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遥寄锦书来》 第1章 初见 大燕,京城,定国公府。 “秋实,好秋实,你就帮我绣了吧,母亲不会知道的”脆生生的声音在海棠苑内一声声响着,这人正是定国公独女云棠。 如花的少女此时脸上确实布满忧愁,很是不悦。 “小姐,上次您要出去玩,我给您绣了荷花,被夫人发现,您被禁在院中整整十日”,秋实声音很是无奈,“还有上上次,我给您绣了绿竹,您被夫人罚了在祠堂跪了两日,腿上的淤青近七日才好,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帮你了”。 “别嘛,母亲这次不会发现的”云棠趴在紫檀桌上,很是郁闷。 春华也心疼她家小姐这副样子,帮腔道:“秋实姐姐,你就答应小姐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最喜欢雨露寺后的海棠花了”。 “就是就是”,云棠嘟囔着。 秋实一脸难色,却是后退一步,让出出去的路“好吧,小姐,申时一定要回来呀,不若夫人从母家回来奴婢怕您又是一顿罚”。 “好嘞,谢谢秋实,今天绣桃花,秋实姐姐定要秀的像我的手艺一般”,云棠拉着春华赶紧出去了。 看着两人逐渐出门的背影,秋实阵阵摇头。 马车上。 云棠和春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人好好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出府时刻。 “小姐,咱们一会先吃雨露寺的斋饭,然后再去后院看花好吗?”春华拉着她家小姐的衣袖,扮着可怜。 云棠看着她这副样子,假做思考之状。 “嗯…嗯……”云棠故意逗着她,揉了一下春华粉嫩的小脸“好吧”。 “谢谢小姐,其实小姐也想雨露寺的斋饭了吧”春华一脸看透云棠的表情。 “臭春华,才不是”云棠和春华打闹着。 “小姐,到了”小六停下马车,对着里面的二人说道。 “好,知道了”云棠应了一声。 “小姐,我们进去吧”,春华扶着云棠走上雨露寺的楼梯。 寺内,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 “勤缘住持”,云棠对着面前一位身着灰色禅衣的中年女子喊道“多日不见,又来叨扰了”。 “无妨,云姑娘一心向善,贫尼感激不尽,何来叨扰一说,晌午务必过来用饭”勤缘双手合十,微微屈腰。 “好,谢谢住持,住持不嫌我和春华烦就好”,云棠笑意吟吟“那就不打扰住持前去诵经了,我和春华先去后院看看海棠花”。 两人互相微微鞠了躬,春华扶着云棠往后院走了。 到了后院,这海棠花真不枉云棠特意溜出来,满园花海,尽显风流。 “春华,快看啊,占春颜色最风流当属海棠花”,云棠在花海中翩翩起舞,衣裙在舞步的律动下微微飘起,衬的云棠宛如下凡的仙子。 “是啊,小姐”春华看着她家小姐,心想着她家小姐就是好看。 两人往海棠花的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去,云棠似乎听到了一男子的声音,她拉着春华的手说着“你有没有听到一男子的声音啊”。 春华正看着这些花,被云棠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一跳“没有啊,小姐,您别吓奴婢”,春华更加抱紧了云棠的手臂。 往前走着,忽然,两人都听到一急促的呼吸声,云棠往那个方向走去,春华拉着她“小姐,还是别过去了,万一有危险,奴婢不像秋实,能保护你啊”。 听着像是有人受伤,云棠实在不忍,安慰着春华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没事的,万一真是有人受伤,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害死了人家,枉了方丈的一顿斋饭,这声音听着极度虚弱了”。 主仆俩往那边走着,突然发现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腹部似乎颜色更深,云棠作为武将之女,几乎是立即意识到那是血,她赶紧和春华扶着那男子靠在树上,准备撕下衣摆,思索一下又不太妥,拿出了在市集买的最常见手帕,给人包裹着“春华,你赶紧去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这没有药,这位公子气息弱了”。 春华犹豫着“小姐,这,留您一个在这奴婢不放心啊,万一这周围有其他歹人怎么办”。 “没事,看这地上的印记,这公子是逃过来的,现在还没追过来,你再不去歹人真的要过来了”,云棠推着春华说着。 “好,小姐,您先找个地躲躲,奴婢马上回来”,春华一步三回头的往林外跑去。 云棠给这人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不料弄醒了这位男子。 “你是谁”,傅怀渊抓住云棠的手,防备心十足,语气狠厉的说道。 “你抓疼我了,为什么告诉你,我救了你”,云棠皱着眉,语气有些不悦。 听着她娇俏的声音,傅怀渊似是立即就认出来了,是她,似乎是急于确实,想要撑起身子,拉动了伤口,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待看到她鼻尖的小痣,他确认了,是小时候那朵小海棠。 随着傅怀渊的凑近,云棠更加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有着书生意气,但是却没有文弱之感,也有着武将锋芒。 云棠脸有些红,几乎不敢直视他,“你,你这人,怎么受伤了还不老实,伤口又流血了”。 “敢问姑娘芳名”,傅怀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着伤口。 “我闺名中有一棠字,也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公子便唤我海棠吧”,云棠回着,“公子你呢”? “我叫长离,此别空长离之长离”,傅怀渊认真的回道。 “长离,不,是长离东风破的长离,公子莫要多生忧愁之感”,云棠一时觉得这名字甚是熟悉,却又久久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了,她像是怕傅怀渊着急了,对他说着“我的婢女去找方丈了,你不必担心”。 傅怀渊含笑看着她,“姑娘不担心,我自是更加不担心”。 “小姐,小姐”,春华跑的气喘吁吁,“小姐,我路上遇到了这位叫逐风的公子,他说是这位公子的部下”。 逐风屈着一条腿,双手抱拳,颔首道:“殿……”,傅怀渊突然嗑了一下,打断了逐风的话,三人都看向傅怀渊。 傅怀渊给了逐风一个眼神,逐风立即懂了,“公子,您没事吧,属下来迟了”。 “没事,来的正好,过来扶我”,傅怀渊冲着逐风说道。 逐风一脸茫然,甚是疑惑:“啊,如何正好”。 傅怀渊没理他。 云棠看了看这主仆俩奇怪的举动,也不解,但随即又开口了:“既然你的人来了,那我们先离开了,待的够久了,一会住持找人了,公子多多保重,勿要伤的如此了”,随即云棠拉着春华走了。 傅怀渊想拦,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逐风背着傅怀渊就往寺下跑去,似是与云棠她们走岔了,竟也没遇到。 第2章 你要成婚? 申时三刻。 回家途中,春华一直嘴里一直嘀咕着:“怎么办啊,小姐,夫人肯定回来了,小姐”。 云棠似是不担心,吃着刚刚路上买的零嘴,回着她:“没事儿,娘亲见到舅舅舅母定是很多话说,可能没回来”,天知道她嘴上是这么在说,心里比谁都紧张,祈祷她亲爱的舅母,母亲最好的闺蜜能将她亲爱的母亲多留一会。 “小姐,刚刚就怪这零嘴,买的人也忒多了点,小六等了两刻钟”,春华嘴里不停说,云棠嫌她话多,塞了一颗她嘴里,似是觉得好吃了,也可能是没办法听天由命了,索性吃起来了。 定国公府。 海棠苑内,檀木椅上坐着一位中年女子,身着云青色衣袍,这人正是云棠的母亲林幼宜,虽是年过三十,但脸上瞧不出一丝皱纹,像是二八年华的女子,但是面容姣好是女子脸上盛满怒气。 “秋实,你就惯会惯着你家小姐,她让你往东走,你就连人带物往东跑”,林幼宜拿着茶杯,一双凤眸看着秋实。 秋实低着头,不敢回应,今天听到夫人回府的消息,小姐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晚了,小姐又免不了一顿罚。 这边,云棠拉着春华猫着脚一路畅通,走到了海棠苑,主仆俩正松一口气时,一声“站住”让她们止住了步伐。 林幼宜从木窗那看到了自家女儿,怒道:“站住”! “母亲”,粉衣女孩小声喊着,试图唤醒眼前这位满眼怒气女子的母爱,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进来,站着,母亲有话跟你说”,林幼宜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说着:“下个月就是你的及笄礼了,过后就可以相看好儿郎了,我和你父亲,舅母都很中意赵家的那个,和你自小一起,也熟悉”,林幼宜抬眸望着眼前的女儿,似是有些不舍,摸了摸她的头发。 “母亲可说的是以安哥哥,可是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母亲和爹爹”,云棠抱着林幼宜的胳膊,撒着娇。 “是以安,舍不得母亲还让母亲生气”,林幼宜佯装发怒,“你再想想吧,毕竟是你自己的亲事,母亲更希望是你喜欢”。 “谢谢母亲”,云棠粉红的小脸上扬起笑容。 “好了,母亲也准备回院了,一会你父亲就回来了”,林幼宜起身欲离开。 “好哦,我送送母亲”,云棠扶着林幼宜。 往外走的林幼宜突然止步,回头对云棠说:“明日巳时在你自己院中坐着重新绣你的桃花图,一个时辰后我来看,绣不完不准吃饭”。 虽是才四五月份,但是院中没有树木的遮挡,巳时还是极热的。 云棠哭丧着脸:“好的,母亲”。 送完林幼宜,云棠拉着秋实问:“母亲发现你绣的桃花图没”,知道林幼宜从来不因为一些小事处罚下人,云棠也没有担心秋实,而是直接问桃花图。 “小姐,夫人何等聪明,定是明白了,夫人还说她都能认出我的针脚了,以后我帮你绣她都能发现”,秋实无奈的说出令云棠崩溃的话语。 “啊…”,云棠无语凝噎,只能静坐,脑中复习着女红的技艺。 海棠居。 这边逐风和逐雨将傅怀渊扶到床榻上躺着,命下面的人叫来了军医。 “殿下伤情并不是极重,将药敷着,不下床走动,三旬便可痊愈,晕倒应是太激动所致”,军医收着药箱。 “那殿下何时能醒”,逐风语气颇为着急。 “回大人,两刻钟,殿下两刻钟便醒”,军医屈腰回复。 “好,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军医走后,逐风似还是不放心,一直问着逐雨,逐雨也不曾放下心来。 “咳,咳”,傅怀渊悠悠转醒,眼睛朝两人的身后看去,似是在寻找什么。 逐风看到这幅画面,赶紧扶起傅怀渊,明白了他在看什么:“殿下,那位小姐后面就离开了”。 原来,她又离开了。 “逐风逐雨,在京城寻找一个叫海棠的女子,秘密寻找,切不能污了她的名声”,傅怀渊冲着两人命令。 逐风逐雨对视一眼,逐雨率先开口:“殿下,是江南苏杭那名女子吗?” “是”,傅怀渊没有多余的话语。 虽说只有一个字,逐风逐雨也仍然知道这名女子在殿下这的重要程度,当时傅怀渊几乎是动用了所有影卫在苏杭寻找这位海棠姑娘,却一无所踪,如今又见到了,傅怀渊自是不能再放其消失。 逐风逐雨领命下去。 傅怀渊独自坐在床边,手扶着床栏,回忆着只有一个人记得的过去。 次日。 早上云棠用过饭后便在院中绣了起来,很是认真,后面可能日头渐渐升起来了,愈加热了,云棠脱了外衫,递给后面站着的春华。 傅怀渊一进来便是这幅美人伏案绣花图。 回神看到云棠的穿着愣住了,咳了咳嗓子,云棠听到有人来了,平时父亲和哥哥不会主动进院,有事会唤人进来招呼一声。 云棠看见傅怀渊也愣住了,随即从春华那拿起外衫穿上。 傅怀渊待她穿好,上前致歉:“冒犯了,云小姐”。 “你怎么在这”,云棠不解。 傅怀渊在这还是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傅怀渊回外府,和云疏同行,路过万宝阁,云疏给自己的妹妹挑个及笄礼,硬是拉着傅怀渊跟自己一起挑,傅怀渊一脸不耐,还是进去了。 赵清源看到是国公府的公子和他朋友,连忙上前:“云公子和这位公子要些什么”。 “送给我小妹当生辰礼的,有合适的吗”,云疏回他。 “有,有,有,二位公子这边来”,走到一众女子饰品的木柜前,赵清源手一览“这些都是,二位公子细选”。 “好,你先去忙吧” “好嘞,公子有需要叫小人” 云疏看了几圈,没看到满意的,想问问傅怀渊意见,谁知道那厮竟是看都没看。 突然,一个海棠花发簪引起了云疏的注意,他指着问傅怀渊:“这个怎么样,我妹妹闺字中正好有一个棠字”。 傅怀渊听言愣住,虽是知道,但还是确认了一遍:“哪个棠”。 “自是海棠花的棠”。 “哥哥送妹妹簪子不合适,旁边那个红色玛瑙手串倒是不错,你可以送给她”,傅怀渊提出意见。 最后云疏听了傅怀渊的意见,买了玛瑙手串,只是后来有一日还是在云棠头上看到了那个簪子,云疏才明白过来。 买完东西,两人坐在马车上往回走着,傅怀渊突然开口:“你不是说你上次买到了潘敬安的归雁图吗,不邀我去赏赏”。 “上次让你来你不是说没意思吗,怎么又愿意了”,云疏无语道。 傅怀渊睨了他一眼,心里还是存了云疏之妹就是小海棠的妄想,知是妄想,还是想。 “好好好,今天去吧” 到了国公府,两人品画后,云疏没有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傅怀渊的到来,这也是傅怀渊的意思,这也就导致了云疏被林幼宜喊走,傅怀渊表示自己可以到处转转。 这也就发生了前面那一幕。 “即使如此,你也不能随意进别人院子”,云棠气呼呼。 傅怀渊看着心中思念的人儿,此时在眼前,也是满满的满足感,也不忘回复她“抱歉,我没听到里面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你的居所”。 云棠也没有多怪,接受了歉意。 “第…第二次见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了吗”,傅怀渊说起这个第几次,心中一阵苦涩,但还是扬起笑意问她。 云棠几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告诉他了:“你来我家,应该知道我姓啥了,我单名一个棠字,海棠花的棠”。 “小海棠”,傅怀渊正欲说话,云疏的声音传过来了。 “哥哥,进来吧,怎么了” 看到傅怀渊在里面,似是有些不解,正欲开口询问,云棠先问了:“哥哥有何事”。 云疏被打断也没有问了,继续刚才的说:“就是你及笄礼的事,你有想邀请的人吗,还是上次和你说的亲事,你喜欢赵以安吗”。 “及笄礼都由爹爹娘亲和哥哥做主,至于宾客,我要以宁,亲事我再想想,也不知道以安哥哥愿不愿意”,云棠本意是不清楚自己对赵以安的感情,听到两位耳朵里就是云棠想嫁,怕赵以安不愿意。 “以宁?赵以宁?赵以安的妹妹”? “是的”。 兄妹俩自顾自聊着,谁都没看到旁边的傅怀渊脸黑如锅底,双拳握紧,似乎是随时要爆发,盯着云棠,但还是细声问道:“你要成婚”? 第3章 和你白首不相离 傅怀渊问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生怕她说出肯定的答案,也怕她怪自己多言,正欲解释,云棠的声音传来了。 “也不是,就是母亲着急了,母亲也没有很急”,云棠认真的回复,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认真,怕是叫人误解,对,就是怕叫人误解,好似她恨嫁似的。 傅怀渊脸色好了许多,低头仍然不语,觉得自己某些动作应该加快了。 突然傅怀渊像是看到什么,抓住云棠的手:“你的手受伤了”,傅怀渊看到她是受伤好几处真划的伤处,一时着急,做了冒犯的举动。 云棠连忙把手抽开:“无事无事,长离不必担心”,直到那抹柔软消失在手中傅怀渊才反应过来,这次是他着急了。 他看向别处,看到了旁边的一棵海棠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海棠花”。 云棠听到此言甚是迷惑,好像他们认识了许久一般,可明明也是才认识的,语气竟会如此熟稔。 “对啊,我一直喜欢海棠花的,我很长情的”。 “是吗”,可你不记得我啊。 云棠很是不解,为何每次见到傅怀渊他都是满腹愁绪,似是心中有事无法疏解,她也没进一步询问。 不久傅怀渊离开了,云棠又坐着,开始了自己的绣品,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那个人,想他皱着眉头,也想着那温暖的触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云棠正摇了摇头,想将思绪清空来全神贯注完成母亲的要求,云疏突然在旁边没头没尾地开口:“傅怀渊是当今太子殿下”。 云棠怔住,没出一言。 酉时。 林幼宜到底是心疼女儿,没有早些来检查,等了两个时辰。 “棠儿”,林幼宜晴朗的嗓音传进云棠的耳朵:“绣的怎么样了”。 “娘亲您看,我绣好了”,云棠笑嘻嘻的给林幼宜。 “好,娘亲看看”,说罢,林幼宜接过云棠的绣品,很是满意,脸上笑意更甚:“不错不错”。 看着林幼宜如此开心,云棠狡黠的目光看向她,“那娘亲,后日河灯节,我能出去放河灯吗,我让春华秋实陪着我,定不会有事”,云棠摇着林幼宜的胳膊撒着娇。 林幼宜没有过多犹豫,便道:“行,早些回来”。 “谢谢娘亲”。 —— “快走呀,你们俩”,云棠叫着春华秋实往前走着,手里全是收获,却是没有一盏河灯。 “小姐,你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喜欢的河灯,那边有做的,要不我们去做一个”,秋实指着旁边一个小摊。 云棠似是在思考这个的可行度,正欲往那边走,突然有一群黑衣之人闯入集市,行人吓的四处逃窜,秋实站在云棠面前,做保护之姿,开口提醒“小姐小心,这些人像是匪徒”。 不等秋实说完,面前的匪徒靠近,眼睛盯着云棠,目光全是色气,“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此俊啊”,说完便朝着云棠的方向走来。 春华心中很是害怕,不敢显露:“你可知我们小姐是谁,就敢如此放肆”。 “呵呵呵,一个小娘子,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亲国戚,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一群匪徒笑做一团,露出满口黄牙,看的叫人恶心。 秋实见他们如此放肆,一个健步冲上去,几人便打了起来,秋实一人难敌众人,渐渐有些吃力,刀光剑影间一袭黑色蟒袍是男子出现,傅怀渊出剑神速,须臾之间,几名山匪便倒地不起。 解决完这些山匪,傅怀渊将手中的剑递给了一旁的逐风,又从逐雨那接过来方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方才走到云棠身边。 “被吓到了吧,无事了”,说完,他想上前抱抱她,可他忍住了。 “多谢太子殿下相救”,云棠抬手擦了脸上的泪水。 傅怀渊本是不愿出门的,但是逐风说河灯节许多人都会放河灯,很是好看,她那么喜欢凑热闹一定会去,他便来了,手里还拿着自己亲手做的海棠花的河灯,递给云棠。 云棠见此,半蹲行礼:“多谢殿下殿下”。 傅怀渊连忙扶起她,似是不经意间说起:“你永远不用对我见礼,小海棠”,最后一声小海棠,听在云棠耳中,极为宠溺。 春华秋实对视一眼。 “殿下,这不合适吧”,似是不妥,云棠拒绝道。 “你救我一命,这点小事就不用说了”,傅怀渊找了个理由:“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他把手里的药膏递给她。 云棠怔了一瞬,没想到他还记得,旋即接过道谢,两人放河灯去了,许是打岔,云棠也没纠结行礼和称呼的事了。 河边。 一盏盏河灯往中间游,承载着人们的愿望,一步步实现,经过刚刚的事端,使得现在的河灯更加珍贵。 云棠放下河灯,从前方借来纸笔,写了心愿,放入灯中,她催促傅怀渊:“长离,你也写一个吧”。 傅怀渊几乎要溺在她甜甜的嗓音中,接过纸笔,只写了两个字——“和她”,不论是和她放河灯,还是和她游玩,亦或是和她说话,不管干什么,和她就好。 云棠许是没有心意的人,也可能是早已喜欢上一人,她写的是“白首不相离”。 和她白首不相离,惊人的契合。 放完河灯,两人起身,许是蹲久了,云棠没站稳,往前栽了一下,傅怀渊恰时扶住她,两人的距离猛的拉近,傅怀渊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她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脸上,两人都怔住了,正巧,烟花声响起,这一瞬定格在这里,一声声响声掩盖住两人砰砰的心跳,烟花的光照在两人的侧脸上,让两人更加看清了彼此,也确定了某些东西。 烟花声落,云棠似是反应过来,拉开了距离:“谢,谢谢”。 “小海棠不必言谢,举手之劳”。 云棠看着天边渐渐燃烬的烟花,逐渐出神,而傅怀渊看着她,也逐渐出神,只有云棠侧头来看,就知道有个人一直看着她。 放完河灯,几人又往街道那边去。 “哥哥”,云棠看到云疏了,但是云疏旁边跟着一名女子,女子走上前来,是赵以宁。 “以宁,你也来放河灯了”,云棠上前拉住赵以宁的手,悄悄在她耳边问:“你写的什么呀”。 似是想到什么,赵以宁的脸颊微红,缓缓吐出来:“与君同好,你呢,棠儿”。 云棠也附在她耳边:“白首不相离”。 云棠笑嘻嘻地逗弄她:“这个君是谁啊”。 赵以宁脸更红了,拦住她:“没谁没谁”,眼神却不自觉的往云疏那边看去,见人和傅怀渊畅聊,没有看向这边,便放下心来。 云棠见他俩没说话了,向傅怀渊介绍起赵以宁来:“这是赵以宁,我最好的朋友”,又介绍了傅怀渊:“这是太子殿下”。 赵以宁闻言,立即屈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赵姑娘不必多礼”。 不像这边一派热闹的景象,宣王府里却是一派死寂。 傅奕南坐在主位上,脸黑如锅底,地上全是瓷器的碎片,几名黑衣男子跪在下方,两边还坐着几位,如果傅怀渊云疏在这,肯定能认出几人便是朝中要员,如此拥护宣王,仿佛这宣王要称王称帝。 坐在上位的男人死死盯着下面。 “养你们有何用,傅怀渊还活的好好的”,傅奕南怒道:“不是说人已经死了吗”。 下属战战兢兢的回禀:“回主上,本来是受重伤,怎么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好像被一女子所,所救”。 “好像,什么好像,给我去查,看看到底是谁救了”,傅奕南指着外面,语气狠厉。 “傅奕陵啊傅奕陵,当上皇帝又怎样,绣楠还是离开你了,还有你这和她唯一的儿子,我一定会杀了,让绣楠与你彻底没了关联,还有你的江山”,说着说着便笑了,傅奕南的声音传过下面每个人的耳朵,笑声一下一下打着众人的耳膜,这声音似是要划破这个夜空,让人不寒而栗。 —— 这边云棠逛完回到自己的海棠苑中,坐在檀木椅子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笑意一直不曾消失,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春华秋实看到她家小姐从外面回来就这副样子两刻钟了,两人担心道:“小姐,您想什么呢”。 云棠被他们的声音拉回神来,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准备水吧,我想安歇了”,说完还拍拍自己的脸颊,想掩饰什么。 春华秋实领命下去。 入夜。 云棠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一直回想那一幕,傅怀渊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后半夜渐渐入睡,嘴角还一直带着笑意。 海棠居中,傅怀渊站在床边,一袭玄色内袍,看着那一轮明月,不知是赏月还是思人,但今日不是十五。 月光挂在树梢,有些还跑进了屋内,衬的床上的人儿愈加美丽,女孩的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男人赏了一夜的月,直至天明,还未离开窗边,所以他不是赏月。 第4章 赴约 次日云棠醒来。 去云林和林幼宜院中问安:“爹爹娘亲安好”。 “乖女儿”,云林看着面前的自家女儿,简直喜不自胜,云林本来与林幼宜年龄差上许多,云棠又是小的那个,算是老来得女,国公爷自是当眼珠子宠着,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下月及笄,竟生出了些泪意。 “棠儿,你上前来,上次你娘亲和我也说了你和赵家那小子的婚事,为父自是觉得他配不上我的女儿,要是你愿意为父也就同意了”,云林握着云棠的手,缓缓开口。 云棠思索了一下,直接和云林和林幼宜说:“女儿不喜欢赵以安,不想嫁给他”,语气坚定。 夫妻俩愣住,对视一眼,两人觉得这女儿和赵以安一同长大,又经常去赵家,要是云棠没有这么直言不喜欢吗,俩人以为是云棠小女儿家害羞了。 “那棠儿是有中意的男子吗”,林幼宜看着云棠说道。 云棠不语,林幼宜心中猜到了七八分:“棠儿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哪家儿郎”。 云棠顿时害羞了,娇嗔道:“没有,我想要和爹爹一样的男子,只有母亲一人,可是他不行”,云棠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 “为何,我国公府嫡女配这京城哪家儿郎都足,父亲定不让他纳妾”,云林说的铿锵。 云棠还是低着头,也没开心起来:“爹爹,没事的,女儿还没想好呢,爹爹娘亲不用担心”。 云棠作别,往自己院中走着。 “妹妹这是想什么呢,低着头走,仔细摔着”,一声矫揉的女声传来。 云棠抬头,看向来人方向:“姐姐,不在自己院中跑来大房院子里,也不怪妹妹没看到”。 来人正是云棠大伯云森之女云镜,云镜慢慢开口:“我正要去给二叔二婶婶问安,哪比的上妹妹,在自己院中就好,也不用给大伯大伯母问安”,云镜抚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云棠本就因亲事愁绪在心,云镜又来多言,云棠就直说了:“是,姐姐是有理,毕竟二叔赋闲在家,我什么时候去都行,不像我爹爹,晚点还有进宫议事”,说完就扭过头和秋实走了,留云镜一人在原地生气。 “哼,我不信你一直都如此幸运,什么好事都让你遇到了,好的家室,好的容貌”,云镜望着云棠离去的背影,在原地生气,身旁的侍女小萍闻言,也跟着说:“就是,我们小姐气质如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冠京城,哪一项比不上二房小姐”。 听到这些,云镜脸色方才缓和过来,手搭在小萍手上,往沁宜院走去:“走,去跟二叔二婶问安”。 —— 紫禁城内,紫宸宫中。 “参见父皇”,傅怀渊站在下处见礼。 “平身”,傅奕陵看着傅怀渊,但是又似乎透过傅怀渊看另一个人。 “不知父皇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江南苏杭地界今日出现假币一事你应该知道,朕前些日子派赵行知去查探了,人基本已经捉拿归案,但牵扯出前朝事宜,你去处理”,傅奕陵拿起茶杯,小啄了一口。 “宣王吗” “是” “儿臣领命”,说完便欲退下。 “等一下,陪朕下一盘吧”,傅奕陵开口道,他这儿子生性清冷,也就定国公之子与之交好。 “是”。 傅奕陵落下一子,抬头望向对面的人开口道:“如今长离已及冠,大理寺卿赵行知嫡女挺合适的,还有云林那老匹夫的女儿,天天念叨他有个可人的女儿,只不过朕记得他女儿还未及笄”。 傅怀渊听到云棠,脸上带些笑意,傅奕陵看着自己向来不苟言笑的儿子眼角的笑意,吃了一惊,又明了了,是有喜欢的女子了。 “谢父皇,儿臣以有所爱的女子,等取的他的同意儿臣就来求赐婚”,傅怀渊说着。 傅奕陵闻言先是一愣,他那个冷心的儿子竟如此喜欢人家,都不愿直接指婚,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叹了一声,继续说:“好,那父皇就等着”。 棋局胜负已定,许是某人被扰乱了心神,平局收场。 “谢父皇,儿臣去为下江南准备,还要找赵大人了解细节,不叨扰父皇了”,言毕得肯后退下了。 —— 太子府中。 逐风逐雨看着他家殿下一直喝茶,也不说话,不明所以,正欲询问,傅怀渊率先开口:“替我给云姑娘送个信”。 “哪个云姑娘”,逐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怀渊睨他一眼,逐雨无语道:“还有哪个云姑娘”。 “哦哦哦,是,殿下”。 “留些人保护云小姐,不要让她知道,别干涉她”。 傅怀渊这一去江南得一月时间,刚拉近的关系,到时候回来别又回到以前的光景,此时傅怀渊不知道,等他回来,差点让他的姑娘成了别人的妻子,而这句“不要让她知道,不干涉她”让他后悔了许久。 —— 回到自己院中的云棠也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坐在檀木凳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小六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小六走进来,屈膝双手抱拳:“小姐,院外有人找,什么都没说,就说河灯二字,邀小姐雨露寺一见,如有不便,小姐让人带句话也成”。 云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小六说:“你去说,就说我答应了,明日巳时,海棠林处”。 小六领命下去。 “小姐也不妥吧,要是让公爷和夫人知道了小姐又免不了一顿罚,传出去对小姐名声不好”,秋实担忧道。 “没事的,明日你陪我去,我戴着帷幕”,云棠安抚着两人。 云棠心中挂念了这件事,原说傅怀渊是个知进退的人,不会无缘叫她单独出去,定是有要事,云棠猜了一晚上,硬是没有猜出半分。 第二日,幸而戴着帷幕,不然云棠这眼下的乌青不知道的以为这晚上偷盗去了。 “小姐晚上没睡好吗,今日就寝前奴婢给您按按吧”,秋实煞是心疼,边给云棠梳发边言。 “好,谢谢秋实”,云棠甜甜一笑。 准备好后,喊上小六,坐着马车去赴约了。 第5章 我愿意 路上云棠一直在思索,也有了些猜测。 步入花中,一男子背手而立,身着白色长袍,颇有翩翩仙子隐于市之感。 “殿下”,云棠上前。 傅怀渊眼含笑意望着她:“不是说不用见礼吗,唤我长离”,说罢,让身后的逐雨退下了,云棠看着,也让秋实跟着逐雨退下。 “小姐,这…” “无事,你先过去等我会”,云棠安抚道,秋实闻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剩下的两人相顾无言。 傅怀渊率先开口:“头快低到地里了,小海棠几日不见生疏了,不唤我长离哥哥了,这让我怎么放下心去江南”。 云棠闻言抬头,一脸怔愣:“你要去江南”?说罢又有些觉着不妥,他去江南定是有密事。 “是”,傅怀渊清冷的嗓音让云棠再次确认,没有责怪云棠之意。 云棠闻此继续问:“你要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四旬,小海棠回想我吗”,傅怀渊攥着手,似是有些紧张。 云棠犹豫了一瞬,傅怀渊看出她的犹豫,正欲转移话题,云棠甜软的嗓音就传至他的耳朵,“会,我会想长离哥哥”,云棠望着他的眼睛,男子几乎比女子高一个头,女子抬着头望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星星,看的傅怀渊想紧紧把她拥在怀里,却又克制住了。 但是这时候女孩竟拉住了他的衣袖仍然是看着他。 “好,长离哥哥定早些回来”,这让他更不舍了,他拿起了早就放在衣袖里的海棠花发簪,郑重道:“棠儿,你知道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为何意吗”。 “我知晓”,女孩温软的嗓音回道。 “我中意你,我傅怀渊求娶你,娶你做我唯一妻子,我一生就你一人,望得卿许”,傅怀渊看着她,严重的墨色似乎是要将她吸进去。 “我…我还未及笄”,云棠结巴道。 “我等你,你只需告诉我你愿意嫁我吗”,傅怀渊手里握着那支发簪,似乎那支发簪承载了他全部的期许。 良久,久到傅怀渊以为她不会同意,险些藏不住他那些阴暗的想法时,女孩抬手拿走了他手里的发簪,小声道:“我愿意”。 傅怀渊先是怔愣,又逐渐扬起笑意,一把拥住云棠:“棠棠”。 远处的秋实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大,准备过去被逐雨拦下:“你没看到你家小姐没有拒绝吗”。 秋实瞪他一眼,看到前方二人,云棠没有拒绝,看着两人甚是相配,没有过去,还是生气:“都怪你家殿下,哄骗住了我家小姐”。 逐雨不置可否,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帮我带上吧”,云棠推开怀抱,举起发簪递上前去。 傅怀渊帮她戴上,轻抚一下她的秀发:“甚是配你”。 “你何时离开” “今日巳时” 虽然云棠心中是万般不舍,但还是嘱托道:“那你万事小心,我…我等你来娶我”。 傅怀渊眼底笑意更甚,打趣她:“定不负堂堂所托”。 果然,她被逗的发毛,粉嫩的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娇嗔道:“可恶”。 “好了,不逗你了,抱歉啊,棠棠,要你等我了”,傅怀渊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好,反正你就让我等你这一回”。 “嗯,我就让你等我这一回,以后都不用你等我,要你陪着我”。 一对璧人此时还不知,未来的他们等了彼此多久,幸好等来了。 —— 回到家中,春华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家小姐出门时就有心事,赴约回来更加郁闷了,连忙上前问秋实:“小姐这是怎么了,没等到殿下吗”? “不是,是小姐还想赴约了”,秋实一脸看破的表情,告诉春华。 “啊,小姐,秋实这是何意”,春华还是不解。 “我喜欢上太子殿下了”,云棠惊天一声雷,惊的春华半晌没开口。 “是的”,倒是秋实一副我猜就是的表情开口。 “那小姐是不喜欢赵公子吗,那得赶紧告诉夫人,免得夫人还给小姐相看”,春华想起来了夫人给小姐张罗的这件事。 “不喜欢,对,得告诉母亲别给我张罗了”,云棠风风火火的走出海棠苑,春华秋实赶紧跟上。 主仆三人着急往沁宜院走,没注意后方有两双眼睛一直看着她们。 “小萍,跟上去看看,何事让我那无欲无求的妹妹那么着急”,云镜站在竹林侧方,看着三人的身影道。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小萍跟上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事”,云镜看着前方,前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她还没收起眼里的阴鸷。 —— 沁宜院。 云棠人未到,声音先传到:“娘亲,娘亲,您别给我张罗人家了”。 林幼宜满脸不解:“为何”。 “没有为何,你就先别张罗了”,云棠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林幼宜见状哪还有不懂的,跟娘进来,林幼宜严肃道:“喜欢哪家儿郎”。 “母亲别这么严肃嘛,女儿跟您说就是了,就是…就是哥哥的好友”,云棠小声回复。 “勤王之子赵承景吗,和你也倒是相配”,林幼宜思索了一下。 “不是”。 “那你哥哥的友人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难不成是三皇子,三皇子比你小了点,可不行”,林幼宜严肃道。 “不是,是…是太子殿下”,云棠声音更小了。 闻言,林幼宜没有说话。 “母亲,你别不说话啊,我真喜欢太子殿下,殿下也喜欢我的”,云棠小声嘟囔。 林幼宜微微换了下坐姿,开口说道:“母亲知道,其实母亲一开始想到太子了,只是母亲不敢说,怕你真的喜欢,棠儿,你要知道,他是太子,后来的什么,你想过没,你这样如何在深宫自处”。 云棠沉默了,施尔又开口了:“他说了,他只愿有我一人,我相信他”。 良久,林幼宜开口:“好,棠儿长大了,自己有主意了,不后悔就成,即便是他傅怀渊没有做到,父亲和母亲定会拼了这条命也要接你出宫”。 云棠的眼泪缓缓落下:“母亲”。 “别哭了,母亲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说不定我们棠儿以后过的比在家还幸福”,林幼宜安抚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女儿。 “在爹娘身边,还有哥哥,女儿最幸福了”。 其实说是安慰,但确是最后的云棠成为大燕女子人人都羡慕的存在。 “把眼泪擦擦吧,一会你爹爹回来还以为母亲罚你了,又会怪母亲”。 “才不会,父亲只会怪我又把母亲惹生气”,云棠嘟着嘴道。 —— 镜园。 “小姐,奴婢就听到二小姐说不要夫人给她张罗亲事了,后面的她们进屋了,奴婢也不好偷听”,小萍回来复命。 “不要说亲,为何,上次我这个二婶婶特意回母家商量云棠的婚事,今日就说不张罗了”,云镜沉思,突然想到什么了:“云棠这几日是不是经常出门”? “是,小姐,怎么了” “那就对了,我这妹妹有心仪的人了”,云镜抬眸解答小萍的疑惑。 “哦,哦,小姐才思真是敏捷”。 “你下去查查,看她这几天出门见了谁,务必给我查出来她喜欢谁”。 小萍领命告退。 云镜还有没说完的,她想,她要是喜欢的身份地位都还不错,那她定是要抢过来的。 看着眼前心思越来越扭曲的自家小姐,小竹无奈叹气,小姐自从姨娘走后便越来越难以捉摸,特别是针对二小姐,小竹也劝阻过,却被警告再多嘴就发卖了,自此也不敢言了。 第6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云棠走后不一会,云林回来了。 “阿林,今日棠儿跟我说让我不要给她相看人家了,说是有心仪的男子了”,林幼宜走上前去接过云林的官帽,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云林闻言,便问道:“哪家小子”? “天家”。 云林愣住了:“哪位皇子,莫不是太子殿下”?虽说是在询问,但是内心似乎已经确认了。 “正是”,林幼宜说出肯定的答案。 云林静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说话。 良久,他开言:“不然我去问问皇上这事儿”,说罢便觉得可行,往外走着。 林幼宜将他拦下来:“不必着急,女儿自有考量,听她说,太子殿下与她确实有情,等及笄以后再议”。 “也行,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 云棠回到自己院中,眼上的红肿还没有消散,如今的情况也想叫人来分享一二,云疏又跟着傅怀渊去了江南,云棠让春华去喊来了赵以宁。 赵以宁娉娉婷婷的过来了:“棠儿,听说你唤我有事,我连母亲叮嘱我的女红还没做就过来了”。 云棠笑嘻嘻拉过她:“以宁姐姐,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其实和赵以宁认识多年,云棠很少唤她姐姐,一是赵以安不让,而是赵以宁不允。 “是吗,我们的小海棠有喜欢的人了,跟我说说是谁呀,我认识吗”,赵以宁知道云棠不喜欢自家兄长的,就自家兄长还不知道,赵以宁紧握她的手,试图给她些安全感。 “你认识的,就是…就是太子殿下”。 赵以宁一脸平静,倒是云棠迷糊了:“以宁,你不讶异吗”? 赵以宁能看出来上次那个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男子是极喜欢云棠的,因为她也是暗中喜欢一人不敢言,自身的经验罢了。 赵以宁似是在回想:“上次河灯节与你相见就觉得你俩不一般,如今互相喜欢倒也是佳话,只是他是太子,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云棠听到她这么说也泄气了:“你怎么和母亲说一样的话啊”。 “因为我和云伯母都喜欢棠儿好啊”,赵以宁温柔的摸摸她的手:“棠儿喜欢,准备好了就行,自己的亲事,父母不反对便好”。 “我明白了”,赵以宁一席话让云棠醍醐灌顶:“谢谢以宁,一会就在这用饭吧”,云棠摇了摇赵以宁的胳膊。 可能赵以宁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见一个人,便也同意了:“好”。 —— 云家二老坐上座,云棠和赵以宁坐一起,赵以宁特意留出左边的位置。 赵以宁对着二位见礼:“多有叨扰,伯父伯母”。 云林摆摆手:“无妨,不打扰,赵家丫头多来”。 “谢谢伯父”。 “人齐了,大家动筷吧”,林幼宜结束了这场寒暄。 “云公子有事吗,怎不见他”,赵以宁有一丝纠结,但还是问出来了。 “哥哥和太子殿下去江南了”。 “哦,哦”,赵以宁强压眼底那一抹失望,也用饭了。 —— 过了几日,镜园。 云镜大发雷霆,不知摔碎了多少碗具,冲着小萍怒言:“这都过了几日,还没查不来云棠和哪个奸夫暗通款曲,你们有何用”,说罢又摔碎一个玉盏。 “发什么脾气,还像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云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镜站起来道:“父亲,不知父亲过来这边有何事”。 云森也没管云镜发怒的事,直接讲刚才在自己院中夫人对自己说的告诉她了:“你母亲偶然得知大理寺卿的夫人王若要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一众女子,所谓何事你应该清楚,你务必求你二婶带你去,让赵以安相看上,虽说你不是你母亲亲生的,但她一点不比你姨娘差,什么事都想着你”。 云镜看着云森一副慈父做派简直作呕,但面上还是不显:“是,女儿明白,定会让大理寺卿一家对女儿满意”。 云森闻言很是满意,说了一句“好孩子”便离开了。 云森走后,云镜更加恼怒:“父亲什么意思,就觉得我只能配的起一个大理寺卿之子”,她说出这句话时丝毫没有想过原来国公府嫡女都准备与他结亲,更何况她一个国公爷旁支之女,显然,她自己定是没想到这些。 旁边的小萍小竹不敢发一言,任凭云镜独自生气。 云镜生气归生气,但也没忘父亲的话,收拾好自己便带着小萍王沁宜院走去了,独留小竹一人收拾这一片狼藉。 到沁宜院,云镜见到林幼宜便跪下:“婶婶”,掩面欲泣。 林幼宜见状连忙上前拦下:“你这孩子,直接说有什么事,哭叫什么事”。 云镜还是一言不发,掩面哭泣。 林幼宜耐心告罄:“你再不说我进去了,你饶是哭到天黑我也不管了”。 见此言,云镜方才开口:“婶婶,赵家的赏花宴只邀请的婶婶,没有邀请母亲,婶婶可否带我去见见世面,婶婶不带,侄女不敢出门啊,父亲又得怪我没有个闺阁女子样了”。 “这点小事,我寻思着什么,这也值得你一哭,好好好,我带你去就是了”,林幼宜依了她。 云镜见目的达成,道谢后离开了。 见云镜离开了,书琴上前来扶着云镜,开口问:“夫人为何同意带二小姐,明知道赵夫人举办赏花宴是干什么”。 “唉,上次听棠儿的回绝了赵家,王若还有一丝别扭,这次带上云镜,王若要是看着满意,这梁子就过了,再说这大房这丫头早过了及笄,是该相看人家了,她配赵家那小子,要是赵家不嫌,倒也配得起”。 “夫人用心良苦,希望大小姐能看懂您的心思”。 “哎,孩子们的事以后还是要少操点心了,孩子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书琴扶着林幼宜进屋。 —— 海棠苑。 “明日以宁家赏花宴,一猜就是给以安哥哥和以宁相看,母亲将我带去做甚?到底是不妥”云棠甚是不解。 秋实到底是年长点,能看懂林幼宜的心思:“夫人希望您去和赵公子说开,让赵公子也愿意相看其她女子”。 “哦,也是,免得以安哥哥还一直跟以宁说让我做她嫂嫂”,云棠似是明白了。 秋实看她家小姐还没明白,也没打算解释了,还是不懂最好,免得以后见到以宁小姐都尴尬。 显然秋实想这么多云棠丝毫不知,唤春华准备水沐浴了。 云棠躺在床上,竟有些睡不着,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床上还未入睡的人儿,许是好几日没见了,云棠竟有些思念傅怀渊,也不知道傅怀渊在干什么。 第7章 只为一件事 江南苏杭,江雨榭。 傅怀渊和云疏到了这几日都非常忙碌,但也没有阻止傅怀渊思念那个远在京城的人儿,到这五日后他给京城去了封信,许是这几日就到了,他竟有些期待她的回信。 这几日逐风逐雨明显能感觉到他家殿下很期待信使的到来,在看了那些来信人后又一脸严肃,带着他们出去办案了。 他们这些人到这已经八日,事情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宣王傅奕南参与了假币一案,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皇上宅心仁厚不愿重罚亲兄弟,就不得不找出令皇上不得不罚的证据大白天下。 “禀殿下,这几日我们暗中搜寻了宣王在江南的住处,也隐匿了您和云大人的行踪,仍然一无所获”,逐雨上禀道。 “孤知道了”。 “长离,你有何想法”,云疏适时开口。 傅怀渊不言,心中确有想法了,开口却是:“先让他们猖狂几日,不管他们假币交易的事了”。 作为傅怀渊这么多年的好友,云疏立即便懂了,这太子殿下怕是要来一出请君入瓮。 —— 京城。 云棠早早的便起来了,要随林幼宜去赵家。 “婶婶,久等了,头一次见那么多人,准备了一下,望婶婶不要见怪”,云镜走了过来。 “无妨,还不晚,现在出发吧”。 一行几人上了去赵家的马车。 到了赵府门前,几人下车走了进去,云棠见到了赵以宁,便和林幼宜说了一声就往赵以宁那边走过去了。 “以宁”,云棠轻拍了赵以宁的肩膀。 赵以宁回头:“棠儿,你到了,我们去看看花吧,有你最爱的海棠花”。 云棠和赵以宁拉着手走了,两人都没注意到来自两方的视线。 “怎么,你也想嫁给哥哥”,赵柔儿走进云镜身边,刚刚林幼宜被王若唤到一边说话了,云镜就独自赏花,谁料遇上赵柔儿。 “关你何事”,云镜懒得和她多说,对于赵柔儿,她也有所耳闻,大理寺卿妾室所生,虽说自己也是,但是她是大房这一辈唯一的孩子,她如何与自己相提并论。 赵柔儿也不恼:“当然是我能帮你啊,不需要我可就走了”。 “别,等一下,我凭什么信你”,云镜还有一丝疑虑。 “凭我俩都要在别人的手下讨生活,凭你有云棠压你一头,我有裴以后压我一头”。 “好,我实话和与你说,我对赵以安并未有意,是云棠有喜欢的人,虽说不知道是谁,但我要拆散他们,而且我要让云棠不体面的嫁给赵以安,话说你帮我你要我帮你什么”,云镜不傻,倒也通透。 “我要你帮我和云疏”,赵柔儿告诉她。 “你喜欢云疏?好,我帮你”。 两人合计了一下,一条毒计被两人商量出来,此时云棠和赵以宁还不知道。 “各位夫人,小姐,不知我这的花大家可否满意”,王若见大家赏的差不多,走来道。 “满意”。 “不错,谢谢赵夫人”。 “大家赏好了请移步后院入座吧”。 席间,赵以宁身体不适没有入席。 云棠坐在林幼宜的旁边,夹着面前的菜慢慢地吃着。 云棠旁边的云镜往旁边歪了一下,杯中的酒不小心撒到了云棠身上。 “抱歉啊,妹妹”,云镜低声道歉。 “没事”,云棠不欲与她多言,转头看向林幼宜:“母亲,我出去找以宁换件衣裳”。 林幼宜看向她,心下了然:“好,去吧,早些回来”。 从侧门出去,一名穿着赵家丫鬟服饰的女子走了过来:“小姐,我来帮您吧”。 “没事,我自己去找以宁便可”,云棠拒绝道。 “大小姐病了,早早就休息了”,这女子耐心解释。 云棠犹豫了一瞬,跟着她走了,天色太暗,许多都看不清,也看不清领路女子嘴角得逞的笑意。 “就是这间,姑娘尽快换吧,奴婢在外给您看着”,说罢,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棠进去后,环顾了一下,不像是女子的卧房,倒像是一书房,檀木椅子上放着一套女子衣衫,云棠正觉得纳闷,怎么他们好像就提前知道有人的衣服会湿一样,赵以安走了进来。 隐在暗处的暗风暗林二人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了,又顾忌着殿下的嘱托,暗林只能去叫了赵以宁过来。 赵以安看到里面有一女子正欲叫人来赶走,云棠回过头来,赵以安看到了女子的面容:“棠妹妹,你怎么在这”。 “我衣服污了,丫鬟领我到这整理一下,以安哥哥,你怎么在这”。 赵以安看到了她手里拿的衣服,给她解释道:“我每日这个时辰都来书房练字”。 闻言,两人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正欲往外走,就看到一个陌生女子扶着赵以宁走了进来。 暗林对其他三人说道:“你们先进去,一会再说,先看看是谁就要害你们” 三人闻言回去了,暗林往门外走隐于暗中。 这时,耳边传来一些妇人的声音。 “这棵树真是好看啊,这不止百年了,还不结果,真是一桩稀奇事”。 “还是二小姐有心,我们花不仅看了,还看到了这棵不止百年的树”。 赵柔儿笑道:“伯母过誉了,柔儿也是想各位伯母尽兴”。 赵柔儿环顾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对王若说道:“母亲,今日各位夫人都尽兴了,但是我们赏花宴还有一事没干,既然到了这,何不让哥哥出来露个面,让各位夫人见见,相看相看”。 底下有人闻言,附和道:“是啊是啊”。 王若没有过多犹豫,敲了敲赵以安书房的门,对里面的人说:“安儿,出来见见各位夫人”。 里面的赵以安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脸颊通红,甚是不自在,对着云棠解释:“棠妹妹,你莫要多想”。 “无事的,以安哥哥,我们本来就是两方父母欲结亲,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你重新相看,挺好的”,云棠并不在意的对他说。 “你有喜欢的人了”,赵以安握紧了拳头,几乎是从前牙缝里蹦出来的几个字。 两人都不明白对象现在的心境,只有一旁的赵以宁,心里跟明镜似的,看着自家哥哥,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门外的王若见没人应,便推开门了。一开门就看到云棠望着她,赵以安望着云棠的一幅画面。 有后面的夫人也看到了这两人,后面渐渐议论起来了,“这云家姑娘和赵以安怎么在同一个房里,莫不是……”,这位夫人话没说完,大家却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后面林幼宜闻言,上前走到房里,紧皱的眉头在看到赵以宁后松开了,拉着手赵以宁出来:“以宁啊,今天伯母还没和你聊聊天呢”。 “伯母,抱歉啊,是以宁身子骨弱,没有见伯母”,赵以宁说完还微微福身。 众人看着林幼宜拉着赵以宁出来,便大多都明白了:“原来赵小姐在呢”。 还有些嫉妒云棠家世容貌的女子说:“赵以宁在又怎么样”。虽说这些声音都被自己母亲拦下了,但是在几日后的京城,这些风言风语让某人从几千里外的江南赶了回来,只为了一件事。 第8章 卿卿吾爱 几人回到国公府,林幼宜将云棠留在了自己院中。 “今日怎么回事,云棠”,林幼宜坐着,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儿。 “娘亲,是云镜故意弄脏女儿的衣裙,然后一婢女将女儿引到了赵以安的书房,幸而以宁搭救,想要将各位夫人领过去,她还需要一个帮手”,云棠将整件事告诉了林幼宜,除了暗林。 林幼宜沉思:“那只能是赵柔儿了,今日她自作主张让各位夫人你看那棵百年老树已是让赵夫人不悦,还自作聪明的让赵以安露面,生怕不知道王若办赏花宴的目的”。 “是的,娘亲,女儿以后一定会多加防范”。 “嗯,你先回你院子休息吧,以后可能会有些流言,不要放在心上,毕竟明眼人都看着以宁出来”,林幼宜安慰着云棠。 —— 云棠回到自己院中就看到暗林站在一处,她叫上暗林进屋。 “你叫什么,是太子殿下留你在这的吗”,云棠直接问了。 暗林站的笔直,虽说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显露:“属下暗林,是的,云小姐,殿下临出行特意安排人特意保护您,这次让你险些被害是属下不察,等殿下回来属下定会请罪”。 云棠拦下:“无妨,今日多亏你了”,云棠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只有你一人在暗中吗”? 暗林犹豫一瞬,随即想到这是云小姐自己问的,告诉也无妨:“不是,还有一位,名唤暗风”。 “好的,多谢你们”。 “云小姐客气了,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没其他事属下先告退了”,得到云棠的首肯暗林退下了。 等暗林离开,秋实走上前来,递上来一封信:“小姐,今日公子给您寄了江南的物件,里面有封信”。 云棠赶忙接过来,对两人道:“你们先出去给我准备洗浴的吧”,旋即走入内室坐上拆信。 拆开信后,首先映入眼帘的男人遒劲有力的字体。 卿卿吾爱: 见字如晤。 阔别五日,犹如五年,甚是念卿,卿在京可否安好。 江南多雨,多雨多思。吾于江南之事已有眉目,望卿勿忧,吾望早日回京。 望卿安。 一纸信,云棠硬是看了两刻钟,脸上是溢出的笑意,两颊绯红,俨然一副女儿家姿态,她将信收好,提笔回信。 问君安。 吾在京城甚好,只是尤其想念雨露寺海棠花。 君所行之事有进展便好,愿君早日回京。 再问君安。 云棠不像傅怀渊那样来的直接,处处不见思君,处处是思君。 云棠将信封好,换来早已备完水的秋实:“秋实,你帮我把这封信放在我之前为哥哥准备的衣物中寄去”。 “好的,小姐”。 春华上前:“小姐夜深了,快来沐浴吧”。 “好”。 夜已深,明月高悬。 藏不住情人的思念。 —— 次日,京城中有传言国公府的女儿和大理寺卿之子好事将近,昨日在一间房中同时出来,有心者解释:“人家还有赵家大小姐在里面,别平白污了人女子名声”。 但是这些只言片语依旧无法阻止,这些事传到赵以安耳中,他竟没一丝怒意,甚至有些庆幸,不知是庆幸那日自己没有惫懒,还是庆幸云棠被污的衣裙。 赵以安换来小厮:“你去……”。 “是,公子”。 —— 几日后,京城无人再言这件事时,有人说从赵府传出来那日两人在书房是商量婚事。这一下又将云棠推向了风口浪尖。 今日下朝后,许多官员给云林道喜,云林脸黑如锅底,偏偏这几日赵行知去了江南,云林是怒从心中起。 回到家中,见到自家夫人,云林脸色放缓了些,开口道:“你说这赵家是何意啊,上次说的很清楚,这王若也答应了,回头就办起了赏花宴”。 林幼宜沉思:“这王若恐怕今日才知道”。 “夫人这是何意”。 “这怕是赵家那小子的主意”,林幼宜虽是猜测,但也是十分肯定了。 “好啊,这小子,阴到我女儿头上了,看着他一派清风朗月”,云林武将出身,说话自是直接。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一中年女子的声音:“哎呦,妹妹,你说这俩孩子有意,你上次跟我说棠儿有喜欢的人,没想到就是我家安儿,还让我白白怨恨你几日,妹妹这是作甚”,王若往里走着,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刘媒人来了。 “王若,你还敢说,明明上次已经将这俩孩子的事揭过去了,怎可能是商量婚事”。 林幼宜一番话让王若怔在当场,笑意也收敛起来了:“国公夫人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你何不问问你的好儿子,白白污我女儿的名声,还有棠儿为何被领到了赵以安的书房,赵夫人回去好好查查你那庶女吧,以后两家不必往来”,林幼宜直言。 王若见她如此直言,也来了气:“那夫人可否想过,这云棠以后嫁到谁家去这传言都会来一遍”。 听了这么多,到王若这句话,云林彻底忍不住,打断她:“这就不劳赵夫人操心,小女喜欢之人必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至于外人传言,我自会请皇上赐婚,看谁敢妄言”。 云林一番话让王若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拂袖而去。 云棠在门外听了许久,王若离去后,走上前去抱住云林,嘴里喃喃出声:“爹爹,谢谢您”。 云林抬手轻抚云棠的背,另一只手抱着她,笑了笑:“棠儿跟爹爹娘亲道什么谢”。 云棠一直抱着云林,许久才松开:“爹爹,娘亲,女儿以后定会小心,不让爹爹和娘亲担心”。 林幼宜心疼女儿:“没事的,棠儿,这事不怪你”。 云棠回到了自己院里,平复好了心情。 暗风暗林见事情如此发展,给江南去了一封信,将事情的经过悉数写在心上,还写了云姑娘为此事上身,频频落泪。 —— 江南苏杭,郊外一处荒地。 地上一片狼藉,还有些人被捆着,跪在地上,嘴里喊个不停:“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赶紧把我们放了,还能饶你们不死”。 云疏道:“怎么,宣王爷还没查到我们的行踪,你们竟然还不知道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对方见云疏提起宣王爷顿时就慌了,在地上使劲儿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现在知道怕了,当时造假币时怎么不怕”,云疏说完又转头对下属说:“都带下去,关进地牢,别走漏了消息”。 “是”。 第9章 回京 回到江雨榭,逐风手中递过来一封信:“殿下,这是京城来的回信,放在给云大人的衣物里”,递给傅怀渊后便下去了,边走边心想这云大人知晓殿下和云姑娘通过他的东西传信岂不是要气死。 傅怀渊拿着信进了书房,拆开信件,女子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看完后傅怀渊将信纸压在一摞宣纸下面,小心翼翼的压着,像是在对待某个易碎的珍宝。 夜晚,傅怀渊辗转反侧,一直感觉有事发生,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审讯的时候。 “刘传薪,还不说啊”,云疏拿着火钳子,满脸不悦。 “你用刘武,用假货将我引出来,简直是无耻”,刘传薪咬牙切齿道。 “怎么,就许你用假币,不准我们用假货”,云疏吊儿郎当的站着,语气颇为气人。 傅怀渊看了眼前的刘传薪,视线定格在某处,似是想到什么,对云疏道:“不说就杀了吧”,语气凉薄,转头便走了。 刘传薪慌了:“你不敢杀我的,信物没找到,你怎么敢杀我”。 云疏一脸不耐:“聒噪,杀了”。 逐雨一刀毙命,后面的墙上溅出了条血痕。 “长离,你看出啥了”,云疏问道。 傅怀渊瞥他一眼,不欲开口,但还是告诉他了:“鞋”。 “鞋…哦,我想起来了,他穿的是藤条编的鞋,这鞋只有在东集市有,那东集市买鞋的人那么多,这怎么查”,云疏还有一丝不解。 “他是卖鞋的”,说完便离开了,留云疏一人在原地凌乱。 傅怀渊刚推开书房的门,逐风疾步过来:“殿下,京城来的信”,傅怀渊抬头望向逐风,云棠刚来一封,自己这时候着急回来就是回信。 “是暗林,八百里加急”,逐风话没说完手中的信就被人抽走了。 傅怀渊撕开信件,他知道暗林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来信,更何况是加急,傅怀渊急速看完信后,双拳握紧,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 “让云疏找信物,备马,回京”。 逐风也没问,他知晓是极重要之事太子殿下才如此着急:“是,殿下”。 傅怀渊独自回京,日夜兼程。 —— 宣王府。 “小荧,还没查到傅怀渊的踪迹吗”,傅奕南闭着眼对下面半跪着的一位异域女子说道。 女子回:“主上勿要担心,属下亲自去查,还有一事,王上近日已秘密抵达京城,欲与主上见上一面”。 “好,你去安排”。 女子走后,傅奕南睁开眼,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嘴里缓缓吐出:“苗疆,呵,能信吗”。 旁边的宣王府管事秦棋上前来帮他揉肩:“小人觉得可以信,这公主对王爷用情至深,小人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王爷怎会不晓”。 “情,是最无用之物”。 秦棋噤声了。 —— 国公府海棠苑。 云棠这几日都没有出门,俨然一副不乐之态。 酉时。 林幼宜心疼女儿,也几日也没有让她绣了,说来也怪,她这女儿,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就是女红,让人头疼,这不,母女俩下棋,这一局又是云棠胜一子。 “我又赢了,娘亲”,云棠脸上终于带了些笑意,和林幼宜撒着娇。 “是,你惯会下的,娘亲下不过你”,林幼宜摸摸女儿的头,很是宠溺。 “娘亲,天色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一会爹爹又赖我霸占娘亲了”。 林幼宜点了点云棠的头:“你惯会贫,那娘亲先走了”,林幼宜起身离开了。 “春华,秋实你们去备水吧”,云棠对着旁边站着的两人说道。 “是,小姐”,两人出去了,独留这一室寂静。 两刻钟后,两人来唤云棠。 云棠洗完后,已是明月高悬了,独自一人站在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望着这缺着一块的明月。 突然,一声“棠棠”传入耳中,云棠猛的回头,滴滴清泪止不住的下落。 “棠棠,我回来了,莫哭了,事情我都知晓了”,傅怀渊将人揽在怀中,抚着女孩的背脊。 “长离哥哥”。 良久,云棠的哭声渐渐消失了,傅怀渊开口:“棠棠,这就是你说的安吗?你惯会叫我心疼”。 “长离哥哥,我有主意了,你莫要担心”,云棠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好,还差一味药”。 “什么”,云棠不解。 “明天棠棠就知道了”,他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棠棠,我先走了”,手里拿出一支白玉发簪,上面依旧是一朵海棠花,为她簪上。 傅怀渊走后,云棠对着铜镜,手上摩挲着。此时云棠还不知,以后她的妆匣是数不尽的海棠花簪。 —— 紫宸殿中,傅奕陵还未歇息。 李进才看着傅怀渊往这边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跪地行礼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父皇是否歇息”。 “回殿下,皇上还在看江南送回来的书信,奴才进去禀告”,说罢,便往里走。 不一会,李进才出来:“皇上请殿下进去”。 “嗯”。 傅怀渊走了进去,“参见皇上”。 “平身吧,怎么突然回京,还是孤身一人”,傅奕陵揉了揉眉心。 “儿臣回来请父皇赐婚”,傅怀渊语气不卑不亢。 傅奕南甚是不解:“你突然回京就是为了这事,哪家的女儿竟让你一旬都不想等”? “国公府家云棠”。 傅奕陵了然,最近云赵两家的事都闹上朝堂了:“原来是她,她不是与赵家的”。 “不是”。 “那朕也不多问,你自小有主意,从来没有见你如此想要一人,朕也甚是喜欢那丫头,做你的太子妃也相配,朕给你赐婚”。 突然,傅怀渊双膝跪下:“父皇,儿臣只想要她,望父皇以后莫要给儿臣赐婚了”。 傅奕陵看着眼前与她七分相似的儿子,缓缓开口:“好,望你二人琴瑟和鸣,相伴终老”,别人不知,眼前的傅怀渊是知道的,相伴终老是傅奕陵最大的心愿,也是最不可能的心愿。 “多谢父皇”,傅怀渊欲告退,突然看着眼前的父亲,仿佛他不是万人敬仰的皇帝,而只是一个父亲,“父皇早些歇息”。 “欸,好”。 傅怀渊走后,傅奕陵拟好了旨,递给李进才:“明日去宣旨”。 “是,皇上”。 第10章 赐婚 傅奕陵独自静坐在龙椅上,眼里不知在看什么渐渐出神。 傅怀渊回到海棠院就看到暗风暗林跪在堂前,见到傅怀渊回来便开口请罪:“请殿下责罚,是属下之失,使得云姑娘遭如此流言”。 傅怀渊淡淡开口:“自己下去领罚”。 “是”。 “苏叔,你说棠棠会不会怪我直接向父皇求了赐婚的旨意啊,可是我真的不想等了,苏叔你是知道的,我想了她许久,看到暗林的来信,我是真怕她迫于流言,同意了这门事”,傅怀渊鲜少如此,从孩童时期就照料他的苏合都不禁惊呆几分。 苏合站在傅怀渊身后:“不会的,殿下,您要相信云姑娘啊”。 傅怀渊不语,过了许久,就到苏合以为他默认了,傅怀渊开口了:“我不是不相信她,我是不信我自己,不信我能留住她”。 苏合看着傅怀渊的背影,又想起了他家小姐,那个热烈似火的女子,不禁感叹:“殿下像极了皇后娘娘”。 “可母后的结局并不好”。 苏合闻言,渐渐生出泪意:“殿下与云姑娘定不会那般的,定不会的”。 —— 四月二十,天高气爽,惠风和畅。 国公府内,海棠花正盛。 云棠和国公爷夫妻二人一同用饭,林幼宜夹起一块嫩白的鱼肉放进云棠的碗碟中:“多吃些”。 “好,娘亲,娘亲给我夹的我都吃了”。 林幼宜笑意吟吟:“怎么瞧上今日开心了许多”。 “和爹爹娘亲一起用饭很开心”。 林幼宜看破不说破,倒是云林,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还给云棠夹着菜:“好,好,开心的就多吃点”。 一家人正吃着,管家云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公爷公爷,公里来人了,是天家有旨”。 云林急忙放下筷子,携妻女来正堂接旨。 “李公公,是皇上急召吗” 李进才看着赶来的云林:“国公爷莫急,是喜事儿”。 云林更是不解。 “请定国公云林,定国公夫人,国公嫡女接旨”。 “臣携妻女接旨”。 李进才展览黄色的卷轴,尖细的声音穿过每个人的耳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尔定国公云氏之女云棠,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容有则。作合春宫,实协三善曰嫔守器,式昌万叶。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妃,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办,七月初七完婚。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丝毫消息的透露,在场的家仆还有听说小姐要与赵家公子成婚,虽然老爷没允,但却是传开了。 李进才将圣旨双手递给云棠:“太子妃,接旨吧”。 云棠木讷的上前领旨谢恩:“谢主隆恩”。 李进才双手去扶:“太子妃娘娘起来吧”,又对着面前的云林夫妻二人:“恭喜了,国公爷,国公夫人,还未及笄便先得以赐婚,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啊,杂家还要回宫复命,就先行了,国公爷勿送了”。 李进才拦住云林的步伐,带着人回宫了,留下一院人面面相觑。 还是林幼宜先开口:“棠儿,你跟娘进屋来”,林幼宜拉着云棠进屋,云林也跟着进去了。 院子里的家仆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云酿适时开口:“主人家的事不要多言,当心给你们发卖了”,说完便走了。 屋内。 “棠儿,你跟娘亲说实话,太子殿下这事跟你说了没”。 “没,没有啊,昨天我与他见了一面”,云棠虽是回答了,但声音是越来越小了:“他说回来有一重要之事,想来便是这件了”。 林幼宜看着这副小女儿的姿态,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家养了快十五年的闺女喜欢这位太子殿下了。 倒是旁边的云林看不透:“女儿,你想嫁吗,你要是不想嫁,为父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你把婚退了”,说着作势就要出去。 云棠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悠悠的喝着茶,想示意母亲拦一下,奈何林幼宜完全不接,只得自己上前一步。 “爹,爹,我自是愿意嫁的”,云棠拉住云林的衣袖。 云林看着自家女儿:“之前你母亲就与我说过你有中意之人,以为只是不想成婚的借口,竟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我的女儿要嫁人了”,云林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爹爹,这是作甚,女儿又不是出嫁就不是爹爹的女儿,女儿到时候回来爹爹可不要嫌烦就好”。 “怎会,就你会贫,爹爹高兴还来不及”。 “那爹爹可要替我开心”。 “好,开心,开心”。 林幼宜见这俩一副父女情深的样子也缓缓开口:“后日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可准备好了”。 “娘亲都帮女儿准备好了,女儿就准备自己就行了”,云棠撒着娇。 “你啊”,林幼宜嘴上虽是无奈,但还是摸摸云棠的手,宠溺的看着她。 —— 傅怀渊依旧来见了云棠,只是云棠不知道的是,傅怀渊在见她之前去了一趟沁宜院。 “你来了”,云棠借着月色看着面前的人,一席白色蟒袍,面如冠玉。 “嗯,恐你不悦,特来…”,傅怀渊话没有说完就被云棠打断。 “没有不悦,我没有不悦,我很开心”,似是怕他听不到,又说了一遍。 傅怀渊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好,好,我也很开心”。 云棠觉得脖颈处竟有一丝湿意,渐渐的越来越明显,她推开他,看着他的脸,男人的脸上流淌着两行清泪,眼角的睫毛还挂着一滴水珠,云棠抬手为他拭去:“人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男儿有泪处处弹”。 “棠棠,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郑重的三个字砸进傅怀渊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波动着男人不平静的心。 —— 当夜见后,傅怀渊便连夜离开了,回了江南,及笄礼怕是赶不回来,特意为她准备了及笄礼物,是一幅画,一幅他亲笔画的女子绣花图,画中海棠树下,白衣女子,未着外衫,肤白唇红,一只玉手捻着针绣着荷花,令一直伏在案上,绣品上的荷花栩栩如生,却不及女子半分,也不及画外人眼里的半分。 第11章 及笄礼 赵府。 王若坐在上座,满脸怒气:“安儿,你是疯了吗,传那种谣言,如今云棠赐婚太子,皇上没迁怒赵家就是万幸,不可如此莽撞了”,说罢,转头对着跪在地上的赵柔儿:“还有你,当日林幼宜要我查查自家,我没多想,今日赐婚圣旨一下,我是细细想了当日,你个小蹄子在中出力不少啊”。 赵柔儿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没有啊母亲,母亲明察啊,是那云镜逼我的,我也是不得已啊”,说着也不忘磕头。 赵柔儿的姨娘秦蓉上前求情:“是啊,夫人,柔儿从小乖顺,定不会做有损赵家门楣的事啊”。 “呵,好一个不得已,她一个国公府旁系如何逼你,她在这之前人都不认识你,你无辜呵,顶多你们狼狈为奸”,王若指着赵柔儿,字字珠玑。 赵柔儿无从辩驳,连她的姨娘也不出声了。 王若接连开口:“还有你,秦蓉,老爷心善,救你于风尘,你就是如此感恩他的吗,纵容你的女儿害他唯一的儿子,拖下去,关在自己院中,等老爷回来处置”。 “是”,家丁将二人带走了。 偌大的屋中只有母子二人和几名近仆。 “母亲,我与棠儿真没可能了吗”。 王若听言,连忙捂住他的口:“对,别说她现在是太子爷的未婚之妻,即使不是,人家也不喜欢你,你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我赵家清流之家,出了秦氏母女二人已是有辱门楣,你之前如此做法,如若传出去,人人都知道大理寺卿的嫡子为娶人女子,污人名声了,你让你父亲在朝中如何自处,你父亲一身正廉就成了笑话,此事莫要再提了”。 “是,母亲,我明白了,父亲归来我定会请罪”。 “好,你回屋吧”,见赵以安走后,王若对旁边的家仆说:“你说我这儿子能走出来吗”? “夫人放宽心,少爷知进退,再遇到一女子定能让少爷走出来的”。 “嗯,是啊,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在这件事上犯了傻”。 —— 及笄礼当日。 云林位居高位,本来巴结的人就不在少数,如今赐婚圣旨一发,更是门庭若市。 一早云棠就被林幼宜叫起来梳洗了,林幼宜亲自给女儿上了妆,一袭桃红色衣裙衬的云棠更加娇嫩,头上戴着海棠花发簪,说人是一朵娇嫩的海棠花也不为过。 云林在前堂,接下一声声或真或假的祝福。 “恭喜恭喜啊,国公爷”。 “嗯嗯,里边请”。 “国公爷,恭喜啊,养了个好女儿”。 云林故意听不出话中的意思,随意接下:“我的女儿,当然好了”。 等宾客入座,便开席了。 不同于前堂的觥筹交错,后院的女子倒显得不那么热烈。 赵以宁递上一份礼物:“棠儿,这礼物是我挑的,望你喜欢”。 “以宁送的当然喜欢了”。 赵以宁又从随身丫鬟那拿过另一份礼物:“棠儿,这是哥哥送的,他说他无颜见你”。 “不必,以后也不需再见,以宁,这不影响我们,我们一直是好友”,云棠拒绝了,也没有原谅赵以安。 “就坐吧,以宁,你无需担心了”,两人入座。 几席闺阁女子正用着,突然一女子进来,是吏部侍郎郭建之女郭晴雪:“哟,赵以宁,还和人家挨着坐呢,我要是你,我来都不来”郭晴雪心悦督察指挥使宋今人人都知,而宋今又别待赵以宁。 “与你何干”,云棠开口。 郭晴雪也不愿落下,随即开口:“哼,云棠啊,之前人人都传云家女从赵以安书房出来,两人商量婚事,好事将近,这又被皇上指婚,哪有一女二嫁之事”。 “郭姐姐都说了是云家女,云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云棠笑意吟吟的看着郭晴雪。 云镜坐不住了:“妹妹这是何意”。 “妹妹何意姐姐还不清楚吗,赏花宴时妹妹还未及笄,再不知礼数都知道不能私自与男子在一处商量婚事,倒是姐姐,那日可有人看到你在干什么”。 自是无人看到的,即使有人看到云镜也不记得了,当日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那开门吸引过去了,连云镜自己都是,谁还记得。 “你胡言,在场去了的人都知道”,云镜无可辩驳,只得否认。 “是吗”? 众人都安静,无人敢在这时候得罪未来的太子妃,天子眼前的红人。 云棠本意就是,你用流言污我,我就不能污你? 云镜见此状,只得气愤落座。 “郭姐姐落座吧,别叫旁人以为妹妹我是故意不让姐姐落座,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家丁此时拿过来一锦盒:“小姐,这是公子出行前命小人在小姐及笄当日给您的”。 “好,等哥哥回来我去谢他,你先退下吧”。 “是”。 赵以宁看着那锦盒,不知在想些什么,云棠叫他,她才回神。 宴席结束,赵以宁随云棠回屋。 赵以宁看着云棠拆开云疏送来的锦盒,一个琉璃手串,云棠很是喜欢,立即就带上了。 “哥哥选的真不错,你说是吧,以宁”,云棠抬手给赵以宁看。 “是啊,很好看”,他惯会讨女孩子喜欢,只是这后半句赵以宁没有说出来。 整理了一下思绪,赵以宁温柔的笑着问:“棠儿,太子殿下有没有送贺礼”。 “他送了,两日前就送了,就在我发髻上戴着”。 赵以宁抬头看向云棠所说的地方,几乎一眼就认定是那个簪子,由衷是肯定:“很好看,很衬你”。 “嗯嗯,我也觉着”,云棠说话声音渐小,似是有些害羞。 赵以宁摸摸云棠软嫩的脸:“我们棠儿长大了”。 “以宁明明年龄也不大,怎么一副老人家姿态和话语”,云棠笑着打趣赵以宁。 “你惯会取笑我”。 “才没有呢”,云棠拥上赵以宁,似乎看出她的忧伤,以为是赵以安的原因,只能拥上她,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她没有怪她,她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第12章 图腾 赵以宁回到家中,赵以安迎过来,见此,赵以宁摇摇头,把物品从贴身丫鬟那取过,还给赵以安:“哥哥,棠儿没有收,这次是你太过分了,不能怪她,棠儿从不原谅背叛之人,这你我从小便知”。 赵以安接过来,盯着手上的盒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不移一瞬:“我知晓得,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站在一旁的王若也想到了方才席间林幼宜的态度,也朝赵以安开口:“云夫人今日席间人人都照顾到了,就是没有在意我们赵家,如今在她眼中赵家已然成了陌生人,安儿,你可有后悔”。 赵以宁看着自己母亲:“母亲,这也怪不了云伯母,是我们家对棠儿不起在先,怪不得人家不义”。 “母亲明白,只是感慨罢了”。 赵以安听了母亲和妹妹的话心中愧疚更是无以复加。 —— 江南苏杭。 傅怀渊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了苏杭,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云疏,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不等傅怀渊到江雨榭,云疏已经迎上来了:“太子殿下好谋划啊,臣竟不知臣给臣妹的东西竟为太子殿下提供了便利”,云疏阴阳怪气着。 “进去说”。 云疏跟着傅怀渊进入屋内。 傅怀渊许久未曾开口,云疏先忍不住了:“太子殿下当真喜欢臣妹”。 “当真,除她之外再无中意之人”,傅怀渊向来喜形不形于色,如此直接的表达倒是让云疏吓一跳。 “也不知你做了什么,竟让父亲写信让我不要与你争执,算你有福气,可以娶到我妹妹”。 傅怀渊也没否认:“是啊,我有福,大舅哥”。 这声“大舅哥”差点把云疏隔夜的饭都惊出来了:“这还未成婚,太子殿下未免太着急了些”。 “迟早如此叫着”,傅怀渊一句话别把云疏气死。 云疏气着,也不忘江南此行要事:“信物已找到,一块玉佩,还有新发现”,云疏将玉佩递过去。 傅怀渊接过,看了几眼又抬头,示意他继续说。 “玉佩本身普通,就是最普通的白玉制成,样式也是京城最常见的,但是装玉佩的锦囊有一特殊图案,我叫人检查了刘传薪的身体,同样也有”,云疏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道。 “是何式样”。 “苗疆图腾双身蛇,这宣王如此大胆,竟与苗疆勾结”,云疏煞是气愤,声音愈发拔高。 “这双身蛇算是苗疆圣图,一般人都不让纹,你说刘传薪身上有,这刘传薪身份不简单”。 “你说的这个我想过,听闻如今苗疆公主神秘失踪,不知在何处,连苗疆王都在寻找,这图腾只有苗疆王近臣和公主近卫才有,不知这刘传薪是哪一方,这不管是哪一方,宣王勾结苗疆王室已是事实,这怕是不可善了”,说完,云疏还笑了笑。 傅怀渊思索片刻后开口:“苗疆之事先勿外传,当前先用信物引出傅奕南,交易时间快到了,傅奕南不日便会到江南”。 “是,这次终于可以捉宣王一个现行”,云疏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兴奋,可能是宣王作恶太久了。 —— 这边云森和夫人孙秀琴听下人说了云棠席间那番话,自是喜不自胜。 “老爷,既然那云棠如此说,那何不我们顺水推舟一把,让镜儿嫁入赵府做成定局”。 云森点点头,肯定孙秀琴的话:“言之有理,此事交由你做”。 “是,此时还需要老爷去一下镜儿房中,镜儿被云棠摆了一道,估计此时正发着脾气,这叫人传了出去,赵府恐有不满”。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这就便去”,说着便往外面走。 及笄宴散席之后,云镜回到院中,在房里放所有能摔的东西全扫落在地,旁边的小萍小竹战战兢兢,不敢发一眼,生怕惹火上身。 云镜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怒言道:“这云棠什么意思,说我和赵以安,这赵柔儿是废物吗,她不是说此计不会出差错吗,现在呢,我就不该相信她”,说完便举起屋内最后一样完整的东西,正欲砸下,被一道声音拦住。 “住手,你这是干嘛”,云森冲着云镜发怒。 云镜放下手中的瓷器,“爹爹”。 “看看你这副样子,真叫你母亲说对了,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云棠这么做,更助力你嫁入赵家,你有何急”。 “可是,可是女儿的名声”,云镜话没说完就被云森打断。 云森怒言,似是恨铁不成钢:“名声,名声有何用,达成最终目的才有用”。 “是,父亲,女儿知晓了”,云镜握紧了拳头,眼底是无尽的愤恨。 不同于镜园这边的喧闹,海棠苑倒是显得温柔些。 在赵以宁走后,林幼宜就过来了,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还有三个月我的女儿就要嫁人了”,林幼宜说着,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溢出来。 云棠抬手为她拭去:“娘亲这是作甚,上次爹爹落泪,娘亲还取笑他了,怎如今亲娘变得这般模样”。 “娘亲就是看你及笄已过,似是要离开我了,有些感伤罢了”,说罢,林幼宜笑笑,似是在展示自己没事。 “娘亲这是何话,难不成女儿出嫁了就不是娘亲的女儿了,娘亲还不要我回来了”,云棠佯装发怒,这副表情,没有发怒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 林幼宜忍不住笑了出来:“自是不会,娘亲自是巴不得你多些回来”。 “娘亲今日别管爹爹了,今日和我一起睡吧,女儿今日生辰,爹爹定不会与我计较的”。 林幼宜轻刮了一下云棠的鼻梁,语气宠溺开口:“好,娘亲陪你睡”。 云棠小猫似的,抱着林幼宜,蹭蹭她的身前:“谢谢娘亲”。 入夜,城中一片寂静,只有声声打更之音,众人皆已入梦,只有云镜,坐在窗前,不知是想着今日的争执,还是担心明日的流言,担心也无用了,毕竟一人难敌众口,众口铄金的滋味她也要尝尝了。 第13章 秦楼 次日,天大亮,市集喧闹。 “小姐小姐,这市集杂乱,什么声音都有,堵不住悠悠众口,小姐不听便是”,小竹在一旁安慰。 云镜手指着小竹,这手似是要戳到她的眼睛里去了:“不听,都传到这镜园了,如何不听”,这下小竹更不敢出声了。 “我云镜祖父是先帝亲封的武丞相,祖母是一品诰命,叔父更是当今定国公,我如何能嫁那大理寺卿之子,还一介白衣”,云镜越说越愤恨,眼里的怒气逐渐转化为怨毒,她恨云棠。 赵府主堂。 王若在内来回踱步,心中焦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什么情况,为何这流言又传了起来,这云棠不是要成婚了吗,云家女,这云家女还有谁啊”? 赵以宁常去云家,自是知道云棠还有个二叔连带着这个堂姐也有所闻言:“是棠儿的堂姐,叫云镜”,赵以宁想了想,把未说出口的还是说了出来:“听棠儿所言,这云镜姑娘心思并非纯良,上次赏花宴一事还有她的手笔”。 “什么,云棠二叔,就那个说是因病,赋闲在家的云森,这如何能与安儿相配”,王若担心不止。 “母亲放宽心,这就是流言,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母亲切不能让哥哥知道啊,哥哥这马上殿试,切勿让他分心”。 “对对,还是宁儿说的在理,是母亲着急了,殿试最紧要,最紧要”,王若稍稍放宽了心。 赵以宁想了想她那倾心云棠的哥哥,只能开口:“若是母亲实在担心,不妨等哥哥殿试中榜,再给哥哥相看相看”。 “如此甚好,宁儿”,王若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王若看看自家女儿,上下打量了几分,若有所思,这打量并未让赵以宁觉得不舒服,倒是有来自母亲的几分关切。 “宁儿,你如今也二八年华了,比你小的棠儿都定亲了,你如今是不是也要议亲”。 赵以宁眼看这火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拒绝:“女儿还不想嫁人,母亲这是嫌女儿烦了吗”? “你这孩子,哪有母亲嫌自己女儿烦的,你跟母亲说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公子,母亲为你思量思量”,不愧是母女,这王若几句话将赵以宁的内心猜个八九不离十。 “没,没有”,赵以宁鲜少撒谎,可能是心虚,说话竟有些结巴。 王若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不是人家不喜欢你,你不想说便不说了吧,只是宁儿,你要知道,女子嫁人便是一辈子的事,两情相悦是最好,不然,要嫁爱你之人,而不是一心追求你爱之人”。 王若又抬手摸摸女儿的头发,她好像一直都对自己这女儿缺乏关心,她太过懂事,从不与人争抢,不知是福是祸啊。 “母亲,女儿知晓”,道理人人都知,可真真正正做到的又有几人,不然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 国公府海棠苑。 海棠树下,坐着三位女子,院中春意渐淡,风也渐渐停息了,只留下了几位女子交谈的声音,加上这树上的鸟雀,让这天儿有了些生机。 “春华,秋实,今日午后我们去秦楼吃饭如何”,云棠喝下这杯茶,抬眸望向面前的两人。 “父亲昨日说秦楼新来了江南的厨子,我想吃江南菜了,我们去尝尝吧,我跟母亲说过了”。 两人闻言,笑容乍然释放在脸上,春华先是开口:“小姐,不瞒您说,奴婢听袁婶说了,奴婢也想吃”。 与春华喜形于色不同,秋实倒显得稳重些,但也忍不住附和:“是,奴婢也有点想”。 “你们两个贪吃的”。 “小姐也是”,几人之间向来没有主仆之分,春华想到什么便说了。 “就是会说”,话虽如此,语气确是没有半分生气,云棠起身佯装欲打她,春华也起身躲着,两人就这么嬉闹着。 午后,几人乘着马车到了秦楼。 这酒楼人多,恐生事端,云棠戴着幕篱。 “小姐,慢些,小心”,秋实开口提醒。 主仆三人走进去后,小二迎上来:“小姐是在这大堂吃,还是订一包厢”。 “去包厢”。 几人欲走,就听到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声音:“你喝了这杯酒本世子就不怪你”。 女子声音中带着哭腔:“奴婢,奴婢不会喝酒,望公子见谅”。 周围的人见这男子一身玉锦缎,不是皇室宗亲,就是大臣子弟,瞧着就是惹不起的,反观这女子,最普通的衣裙,虽说也是较好的锦缎,却像是家仆,如此,自是没有人愿意帮忙。 “见谅,这本世子怕是见不了谅了”,说着便要朝那女子动手。 就在这时,云棠开口:“住手,这么多人,欺负一女子,世子也不怕朝廷知道”。 “关你何事”。 “暗风暗林,卸了他们的手”,说完,暗风暗林不知从何处出现,抬手就将几人的手拧脱臼了。 暗风昨晚便消失了,倒是暗林,消失前不忘气一气那男子:“得罪了,世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承信抬头,咬牙切齿道:“暗林”。 “多谢世子还记得,属下先行离开”,说完便走了,留傅承信在原地。 “还不道歉”,云棠的声音拉回他的目光。 似是意识到什么,这暗风暗林是傅怀渊的心腹,如今听一女子差遣,前些时闹得沸沸扬扬的赐婚,这女子想必就是…… 傅承信反应过来连连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望云姑娘见谅”。 “要我见谅,怕是见不了谅,你应该让这位女子见谅”,云棠说完望了望一旁呆滞的小竹。 他堂堂宣王世子,跟一个丫头道歉,简直做梦。 “姑娘,姑娘,我错了,我以后见到你定是绕着走”,说完作势要磕头。 小竹脸皮薄,实在受不了这么多人注视,本来小姐要吃这秦楼的菜,买回去便是,怎的出了这档子事。 “没事了,你起来了吧”,又转头看向云棠,“小姐,今日多谢,我先走了”。 “好,以后小心些,算了,让你小心些也没用,应该让那些浪荡子注意些”,说完还朝春华扬扬头,似是在寻求认可。 “是,我也觉着,小姐,我们吃饭去吧,我有些饿了,秋实也是,她不好意思说罢了”,说完朝秋实吐了吐舌头。 秋实没搭理她,几人便走了。 看着几人的相处,小竹心生羡慕,但也不可奈何。 第14章 我不想他 回到镜园,小竹战战兢兢地将饭食送进去。 小萍小竹二人在一边站着,云镜在吃着饭,吃了两口,便将筷子摔了,冲着小竹吼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都凉了,你会不会做事”,没有一点高门贵女的姿态,话说回来,她也不是高门贵女。 小竹见此赶紧上前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似是极其害怕,整个人都发着抖,声音也抖个不停:“小姐,小姐,是遇到了些意外情况,耽误了一会,是二小姐救了奴婢”。 提到自己遇事被人所救,小竹是想唤起云镜的怜悯之心,谁知云镜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呵,云棠”,听到云棠的名字,云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感激她,想去服侍她,是我镜园留不住你了”,说完上去就给了小竹两巴掌,这两巴掌将小竹快打晕过去,也将她打醒了,她们小姐终究不是二小姐,她也终究没有春华幸运。 “不是的小姐,不是的,小姐明鉴啊”。 “滚出去吧,哭哭啼啼的,看着心烦”,云镜将筷子砸向小竹。 小竹应了声就出来了,没走几步就遇到袁婶了:“你这孩子,怎么这副样子了”,说完便拉着她向自己房里走去。 坐在床榻上,袁婶柔声问着:“是不是大小姐又发脾气了,你的手是在外面弄的吧,女子要护好自己的手,虽说我们是下人,但也要爱护自己,懂了吗”,说完还摸了摸小竹的头,抚了几绺小竹落下来的头发。 “您如何知道的啊”,小竹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害,刚刚在秦楼二小姐认出了你,怕你生忧,就没有戳破,就差人回来跟我说了,叫我给你送点药”,说罢,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还是上好的呢”,递给小竹。 “二小姐心善啊”。 “是啊,好人会有好报的”。 从今夜以后,小竹日日的心愿都是二小姐好好的,一直好好的,可是终究天不遂人愿啊。 这边包厢,三人尽坐在桌上,没有主仆之分。 春华塞了片竹笋进嘴里,含糊开口:“小姐,这秦楼新来的厨子做的菜甚好,我今日定要重上一些,明后两天又需少吃些或者让秋实开几副减重的方子”,说完好似有些郁闷,又往嘴里夹进了两片鱼肉。 云棠看着她,似是不同意春华的做法:“你胡言,今日多吃了明日不需少吃,甚至别不吃,也不用秋实给你开方子,你这样便可,你要是想强健体魄,可以体锻,切勿节食饮药,知道吗”?云棠说完还对着秋实说道:“你也休要给她开什子减重的方子”。 两人闻言齐声道:“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好,你们也无需如此正式,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吃饭哦,吃饭吧”。 主仆三人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这就导致她们走着回府,这马车太颠,几乎叫几人快颠吐了。 —— 江南苏杭郊外一树林。 “站住,别跑”,逐雨追着眼前的人,“逐风,你带人从另一边追”。 “好,你们几个,跟我走”,逐风抬手迅速指了几个。 “是”。 不一会,两拨人包围了秦棋一行人。 秦棋看着自己腹背受敌,抬剑抵上自己的脖子,正欲自戕,傅怀渊放出一支冷箭,将秦棋的手掌射穿,手随即脱力掉在地上。 “你们可真卑鄙啊,主上定不会放过你们”。 云疏打破他的幻想:“呵,还做着你们主上的梦呢,估计他此时正想着如何将全部的事推给你呢”。 “捆着,带走,别让人死了”,云疏命令道。 云疏看着逐风受伤的手臂:“回去叫大夫处理一下”。 “是,谢云大人”。 回到江雨榭。 “你们先将秦棋关入地牢”。 “是”。 傅怀渊在房中桌上拿出一瓷瓶,里面是上好的金创药,抬手递给逐雨:“拿去给逐风”。 “是”。 “长离,是不是可以回京了,不然这宣王跑了如何”,云疏和傅怀渊喝着茶,傅怀渊若有所思。 傅怀渊沉思,闻着面前的飘出阵阵香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云疏以为傅怀渊是默认尽快回京时,傅怀渊开口:“他不会离京的”。 “为何”,云疏甚是不解。 傅怀渊也没有解释这件事了,而是说起了回京之事:“虽如此,我们也要秘密回京,秦棋回去交由大理寺审”。 一旁的赵行知闻言,“是殿下”。 似是想起什么,傅怀渊莫名开口:“赵大人养了个好儿子啊”。 王若恐他担心家里,也没有去信江南,赵行知也不知道赵以安干的事,此时脑子是一团浆糊,但他也没有傻到听傅怀渊这个语气觉得是在夸赵以安。 赵行知双手抱拳,俯着身:“请殿下明示,犬子有过是臣教子无方,望殿下责罚于臣”。 “算不上有过,孤也不准备责罚,下去吧”。 “是,臣这就下去准备回京事宜”,说完便退下了。 云疏见两人的交流也觉着莫名:“赵以安干啥事了,话说他这也不出门,一心只读圣贤书,能干些啥”,云疏非常不解。 傅怀渊看了看他:“你回京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尽快回京吧”,傅怀渊突然开口。 “不是宣王不会跑吗,如此着急做甚,话说我也想早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小妹如何了,你上次回京知晓棠儿近况吗”,云疏越说越多,越说越觉着早日回京。 “挺好的”,傅怀渊没头没尾就说了三个字。 此时云疏还不知道,他回京得知赵以安所行之事,竟不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竟干的出这龌龊之事,提着剑就往赵府去,还是云棠将人拦下了。 —— 京城国公府。 云棠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春华,你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有些想他了”。 春华笑着打趣道:“小姐,这是想公子了还是想姑爷了”。 “你说什么呢”,说着云棠就要打春华。 “才没有呢,我想哥哥了,谁想他了,我想哥哥了”,云棠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傲娇。 云棠如此可爱的模样,叫是秋实如此稳重的人也忍不住打趣道:“哈哈哈,小姐想公子不想姑爷,不想姑爷”。 “秋实,你怎么也像春华似的,打趣我”,云棠气呼呼。 “怎会呢,小姐”,说完两人便笑做一团。 第15章 纺芙 云镜这几日都精神不济,许是忧虑过盛,小萍担心不已,劝说道:“小姐,近日云纺阁上新了料子,您去看看有没有和心意的如何,你如此好看,不能叫二小姐比了去”。 云镜点了点头:“好”。 云镜带着小萍一人出去了。 云纺阁。 云纺阁是京城最具盛名的芙娘子所开,但从未露面,众人只知是一位极为好看的女子,据说后面有皇室宗亲的人护着,无人敢在此地惹事,而且云纺阁的面料花色又是极为精致,很受高门贵女追捧。 今日云纺阁的顾客依然是络绎不绝,掌柜的迎来送往。 云镜走进去,掌柜的迎上来:“不知姑娘想要何种衣裳,我们这云纺阁都有,姑娘可慢慢选择”。 “无妨,你先下去罢,我自己看看”,随后云镜便和小萍看了起来。 “小姐你看,那件挂起来的衣衫很是好看,上面的芍药也很衬小姐”。 听小萍说完,云镜望向小萍所指的那件,正如小萍所说,那件衣服很是惊艳,叫了小二将衣服取过来。 小二很是为难,“小姐,这衣裳是前些时日一位小姐在这定的,卖不了”。 “这是何意,卖不了挂出来作甚,在我这还没有买不了的东西,小萍,拿过来”。 “是,小姐”,小萍趾高气昂,正走过去准备将衣服拿过来。 一声娇纵的女音传过来,“那件衣服是我的”,那女子身着红色的衣裳,很是张扬,只是她头上幕篱,很是不协调,女子指着小二手里的那件衣服。 小萍率先开口:“这位姑娘,是我们小姐先来的”。 “呵,真是可笑,小二可说了,本公,小姐早就定了,你们小姐如何先来”,说完还示意羽儿将衣服拿过来。 云镜也不是个受委屈的主儿,正准备上前理论。 一声男声打破了这僵住的场面:“这位小姐好生无理”。 傅怀柔看着管闲事的傅承信,本来前几日就听说他在秦楼调戏姑娘,怒从心中起:“你说谁无理,是我先定的,真是可笑”。 傅承信听到这话也不知从何辩论,云镜看着这位替他出头的人,他这身锦缎绣样,不是皇子就是世子,云镜计从心中来,走上前去,故作扭捏,拉住傅承信的衣袖:“公子莫要再说,镜儿让给她便是”。 看着佳人在侧,傅承信更是飘飘然。 傅怀柔看着面前两人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只觉得恶心,“让,如何是让,看你还是某家小姐,简直是愚蠢”。 云镜叫她骂的满腹怒火,却又不敢发,她不想傅承信看到她撒泼的样子。 只能小声认错:“这位姑娘,是我的婢女错了,我替她道歉,姑娘切莫怪了”。 “呵,真是让人恶心”,傅怀柔实在受不了云镜这一副眼中含泪,欲泣之样,叫羽儿拿着衣服便走了。 傅怀柔走后,云镜更是肆无忌惮演了起来:“多谢公子,镜儿首次被人相护,心中感激难以言说,请公子去旁边的秦楼用饭吧”。 傅承信看着眼前的美人垂泪,又是热情相邀,自是无比愿意,“好,那便麻烦姑娘了”。 秦楼。 进到里面的包厢,云镜摒退左右,见此,傅承信也让跟着的人退下了,屋中就余两人。 “还不知公子名字,可否相告”,云镜故作含羞问道。 “自是可以,傅承信”,傅承信说完,似是知道会引起云镜的惊诧,抬手拿了杯水,喝了一口。 “傅承信,傅乃皇室之姓,承是宗亲之字”,云镜像是突然意识到,立马起身行礼,“原来是世子殿下,是镜儿眼拙了”。 “无妨,快起来”,傅承信用手去扶她,手掌落在她的手上,云镜也没有拒绝,反而是害羞的喊着他:“世子~”。 这一声世子差点没打通傅承信的七窍。 “我看你一直自称镜儿,闺名是镜”,傅承信眼看自己渐渐把持不住,引开了话题。 “回世子,是的,我叫云镜”。 傅承信细细思索着:“姓云,你可认得云棠”。 见傅承信提起云棠的名字,云镜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认,认识,镜儿堂妹”。 “那你们姐妹之间可太不相像了,妹妹如此跋扈,而姐姐如此柔情似水”,说完还意味不明的看着云镜。 见这样说,云镜才放下心来:“妹妹是国公爷嫡女,镜儿自是比不过了”,转身欲泣。 “镜儿这话何意,你还有本世子”。 两人说了许久话,两人不知有几份真心,用傅怀柔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这边傅怀柔付了账,就将衣服放在掌柜那上楼了。 “芙姐姐”,娇俏的女音打断了云棠和纺芙的对话。 “怀柔来了”,女子满脸柔和,嘴角轻扬,很是柔,但是如此温柔的女子现在正坐在一木椅上,腿上盖着棉毯。 傅怀柔收起张扬的模样,满脸担心:“芙姐姐,你的腿好些了吗”? “都这么些年了,都习惯了,无所谓了”,纺芙叹了口气,摇摇头。 “怎么能无所谓呢,你是因为我,我还带了很多药,羽儿快拿来”。 “好,好,公主莫急”,羽儿上前把包袱打开,主仆俩都在那找着,有些物品还落在地上,几绺发丝垂下。 “怀柔,怀柔,此事不怨你,我真不怨你”。 “芙姐姐,你先用着这些药,没用的话我再去求皇兄,皇兄是太子,定有办法的”,说完哭着拥上纺芙。 “芙姐姐,可我怨我自己啊”。 云棠见如此伤心的傅怀柔,上前宽慰:“怀柔莫要担心了,我已经去信给了师傅,师傅在外游历,不日便归,师傅定有办法的”。 几人整理了情绪,纺芙叫人重新上了茶水和糕点,将身前的桂花糕往傅怀柔那儿推了推:“你最喜爱的桂花糕,多吃些”。 “谢谢芙姐姐”,收起情绪的傅怀柔又是往日的一副孩子样,“云姐姐,你和皇兄快要成婚了,我是不是该唤你皇嫂了”。 云棠双颊绯红:“没有,还有几个月呢,太早了些”。 “迟早的事,云姐姐羞个什么”。 “话说云棠怎的突然赐婚给太子殿下”,纺芙不解。 “是,是他求的”,云棠越说越笑声。 傅怀柔实在想不出她家皇兄那么冰冷的一个人求赐婚是个什么样子,赶紧摇摇头,将这个画面赶走。 傅怀柔越说越好奇:“你与皇兄之前认识吗”? “不识,认识不久,但总有丝熟悉感,不知从何而来”。 “没事,云姐姐想不起来就莫要想了,过好眼前才是最紧要的”,天知道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确是怕云棠想起来,万一那个人不是皇兄,这她到手的皇嫂飞了,她可是为皇兄担心了许多,等他回来必要好好要些东西,傅怀柔就这么在心中自顾自决定了。 第16章 宣王落 云镜一连几日都去见了傅承信,一开始是带着小萍去,后来是自己去了。 今日也是,云镜早早就起身,将自己沐浴在水中,洗了许久,又叫小萍化了个当下流行的妆容,单看云镜,上完妆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是个美人儿,而云棠不一样,云棠没有上妆时,像那刚开的海棠花,粉嫩娇羞,清纯绝艳,叫人不惹采撷,而上妆之后的云棠,像是开的最盛的海棠花,张扬热烈,叫人不敢采撷。 云镜上完妆后又换了身衣裳才独自出门。 楚馆后院某间屋子,里面传来阵阵男子哼喘,女子娇弱之声,叫人面红耳赤。 一番云雨过后,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如今镜儿将女子最紧要的清白都交由世子了,世子定要帮镜儿啊,灭一灭那云棠的威风”。 “好,好”,如今美人在怀,傅承信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云镜说什么都同意,干不干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信郎真是雄风伟岸,镜儿有些承受不住”,云镜含羞的说着,虽是如此说着,心里确是将傅承信骂了一万遍,如此不怜香惜玉,弄的她哪哪都痛。 云镜这一番话和这副姿态更是取悦了傅承信,恨不得立即将人再次拆吞入腹,如此想便也如此做了。 傅承信拉着云镜的手,云镜没有防备,身体猛的过来,被压在身下,傅承信欲又进行着。 