等明年开春后再去。 泰武王很看重这位鸿儒，没有逼他太甚，反正前后只差几个月，那就等明年开春再去吧。 他没有想到，冬天这天寒地冻的几个月，却是胡人杰向上突破，成为儒修宗师的关键节点！ 胡人杰吞服了赤血丹、碧心丹和正气丹，精神振奋，气血满溢，耳聪目明，记忆力大增，躲在山洞里，废寝忘食，研究三坟五典，获得突飞猛进，已经到了突破鸿儒巅峰晋升为宗师的门槛！ 然而，每一个大境界的进阶，都不是一天能完成的，至少需要三个月！ 这期间不能被人打断。 如果泰武王手下的高手攻打青羊洞，单凭胡三春、孙凉石那几位高手是挡不住的，一旦胡人杰受到惊扰，那就全完了！ 前世的胡人杰被囚禁在地牢里，条件虽然艰苦，但因为没人打扰，最终完成了突破。 突破儒门宗师，最关键的是胸口积聚的浩然气。 虽然说，赤血丹，碧心丹和正气丹都有辅助作用，能让身体机能处于最佳状态，有助于儒修境界的提升，但这些丹药并不是进阶关键。 如果没有那口浩然气，气血再旺盛，也成不了儒门宗师。 12月1日，身在边关的大将军祖青云接到圣旨，让他在年关时节回京述职。 他没有动身，因为他“病了”，卧病在床，无法赶路。 传旨的太监亲自探视，发现祖青云面色发黑，左臂和左腿不时抽搐，上前一问，说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就像中风一样，半身不遂。 太监看不出破绽，只能原路返回，花了半个多月，返回京师，将消息禀报上去。 此时已经接近年关了。 赵太敏想派别的将领前往边关，接替祖青云做大将军，但没有人主动请缨。 毕竟北方边境很危险，北蒙国每年都会发起几次攻击，普通将领听见去北方就心惊胆战。而且时间也不对，眼看就要过年了，谁愿意这时候背井离乡去边关受苦啊？ 于是赵太敏将此事压下来，想好好考虑一下，看谁能接替祖青云的位子。 老实讲，自从祖青云接任大将军之后，北方已经有20年的好时光，二十年来边境防守固若金汤，如果换一个人，还真未必能行。 所以说，这是一把双刃剑，剪除祖家是否妥当，很难说。 正因为这个缘故，老皇上赵太英才选择怀柔的方式，让祖家祖孙三代为自己效劳，然而谁让祖永寿不识抬举呢？竟然偷偷晋升为地阶宗师，按照规矩被封为异姓王，这就触及了皇室的底线。 赵太敏想来想去，先前制定的计划还是要执行。 “先不管他，等过了年再说。” 可是，祖青云比祖永寿年轻得多，他才七十岁，正处于血气旺盛的时候，即便没有外力的协助，单靠自身努力也能进阶。 最近他得到大量的丹药，同时又有《五气归元诀》，因此之故，功力节节攀升，此时正借助于装病闭关进阶。 等他进阶完成之后，成为玄阶宗师，战力大幅提升，那就更难对付了。 前不久，老爷子祖永寿来到边关，不但带来了丹药和灵器刀剑，而且带过来青云门的修炼法诀。这让祖青云如获至宝，如虎添翼。 祖明澈和胡芸儿去滁州走一遭，得到青云门留下的大量传承，那些功法都是用符文书写的，因为内容太多了，胡芸儿只整理了目录和大纲。祖明澈看到目录后，挑选了几部功法，拿去送给父兄。 如此一来，祖家核心人员都开始修炼仙家秘笈，包括祖明澈的母亲郭红袖，也在修炼基础版的《青云仙经》。 郭红袖出自东莱侯府，从小开始习武，拥有不错的武功底子。 而胡芸儿的母亲郭紫薇，则出身于汾阳侯府，从小开始习文，15岁及笄礼上崭露头角成为灵女。 这两人都姓郭，祖上有姻亲关系。 郭家往上数八代，曾经出过一位武道大宗师，名叫“郭子乙”，在他的带领下，郭家鼎盛时期达到一门三侯爷的地步。后来郭子乙离开苍兰国，加入朝阳门，再进一步成为筑基修士。然后很不幸，完成筑基后不久，他在出门执行宗门任务的时候失踪了。 郭子乙失踪两百五十年，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按道理应该是死了。因为筑基修士的寿限是400岁，他在筑基的时候，就已经有145岁了！ 他如果不失踪，郭家的地位还会更高。 现如今，不管是东莱侯府，还是汾阳侯府，都变得没落了。因为后继无人，没有宗师级别的人物，侯府爵位便保不住。 这两个侯府之所以还没被剥夺爵位，是因为当年的郭子乙立下大功，拿到前代老皇上赐予的丹书铁券，可保爵位300年不失。此时距离大限已经不远了。 第57章 炼气十一层 胡芸儿从来没去过汾阳侯府。因为汾阳侯府不在京城，它距离京城千余里。 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母亲郭紫薇，作为侯府嫡女，因为父母早逝，从小跟着祖母生活，与其他人关系疏远。 自从侯府老太太去世后，那些叔伯兄弟都把郭紫薇忘了。再加上她先前受了伤，膻中穴破损，自顾不暇，跟娘家断了联系，汾阳侯府的人还以为她死了呢。 腊八节，胡芸儿前往梧桐院，跟母亲闲聊，说起这些事。 郭紫薇道：“你有八个舅舅，但没一个是嫡亲的。你外婆只生了我，她病死的时候，我才5岁。你外公出门被劫匪杀害，他死时我才8岁。幸亏我得老太太怜惜，才顺利长大成人。” 胡芸儿问：“太婆是什么样的人？” “老太太姓李，闺名‘芝兰’，出自书香之家，乃是李靖涵的小女儿。你知道，苍兰国有五大书院，其中‘南岳书院’很有名。你爷爷胡人杰，年轻时在那里读书十年，拜在‘南儒’李靖涵门下。李靖涵是鸿儒，活了172岁才去世。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成为灵女之后，得到你爷爷的照顾，为我醍醐灌顶，将我收入门下。再后来，我才嫁给你父亲。” 胡芸儿没想到，上一代还有这种关系。 “娘，我听说李靖涵去世后，他的孙子李思敏做了南岳书院的山长。按辈份，我若见了李思敏，该叫他什么呢？” “我叫他舅舅，你叫他‘舅爷’。” “娘，汾阳侯府还有高阶武师吗？” “没有。那些人吃不了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武修必须打磨肉身，不说别的，单是压腿、蹲马步，就能让年轻人叫苦不迭。所以很多贵人弃武习文，可是习文也不容易，做不到头悬梁锥刺股，如何能脱颖而出呢？” “娘，太婆分明是明理之人，为何没教导好后人？” “因为她终生未育，你那些舅舅都不是她亲生的，就算她是大房嫡妻，那些人也不听话，阳奉阴违，没法教！” “如此说来，太婆也有些可怜呢。” “是啊，她在我身上倾注了心血，我15岁离家，前往京师参加及笄礼，没想到才离开不久，她就去世了！”说到这里，郭紫薇的眼眶湿润了，接着道：“这些年来，我虽然没回去，但每年都托人为老太太上坟烧纸。” 胡芸儿问：“太婆是病死的吗？” 郭紫薇摇了摇头：“据说是冬天道路结冰，她摔了一跤，磕破了头。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我伤心之余，又有些恼怒，可我是晚辈，没法说什么，只能埋怨自己不该出远门。自那之后，我再不想跟汾阳侯府扯上关系。” 胡芸儿叹了口气：“人生无常，转眼成空。普通人肉身太脆弱。太婆出身于儒修之家，自身有不错的修养，按理能活到七八十岁。她去世时多少岁？” “才63岁。” “那太可惜了。本应该活到现在。如果再吃几颗丹药的话，很容易活过百岁，多享几年福。” 母女二人闲聊了许久，然后将讨论的话题集中到修炼方面。 郭紫薇暂停儒门修行，改修仙门功法后，功力提升很快，现如今到了炼气第五层，这个进阶速度，虽然跟年轻的胡芸儿没法比，但拿到外面去算是很快了，即便在仙门之中，像钟琳那样在朝阳门做外门弟子，花了10年光阴，才晋升到炼气第七层，如此一比较，郭紫薇的进阶速度可以说非常快。 归根结底，郭紫薇曾经修炼过，不管儒修、仙修还是佛修，最终殊途同归，就算她的膻中穴破损了，但生命质量发生了改变，跟没开灵的凡人不一样。而且，她修炼了最正宗的《青云仙经》，有胡芸儿提供的丹药，每隔十天吃一颗，比朝阳门的外门弟子强多了！ 外门弟子很辛苦，像奴隶一样，每天做任务，真正修炼的时间并不多，而且想得到丹药并不容易，必须用积分或者金银去换。除了少数精英弟子，背后有人提携外，普通外门弟子进阶艰难。因此大部分弟子将会被淘汰，能进入炼气后期的很少。 不是说这些宗门，不想培养弟子，而是因为宗门占有的资源有限，地下灵脉已经固定了，每年产出多少灵石，开垦几亩灵田，种植几亩灵草，培养多少灵兽，几乎都是固定数，单凭这些资源，无法培养太多弟子，只能优中选优，好钢用在刀刃上。 跟这些宗门相比，胡芸儿有“千里江山图”，祖明澈有“丹墀谷”，掌握了大量的修仙功法，完全可以开宗立派，建立自己的洞天福地！ 他们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功力太低的缘故。 两个小人物，凭什么开宗立派？怎么保护洞天福地不受大修士的攻击？与其费尽心机撑场子，受到攻击陷入困境，不如老老实实低调修行，等功力提升后再说。 任何世家、宗门的崛起都不容易，就像早春的梅花，经历了凌冬傲雪，才能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天气虽然冷，但挡不住过年的气氛。 尤其是年轻人，血气澎湃，生机勃勃，像胡贞儿那样的八皇子妃，穿上美丽的衣裙，披上貂皮大衣，呼朋引伴聚集在一起，饮宴嬉戏，弹琴唱歌，彰显自己的才华和美丽。 胡芸儿也收到邀请，但她从来不参加在这种聚会。 在她看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古人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意思是说，色彩缤纷的花花世界，让人眼光迷乱；喧嚣嘈杂的管弦之声，使人听觉失灵；滋味不一的各类美食，使人口不辨味；纵情骑马射猎，让人神志狂乱；奇珍异宝，让人做出失德之行。 过多的欲望不仅不能让人得到享受，反而带来巨大的危害，真正的享受是有理性的节制，保持内心的安足清静。 这年冬天，对于胡贞儿来说，属于纵情享乐的时节；但对于胡芸儿来说，则是胡家和祖家两大家族生死存亡的重要节点。 为了尽可能提升功力，胡芸儿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又去了一趟太庙，花半天时间触摸石碑，汲取了大量的灵气，按照《青云仙经》的要求，将灵气压缩储存在心包内。 对她而言，这种方式比吞服丹药效果更明显。因为太庙里的石碑属于儒门传承，蕴含的灵气偏向于儒家浩然气，浩然气本来就要储存在胸口膻中穴，心包是包裹心脏的外膜，再往外就是膻中穴。 换句话说，这样做等于一举两得，将仙家和儒门修行结合起来，在温养心脏，点亮心灯的同时，也培养了浩然气。 第二件事，她开始收服培养第二口灵剑。 因为她的功力不足，单凭自身灵气，无法催动灵剑，让灵剑飞起来斩杀对手，所以她只能先收服灵剑，将其插入灵石堆里，通过这种方式来养剑。 虽然说，这样做有明显缺点，灵剑汲取的灵气有限，灌满灵气后，往往只有一击的效果，灵剑飞起来，直到灵气耗尽，不管杀死几个敌人，都只能算作一击。如果隔一段时间，再来第二波敌人，因为灵剑中蕴含的灵气已然耗尽，就不再有先前的威力了。 但即便如此，对胡芸儿来说，蕴养灵剑还是很有价值的，只要能在危急关头，发出致命一击就够了。 按理说，一只羊是养，一群羊也是养，既然手中有灵剑，为何不多收服几支呢？ 但她不能无限制养剑，因为收服灵剑很费劲，要耗费气血和心思意念。 神魂不足的人，连一口剑都无法收服。因为人在养剑的同时，剑也在挑选主人。弱者无法让宝剑认主。 所幸胡芸儿的神魂足够强大，还可以再养一口灵剑。 第一口灵剑，花了她四个月的时间才收服，第二口灵剑，也要花很长时间。 好在她每天花在抚摸、念咒、收服灵剑上的时间并不多，只要有半炷香的时间来沟通剑灵就够了。 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修炼上。 清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胡家举行家宴。 胡翔承，朱红衣，柳青青和另外两位姨娘，众多的子女，坐了好几桌，作为大伯母的郭紫薇也去了。 但胡芸儿没有现身。 自从女儿嫁入皇室后，柳青青就开始膨胀了，自觉地位提升了不少，不说超过朱红衣，至少跟她相接近。 朱红衣懒得搭理她，任凭她上蹿下跳。 柳青青看向郭紫薇，笑着问道：“大嫂，芸儿怎么没来？” 郭紫薇道：“她近日染了风寒，待在屋里休息。” “她和祖家的婚事该办了。祖家有没有说，何时来迎娶？” “还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呢？女人花期短，再等，就成老姑娘了。” “哼，休要胡说。”郭紫薇脾气好没发作，二房主母朱红衣听着不入耳，忍不住呵斥一句。 柳青青道：“我可没胡说。芸儿和贞儿一样大，过年就十八岁了。京城这些大户人家，像这个年纪的姑娘，哪个还没成亲？是不是祖家反悔，不想娶芸儿了？” 朱红衣“啪”的一拍桌子，将众人吓了一跳：“胡说八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柳青青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害怕朱红衣了，撇了撇嘴说道：“我听贞儿说，祖家虽然被封为异姓王，但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们将女儿嫁过去，等于推她入火坑！” 胡翔承问：“什么火坑？贞儿何时说这话？” 柳青青道：“贞儿前两天悄悄告诉我的。她说祖家有麻烦了！因为皇上中风，卧病在床，立皇五子为太子，皇叔泰武王监国。皇叔年轻气盛，功力高绝，脾气不好，不久前召集多位皇子训话，将两位不听话的皇子撵出京城。皇叔还准备整顿苍兰国的爵位，设立公、侯、伯、子四阶，从今以后，不许有异姓王……” 胡翔承闻言变了脸色，道：“怪不得你说祖家有麻烦，这分明是深不见底的火坑嘛！不行！我们要跟祖家解除婚约！大嫂，必须解除婚约啊！” 郭紫薇面色冷峻，淡淡说道：“君子一诺，一言九鼎。这是爹做的决定。爹是天下闻名的鸿儒，你想让他食言吗？” 胡翔承捶胸顿足：“爹老糊涂了啊！” 若不是胡人杰还活着，而且是位高权重的首辅，胡翔承恨不得早分家，免得受大房的波及。 朱红衣倒是没说什么，她爹是武道宗师，家族得到青蝉寺的庇护，包括她和两个儿子都受蒙荫，因此她的耐压力很高，不怕受到波及。再者说，她一生顺遂，没有泯灭良心，不像柳青青那样风一吹就倒，善于看风使舵。 鱼有鱼路，虾有虾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各人有各人心思，这场晚宴不欢而散。 胡芸儿并没有感染风寒，她正在闭关修炼的紧要关头，就在大年三十的夜里，终于点亮了心灯，进阶炼气十一层，相当于玄阶宗师。 作为炼气士，功力越高越厉害，可以弥补肉身的不足。 尤其是胡芸儿，驯服了一口灵剑，第二口灵剑正在收服中。 有没有灵剑，对炼气士而言差别很大！ 炼气士的灵气储存在下丹田，很容易将灵气引导出来灌注于灵剑中，灵剑是让灵气发挥威力的绝佳载体。 因此之故，持有灵剑的炼气士，功力每提升一阶，杀伐力增强好多倍！若是没有灵剑的加持，杀伐实力提升有限。 而且，功力提升之后，她施展青云仙步和青云剑诀更加顺遂了。 她是真正整理符文资料的人，她翻译出来的青云宗修仙秘笈，实际上还留了一手，并没有全部传授给祖明澈。 比如说青云仙步，原本有十八步，她展示的目录只有九步；青云剑诀，总共三十六式，她展示的目录只有十八式，而且就算这十八式，还没有全部拿出来，只传授祖明澈十三式剑诀。 她不是对祖明澈抱有多大戒心，而是觉得这些修仙秘笈太珍贵，万一被祖明澈和他的家人弄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修炼讲究循序渐进，不管怎样，都要一步步来。等功力提升到一定地步，再学后面的功法也不迟。 第58章 小人书 像青云仙步和青云剑诀这类功法，原本就是给炼气士准备的。 炼气士和武修的区别，除了丹田拓展程度不同外，还有打通穴位的数量差别巨大。 因此，胡芸儿虽然跳过了炼体阶段，但她在成为十一阶炼气士之后，杀伐实力提升了许多，有一口顶级灵剑的加持，只要不是近身搏杀，没必要害怕同级别的武道宗师。 尤其是她主动发起的第一击，因为养在灵石堆里的灵剑充满了灵气，杀伐威力极其恐怖，可以越阶斩杀对手。 半夜三更，刚完成进阶的胡芸儿站在院子里，任凭冷风吹拂寒气逼人，她也不觉得冷，反而感到心里轻松，有一种莫名的欣快感。 这种生命境界提升带来的欣快感，便是修士孜孜以求不断进阶的源动力。 人活着就像一条鱼，周周笼罩着一层层天道之网，只有挣脱束缚才能活得自在。人的三魂七魄，仿佛一朵开了十枚花瓣的命魂之花，不能被天道之网束缚得太紧，否则这朵花无法绽放，展示出它的美丽。 胡芸儿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重新回到房间里，取出《千里江山图》，展开一部分，念诵咒语，飘身进入画中。 这幅图的内部空间很大，迄今为止，她先后进去五六次，仍然没有看全，还有很多地方有待于开拓。 既然是“江山图”，这个世界有山有水，有太阳，有空气，有平原、草地和湖泊，还有大大小小的河流。西部是高山，东部是平原。地势西高东低，河水从西往东流。 中央有一条大型灵脉，绵延百余里，是整个世界灵气最丰富的地方。除此之外，大山之中，河流湖泊之间，还有一些小型灵脉。 那条大型灵脉的龙头部位，有一片宫殿群，亭台楼阁，雕梁粉壁，青璅绮疏，飞檐斗角，精美绝伦，古色古香。 那个堆满了灵石的地方，便位于宫殿群的中央。 此前，胡芸儿走入一些宫殿查看，发现殿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因为这些宫殿都是画圣吴道玄画出来的，不像青云宗那些宫殿，里面有不少人居住。没有人就没生活印迹，没有留下玉简、书籍之类的物品。 这一次，胡芸儿又去各大宫殿转来转去，希望能找到画圣留下的只言片语。 画圣既然在这幅画上倾注了心血，就可能在某个角落留下题跋、诗词、留白之类。找到那些“密钥”，有助于更好的了解和掌握画中世界。 然而很可惜，她找了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 她从宫殿里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空中那一轮永不凋落的太阳，以及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距离宫殿不远，有一片湖泊，远望去，湖中有一座湖心岛，岛上还有建筑。 湖边拴着一艘小船。 以胡芸儿现在的功力，还无法一跃飞渡数百丈。 她跳上小船，慢慢划过去，靠近湖心岛。 可她尝试了几次，小船始终无法靠岸，俨然被法阵挡住了。 胡芸儿将一枚“破禁符”拍在法阵上，法阵剧烈震荡，放出四色光彩，在“破禁符”的作用下，其中三色变得黯淡，但还有一色闪闪放光。 她取出第二枚“破禁符”，拍在法阵上。 然后四道光彩都消失了，法阵出现裂缝，恰好让小船划过去。 胡芸儿登上湖心岛，将小船拴在岸边树上。 湖心岛上有一座二层阁楼。 阁楼里有桌椅，丝绢，画笔，灵墨，颜料，桌上摊开一幅半成品的灵画，书架上有一些画卷，墙角还有一根钓竿。 有绘画材料不奇怪，比较奇怪的是，这儿竟然有钓竿！ 胡芸儿心想：“难不成湖里有灵鱼？我划船过来的时候，没看见有鱼跳出水面啊。” 随后，她在书架上找到一卷厚厚的绢画小人书。略略一翻，里面有很多小人，摆出各种各样的架势，边上还有注释。 胡芸儿觉得有趣：“画圣吴道玄，怎会画小人书呢？这难道是仙家修炼的秘笈？” 她放慢了速度，从头开始看，越看越感到心惊！ 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八十七神仙卷》！ 先前，胡芸儿从玉琮中找到了《八十七神仙卷》的相关记载，讲述了八十七种高级绘画技巧，以及画师运气、凝神、执笔的心法。但因为玉琮的容量有限，记载的内容不详细，很多东西猜不透。 如今，她拿到真正的《八十七神仙卷》，绢画小人书总共100页，前面87页，每页有一幅功架，教导画家如何修炼内气，将神气灌注于符文，将符文叠加于画中，顺便提升画技。 后面13页，涉及到《千里江山图》的13个重要场景，以及如何在这些场景之间快速切换。 《千里江山图》中有一些隐藏场景，是不对外开放的，外人一旦陷进去，就会被困死在里边。 这些场景包括三处山景，一处在山巅，一处在山腰，一处在山脚；三处平原乡景，都在平原地带，周围生长着散落的灵草和灵谷；四处水边场景，能钓上来四种不同的灵鱼；还有三处场景，分布在草原、沙漠和密林中，也都生长了少见的灵草。 胡芸儿拿到这卷小人书，才真正成为《千里江山图》的主人，掌握了切换不同场景的咒语，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而且，有了小人书，她才有完整的画圣传承，将来的修行会更加顺利。 除此之外，小人书上还记载了多种灵草、灵树和灵鱼出现的位置，胡芸儿可以按图索骥，寻找所需要的食材和药材。 她在画中待了很久。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上午了。 因为胡人杰不在家，所以来胡府拜年的人不多，来的都是关系亲近的熟人。 郭紫薇恢复了健康，出面接待亲友；另有一批人是奔着二房去的，由胡翔承和朱红衣接待。这里面没胡芸儿什么事儿。 胡芸儿很少参加聚会，结识的闺蜜极少，没有人过年期间来找她。 她吃了早饭后，前往苍南王府，给未来的婆婆郭红袖拜年。 她去的时间很巧，恰好碰到了李月茹。 李月茹的年龄和胡芸儿差不多大，乃是礼部尚书李成林的小女儿，许配给了老二祖明伦，只待今年春闱过后便要迎娶。 在胡芸儿的记忆中，前世的祖明伦并没有参加会试，因为在此之前泰昭帝死了，泰武王赵太敏登基称帝，发动了对祖家和胡家的攻击，一面囚禁胡人杰，摧残他的家眷后人，一面陷害祖青云，围杀祖永寿，剿灭祖家子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那时候，老爷子祖永寿并没有修成地阶宗师，也没有被封为“苍南王”，他只是一个玄阶宗师，先喝了毒酒，然后被被击杀；大将军祖青云受三块金牌的召唤，从边关返回京师的途中，被多位高手围猎而丧命，同时被杀的还有他的长子祖明远。次子祖明伦逃到隔壁隆昌国，做了统兵一万的杂牌将军。三子祖明澈也逃走了，历尽千辛万苦，成了朝阳门的弟子。 郭红袖笑容满面，让人端上茶来，拿出各种果子、点心，招待两位“儿媳”。 三人一阵寒暄，然后开始闲聊。 李月茹问：“芸儿妹妹，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你在忙什么？” 胡芸儿微笑道：“我在学习绘画。你呢？” “我看书消磨时间。” “你看的什么书？” “礼记和诗经。” 李月茹的父亲李成林，能做到礼部尚书的高位，说明他不是普通的文官，而是文官中的佼佼者，普通人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只有大儒才可以。 李成林是一位大儒，对子女的教导很严谨，所以李月茹年纪轻轻，能在及笄礼上拿到第三名的好成绩。 其实，李月茹在书法和学识方面，比第一名的胡贞儿强得多，但她在琴、画方面失了分。及笄礼上，考的是琴棋书画四项，这些学问虽然属于“儒门四艺”，但不等于儒学经典。 要想在儒修方面有所进步，必须掌握儒门经典，同时在胸中培养一口浩然气。 俗话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对于儒修而言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那一口浩然气，生命质量得不到改善，也就无法达到延寿的效果。儒修的每一个境界，代表着不同的寿限。秀才75岁，举人90岁，进士100岁，大儒130岁，鸿儒180岁，宗师400岁。这是每种境界的平均寿命，在这个基础上，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很正常。 李月茹的学识高于秀才，跟举人差不多，活过80岁没问题。80岁在苍兰国而言，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 而且，她如果每天看书，学问还可以不断增长。 对于大部分儒修而言，只要秉持正心、诚意、吾日三省乎吾身的态度，便能在不知不觉中培养出浩然气。 比较而言，胡芸儿的修为远高于李月茹，她积累的浩然气已经达到了鸿儒层次，如果没碰到天劫、地劫和人劫，能轻轻松松活到180岁。 这不代表胡芸儿有多聪明，毕竟她有两辈子积累的命魂，还有做鬼一甲子，多年积累的见识、学问和魂魄，岂是李月茹这样的少女能比的？ 因此，她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虚怀若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乃是儒修必备的品格。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她的功力便会陷入停滞状态。 胡芸儿面带微笑望着李月茹，道：“令尊有没有为你醍醐灌顶？” 李月茹苦笑，道：“我爹说，他的功力不够，如果强行灌顶，不会有好结果。可惜我在及笄礼上表现太差，没能脱颖而出成为灵女。错过了被鸿儒醍醐灌顶的机会。” 胡芸儿道：“我爷爷不在京师，要不然，我可以请他帮忙。” “多谢妹妹好意。我听说鸿儒灌顶，不能随意进行，因为要损失灵气，还可能会伤身体。因此，我不敢麻烦首辅大人。” “可是，醍醐灌顶很重要啊。尤其是在20岁之前，有没有经过灌顶，对于未来的成长影响很大。” “我爹说，他想请圣女出手，为我醍醐灌顶。然而他的请求被圣女拒绝了。” 胡芸儿知道，现任圣女李沧月，乃是鸿儒陆景渊的徒弟，年龄才四十来岁，按理说她的修为还属于大儒，功力不比李成林高，为何她能帮人醍醐灌顶呢？ 她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李月茹说道：“我爹说，因为圣女掌握一件儒门法器。是多年以前从商奄古国求来的‘龙尾砚’。圣女将龙尾砚置于年轻女孩的头顶，可以隔着龙尾砚醍醐灌顶！龙尾砚本身凝聚了儒门浩然气，能激发灵气从头顶灌入！” 胡芸儿眼前一亮：“原来如此！那她为什么拒绝为你灌顶呢？” 李月茹看了郭红袖一眼，轻叹道：“因为我和祖家有婚约。圣女受她师傅的约束，不愿跟苍南王府有牵涉。” 郭红袖面现怒色，道：“不知所谓！岂有此理！文武殊途，我们祖家是武修，何时得罪了文臣陆景渊？” 胡芸儿心念一转，道：“或许因为受了胡家的连累。陆景渊和我爷爷是死对头。我和祖家有婚约，连带着月茹姐姐受波及。” 郭红袖道：“芸儿，我知道你家学渊源，你的学识远在灵女胡贞儿之上。你为何主动让出灵女之位呢？你若成了灵女，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发起挑战，将圣女赶下台，将龙尾砚抢过来！” 李月茹有些惊讶：“芸儿妹妹的实力竟然那么强？失敬失敬！” 胡芸儿冷哼道：“没有龙尾砚，难道就不能醍醐灌顶了？灌顶的方式有许多种，只有弱者才借助于法器。” 李月茹眨眨眼睛：“芸儿妹妹，你知道别的灌顶方式？” 胡芸儿点点头，道：“别急，你让我想想。” 其实以她的境界，作为鸿儒，徒手就能完成灌顶。但她不想暴露自身实力，所以准备退而求其次。 第59章 汗青竹简 稍停片刻，胡芸儿开口说道：“我爷爷虽然去了青羊山，但他留下一枚竹简，上面有一些圣言。我记得其中有一句：‘留取丹心照汗青’。古人在竹简上书写，先以火烤竹去湿，再刮去竹青部分，以便于书写和防蛀，称为汗青。我回头将那枚‘汗青’找出来。你拿回去，沐浴更衣，斋戒三日，手持竹简朗读。三日之后，将竹简置于头顶，请令尊为你醍醐灌顶！” 李月茹越发惊讶：“这样做会有效果吗？” 胡芸儿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那我想试试。”李月茹心想：“不管有没有效果，都可以尝试一番。”她倒是不担心会伤害父亲的身体，因为灌顶不成不会伤身，灌顶太顺利才会耗损元气。 胡芸儿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她掌握一种“开灵符”。 “开灵符”是仙门常用的手段，为年轻弟子打开头顶天窍，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她准备自制一枚竹简，在上面刻画符文，顺便写几句圣言。 她有祖父托祖明澈带回来的儒门圣言，那些圣言和咒语是鸿儒晋升宗师的关键。 圣言和符文叠加在一起，有可能帮李月茹开灵。 若是竹简不行的话，那就再想法子，制作一枚玉符。 胡芸儿之所以帮她，因为她爱恨分明，对朋友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她觉得李月茹人不错，既可以交朋友，也可以做亲戚，所以才会帮她。 人活在世上是需要同伴的。哪怕是远离尘世的大修士，也会有几个朋友。如果一个人关起门来修行，注定是一条孤寂之路。 胡芸儿跟李月茹约好了，让她五天后去胡府拿竹简。 随后，她去见了祖明澈。 两人在温暖的室内对坐品茗，交流修炼心得，探讨局势的变化。 自从老爷子祖永寿离开京师后，祖明澈全盘接手苍南王府的一切，包括所有的人力和财物。 此时的苍南王府，相当于一个空壳子，库房里的金银财宝都被老爷子带走了，一批年轻的武师也跟着老爷子上路，留下来的除了八位老兵之外，主要是一些婢女和仆人，那些婢仆的作用有限，基本上是用来充数的。 祖明澈问：“你整理的那些仙经中，有没有类似于‘天视地听’之类法门？” 胡芸儿答道：“有。但那些法门对功力的要求很高，以我们现在的境界，就算花很大心思习练，也不会发挥效果。我觉得，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还是好好修炼《青云仙经》为好，别将有限的精力放在细枝末节上。” 祖明澈道：“我还是想看一看，不一定现在习练。如果听力和视觉提升，可以提前预警，了解敌人的动态。你想啊，我如果坐在家里，能听见十里外的声音，将整个京城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那该有多好啊。” 听他这么说，胡芸儿不得不点头：“我听说，佛门有少数大修士，掌握天眼通和天耳通，又名‘千里眼’，‘顺风耳’。仙家也有类似的手段，要想修炼它，有一些先决条件，比如说打开头顶天窍，拓展泥丸宫，产生强大的神识；再将眼睛和耳朵周围的几个穴位开拓成‘深井’，就像丹田一样，能储存大量的灵气。如此一来，才能掌握‘天视地听’的法门。我手里有两卷修炼法诀，回头我整理出来交给你。” “好，多谢。” “你别寄予太大希望。那样的功法，不是短期内能练成的。” “我知道，修炼‘青云仙经’才是根本。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两人说了一席话，待到下午申时，胡芸儿才离开。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胡芸儿进入“千里江山图”，她在图中找到一座山，山上长满了千年灵竹。她挑选了一株粗大的灵竹，取出灵剑将其砍伐，然后劈开，制成一批竹简。 她在竹简上刻画符文，书写圣言和咒语。 她制作了三枚竹简，从中挑选了一枚最满意的，准备交给李月茹。 五日之后，李月茹来了，笑语嫣然，口中连声致谢，心里还有些怀疑。 她将竹简拿回去，求父亲为自己醍醐灌顶。 年过六旬的礼部尚书李成林拿着玉简，听女儿讲述事情的经过。 胡芸儿道：“胡小姐说，这枚竹简的效果，类似于圣女掌控的龙尾砚，如果将它置于头顶，有利于醍醐灌顶。爹，您饱读诗书，常养浩然气，乃是朝廷重臣，仅次于几位阁老，您的修为比圣女高一截，而且受天道加持，应该能帮我醍醐灌顶。” 李成林沉吟良久，道：“你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准备一下。” 醍醐灌顶是一件很庄重的事，不能毫无准备随时施展。 而且，李成林从来没给人灌顶过，有些圣言和咒语，他还不是很熟悉。 李月茹又取出一页桑皮纸，道：“爹，这也是胡小姐拿给我的。她说这是醍醐灌顶常用的圣言，您照着念就行。” 李成林接过桑皮纸，看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等明天早上，我尝试一下，能不能成，我可说不准。万一能成功，那就是你的大造化了。” 此前，李月茹已经斋戒数日，准备好了。 李成林还要做些准备，他只睡了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写字，还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用于念诵圣言，对天祷告。 直到辰时光景，太阳初升那一刻。 小女儿李月茹穿着暖和的狐裘大衣，大清早跪在院子里。 李成林不紧不慢走出屋，将竹简置于女儿头顶，开始念诵圣言和咒语。 他将桑皮纸上的诗词念诵了一遍，便有白色的雾气在院子里聚集，从空中汇聚到竹简上，透过竹简上的符文，落于李月茹的头顶。 他念诵第二遍，灵气变成丝丝缕缕的螺旋，就像锥子一样，往李月茹的头皮里钻。 他念诵第三遍，李月茹头顶的天窍一点点被灵气冲开。 李成林将同样的圣言连续念诵了五遍。 李月茹浑身被灵气充满，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泉水中，又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摸。她仿佛听见了圣人吟唱的声音，仿佛有无数鸟儿围着她唱歌。 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她的开灵进行得很充分，不但打开了头顶天窍，而且让灵气沿着全身经脉走了一遍，甚至连五脏六腑都被浇灌了，如此一来，她日后的修炼会变得相对容易。就像被阳光照耀过，被雪水浇灌过，等到春风一吹，很容易生长草木。 她心里充满感激。因为她父亲的请求被圣女李沧月拒绝，她原本以为此生没法开灵了，开灵有年龄限制，一旦过了20岁，或者成亲嫁人，失去童女之身，再想开灵，将成为奢望。 如今她得到胡芸儿的帮助，被亲生父亲醍醐灌顶，等于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不说别的，像这种级别的灌顶，让她从此之后每时每刻能感知到空中的灵气，自然而然的吸收灵气，哪怕不认真练功，也能多活十年。 礼部尚书李成林也感到很吃惊，没想到他第一次灌顶就有这么好的效果！他以为凭自己的功力，能勉强帮女儿在头顶打开一条缝隙，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没成想竟然打开了百会穴，灵气不受阻碍，汩汩灌进去！ “哈哈，老夫的儒修功底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怕惊扰了女儿，他恨不得当即仰天长啸。 他悄悄退下去，叮嘱管家，让丫鬟婆子保持安静，不能惊动女儿的开灵。 灌顶虽然结束了，但开灵的过程还要持续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灵气在身体各处连续运行几周，灵气渐渐消散。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李月茹都要持续练功，将灵气收为己有，在胸口膻中穴打开一个芥子大小的丹田。如此才算彻底完成了开灵，让她的儒修功力从举人，一跃而向进士看齐。 进士再往上才是大儒，要想成为大儒，她还要花三、五年的时间修行。要想像胡芸儿那样成为鸿儒，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胡芸儿毕竟多了一个甲子的鬼修经历，跟一般少女不一样。 事后，李月茹跟父亲说道：“爹，这件事你别四处宣扬，那枚竹简是内阁首辅胡大人的宝贝，胡小姐悄悄将竹简偷出来，暂时交给我。用完了还要还给她。” 李成林摸着竹简爱不释手，道：“如此宝物，我不舍得还给她。月茹，趁着年节期间，你再去胡府一趟，问她能否将竹简售于我。” 李月茹叫道：“爹，我已经欠她好大人情，怎好意思说这种话?” 李成林笑道：“你去问一问。怕什么？因为胡大人常年不在京师，胡家留着这东西没有用。若是落在为父手里，用它帮人开灵，能得到许多好处。一个善于提携弟子的美名是跑不掉了！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也能成为阁老呢！” “爹，您不怕灌顶多了，伤及自己的身体？” “有了这枚竹简，帮我节省了很多灵气。我的灵气只相当于引子，一次灌顶耗费的很少。而且，先前我为你灌顶时，从院子里凝聚的丰沛灵气中得到益处，对我的功力有所增进！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此事何乐而不为呢？” “那好吧，我去问一问。爹你准备拿多少银子购买？我跟你说，胡家可不缺银子。你最好有宝贝拿出来做交换。” 李成林想了想，道：“琴棋书画，胡小姐喜欢什么？为父作为礼部尚书，掌握了苍兰国的诸多珍本典籍，不管是棋谱还是曲谱，书法还是绘画，我这边都能找到。有些东西还是从商奄古国弄来的呢。” 李月茹道：“那您等我问过了再说。” 两日后，李月茹带了厚重的礼物前往胡府，对胡芸儿表示感谢，其间说起竹简的事，问她愿不愿出售。 胡芸儿笑道：“出售竹简，也不是不行，我想要上古年间的石碑或者玉石拓片，以及从商奄古国流出来的古书和曲谱，比如说《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和《大武》。” 李月茹陪着笑，说道：“你要的这些东西，我不晓得礼部有没有收藏，等我回去问问我爹再说。” 又过了几天，元宵节的早上。 李月茹来了，带来五只木箱，其中四只木箱里收藏着各类拓片，另外一只木箱收藏着几卷乐谱，包括《云门大卷》、《大咸》、《大夏》和《大韶》，但没有《大濩》和《大武》。 《云门》是用来祭祀天神的，《大咸》用以祭祀地神，《大韶》用以祭祀日月星辰，《大夏》用以祭祀山川。这都是上古年间的儒门乐章，蕴藏着圣言和神力，但它们的来源不太清晰。 李月茹说话带着歉意：“芸儿妹妹，我爹费劲心思，只找到这么多。” 胡芸儿查看那些拓片，发现有些拓片的尺寸很小，上面的花纹乃是符文，好似是从玉简上拓印出来的。 她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来源于何处？” 李月茹答道：“说起来，这是四五十年前，你祖父献上来的玉简，由礼部接收之后制成的拓片，这些东西没人能看得懂。一直收藏在礼部隶属的‘礼器殿’，这些箱子上落满了灰尘。五年前，我爹接掌礼部之后，将‘礼器殿’里的物品丢出去一部分。其中包括没人要的拓片，被他带回家里。芸儿妹妹，你看这些拓片有用吗？” 胡芸儿心中欢喜，面上不露声色，道：“有些用处。不过，这些拓片用的是桑皮纸，因为过去了四十年，有些字迹变得模糊了，未免有些可惜。” 归根结底，符文留在玉石上没问题，落在纸上容易被天道侵蚀，幸亏用的是桑皮纸，还稍微好一些，如果用宣纸的话，说不定全部损毁，一个字都认不出。 胡芸儿又道：“多谢月茹姐姐，送来这么多东西。那枚竹简你就留着吧，从今以后便属于李家了。同样的竹简，我们家还有两枚，保存在爷爷的书房里。” “那太好了！”李月茹很开心：“芸儿妹妹，今晚你会出门看花灯吗？” 听见花灯两字，胡芸儿忽然感觉有阴风吹过，于是心中一紧，说道：“今日天气阴沉，不太适合晚间出门，姐姐最好待在家中，免被阴邪之气侵扰。” 她的功力达到鸿儒境界，能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吉凶。虽然不太准确，但能感觉哪天是好日子，哪天不宜出门。 “真的吗？”李月茹有点儿相信她说的话，但又不愿错过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胡芸儿道：“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最好佩戴趋吉避凶的玉器，再让武功高强的护卫跟着。只去人多的地方，切记不可落单。” “多谢你的提醒。” 第60章 先礼后兵 听了胡芸儿的叮嘱，李月茹不敢掉以轻心。 作为儒修，见一叶落而知秋。 她虽然不完全了解胡芸儿是什么样的人，但两人之间有过几次接触，尤其是前几天胡芸儿拿出竹简和桑皮纸，帮她顺利的完成开灵，说明胡芸儿很不简单，家学渊源，见识不凡，有的放矢，不会空口说白话。 李月茹回到家里，吃过晚宴，犹豫许久，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向天空。 正月十五，原本该有一轮明月。 但今日彤云密布，看不见明月，也看不见星星。天气阴冷，还有一阵阵冷风，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于是，她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第二天早上传来消息，说昨夜街上出事了，莫名其妙走丢五位花季少女，而且那几位失踪的少女，都不是出自平民家庭，而是属于大家闺秀，家里都有读书人，要么是举人，要么是进士，在朝中有官职。这些人家走丢了女儿，而且一次丢了五个，简直是天大的事啊！ 京兆尹，刑部，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出动了。 一时间，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李月茹的心里很吃惊，没想到被胡芸儿说中了！ 这天下午，等父亲从礼部回来，她将此事讲给父亲听。 李成林作为礼部尚书，承担教化之责，京城出现这种事，也算是丢了他的颜面，虽然他没有捉拿贼人的责任，但还是很关注这件事。 李月茹道：“要不是胡芸儿提醒，我恐怕也会遭殃。爹，你说她是不是很神奇？” 李成林听了，也觉得惊讶，道：“照你这么说，她还是有些门道的。” “爹，芸儿的爷爷是鸿儒，难不成鸿儒都能预知吉凶吗？这是什么道理呢？” “儒门经典包含诗书礼乐易春秋。易经，是阐述天地世间万象变化的经典，有连山、归藏、周易三部易书。《易经》长期被用作“卜筮”。“卜筮”是对未来事态的发展进行预测，而《易经》便是总结这些预测的规律理论的书。 《易经》被誉为诸经之首。涵盖万有，纲纪群伦，广大精微，包罗万象。 在易经八卦基础上，结合星相历法、天文地理、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要素，衍生出的奇门遁甲，预测得更加准确，又被称为帝王学。 儒门学问很高深。迄今为止，为父还没能掌握《易经》，更别提奇门遁甲了。 如果说，内阁首辅胡大人能预知吉凶，那我可以理解；但要说他的孙女胡芸儿，年纪轻轻，就有预测吉凶的能力？ 这怎么可能呢？” 说到这里，李成林禁不住摇头，觉得女儿先前的话不可信：“或许胡芸儿运气好，偶然猜中的吧？” 他根本想不到，胡芸儿自小接受爷爷的精心培养，以阴魂形式飘荡人间一甲子，两世积累读了很多书，先前在汨罗江接受亚圣屈子的神魂浇灌，后来又借助于《符文宝典》，翻译出符文版的《三坟》，掌握了圣言和咒语，从而晋升鸿儒境界。 什么是《三坟》啊？ 圣人在《尚书·序》中称：“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 而奇门遁甲之术，乃是黄帝伐蚩尤时命风后所作。当年蚩尤作乱，黄帝频战不克，九天玄女授奇门遁甲术于轩辕黄帝，助黄帝以灭蚩尤。 所以《三坟》之中，是有占卜和奇门遁甲这方面内容的。 随后半个月，走丢少女的事持续发酵。民怨沸腾，难以遏制。京兆尹，刑部和五城兵马司花了好大的心思，一直没有找到贼人。那些失踪的少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有一天早上，百姓在街上看见“控诉书”，上面的内容骇人听闻，说泰武王修炼邪术，身边有邪门歪道之人，悄悄掳走了少女。那些少女出自儒门家庭，身上带有少许正气，是修炼邪术的上佳炉鼎。因为一般的贫民姑娘，无法承受邪术的侵入！读书识字有点儿浩然气的女孩，能支撑较长时间。 “控诉书”总共有四张，张贴在京师不同的地方。 有些人看了“控诉书”，义愤填膺，四处诉说，消息不胫而走。 紧接着，各阶官员都被惊动了！ 太子和泰武王也知道了。 泰武王负责监国，当即派兵弹压，将“控诉书”撕掉，同时张贴更大更多的告示，说有人心怀叵测，诋毁造谣，污蔑皇室。 朝廷捉了不少人，一时间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然而，这么一折腾，人们明面上不敢说话，但心底里对泰武王充满怨气。 泰武王的名望大幅跌落。他变得越来越急躁，难以遏制杀戮之心，很想将太子撵下去，自己当皇上，然后图穷匕首见，想杀谁杀谁。 不过，在杀人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劝服胡人杰，让胡人杰听他的话。 不管怎样，苍兰国只有两位鸿儒，他必须将这两位鸿儒笼络好，如此一来，才能进入太庙内层，在那里祭天才能风调雨顺，让赵家更好的统治苍兰国。而且，收服两位鸿儒之后，有助于破解符文的奥秘。毕竟胡人杰精心研究符文数十年，此人的价值远在另一位鸿儒陆景渊之上。 泰武王虽然不明白符文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奥秘，但他请教过很多人，了解到上古符文牵涉魄深，不管是仙门、儒门还是佛门，都在搜寻符文相关的蛛丝马迹。比如说空桑门留下的玉简，每出现一枚，都被四大宗门的弟子疯抢。为了争夺一枚玉简，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不过，那些宗门弟子只对有来历的玉简感兴趣，对于民间常见的玉石兴趣不大。 那些从滁州大墓出土的玉石，是被胡人杰秘密上交朝廷的。坟墓里出土的东西，应该不会跟仙门扯上关系。 泰武王不觉得那些玉石牵涉到修仙法诀，他以为玉石可能跟古代帝王有关系，否则陵墓的规模不会那么大。作为帝王陵墓，殉葬品可能牵涉到皇家秘术。 皇家立国是有传承的。 天风大陆有很多国家，有的地域宽广，有的地域狭窄，有的立国时间很短，风雨飘摇，摇摇欲坠，有今天没明天的；有的立国时间很长，长达数万年，依旧健在，固若金汤。 归根结底，那些传承悠远的帝国，除了每一代都有功力高强的宗师外，还有一整套的“帝王术”。 从明面上说，帝王术包含权谋、运筹、管理、阅人术、用人术和纵横术，主要学的是六个字：道、术、法、形、势、权。 但暗地里，帝王术又被称作“御龙诀”，是能够掌控“龙气”的法诀。 这里说的“龙”，包含天龙和地龙。 天龙指空中的灵气，地龙指地下的灵气。 这两种灵气原本是弥漫散开的，可以通过“御龙诀”牵引汇聚在一起，构成“龙”的形态。灵气的汇聚对于国家和家族的延续极为重要，所以“御龙诀”是泰武王梦寐以求的东西。 为了破解符文，掌握“玉龙诀”，泰武王千方百计想要收服胡人杰。 眼看正月就要过完了，他催促陆景渊前去青羊山。 陆景渊被逼无奈，只好在早春时节，雪还没化的时候上路。 他虽然是鸿儒，但肉身很弱，八十岁的年纪，经不起长途急奔，只能乘坐马车慢慢走，花了快一个月，才抵达青羊山。 他到了谷口，拿出自己的名帖，说身负皇命来见胡人杰，结果却被胡三春挡住：“老爷正在闭关静修。陆大人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不如在山下休息几日。等老爷出关了，我立即禀报他。” 陆景渊被气得不轻：“我一个堂堂内阁次辅，朝廷重臣，当世鸿儒，不远千里而来，竟然会吃闭门羹？真是岂有此理！我让你立马通报！我今天就要见他。” 胡三春躬身道：“对不起，陆大人。老爷吩咐过，他这次闭关，至少需要半个月，在此期间，不见任何人！这才第三天，还请大人耐心等待十余日。老爷一定会出来见你的。” 陆景渊心中十分气恼，可他是儒修，手无缚鸡之力，对方是功力高强的武修。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虽然他这次过来，带了几名厉害的武师，其中还有一位九阶武师。但临来之时，泰武王叮嘱过，这次要用怀柔的方式劝说胡人杰，所以他不敢指挥手下人来硬的。 说起来，青羊山周围早已安排了玄武营的人，如果陆景渊劝说不成，接下来很快就要动手了。捉住胡人杰，逼其就范，这是“先礼后兵”第二步。 陆景渊被胡三春挡在谷外，磨叨了许久，见不着胡人杰，又没法掉头返回京师，只好去山下村庄里住下来。 他每天都派人去谷口询问，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他心里越来越窝火。 好不容易等了十来天，还是没见到胡人杰！ 陆景渊气晕了，站在谷口大叫：“胡人杰，你个老不死的，赶紧出来！” 无奈从谷口到山洞的距离有些远，他的声音传到洞口变得很弱，压根传不到幽深的山洞里。 胡三春劝道：“陆大人，麻烦你再耐心等几天。只要再等六七天，老爷一定会出来的。” 陆景渊无奈，只好返回村里等待。 七日又七日。 日子一天天拖延下去。 直到三月下旬，陆景渊再也受不了了，带着满腔的愤恨返回京师。 其实这时候，胡人杰已经渡过了难关，等于鲤鱼越过了龙门，从鸿儒晋升为儒门宗师，但他刚完成进阶，境界还不够稳定，所以不能从山洞里走出来。 当年他被泰武帝关在地牢里，囚禁十年之后，才领悟圣贤大道，成为儒门宗师。 这一次，他没有被囚禁的经历，缺了那份受尽凌辱和摧残百折不挠的心性，但却多了一些大气磅礴、气贯长虹、气冲斗牛的威势，可谓有利有弊。 他之所以不出来，除了境界不够稳定之外，还有一层原因，想掌握更多的圣言和咒语。 儒门宗师真正的杀伐手段，主要依赖于圣言和咒语，圣言来自于圣人记录在册的言论，咒语则属于巫咒的范畴。 上古年间，巫儒不分家。 “儒，柔也，术士之称。” 儒与巫有密切联系。巫事上帝，交通神鬼，而儒事祖先，交通人鬼。后来，儒逐渐从巫分化出来，成为一种专门的职业，既从事宗教活动，又从事文化教育，其宗教色彩随着历史的发展日益淡薄，其文化教育的内容越发增加。到最后，“儒以道教民。”这里的“道”，指六艺。儒以六艺教民。这时的儒，渐渐变成教师了。 胡人杰成为儒门宗师之后，相当于找回了一部分“巫咒”的手段。这些手段也是记载在《三坟五典》之中的。 符文是巫咒的基础。有了符文才能沟通上苍，沟通上苍才能产生威力。 因为符文容易受天道侵蚀，一点点消失于人间，只有深埋在地下的石碑和玉石上的符文还能保留，但因为人间懂得符文的人越来越少，符文在凡俗世间逐渐失传，所以后世的儒门很难诞生宗师级别的人物，更别提亚圣和圣人了。 除了圣言和咒语之外，儒门宗师的杀伐手段还包括琴棋书画，比如说以琴曲杀人，书画杀人，但这些术法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研究，才能达到杀人于无形的境界。 胡人杰虽然有书法、绘画和琴曲功底，但他刚进阶，无法将符文贯穿到琴棋书画中。 换句话说，他虽然成了宗师，但还没有宗师的杀伐之力。 他需要拖延时间，每过一天，实力便增强一分。 此时的胡人杰，掌握的圣言和咒语比胡芸儿强得多，在棋道和书法方面也比胡芸儿强，但在绘画方面不如胡芸儿，琴曲方面的实力很接近。 胡芸儿仙儒同修，主攻绘画，这方面乃是当世大家，几乎无人可及；在琴曲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因为掌握焦尾琴的缘故，再加上礼部尚书李成林送来的古谱，让她的实力大有长进。 第61章 飞剑发威 话说陆景渊回到京师后，将此行经历禀报于泰武王。 泰武王大怒：“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要你这‘鸿儒’有何用！” 陆景渊的面色极为难堪，他本是受人尊重的人物，无奈屈服于权势，自断筋骨，沦为鹰犬。 泰武王怒道：“来人！传令下去，调集玄武营高手，围困青羊山，活捉胡人杰，将他用囚车押到京师来！” 谋士张邦彦赶紧劝说：“王爷息怒。胡人杰毕竟是内阁首辅，当时鸿儒，不能以囚车押他进京，只能悄悄捕捉，以黑布蒙面，送到京师来。” 泰武王忍住怒火，道：“就按你说的办。现如今，玄武营供奉了几位武道宗师？” “启禀王爷，总共有八位。” “派两位宗师前往，另加十位高阶武师，务必将胡人杰捉回来。” “胡人杰虽是鸿儒，但手无缚鸡之力，对付他很容易。不过，他可能结交了厉害人物，上次有人闯入青羊山，杀了玄武营供奉公孙竹。迄今为止，还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人。” “那就再加派一位宗师！三位宗师围攻青羊山，就算胡人杰的手下有高手，也可以将其围杀！” 张邦彦说道：“王爷，一下子派出去三位宗师，剩下的宗师只有五位了。针对祖青云的布置还要进行吗？” 泰武王怒道：“当然要进行！祖青云动身了没有？” “还没有！” “再发金牌调令，催他立即上路。他如果还不回来，我们就对苍南王府动手。” “王爷，不可！一旦对苍南王府动手，消息传到边关，只怕大将军会领兵造反。他有三十万精锐之师，那可是很难对付的。” “哼！三十万兵将算什么？我苍兰国，所有军队加起来，总计150万人，30万只是个零头！” 张邦彦想说：“兵在精不在多，三十万精锐，可以横扫百万杂牌军。”但眼见泰武王怒气如潮，他不敢说实话，只能耐心劝说：“王爷，如果祖青云战败了，他可以转投北蒙国，那样的话，不但北方边境落入敌手，而且半个苍兰国都会沦落。” 泰武王不傻，听了这话，只能压制满腔怒火，叮嘱张邦彦从长计议，务求调虎离山，一击必杀。 泰武王又道：“派一位宗师前往胡府，将胡人杰的家人全部捉拿，打入天牢！” 张邦彦再一次劝说：“王爷，胡家二房主母朱红衣的父亲，是金戈侯朱尚之。朱尚之是青蝉寺的外门护法罗汉，他的家人受青蝉寺庇护。所以我建议放过朱红衣和他的两个儿子，其他人都可以捉起来。” “嗯，你说的有道理。”泰武王一摆手，让张邦彦下去执行。 于是乎，四月初十的清晨，天还没亮，整个胡府便被人包围了。 有人在外面大声叫喊：“奉太子口谕，捉拿钦犯，所有人员，不得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打开大门，双膝跪地，听候发落！” 胡芸儿率先得到消息，按照事先制定的预案发布指令，让护卫首领黄崇拖延时间。 她没想剧烈反抗，因为除了她本人之外，胡府没什么高手，真正的高手都在青羊山呢， 胡府跟苍南王府不一样。 苍南王府是武修之家，骨子里带着勇武之气。 而胡府是书香门第，儒修之家缺乏造反的底气。 儒家骨子里柔软，讲究柔中带刚。 以胡芸儿现在的实力，如果奋力一战，面对黄阶宗师还是有胜算的。但泰武王的麾下兵强马壮，他本人乃是地阶宗师，麾下有好些玄阶宗师和黄阶宗师，他还有一位天阶级别的邪修师傅。如果胡家奋力反抗，就算第一战赢了，后面大部分人会死。 胡芸儿也没想将所有人都救走，因为人心不齐，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比如说二叔胡翔承，压根儿不信她说的话。 胡翔承觉得自家女儿是八皇子妃，他也算是皇室宗亲了，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怎么可能上胡芸儿的当，跟着她离开京师，流落在外，如同丧家之犬呢？ 胡翔承的那些个妾室，也有类似的想法，总觉得胡人杰是内阁首辅，只要老爷子还活着，胡家就不会倒，不管谁说大厦将倾，她们都不会信的。 胡家真正的嫡系，跟胡人杰关系最近的人，除了郭紫薇、胡芸儿之外，就是胡翔承、朱红衣和她两个儿子。由于朱尚之受青蝉寺庇护，朱红衣和胡长清、胡长明相对安全，所以真正面临危险的是郭紫薇和胡芸儿。 至于说那些个护卫，除了自小接受胡家培养的人之外，其余受聘而来的武师都不可靠。 因此，胡芸儿一面派雪雁通知核心人员前往梧桐院，一面走入胡府库房将金银财宝收起来。 归根结底，她不掌管胡家财务，否则早就将金银收走了。 她只花盏茶功夫，便把胡府值钱的物品收走，然后她来到清风院，看见胡山泉，胡青松，徐如萍，雪雁，胡锦生，以及二十多位相对亲近的婢仆。她展开一幅自己画的画，让这些人走入画中。 然后她展开《千里江山图》的一角，让母亲郭紫薇进入其中。 她将这两幅画收入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再换了一件男装，摇身一变，成了身材瘦削的男子。 这时候，护卫首领黄崇承受不住压力，已然打开了大门。 数百位兵丁，在一位黄阶宗师和十余位武师的带领下，走入胡府，抄家捉人。 那些留下来的胡家人都被吓坏了。 包括黄崇在内的护卫都不敢反抗，只能跪倒，匍匐在地上。 那位黄阶宗师名叫“张俊”，原本是泰武王麾下的高阶武师，跟着泰武王多年，双手沾满了鲜血，最近才突破境界成为黄阶宗师。 胡芸儿原本想着不反抗，瞅准机会悄悄离去，可她躲入奴仆居住的偏院，看见张俊额头很明显的一条刀疤，想起母亲画的几幅人像画，立马热血上涌，忍不住想要出手。 当年郭紫薇得知丈夫被盗匪截杀，领着一群人去报仇，结果遇到几位高阶武师，其中一人便是这般模样。 郭紫薇的膻中穴受伤，被手下人护着逃回家中，画了几幅画。 胡芸儿见过那些画，一眼便将张俊认出来了！ “好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胡芸儿学着别的奴仆，匍匐在地。 她毕竟是第一次出手，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是高还是低，所以小心翼翼，放低姿态，务求一击必杀！ 张俊带着三位武师走过来，隔着丈许距离喝问：“何处是梧桐院？郭紫薇在哪里？” 胡芸儿抬头望着对方，伸手一指：“在那儿！” 趁着张俊转头看的功夫，她忽然暴起，祭起灵剑斩过去！ 她有两口灵剑，此时放出来的，乃是等级最高的一口，已经在灵石堆里养了半年，吸足了灵气！ 灵剑飞起，化成飞剑，仿佛蛟龙，凌空飞斩！ 像这样的高阶灵剑，在吸满灵气之后，可以飞出百里外，隔空取人首级！ 如今面对丈许开远的敌人，它的威力就更猛了！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张俊这位黄阶宗师就像稻草一样，毫无抵抗，被斩成两截！ 然后飞剑威力不减，在空中一个转折，“噗、噗”两声，像切豆腐一样，斩了跟在张俊身边的两位武师！ 胡芸儿纵身而起，跟在飞剑后边，从大宅深处，直冲大门外，路上碰到的人，除了胡家人之外，全被她斩了！ 在胡府大门外，飞剑在空中飞一圈，收走六七十条人命！ 一时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胡芸儿窜出去很远，回身一招手，将飞剑收回来，逃入一条弄堂，当她穿过几条弄堂，进入一座小院时，已然换回女装，变成不起眼的妇人。 她没有离开京师，而是改换身份，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一点，对她来说很容易。 因为她提前做了准备，有宅院和掩护身份。 即便没做准备，她随便闯入一户人家，将原主人收入画中，再拿出一份空白的面具，在上面描眉画眼，只要一会儿功夫，就能改换成原主人的容貌。等渡过了危机，再将原主人放出来即可。 此后三天，整个京师沸沸扬扬！ 堂堂内阁首辅胡大人，不知道犯了何罪，竟然被抄家！抄家也倒罢了，原本柔柔弱弱的书香门第，竟然隐藏了一位“剑仙”，公然反抗朝廷谕旨，将前去抄家的武道宗师和百余兵丁给斩了！ 这件事听起来十分玄奇！ 很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事儿听着怪异！胡大人是鸿儒，一向自重儒修的身份，怎么跟‘剑仙’扯上关系？” “什么剑仙？依我看，应该是家养的武道宗师。” “如果是武道宗师的话，怎能干净利落，斩杀同级别宗师呢？就算是高一阶，至少也要过几招，才能杀了对手。绝不可能一剑将人斩成两截！什么剑会有那么锋利？” “是啊，哪怕是百炼宝刀，砍在腰间，也会嵌入骨头里，不可能像切豆腐一样。” “而且，死的的那些人，伤口都很平整，骨头都被斩断了！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死了一百多人！再锋利的宝剑，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当周邦彦将消息禀报给泰武王的时候，泰武王被吓了一大跳！ “什么！你说张俊毫无还手之力，被对方飞剑斩杀了？真有人看见飞剑了？” “是的，王爷！有不少人看见了！飞剑凌空飞斩，上下翻飞，大约有半盏茶时间，在空中盘旋，一直没有落下！有一位青衣人，身形瘦削，跟着飞剑冲出去了！” “那人去了何处？” “失踪了！” “是否出了城？” “没有，他还在城内。” 听了这话，泰武王觉得身上一冷，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虽然是地阶宗师，但也做不到借助于飞剑，一口气斩杀上百人！这分明不是武修的手段，而是仙门中人，才能施展出来的。 “难不成，胡府有一位筑基修士？” “不应该啊，若有筑基修士，何至于这般低调？” “胡府那些人，有没有捉回来？” “没有。张俊死后，剩下的兵丁被吓个半死，从胡府逃出来，不敢再回去。” 泰武王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邦彦道：“王爷，我建议多派高手，加强王府守卫，别让那人悄悄摸进来。至于说胡府之人嘛，不妨再派人前去捉。或许那位剑仙一战之后，元气耗竭，独自逃走了呢。” 张邦彦猜得有几分道理，此时的胡芸儿躲在别处，她先前祭起的那口灵剑，已经耗尽了灵气，又要温养一阵子才能用。 不过，胡芸儿还有第二口灵剑充满灵气，若将其抛出去，还能一口气斩杀数十人。 但她没想再动手，因为那不是她的真实战力。 如果过于依赖飞剑，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飞剑杀人，属于仙家手段，一旦出现在世间，会有消息传到四大宗门。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筑基修士，甚至金丹真人，前来察看。 毕竟，会飞的灵剑很珍贵，在世间的存量极低，每出现一口飞剑，都会引起大修士的关注。别说筑基修士了，即便是金丹真人，拥有飞剑的也不多！ 所以，此次胡芸儿动用飞剑，实际上给胡家引来了麻烦。所幸，她从不在人前暴露自身的功力，又用人皮面具改变了容颜，别人不知道她的来历，还以为她是胡人杰从哪里聘请的“剑仙”呢。 这个世界是有“剑仙”的。 在世俗中人眼里，但凡会飞的剑，它的主人便属于“剑仙”之流。 这样的人，大半出自于仙门，基于某种原因来人间历练；偶尔也有散修，从某个上古年间的洞府中，找到了无比珍贵的飞剑，躲在人间修行。 八皇子府邸，胡贞儿听闻胡府被抄家，母亲柳青青被囚禁，刚开始心中焦急，骇然变色，随后听说胡芸儿和郭紫薇逃走了，又为之气愤不已。 “为啥我爹娘被囚禁，长房的人却逃走了？而且还冒出一位剑仙？胡府哪来的剑仙？难道祖父早有准备？从仙门请来了高人？可那位高人，为何不肯救我爹娘？同样都是胡家人，为啥只有长房母女是宝贝？祖父这样做，未免太偏心了！” 胡贞儿求八皇子赵凌峰出手救，哪怕只救一个人也好，先将母亲柳青青救出来。 八皇子出去打探一番，回来说道：“这是皇叔下的令，我求他放人，他不答应。皇叔要对付的人是你祖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父母虽然被囚禁，但没怎么受苦。你不用太担心。只要令祖听话，乖乖的返回京师，你爹娘很快就能放出来。” 胡贞儿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能小心伺候，求八皇子多去看护父母。 第62章 儒门宗师 胡芸儿待在距离胡府不远的小院里，一天之内来了两拨人察看，都被她应付过去了。 留在胡府的那些人，除了朱红衣和她的婢女安然无恙之外，其余众人包括胡翔承在内，都被捉走关押起来。 胡翔承一头雾水，只会一个劲的叫屈，说：“你们抓错了人！胡家世代忠良，我是朝廷命官，不该遭如此待遇！” 柳青青被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两位妾室也都被吓坏了，抱紧自家孩子不敢松手。 一家人哭哭啼啼，看上去十分凄惨。 朱红衣的两个儿子都不在京师，胡长清去别处做官，胡长明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他们都没受影响。 胡贞儿得知消息，赶紧去求八皇子，由八皇子出面，关照柳青青和胡翔承，别在牢狱中受虐待。至于说两位妾室和她们的子女，胡贞儿是不会管的。 她听说大房胡芸儿和郭紫薇不见了，心中觉得很失望：“怎么会失踪了呢？应该把她们捉起来好好审一审！他们才是祖父最贴心的人！只有拿捏了她们，才能逼祖父就范！” 她的想法跟泰武王此刻的心思一模一样。 泰武王听手下人汇报，说未能捉住胡芸儿和郭紫薇，顿时火冒三丈！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他知道大户人家都有地宫，兵荒马乱之时用于避难，有些地宫非常隐蔽，除了主人外，别人都不晓得位于何处。 他以为胡芸儿和郭紫薇肯定躲起来了。 “一个是膻中受损身体半残的妇人，另一个是文弱懵懂的少女，这样孱弱的两个人，一天走不出三十里，她们能逃到哪里去？吩咐下去，守好城门，仔细检查！将她们困死在京城，来一个瓮中捉鳖！另外，给我仔细盯紧苍南王府，防止胡家母女前去避难！” 苍南王府。 祖明澈听说胡家蒙难，刚开始的时候，心里很着急，因为按照以前的约定，胡芸儿和母亲会躲在画里。 他不知道胡芸儿得到的《千里江山图》是一幅仙画，只以为胡芸儿自己画的画，不能藏人太久，顶多不超一年时间，就要从画里出去，否则很可能会死在里面。所以他想去胡府，将画取回来。 然而他很快又听说，胡家跳出来一位“剑仙”，飞剑斩杀百余人，最终逃得无影无踪！于是，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那肯定是芸儿，她已经逃出去了！以她的聪慧果决，肯定能找到藏身之处。” 由于胡府一直被监视，所以祖明澈没有盲目的四处寻找。但他作为跟胡家有婚约的人，总要前去探视一番。 他大大方方的前往胡府，询问胡家犯了什么罪，被捉走了哪些人。 最终获悉胡家人并没有全部被捉，大约逃走了二十多人。 那些人凭空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其中最关键的人物是胡芸儿和郭紫薇。按照泰武王的要求，这母女俩乃是“要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祖明澈从胡府离开，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最后在闹市听见胡芸儿的声音。 胡芸儿穿着男装，从身后走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将一封信递给他。 祖明澈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回到胡府展开书信。 胡芸儿在信中说，她准备暂时离开京师，去青羊山走一趟。此行不是为了避难，而是为了帮祖父守住青羊洞！青羊洞外的山谷中，虽然有胡三春、孙凉石和胡痴汉等人，但只有一位武道宗师。既然泰武王对胡府动手了，那么他肯定会对青羊洞下死手。单凭胡三春这位黄阶宗师，很难守住青羊洞，所以她想过去帮忙，尽可能的斩杀泰武王派去的高手。 于此同时，胡芸儿还叮嘱祖明澈务必要小心，因为泰武王失去了耐心，他已经发疯了，肯定会对苍南王府动手的！ 胡芸儿在信中说，现如今祖家势力分成三支，最强的一支位于苍梧省，爷爷祖永寿和大哥祖明远在一起，一位地阶宗师加一位黄阶宗师，还有一批新成立的军队，实力强大，不容小觑。 其次便是位于京师的祖明澈，他虽然年轻，但学了青云门的功法，再加上灵剑和护身宝甲的加成，最关键的是他很低调，无人知晓他的修为境界，所以他的处境十分有利。 最弱的一支，反而是大将军祖青云！因为他名声太响了，引起泰武王的重视，可能会派多位宗师对付他。一旦大将军离开北方军营，那将变得非常危险。 胡芸儿不是仙人，但她有做鬼一甲子的经历，前世祖家蒙难，便是从大将军祖青云开始的！祖青云接受调令返回京师，半途遭到埋伏不幸陨落；老国公祖永寿还没得到消息，便受邀入宫饮宴，结果喝了毒酒，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一成，被泰武王亲手杀害。当时祖明澈和祖明伦不在京师，所以逃过一劫。除了这两人之外，祖家人都死光了！ 祖明澈看完信后，心中有些焦虑。 “幸亏前些日子，爷爷去过北方，跟父亲做过交代。父亲有了防备，或许能渡过此劫。” 这天晚上，他沿着地下甬道悄悄出城，将一个锦囊交给城外郭家庄的人，命人连夜上路前往北方。 又过一日，胡芸儿打扮成中年妇人的样子，准备从南门出城。 城门口的守军比平日里多一倍，检查得格外严。 但胡芸儿并不担心，因为那些兵丁的功力有限，连一位武道宗师都没有，武师再多也拦不住她。她只是担心，万一露出破绽，说不得又要祭起飞剑杀人。她并不想杀那些普通的守城兵将。 实际上，她的人皮面具制作精良，并未被守城的官兵看出破绽。 她顺利出了城，迈着轻快的脚步，不足半日，行程百里，来到一座小城。 她把胡青松从画里放出来，给他银子和一张面具，让他去买马车。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将胡府马车收入画中带出城，然而内阁首辅的马车太豪华了，容易被人认出来。就连胡府的马匹都打了烙印，如果落在有心人眼中，很容易走漏消息。 胡青松买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 两匹马拉车，不惜马力，从早跑到晚，没几日便跑到青羊山。 到了地头一看，胡芸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山谷里很平静，还没有受到攻击。 胡芸儿将母亲和其余人从画中放出来，让他们去远处找地方定居，免得受到大战波及。徐如萍跟着母亲郭紫薇，负责保障她的安全；胡山泉和胡青松留下来，增强山谷的战力。 胡芸儿见到老管家胡三春，老仆孙凉石和胡痴汉。 多时不见，这些人的功力都有进步。 他们听说胡府受到冲击，留在京师的人被捉走了，既吃惊，又气愤。 孙凉石和胡痴汉不了解朝廷大事，只能一句接一句的骂，骂泰武王是畜生，对待功臣就像抹布，用完了就扔，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胡三春跟胡人杰的时间最长，年轻时读过书，见识远在他们之上，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将儒生视作鹰犬，开心的时候将大儒崇上天，不开心的时候弃之如敝履。什么君为臣纲，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都他娘的扯淡！” 虽然老爷胡人杰是鸿儒，但管家胡三春不是儒生，而是彻头彻尾的武修。武修崇尚实力，容易放飞自我，对皇权的尊重程度比不上儒生。 胡芸儿走进山洞，听见祖父胡人杰在念诵圣言。 胡人杰面对石壁，张口念出一句句圣言。他作为儒门宗师，初步掌握了“出口成宪”的法门，每说出一句话，都能在石壁上留下印迹，就像用石头砸上去，留下半寸深的小坑。 他刚进阶宗师不久，掌握圣言和咒语还不熟练，假以时日，他的实力再提升一些，圣言一出口，比刀砍斧剁还凌厉，可以凭借这一手走遍天下。 胡芸儿看见石壁上的小坑，心中十分欢喜：“爷爷，你晋升宗师了？” 胡人杰转过头来，笑道：“芸儿，你怎么来了？” 胡芸儿冲上前去，叫道：“爷爷，您能提前成为宗师，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家有救了！” 前世胡家之所以家破人亡，是因为胡人杰成为宗师太晚，比今生晚了十年！ 当时胡人杰被关进天牢里，胡芸儿在安伦侯府受凌辱，而胡家剩下的人除了胡贞儿之外，都比胡芸儿死得早，所以当胡人杰成为儒门宗师，从天牢破壁而出的时候，既没见到胡芸儿，也没见到郭紫薇，更没见到胡三春、朱红衣、胡长清、胡长明等人，那些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今生的情况大不相同。 胡家人虽然被捉，但暂时还活着；胡芸儿和母亲逃出来了，跟前世迥然不同；朱红衣和胡长清、胡长明受青蝉寺庇护安然无恙。 胡人杰提前十年成为宗师，这一点对胡家而言非常重要！ 天风大陆有很多国家，苍兰国只是边缘地区的一个小国。小国能否长治久安，取决于多重因素，除了皇室中人武力高强外，还必须跟仙、儒、佛三大宗派有良好的关系。跟仙佛两家相比，儒门看似柔弱，但它的存在对国家软实力的提升非常关键。 儒修从低到高分为十重境界，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大儒—鸿儒—宗师—半圣—亚圣—圣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这种层次的人很多。大儒也不稀罕，哪怕再小的国家，也会有几位大儒。鸿儒相对稀缺，苍兰国最多的时候有三位，最少的时候只有一位。儒修宗师就很稀罕了。 一般而言，小国是没有儒修宗师的。苍兰国立国千年，没有一位宗师。周边的花莲国、北蒙国、金珏国都没有宗师。 一旦小国诞生了儒学宗师，就像龙卷风一样，吸引周围国家的文人迁徙靠拢，人才多了自然能提升国家实力。 除此之外，儒门宗师也是有靠山的，背后有商奄古国的支持，不再身如浮萍无依无靠。就像朱尚之受青蝉寺庇护一样。 前世胡人杰成为宗师，从天牢破壁而出，被众多的武道宗师围住，一口浩然气耗尽之后，被泰武帝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自始至终泰武帝都不敢杀他。 泰武帝非但不杀他，还在明面上把他捧得高高的，用他的名望来吸引儒修投奔苍兰国。 那还是在胡家被灭门，双方关系无法缓和的情况下采取的策略。 而今生胡家人还没死，双方还有谈判空间。 胡人杰晋升宗师，自身筹码大幅增加，可以逼迫泰武王改变策略。 不过，这只是理想状态。事情会不会朝有利方向走，还不好说。因为泰武王是魔修，魔修有时候是疯子。对付疯子不能指望用口舌劝说，必要的时候，还要动手敲一棒子，或许能将其打醒。 前世胡人杰跟泰武帝交过手，展示过他作为儒门宗师的实力，泰武帝一个人拿不下胡人杰，招来众多的武道宗师一起围攻，好不容易才将其捉住。如此一来，双方对彼此的实力心知肚明，泰武帝不得不对儒门宗师另眼相看。 今生的胡人杰刚晋升宗师，双方还没交过手，这样子谈判很难有结果。 因此，胡芸儿和爷爷说了一席话，了解到泰武王已经下了通牒。她分析目前的形势，认为有必要斗一场，该有的厮杀不能少，先斩了泰武王的爪牙，给他个下马威再说。 “爷爷，泰武王的最后通牒，定的是哪一天？” “就在三天后！” “将会来多少人？” “三位宗师，外加十位高阶武师，以及五百位玄武营士兵。” “只有三位宗师吗？那还好，可以斗一斗。” 胡人杰活了一百岁，从没跟人动过手，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他才不会下场跟人厮杀呢！一想起厮杀，他就浑身不爽快，顾虑重重，担心打不赢。 第63章 青羊山之战 胡人杰望向胡芸儿，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要待这儿，赶紧去远方躲避。如果我和胡三春能打赢，会派人叫你回来；如果打不赢，你就别回来了。” 胡芸儿笑道：“爷爷，你小看我了。前些天胡府被围，你知道我怎么逃出来了？我以飞剑斩杀了一位武道宗师，还有百余位玄武营的兵丁，硬生生冲出来！我目前的实力不亚于玄阶武道宗师！” 胡人杰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望着她：“果真如此？你何时有这么高的修为？” “爷爷，你忘记那些石碑了吗？我将上面的符文整理出来，先前拿给你看，你都懒得看，我只好自己修炼，同时将部分仙经传授于祖明澈。他的功力也在突飞猛进，杀伐实力在我之上。” “仙门秘笈真有那么玄奇？”胡人杰的心里有些怀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儒修何以立足？儒道释魔，四家并立，理论上各有各的长处，不应该差别这么大！” 在胡人杰看来，他头悬梁，锥刺股，黄卷青灯，白首穷经，苦修九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而胡芸儿年纪轻轻就成了武道宗师，两者之间的差距太明显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像吹气泡一样，可能是幻象，今天看着辉煌璀璨，明天就可能梦幻破灭！ 然而他不晓得，胡芸儿之所以进阶快，得益于她做鬼一甲子积累的神魂；祖明澈之所以进阶快，因为他进入空桑界的内层空间，由于时间加速作用，比别人多修炼一百个月，而且因为空桑界的灵气很丰富，在那里修炼事半功倍，所以才能快速进阶。 若非如此，作为年轻人，怎么可能那么快成为宗师呢？ 胡芸儿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祖父相信她是炼气士，手中有两口飞剑，一旦将飞剑祭起，可以越阶斩杀对手。 胡人杰最终还是相信了。他熟悉孙女的品性，知道她为人坦诚，不喜欢说谎。 在生死关头说谎，等于自寻死路，那不是年轻姑娘能做到的。 只有修为高深的大儒，才能临危不惧，直面生死。 白水流今古，青山送死生。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胡人杰将胡三春叫过来，三人一起商量如何对敌。 胡人杰没跟人交过手，无从判断自身的实力。胡三春虽然知道家主晋升儒门宗师，但他也不晓得儒门宗师有何神奇之处。只有胡芸儿前世做鬼的时候，见过祖父从天牢里冲出来，念诵圣言大展神威的风光。 因此胡芸儿建议，让胡三春顶在前面做肉盾，胡人杰站在后面念诵圣言，她戴上面具跟在祖父身后作为奇兵。 前世胡人杰之所以战败，耗尽一口浩然气，度被泰武帝的人捉住，是因为他没有帮手。当时胡三春已经死了。而且胡三春是以九阶武师的境界被杀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成为宗师。如果有一位武道宗师协助胡人杰，局面就不一样了！ 此次对敌，胡人杰有两位宗师护法，按理很容易对付敌人。 不过，那500位玄武营的士兵很麻烦，其中肯定有弓箭手。如何对付那些士兵？要不要将他们全杀了？怎么杀，在什么地方杀？这些都要提前做计划。 胡人杰道：“一次杀太多人，不符合儒修的理念。我担心那样做，不利于修炼浩然气。所以只杀为首之人，放过功力较低的从属者。” 胡三春道：“那就擒贼先擒王！杀了为首的宗师，剩下的树倒猢孙散。” 三人商量一番后，胡三春离开洞府，去外面守着。 胡人杰继续研究圣言。 胡芸儿取出兽皮和符笔、针线来制作皮甲。 她自己有一身女装，狐狸皮制作的皮甲，但没有准备男装皮甲。 好在她画符的速度越来越快，又从外面找了一位熟悉针线的武师帮忙，只用两天时间便制成了三件皮甲，其中两件给了胡人杰和胡三春。 胡人杰晋升儒门宗师后，肉身发生质变，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只要胸口的浩然气没衰竭，身体就不会受伤，但这样会加速浩然气的衰竭。 他穿上皮甲之后，可以节省散布于体表的浩然气，让自己支撑更长的时间。 胡三春作为黄阶武道宗师，身体表面同样有护体罡气，但这种罡气比较薄弱，挡不住近距离射出去的箭矢，所以他作为肉盾不太合格，如今有了皮甲的防护，可以将战力提升一截。 剩下一件皮甲，胡芸儿穿在自己身上。她虽然成了鸿儒，对于死伤的畏惧降低了，但她还是很惜命的，而且有点儿怕疼，因为前世受折磨太多，今生不想受一点伤害。她要好好活着，所以穿了两层皮甲，里面是狐狸皮的，外面是化妖的牛皮。 第三天早上，在胡三春的指挥下，守在谷口的武师撤走了，因为那些人功力较低，留下来用处不大。 留在山谷里的人，除了她和祖父以及老管家胡三春之外，还有两位高阶武师，分别是孙凉石和胡痴汉。这两人退到谷口两边，一左一右隐藏起来，目的是为了对付那些弓箭手。 等到日上三竿，玄武营的人终于来了。 三位武道宗师走在前面，后面黑压压跟着一群人。 这三位宗师，为首的名叫“洛阳生”，年近百岁，十八年前晋升黄阶宗师，此后没有半点儿长进。 另外两位宗师，分别是李章和张岩池，他们虽然年轻，但也年过七旬，才晋升宗师没几年。 这些人都是散修，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无法靠着自身的能力进阶。他们是被泰武王培养出来的高手，早已签了奴契，相当于上了贼船，就算成了宗师也没法摆脱，更不会被朝廷封为侯爵、伯爵。 不管怎样，只要是宗师，就比武师强大许多。 所以他们带着傲气而来，以为可以轻松拿下胡人杰，将他悄悄带回京师。 “哼，胡人杰虽然有学问，乃是天下有名的鸿儒，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对付他跟捉只鸡差不多。” “胡家唯一的高手是胡三春，此人乃是九阶武师，就算拼了命，也挡不住我们。”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那位忽然冒出来的高手，上次他杀了公孙竹，这次不晓得会不会来。” 洛阳生领着众人来到谷口，往里一看，发现山谷正中央，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正是内阁首辅胡人杰！ 在胡人杰的身前两丈外，站着他的老管家胡三春。 胡人杰的身边还有一人，身材瘦削，个头不高，看面貌没有特色，跟普通人差不多。他的背后，一左一右，斜插着两口剑！ 胡三春用的是一口重剑，不是源自于仙门的灵剑，而是由祖家兵器铺制作的“半灵剑”。 作为普通的黄阶宗师，能有“半灵剑”就不错了。 哪怕是宗门里的筑基修士，也难有一口通灵宝剑，更别提灵宝级别的飞剑了。 洛阳生领着众人走上前，来到距离胡三春两丈开外，高声叫道：“胡大人，我等奉命前来，请你返回京师。” 胡人杰冷声问道：“皇上病重，久不上朝，你奉谁的命？” “我等奉泰武王之命。” “若是太子之命，那还好说，但泰武王嘛，是臣，不是君！” “胡大人，别废话，我们这么多人来请你，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洛阳生是武修，怎会跟文人争辩呢？ 他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胜券在握，吃定对方，自然不肯多说。 他单手提着长刀，径直走向胡三春。 胡三春双手捧起重剑，站稳脚跟，凝神戒备。 洛阳生面上露出一丝狞笑，俨然没将“九阶武师”看在眼里，他又往前迈进一步，速度猛然加快，挥起长刀，就要砍下去。 正在这时，他的耳朵里忽然听见“咄”的一声，这个声音很奇特，仿佛黄钟大吕，直接敲进他的心里，让他浑身一颤，就像中了魔咒一样，身上的气机被阻断了，那一招力劈华山，才开头就被打断。 他心里觉得很难受，气血上涌，差点儿吐出血来。 他这边气机被阻断，对面的胡三春却没受影响。 胡三春经历过无数厮杀，善于抓住战机，眼前对方身形凝滞，他毫不犹豫纵身而上，抢先一步劈出重剑。 洛阳生仓促之间举刀相迎，耳边又听见一声顿喝“咄”，他体内的气机受阻，无法顺利运转，心有余而力不足。 刀剑相撞，“砰”的一声，长刀落在地上，重剑力量下泄，劈中洛阳生，砍断了肩胛骨，劈入半边身子，甚至砍断了脊椎，心心脏和肺脏破裂。 洛阳生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倒地，口吐鲜血，剧烈抽搐，没几下就死了。 此事发生得太突然，见此情景，另外两位宗师都被惊呆了！ 李章和张岩池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假象，一个堂堂的武道宗师，怎么可能一招被劈死？难道说，胡三春是天阶高手不成？ 他们虽然听见胡人杰发出的两声顿喝，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那种感觉跟死了的洛阳生截然不同，因为胡人杰念诵咒语发动的攻击有方向性，既可以是大面积攻击，也可以是选择性攻击。洛阳生受到重点攻击，才会产生这样内息被阻断的效果。 儒门宗师跟佛门菩萨一样！口吐真言，念诵咒语，能打断周围人的气机运转，但这只是暂时性的，无法带来永久性伤害，所以单凭胡人杰，自己对付不了太多武修，如果跟胡三春配合起来就不一样了。 胡三春一直伺候家主，听惯了家主的声音，所以不受影响。 胡芸儿自身是鸿儒，也不受影响。 洛阳生是纯粹的武修，又是重点攻击对象，所以一下便着了对方的道！ 李章和张岩池眼见功力最高的洛阳离奇惨死，两个人都被吓坏了，心中颤抖，两股战战，感觉同样的一幕，将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感到骑虎难下！ 逃走吧？那不行！作为泰武王豢养的武道宗师，接了任务完不成，回去要受到惩罚。更关键的是，他们不知道洛阳生是怎么死的，回去该说什么呢？ 不逃吧？接下来怎么办？眼前的这一幕太可怕了！ 他们见惯了生死，不惧怕厮杀和受伤，但害怕莫名其妙的惨死，死得不明不白，见阎王爷都没法交代！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商量了几句。 然后李章将手一挥：“上！” 他指挥手下五百人往前冲，自己和张岩池往后退，退到远处，准备抽身逃走。 但凡能修成宗师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苍兰国那么多人，习武之人千千万万，最终能成为宗师的人极少，李章和张岩池都是从无数武修中杀出来的，见风使舵的能力很强。 他们让手下人上去，打赢了固然是好事，打输了也没关系，照样可以回去交差。 可是，那些手下人也不傻！ 连宗师都害怕了，他们能不怕吗？ 他们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往前走，看着跟一群瘟鸡差不多。其中有几位高阶武师胆子稍大，走在前头。 正在这时候，胡人杰忽然长啸：“魑魅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这声音就像重锤一样，敲在众人心底，几乎一瞬间，就有很多人被吓得拿不住手中的刀剑，兵器落地，砰砰砰砰，还有人伤了自己的脚，发出惨叫声。 胡三春抓住时机，纵身而起，仿佛化身天龙一般，身体悬空，一剑横斩，将为首的一位高阶武师斩了！ 随后他脚不沾地，身形一转，又是一剑，斩了另一位高阶武师！ 有人惊恐大叫：“宗师！此人乃是宗师！” “胡家竟然有宗师级别的护卫！” “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快逃！” “李大人，张大人，救命啊！” 按理说，只有宗师才能对付宗师，既然胡三春是宗师，那么李章和张岩池就要站出来对敌，可是这两人心虚胆战，觉得今天的事太古怪，所以不敢对敌，只想着逃走和怎样交差。 李章在远处大叫：“放箭，放箭！” 在那三百位玄武营的兵丁中，有三十位弓箭手，虽然不是星箭手，但也精于射箭，如果同时放箭，还是有很大威力的，很有可能射死胡三春，但因为受到胡人杰长啸的影响，这些人心神错乱，有人长弓落地，有人找不到箭矢，手忙脚乱，无法同时发起攻击。 第63章 儒家没有杀戒 正在这时候，胡人杰啸声一转，长歌当哭：“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这是一首自我叹息生命短暂、光阴易逝的诗，借蜉蝣这种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情调敏感脆弱，充满感伤情绪，精于比喻，意象鲜明，富含哲理。 没想到这样的诗，被胡人杰唱出来，竟然有着极大的威力！ 玄武营的人都是粗坯，虽然听不懂诗词的含义，但却被圣言约束，浑身气血受阻滞，手脚变得很沉重，想举都举不起来，更别提拉弓射箭了！ 歌声未歇，忽然有一个清脆悠扬的声音传过来，出自于站在胡人杰身侧之人：“还不跪下，祈求饶命！” 胡芸儿精通音律，同时她也是鸿儒，吐气开声，与歌声相合，加强了胡人杰的圣言威力。 那些玄武营的士兵心惊肉跳，就像被父母苛责叱骂一般，莫名其妙的就跪下了！ 还有两位武师强撑着不肯跪。 胡三春面无表情，毫不犹豫，重剑连挥，将他们斩杀。 重剑劈在脖颈上，连一点儿阻挡都没有。 那些个玄武营的士兵被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远处的两位宗师，眼见大势已去，不敢再待在这里，仓皇之间，只能转身逃走。 他们修为境界高，对圣言的抵抗力较强，虽然也受到歌声影响，但气血受阻的程度较弱，再加上肉体强悍，逃走的速度很快。 胡三春关注的焦点是守护胡人杰，震慑眼前的玄武营士兵，没想着去追那两位逃走的宗师。 在山谷两侧埋伏的孙凉石和胡痴汉只是高阶武师，不是宗师的对手，压根儿就不敢追。 这时候，戴着面具的胡芸儿启动了！ 她施展青云仙步，紧追两人而去。 她的脚步轻盈，踩在地上，没有一丝脚印，踩在草丛中，草木未折。 那两位宗师刚逃出谷口，就被胡芸儿追上了。 胡芸儿是炼气十一层的修士，相当于玄阶宗师，而那两人都是黄阶宗师，所以她没有祭起飞剑隔空杀敌，而是想真刀真枪做一场，看看自身实力究竟如何。 她没动用背后插的两口灵剑，而是另外又取出一口剑，这口剑乃是半灵剑，是她借助于祖家的兵器铺子自制的。 李章和张岩池虽然察觉有人追上李，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迎敌，因为此处距离山谷太近，山谷里还有一位武道宗师，再加上邪门的内阁首辅胡大人，让他们心中生畏，不敢在此交手。 胡芸儿懒得废话，直接动手，一招“青云出岫”，从背后斩向李章。 李章侧身躲避，以为能躲过去，然而他没想到，胡芸儿施展的青云出岫属于上古仙宗青云门的剑诀，借助于“半灵剑”，将剑气放出两尺有余，有没有这两尺，差别太大了！ 李章避开了剑尖，然而却被剑气所伤。 剑气伤人，直入体内，外表看着伤痕不明显，但内里经脉破损，生机断绝，李章原本还在奔跑，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手足抽出，面色变得青黑，再也未能爬起来！ 见了这一幕，宗师张岩池被吓坏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起来三位宗师死了两位，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作为刀口舔血的武人，张岩池虽然也怕死，但更怕不明原因的死！死得太轻易了！宗师皮糙肉厚，还有一层护体罡气，哪那么容易死呢？ 张岩池一生所见，多是武师之间的厮杀，但也偶然见过武师和炼气士之间的厮杀，炼气士以气伤人，结果便是这样，体表看不出明显伤痕，然而受伤的人即便活下来，也很难疗伤治愈。 他知道自己遇见高人了，而且还是出自仙门的高人！ 他心中胆怯，不敢交手，也无法逃走，只能停下脚步，双膝跪地求饶。 “仙师饶命！” 胡芸儿冷哼：“饶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张岩池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仙师无论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只求仙师，饶我性命。” “我要你发下天道誓言，从今之后，远离京师，不得助纣为虐，为泰武王效力。” “请仙师指点，我该往哪里去？” “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投奔苍兰国皇室！” “小人明白，在此起誓，谨遵吩咐，若敢违背，天地不容……” 张岩池指天画地发了誓言，然后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抬头，发现不知何时，仙师已经离开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去。 他果然没有返回京师，也没有返回故乡，而是向着偏远的南方行去。 仙师说得没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苍兰国没有机会，那就去别国试一试。作为宗师，总有出头的机会。 等胡芸儿返回山谷的时候，她看见那三百位玄武营的将士还跪在地上，听内阁首辅胡大人训话。 做为儒门宗师的胡大人，已然是了不起的人物，胸中有一口浩然气，伴随着浩然气吐出来的话语，可以感天动地，不是奸佞之辈能承受的。 他花了盏茶功夫训话，然后将手一挥：“听我话语，速速起身！无罪之人，离去！轻罪之人，掌嘴；重罪之人，残害黎民者，斩之！”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都听明白了。 虽然不晓得谁有罪谁无罪，但众人都争着逃离山谷。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 可是每个人对圣言的反应不同，那些杀人如麻，罪孽深重的人，气血受阻格外严重，连爬起来都费劲，更别说快步逃走了。 胡人杰冷声道：“百息之内，无法离开山谷者，尽数斩之！” 胡三春大声道：“喏！” 听见这话，每个人都挣扎着逃走，即便无法站起，爬也要爬出去。 可是有些人，连爬都爬不动！ 有些人勉强站起身，却无法迈动脚步！ 他们心脉受阻，有气无力，面颊憋得通红，无法快速逃走。 胡人杰静静的等了一百个呼吸，然后顿喝：“斩！” 胡三春走上去，每一剑挥出，便带走一条人命，从山谷一路杀到谷口，至少杀了五十人！ 当他杀到一半的时候，孙凉石和胡痴汉也拔刀相助，加快了杀人的速度。 不得不说，泰武王精心培养的玄武营将士，很多人都犯了重罪，要么杀害黎民百姓，要么残害政府官员，要么强抢民女，送入宫中。 儒门修士，讲究诚心，正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儒家讲究“性善论”，认为先天至善的德性是人的本质，人要想在现实生活的各种纷繁诱惑中回归德性从而最终获得个体自由，只能在长期修养中不断提升自我的生命境界、追求内在精神的充实与圆融。 圣人言：“仁者，人也”，奠定了儒学性善论的基调。亚圣孟子进一步发挥圣人“仁”的内涵特征，认为人异于禽兽的“几希”之处，就在于人所拥有的至善本心。 儒家不仅确定了纯然至善的本心为人的本质，而且以朴素的先验论，明确了本心为人固有的可能性，并强调以后天修养使人回归其至善本性的重要性。 《中庸》开章便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人性先天地，与天命一致，而保持人的本性需要后天的修与教。 胡人杰作为儒门宗师，以浩然气激发的圣言，之所以发挥作用，便是“出口成宪”，就像老天爷说出口的话，能影响对方心脏气血的运行，良心未泯的人不受影响，而良心丢失罪孽深重的人，将会受天道约束。 但这种约束只是暂时的，过个一时三刻，它的效果便会消失。 因此，儒门宗师出去传教是一把好手，但若是独立对敌，并不能将敌人直接杀死。必须有胡三春这样的宗师做护法，才能发挥圣言的威力。 胡芸儿也没想到，祖父就像换了一个人，竟然命令胡三春，一口气杀死那么多玄武营的兵将。 “爷爷，你不怕杀人太多，影响胸中的浩然气？” 胡人杰挺直了身躯，道：“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圣人仁心在握，亦有霹雳手段。” 好嘛，没想到儒门宗师还有这一手！ 胡芸儿对祖父的转变感到惊讶。 胡人杰又道：“你记住，儒家跟佛门不一样，儒家没有杀戒！在以直报怨、诛一夫、复仇的时候，在义刑义杀义战的时候，往往不能不杀，以杀伐来体现世法、自然法和天理良知的公道。但是，儒家最怕误杀，最忌滥杀，特别慎杀。不能杀无辜的人，否则会受天道反噬！” 胡芸儿躬身受教：“我明白了，爷爷。” 随后掩埋尸体的事，交给年轻一辈的胡青松、胡山泉去处理。 胡人杰返回山洞，继续研究儒门心法。他要留在这里，等待泰武王派人来谈判。 胡芸儿也留下来，防备泰武王孤注一掷，派更多宗师前来复仇。 她的母亲郭紫薇则隐身于百里之外的小山村里。 **** 上京城。 泰武王府。 赵太敏听了逃回来的武师禀报，心中既惊骇又愤怒，同时还有几分诧异，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派出去三位武道宗师，竟然死了两位，另外一位也没回来！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是派人唤来几位谋士。 陆景渊惊呼：“天呐，没想到胡人杰竟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儒门宗师了！” 赵太敏一愣：“真是儒门宗师？苍兰国立国千年，从未出过儒门宗师，为何这种传说中的事件，会落在胡人杰身上？他何德何能，竟有这般惊天造化？” 陆景渊心中苦涩，说道：“从鸿儒到宗师，看似只差一阶，然而其中的沟壑太深，以我的资质终生无法跨越！我不得不钦佩胡大人的才华和运气！” 赵太敏心乱如麻，问道：“现如今，本王骑虎难下，该怎么办？” 陆景渊说道：“儒门宗师，就像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背后跟商奄古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不远万里来到苍兰国，跟胡大人加强联系，邀请他前往圣地。如果王爷强行将其打杀，只怕引起商奄古国的降罪。” 赵太敏的一字眉皱成了川字，问道：“商奄古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商奄古国，立国一万八千年，鼎盛时期占据天风大陆七成地盘，乃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大约九千年前，有几位亚圣先后陨落，导致国力下降，国土收缩，但是凭借着早年亚圣布置的结界，屹立数千年而不倒。现如今，商奄古国还有一位亚圣和三位半圣，以及宗师上百位。” “儒门宗师和武道宗师相比，孰强孰弱？” “儒门宗师强在一口浩然气，只要胸中的浩然气还在，便可以百邪不侵，肉身不坏，可以凭借圣言压制对手，哪怕去再多人围攻都不管用。但他有个弱点，那就是无法持久，最多支撑三天三夜，那口浩然气便会耗尽，然后就可以任由拿捏了！” “儒门宗师，竟有如此实力？那么半圣和亚圣呢？又当如何？” 陆景渊想了想，道：“我说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如果说儒门宗师的实力，相当于仙家的筑基修士或者金丹期的真人，那么半圣相当于元婴和步虚真君，亚圣相当于合道真君乃至于仙人。” 赵太敏吃了一惊：“你说胡人杰拥有筑基期以上的实力？这怎么可能啊？” “王爷，胡人杰刚进阶宗师不久，大约相当于筑基前期的修士，但他有明显的缺点。您只要召集十位武道宗师，不停的发动攻击，让他喘不过气来，三天三夜之后，便能将其捉住。” “我去哪儿找十位武道宗师啊？玄武营总共只有八位宗师，三位折损在青羊山，剩下5个也都被派出去了，准备围猎大将军祖青云！” “王爷您有监国之责，可以发布旨意，令那些公侯伯爵出战。问题是胡人杰已然是儒门宗师，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商奄古国，到时候古国派人来联系，万一知晓儒门宗师被您囚禁，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第64章 雁门山之战 赵太敏倒吸一口冷气，道：“你说商奄古国还有一位亚圣和三位半圣？这是真的吗？我觉得这种说法有谬误！如果商奄古国的实力真那么强大，为何国境收缩得很小呢？” 陆景渊道：“王爷，您应该知晓，苍兰国位于偏僻之地，从这儿往东南方向走，越往前走，遇到的国家越强，其中不乏元婴真君。商奄古国位于天风大陆的核心，周边有不少强国，每一个都比苍兰国大得多。如果商奄古国实力太弱，早就别的国家灭了！它之所以屹立万年而不倒，说明虎死不倒威，瘦死骆驼比马大。” 赵太敏很是苦恼：“照你这么说，我只有放过胡人杰了？可我偏不想放过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之所以这么苦恼，归根结底因为他是魔修，跟儒修反冲。面对普通的儒修他可以忍受。面对倔强的鸿儒和儒门宗师，因为那口浩然气的影响，让他感觉极度厌恶！ 如果他没有修炼魔门功法，为了苍兰国的长治久安，他绝不会因为胡人杰进阶宗师而烦恼，因为儒门宗师的诞生能提升苍兰国的国力！ 随后，另外几位谋士开始各抒己见，千方百计为王爷解忧。 他们商量了大半天。 最后，谋士张邦彦出主意：“王爷，您如果看着胡大人不爽，何不免了他内阁首辅的职，封其为‘文正公’，赐予一块封地，将他高高抬起来，不许他返回京师，眼不见心不烦。” 赵太敏只要一想起胡人杰就觉得头疼，到最后也不愿意再多想了，因为牵涉到神秘的商奄古国，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唉！真愁人呀！”他长叹一声，咬牙切齿的道：“那便如此吧。” **** 胡府被捉走的人中，除了胡家人之外，还包括丫鬟，婆子，奴仆，小厮，管家和护院武师。 经过初步审问，有些资历浅的人被放走了。 那些个管家、执事、家生子和胡府老人儿被留下来。 