云镜抵住傅承信是身子,作拒绝之姿,她现在如此可不是欲拒还迎,她是真承受不住了,傅承信此时正在兴头上,又怎能由的了她,直接按着她的手,又共赴云雨去了。 云镜回到家中,忍住满身疲乏,唤来小萍,让其准备了避子汤。 小萍看着自家小姐喝了几日避子汤药了,不禁开口:“小姐,您如此进药,以后恐有生产之忧啊”。 “这有何惧,我身体甚好,不用忧心,另外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我何不能抱一个呢”,云镜此时已是破釜沉舟,只能死死咬住傅承信。 小萍很是心疼:“小姐,小姐,您受苦了,当初姨娘将您交给大夫人,没想到大夫人也是个黑心的,是奴婢没用,让小姐如此辛苦”。 “是啊,孙秀琴最是心黑,等我嫁给宣王世子,就不用受制于她了”。 此时她还不知宣王罪行,宣王世子也即将不复存在,她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了。 —— 傅怀渊一行策马加鞭赶回京城,不日便抵达 京城。 傅怀渊回宫复命。 “皇上,太子殿下回京了”,李进才连忙进来禀报。 傅奕陵闻言放下批改奏折的朱笔,“将太子请进来”。 “是”。 傅怀渊走进紫宸殿,看向上座的傅奕陵,“父皇”。 “嗯,江南之事如何”,说着便往一边的茶室走去。 傅怀渊跟上,“父皇,儿臣已经捉拿宣王近侍,另外还找到了假币交易的信物,更甚是在这些人中有人身上有苗疆图腾双身蛇”。 傅奕陵闻言久久不语,等傅怀渊落下一子方才回过神来,“奕南终究是过了啊,勾结外邦,朕不杀他如何叫天下子民安心,宣王不得不死啊”。 良久,傅奕陵又开口:“你可知朕为何一再容忍他”? 傅怀渊落下一子,似是早就知晓,“因为先帝”。 “是啊,因为你皇爷爷”。 在那时先帝一直属意傅奕陵继承皇位,但是前朝后宫又波涛汹涌,傅奕陵母妃早逝,即便先帝有心相护,但也不能时时相护,先帝便一直假意欲封傅奕南为太子,让傅奕南替他处于危险之中,先帝所料不假,在朝野上下看出这等意思后,后宫对傅奕南的迫害就不止,然先帝垂危之际,傅奕南被外派,傅奕陵侍疾,后先帝驾崩,傅奕南都没有赶回来,等傅奕南回宫,今上早已登基称帝,一切为时已晚,在傅奕南心中一直就是傅奕陵抢走了他的皇位,而今上也因傅奕南曾经为他抵挡过众多残害便一直对他存不忍之心,一再忍让。 “没曾想朕对他的宽容和愧疚竟成了他残害百姓的原因,是朕之过,是朕之罪啊”。 “如今云疏已包围宣王府,等皇上旨意便捉拿宣王,一切为时未晚”。 “旨意朕早就拟好了,你且拿下去罢”。 傅怀渊接过明黄的卷轴,“儿臣领命”。 —— 在傅怀渊进宫面圣的同一时间,云疏带人包围了宣王府,此时,府中人人自危,宣王见状出来对峙。 傅奕南指着云疏,“云疏,你好大的胆子,敢围本王的王府”。 云疏笑了几声,这笑声传到傅奕南耳中就是讽刺之意,“呵,胆子再大也没有王爷的大,王爷的胆子怕是要捅破天了”。 云疏没有明说,傅奕南确是心中有了些许猜测,秦棋南下一直未归,苗荧也没有消息。 “太子殿下到”,一声尖细的嗓音打破两人的对峙。 “宣旨吧”,傅怀渊到宣王府内就说了三个字,却是让傅奕南心中一怔。 皇宫内监接过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宣王奕南,参与江南假币一案,即刻收押,着令太子携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堂会审,钦此”。 云疏的声音而后响起,“走吧,宣王爷”。 傅奕南知道,这审也是不必审了,若无铁的证据,傅怀渊不会上禀,傅奕陵更不会下旨。 刑部大牢。 傅怀渊没参与审讯,刑部尚书成令主审,赵行知,云疏副审。 成令敲着惊堂木,“还不招,宣王爷,你可知即使你不招,也是必死”。 傅奕南阵阵虚弱的声音:“我要见傅奕陵,我要见傅奕陵”。 “大胆,敢直呼圣上名讳”。 “呵,圣上,圣上,真是可笑啊,父皇明明属意我,明明属意我啊”。 云疏对旁边的逐雨吩咐:“着人禀告皇上,宣王求见”。 不一会,“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此时的寂静。 “参见皇上,众卿平身”。 “你如今见朕有何用”,傅奕陵对他的不忍随着审讯宣王府其他人的结果渐渐消失殆尽。 “皇上,告诉你一个秘密,是我在绣楠的养胎药里下了药,所以她在生产后身体才渐渐衰弱,皇上,您还不知道吧”。 傅奕陵气的双手发抖,“傅奕南,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传朕旨意,宣王勾结外邦,研制假币,罪无可恕,褫夺荫庇,即日赐死,头颅悬挂东市市口三日,不得取下,家中亲眷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众人听到向来仁慈的帝王下达了如此圣意,皆露震惊之色,震惊之余也各自奉命告退,行事去了。 第17章 我很想你 傅怀渊没有参与傅奕南的审讯,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国公府,去见朝思暮想的人儿。 傅怀渊走进海棠苑的时候,女子正在庭院赏花,争相开放的花儿衬的女子愈发娇艳,只是面容姣好的女子,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满脸优思,似是苦等归家丈夫的人妻。 站在后面的春华和秋实二人看到了门前的来人,欲上前提醒云棠,只是被傅怀渊的动作拦下,他摆了下手,示意两人退下,春华秋实轻步离开了。 男子一声“棠棠”拉回女子的思绪。 “长离,你回来了”,女子看见门口的男人,脸上顿时布满笑容,眼睛发亮,跑向他,女子脸上的笑容像是这太阳,融化了傅怀渊一身的寒冰。 “嗯,回来了”,旋即拥上女子,抬手摸摸她的发髻:“棠棠可有念我啊”。 傅怀渊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而炙热,宠溺的看着她的雀跃,微凉的指尖抚过女子的脸颊,别过女子落到前面的头发。 “才没有呢”,女子小声嘟囔着。 傅怀渊闻言也没有恼,也只是笑着看她:“是吗,棠棠”。 “好吧,有一丝丝想”,云棠似是想表现出多少,抬手用两只手指拉开点距离,示意傅怀渊真的一丝丝,叫他不要多想。 傅怀渊被眼前的女子如此可爱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又将人拉进怀里,宠溺的声音响起在云棠的耳边:“但是我很想很想棠棠怎么办”? 傅怀渊说着话,温热的风拂过云棠的耳边,扬起几缕发丝,云棠的耳朵红的彻底。 云棠极小的声音在傅怀渊的耳边响起,“其实我也甚是念你”,说完耳朵红的更彻底了。 云棠附在傅怀渊耳边的话,听的人心猿意马。 “是吗”,傅怀渊故意打趣她,将人惹毛了,生气的云棠活脱脱像只小兔子,叫人好不喜欢。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云棠便唤来春华秋实准备茶水和一些点心。 傅怀渊和云棠对弈着,下了几局,都是云棠胜了。 “长离,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棋艺师从沈询之先生”,云棠满脸骄傲的说。 傅怀渊看着她,似是下定什么决心,“我知晓的”。 云棠很是惊讶,“你如何知晓”? 傅怀渊久久未曾回她,云棠想着也是,他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不知道,自己竟问的如此愚蠢。 就在这时,春华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公子来了”。 云棠颇为惊喜,站了起来,对着春华道:“快去请哥哥进来”。 “好,奴婢这就去”。 云疏吊儿郎当的进来,完全没有刚刚在刑部大牢的肃杀之感,“棠儿,可有想哥哥”。 云棠抱上云疏,头还在云疏的怀里蹭了蹭,“自然是想的”。 眼前这对兄妹竟让一旁的傅怀渊有些吃味儿,黑着脸看云疏。 云疏看向傅怀渊,看到那厮的表情也不恼,起了戏弄之心,“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瞧我,一进来光顾着看我这妹妹,还没看到太子殿下也在此呢”。 傅怀渊嘴上也不饶人,“是啊,云大人要多看看令妹了,毕竟我和棠棠也快成婚了,棠棠会和我日日待在一起,云大人怕是很难见到令妹了”。 天知道他现在说的如此笃定,后来确是他日日跟着云棠,云棠回云家,他也跟着回,导致后来众人都知太子府的听太子妃的,因为太子殿下听着太子妃的,这太子殿下一个妥妥的妻奴。 “你…”。 云棠看见两人争执的话题,红着脸,适时开口:“你们出差,前些日子京城新开了酒楼,菜样很是好吃,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几人一同去了秦楼,还看到云镜和一个男子,云棠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就是先前妄图轻薄小竹的男子。 云疏看着背影,只认出来了云镜,这男子却没有认出来,但是不难看出,两人靠的极近,“看来我这个堂妹也好事将近啊”。 傅怀渊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语。 “哥哥,不管他们了,我们进去用饭吧,秦楼的菜样上新了些,许多我都没吃过呢”。 “好,进去吃饭吧”。 饭桌上,傅怀渊一直照顾着云棠,帮她夹菜,剔骨头,看得云疏在旁边阵阵肉麻,但也不禁替云棠开心,傅怀渊待她如此细心。 这边云镜和傅承信在用饭,傅承信流连花街柳巷,又是和云镜共攀高峰,两三日都未归家了,而云镜今日一早就出来见傅承信,两人自是都不知道宣王府发生的事情。 两人吃着饭,你喂我,我喂你,吃了不一会就衣衫渐退,屋内画面好不香艳,两人渐渐滚至床榻,一番云雨过后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信哥哥,如今镜儿都跟你好几回了,也不能再嫁了,你不给镜儿一个名分吗”?云镜娇羞开口,带着点时候的柔媚。 “这是自然”,傅承信嘴上应着,心里想的确是给她个妾室的位分便行了,要不是她这功夫了得,叫人欲仙欲死,傅承信还不愿纳一个白衣之女为妾。 两人交流了一会之后,傅承信压着云镜准备再来一番时,外面侍从的声音响起。 “世子,要事要禀”,侍从急的不行,奈何他知道里面这人在干啥,也不好直接进去。 “直接说”,这种事被打断,傅承信很是不悦。 侍从极为为难,“世子,王爷之事”。 听见如此,傅承信立即从云镜身上起来,穿了件外衫,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丢给云镜,这才开了门。 “何事”? 侍从附耳,小声道:“王爷入狱了,明日斩首”。 听见侍从禀告,傅承信几乎没站稳,“为何没派人早些来和我说”,说完便踢了侍从一脚。 这侍从冤的很,哪是他不愿禀报,自是云疏围了宣王府他就出来禀告了,一直没寻见傅承信的人。 傅承信带着人走了,也没管躺在床上衣不蔽体的云镜。 云镜见人走了,虽是气愤,也知道刚刚禀报之事定是极为重要,不若这傅承信绝对不会离开,他可没有箭在弦上还能不发的毅力。 云镜起身穿衣,动的全身都疼,心中暗骂傅承信千千万万遍,赶紧回家打听宣王府的事儿,而谁知,等她出去,根本不用打听,此时圣旨已下,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第18章 去雨露寺 云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镜园。 小萍迎上来看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姐可听到坊间的传闻,传闻,传闻宣王明日斩首,连同世子也,也”,小萍后面越说越小声,到后面根本不敢说完。 听到小萍后面的话,云镜恶狠狠的瞪着她,把住她的手,“怎么了,你说世子也怎么了”? 小萍的手被云镜握的生疼,想要抽离出来,确是徒劳,“世子,世子也被贬为庶人了,没了荫庇”。 云镜脸上已然是黑的不像话,手紧紧的抓住小萍的手臂,指甲逐渐掐入她的肉中,小萍忍着痛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云森走了进来,看着云镜这幅模样,很是不满,“镜儿,你怎的弄成这幅模样,像什么样子,还不整理一下自己”。 听到云森严肃的声音,云镜这才反应过来,“是,父亲”。 云镜与傅承信之事她是断然不敢告诉云森的,只得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云森过来是有要事,就在今早科举放榜,只是这科举的热度早已被宣王府的事压过去了,“镜儿,为父派人去看了科举放榜的,赵以安是一甲十三名,而后定是要入翰林院的”。 云镜满心都是宣王府的事,哪知道科举何日放榜,如今听云森说起才想到赵以安这个人,现如今傅承信出城在即,万一他强行将她带走,这后果云镜不敢想象,嫁给赵以安是最好的法子了。 “父亲,父亲,镜儿心悦以安,望父亲从中周旋一二”,云镜立即来了斗志,她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这是自然,为父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的,你要做的是如何让赵家主动这求这婚,几日后,皇上在宫中设宴,你跟着二房去”。 “女儿明白”,云镜是聪明人,她知道云森的意思。 —— 傅承信回到家中,宣王府已然是一片狼藉,在府内还有官府官员搜查,“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查,一丝一毫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将里面值钱的都充公,与外邦勾结的信件呈上来”。 “你们怎敢在我宣王府放肆”,傅承信指着里面搜查的官员。 “呵,宣王,现在哪还有宣王啊,世子爷怕是没睡醒吧,瞧我这张嘴,宣王没了,这世子爷自然也没了,来人,将其押下,和其他人一起关进大牢,明日逐出皇城”。 听到如此命令,傅承信拔腿就往外跑,里面搜查的官员也没想着他敢跑,没反应过来傅承信就失了踪影。 傅承信见了几家原来的好友,没有一个愿意留他,他最后只得能去找云镜。 小萍进来禀告时,云镜正在想如何让赵家来求亲,听到傅承信来了吓一跳。 云镜此时见着狼狈的傅承信自是厌恶不已,面上却不显,语气有些冷漠“信哥哥,你此时如何来了,叫人看到了不好”? 傅承信高度紧张,时刻观察着周围,也没听出云镜语气中的不耐,“镜儿,好镜儿,你收留我几日,几日就好”。 “啊,信哥哥你在王府好好的,来这怕是不妥吧”,云镜假意没听过王府之事。 傅承信没时间与她周旋,直接点破,“想必你已经知道宣王府的事,你收留我几日,我日后定会娶你为妻”,嘴上说着两人结亲之事,脸上确是一片威胁之色。 “好,好,信哥哥你先等会儿,镜儿先让丫鬟收拾一下”,说完眼神却是示意小萍。 小萍立即就懂了,跑出去找官府的人,官府派出来寻找傅承信的人已经寻到附近了,小萍出来走了不远就遇到了。 见小萍带官府的人过来,云镜是装都懒得装了,“现如此,你还想着我愿意嫁你,真是可笑”。 傅承信满脸愤恨,“你不要后悔,我定会杀了你,你个毒妇”。 “来人,将其押走”。 傅承信被带走了,眼神死死的盯着云镜。 “小姐小姐,没事吧”,小萍走上来扶住云镜。 “无事,进去吧”。 —— 云棠三人在秦楼用完饭后,云疏便被成令唤回去了,说是有要事相商,留下云棠和傅怀渊两人。 傅怀渊和云棠并肩往外走,脚步放缓,轻声问云棠,“棠棠,现在可有想去的地方”。 云棠眼珠子咕噜一转,“有”,转身又是对春华秋实说道,“你们不用跟着了”。 傅怀渊见她这么说,对逐风逐雨摆了摆手。 秋实有些不放心,“太子殿下保护我,你还有何不放心的,你们先回去罢”。 几人走后,很是不解,两人出去为何不能带着他们,逐风问着春华,“你说你家小姐和殿下出去为何不带我们,他们这是去做甚啊”? 春华对他白了一眼,“我又不是主子,我如何知道”。 两人便又斗起嘴来,逐雨和秋实这两个明眼人懒得理他们,如此明显之事,竟看不出来。 这边傅怀渊和云棠坐在马车里,云棠对外面的马夫说,“去雨露寺”。 傅怀渊看着她露出狡黠的样子,恨不得将人捞进怀里,“棠棠这是又想看海棠花了”? “是也不是”,云棠露出笑意,没有明说。 傅怀渊也不恼,就这么看着她。 “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是我唐突了,棠棠莫怪”。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云棠没有坐稳,撞进了傅怀渊的怀里,云棠此时愣住了,傅怀渊见势搂紧怀中的女子,两人都没有后续的动作了。 马夫的话打断了女子的思绪,“殿下,小姐可有事”? 云棠连忙拉开了距离,“没事,没事”,说着还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裙,拨弄了一下发丝。 “小姐要坐稳啊,这段路被商队压的不平,不好走,小姐注意啊,切莫伤着了”。 “好,我晓得”,云棠有些害怕,拉住傅怀渊的衣袖,以为傅怀渊没有注意到。 傅怀渊眼神一直放在云棠身上,自是不可能没注意到是,傅怀渊看着她的小动作被可爱的不行,生起逗弄的心思,想着便做了,他将云棠的手拿过来放入自己的手中,男人温热的打手包裹着女子柔夷,“如此才稳”。 云棠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将手拿开,正如马夫所说,这段路确实不好走,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直至没有缝隙。 两人都希望这条路能长点,再长点,但是终有尽头,只能一直向前走。 第19章 初遇 “小姐,到了”。 听到这声,云棠立即就将傅怀渊的手松开了,男子笑着说,“棠棠这用完就丢的行为可不好”。 云棠“哼”了一声便朝寺中走去,傅怀渊几步跟上。 云棠侧头对傅怀渊道:“我们先去上炷香吧”。 “好,棠棠这是有想求之物,不如说给我听听,我给棠棠实现”。 云棠摇摇头,“自然是有,不能说出来,谁都有想求的东西,难不成你没有”。 傅怀渊看着云棠,眼睛里只装的下眼前的女子,“我没有,我想要的都实现了”。 云棠点点头,“也是,你都是太子殿下了,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对啊,我都是太子了,棠棠也是我的”,说完还揪了一下女子柔嫩的小脸。 “才不是,我是我自己的”。 “进去吧”。 进去后,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果然如云棠所说,世人都有些想要的东西。 云棠跪在蒲团上,闭眼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愿信女所托良人,愿君身体常康健”。 而在云棠许愿的时候,傅怀渊却是一直紧盯着她,灼热的目光似是要将云棠烫伤,刚刚云棠问他是否有所求之物,以前是她,现在两人婚约在即,求的便是她常伴左右。 两人进了香之后来了后院,海棠花期渐退,花瓣也落下了。 “傅怀渊,我为你跳支舞吧”。 傅怀渊心中的愉悦无以言表,“好”。 云棠往前走了几步,翩翩起舞起来,裙摆飘动,带起阵阵花瓣,女子像是游离在海棠花瓣中的仙子,风带动了女子的秀发,让这一幕更增添了朦胧之意。 看着眼前的女子,傅怀渊一瞬也不愿移开眼睛,此时,这位他心念多年的女子之为他而舞,让他曾经死寂的心又鲜活起来。 一曲舞毕,云棠站定。 傅怀渊欲开口,被云棠拦下,“你莫说,我来说”。 云棠往前走了一步,握住傅怀渊的手,“傅怀渊,我想起来了,那个哥哥”。 傅怀渊的眼泪立即就淌了下来,云棠抬手拭去男人的眼泪,扑进他的怀里,傅怀渊将人拥住。 傅怀渊和云棠的相遇还要从八年前说起。 —— 彼时苏绣楠离世,傅怀渊本不爱说话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闷。 傅奕陵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的心疼无以复加,呼出了一口浊气,“长离,你出去游历一番吧,过两年再回来吧”。 傅怀渊此时不解为何傅奕陵让他离宫,但他还是遵从了。 青城街头,甚是热闹,比京城还要热闹几分,傅怀渊早已让随从止步,独自一人逛着。 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在街中心哭着,身边也没有陪着的人,与这街市格格不入。 傅怀渊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谁知这女童跑过来抱着傅怀渊的腿,傅怀渊想把人推开,看着女孩稚嫩的小脸却是移不开眼。 女孩脆生生开口,“哥哥,哥哥,你生的如此好看,定是个好人,哥哥能帮我找阿姐吗”? “好看”,傅怀渊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如此说他,但是“好人”却是第一次,人们都说,太子殿下冷心薄情,以后定是个薄情帝王,从没人说他好。 傅怀渊怔愣开口,“你如何知道我好”? “阿姐说过,好看的人定是心肠也好”,说完还笑了笑,小虎牙露出来,可爱的紧。 “那你松开,我带你去寻”,傅怀渊扶起云棠。 “那,那哥哥你牵着我,我怕你也丢下我”,云棠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原来也是个和自己一样被丢下的人。 傅怀渊伸出手,女孩柔软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似是第一次握住如此柔软的一物,傅怀渊僵硬的握着,不敢用力,“我不会丢下你”。 两人边走边寻,云棠脸上的泪水早已被傅怀渊擦干净了,如今手上还拿着一只糖葫芦,吃的满脸都是,傅怀渊没有和她牵着的另一只手拿的全是给女孩买的小玩意儿。 云棠吃的很开心,想到什么,突然郁闷起来,“哥哥,你说似画姐姐是不是找我都找疯了,都是我不好,乱跑,惹的姐姐担心,师傅也会担心”。 经过刚刚的交流,傅怀渊已经知道这个女孩叫小海棠,很美的名字,她的阿姐叫沈似画。 小海棠也知道这个好看的哥哥叫长离,真是个冷漠的名字。 “海棠,海棠”,阵阵女音呼喊着。 云棠听到了,“阿姐,阿姐”,云棠松开手朝沈似画跑去,傅怀渊看着手里消失的触感,手指间摩挲了几下。 沈似画抱着海棠,眼泪止不住的下流,“你这孩子,跑哪去了”。 “阿姐,我就想买个糖葫芦,回头就没看见阿姐了,阿姐,我错了,以后定不乱跑了”,云棠小声认错。 云棠拉着沈似画的手走到傅怀渊面前,“阿姐阿姐,这位是长离哥哥,是他带着我找到你的”。 沈似画抬手行了个谢礼,“沈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令妹找到了,那我就告辞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云棠拉住傅怀渊的衣袍,“哥哥这就走了啊,去我家用饭吧”。 沈似画也开口挽留,“是啊,公子,去我们家用饭吧,小海棠如此喜爱你,甚是不舍”。 傅怀渊看着云棠期盼的小脸,“好,那就叨扰了”。 玉峰山小院。 “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听到声音,傅怀渊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走过来。 云棠拉了拉傅怀渊和沈似画的手,看着这个画面,沈询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不是你,小海棠,又偷跑了”。 云棠上前就扑在沈询之的脚下,声泪俱下,“冤枉啊,师傅,没有师傅的命令,徒儿怎么敢出去嘞”。 饶是向来冷静的傅怀渊看着云棠这副熟练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而沈似画向来看多了,笑了笑。 沈询之已经熟知云棠这招了,丝毫不动摇,“是吗”? “是的,师傅”,云棠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起来一副无辜的模样。 “哼,去后院跪一个时辰,晚上不准吃饭”。 “师傅”,云棠撒着娇。 “再不去就跪两个时辰”,沈询之摸摸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云棠麻溜的去跪了。 第20章 加糖的面 沈询之见云棠走了,才看向傅怀渊,“今日的事海棠虽没有明说,但老朽已是猜到几分,就多谢这位公子了”。 “先生言重了”。 沈询之点点头,又对沈似画说,“似画,你带这位公子去到处转转,一会儿留下来用饭”。 “是,阿爹”。 沈询之说完便回了书房,今日那边来信了。 “公子这边请”。 “沈姑娘客气了,看看就不必了,还请姑娘告知小海棠在何处受罚”。 沈似画给他指了个方向,傅怀渊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后院,石子小路。 云棠跪在地上,手上揪着几根草,百无聊赖,听见有人走来的声音向后看。 云棠耷拉的头瞬间抬起来,眼睛也亮了,“哥哥,你怎的过来了”。 “我过来瞧瞧你,腿疼吗,需要我去帮你给沈先生求情吗”? “不用不用”,说着云棠还将裙子撩起来一点,就看到女孩双膝下有一个蒲团,女孩狡黠的笑着,“这一点不痛,你别和师傅说哦,她每次罚我,我都用蒲团了,都没怎么受伤,师傅就以为我受伤了,还会省了我的考学,所以,哥哥你千万不要帮我求情”。 傅怀渊被她如此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云棠似是发觉了什么秘密,“哥哥,你笑了,你笑的好好看,我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等我长大要嫁给你”。 傅怀渊被云棠突如其来的话语弄的不知道怎么接,“你还这么小,哪知道什么是嫁人”。 “哥哥,你别小看我,我都知道,就像阿姐喜欢景行哥哥,所以想嫁给他,我喜欢你,自然是想嫁给你啦”。 傅怀渊笑了笑,“你这丫头,还知道喜欢啊”。 “哼,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傅怀渊摸了摸云棠的头,“好,不当小孩子”。 傅怀渊突然看着云棠满脸纠结,像是有什么话不好开口似的,“小海棠有什么话想跟哥哥说的”? “你如何知道”?云棠瞪大眼睛,很吃惊。 “你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了,还说不是小孩子”。 云棠没否认他的话,倒是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我是小孩子,想要什么都必须得到,所以哥哥能不能留下来”,云棠说的极为认真。 傅怀渊被她的话惊的猝不及防,就在这时,云棠又开口了,“你若是不想留下来,那你现在先在这住着,等你不想住的时候再走,行吗”?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傅怀渊第一次对一件事情,一句话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傅怀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在那四四方方的宅院住久了,全是戴着面具的人,尔虞我诈,甚是累人,如今第一次见如此鲜活的人儿,竟然有些不舍。 到了午时,云棠早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肚子,灵机一动。 饭桌上。 傅怀渊见云棠没在,自己的话也少了,沈家父女还以为这人等吃完饭都会不说话,谁知他突然开口,“先生,不知能否在府上多叨扰几日”。 沈询之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让他吃完饭来自己的书房。 傅怀渊推门进去,沈询之恭敬的声音就传来了,“太子殿下”。 “原来沈大人早就认出孤了”。 “太子殿下也早就认出老朽了,那老朽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朽早已过了耳顺之年,早就没了入仕之意,望太子殿下莫要浪费时间”,沈询之说出肺腑之言,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行大礼。 傅怀渊快步上前扶起老者,“先生多虑了,孤知先生隐居之意,自是不会为难先生,孤是为了海棠,也许是为了自己”。 沈询之闻言一顿,似是有些紧张,自然没注意他的后半句,“为了海棠,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之意,先生不必忧心”。 “先生,孤有一事不解,海棠是一直唤海棠吗”? “这是自然,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就在府上住下吧”。 “多谢先生,孤还有一事相求,在这玉峰小院,先生勿将我当成太子,也不要告诉他人我的身份,唤我长离便好”。 “是”。 傅怀渊走了,沈询之看着桌上的信纸,久久不能回神。 —— 傅怀渊敲定了居住事宜后,来到了云棠这边,傅怀渊看到屋内一片漆黑,进屋唤了几声,云棠的贴身丫鬟小溪走了进来,“公子可是找小小姐”? “是,你家小小姐在哪”?傅怀渊对他人说话向来没有耐心,语气生硬。 “小小姐在厨房”,小溪心想,小小姐这可不能怪我嘴快,实在是长离公子语气太过骇人,根本控制不住。 傅怀渊听着她在厨房便都懂了,带着笑意往厨房去,期间还找人指了路。 云棠正猫着腰,拿着一只香酥鸡往嘴里塞着。 “你这花猫”。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云棠吓一跳,手上的鸡掉落在地上,随即瘪了嘴,眼中含泪,“你赔我”。 傅怀渊快步上前,双手不知所措,“你,你,你莫哭了,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便是”。他没有说的是,他从未下过厨,连厨房都未来过几次,哪会做什么饭。 “我想吃面”。 傅怀渊松了一口气,想必面应该不难,胸有成竹,往锅那边去了。 看着傅怀渊生疏的模样,云棠不禁有些替自己担心,“哥哥,你真的会做吗”? 傅怀渊也不尴尬,“自是会的,你且等着”。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锅了,卖相还不错。 “来吃吧”,傅怀渊将筷子递给云棠。 “你吃吃,如何”?傅怀渊望着他,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是期待。 云棠有些担心,夹起几根,放入嘴里,越吃脸色越奇怪,“哥哥,出锅的时候你尝了没”? “没有啊,怎样,如何”? 云棠假笑着,“哥哥好生自信,可是你好像将糖当成盐放了,要不你尝尝”。 云棠说完还夹起几根面喂给傅怀渊。 傅怀渊接过吃下,平生第一次觉着尴尬,“啊,好像是,那你别吃了,叫厨子来给你做”。 “无事,无事,我知晓这是哥哥第一次做,我很喜欢的”。 傅怀渊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好像时时都在撩动他的心。 两人如此开心,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这碗面,向来谨慎的傅怀渊也没注意到外面站着的沈询之。 沈询之过来厨房本意是给云棠做些吃食,谁知人已经吃上了,沈询之看着屋内一幕,难怪这太子殿下想留下来,这烟火气若是他,也不愿离去啊。 第21章 糖葫芦 次日清晨,玉峰小院的人都忙了起来,擦拭的擦拭,扫地的扫地,众人都忙碌起来了,搞得风风火火。 沈询之喜静,平时这些家仆都住在山下主宅,一年也不上来打扫一会,沈似画见此,心中甚是不解,拉过一旁的李婶,“李婶,这是何意,怎的如此兴师动众”? “回小姐,是先生说小小姐的朋友长离公子,要在这久住,叫奴婢们收拾收拾”。 久住?不是说住几日吗,沈似画心中这么想着,“那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吧”,沈询之一贯朴素,沈似画如此想也不奇怪。 “这奴婢也不知晓,是先生吩咐的”。 “好,李婶,你去忙吧”。 “长离,长离”,云棠一起来就找傅怀渊,生怕人走了,沈似画拦下她,“海棠,你寻长离公子做甚,他早上出去了”。 “啊,他说了留下来的,怎么又走了”,她说完这句话没等沈似画解释,就跑回自己屋子。 小溪看着云棠跑回来,“小小姐,你不是去找长离公子了吗,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棠撇撇嘴,“找什么呀,人家早就走了”,还抹了抹眼泪。 看到云棠这副模样,小溪也不淡定了,“小小姐,你别哭啊,他走了就走了,这不是还有小姐陪您吗”? 傅怀渊走进来便是这副美人垂泪的模样,“听闻小海棠找我,我这一回来就来找你了”。 云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没走啊”? “谁说我走了,我答应了你,自是不会走的,我出去有事,看,这不给你带了糖葫芦”。 云棠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人说他走了,云棠有些尴尬,哏哏了两声。 今日一早,傅怀渊去了逐风逐雨所住的客栈。 “太子殿下,我们何日启程去别地,如今已待了快十日”,逐雨单膝跪地询问。 “不走了,你们回京,以后每月初十将朝堂之事列出来,到此地呈给孤,有要紧之事到玉峰山上寻我,无事不要寻我”。 “太子殿下,这不妥吧”? 逐风跟着附和,“是啊,殿下,万一有人想刺杀您,我们留在这还可以保护您呢” “有何不妥,还有你,就你这功夫,还保护孤,就这么办,孤先走了”。 留下逐风逐雨两两相望,但是他好像确实比不上太子殿下。 傅怀渊交代完事之后,去了集市,买了一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 等傅怀渊拿着糖葫芦回到玉峰小院的时候,却听闻云棠在寻他,他便懂了,估计这姑娘是怕他不告而别了。 傅怀渊来到云棠面前,将糖葫芦递到她的嘴边,云棠顺势咬了一口,“还挺甜”。 傅怀渊看她情绪稳定下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小海棠为何如此害怕别人离去”?他没问出口的是:她原来被抛弃过吗,这个太过直接,怕是女孩又要流泪了。 云棠听到傅怀渊的话,嘴里的糖葫芦也不甜了,垂头低语,“因为我父母亲就是将我丢给师傅就走了,如今已经三年了”。 傅怀渊甚是不解,“为何”?沈询之将她照顾的极好,想必也是受云棠父母所托,如此爱女之心,不可能无缘无故抛弃。 “我不知道”。 傅怀渊看着快要垂泪的小人儿,心疼不已,“小海棠莫要伤心,我一定不会抛下小海棠的”。 “长离哥哥,呜呜呜”。 “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午后,云棠在午憩,傅怀渊独自去找了沈询之。 沈询之起身行礼,“太子殿下过来所为何事”? “说了不必拘礼,叫小海棠看了去,怕是让她不自在了”。 沈询之这不得不惊讶傅怀渊对云棠的上心程度,这才一日时间,叫人不可思议。 “过来打扰先生却有一事相问,关于小海棠”。 沈询之闻言,直接双膝跪地,行大礼。 傅怀渊伸手去扶,“说了先生不必拘礼”。 沈询之挡过傅怀渊搀扶的手,“太子殿下若是心系海棠,切莫问海棠身世之事,也莫要去查,海棠只是海棠,望太子殿下答应老朽”。 傅怀渊满腹疑问,但是沈询之说的语气极为郑重,上次如此,好像是他向父皇请辞告老还乡的时候。 “好,我不问也不查,如若海棠有危险,先生务必告知与我,我在这多谢先生”。 “殿下言重了”。 两人的事情说完了,云棠在外面一声声喊的“长离”他们也听到了。 “海棠寻我了,看不到我该着急了,我就先走了”。 云棠看见傅怀渊,“长离长离,你在这啊,我跟你说,景诗来了”。 沈询之出来看到云棠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小海棠,你看看你像个姑娘家家的吗,整日里到处跑”。 云棠冲沈询之比了个鬼脸,牵着傅怀渊的手跑了,独留沈询之在原地生气,“这孩子”。 “你刚刚说的景诗是谁何人”? “你刚来,不知道,景诗是景行的妹妹,最是烦人,也是我最最讨厌之人”。 云棠的语气逗笑傅怀渊,“哦?是吗”? 云棠煞有其事点头,“带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到前厅,“阿姐,阿姐,长离也来了”。 沈似画敲了敲她的头,“没大没小,要叫哥哥”。 “阿姐真麻烦,好好好,哥哥,哥哥”。 傅怀渊摸摸她的头,“嗯”。 一旁的景诗指着傅怀渊问云棠,“海棠,他是谁”? 云棠打下她的手,“别这么指着长离,你好生没礼貌”。 “哼”。 沈似画走过来隔开两人,给景家兄妹介绍,“这是长离公子,海棠的好友,借住在我们府上,也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早前她去为沈询之傅怀渊为何久住,沈询之没有多说,只是让沈似画以贵客之礼相待。 “这是景行,这是景诗,他们阿爹是我阿爹退居田园认识的好友”。 傅怀渊和景行颔首示意,便移开视线,倒是一旁的景诗,眼睛似乎粘在傅怀渊身上了,刚刚似画姐姐介绍,她才仔细看这人,生的好生俊俏。 云棠注意到景诗的目光,将傅怀渊拉至身后,将其挡住,恶狠狠的看着景诗,景诗看着她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景诗看了一眼云棠,眼睛珠子一转,开口提议,“我们去跑马场打马球吧,如今天气正好,正是打马球的时候”。 这景诗就是故意的,她知道云棠是完全不会这些武功的,更不会骑马而景行两兄妹就是马背上长大的,这打马球自然是不在话下。 沈似画有些犹豫,“这,小海棠不擅马术,万一摔着了”。 “海棠,你不会不敢了吧”?景诗挑衅着。 这云棠此时哪还有拒绝的道理,“谁不敢,去就去”。 第22章 我教你吧 几人到了马场,先去选马。 选马的时候,云棠和景诗就争执起来了,都看中了那只白色马匹,极为漂亮。 两人抢着,这马夫夹在中间极为为难,“两位小姐,两位小姐,这小白就看着漂亮,实则脾气极为不好,不擅马术的人千万不要选它啊我们这还有其它很好的马匹”。 闻言,景诗仰了仰头,将手伸出来,云棠气愤的将马绳扔过去,“让给你”。 “哥哥,你来帮我选一匹”,说完还冲景诗“哼”了一声。 傅怀渊牵着她往别处选马去了。 沈似画忧心忡忡,“这俩孩子,总是见到对方就像是斗鸡,一个也不得闲”。 景行闻言,却是不怎么担心,“她们惯是这个性子,要是有两人没有斗嘴,另一个人定是少了知音”。 “就你会说”,沈似画展露笑颜。 不一会儿,几人就选好了马,傅怀渊给云棠选的是一匹较为温顺的黑马,名唤黑风。 云棠拍了拍马,“黑风,加油,定要助我夺得胜利,灭灭景诗的威风”。 锣声一响,比赛开始。 景行景诗一队,傅怀渊云棠一队,沈似画做判官。 云棠被傅怀渊扶上马,握紧黑风的缰绳,整个人都是僵住的,不敢动弹。 傅怀渊看着云棠的模样笑出了声,“小海棠,你就坐着便好,交给我”。 云棠闻言眼睛立即变得亮晶晶的,圆溜溜的眼珠转折着,“当真,长离会打马球”? 傅怀渊第一次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留了个悬念,“你且看着便知”。 傅怀渊飞身上马,那样子一看就是会骑马的,景行倒是没有觉得稀奇,看傅怀渊那样子,就是有深藏不露的本领,倒是景诗,被这上马的动作更是迷倒不行。 沈似画敲了一声锣鼓,才将景诗拉回神,“比赛开始”。 比赛开始后,云棠听傅怀渊的话没有多加动弹,她看着傅怀渊骑着马,在马场肆意穿梭,发丝飞扬在脑后,此时才像他的年纪,那般肆意张扬,反观平时,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云棠第一次在傅怀渊身上看到了意气风发少年郎的画面,这画面云棠记了好久。 最终定是傅怀渊和云棠获得了胜利。 沈似画宣布了胜者,“今日的胜者是长离和海棠”。 一场比赛下来,景诗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小海棠,你怎地没参加”? 云棠一脸傲娇,要搁在平时,云棠都不带理她的,现在赢了比赛,心情好倒是开口了,“谁说我没参加,我在旁边骑马你没看到”? 景诗指着她,“你,你说什么呢,都是长离哥哥一人在打”。 “怎么了,景诗,不服气是吧,输了就这副模样,很是丢人哦,还有,别叫长离哥哥,谁是你哥哥”,云棠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听的景诗气的快晕倒。 景诗又转头看向景行,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你看,哥哥”。 景行没有理妹妹的无理取闹,“长离公子,受教了”。 “景公子承让”。 看着众人将她视做空气一般,景诗转头便往家的方向跑去了,景行与众人作别,追上景诗,一同回府。 一路上云棠都在念叨,“长离,你打马球好厉害啊,终于让我在景诗最擅长的地方扳回来一局”。 “小海棠也很厉害,我鲜少看到有人第一次骑马如此之稳的”。 云棠一脸傲娇,一点不自谦,“那当然”。 沈似画看着两人的交流,不知不觉也加入进来,前几日的相处已经见熟,自是直接称呼名字,“长离,你还会什么啊”? “似画姐日后便知晓”。 云棠恰时开口,似是下定什么决心,“长离,你能不能教我骑马”? 沈似画很是震惊,其实这并不是云棠第一次骑马,之前出去踏青,云棠不愿坐在沈似画的后面,想独乘一马,结果刚上马没走多远,便叫马摔了下来,自此就再也没骑过了,今日看着她上马沈似画已然是震惊的,如今听到云棠想学,羹食震惊极了。 沈似画想要阻拦,“海棠,你一直惧着骑马,如何能学”? “姐姐,我不害怕了,况且这不是有长离在吗”? 傅怀渊这才知晓云棠不骑马其中缘由,“我教你,定不让你摔着”。 沈似画还是担心,“这”。 “似画姐不必担心”。 云棠此时很兴奋,“我们去选匹马吧”。 云棠最终选了一匹黑色小马驹,她给取名凛凛,意为威风凛凛。 晚上用饭时,云棠将此事告诉了沈询之,“师傅师傅,我要学骑马了”。 “你不是向来不敢吗,怎如今想学了”? “就是突然想了嘛,徒儿变的好学还不成”? 沈询之笑的慈祥,“行行行,改明儿师傅给你寻个好老师,这骑马师傅是教不了的”。 “谁说要师傅教了,也不用师傅请老师,长离答应教我了”。 “是,先生,我来教海棠,定不让她受伤,将完整的徒儿唤给您”,傅怀渊首次说话打着趣,竟一点也不奇怪,可能在云棠身边待久了都会变得有人情味儿一点。 “好,那师傅就等着看你骑马啊”。 此时,傅怀渊和云棠二人来到了一个广袤的草地,一望无垠。 “长离,这里好美啊”。 “是啊,我们就在这里学,海棠要认真些哦”。 “这是自然,开始吧”。 傅怀渊先是将她扶上马,然后细讲骑马要领,“坐姿要直,头颈自然,脚放在马镫上,双腿用力夹住马腹,让马儿动起来,你试试”。 云棠按照傅怀渊所说的动着,学着学着,更是来了兴趣,“长离,长离,你把缰绳给我吧,我试试”。 傅怀渊将缰绳递给她了,“用缰绳控制马,给适当的力度,让马朝前走,你试试”。 “好”,说完还给凛凛和自己打了个气,然后按傅怀渊所说的动来了。 云棠骑的像模像样的,很是开心,回头看向傅怀渊,跟着云棠的转身,缰绳也墩紧住,马儿极速跑了起来,云棠惊恐的叫了出来,“啊,啊,长离,救我”。 傅怀渊一直盯着云棠在,见场面不对,骑着旁边的马就冲上前去,等追上云棠的马,傅怀渊双脚用力蹬着马镫,一跃落在云棠的马上,傅怀渊拿过云棠手中的缰绳,将马的速度降了下来。 随着傅怀渊的过来,云棠的背部紧贴少年的胸膛,少年沉稳的气息扑撒在少女的耳边,甚是灼人。 两人就这么骑马,漫步走着。 云棠一会就适应了傅怀渊的怀抱,“长离,你好厉害啊”。 “海棠也很厉害,能第一时间喊出来,告知我救你”。 云棠的手肘怼了怼傅怀渊,“长离,你是不是打趣我呢”? “没有,怎么会呢”?说完傅怀渊还将手拢的更紧了些,不让少女的手乱动。 突然,两人看到了前方盛大一片海棠林,很是好看,云棠很兴奋,“长离长离,你看海棠诶”。 傅怀渊却是没有跟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自顾自的开口,“是啊,海棠诶”。 等云棠逛的心满意足,两人便回玉峰小院了。 第23章 受伤 沈似画见两人回来,走上前去,拉着云棠的手仔细检查,看到没什么伤,松了一口气,转而才问,“小海棠,学的如何啊”? “有长离在,自是学的极快的,阿姐莫要担心,担心我就是不放心长离”。 “好好好,我不担心,我放心长离”。 傅怀渊将马绳递给马倌,才加入两人,“似画姐,今日小海棠险些摔着,还麻烦似画姐检查检查”。 沈似画闻言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吗,走,回房间,让我瞧瞧”。 “没有,阿姐,长离当时就将马拦下了,我跟你说……”。 云棠将傅怀渊飞身换马的事迹见人就讲,听的大家不厌其烦,导致许多人见到小小姐就躲。 云棠屋内。 云棠已经第七次跟小溪讲今日的事儿了。 “是,小小姐,然后长离公子双腿一蹬,就跳到你的马上了”,小溪听的都会复述了。 “你如何知道”? “自是小小姐讲的好,府中众人都在传,奴婢听说的”,小溪自是不敢说,是小小姐您都讲了无数次了,府中还有谁不能说出来。 次日两人又去了昨日跑马处。 经过昨天的学习,云棠胸有成竹,“长离,今日我定能学会”。 “好,我相信海棠”。 傅怀渊走近指导,“你还是与昨日一样,动作不要太大”。 云棠听着傅怀渊的话,将马慢慢的跑起来,风扬起少女的衣衫,美得犹如一幅画。 傅怀渊今日骑的是他从小骑的一匹马,很巧的是,他的马名唤威风,所以当时云棠给马取名凛凛的时候,他觉得甚好。 云棠越骑越顺手,两人就这么策马奔腾着,一个一袭红衣,一个一袭白袍,竟惊人的契合。 “长离,你说这个地方叫什么”? “不知道,你取一个吧”。 “好,那就叫棠园吧,这么多海棠花”。 “好,叫棠园”。 —— 两年后。 云棠早已熟悉了骑马,傅怀渊也在玉峰小院待了两年。 清晨。 云棠一大早就起来了,便跑到傅怀渊屋内,“长离长离,我们出去骑马”。 傅怀渊不在屋内,小溪从后面跑过来,“小小姐,您慢点,您忘了,公子这么些年来,每个月今日都会出去一趟”。 “是啊,那你等长离回来和他说,让他去寻我,我先自己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等一下,小小姐”,云棠根本是一点没听到,小溪在后面也没拦住。 沈似画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云棠,问了小溪才知道这皮猴一早就出去了。 云棠一个人骑着马,刚下山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倒在地上,旁边是几个壮汉,为首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穿的是上好的锦衣。 云棠听见男子的声音,“给我仔仔细细的搜,这个老东西,还不给本少爷,那就给他打残”。 云棠没有立即上前去,等他们抢到想要的东西,云棠才驾着马过去,她翻身下马将老人扶起来,“老爷爷,您如何了,没事吧”? 老人咳了两声,“无事,无事,就是我东西啊,一家人就指着那一点东西,被抢了去”,老人越说越伤心。 “老爷爷,这是哪家的人啊,如今我只有一个人,等我回去叫人给您找回来,您勿要伤心了”。 老人紧紧抓住云棠的手,“这是徐员外徐商的独子徐志,吃喝嫖赌,强抢民女,夺人钱财,可谓是无恶不作啊”。 “竟还有如此可恶的人啊,官府不管吗”? “不管,官府的徐大人徐仕是这徐志的亲叔叔,这徐商徐仕兄弟俩,一商一仕,这一年来叫人苦不堪言”。 云棠拳头都握紧了。 突然,刚刚已经走了的人折返回来了。 徐志回来本是想看看那些个粗鄙村夫藏了女子没,没曾想竟有如此收获。 徐志看到云棠眼睛都直了,色眯眯的看着云棠,“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得如此俊俏,要不嫁给我做妾如何”,徐志说完抬手想摸云棠,被云棠一下子躲开了。 “哥哥,这是急啥”,云棠脸上挤出些笑意,压着满腹的恶心与他周旋。 看着云棠的笑容,徐志更是心神荡漾,“好,好,不急不急,听妹妹的便是”。 “那哥哥能不能容我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徐志闻言一下子推倒云棠,“你这臭娘们,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还装起来了”。 “来人,把她绑到我府上去”,几人哈哈大笑几声,有人开口,“公子玩腻了能不能让给小人尝尝鲜”。 徐志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老子的妾室给你们尝算什么事”,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是丝毫没有生气,甚至几人笑的更加开心。 云棠嘴被堵住,被绑到了徐府徐志房中。 —— 傅怀渊听了逐风逐雨禀报的事就回玉峰小院了,回到院子里,明显没了平时咋咋呼呼的声音,刚想看开问,小溪走了过来,“公子可是在找小小姐,小小姐出去了,说是骑马,公子知道在何处”。 “好,我知晓了”,转身就去马厩牵了威风出来。 傅怀渊一路向着棠园去,一路上都没见着云棠的身影,到了棠园,傅怀渊找了几圈都没有见到。 傅怀渊怕是走岔了,往回寻,见到一个老人,上前询问,“老人可看到一红衣女子,骑着匹黑马”。 老人还未回答,凛凛就跑到傅怀渊身边了,傅怀渊见到马,没见到人,心中更是着急了。 “公子可是找着马的主人,她叫徐员外的儿子带走了,公子快些去救她”。 “哪个徐员外”? “城北徐商”。 傅怀渊跳上马,飞奔而去。 云棠被徐志等人扔在床上,头磕在床边,晕了过去,好一会才醒来。 云棠看了看周围,像是一个男子的房间。 “哟,美人儿醒了”,徐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徐志,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今天你就好好享受吧”。 徐志将云棠在床上推倒,想上手,云棠抬脚,命中靶心,徐志痛的说不出话来,将云棠丢在地上,“你这个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老子不客气”。 “来人,用药”。 几人进来,将一碗药给云棠灌了下去,云棠被呛的咳了几声。 “你给我喝的什么”? 徐志这会儿缓过来了,看着云棠狼狈的模样,很有耐心的回答她,“过会儿你就知道了,你会觉得欲仙欲死的”。 几人将药全数喂下,云棠觉得身体很热,整个人发晕,她只能紧紧的抠住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们出去吧”。 徐志这下又扑过来,云棠趁徐志不备,从头上取下簪子,插入徐志眼睛。 “啊——你个臭娘们”。 云棠推开徐志,将簪子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强行让自己清醒。 房间的门被推开,傅怀渊可能永远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一个男子满身是血的躺的床上,她的女孩在离床边最远的角落,满手都是血,傅怀渊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傅怀渊不敢碰她,只能慢慢的呼喊着,“棠棠,棠棠”。 “长离,你终于来了,带我走吧”。 “好,我带你走”,傅怀渊将她抱了出去。 云棠这副样子不能带回去,叫更多人看到了有损她的名声,傅怀渊将他带到了逐风逐雨住的那个院子里。 逐风逐雨永远也无法描述他们看到傅怀渊抱着一个女子进来的模样,他们第一次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害怕,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落泪。 第24章 上药 傅怀渊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思绪,“找个女婢和医者过来”。 “是”。 不一会,大夫和侍女进来了。 大夫摸上云棠的脉,又看了看她的伤口,“姑娘这手上的伤不深,只怕是自己划的”。 “自己划的”?逐风不解。 “姑娘如此是被下了男女合欢之药,姑娘此举意在让自己保持清醒”。 傅怀渊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来婢女,才问大夫,“此药何解”? “老朽先给公子开服药,公子先喂姑娘喝下,再将姑娘放进这冷水中,泡上一个时辰便好”。 “这岂不是极易风寒”,傅怀渊皱着眉头。 “公子莫担心,老朽这药就是防止姑娘风寒”。 “好,多谢”。 傅怀渊对婢女吩咐,“你将她衣服换下,将手臂上的伤包好,手要轻些”。 “是,殿下”。 婢女换好衣服后,又准备好了水,傅怀渊将云棠抱进了浴桶。 云棠刚一接触这冷水就瑟缩了一下,渐渐有了些意识,“长离,我好热啊”。 “棠棠忍忍,一会儿便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棠棠”,傅怀渊眼里的心疼无以复加。 “不怪你,长离,怪那徐志”,云棠此时是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好,怪他,怪他,你这伤口是不是很疼啊”。 “没事,不疼”,云棠看着傅怀渊,竟看到他的眼泪滑落,抬手为他拭去。 一个时辰后,云棠方才完全清醒。 云棠躺在床上,傅怀渊坐在床边,“你为何独自出去”,嘴上虽是责怪的语气,心中却是一阵阵后怕。 “我以为你要很久,就想自己先去等你”,云棠说的可怜兮兮。 “你怎么不带着仆从”。 云棠声音越说越小,“这不是只想和你两个人嘛”。 要说刚刚,傅怀渊可能有些怒气,现在是半分的怒气都没有,叹了口气,“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带着人,知道吗”? “好,我会的,长离,你别担心了”。 “我以后定不会让你等了”。 云棠笑了笑,“好”。 “我以后不会叫你等了”。 “好”。 云棠完全恢复过来已是午时。 傅怀渊带着云棠回玉峰小院,路上满是官员。 “你知道吗,这次那徐员外的儿子强抢民女被戳瞎了眼睛”。 “是吗?谁家小娘子干了这替天行道的好事儿”? “可不嘛,那后面仆从倒了一堆,这徐员外和徐大人派了好些人找”。 云棠听到那些人的议论,想起来那个恶人,“长离,你可有惩罚惩罚这徐志”? “等过两天你好全了,带一起去,更让你解气”。 “还是长离了解我,我现在就好了,现在就去吧”。 傅怀渊停住脚步,看着她,“不行,你的凛凛不要了”? “哦对,还有凛凛,对了,长离,你看到那个老爷爷没,他怎么样了”? “无事”。 —— 傅怀渊和云棠接上凛凛就回去了。 沈似画见两人太阳落山了才回来,迎上去,“你这孩子,好生贪玩,幸好长离是个心细的,记得给我捎封信,说你们在外游玩,不然那指不定叫我如何担心呢”。 云棠抬眼和傅怀渊对视一眼,又去抱住沈似画的胳膊,“好了,阿姐,我以后定不会玩那么晚了”。 “好,出去玩什么了,跟阿姐说说”。 “就是也没干什么,跑了跑马”。 “你啊,自是学会了骑马就天天不离开你那凛凛,似是凛凛才是你的姐姐”。 “没有,阿姐才是我最好的姐姐,阿姐,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屋了”,云棠怕和沈似画说着露馅了,就跑了回屋。 “这孩子,麻烦你了,长离”,沈似画摇摇头。 “似画姐见外了”。 晚上,云棠的房门被敲响。 “是谁啊”? “是我”,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云棠起身开门,“你此时来作甚”? “你手臂上的伤要上药,你自己不方便”。 “啊,我,我可以找小溪”。 “你不怕小溪告诉你阿姐啊”。 云棠犹豫了一下,侧过身来,让傅怀渊进来了。 “你坐着”。 傅怀渊等云棠坐定,将云棠的衣袖轻轻挽上去,狰狞的伤口露出来,眼里是无尽的心疼。 云棠见傅怀渊没了动作,云棠小声开口,“很丑吧”。 傅怀渊摇摇头,“不丑,不丑的”。 云棠没应他话,她知道傅怀渊是安慰她的,“长离,你替我寻药把疤给去了吧”。 “嗯,我已经为你寻好了,等你这伤口愈合了才能用,定能给你去了,让你和从前一样”。 “好,你给我上药吧”。 傅怀渊舀了一点药膏,轻轻抹在云棠的伤口上,药膏抹上,有一丝清凉,云棠瑟缩了一下,傅怀渊以为是弄疼了他,“我轻点”。 云棠突然握住他那只上药的手,“你够轻了,是药太凉了,你别太过紧张”。 “好,你不疼就好”。 这两日云棠吃饭都是傅怀渊给她送进去的,玉峰小院的人也见怪不怪了,都知晓这长离公子对小小姐是极好的,亲自教人骑马,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这天,傅怀渊把饭菜给她拿过来,准备和昨天一样,喂给她吃,却被云棠拦下来,“长离,我都好了,都愈合了,能不能自己吃了”,傅怀渊喂她,她总觉着不自在,手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勺子。 傅怀渊躲过她的手,“你想好的快些不,明日我们去收拾徐志,你若是明日手疼,我可不带你去”。 云棠听见这话还矫情个什么劲儿,赶紧叫傅怀渊喂,明日一起去徐府,云棠想想就兴奋。 云棠就着傅怀渊的手吃了一口,边吃边笑。 “明日收拾徐志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将我丢在地上,又将我砸在床上,可疼了,还给我磕晕过去了,这次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云棠自顾自的说,完全没注意傅怀渊越来越黑的脸色。 傅怀渊虽是听给她换衣服的婢女说了她身上很多淤青,但是不知晓她竟被砸过去。 “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云棠这才止住嘴,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我,我怕你担心”。 “你怕我担心就不说了”?傅怀渊的声音有点严肃。 云棠看看门口,生怕有人来了,“你先别生气嘛,以后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你说”。 看着女孩战战兢兢的样子,傅怀渊平静下来,“棠棠,我没有生气”,就是更加怪我自己罢了。 “棠棠,药上好了,我先走了,你睡觉注意些,别压着了”。 “好”。 第25章 为官之道 云棠早早就起来了。 傅怀渊起身,见云棠在门口等着,忍不住调侃,“小海棠起这么早啊”。 云棠上前拉住他就往外走,“你怎的如此慢,可快些吧,先吃饭,吃了咱们就去徐府,昨晚急的我一夜没睡,就不该听你的,前日就该去了”。 傅怀渊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好,怪我,怪我,小海棠定要原谅我”。 “别贫了,走吧”,这第一次从云棠嘴里说别人贫的,傅怀渊觉得稀奇的很。 徐家找了两天云棠和傅怀渊,愣是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气的徐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徐家主堂跪着一群人,全是派出去找人的,都一无所获。 “我徐家养着里面有何用,找个人都找不到”。 旁边的徐志,一只眼睛被包着,本来就尖嘴猴腮的脸更是现在显得有些吓人。 徐志眼睛伤到了,嘴可没伤到,“是啊,你们是废物吗?吃我徐家的用我徐家的,一点事儿都做不好”。 徐商听见徐志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他们,你还被个女子伤了,现在到处都在说,我徐商的儿子,玩女人,最后叫女人戳瞎了眼睛,真是一大笑话,叫我徐商真是丢了大脸”,他这儿子本来就不成器,可奈何是他正妻生的唯一一个孩子,他徐家发家就是依靠徐志母亲的娘家,当初成婚就答应了不让纳妾。 “爹,爹,不能怪儿子啊,要怪只能怪那娘们,爹可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叫二叔为儿子做主啊”,他哪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是徐商唯一的儿子啊,这纳妾虽是不让,但徐员外这外室可是不少,这私生子更是多的连自己都不知道。 徐商此时在想,这徐志算是废了,要将哪个私生子如何接回来。 正徐商在想的时候,傅怀渊云棠带着逐风逐雨和一众影卫闯了进来。 徐商上前问,“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徐府”。 “是你姑奶奶”。 傅怀渊拦了一下,“年纪小小的,怎地说脏话”。 “哎呀,忍不住”。 逐风逐雨被这两人酸的掉牙。 徐商不知道,徐志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是你,你个臭娘们,搞瞎了老子的眼睛,还敢回来,老子要你偿命”,说完便示意护卫上,“都给我上,都给我不留活口”。 不一会儿,地上倒了一片,清一色的全是徐服豢养的家兵,云棠这边连伤都没受。 徐商徐志两人害怕的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徐商完全没了往日精明商人的模样,脸上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云棠瞧着恶心,“徐商就揍一顿吧,让上次那个老人带着乡亲们过来,将自家的东西带走,其他的有什么喜欢的也都带走,徐志带出来”,云棠说完了也随手拿了颗夜明珠。 云棠让人将徐志带到了一间空屋子中,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一个窗户都没有,看着极为压抑。 “来人,将药给我灌下,灌三碗,一滴都不许漏”。 “是”,逐风逐雨摩拳擦掌。 徐志被灌了药,立即就有了反应,没人愿意看徐志这副恶心的样子,都出去了,傅怀渊让逐雨将门锁住钉死了。 “走吧”。 “好,给你买糖葫芦去”。 “他们也跟着吗”?云棠指了指后面一众影卫。 “逐雨,你带人回去”。 “是”。 自然是两个人去。 —— 次日,街上人人都在说徐员外的独子莫名暴毙,极像是房事做多了,死状可怖。 傅怀渊和云棠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到了逐风逐雨住的风雨轩了。 里面的宋宣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傅怀渊来了,双膝跪地,“臣江南总督宋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大人起来吧”。 “臣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未能远迎,臣有罪,望殿下恕罪”。 “无事,孤是微服游历,宋大人莫传了出去”。 “是,臣遵旨,敢问太子殿下传臣来青城所为何事”,从昨日逐风到苏杭传令,太子殿下在青城召见,宋宣就连夜赶至青城。 “这青城知府徐仕,大人可知”。 “回殿下,臣听说过,似是这一年刚调任来的青城”。 “那大人可知这徐仕与其兄徐商,两人沆瀣一气,无恶不作,青城子民叫苦连天,大人,又可知”,傅怀渊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 宋宣立即又跪了下去,“是臣失职,望殿下责罚”。 两人此时这事还没有说完,这徐仕就带着人找过来了,后面还跟着鼻青脸肿的徐商。 徐仕直着进来,定是没看到跪在地上的宋宣,在傅怀渊面前大放厥词,“就是你害死礼了我的侄儿”? 傅怀渊什么都没说,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竟叫徐仕腿软了,面上还是佯装镇定,“不说就是默认了,来人,将人带走”。 徐仕带的人被影卫拦下,他到现在还不知他们能如此容易的进来,完全是因为有人故意放他们进来,不若这群酒囊饭袋再来十波都进不来。 傅怀渊突然冷笑,笑的全场人心里发毛,“宋大人,可看到了,孤没有说错吧”。 “殿下言重了,臣已看的分明”。 “宋大人起来吧”。 徐仕这才见到宋宣,赶紧双手拂袖,“臣青城知府徐仕,参见大人”。 见徐仕跪下,后面来人全跪下,徐商还似有不服气,“二弟这是做甚”? 徐仕拉他跪下,“大哥休要胡言,之这是江南总督宋宣大人”,徐商闻言早已跪的哆嗦。 “徐氏两兄弟罪大恶极,望殿下降罪”。 徐氏兄弟见宋宣如此模样早已吓傻了,徐仕现在极为后悔,就不该为了点儿钱,管徐商的闲事,这宋宣唤此人殿下,这怕是京城的那个大人物。 “那,就抄家吧”,短短五个字,叫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是,殿下,此次事情是臣不够警觉,望殿下恕罪”。 “宋宣,做官不是站着当,要趴着,你可知”。 “臣明白,谢殿下,此后臣定清查江南各路官员,重塑江南清明”,后来宋宣官拜御史大夫都不曾忘却。 “嗯”。 为官之道,不能只看到上面,看不到下面百姓的疾苦。 第26章 离去 傅怀渊回到玉峰小院,云棠便迎上来了,“师傅回来了,让我们都去主堂用饭呢”。 沈询之之前出去游历了几个月,留几个小辈在家,如今回来了,自是要看看他们。 午时玉峰小院庭院饭桌上,几人围坐着。 “为师回来了,小海棠可还开心”,沈询之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问。 云棠扬起大大的笑容,虎牙也露了出来,“师傅回来,徒儿当然开心啦,师傅走了这些日,徒儿都想您了”。 沈询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乖孩子,师傅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不少稀奇玩意儿,一会去看看”。 云棠将一颗菜咽下去,“好好好,师傅,你这次回来又什么时候走啊”? “是啊,爹爹,海棠说的也是我想问的”。 云棠见沈似画也这么说,还对她眨了眨眼睛。 “你们两个鬼机灵,都盼着我出门,留你们自己在家,我不走了,老了,走不动了”。 “师傅莫要妄自菲薄,师傅还年轻着呢”。 “你这个小鬼,嘴上功夫如此厉害,一会儿吃完和为师来一局,这么久没检查,让师傅看你退步了没”。 “好,师傅别一会输给徒儿丢了面”。 沈似画拦住两人的斗嘴,“爹爹和海棠吃饭吧,一会再说这对弈的事儿”。 —— 吃完饭后,将饭菜撤了下去,摆上棋盘,沈询之云棠两人对弈,沈似画和傅怀渊分别站在两人身后。 微风徐徐,这四人就这么静静着,安静的只有树叶沙沙作响,突然雷电轰鸣了几声,有种山雨欲来之势,这云压着,似是叫人透不过气,几人心中也有了些许沉闷。 “进去吧”,沈似画看这天气似要下雨,准备让大家进去。 几人起身,到屋内下完了这一局。 众人也没久留,沈询之才回来,路途奔波,需要休息。 次日,沈似画早早的被鸟儿叫声吵醒,一个人在床上呆坐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神不宁的,小湖的声音打破了沈似画的思绪,“小姐,小姐,今日城内涌入了大量难民”。 沈似画起身穿衣,手脚麻利,“为何会如此,今年不是收成还可以吗,连粥棚都没有多少人”。 “小姐,听那些难民说,是苗疆不顾盟约,攻了进来”。 “去叫海棠,一起去施粥,安顿难民”。 —— 京城皇宫。 傅奕陵在丹陛上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捂嘴嗑了两声。 “如今边境战事吃紧,苗疆来势汹汹,朕要派人领兵襄助定国大将军,爱卿们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皇上,镇北大将军…”。 “李大人莫不是忘了,镇北大将军早已回了北边,守着去了,还是被您说戍边之人还是莫要回京的好”。 李大人老脸涨的铁青。 傅奕陵挥了挥衣袖,“先退朝吧,容朕想想,云疏留下”。 回到紫宸殿。 见礼后云疏率先开口。 “皇上,想必皇上已有带兵人选了”,云疏说的肯定。 “阿疏啊,你和他一同长大,现在又是去襄助你的父亲,你觉得长离能行吗”?傅奕陵说出心中忧虑。 “皇上莫不是忘了,早在三年前,殿下十五岁就曾领兵剿匪,皇上要相信太子殿下”。 傅奕陵望着窗外,“是啊,朕都忘了,长离也曾带过兵,都过去三年了啊,朕都两年多没见过长离了,不知道这孩子如今如何了”。 云疏跪地请命,“请皇上降旨,着臣召回太子殿下”。 “两年了,他也太该走出来了,你拿着朕的旨意去吧”。 “是,皇上”。 云疏日夜兼程,赶到了风雨轩。 “参加云大人”。 云疏没有过多寒暄,“皇上急诏,太子殿下现下在何处”? 傅怀渊的声音从云疏身后传来,“云疏,几年未见了,怎如此着急了”? 云疏转身,看着他,“长离,该回去了”。 “我知道”。 “皇上降旨,请太子殿下跪下接旨”。 “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边疆战事吃紧,着皇太子傅怀渊领五万精兵,赴临疆退敌,钦此”。 “臣,接旨”,云疏扶起傅怀渊,“阿疏,容我回去作别,一个时辰后城门口见”。 “好,长离,此去归期难定,该割舍的定要割舍”。 傅怀渊久久不语,良久才喃喃出口,“可阿疏,我做不到”。 云疏看着自己两年未见的挚友,竟也说不出安慰之语。 傅怀渊进了沈询之的书房。 沈询之放下作画的手,率先开口,“想必今日进来的不是长离公子了,太子殿下”。 “是,先生,孤要回去了”。 “两年了,殿下也该回去了,殿下的不放心还请放心”。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如今竟叫我开不了口”,傅怀渊笑了笑。 “殿下,海棠的身世也恕老朽不能告知,太子殿下与海棠是有缘人,定会再见”。 “先生此言,孤便不再问了,只是望先生多多安慰海棠,叫她不要太过伤心,我定会回来的”。 “殿下不去和云棠道别吗”? “不了,会再见的,怕见到她就更不愿走了”。 这日,傅怀渊离开了,他没有回京,而是直接去了临疆,整个玉峰小院除了沈询之谁都不知道,好似平常一日。 云棠和沈似画施了一整日的粥,回来已是疲惫不已,云棠也没有去找傅怀渊。 发现傅怀渊不在,是在三日后的早上。 昨日流民少了许多,今日便可以歇歇了,在家里用饭。 饭桌上三人就坐,云棠见傅怀渊没来,便对小溪说,“小溪,你去看看长离怎么还没来,再不来我们就全吃了”。 被沈询之打断,“不用了,他走了”。 云棠闻言愣住了,“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了”? “走了就是走了,海棠,他有他的职责,不能一直躲在这一方小院”。 云棠没有听完就跑了出去,沈似画起身去追,被沈询之拦下了,“让她去吧,去看看也好”。 来到傅怀渊的房间,明明傅怀渊才走了几日,这房间就像是几年没人住一般,寂静的紧。 云棠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屋子,眼泪顿时流了出来,“我听的懂师傅说的话,可是为何你竟说都不愿与我说一声,我就这么容易让你丢弃吗,定不要再原谅你”。 云棠在傅怀渊屋子坐了许久,似是平静下来,“长离,等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后来几日云棠一直像个没事人,只是比上从前,不爱说话了,浑浑噩噩的过了些天,直至那件事后,将关于傅怀渊的一切都忘了,谁都没有在云棠面前提起,有一个对她很好的人,只是不辞而别了。 第27章 初吻 临疆。 云林满身是伤,看到傅怀渊带兵而来,竟老泪纵横。 “皇上仁慈,竟派太子殿下而来,臣和云家军定死守临疆”。 傅怀渊搀起云林,“云将军请起,云将军伤没事吧,守临疆数日,是孤来晚了”。 “臣无碍,谢殿下关心,战事要紧”。 “先去看看战场局势如何”。 “是,殿下这边请”。 “如今直接进攻恐有不妥,临疆地势高,易守难攻,如今援军已到,苗疆军队更难以攻进来,但若不剿其投降,临疆子民怕是不得安生,依殿下现今该当如何”? “灭其粮草”,傅怀渊将视线从驻军图移开,看向云林,“想必将军已点好兵了”。 云林没有被看破的心虚,反而笑了两声,“殿下请”。 “这些人是云家军的精锐,已摸清了敌方粮草据地,今夜就行动”。 傅怀渊和云林商量了一会儿便回自己的帐内休整。 云林给京城去了两封信。 —— 一个月后,大燕大胜,云家军班师回朝,“走,回家”! 太和殿下。 “儿臣参见皇上”,“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请起,你们都是我大燕的好儿郎,朕要好好的论功行赏”。 “多谢皇上”,底下黑压压一片,全是此次归来的士兵,有的是几年,几十年未归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能抒发他们心情的只能山呼万岁。 云林被封为了一等公,赐宅院一座,良田千亩,一时之间,云家风头无两,无人与之匹敌,突居高位带来的就是无尽的猜测。 “皇上,定国公已身居高位,况且如今苗疆早已俯首称臣,定国公如今是否也应将兵权交还”? “爱卿这是何意,朕相信定国公”。 朝堂上顿时一片寂静,傅奕陵这句话完全就是极度信任云林,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该不该让云林交出兵权。 云林此时开口,声音穿过整个大殿,“皇上,如今天下安邦,已不需要臣,臣愿交出兵权,辞官告老还乡”。 傅奕陵走下丹陛,扶起云林,“爱卿这是何意,朕不许”。 “皇,皇上,那请皇上收回兵权”,云林执意交还兵权,傅奕陵接过他手里的兵符。 “好,但你如今依然是定国公,爱卿莫要再说告老还乡之词”。 “是,皇上”。 —— 夜晚,紫宸殿内。 傅怀渊和傅奕陵对坐着,傅奕陵看着面前两年未见的儿子,看着傅怀渊眉眼间少了些阴鸷,竟多了些忧思,不知是忧事,还是思人。 傅奕陵率先开口,“如今回来便是不走了吧”?傅奕陵咳嗽了几声。 傅怀渊看着自己已然苍老的父亲,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 “父皇,请容儿臣回青城一趟”,他想将她接入京。 “好,你去吧”。 傅怀渊回了青城,去了玉峰小院。 沈询之出去游历了,他说他年龄大了,不宜出去,但他还是出去了,就像傅怀渊说不会抛弃她,但是依旧不告而别。 往日热闹的小院只剩下沈似画,沈似画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笑容,“长离,莫要再寻她了”。 “为何”? “你寻到她,她也不知道你是谁了”。 “似画姐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之意”,说完这些,便走了,独留傅怀渊在原地。 傅怀渊带着满心期待来的,又带着满腹失望走的,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离京一趟,又变为从前的模样,但又好似比从前更多添忧思。 傅怀渊没有听沈似画的话,他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下江南去找,找了一天又一天,了无踪迹,像是有人故意将其藏起来,又好像是没有这个人。 直至两年后的遇见。 —— 云棠坐在地上,靠在傅怀渊的肩头,听着他细细讲述他返京的事情。 “也不知如今师傅和阿姐如何了”? “我去看过,先生如今过的也是惬意,似画和景行成婚了,倒是景诗,没了你,都沉闷了不少”。 “阿姐竟然都成婚了,都过了这么些事了,我走了好久”,云棠拉住傅怀渊的手,“长离,我们等过些日子再去看看吧”。 “不用,我们婚礼,他们会来”。 云棠脸上顿时扬起大大的笑意,“还是长离想的周到”。 傅怀渊讲完后,还是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棠棠为何讲事情都忘记了”? 云棠面上语气轻松,说的容易,“就是发热,然后就忘了”。 傅怀渊知道云棠没有完全说出来,他也没有追问,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原来两年的往事,竟然两个时辰就讲述出来了,当真是极短。 “棠棠,几日后的宫宴你定是要随云夫人前去的,我给你准备了衣裳在马车上,去看看吗”? 云棠满眼期待,“好”。 两人回到马车上,傅怀渊从一旁拿出一个极为漂亮的锦盒,递给云棠。 云棠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粉蓝色的留仙裙,每一处都能看出细节,云棠很是喜欢。 “等到宫宴那日,定给你个惊喜”。 “好,我很期待”,傅怀渊说着竟凑上前去,吻上了云棠,云棠由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接受,再到现在的主动回应,女孩将眼睛闭上,睫毛似在抖动,最后还是傅怀渊先将人推开,再吻下去,他可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云棠被傅怀渊吻的晕晕乎乎,靠在他的肩上,轻喘着,起伏的胸脯彰显着女子此时的不平静。 云棠回到家后,到自己屋子,她一直觉着自己的屋子有种熟悉之感,但是以往没有多想,自己从小到大的屋子,自然是熟悉,如今想来,却是这屋子的格局和玉峰小院里的一样。 云棠坐了一会儿,林幼宜过来了,来和她说后日的宫宴,“棠儿,后日就是宫宴了,你跟着娘亲去,还有云镜,她也会去”。 在大燕,一年宫里就是两次大的宴会,一次是除夕,还有一次就是后日的春日宴,意在祈愿,祈求百姓安康,社稷安定,随着时间推移,祈福宴渐渐的变成了皇室宗亲的赐婚宴,家中及笄适龄女子都要去,还有适婚男子也要,若是公主,郡主喜欢,便可赐婚。 云棠正发着呆,想着从前的事,林幼宜看着眼前发呆的女儿,又说了句,“棠儿在想啥”? 云棠回过神来,“女儿知道了”。 “好,你知道就成,对了,这是娘亲给你准备的衣裳,你试试如何”? “不用了,娘亲,长离为我准备了”。 林幼宜愣了一瞬,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云棠似有些不一样。 “那娘亲先走了”。 云棠看着林幼宜离去,第一次没有对着林幼宜撒娇,她很不解,为何如今对自己这么好的父母,原来竟会抛弃她。 第28章 春日宴 两日后,天大好,宜出行。 云棠早早的起来,换上了傅怀渊准备的裙子,云棠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很是满意傅怀渊的眼光。 春华也觉得甚是好看,“小姐这套衣裳甚是好看,太子殿下真是好眼光”,说完还笑嘻嘻的。 “就你会贫”,云棠嘴上是这么在说,心里也在嘀咕,这傅怀渊眼光是还不错。 “小姐,这哪是贫了,我事情实话实说,是吧秋实”,春华还不忘讲秋实拉进来。 “小姐,我也觉得甚是好看,很衬小姐”。 “就你们嘴甜”。 云棠这次进宫去,不便带着两人,只带了秋实。 春华还有些担心,“小姐第一次进宫参宴,定要小心”。 “好,你别担心了,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刘记桃酥”。 “好,谢谢小姐”。 林幼宜带着家中两个适龄女子进宫了。 这次宫宴没有在太和殿那样严肃的地方,而是在御花园,宫中没有皇后,自是由赵贵妃主理。 云棠到的时候,这御花园已是有许多人了,见到云棠和林幼宜过来,这些夫人小姐都围了过来。 “云姑娘,今日当真好看”。 “云夫人真是好福气,养了一个好女儿”。 叽叽喳喳是巴结声不绝于耳,旁边的云镜被忘了个彻底,竟还有人问她是谁,叫云镜气个不行,眼底的恨意更甚。 “棠儿”,赵以宁的喊声将云棠从人群中解救了去。 “各位夫人,有人唤我,先过去罢”。 “好好好,云姑娘先去”。 走到赵以宁面前,云棠才松了一口气,“以宁,多亏你来了,不然指不定被围多久呢”。 “你啊,都快成婚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以宁,我们去那边亭子吧”。 两人走到河边的小亭子,清静许多。 云棠方才开口,“以宁,我这些日想起来许多,不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棠儿,你想起什么我就不问了,你要想找人倾诉,我随时都在”,赵以宁握紧云棠的手。 “谢谢你,以宁”。 赵以宁纠结了许久,看了看远处那人,还是开口了,“棠儿,哥哥也来了,他想见你”。 “以宁,莫说我没有被赐婚,我不会见他,如今我已有婚约,叫人看了去,将太子殿下放在何处”。 “棠儿,莫要生气,是我思虑不周”,赵以宁冲着远处的男人摇了摇头。 赵以安神情落寞,就这样四处走着,突然撞到了一个,他低着头,也没有注意,他将人扶起来,“姑娘,真是抱歉,我没有注意看”。 “无妨,多谢公子将我扶起”。 “姑娘无事便好”,赵以安抬脚就走了,他神情恍惚,丝毫没注意自己腰间的玉佩被人拿了去,更没注意,自己身上被人撒了东西,还有那女子,赵以安只是听过云镜的名字,从未有见过,自是不知道和他相撞的女子就是云镜。 云镜看着赵以安离去的背影,手上紧紧攥着刻有安字的玉佩,眼睛里露着势在必得的光。 不一会儿,众人往御花园设宴处聚集了去。 突然有个女子站到云棠面前,“你就是云棠?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秋实听到了来人的身份,附在云棠耳边,“勤王养女,承芷郡主”。 云棠颔首,“臣女自是比不过郡主”。 “别以为你这么说,本郡主就能和你好了”,傅承芷突然看到云棠穿的衣服,“你这衣服是太子哥哥给你的?你这狐狸精到底是怎的勾引太子哥哥”。 “郡主说话不必如此难听,叫人听了去,只会觉得是郡主有失礼数”。 “你竟敢说我无礼”,傅承芷抬手便要打她,只是被人拦下。 “住手”,这声音和拦下的动作不是出自一人,拦下的人赫然就是傅怀渊。 “郡主这是何意,对我未来的太子妃动手,郡主未免太过胆大”,傅怀渊的声音震的在场鸦雀无声。 在这里被当猴看似的,云棠很是不舒服,她拉了拉傅怀渊是衣袖,“我无事”。 这时,刚刚那声音的源头过来了,“棠儿见谅,是承芷失礼了”。 云棠闻声转头,眼睛看到来人,变得亮晶晶的,“承景哥哥”,云棠走近傅承景,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小声说,“承景哥哥,你病好了啊”。 “嗯,好了,多谢小棠儿关心”。 傅怀渊看着两人这副模样,站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云棠看着他这副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云棠将他拉到别处,傅承景将傅承芷拉走,场上没有主子,大家又活络起来。 “这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是真宠啊”。 “话说这太子殿怎么与勤王世子认识似的”。 “是啊,我也觉着像”。 这边傅怀渊被云棠拉着走,走到一旁没人,云棠笑一笑说,“你怎地如此幼稚”? “棠棠如今是嫌弃我了吗”?傅怀渊脸上竟透着些委屈。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承景哥哥只是旧识,多的不方便言说,这是他的私事”,云棠捧起傅怀渊的脸,眼睛看了周围一圈,见没人,在傅怀渊的唇上落下一吻,像羽毛拂过,“长离放心,我只对你有男女之情”。 傅怀渊被她这话撩拨的心猿意马,凑上前去就要吻她,被云棠捂住了嘴,“别,一会有人来了”。 “那棠棠这意思就是没人就可以”? 云棠羞恼是推了他一下,没有说话,默认了。 不一会儿,赵贵妃和傅怀深过来了。 “臣妇”,“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参见齐王”。 “各位请起,都不必拘礼,皇上和各位臣工还在太和殿,一会便到”。 “多谢贵妃娘娘”。 “哪位是云棠,云姑娘”?赵贵妃这话一问,众人都看向后方。 云棠还未开口,傅怀渊先是问,“不知贵妃找棠儿作甚”? “太子殿下言重了,本宫认识一番”。 傅怀深替母不平,“太子这是何意,母妃问一声,太子殿下何须如此急言囹色”。 “齐王不必急于解释,太子殿下也无责怪之意,只是问贵妃娘娘一声”,云棠用傅怀深的话还给傅怀深,叫其有气不能抒。 “怎如此热闹”,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众人见明黄色的身影,除了傅怀渊福身,其余纷纷跪下,“参见皇上”。 “免礼”。 傅奕陵看了看云棠,向后看了看,对着云林说,“云林,这就是你家那闺女吧”。 云林走到傅奕陵面前,“回皇上,正是小女”。 傅奕陵在云林耳边小声说,“如此可人儿的姑娘,以后就是朕的儿媳妇了,朕就多谢云卿养出如此可爱一姑娘”。 云林听到这句话后脸都黑了,众人听不到声音,只看到皇上在说完话后,爽朗的笑了几声,而定国公确是脸黑如锅底,敢怒不敢言。 第29章 目的达成 众人将这些小插曲抛至脑后,都随着傅奕陵就坐,傅怀渊自是想云棠与他坐在一处,但是两人还没完婚,实为不妥,被云棠拒绝了,云棠与云林,林幼宜坐在一处,傅怀渊在上面一脸幽怨的看着她,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 云棠觉着好笑,自顾自笑了几声,引得林幼宜回头,“棠儿何事发笑”? 云棠这才回过神来,“无事,无事,母亲吃菜吧”。 众人酒过几旬,已是有人醉上几分。 赵以安喝了不过三五杯,竟有些晕乎乎的,脑子有些发闷,和赵行知说了一声,便走出去透透气,云镜见赵以安出去了,不过片刻,她也静静的出去了,御花园人员众多,人也没发现两人都离席了。 赵以安站在河边吹风,越来越晕,这酒似乎要比以往喝的更烈些,这么久都未缓过来,赵以安叫来宫女,让其把自己带到了为赴宴之人休息准备的屋子里,准备进去睡一觉,小宫女将人扶在床上后就带上门走了,也没注意一路跟在后面的云镜。 云镜见人走后,悄悄推门进去,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男人,心中有一丝纠结,也仅仅是一丝,最终心一横,脱掉自己的衣裳,躺在赵以安的身侧,缓缓闭上眼。 过了许久,御花园宴会快散了去,云棠发现云镜不见了,“母亲可看到云镜了,如今都快走了,她也不知跑去哪了”。 “去找找,她惯是个有主意的,别做了什么事”。 这边赵行知也看到赵以安许久没回,几人也去寻了。 赵以宁和云棠走到一处了,云棠得知赵以安也不见踪影,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前面女子哭闹的声音引起云棠二人的注意。 一刻钟前,宫女意识到宴会快要结束,便来看看赵以安离去了没,敲了几声,无人应答,便推门,谁知一推门进来,就看到床上男女交颈而卧,随即手里的托盘掉落在地,惊醒了床上的人。 云镜一醒来,眼泪就涌上来,将被子护在胸前,“大人,大人”,哭哭啼啼,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赵以安按了按发疼的眉心,“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我是赴宴的,大人您的玉佩掉了,我来给您送玉佩,谁知您将我当成了棠儿”,说着便将玉佩递出去。 云棠和赵以宁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赵以安见云棠进来也不淡定了,“棠儿,你听我解释”。 “不必,赵大人,都把衣服穿好吧,这着实不成体统”。 两人穿好衣裳不一会,赵行知夫妇和云林夫妇也走了进来,王若看到眼前的场面,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娘”,赵以宁扶住她坐下。 林幼宜则是惊的说不出话,她知道云镜心不正,没想到胆子如此大。 赵行知上前去就给了赵以安一巴掌,“你这逆子”。 在场人都惊呆赵行知这一举动,,“我赵家百年清誉,清流门第,竟在你手里毁于一旦”,赵行知说完喘了几口粗气。 林幼宜看到一旁的云镜,也气不打一处来,“云镜,你这是疯了吗”? 云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二婶婶,我真的来给赵大人送玉佩,就被拉了去”。 云镜将玉佩拿出来,赵行知信了几分,但是云棠一家确是什么都不信。 赵以安得知云镜身份,想到之前京城流言,更是生气,“原来是你,从前你就陷害我与棠儿,现如今又陷害于我,白日里相撞便在你的算计之中吧”。 云镜无从辩驳,只得一直哭,但是她和赵以安躺在一张床上这么多人看到了,还有这名宫女都看到了,她定能嫁入赵家。 赵行知听了这么多,算是明白了,上次从江南归来,王若就与他说了赵以安所做的混账事,他将赵以安禁足在他的屋子里,谁知刚放出来参加这宴会,就出来这等事。 赵行知最后拍板,先是对旁边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宫女开口,“这次事情我明日自会向皇上请罪,还望女使莫要外传”。 小宫女急忙应答,“是,大人”。 然后指着云镜说,“明日叫你父母来我赵府,商量婚事”。 这是王若醒了,众人都去关心王若,只有云棠看见云镜面露喜色,真是叫人恶心。 王若看的这副场面,又想到自己刚刚醒来听到赵行知最后一句话便都懂了,拉着赵行知的手,“不能有转圜了吗”?她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那等心黑之人。 “不能”,赵行知语气坚定。 王若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可是安儿是被陷害的啊”。 “这事就是教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入朝为官了,还像在家一样天真”。 众人都不愿去碰那床榻,也没人想起来看床上的落红,等到婚后,云棠偶遇这名宫女,才得知这床褥上竟无落红。 云林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之前就听林幼宜心术不正,没曾想竟不正到如此地步,前些日子的流言竟是有她的手笔,他这是鲜少管家事,这大房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还有这事,旁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事必有他大哥的手笔,科考成绩刚出来时,云林就听说云森甚是关注,他还纳闷呢,如今想来便是说的通了,想必是去选乘龙快婿了。 云棠一家一回云府,云林就去了大房的院子,看着云林来了,云森就知道事成了。 云林没绕弯,直接了当的问,“大哥可知你的好女儿在宫里都干了什么”? 云森笑意盈盈,活脱脱一只笑面虎,“二弟说的好生笑人,我又没去怎地知道”。 “呵,这大哥恐怕不仅知道,连主意都是你出的吧”。 云森不管云林怎么说都不认,云林也不管这事儿了,“明日我与赵行知会进宫请罪,人是我们带进去的,我们自是有错,还有,大哥的目的达成了,赵家说了要娶云镜,还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云林拂袖离去后,云森才笑出声,“真是我的好女儿,你就安心在家里待嫁吧”,他此时沉浸在高兴中,丝毫没有将云林的最后一句话听进去。 现在天色已晚,云镜早已精疲力尽,就匆匆道别回屋了。 这边沁宜院,林幼宜还生着气,倒是云林想开了,明日请罪后就在皇上那划清界限,以后这宴会云镜也不必跟着二房参加了。 “你说这云镜,怎么就心思那么多,带她出一次门就弄出一些事,真是叫人精疲力尽”。 云林一脸谄媚的走向林幼宜,“夫人以后不必管她了,可是累了,为夫来给你按按”,说着就给林幼宜按了起来。 按了之后林幼宜确实舒服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第30章 两家结亲 云林和赵行知下朝后就去紫宸殿求见皇帝。 “臣参见皇上”。 傅奕陵看着两人进来,将头抬起来,“平身吧,不知二位爱卿过来所为何事”? 云林看了看赵行知,赵行知又回看了他,两人半晌没有开口,都期待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赵行知先说了,“皇上,臣和云大人是来向皇上请罪的”,说罢,两人双双跪下。 傅奕陵面色不改,但是这云林和赵行知,特别是赵行知平时跟闷葫芦似的,这如今还先沉不住气,“爱卿们这是作甚”? “皇上,是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赵行知与傅奕陵细说了昨日之事,说完之后,云林也开口了,“皇上恕罪,臣顾家不严”。 傅奕陵听完了整件事,也没有过多生气,“朕以为是何事啊,竟是这事,两位爱卿以后定要约束好后辈,别叫人知道朕这皇宫成什么了”。 赵行知显然没料到傅奕陵如此好说话,倒是傅奕陵心想这傅怀渊猜的甚是准确,傅怀渊昨日就知晓此事,此事事关云棠,傅怀渊自是放在心上。 傅怀渊昨日宴席散了后就去见傅奕陵了,还说今日赵行知和云林定会来请罪,如今真叫他说中了去。 云林和赵行知显然没想到傅奕陵如此说,连忙道谢,“回皇上,臣等定治家更严”。 “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别搞得朕好似很闲似的”。 赵行知云林蔫头耷脑的走了。 赵行知出宫回府没停留一刻钟便和王若来了云府。 云府大房主屋。 云森夫妇与赵行知夫妇对坐,孙秀琴笑的一脸谄媚,“赵大人赵夫人这是”? 全场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就她个愚蠢的问出来,叫人尴尬。 王若也没惯着,直接就开口了,“云夫人叫人好生起笑,昨日你女儿没和你说吗,即使不是亲生的,也还是个母亲呀”。 谁人不知,孙秀琴最是介意嫁给云森一无所出,王若此话就是点明了讽刺她,孙秀琴敢怒不敢言,一脸菜色。 最终还是云森最先沉不住气,“大人这是来商量小女与公子的婚事”? 赵行知倒是顾及着,“正是”。 “那不知赵大人选的婚期是何日呢”? “这婚事定是要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后面,八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云森见日子定的有些晚,怕生变故,想着怎么拒绝,赵行知又开口了,“我已禀明皇上”。 这下云森是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王若看了云森夫妇两人一眼,适时开口,“还有一事,要与你们说清”。 “赵夫人请讲”。 “既然马上要结为亲家”,听到王若这句话,云森和孙秀琴渐渐露出笑意,后面的话就让两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若是丝毫没有顾及他们,也无需顾及,“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亲是我们被迫的,是不愿意的,若是以后我们以安纳妾,望云家这边也不要过多阻拦”。 云森没有办法,只能僵硬的回着,“这,这是自然”。 赵行知看着王若这番话,虽有不妥,但也不缺乏道理,赵行知便默认了。 在门外的云镜听到这些话,手指都掐进肉里了,拂袖便离去。 回到镜园,云镜坐在凳子上发呆,小萍看到云镜的手,很是心疼,拿着药过来,将云镜的手掌打开,里面竟出现几丝血痕。 小萍心疼极了,“小姐这是为何啊,怎么这么对自己”,将药图上云镜的手,许是哭的颤抖,下手重了些,将云镜弄的有些疼,她回过神来,一把将小萍推开,手中的药撒了一地。 小萍很是错愕,“小姐,这是”? 云镜又去扶她,“小萍,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没事儿”,小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后来越来越觉得小姐变化很大,有些不像从前姨娘在世时的小姐。 云镜冷冰冰的开口,“既然没事,将地上的药打扫了去”。 “是,是小姐”。 这边大房主屋,显然云森夫妇被王若的话气的不轻,也不敢开口,等二人离去,云森才开始发脾气,他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你说这赵家什么意思,好像与云家结亲他赵家很吃亏似的”,云森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也不停,“我云家历代在皇上那都是栋梁之材,如今更是定国公府,陪谁配不上”。 孙秀琴心里是将云森里里外外讽刺了个遍,这再是定国公那也是二房的事,他这大房,一身白衣,还那般自信,真不愧与云镜是父女,要是他能耐点儿,她能被王若讽刺成那个样子吗。 孙秀琴心里虽是这么想,但面上是一点不显,“是啊,你也别气,如今镜儿算是能嫁进去”。 孙秀琴将手放在云森胸口,替他舒了舒气,云森气笑了些,“你说的在理”。 孙秀琴在云森看不到的地方白了他一眼。 —— 沁宜院。 这边可不像云森那鸡飞狗跳,一派宁和。 林幼宜和云林闲聊着,“你说这王若真能同意她儿子娶云镜”,说完还往嘴里送了个葡萄。 云林一手揽过林幼宜,将人揽在怀中,让林幼宜坐在他身上,“怎么不会,赵行知那性子,决定的事儿是谁也无法改变”。 云林抱的太紧,林幼宜浅浅挣扎了一下,皱着眉头,“你说的也是,话说赵以安是没学到他父亲这个老顽固的分毫,倒是将王若的小聪明学了个十成十,你说是吧”?说完还用胳膊肘怼了怼云林,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夫人说的对,只是夫人,咱这能不能别说别家的事儿了,刚好我今日休沐,莫将时间浪费在旁人身上,想给棠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说完想凑上去亲林幼宜。 “老没个正形,你现在说起棠儿,我总觉得她好像没有原来那么亲我了,像是有什么话憋在心里”,林幼宜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你说她不会想起来当年的事吧”? 云林安慰她,“不会的,当时大夫都说了,只要不让她见到以前的人和物,定然是不会想起来的”。 听到云林这么说,林幼宜才缓了脸色,放下心来。 林幼宜又想起什么,又紧张道,“那会不会已经见到了当年的人啊”? 云林闻言一怔,想了想,他还是认为不太可能,“不会的,除了那个男子,原来的人都在江南,那个男子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回去过”。 林幼宜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也没有继续刚刚的温存,林幼宜嘴里喃喃,“你说当时我们将她送去玉峰山是对是错”? “是对是错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第31章 海棠院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今日很特别,这是云棠第一次去傅怀渊宫外的宅院。 前一日约好,傅怀渊回去就让人将府院上下都打扫了一遍,众人是第一次看太子殿下如此紧张。 傅怀渊早早的就去云府接云棠了,只不过云棠起的较晚,他到的时候云棠还在梳洗,傅怀渊便在外面等着。 一阵微风拂过,本来快掉完的海棠花又落了些,一片花瓣飞到傅怀渊的肩上。 “长离”,随着云棠喊了一声,傅怀渊转过身,云棠扑了过去。 傅怀渊宠溺的笑了笑,“小心些”。 云棠抬手拂过傅怀渊肩上的红叶,娇嗔瞪他一眼,“落到肩上竟也不知道拂去”。 傅怀渊将云棠往怀里拢了拢,“我想让棠棠替我”。 两人便离开云府了。 —— 到了海棠院,云棠站定在门前,望向上面的牌匾,“你院子何时叫这个名字的”? “自建了就是这个,没有变过”。 云棠有些娇羞,双颊泛红,“你为何取这名字”。 傅怀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我为何取这个,棠棠不知道的吗”? 云棠恼羞成怒推开他,自己先进去了,“不和你说了”。 云棠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无比熟悉,有下棋的小亭,亭边有个躺椅,还有旁边的海棠花,还有莲蓬,还有旁边的阁楼…… 云棠的眼睛渐渐湿润,“这,这是和玉峰小院一样”。 傅怀渊为她拭去眼泪,调侃道,“你这副模样,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怎会,我很喜欢”。 “走,去后面看看”,傅怀渊拉着她的手,往后院走去,到了后院的马厩。 云棠一眼就认出来那匹吃的最欢的马就是凛凛,旁边站着极为高冷的是威风。 “你把它们也带来了”,云棠更是感动的不行,扑在傅怀渊怀里就哭了起来。 旁边的马夫看着云棠这副样子,以为是自己做错什么了,“殿下,娘娘这是”? 在海棠院里,众人都知太子殿下极为看中这未来的太子妃,逐风逐雨两位大人早早的就叫了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也都默许了,院里的人都这么叫起来了。 “不关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傅怀渊将人抱在怀里哄了一阵,云棠也渐渐缓过来,离开傅怀渊的怀抱。 云棠看着傅怀渊胸前的濡湿,更是羞涩难耐,红了耳尖。 傅怀渊看着她这副模样,喜爱的紧,又将人搂在怀里,亲了过去。 云棠接住傅怀渊的亲吻,逐渐用生涩的动作回应着。 傅怀渊尝到女孩嘴里的甘甜,更是失了理智,直到云棠喘不过气,用粉拳捶着傅怀渊的后背,傅怀渊才松开怀中的女孩。 “怎还不会换气呀”,傅怀渊摸了摸云棠毛茸茸的头,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你,你”,云棠半天说不出来,索性换了个话题,“在此处,你也不嫌臭,我们去前院坐坐吧”。 傅怀渊和云棠在小亭下落座。 云棠望刚刚走过来的那处,“长离和你说件事吧”。 “棠棠何须如此认真,直说便是”。 “我现在不会骑马了”,云棠转过头,和傅怀渊对视着。 傅怀渊不知道为何,也没有去问,云棠此时只说了结果,要是她愿意说,自然会说其中种种。 傅怀渊拉过她的手,“我再教你一次”。 云棠没有动作,就静静坐着,“长离,我没有勇气再学了”。 傅怀渊这怔住了,手足无措。 “傅怀渊,我能爱上你第二次,但是我不能爱上你第三次,所以,别再把我抛下了”,云棠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喊他。 可是爱人之间不管分开多少次,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爱上对方。 云棠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向傅怀渊的胸口,傅怀渊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棠棠,我…”。 良久,一阵风拂过,带过来傅怀渊的声音,“棠棠,再学一次骑马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云棠看着傅怀渊的眼睛,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好啊”。 天色渐晚,苏合让厨子备好了午饭,就去叫傅怀渊两人来用饭。 “殿下,娘娘,饭备好了,来用罢”。 傅怀渊拉过云棠的手,云棠刚刚满心都是震惊,无心顾及其他,如今听到他们的称呼,竟有些面红耳赤,“你怎让他们如此唤,我还不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非议”。 “无人敢非议,连父皇都盼着我早日成亲,若不是我选好了日子,父皇更着急”。 苏合看着两人,心里想,对小姐终于有了个交代。 傅怀渊给云棠介绍,“这是苏合,你叫苏叔便是,海棠院的管家”。 苏合上前给云棠行了一礼,“太子妃娘娘好”。 “苏叔好”。 “用饭去吧”。 “嗯”。 云棠被傅怀渊拉着,走到饭桌前,看到饭桌上的菜式,竟都是江南菜。 “你竟准备的如此之多”。 傅怀渊拉着云棠坐下,“好了,一些小事,快些吃饭,一会你若再落泪,我真不知如何哄了”。 云棠瞪了他一眼,被他这番话一弄,眼里的泪意收了回去,落座吃饭。 云棠吃了几口,突然笑着对傅怀渊说,“长离,你可知我从前不爱吃江南菜”。 这傅怀渊真不知道,原来在玉峰小院的时候,云棠可是能吃上沈似画的两份。 “我让他们撤了重做”,说着就准备让苏合唤人过来撤菜。 只不过被云棠拦下,“等等”。 “我是说从前,从前我觉得江南菜寡淡无味,甚是难吃,只是后来师傅将我带去那些难民居住的地方,看着他们为了一块馒头大打出手,为了一碗稀的只剩下水的米粥给人跪下”。 云棠印象很深,当时沈询之说,“丫头啊,你看看,你不吃的有多少人抢着吃,你所剩下的能够多少人吃一顿”。 自此,云棠也不挑挑拣拣,李婶做什么就吃什么。 “我竟不知,还有这段故事”。 “所以啊,长离,以后就不要做这么多菜了,我们又吃不完”。 “好”。 旁边的苏合见自家殿下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很是着急,生怕叫太子妃娘娘误会了去,赶紧开口,“娘娘有所不知,殿下素日里,菜也没有要求,做这些个菜殿下只吃一边,剩下的老奴拿着给下人们分了”。 云棠听到苏合的解释,调侃了一下傅怀渊,“没曾想我们殿下是如此细心之人”。 傅怀渊见女孩如此狡黠的样子,忍不住将人揽过来抱在怀里,苏合见傅怀渊这些动作,就叫人都出去了,还贴心的带上门。 傅怀渊在云棠耳边轻声说道,“棠棠,我还有更细心的,棠棠可要见识一二”。 云棠羞的不敢抬头,“你这人,刚刚苏叔还在这,怎地如此不知羞”。 “我抱我自己未来的夫人,有何羞的,倒是棠棠,可要改一改”。 “你,你”。 第32章 试婚服 云棠被傅怀渊的话弄的羞涩难当,吃完饭就回云府了。 回到海棠苑坐下,云棠的脸还在发热,云棠抬起手给脸颊扇扇风,热意没有丝毫减弱云棠心想这人可真不要脸,当然也一股蜜意涌上心头。 —— 傅承信在被驱逐离京后,被苗荧救下,此时住在苗荧的住处。 “我何时才能回京”。 “世子莫要着急,主上丧命,我等定要为他报仇,只是急不得”。 苗荧以为傅承信想的是傅奕南,其实傅承信是想自己。 傅承信一直被勒令不让出门,外面的事很多都是听下面的人说,“听说云镜要成婚了”。 苗荧有些不解,似是在想这云镜是谁,突然又想到他之前咬牙切齿痛恨的名字,“你说云家大房那个,她好像是要成婚,和赵家那个”。 傅承信冷笑,“呵,还真是快啊,不愧是她”。 苗荧看他嘴里全是这个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急声道,“你现在是要好好报主上的仇,别想那些儿女情长”。 傅承信也不甘落后,“怎么他的仇要报,我的就不用吗”? “好,你是报仇就好,休要再耽于女色”。 苗荧是极其看不上傅承信的,酒囊饭袋一个,沉迷于烟花柳巷,没有他父亲半点的狼子野心,此次若不是被女人所弃,指不定被驱逐离京还想找烟花之地。 “我们何时能回京城”。 “下个月”。 “好,我等着”。 —— 天气渐渐转热,已是七月初一了。 “小姐,你快来试试殿下送来的婚服”,秋实托着婚服走到云棠身边。 云棠摸了摸这衣服,“这都多少套了,他可真不嫌累”。 春华放下手中的鸡毛帚,走到两人身边,“小姐,这不是殿下看重您吗,叫内务府多做了几样,奴婢还听送衣服的女使说,这图样是殿下亲手画的”。 云棠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当真,他还有这本事”。 “奴婢怎敢欺瞒小姐,自然当真,我和秋实扶您去试试”? “行”。 云棠换好出来,站到铜镜前,镜子里红色衣裳的女子,惊才绝艳,衣裳的大红衬的云棠愈发白皙。 “小姐,你可真好看”,春华拉着云棠的手,比本人还激动。 云棠眼里也是止不住的满意,在镜子前转了两圈,“我也觉得这一件甚好,你去跟长离说,让他莫要再送了,我很满意这件”。 “是,小姐”。 “小姐,夫人来了”。 听到小丫鬟的声音不久,林幼宜就进来了,拉着云棠的手,“棠儿这婚服很好看”。 自想起来那些事后,对于林幼宜这些亲密的举动,云棠总觉着别扭。 云棠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多谢母亲夸奖”。 林幼宜见云棠的举动,怔了一瞬,“棠儿怎的如此见外”。 “怎会,母亲,女儿这衣服有些中,我让秋实帮我换掉”。 “好好,你先去换”,林幼宜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女儿怎会和她生疏,林幼宜拿着桌上的水杯,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云棠换好衣服就出来了,“母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娘亲就过来看看你,过几日就出嫁了”,林幼宜说着,竟有些泪意。 “母亲这是做甚,莫伤心了,女儿会常回来的”,云棠为她擦去眼泪,轻声安慰。 林幼宜握住云棠的手,“一转眼棠儿都这么大了,小时候那么小一团,如今竟要嫁人了”。 云棠低眸,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母亲,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我三岁以后的事啊,我自己为什么忘记我也不知道”。 云棠说完这句话后,云棠发现林幼宜的手僵住了,她摇了摇林幼宜的手,林幼宜回过神来,“啊,可能太久了,娘亲也记不得了”。 “可是五年前的事,娘亲也不记得了吗”? “不,不记得了”,那些事还是不要再叫她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母亲,刚刚试了衣服,有些累了,想休息会”。 “好,你先休息,母亲先走了”,林幼宜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走到沁宜院,人还没有回过神,也没有发现云林站在前方,云林见到林幼宜过来,也没有让开,林幼宜就这么直直的撞入云林怀里。 云林语气含笑,“夫人在想什么,怎么还投怀送抱”,云林将她从怀里推开,看着林幼宜的脸,谁知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林幼宜眼尾通红,眼泪还没干。 云林一下子就着急了,上下检查着林幼宜,“怎么了,幼宜,你哪里撞疼了吗”? “不是,阿林,你说棠儿是不是想起来了,她今日问了我从前的事”。 林幼宜缓了一下,“你说棠儿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云林看着远处,过了许久,“幼宜,棠儿想起来便想起来吧,终究是我们没有陪伴她”,云林抚了抚林幼宜的后背。 —— 傅怀渊得到春华传来的消息,说是云棠有喜欢的了,但见完夫人后仍旧不开心,傅怀渊细一思索便都知道了。 云棠看着傅怀渊披着月色到海棠苑,泪意更甚,“你怎么来了”? 傅怀渊抖了抖刚刚翻墙进来落的灰,拥住云棠,“听说我的新娘不开心了”。 “才没有,就你会贫”。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 “长离,我知道爹爹和娘亲定是为我好,但是他们为何就是不与我说呢”? 傅怀渊轻轻捏了捏云棠的鼻尖,“我的棠棠怎么如此善解人意啊,能娶到你,我真的好开心”。 “怎么和你说这个,你就扯其他”,云棠皱着个小脸。 “或许岳父岳母大人很愧疚吧,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或许等我们成婚那日就知道了,我邀请了沈先生和沈姑娘,还有景家”。 “真的”?云棠眼睛亮晶晶,她此时开心,根本没注意傅怀渊嘴中的称呼。 “我何时骗过棠棠”。 “也是,也不是阿姐成婚了是什么样,还有景诗,不知道还像不像以前那般贫”。 傅怀渊拢了拢怀中的云棠,“棠棠莫要再提别人了,我好开心啊,终于可以娶你了”。 “长离,我也好开心啊”,终于可以嫁给你了。 傅怀渊见她就说了这一句,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开心什么呀”? 云棠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说着,“就,就开心啊,没别的了”。 “你故意气我不是”?傅怀渊的脸耷拉下来。 云棠见傅怀渊这副模样,脸上真有些伤心,“好好,是开心嫁你,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哪有半分像太子殿下”,云棠取笑他。 “在你面前当然不是,我是你夫君”。 “嗯,好,夫君”。 傅怀渊假装没听见,“嗯?你唤我什么,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唤我夫君”? “没有,你听错了”,云棠拒不承认。 “明明就有”。 第33章 往事 七月四日,临近云棠婚期,沈询之赶到了京城,沈询之自致仕之后,已经十多年没有回京城了,如今再回故地,心中感慨万分。 “似画,我都多少年没回过京城了”。 旁边的沈似画被景行搀着,“爹爹,都有十年了吧”。 “不止吧,时间是真快啊”。 “爹爹,回府看看吧,我都忘记了沈府是什么样子的了” “嗯,去看看吧”。 景行和沈似画成婚不到一年,而且景行和景诗是江南人,在京城自然没有住宅,就都随着沈询之住到了沈家老宅。 走进沈府,几个人就这么闲逛着,沈似画看着这些,似乎还能看到小时候在这些地方奔跑的自己。 景诗跟在身后,如果不是有与景行相似的容貌,云棠此时若在这,是断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是景诗的。 还是沈似画先注意到后面的景诗,“小诗,你选选,看看想住哪间”? 景诗轻声回,“嫂嫂,我都行的”。 沈似画看了看,“那你住南面那间,还有个小院,可以喝喝茶”。 “嗯嗯,嫂嫂,我先过去看看”。 景诗走后,沈似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担忧道,“小诗自和棠儿经历了那件事,棠儿走了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你说如今见到棠儿,她能走出来吗”? 景行也很忧心,但看着妻子如此担心,又出言安慰,“要相信她,小诗是个坚强的人,自己会走出来的”。 在所有晚辈都回房后,沈询之没有回房休息,而是一个人去了云府。 当云林见到站在门口的沈询之时,竟有种时光飞逝,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来年轻时,沈询之也是如此等云林的,一起去林间打猎,一起去山间跑马,一起去草上作画,如今已经过了几十年,从从前的少年郎到如今两鬓已然斑白,时光在两个人的身上都留下痕迹。 最后还是沈询之先开口,“不让我进去吗?阿林”。 “快进来吧,沈兄”。 两人在沁宜院的小亭子里对弈。 沈询之捋了捋胡须,回忆着往事,“都说我棋艺高超,却不知我也是你教的,只不过你志不在此,也从不显山露水,如今可有后悔”? 云林落下一子,“都这么多年了,我不后悔”。 “你这事不后悔,那棠儿之事,你可后悔”? 云林被沈询之问住了,久久不语,随意落下一子。 “你又输了,可见心不静啊”,沈询之看着云林下错的一子。 “棠儿想起来了”。 云林抬头看着沈询之,面上的惊讶没有太多,“原来真是如此”。 “我们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棠儿的婚礼,是太子殿下给的信”。 云林不愧是战场上的老将,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太子殿下为何会邀请你,难不成…” “是啊,太子殿下就是棠儿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原来啊,原来啊”。 “阿林,你和棠儿谈谈吧,别叫她一直误会了去,让你们父女俩越走越远”。 “你不是向来不愿意管这些琐事的吗,怎么这次替我想的这么周到”。 沈询之呵呵一笑,“是太子殿下,殿下见棠儿一直忧心,想替她解了这烦恼”。 —— 云林将沈询之的话给林幼宜说了,林幼宜和云林去了海棠苑。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旁。 云棠率先开口,“父亲,母亲这么晚来找女儿有何何事吗”? “瞧我,都过了这么些时日,竟没发现你原来唤我娘亲,如今叫的如此正式”。 “母亲,我…” 云林拦下了云棠的话,他知道,即使云棠此时说出个解释,也是安慰他们的假话。 “棠儿,你回来都快三年了吧”,云林莫名其妙的话,云棠却是听懂了。 “父亲母亲终于愿意说了”,云棠抹了抹眼角的泪。 “当年啊”。 当年。 大燕,宸耀一年。 傅奕陵登基不满一年,天下刚定,但是朝廷内斗不断,沈询之被暗害无数,他不满这种风气,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在朝堂上请辞。 傅奕陵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沈询之的请求,在下朝后,将云林与沈询之都叫到了紫宸殿。 傅奕陵开门见山,“为何要退”? 沈询之和云林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如今他半路退出,这无疑是给傅奕陵一个打击。 沈询之跪地磕头,“天下已定,臣已无用,自然不能忝居御史之位,望皇上恩准臣致仕”。 傅奕陵非常生气,“谁说这天下已定,苗疆又有新动作了,你可知晓,云卿马上就要赶赴临疆平敌”。 “可是皇上,臣的手已经受伤,再无拿笔可能,如何再叫臣再当这御史大夫,这如何服众”? 沈询之的话落,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出声,最终还是云林先说了,“皇上,既然沈兄想退,便让他退了吧”。 “罢了,罢了”。 在沈询之下江南的这一日,林幼宜在云棠不知道的时候也提前将她的衣物收好了。 “沈兄,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云林马上要赶赴临疆,朝堂风云暗涌,原来的郑王一档仍未清除干净,如今还有朝堂根基未稳,还有苗疆人,为老苗疆王复仇,多次报复云林,云林不放心妻子和女儿,欲让林幼宜和云棠和沈询之一起去江南,而林幼宜不愿,只能将云棠交给沈询之。 云林还很谨慎的给她改了名字,怕透露她的行踪,也从未去见她,渐渐的,云棠就忘记了自己的父母,只知道那两人抛弃了她,是师傅养了她许多年。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林只记得那日雨很大,云棠的哭声也很大,但是云林和林幼宜仍旧没有心软,挥泪作别。 云棠去江南的三日后,云林领兵去了临疆,一起去的还有林幼宜,就在云林出城后不久,定国将军府被洗劫一空,家仆丧生二十六人,就连旁边院子里的云森一家也受了重伤。 如今再想起这些往事,云林也不免热泪盈眶。 云棠扑进云林和林幼宜的怀里,“对不起,爹爹,娘亲,对不起”。 “棠儿别哭了,这事我们早就想与你说了,只是这我们丢下你是事实,爹爹和娘亲无从抵赖,你莫要怪我们才好”。 “我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我从未怪过你们,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34章 大婚前夕 次日,是七月初五,按大燕国俗,皇子娶妻,其妻前两日进宫面圣。 傅怀渊去定国公府接上云棠就进宫了,此时需要云棠独自面圣,傅怀渊只能在外等候,这就导致紫宸殿外面的守卫战战兢兢,不敢闲聊,太子殿下站在这,空气都冷上几分,还哪敢说话啊,只能盼着这未来太子妃娘娘快些出来。 紫宸殿内。 云棠独自进了紫宸殿,这是云棠第一次进紫宸殿,无处不彰显皇权与皇威,傅奕陵坐在上处龙椅上,有着处于上位者的威严。 “臣定国公之女云棠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奕陵放下批改奏折的朱笔,抬头看向下面的来人,“起来吧,到旁边坐吧”。 “是,皇上”。 两人坐下后,傅奕陵才缓缓开口,“朕一直都想召见你来着,只是这长离怕是不放心,这次还是迫于祖制,如若你不进宫,恐遭众人非议”,说完还笑了笑,竟让云棠觉得眼前的帝王很慈祥,这想法让云棠自己都觉得诧异。 “谢皇上为臣女着想”。 “喝杯茶吧,长离还挺喜欢这茶的”。 云棠看着眼前已过中年,两鬓斑白的人,竟然不像万人敬仰的皇上,而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关心孩子的父亲。 “过几日你们便完婚了,朕就唤你棠儿了,棠儿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既然傅奕陵如此问了,那定然不是因为什么祖制,规矩,要说傅怀渊和谁像,众人都说是苏绣楠,其实傅怀渊最像的是傅奕陵,都是一样的不被束缚,不属于这皇家,却又无奈出生于皇家。 “臣女不知,还请皇上解惑”。 傅奕陵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朕原来让长离外出游历,想让他见识这山川湖泊,人变的不那么沉闷,也了解民情,了解江山社稷”。 “皇上用心良苦”。 傅奕陵吐出一口浊气,“但是他后来回来后,再去了一趟江南,人变得更加沉闷了,朕一直不知,后来秘密调查了一番,但是一无所获,长离抹的十分干净”。 云棠听到这些话自然什么都明白了,”是臣女的错“。 傅奕陵摇摇头,“后来他突然连夜从江南回来,为了求与你的婚事,朕后来问云林,你是从青城回来的,朕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派了影卫暗中寻你多年”。 “棠儿,朕与你说说绣楠吧”。 绣楠,苏绣楠,云棠知道,先皇后,太子生母,从商户之女到一代皇后,只不过红颜薄命,太子殿下还小就因病离开。 先皇后的事,还要从宸栩五年说起,当时傅奕陵还是陵王,在众人眼里先帝傅榛栩一直是中意傅奕南为太子。 苏绣楠父亲卧病在床,不能走动,但又恰逢万寿节,必须派人进京,但又不能是普通人选,故这个重任只能落在苏绣楠身上,其实苏父一直不愿苏绣楠抛头露面,只因为苏绣楠太过美丽,但是苏绣楠那样张扬的人又怎会甘于那四方宅院。 苏绣楠带人,带着几车江南最有名的锦缎华绸进京。 跋山涉水好几日都无事,临近京郊,车队遇上了一帮流寇,饶是苏绣楠武艺再超群也难敌众人,正在这紧要关头,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带着一些人马,加入到争斗中,将流寇赶走,救下了这一车布品。 “姑娘可有受伤”,傅奕陵擦了擦剑上血迹,将剑收起来。 苏绣楠没有回答,直直的看着他。 “姑娘”? 苏绣楠回过神来,“没,没事,多谢公子”,这还是苏绣楠第一次如此失态。 “既然姑娘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作势就要走了。 苏绣楠跑到他前面,抬手将其拦下,两人对立而站,从远处看,女子红色的衣衫与男子的白衣纠缠在一起,好像两个恋人。距离近的人,若是忽略两人的谈话,那也是很唯美的。 “我还不知公子的名字”。 “不必,举手之劳”。 “那公子不说,看公子这身锦缎,也不是平凡之物,我就命画师给画下来,张贴到集市上,定能寻到公子”。 傅奕陵眉头紧锁,一脸怒气,“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 “哦,这就胡搅蛮缠了,谁让你生的好看,我喜欢啊”,此时苏绣楠见这么好看的男子,完全忘了父亲之前说的不要惹事的嘱托。 傅奕陵第一次见如此大胆直白的女子,听到这些话,耳朵渐渐泛红。 “你,你还知道,你是女子吗”? “女子怎么,女子不能说喜欢?什么谬论”。 “抱歉姑娘,是我失言了,我叫傅奕陵,看着姑娘的这些东西,想必是进贡之人,姑娘不用寻后面也会知道”。 傅奕陵说完这个便走了,随从也纷纷离去,他们是第一次见王爷被人调戏,新鲜的很。 一行人走后,留下苏绣楠这些在风中凌乱,苏绣楠心中想着,这人好生自信,“还不用寻便知道我是谁”,苏绣楠学着他的语气,“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哦”。 旁边苏合上过来提醒她,“小姐,慎言,这不比江南”。 “知道,苏合,走吧”。 苏绣楠一行人住进了皇家为参加此次万寿节的宾客准备的客栈,只不过苏绣楠住的是最低级的。 苏绣楠进屋后就躺下,嘴上却没有休息,“苏合,后日才进宫,明日我们去东街逛逛吧,听说这京城的东街最是热闹,特别是万寿节,还有别的民族还朝贡”。 “也行,但是小姐要收敛些脾气”。 “知道了,他们不惹我,我定不动手,对了,你给父亲递个信没,说我们到京城了”。 “进客栈我就递了,小姐放心”。 “嗯,你做事,我最放心”。 次日,苏绣楠一起来就拉着苏合去了东街。 苏绣楠第一次见这么多奇异打扮的人,穿着各不相同,她眼里都是惊喜,“苏合,真的像人们所说的,好奇特啊”。 “是啊,小姐”。 苏绣楠看到前面的字画小摊,要说最与苏绣楠不符的,那就是她如此好动,居然喜欢字画这种安静之物,苏父都说这事怪的很。 苏绣楠一眼看过去,视线定格在一幅江南烟雨图上,她看中这幅,说明这画定不平凡,自然还有旁人看中。 男女混合的声音同时出现,“摊主,我要这个”。 第35章 潘敬安 苏绣楠闻声扭头看过去,旁边那位出声的男子和傅奕陵有几分相似,但是又没有傅奕陵那种清冷之感,倒是有种让人难以捉摸的阴险,用苏绣楠的话直接说就是,眼前这人没有傅奕陵好看。 傅奕南看着出声的女子,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一番苏绣楠,笑了一声,语气轻佻,“姑娘若是想要便让给姑娘罢了”。 傅奕南的打量让苏绣楠直犯恶心,听着这语气,苏绣楠捏紧拳头,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牢记苏父的警告和苏合的嘱托,不欲与他多扯,挤出一丝极假的笑意,“不用了,公子想要便拿去吧”,又回头对苏合说,“苏合,我们走去别处看看”。 旁边的苏合生怕苏绣楠一拳头就招呼过去了,这人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哪是他们能够惹起的。 傅奕南快步走上前,站定在苏绣楠面前,将她拦下,“诶,姑娘,为何急着要走,本王对字画很有研究,不如一同讨论一番”。 苏绣楠听到他的自称,有些惊讶,但声音也没有多大,“你是王爷”,原来那人还真的皇亲国戚,还真叫自己猜中了。 苏绣楠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叫傅奕南听了去,“怎么,要不去旁边的茶楼坐坐,我请姑娘喝杯茶,一起来探讨探讨”。 这下苏绣楠心里想的就是,此人又丑又轻浮。 “不必,多谢公子好意,我不怎么懂就先走了”,说罢,苏绣楠就带着苏合走了。 傅奕南看着苏绣楠离去的背影,他觉得他自己几乎能看出女子的身体在红衣里若隐若现,他竟看痴了过去。 旁边的随从叫了一声,“王爷,王爷”。 “叫什么,本王没聋”,傅奕南他叫的不耐烦。 随从看出他的想法,“王爷喜欢”? “这不废话,这么好看,谁不喜欢”。 这句话直接让旁边的随从哽住。 走远了些,苏合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小姐为何要让给那人,因为他是王爷,这不像小姐的作风呀”? “你故意打趣我的是不”? “不是不是,怎会,所以是为何,小姐”。 “也不全是因为他是王爷,王爷买东西也要来看个先来后到,那人定是个难缠的人,还是不要过多交流的好”。 “嗯,哦哦”,“小姐,旁边还有字画摊,去看看吧”。 “去看看”。 这个摊主是个青年人,估摸着比苏绣楠大不了多少,一身粗布麻衣,遮不住一身傲骨,摊前也没有多少人驻足。 见苏绣楠过去也没有表现的多殷勤,确有文人的风骨。 “公子,你不介绍一下你的画作吗”? “姑娘喜欢什么便拿,不必介绍”。 苏绣楠眼睛看了一圈,画的都很不错,但是没有击中苏绣楠的内心,这也是刚刚苏绣楠没有执意要那幅江南烟雨图的其中一个原因。 突然,苏绣楠看向他正在画的一幅,指着那幅图,“我买那个”。 寻着苏绣楠的手看过去,潘敬安内心有些震惊,但未显露分毫,“那幅图还未画好,姑娘选别的便是”。 “无妨,我等你画好便是”。 潘敬安这下也不好拒绝,坐过去就自顾自画了起来,迎着夕阳,给男人镀上了一层光,他在这市集,静的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显的格格不入。 一个时辰后,潘敬安画好了,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头看向女子刚刚站的那处,人很多,就是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 潘敬安低垂着眉眼,“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什么”?女子清甜的嗓音隔过人群传了过来,“我饿了,就去前面看了看,买了些栗子,你要吃吗”? 苏绣楠将栗子递过去。 “你没走吗”?潘敬安呆愣愣的。 “我为何要走,你的画还没卖给我呢”,苏绣楠抖了抖手上的栗子,“你吃吗”? “不用了,我不饿”。 潘敬安将画取下,“你看看,还喜欢吗”? 苏绣楠看到面前的画眼睛都亮了,这幅画画的是雁,严格来说是归雁,晚霞如血,归雁齐飞,用色大胆,风格多样,堪当极品,苏绣楠很喜欢。 “这画叫什么名字”? “你取吧”。 “你是画的主人,为何要我取”? “你是买主,这画马上就是你的了”,要不是你,这画可能就不会完成了。 苏绣楠沉思,突然灵机一动,“要不就叫归雁图吧”。 潘敬安的脸僵住了。 苏绣楠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知道我取不好,让你取”。 潘敬安绷了半天的脸终于露出丝丝笑意,“没有,归雁图这个名字很直白,甚好,甚好”。 “那是,你不看看是谁取的,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我要在京城待上些时日,可以买好多画作”。 “潘敬安”。 “我叫苏绣楠,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明日有事,后日再来找你”。 “嗯,我记住了”,也会等着。 “潘敬安,你应该记住,你一定会成为国画大师,一定会的,要坚持画下去”,苏绣楠说完就拿着画走了。 潘敬安看她离去的背影,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他想放弃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一个人面前无所遁形,可是又觉得遇见她好幸运。 苏绣楠回到客栈,买了一大堆东西,将吃食拿出来给一起来的车夫分了,剩下的东西整理了一番,准备回江南的时候带回去。 “小姐,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的时候又麻烦了”。 “无事,我们还有车夫”。 苏合心里默默心疼那些车夫。 苏合看到苏绣楠抱着这画,爱不释手,“小姐就这么满意这幅画吗”? “当然,这画的极好”。 “那小姐要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去”。 “那是自然”。 晚上,苏绣楠一个人躺在床上,还在想白日里遇到的傅奕陵。 而另一边皇宫里的傅奕陵还没有休息,刚刚暗卫来报,说是今日有进京朝贡的人频频受劫。 何人如此大胆,皇城周边,天子脚下,这一出出,损的是大燕的颜面,是皇上的颜面,皇上震怒,派陵王彻查。 “王爷,此事或与苗疆有关”,暗峯进来禀告。 “为何”? “这些贼匪虽说用的我大燕剑法,但是他们中间很多人手侧都有很厚的老茧,明显是用苗疆刀的原因”。 “嗯,本王知晓了”,傅奕陵沉思,这些苗疆人愈发不把大燕放在眼里的。 这一夜平静,只是有许多从别地赶过来的人可能是因为离开故土,辗转反侧。 第36章 万寿节 皇帝诞辰,万寿节,普天同庆,万朝来贺。 总管太监尖细的声音穿过每个人的耳膜,“高丽进贡马匹五百”。 “冶治进贡化州橘红一对”。 “苗疆进贡丹药若干,苗疆女子五人”。 苗疆使者进来后,众人议论纷纷,这其中不免还有惊讶,“你们说这苗疆是什么意思”? 最坐不住的当属那些后妃们了,只是有些人怕是早已麻木了,但是有些还是对傅榛栩存有幻想,只有后宫人少,总能轮到自己,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怡嫔,“娘娘,您说这苗疆什么意思,本来后妃众多,皇上也不常去后宫,如今这么一来,臣妾们更见不到皇上了”。 林贵妃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花甲,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本宫怎么知道,左右不过是巴结我大燕”。 坐在上面的孙皇后简直不想搭理两人,一个冲动,一个绝配,真不知道如何混上来了,最能拿的出去的就是那家室。 孙皇后出声制止两人的聊天,“好了,左右她们不一定能进后宫,就算是进,也是皇上的意思,要你们在这乱嚼舌根”。 林贵妃在背后白了她一眼,眼神里就写着两个字,“做作”,但到底是没说话了。 尖细的声音继续一声声喊着,“江南织蜀,锦缎布匹一千匹”。 “民女苏绣楠携江南贡品,参见皇上,皇上万寿无疆”。 坐在上位的傅榛栩笑的一脸慈祥,“起来吧”。 “谢皇上”。 苏绣楠就坐后,就开始寻找傅奕陵,她猜着如果他是皇室宗亲,那定会参加今天的宴会,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终于在寻了一会后锁定傅奕陵的身影,不比苏绣楠眼神到处寻,傅奕陵在她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她了,视线一直跟着她,他竟觉得她今日上了全妆,甚是好看,真是疯了,傅奕陵急急的喝下一杯酒,压了压心中的想法。 不巧这一幕被傅榛栩看到,他笑了笑,俨然一副慈父模样,“陵儿怎么喝的这样急”? “回父皇,父皇万寿,儿臣高兴”,傅奕陵脑子飞速转,找到了一个借口。 苏绣楠这才知道他的身份,她早该想到的,他名字从奕,除了当今皇上的亲子,谁的名字从奕,到底是她愚昧了。 苏绣楠不是愚昧,她总觉得傅奕陵清尘的气质,不像是生在争斗险恶的皇家,倒像是清白的读书人。 傅奕陵在重新落座后又看了一眼苏绣楠,这就导致后面苏绣楠看到他时,两人对视了一眼,傅奕陵不自然的将头转过去,粉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看到苏绣楠进来的不止傅奕陵一人,还有傅奕南,傅奕南寻着苏绣楠看过去,恰逢苏绣楠又将头扭开,傅奕南只看到了一个方向,也没看到人,不过他确定,苏绣楠看的方向一定是他这边。 不一会,所有来使皆已就坐,齐声共贺,“皇上万岁,大燕无疆”。 “好,好”,傅榛栩给足了这些外邦面子,但是总有人,面子里子都不要。 苗疆总使苗荧开口,“不知大燕皇帝陛下可喜欢我苗疆美人儿”。 这一句话,全场寂静,大燕谁都知道,苗疆女子不准入后宫,这还要从前朝说起,传闻前朝国灭就是因为天子后宫来了位苗疆女人,美貌异常,将前朝皇帝迷的神魂颠倒,一开始是日日歇在她那处,后来竟是连朝都不上,最后国灭。 傅榛栩一直认为,国灭乃君主、乃臣工之失,与女子无关,只有无能之人才将过错推到女子身上,但是为了平这悠悠众口,只能下令苗疆女子永不准入后宫,饶是君王,也有掣肘。 苗荧这句话就是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皇帝陛下,这是我朝最极品的美人,想必陛下定会喜欢”。 傅榛栩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案,虽然底下众臣、来使听不到声音,但是这动作看的大家都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动作看的苗荧都有点内心发毛。 良久,众人才听到傅榛栩的声音,“呵,苗疆这些年消息是太闭塞了吗”?然后抬眼扫向苗疆使臣,那些使臣低着头,手抖个不停。 “皇上这是何意”? 众人都看出傅榛栩不想回她了,她只能讪讪回座,这苗疆使臣此时脸色五颜六色,特别是苗荧。 宴会上这些暗涛汹涌都与苏绣楠无关,她也不必参与进去。 按礼制,所有来使非紧急情况,都要在京城住上一个月,说是为了体现皇恩浩荡,说白了就是给他们在这段时间恩威并施。 苗荧回到客栈,气的将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使臣站在门外,无人敢进去阻拦,最终还是侯歇过来,那些使臣才像看到了救星。 “侯歇大人,您去看看公主,她,她”,使臣听着里面的声音,话都说不利索。 “我进去看看”。 侯歇进去,看到一地狼藉,“公主这是何意”? 苗荧此时仿佛是找到了出气口,长长的指甲指着侯歇,“你问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去问那大燕皇上,别忘了,你是我苗疆国师”。 侯歇神情一直淡淡的,没有一点生气,“我是苗疆国师,所以更要助苗疆与大燕两国友好,其余的公主自便吧”。 苗荧看着侯歇离去的背影,一脸愤恨,她讨厌侯歇,那股子清高,明明是个大燕人,都落魄逃去了苗疆,还如此傲气,要是苗疆王看重他,苗荧定是要弄死他。 苏绣楠回到客栈,将朝拜服脱下,感觉自己轻了不少,看着自己放在旁边的衣服,心思渐渐远了。 “苏合,你说为何那么多人想做官,还有很多想入后宫啊”? 苏合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小姐,人各有志,这事我们也说不清楚”。 “男子可能是人各有志,但许多女子,怕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小姐想的好远”。 苏绣楠泄了一口气,“没事,我就是有感而发,就是想着,我定不要变成那些人,一生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为一个男子争的你死我活”,苏绣楠现在说的铿锵,但她不知,若是爱上了,便难舍弃那人,也会舍弃自己许多。 “好了,苏合,叫人给我备水,我乏了”。 苏合递过来一个杯子,“小姐,先把这解酒汤喝了吧,您酒量一般,别明日醒来头疼”。 “嗯,好”,苏绣楠说完还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苏合看她这副样子,想必是困极了,出去给她备水了。 第37章 感情升温 这些日子苏绣楠都没什么事。 这日苏绣楠没有出门,就在客栈的小院里练剑,苏绣楠最喜欢练剑的时候,但是总有不速之客打扰。 苏绣楠看到傅奕南的时候,已经练完了一遍,正在擦额头上的汗珠。 苏绣楠放下剑,走过去行礼,“民女苏绣楠参见王爷”。 傅奕南想要去扶她的手臂,“平身”。 苏绣楠快些起来,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谢王爷,不知王爷过来所为何事”? 傅奕南看了周围一圈,“前日没有和苏姑娘赏成画,本王很是苦恼”,说着就望向后面的侍从,“秦棋,把那幅画拿过来”。秦棋递给傅奕南。 苏绣楠此时不得与他共商这画,她只能期盼傅奕南早些走。 江南烟雨图摊放在桌子上,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先出声,最终还是苏绣楠忍不住,她想探讨完,傅奕南赶紧走。 “不知王爷可有何看法”。 “这画画的有春时烟云连绵人欣欣,夏时喜木繁阴人坦坦,秋时明净遥落人肃肃,冬时昏霾翳塞人寂寂”,傅奕陵说着还思索了几分,“这画总给人萧瑟之感”。 苏绣楠没想到他竟有两把刷子,不禁对他另眼相待。 苏绣楠逐渐与他认真的讨论起来,“但是殿下可知,江南并不是这样的,这倒像是山水图”。 “哦,还请苏姑娘解惑,江南何样”? 苏绣楠望着远方,似在回忆,明明才离开家不久,好似有些想了。 “江南啊,江南春天是千里莺啼绿映红,夏天是胭脂雪瘦熏沉水,秋天是淡烟疏柳月华清,冬天是溪梅晴照生香,总之,没有这些萧瑟之感”。 傅奕南看着她的样子,渐渐痴迷。 傅奕陵进来就是这幅女子吟诗,男子静静的看着她,好一对璧人。 傅奕陵黑着脸开口,“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傅奕南看着他,“你知道就好”。 苏绣楠看着他来了,眼里的惊喜是藏不住的,“你怎么来了”? 傅奕陵看到她这副样子,怒气才稍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 傅奕陵正了正声色,“苏姑娘进京时所遇的匪徒,姑娘可还有印象”? 苏绣楠仔细回忆了当天发生的事,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恐有蹊跷,“当时那些人好似从京郊就一直跟着我们,到了快进城才动手”。 傅奕南在旁边插了句嘴,“到京城才动手”? “是的,王爷,就好像是不图财物,像是挑衅”。 傅奕陵听着她的话,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好,本王先走了,就不打扰姑娘和宣王”,说完疾步走了。 苏绣楠用极小的声音说着,“诶,诶,什么叫不打扰我和宣王,说的你好像吃醋了”。 “王爷,民女今日已乏,恐招待不好王爷,王爷先请回吧”。 傅奕南看着她这副失神的样子,好像确实乏了,便先走了。 苏绣楠看着他离开后,牵着马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准备去找傅奕陵。 刚刚傅奕陵来问她那日的事,他现在定是回了那个地方再去看看,苏绣楠独自赶了过去。 果然,还没到那处,就看到了一队人马,那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的气质,不是傅奕陵还能是谁。 在那处的傅奕陵也看到苏绣楠骑着马过来了,还是刚刚赏画的那套。 苏绣楠走近,傅奕陵没看着她,看着地上,似乎是想发现点线索,就是开口说的话与他极为不符,“苏姑娘怎么没继续赏画了”? “这画哪有查案子有意思,我还要在京城待上些时日,这些日子就和你一起查案吧”。 傅奕陵内心是有点高兴的,面上却丝毫不显,“姑娘自便”。 苏绣楠跳下马,冲他眨眨眼,“那我就跟着你了”。 傅奕陵将头扭到一边,嘴角轻勾。 刚刚傅奕陵将其他人派去了其他人遇到匪徒的地点,待陵王府集合。 两人将地上的痕迹再看了一遍,虽然过去了几日,但这个地方鲜少人走过,这痕迹估计还是几日前的。 “王爷应该是有猜测了,看这砍下的树枝,虽然是剑所致,但是这刀口又与我们大燕人用剑使的力度不一样”。 傅奕陵看了一眼手里的树枝,“确实,只怕就是苗疆人了”。 “原来王爷一直有怀疑的人啊”。 “只是怀疑,如今确信,接下来就是怎么抓到他们了”。 苏绣楠说着话,脚还不老实,踩着地上是树枝与草丛。 突然,苏绣楠“啊”了一声,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蹲下来,捂着小腿蹲下。 傅奕陵一眼就看到了还在吐着蛇信子的蛇,直接一剑扔过去,正中七寸,蛇成了两半。 傅奕陵走到苏绣楠身边,“把手拿开,我看看”。 苏绣楠将手拿开,傅奕陵就看到她渐渐发紫的伤口,傅奕陵二话没说,就将苏绣楠的腿扶着,将伤口里面黑色的血一点一点吸出来。 傅奕陵唇瓣微凉,刚吻上去了时候将她惊了一下,可能是在用力,唇瓣渐渐变得温热,饶是大胆如苏绣楠,也不禁红了脸颊。 “你,你”,苏绣楠不知道说什么。 傅奕陵吸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望向苏绣楠的时候,唇上还有几丝血,让他清润的脸庞竟有了几分妖冶。 苏绣楠抬手为他擦去血迹,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怔住,苏绣楠的手还停留在傅奕陵的唇上。 苏绣楠反应过来,准备将手拿开,却被傅奕陵握住,用力一拽,将苏绣楠打横抱起,放在自己马上,自己也跳上马。 苏绣楠就这么坐在傅奕陵的马上,其实她腿受伤了一点,也可以骑马的,她没有明说。 要说之前,苏绣楠只是觉得傅奕陵好看和特别,但如今好像对他有了旁的心思,可苏绣楠不知,觉得一个人特别就是喜欢他的开始。 傅奕陵将女子拥在身前,平时看着她能打能斗,如今拥在怀里,竟然如此娇小,这苏父怕是没给她吃饭吗,不然怎地如此娇小。 其实苏绣楠一直是正常女子的体型,甚至比一般女子要高上些,要是被苏绣楠知道傅奕陵心中是想法,估计要替自己的父亲喊冤。 傅奕陵将苏绣楠送到她住的客栈,苏合见自家小姐被陵王送回来,看着好像还受伤了,连忙迎过去。“小姐这是怎么了”? 傅奕陵先跳下马,又将苏绣楠扶下来,“无事,无事,我就是被咬了一嘴”。 苏合看向苏绣楠的腿,看着那伤口处的两个眼,赶紧派人去请了大夫。 傅奕陵见有苏合照顾苏绣楠,就与她道别,先走了,若是被传出去,使者一天见两位黄子,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饶是傅奕陵如此小心,还是叫人看到了,只不过好在没有传出去。 第38章 表明心意 夜深人静之时,傅奕陵一改往日的白色长袍,穿上了一身玄色衣裳,翻墙进来,走进屋内,看着苏绣楠躺在床上,小脸绯红,傅奕陵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傅奕陵将手帕用冷水浸湿,然后拧干,放在苏绣楠的额头上,又寻来一条干的手帕,擦干她脸上的汗珠。 苏合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傅奕陵的手还在苏绣楠的额头上,傅奕陵却没有半分被别人撞见的尴尬,一脸坦然。 “王爷夜探女子闺房,这恐有些不妥吧”。 苏绣楠像是听到了声音,被打扰到了,皱了皱眉,傅奕陵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勾了勾,又对苏合说,“出去说”。 苏合跟出去,将门带好。 傅奕陵看他带好了门,才开口,“有何不妥”? 苏合见他装傻,他也不能直说王爷失礼,只能转而说其他的,“王爷金尊玉贵,这些事草民来做便好,自然不用劳烦王爷”。 傅奕陵看了他几眼,似乎看出什么了,“不必”。 苏合哽住,着实没想到傅奕陵如此直率。 “此事也不必与她说”,傅奕陵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苏合觉得他莫名其妙,都不用傅奕陵嘱咐,自然是不会说。 后面几夜,傅奕陵夜夜都来,后面苏绣楠不发热了,傅奕陵就看了她几眼,就走了,苏合都麻木了,两人也没有交流。 苏绣楠因为受伤,多日没有出门,她看到这其中傅奕陵一次都没有来探望,倒是傅奕南来过几次,还送了些药品,傅奕南还问苏绣楠是如何伤的,被苏绣楠搪塞了去。 苏绣楠有些生气,也不知气从何来,可能自己也有些矫情了。 等苏绣楠腿好,已是七八日后了,这天傅奕陵来了。 苏绣楠坐在凳子上,也没有行礼,语气还有些不善,“陵王日理万机,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傅奕陵嘴角噙着笑意,“看苏姑娘如此声色,想必身体已然大好,不如一同查案去”。 “这么些日子,王爷还没查出来吗?当真…”,剩下的话苏绣楠没说完,但傅奕陵却是懂了。 这案子当然查完了,今日早朝时,傅奕陵就将事情始末禀明,天子震怒,文武百官齐跪,如今苗疆众使者被驱逐出城,将此事昭告众国,苗疆后面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傅奕陵开口,“若无苏姑娘帮忙,本王如失左膀右臂”。 苏绣楠觉得怎么如今傅奕陵也有些贫了,完全不像他,但是也不招人讨厌,倒是很特别。 苏绣楠换了身衣裳,换完衣裳后,苏合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什么也没说,苏绣楠随傅奕陵出门了。 苏绣楠刚出门不久,傅奕南就来寻她,扑了个空,他问苏合,苏合也说不知道,小姐独自出去的。 傅奕南很疑惑,苏合是苏绣楠的心腹,上哪不带着,怎么这次还不知道苏绣楠的去向。 苗荧被下令必须回苗疆后,整个人气的发抖,心中极度不甘,“这傅奕陵,简直就是与我苗疆作对”。 旁边的花夕像是想起什么,“公主,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出去看到的吗”? 苗荧看着她,阴毒的笑意渐渐溢出嘴角,“你说傅奕陵和那个女人”。 “正是,奴婢前几日看到宣王殿下也找过这个女人,就一直派人跟着,谁知宣王也找过好几次,公主何不让宣王知道,让他们自己去斗,两兄弟争一女是最好看的”。 苗荧闻言大笑,“花夕,你真是聪明,本公主回苗疆定要好好嘉奖你”。 苏绣楠腿才好,两人慢慢骑着马,傅奕陵将苏绣楠带到了有着一片广阔草地的地方,傅奕陵这几日思绪很混乱,一直在想是否真的要与苏绣楠保持距离,但是他真的不敢想没有苏绣楠的生活,可能这二十日的时间真的习惯了,人的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看的傅奕南去找她,他气的发狂也没办法阻止,他第一次将自己的事与母妃主动说,他只记得当时母妃很震惊,震惊之余也只说了一句,“莫要让自己后悔”。 所以傅奕陵将苏绣楠带到了这个地方,苏绣看着这地,一点也不想有匪徒会犯事的地方,不禁发问,“你是不是查错了”? “没有,苗疆的事情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了”。 苏绣楠这下是彻底被傅奕陵弄懵了,“那你这是”? 傅奕陵忽然向前一步,“苏绣楠”。 “嗯,怎么还叫的如此正式”,苏绣楠有些不解。 “因为表明心意,总要将人说清楚,我心悦卿,望卿知”。 傅奕陵说出的每个字苏绣楠都知道,怎么合成了一句话,从傅奕陵嘴里说出来,她就不知道了。 “你,你这是何意”? “我心悦你,想与你在一起”。 苏绣楠此时还尚存理智,“可是,你是王爷,我是商女,这实在不合适”。 “你不必想的如此多,你只用想你是否心悦我”,说完,傅奕陵还有些紧张。 “我自然是心悦你的”,苏绣楠极小声的说,还是叫傅奕陵听见了。 他二十年的人生,第一次如此失态,他将人拉到怀里,“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定要一直喜欢我”。 “嗯”,苏绣楠此时想的是,先过好当下,谁又能知道每个人能活到什么时候,不如享受当下。 傅奕陵看着她,低头吻了过去,在这无人之地,两人肆意拥吻,希望用这个热烈的方式,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傅奕南过来的时候就是这副场景。 傅奕南为何在这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当时家仆回禀,苗荧来见。 “她不是被父皇驱逐出宫了吗?怎么还来见本王”。 “小人不知,那位苗荧公主还提到了苏姑娘,小人不知道是哪位苏姑娘”。 这家仆不知道,傅奕南自然是知道的,“将她请进来,别叫人看见”。 “是”。 见苗荧进来,傅奕南开口,“公主这时候来寻本王所为何事”? “自然是王爷所忧之事”,苗荧没有明说。 傅奕南看着她,笑出了声,“公主真是谬论,本王受父皇宠爱,年少封王,有何忧”? “王爷刚刚去寻苏姑娘,想必没有找到,王爷可想知道苏姑娘在何处”? 傅奕南盯着她,“你跟踪我”? “不会,怎敢,我是跟踪苏姑娘,若是王爷想知道,就去这个地方看看吧,会有惊喜的”,苗荧递给他一个纸条,“王爷若想破局,就回来找我,我就在这等着”。 傅奕南接过纸条,然后就到了这里,看到两人亲吻。 此时傅奕南的拳头握紧,手上的青筋暴起,忍着上前去的冲动,回去找苗荧。 第39章 我做这先例 肆意拥吻的两人并没有看到站在远处的傅奕南,更没有看到他阴鸷的脸色和握紧的拳头。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最后还是傅奕陵将苏绣楠的嘴唇弄疼了,被她推开,两人这才分开。 苏绣楠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些火辣辣的,皱着眉头,不禁发问,“王爷,你会接吻吗”? 傅奕陵面对她的问题第一次觉得囧迫,耳尖微红,“应该会吧”。 苏绣楠指着自己的嘴唇,还嘟嘟嘴,“应该?你看看我的嘴,这叫什么会,你是不是第一次亲吻”?苏绣楠的语气从前面的微怒,到现在的取笑。 这下傅奕陵的耳朵更红了,被苏绣楠发现了,苏绣楠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直打趣他,“真是第一次呀,王爷”。 傅奕陵实在受不了她的撩拨,将人束缚在怀里,“我就是第一次,怎么你亲过很多次”。 这下轮到苏绣楠囧住了。 傅奕陵看着她没回答,看着她的脸,“怎么,还真有过”? “没有”,还好苏绣楠的答案让他放下心来。 “绣楠”,傅奕陵叫了她一声,苏绣楠浑身一抖,叫的太过肉麻了。 “我的名字这么叫真的不好听,你别这么叫了,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你要不叫我净净吧,以前母亲总是这么叫我”。 “哪个净”? “绿毛蒙茸净如染,正是那个净”,苏绣楠拔下一颗草,在手中把玩,没等傅奕陵问,苏绣楠先说了,“你一定好奇为啥不是宁静的静吧”? 傅奕陵拉过她的手,“不好奇,你的名字,定是最好的那个字”。 傅奕陵如此直白的话,让苏绣楠红了眼眶。 傅奕陵看美人玄泣的模样,慌了神,“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吗”? 苏绣楠调整了情绪,才缓缓诉说,“你没错,只是想到些往事,其实父母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还有个姐姐,只不过我没有见过,乳名就叫静静,画堂人静雨蒙蒙那个静,只是不幸早夭,母亲大恸,后来母亲又有了我,人就好了些,但是后来我发现,母亲一直将我当成姐姐的替身,唤我静静,父亲说我不是姐姐,我也是个独立的个体,让母亲不要如此唤我,母亲便大怒,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摔了,人也病倒了,父亲也不愿让母亲太过伤心,但也不愿委屈我,所以后来父亲跟我说,我的乳名叫净净,取纯净无染之意,后来母亲也一直这么叫着,我也听着,母亲还是太过思念姐姐,现实梦中分不清楚,整个人浑浑噩噩,在我五岁时便走了,父亲后来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小名,重新取一个,我说就净净吧,我挺喜欢的”。 其实苏绣楠没说完的是,一直叫净净,一直是两个女儿陪着父亲。 傅奕陵听完,整个人心疼的不行,“我给你取一个只属于你的名字吧”。 苏绣楠摇摇头,“不用了,就这个名字吧,这个名字就是属于我的,只不过被母亲赋予了另一层意思,更有意义”。 傅奕陵将少女拥进怀里,静静的抱着他也不说话。 苏绣楠轻捶了一下的背,“你还没说我唤你什么呢”? 两人分开,傅奕陵仔细思考,却没想出来,“我的名字是父皇取的,字都是由母妃取,母妃说等我成人后自己取,不要早早的取好,成为我的禁锢和压力,我自己也一直没有取”。 苏绣楠点点头,“那我叫你阿陵吧”。 “嗯,好,都听净净的”,傅奕陵笑了笑。 两人将一切抛至脑后,无所顾忌的游玩一下午。 苏绣楠回到客栈时,手上还捧着傅奕陵给她采的花。 苏合见苏绣楠回来了,告知傅奕南来访之事,“小姐,宣王今日来过,见小姐不在,便走了”。 苏绣楠嗯了一声,盯着花傻笑着,苏合看着她这幅姿态,“这画真好看,小姐好眼光啊”。 “我也觉得好看,不过不是我眼光好”,苏绣楠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苏合这一听,就知道这花来源不单纯,随即心生警惕,“小姐,这花莫不是陵王送你的”? 苏绣楠被猜中,也招了,“嗯,好看吧”。 苏合这下那还冷静的住,“小姐,小姐,我们不日便要回江南了,小姐莫要心生他念,叫老爷担心”。 苏合把苏父都搬出来了,苏绣楠自然知道这些,但是被人在高兴的时候提起,自然是不开心的,语气也有些冷,“我心中有数,你先给我找个瓶过来,将花好生养着,其余的莫要再多说,我心中自有分寸”。 苏合走后,苏绣楠一个人在屋内看着花发呆,思绪渐渐跑远,想到她和傅奕陵的以后,竟然发现,他们两人好像是无解,怎么有以后? 这边苏绣楠在想着没有未来的未来,而傅奕陵在创造属于两人的未来。 傅奕陵送苏绣楠回去后,就进宫与他的母妃淑贵妃见了一面。 慕安安见他过来,很惊喜,“怎么今日过来了”? 傅奕陵行了一礼,“母妃进来可安”? “都好,陵儿今日过来,想必不是来问母妃这个吧”,慕安安一脸看破他的表情。 “儿子自然瞒不过母妃”。 “让母妃猜猜,是不是之前你来问母妃的,那个女子”。 傅奕陵愕然,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明显,“正是,她同意了”。 慕安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哟,我的皇儿如今也需要看她人脸色了,是哪家的女子”? “万寿节代表江南进贡的苏家,苏绣楠”。 慕安安仔细回忆了当天,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从傅奕陵的话中,听出几丝不妙,“江南苏家,商户之女”? “正是”。 慕安安看着面前的儿子,一副认定了的模样,不忍心去打破它,“陵儿,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只是可能很难,很难,以往还没有商户之女嫁进皇家的先例”。 “儿臣明白,既然没有,儿臣就做这个先例,儿臣认定她了”,傅奕陵拿起慕安安为他倒的那杯茶喝下去,就离开了。 慕安安坐在那,心里满是担忧,“晴云,你说陵儿会成功吗”? 晴云与慕安安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会的,陵王自小,从来不做无准备的事,娘娘要相信王爷”。 “嗯,我要相信他”。 第40章 互赠礼物 傅奕南从那个地方回去后,到王府马都没来得及让马夫牵走,就去见了苗荧。 苗荧看着走进来的傅奕南一脸气愤,笑出了声,还不忘在他伤口上撒盐,“王爷看起来如此气愤,想必是看到了吧”? “你帮我有什么目的”?面对苗疆人,此时的傅奕南到底也没失去理智。 苗荧也不恼傅奕陵的质疑,“我帮王爷还能有什么目的,就想路见不平,想拔刀相助罢了”。 傅奕陵此时没有丝毫耐心,也懒得与她瞎扯,“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快说,不说就滚”。 苗荧玩也玩够了,见傅奕陵那副状态,怕是不经逗弄了,“那臣女就直言了,希望王爷能将我藏在府中,其他使臣不用王爷管”。 傅奕南听到她的要求,被离谱的笑出了声,“你可是被父皇勒令出京的,你要我帮你,那岂不是抗旨”。 “王爷只是将我藏在府里,若是发现,大可以说是我躲进来,王爷不知道,这样王爷岂不依旧是干干净净”。 傅奕南在思考她说的可行度,渐渐被说服。 苗荧看到他动摇,趁热打铁,“而且臣女有把握让苏姑娘嫁给您”。 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傅奕南是半分顾虑都没有,“好,本王同意了”。 “那王爷就合作愉快了”。 —— 来参加万寿节的使者这几日基本便走了,苏绣楠前几日一直与傅奕陵腻歪在一起,马上要回江南了,甚是不舍。 这日阳光大好,傅奕陵又来找苏绣楠,两人去了郊外,两人走了一会,出了些汗,便找一处坐下来休息了。 苏绣楠靠在傅奕陵的肩头,“我过两日就要回江南了,以后相见不知是何时?阿陵可会想我”。 傅奕陵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会。 苏绣楠见她犹豫了,本来因为要走就起伏不定的心,这下人更坐不住了,直起身子来,“你犹豫了,你是不是不会念我”? 傅奕陵被她这副可爱模样逗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头,将苏绣楠的头扶到自己的肩头,“我当然会想你,我就是在想另一件事”。 苏绣楠这才心情好了不少,“你和我在一起也会想别的事?什么事啊”? 傅奕陵向来对苏绣楠都是知无不言,此时却一改往日,傅奕陵就说了两个字,“秘密”。 苏绣楠是信任傅奕陵的,他说是秘密,苏绣楠也没有追问,“我还不屑于知道呢”。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突然傅奕陵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苏绣楠,苏绣楠接过握在手中,能感受到这块玉佩的质地细腻,触感温润,一看就是主人极为爱护之物,它还散发一股幽香,苏绣楠闻着,让她的心灵沉静下来。 苏绣楠很喜欢,“好特别的玉啊”。 其实苏绣楠不知道的是,这玉佩傅奕陵准备了好些日子,整枚玉佩都是他自己打磨出来的,挑的玉也是极品。 “你喜欢便好,今日是祈缘节,彼此相恋的人是要互送信物的,这样才能祈求这对男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啊”,苏绣楠听到他的话才想起来,立即站了起来,“我这几日都在准备离京事宜,给忘了”,苏绣楠一脸抱歉的看着傅奕陵。 傅奕陵在苏绣楠站起来后,自己也跟着站起来了,“无妨,你明日不是要面见父皇吗,你今日准备好,明日你见了父皇以后去御花园找我,我在那等你”。 苏绣楠有些担忧,“可是今日才是祈缘节,若是明日送给你,岂不是保佑不了我们”。 “会的,赋缘娘娘会保佑我们的,再说了三分靠注定,七分在人为”。 苏绣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下她该想送傅奕陵什么东西,她走了一圈,突然就想到该准备什么东西给傅奕陵了,便急急的要求要回去,“好,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我想好给你送什么了”。 苏绣楠是个急性子,拉着傅奕陵就想走,傅奕陵被她着急的模样弄笑了,“这还早呢,净净是要给我送何物,需这么早回去”。 他们现在出来才一个时辰,到晚上也还有三四个时辰,傅奕陵当然不解苏绣楠为何会如此着急。 苏绣楠也不磨叽,直接跟他说了,“我要给你绣一个香囊,上面绣上我和你的名字,这样你每每戴上的时候就会想起我”。 苏绣楠说完才觉得害羞,转身就想走,被傅奕陵抓住手,他有些恶劣的上前一步,附在苏绣楠耳边,“好,我定会一直想着净净”。 苏绣楠恼怒的推了他一把,两人终究还是回去了。 苏绣楠到客栈就开始绣那个香囊,以前苏母在时,将她当成姐姐,对她要求很严格,苏母离世以后,苏父心疼女儿,也不怎么管束她这些,苏绣楠虽然这么长时间没做过女红,但到底也是生在布匹之家,天天受这熏陶,手也是没生疏的。 子时,苏合出来的时候看到苏绣楠房里的光还亮着,就走过去敲门,“小姐可是还没休息”? 苏绣楠听到声音,也没停下手里的飞针走线,嘴上应答了一番,“没有,何事,你进来吧”。 苏合推门进去,就看到苏绣楠一桌子的布匹和针线,看到苏绣楠手里拿着快完工的香囊,“小姐怎今日绣起香囊,您不是向来不喜欢女红刺绣这些吗”? 这跟线用完了,苏绣楠重新穿了一根,嘴上嗦了一下线头,才回苏合的话,“我不喜欢是觉得整日绣这些东西没有意义,如今我找到这东西的意义了,自然是要绣的”。 苏合看着她这副姿态,又想到今日是祈缘节,便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也无可奈何。 “小姐,明天还要拜见皇上,卯时就要起来,要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苏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便出门去。 苏绣楠的香囊是快丑时才绣好,绣完香囊,苏绣楠整个人已经困到了极点,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也没管第二日醒来会怎样,也没回那个心情去管。 第41章 遇险 傅奕陵与苏绣楠作别后,在苏绣楠绣香囊的时候,傅奕陵去见了傅榛栩。 傅榛栩看到他进来,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众人都觉得傅奕南是傅榛栩最宠爱的儿子,其实不然,傅榛栩最喜欢的是傅奕陵,但从未表露,而这傅奕陵性子本来就冷,这样就更导致两人看起来没什么交流,比起父子,两人更像是君臣。 傅榛栩诧异是诧异,也没忘记问傅奕陵的来意,“陵儿找朕所为何事”? “回父皇,近来江南连降暴雨,水患频发,儿臣请命,赴江南治理水患,望父皇恩准儿臣”。 傅榛栩近日确实被江南水灾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也正在思考派谁去,傅榛栩本意是派云山去的,他原来也有治理水患的经验,但是云山历节病犯了,腿脚疼的厉害,若是去了江南多雨之地,这腿脚怕是要疼的不能要了,所以即便云山早已请命,傅榛栩仍然久久没下令。 傅榛栩如今听到傅奕陵的请命,自是高兴万分,却又有些担心,“你从未治理过水患,天灾无情,你可做的来”? “父皇,儿臣早已准备好了,翻阅了众多治理水患的书籍,也去请教过云大人,万事总有第一次,儿臣一定努力,不负父皇期盼”。 就算不是苏绣楠要回江南,傅奕陵也要去江南的,他看了江南官员的来禀,请求皇上赈灾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这水虽然没淹到江南城区,但周边良田已淹没千顷,要在人员伤亡还少的时候马上派人将水患治理好,以免损失更大。 “好,既然你已有准备,朕这就拟旨,派你两日后赴江南治理水灾,望尔早日归来”。 “是,父皇”。 次日,苏绣楠到紫宸殿觐见皇帝的日子。 苏绣楠是被苏合叫醒的。 苏合在苏绣楠门外等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才抬手敲门,苏绣楠被这敲门声吵醒了,缓缓坐直身子,起来摆了摆手,这手早就僵住了。 外面苏合的声音跟催命似的,“小姐,小姐,可醒了”。 “醒了,你快进来帮我一下”。 苏合以为苏绣楠受伤了,急忙推开门进去,上下打量一圈苏绣楠,发现在除了整个人站姿有些奇怪,也没什么受伤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小姐”? 苏绣楠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帮我甩甩,睡觉给压僵住了”。 苏合捏住苏绣楠的手指,给她晃了几下,苏绣楠才缓过来。 苏合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责备,“小姐就算是要绣这香囊,也要注意休息啊”。 苏合有时候真像个极度婆婆妈妈的女子,心细如发,又很啰嗦,不过苏绣楠知道苏合都是为自己好,没不怎么生气,只是想让他赶紧闭嘴。 “好了,苏合,你赶紧让人来给我更衣,我还有见皇上呢,再听你叨叨几句,就来不及了”,苏绣楠说着,手还将苏合往外推。 苏合被推出去,苏绣楠将门关上,掏了掏耳朵,腹诽道:定要给苏合娶一个更加话多的女子。苏绣楠下定决心,定要将此事办到,让两人互相啰嗦去。 苏绣楠换好衣裳,就坐着马车进宫了,苏绣楠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宫的同时,傅奕南也带着一条毒计进宫了。 苏绣楠在主管太监的通报后,独自走进紫宸殿。 “民女苏绣楠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榛栩见到来者,“起来吧”。 “谢皇上”,苏绣楠起身站定,才重新开口,“皇上,民女两日后便离京回江南,到江南民女定与巡抚禀明来京事宜”。 “嗯,此行辛苦你了,还有一事,朕要派给你”。 “陛下所托,民女定当竭尽全力”,苏绣楠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皇上什么事能派给她。 “江南近日水患,你到江南要辅助陵王处理水患一事”。 苏绣楠昨日晚上就听说江南水患,还想着会是哪位大人南下处理,没想到是陵王。 “是,民女领命”。 傅榛栩交代完正事以后,就与苏绣楠闲聊了几句,“朕听闻江南一直派苏家进京,一是因为苏家布匹一绝,没有人比你们更熟悉,而是因为你父亲乐善好施,在江南威望颇高”。 “回皇上,父亲只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是百姓对父亲信任”。 傅榛栩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卑不亢,若不是商户出身,也不失为一个好王妃的人选。 “朕记得往日都是你父亲进京,怎么今年换你了”? “回皇上,民女父亲如今卧病在床,不能走动,故派民女前来”。 “你父亲没事吧”? “多谢皇上关心,几日前通过书信,父亲无事,只是年事已高,腿脚不便”。 “嗯,让苏老先生好好养着,朕来年万寿节想看到他”。 “民女回去定转达圣意,督促父亲快些好起来”。 苏绣楠从紫宸殿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苏绣楠怕傅奕陵等久了,便快步往御花园走去,手里还攥着给傅奕陵的香囊。 突然,苏绣楠被人唤了一声,转头去看,是傅奕南。 “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叫民女所为何事”?如此天气,苏绣楠担心傅奕陵一直等着,热坏了,无心与他多扯。 “怎么,苏姑娘也是有事,神色如此匆匆”,傅奕南看出她的焦急,真让苗荧说对了。 苗荧昨日突然要求见傅奕南,“王爷,明日可是个好机会,苏姑娘要走,明日定要进宫”。 傅奕南笑的恶劣,“公主有何妙计”? 苗荧递给他一个瓷瓶,“将这撒在苏姑娘身上,王爷心愿自会达成”。 苏绣楠要是这还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就白活了这么久,“王爷无事,民女便先告退了”。 苏绣楠正欲走,突然有个宫女不知从那个方向过来,撞到了苏绣楠,虽说力道不是很重,但是苏绣楠还是踉跄了一下,等苏绣楠站定,就只能看到那名宫女的背影了,估计是怕责罚,就跑走了。 “苏姑娘没事吧”?傅奕南看到苏绣楠身侧衣裳一块深色处,成了。 “无事”。 “苏姑娘去忙吧,本王就不耽误苏姑娘了,就先告辞了”,傅奕南转身走了。 这下留苏绣楠在原地发懵了,这宣王真是莫名其妙,苏绣楠就自顾自往前走。 苏绣楠刚走了没两步,突然有些发晕,身体又有些冷热交替,渐渐的,苏绣楠有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傅奕南回头看到苏绣楠倒在地上,走回去,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苏姑娘,苏姑娘,没事吧”,傅奕南轻轻拍着苏绣楠。 苏绣楠已逐渐没了意识,也不知眼前的人是谁,“阿陵,我好热啊”。 听清苏绣楠嘴里的话,傅奕南心里已是极度气愤,将人抱走了,将人抱到自己在宫里的住处。 傅奕陵在御花园等了好久,苏绣楠一直没来,傅奕陵逐渐发现不对劲,就沿着往紫宸殿的路找。 傅奕陵走到一个路口,看到地上有一个物件,上前去将东西捡起来,是一个香囊,上面还有两个字——陵,净。 傅奕陵环望了一下四周,显然是没有苏绣楠的身影,但是此地确是离宣王的住处很近,傅奕陵像是想起什么,疾步往宣王宫里走去了。 第42章 缠绵 傅奕南看着床上的少女,急切的解开自己的衣物,想要扑上去,但是苏绣楠好像回来了些理智,看清眼前的人,极度反抗。 声音虚弱,有些发抖,“王爷这是干什么,我是进京使者,王爷不怕皇上知道吗”? 傅奕南听到傅榛栩有一丝的退缩,但看着眼前的女子,着实忍不住,猛的扑上去,拉扯女子的衣裳,。 苏绣楠今日进宫,穿的是觐见的衣服,一层一层的,很繁琐,傅奕南一一解着,逐渐失去耐心,直接用力一把撕开。 苏绣楠拼死抵抗,“不要,你会后悔的傅奕南”,渐渐的,苏绣楠的外袍被脱下,她彻底绝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眼睛逐渐失神。 苏绣楠抵抗的动作越来越弱,傅奕南发现了,人变得更加兴奋。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脚将门踹开,门晃了几下,轰然倒下,傅奕南扭头看去,来人是傅奕陵,傅奕陵一眼就看到被傅奕南压在身下的女子,女子脸上全是泪水,傅奕陵看到这个画面,怒火快要将整个屋子烧了。 傅奕陵走进去就将傅奕南扯开,苏绣楠见傅奕南被拉开,将被子扯过,把自己遮住,身体还止不住的发抖。 傅奕陵与傅奕南打了起来,傅奕南平时就打不过傅奕陵,如今傅奕陵在暴怒状态,拳拳到肉,傅奕南更是招架不住,不一会就倒在地上,像只死鱼。 傅奕南为了方便行事,早就将宫女太监遣到后院,发生什么都不准过来,这更方便了傅奕陵的进出。 收拾完傅奕南,傅奕陵慢慢走到床边,看到床上颤抖的女子,手都不敢碰她,眼里是不可置信和止不住的心疼,他不敢相信,那般骄傲的女子变得如此脆弱,好像一碰就要碎去,“对不起,对不起”。 苏绣楠摇摇头,“不怪你,将我带走吧”。 傅奕陵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苏绣楠的衣裳,为她披着,将苏绣楠的脸遮着,才将她抱起来,回到自己的陵王宫中。 傅奕陵宫里的宫女太监非常诧异,平时不近女色的陵王殿下,此时正抱着一名女子进来,陵王将人保护的非常好,看不到女子的脸,倒是陵王殿下的脸黑的像锅底,显然是盛怒之余。 傅奕陵遣走了那些太监宫女,“都出去,不准将任何人放进来”。 太监宫女匆匆退出去,谁也不敢触傅奕陵的霉头“是”。 傅奕陵将苏绣楠抱进内室,放到内室的床上,将盖在女子头上的衣物缓缓拿开。 “净净,你还好吗”? 苏绣楠刚刚忍住的情绪,在听到傅奕陵的声音后就绷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阿陵,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傅奕陵坐在床边,抱着苏绣楠,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抚摸易碎的瓷器。 等傅奕陵的手扶上女子的后背时,他发现苏绣楠竟然浑身有些发热,傅奕陵将苏绣楠拉开,看她的脸,苏绣楠此时面色潮红,嘴里缓缓吐出热气,一看就是不正常的样子。 “他给你用药了”,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傅奕陵却是确信,眼里怒火中烧。 “阿陵,我好热啊”,此时苏绣楠到了安全的地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刚沾着药物的衣服又被裹在身上,如今药性更甚。 傅奕陵听到她的声音,平静了自己的心情,他此时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净净,你忍耐一下,我唤人找太医”。 傅奕陵想出去,他怕在这再待下去,真会发生什么,但是苏绣楠拉住他的手,将他拦下,“你明知这是什么药?又何苦去找太医呢”? “净净,你现在还不清醒,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傅奕陵现在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点。 苏绣楠突然撑起身子跪在床上,捧起傅奕陵的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像羽毛拂过,但是又灼热的不像话。 “阿陵,我很清醒”,苏绣楠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傅奕陵看到她眼里倒映着自己。 突然一个翻天覆地,苏绣楠被傅奕陵压在床上便没了动作,傅奕陵额头青筋暴起,最后一丝理智叫他不要越线。 苏绣楠缓缓在他耳边吐出一口气,“你不想要我吗”? 这下傅奕陵哪还有理智,就算是有,也消失殆尽了,傅奕陵一点一点吻上她的额头、眉眼、鼻尖、嘴唇,逐渐的,两人都变得潮红,地上落了一地衣服,男子的白袍与女子的朝服纠缠在一起。 女子柔嫩的小手从被子的伸出来,又被男子的大手拿了进去,禁锢着,女子小声的呜咽着。 苏绣楠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一场无休止的斗争还未结束,好像听着稳固的床变得吱呀作响。 入夜,傅奕陵唤来水,给苏绣楠清洗了一番,又将人擦干放到床上,少女早已沉沉的睡去。 傅奕陵站在窗边,身上披着一件里衣,旁边站着一个内监。 “奴才都传下去了,宫里的人一定闭紧口风”,李进才看到傅奕陵刚刚进来时的那副模样,就知道苏绣楠的重要程度,说不定以后就是这陵王宫中的女主人。 “嗯,出去吧”。 “奴才告退”。 傅奕陵在李进才走后也没有挪步,一直站在窗边,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近看,就会发现傅奕陵脸上挂着鲜少有的懊悔。 床上的女子哼唧了两声,似是睡的不安稳,傅奕陵才从窗边离开。 走到床边,傅奕陵看着沉睡的女子,在她的眉头处落下一吻,少女好像被弄的有些痒,不满的皱皱眉,傅奕陵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傅奕陵翻身上床,躺在苏绣楠的旁边,缓缓合上眼。 寅时,天渐明,少女靠在男子的肩头,脸上还有没散去的潮晕。 “净净,明日我想向父皇请旨赐婚”,这是傅奕陵给苏绣楠的答案。 苏绣楠却不认同,“阿陵,等你从江南回来再说,好吗”? 傅奕陵不知苏绣楠为何要等到自己从江南回来再来说这件事。 苏绣楠想的是自己一介商户未必能嫁与他,等过完江南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之后,再来思索这件事吧。 不一会,傅奕陵缓缓起身,“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 “嗯,你不要和皇上说昨日之事”,苏绣楠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傅奕陵本意是想下朝之后与皇上私说这件事,但是如今苏绣楠阻拦,也明白她不愿这件事情更多人知道,他定是听苏绣楠的,“好,但是我不会放过他”。 “嗯,你去早朝吧”,苏绣楠说完,在傅奕陵唇上轻点了一下。 第43章 婚书 傅奕南在傅奕陵走后,躺在地上一夜没人发现,最后还是贴身内监唤他起来早朝,才被发现。 早朝的时候,傅奕南鼻青脸肿的,全程不敢抬头,生怕傅榛栩看到,若是问起来,那他怕不止是鼻青脸肿。 傅奕南浑身都痛,又不敢告诉傅榛栩,只能默默传来太医,上了药,傅奕南第一时间回了宫外的住处。 苗荧听家仆说傅奕南回来了,就迎出去,看到傅奕南鼻青脸肿,就知道事情没成,她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该不该与他合作,“王爷这是”? 傅奕南压根没搭理她,自己走进去。 苗荧被傅奕南无视,她也不恼,“王爷失去此次机会,怕是以后都没有了,苏姑娘就要回江南了”。 傅奕南听见她的话也没有给她反应,这让苗荧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傅奕陵下朝回来后,苏绣楠早已不见身影,他摸了摸被褥里面,里面已然是冰凉的,好像从来没有人睡过,昨日的温存好像也是虚假的,但是苏绣楠酸软的腰肢,时刻提醒她昨夜的疯狂。 苏绣楠回到客栈,整个已是筋疲力尽,扶着自己的腰,嘴里还骂着傅奕陵,不知节制。 苏合见苏绣楠回来,焦急的心才放下去,迎上前去,“小姐怎么才回来”? “哦,无事,昨日在宫里时间晚了,就宿在宫里了,也没办法给你送信,让你担心了”。 宿苏合了然,放下心来,“嗯嗯,小姐没事便好,您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让厨房给您备点”。 “嗯,做好后送到我屋里来吧”,苏绣楠揉着发痛的腰走了。 苏合看着苏绣楠,总觉得他家小姐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奇怪,又觉得这走姿就有些奇怪,苏合摇摇头,去给苏绣楠准备早饭了。 次日,临行之日。 傅奕陵带着水利技师、北府军、朝廷的赈灾之物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南下,为首的车马上插明黄的旌幡,上面附着国姓,无一不彰显着皇权皇威。 苏绣楠的车马跟在他们后面,路途中,傅奕陵几次让苏绣楠坐进自己的马车里,苏绣楠都拒绝了,最后一次苏绣楠拒绝后,傅奕陵抬脚上了苏绣楠的马车内,然后就这么坐了一路。 随着车队渐渐抵达风景如画的江南,在两人视线里的却满目疮痍,这水灾,首当其冲的便是最靠近水的漓城。 苏绣楠看着往日里美丽的家乡,变成如今模样,不禁潸然泪下。 傅奕陵看出苏绣楠的伤心,没有强行安慰,他说,“如今,这个地方更需要你了”。 “嗯,我明白”。 到了江南杏城,才稍稍有了些诗中的江南。 就是在这,傅奕陵第一次看到风土人情,第一次吃到米花糕,第一次拿起锄头刨地,第一次吃野菜,也是第一次不舍离别。 后来的许多年,傅奕陵都想与苏绣楠再共游一次完好的江南,却一直没有实现,最后成了永久的遗憾。 —— 傅奕陵话音落后,云棠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先皇后是那么热烈的女子。 “后来呢”?这是云棠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想知道一个事情的结果。 “后来啊,这就是后来”,傅奕陵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悲伤。 “棠儿,长离心悦你多年,他母后早逝,朕也痛失爱妻,朕如今只希望你能与长离举案齐眉,相守一生”。 云棠一直都知道,当今皇帝,挚爱发妻,发妻早亡,皇上辍朝五日为寄哀思,如今已过十几载,皇上都不曾再立后。 “谢皇上”。 “好了,退下吧,朕也有些乏了”,傅奕陵转身向内室走去,嘴里还喃喃出声,但是这声音明显不是和云棠在说话,云棠听见了先皇后的闺名,可能皇上也是个孤独的人吧。 见到云棠出来,傅怀渊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累吗”? “就说说话,怎么会累到”,云棠还摸了摸他的脸。 “说什么了”,云棠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举动,傅怀渊有些惊喜,也迫切的想知道傅奕陵与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是一个人的半生,但是我希望那个结局就是最后的结局”。 “怎么了,结局不是棠棠想要的吗”? “不是,这个结局太烂了”,云棠的声音到后面还带着点哭腔。 “听了就过去吧,莫要再想了”,傅怀渊轻声安慰。 “嗯,傅怀渊,我好像更爱你了”。 “是吗,让我看看有多爱”,傅怀渊扶着云棠的头就想亲过去,被她躲开了,还狡黠的笑了一声,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傅怀渊拉过云棠的手,“走吧,今日给你正式下聘”。 到了云府,傅怀渊给的聘礼早已一一摆在院子里,礼部尚书等候在一边。 待看到傅怀渊进来后,才将手中的礼单打开,一一念出来,“黄金一千斤、白银万两、马匹六十匹、金茶筒一对、银茶筒一对、绸缎六千匹、驮甲两百副、玉器一千件、玉如意四柄、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 这礼单足足有三米长,念到后面被傅怀渊叫停了,“让人拿进去吧”。 礼部尚书心中是万分感谢,真要是念完他怕是要晒中暑了,心想,太子殿下还是体恤老臣的,其实天气太热是真,体恤他是假。 家仆、内监全来搬这聘礼,旁边站着的云镜银牙都要咬碎,要是皇家下聘,全府都得到,她才懒得来看云棠得意的嘴脸。 云林看着这些聘礼源源不断的往库房里搬,有些担心,“殿下,这皇上可否知道”? “岳父大人勿忧,父皇知晓,还添上许多”。 云林被他这声岳父大人叫的额头一跳,但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傅奕陵又取过一直放在身上的婚书,递给云棠,“这是婚书,棠棠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吧”。 云棠接过,将它打开放在桌子上,云林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惊到了,云棠认不出傅奕陵的字迹,云林却是认得出的,这与奏折上的朱笔字迹一模一样。 这婚书是皇上亲笔所写。 云棠在傅怀渊名字的右边落下自己的名字,迎聘礼毕,众人都退下了,就余下傅怀渊和云棠二人,“长离我好期待明日啊”。 傅怀渊摸摸她的头,“嗯,我也很期待”。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 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第44章 大婚 七月初七,宜嫁宜娶。 海棠苑里。 云棠坐在铜镜前,林幼宜站在她的身后,拿着木梳,为她梳头,嘴里还说着美好的祝愿,“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子孙满堂,四梳梳到银笋沾露,五梳梳到舞狮采凤,六梳梳到六合同春”。 云棠握着林幼宜的手,“娘亲”。 “嗯,娘亲高兴,娘亲把地让出来,让秋实给你上妆”,林幼宜慢慢抽出手。 林幼宜实在想落泪,又不愿惹的云棠伤心落泪,便出去招呼宾客了。 屋内便剩下主仆三人,云棠拉着两人的手,“我比你们还要小上两岁,如今都嫁人了,也要给你们相看了”。 秋实将手中的木梳放下,神色认真,“奴婢不想嫁人,想一直陪着小姐”。 “傻丫头,不想嫁人也行,但断不能因为我不嫁人,你要将自己放在首位”。 秋实点点头,云棠又问春华,“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春华没有马上回答,好似在认真思考,“小姐,奴婢喜欢读书人”。 云棠点点头,脸上带着些笑意,“好,春华喜欢读书人,以后我帮你寻寻”。 春华有些害羞,脸红红的。 秋实手巧,妆一会就上好了,现在就等着新郎君来了。 皇城中一片喜庆。 傅怀渊一身红色喜袍,头戴金冠,神采奕奕,英姿勃发,骑上威风,在两边高呼的殿下大喜中从宫门口出发,缓缓向云府走去。 傅怀渊从没有哪一次这么急切的做一件事,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途中路过闹市,今日与往常一般热闹,却和往日有些不同,路上两边都由禁卫军守着,保证一路的通畅,百姓站在两边,都想一睹太子殿下的英姿,都说太子殿下不苟言笑,比皇上还要冷上几分,但是此时看到却不是这样,太子殿下嘴角都带着笑意,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一幅温润公子的样子,难怪京城那些贵女趋之若鹜。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云府,傅怀渊站在门口,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走进云府,傅怀渊极通畅的走到了海棠苑,太子娶亲,除了云疏自是无人敢拦,但云疏以难敌众,傅怀渊很容易就进了云棠的闺房。 傅怀渊走进去第一时间却是先把门关上,外面的迎娘急的满头大汗,“殿下,这不合规矩,您快些将太子妃抱出来”。 旁边的云疏倒是一脸吊儿郎当,“无事,太子殿下现在正激动着,一会就出来了,你别着急”。 “云大人此时还说玩笑话”,迎娘虽是如此说,但也放心了些,毕竟有云大人担着。 傅怀渊站在屋内,确实像云疏所说的,很激动,激动的腿都不会走了,站定在原地痴迷的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云棠头上盖着盖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长离”? 傅怀渊上前拉住她的手,“嗯,我在”。 云棠发现傅怀渊的手有些凉,“怎么手这样凉”?云棠有些担心。 傅怀渊将手拿开,“是不是凉到你了,可能是在外面见了风吧”。 傅怀渊习武之人,哪会见风就手凉的,怕是紧张的连自己的都不知道。 今日天气大好,怎么见风,云棠心里也明白,也没纠结这事,双臂展开,“长离,你还不想娶我吗”? 傅怀渊从善如流,迎着她的手臂,将人打横抱起来,“当然想,是很想”。 两人还没出门,外面云疏欠揍的声音就传进来了,“两位,好了没呀,外面等着呢”? 傅怀渊没什么反应,要是此时傅怀渊揭起云棠的盖头,定会发现云棠涨红的脸。 傅怀渊拉开门,睨了云疏一眼,抱着人走了。 云棠拜别父母,傅怀渊也随云棠跪下,这云林哪受得住,赶紧上前将人拉起来,“殿下不必如此,望殿下好好待棠儿”。 云林说到后面有些泣泪,林幼宜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就拉住云林,“好了,阿林,别误了吉时”。 “嗯,嗯,别误了吉时,别误了吉时”。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 太子娶妻,自是娶到东宫。 礼乐司敲锣打鼓,云棠坐在墨车里,听着夹道百姓齐声,“恭祝太子,太子妃娘娘新婚大吉,福寿绵长”。 云棠此时才有了成婚的感觉,她还没有发现,自己手中的喜帕被搅的一团乱。 秋实看出云棠很紧张,握住她的手,将喜帕递给春华,两人一起服侍云棠不短,默契自是有上一些,春华接过喜帕,为云棠整理了一下。 秋实则是和云棠说着话,“小姐可是紧张”? 云棠点点头,“嗯,有些”。 “奴婢虽是没成过婚,但是看着老爷与夫人,这要是遇上良人,也是不用担心了,奴婢相信,太子殿下是您的良人,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在云棠进宫的时候,林幼宜将春华秋实叫去沁宜院,就是嘱咐她们,云棠马上要入宫,作为陪嫁丫鬟,也是需要住在宫里的,一些礼仪,林幼宜更是嘱咐了她们,断不能出了错,所以秋实才将主仆分的如此清,云棠心中明白,也没有阻拦。 云棠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嗯,一定会的”。 “那太子妃娘娘,笑一下吧”。 云棠莞尔,笑意逐渐加深,好像已经准备好奔赴下一段人生。 墨车停了,约摸是到了宫门口。 迎娘在外面,“请太子妃娘娘换轿”。 太子娶妻,到了宫门,需要用八抬大轿抬进东宫。 春华秋实先下去,云棠才将手伸出来,春华将云棠的手搭在自己手上,秋实将人扶进喜轿里。 起轿的时候云棠晃荡了两下,到后面轿子就稳了。 内监宫女都跪在宫道两边,越往里走,春华越是惊诧,高耸的红墙挂满红绸,没了往日的威严,一个个宫门,全挂的是红色的灯笼,就连内监宫女,身上都带点红色,一派喜庆之色。 到了东宫门口,傅怀渊跳下马,将云棠扶出来,云棠白皙的手搭在傅怀渊的手上,说不住的契合。 两人携手往里走去,高堂处就坐了傅奕陵一人,另一个空着。 这婚礼,应了傅怀渊的,没有请任何不该请的,婚礼盛大而温馨。 随着傧相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站立的两人缓缓跪下。 拜高堂的时候,傅奕陵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椅子,眼角竟有一丝泪花,看着眼前的场景,许是想起了一个人吧。 仪式一项项进行完,云棠被人扶进了新房,坐在床上,听着没有人走动后,云棠悄悄掀开盖头一角,看了一眼,见没有旁人,就将盖头取下来了。 秋实本想上前拦一下,又见云棠实在累的不行,只好作罢。 云棠捏了捏手臂,站起来走动了一圈,环视四周,看着到处都是喜竹、喜帐,心中有些雀跃,也有些激动。 突然敲门声打破了云棠的思绪,外面的宫女端着一碗吃食,“娘娘,殿下吩咐奴婢给您准备的吃食”。 “好,进来吧”。 秋实过去将托盘接过来,云棠正好饿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春华秋实看着她们家小姐这副姿态,也笑出声来。 前厅的傅怀渊却没有这么岁月静好,众人虽然不敢灌傅怀渊酒,但是云疏不是众人。 云疏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搭在傅怀渊肩膀上,云疏已然是醉了,“长离,今日我高兴,我妹妹和妹夫成婚,再喝些,来”,说着,就将傅怀渊的杯子满上。 傅怀渊有些嫌弃云疏一身酒味,但云疏那声妹夫取悦他了,而且娶了人家的妹妹,到底也没说什么。 傅怀渊抬手将云疏倒的那杯酒喝了,云疏又给他倒上,“来,来,再来”。 云疏又招呼逐风逐雨喝,几人轮着和傅怀渊喝,也将傅怀渊喝的醉了个七八分。 宴席渐渐散去,李进才将人都张罗回去了。 第45章 洞房花烛夜 傅怀渊缓缓往青庐那走去,有些微醺,脚步虚浮,李进才将人扶进去,旁边的迎娘等了半天,见新郎君进去,才跟着进去。 云棠在听到门口有动静,就回原地坐好了,傅怀渊进来,就是看到坐的正正好好的云棠,看着云棠没有整理好的衣裙,嘴角带着点笑意,走过去替云棠整理了一下,便挨着云棠坐下。 “请殿下掀起娘娘的盖头”。 傅怀渊从托盘中拿起喜秤,轻轻挑起云棠的盖头,随着红布的落下,傅怀渊看到盛妆的云棠,加上一身的凤冠霞帔,竟叫他晃了眼。 喜嬷嬷适时走上前去,迎娘开口,“太子妃娘娘请用”。 云棠拿着筷子,小小咬了一口,这实在不能怪她,刚刚谁叫傅怀渊派人送来的东西太好吃了,她将那些全用完了,现在是一点也吃不下了。 但是小小一口,云棠也尝到这饺子是生的,疑惑开口,“生的”? 迎娘连带着一群嬷嬷笑作一团,“嗯,生,生”。 云棠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 迎娘见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就带着嬷嬷们走了,春华秋实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此时屋内就只有傅怀渊和云棠两人,傅怀渊转过身面对云棠,昏暗的烛光摇曳,彼此的脸有些不清晰,气氛逐渐上升。 傅怀渊拉着云棠的手,“棠棠,我好开心”。 “嗯,我也很开心”。 傅怀渊缓身凑上前去,吻上女子的唇瓣,逐渐加深力道,云棠被他推倒躺下。 此时,娇软的少女像含苞的花朵,脸上还有娇羞的红晕,任人采撷,傅怀渊的手也没有闲着,解开女子的外衫,衣物被一件一件丢下地,女子光裸的身体躺在红色的被褥上,白的晃人眼,傅怀渊此时脱下自己的衣裳,压在云棠身上,一同沉沦。 白日里大好的天气,晚上竟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雨水砸落在地上,可这地上的灰土根本招架不住,雨水连带着灰土一同起伏、交融。 云棠不知最后过了多久,只知道最后傅怀渊叫水的时候,云棠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外面,当时天色已经见白,云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沉沉睡去。 次日。 云棠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云棠想叫人进来,发出的声音让云棠自己都吓了一跳,心中不免又将傅怀渊恼怒一番。 秋实耳朵尖,听到了里面有声音,拉着春华就进去了,“娘娘,醒了,奴婢给您更衣,一会儿要去拜见赵贵妃”。 新妇进府,自是要拜见主母,如今皇宫里没有皇后,赵贵妃最大,云棠理应去拜见。 可是云棠现在就想喝水,“给我倒杯水”。 秋实给她倒了杯水,云棠接过喝下后缓过来了,抬手将杯子递给秋实,这一抬头,就看到春华憋笑的脸。 云棠瞪了春华一眼,没有一点威慑力,倒是有些可爱。 “长离呢,还未下朝吗”? “嗯,太子殿下临走前说不要吵醒您,还说储秀宫您不想去便不去”。 “我还是去一下,免得落人口舌”。 “娘娘,奴婢给您更衣”。 “好”。 云棠梳洗完就带着秋实往储秀宫去了。 储秀宫内。 赵贵妃坐在主位上,下面坐着林妃、娴嫔等人,一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这太子殿下真是宠他那位太子妃啊,这么晚了,还没过来”。 “可不是吗?这婚宴还不让我们参加”。 “月常在你入宫最晚,在闺中的时候可曾听说过这位定国公之女”? 众人随着林妃这句话,都将视线看向月常在。 齐月如看着大家投过来的视线,小声回答,“回娘娘,见过一次”。 “人如何”? “太子妃娘娘生的极美,性格也好”。 郑贵人可不答应她这话,“你见过一次怎知道她性格好,这性格好怎的这个时候还没来”? 齐月如被说的哑口无言。 郑贵人是个天真的,天真放在宫外是极好的,要是放在宫内,就是蠢。 云棠刚站在门外就听到郑贵人这句话,内监进去通报,“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过来了”。 郑贵人此时哑了声。 赵贵妃点了头,“请进来吧”。 云棠走进来,众人才知道月常在前一句所言非虚,确实是几号看的。 赵贵妃也从主位上起来,其她人也跟着站起来了。 云棠本不用给赵贵妃见礼,但是赵贵妃执掌中馈,如今是新妇进门,这礼,云棠是要行的,云棠微微福身,“贵妃娘娘,安”。 “嗯,你如今新进皇家,要辅佐太子,替皇家开枝散叶”。 “是”。 “坐吧”。 云棠坐在靠近赵贵妃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后,众人蹲下行大礼,“恭祝太子妃娘娘新婚大喜”。 “各位平身吧”。 众人都落座后,反倒是没有刚刚的叽叽喳喳,宫中没有皇后,自是太子妃最大,她们倒也是没有蠢到在人家面前说。 “各位娘娘刚刚不是侃侃而谈吗,如今本宫来了,各位娘娘反而沉默了”。 底下依旧是鸦雀无声,云棠知道,此时若不好好威慑住她们,后面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云棠又开口,“你说呢,郑贵人”。 郑贵人哪知道一个新妇怎么气势如此盛,声音都吓的断断续续,“回,回太子妃娘娘,臣妾,臣妾没说什么”。 云棠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拨弄着自己的护甲,云棠明明没有看着她,郑贵人却有些心惊。 “没说什么就没说什么,好像本宫为难你似的”。 赵贵妃本来就是个沉稳的性子,此时又是在自己宫里,就为郑贵人开脱了几句,“郑贵人确实没说什么”。 “贵妃娘娘既然说了,本宫就信了”。 云棠也不欲在这多留,准备起身走的,傅怀渊进来了,还是没有经过内监的通传,众人更是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行礼,“太子殿下安好”。 傅怀渊没搭理她们,走到云棠身前,“叙完了吗”? “嗯”。 “那便走吧”。 云棠回头跟赵贵妃示意,两人便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众后妃还心有余悸,太子殿下进来时,脸不知道多黑,还是穿着朝服来的,明显就是下来朝看到云棠不在,就赶紧过来了,意欲在何,众所周知。 郑贵人见人走了才敢开口,“娘娘,你说这……” 郑贵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贵妃打断,“住口,还没被警醒到”? 郑贵人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是,臣妾明白了”。 傅怀渊拉着云棠在宫道上慢慢走着。 “你怎么过来了,还穿着朝服”。 “这不是怕我的太子妃太过温柔,受人欺负吗?刚刚去的样子,看来是我看错了”,傅怀渊说完还揉了揉云棠的脸。 云棠将他的手打开,“就你欺负我,还有谁欺负我”。 傅怀渊听到她的话,不知道故意说还是真的想到了昨夜,“是昨夜给你弄疼了吗”? 云棠踮起脚捂住他的嘴,眼睛还左右看了看,但是为时已晚,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云棠的耳朵里,听的云棠耳尖红透了。 “你……”,云棠羞的说不出话。 傅怀渊装着看不出来,“真受伤了?我回去看看”。 “你,你别说了,没有”,云棠声音越说越小,脚步加快,与傅怀渊拉开距离。 傅怀渊脸上满是笑意,几步就追上云棠,拉起她的手,一起回宫了。 云棠直到很多年以后,才觉得傅怀渊好像很喜欢拉她的手,她也没有问过傅怀渊,自己也没有猜想为什么,因为自己好像也喜欢拉他的手,这样在哪,两人都是并肩同行。 第46章 立威 云棠回到东宫时脸上还是气呼呼的,众人看着像是和太子殿下闹矛盾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是有多喜欢这位新婚的太子妃,而且这太子殿下现在一脸春风,着实看着不像啊。 春华看到也不敢问,找个机会走到后面秋实的身边,悄悄问,“殿下和娘娘怎么回事?出去了一趟娘娘怎么还生气了”。 秋实没有明说,只是说叫她放心,其他的不便多说,春华一脸懵,但是确实好像没什么事,这太子殿下一直跟在娘娘身后,活脱脱一个妻奴。 春华摇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扔掉:怎么能说太子殿下是奴才呢。 逐风过来拍了一下她的头,“摇什么呢”? 春华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跟着春华去服侍云棠了。 逐风看着春华的背影失笑,“真是个笨蛋”。 云棠和傅怀渊一起用过饭后,傅怀渊就去了军营,吃饭时云棠享受这傅怀渊的服侍,布菜的内监看的这副场景差点没吓个半死,太子妃娘娘也没搭理殿下,太子殿下还一脸乐在其中。 云棠一个人待在东宫,有一位让云棠很惊讶的人来了。 云棠独自见了她。 “小诗,你来了”,云棠见到景诗很惊喜。 景诗早就没有以往的跋扈张扬,现在她才真正像个江南女子,温婉秀丽,语气都慢了不少,“嗯,棠儿”。 云棠过去牵着她的手,“小诗,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还有阿姐,师傅,怎么你变了如此多”,云棠说着,眼眶渐渐变红。 景诗摸了摸云棠的手,“是啊,都三年了吧,一晃眼,你竟都成婚了,长大了自然变了”。 “是啊,师傅和阿姐怎么样了,一直忙着婚宴,也没看他们”,云棠心里有些愧疚。 “嗯,都好,嫂嫂现在怀孕了,哥哥想快些回去,日子久了路途颠簸有些危险”。 “那你呢,好吗”? 云棠突然的话让景诗沉默了,“阿诗,过去的就过去了,那件事从来都不怪你,如今你竟叫自己变得这么沉闷”,云棠摸摸她的头,“我还想要原来那个和我斗嘴,叽叽喳喳的景诗”。 景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可是棠儿,我怪我自己,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你不受伤,也不会忘记……” 云棠抱住泣不成声的景诗,“可是你当时是想我开心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过去的就过去吧”。 景诗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想点头,但是又摇摇头,“我会的”。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景诗才平静下来,两人聊了这三年对方缺席的所有事,一会哭,一会笑,不知不觉太阳都落山。 