那些看家护院，但凡在胡府待了五年以上的，也都被关押起来，听候进一步审问。 像黄崇那样的武师，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受聘为胡府效劳，原以为是享福，没想到遭这番大难！他忍不住发出叹息：“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继续做我的镖师多好！”他浑然忘记，正因为进入胡府，有了丹药供应和修炼的时间，才让他的功力获得连番突破。 那些个在胡府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儿，则没什么好抱怨的。覆巢之下无完卵，主人遭难，管家奴仆也跑不了。但仔细一想，也就关一段时间，或者打一顿板子，终究不是死罪。他们跟胡家没有血缘关系，即便灭九族，也灭不到他们头上。 真正被吓个半死的，是胡翔承和他的三房妾室，以及几个未成年儿女。 柳青青虽受惊吓，但她还算是好的，因为她的经历比较丰富，曾经是花魁娘子，见过一些世面，再加上她女儿是八皇子妃，还算是有些指望。 另外两位妾室，张宝儿和李庆娘被吓坏了，每日里抱着孩子哭哭啼啼，吃着粗糙难闻的食物，惊哭不安，容易生病。 其中李庆娘身子虚，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胡翔承也很害怕，他是胡府第二代唯一的男子，是泰武王矛头指向的焦点，每天被叫出去接受审讯，打板子，拿针刺，拔指甲，让他无中生有，交代胡人杰犯下的滔天大罪。 胡翔承无从交代，但在对方变着法子摧残之下，不得不编造罪行，将父亲描述成大逆不道之辈。 他说的话，被别人添油加醋，写成厚厚一卷《胡人杰百罪录》。 最后，胡翔承被送回暗无天日的囚牢，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没有一丝指望，接下来就是等死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有一天，囚牢的门打开了，有人站在外面叫道：“姓胡的，你出来！” 胡翔承闻言一惊，浑身颤抖：“是要送我上路了吗？不是说，临死之前，还可以吃一顿饱饭吗？”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太子旨意，免了你的罪，你可以出去了！” “什么？我被释放了？” “没错。太子降旨，封胡大人为文正公，将青羊山周围五十里的土地分封给他，允许他恢复青羊洞书院，为苍兰国培养人才！无旨不得入京！” 胡翔承一时间想不明白，问道：“我那兵部员外郎的职位还有吗？” “想什么呢！所有胡家人，全部逐出京师！不得在京师逗留！” 胡翔承糊里糊涂走出大牢，看见外面站着柳青青和张宝儿。 “李庆娘呢？” “二爷，庆娘病死了。” “孩子们怎么样了？” “棠儿很不幸，跟她娘一起去了。” 胡翔承嘴角抽了抽，道：“走吧。先返回胡府。” 此时的胡府早已被查抄，梧桐院，清风院和芷兰院，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变得空空如也，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所幸二房主母朱红衣还在，因为受到青蝉寺的庇护，家产还保留一部分。 胡翔承跟朱红衣商量了一下，将府邸交托给老丈人朱尚之照看，如果两三年后还不能返回京师，那就将宅子卖了。 休息两日，众人离开京师，前往青羊山。 虽然搬离繁华的京师有些遗憾，但脱离牢笼，天高皇帝远，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也还算不错。 黄崇没有跟胡家解约，依旧做他的护卫，护送众人离京上路。 归根结底，胡人杰没有倒下，虽然不做内阁首辅，但却有了自己的封地，文正公的名号颇有吸引力。 与此同时，远在青羊山的胡人杰也接到了圣旨。 胡人杰和胡芸儿都跟着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胡芸儿笑道：“这下好了！爷爷，您刚进阶宗师，根基还不牢稳，只要渡过最初的难关，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胡人杰微笑着点头：“没错。当初我的恩师，‘南儒’李靖涵曾说，鸿儒成为宗师之后，只要挺过头三年，便能得到商奄古国的庇护。最怕消息被封锁，没有人知道宗师的诞生。” 胡芸儿想起前世，祖父在监牢里进阶，成为宗师之后脱困而出，在京师这种地方，众目睽睽之下，经历了一场大战，最终虽然战败，被泰武帝和众多武道宗师捉住，但也因为惊动了太多人，消息不胫而走，才让泰武帝收手，不敢杀他，只能软禁他。 如果那场大战发生在隐秘的地方，没有太多人看见，消息完全被封锁，泰武帝是不会放手的。 今生的情况有所不同，由于胡三春和胡芸儿的协助，泰武王未能将胡人杰拿下，所以不得不妥协。 胡芸儿可以想象，泰武王的背后虽然有一位天阶魔门高手，但那位高手要么怕死，要么不听话，所以迄今为止，都没有为泰武王出头。 其实，天阶高手看似恐怖，那只是在俗世之中而已。 若搁在宗门里，天阶高手相当于炼气十三层，连筑基都未没完成，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没什么了不起。 因此之故，越是天阶魔门宗师，越要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碰到佛宗和仙门的筑基修士。 散养的魔门修士是见不得光的！若非出自于魔门，倒可以扬眉吐气。 听闻家主被封为国公，老管家胡三春开心不已，叫嚷着要大摆宴席，好生庆祝一番。 胡人杰笑着同意了。 胡家在山下还有一些族人。 胡云儿的母亲郭紫薇和丫鬟雪雁、徐如萍等人也被从远处接回来。 青羊山到处是欢快的笑声。 随后便是大兴土木，在山谷外建造房屋。除了自家人居住的宅院外，还包括筹建中的“青羊洞书院”。 未来的青羊洞书院，不会真个建在山洞里，甚至不在山谷中，因为山谷开垦了三百亩灵田，乃是胡家的根基，不能对外开放。 反正青羊山周围五十里，都被分封给“文正公”了。 胡人杰在距离山谷十余里外，选址建造“青羊洞书院”。 书院的规模不算大，初期只能容纳100人，即便以后再扩张，也不会超过500人。 胡人杰是儒学宗师，只会挑选最优秀的儒生进行精英教育，有那么一百个弟子也不少了，但作为一个知名书院来说还不够，所以他准备建一所能容纳500人的书院。 郭紫薇吞了两颗离陨丹，破损的膻中穴修补好了，她原本就是大儒，经过一番磨难，破而后立，功力大进，一跃成为鸿儒，以后将会是胡人杰的强力助手。 胡芸儿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在青羊山待到入秋，收到从京师送来的一封信。 祖明澈在信中说了苍南王府的近况，尤其是他爹祖青云，在雁门山的生死一战。 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 大将军祖青云从去年冬天开始装病，一直拖延时间，拖过春天，拖到夏天，最终于仲夏时节，在13道金牌催促之下，不得不离开北方边境，率领400名亲兵南下。他走到雁门山的时候，受到八位武道宗师的围攻！ 那八位武道宗师中，有一位玄阶宗师和六位黄阶宗师。 主攻的是黄阶宗师，玄阶宗师在不远处压阵。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披黑袍的老者，看不出功力高低，躲在远处观望，虽然没有参战，但给祖青云带来极大的压力。 按理说，祖青云虽然晋升玄阶宗师，但面临这么多宗师的围攻，结局将是必死无疑。但他敢离开军营，已然做了充分准备。 在那400名亲兵之中，有16位高阶武师，72位中阶武师，其余皆是低阶武师。在那些中低阶武师中，还包括36位羽箭手，17位星箭手，再加上一位神箭手。这些人乃是祖青云历时多年，从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中挑选出来，然后精心栽培的亲兵。 那些近战武师组成圆阵，护住大将军。 54位弓箭手，躲在战阵中拉弓射箭。 这些弓箭手都不是普通人，羽箭手还算常见，百人之中选出一位。星箭手人数很少，万人之中才会有一位，大将军祖青云领兵三十万，麾下“星箭手”只有18人！其中一人脱颖而出成为神箭手。每次出战，那些星箭手都跟在大将军身后，一声令下，箭出如雨，拥有极强的震慑力。 俗话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在祖青云的指挥下，54个人将所有箭矢，瞄准位于最前方的敌人，一时间箭如雨下。 那位黄阶宗师仗着自己功力高，皮糙肉厚，手脚麻利，一面以手中长刀拨打箭矢，一面奋力往前冲，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那些个星箭手每一位都不简单，百步穿杨不在话下，而且还能一箭三星，开一次弓射出三支箭！他越往前冲，面临的压力越大，一口长刀根本挡不住众多弓箭手的攻击。 等他冲到距离战阵百余步的时候，身上插了十几根箭矢，其中一根插在脖子上！那根插在脖子上的箭矢要了他的命！他一头栽倒地上，挣扎许久，未能爬起来。 这时候，第二位黄阶宗师已经逼近战阵百步外。 54位弓箭手转过方向瞄准他。 此人倒是机灵，没敢再往前冲，而是掉头往回跑，试图拉开距离，消耗弓箭手的箭矢。 正在这时候，大将军祖青云从马鞍上取下宝弓，搭上五根普通箭矢，一气呵成，同时射出五支箭！ 他在十年前就是神箭手了，曾经在三里外射杀北蒙国的小王子，此时他的功力更进一步成为玄阶宗师，射出的箭矢威力极强，速度比一般星箭手射出的箭快好几倍！带来的杀伤力无法估量！ 那位逃走的黄阶宗师，原本逃出三百步之外，以为自己安全了，没想到忽然有五支箭锁定了他的身躯！他迅速躲避，同时挥剑迎击，但还是被三支箭射中！一支插在胸口，一支射中腹部，还有一支射中眼眶！ 他发出一声惨叫，当即仰天倒下！手脚抽搐两下，很快吐血而亡！ 双方还没有近距离交手，一上来就有两位宗师陨落。 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让人无法想象！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武道宗师怎可能这般容易，丧命于普通人之手？ 难道弓箭手的实力真有这么强？如果真那么强，所谓的武道宗师，岂不是成了笑话？ 然而事实上，他们面对的是羽箭手、星箭手和神箭手组成的箭阵。能成为羽箭手，至少是低阶武师；能成为星箭手，至少是中阶武师；能成为神箭手，至少是高阶武师。 弓箭手是一种远距离杀伤的职业，如果不能杀伤敌人，让敌人来到近前，自己的命就没了！ 既然如此，弓箭手肯定要拼命操练，提升远距离杀伤力！54位高明的弓箭手，合在一起的威力，远比黄阶宗师强得多，即便是天阶宗师，也会觉得头疼。 单是这些弓箭手还不行，别忘了，还有三百多位近战武师呢！ 那些近战武师组成战阵。战阵的存在，能为弓箭手争取时间。别说对方还在百步之外，就算来到近前，那些武师也能抵挡片刻，有那片刻功夫就足够了。 弓箭手不担心自身的安全，才可以定下心神开弓射箭，从而提升箭矢的威力。 第65章 符箭发威 战局之所以出乎预料，归根结底，是因为泰武王和他的手下，低估了大将军的实力！ 按理说，八位宗师联手，对付任何一位玄阶宗师都没问题，但唯独对付大将军祖青云时碰到了铁板！ 他们关注的焦点，是祖青云自身的战力，没将那些个亲兵看在眼里，没想到由54位弓箭手组成的箭雨，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祖青云是大将军，年过七旬，这一辈子除了修炼之外，便是花心思琢磨用兵之道，他关心的从来不是单兵作战，而是如何把三十万将士融为一体，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达到碾压对手的目的。 实际上，在面对三十万大军的时候，别说武道宗师了，哪怕筑基巅峰的修士来了，也不敢闷着头硬里闯！筑基修士可以短暂御剑飞行，但飞在空中就是活靶子！如果说，几支箭矢伤不了他，那么几百支，几千支呢？ 泰武王是地阶宗师不假，但他作为皇室中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形同空中楼阁，对底层士兵不了解，只考虑如何对付祖青云这位宗师，没想到他手下亲兵如此厉害。 如果考虑周详的话，他不会选择在雁门山动手，应该让祖青云回到京师，跟手下亲兵分开，再动手也不迟。 由于泰武王的失算，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来了八位宗师，一上来就死两位，而祖青云那边儿，则毫发无伤！ 剩下六位宗师中，有一位玄阶宗师和四位黄阶宗师。另有一位黑衣人，始终躲在远处，距离两三里外，那是星箭手也射不到的位置。 距离较近的五位宗师，先退出五百步外，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 随后，有人戴上护心镜，有人穿上皮甲，还有人带了件小型盾牌。 他们分散开来，从多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对于武道宗师而言，500步的距离，只需要几个呼吸，几个纵身飞跃就到了。 但对于星箭手而言，一个呼吸能拉开三次弓，每开一次弓能射三支箭，三息之间能射出27箭！那些个羽箭手，一个呼吸能拉开三次弓，每次开弓能射出1-2支箭。两者合起来，足以射出五六百支箭矢。 这么多箭矢，全部瞄准一个人，换谁都吃不消！ 在祖青云的指挥下，所有弓箭手瞄准从东侧发起攻击的那位黄阶宗师。 祖青云自己则拉开宝弓，九星连珠，其中夹着一根符文箭矢，瞄准从北侧发起攻击的那位玄阶宗师，拉弓如满月，在对方接近五十步的时候，手一松，“嗖”的射了出去！ 擒贼先擒王！ 只要射杀这位玄阶宗师，眼前的危机便可能化解！ 祖青云的箭术，远超普通的神箭手。他是玄阶宗师，又是近距离瞄准对手，九支箭中夹杂着一支符文箭矢，没有理由射不中。 转瞬之间，同时进攻的五位宗师中，有两位被多支箭矢射中！ 其中那位玄阶宗师，被符文箭矢穿心而过，在前胸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心脏破裂，立马就死了！符文箭矢穿过身体后，钻入地下不见了。另外八根箭矢，也有5根射中，另外3根被对方击飞了。 而另一位黄阶宗师，则被众多的星箭手射成了刺猬！ 除此之外，还有三位黄阶宗师冲到跟前，对近战武师组成的战阵发起攻击。 他们的攻击力很强，一瞬间便让三十人倒下。 眼见战阵岌岌可危，用不了几个呼吸，将要被对方攻破，然而星箭手的箭雨又来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弓箭所指的方向，分明代表着死亡！ 三位宗师中，其中一人，眼看箭矢瞄着自己，顿时吓破了胆，不管不顾，掉头就跑。 另外两位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为领头的玄阶宗师死了，丢了主心骨，谁还敢继续留下来厮杀? 如果只有祖青云，单枪匹马一个人，三位宗师自然会留下来厮杀到底，但按照前人的说法，即便有三位宗师联手，在面对同级别宗师搏杀时，最终结局也难保必胜。而此时祖青云手下的弓箭手全活得好好的！而且由近战武师组成的战阵并没有被攻破！他们留下来凶多吉少。 两位宗师心中恐惧，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稍一犹豫，又有一人，被箭矢射中大腿！此人掉头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一条腿跳啊跳，才跳两步，便被射成了刺猬。 最后一人，手里有个小型盾牌，反手护住后心，如同丧家之犬，面色青白，仓皇逃走。 祖青云见其逃走的方向是东北方，口角微微咧开，不觉露出了微笑。 其实，他之所以敢上路，除了400位亲兵外，还做了别的安排。 他的父亲祖永寿，这位地阶宗师也来了，装扮成赶车的老翁，一直跟在不远处。 老爷子冬天去北方见儿子，春天去南方见孙子，夏天又掉回头，护送儿子返回京师。 这一路行来，马不停蹄，好生辛苦！ 那位手持盾牌的黄阶宗师，从距离大车不远处掠过。 祖永寿待其过去，才纵身飞起，仿佛大鹏鸟一般，从后赶上，手中长刀，闪着寒光，只一刀，便将其斩了！ 祖青云看见这一幕，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的黑衣人。 一场大战结束了，黑衣人不但没有上前，反而不声不响的往后退。 双方之间的距离，原本有两三里，此时拉开到五六里！ 祖青云的心中感到奇怪：“这是什么人啊？他躲在远处看什么？为何还不上来？还真是莫名其妙！” 而那位身穿黑袍的高手，则是魔门天阶高手王七。 此人极为狡猾，既想依赖于泰武王的权势，又不愿为他冒半点儿风险。 他原本是小人物，胆子很小，自从得到魔门心法之后，一直苟着，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成为天阶宗师。 他身份特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受泰武王的制约。 他只是过来看看，没想着亲自出手。 结果没想到，祖青云这位凡俗世间的大将军，在射杀玄阶宗师的时候，竟然动用了符文箭矢。 符文箭矢射出来，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仿佛流星一样，绚丽灿烂，极为醒目。 王七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纵身往后退，一直退到很远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符文箭矢的威力，远在普通箭矢之上。 符文箭矢，原本用来对付炼气士，很容易射杀高阶炼气士。武修的天阶宗师，相当于炼气十三层，还属于高阶炼气士，同样畏惧符文箭矢！ 王七躲在远处观望，眼看着安那些宗师大部分都死了，剩下两人不辨方向亡命而逃，其中一人逃出四五里，经过一辆马车附近，驾车的老汉突然暴起，一剑横空，将其斩了！ 看见这一幕，王七瞳孔骤缩，心中生出莫名的寒意！ “太恐怖了！竟然还有埋伏！此处不可久留，我得赶紧离开！” 他不敢多看，转身飞速离开。 如此一来，别说祖青云想不明白，就连祖永寿也有些糊涂，不知道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看其逃走的速度分明功力极高，可他为什么不战而逃呢？ 其实，这就是散修和宗门修士之间的区别。 像白骨门那样的魔修宗门，培养的弟子不会这么胆小。 王七是散修，虽然有个小小的道观，但没有亲人和徒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不像儒生那样，胸中有一口浩然气，也不像仙修一样，腹中有青云之气，更不像佛修一样有悲悯之气。 他也没有开宗立派的念头，只想自己好好活着。只要活得长，活得舒适，就行了。 什么泰武王，苍兰国，必要时候，都可以舍弃。 天下那么大，哪儿不能去？ 王七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没有立即返回京师，而是去了阴山脚下的五闲观。 **** 唯一活下来的黄阶宗师，名叫“李轩”，逃回京师后，将此事禀报给泰武王。 泰武王听了，面色变得晦暗，一屁股坐在太师椅里，身子矮了半截，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说，我精心培养的手下，都是纸糊的武道宗师？这么容易就折损了？” 李轩躬身低头，说道：“启禀王爷，那折损的六位宗师，有一半是被祖青云射杀的！祖青云的功力很高，又是神箭手，他甚至还有符文箭矢！黄立春被他用符箭射死了。另外，我还看见苍南王祖永寿，那老家伙装扮成驾车的老翁，跟在祖青云后面不远处，顾明仓皇逃走时，一不小心，死在他手里……” 他说的黄立春，就是那位领头的玄阶宗师；而顾明呢，则是手持盾牌的黄阶宗师。 泰武王望着他，心情沮丧，神情呆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怎么会有符文箭矢？他从哪儿弄来的？” 苍兰国内，不可能有符文箭矢，就算偶尔有一支从仙门流落到世间，也会被皇室买下来，不可能落在公侯伯爵府里。 否则，那些人还不造反啊？ 谋士张邦彦说道：“王爷，苍南王府拥有符文箭矢，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没有符文箭矢的话，黄立春或许不会死，几位宗师联手，应该能拿下祖青云。至于说符文箭矢的来历，我猜可能跟胡人杰有关系。您忘了，胡府被抄家的那一天，忽然冒出来一位剑仙，虽然不知道剑仙的来历，但肯定来自于某个宗门，或许他手里有符文箭矢，通过胡芸儿送给了祖家。” 泰武王问：“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青羊山一战，损失三位宗师；雁门山一战，折损六位宗师；再加上此前在胡府，被剑仙斩杀一位宗师；去年在青羊山，被不知名刀客杀了一位宗师。前后加起来，已经损失11位宗师了！ 泰武王的手下损失殆尽！ 如果再打下去，只能动用皇室高手，或者隶属于朝廷的公侯伯爵了。 谋士张邦彦又道：“看样子，祖家还不想撕破脸。要不然，他可以联合北蒙国，葬送苍兰国半壁江山。我们对付祖家，不论输赢，都属于自相残杀。” 张邦彦虽然跟着泰武王很多年，明白王爷剪除异己的心思，但他不是皇室中人，不想看见苍兰国四分五裂。 而泰武王的着眼点则放在“家国”概念上，先有“赵家”，再有苍兰国，如果赵家灭亡了，还要苍兰国做什么？ 祖家的崛起，严重动摇了赵家的根基，这是他想剪除苍南王府的原因。 在泰武王看来，攘外必先安内，哪怕边境不安，也要把祖家灭了！ 可现在第一战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祖家毫发无伤，他手下的宗师损伤殆尽！ 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说，让他这位地阶宗师亲自出手吗？ 想到这里，泰武王禁不住摇头：“不行，就算我去了，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因为祖永寿跟我一样，都是地阶宗师。祖青云嘛，倒是好对付，他一个黄阶宗师，离了亲兵的护卫，我去捏死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问题是，我手下高手都没了，如果祖永寿联合别的公侯伯爵，试图推翻我赵家的统治，你那可怎么办？” 这时候，他需要考虑皇室根基是否安稳了。 事分轻重缓急。 是不顾一切，灭了祖家重要？还是暂且忍耐，等合适机会再下手？ 泰武王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暂时找不到最佳方案。 周邦彦建议：“王爷，你若下决心要灭了祖家，何不去朝阳宗求助于皇叔祖？让他派高手来，助您一臂之力？” 泰武王叹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惊动仙门中人。” 赵家在仙门有后台，苍兰国立国千年，每一代都将精英子弟送入仙门。 现如今，赵家在朝阳宗还有十几位炼气士呢，功力最高的一位名叫“赵丹阳”，乃是筑基中期修士，另外还有两位筑基前期修士，分别叫作“赵志成”和“赵敏”，其余的人都未筑基，包括赵太英的两位皇子在内。 赵丹阳活了280岁，论辈份是泰武王的叔祖。 赵志成197岁，是泰武王的三伯父。 赵敏是一位女修，现年152岁，乃是泰武王的姑姑。 泰武王修炼魔门心法，对仙门中人很忌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求助于仙门中人！否则，那些人来了，万一看破他的跟脚，先把他剪除了怎么办？ 自古仙魔不两立。 哪怕是一家人，也难平静坐下来。 第66章 心无物，天地宽! 话说大将军祖青云和苍南王祖永寿率领亲兵返回京师。 那些个亲兵，大部分留在城外庄园，只有36人随将军入城，其中包括17位星箭手和一位神箭手，另外18人则是中高阶近战武师。 祖青云和祖永寿入城之后，回到苍南王府，见到祖明澈、祖明伦和郭红袖。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其乐融融，很是开心。 饮宴过后，众人喝茶叙话。 祖青云虽然平平安安回到京师，但他面临的危险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因为失去亲兵护卫，变得更加危险！接下来，他要进宫“面圣”，接受太子质询，还会跟泰武王见面，接受盛宴款待，每一次入宫，都等于过一次鬼门关。 毕竟他才是玄阶宗师，面对泰武王的时候处于劣势。 泰武王是地阶宗师，比祖青云高一个境界，而且皇室之中还有隐藏的高手，实力深不可测。 比较而言，苍南王府的实力，虽然有大幅增长，但还无法推翻赵家的统治！不说别的，只要赵家从朝阳门请回老祖赵丹阳，就能让祖家满门灭绝！即便请回赵志成或者赵敏，那两位筑基前期的修士，也够祖家的人喝一壶了！ 因此之故，祖家还不能立马掀桌子。 虽然说，雁门山之战已经发生了，但那是荒郊野外，消息没有走漏，没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从明面上说，祖家依旧是苍兰国的臣子。 现如今，摆在祖家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留在京师，见招拆招，撑一天算一天，尽可能提升自家人的实力，或许有一天能摆脱困境；二是离开京师，前往苍梧省暂避，天高皇帝远，苍兰国兵力有限，应该不会派重兵攻打。 但不管怎样，既然祖青云回到京师，总归是要入宫的，先逃过眼前的劫难再说。 这时候，祖明澈取出一张尺许长的绢画，道：“爹，我这里有一幅奇特的画，可以让你将四百名亲兵收入其中。如此一来，无论你走到哪里，身边都有护卫之人。必要的时候，我和爷爷也可以躲入画中，危机关头跳出来，或许能斩了泰武王！” “斩了泰武王？”祖青云眼中有神光闪烁，道：“杀他会有麻烦。毕竟是皇室高手，位高权重，他要是死了，会引起仙门中人的关注。” 祖永寿发出冷哼：“若到生死关头，不需要顾虑太多！大不了，举家逃亡就是了。” 老爷子和祖青云一样，都是杀伐果断之人。 父子两人都做过大将军。 “柱国大将军”，非同小可！整个苍兰国只有一位。平日里统领三十万大军，驻守北方边境，到了国战的时候，手下兵将多达百万。这样的人物，胸有百万甲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岂会畏惧泰武王的身份和地位？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前世祖家之所以被灭，归根结底是因为实力不足。老爷子自始至终未能晋升地阶宗师，祖青云也未能成为玄阶宗师。 比如说雁门山之战，前世的祖青云乃是黄阶宗师，手中连一支符箭都没有，而且只带了二十名亲兵上路，那些个星箭手一个没带，所以在遇到多位宗师围攻时，最终惨死在荒郊野外！ 后来，祖永寿毫无防备，喝了毒酒，被泰武王杀害。 今生有胡芸儿提供的功法和丹药，他们各自往前迈进一大步，而且提前得到预警，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结局自然有所不同。 三日之后，祖青云入宫“面圣”，在朝堂上见了太子赵凌帧和一众大臣。 太子说他年过七旬，应该退休荣养，免了他“柱国大将军”的职位，封他为有名无实的“太傅”。 这等于削了祖家的兵权。 大将军手里没兵，等于没牙的老虎。接下来，想怎么修理都行。 不管怎么说，太子和泰武王是叔侄，虽然个人利益有所不同，但在削减祖家势力方面，态度是一致的。 随后过了一个多月，祖青云一直待在家里，等着泰武王进一步发难。 然而泰武王却一直没发难，不晓得是否黔驴技穷了。 直到八月上旬，胡芸儿悄悄返回京师。 胡芸儿为什么回来呢？ 因为她有大仇未报，她的主战场在京师！ 青羊山已经安定下来，暂时不会有危险。祖父胡人杰忙着开办“青羊洞书院”，母亲郭紫薇将会是书院的监院。有胡三春、孙凉石和胡痴汉等人的护持，接下来应该一帆风顺。 于是乎，胡芸儿离开青羊山，带了丫鬟雪雁和侍女徐如萍，乘坐胡青松驾驭的马车，来到京城之外。 为了不走漏消息，她戴了人皮面具，在距离城门十里外，将手下收入灵画中，然后一个人徒步入城。 进入苍南王府之后，她才展露本来面目。 胡芸儿的到来，让未来婆婆郭红袖很开心，赶紧设宴招待她。 公公祖青云第一次见她，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也有几分严肃和庄重。 老爷子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没将胡芸儿当作外人。 祖明澈嘴角带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胡芸儿微笑道：“我家祖父得天道垂青，及时修成儒门宗师，让胡家渡过危机。我担心苍南王府尚有劫难，不放心，过来瞧瞧。” 祖家三代人，受益于胡芸儿传授的《五气归元诀》，以及她提供的灵画和丹药配方，但只有祖明澈知道她仙儒同修，功力高强，收服了两口飞剑，形同于“剑仙”。 祖青云刚从边关回来，对胡芸儿缺乏了解。 老爷子祖永寿对胡芸儿有所了解，但了解得不够深入，以为她是一位神秘的姑娘，聪慧美丽，身负大气运，由于某些原因，掌握仙家功法，同时还是一位了不起的画师，却不知道她是炼气十一层的高手，功力不亚于玄阶宗师。 单是炼气十一层的高手，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问题是，胡芸儿有两口飞剑，还有一座灵石山，借助于“养剑诀”，让灵剑充分吸取灵能，在危急关头施展“祭剑术”，可以越阶斩杀对手。 祖明澈虽然驯服了飞剑，但储备的灵石不多，不舍得拿来养剑。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祭起飞剑杀人，只会将自身功力灌注于剑中，施展青云剑诀迎战敌人。 祖青云和祖永寿没学过“养剑诀”，连这套法门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跟他们相比，胡芸儿虽然是晚辈，年龄差很多岁，看着柔柔弱弱，但有自身的底气。 归根结底，她编纂《符文宝典》，翻译青云门的典籍，掌握了大量的修仙法诀，再加上一甲子鬼修积累的神魂，她的根基很深厚，不是普通人能看透的。 因为胡府的宅子交给朱尚之管理，胡芸儿暂时不能返回故宅居住，于是便遵从郭红袖的安排，在苍南王府住下来。 郭红袖私下里问她，想何时举办婚礼。 胡芸儿说道：“等祖家渡过劫难再说。明澈的功力节节攀升，此时不宜分心，多等几年没关系。” 她没说自己也在修炼，同样处于关键时期。 郭红袖和丈夫祖青云商量了一番，决定遵从小儿女的心意，让他们自己决定何时成婚。 祖青云苦修一辈子，年过七旬才是玄阶宗师。 祖永寿修炼两个甲子，迄今才是地阶宗师。 他们虽然不晓得胡芸儿的修为状况，但却知道祖明澈已经是玄阶宗师！在弱冠之年成为玄阶宗师，那简直是天纵之才！整个苍兰国，除去大宗门精心培养的弟子外，没有一人能达到这种地步！ 据说，当年苍兰国的开国大帝乃是习武奇才，九岁成为朝阳门的外门弟子，十八岁成为内门弟子，21岁成为黄阶宗师，25岁玄阶宗师，33岁地阶宗师，40岁天阶宗师，50岁完成筑基，然后开创了苍兰国！当时的苍兰国很小，只有方圆几百里。后来经过不断的开拓，才变成方圆数千里。 在祖青云和祖永寿的心里，始终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如果能冒出一位筑基修士，那才是祖坟里冒青烟呢！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晚点儿成亲不是问题。 只要人家姑娘不介意就行！ 祖青云自己三十多岁才成亲，长子祖明远也成亲很晚。这也是天风大陆武修之家的传统，习武资质越好，往往成亲越晚。那些资质差的人，才会早早的结婚，繁育下一代。 归根结底，修真人的寿命，跟功力正相关，功力越高，寿命越长。 正因为这一点，很多仙人一辈子不结婚。 有的修真人，明明结了婚，还要抛妻弃子，入山修行。（譬如王重阳，张三丰，李叔同，乃至于佛陀，虽是大人物，但也是渣男。） 有人或许会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所谓“修真”，乃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过程。所谓“炼精化气”，便是将后天之精，转化为先天之气。 若像凡人一般，不加节制，沉迷于酒色财气之中，精气都流失光了，那还修炼个鬼啊！ 苍南王府，规模很大，前后有七进院落，可以容纳数百人。 胡芸儿居住的地方，唤作“明远堂”，本来是长兄祖明远住的。 祖明远离开京师，去了苍梧省，这个院子便空下来。 祖明澈居住的院落，唤作“明澈堂”。 老二祖明伦住的院子，唤作“明伦堂”。 三个院子紧挨着。 祖青云和郭红袖居住的院子，唤作“青云堂”。 老爷子住的院子，唤作“永寿堂”。 郭红袖生了三个儿子，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心里一直遗憾。 她给大儿子娶了媳妇，结果没过几天，两人便离开京师，连面都见不着。 二儿子虽然定了亲，但因为祖家面临危机，不敢大张旗鼓的娶亲，所以二儿媳李月茹暂时进不了祖家的门。 而且，李月茹的父亲李成林是礼部尚书，平日里最讲礼数，对女儿的要求很严，若非必要不许出门，所以郭红袖很少见到她。 比较而言，胡芸儿受到的约束很少。不单因为她是修士，还跟她父亲早亡，祖父是鸿儒有关系。 胡人杰从鸿儒晋升宗师，早已突破了礼教束缚。 什么是“礼教”？ 礼教产生于上古，保留了巫的基因，形成伦理、宗教与政治三合一的模式。 《礼记·王制》中云“修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教以兴民德，齐八政以防淫”。其中的“六礼”是指：冠礼、婚礼、丧礼、祭礼、乡饮酒礼、相见礼。 六礼是为了节制人们易于偏颇的自然本能，使人们养成谦恭、节俭、庄重、敬慎的修养习惯。但礼教强调过分，就会变得繁琐，成为束缚。 同样是儒修，胡人杰的境界远高于李成林，他理解的“礼”没那么教条，所以对胡芸儿的约束比较少。 胡人杰教导孙女：“礼以顺天，天之道也。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 意思是说，礼是人所创立，与天地并立，体现天地的秩序，使人与鬼神、万物和合感通。 礼教上达天道、合义理，下顺人情、依人性。它不是僵尸般的教条。 胡芸儿还没成亲，就经常前往苍兰王府，这在一般文官家庭肯定是不行的，明显不符合礼数，但在胡人杰那儿就可以。因为胡人杰是高明的儒修，胸中有一口浩然气，堂堂正正，百邪不侵，心无物，天地宽！ 胡芸儿自身的修为，也达到鸿儒境界，不是谨小慎微的小姑娘，她只要遵从本心即可，来去自由，不受束缚。 因此之故，郭红袖很喜欢这位经常见面、性格率真的姑娘。 郭红袖出身于武修之家，为人爽朗，虽然读过书，但不在乎繁文缛节。 所以两人一见如故，相处很和谐。 这一日，郭红袖信步来到“明远堂”，看见胡芸儿在院子里练剑。 她有些惊讶：“咦？芸儿你还会使剑？” 胡芸儿收了剑式，走近前来见礼。 郭红袖赞道：“芸儿，我见你舞剑的样子，分明是剑道高手，一招一式都很到位，可惜未能练出剑气。” 胡芸儿微微一笑，心道：“我对灵剑控制入微，已经达到收发自如的地步。我将剑气收束起来，你自然看不到剑气。” 郭红袖道：“见你舞剑，我也手痒，能否让我试试。” “好啊。我给您换一口剑。这口剑已经认主了，对您来说，不容易驾驭。” 胡芸儿让侍女徐如萍从屋里取来一口半灵剑，是她和祖明澈用祖家的兵器铺子铸造的宝剑，递给郭红袖。 第67章 鸿门宴 郭红袖接过宝剑，转头看看四周，低声问道：“你刚刚说兵器认主了？难不成它是通灵宝剑？” 胡芸儿点头：“是的。去年夏天，我和明澈出去一趟，找到古仙人留下的遗址，得到几口无主的灵剑。” “若是灵剑，你定要好好收着，别被外人触摸。免得玷污了宝剑的灵性。” 郭红袖出自于东莱侯府，从小开始练功，最近两年又学了“五气归元诀”，吞服了几颗培元丹，功力获得提升，已经是五阶武师了。 她知道灵剑的珍贵，也知道小儿子手里有几口灵剑，但她没敢跟儿子要，因为即便是武道宗师，也难发挥灵剑威力，更别提她这样的中阶武师了！只有仙门炼气士，达到炼气后期，才能尝试操控灵剑。 她用欣喜而又惊讶的眼光看着胡芸儿：“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竟有大气运，能让宝剑认主！这事儿不能传出去。否则会惹来大麻烦。” 直到此刻，她还以为胡芸儿是机缘凑巧让灵剑认主的。 对于武修而言，关于灵剑的说法很多。在传说中，的确有人运气爆棚，糊里糊涂让灵剑认主。 然而实际上，灵剑已然开了灵智，懂得如何选择主人。 正常情况下，功力越高，越容易让灵剑认主。 如果是元婴真君，只要招招手，无主的灵剑便会飞过去；若是金丹真人，花几天时间沟通，也能收服灵剑；若是筑基修士，想收服灵剑就不容易了，不付出一番心血，很难让灵剑认主；若是武道宗师，几乎不可能收服灵剑。 胡芸儿的神魂很强大，又懂得青云门的“养剑诀”，还掌握了儒门的“正意诚心”，才能在一年内收服两口灵剑。 祖明澈也学了“养剑诀”，但他的的神识弱于胡芸儿，所以只收服一口灵剑，就是那口从空桑界获得的飞剑。那口灵剑的主人陨落数千年，它感受到孤独寂寞冷，又觉得祖明澈资质尚可，所以才认其为主。 郭红袖挥动半灵剑，耍了一套剑术，剑尖冒出三寸长的剑气。 她收了剑式，感觉很满意，笑道：“我现在每月吞服一颗培元丹，进步比以前快了许多。多亏芸儿你提供的丹方。” 胡芸儿笑道：“这都是明澈的功劳。他学了炼丹术，才能炼制出丹药。” 她说话只说一半，还有一半没说出来。 祖明澈能炼制出丹药，关键是他得到空桑界的炼丹传承，还有开辟了内部空间的灵宝法器“丹墀谷”。丹墀谷中有百亩灵田，提供大量的灵草。 “丹墀谷”乃是秘密，祖明澈连家人都隐瞒了。 同样的，胡芸儿也隐瞒了“千里江山图”。 对于普通人来说，知道得越多，承受的压力越大。 与其让家人紧张兮兮草木皆兵，不如让他们轻轻松松过好每一天。反正该给的丹药和功法一样都不会少。 胡芸儿和郭红袖进屋喝茶叙话。 两人聊的内容很广泛，从祖家的情况，到京师的达官贵人。 郭红袖还提到安伦侯府，说前些日子，祖明伦碰到罗振玉，两人先有口角之争，然后去偏僻处动手，祖明伦受了轻伤。 胡芸儿感到诧异，问道：“二哥功力不弱，怎么会受伤呢？” 郭红袖道：“你不晓得，罗振玉从空桑界出来，就已经是七阶武师了，后来又得到白骨门高手的指点，现如今已是九阶武师。而那位白骨门的高手，乃是安伦侯罗半城的师傅，是一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先前放出话来，只要罗振玉跨过宗师门槛，就可以进入白骨门，成为内门弟子。” “罗半城不是白骨门的弃徒吗？” “罗半城是弃徒不假，虽然被宗门抛弃了，但他跟师傅关系好，逢年过节便送去礼物。这些年来，安伦侯府将一半的财产送进白骨门！所以师傅怜悯他，愿意栽培罗家后人。” 胡芸儿轻叹：“我知道有些达官贵人的背后，隐藏着各大宗门的势力。没想到白骨门在苍兰国有如此布局。” 郭红袖道：“不止如此。苍兰国除了赵姓皇室背后站着朝阳门之外，那些个公侯伯爵也都尽可能的跟宗门联系，将大量钱财送入宗门，想要获得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的庇护。” “我们祖家呢？跟仙门是否有联系？” “祖家在很早以前，也想攀交宗门修士。可惜家财薄弱，攀不上筑基修士，只能先找炼气大圆满修士烧冷灶。然而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差了！在朝阳门结识的两位炼气大圆满修士，一位进阶失败成了废人；另一位进阶成为筑基修士，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便被敌对宗门杀害了。后来，我们觉得朝阳门风水不好，而且跟赵家关系紧密，于是又想联系百花门，但百花门大部分是女修，不太愿意插手世间的事。” 胡芸儿道：“我听说苍兰国周围有四大宗门，其中朝阳门实力最强，在四大宗门中排第一。但我不晓得，赵姓皇室在朝阳门的影响有多大？” 郭红袖叹了口气，道：“皇家占据整个苍兰国的资源，将其奉献给四大宗门，其中的大头送进朝阳门，因而得到宗门的特殊关照，每次开山门，都会招收皇室的年轻人，作为内门弟子来培养。 多年以前，赵家曾经出过一位金丹老祖，名叫‘赵明诚’，鼎盛世纪达到金丹后期，在代表朝宗门出战时陨落了。 赵明诚虽然陨落，可他在朝阳门留下了巨大影响。现如今的朝阳门主，金丹真人孙大钟，便是他的徒弟！ 而且，赵家在朝阳门，还有三位筑基修士，其中功力最高的赵丹阳，快要晋升筑基后期了。 有他们在，我们祖家难有出头之日……” 胡芸儿心想：“祖家面临的形势，还真够恶劣的。功力最高的老爷子才是地阶宗师，相当于炼气十二层，往上还有炼气十三层，炼气大圆满，然后是筑基前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修真之路，漫漫无际，啥时候才能成为大修士，跟赵家在仙门的势力相抗衡？” 她心里明白，老爷子年龄大，进阶缓慢，是指望不上的，归根结底，祖家的希望落在年轻一代人的身上，尤其是祖明澈，这么年轻就成了玄阶宗师，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她自己的功力也在节节攀升，有可能领先祖明澈完成筑基。 因此她安慰郭红袖，道：“您别着急，我对明澈有信心，假以时日，他会成为筑基修士的。倒是二哥受伤之后，身体有没有恢复？” 郭红袖道：“他已经没事了，手臂留一道疤。” 胡芸儿问：“我听说，二哥还想参加春闱？” “对，明年春天他会下场。无论成功与否，只考这一回。” “他一个武修，为何执着于科举呢？” “他参加春闱，既是对自己读书多年的交代，也是回应妻子娘家的要求。礼部尚书李成林希望他考中进士。别说他了，明澈都想去考秀才呢！他已经报名了，再过几天，就要参加考试。” “明澈是武道宗师，考秀才做什么？” “他说一介武夫配不上你。而且，苍兰国的秀才，到了别国，也会被承认。如果被迫逃亡，算是多一重身份。” “好吧，我明白了。” 两人聊了好大一阵子，郭红袖的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八月十日，祖明澈参加了乡试。 五日后放榜，他榜上有名，有了秀才功名。 中秋晚宴之时，祖青云忽然开口：“我收到泰武王的正式邀请，他将在明日午时，在城南的上林苑别宫宴请我。” 听见这话，一家人都愣住了。 泰武王的邀请？那就是鸿门宴啊！ 如果是普通的宴请，怎么会安排在“上林苑”呢？ 祖青云是武道宗师，宗师之间的厮杀，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如果宴席安排在皇宫，搞不好会让京师动荡不安。 而上林苑是方圆百里的园林。它的中心是清溪河，两边有许多河叉支流，水网密布，草木茂盛，夹杂着大片沼泽地。进入上林苑的腹地，只有两个入口。如果不从入口走，很容易进入沼泽地。武道宗师又不会飞，一旦陷入沼泽，会丢掉半条命。这时候再来几位弓箭手，剩下的半条命也保不住。 如果泰武王调来羽数千林军，在上林苑布下重兵围猎，哪怕祖青云他功力再高，也插翅难飞！ 胡芸儿和祖明澈对视一眼，觉得此事极为凶险！ 因此，祖明澈开口道：“爹，不能去！” 祖青云道：“若是不去的话，面子上不好看。” 祖永寿冷哼：“命都没了，还要面子做什么？决不能去！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 “那就托病不出？” “对！托病不出。” “若是惹恼了泰武王，派大批兵马围住苍南王府呢？” “那就要看泰武王的胆量了，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他派重兵围住王府，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可以从地下通道逃走。” “万一地道被人堵住呢？” “京师人口众多，只要纵身往外一扑，扎入人群中，就有希望逃得性命。总比被众多的弓箭手盯上好！” 于是乎，随着老爷子简单几句话，便把对付泰武王的策略定下来了！ 祖家不怕撕破脸，大不了举家流亡！就看泰武王愿不愿丢掉皇家颜面了！ 毕竟祖家父子两代，都做过柱国大将军，镇守北方边境多年，有大功于苍兰国，如果泰武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理由的派重兵攻打苍南王府，那会对皇朝统治有负面影响。 前世的祖家虽然覆灭了，但祖青云被猎杀于雁门山，消息没有传出来；祖永寿入宫赴宴中毒被杀，因为没有剧烈反抗，造成的负面影响完全可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找出掩人耳目的借口不难，难的是，如何兵不血刃的灭了祖家。 八月十六日，接近午时。 泰武王赵太敏最后一遍巡视上林苑，看到各处隐藏的伏兵，一张张上了弦的弓弩，杀机浓重，引而不发，感觉很满意。 为了斩杀祖青云，他费了好大心思，不但调来八千羽林军，其中包括两千名弓箭手，还安排了六位宗师，其中包括安伦侯罗半城，魏然侯张彻，锦江侯李通，大荔侯钱三成，定国公李恒明，还有一位皇室隐藏的宗师，平日里很少见之于人前。 他抬头望天，判断时辰，眼见日正中天，祖青云还没来，禁不住心中焦急。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启禀王爷，上林苑的入口处，有人送来一封信。” 泰武王接过信笺一看，原来是祖青云派人送来的，说自己生病了，无法前来赴宴。 他气得咬牙切齿，暴跳如雷：“好你个祖青云，我都安排好了，你竟然不来！” 他想发兵攻打苍南王府。 然而谋士张邦彦劝道：“王爷，不可！重兵围剿王府，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接下来不好收拾。祖家毕竟有两位宗师，如果不管不顾，在京师杀人放火，搞不好，皇宫都会变成火海。” 泰武王忍住怒火，转念一想：“上次在雁门山围杀祖青云，我动用了七位宗师，还没能拿下他。这次如果攻打苍南王府，七位宗师或许还不够；若是调集羽林军和五城兵马司，那个动静的确太大了。” 他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得不偃旗息鼓，脸色青紫，气哼哼甩手走了。 而此时的苍南王府，面临的压力并没有减少。 泰武王就像苍蝇臭虫一样可恶！像这么邪恶的家伙，你不打，它就不倒。 正如地上的灰尘，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 只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剪除了他的爪牙，才能让他变得老实一些。 祖明澈待在家里，每天炼两炉丹药，吸取丹气，提升功力。 胡芸儿也在修炼，一面修炼青云仙经，一面揣摩儒家圣言。 她名义上住在明远堂，但经常见不到人影。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躲进“千里江山图”里修炼，因为那里有丰富的灵气，还有各种各样的灵果和灵草。 她甚至能在江河湖海中钓鱼，还真个钓上来灵鱼了！ 第68章 男儿当门户，落地自生神 “千里江山图”中有四种灵鱼，分别是鲈鱼、鳜鱼、黑鱼和白鱼，没有清溪河里的那种鲤鱼。 这几种鱼，味道鲜美，富含灵气，变着法子烹饪，既是享受，还能大补元气。 这一日，她提了一条白鱼出来，去见郭红袖。 郭红袖看见四尺长的鱼，惊讶的问：“这是什么品种？” 胡芸儿笑道：“这是一种白鱼。白鱼有十几种，具体哪一种，我也不清楚。反正味道鲜美，灵气丰富，不亚于灵丹妙药。” “这是从哪儿来的？” “我从清溪河钓上来的。” 她没如实说，鱼来自“千里江山图”。 郭红袖命人烹制白鱼，制成佳肴，一家人吃了赞不绝口。 “啧啧，这味道比鲤鱼强多了。” “芸儿真厉害，竟然能钓上来这种鱼。” 老爷子祖永寿赞道：“这鱼很奇特，灵气直入肺脏，如果每月吃一回，能点亮肺脏之火，让功力再进一阶。” 郭红袖道：“芸儿弄来的那条鱼，约有两百斤，我只做了一小块，剩下大部分，放进冰窖里了！” “好，太好了！辛苦芸儿，你多吃点儿。” “我一直在吃呢。” 胡芸儿知道，每种鱼有各自的特色，白鱼之气入肺，黑鱼之气入肾，而五脏之气肝心脾肺肾，最先点亮的是肝脏，其次是心脏，然后是脾脏、肺脏和肾脏。点亮肝脏成为黄阶宗师，点亮心脏成为玄阶宗师，点亮脾脏则是地阶宗师，点亮肺脏是天阶宗师，点亮肾脏相当于炼气大圆满，接下来就可以筑基了。 画圣吴道玄之所以在画中放养这四种鱼，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为后世弟子的进阶做准备。而且这几种淡水鱼味道鲜美，单纯从吃货的角度来说，也是很好的食材。 有了灵鱼和灵果，再加上祖明澈炼制的丹药，祖家实力会得到快速提升，迟早有摆脱皇室束缚的那一天。 留在青羊山的胡人杰，因为是儒修的缘故，不依赖于丹药和灵鱼，靠揣摩微言大义进阶。郭紫薇的膻中穴修复之后，也开始重拾儒门修为，破而后立，成为鸿儒。 九月初一至初五，祖明澈又一次走入考场。 七日后放榜，他再度榜上有名，有了举人功名。 说起来很神奇，一个半吊子武人，凭什么考中举人？ 然而仔细分析，其实并不奇怪，因为祖家聘请了大儒郑明做族学老师，因材施教，教导有方，再加上祖明澈从小习武，后来修炼青云仙经，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精血神气充足，人自然就变聪明了。 那些个衍生出神识的炼气士，可以一目十行，过目成诵。 祖明澈虽然尚未生出神识，但他耳聪目明，记忆力很强，老师讲一遍他就记住了，所以能通过考试很正常。 而那些真正的读书人，废寝忘食的读书，导致气血亏虚，头晕眼花，根本记不住书上的内容。 归根结底，修真人和凡人相比，因为割舍了声色犬马，从而得到天道垂青，变成超凡脱俗的人。 祖明澈对自己的进步感到满意，觉得勉强能配得上胡芸儿了。 然而他跟胡芸儿坐而论道，听着她偶尔冒出来的圣人之言，还是觉得凛然生畏。 他感到很奇怪，心道：“我一个玄阶宗师，同时还有举人功名，为何见到芸儿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紧张呢？她像有一种魔力，给人高山仰止的感觉。” 其实，胡芸儿并不想给对方带来压力，但她一甲子修炼的神魂太强大，不知不觉间会散发出来。 如果换一个男人，宁愿找一个白痴做娘子在，也不想当王母娘娘的男人。 胡芸儿不是王母娘娘，但在凡人眼里，却有那种气质，虽然她尽量克制了，但仍然会给弱者带来压力。 祖明澈不是弱者。 强弱不看功力，而看心态。 祖明澈父母双全，父亲和祖父都是大将军，打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拥有健全的心态，喜欢迎难而上。 他从小被祖父教导，要做顶天立地，壮志凌云的“大丈夫”， “男儿当门户，堕地自生神。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 好男儿，是家里的顶梁柱，一生下来就像神仙，光辉灿烂，熠熠生辉！ 祖明澈是有志气的少年，所以他对仙女般的胡芸儿既尊敬又喜欢。 九月初九，重阳节。 祖青云再一次收到泰武王的邀请，请他去京城西郊的香山登高饮宴。 他考虑一番后又托病没去！ 于是乎，泰武王的火气越来越大。 火气一大，做事就不周全。 十月初十，泰武王第三次发出邀请，请祖青云去“宫里”赴宴。 去“宫里”赴宴，意味着他不会调动羽林军，可能会动用皇室高手，以及某些公侯伯爵来对付祖青云。 这一次，祖青云考虑再三，决定前去赴宴！ 该来的总会来，一味的退让，会让对手觉得软弱可欺。 苍南王府祖孙三代人开了一场秘密会议，决定兵分两路：由老爷子祖永寿坐镇府邸，防备泰武王调虎离山；祖青云带着祖明澈和四百名亲兵前去赴宴。 刚开始的时候，祖永寿不同意这个安排，担心祖明澈功力不足，无法保护祖青云的安全。 但祖明澈说自己已经是玄阶宗师，而且手里有一口飞剑。他不但收服了飞剑，并且将飞剑蕴养到灵气充盈的状态，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单就这一点而言，他比老爷子的爆发力强，适合现身突袭。 祖永寿没学过养剑诀，不知道如何收服灵剑。 祖明澈虽然手里的灵石不多，但他将飞剑养在丹墀谷中，丹墀谷内有灵脉支持，空中弥漫着丰富的灵气，飞剑慢慢吸收灵气，也能达到温养的目的。这种方式虽然有效，但不如插进灵石堆里那样迅速补充灵能。 即便如此，老爷子还是不放心。 这时候，胡芸儿开口说道：“爷爷，让我和明澈一起去吧，我也有一战之力。” 祖永寿望着她，苦笑道：“你个小姑娘，哪来的杀伐能力？” 胡芸儿微笑道：“爷爷您可记得，半年前，胡家忽然冒出来的‘剑仙’是谁？” “是谁？” “那是我召唤出来的。” 祖永寿很惊讶：“怎么召唤出来？难不成是某位神只？” 民间传说中，有一些召唤神只的法术。 胡芸儿没说自己就是那位“剑仙”，找个借口说召唤来的助力，反正“神只天降”之后，往往只有一战之力，等到力量耗竭，神只就自动消失了。 “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爷爷，我骗你做什么。我和明澈一起去，定能安然归来。” “好吧。” 祖明澈摸出一枚丹药交给祖青云：“爹，这是我精心炼制的辟毒丹，你去赴宴之前，把丹药吃了，可以在一日内百毒不侵。” 祖青云接过丹药点点头：“我手里有一些辟毒的药物，但效果有限，达不到百毒不侵的效果。” “爹，我给你的辟毒丹，入腹不化，能自动吸附毒素，让毒素无法进入血液。事后再将毒素吐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丹药？” “这是古仙人留下的丹方。后世已经失传了。” 这日傍晚，祖青云将祖明澈、胡芸儿和四百位亲兵收入画中，大摇大摆前往宫中赴宴。 这里说的宫中，并非指皇宫大内，而是距离皇宫不远的“泰武王府”。 因为皇上赵太敏还没死呢。 赵太英再嚣张跋扈，也不能将“中风”的赵太敏踢出去。 祖青云来到泰武王府门口，左右观望，没看见重兵埋伏的羽林军。 单个的羽林军弓箭手不可怕，可怕的是数十人、数百人甚至上千人联手，布置成完整的战阵，散布在各个角落。 泰武王府虽然占地宽广，但无法隐藏大量的羽林军。 如果有羽林军埋伏的话，那些人功力不高，呼吸粗重，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祖青云是玄阶宗师，耳聪目明，能听见十丈外树叶落下的声音。 既然没有羽林军弓箭手，他便略微放心了。 他走入朱红色的大门。 赵太敏穿着宽敞的袍服，满面堆笑，站在院子里迎接。 两人一面寒暄，一面朝里走。 走入宴会大堂。 祖青云看见安伦侯罗半城，魏然侯张彻，锦江侯李通，大荔侯钱三成，还有定国公李恒明。 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面上掠过，看见皮笑肉不笑面容下潜藏的杀机。 他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到了此时此刻，还是感到心里沉重：“总共六位宗师！四位侯爷都是黄阶宗师，赵太敏是地阶宗师！这么多人蓄势待发，腥风血雨近在眼前！这一关，我能否闯过去呢？” 再一转眼，他看见角落里还有一位身穿黄袍的老者，看面目跟泰武王有几分相似，面色黧黑，脸上有很深的皱纹，白发稀疏，飘于脑后，坐在那里，摆弄香烛，动作十分迟缓，但却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祖青云侧耳倾听，听不见老者的呼吸声。 他的心沉到谷底，暗道：“这又是一位高手！至少是玄阶宗师，甚至可能是地阶宗师。” 他没敢想此人是天阶宗师，因为天阶宗师都离开世俗界前往仙门修炼了。 幸亏他做过多年的柱国大将军，经常在生死关头打滚儿，可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否则换个人，在这里肯定撑不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祖青云对自身的功力有数。 他是货真价实的玄阶宗师，自从学了“青锋剑诀”后，杀伐实力大幅增长。 眼前这七位宗师中，安伦侯罗半城，魏然侯张彻，锦江侯李通，大荔侯钱三成，这四人黄阶宗师，不足为虑。 定国公虽然是玄阶宗师，论境界跟祖青云一样，但年过百岁，血气下降，也没什么好怕的。 真正带来压力的，是地阶宗师赵太敏，和那位不知名的皇室高手。 祖青云虽晓得小儿子祖明澈晋升玄阶宗师，但他觉得祖明澈太年轻了，杀伐经验不足，藏身于画中，突然冒出来刺杀还行，但若正面交手，难免会吃亏。 至于说胡芸儿的“召唤术”嘛，听着过于古怪，祖青云不敢相信。万一危急关头，心慌意乱，召唤不灵怎么办？ 而那四百位亲兵，才是祖青云的依仗。 整个宴会大厅，只能容纳百余人。如果忽然出现四百人的话，会把大厅挤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宗师能发挥多大威力，就很难说了。 虽然说宗师的肉身很强悍，但耐不住四十人对付一人，板胳膊，抱大腿，抱腰，拉肩膀，勒脖子，从缝隙中刺出刀剑，会让宗师陷入困境，不死也受重伤。 但一番混战下来，估计那些亲兵会死一大半！ 当然，在这种近战搏杀的情况下，要不要将星箭手放出来还需要斟酌。除非将他们放到门口，或者窗外，星箭手才能发挥作用。如果放在大厅里，一战之后，全部死掉，未免太可惜了。 养一个星箭手，多不容易啊！ 那可是从三十万大军中，精挑细选，经过多年培养才得到的。 另外，近战武师虽然容易找到，却难找到忠心耿耿的亲兵。 所以，一想到那么多手下都可能死在这里，祖青云就觉得心中绞痛。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大将军祖青云，驻守边关二十年，手下亲兵每一位都是勇士，将脑袋别在裤腰上，风里来雨里去，结果没死在惨烈的战场上，却死在歌舞升平的京师！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祖青云的心里充满了愤怒。 这时候，泰武王招呼他入座饮宴。 泰武王想兵不血刃拿下祖青云，所以准备好了毒酒，断肠草，鹤顶红，五香软筋散，七步催魂液，分别装入不同的酒壶里。 只要祖青云喝下一种，就会丢掉半条命；喝下两种，必死无疑；喝下三种，神仙也难救。那样的话，就用不着动手了。 毕竟，任何一位宗师都不能小瞧，生死关头忽然爆发，将周围丈许空间化作地狱，待在这个范围内很危险。 泰武王知道祖青云不好对付，所以才请来这么多高手，还准备了几种毒酒。 第69章 王宫毒宴 泰武王脸上堆起笑容，声若洪钟，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招呼众人一起举杯：“来，这第一杯酒，庆祝大将军安然回京，北方边境固若金汤。” 双方都知道，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六位宗师，虽然坐在舒适的椅子里，但一个个双目圆睁，凝神戒备，气沉丹田，手握短刃，藏于桌下，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而那位焚香的老者，恰好位于祖青云的身后，香炉边上有一口锋利的宝剑，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对祖青云构成致命威胁。 众目睽睽，想看祖青云究竟会不会将毒酒喝下去。 不喝，直接动手，七位宗师一起上。 喝一杯，依然会动手，泰武王一人足矣。 喝两杯，那就不必动手了！再厉害的宗师，也挡不住毒酒的侵蚀。 祖青云不晓得，前世他爹就这么死的！今生唤作他了！谁让他没死在雁门山呢！ 泰武王之所以选择先对付祖青云，因为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极大，比离开军中多年的祖永寿大多了，而且他以为祖青云是黄阶宗师，比较好对付，而祖永寿是地阶宗师，不容易对付。他想先杀了祖青云，然后逼反祖永寿，再调集朝廷多位公侯伯爵，和成千上万的羽林军，围猎苍南王府！ 祖家不反抗，则师出无名。 泰武王毕竟不是皇上，即便他做了皇上，也不能公然杀害功臣。 他可以秘密谋害祖青云，或者祖永寿，但很难做到斩草除根，而祖家那几位年轻人，都有很好的习武天赋，如果漏掉一人，逃亡别处，卧薪尝胆，万一日后成了筑基修士，对皇室而言是大麻烦。 泰武王率先喝下一杯美酒，其余众人也都将酒喝了下去。 祖青云嘴角抽了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眼看他喝下毒酒，都舒了一口气，将提起来的真气放下，手里握着的匕首收入袖中。事已至此，大事已定，用不着他们出手了。 泰武王“哈哈”大笑，亲自为祖青云倒酒，然后再度举杯：“这第二杯酒，预祝苍兰国，国泰民安，绵延万载！” 话音刚落，他又举杯，“咕嘟”将酒喝下去。 祖青云有些犹豫，心想：“要不要再喝呢？如果喝了的话，可以安这些人的心，让他们毫无防备，有利于我动手反击。问题是明澈给我的辟毒丹，究竟有多大效果？万一撑不住怎么办？” 泰武王举起空杯子示意：“大将军，请！” 祖青云一咬牙，将酒又喝了下去。 如此一来，众人算是彻底放心了。 一杯断肠草，一杯鹤顶红，两杯酒下肚，如果还能活下来，那简直是笑话！ 接下来，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毒药便会发作。 泰武王笑道：“大将军劳苦功高，有大功于国，来来来，再喝一杯！” 祖青云道：“王爷且慢，下官常年驻守在外，风餐露宿，脾胃虚寒，喝两杯酒，已是极限，不能再喝了。” “那好，先吃菜，等会儿再喝。” 泰武王觉得两杯毒酒也够了，第三杯喝不喝问题不大。 于是，他开始找些闲话。 随后，祖青云的脸色迅速变衰，从红润变得灰败，只不过十几个呼吸，就变成了青黑色，他咬破舌头，“哇”的吐出一口血，然后身子一歪，趴在桌上，砰翻了杯盘，落在地上。 泰武王双目放光，笑道：“哈哈！就这么死了？本王寝食难安，处心积虑，费了那么多心思，竟然一拳打到空处！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竟然连一点儿反抗都没有！真是没劲，我还想看他临死挣扎呢！” 他坐的位置距离祖青云很近，侧过身来伸手推了推祖青云。 祖青云身子倾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候，他的身躯忽然弹起来，手中多了一把尺许长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刺了过来，刺入近在咫尺的泰武王腹中！ 泰武王脸上的狞笑变成惊愕！狂笑之声戛然而止！ 祖青云短剑横扫，切断了泰武王的肝脾肠胃，也切断了他的生机。 泰武王的身躯还没有倒下，室内忽然多出来两位年轻人，几乎一瞬间，空中飞起两口剑，一口飞向焚香的老者，另一口飞向在座的宗师们。 在场的众人都被惊呆了，有人猝然起身躲避，有人手忙脚乱想要取出兵器迎战，然而这场变故太突然，手里的筷子还没放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飞在空中的两口剑，已经开了灵智，能自动飞斩敌人。 飞剑一旦祭起来，别说这种近在咫尺的敌人，哪怕是身处百里之外，也不容易逃过凌空飞斩。 焚香的老者反应最快，他的手边就搁着一口剑，立即抓住那口剑，格挡飞在空中的剑，然后就听见“叮”的一声响，飞剑轻轻一撞，竟然在空中转了个身，剑芒扫过老者的脖颈！ 老者头一歪，就没气了。 这口飞剑是受祖明澈控制的，在他意念指挥下，掉过头来，飞向定国公李恒明。 而另一口被胡芸儿控制的飞剑已然发威，斩了安伦侯罗半城和魏然侯张彻！ 锦江侯李通连滚带爬，躲过飞剑第一击，一个飞跃到了门口，眼看就要窜出去了。 然而祖青云却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手里握着一口金丝大环刀，寒光如雪，刀身几乎是半透明的，隐隐透着血光。 这口刀乃是祖明澈从青云门遗址找到的灵器，它从被铸造出来后，一直留在灵器殿，从未被人收服温养过，所以无法飞起来。 祖青云拿到宝刀后，白天黑夜一直抱着它，虽然没学过“养剑诀”，但也能将一半刀身变作透明。 眼见锦江侯李通窜过来，他挥起金丝大环刀，一刀劈下！ 锦江侯被劈个正着，发出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 随后不过两三个呼吸，大荔侯钱三成和定国公李恒明也被飞剑斩杀了。 那两口飞剑乃是顶尖的灵宝，距离进阶仙剑不远了，经过充分蕴养富含灵气，别说杀几个武道宗师，在这狭窄的大厅中，即便是筑基修士来了，也顶不住。 接下来，祖明澈将所有尸首收入储物袋。 胡芸儿摸出一张面具递给祖青云。 祖青云戴上面具，赫然变成了泰武王的模样！ 胡芸儿看见墙上挂着一件四爪金龙的袍子，于是将其袍取下来，递给祖青云。 然后她和祖明澈又回到画中。 祖青云打扮成泰武王的样子，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挥掌打死几个侍卫，还有一位中年文士。所有能看见的人，都被他拍死了！尸首被收起来！ 然后他出了小院的门，继续往外走。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弯腰鞠躬，给“王爷”行礼。 祖青云视若未见，板着面孔，一声不吭，一直往前走，来到王府门口。 他冷声吩咐：“备马！” 有人问：“王爷，您要去哪里？需要多少侍卫？” 祖青云摆摆手，没有搭理他。 随后有人牵来一匹乌骓马。 这匹马虽然觉得主人的气味不对劲，但祖青云乃是玄阶宗师，纵身一跃上马，双腿一夹，逼着马儿发出啸声，在马鞭催促下，往前窜了出去。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祖青云骑马出了城，到上林苑附近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夜幕笼罩之下，祖青云去了城南的祖家庄园。 胡芸儿和祖明澈从画里出来，通过地道返回苍南王府。 祖青云则换了一张面具，连夜乘船渡过清溪河，带着一张画，画里有四百位亲兵，急速离开京师，前往苍梧省。 这一边，胡芸儿和祖明澈回到王府之后，待到夜色深沉，快二更天了，祖永寿才派出人手，前往泰武王府，询问饮宴有没有结束，为何祖青云还没回家。 而此时的泰武王府，已经有人觉察到异样。 泰武王为了掩人耳目，悄悄召集高手对付祖青云，王府里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那些心腹手下，包括谋士张邦彦在内，都被祖青云打杀了，尸体都被带走了！ 在祖家派人来寻找祖青云之前，定国公李恒明家里已有人过来。 王府管事进去一瞧，发现摆设宴席的屋里杯盘乱飞，到处都是血迹，满地狼藉，却看不见尸首！ 管事大惊失色，赶紧询问泰武王的下落，结果被告知，泰武王骑马出城了！ 他不敢声张，害怕坏了主人的事。 于是他一面通知主事的人，派人寻找泰武王究竟去了何处；一面回复定国公和苍南王府的来人，说饮宴还在继续。 泰武王几个儿子都不中用，别说宗师级别的人物了，连高阶武师都没有。 他手下最亲近的谋士张邦彦也不见了。 但他还有几位谋士。 那些谋士被请过来，跟泰武王的长子赵吉成商议对策。 一夜过去，次日天明。 泰武王依旧没回来。 参加饮宴的一位公爷、四位侯爷连同大将军祖青云，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件事十分古怪，惊世骇俗，无法遮掩！ 定国公李恒明，安伦侯罗半城，魏然侯张彻，锦江侯李通，大荔侯钱三成，这些武道宗师的背后都有一个大家族，他们是家族的顶梁柱，一旦陨落，意味着家族沉沦！ 苍兰国的爵位虽然能世袭，但若没有宗师存在，将会降一级世袭，下一代再降一级，如此一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侯伯府，很快就会消失，变成平民。 因此之故，这些家族的后人，纷纷找上门来。 祖家也派出一波又一波人，前去询问祖青云的下落。 两天之后，老王爷祖永寿都被“惊动”了，亲自前往泰武王府，寻找祖青云的下落。 这件事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太子赵凌帧得知消息后，既惊讶，又欢喜，感觉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消失了。 他去探视躺在宫里半身不遂的皇上。 皇上赵太英虽然中了毒，表现出半身不遂的样子，但他的神智还很清晰，而且能开口说话，只是身子不能动，修炼多年的真气被束缚，整个人变得非常苍老。 父子二人商量了一番。 接下来，朝廷派出大量人手，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转眼过去半个月，泰武王始终没回来。 那些个宗师也没回来。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时候，赵太英招来重臣，宣布退位，传位于太子，同时发布诏书，说泰武王率领六位宗师归入仙门，从此之后，矢志修仙，不成功，便成仁！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那些个侯府，不会因为家主陨落，而遭受别人的发难；皇室护住了权威和面子，不会因为一场饮宴，丢失了七位宗师，连劳苦功高的大将军都被害死了；祖家这边也只能明面上接受“苦果”，暗地里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而且，皇家原本忌惮祖家有两位宗师，如今消失一位，还剩下老不死的祖永寿，虽然是地阶宗师，但寿命有限，顶多再活三十年！只要他死了，其余人便不足为虑！ 赵凌帧登基后，自号“泰平帝”，因为根基不稳，不得不实行仁政，大赦天下，一面拉拢苍南王府和各大公侯伯府，一面嘉奖文官大臣，提升“文正公”胡人杰的地位，将他的封地扩大一倍，还为他拨巨资建造“青羊洞书院”，连先前泰武王矫昭，命令他“无故不许回京”的旨意也废除了，允许胡家子孙返回京师定居。 随后，苍南王府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好过。 原本围在王府周边监视的人都被撤走。那些人大都出自于“玄武营”。泰武王失踪后，“玄武营”被泰平帝掌控，变成了隶属于朝廷的隐秘力量。 泰平帝登基，乃是立冬时节。 秋天过去，冬天来了。 胡芸儿待在苍南王府静心修炼。 祖明澈也在不断的炼丹、练剑、修炼多种功法。 他们的功力节节攀升，等到冬至前后，功力各自提升一阶。 祖明澈成了地阶宗师，胡芸儿则是炼气十二层。这两者是一样的，但着重点有所不同，武修着重于炼体，仙修着重于炼气，到了一定境界则殊途同归。 第70章 自由自在 这个冬天，京师看似风平浪静。 然而，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定国公李恒明，安伦侯罗半城，魏然侯张彻，锦江侯李通，大荔侯钱三成，这些人名义上跟着泰武王进入仙门，实际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爵位还在，没有被皇上下令剥夺，但家族失去顶梁柱，族人的腰板很难挺直，不管是做事还是做生意，都会受影响。 而且这才是刚开始，此后用不了十年，这些家族便会逐渐沦落。 这不，冬至过后第三天，安伦侯府便出事了。 两百多人的侯府，一夕之间，丢了三十三条人命！ 安伦侯罗半城原本有三十多个子女，15个儿子死了8个，17个女儿大部分已出嫁，留在府中的女儿死了一个；二十多个孙子死了3个半，其中包括嫡长孙罗星君；罗半城的夫人金玉莲和四个嬷嬷全部毙命，除此之外，罗半城的三姨太和五姨太也丢了性命。 人死之后，尸体躺在床上，血洒浸湿床铺，地下却干干净净。 不但人死了，府库里的金银财宝也被洗劫一空。 京畿之地，发生如此恶劣的“惨案”。这件事引起的轰动，比泰武王府七位宗师的失踪还令人惊骇，因为后者被多方势力联手掩盖，人们没有看见尸首，都以为那些宗师去宗门修仙了呢。 安伦侯的十三公子罗振玉，因为在宫中做侍卫逃过一劫。 此人得知家族惨案之后，意识到有厉害人物上门寻仇，心中惊恐，反应迅速，连回侯府收尸都没去，急匆匆逃离京城，投奔白骨门，做了外门弟子。 原本罗半城和他的师傅“虎骨道人”呼延震约定，只要罗振玉成为黄阶宗师，便将其收为内门弟子，而此时的罗振玉还是九阶武师，尚未达到宗师境界，所以到了白骨门之后，只能从外门弟子做起。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总比落在仇家手里，丢了性命要好。 泰平帝对安伦侯府发生的惨案很重视，命三司严查此案。 六扇门的高手在安陆侯府一番探查和搜索，没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却在侯府后院找到一个地牢，里面关押着18位武师，那些武师都是安伦侯从远处小城镇骗来的，来到京师之后进入侯府，名义上做侍从，暗地里被囚禁，每天被灌以药液，等到一年之后，这些人会被杀死，取出胸骨，用于炼制丹药。 六扇门的人，在地牢附近找到一个埋尸体的大坑，里面有三十多具骸骨，唯独缺了胸前的那块骨骼。 如此一来，牵涉出了案中案。 朝廷三司调查的焦点，从侯府惨案转移到安伦侯为何要囚禁、杀害那么多武师，他究竟做了多少恶事。 人们都知道罗半城是白骨门的弃徒，没想到他竟然会用邪恶的方式，杀人取骨炼制“白骨丹”。 白骨门虽然是魔宗，但不许随意杀害平民。 罗半城的做法显然违背了宗门规章。不过，他已经被白骨门驱逐出去，所以这件事不能完全推到白骨门头上。 魔宗的修炼方式跟仙门一样丰富多彩。 白骨门的真传功法唤作《白骨真经》，靠着苦修炼体配合多种丹药，将自身骨骼锻炼成带有符文的白骨，跟胡芸儿传授给祖明澈的《四灵诀》类似。 但白骨门的某些人，千方百计走捷径，想到一些邪恶的方法，达到加速进阶的效果。 罗半城当年因为残害平民被宗门废除了功力，琵琶骨被执法长老捏碎了，肋骨被掰断了三根，丹田也被刺了个小孔。 他从白骨门被撵出来，流浪江湖，生不如死。 十年后，他爬上距离白骨门五百里外的“幽封山”，站在山顶，万念俱灰，纵身跳了下去。 没想到，这一跳，跳出了机缘，他不但没死，反而有了奇遇，他被山崖上的一棵树挡住了，树后有个山洞，他在山洞里发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功法。 曾经有一位白骨门的金丹真人，因为竞争掌门之位失败，离开宗门，在山洞里待了十年，此人另辟蹊径，创造出新的修炼法门。那些法门，有正有邪，其中包括杀人取骨炼制白骨丹的方法。 后来，罗半城将一部分功法献给师傅“虎骨道人”。 “虎骨道人”是筑基修士，看见功法如获至宝。 他找了一颗“疗伤换骨丹”赐给罗半城。 罗半城吞服丹药，过了五年时间，浑身的骨骼才恢复。 等他成了宗师之后，为苍兰国效力数年，被封为安伦侯。 但因为丹田被刺了个小孔，他的功力进境缓慢，一直卡在黄阶宗师，久久无法进阶。他若有一颗“离陨丹”，经过三十年苦修，再加上“白骨丹”，恐怕早已是天阶宗师了。 朝廷三司查出了侯府惨案的“幕后真相”，但查不出究竟是谁出手杀那么多人。因为唯一的宗师罗半城“抛妻弃子进入宗门修仙”，九阶武师罗振玉又在宫中值勤，侯府功力最高的罗振天喝醉了酒，被杀的时候没有反抗，所以凶手的功力无从判断。宗师可以悄悄杀人，高阶武师也可以，只要有胆量闯入侯府就行。 苍兰国的宗师和高阶武师加起来，至少有八百位，想一个个盘查并不容易，只能着眼于安伦侯府的仇家展开调查，查来查去查不到胡芸儿头上。 随着三司的深入调查，发现安伦侯府被杀之人绝非无辜，安伦侯的儿孙都服用过白骨丹，长子罗振天和次子罗振祥是残害平民的凶手，孙子罗星君从十一岁开始，每年害死两个婢女，安伦侯府犯的罪加起来，书写的案宗有两尺厚！ 最后，泰平帝颁布旨意，剥夺安伦侯的爵位，将活着的后人废为平民，并且逐出京师。 胡芸儿刚开始杀人的时候，心里有几分犹豫和不安，但前世的仇恨就像紧箍咒，一直束缚着她的神魂，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便会化作锥子，刺她的心。她杀的那些人，每一位都曾经折磨过她。咒骂侮辱的话，依然响在耳边；拳打脚踢扇耳光，依旧闪现在眼前。 这种血海深仇，如果不报的话，胡芸儿的修仙之路走不远。 修仙不容易。 真正的仙人，要像大鹏鸟一样，绝云气，负苍天，翱翔于天际。 如果心灵受到束缚，神魂得不到舒展，就像莲花被养在玉瓶中，无法凝结出饱满的莲子。 修仙初期还好，以淬体和炼精化气为主；到了中后期，则要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着眼点在“元神”。 古书云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 。 心是神的主宰。“神”的特点是自由自在，不可测度。 如果修真人不能快意恩仇，等到功力提升到一定地步，就会出现“走火入魔”，甚至“天人五衰”。 胡芸儿是修士，修士有修士的做法，不受律法束缚，不必口舌之争，杀人只在一念间。 杀完人之后，她回到苍南王府，沐浴更衣，斋戒多日，每天静心绘画，研究符文和法阵，弹奏《大雅》、《白雪》、《高山》、《流水》、《关山月》和《清虚吟》。 转眼间，过去一个冬天。 次年二月，早春时节。 胡家人兵分两路，一路以胡人杰和郭紫薇为主，留在青羊山开办青羊洞书院，召集苍兰国的儒修，研究圣人的微言大义；另一路以二房胡翔承夫妇为主，返回京师，过民间世俗的日子。 胡翔承是俗人，耐不得青羊山的冷清寂寞，他宁愿返回京师做小官，跟朋友喝喝酒，吹吹牛，逍遥过日子。 胡人杰是儒门宗师，郭紫薇是鸿儒，跟胡翔承不是一路人，自然看着不对眼。 胡翔承带着一妻二妾（有一位妾死在狱中了）返回京师后，将胡府从朱尚之手里要回来，并且恢复原来的格局，将胡芸儿的芷兰院、大嫂的梧桐院和父亲的清风院也都恢复原样，不管他们回不回来，该摆出的姿态总要摆出来。 经过先前的一场劫难，胡翔承清楚的认识了现状，不管怎样他都是胡人杰的儿子，父亲的声名远播如日中天，他的日子就会好过；父亲有麻烦，他的日子便会很难熬。所以他得把父亲当神主牌贡起来。就算父亲不回京，清风院也得弄的像模像样。 二房主母朱红衣，有武道宗师朱尚之罩着，在胡府的地位十分稳固，她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儿子身上，随着胡府渡过大劫，她把次子胡长明找回来，让他去太学读书，再去吏部走动，想将长子胡长清尽快弄回来。 但胡长清在偏远地方做知县，总要做满三年，才能离任升迁。 二月下旬，胡芸儿返回胡府芷兰院居住。 此时，她手下的丫鬟婆子都回来了，除了大丫鬟雪雁和侍女徐如萍之外，又多了四个小丫鬟。 这四个小丫鬟，分别唤作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年龄在10到12岁之间，乃是胡府老管家胡三春从外地找来的，原本一口气找了三十个，经过两年的培养和拣选，淘汰了大部分人，将其中十人送至京师，再经过胡芸儿的亲自挑选，选中四人留在芷兰院。 按照胡芸儿的要求，这些人不但读书识字，还要聪慧明理，有灵根，有修行潜质。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胡家的仆人和婢女，原本是从逃荒要饭的人中拣选的，但那些人都不识字，更别提聪慧、明理、有灵根了。 最终通过测试拣选出来的四名女童，全都是流亡犯官之女，其中抱琴进了教坊司，她原本生有六指，被人掰断了一根手指，司棋和侍书流落在烟花巷里当做“一等瘦马”来培养，入画则是宫廷画师周明中的孙女，因为得罪宫里的娘娘，全家被流放到偏远之地。 人分三六九等，哪怕是烟花巷里，也有激烈的竞争。 要想培养出“一等瘦马”，要费很多功夫。 首先要聪明清秀，人物风流，七八岁教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伎艺都有师傅，请到女学馆中，每年日月习到精巧处。到了十一二岁，再请女教师来，教她梳头匀脸、点腮画眉，行动坐立，俱有美人图的脚色。到了十四五岁，又教枕上风情，春馆宫图儿。 司棋和侍书年龄小，还没学到美人图的部分，便被胡三春的手下买回来了。 她们是官宦子女，知道烟花巷不是好去处，所以对胡芸儿很感激。 胡芸儿将修仙的基础功法传授给她们。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她不能保证这些人将来都能有成就，但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未来十年能帮忙做事。 胡芸儿有大量的文书抄写工作，那些个修仙典籍她只弄出目录，具体内容还没整理完呢。不说别的，单说祖明澈从丹墀谷得到的炼丹经验就有数百卷，那些纸张泛黄发脆没法继续保存，必须重新抄录一遍。 而且，她在青云门遗址又得到大量玉简和玉盘，包括在《千里江山图》中陨落的修士储物戒指中，也有残存的修炼法诀，都需要人手去整理。 她自己忙着修炼，不能将有限的精力，投入繁琐的整理工作中。 这四个婢女，虽然名字各有偏重，但在做事方面，没必要分那么清。 胡芸儿需要她们抄书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去抄书；需要她们伴奏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去伴奏。否则像《云门大卷》那种乐章，单凭她一个人没法演奏，即便加上抱琴也不行。 除了琴棋书画和修仙心法外，胡芸儿还传授她们拳法、步法和剑法，从最简单的基础功法开始，一步步提升境界。 她是照着培养大修士的要求来安排的。只要这些人肯学、听话、忠心，她会慷慨传授各种功法。但人心易变，最难琢磨，最终养成什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胡芸儿相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正如圣人所言：“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一年的三月，祖明伦参加了“春闱”，会试排名第二，但在殿试的时候，被泰平帝压了一手，最终排在第七名，沦为“二甲进士”。 祖明伦虽然感到遗憾，但他归根结底是武修，而且是八阶巅峰的武师，距离九阶武师近在咫尺，按照苍兰国的规矩，一旦成为九阶武师，完成为国效力的任务，可以封为伯爵；一旦成为黄阶宗师，则可以封为侯爵。 侯爵地位超品，比文官的日子好过。 第71章 食气与丹气 三月二十六，乃是黄道吉日。 祖家大摆宴席，迎娶二儿媳李月茹。 胡芸儿去见证了这场盛事。 祖明伦的父亲祖青云，隐姓埋名去了苍梧省，至少二十年内，他都要带着面具装扮成“活死人”，不能光明正大的返回京师。否则走漏消息，让皇家之人知道他还活着，那么泰武王的下落将浮出水面，就算泰平帝拿不下祖家，也会将消息禀报于仙门，请朝阳门的人出手，将祖家连根拔起。 这日上午，巳时光景，新郎前去接亲，三箭定乾坤，一射天，祈求上天的祝福；二射地，代表天长地久；三射向远方，祝愿未来的生活美满幸福。 新娘出了礼部尚书府，坐着八抬大轿来到苍南王府，头顶红盖头，脚踩红毡。过火盆，象征日子红红火火。跨马鞍，寓意平平安安。 然后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婚礼很热闹，来观礼的宾客有数百人。 然后是规模庞大的宴会。 老爷子祖永寿是宴会上最尊贵的人，他是苍兰国唯一的异姓王，地位崇高，年纪又大，一百二十多岁了，面上的皱纹却不多，头发也从雪白返青，似乎有返老还童之势。 主桌上坐的都是达官贵人，包括两位皇室中人和五位侯爵。 隔着屏风，胡芸儿和主母郭红袖坐一桌。 郭红袖很开心，三个儿子总算有两个娶妻了，还剩下小儿子祖明澈，也有了满意的未婚妻，所以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在座的还有两位亲家母，分别是新娘子的母亲，礼部尚书的夫人张瑛，以及大儿媳钟琳的母亲，广信侯夫人金明娥。 这其中，金明娥的年龄最大，年过六旬，看上去老态龙钟；郭红袖接近六十岁，因为修炼了《五气归元诀》，气血充盈，面色红润，满头青丝，看上去显得年轻；张瑛的年纪最轻，还不到四十五岁，然而她的面目略显老态。 跟她们相比，胡芸儿乃是小姑娘，原本不该坐在同一桌，但由于郭红袖的安排，让她坐在了这儿。 几位老夫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胡芸儿面带微笑，只管动筷子。 主桌上了二十四道菜肴，分别是上八珍：猩唇、驼峰、猴头、熊掌、燕窝、凫脯、鹿筋、黄唇胶；中八珍：鱼翅、银耳、鲥鱼、广肚、果子狸、哈什蚂、鱼唇、裙边；下八珍：海参、龙须菜、大口蘑、川竹笋、赤磷鱼、干贝、蛎黄、乌鱼蛋。 胡芸儿虽是大家闺秀，祖父是内阁首辅，胡府是富贵之家，但她平日里不吃这些东西，更不会一日之内吃个遍。 这些珍稀菜肴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含有的灵气比寻常菜蔬丰富。 普通的青菜、白菜两三个月就可以采摘；而驼峰、鹿筋、鱼翅这些东西，怎么着都要生长好几年。 胡芸儿像仓鼠一样，不声不响的吃个不停，她动作幅度很小，看上去很优雅，然而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菜肴明显下去一截。 她有仙门“水谷诀”，如果放开了吃，一顿饭能吃一只羊。 郭红袖家里都是武人，知道武修的饭量很大，也见过小儿子祖明澈在没有“灵食”的情况下一顿饭吃很多，如果是灵鱼、灵兽的话则吃不了太多，所以她对胡芸儿的“好胃口”并不在意。 广信侯夫人金明娥也见过类似情形，她的夫君和儿子饭量都很大，小女儿钟琳的饭量比寻常女子大两三倍。 只有礼部尚书的夫人张瑛感到奇怪，心道：“这姑娘身材苗条，为何这么能吃呢？作为儒门宗师的孙女，不该装模作样，细嚼慢咽，一顿饭吃几粒米吗？” 郭红袖一面笑着给胡芸儿布菜，一面命人端上来新的菜肴。 “来，这盘鹿筋，是老大从苍梧省送回来的，据说是生长一甲子的灵鹿，送到京师城外才杀的。大伙儿都尝尝是什么味道。” 张瑛夹了一条切得细细的鹿筋，尝了一口，入口甘美，味道很不错，但入腹之后，有一种莫名的辛热感，像吃了干辣椒一样。 “哎呦，没想到如此珍贵的上八珍，吃到肚子里这么难受！我真是无福消受。” 其余几位夫人，也各自尝了一丝，都觉得受不了。 胡芸儿吃得很开心，大半盘鹿筋被她消灭了。 在她看来，60年的鹿还没有化妖，算不上真正的灵鹿，如果是真正的灵鹿，以她现在的功力，也无法一口气吃太多。 她知道朝阳门有人专门培养灵鹿，像鹿这种吃草的动物，如果只吃普通的草，没有特殊的灵草供应，往往要生长三百年以上才化妖。而那些大草原上的虎狼之辈，因为吃肉的缘故，或许两百年就能化妖。当然，野兽和人一样，都有天才和平庸的分别。有些野兽机缘巧合，能提前化妖。 张瑛眼睁睁的看着胡芸儿吃完大半盘鹿筋，听郭红袖说“能吃是福，年轻时吃得越多，将来的寿命越长”，心里感到惊讶，问道：“这种说法是从哪里来的？” 郭红袖笑道：“但凡武修之家，都有类似的说法。” 金明娥也跟着点头：“对，我家侯爷也这么说。家族里的晚生后辈，食量小的都被淘汰了，没有培养价值，” 张瑛说道：“还真是文武殊途啊。文官家庭就没有这种说法。我那夫君，一顿饭只吃半碗，常年读书写字，诚心，正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说长寿的关键是要培养浩然气。” 说起这个，郭红袖和金明娥就不太明白了。 虽然祖明伦中了二甲进士，但郭红袖从小习武，很少涉猎儒学。 金明娥看向胡芸儿，道：“胡小姐出身于书香门第，祖父‘文正公’是儒门宗师，不过在我看来，你不像儒修，倒像是习武炼气之人，跟我那小女儿钟琳类似。” 胡芸儿微笑道：“我资质平庸，文不成，武不就，比不上钟姐姐。” 郭红袖笑道：“芸儿太谦虚了。你们都不晓得，芸儿的画技很高明，比宫廷画师赵赫还厉害。” 她不忍心胡芸儿被别人看轻了，又不想说出胡芸儿是修士，拥有很高的功力，所以单挑出画技，给予很高的评价。 她心里明白，祖家之所以能逃过劫难，胡芸儿立下汗马功劳，如果没有胡芸儿弄来的灵鱼，老爷子无法成为地阶宗师。 如果没有胡芸儿提供的《五气归元诀》，她无法走上修炼之路。她原先功力停滞于武师第四重，再怎么修炼都不顶用，自从有了炼气心法，再加上充足的丹药供应，她就像回到少女时代，功力开始快速提升。 如果没有胡芸儿提供的灵画，大儿子祖明远无法带着手下人抵达苍梧省，丈夫祖青云也没法在赴宴时逃过死劫。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胡芸儿，祖家人即便不死，也只能举家逃亡，逃出苍兰国，就像流浪犬一样，居无定所，惶惶不安，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安稳的留在京师。 听了郭红袖的赞美，同桌的几位夫人才开始正视胡芸儿。 “胡小姐擅长绘画？” “我听说没有十年功力成不了画师。” “是啊，琴棋书画，每一样都不简单，入门容易精通难，想成为大家，尤其困难。” “什么时候，胡小姐办个画展，让我们欣赏一下？” 胡芸儿笑道：“等我过了三十岁，可以考虑办画展。” 她现在的画作都是灵画，不是给普通人看的。 灵画暴露在人前，对她来说没好处，有可能引起仙门中人的注意。有些仙门炼气士，对于灵气很敏感，说不定会找上门来。 张瑛说道：“胡小姐年纪轻轻，却是稳重的人儿。我还没听说，哪位画师会在二十岁办画展的。真正的大画师，往往厚积薄发，拖到五十岁之后，才开始扬名天下。” 白鑫侯夫人叹了口气，道：“女人想扬名太难了！哪怕付出艰辛的努力，熬出了白发和皱纹，也未必能成功。我宁愿相夫教子，享受人生，好吃好喝，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 郭红袖叹道：“谁不想躺着享受呢。可惜人的寿命太短，就像夏天的虫儿，到深秋便会凋亡。” 这个话题没法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会伤及婚宴的喜庆气氛。 她起身招呼大家喝酒：“来，这是二十年的女儿红，不管会不会喝，既然来了，都要喝一杯！” *** 李月茹进门后，跟胡芸儿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胡芸儿虽然大部分时间住在胡府，但她经常去苍南王府走动，与祖明澈交流修炼心得，探讨炼丹的手法，青云剑诀和青云步伐的修炼方法。 她虽然不是炼丹师，但梳理了大量的丹经典籍，看着祖明澈炼丹，不时提点儿建议。 祖明澈炼丹的技艺逐渐提升，从刚开始的一窍不通，到一阶灵丹，再到二阶，渐渐的，可以炼制出三阶灵丹了。 三阶灵丹，已经是尘世炼丹师的极限，即便到了仙门，也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丹药每提升一阶，蕴藏的灵气增强三倍，不但药效提升了，而且在炼丹的时候，丹炉中汇聚的灵气大幅增强。 仙家炼丹，不单从灵草中汲取灵气，更关键的是汇聚空中的灵气，让灵气在丹炉中氤氲，经过灵火的萃取和凝炼，按照一定的法则凝结为丹药。 这还是低阶灵丹呢！ 如果是仙丹，则凝聚仙气和天道法则。 你以为，太上老君坐那儿炼丹，一坐便是七七四十九日，真是用仙草来炼丹吗？其实他在八卦炉中凝炼天道法则，每一颗太上紫金丹，都蕴含着一条天道法则。 祖明澈在炼丹的过程中，吸收炼丹炉中散逸的灵气，灌注于腹中，散之于百骸，快速提升功力。这种进阶的方式，属于炼丹师特有的手段。 胡芸儿闲着无事，过去看他炼丹，也能跟着沾光，吸取到丹气。 她虽然能从石碑和书画中汲取到灵气，但那属于儒门的浩然气，跟丹炉中散发出来的灵气有所不同。 气有很多种，比如说灵气、仙气、浩然之气、三清之气、玄黄之气、鸿蒙之气……每一种都有自身的特色，每一种都可以独立修炼，也可以混合起来兼收并蓄。 有时候，胡芸儿见天色晚了，便在“明远堂”住下来。 她在王府居住过一段时间，她居住的房间一直保留着，有粗使丫鬟定时打扫，贴身婢女则是从胡府带过来的。 这一日，她见到“新娘子”李月茹。 李月茹嫁过来，已经有十余日了，新婚燕尔，心情愉悦。 此时正好是阳光明媚的春天，她带着丫鬟在王府走一走，走到明远堂来见胡芸儿。 “芸儿妹妹，我来了！” “月茹姐姐，快请坐。” 她们没有入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看着墙角开放的花朵，以及院中一树桃花。春风吹拂，春色宜人。 李月茹入座。 丫鬟抱琴端上茶来。 寒暄几句后，李月茹问：“妹妹最近在做什么？” 胡芸儿笑道：“我在琢磨《云门大卷》。” 李月茹很惊讶：“啊？你一个人琢磨它有什么用？即便是大乐署和教坊司，也难演奏那般盛大的乐章。苍兰国只是小国，缺乏灵琴师，奏不出《云门大卷》。要去商奄古国才可以。” “我听说，教坊司有一位琴曲大家李清，她的琴技如何，能否领衔演奏上古乐章？” “她不行！她虽然被称为琴曲大家，但还达不到大琴师的境界，更别提灵琴师了。我听爹爹说，李清的师傅蔡阳天资超凡，五十岁成为大琴师，如果不死的话，有希望在八十岁成为灵琴师。但他在六十五岁的时候死了！他七个徒弟死了六个，只有小徒弟李清活下来。” “蔡阳是怎么死的？” “我不晓得。我爹不肯说，也不准我问。” 胡芸儿摆摆手，让小丫鬟退下去，道：“难道蔡阳是被皇室中人害死的吗？” 李月茹压低了声音道：“可能是这样。我爹说，琴棋书画属于儒门四艺，任何一项进入灵境，都堪比于鸿儒，接近于儒门宗师；如果有两项进入灵境，则必然是宗师无疑；三项踏入灵境，则属于半圣之流；四项皆入灵境，有希望成为亚圣。 皇家之人不单忌惮武道宗师，而且对儒门宗师同样有顾虑，他们需要的是听话的犬儒，不是铁骨铮铮的宗师和半圣。 所以，芸儿，我劝你别研究《云门大卷》。就算你再聪明，将它研究透了，也不能在人前演奏，否则容易给家族招来祸患。” 第72章 炼气十三层 胡芸儿想说“我不怕”，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微笑道：“完整的乐章无法演奏，我们可以关起门来，演奏某些片段。月茹姐姐，你会不会敲钟击鼓？” 李月茹答道：“我学过敲击编钟。” “过两天，姐姐来明远堂，跟我合奏《云门》片段，如何？” “芸儿妹妹，你为何执着于演奏上古乐章呢？” “因为演奏它有助于提升修为。姐姐开灵之后，入了儒修的门槛，接下来要培养浩然气，如果按照一般的方式修行，读书写字，白首穷经，没有五十年光阴，成不了鸿儒。而演奏《云门大卷》能加快这个过程，让你在5-10年内成为鸿儒。姐姐你知道吗，鸿儒的寿命是180岁，你想想，是不是很诱人？” 李月茹受了诱惑，眨了眨一双秀目，道：“照你这么说，真可以试一试。” 她父亲李成林，苦修一甲子，近日来刚触摸到鸿儒的门槛。她心里想着：“如果我能在十年内修成鸿儒，拥有180年寿命，那可就太好了！” 蝼蚁也惜命，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稍停片刻，李月茹又道：“对了，芸儿妹妹，你可认识高明的棋手？我爹喜欢下棋，他每天在家里打谱，找不到对弈之人。” 胡芸儿道：“京师人文荟萃，高手众多，怎会找不到对弈之人呢？” “我爹是礼部尚书，拉不下面子，去市井中找人对弈。” “宫中不是有棋待招吗？” “目前的棋待招有两位，一老一少，少年棋力不足，老者过于圆滑，跟我爹下棋，不肯出全力，常常故意输棋。” “输赢不重要，对吧？” “我爹说，棋盘如战场，若不能拿出全部的精气神，则无法黑白纠缠，激起灵气汇聚，对于儒修来说没有意义。” 听她这么说，胡芸儿沉吟道：“我认识一位隐士，此人的棋力大约在‘通幽’层次，不晓得能否跟令尊对弈？” 围棋九品，一品入神，二品坐照，三品具体，四品通幽，五品用智，六品小巧，七品斗力，八品若愚，九品守拙。 李月茹笑道：“真的？我爹的棋力，也在这个层次！他若知晓，肯定很高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三天后，胡芸儿和李月茹在明远堂演练《云门大卷》，胡芸儿的大丫鬟雪雁，和四个小丫鬟都加入进来，再加上李月茹的一个丫环，总共八个女孩，每个人拿着不同的乐器，有击鼓的，有敲钟的，有弹琴的，有吹箫的。 这些人的水平参差不齐，第一次演奏一塌糊涂，也就是图个乐子。 李月茹说道：“这样不行，我想从教坊司请几位师傅过来。” 苍兰国的教坊司，不是青楼，而是管理宫廷俗乐的机构，负责给皇帝表演歌舞、散乐等。有时候还要编排一些正能量的作品给老百姓表演，起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工作性质有点类似于国家歌舞剧院。 教坊司里的艺人，有的是招聘来的，有的是被迫进来的。 达官贵人抄家以后，家中姿色不错的女眷被送到教坊，主要是年轻的贵族小姐。教坊中有专门的培训人员，对她们进行培训，心理疏导，防止这些女子想不开而自杀，同时进行吹拉弹唱的技能培训。 教坊中留下来的女子，一般都很出名，不仅容貌出众不说，家世也曾经显赫过，更重要的是真有才艺，可谓是才貌双绝的落魄贵族小姐。 随后不久，李月茹借助父亲李成林的关系，从教坊司请了三位乐师，过来培训几个丫鬟。 这三位乐师都是女子，年龄三十来岁，各自精通一门乐器，但还达不到“大乐师”的地步。 整个教坊司，只有一位“大乐师”，年过七旬，平日里很少出来。 真正年轻的“大乐师”，没法在教坊司待下去，要么像蔡阳那样被害死，要么离开苍兰国去了别处。 教坊司的年轻女子，不许私自外出，但年过三十岁的乐师可以出来。在完成为皇家奏乐的任务之外，还可以接一些培训的活计，比如说教导贵族女孩的音乐和歌舞。 李明月请这三位乐师，除了借助于父亲的名号外，该支付的银子还是要付的。 有了这三位乐师的协助，胡芸儿的小型乐队才算初步成型。 这期间，胡芸儿既没有拿出“焦尾琴”，也没有展示她在弹琴方面的惊人造诣，只拿出两成功力就让几位乐师感到欣慰了。 除此之外，每月有三旬，每个旬日的上午，胡芸儿都要戴上面具，装扮成老儒的模样，去和礼部尚书李成林下一盘棋。 虽然说，胡芸儿主攻的方向是绘画，但儒门四艺琴棋书画牵涉到日后能否成为亚圣，每一项她都要下功夫学习。下棋不耽误修行，而且能促进儒修功力的提升。 李成林以重金购买灵木，用灵木雕刻成棋盘，棋子选择了玛瑙石和砗磲，砗磲是一种贝壳，洁白光润，白皙如玉。关键是玛瑙石和砗磲这两种材料通灵，能吸引空中的灵气灌注其中。 胡芸儿和李成林下棋，下到一刻钟之后，便会引起黑白子阴阳激荡，带来空中的灵气汇聚，在周围形成雾气，雾气一部分被两人吸入体内，一部分汇聚于棋子和棋盘，每一次接触棋子，都有部分灵气从指尖流入体内。 因此之故，两人都觉得受益匪浅，下完一盘棋，浑身舒畅，就像喝了琼浆玉液一样。 渐渐的，李成林将她视作“老友”，询问她的来历。 胡芸儿胡乱编造，说自己名叫“朱正明”，是一位孤寡老人，来自远方，早年中过花莲国的举人，后来家族蒙难，家人死光了，孤身一人逃到苍兰国。 李成林怜悯她，赠送她不少财物。 胡芸儿下完棋就走，从不接受宴请。 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除了琴棋书画和儒门圣言之外，还要修炼《青云仙经》、《青云剑诀》、《青云仙步》等，她手里一大堆修仙经典，因为害怕贪多嚼不烂，所以都不敢冒然修炼。 胡芸儿找到类似于“天视地听”之类的法门。 青云门有一门眼功《空暝诀》，还有一门连听觉的功夫《天耳八宫》。 她把《空暝诀》交给祖明澈，修炼眼力有助于提升箭法的威力；她自己修炼《天耳八宫》，听力提升有助于加强琴曲效果。 《天耳八宫》跟《耳宫八法》有一定大的关联，后者是八种按摩手法，比如说拧耳尖，掐耳轮，捻耳垂……前者是仙门修炼的法诀，主要靠内气催动耳周围的穴位，还要用各种灵液来洗耳朵。 比如说“颍川水”。 古诗云：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上古年间的颍川水和首阳蕨富含灵气，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随着岁月变迁，世间的灵气一点点下降，胡芸儿身处万年之后的苍兰国，未必能找到合适的灵水，所以想练成《天耳八宫》有难度。 胡芸儿在《千里江山图》中寻觅，翻阅小人书中的记载，在大山中找到一眼灵泉。 这道灵泉是画圣吴道玄早年收集的，后来他成仙之后破空飞升，灵泉对他而言失去意义，便将其留在《千里江山图》里。 这不是普通的灵泉，它看着是一汪清泉，其实是件法器玉净瓶，瓶中有九宫格，收藏了九种灵水，每隔一天，换一种灵水，喷涌而出。 这九种灵水，品级从灵阶一品到灵阶九品，每个品级有一种灵水。 胡芸儿坐在灵泉边上，取出自己编纂的青云门和空桑门修仙经典目录，翻看了许久。 青云门留下的功法很繁杂，除了中正平和的《青云仙经》之外，还有阴阳五行修炼的法门，木火土金水任何一种都可以修炼，每一种都可以成仙。 比如说水系功法，借助于灵水来改造身体，以水为武器来抵御敌人，最终成为大修士，最终达到挥手之间翻江倒海的地步。 再比如火系功法，借助于灵火来修炼，在完成筑基之后，开辟丹田，将灵火融入丹田之中，挥手抛出巨大的火球，甚至达到赤地千里、烈火焚天的境界。 比较而言，灵水相对柔和，以胡芸儿的功力，现在就可以修炼；而灵火很凶猛，不容易操控，至少要等筑基之后才能修炼。 所以，胡芸儿翻看仙经目录，找出玉简和玉盘之类的原始典籍，琢磨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在修炼《青云仙经》的基础上，叠加水系法门的修炼。 她还将火系法门找出来，准备等将来拿给祖明澈。 祖明澈要成为炼丹师，需要掌握高明的火系功法。那样的话，他先前在丹墀谷获得的灵火就能派上用场了。 考虑清楚之后，胡芸儿正式开始修炼水系功法，将一小滴“一阶灵水”吞下去。 仙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柔”是水的本性，也是人之道。 “柔”不是懦弱和软弱，而是柔韧，是灵活，是似弱实强。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软的，死了以后身体变得僵硬。草木生长时是柔软的，死了以后变得干硬枯槁了。所以失去生命的生物就变得坚硬，而有生机的东西是柔软的。 胡芸儿将一滴灵水吞入腹，灵水进入丹田，就像进入干涸的沙漠，消失不见了。她吞下第二滴灵水，很快又不见了，但是丹田扩大一分。她吞下第三滴灵水，丹田又扩张一分。第四滴灵水，丹田不再扩张，灵水进入手太阴经脉，扩张了一整条经脉…… 她每个时辰吞入一滴灵水，总共吞下23滴，将丹田和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全部走了一遍。 然后，她静坐一个昼夜，功力猛然跃上一个台阶，晋升炼气十三层。 炼气十三层相当于武修的天阶宗师，但还不是炼气士的最高境界，对于炼气士而言，上面还有一层“大圆满”。 所谓“天阶宗师”，在武修而言高不可攀，但其实它才点亮五脏之中的四盏灯，还有最后的肾脏之灯没有点亮。 而“炼气大圆满”，则要将五脏之灯全部点亮，从而完成“五气归元”。 因此之故，武修就算是“天阶宗师”，进入修仙宗门之后，还要修炼一段时间，等到点亮五盏灯，才可以尝试筑基。 胡芸儿完成进阶后，离开京师，去了青羊山。 此时的“青羊洞书院”，已经成型了。 有不少儒修慕名而来，先期来的主要是苍兰国的人，后来则有周边国度的人，不远数千里赶过来。 胡人杰拣选了一批年轻人入学，自己做书院的“山长”，又请了几位大儒做“教授”。 有些大儒为了能成为鸿儒，削尖脑袋想进去进入书院，哪怕不要薪水都愿意来。 郭紫薇尽管是鸿儒，在儒修方面的造诣很深，但因为是女子的缘故，书院没有开办“女学”，所以她担任“监院”的职责，不负责给学生上课。除了管理工作之外，她还要整理胡人杰讲述的内容，准备编纂成书，将其刊印出来。 只有刊印出来的文字，才会有长远的影响力。 当胡芸儿抵达青羊山的时候，发现这里比以前热闹多了，不再是荒野小村落，有了小型乡镇的样子。 她在这里住下来，既能陪母亲聊天，还能跟祖父探讨圣人的微言大义，进一步提升儒学修为。 她是准备仙儒同修，两条腿走路的，放着祖父这样的儒学宗师不拜，难道一直跟李月茹那样的小丫头厮混不成？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 五月初八，有一位书生背着书篓，风尘仆仆走到青羊山。 胡芸儿正好在外边散步，碰到了这位年轻的儒修，看他身上穿的青色儒袍绣着一个篆字“奄”，心中感到很惊讶。 当年她做鬼的时候，曾经见过姓宁的书生，衣襟上也有这样的标志。 那时候，她没法开口说话，没法开口询问，不知道这个字代表的含义。 现如今，她已经是鸿儒了，忽然意识到那可能是商奄古国的标志！ 于是，胡芸儿上前搭话：“请问先生，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那书生拱手行礼：“小娘子安好。我从远方来，想要拜见儒学宗师，有一封信要交给他。” “你跟我来。”胡芸儿领他去见祖父。 第73章 古国来人 年轻书生见了胡人杰之后，交给他一封信，一块令牌，还有三卷书。 青铜令牌上，正面有个“儒”字，反面有商奄古国的标志。 三卷书分别是《九符密录》、《古国封神》和《少昊墟》。 胡人杰打开那封信，信是商奄古国的一位半圣写的，邀请他前往古国定居。 三卷书各有意义，《九符密录》是敲门砖；《古国封神》讲商奄古国历史上有哪些亚圣和圣人；《少昊墟》是说商奄古国的中心，有少昊国的遗址废墟，保留了一些奇特的符文，一旦破解，有希望成为亚圣和圣人。 胡人杰拿了盘缠给年轻书生，安排他在书院住下来，等休息好了再走。 同时，他还要写了一封回信，如此一来，才算跟商奄古国建立联系，相当于背后有了依靠，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前世泰武王之所以囚禁胡人杰而不杀他，就是因为顾虑到商奄古国的缘故。 商奄古国源远流长，拥有亚圣和半圣，对各大诸侯国有一定的约束力，对苍兰国这样的小国来说更加神秘。只要有儒生的地方都会受到影响。 而前世来送信的书生姓宁，因为胡人杰被软禁的缘故，两人见不着面。 宁书生一直待在京师附近，最后被老树妖害死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将《少昊墟》撕毁，《九符密录》和《古国封神》没来得及毁掉。 《少昊墟》这卷书，里面有少昊帝留下的符文拓片，比另外两部书更重要。 胡人杰有了这三卷书，即便不去商奄古国，也会在未来一甲子很忙碌。 胡芸儿闲着没事，将《少昊墟》抄录一份，留着自己琢磨研究。 她在青羊山待了好几个月，帮母亲整理藏书，帮祖父研墨写字，顺便学习圣言和咒语，胸口膻中穴的丹田扩大三分，积累了不少的浩然气，儒修功力大幅增长，一跃成为中阶鸿儒。 她现在的儒修功力，已经不亚于陆景渊了。 陆景渊虽然是老牌鸿儒，活了八十多岁，但他的骨头太软，自从臣服于泰武王之后，失去浩然气，鸿儒变犬儒，别说功力增长了，连鸿儒境界都保不住。 不管是儒修还是仙修，只要是修真人，都需要自由的灵魂，不能受太多约束。 人的三魂七魄，就像一朵花儿，开了十枚花瓣，一旦受到约束，花儿便会干枯，无法承受阳光雨露，还怎么提升境界呢？ 胡人杰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积极进取，苦心钻研，命魂越来越强大，胸口的浩然气越积累越多，所以他才能一跃成为儒门宗师。 胡芸儿走的路跟祖父不同，她有一甲子做鬼的经历，越发追求灵魂的自由。她前世被困侯府，受尽折磨，死都死过了，今生还在乎什么规则？她甚至不受门派的束缚，对于儒修、仙修、佛修和魔修都没有成见。 她相信任何一种修士，只要存在于世间，都是有理由的。 她之所以选择仙儒同修，是基于自身条件做出的决策。因为她有绝佳的儒修基础，如果放弃的话，未免太可惜了。同时她又向往修仙，想做神通广大长生不老的仙人。 她待在青羊山洞书院，每日早晚读书绘画，跟祖父学习圣言和上古巫门咒语，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则去爬一爬青羊山，探一探青羊洞，看看山谷里种植的灵草。 青羊山中有一条微型灵脉，提供的灵力有限，山谷中勉强开辟出三百亩灵田，已经达到极限了。 按理说，胡芸儿的手中有十二枚中型聚灵珠，她只要取出一枚埋在土中，就能衍生出一条中型灵脉。 一条中型灵脉，等于十条小型灵脉，一百条微型灵脉。 有了中型灵脉之后，青羊山周围会出现大片的灵田，少则一万亩，多则两三万亩。 但她不敢那样做，因为像朝阳门那样的大宗门，也只有两三条中型灵脉，如果知道这儿有万亩灵田，肯定派金丹真人过来，将这片灵地抢走。 即便胡人杰是儒门宗师也不顶用。 毕竟商奄古国距离这儿太远了。 儒门宗师的前期，相当于仙家的筑基修士，后期相当于金丹真人；半圣前期相当于元婴修士，后期相当于步虚真君；亚圣前期相当于合道真君，中期类似于玄仙，后期等于天仙。至于说圣人嘛，至少相当于大罗金仙。 胡人杰才晋升宗师不久，实力跟筑基修士差不多。 苍兰国周围有四大宗门，每个宗门都有好几位金丹真人，有的宗门甚至有元婴真君，那些人不会放过万亩灵田，将会逼着青羊洞书院搬走。 因此，胡芸儿不能将中型聚灵珠埋入土中。 她取出一颗聚灵珠仔细研究。 聚灵珠乃是晶莹剔透的圆形玉球，上面有很多天衍符文。 “天衍符文”是自然生成的。 灵脉就像有生命的“龙”，不断吸取空中和地下的灵气，先生成玉石，再凝结聚灵珠。聚灵珠就像“龙蛋”，通过这种方式来繁衍。 大型灵脉，历时千年，能衍生出一枚中型聚灵珠；中型灵脉历时千年，衍生出一颗小型聚灵珠；小型灵脉历时千年，衍生出一枚微型聚灵珠。 胡芸儿琢磨许久，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我能否人工雕琢聚灵珠呢？要想得到聚灵珠，首先要有晶莹剔透的玻璃种极品玉石，然后在上面雕刻符文。至于说是不是圆球，应该不重要，难道方形玉石，有了天道符文后，就不能衍生出灵脉吗？” 这种想法固然有趣，但要想做到很难。 她的储物袋里有许多玉石，但那些玉石都不是玻璃种，玻璃种的玉石很稀罕，即便有也像指甲盖那么大，少有拳头大的极品玉石。 另外一个难点，聚灵珠上的天衍符文，从表面渗透到内部，看上去完美无瑕，没有任何裂缝和空隙。 表面的符文可以人工雕琢，内部的符文怎么雕刻？ “难道要用神识来雕刻吗？” 胡芸儿功力太浅，虽然衍生出神识，但神识还很弱，别说在玉石上雕刻了，她连隔空取物都做不到。 而玉石的硬度很高。若想用神识在玉石内部雕刻出极为细密的天衍符文，达到完美无缺的地步，其中的难度超乎想象。 胡芸儿转念一想：“《千里江山图》中有一条大型灵脉，还有四条中型灵脉和二十多条小型灵脉，历时万年之久，或许衍生出了聚灵珠。” 于是，她进入图中，找到一条小型灵脉，拿锄头使劲挖掘。 她挖了许久，也没找到聚灵珠。 因为灵脉埋藏得太深了，它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长龙，从头到尾都是杂色玉石，究竟哪块是聚灵珠，有没有聚灵珠，是否包裹在大块玉石内部，她都不晓得。 胡芸儿觉得，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她想到青云门有一门功法《遁地术》。 她找出这门功法，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它有个前提，需要先完成筑基，然后才能修炼。如果没有筑基的话，勉强施展遁地术，丹田中蕴藏的灵气不足，很可能被闷死在地下。 于是，她只好将其放下。 八月十五过后，胡芸儿辞别祖父和母亲，乘坐马车，返回京师。 她这次去青羊山，只带了丫鬟雪雁和侍女徐如萍，再加上驾车的胡青松，连四个小丫鬟都没带，因为她们年龄太小，走远路是累赘。 胡芸儿抵达京师，先回到胡府，将四个小丫鬟叫来，检查她们的学业。 临走之前，她将四人送入“女学”，给每人布置了作业。 京师的大户人家很多，女孩子也要读书开蒙，除了私塾之外，还有公开的“女学”，水平有高有低。比如说圣女李沧月开办的“沧月书院”，专门招收女弟子，年龄8-16岁的小姑娘，每月缴纳一两银子，就可以进去读书。 “沧月书院”聘请多位老师，琴棋书画都有人教。 而且，针对大家闺秀，娇生惯养的特点，“沧月书院”管理很松散，只要缴纳银子，想什么时候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李沧月虽然挂着“圣女”的头衔，但本质上跟圣贤离得很远。 她开办“女学”的目的是为了扬名，顺便赚点儿银子。 至于说那些个女弟子，最终学成什么样，她不是很关心。反正女学生不需要参加科举，只要学点儿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之类的基础知识就行了。 胡芸儿回到京师第二天，恰逢胡贞儿回家省亲。 胡贞儿嫁给了八皇子赵凌峰，赵凌峰迟迟未能晋升宗师，按规矩不能封亲王，甚至连公爵都不能封。 自从泰武王“失踪”后，五皇子赵凌帧登基为帝，分封了一批皇室宗亲，将九阶武师赵凌峰封为“凌夷侯”。 所以现在的胡贞儿，乃是“侯夫人”。 侯爵在京师很平常，但胡贞儿的架子还摆得老高。 她觉得自己不管怎样都比胡芸儿强。胡芸儿的未婚夫祖明澈，是苍南王府的三少爷，没有资格继承王位。 她不晓得祖明澈乃是地阶宗师，只要完成为国效力的任务，就可以封为异姓王，而且他功力提升很快，说不定很快就是天阶宗师了。 更关键的是，祖明澈压根儿不在乎苍兰国的爵位，如果不是有四大宗门压着，他还想推翻赵姓皇室的统治呢。 改朝换代，不是不可以，但要征得四大宗门的许可！ 赵家跟四大宗门有密切联系，将一半税赋送进宗门，赢得高层人物的认可，才能屹立千年而不倒。 别忘了，金丹真人寿命绵长，能活800-1000岁；元婴真君的寿命更长，能活两三千岁。这些大修士，一旦认准某个家族，就不会轻易改变，除非朝阳门的元婴真君死了，或者祖明澈自己成长为元婴真君，才能改变现有的格局。 而修炼是十分艰难的历程，没有几百年努力，无法成为元婴真君。 据说朝阳门的那位大人物，是在630岁修成元婴的。 试想，六百年远离尘世，没有妻子儿女，躲在宗门里苦修，会是简单容易的事吗？除了苦修之外，还要跟别的宗门厮杀，能不能活下来很难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世上的灵脉、灵草、灵田就那么多，只有经历了残酷的杀伐，才能迈上新台阶，一步步往前迈进。 老实说，胡芸儿不想看到胡贞儿，但她偏要走到跟前来。 令她感到诧异的是，此时这位堂妹的头顶，竟然有一丝黑气！ 胡芸儿倒吸一口凉气：“咦？她和前世一样，修炼了邪派心法？为什么呀？泰武王不是死了吗？为何宫中还有邪术传承？难不成，赵凌峰走了泰武王的老路，成了天阶邪修王七的弟子？” 当初她和祖明澈躲在画中，突然冒出来，斩杀泰武王和几位宗师，并没有见到天阶邪修王七，不知道王七去哪儿了。 王七此人很邪门，既胆小，又警惕，甚至能预知吉凶，所以他既没有介入雁门山的围猎，也没有出现在那场鸿门宴上。 老实讲，对于这样“自觉”的邪修，胡芸儿不想主动出击，与其成为生死仇敌。 她曾经做鬼一甲子，见识过儒、道、佛、魔四类修士。人有千百种，路有千万条，只要不伤害别人，爱怎么走怎么走。 老实说，不管哪派的修士，都不能算是毫无瑕疵的正人君子。 就说仙修吧，朝阳门的炼气士，厮杀之时，不知道伤害了多少百姓。 再说儒修，那些个三纲五常，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女子。 佛门禅宗看似超脱，然而它诱惑许多人放弃了家庭和社会责任，浪费人力和物力去建造寺院和塑造佛像，它破坏了社会的秩序和稳定，妨碍国家的统一和强盛。 而魔修呢，更加彰显个性，比仙佛的害处更多一些。 所以，胡芸儿虽然看见胡贞儿头顶的黑气，但她懒得多管。 她虽然斩了安伦侯府的人，但她没想连胡贞儿也一块儿杀了，毕竟是一个家族的堂妹，不能一刀斩断仇怨。 前世的胡芸儿受了很多苦，但那些苦来自于安伦侯府，虽然泰武王是主谋，胡贞儿做了帮凶，但那时的胡贞儿，家族都没了，自身很无助，就像雨中飘萍，挣扎着想活下去。 因此之故，胡芸儿一口气杀了安伦侯府三十多人，胸中的闷气得以纾解，不想再对胡贞儿动手了。只要她不作大恶，别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惹人讨厌，就准备放其一马。 说起来，胡芸儿不杀堂妹，还顾虑到祖父的心情，老人家不希望后辈子孙自相残杀。 第74章 修炼邪术 胡芸儿不想见这位堂妹，胡贞儿却非要登门。 两人一见面就掐，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姐姐，你都订亲多久了，为何还没嫁出去？留来留去，留成老姑娘。我都怀疑，是不是祖家不想娶你了？” “妹妹，你管闲事太多。还是想想自己吧，出嫁多日，为何肚子还没动静。我听说凌夷侯近日娶了两位侧夫人，是不是呀？” “哼，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凌夷侯的嫡妻！用不了多久，我家侯爷将会晋升宗师，一旦成了宗师，便会封为公爵。比较而言，姐夫祖三少就比较惨了，不但没有官职，而且武功低微，一辈子成不了宗师。成不了宗师，就像蝼蚁一样，活不到七十岁。” “所以呢？就算妹夫凌夷侯成了宗师，他本人能活140岁，但能帮妹妹延寿？” “哼哼，我得到一门修仙法诀，只要照着修炼，肯定能活得久！等你死了，埋进土里，骨头化成灰，我还会一直活着！” “你得的修仙法诀，是那门哪派的心法？” “哼，我不告诉你！” “凌夷侯也修炼了？” “那是自然，我俩夫妻一体，生同寝，死同穴，过的神仙日子，哈哈，姐姐，你羡慕吗？” 胡芸儿看着堂妹头顶的一缕黑气，道：“凌夷侯从哪儿找的师傅？传授的修仙法门，似乎与众不同。” 胡贞儿“咯咯”笑道：“自然是仙门高人！” “你见过那位高人？” “见过。” “他姓什么，叫什么，有没有法号？” “他法号‘辟尘’，姓王名七。” “来自何处？” “他是阴山修士，筑基真人，自成一派！” 胡芸儿吃了一惊：“他筑基了？你怎么知道的？” 胡贞儿道：“他自己说，闭关半年，突破玄关，更上一层楼，刚出关就来京师了。他原本是泰武王的师傅，泰武王失踪后，他门中缺乏供应，所以收我夫君为徒。” 胡芸儿淡淡的说道：“明白了。原来如此。‘恭喜’妹妹，得到；仙法。但不知这门‘仙法’，会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胡贞儿不答，因为她刚开始修炼，还没学到害人的邪术。 胡芸儿知道，魔门是和儒、道、释三家并列的体系，魔门功法不全是害人的法门。她希望辟尘老祖王七筑基后，心胸能变得开阔一些，传授的功法没那么邪恶。 再者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一个人会不会沦落，归根结底要看本性。歹竹出好笋的例子多着呢。 当然，胡芸儿也没指望堂妹出淤泥而不染，变成助人为乐、与人为善的好人。 她相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不愿出手对付胡贞儿，除了顾虑祖父的感受外，还考虑如果胡贞儿死了，二叔胡翔承定然会闹腾，可能会扰乱母亲郭紫薇和祖父胡人杰的修行。二叔的年纪也不轻了，顶多再活二三十年，等他死了，再看胡贞儿的情况。 前世的胡贞儿，虽然修炼了魔门功夫，但在家人死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赵凌峰待她没那么好，成亲没几年便厌弃了，她一辈子没生儿女，在凄凉寂寞冷之中，修炼魔功大有进境。所以当胡芸儿做了一甲子鬼复活前，年过八旬的胡贞儿花白的头发居然返青了。 姐妹两人斗了一会儿嘴，胡贞儿觉得自己斗赢了，得意洋洋的走出去。 胡芸儿并不在意。 她不喜欢口舌之争，如果喜欢的话，也不会一声不吭，斩杀安伦侯府那么多人。 有的人，心中恨极了，宁愿将仇人留着，睚眦必报，慢慢折磨。问题是折磨别人，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快乐，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次日，胡芸儿前往苍南王府。 然而她没有见到祖明澈，因为祖明澈正在闭关。 她见到老爷子祖永寿和未来婆婆郭红袖。 郭红袖有些担心，说道：“明澈将自己锁在炼丹室中，已经有三天时间了，不吃不喝，到现在还没出来。” 胡芸儿笑道：“不着急，慢慢等。” 祖永寿道：“昨日晚间，我走到炼丹室外边，闻到一股焦枯的味道，看样子炼丹失败了。不晓得炼制的什么丹药。” 胡芸儿微笑：“失败很正常。” 祖永寿有些心疼：“可是每失败一次，都会浪费数十株灵草。我见过明澈炼丹，用的都是稀罕的灵草，哪怕是辅药，也要生长百年以上，主药生长三百年到五百年。那些灵草都很值钱，毁损一炉丹药，等于往水里丢成千上万两银子。” “那没办法。高明的炼丹师都是用灵草喂出来的。” 胡芸儿没说祖明澈有灵宝“丹墀谷”，里面栽种着大量的灵草，她也不提自己有“千里江山图”，里面同样有诸多灵草。反正灵草是不缺的，缺的是管理和采收的人。如果祖明澈能多消耗一些灵草，哪怕炼废了，也不是坏事。 她陪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去明伦堂见李月茹。 李月茹见到她很兴奋：“芸儿妹妹，你怎么去那么久？” 胡云儿笑道：“多花点儿时间陪母亲。” “我还等你回来演奏琴曲呢。” “好啊，待明日，我将丫鬟叫来。” “我爹也很着急，等那位围棋高人朱老先生，等得头发都白了！” “你说老儒‘朱正明’？他出远门前，说‘秋风起吾将归’，现在已经是中秋了，难道还没回来？” “是啊，我爹等急了，拿着棋盘去太学找人下棋。” “那也蛮好。” “我爹说，找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对修炼浩然气没好处。”说到这里，李月茹开心的笑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有了汗青竹简，先后帮十余人开灵灌顶，从中得到莫大的好处，前不久正式进阶鸿儒。” 胡芸儿露出“惊讶”的神色：“真的，那太好了。” 李月茹忍不住笑道：“而且，我爹还入阁了呢，被封为文渊殿大学士。” “恭喜恭喜！这可是莫大的好消息。” 苍兰国的内阁，总共有五位，分别是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以上均称为阁老，其中文华殿学士为首辅，武英殿学士为次辅，文渊阁学士居于第三。李成林一入阁就排在第三，这个结果出人意料。 胡人杰成为宗师之后，被封为“文正公”，不再担任首辅。 首辅由陆景渊担任，但此人做了犬儒后信念崩塌，胸中的浩然气损耗严重，朝堂之上跟人争辩气势不足，首辅之位摇摇欲坠。 担任次辅的是户部尚书王世清，他虽然资历老，但不是鸿儒，论修为不如李成林。 假以时日，李成林担任首辅的可能性很大。 正因为如此，李月茹心情极好，跟胡芸儿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祖明伦考中“二甲进士”后，并没有离开京师，而是考选“庶常吉士”，进入翰林院，虽然职位不高，但这是清贵的官位。“非翰林不能入阁”，像胡人杰和李成林，当年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祖明伦虽然做了文官，但他并没有放弃武修功夫，现如今已经是九阶武师了。既是二甲进士，又是九阶武师，这样的人，在苍兰国是头一份！ 跟二哥相比，祖明澈虽然功力高出很多，但他只是举人，而且没想进一步参加科举。对他来说，有举人的身份就够了，不管去哪个国家，都有明面上的身份，容易隐身于官宦之中。他又不想真个做官，没必要去考进士。 第75章 仙人如养蛊 儒修要掌握的东西，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有琴棋书画等内容。 李月茹强于书法，能写一手好字，围棋方面有天赋，近来琴技也大有提升，但在绘画方面还很弱。 胡芸儿跟她讨论书法，仿佛挠到她的痒痒肉。 书法可以养气，去除浮气、躁气、粗狂之气，从而静气养心，自然养性。 诗云“浊醪不饮嫌昏沈，欲玩草书开我襟”，强调书法练习既能排忧解愁、忘却烦恼，又能防治疾病、强身健体。 有人说：“学书通于学仙，炼神最上，炼气次之，炼形又次之。 ” 通过学仙的形象比喻，指出“神、气、形”在学书中的关系，明确指出书法的神采来自于书者的超脱精神。 胡芸儿和李月茹探讨如何炼神、炼气和炼形。 李月茹讲述练字的体会。 胡芸儿赞道：“你能写这手好字，还有这么多心得，说明你的儒修功底不浅，哪怕不学琴、棋、画三技，只要看看书，写写字，也能活过百岁。” “真的吗？我听说进士才能活一百岁呢。” “进士不一定开灵。他们苦读经书，靠着常年的修持，好不容易在胸中积累了一点浩然气。而你经历了开灵，修炼之时，事半功倍。” 苍兰国的进士，多半毕业于书院，还有一些人出自私塾，因为没机会接近鸿儒，自然不可能开灵，而且开灵有时间限制，一定要在还是“童身”的时候进行，结了婚，有了儿女，精气丧失，就没法开灵了。 儒修有个好处，即便不开灵，不打开天窍，只要秉持正心、诚意、治国、平天下，就能在胸中积累一口浩然气，从而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正因为如此，世间才会有那么多儒生。而那些达官贵族的天才子弟，都送到仙门去培养了。 胡芸儿跟李月茹谈天说地，随口将仙家和儒家的修炼方式融合起来，说得头头是道。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话说人身有三丹田，下丹田位于下腹关元，中丹田位于胸口膻中，上丹田位于眉心泥丸宫。修炼的初期，仙家凝神于下丹田，儒家凝神于中丹田，佛家凝神于上丹田；修炼的后期，上中下三丹田统一，融会贯通，合为一体……” 李月茹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深有感触，觉得受益匪浅。 她准备以后翻一翻仙家和佛门的书籍。 胡芸儿整理的典籍，主要是仙家和儒家功法，缺少来自于佛门的部分。她晓得“三教合一”的说法，所以才兼修仙家和儒门功夫，但她并不清楚该怎样融合佛门功夫。她也不着急，反正有仙门手段也够用了。 贪多嚼不烂，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如果三教合一真那么容易，又怎么会有三教分野呢？三大教派的修士杀来杀去，杀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来，它们究竟在争什么？显然三教的教义有明显区别，每个教派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李月茹问：“芸儿妹妹，你懂得仙家修炼法门？能否跟我讲一讲？” 胡芸儿道：“我可以传你‘基础养气诀’，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我夫君也不行吗？” “二哥学过类似的法诀，你告诉他没关系。但别说给令尊听。因为令尊是鸿儒，已经登堂入室，最好一直沿着儒修之路走到底，如果学了仙家养气诀，万一气机冲突，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而你虽然自小习儒，但功力尚浅，修炼基础养气诀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儒修功力深了，反而不能修炼仙门功夫呢？” “因为每个教派的教义，都有根深蒂固的东西。每一种修炼方式都有风险，多一门法诀便多一分风险。只有从小开始修炼，心中理念没有固化，才能走上康庄大道。” “学了养气诀有什么好处？” “不但能延年益寿，而且力气增加，身轻如燕，有飘飘欲仙之感。” “大嫂钟琳也学过吗？” “她是朝阳门外门弟子，肯定学过类似的功法。” “我想学，求你教我。” 于是，胡芸儿将基础版的养气诀传授给李月茹。这种基础版的《养气诀》，比《五气归元诀》更简单，适合一点儿根基都没有的人修炼。而《五气归元诀》，主要是给武道宗师准备的。 她之所以传授功法，是不忍心看李月茹早夭。 人的寿命很短暂，就像夏虫，过不了寒冬。 要想延长寿命，唯一的途径便是修炼。 如果只修儒门心法，未必能修成儒门宗师，若加上仙门养气诀，等于多一条修真之路，万一儒修之路走不通，还可以倒回头来修仙。而且，修炼了养气诀，肉身会有明显改变，等于有了初步自保的能力，而儒修在成为宗师之前，身体很脆弱，手无缚鸡之力。 胡芸儿的母亲郭紫薇，虽然膻中修复了，渡过一劫，成为鸿儒，但她并没有放弃仙家修炼的手段。 胡芸儿早将《青云仙经》传授给母亲了。 因此郭紫薇和胡芸儿一样，也走了仙儒同修的道路。 只有胡人杰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即便仙经摆在面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其实，胡芸儿跟李月茹说的话半真半假。 她不知道鸿儒能否修炼仙法，只觉得李成林既然成了鸿儒，就应该像祖父胡人杰一样，坚定不移的选择儒修一条道，将来才可以心无旁骛的前往商奄古国，而像她这样仙儒同修的人，或许将失去进入古国的机会。 因为三教之间是相互排斥的。虽然有三教合一的说法，但在偌大的天风大陆，很少有人能将这条路走通。 商奄古国立国一万八千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不知道诞生了多少宗师和半圣，或许连一个完成三教合一的人都没有。 这天晚上，胡芸儿在明远堂住下来。 夜深人静之时，她站在院子里，对着弯弯的月亮吞吐月华， 忽然间，她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收住功架，循着清香走过去，走到祖明澈炼丹的房间，感觉清香越来越浓郁。 她心中明白：“又一炉灵丹炼成了！而且，这些丹药的等级不低，看样子祖明澈炼丹的能力有了突破。” 炼出好的丹药，代表着灵气汇聚，祖明澈将从中受益。 于是，胡芸儿站在炼丹室门口为其护法，防止有外人闯进来。 老爷子祖永寿也闻到丹药的清香，走过来看见胡芸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好孩子！夜已深沉，你回去休息。换我在这儿守着。” 胡芸儿笑道：“爷爷，我已休闲多日，让我尽点儿力。” 祖永寿深吸一口气，道：“也不知道炼成了什么丹药。以前明澈炼丹，从未散发出类似的清香。” “我猜有两重因素，一则丹药的等级比较高，二则明澈初次炼成此丹，收束手法没做好，所以才让丹香散发出来。” 按理说，真正高明的炼丹师，不会让丹香散发得太远。 祖明澈是靠着古人留下的丹炉和丹经，自己琢磨炼丹的，经历一次次失败，逐渐成长起来，控丹手法还不够纯熟，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此事有利有弊，有利于提升功力，但会降低丹药的效果。 一老一少，站在门口，都没离开。 老爷子命人搬来两张太师椅。 他和胡芸儿坐在椅子上守着。 胡芸儿问：“爷爷，我看您气色极佳，是否功力又有进步？” 祖永寿笑着点头：“自从修炼了《五气归元诀》，功力每天都有进步，我凝神内视，看见肺脏变得晶莹，灵气贯穿到每个角落，距离点亮肺脏之灯不远了。” 点亮肺脏之灯，意味着成为天阶宗师。 胡芸儿自己已经跨过了这一步，想来祖明澈距离这一步也很近。 如果祖永寿也能顺利完成，那意味着祖家拥有三位天阶宗师！ 拥有三位天阶宗师，在尘世之中，乃是了不起的大家族，乍一听起来，似乎能改朝换代，但问题是，苍兰国周边还有四大宗门呢。 再厉害的世家，也无法跟宗门相抗衡。 比如说，朝阳门拥有一位元婴真君，五位金丹真人，近百位筑基修士，只要派出两三位筑基修士，就可以横扫苍兰国所有世家了！只要那些公侯伯爵府，没有联起手来，招来重兵保卫，都会被各个击破。 胡芸儿问：“爷爷，您若成了天阶宗师，未来有什么打算？想不想投入仙门？” 祖永寿回头望了炼丹室一眼，答道：“暂时不想去。有明澈提供的丹药，我留在家里，比进入宗门更容易进阶。我听说去宗门不见得是好事，顶上没人罩着，搞不好会被人害死。我想试试，能否在京师修炼到炼气大圆满，进而完成筑基。若成了筑基修士，再去投奔仙门，也算有初步自保的能力。” “爷爷您说得对。” 胡芸儿前世做鬼的时候，经常在四大宗门周围转悠，见识过仙门中人的腌臜手段，名义上互相提携一起修仙，实际上尔虞我诈，彼此倾轧，恨不得将师兄师弟都杀了，整个仙门只剩下自个儿。 仙门培养弟子，就像养蛊一样。 所谓养蛊，便是“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哪个修真人是干干净净的？谁手下没有几个亡魂呢？ 作为宗门的上层人物，不在乎门人弟子的死伤，除了他们自己的子孙外，别人的生死不会被放在心里。反正经过竞争和杀伐之后，必然有厉害的年轻人冒出头，可以延续宗门的传承，为宗门发扬光大出力。 因此，胡芸儿认为，作为杀伐实力强的年轻人，可以去宗门试一试，而像老爷子那样的120多岁的老人，最好还是别去了，去了也不受重视，还要担心别人的陷害，心中警惕不安，功力很难提升。 要知道，苍兰国的赵姓皇室，有不少人待在四大宗门，他们若知道祖永寿来了，肯定会下死手。 而且，祖家父子两代大将军，不知道杀了别国多少兵将，仇怨早已结下，祖永寿不去宗门还好，若去了宗门，还要担心北蒙国、隆昌国、金珏国和花莲国人的报复。 别忘了，现如今祖家长孙祖明远，和他隐姓埋名的老爹祖青云，还待在苍梧省，跟花莲国和金珏国的人厮杀呢。 仇怨一旦结下，那便没完没了。 唯一摆脱的方式，便是提升自身的功力。一旦成了大修士，所有仇家都会臣服。 第76章 长生与快乐 稍停片刻，胡芸儿问道：“爷爷，苍梧省的情况怎样了？大兄有没有站稳跟脚？” 祖永寿笑道：“他们在点苍山的山脚下，建立‘祖马城’，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目前拥有一万五千士兵，守住方圆三百里土地没问题。” 他没提祖青云去了苍梧省，也没说祖青云带着400位亲兵，大幅提升祖马城的实力。免得隔墙有耳被人听见。 实际上，祖青云去了苍梧省之后，一直戴着面具，待在山上修炼，没有介入跟别国的厮杀。他如果有大动作，很容易引起朝廷关注，一旦察觉他没死，会有很大的麻烦。 祖永寿缓缓说道：“苍梧省是一片很大的区域，从东到西，两千余里，从南到北上千里，它位于苍兰国、金珏国和花莲国的交界地带，三国之间常有厮杀，因而苍梧省没有明确的界限。那里的人，大多是未开化的蛮夷，吃不饱，穿不暖，不服管教。 明远在‘祖马城’开办了‘文渊阁’和‘讲武堂’，招收当地的年轻人，分别习文、习武，同时传授当地百姓开荒种地、建造沟渠和梯田的方法。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没有多年的努力不会有结果。” 胡芸儿心里明白，祖家之所以无法迅速打开局面，除了自身实力有限之外，还因为背后有苍兰国皇室的掣肘，祖家表现得越优秀，背后承受的压力越大，所以就目前而言，祖明远主要采取守势，没有大张旗鼓的东征西讨。 “爷爷，我听说点苍山中有一条微型灵脉？是否开垦了灵田？” “点苍山开发得早，原本山上盘踞着一伙贼人，被明远领兵剿灭了。山上的灵脉很微弱，只开出百亩灵田。从点苍山往西，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其中的大瑶山和天堂山上，都发现了微型灵脉，分别开辟出两百亩灵田；大瑶山和天堂山之间，还有一片原始森林，里面有很多古树，应该也有灵脉，但因为人迹罕至，古树已然化妖，而且隐藏着妖兽，所以尚未探明。” “这么说，苍梧省还是个好地方？” “是啊，除了灵脉和古树外，还发现了多种矿脉，主要是铁矿和铜矿，甚至还有少量金银。” “爷爷，您是否想过，举家迁移到苍梧省？” “想过，但此事不急。我留在京师，有留下来的好处，毕竟这儿人才汇聚，容易找到合适的人送去苍梧省。而且，我待在这里，能帮明远分担压力。如果所有人都去苍梧省，力量集中在一起，反而会让皇室更容易对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东方欲晓。 黎明时分，祖明澈从炼丹室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异样的神采。 他走到胡芸儿跟前，柔声低语：“多谢你为我护法。我的功力又突破一阶，已经是天阶宗师了。” 胡芸儿嫣然笑道：“恭喜。” 老爷子又惊又喜，努力压制激动的心情，低声道：“你真个突破了天阶？那可太了不起了！感谢列祖列宗！” 祖明澈手里托着个小玉葫芦，说道：“这是我昨晚炼制的丹药，唤作‘润泽丹’。这可是我第一次炼成四阶灵丹。四阶灵丹属于中阶灵丹，一般来说是给筑基中后期修士服用的。但润泽丹比较特殊，能够滋补五脏六腑，武道宗师也能服用。爷爷，您把它吞服了，看看效果如何。” 祖永寿接过玉葫芦，拔出塞子一看，里面有三颗晶莹的丹药。 “炼成了三颗？” “嗯，一炉丹药最多出十颗，我手法不熟练，丹诀没掐好，所以只炼制出三颗，还让丹香散发出来。” “这三颗丹药，间隔多久吃一次？” “至少隔三个月。” 斋戒三日之后，祖永寿将一颗“润泽丹”吞下去。 这颗丹药入腹后，带来的效果极为明显。 祖永寿原本点亮了五脏之中的肝心脾三脏之灯，灯火如豆，极其微弱，他吞下润泽丹之后，就像被人拨亮了灯烛一般，三盏灯的火焰猛然变大一倍，这代表他的脏气大幅提升，不亚于辛苦修炼五年！ 除此之外，他的肺脏冒出一股白气，无风自燃，点亮了灯烛！ 而且，他的肾脏之气也跟着大幅增长，距离点亮灯火不远了！ 他一夕之间，功力暴涨，便完成突破，成为天阶宗师！而且到了天阶的中后期！再进一步就是炼气大圆满了！ 祖永寿心中感叹：“真不愧是四阶灵丹！效果够猛的。怪不得苍兰国无数年轻人，争着抢着想进入宗门，因为宗门里能提供丹药，有了丹药才能快速进阶。如果留在尘世间，单凭自己苦苦修炼，连成为黄阶宗师都很难，更别提成为天阶宗师了！” 他进而又想到：“天可怜见，让我祖家有了高明的炼丹师！明澈这孩子，乃是炼丹奇才，才刚刚二十岁，就炼制出四阶灵丹。太了不起了！” 祖永寿虽然是尘世中的高手，没有在宗门修炼的经历，但他平日里打听过宗门里的情况，知道炼丹师的稀缺和灵丹的珍贵，别说中阶灵丹了，哪怕是1-3品的低阶灵丹，同样让炼气士趋之若鹜，只要是灵丹，哪怕带有一丁点儿灵气，就很珍贵。 丹药的品级越高，炼制难度越大。 像祖明澈这样能炼制四阶灵丹的炼丹师，哪怕去了宗门也受人尊重，比普通的筑基修士还受欢迎。 祖永寿心想：“想当初，我家想攀交宗门里的筑基修士，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有了中阶炼丹师，再也用不着求别人，轮到筑基修士求我们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能真个放出风声，说自家有了高明的炼丹师，否则会面临诸多麻烦。 试想，你一个世俗中人，凭什么炼出中阶灵丹？哪儿来的丹方？哪儿来的灵草？哪儿来的丹炉和火焰？丹经和丹诀又是从哪儿学到的？ 这些都经不起推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世间的丹方都是传承的，绝大部分丹方都被宗门掌控，凡俗世间只能炼制低阶丹药，比如说止血丹、补气丹、淬体丹、壮骨丹，很多丹药连灵丹都算不上，适合武士和武师服用。稍微高阶的丹药，比如说洗髓丹、培元丹，都要去宗门里去求，若没有关系，再有钱也难买到。 有了丹方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需要合格的灵草。 灵草的品级越高，生长的年限越长，越容易炼制出等级高的灵丹。低阶灵丹还能用生长一甲子的灵草炼制，中阶灵丹所需要的灵草动辄生长数百年，普通人哪里能找到这样的灵草呢？人的寿命很短暂，不可能耗费数百年培养灵草；又因为缺乏灵田的缘故，普通家族无法培养灵草。野外的灵草极其稀罕，人迹罕至的地方勉强能找到，但去了有可能死在那里。只有像四大宗门那样，拥有万亩灵田，经过一代代精心培育，才能得到足够的五百年灵草。 第三步是丹炉和火焰。 低阶灵丹对于丹炉和火焰的要求不高，但中高阶灵丹要求很苛刻，如果没有灵器丹炉，再加上灵火的话，普通火焰没法成丹！ 第四步是丹经和丹诀，以及炼制丹药的手法，没有老师手把手教，没有前人的炼丹经验，你一个人瞎琢磨，能炼出灵丹才怪！ 祖永寿没仔细问小孙子如何炼成丹药，但他心里明白，祖明澈在胡芸儿的帮助下，得到了古仙人留下的丹经。他亲眼看见一卷卷丹经法诀，上面的字迹清秀隽永，分明是胡芸儿亲手书写的。 而且，祖明澈说得很明白，他能有这般造化，全靠芸儿的指点。 因此祖永寿完成进阶之后，满面红光从屋里走出来，最想感谢的人还是胡芸儿。但他有些犯愁：“我该怎样谢她啊？她好像啥也不缺。” 他将郭红袖叫来，问她有什么好的想法。 郭红袖道：“芸儿还没嫁进来呢。就算嫁过来了，我有三个儿媳，不能厚此薄彼。虽然说芸儿做出的贡献最大，但月茹和钟琳不晓得，很多事又不能明说。” “你就说，芸儿缺什么？她想要什么？人生无外乎名和利，她好像对这两条，都不太感兴趣，对吧？” “我也不是很了解。” 郭红袖找不到答案，便去问祖明澈：“芸儿这么低调，到底想要什么？” 祖明澈想了想，道：“她想要快乐和长生。” 郭红袖有些愣怔，道：“快乐还好说，我们多关心她，照顾她，陪她说说话，让她有家的感觉。但你说长生是指什么，人真能长生吗？活多少岁算长生？我觉得，人像蝼蚁，无论怎么挣扎，最终总归会死的。” 祖明澈笑了笑，道：“长生没有目标，多活一年是一年。天阶宗师能活180岁，筑基修士400-500岁，金丹真人800-1200岁，元婴真君1600-3000岁，芸儿资质绝佳，神魂凝实，才智过人，假以时日，有希望成为金丹真人，活到一千岁。” 郭红袖很吃惊：“她能修成金丹真人？你是不是太夸张了？我知道，金丹真人像凤毛麟角一样。偌大的朝阳门，成千上万的炼气士，一批批被淘汰，一代代累积起来，只剩下五、六位金丹老祖，他们的地位高高在上，每人占据一座山峰，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平日里很少说话，一旦开口，能让风云变色。他们实力高强，一人能灭一国。苍兰国之所以屹立千年，便是因为多年前，赵家出过一位金丹真人的缘故。” 祖明澈笑道：“娘，你能想象，如我这般年轻，能成为天阶修士吗？芸儿的资质比我还好，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郭红袖大喜：“那我们祖家，将来不要太风光！哈哈，我也要努力修炼，争取多活几年！希望能亲眼看到那一幕！” 天风大陆有很多神话故事，传说中有的仙人居家飞升了。 比如说有一位白娘子，乃是一条白蛇修炼成仙，她的夫君名叫许仙，许仙虽然是文弱书生，但他的祖父许逊，却是了不起的大修士，某日功德圆满，带着整个家族，拔宅飞升了。许仙因为贪玩没在家，被遗留在这个世界，后来成了白娘子的夫君，历尽磨难进了佛门。 郭红袖不敢奢望儿子和儿媳成仙，若亲眼看见家中出一位金丹真人，她死也能瞑目了。 要知道，成仙太难了！ 修真像爬山，一个又一个台阶，脚下的路极其漫长。 武士，武师，宗师，筑基，金丹，元婴，步虚，合道，每一个境界还分前、中、后期，有些境界还分成1-9层，每一个台阶想迈上去都不容易，要成为大修士简直比登天还难。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随着世事变迁，修真难度越来越高。 原因是灵气浓度在逐渐下降。 每个世界都有成、住、坏、空等阶段。星辰刚成型的时候灵气最丰富，此后每过一年，灵气便下降一分，到了后期变成废弃的星球。当然，这个过程很漫长，凡人寿命短暂，不会有感觉。但对于寿命绵长的真君而言，是能够感觉到灵气衰减的。 每一位合道修士进阶玄仙，白日飞升的时候都带走灵气，这是尘世间灵气下降的主要原因。除此之外，还有野兽化妖，成为妖仙也能飞升。偶尔还有外来的仙人，偷偷窃取本地的灵气。 第77章 再去滁州 祖永寿成为天阶修士后，苍兰王府明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实质上上了一个新台阶。 每一位天阶修士，在尘世间都是大人物，不说开宗立派，至少能庇护家族，不受王室欺凌。 至此，祖永寿才算是实实在在的苍南王。 以前他虽然被封为异姓王，但那是虚的，他的封地在苍梧省，那儿是战乱之地，有跟没有一样。如今他成了天阶修士，如果放出风声，势必能占据一块地盘。问题是他顾忌到四大宗门，不敢将消息透漏出去。 祖明澈成为中阶灵丹师之后，依旧每天炼丹不辍，尝试各种各样的丹方。那些丹方多半来自于青云门，只有一小半出自空桑界。但因为时隔万年，古代灵草大多绝种，而祖明澈掌握丹墀谷，里面生长着大量的灵草，所以他尝试的丹方主要来自空桑界。 他炼制的丹药太多了，还有一些品相不佳的丹药，不愿意给自家人服用，便将1-2阶的低阶灵丹拿出来，悄悄送至拍卖行，换成大批的银钱，一半送至青羊山，支持胡人杰，建造房舍，拓展书院。 胡芸儿感到欣慰，心想：“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我自重生以来，多次帮祖家的忙，祖家也没有亏待我。” 接下来，日子恢复平静。 她在研究绘画的同时，将大量时间和精力放在符文和法阵上。 高明的书画离不开符文，而符阵一体不分家，符是阵的基础，阵是符的升华，成百上千的符文叠加在一起，组成特殊的形态就是法阵。 符文本身就很复杂，叠加成法阵就更复杂了。 所幸胡芸儿开灵之后生出神识，随着功力的提升，神识一点点增长，智力越来越高，思维越来越深，具备了研究符阵的初始条件。 她在青云门的故址找到大量的玉盘和玉简，其中有一部分跟符阵相关。 她还有完整的阵盘可供研究。 另外她还有十颗拳头大的中阶聚灵珠，数十颗小型和微型聚灵珠，上面的符阵不停变化，仿佛一幕幕影像教科书。 这一日，胡芸儿忽然想起来：“还有一部分玉盘和玉简，落在皇家之人手中，应该将那些玉简找回来。” 因为顾虑到四大宗门的存在，这件事必须悄悄进行，不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胡芸儿觉得，即便找不回玉简，也要尽可能的搜集拓片。 先前，李月茹给了她一些玉简拓片，但那些拓片用的是桑皮纸，不是妖兽皮，容易被天道吞噬，从而产生缺笔少划的现象，导致符文的“失真”。 所以胡芸儿真正想找的，是从滁州大墓挖出来，经由祖父之手，送入皇室的玉器。 她将这件事交代给祖明澈，同时给了他几张新制成的面具。 于是，祖明澈不断的潜入皇宫，寻找那些玉器的下落。 他在锦城郡主的宫中找到不少玉器。 锦城郡主赵灵儿，乃是泰武王的孙女，自幼体弱多病，但人很聪明，她发现玉器上的符文，将此事禀报泰武王，因此泰武王才想着收服胡人杰，想让胡人杰帮他破解符文。 然而泰武王费尽心机，最后将自己折腾死了。 赵灵儿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看了玉器上的符文之后，因为消耗神魂的缘故，身体每况愈下，变得越来越虚弱。 泰武王“失踪”后，赵灵儿失去宠爱，灵食、丹药供应不及时，再加上强撑着研究符文，又不像胡芸儿那样，学过《青云仙经》，掌握吞天诀、食地诀、水谷诀，更不能从石碑和书画中汲取灵能，所以她最终一病不起，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像她这样有灵性的女孩子，如果被引入仙门，修炼恰当的心法，有可能走上仙路。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孩儿，不知道有多少。 哪怕她是皇室中人，也没有进入仙门的机会。每隔十年，皇家会挑选两人，送入朝阳门。那些被拣选出来的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气血旺盛，怎会选她这样身体羸弱的姑娘呢？ 祖明澈不断入宫，寻找古玉器的下落，然而他花了很大心思，也只能找到一部分。有些玉石流落到宫外，还有的被埋入坟墓里陪葬，最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他还去各大玉器店寻找，但收获不大。 他没敢去挖皇陵，因为那动静太大，容易被人察觉。 最后胡芸儿道：“找不到就算了。我们现有的资料已经很丰富了。我手里有4300枚玉简，和75块玉盘。遗失的只是少部分。” 祖明澈沉吟道：“要不然，我们再去滁州一趟，看青云门故址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上次来去匆匆，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有些山谷幽深的地方，没来得及探查。” 胡芸儿微微一笑：“再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正好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适合离京去外面走走。” 于是，他们跟禀报祖父之后，次日便出发了。 祖明澈亲自驾车，没有带护卫小厮，也没带丫鬟婢女。 秋天是适合出游的日子。 胡芸儿坐在马车里，卷起帘子，望向窗外。 马车虽然有些颠簸，但坐在柔软的垫子上，身子晃来晃去，感觉很舒服。 秋色宜人，金风送爽，层林尽染，叠翠流金。 走到无人处，胡芸儿取出灵琴，轻轻拨动，张口吟唱：“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松醪常与野人期，忘形共说清闲话……” 祖明澈很开心，面上的笑容，像遍野的黄花一样灿烂。 两匹马也似乎受到影响，迈开四蹄，跑得更轻快了。 二十日后，他们到了滁州，偏离大道入山，来到青云门遗址。 这里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地势起伏不定。 当年的青云门规模很大，就像摊大饼一样，占地两三百里。 胡芸儿和祖明澈上次来时，只发掘出青云门的总部，包括丹、器、符、阵四座大殿，以及完整的青云殿，很多偏僻的地方都被忽略了。 这一次，他们慢慢走，慢慢看，走过每一座山岭，每一个山谷，借助于“灵目符”，将发出彩光的地方尽可能挖掘。 灵器往往泛出异样的光彩，这种东西一找就是一堆。有灵器的地方，往往有玉简、灵石、储物戒指、玉净瓶之类的宝物。 早年的青云门，不单有金丹、元婴，还有步虚、合道，甚至还有玄仙存在，数万名修真人，住得很分散。大修士每人占领一座山头，依附于他们的门人弟子，则在山腰和山脚下开辟洞府。 后来因为天劫降临，那些人全部陨落。连躲在大阵中的修士都死了，待在外面的修士更不可能活下来。 因此，胡芸儿和祖明澈有得挖了！ 第78章 老槐树 祖明澈又挖了两个月，渐渐找到一些规律。 有些洞府价值不大，里面只有一两件刀剑，就算是低阶灵器，挖出来又不能卖，所以意义不大。 胡芸儿真正想找的是玉盘和玉简，代表青云门功法传承的东西。 而这种玉器散发出的光彩有着自身的特色。 刀剑之类的器具散发出白光；玉器散发的光彩，多半为青绿色，也有黄色和红色。 因此，如果只有一个白色光点，祖明澈都懒得去挖了；如果夹杂着青绿色或者红黄色，那自然不能放过。 除了玉器之外，还有灵宝级别的法器，放射出丰富多彩的光芒，如果看见了，那必须挖出来。 因为法器深埋在地下，散发的光芒，被厚厚的泥土吸收，来到地面上显得很微弱，哪怕开灵的修真人也难看清，只有修炼了特殊的眼功，或者启用了“灵目符”，才可以清晰的看见。 祖明澈刚修炼“空暝诀”，效果还不明显，但叠加“灵目符”之后，看得格外清晰。 这一日，他翻过一座高山，看见对面的山崖上泛出一片宝光。 走近一看，在绿树掩映之中，有两座隐藏的洞府。 洞府开在山崖上，前方有个平台，平台上有数十株刺槐树。那些刺槐树长得很茂密，因为到了深秋的缘故，树叶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带着锋利的尖刺，犬牙交错，挡住了前行的路。 其中一株刺槐格外高大，树干的直径超过五尺，树皮开裂，看上去干枯死了，然而它并没有死，仿佛一支闭着眼睛的灵剑，斜插在半山腰，笔直的指向天空。 胡芸儿跟着祖明澈过来，看见那株刺槐树，心中感到诧异，道：“这棵树已经开灵了。它不是普通的树，不晓得活了多少年。” 树木和野兽的开灵，也就是“化妖”。 “化妖”乃是人类的说法。 其实人和妖一样，都可以通过开灵，感受到灵气的存在，慢慢走上修炼之路。 同样是开灵，有的野生妖树，呈现出凶性。比如说那棵大榕树，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但也有一些老树，接受修士的点化，开灵之后，与人为善，不愿意伤人。 因此，胡芸儿劝祖明澈放下宝刀，别去劈砍带着尖刺的树枝。她走上前去，对老槐树拜了三拜，口中念诵圣言。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祖明澈嘴角带笑，心想：“芸儿是不是傻了？对一棵老树念诵《论语》，这不是对牛弹琴吗？老槐树如果有反应，那才叫见鬼了呢！” 然而他没想到，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株老槐树庞大的身躯，忽然缩小了一半！随着胡芸儿念诵圣言，老槐树的身躯越来越小，一刻钟之后，竟敢变成了三尺高的小树苗！ 与此同时，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 “姑娘，能否帮我一个忙？” 胡芸儿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脚下的灵脉已然枯竭，求姑娘帮我，换个能生存的地方。” “我可以帮你。然而，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能白帮忙。” “我愿依附于姑娘，做一位忠实的老仆。只要有灵脉支撑，我可以每年开花，我开的花儿，不但能炼丹，还能让人延寿3-5年。” “喔？那倒是颇有价值。你先说说自身的来历，跟洞府主人是何关系？” “姑娘你看见洞府了？这两座洞府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左边是‘枭阳真君’，右边是‘易水真君’。这两位都是大修士，青云门的内门长老。枭阳真君是火修炼器师，擅长炼制复杂的法器；易水真君是水系炼阵师，擅长制作阵盘，布置法阵，青云门的法阵有一半是她布置的。 昔年易水真君在洞府门外种下槐树。槐树一天天长大，受教化而开灵，原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天劫忽然降临，有一位仙人，不知来自何处，抱着琵琶飞在空中，弹奏了半个时辰，就让青云门的修真人死绝了！ 我当时也跟着受劫，地上的树枝、树干全部枯死，只有深埋地下的树根还有一点儿生机。 我的树根扎得很深，在岩石缝隙里苟延残喘。 后来经过漫长的岁月，好不容易复活。 但在青云门覆灭之后，不断有人前来此处，将大中型灵脉迁走，导致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我每隔三千年，生死一轮回，生生世世，已历六世，这一世又快寿终了！只能在临死之前求助于姑娘，将我的灵体带走，栽培在某个有灵气的地方，如此这般，我还能继续活下去。” 胡芸儿听了这番话，说道：“你还能变小一些吗？” “可以。”说话间，三尺高的小树变作一尺高的小树苗。 “你能帮我打开洞府吗？” “时间隔得太久，洞府内的机关失效了。姑娘可以强行劈开石壁进去。” “好吧。”胡芸儿取出万里江山图，展开一角，将小树苗丢进去。 老槐树消失后，出现一条通道。 祖明澈走到石壁跟前，挥起宝刀用力劈砍。 这口宝刀，是前几天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它是一件灵器，但还没有认主。像这样的灵器他先后挖出数百件，这口宝刀用着最顺手。它的品质非常好，劈在石头上，入石很深，拔出来一瞧，刀口没有一点儿损伤。 祖明澈连续挥刀，费了半天劲，才劈砍一丈厚的石壁。 两人走入其中，发现洞府内部很宽敞，简直出乎意料的大，外面看着是两座洞府，其实里面已经打通了。 胡芸儿听说易水真君是炼阵师，对她遗留的物品很感兴趣，于是走向洞府的右侧。 祖明澈走向洞府的左侧，查看枭阳真君留下什么东西。 结果他首先看见了骸骨！ 枭阳真君，虽然乃是大修士，不晓得是步虚还是合道真君，但他被仙人隔空击杀，尸骨完好无恙的留在洞府里，因为年代久远，肉身腐化之后，只剩下森森白骨。 祖明澈近前一看，看见白骨上有着细密的花纹。 一般而言，只有大修士，经过艰苦的修炼，才能在骨骼上留下花纹。 花纹不等于符文，即便是符文，也有境界高低之分。 步虚真君，合道真君，乃至于仙人，留下的骸骨带有不同的花纹。哪怕是同一级别的修士，白骨上留下的花纹也不一样，会随着修炼功法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骸骨的边上，散落着两枚玉指环，还有五六块玉器。 玉指环乃是储物法器，而那些玉器，有一枚腰佩也是储物法器，另外几枚乃是护身法器。可惜即便有护身法器，这人还是死翘翘了。 祖明澈看着骸骨，忍不住发出感叹：“即便是大修士，也像蝼蚁一样，随时都可能陨落。” 他晋升天阶宗师后，诞生了微弱的神识，能辨识出储物法器，但因为神识不足，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也无法将物品取出来。 如果功力不足，想破解储物法器并不容易。 储物法器之所以能储物，关键在于上面的符文，符文中既蕴藏法阵，也常留下破解的法门，有一些特殊的符文，说出来就是切口和咒语。 因此，他把这些东西先收起来，准备交给胡芸儿去去破解。胡芸儿在符文上的造诣很深，破解储物法器相对容易。 离开尸骨稍远，有一件半成品的飞舟，还有一件灵宝炼器炉，靠墙有一排橱柜，不是木头制作的，看上去闪着金属光泽。 橱柜中摆着一些成品法器，似乎是枭阳真君的得意之作。 其中有一件飞舟，一辆马车，一盏长明灯，一只泛着金光的钵盂，还有一套玉器，有花盆，有玉瓶，有酒尊，玉壶和玉杯，总共十几件。 祖明澈心想：“枭阳真君不是炼器师吗？他是用什么方式炼器的？怎么会有玉质花盆？难道说，是在炼器炉中烧出来的？能用土石来烧出玉器？” 他转念一想：“炼器手段有多种，作为高明的炼器师，不会只懂得一种法门。在玉石上雕刻符阵，从而得到玉质法器，也是常见的炼器方式。” 他不是炼器师，短时间内看不出法器的妙处，只能先收起来，待日后慢慢研究。 随后，祖明澈在洞府里仔细寻找，找到一些刻满了符文的玉简和玉盘，他知道这些东西极有价值，于是小心翼翼的拿给胡芸儿。 胡芸儿在另一侧的洞府里，也看到了易水真君留下的骸骨，找到一枚玉指环，两根玉钗，还有七八件玉佩，其中只有一枚绿玉指环、一枚紫玉钗和一件半截拇指大的红玉桃核，乃是储物法器。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一个首饰盒，里面装满了各种首饰，金珠玛瑙都有，多半雕刻了符文，拥有护身效果。 在洞府一角，她找到一个白玉棺，打开棺材板，发现里面没有骸骨，却堆满了阵盘。 阵盘有大有小，加起来约有二十多个。阵盘放在中间，四周则是一枚枚玉牌，玉牌上同样雕刻了符文，几百枚玉牌规格一样，但上面的符文有差别。 她把整个白玉棺原封不动的收起来。 她在洞府里仔细寻找，却未能找到传承玉简。 然而她并未灰心，因为有些大修士，喜欢将功法传承收入储物法器。 她的神识扫过玉指环，没找到玉简和玉盘；再扫视玉钗，同样没找到玉简；但她在红玉桃核中找到了。 红玉桃核，只有寸许大，带了一个细细的金链条，应该是挂在脖子上的。里面不单有玉简和玉盘，还有几十卷功法秘笈，是写在兽皮纸上的，因为一直搁在法器中，被保护得非常好。 那些功法秘笈，都跟符阵相关。 胡芸儿心中欢喜，心想：“有这些东西就值了，不枉我大老远跑这么一趟。” 她的神识又一次扫过红玉核桃，发现里面有不少紫檀木的箱子，箱子里装的物品五花八门，其中一个小箱子里，竟然装满了聚灵珠！ 那些聚灵珠有大有小，大的像拳头一般，只有三颗；中等的像鸡蛋一样，约有十六七颗；最小的像桂圆，至少有三四十颗。 拳头大的是中型聚灵珠；鸡蛋大的是小型聚灵珠；桂圆大的是微型聚灵珠。 她心里乐开了花：“这些聚灵珠，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有了它，可以做很多事！” 她虽然有《千里江山图》，但不能轻易展示于人前，家人享受不到其中的好处，有了聚灵珠之后，才能布置法阵，提升府邸的灵气。 除此之外，像祖明澈手里的法器“丹墀谷”，也需要聚灵珠来增加灵脉。有了灵气才能培育出更多的灵草。 而且，祖明澈将刚刚获得的一套玉器交给她，其中有一只花盆，引起她的关注。 胡芸儿研究花盆上的符文，发现它有化须弥入芥子的作用，这个花盆乃是一件法器，可以放大到直径一里！ 换句话说，单是这一只花盆，如果将其放大的话，就能开辟出200亩土地，如果将聚灵珠埋进去，那就是200亩灵田。 不说培植灵草，单说种灵树，能结果的灵树，灵桃、灵杏、李树，再弄一些椿树、槐树，能栽种多少棵？ 一般而言，一亩地能栽六十棵果树，就算再稀疏，也能种二三十棵，两百亩地就是一大片果园！ 因此胡芸儿心中欢喜，如获至宝。 有了这些东西，她不需要进入宗门，也不必躲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哪怕待在热闹的京师，也能做修身养性的“隐士”。 两人将洞府中的器具一扫而光，然后又去别处搜寻挖掘。 第79章 儒即灵巫 日子一天天过去。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他们功力深湛，虽然到了洞天，但也不觉得冷。 等他们从大山中出来时，竟然冬去春来，到了春分时节。 这一次，他们总算是将偌大的青云门遗址仔细搜刮一遍，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就连刚开始时不愿意挖的单个刀剑，也都尽可能的挖出来！ 胡芸儿甚至还在玉质花盘里装满泥土，并且将一颗小型聚灵珠埋入土中。一颗小型聚灵珠能支撑上千亩灵田，足以让花盘里充满灵气。 祖明澈将丹墀谷中的果树移出来一部分，将其栽种到花盆里，从而在丹墀谷中空出灵田培植灵草。 胡芸儿又从《千里江山图》中找到一些果树，将其移栽到花盆里。 至于说滁州大山中，原本青云门留下的果树，因为年代久远，灵脉浩劫，果树要么死了，要么品种退化，无法结出灵果。 尽管如此，胡芸儿还每样选了一株老树，包括桃、杏、李、枣、梨、柿、板栗、核桃、银杏、柑桔和杨梅，栽进花盆里。 她准备观察几年，如果这些老树无法恢复灵性，便把它们丢出去。 玉质花盆中，种植了五十株果树，再加上四棵小桑树和一棵老槐树，一亩地种五棵，占地面积不过十亩，还有大片区域空空荡荡。 她不着急将花盆栽满，这种事要慢慢来。留下空间，等将来遇到合适的高阶灵树，再收入花盆里也不迟。 那几棵桑树，乃是祖明澈从空桑界砍伐的树枝，插在丹墀谷变成的小桑树，生机勃勃，充满灵气。 胡芸儿种植桑树，是准备养蚕的。 她有灵蚕的蚕种，但还没有孵化。 养蚕是一门技术活。她精力有限，暂时不敢孵化蚕种。什么时候开始养，她还没考虑好，至少等筑基之后吧。不管怎样，先把灵树种出来。 当他们返回京师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明时节。 休息几天后，胡芸儿开始在苍南王府的内宅布置法阵。 苍南王府有七进院落，她布置的法阵很小，只涵盖核心部分，包括明远堂、明伦堂、明澈堂和永寿堂。这几个院落被大阵隐藏起来，除非有进出令牌，否则连位置都找不到。 她布置的法阵有两道，一道是隐匿阵，另一道是“封藏阵”，不但封藏祖家内宅，还能封锁地脉和灵气。 大阵布置好之后，她将一枚微型聚灵珠埋入地下。 她没敢用小型聚灵珠，因为王府空间有限，如果强行埋入小型聚灵珠，衍生出小型灵脉，很难将其束缚在大阵中。 这跟玉质花盆不一样，玉质花盆是一件法器，它本身带有等级较高的法阵，能将灵气完全束缚在里边。 而胡芸儿才是初学者，她布置的法阵等级不高。 小型灵脉能衍生出千亩灵田，笼罩周围十里范围，如果王府有一条这样的灵脉，如果大阵等级不够，势必会有灵气散逸出去，从而被外面的人察觉。若引起宗门中人的关注，将会派人前来查看。 而微型灵脉的影响很小，能完全封印在大阵中，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了不起。 苍兰国的那些公侯伯爵的领地，一般都有一条微型灵脉，开垦出百亩灵田。 四大宗门的人，往往自重身份，对微型灵脉不在意，懒得将细微的灵脉抽走。但若是小型灵脉，能带来上千亩灵田，那就不一样了，会让某些修士动心。 那些修士都有私心。 比如说朝阳门，几个金丹真人各自占据一个山头，手下有不少依附者。就算金丹真人自己不出手，那么依附于他的筑基修士呢？如果听说某地有小型灵脉，可能打上门来将灵脉抢走，然后将其献给金丹真人。 这种恶心人的事例不胜枚举。有些大家族被灭门，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天风大陆是修真世界，强者为尊，弱者只能认命。 胡芸儿将微型聚灵珠埋入土中，等了半个月，聚灵珠扎下根，一点点衍生出灵脉，王府内宅的灵气有了大幅攀升。 灵气提升后有助于修炼，只要懂得基础炼气法诀，都能走上修炼之路。即便没学过炼气法门，也能多活十几年！ 做完这些事之后，胡芸儿算算日子，已经到了四月底。 于是，她告别祖家人，离开京师，返回青羊山。 母亲郭紫薇对她的回归感到欣慰，她觉得丫头毕竟还没出嫁呢，不适合常年在外面疯癫。 胡芸儿在青羊山住下来，白天陪母亲管理书院，整理祖父授课的内容，编纂成册，晚上修炼仙家功夫。 闲暇之时，她在青阳山洞里布置法阵，将山洞封印封锁起来，在洞底埋入一颗微型聚灵珠。 山泉水从山洞里流出来，流到外面的山谷中，用不了多久，灵田将会增加一倍。 胡芸儿制作了两枚令牌，一枚拿给母亲，一枚给了祖父。 从今以后，他们有了安全的地方，可以在教书之余，进入山洞，闭关修炼，领悟儒门圣言。 而那些增加的灵田，也会提升青羊洞书院的底蕴。 儒修的进阶，虽然不依赖丹药，但儒生也是人，吞服丹药同样有延年益寿的效果。所以胡人杰很喜欢祖明澈提供的丹药。 胡家有自己的炼丹师，虽然等级不高，只能炼制低阶丹药，甚至连灵丹都算不上，但那些补血丹、补气丹、壮骨丹、易筋丸，提供给年轻的学子，还是很受欢迎的，而且胡家有出售丹药的门店，可以将丹药换成银钱。 胡家当年之所以成为大家族，在青羊山脚下占据良田万顷，便是靠着山谷里的灵田发家致富的。 自从成为儒门宗师后，胡人杰被封为“文正公”，得到朝廷的补款，投入大量资金，将书院建得有模有样。 初期百名学生已招满，今年便会扩大到两百人。 书院还吸引了一些底蕴深厚的儒修，其中有三位大儒，留下来做教授，八位年轻儒修做讲师，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探讨圣人的微言大义，吟诗作赋，影响力越来越大。 更关键的是，郭紫薇每隔一个月，将胡人杰“语录”整理出来，再加上其余儒修的诗词歌赋，编纂成册，制成期刊，名之为《青羊贤语》。 有了这个期刊，书院愈发显得高大上！ 胡人杰是儒学宗师，只能算是“贤人”，距离“圣人”还很远，所以期刊取名“贤语”。 从宗师往上，还有一个境界，唤作“半圣”。 这天下午，胡芸儿和祖父闲聊，问他：“何谓半圣？怎么才能修成半圣？” 胡人杰答道：“鸿儒，宗师，半圣，亚圣和圣人，除了圣人无法描述外，其余每一阶都有明确的标准。” “爷爷，您跟我说说，都有什么样的标准？” “儒修境界的评价，分成三个方面，首先是琴棋书画，这是开启年轻人兴趣的基础；然后是儒家六艺，诗、书、礼、乐、易、春秋，将其系统掌握后，可以成为进士、大儒；将其融会贯通，则可以成为鸿儒。 最后是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三坟》之中，隐藏着3000句咒语；《五典》之中，隐藏着圣人五千言。 掌握三百句咒语，和五百句圣言，在胸中积累浩然气，在膻中穴开辟丹田，一点点扩张如鸡蛋大小，便可以突破鸿儒成为宗师。 掌握3000句咒语和5000句圣言，胸口开辟的丹田像碗口一般大，储满浩然正气，才能成为半圣。 至于说亚圣，境界就更高了！除了掌握三坟五典外，还要掌握八索、九丘中隐藏的圣言，八索中藏有800句‘索命经文’，每一句都能杀人！九丘中隐藏着900句‘归正首丘’的圣言，每一句都能取人首级！这些内容全部掌握，中丹田扩充到极限，才能成为亚圣！ 至于说圣人嘛，那种境界高不可攀，无法描述。 我听说，天风大陆没有圣人。 据说圣人的境界高于玄仙，比天仙还高明，大概跟金仙差不多，这方世界留不住。” 听了这番话，胡芸儿感到很惊讶，道：“原来《八索》、《九丘》都是勾魂索命的玩意？怪不得近乎于失传，在人间没有广为传播。” 胡人杰道：“上古儒修跟巫师密不可分，因此掌握勾魂索命的咒语。” “爷爷，您对巫师了解多少？” “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上古时期有巫王、天巫和灵巫，那些顶级的巫师，可以上天入地。古书记载，大荒之中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而像黄帝手下的风伯、雨师、旱魃，都是顶级的巫师！” “爷爷，巫师为什么失传了呢？” “因为洪荒时期发生过多次大劫，其中有一个‘仙巫劫’，又名‘封神劫’，仙门和巫家大战，最终仙家赢了，所以后来只剩下仙修，而巫修渐渐消失，只有儒门经典中有传承，《八索九丘》便是此类经典。” “爷爷，儒门和巫师究竟有什么关系？” “上古儒生，属于巫师的一部分。巫师分成多种，掌握的功法五花八门，有人肉身强悍，哪怕头掉了，还能屹立不倒，比如‘刑天舞干戚’；有人头脑聪明，知识丰富，掌握大量符文，精通各类咒语，身体柔软，心性似水，自成一脉，便是‘儒’。” “啊？原来儒修是这么来的？” “是啊，上古时期，巫通天人，王为首巫。远古氏族的大酋长就是大巫师。巫师在史前部落中既是首领，也是拥有神格特征的超人。传说中的女娲、伏羲、神农、轩辕，这些人都是‘巫王’。后来仙门崛起，将他们的名字抢过去，将他们视作仙家老祖宗，其实是鸠占鹊巢。” 第80章 筹建碑林 胡芸儿觉得，跟祖父聊天很有收获。 她端起茶壶，给茶杯续满了水，然后又问道：“爷爷，您现在掌握多少圣言和咒语了？” 胡人杰笑了笑：“我虽然成了宗师，但只是刚入门，没有几个甲子的修行，无法触摸半圣的门槛。掌握圣言和咒语还不够，还要扩张丹田，培养浩然气。胸口膻中的丹田，只能一点点扩张；气贯斗牛的浩然气，也只能一点点培养。这些东西，都无法一蹴而就。” 胡云儿叹道：“我感觉儒修的难度很大，跟仙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仙修要走的路很明确，眼前一个个台阶，看起来清清楚楚，只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过去就行。而儒修的路太虚幻，太笼统，刚开始是康庄大道，随后越走越窄，越走越荒凉，路上的人很少，就算走错了，也难找到老师，帮忙提点矫正。” 胡人杰道：“你说的不全对。儒家有圣人，有亚圣。圣人不死，浩气长存。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前人既然能走通，我也要坚定走下去。” “爷爷，什么是圣人？圣人能长生否？” “‘尧之德有时而息，禹之德有时而穷，夫子之道久而弥光，远而弥芳；用之者昌，舍之则亡。’‘天不生圣人，万古如长夜。’圣人已远，能否长生，我不晓得。但我知道，宗师能活400-500岁，半圣1000-3000岁。自从成为宗师之后，我灰白的头发返青了，脸上的皱纹也没了，我觉得自己变年轻了，就像回到三十岁。” “依我看，爷爷您留在青羊洞书院，一个人琢磨圣言，不如尽快离开苍兰国，前往商奄古国。那里有半圣和亚圣，跟他们学习，应该进阶更快。” 胡人杰摇头：“不急，我想待在苍兰国，静修两三个甲子。等我掌握了三坟五典中隐藏的圣言，功力进一步提升，达到接近半圣的门槛，再去商奄古国也不迟。去的太早，不见得是好事。” 胡芸儿心中一震：“爷爷，您的意思是，若冒然去古国，可能会有危险？” 胡人杰叹了口气：“古国内部也是有纷争的。要不然，古国不会衰败如斯。因为圣言极其深奥，每一位学子都有自己的理解，宗师、亚圣和半圣也有自己的理念。虽然剧烈的冲突不多，但细微的冲突难以避免。 虽然商奄古国距离苍兰国很远，我不了解近期状况，但我听说多年以前，古国之所以凋落，是因为出现了‘八儒之争’。曾经有八位半圣，分别唤作子张、子思、颜氏、孟氏、孙氏、漆雕氏、仲梁氏和乐正氏。他们各执己见，争论不休，门人弟子互相攻扞，把强盛的古国弄没了。到最后，只有子思和孟氏的理念传下来，其余几位半圣的学问失传了。” 胡芸儿也跟着叹气：“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哪怕是半圣，也不能免俗。” 胡人杰又道：“非仅半圣有纷争，亚圣之间也有纷争。不晓得多少年前，曾有一场鹅湖之辩，涉及到三位亚圣，其中一位姓朱，两位姓陆。 姓朱的亚圣辩论输了，愤然离席，拂袖而去。 一场盛会，不欢而散。 朱亚圣深山静坐数月，好不容易消解了心中怒气。 可是等他出关的时候，却发现门下弟子杀上四明山，焚烧对方的书院，杀害有潜力的学生，导致陆亚圣后继无人。 自此之后，朱公之学行于天下，而不行于四明。陆公之学行于四明，而不行于天下，陆公之学渐渐衰微。” 胡芸儿为之咋舌：“这……儒修之间的冲突，竟然这么恐怖？” 胡人杰轻哼：“杀人诛心。肉体消亡，乃是下策。” 胡芸儿的修为达到鸿儒境界，乃是最能接受祖父儒门传承的年轻人，所以胡人杰很喜欢这个孙女，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给她讲解三坟五典的奥义。 不知不觉间，胡芸儿掌握的圣言和咒语越来越多。 除了掌握圣言和咒语外，她还有别人无法企及的优势，那就是从石碑、古书和古画中汲取灵气，那种灵气大部分属于儒门浩然气，能弥补她年轻修为浅的缺陷。 然而青羊洞书院刚建立，既没有碑林，也没有汗牛充栋的藏书，这对胡芸儿的进阶很不利。 于是乎，胡芸儿请老管家胡三春过来，对他交代了一件事。 “三爷，我想请你搜集年代久远的石碑，将其送到青羊山，在距离书院不远处，开辟一座碑林！” 胡三春有些惊讶：“小姐，你要石碑做什么？” “自然有用。你先尽可能的搜集石碑，将其送过来，堆在山脚下。待我挑选之后，再建造碑林！” “这么做，要花不少银子。” “银子我来想办法。前些日子，祖家送来一批，先用那些银钱。” “苍兰国方圆数千里，每个州县都派人过去，要花很长时间。” “此事不急，慢慢来。记住，找那种年代久远的石碑，如果是近期的石碑，务必要出自名人之手。普通石碑价值不大。” “我明白了。” “另外，我听说北蒙国将一些雕刻了儒家圣言的石碑，从太庙扔出去，扔到城外荒郊野岭。你派人去问问，能否将其买回来。” “那要花的银子就更多了。” “花就花呗。我给你一箱玉石、玛瑙、夜明珠，你拿去卖了，换成银钱，购买石碑。” 胡芸儿挖掘青云门的遗址，得到大量的灵器刀剑，和带有符文的玉器，这些东西是不能卖的，但还有一些宝物，没有雕刻符文，属于古修士常用的装饰品，再比如白玉棺之类的物品，都是可以卖的。 她得到的物品极其丰富，单是玉指环和储物戒指就有上百枚，储物戒指中还有不少好东西，比如说有两枚戒指，里面装满了檀香木；另有一枚玉指环，装满了晶莹剔透的玉石。 上古年间，因为灵气丰富，玉石很多，很常见。到了后世，灵气变得衰微，玉石的形成很困难。好挖的玉石被人挖走了，剩下的玉石埋在地底深处，再加上人口越来越多，玉石的价格越来越昂贵。 因此，单是那些玉石，就能换很多银子。 除此之外，有的储物戒指里，还有金银呢！因为破解戒指要耗费神识，所以大部分还在戒指里，暂时没取出来。 当然，更值钱的，还是那些灵器，包括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羊脂白玉瓶，玉壶，阵盘，玉葫芦……它们的价值无法衡量，问题是胡芸儿功力弱，不敢拿出来卖。即便要卖，也只能拿到宗门里，尘世间卖不出价钱。老百姓不识货，普通人也不敢买。 第81章 护国真人 时光匆匆，转眼过去两个月。 胡人杰接到胡痴汉的禀报，说山谷里的灵气越来越丰富，灵田莫名其妙的增加了数十亩。 他和胡芸儿前去查看，看来看去找不出原因。 胡芸儿微笑道：“这只是刚开始，将来会缓缓增加。” 胡人杰用惊奇的目光望着她：“这是你弄的？” 胡芸儿没提聚灵珠，只说在山洞里设置法阵，提升了附近的灵气：“爷爷，您以后泡茶，可以用山洞里的泉水。泉水灵气丰富，有助于提升功力。” “是吗？” “您可以试一试。” 此刻山洞里只有两条微型灵脉，顶多能开辟出五百亩灵田。 因为顾虑到四大宗门的威胁，胡芸儿暂时不敢将小型聚灵珠埋入土中。否则，若有一条小型灵脉，山谷里的灵气更加丰富。 胡人杰走入山洞，发现里面空气新鲜，蕴含的灵气大幅提升。如果待在里面，研究儒门圣言，可以思如泉涌，加速修炼的进程。 他对此赞不绝口：“好！这才是适合闭关的风水宝地！” 胡芸儿道：“爷爷，我在学习仙家‘炼阵’之法，等我学有所成，可以进一步提山谷里的灵气。”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灵脉像藏在地下的龙，如果没有法阵的束缚，灵脉会自行逃走，要么逃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或者深藏在地底深处。 灵脉的等级越高，越容易挣脱束缚逃走。 要想将灵脉锁定，不让灵气散发出去，必须有高等级的法阵。 她才学习“符阵”不久，尚未掌握古修士留下的阵盘。古修士留下的阵盘等级太高，没有中阶灵脉无法带动。她亲手雕刻阵盘，用它来布置法阵，这样的法阵等级很低，只能锁住微型灵脉。 胡人杰问道：“这些仙家手段，你从哪里学到的？” 胡芸儿说出青云门遗址：“爷爷，像这样的古仙人遗址，你知道别处还有吗？” 胡人杰眯起眼睛想了想，道：“京师皇家藏书阁，有一些古仙门的传说。我记得有几本古书，比如说《仙门遗珠》、《仙家源流考》、《绿野仙踪》、《仙佛三战》、《洪荒五劫》等，里面提到古代仙门。但因为年代久远，内容多为传奇，无法考究真实性。” “是嘛？我去过皇家藏书阁，为何没看见这些书呢？” “那些书收藏在密室中，不对外开放，非鸿儒、公侯难以接触。京师的贵族闲人，若缴纳百两纹银，可以进去看一天。” “好吧，我再去瞧瞧。” 胡人杰道：“天风大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万年前。但早期的历史，乃是用符文记载的，符文除非雕刻在玉石和金属器皿上，否则容易被岁月吞噬，所以变得支离破碎。真正有系统记载的历史不足万年，采用的文字是甲骨文和金文，然后是大篆、小篆、草书、隶书，楷书，行书。 仙佛儒魔，四派的历史都很悠久，超越了文字的记载。 甚至在十万年前的洪荒时期，就已经有仙魔之争了。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宗门，随着时代变迁，那些宗门慢慢凋零，逐渐消失。 很多人在千方百计寻找古仙宗遗址，但因为法阵的保护，再加上天眼通、望气术和寻龙诀的失传，导致古仙门遗址很难被发现。 除此之外，有的宗门遗址上，还有鬼狐妖兽的盘踞，会给寻宝人带来危险，很多有门道的“寻龙士”，以及摸金校尉，都死在荒郊野外了。 你和明澈算运气好，没在滁州遇到危险。” 胡芸儿道：“因为青云门历史久远，滁州大墓灵气耗竭，所以没有妖兽鬼狐盘踞在那里。若是灵气丰富的地方，必然有鬼狐聚集，那倒是比较危险。” 灵气是好东西，有灵气的地方，不但对人类的修行有益，还会吸引鬼狐、妖兽、妖树的聚集，为了争夺有限的灵气，自然会引起杀伐。 正因为这个缘故，胡芸儿不敢将更多的聚灵珠埋进土里，否则即便四大宗门的修士不来骚扰，也会引鬼狐妖兽来青羊山凑热闹。到时候，不晓得青羊洞书院的学子，会不会受魑魅魍魉的勾引。 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 胡人杰这位儒门初阶宗师，仅相当于仙门的筑基修士，可以借助于圣言和咒语，对付普通的妖兽和鬼狐，但若遇到大妖，还是很危险的。 胡芸儿在青羊山待了三个多月，于八月中旬返回京师。 回到京师后，她感到苍南王府的气氛有些压抑，找来祖明澈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一些事。 朝阳门的筑基修士赵敏，已然来到京师，入驻“太极宫”，将要常驻京师，入世修行，为期十年。 赵敏的到来，给苍南王府带来极大的压力。 因为她明面上担任苍兰国的护国真君，暗地里调查泰武王失踪的原因，不管怎么查，都牵涉到苍南王府。 泰武王虽然失踪了，他的近身侍卫和首席谋士张邦彦也消失了，但他还有另外几位谋士，比如说王衡、李子阳、陆景渊，这些人都还活着，而且曾经介入谋划。 赵敏将这些谋士找来，仔仔细细的询问，泰武王都有哪些敌人。 然而经过一番盘问，得到的结果却让她感到惊讶。 原来，堂堂的皇室宗亲，负责监国的泰武王，竟然成了魔修！私下里拜魔门中人为师，暗地里给泰昭帝下毒，不但谋害大将军祖青云，还对儒学宗师胡人杰下狠手，想将这两大家族连根拔除。 赵敏觉得，泰武王对付祖青云尚可理解，对付胡人杰完全没必要，对付泰昭帝大错特错，修炼魔功则更加不可饶恕。 经过一个月的调查，赵敏从一位宫廷侍卫口中，得知泰武王在京师有一个“长乐秘窟”，里面锁着不少姑娘。 然而她去得太晚了，“长乐秘窟”早已被清空，许多花季少女被杀害，尸体丢在城外乱葬岗。 赵敏怒不可遏。 她本是修仙之人，自古仙魔不两立！另外她还是女修，见不得女孩子受辱，当听说泰武王先后害死两百多位花季少女时，她气得面色铁青，双手颤抖！ 若能找到泰武王的尸骨，恨不能将其拖出来鞭尸！ 于是，她更加坚定寻找泰武王，将躲在京师的魔修斩草除根的决心。 与此同时，她杀伐果断，亲自出手斩杀了上百人，但凡涉及到“长乐秘窟”的侍卫，都被她杀了！包括泰武王手下的谋士，除了鸿儒陆景渊外，其余几位都被斩了！ 一时间，皇宫之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就连泰平帝都觉得心寒胆战，生怕“老姑奶奶”发疯，收不住手，波及到自己。 而那位魔修筑基修士王七，既胆小，又警觉，刚听到一点儿风声，便逃之夭夭。反正赵敏不走，他是不敢再回来了。他是魔门散修，虽然侥幸筑基，但不哪有跟仙门修士为敌的勇气呢？ 赵凌峰和胡贞儿，因为修炼了魔功，被吓得丢了魂儿，等醒过神来，赶紧离开京师，“视察”封地去了。赵凌峰被封为“凌夷侯”，他在距离京师千里外的东南方有一块封地。以前他还从来没去过封地，这次为了避难，恰好可以拿来做借口。 鸿儒陆景渊被赵敏打了两耳光，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吐出一口老血，颤颤巍巍，回到家里，称病不再露面。后来他离开京师，回故乡养老，居于山林之间，苟延残喘。 原本像他这样的鸿儒，能活到180岁，寿命还很长，即便从京师退休，回到故乡，也可以开办书院，招收门人弟子。但他助纣为虐，失去胸中浩然气，无力开门办学，而且他的寿命也受影响，必然会大幅缩减。 第82章 一口斩马刀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泰平帝颁布旨意，提拔文渊阁大学士李成林，让他担任文华殿大学士，也就是新任的内阁首辅！ 至于说次辅嘛，泰平帝下旨征召南岳书院的山长李思敏入京，来担任文渊阁大学士。 为什么要请李思敏呢？因为近年来，他名气大噪，据传已然晋升为鸿儒。以李思敏的名望和能力，做次辅顺理成章。 李思敏18岁中进士，而且是头名状元，在翰林院待过八年，还做过吏部左侍郎，后来奉祖父之命，辞官回家，去南岳书院担任山长。 在他担任山长的三十年内，南岳书院蒸蒸日上，每次科举都有十几人中进士。 可以说，李思敏善于教书育人，早已桃李满天下。 圣旨到了南岳书院，被李思敏“封回”，他不肯来京师。 泰平帝一连下了三道圣旨，言辞恳切，请他入京，并且答应他，在他担任次辅期间，朝廷每年给书院拨款一万两银子。 于是乎，李思敏没法再推辞。 他写了一封信，将手下最优秀的十名弟子，推荐给胡人杰，让这些人去青羊洞书院继续读书。 然后他从书院之中，请了一位有名望的教授，暂代山长之位。 像李思敏这样的鸿儒，虽然是家学渊源，但不是代代都有英才。读书和修仙一样，都讲究天赋，没有天赋，光勤奋没用。 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读书不成，只有老三李恒楼中了三甲进士，学问和声望都不够，难以继承山长之位。 他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 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只要家风不失，子孙不绝，总会有优秀的年轻人冒出头。 就像李思敏自己，他爷爷是鸿儒李靖涵，胡人杰的老师，但李思敏的父辈不成器，没有人踏入鸿儒境界，到李思敏这一代，终于又有人成为鸿儒。 李思敏入京后，住进泰平帝赐给他的府邸。 自此，朝廷又多了一位重臣。 李思敏入京，让胡芸儿感到开心，因为两家既是亲戚，也有学术传承渊源。 胡芸儿特意带了礼物登门拜访。 李思敏还不到七十岁，在鸿儒中算年轻的了。 胡芸儿笑道：“舅爷，我给您带了调理身体的丹药，还有一株千年老参。” 李思敏面容和煦，微笑道：“丹药我收下。千年老参拿回去。呵呵，丫头你骗我，世上哪有千年老参？” “舅爷，这真是一株千年老参。”胡芸儿打开一个长长的盒子，里面有一株巨大的人参，足有三尺长，最粗的地方比她的手臂还粗，根须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根。 李思敏看呆了：“这真是千年老参？” “当然是啊。我从深山老林里找到的！”其实是她从《千里江山图》里随手拔的，这样的老山参还有不少呢。 “像这样的老参，您一次切一点儿，熬一大锅水，够喝三五天的。” 初次见面，两人只聊些家常，没牵涉儒修的问题。 胡芸儿名不见经传，没人知道她儒道兼修，既是学问渊博鸿儒，还是炼气十三重的修士。 李思敏不了解她，只将她视作小姑娘。 胡芸儿也没有多说。 她纯当晚辈，过来走亲戚。 随后她见了李思敏的家人，在李家吃了饭才离开。 虽然苍兰国的内阁首辅和次辅都是鸿儒，跟胡芸儿和苍兰王府有良好关系，但这并不能减低筑基修士赵敏带来的压力。 筑基修士在尘世间地位崇高，就像巍巍高山滔滔大河让人感到敬畏。 从理论上讲，筑基修士可以碾压一切武道宗师。 但实际上，如果陷入近战的话，筑基修士可能陨落。 赵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不是一个来的，她还带着两位炼气大圆满和两位天阶武修做护卫。 朝阳门乃是苍兰国附近最大的宗门，拥有一位元婴真君，五位金丹真人，六十多位筑基修士，那些人互相依附，筑基修士依附于金丹真人，炼气士依附于筑基修士。 所以，赵敏征召了十几位炼气士作为自己的附庸。 这次跟着来的四人，算是她麾下附庸中的高手。 有这些人做护法，她这位筑基修士，在苍兰国“神圣不可侵犯”，给祖家带来极大的压力。 虽然说，祖永寿原本就知道，皇室在朝阳门有三位筑基修士，但因为仙门远离尘世，那些筑基修士很少回来，所以平日里感觉不到压力，现如今赵敏回到京师，距离祖家太近了！这种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日，祖永寿叫来祖明澈、胡芸儿和郭红袖商量对策。 他面色沉重，开口说道：“祖家人口不多，一半去了苍梧省，一半留在京师，原本没什么压力，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现如今赵敏来了，我们要做些调整。明澈，你和芸儿离开京师好不好？” 祖明澈问：“去哪儿？”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爷爷，我和芸儿有保命的手段，即便留在京师，也没有太大危险。” “不行，还是出去避一避为好。” “让二哥离京吧。他功力不足，留下来太危险。” “你二哥在翰林院，轻易不能离京。” “爷爷你忘了，二哥的岳父是内阁首辅，随便找个理由，将他调离京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祖永寿想了想，道：“我的本意，是想让你和芸儿一起，护着你母亲，前往苍梧省。” 郭红袖赶紧说道：“爹！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必然会引人怀疑。” 她是大将军祖青云的夫人，祖青云名义上是死了的。丈夫既然死了，她这位“未亡人”，不留在京师还能去哪儿？去苍梧省吗？那说不过去，苍梧省处于三国交界，动荡不安，杀伐不断，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 如果郭红袖离开京师一去不回，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祖家有猫腻，祖青云可能没死吗？ 祖永寿是祖家的旗帜，他的目标太大了，也不能离开京师。 一家人商量下来，无论祖永寿怎么劝说，祖明澈和胡芸儿都不肯走。能走的只有老二祖明伦。 然而老爷子将祖明伦叫来，祖明伦却道：“我妻子怀孕了，经不起颠簸。” 李月茹怀孕了！虽然才两个多月，但在祖家是一件大喜事！ 祖永寿将要升级做太爷爷，郭红袖要做奶奶了！ 郭红袖开心得手足无措，比她自己当年怀老大的时候还高兴。 祖永寿虽然担心来自赵敏的压力，但他是做过大将军的人，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承受力非常人可比。因此，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胡芸儿道：“爷爷，您喜欢用刀还是用剑？” “我喜欢用刀。如果是战场上，则喜欢用斩马刀。” 斩马刀是一种比较长的兵器，又叫“陌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马步水路咸可用。既能杀人，也能斩马。 胡芸儿摸出一长串储物戒指，仔细翻找了一番，取出一口闪着寒光的斩马刀。 “爷爷，这口刀非比寻常，它是用陨铁打造的灵器。灵器分成上中下三品。这口刀虽然只是中品灵器，但够您用到筑基巅峰了。而且正因为它的品级不高，所以比较容易收服。” 胡芸儿自己用的两口剑，以及祖明澈从丹墀谷获得的那口剑，都属于灵宝范畴，比灵器的等级高多了。 古代用剑的人多，所以高品级的法器多是剑。 灵宝飞剑是大修士使用的法器，所以它不容易被收服，若不是因为胡芸儿和祖明澈年轻，有潜力，又掌握“养剑诀”，灵宝飞剑不会认他们为主。 祖永寿双手握着斩马刀的长柄，心中欢喜，双目放光，仿佛回到青年时代。 他朗声笑道：“摸着这口刀，就让人心生欢喜。想当年我刚进军营，就赶上北蒙国入侵，我手里只有一杆长矛，后来什长战死了，我抢了他那口破旧的斩马刀，一口气杀了十几人，立了大功！” 那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祖永寿出身武人之家，他的父亲名叫祖棣，功力不高，鼎盛时期才是五阶武师，曾经做过领兵千人的越骑校尉。 祖永寿20岁入伍，当时还不是武师呢，他是在军营里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久经沙场，栉风沐雨，大半辈子待在军营里。有时候做梦都跟那些儿郎们在一起。 若不是因为受皇室忌惮，他也不会七十岁便退休。 好在他儿子祖青云争气，重新将大将军之位夺回来。 现如今，祖青云也被剥夺大将军之位，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装死人。 但祖家下一代正在迅速崛起，长孙祖明远已是武道宗师，正在苍梧省领兵一万，独当一面；老二祖明远也修成九阶武师，还考中了二甲进士；老三祖明澈最让人惊讶，年纪轻轻，竟然成了天阶武师！ 祖永寿饮水思源，觉得祖家的这些变化，都是由胡芸儿带来的！ “这哪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啊！她分明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否则怎会带来这么多好东西？不但提供灵鱼，而且传授‘五气归元诀’，如今又拿出灵器斩马刀……有了芸儿，我祖家才能蒸蒸日上！” 因此，老爷子对胡芸儿别提多满意了。 第83章 隐匿法阵 随后，胡芸儿取出一本小册子，道：“爷爷，这是一路斩仙刀法，出自上古仙门，总共十八式。” 其实这套刀法，总共三十六式，她才拿出前半部，后面的太深奥，哪怕是金丹真人，也无法施展。 祖永寿接过小册子，琢磨了一阵子，然后挥起斩马刀，施展了前三式。 刀风凌厉，隔空斩落数丈外的树枝。 刀头的部位，放射出刀芒，足有三尺长。 他在这里琢磨刀术，胡芸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祖永寿花了半天时间，施展出第四式斩仙刀法，发现刀芒加长三尺，威力大幅增强。 此后三天，不眠不休，才想明白第五式。 他提刀施展这一式刀法，一刀劈出，灵气耗竭，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他却发现，放射出去的刀芒，足有一丈长！ 一丈长的刀芒！想想就让人激动。 祖永寿又惊又喜，觉得凭着这一招，或许能将筑基修士斩了！只要双方的距离在两丈内，斩马刀的长度，加上刀芒的长度，足以将对方斩成两截！ 武修对战炼气士，近战时有绝对优势。所以炼气士常常躲在远处发起攻击。如果双方距离拉近，哪怕是筑基修士，也可能陨落。 祖永寿学会了五式斩仙刀法，杀伐实力大幅增强，他也不提举家逃亡了，就想着留在京师好好练刀，争取掌握后面的招式。 他心里明白：“胡芸儿拿出来的这套刀法很厉害，前面五式就这么难，后面的招式更加深奥，威力也会大很多。光学会招式还不行，没有灵力做基础，再厉害的刀法，也施展不出来。” 所以他还要修炼五气归元诀，争取进阶炼气大圆满。 胡芸儿检查自己先前布置的法阵，她布置的法阵有两道，一道隐匿阵和一道封藏阵，能够封锁地脉灵气，并且将祖家宅院的核心区域隐藏起来。 苍南王府有七进院落，她布置的法阵比较小，只涵盖核心部分，包括明远堂、明伦堂、明澈堂、永寿堂和青云堂，虽然有五个小院，但占地面积不到王府的三分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前院，后院和多个侧院，那些接待外客的地方，低阶奴婢居住的房屋，都在大阵笼罩之外。 因为她在地下埋了一颗微型聚灵珠，已经扎根，衍生出一条微型灵脉，所以大阵不能太小，如果太小的话，锁不住灵脉。 灵脉就像活着的龙，它不甘受束缚，有点儿缝隙就会逃走。 正因为如此，那些个大宗门破灭之后，因为大阵被攻破，所以地下灵脉也没了，要么被迁移，要么自行逃走，沉入深深的地下，然后从别处冒出头。 灵脉是宗门和家族成长、衰亡的关键。 为了争夺灵脉，打得头破血流，死伤殆尽，灭族灭派，都是常事。 所幸胡芸儿只拿出一颗微型聚灵珠，如果是小型聚灵珠，散发的灵气很难遮掩。 不过，普通人因为没有开灵，无法感觉到灵气多寡。 比如说苍南王府的婢女，并不知道灵气浓度提升了，只晓得自己身体变好了，许久不生病了，但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哪怕是一般的武修，也无法洞察灵气变化。 武修不需要开灵，便可以锻炼皮肉筋骨。 开灵是炼气士特有的方式，包括儒修的醍醐灌顶，也是一种开灵。仙家的开灵，往往选择有灵根的少男少女，请筑基修士出手，将一枚“开灵符”激活，拍在年轻人的头顶上。 开灵符只有宗门里才有。尘世间很难得到。 武修往往要在成为宗师之后，才能感觉到灵气的存在。功力越高，感觉越明显，黄阶宗师对于灵气的判断，远不如天阶宗师。天阶宗师，也不如炼气大圆满，更赶不上筑基修士。筑基修士完成了丹田的开拓，深吸一口气进入丹田，根据丹田和灵气的亲和度，能判断出灵气的成分。 胡芸儿不太担心自己布置的法阵被赵敏发现，因为她那两道法阵只有隐匿和封藏效果，而不会发起攻击。不反击就不容易被发现。就像暗夜里伸手去摸，摸到墙壁不觉得奇怪，摸到尖锐的针刺，才会将手缩回去，同时引起警觉。 再者说，就算被发现了，也只是一条微型灵脉而已。 京师也是有龙脉的。当年金丹真人赵丹阳开拓苍兰国的时候，将一条小型灵脉锁在京师，皇宫和那些个亲王府，便坐落龙脉的主干上。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京师的人口太多，导致灵脉渐渐耗竭，残存的灵气越来越少。 祖家内宅有了隐匿法阵后，带来的好处很多。 祖明澈可以继续炼丹，而不必担心丹气外溢；胡芸儿也可以和李月茹等人，研究《云门大卷》，不必担心乐音被别人听见。老爷子在院子里练“斩仙刀法”，也不会被外人看见。 至于说苍南王府的婢女和小厮，都是经过拣选的可靠之人。 大将军麾下有很多亲兵，那些亲兵退役之后，生儿育女，争着将孩子送入王府。 祖永寿每隔三年，接收一批年轻人入府。那些个少年，如果被看中，便会被送入军营，得到主将的栽培，有出人头地的机会；那些少女，在王府待几年，出来之后，也能嫁入好人家。 而有资格进入核心区域的婢女、小厮，更是经历了千挑万选的佼佼者。这些人不是武道宗师，又没有开灵，即便有别样心思，也难察觉王府的奥秘，更因为人数少而容易掌控。 更何况，王府的花匠，马夫，看大门的，都是跟随两代大将军多年的退役亲兵，那些人虽然老了，但作为高阶武师，吞服了延寿丹，还能活很长时间。 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就算有人想做奸细也难。 自从赵敏来到京师后，苍南王府的外边又有人盯着了。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人盯着，大门口有两人守着。他们只隔着数十丈观望，看进出王府的有哪些人，并没有进入王府内探察。 赵敏调查了数月，未能查出当初的泰武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泰武王失踪时，以六位宗师为帮手，摆下鸿门宴，对付大将军祖青云，最终满地血迹，杯盘狼藉，发生了剧烈厮杀，但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当时，除了祖青云来赴宴之外，并没有别人进入王府，这一点有守门的护卫作证。 赵敏重点询问：“祖永寿有没有来？” 得到的答复是，祖永寿一直待在苍南王府，这一点有监视王府的人作证。 当时泰武王派不少人监视祖家，如今那些人都成了证人，证明祖永寿没出门。 赵敏心想：“祖家就两位宗师，不是祖永寿，还会有谁呢？再者说，祖永寿只是地阶宗师，就算他去了，也无法救出祖青云，最多拼个两败俱伤，不可能完好无损。” 所以她想来想去，觉得此事很古怪！ “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隐藏的高人！难道说，有宗门修士出手了吗？” “祖家联系了哪个宗门呢？朝阳门？不可能！我赵家在朝阳门根深蒂固，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察觉。白骨门？不太可能，白骨门是魔宗，修炼特殊的功法。青蝉寺？不太像，修练佛门功法，要念佛吃斋，戒酒戒杀。这三个都不是，那就只剩下百花门了。” 赵敏没敢轻举妄动，先派人联系百花门，调查祖家跟什么人有联系。 赵姓皇室人口众多，不单在朝阳门有布局，在其余三大宗门也有人在，如此才能坐稳江山。 不过，赵家在百花门，只有一位老年筑基修士，名叫“赵玉华”，已经330岁了，比赵敏的辈份高了三代，功力跟她一样，都属于筑基前期的修士。 按理说筑基修士能活400-500岁。而筑基前期的寿命，不会超过400岁，所以赵玉华距离寿终不远了，勉强还能活一甲子。 隔了许久，赵敏得到赵玉华写的信，说祖家跟百花门没有联系。 如此一来，赵敏更加感到奇怪了。 “祖家跟四大宗门都没有联系？那究竟是谁在鸿门宴上出手？如果没有人出手，泰武王不可能失踪！” “难不成，祖家结识了不知名的散修？或者远道而来的宗门修士？” 天风大陆很大。 朝阳门，白骨门，百花门，青蝉寺，这四大宗门只是距离苍兰国最近的四大宗门，而远处还有很多宗门呢！有些宗门实力非常强大，甚至有步虚、合道修士，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朝阳门灭了！ 因此，赵敏在找不到答案之前，不得不小心谨慎，万一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不但自己会身死道消，而且连累整个皇室，甚至波及到朝阳门。 不说步虚、合道那种级别的人物，哪怕来一位元婴真君，也能轻松覆灭苍兰国，而且对朝阳门构成威胁。 朝阳门虽有一位元婴老祖，但那位老祖年纪很大了，战力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第84章 洞天福地 天风大陆是修真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修士。 儒、释、道、魔，四大教派，每个教派又有不同的分支，关系错综复杂，经常爆发剧烈的冲突。 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要想渡过重重难关，逐级晋升成为大修士，对于人性的要求非常高。那些二愣子，一根筋的人，早被淘汰了。越是高阶修士，越是人精子，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很是滑头。 譬如说朝阳门中的大人物，一旦见势不妙，往往自己先跑了。 如果爆发宗门大阵，打得赢好说，打不赢，只有老祖活下来，其余人都是炮灰！ 什么宗门，弟子，家人，朋友，都可以抛弃！ 赵敏才150岁，比祖永寿年长三十岁，在筑基修士中算年轻的。她能有所成就，自然也是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 她的修为远高于泰武王，所以眼界和心胸也比较高。 她对祖家的敌意没那么强。