傅怀渊从军营回来了,进去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云棠的身影,倒是看到云棠的贴身侍女。 傅怀渊问了秋实一句,“棠棠呢”? 秋实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太子殿下,娘娘在后院,有客来访”。 傅怀渊走到后院就看的两个人笑做一团,两人也没发现后院多了个人,傅怀渊将手握住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咳”。 云棠和景诗这才看到,景诗赶紧站起来行礼,“太子殿下,安”。 记性太好有时候真的有些尴尬,比如此时的景诗一会想到在青城的那些事,尴尬的不敢抬头。 “景姑娘不必多礼”,傅怀渊走到云棠身边,将人揽到怀里。 “长离,我刚刚还在说一会去师傅那吃饭,师傅他们不日便走了,还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呢”。 “好,都听棠棠的”,傅怀渊说完还轻轻刮了一下云棠的鼻梁。 云棠瞪了他一眼,“上午的事还没原谅你呢”,云棠气呼呼挣开傅怀渊的怀抱,走到景诗身边。 傅怀渊一个劲的装傻,“什么事啊,棠儿能否明说”? “哼”。 景诗看着两人如此恩爱,也不禁为两人高兴,她还记得当时云棠被接走后,除了沈老先生,没人知道云棠去了哪,傅怀渊回去寻她时,那副落寞的样子,天之骄子似乎就在一瞬间陨落了。 “棠儿,我们去沈宅吧”,景诗要是不开口,云棠估计还要一直生傅怀渊的闷气。 “好,我们走,不理他”。 傅怀渊也不恼,跟在两人身后。 几人到了沈宅,景诗递了信,云棠要去,所以几人一下车就看到众人在门口等着,随着沈询之的跪下,众人纷纷跪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这仗势将云棠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沈询之,“师傅这是作甚,莫不是不要我这个徒弟了”。 沈询之搭着云棠的手,顺势起来,“棠儿长大了”。 “嗯,师傅”,云棠还没进门,声音就隐隐带着哭腔,“还有阿姐,怎么怀有身孕还跪下”。 沈似画给云棠抹了抹眼泪,“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云棠抱着沈似画的胳膊撒娇,“有阿姐在,我永远都是孩子”。 几人情绪都有些波动,还是景行开口,“殿下和娘娘先进去吧,饭菜已经备好”。 云棠扶着沈询之在前面走,傅怀渊和景行在后面跟着。 云棠回头看了眼傅怀渊,见他离自己有些远,确认他听不到接下来的话,才开口对沈询之说,“师傅,我失忆这事就莫要和长离说了,这事与他无关,他听了定要自责”。 “我明白”。 “还有景诗,我竟不知她自责了这么久”。 “小诗这孩子就是固执,自责了好些年了,索性你都好了,以后定会没事”。 一行人说着话就到了吃饭的地方,几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子上。 沈询之和沈似画都给云棠夹菜,傅怀渊都没有用武之地了,叹了口气,见缝插针给云棠夹了一个排骨。 云棠看着碗中堆起的小山,无奈苦笑,“谢谢师傅,阿姐还有长离,我都吃不下了”。 沈询之呵呵笑了两声,“好,好,大家都各吃各的吧,快些吃,都是你们爱吃的菜”。 饭间,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师傅,你为何不在京城多留些时日”? 沈询之笑笑,“不留了,我玉峰小院里的菜没人管,都要死了”。 “不是有小溪吗”?云棠知道他不是因为菜,但也不知真实原因。 “菜要自己养的才好吃,以后棠儿要是想我就去江南看我,或者你给师傅递封信,师傅就来了”。 “嗯,师傅,我舍不得你”,云棠扑在沈询之身上。 “好了,棠儿乖,以后见就是了”。 饭后傅怀渊和沈询之在书房说着话。 “先生,父皇知道您回来了”,傅怀渊现在还记得傅奕陵听到沈询之回京的惊喜。 “嗯,多谢皇上关心”。 “先生,还有一事我想问您,棠儿失忆一事,怎么弄的”? 沈询之抬头看着傅怀渊,“请问太子殿下现在是以棠儿的夫君这个身份问老朽,还是以太子殿下”? “棠儿夫君”。 “那恕老朽不便相说,棠儿没和你说便有她的考量,何不等她想说你再知道,也不迟”。 “多谢先生,我明白了”。 云棠看着眼前养她长大的师傅离去的背影,像是苍老了许多,行动也变得缓慢了。 在很多年以后,云棠才知道这是见沈询之的最后一面,后来云棠每每拿起棋子就会想起那个悔棋的小老头,再后来云棠再也没有下过棋。 第47章 我只要你 云棠和傅怀渊与沈家众人作别后就回宫了,天色有些黑了,两人漫步在路上,云棠着实吃多了,也能顺便消消食,逛逛这夜市,体会平民百姓的快乐。 云棠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长离,我们去买个糖葫芦吧”。 傅怀渊有些担忧,“你不是撑的吃不下吗,再吃糖葫芦会不会不适”? 云棠狡黠眨了下眼,“我就有一点点撑,可以拿回去,回宫再吃,好不好嘛”? 傅怀渊宠溺的笑笑,“好,好”。 走到小摊前,云棠选了一个又大又圆糖葫芦,“你好,我要这个”。 “好嘞,您拿好”。 云棠掏出钱,递给摊主,摊主却摇摇头,“不用,请您吃,您夫君啊,在我这里买过好多次,说他夫人爱吃,今日算是看到他夫人了”。 云棠不解,明明两人才成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买的”? 摊主一时没想起来,仔细思索了一番,“要说什么时候,怕是有几年了”。 云棠震惊的看着傅怀渊,“你……”。 傅怀渊牵着她的手,“好了,走吧”,怕云棠再问下去,这摊主将自己的老底全掀了。 云棠被傅怀渊拉着走,“长离,你怎知我会成为你的夫人”? 傅怀渊停住脚步,双手搭上云棠的肩膀,“因为我只想过娶你,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夫人”。 云棠此时起了挑逗他的心思,“要是我没想起来,不愿意嫁给你呢”? 傅怀渊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顿时黑了脸,“那你也不可能嫁给别人”。 云棠握着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怎么这么霸道”? “我就是这么霸道,还有更霸道的,棠棠一会想知道吗”? 云棠立即就想到了傅怀渊是什么意思,“你,你……” “看棠棠这样子,定是明白了”。 “我没有”。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闹,买了糖葫芦天色已是彻底黑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后面阴毒的目光。 云镜看着前面云棠,极度的银牙都要咬碎,明明是她多才多艺,连规矩都是她学的好,同样都是从国公府出来的,为什么她只能嫁给大理寺卿之子,而云棠能当这太子妃,以后见到她还要行礼,云镜觉得上天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让云镜现在更恼火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傅承信居然回来了,还找上她了,云镜以为傅承信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进京,没想到居然还有再见之日。 傅承信回来后,就派人去镜园通知云镜,还威胁了云镜一番,要她今夜独自出来到老地方相见,否则就将以前的事直接说出来,赵家凡是找个老嬷嬷验一验,就知道她是不是处子之身了,到那时,云镜才是彻底完了。 云镜独自去了楚馆后面的小楼处,云镜刚推开门,手腕就被一个人握住,一个大力,将人拉了进去,云镜刚想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几个月不见,镜儿连我都认不出来吗”? 云镜认出傅承信的声音,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世,世子”。 “镜儿怕是糊涂了吧,我早就不是世子了,倒是镜儿,马上要成为赵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傅承信捏着云镜的下巴,笑的阴森。 云镜被吓的跪在地上,头堪堪到傅承信的腰间,“不是的,信郎,你要相信我,是父亲逼我的,我是被迫的”。 傅承信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距离更近,“那这么说,镜儿还是想我的,正好,几个人没见,镜儿真是叫我好想”。 云镜被吓的发抖,她听出傅承信的意思,准备站起来。 傅承信却一把将云镜摁下去,云镜的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镜儿不用起来,今日我们玩些不一样的”。 云镜看着傅承信慢慢脱下自己的外袍,然后是下衣,傅承信在这方面总有些癖好,如今云镜面对着这未知,心中更是恐惧。 云镜逐渐哭起来,小声啜泣,听的傅承信更加心生快意,云镜眼睛里蓄满屈辱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到底傅承信进行了多久,云镜自己也不知道,只感觉这膝盖都跪的发麻,不是自己的了,衣裙也变得凌乱,傅承信才结束,为云镜擦拭了一下,“镜儿今日表现的不错,以后若是我想找镜儿,你可莫躲着不见呀”。 “信郎多虑了,镜儿不会的”。 云镜看此时傅承信想必是心情极好的,才敢开口,“信郎,如今天色已晚,镜儿就先回去了,若是叫人发现信郎的踪迹就不好了”。 傅承信点点头,“嗯嗯”。 云镜走后,过了一会,苗荧从后面出来。 苗荧听了半天的活春宫,此时心中恶心不止,“瞧着也是个烂人,你喜欢的就是这货色,真的比你父王的眼光差远了”。 傅承信瞥了苗荧一眼,“父王眼光再好有什么用,不也没娶到吗”? 苗荧闻言,大笑了几声,“是啊,你父王没用,也是个愚蠢的,杀了苏绣楠竟然还喜欢她,真难得愚蠢至极,愚蠢至极”,苗荧笑着笑着竟有眼泪流下来。 傅承信看着苗荧这副姿态,嘴里也没收敛,“你也蠢,我父王不喜欢你,你还跟着他那么多年,还帮他报仇”。 “是啊,我就是个笑话,我最蠢,爱了一个不爱我的人,那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喜欢上了”,苗荧笑着笑着,竟然笑的越来越洒脱,不是放下了、释怀了,还是傅奕南到最后都没有拥有苏绣楠,对于苗荧这个偏执到骨子里的人,想必应该是后者,不管傅奕南喜不喜欢她,她都拥有了傅奕南的一辈子。 苗荧从最开始与傅奕南合作,是看中他宣王的身份和愚蠢,到后来心属他,又不得不不断的给他出主意,帮他娶到苏绣楠,但是老天似乎对她不薄,傅奕南最后都没如愿,那个热烈的女子最后死也都死在她最爱的人怀里。 傅承信并不想了解这些往事,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得到过傅奕南的爱,苗荧也没有,他并不想知道是谁让他那个冷血的父亲念了那么多年,到死都没变心,傅承信没什么耐心了,“好了,莫说这些儿女情长了,我们后面计划准备怎么办”? 第48章 婚期将近 镜园。 小萍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还看向门外,小姐自从午饭后接到那人的来信,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未回来,小萍焦急不已。 突然小萍看的门口的身影,看着云镜凌乱的头发和妆容,口脂也花了,更担心了。 小萍迎过去,“小姐,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云镜眼神空洞,强撑着身体,“无事,去备水,不要叫人进来”。 “是”,小萍说完就往外跑去,去厨房给云镜打来了热水。 云镜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这副样子,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活成这样了,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小萍看着云镜没有反应,叫了一声,“小姐,先洗洗吧”。 云镜先是喝了一口盆里的水,漱了漱口,又吐出来。 小萍看着她这举动,吓一跳,连忙上去拦住,可还是晚了一步,“小姐,小姐,您这是干嘛?你要漱口奴婢给您倒干净的,这水脏的很”。 “无事,我的嘴也不干净”。 小萍被云镜这句话弄的摸不着头脑,也没去想那么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云镜,“小姐洗洗脸吧”。 云镜接过帕子,极为用力的将脸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脸都被擦红了。 “小姐,小姐”,小萍抢过云镜手里的帕子,想拦住云镜的举动,云镜反手拒绝给了小萍一巴掌,“连你也欺负我”。 “小姐,没有,奴婢没有,小姐的脸都红了,奴婢怕小姐伤了自己”,小萍跪在地上哭。 云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怎么把傅承信的气撒在小萍身上,要怪也只能怪云棠,都怪她,都怪她,没有她,自己就不会遭受这些。 云镜将小萍扶起来,“你先出去吧,给自己上个药,我自己静静”。 小萍虽说还有些担心,但也不敢不听云镜的命令,“是,小姐”。 小萍出去后,屋里彻底只剩下云镜一个人了,云镜想着自己经历的这些,眼底的恨意愈发浓郁,为什么不是云棠遭受这些,云镜现在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云棠身上,完全忘记了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 赵府。 还有不到一月,赵以安就要与云镜成婚,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抗拒过,可是后来坚定的父亲、默认的母亲,他无从抗衡,而且娶不到棠儿,娶谁都行吧,渐渐变得麻木。 赵以安在书房,王若敲了下门,“安儿,是我”。 赵以安起身打开门,“怎么了,母亲”。 王若走进去,让后面的家仆将托盘递上来,“安儿,婚服做好了,你试试,看合适吗?有不合适的地方母亲叫人改”。 赵以安看着那红色夺目的婚服,心中不是滋味,“不是她,怎么都不合适”。 王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安儿,此事已定,莫要……” “母亲放这吧,我晚上便试”。 “嗯”,王若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发,脸上满是心疼,“安儿,如今不怕没有感情,等婚后两人慢慢相处,像我跟你父亲,成婚前都未曾见过,也相互扶持过了大半辈子,还养育了你和宁儿两个孩子”。 赵以安心中更是苦涩,“可是母亲,我不甘心啊,明明是我先遇到的,明明是我先喜欢的,她怎就成了太子妃”。 王若听到这话,赶紧捂住赵以安的嘴,看了两侧家仆一眼,示意他们都退下,才拿开手。 王若开口对赵以安说,“休要胡言了,她如今已是皇家的人,身份上天差地别,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赵以安泄了气,抱着王若,靠在她身上,“母亲,我知道了”。 王若拍拍他的背,“好孩子,受苦了”。 “好了,你处理公务吧,母亲就不打扰你了”,王若松开赵以安,替他擦了擦眼泪。 王若走后,赵以安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托盘里的婚服,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好像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王若从赵以安书房离开后,总是心神不宁的,连赵以宁走过来找她都没有看到,赵以宁在旁边唤了几声,“母亲,母亲”。 王若这才回过神,“怎么了,宁儿”。 明明来找母亲前,自己就纠结了好半天,怎么如今到人面前,赵以宁还是犹豫了一瞬,才开口,“我想递拜帖见棠儿”。 王若这才知道自己女儿纠结什么事,脸上笑笑,“去吧,是你哥哥对不起棠儿,如今更不赖你,你和她还是好友,想见就去见吧”。 “嗯,谢谢母亲”。 赵以宁递过拜帖后,不到一个时辰,云棠就派人回复,邀她进宫一叙。 赵以宁走进东宫,见到云棠和傅怀渊,“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云棠上前将人扶起,“宁儿这是作甚,莫不是几日不见,生分了不成”。 傅怀渊知道两人有话要叙,便出去了,“棠棠,我还有些公务,先出去了”。 小梅看着傅怀渊从屋内出来,手上的活停了,盯着门那处,好像在思索什么。 秋实在背后盯着她,这几日秋实看到好几次小梅用莫名的眼光看着娘娘,好像要说什么,次次都未说,奇怪的很。 屋内。 云棠拉着赵以宁坐下,“宁儿近来可好”? 赵以宁微微笑了笑,“我有什么不好的,日日都那么过了”。 云棠总觉得赵以宁身上有股阴郁的气质,整个人笼罩在悲伤中,从她和赵以宁认识的时候起,她就是如此,所以赵以宁应该不是因为赵以安的事才这样,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云棠百思不得其解。 “宁儿有所求之物吗?我帮你寻来”。 赵以宁淡淡开口,“谢谢棠儿,我没有什么所求之物”,只是有一个所求的人。 云棠脑子里转了一番,突然想到什么,这赵以宁比她还大上些,如今自己都成婚了,赵以宁还没有,不如给她张罗张罗。 云棠握着赵以宁的手,有些兴奋,赵以宁被她弄的有些迷茫,听到云棠的话却是震惊住了。 “宁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赵以宁犹豫半天,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没有的话,我帮你找一些世家儿郎的画像,你相看相看,如何”? “就不劳烦棠儿了”。 “不劳烦的,若是宁儿愿意就成,宁儿若是不愿,就当我胡言的吧”,云棠说的真诚,也没有逼迫赵以宁的意思。 赵以宁竟有些想同意,若是云棠邀请来了云疏,那说明他是不是也是对自己有意,若是没有请到,自己便不再执着于他一人。 赵以宁心中暗下决心,“好,那就多谢棠儿了”。 第49章 回门 赵以宁离开后,傅怀渊才进来,从后面搂着云棠,“说完话了”? 云棠倚在傅怀渊身上,慵懒开口,“嗯”。 傅怀渊似是不经意间问的,“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我都成婚了,也想给以宁张罗相看夫君”。 傅怀渊将她的头扭过来看向自己,“没说别的”? 云棠这便懂了傅怀渊什么意思,敢情是吃醋了,故意逗弄他,“嗯,我想想还说了什么,说了赵伯母,赵伯母……” 傅怀渊看着她,这表情像是如果云棠说出那个名字,就要把她拆吃入腹了。 云棠抬手揉揉他的脸,傅怀渊还怕她手举着酸,微微弯腰,“长离放心,没说别的,就说了女儿家的话,没提到旁人”。 傅怀渊这才展开笑颜,云棠看着他这副吃醋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盛,最后都笑出声了,“长离,你吃醋了”。 傅怀渊也不嘴硬,若是云棠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吃醋,以后自己吃成什么样,这丫头估计也没发现,也不会在意,索性承认了,“对,我就是吃醋了,棠棠怎么安慰我”? 云棠一直笑着,也没有说话,傅怀渊听着这笑声,太阳穴突突,直接凑上去,堵住女子娇软的嘴唇,逐渐用力,加深这个吻,傅怀渊这才满意。 两人吻的忘我时,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秋实的声音,春华秋实向来懂分寸,傅怀渊和云棠两人在屋内的时候,若非有急事,春华秋实断不可能打断。 “殿下,娘娘,是奴婢”。 云棠推开傅怀渊,整理一下衣襟,还瞪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进来罢”。 傅怀渊也不恼,坐在另一边榻上。 秋实进去也不敢多看,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就低着头回禀“殿下,娘娘,奴婢这几日一直看到小梅盯着娘娘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今日赵姑娘来见您,她更是盯着门看了许久”。 云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云棠又转头对傅怀渊说,“长离,你看这事如何”? 傅怀渊沉思,他竟不知这东宫有人敢对云棠别有用心,“直接唤来问”。 “嗯,听长离的,秋实,你去将小梅唤来”。 秋实退出去找小梅了。 云棠知道,此时傅怀渊定是很生气或是自责,自己在东宫居然被人盯着,云棠拉过傅怀渊的手,“先莫急,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说不定是有什么好事”。 傅怀渊点点头,“嗯,我不急”,傅怀渊不会急,他只会暗中加派人手保护东宫,连带着东宫的内监宫女都要重新审查一番。 秋实不一会就将小梅带进来,“参见殿下,娘娘”。 云棠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梅,“你没有什么话和本宫说吗”? 小梅身体有些抖,“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说”。 “奴婢东宫之前是御花园洒扫宫女,就是御花园宫宴那日赵大人”。 云棠听到这个,想起来什么,“你将头抬起来”。 小梅渐渐抬头,云棠看着确实有些眼熟,“你继续说”。 “奴婢收拾赵大人和那位云姑娘住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发现,发现褥子上没有落红,奴婢后面被调来东宫,听说赵大人和云姑娘已有婚约,一直想着这件事该不该说,奴婢不是想欺瞒您”。 “嗯,本宫知道了,让秋实带你下去领赏”。 等两人走了,云棠才看向傅怀渊,“依长离看这事如何”? “我们不便多说,等明日回门告诉岳父岳母,看二老如何”? “嗯,还是长离想的周到”。 次日,皇太子陪着太子妃娘娘回门,云府早早的准备起来,全府上下几日前成婚用的红绸都还没取下,众人候在门外。 林幼宜看这时辰,有些急,“阿林,你说棠儿怎么还未到啊”。 “许是在路上,莫急莫急”,话虽如此说,云林也有些着急的。 旁边的云疏平时吊儿郎当的,第一次有些着急,他急的可不是云棠回门的事,他急的是有事相求云棠。 虽说云疏心中也着急,看二老如此模样,还是开口安慰二老,“父母母亲莫急,定是长离心疼棠儿,想让她多睡会,没舍得早些叫她”。 这事确实被云疏说了个十成十。 傅怀渊早上醒来时,云棠还熟睡着,想必是昨晚累着了,便没叫醒她。 等云棠自己醒来,便是一个时辰后了。 听到云棠醒来的时候,傅怀渊推门进去给她宽衣。 云棠有些害羞,“你去叫春华秋实来,不用你”。 傅怀渊指了指云棠手臂上的印记,“你确定要她们来”? 云棠寻着傅怀渊的手看去,脸顿时更红了,“不用了,还是你,你帮我吧”。 傅怀渊就替云棠更衣,还要听云棠的抱怨,“昨日都说不要了,不要了,你还那样,我今日起的这样晚”,云棠瞪着他。 “不要哪样”?傅怀渊装作听不懂,手掌还在云棠身上游走。 “你自己知道”,云棠将他的手打开。 两人穿完衣服就磨了半天,出门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马车上,云棠倚在傅怀渊身上,昏昏欲睡,眼皮沉的不行。 不一会,外面传来声音,“殿下,娘娘,到了”。 傅怀渊先下去,然后扶着云棠走下来站定,以云林,林幼宜为首的云府一行人纷纷跪下。 “臣云林,携全府恭请殿下,娘娘”。 云棠连忙上去拉着云林,不让其跪下,“爹爹这是做甚,叫女儿如何自处,快些起来”。 云林阻止云棠来扶他的手,“娘娘,君臣有别,这礼是该行了,勿失了礼数”。 云棠缓缓将手抽离,任云林跪下去,“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安”。 行过礼后,云棠将云林和林幼宜扶起来,“爹爹娘亲快些起来”。 一行人让开路,随着云棠进院子里。 林幼宜拉着云棠的手,“棠儿,饭菜都备好了,你和殿下来就坐吧”。 云林请两人上座,吃饭时屋里就只有自家人,没顾那君臣礼。 几人吃完饭,云棠就和两人说了小梅嘴中那件事。 林幼宜沉思,“没曾想这云镜胆子如此之大,果真是她暗黑赵家那小子”。 云林可没有同情赵以安,毕竟他以前也做过对不起云棠之事,“他也是活该”。 “爹爹娘亲,如今我们如何”? “想必棠儿和殿下有主意了”。 云棠看了一下傅怀渊,“确实,娘亲,此事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云林点点头,认可云棠的想法,“就先这样吧,一家人在一起,别提旁人那些事了”。 “嗯嗯,说些高兴的吧,比如说哥哥何时成婚”,云棠狡黠一下,将话题引到云疏身上。 几人都看向云疏,云疏本来在想事,被这突然一问,有些懵,“,我,我还不急”。 “不急?哼,你妹妹都成婚了”,云林气的差点要动家法了。 第50章 阴谋初现 众人又聊了一会后,几人便分开了,云棠和林幼宜在后院散步,傅怀渊和云林在书房商讨军中的事。 两人正走到海棠苑,云疏跑到云棠跟前,拦住两人,拉着云棠,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对林幼宜说,“娘,借妹妹一用,一会便还回来”。 林幼宜还没来的及拦住问什么,云疏拉着云棠跑了,林幼宜只能在原地看着这两兄妹的背影,无奈摇摇头,“这孩子”。 云疏将云棠带到外面老远,确认旁边无人,才停下,云棠一脸不解,“哥哥这是作甚,还这样小心,有什么不能让娘亲知晓”? “很重要的事,目前先不要让娘亲知道,就是哥哥想请你帮个忙”,云疏临近嘴边,又有些吞吞吐吐。 “哥哥还有能请我帮忙的?何事”? “就是,就是”,云疏有些难以启齿。 云棠第一次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新鲜,想逗一下云疏,“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 云棠转过身,就要走,云疏见人真要走,脱口而出,“我想让你帮我把景诗留在京城”。 “啊”,云棠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你说谁,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小诗”。 云疏反正都说了,索性一股脑全说了,“是,是她,你能帮我把她留在京城吗”? “为何”? “我喜欢她”。 这下云棠更震惊了,“何时开始的?这可不是胡闹之事”。 “很久了,从之前去青城接你时,就喜欢上了,前几日又见了一面,她随沈先生来与父亲作别,我才知道,她马上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你能帮我留下她吗”? 这是云棠第一次看见如此落寞的云疏,但是也不能为了自家哥哥强行留住人家,“可是哥哥,为什么你喜欢就要将人给留下来,对小诗不公平,若是景诗不喜欢你该如何?应该问问她的意愿”。 听了云棠的话,云疏不知道说什么,“那,那便算了”。 云疏有些失望,便想走,云棠这时候开口了,“我本意想留小诗在京城,让她住上些时候,解开她的心结,你可要多照顾她些”。 “嗯,谢谢,我会的”,云疏有些错愕,上前抱了一下云棠,随即就将人放开,这可不能叫那只醋坛子知道,若是知道,指不定还要怎样呢。 云疏说完这件事,放心了许多,就将云棠送到林幼宜身边,云棠看着云疏离开的背影,好似都有些雀跃,也不禁勾了勾嘴角,原以为她这哥哥是个不开窍的,没曾想是有喜欢的人。 回门过后,云棠吃完午饭,酉时便和傅怀渊离开了。 云林和林幼宜将人送到门口,林幼宜握着云棠的手,很是不舍,“在宫里注意些,别像在家里那般自由行事,万事顾忌些”。 “娘亲,我会的,也会经常回来的,你和爹爹留步,就不要送了”。 “嗯,好,就送到这里了”。 云林和林幼宜看着两人上马车,车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云棠和车夫说了去沈府,傅怀渊有些不解,“去沈府作甚”? “我想把小诗留在京城,师傅明日便走了,定要今日赶去”。 傅怀渊点点头,“嗯,能陪你倒也是好的”。 不一会,马车停在沈府前,这个时辰突然来拜访,沈府各人都在屋内,云棠没让家仆通报,就自己进去找景诗,傅怀渊在外面等着。 云棠敲响房门,景诗边走边披着外衫来开门,见到云棠有些惊讶,“棠儿怎么此时来了”? 云棠走到景诗身边,帮她宽好衣,“是有一事要与小诗说”。 景诗穿好外衫和云棠一起坐在凳子上,“棠儿,何事直说便是”。 “小诗,你留在京城吧,若是你不想独自住在沈府,那进宫与我住在一起如何”? “这”,景诗一时拿不定主意,看着云棠,“棠儿,我……” 景诗知道云棠留下自己的用意,云棠又开口,“若是你愿意留在京城,和师傅说,给景伯伯带封信,小诗,你留下吧,我真的很想让你留下”。 云棠见景诗有所动摇,趁热打铁,“小诗,放过自己吧,我想让你变成原来的景诗”。 景诗听到云棠的话,久久不语,她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走出来,“好,我留下,但是进宫就不必了,我就住在沈府吧,我明日和沈伯伯说,与父亲告知一声”,如今傅怀渊和云棠才成婚不久,她自然不能去打搅两人新婚燕尔,便住在沈府。 云棠很高兴,“好”。 “明日师傅他们回江南,我今日已经出宫,断然没有接连出宫的意思,小诗替我送送他们,叫他们莫要怪我”。 “嗯,会的,沈伯伯最是喜欢你,如何会怪你”。 云棠说完便走了,怕傅怀渊在外面等久了。 傅怀渊见云棠出来,替她披上披风,又拢了拢,摸摸云棠的头,“劝下了”? “嗯”。 两人说完这件事就回宫了,夜晚景诗一个人在屋子里,想了许久,自己留在这一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一定会死。 次日。 云棠早上用过饭后就开始张罗给赵以宁相看的事,昨日回门,云林让林幼宜找画师做了世家公子的画像,今日酉时便能送过来。 云棠现下无聊的紧,和花匠一起在东宫前院栽了棵海棠树。 东宫后院全是傅怀渊亲手种的海棠花,倒是前院,光秃秃的,云棠叫来花匠,栽了棵海棠树。 在如此悠闲的时候,云棠不知道,一个阴谋悄然将至。 楚馆后面的小楼。 底下来报,“少主,赵以安的婚期定在二十日之后的八月一日”。 傅承信点点头,“我知道了”,又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苗荧,“公主说该当如何”? “你先下去吧”,苗荧这才回答傅承信的问题,“就听你的,等云镜成婚那日,赵行知在朝中有一定威望,文武百官定是都去参加了,你带一队兵马,将视察军营的傅怀渊拖住,留在郊外,我带人进宫刺杀傅奕陵,傅奕陵身边有一个主上的人”。 “嗯,此计甚好”。 “还需你设法让云镜猜到其中部分,以她对云棠的恨意,定会拖住赵家众人,如此,我们的胜算更大了”。 “我明白了”。 两人商讨完,都露出阴毒的笑容。 第51章 吃醋 傍晚,林幼宜派人已经将画像送过来了,傅怀渊一进门就看到云棠专注的看着一些男子的画像,还没注意到自己,顿时脸就黑了,将画像从桌子上拿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棠儿怎么看的如此认真,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好啊”,云棠话没过脑子,直接就应了。 “好”? 云棠听到语气不对,才将视线从傅怀渊手上的画像移开,看到傅怀渊黑沉,就意识到:糟糕,忘记时间了。 云棠谄媚的抱着傅怀渊,语气讨好,“长离,不是我想看,我是替以宁看”。 “呵呵,是吗?棠棠这么助人为乐呀”,傅怀渊假笑了两声。 云棠觉着傅怀渊真的生气了,还是很难哄的那种,虽然自己确实看入神了些,但谁叫那个宋公子生的确实好看,要是他早些进来,自己没看到那个宋公子,说不定也不会这么认真。 傅怀渊见云棠失神,更是生气,“怎么,还在回味”? 云棠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母亲还将哥哥的画像放在里面了,他们都没有我家长离好看”,云棠这句话所言不假,这京城就鲜少有人能与傅怀渊媲美的。 傅怀渊并没有被云棠的夸奖收买,“是吗?可是棠棠还是背着我看其他男子的画像”。 云棠心有些累,“不是的,是我要给以宁看的,选些人出来”。 “是吗,非得你选?将画像给嬷嬷,让她和东宫的宫女看看,你们都是女子,眼光定是差不多”。 云棠点点头,“好,我不自己看了,可是明日后,我托哥哥包下了秦楼,各位公子都在那见以宁,这我必须去嘛”,最后云棠还给傅怀渊撒娇。 傅怀渊还有些傲娇,“也行,我跟着去”。 “好,你和我一起去”。 傅怀渊又将话题绕回来,“那棠棠今日看了一下的画像,可叫我好生伤心,该如何补偿我”?他可是知道云棠一下午都在屋里没出来过,定是看了一个下午。 云棠闭了闭眼,像是认命了,声音极小,“今夜随你”。 再小的声音傅怀渊都听到了,将这些画全部丢给秋实,让东宫的所有宫女都来选出好的。 然后傅怀渊关上门,一把将云棠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从浴桶到床笫,东宫主屋的烛火摇曳了一夜,直到后半夜,天快亮了,不知是燃尽了,还是被人吹熄了。 云棠第二日起来是后悔莫及,来来回回将傅怀渊在心中骂了个遍,下次他生气就让他生去,自己这一晚上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到现在还非常疲累,快散架了,倒是傅怀渊一脸餍足,一早就去了军营,众将士都看着太子殿下一脸笑意,像是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更害怕了。 今日是云疏与傅怀渊一同视察军营,众人不敢问傅怀渊,自然就问云疏了。 “大人,今日这太子殿下怎么了?上次这副模样还是成婚次日”。 云疏一脸高深莫测,“不用猜测,你们就知道,他这副模样,你们今日将过的极为轻松,好好享受这一天吧”,说完还拍了拍那位士兵的肩膀。 众将士闻言开心不已,果然如云疏所说,傅怀渊第一次视察军营,没有露出任何不满,匆匆看完就走了,留下将士们一脸懵,“这云大人真说对了”。 “希望殿下日日如此开心”。 “是啊是啊,我也希望”。 要是云棠听着这些话,估计要将血吐出三丈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云棠梳洗好已是巳时,然后叫来秋实,“秋实,昨天殿下说的事都办好了吗”? 秋实将选出了画像放在一边,没选中的放在另一边,“娘娘,都办好了,这边是众姐妹都认可的,另一边是大家觉得尚有些不足的”。 云棠打开看了一下大家认可的这边,与自己选中的相差无几,“秋实,众人最满意的是哪位公子”? “回娘娘,是督察指挥使宋今宋大人还有咱们公子”。 云棠笑了一声,小声说了一句,“我也觉得,但是哥哥更好看,但是哥哥就不邀请了”。 秋实莫名觉得自家娘娘第一句话说的有些心虚。 “是,娘娘,秦楼已经定好了”。 “好,秋实,你去用殿下和我的名义给选中的这些人递拜帖,说明缘由,愿意来便来,若是有喜欢之人,便不强求”。 “是,奴婢告退”。 云棠与秋实交代完这些,又派人与赵以宁知会一声。 赵以宁正和王若坐在一处吃茶,赵以宁被告知后有些错愕,“棠儿行动如此快”。 王若听到云棠要为赵以宁择婿的事,心下大喜,“劳烦娘娘记挂,你明日好好打扮一番”。 赵以宁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以宁?以宁”? “娘亲,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样出神”? “没什么,娘亲”。 “娘亲说,你明日好好打扮一番,就穿上次娘亲叫人给你做的藕粉色那件”。 “是的,娘亲”。 次日,云棠早早的和傅怀渊起身,一同出门。 到了秦楼后院,众人见两人到了,皆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傅怀渊牵着云棠,“都平身罢”。 “谢殿下”。 云棠见那些公子都有些拘谨,“各位都放松些,本宫和殿下只是来看看,今日的主人公是你们和以宁”。 “棠儿”,赵以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以宁,你来了,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赵以宁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人影,有些失望,他还是没来。 众人听到云棠这句话,都有些紧张,都想与未来国母的闺中密友能结成连理,以后说不定与殿下算的上连襟。 但这些人中,不乏有人专门为赵以宁而来,宋今就是其中一位,他很紧张,他怕赵以宁会看上别人。 “棠儿莫急,这一眼哪看的出来”。 云棠也不急,反正今日有一日的时间,“那以宁你看看,我和长离出去走走”。 云棠还没出门,就看到门口的景诗,“棠儿,听说今日这秦楼云疏替你包下了,便想来看看”,景诗看着一后院的人,觉得自己有些冒失,顿时有些后悔,“没打扰你们吧,我还是先走吧”。 云棠脑中有个鬼点子,朝傅怀渊眨了下眼,傅怀渊便懂了。 今日傅怀渊还问云棠为何没请云疏,里面有云疏的画像,想必林幼宜也定是着急的,然后云棠悄悄在傅怀渊的耳边说,“哥哥喜欢小诗”。 现在云棠对他示意,傅怀渊立马就派了旁边的逐风,让他去通知云疏,告诉他景诗来了。 逐风离开后,云棠对景诗说,“不打扰,你就在这边陪我吧,给你们介绍一下”。 云棠拉着景诗走到赵以宁面前,“以宁,这是景诗,从江南而来”。 “小诗,这是赵以宁”。 “赵姑娘好”。 “景姑娘好”。 云棠打断两人的客气,“好了,你们不要再客气了,你们就随着我叫,不用见外,以宁你先和他们聊聊,我和小诗去别处转转,长离去军中,就不打扰你们了”。 云疏见到逐风时正在练剑,听了逐风的话,当即扔下剑就跳上马来了秦楼。 第52章 有失便有得 赵以宁没有在这些人当中看到云疏,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不愿拂了云棠一片好意,也没有拒绝来人的交流。 赵以宁在跟宋今说着话时,她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跑进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云疏如此失态,他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漫不经心,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却事事有把握的样子,竟也有如此着急的一天。 赵以宁很是惊喜,向来细心的赵以宁没有发现他是在寻人,叫住云疏,“云大人”。 云疏寻着声音扭头看去,才看到人群中的赵以宁,“赵姑娘,可看到……” 云疏正准备问赵以宁,景诗在何处,就被云棠叫住了,云棠脸上还带着笑意,“哥哥怎地如此着急”? 云疏瞪了她一眼,没理云棠,走到景诗身边,“诗儿怎么来了?难不成你也”? 云棠看热闹不嫌事大,“小诗怎么不能在这,小诗也没有婚约”。 云疏被云棠气个半死,“你明知……” 景诗看这两人,一个逗的正开心,一个快要炸毛了,连忙打断,“云疏,你误会了,我就是听说棠儿在这,便好奇,就过来看看”。 云疏这才放心许多,“诗儿,我们去旁边走走吧”,他可不想景诗一直站在这,被这些男子看着。 赵以宁看着两人离去,又想起刚刚两人根本不见外的称呼,她要是再不懂,就真是蠢到了极点,原来他也是会着急的,也是会唤女子的小名,只不过不是对她罢了。 见两人走了,云棠到赵以宁的身边,赵以宁还心存希冀,“棠儿,云公子和景姑娘这是”? 赵以宁伪装的极好,云棠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哥哥喜欢小诗,上次还拜托我留小诗在京城,不知道小诗心下如何,我这哥哥别是单相思啊”。 赵以宁喃喃,“云大人喜欢景姑娘啊”,赵以宁忽然一行清泪滑落,忽然觉得自己执着了这么久的事情像是一场笑话。 云棠见赵以宁发呆,以为她有什么事,“以宁,以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棠儿,谢谢你”,谢谢你将一切都戳破在我面前,谢谢你让我不再傻傻的追寻。 云棠看出了赵以宁的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像是从云疏进来的时候开始的,云疏!云棠突然想到,以宁该不会是…… 云棠扭头,看到赵以宁一直看着云疏和景诗离去的地方,云棠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好像真的做错了。 “以宁,对不起”。 赵以宁听到云棠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棠儿这是作甚”? “我不知道你……” 赵以宁懂了云棠的话,原来她看出来了,那又如何,自己也不打算喜欢他了,赵以宁莞尔,“没事的,棠儿,他自己都没看出来,而且我不喜欢他了,未来总有一个男子,他会只喜欢我的,只对我好的”。 “以宁,你那么好,一定会有的”。 “嗯,谢谢棠儿”,赵以宁转头向人群走去。 云棠一直觉得赵以宁像是娇弱的蝴蝶兰,却不曾想是自由洒脱的鸢尾花。 宋今看着走来的赵以宁,总觉得她和刚刚不一样了,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又好像得到了什么。 云棠还在原地,傅怀渊从军营中处理完事情回来了,见云棠看着某处在发呆,傅怀渊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出云棠的不对劲了,疾步走到云棠身前,见人眼睛有些红,担心的不行,剑眉紧拧,“怎么了,棠棠”。 云棠抱住傅怀渊,“长离,我好像做错一件事情了,伤害到了一个人,怎么办啊”? 众人在看到云棠抱住傅怀渊的时候就将头扭过去了,这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还是自戳双目吧。 傅怀渊将云棠抱起来,进了秦楼里面,走上二楼的一间包厢,云棠见周围没人,哭的更肆意了。 这下傅怀渊更是手足无措,怎么自己出去了不到两个时辰,云棠就变得这副模样,傅怀渊定会好好查查。 傅怀渊语气极为温柔的安慰云棠,“棠儿,做错了下次我们就不做了,好吗”? 云棠抽噎着,点点头,“长离,你不问问是何事吗”? 傅怀渊摇头,“棠棠自己想说便说,不想说就不说”。 “长离,那这次我不说了”,毕竟是赵以宁的私事,云棠不便与人多说,即便这人是傅怀渊,总是别人的事。 “嗯,别哭了,小花猫”,傅怀渊替云棠把眼泪擦去。 众人散去,赵以宁也回家了。 走进赵府,王若就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笑,“如何,宁儿,有中意的吗”? “母亲,我……” 天色有些黑,王若走近才看到赵以宁不对劲,收起脸上的笑意,“怎么了,以宁,发生什么事了”? 赵以宁摇摇头,脸上苦笑,“没有,母亲,就是发现了想了许久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的,有些伤心罢了”。 王若将赵以宁抱在怀里,“以宁,傻丫头,众生皆有得必有失,没有人能一直得到,更没有人一直失去,若将心力一直放在失去的,那将会错失迎接得到的喜悦”。 “母亲,我知道了,刚刚母亲问我相看的如何,就一日时间,就认识了一下,母亲莫急”。 王若抚了抚赵以宁的后背,“母亲不急,我这么好的女儿,怎么找不到好人家”? 赵以宁被王若的话逗的笑出了声,心情也好了许多。 云棠和傅怀渊回到东宫,云棠便就洗浴完回床上休息了,傅怀渊从洗浴的屋里出来时,就听到女孩均匀的呼吸声,走近看到女子的睡颜。 傅怀渊看到平时脸上挂满笑意的女子,此时眉头紧锁,睡的极为不安稳,像是被梦魇住了,傅怀渊抚上云棠的额头,心中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好在云棠一会便松开了。 傅怀渊上床躺着,到半夜眼睛也一直睁着,根本没有睡意,突然云棠惊醒,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傅怀渊赶紧坐起来,抱着云棠,“怎么了”? 云棠被噩梦惊的有些害怕,“长离,长离”,云棠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的叫着傅怀渊的名字。 “棠棠,我在,我一直都在”。 云棠渐渐平静下来,“长离,我梦见你离开我了,我怎么叫你都没用,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傅怀渊抱着云棠,心中的心疼无以复加,“棠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安心睡吧,我在旁边”,傅怀渊缓缓将云棠放倒,替她掖好被子,哄着云棠逐渐睡去。 傅怀渊却是彻底睡不着了,起身站在窗边,当云棠说出那个梦时,他其实比云棠还怕那个梦是真的,他怕云棠离开自己,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梦是相反的,不会应验,一定不会。 第53章 傅奕陵生病 次日。 今日早朝时,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当时傅怀渊还在想昨夜之事,还是这件事让傅怀渊回过神——傅奕陵突然咳了几声。 众大臣担心不已,声音不绝于耳,“皇上注意龙体啊”。 “皇上可找了太医看看”。 “皇上……” 一派嘈杂,叽叽喳喳的,听的傅奕陵头疼,“无事,众爱卿有事便奏,无事退朝”。 傅奕陵开口,才打断下面的吵闹,几位文臣弹劾了几名武臣。 不一会便退朝了,傅怀渊去了紫宸殿看傅奕陵,虽然嘴上没说,傅怀渊心里还是担心傅奕陵的。 “父皇近来身体如何,传太医了吗”?傅怀渊虽然说出的是关心的话,心里也担心,但脸上去没有什么表情,完全不像是在云棠面前那副模样。 “无事,太医天天请平安脉,就是近来操劳了些”。 “父皇还是多注意些休息,切莫太过操劳”。 傅奕陵点点头,“好,长离,你还要去军营,先去吧”。 傅怀渊觉得傅奕陵很不对劲,告退出来后叫来逐雨,让他去查傅奕陵近来的事。 殿下怎么要查皇上的事,莫非……逐雨心中虽然有疑问,但也不敢问出口。 傅奕陵待傅怀渊走后,朝身侧的李进才说,“朕身体之事先别外传,连长离都要瞒着,他看出不对劲了,定要派人查的,你多加防范,莫让他查到蛛丝马迹”。 李进才突然跪在地上,“皇上,这事您不能瞒着太子殿下啊,皇上”。 傅奕陵将人扶起来,“朕没有想瞒他,只是等过些时日再与他说”。 “是,皇上,是奴才唐突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就是快,早朝过了不一会,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在早朝时咳了两声,都想着该如何送温暖,在傅奕陵面前刷存在感。 一批又一批后妃到紫宸殿,都被李进才挡了回去,后来赵贵妃也来了,李进才有些摸不着头脑,赵贵妃很少来紫宸殿,也很少给皇上送吃的,就好像她不喜欢皇城,也不喜欢皇上。 李进才进去给赵清芸通报了,得到傅奕陵首肯,将人放进去了。 赵清芸自己端着桂花羹走进去,“臣妾参见皇上”。 傅奕陵批着奏折的手没有停下,头也没抬,“嗯,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早朝身体不适,特熬了桂花羹,给皇上送来”。 傅奕陵这才将头抬起来,看向赵清芸,向她招招手,“过来吧”。 赵清芸走近,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赵清芸那张酷似苏绣楠的脸,傅奕陵还是看的愣住了,赵清芸一直都知道,自己最大的底牌就是这张脸。 “皇上,喝点吧”。 傅奕陵将视线移开,接过赵清芸手上的羹勺,舀起桂花羹吃了一口,和记忆中那个味道越来越像了。 傅奕陵喝了几口,将碗放在桌子上,赵清芸突然握住傅奕陵的手腕,“皇上要注意龙体啊”。 傅奕陵将手抽出来,“朕知道,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朕改日再去看你”。 后宫众人都不知道赵贵妃有着高超的医术,虽然就是一瞬,赵清芸还是摸清了傅奕陵的脉象,他确实病了,还有些严重。 赵清芸听到傅奕陵的话,没有久待,不一会就走了,傅奕陵坐在龙椅上,对旁边的李进才说,“赵贵妃好像越来越不知足了”。 “皇上将贵妃娘娘当做皇后娘娘的替代品,如今贵妃娘娘越来越像,皇上为何……” “她想取代净净”。 李进才这才想明白,这贵妃娘娘胆子真是大啊,谁都知道皇上对先皇后用情至深,她还妄想取代。 赵清芸回宫后,就命贴身丫鬟给宫外去了封信,只写了四个字——病情当真。 —— 云镜这几日从傅承信的话中听出了些秘密,这云棠的太子妃好像做不了多久,所以云镜这几日好像心情都不错,整日里脸上都挂着笑,小萍也跟着心情好,小竹的日子过得都好上不少。 今日傅承信又派人递信,要她去楚馆。 云镜打扮了一番,独自去赴约。 云镜一进门就被傅承信拉进来,抵在门上,“镜儿怎么今日来的晚了些”? 过了这么多日,傅承信和云镜变回了原来的相处方式。 “见情郎自是要准备一些”。 “是吗,让我看看”,傅承信说完就将人抱起来朝床上走去,一番云雨过后,傅承信疲惫的不行,睡了过去,云镜嫌弃的拿开傅承信放在她身上的手臂。 云镜觉得傅承信越来越没用了,时间越来越短,每次还累的不行,不知是不是以前玩的太多,伤了根本,云镜侧眼看他,面露恶心。 不一会,傅承信醒过来,两人又来了一发,但根本没发出去,傅承信脸色有些黑,让云镜先回去了,云镜是巴不得走,一点都没留恋,穿上衣服转头就走了。 苗荧见云镜走了,才敲门进来,“出来,有事”。 傅承信本来心情就不佳,被苗荧这么命令,也来了脾气,“这里说不行”? “这里恶心”,苗荧扔下四个字便出去了。 傅承信黑着脸将衣服穿好,走出来,来到正厅,看着正在喝着茶的苗荧,“何事”? “清芸来信,狗皇帝病了,好像很严重”。 傅承信这才脸色好上许多,“哦?是吗?真是天助我也”。 苗荧看了他一眼,“你整日再这么混账玩,天再助你都无用”。 傅承信根本没将她的讽刺听进去,只顾着做傅奕陵现下可能病入膏肓、江山易位这种美梦。 苗荧突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傅承信,“这是你需要的”。 傅承信接过来,“这是何物”? 苗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让傅承信脸立马都黑了的一句话,“下次莫要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很容易看出来”,说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对傅承信来说,那是极度的嘲讽。 傅承信留在原地,脸已经黑的像锅底一般,手紧紧攥着那个瓷瓶,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又没有那个力气,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话,傅承信也不例外,偏偏也无法反驳,她说的是事实。 生气之后,傅承信将目光看向手里的瓷瓶,他突然想问苗荧,这药是自己吃,还是女子吃,但他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第54章 有孕 天气入秋,渐渐发凉,向来畏寒的云棠,此时在院子里作画,时不时还拢一拢身上的披风。 云棠今日总觉得发困,这不,现在就站了一会,就去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云棠睡了一会,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的脸,云棠有些痒,缓缓睁开眼,脸上没有半分的不耐,有着刚睡醒的娇憨,傅怀渊被她的模样逗笑。 云棠睁开眼就看到一身玄色蟒袍的男子手上抱着只通体雪白的活物。 云棠从傅怀渊手里接过,看着那只白团,眼睛里透着惊喜,亮晶晶的,“哪来的呀?叫什么名字”? 傅怀渊看着她怀里的白团,蹭着云棠的胸口,眼下有些后悔将它带回来了,这畜生,惯会撒个娇。 “马上秋猎,这是他们准备放进围场的,还没有名字,棠棠替它取一个吧”。 云棠看着它还这样小,还差点成为猎物,不禁有些可怜它,“看它这么白,又圆乎乎的,叫米团好吗”? “好”,傅怀渊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犬,忽然幻想以后有孩子了,是不是也这样,傅怀渊有些期待以后的生活。 自从米团来了东宫,东宫又热闹不少,每天内监宫女都陪着它玩,活脱脱一个小主子,大家与它玩的也不亦乐乎。 宫内也都知道,太子妃有一个宝贝的不行的爱犬,惹人喜爱的紧。 云棠这几日愈发困倦,才叫来秋实替她把脉。 看着秋实摸着自己的脉象不说了,云棠忍不住开口问,“秋实,我的身体怎么样”? 秋实将手拿开,抬头问云棠,“奴婢看娘娘最近有嗜睡,食欲不佳,脉象圆润,如盘走珠,恭喜娘娘,您是有孕了”。 秋实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娘娘也可以唤太医院的负责后妃生育的太医来看看”。 云棠首先是惊讶,而后紧接着就是惊喜,“你的医术我自是相信的”。 “娘娘,奴婢给您请太医开安胎药,您身子弱”。 “好,此事先莫要和长离说,我想后面自己告知他”。 “是,娘娘,奴婢先去了”。 秋实走后,云棠摸着自己的肚子,还觉得不真实,里面竟有一个小生命了,云棠抱起卧在一旁的米团,“米团,娘亲有孕了,你以后可不能对娘亲横冲直撞,知道吗”?云棠说着,还轻轻捏了捏米团毛茸茸的耳朵。 米团好像听懂一般,哼唧了两声,然后静静的卧在云棠怀里,也没有闹她。 秋实脚步很快,不一会太医就到了,云棠将手腕递给他,“本宫身子如何”? 太医跪在地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确有身孕了,如今月份较小,娘娘切要注意些,前三个月也莫要再同房”。 云棠被李太医最后一句话弄的耳尖一红,“本宫知道了,多谢李太医,如今月份小,还请李太医替本宫瞒着众人”。 李太医侍奉皇家多年,自是知道后宫人心叵测,云棠的小心不无道理,“是,娘娘,臣告退”。 李太医走后,云棠还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而傅怀渊可不是这样,他在军营收到暗卫的来信,说太子妃娘娘请太医了,吓的他赶紧回来。 傅怀渊推门进来就看到云棠和米团玩的正开心,才放心了许多,傅怀渊走过去,把米团拿开,将云棠揽在怀里,“哪里不适,怎么请太医了”? 云棠身体一僵,她忘了,这是东宫,有什么能瞒住太子殿下,云棠只能含糊着解释,“你放心,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些嗜睡,唤太医来问问”。 傅怀渊一个男子,听到这些话自然想不到怀孕那去,只觉得怪自己,“都怪我,近期还是早些睡,不折腾你了”。 云棠看着傅怀渊因自责而垂下来的头,心里有些愧疚,但自己着实想在他生辰那日给他惊喜,还是忍住了。 —— 云棠觉得成婚后,日子过得愈发快了,马上七月就要过完了,许是过得幸福,总觉得日子快。 七月三十日,赵以安与云镜明日的婚期,明明两人自那次宫宴以后,一次也没见,如今却要成婚了,真是笑话。 今日是下聘之日,赵以安本不想去,王若觉得不妥,逼着赵以安去了。 赵家将聘礼抬到云家大房院子里,堪堪几箱,若是放在普通京城人家,那也是顶顶好的,可前有云棠那一个院子放不下的聘礼,如今云镜只觉得少,极少。 云镜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发作,看着自己父亲对赵以安的讨好样子,明明自己才是岳父,可去讨好女婿,云林面对傅怀渊都能不卑不亢,怎么换到云森就是这样,云森这副模样看的云镜只觉得恶心。 聘礼清点完后,最后也不到云棠半数的半数。 接下来就是签婚书。 云镜等了许久,赵以安都没有将婚书拿出来,忍不住开口问,“以安,婚书呢”? 赵以安觉得好笑,他也真的笑出声了,这笑声让云镜有些不知所措。 “婚书?云小姐莫不是忘了,婚书是两人两情相悦才有的,我们有个劳什子婚书”,这些话已经让云镜愣在原地,她从未觉得如此尴尬过,然后赵以安的话还没有停,“还有,云小姐,你我还未成婚,你还是别叫我以安”。 云镜脸上一阵青紫,也不敢拂了赵以安的面子,“是,赵大人”。 “如今聘礼已下,就等着明日婚期便是,我就先走了”,赵以安也没有等云森的应答,转身就走了。 等赵家来人全都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云家大房三个人,三人像个笑话似的,矗立在院子里。 云森此时也面露不悦,但是也不敢发作,怕丢了这个金龟婿,“我知道你生气,且忍着,等嫁进去执掌府中中馈,日子久了,他也会好好待你的”。 云镜不知道云森怎么通过刚刚那个情况,还能说得出赵以安会好好待自己的这种话,心里对云森一百个,一千个恨意,却是不敢表露分毫,“是,父亲,女儿知晓,女儿嫁进赵家定会好好帮扶家里的”。 云镜这句话简直说到云森心坎里了,云森面露笑容,第一次对这个女儿露出欣慰之色,“好,为父信你”。 云镜见云森此时心情极好,也趁热打铁,问起云森自己嫁妆的事,“父亲,今日赵以安带来这么些聘礼,女儿的嫁妆是否也应该”? 一旁的孙秀琴紧抠着手,看起来比云镜还要紧张。 云森明白云镜的意思,“为父知道,你的嫁妆你母亲在时,替你准备了些,如今为父又添了许多”。 云镜心下大喜,云镜姨娘是商户之女,准备的嫁妆自然不会少,如今云森加了些,跟聘礼或是不相上下。 万事俱备,就等着明日的婚期了。 第55章 出事 八月一日,天有些阴,灰蒙蒙的,总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可是总有人会选择这种日子成婚,毕竟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傅怀渊与往常一样,还是早早的去上朝,下朝后又去了军营。 云棠这几日都是睡到自然醒,不知是不是傅怀渊良心发现,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弄她,云棠自己乐的自在,还有几日就是傅怀渊生辰,云棠有些期待傅怀渊听见这个生辰礼会是什么反应,云棠幻想着,不禁笑出声来。云棠选了一件不引人注目的衣裳,梳妆后去了赵府,自家堂姐的婚宴,作为妹妹自是要去的。 等云棠到赵府的时候,众人跪拜在地,“太子妃娘娘,安”。 “都平身罢”。 赵行知在一旁为云棠引路,“不知娘娘到来,有失远迎”。 赵行知一生正直,云棠自是知道他那句话是并不是表面功夫,确实怨自己没有相迎,“赵大人言重了,本宫是参加姐姐婚宴,自便便是,赵大人不用管我”。 “是,娘娘”。 此时云镜已经被接到赵家,正在新房里坐着,云棠现下准备去青庐看云镜。 “姐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云棠看着一身红衣的云镜。 云镜看着云棠,装都懒得装,嗤之以鼻,“这算什么得偿所愿,你马上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得偿所愿,想必太子殿下今日不会来了吧”。 云镜的声音从盖头底下阵阵传来,云棠看不到她的表情,从语气中就听的人觉得不舒服,她这姐姐,嘴上功夫向来不服输,云棠不欲与她多言,便去了前厅。 在云棠前脚刚离开,傅承信就进了云镜的青庐,云镜听到有些人进来,此时她一人在屋子里,有些慌张,“谁啊”? 傅承信开口,语气有些戏谑,“怎么,新娘子脾气这么大”。 云镜这才听出是傅承信,不等云镜再次开口,傅承信上前几步,将云镜的盖头扯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今日的镜儿,甚美,我甚是喜欢”。 云镜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看外面,有些慌乱,这要是叫人看到,她就完了,云镜现在只能哄着傅承信,让他快些走。 云镜故意捏着嗓子说,“镜儿再好看都是信郎的”。 傅承信似乎被云镜这句话取悦了,眼下什么都听不进去,也无视云镜的挣扎,将她拒绝的动作当做羞涩,不管不顾的将人压在身下,一袭喜服掉落在地。 半个时辰后,傅承信结束了他的作乱,苗荧给的药确有几分作用,时间是久了不少,傅承信给自己穿好衣服,也没管云镜是如何模样,留下一床凌乱,直接走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干。 赵以宁派她的婢女喜儿来给云镜送东西,为了贺他们新婚,谁知喜儿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男子从青庐中出来,还在系自己的腰襻,今日自家公子穿的红色喜服,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公子,意识到什么,喜儿被吓的不行,赶紧往赵以宁的院子跑去。 赵以宁见喜儿将东西怎么端去,又怎么端回,还跑的气喘吁吁,“嫂嫂不愿意要?你怎地跑的如此急,喝杯茶”,赵以宁给喜儿递了杯茶水。 喜儿没有接过,而是第一时间说了刚才看到的一幕。 等喜儿絮絮叨叨的话落,赵以宁已然在旁边震惊的不行,“当真”? “真真的,奴婢亲眼所见,小姐要告知夫人吗”?喜儿是从小与赵以宁一同长大,喜儿的母亲服侍在王若身边,赵以宁自是相信她的。 赵以宁拿不定主意,但这件事还是要王若知晓的,“自然,你随我去前院”。 两人一同往前院去,在屋里还穿衣的云镜丝毫不知道自己快完了,嘴上还是骂傅承信,自己一点一点将衣服穿好,还将喜榻整理了一番。 云棠听了云镜的话,总有些心神不宁,今日傅怀渊确实不会来,但是她如何知道,还有得偿所愿四个字,一直萦绕在云棠心里,挥散不去。 旁边的秋实看出云棠的担心,“娘娘,奴婢着人给太子殿下去封信,如何”? 云棠点点头,“好”。 赵行知、赵以安父子俩安顿宾客坐下,云棠此时最为尊贵,坐在最上坐。 席间,有不少人与云棠搭话,都想搭上这未来国母,为自己的家族谋些利益,云棠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心不在焉的。 一旁的王若看出云棠有些不对劲,开口询问,“娘娘瞧着面色有些苍白,是否有些不适?臣妇将府医请来”。 云棠拦住王若,“无妨,本宫就是有些倦乏,休息一会,吃吃菜便无恙了”。 云棠夹着菜,机械的往嘴里送着,秋实从旁边走过来,附在云棠耳边,“娘娘,这边信没送出去,找到逐雨大人,大人也联系不上太子殿下”。 云棠听到这话立马站起来,和旁边的王若知会了一声,就疾步走出去。 即使云棠在用饭,众人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往她那落去,他们看到太子妃娘娘听旁边的侍女说了几句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和赵夫人说了句就离开了姐姐的婚宴。 等赵以宁到前院的时候,云棠已经走了。 赵以宁将王若叫到一旁,王若有些不解,“宁儿何事,怎么这样急”,王若第一次看见自己女儿这样失礼,将自己拉着离场。 赵以宁一个闺阁女子,这样的事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便让一旁的喜儿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若听到喜儿的话,简直要晕过去,赵以宁赶紧扶着王若,“母亲切莫太过生气,伤了身体”。 “这叫我如何不气,你把你父亲和哥哥都叫到旁边的屋子里来”。 赵以宁去叫了赵行知和赵以安,三人站在屋子里,王若坐着。 王若现在最气的就是赵行知,当时是他强行拍板了这门婚事,又气自己,没能阻止。 “你可知云镜那个贱妇做了什么”,王若高门世家出身,又嫁给世家公子,从来没说过脏话,如今是第一次,王若觉得还不解气。 “母亲,云镜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说”。 喜儿第三次说出自己看到的,说的越来越顺了。 赵以安没想到云镜胆子这么大,在赵家都敢让奸夫进门,他虽是生气,但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不是不用娶她了。 要说里面现在最生气的,当属赵行知,赵家百年来清流门第,叫一个即将进门的新妇毁了。 “今日先将婚宴完成,明日和离,此事还要上报皇上,你成婚皇上知道的,如今和离,自然也要让皇上知晓”。 王若和赵以安都点点头,认同了赵行知的说法。 王若叹了口气,有些愧对儿子,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第56章 云镜入狱 云棠在喜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独自回了东宫,将秋实留在了云府。 云棠急匆匆走进来,“殿下还没回来吗”? “回娘娘,并未”。 云棠担心不已,平时这个时候傅怀渊早就回来了,这几日自己嗜睡,傅怀渊担心,回的就更早了,今日到这个时辰还未回来,也没来个信,云棠着实担心的紧。 正巧这时,赵清芸的贴身丫鬟来了东宫,这赵清芸与自己虽然没什么来往,但是也从来没有恶语相向,云棠还是见了她。 “娘娘,贵妃娘娘邀您一叙,请娘娘独自前往”。 不知道为什么,云棠觉得这次见赵清芸很重要,云棠没有推辞,独自去见了赵清芸。 御花园不起眼的一角,赵清芸也是独自来的,云棠与赵清芸相对而立。 云棠率先开口,“不知贵妃娘娘邀我所为何事”? 赵清芸不紧不慢,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太子妃如此急,想必现在还在寻太子吧”。 “娘娘这是何意”? “太子妃不必与我演戏,本宫直接与你说,太子在青云山,你去看看便知”。 云棠很纳闷,“你如何知晓”? “太子妃这就不用知道了,对了,再告知太子妃一句,若是你想联系太子,定是不可能的,太子妃想必已经试过了”。 云棠走的时候浑浑噩噩,完全没了往日的活力,赵清芸看着云棠的背影,像是在追忆什么,“梦儿,你说她会去吗”? “娘娘,太子妃会去的”。 赵清芸没有回梦儿的话,她也觉得云棠会去,毕竟傅怀渊爱她、宠她人尽皆知,真是与他父皇一样。 云棠回了东宫,先是派了一队人马去了青云山,然后又派人通知最近的军营前去支援。 云棠站在院子里,李进才突然来了,“参见娘娘”。 “李公公平身,李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传召,请娘娘速速前往紫宸殿”。 “好,本宫这就去”。 紫宸殿。 云棠还没进去就听到云镜的哭声,额头突突的,顿时都不想进去了,“皇上臣女冤枉,冤枉啊”。 云棠人未进,声音先到,“你如何冤枉”? 云镜见云棠进来,心如死灰。 “参见父皇”。 “棠儿起来吧,朕叫你来是为了你姐姐的婚事,她在今日私会外男,赵家要和离,你母亲病了,父亲在家照顾,毕竟也是你们云家的家事,朕就唤你来了”。 林幼宜近日有些病了,云棠是知道的,还将秋实派回去照顾林幼宜,秋实为林幼宜调理身体多年,自是比她自己还要熟悉林幼宜的身体。 “儿臣明白”。 云棠看着旁边站着的赵府一家,微微福身,给足赵家面子,“赵大人,见谅,此事是云家之过”。 赵行知赶紧扶一下云棠,“娘娘如此,臣惶恐,此乃她一人之过,怪不到云府其他人”。 “多谢大人”。 “父皇,此事儿臣有过,惊扰父皇,既然堂姐已有如此之过,两家婚约便作罢,对外只说是云家之过,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傅奕陵很满意云棠解决方法,点点头,“好,按棠儿说的”。 云镜闻言哪还能安静的住,这云棠就是伪善,完全不领她的情,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儿的求饶,“皇上,皇上,臣女冤枉啊”。 云棠听着她的自称,早就想说了,此时正被傅怀渊的事弄的烦心,一股脑儿全给说了,“堂姐莫不是疯了,你父亲为白衣,何来臣女”? 云镜简直恨的牙痒痒,又不能发作,只能憎恨的看着云棠,她知道云棠,就是想让自己和那些贱民一样,用民女自称,自己怎么能和庶民一样,简直可笑,所以云镜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镜儿冤枉,冤枉啊”。 傅奕陵听到这名字,浑身一震,“你说你唤什么”? 云棠和赵行知听到傅奕陵的话当即就反应过了,云镜怕是要完了,刚刚可能只是丢了名声,现在恐怕是要丢命,他们不知道,这两人是知道的,先皇后的小名唤净净,云镜此时冲撞先皇后,云镜是几条命都不够砍。 云镜这时候还没看出傅奕陵眼神的不对,只是回答他的问题,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单字一个镜”。 傅奕陵追问,“哪个镜”? 云镜见傅奕陵这样问,以为傅奕陵对自己有意,要是自己嫁给皇上,成了后妃,再过几年,坐上皇后的宝座也未免没有可能,于是云镜声音更加矫揉造作,“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便是那个镜”。 原来不是净净,他就知道,那么好的净净怎么会投身于如此肮脏女子的身体,原来她还没回来。 傅奕陵大怒,“来人,将,此人拖下去砍了”,傅奕陵都不愿意叫她的名字。 云镜这下更慌了,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怎么傅奕陵突然就大怒,“皇上,皇上,冤枉啊”。 云棠真的被她那张厚脸皮给惊到了,“冤枉,呵,暗害姐妹,设计赵以安,又私会奸夫,哪一件冤了你”? 云镜跪的笔直的身子泄了气,跪坐在地上,无话可说,倒是一旁的赵以安瞪大了眼睛,“所以那日是她害我,我没有与她”? 云棠点点头。 云镜突然想最后一搏,“皇上,请让臣女戴罪立功,傅承信回京了,臣女愿意助皇上将其捉住”。 云镜此话一出,全场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傅承信那个草包还敢回京。 “你怎知晓”? 云镜闭了闭眼,像是认命了,“奸夫就是他,臣女可助皇上捉住傅承信”。 “这就不必了,区区丧家之犬”。 云镜突然在众人眼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将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可太子殿下貌似还未回来”。 云棠心中震惊,但丝毫未显露,原来她也知道。 傅奕陵咳了两声,有些担心,“是吗,棠儿”。 傅奕陵近来身体愈发差了,云棠不能叫他担心,便没有与他说实话,“父皇放心,长离出门时与儿臣说过,今日要晚些回来,莫要担心”。 云棠又对旁边的侍卫说,“将人关进天牢,别叫她死了”。 “是”,侍卫将人带下去,还伴随着云镜的笑声,她可能是疯了,此时还笑的出来,也可能是知道自己完了,没有机会再笑了。 傅奕陵见云棠没有杀云镜便明白了,“棠儿先回去吧,东宫需要你”。 云棠看着眼前到现在只当了自己不到一月父皇的傅奕陵,苍老了不少,明明当时谈起先皇后的时候,他嘴角都带着笑,如若忽略眼角的痕迹,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傅奕陵累极了,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往里屋走去。 第57章 云棠跳崖 云棠从紫宸殿回来,还没有进门,就看见小梅在门口来回踱步,焦急的紧,见到云棠的身影,赶紧跑过去。 “娘娘,娘娘,到现在都还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消息了”,小梅气都没喘匀。 云棠听到小梅的话,人都没站稳,有小梅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小梅吞吞吐吐,“还有一事,娘娘”。 “说”。 “春华姐姐病的更加严重了”。 云棠疾步向东宫旁边的厢房走去,看的春华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明明早上云棠出门时她只是有些冒虚汗,所以云棠才带了秋实出门,怎么现在整个人都没有意识了。 “去传太医”。 “是,娘娘”。 云棠坐在东宫的主屋里,思来想去今日发生的事情,从早晨傅怀渊出门,到现在云棠身边空无一人,好像都是计划好的,云棠此时别无办法,一日未见傅怀渊,还没有通信,太不正常了,云棠叫来人备车,准备自己去一趟青云山。 云棠走到门口,小梅带着太医回来了,“娘娘怎么此时要出宫”。 “无事,本宫出宫一趟,你好好照顾春华”,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小梅看着云棠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娘娘,莫要怪我”。 云棠离开不久后,春华就醒了,像是赶巧似的,春华还不知发生的一切,以为秋实在云棠身边侍候着,云棠也在宫内。 云棠出宫的时候夜色刚起来,还勉强能视物,待云棠出城后,天已然全黑了。 云棠正在马车内焦急等候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外面侍卫的声音响起,“娘娘,有刺客,莫要出来”。 云棠摸着肚子,紧张的不行,自己还未将孩子的事告诉傅怀渊呢。 不一会儿,打斗声渐渐没有了,传来一个女声,“太子妃娘娘,出来看看吧”。 云棠掀起车帘,就看到云骁被一个女子用刀抵着脖子,云骁在战场上以一敌十,这不是他的真正实力,怕是有人暗害。 “娘娘,他们是苗疆人”。 云棠便懂了,定是使了什么巫术,让云骁一行人战力不如往常了,“为何捉他们,你的目标是我”,这句话是对着苗荧说的的。 云棠虽然不认识苗荧,但是这些人对这位异装女子很尊敬,便知道她就是他们的主人。 苗荧拍拍手,笑声响亮,“太子妃娘娘真是聪明啊,既然你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你,就乖乖过来吧,自己过来说不定我还能将他们放了,如何”? 云棠知道,她是想活捉自己,以此来威胁傅怀渊,否则全杀了就行,哪还用在这与我们乱费口舌,这也恰能说明傅怀渊现在并不危险,云棠放心了许多。 苗荧见云棠一个将死之人,也愿意费点口舌,“太子妃娘娘考虑的如何”? “本宫如何能信你”? “娘娘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好,本宫换”。 “娘娘果然如你的姐姐所说,最是心软啊”。 现在被抓的都是原来云家老将,有的随云林征战多年,哪怕那些将士都不愿换,云棠也不能不救。 此时听到云镜的名字,云棠的那点姐妹之情早已消失殆尽了。 云棠的手被反绑在后面,“走吧,娘娘,去青云山,你不是早就想去吗”。 云棠坐上苗荧的马车,一路往山上走,到了青云山顶。 马车停后,云棠坐在车里,没有下来,没看到外面的形势,但是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这么多人都没有擒住”。 傅怀渊早已将傅承信活捉,其余苗疆士兵将其围住。 “呵,孤还以为是谁呢,敢在我大燕作乱,原来是圣女,不知苗疆王可知晓”。 苗荧在大燕自是瞒着苗疆王,这要是让苗疆王知道自己违背不战合约,她的圣女之位怕是不保。 “殿下莫要这么快把关系搞僵,不如看看这个,臣女给您带了份惊喜”。 苗荧掀开车帘,将云棠拽出来,傅怀渊见到云棠那一刻,瞳孔骤缩,“苗荧,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殿下果然如外界所传的一样,钟爱太子妃啊,不过这太子妃现在状况不是很好”。 云棠下马车的步子有些发虚,踉跄了一下,吓的傅怀渊恨不得直接跑到云棠身边。 苗荧将云棠拉到一个陡峭处,威胁傅怀渊,“太子殿下,你我一松手,这太子妃恐怕就……” 苗荧话没说完,傅怀渊却是懂了,“你想要什么”?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爽快,那臣女就直言了,请太子殿下下旨,打开宫门”。 云棠听到苗荧的话惊的说不出话,她竟是想反。 傅承信嘴里被塞着布,说不出话来,只能哼哼几声,苗荧看了他一眼,对傅怀渊说,“还有,请殿下放了宣王世子”。 傅怀渊示意手下放了傅承信,然后叫来逐雨,逐雨从后面走上前,云棠看见逐雨有些愣住,为何物见到傅怀渊没有给自己回信,逐雨是傅怀渊亲信,不可能有问题,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东宫有问题,东宫有内鬼。 云棠见傅怀渊叫来逐雨,还准备笔墨,就知道傅怀渊是同意了苗荧的条件,疯狂的摇着头,打开宫门傅怀渊就成了千古罪人,即使他有能力,能将他们中捉鳖,那他也是将皇上处于危险中的罪人,即便他是太子,世人只会觉得他自导自演,妄图早些上位。 “不要,长离,长离”。 傅怀渊第一次没听云棠的话,将手谕给了逐雨,苗荧还很谨慎的拿过来检查一番。 云棠看了一眼逐雨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这深渊,最后含泪的眼眸盯着傅怀渊,嘴角含笑,傅怀渊看着她这副模样,看出她想做什么,傅怀渊摇着头,想挽留她,只可惜终究是留不住。 云棠猛的往后一仰,急速坠下去,最后淹没在这黑暗中。 “太子妃娘娘”。 “娘娘”。 “棠棠”。 山顶的众人都惊呆的看着这一幕,太子妃娘娘掉下山崖,恐……剩下的众人是想都不敢想,所有人都看向傅怀渊。 傅怀渊朝云棠掉落的地方飞奔过去,看着下面一片漆黑,云棠早已被深渊吞没,傅怀渊想要跳下去寻,被逐雨拦住,逐雨听到众人的叫喊声就知道出事了,往回急奔。 “殿下,殿下,现在派人下去寻,定能寻到的”。 傅怀渊脸上的阴鸷,看的人人都心惊,吐出的字对苗荧一行人来说,像是阎王索命,“来人,将他们——全杀了”。 “全,全杀了,包括圣女吗”? “全杀了,将尸体给苗疆送去”。 第58章 一无所获 傅怀渊派了一队又一队人马搜寻,没有寻到云棠的片刻踪迹,听着一个一个人来报,带来的都是失望,没有寻到,没有寻到,都是没有寻到。 傅怀渊喉中涌上一股腥甜,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逐风和逐雨扶着傅怀渊将人送回海棠院后,逐雨又去了青云山,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到了后半夜,众人看着湍急的流水,众人都不敢说太子妃娘娘多半是没了,但事实确实如此,都心知肚明。 逐雨披着夜色从外面回来,脚步匆匆,“殿下醒了吗”? “还未,今日去寻那程大夫,前几日回江南养老了,人如今早已不在京城了”。 “再等等吧”。 天渐渐亮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还是一无所获,傅怀渊还是昏迷着,傅奕陵来看了两次,将人弄回宫了。 郊外,一小溪下游,一辆马车经过。 车内,老妇人开口,“老爷,下去歇歇脚吧,叫马儿也吃些草”。 长胡子老头点点头,外面驾马的青年男人停下马车,将老妇人扶下车,“娘,前面有水,天儿热,去洗洗吧”。 “好”。 程锦鸣与程鹤文知会一声,将刘慧兰扶到小溪边,七八月的天儿着实热,刘慧兰将一捧捧水扑在脸上,缓解了不少。 程锦鸣看着别处,突然在不远的溪边处,像是有个人趴在着,程锦鸣走近了些看,发现确实有个人,还是个女子。 程锦鸣用手去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很微弱,程锦鸣立即将人打横抱起,跑到刘慧兰旁边,刘慧兰看着程锦鸣怀里抱着一个人,还像是死人,吓一跳。 “娘,人还有气,将她带走吧,进下个城替她找个大夫”。 “好好”,刘慧兰扶着程锦鸣的手臂,走到马车边,刘慧兰上去替程锦鸣将车帘拉开。 程鹤文以为是刘慧兰回来了,往旁边挪了挪,又见程锦鸣抱了个女子进来,赶紧站开,将地方腾出来。 程鹤文搭上云棠的脉象,很弱,微乎其微,“怎么回事”? “父亲,我在河边遇到的,许是从上游掉下来的”。 刘慧兰看着云棠身上的衣物,“这女子看穿着,一定是大家女子”。 “父亲,她身体如何”?人毕竟是自己救回来的,程锦鸣有些担心。 程鹤文又将手搭上云棠的脉上,又确认一遍,“她身体醒来调理便好,腹中的孩子怕是无望了”。 “孩子”,刘慧兰很惊讶,“这可怜的孩子,生的如此惹人喜欢,莫不是遭人暗害”。 刘慧兰看着云棠,想起自己没出世的孩子,有些伤感,“老爷,若是她醒来想留下,我们就带着她回江南吧”。 程鹤文看着虚弱的云棠,犹豫不决,又看看程锦鸣,虽然面上表情不多,也不难看出期盼的神色,便同意了,“好”。 “也不知这么标致的女子唤什么”? “等她醒来问她便好,娘亲,我们先去城里吧”。 “嗯”。 几人到了离京城不远的小城——暮城。 程鹤文替云棠写了药方,程锦鸣替她抓药去了,抓了三日的剂量。 几人在暮城停留了一日,这日午时,程家三人正在一旁说着话,云棠突然咳了两声,三人赶紧走到床边。 “姑娘,姑娘,你可醒了,你睡了整整一日”。 云棠醒来有些茫然,“您是”? 刘慧兰见云棠反应不对,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一句,刘慧兰问的有些急切,“你还记得你是谁,叫什么吗”? 云棠刚醒来,有些懵,“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慧兰此时有些恶劣的庆幸,庆幸她没想起来,“你是我们的养女”。 听到这话的程鹤文和程锦鸣都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刘慧兰打断了两人,将两人拉到别处。 程锦鸣率先开口,“母亲,你不是说让她自己选吗”? “她现在都不记得了,还小产了,定是夫家不好,若不是如此,谁家有身孕的女子还出门,不都好好将养着吗”?刘慧兰说的气愤。 程家父子两人被说动,也没有说出实情。 回到床边,云棠还有些发晕程鹤文见云棠这副模样,又搭上她的脉,脉象有劲了不少,“你是摔了头部”。 云棠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刘慧兰,“母亲,那我名字是什么呀”? 这副模样看的刘慧兰心都软了,程鹤文也是,这姑娘惹人喜欢的紧,不后悔刚刚的默认了。 “你叫锦抒,程锦抒”,两位老人还没有说,倒是程锦鸣先开口了,程锦鸣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无礼。 程鹤文看了程锦鸣一眼,点点头,刘慧兰显然是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多了个女儿,喜不自胜。 —— 傅怀渊是今日子时才醒,还没有寻到云棠的踪迹,此时正站在东宫正厅内,一身黑色,像是地狱走来的罗刹,旁边的逐风逐雨都战战兢兢,米团也没有往日的活泼了,就卧在一旁,它不知道谁是云棠,它只知道平日里陪着它的女子此时没有出现。 “沿着河水往下寻,舀干河水也要将人寻到,活要见人,死……”,傅怀渊自己都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最后也只说了五个字,“一定要寻到”。 云府是今日才得知云棠坠崖,平日里健朗的云林此时有些佝偻了,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云骁身上,“几日了”? 云骁跪在地上,“快两日了”。 云林听到这回答险些没站稳,“两日了,两日了,都两日了”。 “太子殿下派了许多人,还在寻”。 “此事先别告诉夫人,回太子殿下,若是有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国公府”。 “是”。 三日后,京城中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太子妃坠崖了”。 “真的吗”? “自然,太子殿下都派人寻了好几日了,听我父亲说,早朝都未去呢”? “天呐”。 “那咱们姐妹们是不是有机会了”,听到这句话,几人笑做一团。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背后议论太子妃娘娘,等我告知太子殿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赵以宁本来就因为云棠的事,忧心多日,一直都不曾出门,哪知道刚刚出门,就听到这些话。 那个说话的女子虽然不将赵以宁放在眼里,但是到底也没说了,带着一群姐妹走了。 寻了这么几日,傅怀渊如此大的动静,京城人人议论,如此大事,林幼宜不知道也难。 林幼宜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日日在海棠苑枯坐着,日日都是这样看着门那处,期待着穿着红衣的姑娘进来甜甜的叫一声“娘亲”。 第59章 团圆 现如今已经寻了三日了,傅怀渊亲自在青云山下盯着,整座山头已经完整的搜了一遍,云疏下朝才来郊外,看着傅怀渊眼下的乌青,刚及弱冠之年的人,乌黑的头发竟有些斑白。 云疏看着还在寻人的傅怀渊,“长离,你的头发”。 傅怀渊没有给云疏一个眼神,只是一个劲的找,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云疏,你来了,帮我找吧”。 云疏拦着傅怀渊,拉紧傅怀渊的手,“歇会吧,你想棠儿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吗”? 傅怀渊的眼神根本不能聚焦,平时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也变的涣散,“不能歇,不能歇,棠棠会害怕的,她一个人会害怕的”,傅怀渊甩开云疏的手,又朝另一边寻去。 云疏看着傅怀渊的身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十日后,众大臣都在劝傅怀渊不要再寻了。 傅怀渊已经十日未曾上朝,国之储君为了一个女人,弃国事于不顾。 连沈询之都从江南赶来了,沈似画由于怀着身孕,不便长途奔波,就没跟来,但是一日一封的信从没有断过。 沈询之回到沈府,景诗也瘦了一圈,完全没有刚来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着,八月十五,月圆中秋,傅怀渊一个人在热闹的集市上走着,如同行尸走肉,看着一家家团圆,近乎自虐的让自己疯想云棠,最后又去了青云山,看了一整夜的圆月。 一月后。 傅奕陵身体日渐消瘦,傅怀渊也来看过,傅奕陵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将傅怀渊唤来了紫宸殿。 一个月未见到傅怀渊,傅奕陵看着原来意气风发的儿子,如今竟有些不敢认。 傅奕陵说话有些喘,“长离,别寻了”。 “父皇,您知道这不可能,何必说呢”? 傅奕陵笑了几声,眼角有泪花,“是啊,不可能,那长离,你一定要寻到她,莫像我与你的母后一样,遗憾了那么多年”。 “父皇,儿臣会的”。 傅奕陵用他微凉的手摸了摸傅怀渊的脸颊,嘴角轻勾,“长离,父皇终于可以去找你母后了,我是高兴的”,说完,傅奕陵的手缓缓垂下,等不到傅怀渊的挽留,就渐渐远去。 “父皇,我现在真的只是自己一个人了”,傅怀渊将傅奕陵的手轻轻放进被褥里,慢慢的走出去,“皇上殡天”,震透在每个人的心里。 一群群人往里面跑去,只有傅怀渊逆着人流走出来,眼睛无焦的盯着前方,像是看到了年少时。 那时,刚刚出生,苏绣楠还在,傅怀渊很幸福,父皇和母后陪着,父皇当时也很爱笑,母后很温柔,可不过几年,母后去世后,父皇变得不苟言笑,日日看着母后的牌位出神,小小的傅怀渊也不知道如何与傅奕陵相处,渐渐的,当傅奕陵意识到的时候,傅怀渊已经长大了,当傅怀渊意识到的时候,傅奕陵已经撒手人寰了。 皇帝驾崩,天下缟素,新皇登基,无后,无妃。 两个月后。 傅怀渊已经登基一月了,世人对这位从小被定为储君的帝王有许多议论,说皇帝无后,后宫无妃,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找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但这些声音都被傅怀渊的雷霆手段压制。 众人不说,不代表云林不明白。 这日,云林和林幼宜进宫了,两人都接受了云棠离去的这个事实,傅怀渊在紫宸殿见了他们。 “臣、臣妇,参见皇上”。 傅怀渊给两人赐了座,但是眼睛却不敢看他们,“岳父岳母是来问棠棠的消息吧,放心,朕一定会一直找的”。 云林叹了口气,“皇上,不是的,臣是希望陛下不要再找了”。 傅怀渊这才将头抬起来,看着眼前更加苍老的两人,“为何,岳母也是如此想的吗”?傅怀渊看向林幼宜,留着最后的希冀,但是林幼宜点点头,彻底打破了。 “为何”? “如今已经两个月了,整整六十日,要寻到早就寻到了,皇上如今根基未稳,不宜将精力全用在棠儿身上”。 “呵,好一个根基未稳,朕竟不知,在众人眼中,朕如此无能”。 “皇上,是臣失言”,云林撩起衣摆,就跪在地上。 “棠棠幼时,你们将她抛给别人,到现在,依旧是这样”。 傅怀渊的话说的两人哑口无言,呆滞在原地。 “无事,你们先回去吧,朕再想想”。 两人走后,紫宸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像云棠嫁进来前的东宫,那般了无生趣。 傅怀渊拿起朱笔,另一只手拿着大臣递上来的折子,看着这些,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苏叔,你也觉得朕应该放弃吗”? 苏合没想到傅怀渊会问自己,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想了一瞬,“皇上,老奴认为,皇上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便是”。 傅怀渊点点头,“朕知道了”,其实傅怀渊心中可能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需要一个人支持,也可能就算没有人支持,傅怀渊也会那样做,这个可能也只有傅怀渊自己知道了。 三日,世人众说纷纭,让他放弃。 十日,众大臣要他放弃。 一月,傅奕陵要他放弃。 两月,云林、林幼宜要他放弃。 但是云棠后来才知,他寻了好多年,久到傅怀渊自己都忘了。 —— 程锦抒随着程鹤文已经来江南烟临镇一月有余,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但是程锦抒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经常一个人默默落泪,也不知为何,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今日程锦抒和程锦鸣去集市采买,如今已经十月了,江南有些冷了,采买些衣物。 还有程鹤文是个重节日的人,中秋程锦抒正病着,又在赶路,一家人也没怎么好好吃吃团圆饭,程鹤文想着今日给补上,便让程锦鸣顺道也买了些。 两人闲逛着,程锦抒看到一旁卖糖葫芦的小摊挪不动脚,看着那一串串又鲜红又圆润,口水直流。 程锦鸣被她这副模样整的笑出了声,“想吃便买吧”。 程锦抒眼睛顿时亮了,“真的”? “真的,不过只能买一串,回家前吃完”,程锦鸣一下子就看穿她的小心思,直接给断了。 程锦抒拢搭着头,有些不情愿,程锦鸣知道这丫头惯会撒娇,这次可没有心软,“只能买一串,你病现下才大好,少吃些甜的”。 “好吧”,程锦抒现在见好就收了。 回到别院的时候程锦抒的嘴已经抹干净了,一点也看不出偷吃过的模样。 一家四个人就这么补了一个团圆饭,赏了一番没有那么圆的月亮,但是月光明朗,四人其乐融融,乐在其中。 第60章 等不了了 五年后,又是一年的三月,海棠花盛开。 大燕京城,皇城昭明殿内,文武百官又在请旨立后。 自傅怀渊登基已有五年,五年了,傅怀渊还在寻,却无人敢阻拦,也无人敢谈论那位与陛下结发却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子,只因傅怀渊四年前下旨,不准有人再谈论云棠,世人皆不知皇上为何下这道令,但无人敢不遵。 从云棠失踪,到后来过了两年,逐渐有大臣以皇家无子嗣为由力荐皇上选秀充实后宫,傅怀渊皆恍若未闻。 直至那一日,云林求见。 “棠儿有福,得皇上挚爱多年”。 “她有福就不会叫朕寻不到了”。 云林听到傅怀渊的话,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来意。 “皇上,如今棠儿已经不在身边两年,圣驾无人相伴,臣请皇上广纳后宫,以安民心”,云林最后还是说出了来意。 “皇上可知若是后宫一直空悬,关于棠儿的议论就不会消失”。 “朕不在意”。 “可皇上,棠儿会在意的”,见傅怀渊久久不语,云林又开口了,“皇上,还有一事,老臣年事已高,特来向皇上请辞”。 傅怀渊看着云林,确实老了许多,原来已经过去几年了,“岳父致仕朕允,但是莫要避世隐居了,若是棠棠回来,该找不到你们了”。 云林听到这些话,老泪纵横,“好,好,老臣哪都不去,就在云府等棠儿回来,等她回来”。 傅怀渊在云林走后叫来了傅怀柔,这几年傅怀柔也成熟了许多。 “皇兄唤臣妹来所为何事”? “坊间有关于棠棠的传闻吗”? 傅怀柔被傅怀渊的话惊到了,傅怀渊能问出来,想必他也是知道了,傅怀柔只能如实说,“有”。 “如何说”? “说,说皇嫂是祸国的祸水,有前朝苗疆女子之姿,恐……”,傅怀柔越说越声音越小,看着傅怀渊面无表情,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在次日,傅怀渊就将力荐自己充实后宫的大臣之女召进宫封妃,这一下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如今三年悄然而至,又吵起立后的话了。 “皇上,如今后位空悬五年,再不立后……” “是啊,皇上,姝妃娘娘后宫位分最高,又执掌后宫多年,当立为皇后”。 “不可啊,皇上,后位人选应从各大世家中重新选啊,皇上……” 云疏听着众人吵吵嚷嚷,已经看出傅怀渊的不耐烦了,“各位大人,何人为后乃是陛下家事,各位大人塞了这么多人进后宫,该安生了吧”。 云疏这几年愈发犀利了,自云林还家后便更加无所顾忌。 众人听到云疏这句话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都被戳中心事,无话可说,只有一个刚刚入朝的青年人,年轻气盛,又嫉妒云疏与自己年龄相仿,却身居要位,“云大人此言差矣,皇上之事就是国事,国事臣等自当尽心,云大人出言相阻,莫不是还想着前太子妃娘娘能回来”? 本来喧闹的大殿因为于大人的这句话顿时寂静下来,都惊恐的看向坐在上座的男人。 于大人说出来就后悔了,立马跪在地上,头一次次砸在地面上,“皇上,皇上,臣失言了”。 坐在龙椅上的傅怀渊从刚刚到现在,不发一言,只是眼神从苏合身上移到于远身上,像看着一个死物一般。 云疏听到于远的话简直暴怒,也不顾什么在君主面前要注意举止,直接走到于远的面前,一把将跪着的于远拧起,揪住他的衣领,对着于远的侧脸就是一拳,“于远,谁给你的胆子议论我妹妹”。 其余人看着云疏对于远动手,也无人敢拦,要说皇上面前的红人,云疏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此时皇上都不拦。 见云疏揍的差不多了,傅怀渊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云疏,好了”。 “皇上,他……” 傅怀渊抬手止住了云疏接下来要说的话,走到两人身边,于远第一次这么直面傅怀渊,切实地感受到了帝王威仪。 傅怀渊俯视一眼跪在地上的于远,然后转身往上走去,“苏合,传朕旨意,于远对皇后出言不逊,藐视皇权,将其打入地牢,非死不得出,其后人永不能入朝为官”。 众人将傅怀渊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是云棠,不是太子妃,更不是前太子妃,而是皇后,百官唾沫横飞,议论几日,就被傅怀渊这句话给定死了。 现下傅怀渊面上虽不显,但是都知道他现在极为生气,无人敢违逆。 下朝后,傅怀渊回到了紫宸殿,苏合知道,皇上日日早朝后便回紫宸殿,此间不见任何人。 今日也一样,傅怀渊到紫宸殿后就独自进去了,打开暗门,走到暗室内。 “如何”?傅怀渊走进去看到身着袈裟的僧人,只说了这两个字。 “无解”,皈何如今已经为傅怀渊寻了云棠四年,这个年轻的君王和他的父皇一样,痴情于一个女子,只不是他的父皇幸运些。 “皇上,先皇尚且有先皇后的肉体,您只有皇后娘娘的物件”。 傅怀渊知道皈何是看到傅奕陵逝去后,在傅奕陵留下的只字片语中看到的,从最开始的不屑,认为父皇愚蠢,竟用心头血来用这种无用的办法,最后在寻了一年后,渐渐的将希望寄托在这个虚无缥缈的办法上,流了一碗又一碗的心头血,得到一个又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 “再试试吧”,傅怀渊越来越无力,他觉得这世上简直太没有意思了。 “贫僧尽力,阿弥陀佛”。 傅怀渊走出去,无力的坐在龙椅上,摸着椅子上冰冷的扶手,看着桌案上的大燕山川图,看着这锦绣河山,只有浓重的孤寂。 云疏求见,傅怀渊让他进来了。 云疏看着傅怀渊脸色苍白,整个人有些虚弱,“长离,你怎地如此了”,明明还是个青年人,却一副暮年之态。 “阿疏,你知道的,这副模样就是我的极限了”,傅怀渊轻声吐出这些字。 云疏看着傅怀渊这副求死的模样,急的不行,“你不是相信棠儿没死吗,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见她”? 傅怀渊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听到云棠名字的欣喜,只是无尽的心痛,“可是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长离,沈老先生寻棠儿失踪失了音信,母亲身体一直未好,父亲年迈,如今你再没了,等棠儿回来,叫我如何交代”,云疏越说越激动,泪水从脸上流下来。 云疏说完这些话后,紫宸殿内安静了许久,最后云疏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傅怀渊,“长离,你去江南吧,去看看吧”,也不知傅怀渊听进去了吗,说完云疏便告退了。 夜里,傅怀渊依旧是一个人歇在宸安宫,这是傅怀渊登基后为云棠打造的,有着她最喜欢的海棠花,如今三月份,花开的正艳,还有白色的毛团子在花下嬉戏,是长大的米团,五年,米团从一个只能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小物,变成了难以抱起的成年犬了,万物都在变,只有傅怀渊寻云棠的结果未变。 米团蹭着他的衣袍,傅怀渊将其抱起来,给它顺着毛,米团这么些年已经和傅怀渊亲了许多。 看着米团,傅怀渊恍惚中又看到那个明艳又张扬的女子。 “棠棠,你何时回来啊,我实在等不了了”。 第61章 去一趟江南吧 新的一日,盛世安定的日子里,那些大臣总要找一些事来凸显自己的作用。 这不,又有人进谏,请皇上微服出巡。 “皇上,江南乃我朝富庶之地,历来不轨之事常生”。 “是啊,皇上,先帝早年也多次下江南微服私访,皇上当效仿先帝”。 云疏听见这些人的话,第一次与他们站在一边,“皇上可微服出巡江南,看看那些风土人情,也能想想那些往事”。 众大臣被云疏的话弄的找不到边,但是能听出云疏是赞成自己的,一个劲的附和,“是啊,皇上,云大人言之有理”。 傅怀渊懒的与他们多言,让苏合说了句“退朝”就走了,留下一堂的人面面相觑,只有云疏,担心的看着傅怀渊,他好像越来越没有了年少的雄心壮志,傅怀渊年少时虽然也沉默寡言,但是云疏知道,他心怀天下,也心怀一人,与云棠成婚后更是意气风发。 傅怀渊下朝后,已经不抱希望的进入暗室,“如何”? 皈何也没有办法,“贫僧无能”。 听到这四个字,傅怀渊也没有多诧异,这么多年,日日都来问,早习惯了。 傅怀渊朝外走去,走到门那,皈何突然说,“皇上回江南看看吧”,傅怀渊的脚没有丝毫停留,皈何也不知他听到没。 其实傅怀渊心里全是云棠,全然没听到皈何的话,但他还是去了。 次日,傅怀渊派人将皈依送出宫了,将暗室里云棠的衣物全收到了宸安宫,还叫来云疏。 “阿疏,你准备一下出巡事宜,去江南”。 云疏接到傅怀渊传召的旨意时有些诧异,听到傅怀渊的话放心了许多,“是,我这就去准备”。 只有傅怀渊知道,自己是去告别的。 皇上要微服出巡这件事在后宫传开了,以姝妃为首的姝妃党和以良嫔为首的良嫔党早已不睦,如今更是争的不可开交。 良嫔韩乐菱自进宫就与上官姝对上了,明明就比自己先进宫几日,怎么就是一个妃位一个嫔位,见到她还必须行礼。 “皇上此次出巡本宫会建议皇上多带上几位后宫姐妹”,上官姝把玩自己的护甲,说的漫不经心。 韩乐菱直接“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姝妃姐姐好生笑人,莫不是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上官姝看了一眼韩乐菱,傅怀渊纳妃后,却从未召人侍寝,上官姝现下有些心虚,但是一点未表露,“妹妹,姐姐我再不是一回事,那也是妃位,妹妹莫要逾越了”。 韩乐菱被这话气的半死,却又无从反驳,这是事实。 傅怀渊定在十日后出巡,这十日里,后妃是一个接一个的献殷勤,容贵人的桃花酥酪,兰嫔的桂花酿,丽常在的银耳薏米羹,姝妃的鲜花饼……一碗碗吃食往紫宸殿送去,又一次次端回来,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良嫔送来的绿豆冰饮。 