她不认为祖家有两位宗师会动摇皇室的统治，在没有诞生筑基修士之前，再强的世家也无法给皇室带来威胁。如果她做皇帝，不会将祖青云当做敌人，留着这位大将军镇守北方，对苍兰国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祖家勾结外来修士，害死皇室宗亲和多位侯爵，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敏越查下去，心里的顾虑越多，越觉得头疼心烦。 她心想：“查什么查！我一个仙门筑基修士，早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好好修炼长生术，不该将心思浪费在俗事上。” 她之所以从宗门返回世俗，不是自己甘愿来的，而是接受了赵丹阳的委派。 赵丹阳是筑基中期修士，辈份和功力都比她高，让她返回京师，探查泰武王失踪的事，她不敢不来，来了之后，又觉得很不爽。 这时候，她门下有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开口说道：“师尊，您何不找个算命先生，算一算那些失踪的人，是生还是死呢？” “你说求助于算命先生？我一个仙门筑基修士，自己不会测算，还要求助于俗人，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赵敏虽然是修士，但她还真的不会算命。 算命是一门学问，是从《易经》演化出来的，以卦象做解析，辅助以道具（如甲骨、铜钱、蓍草等），进行推演和计算的过程，用以占卜祸福吉凶。后来引申为占卜、看相、摸骨、四柱命相，六柱风水预测等。 作为炼气士，修为到了一定地步，能够感知吉凶。但要想隔空千里，算远处发生的事；或者隔着好几个月，好几年，算以前发生的事，那就玄之又玄了。真正能达到这种地步的人极少。 换句话说，算卦的老祖宗是儒修，而不是仙修。儒门将诗书礼乐易春秋列为六艺，其中易经是必修课。 而仙门某些大修士，之所以掌握算卦之法，乃是因为修为高深后触类旁通的缘故。 修真人的学问是可以累积的。只要活得长，活到几百年，几千年，自然有充足的时间，研究五花八门的学问。 而赵敏还年轻，不会算命很正常。 她对大街上的算命先生不屑一顾。回朝阳门请某位师叔帮忙演算？那还得搭上礼物和人情！不值当的！所以，她没将弟子的建议放在心上。 她吩咐下去：“给我盯住祖家人的一举一动！另外派人前往苍梧省，看祖青云有没有出现在那儿！” 等她派的人抵达苍梧省的时候，祖永寿的信早就送到“祖马城”了。 祖青云并不住在祖马城中，他带了几位亲兵隐藏在深山老林里，那里有房屋，有微型灵脉，可以种植灵谷，静心修炼，提升功力。 他在那里生活得很自在。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将妻子郭红袖带过去。至少头几年不行。等到将来，郭红袖或许可以借口看儿子，出京前往苍梧省。 而郭红袖留在京师，也不是无所事事。她从胡芸儿那儿得到基础修仙心法，练的一包劲，又有儿子提供的丹药，不时嗑两颗，功力提升很快，心情好得很呢！ 蝼蚁尚且惜命。 郭红袖也想多活两年。 普通人的寿命只有六十岁。像她这样的中阶武师，如果功力不再提升，能活到80-90岁。而她的丈夫祖青云，作为玄阶宗师，即便功力不再提升，也可以活到150岁。 因此，郭红袖练功很努力，她可不想自己早死。 胡芸儿手中掌握了大量功法，但她扩散出去的都是基础心法，这不能说明她吝啬，而是因为基础心法最安全，最恰当，最适合功力浅薄的人修炼。 当年的青云门，拥有外门弟子十万，那些人修炼都是基础心法。只有功力到了一定地步，才能学习登堂入室的心法。 哪怕胡芸儿自己，也不敢瞎练。 修仙是个系统工程，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如果根基不牢，日后怎么搭起高台？ 九尺高台，起于累土。合抱之木，起于毫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这一日，胡芸儿前往皇家藏书阁，查找祖父提及的那些典藏， 她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到《仙门遗珠》、《仙家源流考》、《绿野仙踪》、《仙佛三战》、《洪荒五劫》、《神隐山海经》等。 她是炼气十三层的修士，精、气、神圆满充足，耳聪目明，记忆力很强，看一遍就能记住。尽管如此，她还是取出纸笔，将关键的地方做了笔录。 看完这些书，她略微了解古代仙门的历史。 这些书不是演绎小说，有一定的考据价值，并非出自普通凡人之手。 大部分书籍的封皮上，都有“商奄书局”的印章。 在《仙家源流考》的内页，还有关于“商奄书局”的介绍。 商奄古国，有一家大型印书馆，供奉着专门研究历史的宗师和半圣。当然，像胡芸儿看的这些书，并非出自半圣之手，而是某些走南闯北的书生编纂出来，经过鸿儒和宗师的校订印刷成册。 这种书，你说它的内容假吧，的确有捕风捉影的成分，但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所以，胡芸儿觉得这些书颇有参考价值。 不说别的，单说苍兰国这块地盘，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十几个宗门，那些宗门有大有小，统治的时间有长有短，除了青云门和空桑门之外，还有天罡宗，火神门，衍月门，风雷阁，风剑宗，玄天宗，云岚宗，死亡谷，七宝琉璃宗等。 这些宗门的位置，在书中都有标注。 胡芸儿发现，关于青云门的描述跟事实差不多。 在《仙门遗珠》，还记载了一些传说中的洞天福地，说苍兰国这片国土上，至少有一个洞天，两个福地。唯一的洞天便是“空桑界”。两个福地，一个变得破败残缺，落入某位金丹真人的手中，另一个福地则不知所踪。 胡芸儿心想：“原来空桑界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洞天啊！我还以为是空桑门的仙人炼制的法器呢！” “那位占据福地的金丹真人是谁呢？” “既然福地还留在苍兰国，便有可能落在赵家人手里！京城很多人知道，赵家有一块秘地，不知道位于何处。原来它是七十二福地之一，虽然残破不堪，价值大幅下降，但依旧是风水宝地！” 她盘算自家的实力，觉得无法将福地抢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找另外一处福地。可惜，书中的描述很简单，另一处福地“在玉笋山南，为萧真君隐居处。周回八百里。” 玉笋山她知道，是位于东南方向的一座山，距离京师很远。 萧真君是谁呢？ 胡芸儿去藏书阁寻找，找到一本人物传记，读完之后才知道，萧真君本名“箫子云”，他原本不是仙门炼气士，而是一位朝廷命官，曾经做过太守，机缘凑巧找到福地，在里面修炼多年，从一介儒修变成仙门大修士，后来破空飞升了。 萧真君是五千年前的人，那时候还没有苍兰国呢。苍兰国的历史只有一千年。 自从萧真君飞升后，他隐居的那处福地便找不到了。 按照胡芸儿的理解，所谓洞天福地，多半是高明的法器，类似于她手里的《千里江山图》，或者祖明澈持有的丹墀谷，但比丹墀谷大得多。 丹墀谷的规模很小，直径不过百丈。 而洞天福地很大，动辄方圆数百里。乃至于上万里。 原本像这样的福地固然珍贵，但胡芸儿已经有了《千里江山图》，对多一个福地并没有太大的向往。她真正觊觎的是福地之中可能有古仙人留下的修真典籍。 按照书中记载，那处福地不是萧真君创造的。萧真君只是发现者。 萧真君一介书生，能成为大修士，然后破空飞升，说明福地之内有功法传承，还可能有别的珍稀物品。 除此之外，既然被称作“福地”，很可能有巨型灵脉，否则无法促成合道级别的大修士进阶。 灵脉才是天风大陆最珍贵的东西。尤其是隐藏在洞天福地内的灵脉，不必担心走漏消息被外人察觉，这样的灵脉和修真环境，乃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千里江山图”中，只有一条大型灵脉和几条中型灵脉，并没有超级庞大的巨型灵脉，而且因为画圣吴道玄作画的时候乃是合道修士，虽然勉强画出仙画，但这幅仙画很可能有缺陷，人能否适合在画中长期修行很难说。 要不然，为何图中没有活人？ 当年吴道玄将图画悬挂在峭壁上，有不少修士走入其中，后来那些人一部分被走，另一部分化成了枯骨。 当然，化成枯骨不代表书画是陷阱，也可能是因为那些修士寿终的缘故。但修士待在画里，没有一个人进阶成大修士，本就说明这幅画有缺陷！它不适合作为洞天福地，让人在里面长期生存。 那些鱼类和灵草可以生存，而人类不可以长期待在画中，背后的原因可能跟天道法则有关系。仙画中的天道法则不全。 正因为这个缘故，胡芸儿有必要寻找洞天福地。 第85章 竹山书院 次日早上，胡芸儿来到明澈堂，看见祖明澈在练剑。 以祖明澈现在的功力，只能施展五式“青云剑诀”，而且第五式还很勉强，每一次施展都会耗竭全身灵力。这是指没有使用灵宝飞剑的情况下，如果动用灵宝飞剑，由于飞剑经过蕴养后充满了灵气，可以自动飞行百里，斩人首级再飞回来。 除了“青云剑诀”外，祖明澈还练成“青云仙步”第二步。 “青云仙步”总共十八步，每练成一步，移动速度提升一倍。 祖明澈练成第二步，移动速度是普通天阶修士的四倍。 作为天阶修士，原本就跑得很快，奋力一跳，可以跃出二三十丈。而祖明澈一跳，便是百丈！也就是大半里地！一里等于150丈。 他如果连续跑起来，几乎相当于脚不沾地，御风行空。 胡芸儿虽然也学了“青云仙步”，但因为没经历艰苦的“炼体”，所以爆发力不如祖明澈，奋力一跳只有六七十丈。不过，有这个步幅也很不错了，是同级别修士的三倍。 等祖明澈收了剑式，擦了把头上的汗水，命人送上茶来，跟胡芸儿对坐叙话。 胡芸儿提起洞天福地，说想出去走一走。 祖明澈笑道：“我这边随时可以上路，可以陪你去天涯海角。” 胡芸儿问：“是遮掩身份悄悄上路？还是光天化日下明着走？” 这两种方式各有利弊，明着走可以为老爷子分担压力，暗里走能减少自身的麻烦，免得会被人跟踪。单是跟踪倒也罢了，还可能面临围追堵截。 赵家人不会放过围杀祖家小辈的机会。 祖明澈和胡芸儿功力高强，不怕敌人的围追堵截，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斩杀皇室高手，但这样一来将暴露自身实力，引起筑基修士赵敏的警觉。 因此，两人先去见了祖永寿和郭红袖，听取老爷子的意见，决定还是悄悄上路。他们做了一批熟食，准备了一些清水，放进储物戒指里。 然后他们从地道悄悄出城，戴上面具，在城外庄园找了辆马车，驾着马车远离京师。 他们一路奔向东南方。 此去玉笋山距离遥远，要途经三个州十几个县，不是两三天能抵达的。 他们也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走过去。 十日后，他们抵达“黄州”。 “黄州”有一座竹山书院，属于苍兰国五大书院之一。 这座书院有悠久的历史，自创立之始，已有七百余年，占地百亩，房屋数百间。学子千人，书声琅琅。 胡芸儿慕名而来，特意从这儿经过。 他们没有进到书院里边，只是去了后山的碑林。 竹林书院建在山脚下，背后是一座大山，山上长满了竹子。竹林环绕中有一片碑林。 这片碑林是历代在书院讲学的大儒留下来的。 以前竹林书院鼎盛时期，常年有三千学子在这里读书，除了在书院担任教授的大儒外，还从别处聘请鸿儒过来短期讲学。很多大儒都在后山留下石碑。 儒门修士讲究立德、立言和立功。在石碑上留字，算是立言的一种方式。 胡芸儿伸出手指，触摸每一块石碑。 那些石碑有新有旧，有的石碑经历风吹雨淋，已经长了青苔，字迹变得斑驳。 即便如此，当胡芸儿的手指触摸石碑时，还是有一道道灵气从石碑中流出来，进入她的体内。她把这些灵气收入胸口的膻中穴。 当她摸完上百块石碑时，胸口积聚了大量灵气，这些灵气一圈圈旋转，不断压缩膨胀，再压缩再膨胀，这让她的中丹田一点点扩。 原本她的功力到了鸿儒中期，经过一个夏天的努力，跟祖父学习圣言和咒语，有了不小的进步，此时又吸收上百块石碑中的灵气，功力进一步上涨，一跃跨入鸿儒后期。 一般而言，从鸿儒中期到鸿儒后期，没有十年苦修难以跨越。 但胡芸儿有些特殊，她机缘凑巧，做鬼的时候捕获儒门圣器青玉狼毫笔，因为这只灵笔的存在，让她能快速汲取石碑中的灵气。 青玉狼毫笔吸取灵气之后，部分用于自身境界的提升，另一部分吐出来，提升胡芸儿的修为。因此，不但胡芸儿的功力在提升，青玉狼毫笔的境界也在提升。当初胡芸儿刚重生的时候，青玉狼毫笔大约是灵阶四品；当她第一次前往滁州，返回途中找到“千里江山图”时，青玉狼毫笔提升到灵阶五品；当她进阶鸿儒时，这支笔提升到灵阶六品；现如今，她的修为到了鸿儒后期，青玉狼毫笔则到了灵阶七品。 儒门修士跟仙修不同，对于法器的依赖度很低。因此即便是亚圣，也难留下几件宝贝。 圣女李沧月持有的龙尾砚，胡芸儿制作的“汗青竹简”，都只相当于灵阶一品，勉强进入灵器范畴。 就像仙家使用的灵剑，有的会飞，称之为灵宝，有的不会飞，只是普通灵器。 儒家灵器也同样如此，一般灵器无法收入体内，只有当它衍生出灵智，可以变大缩小，才能收入体内。 而衍生出灵智的关键，在于法器上出现天衍符文。 法器的灵智类似于人的灵智。人的三魂七魄同样是符文结构，总共十枚符文，刻在五脏六腑每个细胞里，以dna和蛋白质多维结构为表现。但它太复杂了，就像一串计算机代码，很难被人理解。 胡芸儿是天风大陆的土着修士，不了解符文背后代表的含义。但她看过一本奇怪的书，书名《神隐山海经》，是“商奄书局”出品，里面提到dna螺旋和蛋白质多维结构，蕴藏着复杂的符文信息，跟人的三魂七魄相关。 胡芸儿想起那本奇怪的书，就觉得商奄古国很神秘。 她心想：“如果有机会，我应该去古国走一趟。” 她手里有一卷《少昊墟》，里面的内容更加奇怪，她琢磨许久摸不到门径。书中提到，商奄古国的核心处有一片区域，是少昊帝修炼和居住的地方，留下很多圣人遗迹，还有一个时空法阵，不知道通往何处。 她心里暗自琢磨：“我不是纯粹的儒修，将来有机会进入少昊墟吗？” 少昊墟是儒门圣地，连宗师都进不去，恐怕要成为半圣，才能进去瞧一眼。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第86章 羊公湖 胡芸儿和祖明澈在黄州停下来休息，找了个干净整洁的旅店住下，花两天时间逛街，四处走一走。 因为远离京师，她可以摘下面具，画了淡妆，略微遮掩容貌，穿上华丽的衣裳，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长相秀美，国色天香，带有出尘的气息，给人飘飘欲仙的感觉，每到一处地方，都引起人们的观望。 所幸她略微化了妆，跟本来模样只有七分相似。 她平日里很低调，作为闺阁女子，很少招惹是非，从不展示功力，所以在远离京师之后，没有人认识她。 而祖明澈一直戴着面具，自始至终不肯摘下来。 他的面具乃是由胡芸儿亲手绘制的，以胡芸儿高明的画技，想画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此时，祖明澈展示的形象，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剑眉朗目，头角峥嵘，看上去跟仙门弟子相似。 他的背后斜插着一口剑！身材挺拔，长身玉立，动作敏捷，一看就有不俗的功力。 有他做护卫，胡芸儿不用担心会受到当地浪荡子的骚扰。 他们走在街上，观察人文风俗，了解风土人情，品尝本地小吃。 两天后，他们离开黄州，继续上路。 又走六七日，来到甬州。 甬州有很多湖泊，这里盛产虾蟹，尤其是青蟹，个头很大，味道鲜美，很受欢迎。 胡芸儿走在甬州街上，看见最大的青蟹约有一尺宽，重有四五斤，她感到很惊讶：“竟然有这么大的蟹？” 她走上前去询问：“这种蟹，是从哪里捕捉的？怎么卖？” 卖蟹的汉子答道：“这是‘羊公湖’的蟹，很难捕捉，我在船上待了七天，好不容易用鸡腿钓上来一只。这只蟹，我要卖一百两银子！” 胡芸儿问：“羊公湖在哪儿？这只蟹我买了！” “羊公湖是一个方圆百里的大湖，小姐您出城往东走，大约走二十里，便能看见羊公湖。”那汉子将捆绑好的大青蟹递给祖明澈。 祖明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一只手提着蟹，问胡芸儿：“今晚就吃它了？” 胡芸儿笑道：“嗯，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很好的话，我们去捉几只带着。” 他们在路边找了家小店，请老板娘将青蟹做成菜肴。 老板娘见了青蟹，笑道：“小姐您有口福了！像这么大的蟹很少见，我经常采买虾蟹，很少见这般品相。” 胡芸儿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 “请问老板娘，你知道羊公湖的来历吗？羊公是什么人？” “羊公是陆地神仙！传说很早以前，他住在羊公湖的湖心岛上，他善于养蟹，青蟹能长这么大，据说是受他点化的结果。” “我竟然没听说过这个故事。” “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嗯。” 天风大陆每个地方都有故事，像这种神话传说太多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几道菜肴端上来，糟熘蟹柳、芙蓉蟹肉、炸蟹肉响铃、蟹粉豆腐、蟹黄打卤面。 胡芸儿吃了一口，赞道：“果然味道鲜美，而且带有灵气。效果跟灵鱼类似。看样子，青蟹长到这么大，已经部分化妖了。而且，羊公湖里肯定有灵脉。” 次日，两人去了羊公湖。 秋日的羊公湖，波光潋滟，宛如一面镜子。 他们租了条船，自己划船登上湖心岛。 湖心岛上没有房屋，长满了杂草，有一片树林，时值初秋，草木依旧青绿，还没有干枯。 胡芸儿取出一枚灵目符，激活之后，四处观望。 看了一圈，她没找到“羊公遗址”，也没找到灵脉。看样子，灵脉藏在湖底，而不在湖心岛上。 她站在岛上远眺，隐约看见百丈外的湖水里有异样光彩。 祖明澈按照他的指点，划船过去，跳入水中，潜入水底，摸上来一个白色的海螺。 海螺约有尺许大，外面挂了水藻。 他把附着在海螺上的水藻抹掉，在水里清洗干净，看见外面有细密的花纹，而里面的花纹更多，望之如同深潭，看上去很幽深。 他把海螺递给胡芸儿。 胡芸儿以神识扫过，发现这是一件法器，类似于她从青云门获得的玉净瓶和玉壶，海螺内部别有空间，她的神识还比较弱，看不清弯曲的海螺深处有什么，只觉得影影绰绰，晃来晃去，好像有很多细小的活物。 她把海螺搁在岸边，退后两丈静静观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看见一个大青蟹从里面爬出来！ “嗬！原来青蟹将这件法器当做洞穴了！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只青蟹。” 祖明澈迅速上前，迎头拦住青蟹。 青蟹受到惊吓，“嗖”的又躲进海螺中。 胡芸儿将海螺捡起来，盯着上面的符文看了好大一阵子，然后将海螺丢进《千里江山图》的一个灵湖里。 “好了，从今以后，想吃大青蟹，可以随时捕捉。” 祖明澈感到奇怪：“这是淡水湖，怎么会有海螺呢？” 胡芸儿道：“可能以前有大修士将它放入湖里。或许跟传说中的羊公有关系。” “海螺上的符文，是天然形成的吗？” “大部分天然形成，局部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海螺也能化妖？” “大海里有很多海妖。虾兵蟹将都能化妖，海螺应该也可以。这些年来，人类繁衍越来越多，陆地上的妖兽越来越少，只有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会有。而大海深处飘渺无际，人类难以抵达，究竟有多少海妖，哪些鱼虾贝类能化妖，都没有人知道。” “青云门有没有留下关于妖修的典籍？” “有，还不少呢！但我没来得及细致整理。只翻译出半部《御兽控鸟诀》。另外半部没有找到。不晓得是原先就没有，还是说遗失在某个地方。” “《御兽控鸟诀》，讲述了什么内容？” “是一系列符文和咒语，既能指点妖兽修行，还能将其收为奴仆。” 祖明澈眼前一亮：“如此说来，我倒是很感兴趣。可惜我不懂符文。” 胡芸儿笑道：“等以后有空了，我慢慢教你。” 虽然说《符文宝典》是她和祖父整理出来的宝贝，她不会轻易拿出来交给任何人，但传授祖明澈一部分符文，那还是可以的。 《符文宝典》不是一本固化的书，而是随着时间的延长，随着她对青云门功法的破解，《符文宝典》的内容也在快速增长。 研究和破解古典仙经，就像是磨刀，刀越磨越锋利，在学习仙经的同时，也掌握更多的符文。 胡芸儿将一个个符文添加在宝典后面，让它的内容越来越丰富。 刚开始的时候，《符文宝典》只收录三千个基础符文。现如今，已经增加到8500个符文。照这么发展下去，很快就要上万了。 她想拿出三千个基础符文，慢慢传授给祖明澈。 她越来越感觉到，符文是修仙的基础，是成为大修士的关键。 修仙包含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物质是指肉身和精气神这些细微物质，精神是指坚定不移的心性，对修仙法诀的理解，和对于天道法则的掌握。 就拿祖明澈做例子，他通过“四灵诀”来炼体，初期将脊椎骨变成灵骨，中期要将灵骨变成玉骨，后期要在玉骨上添加符文，只有添加了符文，才能成为大修士。 再者，他在炼丹的时候，也同样需要符文，灵宝炼丹炉上本来就有符文，只有掌握了符文，才能充分发挥效果。 这还是炼制中低阶灵丹呢。 如果将来炼制高阶灵丹，乃至于宝丹、仙丹，必然牵涉天道法则，如果不掌握符文，怎么能理解天道法则呢？ 按照《九符密录》的说法，上古时期，有一位帝王，“仓帝史皇氏，姓侯冈，名颉。实有睿德，生而能书；龙颜侈侈，四目灵光……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羽、山川、指掌而创文字……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乃潜藏。” 而上古时期的符文有九种，分别是龙章、凤文、天书、地书、人书、鬼书、夏书、内书和外书，这些所谓的“书”，其实都是“符”。 牵涉到符文的事情极为复杂，这是一个系统工程，单靠胡芸儿一个人研究很吃力。所以她势必要将符文传授给祖明澈。 其实，宇宙之大，符文无处不在。像贝壳，树叶，羽毛上的花纹，都跟符文有很密切的关系。但后世很多地方缺乏灵气，所以空有符文，也不会发挥效果。 天风大陆是有灵气的大陆，虽然大部分地区的灵气很薄弱，但符文还是有效的，因此树木能化妖，野兽也能化妖，就连海螺都能留下带有符文的贝壳。 这样的贝壳落在大修士手中，经过细细的雕琢，最终变成了法器。 第87章 巨大的头颅 胡芸儿也没有想到，竟然在羊公湖里找到这种法器。 她心想：“看样子，古修士在这片大陆留下很多宝贝。只不过明珠蒙尘被埋在土里，或者被藏在水下，少有人慧眼识珠而已。” 他们在湖心岛上待了半日，然后划船回到岸边。 他们离开本地，继续往前走。 七日后，他们到了蒲州。 蒲州临着大海，靠海的地方有一条绵延数百里的山脉。 玉笋山是这条山脉的主峰，矗立在海边，高逾千丈，好像一只巨大的竹笋。山上草木葱茏，荆棘密布，杂草丛生，找不到登山的路。 胡芸儿和祖明澈到了玉笋山脚下。 他们轮流激活“灵目符”，围着玉笋山转悠，取出刀剑，披荆斩棘，在山上开辟道路，一连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洞天福地”。 “奇怪，怎么找不到呢？难道传说是假的？” “按照古书记载， 这个福地规模不小，方圆八百里，它能隐藏到哪儿呢？” “那可不好说，所谓的洞天福地，可能是一种法器，借用纳须弥入芥子的法术，在内部开辟偌大的空间，引入灵脉和水土，让它变得适合人居。像这样的法器，从外面看很小，所以很难找到。” “既然是法器，萧真君飞升时，会不会将它带走了？” 胡芸儿道：“据古书记载，天风大陆有三十六洞天，一百零八福地，这些洞天福地一直都在。既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但因为沧海桑田，时代变迁，灵气逐渐下降，再加上人为因素，福地内的灵脉逐渐耗损，一旦少了灵气的支撑，法阵无法运转，日久天长，将变得破损残缺。” 祖明澈问：“这些洞天福地是怎么来的？” 胡芸儿道：“上古时期留下来的，据说跟巫家有关系。” “你是说远古时期的巫师吗？” “对。仙和巫有所不同。巫家有特殊的咒语，仙家不掌握那些咒语，无法将洞天福地带走。” “既然如此，那就再仔细找找。” 为了寻找福地，他们搜遍了整座山，将山上的草木都砍了，几乎变成光秃秃的山，连着周边十里，都被搜索了好多遍。 历时半年，找遍每个角落，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白天寻找福地，晚上练功不辍。 直到又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胡芸儿在山巅一夜静坐，吸收了第二种灵水，功力大幅提升，点亮肾脏之灯，五脏之气满溢，五气归元，融为一体，进入炼气大圆满境界。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好旭日东升，一轮红日，从海面上升起，霞光万道，紫气东来。 她因为吸收了第二种灵水的缘故，五脏之气达到巅峰，五脏六腑之气皆上注于目，耳聪目明，视觉和听力提升了许多倍，就连头顶的天窍都跟着大幅扩张，原先只有芝麻粒大的小孔，此时扩张到黄豆大小。 自从重生之后，她这具身体就跟前世不同，因为有一只灵笔在体内，再加上做鬼一甲子积累的神魂，她早已开了灵目，懂得望气术，此时随着功力的提升，她的望气术大幅增强，跟激发了灵目符差不多。耳朵听力也跟着增强，能听见一里外蚊虫的声音。 在万道霞光照耀下，胡芸儿看见东方海面上有一层白雾，白雾中隐隐约约有一颗巨大的头颅！ 那颗头颅足有千丈高，简直跟脚下的玉笋山差不多。 看见这颗头颅，胡芸儿被吓了一大跳。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头颅？谁的头颅能有这么高大？难道是神仙吗？神仙死了，能留下这般头颅？” “快走，跟我来！”她对守在旁边的祖明澈说了一声，然后纵身而起，迅速从山顶下来，跑过沙滩，踏足海面，踩在水面上，奔向那颗巨大的头颅。 祖明澈虽然修炼眼功“空暝诀”，但因为功力太浅，隔着数千丈距离，看不见头颅，他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他们在海面上奔跑了盏茶功夫。 距离头颅越来越近，接近百丈的时候，祖明澈终于看见了！他看见一堵高墙，矗立在海面上。 他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那么白？那么光滑？” 又跑几步，来到近前，触摸到白色的墙壁。 胡芸儿摸出一根绳索。 这根绳索是从青云门遗址挖出来的，原本储藏在一枚玉指环里，乃是大修士留下的法器，本名“长虹索”。 她将长虹索抛出去，另一头的钩子勾住巨大头颅的眼眶，然后沿着绳索爬上去。 爬呀爬，费了好大的劲。 因为太高了，胡芸儿爬到后来，感到有些吃力，想停下来喘口气。她虽然到了炼气大圆满，但作为炼气士，没有经历严格的淬体，皮肉筋骨脉没仔细打磨，所以肉身强度比不上武道宗师。 这时候，祖明澈长期炼体的好处表现出来，他让胡芸儿踩在自己肩膀上，借力往上爬。 两人抓紧时间，一口气爬到顶，进入眼眶里。 眼眶的内部就像巨大的山洞一般，往里走是幽深的山道，逐级抬升，地势越来越高。 他们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眼眶的底部，穿过一个小孔，进入一方新世界。 这个世界一望无垠，有山川，有河流，有草地，有绿树，有房屋，还有阳光雨露，而且还富含灵气，灵气密度比“千里江山图”强十倍！而且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比“千里江山图”里的世界更真实，天道法则更完整。 胡芸儿深吸一口气，感受沁人心脾的气息，不由得发出感叹：“这才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啊！” 祖明澈赞道：“我觉得这里的灵气，比空桑界内层还要强五倍。如果说空桑界属于三十六洞天之一，它的灵气应该比福地更丰富才对。怎么现在倒过来了？” 胡芸儿道：“因为空桑界每个甲子开启一回，耗损了大量的灵气。而这处福地自从萧真君离去后，就没有人进来过。” “真没想到，所谓的福地，竟然不是仙家法器，而是一颗巨大的头颅！头颅也能炼成法器？” “这不是仙家手段。而是上古巫修留下来的。传说上古时期有很多巨人，比如说开天的盘古，追日的夸父，射日的后羿，他们修炼巫术，功力越强，身体越高大，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 “巫修怎会想到炼化头颅呢？” “我也不清楚。因为年代久远，巫修法门近乎于失传。虽然说儒生留下不少学问，但巫和儒有所不同，一个侧重于炼体，并善于沟通天神；另一个侧重于培养浩然气，并善于沟通百姓。” “那座高山上，有一座宫殿，我们过去瞧瞧！” “好啊。” 他们快步跑过去，登上高山，看见一座宏伟的宫殿，宫殿前方有一棵梧桐树，树上有个鸟巢，但鸟巢是空的。 宫殿门楣上没有标记，不知道是什么宫殿。 他们走入宫殿，发现里面有不少人类生活过的痕迹。桌椅床铺，锅碗瓢盆都有。 胡芸儿最关注的是功法传承。 他们在宫殿里仔细寻找了一圈，在一个房间里找到大量的兽皮书，还有许多的玉简和玉盘。 兽皮书是用古篆字写的，玉简和玉盘里则是符文。 胡芸儿待在这里研究书籍和玉简。 祖明澈则走出宫殿，去四面八方查看，看这个小世界究竟有多大，又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施展“青云仙步”，花了十余日，将小世界走了一遍。 他发现这方世界呈圆形，中间是陆地，半径有四百里，看上去像个孤岛，四周被海洋包围，地势中间高四周低，东南西北各有一条河流，发源于中央山脉，从高到低，奔流入海。 这里没有厉害的妖兽，但有牛羊兔鼠和飞鸟，也有狼，但不知何故，并未化妖。 陆地上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地，也有几座被法阵保护的灵田，里面长满了灵草和灵树，占地广阔，一望无际，每处灵田都在三千亩之上。 祖明澈还找到好几座宫殿，但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还看见一处祭坛，在一座高山之巅，有一块巨大的玉石，上面有点点星辰，还有一排丈许高的雕像，雕像的材料乃是青玉。 雕像总共有十三尊，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活着的巨人一般。 看见雕像，祖明澈就觉得心中一颤，生出莫名的畏惧之感。 他没敢走近细看，离得老远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便回去找胡芸儿。 第88章 筑基丹 胡芸儿将那些兽皮书和玉简大致翻看了一遍，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 原来，这个头骨的来历极其悠久，它毫无疑问来自于上古巫修，而且还是一位巫王。至于说哪位巫王，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据了。 这些玉简、玉盘和兽皮书，并非出自那位巫王。 这个头骨曾经被十余位仙修占据过，那些仙修发现头骨之后，进入小世界潜心修行。有的人资质好，比如说像萧真君那样，修为大进，修成玄仙后,破空飞升，这样的人至少有五位。有人资质差，修仙未果，最后死在里面，这样的人，至少有八位。 几乎每一代仙修，都不甘寂寞，将自身修行的法门写出来。 然而没有一人，能将头骨带走！ 这个头骨，就像个铁核桃，砸不烂，捏不扁，带不走，一直留在玉笋山边的大海中。 因为地处东南，这里地广人稀，又处于海水之中，距离海边十余里，一般的百姓碰不到它，也看不见它。 自从萧真君破空飞升后，这处福地就没再被人发现过，即便有人找过来，找遍了玉笋山，也找不到头骨。 胡芸儿发现，那些玉简、玉盘和兽皮书记载的功法参差不齐，有的水平高，有的水平低，分别来源于多个门派。那些门派都在历史上消失了。但有的门派非常出名，跟青云门相比毫不逊色，曾经出过多位仙人。 那些门派的功法，在外面早已失传。 胡芸儿没想到，在这儿能找到那么多失传的典籍。 这些修仙典籍太珍贵了！乃是相对完整的典籍，跟青云门的传承不一样。 胡芸儿得到的青云门传承，是她和祖明澈从地下挖出来的，虽然内容驳杂繁多，但有的内容缺失了，尤其是后期的功法，牵涉到步虚、合道、成仙，这部分功法有缺陷。如果一直照着修行，前期没问题，后期会有麻烦。而这洞天福地中的典籍，有三位仙人留下来的功法，属于完整无缺的体系，其中包括萧真君留下的修仙体悟，因为他是进士的缘故，文笔优美，文字准确，写得特别详细。 有了这些典籍，再加上福地之中，有一条巨型灵脉的缘故，胡芸儿和祖明澈的修炼会变得更容易。 尽管如此，胡芸儿还是觉得有很多疑惑。 “那位留下头颅骨的巫王究竟是谁？他是否留下控制小世界的符文和咒语？如果能找到咒语，便能将头骨带走。若实在找不到，只能让头骨待在原地。” “若不能移动头骨，只有我和明澈在这里修炼，未免太寂寞了！” 她倒是想将一部分家人搬迁过来，但此中牵涉到很多问题，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过来。有些人宁愿待在繁华的京师，也不愿去荒无人烟的地方修仙。比如说祖家老二祖明伦和妻子李月茹，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考虑，不会轻易离开京师。老爷子祖永寿，和祖明澈的母亲郭红袖，倒是可以搬过来。 她的祖父胡人杰，因为要开办青羊洞书院， 绝不可能离开青羊山，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办学。没有学生还开什么书院呢？ 她的母亲郭紫薇可以迁过来。但将祖父一人丢在尘世间，一别多年，不去尽孝，那也说不过去。 “先不管那么多。” 胡芸儿决定在福地修炼一年半载再说。 自此之后，她每天花两个时辰研究玉简和兽皮中的功法，剩下的时间用于修炼。 她已经到了炼气大圆满，五脏之气充满，五脏之灯点亮，接下来便是拓展丹田以达到仙家筑基的目的。 这事儿说来简单，但却是修仙的关键步骤，其中有不小的难度，相当于一道关卡。 这道关卡住了很多人。像朝阳门那样的大宗门，每隔十年招收一批弟子，常年维持数百名内门弟子，三千名外门弟子，但最终能筑基的人很少，现存筑基修士只有六七十人，鉴于筑基修士能活400年，相当于每隔十年，有1-2人能完成筑基，成功几率低于百分之一。 要想完成筑基，它需要三个条件。 第一是功法，没有功法，啥都不用说了；第二是灵气，包含体内和外界的灵气，通过呼吸吐纳，灵气由外及内，进入丹田，灵气氤氲，化云为雨，阳光雨露，浇灌丹田，才能促进丹田的扩张。没有灵气，什么都干不了。第三是丹药，如果有筑基丹的话，将会大大加速这个过程，提升筑基的成功率。 祖明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灵宝炼丹炉，再去灵田中挑选年份充足的灵草，去山上砍伐千年灵木，以灵火点燃灵木，然后开炉炼丹。 他连续尝试多次，浪费十几炉灵草，历时两个多月，才炼成一炉筑基丹。 筑基丹属于5品灵丹，炼制的时候，采用36种灵草，包括3种千年灵草，9种五百年灵草，再加上24种百年灵草，以灵火炼制三天三夜，才能炼成一炉丹药。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大宗门，筑基丹也不多见。 比如说朝阳门，因为找不到足够的灵草，每隔百年只能炼成两三炉。 所谓一炉丹药，最少成丹一颗，最多成丹十颗。 当然，那些炼废的不算数。 祖明澈第一次成丹，只得到2颗筑基丹，而且颜色斑驳，品质较差。 随后，他继续开炉炼丹，得到的筑基丹，品质越来越好，每一炉炼成的丹药越来越多。 那些品质较差的丹药，他也没有丢弃，而是仔细的将一颗颗丹药包好，收入玉瓶中，盖好瓶塞，防止丹气外泄。 随着一炉又一炉丹药的炼成，祖明澈吸收了大量的灵气，功力大涨，点亮肾脏之灯，五气归元，聚于丹田，顺利晋升炼气大圆满。 他挑选出五颗品质最佳的筑基丹，给胡芸儿拿过去。 胡芸儿得到丹药后，没有急着闭关进阶。因为她刚晋升炼气大圆满不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打磨。所谓炼气大圆满，只是五脏之气充满，不等于真的大圆满。人的身体很复杂，不止有五脏，还有六腑和四肢百骸，而且丹田之中有待进一步积聚气机。 如果是在俗世之中，这个过程至少要十年；即便是在朝阳门中，也需要三年时间来慢慢打磨。 胡芸儿翻开萧真君留下的笔记，当年萧真君从炼气大圆满到准备筑基，大约打磨了八个月，而且是在福地内灵气极为充足的环境中。 这个过程急不得，需要慢慢来。 第89章 巫王留下的胸骨 胡芸儿在修炼之余，也会出去走一走。 她想寻找头骨主人留下的讯息。 她因为开了天目，视觉大幅增强的缘故，已经不需要借助于“灵目符”，就能看清各处升腾的气机。 她慢慢走，慢慢看，搜索各个地方，每一处宫殿。 她在别的宫殿里又找到一些隐藏的玉简，还有不少的法器。 当年，十几位仙修先后入主福地，那些人要么修仙不成陨落，要么晋升玄仙破空飞走，飞升的时候只能带走仙器，无法带走灵器和灵宝。 灵器，灵宝和仙器品质不同。 至于说有哪些不同，胡芸儿在《神隐山海经》中读到一些奇怪的论述，说天下有九气，分别是灵气，仙气，太清气，上清气，玉清气，浩然正气，东来紫气，玄黄之气，鸿蒙之气，这九种气机分别对应着不同的氧同位素。 氧有多种同位素，质量数介于11-28之间，其中有3个是稳定的，分别是16氧、17氧、18氧，其中以16氧占天然氧的绝大部分，丰度为99.76%。 凡人吸收的气体，是质量16的氧；修真人吸收的灵气，是质量17的同位素；仙人吸收的仙气是质量为18的同位素。 至于说太清气，上清气，玉清气，东来紫气，玄黄之气，鸿蒙之气，这些珍贵气机都属于稀有同位素，在尘世中很少见，必须要去某种特定环境中才能找到。 胡芸儿不知道什么是同位素，但她知道“商奄书局”出品，里面的说法有门道。她还知道，法器和人一样，存在不同的境界，如果境界不够，没法飞升仙界。仙界不是捡垃圾的地方。 胡芸儿捡到不少法器，对她来说，这些法器固然有意义，但如果不介入厮杀，意义不是太大。她真正想找的，还是头颅骨的控制机关，然而找了许久也找不到。 想想也是，如果好找的话，先前那十几位主人早该找到了。 “又或者，前几位主人已经找到了，但无法破解巫修留下的密咒？”胡芸儿想到这一点，又把所有的玉简、玉盘和法器找出来，一个个仔细检查。 因为年代不同，那些玉简和玉盘里的文字也不一样，其中有符文，有甲骨文，也有篆字和隶书。 胡芸儿只关注符文，越古老的符文越值得注意。 按照《九符密录》的记载，符文也分成许多种，龙章、凤文、天书、地书、人书、鬼书、夏书、内书和外书，这些符文的出现是有时间顺序的，不同年代出现不同符文，越古老的符文越难破解。 胡芸儿虽然制成了《符文宝典》，掌握了近万符文，但她掌握的符文属于“近古”符文，出现于1-5万年前，相当于《夏书》、《内书》和《外书》的层次。 像她手里的《少昊墟》拓本，里面有不少符文，则属于天书、地书和人书的层次，那属于“中古”符文，出现于5-20万年前。 至于说龙章、凤文，那属于“远古”符文，也是最深奥的符文，出现于20万年前，已经在人间失传了。 胡芸儿将所有玉简和玉盘挨个检查了一遍。 然而很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收获。 胡芸儿心想：“难道远古时期的巫王，不用玉石做载体？没有将符文刻在玉石上？那他将符文和密咒留在哪儿呢？” 她继续修炼，继续在小世界转悠。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一日，她来到一座高山上，看见了祭坛，和矗立在祭坛边上的13尊青玉雕像。 她的灵目与众不同，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气机。 她看见雕像熠熠生辉，散发的气机高达数百丈，仿佛袅袅白烟升上空中！ 胡芸儿见了，心中很是吃惊，暗想：“难道这些雕像是活人不成？否则怎会带有活人才有气机呢？” 她站在稍远的地方观望许久，看那些雕像静静的矗立在那儿，于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来到近前，她才发现，那些雕像的胸腹部，竟然刻满了符文！ 总共十三尊雕像，全部刻满了符文！每个符文都像核桃那么大，笔画复杂，少则百笔，多则千笔，虽历千万年，还没有被岁月侵蚀，每一道笔画都十分清晰。 胡芸儿感到很惊讶，没想到青玉雕像上会有符文，暗道：“幸亏洞天福地灵气丰富，这些符文才能保留下来，否则早就崩溃残缺了。” 她盯着上面的符文看，发现那些符文非常古朴，她只能辨认出三分之一，大部分都不认识。 那十三尊雕像围了一圈，站在祭坛的边上。 每个雕像的姿势和面容都有所不同。 胡芸儿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分辨出哪个是第一尊。 第一尊雕像格外高大，比别的雕像高出三尺。它的胸腹部雕刻的符文更多，差不多有1200个字。 最开头的两个字，胡芸儿认识，分明是“天书”。 看见这两个字，她心中又惊又喜：“这是《九符密录》里所提到的天书吗？按照书中记载，天书出自天皇氏，地书出自地皇氏，人书出自人皇氏。而天皇氏就是伏羲氏。乃是古时代的巫神之一。” “为什么会有十三尊雕像呢？” 胡芸儿将自己抄录的《九符密录》取出来，一字一句重新读一遍，从中找到“天皇十三头，地皇十一头，人皇九头”的句子。 她心想：“或许天皇氏有十三位巫帝？所以这里会有十三尊雕像？可是雕刻这些雕像的人是谁呢？这颗头颅的主人是？这些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胡芸儿虽然找到了“天书”，但青玉雕像上的符文属于“中古”符文，她大部分都不认识。她看着上面的符文，取出自己编纂的《符文宝典》，一点点对照研究。 虽然符文的演变有脉络可循，但像这样一个人琢磨，总归很吃力。 她研究了七天七夜，将自己弄得头晕眼花，还是破解不了，不得不暂时放弃。 胡芸儿转过头去，观察那座祭坛。 祭坛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玉石，直径约有三丈，材料跟雕像一样，都是极品青玉，连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胡芸儿知道，有巨型灵脉的地方，才能衍生出这样的玉石，人世间很难找到这么纯粹的玉石。 她盯着祭坛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祭坛一角有异样的光彩，好像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细看，看到一条细微的缝隙，拿手指一抠，下面是一块玉石盖板，这个玉石盖板呈月牙形，长有三尺，最宽的地方也只有一尺。 胡芸儿取出宝剑，将玉石盖板撬开，发现下面有个深深的凹陷。 凹陷处，竟然堆满了骨骼！ 那些骨骼与众不同，看上去晶莹剔透，就像极品美玉一般，上面布满了符文。 胡芸儿将骨骼一根根取出来，拼凑在一起，恰好属于一个人，唯独缺了头颅骨。 “难道说，这是头颅骨主人的骸骨？他死都死了，还能将骨骼收入颅骨洞天中？这简直太奇怪了！” 她仔细观察每一块骨骼上的符文。 那些符文非常细密，乃是顶尖大修士多年修炼的结晶。 分析这些符文有意义，但正因为细密，所以很难分析明白。 其中有一块骨骼，乃是胸骨，上面有一些特殊的符文，比自然形成的符文大三四倍，这样的符文加起来，只有三十多个字，这些字比较简单，字体近似于“人书”，也就是“三坟五典”上的文字，胡芸儿大部分都认识。 胡芸儿研究了一会儿，将它读出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星宇之无穷。挟飞鸿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刚刚读完，话音未落，那块胸骨忽然跳起来，砸在她的脑门上！ 胡芸儿一下子就晕倒了！ 她不是被砸晕的，而是一瞬间有无数信息灌入脑海，这种感觉类似于醍醐灌顶，但它比醍醐灌顶强烈百倍千倍！她的功力还比较低，只是炼气大圆满修士，髓海容量有限，骤然填充太多的东西，所以瞬间晕倒了。 等到天黑，祖明澈找过来，看她晕倒，心中焦虑，伸手摸了摸，呼吸心跳都在，他略微放了心。 他没敢动胡芸儿，就在旁边守着。 日落日出，斗转星移。 转眼过去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日出东方，霞光万道，胡芸儿终于醒了。 她抬头望着初升的太阳，精神恍恍惚惚，肉身忽麻忽涨，感觉自己仿佛又重生了。 此时此刻，她脑海充斥着大量的信息，一部分信息被重新压缩，所以脑海里有了少许空隙，才让她恢复了神智。 她已经明白了这颗头颅的来历，原来它来自于伏羲氏麾下的一位巫王。 伏羲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氏族，先后有十三位巫帝。 伏羲氏麾下有多位巫王，其中一个巫王，名叫粟陆氏。 栗陆氏是伏羲氏最后一位帝王的臣子，曾经主管全国的农业和水利工作，被封为“水龙氏”，繁滋草木，疏导泉源，堪称水利始祖。 这颗头骨，就是巫王粟陆氏留下来的。 粟陆氏因为是天皇末期的人，而且他的寿命比较长，活了五万岁，直到人皇时期才寿终，所以他在胸骨上留下的符文略微简单，胡芸儿能读出来。 此时，胡芸儿的髓海里灌注了大量讯息，明白了刻在十三尊青玉雕像上的内容。那些内容乃是上古巫修伏羲氏和粟陆氏的心法，伏羲氏的功法偏于木系，粟陆氏的心法偏于水系。十三尊雕像，所有符文加起来，超过一万八千字，完整记载了天皇时期的巫修功法。 说起来也很奇特，这套功法竟然跟胡芸儿传授给祖明澈的“四灵诀”有关。 先前，她掌握的四灵诀并不全，只有“龟山关”和“凤凰十二式”，这属于打基础的部分。 四灵诀主修脊椎骨，将一整条脊椎骨分成四部分，从最下边的尾椎开始修炼，唤作‘龟山关’；然后是五块腰椎骨，唤作“五虎阙”；再往上是十二根胸椎，唤作“凤凰台”，又叫‘凤凰十二式’；再往上则是七节颈椎，唤作‘龙汉劫’，又叫‘青龙七式’。练到最后，整条脊椎形成一条大龙，跟头颅骨连接，形成‘天龙戏珠’的格局。 关于“青龙七式”和“天龙戏珠”的部分，在人间已经失传了。 而《天书》记载的心法，并非止步于“天龙戏珠”，在此之后还有更高明的心法。 对于整个巫修体系而言，四灵诀属于打基础的阶段，真正高明的地方在于头颅骨的炼化！ 人有八块头颅骨，在炼成玉骨，雕刻符文之后，可以开辟内部空间，每炼化一块头颅骨，便会产生一种异能，类似于佛家的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可以沟通天道，呼风唤雨，移山填海。 比如说伏羲氏之所以被尊为青帝，便是因为他能沟通草木，挥手之间能让大地回春草木葱茏的缘故。 修炼了巫法之后，并不一定会将身材变得极为高大，只有一部分修炼“巨灵诀”的人，才会变成高大的巨人。比如说天皇伏羲氏，十三位巫帝都不是巨人。后世因为灵气浓度越来越低，就算有“巨灵诀”心法，想将其练成也不容易。 而且，掌握了高明的巫法之后，身材可以变大变小，厮杀的时候变成“巨灵神”，休闲的时候则是平常人。 第90章 仙修的筑基 胡芸儿清醒之后，不但明白了头颅骨的来历，掌握了雕像上的符文，还了解了另外一些事。 比如说那处祭坛，原本是一座传送阵，但传送的时候需要有“仙石”，而福地只有一条巨型灵脉，不产生“仙石”，所以传送阵无法启动。 再比如，这颗头颅骨，可以变大变小，只要将咒语念诵三遍就可以了，而咒语就是那几句话：“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星宇之无穷。挟飞鸿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这颗头颅骨，可以在天风大陆迁移，但不能带着它飞升，因为受天道约束，在空中容易受雷电干扰，增加渡劫的难度，很难带着它飞走。 就像空桑界，原先被空桑派占据，空桑派是有仙人的，也不敢带着洞天飞升。 胡芸儿还知道，福地小世界中有一条巨型灵脉，灵脉的龙头部位就在祭坛下边，因为巨型灵脉很庞大，足以支撑方圆八百里地界到处都有灵气，任何地方都可以开辟出灵田。至于说那几座法阵保护下的灵田，则是由后来的仙修开辟的，跟头颅骨的主人粟陆氏无关。 粟陆氏所在的天皇末期，距今已有数十万年。 自从粟陆氏死后，留下头颅骨，先后十几位修士进入小世界，他们进进出出，带来灵草种子，开辟出一片片灵田，同时建造宫殿，留下玉简和兽皮书。真正属于粟陆氏的，只有他的骸骨，他所构建的山川，大地，祭坛和十三座青玉雕像，以及散布在原野和森林中的灵草和树木。 因为粟陆氏是主管农业和水利的大臣，他平日里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灵草，将其收入小世界，但他死了数十万年，那些灵草没人管理，风一吹，将种子散落各处，日久天长，变成野生的灵草。 福地之中灵气丰富，各种灵草很容易生长，但因为这里有羊鹿兔鼠等动物，所以只有悬崖峭壁上有较多的灵草留下来，平原上的灵草一边长一边被吃掉，很难长到足够年份。 尽管如此，小世界中依旧保存着多个品种的灵草，只是缺乏管理而已。 尤其是那几座法阵保护下的灵田，里面有不少千年灵草，甚至还有万年灵草。 正因为有这些条件，所以先前那十几位闯进来的仙人中，至少有五位修成玄仙飞升了，另一半人遇到挫折而陨落。 修仙极为艰难，原本百万人中难有一人成仙，然而身处福地之中，成仙的比例大幅提升，说明福地的重要性。 修真人讲究“财、侣、法、地”四大要素。 洞天福地中有功法传承，有灵脉和灵草，灵草本身就有价值，所以有了洞天福地后，就等于占据了财、法、地三项，唯一欠缺的只有道侣。这里说的道侣，不仅指男女，还包括志同道合互相促进的友人。 以前那些闯入福地的修真人，大部分人都远离尘世，躲进小世界修行，因为缺乏道侣的缘故，在理解功法的时候出现谬误，没人帮忙将谬误指出来，所以有些人走火入魔陨落了。 修仙既讲究隐秘性，又不能闭门造车。如果关起门来一个人修行，很容易将仙路越走越窄。最后仙路断绝，无法走下去。 因此，胡芸儿和祖明澈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在这儿完成筑基，然后带着头骨去尘世修行。至于说去哪儿，她还没考虑好。 时光匆匆，转眼过去半年。 胡芸儿功行圆满，小腹丹田拓展到鸡蛋那么大，按照萧真君笔记的说法，这已经是炼气大圆满的极限，于是她开始吞服第一颗筑基丹。 丹药入腹之后，释放出大量的灵气，在腹内生成一道龙卷风，带着丹田进一步扩张，而且是以很快的速度扩张，只用了三天三夜，便将丹田扩张到碗口大！ 这里说的“碗”，不是大海碗，而是直径三寸的小碗， 按理说，丹田扩张到这么大，对于普通的仙修来说，已经完成了筑基。 但胡芸儿没有停下来，而是吞服了第二颗筑基丹。 于是，第二道龙卷风在腹内生成，带动丹田进一步扩张，从碗口大小又往外扩张三寸，从小碗变成大海碗 接下来，胡芸儿还没收手，而是一次性吞服两颗筑基丹，带来巨大的龙卷风，直接将小腹丹田扩张到极限！它的直径超过一尺！从“大海碗”变成“锅”，也就是“炉鼎”。 仙家所谓“筑基”，就是打下基础，在腹部形成“炉鼎”，仿佛炼丹炉，有了炼丹炉之后，才可以“炼精化气”，将先天之精炼化成先天之气。 小腹丹田的极限，便是充满整个腹部，形成“腹气街”。 萧真君留下的笔录中说，人身有三气街，分别是头气街、胸气街和腹气街，仙家从腹气街起步，儒家从胸气街起步，佛家从头气街起步，三类修士各有所长，但到最后三者贯通，融为一体，从而达到三教合一的境地。 丹田扩张得越大，形成的气街越宽阔，修士的实力越强大。 丹田是一个球体，它的容量是半径的三次方，再乘以一个系数，如果是普通的筑基修士，丹田只有碗口大，它的容量是3x3x3x3.14，而像胡芸儿这般，将丹田扩张到超过一尺，它的容量则是10x10x10x3.14，差不多是前者的三十倍！ 丹田越大，储存的灵气越多，在厮杀的时候，爆发的威力越强。 由此可见，即便同样是筑基修士，每个人储存的法力也是不一样的。 但凡事有利有弊，丹田太大的话，日后进阶变慢，凝结金丹的难度也很高，因为它需要海量的灵气，如果灵气积聚不足，衍生出的灵液不足以充满丹田，便无法凝结金丹。 因此，像这种极度扩张丹田的筑基方式，在普通门派乃是禁忌。哪怕是精英弟子，最多只能获得两枚筑基丹。否则丹田太大，迟迟无法凝结金丹，等到500年寿终，依旧会变成枯骨。 胡芸儿掌控了福地，福地内有一条巨型灵脉，不存在灵气不足的问题，所以才敢按照萧真君的笔录修炼。 第91章 脱胎换骨 胡芸儿这次进阶，历时九个昼夜。 因为小世界很安全，不必担心外人闯进来，祖明澈只在宫殿外守着大门，并没有近在咫尺观望。 胡芸儿完成了进阶，从宫殿中走出来，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有种脱胎换骨之感。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气机在全身运转一圈，感觉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畅，这种欣快感难以压抑。 “太爽了！这才是修仙的动力！此间乐，妙不可言！” “怪不得那么多修真人，宁愿抛妻弃子，也要远离尘世，进入深山修行！原来修炼能带给人极大的享受。” 直到这一刻，她的肉身才完全匹配神魂，灵肉融合，遍体舒畅，看一切都极为顺眼，就连待在殿外练剑的少年，都显得那样的英俊美好。 原本她重生之后，神魂太过于强大，肉身相对虚弱，两者之间不完全匹配，所以她始终都是纤弱的少女，直到此刻完成了筑基，紧绷的心才算舒缓下来，返璞归真，觉得自己像个大家闺秀。 换句话说，她像冬日里的寒梅，数年来始终是花骨朵，直到今天才开始绽放。 她的脸上，身上，绽放出莫名的光彩。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优雅美丽。 祖明澈回头看，只看一眼便傻掉了。 他也是中过举人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些诗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看着美丽的少女一步步走过来，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这是我的未婚妻芸儿吗？她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她的美丽增添了五分，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祖明澈的心里受到冲击，忘记了自己也是修士，仿佛变成了傻小子一样。 胡芸儿来到近前，嫣然一笑，几乎勾走了他的魂魄。 “幸不辱命，我完成筑基了。” 祖明澈的精神恍惚，口齿变得不利索，喃喃说道：“芸儿，你今天真好看。” 胡芸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醒醒神，好不好？我跟你说，我筑基成功了！” “啊？恭喜你。”祖明澈努力收摄心神，苦笑道：“你进步越来越快，我已经跟不上你的脚步。” “不急，你慢慢来。” 胡芸儿之所以进阶快，归根结底是因为神魂强大的缘故，她一甲子做鬼积累的神魂，给她的修行带来便利，但这种福利会随着她的功力增长而淡化。而祖明澈的资质不差，只要坚定不移的修炼，并不会被甩开太远。 祖明澈热血上涌，张口说道：“芸儿，等我筑基后，便与你成亲，好不好？” 胡芸儿眉眼含笑，轻启朱唇：“好，我答应你。” 她重生的那一年才14岁，然而时光匆匆，现如今她已经21岁了。 苍兰国的女子，大多在十六七岁成亲，20岁算是老姑娘。两家订亲数年，如果再不成亲，有些不合礼法，尤其胡人杰乃是儒门宗师，不能让未出阁的孙女疯疯癫癫，跟着野男人四处乱跑。如果成亲了，那一切都好说。 再者说，修真人并非不能成亲，仙门和佛宗戒色，只针对低阶修士，在完成筑基之后这个禁忌便可以去掉。很多仙修是有伴侣的。如果找到合适的人，志同道合，比翼齐飞，不但不会阻碍修仙，反而对修仙有益处。 在胡芸儿找到的修仙典籍中，就有一对双修伴侣留下的心法。 那两人一个叫“马半洲”，另一个叫“孙富春”，都修成玄仙破空飞走了，他们留下的功法，总共十八枚玉简，唤作“洞玄全真心经”，又叫“燮理阴阳十八变”，其实是一门双修功法。 胡芸儿翻看过那些玉简，但她从未跟祖明澈提及。 祖明澈才开始学习符文，掌握的符文不多，暂时看不懂玉简。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 胡芸儿了解到，祖明澈的功力距离筑基不远，估计再有半年就差不多了，于是她决定继续待在这儿，不急于离开。 如果离开这里返回京师，将会面对筑基修士赵敏，虽然胡芸儿已经完成筑基，但压力并不会消减，因为赵敏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赵丹阳和朝阳门。 修仙讲究心情放松，在面临压力的情况下，不容易顺利进阶。 为了减少变数，还是待在外面比较好，等祖明澈完成了筑基，再回去也不迟。两人一起面对压力，总比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 就算完成了筑基，他们也需要继续蛰伏。 两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在狼虫虎豹环伺之下，还没有傲然屹立于世间的资本。要想开宗立派，至少也要是金丹真人。金丹初期还不保险，最好到金丹后期，接近于碎丹生婴的层次，才能跟四大宗门中最弱的一派抗衡。而最强的朝阳门是有元婴真君的。 再者，天风大陆很大，并非仅有四大宗门。苍兰国位于边缘地带，如果往里走，会碰到功力极高的大修士，那些人不需要出手，只要一瞪眼，或者吹口气，就能让筑基修士丢掉性命。 胡芸儿是高阶鸿儒，明白《易经》乾卦所说“潜龙勿用”的道理。人要有自知之明，实力不够的时候，只能趴在地上做虫，等积累了足够的实力，才可以飞龙在天，像大鹏鸟一样展翅翱翔。 待在福地中，远离尘世，日子很平静。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胡芸儿将适合祖明澈修炼的功法找出来，翻译好了交给他。 祖明澈走的仙路偏于火修，功法得之于青云门的枭阳真君。枭阳真君不是仙人，乃是合道初期的修士，他留下的功法贴合自身境界，不包含合道后期的部分，如果照着修行，未必能修成玄仙。 胡芸儿在头骨福地中，还找到另一位火修士留下的典籍，此人号称“榴火真君”。 榴火真君比萧真君早了三千年，原本是大宗门“火曜门”的传法长老，偶然发现了头骨福地后，便离开火曜门，进入福地修行。 他掌握的火修功法比较多，留下的玉简有54枚，其中包含吞服灵火以提升功力的法门。 原本头骨的主人粟陆氏是水木两系的巫王，因而这个福地适合木系和水系修士进阶，但不适合火修待在这里，但榴火真君是聪明人，他在福地种植了大片的石榴树，然后以石榴树来生火，培养出一种“赤榴火”，将“赤榴火”融入身体，功力迅速攀升，最终修成了玄仙，破空飞升了。 直到现如今，榴火真君建造的宫殿还在，他在殿外构建的提炼榴火的法阵还在，就连那大片的石榴树还活得好好的，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有的石榴树生长了八千年，这样的灵树拿来燃火，很容易培养出高阶灵火。 胡芸儿将这些功法都整理出来，拿给祖明澈让他照着修炼。 因而，祖明澈有完善的火修心法，可以按照前人的路子顺利走下去。 第92章 巫家神通 胡芸儿自己被那块巫王留下的胸骨砸了脑袋后，不知不觉掌握了巫修法门，觉醒了木系和水系神通，她可以伸手触摸灵树，汲取灵树中的生机，也可以不去触摸，只要深吸一口气，便能将周围的草木之气吸入体内。 她从原野上走过，一边走一边吸气，她经过的地方会留下丈许宽的一条路，所有的草木全部枯死！ 当然，她也不必那么吸那么狠，可以控制汲取灵气，让草木变得略微枯黄。 她还能反过来输出木灵气，催生草木的生长，比如说一株灵草，在她施法催生之下，可以加速百倍成长。 这是上古巫修的木系神通，粟陆氏是伏羲氏的臣子，伏羲氏便是青帝，青帝挥手之间，能让整个大陆草木生长，百花盛开。 另外，胡芸儿还觉醒了水系神通，可以坐在岸边，赤足于水中，将江河里的灵气吸取过来，因为灵气聚集的缘故，会将灵鱼一起吸引过来，她伸手一抓便是一条灵鱼！ 觉醒了水木两系神通后，他体内积聚的灵气越来越多，那些灵气汇聚于小腹，再按照仙家法门修炼，将灵气压缩凝结成液体，保存在丹田中。 尺许大的丹田，运转一昼夜，凝结一次，能得到3滴灵液。 如果换做别的筑基修士，因为丹田比较小，往往要运转7-9天，才能得到一滴灵液。 这些灵液代表着筑基期的实力，日久天长，灵液越积越多，填满整个丹田，经过炉鼎的不断炼化，变得越来越粘稠，最终才能凝结金丹。金丹是固体形态，蕴含的能量是灵液的千百倍。 胡芸儿感受到巫术的好处，心想：“世间有三十六洞天一百零八福地，如果说我脚下的腹地是一颗头颅骨，那么别的福地呢？是否同样是头骨？空桑界是头骨吗？据说空桑界的外面有一层气泡，看着不像是头骨，那会是什么呢？难道说空桑界原本是头骨，被空桑门的仙人得到后，在外面加了一层法阵，遮掩了头骨的模样，从而出现了气泡？” “等我将来，成了大修士，可以看看别的洞天福地，有没有上古巫修的传承。上古巫修不止有青帝伏羲，还有赤帝神农，白帝少昊，黑帝颛顼，黄帝轩辕，他们留下的五行神通，乃是后来仙修的源泉。” 提起别的洞天，胡芸儿不由得想到：“皇室占据了一处福地，虽然经营不善，灵气耗损，变得残破不堪，但它毕竟是福地，或许留有巫修的传承。我该找机会进去看看。但皇家占据的福地在哪儿呢？” 洞天福地很神秘，它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时而变大，时而变小，不容易查找踪迹。 比如说空桑界，一个甲子出现一回。 它不出现的时候藏在哪儿呢？没有人知道答案。 再比如胡芸儿脚下的粟陆氏头骨福地，也并非一直像玉笋山那么大，而是大部分时间都很小，只在特定的时间变得高大。 因此，胡芸儿要想找到皇家占据的福地，还得花一番心思才行。 而且，即便找到位置，她也不敢轻易闯进去。因为不知道那处福地残破到什么程度，福地之中有没有隐藏的高手，万一藏着金丹真人，那她就是自投罗网了！ “哪怕再残破的腹地，它也是福地呀！不说有巨型灵脉，也不说大型灵脉，哪怕只有一条中型灵脉，也能供养金丹真人！” “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四大宗门才放任赵家占据福地？否则朝阳门为什么不出手将福地抢过来？难道福地真的破败至极，连一条中型灵脉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胡芸儿不得不谨慎，宁愿啥也不做，也不能冒然出击，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去数月。 胡芸儿刚完成筑基，不愿将自己绷得太紧。她将主要精力放在研究前人留下的典籍上，每天只抽两个时辰，练习“青云剑诀”和“青云仙步”，另外再抽出一个时辰，在广褒的原野上漫步，顺便吸收草木中蕴含的灵气。 她的丹田自动运转，将灵气转变为灵液，只要有充足的灵气，便能在一个昼夜之间，得到三滴灵液。 小世界中有大片的森林，森林中有许多生长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古树，每一株古树蕴藏的灵气如果全部吸收，都能贡献一滴灵液。 但胡芸儿不想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所以每棵古树只吸收十分之一的灵气。如此一来，对古树的损伤很小，过个一年半载还能恢复。 森林中还有一些珍稀树种，比如说金丝楠木，紫檀木，如果吸干灵气，砍伐下来，拿出去卖掉，还能换不少钱呢。 不知不觉，到了某一日，祖明澈功行圆满，开始闭关筑基。 这一次，换胡芸儿守在殿外。 她将桌椅搬出来，搁在大殿门口，取出兽皮纸，编纂第二版《符文宝典》。 第一版的《符文宝典》属于“近古符文”，第二版则包含了《中古符文》。这是不同年代的符文，符文之间一脉相承，存在逐渐演变的关系。 至于说“远古符文”，则是指龙章和凤文，迄今为止她还没见到过。 她把“近古符文”和“中古符文”混在一起，总共得到一万八千七百个符文。她将这些符文拆分成四部分，分别是基础符文、进阶符文、高深符文和稀有符文，每样制成一卷兽皮书。 胡芸儿心中明白，自己编纂的《符文宝典》乃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准备将基础符文传授给祖明澈，等一个甲子后，再传授进阶符文，至于说高深符文和稀有符文，至少三百年内，没必要拿出来。 第93章 吞服灵火 祖明澈先是武道宗师，然后才是炼气士，所以他在筑基时，没有吞服筑基丹，而是用了“开海丹”。 开海丹和筑基丹是同级别的丹药，但它是一种大药丸，比筑基丹大一倍，功效也更强烈。 开海丹和筑基丹都有多个配方。后世朝阳门的配方，要用到鼍龙和灵鹿的内丹。然而古仙人传下的配方，不需要利用妖兽内丹，单纯采用灵草便可以炼制，只要有特定的千年灵草，便可以炼制这种丹药。。 祖明澈一连吞服了三颗自己炼制的“开海丹”，尽可能的将丹田开辟到极致，然后将一朵灵火吞入腹中。 这朵灵火是他从空桑门丹墀谷得到的，原本储存在玉瓶中，就像豆粒那么大。 他虽然拿到了“榴火真君”的修炼方法，但还没来得及用石榴树培养出灵火，所以先用空桑门的灵火来筑基。 火修之路很漫长，一路要吞服多种灵火。 灵火入腹之后，要经过反复淬炼。 每过一关，便要吞服一种灵火，经过淬炼之后，灵火相互吞噬融合，逐渐提升境界，从而促进修士功力的提升。 “榴火真君”虽然取了“榴火”二字，但也不是就吞服一次，而是不断的吞服火焰，他吞服的灵火都是“赤榴火”，但等级从低到高一路上升。 灵火和灵水一样，都是分等级的，从一阶到九阶，再往上还有仙火和神火。如果只吞服低阶灵火，哪怕吞再多也无法进阶。修仙不只是量变，更重要的是质变。 祖明澈的筑基，跟胡芸儿相比显得有些慢，总共花了三十三天时间，才将灵火操控自如，只要心念一动，便能在指尖出现火焰；吐出一口真气，能将豆粒大的火焰，放大到尺许大，变成一个火球！手指一弹，能将火球抛出去，烧死数丈外的对手。 他这才是筑基初期。随着功力的提升，火焰威力将会越来越大，施法范围也会越来越广。 如果是金丹真人，能将火球抛出百丈外；如果是元婴真君，能将火球抛到十里开外；若是合道级别的大修士，那就不是一个两个的火球了，而是能将周围数十里化作一片火海。至于说仙人，一旦施法，将会出现赤地千里的景象，就像传说中的旱魃一样。那种人是不能待在人间的，否则草木枯竭，土地焦黑，老百姓还怎么活下去？ 祖明澈的筑基，虽然比胡芸儿慢不少，但若跟普通仙门弟子相比，那还是很快的。因为普通仙门弟子的筑基，平均需要3-6个月，有的甚至两三年，才能结束闭关，从洞府中走出来。 筑基不纯粹是开辟丹田，还包括在丹田中充满灵气，并且将开拓的丹田稳定下来。如果没有充足的灵气支撑，即便丹田开拓了，还可能像漏气的皮球一样，逐渐萎缩崩塌，仙基损毁，功亏一篑。 修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长期不修炼，或者待在绝灵之地，同样会造成丹田的崩塌。 说到这里，就越发显出洞天福地的重要性。 洞天福地不仅为修士提供安全的环境，更关键的是地下有大型灵脉，可以连续不断的释放灵气。灵脉是修士进阶的关键。没有灵脉就没有灵气，没有灵气还修什么仙呢？ 譬如说朝阳门，虽然是苍兰国周边四大宗门中最强的一派，但连一条大型灵脉都没有，只有几条中型灵脉而已。中型灵脉只能孕育出金丹真人，连支撑元婴修士都很勉强。正因为这个原因，朝阳门只有一位元婴老祖，侥幸碎丹生婴后，不知何故一直留在宗门，哪怕岁月吞噬了他的寿命，功力一直保持在元婴前期。 当然，元婴真君不肯离开自己的宗门，自然有多种原因。元婴真君要想进阶，只能往大陆的中央位置走，然而越往里走，遇到的对手越强，搞不好就会陨落。就算他愿意改换门庭，别的宗门也不愿接受。谁不想培养自家的弟子呢？外来的元婴只能做客卿，客卿在宗门大战时相当于炮灰，会是最早陨落的那一批人。 因此，只有战力超强的年轻人，才会离开故乡，去外面闯荡。 这里说的年轻人，乃是相对的。 金丹真人的寿命是800-1000岁；元婴真君的寿命是1500-3000年。有人天资绝佳，200岁修成元婴；有人资质普通，接近800岁才碎丹生婴。两者相比，前者自然是年轻人，他们是天之骄子，不怕外面的风浪，风越大，浪越急，越喜欢。后者便是老年人，因为修炼不顺利，蹉跎岁月，斗志早没了，所以便留在宗门做老祖，活一天，算一天。如果去了外面，身如浮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种日子很难过。 胡芸儿眼见祖明澈完成了筑基，为他感到欢喜。 从武道宗师，到筑基修士，乃是一次飞跃，相当于鲤鱼跃龙门。成了筑基修士，虽然在修真人中依旧是小人物，但也算有了初步自保的能力。即便跟大宗门发生纷争，也有了回旋的余地，打不过还可以投降。而若是武道宗师的话，就算想投降，人家也不肯收！ 作为普通的宗门，还是很看重筑基修士的。因为筑基修士代表了宗门的底蕴，是宗门未来的希望，多一个筑基修士，宗门的实力便强一分。而筑基以下的炼气士，则属于蝼蚁，不算数。 又过数日，他们从洞天里出来。 胡芸儿念诵咒语，一连念诵了七遍，将千丈高的头颅变作尺许大。 她试着将头颅骨收进储物戒指，然而却发现没法收进去。 她觉得，戴着这么大的头颅骨上路，显得十分怪异，终究是不方便，给人看见会惹来麻烦，于是又念诵了几遍咒语，结果发现头颅骨还可以进一步缩小，从尺许变作三寸，然后缩小到一寸，最终变成蚕豆那么大！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她可以混合多宝菩提子，或者玉石雕刻的头骨，做成手串戴在手腕上。 而且，她得到粟陆氏的灌顶，掌握咒语之后，变成福地的主人，还有一桩好处，那就是不需要将头颅骨放大，便可以随时随地进出福地。 这其中的关键，不是类似于“芝麻开门”的切口，而是要掌握一个稀有“古符”，只要对着头颅骨，隔空画一个“古符”，便可以进去了。 后来，胡芸儿琢磨许久，取来美玉切割成玉简，在上面雕刻那枚稀有“古符”，发现只要佩戴玉简，同样能进入福地。 这才是洞天福地真正的价值，它变小以后很难被别人发现。 因此之故，世人传说苍兰国的皇室有一个残破的福地，然而却不知道它究竟位于何处。就算胡芸儿想找也很难找到。 他们离开海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马车，又从玉笋山脚下找到放养的马匹，许久未见，那两匹马竟然没死，只是光吃草，饿瘦了一些。 随后，祖明澈驾着马车往回走。 当他们回到京师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年的春天了。 近乡情怯，祖明澈担心家里会出事，当他看到王府完好家人都健在时，这才放下心来。 一去两年半，家里发生了变化。 祖明伦和李月茹生了儿子，取名“祖恒疆”，已经两岁，可以满地乱跑了。而且李月茹又怀了第二胎，再有几个月，祖家又要添丁。 郭红袖看着小儿子，忍不住抱怨：“怎么去那么久？连个消息也不传回来？” 祖明澈笑道：“娘，我们去得太远，那里荒无人烟，没法传消息。” “你们去了何处？” “快到天边了。” “真的？” “嘿嘿。”祖明澈在那里胡说八道。 他不想说出福地，因为王府有一条微型灵脉，足够支撑祖家人修炼，暂时没必要让他们进入福地。福地的存在乃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万一说梦话，给外人听见，将会带来麻烦。 祖明澈刚完成筑基不久，也不需要进入福地。他可以通过炼丹来汲取丹气。另外，还有一个法宝“丹墀谷”，里面有丰富的灵气。 丹墀谷原本就有一条灵脉。 祖明澈又在里面埋了一颗中型聚灵珠，衍生出一条中型灵脉，让灵气进一步提升，可以支撑他修炼到金丹后期，还能培养出大量的灵草。 丹墀谷虽然不错，但它的规模太小了，而且法则不健全，跟洞天福地没法比。人在丹墀谷中待三两年没问题，但如果长期待在里面是不行的。 就像空桑界，因为灵气下降，洞天不稳定，只允许低阶修士进去，很快就会被排斥出来。 丹墀谷也如此，若非祖明澈埋了一颗聚灵珠，让这件灵宝法器的境界恢复了两三成，他在完成筑基后，再想进去都不容易。 所谓“灵宝法器”，是给元婴、步虚、合道使用的，如果丹墀谷完全恢复的话，可以让步虚合道进入，现在只恢复两三成，允许金丹真人进去。所以说它能支撑祖明澈修炼到金丹后期。 至于说以后嘛，还可以埋入第二颗聚灵珠，让灵宝的境界进一步恢复。 第94章 京师变化 胡芸儿和祖明澈见到老爷子祖永寿。 祖永寿成为天阶宗师后，在过去两三年间，吞服了一些丹药，功力又有进步，点亮肾脏之灯，进阶炼气大圆满，寿命进一步延长，看上去显得年轻了不少。 当老爷子听说，祖明澈已经完成筑基，成为人人羡慕的筑基修士时，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露出惊喜莫名的表情！ “真的筑基了？怎么那么快？你才23岁啊！你知道吗，筑基修士在尘世间相当于陆地神仙！偌大的苍兰国，所有武道宗师加起来，只不过百余人而已。武道宗师在筑基修士眼中，就像成年人看幼童。即便是在仙门之中，筑基修士也是中坚力量。偌大的朝阳门，只有六十多位筑基修士……” 老爷子十分激动，面色赤红，口中说个不停，显得喋喋不休，语无伦次：“苍天啊，我们祖家要发达了。我想回乡祭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祖宗一声。” 虽然说，祖永寿自己也到了炼气大圆满，接下来要面临筑基，但他一百二十多岁了，能否顺利进阶还不好说，即便完成了筑基，那也是老梆子，不如年轻人前景光明。 搁在仙门之中，同样是筑基修士，也分三六九等。如果在60岁之前筑基，那是精英弟子，会得到宗门的精心培养；如果在120岁之前筑基，那算普通修士，能得到宗门的常规培养；如果在120岁之后筑基，那属于没前途的，相当于“废柴”，只能得到一半的丹药供应，别说独立的山峰了，连个好的洞府都没有。 归根结底，宗门倾力栽培弟子，不是为了让筑基修士活得舒服，而是为了培养出金丹真人。而筑基修士的寿命只有400-500岁，这个时间听着很长，其实很局促，因为筑基期有九层，还有一个筑基大圆满，总共十个台阶，每上一个台阶，都有不小的难度。所以，越是年轻的筑基修士，越有可能凝结金丹；如果130岁完成筑基，到400岁还剩下270年，想凝结金丹就很难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祖永寿才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说道：“有一个好消息，赵敏已经离开京师，返回朝阳门了。” 胡芸儿有些惊讶：“她不是说要在尘世待十年吗？” “尘世间灵气稀薄，待在这里耽误她的修行。” “那她查出什么来了？” “泰武王的失踪已经定案了。结论是，泰武王和那位失踪的大臣，可能被魔门修士杀害了。赵敏查到魔修王七的头上，一路追踪到阴山五闲观，捣毁了五闲观，杀了几位魔门弟子，但却给王七逃走了。” “如此说来，王七倒是机灵。” “他一个散修，若不机灵，早就死了。” 胡芸儿问：“爷爷，赵敏离去后，京师形势怎样？” “一切如常。泰平帝没什么动作，他功力弱，根基不稳，没再打压祖家。” “泰昭帝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呢！他吃了解毒丹，身体略有好转，被赵敏接回山门，想求助于‘灵医’，看能否彻底治愈。若能治愈，便留在朝阳门修仙；若治不好，便等寿终后，将骸骨送回京师，埋入帝陵。” 胡芸儿原本想着，如果赵敏一直留在京师，那么她和祖明澈便不适合待在京师修行，最好在京师和青羊山之间找个山峰隐居。如今既然赵敏离开了，那么他们留在京师修行也未尝不可。 随后，胡芸儿又见了李月茹。 李月茹已经是年轻妇人的打扮，虽然生了儿子又再怀孕，但面色红润，看上去还很健康，她毕竟年轻，条件优越，营养丰富，又经过醍醐灌顶开了灵，能汲取空中的灵气，所以比一般的女子更好一些。 然而胡芸儿睁开灵目仔细看，却发现李月茹头顶的气机减弱了，如果没有大的改变，只怕日后做不成修士，顶多能活百来岁便会寿终。 毕竟怀孕生子对女人来说有不小的损伤。这种损伤不但让元气衰减，而且折损仙基和灵根，对将来的修炼很不利。 原本按照正常的人生，从出生到长大，到衰老，到死亡，这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所谓修真人，则是逆着这条路行走，将本该排出去的精气炼化为先天之气，将先天之气再转化为元神，从而达到神完气足的目的，如此才能长寿。 因此之故，大多数修真人不愿意成亲，即便成亲也很少生孩子，更不会年纪轻轻，生一堆孩子。 胡芸儿没有直言劝谏李月茹。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是自己选的，不喜欢受到别人的干扰。良药苦酒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很多人不愿意听忠告。 试想，人家正准备开开心心的生儿子，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是讨人嫌吗？ 她也不忍心看李月茹早夭，回来之后沉思良久，拿出一个丹方交给祖明澈：“我看二嫂的仙根有损伤，你试试能否将‘七转回元丹’炼制出来。这种丹药能弥补元气的不足，修补损伤的仙基，各阶修士都可以服用。炼成之后，分给家人服用。” 祖明澈问：“这是几阶丹药？” “没有定论。你采用不同年限的灵草炼制，有可能得到不同等级的灵丹。虽然都叫‘七转回元丹’，但它可能是初阶灵丹，也可能是二阶、三阶……最高可以到七阶。你把低阶灵丹分给功力低的家人，中高阶灵丹给我一些，剩下的自己留着。” 祖明澈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些灵草都能在丹墀谷找到。放心吧，我会不断尝试，将它炼制出来。” 胡芸儿在王府只待了三天，便带着几个丫鬟，和侍卫胡青松、徐如萍，前往青羊山。 接下来，她会留在青羊山待嫁，顺便加强儒修功夫。她想仙儒同修，既然仙修完成了筑基，那么儒修也该进一步了，争取成为儒门宗师。 几年过去，原先的丫鬟雪雁，已经由郭紫薇做主嫁人了，嫁给了一个书生，做了正头娘子，那位书生名叫“李明镇”，乃是在青羊山书院读书的年轻人，虽然家境普通，但很有才华，正准备参加乡试。雪雁见了他，心生欢喜才嫁的。 几个小丫鬟抱琴、司棋、侍书、入画都到了15-16岁的花季年华，花枝招展，十分美丽。 胡青松已经说了亲，准备不久后娶妻。 徐如萍还是孤身一人。 胡芸儿问徐如萍：“你怎么想的？为何不愿嫁人？” 徐如萍答：“我年幼时很不幸，母亲是小家碧玉，出远门的时候，碰见做山匪的父亲，被抢去做了压寨夫人。后来山寨被剿灭，父亲死了，母亲带着我流浪，赶上大饥荒，她先饿死了，我还剩一口气，被三爷救了，这才来到胡府。来到胡府之后，才开始习武练功。 我觉得练武很有意思，比成亲嫁人有趣多了！ 嫁人就得生孩子，还要伺候公婆，讨臭男人的欢心，一堆烦心事，想想就头疼！ 大小姐，我学了你教的呼吸吐纳方法，功力提升很快，感觉非常舒爽。我想像抱琴她们一样，一直跟在你身边，可以吗？” 她说的“呼吸吐纳方法”，其实是基础版的“养气诀”。 胡芸儿将基础养气诀传授给手下人，是为提升她们的功力，更好的为自己效劳。 包括抱琴、司棋、侍书、入画这些人，都学过养气诀，但每个人资质不同，晋升的速度不一样。 胡芸儿也不指望每个人都能成才，反正种子已经播下去了，能成才就跟着，不成才将会被淘汰。 这种基础版的养气诀，又不是玄奥高深的秘笈，类似的功法各大宗门都有。 至于说侍书和入画等人，帮着抄录功法，有可能接触到仙家奥秘，这也不要紧，大不了等日后，如果她们非要离去，便将记忆抹掉。 在胡芸儿得到的仙门功法中，包含了搜魂夺魄，抹除记忆的部分。功力越高，越容易施法，带来的损害越小。 抹除记忆，并不会带来死亡和痛苦。 有时候，人想的越简单，越容易满足，得到的快乐越多。 第95章 御剑飞行 胡芸儿坐在马车中，问骑在马上的徐如萍：“你现在是几阶武师了？” 徐如萍回答：“五阶后期。” “喔？倒是挺快。” “是的，我跟着大小姐六七年，从七阶武士，提升到五阶武师，相当于一年提升一阶。” “你如果想跟着我，那要舍弃一些东西，不能轻易嫁人。” 胡芸儿的目光从徐如萍的身上，转移到抱琴、入画等人的身上，略微提高了声音，让每个人都能听见：“婚丧嫁娶，人之常情。你们虽然是买来的丫鬟，但我不能逼你们终生不嫁。我传授给的功法，乃是基础修仙心法。修仙之路，极为漫长，初期包含炼体和炼精化气，在功力提升到一定地步之前，是不能嫁人的。一旦嫁人，丧失元阴，功力停滞，很难有大成就。 你们知道，偌大的苍兰国，有多少芸芸众生，有多少武道宗师？ 武道宗师跟芸芸众生相比，就像沧海之一粟。跟仙门中的筑基、金丹相比，武道宗师就像蝼蚁一样。 你们是否晓得，仙门弟子为何抛弃家人，远离尘世，隐居修行？除非是被宗门淘汰的人，前途晦暗，自行放弃，才回归尘世。即便修仙有成，完成筑基，可以成亲了，但大多数人都不愿生子，因为代价太大了！ 传说多年以前有一位大修士，中了女修士的圈套，两人生了个孩子，导致他功力折损500年，这位大修士很生气，一口将儿子吞了，才补回损失的功力……” 徐如萍被吓了一跳：“啊？吞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啊？” 胡芸儿道：“大修士是指步虚、合道级别的真君，他们的血脉有灵性，生出的孩子带有仙根，仙根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它需要耗损父母的功力。为了生一个品质优秀的婴儿，动辄要折损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功力。所以，你们若想嫁人，务必三思而后行，考虑清楚之后，跟我说一声，我会放你们走的。” 抱琴等人听了这话，纷纷摇头：“小姐，我们不想嫁人。” 胡芸儿知道，她们还年轻，现在说的话不能当真，用不了几年就可能改变心思，最终留下来的人，有一半就不错了。 她准备每隔十来年，招收几位七八岁的小女孩，交给抱琴等人培养，算是她们的徒弟。经过几年培养，如果她们熬不住走了，还会有新人顶上来。 胡芸儿回到青羊山，见到母亲郭紫薇。 郭紫薇很生气。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常年不着家，一去两三年，太不像话了！ “圣人言，父母在，不远游！你这孩子，想出门，我不阻拦，可你怎么去那么久？去什么地方，也不说一声！你让娘多担心啊！” 所幸郭紫薇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的妇人，恐怕会气疯了。 她原本是灵女，经过胡人杰的醍醐灌顶，儒学功底很深，因为膻中破损，一度转成炼气士，后来膻中穴补上了，变成仙儒同修，跟胡芸儿一样。 几年过去，郭紫薇的儒门修为到了鸿儒中期，仙家修为到了炼气第九重。因为胸中有浩然气，所以在女儿离开后不至于精神萎靡、思虑过度，虽然生气，也不至于失态。 胡芸儿陪着笑，说了一会儿好话，才将母亲哄好。 她抱着着母亲的手臂，附耳低声说道：“娘，跟你说一件秘密，我在外面两三年，不是一直在玩，而是一天没闲着。现如今，我已经是筑基修士了。” 郭紫薇吃了一惊，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真的？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完成筑基呢？即便是大宗门的弟子，能在50岁前筑基的也很少。” 胡芸儿道：“娘，我学了仙门最正宗的心法，出门在外又有一些奇遇，再加上明澈成了炼丹师，能炼制各种丹药，所以才进阶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丹药，那些丹药有的装在玉瓶中，有的收在葫芦里，还有的用牛皮纸包着。 除此之外，她还取出几根手臂粗的人参，小腿粗的黄精，还有大包的莲子、柏子仁、酸枣仁。 “娘，这几株人参，都已经上千年了；黄精也有数百年；这些莲子是我亲手采摘的，有养心安神的作用；这些柏子仁和酸枣仁，是从千年灵树上摘下来的，对儒修极有好处。” 儒门的修炼，跟仙家不同，它有一个关键步骤，那就是“修心”，类似于仙家的炼精化气。修心，齐家，治国，平天下，修心是基础。像莲子，柏子仁，酸枣仁，都有养心安神的作用，很适合儒修的养心。 这些东西都可以在福地找到，只不过要花时间采摘，还要去掉外壳，将种子取出来。 胡芸儿只管采摘，取籽的活儿交给小丫鬟。 郭紫薇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的火气自然就下去了。 她想着女儿成了筑基修士，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自己虽然修炼了仙门功法，但对仙门的了解有限，只知道武道宗师的尽头是筑基。 平日里，她跟老管家胡三春闲聊，知道每一位武修都想成为宗师，每一位宗师都想开拓丹田筑基，而武士九阶，武师九阶，宗师四阶，再加上大宗师，总共23个境界，最终才能完成筑基，整个过程非常艰难！ “这么艰难的旅途，芸儿怎么就轻松走完了呢？难道说我生了一个天资卓绝的修真奇才？” 她不知道女儿是重生之人，有着一甲子做鬼的经历，因为破解了符文，掌握了青云门的心法，才会有后面的奇遇。 当初胡芸儿说自己做“噩梦”，描述自己前世的经历。 郭紫薇以为那只是梦境，没想到那是真实经历。 人虽然死了，但对于修士而言，可以神魂不灭。人的魂魄，是一种复杂的“命符”，三魂七魄，总共十枚命符。人死后，这些命符离散，七魄可以降解，但三魂还在，天魂归于天，地魂归于地，人魂在世间飘荡。如果魂魄坚凝，可以吸收周围的阴灵气，长期飘荡而不灭，因此才会有“鬼修”这一门派。 胡芸儿做鬼的时候，从宁书生那里得到几本书，懂得吸收阴气以养魂，所以她算有鬼修的经历，神魂坚凝等同于鬼仙，跟普通人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郭紫薇问：“女儿啊，你的修为提升这么快，还想不想成亲了？你知道吗，很多男子小鸟依人的姑娘，忌讳女人太强，你和祖明澈一起出去，他有没有说什么？” 胡芸儿道：“娘，我跟您说，明澈也完成筑基了！” “啊？他也有奇遇？” “是啊，我和他在一起，相互提携，才有这般奇迹。” “女儿，你岁数不小了，准备何时成亲？” “今年就成亲！” “说好了？” “嗯。” 想想女儿嫁人后，再见面更难了，郭紫薇就觉得有些难过。 “唉，从这里到京师有两千里，太远了！” “娘，作为筑基修士，可以一夜疾行两千里。” 筑基修士可以短暂飞行，脚下一点地，就能飞出两三里。而胡芸儿修炼了“青云仙步”，轻松一步就能跨出十里。用不了一夜，能跑完两千里。 如果借助于飞剑的话，飞剑提前充满灵能，她可以一去千里，不会从空中掉下来。她有两口飞剑，替换着来，盏茶功夫，便能回到青羊山。 等她到了筑基中期，只要有一口飞剑，便能助她飞回来；若成了金丹真人，借助飞剑可以日行万里；元婴真君则可以御风行空，连飞剑都用不着。 除了飞剑之外，胡芸儿还有一件飞行法器，是从青云门遗址挖出来的飞舟，但因为顾虑重重，不敢拿出来。 按理说，一般的筑基修士，如果想隐藏身份，连御剑飞行都不行，因为周遭有四大宗门，那些宗门里有金丹真人，甚至还有元婴真君，飞在空中很容易被发现。 但胡芸儿有法子遮掩，她在头骨福地中得到一些法器，其中有一件“青凌纱”，青凌纱是一件青色的纱巾，跟天空的颜色一样，往身上一批，不能能遮掩身形，甚至连脚下的飞剑都可以遮住。还有一件黑色的袍子，唤作“玄夜袍”，适合夜里飞行，不但能遮掩飞剑，就连气息都能遮住。 青凌纱和玄夜袍配合应用，遮掩的效果更好，不管白天黑夜都行。 即便没有这两件法器，胡芸儿还有别的法子，她可以自己画符，包括遮天符、匿踪符、五行符、化蝶符、飞鸟符等。 比如说飞鸟符，可以遮掩自身，从远处看像一只鸟儿。 飞鸟符还可以分成很多种，比如说“类鹏符”、“类鹰符”、“青鸟符”、“鹧鸪符”、“鸦杀符”、“黄雀符”等等。 这些符文在青云门留下的典籍中有传承，在头骨福地里也有古修士留下的符文。 胡芸儿在编纂《符文宝典》的时候，特意将有特殊功效的符挑出来，专门编写了一卷书《灵符汇编》，到目前为止收录了四百多种符，随着她整理资料，灵符还在增加中。 第96章 晋升儒门宗师 灵符跟符文还不一样。 有的符文很完整，代表了整个灵符；有的符文因为岁月侵蚀只留下主干，失去大部分功效。 因此之故，胡芸儿掌握的符文有个，但到目前为止，只有400多枚完整的灵符，其余都是残符、半符，功效不完整，不确定，就像剪碎的布头，等待她去拼凑成衣服。 胡芸儿花了很大心思，编纂《符文宝典》和《灵符汇编》，不知不觉成了符文宗师，同时也是灵符师。 符文宗师，是指对符文有深入研究的人；灵符师，是指能画灵符的人。 灵符师未必是符文宗师，有的灵符师只会画几种简单的符，掌握的符文很少，显然不能称为宗师；而符文宗师也未必是灵符师，因为画符需要有功力，功力太弱的话，虽然见多识广，能辨认很多符文，但却画不出灵符。 接下来，胡芸儿待在青羊山，花一半时间跟祖父学习儒门圣言，另一半时间用来画符和修炼各类仙法。 隔几天，她出去转一圈，在青羊山周遭百里内走动，欣赏春天的美景，顺便吸取草木之气。 跟富含灵气的洞天相比，尘世间虽然灵气稀薄，但草木活得很坚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蕴含的灵气有特色，韧性十足，所以胡芸儿喜欢在外面走动，不是一味的待在福地内修行。 青羊洞书院，坐落在山脚下。 书院后面栽种了一片竹林。 胡芸儿喜欢待在竹林中弹琴。竹林中有种特殊的气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竹林边上，还有一片碑林。里面的石碑是胡三春从各地搜罗来的，其中一部分石碑来自于北蒙国。当年北蒙国将珍贵的石碑从太庙拉出去，丢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胡三春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将石碑不远数千里弄回来。 胡芸儿发现，这些石碑中或多或少蕴藏着浩然气。 浩然气小部分出自雕刻石碑的鸿儒，大部分来自于经历了风吹雨淋，日久天长凝结的苍穹之气。石碑上的文字一部分是符文，另一部分是后世的文字。符文中蕴藏的浩然气比较多，后世文字也蕴藏了少量气机。归根结底，后世文字也是从符文简化来的。尤其是某些文字，组合在一起，变成诗词的话，效果更加好。 比如说，胡芸儿看见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其中就蕴含着不少的浩然气。 胡芸儿汲取石碑中的气机，胸口的膻中穴不断扩张，渐渐扩张到核桃大。 人身三丹田。 她的下丹田已经开辟到极限，现在开拓的是中丹田。中丹田位于胸口正中央，位置在两乳之间的胸骨部位。 上古巫王粟陆氏，为何能将神识藏在胸骨中？胸骨跳起来，给胡芸儿醍醐灌顶呢？便是因为三丹田各有奇特之处。 仙门关注下丹田，儒门关注中丹田，佛门关注上丹田，而巫家的修炼很奇特，关注的目标在骨骼，包括脊椎大龙、头颅骨和胸骨。 人身是一个奇妙的系统，很多地方都可以开辟小世界。 仙门常开辟腹内鸿蒙世界，佛门常开辟掌中佛国，巫修则在头盖骨中开辟世界，那么儒门呢？儒门秉承巫家的传统，在胸骨中开辟世界。所谓“胸有沟壑”、“胸有成竹”、“胸有城府”、“胸有甲兵”，便是表征。 骨骼很坚硬，乃是小世界的绝佳载体。 因此之故，那些个三十六洞天，一百零八福地，如果是出自于巫门的话，多半是巫王的骨骼。 当然，只有大修士才会考虑开辟小世界。胡芸儿功力浅薄，距离这个过程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这一日，胡芸儿和母亲聊天。 郭紫薇拿出一卷桑皮书，封面上有《圣言录》三个字。 胡芸儿问：“娘，这是您整理出来的？” 郭紫薇点头：“是啊，你祖父研究三坟五典这么多年，从中抽出的圣言都在这里了。圣言不是光记住就行的，而是要将它读出来。为娘功力弱，只能读出120句，你试试能读出多少句。” 胡芸儿拿起《圣言录》，开始高声朗读。 她发现每读一句圣言，胸中的气机便少一分，大约读了一百句，胸中气机折损了四分之一。到最后，她勉强读出428句，一口气完全耗尽，再没有剩下一分。 这种气机折损不是永久性的，只要休息一昼夜，便可以恢复。浩然气的价值，在于它能拓展中丹田，丹田拓展开了，没那么快崩塌。 郭紫薇神情振奋，笑道：“我的女儿，果然是天降奇才！儒修功力竟然这么高，已然到了鸿儒后期，距离宗师还差一点点。” 胡芸儿知道，要想成为宗师的最低要求是，一口气念诵500句圣言，再加300句咒语，她才念诵428句圣言，还没有念诵咒语，就已经耗尽了灵气，距离宗师还有一段距离。但这个距离不是不可以弥补。 她开口问道：“母亲，您是否还总结了咒语？” 郭紫薇摇头：“咒语需要口传心授，很难用文字来表达。” “不对吧？果如此，祖父是如何掌握咒语的呢？” “你祖父琢磨三坟五典多年，反复猜测尝试，经过不断试错，才掌握一些咒语，这个过程很复杂。如果用文字记录的话，它很容易失真，所以你不如跟祖父学习，让他一句句教给你。” “好吧。” 胡芸儿将《圣言录》抄录一份，留着自己慢慢看。 此后每日清晨，她都要念诵《圣言录》，越念越熟练，越念越顺口，每念一句消耗的灵气越少。下午，她去跟祖父学习咒语。接近傍晚的时候，她再去摸一遍石碑，进一步扩张中丹田。 如此一遍遍循环，她的儒家修为不断提升。 直到炎炎夏日，阳气鼎盛之时，胡芸儿完成了突破，中丹田扩张到鸭蛋那么大，她从鸿儒后期一跃成为儒门宗师，可以一口气念诵500句圣言和300句咒语了！ 鸭蛋大小的中丹田，还不是儒修的极限。 儒门修士的进阶，跟仙门有所不同。 仙门筑基可以一次性开拓到极限，而儒修则需要逐渐开拓中丹田。初阶儒修宗师的中丹田都不大，小的像鸡蛋，大的像鸭蛋；中阶宗师的中丹田像鹅蛋一样大；高阶宗师的中丹田像个小碗；成为半圣之后，还要经过三次开拓，才能达到极限。 胡芸儿成为儒门宗师后，综合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这就像挑水一样，别人提一桶水，她因为仙儒同修要挑两桶水，虽然有些吃力，但将水挑回家之后，能派上更大用场。在厮杀的时候，一个丹田的灵气耗尽，还有另一个丹田可以依靠。 第97章 低调的修士 立秋之后，天气渐渐凉爽下来。 祖明澈领着十几个护卫，带着母亲郭红袖和五辆马车，来到青羊山，献上十分厚重的礼单，想要迎娶胡芸儿。 他献上的礼单包括黄金万两，白银两万斤，明珠十壶，绸缎百匹，良田万亩，店铺三十间，玉器数百件，还有各种木器，包括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酸枝三屏风罗汉床，酸枝美人榻，琴桌、黄花梨顶箱柜、楠木书柜、楠木多宝格，樟木箱子、梳妆台、衣架、铜盒架，兀凳、绣墩，以及各类衣物。 因为路途遥远，这只是礼单，大部分物品都留在京师，没带过来。金银珠宝倒是收在储物戒指中带过来了。 三日后，胡芸儿告别祖父，和母亲郭紫薇一起，乘坐马车前往京师。 婚礼安排在白露节气后的第二天。 这场婚礼办得极其盛大，单是宴席就请了500桌。整个流程又相对简单，从迎娶到拜堂，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因为胡芸儿是修士，不想折腾自个儿。 在她看来，婚礼太过于繁琐，意义不大。 她和祖明澈都是筑基修士，如果搁在仙门，该举办道侣大典，跟尘世婚姻不同。 祖明澈尊重她的感受，叮嘱母亲婚礼尽量从简。 这场婚礼，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京师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各大公侯伯府都有人到场，皇室中人也来了好几位。内阁首辅李成林和次辅李思敏都应邀前来。胡贞儿和她的夫婿赵凌峰也来了。 老大祖明远，人在苍梧省，没接到调令，不得返回京师。但他的夫人钟琳，不远数千里，跋山涉水回来了。 婚礼之上，胡芸儿顶着红盖头，全程不露脸。大多数宾客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知道她是文正公胡人杰的嫡孙女。 她这位筑基修士，实在太低调了！如同明珠装在口袋里，满腹才华，一身功力，无人知晓！ 人们都以为，她是很平常的姑娘，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她竟然是仙门筑基修士，同时还是儒门宗师，这俩身份展示出任何一个，都会让世人感到震惊。 同样的，祖明澈的身份也被遮掩了，对外说是八阶武师，连武道宗师都不是。23岁的八阶武师，已经很让人羡慕了，如果是武道宗师的话，会引起皇室中人的警觉。 虽然说，现在泰平帝比较年轻，才只是黄阶宗师，功力不高，对祖家构成的压力不大，但别忘了，皇室有隐藏的高手，不但在残缺的福地中，有不知道多少岁的老人，而且在仙门中还有好几位筑基修士呢。 身为宾客的胡贞儿冷眼观礼，不怎么说话。 这两年来，她的日子不太好过，不知何故一直没怀孕，结婚五六年，连一儿半女都没生下来。她的丈夫赵凌峰娶了六房小妾，那些小妾就像生猪仔一样，一口气生了十个孩子，看到那些姨娘和孩子们，胡贞儿就气得发蒙。 赵凌峰原本是九阶武师，以为自己很快能修成武道宗师，然而因为他不知检点，娶的妻妾太多，每生一个孩子，便折损部分精气，所以迟迟无法进阶。作为皇室中人，不是武道宗师便无法封王，所以他的头衔还是“凌夷侯”。 胡贞儿生不了儿子，唯恐正妻的地位不保，因而走上修炼之路。 她经过祖父胡人杰的开灵，能够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又在赵凌峰的书房里，找到魔修王七留下的功法，照着修炼，颇有进境，不知不觉到了炼气第六重。 在尘世之中，炼气第六重，已经算不错了。 如果是男子，还不算稀奇，因为炼气第六重等同于六阶武师，这样级别的武修并不鲜见，但作为女子能达到这个级别的很少。 因此之故，胡贞儿也算有些底气，能将“侯夫人”的位置坐住。 她看着顶着红盖头拜堂的胡芸儿，心里发出冷笑：“哼哼，你就算博学多才，精通琴棋书画，那又怎样？明珠暗投，锦衣夜行，藏在深山，无人知晓，还不是白瞎？人生苦短，懂得再多有什么用？不能长生，皆是荒废光阴！到头来，化作枯骨，便是一场空！” 老实讲，胡贞儿也觉得奇怪：“为何堂姐如此低调呢？她开灵比我还早，为何迟迟不修炼？难道说，儒修之路走不通，白白蹉跎了岁月？想来也是如此，世上的儒修那么多，举人，进士不知凡几，到最后有几个能长生的？虽然爷爷成了儒门宗师，但他很难找到合适的传人！堂姐太年轻了！要想成为鸿儒，要等她长出白发。大好年华都浪费了，这又何必呢！” 胡芸儿虽然顶着红盖头，但她自从完成筑基后，神识大幅增强，覆盖周围三十丈，这个范围内的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她看见胡贞儿挂在嘴角的冷笑，看见每一位宾客的举止和表情。 她看见长嫂钟琳功力大进，到了炼气十二重，等同于地阶宗师。她看见首辅李成林和次辅李思敏这两位鸿儒，头顶气机又有增长。她看见每一位公侯伯爵的气机，了解了他们的功力高低。 忽然间，她发现跟赵凌峰同桌的一位中年人，身上泛出浓郁的白光，头顶气机却被削平了。 “咦？这是什么人呢？头顶气机被硬生生削平，难道佩戴了遮掩的符箓？” 每个人头顶的气机，落在开了天目的人眼中，就像竹笋一样冒出来，顶部是尖的，而不是横着斩一刀，变成平的。只有用了低阶的遮掩灵符，才会出现这种现象。而胡芸儿自己画的灵符，在遮掩功力的同时，不会出现异样情形，不容易被人看穿。 胡芸儿的神识从此人身上扫过，看见他周遭的白气很浓郁，白气出自于小腹丹田！此人开拓了丹田，丹田像碗口一样大！ 她心中一动：“这竟然是一位筑基修士！嗬，属于皇室的筑基修士，明面上走了一个赵敏，暗地里换了个不知名人物！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拜堂结束，胡芸儿被送入洞房。 她将祖明澈叫过来，附耳说了一番话，叮嘱他去调查。 祖明澈吃了一惊，迈步走了出去。 新郎官出去敬酒，属于婚礼的常规流程，新娘子则不需要出去。 祖明澈在敬酒的时候，特意关照皇室那一桌，跟每个人碰杯交谈。当他来到那位中年人跟前时，此人架子很大，坐在椅子里，连起身都没有，更别提举杯了。 祖明澈道：“请问您如何称呼？” 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答道：“赵志成。” 祖明澈闻言，心中一震，面色不变，道：“感谢先生，前来赴宴，请满饮此杯。” 祖家虽然没有子孙在仙门中，但祖永寿和祖青云两代大将军，掌握的情报的很丰富，知道赵家在朝阳门有三位筑基修士，分别是赵丹阳，赵志成和赵敏。其中，赵丹阳的功力最高，正在闭关进阶筑基后期，其次是赵志成，最后才是赵敏。 赵志成的功力，到了筑基第三重的后期，接近于晋升筑基中期。 而祖明澈刚完成筑基，按理不是赵志成的对手。但他开辟的丹田比对方大得多，又有一口灵宝飞剑，真要动手的话，仓促之间，不知鹿死谁手。 赵志成已经有两百岁出头了，既没做过苍兰国的皇上，也没做过王爷和侯爷。他12岁进入朝阳门，110岁筑基，此后进阶很缓慢。 筑基修士的进阶，原本就很慢，平均二十年晋升一阶。有些人资质较差，一个甲子才能晋升一阶。正因为如此，很多筑基修士到了400多岁寿终时，依旧卡在筑基前期，或者筑基中期。能达到筑基后期，或者筑基大圆满，接近于凝结金丹的人并不多。 归根结底，修士的进阶，跟灵气浓度和丹药供应密切相关。朝阳门只有几条中型灵脉，散发出的灵气有限，限制了低阶修士的成长。而在尘世中，灵气浓度更低，武道宗师想筑基都是奢望。 此前，赵志成也曾经返回京师数次，但都是悄悄来悄悄走。 他以为自己名声不显，即便报出本名也没有人知晓，却没想到祖明澈一听，就明白他的来历了。 这一次，赵志成悄悄返回京师，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调查泰武王失踪的事。 赵敏来尘世走一遭，回去禀报赵丹阳，说魔门修士害了泰武王。 赵丹阳怀疑她的说法，所以请赵志成再走一遭。 而赵志成呢，修为陷入瓶颈，不管怎么努力，迟迟无法进步，因而特意准备了厚礼，向本门的金丹真人请教。 金丹真人于洪查看了一番，说道：“你自幼进入仙门，没在红尘中打过滚，心境不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需要返回尘世，在凡俗世间悟道。” 赵志成问：“老祖，我要在尘世待多久？” 于洪轻哼：“这要看你的悟性。回去老实待着，做个世俗中人，忘了你是修士，直到某一天，忽然灵机天降，便可以回来闭关，进阶筑基中期了。” 赵志成听了他的建议，便接受赵丹阳的委派，离开仙门返回京师，准备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于洪的意思是，让他放下身段，忘了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 而赵志成的架子太大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尘世中人！ 他出身皇室，离开京师太早，没上过几年学，四书五经没读通，进入仙门后有人罩着，从少年时便养成孤傲的性格，怎么可能低调下来呢？ 他就算回到京师，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虽然明面上没有被封王，但他的辈份和功力都很高，相当于苍兰国最大的“王”，泰平帝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老叔祖”。 第98章 岁月如刀 祖明澈不动声色的敬了一圈酒，然后装作醉醺醺的样子，面色通红，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离席回去歇息。 他和胡芸儿虽然成亲了，但这只是名义上的。 胡芸儿说她还没做好生儿育女的准备。 她取出一摞玉简，总共十八枚，摊开放在桌上，道：“这是我从头骨福地中找到的功法，是一对双修伴侣留下来的，唤作‘洞玄全真心经’。你先用神识读几遍。” 祖明澈摸起一枚玉简贴在脑门上，用神识阅读里边的内容。因为那两位仙人生活的年代不超过一万年，玉简中的文字不是符文，所以他能看得懂。 过了一刻钟，他又摸起第二枚玉简。 才看完四枚玉简，他便神识耗尽，精神困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胡芸儿没有叫醒他，而是一个人去见婆婆，给郭红袖请安奉茶。 这只是新婚女子该做的，表示对长辈的尊重。 郭红袖可不敢给她立规矩，留她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叮嘱她不必一大早来请安，等有空时过来聊聊天，说说话，就可以了。 祖明澈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将18枚玉简读完，对于双修功法有了初步印象。但他觉得自己囫囵吞枣，有很多地方弄不太懂，于是又读第二遍。 与此同时，每天上午，他前往皇家藏书阁查阅古书，包括《玄女经》，《素女经》，《彭祖经》，《陈赦经》，《子都经》，《容成经》，《参同契》，《悟真篇》，《青华秘文》，《合阴阳方》、《天下至道谈》等。 房中术并非淫秽之术，而是有着悠久的传承，属于四大方术之一。 四大方术分别是医经、经方、神仙术、房中术。 就连仙道之祖老子，都在《道德经》中写着“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兮其若存，用之不勤。”“含德之厚，比于赤子……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祖明澈阅读诸多经文，不久之后，得到几个结论。 房中术是一种修真方式，跟生儿育女没有直接关系。它讲究“交而不泄，还精补脑，神交而不动情。” 古修士不排斥生育，但像后世之人一样，讲究少生、优生。 某些大修士认为，婴儿的灵根得之于父母，父母的功力越高，生出来的孩子资质越好。普通父母生出来的孩子，大部分没有灵根，即便有也是下品灵根；筑基修士生出来的子女，多半是中品灵根；金丹真人的子女，九成是上品灵根；大修士的子女，多半是极品灵根；仙人的子女，生来就带有“仙根”。仙根比灵根更高一个层次。 因此之故，作为修士，就应该趁年轻好好修炼，生儿育女越晚越好！能筑基就不要在筑基前生孩子；能凝结金丹就不要在筑基期生子；能进阶元婴，就别在金丹期生儿育女。等到功力提升到顶点，再往前无法进步，再停下来享受人生也不晚。 像祖明澈和胡芸儿这样年轻人，功力还在快速提升阶段，如果过早的生儿育女，不但会延缓自身的修炼，而且生出来的孩子，拥有的灵根不会太好，等到将来，做父母的修仙有成，寿命数千岁，子女只能活几百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有什么意思呢？ 至此，祖明澈才终于明白，胡芸儿说的还没准备好，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情绪上没准备好，也不是说缺乏爱意，而是因为功力不足，还没到生儿育女的时候。 人生就像葫芦藤，先生根，再长藤，等到根深蒂固，藤长到足够长，才会开花结果，到最后才会瓜熟蒂落。藤没长好，就想开花结果，结出来的只会是歪瓜裂枣。 于是，祖明澈便收了心，准备将主要精力放在修炼上，平日里妻子朝夕相处，举案齐眉，相互扶持，修心养性，共同提升境界，一切等水到渠成后再说。 这也正是胡芸儿所想要的，修士跟凡人不一样，凡人所谓的“金婚”，也只是六十年而已。人生有几个六十年呢？而修士的“白头偕老”，则可能是几百年，几千年，乃至于成仙成神，寿与天齐。 这一日，胡芸儿去明远堂见了长嫂钟琳。 钟琳和祖明远结婚数年，迄今无所出，因为她是朝阳门淘汰的修士，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努力修炼，在仙路上继续走下去。 她让丫鬟端上茶水，关起门来，跟胡芸儿叙话。 胡芸儿道：“恭喜大嫂，几年不见，功力大进。” 钟琳笑道：“多亏了你和明澈。我和明远待在苍梧省，每隔两三个月，都能得到一批丹药，再加上我们在大山中找到几条微型灵脉，开辟洞府，建造房屋，开垦灵田，修炼的条件比在朝阳门都好，所以进阶顺利，几乎每年都能提升一阶。” “我听说，朝阳门可是有几条中型灵脉的。” “弟妹你不晓得，朝阳门虽然有中型灵脉，但主要供应高阶修士，作为外门弟子很难捞到好处，住的地方灵气稀薄，连个固定洞府都没有，丹药供应也很有限，辛苦一年只能得到几枚补气丹……而我们在苍梧省，虽然只有微型灵脉，但没有人争抢，足够支撑修炼，还有源源不断的补气丹、培元丹，这条件堪比朝阳门的筑基修士了……” 说起来，钟琳当初是走投无路，才决定赌一把，嫁给祖明远的，时至今日，她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赌赢了！不但嫁的夫婿很好，而且自己还能继续修炼，甚至还能帮到娘家人。 钟琳出身于广信侯府，她的父亲钟长鸣是黄阶宗师，现年99岁，母亲金明娥有64岁了，接近垂垂老矣。这年月的凡人，平均只能活60岁，所以金明娥已经是老人了。 钟琳和祖明远前往苍梧省的时候，带了一位炼丹师，借助于当地的灵草，炼制了不少的低阶丹药，那些丹药一部分卖出去，还有一部分提供飞手下兵将。 这次回来，钟琳将一批丹药交给广信侯府，其中包括两颗由祖明澈炼制的延寿丹。 按照祖明澈的说法，他炼制的延寿丹，属于四阶灵丹，吞一颗能延寿40年！ 钟琳亲眼看着父母吞下延寿丹，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因此她对祖明澈和胡芸儿充满感激之情，她双眼望着胡芸儿，满面春风，问道：“这几年，你和明澈待在京师，肯定也有很大进步，对吗？” 胡芸儿微笑：“还好。我和明澈都筑基了。” 她没有向对方隐瞒，因为既然老爷子祖永寿知道了，势必会让祖青云和祖明远知道。作为领兵的将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果她这边隐瞒功力，将会误导祖青云，无法制定合适的策略。 “啊？真的？”钟琳被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眼睛，手一抖，不小心碰翻了茶壶。 她在朝阳门做了十年的外门弟子，因为没有人提携，连内门都没进去，每次见到筑基修士，都要唤一声“师叔”。 在她看来，筑基修士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她努力修炼的目的便是筑基，哪怕修炼到一百岁，能完成筑基就行。 没想到，胡芸儿年纪轻轻，竟然达到这一步！ 因此她感到匪夷所思！ 胡芸儿安慰她道：“大嫂，你别急着返回苍梧省。前些日子，我和明澈新得了一些修仙法门，比朝阳门的功法更高明，等我抄录好了教给你。你把它带回去，拿给明远和父亲。对了，大哥的功力到了什么地步？” “他呀，已经是地阶宗师了。” “父亲呢？”胡芸儿压低了声音。她虽然在王府核心区域布置了法阵，不怕声音传出去被人听到，但还是小心翼翼。 “和明远一样， 都是地阶宗师。” 胡芸儿心中明白：修真总归是年轻人的事，祖明远年轻，气血充足，所以晋升比祖青云快。当初祖明远前往苍梧省的时候，才是黄阶宗师，五六年的功夫，跨越玄阶宗师，晋升地阶宗师。而祖青云晚两年过去，去的时候是玄阶宗师，后来提升一阶，同样成了地阶宗师。这个速度也不算太慢。 其实，进阶快慢并不是关键，只要能在寿终之前，完成进阶即可。 修真像爬山。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好处。 只要在日落黄昏之前，能爬到山顶即可。 有的人，刚开始爬得快，半道上耗尽力气，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那也是白瞎。 有的人，刚开始爬得慢，但道心似铁，坚定不移，一步步走上去，最后也能抵达山顶。 但世间无数的修真人，都败给了岁月的摧残。岁月是把杀猪刀，将人的青春美丽一点点切割；又像是沙漏，让人的精气神一点点耗竭。 第99章 佛海无边 郭紫薇送女儿来到京师，看着女儿拜堂成亲之后，并没有立即回返青羊山，而是在胡府住下来。 胡府故宅的布局，还跟当初一样，老爷子住的清风院，大房住的梧桐院，甚至连胡芸儿住的芷兰院，都还完整保留着。 几年不见，二房的胡翔承、朱红衣都显老了不少。 胡翔承没再纳妾，如今还有两房妾室。 柳青青虽然很能折腾，但始终迈不过正房朱红衣去，毕竟她身如浮萍，背后没有依靠，不像朱红衣，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且，朱红衣有两个嫡出的儿子，长子胡长清中进士后，在外面做了几年知县，现如今升为从五品的知州，假以时日，有希望进入庙堂，成为朝廷重臣。次子胡长明，只比胡芸儿大三个月，一直在书院读书，去年考中举人，今年准备参加会试。 因此，朱红衣的地位在胡府坚不可摧，就连胡翔承见了她，都得赔着笑脸，好生说话。 这一日，秋高气爽，天气宜人。 朱红衣来到梧桐院。 郭紫薇命丫鬟奉茶。两人入座叙话。 朱红衣上下打量着郭紫薇，越看越感到惊讶：“大嫂，你怎么越活越年轻了？我看你满头青丝，连一根白发都没有；皮肤紧致，脸上也没有皱纹。你是怎么养生的？” 说起来，这妯娌俩的年龄很接近，目前都只有四十多岁。郭紫薇原本是灵女，拜在胡人杰门下做弟子，生下胡芸儿的时间比较晚。而朱红衣一嫁过来，很快生了长子胡长清。胡长清在老爷子胡人杰的关照下，18岁中举，19岁中进士，现如今才只有25岁。 郭紫薇面带微笑，看朱红衣头顶有星星点点的白发，说道：“我没有专注于养生，容貌取决于气血，气血充足，便显得年轻。” 无须讳言，她显得年轻，是因为修炼的缘故。她和胡芸儿一样，选择了仙儒同修的道路，但她主修儒学，辅修仙法，现如今乃是鸿儒，同时还是炼气十重的仙修。鸿儒的寿命是180岁，所以她显得很年轻。 而朱红衣平日里不怎么修炼，除了去佛堂念经之外，对儒学略有所知，对仙法一窍不通。 朱红衣问：“大嫂，你是怎么保持气血充足的？” 郭紫薇答道：“简单说，有三种法门。一则饮食，多吃一些带有了灵气的食物，或者吞服养气的丹药；二则炼气，炼气法门有千百种，我炼的是儒门浩然气；三则养神，宁心安神，少思少虑，宁静致远，敛神内视……” “大嫂，你能帮我介绍几种丹药吗？” “补气丹，聚气丹，养气丹，真元丹，精元丹，洗髓丹，延寿丹，生机丹，水韵丹，淬体丹，精血丹……这些基础丹药都可以服用。吞服丹药只是第一步，归根结底要炼气，如果不炼气，丹药带来的灵气在体内积聚，日久天长也会出麻烦。” “大嫂，我若想炼气，该怎么弄？” “儒道释三家，各有各的法门。弟妹有念经吃斋的基础，我建议你回去请教令尊。他应该有青蝉寺传下的法门。” “我曾经问过，但我爹说，青蝉寺的法门不能随意外传，若想学习佛法，需要献上一千两银子，登记为青蝉寺俗家弟子，才能得以传授。” “那就献上银子呗。难不成胡府还缺钱吗？” 朱红衣苦笑：“倒是不缺钱。胡家有不少产业，几十家店铺都很兴旺，一直有银子进来。我不敢献上银子，拜在佛宗门下，是怕公公责备。试想，如果消息传出去，被抨击儒门宗师的儿媳修佛，那将毁了胡家书香门第的名声。” 郭紫薇沉吟道：“你放心。我对公公颇为了解，他心胸宽广，不会在意的。你只管自己修炼，莫引导儿孙学佛，那便没有事。毕竟公公对长清和长明寄予厚望，还指望他们延续儒门荣光呢。” 朱红衣微微躬身：“我明白了，多谢大嫂解惑。” 两人又说一会儿话，直到接近午饭时，朱红衣才告辞离去。 次日上午，朱红衣前往金戈侯府，拜见父亲朱尚之。 朱尚之晋升黄阶宗师后，担任青蝉寺外门护法罗汉，不单获赐一颗“罗汉果”，延长寿命三十年，而且整个家族都受佛门庇护，既不会被朝廷抄家灭族，也不受仙门和魔宗的摧残。 有了“外门护法罗汉”的身份，他每隔五年，可以前往青蝉寺，修行三个月，接受内门长老的指点，堂堂正正的修习佛门功法，不再是身如浮萍的散修了。 朱尚之做过兵部尚书，能做到这个级别的人，肯定是读过圣贤书的。但他没中过进士，所以算不得真正的儒修。 他也是聪明人，得到青蝉寺的关照后，功力颇有进步，正准备晋升玄阶宗师呢。 他听了朱红衣的话，说道：“既然你公公不反对，你又有修佛长生的心思，那便由我做主，将你的名字登录为青蝉寺俗家弟子。千两银子，我替你交了！” 朱红衣道：“爹，银子我不缺，只缺修炼功法。” “我传你佛门心法。” “是否‘金刚不坏’心法？” “非也，针对年轻男子，才传授金刚不坏心法。你是女子，人到中年，还有更适合的心法。” 朱尚之摸出一卷佛经，书名唤作“佛海无边”，他将佛经递给朱红衣，缓缓说道：“《佛海无边》总共有七卷，这只是第一卷。修完第一卷，可以延寿一甲子。修完七卷，可以活到700-900岁。《佛海无边》的后面，还有更宏伟的佛经，唤作《渡劫千载》，不知道有几卷，每修完一卷，可以多活1000年！” 朱红衣又惊又喜：“爹，你有几卷《佛海无边》？” 朱尚之道：“我功力浅薄，手中只有两卷。但你别着急，等你修完这两卷，便有资格像我一样，成为青蝉寺外门护法，可以前往青蝉寺，拿到后面的功法。” “我知道了，爹。” 青蝉寺规模宏大，地位超然，它招收弟子有自己的方式，喜欢广种薄收，只要下边的人献上银子，便可以收为俗家弟子。 青蝉寺每年招收许多弟子，收银子收到手软，传授的功法也是真的，但真正能练成神功的并不多。 朱红衣虽然拿到一卷佛经，但能否炼成，就要看她的悟性了。 第100章 扬名天下 转眼又到了重阳节。 郭紫薇在女儿的陪同下，前往太庙，在一众大儒和数百位儒生的见证下，跟圣女李沧月进行了一场辩论。 这是一场规模盛大的辩论，代表了苍兰国两位顶尖女性儒修之间的切磋。 郭紫薇是胡人杰的弟子，而李沧月则是陆景渊的徒弟。 十年前，胡人杰被尊为南儒，陆景渊被尊为北儒。两人皆是鸿儒，又是朝廷重臣，地位并驾齐驱。现如今，他们虽然离开了京师，但由两个女弟子来一场辩论，从女性角度进行思想碰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虽然郭紫薇曾经是灵女，但这场辩论并非对圣女发起的挑战，因为她年过四旬，对做圣女没什么兴趣。圣女只是官方授予的身份，不代表儒修境界的高低。 这场辩论从早上午辰时三刻开始，直到下午酉时接近日落黄昏才结束。 辩论的内容从琴棋书画，到儒门十三经，再到三坟五典，郭紫薇展示了她广褒的学识和深邃的思辨能力，以及对儒门经文的深刻掌握，辩才无碍，舌绽莲花，口若悬河，发人深省，让下边的儒生敬佩不已。 李沧月虽然是圣女，但她的儒修境界不高，勉强算是大儒，平日里教授年轻女子没问题，但没法给众多的大儒和数百位儒生授课。 辩论刚开始的一个时辰，她还能左右逢源，快接近中午的时候，她就不行了，时常卡顿，捉襟见肘，面色泛青，神色慌乱。 到了下午，内阁首辅李成林和次辅李思敏来到太庙，往那里一坐，给李沧月带来很大的压力，她胸中的浩然气本来就不多，再受到两位鸿儒的压制，面色变得苍白，中气不足，口齿不清，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 因此到了下午，已经不再是辩论，而是由郭紫薇来主讲。 郭紫薇的口中不时冒出来的圣言，让两位内阁大臣都感到新鲜， 辩论结束后，由内阁首辅李成林登台做总结，给予郭紫薇很高的评价，认为她是苍兰国有史以来唯一的女修鸿儒。 郭紫薇原本有些名望，但因为膻中受损的缘故，连续数年卧床不起，放弃了儒门修行，如今再度复出，一战成名，成为受人尊敬的人物。 不久之后，在两位内阁大臣的推动下，朝廷授予她“女尚书”的官衔，名义上是二品官，但没什么实权，负责编纂针对女性和幼童的儒学教材。 女尚书不需要上朝，只要每隔三年，提交一本类似于《女诫》的教科书，就可以了。 胡芸儿亲眼见证母亲成名，心中有所感触，于是将平日里练习画技留下的画作取出来，请祖明澈帮着办画展。 这些画都不是灵画，上面没有符文，不会自动吸引灵气，真正的灵画她不会拿出去。 虽然不是灵画，但绘画技术很高，已经入了“道境”。 这样的画，在凡俗世间展示，每一幅都是宝贝，可以引人向往，给人启迪，让人见之心喜，爱不释手，挂在墙上，给人愉悦的心情，能让人多活几年。 画上署的是她的本名。 胡芸儿到了儒门宗师境界，虽然为人很低调，但需要一定程度上扬名。因为儒修是入世的学问，讲究“立言”、“立德”和“立功”。如果一直寂寂无闻，不利于提升境界。 由祖明澈出手主持，画展办得很成功，前后持续半个月，吸引了很多人观看，事后将30幅画作全部高价卖出去，每幅画的售价都在白银万两之上！ 30幅画，卖了42万两银子！ 因此，胡芸儿声名鹊起，一跃成为“大画家”。 大画家跟大乐师一样，都在某方面做到极致，属于凡俗世间的顶尖人物，再往上则是“灵境”，超凡脱俗，距离成仙成圣不远。按照某些人的说法，如果琴棋书画四项皆有所成，那差不多算是半圣了。 胡芸儿只展示画技，未透露她在别的方面同样有造诣，更没泄露她还是仙家筑基修士。 办完画展之后，胡芸儿像母亲一样，成了闻名遐迩的人物，有了一些新的体验。她发现自己念诵圣言和咒语的速度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不少。 “还真是奇怪呢！难道扬名天下，会带来天道加持？儒门修行跟名望有密切关系？” 仔细想想，这事儿不难理解，因为儒起源于巫，巫善于沟通天道。儒门讲究修心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的结果必然是功成名就。名望对儒修来说，既是坚持努力的结果，也是不断进阶的动力。有了名望之后，不但更容易积累浩然气，而且易于发挥圣言的威力，念诵圣言会变得更轻松。 正因为如此，很多儒修都想着入朝为官，成为朝廷重臣，扬名天下。 胡人杰做了多年的内阁首辅，才有机会从鸿儒进一步突破，最终成为儒门宗师。 李思敏做南岳书院的山长多年，后来也接受朝廷的邀请，进入朝堂担任内阁次辅，这样做肯定是有好处的，若没有好处，又何必背井离乡来京师呢？ 再比如说现任首辅李成林，曾经在礼部尚书的任上做过多年，礼部尚书也是受人尊重的大臣，他能成为鸿儒显然得益于此。 想明白这些之后，胡芸儿觉得，像办画展这种事，以后还应该多做一些。 “既然儒修不同于仙修，仙修讲究出世，儒修讲究入世，那么我只要隐藏仙修身份即可，而不必遮掩儒门修为。” 她将卖画所得的42万两银子拿出来一半，用于成立善堂，取名为“兰兆堂”，专门收养那些被抛弃的女童。 成立善堂不难，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说。 胡芸儿不需要亲自去办，她将此事交托给王府管家。王府有三位管家，任何一位都能将此事办好。选择地址，建造房舍，聘请人员，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胡芸儿开办“兰兆堂”，属于儒门“立功”的一种形式，算是回馈于社会，扬名于世间。于此同时，她还能从那些女童中，挑选出有资质的孩子，进行更深入的培养，广种薄收，优中选优，多年之后，培养出一批手下。 第101章 不甘寂寞 九月下旬，众多的举子千里迢迢来到京师，准备参加十月初五的会试。 这天早上，起床之后，洗漱完毕，祖明澈提着宝剑，想去院子里练剑，看着正在梳妆的胡芸儿，笑道：“娘子，我忽然想起来，我也是有举人功名的，你说我要不要参加会试呢？” 胡芸儿莞尔一笑：“你若觉得无聊，便去考好了。问题是你若考中进士，就要入朝为官，没那么自由自在了。” 祖明澈是筑基修士，精气神充足，已经诞生了神识，记忆力远超凡人，只要花几天时间，将儒学十三经翻看一遍，想考中进士并不难。 但因为牵涉到未来的修真之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如果不考进士，他还是纯粹由武入道的仙修；如果考了进士，则意味着他可以像胡芸儿一样兼修儒门心法。是否有那个必要，这是值得商榷的事。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仙儒同修牵涉的精力，数倍于纯粹的仙修，因为儒修讲究入世修行，需要为百姓谋福利。这是要花时间的。 纯粹的仙修讲究出世，隐居深山，远离尘世，躲在洞天福地修行，一路扶摇直上，从筑基到金丹、元婴、步虚、合道，然后成仙飞升，这是一条经过验证的道路，有前人留下的功法指导，每一个台阶都很稳固，只要照着修炼，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而胡芸儿之所以选择仙儒同修，乃是因为她有深厚的儒学根基，而且有强大的命魂，如果只修仙道，进阶的速度过快，会将祖明澈甩开很远，而且修炼太快容易留下隐患。 在她看来，儒道释三家殊途同归，如果有能力，不妨多修一种法门，将基础打得越扎实越好。如果精力有限，那便只修一种法门。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祖明澈听：“修真就像培植青莲，刚开始打基础，生根发芽，让根系发达，让茎叶粗大，到了后期，则可以触类旁通，兼收并蓄，一株青莲，开出红黄白三种颜色的花，分别代表仙、佛、儒……而仙儒同修，则相当于一块莲藕发两个芽，沿着不同的方向生长，它们的根是相通的……” 祖明澈问：“多学一种法门，不会带来伤害，对不对？” 胡芸儿道：“只要不是强行修持，造成气机的冲突，便不会带来伤害。” “既然如此，我还是想参加会试。” “为什么呢？” “娘子且听我言。我想参加会试，基于两个原因。一则，我是筑基修士，拥有400-500年寿命，有充足的时间打基础，整个筑基期都属于打基础的阶段，我想将自己的根基打得更牢固。二则，我听说即便是仙修，也不能一直隐居深山修行，就像皇室修士赵志成那样，自幼入山修行，心智有缺陷，不得不回归尘世领悟大道。祖父曾经说过，年轻时多吃点苦，多做点儿事，拥有丰富的经历，有利于自身的成长。” 其实，祖明澈还有一条原因没说，那就是他作为年轻人，不甘于寂寂无闻。 不管怎样，妻子成了着名的大画师，而他却像纨绔弟子一样，连一点儿能力都不能暴露，未免活得太憋屈了！ 他一个年轻筑基修士，能炼制中阶灵丹的炼丹师，本属于天之骄子，却被人视作废物，这谁能受得了？他也想崭露头角受人尊敬啊！ 胡芸儿听了他的话，笑道：“我刚才说了，你想考就考呗。即便考中了进士，也只有了儒修基础，获得天道的初步认可，距离鸿儒和宗师还远着呢。” 天风大陆是有灵性的大陆，不单有人类，还有鬼和妖。儒修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一旦考中进士，便受天道加持，即使暗夜走在无人的旷野，普通的鬼魅也不会招惹。除非修为高深的魑魅魍魉，才会招惹进士级别的儒修。而像胡芸儿这样的儒门宗师，哪怕是鬼仙见了她，也会躲得远远的。 祖明澈又道：“至于说考中进士之后，不管是入朝为官，还是被派往外地，这都没什么。我不想一直待在京师，还想出去走一走呢。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像我二哥一样，考中进士，入朝为官，遮掩武修的身份，反而能降低皇家的警惕。” 胡芸儿微微点头，道：“是啊，你家兄弟三人，只有大哥自幼从军，接受父亲的熏陶，成为领兵一方的将领。若你和二哥一样弃武习文，这样一来，的确能降低皇室的忌惮之心。” 她有头骨福地和千里江山图在手，走到哪里都可以修炼，所以准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便祖明澈去折腾。 他们有完整的功法，有良好的修炼条件，没必要进入仙门。仙门的修炼环境还不如头骨福地呢，而且要遮掩功力，小心翼翼做孙子，万一被人识破了，则会带来杀身之祸。 于是，祖明澈前往礼部报名，准备参加今年的会试。 ***** 皇宫大内。 泰平帝赵凌帧端坐在养心殿的太师椅中，身子笔直，头微微低沉，仿佛接受训话一般。 他的对面，坐着老祖赵志成。 赵志成两百多岁，按辈份比赵凌帧高了五代。因此，他大喇喇坐在那儿，头抬得高高的，还翘起了二郎腿。 赵凌帧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老祖，被对方打个半死。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多年以前的苍兰国，曾经有一位国主，因为出言不逊，被仙门筑基修士打死了！死了也白死！反正都是赵家人！皇室宗亲多的是，再选一人做皇上便是了。 “老祖，请喝茶。您在京师还习惯吗？需要我为您做点儿什么？” “我还好。只是这泰武王失踪的案子，查来查去没有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哎呀，此事错综复杂，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即便有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了。”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宁可错杀三千，不可使一人漏网。” “没有啊。先前老祖赵敏曾经仔细查过。刚开始的时候，她怀疑祖家有厉害的人物，但查来查去找不到线索。祖永寿虽是地阶宗师，但出事当天，他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祖青云乃是黄阶宗师，不可能逃过多位宗师的围杀。除了这两人之外，下边还有三位小辈，功力低微，无力翻起浪花。后来赵敏老祖将关注的焦点，放在魔修王七身上，可是王七此人功力不弱，在多位宗师围困之下，竟然给他逃走了。” “除了祖家之外，京师还有没有别的厉害人物？” “还有两位玄阶宗师，二三多位黄阶宗师，但在这些人都没进入泰武王府。” “出事当天，只有祖青云一人进入泰武王府？” “是的，王府门口有不少人见证，王府四周还有人守着院墙，连一只飞鸟掠过，都逃不过他们的目光。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泰武王骑马出了王府，一路向南，从南门出京师，然后消失于夜色中。” 赵志成皱着眉头沉吟良久，道：“这么说来，难道泰武王疯了？” 赵凌帧道：“是啊，赵敏老祖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认为，泰武王悄悄修炼魔门心法，导致走火入魔失去神智，因此斩杀了赴宴之人，连自己人也杀害了，最后骑马离开，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两人陷入沉默，只能一杯杯喝茶。 忽然间，太监总管陈琳进来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北蒙国发兵十万，攻打我国边境，一口气攻破了36座堡垒！” 赵凌帧吃了一惊：“北蒙国发兵进犯？大将军蒙良呢？他领兵三十万，驻守北方边境，还挡不住十万敌军吗？” “蒙将军不幸被活捉了！” “怎么会呢？” “蒙将军率领百名手下，趁着秋高气爽，在草原上围猎，一不小心，越走越远，落入北蒙国布下的陷阱。目前是由副将陈立章领兵对敌，战事不妙，岌岌可危。北方边境总共有108个连环堡垒，一旦被攻破，敌人将长驱直入，直奔雁门关。如果雁门关再被攻破，将会抵达上京城外！” 赵凌帧只觉得手脚发凉，心中颤抖，望向坐在对面的赵志成，问道：“老祖，您说该怎么办？” 赵志成摆了摆手：“我是仙门筑基修士，不会介入这种厮杀。” 因为苍兰国周边这四大宗门，招收的弟子来自于各国，比如说朝阳门，不单从苍兰国招收弟子，还从北蒙国、花莲国、金珏国等国招收弟子，因此宗门有规定，不单筑基修士不能介入国战，就连高阶炼气士，也不可以参战，否则仇恨累积起来，宗门内部的团结便没有了。 虽然说，宗门内部的团结，只是一句空话，但宗门戒律不能丢。 一旦违背，将面临惩罚。 赵凌帧站起身来，道：“老祖，事情紧急，我要召集大臣议事。” 赵志成点头：“去吧。” 第102章 修心之旅 赵凌帧去太和殿召集大臣议事。 内阁成员，六部尚书，兵部和军机处的人都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些公侯伯爵。就连早已退休的前任兵部尚书朱尚之也被叫过来，因为他还是“金戈侯”呢。 众人商议许久，暂定策略有两条，一是增兵北方边境，二是加强雁门关的防护。 按照现任兵部尚书张廷练的说法，北蒙国派出来的的兵只有十万人，这个数目不算太多，想当年最多的时候，北蒙国发兵五十万，都被祖永寿领兵挡住了；再后来一次，北蒙国发兵四十万，又被祖青云挡住了。 “十万敌兵，比之于五十万，那不是毛毛雨吗？” “皇上，您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我们在北方边境有三十万守军，肯定能挡得住！” 然而金戈侯朱尚之却说：“不可掉以轻心。祖永寿和祖青云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统兵有方，运筹帷幄，不是普通将领可以比拟的。陈立章只是副将，缺乏大战经验。我建议，重新启用老将军祖永寿！只要有他出马，事情就解决了。” 赵凌帧虽说跟泰武王不一样，但他对祖家的忌惮之心，一点儿都不少，若非出于无奈，他才不会请祖永寿出山呢。老实说，他更担心祖永寿，因为儿子被害，率领大军，倒戈一击，占了赵家的三千里江山！ 既然众人都说北蒙国的十万兵将不可怕，那他就放心了：“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增兵二十万，然后等等看。” 于是兵部尚书张廷练，从东部和西部战区各调兵5万，再加上一部分驻守中央各州的兵丁，增援北方边境。 新的领军之人也有了，由骠骑将军霍岩山担任。 苍兰国的将军，分为柱国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四征（东南西北）将军 、四镇（东南西北）将军、四安（东 南 西北）将军、前将军、 左将军、右将军、后将军等。骠、车、卫及诸征、镇将军资深者可进号为大将军。 如骠骑大将军、卫大将军、征北大将军，镇西大将军。但这些大将军都比不上柱国大将军。柱国大将军的职位最高，可以统领全国兵马。 大将军蒙良乃是镇北大将军，并非柱国大将军。 自从祖青云失踪后，苍兰国尚未有人晋升柱国大将军。 皇上要留着这个位置，就像挂在驴车前的胡萝卜，吸引手下众多的将军们为国效力。按照苍兰国的传统，只有驻守北方边境十年以上，打退北蒙国的三次进攻，才可以晋升柱国大将军。 **** 北方边境距离京师千里之遥，那里发生的战事，并不影响京师的会试。 上京城，依旧是歌舞升平，车水马龙。 祖明澈临时抱佛脚，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将儒门经典重新翻阅了一遍。他知道妻子的儒学造诣极深，于是遇到不懂的问题，便主动向她请教。 胡芸儿连续回答了多个问题，觉得这样下去太麻烦，干脆说：“要不然，我为你醍醐灌顶？” 祖明澈一愣：“可以吗？我是筑基修士，你为我灌顶，会不会伤到自己？” 胡芸儿沉吟道：“若是一般少年，我可以轻松对待，挥手之间，便可以醍醐灌顶。但对你嘛，我还要借助于法器，不能直接拍在头顶，否则容易失控。” 因为醍醐灌顶，牵涉到灵气和神识的传输，如果承受之人功力太高，就像浩瀚的大海一样，会将施法者的手吸住，搞不好会出现灵气耗尽，油尽灯枯的现象。 醍醐灌顶一旦开始，想刹车都很难。 不管是仙修，还是儒修、佛修，都有醍醐灌顶的法术。而一般的修士，不会轻易给别人灌顶，除非是大修士，功力远高于对方，才会将危险降至最低。 有人扮猪吃老虎，假装自己乃是功力低微的少年，借着醍醐灌顶将施法者害死，这种事例也不鲜见。 虽然说，胡芸儿的儒修功力远高于祖明澈，但她的仙修功力跟对方差不多，醍醐灌顶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她需要小心对待。 她原先制备了几枚汗青竹简，上面雕刻了开灵符，还可以拿来用一用。 又过一日，大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 祖明澈将一个蒲团放在院子里，盘膝坐在蒲团上。 胡芸儿将汗青竹简搁置在他的头顶，口中念诵一番，为他醍醐灌顶，将儒门大法种植在他的髓海中。 整个过程很短暂，只持续了一刻钟。 祖明澈的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对儒学的理解一下子加深了很多，不但理解了四书五经的细微之处，而且对于儒家浩然气有了特殊的感觉，甚至对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都有所涉猎。 但这只是儒学的种子，如果日后他不继续修持，日久天长将会慢慢丢失。 祖明澈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慢慢消化髓海中灌输的内容。 一个上午过去，他的儒修根基更扎实了，原本勉强能达到进士级别，如今一下子晋升到进士中阶，相当于考中进士之后，又继续修儒5-8年。 对于一般的儒生来说，从进士到大儒，至少需要15年；从大儒到鸿儒，至少需要30年；从鸿儒到宗师，则需要一个甲子。 而胡芸儿之所以年纪轻轻成为宗师，则是因为她做鬼一甲子，得到灵笔认可，又被祖父和屈子灵气灌顶，还从石碑中汲取了浩然气，掌握了大量大的圣言和咒语，才达到宗师的境界。 又过几天，到了十月初五。 祖明澈瞒着祖父和母亲去参加会试。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小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祖永寿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会阻止他。因为祖家是武修之家，有老二祖明伦考中进士就够了，如果老三也考中进士，那不是改换门庭，变成书香门了吗？ 苍兰国的会试很复杂，总共要考九天八夜！ 考场非常简陋，一个小格子间。困了就睡在答题的桌板上，答题的桌板很小。晚上睡觉的时候，腿都伸不直。每个考生有个牌子，一面写着入敬，一面写着出恭，这个牌子的用处是用来上厕所的。因为规定考试的时候不能说话，所以他们就只能拿着这个牌子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在这种很小的考场上，考生们每天吃住都在里面。十月初的天气，夜里已经很冷了，中午又温暖如春，天气变化迅速，昼夜温差大，人很容易生病，因此每年会试下来，都有不少人生病，甚至死在考场。 10月14日，祖明澈轻轻松松走出来，回头看看那些个考生，一个个面色灰败，步履蹒跚，几乎都没有人样了。 他站在贡院门口的台阶上，举目往前看，看见外边聚集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的马车在等着，将出来的举子搀扶进马车。 那些个远道而来的贫寒举子，没有人搀扶，也没有车马接送，不得不挣扎着走回旅店，然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祖明澈看见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拖着宽敞的马车，车帘敞开着，胡芸儿娇靥如花，坐在车厢里，正冲着她招手呢。 而驾车的老者，乃是祖永寿当年的亲兵，名叫“张伦”。 张伦近年来，因为吞了延寿丹，吃了祖明澈炼制的丹药，做了几年的“试丹人”，得了莫大的好处，悄悄突破武师境界，晋升为黄阶宗师。成为黄阶宗师后，他并没有脱离苍南王府自立门户，而是全心全意的跟着祖永寿，准备陪他到死。 祖永寿当年有上百位亲兵，后来随着岁月的侵蚀，大部分人都老死了，还剩下八位亲兵留在身边。前几年祖家渡过劫难后，八位亲兵都被赐予延寿丹。这些人都活得好好的，但截至目前，只有张伦晋升为黄阶宗师。 祖明澈走过来，对驾车的老人打招呼：“张伯，辛苦你了。” 张伦笑道：“我不辛苦，三少爷待在贡院九天八夜，那才叫辛苦呢。” 胡芸儿招手：“相公，上车。” 祖明澈上了马车，对着她微笑：“你怎么来接我了？” 胡芸儿微笑：“闲着没事就来了。考得怎样？” 祖明澈深吸一口气，笑道：“还好。我感觉身心充实，就像打坐九天八夜，相当一场修心之旅。” “怎么说呢？” “我现在才明白，儒家和仙家一样，有着深厚的根基。这种大考形同于‘红尘炼心’，能够大幅提升心性。” “是啊，儒道释三家，都讲究‘炼心’，儒家讲求知心悟性；佛家讲求明心见性；道家讲求修心炼性。虽然各有偏重，但都离不开炼心。你有了这番经历，对日后的修炼有好处。” 胡芸儿限于女子的身份，没法参加科举，所以她为祖明澈感到开心。 张伦驱动马车，不紧不慢往前走。 不到半个时辰，回到苍南王府。 五日后，会试放榜。 祖明澈名字出现在金榜上，而且名列前茅，排在第二位。 随后还有一轮殿试。 泰平帝赵凌帧亲自出题。 赵凌帧原本是五皇子，年龄比八皇子赵凌峰大八岁，已经年过四旬，跟祖明澈不是一代人，他对祖明澈一点儿都不熟悉，听了手下人的禀报，才知道这是祖家三公子。 他心想：“早些年间，人们都说祖三少是残废，怎么这时候看着好好的？” 因此，殿试之时，赵凌帧特意追问这件事。 祖明澈回答：“禀皇上，草民在18岁的时候，吞了一颗灵丹，侥幸治愈了残疾，但错过习武的年纪，只好弃武习文。” “原来如此。我看你聪慧儒雅，很适合习文。”在赵凌帧看来，习文的儒生都是犬儒，老实听话得很，而习武之人骄横有反骨。因此之故，他不但没打压祖明澈，反而将他的名次往前提了提，将他钦点为“状元”！ 这个结果，不但让祖明澈感到惊讶，也让满朝文武感到惊讶。 “祖家乃是武修之家，父、祖两代大将军，怎么到这一代变了呢？” “也不算彻底改变，毕竟老大祖明远还是武人，仍然在苍梧省领军呢。” 有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哼哼，做将军有什么好的？祖青云不是失踪了吗？就参加一场宴会，竟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消息传到苍南王府时，老爷子祖永寿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我的小孙子，考中状元了？我怎么不敢相信呢？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 他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见过不少状元、榜样、探花，那些人寒窗苦读十余年，或者二三十年，好不容易才考中，而祖明澈才读书几年啊？在儒学方面花了多少心思？一分功夫一分收获，没下功夫凭什么中状元？ 祖永寿在惊讶之余，专门去打听了一下，获悉今年的一百名进士中，有25人出自青羊洞书院，榜样和探花都出自青羊洞书院，前十名进士全是名师、鸿儒教导的弟子，名列前茅乃是情理之中，但祖明澈被点为状元，就像天掉落的馅饼，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祖永寿虽然是武修，但作为柱国大将军，跟六部尚书和众多的文臣有接触，所以他对儒生了解颇深，知道科举不单考学问，还考功力和浩然气，儒修的浩然气隐然体现在文字中，试卷上的每个字，都暗藏着浩然气，如果功力不足，不可能考中进士！更别提进入三甲，被点为状元了！ 换句话说，既然祖明澈考中状元，说明他有那个功底！不管那个功底是怎么来的，就是有那个实力！ 因此之故，祖永寿怎么能不惊讶呢？ 他把祖明澈叫过去，好一番盘问。 祖明澈没有多说，只说筑基之后，神识大幅增强，又得了芸儿的教诲。 因此，祖永寿将奇迹归因于孙媳。 他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因为孙媳从胡人杰那里得了秘法，将其传授给祖明澈，所以才有这番成就。 第103章 馊主意 别说祖永寿了，即便是身在胡府的郭紫薇，身在青羊山的胡人杰，当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感到很惊讶。 胡人杰很喜欢孙女胡芸儿，原本想将她嫁入书香门第，然而因为落水被祖明澈救了，所以才不得不跟祖家联姻。 老实说，胡人杰作为儒门宗师，对武修有些偏见很正常，他对这场联姻并不十分满意。现如今，祖明澈中了状元，局面就变得大不一样。 消息传到青羊山还需要一段时间，胡人杰是什么反应，胡芸儿并不晓得。 而身在胡府的郭紫薇坐不住了，急匆匆前往苍南王府，跟胡芸儿分享喜悦的心情。 “芸儿，你真是好福气！能选中这样的夫婿，是上天赐下的缘分！” 胡芸儿笑道：“娘，您开心过头了！在我看来，明澈中状元，并非天赐，实乃人为，水到渠成的结果。” “是吗？” “明澈自幼努力，勤奋好学，触类旁通，文武兼备，他有今天的成绩，一点都不奇怪。” “偌大的苍兰国，勤奋好学的人很多，为何明澈能脱颖而出呢？” “因为他是修士，精气神饱满，为人谦逊，虚怀若谷，我为他醍醐灌顶，所以才功到自然成。” 灌顶需要诸多条件，除了承受者的信任和施法者的功力之外，还要有谦逊的态度、和谐的气场，才能沟通天道。一个骄傲自满的人，是没法接受灌顶的。 郭紫薇望着女儿娇花般的面容，问道：“什么？你为明澈醍醐灌顶了？你的儒修功力，到了哪一步？” 胡芸儿道：“娘，实不相瞒，我已经是宗师了。” “你这么年轻，竟然成为宗师？” “进阶宗师有多种方式。像祖父那样，白首穷经近百年，琴棋书画各方面的实力都很平均，胸中积累的浩然气逐渐丰满，顺其自然突破境界成为宗师；而我的进阶跟祖父不一样，我的画技超越宗师，跨过道境，进入灵境后期，由画技带动其余各项学问，再加上我从石碑中汲取了浩然气，从书画和琴音中吸收了浩然气，所以才能突破到宗师境界。” 归根结底，因为胡芸儿有做鬼一甲子的经历，从前生到鬼魅再到重生，加起来有八十多年的修为，这么长时间内，一直研究和琢磨琴棋书画，机缘凑巧获得灵笔的认可，画技突飞猛进，所以她的功力超越了母亲郭紫薇，而郭紫薇迄今才四十多岁，一份工夫一分收获，功力不到，在儒学造诣上自然有差别。 郭紫薇将女儿做鬼的经历当做梦境，所以对她的进步神速感到不解。 不过，她终究是鸿儒，有着深厚的底蕴，不会因为女儿的进阶而感到郁闷。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和女婿一起相互促进有所成就，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因此，郭紫薇渡过了刚开始的错愕之后，很快便进入欢喜兴奋的状态。 她去见亲家郭红袖，商量着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 郭红袖比她还要开心呢。 想当初，祖明澈生下来有残疾，那些年她真是愁死了！生怕这孩子长不大，长大了受欺凌，日子不好过。谁能想到，这个身有残疾的孩子，竟然有今天的成就呢？ 郭红袖想来想去，想来想去，觉得这一切向好变化，都是从儿子在上林苑救了胡芸儿开始的！ 她满是感慨的对郭紫薇说道：“那些年，我们家攒了不少金银，送给朝阳门一位炼气士，想求一枚治疗残疾的灵丹，可是那些银钱都像抛进水里，连个气泡都没冒出来，说好的灵丹迟迟拿不到。我看着小儿子，只有一只手能动，用那只手写字，练剑，我为他感到忧心忡忡，愁的彻夜难眠……没成想，他在上林苑救了芸儿，芸儿从清溪河钓了灵鱼，给我们家一条带着金丝的鲤鱼，明澈吃了灵鱼后，才一点点打通手臂经脉……总算治愈了残疾，像个囫囵人了……” 郭红袖来了一番忆苦思甜，对亲家说不尽的好话，感谢她生了个好女儿。 郭紫薇道：“因为明澈救了芸儿，才会有后来这一切，两个孩子，互相成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乃是天赐的缘分。” “是啊，天赐的缘分。” 正在祖家商量着大摆宴席的时候，苍兰国北方边境的战事正迅速恶化。 因为副将陈立章指挥不利，三十万军队挡不住十万敌军的攻击，不但丢失了108座堡垒，而且兵败如山倒，发生了大溃败，大批兵将被俘，部分兵丁溃散，只有不到五万人逃到雁门关内！从雁门关到北方边境800里国土尽丧敌手！ 而兵部派过去救援的兵丁，只有4万人抵达雁门关，其余的人还在路上。 消息传回京师，举国震惊，人心惶惶。 如此一来，苍南王府也没法举办庆祝宴会了。 泰平帝赵凌帧慌了手脚，赶紧召集众位大臣议事。 众位大臣各抒己见，各种奇怪的提法都有。 有人建议从全国各地调兵，将大部分兵将调到北方去。可又怕花莲国、金珏国等国同时进兵。因此调兵是有限的。 有人建议大量征兵，每家有两个儿子，就要抽出一人参战。 有人建议启用老将军祖永寿。 有人建议把大将军祖青云的儿子祖明远调回来，说他在苍梧省连续几年的征战很漂亮，已经拿下了苍梧省三分之二的土地，充分证明他有运筹帷幄的实力。 有人建议将所有的公侯伯爵派出去，每人给予5000兵丁，守住雁门关附近的山岭，严防死守，决不能让敌人攻破雁门关。 还有人建议，将新考中的进士，全拨进兵部，一律派到北方去，每人给500兵丁，让他们去雁门关外潜伏，设法袭扰敌军，夺回丢失的城镇。战事之后，活下来的人，官升三级！死了的，给予厚赐！ 泰平帝惊慌失措之下，接受了大部分建议，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重启老将军祖永寿，也不愿将祖明远从苍梧省调回来，因为有消息说，祖明远晋升黄阶宗师，具备了充分的实力，能成为下一代大将军！泰平帝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乎，随后一个月，京师重地，以及各州各县，一片哀嚎！ 大量青壮男子被抓走，进入军营，成为新兵。 那一百位新晋的进士，个个心惊肉跳，哀嚎痛哭，如丧考妣！ “这是哪个烂屁眼的人出的馊主意？怎么能让新进士领兵出征呢？” “我们是文人！文人怎么能上战场？” “国难当头，要你们这些武修有什么用？” “朝廷这是疯了吗？” 其实，苍兰国有大量武修，包括武师和武士，国战时不缺人，但缺乏领军之人，领军之人不必会武功，只要有脑子就够了，而那些武修多半四肢发达头脑不灵，因此之故，泰平帝才接受建议，让一百位进士入兵部，每人给500个兵，让他们进入失陷的八百里地界打游击，不求打败敌人，只求迟缓阻挠敌人。 对朝廷来说，100个进士不值钱！就算全部战死，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来年再开恩科！ 当征兵消息传到苍南王府时，老将军祖永寿忍不住叹息：“兵贵精而不在多。要那么多新兵有什么用！没经过培训的新兵，上战场就是送死啊！” 然而皇上特意下旨，说祖永寿劳苦功高，不需要再上战场。 所以就算祖永寿想为国效力都不行。 至于说小孙子领兵出征，那没什么好担心的。 祖家两代大将军，麾下有不少人依附。虽说一部分人去了苍梧省，但还有年轻人冒出头。 祖永寿一声令下，召集一百位年轻人，年龄在18-25岁之间，功力有高有低。他们的父亲和祖父都上过战场。他们有机会被拣选出来，跟着少将军上战场，乃是难得的造化。 祖永寿还把黄阶宗师张伦派出来，让他协助祖明澈。 祖明澈虽然是筑基修士，但不能充分展示实力，因为战场上不允许有高阶炼气士的存在。而他终究太年轻，没有接受战事熏陶，跟祖明远不一样。有张伦的协助，会让他更容易统领麾下兵丁。 十一月初，祖明澈辞别妻子和家人，领着一百位出自王府的年轻人，再加上500位兵部指派的新兵，在距离京师两百里的北方旷野集训。 兵部给了他一个月的集训时间，需要在十二月上旬之前，从小路绕道出雁门关作战。 第104章 兵临城下 祖明澈看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兵丁，有很多人是从家里抓来的，别说铠甲了，连棉衣都没有，刀枪虽然配齐了，但都是破刀烂枪，不知道从哪儿搜集来的。弓箭一点儿都没有。马匹更是奢望。 幸亏有他自己带来的一百名士兵，那些人家境不错，带来棉衣和趁手的武器，有十几张弓，还有七匹马。 在张伦的协助下，他一面整训兵丁，一面派人去购买棉衣。银子他自己出，不能指望兵部。兵部征召的人太多，压根儿管不过来。 此时此刻，想采购数百套棉衣也很难。 整训十天之后，眼见气候越来越冷，棉衣迟迟无法凑齐，祖明澈决定不等了，干脆提前出关。 他领着600兵丁，绕道300里，从一处小径出去。 雁门关外，纵横八百里，全部失陷。但因为北蒙只来了十万人，不足以重兵防御每个城池，有些小城守卫松散，驻守的敌人很少。 祖明澈领着手下人，趁着夜色攻入一座小城，剿灭百余位守城的敌军，抢到一部分棉衣和粮食。 然后，他在城内继续整军。 两日后，有一伙敌军，约有400人赶过来。 他据城而守，守了一日。 敌人未能攻不破小城，丢下数十具尸体撤走了。 祖明澈没有继续待在那儿，带着麾下兵丁出城，连夜插向敌后。 三日后，他攻占第二座小城，剿灭70余人。 经过连续两场战斗，缴获了不少物资，再加上搜罗仓库，总算是凑够了棉衣，一部分刀枪换新，弓多了二十张，马多了四十余匹。 北蒙国属于游牧民族，居住在大草原上，那里不缺马，几乎人人骑马，有的人甚至带着两匹马，一匹用于骑乘，另外一匹用来驮抢来的物资。 祖明澈翻看地图查看。他所在的这座小城地处偏远，不是敌人重点进攻的地方。守城的兵丁只有数十人，全部被剿灭后，连消息都没有走漏。 因此他将手下兵丁留在这里，交给张伦继续整训。 他自己则选了50位精兵，这些精兵除了武力高强外，人人都会骑马，而那些被抓来的壮丁，会骑马的人很少。 他领着这50人，在外面游走，遇到大队人马就走，遇到小股敌人就杀，抢了敌人的马匹兵刃，将马匹送回小城，教其余的士兵骑马。 这一日，祖明澈待在山脚下，抬头看山岩高处有个鹰巢，他悄悄摸上去，捉住一只硕大的白眉苍鹰，翅膀展开，足有四尺有余。 他念诵“御兽控鸟诀”，将这只苍鹰驯化，给它取名为“白眉”。 有白眉苍鹰飞在空中，他像是多了一只眼睛，可以看见数十里外的敌人，因此更容易躲避大队人马。 他拿出自己炼制的丹药，给白眉苍鹰吞下去。 白眉苍鹰吞服了丹药后，体型变得越来越大，目光越来越锐利，飞得越来越高，看得越来越远，渐渐有化妖的趋势。 祖明澈领着手下人四处走，这期间他并未充分展示个人实力，包括他手下兵丁在内，都以为他是一位中阶武师，压根儿想不到他是筑基修士。 他只想领着手下人多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大展神威，一战成名！ 身为筑基修士，怎好意思悍然出手，斩杀大批低阶武人呢？ 如果筑基修士能随便杀人，那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呢？挥手之间，血流成河，天风大陆还能剩下几个凡人？ 所以祖明澈不会在战场上动用飞剑杀人。他可以动脑子，指挥手下人厮杀，但自己很少出手。 同样的，还有北蒙国的修士。 难道北蒙国的军营中，就没有筑基修士吗？不一定！ 搞不好有金丹真人藏在军营里，借助于厮杀，来吸收血气呢！ 祖明澈是炼丹师，知道有一些“煞血丹”、“白骨丹”，是从战场上提取的！有些魔门修士，包括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专门来到战场，借助于死气，来炼制“煞血丹”！ 因此之故，他不得不小心。 筑基修士跟普通武修相比，看似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然而不幸陨落的例子多如牛毛。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 噩耗不断传到京师。 “敌人增兵了！” “榜眼张大秋战死，手下兵丁连一个都没回来！” “探花李清重伤被俘。” “进士黄崇战死……” “进士金大明被杀，头颅悬挂在城门口！” “雁门关岌岌可危……” 身在青羊山的胡人杰快被气死了！他好不容易教出来的年轻弟子，千辛万苦考中进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然死了十几人！ 他写了一封信，直言叱责朝廷的荒谬策略，把泰平帝骂个狗血喷头。他是三朝老臣，又是儒门宗师，骂年轻帝王不带脏字，却像小刀剥皮一样锋利。 赵凌帧大怒，可是因为战事危机，不腾不出手来骂回去。 12月中旬，敌人增兵三十万，箭如飞蝗，攻势凌厉。 12月下旬，雁门关失守！ 苍兰国的守军再度溃败！哭爹喊娘，落花流水，一泻千里。 敌人兵临京师城下！ 赵凌帧和满朝文武都慌了。 苍兰国虽然规模不小，各州各县都有驻守的兵丁，但此时调兵勤王已经来不了。关键是缺了柱国大将军，缺乏主心骨，再多的兵丁也像一盘散沙。 赵凌帧心急如焚，匆忙前去请教老祖赵志成。 赵志成冷哼道：“你慌什么！我们赵家立国千年，难道没留一点儿后手？放心吧，敌人来再多，也攻不破上京城！” “为什么啊？老祖。” “你爹还没死呢。他在退位之前，没给你交代赵家的事？” “他啥也没说。” “哼。” 泰昭帝赵太英中毒之后并没有死，而是被本家修士赵丹阳接到朝阳门，在仙门中疗养吞服灵丹，身体大有好转。他并没有将赵家的后手告知赵凌帧。 赵志成说道：“很早很早以前，我们赵家的初代老祖赵明诚，修成金丹之后，机缘凑巧，找到一处古墓，里面上古修士的骸骨，因为年代久远，大部分骸骨都变得晦暗酥脆，只有一节椎骨晶莹如玉。 初代老祖将那节椎骨带回来。每日每夜琢磨，研究一个甲子，才发现它内有洞天，竟然是一处福地。 他以椎骨福地为核心，建立了后来的上京城，将一部分灵脉牵引出来，布置了防护法阵。 平日里，防护法阵不会开启。到了危险的时候，只要将法阵开启，任凭敌人来再多，也攻不破上京城！” 赵凌帧闻言大喜：“啊？那就赶紧开启法阵！” 赵志成道：“不急。开启法阵之后，每支撑一天，都要耗费不少的灵能，日久天长，会让我们的福地变得残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开启。” 赵凌帧很好奇，问道：“老祖，你说的福地，究竟位于何处？” 赵志成道：“就在养心殿下边的地宫里。” “老祖，除了福地和法阵外，初代老祖还留下什么后手？” “还有别的后手，但我不能告诉你。” “老祖，我是苍兰国的国君，也没有资格知晓吗？” “你只是黄阶宗师，宗师未筑基，依旧是凡人。凡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第105章 象州刺史 听了赵志成的一番话，赵凌帧总算将悬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打他的脸！ 北蒙国兵临城下，但却围而不攻。 北蒙国也有修士，有此前的经验教训，知道苍兰国的京城很难攻破，所以只用部分兵力围困城门，将主要兵力放在劫掠各州各县！ 于是乎，偌大的苍兰国，无数百姓遭殃了！大量的金银财帛被劫掠！一群群的青壮男子和年轻女子，聚集在一起，就像羊群一样，在马鞭和铁蹄下，带着血和泪，背井离乡，向北方迁移。 身在青羊山的胡人杰，和他建立的青羊洞书院，因为远离京师，并未被波及。 身在京师的老将军祖永寿，心里憋着一股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他想骂人！ “想我祖家，父子两代大将军，镇守边疆70年，没让敌人攻进来！谁知道皇家卸磨杀驴，自毁城墙，现在尝到苦果了吧？” 他想站出来力挽狂澜，可是没有圣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是只会听话的鹰犬，归根结底是因为实力不足，缺乏金丹级别的大修士，无法推翻赵家的统治，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那些个大臣，被困在京师，看不见外面的惨象，可以掩耳盗铃，装不知道。然而那些黎民百姓，和周边小城的官员，心里都有一杆秤，忍不住怀念“失踪”的大将军祖青云，同时将泰武王、泰昭帝和泰平帝恨死了。 黎民百姓不知道祖永寿是天阶宗师，以为老将军年迈筋骨衰弱无力征战，但大将军祖青云才70岁，如果没有失踪的话，还能驻守边疆20年。作为武道宗师，活过一百岁是很轻松的。再者说，即便大将军祖青云失踪了，不还有少将军祖明远吗？为何不将祖明远从苍梧省调回来？ 泰平帝赵凌帧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在沙堆里，任凭苍兰国的百姓遭难，也没有进一步的调兵遣将。 各地武修和大宗族只能组织义军，奋力抵抗，保卫家乡。 身在雁门关外的祖明澈，原本没想着一鸣惊人，可是眼看着北蒙国的兵丁肆虐，烧伤抢掠，将百姓不当人看，他心里很难受，于是主动出击，寻找机会，击杀押运的敌兵，将一部分百姓救下来。 于此同时，他还收揽先前被击溃的残兵，让自己的麾下逐渐壮大，短短两个月，就从600人增加到5000人。 其实雁门关外的残兵远不止5000人！原本驻守边境的士兵多达30万，因为大将指挥不力，导致兵败如山倒，被杀、被俘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溃散逃走了！ 祖明澈遇到的残兵败勇很多，但他只选了5000人。这5000人都是原来的军中骨干，至少是三阶武士，身体素质较强，能举起90斤石锁，其中有一千人会骑马，还有一些中低阶武官，包括两个都尉和十几个百夫长。 他把5000人编成5个营，每营1000人，分别指派一人做都尉。 他领着这5000人，在白眉苍鹰的协助下，避实击虚，且战且走，将大量的百姓和财帛抢回来，安排那些百姓绕路返回雁门关内。 北蒙国的重兵在前方劫掠，负责押运财物和百姓的兵丁并不多，而且从雁门关到大草原的距离很远，单是雁门关到108堡垒就有800里，堡垒之外还有大片的草原。 祖明澈有足够大的迂回空间，可以在多个地方下手，将财物和百姓抢回来。 一个月后，北蒙国派主力回援，想要剿灭他。 祖明澈兵分两路，一路躲起来继续伺机援救百姓，另一路由他自己率领，全部是骑兵，总计千人，出塞直击草原， 大草原上，很是空虚，精壮男子走光了。 这一路骑兵，转战三千里，直逼可汗金帐，击杀多位部落首领和王公大臣，斩杀南苑大王脱脱阿花，生擒大贝勒阿鲁太。 再加上，苍兰国内各地的义军反抗越来越强，藩王和公侯伯爵在外地招兵买马，对敌人发起攻击。 于是乎，又过了两个月，在来年的二月中旬，北蒙国的兵将撤出雁门关外。但他们没有继续撤退，而是占住雁门关，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一来，祖明澈麾下兵将战略空间被压缩，他不想再战，干脆领着手下人马，绕道进入雁门关内。 三月下旬，朝廷调兵遣将，经过一番厮杀，收复雁门关，但关外的八百里土地拿不回来了！ 随后，朝廷论功行赏，祖明澈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象州刺史”，官居从三品。 苍兰国的刺史是文官，不是武官。 原本祖明澈立了大功，该封为镇将军或者卫将军，但泰平帝忌惮他掌兵，所以让他去象州做刺史。 象州在哪儿呢？在苍梧省的边上。 苍兰国有九州十三省，州和省是平齐的，这是不同年代遗留下来的制度，州在内部，边界固定；省在边缘，地域不稳，战事不利，则可能失去。象州位于西南方向，继续往外走，就是苍梧省。 祖明澈和家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去象州也不错，天高皇帝远，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比待在京师小心翼翼过日子舒服。 于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祖明澈和胡芸儿上路了。祖家所有人，除了祖明伦和李月茹和他们的孩子外，都被收入画中，跟随祖明澈上路。 而此时的祖明伦，已经悄悄晋升黄阶宗师，担任户部员外郎，正五品，留在京师，相当于“人质”。有岳父李成林担任内阁首辅，他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祖明澈骑马，胡芸儿坐车，出了京师之后，与100名亲卫汇合。 那些亲卫都是跟随他一路征战，优中选优精选出来的。 大战结束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有不少人升官。有人做了校尉，有人升百夫长。还有人做了三等将军。 人各有志，有些人贪恋朝廷的官职，不会一直跟随祖明澈。 也有很多人愿意跟随他，但未能成为亲卫，而是接受他的指引，前往苍梧省，投奔祖明远。这部分约有五百多人，此前承受了祖青云的恩惠，后来随着祖明澈连战连捷，觉得还是跟着祖家人比较爽，所以放弃朝廷的封赏。 祖明澈是去做刺史的，没法带太多人，因此只拣选一百名亲卫。 第106章 瑶山修行 从京师到象州，约有2200里。 象州的州府，位于郁林城。 一个月后，祖明澈抵达郁林城，住进刺史府。 住进刺史府之后，他和胡芸儿查看周边的地形，发现象州有很多山，距离郁林城不远便有个大瑶山脉。 胡芸儿去大瑶山考察，走遍周围百里，找到一片山谷。山谷三面环山，只在西面有开口，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山谷里有两三百亩土地，住着十几户人家。 她派了一位王府管家，跟那十几户人家去谈，每家给一些银子，300-500两，让他们搬迁到别处。 山谷里土地贫瘠，一亩地只能卖2-3两银子，而搬迁到大瑶山之外，在平地购买良田，则需要8-10两银子一亩，300两银子能买二十亩良田，还能盖一座房屋。因此，那十几户人家听说有这种冤大头，都痛痛快快的搬走了。 接下来，胡芸儿让管家请人，在山谷里修建房屋，将原来百姓居住的茅草屋推倒重建。等到房屋建好之后，她在山谷里脉下一颗中型聚灵珠，然后布置法阵，将灵脉封锁在山谷里。 因为山谷比较小，原本只要有一条小型灵脉就够了，但她在这里埋下中型聚灵珠，衍生出一条中型灵脉，大大提升了灵气的浓度。 自此之后，胡芸儿和老爷子祖永寿，以及婆婆郭红袖，连同一部分王府原有人员，在山谷里住下来。另有一部分人，住在刺史府。而祖明澈呢，白天去刺史府工作，晚上回山谷修炼，他是筑基修士，来去如飞，几十里山路很快就到，只不过在施展青云仙步的时候，他需要借助于符箓来遮掩身形，否则落在普通人眼里会有麻烦。 苍兰国周边有四大宗门，其中白骨门距离象州比较近，直线距离约有千里，因而不时会有白骨门修士出现在郁林附近。 胡芸儿布置的法阵比较复杂。她原先在京师布置法阵的时候，功力还很低，对于阵法的理解较弱，而且京师重地受龙脉干扰，不敢埋下中型聚灵珠。没有中型灵脉，带不动复杂的法阵，所以她在京师布置的法阵比较弱，使用的阵盘乃是自制的。 现在到了大瑶山，天高皇帝远，她取出在青云门遗址得到的阵盘，可以布置相对复杂的法阵了。 她在青云门遗址得到不少阵盘，那些阵盘大多出自炼阵师“易水真君”。 易水真君是青云门的内门长老，合道级别的大修士，她炼制的阵盘有不同品级，有的极其复杂，属于高阶灵阵；有的略微简单，属于中阶灵阵。至于说低阶灵阵，都被她丢弃了，没保留下来。 灵阵分为1-9品，3品以下属于低阶灵阵，4-6品属于中阶灵阵，7-9品属于高阶灵阵。中阶灵阵需要中型灵脉来带动，高阶灵阵则需要大型灵脉，甚至巨型灵脉来带动。在没有灵脉的情况下，也可以用极品灵石提供灵能，但会消耗大量的灵石，日久天长，无法承受。 不同品级的法阵，能对付不同级别的修士。1-3品的灵阵可以对付金丹以下的修士；4-6品的灵阵，可以对付金丹和元婴级别的修士；7-9阶的灵阵用来对付步虚、合道级别的大修士。 胡芸儿挑选了个6品阵盘，这样的法阵足以应对金丹真人和普通的元婴真君了。有了法阵的保护，有了稳定的基地，才可以静心修炼，一点点积累实力。 而祖明澈呢，也不是每天去刺史府，他请了两位赋闲的举人做师爷，同时将权利尽可能下放给长史、录事参军和诸曹参军。 诸曹参军包括财政、刑法、农田以及户粮等方面的行政官员，由录事参军统辖。 因此，他可以隔几天去一趟刺史府，甚至十天半月露个面就行。 他这个刺史不负责掌军，有三千兵马驻守象州，归司马张汝亮统领。 张汝亮是泰平帝赵凌帧的亲戚。 赵凌帧有三宫六院，他最宠爱的西宫娘娘名叫“张芝”，张芝的父亲叫张璧，张璧是黄阶宗师，被封为“常乐侯”。张璧有7个儿子和5个女儿。张汝亮排第三，年龄比张芝大两岁，所以严格意义上说，张汝亮算赵凌帧的“三舅子”。 常乐侯张璧，以前做过“卫将军”，曾经被柱国大将军祖永寿当众呵斥，所以张家和祖家关系不睦。 张汝亮做了象州司马，按理官职比刺史小，但他不来刺史府拜会，还想给祖明澈找麻烦。 他手下三千兵马，其中有四位高阶武师，二十多位中阶武师，没有一位武道宗师。别说武道宗师了，就算九阶武师，也不是寻常人物。按照苍兰国的规矩，九阶武师为国效力几年，可以被封为伯爵。 张汝亮手下四位高手，有两位是张璧当年从军营里拣选出来的，还有两位则是皇上派来的大内高手，一等侍卫。这些人中，只有一位九阶武师，名叫“孙琦”，此人年过七旬，刚进阶不久，还没完成为国效力的任务，所以尚未被封爵。 孙琦被派到象州军营，只要在这里待够年数，就可以封伯爵了。但这有个前提，他要听从皇家指令。张汝亮是代表皇上镇守象州的，所以孙琦要听司马张汝亮的话。 孙琦接受张汝亮的指令，让他另外三名高阶武师，暗地里对付祖明澈，即便不能杀了祖明澈，也要剪除他身边的人，包括妻子、儿女和随从人员。这件事不能明着做，必须在荒郊野外，杳无人烟的地方下手。 可是胡芸儿和祖明澈很谨慎，每次出门都激活符箓，让人看不见踪迹，在数十里外的山谷里安定下来，孙琦等人竟然毫无察觉。 祖明澈若因为公务出城的话，往往带着数十名护卫，其中包括黄阶宗师张伦。从外表看，张伦乃是一介老朽，只是一位驾车的老汉，谁知道他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跟着祖永寿努力修炼，最终脱胎换骨的武道宗师呢？ 祖永寿从军的时间很长，20岁开始从军，30岁担任虎贲校尉，35岁任中郎将，40岁卫将军，50岁任骠骑将军，60岁任大将军，直到85岁才退下来。在他从军65年的过程中，每年拣选二十位亲兵，一路培养下来，总共培养了上千人，大多数人因为年迈死去，还有人回到故乡，跟子孙住在一起，颐养天年。到最后只剩下八位高阶武师，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一直待在苍南王府养老。 张伦是那八位亲兵中，第一个晋升宗师的人，现年83岁。 黄阶宗师能活140岁，如果他不继续进阶，还有五六十年好活。 他不觉得自己年迈，所以宁愿跟着三少爷鞍前马后。 另外七名老兵则跟随祖永寿住在山谷里。 按理说，祖明澈是筑基修士，身边压根儿不需要护卫。但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包括先前在战场上，他转战数千里，从未暴露筑基期的功力，对外展示的形象乃是中阶武师。 因此，皇家得到的资讯，都说他功力不高，因为少年残疾的缘故，习武艰难，今生无法成为武道宗师，因此才会弃武习文，考中状元。如果习武资质很好的话，又怎会在儒学方面耗费精力呢？ 张伦八十多岁的年纪，若想继续进阶延寿，自然离不开丹药。他知道祖明澈会炼制灵丹，祖家的丹药都是由祖明澈提供的，所以他降低身份，甘愿做驾车的老仆， 除了张伦之外，祖明澈还有一百名侍卫，被他分成几个组，一部分护卫刺史府，一部分跟着他出门公干，视察象州各县。 那些侍卫的功力有高有低，因为年龄不同，习武资质有差别。 祖明澈选人时，最关注是否忠心，然后是功力，至于说习武资质嘛，好坏没那么重要，反正大浪淘沙，日久天长，是金子总会发光。 这些人都经历了战场的考验，虽然高阶武师不多，但合在一起很有杀伐力。 为什么缺乏高阶武师呢？ 当初祖青云镇守北方的时候，手下三十万将士，自然有不少高阶武师，但在北蒙国进犯的时候，苍兰国兵败如山倒，那些高阶武师先逃走了，只有中低阶武师和大量士兵滞留在雁门关外，所以被祖明澈收编的兵将中，缺乏高阶武师，即便有都尉和百夫长，也接受朝廷封赏，没有跟着祖明澈来象州。 但祖家作为大将军之家，除了那几位老兵外，还有自己培养的年轻武师。 祖永寿和祖青云统领过千军万马，麾下曾经有很多兵将，后来那些兵将退役了，回到故乡娶妻生子，他们的子孙后代中，如果冒出优秀的年轻人，还想送到祖家来接受培养。因此之故，祖家可以一呼百应，祖明远前往苍梧省的时候，选了八百人带走；祖明澈出关迎战的时候，又选了一百位年轻人从军。 经过数年的培养，有些经过培养的年轻人，离开祖家，进入军营，担任武官。那些人承祖家的情，而祖家不需要他们报恩。那个情分一直保留着，父传子，子传孙，有些家族能传好几代。 尤其是近年来，因为祖明澈炼制的灵丹太多了，自己用不了，又没法拿出去卖，所以不时拿出来，奖赏给依附于祖家的年轻人，还有以一些丹药送至苍梧省，让那些年轻人加速成长。迄今为止，长兄祖明远的麾下，已经培养出十几位高阶武师；而祖明澈的手下也有两位七阶武师，这两位七阶武师分别叫黄柏、李进，年龄都不到四十岁。 不到四十岁的七阶武师，已经算是天之骄子了。 苍兰国的武修平均年龄，七阶武师的是60岁，八阶武师是70岁，九阶武师是80岁，黄阶宗师是100岁！像大将军祖青云，是在63成为黄阶宗师的。祖永寿成为黄阶宗师的时候，已经有82岁了。此后到119岁，才成为玄阶宗师。 这是在主要靠自己修行，缺乏高人提携的情况下。如果投入宗门的话，进阶比凡俗世间快得多。宗门实力越强，年轻人进阶越快。有些顶尖的大宗门，作为大修士的子女，从娘胎里开始伐毛洗髓，十几岁开始筑基，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若是仙人的后裔，生下来就是仙苗，三岁筑基，十岁金丹，那也有可能！ 人，生来不平等。 第107章 苍梧之行 祖明澈在象州做刺史，相当于远离朝堂享清闲。 皇上不想在京师看见他，也不希望他在外面领军，培植个人势力，所以把他打发到两千里外做文官。 而祖明澈呢，既不想废寝忘食的工作，也不想加官进爵，所以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时出现在刺史府开个会，平日里懒得在那里坐班。 每隔三两个月，他带着人马，下乡巡视一圈，了解本地百姓的生活状况。 象州多山，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 有的山上，还盘踞着成群结队的土匪，不时下山劫掠百姓。 祖明澈命人将土匪窝点统计出来，给司马张汝亮送去，命他限期剿灭土匪，否则就别干了，哪儿凉快去哪儿！ 他虽然没有权利撤司马的官，但可以师爷每天起草一份奏折，先送到内阁，再转给皇上，给张家找点儿麻烦。 张汝亮受到祖明澈的呵斥，心中十分恼怒，但剿匪是他职责所在，所以不得不指挥手下兵马，去一个个山头剿匪。 孙琦等人盯着祖明澈，想等他落单了下手，然而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 有一天晚上，他手下一位七阶武师，试图在夜色笼罩之下，翻越刺史府的围墙，结果被一箭射爆了脑袋！脑袋像西瓜一样裂开，鲜血和脑浆洒了一地！ 孙琦远远的看见那一幕，被吓得亡魂皆冒！ “刺史府内，竟然有神箭手！能将人的脑袋射爆，说明箭矢上带的力量特别大！这不是普通武师能射出来的！说不定出自于宗师级别的神箭手！” 因此，孙琦感到心惊肉跳。 他是朝廷派来的大内高手，能修成高阶武师，自然不是傻子。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祖家是大将军之家，隐藏的实力很强，深受皇家忌惮，他不想做炮灰。从此之后，他对司马张汝亮的指令百般应付，嘴上答应得好，但做起事来马马虎虎，得过且过，不肯接近刺史府，也不愿靠近祖明澈的车队。 他接受朝廷的指派，前来象州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监视祖明澈，不是为了杀人。 司马张汝亮为皇上着想，试图由手下人出手，将祖明澈杀了，那纯粹是异想天开。 实际上，那位射杀七阶武师的人，并非黄阶宗师张伦，也不是祖明澈亲自出手，而是一位六阶武师，名叫“李广成”。 李广成善射，但不是神箭手，而是星箭手。 箭手分三种，分别是羽箭手、星箭手和射箭手。羽箭手比较常见，百名弓箭手中能出一位；星箭手人数很少，万人之中，才会有一位；“神箭手”就更稀罕了，十万人中才能出一位，不但自身功力强大，还要有超凡脱俗的箭术，在没有动用符文箭矢的情况下，能于一里外射杀敌人，才能称作“神箭手”。 李广成不是神箭手，他能射爆敌人的脑袋，是因为采用了符文箭矢，而且距离不远，从而达到立威的效果。 现如今，祖家炼铁铺掌握炼制符文箭矢的法子，每年能提供百支符文箭矢。所以符文箭矢并不稀奇。 尽管如此，作为祖明澈的得力手下，李广成手里也只有一支符文箭矢。 因为符文箭矢的威力很强，会对武道宗师构成威胁。像这种杀人利器，不能流落到心怀叵测的人手里。 李广成的父亲，乃是祖青云的手下亲兵。李广成跟着祖明澈转战数千里，立下汗马功劳，经受住了考验，所以才被赐予符文箭矢。 好在符文箭矢射出去之后，还能捡回来再用，只要没碰到敌人的武器，导致箭矢上的符文被破坏，一支箭能重复使用多次。 李广成跟着宗师张伦，坐镇刺史府，让一般宵小不敢靠近。 而实际上，每天晚上，祖明澈都待在山谷里修炼，压根儿不在刺史府留宿。刺史府的严密防守只是个幌子。 胡芸儿也待在山谷里静修，深入浅出，很少露面。 她仙儒同修，仙家功力到了筑基初期，儒家功力到了宗师境界的初期，再往后需要大量的时间累积，无法一蹴而就。 筑基期分为九层，对于普通的仙修而言，平均30-50年晋升一阶，修完九层境界，需要270-450年，而筑基修士的寿命只有400-500岁，所以大多数筑基修士无法凝结金丹，最后身死道消化作尘埃，只有一成的筑基修士能成为金丹真人。 胡芸儿虽然有千里江山图和头骨福地，有祖明澈不断提供的丹药，但因为她的丹田开拓到极致，必须吸取大量的灵气来演化，所以她需要稳扎稳打慢慢来。 筑基期看很了不起，但对于仙修来说，还属于打基础的阶段，如果跑得太快，导致根基不稳，将来会出问题。 修仙很艰难，越往上越难。难点在于天劫和天人五衰。天劫是在大境界提升时出现的劫难，元婴劫，步虚劫，合道劫，玄仙劫，每一关都不好过。如果不进阶，就不会面临天劫；而天人五衰则像疾病，会悄无声息的到来，是大修士常见的问题，不管你是否想晋升。 老爷子祖永寿和婆婆郭红袖也跟着来了。 祖永寿留在山谷闭关修炼，他已经是天阶宗师，准备吞服开海丹和筑基丹，晋升筑基境界。 而郭红袖则想去苍梧省，陪在丈夫祖青云的身边。 因为祖明澈抽不出太多时间，于是便由胡芸儿出马，亲自送郭红袖过去。 胡芸儿将郭红袖收入画中，借助于符箓和法器遮掩身份，趁着夜色，飞身疾行800里，来到苍梧省祖马城，找到祖明远和钟琳，由钟琳陪着，连夜进入深山，找到隐居的祖青云。 她把郭红袖和两个婢女放出来，又把自己带来的丹药献上去。 时隔数年，祖青云并未变得衰老，反而因为功力提升，显得略微年轻了一些。他的修为又往上提升了一步，不久前突破成为地阶宗师。七十多岁的地阶宗师，在人间已经很稀罕，身在京师的那些黄阶宗师，年龄都在百岁左右。 郭红袖也没有放弃修炼，她走的路子近乎于炼气士，因为吞服了灵丹的缘故，目前到了炼气第九重，相当于九阶武师。她还不到六十岁，仙路并未断绝。 夫妻二人数年未见，如今总算是团聚了。 胡芸儿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取出阵盘布置防御法阵，同时将一枚中型聚灵珠埋入土中，借助于法阵来锁定灵脉，然后制造出入大阵的令牌。 第108章 苍南王国? 祖青云居住的深山，距离祖马城约有两百余里。这里四面环山，到处都是森林，甚至还有狼虫虎豹。 森林中有一条微型灵脉，让这片森林显得格外茂盛。 有一些古树，生长千年，接近于化妖。 其中有一棵老松树，不知道生长几千年，树高十丈，胸径很粗，它已经化妖了，但比较温驯，不像京师东郊的大榕树，纠集了一堆鬼狐，每天总想着害人。 当初祖青云辞任大将军，离开北方军营的时候，原本带着500位精兵和三十六位星箭手，后来那些人都拨给了长子祖明远，让祖明远麾下实力大幅增强。因此祖明远才能站稳脚跟，将苍梧省的大半区域掌握在手中。 祖青云自己呢，则领着十名亲兵，隐居在深山里。 这十名亲兵，都是跟随他二三十年的老兵，年龄在50-65岁之间，功力比较高，至少是六阶武师，甚至还有八阶和九阶武师呢。 有这些亲兵守护周边，不停的猎杀狼虫虎豹，才能让祖青云静下心来修炼。 他们在这里开辟了数十亩灵田，种植了一些灵谷和低阶灵草。 胡芸儿过来以后，将一枚中型聚灵珠埋入土中。 聚灵珠生根发芽，衍生出灵脉，灵脉从小到大，一点点成长，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生根发芽要一个月，成长壮大则要两三年，5-10年之后，才能达到极限。 一枚中型聚灵珠衍生出来的灵脉，如果伸展开来可以长达数十里。 胡芸儿布置的法阵，比在京师的法阵范围更广，相当于半径1.5里的圆形空间。原本数十里长的灵脉，被压缩在相对狭小的空间内，会让空间内的灵气变得丰富。 此后的一个多月，祖青云和钟琳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灵气越来越丰富，杂草和树木就像疯了一样，每过一夜，都会拔高一截，灵田里的灵谷和灵草也在快速生长。原本需要数十年才能入药的人参，现在一个月就能长到食指那么粗。 钟琳忍不住发出感叹：“这儿的灵气，比朝阳门的内门还要丰富。朝阳门虽然有三条中型灵脉，但宗门占据上百里地界，包括数十个山头和许多的山谷，除了金丹真人和元婴老祖占据的山峰，灵气比较丰富之外，低阶弟子居住的地方灵气没那么足。” 祖青云原本是武修，对灵气的依赖程度不如仙修，但自从他成为武道宗师之后，越来越感受到灵气的重要性。因为武道宗师的巅峰，可以武化道而筑基，因此功力越高，对于灵气的感知力越强。在灵气丰富的地方修炼，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人说仙凡两途，仙人只适合隐居深山，所以才有“仙”这个字，左边是人右边是山。修仙讲究财、侣、法、地，这个“地”字，是指居住环境，关键是灵气密度。没有灵气，还修什么仙啊？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郭红袖很喜欢周围的环境，有了大阵的保护之后，狼虫虎豹的嚎叫声被屏蔽，外人也进不来，因而这儿很安静，闲暇之时，种花养草都可以。 自此之后，钟琳也抽出大量时间，待在这里修炼。 她是被朝阳门淘汰的炼气士，心里憋着一股气，一直没放弃修炼。因此，她在成亲之后没要孩子，现如今已是十一阶炼气士，相当于玄阶阶宗师。她的容貌看上去很年轻，跟二十岁的时候差不多。 她的丈夫祖明远，也没催她孕育后代，因为他自己也在修炼，已然晋升玄阶宗师。玄阶宗师的寿限是150岁，他还不到40岁，相当于凡人中的少年。 天风大陆是修真世界，功力越高，寿命越长，因此但凡有习武修仙资质的人，都不会太早的结婚生子。 祖家孙辈三人，只有老二祖明伦有了下一代，因为他妻子李月茹和岳父李成林乃是纯粹的儒修，儒修是入世的学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不生孩子，还怎么“齐家平天下”呢？ 胡芸儿是仙儒同修，她的态度跟钟琳类似， 胡芸儿特意去查看那棵化妖的松树，念诵咒语，将其驯化。她还传授了一段修仙口诀，有利于松树缓缓进阶。 大阵只有一个入口，位于老松树的边上。 那棵化妖的老松树，就像守门的卫士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守护着大阵的入口。 胡芸儿在这儿待了40天，眼看着灵脉生成，大阵运转起来，便准备离开此地。 这时候，老大祖明远来了。 于是，胡芸儿又在这里多待了两日。 现如今，祖明远的麾下，已经有三万精兵，很多骨干都是父亲和祖父为他培植出来的，包括他初到苍梧省带走的八百人，以及祖青云的麾下500精英，还有一些人是祖明澈推荐过来的。 这些人久经沙场，来到苍梧省之后，担任队正、百夫长、校尉、都尉，同时在当地征兵，扩充兵力，很快便让祖明远拥有三万兵马。 这还是祖明远特意收着呢，如果放开来，很容易征兵十万。 兵贵精，不在多。 三万兵，还不会让苍兰国的皇室感到恐慌，如果再多的话，皇室就受不了了。 经过几年的征战，祖家不但在这里站稳了脚跟，而且占据了苍梧省三分之二的地盘。 苍梧省的范围很大，从东到西两千里，从南到北1300里，处于苍兰国和金珏国、花莲国三国交界地带。这片区域有很多高山、大河，星星点点的山谷里，居住着很多百姓。总人口约有1500万。 祖家如果想在这里“立国”，还是比较困难的，因为人口基数不如苍兰国的十分之一。如果不急于立国，而是在这里修炼、养兵，那就太轻松了。 胡芸儿和祖青云、祖明远、钟琳、郭红袖有一番详谈，建议在祖家培养出金丹真人之前，先不提“立国”的事，老老实实，积蓄实力，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做大事。 祖青云叹了口气，道：“我没想着立国，只求家族兴旺。立国意味着厮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们守住祖马城周边数百里，有这片土地繁衍生息足矣！” 祖明远也说：“立什么国！我还想跟钟琳，进入大宗门修行呢！等到苍梧省安定下来，我想让三弟明澈过来，接替我领兵，坐镇祖马城！” 胡芸儿笑着摆手：“明澈不行，我跟他说好了，将来离开苍兰国，去天风大陆各处游历。我听说大陆的核心区域，有一些大型宗门，有步虚、合道别的大修士，我想看看那些人是怎么修炼的；我还想去商奄古国，见见儒门半圣和亚圣……” 祖明澈笑道：“那我将来，只能将重大责任，交给二弟明伦了。” 祖青云点头“嗯”了一声：“如果老大不肯做苍南王，那就让老二来做！” 胡芸儿心想：“这样才对，老大是纯粹的武修，适合开疆拓土；老二进士出身，适合守成，治理百姓。对了，我要不要劝祖父，将青羊洞书院搬过来？” 她心思一转，旋即摇头，心道：“还是算了。祖父是儒门宗师，不管是在苍兰国，还是在周边几个国度内，都是受人景仰的人物，皇室不会再打压他。他待在哪里都没问题。他可能不愿意搬迁书院。” 第109章 再回青羊山 离开苍梧省之后，胡芸儿又趁着夜色，疾行两千里，到了青羊山。 作为筑基修士，她还不能御风行空，一口气飞行数百里；若借助于飞剑，又会损耗飞剑的灵能，所以她宁愿施展青云仙步跑过去。她跑得很快，一步跨出就是十里，下一步迈出又是十里，两千里距离，只需要200步。 当然，她也可以放慢脚步，每步迈出十几丈，就像武道宗师那样，慢慢走过去。 走得快慢，全看她的心情。 胡芸儿来到青羊洞书院，又一次见到母亲和祖父。 自从她和祖明澈离开京师之后，郭紫薇便离开京师返回青羊山。 郭紫薇先前去京师，主要目的是为了送女儿出嫁，顺便跟圣女李沧月来一场辩论。辩论会结束之后，郭紫薇名声大涨，成为受人尊敬的“鸿儒”，也是苍兰国明面上唯一的女性鸿儒，被朝廷授予“女尚书”的名头，还成了太学的客座“教谕”。 胡芸儿是她唯一的女儿，既然女儿离开京师，她待在京师没什么意思，于是便返回青羊山。 青羊山是胡人杰的故乡。他在这里并非孤零零一个人，虽然他的长子去世得早，次子留在京师，但在青羊山，还有堂兄弟留下的侄子、侄女，以及下一代的侄孙。 胡人杰被封为“文正公”，围绕青羊山周遭百里都在他的名下，他是这儿的主人，那些侄孙辈的人，不时过来奉承，想得到他的提携。 但胡人杰开办的书院，不是启蒙书院，而是儒门“高等学府”，要想申请入学，必须有举人的资格，甚至还有进士呢，不去当官发财，宁愿来书院读书。 在这个世界，儒学不单是升官发财的途径，还是一种修真法门，就像仙门和佛宗一样，能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世人都知道，凡人的寿命很短暂，平均不过60岁，而秀才的平均寿命是75岁，举人的寿命是90岁，进士逾百岁，大儒130岁，鸿儒180岁，宗师400岁，半圣逾千岁…… 修为越高，寿命越长。 修身养性包含了养心、养气、炼神，生命本质发生改变，所以才能长寿。而且，因为灵魂不灭的缘故，就算今生肉体损毁，还可以进入下一世接着修行。 胡芸儿回来以后，陪母亲和祖父聊天。 这天中午，吃午饭时，胡人杰缓缓说道：“我想在青羊洞书院的边上，再开一所‘幼学’，专门教导十八岁以下的年轻人，培养儒学基本功，便于考秀才和举人。紫薇，你来当幼学的山长，行不行？” 郭紫薇沉吟道：“我可以挂名山长，但具体事务太繁琐，需要请两位管事人。” “为何是两位呢？” “我想将‘幼学’一分为二，一半招收女童，一半招收男童。两边分开，建立校舍。两位管事人，一位负责‘男生’，一位负责‘女生’。” 胡人杰想了想，说道：“未尝不可。” 这时候，胡芸儿忍不住开口，问道：“祖父，您想不想将书院搬到别处？比如说祖马城？那儿的环境越来越好，我可以请人帮忙，开山拓野，营造书院。” 胡人杰摇头：“不去。青羊山很安稳，地处苍兰国腹地，战乱难以波及，山谷里还有灵脉，是适合清修的好地方。祖马城地处偏远，那里山多，地无三尺平，百姓未开化，不适合招收举人以上的儒修。” 胡芸儿已然预料到这样的结果，道：“爷爷，您若留在青羊山，而我在象州，见面机会就少了。我想等母亲安排好幼学的事之后，将她接到象州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你和明澈在象州安定下来了？那里的环境怎样？” “我在象州首府的边上，找到了一片净土。” “什么净土？你又不是佛门修士。” “我说的净土，是指一片空间，受法阵保护，外人闯不进来。” “咦？你不是在书院旁边的山洞里，已经构建法阵吗？跟你说的净土有何区别？” 胡芸儿答道：“山洞里的法阵太小了，而且灵脉等级太低，算不得风水宝地。您在这儿开办书院，人来人往的，不适合构建大型法阵。” 真正的隐居圣地，应该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虽然说灵脉可以被压缩，但不能压缩得太狠，灵脉跟人一样，都喜欢舒展身体。 话虽然这么讲，但随后几天里，胡云儿还是去山谷巡视，将一枚小型聚灵珠，埋入山洞里。 很早以前，山谷里只有一条微型灵脉；几年前，胡云儿将两枚微型聚灵珠埋进去，山谷里有了三条微型灵脉；现在，她进一步提升灵脉的等级。 这片山谷范围不大，占地面积不过千亩，没法培植中型灵脉。 一条微型灵脉，能衍生灵田百亩；一条小型灵脉，能培育灵田千亩；一条中型灵脉，能培育灵田万亩。 不久之后，这片山谷里能多出数百亩灵田。 胡芸儿还修改了阵盘，提升防护大阵，将整个山谷笼罩进去。 胡人杰是儒修，儒修对于灵气的依赖度较低。 胡芸儿之所以提升灵脉，主要是为母亲考虑的，她娘郭紫薇跟她一样，也是仙儒同修，对灵气的依赖度较高。 胡芸儿和母亲聊天，了解她的功力境界。 郭紫薇的儒修境界，接近于鸿儒中期；仙修境界，到了炼气第十层。鸿儒中期的寿命是160岁，炼气十层的寿命是140岁，两者叠加起来，寿命只会多不会少。而她的真实年龄才四十多岁，距离寿终还远的很呢！ 距离寿限越远，越能安心修炼。若接近寿终，心慌意乱，没法再静修。 胡芸儿自己完成了筑基，寿命扩张到400岁，也希望母亲能健康长寿，不说长生不老吧，至少像祖父胡人杰一样，晋升儒门宗师，或者完成仙门筑基。 不管是儒门宗师，还是仙门筑基，都能活到400岁。 而金丹真人的寿命是800-1000岁，接近于儒门半圣。 儒门半圣比较宽泛，相当于仙门的金丹和元婴，寿命在1000-3000岁之间。 儒门亚圣则相当于仙门步虚、合道，寿命就更长了。 修仙是一场寂寞之旅，就像跋涉万里的远行，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掉队了。掉队之后，化作枯骨，让生者空余思念。 胡芸儿待在青羊山，跟祖父探讨儒门圣言。 有祖父悉心的教导，她学习儒家箴言很轻松，只花了五天功夫，便将祖父研究一年的成果学到手。 于此同时，她也将自己琢磨研究的《少昊墟》以及独立编纂的《符文宝典》拿给祖父看，给祖父以启迪。 尽管如此，她还感觉有些可惜，因为苍兰国距离商奄古国太远了！要想学习更高深的儒学，一定要去商奄古国才行！那里不单有古人留下的典籍，还有诸多宗师、半圣，甚至还有亚圣！有同道，有老师，才有进步空间！ 因此，她问祖父：“您准备何时离开青羊山，前往商奄古国？” 胡人杰答道：“不急。我要在这里待足一个甲子。” “为何？” “因为儒修不仅仅是学问，更是‘立言’和‘立功’。教书育人，属于‘立言’和‘立功’。如果缺这一步，儒修之路走不远。” “喔。爷爷您说的有道理，我也发觉了这一点，只有做事，立言和立功，才能被天道认可，此后的修炼会变得更容易。” 其实，不单胡芸儿有这种体悟，她的母亲郭紫薇之所以答应胡人杰，愿意做幼学和女学的山长，也是基于“立言”和“立功”的目的。单纯的儒修，只靠学习圣言，无法成为半圣和亚圣，理论要结合实践，引领百姓走进幸福，才能获得天道嘉许。 空口说白话没有用，要做出实事来才行。 胡人杰之所以是苍兰国唯一的儒门宗师，跟他做过多年的内阁首辅难以割舍，对于儒修来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官属于治国、平天下。当个好官，得到百姓爱戴，自然能获得天道垂青。如此才能名扬千古，浩气长存！ 第110章 象州女学 胡芸儿在青羊山接受儒学熏陶一个月，然后辞别母亲和祖父，返回象州，继续修炼《青云仙经》和各种仙家法诀，同时钻研画技和《少昊墟》。 闲暇之时，她出资开办了一所“女学”，取名为“象州女学”，位于郁林城中，距离刺史府不远，专门招收女孩子，年龄8-16岁。 女学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甲班相当于秀才，乙班相当于童生，丙班只学四书基础，丁班刚开始启蒙，教授千字文和三字经。 从进入乙班开始，增加琴棋书画的基础知识。 若进入甲班，还能学到更高深的儒学理论，以及琴棋书画进阶技巧。 按照胡芸儿的想象，每一位在象州女学甲班毕业的女孩子，到了外面都能被称为“才女”。 这所女学的出现，刚开始并不顺利，引起某些腐儒老朽的不满，因为在他们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大户人家的女孩，认识几百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学什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好好的女孩都被教坏了！ 而且，办女学不得花钱吗？有那个钱，还不如投给州学和县学呢！ 象州方圆八百里，下辖六个县，每个县都有县学，州里还有州学，这些学校只收男生，教育经费来源于拨款，象州又不是很富裕，县学和州学都很穷，如果刺史府有钱，为何不投入县学和州学呢？ 然而不久，刺史府出面澄清，说“象州女学”是由刺史夫人出资兴办的，不需要公费拨款，刺史夫人姓胡，她的祖父乃是鼎鼎大名的儒门宗师胡人杰，她的母亲是闻名京师的鸿儒“女尚书”，她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来支持办学，别人没有权利干涉！ 这么一说，反对的声音就小了。 这些个臭男人，一说让自家女儿上学，就像割他们肉一样，可他们自己娶妻的时候，还不是要挑选贤良淑德的才女吗？不识字，不懂礼，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哪来的贤良淑德呢？聪明离不开教育，好姑娘是拿钱堆出来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胡芸儿不缺钱，她在京师开办画展，卖了一批画，赚了42万两。她先前拿出一半，创办“兰兆堂”，用于抚养孤儿。在她离开京师之后，将兰兆堂交给了二嫂李月茹管理，李月茹的父亲李成林是现任的内阁首辅。李成林开口吩咐一声，便将兰兆堂置于户部名下，此后的经费由户部来提供。 此次兴办“象州女学”，胡芸儿才花了一万两银子，就把校舍建好了，老师也请来了，负责女学的“山长”也找到了。 女校不同于州学，也不同于“兰兆堂”。 州学不用缴费。兰兆堂都是孤儿，更不用急缴费。但女校是需要缴“束修”的。 县学只有秀才级别的男生能进去；州学只有举人和少数秀才中的精英能进入。那些进不了县学和州学的少年，若想读书启蒙，只能跟着私塾里的老师，每年要拿出一些钱财来供养老师，这部分钱财称作“束修”。 传统的束修，是10条干肉。后来也包括丝绸、谷物和银两。 那些个穷秀才，开办私塾，招收十来个学生，每人收1-2两银子，一年赚十几两银子，就能让妻儿活下去。 而象州女学收的束修更少，丁班女生每年100文，丙班每年200文，乙班每年400文，甲班稍微贵一些，每年一两银子，因为牵涉到琴棋书画，需要聘请特殊的老师。 郁林城毕竟是象州首府，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有些财产，其中不乏富贵人家，能在女学读到甲班的姑娘都不是穷人。 胡芸儿的时间有限，不会亲自管理女学，但她每个月都会去瞧瞧，偶尔还会给学生做训导。 她相貌美丽，举止优雅，学问渊博，出口成宪，深入浅出，循循善诱，每次出现在女学，都受到学生的爱戴和崇敬。那些女孩子，都幻想着能有一天，成为像她那样优雅的女人。 胡芸儿之所以开办女学，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想像祖父一样，为百姓做点儿事，从而让自己的儒修之路走得更扎实。 她虽然也是儒门宗师，但根基不如祖父那样稳固，因为她的学问是从古书、石碑和屈子灌顶中得来的，而不是从“治国平天下”获取的。换句话说，她强于理论，而缺乏实践。 胡芸儿将她名下的四个大丫鬟也送到女学，让她们去做琴棋书画的老师。 抱琴、司棋、侍书、入画，这四位丫鬟都已经成长起来，做女学老师绰绰有余。她们还学了基础版的《青云仙经》，所以不是普通的丫鬟，也不需要每天去教书，每年去一两个月就够了。对外则称作特聘“教谕”，是从青羊洞书院请来的。青羊洞书院是儒门圣地，是胡芸儿背后的依靠，凡事都可以推给它。 除此之外，胡芸儿还放出风声，准备每年在女学之中，选择一名成绩优异者，收为记名弟子，并且为其开灵！ 这消息一放出来，顿时引起很多人的惊讶和怀疑。 郁林城中，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什么？刺史夫人要为女弟子开灵？” “我听说，儒生开灵是很困难的，即便是秀才和举人，也难有这样的机会。” “是啊，除非是鸿儒出手，才能为年轻人开灵。难不成，年纪轻轻的刺史夫人，竟然像她母亲一样，成为鸿儒了吗？” “不可能！没有三十年苦修，怎么可能成为鸿儒？” “那她凭什么为人开灵啊？” “开灵失败一次，还算是正常；连着失败三次，那就闹笑话了！” “刺史大人也不出来管管自家夫人！由着她瞎胡闹，这样做丢刺史府的面子！” “哈，我听说刺史和夫人才成亲不久，刺史才二十来岁，胡须还没几根儿，哪管得了夫人啊！” “别胡说八道！刺史大人是状元，还是少年将军，很了不起的人物！” 当然，也有人表示不同意见。 “你怎么知道刺史夫人不行？她是儒门宗师胡人杰的孙女，若没有一点丁把握，岂敢轻易给人开灵？” “是啊，她若屡屡失败，丢的是胡人杰的面子！” “刺史夫人没那么傻！若没有一丝把握，怎么敢说大话呢？” 第111章 记名弟子 时光匆匆，转眼过去三年。 老爷子祖永寿突破瓶颈，由武入道，成为筑基修士。 完成进阶后，他的容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反黑，脸上的皱纹消失了，面色变得红润光滑，身材变得挺拔，仿佛回到了四十岁的年纪。 他心中激动不已，胡须微微抖动，道：“我真是太开心了！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说实话，在芸儿来祖家之前，我以为自己顶多能活三十年，从来不敢想象，能成为地阶宗师、天阶宗师，有一天突破玄关，成为筑基修士！” 胡芸儿笑道：“恭喜爷爷！您完成筑基，寿命拓展到400岁！只要继续努力，还有希望凝结金丹！您若成了金丹真人，就可以扬眉吐气，操弄皇室于股掌之间了！” 老爷子大笑：“哈哈！真有那一天就好了！” 他前半生承受了太多的腌臜鸟气，直到今天才能挺直胸膛自由呼吸。 祖明澈问：“爷爷，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祖永寿道：“我准备先回大雪山祭祖，然后去一趟祖马城，再去各地走一走，看看早年随我征战的老伙计，看看还有多少人活着，顺便召唤他们的子孙，送至苍梧省你大哥麾下！最后我想返回京师，坐镇苍南王府，等个十年八载，将王位传给下一代。明澈我再问你一遍，真不想接任苍南王？” 祖明澈摇头，笑道：“爷爷，我不想接。我已经是筑基修士了，我的眼界不在此处，而在更广阔的天地。” 祖永寿朗声笑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苍梧省太小了，不能成为你的束缚。” 胡芸儿道：“爷爷，您别急着走，等我将筑基期功法抄一份给您。另外，再让明澈为您准备一批丹药。” “好！好！除了灵丹之外，我还需要一批‘开悟丹’，等我返回大雪山，见了族人之后，准备挑选年轻人，为他们开灵。” “爷爷，我手里有一些‘开灵符’，效果比‘开悟丹’还强。” “那好，给我来十张，有没有？” “有！”胡芸儿拿了一叠符箓，交给老爷子。 祖明澈则去挑选各种丹药。平日里他储备了不少丹药，需要祖父带一部分去苍梧省，交给大哥祖明远和父亲祖青云。 三日后，祖永寿离开象州，前往大雪山。 从象州向西走千余里，大西洲和苍梧省之间，有连绵不绝的大山，山上堆满了积雪，经年不化。 老爷子走后，祖明澈去了刺史府。胡芸儿则出现在象州女学。 象州女学的山长，是一位年长的退休官员，老牌进士，名叫“孙世秀”，曾经担任辽州知州。 辽州天气寒冷，孙世秀身体不好，才五十多岁就退休了，现年68岁。 胡芸儿拿一颗灵丹，请他担任女学的山长，答应隔两年给他一颗丹药，保证他活到120岁。 孙世秀吃了灵丹，身体变好了，便欣然接受山长之位。 这次见面，孙世秀对胡芸儿说道：“你说每年选一名少女，为其开灵，收为记名弟子，迄今为止，还没有实现！” 胡芸儿道：“我只在甲班选人。前两年甲班不是没人嘛！” 因为女学刚开办，招收的学生参差不齐，丁班和丙班有不少人，乙班有七八个，甲班一个都没有，所以胡芸儿没找到合适开灵的人。 孙世秀道：“今年甲班有5个学生，其中有个名叫吕金娥的女孩，颇有几分灵性，你可以考察一下。” 胡芸儿答应下来：“好啊，我等会儿将其叫来，看她资质如何。” 不一会儿，她见到一个小姑娘，身材还没有长看，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像宝石一般，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的衣服有两个补丁。 胡芸儿问：“你今年多大了。” 吕金娥怯怯的回答：“老师，我12岁。” “喔，12岁，也不算太小，说说你家里的情况。” 吕金娥望着她，小心翼翼的说了一番话。 