苏合应付这些后妃头都大了,见韩乐菱和婢女端着一碗绿豆冰饮来,头更大了,这三月的天,哪能喝冰的。 “良嫔娘娘,皇上正在批奏折,不见任何人”。 “苏官人,不能禀报一番吗”? “娘娘莫为难老奴”。 韩乐菱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丫鬟拉了拉衣角,便扭头走了,苏合看着韩乐菱的身影,摇摇头。 晚膳时分,苏合被傅怀渊唤进去,傅怀渊见苏合欲言又止,便随口问了一句,“有事便说”。 “回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后宫众位娘娘听说皇上要出巡,都来问,皇上您看”? 傅怀渊放下筷子,让人将菜撤走,拿过一旁的方巾,擦了擦嘴,做完这些,傅怀渊才开口,“她们还是太闲了,苏叔,你知道的”。 苏合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陛下想到伤心事,“老奴明白”。 傅怀渊用完晚膳,准备回宸安宫,出门走到一半又止住脚步,回头对苏合说,“你去将她们传到储秀宫,朕有事要说”。 “是”,苏合服侍傅怀渊多年,此时傅怀渊说的“她们”,苏合自是一下就明白了,当即就将人都传到储秀宫了。 那些后妃接到这个旨意时,有的人还在用晚膳,当即放下筷子就开始梳妆,一个赛一个的认真,这些人平日里见不到,如今传召,定是说出巡之事,不仅能见到皇上,说不定还能常伴左右。 一群女子花枝招展,坐在储秀宫正堂内,储秀宫是上官姝的宫殿,她自是最开心的,皇上定在她宫里,定是重视她的,上官姝殊不知,定在储秀宫,只是因为储秀宫离宸安宫最近。 这群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你没说皇上为何此时召见我们啊”? “这还用说,定是出巡事宜”。 “良嫔姐姐说的是,许是定了随行的妃嫔”,容贵人还不忘奉承韩乐菱一番。 “良嫔如此说,想必是确定皇上能带上姐姐你啊,若是没有,那就……”,兰嫔这话一出,让姝妃一党笑作一团。 “你……” “皇上到”,三个字打断了韩乐菱想说的话。 那些人屈膝行礼,傅怀渊进来当没看到似的,傅怀渊与她们没什么话可说,直入主题,“朕出巡不带后妃,你们可明白”? 傅怀渊都这样说了,这些人心中的疑问就算再多也不敢说啊,只能齐声,“明白”。 傅怀渊也没多说什么,拂袖离开,一屋子浓妆艳抹,屋子里全是脂粉气,叫人作呕。 傅怀渊离去后也没记得让她们起来,有一个人蹲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地,还是侍女将其扶起了。 傅怀渊的话让这些人在他走后还能保持安静,足见大家的失望,还是上官姝先开口,“既然皇上决定了,众姐妹就先回吧”。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没有来时的欣喜。 待众人散去,上官姝瘫坐的榻上,拉着一旁自己乳母的手,“姑姑,皇上是不是还没忘记那个贱人,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死了,还占着皇上”。 “娘娘,不会的,如今后宫中,您位分最高,登上后位是迟早的事”。 “我不是要后位”,上官姝的声音变得尖锐,没有在众人面前的端庄。 上官姝自小被胡氏照顾,胡氏知道她的所有,自然也知道她心悦傅怀渊多年,没有云棠的时候,她就对那个清冷孤傲的男子动了心,后来有了云棠,她从来没见过傅怀渊那样笑着,会宠溺的摸着她的头,给她买糖葫芦,再后来云棠失踪了,上官姝那日在自己祠堂里跪了一日,也求了一日,她希望云棠不要回来,她的愿望好像灵了,云棠五年都没有回来,但是傅怀渊也没有喜欢自己。 第62章 江南三月天 宸宗五年,春,帝初下江南。 因帝首下江南,遂随行人员众多,从宫门排到城门的队伍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中缓缓出城。 在云疏安排中,是给傅怀渊准备了马车,被傅怀渊拒绝了,云疏也不知为何,在出巡快开始的那几日,傅怀渊的身体渐渐恢复了。 傅怀渊在队伍最前方,骑的是一匹棕色宝马,马鬃棕黄,一步步稳健的踏在地上,俨然是一匹青壮年马匹,不是当年那匹威风了。 傅怀渊昨日去马厩看了威风,和凛凛一样,都年迈,步子有点不稳,整日里趴在马厩里,也不动弹。 傅怀渊坐在马上,夹住马肚,马飞奔出去,后面的云疏、上官亥等人一一跟上,在这行人中没看到苏合的影子,苏合年迈,不宜出远门,便留在宫中。 出巡队伍走走停停,用了快十日功夫,才到了江南。 三月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傅怀渊一行人到江南,最先到的是漓城,一个曾经水灾泛滥,如今草长莺飞的地方。 大部队在城外驻守,随行官员和太医跟着进城,傅怀渊到漓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这就导致几人一进城就一眼看到漓城官员夹道而站,很是突兀。 待傅怀渊走近,漓城知府胡修明带着齐声喊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修明有些谄媚的开口,“皇上,臣听闻皇上下江南,自欣喜不已,已经为皇上备好了薄酒,还请皇上挪步”。 等话音落,是一阵寂静,谁都没有说话,胡修明有些惶恐,时候越久越心虚,胡修明跪在地上发抖,也不敢抬头看傅怀渊。 那些地方官员也吓的浑身发抖,过了许久,傅怀渊才开口,但说出的话让几人更加胆寒,像是如坠冰窖。 “朕此次出巡是微服私访,你们消息倒是灵通,朕竟不知你们还有这通天的本领”,傅怀渊说的语气平静,听在胡修明耳里,却是像地狱走来的修罗。 胡修明颤抖着声音苍白的解释着,“皇上,皇上,臣知错,臣只是想皇上来江南过得舒适,便就多问了些”。 傅怀渊被胡修明几人的哭声吵的头疼,捏了捏眉心,云疏看到傅怀渊抬手的动作,就知道傅怀渊的耐心已经耗尽。 “胡大人先退下吧,至于胡大人为何会知道皇上出巡,是本官的责任,本官定会彻查,还请大人候着”。 胡修明听到云疏的话,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看到傅怀渊又说不出来,只能带人先靠到一边,让皇上先走。 云疏本来都随傅怀渊走了,走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返回去对胡修明说,“胡大人今日此举已经惹怒皇上,若是再透露皇上的行踪,扰乱皇上出巡,罪上加罪,那胡大人……” 云疏言尽于此,他出言,并不是同情胡修明,而是因为这次出巡由他全权负责,自是不能出差错。 云疏与胡修明说完后就快步跟上傅怀渊,站在傅怀渊身侧,“长离,我们这几日先去漓城休整,过几日再往杏城那边去”。 “嗯,派人查一下漓城这些官员”。 “好的”。 夜里,傅怀渊独自立在窗边,傅怀渊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个夜没睡了,就这么站在窗边整整一夜,在京城的时候,还有米团能陪着他,现在真真的就只有他一人。 次日,傅怀渊与云疏还有几个随行官员一同出去了。 上官亥看着热闹的集市,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一副为民的样子,笑呵呵的道,“看着这市集的样子,百姓安居乐业啊”。 一旁的李方泉和他搭着话,话中也不忘奉承傅怀渊一把,“是啊,有皇上,百姓安居乐业,此乃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幸”。 云疏发现这有很多像是读书人的都在往城外走去,云疏示意逐雨拉住旁边一个白衣读书人,“敢问公子这是去何处”? 那位读书人见几人像是从外地来的,就为他们解答了一番,“兄台有所不知,这三月江南,有个叫烟临镇的地方,那里海棠花开的最盛,许多文人骚客在那对诗小酌,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所有人都听到了,皆看向傅怀渊,世人皆知今上酷爱海棠花,但是只有天子近臣才知为何,只因那位“逝去”的皇后最是喜爱海棠花。 逐雨又问,“这花会持续多久呀”? “今年天儿热的快,从昨日就开始了,会开个十日吧,公子有空可以去看看”。 “好,多谢”。 “无妨”。 云疏低声询问傅怀渊,“长离,要去看看吗”? “你自己要去便去吧”,傅怀渊没说自己去不去,就回了云疏这么一句话。 晌午,一行人在城里看了一番风土人情,观察了民生百态,这漓城在水灾之后,朝廷每年数不清的银两往江南送,若是还百姓还无家可归那才叫是笑话。 云疏还是想去看看那海棠花,原来云棠在时,就喜欢海棠花,那时自己也没认真赏过,如今人不在了,自己只能睹物思人了。 云疏独自去了海棠花会。 云疏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地方,云疏进去就被满目的海棠花震惊到,难怪那向来眼光高的女子会那么喜欢,叫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流连忘返。 花下有许多人来去,有的手拿折扇,有的拿着笔……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薛世清见有新面孔进来,赶紧自来熟的将人拉过来,“兄台看着像是第一次来”? “嗯,还请公子介绍一二”。 薛世清很热心,“好说好说,我姓薛,名唤世清,不知兄台姓什名谁”? “云疏”,云疏回的简洁。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兄台好名字啊”,薛世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色。 “公子世清二字,本是世乱同南去,时清独北还,如今公子名唤世清,可见其父心怀天下之心,自是也不赖”。 薛世清被云疏的话戳中了,恨不得将人奉为知己,突然薛世清看到什么,更兴奋了。 薛世清看到自己的好友,程锦鸣过来了,赶紧拉着云疏走到程锦鸣跟前。 “锦鸣,锦鸣,这是云疏,外地而来,特来参与这海棠花会的”,薛世清虽然和程锦鸣在说话,但是眼神却朝程锦鸣的身后看,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有些失望。 程锦鸣与人打招呼,“云疏公子,幸会”。 云疏点点头,薛世清又为云疏介绍,“这是程锦鸣,我的至交好友”。 “程公子,幸会”。 薛世清听两人寒暄完,拉着程锦鸣问,“锦抒妹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父亲有事,唤锦抒帮忙了”。 三人认识了之后,云疏知道程锦鸣有个生的极美的妹妹,才华不输男子,只不过今日没来,云疏却没说自己也有个妹妹,也很美,也很有才华。 第63章 正是又见时 海棠花会,文人墨客的交流,飞花令、咬文嚼字,云疏却难融入他们,不时回几声薛世清的话,然后只看着那些艳丽的花儿。 程锦鸣看出云疏,他似乎对这宴会没有丝毫兴趣,只是想看这些花。 “云疏是很喜欢海棠”?几人说了会话,拉近了些,便直接叫名字了,毕竟读书人向来不拘。 云疏回过神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妹妹喜欢”。 程锦鸣这下明白过来,但薛世清是个嘴快的,“那令妹怎么不来”? 云疏更落寞了,薛世清才看出他的不对劲,“对、对不住”。 云疏深吸一口气,“无妨,许多年了,她离开我已经五年了”。 程锦鸣能体会到云疏的情绪,若是有一日程锦抒不在了,他不能想象自己会如何活下去,便出言安慰云疏。 天色渐暗,众人纷纷散去。 薛世清还有些不舍云疏,他知道云疏并不喜欢这个场合,明日或许不会来了,“云疏如今回去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说着还抹了几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 程锦鸣看了几眼薛世清,脸上带着嫌弃。 云疏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失笑,“我明日定来,你莫哭了”。 薛世清听到他的话立即就收回情绪,这副样子让程锦鸣都笑出了声。 云疏回到客栈先是去了傅怀渊的书房,敲了两下门。 “进”,一声清冷的男声响起。 云疏进去看到傅怀渊面上有些疲惫,便知道这人定是有忙到现在,“长离,你怎地还不休息,明日虽说会闲下来些,但你也不能到现在……” 云疏说到最后,自己都嫌弃自己过于啰嗦了,声音越说越小。 见他停嘴,傅怀渊才放下笔,抬头看向云疏,“怎么年纪轻轻,一副老人做派”。 云疏被傅怀渊的话哽住,换了个话题,“长离,明日和我一起去看看吧,那个海棠花会,你会喜欢的”。 这下轮到傅怀渊说不出话来。 云疏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和傅怀渊倒了杯茶,将傅怀渊的那杯递到他人跟前,“喝杯茶吧”。 傅怀渊拿起茶杯泯了一口,看着杯子里漂着的一小片茶叶,像游荡在水上的孤舟,“阿疏,棠儿好像都离开我五年了”。 傅怀渊主动提起云棠,在傅怀渊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云棠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一个禁词,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 “是啊,五年了”。 “你说为什么都五年了,棠儿还不回来”,傅怀渊说出这句话时,眼角的泪水划过脸庞落在纸张上。 云疏现在觉得傅怀渊执拗透了,云棠都去了五年,就连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早已接受了她离去的事实,为何傅怀渊还是妄想云棠还能回来,还活着云棠能回来的梦里。 云疏起身,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长离,放过自己吧”。 傅怀渊看着虚掩的门,有些微风吹进来,三月的天,夜里是有些凉的,傅怀渊起身将门合上,屋内没有风的声音更加寂静了。 傅怀渊看着那杯凉透的茶水,自己就像那杯茶,苦涩、冰凉,没有半分让人喜悦之感。 次日。 云疏早早的起身了,到膳厅吃些东西,然后再去海棠花会看看。 可等云疏到膳厅的时候,却有人比他更早。 云疏走到傅怀渊身边坐下,“长离,你……” 傅怀渊放下筷子,看向云疏,“先用饭吧”。 云疏明白,傅怀渊是愿意随自己去了,觉得傅怀渊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嗯,今日的菜看着不错”,云疏说着就拿起筷子,将菜往嘴里送。 两人吃过后,便两个人策马朝烟林镇的海棠林处去。 两人骑的很快,耳边的风呼啸吹过,还有刚出来的蒲公英被带起来,飘在空中,无枝可依。 傅怀渊和云疏到了海棠林,一片火红的花林迅速占据傅怀渊的全部注意,这比傅怀渊和云棠在青城看到的都要盛。 两人将马交给一旁的马夫,便一起走进去了。 薛世清一直在张望,生怕云疏今日不来,自己少了个知己,见云疏走来,赶紧站起来迎过去。 “云疏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许是薛世清等久了,明明云疏今日来的比昨日早多了,是什么让薛世清生出这样的错觉。 两人走近,薛世清才看到云疏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有些不苟言笑,浑身有股气势叫人不敢招惹。 反倒是程锦鸣走过来,看着傅怀渊,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股莫名的忧伤。 薛世清在傅怀渊面前说话总有些磕巴,“云、云疏,这位是”? “这是我的挚友,名换长离”,云疏转头又为傅怀渊介绍,“长离,这两位,这是薛世清,这一位是程锦鸣”。 傅怀渊颔首。 四人走到一边坐下,虽然这几日人总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多数是薛世清,此时的薛世清还因傅怀渊的缘故收敛了些,若是放在平时,估计更难以想象。 上座有个长者说话,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各位,今日我们来飞花令如何”? “好”,“好”…… 白发老者继续说,“那就从老朽开始,以花字为令,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接下来就到李秀才了”。 李秀才将令接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何”? “自是可以”。 “那就贾举人接吧,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 最后,这个传到了傅怀渊这里来,傅怀渊久久未曾开口,众人以为他是说不出来,议论纷纷,“肚子里没二两墨来此地作甚”? 傅怀渊说出的确是堵住了他们的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听完傅怀渊说出的,老者先开口了,“这位公子此乃最佳,有花还应景,就是不知这公子是不是也与诗中一样怀才不遇,壮志难酬”。 其余人得亏不知晓傅怀渊身份,要是知道,一国之君怀才不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飞花令过了,众人就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赏花作诗,好不快活。 很快,今日的宴会又临近尾声,薛世清才想起自己有什么没问程锦鸣了。 “锦鸣,锦抒妹妹今日怎么又没来”? “她嫌都是男子,没有女子与她一起,就不愿来了,说是今日来接我”,程锦鸣说话时,脸上都有自己没察觉的笑意。 薛世清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给傅怀渊介绍起来,“锦鸣有个很好的妹妹,每日我母亲都念叨想有一个……” 薛世清的话被一声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 “哥哥”,程锦抒的声音在傅怀渊和云疏的身后响起,两人当即就怔住了。 程锦鸣上前拉住程锦抒,“怎么跑的这样急”? “这不是怕哥哥久等了吗”,程锦抒眨眨眼,这副模样看到程锦鸣心里软软。 傅怀渊和云疏听到后面女子的声音,僵硬的转过身,傅怀渊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心狂跳起来,像是从平静的湖面扔下一个石头。 “公子,你怎么了”? 第64章 陌生 “公子,你怎么了”,程锦抒有些发懵。 傅怀渊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程锦抒在傅怀渊的怀抱里,傅怀渊的气息让程锦抒有些莫名的熟悉,“公子,公子”? 看着程锦抒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还是云疏先反应过来,走到傅怀渊旁边,“长离,莫将棠儿弄疼了”。 傅怀渊这才反应过来,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开,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物品,“棠棠,棠棠,你没事吧”? 程锦抒有些不解傅怀渊这举动,“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叫程锦抒”。 傅怀渊看着程锦抒,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对傅怀渊的爱意,一片茫然,看的傅怀渊心颤。 程锦抒的这句话将傅怀渊打入万丈地狱,连云疏也好不到哪去。 程锦鸣见两人这副模样,将程锦抒拉到身后,“二位公子这是作甚”? 傅怀渊看着程锦鸣拉着云棠的手,云棠一点也不反抗,眼眶猩红,“棠棠,你不要我了吗”? 云疏看向程锦鸣,“程公子,这位姑娘可是你亲生妹妹”。 程锦鸣没有半分犹豫,“自然是的”。 “呵”,傅怀渊一声冷笑,众人才知道刚刚的傅怀渊装的多么谦谦公子,而傅怀渊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偏执阴暗的人。 云疏听到程锦鸣的话来一股火气涌上心头,“程公子好生让人发笑,令妹,你可知这是我从小到大看着她长大的妹妹,如何变成了你的妹妹”? 程锦鸣说不出话来。 程锦抒站在一旁,不敢和傅怀渊的眼神对上,拉着程锦鸣准备往外走,“哥哥,我们先走吧”。 傅怀渊见人要走,立即将人拉着,眼睛死死的看着程锦抒,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似的。 薛世清见这场面也愣住了,“长、长离,你先将锦抒妹妹放开,我们先去旁边的酒楼找个隔间说吧,这里人多”。 云疏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有许多人看着他们这边,对云棠的名声也不好,便同意了薛世清的提议。 “长离,去旁边的酒楼吧”。 一行人往喜楼去了,程锦抒也不明白,怎么她就来接一次哥哥,就发生这些事。 几人围坐在桌子周围。 傅怀渊率先开口,“她何时成为你的妹妹”? 程锦鸣被傅怀渊这句话说的有些心虚,但是脸上未显露分毫,“长离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锦抒自是从一出生就是我的妹妹”。 云疏开口问,“那如今她芳龄几何,生辰何时,可否婚配”? “如今年岁十八,生辰在八月,至于可否婚配,与云公子无关”。 程锦鸣被云疏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问的有些生气,又问旁边的程锦抒,“锦抒,你要在这里吃饭吗”? 程锦抒一直没开口,心思也不在这处,被程锦鸣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愣住了,看了几人一眼才开口,“哥哥,不用了,母亲准备好了,我们回去用吧,就不打扰各位公子了”,程锦抒起身准备与众人作别。 程锦抒看云疏和傅怀渊的眼神完全陌生,像是看陌生人一般,连云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长离,让人先走吧,来日方长”。 傅怀渊缓缓放下想要拉住程锦抒的手,是啊,来日方长,可是傅怀渊眼里却是藏不住的落寞,仿佛失而复得的东西又丢失了。 程锦抒见傅怀渊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像是被捶入了谷底,视线也渐渐模糊,不知不觉竟泪流满面,像刚到江南那几日一般。 程锦鸣拉着程锦抒出来,程锦抒将程锦鸣的手放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哥哥,我真的与你是亲兄妹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一家人有多好你都不记得了吗,就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说出这样的话,叫母亲听了该有多伤心”。 程锦抒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道歉,“对不住哥哥,我以后不会说了”。 “这件事你回家莫要说了,叫父亲母亲平白伤心”。 “嗯,哥哥,我们回去吃饭吧”,程锦抒挽着程锦鸣的手臂,笑的极甜。 傅怀渊和云疏也没在喜楼吃,骑马回去了,傅怀渊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程家的事。 傅怀渊和云疏抵达客栈的时候,马还未止住脚,傅怀渊就从马上跳下来,将绳子丢给马夫,匆忙的往书房走去,云疏也在后面跟上。 逐风逐雨见两人脚步匆匆,立即就跟了进去,傅怀渊的命令就下来了,“你们先将手上所有事情都停下,查一家人,烟临镇程家”。 逐风逐雨看傅怀渊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一定很重要,当即领命下去,连夜开始查。 两人走后,云疏才开口问傅怀渊,“长离,你觉得她是吗”? “是”,傅怀渊没有半分犹豫,语气坚定。 程锦鸣和程锦抒回家后,饭菜已经备好了,程家兄妹回来净手后就坐下了。 程鹤文还突然关心了一波程锦鸣,在以前,程鹤文记得有程锦鸣这个儿子就不错了,特别是有了程锦抒之后,程鹤文是更不在意这个儿子了,满心满眼都是程锦抒。 “锦鸣,海棠花会如何”? 程锦鸣放下筷子,“父亲,那地话开的很盛,谈笑皆鸿儒,儿子学到了很多”。 程鹤文点点头,刘慧兰最是讨厌他们这副生疏的样子,摆摆手,张罗几人吃饭,“快些吃饭吧”,刘慧兰说完还给程锦抒夹了菜。 几人吃完饭后,在自家的院子里坐着,今日刚刚得知刘慧兰见隔壁袁大娘的女婿上门了,吃过饭后就赶紧将程锦抒拉着坐下。 “锦抒,如今都十八了,有喜欢的男子吗?之前你们一起玩的贺家那个”? “母亲说什么呢,那是林姐姐喜欢的”。 “好好好,是母亲不知道,那薛家那个呢,虽说薛世清那小子纨绔,但心眼不坏”,刘慧兰越说越起劲。 程锦抒被刘慧兰的话说的头都大了,“母亲,哥哥还未娶亲呢,哪有妹妹先嫁人的事”。 程锦鸣本来在一旁看戏,一不小心就被程锦抒拉进戏中了,“母亲说你,怎么回到我身上了”。 刘慧兰被程锦抒提起,自是想到了自己那个已过弱冠还未娶亲的儿子,顿时一脸黑线,“你还有脸与你妹妹争,你什么时候能娶妻”? “母亲,我不急”。 “不急,还不急,到什么时候急,我明日便替你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女子”,刘慧兰突然又想到什么,又开口说,“不,我现在就去”,刘慧兰风风火火,说去就去了。 第65章 五年前 刚入夜,刘慧兰带着笑意回来了,将程锦鸣的事与这边有名的红娘说了,一定很快便有结果了,刘慧兰此时就像是儿媳娶进门一般,心情极好。 刘慧兰进了屋里,梳洗之后脸上还带着笑。 在程锦抒回房后,程锦鸣去了程鹤文和刘慧兰的屋子。 程锦鸣敲敲门,“父亲母亲睡了吗”? “何事?进来说吧”。 程锦鸣在二老房中坐下,将今日遇到傅怀渊和云疏的事细说出来。 “这二人像是认识锦鸣一般,特别是云公子,细看与锦抒眉眼有些相似,还有那位叫长离的公子,与锦抒不是一般的旧识”。 程鹤文摸着胡子沉思,总觉得程锦鸣说出的名字有些耳熟,“你说那两位公子叫什么”? “长离,云疏,长离或是字,说是京城来的”。 程鹤文再次听到云疏,立即就想到了那位年少就身居高位的重臣。 刘慧兰听到程锦鸣的话心中很是着急,看着程鹤文像是知道什么却又没说话,更是着急了,“你想起什么了,快说啊”。 程鹤文隔了许久才开口,“那位姓云的公子是京城定国公之子无疑了,定国公有一子便名唤云疏,还有一女名唤云棠,五年前失踪,不知去向”。 “可若是云棠当时是太子妃,那另一位长离公子是……” 程锦鸣这句话提醒了程鹤文和刘慧兰,那说明锦抒是……刘慧兰不敢往后想,如果程锦抒真的是云棠,那他们程家如何与皇家和云家去争,刘慧兰忍不住,眼泪簌簌的往外流。 程鹤文见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如今伤心不已,出言安慰,“你先别急,此事还说不准”。 “锦鸣,你可知两位公子住在何处”? “之前世清问过,我也听了一耳,就记下了”。 “好,那明日我去见见这两位公子”。 程锦鸣见父亲这么说,便回房了,准备明日与自己父亲一同去见见。 这寂静的夜里,最不平静的就是傅怀渊和云疏两人。 云疏此事还未回房,在傅怀渊书房,一起等逐风逐雨的来报。 云疏看着窗外的圆月,“长离,你说她要真不是棠儿怎么办啊”?云疏说到后面,越来越无力。 “不会,她一定是棠棠”,傅怀渊说的坚定。 门外敲门声响起,逐风逐雨走进来,天知道两人现在有多震惊,陛下也没和他们说这程家小女和皇后娘娘一模一样啊,两日人在拿到画师的画像时,差点没被吓死。 傅怀渊见两人站在那,没有往里走的动作,有些不耐,“你们站那作甚,东西呢”? 逐雨将查到的东西呈给傅怀渊,一旁的逐风走到云疏身边,小声问,“云大人,那个程姑娘长的很像皇后娘娘吗”? 云疏一个眼神没有给逐风,一直看着傅怀渊那边,但是嘴上依旧回答了逐风,“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傅怀渊看着逐雨呈过来的资料,越看脸越黑:五年前到的烟临镇,从京城而来,来时小女儿身体虚弱,不见外人,程老先生名唤程鹤文,擅医术。 所以从这些东西里面看,谁也不知道程锦抒来自何处、是不是程家亲生。 云疏将那些纸张从傅怀渊手中接过来,脑子思考程鹤文这个名字,很耳熟。 云疏突然想到了,抬头问逐雨,“程鹤文,是京城善医堂的程鹤文”? “正是,程大夫五年前离开京城,说来也巧,当时正好是陛下昏迷,也正是皇后娘娘失踪之时”。 傅怀渊看着程锦抒的画像,手指在上面摩挲着,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你们先出去吧”。 其余三人都出去了,傅怀渊坐在椅子上,看着程锦抒的画像,好像和五年前的云棠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爱笑,爱海棠,好像就是不爱他了,明明白日里就见过程锦抒,为何自己还是不满意手上的这幅画。 明明云棠每个样子傅怀渊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可为何傅怀渊将这张纸看了一夜,灯燃了一盏又一盏,最后一盏灯燃尽,天渐渐明了,人也渐渐醒了。 一大早,客栈里的人起了三三两两,多数人还未起来,但是此时,客栈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是逐雨最先见到程家父子的,逐雨一眼就认出来人是程家父子,将人请进去。 冒昧进去不太好,程锦鸣先是问了逐雨,“不知公子可认识长离、云疏二位公子”? “二位先进来,自是认识的,我去后院将人请过来”。 逐雨将两人安排在一个包厢里,就去了后院,到后院先见到的是云疏,逐雨先和云疏说了此事,“云大人,程家父子来访,想见皇上和您”。 云疏听到程锦鸣来了,当即就往前院走去,“你去给长离通报,我先去见”。 逐雨正准备听云疏的命令,往傅怀渊的住处去时,傅怀渊人已经过来了,“不必,朕听到了,人在何处”? 逐雨为两人带路,将两人带到包厢门口就下去了。 傅怀渊率先推门进去,程鹤文听见声音转身,见到傅怀渊,便立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双膝跪地,“草民程鹤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锦鸣见自己父亲跪下,有一瞬的怔愣,也跟着跪下了,听到程鹤文说出的话,程锦鸣惊的不行,面前之人竟是当今皇上。 傅怀渊走进去,“起来吧,程太医还记得朕啊”。 “草民惶恐,草民离宫多年,早就不是太医,承蒙皇上和先皇厚爱,准草民致仕,才能安度晚年”。 四人坐下后,云疏为几人添了茶。 “程太医,朕知道你的来意,说说棠棠的事吧”,傅怀渊没有给程氏父子半分准备,直入主题。 云疏也看着程鹤文。 程鹤文如实说,“回皇上,锦抒确实不是草民亲生女儿,是草民五年前路过青云山下时,遇到的,当时锦抒气息微弱,草民只能将人带到暮城,住了几日”。 云疏听到这些话有些生气,“那后来你为何不替她寻家人,你可知我们寻了她多少年”。 程鹤文苍老的声音静静诉说着,没有受到云疏的影响,“当时内子看到锦抒便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女儿,喜爱的紧,还有锦抒当时腹中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草民一家便草率断定锦抒定是过得不好,才将人带到江南”。 “腹中孩子”? 程锦鸣听到傅怀渊的反问,心中有些气,却又不敢发作,“是啊,当时锦抒有孕,从山上坠下,一直飘到河下游”。 第66章 程姑娘 “先不要和棠棠说太多以前的事”。 程家父子走后,傅怀渊还坐在那,耳边全是程鹤文的声音,久久未散,“有孕”,“坠崖”,“小产”,每个字都砸在傅怀渊和云疏心里,让他们难以呼吸。 傅怀渊不知自己自己是怎么从酒楼出来,再走到书房的,路上有许多人问安,看着皇上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皇上上次如此还是太子时期,太子妃坠崖,那副模样,众人还历历在目。 云疏在知道程鹤文说出的那些事后立即就派人回京城隐秘探查。 傅怀渊回到书房,看着桌案上的画像,心揪着疼,他不知云棠当时是如何挺过来,自己差点就失去她了,画像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云棠,想切切实实的看到她那个人,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傅怀渊去了烟临镇,他还未到程家的时候就看到程锦抒了,程锦抒一个人在一个竹林里起舞,火红的身影在树影里舞动,与黑色的影子交相辉映,一寸寸霞光打在程锦抒身上,衬的人像下凡的神女,让人无法移开眼。 傅怀渊跳下马,没有打扰她,就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全是女子的倒影。 一曲舞毕,程锦抒擦了擦额前的汗,转身才看到一旁的来人。 程锦抒认出是昨日那个男子,由于傅怀渊昨日的举动,程锦抒是有些害怕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公子,有何事”? 傅怀渊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抽抽的疼,原来是最亲密的关系,如今她怎么还怕自己。 “棠,程姑娘不必担心,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傅怀渊最后像是认命了般,叫了她程姑娘。 程锦抒这才稍稍放下心,将两人距离拉近了些,就这么对立站着,风吹过,几片叶子落在程锦抒的肩头上。 傅怀渊伸手拂去那片叶子,程锦抒看着这幅场景,总觉得熟悉的很,像是在哪里看过一样,只不过当时好像是红色的花瓣,自己怎会有这些这五年从未经历的记忆,那只能是五年前,自己忘记的那些。 程锦抒有些迷茫,这不是程锦抒第一次觉得熟悉了,昨日这个人抱自己时,当时就觉得熟悉,程锦抒于是将心中的问题问出来了,“公子,我们之前认识吗”? 傅怀渊看着程锦抒现在与以往无二的脸,耳边是女子细软的声音,久久没有回答。 程锦抒可能意识到自己唐突,向傅怀渊解释了一番,“公子莫怪,我五年前生过一次病,将所有事都给忘了,看公子的样子,应该不是我的旧识,就当我多嘴了”。 傅怀渊听着女子的话,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程锦抒黝黑的眼睛,傅怀渊的嗓子里缓缓发出声音,“我们是旧识,我认识你”。 傅怀渊的这句话无非不是在程锦抒的心中扔下一颗石子,平静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程锦抒瞪大了眼,“你说我们认识,可是我一点都记不得了”,程锦抒越说越落寞,之前程锦抒一直觉得失去以前的记忆没什么,她有极好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根本不需要想以前,活在当下,可是现在,程锦抒迫切的想知道以前的事,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事、什么人。 “公子,那我们之前就是好友吗”?程锦抒现在有极强的好奇心。 傅怀渊在听到程锦抒叫了他不知道多少声“公子”后,终于忍不住纠正她的称呼,“阿抒叫我长离吧”。 阿抒,好像连父亲母亲都没有这么叫过自己,而且他让自己直接唤他的名字,两个以前的关系一定很好,程锦抒脸颊泛着红晕,小声开口,“好,长离”。 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脸红。 傅怀渊将人带到一旁坐下,静静诉说只有一个人记得的故事,“我们以前就是好友,只不过后来出了意外,程大夫将你带走了,我们就好多年未见了”。 程锦抒点点头,“你昨日唤的棠棠是何人,也是我们的朋友吗”? “不是,是你的名字”。 程锦抒有些惊讶,“啊,那为什么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你的乳名,如今你都长大了”。 程锦抒点点头,似是认同傅怀渊的话,但是心中不免存疑,为何自己的母亲也从未这么叫过自己,还有程锦抒觉得自己和程锦鸣一点也不像,外人都这么说,自己像是捡来的,从前程锦抒自己也没在意,都是邻里之间的玩笑,昨日看到那个名唤云疏的男子,竟发现自己的眉眼与他有六七分像,反倒是他,像自己的哥哥。 “那个云疏公子和我认识吗”? 傅怀渊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他怕云棠又想起那些让人撕心裂肺的往事,就是恶人已除,自己也不愿她想起来,但是又怕她永远想不起来,过去了五年,傅怀渊实在没有信心让云棠忘记过去重新喜欢自己,她自由,不拘于高墙之下。 傅怀渊也不忍心欺骗她,“认识”。 傅怀渊说了两个字便没说话了,程锦抒看出傅怀渊似是不愿意说这些,好像是怕自己知道了往事一般,程锦抒也没再追问,自己以后总会知道的。 “长离,我走后怎么不来寻我啊”? “我寻不到”,傅怀渊想解释许多,想说自己寻了她很多年,久到所有人都劝自己放弃,久到自己也忘了时间,想说寻到她是自己活下去的目的,但是话到嘴边就说了这四个字,让傅怀渊窒息的四个字。 程锦抒似乎能看出傅怀渊的伤心,但是她从未安慰过男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能叫人不伤心,她只能学着母亲安慰自己的动作,用手拍拍傅怀渊的头,柔夷轻抚傅怀渊的背脊,傅怀渊搁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他的棠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软。 而程锦抒在傅怀渊耳边说出的话让傅怀渊泣不成声,“长离,我不会再让你找不到了”,这让傅怀渊这五年的寻找有了归宿。 程锦抒不明白傅怀渊为何还是哭的那样狠,明明是个男子,怎么比隔壁大娘家的妹妹还爱哭,程锦抒有些头疼。 程锦抒突然想到昨日他与自己哥哥的剑拔弩张,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就开口将傅怀渊邀请到家里。 “长离要不要去我家用饭,我带朋友回去,母亲一定高兴”。 这能与程锦抒多了相处的时间,傅怀渊自是求之不得,两人便往程家别院去了,这离程家别院近,程锦抒没骑马,现在回去时,两并肩走着,傅怀渊一只手牵着马匹,两人的背影渐渐走出林子,俨然一对壁人。 傅怀渊希望这条路能长些。 第67章 她只能是云棠 可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两人走了没一会就到了小院门口,程锦抒打开门,让傅怀渊随自己进去,还将傅怀渊的马系在自己的踏雪旁边。 程锦抒还为这位客人准备了草料,它吃的正欢,程锦抒抬手摸了摸它的面嵴,这马像是通灵性一般,凑向程锦抒的手,傅怀渊看着她对这马如此贴心,还有些吃味。 “长离,它叫什么名字”? 傅怀渊一直看着程锦抒,她问出的第一时间傅怀渊自然就听到了,“它没有名字,我以前不怎么骑它,这次出来才骑的,我之前骑的那匹马叫威风”。 “既然是你的马,它一生就认你了,那还是要给它取个名字”。 “你帮我想一个吧”。 “好,我想想”,程锦抒仔细思索,突然灵机一动,“威风,威风,那它叫凛凛吧,正好威风凛凛”,她说完还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凛凛是你的那一匹的名字”。 程锦抒过了良久都没从傅怀渊这句话中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匹马,叫凛凛,都过了五年了。 程锦抒突然情绪低落,有些伤心,傅怀渊看出程锦抒的情绪变化,自己不该说凛凛的事,害得棠棠伤心,“阿抒,它叫踏雪,那要不我的这匹叫飞鸿吧”? “挺好的,你自己喜欢便好”,但是程锦抒也没有刚刚回来时那般高兴了。 程锦抒吸了吸鼻子,“长离,京城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想我”? 傅怀渊听到程锦抒的话怔住了,“是啊,很多人想你了”,这么多年,谁都没有忘记。 程锦抒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好像是不告而别,让许多人都困在过去里,只有自己没有一点点关于以前记忆,享乐于现在,但记得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 刘慧兰从外面进来,看着自家院里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不是自己女儿还是谁,那名男子,气质出尘,瞧着一个良人,莫非是…… 刘慧兰想到某种可能,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两人身边,脸上堆着笑意,“锦抒,有客人来了怎么也不和母亲说啊”? 程锦抒被刘慧兰的声音拉回神,“母亲,我们刚回来,这是长离,路上遇到的,就让人来家里做客”。 长离,今上!刘慧兰听到傅怀渊的名字,当即变了脸色,整个人变得不自在了,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处了。 程锦抒看出刘慧兰奇怪的举动,明明一开始很高兴的,现在变得让人说不出的奇怪,还有,自己母亲好像也认识长离一般,这些人怎么都奇奇怪怪,昨日也是,程锦鸣平日里儒雅随和,谦谦君子一个,怎么会那样急言,还有回来时反问自己那句,当时程锦抒以为程锦鸣是生气,现在看来,倒像是心虚。 程锦抒整理脑中的思绪,先问了刘慧兰,“怎么了,母亲”? 刘慧兰有点呆愣,摇摇头,“无事,无事”,只是木讷的动作出卖了她。 程锦抒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程家父子从外面进来了,这两人也怪的很,早上一早就不见人影,回来不一会又出去了,才回来。 程鹤文一眼就看到傅怀渊了,“原来是有贵客至”。 “程大夫,叨扰”。 “公子客气”。 几人到一旁坐下,只有刘慧兰还在震惊中,走到庖屋,先准备晚饭,程锦鸣没有在前院坐着,而是随刘慧兰一起到后院。 前院,三人围坐着,程锦抒发现向来文人傲骨的父亲,如今对这位公子举手投足都是尊敬之意,两人看着,自己的父亲倒不像是长辈,看着傅怀渊像是上位者,程锦抒再看不出这几人有事瞒着自己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程鹤文先给傅怀渊倒了杯茶,“公子用杯茶吧”。 傅怀渊将茶杯接过,“多谢”。 “父亲是认识长离公子吗”? 程鹤文本来低头品茗,听到程锦抒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傅怀渊,见人根本没看到自己,所有视线全放在程锦抒身上。 “锦抒何出此言,我与公子是第一次见”。 “可是长离原来在京城就与我相识,父亲不知道吗”? 程鹤文没有回答程锦抒是话,而是直接将人支开了,“你去帮帮你母亲,我有话与这位公子说”。 程锦抒虽然心中千万分不解,但是还是听从程鹤文的话,将地方留给两人,自己去后院了。 傅怀渊的视线跟着程锦抒,待人进门后,看不到才收回视线。 “程大夫支走棠棠有何事,直说便是”,傅怀渊在程锦抒走后气息都冷了不少,声音也是惯有的凉薄之感。 “皇上,草民不知皇上现下何意”? 毕竟傅怀渊白日里才说不要让程锦抒知道以往的事,现在又说以前与程锦抒相识,饶是程鹤文也看不明白。 “或许你该称她为皇后娘娘”。 程鹤文心下大惊,“皇上,您这是……” 傅怀渊丝毫不把程鹤文的震惊放在心中,“程大夫不必震惊,她从来不是程锦抒,她只能是云棠,是国公府嫡女、御史中丞之妹,更是朕的皇后”。 程鹤文听着傅怀渊的话,立即站起身,跪在地上,“皇上”,程鹤文不知道怎么劝傅怀渊,他们不是程锦抒的亲生父母,这也不是程锦抒真正的家,就连名字,也不是真的。 “起来吧,京城还有许多人在等她回去,朕意已决”,傅怀渊最后的话也打破了程鹤文的幻想。 其他三人将饭菜端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聊完了,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但是气氛有些怪,怎么怪,程锦抒也说不出来。 几人开始自顾自的用着饭,也不说话,若是不知道傅怀渊的身份,刘慧兰可能还有话说,现在知道傅怀渊是何人,就算有也不敢说了。 这顿饭,除了傅怀渊和程锦抒两人,其余人都吃的不自在,毕竟有几人能和皇上一起用饭,吃的心安理得。 傅怀渊吃过后,放下筷子,看向程锦抒,“阿抒,明日有时间吗?我初到江南,还未处处看过,不知能否邀卿同游”? 程锦抒自己看了一眼自己父母亲,母亲低着头,完全没有回复自己的意思,程锦抒再看向程鹤文,程鹤文感受到程锦抒投来的视线。 “你如今大了,自己决定就好”。 程锦抒不知道为何,觉得程鹤文说完这些有些不对劲,对着他撒娇,“我再大也是父亲的女儿”。 程鹤文嗯了两声,但眼睛不敢看她。 最后程锦抒同意了傅怀渊的邀约,明日共游漓水湖。 第68章 不喜甜食 傅怀渊走后,几人一起将饭菜收拾好便准备各自回房了,但是程鹤文被程锦抒叫留下了。 “父亲,我有事想问问您,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程鹤文停住要走的脚步,闭了闭眼,似是早就想到了程锦抒会叫住自己,也知道她为何会叫住自己。 程鹤文回到刚刚吃饭的地方坐下,没等程锦抒先开口,自己就先说了,“锦抒若是想问五年前的事,恐怕为父给不了你答案”。 程鹤文一句话就将程锦抒的话堵死,这让她更困惑了,更加想知道从前的事,“为何,父亲,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锦抒,你若是想知道,明日就去问长离公子吧,希望你知道后不会恨我”,程鹤文说完这些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平日里挺起的脊梁微微泄了气。 程鹤文起身走了,没有给程锦抒任何反问的机会,本来程锦抒就打算明日里问问傅怀渊,但是程鹤文现下这么说,程锦抒是更要问了。 程鹤文回屋后,刘慧兰还坐在床边,还没有睡,见程鹤文走进来,起身上前,“老爷,锦抒是不是知道了”? 刘慧兰说着话,眼泪几欲流出来了,颤抖着嗓音问程鹤文。 程鹤文摇摇头,刘慧兰见此放心了许多,语气好了些,“那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什么意思明日锦抒赴约回来就知道了”。 —— 上官亥几人这几日都没看到傅怀渊和云疏的踪迹,以为两人有秘事探查,也不曾去叨扰。 今日一早,上官亥和李方泉等人就去傅怀渊的院子里想要求见一面,正巧遇到刚准备出门赴约的傅怀渊。 “皇上,臣等已在漓城驻留多日,不知何时能按路线出发”? “不急”,傅怀渊扔下两个字就走了,留下上官亥等人面面相觑,这皇上让他们不急,自己倒是更急。 “上官大人,你说皇上这是何意啊,怎么叫下官摸不着头脑”? “圣意岂是你能揣测的”,上官亥虽然自己心中也存有疑问,但是也没表露分毫。 “是是是,上官大人说的是,是下官鲁莽了”。 傅怀渊被上官亥一行人耽误了会,等到漓水湖的时候,程锦抒早就在湖边等着了。 傅怀渊走近,就看到一个身着湖绿色衣裳的女子,活脱脱像是下凡的仙子,只是这女子眉头紧锁,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傅怀渊走到程锦抒身边,“阿抒,久等了”。 程锦抒应声转头,又对着傅怀渊摇摇头,“没有”。 “我们往那边走走吧”。 两人就这么走在漓水湖上的小桥处,风刮过,让两人黏腻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长离,这是你的字吧,你的名是什么”?程锦抒此时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想问眼前这个男子的名字,似乎是想通过他的名字让自己能想起一些往事。 傅怀渊真的不习惯在云棠面前,或者说程锦抒面前介绍自己,“名唤怀渊”。 “怀渊,怀渊”,却没冠上姓氏,程锦抒也没多问,她将傅怀渊的名字在嘴里来回唤了几遍,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待程锦抒细想时,她的耳朵像是耳鸣一般,脑中的刺痛让程锦抒将眉头紧皱,也不能去细想。 “怎么了,阿抒”,傅怀渊看出程锦抒的不对劲,似乎很痛苦。 程锦抒从回忆里抽离,额头竟冒出密汗了,傅怀渊拿着手帕,替她擦去,又柔声问了一遍,“阿抒,怎么了”? “无事,就是总是想不起之前的事,一想就头有些刺痛”。 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每每让她想起来一点,就会让她沉浸的痛苦中,傅怀渊永远都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坠入谷底。 程锦抒慢慢缓过来,好些了,“长离,你和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傅怀渊不知怎么说、从何说起,低沉的嗓音渐渐响起。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们很好,总是一起玩耍,我们一同在青云山住了两年,那两年是最无忧无虑的,后来我因故离开了,再后来我们在京城相遇,好不容易相遇了,你又不见了”。 傅怀渊所有的话都如实说了,他不愿骗程锦抒,或者应该说他永远骗不了云棠,只是在这些真话中,傅怀渊隐瞒了许多。 “那我们就只是朋友吗”?程锦抒有些不相信两个人只是朋友,但是傅怀渊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后来程锦抒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有着说不完的话,特别是程锦抒,从五年前到江南说到他们相遇的前一天。 在程锦抒的嘴中,傅怀渊听出了程家父母待她极好,视如己出,程锦鸣将她当成亲妹妹,而程锦抒也是,在江南又活成了那个青云山上的女子,拥有最极致的自由。 看来她很快乐,很快乐,快乐就好,快乐就好。 女孩絮絮叨叨,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旁静静聆听着,女孩看着眼前的湖水,男人眼里只有女孩,等时不时女孩转过头看向男人的时候,两人还能对视上,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目光。 后来云棠才知,傅怀渊好像一直在等她,等她转头,等她想起,等她回来,等她爱他。 程锦抒好像有些说累了,慢慢沉默下来,两人就静静的看着湖面上的波光粼粼。 日头渐渐下山,最后的霞光也慢慢移走,程锦抒见天色渐晚,将人带到主街,准备寻一家店做东,请人用饭。 两人走在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有一家卖着糖葫芦的小摊,傅怀渊一眼就看到了,指着糖葫芦问,“阿抒,你要吃那个吗,你原来……” “不吃了,太甜了,我不喜甜食”。 傅怀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程锦抒的回答就止住了声,傅怀渊愣在原地,程锦抒看一旁的店,在思索选哪一家,没注意傅怀渊落后几步,程锦抒看到满意的一家,才兴奋的转头,准备问傅怀渊的,却没看到身边的人。 程锦抒又回头看,看到傅怀渊站在刚刚那个地方,眼睛一直看着那个卖糖葫芦傅小摊,以为是他想吃,走到傅怀渊身边,“你要吃吗”? 傅怀渊摇摇头,“不用了”。 “我们去吃饭吧”。 “嗯”,两人往程锦抒选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到地方,程锦抒像是想起什么,“对了,长离,能吃辣吗?那家的菜很辣,据说是川西的厨子”。 傅怀渊没有回,而是问出来一个问题,“你很喜欢吃辣吗”? 程锦抒点点头,“是啊,很喜欢,只不过父亲和母亲吃不了很辣,家里做的清淡,我很喜欢吃这家的菜,在以前,哥哥很喜欢吃糖葫芦,然后我也不喜欢吃甜食,他每次来买的时候我就央求他带我在这吃饭”。 不喜欢甜食,傅怀渊突然没有勇气走进这家店了,原来一个人真的能从爱变得不爱,不管是菜,更或是人,原来遗忘才是最让人最不得喘息的。 第69章 生病 这饭到底也没吃,傅怀渊将人送回家后就回了客栈,今日出门时,傅怀渊还想着明日再邀她,可等今日将人送到门口,这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刘慧兰一直等在院子里,见程锦抒回来了,起身走到她面前,“锦抒,皇,长离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程锦抒本来在想傅怀渊刚刚突然变得奇怪,刘慧兰突然问,有些没反应过来,“啊,没说什么,就说了几句五年前的事”。 刘慧兰当即就变得严肃,“五年前?五年前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说我们以前是朋友,对了,母亲,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吗”? “是,是,应该是”,刘慧兰听到程锦抒说没什么才放下心来。 程锦抒见刘慧兰的反应,不像是知道自己与长离关系的样子,倒像是担心自己认识长离一样。 傅怀渊失魂落魄的走进院子里,幸好此时众人都在屋内,不然有人见到傅怀渊这副样子,都怀疑自己能不能见到明日的霞光。 见傅怀渊屋内的灯亮起,云疏将京城快马送来的信件拿在手中,去了傅怀渊的屋子。 “今日听说你一早就出去了,想必是见棠儿了吧”。 傅怀渊也没理云疏,云疏也不在意,将手中的信放到傅怀渊的桌案上,“秋实的回信,看看吧”。 云疏在来之前已经将信看过了,他几乎能想象到傅怀渊看完后的痛不欲生,但是他也不想他不知道。 傅怀渊看着桌上的信,有些不敢打开,但终究是看了,事关云棠,他不得不看,他不会不看。 娘娘八月一日得知有孕,心甚悦,陛下之生辰五日之后,未满三月,遂之瞒于众人,春华不拘小节,恐其失言,仅吾知晓; 娘娘身殒得知娘娘身孕,恐陛下悲痛交加,吾知娘娘不愿陛下忧心,遂私瞒,如今大人相问,吾始说。 傅怀渊看完这两张纸,手摩挲着信纸,低头看着那几行字,似乎能感受到云棠那一日的落差,从最开始的得知身孕,到后来的毅然跳崖,为何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自己,傅怀渊的眼泪流下,落在纸上,晕开那些字,视线也渐渐模糊。 “心甚悦”,“未满三月”,傅怀渊渐渐的流不出眼泪了,原来极致的悲痛是没有眼泪的。 次日,傅怀渊病了,本来在宫中养的差不多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车马劳顿,又是大悲大恸,夜里就有些发热了,还是逐雨见人久久未起,察觉出不对,便去敲门,也不见有声音,逐雨破门而入,看到榻上昏睡的傅怀渊,便去禀告给云疏,派人将钱太医寻来。 云疏站在一边,看着钱太医给傅怀渊把脉,钱太医把着傅怀渊的脉象,眉越来越皱。 钱高阁搭上半天了,一直没说话,云疏心中焦急,是彻底没了耐心,直接开口问,“如何了”? 钱高阁站起身,“回大人,皇上龙体是之前就有些亏空,后来养好了些,现在又是出巡,身体便弱了些,但皇上这……” “吞吞吐吐的作甚,直说便是”。 “是,大人,皇上这像是心情大悲所致,气血攻心”。 云疏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昨日那封信在地上,现在又听到钱高阁的话,便明白了,他不知自己这样再次刺激傅怀渊是对是错,“我知道了,下去煎药吧”。 上官亥一行人听说傅怀渊病了,赶紧要来侍疾,以表忠臣之心。 几人一进去就趴跪在榻边,声泪俱下,“云大人,皇上如何了”? “休息几日便好,皇上此时不宜出巡,我将路线给上官大人,还望上官大人先行一步,这是皇上的意思”。 前几日傅怀渊在看到程锦抒后,就想带人直接回京城了,让上官亥等人走一圈,上官亥此人是好管闲事,当时皇上立后妃就有他的手笔,但对皇上是忠心不二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傅奕陵就不会让他身居高位了,云疏当时认为突然改变不合宜,如今傅怀渊卧病在床,一切便合宜了。 上官亥听到这话,自是喜不自胜,皇上这是相信自己,让自己带人前去,此乃上官家荣幸,“请皇上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完成陛下所令,为大燕肃清蛀虫”。 上官亥与随行大臣连夜离开,去了杏城。 程锦抒在屋里坐了一日,她还以为傅怀渊还会来寻她,可是等了一日,程锦抒都未等到,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明明在她心中才认识几日,好像两人有数不清的羁绊。 程锦抒倒是等到刘大娘的声音,“慧兰,慧兰”。 程锦抒迎出去,“刘大娘,母亲在后院,有何事吗”? 刘大娘一脸喜色,拉着程锦抒就往后走,“好事,好事”。 “慧兰啊”,刘大娘边走边喊。 刘慧兰听到声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迎到两人面前,“何事啊,刘姐,还这样急”。 刘大娘拉着刘慧兰的手,“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事,有戏了”,刘大娘还向刘慧兰挤眉弄眼。 刘慧兰明白过来,“哦哦,哦,是锦鸣的事啊,劳刘姐费心了哪家的姑娘”,这红娘此时来说这事,怕是有着落了,当即就留刘大娘吃饭。 刘大娘却否认了,“不是,锦鸣的事还要看看,没有合适的姑娘,是你家锦抒,我给相看了个好儿郎”。 这下真给程锦抒愣住了,刘慧兰也不明所以 “啊,你说谁”? “锦抒啊,你上次说锦鸣的事,我见锦抒也没有人家,便帮她也看看,谁知就有合适的,你我是本家,自是认真选的,你放心,我还有事,饭就下次吃了,那个公子我找个日子带过来见见,定叫你满意”,说着,刘大娘就往外走,刘慧兰压根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话说若是前几日,刘慧兰可能会很高兴,但此时,更多的是担心,若是傅怀渊知道了可就大事不妙了,为皇后娘娘寻夫君,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刘慧兰心里七上八下的,程锦抒叫了几声都没有听见。 “母亲”,程锦抒又叫了声。 刘慧兰才反应过来,“怎,怎么了”? “母亲何时和刘大娘说我的亲事了”? “没有,母亲当时就说了你哥哥的事,你刘大娘上心,给你也看看了,你若是不想,回头娘替你拒了”。 “噢噢,这样啊”。 程锦抒现在想要不去想傅怀渊,和刘慧兰扯开茬,“母亲,今日吃什么”? 刘慧兰现在满心都是害怕傅怀渊知道了怎么办,根本无心回答程锦抒的问题,也没理她。 程锦抒看着刘慧兰,怎么刘大娘说了这件事后,母亲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程家父子从医堂回来,用饭时,程锦抒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就说到了刘大娘刚刚说的事。 “哥哥,母亲让刘大娘帮忙相看嫂嫂了”。 “是吗,母亲”,程锦鸣因为惊讶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刘慧兰。 “怎么,有什么震惊的,都这么大人了,还不娶亲,为娘给你看看不行”? “不是的,母亲,儿子谢谢母亲”,程锦鸣见刘慧兰生自己气,赶紧认同她的话。 “你知道就好,你看看,如今有谁家儿郎,如此大人了,还未娶亲”,刘慧兰越说越气。 程锦抒在一旁偷笑,程锦鸣向她示意,求她转移下话题,还做着双手合十的动作。 程锦抒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替他解围了。 “跟你说,哥哥,母亲都没和刘大娘说,她就给我相看呢,说是人家都找好了,过几日带人来见呢”。 程锦抒此话一出,三人都怔住,程锦鸣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啊”? “哥哥,你也很惊讶吧,我刚刚知晓的时候也惊的不行……” 程锦抒本来絮絮叨叨的说,见气氛不对,三人都不出声,僵住了,怎么父亲和哥哥也是,听到刘大娘给自己相看就不对劲,哥哥脸上有明显的担心,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说话的程鹤文此时开口了,“锦抒,若是有一日你发现父亲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会想要离开程家吗”?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三人都不知所措,刘慧兰和程锦鸣是害怕她的答案,程锦抒是茫然为何父亲如此问,“怎么会呢,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这个问题让程锦抒想了一夜,还有傅怀渊,也让云棠想了一夜。 第70章 甚是相配 程锦抒眼睛睁了一夜,墙上几道裂缝都数清了,一边程家几人这几次的反应,另一边是傅怀渊一日都没来寻,连信都没有一个,程锦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早早的起来等在院中,刘慧兰见她那么早起来,惊讶的不行,平时叫她和程鹤文一同去医堂,得叫几次。 待程家父子起身后,程锦抒和他们一同去了医堂,这总比自己在家闲着要强,免得又去想那厮,定是他这几日老是在自己面前出现,自己一下子习惯了。 等三人到医堂的时候,门前已经有人等着了,程家父子医术高超,为人正直,方圆几里的人都过来看,这医堂又是药房,自然每日的人都许多,还没等程鹤文和程锦鸣走近,那些患疾之人就围了过来。 “程大夫,您昨日开的方子我用了好了许多,今日我也来拿点那个药”。 “小程大夫,我最近几日总是头疼,当如何”? …… 程锦抒早就习惯了这副场面,组织众人排队,依次进去,然后自己站在程鹤文身边,替人抓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程锦抒忙起来果然没想傅怀渊和那些闲事,但是这不妨碍她看到与傅怀渊有关的人。 逐雨排了好久才到自己,今日傅怀渊发热好了些,人也在昨日晚上醒来了,便继续来为他抓些药。 逐雨看到程鹤文身旁的程锦抒就愣住了,此人真的与皇后娘娘生的一模一样,若是忽略她看自己陌生的眼神,逐雨丝毫不会怀疑她就是皇后娘娘,差点就要跪下行礼了。 逐雨看着程锦抒失了神,程锦抒被逐雨这样看着有些无措,怎么最近一个两个都盯着自己发呆,难不成以前自己认识这么些人。 程鹤文见人不说话,叫他几声,“公子,公子”。 逐雨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居然盯着皇后娘娘出神,若是让皇上知道,那他真的可以早日致仕、卸甲归田了。 程鹤文是认识逐雨的,几日前才在客栈见过,逐雨来抓药,那必定是那位欠安了,程鹤文神色严肃,“公子,是否是你家公子身体欠佳”? “是,劳程大夫牵挂,我们从京城随行的医者已经煎了药,我是来抓后面的药,程大夫忧心了”。 “好好好,无事就好,将方子拿给锦抒,快些去抓药吧”。 程锦抒看着程鹤文显然是认识逐雨的,带着逐雨抓药的时候一直想着这件事,为何自己父亲会认识从京城来的人,京城来的,那只有可能是…… 没等程锦抒问出口,逐雨先说了,“姑娘可知我的主上是谁”? 程锦抒如实摇摇头,“不知”。 “他字唤长离,不知程姑娘可知晓”,逐雨说完这个拿着药就走了,不给程锦抒问的机会,他在赌,赌程锦抒知道傅怀渊卧病会不会去看,也在赌皇上他能不能让皇后娘娘想起来。 程锦抒等逐雨走了还怔在原地,原来他们说的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病了,程锦抒有些急,她也不知道傅怀渊的住处,也不能去看,那位公子刚刚说长离已经退了热,定是没事了,程锦抒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医堂的人少些了,程鹤文站起来到程锦抒身边,看着程锦抒一脸苦相,“可是在担心长离公子”。 程锦抒眼睛里蓄着泪水,看着程鹤文,没有说话。 程鹤文拿过一旁开药房用的宣纸,写了一个地方递给程锦抒,“若是担心,就去看看吧,只是千万要记得回家吃饭”。 程锦抒接过程鹤文递过来的纸张,点点头,然后跑出去不见人影了。 程鹤文见程锦抒焦急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到底你与他们才是一家人。 程锦抒先是回家骑上了自己的踏雪,再赶往程鹤文写的地方。 程锦抒到地方后,发现是一个客栈,走到后院门口,住的人不多,像是被人给包了似的,程锦抒还看到有配剑的家丁来回巡查,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 程锦抒刚踏进一步就被拦下了,拦住他的是禁卫军统领陆显,陆显之前是一直在前线作战,这两年才退下了,成了天子近臣,没有见过云棠,自然是不识得程锦抒这张脸的。 逐风在远处看到陆显和一个女子说话,这个闷葫芦自己与他说十句都得不到一句回应,怎么来江南几日就认识了女子,他定要去看看。 随着他的走近,逐风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皇、皇”。 程锦抒以为他是认错人了,“公子认错了人了,我姓程”。 逐风机械的点点头,“好,好,程姑娘,这姑娘这是来”? “我找长离”,听到这句话,逐风倒是没有多奇怪,倒是陆显一行人,显然是像听到了什么极震惊的事,这唤谁不震惊,当今应是没有敢唤皇上的字了吧,就连姝妃娘娘,都你曾唤过,这女子是何许人,如此胆大。 “大胆,我们公子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唔……唔”,陆显没说完,逐风就将他的嘴捂住了,虽然自己讨厌陆显那个看着刚正不阿的性子,但是也不想看着他找死。 赶紧开口对程锦抒说,“姑娘找我们公子吗?这边请吧”,逐风带着程锦抒往傅怀渊的屋子里走去,陆显还在原地思考逐风在自己耳边丢下的一句话——我今日救了你,记得报恩。 这句话搞得陆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程锦抒随逐风走到傅怀渊门口,程锦抒一路都很着急,想要看傅怀渊,怎么到了门口,竟生出些退缩之意。 逐风已经推开门,程锦抒还站在门口,“程姑娘,进去吧”。 站在屋内的云疏听到声音往这边看过来,就看到走进来的程锦抒,惊的说不出话来,嘴巴一张一合,“棠儿”。 程锦抒实在承受不了云疏通过自己看故人的样子,眼神来的太过沉重,呆滞的往傅怀渊榻边走去。 经过傅怀渊的桌案,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程家这五年来几乎所有的事,原来自己已经被他查了个底朝天,还有几张自己的画像,有一张是约莫刚及笄的自己,或者说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子,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样子,穿着红色婚服,旁边站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傅怀渊,女子明眸皓齿,男子丰神俊朗,甚是相配。 程锦抒事第一次怀疑傅怀渊所说的真实性,若这上面是自己,为何傅怀渊一直说自己与他是朋友,这婚莫不是他不愿的,更或是这人分明就不是自己,只是长的一样罢了,程锦抒更相信第二种情况,毕竟画上的傅怀渊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没有半点不愿之意。 第71章 我不是云棠 傅怀渊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程锦抒将一切错误的猜了个遍,还误会了自己。 程锦抒走到云疏旁边,“云公子,多有叨扰,我来看看长离公子,冒昧了”。 “棠儿莫要见外”,云疏柔着声音,与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说话。 程锦抒想到之前自己问傅怀渊,自己与云疏是什么关系,当时傅怀渊让自己问云疏,如今见到云疏正好,程锦抒就现在就问了,“云公子,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不是”。 云疏的回答着实让程锦抒意想不到,笑容僵在脸上,程锦抒正想着找补,云疏接着又开口,“你是我妹妹”。 若刚刚的意想不到只是让程锦抒笑容僵住,那云疏现在这句话就是让程锦抒僵住的脸龟裂。 程锦抒现在话都说不利索,“云,云公子说笑吧,我只有一个哥哥,就是程锦鸣”。 “棠儿,我没有认错,更没有说笑,你就是我云疏一母同胞的妹妹”,云疏被程锦抒的话刺激到了,什么她的哥哥只有程锦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云疏的手捏着程锦抒的肩膀,人有些激动。 程锦抒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云疏的手僵在空中,而程锦抒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都怔住了,“云公子,你真的认错了,我叫程锦抒,不叫棠儿,就算是以前的小名,如今也没人唤了”。 “不是小名,你就是云棠,我的妹妹云棠”。 程锦抒觉得云疏简直不可理喻,好像跟他说不透似的,“我不是云棠,云公子,抱歉,今日我就是来看望长离,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我还是想说,你能先出去吗”? 以前云棠从未赶他走过,即使是云疏故意逗弄她,将人惹毛了,云棠都不曾这样急言令色,可是现在,眼前的云棠不仅做了,还根本不认得自己,还不承认自己这个哥哥。 “抱歉”,云疏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去,还替她带上门。 程锦抒听到门带上的声音,走到傅怀渊榻边,伸手在傅怀渊额头轻触了一下,还是有些热,没完全消下来,将一旁煎好待凉的药端过来,小口小口的喂着,边喂边擦。 虽是喂的艰难,药终究是让傅怀渊全部咽下,程锦抒将碗放到一边,拿着帕子,沾水浸湿,却听到傅怀渊出声,程锦抒以为是人醒了,走到傅怀渊身边,这让她更清晰的听到了傅怀渊在梦中唤着的名字——“棠棠,棠棠”。 又是棠棠,怎么都叫的这个名字,程锦抒不禁怀疑这个棠棠到底是自己吗?还是长离喊着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傅怀渊额头的汗越来越密,见没有人回应,喊的越来越急,“棠棠,别跳,别”! 程锦抒抓住傅怀渊的手,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傅怀渊才渐渐安静下来,人慢慢睡过去。 从始至终程锦抒只是拉住了傅怀渊的手,一句都没有承认自己是他嘴中的棠棠。 程锦抒走的时候没与其他人打招呼,就自己出去了,等傅怀渊醒来的时候,早就没有程锦抒的身影。 傅怀渊醒来时,看了屋内一圈,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身影,估计又是梦中的错觉。 傅怀渊坐在榻上,云疏黑着脸站在一旁,逐风欲言又止,一副臣有话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傅怀渊这人在某一方面有着极好的耐性,既然两人不说,自己也不问。 最后是逐风先忍不住,小声开口,“皇,皇上,午时有人来看您,您知道吗”? “朕昏着,从何得知”?傅怀渊像看着傻子似的看着逐风。 逐风说话有些结巴,毕竟平时一向脸上挂着笑的云大人此时也黑着脸,要是皇上知道自己没留住皇后娘娘,怪罪自己,估计云大人这次会袖手旁观。 逐风一闭眼,一箩筐全倒出来,“皇上,皇后娘娘午时来了,见你昏睡着,给您换了帕子,喂了药就走了,臣只看到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步子走的急,臣没追上,没留住皇后娘娘,皇上恕罪”。 原来不是梦,她真的来过。 “何时”? “就午时,您醒来前”。 她为何没等自己醒来就走了,还是有什么急事,傅怀渊如是想。 一旁站了好久的云疏终于要开口了,先是让逐风出去了。 “长离,我们何时带棠儿回京,父亲母亲还不知道棠儿还活着的消息”。 “她还未想起来,不急”。 “对,她是没想起来,可长离你可知,她都不承认自己是云棠,也不承认她是我的妹妹,你叫我如何不急,若是她要在江南与旁人成婚,你该如何”? 云疏一句话直接挑明,让傅怀渊直面程锦抒现在不是云棠的境况,剥开鲜血淋漓的真相,里面是傅怀渊破碎的心。 “朕不会准”,傅怀渊第一次在云疏面前说起帝王的自称。 “她若是执意,就不是你准不准的事了”,云疏将话说的直接。 傅怀渊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扔出去,碎成一地,猩红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那一处湿着的地方,云疏好久都未见到如此暴戾的傅怀渊。 “所以长离,我们该决定了,可以告诉她真相了,你从未对不起她,本来就是简单的事,切莫做的让自己后悔,到了最后她若是不信,你该如何”? 云疏走了,傅怀渊独自在榻上想着云疏的话,不得不说,他的每句话都在理,自己也不是不想告诉她,怕她承受不了,另一段人生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 程锦抒回家第一刻就去寻人,程家父子在医堂未归,只有刘慧兰一人在家准备晚饭。 程锦抒疾步走到刘慧兰身边,拉住刘慧兰,给人吓一跳,“这孩子,急什么,有人追似的”。 “母亲,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刘慧兰闻言,更是吓了一跳,手中的菜没拿住,掉下来,程锦抒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母亲,您说话啊,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刘慧兰闭了闭眼,像认了一般,摇摇头,“不是”。 这句话简直要把程锦抒打倒,明明是自己问的,最后自己却接受不了,“你在说什么啊?骗我做甚?母亲”。 刘慧兰没有回应她,手机械的摘着菜。 程锦抒当天没有出来用午饭,早早就回房了,刘慧兰吃饭时,将事情与程鹤文说了,程鹤文反应平淡,似是意料之中,就点点头,“嗯,迟早的事”。 第72章 看亲 程锦抒在屋内没睡着,在榻上躺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出去了。 程家父母和程锦鸣知道程锦抒定是会出来问的,三人已经坐在后院等她了,见程锦抒出来,刘慧兰将人招呼到身边坐下,“锦抒想问什么便问吧”。 程锦抒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刘慧兰,“母亲,我到底是谁”? 事情已经到现在了,就算他们不说,都到这份上,程锦抒也不相信自己是程家的亲生女儿。 程鹤文长长的舒了口气眼睛看向别处,“五年前,我们一家人从京城回江南养老,路过青云山脚时,锦鸣看到了你,当时你命悬一线,锦鸣将你救下来,带到了暮城,你足足昏睡好几日才醒来,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你姓甚名谁,我们前几日才知晓,过去其余之事,你恐怕要问长离公子了”。 “那为何不将我送回京城,而是带走了”? 刘慧兰想说,看了一旁的程鹤文一眼,程鹤文闭闭眼,点了点头,刘慧兰才说出来,“你当时是怀有身孕的,从青云山上坠下,我们猜测许是夫家待你不好,而我有个女儿,刚出世就早夭了,便就……后面的事你也记得了”。 “身孕”? “是的,你畏寒也是因为小产的缘故”。 程锦抒震惊的久久未回过神,自己为何会怀有身孕从山上坠下,这一切的一切都困扰着程锦抒,浑浑噩噩的回屋后,程锦抒还在想着这件事。 许是白日里多思,程锦抒夜里睡着时梦到些自己记忆里没有的事,像是另一段人生,在一个山上,自己直直的跳下去,耳边除了风声就是一个男子的呼喊——“棠棠”,这声音从撕心裂肺到渐渐的平静,最后消失在耳边。 程锦抒就这么梦着梦着,就睡着了 外面吵闹的声音将程锦抒吵醒了,醒来时程锦抒起了一身冷汗,先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才从屋内出来。 程锦抒一出来就看到刘大娘,还有一个陌生男子,旁边是无措的刘慧兰,刘慧兰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助过,这要是叫傅怀渊误会了去,自己上哪说理去。 刘大娘看到程锦抒出来,赶紧拉着曹相缀走到程锦抒面前,脸上堆着笑,“锦抒,起来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曹公子,是个读书人,还是位秀才呢”,刘大娘越说越激动,对自己即将促成的婚事特别满意。 程锦抒昨日才知道那些事,脑中一团乱麻,今日又是来看亲,这叫她如何说。 程锦抒将刘大娘拉到一边,“刘,刘大娘,我也没说要嫁人,您这是做什么”? 刘大娘以为程锦抒是害羞了,毕竟曹相缀这相貌、学识,在烟临镇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没有女子会拒绝。 “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如今像你这么大的女子孩子都有了,还害羞什么,我知道了,我这就和你母亲出去,将地方留给你们两人”。 刘大娘自作聪明,说完就拉着刘慧兰走了,程锦抒听到刘大娘话中“孩子都有了”,一时沉浸在过去,等反应过来时,后院就只有曹相缀和自己了。 来者是客,程锦抒不能落了礼,跟人说明白就是,如此想通了,程锦抒招呼着人坐下。 “曹公子过来亭子这坐吧”。 曹相缀看着程锦抒自然是极满意的,恨不得立即就将人娶回去,听着程锦抒的话,到凉亭底下坐着。 还没等程锦抒坐下,曹相缀就急着开口,“程,程姑娘,我很心悦你的,如果你喜欢我,我们能尽快过六礼,将你娶进门,以后你也不用去医堂,也不用日日露面,就尽女子之责,在家相夫教子照顾公婆”。 许是曹相缀的话说的太过荒谬,程锦抒也顾不得礼仪,嗤笑一声,“曹公子说话好生有趣,何为女子之责,何为男子之责”? 曹相缀实在喜欢程锦抒,见人笑了,更加迷住了,丝毫没听出程锦抒话中讽刺之意,一本正经的回答,“女子之责乃传宗接代、照顾公婆、操持家事、相夫教子,至于男子,乃家国天下、功名利禄”。 曹相缀说完还赞许自己似的,点点头,这模样简直恶心。 “公子这话可就错了,花木兰替父从军,王昭君出塞,秦良玉战功封侯,这哪一件不是女子所为,曹公子将女子拘于一隅岂非太过鼠目”。 这下曹相缀是听出程锦抒话中讥讽之意,有些恼羞成怒,“程姑娘,你莫非忘了,我可是秀才,将来是要封侯拜相的,你个白衣出生的女子,我娶你,是你们程家三生有幸,你还不知足”。 程锦抒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给人斟了杯茶,“曹公子,实在抱歉,我并无嫁人之意,刘大娘误会了,是母亲想为我哥哥寻一门亲事,怎料就给我寻了,你这幸,我是承不了的”。 曹相缀听到这话立即急了,站起身来,拉住程锦抒的手,起身时,还将茶水弄洒在程锦抒身上,程锦抒一脸嫌弃,怎么这曹相缀长的人模人样的,为人如此鲁莽。 本来程锦抒想要推开他,这茶水往这边一撒,程锦抒往后躲时,撞进曹相缀怀里,曹相缀立马将人搂紧,“程姑娘还是动作可比嘴巴诚实多了”。 傅怀渊推门走到后院就看到的是这幅画面,跟在后面的刘慧兰也看到了,心想这下完了。 傅怀渊看到程锦抒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程锦抒完全没有挣扎,这就着实冤枉了程锦抒,她看到傅怀渊的人都愣住了。 傅怀渊当即火冒三丈,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待走到两人身边,傅怀渊将程锦抒拉过来揽住,一脚就将曹相缀踹到地上,带曹相缀还没反应过来,傅怀渊就将程锦抒打横抱走了,路过刘大娘时还扫了她一眼,刘大娘脚直哆嗦。 刘大娘看到这副场景人都傻了,“慧,慧兰,这是何人啊,怎么在这”? 刘慧兰没有回刘大娘,她怎么知道今日傅怀渊突然来了,本来刘大娘将自己拉出去,刘慧兰就在担心傅怀渊会不会看到,但是转头想想,傅怀渊应该没有那么空闲,谁知道就来了,她也傻住了。 “刘姐,你将我害惨了”。 还没等刘大娘问刘慧兰原因,曹相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过来,恶狠狠的看着刘大娘,“这事我一定会记着的,等我入了仕,一定要你们好看”。 刘慧兰完全没将曹相缀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侥幸当上秀才的草包怎么可能入仕,她现在担心的全是傅怀渊和程锦抒,眼睛还一直看着他们离开那处。 第73章 你是云棠 程锦抒一路没说话,就一直挣扎,到了一处有凳子的亭子处,傅怀渊才将人放下了。 程锦抒被傅怀渊放下来,第一刻就是与傅怀渊拉开距离,到他对面坐着。 傅怀渊见她拉开距离的样子,更是生气了,为何刚刚那个男子抱她,她就接受,对自己竟然连坐在一处都不行,傅怀渊快要被自己的醋意淹没。 程锦抒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动作傅怀渊想了那么多,只觉得他脸色不好,想到昨日这人还卧病在床,便关心了句,“你痊愈了”? “嗯”。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要说傅怀渊今日怎么想着过来,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傅怀渊起来后,今日已经大好了,傅怀渊坐在屋内,看着手中的画像,又想云疏昨日所说的话,心中有万分的纠结,想要告知程锦抒,但是决定先去寻程锦抒再说,问她昨日为何只言片语都未留下,就先走了。 等傅怀渊到程家别院中,刘慧兰和一个老妪坐在前院,没见到程锦抒的人,而刘慧兰见到自己很紧张。 “棠儿呢”? 虽说这是刘慧兰第一次听到“棠儿”这个名字,但是刘慧兰是知道傅怀渊说的是谁,刘慧兰朝后院指了指,“在后院”。 然后就是傅怀渊到后院看到的那一幕,甚至傅怀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将程锦抒抱走的时候,旁边的老妪还问程锦抒喜不喜欢这个人,怎么有如此眼瞎之人,介绍一个草包给有夫之妇。 傅怀渊看着程锦抒,“棠儿,你先告诉我,刚刚你在干什么”? 傅怀渊这样死死的盯着自己,好像自己做错什么了,自己还没怪他那么粗鲁,程锦抒也来了气,“与你无关”。 傅怀渊听到程锦抒的话冷笑一声,坐到程锦抒身边,将人圈在怀里,“呵,与我无关,棠儿,你这辈子只与我有关”,手指指腹还一下下触碰程锦抒的脸,冰凉的手指落在程锦抒脸上,人有些战栗。 程锦抒剧烈挣扎,她越挣扎,傅怀渊拥的越紧,最后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对着程锦抒的唇就吻上去,程锦抒的气息被一寸寸掠夺,粉拳捶在傅怀渊身上,男人却丝毫没有感觉。 最后还是傅怀渊感觉程锦抒喘不过来气,才将人放开,但是说出来的话让程锦抒更是呼吸一滞。 “明日随我回京,也不要想着跑了,我会派人围着程家”。 “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我要跟你走”?程锦抒气的满脸通红。 “呵,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傅怀渊明媒正娶的妻”。 傅,这是程锦抒第一次听到傅怀渊的姓,此乃国姓,程锦抒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了,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流下,傅怀渊想为她擦去,也确实这么做了。 程锦抒愤怒的挥开他的手,说出的话无比冷静,“那我为何会小产”? 在梦中,自己的主动跳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不舍和赴死的决心,程锦抒不知道自己会不舍谁,是家人,还是朋友,亦或是自己腹中的孩子,但绝不会是夫君,就算程家二老为私心将自己带回江南,但是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谁家有孕的女子会上山、会跳崖,再接受不了也会想想腹中的孩子。 程锦抒此时猜了所有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过去的自己爱傅怀渊胜过肚子里的孩子。 傅怀渊听到程锦抒的问题说不出话来,满脸愧意,“你是为了救我,才赴死的”。 这个回答是程锦抒没有想到的,她此时心里一团乱麻,根本没办法细想,“求你,先让我回去,我想静静”。 傅怀渊从没有见过云棠出言相求,最后还是将人送回了家,程锦抒进门的时候,傅怀渊还提醒了她一句,“明日回京”。 程锦抒没有理他,自己进去了。 傅怀渊将人送回后,就回了客栈,一进客栈就传令逐雨,“着所有人整装,明日回京”。 传令后,傅怀渊就给京城去了封快信——打扫宸安宫,备女子衣物。 回去了皇后娘娘怎么办,逐雨接到命令虽然震惊,但也不敢问,只能先去告知云疏,然后传帝令。 云疏听到消息就来找傅怀渊了。 云疏还没开口,傅怀渊就将他的话堵回去了,“明日棠棠随我们一同回京”。 云疏不解,话说现在的云棠愿意随他们回京,傅怀渊应该是高兴的,怎么现在脸黑的像锅底,那只有一种可能,程锦抒并不想回去,是傅怀渊要强行将人带回去。 “长离,强行带回去你不怕棠儿恨你吗”? “阿疏,你知道我刚刚去找她准备将一切都告诉她时,她在做什么吗?她在见别的男子,她想成婚”。 云疏听到程锦抒看亲也有点吃惊,“你确定你没有误解吗?你应该问清楚的”。 “阿疏,我没有那么理智,我也想不了那么多,我只希望她在我身边就好,哪怕不爱我”,傅怀渊最后一句话是认命般说出来。 云疏不知道两人怎么走到这地步,都是两张死嘴,不明着说话。 云疏从傅怀渊那处出来后,就去了程家别院,这是云疏第一次去那地。 云疏站在院子外时,看到里面的程锦抒靠在程锦鸣肩上,两人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就像以前两人坐在海棠花下,云棠靠在自己身上一样,如今却是换了个人。 云疏从回忆里抽离,抬脚走进去,程锦鸣见云疏来了,就知道他定是来找程锦抒的,程锦鸣便走进屋,回避了。 云疏走过去坐到程锦抒身边,程锦抒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只有云疏慢慢开口,“你现在应该叫程锦抒吧,很好听的名字,我就叫你锦抒吧,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程锦抒这才开口,“知晓”。 “我叫云疏,你叫云棠,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你与长离自青城相识,后来相遇,两情相悦,得圣上赐婚,可好景不长,你被奸人所害,五年前从青云山坠下,从此你不见踪影,当时长离派了几千的禁卫军和暗卫寻了你一日又一日,就在遇见你的前一日,长离还在寻,还有从小将你养大的师傅,也在寻你时失踪,这么多年都不见踪影”。 程锦抒听着云疏的话,脑中的刺痛疼的她难耐,几乎痛的不能呼吸,云疏见她痛苦的模样,为她倒了杯茶,抚了抚她的后背。 过了会儿,程锦抒渐渐缓过来,“那他为何不早和我说”? “因为他怕你像现在这样”。 原来瞒着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程锦抒说不出话来。 “锦抒,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只知道他姓傅”。 “他姓傅,傅怀渊,是当今天子,如今后位空悬,多少人要他立后,都被他压下去了,这次本来是皇上微服出巡,在出巡前,他本不愿出巡,但后来不知为何又下令让我准备出巡事宜,我呈给他时,他就看了到青城前的路线,后面的都不曾看,回程更是不曾看,就好像不回来一样,我想他是想将自己留在青城了,你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程锦抒听完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傅怀渊的这些。 “所以,锦抒,别怪他要将你带回京城,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看看父亲母亲吗,他们念了你许多年了,还有你的朋友们,你如今也有嫂嫂了,你都不想看看吗”?云疏说起自己的未婚妻子时,脸上带着笑意。 云疏说完,给程锦抒擦了泪,就准备走了,待人走了几步,后来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哥哥”。 云疏转身将人拥在怀里,“嗯,嗯,妹妹,棠儿”。 云疏走后,程锦抒与程家人说了自己准备明日回京的决定。 刘慧兰流着泪,“锦抒,是我们对不起你”。 “不是的,母亲,如果不是您,就没有我,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还有父亲,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程锦鸣假意咳了两声。 “还有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您也可以去看我,别忘了我”。 “傻孩子,怎么会呢”。 这一天,刘慧兰做了一大桌菜,全是程锦抒爱吃的辣菜,还有为她买了好多件衣裳,明知道她出身高门,定不会缺衣少食,刘慧兰还是为她备上了许多。 这一夜,程锦抒是与刘慧兰一起睡的。 云疏从程家别院回去后,就给自己的未婚妻子传了封信——佳音将至,望卿与父、母静候。 第74章 前太子妃娘娘 次日。 程锦抒是骑着马与傅怀渊一行人一起踏上回京的路途,虽然傅承信、苗荧已死,云镜关在牢中,不免有别人暗害,所以为了程锦抒的安全,傅怀渊没有将程锦抒的消息传回去,所以众人只知道皇上回京,需百官相迎。 随行的侍卫不知道皇上昨日为何突然下令今日回宫,明明出巡之地还未走完,竟还带着一名女子,最惊讶是莫过于陆显,怎么前几日被自己拦住的人,今日与自己一同回宫,还能走在皇上前面。 傅怀渊才不管程锦抒走在前面,他现在只知道程锦抒愿意随他回宫,今日一出门,程锦抒就在院中等着了,虽然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但是是愿意回京的,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就行。 进京后,为了顺利进宫,程锦抒坐进了傅怀渊为她准备的马车,傅怀渊也坐在里面陪着程锦抒。 程锦抒很紧张,她不知道一会进宫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等了她五年的父母与朋友。 皇上出巡突然回宫,上官姝接到傅怀渊回宫的消息,心中虽是疑惑,但后妃与文武百官皆在宫门口处相迎,毕竟傅怀渊就是天,无人敢质疑。 象征着皇权的旌幡先进宫,所有人跪地相迎,高呼“皇上万岁”。 然后傅怀渊的马车才随着所有人的震呼慢慢驶进宫门,坐在车内的程锦抒更加紧张了,程锦抒的手冰凉却全是虚汗,心上上下下的跳个不停,傅怀渊看出程锦抒的紧张,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慰她,程锦抒的手在傅怀渊的大掌中渐渐回暖,心中慢慢趋于平静。 马车停下,傅怀渊先走下马车,对跪地的众人道,“平身罢”。 “谢皇上”。 所有人站起来看向傅怀渊,等傅怀渊下一步行动,以为他会往宫内走去,上官姝等一众后妃准备走到傅怀渊身边,但是他们却看到皇上根本没有看向这边,而是将手伸到了马车门帘处,明显里面还有一人。 “出来吧,阿抒”。 站的近的人都听到了傅怀渊这个亲昵的称呼,都在猜测此人是谁,然而不等众人猜出来,一只玉手搭上傅怀渊的掌心,另一只手拨开车帘,女子姣好的面容映在众人的眼帘。 一些曾经认识云棠的,或者见过先太子妃娘娘的,都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些不认识云棠的大臣、后妃见众人这副模样,察觉奇怪,但是后妃知道,所有皇上身边的女子,都是她们的敌人。 容嘉容贵人就是没有见过云棠的,人有些懵,便问一旁的韩乐菱,“良嫔姐姐,此人是谁啊,好像众人都认识似的”? 韩乐菱一脸愤恨,一个个字几乎从牙缝中蹦出来,“云棠”。 容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云棠”? “你说还有哪个云棠”? 容嘉这才想起来,还有哪个云棠能让皇上扶下马车,只有那个定国府嫡女,皇上的发妻云棠。 上官姝见到程锦抒那张脸时,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面上掩饰的再好也逐渐僵硬。 一旁的云林见到程锦抒时,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是老泪纵横,五年了,皇上真的寻到了,他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云林虽早已致仕,自不用进宫,是傅怀渊特意传旨,着定国公进宫。 每个人看到程锦抒都有不一样的心情,但只有云家,是真真儿的开心,开心到喜极而泣。 还有苏合,苏合看到程锦抒的那一刻,知道皇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像是在外的游子,终于有了归途,所以说,苏合是自私的,他希望傅怀渊好,而只有云棠,才能让傅怀渊活的像个人一样。 程锦抒站在傅怀渊身边,一只手还被傅怀渊握在手里,程锦抒见这么多人,想要将手抽出来,不管怎么用力都是徒劳。 程锦抒正在想如何让傅怀渊将自己的手放开,突然自己就被一个人抱住,是一个女子,长的与傅怀渊有几分相像。 傅怀柔看到程锦抒的第一眼是不敢相信,第二眼看到傅怀渊将她的手拉在手里,能让皇兄如此看中的人,只能是云棠了。 傅怀柔将程锦抒抱着,“皇嫂,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傅怀柔搂的太紧,程锦抒差点喘不过气,傅怀渊黑着脸将人拉开,“成何体统”。 傅怀渊见程锦抒很是不自在,便将程锦抒先带回宸安宫,还将云林和林幼宜传进宸安宫。 傅怀渊带程锦抒离去后,众人还木讷的跪在原地,这后宫的天,怕是要变了。 “你说这先太子妃怎么还活着啊”? “是啊,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下官有幸见过太子妃一面”。 “皇上还是钟情于前太子妃娘娘”。 …… 一众后妃听到这些话,简直要气到七窍生烟,上官姝立即将人都召集到储秀宫。 连韩乐菱都去了储秀宫,来的人简直比请安还要齐。 众妃到了储秀宫却无人说话,兰嫔姜兰最沉不住气,“娘娘,此人确定是云棠吗?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本宫也是才看到,如何得知”? “皇上有多喜欢云棠,众姐妹都是知道的,以前她死了,皇上都没将各位姐妹放在心上,如今她回来了,我们是更难自处”。 上官姝听到这些人的话简直气疯了,一点有用的话说不出来,她面上却装的镇定,“都回去吧”。 其余人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她让自己来的,如今话没说几句,就被赶走了,众人虽心中有气,都自顾自回去了,但连韩乐菱都无心争辩。 宸安宫内。 春华和秋实在云棠离开后,一直都在宸安宫,傅怀渊一直都觉得云棠一定会回来,不能等她回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侍候的人。 两人见傅怀渊牵着一个女子进来,旁边还跟着云大人。 待两人看清女子的面容,眼中的泪水夹杂着对云棠的思念皆涌了出来。 程锦抒看着流泪的两人有些无措,看了傅怀渊一眼,傅怀渊接收到程锦抒的视线,“先别哭了,说说话吧”。 两人才收住了眼泪,程锦抒才开口与两人说话,“你们是”? 程锦抒的问题一下子将两人问的愣住了,就连一向稳重的秋实也变得惊慌,以为娘娘是生病了,想搭上程锦抒的脉,程锦抒准备解释的时候,云林和林幼宜来了。 两人先是给傅怀渊请安,“皇上,安”。 “嗯,起来吧”。 林幼宜起来就拥上程锦抒,“棠儿,棠儿,你终于回来了,可叫娘等的好苦啊”。 云林见妻子这样,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程锦抒看着云林和林幼宜二人,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面对这两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进去坐吧”,还是云疏替程锦抒解了围。 傅怀渊想将这一刻留给云棠和她的家人,便想着先出去,此次回来,必定众说纷纭,需要他下旨,以免将声音传到程锦抒耳中,却被程锦抒拦住。 程锦抒见傅怀渊说要走,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长离,你能不能先不走”? 程锦抒这副模样傅怀渊完全拒绝不了,严格来说,云棠什么模样,傅怀渊都是拒绝不了的。 第75章 长离发妻 几人进宸安宫内落座。 林幼宜饶是再开心也看出了眼前云棠的不对劲,原来一双澄亮的眸子,此时看着自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也没有和原来一样,见到自己就扑到自己怀里的亲昵。 知道自己母亲要问什么,云疏先开口说了,“棠儿失忆了,五年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如今性格也变了些,但是父亲母亲放心,她还是那个云棠”。 “失忆”?一直没有开口的云林听到云疏的话才说了第一句话。 “是的,父亲,棠儿被程姓一家救了,长离在江南将人寻到了,棠儿现在的名字是程锦抒”。 云林夫妇二人听完云疏的话看向程锦抒,程锦抒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所以啊,母亲,先别逼棠儿,等她慢慢想起来吧”。 程锦抒听完云疏的话,想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也只能说出两个字,“抱歉”。 傅怀渊将程锦抒的手握住,给了她十足的信心。 林幼宜眼里含着泪,“棠儿,他们对你好不好啊”? “母亲他们待我很好”。 林幼宜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自己的女儿唤别人母亲,还不认识自己。 云林此来还有一意,本来自己可以直接和傅怀渊一同来宸安宫,但是却没有,而是在宫门口等林幼宜,就是要与她商量云棠的事。 云林跪在地上,“老臣请求皇上,让棠儿回云家,如今住在后宫,于理不合”。 傅怀渊当即就黑了脸,要是云疏知道自己的父亲跪下是为了说这件事,定会拦住他的。 “定国公这是何意,岂有皇后住在母家之礼”。 云林心下大骇,但是傅怀渊既然说出来,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棠儿这个后位是坐定了。 云家三人回府了,到底程锦抒也没有跟着回去,一是傅怀渊不许,二是程锦抒不愿,程锦抒如今在京城,最依赖的便是傅怀渊了。 云家三人走后,傅怀渊回紫宸殿处理政务了,傅怀渊还将暗林留在宸安宫了,“你若是无事,就去紫宸宫陪我吧”。 “谁要陪你”,程锦抒还记得傅怀渊将自己强行带回来的事呢,佯装生气。 傅怀渊也不恼,揉揉程锦抒的头,程锦抒拂开他的手,这一幕看到春华眼里,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小姐刚嫁入太子府时,两人新婚燕尔,小姐这么打闹,殿下也从不恼。 傅怀渊走后,程锦抒让几人坐下,又问一遍刚刚的话,“你们名字是”? 最先开口的是暗林,“属下暗林,是皇上派来保护您的”。 “奴婢秋实,这是春华,是娘娘您的陪嫁丫鬟,侍奉您好多年了”。 程锦抒听完秋实的话,脑中好像有一幅画面,一个娇俏灵动的女子在海棠树下起舞,两女子站在一旁,双手托着脸,坐在树荫底下静静的看着,时不时还拍手。 “春华、秋实,你们的名字真好”,程锦抒脸上带着笑意。 春华有些失落,“是娘娘您取的”。 程锦抒听了半天的“娘娘”,总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还是唤我的名字吧,我叫程锦抒”。 “这怎么行,娘娘,您是圣上之妻,奴婢们不能犯上”。 其实,相比“娘娘”这个称呼,程锦抒更暗自高兴的是长离发妻这个身份。 程锦抒在宸安宫坐了一会,这一方宅院,真有些困住她,无事可干就容易想多,这不,程锦抒就想到了自己的踏雪不知如今在何处。 程锦抒问了这三人,都不知晓,便准备去紫宸殿问问傅怀渊,程锦抒告诉自己这可不是想见他,而是有事相问。 秋实在替程锦抒准备以往爱吃的吃食,只有春华和暗林陪着她去。 紫宸殿离着宸安宫很近,程锦抒没走一会便到了,此时苏合才近距离看到程锦抒,才真的觉得云棠回来了。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苏合跪在地上。 “快些起来,您这是作甚”,程锦抒不知这人是谁,春华附耳,“这是原来太子府管家,您以前唤他苏叔”。 “苏叔,皇、皇上在吗”?程锦抒实在不习惯唤他皇上。 苏合想到两人又能在一起,简直比傅怀渊见到程锦抒还要开心,“在,在,您直接进去”。 程锦抒自己进去了,春华和暗林很有眼力的没跟进去。 一旁的小内监有些不解,“苏官人,为何这位进去不用禀报”? 苏合在他头上敲了一栗子,“你可知她是谁”? 小内监摇摇头,“不知”。 苏合指了指站在门外的春华,“你看看那是谁”? 小内监朝苏合指的那边看去,他知道春华就是宸安宫的人,那位必定也是宸安宫的人,能住进宸安宫,小内监明白了。 程锦抒走进去,就看到傅怀渊坐在龙椅上,一旁是堆成山的奏折,她忽然觉得傅怀渊好累,是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至高无上位置上的孤独。 这是程锦抒第一次看到傅怀渊这副模样,站在原地竟看出了神。 傅怀渊在程锦抒进门时就知道有人进来了,他还以为是苏合送茶水进来,见人不说话才抬起头看。 傅怀渊在看到程锦抒的那刻,眼里的清冷变得惊喜,赶紧起身,迎到程锦抒身边。 傅怀渊回紫宸殿换上了龙袍,本来高大的身躯,龙袍加身,更显威严,只是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符合现在的他。 “阿抒怎么来了”? 程锦抒见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傅怀渊,才惊觉他真的是皇帝,除了让她强行回京,傅怀渊在她面前好像从来都是低头的那一方。 程锦抒回过神来,“我,我是来问你踏雪如今在何处”? 原来是来问起踏雪,傅怀渊眼里有些受伤,还是回了程锦抒的话,“它在皇家马厩里,和我的飞鸿一起”。 程锦抒看出傅怀渊的失落,明明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怎么会有失落。 “其实,我还有点想来看你”,程锦抒虽然说的小声,傅怀渊还是听到了。 当即傅怀渊就扬起嘴角,“哦,原来如此,阿抒还诚实的紧”。 程锦抒被傅怀渊逗的有些恼,脸颊发烫,“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踏雪”。 “嗯,去吧,晚膳时我去寻你同你一起用膳”。 “嗯”。 程锦抒都出去了,傅怀渊还看着程锦抒站着的那处,他原来在梦中的那一幕终于出现了。 暗林和春华见程锦抒出来便上前扶着,程锦抒问暗林,“暗林,你知道皇家马厩在哪”? “回娘娘,属下知晓”。 “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是”。 三人在宫道上走着,不免遇到宫婢和内监,都向程锦抒行礼,程锦抒这张脸虽然五年都没出现在宫里,但是身边的春华和暗林,还有皇上进宫之时的传言,都彰显这这名女子的重要,更遑论一些老宫人还记得那个让原来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皇上念了多年的前太子妃。 去皇家马厩是要经过御花园的,程锦抒就在那遇到了几位傅怀渊名义上的后妃。 第76章 落水 上官姝在储秀宫里砸了一地真品,全是上官亥托人送进宫的,为的就是上官姝在宫里能好过些。 服侍的小宫女都不敢进去,以前姝妃娘娘从未这么生气过,这副模样倒是想良嫔娘娘那样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整个正厅没有一块下脚的地,虽说是不可能,但要是万一皇上这时候过来,那姝妃娘娘就是彻底完了,李姑姑见到程锦抒时也震惊的不行,也不怪她家娘娘这么生气,皇上还如此看中那人。 “娘娘,现在不能慌,更重要是让皇上这后宫不止有云棠,还有您”。 上官姝恢复些理智,“姑姑,皇上的心思从不在我这,你是知道的,如何让他知道后宫还有我们”? “娘娘不妨邀兰嫔、丽常在御花园一叙,共商”。 原来云棠不在,皇上都不曾宠幸后宫,如今云棠回来了,就更困难了,李姑姑现在就是为了让上官姝冷静下来,才那么说的,若是知道有个蠢人做出那等事,她是断不会让姝妃娘娘去蹚那趟浑水。 上官姝派人将姜兰与吴沛菡邀到御花园的荷花塘边,那两人见云棠回来也急的不行,见上官姝相邀,立马就去了。 程锦抒在经过御花园一个亭子后,看到这几人在河边。 春华见到几人,自是讨厌的不行,明明是自己小姐的夫君,被她们占了那么多年。 从三人旁边经过,自是不能当看不见,春华附在程锦抒耳边,“从荷花亭一处至另一处,分别是兰嫔,姝妃,丽常在”。 上官姝刚刚在宫门口没有近看到程锦抒,如今人近在几步远,自是看到清清楚楚,五年后的云棠更是长开了,容貌更甚从前,相比于以前,更添了妩媚。 暗林、春华向三人行礼,“姝妃娘娘安,兰嫔娘娘安,丽常在安”。 “起来吧”。 程锦抒没有行礼,虽然现在的程锦抒没有云棠的记忆,但是骨子里是和原来一样的,有自己的骄傲。 李姑姑自然是为了上官姝说话,摆出老嬷嬷的姿态,“云姑娘姑娘,虽然您原来是太子妃,可如今您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当向这三位娘娘行礼”。 吴沛菡急于在上官姝面前表现自己,自己的父亲在上官亥手底下做官,自己不得不巴结着上官姝,所以附和着李姑姑的话,“是啊,云姑娘,外人只会说定国公府不识礼数,恐怕会失了国公府的颜面”。 “李嬷嬷说话好生发笑,我们姑娘什么身份,您自个儿清楚”,春华的嘴向来不饶人,如今她家小姐刚回来,还失了记忆,春华更不能让她被那老嬷嬷欺负了去,便僭越了。 “还有丽常在您,也不必急于为李嬷嬷说话,我们姑娘若是有错,自有皇上定夺,自不会叫常在担心”。 春华在宫里待了五年,早已经磨好了性子,虽是说话犀利,还是顾及姝妃的面子,“三位娘娘见谅,我们姑娘才进宫,许多规矩是不懂的,皇上也没要我们姑娘学”。 其实春华这话更刺激了上官姝三人的嫉妒之心。 上官姝还是挤出一丝笑意,“云姑娘自是不必向本宫行礼,还不知云姑娘这是去何处”? 程锦抒根本不想搭理她,奈何她们三人挡着路,也不让开,让程锦抒不得不与她们寒暄。 “马厩,我的马在那”。 吴沛菡是气极了,姝妃那个胆小的,自己是替她说话,她竟然不帮自己,吴沛菡看着程锦抒的眼睛像淬了毒,在众人的不知不觉中,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看见后面的荷塘,一条毒计浮上心头。 上官姝还想说什么,程锦抒早已没了耐心,春华看出了程锦抒的心思,替她解了围,“娘娘若是无事,我们姑娘还要去马厩,就先告退了”。 “好,本宫就不耽误云姑娘了”。 程锦抒听到这话就准备走了,经过吴沛菡面前,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往旁边的池塘拉去,程锦抒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拽进了池塘。 而在众人看来,就像是程锦抒没走稳,将吴沛菡撞进了荷塘,连带着自己也跌进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都慌了神,傅怀柔过来就是看到了这一幕。 傅怀柔本是去宸安宫寻程锦抒,从秋实那得知她去了马厩,便沿路寻过来,哪知道一到就看到了程锦抒坠河的一幕。 暗林在看到程锦抒跌进水里时就立刻跳了下去,由于御花园的石子路窄,暗林跟在后面,又有上官姝和姜兰一行人挡着,更误了时机。 程锦抒被救上来时呛了好几口水,人也昏过去了。 暗林将人背回宸安宫,春华去请太医了,傅怀柔派贴身婢女羽儿去禀报给傅怀渊,自己也跟去了宸安宫。 程锦抒被救走后,吴沛菡还在水里泡着,宫里谁都不知道,素来柔弱的丽常自小生在水边,熟识水性。 吴沛菡憋着气,时不时扑腾两下,像是不会水的样子,最后还是她的婢女喊来小太监才将人救起,小太监还想去为吴沛菡请太医,怎料吴沛菡咳了两口水出来便醒了,小太监也摸不着头脑,便走了,还跟旁边的内监说,“丽常在在水里比云娘娘还久,怎的没事”? “丽常在会水”? “没听说过啊,之前还因怕水鲜少来荷塘”。 “真奇怪”。 暗林将程锦抒背到宸安宫时,秋实正将吃食备好,等着程锦抒回来吃,就看到程锦抒在暗林背上昏着,当即就迎过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 “落水了”。 “先进去,怎么会这样,娘娘自小怕水”。 暗林将人放到内室的榻上,太医也跑来了,进去给程锦抒把脉。 不等太医出来,傅怀渊疾步进来,脸上乌云密布,“棠儿呢”? “回皇上,在里屋”。 傅怀渊疾步进去,坐在程锦抒榻边,钱高阁见傅怀渊进来,欲起身行礼,被傅怀渊拦下,“不必,先把脉”。 钱高阁的手搭在程锦抒的脉上,眉越来越皱,“回皇上,娘娘此时昏迷,不仅是落水的后果,还是以前,臣看娘娘脉象,娘娘身体亏空是……” “说”,傅怀渊已经没有丝毫耐心了。 “是,是多年前小产的缘故,落下了病根,极其畏寒”,天知道他把出五年未出现的娘娘竟然小产过的脉有多震惊。 傅怀渊满心愧疚,将程锦抒的手握住,看向钱高阁的时候又是黑着脸,“能医好吗”? “回皇上,如今只能好生养着,至于娘娘以后,恐难有孕”。 “你先将她的身体好生调理,她是最要紧的”。 “是,娘娘此时有些发热,怕是明日才会醒”。 傅怀渊点点头,让人都下去了,自己陪着程锦抒。 第77章 嫉妒 御花园这边,程锦抒被救走后,上官姝一行人不敢久留,都走了,素来嚣张傲慢的姜兰此时是怕的不行,随上官姝一去储秀宫。 两人坐在储秀宫内还觉得刚刚那一幕不真实,上官姝一脸怒气,“那个蠢货,气死本宫了”。 姜兰吓的说话都在抖,“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怪罪我们”? “自然不会,你记住,那只是那云棠自己掉下去的,还将丽常在带下去了,自是与我们无关”,上官姝虽是这样说,心里还有些忐忑。 吴沛菡当时被气到了,脑子一热就那么做了,回宫就后悔了,自己怎么那么冲动,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她就完了,心里后怕的不行,换了衣裳就去储秀宫了,连妆都来不及重新上。 吴沛菡来时,上官姝两人已经平复了些,正喝着茶。 吴沛菡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头着地磕的极响,“娘娘一定要救嫔妾啊”! 上官姝根本没有看她,似是不经意间发问,“丽常在这是何意,何事需本宫救你”? 吴沛菡有点不懂上官姝的意思,“就,就是今日午时之事”。 “午时何事”? “就,就是落水之事”。 “哦,原来如此”上官姝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不成丽常你在故意将云棠拉进荷塘里的”?上官姝说到这句话时才看了跪在地上的吴沛菡一眼。 吴沛菡有些心虚,这时候自然不能承认,“回娘娘,嫔妾怎么敢的啊,是云棠将嫔妾撞进了河里,明眼人都看到了”。 “既然如此,你慌什么,皇上问起你就咬死了这么说,云棠没走稳,将你撞下去了,自己也不小心跌进去了,这还要本宫教你”。 “是,嫔妾明白了”。 “明白了就回去整理整理你的妆容,虽然皇上也见不到,可你这副样子实在难入眼”,上官姝颇有些嫌弃的看她。 “是,嫔妾告退”,吴沛菡半点都不敢违逆上官姝,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沛菡走后,一直没说话的姜兰才开口,“娘娘,明明我们都心知肚明,定是那个丽常在故意……” 姜兰还没说完,就被上官姝的一个眼刀吓的止住了嘴。 “在云棠到御花园之前一直是我们三人一起,众人都看到了,要是皇上知道吴沛菡是故意的,那我们两人也逃不过的,皇上定会认为是我们合谋”。 “娘娘睿智”。 “所以,你最好管住你的嘴,若是叫旁人知道了,依皇上对那位的喜爱,此事怕是难过去”。 姜兰看了门外一眼,还有些后怕的点点头。 傅怀渊在里屋陪了程锦抒一会便出来了,傅怀柔站在一边,宸安宫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都吓个半死,毕竟程锦抒了无生气和傅怀渊黑着脸走进来的样子还在眼前。 傅怀渊坐在椅子上,问站在旁边,脸上还挂着泪的傅怀柔,“怎么回事”? 傅怀渊此时都还有些后怕,他现在还记得刚刚傅怀柔的贴身宫婢被苏合带进来时,说程锦抒落水了,当时他就像一颗心突然垂入谷底,整个人像是丧失了生气,起身出来都没站稳,踉跄几下才稳住身形。 傅怀柔还有有些惊吓,“皇兄,我到时正好看到皇嫂掉下去,还有一人也掉下去了,我紧张皇嫂,没注意看”。 傅怀渊视线移向跪在地上的春华,“你说”。 “回皇上,是丽常在将娘娘拽下去的”,春华说的十分笃定。 虽然这是春华时隔五年再一次见到她家小姐,但是她相信,小姐还是那个小姐,御花园的虽是石子路,但是小姐还不至于走不稳,更不可能是小姐故意推丽常在,所以一定是丽常在故意害娘娘。 傅怀渊听到春华的话,浑身的戾气更盛,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听的众人心里直打鼓,没想到后宫的人胆子如此之大,棠儿刚回来,有些人就忍不住,出了这样的事。 “当时还有谁在”? “回皇上,还有姝妃娘娘和兰嫔娘娘”。 “传那三人”。 见傅怀渊没说话了,傅怀柔才敢开口问,“皇兄,皇嫂没事吧”? “受寒了,还睡着呢”。 上官姝三人接到旨意,也知道是为何事,立即就来了,三人是差不多时候到的。 宸安宫是傅怀渊登基时建的,不许任何人进来,宫殿的名字其中一个字还取自紫宸殿之名,可见皇上的重视,三人也是有一次见到宸安宫的内部,处处可见其用心。 上官姝想到自己刚进宫时,傅怀渊就随便指了一个宫殿,便是储秀宫,这储秀宫在先帝崩逝后有一个后妃自戕,上官姝当时是不想住进储秀宫的,小心翼翼和傅怀渊提起,他就说了一句,“不想住进储秀宫,那你就回上官家”。 上官姝这才住进去了,刚住进去的几日,上官姝夜夜都不敢睡去,干干睁眼到天明,还是后几年才习惯了,如今见到这宸安宫,叫她如何不恨。 上官姝的思绪回过来,“参见皇上”。 三人行了礼,傅怀渊也没让她们起来,吴沛菡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姜兰也好不到哪去。 “知道朕叫你们是为何吧”? “臣妾知晓”。 “那说说吧”。 “回皇上,臣妾在一旁说话,就看到云姑娘没走稳,将丽常在撞进水里,云姑娘自己也没站稳,跌进去了”。 “是吗,丽常在”?傅怀渊虽是在问吴沛菡,但是压迫感十足。 吴沛菡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回,回皇上,是如姝妃娘娘所说”。 “呵,你们是说,朕的棠儿腿脚不便,好好的路都走不稳”。 “不,不是的”,三人摇着头否认,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傅怀渊懒的听她们哭哭啼啼的声音,吵的头疼,“带下去,禁足在自己宫内,待棠儿醒来再定夺”。 上官姝三人还未出去,云疏牵着景诗急吼吼的走进来,本来是云棠回来时,景诗去云纺阁与纺芙说话去了,误了与云棠见面,回云府才得知云棠回来的事,又听云家父母说云棠失忆了,待云疏回家后,急着让云疏带自己进宫看云棠,怎料进宫后听宫人传宸安宫那位主子落水了。 “长离,棠儿如何了”? 云疏自在惯了,与傅怀渊一同长大,从不在意君臣之礼,朝中大臣早已不满,弹劾多次,云疏是半点都不在意,傅怀渊更是觉得那些朝臣是不是太闲了,将那些人骂了一通,便无人敢说了。 景诗还不忘行礼,“皇上万安”。 “起来吧,棠棠在里面,你们进去看看吧”。 还在门口的上官姝听到了傅怀渊的话,快要气晕过去,皇上竟如此宠爱那人,外男随意进宫看她,皇上也不怪罪他私闯宫闱,自己进宫后只能每次宫宴才能见到家人。 上官姝在后来知晓自己的结局时,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那副模样,明明最先开始,自己只是想陪在傅怀渊身边,怎么就越来越不像她自己,其实,上官姝到死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都是因为嫉妒,嫉妒之火最是难灭。 第78章 封后圣旨 云疏和景诗进去后,暗林跪在地上请罪,“皇上,属下护娘娘不力,请皇上责罚”。 “自己下去领罚”。 “是”。 上官姝回到储秀宫,待宫人关上门后,将婢女刚刚整理好的瓷器又扫在地上,一旁的侍女是不敢怒,更不敢言。 许是累了,上官姝坐在椅子上,盯着地上的狼藉,眼神空洞,“姑姑,你说本宫是不是不应该进宫”? 李姑姑心中警铃大作,生怕上官姝丧失了斗志,更是前程堪忧,“怎么会娘娘,您出自上官家,上官家出过几代皇后与宠妃,多少人是可望不可及,您自小心悦皇上,您若是不进宫受宠,这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承恩”。 上官姝不置可否,她自小就被母亲灌输,自己是出自上官家的女子,定是要当皇妃的,为了家族荣耀,自己也爱上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傅怀渊,便认为这就是自己必走的路。 韩乐菱在听闻云棠与姝妃等人说话时落水了,是笑的合不拢嘴,最好是云棠没上来,连带着姝妃三人全完了,自己收渔翁之利。 “娘娘,娘娘”,喜儿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半点规矩都没有,韩乐菱也没有怪罪。 “跑这么急做甚”?韩乐菱睨了喜儿一眼,“喝杯茶慢慢说”。 “谢娘娘”,喜儿将韩乐菱递来的茶水一口咽下,“娘娘,奴婢打听到了,姝妃那三人被皇上禁了足,说是等云棠醒来再做定夺”。 “云棠没死”? “宸安宫口风严,看着样子,许是没有的”。 韩乐菱咬着牙,“可真是命大啊”,从前从青云山坠下,居然还有回来的一天,当时她还在闺中时,就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没曾想她居然还能回来,皇上也还记得她。 喜儿起身在韩乐菱耳边小声道,“娘娘不急,此时更恨云棠是姝妃等人,待她们几人相斗,娘娘坐收渔利便可”。 韩乐菱虽听见喜儿这么说,还是不免忧心,傅怀渊对云棠的喜欢天下皆知,只怕是没了上官姝,只要有云棠,自己就没有安身之地,更遑论傅怀渊的宠爱。 云疏和景诗离开的时候程锦抒还没有醒,傅怀渊为了陪她,干脆将奏折全叫人移来了宸安宫。 程锦抒昏睡的没有钱高阁说的那么久,子时便醒了。 傅怀渊就在程锦抒旁边,程锦抒醒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眉头紧锁,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握着自己的手。 程锦抒有些渴,想去倒些茶水,慢慢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大掌中抽出来,没成想自己才将手抬起来,傅怀渊就醒了。 傅怀渊见到程锦抒醒了,立即就清醒了,立马将外面守着的钱高阁唤进来。 钱高阁本来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就被人提进去为程锦抒搭脉。 “皇上,娘娘现在已经无事了,就是还需要好生养着”。 “嗯”。 钱高阁这才回了太医院。 此时屋里就剩下傅怀渊和程锦抒两人,虽说两人以前是夫妻,但是程锦抒现在丝毫不记得,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这么晚与傅怀渊共处一室。 程锦抒的脸有些微微发热,想要收起自己的瞎想,出声打破这寂静,“长离,我睡了多久了”? “有五个时辰了,吓死我了”。 程锦抒看着傅怀渊此时还有些担心,想要舒缓他的心情,便打趣他,“五个时辰,又不是五日,你怎么吓成这样,若是我睡个五日,你不得急死”。 程锦抒这话丝毫没有缓和傅怀渊的心情,甚至让他的脸色更黑了,“休要胡说”。 “好,我不说了,那皇上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刚刚醒来就有些渴了,到现在还没喝到水”,程锦抒故意这么称呼他。 傅怀渊指腹轻轻刮了一下程锦抒的鼻梁,“遵命,我来为皇后娘娘倒”。 本来程锦抒听其他人这么叫自己都有些不适,傅怀渊叫出来更是别扭,小声反驳他,“我不是”。 傅怀渊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这么问,“不是什么,不是想喝水”? 他明明知道,就是故意打趣自己,程锦抒也不说话了,傅怀渊将水倒来递给她,见她喝了又将杯子接过来,“还要吗”? 程锦抒摇摇头,“不用了”。 傅怀渊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坐过来拉起程锦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缓慢开口,“棠棠,你昏着时我拟好旨了”。 程锦抒虽然知道傅怀渊可能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问出来了,“什么旨意”? “封后圣旨”。 程锦抒虽然早就想到了,但是听到傅怀渊说出这四个字时,还是震惊的不行,猛的将手从傅怀渊的手中抽出来,看向别处。 傅怀渊的手掌落空,突然有些紧张的看向程锦抒,“怎么了,阿抒,你不愿吗”? 程锦抒看了好久的窗边,才将视线移到傅怀渊脸上,傅怀渊还耐心的等着程锦抒的回应,有些沙哑的嗓音传进傅怀渊的耳内。 “长离,你看,你都有时唤我棠棠,有时唤我阿抒,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宫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云棠,可是在我都记忆里,自己是程锦抒,所以长离,我有时候真的很惶恐,怕是我占了别人的,怕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的”。 傅怀渊急于解释,“阿抒,不是的,不管是云棠还是程锦抒都是你,都是我的妻子”。 “可是长离,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与你,我想等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谁后,再做你的皇后”。 “阿抒,你不用这样的”。 “长离,可是我想这样,你就当我矫情吧”。 “这不是矫情”。 傅怀渊对程锦抒的请求从来都拒绝不了,这封后圣旨最后还是放进了紫宸殿的一处,没有公之于众,毕竟五年都等过了,等云棠想起来他等的起。 程锦抒见傅怀渊还苦着俊脸,两只手捧住男人的脸,“好了,别不开心了,不管何时,我都会嫁与你的,就像是不管是哪个我,最后都会爱上你”,程锦抒说完脸有些红,不敢直视傅怀渊,想将手撤回来,傅怀渊似乎是看出她的举动,抬手将程锦抒的手固定在原处。 傅怀渊不得不说,程锦抒的这句话取悦了自己,他的脸上当即就乌云散去,“好,原来阿抒爱上我了,我怎么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程锦抒想不出来一会傅怀渊还能说出什么话,想堵住他的嘴,但是两只手都被傅怀渊钳在手中,不能动弹。 程锦抒眼睛一闭,身子向前凑,将自己有些苍白的唇贴在傅怀渊薄凉的唇上,傅怀渊当即将程锦抒的手松开,转而将手扶在程锦抒的脑后,让她从主动的献吻,变成被迫的承受。 等傅怀渊放开她时,程锦抒已经气喘吁吁了,程锦抒瞪了他一眼,傅怀渊像是还不够一般,又想捧着程锦抒的脸吻上去,被程锦抒躲开了。 傅怀渊继续了,反倒是说出让程锦抒气的半死的一句话。 “现在看出阿抒是爱我的”,说完笑意更甚。 第79章 同床共枕 程锦抒与傅怀渊温存了会,她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突然表达了对傅怀渊的爱意,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吻上了他,可能是听到傅怀渊封后的旨意,听到春华对自己说皇上从未宠步入后宫,也可能是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会爱上同一个人。 程锦抒昏睡了一日,此时虽晚,却半分睡意都没有,反倒是一日没吃东西,有些饿了。 傅怀渊让秋实重新准备了吃食,程锦抒实在不习惯自己用饭时,几人站在旁边看着,像是台上表演的戏子,所以傅怀渊也没留伺候的人,屋内就傅怀渊与程锦抒两人。 吃食是些清淡的,许是饿了,素来喜欢辣食的程锦抒有几分像从前了,大快朵颐起来。 程锦抒吃的时候,傅怀渊在一旁也没闲着,给她布菜,询问起白日的事情。 “阿抒,吴氏将你拉下去的吗”? 程锦抒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那个样子任谁想都是以为自己将人扑下去的,更何况那人还与自己有些口角,说不定揣测自己暗害吴氏呢。 “你想弄她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与我说就是”,傅怀渊说的神情严肃,程锦抒有些呆愣的点点头。 程锦抒还以为这厮会说自己有容人的雅量,没曾想是这个原因,自己在他心中这么跋扈吗?不过听的程锦抒还挺快哉,毕竟谁不喜欢借势,自己还是借的最有势的那个。 程锦抒静静的叙述事情的经过,每多说一点,傅怀渊的脸就更黑上几分,程锦抒说到吴氏将自己拉下去时,傅怀渊满脸怒气。 “我也不知道她那么突然,怪我没有防范之心”。 “防君子,难防小人,此事与你无关”,傅怀渊正思索如何解决那人,“你想如何惩治她们”? 程锦抒突然跟傅怀渊撒娇,“长离,此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回报她给我的大礼”。 “她,就她一人,其余两人不用”? “落水之事像是吴氏一人之举,事先谁也不知我要经过那,三人自然无法商量”。 其实道理很简单,傅怀渊定是能想到的,但是当时程锦抒脸色惨白,傅怀渊没了理智,几乎想治在场所有人的罪,根本不在意她们是否参与密谋。 “嗯,那阿抒准备怎么办”? “我自有考量,你不要心疼便是”。 傅怀渊捏了捏程锦抒的脸,“我只会心疼你”。 程锦抒明显被傅怀渊这句话取悦到了,在男人的薄唇上落上一吻。 夜已深,傅怀渊不比程锦抒,他昨日赶了一日的路,今日又是为程锦抒担心,现下放松下来,更是困意来袭。 程锦抒见傅怀渊这副模样,不免也有些心疼,便开口对傅怀渊说,“你今日就歇在此处吧”。 傅怀渊自是极为乐意的,“我先去沐濯”。 程锦抒点点头。 傅怀渊走后,程锦抒唤来了秋实,让秋实抱来一个被子,放在榻上。 等傅怀渊沐浴出来见到的就是程锦抒已经在榻上躺好了,而床上是新换的被褥,笑容当即就僵在脸上。 程锦抒看着傅怀渊的样子有些发笑,故意逗他,“皇上怎么还不就寝”? 傅怀渊走到程锦抒身边,程锦抒正沉浸在傅怀渊刚浴后身上带着的清香,自己突然就被人打横抱起,连着被子一同放在床上。 傅怀渊将人放好后,还不等程锦抒反应过来,就将程锦抒身上的被子扯过,程锦抒见他这副样子有些无措,“长,长离”。 程锦抒正以为傅怀渊要干什么时,就看到傅怀渊在程锦抒额头上落下一吻,便钻进被子里拥上程锦抒,合上眼睛睡去。 这是程锦抒记忆中第一次与傅怀渊同床共枕,还被傅怀渊抱在怀里,怎么都不习惯,一直乱动,手碰到了一个灼热的东西。 傅怀渊闷哼一声,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别动,就寝吧”。 其实傅怀渊也没比程锦抒好到哪去,原来这个场景自五年前就只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怀里,叫他如何冷静的下来。 程锦抒没有动了,傅怀渊的眼睛渐渐合上,均匀的气息一下一下打在程锦抒的耳朵上,让她心中发痒。 不知是白日里睡够了,还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程锦抒一夜都未睡着。 傅怀渊早起上朝时本不想吵醒程锦抒,小心翼翼的抽走被她的头压着的手臂,然而还未行动,程锦抒就坐起来。 “你要早朝了吗”? “嗯”。 程锦抒站起来,跨过傅怀渊的腿走下床,“我替你更衣吧”。 傅怀渊有些惊喜,立马下床,走到朝服前,“那就有劳阿抒了”。 程锦抒拿起朝服往傅怀渊身上套,看着甚是简单的衣服,程锦抒穿的满头大汗,时不时还抬手擦擦,傅怀渊心疼她,想叫人进来,被程锦抒拦下了,“你不信我”? “没有,怕你累着”。 “我不累”。 这下傅怀渊无话可说了,张开双臂,享受程锦抒的伺候。 程锦抒最后为傅怀渊系上革带,又别上一块白玉,傅怀渊就穿好了。 程锦抒还为傅怀渊整理了一下,突然有些好奇,“长离,我以前为你更过衣没”? “没有,倒是我为你更衣过”,傅怀渊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程锦抒丝毫没有注意,继续好奇,“为何”? “你前一夜太辛苦了,起不来”。 程锦抒看着傅怀渊脸上的笑,几乎立即就懂了,脸颊欻一下就红了,也顾不得什么,打开门一把将傅怀渊推出去,立马合上门。 傅怀渊往前踉跄几步,站稳后扶了一下自己的发冠,脸上还带着笑,回头对门内的程锦抒说,“下朝后与你一同用膳”。 虽然没听到门内的回答,傅怀渊却知道程锦抒定是知道了。 本来苏合候在门外,以为皇上忘了时辰,想敲门进屋,又听到里面说话声,便多候了会,谁知道就看到皇上被娘娘推出来,皇上还丝毫不生气,反倒是娘娘,看着使的那劲,定是生气了,生谁的气,不言而喻。 早起的内监和宫女都看到皇上被推了出来,还踉跄了几步,吓的差点没跪在地上,等皇上走出宸安宫,众人都没缓过神来,面面相觑,想从对方的眼睛中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众人点点头,显然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第80章 五年牢狱 傅怀渊走后,程锦抒又回榻上合上眼又休息会了。 等程锦抒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身边没有人,也不知道衣裳在何处,程锦抒便将春华唤进来了,春华进来就看到程锦抒穿着里衣站在屋内,立即就将门关上,四五月的天,还是有些风的。 “春华,我的衣物平日里放在何处”? 春华见她这副样子站着,发热才大好,别又染上风寒了,春华赶紧带程锦抒去里面的隔间。 “娘娘,您的衣裳皇上都命人做好了放在此处,不曾落灰,您看看穿哪身”。 程锦抒看着隔间里满满的衣裙,说不感动是假的,手指落在挂着的衣裙上,是极好的触感,做的人定是费了许多心思。 春华看出程锦抒此时的心绪,“娘娘,您看看穿哪件”? 程锦抒的眸子处处看着,视线落在一旁被红色布料盖着的东西,程锦抒有些好奇。 “那是何物,为何还盖着”? 春华寻着程锦抒的手指看过去,莞尔,“娘娘自己看看便知晓了”。 程锦抒被春华这句话弄的更是好奇,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拉下上面红色的绸布。 程锦抒正惊叹眼前看到了两套红色的嫁衣,春华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娘娘,您身前的一身是您当时与皇上大婚时穿的,旁边那身是皇上为您封后着绣娘制的,这几年皇上日日都会来看,终于一日您也看到了”。 程锦抒早已满脸泪水,泣不成声,“都怪我”。 春华扶起蹲在地上的程锦抒,有些心疼,“娘娘,不怪您,要怪就怪那些恶人,害您的,你快些将衣裳穿上,当心风寒”。 程锦抒最终选择了一身淡粉色衣裙,外披白色纱衣,将泪水擦干,走出隔间。 程锦抒换好衣裳后便让秋实上妆,秋实打开妆匣,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海棠花发簪,这下程锦抒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爱海棠花了,自己竟收集了这么些。 “我原来这么喜爱海棠啊,这倒是和我现在一样,搜寻来这么多海棠试样的簪子”。 秋实本想说些什么,被进来的傅怀渊打断,“是啊,阿抒还是想以前一样,一样的喜欢海棠花,也一样的喜欢我”,只不过傅怀渊最后一句话是在程锦抒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女子的耳尖,女子的脸变得绯红。 “参见皇上”,身后的婢女还行着礼,半跪着。 “都起来吧,都出去”。 程锦抒听到傅怀渊的话想要拦住秋实,“你让她们都走了,我自己也不太会宫廷的样式,怎么办”? “我会,我帮你画”。 程锦抒半怀疑的看着傅怀渊,“真的”? “阿抒看看便知晓了”。 傅怀渊拿起梳妆桌案上的黛给程锦抒描眉,不一会儿,女子的远山黛已经初具雏形,程锦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对傅怀渊的技艺很是满意。 “长离,你还有这技艺呢,你都给谁画过”?程锦抒变脸,佯装生气。 “只给你描过,仅有你一人”。 程锦抒这才嘴角溢出笑意,“你给我选一个发簪吧”。 傅怀渊看向那个被自己装满的妆匣,这么些簪子,终于有人戴了,傅怀渊将最靠边的白玉海棠簪拿出来,“戴这个吧”。 程锦抒也很喜欢这支,很特别,颜色透亮,一看就是极好的,“嗯,好”。 程锦抒与傅怀渊出来时,膳食已经摆放在桌子上了,傅怀渊将程锦抒牵过去落座。 许是傅怀渊特意嘱咐了,今日的菜都是些辣食,程锦抒是肉眼可见的开心,还没坐好就拿起筷子去夹碟子里的菜,傅怀渊替她理了下袖子。 “你才好,少吃些辣食”,傅怀渊都有些后悔给她准备这些了。 众人看着皇上这副拿娘娘没办法的样子都忍俊不禁。 傅怀渊摇摇头,嘴角含笑,给她舀了一碗素鲜汤在一旁凉着。 “用完早膳去紫宸殿陪我吧”? 众人看到皇上怎么有种求宠幸的样子,想想就后背发凉,更恐怖的是娘娘还拒绝皇上了,站在旁边的宫婢有些冒冷汗了。 “不去”,程锦抒将一口菜咽下,差点呛到。 “你慢些,我在这陪你也行”,傅怀渊将手放在程锦抒的后背,替她顺气。 “不用,你要不就在此处批奏折等我,我要去收拾吴氏”,程锦抒说话丝毫没有避讳,她也不需要避讳。 傅怀渊摸摸她的头,语气似是能掐的出水来,“好,那你玩的开心,有事就派人通知我”。 用完饭后,众人都出去了,屋内就剩下这两人,这次早膳,让第一次服侍程锦抒的内监宫婢都惊的嘴都合不拢,原来东宫的人却习以为常,他们表示已经习惯了。 其实程锦抒刚刚就想问傅怀渊,还是忍住了,如今时机正好。 程锦抒握着傅怀渊准备拿起朱笔的手,傅怀渊顿住,看向程锦抒,“怎么了,阿抒,是又想我陪你了”? “不是,我想问你,之前是谁害我坠崖”。 傅怀渊将手中的笔放下,回想令他窒息的那一日。 程锦抒在他的叙述里听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姓的女子。 “云镜是何人”? “你的堂姐”。 程锦抒非常诧异,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只有程锦鸣这个哥哥,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自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亲人相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傅怀渊不会骗她。 “她为何要害我”? “此事你怕是只能问她了”。 程锦抒有些诧异,以傅怀渊的性子,云镜差点将自己间接害死,岂会放过。 “她没死”? “没有,当年她说出傅承信的位置,父皇没有杀她,将她关进地牢,如今已有五年了”,其实傅怀渊没说的是,相比于让她痛快的死去,傅怀渊更想让她日日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能去看看吗”? “我让人将她带出来,地牢阴冷,你还是别去了”。 “不必,我也想看看她住了五年的地方,不知五年都牢狱,她如何了”。 “好,到时候我派人陪你”。 程锦抒有些低落,看着远处,有些失神,“长离,我过去是不是很失败啊,连同族人都想杀我”。 傅怀渊觉出她情绪不好,起身将人拥在怀里,“不是的,你一直都很好,好到让我自惭形秽”。 “我有这么好吗”? “当然,不然父皇也不会给我们赐婚”。 “也是”。 程锦抒窝在傅怀渊的怀里,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心也慢慢趋于平静。 第81章 偶遇温霜言 程锦抒情绪平复些后就将傅怀渊丢在一边,十分的忘恩负义,活脱脱一个负心汉的样子。 “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傅怀渊幽怨的看着她,“好吧,我在这等你,你快些”。 “对了,我还要带着暗林,暗林人呢”? 傅怀渊眼神往别处瞟,飘忽不定,不敢看向程锦抒的眼睛,“她受伤了,我派暗风跟你去”。 程锦抒也没有多怀疑,知道暗林是暗卫,受伤在所难免,“嗯,你拿些上好的药,让她养着,我带着秋实和暗林去吧,在这等我”,程锦抒说完还在傅怀渊唇上落下一吻。 人都走了,傅怀渊似乎还在回味刚刚柔软的触感。 程锦抒到钟粹宫一路畅通,无人敢拦,吴沛菡只是常在,不是一宫主位,只能住在偏殿,程锦抒跟着带路的内监往偏殿去了。 宸安宫跟来的主管太监明岫为程锦抒推开门,久久未见光亮的吴沛菡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眯了眯眼,人有些兴奋,“是不是皇上放我出来了”? 待适应日光,看清面前的人后,心一下跌进了谷底,有些害怕,“,怎么是你,你来做甚”? “丽常在将我拖下水,现在又问我来干什么,我自然是来报复回去,不知你是真蠢,还是真的太蠢”,程锦抒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听的暗风这个冷冰冰的脸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吴沛菡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本来跪在地上的人当即就站起来,指着程锦抒,“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将我推下去的”。 程锦抒站的有些累,往里走着,坐在一把椅子上。 “丽常在可想看看我昨日的衣裳,被丽常在您拽坏了些呢”,程锦抒一边说一边打量四周,心中暗想,这宫殿没有自己的宸安宫一般好看,想回去了。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指我”,程锦抒说完给了暗风一个眼神。 暗风上前一步,抓住吴沛菡伸出的那根手指,一个用力,这个指头便垂下去了。 吴沛菡当即就愣住了,不敢相信,下一刻开始大叫起来,“我的手,云棠,你好大的胆子”。 程锦抒满脸不屑,“这就叫胆子大了,那你可知,别说我没推你下去,就算是我推了你,傅怀渊也不会将我如何”。 吴沛菡气的尖叫,阵阵声音刺痛程锦抒的耳膜,程锦抒实在受不了了,“将她嘴堵住”。 暗风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块发黑的布料,塞进吴沛菡嘴里,许是暗风太过大力,吴沛菡又跪倒在地上。 程锦抒也懒得与她多说,毕竟傅怀渊还在宸安宫里候着。 “既然你这么喜欢水,那就日日在水里泡上三个时辰吧”。 吴沛菡瞪大眼睛,可程锦抒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对一旁的明岫说,“记得要是荷花塘里的水,丽常在尤其喜欢,也离的近”。 “是,娘娘”。 说完这些,程锦抒头也不回的走了,吴沛菡怨毒的眼睛一直目送程锦抒离去,连嘴里的布料都忘了拿下来,心里涌出浓浓的恨意。 一旁已经吓破胆的雪朱爬到吴沛菡身边,将吴沛菡嘴里的东西拿下来,将人扶起来,战战兢兢的开口,“小,小主,您没事吧”? 吴沛菡一把将雪朱推开,“你个废物,要你有何用,一点也帮不到我”。 雪朱跪在地上求饶,“小主,是奴婢的错,奴婢的错,小主莫要生气”。 吴沛菡没有理跪在地上的雪朱,满心都是对程锦抒的愤恨。 程锦抒回宫的时候经过御花园,准备走进去看看,上次被吴沛菡弄的,这么好的景都没好好看,真是莫大的损失。 如今五月,御花园的花争奇斗艳,可不管在云棠亦或者是程锦抒眼中,最艳的都是海棠花,也只有海棠花能独得她的芳心。 程锦抒抬手,想摘下一朵已经开盛的花,可是人在高兴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打扰,此时也不能幸免。 “娘娘若是摘下这一朵,它就留不了几日了”,温霜言老远就看到有一个人在此处了,看到秋实就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 “温贵人安”,秋实向温霜言行礼。 程锦抒听到后面的声音就将手放下了,回头看去,“这好像与贵人无关”。 温霜言被噎住,但是她也没有恼,毕竟自己还想依附云棠。 温霜言也不管程锦抒说什么,就开始自顾自说起往事,“也不知娘娘闺中时,我们曾见过,还一同参加过赵夫人举办的赏花宴”。 “贵人如今芳龄几何了,怎么这么喜欢忆往昔”? 就是程锦抒失忆了,她也知道自己定是不会与温霜言这种看着就心思多的人结交,说是见过,说不定就是人多时碰上的一眼。 “还有啊,真是对不住,我不记得了”,程锦抒说的平静。 这让温霜言不免有些疑惑,自己说这个是想重提赏花宴旧事,怎的云棠像是不记得。 “那娘娘可还记得云赵两家的亲事”? 程锦抒莞尔,“贵人不必问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五年前的事情了,贵人也不必试探于我”,程锦抒想过了,与其一直防范,不如告诉别人,自己也有所防备,而且就算是失忆,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傅怀渊的情谊。 温霜言很是震惊,一是震惊自己的猜测,二是震惊云棠的坦诚。 “嫔妾多言了,娘娘勿怪”,说完还向程锦抒屈膝行礼。 “贵人这是做甚,你是天子贵人,而我就是一白衣女子,你向我行礼,岂不是让我落入众口铄金之地,我怕是受不起”,程锦抒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头。 温霜言哪知道云棠比五年前更难对付了,软的不吃,更软的也不吃,说话也是更犀利。 程锦抒也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将刚刚准备摘下的花折下,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我不摘下它,它才留不了多久,盛极必败,但我不会”。 温霜言看着她离去,虽是失忆了,但还是与原来一样,张扬跋扈,从不害怕,也不收敛。 程锦抒回宸安宫的路上还在想,一定要问问傅怀渊,他这后宫到底有多少后妃,怎么自己去哪都能遇到,真是不胜其烦。 不止这个,程锦抒还想知道云赵两家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与那个小赵大人有婚约,然后傅怀渊强娶自己,程锦抒越猜越离谱,又觉得非常可信,不过这件事不能问傅怀渊,程锦抒在想哪日将云疏邀来宸安宫好好打听一番,不过后妃的事是立马就要问的,她实在太好奇了。 后面的秋实和暗风也不知道程锦抒在想什么,只觉得前面这人怎么越走越快。 第82章 见赵以宁 程锦抒回到宸安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程锦抒走进去的时候还板着脸,傅怀渊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回来了”。 程锦抒似乎没看到傅怀渊揽过来的手,还是故意躲开,自顾自的坐到一边,也没接傅怀渊的话,留傅怀渊一脸茫然。 傅怀渊这下看出程锦抒的不对劲了,不免疑惑,怎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变了副样子,谁说圣心难测,依现在的傅怀渊所想,女人心更难测,但谁叫他乐意呢。 傅怀渊走到她身边,蹲在程锦抒面前,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询问,“怎么了”? 程锦抒偏过头,故意不去看他,冷声冷气,“没什么”。 傅怀渊极有耐心,又转到程锦抒面前,“阿抒这是生我的气,能和我说说吗”? 傅怀渊这副样子,程锦抒再生气也气不起来,但是想捉弄他一下,故意气鼓鼓的看着他,“我怎么敢生皇上的气呢”? 傅怀渊捧起她的手,语气很严肃的说,“阿抒,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你的夫君,不要说生分的话”。 程锦抒是彻底气不起来了,傅怀渊握住她的手,她也不挣扎了。 傅怀渊给程锦抒倒了杯茶,自己也喝了口,还没等咽下去,就听到程锦抒的话,顿时就呛到,连着咳了几声。 “长离,你后宫有多少女子”?程锦抒笑意盈盈看着他。 傅怀渊擦干嘴角的茶水,人还是呆愣的,“啊,我也不记得了,没有注意过”。 “皇上真是艳福不浅,到哪都有佳人做伴”。 “原来阿抒是吃醋了,不若我让苏合将人都遣出宫”。 若不是傅怀渊说的认真,程锦抒还会以为他说笑的。 “长离,你不用这样的,我就是突然那一下子”。 “阿抒,你不用委屈自己”。 程锦抒双手环住傅怀渊的脖颈,“长离,我不委屈,我可不想成为众人口中祸国的妖妃,更不想你成为纵容我的昏君,叫世人耻笑”。 “不用在意别人”。 傅怀渊将人揽在怀中,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从宸安宫离开后,傅怀渊回到了紫宸殿,写了两份诏书,一份昭告天下,一份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朕之发妻云氏云棠,为国祈福今始归,众人见她如见朕”。 诏书颁布后,满朝堂哗然,却无人敢违逆傅怀渊。 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过着,又是这么平静的过了几日,上官姝和姜兰也都取消禁足,被放了出来,宫里的日子和程锦抒回来前也差不了多少,因为傅怀渊一封诏令,也无人敢去找程锦抒的不痛快。 这日,赵以宁递了拜帖求见程锦抒。 “臣女拜见娘娘”,赵以宁行动有些不便,被喜儿扶着进来。 在程锦抒刚刚回宫时,赵以宁就想着进宫见一面,听闻云棠失忆,她更着急了,只可惜当时她胎象不稳,宋今不放心她出门,便等了些时日,稳了些才被准许离开家。 “起来吧,我不是什么娘娘,你也不必多礼”。 程锦抒扶着赵以宁坐下,“我知道,春华与我说过,闺中时我们就是好友”。 “是啊,棠儿,五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嗯,时间真的好快,你都做母亲了”。 赵以宁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嗯,是啊”。 赵以宁给程锦抒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却丝毫没有提起赵以安,这不得不让程锦抒更好奇了。 程锦抒忍不住问了,“以宁,赵以安与我相熟吗”? 赵以宁明显是愣住了,没想到程锦抒会问。 “以宁,不必顾虑,你直说便是”。 赵以宁将那些个往事一一说了,赏花宴乱闻,宫宴旧事,程锦抒惊的都睁大了眼睛,“云镜竟如此丧心病狂”。 “是啊,可能是嫉妒吧,嫉妒之心是最难平复的,还有哥哥她也对不起你,听闻你回来了,他想见你”。 “都过去了,但是见就不必了,我不想原谅他,也不想长离多想”。 “是我失言了”。 程锦抒本想留赵以宁在宸安宫里用饭,谁曾想宋今与傅怀渊一同来了,说是刚聊完国事,来接赵以宁回去。 宋今给程锦抒请安后就和赵以宁走了,程锦抒看着离去两人的背影,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些这五年没有的记忆。 “以宁,我不知道你……” “没事的,他自己都没看出来”。 …… 程锦抒问站在身旁的傅怀渊,“长离,你说以宁幸福吗”? “我虽是在皇宫里,可宋今的事也听过些,他宠妻京城人尽皆知,这婚还是他亲自找我求的”。 “那就好”。 傅怀渊过来时正好午时过了,秋实已经备好了菜,傅怀渊将程锦抒带过去一同用膳。 程锦抒没有和往日一样,大快朵颐,撒欢儿的吃,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阿抒有什么心事”? 程锦抒放下筷子,“也不是心事,就是有些好奇,为何云疏哥哥和嫂嫂只是定了婚约,一直没有完婚”? “那我说完,阿抒可不要哭鼻子”。 “自然不会,我也没那么爱哭”。 傅怀渊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眼角还带着笑,“好,没有没有”。 “本来当时阿疏和景姑娘确定心意后,岳母就想让两人完婚,怕一直误着景姑娘,景姑娘不愿,她想你回来见证”。 “那嫂嫂为何一直没进宫见我,我以为她不愿见我,也不曾回去见她”。 “你想出宫我陪你去,阿疏现在在准备婚礼,两人准备下个月完婚”。 程锦抒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人有些兴奋,“是吗”? “我何时骗过你”。 程锦抒准备就这几日去云府看看,回来了这么多日,一次都没有回去,与其说是不愿,倒不如说不敢,不敢面对那么多曾经朝夕相处,现在却认不出的人,不敢面对他们惊喜的笑容和炙热的眼神,更不敢面对云父云母的爱意。 程锦抒一直都觉得自己与云棠根本就不像,云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没有顾忌,也没有害怕,从他们的话中,云棠永远都张扬热烈,自己胆小懦弱,完全都是两个人。 其实程锦抒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不管怎么变,都是那个云棠,她敢直接收拾害她的吴氏,也敢警告妄图多事的温霜言。 可能越是在意,越是顾虑,越是顾虑,越是不敢面对。 第83章 云镜自戕 饭后,傅怀渊本想和程锦抒一同去御花园消消食,处处走走,岂料程锦抒压根不想与他一同出去,将他赶去紫宸殿,还说的冠冕堂皇,让傅怀渊无法反驳,“一国之君不能耽于享乐”。 就算傅怀渊想反驳都无从反驳,这样子若是他说出反驳的话,下一秒程锦抒就生气了,傅怀渊只能悻悻的走了。 程锦抒在傅怀渊走后不久,带着春华秋实出去了,她准备去见云镜一面,这么多日,也该见了,怕傅怀渊担心自己,便瞒着他去,等他知晓,自己都见完了。 程锦抒走到地牢门口,还没进去,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求饶声、认错声不绝于耳。 进去后,里面的气息极其难闻,充斥着血腥味,时不时还有鼠跑过,程锦抒忍不住皱眉。 主管地牢的首领范向生见程锦抒如此,有些担心,“娘娘,地牢阴冷,你若是想要提审谁,臣着人将他提出来,就不用娘娘进去了”。 范向生看着程锦抒还在往里走,惊的冷汗直冒,都知道,这位娘娘虽是没有位分,但却是皇上心尖尖的人,若是吓到了,更或是伤到了,自己十个头都不够坎。 “范大人不必担心,我进去见一人就出来,不会耽误很久,还望大人通融一二”。 “不是娘娘想见哪位”? “云家云镜”。 范向生听到云镜的名字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毕竟地牢从没有一个人能待五年,要么就是被赐死,要么是自戕,云镜她没有被赐死,也没有自戕,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疯疯癫癫,清醒的很,清醒的承受这一切。 “娘娘,这边请,转角处那个牢房就是关押云镜的”,范向生给她指了一处。 程锦抒看到了,“多谢大人”。 “娘娘言重了,您进去便是,臣就在这候着,若是有事,娘娘吩咐”。 程锦抒走到关云镜的那一处,隔着梐枑,程锦抒看到里面蓬头垢面的女子,看不清面容,衣不蔽体。 “云镜”。 五年了,云镜或许忘记云林的声音,但绝不可能忘记云棠的声音,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镜不敢相信,僵硬的回头,“云棠,你竟然还活着”。 云镜一直在地牢中,自然不曾听闻外界的事,也不知道程锦抒回来了。 “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当初你故意告诉我长离在青云山,故意引我去,也故意和苗荧说怎么威胁我,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计划落空,恨死了吧”,程锦抒也不管云镜听到没,接着说,“我就不知道,你为何那么恨我,明明我们是一族人,甚至还是同一个祖父母”。 云镜冷笑一声,“哼,同族,好一个同族,就是因为同族,我才恨你,明明我们都是祖母的孙女,她就是更爱你,什么好的都要给你,明明我们都是云家的小姐,就因为你是嫡出,所以每次都是你出风头,而我就只能掩盖锋芒,做那个不惹人注目的庶女,你可以被指婚给太子,而我就是嫁给一个家世好的还要用尽心机,所以我恨你,恨云家的一切,为什么你的母亲能陪着你,父亲爱着你,什么好的都让你占了”。 “你问这么多,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知足,你明明可以沾着国公府的光,以庶出小姐的身份,嫁给一个爱你的人,你偏要与傅承信勾结,你不值得同情”。 “明明我的计划都成功了,为什么你还能回来,你竟然还能回来”? “你如今这副田地,就算我死了,你就过的好吗”? 云镜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了,“对,因为至少我还活着”。 “真是疯了”,程锦抒已经与云镜没什么好说的了,没管云镜的嘶吼,朝着光亮处走了,将这些脏污都留在身后。 “为什么你还能回来,为什么”?程锦抒已经逐渐变的癫狂,好像疯了一般,一直重复这句话。 程锦抒走出来大呼了几口气,才没了窒息感。 “娘娘,没事吧”? 程锦抒摇摇头,“没有,多谢范大人了,我们就先走了”。 “恭送娘娘”。 程锦抒回到宸安宫还没缓过神来,坐在榻上,呆滞的看着窗外。 春华和秋实很是担心,怎么与那人说完话后就这样了,“娘娘,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我有些饿了,你们为我准备些吃食吧”。 “是”,春华秋实下去了。 此时屋里就剩下程锦抒一人,云镜嘶吼的样子还在程锦抒眼前,挥散不去。 傅怀渊听范向生来禀,程锦抒去了地牢,怕她留下阴影,赶紧来了宸安宫。 傅怀渊走进来时,程锦抒还坐在床榻边,看着傅怀渊走近,“你怎么走的这样急”? 傅怀渊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你去见云镜了”? “是啊,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程锦抒也没想瞒他,只是想自己见一面云镜。 “云镜死了”。 听到这句话,程锦抒脸上的表情才有变化,但还是很平静,“是吗”? “范向生刚刚禀报的,你走了她就失心疯,撞墙自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疯了,五年的牢狱都没逼疯她,见了我一面就寻死了,不知是该说她坚强还是脆弱”。 “阿抒,不要想这些不重要的人了,我不想你的心中装着他们不重要的人”。 程锦抒这才露出笑容,忍不住打趣傅怀渊 “你怎么这么霸道”? 傅怀渊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你又不是才知道”。 程锦抒瞪了他一眼,又想起来这厮逼自己回京的事。 傅怀渊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惹得程锦抒红了脸。 “阿抒,我今夜想留下来”。 傅怀渊在宸安宫夜夜留宿,但是这次程锦抒听出了不同,有些无措。 傅怀渊看出来她的不自在,“阿抒若是没准备好,那先等等吧,不急”。 傅怀渊还在想怎么将这个事儿绕过去,就听见女子轻柔的声音。 “可是我有些急”。 傅怀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刚刚的话,刚想问出来,自己的唇就被堵上了。 程锦抒也不知怎地,可能就是想吻他了,就这么做了。 两人正吻的难舍难分时,春华的声音传来,后面还跟着云疏戏谑的声音,春华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来自己就是为云大人通报一番,哪知道遇到这事。 “皇上好兴致啊”。 第84章 回云府 春华出去了,剩下三人坐着,程锦抒脸上还带着些红晕,傅怀渊黑着脸,云疏一脸戏谑的望着傅怀渊。 “是不是臣来的不是时候”?云疏故意这么问。 傅怀渊也不给他面子,直愣愣的回复,“你知道就好”。 云疏被噎住,程锦抒及时解围,“哥哥来宸安宫是有什么事吗”? 云疏转过去看向程锦抒,眸子中含着笑意,“是小诗让我来与你说,记得回家看看,她也不便来宫中见你,最近府中都有些忙,父亲母亲还很念你”。 程锦抒点点头,“我知晓了,我明日就回去”。 云疏说了来意,得到了程锦抒的准确回复,回去有了交代,自然也没有多待,毕竟有人急着让他走,他也不在这碍他的眼。 云疏走了之后,程锦抒走到现在还黑着脸的傅怀渊身边坐下,“这么气呢?,下次又不是没机会了”。 傅怀渊一把将人揽到怀里,程锦抒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男人有些压抑的声音丝丝冒出,“下次能是现在吗”? 傅怀渊虽说是在询问程锦抒,但是显然没想等她的回答,湿热的吻落在女子的唇部、颈部,等到他再想往下时,程锦抒捂住他还想作乱的嘴唇。 “明日我要回云府,能不能先等等”,程锦抒说的小声,也有些心虚,手也慢慢拿开。 傅怀渊的头压在程锦抒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洒在程锦抒的锁骨处,引的她阵阵颤栗。 傅怀渊将程锦抒放开,两人平复了会,极速跳动的心才趋于平静。 “阿抒,明日等我早朝后与你一同回去吧”。 程锦抒点点头,脸上还有些红晕,声音娇娇软软的,“好,就算你不说,我也要你和我一起回”。 “嗯,好”,傅怀渊摸摸程锦抒靠在他肩上的头。 程锦抒躲开他的手,傅怀渊“你别给我发髻弄乱了,刚刚春华看到了,别让她误会了”。 傅怀渊笑了声,附在程锦抒耳边,“做成真的她就不会误会了”。 程锦抒将人推开,一脸恼羞成怒。 傅怀渊哄了好久,程锦抒都不曾理他,还是用过晚膳后,程锦抒才与他说话。 “长离,我有些害怕”。 虽然程锦抒的话说的不明不白,傅怀渊还是明白了,“没事的,我陪你,去哪我都陪你”。 “长离,你要一直陪着我”。 “嗯,一直陪着”。 最终是程锦抒等傅怀渊下朝后,两人一同去云府,程锦抒还准备了许多物件带回云府。 次日。 傅怀渊下朝后回到宸安宫,程锦抒早就准备好了,其实傅怀渊走后,程锦抒就睡不着,便起身了。 “长离,你先去换朝服吧”。 “嗯,阿抒先等我会”。 程锦抒已经进宫一月有余,一次都没有出宫,自己不熟,又恐傅怀渊担心,便一直没提出宫的事,但傅怀渊知道,她不是困于宫墙的女子,她向往外面。 傅怀渊换衣裳的动作很快,程锦抒没有多等,不一会儿,傅怀渊牵着程锦抒的手坐上马车出宫了。 随着马车离云府越来越近,程锦抒掀开帘子,似乎看到了站在门口候着的众人。 马车停下,程锦抒随傅怀渊下车,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云家众人。 “参见皇上,娘娘”。 “岳父岳母请起”。 程锦抒站在傅怀渊身后,接受众人投来炙热的眼光,景诗和林幼宜的眼中已经隐隐含着泪。 “皇上,娘娘请”。 众人走近云府,春华秋实张罗云府的家仆将带来的东西都卸下来,拿进府。 程锦抒一直被傅怀渊牵着,眼睛看着府里的一切,傅怀渊从她眼中看不到一点熟悉的眼神,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皇上,您这边坐”,云林将傅怀渊引得落座,给他斟茶。 傅怀渊喝了一口,程锦抒突然拉拉他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长离,我想到处走走”。 “我陪你”。 “不必,你先和云大人说正事吧,我想自己看看”。 “那你有事与我说”。 程锦抒与云林知会了一声,“云大人,我可否到处转转”。 云林听到程锦抒的称呼不免呆愣,皇上一直唤的岳父,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唤云大人,云林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小事,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景诗听闻程锦抒要到处走走,便陪着她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 “阿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嫂嫂”。 程锦抒的称呼喊出去,景诗还有些脸红,“还不是呢”? “也是快了”。 程锦抒随着景诗往后院走着,景诗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阿抒,你为何能唤我嫂嫂,却不能喊出云大人父亲”? “可能还是愧疚吧,愧疚他们的五年,愧疚他们因为我的死去伤心的五年”。 “阿抒,你要知道,你是他们的女儿,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其他都是不重要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两人说了会话,便没人出声了,就这么随意的走着,忽然有个院子里的海棠树引起了程锦抒的注意。 “这个院子是我以前住的吗”? “是啊,这个院子唤海棠苑,这棵海棠树你以前很喜欢”。 程锦抒看着这棵粗壮的树,脑中好像有一些画面闪过,火红的树下,女孩坐在高大男人的肩头,旁边的女子笑的温婉,手中还绣着何物,看着像是女孩的衣物。 明明虚幻的画面,程锦抒好像听到了女孩的笑声,程锦抒也忍不住嘴角扬起。 景诗的声音让她回神 “阿抒,进去看看吧,伯母一直派人打扫着,一切东西都是原样”。 程锦抒走进屋内,景诗没有跟着进去,让她自己去看看。 一进去,床上的被褥,桌上的妆匣,好几面铜镜,都在告诉程锦抒这是个女孩的屋子,桌上的海棠花发簪,海棠花玉佩都在说,这是她自己的屋子。 整洁的屋子,一看近期就没有人住,却收拾的一尘不染,桌上女儿家的小玩意摆的满满当当,住在这个屋里的女孩一定很幸福,程锦抒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程锦抒在里面处处看着,在妆匣的底部看到了几张陈旧的宣纸,展开看,是傅怀渊和自己的信件,有表明心意的,有求亲的,还有一些他在江南日常的,简单的几行字,字字不说爱,字字皆是爱。 不一会儿,站在外面的景诗看着程锦抒出来了,手里还握着几张宣纸,景诗也没有多问。 “嫂嫂,早膳许是准备好了,我们去吧,别让他们等着”。 “嗯”。 第85章 至情之人 正如程锦抒所言,等两人到正厅的时候,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林幼宜正准备派人去找,没想到两人就回来了,也着实赶巧。 “棠儿,小诗,快坐下用饭吧”。 程锦抒坐在傅怀渊身边,将手里的宣纸递给他看了一眼,也就一眼,程锦抒就收到袖子里了,傅怀渊根本就没看清是什么纸,忍不住问傅怀渊。 “这是何物”? “你回去就知道了”,程锦抒没有立即说,而是给他卖了个关子。 “好,你先吃饭,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之前去过的”? “嗯,算是定情之地”。 傅怀渊没准备细说,但这几个字也引起了程锦抒强烈的好奇心。 席间,林幼宜给她夹了块吃食,是原来云棠最喜欢的荷花酥,“棠儿,你尝尝,你原来最爱吃此酥,说是甜甜的,也不腻”。 程锦抒看着碗里的荷花酥,傅怀渊知道她现在不爱甜食,想给她夹出来自己吃了,没成想程锦抒夹起来送进嘴里,“很好吃,谢谢母亲”。 林幼宜听到程锦抒的称呼有些激动,一旁的云林有些羡慕,也给程锦抒夹了她原来爱吃的菜,也如愿的听到了程锦抒的“谢谢父亲”,两人有些较劲,都给程锦抒夹着菜。 云家二老这饭吃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饭后,程锦抒问了云疏婚事准备的如何,“哥哥,怎么府里红绸怎么还没挂起来,你不急呀”? “是你嫂嫂,昨日就准备操办起来,小诗怕你回来,府里乱糟糟的,就想着明日再弄也不迟”。 “嫂嫂好好哦”。 云疏一脸得意,景诗得到夸奖,他也与有荣焉,“那可不”。 一家人唠了会家常,傅怀渊和程锦抒便要走了,云家二老虽是不舍,但也没有过多挽留,等云疏婚宴,又能见到了。 傅怀渊和程锦抒离开云府后,傅怀渊便带着她去了吃饭时说的地方。 路越来越颠簸,待马车停下,傅怀渊扶着程锦抒下来。 待程锦抒下来站定,看到眼前竟是一个寺庙——雨露寺。 走进去,里面香客络绎不绝,香气弥散,都是百姓对将来美好的期许与愿景。 程锦抒也上了炷香,也双手合十,也将自己的心愿寄于神明。 程锦抒站起来让出地方给傅怀渊,他却只上了炷香就起来了。 “你没有心愿吗”? “已经实现了,现在是还愿的”。 就算傅怀渊不明说,程锦抒也知道他说的“愿”是什么,但是在不适合在佛前说这些,程锦抒将人拉了出去。 便看到一位女僧人迎面走来,“阿弥陀佛,施主回来了”。 程锦抒有些惊讶,“师太识得我”? “自然”。 “阿抒,这位是勤缘住持”。 几人没有寒暄几句,傅怀渊二人与勤缘住持作别了,明明以前极熟悉的人,如今说话只有了了几句了。 傅怀渊带着程锦抒往后山走,入目的是一片海棠树林,只不过现在七月份的天,海棠花早就开过了,但也是极美的。 “这儿怎么这么多海棠”?程锦抒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或许种下它的人,和你一样,也喜欢海棠花吧”。 傅怀渊带着程锦抒往里走,指着一棵粗壮的树下,“那个地方,曾经你在那为我舞过一曲”。 “是吗,我还会跳舞呢”? “嗯,舞的很美”。 程锦抒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的想要想起过去,做回过去的自己,这几日她收到了江南的回信,这时候程锦抒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可以兼得二者,从来都不用舍弃一个自己。 “后来我们第一次相遇,我就是在这儿,当时你救了我”。 “我救你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吗”? “嗯”,傅怀渊有些得意,少有的生动的表情。 一对恋人站在无花的海棠树下,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的侧脸,可是两人的眼中没有夕阳,只有彼此,可见夕阳与恋人争辉,永远都是恋人得胜。 傅怀渊轻轻的吻上女子的唇瓣,像羽毛的触感,傅怀渊逐渐加深,肆意的掠夺程锦抒嘴中的气息,引的女子红了眼角,溢出几滴泪。 一吻闭,程锦抒被傅怀渊放开,程锦抒实在不想再感受这窒息的感觉,拉着傅怀渊往外走,“长离,我饿了,听说京城有家酒楼的菜式很不错,我们去吃吃吧”。 傅怀渊自然知道她的心思,顺着她的意,也不戳破,“好,带你去秦楼”。 两人往外走着,还没走到雨露寺门口,就看到逐风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皇上,边疆要事”。 此事定是极为重要的,若不是如此,逐风也不会寻出来,在宫内等着便好。 傅怀渊想带着程锦抒先回去,下次再出来,却被程锦抒拒绝了,“长离,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看看,有春华秋实陪着我,你放下心”。 傅怀渊还是有些担心,自五年前的事,他实在不敢让程锦抒离开自己,程锦抒又是执意如此,傅怀渊不愿她不开心。 “那我把暗风留下来,你小心些”。 “嗯,知道了”。 傅怀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程锦抒也准备去傅怀渊所说的秦楼,却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 “施主留步”。 程锦抒一脸茫然回头,手指着自己,“师父可是在和我说”? “正是,贫僧欲邀施主一叙,故人相邀,望施主统一”。 程锦抒跟着皈何去了后面的禅房,春华一行人在外面候着。 禅房里面,香火气更浓郁了,闻的人心神宁静,忘却俗事。 “不知师父要说何事于我”? “施主勿急,贫僧法号皈何”。 程锦抒记忆里,傅怀渊、云疏给她讲过的往事里,都不曾提到这个名字。 “施主不必疑惑,贫僧既是施主的故人也不是故人”。 “此话何解,望师父直言”。 “贫僧是今年才回到雨露寺的,贫僧曾在宫中为皇上求一人,求了五年,宫中无人识得贫僧,想必施主就是皇上所求都那一人吧”。 “是的”,程锦抒现在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施主可知如何求得”,没等程锦抒回答,皈何又开口了,“以故人旧物为体,至情之人心头血为引”。 “敢问师父,至情之人为何人”?程锦抒问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施主不是已经想到了吗?施主,那人俗念太过,需要你来渡他”。 皈何先出来了,程锦抒在他走了之后坐了许久,久到春华准备进去寻她。 还没等春华进去,程锦抒便出来了,他们发现此时的娘娘和皇上很像,两人从来都是一样的人。 “见这位师父的事不能让皇上得知”。 他们听皇上的,皇上听娘娘的,所以程锦抒的命令,不能不遵。 第86章 长离哥哥 傅怀渊与程锦抒出去了一日,也没故意锁着出宫的消息,只是这皇帝出宫定是大事,后宫不免又是一番议论。 这不,在程锦抒出宫的这段时间,后宫众人又在储秀宫聚齐了,但众人说的话但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直接,毕竟依皇上对那位的喜爱程度,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吴沛菡就是一个先例,即使如此还是总有人管不住嘴。 韩乐菱已经在自己宫里闲了好多日,原来程锦抒没进宫时,几人时不时能“偶遇”几回皇上,现在皇上只往宸安宫跑,根本偶遇不到。 韩乐菱忍不住酸溜溜开口,“自从那人进宫,姐妹们是再也没见过皇上了吧”? “谁说不是呢?皇上估计连后宫有哪些人都不记得了”。 上官姝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对程锦抒的恨意不比她们少,自己的父亲还未回京,上官姝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只能等,等一个时机。 吴沛菡这几日身子越发差了,都是因为日日泡在水里,这些日子,吴沛菡手都有些抖,往日她可不会这么沉默,此时却半句话也不敢说,吴沛菡不敢说,不代表没人故意问她。 韩乐菱看着吴沛菡一直不说话,人也唯唯诺诺的,忍不住笑话她,“丽常在素日里不是都往人堆里扎吗,怎么现如今各姐妹都聚在储秀宫,丽常在一句话也没有,莫不是对姝妃娘娘……” 韩乐菱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其言下意思众人皆知,吴沛菡本就变得战战兢兢,突然被韩乐菱叫了,手抖的更厉害了,听清韩乐菱话中的意思,赶紧起身跪在地上解释给上官姝,毕竟现在她只能紧紧抱住姝妃这颗对她而言粗壮的树。 “姝妃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此意,嫔妾只是,只是近日身子不大好,恐过了病气给众位姐姐,才不曾说话”。 吴沛菡虽然愚笨,但不失为一把利剑,留着还有用处,上官姝此时还想留着她,自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你又何必如此,快坐着吧,一会本宫让太医给你瞧瞧”。 “多谢娘娘”。 韩乐菱看着这两人,忍不住呛出来声,“姝妃娘娘真是善解人意,倒显得臣妾话多了”。 “良嫔话多,自己知道就好,本宫劝你还是多用些心思在一月后的万寿节上”,上官姝又转身看向其余人,最高位分的姿态拿捏的紧紧的,“还有你们也是,往年不知为何,皇上一直不曾大办万寿节,今年皇上说过了,定是要大办的,你们若是这么有精力,不如好好准备万寿节的献礼,让皇上留下印象,不至于在那之后又是久久的见不到”。 “嫔妾、臣妾等感谢娘娘教诲”。 就算韩乐菱再看不惯上官姝,但此时也不能否认上官姝说的在理,若不能在万寿节上引得皇上青睐,怕是要在宫里孤老了,偌大的宫墙,关死了多少妙龄女子,韩乐菱可不想成为她们当中的一位。 后宫这些女子都是出自高门,自然有的珍品不在少数,每个人的心思都活络了些,回到自己宫里,还在想送什么能得头筹。 程锦抒从禅房出来后,又独自去了一趟雨露寺后面的海棠林,似乎能看到傅怀渊所说的,一位女子在树下起舞,美的不可方物,漫山红艳的花朵比不上女子半分,一身白衣的男子长立在此处,偌大的花海,眼睛里只有为他起舞的女子,眼波流转,满是情意。 程锦抒有些浑浑噩噩的回宫,进宫之后,程锦抒就让暗风回暗卫,也让春华秋实回宫了,自己去了紫宸殿。 苏合见程锦抒独自过来,人也不在状态,以为有什么要急事,赶紧迎上去,“娘娘,您没事吧”? “无事,就是出宫一日,有些乏了,苏叔莫要担心,长离在里面吗”? “皇上在的,娘娘直接进去吧”。 程锦抒轻轻推开门走进去,许是事情都安顿下去了,此时紫宸殿内只有傅怀渊一人,坐在象征帝王威仪的龙椅上,龙袍加身,衬的人好不威严,只可惜男人抬头看过来的眼神确是满含柔情,打破这威严的画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那里的菜不合心意”? 程锦抒上前抱住傅怀渊,将头埋在男人的胸膛处,嗡嗡道,“不是,只是我有些想你了”。 此时的程锦抒让傅怀渊看来很不对劲,他准备何时将暗风召来问问,但是此时还是顺着程锦抒的话。 “是吗?阿抒现在这么腻着我呢”? 程锦抒将头从傅怀渊怀里抬起来,佯装生气与他说,“怎么,你不喜欢”? 傅怀渊脸上带着笑,将程锦抒的头又按回到自己的胸膛那,“怎会,我求之不得”。 傅怀渊说完还笑了几声,靠在他身上的程锦抒听到了她胸腔有力的振动,感受到自己清清楚楚的将他拥有,幸好她还有机会拥有他。 见程锦抒情绪好上了些,傅怀渊才问她刚刚的事。 “阿抒,你有何事一定要与我说,好吗”? 程锦抒点点头,他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可是长离,这一次你能别问吗,也别问暗风,好吗长离哥哥”? 傅怀渊实在受不了程锦抒放软的声音,还故意撒着娇,而且程锦抒瞒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对她坦诚就行,不用这个约束她。 “嗯,好,那阿抒妹妹能不能再叫一声哥哥”? 程锦抒刚刚没觉得,现在傅怀渊提起来,忍不住红了脸,但也没违了傅怀渊的意,“长离哥哥”。 女子娇俏的嗓音丝丝入耳,傅怀渊忍不住将其拆吞入腹,可是理智告诉他,他的阿抒还未用饭。 傅怀渊牵着程锦抒往外走,程锦抒有些疑惑傅怀渊突然的举动,“怎么了,长离,怎么这样急”? “一起回宸安宫用饭,等你用完,我也想吃”,傅怀渊还笑意盈盈看她一眼。 程锦抒立即就明白傅怀渊话中的意思,脸颊耳朵红透了,不知不觉加快步伐,自己也隐隐有些期待。 傅怀渊看着程锦抒似乎比自己还猴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声,“阿抒怎么如此猴急”? “你说谁急呢,我只是有些饿了,我急着用膳,你别多想”,程锦抒说的急,为自己辩解。 傅怀渊此时定是不敢惹怒程锦抒,怕是惹怒之后,到嘴的肉又吃不到了,所以傅怀渊此时十分有眼色,将其都揽在自己身上。 “没有多想,是我猴急,阿抒妹妹莫要生气”。 “就你贫”,程锦抒虽是这么说,但是绯红的脸颊表露着她的心意。 第87章 亲手移植 回到宸安宫用饭时,傅怀渊提到了万寿节。 其实在傅怀渊提到前,程锦抒就已经知晓了,毕竟这么大的事,宫中人人都在传今年要大办万寿节,春华秋实与她话家常的时候提到了,也说了皇上今年欲大办万寿节,在登基到去年,都不曾大办,程锦抒问秋实原因,秋实当时是这么说的:皇上在宸安宫内,看着娘娘旧物说的,许是想说与娘娘听的,只不过叫奴婢们听了去,皇上说的是“你不在,朕的生辰从没有意义”。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过去,有人因为自己的“死”,连生都不愿了。 傅怀渊的声音唤回程锦抒的思绪。 “阿抒,你要去那日晚上的宴会吗”?傅怀渊很期待程锦抒的回答,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自己的生辰有她陪着。 看出傅怀渊的期待,程锦抒是觉得当时的人多,自己去恐怕不合适,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傅怀渊炽热的眼神,她实在拒不了,但这不影响程锦抒想逗他的心。 “那时候人好多,我有些害怕……” 程锦抒故意说一半,看着傅怀渊暗下去的眼眸,有些心疼,便立即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所以你要护着我啊”。 傅怀渊溢于言表的开心,“那是自然”。 吃的再慢,也会吃完,春华秋实将桌子上的碟子都撤下去,临了,程锦抒突然想打退堂鼓,见外面天儿还亮着,便拉着傅怀渊说出去走走。 傅怀渊哪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但是程锦抒确实晚膳用的有些多,需要走走,便牵着程锦抒出去了。 见傅怀渊同意了,程锦抒还偷偷的松了口气,只是她以为是偷偷的,可是叫某人看个正着,只是不曾戳破她罢了。 长长的宫道上,傅怀渊牵着程锦抒在前面走着,苏合和春华等后隔的远跟着,给两位主子留足说话的空间。 顺着眼前的路走,不免又要到御花园,程锦抒真的怕了,次次都会遇到傅怀渊的后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后妃。 但是御花园景致好,程锦抒也不愿为了一两个人,放弃那么好的景致,而且现在有傅怀渊在身边,那些女子应该会收敛些,程锦抒便跟着傅怀渊往御花园里走了,不曾想有傅怀渊,才更疯狂。 七八月份儿,正是酷暑,御花园却凉爽的很,还有花香沁人心脾,程锦抒走过去便沉浸在其中。 只不过走到荷花塘边上时,傅怀渊将程锦抒的手又握的紧了些,上次程锦抒落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傅怀渊真的不能再承受一遍失去程锦抒。 程锦抒知道傅怀渊的担心,轻声安慰他,“长离,你牵着我,我就不会掉下去,你不必担心”。 “嗯,我知道”。 “长离,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程锦抒不能让傅怀渊的担心消失,只能先转移些。 “好”。 两人到亭子里坐下,微风拂过,吹散人满身的燥意,只是总有些风,落的顽皮,吹散了程锦抒几丝秀发,傅怀渊轻轻为她拨到耳后,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 韩乐菱三人看到的就是这副美好的样子,但是落在她们眼里,怕是只有刺眼,没半分美好。 这个位置程锦抒也看到她们了,气氛正好,本来傅怀渊是想吻上去的,但是被程锦抒躲开了,正欲询问,就听到后面陌生的女音,还不止一人,当即周身泛着冷意。 “参见皇上”。 傅怀渊被人扰了兴致,有些不悦,韩乐菱跪蹲着,自然没看到傅怀渊的表情,自顾自的说,“臣妾等用膳后在此处散步,没曾想能遇见皇上”。 “是吗”?傅怀渊不咸不淡的两个字。 韩乐菱三人有些心虚,但到底也没有明说,若是让皇上知道有人打探他的行踪,怕是完了。 宫里各位后妃人人都惧热,这酷暑天,没几人愿意出门,韩乐菱的话自然也让人难以信服,傅怀渊也不在意,毕竟她是谁,傅怀渊都不太记得。 程锦抒见人还跪着,心里虽然有些痛快,谁叫她来破坏,但是程锦抒也不了解后妃的习性,也可能她们真的是来消食的,毕竟这时候也正是晚膳后。 程锦抒扯了扯傅怀渊的袖子,睨了他一眼,傅怀渊便懂了。 “起来吧”。 虽说人是叫她们起来了,但是没有让她们落座,三人这才看出傅怀渊的不悦,可也不愿失去这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 只能自顾自的开口,“皇上和云姑娘好兴致”。 “娘娘也是,毕竟御花园景色好,无人不爱”。 傅怀渊听到程锦抒的话,便问了她一句,“那阿抒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 “那阿抒可有最喜爱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爱的定是海棠,而且御花园的海棠在之前开的甚好,我很喜欢”。 傅怀渊被韩乐菱三人影响的脸色这才变好,她喜欢,说明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 众后妃进宫的晚,可能都不知,可是那些老花匠可是知晓的,御花园这些各样的海棠花都是皇上亲自移栽的,当时可把那些花匠惶恐的不行,以为自己惹的皇上不喜,后来皇上只说了此花要好好护理,便没有下文了,众人才放下心来,这些花匠也不敢背后语皇上,所以此事就没有多少人知道。 如今她喜欢,还是甚喜欢,傅怀渊便满足了。 韩乐菱三人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云棠那女人居然和皇上说话都是直言直语,皇上竟也没有半分生气,更让人震惊的是居然皇上在她面前不自称“朕”。 被三人打扰,程锦抒也没有多少兴致了,便想着回去了。 程锦抒起身走,走之前还不忘膈应傅怀渊一番,“不打扰皇上与各位娘娘了”。 傅怀渊闻言失笑,立即起身跟上程锦抒,拉着女孩的手,一同回去,留下的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韩乐菱本就脸色不好,温霜言还从中点火,“娘娘,这云棠也太过分了,皇上竟也惯着她”。 “本宫看到了,要你说,都回去,一群废物”。 韩乐菱听闻傅怀渊和程锦抒到御花园了,本来想着一个人来御花园的,但是又目的性太明显了,找了两个人一起,哪知道这两人一句话不说,像个柱子一般立着,韩乐菱不能将气撒在程锦抒身上,还不能撒在这两人身上吗? 温霜言和容嘉也不快,但到底也不敢逾越,毕竟位分大一级压死人,除了云棠。 程锦抒回到宸安宫想着先去洗浴,哪知道傅怀渊这厮竟想着一起,不知怎的,程锦抒就被傅怀渊抱到了洗浴池内。 第88章 胸口的伤疤 女子趴在理石地上,白皙的背脊晃了后面男人的眼睛,下半身还在水里,身前身后水火交融,身子还时不时轻颤,不知是因为胸前的冰凉,还是身后的灼热,更或是身下的动作。 程锦抒被傅怀渊从水里抱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女子浑身湿漉漉的,轻薄的纱衣要掉不掉,许是水的缘故,紧紧的贴合在女子身上,映出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这更让身后的男人气息加重。 傅怀渊将人放到床榻上,看着女子不太均匀的呼吸和殷红的鼻尖,连脸颊和脖颈都带着粉红,这让傅怀渊想再次探寻女子身上的秘密,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傅怀渊压在程锦抒身上,程锦抒只觉得眼前的光被男人的身影挡住,后来变的摇曳,程锦抒不是什么时候,这光才没有摇晃,好像是后来根本就燃尽了,是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傅怀渊见程锦抒累极了,着人送水进来,自己为她擦拭了一番,身上是朵朵红梅。 往下擦拭时,傅怀渊竟发现在他身下绽放的花朵受了伤,这么久的思念,自己还是疯狂了些,失了分寸。 傅怀渊拿过擦伤膏,为她上了药,便拥着人一同睡去。 傅怀渊睡去后,程锦抒的眼眸缓缓睁开,眼下是明显的疲惫之色。 程锦抒将手伸到傅怀渊的胸膛处,抚摸那道明显的伤疤,刚刚两人情事时,程锦抒就问起了,傅怀渊却说是太子时期,作战时被人所伤,他这是当自己傻的吗?一国之储君,哪有那么容易被伤到,还是如此危险的地方。 眼泪从眼角溢出,落入锦枕之中,消失不见,程锦抒就这么将手放在傅怀渊的胸口,合上眼睡去。 次日傅怀渊早起上朝的时候程锦抒还在梦中,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若不是隐隐有些均匀的呼吸声,傅怀渊都要去试着探她的鼻息,来确定程锦抒生的迹象。 傅怀渊轻手轻脚的更衣,在准备出去的时候又在程锦抒额头落下一吻,温热的呼吸扑撒在女子的额头,酥痒的感觉让女子皱了眉,嘴里哼唧着表示不满。 傅怀渊实在稀罕她这副模样,竟有些“君王不早朝之意”,若是阿抒知道自己生了这样的心思,指不定会说什么,傅怀渊还是老老实实去早朝了。 今日朝中众位大臣惊觉皇上好像一直带着笑,不是骇人的冷笑,而是带着些温润,竟有些春风拂面之感。 傅怀渊走了,程锦抒就醒了,其实在傅怀渊吻上她的时候就醒了,心里有事,就算是累极了也睡不着。 此时傅怀渊还在早朝,程锦抒拿着几日前在海棠苑里拿到的东西独自去了紫宸殿,众侍卫见是程锦抒自然也不敢拦,所以她畅通无阻到了紫宸殿内。 程锦抒进去后就在到处寻找些什么,终于在一处发现了暗门,程锦抒拨动一旁的物件,试了很多门都没有反应。 程锦抒倚靠在门上,正想着如何办时,门忽然有些移动,程锦抒站起来用力将门往里推,这门便开了,程锦抒大吃一惊,刚刚自己竟是想复杂了,估计傅怀渊是认为无人敢擅闯紫宸殿,自然也就没有多加防范。 顺着打开的门进去,这间屋子里面的布局和云家海棠苑的主屋有些像,但是又有些区别,程锦抒隐约有些记忆,总觉得在别处见到过这屋子。 时候急,程锦抒想着傅怀渊可能快下朝了,便没有多想。 程锦抒看着眼前女子的物品,拿起一旁的海棠花手帕,若是仔细闻,还有一丝血腥气,程锦抒心中暗骂——这个傻子。眼泪却也不争气的流出来。 往里走走,程锦抒看到了更多海棠花样的发簪,比上宸安宫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这画像,都透露着物品主人的思念,桌上还有许多卷着的画,程锦抒拿起其中一幅,便是自己海棠花下起舞的画面,身后是一片海棠林,旁边还站着一个白衣玉挺的男子。 还有描眉图、簪花图,这些画中,有一个白色圆滚滚的犬,程锦抒不免疑惑,也从未听傅怀渊说过自己养着犬,这只犬从最开始从有女子陪伴时小小的,到后来一幅画里只有这个有些大只的犬,一个人也没有。 程锦抒从暗室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未回过神,如果说听到皈何的话自己是十分震惊,那刚刚进去看到的种种画面和令自己心惊的气息,程锦抒是十二分的震惊。 傅怀渊下朝后本想先去宸安宫,却听着底下的人说人在紫宸殿,便回了紫宸殿。 一进去,傅怀渊就看到程锦抒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画面,但是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暗室暴露,毕竟在他想来,程锦抒永远都不会知道。 带着笑意,傅怀渊将人拥在怀里,“身子不难受吗,怎么过来了”? 程锦抒本来沉浸在悲伤和愧疚中,但是傅怀渊一句话直接叫那两样情绪烟消云散了。 “还不是怪你”,程锦抒嘴上说着,还不忘瞪他一眼。 “嗯,怪我”,傅怀渊还是看了一眼暗门处。 程锦抒将带着的信纸拿出来,立即就将傅怀渊的注意引到自己手里。 “这是”? “皇上不记得了,这一封封都是您对云棠的爱意呀”。 “是对你的爱意”。 傅怀渊接过程锦抒手中的纸张,一章章翻阅着,思绪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两人刚刚定下婚约,傅怀渊要下江南,两人许多日都见不到,所以有了这件件情书。 “之前没发现我的长离哥哥才情如此之好”。 “现如今发现了,有没有更心悦我一点了”? “我觉得自己的眼光更好了”。 傅怀渊将人揽进怀里,他不管,这句话程锦抒也在夸自己。 怀中的程锦抒突然开口。 “长离,我想养只犬,可以吗”? 程锦抒突然说,傅怀渊眸色有些暗。 “阿抒是知道什么了吗”? 傅怀渊看着程锦抒一脸茫然的开口,“知道什么,长离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不是,之前你养过一只”。 “是吗,怎么不见它”? “它前些日子病了,兽医说是……” 傅怀渊的话没说完,程锦抒却懂了,“所以你怕我伤心,就没有与我说”? 傅怀渊点点头,有些无措的看着程锦抒,像是怕他生气,傅怀渊赶紧道,“不过它这几日好些了,我准备带着它见你,你就问起来了”。 “它在何处,我们去看看它”? “先回宸安宫吧,你还未用膳,我让人将它送到宸安宫”。 第89章 了无音讯 程锦抒和傅怀渊往回走,一对璧人引得宫女内监想看不能看,有些胆大新入宫的小宫女议论。 “皇上怎么这么宠这位娘娘”? “那是皇上还是太子时期的太子妃”。 “那为何还没有位分啊”? “此事不是你我能议论的,做自己的事去”。 傅怀渊自是没听到两人的交谈,若是听到了,岂不是觉得自己被冤得六月飞雪,自己将凤印捧到某人面前,某人还不急。 两人走的慢,到宸安宫的时候,米团已经被送来了,因着傅怀渊之前时常带着米团住在宸安宫,已经不算小的小家伙到了熟悉的地方就开始撒欢跑,引得宫人跟在后面追。 程锦抒进来时就被一个软软的白团子撞着腿,米团冲的突然,程锦抒没有防备,若不是傅怀渊及时伸手拦住她的腰身,程锦抒定要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等程锦抒站稳,傅怀渊将人放开,蹲在地上黑着脸,拦住米团想要再次冲向程锦抒的动作。 “下去看见娘亲不能这么急,你长大了”。 也不知米团听懂了没,它蹭了蹭傅怀渊的手,想讨好自己爹爹,让他别拦着自己。 傅怀渊看出它猴急的模样,将它的小身子放开,它就又冲向程锦抒,只不过现在程锦抒做好准备,距离又近,也没摔着。 将米团抱了个满怀,程锦抒能看到米团身上的毛,毛色光亮顺滑,定是人精心养护,还这么亲人,虽是有专人养着,傅怀渊也没少费心。 “它叫米团,你之前给它取的”,傅怀渊看着在程锦抒怀里作乱的米团,忍不住出声引起程锦抒的注意。 “好形象啊”。 程锦抒又揉揉米团软乎乎的身子,“是吧,米团,你好可爱啊”。 这一整日让傅怀渊才知道什么是悔不当初,原来的云棠还或许会考虑自己,现在程锦抒刚刚见到米团,喜欢的不行,到哪都抱着,傅怀渊只能幽怨的看着一人一犬。 许是后来实在凄惨,程锦抒良心上过不去,将米团递给秋实抱出去玩,然后走到在一旁批着奏折的傅怀渊。 程锦抒在一旁替他研墨,傅怀渊故意没去看她,但是拿着奏折的手也没动。 “长离若是不需要我磨墨,那我就先出去陪米团了”? 傅怀渊闻言,握着她还拿着墨条的手,“你都陪了它多久了,还出去陪它”? “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还跟一只犬计较”,程锦抒取笑他。 “怎么不能,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是君,若是非要说,只能是夫君”。 “就你臭贫,好好批你的奏折”。 “美人在怀,奏折有何要紧”? 程锦抒推开他,红着脸,“真是谬论,你要当昏君我可不做妖妃”。 —— 过了些时日,日子愈发热了,过两日就是云疏和景诗大婚,傅怀渊准备等云疏大婚后,带着程锦抒去行宫避暑。 宸安宫内,屋内已经放了很多冰块,仍解不了暑意,程锦抒坐在榻上,拿着扇子不停的扇风,这几日她都在纠结一件事。 “长离,你说我送什么新婚贺礼啊?我看了好些,总觉得不合心意”。 傅怀渊接过扇子,替她扇去燥热,“阿抒送的什么你兄长都喜欢的”。 “话虽是如此,但我总想送些特别的”。 程锦抒眼睛在屋内巡视一圈,想要获得点思路,可是看遍了屋内的东西,程锦抒还没想出来,傅怀渊不愿看她如此苦恼,也加入了其中。 “阿抒,你是想送给云疏还是送给景姑娘”? “不一样吗”? “不如你送给景姑娘,我挑一个送给云疏”。 “也行,可是送什么呢”? “若是送给女子,阿抒看看你的妆匣,能不能有些想法”。 程锦抒走过去打开妆匣,里面除了发簪还是发簪,程锦抒实在受不了自己了,对傅怀渊道,“长离,以后我要是再买发簪,你可一定要拦我”。 “怎么了”? “你看看我这有多少,我是十个脑袋都戴不完”,程锦抒将妆匣捧到傅怀渊眼前。 傅怀渊有些心虚的点点头,示意程锦抒将匣子放回去,有些重,怕她累着手。 程锦抒将匣子放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旁的木梳,当即有了想法。 “我知道了,我给嫂嫂做一个木梳,怎么样”? “木梳是不错,可是会不会做的时候一些危险”,傅怀渊有些担心。 “不会的,我会小心些,莫要担心,我还需要你帮我找一个能做木梳的师傅”。 “嗯,好”。 傅怀渊听闻程锦抒口中的“师傅”,不免又想到沈询之,前几日派去寻的人又是没有消息,五年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傅怀渊早就昭告天下程锦抒回来的消息,可是为何他还没有回来,傅怀渊不能不多想。 “长离,想什么呢?我问了你好多声”。 “问我什么?阿抒”。 “你送给哥哥什么”? “他很喜欢潘敬安的画,我正好有,给他拿一幅”。 心头大事解决了,程锦抒长舒一口气,人也轻松许多。 两日后,云疏景诗大婚,景父景母都从江南赶来,还有景行和苏似画带着两个孩子,都一同来了。 今日的云府格外热闹,众人都说,这场面能比上太子妃大婚了。 程锦抒知道今日人多,便早早就起身回云府了,跟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傅怀渊。 傅怀渊的到来也没让云疏有多拘束,倒是让其他人拘束的不行。 但是程锦抒将贺礼送给景诗后,出来却没看到傅怀渊,许是去寻云疏了,程锦抒往外走。 林中小筑外,两人长身而立。 “长离,还没有沈先生的消息吗”? “已经加派人手去寻了,你派出去的人如何了”? “还是没有消息,若是沈先生知道棠儿回来了,定会回来的,你说他会不会……” 傅怀渊黑眸望着远处,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从程锦抒回来,傅怀渊就派人去寻了,几个月了,没有半点消息,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此事先别告诉阿抒”。 “我晓得”。 不知是不是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如此警觉的两人没有发现身后的程锦抒,程锦抒在后面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程锦抒丢了魂似的,往景诗那屋子里走,她记得两人口中那个沈先生,说自己的师父,原来云疏提到过,自己竟一点也没有注意。 程锦抒突然有些恨自己,为何会一点都记不起来,为何会一点都不知道那些深爱自己的人。 第90章 去行宫 “小海棠”。 程锦抒突然被一个女声拉回思绪,回来了这么多日,程锦抒早就听熟了云棠这个名字,但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唤小海棠,不知为何,程锦抒听到这三个字,就觉得是在唤自己。 寻着声音看去,程锦抒看到了一个面容温婉秀丽的女子,有着极致婉约的美,脸上带着笑意,看发髻是一位已婚的女子,面容确是如少女一般。 沈似画看出程锦抒的茫然,又听云疏说过,云棠现在不记得从前,便先开口说话。 “棠儿,我是沈似画,你从前都是唤我阿姐的”。 也是姓沈,程锦抒不能不想到刚刚听到的沈先生,“你是师父的女儿”? 沈似画明显是有些惊诧,似是没想到程锦抒会记得自己父亲。 “你记得父亲”? 程锦抒落寞的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听哥哥说过,你能跟我讲讲师父吗”? “好啊,去一旁坐着吧”。 两人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沈似画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听着她说话,总有些安宁之感,叫人享受当下。 “在玉峰小院,我们一同长大,原来我总觉得父亲偏爱你,可能是你太讨人喜欢了,到后来,我也更喜欢你胜过自己了,你的生辰,父亲在外游历总会赶回来,你的棋艺也是父亲教的,这也正是你为何唤他师父”。 “阿姐,原来小时候我是不是特别幸福啊”? “是啊,但不过不止是小时候,我们小海棠一直很幸福,不管是在玉峰小院,还是云家,更或是程家,都有好多人爱着你”。 “谢谢阿姐与我说这些,你再和我讲讲玉峰小院的事吧”。 “嗯,你可知你就是在玉峰小院认识的景诗,原来你们俩还总是不对付,小诗和你一样,是个跳脱的性子,只不过后来发生些事,小诗性子变了,至于什么事,棠儿还是莫要问了”。 “嗯,原来我和嫂嫂还发生过这样多的事”。 “还有皇上,也是你留在玉峰小院的……” “这么些事都是我以前做的啊”? “是啊,不早了,婚宴或是快开始了,我们去前院吧”。 沈似画起身,准备牵着程锦抒离开时,程锦抒却攥紧了她的手,伫立在原地。 “阿姐,师父为何没有来”? 沈似画听到身后程锦抒的话,背影有些僵硬,连带着话都说不利索。 “父亲没有来吗,许是游历在外,不便回来”。 “可是阿姐刚刚说,师父不管在哪,我的生辰都会回来,可是我都五年没回来过了,师父就不想回来见见我吗”? 沈似画不知道怎么与她说,她自己现在都在说服自己接受沈询之凶多吉少的可能,更何况是对现在的程锦抒来说,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爱护她那么久,却可能看不到。 可是沈似画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话来欺骗她,并且能让她相信的,所以沈似画直接说了,眼角还带着湿意,声音也不似刚刚有着让人心神宁静之意,倒是带着些无奈与悲伤。 “棠儿不是猜到了吗”? “可是我不想相信这个结果”。 程锦抒松开拉着沈似画的手,沈似画知道,她现在可能需要独处的时间,所以先去了前院,程锦抒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待一刻钟后,程锦抒就去了前院落座。 傅怀渊随程锦抒一同在云家二老一桌,此时倒也没有什么君臣之仪,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程锦抒席间一直不在状态,时不时发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刚出门的兴奋与喜悦。 傅怀渊都看到好多次了,一直到喜宴结束,两人回到宫里,程锦抒还是这副样子。 回到宸安宫后,傅怀渊将人揽在怀里,“怎么了,看到你一日都闷闷不乐的”? “啊,很明显吗,会不会影响哥哥婚宴?莫不是以为我不想参加”。 “不会,众人注意力都在云疏和景姑娘身上,不会看到的,只有我的注意一直在你身上”。 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后,傅怀渊就时不时说这些腻死人的话,程锦抒已经见怪不怪了,能做到没什么反应,不搭理他了。 傅怀渊见程锦抒的情绪也没有变好,心中的担心也没有减退。 “怎么了,阿抒”? “没事,就是天有些热,人乏了”。 傅怀渊知道程锦抒是骗自己的,她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傅怀渊也不追问,只是程锦抒自回来之后,就有许多心事,好像要随时离开似的,傅怀渊有时睡梦中也会惊醒,看看身边躺着的人儿,确认程锦抒还在自己身边。 傅怀渊又将程锦抒往怀里拢紧了些,“我们后日去行宫吧,本来就是准备等云疏大婚后,去行宫避暑,如今云疏婚期也过了,我们去吧”。 程锦抒为了不让他担心,答应了他。 —— 一日过的极快,转眼就是去行宫的日子,在整装出行的队伍时,程锦抒发现竟然一个后妃都未跟上,自己虽然也这么想过,但总觉得不太可能。 “阿抒,到行宫你可以好好玩玩,那里凉爽些,这次还会在行宫准备秋猎,阿抒若是想加入,我叫人把你的踏雪带上”。 “好,谢谢长离哥哥”。 傅怀渊算是看透她了,每次自己达成她的意,她高兴了,就会撒撒娇,给自己些甜头,偏偏自己就吃她给的甜头。 踏雪跟着,所以这次程锦抒去行宫也不想坐在马车里,骑马跟着走,程锦抒骑马,傅怀渊自然也不想一个人在马车内,所以随行的众人看到两位主子在前面骑着一白一黑的两匹马,衣裳是一红一黑,连背影都是那么相配。 行宫不远,一日就到了,只是修建上用了心思,加上位置也好,也就能避暑了。 到了行宫,傅怀渊本想让程锦抒与他一同住在流云殿,却被程锦抒给拒了,程锦抒也没说原因。 最后程锦抒是住在旁边的长秋轩,其实她不想住在流云殿的原因是看到那有个很大的洗浴池,这让程锦抒想到了面红心跳的那日。 程锦抒此时还不知道,就算她将随行之物都放在长秋轩,不代表不能住在留云殿。 程锦抒第一次来,新奇的很,傅怀渊带着他到处看,许是这里的人少,程锦抒觉得行宫这的鲤鱼都比御花园的讨喜。 