她的祖父是一位老举人，名叫吕文秀，早年家里颇为富庶，曾经有数千亩良田，但因为率考不中，所以人到中年，放弃科考，给一位五品官员做师爷，那位官员是一位州府判官，主管断案和刑狱。 吕文秀帮那位判官做了不少事。 在他的协助下，十年后，判官升了职，去京师做了大官。 然而，那位判官好坏参半，私下里收受贿赂，生怕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所以在升职之前设了圈套，将吕文秀送入监狱。 后来不单吕文秀死在监狱里，而且吕家拿出大量钱财疏通，导致家族败落，只剩下百余亩田产。 吕文秀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已出嫁。两个儿子也分家了。长子中了秀才，次子做了农夫。长子名叫“吕建生”，便是吕金娥的父亲。 吕建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很会读书，才14岁就中了秀才，此时还在县学。女儿自幼聪明，跟着兄长读完千字文和四书。后来听说“象州女学”招生，吕建生咬咬牙，将女儿送进来。 吕建生送女儿入学的目的，是为了争口气。因为他爹吕文秀活着的时候，跟一位乡绅订过娃娃亲，后来吕家破败，乡绅二话不说便退婚了。 吕建生因为父亲冤死，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又因为女儿被退婚，心中的郁闷无法疏散，所以逼着儿子刻苦用功，还把女儿送去读书，希望她嫁入好人家，为自己争口气。 胡芸儿听吕金娥说完，沉声说道：“我可以为你开灵，但无法帮你逆天改命。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天助自助者，自助人恒助之。幸福取决于自己，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作为女孩子，如果只想着嫁得好，日后多半会失望。” 吕金娥低头：“是，老师。”她年龄还小呢，没想早早嫁人。 胡芸儿道：“女生不能参加科举，能走的路本来就窄。但天无绝人之路，这条路不通，可以换一条。” “请问老师，我该怎样做？” “我为你醍醐灌顶，收你为记名弟子，给你一条新路。但你能否走得通，我也不晓得，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终的成就，取决于你自己。” “多谢老师！”吕金娥连声致谢，但心里有疑惑，不知道刺史夫人说的“新路”是什么。 胡芸儿传她几句口诀，让她先回去，斋戒三日，清心寡欲。 吕金娥回到家中，沐浴更衣，素食静心，念诵咒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第四日早上，天不亮，她在父兄的陪伴下，来到女学门口。 她自己走进校门，兄弟则留在门外。 她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眼见天光放亮，刺史夫人还没来，心里禁不住想：“不会不来了吧?” 又过片刻，东方欲晓，彩云弥漫。 胡芸儿从外面进来，将一个蒲团抛在地上，道：“跪坐在蒲团上，凝神定志，听我引导。” 吕金娥依言而行。 待到旭日东升的那一刻，胡芸儿招手之间，将一缕金光从空中扯下来，拍在吕金娥的头顶。 几乎一瞬间，吕金娥觉得有一股暖流注入体内，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泉水里，从头到脚都很舒服，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头顶似乎开了个豆粒大的小孔，一丝金光灌注颅内照亮髓海，仿佛暗夜里看见了金色的霞光。 不到百息功夫，胡芸儿将手掌收走。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护法。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吕金娥才睁开眼睛，在众多女生的见证下，对着胡芸儿三拜九叩，完成了拜师的礼节。 她的父亲吕建生，和兄长吕金哲站在校门外，看见她身上笼罩着一层白雾，头顶隐约有一缕金光，禁不住又激动又羡慕。 吕金哲赞叹不已：“没想到刺史夫人，竟然有如此功力，真的为小妹开灵了！可惜我不是女生，没有这样的机会！” 吕建生心中一动：“刺史夫人是鸿儒，已经确定无疑了！但鸿儒帮年轻人开灵，却是不分男女的！不晓得她愿不愿，帮你这样的少年开灵！” 吕金哲道：“爹，你别想了！刺史夫人那么年轻，顾及男女大防，肯定不会为男子开灵的！” “也对！唉，那真是太可惜了！” “小妹能拜刺史夫人为师，终究是一件好事。从今以后，你不用担心小妹的未来，她有刺史夫人作保，肯定能嫁入好人家！” “可惜她是女孩子，无法进入朝堂，不能为你祖父翻案，咱家要想报仇雪恨，还得靠你啊！” 第112章 四位大丫鬟 胡芸儿虽然收吕金娥为记名弟子，但不会为她的家族做任何事。 她是儒门宗师，只管点灯，不管放火，在旷野之上，点亮星星之火，乃是她进阶半圣的台阶，就像圣人招收三千门徒，七十二圣贤，传下儒学的种子，至于那些种子能否发芽，是否茁壮成长，归根结底要靠门徒自己。 她麾下四大婢女，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不平事。 这一日，胡芸儿将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叫过来，考察她们修为，发现她们都到了炼气中期，也就是炼气5-8重之间。这个修为在尘世中，已经很难得了，只要略微低调些，可以在苍兰国四处走动。 胡芸儿道：“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再给你们每人千两银子，让你们回家省亲，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家人，将家人安顿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果仇家实力太强，那就暂且忍耐，等过几年再说。” 抱琴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 胡芸儿又道：“这三个月时间，是一次出门历练的机会。路上小心些！若是出了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指望我去救你们。” 抱琴等人道：“不敢劳主人费心。” 胡芸儿叮嘱道：“我和夫君，都是隐居尘世的仙修，但挂着儒修的名头。你们出门在外，不得对外人说半个字。不能提及修真功法。哪怕是父母兄弟，也只能给银子，不能授予炼气心法。明白吗？” “明白了，主人。” “仙缘难得，自当珍惜。” “记住了，主人。” 抱琴、司棋、侍书、入画都是流亡犯官之女。早先抱琴进了教坊司，司棋和侍书流落在烟花巷里，当做“一等瘦马”来培养，入画则是宫廷画师周明中的孙女，因为得罪宫里的娘娘，全家被流放到偏远之地。 这些人的家里并没有死绝，但在流亡之地日子不好过。 胡芸儿将她们派出去，乃是一场历练，一次心灵的考验，在红尘中多打几个滚儿，才能坚定修仙之心。 胡芸儿自己前世惨死，做过一甲子的鬼，在夜色笼罩之下，一团阴气飘飘荡荡，穿堂入室，看过人间诸多不平事，所以她的仙心很坚定，不同于普通的姑娘。 祖明澈自幼残废，十六七岁之前经历过磨难，被很多同龄人嘲笑过，受过长辈的怜悯，所以他比一般的少年强很多。 抱琴等人听了吩咐，很快便离开象州。 两个月后，最先返回的是入画。 因为入画的家人被流放到岭南，位于苍梧省的东边，越州的一处荒山。 她的祖父病死了，父亲还活着，在越州扎根，还有兄弟陪伴，日子虽然贫困，但还能活下去。 父亲见了她很吃惊，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女儿，你还活着！前两年，我托人去京师寻找，传回来的消息，说你娘死了，你失踪了。” “我娘死了？” “是啊，她死了！被葬在京师东郊，乱坟岗的边上！” 两日后，入画离开越州，前往京师，找到母亲的坟，为其迁坟立碑，然后经过一番打探，找到一位活着的姐姐。 苍兰国的官员被抄家后，那些个女眷有的送入教坊司，有的被贩卖成为丫头、女仆，还有的被卖给妓院，最后一种则是跟家中男子一起，流放到极为艰苦的地方，多半挺不过数千里跋涉而死在路上。 当年入画被卖给人家做丫鬟，辗转落到胡三爷的手中。 入画原先有两个姐姐，大姐死了，二姐还活着，忍辱负重，做了几年的婢女，被主家配给了小厮，已经生了孩子，但还是奴籍。入画拿银子为二姐一家赎身，取回身契，成为平民。但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入画回到象州五天后，司棋和侍书差不多前后脚返回。 这两人早年被卖入烟花巷里，家人死的死，残的残，落花流水，经过多年的磨难，活着的人艰苦挣扎，死了的化作尘埃。 司棋和侍书将千两银子花光，只叹自己人小力薄，能力有限，不得不返回象州。 最后回来的是抱琴。 她当年沦落到教坊司，六根手指被人掰断一根，这次她回到京师之后，费了一番心思寻找家人，结果发现亲近的人都死绝了！ 抱琴心中愤恨，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布局，杀了不少的仇人，最后收尾的时候，遇强敌追杀，辗转数千里，才勉强逃回来。 抱琴的功力算比较强的，处于炼气第八重，相当于八阶武师。如果没这个实力，她也无法逃回来。八阶武师在尘世中，可以算顶尖高手了，但京师重地还有九阶武师和武道宗师呢！ 这四个大丫鬟，在外面折腾了两三个月，回来之后，定下心来，老老实实修炼。 经过这番历练，她们认识到仙凡两途，修士和凡人不一样，凡人的日子很艰难，人生苦短，转眼白头，只有修炼才能走上长生路，而且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祖明澈在象州做了三年刺史，出门巡视的时候，曾经遭受过几次埋伏，都被他手下人轻松化解了。 司马张汝亮无计可施，手下几个高手被反杀，只有滑头孙琦还活着。 孙琦功力较高，人又狡猾，不敢靠近祖明澈，每次设伏都躲得很远，所以他能活下来不奇怪。 祖明澈乃是朝廷外派的刺史，还没有跟皇家撕破脸，知道孙琦是大内高手，所以网开一面，没去追杀他。 象州地处南方，未受北蒙国骑兵南下的波及，这里的百姓生活安定，在祖明澈的治理下，各个山寨的土匪被削弱或者剪除，买官卖官，行贿受贿的现象受遏制，因此老百姓的日子变的更好过一点儿。 唯一不好的地方，白骨门距离郁林城不算远，白骨门属于魔门，魔门弟子不守规矩，在外头行走时，会抢夺钱财，伤害百姓，侮辱妇女。 当然，白骨门也是有门规的，犯规的只是少数弟子。但就是那少数弟子，给百姓带来的危害很大。不管功力高低，白骨门弟子终究是修士，对凡人形成碾压效果。在祖明澈来象州之前，那些受害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祖明澈来担任刺史之后，当场射杀了三位白骨门的弟子，还将一些跪地求饶的弟子捉住，将其送回宗门，请执法长老按门规治他们的罪，才让白骨门弟子略微收敛些。 他没有亲自动手，只是给手下侍卫提供了“符文箭矢”。 他手下一百名侍卫，除了李广成这位星箭手之外，还有七位羽箭手，羽箭手也是善于开弓射箭的好手，只不过功力略低一些，不如星箭手射得远射的准。 祖明澈挑选的羽箭手都是年轻人，年龄不大，功力不足，还在成长中，假以时日，等功力提升上来，有望成为星箭手。 为了对付白骨门的弟子，他给每位羽箭手发了一支符文箭矢，给了李广成两支符文箭矢。如此一来，才可以射杀白骨门弟子。 符文箭矢的威力很强，它本来就是用来对付炼气士的。 符文箭矢落在武道宗师手里，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在两百丈内，射杀筑基修士。 祖明澈手下这些羽箭手并非武道宗师，甚至连高阶武师都不是，无法给筑基修士带来威胁，但可以对付炼气士。 胡芸儿大部分时间待在山谷里修炼，她没有忘记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罗振玉，然而罗振玉投奔白骨门之后，很少在尘世间出现，所以胡芸儿想报仇也不容易。她只是筑基初期的修士，还没有资格闯入白骨门要人。白骨门有金丹真人，而且还不止一位。 第113章 老爷子的忽悠 半年之后，老爷子祖永寿在外面转悠一大圈，带着精挑细选的二十多名少年返回京师。 这些少年，只有三位是祖家远支子孙，其余大部是军中老人的后代。 前些年，祖家受皇室打压，日子不好过，无力提携麾下将校后裔。 现如今，祖永寿成了筑基修士，等于摆脱了枷锁，胆气也壮了，在外面走一趟，收揽一批少年，带回去慢慢培养。 此时，京师苍南王府，显得空空荡荡，偌大的宅院没几个人。 这些少年的到来，为王府增添了人气。 时隔四年，祖明伦又一次见到祖父，禁不住大吃一惊：“爷爷，您怎么变年轻了？” 祖永寿“哈哈”大笑，转身四顾，没当场回答。 他将那些少年安置在王府的外院，自己走入阵法笼罩的内宅，才开口说道：“一个好消息，我突破玄关，成为筑基修士了！” 祖明伦闻言十分震惊，瞪大眼睛说道：“爷爷，您不是地阶宗师吗？啥时候跳过天阶？难道说，不成为天阶宗师，也可以尝试筑基？” 祖永寿三个孙子，老大和老三都一门心思修炼，就算成了亲，也不生孩子，只有老二祖明伦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让祖家有了第四代。 老爷子不想刺激祖明伦，免得这家伙受刺激之后，像老三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修仙求长生，那样的话祖家就没有后人了。 所以。他先前晋升天阶的时候，没有告诉老二祖明伦。 此时，祖明伦听说祖父筑基，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筑基修士，那可是陆地神仙啊！不但法力高强，而且寿命绵长，能活四百多岁呢！太让人羡慕了！” 他反省自己，心里就像被蚂蚁咬过一样！ 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很成功，不但考中进士，还在岳父提携下，做了正五品的户部员外郎，而且兼修武道，成为黄阶宗师，像他这样的人物，已经是天之骄子了！却没想到垂垂老矣的祖父，竟然焕发了青春，成为受人景仰的筑基修士！ “爷爷，您这么大岁数，怎么跨过玄关，完成筑基的呢？” “哼！岁数大怎么了？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还没死，就不能放弃！” 说到这里，祖永寿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你才三十多岁，已经是黄阶宗师！比我强多了！我当年成为黄阶宗师的时候，已经70岁了！莫着急，慢慢来。” 他的意思是：“你再努努力，多生几个孩子。一边修炼，一边培养后代，多好啊！” 可是，祖明伦明显受刺激了！回到明伦堂，对妻子连着叹气。 李月茹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就是受了挫折，对前途有些迷惘。” “怎么受挫折了呢？” 祖明伦不愿多说，因为李月茹的父亲是内阁首辅，新一代的鸿儒，儒修和武修隔得很远，说出来没什么好处，如果走漏消息，引起皇家关注，还会带来麻烦。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在生活起居上追求安逸，用在修炼上的时间少了。月茹，你也一样，还想不想多活几年？” 李月茹道：“我们还年轻，人生长着呢。” 祖明伦道：“不行啊！我们要把养气心法炼起来。” “你是指芸儿传授的心法？” “对，老爷子也炼这门功法，他的功力大有长进。我想像他一样，成为天阶宗师。” “爷爷晋升天阶了？” “嗯。” “我听说，天阶宗师可以进入仙门，爷爷怎么打算的？” “我没问。看他的意思，似乎不想去宗门。” 次日，祖永寿将祖明伦和李月茹叫过来，说想在十年八载之后，将苍南王之位，传给祖明伦。 夫妻二人又是一番惊讶。 祖明伦道：“爷爷，您该传位给我大哥！怎么能传给我呢？苍梧省是他打下来的。” 祖永寿道：“明远受你大嫂的影响，一心想着练功，还想去仙门修行，不愿接受王位。” 李月茹皱眉，说道：“我觉得，即便做了苍南王，也不影响修炼。一心修炼未必成功，张弛有度，反而有利于进阶！” 祖永寿笑眯眯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天下武修多如牛毛，很多人辛苦修炼一辈子，最终碌碌无为，没有大成就！” 他说这话，一半是忽悠。因为芸儿和明澈在前头领路，已经将筑基的路走通了！而且老爷子沿着这条仙路往前走，也已经有了成就！其余的祖家人，只要刻苦修炼，成功可能性很大！一分工夫一分收获，如果不在修炼上投入精力，怎么会有光明的未来呢？ 再者说，修仙之路很漫长，并非到筑基为止。修仙就像万里征程，不趁如果年轻，多往前走几步，将来会有麻烦。 修仙路上，重重难关，道道沟壑，时而碰到瓶颈，一卡就是百年！人生有几个百年啊？好不容易，渡过了瓶颈，回头一瞧，距离神识大限没几年，你说后悔不后悔？ 李月茹不是仙修，没想到老爷子的话有玄机。 她心里想着：“大哥领兵征战多年，占据方圆千里的地盘。苍梧省渐渐稳定下来。如果大哥不做苍南王，让明伦去做的话，那可就太好了！一个苍南王，相当于小国之君！到时候，父亲退休了，正好跟着过去……再过些年，我儿长大了，将会是下一任的苍南王……” 她越想越开心，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祖明伦问：“爷爷，三弟怎样了？弟妹有没有怀孕？” 祖永寿叹了口气，道：“说起这一点，老三明显不如你。成亲三四年，有没有同房都不晓得。我不敢指望他们，想抱重孙子，还得靠你们！” “什么？老三和芸儿没同房？那还成什么亲啊？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清楚。” 胡芸儿不可能跟祖父谈这事儿，祖明澈也不会跟老爷子多讲。老爷子有眼睛，能看出来胡芸儿的身材没变化，跟做少女的时候一个样。 老爷子也不是不明白，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作为武修，早就明白，结婚早，生子太多，对修炼有负面影响，所以他和儿子祖青云都成亲晚。 说起来，胡芸儿和祖明澈二十出头成亲，在武修之中算早的了。 祖永寿和祖青云，都是三十五岁之后才成亲生子的。 因此之故，祖永寿并不在意小孙子啥时候有后代，他想让老二祖明伦多生两个。一事不烦二主！能者多劳嘛！ 第114章 赵家秘地 老爷子回到京师后，开始四处走动，联络朋友，摆设宴席，宴请大臣，了解朝廷动态。 那些个大臣和公侯伯爵，看见他之后，都感到惊奇：“王爷，您怎么变年轻了？” 祖永寿对外宣称，说自己吃了延寿丹，还吃了天材地宝，闭关四年，晋升天阶，寿命拓展，所以才显得年轻。 人们又问：“你吃的什么天材地宝？” 祖永寿回答：“是我小孙子找来的，一颗硕大的鸟蛋！” “什么样的鸟蛋啊？” “我也不晓得是什么鸟，生出来的鸟蛋，那颗蛋呈蓝色，比碗口还大！我把鸟蛋敲碎了，将蛋清和蛋黄一点点吃下去，就觉得身上热气整体，就像掉进火炉里，又痛又痒很难受，差一点儿就死了！最后侥幸没死，功力大涨，提升了一阶。” “哇，你的运气真好！那肯定是某种妖禽的卵！” “我听说，那些生长多年的妖禽，留下来的卵很珍贵，乃是天然的灵丹妙药，吃一颗能延寿一甲子！若是青鸟、凤凰之类的卵，效果会更好，甚至能返老还童，变成少年呢！” 天风大陆，是一个神奇的大陆，生长着各种灵草和妖兽，有些灵草和妖兽的血肉，以及妖禽的卵，乃是珍贵的“圣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变年轻，焕发青春，相当于重活一世，这种奇迹在民间广为流传。 祖永寿跟那些大臣聊天，了解到最新的朝廷动态。 自从上次北蒙国攻破108个堡垒后，一直占据着雁门关外的800里土地，苍兰国发起过几次反击，但都没有奏效，未能收复领土，此消彼长，导致苍兰国的国力衰减，北蒙国的国力上升不少。 世人都说，因为皇室忌惮祖家，一连十三道金牌，将大将军祖青云召回来，导致群龙无首，三十万大军溃败，落花流水，一泻千里，这是皇室自己酿的苦果！如果不召回大将军，在祖家两代大将军的驻守下，北方边境固若金汤，怎么会丧失大片的领土呢？丧失领土还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损失了十几万兵将！那都是精锐啊！很多士兵惨死，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因此，很多丧失亲人的百姓，背地里把皇室中人骂个狗血喷头。 泰平帝赵凌帧也知道赵家风评不好，心里很是恼火，认为陷害祖青云的是泰武王。泰武王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祖家的崛起的确对皇室构成挑战，泰武王陷害祖青云，也是合情合理的！ 北蒙国兵临城下的时候，泰平帝始终不愿请出祖永寿，是因为他心里存了跟泰武王一样的心思。 因此，百姓骂皇上昏庸，并没有骂错人。 这一日，赵凌帧又去找老叔祖赵志成哭诉：“老祖，我们赵家挨骂了！我现在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志成在京师待了数年，本意是想在红尘中悟道，寻找晋升筑基中期的契机，然而他不肯将自己沉下去，深入民间体会百姓疾苦，每日待在宫里养生，跟在仙门里的情形类似，再加上尘世灵气稀薄，所以他的功力迟迟没有进步！ 赵志成心里很烦，听见赵凌帧的哭诉，就更加烦躁了！ 他脸色不渝的说道：“你若做不了皇上，那就退位让贤！前些日子，我见了你八弟赵凌峰，发现他晋升黄阶宗师了。你不妨将皇位传给他！” 赵凌帧吓得浑身一抖：“啊？那不行！老叔祖，我求您帮忙，您给想想办法，如何扭转困局，挽回赵家的名声，夺回失去的土地？”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是筑基修士，不能介入国战！” 赵志成自幼入山门修炼，读书不多，见解有限，主要精力都放在炼精化气上了，哪里知道怎样治国平天下呢？ 赵凌帧道：“老叔祖，我想进入皇家秘地，求助于赵家的老人！问问他们，该怎么办。” 赵志成皱眉沉吟，想了好一阵，说道：“等天黑以后，你蒙上眼睛，我带你走一趟！” 这天晚上，赵凌帧用黑布蒙了眼，被赵志成带着七弯八拐，走了好一阵，停下来，听见赵志成念诵奇怪的咒语。 然后又听见“吱吱”开门的声音。 他被带着继续往前走，过了一刻钟，将面上的黑布扯下来，看见一片新世界，这个世界有些昏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笼罩着彤云，这里有山有水，有宫殿有房屋，有树木和草池，灵气也比外面丰富多了。但一眼望去，没看见什么人。 赵志成领着他，走入一处宫殿，看见两位老人在喝茶，一个须发银白，一个头发斑白，不知岁数几何，但显然都是老人。 赵凌帧走上前去拜见。 头发斑白的老者说道：“我是你爷爷赵金脉！这位是你四代叔祖赵恒。” 赵凌帧吃了一惊：“爷爷，您还活着？” 赵凌帧的父亲赵太英，年龄比祖永寿还大。 赵凌帧从未见过爷爷。 他这位爷爷的年纪，差不多有180岁。传言早在80年前，就“大行归天”，将皇位传给赵太英。 赵金脉轻哼道：“我们皇室之家，跟普通百姓不同，我们能活很久！活着的老人数十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凌帧看看左右，看不见别的人，问道：“爷爷，您说赵家有好多老人活着?” “是啊，大部分躺在棺材里，有龙血石镇着，能活500年以上！” “啊？请问爷爷，什么样的人，有资格待在秘地啊？” “躺在棺材里的，有一半是天阶宗师，还有十几位筑基修士，就连我们的初代老祖，也还活着呢！” 赵凌帧闻言大吃一惊！ 世人都说，赵家初代老祖赵明诚，乃是了不起的金丹真人，因为参与宗门之间的厮杀陨落了，没想到这位“死了”几百年的人，竟然活到了现在！ “初代老祖在哪儿呢？我能否过去拜见？” “哼！你一个黄阶宗师，哪有资格拜见老祖？说吧，你来这儿，有什么事？若无要事，不能轻易开启秘地！每开启一次，都会损失灵气。我们的秘地有些残破，幸亏当年老祖在沉睡之前，从外面牵引灵脉进来，所以才能支撑到现在。” 赵凌帧将面临的困境说出来，向两位老人请教该怎么办。 赵金脉听了，面现怒色：“混账！谁给泰武王胆子，让他跳出来，迫害鸿儒？国家兴旺，关键在儒生！有了鸿儒，才能治国，政治清明，社会稳定，国力强大！国力强大了，才能扩张领土！迫害鸿儒，岂不是自掘坟墓？” “爷爷，苍兰国治下，诞生了一位儒学宗师！”赵凌帧又将胡人杰晋升宗师开办青羊洞书院的事说出来。 须发银白的老者赵恒眼睛一亮，道：“这是大好事！我问你，苍兰国有多少年，未曾开启太庙内层祭天了？” 赵凌帧一愣：“不知道。” “什么？你连有没有祭天都不晓得，当的什么皇上！祭天非常重要，关系国力兴衰！由鸿儒或者宗师引领，进入太庙内层祭天，得上天垂青，能增加龙气，风调雨顺，事半功倍，扭转颓势！” “是啊，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是头等大事，你竟敢忽略！” “赶紧把胡人杰召回来！让他主持祭天！” “唉，你这不孝子孙，怎么当的皇上？难道说，你爹没教过你？” “我爹生病，神智昏聩，半身不遂，被送到朝阳门调养去了。” “原来你爹才是混账！既然传位给你，却不将治国方略告诉你！莫非他还想回炉当皇上？” 其实，两位老人说得没错，泰昭帝赵太英留了一手，想等病好了，回来当太上皇，所以很多事都没交代清楚。 第115章 群儒汇京师 赵凌帧在秘地待了半天，接受自家老人的指点，出来之后，下旨召胡人杰入京，让他主持一场大型祭祀。 原先泰武王监国的时候，曾经下旨，不允许胡人杰返回京师。 后来赵凌帧当政，将这条约束去除，但胡人杰一直待在青羊山，不肯再回来。 这一次，赵凌帧派礼部侍郎带着厚礼前往，请文正公务必返京，率领群儒，祭祀苍天！与此同时，他还下旨召唤各大书院的山长，各地有名的大儒来京，命内阁首辅李成林和次辅李思敏参加祭祀。 按照皇上的要求，这将是一场极其盛大的祭祀！除了宗师、鸿儒和大儒之外，还会有很多进士级别的文官参与，甚至连太学里的学生都要去。 胡人杰接到圣旨后，并未推三阻四不来，而是带着郭紫薇欣然前往。 他还给身在象州的孙女写了一封信，让胡芸儿回京师参与祭祀。 于是，胡芸儿跟祖明澈商量后，带着丫鬟和侍卫，乘坐马车回京。 祖明澈身为刺史，无诏不得入京。 胡芸儿抵京之后，住进苍南王府，明澈堂。 然后，她去见二嫂李月茹。 李月茹让两个小孩给婶婶行礼。 她的儿子祖恒疆，已经六岁了，女儿祖婉儿三岁。 胡芸儿笑着给两个孩子礼物，顺便观察李月茹，发现她气色还好，连续生两个孩子，虽然伤及真元，但因为营养充足，又有丫鬟婆子的照顾，不需要劳心劳神，所以状态不算太差，修真之路并未断绝。 胡芸儿取出几颗灵丹，道：“我这儿，有一颗仙芝漱魂丹，一颗三花玉露丹，一颗青冥百寿丹，你每个月吃一颗，吃完之后，能把亏损的元气补上。” 李月茹笑道：“我是儒修，不依赖于丹药。” 胡芸儿道：“不管儒修还是仙修，首先都是人，离不开气血精神，这些灵丹能补益气血精元，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的修炼。” “那好吧，多谢。你有没有给明伦准备丹药？” “有。”胡芸儿另外取出两瓶丹药，道：“这儿有真元丹和元阳丹，都是临来前明澈给我的，请嫂子交给二哥，让他隔十日吃一颗。”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弟妹，你这次回来，是要参加祭天的吗？” “是啊。” “参加祭祀，有什么好处？” “如果祭祀成功，得天道垂青，可能会有天花和甘霖，对在场之人有好处，少则延寿十年，多则功力大涨！” 李月茹很惊讶：“真的？那我也要去！” 胡芸儿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去。” 虽说这场祭祀很严谨，很盛大，普通人难进去，但胡人杰是儒门宗师，郭紫薇是鸿儒，女尚书，李成林是内阁首辅兼鸿儒，都有资格带人进去。 祭祀要筹备很久，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 胡芸儿在王府住下来，每天出门上街溜达，察看百姓的生活状况，同时放开听力，倾听周围的声音。 她因为修炼了“天耳八宫”，筑基之后听力大幅提升，能听见周围三里内的声音。 她特意靠近皇家各处宫殿，倾听宫里的声音。 这日午后，她听见太极宫里，有一个声音与众不同，那声音低沉有力，就像寺庙里传来的钟声。 她心想：“太极宫中，住的是修道之人，常被封为‘护国真人’。先前是筑基修士赵敏，后来赵敏返回宗门，筑基修士赵志成来了。这人可能是赵志成！” 因此，她愈发留心，侧耳倾听。 不知何故，那人长叹一声：“唉，又过去一个月，功力毫无寸进！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说，我要像初代老祖一般，进入秘地，躲进棺材，半死不活？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胡芸儿闻言心中一颤，暗道：“他说的初代老祖，难道是金丹真人赵明诚？赵明诚竟然还活着？躺在皇家秘地中？天呐，吓死个人了！” 胡芸儿一直惦念，想找出赵家拥有的洞天福地，虽然传说福地变得残破不堪，但它毕竟是福地啊，即便灵气下降，但可能有上古修士的传承留下来。 可是，如果金丹真人赵明诚还活着，那就显得太恐怖了！ 虽然赵明诚躺在棺材里，像个活死人，但活死人受刺激，还能跳起来杀人，杀筑基修士很容易！ 所以，胡芸儿只感到心惊肉跳，暗道：“幸亏祖家保持低调，没跟皇室撕破脸！否则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另有一人开口说话。 “老叔祖，我听说祖永寿晋升天阶了。我想请您出手，将其剪除。” 胡芸儿的心里，又是一颤。 所幸那个低沉的声音道：“我从朝阳门出来，得金丹真人指点，让我隐居尘世悟道，不能仗着武力在人间行凶。我毕竟是筑基修士，若出手对付武道宗师，会被人笑话的。” “那怎么办？难道拿祖永寿没办法？” “你放心，我已将他晋升天阶宗师的消息传回宗门，不久之后便会有人前来接洽，请祖永寿进入仙门修行。他一旦进入宗门，在尘世的影响便没了。我们赵家在朝阳门根基深厚，想对付他还不容易？” “我希望宗门早点派人来！一个天阶宗师，给朝廷带来压力。” “那点儿压力算什么！有我坐镇太极宫，他还敢入宫行刺不成？” “老祖，胡人杰入京了！祭祀还在筹备中。你说该怎样拿捏胡家呢？” “不必拿捏！将他高高捧起，放在祭坛上！用他的名号来吸引人才，壮大国力。” “胡人杰有个儿子，早年任五品官，后来胡府被抄家之后，他丢了官，一直待在家里。我可以让他官复原职。另外胡人杰有几个孙子，长孙胡长清乃是进士，我可以升他的官……但胡人杰还有个孙女，嫁给了祖永寿的小孙子……唉，真不让人省心啊……你说胡人杰，他一个儒门宗师，为何会将孙女加入祖家呢？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胡芸儿听了一会儿，回到苍南王府，急匆匆去见老爷子。 老爷子听说赵家秘地有活着的金丹老祖，禁不住脸色大变，道：“这消息很很重要！要赶紧派人，传递到象州和苍梧省！” 于是，胡芸儿叫来大丫鬟抱琴，道：“你替我去象州走一趟，将这枚戒指交给我相公。到了象州之后，你便留下，不必再回来。” 戒指是储物戒指，她将写好的信放在戒指里，交给抱琴。 “是！”抱琴拿了戒指，出王府偏门，在大街拐角戴上面具，从京师南门出去，在清溪河畔找到一户人家，牵了一匹快马，骑着快马南下。 第116章 儒门祭祀 祭祀还在筹备，朝阳门的人先来了！ 来的是一位外门执事，炼气大圆满修士，看相貌不算年轻，不知道活了多少岁。 祖永寿亲自出面见他，笑道：“请问仙长，如何称呼？” 这位外门执事笑道：“我姓洪，单名一个翰字。我此番前来，是想请祖先生入仙门修行。你是天阶宗师，在尘世中已经到顶了，要想再进一步，必须去仙门学习仙法，获得开海丹，还要借助于宗门的洞府……” 祖永寿道：“多谢仙长盛情邀请。可我多年修炼，长期闭关，实在太辛苦了，我想在尘世间享几年清福，然后再入山修行。” “哎，祖先生，你今年多少岁？” “我快130岁了。” “人生苦短，您要尽快入宗门！我跟你说，四大宗门中，朝阳门的待遇最好，最有希望拿到开海丹，你若去了别的宗门，肯定会后悔的……” 外门执事舌绽莲花，一通劝说。 祖永寿顾左右而言他，横说竖说，左推右拖，就是没个准信儿。 洪翰见一时半会无法劝服，知道他有别样心思，可能在待价而沽，所以没多纠缠，不久便离开了。 随后，百花门和白骨门也派人来，劝说祖永寿进入宗门。 甚至连佛宗青蝉寺都派人来，劝他入佛门修行。 祖永寿统统婉拒，说自己想躺平，享几年清福再说。 四大宗门的人，来了又走，回去禀报宗门，说此人年老昏庸，不思进取，没有引入宗门培养的价值。 但这些宗门，并未封闭山门，如果祖永寿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毕竟天阶宗师，属于武修中的最高阶，拥有不俗的战力，即便完不成筑基，进入宗门做炮灰，还是颇有价值的。一个天阶武道宗师，堪比好几个高阶炼气士。尤其是近战时，拥有很强的杀伐力，比炼气大圆满修士还厉害。 泰平帝赵凌帧听说祖永寿不愿进入仙门，心里很郁闷：“这老家伙，想什么呢？放着长生的机会不要，留在京师干什么？” 手下大臣帮着分析，说祖永寿不愿去仙门，是因为贪恋红尘繁华，不舍得抛弃苍南王之位，又或者家族观念太重，儿子祖青云失踪，三个孙子还没成长起来，所以祖永寿不肯离开。 泰平帝仔细一想：“你说得也对。他那三个孙子，虽然颇有才华，是领兵的将才，但毕竟年轻，功力不高，尚未晋升武道宗师，没有立足之本。” 他以为祖家三位年轻人都是普通武修，功力最高的老大乃是九阶武师，老二和老三都差强人意，只是中阶武师而已，其实他完全弄错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三人之中，实力最弱的祖明伦，已经是黄阶宗师了；老大祖明伦是玄阶宗师；实力最强的祖明澈，已然是筑基修士！跟他的判断有天壤之别！ 归根结底，祖家忍辱负重，保持低调，给人留下很弱的印象，误导了皇室中人。 本来，老爷子祖永寿完成筑基后，抖擞精神，挺直腰杆，在京师现身，呼朋引伴，想做点儿什么，扭住祖家孱弱的印象，结果才喝了几顿酒，就听见胡芸儿说赵家有金丹真人，于是老爷子的腰杆又弯了，小心翼翼，蛰伏家中。 没办法，跟金丹真人相比，筑基修士算个毛啊？ 更何况，祖永寿刚筑基，还处于筑基第一重，又不是筑基第九重！ 哪怕是胡芸儿也不行，自从筑基后，过去了四年时间，她还处于筑基第一重后期，尚未晋升筑基第二重。 筑基修士进阶很慢，往往需要二三十年，才能往上提升一阶。尽管胡芸儿有千里江山图和洞天福地，拥有绝佳的修真条件，比普通修士进阶快很多，但也不能走得太快。 俗话说“事缓则圆”，“慢工出细活”，修炼不能操之过急，每一步都要走得扎实。 这年三月，很多儒修长途跋涉，不远数千里来到京师，参加祭祀的人已经到位。 随后是时间长达两个月的排练。 直到五月初五，在儒门宗师胡人杰的引领下，四位鸿儒紧随其后，分别是李成林、李思敏、郭紫薇，再加上老牌鸿儒陆景渊，然后是七十多位大儒，三百位进士，800位举人，再加上三千学子，和圣女李沧月率领的五十多位灵女、贞女，进入太庙内层祭天。 胡芸儿虽然是儒门宗师，但她并未彰显实力，而是和李月茹一起，走在灵女和贞女之列。这一队都是女子，领队是圣女李沧月。 李沧月只是大儒，而郭紫薇是鸿儒，所以郭紫薇走上祭坛，而李沧月站在台下。 能走上祭坛的，只有宗师胡人杰和四位鸿儒。 胡人杰主持祭天，先念诵了一篇祭祀文，其中夹杂着咒语，下边的人听不懂，但那些咒语带来了天象变化，祭坛之上的高空中，飘来五颜六色的云朵，那些云朵不停的变幻，仿佛老天露出了笑脸。 胡人杰念诵完祭祀文之后，领着众位儒修开始唱诗，从诗经三百篇中抽选了十首，一口气唱下去。 唱完之后，又有三千名学子编排的古舞，由多位鸿儒和大儒伴奏，演奏出《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和《大武》的片段。 这六种古乐，是从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完整的乐曲失传，只有部分片段保留。 虽然只是片段，但古乐带来的效果好得出人意料。 随着古乐的演奏，有雪花从空中落下来，那不是普通的雪花，而是晶莹透彻，五彩缤纷，落在人身上，或者落在地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胡芸儿悄悄移动位置，离开李月茹站立的地方。她准备施展吞天诀，将空中落下的雪花吸引过来。 那些雪花都是灵气的结晶，接触到人体会进入体内，有延年益寿、提升功力的效果；如果落在地上，则会给苍兰国带来福祉，同时增强京师的龙脉。 通过祭祀来提升国运，增强京师龙脉，这是一把双刃剑，虽说对百姓有好处，但对皇室的好处更多。皇室变强大了，排除异己的心思更重，给祖家带来的压力更重。 因此，胡芸儿不想让大量雪花落在地上，增强皇室的实力。 她知道机会难得，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在身上贴了一张匿踪符，施展吞天诀，一口将空中数十丈内的雪花吞入腹中！ 于是同时，她的丹田开始飞速运转，不停的将灵气压缩储存起来。 太庙的内层空间呈圆形，直径约有百余丈，其中一半站了人，还有一半空置着。 胡芸儿站在空出来的地面上，不断施展吞天诀，将雪花吸引过来吞入体内。 她有两个丹田，一个在胸口，一个在腹部，雪花是天降祥瑞，既可以进入胸中变成浩然气，也可以进入腹部变成仙灵气。所以她得到双重好处，儒修和仙修都在飞速进步。 吸气，呼气，纳入体内。 嘭嘭嘭。 才只是十几个呼吸，胡芸儿的体内就发生质变，晋升筑基第二重！ 她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施展吞天诀，吸取空中坠落的雪花。 一炷香之后，她的身体猛然一震！ “嘭！” “哈哈！筑基第三重了！” 整个祭祀过程，从上午巳时开始，预计到下午申时结束。 胡芸儿的功力节节攀升，一口气推升到筑基第三重巅峰，然后卡在那里不动了！ 筑基第三重，属于筑基前期，第四重属于中期，两者之间有一道鸿沟，需要吞服升元丹才能跨过。 胡芸儿没带升元丹，即便带了，她也不敢服用，因为她进阶太快了，感觉境界不稳，不能仓促晋升下一阶。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停下来，而是将雪花引入体内，储存在周遭三十六处大穴，和一节节椎骨中。 从尾骨向上，五阶腰椎，原本是苍白色，由于灵气灌入，变得晶莹剔透，形成了“灵骨”。从白骨到灵骨，乃是质的提升。这是上古巫修的修炼方式，也是“四灵诀”进阶的方式。 胡芸儿一口气炼化了尾骨和五阶腰椎，每炼化一节脊椎，力气大幅提升，炼化六节脊椎，浑身力量增强了四倍。如此一来，她的近战实力大幅增强，跟天阶武师晋升的筑基修士差不多。 武修和炼气士的差别，在于锤炼皮肉筋骨。 胡芸儿将脊椎炼化成灵骨，等于补足了缺陷，单就炼骨而言，甚至比武修还强，因为一般武修不会四灵诀，很难将骨骼炼化成灵骨，只能借助于丹药和苦修，形成“半灵骨”。“半灵骨”介于凡骨和灵骨之间，颜色亮白而没有玉化。 祭祀快结尾的时候，空中坠落的雪花停止，变成蒙蒙细雨落下来。这蒙蒙细雨，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淋在身上的效果跟雪花类似。 胡芸儿继续施展吞天诀，将甘霖吞入腹中。 她开始炼化胸骨，十二节胸骨中，有三节被炼化成灵骨。 除此之外，她的三十六处大穴，也储满了灵气，胸中丹田扩大了一倍，她的儒修境界也跟着提升，可以跟祖父胡人杰比肩了。 祭祀结束，胡芸儿取下匿踪符，随大队人马走出来。 她心想：“可惜明澈没有来！错过了难得的机会。” 她转头看向那些个儒士和学子，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显然众人都得到了好处，即便不能提升修为，也可以延寿十年，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胡芸儿感到奇怪：“为何皇上没来？赵志成也没来？赵志成是仙修，不来可以理解，但皇上呢？难道说，赵凌帧也是纯粹的仙修，对儒学的理解太弱，连儒学根基都没打好？” 她跟着祖父和母亲去了胡府，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胡人杰说道：“你猜的没错。像这种祭祀，必须有儒学根基才能入场。这里说的儒学根基，最低要求是精通四书五经。像《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和《大武》这些乐章，乃是上古巫王留下来的。 《云门》用以祭祀天神、《大咸》用以祭祀地神、《大韶》用以祭祀日月星辰、《大夏》用以祭祀山川、《大濩》和《大武》用以祭祀祖宗、先贤和逝去的勇士。 如果没有儒学根基，听了这些乐章后，不但没好处，而且影响气机运转，造成丹田停滞、走火入魔的现象。 有些国家的皇室，是精通儒学的，喜欢参加祭祀活动。但苍兰国的皇室是仙修，除了看书识字外，对儒门经典的理解很浅薄！” 胡芸儿道：“原来如此。爷爷，您主导这场祭祀，肯定有不少收获吧？” 胡人杰满面笑容，朗声笑道：“是啊，这场祭祀带来的好处，不亚于三十年苦修！我的功力大有长进，距离晋升宗师中期不远了。芸儿你呢？” “我也差不多。”胡芸儿转头问郭紫薇：“娘，你怎么样？” 郭紫薇也露出欢喜的神色，道：“我站在祭坛上，天花和甘霖密集，得到的好处很多，不但晋升到鸿儒后期，而且踏入炼气十一层。” 炼气十一层相当于玄阶宗师，在尘世中已经很了不起。鸿儒后期也很厉害，至少能活到180岁，再下一步便是宗师。郭紫薇不到五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修炼，晋升宗师的几率很大。 祭祀完成后，没过几天，胡人杰和郭紫薇便离开京师，返回青羊山。 胡芸儿为他们送行，道一声珍重。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胡芸儿想起一首不知名的古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落日家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第117章 再回象州 胡芸儿回到苍南王府，又去见了李月茹。 李月茹同样从祭祀大典中得到好处。她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被父亲开灵灌顶之后，走上儒家修行之路，在参加祭祀之前相当于进士层次，在参加了祭祀之后一跃成为大儒。进士的平均寿命是100岁，大儒的寿命是130岁。她相当于延寿三十年。 偌大的苍兰国，大儒级别的男子有近百位，女子不超过五人，还包含圣女李沧月，其余都是女学教谕和女官。 苍兰国是有女官的，比如女尚书、女贤人、女史、书女、才人、春衣、女酒、女飨、女食。还有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局首席女官合称“六尚”，为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其下有二十四典；再下有二十四掌；掌之下又设女史。女官之中，有大儒级别的人物。 李月茹跟胡芸儿同岁，成为大儒颇为难得。 胡芸儿为她感到欣喜，不管怎样，境界提升后能多活几年，总归是好事。 随后，胡芸儿又去见了老爷子，说在京师逗留数月，该返回象州了。 老爷子想了想，道：“我原本想在京师多待几年，现在觉得心中不安，所以顶多过个一年半载，我也会离开这儿。” “欢迎爷爷前往象州。” “到时候再说。” 祖永寿留在京师，原本是为了镇守苍南王府，顺便将修真功法传授给祖明伦，后来听说皇室秘地有金丹真人，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就像屋外有一只老虎，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寝食难安。 胡芸儿离开京师，带着丫鬟侍卫，一路南下。 不久之后，抵达象州。 她将京师之行说给祖明澈听：“可惜你没去，没想到祭祀带来那么大的好处，怪不得古人说，天下大势，唯祀与戎。” 祖明澈听了，为之咋舌：“竟然如此？这老天也太奇怪了，为何独独宠幸于儒家？” 胡芸儿道：“儒源于巫，掌握礼法，乃是通天之术。其实仙门也有祭祀方法，但只有大宗门掌握。我们先前在青云门获得的仙经中，记录了祭祀仪式，名之为‘供斋醮神’。 仙门设坛祭祷，供斋醮神，借以求福免灾。具体方法是清心洁身，筑坛设供，书表章以祷神灵。斋者，戒洁行事，于祭祀之前，必先斋，斋必有戒，故云斋戒。醮者、祭也，祈祷的意思。仙门所建祈禳法事道场，皆曰建醮，又统称为“斋醮”。 仙家每逢祖师圣诞，或节日，都要建醮庆贺。 另外，仙门还有“赈孤”的醮仪，每年清明节、七月十五日、十月初一日要作道场，追荐超度亡魂，超度羽化的修士和十方信众。平时有修士羽化，亦建醮超度。宫观以外的信徒也可出资请宫观修斋建醮，如祈福、禳灾、拔苦、谢罪、求寿、求平安以及超度亡魂等。除在观庙内建醮外，也有外出到信徒家建醮的。” 祖明澈笑道：“我忽然想起，福地之中，也有个祭坛，要不然，你想想办法，将祭坛利用起来？每隔几年，来一次祭祀？” 胡芸儿眨眨眼睛，道：“你让我想想。” 祭祀的规模有大有小，小到一个人，便可以祭祀，大到成千上万的人一起祭祀。祭祀还分成多种，有祭天的，有祭地的，有祭奠祖先的，有试图通神的，有祈求福祉的，有超度亡灵的，有呼风唤雨的，各有各的仪式。 胡芸儿没掌握那些内容，她从青云门得到传承，资料保存在玉简中，还没有翻译出来。 祖明澈又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我连续炼成几炉五阶灵丹，吸取丹气之后，功力也有进步，到了筑基第二重中期。” 胡芸儿笑着夸赞几句，心想：“我这相公，修真资质很不错，虽然不像我，有一甲子做鬼的经历，但他心性坚韧，积极上进，根骨上佳，实乃天之骄子，进阶的速度很快，比仙门精英弟子还强。” 虽然说筑基修士进阶慢，平均要花二三十年，才能晋升一阶，但人跟人不一样，有些仙门精英弟子，得到大量的丹药供应，能吞服天材地宝，进阶速度比一般人快多了，而那些没有背景的修真人，在宗门里是小透明，很难获得资源，为了获取一颗灵丹，要完成繁琐的宗门任务，浪费大量的时间，所以进阶慢。 祖明澈能炼制五阶灵丹，即便去宗门修炼，也会受到重视。 炼丹师是一种职业，分成低阶炼丹师，中阶炼丹师，高阶炼丹师，炼丹宗师，大宗师，上面还有能炼制仙丹的仙丹师…… 低阶炼丹师，能炼制尘世间的丹药，主要是供武修服用的，比如说练筋丸，壮骨丹，补血丹；中阶炼丹师，能炼制1-3阶的灵丹，是给炼气大圆满以下修士服用的；高阶炼丹师，能炼制4-6阶灵丹，是给筑基修士服用的；炼丹宗师能炼制7-8阶灵丹，是给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服用的；炼丹大宗师，能炼制九阶灵丹，乃至于“半仙丹”，是给步虚、合道真君服用的；而仙丹师呢，炼制的丹药给仙人服用，世间鲜有这种人物。 也就是说，祖明澈已经属于高阶炼丹师！他有充足的灵草供应，可以一次次尝试炼丹，多练几炉，熟能生巧，自然将炼丹水平提升上来。而宗门里的那些炼丹师，因为千年灵草不容易收集，一年只能开炉两三回，想成功没那么容易。 除了炼丹，吸收丹气之外，祖明澈还修炼火系心法，将灵火融入丹田，从而提升实力。有了灵火之后，他在开炉炼丹的时候，用的是本命灵火，而不需要外界的火焰。每次炼丹，既是对草木灵气的萃取，也是灵火自身的煅烧，灵火越烧越强，境界不断提升，从而反馈于机体，促进功力的提升。 灵火和灵水一样，都是分等级的。 灵火分天地玄黄四阶，其上还有仙火，仙火分1-9阶，再往上还有神火。仙火是玄仙、天仙和金仙修炼的火焰；神火是顶尖大神吞吐的火焰。因为修为境界的不同，火焰的等级有高低之分。如果用指标来衡量的话，或许等级越高，火焰的温度越高吧。 过了一会儿，祖明澈又道：“有件事比较麻烦。前不久，有一位白骨门的炼气士，在郁林城外的小山村里残害百姓，被我手下人射杀了。后来听说那位炼气士有背景，他叔叔是白骨门的筑基修士，可能会找上门来寻仇。” 胡芸儿蹙起弯弯眉，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那位筑基修士独自过来，我倒是不害怕。问题是他背靠白骨门，白骨门是大宗门，人多势众，如果处理不好，事情越闹越大，就更麻烦了。” 祖明澈不怕厮杀，但不想暴露实力，安安静静的修炼不好吗？积蓄实力到了一定地步，自然能化解各种危难。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无处不在。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朝廷派来的刺史。白骨门虽然强大，但有朝阳门、百花门和青蝉寺的制约，要顾及各国秩序，不轻易伤害官员，我准备和对方扯皮，扯到白骨门去，请执法长老过来，解决这件事。” 胡芸儿道：“那位箭手呢？需要躲一躲，让他躲到山谷里来。” 祖明澈点头：“我将他派往祖马城了，先让他在大哥麾下效力，等事了再回来。” 第118章 避而不见 七日后，筑基修士李恒楼带着两个炼气高阶弟子，趾高气扬的来到郁林城刺史府门外，对站在门口的兵丁说道：“我是白骨门的大人物，请象州刺史出来见我！” 守门的兵丁答道：“对不起，刺史不在家。” “他去了何处？” “去乡间巡视了。” “究竟去了哪里？” “象州下辖六县，地域八百里，大人行踪不定，不知道位于何处。” 其实，祖明澈就待在大阵笼罩下的山谷里修炼呢，出门巡视乃是借口。 李恒楼心中恼怒，推开守门的兵丁，就往里闯。 负责守卫刺史府的黄阶宗师张伦，和十几位中低阶武师，包括两位羽箭手在内，得到祖明澈的事先叮嘱，没敢拦李恒楼，任凭他在各个院落查看。 李恒楼找了一圈，既没找到刺史本人，也没找到刺史家眷，整个刺史府空荡荡的，就像大军离开后的军营，只留几个兵丁守护。 李恒楼很郁闷，想发火找不到对象，想把刺史府留守的兵丁打死几个，又怕违背门规受惩罚。 他虽是筑基修士，但才到第三重境界，属于筑基前期。 白骨门乃是魔门正宗，有一套特殊的方法，专注于修炼白骨，从白骨中提炼丹药，吞服丹药之后，将自身的凡骨炼化成灵骨，但这是针对死人留下的骨骼，不允许残害活着的百姓。 儒仙佛魔，四大宗门，都有类似的规矩，不许伤害普通百姓，因为百姓是宗门的根基，如果老百姓活不下去，对宗门有什么好处呢？ 苍兰国周边这四大宗门，虽然有竞争和踩踏，但没有剧烈杀伐，主要是因为白骨门守规矩，不许残害百姓的缘故。否则矛盾激化，仙、佛和魔门势不两立，魔门无法在世间行走。 因此，李恒楼在刺史府转悠一圈儿没有杀人。 最后他一咬牙，干脆在刺史府住下来：“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没成想，日子过去一天又一天，刺史竟然真的不回来！ 祖明澈跟一般刺史不同，他平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尽可能将权利放给下属官员，十天半月不来刺史府是常事儿。 这一次，他干脆拖着不露面。 与此同时，他命手下侍卫前往白骨门，求见执法长老，说李恒楼的侄子作奸犯科，被象州司马的手下人射杀了，李恒楼在刺史府找事儿，请问你们管不管，如果不管的话，那我联系朝阳门、百花门和青蝉寺，请他们出手驱逐此人。 李恒楼在刺史府等了一个月，最后被执法长老叫回去。 当然，这事儿还没完。 后来李恒楼又来了两次，但都没见到祖明澈。 就算祖明澈在刺史府内，也可以轻松避开不让对方找到。他不是怕对方，而是想低调修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双方都是筑基修士，近距离面对面接触，不用遮掩灵符，容易看出功力。 他不能被别人看出功力境界。 作为朝廷派出来的文官，怎么能是筑基修士呢？ 按理说，尘世间连天阶修士都很少，如何能凭空诞生筑基修士？既然有野生的筑基修士，说明此人有某种奇遇，究竟是怎样的奇遇？得到哪种宝贝，能否将宝贝抢过来？这是一连串的问题，麻烦多着呢。 祖明澈避而不见，可以减少麻烦，韬光养晦，积蓄实力。 李恒楼来了三次没找到人，想给侄子报仇的心思就淡了，反正只是侄子，又不是亲儿子，死了就死了，还能怎样？ 凡人的命贱如土，炼气士的命像草芥，哪怕是筑基修士，想死也很容易。 如果李恒楼太骄狂，在刺史府行凶作恶，祖明澈退无可退，或许会设局杀他。就算不在刺史府动手，也可以在荒郊野外下手。象州有很多山岭，死几个人还不正常吗？ 祖明澈的功力虽然比李恒楼低一阶，但他有灵宝飞剑和符文箭矢，杀伐实力不弱于对手。再加上布局埋伏，敌在明，我在暗，有心算无心，想杀李恒楼并不难。 问题是，白骨门死一位筑基修士，势必派人前来调查。岂不是又有新的麻烦？ 银子祖明澈干脆避开就算了，躲过诸多麻烦，继续在郁林城做“隐士”。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做隐士，远离是非，清心寡欲，有利于修炼。 ******* 苍梧省，祖马城。 地阶宗师祖明远领着麾下三万精兵，东征西讨，大战十余场，小战上百场，将祖马城周边上千里土地占领下来。随后，他内修文德，外治武备，在多个城池建立县学，培养学子和低阶官员，日久天长，让这片区域逐渐兴旺起来。 每年秋天，他还要给苍兰国皇室进贡。 他进贡的不是金银，也不是粮食，而是中低阶灵草。 苍兰国皇室主要是修士，对于金银和粮食的需求不大，可以由别的州府提供，最需要的则是灵草，有了灵草可以炼制丹药，有了丹药才能提升功力。 皇室虽然有一个残缺的洞天，但大部分灵气被躺在棺材里的老人吸走了，洞天中有些昏暗，因为苍穹中的日月石弄丢了，缺乏阳光雨露，不适合开辟灵田，出产的灵草不多。 而皇室多子多孙，每个皇子都有正妃、侧妃和多位侍妾，皇亲国戚数不过来。那些人要修炼，需要的灵草越多越好。 苍梧省地处偏远，有很多高山大川，山涧峡谷能采集到一些灵草。 因此，皇室对苍梧省的要求是，每年贡献10株500年灵草，100株百年灵草，和400株生长一甲子的灵草。 胡芸儿虽然帮祖青云建立了法阵，埋下聚灵珠，培养出中型灵脉，但灵草的生长没那么快，就算丰富的灵气能加速灵草生长，可是500年灵草无法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 因此，皇室要求的灵草供奉，对祖明远来说有不小压力。他需要发布告示，悬赏百姓,去深山峡谷中寻找灵草。 他也不需要上缴太多。 一般来说，能凑齐八成的供奉，那就差不多了。 有些年份，因为运气不好，连一半灵草也没找到，距离朝廷的要求差太远，则要向祖明澈寻求帮助。 祖明澈有法宝丹墀谷，内有小世界，有不少多年生的灵草。 胡芸儿手里有千里江山图和头骨福地，内置数万亩灵田，新鲜的灵草更是难以计数。 由于祖明远每年都能按时将供奉运往京师，因此朝廷对祖家还算满意，没有进一步扯后腿，因为苍梧省原属于三国交界地带，战乱不断，在祖永寿被封为苍南王之前，几乎连一棵灵草都拿不到。而现在能获得总共510株灵草，已经很难得了。生长一甲子的灵草，适合炼制多种丹药，供高阶武师和武道宗师服用。百年灵草和500年灵草，炼制出的丹药，则适合筑基修士服用。 赵家在仙门中有几位筑基修士，在秘地棺材里还有一些修士，那些人需要服用丹药来延寿。 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老家伙躺在棺材里拖着不死，未必是一件好事，浪费了有限的资源。 为了笼络祖家，让苍梧省成为苍兰国的一部分，朝廷除了封祖永寿为苍南王外，还封祖明远为征南大将军，封祖明远的夫人钟琳为三品诰命。 朝廷原本有八万大军驻守西南，前几年因为北蒙国兵临京师，车骑将军李彻率领大军回京勤王，自那以后就没再回来。 因此，祖明远算是苍梧省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尽管他没有被封王。 经过不断的寻找和打探，他麾下兵丁在荒无人烟的森林和山间中，找到几条野生的微型灵脉，虽然有灵脉的地方能找到多年生的灵草，但大部分草木都不能入药，因此他命人砍伐树木荆棘，开垦出灵田，种植灵草。 假以时日，供奉给朝廷的灵草就有了。 祖家还不能跟朝廷撕破脸，所以该给的灵草必须得给。 好在胡芸儿帮祖青云弄了一条中型灵脉，在大阵笼罩下，灵气充盈，能开辟大片的灵田。 一条中型灵脉，等于10条小型灵脉，100条微型灵脉。 有了中型灵脉，可以培养金丹真人；而小型灵脉呢，只能供养筑基修士；微型灵脉，能培养武道宗师和炼气士。 祖明远和钟琳的修为，才到地阶宗师和炼气十二层，再升一阶才是天阶宗师和炼气大圆满，然后才能考虑筑基。 而祖青云躲在大阵中修炼，已经悄悄晋升天阶宗师。 居于尘世中的武道宗师，想进阶非常困难，没有十年苦修，很难提升一阶，但有了充足的灵气和丹药供应之后，可以1-2年提升一阶。 祖明远虽然待在祖马城，不像父亲那样隐居深山，但他有充足的丹药供应，再加上年轻气血旺盛，所以进阶速度不比父亲慢。 武道宗师的进阶依赖于气血，炼气士的进阶依赖于元气，因此修炼需趁早，越年轻越容易，如果像祖永寿那样，到118岁还是玄阶宗师，在没有丹药协助的情形下，基本上就没戏了。有了灵丹妙药，才可以逆天改命，恢复衰减的生机，让他突破桎梏，成为筑基修士。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祖明远和钟琳成亲后，一直没要孩子。如果孕育后代，肯定会让钟琳的进阶延缓。不是延缓一两年的事儿，而是精血耗损，动摇灵根，十年无法复原。 天风大陆的修士，生孩子宁愿晚一些。 在功力处于巅峰境界，修为陷入瓶颈的时候，再考虑生儿育女，那才是最佳时机。如果过了巅峰，身体机能开始走下坡路，气血衰减进入天人五衰，也不适合孕育下一代，生出来的子女可能会有残疾。 天人五衰属于天劫的一部分，不是雷霆、邪火、贔风那种剧烈的天劫，而是让人无法躲避，痛苦不堪的天劫，它会降临到修士身体的每个位置，包括腹中的胎儿。 第119章 呼风唤雨 青羊山。 胡人杰建立的青羊洞书院越来越有名，影响力越来越大，逐渐成了儒士向往的地方。不断有举人、进士、大儒，前来书院求学、拜访、短期进修，或者长期逗留。 在朝廷拨款资助下，书院不断的兴建校舍，招收的学生越来越多，聘请多位大儒做教谕，兴建了大型藏书阁，收藏了很多典籍，还有定期发行的刊物。 胡人杰的修为不断提升，越来越有儒门宗师的气势，在讲授儒家经典的时候，舌绽莲花，出口成宪，字字珠玑，发人深省，让很多儒生佩服不已，恨不得尊他为圣人。然而他只是尊师，不是圣人。 这年秋天，又有一位年轻使者，从商奄古国，不远万里而来，带来一封信和三本古书。 信笺出自于一位半圣。这位半圣，名叫“贾谊”。 三本古书，也是由贾谊提供的，一本是《鵩鸟赋》，一本是《旱云赋》，还有一本是《虚赋》。 胡人杰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使者带回去，表示对半圣的由衷感谢。 使者走后，胡人杰翻看那三本书，发现《鵩鸟赋》是驯化鸟兽的圣言，《旱云赋》可以驱赶旱云，呼风唤雨，让周遭数百里风调雨顺；而《虚赋》（不是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则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他一时半会儿没看懂。 “考太平以深志，象巨兽之屈奇。妙雕文以刻镂，舒循尾之采垂。戴高角之峨峨，负大锺而顾飞。美哉烂兮，亦天地之大式……” 胡人杰心想：“这究竟是什么天地大式？这些学问是从哪里来的？” 他从头翻到尾，在最后一页，发现了注释，原来这门学问出自于八索九丘，八索是八种锁拿之术，九丘是九种囚禁法门。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失传了，只有商奄古国的半圣和亚圣还在琢磨研究，尘世间的鸿儒和宗师都不了解。 前不久，胡人杰去太庙祭祀的时候，顺便将有关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的石碑全部拓印下来，然而他发现那些经文充斥着复杂的圣言和咒语，只有笼统的总纲和概念，缺乏具体的细节，单看经文很难照着修炼。 此时，他得到贾谊赠送的三本书，心中十分欢喜，暗道：“我欠贾半圣天大的人情，等我到了商奄古国，应该拜他为师。” 贾谊写的信里，隐约透出这个意思。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提携后辈，他将自己修炼数千年的心得拿出来，就是希望胡人杰学有所成，有一天抵达商奄古国后投奔他，从而壮大他的实力。 商奄古国有多位半圣，彼此之间是竞争的关系。多几个宗师级别的弟子，能壮大半圣的威望。 贾谊提供的这三本书，关键部分是用符文书写的，这样的书籍只对儒门宗师有价值，落在普通人手里没有用。而且，儒门修为以浩然气为根本，就算背熟了驯化妖兽和呼风唤雨的圣言，若没有浩然气来催动，那也是白瞎。 胡人杰拿到这些书籍之后，精神振奋，又开始忙碌起来，将大部分时间用来揣摩大道，少量时间在书院讲学。 郭紫薇也很忙，兼顾幼学和女学的同时，还不能放松个人修炼。 好在她还兼修《青云仙经》，随着境界的提升，身体越来越好，每天睡眠时间，只要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而一般的鸿儒，在没有修炼仙门心法的情况下，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能低于三个时辰，否则白首穷经，废寝忘食，耗损气血，不利于长寿。 近日来，郭紫薇收了一名女弟子。 这名女弟子名叫“蔡文兰”，北地人，原本住在雁门关外，父亲是蓟州刺史蔡春，北蒙国南征，蓟州沦陷，蔡春从城楼上跳下去殉国，蔡文兰和一部分家人，则历尽艰辛，抄小道逃到关内。 蔡春原本是胡人杰的学生。 胡人杰作为内阁首辅，曾经主持过多次会试，成为众多进士的座师。单是座师并不能拉近关系，蔡春在做官之后，曾经被人陷害入狱，还是胡人杰力挽狂澜救他出来，自此之后才拉近关系。 蔡文兰打小聪明，曾经在及笄礼上崭露头角，乃是七年前的灵女，许配给九皇子，然而九皇子身体孱弱，还没成亲就死了。后来蔡文兰又被许配给父亲手下的一名官员。她父亲做蓟州刺史，手下有不少文官，不乏进士级别的人物。可惜那名官员，在北蒙国入侵的时候，没能逃出来。 于是乎，蔡文兰心灰意冷，放弃了成亲的心思，干脆来青羊山，做郭紫薇的助手，数年之后被收为弟子。 蔡文兰的学问不错，在郭紫薇的指导下，不久前晋升大儒。 有了她的协助，郭紫薇的工作变得轻松了，能抽出时间修炼，还能跟着胡人杰，记录宗师的言辞话语，学习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并且对御兽法诀、呼风唤雨和画地为牢有所了解。 没错，经过胡人杰的不断研究，发现那本《虚赋》，就是上古传说的“画地为牢”。 上古年间的大儒，有画地为牢，削木为吏的法术。 传说某朝某代，有一个打柴人，名叫武吉，是个孝子。一天他到西岐城卖柴。在南门，正赶上王车路过。由于市井道路狭窄，将柴担换肩翻转扁担时把守门的军士打了一下，当即就打死了，武吉被抓起来见王。王说武吉打死了军士，理当抵命，于是下令在南门地上画个圈做牢房，竖了根木头做狱吏，将武吉关了起来。武吉受到约束，想逃走也逃不掉。 这种法术，到后来失传了。 那位画地为牢的王，是儒门着名的人物，他和他的儿子、孙子，都是儒学集大成者，是儒家极力推崇的千古圣人。 郭紫薇将三本书抄录一份，送给女儿胡芸儿。 胡芸儿的儒修境界不在祖父之下，乃是研究儒门奥秘的主力人员。有了她的协助，不时传来研究结果，会让胡人杰尽快掌握秘术。 胡芸儿将主要精力放在研究《旱云赋》上，花了一年的研究，经过不断的尝试，终于能做到呼风唤雨，让郁林城周边三百里风调雨顺！ 她悄悄施展法术，改变象州的气候，该晴天晴天，该下雨下雨，洪涝灾害没了，山体滑坡也少了，酷暑干旱没了，地里都多产几石粮食。 于是乎，这里的老百姓有福了！ 他们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只知道在秋收、年节的时候祭天，感谢上天的厚赐，让人能吃饱饭。 第120章 龙骨真人 说起来，呼风唤雨、画地为牢的法术，不是独属于儒门半圣的秘术，仙家也有类似的法术。 远古时期，只有巫，没有儒和仙。 儒和仙是在巫的基础上分化演变出来的。 比如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你说他们是儒还是仙？实际上，他们既不是儒也不是仙，而是巫王和巫帝。人类氏族早期的王，兼顾政治和宗教双重因素，既是率领人族披荆斩棘的的领袖，也是引导百姓祭天、祝祷、沟通上天的灵巫，他们修炼的是巫术。 到了近古时期，巫术一分为三。其一是儒，继承了礼、祭祀和巫帝留下的典籍，以修炼中丹田和浩然气为根基，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二是仙，以吸收灵气，修炼下丹田为基础，通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逐级提升境界；其三则是佛，以修炼上丹田为法门，讲究戒定慧和涅盘。魔门则属于另辟蹊径，不在正统修士之列。 正如某位圣人所说：“扫帚不扫，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作为上古时期的巫，不会主动退出历史舞台，而是经历了“封神劫”，仙家战胜了巫，巫才渐渐消失。 胡芸儿曾经在京师藏书阁看过一本《神隐山海经》，里面提到上古时期的多场劫难，包括龙汉初劫，赤明二劫，开皇三劫，上皇四劫，延康五劫，封神六劫，和神庭七劫。这里面的道道可多了，不但涉及人族的演变，还牵涉到妖族的兴衰，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 胡芸儿虽然掌握偶尔了初级的呼风唤雨，但因为心有顾忌，不能随心所欲，干涉天象气候，她每年顶多出手两三次。 她已经做得很小心了，施法范围只在郁林城附近，但还是惊动了宗门里的人。 白骨门距离象州不远，经常有门人弟子出现在郁林城附近，有些人比较敏感。本来晴空万里，忽然下一场雨，缓解了酷暑干旱，很快又云收雨住，于是他们感到奇怪，为何只有郁林城下雨，而别的地方却没有降雨呢？ 一次两次还好，如果年年如此，那就太奇怪了！ 白骨门有四位金丹真人。年龄最大的是冥骨真人，现年七百多岁；功力最高是玉骨真人，处于金丹第九重境界；最年轻的是“羊骨真人”，骨骼清奇，前途无量，还不到三百岁，就处于金丹第三重；还有一位长期闭关的“龙骨真人”。 这年秋天，龙骨真人出关了，召唤门人弟子过去。 龙骨真人座下，有五位筑基期弟子，其中一位便是虎骨道人，居于筑基中期，乃是罗振玉的师傅。 罗振玉也跟着虎骨道人来见师祖。此时他的功力到了炼气十一层，相当于玄阶武道宗师。 龙骨真人挨个查看弟子的修为，指点他们修炼的法门，顺便看一看徒孙的资质，看顺眼还会指点两句。他还跟徒子徒孙聊天，询问近年来，宗门内和周边诸国，有什么新鲜事。 其中一位弟子，提起郁林城外的天象改变，引起了龙骨真人的关注。 龙骨真人，之所以给自己取这个名字，便是因为他对呼风唤雨感兴趣。龙和雨有着很密切的关系。龙可以在云端兴云布雨，执掌各地降水的任务。某位亚圣说：“积水成渊，蛟龙生焉。蛟龙，水中之神者也，乘水则神立，失水则神废。” 所以，龙骨真人对呼风唤雨有一些研究，他之所以长期闭关，就是为了研究风和雨。 龙骨真人已经500岁了，处于金丹第五重。在这个境界，不上不下，属于金丹中期。金丹真人的寿命是800-1000岁。虽然理论上讲，他还有希望在有生之年碎丹生婴，但这实际上种希望并不太高，因为金丹真人进阶很慢，平均一甲子年晋升一阶，从第金丹五重，到金丹第九重，再到大圆满，总共是五阶，需要300年才能完成，到时候他就800岁了！ 800岁属于老年金丹，进阶元婴的难度非常大。 通常金丹真人进阶元婴，都在700岁之前完成，过了这个年纪，很难保持巅峰状态，因为上天对修士有约束，不会让人顺顺利利的进阶，会变着法子设置门槛，增加进阶的难度，比如金丹不稳，金丹蒙尘，金丹破碎，这些都是老年金丹真人常见的现象。 金丹真人还不会面临天人五衰，步虚、合道级别的大修士才会遇到。 龙骨真人研究呼风唤雨的目的，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功力，可以在呼风唤雨之时，得天道响应，从云雨中汲取灵能。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不让人白干活，既然你为百姓行云布雨，那我便赐你灵机，助你增长功力，同时减少劫难。 其实龙骨真人的想法没错，他不知道郁林城外有一个小山谷，在大阵覆盖下的山谷里，有一位姑娘，因为出手调节风雨，得天道赐福，已经顺利晋升筑基中期。 原本从筑基第三重到第四重，有一道不容易跨越的门槛，需要服用“升元丹”，才有一定几率进阶，胡芸儿想压一压自身的境界，所以不急于吞服升元丹，没想到来一场呼风唤雨，她竟然进阶了！ 龙骨真人出了白骨门，前往象州查看，想知道是否有人呼风唤雨，究竟是什么人在召唤风雨。 而此时，祖明澈这位刺史，已经在象州待了六年，收拢了众多的小官吏，触角伸到各个村镇。 龙骨真人端着金丹真人的架子，竟然骑着一只斑斓猛虎，带着十余名弟子，前呼后拥，晃晃悠悠，刚出现在象州，就闹得尽人皆知。 祖明澈急忙将消息传给胡芸儿。 胡芸儿这位年轻的儒门宗师，因为研究诗书礼乐易春秋，对易经算卦有研究，她掐指一算，猜出龙骨真人此行的目的。 “呵，这家伙是冲我来的！” 她微微一笑，淡然处之，继续待在山谷里修行。 她平日里太低调了，偶尔给女学小姑娘开灵，将自身的功力遮掩得很好，再加上有大阵庇护，不怕金丹真人找上门来。 她对外扬言，之所以能帮人开灵，是借助于“汗青竹简”的缘故。 人们都以为她是大儒，顶多是低阶鸿儒，因为太年轻，不可能是儒门宗师，更不可能儒道兼修，同时还是筑基修士。作为低阶鸿儒，别说召唤三百里范围的风雨，连百丈风雨都唤不来！ 再者，龙骨真人只知道仙修能呼风唤雨，不知道儒门宗师也有这般能力。他来象州查看的目的，并非想将施术者挖出来，追究对方的肆意妄为，而是带着朝拜的心情，向对方请教如何呼风唤雨。 他研究这门法术上百年，并没有太大收获，所以心中急切焦躁，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居住在郁林城。 可惜胡芸儿不想见她。 龙骨真人东奔西跑，耗费半个月的时间，几乎将郁林城掘地三尺，也没找到蛛丝马迹，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胡芸儿布置的法阵很高明，她用的阵盘是大修士易水真君留下来的，在中型灵脉带动下，大阵充分运转，将气机严密束缚在在山谷内。而且，山谷距离郁林城数十里，位于大瑶山脉之中，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谷。 小山谷到处都是，若没有灵气泄露，没有人在乎。 修士最关注的是灵气，有灵气的地方，才会有修士居住，没有灵气的穷山恶水，怎么可能会有呼风唤雨的大修士呢？ 因此，龙骨真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虽然走了，但指派虎骨道人继续待在象州，等对方下一次呼风唤雨。 罗振玉也跟着虎骨道人留下来。 他们住在郁林城内距离南门不远的宅子里。 祖明澈知道了，对胡芸儿说道：“若想收拾罗振玉，这便是机会。” 胡芸儿想了想，道：“不急于动手。牵一发而动全身。杀了罗振玉，会惊动虎骨道人，杀了虎骨道人，会惊动龙骨真人。所以不如暂且隐忍，反正我们的修为提升很快，罗振玉再怎么修炼也追不上。等到有一天，你我修成了金丹真人，对付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苍兰国位于天风大陆的边缘地带，在这里金丹真人就是顶级高手，四大宗门中只在朝阳门有一位年长的元婴真君，如果胡芸儿和祖明澈修成了金丹真人，哪怕只是金丹初期，以他们的年龄来看，必然会惊动世人，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招惹他们。 别说金丹真人了，哪怕是祖永寿那样放出风来说自己是天阶修士，都有人主动上门拉拢他。 第121章 宗师级的采花贼 罗振玉本是安伦侯府庶出的少爷，拥有良好的习武资质，因为父亲罗半城是白骨门的弃徒，主动依附于魔修泰武王，将不少武师骗入侯府杀死，用白骨来炼制丹药，上梁不正下梁歪，导致罗振玉走上邪路。 前世他骗了胡芸儿，将其娶回家中，伙同家人，百般折磨，万般羞辱，让胡芸儿死得很凄惨。 至今想起来，胡芸儿仍觉得浑身颤抖，所以这一世，她绝不会放过罗振玉！她嘴上说暂且隐忍，实际上想静悄悄杀了此人。 问题是，罗振玉的师傅虎骨道人乃是筑基中期修士，已经有两百多岁了，经验老到，为人警觉，就像猫头鹰一样，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胡芸儿想悄悄除掉罗振玉，而不惊动虎骨道人，按道理很难！惊动虎骨道人尚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金丹真人！ 上一次，刺史府的护卫射杀了李恒楼的侄子，引得李恒楼跑了三回，想跟祖明澈要个说法。李恒楼才是筑基前期，而虎骨道人是筑基中期高。如果再射杀虎骨道人的徒弟，这件事定然无法善了。 因此，胡芸儿想来想去，想不出下手的好办法。 然而罗振玉这家伙不甘寂寞，很快便自动将机会送过来。 他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恪守门规的仙修，他在白骨门中还比较老实，到了郁林城之后故态复萌，流露出侯府少爷的恶习。 虎骨道人专注于自身的修炼，待在小院里足不出户，静等世外高人呼风唤雨。 罗振玉则静不下心来，不时走出小院，在郁林城四处闲逛，嘴上说帮师傅找人，实际上贪恋红尘倩影，在大街小巷里转悠，去青楼寻花问柳，甚至在“女学”校门外逡巡。 他的功力在宗门里不显眼，但在尘世间已经属于高手，炼气十一层相当于玄阶宗师，如果是在朝堂，驻守边疆十年，完成为国效力的任务，可以被封为公爵，公爵是受人尊崇的人物，在苍兰国总共也没几个。 所以，罗振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也不想想，如果尘世中的爵位那么有吸引力，为何师傅虎骨道人不出山呢？像虎骨道人这样的筑基修士，如果出山前往京城，将会被封为“国师”，“国师”的地位比异姓王还高。 因为尘世间灵气稀薄，真正的修士不愿留恋红尘，更不喜欢受朝廷约束，虎骨道人是出世之人，他才不稀罕做什么国师呢！ 而且，四大宗门都有门规，不许门人弟子搅乱人间秩序，更不让弟子在尘世间长期逗留。 宗门多神圣啊，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半个月后，某个下午，罗振玉站在“女学”院墙之外，看见一名少女走出来，走进了一辆马车。 那位少女面容姣好，两条弯弯眉，一双柳叶眼，红唇瑶鼻，身形苗条，曲线玲珑，双腿修长。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似乎有种异样气机，跟当年的胡芸儿有些相像。 罗振玉看了，心里像长了草一样。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那种气机应该是跟儒门沾边的书香之气，腹有诗书气自华，外表看着文文弱弱，实则外圆内方，心中有几分浩然气。 罗振玉心想：“像这样的姑娘乃是宝贝，不论生死都很有价值，活着的时候适合做炉鼎，死了还能拿来炼丹。用她的胸骨和肋骨炼制白骨丹，比普通的武修留下的骸骨效果好多了。” 他对这姑娘起了心思，跟着马车走了许久，看着马车到了一户宅子跟前，那位姑娘下了马车走进家门。 他在远处瞧了一会儿，嘴角勾起，露出一丝邪笑。 他在附近打听了一下，或许那户人家姓金，那位少女名叫“金明娥”，乃是刺史夫人的弟子。 罗振玉还不知道刺史夫人是谁呢，他甚至不了解象州刺史是祖明澈。 自从成为白骨门弟子后，他就不把世俗中的武修看在眼里了，更何况在他印象中，祖明澈的武功很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将少女的住址记住，然后转身走了。他想先去租一个院落，然后趁夜将少女掳来，捆住手脚，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罗振玉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郁林城不算大，从东到西不过五里，从南到北只有三里，祖明远派了50名手下，几乎每条街都有人。罗振玉从女学跟着马车，这一路上都被人盯着呢！ 又过一日，罗振玉租好了位置偏僻的房子，准备在夜里动手了。 他心里想着好事儿，一整天都兴奋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降临，街上开始宵禁，罗振玉穿上夜行衣，悄悄溜出去，离开虎骨道人居住的地方，纵身一跃，便是六七丈，落地无声，仿佛狸猫一般。 他心里暗自得意：“像我这样的玄阶宗师，出来做采花贼，岂不是无往而不利？偌大的郁林城，除了师傅之外，还有谁能阻止我？” 他从城南一口气跑到城西，眼看少女居住的房子很近，心里的躁动越来越强烈，仿佛闻到了如麝如兰的香味。 忽然间，一道清风从他身后掠过。 罗振玉察觉到异常，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觉得脑后受重击，脖子被人捏住，仿佛被鹰爪抓牢了一般，浑身无力，难以挣脱，脖子剧痛，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位于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里，面前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仔细一看，相貌很熟悉，竟然都是故人！ “啊，祖明澈，胡芸儿，怎么是你们？赶紧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白骨门弟子！我师傅是筑基中期的修士，我师祖乃是金丹真人！你们得罪我乃是找死！” 胡芸儿冷哼：“你知道当年的安伦侯府，为何一日之内死几十口人？你知道当初动手的人是谁吗？为何迄今为止，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因为罗家作恶多端，残害百姓，杀害武师，而你是罪魁祸首之一，心中藏着淫邪之念，好死不死招惹我！你以为我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然而你恰恰错了，我是炼气士，我的修为你望尘莫及！是我出手，杀了罗家人！我虽然杀了人，但不是凶手，而是侠客，是义士，是正义之举！” 罗振玉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大言不惭，敢说凶手是你？我爹乃是黄阶宗师，岂是你能近得身的？我不信，你把我放开，跟我打一场！如果你能战胜我，我才相信你。” 胡芸儿道：“我管你信不信！跟你说这番话，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老老实实去阴间投胎，别不服气，变成魑魅魍魉！祸害人间！” 罗振玉转头看向另一侧，叫道：“祖明澈，你个王八蛋，赶紧放开我！我跟你有什么仇？你抓我做什么？” 他虽然没看见先前出手之人，但猜测不是胡芸儿动手，而是依附于祖明澈的高手，毕竟祖永寿被封为苍南王，养几个武道宗师不在话下。 他嘴里叫个不停，心里感到疑惑，暗想：“就算对方有武道宗师，也无法轻易拿下我！难不成，对方有天阶宗师？亦或有筑基修士？不可能！祖家怎么会有筑基修士呢？” 祖明澈懒得搭话，走上前去，一掌拍在罗振玉的头顶，将颅骨拍碎，三魂七魄拍散！ 然后他将尸体丢进事先挖好的坑里，准备将其掩埋。 胡芸儿道：“且慢，将这张符贴在他身上。” 祖明澈接过一张兽皮符，贴在尸身上，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符？” 胡芸儿答道：“紫乩符。是用来遮掩天机的。” 祖明澈没再多问，挥手将尸体掩埋。 他埋尸的地方，位于郁林城南的小山上，距离郁林城约有百里，而他们隐居的小山谷，则在郁林城的东北方向。 埋完尸体之后，胡芸儿施展望气术，眼看着罗振玉的阴魂消散在天地间，这才离开山坳，返回郁林城。 第122章 龙骨真人又来了 直到两日之后，虎骨道人才知道罗振玉失踪了。 虎骨道人带了两个徒弟过来，除了罗振玉之外，还有一名弟子，名叫“张桐”。 他问张桐：“你知道罗振玉去哪儿了？” 张桐回答：“启禀师傅，自从来到此处，罗师弟行踪不定，说是去外面寻找呼风唤雨的法师，实则大街小巷溜达，在青楼戏院转悠，或许他流连花丛喝醉了酒，又或者他找到法师，不小心得罪了人家，被法师捉走了。” “若是喝醉了酒，也该回来了啊！你说的法师究竟在哪儿？有没有一点依据？” “没有，都是我猜测的。” “休要你胡说八道！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对了，师傅，前两天我看见罗师弟在‘女学’校门外转悠，他是不是犯了事儿，被刺史府捉走了？” “是吗？那你去刺史府问问！” 张桐出门去问，不到一个时辰，他回来禀报：“刺史府的人说，没有捉拿罗师弟。虽然罗师弟流连花丛，经常出入赌场和青楼，但毕竟没有犯法，刺史府不会捉拿他。除非他杀了人，犯了重罪，才会捉他。” 虎骨道人道：“你师弟是炼气十一层修士！我听说刺史府只有一位黄阶宗师，单凭一位黄阶宗师，如何能拿下你师弟？除非他们众多的武师和箭手才能凑效。那样的话，必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郁林城人口密集，肯定有人看见。你再去打听一下，看这两天哪里人声鼎沸，哪里有人大声喧哗，多去民间走一走，问问城里的居民，定然能打听出来。” “师傅，我已经打听过了，前两天问了很多人，都没听见一点儿动静。” “罗振玉究竟去了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见鬼了不成？” “师傅，难不成罗师弟自个儿逃走了？” “他为什么要逃？” “他不是出身侯府嘛，过不惯宗门里的清苦日子，所以不愿再跟着您受苦，趁着您闭门修炼，他半夜三更溜走了？” “哼，安伦侯府早没了！他能逃到哪里去？” 随后，虎骨道人亲自出门去找，找了五天，也没找到失踪的罗振玉。 他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于是将消息传回宗门，说郁林城很可能隐藏着高手，这位高手不但能呼风唤雨，还是一位有“正义感”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欢庇护百姓，将会是魔门的劲敌！ 不久之后，他的师傅龙骨真人，又踌躇满志的出山了！ 先前，龙骨真人回到白骨门想了很久，觉得那位呼风唤雨的人颇为古怪，应该不是元婴真君，更不会是步虚、合道真君，否则可以在苍兰国横着走，何必小心翼翼躲着我呢？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此人不是大修士，为何能呼风唤雨，改变郁林城的天气？如果是大修士，何必遮掩身份，像老鼠一样躲着？难道说，这是一位陷入天人五衰的大修士？因为过了巅峰境界，身上的气机不顺畅，所以不能随意动武，怕加剧自己的病情？他远离天风大陆的中心地带，躲到郁林城这种小地方，在这里呼风唤雨祈求上天垂青，从而找到机缘渡过天劫？” “嗯，肯定是这样的！”龙骨真人是金丹修士，很有自信心，进一步想到：“如果这位大修士病得很厉害！对我来说倒是难得的机会！我可以找到他将其囚禁，逼他交代呼风唤雨的法术！” 这一次，龙骨真人将手下徒子徒孙全都带来了！包括五位筑基期的弟子，和四十多位炼气士，声势浩大，让人生畏。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失踪的罗振玉找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顺便将那位隐藏的大修士挖出来！” 他们找遍了郁林城，连刺史府都翻了个遍。 这一次，祖明澈和胡芸儿没有躲，躲也躲不开，干脆激活灵符，遮掩仙修功力，装扮成儒修的模样。 祖明澈不慌不忙待在刺史府召见各阶官员，安排象州各县的事务。 胡芸儿带着四个大丫鬟，在女学给学生们上课。 刺史府敞开大门，让龙骨真人进去查看。 至于说，祖明澈手下那些个护卫，有不少人被他指派下乡了。那些个曾经监视过罗振玉的人，并没有见过祖明澈出手，也不晓得罗振玉的下落。尽管如此，这些人还是离开郁林城，去周边各县待一段时间。 总而言之，祖明澈很低调！就连他手下人，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几年前他作为新科状元，领着手下兵马转战数千里，从未施展筑基期的修为，人们都以为他是中阶武师，而不是武道宗师，更不可能是筑基修士。 夫妻二人不动声色的待在城里，与此同时，山谷里的三重大阵正在自动运转，最外面一层是隐匿阵，最里面一层是防护阵，中间的一层是杀阵。隐匿阵的作用是隐藏和误导，将靠近山谷的人引导至别处，从而绕过大阵而不自知；防护阵是一层阵膜，呈现五种青赤黄白四种颜色，属于中阶灵阵，起着防护性效果，能将金丹真人挡在外面；杀阵具有反杀的作用，充斥着风、火、雷、电，不亚于一场小型天劫。 因为胡芸儿和祖明澈并不在大阵中，老爷子祖永寿和婆婆郭红袖都离开了，所以大阵里压根儿就没人！连一个人都没有！大阵自动运转，就算被攻破了，也伤不了胡芸儿分毫，顶多损失灵脉和灵田。 当年参与建设山谷的人，都被祖明澈派到苍梧省，投奔祖明远麾下效力去了！ 留在象州 的人，除了胡芸儿和祖明澈，再加上四个大丫鬟和几个小丫鬟，很少有人知道山谷的存在。 龙骨真人领人掘地三尺，将郁林城都找遍了，将城外各个山头都走过了，最终也没找着人！ 龙骨真人被气得七窍生烟！ 最后，他的大弟子鹿骨道人说道：“师傅，您不是有‘扶乩搜魂’之术吗？” 龙骨道人道：“扶乩问鬼神，能判断人的生死；搜魂问阴魂，能追究死亡的原因。但扶乩搜魂之术，不能轻易施展。搞不好会得罪上苍，折损施法者的寿元。” 鹿骨道人又道：“师傅，您可以设立祭坛，找个徒孙做牺牲，将折损的寿元转嫁到他身上，而不会伤到您自己。” 龙骨真人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嗯，倒是有这种方法，徒儿啊，你说献祭哪位徒孙好呢？要不然，从你的弟子中挑一位？” “好啊！我来安排！” 两天后，祭坛布置好了，一名年轻的炼气士跪在祭坛上，面色晦暗，神情沮丧，没想到自己被选出来献祭。 日暮黄昏，阴气渐盛，龙骨真人走上祭坛，安慰他道：“不必惊慌！扶乩、搜魂之术，我先后施展了九次，只有一次失败了。就算失败也不会死人，顶多折损几十年寿元。此事过后，我赐你一颗延寿丹，还能将寿元补回来！” 年轻的炼气士听了，面色显得略微好看些，咧嘴说道：“多谢师祖！” 又过了一会儿，空中最后一片晚霞消失。 龙骨真人开始做法。 第123章 妄测天机，必遭天谴! 龙骨真人闭上双眼，在那里上念念有词：“圣主台星应变无停，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岳渎真官 土地祗灵 左社右稷 不得妄惊……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气，随着咒语念诵出来，空中的云彩加快移动； 起风了！ 风吹树梢，沙沙作响。 风越来越大，吹起他的衣角，也吹动了祭坛四角的旗子 祭坛上，悬挂着一个直径三尺的筲箕，里面铺满了沙子，还有一个悬挂的柳枝笔。 风吹动，柳枝笔不断摇摆，在沙盘上留下痕迹。 龙骨真人睁开眼睛看着沙盘，口里喃喃说道：“求上天赐告，罗振玉是生是死。” 柳枝笔晃动，沙盘上出现一个“死”字。 龙骨真人深吸一口气，又道：“求上天赐示，罗振玉埋骨之地。” 柳枝笔一动不动，任凭风吹过，它像被定住了一样。 龙骨真人觉得奇怪：“怎么不动呢？” 他转头一瞧，发现才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跪在祭坛上的年轻炼气士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头上多了几根白发。 龙骨真人心中一惊，略微定了定神，又喃喃说道：“求上天赐知，罗振玉命丧谁手。” 他没想到的是，柳枝笔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变疯魔了一样，在沙盘上留下的字迹杂乱无章，他瞪大眼睛仔细瞧，也得不到到有效启示。 与此同时，柳枝笔的每一次晃动，都让年轻炼气士的脸上多一道皱纹！头上多几百根白发！他的寿命不断耗损，面色显得越来越苍白！ 龙骨真人不甘心，咬着牙，又问了一句：“请上天告诉我，谁在郁林城呼风唤雨？”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悬挂筲箕的绳索竟然莫名其妙的断了！沙盘落地，沙子乱飞！跪在地上的年轻炼气士一头栽倒在低声！而龙骨真人也觉得胸中的气血向上升腾，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再也无法压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洒在祭坛上，竟然留下一行大字：“天道渺渺，孰能窥探，妄测天机，必遭天谴！” “哇”“哇”龙骨真人又一连吐了两口血！ 三口血吐出来，他的面色变得铁青，连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霎时间，龙骨真人如丧考妣：“完了！这次亏大了！妄窥天机，得罪上苍，让我的寿命折损百年！天呐，对方是什么人？难道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台下那些徒子徒孙都看傻了！ “啊呀！祖师竟然吐血了？” “怎么会这样呢？扶乩原本是很平常的事，不应该引起反噬，肯定牵涉到大人物了，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是啊，如果只问鬼不问仙，不会如此。刚刚祖师问，谁在呼风唤雨，正因为这一句，才引得天谴的！” “那位被牵涉到的人，要么是大修士，要么是天道之子。” 台下的人惊慌失措议论纷纷，台上的龙骨真人神情无比沮丧，深深的低下了头！ 其实，这些人都猜错了，除了大修士和天道之子外，还有一类人受天道庇佑，这类人便是真正的儒修，胸中有一口浩然气，包括进士中的佼佼者、大儒、鸿儒、宗师和半圣。不包括蝇营狗苟的犬儒。 像胡芸儿这样，前不久刚参加完大型祭祀，体内吸收了大量雪花和甘霖，身上的浩然气十分充盈，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道之子。 在儒道释三大宗教中，儒家继承了巫的道统，乃是最接近天道的。 《尚书·尧典》载:“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 夫子说:“唯天为大”，“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予所否也,天厌之!天厌之!”如果行事不符合天意,则天厌之。 儒修善于沟通上苍，通过天人感应，跟上苍有着良好的关系。 “知我者其天乎!” “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必变者,所以敬天之怒。”“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 因此之故，天劫很少降临在儒修身上。这跟仙修和魔门迥然不同，仙修有四九天劫，魔门有九九八十一难。劫数多得数不过来。 龙骨真人想通过扶乩来找到呼风唤雨的人，然而他这番尝试算彻底失败了！不但没找出胡芸儿，就连祖明澈的名字，也未出现在沙盘上。祖明澈虽然不是鸿儒，但却是受天道加持的状元！ 龙骨真人承受了重大打击，仿佛丧家之犬一般，垂头丧气返回白骨门。 最可怜的是那位年轻的炼气士，原本可以活很久的，却因为献祭丢了性命！ 罗振玉的失踪则成了一团迷雾。 消息传到胡芸儿的耳中，让她感到很诧异。她虽然用了灵符，掩盖罗振玉的尸身，但不晓得自身受天道庇护。 龙骨真人带着徒子徒孙离开之后，胡芸儿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祖明澈找人追查，龙骨真人在祭坛上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 当时在祭坛边上围观的，除了龙骨真人的弟子外，还有一些黎民百姓。可惜那些人站得位置较远，听不清龙骨真人说什么。 只有胡芸儿的大丫鬟抱琴听见了。抱琴是九阶炼气士，用灵符遮掩了功力，站在祭坛下观看，她耳朵比较好使，听得真真切切。 她将自己听来的结果说给胡芸儿和祖明澈听。 胡芸儿想了半天，最后猜测对方之所以受反噬，可能跟自己参加了祭祀大典有关系。 “没想到修儒还有这种好处！我要坚定不移的修炼下去。” 她抽空去了一趟青羊山，将自己的体悟跟祖父分享。 而胡人杰呢，则在研究《虚赋》方面有收获，将有关法术传给胡芸儿。 于是，胡芸儿在青羊山待了半个月，走的时候又多了一门法术：“画地为牢”。 画地为牢是一门术法，只要拿手指勾一勾，同时念诵几句咒语，就能出口成宪，在地上画个圈，将人和妖兽圈进去，让他们受到约束出不来。 胡芸儿尝试了几次，虽然施法成功了，但效果算不上太强，只能将武道宗师限制在圆圈里十几个呼吸，很快对方便能挣扎突破走出来。 但无论如何，这门法术很有意思，值得深入研究下去。或许随着功力的提升，法术的威力会越来越强。 第124章 声色犬马 龙骨真人铩羽而归后，白骨门中流出一种传说，说有一位天道之子，隐居在郁林城，这位天道之子有一件宝贝，可以帮修士渡过天劫。 龙骨真人放出这个消息，是为了祸水东引，让别的修士前往郁林城，将那位神秘人找出来。 他自己不敢去招惹，也不想让对方好过。 他以为那位大人物是陷入天人五衰的大修士，却故意将其说成“天道之子”。 天道之子，往往是身负大气运的少年，虽然前途无量，但还没有成长起来。 这样的少年，常常是受忌惮、被折磨的对象。对于百花门的修士来说，是很好的双修伴侣；对于白骨门的魔修来说，是可以杀人取骨的绝佳材料；对于青蝉寺的佛修和朝阳门的仙修来说，是天才少年，精英弟子，将其收入门下，有希望培养出阿罗汉，或者元婴真君。 这个消息很快在各大宗门传播开来。 自此之后，郁林城变得很热闹。不断有修士前来探查，在城中走来走去，让胡芸儿和祖明澈不胜其烦。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也不能随意进出山谷了，只能小心翼翼，减少出入次数，尽量不被人发现。 胡芸儿仙儒同修，无论待在哪里都能修炼。她有千里江山图和颅骨福地，其中千里江山图随时可以进去，只要将这幅画展开即可；而洞天福地的启动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头颅骨一旦放开，可以高达数百丈，因而平日里，不能随意进出，只有在大阵笼罩下开启。 祖明澈有一件法器丹墀谷，丹墀谷是仙家法器，开辟了内部空间，它的开启也会有少许动静，虽然不像头骨福地那样骇人，但不如千里江山图悄无声息。 因此，胡芸儿将千里江山图拿出来，堂而皇之的挂在墙上。 千里江山图是一幅很长的卷轴，不需要全部展开，只展开一部分足矣。 祖明澈想什么时候炼丹，或者想演练剑术和步法，都可以进入画里乾坤。 与此同时，他将手下的侍卫和箭手召回来，守住刺史府各个角落，让黄阶宗师张伦和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四个大丫鬟守住内宅。 他吩咐这些人，如果有修士闯进来，大声疾呼即可，不必强行拦阻，因为对方功力太高，单凭这些侍卫和丫鬟，想拦也拦不住。 有了这些人的预警和缓冲，才待在刺史府安心修炼，不必经常返回山谷。 胡芸儿将手下的大小丫鬟都叫来，又将女学中的记名弟子唤来，在刺史府演奏《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和《大武》的片段。 她先前放出话来，说每年帮一名甲班的女学生开灵，并且收为记名弟子，后来她食言了，没有每年收一名弟子，而是严格挑选，宁缺毋滥，迄今为止，才收两人，除了吕金娥之外，还有一位小姑娘，名叫“李秀珠”。 吕金娥快要从女学毕业了。 胡芸儿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吕金娥望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傅，我想求您写一封推荐信。” 胡芸儿问：“什么样的推荐信？拿来做什么？” 吕金娥道：“我想去上京，参加及笄礼的评选。我爹不是官员，我没有那个资格。若有您的推荐，便可以参选。” “你听谁说的？” “孙先生告诉我的。” 胡芸儿明白，是女学山长孙世秀说的，孙世秀是退休官员，他的女儿曾参加过及笄礼，知道其中的规则不奇怪。 她看着吕金娥，道：“你去京师参加及笄礼，此后的路将不由自主，是好是坏要看你的运气。一入京师深似海，再想回头就难了。” 吕金娥低头，道：“我知道。但我的祖父受冤而死，我不甘心让仇人逍遥法外。” 胡芸儿沉吟片刻，道：“这是你自己的路，我不会阻拦。每个人都要在世间走一遭，在红尘中打个滚儿。但我有几句话想叮嘱你，人这一生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只看眼前三五年，如果遇到了挫折，切切不要气馁，要努力学习修炼，培养浩然气。等到若干年后，曲径通幽，柳暗花明，还能重见光明，得大自在。” “我会牢记您的教诲。” “推荐信，我会写的。还会给你一个锦囊，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要轻易拆开看。” “我记住了，师傅。” 胡芸儿领着一帮女孩子，在刺史府演奏古乐，咿咿呀呀很热闹，只有儒修能听懂其中的含义，那些在刺史府外窥探的仙修听不懂。 他们不晓得这是一种修炼方式，便将刺史祖明澈当做好色之徒，认为他声色犬马不务正业。 “这位刺史大人，过的日子太爽了！每天足不出户，待在府里，听听小曲儿，迷迷糊糊又是一天！” “这才叫享受啊！想想我等炼气士，每日静坐悟道，吃的跟猪食一样，苦得像狗一样，听不见丝竹之音，看不见热闹的事，就像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别胡说八道。我们修炼辛苦，但能长生啊！等到百年之后，这位刺史大人，早就化成白骨，而我们还能继续活着。到那时，你就该庆幸了。” “听说刺史夫人是大家闺秀，还是儒门宗师胡人杰的孙女，为何喜欢听这种靡靡之音呢？” “这是靡靡之音吗？我听着精神振奋，没有沉沦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冬去春来，那些出自于宗门的修士，还不断跑到郁林城，四处溜达。 春三月，吕金娥拿着推荐信去了上京，参加及笄礼，一鸣惊人，成为这一届的灵女！ 这事儿不奇怪，因为一般女孩子是在成为灵女后，才有机会拜在鸿儒门下，接受醍醐灌顶的，而吕金娥三年前就完成开灵了，开灵之后还在女学待了许久，琴棋书画都有良好的基础，所以才能在及笄礼上脱颖而出。 吕金娥成为灵女后，很快便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接受皇家递过来的橄榄枝，嫁给二皇子做侧妃，为什么做侧妃呢？因为她出身太低，父亲乃是白身。虽然她是灵女，但灵女每年都有一位，没什么了不起。 第二个选择，是拜入鸿儒门下做弟子。 这是及笄礼的规矩，灵女有选择继续学习的自由。苍兰国是需要圣女的，因为牵涉到祭祀。如果所有灵女都被皇室逼着嫁人，那么日后哪来的圣女呢？ 目前愿意收徒的鸿儒只有一位，乃是内阁次辅李思敏。 吕金娥经过一番考虑，顶住压力，拒绝皇室的安排，做了李思敏的弟子。 李思敏原本是南岳书院的山长，教了很多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他听说吕金娥是胡芸儿推荐来的，便将其视作自己人，对她勤加教导，多番照顾，了解到她的祖父蒙冤而死，还愿意为她出头，指派刑部官员下去复勘。 内阁次辅的权利很大。 苍兰国的皇上都是武修，将大部分精力用于修炼，平日里很少去上朝，一般事务交给内阁处理。涉及到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由内阁通过就行了，皇上都懒得管。如果管太多，哪还有心思修炼呢？ 内阁有首辅、次辅和三位大臣。这些阁老，也不是每天都去朝堂，而是轮着去，遇到大事才一起出现，小事儿一个人就解决了。因为他们是儒修，儒修也是修士，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官员，就像当年的内阁首辅胡人杰，有很多时间待在家里修炼。 如此一来，阁老的权力就很恐怖了，对于下面的官员，一句话可以罢免。 刑部官员不敢怠慢，派人下去，做详尽的调查。 至于结果如何，因为牵涉太多，一时半会出不来。 不管怎样，吕金娥的经历比胡芸儿预想的好多了。吕金娥也算是争气，如果她不是灵女，连选择的自由都没有。 第125章 云梦山 吕金娥成为灵女的消息传回象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象州距离京师很远，人们向往京师的繁华，盼着有机会进京看一看，灵女更是苍兰国受尊重的人物，经过十年培养，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可以发起挑战，成为下一任圣女。 像李沧月那样的圣女，虽然自身修为不高，仅仅相当于大儒，但她的身份地位不低，不在郭紫薇的“女尚书”之下。 尤其是参加祭祀的时候，圣女和鸿儒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郁林城的人们都没有想到，象州女学还能培养出灵女，这让很多大户人家动了心，纷纷将女孩子送入女学。 尤其是那些官员家庭的女儿，本身有资格赴京参加及笄礼，若能在学校里接受琴棋书画的培训，等到15岁及笄的时候，不求能成为灵女，只要成为贞女，就可以嫁入达官贵人之家。这可是联姻的上佳方式。 人家培养“瘦马”，还要花大价钱呢！这是教育大家闺秀，自然舍得花钱！ 于是乎，有人为了得到入学名额，愿意拿出大笔银子给女校捐款。 胡芸儿来者不拒，趁机扩大女学。 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受到自身的气运在不断增加。 气运增加了，她施展“呼风唤雨”“画地为牢”的实力也跟着增强。原本只能将黄阶宗师张伦困住十几个呼吸，现在能将其困住三十次呼吸了。 开门办学，授人以渔，是儒修进阶的途径之一。 尤其是女性儒修，既然不能去做官，不靠治国平天下进阶，那就多培养一些弟子，种下儒学大道的种子，借此来提升气运。 所谓“气运”，属于天道垂青的范畴，跟龙骨真人说的“天道之子”类似。但龙骨真人所说的“天道之子”，仅指少年，不包括女子，他打心底里看不起女人。这位金丹真人活了500岁，换了数十个女子做“炉鼎”，平均十几年换一个，后来那些“炉鼎”都被抛弃了。 像这样的魔门修士，怎会将女子放在眼里呢？ 修真界有很多腌臜事，仙修比魔门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怕儒修的男人，也还讲究三妻四妾呢！ 天下之大，没几个好男儿。 最近以来，胡芸儿开始研究《鵩鸟赋》。 这是一门驯化鸟兽的圣言，跟青云门的传承功法《御兽控鸟诀》类似。 她将这两门功法结合起来研究，不久之后，便掌握了最基础的术法。 她想驯化一只妖宠，但还没想好该如何下手。因为苍兰国的律法有规定，不允许私人豢养凶猛的妖物。只有像朝阳门、青蝉寺那样的宗门，才能养狼虫虎豹。 祖明澈有一只苍鹰，从草原上带过来了，经过几年的培养，有初步化妖的迹象。飞禽的化妖没那么容易，往往需要一甲子培养，不断投喂丹药，吞噬有灵气的血肉，才能一点点成长起来。 那只苍鹰被他丢在头骨洞天里，洞天的规模很大，可以在里面展翅翱翔。 胡芸儿心想：“我隐居闹市之中，想养老虎不容易，那就养只狗，或者养只猫。” 祖明澈建议她养狗，说如果出门在外，狗跑得比猫快，可以带着上路。 朝廷律法对于猫和狗的化妖睁只眼闭只眼。 有的人家，还有化妖的牛、马、驴呢，那可是宝贝，一只听话的妖牛能卖不少钱，化妖的马就更加值钱了！ 不过，民间很少有化妖的马。一旦出现，往往被仙门高价买去。仙门有很多炼气士，经常在外面游走，听说哪里出现妖马，就会前去捕捉，或者设法收购，在威逼利诱之下，寻常百姓想不卖都不行。 同样的，民间也很少能找到妖犬，都被仙门买走了。 仙门将妖犬驯化之后，改称为“灵犬”，堂而皇之的拥有，还可以繁衍下一代。 胡芸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妖犬，也没法去仙门购买灵犬，所以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想等将来有机会再说。 这一年的春夏之交，苍兰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象州的北边是楚州，楚州有一座云梦山，山中原本是没有大妖的，最近十几年冒出两头厉害的妖兽，一头白虎和一头黑熊。因为这两头大妖的存在，让周围的百姓纷纷迁徙，退出百里之外，不敢靠近云梦山。 今年三月，老爷子祖永寿离开京师，信马由缰在外面闲逛，偶然经过云梦山。 他因为忌惮赵家有隐藏的金丹真人，不愿意待在京师修炼，把手下的年轻人留在苍南王府，交给老二祖明伦来调教。 他孤身一人上路，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去哪儿。 他在云梦山脚下，看见两位年轻人在厮杀。 那两位年轻人，一位穿着白衫，上面绣着百花门的字样，另一位穿着黑袍，上面绣着白骨门的字样。 两人的功力都不弱，处于炼气大圆满境界。 祖永寿在远处看热闹，没有靠得太近。他虽然是筑基修士，但毕竟是散修，不愿招惹大宗门弟子，连看热闹都要小心，不能被对方发现。 白骨门的弟子实力稍微强一些，厮杀之中占了上风。 百花门的弟子且战且退，不知不觉退到云梦山中。 他们越走越远，逐渐深入云梦山。 正在激烈厮杀的时候，忽然间有一只巨大的白虎冲出来，纵身往前一扑，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百花门弟子的肩膀。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挥动手里的剑，朝着白虎刺过去。 白虎大嘴合拢，“咔嚓”咬掉右肩。 那人浑身剧痛，刺出去的剑失去力量，没能伤白虎分毫。 白虎又一次张口，将此人咬死了！ 另一位白骨门的炼气士仓皇而逃，才逃出二三十丈，便被一头身高两丈的黑熊挡住。 黑熊皮糙肉厚，跟白骨门的修士交手没几合，将这名炼气士也打死了！ 祖永寿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想跟两位修士的死亡扯上关系，于是悄悄撤走，离开了云梦山。 他离开云梦山之后，去了苍梧省，跟祖青云待在一起修炼。 没想到在他走后不到一个月，便有两位筑基修士一前一后来到云梦山，寻找死去的弟子。 他们找到了两堆白骨以及宗门令牌，也碰到了白虎和黑熊，在追杀妖兽的时候，发现了云梦山的秘密！ 原来不知从哪年开始，云梦山里冒出一条野生的灵脉！这条灵脉的规模很大，不是微型灵脉，也不是小型灵脉，而是中型灵脉！ 为什么会有野生灵脉呢？ 世间的灵脉，原本都是野生的。灵气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灌注于山岩中形成灵脉，将岩石变成玉石，进一步变成灵石和灵玉，连在一起，形成“龙脉”，这是自然形成的灵脉。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没有人知道灵脉会从何处冒出来，只有碰到了才知道它的出现。 这两位筑基修士发现灵脉之后，又惊又喜，赶紧回去禀报宗门长老 随后，针对这条灵脉的争斗便开始了。 为了争夺灵脉，白骨门和百花门不肯相让，纷纷派人前往云梦山，想抢先一步占住灵脉的龙头位置。为了抢占有利地势，发生了几场争斗。虽然争斗的规模比较小，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控制不好，将会演变成大规模厮杀。 不久之后，朝阳门和青蝉寺也知道了！各自派出金丹真人，率领十几位筑基修士前来查看。 四大宗门的修士相聚于云梦山。 灵脉的出现，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一条中型灵脉，能同时供养两位金丹真人和数十位筑基修士。可以支撑小型宗门绵延千载。可以让白骨门、百花门和青蝉寺实力大增，也能让朝阳门的整体实力提升两成。 像这样极其重要的资源，哪个宗门愿意放弃呢？ 可是，为了争夺这条灵脉，真要杀得血流成河吗？ 四大宗门之间，好不容易平静两百年，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难道为了这条灵脉，又要爆发剧烈冲突？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真要爆发厮杀的话，它的后果很难控制，不晓得会死几个金丹真人，几十位、几百位筑基修士！至于说炼气士和武道宗师，则像草芥一样不值钱，像蚂蚁一样被踩死。 第126章 四派共享 四大宗门之中，除了朝阳门有元婴真君外，其余三大宗门都没有元婴。 按理说，朝阳门一出手就能将灵脉抢走。然而实际上，朝阳门的元婴真君太老了，一直待在宗门里静修，不肯出门参加战斗，就像一只纸老虎，用来吓唬人可以，出去咬人就不行了。 那位老牌的元婴，不是不能杀人，而是每次出手，都会消耗元气，折损残存的寿元，所以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他不会轻易出手。他宁愿像老龟王八一样，将身子缩在宗门里，多活一天算一天。 除去元婴真君这层因素，单凭金丹真人和筑基修士，朝阳门的实力虽然稍微强些，但显然敌不过其余三家的联手。 因此，朝阳门不敢盛气凌人动手掀桌子。 四大宗门的金丹真人，心有疑虑，各有顾忌，怕因为厮杀丢了性命，不得不坐在一起，商量如何分配这条灵脉。 他们各抒己见，有人说抽签决定灵脉归属，有人说派十名筑基修士比武，有人说不用动武，只比丹器符阵即可，还有人说别比炼丹画符了，干脆比琴棋书画吧！ 说比琴棋书画的人，乃是百花门的金丹真人梁青，她本是花莲国的公主，从小接受琴棋书画的培训，一路修仙成为金丹真人后，还没有把琴棋书画忘记。她知道靠比武的话，百花门不占优势，所以才有这种提议。 不用说，这种提议肯定会被其余三大宗门的人拒绝。 但只要将这潭水搅浑了，别让百花门吃亏，梁青就可以满意了。 这四位金丹真人争论许久，到最后青蝉寺的苦禅尊者提议：“要不然，这条灵脉各派共有？我们在这里建立一座‘仙墟’，用来交易灵草、灵丹、灵符之类的物资，每个门派派一位筑基修士和五名炼气士来这儿长期驻守，共同负责仙墟的管理，但凡进来交易的人，都要支付费用。这笔费用收上来之后，由四大宗门平均分配。你们说，这个建议怎么样？” 众人各抒己见，有人认为单凭筑基修士，还无法保证仙墟的安全，所以要有一位金丹真人驻守，最好四大宗门轮流派人来，每隔10年换一位金丹真人。 经过一番争议，苦禅尊者的建议被完善，最后形成决议，由朝阳门的人出手，建立法阵，兴建房舍，开辟洞府，争取将仙墟做大，成为周遭数万里内，最有名的仙墟。最终的利益分配，朝阳门占25%，其余三大宗门各占20%，剩下15%归于驻守此地的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 这个仙墟，不仅面向宗门修士开放，还要对散修和武道宗师开放。 不管什么人，不问来历出处，只要拿出一百两银子，或者一颗补气丹，又或者一棵三四十年的灵草，都可以进去待一天；想在仙墟租房子开店铺，则要缴不菲的费用。 仙墟准备开辟一批洞府，租给那些个散修，让他们在此处闭关进阶。 因为有这条中型灵脉，云门山充满了灵气，至少能开辟1000个小型洞府，租给那些身如浮萍的散修。每人收数万两银子，或者几颗灵石，就能在洞府里待一个月。 根据灵气的密度高低，洞府细分为低阶、中阶和高阶。低阶洞府适合炼气士进阶，中阶洞府适合筑基前期修炼，高阶洞府适合筑基后期，乃至于筑基大圆满进阶。 这个仙墟，如果经营得好，是可以日进斗金的。 世间的散修多如牛毛。 比如说苍兰国，那些个武师也需要丹药。一阶武师相当于一阶炼气士，九阶武师相当于九阶炼气士，黄阶宗师相当于十阶炼气士，天阶宗师相当于炼气大圆满，这些人不单需要丹药，还要待在有灵气的地方闭关进阶。有没有了灵气差别很大，有灵气事半功倍，没灵气功败垂成。 有了仙墟之后，对于散修来说很方便，需要什么丹药，都可以去购买。而不必苦苦等待天赐的机缘。 比如说从九阶武师到武道宗师之间，有一道门槛，需要吞服“启元丹”，而启元丹在世间少见，都被皇家垄断了，很多武师被逼着为朝廷效劳，好不容易才能弄到丹药。而有了仙墟之后，那就截然不同了！随时都可以买到。 楚州和象州紧挨着，从云梦山到郁林城不足五百里。 从云梦山开始兴建仙墟起，胡芸儿明显感觉到，出现在郁林城的修士更多了。再加上从四大宗门前来寻找“天道之子”，有些人胆大妄为肆意闯入刺史府，让胡芸儿不胜其烦，很想出手给他们个教训。 祖明澈在刺史府门外贴了张告示，上面用朱砂红笔写着几行大字：“府内有神箭手，配以符文箭矢，非筑基修士，敢闯府邸，射杀勿论！纵然是筑基修士，亦会有三箭临身，能避开的是座上宾，避不开的是死人！” 这个告示一贴出来，前来闯府的人立马大幅减少。 但还有人不知死活，将告示视作无物，结果刚跳过院墙就被飞来的箭矢射中！ 此后隔三差五，便有死了的炼气士，从刺史府里抬出来，尸身丢在府门左侧的高台上，还有一张罪状，说明他的死因，不听告诫闯入刺史府。 除此之外，大部分被丢出去的炼气士并没有死，因为刺史府的神箭手没用符文箭矢，算是留他们一条狗命。 说实话，祖明澈也不敢一口气杀太多人，因为这些炼气都是有背景的，杀了小的会冒出老的，就像葫芦藤一样，牵起来就是一串。 这种事折腾了好几个月，后来敢闯刺史府的人越来越少。 等到秋天，云梦山的仙墟建成，胡芸儿戴上面具跑了一趟。 这时候的仙墟没有太多人，店铺也很少。 胡芸儿拿出30颗灵石，租了个小型店铺一年，自制牌匾“丹鼎阁”。 然后，她回到郁林城，将大丫鬟抱琴叫来，给她一些低阶丹药，让她拿到仙墟去卖。 此时的抱琴，已经是十阶炼气士，相当于黄阶宗师，适合出去历练一番。 胡芸儿给她的丹药，都是适合武道宗师和炼气士服用的，没有筑基丹和开海丹，更没有适合筑基修士服用的灵丹。 这些丹药，都是祖明澈当初练手时制备的，现如今他的实力提升上来，已经不再炼制低阶丹药了。但当初留下的低阶丹药还很多，至少有两三千颗，一直不敢拿出去销售，足够抱琴卖一阵子的。 胡芸儿给了抱琴两张面具，一张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一张是中年大妈，相貌十分平庸。 除此之外，还有护身符、飞行符、匿踪符和一口灵剑。 灵剑有的会飞，有的不会飞。会飞的属于灵宝，十分稀缺，价值连城；不会飞的也很珍贵，储满灵气后，能在剑尖放出剑芒，大幅提升杀伐力。 胡芸儿交给她的丹药不足500颗，让她尽可能提升价格，在外面拖满一年再回来，多在仙墟看一看，增长见识，提升阅历。 抱琴做好准备就出发了。 胡芸儿又跟祖明澈商量，想找人炼制低阶丹药。 因为丹墀谷、千里江山图和头骨洞天中有数不尽的低阶灵草，自生自长，生生灭灭，不拿来炼丹可惜了。 祖明澈想了想，道：“要不然我收两个徒弟？我去祖马城一趟，见一见父亲和祖父，他们认识的人多，容易选择资质好又忠心的孩童。” 胡芸儿点头：“好啊，你去吧。” 祖明澈好几年没见父亲，也该去走一趟了。 他连夜出发，御风而行，一步十余里，很快跑到祖马城，找到父母隐居的山谷。 他在那里待了五天，陪父母说说话，指点他们修行，将自己炼制的灵丹交给他们。 祖父祖永寿则走出大阵，去祖马城中，招来多位依附于祖家的将领，让他们推荐合适的孩童。 对于那些将领来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他们以为三少爷挑选侍从，三少爷年纪轻轻就是刺史，将来前途无量，所以争着将自家孩子送过来。 祖永寿从中选了两位少年，年纪在十二三岁之间，签好了契约，跟随三少爷十年，只要老实听话勤奋努力，十年后出来，必定让父母满意！ 祖明澈将两位少年收入灵画中，连夜返回郁林城。 自此之后，他教导这两位少年基础武功，和炼制基础丹药的方法。至于说青云仙经？那是不教的，除非十年后愿意拜师，才会传授仙门心法。 祖明澈自己乃是由武入道，在认识胡芸儿之前，一直习武练功，他这样对待两位少年，也不算亏待他们。要知道，老爷子成为地阶宗师后，才开始修炼五气归元诀，到最后不也完成筑基了吗？ 有这两位少年不断提供基础丹药，胡芸儿才能将店铺“丹鼎阁”开下去。要不然，单凭祖明澈一个人，哪有时间浪费在炼制低阶丹药上呢？ 第127章 龙气与国运 这年秋天，祖明澈炼成了一炉六阶灵丹，吸收丹气，功力大涨，闭关十余日，一举突破到筑基中期！ 筑基期总共有10层境界，前三层是前期，4-6层是中期，7-9层是后期，上面还有一层筑基大圆满。 祖明澈刚晋升中期，自然是筑基第四重。 他的进阶已经很快了，只比胡芸儿慢了一点点。 胡芸儿受益于苍兰国举国之力在太庙办的祭祀，吞噬了大量的天花和甘霖，才让自己功力暴涨的。 而祖明澈则通过炼丹的方式，同样达到了这一步。 修仙像爬山一样，并非只有一条路，有很多条山路，都可以登上峰顶，能否成功取决于资质、心性和运气。 这两人都有深厚的儒学根基，属于被上天垂青的人，运气是不缺的。 胡芸儿每一次给女学的孩子开灵，都是在沟通上苍，从而得到天赐的福缘。 祖明澈担任象州刺史，也并非在浪费时间，而是在积累气运，获得天道的加持！ 仙经有云：“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所以均调天下，与人和者也。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 所以，真正的大修士，都愿意遵从天道。 天道以人为本，讲究天人合一。 祖明澈若多做几年刺史，将会对日后成就有益。就算苍天不帮他加持气运，也不会凭空降下天劫来惩罚他。 而那些躲在深山修仙的人，因为不知天道为何物，经常惹老天生气，自然会降下一道道劫难，让修士陷入天人五衰。 这也正是皇室宗亲赵志成之所以进阶艰难，请教金丹真人后，来尘世悟道的原因！那位金丹真人，没讲清楚为何需要尘世悟道。这里说的悟道，不是指一个人躲在尘世静悟，而是要为百姓做点儿什么。 修士为百姓做出贡献，百姓开心了，老天也跟着开心！老天一开心，就把劫难收走，让人顺利进阶，这就是所谓的“气运”。 祖明澈做六七年的刺史，按理也该升官了。 但皇上不想见到他，朝廷内阁似乎将他忘记了，他自己也不去争取，所以一年年待在象州，安安静静的修炼。 他在象州待久了，虽然没主动拉拢下面的官员，但各个县市村镇的官员都来巴结他，日久天长，官员的心里渐渐倾向于祖家。而祖家被封为苍南王，占据的地盘苍梧省，跟象州紧挨着，如果祖永寿、祖青云想立国的话，可以将象州吞并，从而扩大地盘。 但祖家没这个意思，就想着守住苍梧省，只要皇家不来迫害，祖家便不会造反。如果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 自从泰昭帝退位，泰武王死后，皇室对于祖家的打压便告一段落，归根结底是因为泰平帝赵凌帧的实力较弱，才是黄阶宗师，而且由于北蒙国入侵，占了雁门关的大片土地，苍兰国的实力有所下降，如果这时候皇家再去迫害苍南王府，逼得他们活不下去造反，那么苍兰国将面临南北夹击，日子会变得更不好过。 原本祖青云担任大将军，驻守北方边境，挡住北蒙国的连年侵袭，对苍兰国是一件大好事，可是泰昭帝和泰武王自毁城墙，导致战局糜烂，动摇了国本，让赵凌帧担惊受怕，所以他才不会在这时候生事端，去主动招惹祖家人呢。 上京城中，太极宫里，筑基修士赵志成很烦躁！ 他待在尘世好几年，也没找到进阶的契机。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一天天蹉跎岁月，他的寿命会越来越少。 筑基修士的寿命约有400-500岁。而赵志成才200岁出头，按理还年轻，一点儿都不老，问题是筑基修士进阶慢，要想在有限的时间内一路晋升，达到筑基大圆满，然后凝结金丹，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每一天都很珍贵。 “不行，我不能继续待在尘世，这里灵气稀薄，不适合修炼。” 他来尘世的本义是寻找晋升的契机，但他没有深入百姓平凡的生活，所以没能领悟天道，便想着尽快返回山门。 临走之前，他又去了一次残破的福地。 这次他的运气比较好，有幸跟老祖赵明诚说了几句话。 金丹真人赵明诚躺在棺材里，身上覆盖了龙血石，他只开口说了几句话，没敢从棺材里坐起身，却抛出一本古书。 赵明诚拿着古书从福地出来，召泰平帝赵凌帧来太极宫，将那本古书交给他。 赵凌帧接过来一看：“《升龙诀》？这什么东西？” 赵明诚道：“这是提升龙气的书！老祖让我告诉你，作为皇室血脉，每个人的成就都跟国运息息相关，那些长辈先人能否从棺材里爬出来，那些身在仙门的赵家人能否突破境界，包括你我在内，是否能继续晋升，都取决于国运和龙气！国力盛则龙气强，龙气强则能让每一位赵家子孙收益。所以你要好好研读这卷古书，千方百计让苍兰国强大起来。” 赵凌帧喃喃说道：“我也想提升国力，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喏，都在书里了！你好好琢磨！”赵凌帧将古书丢给赵凌帧后，不愿再待在尘世，第二天便返回朝阳门。 赵凌帧抱着古书翻看。 第一页，开篇一段话：“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国之存也，非在守成，而在开疆拓土，疆域越大，人口越多，国力越强……” 赵凌帧将古书翻了一遍，掌握其中的大意，说的是治国强兵、开疆拓土，也就是“大一统”的思想，治国离不开儒家，强兵离不开武师。 显然，老祖对后世子孙的碌碌无为很不满，嫌苍兰国的疆域太小了！别说开疆拓土，连老祖宗留下的疆域都守不住，将雁门关外的大片领土都丢失了！简直岂有此理！要不是赵明诚身体不支，老早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赵凌帧研究了几天《升龙诀》，然后召唤内阁大臣议事，问他们如何治国强兵，开疆拓土。 五位内阁大臣，包括首辅李成林和次辅李思敏在内，都开口提了一些建议。 简单而言之，笼络儒家，大力办学，开恩取士，选拔官员和武师，同时启用苍南王祖永寿，重新担任柱国大将军，稳定北方局势，一点点收复失地。等到雁门关外的土地收复后，先出兵打败北蒙国；再支持祖家在西南方用兵，将苍梧省的地盘扩大一倍……等南北两个方向拓展疆域之后，再对西方的金珏国用兵，最后再发兵向东，攻打隆昌国…… 李成林特意强调，为了首战获胜，收复失地，一定要启用祖永寿，如果祖永寿拒绝，那就征调祖明远。祖明远近年来的表现很好，已经成长为运筹帷幄的上将军了。 听他这么说，赵凌帧的心里很不爽，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望着李成林，面色不渝的说道：“我听说，你的小女儿嫁给了祖明伦。你觉得祖明伦怎样？能否担任征北将军？” 李成林眉毛一扬，说道：“我那女婿是文官，从未上过战场，如何能担任将军？” “哼，没有经验怎么了？他弟弟祖明澈刚中状元，就去雁门关外转战千里，立了大功，封为刺史。我看祖明伦也可以！” “明伦是文士，武功低微，太危险了！皇上，您可以征调祖明澈，来担任征北将军，比祖明伦更合适。” “不，我就看中祖明伦了！”赵凌帧一意孤行，决定任命祖明伦为征北将军，领兵八万出征雁门关外！ 征北将军是三品官，征北大将军是二品，柱国大将军是一品。 祖明伦刚担任四品官户部右侍郎没多久，很快又成了征北将军，等于升了一阶，官衔比祖明澈的刺史高。 他是武道宗师，文武双全，倒是愿意出来领兵。 前世国公府罹难，老大祖明远惨死，老三祖明澈投入朝阳门，老三祖明伦逃到隆昌国，做了杂牌将军，手下只有一万人，但是战绩不俗。可惜他不受隆昌国的重视，否则是有可能率兵打入苍兰国，为家人复仇。 消息传到苍梧省之后，祖永寿和祖青云都觉得是好事，因为祖明伦有了领兵的历，将来更有资格继承苍南王位。否则否则单凭一个文官，如何震慑手下的兵将呢？ 祖明远领兵三万，在苍梧省站稳了脚跟，他听了祖父的吩咐，挑选出10位神箭手，100位中低阶武官和500位精锐之师，全部由中低阶武师构成，派到北方协助祖明伦，帮他掌控手下八万兵将。 这才是两代大将军之家的底蕴！有这六百多人帮忙，祖明伦能快速控制军队，如臂使指，进退自如。 第128章 征北将军 祖明伦接任征北将军离开上京后，苍南王府变得更加冷清了。 原本祖家仨兄弟走了两个，父亲祖青云和母亲郭红袖也走了，大量的家丁和侍卫先后离开，偌大的家中没剩下几个人，只有祖明伦和李月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儿，除此之外便是丫鬟、小厮和侍卫。 侍卫包括七位几位年过八旬的老人和二十多位十几岁的少年。 那些少年都是老爷子祖永寿带回来的，交给手下的老兵来调教。 而那七位老人，则是祖永寿昔年的亲兵，因为吞服了延寿丹，和补气培元的丹药，每个人延寿二十年，看上去还很壮实，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 作为高阶武师，八十岁并非人生的终点。 九阶武师的寿命是120岁。 黄阶宗师的寿命是140岁。 那些老兵原本有八位，其中一位乃是张伦，因为晋升黄阶宗师，跟着祖明澈去了象州。 另外七人中，还有一位在三年前成为黄阶宗师，此人名叫“黄吉”，看外貌不像八十岁的老人，倒像是刚过六十岁。 除了黄吉外，还有三位九阶武师，正在不懈努力，想要成为黄阶宗师，而另外四位功力稍弱，还在争取成为九阶武师。 在尘世间，想成为九阶武师可不容易，如果不考虑四大宗门中的修士，整个苍兰国的九阶武师还不到两百人呢。 有这七位老兵留在苍南王府，李月茹才敢带着一双儿女住在这里，否则她一个人哪敢住这么大的府邸？ 为了增加人气，李月茹又从娘家要了几个可靠的丫鬟。 苍南王府藏着秘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的。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都是从手下亲卫的后辈子孙中挑选丫鬟和小厮。现如今老爷子不在，李月茹只能自己想办法。 祖明伦成为将军后，长期住在军营里，很少返回京师。 李月茹留在家中，有时候感到寂寞，在抚养一双儿女的空闲时间，经常看书写字，提升儒学修为，还将胡芸儿传授的养气诀拾起来。 她的父亲内阁首辅李成林，居住的府邸距离苍南王府只有两三里。 因此，她可以隔三差五，带孩子回娘家。 李成林性格温和，善于教诲子孙。他有二子一女，长子李焕成十八年前中了进士，现如今是青州刺史；次子李焕章七年前中进士，在工部担任六品主事。 这两个儿子都已娶妻生子，但只有老二住在府内，老大一家在青州呢。 李月茹将一双儿女带回去，想让老父亲帮着启蒙。 祖家原本供养了一位大儒，先后培养出祖明伦和祖明澈，劳苦功高，前些年因为年迈的缘故，拿了一大笔银子，回家养老去了。 按理说，李月茹的学问很高，自己也能教育孩子，但她作为母亲，温柔有余，威严不足，教女儿还行，教儿子差点儿。 她的儿子祖恒疆，五岁开始习武，教他武功的人，便是宗师黄吉，如今这孩子七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这一日，李月茹陪父亲聊天。 “爹，皇上任命明伦为征北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成林略微压低了声音，轻哼道：“皇上想发愤图强，厉兵秣马，对外用兵，扩张领土，然而他心胸狭隘，心眼儿比芝麻粒还小，放着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祖永寿不用，也不用祖明远和祖明澈这两位青年将军，偏要让毫无战场经验的祖明伦领兵出关。如果不是我对明伦颇有了解，知道他文武双全，还真以为皇上儿戏，明伦凶多吉少呢。” 李月茹问：“爹，皇上让明伦率八万人出关，有没有准备充足的灵草和武器？” 李成林道：“武器倒是有，粮草不太够，还要去关外征集一部分。” “那哪行啊？关外的老百姓饱受摧残，日子过得很艰难，哪有余粮提供给大军？” “我正在催促户部，征集更多的粮草。” “爹，你说明伦能打赢吗？八万人马够不够？” “北蒙国常备军30万，如果经过三个月的征兆，最多可以调集百万大军，实力不比苍兰国弱。” “啊？这么说明伦很危险？” “北蒙国虽然兵多将广，但驻扎在雁门关外士兵只有十万人。八万对十万，如果运筹得当，未必没有胜机。” “爹，对外用兵是大事，朝廷在这八万人出关之后？后续有没有支援的军队？” “还在征调之中。我已经写信叮嘱明伦了，让他拖延时间，不急于出关，等一切准备就绪再说。” “皇上若一直催促他出关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拖他几个月问题不大。” 李成林是鸿儒，李月茹是大儒，儒修讲究忠君爱国，一般情况下不会想到造反。 而祖明伦既是进士也是武道宗师，作为苍南王府的次孙，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尤其是父亲祖青云遭受皇家的两次围猎，一次在雁门关外，一次在泰武王府，这两件事造成了祖家和皇室的关系割裂，再怎么修复也修复不了。 对于武修来说，实力为王，忠君是扯淡！逼急了会造反！ 退一步说，即便不造反，逃走总可以吧？ 按理老大祖明远领兵三万占领苍梧省大片土地，那块土地又被封为苍南王的领地，相当于名正言顺的半独立状态，祖明伦可以舍弃京师的苍南王府，举家搬迁到苍梧省。 但祖明伦顾及妻子的家人在京师，岳父李成林虽然有二子一女，女儿却只有李月茹一个，再加上他此前担任文官，承受的压力不大，所以才一直留在苍南王府。 如今他成了征北将军，面临的压力大幅提升。不管战局是赢还是输，压力都会越来越高。输了会承受处罚，赢了会受到忌惮。唯一的好处是能磨炼自己，同时扩大在军中的影响力，延续祖父和父亲担任大将军时候的辉煌。 但这一切有个前提，不能在关外丢了性命。 老爷子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很少有人知道，祖明伦是武道宗师，作为武道宗师，只要运气不太差，很容易在战事不利时逃走。更何况祖明远还送给他10名神箭手和数百位中低阶武师呢。那10名神箭手的杀伤力不容低估。 第129章 筑基第五层 象州，郁林城中，刺史府内，祖明澈教两位少年炼丹，从最基础的补气丹开始。 灵草是胡芸儿从千里江山图中采集的，那是一个方圆千里的图画世界，生长着大量的灵草，从低阶到高阶都有。她进去一次，能采集一大堆低阶灵草，收进储物戒指里带出来。 同时，她还在大阵笼罩下的山谷里，开辟了数十亩灵田，因为灵气丰富，灵草生长很快，才过四五年，有的品种就就可以拿来炼丹了，药效不亚于野外贫瘠之地生长二十年的灵草。 至于说栽培和采集灵草，则交给几个大丫鬟去做。 这一日，胡芸儿对祖明澈说道：“我想派两名小丫鬟跟你学炼丹，可以吗？” 祖明澈笑道：“没问题。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胡芸儿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抱琴、司棋、侍书、入画，还有四个小丫鬟，唤作熙春、念夏、敛秋、拂冬。小丫鬟的年龄比抱琴等人差了七八岁，相当于她们培养的徒弟。 胡芸儿命熙春和念夏学炼丹，敛秋和拂冬学制符。 修真四艺，丹器符阵，胡芸儿精于制符，祖明澈长于炼丹，至于说炼器和炼阵，暂时不会招收弟子。因为炼阵很复杂，没有制符基础是学不会的。而炼器呢，他们虽然在青云门遗址挖出来不少炼器秘术，但还没来及研究呢。 他们还年轻，走上修真路的时间太短，主要精力都拿来提升功力了，哪有时间来打磨修真四艺啊？ 而那些宗门里的筑基中期修士，平均年龄在200岁以上，比他们年长两三个甲子，即便如此，每个人也只掌握丹器符阵一项，不可能将修真四艺全部掌握。 修士的时间很宝贵，如果将主要精力用于研究丹器符阵，等于蹉跎岁月浪费生命。筑基修士虽然有400-500年寿命，但这点儿寿命一转眼就过去了，如果不能在380岁之前凝结金丹，那就过了巅峰境界，一天比一天衰老，最后丢了性命，化为尘埃。 那两位跟祖明澈学习炼丹的少年，分别唤作“张岩”和“罗森”。他们只是签了契约，并非拜在祖明澈门下做弟子。 他们的年龄和熙春、念夏差不多。四人一起学习炼丹，有竞争更容易进步。 胡芸儿的本意，是想让他们掌握炼丹基础，将大量的灵草转化成丹药。这项工作单调而又枯燥，如果一直做下去，就像做奴隶差不多。 因此，胡芸儿跟他们说，每炼成一炉丹药，奖励一两银子。 一炉丹药，如果成丹5颗。哪怕是补气丹，一颗也能卖100两银子；若是易筋丸，每一颗能卖300两；若是壮骨丹，每一颗能卖500两；若是通脉丹，一颗价值1000两；若是培元丹，能卖3000两。 这样一看，奖励他们一两银子，就像笑话一样。 但像张岩和罗森这样的少年，跟着祖明澈学习炼丹，本身就是一种机缘。他们出身于武人之家，平日里很少有零花钱。有了这一两银子的奖励，能大幅提升炼丹的兴趣。而像这种基础丹药，每天能炼3-5炉，赚3-5两银子，一个月上百两，十年就是万两。这样等到十年后，即便离开祖明澈，回去做个独立炼丹师，也有点儿银钱傍身。 这算是最差的结局了。如果他们有绝佳资质和坚定的信息，则可能走上另外一条路，等到十年后，被祖明澈收为正式弟子。 路是自己走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才，能成才的只是少数。 经过十年的培养，在四个年轻人中，若有一位成为高阶炼丹师，那就算不错了。 修仙之路，漫漫悠远，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掉队了。 胡芸儿和祖明澈进步很快，很少有人能跟得上他们的脚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过去四年。 这期间，胡芸儿先后派出四个大丫鬟去云梦山主持丹鼎阁。因为源源不断的丹药供应，价格也从高位降下来了，因此生意越来越红火。 由于丹鼎阁位于四大宗门联手开设的“仙墟”内，所以交易的货币包括灵石和银子，宗门弟子才会有灵石，散修没有灵石，只能用银子来交易。丹鼎阁两者都收，因为仙墟中有人提供灵石和银子的兑换。兑换比例由四大宗门决定。 胡芸儿三十三岁了，功力又提升一阶，到了筑基第五重。而祖明澈的境界跟她一样，只比她晚进阶半年。 这个境界，在仙门之中属于骨干力量，超越了赵志成和赵敏，但还比不上皇室出身的高手赵丹阳。 赵丹阳是老牌的筑基修士，差不多有三百岁了，前不久刚晋升筑基后期，也就是第七层境界。 而皇室秘境中，还有一些躺在棺材里的人，比如说金丹真人赵明诚，他虽然等级很高，但是金丹不稳，气机运行不畅，没法在外面自由活动，只能躺在棺材里，用龙血石镇着，相当于“活死人”。 相传有的“活死人”，在棺材里躺数百年，忽然有一天，渡过劫难，焕发新的青春。但这样的事例很稀罕，若没有珍贵的灵丹妙药，比如说八品灵丹，“活死人”是很难痊愈的。 有些疗愈性灵符，也有类似的效果。低阶灵符不管用。需要修为高深的大修士，才能画出高阶灵符，治疗金丹真人的疾患。 赵丹阳完成晋升后，整个人显得很亢奋，。他还有些理智，不好意思在仙门里卖弄，于是便回到苍兰国，在京师大肆庆祝。 他志得意满，趾高气扬，在太极宫放了三个晚上的烟花，并且宴请所有的公侯伯爵。 那些公侯伯爵都是武道宗师，将筑基修士视作“陆地神仙”。一个个争着溜须拍马，恨不得做赵丹阳的孙子。 按理做孙子也不亏。 那些人年纪最大的140岁，拜300岁的修士做爷爷，还不很正常吗？ 问题是赵丹阳不收啊！ 赵丹阳是皇室赵家人，有很多后辈望眼欲穿等着他提携呢！ 他赐给皇上赵凌帧一颗四品灵丹，这颗灵丹是他用200灵石买来的。 赵凌帧吞了灵丹，一跃成为玄阶宗师。让那些公候伯爵羡慕不已。 其实灵丹的虽然效果好，但要用在关键时候，赵凌帧十几年前便是黄阶宗师了，此后因为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耗费了不少精力，所以迟迟无法进阶，此时靠着灵丹提升一阶，将来的修真路依旧艰难。 而像祖青云、祖明远和祖明伦那些人，主要靠自己修炼来进阶，对于灵丹的需求没那么强，否则靠着祖明澈提供的丹药，可以一路推升为筑基修士。问题是那样做将来会有隐患。过犹不及不如慢慢来。 皇上赵凌帧成为玄阶宗师后，底气也跟着壮大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捷报，说祖明伦率领的大军取打赢了一场关键战役，收复了雁门关外八百里土地，在边境重建了七十二座堡垒。 赵凌帧大喜，一时忘记了对祖家的忌惮，封祖明伦为镇北大将军，官居二品！二品已经是高官了，跟六部尚书差不多。 因为柱国大将军悬空，镇北大将军属于最高级别的将领。 朝廷为祖明伦调拨25万兵马，交给他统领，命令他厉兵秣马，继续备战，准备下一步的北征。 第130章 当众鞭打 南疆，苍梧省。 祖永寿和祖青云、郭红袖在大阵笼罩下的深山密林中待了四年。 这期间，每个人的功力都有进步。 祖永寿晋升筑基第二重，祖青云成为天阶宗师，郭红袖成为十阶炼气士。 而身在祖马城的祖明远则晋升地阶宗师，他的妻子钟琳因为经常前往深山的缘故，那里的灵气很丰富，所以进步稍微快一些，晋升十三阶炼气士，相当于天阶宗师。 对于这样的结果，钟琳简直做梦都快笑醒了。因为她是被朝阳门淘汰的炼气士，按规矩回家以后，如果有了机缘，功力达到一定地步，还可以重返朝阳门。 她暂时还不想回去，想多等几年，待老爷子将苍南王之位传给老二祖明伦，再和丈夫祖明远一起前往朝阳门。 祖明远一直留在祖马城，一面指挥军队作战，一面在军中培养高阶武师。他麾下大军中，已经有两人成为黄阶宗师了。 这些高阶武师和武道宗师，乃是祖家在苍梧省立足的根基。 这些年中，虽然没有大战，但小战连绵不绝。 祖家占据的地盘又扩张三成，几乎将整个苍梧省全部拿下来了。 这块地盘面积很大，相当于三个象州那么大，约等于苍梧省的五分之一。 随着祖家势力的扩张，朝廷提出的要求也跟着水涨船高。 以前皇室对苍梧省的要求是，每年贡献10株500年灵草，100株百年灵草，和400株生长一甲子的灵草。现在的要求，不但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倍，需要祖家每年提供20株500年灵草，200株百年灵草，800株一甲子灵草，还需要10株千年灵草。 这个要求，其实很过分！ 因为灵草的生长很缓慢，怎可能每年提供那么多灵草？其中最难的，还不是千年灵草和500年灵草，因为这两种灵草虽然珍贵，但要的数量少，在深山密林和峡谷深涧中有可能找到，而200株百年灵草和800株60年灵草，在自然条件下很难找到这么多，就算今年找到了，那么明年呢？后年呢？还能每年凑齐那么多吗？ 皇室让祖家每年供奉一次灵草，完不成任务则面临惩罚。 尤其是今年，皇上晋玄阶宗师，心气大幅提升，再加上赵丹阳晋升筑基后期，皇室的底气更厚，牛气哄哄，肆无忌惮，加大了对祖家的逼迫。 皇上给祖明远的圣旨蕴含着明显的恶意，说偌大的苍梧省蕴藏无尽的宝藏，因为地处偏远，就不让祖家供奉粮食和金银了，但每年必须拿出足够多的灵草，否则会被撤销“苍南王”的封号！ 归根结底，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既然祖家拿下苍梧省，就该将这片土地上交给国家！怎能让一家一姓长期占据苍梧省呢？先前是看在祖永寿年迈，祖青云失踪的份上，才让祖明远来到这里，先创立祖马城，再一点点扩张势力，如今势力越来越大，如果再不加强约束，岂不是又冒出一个让朝廷忌惮的大将军？ 在皇上赵凌帧看来，就算祖明远领兵三万，在战场上连战连捷，但在面对筑基修士的时候，还是像土鸡瓦狗一样！只要赵丹阳去西南跑一趟，便能将祖明远轻松捉回来！捉回来之后，押回京师，打入天牢！那样祖永寿必然投鼠忌器，乖乖的听话！ 因此，逼祖家每年上交灵草，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皇家仗势欺人，想收拾谁收拾谁，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 如果祖家没有实力，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老爷子祖永寿，之所以离开京师前往苍梧省，其中一半原因，便是坐镇西南，为长孙祖明远出谋划策。 当年祖青云离任大将军之位时，带走了不少高手，其中包括三十六位星箭手，后来那些人都去了苍梧省，经过进一步培养，大部分成为神箭手。其中有十位神箭手，拨给了老二祖明伦，但祖明远麾下还有13位神箭手和50位星箭手，那些星箭手都是最近几年培养出来的！ 祖永寿年轻的时候，曾经进入空桑界，得到一份残破的羊皮纸，上面记载了半套《落日箭诀》。早年祖永寿将这套箭诀视作性命，小心翼翼的藏着，想把它作为传家宝，除了儿孙之外谁都不传！ 后来祖青云担任大将军，面临朝廷给予的压力，不得不将《落日箭诀》传授给亲兵，培养出三十六位星箭手。 再后来，祖家有了更高明的修仙法诀，不再将《落日箭诀》视作家族崛起的核心秘笈。 祖明远在祖马城开办讲武堂，专门挑选年轻的弓箭手，传授他们《落日箭诀》的基础功法，因此培养出50位年轻的星箭手，同时让老牌的星箭手晋升为神箭手。另外，还有一部分星箭手，因为年过六旬退伍了。但那些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祖马城，教小孩子练箭。 祖马城有这么多高明的箭手，其中一部分人配备了符文箭矢，如果事先做好埋伏，可以射杀筑基修士！ 别看赵丹阳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以他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性格，有可能落入陷阱，被多支符文箭矢射中，乱箭穿心，丢掉性命。 祖明远在战场上磨炼了十八年，一点点成长为大将军，跟父亲和祖父一样老谋深算。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知道筑基后期的修士有多么厉害，面对这等敌人带来的压力，无论做什么准备都不过分。 而赵丹阳呢，不知道祖家的真正实力，以为祖家像丧家犬，毫无抵抗能力。他如果带着这样的心思前来，很可能会吃大亏。 不过，赵丹阳还没来。皇上尚未请他出马来对付祖家。 祖家尽可能拖延时间，不想跟朝廷撕破脸。 “你不是要灵草吗？那我就去弄一些来！争取完成任务。” 祖明远联系三弟祖明澈，通过“丹鼎阁”，从仙墟购买了一批灵草。 在四大宗门联手之下，云梦山仙墟成了周边万里内最大的修真物资交易市场，这里最不缺的便是灵草了。 而实际上，天风大陆各地分布着微型灵脉，所以是不缺灵草的。 苍兰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家族，几乎每家公侯伯爵都有封地，或者家族龙兴之地。譬如说祖家最初大雪山有一条微型灵脉，开辟了百亩灵田；再比如胡人杰，在青羊山有一片山谷，开辟了三百亩灵田。像这种微型灵脉，开辟的灵田，星星点点，数不胜数。有了灵田，自然能培养出灵草。 但大部分灵草，都被水平较差的低阶炼丹师浪费了！最终炼成的丹药，不足以支撑家族修士的进阶。 胡芸儿指派四个大丫鬟轮流前往云梦山，在那里主持“丹鼎阁”，卖出丹药，买进灵草，一颗丹药能换来十几株灵草，如此一来，实现了正循环，甚至不需要她从千里江山图和头骨福地采集灵草。 她将一部分灵草送往祖马城。 祖明远拿到灵草后，没有一股脑送往京师，而是百般拖延，连连叫苦，每次送一部分过去，做出费尽心思、搜集灵草的样子。 如此这般，拖过一年算一年！ 祖家三兄弟，一个在西南苍梧省领兵，一个北方边疆领兵备战，还有一个担任象州刺史，看上去碌碌无为，十年都没挪窝。 老爷子祖永寿派人前往北方，特意给祖明伦送去秘信，叮嘱他要小心，等到北征胜利之日，将面临极大的凶险，皇家可能会按捺不住出手，害他性命，夺其军权！ 而祖明伦的岳父，内阁首辅李成林也写了类似的密信给他。 李成林虽然忠君爱国，但他的头脑很清醒，知道皇上不信任手下的将军，建议祖明伦功成身退，一旦北征胜利，立马向皇上请辞，恳求辞去大将军之位，还可以回来做个文官。 但李成林低估了皇家对祖家的忌惮。 皇室真正担心的，是祖家在苍梧省的势力，怕祖明远一天天做大，而不是祖明伦这位镇北大将军。 祖明伦麾下的将士，是由朝廷派过去的，并非祖家的嫡系。而祖明远在苍梧省的军队，则是由祖家完全掌控的。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兵贵精，而不在多。 祖明远虽然只有三万兵马，听起来似乎不多，但有钱就可以招兵买马，轻松扩张到十万、二十万。 祖明伦得到爷爷和岳父的提醒，于是拖延时间，不急于出征。 他先借口粮草未到，大军还没有完成集训，无法即刻出征，拖了两个月之后，又借口生病，身体不适，躲起来闭关修炼。 又过了两个月，他晋升玄阶宗师，才又现身于军营。 然后，他找了新的借口，说手下几个偏将不听话，请皇上替换那些人。 信件一来一往，又拖了一个月。 皇上没答应他的要求。 因为那些偏将是皇上派过去牵制他的，如果全部剔除，还怎么拿捏祖明伦呢？ 接下来，祖明伦又说时值深秋，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冷，很快就要下雪了，此时不适合出征，因为北征是灭国之战，必定旷日持久，无法在两个月内结束，万一遇到大雪和严寒，有可能全军覆没！ 皇上很生气！说他延误战机，要拿他回去治罪。 这时候，内阁首辅李成林上书，说今年的战备没做好，归因于江南送来的粮草太晚，建议皇上将这批粮草留下来做储备，到明年夏天再征集一笔粮草，就可以在八月份北征了！ 皇上问：“明年春天不行吗？” 李成林说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春天是农忙时节，一旦错过了耕种，势必面临饥荒，所以春夏不适合打仗。 祖明伦麾下25万兵将还不够，要想彻底打败北蒙国，必须继续调集大军，凑足70万军队，才能完成灭国之战。 而我们的常备军没那么多人，有很多士兵属于‘兵农合一’，老百姓平时务农种地，春耕夏耘，即便要发动战争，也很难找到人手，只有秋天能大动干戈。 秋季出兵有好处，敌人刚收获粮草，可以抢敌人粮草，增加己方补给。 最后，秋天是战马一年中状态最好的时刻。而夏天往往是雨季，容易造成道路泥泞，而冬季天寒地冻，对军事行动不利。” 皇上听了他的话，心里憋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派定国公李渊鸣前往边关，抽祖明伦十鞭子！同行的，还有太监徐朗和几位大内高手。 他这样做，既是对祖明伦的警告和处罚，也是想挑拨定国公府和苍南王府的关系。 原先苍兰国有三位国公，分别是镇国公、定国公和安国公，后来镇国公祖永寿被封为苍南王，所以还剩下两个国公府。 在皇上看来，像这种级别的大家族，都应该被针对和削弱。 按照苍兰国的传统，九阶武师为国效力十年，可以封为伯爵，黄阶宗师可以封侯爵，玄阶宗师封公爵，地阶宗师封王。 李渊鸣是老牌的玄阶宗师，而祖明伦则静悄悄成为玄阶宗师，两人功力处于同一个水平。 太监宣读圣旨，把祖明伦骂了一顿。 然后李渊鸣挥鞭行刑。 祖明伦没有反抗，也没有借助于符箓保护自己，而是老老实实的承受了十鞭子，被打的鲜血淋漓，还要跪在地上感谢圣恩。 李渊鸣没有使出全力甩鞭子，因为他不知道祖明伦的功力，生怕把人打死了。祖明伦毕竟是镇北大将军，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祖明伦作为玄阶宗师，经过了皮肉筋骨脉的修炼，其中前两步是磨皮和练肉，如果运功抵抗的话，鞭子抽在身上能否破皮都不一定。 但他没有运功抵抗，所以才鲜血淋漓，看上去很凄惨。那也只是表面伤，不出十天就能痊愈。 虽然如此，祖明伦的心里很气愤。 他原本没有一门心思修炼，将很多时间消耗在读书、写字、陪伴妻子以及军队管理方面，如今当众受了十鞭子，终于被激起了怒火。 接下来，他将军队交给手下人去管，自己闭门修炼，想多吞服几颗丹药，争取在一年内成为地阶宗师。 有着丹药的强力辅助，哪怕再平凡的人，也可以拔苗助长。 而祖明伦的资质并不差，不能说是拔苗助长。祖明澈比他年龄小，都已经到筑基第五重了。 祖明澈将自己炼制的三四品灵丹送给祖明伦，像这种级别的丹药很容易让武道宗师进阶。 一般世俗的炼丹师，炼制的丹药连灵丹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基础丹药。 但凡能称得上“灵丹”的都是好东西。 一品灵丹适合中低阶武师服用，二品灵丹适合于高阶武师和武道宗师，三品灵丹适合高阶宗师和炼气大圆满，四品灵丹对宗师来说属于超品，主要是给筑基修士服用的。 换句话说，武道宗师吞了四品灵丹一定会进阶！不管他身体有多虚，也该能补足了！ 所以，祖明澈写信给二哥，不到危急关头别吞服四品灵丹，平日里吞服三品灵丹就够了。 而像赵丹阳那样，拿一颗四品灵丹给皇上赵凌帧，则是为了立威，彰显自己“陆地神仙”的身份，明知道这样做属于拔苗助长，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皇室真正的精英都送入仙门了，像赵凌帧这样留在京师做皇上的人，丧失了成为筑基修士的可能性。 祖明澈炼丹的水平越来越高，他送给二哥的四品丹，是按照青云门秘方炼制的，药效温和持久，比赵丹阳赐给皇上的丹药柔和，带来的副作用几乎没有。 第131章 追本逐末 象州，郁林城。 胡芸儿在教大丫鬟入画和小丫鬟敛秋、拂冬画符。 她们画的是飞行系符箓，包括纸鸢符、飞鹰符、鸿雁符和金鹏符。 这些不同品种的符，本身就有差别。 纸鸢符画成以后，多半是1-3品灵符；飞鹰符可以是2-4品灵符；鸿雁符多半是4-6品；金鹏符最低是5品，最高可以达到9品灵符。 这个“品”，是指蕴含的灵气。 符刚画成的时候，蕴含的灵气极少。有些符搁置一天一夜，可以从空气中汲取足够的灵气，从而达到这种符的最高品级。有的符则需要三五天，甚至十天半个月，才能储满灵气，达到最高品级。 大丫鬟入画的功力到了炼气十重，勉强能画飞鹰符，但还画不出鸿雁符和金鹏符。 小丫鬟敛秋和拂冬只能画最简单的纸鸢符。 她们用灵笔画在剪切好的兽皮上，画好之后，过几天充满灵气，可以变成纸鸢，带着人短暂飞行，最多飞出十余里。 而入画制作的飞鹰符，可以飞行百里。 像这样符，每天画几张，日月月累，越来越多，渐渐积累了一堆灵符。 胡芸儿命人将这些低阶灵符送至“丹鼎阁”，卖给各大宗门的外门弟子以及众多的散修。 与此同时，她还在研究法阵。 因为符阵不分家，符是阵的基础，阵是符的升华。所以阵法很玄奥，属于修真门派不传之秘，只有忠实可靠的真传弟子，才能学到这方面的内容。 胡芸儿没有将阵法传授给丫鬟，因为她们的修为和对符文的理解不够，教起来太费劲。而且入画跟随她的时间才十几年，还不能说完全可靠，如果今天教会了，明天闹着要离开，那就没意思了。 除此之外，胡芸儿在绘画方面花了不少精力。 她的画技，已经达到灵阶六品，在人间属于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存在。 她已经学会了《神仙八十七卷》的技法，但还没掌握其神髓。毕竟《神仙八十七》卷是画圣顾道子留下来的，而顾道子是合道真君，后来破空飞升了。而胡芸儿才是筑基中期的修士，距离合道境界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功力境界的不足，成为她提升画技的瓶颈。 除此之外，青玉狼毫笔虽然是灵宝，但毕竟不是仙笔，很难画出仙画来。 因此，胡芸儿若想提升画技，首先要提升自身功力，其次要促使灵笔升级。而青玉狼毫笔被她融入体内，变成了她的本命灵笔，会跟随她的功力不断提升。 所以归根结底，修为是核心，相当于树干；琴棋书画和丹器符阵属于枝节，相当于树枝。先有树干，然后才有树枝。而树枝和树叶呢，因为吸收阳光，能给树木提供能量，所以同样很重要。 因此之故，儒修离不开棋琴书画，而仙修离不开丹器符阵。 胡芸儿仙儒同修，修炼的核心功法是《青云仙经》，以及《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两种功法都很深奥，可以一路修炼到玄仙和亚圣。 问题是她在仙修方面没有师傅，只能靠自己揣摩来领悟仙经，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 所幸她在青云门遗址和头骨福地获得了不少典籍，祖明澈也在空桑界获得一些修仙典籍，其中有前人留下的宝贵经验，而且数量很多，可以相互印证。 胡芸儿通读典籍，尽可能避开修仙过程中出现的陷阱，顺顺利利的晋升筑基中期。 老实讲，这种方式很适合他们，不见得比拜入仙门差。 很多年轻人拜入仙门后，并没有被好好对待，只有极少数的精英弟子，才能获得合适的功法。大部分人辛苦数十年，最终没有太大收获。 像钟琳那样，很小的年纪进入朝阳门，作为外门弟子每天做任务，有干不完的活儿，干满三年才传授基础心法，干满七年才传授剑术，等到十年后，无法达到炼气后期，便被淘汰了。这等行径，纯粹拿年轻人当苦力，没有诚心教导他们。 这还不算最差的。如果运气不好，仙门弟子很容易丢掉性命。 仙门培养弟子，就像养蛊一样，一次招收几百人，十年便是数千人。 朝阳门常年保持三千名外门弟子，那些人互相竞争碾压，运气好的脱颖而出，大部分人淘汰出局。 如此培养出来的弟子，能有几个心思纯净的人？好人是没法出头的！要么被当做垫脚石，要么被别人坑死。 经过十年磨炼，那些年轻弟子，变得尔虞我诈，口蜜腹剑，狡兔三窟，魑魅魍魉。 而那些仙门上层人物，比如说执法长老，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则将真善仁义和清静无为挂在嘴边，挂羊头卖狗肉，妥妥的白莲花！ 因此之故，胡芸儿和祖明澈宁愿隐居尘世修炼，也不想过早的进入仙门。 不进仙门还能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进了仙门，不但受种种约束，还可能面临生死威胁。 人与人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老大祖明远，受妻子钟琳的影响，希望在成为天阶宗师后进入朝阳门。 祖明澈和胡芸儿则信劝他们，别去那么早。因为天阶宗师，再进一步才是炼气大圆满，大圆满之后数年才考虑筑基。天阶宗师进入宗门未必受重视，因为宗门里有不少炼气大圆满修士，很多人在等着筑基丹和开海丹呢，一等十年、二十年都是常事。不如等完成筑基后再去，免得跟宗门解释丹药的来源。 祖明澈会提供筑基丹和开海丹，但这是隐秘，不能给外人知晓。 老爷子祖永寿到了筑基第二重，按理是可以进入宗门的，但他对此事模棱两可，不急于进入仙门。进有进的好处，也有不利之处，毕竟他还在筑基前期，而赵家有赵丹阳、赵志成和赵敏三位筑基修士在朝阳门，他同一宗门将会面临麻烦，除非拜在某位金丹真人门下，才可以避免赵家的打压。 可是，拜在金丹真人门下是讲究机缘的。人家会刨根问底，问你来自何处？如何完成筑基？修仙功法怎么来的？ 祖永寿是苍兰国赫赫有名的柱国大将军，有很多修士认识他。他120岁之前的人生清晰可考，但随后十几年的经历很神奇，经不起详细的考察，很容易牵涉到胡芸儿。 因此之故，祖永寿和祖明远商量，决定晚点儿去仙门。 祖永寿说：“老三和芸儿晋升很快，或许能在五十年内，成为金丹真人。一旦祖家有了金丹真人，还怕什么皇室打压？不但不怕打压，还能开宗立派呢。或许到那时，祖家能在苍梧省立国。” 祖明远眼前一亮，道：“有了金丹真人，可以打消赵家报复的念头，连战争都可能避免。” 老实讲，祖家并非不想立国，而是不愿爆发旷日持久的战争，导致百姓惨死，血流成河，久久得不到安定。如果能不战而胜开疆拓土，谁不愿意去做呢？ 第132章 五劳七伤 这一年，南疆大旱，赤地千里。 从冬天到春天，一直没下雨。 眼看天气越来越热，再不下雨，无法播种，今年将颗粒无收，祖明远和钟琳都愁坏了。 消息传到象州，传到胡芸儿的耳朵里，她孤身去了苍梧省，在多个地方做法呼风唤雨，将祖家占据的地盘浇得透透的，河流湖泊充满了水。 如此一来，百姓赶紧补种庄稼，今年的生活总算是有着落了。 胡芸儿回来的时候，象州发生了一件事，距离郁林城200里的地方，忽然有火山喷发！炽热的岩浆从在一个山谷喷涌而出，冲上蓝天百丈落下，散发出大量的毒烟。 周围的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逃离。 有人前往四大宗门求救。 四大宗门各派一位筑基修士前来查看，但他们并没有出手做什么，而是觉得这属于天灾人祸，作为远离尘世的仙门弟子，没必要干涉天灾，免惹天道不喜。 他们看了一圈就走了。 可惜没有金丹真人过来，否则会发现火山底下，冒出一条灵脉。 胡芸儿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趁着夜色前去查看，发现火山规模不算大，地下灵脉还不稳定，若有若无，时强时弱，虽然不晓得灵脉等级，但有希望布置一道法阵，将火山束缚住。 于是她取出阵盘，费了一夜功夫，查看灵脉走向，将三百六十枚玉牌，安插在合适的位置，布置好了法阵，将火山约束在山谷里。 半个月后，剧烈的火山喷涌停止，出现一个方圆五里的火湖，火湖里的岩浆还在翻滚，随着岩浆的翻滚，有一朵朵灵火冒出来，灵火受大阵约束，在火湖里跳动个不停。 胡芸儿见了大喜，带祖明澈过去，在火湖附近的半山腰，开辟了一座洞府。 祖明澈是火修，这里的环境对他的修行有利。 而周围的四大宗门，并没有高明的火修。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朝阳门靠着吞噬日光中的紫气来修行；百花门以木系法门为基础；白骨门利用白骨来炼丹；青蝉寺主修佛门心法。 很早很早以前，天风大陆有不少火修士，随着岁月的迁延，火修士出现断层，只在大陆的核心位置还有火修门派，苍兰国属于边远之地，这里缺乏火系功法，比如朝阳门的弟子，顶多能放出个火球符，并不能将灵火吞入腹中，因此算不得火修士。 正因为如此，四大宗门的修士才对火山喷发不敏感。如果敏感的话，会待在火山边上等着，进一步查看后续情况，必然会发现藏在地底若有若无的灵脉。 此后又过了一个月，火湖变得稳定下来。 胡芸儿再次前去，发现火湖下边的灵脉属于中型灵脉，像这样等级的灵脉，如果被四大宗门的人知道，肯定会过来争抢。 于是，她重新调整大阵，提升大阵的等级，将火湖严密封锁在里面。 因为这条中型灵脉的存在，火湖中的灵火不但不会熄灭，反而会吸收灵气，不断提升等级，变得更纯粹，更灵动。 灵火也是分等级的，它跟武修一样，分成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还分上中下三品。 天阶上品是最高明的灵火，再往上便是仙火了。 仙火在尘世间很少见。 自然环境中，很难衍生出仙火。因为有了仙灵脉，才会有仙火。而仙灵脉的等级太高了！一条仙灵脉等于十条巨型灵脉，一百条大型灵脉，一千条中型灵脉，一万条小型灵脉，十万条微型灵脉。 不说别的，若没有大阵的约束，不管是大型灵脉，还是巨型灵脉，都无法稳定存在，过不了百年便会分裂，降解为成小型灵脉四散而逃。 只有在法阵锁定之下，灵脉才会变得稳定。 胡芸儿布置好大阵后便离开了。 祖明澈待在洞府里修炼，吸收大量的火灵气，因而进阶更快了。 他的腹内衍生出本命灵火。 他将本命灵火吐出来，通过神识操纵它，吞噬火湖里的灵火，然后再将其收回来，重新吞入腹中。 像这样不断吞吐，吞噬新的灵火，本命灵火的等级越来越高，不但促进了自身功力的提升，而且在炼丹的时候更方便，原本炼一炉五品灵丹需要三天三夜，待到本命灵火提升之后，只要一天时间就够了。再后来，甚至半日光阴足矣。 如此一来，他可以节约出大量的时间做别的事，或者趁机多炼几炉灵丹，吸收丹气，进一步提升功力。 胡芸儿不是火修，不能在火湖边上待太久。 她的修炼自成体系，借助于呼风唤雨，从空中汲取了灵气，让胸口和小腹两处丹田储满真元，不知不觉间，她的功力到了筑基第五重的后期，很快便能晋升筑基第六重了。 如果单靠修炼青云仙经，不可能晋升这么快。 一般的筑基修士，每提升一阶，需要二三十年。 胡芸儿就算再快，也要四、五年。 如果想在两年内晋升，也不是不可以，但要付出代价。 胡芸儿借助于祭祀和呼风唤雨，因为沟通上苍造福人间而受天道加持，如此这般提升功力，乃是受天道认可的，她虽然进步神速，但不会留下隐患。 世间的修真人如过江之鲫，武修和炼气士数不胜数，但只有极少数能完成筑基；筑基修士中的百分之二三，经过千辛万苦的修炼凝结金丹；金丹真人中的百分之五，碎丹生婴变成元婴真君；不到一成的元婴真君，渡过劫难能成为步虚真君；而只有极少数的步虚真君，能够晋升合道境界。 如此一步步往上走，每过一关都很难。初期的困难来自于资质、信心和资源，后期的困难来自于天劫和天谴。 天劫是指跨越大境界时出现的风火雷劫，比如说元婴劫，步虚劫，合道劫，有恐怖的天雷滚滚落下，渡过了天劫才能进阶，渡不过则会陨落。 而天谴则是毫无征兆降临的，它会导致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让每一位大修士感到害怕，因为他们不明白天谴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它何时降临到自己身上。 每一个大宗门，都有不少人陷入天人五衰。 只有大修士才会陷入天人五衰。 金丹真人还算不上大修士，像赵家躲在棺材里的修士，乃是陷入“五劳七伤”的困境。 五劳是指心、肝、脾、肺、肾五脏劳损；七伤是指喜、怒、悲、忧、恐、惊、思七情伤害。 仙经有云：“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是谓五劳。” “七伤”，指忧愁思虑伤心，大怒气逆伤肝，形寒饮冷伤肺，大饱伤脾，强力举重、久坐湿地伤肾，恐惧不节伤志，风雨寒暑伤形。 这些伤痛诞生的原因，在于修士进阶的时候很勉强，强行点亮五脏之灯，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但细节经不起推敲，没有法天象地，和于自然，天人合一，五脏之气不均衡，相互之间有矛盾。初期矛盾小，没有及时矫正；后期矛盾放大，想矫正来不及了。所以只能躺在棺材里硬挺着，或许有一天体内的气机平衡了，还可以从棺材里爬出来。 第133章 烧一篇祭文 转眼又到了秋天。 中秋八月，在皇上九道金牌催促下，祖明伦不得不领军北征。 这时候，他麾下的兵力达到35万。 他兵分三路，左路十万，右路十万，中路十五万，齐头并进，直插北方。 半个月后，第一场大战爆发了。 战斗打得很惨烈，祖明伦折损两万兵力，斩杀敌人三万，还俘获了七千人。这样的战斗，虽然获胜了，但还说不上大胜。 隔了八天，又爆发第二场大战，折损兵员一万五千，俘获敌人两万有余。 此后两个月内，祖明伦连续攻破九座城池，占领北蒙国三分之一的土地，俘获大量金银、粮草、皮货和牛羊马匹，但即便如此，也未能大获全胜，因为北蒙国的人很彪悍，所有精壮汉子都能开弓放箭，祖明伦遇到的敌人越来越多，他折损了一半兵力，后续得不到补充，眼见天气越来越冷，他担心下雪天驻守在这九座城池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不得不率领残余兵将撤回苍兰国。 他将所有的俘虏献给朝廷，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和牛羊马匹一分为三，其中三成用于抚恤，三成给活着的士兵，三成献给皇室，剩下的一成自己悄悄隐瞒下来。 他隐瞒下来的，主要是几万张兽皮，还有从城主府抢到的灵草、丹药，以及零散的石碑、玉简和古书，这些东西都被他收入储物戒指留下来了。 不用说，储物戒指自然是老三祖明澈给他的。还有一些防身护体的符箓，乃是胡芸儿送给他的；至于说大哥祖明远支援他的六百人，在这场大战结束后，全都要还回去。 祖明伦让他们化整为零，离开北方，前往苍梧省。 他自己率领几名亲兵返回京师，以战事不利为由向皇上请罪。 皇上在朝堂之上，呵斥他损兵折将，丢失了九座城池，当场打了他五十军棍，剥夺镇北大将军之位，而且将他软禁在苍南王府！ 其实这场战争并没有输，只是因为兵力不足，后续援兵不到位，不得放弃到手的城池。那些个活下来的士兵都清楚，知道大将军担负很大的责任，将二十万士兵活着带回来。 而很多大臣心里明白，皇上这样做是为了拿捏祖明伦，将他软禁在京师做人质，让祖家投鼠忌器不敢造反。 祖明伦呢，被剥夺军职倒无所谓，但在朝堂上被打军棍，受了极大的羞辱，心中很是郁闷，他不得不待在家里，陪伴妻子儿女，静下心来习武练功。 不久之后，他收到老爷子命人送来的密信。 老爷子在信中叮嘱，让他待在京师好好修炼，蛰伏下来等待时机，再等五年，便将苍南王之位传给他。 为什么还要等几年呢？因为多拖几年有利于祖家积蓄实力，祖家的综合实力还有欠缺，不急于跟苍兰国皇室撕破脸。 祖明澈和胡芸儿的修为才到筑基中期，如果此时站出来，对抗赵丹阳、赵志成和赵敏，以及躺在棺材里的金丹真人赵明诚，老实说并没有胜算。 而且，赵家作为苍南皇室，有着绵延千载的传承，跟四大宗门都有缔约，是受宗门保护的家族！能从四大宗门请来高手，对付下面的造反势力。 换句话来讲，如果祖家想造反，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皇室，还有来自于宗门的势力。 有人传言，现任的朝阳门主，金丹真人孙大钟，乃是赵明诚的徒弟！ 由此可见，赵家和朝阳门的关系极密切！再加上，苍兰国每年将大量钱财送给四大宗门，所以百花门、白骨门和青蝉寺都支持赵家，而不会站在祖家这一侧，除非祖家能带来更多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祖家扯旗造反，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因此，胡芸儿和祖明澈不断劝说，让祖永寿和祖青云多忍耐几年。 祖永寿和祖青云都做过多年的柱国大将军，掌握周边诸国的军机，对苍兰国的底蕴很了解，知己知彼，运筹帷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换一个公侯之家，不了解皇室的情况，只要自家诞生一位筑基修士，就可能扯旗造反了。而不会像祖家这样，有三位筑基修士还继续蛰伏。 这样蛰伏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啊？ 因为蛰伏而受辱，因为受辱而郁闷。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爽，连天空的颜色都显得晦暗。 所以在祖明伦的眼中，京师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而在数千里外的象州，胡芸儿和祖明澈的眼中，则天气晴好，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一切都很美好。 胡芸儿刚完成进阶，踏入筑基第六重。 祖明澈还在火湖边修炼，吐出本命灵火，吞噬火湖里的灵火，壮大自身的实力。 他刚筑基的时候，因为功力浅，为了稳妥起见，将一朵黄阶下品的灵火吞入腹中，后来因为一次次炼丹，灵火越炼越纯粹，渐渐变成黄阶中品，又变成黄阶上品，最近在火湖里吞噬灵火，它又提升一个档次，变成了玄阶下品的灵火。 灵火等级的提升，促进了功力提升，所以他距离进阶不远。 胡芸儿完成晋升后，趁着夜色前往青羊山。 她又一次见到母亲和祖父。 两人待在青羊洞书院，教书育人，培养浩然气，过着平静的日子。 胡芸儿来到青羊山，跟祖父攀谈，了解研究进度。 胡人杰告诉她，自己在研究《五典》。 “儒门核心经典，是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三坟是三皇留下的典籍；五典是五帝留下的圣言。三皇五帝都是上古大帝，很难说是仙还是儒，其实是能够沟通上天的巫帝。 巫家的修炼很奇特，巫帝的境界很神奇。因为年代久远，斯人已去，难以追索。所幸这些大帝，还留下了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大帝身边有一些文士。文士跟随大帝，将圣言记录下来。那些文士就是后来的“儒”。于是，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成了儒门经典。 这几年，我研究《五典》有了一些收获……” 胡芸儿坐在旁边，听祖父讲述他的发现。 胡人杰又道：“《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的核心是易经。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奇书，名叫《山海经》，它的核心也是易经。所以圣人言：‘得一而群毕’。 三坟揭示天地人，五典揭示五行，八索涉及八卦，九丘记载了众多的巫修法术。 我研究《五典》，找到五帝留下的修炼总纲。五帝各配一方，分别是青帝、赤帝、黄帝、白帝和黑帝。这五位大帝，修炼的心法独居特色，青帝修炼木系心法，赤帝修炼火系心法，黄帝修炼土系心法，白帝修炼金系心法，黑帝修炼水系心法。 木曰曲直，火曰炎上，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水曰润下……” 胡芸儿静静的听着，不时出言问几句。 她发现，这些经典跟仙修有近似之处，五典有助于调节五脏之气，衍生出木火土金水五种异能。 说起来并不奇怪，因为儒道释三家都是从巫分化衍生出来的。 “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 胡人杰从五典中领悟了多种法术，包括春风化雨、春暖花开；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秋风萧瑟，秋高气爽；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可惜他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只明白大致的原理，无法将这些法术，尽数施展出来。 他告诉孙女：“古时有几位神只，分别是木神句芒，火神祝融，金神蓐收，水神共工，这些人分别是青帝、赤帝、白帝和黑帝的属下，掌握了木火金水的巫术，所以被尊为一方之神。我们若能将《五典》研究透彻，掌握具备五行之力，可以随着心意调节周围的气候。” 胡芸儿听了，感觉很有意思。 她想在青羊山多待一段时间，仔细研究这些法术。 然而没过几天便出事了。 有人从京师赶过来，给胡人杰带来噩耗，次子胡翔承去世了。 胡人杰闻讯，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醒过神来，叹了口气，对胡芸儿道：“你去京师走一趟，替我看看你二叔。” “好。” 胡人杰亲手写了一篇祭文，交给胡芸儿。 “如果你去得早，你二叔还没入土的话，便将祭文在灵堂里烧了；如果到得晚，他已经入土了，那便在坟前烧给他。” “祖父，烧了祭文，有什么用么？” “这篇祭文，有保护魂魄的作用。如果运气好，能让逝去的人，有一定几率，带着记忆转生。” 胡芸儿心中一动，暗想：“前世我死后化成鬼，在人间飘荡多年，没有去阴曹地府报道，是否祖父施法的结果呢？” 前世她死后不久，胡人杰晋升儒门宗师，从监狱里杀出来，大展神威，奋力一战，等到一口浩然气耗竭，又被泰武王率领众多的公侯伯爵捉住，然后把他软禁起来。 自那以后，胡芸儿的魂魄便经常跟在祖父身边，看着他吟诗作画朗诵圣言。 “或许那时候，祖父知道我的存在，用祭文和圣言强化我的魂魄，甚至将众多的书画和几只青玉狼毫笔烧了，才让我有转世重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心中激动，眼眶湿润了。 胡人杰以为她为二叔的逝去而难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去吧。好好超度他！能否抓住机会，要看他的运气和修为。” 即便烧了祭文，也不能让每个人带着记忆转生。只有极少数得天道加持的人，才能抓住机会。天道加持是关键，修为高深是补充。 这里说的修为高深，是指命魂的强弱。 命魂是三魂七魄十枚命符，这些命符有的很脆弱，风一吹就散了；有的很坚凝，能转入下一世，所以有灵魂不灭的说法。 灵魂不灭，不等于带着记忆。 因为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天魂升天，飘在天空中，地魂入地，进入阴曹地府，人魂和七魄化为乌有。 地魂转世之后，如果找不到天魂，是无法恢复记忆的。 人魂和七魄，随着新生命重塑，从而开启新的人生。 而飘在空中的天魂，也无法维系太久，不超过十八年，便会被天风吹散。 所以，人若想找回前世记忆，必须在十八岁前完成，除非天魂遇到特殊机缘，比如说像胡人杰这样，烧一篇祭文，或者借助于灵符，才可能保存得更久。 第134章 京师之行 胡芸儿回到京师的时候，胡翔承已经发丧完毕，因为守灵只守三日，而从京师到青羊山太远，消息传到青羊山时，就已经过了三天。 她依照祖父的吩咐，去坟前烧了祭文。 然后回到胡府，见了二婶和堂兄弟、姊妹们。 时间过得太快，胡翔承终年63岁，算是寿终正寝，朱红衣的年龄比他小三岁，也已经60岁了，不知道哪天就会走。 大堂兄胡长清四十二岁，已然有孙子和孙女了。 胡翔承侍妾生的小儿女，也已经长大成人。 胡芸儿看着那些人，想着自己刚重生时的情景，心里生出许多感慨：“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只见清溪东流水。” 她和胡长清聊了半个时辰。 胡长清很早便中进士，经过多年的磨砺，现任礼部左侍郎，官居正三品，乃是胡家留在京师的核心人物。老二胡长明，虽然也中了进士，但进入官场晚了好几年，目前还是六品官。 胡芸儿没见到胡贞儿。 听说胡翔承死后，胡贞儿只回来一天，然后便走了。 胡贞儿的母亲柳青青三年前病逝，自那以后，她和胡家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这次父亲也去世了，等于彻底划清了界限。 她作为妾室生的女儿，从小在胡府感受到不平，觉得自己承受了一次次的羞辱，如果有机会，很想踩胡家一脚，将朱红衣、胡长清、胡芸儿这些人都踩在烂泥里。 但她嫁给八皇子赵凌峰之后，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因为前些年赵凌峰的功力太弱，迟迟无法晋升黄阶宗师，错过机缘未能登基做皇帝，后来转修魔门心法，功力倒是提升了，越过黄阶宗师，成为玄阶宗师。 赵凌峰成为玄阶宗师后，被封为“襄王”。他的地位提高了，但因为修炼魔门心法，在后宫不断引入年轻女子，借助于采阴补阳来修炼，跟当年的泰武王类似。他已经很久没和胡贞儿同床共枕了。 胡贞儿不甘寂寞，努力修炼魔功，她曾经被祖父胡人杰开灵灌顶，虽然没能在儒门功法有所造化，但在修炼魔功的时候事半功倍，她的功力提升比较快，时隔多年，已经成为十阶炼气士，相当于黄阶宗师。 她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暂时忘记报复胡家人。 而且，胡人杰作为儒门宗师，在苍兰国周边享誉盛名，只要他还活着，没离开苍兰国，就算胡贞儿想报复也不容易。 胡贞儿能力有限，再想陷害胡芸儿，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胡芸儿是筑基修士，像一块重逾万斤的巨石，不是她能撬得动的。阴谋诡计只在实力接近的时候有用，如果实力差别太大，再好的计策也难以发挥效果。 胡芸儿提醒堂兄，小心对待胡贞儿。 胡长清听了摇摇头，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嫁出去的姊妹泼出去的水，就算心里有些怨气，也不该睚眦必报，向着伤害娘家人。 胡芸儿在胡府待了两日，然后去了苍兰王府，见到祖明伦和李月茹。 她发现，李月茹又怀孕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二嫂的仙路，几乎断绝了！纵然有灵丹妙药，也很难再成为大修士。” 修士的寿命是有限的，筑基400-500岁，金丹800-1000岁，元婴1500-3000岁，步虚1万岁，合道10万岁。如果能修成玄仙的话，寿命长达百万年。只有成为金仙，才可以与天地同寿。 如果生一个孩子，只要营养跟得上，不会有太大影响；生两个孩子，若有灵丹妙药，也可以将损失的仙基补上；如果生三个孩子，可能会折损七魄，再想修补就难了；生四个孩子，“人魂”都会受损，寿命将会缩短，就别想修仙了。 所以说，母亲是拿自己的命来生养孩子。 有人或许问，那些生十个孩子的妇人，难道就没没有活路了吗？答案是那属于凡人，凡人像蝼蚁一般，活50岁还是70岁，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人有三魂七魄，10枚命符有强有弱。其中地魂最强，天魂次之，人魂较弱，七魄更弱。所以就算神魂受损，也难损伤地魂和天魂，有这两枚命符支撑着，活过50岁问题不大。如果再加上人魂和七魄，那就能活过七十岁。命符越强，寿命越长，即便死了，灵魂不灭，下一世会有好的修真资质。 胡芸儿虽然在心里叹息，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利，有追求安逸生活的自由，有选择生和死的自由， 天道公允，多子多孙和成仙得道矛盾，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胡芸儿读过不少书，包括仙门和儒家的书，也有少量佛门典籍，其中大部分书都说清心寡欲才能成仙成佛，但也有一些神奇的说法，比如黄帝御女三千而成仙，彭祖御女八百也成仙了！ 但在胡芸儿看来，那些都是世俗男子为了满足幻想而瞎编的故事！对于女仙来说，哪个不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谁会招几个面首生一堆孩子？那些传说中的女仙，多半孤身一人守身如玉，少数成了亲也只是挂个虚名，未必有夫妻之实。 比如传说中的王母娘娘，有三千侍女，被尊为女仙之首，跟玉帝是夫妻，为何没有自己的孩子？像织女、七仙女、董双成，都只是她的侍女。 总而言之，在胡芸儿的印象中，女仙不轻易生孩子。不仅限于女仙，还包括中低阶修真人。合籍双修不等于生儿育女。生儿育女要付出代价，牵涉的因果太复杂了。 胡芸儿还曾经看过一本闲书，说异域有一位大修士，名叫“吕洞宾”，遇到女修“白牡丹”，觉得她倾国倾城，沉鱼落雁，比月宫嫦娥还妖娆几分。况此妇飘飘出尘，已有三分仙气，观其颜色艳丽，独钟天地之秀气，而取之大有理益。 吕洞宾不光觉得白牡丹漂亮妖娆，还觉得和她睡觉对自己的修行有利，所以要与白牡丹相好。 云雨之际，各呈风流，女欲罢而男不休，男欲止而女不愿。 吕洞宾本是纯阳，岂肯为此一泄；牡丹正当阴盛，终无求免之心。自夜达旦，两相采战，云雨多端，并不走泄。 吕洞宾精通房中术，任白牡丹怎么应战都不给她。 白牡丹愁呀，觉得自己被吕洞宾索取而无获得，没达到男女之欢的最高境界，正巧这时候铁拐李和何仙姑来了。 何仙姑教给他一个法子。 后来白牡丹照着做了，至吕洞宾恣意之时，以手指其两肋，洞宾忽然惊觉。不及提防，于是跟白牡丹生了个孩子。 吕洞宾觉得吃了大亏，心头生出一股恶念，回头将儿子吞了，恢复八百年功力，这才成了仙。 而白牡丹呢？身心受到重创，转世重生之后，好不容易才成仙。 两人的恩怨情仇，一直纠缠到仙界，后来不知道怎样了。 第135章 天耳监听 胡芸儿在王府住下来，指点祖明远和李月茹修炼，顺便为他们的长子祖恒疆伐毛洗髓。 伐毛洗髓有多种方式，可以开灵灌顶，可以吞服丹药，也可以拍击导引。 胡芸儿在小孩身上拍打一阵子，把三十六处大穴逐一震开，将一丝灵气灌注其中。 如此一来，可以节约打磨皮肉筋骨脉的时间。 这还不算是拔苗助长。 若真是拔苗助长，可以让这孩子一跃成为中阶武师。 李月茹满面笑容，连声致谢，但心里对胡芸儿有些疑惑：“她和大嫂一样，成亲多年无所出，这是为什么呢？” 她也曾私下里问过。 胡芸儿的解释很笼统，只说为了修炼，没说究竟为什么。 在胡芸儿看来，李月茹很难成为大修士了，但只要继续修炼，配合灵丹妙药，活到150岁，还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的话，能活到200岁。 这是在现有条件下的推论。 如果祖明澈炼制出更高明的丹药，比如说脱胎换骨丹，白骨生肉丹，七命玄门丹， 龟鹤长命丹，吞一颗延寿百年，可以将寿命强行拉伸，能拉多长就不好说了。 而且，苍南王府的核心位置受阵法保护，大阵笼罩的地下，有一条微型灵脉，微型灵脉被压缩在很小的区域，释放的灵气浓度比较高，在这里生活和修炼，可以延长寿命。 若是遵照老爷子的打算，将苍南王之位传给祖明伦，那样李月茹可以当一个甲子的王妃，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胡芸儿住在苍南王府，施展天耳八宫，侧耳倾听皇室的动静。 随着她的功力提升，听力增强了数倍，将整个京师方圆数十里笼罩在内。 她听见皇上和手下人商量如何进行下一次北征。 皇上赵凌帧接受赵家老祖的指令，想要励精图治，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扩大苍兰国的疆域，而苍兰国周边有四个国家，东边是隆昌国，南边是花莲国，西边是金珏国，北边是北蒙国，其中北蒙国的实力稍弱，所以被选为首先攻击的目标。 可是，即便是实力弱的北蒙国，也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哪怕大将军祖青云在位，也难在一年半载内拿下北蒙国！灭国之战是长期的，需要征发百万大军，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不但要将北方各个城池全拿下，还要把大草原上的部落头领一个个收服。拿下城池相对容易，收服部落相对较难，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 赵凌帧是武修，四书五经都没读全，对于治理国家和调兵遣将一知半解，既想用祖明伦来统领大军，又对他百般掣肘，配给他的兵力不足，所以第一次北征，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他还想发起第二次北征，所以将大臣和谋士分批次叫来，询问他们该怎样做，除了祖家人之外，还有谁能领兵出征。 那些个谋臣历数苍兰国的将军，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的结论，要想取得胜利，还是祖家人比较可靠，不管是祖明远，祖明伦，还是祖明澈，都有运筹帷幄统领大军的能力。其中祖明远久经沙场，百战百胜，是新一代的战神；祖明伦和祖明澈则是进士出身，思虑深远，富有谋略，虽然武功不强，但智力更胜一筹。 至于说老将祖永寿，他已经是天阶宗师，按照天风大陆的传统，这个级别的修士不能参加国战，因为天阶宗师相当于炼气十三层，属于高阶炼气士，应该远离尘世，进入仙门修行，不可介入凡人厮杀。 赵凌帧生性执拗，志大才疏，他不想用祖家人，宁愿调遣别的将领。 自从祖青云“失踪”后，苍兰国没再认命柱国大将军，但还有“四震”将军，“四安”将军和卫将军。 赵凌帧从这些将军中，挑选安西将军李彻，任命他为镇北大将军，统领大军，准备北征。 这个李彻，原本是三品车骑将军，领兵八万驻守苍梧省，后来苍梧省被分封给祖家，李彻领兵向西迁移，驻守在西部边境。 此人年过六旬，算是一名老将。 赵凌帧觉得这人能力出众，不比祖明伦差到哪里去，所以力排众议让他上位。 胡芸儿听到这里，心中发出冷笑：“若非迫于无奈，不管是祖明澈，还是祖明伦，谁愿意领兵出征啊？打输了损兵折将，丢人现眼；打赢了开疆拓土，壮大赵家龙气，不管怎样对祖家都没好处。你既然挑选李彻，那么下一次北征，跟祖家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赵凌帧想励开疆拓土，按理不该逼祖家太甚，如果逼太紧，祖明远迫于无奈扯旗造反，将一把火点起来，就很难再熄灭了。大战一起，耗损国力，别说开疆拓土，能否守住现有的疆域都很难说。 最好的办法是，兵不血刃拿下祖家，最大程度保存苍兰国的实力。 胡芸儿在京师待了一个月，每天监听皇室和军机处的动静。 有一天，她听见太极宫里传来声音。 皇上赵凌帧和筑基修士赵丹阳在说话。 赵丹阳晋升筑基后期之后，心态膨胀，耐不住仙门寂寞，回到尘世享受，每天听着那些个公侯伯爵阿谀奉承的话，心情舒爽，不舍得走。 只听赵凌帧说道：“太叔祖，您能否去苍梧省走一趟，将祖永寿和祖明远捉回来？我想将他们打入天牢，将苍梧省变成治下一个州。那样的话，苍兰国的疆域能增加两成，秘境的老祖们会很开心。” 然后是赵丹阳朗声大笑：“哈哈，好说！” “太叔祖，您准备啥时候去啊？” “三个月内，我必走一趟！” “听说祖永寿是天阶宗师，会不会有麻烦？” “哼！杀他像捏死一只蚂蚁！” “太叔祖，您最好将他活捉，别当着很多人的面杀他，他和祖青云父子两代大将军，再加三个孙子都是将才，在军中和民间有着很高的威望。若是当众被杀，将会损害朝廷的名誉，甚至动摇国本。而且，他们有不少亲兵，培养出来的校尉，都统，百夫长，千夫长，难以计量，如果处理不好，战火点燃，连绵不绝，那就麻烦了。” “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都不是事儿。我一个筑基后期‘大修士’，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我可以一夜疾行三千里，哪怕再多的战火，也能将其熄灭！” 胡芸儿听了好半天，没听见赵丹阳说具体的策略，看样子是想仗着功力硬闯南疆。 随后，胡芸儿离开京师，去了南疆祖马城，将消息告诉祖永寿、祖青云、祖明远和钟琳。 祖明远听说赵丹阳要来，心里感受到很大的很大。 他麾下虽然有多位神箭手和星箭手，但那些箭手不适合单打独斗，只适合布置好陷阱，将众多箭手排成剑阵。一旦对方落入陷阱，那几乎插翅难飞。 但因为不晓得赵丹阳何时来，也不知道他从哪条路走，所以陷阱不太容易布置。 钟琳说道：“实在不行，就避一避。让明远躲到山中来。赵丹阳找不到人，还能把祖马城一把火烧了不成？” 胡芸儿道：“我可以在城主府布置法阵，一旦赵丹阳来了，将其困在阵中，想杀他并不难。问题是要不要杀他？杀了之后，会不会惊动朝阳门？朝阳门的金丹真人找来怎么办？这些个修士，就像葫芦藤，牵起来一大串，很麻烦。” 祖青云叹了口气：“还是避一避吧。” 老爷子祖永寿却咬牙说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像赵丹阳这样的修士，耐心是不缺的，找不到人不会走！如果他在祖马城住下来，每天作威作福，摧残百姓和兵将，那该怎么办？” “真要布阵杀了赵丹阳？” “我听说，朝阳门的筑基修士留有魂灯，人死魂灯灭，根据魂灯的变化，能判断他是死是活，甚至能推测他死在哪里。我想将赵丹阳困住，不杀也不放，让他失踪，不知道行不行？他若不死，魂灯不灭，朝阳门的人便不会找来。” “祖马城的地下，有一条微型灵脉，无法布置复杂的大阵，想把赵丹阳长期困住，很难做得到。只能借助于简单的法阵，迟滞他的行动，动用弓箭手将其射杀。” “那将他引到山中来如何？此处的阵法能否将他捉住？” “那倒是可以，这里有中型灵脉，我布置了复杂的法阵，能够困住赵丹阳。但此举也有风险，如果出了差错，容易泄露秘地的存在。” 众人商量一番，决定先让祖明远避一避。如果赵丹阳穷追不舍，那就将其引入山中，借助于法阵将他捉住。捉住以后，给他服用“疯魔减寿丹”，让他功力大降，变得疯疯癫癫。然后将其收入画中，让朝阳门的人找不到他！ 为了对付赵丹阳，胡芸儿便暂时留在此处。 一个月后，祖明澈也来了，而且带来几种丹药，包括“疯魔减寿丹”和“七伤亡魂丹”，后者效果很奇特，不但让人陷入五劳七伤，还能夺走一魂一魄，使人丧失神智，变成痴呆。 第136章 捉了赵丹阳 随后又过了二十日，赵丹阳果然来了！ 他并非大摇大摆趾高气扬出现在祖马城，而是穿了大内高手的衣服，装扮成传旨的人，要面见祖永寿和祖明远。 城主府的长史郭鑫接见他，问道：“大人，您贵姓？” “我姓赵。” “赵是国姓。您是皇室中人？” “我是皇室远支。”其实赵丹阳是正统的皇室宗亲，否则不会被送入朝阳门重点栽培。皇室家大业大，皇子皇孙一大堆，每隔十年只能挑选几个人送入宗门，这种机会很难得。 郭鑫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大人，您带圣旨了吗？” 赵丹阳皮笑肉不笑：“带了。” “搁哪儿呢？” “我要先见到人，才能将圣旨拿出来。” “您究竟想见谁？城主祖明远，还是老太爷祖永寿？” “两个都要见！” “城主隐居山林修炼；老太爷居无定所。” 赵丹阳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还不带我去见他们！” 郭鑫双手一摊，道：“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城主在哪儿啊！大人，您可以将圣旨留下，等城主出关之后，我可以转交给他。” 赵丹阳心中恼怒：“圣旨是能转交的吗？事关紧要，我需要立刻见到他们！” 郭鑫微微躬身：“对不起，大人，请恕我无能为力。” 赵丹阳大怒，很想一掌将对方拍死，可又怕杀了此人，更难找到祖明远，所以只能努力压抑怒火。 “我只等三天！三天之后，我要见到人！若见不到，我可就不客气了！城主府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化作亡魂鬼魅！我一天杀两人！不晓得够杀几日！” “大人息怒，您代表皇家前来，若出手伤人，丢的是皇室颜面。” “哼！我会在乎颜面？你若不想城主府里死太多人，就尽快让我见到祖明远！” “您出自皇室，该怜惜百姓。” “我懒得跟你多说！” 不管怎么，郭鑫都不会立即带对方前去，因为他得到祖明远的叮嘱，尽可能消磨对方的耐心，等到对方大怒之际，更容易失去警觉，将其引入大阵中。 如果一上来，就答应对方的要求，那么赵丹阳心情好，精神头足，头脑清醒，警惕心重，不容易上当。 三日后，赵丹阳又来了，背上背着一口剑，他把宝剑抽出来，握在手中，逼着郭鑫带路，否则就要杀人。 郭鑫不得已，只好带他上路。 郭鑫不是纯粹的文官，而是一位六阶武师，能到武师境界，都有不弱的胆气，哪怕面对筑基修士，他也没被吓得瑟瑟发抖。 况且，赵丹阳并没有自报筑基修士的身份。 祖家在京师留了一些人，除了祖明伦、李月茹和几位老兵之外，还安排了一些密探，负责探听京师的动静，在赵丹阳大肆庆祝，宴请公侯伯爵的时候，便有人将他的容貌画下来，用快马将画像送至祖马城。祖明远将画像拿给手下人看过，因而郭鑫知道赵丹阳的底细。 他领着赵丹阳慢悠悠的走，走了一天，还没到地方。 赵丹阳越走越火大，问道：“祖明远到底在哪儿？” 郭鑫道：“在深山老林里，我只去过一次，能否找到不好说。” 赵丹阳大怒：“你最好给我找到！找不到我扒你的皮！” “别急啊。慢慢来。” 郭鑫带着他兜兜转转，时间过去了三天。 赵丹阳气得火冒三丈，伸手捏断他一侧肩胛！ 郭鑫拖不下去了，忍着疼痛，将他引入一片密林。密林中有淡淡的白雾，越往里走白雾越浓，等到赵丹阳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陷入大阵中了。 而郭鑫身上有一枚出入令牌，直接穿透迷雾走到里边去了。 胡芸儿布置的大阵有两道，具有围困和杀伐的双重作用，因为有中型灵脉提供能量，大阵的等级比较高，足以围困金丹真人。 赵丹阳只是筑基后期，陷入阵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眼前白雾弥漫，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仿佛到了幽冥地府。 他睁大眼睛看，却看不清东西南北。 他纵身想要飞起来，然而身子变得很重，仿佛背负万斤巨石，怎么也飞不起来。 他愤然拔出宝剑，大喝一声：“一剑破万法！斩！” 以他的功力全力催动剑气，原本可以放出三丈长的剑芒，可是在大阵束缚下，放出的剑芒只有一尺，就像暗夜里的豆粒大的小灯，一闪就灭了。 剑气放出，大阵依旧，仿佛石沉大海一般，连个泡沫都没有。 赵丹阳摸出一枚火球符丢出去。 这是他从宗门里购买的灵符，激活之后，原本可以燃起直径三尺的火球。然而在大阵之中，火球的效果受到约束，火焰只有拳头大，持续的时间很短。他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出去的路。 更可怕的是，迷雾之中还有夺魂砂飞舞，有阴风吹拂，有幽暗的蓝色火焰，甚至还有暗器“嗖嗖”飞个不停。那些东西都是大阵自带的攻击法术，并非胡芸儿和祖明澈主动发起攻击。 胡芸儿还不想杀赵丹阳，只想将他活捉，所以借助于大阵消耗他的功力。 赵丹阳催动浑身的罡气，护住每一寸肌肤，同时将宝剑舞起来，舞得风雨不透，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 此时此刻，他还不是太害怕，以为这是小法阵，不可能持续太久。 他心里想着：“就凭祖家这几个小人物，就算跟仙门有攀交，顶多能买到低阶法阵，我可是大修士，岂能被这样的法阵困住？” 然而他越往里闯，承受的压力越大。 “嗖，嗖，嗖”三根箭矢飞过来。 赵丹阳听见破空之声，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他用宝剑磕飞了两支箭，但却被剩下的一支射中大腿！ 他发出一声闷哼，探手抓住箭柄，咬牙将其拔出来。 这是一根普通羽箭，带来的伤害不大，如果是符文箭矢的话，整条腿都会炸开。 这三箭是祖明远射的。他站在大阵之内，能清晰的看见深陷大阵中的赵丹阳。他不了解胡芸儿布置的大阵威力，生怕赵丹阳闯过大阵，所以忍不住射了三箭。 赵丹阳中箭之后，浮躁的一颗心终于沉下来。 他意识到有危险了！ 既然对方能射中他一箭，就可能让他百箭穿心！因为祖永寿是大将军，祖明远也是将军，军营中有的是羽箭手！ 只要调来一百名弓箭手，就能送赵丹阳归天！ 想到这里，赵丹阳的心悬了起来，暗道：“难不成我这样的大修士，竟然会落入武道宗师布置的陷阱中？难道我会在这里丢掉性命？” 他已经活了三百岁，历尽艰辛修炼到筑基后期，原本还有几分希望凝结金丹，如果将性命丢在这荒郊野外，丧命于武道宗师的手里，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站在那里，大声叫道：“祖大将军！休要动手！我是来传旨的大内高手！跟你们无冤无仇，求你们放我一马，莫要再放箭了。” 祖永寿哈哈笑道：“赵丹阳，你骗鬼呢！你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想捉拿我和明远吗？你想将我押回京师，打入天牢，兵不血刃，拿下苍梧省，对不对？你都筑基后期了，还不可能说实话，装扮成大内高手的样子，你能骗得了谁？” 赵丹阳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 “谁让你抛头露面大宴公侯呢？你躲在仙门修炼不好吗？何必要介入凡间的纷争？” “好吧，你既然认出我，那就该明白，我是朝阳门的大修士，仅次于几位金丹老祖，我在宗门里挂了号的。你想想后果，我一旦出事，朝阳门必然追查，哪怕你躲到天边，也会把你捉回来！不单你一个人，整个祖家都会被连根拔起！” “哼，我就算把你放了，你能放祖家一马？” “我答应了，你继续做你的苍南王。我回仙门，不找你麻烦。” “哼，我信不过你！” 祖永寿心里明白，哪怕对方发下天道誓言，那也不能将其放走，因为就算赵丹阳回朝阳门闭关不出，赵家还有多位筑基修士在四大宗门修行，如果那些人联袂而来，祖家很难对付。而且，即便赵家人自己不动手，还可以请别人帮忙，作为筑基修士，谁没有几个朋友啊？赵家作为苍兰国的皇室，有的是金银财宝，哪怕花钱请人，那也很容易请到高手。 赵丹阳转身想往外走，然而他已经不辨方向，想循着原路返回已不可能。 他走啊走啊，始终在阵中打转。他的护体罡气，一直在不停的运转，手里的宝剑还在不断挥舞，如此一来，逐渐消耗功力，一个时辰之后，丹田气消耗了一半。 他摸出一颗灵丹吞下去，然后继续漫无目的的走。 他越走越心慌，越走越害怕。 他从未想过，作为筑基后期的修士，竟然会栽在武道宗师手里！ 直到此刻，他还不晓得祖家有筑基修士，而且还不止一位！大阵中不单有祖永寿，还有祖明澈和胡芸儿。 祖明澈和胡芸儿都是筑基第五重的修士，两人联手之下，就算不借助于大阵，也不怕赵丹阳一个人。因为他们还有灵宝飞剑呢，如果想杀赵丹阳，哪里用得着等这么久？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团阴火飞过来，碰到在他的肩膀上！ 他赶紧拍打，却无法让火焰熄灭。 他把外衣脱下来，火焰并没有甩掉，反而落在他的肌肤上，带来烧灼的痛感，但肌肤却保持完整。 “奇怪，这是什么火焰？为何让人感觉痛苦，却没有烧伤肌肤呢？” 赵丹阳不晓得，这是一种“劫火”，类似于金丹巅峰晋升元婴时出现的火焰，看似火光熊熊，但燃烧的是丹田气和五脏六腑之气，对于肌肉筋骨的损伤很小。正因为这种劫火的存在，才提升大阵的等级，让它能对付金丹真人。 劫火上身之后，赵丹阳体内的元气以十倍百倍的速度衰减。 他吓得亡魂皆冒，大声惨叫：“祖永寿！放我出去！快拿水来，救我！我愿意答应你一切要求，从今以后再不敢跟祖家作对。” 声音远远的传出去，然而却没有人回话，似乎人家不愿意搭理他，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 稍停片刻，赵丹阳的丹田气耗竭，劫火开始烧灼五脏六腑之气。 如果五脏六腑之气燃烧完，那么他必死无疑。 这种死法有些奇怪，从外表看不出伤痕，但是内里的脏气衰竭，就像天人五衰后产生的结果一样。 赵丹阳不停的发出惨叫，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会来！ 作为筑基后期修士，前途光明，有希望凝结金丹，何苦为了家族利益，来苍梧省送死呢？家族兴旺固然对他有利，但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对于他个人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 他只看一眼便认出男子是谁，因为临来之前，他看过祖明澈的画像。但他没见过胡芸儿的画像，因为胡芸儿一介女子，对皇家来说，没有半点儿威胁力。 祖明澈在对方身上拍了三掌，封印了大椎、关元和膻中穴，然后手指一点下关穴，然对方张开嘴，将一颗“疯魔减寿丹”吞下去。 然后，他取出一个玉瓶，将劫火收入瓶中。 他还伸手触摸赵丹阳的脉门，发现此人的五脏六腑已经受伤，用不着再服用“七伤亡魂丹”。 胡芸儿取出一张自己画的灵画，将赵丹阳收入画中。 她的画功越来越高明，绘制的灵符越来越多，画里有微弱的灵气，可以让赵丹阳待一个甲子，既无法复原，也死不了。 等到一个甲子后，她和祖明澈或许已经是金丹真人了，可以将赵丹阳丢出去。 第137章 传位苍南王 赵丹阳一去不回。 皇上赵凌帧还在等着他将祖永寿和祖明伦捉回去呢！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溜走，时间过去三个月了，赵丹阳还没回来，赵凌帧有些着急了，于是派人去苍梧省察看。 然而派出去的人，在祖马城找了许久，也没有查出异样，因为赵丹阳来的时候很低调，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连他是否在祖马城出现都不知道。那些知道“大内高手”登门的城主府守卫，都被祖明远调到军中去了。 而长史郭鑫受伤以后，吃了灵丹将肩伤治愈，回到城主府守口如瓶。别人很难从他这里得到消息。 赵凌帧连续派了多人，都没有查到赵丹阳的踪迹。总而言之，祖马城附近没有爆发激烈的厮杀，赵丹阳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难道太叔祖返回宗门了？”赵凌帧想了想，又派人联系朝阳门。 出身皇室的筑基修士赵敏得知消息后，去赵丹阳居住的洞府查看，发现他没回来，又去宗门“魂灯宝殿”看了看，发现赵丹阳的魂灯还亮着。于是，她命人转告赵凌帧，说赵丹阳还活着，但不知位于何处。 赵凌帧心想：“太叔祖究竟去哪儿了？难不成，被过路的大修士带走了？或者出门遇到机缘，躲在隐秘的地方闭关进阶？” 天风大陆充满了传奇，修士出门掉进山洞里，发现前人留下的洞天福地，躲在里面修行百年，再出来功力大进，这种仙缘和神话屡见不鲜。 赵凌帧没有将赵丹阳的失踪跟祖家人联系在一起，因为赵丹阳是筑基后期修士，而祖家功力最高的祖永寿才是“天阶宗师”！两者之间有云泥之别，祖永寿就再厉害也伤不了赵丹阳。就像一只小蚂蚁咬不死大象，除非成千上万的蚂蚁才会构成威胁。 按理说，赵丹阳在苍兰国周边鲜有敌手，哪怕遇到金丹真人，人家也会顾及他背后的朝阳门，不会明面上跟他过不去，除非是外来的大修士，没将四大宗门看在眼中，才会将其一剑斩杀，或者捉回去做奴隶。 又或者是四大宗门中某位金丹真人秘密出手将其杀害了。但赵家善于捧高踩低，将大量的钱财送给四大宗门， 设法攀附每一位金丹真人，压根儿没有厉害的仇人，谁会秘密杀害赵丹阳呢？ 赵凌帧想不出赵丹阳失踪的原因，整个人变得很烦躁。 身在宗门的赵敏和赵志成虽然担心赵丹阳可能会出事，但因为他的魂灯不灭，所以没法惊动朝阳门的金丹真人，大肆出手调查赵丹阳的下落，更不可能惊动在宗门里唯一的元婴老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失踪，在元婴老祖看来，那等于芝麻粒一般的小事。 赵敏和赵志成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耐心等几年，等赵丹阳自己回来。 “那么大个筑基后期修士，能出什么事儿啊？” “要往好处想，等他回来，或许能让赵家更上一层楼。” 自从赵丹阳失踪后，皇上赵凌帧愁得头上多了一些白发，按理他是玄阶宗师，拥有150岁的寿限，而他才五十多岁，头上不该有一根儿白发。 赵凌帧失了依靠，不敢再打捉拿祖永寿和祖明远的主意，也无法在短时间吞并苍梧省，只能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他倒是想请赵敏和赵志成出马，但这两位都是筑基前期修士，在面对武道天阶宗师的时候没有绝对把握，尤其是祖永寿和祖明远麾下有三万大军，那些兵将虽然个人功力低微，但在大将军指挥下，布置好战阵，绝对能杀死筑基修士。 正因为如此，赵凌帧特意让手下人去苍梧省调查，看是否有大军调动的痕迹，结果手下人回来禀报，说祖明远麾下军队分散在各处，祖马城周围没有重兵聚集，整个苍梧省近期很平静，没有爆发大规模厮杀，所以赵凌帧无法将赵丹阳的失踪跟祖家联系在一起。 于是乎，赵凌帧很沮丧，陷入消沉状态，连整军备战都懈怠了。 新任的镇北大将军李彻，因为粮草兵马不到位，无法发动再一次北征。 祖明伦在京师受监视的程度也减轻了，原先围着苍南王府至少有三十人盯着，现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 胡芸儿和祖明澈返回象州修炼，日子恢复了平静。 胡芸儿在修炼青云仙经的同时，还拿出一半时间研究从祖父那儿学到的法术，包括春风化雨，烈日炎炎，秋风萧瑟，白雪皑皑。她另外开辟了一片山谷，布置了小型法阵，在阵中演练法术。 她施展这些法术的时候，能带来周围百丈内的气候变化。随着她的不断演练，法术的威力逐渐增强。 她一面施展法术，一边琢磨《五典》的奥义。 每施展一次法术，五脏之气都会受强化，五脏跟魂神魄意志相关，涉及到三魂七魄中的五枚命符，命魂强大后能潜移默化让肉身更强大，同时让胸口的浩然气得以壮大。 她的儒门修为逐渐提升，距离晋升宗师中阶不远了。 匆匆数年过去。 胡芸儿39岁，晋升筑基第六重。这个年纪，在尘世属于中年人，但对于修士来说还是少女。她的容貌跟十几岁的少女一模一样，皮肤光滑紧致，身材窈窕纤细，眉眼如画，红唇瑶鼻，更因为修真的缘故，身上带着灵气，仿佛仙女下凡一般。 像她这样年轻的筑基修士，在苍兰国周围四大宗门是不存在的。或许在天风大陆核心区域某些超级宗门会有这样的人物。那些人属于天之骄子，他们的父母是大修士，一生下来就与众不同，后续又经历了精心呵护和培养，所以年纪轻轻成为筑基修士。 这年春天，祖明伦带着妻子儿女，从地道里悄悄离开京师，前往苍梧省。 到了苍梧省之后，他们住进城主府。 祖明伦跟着大哥祖明远，了解苍梧省的情况，熟悉管理事务，逐渐掌握三万大军。 半年后，老爷子祖永寿上书朝廷，要将苍南王之位传给祖明伦。自此之后，他和祖明远将进入仙门，不再介入尘世纷争。 皇上赵凌帧既生气又感到释然，生气的是祖明伦不得允许离开京师，释然的是祖家两个“最厉害”的人物进入仙门，从此之后不再介入尘世纷争。 仙门有规矩，不许修士长期在人间逗留，也不许介入国战杀伐。 至于说赵丹阳为何敢去祖马城捉拿祖家掌权人，那只能说他桀骜不驯，不将宗门规矩放在眼里。 规矩是规矩，下面的人是否遵守，则不一定。 这就像民间的罪犯嫌疑人，要看受欺凌的对象是谁，如果是没有一点背景的小人物，欺负也就欺负了，民不报，则官不究，官方懒得多管。 赵丹阳是筑基后期修士，随便杀几个武道宗师，宗门懒得管。而如果他杀的人有背景，将此事捅出来，闹得人人皆知，那么按照宗门规矩，赵丹阳该受到责罚。 因此之故，大部分进入仙门的修士，都愿意守规矩，不介入民间纷争。 皇上同意了祖永寿的请求，下旨封祖明伦为“苍南王”，李月茹为苍南王妃。 这年秋天，祖永寿携长孙祖明远和孙媳钟琳投奔朝阳门。 他们之所以投奔仙门，是因为对宗门有向往，觉得进入宗门才算修仙，能在宗门中找到师傅，还能遇见同道中人，相互切磋才能进步，比一家一户闭门造车好。 他们的想法跟胡芸儿和祖明澈不同，后者掌握了大量修仙典籍，不需要进入宗门，便能对修真有充分了解。而且胡芸儿和祖明澈还有头骨福地、千里江山图和丹墀谷。有绝佳的修真条件，去仙门还不如不去呢。 祖永寿愿意前往宗门，背后还有一层原因，希望结交几位金丹真人，一点点瓦解赵家在朝阳门的根基。 如果他一直不去仙门，祖家将来还会遇到麻烦，无法长期占据苍梧省。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釜底抽薪的策略，虽然说他和祖明远去仙门之后，将要直面赵敏和赵志成，面临的形势比较凶险，但朝阳门自诩仙门正宗，最喜欢将仁义慈悲挂在嘴边，那么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 第138章 朝阳门 祖永寿的功力，处于筑基第二重后期；祖明远乃是武道天阶宗师；钟琳的功力到了炼气大圆满。 天阶宗师是指点亮了五脏之气中的四盏灯；而炼气大圆满，则点亮了肝心脾肺肾五盏灯。 钟琳的功力之所以高一阶，因为她是纯粹的炼气士，而祖明远则是武修，将一部分精力用于打磨肉身。两者看似等级差一阶，但真实战力可能要颠倒过来。 朝阳门欢迎他们的到来，因为他们出身于苍兰国，属于知根知底的人，不会是别派奸细。 作为边远地区一个相对较大的宗门，为了延续宗门的荣光与繁荣景象，需要海纳百川，不断的吸收新人。这个“新人”，既包括资质上佳的孩童，也包括武道宗师，如果能有武修出身的筑基修士，那更是意外之喜！ 整个朝阳门，只有几十位筑基修士，每多一位皆能壮大宗门实力，尤其是武修出身的筑基修士，比炼气士出身筑基修士更珍贵，因为他们的战力极强，同阶之间无敌手，甚至能越阶斩杀对手。像这样的人，对于宗门而言很重要。 筑基修士是宗门的中坚力量，如果发生宗门之间的争斗，不管是高阶炼气士，还是炼气大圆满，都派不上太大用场，筑基修士则能独当一面。 虽然说筑基修士没法金丹真人比，但若一场大战需要金丹真人出手，那么距离宗门的生死存亡也就不远了。 一般情况下，金丹真人不会亲自出场，一旦出场，战斗规模提升一截，到后面很难收场。 筑基修士死几个不要紧，金丹真人死一个便会动摇根基。每个宗门都只有3-5位金丹真人，就像房子的几根立柱，缺一根立柱便会摇晃。 朝阳门的执法长老青阳真人亲自接见祖永寿。 青阳真人现年420岁，刚晋升金丹第六重不久，在朝阳门很有势力，仅次于太上长老元婴真君张岩池，以及掌门孙大钟。 孙大钟的功力处于金丹第八重，年龄650岁，比青阳真人大230岁。 青阳真人因为年轻而有潜力，有希望晋升元婴真君，乃是下任掌门的有力竞争者。 而孙大钟的年龄偏大。金丹真人的寿命是800-1000岁，他还差150年就800岁了。 150年听起来很长，但对金丹真人来说很短暂。因为金丹真人晋升缓慢，尤其是金丹后期，从第八重到第九重，再到大圆满，每一步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一个甲子晋升一阶都难。 而且，越接近寿终，晋升的希望越渺茫。 大多数元婴真君，都是在700岁之前完成进阶的。 因此，孙大钟宣布将要辞任掌门之位，想要用剩余的时间闭死关。他准备从下面的金丹真人中挑选一人作为继任者。 他有两个候选人，除了青阳真人外，还有一人名叫“李承箕”，年龄500岁，功力和青阳真人相同，处于金丹第六重。 青阳真人感觉到压力，所以主动接见祖永寿，想将其收为弟子，从而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从头到脚打量祖永寿一番，问道：“你怎样完成筑基的？从何处得到的开海丹？” 祖永寿恭敬回答：“长老，我没用开海丹，而是吃了一根千年人参，冒险开拓丹田，完成了筑基。” “千年人参？” 青阳真人对他的说法并没有感到太奇怪，因为天风大陆有许多天材地宝，修士吞服异宝完成进阶的例子不稀罕。而且，上古年间的修士并不依赖开海丹和筑基丹，单靠吞噬妖兽的内丹，或者千年灵草，也能完成筑基，甚至靠着类似的方法凝结金丹，碎丹生婴，一路推升到大修士！ 祖永寿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打开，里面有一截手臂粗的人参，只有上面半截，下面三分之一被切掉了。 青阳真人很是惊讶：“你吃了一小半？” 祖永寿答道：“是的，我想将余下的献给长老。” 青阳真人盯着人参端详了好一会儿，道：“这株人参，至少有三千年了！可以作为主药，炼制多种灵丹，甚至是‘立婴丹’的三大主药之一。你愿意献给我，那我就收下。你可愿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 祖永寿露出欢喜的神色：“我愿意。”他之所以投入仙门，便是为了寻找靠山，来对抗赵家人，青阳真人若接替掌门之位，那么祖家在苍梧省便能立稳脚跟。 青阳真人笑道：“过两天，我在‘青阳峰’举办仪式，正式收你为弟子。我有四个徒弟，你入门之后，排在第五位。” 祖永寿道：“请问师尊，我的孙子祖明远，和孙媳钟琳，跟我一起来了，您能否帮我安排个去处？我怕有人会欺负他们。” 青阳真人询问他们的修为状况，道：“先让他们做内门弟子，等完成筑基后再选师傅。我会告诫下面的人，让人关照着点儿。” 祖永寿大喜：“多谢师尊。” 三日后，青阳真人在很多人的见证下，收祖永寿为徒。 祖永寿叩拜师傅，见过四位师兄。 大师兄张朝墉，280岁，筑基第八重；二师兄李崇越，250岁，筑基第六重；三师兄郭凯，230岁，筑基第五重；四师兄王浩成，180岁，筑基第三重。而祖永寿则是140岁，筑基第二重。 当着师傅的面，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 随后，祖永寿在青阳峰选了一处洞府住下来。 祖明远和钟琳则进入内门，和近百位高阶炼气士一起接受培养。他们居住的洞府和享受的资源自然赶不上祖永寿，想得到筑基丹和开海丹没那么容易。因为珍稀灵草不容易得到，朝阳门每年炼成的筑基丹和开海丹有限，僧多粥少，很多炼气大圆满弟子在等待，能在十年后拿到丹药就算好的了。 其实这两人身上带着祖明澈赠送的丹药，如果到了真正的炼气大圆满，随时都可以筑基。 “炼气大圆满”，既是一种境界，也是圆满无缺的状态。点亮肝心脾肺肾五脏之灯，便是大圆满境界。但它不等于真正的大圆满。真正的大圆满，需要三花聚顶，五气归元，五脏之灯足够亮，才可以开拓丹田。 换句话说，从进入炼气大圆满境界，到真正的炼气大圆满，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往往修行数年才能积累完善。 钟琳的情况便是这般，虽然进入炼气大圆满境界，但还没有真正圆满，在进入宗门之后，还需要继续打磨。 她原本做过十年的外门弟子，因为进阶缓慢被淘汰，迫于无奈才嫁人，继续坚持修炼，重新回到朝阳门，相当于脱胎换骨的过程。 等到进入宗门后，她回头再一瞧，发现在尘世间待了二十年，修为不但没有落下，反而超过了原先留下的优秀弟子！那些同批进入朝阳门的少年、少女，现如今还在炼气十一层、十二层，而她所处的炼气大圆满，相当于炼气十四层，比别人领先了两三个小境界！ 炼气大圆满的寿限是200-250岁。钟琳的年龄还不到50岁，她相当于摇身一变，成为“天资绝佳”、“鹏程万里”的弟子。 还真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啊！ 她感到很开心，却不晓得老三祖明澈后来居上，修为大进，已经到了筑基第六重！ 祖家众人中，只有老爷子祖永寿知道祖明澈的修为状况。包括祖明远和祖明伦在内，并不完全了解祖明澈，只知道他抢先一步完成筑基，不知道他的功力有多高。 而胡芸儿作为女修，平日里隐藏得更深，云里雾里，很是神秘，连老爷子都不清楚。 胡芸儿既是仙修筑基修士，同时也是儒门宗师，为人谦虚谨慎，没有一丝傲慢的心态。 儒修很重视谦逊有礼。 《易经》云：“天道亏盈而益谦”。天道总是亏缺与满盈交替而更加谦虚。 《老子》曰：“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 《论语》言：“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战国策》：“贤者任重而行恭，知者功大而辞顺。” 有才能、有道德的人，肩负重任而行动肃敬，谦逊有礼；聪明、有见识的人功劳大而言辞和顺。 第139章 灵犬与灵蚕 祖永寿献给青阳真人的半截三千年人参，乃是胡芸儿提前为他准备好的，拿来作为突破筑基期的借口。 像这样等级的人参，是从“千里江山图”里挖来的。 除了“千里江山图”外，头骨福地的灵气更丰富，有前人留下的万亩灵田，里面生长着大量的灵草，有的生长了三千年，有的生长了五千年。还有更多的灵草，因为受天道约束，活不到千年就死了。旧的灵草枯死，新的灵草发芽，在大阵保护下，自生自灭，不知道延续了多少代。 不是每一种灵草都能活到3000年，只有某些品种有这种造化。 人参便是其中之一。 胡芸儿虽然自己不会炼丹，但因为编写整理丹经，掌握了大量的丹方，知道三千年人参是炼制多种珍贵丹药的主药，所以拿了几根分别交给祖永寿、祖明远和钟琳，必要时用它来搪塞宗门的盘问。 祖家三人投奔朝阳门，并不包含祖青云和郭红袖。因为祖青云名义上是“死人”，或者说“失踪人口”，不能出现在人前。 祖家和皇室之间有矛盾，但在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所以祖永寿可以出现在朝阳门，而祖青云一旦现身，立马会让赵敏和赵志成警觉的跳起来。 他们会问：“祖青云为什么现身？他不是和泰武王一起失踪了吗？当年泰武王摆下鸿门宴，以六位武道宗师围攻他，竟然还让他跑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那时候祖永寿就已经完成了筑基？他一个筑基修士，怎么能留在京师，迫害皇室武道宗师？不行，我们要跟祖永寿要个说法！” 因此为了减少麻烦，祖青云只能继续留在苍梧省的密林中修炼，也算为祖明伦这位新任的苍南王保驾护航。 象州，郁林城，祖明澈继续做他的刺史。 他这位刺史已经做了很多年。 朝廷似乎将他忘记了。 他抽出大量的时间待在火湖边，有时两三个月不在刺史府现身。 与此同时，他在炼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能炼制的丹药品种越来越多。那些中高阶丹药都被他用玉瓶收藏，可以保存数百年。 他指点教导的四个弟子已经成长起来，炼制的低阶丹药送至仙墟，让丹鼎阁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丹鼎阁销售的丹药，都是针对武师和武道宗师的，不包含筑基丹、开海丹之类的关键丹药，最高不超过二品灵丹，像这样的丹药对于高阶武师、武道宗师和炼气十二层以下的修士来说是必须品，但因为层次较低不会惊动四大宗门。 丹鼎阁内还出售飞行灵符，比如说纸鸢符和仙鹤符，很受仙宗外门弟子的欢迎。有了这样的灵符，出门做任务会方便许多，陷入危险境地还可以快速逃走。所以飞行灵符售价不菲，比几瓶补气丹贵多了。 胡芸儿开办丹鼎阁，赚了不少的灵石和金银。 她把灵石收藏起来，留作储备物资。 灵石的用途有很多，既可以拿来修炼，也可以在没有灵脉的地方布置法阵，还能用来养护法器，为法宝和灵符提供灵能。 比如说飞行灵符，像仙鹤符、飞鹰符、金鹏符，自身蕴藏的灵能有限，无法支撑远距离飞行，但在有了灵石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它可以持续飞行很久。 再比如，胡芸儿在青云门遗址获得的飞舟法器，也是要用灵石来催动的。她因为功力不高，迄今为止还不敢使用飞舟。因为飞舟很大，能承载数百人，像这样的大型法器，对每个宗门来说都是宝贝，一旦出现很容易惊动金丹真人。 胡芸儿将赚到的金银拿出来一部分，用于开办“女学”。 “象州女学”几乎每年都有人入京参加及笄礼，经过测试被评为“贞女”、“卓女”甚至“灵女”。那些女生有的成了“女官”，有的嫁入官宦之家，因为联姻带动家族，将家人搬到京师去了。 胡芸儿的本义是为了提升女童的文化素养，不是为了让她们嫁入达官贵人之家。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受教育的结果，到最后变成了利益。 “象州女学”的名声越来越响，周边诸县争着把女孩送过来。 胡芸儿很少出手帮她们开灵，除非遇到特别优秀的人。 归根结底，作为世俗女子，每天想的是柴米油盐，盼着嫁个好郎君，想让她们矢志不移的修仙，那要求太高了。 所谓的“仙缘”，乃是天赐的缘分，不轻易落在凡人身上。 胡芸儿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强求。 圣人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象州女学”只是启蒙教育，不是高等儒修聚集的地方。若想找有“仙缘”的弟子，需要开宗立派，将“修真”的名头挂出来。 但胡芸儿是隐士，不愿暴露自身修为。她作为刺史夫人，不能将“女学”变成修真门派。除非她是大修士，不再忌惮别人的眼光，才可以随心所欲。 这一日，胡芸儿去了云梦山。 在四大宗门的联手操控下，云梦山仙墟成为周围万里内，最大的修真物资交易场所。 胡芸儿再一次来到这里，发现此地已然大变样，到处都是亭台楼阁，依山建造了许多洞府，各种店铺层出不穷，每天都有上千人聚集。 胡芸儿在仙墟内走动，去每家店铺看了看。 这些店铺，有卖灵丹的，有卖法器的，有卖灵符的，有卖法阵的，有卖功法的，有卖灵谷和灵草的，还有卖灵宠、灵兽甚至毒虫的。 胡芸儿看到一家灵兽店，走进去一瞧，发现里面有十几只灵犬，个头有大有小，年龄也有差别，最小的几个月，最大的十几岁。 灵犬的寿命很长，至少200岁，上不封顶。 所谓“灵犬”，其实是化妖的狗。而所谓“化妖”，乃是兽族的开灵。开灵之后，才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才能自主的吸收灵气，提升修为境界。 灵犬跟人一样，随着功力提升，寿命逐渐延长。 灵犬有野生的，也有人工培养的。 有些宗门修士专门做这种事，经过一代代培养，源源不绝的提供灵犬，通过售卖幼犬来赚灵石。 胡芸儿睁开慧眼，施展望气术，挑选了一只纯黑色的幼犬，花800灵石买下来。这个价格算是很贵了！凡人世界缺少灵石，灵石的价格波动很大，它的价格比黄金贵多了。 她给这只幼犬取名为“啸月”。 她带着啸月返回象州，放在城主府慢慢养着。 随后，她把祖明澈在空桑界获得的灵蚕种取出来，交给丫鬟孵化培养。 她在距离郁林城不远的山谷里，种植了一片灵桑树。那些灵桑树的幼苗，也是祖明澈从空桑界砍伐的树枝，扦插在丹墀谷中衍生出来的。 除此之外，在“千里江山图”和“头骨福地”中，也有一些年代久远的灵桑树，能够满足灵蚕的饲养，但因为这两件宝物乃是秘密，只有胡芸儿和祖明澈能进去，还没有开放给几位丫鬟。 灵蚕结茧之后，可以得到灵蚕丝。 灵蚕丝有极高的价值，主要用来制作法衣，传说中的霓裳霞衣，就是用灵蚕丝织成的。在普通的麻布或者棉布中，加入少许灵蚕丝，便能制作法衣，水火不侵，还能抵御刀剑。除此之外，灵蚕丝还可以制作琴弦，拂尘的丝，捆仙绳，甚至可以在未经染色的丝绸上作画，绘制符文，尤其是用于制作大型书画，效果比兽皮好多了。 胡芸儿在青云门遗址获得了不少的玉简和玉盘，其中记载了“霓裳霞衣”的制作方法。 祖明澈还从空桑界带回一本《灵蚕经》，里面有古修士养殖灵蚕的详细记录。按照上面的记载，那位修士历经千百年的培养，让四阶灵蚕逐渐提升境界，最后得到了七阶灵蚕，那些蚕种便是七阶灵蚕留下来的。但因为年代久远，不晓得蚕种有没有退化。 七阶灵蚕属于高阶灵蚕，再往上是八阶、九阶灵蚕，然后进一步提升，还可能变成仙蚕。只有得到“仙蚕丝”之后，才能制作真正的“霓裳霞衣”，那是传说中仙人所穿的衣服。即便是仙蚕丝，也分成不同等级，高阶仙蚕丝可以织造“云锦”，还可以制作仙琴的琴弦，传说中的“凤凰琴”，便是用仙蚕丝作琴弦。 换句话说，仙蚕丝是一种十分重要的修仙物资，可以用它来换取灵石和各种宝物。对于一个修仙家族来说，单靠养殖灵蚕销售灵蚕丝，就能成为一方大势力。 当然，像灵蚕这种宝物，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大肆出售灵蚕丝， 会引来灭门之祸。 因此之故，胡芸儿直到此刻才开始孵化灵蚕，而且没打算对外销售，她想弄一些灵蚕丝来制作法衣，留着自己穿。 第140章 称病不出 这年秋天，镇北大将军李彻领兵40万再次北征。 李彻没有分兵，将大军聚成一团，连绵数十里，迤逦北上。 刚开始还好，连续攻城拔寨，没遇到太强阻力，但也未能捕捉到敌人的主力。 一个月之后，逐渐深入北蒙国，这时候麻烦来了。 北蒙国为了应付这次国战做了充分准备，可以说比苍兰国的准备充分多了，他们采用诱敌深入的方式，一上来先让了六座城池，让李彻麾下大群气焰高涨，然后用重兵阻断了他的退路。 李彻在每个城池留了5000人驻守，率领其余人马继续往前走，结果在彻姮山脚下遇到敌人主力，激战三日，被围困在距离彻姮山不远的山谷里，这里的水源被下了毒，几十万大军找不到干净的水源，战力急剧下降！ 随后，兵败如山倒，40万大军逃回去的不足5万人！ 苍兰国出师不利，几乎全军覆没，后果很严重。 北蒙国趁势追击，再度攻占雁门关，直抵京师城下！ 东边的隆昌国跟着趁火打劫，出兵抢占了四个城池。 南边的花莲国蠢蠢欲动，想要发兵攻打苍兰国，但因为受到来自于侧面祖明伦三万大军的威慑，所以雷声大雨点小，未能攻占大片土地。 西边的金珏国，因为发生政权更迭，老皇上退位，新皇太年轻，所以没有出兵。 连番噩耗传进宫里，让皇上赵凌帧焦头烂额，颜面无光，仿佛被人抽打脸颊，一张脸都被打肿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力排众议，命李彻为镇北大将军。 李彻是武修出身的将军，出身于平民，读书不多，靠着勇猛，积累战功，一步步升为三品征西将军，按理三品将军已经是军旅生涯的顶点，没想到被皇上提拔为二品大将军。 他和进士出身的祖明伦和祖明澈不同，也跟祖永寿、祖青云和祖明远不一样。 祖家毕竟是世代簪缨，传承数代的武将之家，不是纯粹的“武修之家”。武修不需要读书，而武将是需要读书的。只有熟读兵书战策，才能统领大军、运筹帷幄。 除了市面上常见的兵书外，祖家还有自己编纂的“武经”，祖永寿和祖青云将自己领兵的经验写成书，通过口传心授教给下一代，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接触不到的。 皇上赵凌帧偏偏不信邪，宁愿任命李彻为镇北大将军，结果导致惨败，国力大损，陷入困境。 这年冬天，京师被北蒙国的军队围困，皇上才又想起祖家人来！ 这时候，祖永寿和祖明远已经进入仙门，不会返回尘世领兵作战；祖明伦担任苍南王，也不会轻易离开苍梧省；上一代大将军祖青云又失踪很久了。祖家可用之人，只剩下三公子祖明澈。 于是，皇上想起了这位昙花一现的少将军，同时也是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可惜这位状元郎被丢在象州多年，宝珠蒙尘，不晓得还能否发光。 皇上下旨，拔祖明澈为“江南大都督”，统领南方四州五省，征调各州县的兵马，北上勤王。 这个“江南大都督”，指的是清溪河之南，相当于苍兰国半壁江山。 祖明澈接到任命后，跟胡芸儿商量了一番，认为出任大都督意义不大，无法给他带来好处，反而会耽误修行。 按理他已是筑基修士，不该介入凡俗世间的征战。而且，祖家并不想扯旗造反，不必扩大在军中影响。 于是，他借口练功不当，走火入魔，中风不遂，手脚麻木，经脉不畅，眼目不清，浑浑噩噩，无法应招，封还了圣旨，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得知他不肯应招，心里十分恼怒，然而他被困在京师，传递消息不容易，更别提派太医过来诊脉了。 再者说，就算他派人来诊脉，也摸不出祖明澈的脉象。 随着功力的提升，祖明澈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甚至连刺史不想继续做下去，又怎会在乎皇上的恼怒呢？ 他每日待在火湖边，醉心于吞吐灵火，吸收火灵气，为晋升筑基第七重做准备。 与此同时，他还跟着胡芸儿学习符文，渐渐掌握《符文宝典》一半内容。他在系统掌握符文之后，开始对炼器产生兴趣。 修真四艺，包含丹、器、符、阵。 他和胡芸儿说好了，他负责炼丹和炼器，胡芸儿负责制符和炼阵。两人联手合作，将修真四艺都捡起来。 祖明澈在炼丹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但在炼器方面还一窍不通。 所谓炼器，是指将符文叠加在武器上。 大部分武器是金属制品，金银铜铁都可以拿来炼器，但每种金属承载符文的能力不同，其中金器能承载大量符文，所以像金剑、金刀、紫金钵盂都属于高阶法器。银器适合承载阴系符文，经常用于炼制鬼器。铜铁是最常用的炼器材料，大部分飞剑都是用青铜、紫铜、陨铁炼制的。 祖明澈从青云门遗址得到一些炼器炉，他将炼器炉搁在火湖边上，用来打造灵剑。而火湖里的岩浆蕴含着铜铁，将岩浆灌注在炼器炉里，用灵火将飞灰炼化，再把炉渣排斥出去，剩下的铜铁精华可以制器。 打造武器不难，难的是怎样叠加符文。 要想制作高阶灵器，需要叠加的符文不是一两枚，而是许多枚。而那些超越灵器的仙器，则需要多枚符文首尾相连构成符阵，才能产生清晰意识的器灵。 修真四艺，每一门学好了，都有利于成道，学不好则浪费光阴。 学好、学不好的关键，在于是否掌握符文，借助于符文汲取天地灵气。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便有利于成道；如果做不到，便是浪费光阴。 祖明澈没将主要精力花在炼器上，他只是学习基本炼器术，先将基础法门掌握了，等将来凝结金丹，成为金丹真人后，再设法精进也不迟。 他每个月炼几炉法器，刚出炉的法器品级不高，上面只有很少的两三枚符文，品级勉强能达到灵阶一品。这样的法器很受炼气士和武道宗师的欢迎，可以放在“丹鼎阁”对外销售。 第141章 筑基第七重 转眼过了春节，又一年的春暖花开。 胡芸儿领悟了《五典》中土系法术，唤作“土爰稼穑”，还有一句圣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她是儒门宗师，自然明白这些词句的涵义，但明白涵义不等于掌握法术。 “土”，五行之一；“爰”，通“曰”；“稼”，即种植谷物；“穑”，即收获谷物。稼穑，泛指人类种植和收获谷物的农事活动。有“土载四行”、“万物土中生”、“万物土中灭”和“土为万物之母”的说法。凡具有生长、受纳、承载、化生等作用的事物和现象，皆可归属于土。 轩辕黄帝为什么是受人尊崇的大帝？因为他掌握的土系心法登峰造极，善于教导百姓耕种土地获得谷物。 胡芸儿在大阵笼罩下的山谷里施展土系法术，将灵田翻了一遍，让土壤的灵力增加三成，让灵草和灵谷长得更旺盛。 她将五行基础法术，包括春风化雨，烈日炎炎，秋风萧瑟，白雪皑皑和土爰稼穑都掌握之后，形成一个循环，让儒门功力提升了一大步，进阶宗师中期，随后她闭关月余，仙修功力获得大幅提升，晋升筑基第七重境界。 筑基第七重属于筑基后期，即便在朝阳门，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修士也不多。 从第六重到第七重，看似只有一阶的差距，但一个属于筑基中期，一个属于筑基后期，两者之间有一道沟壑，很多修士卡在这一关，终生难以逾越。 胡芸儿没费多大劲，便渡过这一关，因为儒和仙原本是一体的，都脱胎于巫，而三坟五典乃是巫帝留下的修真总纲，比普通的仙经仙术更深秘更深奥。 不管是仙门还是儒门，都把三皇五帝视作祖师，他们是上古年间的人族领袖，是修真界的开拓者。 随着历史长河的变迁，人类的修真法门在不断演化，其中有创新的成分，也有丢失的元素。儒门原本是巫修中的术士，掌握大量的符文知识，给巫帝的修真秘术做记录，但儒门不是好的实践者，所以尽管留下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却很难再诞生新一代的大帝，别说大帝和圣人了，连半圣和亚圣都不多。 而仙门脱胎于巫修中修炼体术的武者，强于实践，善于拿自身做研究，从而衍生出多种仙术，但因为对文字记录有缺失，丢失了诸多巫修法术，所以在修炼仙术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天谴和天罚，动不动便会陷入天人五衰。 仙门之所以劫难多，除了对上古巫术的文字记载有缺陷之外，还因为不敬上天，喜欢以力证道，崇尚“盘古开天”“夸父追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之类的神话传说，不像儒门身段柔软，讲究天人合一、和谐发展，所以仙门容易遇到天劫。 儒门讲究“天人合一”。“天人合一”是中庸的思想体系，指“天”和“人”的关系很融洽。 “天”是指自然而然，“天然”的意思。 人的行为合乎万事万物自然而然的本性，即所谓“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是追求可持续性发展的策略。 而仙修过于强调个人能力，对周围环境的破坏力太大，一个个大修士就像蝗虫一样，吞噬灵气，掠夺天机，破空飞升，留下一个烂摊子，所以要承受天道反噬。 胡芸儿完成进阶后，又去了青羊山，留在那里跟祖父和母亲交流儒学心得。 胡人杰是纯粹的儒修，是明面上的儒门宗师，他的声名已经传到周围多个国度，甚至传到了商奄古国，古国的亚圣经常派人出来，在天风大陆各处走动，联络各地的儒门宗师，将商奄书局出版的书籍送过去。 胡芸儿的修为虽然不弱，但她太低调了，没有亮出宗师身份，缺乏跟别人交流的机会，所以她每年都抽时间返回青羊山。 在这里，她可以得到丰富的资讯，了解祖父的研究进度，学习更多的圣言和法术。 而祖明澈继续留在火湖边修炼。在他的意识操控下，本命灵火不断吞噬灵火，吸收火灵气，连续跳升三阶，从玄阶下品提升到中品、上品，然后跃升到地阶下品。 随着本命灵火的提升，他的炼丹术也跟着提升，炼成一炉六品灵丹。 这炉丹药唤作“结金丹”，是筑基大圆满晋升金丹真人时服用的丹药。 “结金丹”可以是五品，也可以是六品。 各大宗门常见的“结金丹”都是五品，吃一颗未必能见效，有时候要吃三颗，才能搅动丹田内的灵气，形成灵气风暴，经过压缩，化生灵液，有了足够灵液，才有凝结金丹的希望。而且，然而希望并不是很大，最多不超过三、四成。 而六品“结金丹”，不但能引起灵气风暴，还能催化灵液凝结金丹，只要吃下去一颗，就有八成的几率成为金丹真人！ 因此，六品结金丹的价格，百倍于五品结金丹。 丹药的品级越高，炼制的难度越大。 像朝阳门这样的宗门，很难炼制出六品结金丹。 要想炼制结金丹，需要凑齐十几种千年灵草，和二三十种500年灵草，这些灵草都有特殊的要求，一个甲子未必能凑足一炉材料，而朝阳门的炼丹师水平有限，失败的几率很大，即便成功了，一炉丹药只能出丹1-2颗，全都是5品灵丹，想凭运气炼制出六品结金丹，那简直是奢望。 据说在300年前，朝阳门曾经有一位老牌的金丹真人，炼制出一颗六品结金丹。他炼成之后不久，因为走漏消息，在某个大宗门的威胁利诱下，很快便离开朝阳门，加入对方的门派。 天风大陆的疆域极为辽阔，不知道拥有多少宗门。 按照《仙门源流考》的上的说法，天风大陆的宗门分成1-9阶，朝阳门拥有一位元婴前期的修士，它属于三阶宗门，而百花门、白骨门和青蝉寺都只有金丹真人，属于二阶宗门。而在天风大陆的核心区域，还有七阶、八阶甚至九阶宗门呢。 什么是一阶宗门呢？它是指拥有筑基修士的宗门。如果连筑基修士都没有，没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换句话说，祖明澈和胡芸儿可以开宗立派，成立自己的宗门，但因为功力不足，只能是等级最低的宗门。 祖明澈炼出一炉六品结金丹，成丹五颗，引起天道响应，一缕紫气从天而降，灌入他的髓海，让他找到进阶的契机，同时吸收大量的丹气，再加上本命灵火的提升，使他一夕之间跨入筑基后期。 修仙之路万千条，对于有福气的人来说，每条路都可以走通。 而这个“福气”，三分天天定，七分靠打拼。因为“天道酬勤”，“天助自助者”，上天会按照每个人付出的勤奋，给予相应的酬劳。 第142章 失传的乐经 祖明澈顺利完成进阶后，心中十分欢喜，借口给自己做寿，在刺史府摆设宴席，宴请各阶官员。 这时候，胡芸儿也从青羊山回来了。 在她的建议下，邀请赴宴的人员中，增加了官员家眷和小姐，以及象州女学的教谕和甲班的女学生。 像这种大型的宴会，不是单纯的饮酒作乐，而是伴随着歌舞和丝竹之音，由胡芸儿的三个大丫鬟（还有一个在仙墟经营丹鼎阁）、四个小丫鬟和象州女学的老师、学生，一起演奏古乐，比如说《游春》、《绿水》、《幽居》、《坐愁》、《秋思》、《长清》、《短清》、《长侧》、《短侧》等。 “大音希声”，“大道无形”，乐音连绵不绝，不但给人带来享受，而且能沟通上苍，让太守府笼罩着祥和的气氛。这种与民同乐、与天同庆的气氛，有助于祖明澈和胡芸儿稳定境界。 因为一般来说，刚完成进阶不久，境界还不够稳定，需要休息几个月，待丹田内的灵气氤氲稳定下来，才能进入下一步。 而胡芸儿发现，听一遍多人合奏的古乐，就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古典音乐，本来就是上古巫帝为了祭祀上天创造的音乐。 诗、书、礼、乐、易、春秋，被儒门尊为六经，其中乐经在很多地方失传，所以后世只剩下五经四书。 为什么乐经会失传啊？ 因为乐曲能沟通天道，越接近于天道，越容易被岁月吞噬，就像符文一样，符文只存在于有灵气的地方，一旦某个地方灵气降低，复杂的符文便会消失，如果灵气耗竭，简单的符文也会消失。最终符文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只留下凡人熟知的普通文字。 天风大陆虽然有灵气，但各地的灵气不均匀，大部分地区灵气稀薄，只在有灵脉的地方富含灵气，真因为这个原因，大部分古乐已经失传了，只剩下某些片段还存世，世人无法演奏完本的《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和《大武》。而符文也在民间消失，能认识符文的人很少，青云门遗址尚有符文保存在石碑和玉石上，因为石碑和玉石埋藏在地下，一直蕴含着灵气，如果石碑中的灵气耗竭，上面的符文也会消失，而玉石是保存灵气的上佳载体，不太容易灵气耗竭。 这场宴席结束后，祖明澈给朝廷上奏折，请求辞去刺史之位。 因为筑基后期，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大人物，应该远离尘世，云游四海，或者隐居山林，逍遥自在，再做这个劳什子刺史，没什么意义了。 而且，老爷子祖永寿，和大哥祖明远大嫂钟琳都已进入朝阳门。来自尘世间的牵绊越来越少。 祖家在京师的宅子已经空了，几乎所有人都去了苍梧省。 祖明伦作为新任苍南王，手下有三万兵马，看似不多，实力不弱，兵强马壮，有不少羽箭手和星箭手，甚至连神箭手都有多人，足以守住苍梧省这块地盘。 在此之前，祖家真正畏惧的是来自仙门的压力，苍兰国皇室背后站着四大宗门的修士，别说惊动金丹真人了，哪怕来一位筑基修士，都能将祖家连根儿拔起！ 这种压力在祖明澈和胡芸儿进入筑基后期后大幅下降。他们不再畏惧来自宗门的筑基修士。而金丹真人上门寻仇的几率很小。金丹真人都是鼻孔朝天的“老祖”，忙着修炼金丹大道，哪有闲工夫去尘世走一遭？ 祖明澈递上辞职的奏折之后，迟迟得不到朝廷答复，因为京师被围困，书信送不进去。 他只能耐心等待，在朝廷派遣的新刺史赴任之前，不能甩手就走。 转眼又过去大半年，北蒙国的军队始终攻不破京师，洗劫了周围多个城池，劫走百万青壮男女，主动撤出雁门关外，但还占据着北方的大片土地。 苍兰国实力大损，国土面积减少两成，但还能苟延残喘。 归根结底，不管是苍兰国，还是北蒙国、花莲国、金珏国、隆昌国，这些国家都存在很多年了，背后有四大宗门的支持，关系盘根错节，想灭国并不容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要赵凌帧不那么糊涂，苍兰国还能存在很久。 其实作为皇室中的核心人物，不管是以前的泰武王，还是现在的赵凌帧，打压国内的武道宗师，都是软硬兼施的常规手法。如果任由下面的人发展壮大，渐渐侵蚀皇家的权利，那倒是很奇怪的事。 但他们运气不好，碰到胡芸儿和祖明澈这两位年轻人，心事浩芒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不声不响成为筑基修士，连续突破赵家的打压，自此之后，再也压不住了！ 秋天，祖明澈终于得到朝廷的回复。 朝廷下旨，调他入京，升任兵部尚书。 祖明澈毫不犹豫再度封还了圣旨。 原本到此为止，只要皇上派来新的刺史，祖明澈便可以退出官场，隐居山林了。 但皇上赵凌帧没这样做，竟然偷偷派了十名大内高手，前来象州捉拿祖明澈，想要将他押回京师做人质。 赵凌帧不久前进入残破的福地，被多位赵家先人骂得狗血喷头。 因为苍兰国战败，国土面积缩小，引起龙气收缩，躺在棺材里的人察觉到灵气浓度下降，龙血石镇压的效果减弱，那些人很生气，不但责骂赵凌帧，还从棺材里伸出手，打了他几个耳光！ 赵凌帧憋着一口火气发不出来！ 他看见祖明澈封还圣旨的奏折，怒火进一步暴涨，于是派出十名大内高数，在一位黄阶宗师的率领下，昼伏夜行，来到郁林城，于某天夜里冲入刺史府。 这时候，祖明澈恰好不在家，还在火湖边修炼。 胡芸儿倒是待在刺史府，听见灵犬“啸月”的咆哮，走出来一掌拍死了黄阶宗师，她手下几个丫鬟跟着出手，杀了四位大内高手，还有四人被弓箭手射死！这些大内高手都是高阶武师，每一位单独拎出来都不简单，然而在刺史府内，不过十几个呼吸便死了大半。剩下两人，见势不妙，跪地投降。 胡芸儿将这两名大内高手也收入画中，跟先前捉住的赵丹阳作伴。 赵凌帧等了两个月，眼见派出去的人一去不回，想起同样失踪的赵丹阳，心里有些发毛！ “难道说，祖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先前派出去的人，都被对方捉住了？” 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呢？大象能被几只小蚂蚁咬死？丹阳老叔祖乃是筑基后期，无论如何不会落入祖家圈套！” 他想来想去，心中没有答案，只好将此事禀告于赵志成和赵敏。而这两位朝阳门的筑基修士，一个在发愁如何进入筑基中期，一个在清心寡欲的修炼，都不想离开仙门返回尘世。 如果赵志成进阶顺利，他愿意帮家族解决困难。 但他进阶不顺利，愁得白发都增多了。 而赵敏是女修，本就修炼艰难，她修仙的心思很重，不愿介入凡间纷争。 这些仙门修士都得到宗门警示，让他们远离尘世，少管凡人的事，管的越多，羁绊越多，那些羁绊就像蜘蛛网，拖住修真者的脚步，让他们无法成仙。 因此之故，作为苍兰国的皇上，赵凌帧不能全指望宗门修士的协助，帮助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而那些躲在棺材里的先辈又逼得紧，所以让赵凌帧感到很头疼！ “难道说，我就没办法制约祖家了吗？” 第143章 筑基第九重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 赵凌帧自身功力不足，只是个不入流的玄阶宗师，除了能调动苍兰国的军队和公侯伯爵，以及求助于赵家在仙门的力量外，没有别的法子制约祖家人。 他以为祖明澈是祖家的软柿子，却没想到此人乃是实力最强的钉子。 这颗钉子一直隐藏锋芒，锐利进取，渐渐脱胎换骨，变成犀利的飞剑。 飞剑如同飞龙。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意思是说龙飞上高空，君子到了大展宏图的时候。 此后又过了几个月，朝廷派的新刺史终于到了。 祖明澈跟对方做了交接，自此之后，退隐山林，和胡芸儿一起，心无旁骛的修炼，功力进境一日千里，势如破竹，匆匆十年，连破三关，到了筑基第九重。 在这十年中，好消息不断传来。 身在仙门的祖明远和钟琳顺利完成筑基；留在苍梧省的大将军祖青云也完成了筑基，郭红袖晋升炼气12重；位于青羊山的胡人杰，儒门功力更上一层楼，到了儒门宗师的中期，郭紫薇到了鸿儒巅峰。 祖青云接受胡芸儿的建议，化身为一名老者，和郭红袖一起，离开苍梧省，去了云梦山仙墟，坐镇丹鼎阁。 仙墟聚集了很多修士，祖青云待在那里，和众多的修士切磋交流，比一个人闭门修炼要好。 有了筑基修士的坐镇，丹鼎阁开始推出三品灵丹。 三品灵丹是适合天阶宗师和炼气大圆满服用的丹药，包含筑基丹、开海丹、风行丹、血莲丹、归元丹、悟道丹等。 筑基丹有三品也有四品，三品筑基丹较为普通，四品筑基丹乃是精华，一百个三品筑基丹里边，偶尔会冒出一枚四品。而悟道丹就更神奇了，从三品到九品都有，三品悟道丹适合炼气大圆满服用，九品悟道丹对合道真君有帮助。 因为顾忌到四大宗门，丹鼎阁推出的筑基丹很少，每年只有三颗；开海丹就更少了，每年只有一颗；悟道丹和归元丹之类倒是不少，每个月有数十颗。 这些丹药的售价都很贵，少则两百灵石，多则两千灵石。 两千灵石对于炼气大圆满修士来说简直是天价。 然而世上的修士数不胜数，其中有奇遇的也不少，有人拥有足够的灵石，但却买不到丹药，因为像朝阳门那样的三阶宗门，每年推出的筑基丹有限，连自家的内门弟子都要耐心等待很多年，更不可能提供给外人。 再者说，即便宗门弟子，也未必能获得丹药，因为宗门对弟子有要求，比如说年龄在150岁之下的炼气大圆满，才能赐予筑基丹。而有的弟子偏偏过了这个岁数，哪怕有再多的灵石，也得不到筑基丹。 因此，丹鼎阁推出的少量筑基丹，就成了那些修士的救命稻草。 丹鼎阁一推出筑基丹，四大宗门便知道了，纷纷派出人手前来调查。 祖青云对外宣称，自己是散修炼丹师，名叫“甄志成”，现年193岁，功力低微，卡在炼气大圆满，平日里喜欢炼丹，从市面上采购灵草，偶然炼成了筑基丹，但成功率很低，3-4炉材料才能炼成一炉，一炉只能出1-2颗。 四大宗门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做进一步的动作。 因为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炼丹师，炼制筑基丹的成功率比较高，两炉材料至少能成功一炉，每炉成丹三颗以上。“甄志成”的成丹率太低了，年龄又太大，失去进步空间，没有引入宗门的价值。 炼气大圆满的寿限是200-250岁，如果想筑基的话，多半在180岁之前完成，此后等于垃圾时间，就算吞了筑基丹，成功的几率也很小。 而且，四大宗门在云梦山建立仙墟，也需要像“甄志成”这样的“鲶鱼”，搅动市场风云，吸引更多的修士前来。 在这种情况下，祖青云缓缓增加筑基丹和开海丹的数量，将赚到的灵石收藏起来。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仙墟最显耀的位置，多了一家大型店铺，这家店铺唤作“天宝阁”，里面的物品极为丰富，不但有珍稀的千年灵草，高达六品的灵丹妙药，还有灵剑、宝刀，中阶灵符，复杂的法阵，各种修真秘笈，甚至还有微型和小型聚灵珠出售。 祖青云打听了一番，听说这家“天宝阁”颇有来历，它的背后是五阶宗门“觅仙门”，觅仙门距离苍兰国约有一万八千里，竟然将店铺开到了这里。 祖青云还了解到，像朝阳门那般拥有元婴前期的宗门，才只是三阶宗门；有元婴后期的属于四阶宗门；有步虚前期的大修士，才会是五阶宗门；有步虚后期的属于六阶宗门；而七阶宗门呢，必须有合道前期的老祖坐镇。 因为觅仙门的级别比较高，才敢将“天宝阁”开到这边来。苍兰国周边的四大宗门，没有一个敢得罪觅仙门。 祖青云在天宝阁里转悠一会儿，拿到一份珍宝的目录和价格单。 他把这份目录交给胡芸儿的丫鬟“入画”带回去。 胡芸儿的四个大丫鬟，功力都到了炼气12-13重，相当于地阶和天阶宗师，再有几年就接近筑基了。 她们住在灵气丰富的山谷里，接受正宗的仙门心法培养，本身又是钟灵毓秀的女孩子，所以晋升很快，堪比大宗门的内门弟子。 入画回到象州，将目录呈给胡芸儿。 胡芸儿看了之后，选了一些感兴趣的修炼秘笈，主要跟炼阵、制符、炼丹和剑术相关。她虽然有不少的功法储备，但那些功法都是几千年前的修士留下来的，跟现代的修真法门有一些区别，而仙门并非停滞不前，各大仙门都在推陈出新，有些新的法门能给她带来启迪。 随后，胡芸儿派小丫鬟敛秋去云门山，将选定的秘笈目录交给祖青云，同时还带去一句话，让他将积攒的灵石拿来购买聚灵珠。 虽然说，她此前得到一些中型和小型聚灵珠，迄今还保存在玉匣中没有拿出来，但聚灵珠在这种东西再多也不嫌多。因为聚灵珠能演化成灵脉，而灵脉是修真人立足的基础，是家族和宗门延续的关键。 有人或许会问：“既然聚灵珠这么珍贵，为何天宝阁背后的觅仙门不自己留下来呢？” 这是因为，聚灵珠就像是灵脉的种子，乃是由相对高阶的灵脉衍生出来的，大型灵脉历时千年，能衍生出一枚中型聚灵珠；中型灵脉历时千年，衍生出一颗小型聚灵珠；小型灵脉历时千年，衍生出一枚微型聚灵珠。而灵脉有一种特性，只能在大阵约束之下保持稳定，一旦大阵被攻破，灵脉就可能分解逃走。 有些宗门虽然有大修士，但缺乏高明的炼阵师，在攻破别的宗门之后，将对方的灵脉和聚灵珠抢过来之后，却无法跟自家的灵脉合并，如此以来就算留着聚灵珠也没意义。 换句话说，灵脉这种东西，只要够用就好，既然无法锁定，留着它做什么？除非用于开办宗门别院。有些宗门强调少而精，不愿招收太多弟子，更不会开分院。所以便将多余的灵脉和聚灵珠卖出去。 聚灵珠只是很小的一团，容易携带和出售。而灵脉本身很长，在地下神展开，长达数里数百里，必须有玉净瓶之类的法器，才能将其转移带走。而且要有金丹级别的修士出手，才能牵引小型灵脉；有元婴级别的修士出手，才能牵引中型灵脉；要想牵引大型灵脉，必须要有步虚级别的大修士在场。 因此之故，市面上用于交易的主要是聚灵珠，而不是成型的灵脉。 祖青云将积攒的灵石拿出来，买了一些修真秘籍和一颗小型聚灵珠。 他将这些东西收入储物戒指，交给小丫鬟敛秋带回去。 小丫鬟敛秋也不小了，年龄超过25岁，功力到了炼气十重，相当于黄阶宗师。她穿着朴素，打扮成普通的武修女子，看上去很不起眼。像她这样的散修，每天都有数百人进出仙墟。而且，她还随身带了一幅尺许大的兽皮画，可以将储物戒指收进去，自己也能进去躲避。 敛秋顺利回到象州，将储物戒指拿出来。 胡芸儿取出基本修真秘笈翻看。 三日后，她前往苍梧省，见到祖明伦和李月茹，以及他们的三个儿女。 祖明伦做了十年的苍南王，年龄接近六十岁，功力进境有些缓慢，还处于地界宗师的后期，尚未晋升天阶宗师。 李月茹的功力到了大儒后期，还有希望晋升鸿儒。 他们的儿女都已经成长起来。 老大祖恒疆年满二十，进入军中历练了两年，看上去英气逼人。 女儿祖婉儿，16岁，已然是花枝招展的少女。 小儿子祖恒川，也有12岁了。 这些孩子围着胡芸儿问东问西。 “小婶婶，你和我娘同岁，怎么看着这样年轻呢？” “小婶，你还住在象州吗？为何不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我小叔呢？他为什么不一起来？” 胡芸儿笑着一一作答。 李月茹摆设宴席招待她。看着年轻美丽的胡芸儿，她心里忍不住生出羡慕，转头看看三个儿女，心里又感到欣慰。 她忍不住在心里轻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不能太贪心了。” 宴席过后，胡芸儿说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给祖马城升级法阵。此前，祖马城的地下只有一条微型灵脉，不足以支撑偌大的祖马城。今后我准备逐步提升灵脉，以其为‘龙脉’构建法阵。等到若干年后，祖马城将会是苍南王的都城。就像苍兰国的京师一样难以攻破。” 祖明伦精神大振，笑道：“好啊，多谢弟妹。” 胡芸儿将一颗小型聚灵珠埋入地下，随后调整法阵。 一个月后，聚灵珠扎根发芽，衍生为小型灵脉，一条小型灵脉等于十条微型灵脉，将祖马城的灵气提升十倍。 有了这条小型灵脉，祖马城的龙气跟京师很接近。 京师原本有三条小型灵脉，灵气本该是祖马城的三倍，但京师地下的灵脉已然延续千年，因为勾连了残破的福地，福地棺材里躺着赵家的先祖，导致灵脉一点点衰竭，灵气密度远不如从前。 胡芸儿道：“此后每隔10-20年，我会增加一颗小型聚灵珠，让地下龙脉进一步提升，直到形成一条中型灵脉。但这有个前提，需要祖家冒出一位金丹真人，还需要爷爷和大哥在朝阳门站稳脚跟，有了金丹真人的庇护，才能保住地下灵脉。” 中型灵脉对各大宗门来说都很珍贵，如果祖家没有金丹真人庇护，是保不住地下灵脉的。就算有大阵的防护，也不可能长期闭关锁国。 祖明伦问：“你和明澈的功力，距离凝结金丹还有多远？” 胡芸儿道：“不算太远，但我想说的是，我和明澈未必会待在苍兰国，有可能出门云游四海。所以除了我俩之外，祖家若想长治久安，还需要有别的金丹真人。” 祖明伦笑道：“那只能慢慢来了。你看我这三个儿女，有没有修仙的资质？要不然你把恒川带走，让他跟着你和明澈？” 胡芸儿早已施展过望气术，知道这三个孩子修真资质尚可，说道：“我和明澈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教。二哥二嫂若是舍得，可以让恒川跟我走，我将他送入朝阳门，放在祖父身前培养。” 祖明伦道：“此事先搁置，待我修书一封，送给祖父，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才能将孩子送过去。” 祖明伦作为苍南王，手下有充足的人手，能护送小孩子去朝阳门。他和祖父、大哥有书信联系，还定期派人去拜见，知道祖父在朝阳门的日子并不平静。 祖永寿和祖明远、钟琳都是筑基修士了，护住自己问题不大，但能否护住家族后辈还很难说，因为像祖恒川这么小的少年，进入宗门后按理该从外门弟子做起，出门做任务死在外面太常见了。 第144章 南海郡 随后，胡芸儿和祖明伦、李月茹谈起苍兰国的局势。 自从李彻兵败，几乎全军覆没后，北蒙国每年都会派兵南下劫掠，每次都兵临京师城下，隆昌国和金珏国也跟着趁火打劫，从东西两侧抢占大片领土，导致苍兰国的国力每况愈下，十年过后，国土面积损失一半，人口和财赋大幅下降。 现在的苍兰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就像那句古话所描述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祖明伦说道：“前些日子，我接到皇上诏书，希望我领兵北征，救京师于危难，恢复故国领土，但我拒绝了。” 胡芸儿道：“二哥做得对，还不到领兵北征的时候。归根结底，因为仙门对赵家的态度尚未改变。仙门不允许苍兰国覆灭。随着时间的迁移，局势在一点点改变。 首先，苍兰国的国力一天天衰落，对四大宗门的供奉每年递减，日久天长，会引起四大宗门的不满。 其次，朝阳门的掌教孙大钟刚退位不久，势力和影响力还在。他是赵明诚的徒弟，赵明诚是苍兰国的开国之君。这份情分是支撑苍兰国存在的基础。 孙大钟退位后，闭死关苦修，想在有生之年晋升元婴。 他如果能晋升元婴，会成为朝阳门的太上长老，一言九鼎，能让苍兰国延续下去；他若是失败，苍兰国就彻底完了！” 祖明伦苦笑道：“问题是，我听祖父说，孙大钟660岁，功力处于金丹第八重，他是有希望晋升元婴的！他做了上百年的掌教，在朝阳门根深蒂固，很多人都相信他能成为元婴真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祖父拜青阳真人为师，青阳真人虽然接任掌门之位，也不敢违背孙大钟的遗志。” 胡芸儿跟着说道：“是啊，正因为这个原因，在未来两三个甲子内，苍兰国还不会被彻底覆灭。” “那我们能做点儿什么？” “继续蛰伏，积蓄实力，引而不发。择机吞并象州？” 苍梧省和象州紧挨着，象州司马麾下兵力很少，祖明伦麾下的兵力扩张到5万人，想吞并象州不难，难的是找到合适的理由。 苍梧省位于苍兰国的西南方向，它的东边是南越省，南边是花莲国，西边是金珏国，北边是象州。 祖明伦沉思片刻，道：“依我看，暂时还不能吞并象州。因为象州属于苍兰国的传统九州，虽然地盘不大，但它的影响力不小。一旦被吞并，会引起皇室的反弹。我准备先拿下南越省的一部分领土！南越省地域辽阔，面临花莲国的进攻，已经丧失两个郡的领土。南越将军多次求助于我，这正好是个机会。” 胡芸儿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幅舆图，道：“稳扎稳打，慢慢来，先拿下跟苍梧省紧挨着的南海郡！” 祖明伦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胡芸儿返回象州后不久，祖明伦便挥师东征，经过一番戮战，拿下南海郡。 南海郡属于苍兰国的领土，被花莲国的军队蹂躏数次，处于两国军队拉锯状态，花莲国没有派重兵布防，苍兰国的南岳将军兵力不足，想守也守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祖明伦亮出爪牙，虽然只派了一万兵将，但却有三千“羽林军”，也就是三千名弓箭手，包含羽箭手、星箭手和神箭手，一部分配备符文箭矢，箭如雨发，攻无不克，杀伐凌厉，无人可挡！ 祖明伦占据南海郡之后，没有继续扩张，而是守住这片土地，派遣官员，安抚百姓，积蓄实力。 南海郡靠海，可以猎杀海兽和海妖。海妖的血肉，有助于修士提升功力。 因此，祖明伦派人收敛民船，组成船队，派武修高手和羽箭手出海猎杀海妖。 临海有一些岛屿，岛上盘踞着大量海妖，百姓避之不及，但有了军士介入之后，就可以登岛猎杀海妖了。 这些海妖的等级不算高。 如果到了大海深处，可能碰到高阶海妖，不是普通军士能猎杀的。 后来，胡芸儿和祖明澈受邀前去，乘船考察了十几处近海岛屿，发现其中有两座岛屿上有灵脉，这两座岛屿分别唤作“大毛岛”和“小毛岛”。大毛岛有五十里长，十里宽，呈东南西北走向，上面有一条小型灵脉；小毛岛近乎圆形，直径约有五里，有一条微型灵脉。 胡芸儿在大毛岛上布置法阵，制作令牌，交给祖明伦。 她还在大毛岛的东南角种植了“引妖草”。 “引妖草”是一种灵草，有利于妖兽进阶，能将海里的妖兽引过来。 她种下的引妖草等级不高，只对中低阶海妖有效，因为岛上有一条小型灵脉，高阶引妖草无法在这里生长。而且，万一引来金丹级别的大妖，会给猎杀海妖的人带来危险。 祖明伦派500名士兵常驻大毛岛，躲在大阵中猎杀海妖。 每隔一天，有一条船前往大毛岛，从西北角靠岸，将猎杀的海妖带回来。 船舷两边贴了符箓，可以减少海妖的攻击。 带回来的海妖，一部分作为奖赏在军中发放，一部分拿到城里对外销售，换成金银扩张军力。 有些海妖的血，可以用来画符，被收集起来送至仙墟，交给丹鼎阁卖给修士。 有些海妖的脑髓、骨髓，可以拿来炼丹。 有些海妖的血肉中，蕴藏着“浑血珠”。 “浑血珠”是筑基级别的海妖才能凝结出来的，就像培元丹一样珍贵，一颗代表着一甲子功力，能将修士的修为提升一截，是武道宗师最喜欢的天然宝物。 一颗“浑血珠”能卖数万两银子。 可惜没有金丹级别的大妖。大妖体内凝结金丹，金丹能作为材料，炼制高阶丹药，它的价格不是金银能衡量的。 有些贝类和龟类化身的海妖，体内能挖出硕大的明珠，那不是普通的明珠，而是像拳头一样大，可以用来炼制法器。有些传说中的珠子，比如红珠、日月珠、混元珠，混沌珠，因为带有复杂的符文，成为特殊功用的法宝。 第145章 仙门根基 胡芸儿和祖明澈离开南海郡之后，一起去了朝阳门。 朝阳门方圆百里，有一座主峰、八座侧峰和数十座小山。 据说朝阳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当时有一位步虚级别的老祖，从天风大陆的中心区域逃到这里，抟土为山拉起这些山峰，正准备迁移灵脉，在这里开宗立派，没成想被仇家追过来，他只能舍弃此地，仓皇逃走。 此人走后，山峰变成无主之地，过了若干年，被一位金丹修士占据，建立了朝阳门，经过三千年演变，逐渐牵引灵脉，开垦灵田，开辟洞府，一点点成长起来。 现如今，朝阳门有一位老年元婴真君，五位金丹真人，数十位筑基修士。这些人分散居住在各个山峰。 朝阳门有一座大型防御法阵，开启之后能将主峰和半个侧峰笼罩在内，但因为每次开启都会耗费不少的灵能，所以不到战时不开启。 虽然大阵不开启，但因为这些山峰层层环绕，普通人无法进入宗门腹地。 胡芸儿和祖明澈只能在山门外的“迎客山庄”等待。 不久，老爷子祖永寿和祖明远、钟琳闻讯而至。 祖永寿的功力，处于筑基第三重，钟琳到了筑基第二重，祖明远还在筑基第一重。 祖明澈给他们带来不少丹药，全都是四品灵丹，适合筑基修士慢慢服用。除了丹药之外，还有一些“浑血珠”，适合祖永寿和祖明远服用。钟琳是纯粹的炼气士，不太适合吞服“浑血珠”。 经过一番交谈，胡芸儿了解到老爷子的情况比较好，因为他拜在掌门青阳真人门下，很少受到别人的恶意攻击。 赵家原本有三位筑基修士，赵丹阳功力最高，但他在十年前“失踪”了，剩下的赵敏和赵志成功力较弱，在朝阳门属于小辈，不敢得罪掌教真人。 他们自小进入仙门，修炼养气的基础心法，是纯粹的炼气士，没有认真打磨肉身。 而祖永寿和祖明远呢，都是由武入道的修士，经过数十年磨砺，皮肉筋骨跟钢铁一样坚硬，杀伐实力比炼气士强很多，哪怕修为境界略微低一些，真打起来也未必吃亏！ 更何况，祖家还有一位长孙媳钟琳呢！ 五年前，钟琳完成筑基后，拜在金丹女修上官明珠门下。 上官明珠约有400岁，功力处于金丹第四重，是朝阳门唯一的金丹女修。她虽然出身于花莲国，但幼年不幸，惨遭灭门之祸，家里人都死绝了，此后断绝尘缘，矢志修仙，跟花莲国没什么联系。 上官明珠性格冷淡，门下有两个弟子，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子。她原本看不上钟琳，因为钟琳已经嫁人了！在她的印象中，女子一旦嫁人，仙途会变得很黯淡。 然而她没想到，钟琳竟然拿出一株3000年人参作为拜师礼。 上官明珠收了参宝，交给本门炼丹师，以它为主药，炼制了一炉凝真丹，总共炼成四颗，一半上交宗门，她只拿到两颗。 凝真丹是五品丹药，吃一颗能增加30年功力。有了这两颗凝真丹，等于增加一甲子功力。 上官明珠得了好处，这才将钟琳收入门下，成为她第三位弟子。 钟琳有了师父，别人便不敢肆意招惹她。 作为女修，如果没有依靠，在宗门里的日子不好过。 很多宗门，表面上光鲜亮丽，暗地里藏污纳垢，蝇营狗苟。那些个金丹真人，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冒出头的。他们若看中某个筑基女修，想与其合籍双修，那简直是灾难。 所幸钟琳早就成亲了，丈夫也是筑基修士。 祖明远才完成筑基不久，还没找到合适的师傅。 朝阳门明面上有五位金丹真人，除了青阳真人和上官明珠外，其余三人分别是金丹第六重的李承箕，金丹第三重的张振林，以及金丹第二重的王子鱼。 除此之外，朝阳门还有一些隐居避世的金丹老朽，就像苍兰国的国君赵明诚那样，要么深居浅出足不出户，要么躺在棺材里半死不活，一动也不敢动。 原本金丹真人的寿命是800-1000岁，但仙门有一些特殊的手段，能让老迈的金丹真人多活几百年。 那些半死不活的金丹真人，还有不少的剩余价值，在宗门面临危机的时候，可以燃烧金丹，奋力一战，虽然输出时间短，但战力强大，不容忽视。 朝阳门为何不让苍兰国彻底覆灭呢？除了前任掌门孙大钟的关照外，还因为赵家老祖赵明诚躺在棺材里！这位老牌的金丹真人还没死！只要没死，就能燃烧金丹，带来巨大的破坏力！如果没有赵明诚，单凭赵丹阳、赵志成那些人，苍兰国早就覆灭了！ 胡芸儿、祖明澈和三人聊了许久，分析朝阳门的几位金丹真人，建议祖明远选择最年轻的金丹真人王子鱼。 王子鱼虽然功力低，但他很年轻，才300岁，未来潜力大。而且，他门下连一个入室弟子都没有，只有几个炼气大圆满的记名弟子。 按照朝阳门的规矩，不筑基无法成为入室弟子。 即便筑基了，也未必都能找到师父。 胡芸儿从“千里江山图”中挖了一株生长两千年的黄精，交给祖明远，让他拿去拜师。 黄精跟人参一样，是炼制多种丹药的主药，它能“补诸虚，填精髓，下三尸，补五劳七伤”。甚至能让躺在棺材里的金丹真人多活数十年，还能坐起来，在外面散步，晒晒太阳，喝喝茶，然后再躺回棺材里。 作为年轻的金丹真人，拿到两千年黄精之后，通常不会拿来炼丹，而是献给躺在棺材里的前辈，向他们请教修仙秘术。 那些老牌的金丹真人，自私自利，敝帚自珍，宁愿将秘术带进坟墓，也不愿传授给不相干的人，除非对方献上厚礼。 世人常说：“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成功没有捷径。自己不努力，拿不出拜师礼，凭什么让别人帮你？ 胡芸儿和祖明澈离开后不久，祖明远顺利拜在王子鱼门下，成为他的入室弟子，而且是首徒，开山大弟子。 祖明远才六十多岁，属于很年轻的筑基修士。 筑基初阶修士的年龄，通常在100-160岁之间。如果太年轻，难以达到炼气大圆满；若是太老了，则拿不到筑基丹。 王子鱼是72岁完成筑基的，当时被视作天之骄子。 祖明远不是朝阳门打小培养的炼气士，而是从民间脱颖而出的武道宗师，像这样晋升的筑基修士，需要十年以上的考验，才能被宗门完全接纳。 正因为如此，他在年轻弟子中不算太耀眼，那些个金丹真人没有抢着收他为徒。 祖明远和钟琳都拜在金丹真人门下，祖家才算在朝阳门站稳脚跟。 此后水涨船高，祖家在仙门的势力超越赵家，留在世俗的苍南王祖明伦才能扩张领土，逐渐蚕食苍兰国的土地。 第146章 换了新帝 苍兰国，上京城。 皇宫大内，残破的福地内，那些躺在棺材里的老人，心里的滋味不好受。 因为国力衰减，龙气下降，跟这些“龙子龙孙”密切相关，原本还指望多活一段岁月，然而照目前看来，再有百年就可能灭国了！ 所谓“龙气”，是地气、人气和“天气”的综合体。 地气指地下灵脉。因为敌国时常兵临城下，京师大阵不断开启，导致灵脉耗损严重。 人气跟人口和民心所向有关系，牵涉到百姓生活和万家灯火。因为苍兰国人口下降，百姓流离失所，人气急剧下降。 “天气”指来自空中的灵气，代表天赐福缘和天道加持。所幸苍兰国还有儒门宗师胡人杰和多位鸿儒，这些人每隔十年来一次祭祀，将天赐福缘维系下来。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努力，苍兰国衰败得更加迅速。 这一日，泰平帝赵凌帧满面愁容，脚步沉重的走入残破福地，去拜见赵家历代老祖，将窘迫的局势说给他们听。 这些老人听了之后，都觉得头疼。 “苍兰国立国千年，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赵家子孙众多，还有几个成器的？是不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赵丹阳去哪儿了？他一个筑基后期修士，怎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依我看，他不是失踪，而是被祖家坑害了。” “可他的魂灯没灭啊！” “人家不必杀他，只需囚禁起来。” “现如今，苍兰国四面楚歌，最大的麻烦是什么?是不是祖家人想造反？如果是的话，我拼上老命，前往苍梧省，将祖马城彻底毁灭！”说这话的，是一位筑基后期修士，满头银发，满脸皱纹，辈份很高，年龄超过500岁。 筑基修士的寿限是400-500岁，此人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依靠龙血石强行延寿，若能在死前为家族奋力一搏，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赵凌帧的心情很沮丧，慢慢说道：“最大的麻烦是边关失守，北蒙国兵临城下，劫掠财物和人口。祖家有了筑基修士，祖明伦不肯领旨，率大军北上勤王，而是挥师东进，占了南海郡，有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态势。但他还没有明着造反，给朝廷的供奉按时缴纳。” 老祖赵明诚说道：“祖家偏安一隅，守住西南边疆，没有抢占象州，已经算守本分了。不是我们首先要对付的目标。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守住雁门关，不让敌人的铁蹄肆意踏入京师周边诸县，然后徐徐图之。可以请儒门宗师胡人杰入京，重组内阁，励精图治……赵凌帧，你学问浅薄，志大才疏，不适合做皇帝，该退位了！” “啊？”赵凌帧吃了一惊。 赵明诚冷哼：“你把皇室名册拿来，我要仔细斟酌，重选新帝！” 赵凌帧的心情愈发失落，然而他功力低微，无法抗拒老祖的指令。 三个月后，皇室侧枝子孙赵轻云接替皇位。 赵轻云现年六十岁，功力低微，连武道宗师不是，但他有个长处，喜欢读书，曾经隐姓埋名进入南岳书院，后来还参加科举考中进士。他只身前往青羊洞书院，在那里待了三年，算是胡人杰的学生之一。 赵姓皇室原本是修士家族，一部分年轻人进入仙门成为炼气士，一部分留在世俗做武修，愿意习文学儒的人很少。 赵轻云，属于皇室另类。 他跟嫡支关系疏远，眼看要出五服了。 但在活了1100岁的赵明诚看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子孙后代。他躺在棺材里，抱着皇室名册研究许久，选中赵轻云当皇上。 对于这样的结果，泰平帝赵凌帧十分不满，但也只能忍着一言不发。 赵轻云登上皇位，号“泰恒帝”，亲自前往青羊山，三拜九叩，请胡人杰出山。 胡人杰不忍看百姓生灵涂炭，因此答应了他的请求，率领众多儒修前往京师。 不用说，郭紫薇也跟着去了。 胡人杰被封为“国师”，被赵轻云尊为“亚父”。在他的主持下，朝廷做出诸多改变，苍兰国有复兴之象。 按理说，苍兰国的复兴不利于祖家的崛起。但胡芸儿并没有劝说祖父离开京师。因为她和祖父有着同样的心思，不忍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祖明伦和祖明澈都是进士出身，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扩张势力。如果苍兰国变成一个烂摊子，对祖家来说并非好事。风云不动，潜移默化，有利于百姓的生存，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胡人杰成为“国师”之后，获得天道加持，凝聚浩然气的速度更快了，逐渐向着宗师后期迈进。他的名望越来越高，甚至传到商奄古国，引起半圣和亚圣的关注。 不断有人前来，带来诸多儒修典籍。 郭紫薇将那些典籍抄录一份，连同胡人杰的研究心得，送给胡芸儿，还将部分儒学心法刊印成册。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自身也跟着获益，修为逐渐提升。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过去好几年。 胡芸儿六十岁，功力处于筑基大圆满。 今生六十岁的她，加上做鬼一甲子，心理年龄有些苍老，但身体还和少女一样，面若娇花，明艳端庄，琼姿花貌，国色天香。 祖明澈没有前世记忆，心理年龄相对年轻，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龙章凤姿，器宇轩昂，看上去还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接下来，两人要做凝结金丹的准备。 胡芸儿翻译了大量的古籍，包含青云门、空桑派和头骨福地内前人留下的功法，还读了祖青云从天宝阁购买的修真秘笈，了解到一件要紧的事。 她是水木双修，水性善柔，木性柔韧，凝结金丹相对安全，而祖明澈作为纯粹的火修，凝结金丹的时候比较凶险。 因为凝结金丹的过程，是利用灵气风暴在丹田内形成龙卷风，将灵气化身成灵液，再将灵液凝固成金丹。而火修的丹田温度太高，不容易凝结金丹，稍有不慎，还可能丹田爆裂，身死道消。 因为这个缘故，纯粹的火修士越来越少，在很多地方快失传了！ 要想克服这个弊端，古人传下两种方法。一种是有水系大修士从旁护法，看到火修士有爆丹的危险，便施以援手，用灵水约束火焰，降低丹田的炙热程度；另一种方法，则是依靠“合籍双修”来渡过难关。 这里说的水系大修士，要求功力很高，远高于被救助的人。 专门修炼水系心法的女修，在仙门之中乃是宝贝，因为水润万物，对各类修士都有益处，尤其对火修士来说，乃是梦寐以求的“炉鼎”。 而所谓的“合籍双修”，要求男女双方功力接近。如果修为差距太大，阴阳失衡，容易造成一方惨死。 而且“合籍双修”还有强迫别人做炉鼎的道德风险，有些仙门弟子顾及颜面不能公然行事，只能曲线救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比如说，收个资质上佳的女弟子，不管用得着用不着，先慢慢养着。到了最后关头，哪管什么道德！ 失德之人，必遭天谴！就算渡过难关修成金丹真人，日后也可能陷入天人五衰。 胡芸儿和祖明澈本就是夫妻，没有强取豪夺的道德风险，不会惹得“天厌”、“天谴”和“天罚”。 而且，他们的年龄过了60岁，不是血气方刚的少男少女，对于神魂的控制力很强，不会在双修之时丧失神智。 合籍双修，不单是灵与肉的交汇，也是神魂交融的过程。 三魂七魄，十枚命符，徐徐展开，阴阳和合，相互补充，在心灵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也能促进功力的大幅提升。 第147章 九品金丹 这年春天，胡芸儿待在象州附近的山谷中，将三道大阵全部开启，在中型灵脉带动下全力运转。 四个小丫鬟被派出去历练，回家省亲，了断尘缘。 四大大丫鬟，一半留在山谷里，另一半去了云梦山仙墟。 胡芸儿放出巫王头骨，和祖明澈进入福地闭关双修。 玄化初开，洪炉耀奇，铄劲成健，镕柔制雌，铸男女之两体，范阴阳之二仪。天地交接而覆载均，男女交接而阴阳顺。思心静默，有殊鹦鹉之言；柔情暗通，是念凤凰之卦……具体过程就不描述了。此处省略三万字 总而言之，一阴一阳之谓道，两精相搏谓之神，双修是符合天意的，两情相悦的夫妻，易受天道加持。 一年半之后，两人出关，功力大进，凝结金丹。 刚刚凝结成的金丹，就像桂圆那样小，直径不足一寸，因为它是固态，比炼气期的气态，和筑基期的液态，蕴含了更大的能量，所以金丹真人的实力远高于炼气士和筑基修士。 整个金丹期，历时数百年的修炼，便是让金丹一点点变大的过程。 金丹的尺寸增加一份，功力便提升一截。 除了尺寸大小之外，金丹还分不同的品级。 所谓“金丹”，就像金黄色的玻璃种玉石，从里到外贯穿着绿色的道纹。道纹跟命符相关，道纹越复杂，金丹品级越高。 三魂七魄，总共有十枚命符。有的人在凝结金丹的时候，只将一枚命符刻印在金丹上，最后得到的便是一品金丹。有人将5枚命符复刻在金丹上，最终得到品金丹。而所谓的九品金丹，是指将天魂外的两魂七魄全部复刻在金丹上。 有没有十品金丹呢？理论上是有的，但因为天道侵蚀、月满则亏的缘故，天魂不容易复刻，所以实际上无人结成十品金丹。 胡芸儿在符文方面的造化很深，她凝结的金丹上有九枚完整的符文，还有半枚不完整的符文，金丹品级达到九品七分（9.7品），距离十品金丹差了三分。 祖明澈在符文方面的造诣稍差，但因为双修的缘故，双方心意相通，神魂交融，在胡芸儿的引导下，他得到的金丹是九品四分（9.4品），同样属于超品金丹。 像他们这样的超品金丹，在人世间极其罕见。 原因是随着时间的迁移，世间的灵气逐渐下降，存世的符文受天道侵蚀，今天少一笔，明天少一笔，笔画残缺，逐渐消亡，掌握符文的人越来越少。在各大宗门中，连掌握500符文的人都很少！ 胡芸儿编纂的符文宝典，经过一次次增扩，总共收录三万符文。这些符文她全部掌握了！ 祖明澈只掌握一半，也比普通的宗门修士强太多了。 按照仙门的说法，1-3品金丹不可能晋升元婴；4-6品金丹有1-2成希望碎丹生婴；7-8品金丹，晋升元婴的几率达到3-5成；九品金丹，晋升元婴的成功率高达8成！而超品金丹属于天之骄子，晋升元婴的几率极高。 像朝阳门这样的宗门，过去千年间，连一个九品金丹都没有，甚至八品金丹都极少。 现如今硕果仅存的元婴老祖，当年凝结的金丹仅是七品。 七品金丹，碎丹生婴，得到的元婴有缺陷，只有七枚完整的命符，缺乏天魂、地魂和人魂这三枚命符，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补足，延缓元婴真君进阶的步伐，很难再上一层楼成为步虚真君。 按理说，九品金丹晋升的元婴同样有缺陷，但缺一枚命符总比缺三枚要好，可以用较短的时间来补足。 什么是“元婴”？元婴即元神，是十枚命符的综合体。 所谓修士，归根结底，便是修炼三魂七魄十枚命符。通过种种手段，让命符一点点增强，最终趋于完善。 命符就是命魂，命魂强大之后，才能灵魂不灭。 命符的完善不是一次性完成的。从炼气到筑基再到金丹，继而在金丹上凝炼符文，伴随着整个金丹期，符文一点点逐渐完善，到最后碎丹生婴，命符相互勾连，融为一体，演变成婴儿的形状。 如果金丹的品级太低，在成为元婴真君之后，想补足残缺的命符太难了，两三百年才能补足一枚。而元婴真君的寿命只有1600-3000岁，如果将大量时间用于补足命符，哪还有时间让元婴成长壮大呢？ 胡芸儿和祖明澈成为金丹真人后，心态平和、宁静、安然，没有欣喜欲狂，大肆庆祝。 他们继续蛰伏，静心修炼，稳定境界，演练仙法。 每一个境界，都有不同的杀伐手段。 比如说剑术，原本他们有灵宝飞剑，但因为功力不足，无法催动飞剑，只能借助于养剑术，将飞剑插进灵石堆里。这样养出来的飞剑，可以祭剑飞行百里，杀人于无形之中。但它只有一击之力，等到灵气耗尽，就像死鱼一样躺着不动。 而在晋升金丹真人之后，他们可以初步掌控飞剑。 三十六式青云剑诀，胡芸儿可以施展出十三式。这十三式剑法，一式比一式强。以金丹初阶的实力全力施展，可以让周围百丈内风雨不透水泄不通，但凡进入这个区间都会被绞成碎片。 除了剑术之外，还有青云仙步，总共有十八步，她在炼气期只能施展前3步，筑基期施展6步，现如今能施展出9步。 作为金丹真人，都可以御风行空，一次飞行数百里。但这种方式要借助云气，云彩的移动速度比较慢。而在施展青云仙步第9步时，一步跨出就是百里，连续跑起来，比御风行空快得多。 按照《青云仙步》上的说法，元婴真君可以施展第10-12步，一步迈出就是数千里；步虚真君可以施展第13-15步，一步迈出便是万里！在踏入合道巅峰之后，可以施展第16-18步，一步迈出便是十万里！ 功力境界提升之后，仙术威力也跟着增强，能学习的法术越来越多。 胡芸儿先前施展呼风唤雨，只能覆盖两三百里范围，现如今可以放大到千里。 她从青云门遗址得到大量仙术，还没来得及学习，包含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指化、尸解、移景、招徕、迹云、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壁、跃岩、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辟谷、魇祷…… 还有更高明的法术，不是金丹真人能学会的，比如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潜渊缩地、挟山超海、撒豆成兵…… 仙术太多了！不可能全部掌握。每修炼一种法术，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金丹真人的寿命有限，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胡芸儿是水木两系修士，在结成金丹后，先选了一门水系功法，唤作“苍龙印”。 苍龙就是青龙，是最厉害的龙，属于四象之一。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苍龙印”，是用灵水凝聚符文，以符文来构筑法印。 青云门传下来的“苍龙印”有九种图案，每个法印都是龙的形象，每种龙都不一样。如果熟练掌握，挥手之间放出多个法印，可以同时出现多条龙。 第148章 少年易老仙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胡芸儿选择的木系仙术，唤作“混沌青莲决”，施展出来就像一朵硕大的莲花，形成一个混沌领域，具备防护和杀伐作用。又因为木主生发，代表着强大的生命力，逆转这门法诀，则有一定程度的疗伤效果。 祖明澈则继续修炼火系仙术，包括控火诀、焚天诀和凤舞九天。 控火诀用于炼丹和炼器，焚天诀以火球形态发动攻击，而凤舞九天施展出来，则像是一只浴火凤凰，比焚天诀的攻击力更强大。 两人花了十年光阴修炼仙法，掌握金丹级别的杀伐手段，有了初步自保的实力，这才从大阵笼罩下的山谷里走出来。 随后，他们去了苍梧省。 胡芸儿将一枚中型聚灵珠埋在祖马城的地下，开始升级这里的法阵。 一条中型灵脉，若是伸展开来，可以绵延三四十里，培育出万亩灵田。但在法阵约束下，灵脉被压缩在十里之内，可以将整个祖马城笼罩在内。 有了地下灵脉，再加上人气和天道加持，合起来便是“龙气”。这是祖家长盛不衰的基础。 时隔多年，胡芸儿又一次见到祖明伦和李月茹。 这两人受世俗牵绊，耽于享受，功力进境迟缓，迄今为止祖明伦还是地阶宗师，李月茹依旧是大儒，尚未晋升鸿儒。地阶宗师的寿命是160岁；大儒的寿命是130岁。他们已经七十多岁了，照这样下去，或许祖明伦还有提升的可能，但李月茹向上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过，祖明澈给他们带去了精元丹、生机丹、润泽丹、凝真丹，这些丹药都能补益肉身，具有延寿的效果。 除此之外，他还给每人准备了一颗“青冥百寿丹”，吃下去能延寿百年。 这是一种六品灵丹，适合老牌的金丹真人或者元婴真君服用，原本不该出现在尘世间，但它药效柔和，低阶修士也可以用。 有了这些灵丹妙药，祖明伦和李月茹就算躺平不修炼，也能活到250岁。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修炼，只是因为做了苍南王和王妃的缘故，诸事繁忙，日理万机，没法静下心来全心全意的修炼，再加上生了三个孩子，精血亏损，命魂不固，仙基摇晃，所以进阶迟缓。 归根结底，修炼的本质是为了完善命魂，命魂的本质是十枚命符，命符是天地间最复杂的符文，它的复杂程度不是只有几百笔，而是成千上万的笔画，相互纠缠很难看得清！ 除了天魂和地魂相对稳定之外，其余八枚命符易受天道侵蚀。 这里说的天道侵蚀，就像仙经上所说的：“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人生来就会死。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人生会遇到很多诱惑，色彩缤纷的花花世界，让人眼花迷乱；喧嚣嘈杂的管弦之声，使人听觉失灵；滋味不一的各类美食，使人口不辨味；纵情骑马射猎，让人神志狂乱；奇珍异宝，让人做出失德之行。 这些诱惑都会加速死亡的进程。 要想长生不死，必须努力修炼，尽可能的完善命魂，多积累少消耗，实现动态平衡，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祖明伦摆设大宴，宴请胡芸儿和祖明澈。 通过一番交谈，胡芸儿了解到，过去十几年间，苍南王的地盘扩大了两成，在吞并南海郡的基础上，又拿下南巴郡。 而苍兰国的局势，依旧半死不活。 虽然有胡人杰这位儒门宗师出马，让朝廷暂时稳定下来，但缺乏领兵大将，无力收服失去的领土，再加上周边几个国家不断蚕食，苍兰国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未来的战略依旧是积累实力，稳扎稳打，缓缓扩张。 胡芸儿和祖明澈虽然功力大涨，成了金丹真人，但他们并不准备彻底覆灭赵姓皇室，原因是金丹初阶并非无敌的存在，四大宗门都有好几位金丹真人，金丹中后期大有人在，甚至还有元婴真君呢！如果不管不顾的灭了赵家，势必引起四大宗门的震惊，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种种麻烦。 作为修真世家，只要有一块大小合适的落脚地就行了，没有开疆拓土建立国家的必要性。 与其大举扩张血流成河，不如等待苍兰国自己凋零。 赵家老祖，金丹真人赵明诚，距离寿终不远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只要此人一死，用不了多久，苍兰国就会分崩离析。 胡芸儿问李月茹：“三个孩子呢？都去哪儿了？” 李月茹笑道：“大儿子在军中领兵，成了颇有名望的少将军；小儿子去了朝阳门，跟在他祖父身边修炼；女儿已经嫁人了。” “啊？这么快就嫁人？” “不早了！过两年就三十岁，再不嫁人，岂不成了老姑娘？” 胡芸儿禁不住感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至于说侄女嫁给谁，她没有多问。 修仙之人，本就尘缘淡薄，她心里装着长辈和古交旧友，至于说年轻一代，难以进入她的法眼。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已经将修仙基础法诀传给祖家人，如果他们自己不努力修炼，那只能沦为凡人。凡人的寿命像蝼蚁一样，不会被金丹真人看在眼里。 再者说，侄女是侄女，又不是她的女儿。 胡芸儿和祖明澈在祖马城住了一个多月，等到灵脉衍生出来，大阵正常运转之后，才离开此地，前往苍兰国的上京城。 上京城中，胡府经过几度修缮，变得更加富丽堂皇，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人都死了，包括胡芸儿的长辈，二叔胡翔承，二婶朱红衣，以及两房妾室，甚至连同一辈的人也死了不少，下一代的人她都不认识。 大堂哥胡长清和二哥胡长明，已经八十多岁了，垂垂老矣。因为是进士的缘故，进士的平均寿命是100岁，他们还活着。 对于胡府这些人，胡芸儿并没有很深的感情。 但她可以想象，祖父胡人杰眼看着后人凋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然而，这有什么办法呢？ 修仙和进学一样。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鲤鱼跳龙门的极少。 “少年易老仙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第149章 张弛有度 胡芸儿又一次见到祖父胡人杰，和母亲郭紫薇。 此时的胡人杰，已经有150岁了，还处于宗师中期。 儒修晋升缓慢，十年光阴并不能让他成为半圣，甚至连宗师后期都达不到。 好在儒门宗门的寿命跟仙门筑基修士一样，都是400-500岁。如果再加上延寿丹，可以将扩张到六七百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郭紫薇是胡人杰的弟子，也是他的大儿媳，多年来一直跟随他，晋升的脚步从未停滞，不久前已经晋升儒门宗师了。 对于胡芸儿来说，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她在人世间所有关系亲密的人中，除了丈夫祖明澈之外，就数亲生母亲和祖父排在前列，夫家的老爷子祖永寿，婆婆郭紫薇都排在后面，祖青云、祖明远和祖明伦等人的位置更靠后。 胡芸儿为祖父奉茶，劝道：“苍兰国像一条破船，您在这儿修修补补，费了极大的心血，也无法将其补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离开呢？” 胡人杰解释道：“修心，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儒修进阶的必经之路。” “苍兰国的根基坏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做能达到目的吗？” “我想多庇护一些百姓。” “您准备何时前往商奄古国？” “等我进入宗师后期。或者等局势稳定下来，没有频繁的战乱，我就离开这儿。” “依我看，苍兰国这片土地，暂时安定不下来。”胡芸儿不急不缓的说道：“赵家已经不行了，多位老人躺在棺材里，没有新的金丹真人冒出头。等到赵明诚死了，局势将发生变化……” 胡人杰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开国圣君赵明诚还没死？这怎么可能？” 胡芸儿道：“他是金丹真人，本来的寿命是800-1000岁，靠着延寿丹和龙血石，活到一千多岁并不奇怪。” “他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 原本像胡人杰和胡芸儿这样的儒门宗师，精通诗书礼乐易春秋，其中的《易经》乃是算卦的法门，可以通过占卜算出赵明诚的寿数，然而因为赵明诚乃是开国之君，跟苍兰国的龙气相连接，所以这个卦不能轻易启动，万一引起天道反噬就麻烦了。 胡人杰听说赵明诚没死，心头热血上涌，想要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为苍兰国再努力一把。 胡芸儿劝不动他，只能叹口气。 她倒是想冲入皇宫，夺了残破的福地，将赵家的根基彻底铲除，然而顾忌到赵明诚这位金丹真人，临死之前有可能自爆金丹，所以她忍着没有去。 她对杀人的兴趣不大，真正感兴趣的是残破的福地中，或许有上古巫修留下的修炼法门。如果赵明诚自爆金丹，残破的福地将会被毁坏，未免太可惜了。 “那就再等他一个甲子！赵明诚一天比一天衰老，哪怕有龙血石和玉棺镇着，也不能逆转他的衰老，多等一年他的功力便衰弱一分。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也会静静的死去。” 胡芸儿在京师停留了两个月。 母亲郭紫薇劝她：“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何不要个孩子？” 胡芸儿道：“不急。我和明澈都是金丹真人，寿命在800年以上。而我俩才70岁出头，正是锦瑟年华，鲜衣怒马，白日放歌，青春作伴的好时候。我们的功力还在快速提升，什么时候功力陷入瓶颈，再生育下一代也不迟。” 郭紫薇问：“为什么要那么晚？” “功力越高，生出来的孩子越聪慧，拥有的灵根资质越好。” “依我看，这种说法纯粹是胡说八道。我十八岁生了你，你不是很聪慧？比别人差哪儿了？” 郭紫薇当年膻中受损不得不修仙，后来膻中穴经过修补之后，继续走上修儒之路，她的主要思想是儒家的。儒家讲究福缘天赐，资质是由老天爷赐予的；多子多孙，子孙多了自然能冒出优秀的人才。所以她对胡芸儿的说法不认同。 胡芸儿并没有多解释。 她只是不想生而已，生了孩子就要养，孩子一天天长大，很快又有下一代，子子孙孙无穷尽焉，每个子孙都是她的牵绊。牵绊多了，风筝很难飞起来。 仙人讲究斩断尘缘，那不全是胡说八道。 胡芸儿仙儒同修，她选择中庸的态度，不像纯粹的仙修斩断尘缘，也不像纯粹的儒修多子多孙，她想将此事暂时搁置，等将来时机成熟后再说。 两个月后，她和祖明澈前往云梦山仙墟，在丹鼎阁住下来。 仙墟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待在这里，跟人聊天，相当于休闲度假。 胡芸儿在丹鼎阁的附近开了家茶馆。茶叶是她从千里江山图和头骨福地采集的灵茶，包含洗髓茶、宁心茶、养神茶、悟道茶、忘忧茶等。 她平日里推出来的茶，都是千年以下的灵茶，对于武道宗师和筑基修士有益，对金丹真人效果不明显。她手里还有千年以上的灵茶，甚至超过三千年的灵茶，那些灵茶很珍贵，不会轻易拿出来。 胡芸儿开了茶馆之后，将几个丫鬟安排在里边。 她自己则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摊开兽皮符纸来绘画。对她来说，绘画就是画符，是一种修炼方式。 前些年，她忙于修炼青云仙经以提升境界，将绘画搁置了许久，现如今她成了金丹真人，有大把时间来画符和磨炼画技。 她画出来的画多种多样，有的开辟内部空间类似于储物袋，有的具备防护作用类似于法衣，有的展开来就像是一条船能够漂浮在水上，有的甚至能飞起来类似于飞毯。她随手画一只鸟，那鸟儿就能飞起来；她随手画一头猛虎，猛虎也能出来，发出咆哮之声；她画的千里马，落地就能骑着跑…… 因为她画的是符，不是纯粹的画。 等到灵气耗尽，飞鸟落地，猛虎归山，千里马回到画中，一切归于静止…… 她在绘画的时候，不拒绝别人观摩。 画出来的画，如果有人看中了，也可以卖给对方。 她的画技虽然高明，但兽皮符纸等级不高，这样的画只能激活十几次，然后符纸就破了，无法长期多次使用。所以像这样的画没有保存价值，她才会随手卖出去。 每隔一段时间，她会关起门来，精心画一幅画，用的是高阶符纸，这种画会被小心收藏起来，不会轻易流落在外面。 胡芸儿刚晋升金丹真人不久，不急于快速提升功力，在这里放松身心休闲消遣，慢慢将符文画在符纸上，顺便汲取画中的灵气。 她用灵符压制了自身的境界，没有人知道她是金丹真人。 人们只知道灵茶馆的东家喜欢绘画，又见她相貌年轻钟灵毓秀，以为她是某个宗门长老家的大小姐。 有人心生歹意想把她掳走，结果连几个丫鬟都打不过。 胡芸儿的四个大丫鬟，有两个完成了筑基，另外两人处于炼气大圆满；四个小丫鬟，都成了武道宗师。有这些人护着灵茶店，胡芸儿哪需要自己动手呢？ 另一边，祖明澈待在丹鼎阁开炉炼丹，尝试炼制七品灵丹。 七品灵丹的代表是立婴丹，是金丹真人晋升元婴的关键，这种丹药很稀罕，现如今的朝阳门，没有人能炼制它。 以前的朝阳门是有炼丹宗师的，所以迄今为止，宗门里还保留两颗立婴丹。等那两颗立婴丹耗尽，金丹真人再想碎丹生婴，只能出高价，从别的大宗门购买。 第150章 仙路漫漫 这一日，胡芸儿在茶馆阁楼上绘画，听见楼下的茶客议论纷纷。 “喂，你听说了没有？丹鼎阁的主人‘甄志成’年过两百岁，那么大岁数，前些日子竟然完成了筑基，而且成了高阶炼丹师，每一炉材料能炼制三四颗筑基丹呢！而且，此人还对外宣称，说他侥幸炼成了一颗结金丹！” “他能炼制结金丹？我怎么不信呢？那可是五品灵丹啊！是散修能炼制的吗？” “真是难以置信！这位甄仙长有何来历？难道是某个大宗门的弃徒？或者说，他是从天风大陆的核心地带逃出来的？” “不知道，我只晓得散修很难成为高阶炼丹师。” “我听说，四大宗门都派人过来，查看他炼制的结金丹成色如何。如果传言是真的，这些宗门会邀请做客卿。” “你说他会不会去呢？” “肯定会去啊！他一个刚完成进阶的筑基修士，只有进入宗门，拜在金丹真人门下，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否则功力停滞，最多再活两百年，最终还是会死的。” 胡芸儿心里明白，茶客提到的“甄志成”，原本是祖青云的化名，祖青云返回苍梧省，由祖明澈坐镇丹鼎阁，继续沿用“甄志成”的名号。因为祖明澈是实实在在的金丹真人，丹鼎阁有了底气，开始推出五品灵丹。 四大宗门看了他炼制的结金丹，认可他高阶炼丹师的身份，纷纷递出橄榄枝，邀请他担任客卿。 然而，祖明澈二话不说便拒绝了。 因为他不想做工具人，他炼丹的目的，是为了提升功力，以研究高阶灵丹为目的，而不是反复炼制中低阶灵丹。 作为“丹修”，炼成一炉六品灵丹，从中吸收的丹气，是五品灵丹的十倍；若能炼成一炉七品灵丹，得到的好处是五品灵丹的一百倍！ 既然如此，他注定要将精力放在炼制高阶灵丹上，哪有心思做宗门客卿，重复炼制低阶丹药呢？ 他之所以在丹鼎阁推出结金丹，是因为他前些年炼制的丹药，一直保存在玉瓶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丹气逐年下降，为了不暴殄天物，他才将丹药卖出去。 祖明澈拒绝了四大宗门的邀请，并没有引起宗门的恼怒，因为每个宗门都有自己培养的高阶炼丹师，炼制五品结金丹问题不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只要他别加入敌对宗门就行了。 祖明澈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宁愿待在仙墟做个独立炼丹师，也不会加入任何一个宗门。 于是，自此之后，他成了云门仙墟着名的“散修炼丹师”。 高阶炼丹师受人尊崇，有些散修不远万里而来，上赶着提供灵草，求他帮忙炼丹。 然而他与众不同，脾气很大，只愿意炼制稀有、奇特、有特殊意义的丹药，普通的常用丹药他懒得炼制。 他有许多上古年间的丹方，还有数千年前空桑界遗留的丹方，以及头骨福地中前代仙人留下的丹方，胡芸儿帮他整理了数千种丹药的配方，那些配方只要能找到材料，他都想尝试着炼制一番。 他能炼制的丹药越来越多，什么生慧丹、养神丹、化龙丹、回力丹、回光丹、生机丹、水韵丹、无痕丹、离火丹、回魂丹、灵兽丹、轮回丹、融灵丹、还源丹、返命丹、寒灵丹、金玉丹、流珠丹……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是二十年，他终于炼成了七品灵丹“立婴丹”，突破成为炼丹宗师，在吸收了丹气和天赐灵机之后，晋升金丹第二重境界。 一般而言，金丹期提升得很慢，能在一个甲子内晋升一阶就不错了。 金丹期从第一重到第九重，再加上金丹大圆满，总共十重境界，破解六十年晋升一阶，总共需要六百年，再加上筑基期的四百年，刚好是1000岁。 金丹真人的寿命只有800-1000岁。 若再考虑金丹期有三道关卡，从第三重到第四重，从第六重到第七重，从第九重到大圆满，犹如三条巨大的鸿沟，每一关都不容易渡过，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绝大多数金丹真人都无法晋升元婴了。 随后，祖明澈和胡芸儿离开云梦山仙墟去外面游历。 他们出门游历的范围，并没有远离苍兰国。 苍兰国周边万里内有四大宗门，从这里往东南方向走，走得越远，遇到的宗门和高阶修士越多。 除了宗门之外，在众多修真人聚集的地方，还有大大小小的仙墟。 胡芸儿和祖明澈每到一个大型仙墟，便停下来开一家“丹鼎阁”。他们开设丹鼎阁的目的，不是为了简单的赚灵石，而是以此为根基，与别的修真人交流，增广贤闻，收集资料，修心养性，打磨根基。 修真人需要磨砺。越是大修士，越需要多年磨炼。只有在尘世间多磨砺一些岁月，才能将修仙的根基打得更稳。 如果一个人关起门来修仙，足不出户，闭门造车，缺乏人生感悟，不理解人心和天心，未来的仙路走不远。 丹鼎阁最受欢迎的一种丹药，唤作“解厄丹”。 这种丹药对于治疗天人五衰有帮助。 天人五衰的诱因很复杂，跟仙基不稳，急功近利，天生杀机，天罚和天谴相关，要想彻底治愈，几乎不可能，但若想缓解天人五衰，让修士多活百年，那还是可以的。 解厄丹的品级有高有低，最低是五品灵丹，向上可以是九品灵丹，甚至半仙丹、仙丹。 它的品级越高，效果越明显。 祖明澈能炼制5-7品的解厄丹。这个级别的灵丹，适合金丹真人和元婴真君服用。 天风大陆有数不清的宗门和世家，每个宗门和世家都有一堆老人痛苦的躺在棺材里，还有一大堆人处于天人五衰的边缘，小心翼翼生怕掉进去。 因此之故，解厄丹非常受欢迎。 胡芸儿和祖明澈在每个仙墟住几年，然后去下一个地方。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甲子。 他们的功力到了金丹第四重，也就是金丹中期。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回到苍兰国的上京城。 此时的苍兰国，国土面积越来越小，人口越来越少。已经到了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地步。 胡人杰80年前复出后，辅佐了三位帝王，一代不如一代，到最后，他灰心丧气，离开京师，返回青羊山。 作为儒修，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但治国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能否成功很难说。 别说像胡人杰这样的儒门宗师了，哪怕亚圣和圣人也多半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原因是过于理想化，很多策略偏离现实。 现实世界离不开武力，没有武力，全是空谈。缺乏金丹真人做后盾，没有足够的武师和运筹帷幄的将领，连国境都守不住，还谈什么兴盛啊？ 胡芸儿在京师待了一个月，眼瞅着故人凋零，以前胡府熟悉的家人都死光了，两个堂兄早已入土，堂妹胡贞儿不知所踪，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她每日侧耳倾听皇宫大内的动静，不久之后得到一个隐秘的消息，苍兰国的开国之君赵明诚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赵家秘而不宣，是为了尽可能的延长国祚。 于是，胡芸儿和祖明澈大摇大摆的去了皇宫，找到赵家的祖传至宝，残破的椎骨福地。这节椎骨不同于普通人骨，它体型巨大，高约一尺，直径两尺，简直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巨人能拥有这样的椎骨！ 当年赵家老祖在某个上古秘地发现巨人骸骨，大部分骨骼都腐朽了，只剩下一节晶莹剔透的椎骨，他把椎骨带回家，猜测它是一件宝贝，但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于是用锤子、凿子、锯子将其损毁，破开一个角，才找到隐藏的内部空间。 但也正因为它缺了一个角，导致灵气泄露，变成残破的福地。若非如此，赵家早就一飞冲天，成为天风大陆顶尖家族了！ 胡芸儿和祖明澈走入残破的福地，发现里面光线昏暗，灵气密度不算高，虽然比外面的灵气高不少，但远不如她先前得到的头骨福地。 他们一路往里走，没看见灵田和灵草，只看到一些晦暗的杂树，有些树木还很高大，不知道什么年代遗留下来，到今天还没有死。 他们走入一座宫殿，看见宫殿里空荡荡的，连一个能活动的人都没有，只有一堆白玉棺，仔细倾听，玉棺中还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有人从棺材里抬起头，向外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是赵家子孙吗？如果是的话，难道不晓得，女子不可入内？” 胡芸儿冷哼道：“赵家那么多先祖，只剩下三位还活着？还真是岁月无情啊！八十年光阴，送走了许多人！” 赵家早年鼎盛的时候，同时拥有十几位筑基修士，躺在棺材里的人多达二三十位，然而作为筑基修士，只有四五百年的寿命，即便躺在棺材里用龙血石镇着，也只能延长到两三百年。 赵家后继无人，没有新的筑基修士躺进棺材里，于是大部分玉棺变成了真正棺材，活下来的老人还剩下三位！ 这三位筑基修士，在胡芸儿面前，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胡芸儿不想见血，干脆将棺材板盖上，在上面贴一张灵符，将那三人彻底封印！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便会失去生机。 随后，他们搜索宫殿各个角落，找到赵家多年来收敛储存的财物，包括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木火土金水五系灵材，还有各种兵器和法器，只是没有灵草和灵丹，所有灵丹都消耗完了。 赵家立国千年，搜罗的珍稀材料不少。 那些材料不能吃不能喝，只能拿来修炼。 比如说灵水，胡芸儿找到十几种灵水，这些灵水只对水修士有价值，而且每种灵水都有使用条件，如果不是水修士，或者功力境界不合适，勉强吞服灵水，会导致气血凝滞，水气凌心，仙基不稳。 赵家储备这些修炼物资，是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做准备，可惜后人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储存的物资派不上用场，都落在胡芸儿手中。 胡芸儿看完所有房间之后，又去外面的荒郊野岭察看。 虽然光线昏暗，但在她睁开慧眼之后，能清晰看见有五彩气机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发现这块福地的深处有一片湖泊，湖边矗立着三十二块石碑，石碑上有许多上古符文。 因为符文太多了，她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便从残破的福地出来。 不久之后，苍南王祖明伦宣告立国，厉马秣兵，大举扩张，兵锋所至，各地纷纷归降。 不到十年的功夫，祖家便占据了原属于苍兰国的大半土地。 三十年后，老爷子祖永寿突破境界，成为金丹真人，成为苍南国背后的依靠。此时朝阳门传出消息，前任掌门孙大钟，晋升元婴失败，身死道消。 如此一来，“苍南国”才算是正式站稳。 转眼间，胡芸儿200岁了，和祖明澈琴瑟和鸣，同时晋升元婴真君。 祖明远和钟琳凝结了金丹，祖家的势力变得很强大。 胡芸儿和祖明澈，带着几位丫鬟，陪同祖父胡人杰、郭紫薇前往商奄古国。 经过十年的长途跋涉，行程数十万里，终于抵达商奄古国。 若干年后，胡人杰功力大涨，成为儒门亚圣；郭紫薇成为儒门半圣。 胡芸儿和祖明澈的功力节节攀升，从元婴晋升步虚，从步虚晋升合道，然后成为玄仙，通过商奄古国的传送阵破空飞升，去了另一个世界。 商奄古国是大帝留下的遗迹，有超级传送阵通往多个位面、不同时空。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胡芸儿飞升后去的地方，不是一个简单的仙侠世界，而是科技文明和修真文明相融合的世界，是用现代科技破解了修真文明密码的新世界。 玄仙并非仙路的终点，后面还有漫长的路。 玄仙，天仙，金仙，仙王，仙帝，然后是八步证道成圣…… 年去年来白发新，匆匆马上又逢春。关河底事空留客？岁月无情不待人。 神仙蜕骨鼓楼山，一去丹霄更不还。停舟八曲访遗迹，风雨萧萧生暮寒。 ***** 省略500万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