游了一会,傅怀渊便去处理奏折,美丽的景色,沁人心脾的晚风,程锦抒自己一个人也不觉得乏闷。 第91章 秋猎 程锦抒这几日白日里都过的十分舒爽,就是夜里累极了。 今日也是,程锦抒本来在流云殿陪着傅怀渊,见天色渐晚,程锦抒实在怕了,说是回去想吃饭了,其根本是想逃离流云殿,哪知晓下一刻苏合就将菜都布上了,惊呆了程锦抒。 等菜全都上桌,程锦抒还愣在原地。 “阿抒不是饿了吗,快些吃吧”。 程锦抒看着傅怀渊脸上的笑,恨不得咬上去,后来自己也想通了,就算是回长秋轩用膳,也会被傅怀渊以消食的借口带到流云殿。 实在骗不出来,傅怀渊就回在长秋轩做那档子事,但是长秋轩寝卧不在内室,程锦抒怕外面守夜的宫女听到,每每都压抑自己,往往这个时候,傅怀渊更想让她叫出来,继而加重力气,程锦抒就更陷进去了。 程锦抒也认了,瞪了傅怀渊一眼就坐下用饭了。 程锦抒内心是有期待的,但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不知为何,傅怀渊这几日要的特别狠,每次到程锦抒觉得自己都承受不了了,傅怀渊才停下,然后喂自己吃些,又是下一轮,到最后真正结束的时候,程锦抒都觉得身子不是自己的了,虽然自己也觉得这种感觉不错,但是也不能日日都这么干吧。 吃完后,菜全都撤下去,程锦抒还是忍不住开口,“今日你不能要那么多次”。 “什么那么多次”? “你明明知道,就是那个”? 傅怀渊看着像是恍然大悟,“哦,我本来今日想让阿抒休息休息,没想到阿抒想要,那长离哥哥怎么都不能拒绝”。 “你……” 自从前日夜里后,程锦抒都不能听到“长离哥哥”四个字了。 前日夜里,两人又在消食活动时,傅怀渊还在程锦抒周身游转,傅怀渊就是故意的,引得程锦抒阵阵颤栗,又不得满足。 “阿抒,叫声哥哥”。 程锦抒此时极难受,几乎从牙缝里冒出的四个字,“长离哥哥”。 然后程锦抒等来的就是傅怀渊的动作,然后每一声“长离哥哥”都换来傅怀渊更进一步,让程锦抒喊出来的话都是碎的。 前日就是这样,让程锦抒这辈子都不想喊了。 就在刚刚,程锦抒话还没说完,人就突然悬空,被抱着往里走去,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本来带着点微光的天,已然全黑了,男人光裸着上身,而怀中的女子是衣不蔽体、香汗淋漓。 昏睡过去的程锦抒嘴里还喃喃,“不要了”。 傅怀渊听清她的话,确实这些日子是自己要的很了些,累着她了,可是似乎只有这样,傅怀渊才能告诉自己,棠儿还在他身边。 傅怀渊脸上有些愧意,在沉睡的人儿额头落下一吻,拥着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次日,程锦抒醒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就凉了,许是明日秋猎,傅怀渊今日起的早些。 流云殿正殿内。 “秋猎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长离,我办事你就放心吧,你原来都不过问这些小事的,怎么如今变得婆婆妈妈的”? “阿抒要去”。 “我明白了,我定会多查几遍,杜绝一切危险”。 傅怀渊看着云疏的准备,的确很充分,但他真的怕了,哪怕细小的事,他都想一一检查,怕再发生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 到了秋猎这日,程锦抒身着女子骑装,没有之前着红衣时的明艳,倒是张扬丝毫不减,更有些英姿飒爽,又是另一番美丽。 “好看吗?长离”。 “甚美”。 傅怀渊没有说谎,确实很美,美的傅怀渊想将她藏起来,不愿与别人分享这份美丽,微微紧身的骑装更显得程锦抒的身材凹凸有致,傅怀渊都有些后悔和她说秋猎的事了。 现在程锦抒兴致正高,也没看出傅怀渊的不正常。 到了狩猎的场地,先是文官一队,武官一队,来狩猎竞赛,获胜的有皇上的恩赏,每每这时,文官都是叫苦连天,武官确是能扬眉吐气。 朝堂上,那些自诩文采斐然的文官是最看不起武大三粗的武人,但是武官都不善言辞,每每文官讥言讽刺,武人都想坎了那厮,只不过朝堂之上不让带剑。 往年都是云疏为武官之首,而文官由上官亥带领,只不过上官亥还在江南,文官群龙无首,更是处于劣势。 恰时有文官上谏,“皇上,如今上官大人还在江南,不如此次就不比了吧,让我朝这些武官大人为大家打些猎物,一同举杯痛饮”。 还没等傅怀渊说话,急性子的武官就不同意了。 “凭什么,你这厮真不要脸”。 “臣也觉得不能不比,不过这文官队伍确实需要一名统领”。 “云大人有何建议”。 云疏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程锦抒,“臣觉得臣妹就甚好,只不过皇上可不能偏袒哪一方,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傅怀渊先是侧头问程锦抒,“阿抒觉得如何”? 程锦抒自然是极为乐意了,猛的点了几下头,“愿意,愿意”。 “好,那阿抒就是你们文队的统领,朕自然不会偏袒”。 程锦抒上马的时候,傅怀渊还在旁边嘱咐,“小心些,时刻看着周围,多注意”。 “知道了,别担心了”。 这次的文武狩猎之争正式开始,一开始,就有许多第一次骑马的文官落马,引得经过的武官捧腹大笑,继而扬长而去。 文官队伍一上场就被抬走了大半,程锦抒可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参加了,这架势下去,文队不仅输了,还输的很没有尊严。 最后的最后,结束清算猎物时,云疏这边是各种各样的猎物,甚至还有几只狼,而程锦抒面前只有了了几只兔子,还是程锦抒打的,这些个文人,连拉弓都不会,就会些嘴皮子功夫。 傅怀渊看着地上的猎物宣布,“朕宣布,这次获胜的是武队,不过文队这次也颇有进步,也一并赏了”。 还说不偏心,这还没偏心到极点。 程锦抒狩猎完后,身子一直有些不爽,进屋换衣裳的时候,程锦抒不喜欢有旁人在场,这衣裳换的都有些吃力,待换好里衣,外衫还没穿上,便一下子晕倒在地。 秋实在外面候了好久,还朝着里面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这才急着进屋,一进屋就看到程锦抒倒在地上,秋实将人抱到床榻上。 着人去禀报傅怀渊。 程锦抒晕的不狠,秋实将她放在床上就醒了。 “娘娘,奴婢为您把把脉”? “好”。 秋实将手搭上程锦抒的手臂上,结果有些不确定,有摸了几遍脉象,确实无疑了。 “娘娘,您有孕了”。 第92章 储秀宫看戏 程锦抒几乎是不可置信,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那日程鹤文与她说过自己小产过,她就去寻过大夫,那时查出自己极难有孕,如今自是极大的惊喜,但是第一时间先让秋实保密,秋实摸着程锦抒的脉象,能感觉出来,她此时不宜有孕,故而有些担心。 “娘娘,您如今……不如再等些时日吧”。 “秋实,你知道我的身体的,可能这一生就它一个孩子了,我不想后悔”。 “可是……” 秋实不知怎么说下去后面的话,程锦抒明白了她的意思。 “秋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从前没送出去的生辰礼,这次我要送出去,你可明白”? “娘娘对皇上之心,奴婢自然明白,可……” “好了,不用可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不是还有你吗,赶紧把眼泪擦了,一会长离来瞧见会多想的”。 傅怀渊焦急进来的时候,看到程锦抒在和秋实说着话,才稍稍放下心。 “怎么忽的就晕倒了,没事吧”? “没事,许是累到了,不用担心”。 傅怀渊满心都在程锦抒身上,没注意抹着泪的秋实,更没看到她脸上的忧心。 “长离,我们何时回去啊”? 傅怀渊坐在床边,让程锦抒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将人揽住。 “后日就回,往年都会多住上些日子,今年万寿节使者快进京,就要先回去”。 其实程锦抒是不想回去的,回去人多,不如这里清净,若是再像上次一样,这结果程锦抒是想都不敢想。 傅怀渊没今天怀里人儿的声音,以为人睡着了,低头去看,发现程锦抒正发着呆。 “怎么了,阿抒不想回宫吗”? “嗯,我不想”。 程锦抒无比耿直,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怕傅怀渊看出来,而且两人在一起免不了翻云覆雨。 “为何”? “这里很自由,宫里人人都看着,我……” 程锦抒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了环住自己的手臂紧了紧。 “阿抒,我留在这陪你好不好”? 程锦抒有些喘不过气,挣开男人的束缚,傅怀渊的眼神变得深邃,他没想到自己陪她一句话竟让她生出这样大的反应。 傅怀渊把住女子的手腕,“怎么了”? “不用你陪我,你有你的事”。 傅怀渊将人拉进怀里,有些偏执的看着她,“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我陪你好不好”。 “我过几日就回来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 “阿抒,你离开我五年,你要知道我现在的不安”。 程锦抒一心想瞒着他,竟忘了他的感受,看着傅怀渊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惊觉他如此的不安。 程锦抒吻上男人的唇瓣,似是安抚,又是满腔的爱意,男人似乎被安抚到了,渐渐的沉浸在这个吻中,这个吻不夹杂任何情欲。 一吻结束,傅怀渊的头低着,靠着程锦抒的脖颈,程锦抒觉得自己的脖颈有些湿润。 “长离,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傅怀渊没有说话,但是程锦抒能够感受到她的动作,他在点头。 过了这次,程锦抒再也没有说分开的话,就连回云家都会让傅怀渊陪着。 程锦抒从行宫回来是八月一日,热了很久的天在那日下起了小雨,阴雨绵绵,倒是让京城凉快了不少。 到今儿,已经回来了几日了,程锦抒身孕才一月多点,没有显怀,这几日偏巧傅怀渊又格外的忙碌,两人很久都没有亲密了,倒是让程锦抒省了找借口的精力。 到午时竟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娘娘,李芯来了”。 程锦抒有些不解,“她是谁”? “姝妃娘娘的陪嫁姑姑”。 也不怪程锦抒不知道,上官姝一进宫就是位分最高,她又是上官姝最得力的婢女,后宫里的人多少都会尊称她一声“李姑姑”。 “让她先进来”。 李芯走进来,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宸安宫了,但她还是被里面的种种震惊住了。 “我与你家娘娘素来没有交集,不知李姑姑来所为何事”? “云姑娘,万寿节在即,众位娘娘都在储秀宫,姝妃娘娘也邀请您了”。 程锦抒突然有些好奇她们会说些啥了,自程锦抒在行宫晕倒后,傅怀渊就派暗风、暗林日日跟着。 今日也可以带上两人,去储秀宫看看,闲着也是坐在宸安宫里。 “好”。 程锦抒进储秀宫时,里面是坐满了莺莺燕燕,听到门口的动静,纷纷看向程锦抒。 韩乐菱一直记着御花园那次的耻辱,一直想着报复回来,后来程锦抒又随傅怀渊去了行宫,韩乐菱是更记恨了。 韩乐菱此时见程锦抒进来,也不管在场的众人,似乎也忘记程锦抒在傅怀渊心中的份量。 “云姑娘排场真的大啊,叫这么多姐妹好等”。 “良嫔的嘴,还是如我第一次见你时那般……” “那般如何”? “那般叫人厌恶”。 “你……” 上官姝适时拦住两人的唇枪舌战,以此先显示她宫中位分最高第地位。 “好了,别忘了今日众位是为了何事来的”。 程锦抒到上官姝给她准备的位子那坐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在上官姝的右手边,程锦抒坐下后,暗风暗林跟过去站在程锦抒身后。 与韩乐菱说话时,暗风暗林二人还在门外,此时进去众人才看到跟在程锦抒身后的两人。 暗林或许有些人不认识,但暗风却是无人不是,在场嫔妃没有哪个人不知道暗风是傅怀渊的贴身侍卫,此时他竟然跟着程锦抒。 “怎么后宫还能有外男进入”?这说话的是姜兰,因为程锦抒落水被禁足的其中一人。 还没等程锦抒开口,暗林冷冽的嗓音便响起在众人的耳朵里。 “臣奉皇上之命保护娘娘,若是兰嫔有怨,请向皇上禀明,若是兰嫔不说,臣也务必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禀明皇上,还请各位娘娘说话做事注意些”。 这一番话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变了脸色,却无一人敢发作,上官姝脸也变得扭曲,没有刚刚那般高高在上。 要说此时最害怕的当属韩乐菱,她现在是恨不得打死刚刚的自己。 好巧不巧,此时程锦抒也像是在责怪暗风一般,“暗风你不用如此,众位娘娘定不会像良嫔那般嘴碎的”。 暗风颔首,退至程锦抒身后一步远。 第93章 献礼 “姝妃娘娘是为了万寿节何事”? 程锦抒的话拉回上官姝的思绪,理了理捏皱的衣摆,若无其事的说起来,仿佛刚刚生气的不是自己,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暗风暗林两人看在眼里。 “今日召众姐妹来是为了万寿节给皇上献礼一事,妹妹们都知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大办万寿节,也是第一次让使者进宫,各位妹妹可有好好准备,不日便是皇上寿辰”。 底下的人各有心思,程锦抒这算是看出来了,为万寿节是假,问众人献礼是真,这不禁让程锦抒有些好奇上官姝备了什么。 “不知娘娘备了何物,说出来也可让我等参考一二”。 “本宫准备的是父亲前两日从江南带回来的画”。 韩乐菱见上官姝备的如此简单,忍不住嘲讽,“娘娘这是闹饥荒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官府的没有东西了,竟送幅画给皇上”。 上官姝没有急于与韩乐菱争辩,她上官姝准备的画自然不是一般的,韩乐菱那蠢妇哪知这画是自己让父亲特意找潘敬安亲手画的。 上官姝没有表露出韩乐菱想象中的生气,而是笑了一声,“本宫上官府是比不上韩府来的阔绰,不知道良嫔妹妹准备的何物”? “自是最好之物,皇上喜下棋,本宫送了一套白玉棋具,这白玉可不是一般的白玉,这棋子握在手中能发热,是暖玉”。 容嘉和温霜言奉承,“良嫔娘娘真是玲珑心啊”。“是啊,这叫嫔妾们的东西怎么拿的出手”。 “你们拿不出手拿不出手,我们可不是”,姜兰见不得两人捧着韩乐菱,明明两人入宫都是嫔位,偏偏她韩乐菱就多个封号,让自己生生矮她一截。 容嘉温霜言二人涨红了脸。 程锦抒热闹也看够了,实在有些困倦,许是怀着身孕,近几日程锦抒老是像睡不够似的,总是犯困。 上官姝似乎看出程锦抒要走,先声夺人。 “不知云姑娘准备何物”? “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与娘娘说” 嘴上这么说,程锦抒心里想的却是:等那日你就知道了。 上官姝还想说什么,就被外面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皇上驾到”。 这些莺莺燕燕立即起身行礼,虽然可能知道傅怀渊来意,但是脸上还是止不住的雀跃,还有些后悔没穿上最好看的那身衣裳。 “皇上,安”。 傅怀渊的眼神丝毫没有在那些人面上停留,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椅子上的程锦抒,傅怀渊走过去,牵着程锦抒的手。 “长离,你怎么来了”。 “我去宸安宫,宫女说你来这了,便过来了,你怎么来这了?累吗”? “还好,不累,就是有些困了”。 “玩够了吗?够了就回去吧,我出来时让秋实备好了菜,先用膳,吃了再睡”。 “行”。 程锦抒这才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姝,“姝妃娘娘,我先走了”。 上官姝自是不敢不应,但是程锦抒也压根没有听她的准许,说完便走了。 两人离开后,众人才像是敢呼吸一般,卸下了力气,但是眼中确实像有火,盯着门那处。 回到宸安宫,果然如傅怀渊说的,秋实早就将吃食背好了,桌上都是程锦抒素日里爱吃的,还有她最近特别喜爱的酸杏。 程锦抒嘴里吃的鼓鼓囊囊,恨不得自己嘴巴再大些,傅怀渊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发笑,“怎么吃的这样急”? “本来准备用膳了,又去了储秀宫耽误了会,现下真有些饿了”。 傅怀渊皱着眉,“饿了怎么先回来”? “我好奇她们说什么,话说你想知道她们说什么吗”?程锦抒嘴巴鼓鼓,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傅怀渊。 傅怀渊有些忍俊不禁,顺着她的意,“嗯,我好奇,阿抒快告诉我吧”。 “她们在说给你的生辰礼”。 傅怀渊点点头,还不忘给她夹菜,“哦,那阿抒给我准备了什么”? “我还没想好,你有想要的吗”? “我没有想要的,有你,我已经很圆满了”。 “有你我也很幸福”。 “嗯,幸福就多吃些”。 傅怀渊又为程锦抒夹了些她爱吃的,却引起她的不满,“傅怀渊,你当我是米团呢”? “不是,你比米团能吃”。 趴在地上的米团似乎是听懂了傅怀渊的话,立起来叫了两声。 程锦抒被米团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放下筷子,将它抱起来,程锦抒觉得它好像是又沉了,许是病好了,吃的也多了些。 米团被程锦抒抱在怀里,朝着她的肚子嗅了两下,竟然就变得温顺起来,没有往日傅怀渊抱着时那副活泼劲儿,身子还贴着程锦抒。 “这家伙怎么如今温顺”? 米团极有灵性,程锦抒猜到米团可能知道了。 “不知道,或许吃累了吧”。 傅怀渊也没有多计较,这几日日日都替米团查着,病也快好了,傅怀渊的手在米团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几下,程锦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长离,你喜欢孩子吗”? 傅怀渊的手僵在原地,失去云棠的记忆一点一点涌现,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到傅怀渊这样子,程锦抒也有些不确定了,“你不喜欢吗,若是我生的孩子,你也不喜欢吗”? “阿抒,太危险了,我不想你经历第二次”。 “长离,不是的,上次只是个意外”。 “阿抒,别说了好吗?我只想要你,你在我身边就行”。 程锦抒现在不知道自己送的这个生辰礼是不是他想要的了,她怕傅怀渊会让自己不要这个孩子,她也怕她生下来傅怀渊根本就不爱它,只怪它伤害了自己。 程锦抒设想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爱屋及乌四个字,爱她的傅怀渊自然会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 “长离,能不能今日你先回你那,我想静静”。 “阿抒,我……” “长离,我没有怪你,我就想想一想,明日你下朝后我陪你用膳”。 “好,要记得来”。 “我会记得”。 傅怀渊走后,程锦抒还将米团抱在怀里,小米团似乎是看出娘亲的不开心,卧在程锦抒怀里,乖极了。 秋实进来的时候,程锦抒还愣愣的坐着,怀里的米团快睡着了。 “娘娘,把米团给奴婢吧”。 程锦抒将米团递给她,秋实接过,将它发出去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刚刚看皇上出去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 傅怀渊出去的时候,都看到了他周身浓郁的思绪,秋实也看到了,但他们都不信皇上生的娘娘的气,依皇上的脾性,皇上气自己都不会气娘娘。 程锦抒没有回秋实的话,可能也没有听到,只是过了许久才开口,似乎声音都有些沙哑,没了往日的清亮。 “秋实,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第94章 宫装 程锦抒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即便是熟悉了解她的秋实,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秋实放下手中的事,转而走到程锦抒身边,“娘娘何出此言”? “长离好像不喜欢孩子,我该怎么办”? 秋实这才明白过来,估计是皇上担心娘娘,他知道娘娘的身体,可是如今娘娘本就有孕,许是惹得她多想了。 “可是娘娘,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不喜欢孩子,但是奴婢知道皇上定是爱您的,奴婢相信您也是知晓的”。 程锦抒的眼睛里才稍稍回些神,看着秋实,但是眼中没有素日里的光亮,剩下一片死寂。 “奴婢还记得您当初才坠崖那日,怕是在场的谁都忘不了,平日比皇上还冷静的太子殿下,那时跟失了魂一般,太子殿下亲自带着人在山下搜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后来殿下因悲伤过度然后又是累着了,吐血晕了过去,后来晕了几日,醒过来第一件事又是找您,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您回不来了,就连奴婢也是,所以娘娘,您若是有些事儿别闷在心里,定要与皇上说清楚,也问清楚,奴婢也不懂,只能与娘娘说这些,还望您不要觉得奴婢啰嗦”。 “不会的”。 程锦抒的眼睛渐渐回神,看向某处的眼神,更坚定了些。 “谢谢你,秋实,我明白了”,其实道理没有人知道,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总有些事,还是需要别人说出来。 程锦抒当时说那句话时,也没想到傅怀渊这么听话,真就一直没找她,当时也是生气加上担心,乱了性子,这两日正想着怎么将傅怀渊哄好,机会就来了。 万寿节前一日,傅怀渊派苏合来给程锦抒送来当日要穿的宫装,毕竟是程锦抒第一次参加,傅怀渊极为重视。 几个小宫女跟着苏合进来,程锦抒的眼睛就被那宫装吸引了去,这衣裳要好几名宫女同时拿进来,实在华丽,没有女子会不喜欢。 但是程锦抒故意露出不悦的表情,拿着宫装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程锦抒在心中深觉对不住这几个小姑娘,以后定会对她们好些。 “娘娘瞧瞧,可还喜欢”?苏合此时也被程锦抒弄的一头雾水,这宫装还是皇上亲自画的,十几二十个绣娘绣了好些时日,按理说娘娘定是极为开心的,怎么现在看不出来高兴,倒像是生气。 程锦抒实在受不了让这么些人都不开心,便绷不住,嘴角一下子扬起来,活脱脱的变脸。 程锦抒走近那身衣裳,近看这衣裳更夺人目光,“劳烦苏叔了,我很喜欢”。 众人这才松口气,苏合笑眯眯的。 “这是皇上画好,特意让绣娘做的,您试试,有不合适的老臣再去让人改”。 长离画的?程锦抒突然有个恶劣的想法,谁让他几日都不理自己,程锦抒没发现自己就像是生丈夫气的妻子,人都变得带着可爱的矫情。 程锦抒突然神秘兮兮的让跟来的小宫女都退了出去,只把苏合留在屋子里。 苏合见状,便是知道程锦抒有事交代,敛起笑意,人也变得严肃,“娘娘有何事要交代老臣”? “苏叔不必担心,不过我确实有事和你说,前些日子我与长离有些争执,让他走了,现如今我不生气,想与他和好,我又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你一会回去跟他说,就说我不喜欢这衣裳的样式,让他过来与我说”。 原来是真与娘娘起了争执,苏合早发现了自从上次从宸安宫回去后,皇上这两日格外吓人,上至大臣,下至端茶递水的小太监无不被骂过,连宸安宫都不去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娘娘赶走的。 听见程锦抒的话,春华秋实在一旁偷笑。 “是,老臣定让皇上过来,娘娘放心”,一想到接下来皇上心情可能变得很好,苏合就更是止不住的笑意。 苏合出去后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到紫宸殿才强忍下来。 苏合进去的时候傅怀渊在里面候着,没有批奏折,也没有看书,像是特意等着苏合回来似的。 还没等苏合走近,傅怀渊就开口问,“阿抒喜欢吗”? 苏合忽的跪在地上,“老臣办事不力,娘娘好像是不太喜欢那个样子,说是想见掌画的人,衣裳要改改”。 “你跟她说了是朕画的吗”? “皇上让老臣别说,老臣自然守口如瓶”。 傅怀渊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傅怀渊说完就迈着长腿往外走去,苏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皇上,皇上,您这是急着去哪”? “阿抒不是要见朕吗”? “是是是,是娘娘想见您”,苏合赶紧跟上傅怀渊,本想着劝皇上去宸安宫还要费些心力,竟如此简单。 傅怀渊临到宸安宫门口,有些不敢进去,在门口踱步。 “皇上,怎么不进去呢”? 傅怀渊袖子一挥,也没理苏合,就进去了。 程锦抒还在里屋,看着放那的衣裳,眼里是溢出来的喜悦,哪个女子不爱美,如果不爱,那还是不够美,程锦抒是一个普通女子,这衣裳又极美,她自然是爱极了。 听到有声音传来,觉得傅怀渊动作没那么快,也没回头,以为是秋实又进来了。 “秋实你看,长离好厉害啊,还会这个”。 “嗯,是很厉害,谢谢阿抒的夸奖”,傅怀渊脸上憋着笑,心里是忍不住的开心。 程锦抒听到熟悉的声音,背脊一僵,收起脸上的笑意,也没去看他故作冷冰冰的开口,“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见我吗”? “阿抒这就真的冤我了,我很想见你,又恐你不愿见我,便以物寄思,这衣裳阿抒喜欢吗”? 程锦抒有些软了声音,“一点点喜欢吧”。 “就只有一点吗”? “就一点点,但是我很喜欢你”,虽然程锦抒的话后面声音如蚊蚁,傅怀渊还是听到了。 “我也很爱你,试给我看看吧”。 “不要,等明日给你一个惊喜,你明日不用来找我,我自己去昭明殿”。 “那我岂不是不是第一个见到阿抒最美的样子”? “我只有穿这身衣服最美吗”? 程锦抒说这个本意是想逗逗他,没曾想被傅怀渊给挑逗到了。 傅怀渊听到程锦抒的反问后,凑到女子嫣红的耳边,轻声道,“你不穿的时候最美”。 程锦抒一把将人推开,“你好轻浮”。 “嗯,阿抒原谅我吧”。 “也行,不过你答应我,明日我自己去昭明殿”。 “嗯,我答应你”。 傅怀渊哪能受得了程锦抒的撒娇,当即就答应了。 傅怀渊在宸安宫和程锦抒用膳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期待自己的生辰,如此期待明日。 第95章 宫宴 八月六日,连着阴雨绵绵几日终于在这日晴了,帝辰,万民朝拜,共贺。 按礼制,宫宴在午后,此时是各地各族朝拜大燕天子的时候,使臣将进贡之物献上后便可自由行动,宫宴前到昭明殿即可,特意准备的生辰礼可等宫宴进献。 虽是自由行动,但是这天子后宫,众人是万万不敢去的,其他地方都是些高墙楼阁,也没有什么看头,所以御花园总是人最多的。 御花园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异族服饰的男子在一群异族人中格外显眼,只因他身上叮叮当当的响声,男子随意走着,只是脚步有些快,后面跟着的使臣急的不行。 “世子,世子,慢些”,江喜对他这个主子真的没办法,偏偏王上又宠爱这个世子,世子说想来出使大燕,王上真就让他来了,苦了跟来的使臣。 许多使臣都在此处赏玩,这御花园虽然闹,但众人还是听到一个小宫女的声音,只因她实在叫的急。 “公主,公主”,羽儿跑的气喘吁吁。 傅怀柔不想去那劳什子宴会,只有那些人都觥筹交错,没有一个人为兄长的生辰而来,她想和皇嫂两人给他过单纯的生辰,就像原来给父皇生辰时,她想和母后给他过,没事母后那时候却说:父皇的生辰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自己,是属于天下万民的。 后来等傅怀柔长大了,也懂了,可是也做不到,可能人本来就自私吧。 傅怀柔一直躲着让她梳妆的羽儿,往御花园里面跑,往后看时,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一堵肉墙,耳边传来男人的闷哼声,傅怀柔本想致歉,怎知道那男人先开口了。 “你这姑娘,好生无礼,就这么往男子的怀里撞”。 傅怀柔想反驳,却无从反驳,涨红了脸,“本公主是不小心的,你又何须咄咄逼人,你怎么自己不看着点”? 天下众人皆知,大燕后宫无所出,这女子自称公主,那也只有那位皇上亲妹怀柔长公主,但即使傅怀柔不说,江羡南也知道她是谁。 “原来是长公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蛮横的女子,长公主真是让人惊喜”。 “那是你见识少,看你这样子,想必也是来给我皇兄贺生辰的吧,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对本公主尊敬些”。 “那公主可知晓我是谁”? “你是何人,本公主怎么知道”,其实傅怀柔觉得他像一个故人,极像,可傅怀柔根本不敢认,心跳的很快。 “我是江羡南”。 傅怀柔听到江羡南的介绍后,就变了脸色,江羡南,还有哪个江羡南如此胆大,明知道自己是公主还会如此,只有那个南鲜的江羡南,那个从宫里出去的江羡南。 “看来公主还记得我们的婚约”。 傅怀柔和江羡南的婚事还要从先皇时说起,当时年纪尚幼的江羡南身体羸弱,得先皇恩情在大燕皇宫中养病,与傅怀柔相识,两人两小无猜到青梅竹马,可无奈江羡南病愈离开大燕,回到了南鲜,傅怀柔不舍,大哭几日后病倒,先皇心疼女儿,便定下了两人婚约,待日后成婚,奈何先皇骤然离世,傅怀柔又在孝期,这婚事无人提起,就在所以人都忘了时,从今年傅怀渊自江南回来,便收到了好多封南鲜王的请婚奏折,傅怀渊问过傅怀柔,每每她都不说话,其实她想的是,这人都不敢见自己,还想娶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不记得,这么多年,世子不会还记得那婚书都没有的婚约吧”? “傅怀柔,你若是真不记得,小爷我去求皇上下旨赐婚,看你如何抵赖”。 “你真无赖”。 “小爷就是,你又不是第一次见”。 傅怀柔最后也没有逃跑成功,被羽儿抓去上妆换衣服了。 日头渐渐落下,到来的使者都在昭明殿坐下候着了,然后是后妃着盛装陆续走来。 众人没等多久,傅怀渊就来了,皆起身,“大燕皇帝陛下圣安”。 “平身罢”。 傅怀渊朝上座走去,落座,傅怀渊今日是一袭明黄色龙袍,加上一张宛如无暇美玉的俊脸,当真是天下无双,怪不得就算是明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仍然有那么多女子趋之若鹜,拼了命的想进这后宫。 但是天子龙椅边还有一个座,垫子都加了两层,看起来更为舒服,有不懂的,有懂了的不敢相信的,有信了的不敢说的,所以众人像是约好了一般没有人提起,像是没看到。 傅怀渊坐在那里兴致缺缺,喝了两杯茶,眼神一直看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来,众人都看在眼里,并且心知肚明。 但是总有人不识时务,苗疆这次的使者是前国师侯歇之子侯期,前国师侯歇因不满苗疆历来所行之事,辞官游历去了,其子志不同,愿留于苗疆朝堂,为苗疆王献力。 “大燕皇帝陛下,我苗疆历来多生美人,这次也为皇帝陛下带来了几位,供您挑选”。 随着侯期话音刚落,几位身着苗疆特色服饰的女子娉娉婷婷走进来,翩翩起舞,甚是婀娜。 坐在一旁的众位后妃咬紧了牙齿,拳头握的死死的,心中无一不在暗骂苗疆。 程锦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满殿美人的画面,别说这男人喜欢看好看的女子,她们穿的这么春光乍现,程锦抒都喜欢的紧。 在程锦抒一进来,傅怀渊就看到了那个看着人家跳舞的小女人,还竟看呆了去,活脱脱一副痴汉样子,众人的视线都在那些女子身上,也没注意程锦抒的到来,傅怀渊看到程锦抒的一身,和自己想的没差,这身确实适合她,衣裳美,人更美。 等傅怀渊起身,众人才将视线移开,接连起身,不知这位天子做何事。 程锦抒看到众人站起来,才回过神,往傅怀渊那边走去,傅怀渊拉过程锦抒的手,有些凉。 “怎么手这样凉,还站在风口,不进来,你最近老是不适,多注意些”。 话中虽是责备之意,但是无人不感受到皇上对那个女子的关心,想必她就是前太子妃国公府嫡女云棠了。 “好,不过长离,这才是八月,凉些不应该更好吗,你贯会担心我”。 “好,我多虑了,但是阿抒今日甚美”。 程锦抒被傅怀渊牵着落座,随着程锦抒的坐下,那个位置的归属也明晰了,不懂得人也懂了。 程锦抒的桌案上与其余人的有些不同,傅怀渊听闻程锦抒近日频频呕吐,由于对程锦抒的关心作乱,傅怀渊没往身孕那方面想,猜的或许是吃辣的伤了胃,特意备的薏米粥,不过这是程锦抒最不喜欢的,被傅怀渊逼着喝了几口,又吃了几个最喜欢的杏干才压下去。 这时候傅怀渊似乎才记起下面站着的侯期,朝他开口,“苗疆王是不是太闲了”? 侯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听不出傅怀渊的言外之意。 “回皇上,王上日日都念着皇帝陛下,都想着给您送来最好的,日夜操劳”。 “哦,是吗”? “臣所言非虚”。 “既如此,日后苗疆不必来了便是”。 傅怀渊恨不得立即给程锦抒表衷心,虽说自己也想看她醋一醋,但是最后又是自己受罪,说不定还得不到今日她送的生辰礼。 “陛下,这……” “怎么,使者还有话说”? 侯期讪讪落座,他在想回去如何交代,若是想不好,怕是要提头去见。 自大燕立朝以来,就曾明言禁令,禁苗疆女子入后宫,苗疆来使在先皇时期犯了一次,先皇没有重罚,如今又是这样,当真是改不了旧习,既然改不了,就没有入席的必要。 第96章 偶遇故人 随着苗疆献礼的插曲,真正的献礼才刚刚开始,一件件宝物从使臣手中送出来,也不知道傅怀渊仔细看没有,程锦抒时不时看傅怀渊的时候,发现他都在看自己,程锦抒自己倒是看的认真,有几样自己还甚是喜欢。 其实程锦抒没有发现的是,不光傅怀渊的视线在他身上,许多来使的目光都是不是在她身上流连,只是那些个来使迫于皇威,只能隐晦的看几眼,但即使是傅怀渊在一旁坐着,也有不少人垂涎程锦抒,只因她太美了,六宫粉黛无颜色,程锦抒的美,就连以美出名的苗疆女子都望尘莫及。 各使臣献礼之后,便是后宫的嫔妃了。 最先上去的是韩乐菱,也不枉她事事争先的性子,“臣妾送皇上的是一套白玉棋具,望皇上喜欢”。 程锦抒看到棋盘,又想起来上次没问傅怀渊的问题,幸而两人离的近,程锦抒直接问了。 “长离,你很喜欢下棋吗”? “我,喜欢”,其实傅怀渊从来对下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云棠喜欢,在后来云棠走后,自己下棋的时候总能感觉对面坐着的是云棠,故而庄周梦蝶,不知真假了。 “那你是不是很擅长”,程锦抒眼睛里露出些崇拜之意。 “嗯,只不过没有某人擅长”。 “那你能教我吗?之前兄长教我,一直没教会,明明是他不会当师父,偏偏说我这个学生不好”,程锦抒的语气中透出些苦恼,也没注意傅怀渊的后半句。 见程锦抒连以前最擅长的下棋也不会,原来庄周梦蝶,终是梦,傅怀渊再一次安慰自己,慢慢来,棠棠总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她人也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好,我定将阿抒教会”。 …… 轮到姜兰时,她是特意练的水袖舞,本来看着甚好,姜兰虽比不上程锦抒容貌昳丽,但是能进后宫的自然不差,只可惜前面有最擅舞技的苗疆女子舞过了,后面再舞也只会觉得无趣。 最后一个是上官姝,看到她拿了一幅画卷站到正堂下,韩乐菱几乎快忍不住笑出来,以为她是骗自己的,没想到这送了幅破画,其余人也觉得这幅画在众多珍宝中显得格格不入,这位娘娘未免显得太过不用心了。 但是随着上官姝将画展开,懂画的人皆瞪大了眼睛,一眼就看出这是潘敬安亲笔所作,上面还题有“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的字样,了解潘敬安的人都知,除了一个众人不知道的女子,潘敬安鲜少为人作画,更是从来不在自己的画上题字。 不懂画的人看到身边人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也懂了这幅画的贵重之处。 上官姝就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口介绍她的画,“臣妾偶见潘敬安大师,故得贺寿图一幅,有幸得大师题字,望皇上不嫌”。 韩乐菱是知道潘敬安的,她的父亲就曾重金求潘敬安的画,本以为自己的礼无人能敌,毕竟宫里人人都知皇上甚爱对弈,没想到上官姝还有这一出,韩乐菱脸都气绿了。 就算是这幅图,傅怀渊也没有表露出喜欢或是不喜欢,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只有看向程锦抒的时候才稍稍露出柔意。 上官姝是献礼的最后一人,随着她的结束,宫宴也快结束了,算是宾主尽欢,傅怀渊早就想回去了,刚刚他问程锦抒准备了什么,她说回宸安宫再给他,这让傅怀渊不得不多想,或者说是期待。 程锦抒没有在宫宴为皇上献礼,没有人敢特意说出来,因为那可能是皇上默许的,没有人那么命硬,挑皇上的错处。 结束后,本来傅怀渊要和程锦抒一同回去的,但是半路被云疏拦下了,见程锦抒穿的有些少,便让她先回去了。 “长离,这几日还没有消息,沈先生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长离,我亲自去寻一趟吧”。 “好,你尽快出发,注意安全”。 “嗯”。 程锦抒走在宫道上,白日里不觉得,晚上竟觉得有些阴森,她拉着秋实的手,越走越快,突然被一个人叫住。 “棠儿”。 程锦抒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不是一般熟悉,寻着声音回头看去,在阴暗的灯光中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等他走近,秋实看清了来人,“勤王殿下”。 过去了五年,很多事情已经变了,很多人也不在了,老勤王于两年前逝去,勤王世子傅承景被封为勤王,戍边两年,万寿节前几日才回。 “棠儿,我是傅承景,可能你也不记得我……” “承景哥哥”,程锦抒的声音出来后,震惊的不止傅承景和秋实,连程锦抒自己都不知为何脑子里有这个称呼,还促使自己叫出来。 “你记得我”?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很熟悉这个名字”,程锦抒的脑中有什么好像要破土而出,但是脑中的刺痛阻止了这一切,也打断了她的思绪,程锦抒的脑子有点晕眩。 秋实看出来程锦抒有些不适,上前扶住她。 “棠儿,你没事吧”? “没事,承景哥哥”。 程锦抒渐渐缓过来,她现在能想起来人,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快想起来了,程锦抒有些兴奋,若是自己想起来,长离肯定更开心。 傅怀渊过来就是看到程锦抒脸上的笑意和听到那声软软的“承景哥哥”。 “阿抒”。 “你这么快就与哥哥说完话了”? “嗯,阿抒怎么与勤王在一处”。 “偶然遇上的”。 傅承景看出他这弟弟是醋了,有些忍俊不禁,“只是偶然遇上,聊了两句,皇上勿要冤了棠儿”。 傅怀渊先让程锦抒回去了,自己还有事情去勤王商讨。 待程锦抒走远,傅怀渊就开始他的报复,“棠儿是你叫的,与其与她寒暄,不如多去找找你的纺芙,这么大年纪了”。 傅承景被傅怀渊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摸摸鼻子,装听不到。 “还有,阿抒怎么像原来那么叫你”? “我也不清楚,她好像记得我,但只是记得我的名字”。 “她记得你”?她连自己都不记得,还记得这厮。 “对,但是我初和她说我的名字时,她头部好像有些不适”。 “阿抒一想起过去的事就会这个样子”。 “那该如何,今日纺芙还与我说想见她,芙儿又不太方便进宫,我还想着让棠儿出宫见呢”。 “先等等吧”。 “嗯”。 第97章 生辰礼 等傅怀渊跟傅承景说完话,回到宸安宫时,程锦抒已经将宫装换下了,这衣裳实在华丽,程锦抒急于换下来倒不是因为沉,傅怀渊当初让绣娘制作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些,特意用了轻薄的料子,让她穿着舒服些,程锦抒怕弄坏了,毁了傅怀渊的一片心意。 傅怀渊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没事吧,还有不适吗”? “没有了,不用担心,就那么一会儿”。 程锦抒换下了宫装,只穿了里衣,傅怀渊担心她着凉,一进来就将门关上了,所以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长离,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心甚悦,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一日我等了好久”。 “我也是,我也等了好久,可能是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是你第一次给我过生辰”。 屋内的气息渐渐变得旖旎,烛光摇曳,傅怀渊已经抬手准备解程锦抒的衣裳扣子,可是被她握住了手。 傅怀渊有些不解,带着情欲的眸子看向程锦抒,手中的动作停下来了,心里的火却灭不了。 “长离,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说有我,你就很圆满了”。 “嗯,有你我就很圆满了”。 “可是长离,我想让你更圆满”。 傅怀渊不解,但是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程锦抒凑到傅怀渊的耳侧,吐气如兰,女孩的馨香丝丝入鼻,勾的他更加难耐。 “我有身孕了”。 程锦抒见傅怀渊没有反应,以为是他没听到,特意提高了声音,确保他能听到,“长离,我有身孕了”。 可是程锦抒第二次说出来,傅怀渊还是没有反应,程锦抒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去看他的脸,却感受到一颗温热的水珠落在她的锁骨处,接下来是第二滴、第三滴…… “长离,你看着我好吗”? 傅怀渊缓缓将头抬起,程锦抒这才看到他发红的眼角,她捧着他的脸,像对待稀世的珍宝一般。 “长离,我知道你听到了是不是,你是担心我是不是”? “是,所以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不该……” “不是的,长离,不是的,第一次没送出去的生辰礼,我想送出去,所以你喜欢吗”? “我,喜欢,可是我很害怕,怎么办,阿抒”。 “不会的,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长离,可能很多人没有孩子两个人也能美满的过完这一生,我也可以,但是长离,我实在做不到它明明来了,却又不要它,我很懦弱,我做不到,所以,接受这个生辰礼好吗”? 傅怀渊泣不成声,只能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你不懦弱,胆小的一直都是我”。 “那你摸摸它,好吗”? 程锦抒的手附在傅怀渊的手臂,将它拿到腹部,傅怀渊实在想象不到那么纤细的腰身怎么孕育一个孩子。 “你难受吗”? “我不难受,长离,它很乖,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吧,这样他以后就不会受这份苦了”。 “长离,你务必记住,我不苦,而且它真的很乖,所以不要再怪自己了”。 在上一次傅怀渊刚刚得知云棠有孕后,日日陷入梦魇,在梦里,云棠和孩子都离他远去,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后来自己就惊醒了,满头大汗,然后是一整夜的无眠。 今夜傅怀渊将人拥在怀里,梦中是他看着他的阿抒与孩子嬉闹,然后累了,两人坐在秋千上歇着,最后的画面是自己将女子牵着,怀里抱着两人的孩子。 傅怀渊突然有些期待它的降生了。 次日,傅怀渊起身的时候,程锦抒照旧还在睡梦中,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动作。 傅怀渊下朝后将秋实一人传到了宸安宫偏殿。 “参加皇上”。 秋实跪在地上,傅怀渊也没让她起来。 “你何时把出阿抒有孕的”?如果程锦抒请太医,傅怀渊一定知道,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程锦抒何时有的身孕,那只可能是秋实把出来的。 “回皇上,在行宫时,就是娘娘晕倒那日”。 傅怀渊没想到程锦抒瞒了自己那么久,原来阿抒想留在那只是为了给自己惊喜,那一日还起了争执,后来阿抒有孕,自己还说不想要子嗣的话,他不敢想,他的阿抒承受了多少。 “她身体如何,能承受的了吗”? “回皇上,娘娘初始的时候有些不适,经常嗜睡,还容易呕吐,这些日子好多了,已经和往常一样,食欲也甚好”。 “朕知道了,你和钱高阁一起,照顾好阿抒的身体,万事以她为先,朕召见你之事莫要叫阿抒知晓”。 “奴婢遵旨”。 傅怀渊回到正殿的时候,程锦抒已经起来了,春华在替她梳妆,见傅怀渊进来,笑意盈盈。 “长离,今日早朝怎么这样久”? “说的事情多了些,让阿抒久等了”。 “不久,政事要紧,不过我也确实有些饿了,也没看到秋实的人影,就让小宫女先准备了些,你若是饿了就先用吧”。 “不饿,我等你一起”。 “嗯,好”。 春华手也麻利,不一会,程锦抒的云鬓发样就梳好了,“娘娘,您看看,喜不喜欢”? “嗯,好看,春华的手真巧”。 程锦抒梳好妆后就去用膳了,她这几日胃口好了些,又喜食酸食,一桌子不是辣的就是酸的,每次都能大快朵颐。 傅怀渊本来是个对吃食不怎么挑的人,但是他实在吃不了辣,后来和程锦抒在一起吃久了,便渐渐习惯,怎料她现在又喜食酸的,傅怀渊只能扶额苦笑,继而给她布菜。 “长离,你尝尝这个,酸辣的,很好吃的”。 傅怀渊看着碗里红红的鱼肉,眉头跳了几下,将鱼肉送进嘴里,程锦抒还在看他的反应,傅怀渊点点头,“嗯,很好吃”。 “那你多吃些”,程锦抒又给他夹了几块。 傅怀渊看着碗里的菜,夹了一口送进嘴里,被呛的猛的咳了几声,脸也有些红。 “长离,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你明明吃不了辣食不要总是迁就我,还有酸食,你明明不爱吃”,许是怀着身孕,程锦抒总会多愁善感,看着傅怀渊,程锦抒落了几滴泪。 傅怀渊看到程锦抒落泪的模样慌了神,“不是的阿抒,只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想试试,不是因为迁就你”。 “你真是愚昧”。 “嗯,所以你喜欢这个愚昧的人吗”? “喜欢”。 “那就不要哭了,你不是很喜欢这些菜吗,替我多吃些”。 “好”。 第98章 为之计深远 昨天日落时分,上官姝差遣身边最信得过之人将一封信送至上官亥手中。信中明言,与上官亥在今晚宫廷宴会结束之后于偏殿一叙,请务必赴约。 上官亥紧紧地盯着手中的书信,仿佛要透过那薄薄的纸张看到写信人一般。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有惊讶、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上官亥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见自己的女儿了,上一次见还是在去年除夕远远的瞧上一眼,这次近看,竟觉得自己女儿憔悴了不少,眼底是脂粉遮不住的乌青,心底涌现丝丝心疼,但是说出的话仍然带着君臣之间的礼仪。 “不知姝妃娘娘唤老臣何事”? “现下周围都没有人,父亲何必如此生分”? “娘娘为君,我为臣,君臣有别,臣不敢逾越”。 上官亥还是一派顽固的思想,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将君臣看的极为重要,又对皇室忠心极了。 “父亲还是如从前一般,一般迂腐”,上官姝话说的直接。 “此次寻你,女儿有事相求”? “娘娘言重了,若是臣能做到,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娘娘请说”。 “女儿想让父亲联合上官家一派的官员请旨立女儿为后,如此,以父亲在朝中威望,即使皇上没有立即立我为后,但终究会考虑,日后也定有可能”。 上官姝不自量力的话,让上官亥无比震惊,在云棠没回来时,朝中不少人请旨立后,上官亥也是其中一人,在那时上官姝尚且还有机会,但是如今云棠回来了,谁都知晓这后位定是她的,只是时间问题,朝堂之上,就算有人不满,但是无人敢提出来,上官姝此时有这个想法,莫不是嫌活的久了。 “娘娘,请恕老臣无能,这奏老臣不能请”。 “为何,我做了皇后,上官家也更有荣耀,哥哥和弟弟也会更有机会,几全其美,父亲为何不为”? “娘娘错了,您若是皇后,与我上官亥的儿子无关,就算在臣之前,上官家卖女求荣,但老臣定不会让他们踩着女子的肩膀前行,这些靠他们自己,况且做了皇后对您来说未必就是好事,就如先皇后,与先帝鹣鲽情深,尚不得终年,更何谈无帝王厚爱的人坐上这后位”。 上官姝此时听到上官亥的话,觉得自己以前的所有想法都被颠覆了,母亲与自己所说的都是假的,自己一直以上官府荣耀为己任,可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上官姝不信上官亥的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母亲就不断地对我重复着那句话:我们上官家的女儿,天生便是为了权力而存在,要为父亲和兄弟而活。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上官家女子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我们是工具,用来巩固家族势力与地位的工具”。 上官亥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儿,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儿如此执拗,上官亥心中暗自叹息,他从未料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如此倔强执着。看着眼前那张坚定而决绝的面庞,他不禁感到一阵无奈和心疼,故而语重心长的劝说,想让她“迷途知返”。 “娘娘,没有人是为别人而活的,每个人存在的意义都是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将我嫁进皇室,嫁给皇上?不还是为了权势吗?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娘娘忘了吗?当时老臣想将您嫁给宋今,如今的都察指挥使,是娘娘您执意要进宫”。 “父亲,可是宋今他也不爱我,同样都是不爱我,为什么我不选择权利更高,更能给我权势的男子?所以父亲,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更多的选择,而现在妄图要我否认之前的自己,简直是做梦”。 上官姝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上官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这个女儿实在缺少关心,或许说,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这个女儿,在他看来,女子养在深闺,不愁衣食,未来寻一个好的夫家,便是极好的人生,可忘记了女子也有思想,也有不属于男子的人生。 “姝儿,是父亲对你缺少关心”。 “上官大人今日说这些是不是晚了”。 上官姝说完便走了,留下上官亥在原地陷入深深的自责,可为时晚矣,上官亥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上官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往昔与上官姝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上官姝总是围在他身边,亲昵地叫着“爹爹”,而他也会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讲故事,陪她玩耍。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味道。 许是那时候她每每跟在自己身边,都会被夫人叫走,去学那些她不喜欢的女工、琴、画,自己看在眼里,却从不阻拦,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上官姝回到储秀宫时,眼睛已经变得猩红,上官姝提起立后时,没想过上官亥会不同意,原来上官亥也不是没有请旨过,现如今拒绝,都是因为云棠,都是因为她。 “云棠”,上官姝说出这个名字,指甲掐进手中,似乎能看到丝丝鲜血,一旁的李芯感觉后背发凉,但又无比庆幸,因为这就是夫人想要的女儿,狠厉有野心,一把尖刃,不枉夫人苦心教导多年。 而在那场盛大隆重、热闹非凡的万寿节结束后的次日清晨,上官亥身着一袭深紫色官服,神情严肃地来到了紫宸殿前,请求拜见陛下。此时晨光初现,金色阳光洒落在宫殿外的广场上,映照出一片庄严肃穆之景。上官亥静静地站在殿门外,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次求见的事情。他深知这次会很难,但他不得不去,他只有一个女儿。 “皇上,上官大人求见”。 傅怀渊都快忘了,上官亥替自己去南巡,昨日万寿节回来了。 “准”。 终于,侍者传报后允许他进入殿内。上官亥迈着步伐踏入紫宸殿,目光落在高坐在龙椅上的傅怀渊身上。傅怀渊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如潭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上官亥走进来,不知为何,傅怀渊觉得上官亥老上了许多,应该也不是江南的事,平日里看他递上来的折子,说的都是官员廉洁、百姓安乐、生活富足,哪有让人忧心之事。 上官亥下跪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怎么这副模样”? “臣陋见天颜,请皇上恕罪”。 “不必,见朕有何事”? “皇上,老臣自先帝时期就入朝为官,为大燕鞠躬尽瘁几十载,望皇上看在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若是姝妃娘娘日后犯了错,请皇上务必要宽恕一二,臣愿告老还乡,以答陛下恩情”。 “爱卿这话就说错了吧,应该是继续为我朝鞠躬尽瘁来还朕的恩情,至于你说的,以后才知,朕不能保证”。 “谢皇上,臣告退”,上官亥知道 ,这是他能求的的最大承诺。 上官亥出去后,程锦抒从屏风后面出来,她也不是故意要听上官姝的家事,哪知道那么巧,自己久久不来紫宸殿,这次刚一来,就遇到这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傅怀渊过去牵着程锦抒的手,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阿抒放心,我定会学着做一个好爹爹”。 程锦抒本来有些忧伤的情绪,被傅怀渊一句话整的笑出来了。 “我又没说你,我相信你是一个好爹爹,我就是想我父亲了”。 程锦抒几日前才见过云林,所以傅怀渊知道程锦抒说的父亲定不是云林,而是程鹤文 傅怀渊本想给程锦抒一个惊喜的,但是见她现在情绪不高,便想着把准备已久的事先跟她说了。 “程老先生年事已高,不便长途奔波,但是程公子不日进京”。 程锦抒的情绪立马就转阴为晴,“真的”。 “过两日阿抒不就知道了吗”? “第一次与哥哥分开那么久,还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程锦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仿佛整个人都要飘飘然起来。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高兴得有点晕头转向了。毕竟,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啊!怎么还谈上记不记得的事了,若是哥哥知道定是要生气的。 “这阿抒怕是多虑了,你这才回京几个月,怎会不记得,早知道这事能让你那么开心,我就早些准备告诉你了”。 “现在也不晚,我很喜欢”。 炎炎夏日,程锦抒穿的单薄,又是坐在椅子上,傅怀渊站着将人拥着,只要傅怀渊稍稍俯视,就能看到女子露出的春光,所以傅怀渊发现后,头就没有抬起来过。 傅怀渊觉得女子肌肤白的晃眼,呼吸也变得灼热,程锦抒似乎察觉到男人的变化,抬眼去看他,就撞进了他灼热的视线。 意识到什么,程锦抒赶紧起身,从傅怀渊怀中离开,“长,长离,我还有身孕,你……” 傅怀渊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如临大敌般紧张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阿抒啊,难道你把我当成那种凶猛残忍、毫无人性可言的禽兽不成?”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之意,但眼神却充满了温柔与宠溺。 程锦抒嘴上没说,却在心中腹诽:这方面你本来就是。 “阿抒不说话不会是在心中骂我吧”? 被傅怀渊看透了心事,程锦抒耳尖有些发红,此刻的她,只觉得心跳加速,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口乱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傅怀渊则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第99章 今日 “阿抒,太医只是说不能行房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程锦抒这下是耳朵红透了,似乎能滴血出来,“我怎么帮你”? 傅怀渊牵过她的柔荑,程锦抒觉得有些不妙,想要后悔刚刚的话,却被傅怀渊抢了先。 “你用这个帮我”,傅怀渊说话的时候,手还一下一下捏着程锦抒白嫩的手掌。 “不,不行,我不会”。 傅怀渊一把将人抱起,朝内室走去,程锦抒没有准备就倒在傅怀渊怀里,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进去。 “没事,我教你,我相信这和对弈一样,阿抒定会学的很快”。 程锦抒再次开口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傅怀渊替程锦抒净了手,牵着她坐下,程锦抒有些疲软的靠在男人身上,反倒是傅怀渊神采飞扬的。 “你怎的都不知道累”? “阿抒累了吗,辛苦你了,我替你揉揉”,傅怀渊捏着她的手,轻轻的缓解她的疲惫。 程锦抒靠在傅怀渊肩上,两人静静的享受这片刻宁静。 “长离,师父还没寻到吗”? 程锦抒的话打断了傅怀渊的思绪,睁开了合上的双眸,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欲言又止,过了会才开口。 “你怎么知道”? 其实傅怀渊想问的是“你想起来了”?但是看着程锦抒的样子根本就不像。 “上次哥哥成婚那日,我听到了”。 傅怀渊立即就想起来那日,程锦抒在那日所有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原来是听到了自己与云疏的话。 “云疏已经亲自去了江南,一定会找到的”。 “好,会找到的”,可是程锦抒还是闷闷不乐。程锦抒叹了口气,将头埋进傅怀渊的胸口。“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傅怀渊抱紧了怀中的人,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云疏定会找到你师父的。待孩子出世,定能见到他”。 程锦抒微微点头,心中依旧烦闷。傅怀渊见状,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出去走走吧,这么些日子也没和你出去走走,近日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虽不及海棠艳丽,但开的粉嫩,你定然也喜欢”。 程锦抒抬头,眼神中有了些许期待,“也好。” 傅怀渊牵着程锦抒来到了御花园。满池的荷花随风摇曳,自由极了,美不胜收。 看着这满池的荷花,程锦抒突然想出宫了,也说了出来。 “长离,我想出宫”。 傅怀渊脸色立即就变了,手也渐渐攥紧,眸光暗下来,“我陪你好不好”? “你让暗风暗林陪着我吧,这这几日国事繁忙,我不想你为了我耽误很多”。 “不耽误的”。 “长离,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好”。 傅怀渊想说很多话,但是到了嘴边却只一个字了。 次日,程锦抒早起带着暗风暗林出宫了。 傅怀渊整个早朝都心神不宁,坐在紫宸殿里还看着门口出神,这些都被苏合看在眼里。 “皇上,您为什么不陪娘娘去啊,您多说说,她会同意的”? “会吗”?傅怀渊也不知道,眼神没有了往日的炯炯有神。 “娘娘那么喜欢您,一定会同意的”。 傅怀渊的眼睛回来些神,“但是我不想逼她,她是一朵肆意绽放的海棠花,我已经逼她进宫了,不能逼她只为我绽放”。 苏合似懂非懂,“皇上,暗风暗林跟着,您若是想知道娘娘的消息,臣派人传信”。 “不必,若是她想说,回来自会说与朕听,如若她是有事立刻回禀朕”。 “是”。 程锦抒今日起的早,早膳都没用,便径直出宫了,她今日是要去见一人——云纺阁阁主纺芙。 万寿节那日,傅怀渊以为的只有他和傅承景的交谈,程锦抒听到了,只是先他一步回到了,才没引得傅怀渊怀疑。 后来程锦抒问过春华关于两人口中纺芙的事情,连春华都知之甚少,一个神秘的女子,程锦抒才决定出宫见一面。 马车行驶在闹市,外面的喧嚣与她毫无关系,有好像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这一切是自己经历过,可能也确实经历过,因为她走下马车后,看到“云纺阁”的牌匾,原来是那样的熟悉。 钱掌柜眼尖看到云棠来了,立即就迎出来,脸上堆着笑意,“云,云姑娘,您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阁主日日盼着你来,阁主在二楼,我带您上去”。 面对钱掌柜一句又一句不间断的话,程锦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能说她连阁主的脸都记不得了,可这是真的。 程锦抒明明是自己主动寻来的,却被钱掌柜被动的带到一间屋子门口,将程锦抒带到此处,钱掌柜就走了。 程锦抒知道里面是纺芙的住处,她的手在门框上准备敲上去,又泄了气,站在身后的暗林是个急性子,见程锦抒这副纠结的样子,恨不得自己替她敲这个门。 里面的纺芙似乎是看到外面站着人,程锦抒听见她清润的嗓音。 “谁在外面,进来吧”。 程锦抒沉了一口气,让暗风暗林两人候在外面,自己推开门进去。 暗风两人在在门口守着,暗林见程锦抒进去了,才开口问自己哥哥,“哥,为什么娘娘那么纠结”? 暗风睨了自家妹妹一眼,“你若是五年没见一个故人,不胆怯吗”? 程锦抒进去将门关上时,纺芙视线从身前的绣架上移开,看到眼前的女子,对上她的视线,泪水渐渐蒙住了眼睛。 “棠儿,你回来了”。 程锦抒看到坐在椅子上情绪有些激动的纺芙,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芙姐姐”。 脑中的刺痛提醒她现在是想起来了一些画面。 “愣在那里干嘛?过来坐下啊”。 纺芙含泪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程锦抒走过来坐下。 “棠儿,傅承景说你失忆了,你如今”? 纺芙的话还没说完,回应她的就是程锦抒的摇头,“我还是没想起来,只能依稀记得几个名字”。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纺芙也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洒脱的人,如今有些婆婆妈妈还多了些畏惧的事。 “芙,姐姐”,初初叫一声还好,程锦抒现在再这么叫是有些不好意思,纺芙看出来了,“若是觉得别扭,唤我纺芙吧,等你想起来那日,再这么唤我也不迟”。 “我会的,会很快想起来的”。 此时的纺芙只是安慰程锦抒,没想到这一刻就是今日。 第100章 我想吃糖葫芦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关系逐渐拉近,好像有些相见恨晚,可是明明两人就是见过,那就是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无话不说的时候。 “那日我听到长离和勤王的对话,才知道偌大的京城,还有一个人我没有看到”,程锦抒有些愧意。 “棠儿,你不必如此想的”,纺芙不能真正的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立场思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素来也不太会说些安慰人的,只能说出这句苍白的话。 “棠儿,你回京多日了,可还适应”? “嗯,长离待我极好的”。 纺芙看着程锦抒的样子,就知道傅怀渊一定将她照顾的很好,人都圆润了些。 “我知道皇上待你好,瞧着你都圆润了些”,纺芙噙着笑意。 纺芙一个闺阁女子,哪会多想,只会觉得程锦抒圆润了就是吃的,不会想到身孕那方面去。 程锦抒脸颊有些红,说出的话都变得含糊,“我有孕了”。 但是纺芙还是听清了,她瞪大了眼睛,与她的外貌甚不相符,“真的”? “嗯,已经一个多月了”。 后来,纺芙给她送了好些东西,说是给她送,不如说是给她未出世的孩儿送,纺芙原话是这么说的,“我知道皇上定会将你看的第一要紧,我就多为你的孩子考虑一下,你可不要醋了”。 程锦抒从云纺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之前没有在秦楼吃成饭,程锦抒这次去了,与暗风暗林两人一起。 程锦抒在一楼,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好像有种他们都认识自己,而自己一个都不认识的感觉,这终究是错觉,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记得自己。 “暗风,等你们吃完就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暗林顿时不淡定了,“娘娘,不可,您如今有孕,皇上不会允许的”。 暗风虽然没有暗林那么激动,但是心里也是不同意的,再想怎么能拒绝程锦抒的命令。 “娘娘,臣也认为不可”。 “你们不必与长离说,若是长离问起,就说我先回云家了,晚些时候回来,我今日定会自己回去见他”。 “娘娘,这……” 暗风看程锦抒言语极为坚定,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服的,便先应下了,“是,娘娘”。 “哥,怎么你糊涂了”?暗林不解。 “多谢”,程锦抒说完这个便走了。 暗风见程锦抒已经走远,起身跟了上去,两人不愧是兄妹,暗林也跟上去,明白了暗风的想法——他是想暗中跟着娘娘。 程锦抒从秦楼出来后,她去了青云山,不太高的山,程锦抒还是爬了好久,但是上来看到最后的落日,日光映在女子的脸上,程锦抒好像觉得都值了。 程锦抒坐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看着草地,又看了远处,脑中好有有什么要冲出最后的牢笼。 一个老樵夫看着这坐着个女子,有些纳闷,出于好心,开口提醒,“姑娘,这山原来死过人,天快黑了,下山吧”。 “大爷,我没事”。 老樵夫觉得这姑娘怎么如此倔,因为自己有个女儿,他对眼前这个孤寂的女子有更深的同情,他放下身上的干枝,走到程锦抒身边。 暗中的暗林看到这一幕,刚想上前,却被暗风拦住,“先等等”。 只见老樵夫走到程锦抒身边,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我跟你说,姑娘,我刚刚说的在这死过人是真的,你不要不信”。 “我信您”,因为她自己就在这死的,她一定是信的。 老樵夫没发现程锦抒的异常,就想劝住这个想不开的女子,自顾自的说,“之前从这跳下去的那个姑娘还是个大家的女子,你是不知道,她掉下去以后,派来的人连着搜了多长时间,还有她那夫君,都记得吐血晕了”。 原来老者嘴中的死人就是自己,程锦抒不禁有些想笑。 “所以啊,姑娘要好好想想家人,切莫为了一时意气了解了自己”。 感情这老樵夫是怕自己想不开,程锦抒回应着老人的好心,“您多虑了,我就是想来看看,找些东西”。 老樵夫这才放心下来,舒了口气,“哦,如此啊,那你就好好想吧,我还要回去给我老婆子做饭,就先走了”。 没等程锦抒回答,老樵夫挑着那些干柴,一步一晃的走了,程锦抒带着笑,看着老者的背影,程锦抒不经想长离老了是不是也会是这副样子,一样的步履蹒跚,一样的白发苍苍。 忽然有些恍惚,程锦抒觉得脑子发晕,脑中像有一千只利箭穿过,想要打破最后的牢笼,而牢笼里面是鲜艳至极的海棠花。 最后一刻,一只箭穿透牢笼,射到了海棠花,汹涌的记忆一下子占满程锦抒的脑中,或许说是云棠,因为程锦抒现在完完全全的想起来了,想起来玉峰小院的初识,雨露寺的再见,青云山的别离。 同时奔涌出来的还有云棠的泪水,晚风吹过,刮的云棠的脸生疼,她却还是迎风站着,想要感受这一切的真实性。 “娘娘怎么哭了,我们要不要出去”? “不必,娘娘自己会平复好的”。 云棠突然看向某处,“出来吧,我们回宫吧”。 暗林手指指了指自己,愣住了,娘娘怎么知道自己在此处,暗林看向暗风,想要寻求答案。 暗风头也没回就出去了,“娘娘可能早就知道了”。 云棠坐在马车里,耳边是即使是夜间还是喧嚣的市集,人来人往,云棠都无比熟悉,还有糖葫芦,还有酥酪。 傅怀渊见天色已经黑了,程锦抒还没回来,有些担心,早早的派人到宫门口候着,等程锦抒回宫后就换上轿辇。 云棠到紫宸殿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长离”。 傅怀渊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她觉得阿抒现在有些不一样,“阿抒,玩的开心吗”? “长离”,云棠又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怎么了,不开心吗”? “长离,我想吃糖葫芦了”。 第101章 立后 听到云棠这句话的傅怀渊眼眸骤缩,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棠,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傅怀渊嘴唇微张着,但却久久的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出卖了自己,傅怀渊看着云棠的眼睛,想要从这中间确认什么事情。 “棠棠”? “嗯”。 云棠坚定的声音告诉他,她想起来,她想起来与他相遇的所有,一个字如同春风拂面般轻柔,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决心,安抚了他所有的不安与惊慌。 “让你等了这么久”,云棠上前拥住傅怀渊,将最能表达自己情意绵绵的话语在傅怀渊的耳畔轻轻诉说,傅怀渊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最后将胸前的衣襟浸湿,留下落泪的痕迹。 云棠捧着傅怀渊的脸,轻轻吻住他脸上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泪珠,转而移到男人的薄唇上,然后是吮吸,最后是炙热的两人,旖旎的氛围,急促的呼吸。 “别哭了好吗”?云棠第一次觉得傅怀渊是水做的,怎么如此爱哭,早知道自己就不这么突然的告诉他了,云棠没想过,她自己也根本就忍不住不说的。 “嗯,我是开心,我很开心”。 云棠这一夜没有回宸安宫,而是和傅怀渊去了东宫,那个被傅怀渊登基后就锁上禁止任何人进去的宫殿,已经凋零的宫殿。 东宫的守卫看着皇上过来,是十分震惊的,在所有守卫职责里,守卫最愿意来的就是东宫,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违逆皇上的命令来这的,就连皇上五年来,都未曾踏足,所以东宫守卫就是一个闲职,但是皇上却从未撤掉东宫的守卫。 正巧守卫刚刚换防,就看到皇上牵着后宫里最得宠的娘娘过来,都知道这位娘娘是原来的太子妃,却不记得皇上还是太子时期的任何事,就连皇上也不记得。 “参见皇上、娘娘”。 傅怀渊让人先退了下去,然后是久久的沉默,暗夜里最常见的氛围。 “长离,进去吧,我想进去看看”。 两人慢慢走进去,若是有人此时在两人的身后看,这身影和原来云棠接傅怀渊下朝的身影重合,仿佛时光倒流般,是那么熟悉。 走进去,傅怀渊看到了过去的画面,云棠一会在秋千上晃来晃去,发丝迎风飞舞,一会与米团嬉闹,最后是靠在自己怀中喘气,这一切都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的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 院子里的花早已开败了,只有那棵海棠树已然亭亭如盖,原来云棠常坐的秋千也早就断了,还有倒地的石桌,混浊的池塘,这一切都在告诉两人,时间过去了好久,久到这些东西早已经不是两人记忆里的样子。 “长离,原来时间真的好快啊,明明我们大婚仿佛就在昨日,怎么东宫如今成了这副破败的模样”。 “原来已经五年了”。 “你来看过吗”? “没有,我一个人真的不敢”。 云棠本来看着有些发臭的池塘,听到傅怀渊的话背脊僵了僵,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为时已晚,为时未晚。 本来是傅怀渊带着云棠过来,但是进来后却成了云棠主导,傅怀渊只是被动的跟着。 云棠拉着傅怀渊的手,推开正殿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灰尘,呛的云棠咳了几声,傅怀渊拉住她,有些后悔带云棠过来了。 “时间太晚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云棠没有理傅怀渊的劝说,自己走进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回忆之上,处处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现在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这些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变迁。 “长离,看看吧,我睡不着”。 傅怀渊踏进自己五年都没有进去的屋子,里面的陈设还是一样的熟悉,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棠棠也回来了。 “棠棠,我明日让人将门打开,打扫一遍吧,将原来的花花草草都养回来”。 “好,将原来的都养回来”。 傅怀渊和云棠回到宸安宫已经是子时了,今日去了太多地方,又有着身孕,云棠早就昏昏欲睡了,回来洗浴后就睡着了。 等云棠睡去以后,傅怀渊轻轻起身回了紫宸殿,从木柜里拿出那封封后诏书,细细看了一遍,目光落在“立尔为后”四个字上才稍稍有些笑意。 次日,阴云忽扫尽,朝日吐清光。 傅怀渊拿着一个黄色卷轴步入昭明大殿,随着众人高呼万岁中坐下,傅怀渊坐下后,将手中明黄色的卷轴递给苏合,“念吧”。 苏合有些不明所以,众人也不明白皇上突然下旨所为何事,现在可能只有傅怀渊知道了,因为这旨意是他亲手拟的,就连翰林院都不曾知晓。 在卷轴缓缓展开后,苏合知晓了,在宣读后,百官知晓了,在下朝后,天下知晓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发妻,云氏云棠,淑慎性成,勤宣令德,宜正位坤元,以昭万世。今朕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壶。故册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苏合的话音落后,无一人发声,满堂寂静,落针可闻,但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臣等遵旨”。 “既如此,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朝后,傅怀渊立后的消息如风一般,吹过整座皇城的每一个角落,这股风里带着诧异,也没有那么多。 储秀宫内。 上官姝手一挥,一套上好的茶具就被扫落在地,一旁的侍女战战兢兢,李芯示意她去打扫,才将小宫女解救出来。 “娘娘不必着急”,李芯又重新为上官姝备好了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她。 却被上官姝打开,有些烫的茶水洒在李芯手上,虽不那么疼,但仍不可避免的被烫的发红,李芯还是忍不住缩了缩手。 “你叫本宫如何不急,皇上怎么突然封后了,不是还不急的吗”? “兴许是那云棠和皇上说了什么”。 上官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榻上也坐不住,起身转来转去,看了李芯一眼 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云棠是不是有孕了”? “娘娘,这……”,李芯不得不承认,是有这种可能的,只是现在上官姝在气头上,她不可能这么说。 “娘娘,原来云棠坠崖,身体定不好有孕,您不必多虑”。 “不是的,她定是怀孕了,皇上才如此着急”,上官姝越想越确信了自己的想法,眼睛里的阴鸷越来越明显,好不遮露,看来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 第102章 程锦鸣进京 许是昨日用了太多精力,云棠直到日上三竿才醒,她可能是整个宫里最晚知道自己被立为皇后的消息。 云棠醒来后,还是与往日一样,起身洗漱,但是春华秋实还有宸安宫那些小宫女,都脸上含着笑看自己,自己也没有跟她们说自己想起来的事,云棠现在一头雾水。 “春华,是有什么喜事吗,你们怎么如此开心”? “娘娘,您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皇上今日早朝下旨,立您为皇后,旨意已经晓谕六宫了”。 云棠完全不记得上次傅怀渊说的这事,等春华说出来才记起,没想到他真的等自己想起来就下旨了。 云棠正在凳子上坐着,傅怀渊带着风走进来,龙袍的裙角微微有些扬起,云棠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不过他还添了些沉稳。 见傅怀渊进来,春华很有眼力的退下了。 云棠脸上带着些笑意,问傅怀渊,“长离,你怎么如此突然”? “你知道的,你回来我就想这么做了”。 傅怀渊走到云棠身边,温热的手掌如轻风一般落在云棠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它还乖吗”? “很乖”。 傅怀渊将头伸到云棠怀里,耳朵贴着云棠的小腹,云棠忍不住笑出声,“才不足两月,能有什么动静”? 傅怀渊听到云棠的话,也没将头抬起来,顺势紧紧搂住她的腰身,“能听到的,我听到它说很想出来”。 两人正温存时,春华在外面禀报,“皇上,娘娘,逐风求见”。 云棠问声将人推开,为傅怀渊将衣襟理好,才回应春华,“让他进来吧”。 逐风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去,“皇上,皇后娘娘,安”。 “何事”? “皇上,程公子传信来,今日午时便到京城”。 云棠有些激动,“昨日收到哥哥的信,还说等信到了要几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许是程公子急于见娘娘,快马加鞭赶路”。 “朕知道了,等他到了直接让他进宫来宸安宫”。 “是”。 等逐风走后,云棠特意说了,先不要让程锦鸣知道自己恢复记忆的事。 日光渐落,还不到午时,程锦鸣便到了宫门口,由傅怀渊派人带到宸安宫。 即使是有着文人风骨的程锦鸣,看到宸安宫的装潢也不禁露出震惊,倒不是因为它的华丽,而是它处处蕴含着用心,通过这一点,程锦鸣就看出皇上对自己妹妹是极为看中的。 “哥哥,愣着做甚,快进来”。 程锦鸣脸上还有些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是笑意不减分毫,“抒儿好像圆了不少,想必是在孕中,吃的多了些”。 云棠本想亲自当面和程锦鸣说,没成想程锦鸣已经知道了,傅怀渊也不像是会和程锦鸣多言的人,那他怎么知道的? “哥哥,你怎么知道”? “刚刚我过来拉着你的手,摸着你的脉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几人进屋后,程锦鸣又仔细的给云棠把脉了,确定人没事才放下心来,又没完全放心,嘴上一直叮嘱云棠注意些什么,光是食谱就写了十多张,还有些注意事项,数不胜数。 这也不能怪程锦鸣不放心,谁能接受自家妹妹就出去了两个多月,然后就有一个多月身孕了,即使那人是皇上,程锦鸣也不能不怪。 云棠明白程锦鸣的心思,将他说的一一应下。 程锦鸣身为外男,在宫里住下自然不便,他本来是想回原来程家的老房子,但是云棠前不久派人看过,已是破败不堪,虽然早已开始修缮但是这一时半会也不能住人。 云棠便让程锦鸣住进云家,今日和傅怀渊一同回去,一家人吃饭,这也是早就说好的。 傅怀渊和云棠到云府没有先通知云府众人,急吼吼的便来了,云林听到家人禀报小姐回来了,丢下笔就跑出来,这哪是年纪大了,赋闲在家的状态。 “老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臣妇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就家里人,爹爹娘亲不必多礼”,云棠主动揽过林幼宜的胳膊,就往里走去。 林幼宜被牵着向前走,侧头看着自家女儿,阳光洒在女儿稚嫩的脸庞上,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轮廓,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 “棠儿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爹爹娘亲就回来了”。 几人走进云府正厅,傅怀渊和云棠分别坐在上座,云棠看到旁边有些拘谨的程锦鸣,开口给云林和林幼宜介绍,“这是程锦鸣,我的哥哥”。 “哥哥,这是我爹爹和娘亲”。 两方人都懂了对方是何人,云林当即就变了脸色,感情他就是那个捡了自己女儿瞒着不说的那家人,“哼”了一声,将头扭过去,不去看程锦鸣。 林幼宜的情绪比云林好不了多少,虽然是他们家救了云棠,但是若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和棠儿分别五年,但是面上不显。 程锦鸣看出云父云母的不悦,随即开口解释,“伯父伯母,我知晓您怪我,怪我没有将抒儿送回来,对不住你们”。 “哥哥,你见外了,娘亲没有这个意思,你莫要多想”。 林幼宜看向云棠,直言,“棠儿,娘亲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若不是哥哥一家,我早就不在了,娘亲”。 林幼宜沉默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不出怪程锦鸣的话,也说不出怪他的话。 “母亲,哥哥住在云府一段时日,等程家老宅修缮好了就会搬走,可以吗”? 林幼宜不愿云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点头同意了。 “好了,不要说过去的事情了,这次来还有一事要说与爹爹和娘亲”。 云林在云棠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消了些气,此时还故意看向别处,不理云棠。 “爹爹不想知晓吗”? “何事?你说吧”。 “我有孕了,爹爹,你要当外祖父了”。 云林当即转过头,看向云棠,又将视线转向林幼宜,两人对视,似乎在确认刚刚听到的事情,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肯定,才相信了事实。 “多久了”?还是林幼宜还缓过来,但是喜悦已经是溢于言表了。 “一月有余了,快两月”。 听到云棠说孩子,傅怀渊的脸上也罕见露出些笑意,云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明明他就很喜欢孩子,还说不要它,不知是要说他傻,还是太过爱自己了,一定是两者兼有。 第103章 嗜睡 天全黑了,傅怀渊和云棠也从云家回到宸安宫里了。 云棠今日出了些汗,浑身不适,正想着去洗浴,就被傅怀渊揽住腰身,禁锢在怀里。 “怎么了,长离”? “棠棠,你怎么从来不问我那道旨意里面为什么没说封后大典”? “我知晓你是想与我商量”。 “知我者,棠棠也”。 傅怀渊那封圣旨虽然早已拟好,但是他没有定封后大典的日子,他想让云棠自己来选,自己下旨都没有提前告知她,若是时候不是她选的,想想这后果,傅怀渊有些心虚。 “我如今有孕,恐怕不太方便,而且还有不到四个月便是除夕了,不如等明年吧,明年孩子出生,选一个好日子,我再嫁给你一次”。 傅怀渊虽说有些急,但是不得不说云棠说的在理,而且云棠最后一句话确实取悦到自己了。 “好,我等着那一日”。 其实在云棠说出孩子出生,傅怀渊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已经有一个好日子了。 过了些时日,怕程锦鸣在云府住不惯,云棠备了好些东西让春华送到云府给程锦鸣,后来又陆陆续续让春华送了好些,一来二去,春华和程锦鸣熟悉了,有时还会与秋实说上几句。 云棠当上皇后后,平日里其他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但要说不同,那只有是那些后妃按礼制要日日来宸安宫请安,云棠不能和以前一样,等傅怀渊下朝回来还未起身。 这不,傅怀渊前脚刚走,上官姝带着一众后妃就来了,估计是想早点来说不定能见着皇上,可惜来晚了。 上官姝一行人在正殿还候了会,云棠才穿戴好出来,见云棠身影,众妃起身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 在云棠当上皇后以后,巴结她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在之前也是不少,如今尤为多。 “娘娘今日气色真好”。 云棠都想白她一眼,这两日不知怎的,肚子里的尤为欢腾,折腾的她疲惫不堪,这人还说她气色好,真的马屁拍在马腿上。 “嗯,你也是”。 上官姝看到都去讨好云棠,烦的不行,也不能发作,只能找些存在感膈应她。 “皇后娘娘,中秋快到了,依皇上的意思,这中秋就不大办了,皇上加上后宫众姐妹一起过就行,往日都是臣妾安排,皇后娘娘初次有些不懂的,臣妾愿意帮您,若是觉得麻烦,交给臣妾便是”。 “好,姝妃既然这么说了,那你就将中秋事宜办好吧”,云棠听到上官姝的话正愁着,这办中秋宴傅怀渊没说,但是自己既然坐了这个位置,那必定要做的,没想到上官姝自己给揽了去,云棠何乐而不为。 “啊,是,臣妾定尽力办好”,上官姝显然是没想到云棠这么痛快,人都没反应过来,上官姝还在暗自窃喜,哪能想到云棠只是想有人替她干了这事。 从宸安宫出来,上官姝心情好了些,边走便对旁边的李芯说话,“姑姑,你看到没,皇后眼底的乌青甚是厉害,估计是被磨的不轻,她这一胎生不生的下来还未可知”。 “娘娘慧眼,这都看到了,不知娘娘有何计划”? “本宫要她一尸两命”。 上官姝周身的寒气冻的李芯都抖了抖,“娘娘,您昨日派人给夫人递信,夫人回信了”。 “回宫看”,上官姝的步伐加快了些。 回到储秀宫,小宫女将上官家的家书递过来就退下了,上官姝接过还有些厚的信封 满怀期待的打开,可是…… 姝妃亲启:吾知皇上爱恋她人,娘娘需把握时机,以求帝心,以谋高位,为父兄解急,为家族荣光…… 几页信纸,无一字是为了她,无一字是仅仅只为上官姝,满纸都是让她往上走,也不管她走的累不累,也不管傅怀渊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若是她自己坐上了高位,于父兄有益,她的母亲,自上官姝出身起,就将父兄的前途放在自己身上。 “姑姑,你说母亲真的爱我吗”? “娘娘,您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会不爱您,而且怎么会有当娘的不喜欢孩子”? “可是她的信里好像已经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 李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从小姐出生起,夫人就特别严厉,庶二小姐会什么,小姐就必须精通,庶二小姐学什么,小姐就必须学的更好,夫人好像一直在赌气,至于爱不爱她,可能也是爱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是她更爱的是家族吧。 “娘娘莫要多想,夫人只是注重君臣之礼,您莫要伤心”。 “姑姑,你说若是我做了皇后,母亲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娘娘……”,李芯规劝的话不知怎么说出口,两人都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或许是上官姝自己想通了。 “本宫要的东西寻到没”? “娘娘,上次万寿节奴婢已经从苗疆使者那得到一些了,您放心,不知娘娘想何时用”? “等等吧,等之前那个药性到最盛的时候,等她月份大些,最好能一尸两命”,上官姝的眼光逐渐阴狠,将上官夫人不关注全怪在当了皇后的云棠身上。 “娘娘英明,但若是她没有怀孕呢”? “那就直接要她的命”。 “奴婢明白”。 “芝兰没有被怀疑吧”? “娘娘放心,无人知晓”。 云棠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正觉得疲累,想去再睡一会,本来众位后妃在上官姝走了之后就走个七七八八了,总有那么几个话格外多,众人在的时候还不够她说,等其余人走了,还留下了表忠心。 傅怀渊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时,云棠还在酣睡中,待傅怀渊走近,还能听到细微的鼾声,傅怀渊发现云棠这几日格外嗜睡,有时自己与她说着话,没听到云棠的回应,转头去看就发现人睡着了,这种情况傅怀渊让钱高阁来看过,说是有孕的女子这都正常。 傅怀渊在外面听秋实说云棠还没有用膳,便想着先将人叫醒,一会再睡也不迟,“棠棠,起来吧”。 云棠哼唧了一声,才睡醒眼睛还有些朦胧,有些雾气,依稀能看到傅怀渊的朝服还未换下,嗓音也有些软软的,“你回来了”。 “嗯,起来用膳吧”。 傅怀渊将云棠从床榻上拉起来,将她的腰身抱着,任由她软软的趴在自己怀里,走到一边,将人放在椅子上,唤秋实进来给她梳妆,自己则去将衣裳换下。 等发髻弄好,云棠也渐渐清醒了,也有些饿,傅怀渊也换好了,一切都是那么恰好。 第104章 沈询之 云棠清醒后察觉傅怀渊有些不对劲,看着他像有心事,傅怀渊做任何事情都是胸有成竹,仿佛世间万物都尽在掌握,但此刻的他却显得若有所思,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虑,将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长离,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傅怀渊缓缓地放下筷子,长舒了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将心中的事说了出来。 “棠棠,今日云疏回来了”。 闻言,云棠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僵住,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云疏是为了师父的事去江南的,如今回来了,师父呢? 云棠极其紧张,心跳如雷,紧紧地抓住傅怀渊的衣袖,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声音颤抖着问道:“师……师父呢?”那三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带着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沈先生回不来了”。 “这是何意,什么叫回不来了”? “据云疏查证,沈先生自你失踪后便一直寻找,两年多以前寻至江南一个小镇,到江南后不久,便病了,然病未愈,又急于寻你,便于不久后逝去了”。 “师父身子那么康健,怎么会病呢”? “沈先生水土不服,又不卧床休息,心中郁结,终成大疾”。 “都怪我,都怪我”,云棠哭的泣不成声。 其实傅怀渊刚刚就在纠结要不要和她说,若是和她说了,就是现在这副情况,若是不说,快到除夕了,云疏怎么都会回来的,若是云棠问起,与其让她乱猜,还不如一下说透。 傅怀渊将云棠抱住,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气,“不怪你,棠棠,你也不愿的”。 “师父如今葬在何处”? “沈先生当时已觉自己命不久矣,便拜托江南的友人潘敬安,待他死后,将他葬在玉峰山的一处,谁也不知”。 “长离,师父会不会很孤独,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守一个守不住的心愿”。 “棠棠,你的归来,不是我们的心愿,是我们的信念,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守住的信念,我们都不会孤独”。 “云疏回来前也跟景行和苏姑娘说过了,他们会经常去看沈先生的,等明年,我们也去”。 “明年去看看师父睡了两年的地方”。 云棠有些哭累了,渐渐睡过去,脸上还有些泪痕,傅怀渊将帕子浸湿,轻轻擦净云棠的脸庞,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就知道她定是没睡好。 傅怀渊合上门,命苏合将宸安宫众人全都传到偏殿,若不是屋子大,宸安宫的宫人都站不下。 “皇后近日心情不佳,不要扰了她,素日里多看着些皇后,若是她有什么不对劲,一定禀明朕”。 “是”。 “其余人退下,春华秋实留下”。 等人都退下,傅怀渊一句废话都没听多说,“皇后为何没睡好”? 夜里傅怀渊是知道的,自己与她同床共枕,在夜里,云棠是睡的极好,那只可能是自己走了以后的事。 “回皇上,是众妃过来问安,娘娘早起,有些不习惯”。 她们来宸安宫傅怀渊是知道的,若不是有傅怀渊的默许,她们连宸安宫的门都进不了,他本意是想给云棠立威,却不知扰了她的清梦。 “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 傅怀渊当日就下旨,让众人请安的时候晚上一个时辰,云棠又是一点没听到,她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对周围发生之事毫无察觉,在睡梦中过去。 过好些日,云棠越来越嗜睡,她自己都觉得不对了,傅怀渊让太医院所有人都来查过,都查不出缘由,这几日钱高阁日日夜夜翻医书,查古籍,都不曾查到分毫。 钱高阁跪在紫宸殿正殿下,“皇上,臣无能,没能发现娘娘嗜睡之因”。 “是否是孩子的原因,若是没有这孩子,皇后能不能恢复”? “皇上,这臣也未可知,只有在娘娘吃食上多上些心”。 储秀宫内。 李芯有些兴奋的冲进来,“娘娘,娘娘,芝兰传消息来了”。 “急什么,慢慢说”。 “回娘娘,芝兰说近日云棠嗜睡特别严重,皇上派了整个太医院都没查出病因”。 “看来皇上已经意识到了,那就将金蝉给芝兰吧,让她加到云棠的吃食中,这事要尽快,还秘密进行”。 “奴婢明白”。 李芯走后,上官姝看着李芯离去的身影,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嘴角上扬,从微笑到大笑。 傅怀渊从紫宸殿回来后,云棠从榻上起来了,虽是没睡着,但是人看着没有精神,有些倦怠。 “长离,你来了”。 “棠棠,我着人出去买了糖葫芦,你吃吗”? 听到糖葫芦,云棠的眼睛才稍稍回神,泛着些亮光,“吃”! 傅怀渊为她将上面的糖纸撕开,递给云棠,云棠正吃着,傅怀渊替她擦着嘴角,一个小宫女将黑漆漆的安胎药端进来。 “娘娘,该用药了”。 “嗯,拿过来吧”。 傅怀渊看着那碗漆黑的汤药,眉头紧缩,一想到云棠日日都要喝这不知道多苦的汤药,心里说不上多难受。 傅怀渊将云棠准备拿药的手拦住,“今日就不喝了”。 云棠还没说话,芝兰就插了一嘴,“娘娘,这药是钱太医开的方子,不能不喝”。 傅怀渊扭头去看跪在地上的芝兰,“多嘴,拖出去掌嘴”。 芝兰被拖出去了,还伴随着哭喊求饶声,云棠或许是做了母亲,有些怜悯,“你何须如此生气”? “以后这药你都不必吃了”。 云棠心中大骇,这药是安胎药,他让自己不喝,岂不是不要这孩子了。 “你这是何意,你不想要它”? “不是的,你如今生病了,想将这药停了,后面再喝也不迟,听我的好吗,棠儿”。 云棠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她也知道自己病了,她不能让长离再忧心自己了。 傅怀渊捧着云棠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然后唇瓣轻轻落在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盈一吻,如羽毛一般,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满腔爱意。 第105章 蝶飞 这几日,钱高阁日日夜夜都在翻阅古籍,想从中发现几丝蛛丝马迹,终于在今日夜里,在记录各族灵丹妙药的册子里看到了,南鲜一种名为蝶飞的灵药,要说是灵药 更是禁药。 蝶飞,顾名思义,即蝴蝶之飞,然而,此蝶非彼蝶,用之使人不分昼夜陷入长眠,极度困倦,继而嗜睡增加,仿佛置身于虚幻的梦境之中,有庄周梦蝶之感,故称蝶飞。人在用此药后,时间失去了意义,在这个奇妙的状态下,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变得模糊。 钱高阁还注意到这个册子里特意注明,切记不能与苗疆金蝉共用,有剧毒使人丧命。 钱高阁神情严肃,一脸凝重,他本来没想过看这些野录,奈何一直没有发现,抱着侥幸之心决定一试,谁知就看到了。 傅怀渊说过,事情一旦有眉目,不论时间,立即报与他,钱高阁将册子收起来,带在手里,准备去宸安面见傅怀渊,禀报此事。 从很远就看见钱高阁披着夜色,疾步匆匆走来,逐雨知道定是皇后娘娘之事,便立即通禀傅怀渊。 逐雨推开门走进来时,傅怀渊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批阅白日里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微微皱起眉头,手中的朱笔不时地在纸上圈点批注着什么。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静谧的氛围。突然间,傅怀渊听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望向门口处。 “皇上,钱太医求见”。 “传”,钱高阁半夜来见,定是极其重要之事,傅怀渊片刻不得耽误,立即将人传了进来。 “参见皇上”。 “有何发现”? “回皇上,臣日夜翻阅典籍,发现一种药服下后的反应与皇后娘娘甚为相似”。 “什么药”? “蝶飞,此药乃南鲜族秘药,服下后能让人茶饭不思、浑身无力,只想睡觉,继而人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死亡,早在前朝已经被南鲜王上禁了”。 傅怀渊在听到“直至死亡”四个字后就已经不淡定了,漫天的恐惧笼罩着他,让傅怀渊喘不过气来。 钱高阁退下后,傅怀渊让人秘密将还未来得及离京的江羡南连夜传进宫。 宸安宫不宜接见外臣,而且通过这件事,可以发现宸安宫或许有内奸,傅怀渊在紫宸殿接见江羡南。 江羡南风尘仆仆的进来,继而直身跪下,“参见皇上,不知皇上连夜传臣进宫所为何事”? 傅怀渊的手一下一下敲击着桌案,面色冷凝,“南鲜秘药蝶飞可有解”? 江羡南直直的跪着,在听到“蝶飞”那一刻时身影有些晃动,接着的是满脸不解,“蝶飞自出世便无解药,后来引起药性难解,父王才将其禁了”。 “那南鲜是否有人还能制这药”? “臣不知,但是解药世上只有两颗,一颗在父王那,被母后服下,还有一颗在潘敬安大师手里,不知皇上寻蝶飞解药为何人”? “你不必知道,朕劝你回去好好查查这药到底禁干净了吗”。 江羡南出去后,傅怀渊陷入沉思中,还有一颗在潘敬安那,潘敬安这些年一直隐居,前些日子寻沈询之时才知晓他的行踪,傅怀渊连夜派人赶去江南,将药带回来,最好能将人一同带回来。 这一夜傅怀渊做了许多,等事情结束时,天已经有些微微泛白,傅怀渊洗漱一遍就直接去昭明殿了。 云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刚醒来云棠有些迷迷糊糊,在床上坐了会才缓过来,秋实在一旁等着。 “秋实,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您睡了七个时辰多了”。 这些日子,宸安宫众人都看出来皇后娘娘极为嗜睡,众人虽才知道云棠有孕,毕竟云棠月份大了,也不可能瞒得住,但是这睡的未免太久了。 “怎么又是这样久”? “您有孕了,这是正常的”,虽然人人都看出来云棠的不正常,但是秋实还是要以云棠的情绪为先,多安抚她。 “正常吗”? 启祥宫中。 近日傅怀渊取消了每日晨昏定省,容嘉和温霜言早早的就来了启祥宫,这时三人正一起闲聊。 “娘娘,您可知晓宸安宫那位最近有些奇怪”? 韩乐菱白了容嘉一眼,语气有些不耐,“宸安宫围的跟铁桶似的,本宫怎么知道”。 “娘娘,嫔妾听闻那云棠极其嗜睡,说是有孕了,但是又与常人不太相同,太过嗜睡”。 韩乐菱听到她说云棠可能有孕当即就变了脸色,眼里的愤恨不达眼底,“什么意思”? “嫔妾听说她好像是中毒了”。 温霜言也陷入沉思中,明显韩乐菱和容嘉是才知道云棠中毒的事,那这合宫上下,怕只有那个人敢给当朝皇后下毒了。 温霜言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选择了隐瞒。 容嘉还在像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往外说,完全没发觉韩乐菱逐渐变黑的脸色,“据说云棠近日大多时候都在睡梦中度过,皇上白日里直接在宸安宫里批奏折,就守着她”。 “容贵人,说够了吗”?韩乐菱恶狠狠的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容嘉这才知道自己多言,惹得韩乐菱有些不快,于是乎,容嘉连忙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半句,生怕再引起韩乐菱更多的不悦。此刻殿内一片寂静,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娘娘,容贵人的听闻若是真的,娘娘准备如何”?温霜言问起韩乐菱的想法。 “本宫想想,你们先走吧”。 等容嘉和温霜言离开后,韩乐菱问起自己的贴身宫女,“喜儿,你以为如何”? “娘娘,奴婢以为若是容贵人说的属实,依皇上对宸安宫那位的重视程度,是不会让她出那些问题,那只可能是有人暗害”。 韩乐菱认同喜儿的猜测,“那这宫里,有胆量给皇后下毒的是可能是储秀宫那位”。 “娘娘猜的不错”。 韩乐菱顿时心情大好,就连云棠怀有身孕的阴霾都被扫去,“那你说本宫能不能一箭双雕”? “依娘娘的聪慧,若是仔细运作一番,此事必是水到渠成”。 “姝妃那蠢货,怎么就那样急呢,让本宫抓住了把柄”。 “老天爷都在帮娘娘,娘娘入住中宫指日可待啊”! 第106章 解梦 宸安宫守卫愈发严厉,上官姝怀疑傅怀渊发现了什么,那说明云棠的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了,反正事情已经办妥,接下来如何发展她都能置身事外。此刻,她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出自己登上后座时的风光场景,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而那笑意更是直直地抵达眼底深处。然而,上官姝并未意识到,命运的齿轮正悄然转动着,未来的走向远非她所能预料的。 “姑姑,你说过一个月,等云棠死了,等我登上后位,母亲会不会为我骄傲”? “一定会的,娘娘”。 “对,一定会的”。 云家上下只有云疏知晓云棠中毒的事,其余人以为云棠有身孕,行动不便,便一直没有出宫,他们也不便进宫。 傅怀渊派去江南的人查了好多日都没看到潘敬安的住处,最后在郊外的一处远离市井喧嚣的庭院看到了他。 江南。 逐雨停下脚步,将跟来的人都留在院外,自己只身进去,进去后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院子中作画,老者身着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如松,此人便是闻名天下的潘敬安。 “先生可是潘敬安,潘大师”? 潘敬安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一心二用,口中恢复他,“老朽潘敬安,谈不上大师,公子何事”? “先生,我家公子有请”。 潘敬安最后一笔落成,一幅归雁图就映在逐风眼前,不愧是众位文人争相效仿的大师,这画连逐雨这个粗人都能品到几分意味。 “公子来寻老朽,应该知道老朽不为某一人作画,去贵府上更是不可能的,公子还是另寻他人了”。 “我家公子不是找先生作画,是想先生救人”。 潘敬安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老朽只会作画,不会救人”。 “先生为何不问问我家公子是何人”? “老朽没有兴趣”。 逐雨没有理会潘敬安到底感不感兴趣,“我家公子姓傅”。 傅乃国姓,此乃皇室中人。 “即使是王公贵族,老朽也不愿进京”。 “不是王公,我家公子是紫禁城那位姓傅的公子”。 潘敬安怔住了,平日里风光霁月的老者,此时眼里是藏不住的焦急,“那你说的生病之人可是他”? “不是,是皇后娘娘,能来江南寻您,定是事态紧急,皇后娘娘已经昏睡多日,宫中太医已经确定就是蝶飞,请先生相助”。 潘敬安在听到生病的不是傅怀渊后,稍稍松了口气,最终是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屋里那个女子的画像,终究是答应了,“好”。 “多谢先生,那我们尽快返京”。 潘敬安没有听到逐雨的话,而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逃避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去见你了。 傅怀渊收到逐雨的快信是一日后,再过三日潘敬安和药就到了京城,云棠就有救了。 今日云棠的状态还可以,刚刚醒了,此时正靠在傅怀渊身边吃些东西,只不过有些慢。 “长离,我这是怎么了,我能察觉出来,你不要骗我”? “棠棠,你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 “你中了南鲜族特有的一种药,已经是禁药了,名叫蝶飞,钱高阁已经查到了解药是何物,正好潘敬安手中就有,我派人到江南去寻他,人已经寻到了,正在往京城快马加鞭的赶路,你不要担心”。 “有你,我不担心,蝶飞,名字如此叫人喜欢,确是一种毒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药本没有毒解之分,只是用处不同罢了,关键在人,这次下毒之人等你毒性解了之后我一定会将人揪出来”。 “嗯,我相信你,长离,我又有些困了”。 云棠的身子有些坐不稳,傅怀渊将人揽过来,把云棠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傅怀渊轻轻将沉睡的云棠放在床上,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便走开了,云棠没在 傅怀渊也没有心情吃,叫人将菜都撤了。 傅怀渊刚从寝殿出来,就看到云疏和程锦鸣来了,傅怀渊和云疏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三人走进偏殿。 “长离,棠儿如何了”? “还是那样日日睡着,时不时清醒”。 程锦鸣从之前云疏跟他说的,加上今日傅怀渊说的,他猜出了些,“敢问皇上,娘娘可是中毒了”? 傅怀渊“嗯”了一声。 “可是蝶飞”? 云疏从傅怀渊默认的表现看,显然程锦鸣是说对了,不禁有些疑惑,“程公子,如何得知”? “因为另一粒蝶飞的解药解梦是被我服下的”。 傅怀渊这才稍稍露出震惊之色,说出来从进偏殿到现在的第二句话,“药已经找到了,不日便可叫棠儿服下,可还有需要注意的”? “蝶飞药效发作到顶峰,切不能用金蝉”。 云疏有些不解,“若是此时抒儿服下金蝉,会如何”? “立即毙命”。 四个字砸在两人心里,都黑沉着俊脸,“长离,这后宫未免太过黑暗”。 云疏虽然从不与傅怀渊讲究君臣之礼,但是如此失礼还是头一次,傅怀渊无言以对,毕竟云疏句句属实,无从辩驳。 “皇上可从金蝉这一线索继续追查,因为会给抒儿下蝶飞,定是想取代他去,但是蝶飞只能叫人沉睡,单靠蝶飞让人死亡,需要一年甚至几年,只有加上金蝉,才能快速毙命”。 “程兄说的在理,我听闻只有苗疆有金蝉,想必是万寿节宫里人与苗疆使者合谋的”。 “苗疆活的够久了”,傅怀渊轻飘飘七个字就决定了苗疆的命运。 三人说完,程锦鸣又进寝殿为云棠把了脉,好在云棠脉象还算稳定,没有其他不适,孩子也没事,云棠就是睡的多,程锦鸣才放了心,又给云棠写了张增强体质的方子,递给春华,让她日日煎给云棠服下。 所有事情做完,云疏和程锦鸣出宫已经是午时了,到了用膳的时候,又是傅怀渊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宫殿里,吃着云棠爱吃的菜。 第107章 芝兰暴露 傅怀渊因为云棠病着,这些日子将宸安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芝兰这几日都没寻到机会在云棠的吃食里下药。 今日傅怀渊突然将春华和秋实传到了紫宸殿,芝兰将为云棠煎药的活揽了去,“春华姐姐,我来煎药吧,皇上急着传你们”。 春华也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了,“好,谢谢你”。 “春华姐姐客气了,等娘娘醒来,还请姐姐替我美言几句”。 “一定”。 芝兰之前还在担心完不成上官姝交代的事,她会如何对自己的家人,今日总算找到了机会。 芝兰一个人去了小厨房云棠煎药的地方,看着药罐子一下一下的扑腾,她也有些纠结该不该下,若是这白色粉末倒进去,皇后娘娘可真的完了,虽然芝兰和云棠相处不久,但是云棠对下人一向极好的,从不吝啬,也不打骂。 想了想自己年迈的父母,还尚幼的弟弟,终究是揭开了盖子,将白色药粉倒进去了,然后搅拌,使之融在里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芝兰待要煮好后,将它盛出来,放在一旁待它凉了,前院的小宫女突然进来,芝兰被吓到了。 “芝兰姐姐,我来帮你吧”。 芝兰急忙将人推开,有些慌张地开口,“不用,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小宫女也一头雾水,看着芝兰很是不对劲,可能是因为皇后娘娘病着了,众人以后可能无依靠,其他人正在谋出路呢,如此想着,小宫女也走了。 待药凉下来后,芝兰准备将药端进云棠的寝殿,却被外面守住的暗林提剑拦下了。 “何事”? “大人,奴婢给娘娘送药进去,请大人放行”。 “娘娘此时还未醒,你等会再来”。 金蝉若不是凉下来立即服下,等时候久了,就没有药性了,见着暗林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想,芝兰有些着急,正还想说什么时被回来的秋实打断。 “芝兰,将药给我吧,我进去喂给娘娘”。 见是秋实,暗林将人放进去了,还带着一位体型壮硕的宫女,若不是有头型做衬,俨然是一副男人模样。 芝兰也看着这一幕,不免有些好奇,便问还未进去的春华,“春华姐姐,刚刚跟着秋实姐姐进去的那人是谁啊”? “皇上新派来照顾娘娘的宫女”。 “宸安宫里有这么些人了,皇上怎么还选人进来”? “这是主子的事,你我照做便是,休要过多议论”,春华说完就进去了。 芝兰所有的注意全放在进来的那人身上,没发现春华看着她的眼神,也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怀疑了。 春华进去后,那位“宫女”已经变成一个男人,若是芝兰在这,定能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上次来过宸安宫的程公子。 秋实将药递给程锦鸣,“程公子,您看看这药是不是正常的”? 程锦鸣接过药,用手指沾出来一点,放在鼻下,是没有什么气味的,然后又放在舌尖浅浅尝了一下。 这药本来就是极苦的,隐藏在苦涩之下,有些酸味,这酸不比那些果子,有些酸的让人接受不了,程锦鸣又看到自己沾药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黄,这些都表明这碗药里有金蝉。 “这药里有金蝉”。 刚刚傅怀渊将两人传到紫宸殿,说了宸安宫有奸细的事,起初两人是极为不信的,但是从苏合嘴里说出来,他的话就是皇上对意思,她们不得不信。 春华秋实两人虽然心中已经做好准备,但听到程锦鸣说出来还是免不了震惊,春华是一点都忍不了,愤愤不平,“娘娘对他们如此好,真的良心被狗吃了”。 秋实虽然没有直接骂出来,但是心中的感受和春华是差不了多少,相比春华她还是有些理智,“春华,我先出去套套芝兰的话,这药是不是她煎的”。 “好,你先去,我照顾娘娘”。 秋实走后,屋内除了云棠,就只有程锦抒的和春华了,春华觉得气氛有些凝住,便想着开口打破,“程公子,药该如何处理”? “若是端出去定会叫下药之人怀疑,将它倒在花盆里吧”。 春华将药倒在花盆里,做完这些,云棠也没醒,春华也没有事做,视线就不知何时落在程锦鸣身上,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塞进女子的衣裳里,有些憋屈,加上头上的发髻,有人憨厚也有些好笑,突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程锦鸣视线本来在云棠身上,眉头紧缩,眼里是遮不住的担心,被春华的声音吸引过去,扭头去看。 “怎么了”? “抱歉,程公子,您这副样子,真的有点……可爱”。 程锦鸣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说可爱,脸欻的一下就红了,站在那里浑身不适,也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床上的云棠突然咳了两声,吸引到两人的注意。 “娘娘,您醒了”! “抒儿”。 云棠睁开眼,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在两人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气无力的开口,“哥哥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放心,皇上已经为你找到了解药,马上就没事,你别担心”。 云棠听到他的话,突然有些激动,想坐起身,让程锦鸣和春华意想不到,春华赶紧上前搀扶,“娘娘,怎么了?您先别急”。 “你说什么,长离帮我找到了解药”,云棠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那次在紫宸殿暗室看到的,她怕傅怀渊又在用自己的性命求些什么。 程锦鸣不知道为什么云棠听到在听到皇上为她寻到解药这么激动,只能先解释给她听,“对,潘大师今日就能到京城,夜里就能进京”。 云棠这稍稍想起来,傅怀渊几日前才与她说过,她怎么这就不记得了,明明才几日,云棠让春华先出去,独留下程锦鸣。 “哥哥,蝶飞会影响记忆吗”? 程锦鸣眸色暗下来,走上前握起云棠的手腕,搭上她的脉搏,“你忘记了一些事吗”? “嗯”,云棠没有骗他。 程锦鸣搭完脉后将她的手放进被褥里盖好,然后坐在床边,柔声说,“服下蝶飞是会记忆减退,但是你要不担心,我看你的脉象还不太严重,等将解梦服下就没事了”。 “好”。 第108章 就快好了 宸安宫的人去紫宸殿传云棠醒过来,傅怀渊放下手中的事就立即过来了,进来时云棠和程锦鸣正说着话,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云棠看见傅怀渊,笑意更甚,“你怎么才来”? 傅怀渊微微有些喘,还是笑意盈盈走过来,程锦鸣起身站到一边,很有眼力的将位置留给两人。 “刚刚有些事,就耽误了会,你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哥哥说我快好了,自然是开心的,还有哥哥的衣裳,好生搞笑”。 听着云棠的话,傅怀渊才转头去看了程锦鸣一眼,明明是自己出的主意,也忍不住展颜,顺着云棠的话说,“是很引人发笑”。 程锦鸣听到两人的话,走的更远了,要不是自己现在不能出去,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在里面待了。 “今日感觉如何”?傅怀渊摸了她的手,还是有些冰凉,忍不住忧心。 “你别担心,不是潘大师快到了,我快好了,孩子也没事”。 云棠忍不住偷笑,没想到自己还没哄过小孩子,倒是哄过傅怀渊好多次了,这人在自己面前跟孩子也差不多,很是傲娇。 秋实出去之后就问了芝兰,这药是芝兰煎的,有一个小宫女也说了,整个煎的没有任何一步假手于人,蝶飞这药没几个人知道,芝兰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怀疑了,只以为自己做的很好,被娘娘问起。 秋实又秘密问过很多人,芝兰的话得到证实,便疾步走进云棠的寝殿,第一时间禀报。 “皇上,宸安宫之内奸,怕是芝兰无疑,这药是她一手煎好的,没有第二人插手”。 “朕知道了,你先将碗端出去,不要叫人怀疑”。 “是”。 等秋实走后,云棠才开口问傅怀渊,“什么内奸”? “棠棠,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中毒,还是中那种不是一次就成的药”? 云棠虽然在病中,但这不妨碍她头脑转的快,她立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是说有人在我的吃食中下药,是芝兰”? 云棠虽然是反问傅怀渊,但都禀报到傅怀渊面前,基本是确信无疑了。 傅怀渊点点头,“嗯,是她,她一个宫女定然是没有胆量害当朝皇后的,此事定有人指示,我们守株待兔即可”。 云棠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意,揶揄傅怀渊,“皇上,你说这是你哪位后妃做的”? 傅怀渊显然是没想到云棠这么问自己,不知道怎么说,沉默了一会,这一会引得云棠再一次出言揶揄。 “怎么,皇上还没想到”? 傅怀渊知道云棠是故意逗自己,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云棠如羊脂玉的脸蛋,长久的沉睡让云棠的脸色有些苍白,傅怀渊掐了一下后,红的很是明显,傅怀渊有些后悔,很是心疼,自己这手真是没个轻重的。 云棠推开他的手,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还瞪了他一眼。傅怀渊怕将人惹毛了,便将话题引到刚刚云棠的问题。 “是上官姝”。 “你怎么知道”?云棠没想到傅怀渊如此笃定。 “这宫里也只有她有胆子害你了,之前上官亥求见我,你还记得吗”? 经过傅怀渊的提醒,云棠也想起来了,“你是说上次上官亥替上官姝求情,就是为了今日这事”? “嗯”。 “没想到她从那么早就开始计划了,原来只觉得她太过看中权势,权欲熏心,没想到心竟如此之黑”。 “棠棠,是你太过天真,能在后宫里活下来的女人,有几个是良善的”。 云棠对傅怀渊的话不置可否。 确实,因为云棠也不是良善之人,她想一个人拥有傅怀渊,但是又不愿他背上昏君的骂名,留存史书,遭世人耻笑,留那些女子在宫里,枉费年华。 “棠儿,一日没用饭了,饿了吗?我让人准备些去”。 “好,叫人多准备些吧,哥哥也吃些,等他吃完让春华将人送出去,这样太憋屈了他”。 “嗯,我也是想着等他替你把脉,查出这药,就送他出宫”。 等秋实将饭菜准备好已经是两刻钟后,这期间,芝兰看到秋实往殿内送菜,忍不住问,“秋实姐姐,是娘娘醒了吗”? 秋实的性子对不熟悉的人本来就有些冷漠,如今又知道芝兰做的那些事,更是不想跟她说话,又不得不瞒住芝兰,只是“嗯”了一声。 “秋实姐姐,我帮你”,芝兰想接过秋实手里的碟子,被秋实躲开,人也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不必,娘娘不喜他人伺候,我去便好,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秋实进去后还将这事禀报给云棠了,“娘娘,芝兰好像很急看到您如今的情况”? “定是她身后的人催她了”。 云棠说的不错,在傅怀渊故意将宸安宫的守卫放松了些,芝兰就在自己的枕下看到了上官姝给自己的信,“速行,晚则性命不保”。 这里的“性命不保”几乎就是明说,就是叫芝兰尽快行动,若是办不好这事或是被发现,她的家人便性命不保,所以芝兰才坐不住,即使漏洞百出,也这么做了。 秋实听到云棠的话,明白了事情的部分,就是还不知道芝兰身后的人是谁,“娘娘,这芝兰身后的人是谁啊”? 云棠故意给秋实留下悬念,没有明说“这个嘛,你明日就知道了”。 傅怀渊看着云棠与侍女说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仿佛回到东宫的时光,可是下一秒,就让他回到了现实。 云棠说笑间眼皮打架,后来实在支撑不住,渐渐合上,人也软在傅怀渊怀中,他将人抱到床榻上。 云棠沉睡着,就像是从来没有醒过一样,就像是刚刚的醒来都是假象,傅怀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棠棠就快好了,就快了。 程锦鸣给云棠把脉,脉象还很是稳定,没有其他情况,胎儿也很健康,几人才放心下来,但是傅怀渊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好,他恨不得立即就将害她的人挫骨扬灰,可是现在救她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其他事都可以慢慢来。 第109章 凤栖宫 程锦鸣走的时候,春华特地将芝兰支去后院打扫了,之后才将程锦鸣送到云家的马车上,只可惜她只顾着尽快回宫,没注意后面一直看着她的男人,也没看到男人眼中的情愫。 逐雨将潘敬安带回来后连夜秘密进宫的。 潘敬安走进皇宫的宫门,看着熟悉的高墙红瓦隐匿在夜色中,就是这些困住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也让她香消玉殒。 逐雨走在潘敬安身侧,他不知道为何那个将什么都看的风轻云淡的画作大师,此时满脸惆怅,浑身笼罩着难以言明的悲伤。 “潘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触景生情罢了”。 这一回答让逐雨更加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潘敬安从未有进宫,何来触景生情一说,许是天下景色,大多相同。 逐雨没有在路上多逗留,立即将让带到了宸安宫,进去的时候,傅怀渊在殿内候着在。 潘敬安看着傅怀渊有些熟悉的脸,可能是傅怀渊的脸极似她,也可能是傅怀渊幼时两人见过,人看呆了过去,还是被逐雨的声音引回神,等意识到才知晓自己直视当朝皇帝。 “臣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罢,潘先生应该知晓朕寻你何事,还望潘先生能帮朕救一人”。 “皇上,草民已将解梦带来,可献给皇上,但草民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恩准”,潘敬安跪在地上,额头落在地板上,响起的声音落入每个人的心理,众人都对这个有着文人风骨、对一切都莫不在意的老人提出的要求存在好奇。 在潘敬安跪下时,傅怀渊就已经想到了,毕竟他从母后离世后,就再也没进宫过了。 傅怀渊传钱高阁进来,将潘敬安带来的解梦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捧在手里,没想到这个白白的神似珍珠的的药丸,这世上仅有的一颗,有了它,皇后娘娘便能好了 钱高阁捧着药下去,一起出去的还有春华秋实和逐雨,春华两人是去帮钱高阁煎药。 在偏殿里,傅怀渊坐在上处,也给潘敬安赐了座,傅怀渊又提起了万寿节忘记不知是谁送来的潘敬安真迹作为贺礼,此时还放在库房里。 “万寿节那封贺寿图,潘先生的画艺还是一如既往”。 潘敬安没想到傅怀渊主动提起那幅画,其实在上官亥找到他时,最开始他是严词拒绝了,可是后来,上官亥说送给当朝皇帝,不知怎的,他就答应了,还连夜画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写下对她唯一孩子的祝福。 在上官亥看来,就是潘敬安想要效忠皇上,他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清高,当时还在心中将人贬了一通。 “皇上谬赞,草民愧不敢当,草民早就没了当时的心境了,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傅怀渊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嘴边,小喝了一口,水的雾气隐匿了傅怀渊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傅怀渊说出这句话是何神情,“潘先生切莫太过自谦,你的画,母后都曾亲口夸赞过,足矣见得其厉害之处”。 潘敬安听到熟悉的人,还是忍不住身躯一颤,原来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能平静的面对她的离去,毕竟那日的日光太过耀眼,潘敬安此生都是忘不了的。 如今闻故人之名,只能君民相称,叹今夕何年。 “草民的画能得太后娘娘青睐,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不敢自负”。 傅怀渊突然站起身,潘敬安也站起来了,傅怀渊往门口走,准备推开门出去时,又突然停下来,头也没回,看着外面,但是潘敬安知道傅怀渊是在对自己说话。 “潘敬安,既然回来了,就去见见苏合,他在紫宸殿里,让他带你见想见的人吧”。 说完傅怀渊就走了,独留潘敬安在原地出神,他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苏合了,自她离世后就没见过了吧。 不知怎的,潘敬安就走到了紫宸殿的门外,苏合正在里面为傅怀渊整理批阅后的奏折,躬身忙碌,没有注意到外面那道视线,倒是一旁帮忙的小内监看到了,便示意苏合,“苏大人,外面有位白发老者一直看着您,都看了一刻钟了,不知是不是有事,也不进来”。 苏合听到他的话,寻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就看到了转身欲走的潘敬安,似是怕他走了,苏合疾声,“站住”。 外面的守卫误以为苏合是要抓潘敬安,便举刀将人拦下,苏合疾步出来,将众人屏退。 “见到我为何要走”? 潘敬安回过身,看着苏合,“走还有何缘由,想走便走了”。 “是,想走便走了,如同你当初那般”。 苏合的这句话落,两人久久未曾说话,最终还是苏合先开口了,毕竟比耐性,就像小姐说的,他永远都比不过潘敬安。 “你怎么满头银发”? 苏合不敢想,即使多年未见,潘敬安如今也才过不惑之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潘敬安,如今好似要比他老上一个辈分,只是一身白衣,满头银发,不见颓唐之色。 “老了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毕竟绣楠都离去了十多载”,这是潘敬安自苏绣楠离世之后,第一次提及她,世人总说近乡情怯,可是即使远在江南,潘敬安也不敢去想。 苏合显然是没想到潘敬安胆子那么大,竟然直呼已逝太后娘娘闺名,“你怎的如此大胆,这么直呼太后娘娘”? “你不是也唤她小姐吗,也不愿她困于深宫,可终究我们都未曾如愿”。 潘敬安的话一下子将两人相见的气氛沉入谷底,因为这话一下子触到两人心底,他们谁都无从反驳,即使是逝去苏绣楠也反驳不了,因为她的心愿也未曾达成。 “苏合,我想去见见绣楠了”。 “可是……”苏合还是有些顾虑。 “皇上已经同意了”。 苏合闻言放下心,将潘敬安带到了从前苏绣楠的住处——凤栖宫。 站在凤栖宫门口,潘敬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近乡情怯,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潘敬安似乎听到了苏绣楠的声音,“敬安,站在那做甚,快进来”。 风吹过,脸被刺的生疼,潘敬安才发觉自己落泪了,也发现苏绣楠早就不在了,一切只不过是幻想罢了。 第110章 自私 在潘敬安来之前,傅怀渊便派人让凤栖宫的守卫和宫女都退下了,潘敬安和苏合进去时,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苏合,她怎么在这里啊”? “先帝不愿太后娘娘离世还在皇室宗祠里拘束着,便将娘娘的牌位放在这了,先帝生前经常来这里,驾崩后皇上的也把先帝的放这了,进去看看吧”。 两人走进正殿,里面的陈设和十几年前相差无几,只是原来自己与她对弈的地方如今是空无一人,旁边还多了两尊牌位。 潘敬安盯着“苏绣楠”三个字出神,苏合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便悄无声息的带上门出去了。 潘敬安走到香炉前跪下,上了一炷香,只说了一句话——我来晚了。 但是回应他的是无尽的寂静。 潘敬安直挺挺的跪了许久,许是身子支撑不住,渐渐的弯曲,继而瘫坐在蒲团上,泄了全部的力气,静静的看着苏绣楠,任眼泪纵横。 宸安宫。 钱高阁得到解梦之后,春华秋实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就将药熬好了,秋实跟在钱高阁身后,小心翼翼的将药端进去,此时傅怀渊已经在云棠床榻边坐着了。 “皇上,药熬好了,要趁热给娘娘喂下,明日天亮,娘娘便可无虞了”。 秋实走上前去,准备自己去给云棠喂药,却被傅怀渊拦下,“朕来,你将棠棠扶起来坐好”。 “是”。 秋实将云棠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能坐的稳些,傅怀渊则是给她喂药。 起初云棠一滴药都喂不进,傅怀渊耐心的哄着,“棠棠,小口喝点,喝了酒没事了”。 到后来云棠像是有意识一般,能够将药喝下去咽下,一碗药见底后,秋实将人放下,让云棠躺好,傅怀渊拿过一旁的帕子,给她擦去脖颈里流下的两滴。 傅怀渊见云棠喝完药之后还是沉睡,与刚刚并无二致,不禁有些急,“钱高阁,为何药喂下去皇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皇上,请容臣为皇后娘娘把脉”。 钱高阁为云棠把过脉后,躬身回复傅怀渊,“回皇上,娘娘现在已无大碍,腹中胎儿也无事,只是后面需要多加食补,让娘娘恢复元气”。 “嗯”,傅怀渊这才放下心,叫人都退下了,自己守着云棠,等她醒来。 次日,天刚刚泛白。 云棠缓缓睁开眼,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变得有精神了,眼睛没有那么疲惫、一直想要合上,只是手有些沉重,寻着很重的那只手看去,看到傅怀渊坐在床榻边,合上了眼睛,似乎是还在睡觉,许是照顾自己累了,手里却紧紧攥着自己手。 云棠想要抽出手坐起来,自己没成功,却把傅怀渊惊醒了,刚醒来的傅怀渊嗓音还有些低沉,但是语气里是明显的关切,“棠棠,你醒了,感觉如何”? “我没事了,感觉自己很有精神了”。 “我让钱高阁进来替你把脉”。 “嗯”。 钱高阁把过脉后,确认了云棠无事,傅怀渊立即派人将芝兰羁押,关在宸安宫后院柴房,芝兰被人拖进去时堵住了嘴,众人虽然想知道她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但是也不曾得知。 “你怎么今日没去上朝”? “我休沐一日,棠儿也不许吗”?傅怀渊眼底带着笑意。 云棠刚起身,又几日未能好好用膳,现下有些饿了,春华秋实笑容满面的去准备她素日里爱吃的,傅怀渊就是伺候她起身。 等云棠洗漱好之后,所有的吃食也上桌了,云棠坐下来就开吃了,好些时日没吃的这么爽快了,云棠一下子就吃撑了,傅怀渊也好久没能和云棠一起用膳,也用的多了些。 两人吃过后,傅怀渊让人将菜都撤下,云棠想起来自己痊愈,最应该感谢的是潘敬安潘老先生,便问傅怀渊,“长离,潘老先生呢?他在何处,我想见见他”。 “你还未大好,我派人将人传过来见你好不好”? 还没等云棠的回答,逐雨便在外求见,听语气似是很急,“皇上,臣有事禀报”。 逐雨进去后,显然没想到云棠已经醒了,他刚刚来宸安宫,有走的急,没听到云棠苏醒的消息,一时止住了话。 “有何事,直说便是”? “皇上,潘老先生之事”。 云棠闻言就急了,立即站起来,“潘先生怎么了”? “回娘娘,潘老先生离世了”。 云棠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么突然,怎么会呢”? 今日黎明,潘敬安呆愣愣的瘫坐着,看着天渐渐翻起了鱼肚白,突然起身站起来,瘫坐一夜的身子有些僵硬,潘敬安站起来都花了好久,原来十几载春秋,自己已经完全老了。 潘敬安走到一边的圆桌,将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又回到苏绣楠牌位前,这次他没有跪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嘴角扬起自进宫起的第一丝笑意,从怀中取出那颗药丸,含在嘴里,随着药丸的消失,潘敬安的气息也渐渐殆尽。 绣楠,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生不能与你在一起,深知死也不可能与你共眠,那请你允许我在死的这一刻是拥有你的。 天大亮后,苏合进来看到潘敬安躺在地上,像睡着了一般,平和,安详。 苏合过分平静的将潘敬安怀中的牌位放到原处,继而派人禀报给傅怀渊,整个过程,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即使从前一起的人只有自己了,看着桌子上的信,苏合知道这不是潘敬安的字,所以他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活着的人,当真是无情极了。 “娘娘,潘老先生还留了一封信,是写的您收”,逐雨从怀里将信取出来递给云棠,收到傅怀渊的示意,就出去了。 云棠打开信,即使是泪眼朦胧,也看出来这是沈询之的字迹: 小海棠,如今吾已日薄西山,无奈吾苦寻多年,你乃吾唯一之憾,吾深信你还在某一处等着回家,奈何吾已无心力,望汝能有朝一日能归,莫叫人空等,愿汝安好,勿念。 ——沈询之绝笔 第111章 宿命 云棠看完孤零零的一页纸,如水中浮萍,泪水模糊了视线,也落在纸上,已经秋日了,一阵风拂过,纸张也不愿承受这泪水,随着云棠手上的脱力落在地上,逃离这伤心之地。 傅怀渊看到云棠这样的反应,也大抵猜中了些信中的内容,他走过去将纸张拾起,一目十行的扫完了信中的内容,与他想的相差无几。 “棠棠,别哭了,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宿命”。 “可是师父和潘先生明明都能活的,都是因为我,一个是因为寻我,一个是因为救我”,云棠有些撕心裂肺的哭声印刻在傅怀渊心底,使得他很多年都不曾忘记。 傅怀渊将云棠抱在怀里,试图安抚她,“棠儿,寻你是真,救你也是真,可你有没有想到,你也是受害者,应该去怪那些害你的人,所以不要再自耗了,好吗”? 云棠靠在傅怀渊的胸膛上,眼睛却是逐渐清明,继而变得坚定,“芝兰在何处”? 傅怀渊没想到云棠转变的如此之快,云棠的转变没有让他开心,反而更有些让人担心,“棠儿,你要先去看看潘老先生吗”? “不用了,我要见芝兰”。 云棠的坚定让傅怀渊没办法反驳,随即命人将芝兰带到正殿来。 芝兰被带上来时身上有些淤青,双手缚在身后,面上已经脏污不堪,完全没有当初从宸安宫走出去的傲气,苏合将人带进来前还特意提醒了云棠,“娘娘当心,莫叫芝兰污了您的眼”。 “无妨,你先退下吧”。 “是”。 芝兰嘴中的棉布被云棠拿开,随即而来的就是芝兰哭爹喊娘的求饶声,吵得人耳朵生疼。 “娘娘,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要相信奴婢啊”。 “呵,冤枉”!云棠冷笑一声,芝兰第一次看到平日里和善的云棠如此生气,如此疾言厉色,况且旁边还坐着皇上,芝兰知道自己完了。 “冤枉,你给本宫下毒,让本宫卧病在床,引得皇上担心,哪一处冤了你”? 云棠还把刚刚苏合给她的,之前外面的人给芝兰传来,只不过被傅怀渊派人截了下来的信扔在了地上,只是这些书信只是指明了让芝兰给云棠下药,看不出指示者是何人,一切都一切都有芝兰来做这个出头鸟,但是云棠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芝兰看到这些书信,震惊之余,哽在喉中的求饶声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眼睛流下绝望的泪水。 “怎么会呢,过去的我都烧了啊,除非……” “这些是她这几日给你传的,你以为自己被放弃了,急于给本宫下药来表忠心,殊不知是皇上拦下来了”。 芝兰这才彻悟,“娘娘,娘娘,奴婢是被迫了,娘娘,求您放过奴婢”。 “好一个被迫的,是谁指使你的”? “奴婢不能说,说了奴婢的家人就完了,就真的完了”,芝兰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说你的家人,你说上官姝如果知晓是你告诉本宫,你说她会如何报复你”,云棠说完便笑了,这笑意让芝兰觉得浑身泛着冷意,她原来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是个良善的人,但是没有想过,能和皇上在一起的,骨子里两人都是一样,一样的让人害怕,一样的知道怎么让人崩溃。 “娘娘,求您不要,求您了”,芝兰爬到云棠身边,想要抓住她的衣摆,却被傅怀渊毫不收力的一脚踹开。 “有这力气,留着在天牢里使”。 “皇上,饶命啊,皇上”,随着傅怀渊让人将芝兰拖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过去了许久,云棠还有些出神,“长离,你说什么会叫一个人变得颠覆,是诱惑还是威胁,还是她本来就是如此,只不过我从来没有看透过她”? “棠儿,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共情不到施害者,棠儿,你你不要再想了,因为我们都没必要共情那个坏人”。 “好,长离,我想去找上官姝”。 “去吧,我陪着你”。 储秀宫,原来嫔妃聚集,后宫最是热闹之地,如今也陨落了,真叫人唏嘘。 上官姝知道云棠醒过来之后就知道自己计划败露了,她现在已经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只留下李芯。 “姑姑,你说我是不是完了”? “娘娘,您要振作起来,皇上不一定就知道是您做的,您还有机会”。 “是吗”?外面传来云棠的声音打破了上官姝最后的幻想。 “姝妃娘娘还在做这美梦呢”? 上官姝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倔强,“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的”? “你害了我,还问我怎么来了,姝妃莫不是昏了头”? “就算是我害你又如何,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从我进宫就是你们在逼我,等我当上姝妃,你们还在逼我,都是你们逼我的”。 “逼,上官姝,你到现在都不明白,进宫不是你自愿的吗,当上姝妃你没有用权势压人吗,还有蝶飞,不是你下的吗,如今你说别人逼你,那这个别人,是否有我”? 云棠一番话说的上官姝哑口无言,但是坚持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算是没有你,我也是被迫的”! “你被迫,你就要害我这个无辜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潘敬安,你还即将害死芝兰,你被逼的,你为何又要去逼别人”。 云棠的话说的有些急,本来就没有大好,最后竟急的咳了两声,傅怀渊本在门外等着,听到云棠咳的声音,立即走进来,满脸关切。 “棠儿,没事吧”? “没事,你不必担心”。 上官姝看着眼前这一幕,傅怀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云棠,你从来都不无辜,你为什么要回来,如若你不回来,这皇后就是我的,皇上也会爱我,母亲也会更爱我”。 傅怀渊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让云棠先出去了,“棠儿,你先出去吧,里面闷,你又有些急,出去缓一下吧”。 “好”,云棠知道傅怀渊有话和上官姝说,便听他的出去了。 看着云棠出去,傅怀渊才渐渐开口,“朕不爱你,更不会爱你,皇后之位只可能是她的,即使她不在了”。 “傅怀渊你真是个傻子,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纳我入后宫,给我希望”? “上官姝,你不记得吗,是你的父亲要朕充盈后宫,朕的后宫不想要任何人,上官亥既然说了,就让他的女儿一辈子困在深宫之中吧”。 “傅怀渊,你好狠”。 “朕狠?上官姝,朕下旨之前都问过你们的,是你对旁人说要取代棠儿的,朕不是给了你机会吗”? 傅怀渊像是没听到她的辱骂,或许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上官姝,你知道朕为何会南巡吗,因为朕根本就没想着回来,所以朕只会爱她”。 “傅怀渊,你没救了”。 “上官姝,真正没救的是你”,傅怀渊说完就出去了。 云棠见他出来,就知道两人说完了,“我还能进去和她说一句吗”? “进去吧”。 云棠进去就看到上官姝脸上的情绪比刚刚自己进来时还空洞,完全丧失了生的意识。 “上官姝,有些事你还是知道吧,我想你知道了比不知道要更加痛苦,你父亲早就想到你的今日,万寿节后一日,上官亥特意为你进了宫求皇上在日后你犯事,饶你一命”。 “你见他一面吧”。 第112章 为谁 可能还是心存希望,上官姝还是答应了见上官亥,云棠派人传正跪在紫宸殿门外的上官亥,这一辈子傲气,除了君主和百姓,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权臣,终究是折了脊梁。 上官亥叩在地上,“谢皇后娘娘隆恩”。 与上官亥一同到储秀宫的还有上官夫人,上官姝的母亲——李芸茹。 李芸茹一脸严肃,甚至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唯一的女儿,花了那么大心血的女儿,竟如此不争气,李芸茹越想越气,都能感受到自己气血翻涌,跟在上官亥后的步伐也加快了些,急于去看看她那个愚蠢的女儿。 虽然作为朝臣内人,她曾进宫多次,但这一次是李芸茹第一回来储秀宫,从紫宸殿到储秀宫,有些远的,她走的极快,与上官亥一起很快就到了,也没觉得远。 两人到的时候傅怀渊和云棠已经走了。 李芸茹见已经进了储秀宫,恨不得越过领路的内侍,几十年学的规矩终究是让她忍住了,跟在内侍身后。 见已经到了,内侍停住脚步,“上官大人,这便是储秀宫,姝妃娘娘的住处,奴才就送到这里了”。 “好的,多谢公公”。 “大人客气了”。 内侍走了,上官亥还在看宫门上“储秀宫”的牌匾,就是这三个字困住了他的女儿,李芸茹没有半点上官亥心中的情绪,抬脚先进去了,她还是那样的心急。 云棠离开的时候正殿的门没有关上,离开的时候什么样子,此时就是什么样子,因着门开着在,李芸茹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上官姝,旁边是陪着她的李芯,李芸茹心火直冒。 “上官姝,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现在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李芸茹一进来就厉声指责上官姝,上官亥后脚也进来了。 上官姝本来见到李芸茹进宫,亮起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我马上就是废妃了,废妃还有什么大家闺秀之说”? “上官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 “我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上官家的女儿,但是我又多希望我自己不是母亲的女儿”。 上官姝话音刚落,李芸茹几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上官姝的侧脸,白皙的脸颊立刻有一个清晰的掌印,李芯想要去拦,奈何动作慢了一步,巴掌已经坐在上官姝的脸上。 “夫人,您这是做甚,小姐已经尽力了”。 “尽力,她若是尽力就不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还要她的父亲,她的兄长为她求情,若是误了谨儿的仕途怎么办”?李芸茹这话虽然是对李芯说的,但是她的视线始终落在上官姝身上,手指也是指着她,尖锐的指甲似是要戳穿她的心脏。 “又是哥哥,又是哥哥,你既然只喜欢哥哥又为何要生下我”? 李芸茹本来处于暴怒的边缘,上官姝这话一出,她就像哑了火似的,一直没有出声的上官亥,在听到此话也开口了。 “姝儿,你是你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不会不喜欢你,她是爱你的,姝儿,你要振作起来,为父替你向皇上求情,大不了这官为父不当了,我们一家人回平阳老家”。 李芸茹听到上官亥的话,差点没气疯,虽说她是想要上官姝有些精气神,但若是用夫君和儿子的仕途换,她可就不会乐意,但是刚想张开的嘴被上官亥的眼神吓的合上了。 与李茹芸不同,上官姝完全没有将上官亥的话当真,听到上官亥的话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大笑不止,过了许久才止住了笑声,眼角还有几滴溢出来的泪滴。 “上官亥,你如此这般莫不是为了消减一二你心中的愧疚,上官亥,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别想置身事外,因为你永远将自己置身事外,永远都当没看到一样,我变成这样,也有你的一份,你的愧疚休想削减半分”。 上官姝最后即使是累极了,也要踉跄着站起身,李芯见状去扶她,就算是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上官姝还是将自己的父母赶出去了,合上门前还留下了一句话——你们不要再来了。 李芸茹走出储秀宫时还满脸怒气,却强撑着没有发作,两人走到宫门口处,李芸茹有些气喘吁吁,加上满腔怒气,最后也只敢说一句,“这路怎的这样长,叫人累极了”。 上官亥听到李芸茹的抱怨声,上马车的身子僵了僵——原来这路这么长,宫墙也这么高。 上官亥夫妇的离去并没有让上官姝开心起来,“姑姑,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到如今母亲都还是没有喜欢我”。 时至今日,李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上官姝了,是自己给她营造的假象,只要一心往上爬,夫人就会多爱她些的假象。 “娘娘,夫人……她是糊涂了”。 “不是,不是的,真正糊涂的是我,一直是我,姑姑,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李芯有些不放心,但又碍于她的话,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也将门带上了,隔绝了日光。 上官姝从椅子上站起身,抖了抖因跪在地上粘上的灰尘,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有一处褶子上官姝怎么弄,它都平不了,她有些急,就这样急着急着眼泪就出来了。 像是想到什么,上官姝陡然往内室里走,从柜子里找到最喜欢的那一身蓝色衣衫,这一身就因为上官谨说过一句“不适合你”,上官姝就再也没穿过了,即使进宫带着,都没有穿过,她这一生好像都是在为别人,为上官家而活,真是失败透了。 上官姝换上那身蓝色的衣裳,虽然是几年前做的,如今也很是合身,上官姝在铜镜前转了又转,明明很好看,若是上官谨当时说不适合的时候,自己能站在铜镜前看看就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最后,上官姝坐在储秀宫正殿的上座,拿着她最喜欢的那根簪子,若是云棠在这,定能看出来这支和傅怀渊最初送给她的第一支极像,本是落在发上之物,此时落在了上官姝白皙的脖颈,鲜红的血迸发出来,将蓝色的衣裙染的猩红。 李芯推开门就看到的是这一幕,从最开始被吓到的大叫,到后来的平复,再到最后的冷静,冷静的走出来,冷静的命人将事情禀报给傅怀渊,然后如行尸走肉一般又回去,从自己的头上取下有些发旧的银簪,平静的插入自己的脖颈。 随即倒在地上,嘴中喃喃:原来这么疼啊。 第113章 我很愿意 上官亥在回到上官府后,人还未坐下,便命人将上官谨寻来,却得知上官谨在自己进宫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在紫宸殿求见皇上了,此时去见傅怀渊,即使不说也知道所为何事。 李芸茹有些急,生怕上官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催着上官亥赶紧进宫,“你快些进宫,拦着他,别叫谨儿做傻事”。 “我确实是要进宫”,说完,上官亥就出去了,李芸茹看着上官亥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不对劲,有些心慌,她不停的安慰自己,万事以上官家为重,他们有分寸,不会发生的。 上官亥待侍者禀报后,走进紫宸殿的时候,自己儿子正直挺挺的在殿下跪着,坐着主位上的皇上视若无睹,批阅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老臣参见皇上”。 傅怀渊头都没抬起来,“爱卿莫不是为了和小上官大人一样的事情来的”? “皇上圣明,老臣着实也是为姝妃娘娘一事前来,请皇上饶姝妃娘娘一条性命”,上官亥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震的连傅怀渊都抬起了头。 傅怀渊放下手中的朱笔,按了按手腕,“朕想问上官大人一句,若是不是如今这模样,上官姝计划成功,这皇后之位该是谁来坐”? 面对傅怀渊的问题,上官亥说不出只言片语,诚如傅怀渊所言,若是上官姝计划成功,上官亥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请立后诏书,若是立后,上官姝最有可能,上官家再添一位皇后,这是整个上官家的荣耀,只不过如今是失败了而已。 “臣,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敢知”? “臣知晓,如今臣说什么也难挽回皇后娘娘之伤,臣只希望皇上能饶姝妃娘娘一命,臣愿代娘娘受罚,请皇上恕罪,老臣年事已高,已不堪重用,臣愿辞官归乡,已报圣恩”。 让上官亥如此看中权利之人,甘愿放弃手中权柄回去种那一亩三分地,这属实是不易。 “上官亥,朕念你一生为大燕百姓鞠躬尽瘁,姝妃之事朕网开一面可不牵连上官家一族,只归在上官姝一人身上”。 上官亥似是决心和傅怀渊死犟,还是对上官姝的父爱达到了顶峰,也不得而知,“臣,请皇上饶姝妃娘娘一命”。 还没等傅怀渊回答,上官谨也开口了,这无疑是给傅怀渊的怒气再添一把火,“臣也愿辞官归乡,请皇上饶恕姝妃娘娘一命”。 “既然你们要辞官,那就都走吧,至于姝妃的性命,朕是要定了,如今你们有这闲心,还不如早些回府收拾收拾回老家,再晚些时候,庄稼都不赶趟了”。 “来人,拖出去”,傅怀渊一声令下,彻底击碎了两人的希望。 走进来的禁卫军正准备将两人拖出去,就被进来的云棠拦下了,“且慢,你们先下去”。 “上官大人可是来为姝妃娘娘求情的”? 听云棠这么问起,上官亥觉得此刻又有了希望,“正是,请皇后娘娘饶姝妃娘娘一命,老臣定结草衔环以报娘娘恩情”。 “好”,上官亥话音刚落,云棠就答应了,上官亥父子二人喜不自胜,谢恩之后就往外走去,两人正高兴着,自然也没有多想。 上官亥父子走后,傅怀渊才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棠儿为何答应上官亥,饶上官姝一命”? “我没有饶她,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就在刚刚,逐雨来禀,上官姝自戕,如今我只是合了上官姝的意,让上官家更痛些”。 正如云棠所说的,这样确实让上官家更痛苦,希望她达成上官姝的愿,能如皈何大师所说,是为傅怀渊积了善德。 上官亥被上官谨扶着,从紫宸殿里出来,外面候着的内侍认出这两人是姝妃娘娘的父兄,便急着与两人说,“上官大人,姝妃娘娘自戕了”。 上官亥愣在原地,险些没站稳,上官谨或许是年轻些,没有上官亥那么激动,但也大差不差,“你说什么”? “回小上官大人,就在前两刻钟前,姝妃娘娘自戕了,奴才还要禀报给皇上,就不在此处耽搁了”。 内侍疾步匆匆的离开,上官亥还没有缓过来,“谨儿,他说什么,姝儿自戕了,她怎么会自戕,皇后娘娘刚饶了她一命,她怎么就自戕了”? “父亲,都是我们晚了,从妹妹出生时便晚了”。 后来,自大燕建国就在京城鼎盛的上官家搬离了京城,李芸茹是急的晕了过去,醒来时,人早已在平阳上官老家了。 过了许多年,众人都忘记了上官家,但仍旧记得上官亥,那个为百姓活了一生的顽固之人,或许上官亥在这一刻又是成功的。 随着日子越过越远,上官姝的死从开始到惊天一响,到后来的无人提及,终究是时间磨平了一切,磨平的还有一些人跳动的心,渐渐归于深宫的平静。 —— 年关将至,常年下雪的皇城今年也不例外,也下起了鹅毛大雪,云棠缩在宸安宫不想出门,因为天儿冷了,傅怀渊怕哪个后妃身上带着寒气过给云棠,便索性取消了这每日的请安,云棠也乐得自在。 十二月份,云棠的身孕也有五个月了,不论是先还是后,众人也都知晓了,就算知晓,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暗叹云棠命好,什么好事都落在她身上了,云棠得知后,也只是点了点头,默认了。 宸安宫内。 云棠窝在傅怀渊怀里,屋内热乎,人有些暖洋洋的,昏昏欲睡,本来快要合上的眼眸,被傅怀渊的话打断了。 “棠儿,年后我将后宫遣散了吧,这事我想了很久了,若是她们想出宫,就出宫自行婚嫁吧,若是不想,就迁居行宫吧”。 云棠知道,傅怀渊此时说出来就是决定好了的,她不敢想等有朝一日这个旨意颁出来,会有多么的惊天一雷,但她还是答应了,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傅怀渊向云棠走来的阻碍,也不想自己永远在泼他的冷水,“嗯,好”。 傅怀渊因为高兴,气息有些急促,云棠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让他感受到自己汹涌的爱意,就这么两人吻到一处,气息都乱了,云棠更是不忍直视,发髻乱的不像话,有些气鼓鼓的,傅怀渊含着笑替她整理,眼底是藏不住的爱意。 “棠儿,辛苦你,要在深宫里陪我一辈子了”。 “我很愿意”。 第114章 除夕 又是一年除夕,程鹤文和刘慧兰几日前就从江南来到了京城,这个除夕准备在京城一起过。 云棠特意将两家人都召进宫,聚在宸安宫宫,虽说云林和林幼宜对程家还有些怨气,但通过这些日子程锦鸣住在云家,也消失殆尽了,更何况如今程锦鸣和春华好事将近,两家也算是亲家了。 林幼宜和刘慧兰是手挽着手进来的,云棠看着也有些惊了,但更多的是开心,笑着问,“怎么这样巧,两位娘亲一同进来”? 刘慧兰带着笑,先回答云棠,“嗯,你娘亲特意在宫门处候着,这不就一起了吗”? “嗯,好,快些进来吧,长离还在宫宴,晚些结束了和爹爹他们一起过来”。 春华招呼两家人坐下,程锦鸣在后面偷偷拉了一下她的手,云棠在后面看的真真的,忍不住偷笑。 几人在屋里喝着茶,说说话,好不惬意,正在这时,宫女进来禀报,“娘娘,良嫔娘娘等一众娘娘求见”。 “去偏殿见”。 待宫女下去后,云棠跟屋内的各位长辈知会了一声,就被秋实扶着出去了,本来春华想来扶着的,被云棠拒绝了,她让春华与程锦鸣多说说话,两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云棠进偏殿的时候,韩乐菱几人已经坐在里面了,见云棠进来,起身行礼,齐声道,“皇后娘娘,安”。 云棠扫了一眼,自己能叫的上名的人都来了,韩乐菱、温霜言、容嘉、姜兰,就算许久不出门的吴沛菡也来了,这阵仗真是大啊。 “起来吧,众位来宸安宫寻本宫有何事”? 韩乐菱在她们中间位分最高,便以她为首,最先开口,“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派人先通知了臣妾等,准备年后就离宫了”。 云棠没想到傅怀渊的动作如此之快,早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好了第一步。 “所以各位是怎么想的”? “皇上的意思是看众位姐妹意愿,愿意留在宫里的位分不变,迁居行宫,若是想要出宫,可以出宫重新嫁人”。 “正是,皇上也与本宫说过,本宫也是赞同皇上的”。 “臣妾等都愿意离宫,在宫里蹉跎了五年,也该走了”。 云棠忽然觉得此刻的韩乐菱有些不一样,说不上来,总感觉长大了,好像一夜之间懂得了许多,变得通透了。 “如若愿意离宫,后面你们再嫁人,本宫也会添一份嫁妆”。 “多谢娘娘,臣妾等告退”,这一礼估计是这些人对她行的最真诚的一个。 待众人走后,韩乐菱留了下来,等着一一走完,她才开口,“其实当初上官姝给你下毒,我是知道的,我当时还想着你们会不会两败俱伤,让我渔翁得利,但是错的终究是错的,再怎么都得不了利,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你不必如此,我不感激你也不会恨你,就当作没有认识过吧,山高水长,也不会再见”。 嗯,再也不会见了,愿你和傅怀渊举案齐眉,终老一生。 后来过了许久,云棠才偶然得知,韩乐菱也是一个极其倔的女子,她没有回自己引以为傲的韩府,也没有嫁人,她出家了,法号落悔,落子有悔。 云棠从偏殿走到正殿时,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忽然觉得恍如隔世,走进去,奔赴更明亮的世界。 “你们说什么呢”? 程锦鸣拉着春华是手,也不忘回答云棠,“你的两位娘亲在想你这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云棠原本顺口一问,没想到她们在说这个,有些红了脸,“长离说希望是皇子,免得以后还受这生育之苦”。 “日日长离长离,皇上待你可真好啊”。 云棠瞪了程锦鸣一眼,“我这个妹妹如今都有孩子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何时将嫂嫂娶进门”? 春华正张罗着除夕夜的吃食,俨然没想到这火也燃到了自己身上,程锦鸣看着春华害羞极了,将人护到身后,“你问我便是,婚期已经定好了,明年三月,春日正好”。 “是吗,春华”? “是的,娘娘”。 正开心之时,傅怀渊也来了,身后跟着云林和云疏夫妇,本来景诗是可以和林幼宜一同来宸安宫的,云疏非是不让,说是景诗怀着身孕不放心,要景诗跟在自己身边才行,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云棠看见景诗来了,笑意更甚,想要下来迎他们,却被傅怀渊疾步走过来拦住了,傅怀渊还故意板着脸,“雪天地滑,你就在上面候着,我会走过来的”。 “好的,听皇上的”。 几人到了,气氛更是到了高潮,一一就坐,程鹤文一家第一次同天子共桌用膳,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慢慢也融入了,云棠很开心,用了很多,饭后撑的不行,这时候不知是谁提出来走飞花令。 傅怀渊和云棠对视一眼,想到了与程锦抒的第一次相见,就是飞花令,也来了劲,是程鹤文想出的以“家”为令。 最先是云疏开口,“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接下来是景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 最后是以云棠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为结尾。 宴席散去,热闹也散去,留给云棠的只有傅怀渊,留给傅怀渊的也只有云棠,不再是梦里面的云棠,是真真切切的云棠。 又是一年除夕,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处处都张灯结彩,与往年不同,这一次的人都齐了,云棠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自己第一次与傅怀渊过除夕,亲人在眼前,爱人在身边,漫漫长夜也变得暖人心扉。 除夕后的一个月,傅怀渊颁布了两道圣旨,满朝哗然,天下震惊: 皇后有孕,朕心甚悦,故大赦天下,轻罪者一律释放,死罪者来年秋后再议。 今,朕遣散后宫,后宫女子可自行婚嫁,众人需等同看待,若违朕令,绝不姑息。 傅怀渊的心愿终于在自己登基五年后实现了。 第115章 生辰快乐 宸宗六年,四月初十,春日天儿刚回暖,万物复苏。 宸安宫内。 “啊,啊”,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叫声刺痛门外每一个人都心,门内的众人也好不到哪去,云棠生产,春华特意从程家赶进宫,“娘娘,娘娘,用力啊,再坚持一下,看到孩子的头了,快出来了”。 秋实在床边给云棠施针,让她一直保持清醒。 从开始生产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云棠也已经叫了半个时辰,才开始的中气十足,到现在的虚弱无力,孩子一直没有出来,而且前一个月,钱高阁把脉说是腹中有双生子,这样傅怀渊更担心了,心中的悔意无以言表,恨不得自己躺上去替她。 傅怀渊想要进去,却又不得不止住脚步,在生产前,云棠三令五申,说是不准傅怀渊进去陪她,女子生产总会有些撕心裂肺,若是让傅怀渊看到了,云棠面对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春华刚好出来倒一盆血水,拦住想要进去的傅怀渊,“皇上,娘娘特意吩咐过,不让您进去,说是会打扰她,不能一心生产”。 “这些血都是棠儿的”? “回皇上,这里面是有水的,您别担心,奴婢先去准备水了”。 待春华走后,傅怀渊还是不停的向里面张望,苏合看在眼里,发现皇上也有些像毛头小子了,倒是更像普通人了,殊不知傅怀渊此时心里全在求所有能求的,明明自己是一个只信人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自己眼中的人变得那么渺小。 一刻钟后,一声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响彻宸安宫,不久,又一声女婴也响起来了,两孩子像是在比着哭似的,一声比一声大。 傅怀渊听到孩子哭后,立即就进屋了,虽然秋实和产婆收的很快,但还是有不少狼藉被傅怀渊看到,一张张染红的棉布往外拿,他不能想象云棠到底流了多少血。 傅怀渊单膝跪在床榻边,手有些颤抖的握住云棠的手,良久才颤着声音说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棠儿,你疼不疼啊”? 云棠生产完,脸上自己就有些像母亲的样子,或许是母亲的本能,她笑的恬静,眼角弯弯,因着额头上还有少许汗水,几捋发丝贴在额头,故意鼓着嘴,“好疼的,以后不生了就是”。 “好,以后不生了”。 “长离,你看过孩子们吗”? 傅怀渊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我让奶娘抱过来给你瞧瞧”? “好”。 不一会儿,两位老嬷嬷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小人走过来,或许是吃饱了,小团子现在没哭了。 “大皇子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公主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将公主给朕”,傅怀渊将妹妹抱着,云棠看着他动作僵硬,忍不住偷笑,傅怀渊听到她的笑声,“我之前还特意学了,怎么到头来还是不会”? “长离莫急,日子久了自然就会了”。 云棠看着粉粉的小团子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长离,你给他们取好名字了吗”? 关于名字这事,两人是之前想过的,只不过都有些觉得不太好,将名字列在纸上,一直没有选出来,就搁置了,到后来云棠月份大了,傅怀渊更是没有心情想这些,一颗心日日都在云棠身上。 “还没有,不如妹妹的名字我取,哥哥你来想,如何”? 云棠哪看不透他那点心思,分明就是更喜欢妹妹,“也行,但是日后你不能偏心妹妹”。 “不会,棠儿生的,我都喜欢”。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都处于思索中。 “棠儿,我想到了我们女儿的名字了,如棠,小字娉娉”。 “何解”? “如棠,如你”。 “其实我也想好了,见君,见你,如何”? “甚好”。 傅见君,傅如棠。 “睡一觉吧,棠棠,醒来了我就在你身边”。 —— 一个月后,皇后千秋,封后大典,举朝欢庆。 “春华,春华,将皇后娘娘的凤冠赶紧取出来”。 “好,等等啊秋实,我现在就去拿”。 “明岫,地上的水弄干净,莫叫娘娘滑了脚”。 “好嘞”。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制止了宸安宫的忙乱,皆停下手中的事情,跪下行礼。 傅怀渊直步走入宸安宫内,今日的宸安宫与往日不同,满院子的海棠花盛开,还有随风飘动的红绸,无一不在诉说傅怀渊的喜悦。 “棠棠,我来接你了”。 此时云棠刚巧梳妆完,头戴凤冠玉钗,面容白皙精致,口脂微粉,螺黛描眉,翡翠玉耳坠子透亮,微微摇动。冠上金流苏垂在她细肩,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凤袍,最外层是继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 这一身是封后圣旨下了后就开始做了,到上个月才完工,傅怀渊也是第一回看到这衣裳穿到云棠身上的样子,不知怎的,傅怀渊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长离,我们走吧”,云棠牵过傅怀渊的手,一起往昭明殿走去。 两人到昭明殿时,文武百官已经候着了,见两个红色的身影,皆跪地俯首,“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发妻,云氏云棠,淑慎性成,勤宣令德,宜正位坤元,以昭万世。今朕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壶。故册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颂旨之后,云棠随着傅怀渊一同往昭明殿上处走,接受百官朝拜,昭明殿之后,就是云棠去皇室宗祠祭拜求先祖保佑,天坛进香祈风调雨顺,这些本来是需要云棠一个人走完的,奈何大燕国主直明自己离不开皇后娘娘,便陪同一起。 待回到宸安宫时,天已经全黑了。 新房内红烛摇曳,榻上的绣花绸缎被面空无一物,在今早时,上面是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傅怀渊实在是不愿云棠在受生育之苦,连祈愿也不愿意,烛台上的大红烛慢慢燃烧,红烛泣泪。 云棠到门口时,是被傅怀渊抱着进来的,头靠在傅怀渊的胸膛,傅怀渊的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他将人放在床榻上,遮挡住云棠的光亮。 不知何时,两人红色的衣物落在地上,赤身面对彼此,结束时,云棠累极了,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欲睡之时,隐约听到傅怀渊在她的耳边落下一句,“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正文完——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后面会写在傅怀渊走后玉峰小院发生的事情,还有上一辈的故事,还有长离和棠棠养娃小故事,期待一下(*^o^*) 第116章 玉峰小院1:摘果子 傅怀渊走后,云棠很多日都没有再说话了,每日都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沈似画清晰的觉得从前的小太阳一点也不明媚了,不管怎么哄,她还是那样。 沈似画从外面回来,特意带了云棠爱吃的,“小海棠,阿姐给你带了糖葫芦,你不是最爱吃的吗,要吃一个吗”? 云棠极力的扬起笑意,想要让沈似画不担心,可是这笑比哭还要难看,落在沈似画心中更加心疼,“小海棠,不想吃就算了,你从不用委屈自己”。 “谢谢阿姐,我不是不想吃,只不过就是忍不住做出这副样子”。 “棠儿,和阿姐说说吧”。 云棠彻底忍不住了,扑倒在沈似画怀里,旁边的小溪也心疼的不行,“阿姐,你说他为什么说都不与我说一声就走了,我就这么讨人厌吗”? 云棠哭的有些打嗝,沈似画轻抚云棠的后背,语气柔和,“棠儿,你不必因为任何人怀疑自己,所有人都不是你怀疑自己的理由,包括我,甚至是父亲,所以他不告而别不是因为你,也有可能是他懦弱,不敢面对你告别,知道吗,不是每一个人都敢当面告别的”。 “真的吗”?云棠眼睛看着沈似画,眼底的睫毛还挂着泪珠。 “是不是真的,小海棠长大了就知道了”。 后来几日,云棠虽然话比前几天多了些,但仍旧没有开心起来,每日就在自己屋里,也不出门,就连凛凛也不曾去看,连带着凛凛也吃的少了。 这日,景家兄妹来了。 “小海棠,小海棠”,景诗一进来,她的声音就遍布玉峰小院的每个角落,连马厩中睡着的凛凛都要被惊醒,云棠哪还能不知道。 “干嘛,景诗,你烦不烦?咋咋呼呼的”。 “生气啦,又不是我不告而别,朝我生什么气,左右不过是你以后每次马球都要输给我罢了”。 “小诗,说什么呢,小海棠正是伤心,你不安慰就算了,还说风凉话,兄长就是这么教你的”。 “哥哥,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为了一个男子如此,实在不该”。 云棠听了景诗的话,一时气不过跑开了,说是气不过,其实就是气自己没法反驳,景诗字字句句说的都在理,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云棠不得不承认景诗要格外通透一些。 其实只不过景诗现在是没有一个喜欢的人罢了,没有谁比谁更加明白清醒。 景行看着云棠跑开了,更生气了,“小诗,你和海棠说话注意些,她本来就心中郁结,我同我去和她道歉”。 景诗一脸不情愿,虽说自己话是直了点,但一点也没错呀,沈似画许是看出来景诗的情绪,“小诗,似画姐姐知道你是为了小海棠好,那你去和她说清楚,莫叫她误解你了,姐姐能看出来,你是想和她做朋友的”。 这话沈似画没有说错,玉峰山离着城里远,景诗自小就只能跟在景行后面,景行又是男子,多数时候也顾及不到,后来认识了沈似画,虽然沈似画是女子,但是性子又是极其温柔的,与景诗这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实在不合,后来云棠来了,景诗就很爱往玉峰小院跑,时不时和她拌嘴,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做朋友,两人都不是服软的性子。 景诗到后院找到云棠时,她正在马厩外喂凛凛,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以为是小溪寻过来了,头也没回就开口,“不必过来,我想静静”。 景诗的脚步愣了一瞬就接着走过去了,傲着声音回她,“你说不过来就不过来,我为何要听你的”? “那你在这,我先走了”。 景诗见云棠要走,几步跑到她的身前,抬手将人拦住,“站住,你什么时候如此畏惧我了,见我就跑”? 云棠是情绪不佳,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能被景诗拿捏,“谁怕你了,你找我做甚”? “山外有一处林子有许多果子,一起去摘,就我们两人,敢不敢”? 云棠看天色有些阴,瞧着像是会下雨,有些迟疑,但是景诗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看到她迟疑,就开始激她了,“怎么,你不敢,你就只敢跟在长离身后,让他保护你”? 这雨一时半会也下不下来,若是不去,她又提到长离,指不定景诗在她耳边说多久,云棠索性答应了她去,“好,去就去”。 “你骑着凛凛,我骑着飞羽”,景诗说完就去解开飞羽的马绳,脸上开心极了,是由内而外的开心。 马夫回来时刚好看到两人骑马出去的背影,根本来不及拦住,海棠小姐喜欢骑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马夫也没放在心上。 “小海棠,骑快点啊,能听到风的声音”。 云棠听着景诗的话,将马提了速,“真的,我听到风的声音了,我还闻到风的味道了”,云棠心想:景诗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路上响着女孩明亮的嗓音,洋溢着开心与自由。 骑了很久,两人才找到景诗说的果林,是在一个山坡上,路有些险,两人将马系在山脚,拿着布兜子就往山上去。 “你是怎么得知这个地方的”?云棠走的气喘吁吁,也不枉问出心中所想。 “父亲和哥哥交谈时被我听到了,这林子的主人不在了,许多日过来摘果子,然后再去这主人的屋子里上炷香,以表谢意,我都带好了”。 “你准备的可真够多的”。 果子熟的最好的地方就是这片果林的最高地,两人又走了好些时候才到那处,看到眼前的景象,云棠眼睛都瞪大了,满目都是红彤彤的果子,将枝头都压弯了去,景诗也好不到哪去,口水都从嘴角流出,只不过被景诗一把擦去,然后她就上前摘下一个扔进嘴里,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甜。 “快多摘些,可甜了,带回去让哥哥,还有沈伯伯,似画姐姐都尝尝”。 云棠看景诗吃的这么乐,也忍不住往嘴里放了一个,甜的云棠眼睛都眯了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两人到布兜子都快装满了,天色也在她们的不注意中暗下来了,云棠有些慌,“景诗,天黑了,我们先回去吧,阿姐会担心的”。 景诗看着这依稀能看见云棠脸的天色,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好,等明日再和哥哥一起来”。 两人急匆匆的想下山。 玉峰小院这时候也发现两人不在院子里了,本来是吃饭的时候,沈似画让人去叫两人,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全府都寻起来,才从马夫那得知两人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出去了。 沈似画急的不行,派出许多人去寻,景行又派了好些人。 第117章 玉峰小院2:遗忘 这边云棠和景诗两人在林子里走了许久,天越来越黑,也没有找到下山的路,景诗越来越害怕,最后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小海棠,怎么还没有走出去啊”? “天黑了,寻到路要久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景诗哭,也是景诗第一回这么依赖自己,云棠虽然也很害怕,但是景诗怕成这样,两个人不能一个理智的都没有,她只能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要恐惧。 云棠往一边走,景诗想去寻她,两人因为这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渐行渐远,云棠喊了几声 “景诗,景诗”。 “小海棠,我在这”。 “你站在原地,我来找你”。 景诗听到云棠的话便在原地等她,云棠也听到景诗的回应,往她那边走,突然景诗尖叫声传过来,“啊,海棠,救我”。 景诗虽然站在原地,但她没有发现身后就是一个山坡,她退了一步就险些滚下去,扒着地上的石头,支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然后呼喊云棠来救她。 云棠寻着景诗的声音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景诗,景诗,你没事吧”? “海棠,我快支撑不住了”。 云棠摸索着,摸到景诗的手,将人用力的拽上来,待景诗上来后,云棠坐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的,“你没事吧”? 景诗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她满脑子都是她救了自己一命,过去,两人是不断的呛嘴,更说清楚些,是景诗自己多去招惹云棠。 “没事,多谢你”,景诗第一次同云棠说谢谢,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也隐于夜色之中。 “那我们去找路吧,今夜有雨,要赶紧回去”,说完云棠就站起来欲往前走。 可是景诗根本没注意云棠站起来了,往云棠那边一步,云棠就被景诗“推”下去了,由于刚刚救景诗,云棠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自己滚下去,身上的果子散落一地,如同云棠的记忆。 景诗听到重物滚下去的声音,心中恐慌升起,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云棠的名字,可是回复她的只有簌簌风声和雨声。 好在这山坡不高,云棠被一颗大的石头顶住了腰身,截在半坡中,头磕在一个石头上,磕的云棠脑子迷迷糊糊,后脑隐隐约约有东西流动,依稀能听到景诗撕心裂肺的喊声,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复她,“你先下山,找人救我”。 景诗此时正处于高度紧张,能听到云棠细小的声音,“你怎么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下来救你”。 “不用,你快去找人,我坚持不了多久”,后来云棠就没有声音了,陷入昏迷之中。 景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脚步加快,嘴里不断的念叨:找人救海棠,找人救海棠。 天慢慢的下起了小雨,后来雨势渐大,砸在景诗脸上生疼,还有因雨水而落下的果子也砸在景诗身上,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落在身上,景诗恍若未觉,满心都是救云棠,救云棠。 她找了许久,景诗知道,这夜色之中,仅凭自己是寻不到下山的路,她又不敢离云棠落下去的地方太远,就这样一直没有找到。 景诗摸着回到自己刚刚坠下去的地方,慢慢的走下去,她要先找到云棠,现在哥哥和似画姐姐定是知晓了,他们定会派人来寻。 景诗摸了好一会才找到云棠,她推了几下,躺在地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海棠,海棠,你醒醒”。 云棠沉睡中一会觉得自己脸上许多水,滴答滴答,一会又有人在唤自己,意识渐渐回笼,嘶哑着嗓音开口,“不是叫你下山找人吗,你怎么下来了”? “我不能将你丢下,一会哥哥一定能找过来,我刚刚发现旁边有一处山洞,我带你进去躲雨”。 景诗将云棠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踉踉跄跄的往那个方向走,其中还走错了会,到了山洞里景诗已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强撑着将里面的干草点燃,山洞里慢慢变亮,恐惧也渐渐褪去,但是担心随着视线的清明更加浓烈。 景诗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云棠冻僵的身上,可是作用微乎其微,云棠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发抖,眼皮也支撑不住,逐渐合上,景诗想将她摇醒,可是云棠没有任何反应,她逐渐升高的体温告诉景诗:云棠发热了。 系在山下的凛凛和飞羽也燥的不行,两匹马的绳子被挣脱,凛凛率先朝来时的路跑去,飞羽紧随其后,景行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附近,他们认得景诗的马,沈似画又认出凛凛,凛凛看到沈似画立即走到她身边,蹭了几下然后往回走,沈似画知道凛凛是通人性的,命人跟着后面。 不一会,凛凛停住脚步,一旁的人不解,“怎么没看到小姐和海棠小姐”。 景行看了沈似画一眼,两人都懂了,“她们定是上山了,将马系在下面,都随我上山找”。 “小姐”。 “海棠小姐”。 “海棠”。 “景诗”。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火把,几乎快要将整个林子都照的透亮,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两人,沈似画坚持了许久,终究是弯了腰,眼泪落下来,“阿行,你说她们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的,不会的”,景行心中虽然也没底,但是眼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山洞里的景诗好像听到外面喧闹声音,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出洞外,看到闪烁的火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哥哥,哥哥,我在这”。 他们寻着声音探过来,景行看到浑身脏兮兮的景诗,眼睛红的不像话,将人抱在怀里,“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我没事,哥哥,快去救海棠,她晕过去了”。 景行一行人跟着景诗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云棠,沈似画踉跄的扑过去,“海棠,海棠”。 景行走过来,将云棠打横抱出去,沈似画在一旁替他们打着伞,景诗被人扶着跟在身后。 云棠被送回玉峰小院的时候大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大夫赶紧进去替她把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沈小姐,这位小姐发热已经半个时辰了,后脑又出血,若是到明早能醒来便没事,若是醒不来……” 大夫的话说的很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景诗临近崩溃,“大夫,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景行看着平日里傲气的妹妹此时跪在地上求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看着大夫的不知所措,景行先将她扶起来,“小诗,先起来,让大夫先去熬药”。 “好,好,您先去熬药”。 沈询之早在得知云棠出事的消息后晕了过去,现如今刚醒,就来了云棠的住处,“棠儿如何了,如何了”? “爹爹,海棠还在发热,要等上一夜,我在这守着吧,您身子不好,若是在这还要有人看着您,您先回去,等她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您”。 沈询之听了沈似画的想法,先回自己卧房,只是担心云棠的心久久都未曾平息。 沈似画守着云棠,景诗和她一起,好在夜里云棠发热退下去,便醒过来了。 云棠醒过来,看着眼前极其陌生的一幕,浑身的抵触落在沈似画和景诗眼里,景诗赶紧去将大夫叫来。 沈似画茫然的问云棠,“海棠,你还记得我是谁啊”? “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我们之前未曾见过,我如何记得你”? 大夫进来说是她自己由着摔伤,将最想忘记的忘记了。 是她自己想忘记的,等想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 沈询之得知后,只说了一句话:忘了便忘了吧。 后来沈询之不准众人提起,便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也没有提起这个人,往后的日子里 ,云棠只觉得自己缺失了一部分,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留在过去的只有景诗,还有傅怀渊。 再后来,云疏来到玉峰小院,等云棠大好,就将云棠接走了,没有小海棠的玉峰小院冷清极了,沈询之依旧出去游历,久久不归,景诗还是时不时过来,只不过是在云棠的屋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云棠走的时候沈似画依稀从她眼里看出了些许不舍,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毕竟在云棠眼里,她只来了几日,怎会有不舍,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云棠走的那日景诗来送了,云疏就看到一个消瘦的女子,眼里是浓浓的愁绪,看着自己的妹妹,云疏以前从未觉得一个人能有那么多忧愁,这种好奇让他记住了这个女子,也爱上了她。 时侯久了,或许云棠还记得玉峰小院,但是也想不起来那一张张面孔,更遑论早已离开的人。 后来平常的一日,云棠和傅怀渊说:自己好像前半生都在遗忘,叫好多人空等。但是遗忘说来并不是坏事,因为遗忘之后的每一次想起都是一个人的梦想成真、两个人的惊喜。 第118章 陵楠1:后来 “后来呢”?云棠真真的把傅奕陵只当成了父亲,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想知道一个事情的结果,便直直的问出来了。 “后来啊,这就是后来”,傅奕陵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悲伤。 后来啊,后来就是只有他一个人,而他也在不久后去见那个念了好多年的人。 —— 后来。 傅奕陵与苏绣楠到江南后,两人就直接先去见了江南巡抚魏兴文,魏兴文早就接到旨意,皇上圣明,关心百姓,特派陵王来江南解决水患,他早早的就在门外等着。 魏兴文见两人到来,走过去,拂袖跪在地上,“臣江南巡抚魏兴文,参见陵王殿下”。 “魏大人起来吧”。 “皇恩浩荡,派殿下前来,江南有救了,江南百姓有救了”。 “父皇时刻江南水患如何,进去细说吧”。 “是,殿下请”。 魏兴文和苏绣楠跟在身后,苏绣楠朝他眨眨眼。 苏绣楠广交好友,其中魏兴文与苏绣楠就是忘年之交,但此时公事要紧,也没时间给两人叙旧,但是这俩的“眉来眼去”却逃不过傅奕陵的眼睛,他没有言明,默默记在心里。 三人进去后,魏兴文拿出江南漓城县的舆图,“殿下请看,这一片便是漓城,其中水患最厉害之处就是地势最低的花溪村,已无百姓生还,旁边的花涧村情况稍好,有少数只是受伤的百姓已经被移到一处观音庙,请了大夫为其医治,其余各村水灾情况各不相同,殿下去了当场才能看的真切,今日天色已晚,王爷连夜赶路已是劳累,不如从明日起,下官陪殿下探查各村情况如何”? “魏大人辛苦了,思虑的甚是周全,就如你说的办,明日再去”。 魏兴文出去后,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傅奕陵和苏绣楠,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两人都关系很是不同,苏绣楠也说不上来什么不同。 “净净,你想今日回家看看你的父亲吗”? 苏绣楠没想到傅奕陵会提起,她本来想等傅奕陵回去后,自己偷偷回去,然后等明早前回来,也不耽误明日的事情,不料傅奕陵问到她了,她也没有隐瞒,“我想回去看看,明早再回来,阿陵”。 “好,我陪你回去”。 苏绣楠瞪大了眼睛,“你,你随我回去一定会吓到父亲的,我自己回去就成,不用劳烦你了”。 “不劳烦,怎么?净净是觉得我如今还见不了岳父大人”?傅奕陵含着笑,故意问她。 苏绣楠羞的脸颊通红,“你瞎说什么呢,谁是你岳父大人”? 傅奕陵可没打算放过她,“净净是不承认我的身份?反正我是娶定你了,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常说最难拒绝的就是热忱的人,这句话苏绣楠深有所感,她现在就是拒绝不了,傅奕陵心满意足的和苏绣楠一起回去见“岳父大人”了。 如果没有苏合在后面跟着,傅奕陵觉得更好,苏合跟在两人身后,若是他现在还看不出来小姐的不对劲,那他就是白和苏绣楠一起长大,但是在回去前,苏绣楠勒令他不准言明傅奕陵的身份,他现在只能在背后瞪几眼傅奕陵,来表达自己的不快。 苏父这辈子一个读书人,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读书,今日他新才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一直没看完,天黑了都点着蜡看,实在停不下来。 苏绣楠一进来就是看到这一幕,佯装咳了两声,苏父丝毫没有反应,沉浸在书中,苏绣楠只好喊一声,“父亲,我回来了”。 苏父这才不舍的抬头,才看见自家女儿,“绣楠回来了,快进来”。 苏绣楠抱住自己的父亲,才不过月把没见,怎么感觉自己的父亲又老了些,“爹爹,你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自己,怎么瞧着瘦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为父前些日子腿刚好,没下床走动,才瞧着虚弱些,你莫要担心,几日便养回来了”,苏父往苏绣楠的身后看去,看到了苏合站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后,这男子苏父瞧着气质不凡,有读书人的矜贵,又有上位者的傲气,听闻皇上派陵王南下治理水患,这位可能就是…… 苏父正了正神色,“绣楠,这位公子是”? 傅奕陵刚想开口,就被苏绣楠打断,“这是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此行江南有公务在身,今日是特意来拜访您的”。 “是吗”?苏父半信半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又想到自己女儿只不过是在宫宴进献,也认不得陵王。 苏绣楠向傅奕陵眨眨眼,使眼色,傅奕陵才不情不愿答应,“正是,苏伯父好”。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叫他阿陵就好”。 阿陵,苏父知晓当今陵王殿下便名字中带有陵字,此人是陵王无疑了,既然两人不想让自己知道,苏父便当做不知道,也不言明。 “阿陵公子贵客,照顾不周,还望包涵”。 “是我深夜来访,扰了伯父”。 苏父到底是年纪大了,与苏绣楠说了一会话便疲的不行,让管家扶去休息了,苏合也被苏绣楠催着下去睡觉了。 “阿陵,你看看你想住哪间屋子,有几间都是平日里无人住的,丫鬟也都在打扫”。 苏绣楠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想哄他,因为刚刚的隐瞒,傅奕陵暂时也不买账,不回答她,苏绣楠又谄媚的看着傅奕陵,“别气了,不如你去我屋里看看”? 傅奕陵听到这个就来了精神,“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去看看”。 “但是你不能住我屋子里,不过你可以住在隔壁”,苏绣楠直接挑破傅奕陵的心思,断了他的念想,又给了他选择。 “净净话说的如此明确,我怎能不答应”。 傅奕陵随苏绣楠到她的闺房,这是他这么大年岁,第一回到女子的闺房,这屋子与他母妃的甚是不同,母妃里面是珠帘玉幕,处处透露着华丽,却又不失小家碧玉。 而苏绣楠屋里很多书,然后还有些兵器,还有点手工做的物件,很显眼的就是一件骑装,还有一副女子身披盔甲,执剑杀敌的背影,很是英姿飒爽,鲜衣怒马。 苏绣楠真的只是让傅奕陵看了一下,等他看完一圈,苏绣楠就将人推出来,等傅奕陵反应过来,苏绣楠的屋门已经合上。傅怀渊摇摇头失笑,往隔壁屋子里走去。 第119章 陵楠2:希望 第二日,或许是许久没有回家了,苏绣楠这一夜酣然入梦,醒来时神清气爽,好不舒服,苏绣楠伸了一下腰,让自己更清醒了些,然后推开门出去,晨光洒在苏绣楠身上,苏绣楠舒服的眼睛都眯了眯。 路过傅奕陵的屋子时,苏绣楠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没有什么反应,她这才出院子,到后院里。 没曾想,苏绣楠一踏进后院就看到了傅奕陵,他长身立在树下听暗峯的禀报,从苏绣楠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却没有什么情绪,好像暗峯不是与他说话似的,实在波动也只是眉头皱起,让人不敢靠近。 不一会,两人事情说完,暗峯退下,苏绣楠这才走上前去,“你怎地起的这么早”? 傅奕陵转身看到苏绣楠,脸上的寒意尽数退去,眼角的笑意漫延,“前一日睡的早了些,就早些起来转转,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正巧这时,苏合来唤两人用饭,两人就没继续说话了,一同到前院用饭。 “不知陵公子喜欢什么,老朽便都备了些,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傅奕陵将嘴中的食物咽下,带着笑意回答苏父,“苏伯父费心了,这些我都爱吃”。 苏绣楠没有参与两人都“客套”,将桌上的菜一顿往嘴里塞,话说这些菜是不是傅奕陵喜欢吃的她真的不知道,但是这是不是她自己喜欢的她还不知道吗,苏父看着几家女儿大快朵颐,差点没两眼一闭,晕过去,又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席间,苏绣楠还告诉苏父,自己要协理陵王治理水患之事,不能常回来,望他莫要担心,苏父不经意看了傅奕陵一眼,正巧两人对视上,谁都没有明说,只有苏绣楠一个人蒙在鼓里,还以为苏父不知道傅奕陵的身份。 吃过饭后,苏绣楠便与苏父作别,与傅奕陵一同到漓城,魏兴文早早的就在漓城县候着两人的到来。 “臣参见陵王殿下”。 “起来吧,本王带了钦天监一同过来,从溯洄”。 “臣在”,从溯洄听到傅奕陵的声音,从后面走到两人身前。 “你先看看未来几日天象如何,是否还会下雨”? “臣遵命,请殿下稍等臣片刻”,从溯洄得令之后,将自己的一些器物从包袱里拿出来,通通摆在稍微平整的地方,苏绣楠看着这些物件好像都有特定的地方,这可能也只有从溯洄自己知道。 待东西摆好之后,从溯洄像是施了什么术法,手上动作极快,看的苏绣楠一愣一愣的,她看到魏兴文也在看从溯洄,便趁他不注意,悄悄走到傅奕陵身边,神秘兮兮的问,“阿陵,你说从大人一会说出的天象是看出来的,还是算出来的”? 傅奕陵没忍住,嘴角忽的扬起,好笑的看了苏绣楠一眼,“这些是钦天监每次卜天象的一种形式,实际上是看天,看那些云朵,看天的颜色”。 “说不定从大人真的会算呢?这些就都是他算出来的”。 傅奕陵笑着轻敲了一下苏绣楠的头,“这世上哪有人会算命啊”,傅奕陵现在说出这句,一定是没想到日后的自己,全靠着这个念想活下去。 不等苏绣楠反驳,从溯洄已经“算”出,“回殿下,臣观天象,接下来几日都无雨,再往后雨水也不会很大”。 “嗯,本王知晓了,从大人辛苦,下去吧”。 “为皇家效力,是臣应尽的责任,臣不耽误殿下公事,先行告退”。 从溯洄将自己的宝贝物件一一收起来,颇有些小心翼翼,收好后就先回了住处。 “魏大人,如今后面雨水不会太强,接下来安置难民,修筑堤坝,排水换田,这些才是最要紧之事”。 “臣明白,臣先与下面的人将赈灾之物分发到难民手中”。 还没等魏兴文离开,苏绣楠连忙开口,“魏叔,我与你一同去”。 “本王也去”。 魏兴文在听到苏绣楠一起去的笑容,在得知傅奕陵也一同去的时候僵在脸上,试问谁愿意与上位者一同处事,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所以最后就是傅奕陵黑着脸走在前面,苏绣楠与魏兴文在后面聊的热火朝天,说的更清楚些,是苏绣楠热火朝天,魏兴文因为有傅奕陵的缘故,总有些放不开。 “魏叔,我与你说,在京城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位极擅画之人”。 “没想到绣楠还有如此收获,绣楠下次定要为魏叔引荐一番”。 苏绣楠听到魏兴文的话后,突然想起那日与潘敬安相遇之后,说了后日见面,苏绣楠第二日去了万寿节,后一日就给忘了,便一直也没有想起来,如今偶然想起来有些着急,若说那次是苏绣楠与潘敬安第一次相见,但她总能看出潘敬安是个固执的人。 傅奕陵虽然在前面走,但心思一直放在苏绣楠身上,听着她叽叽喳喳,突然没声了,傅奕陵朝后看去,就看到苏绣楠极其懊恼,眉头紧皱。 “怎么了”? 现下最紧要的是去安顿难民,苏绣楠想着晚些回去的时候给京城去封信,眼下没有和傅奕陵细说。 “没事,就是忘记了一件事,等今日事情结束之后回去与你说”。 傅奕陵不置可否。 不一会就到了花溪村,苏绣楠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明明是她的家乡,却陌生的让她不敢认,坐在地上啼哭的婴儿,骨瘦嶙峋的老人,浑身脏乱的女子,衣不蔽体的男子,处处都是人,有活着的,有好像活着的,有不再活着的…… 苏绣楠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着,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浑身呆住,愣愣地低头看去,是一只已经泡的发白的手,她极力忍住,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这股势头恨不得让她将苦胆都吐出来才罢休。 傅奕陵拍了拍苏绣楠的背,不止是苏绣楠如此震惊,就算是经历了战场厮杀的傅奕陵也一时难以接受。 “殿下,苏姑娘,这里水今日才全数退下去,前面恐怕是更难行走,不如臣先带人查探,最后确认是否有幸存之人”。 “不必,本王同你一道”。 苏绣楠也没有回避,渐渐让自己克服了这种感觉,但是由心而发的惊惧却怎么都克服不了,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越往里走,越是潮湿,还泛着恶臭,他们找了许久,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那个啼哭的婴儿。 后来苏绣楠将那个花溪村救下的孩子养在了花涧村幸存的一户人家里,给他取了名字,花希——希,望也。 第120章 陵楠3:去信 后面几人又去了花溪村,这里的情况如魏兴文所说,确实要好上许多,许多村民都被安置在观音庙里。 这观音庙是前朝时盛行的,如今几十年过去,早已破败,窗门早不知被吹到何处,幸好天儿还热着,若是在冬日,这屋子里比外面还冷。 苏绣楠跟着官兵将吃食分发下去,等每个人分到,带来的东西还多了很多,这场天灾让多少人失了性命,活着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回到他们在花溪村的住处时,苏绣楠早已精疲力竭,她没忘自己要给潘敬安去封信,苏绣楠去魏兴文那要来了宣纸和信封,或许是这一日经历的太多,苏绣楠感触尤深,觉得身边每个人都顶顶重要,信也写的直接。 敬安:见字如晤,吾深感抱歉,未曾记得你我之约定,恐汝空等,吾已与几日前抵江南,汝虽仅见一面,吾已将其当为挚友,日后有缘相见,愿相见之时,汝之画作盈千累万,汝之心坚定如旧,祈愿再见。 ——绣楠 苏绣楠停笔,将纸张在空中晃了几下,待纸上的墨风干之后,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信封,装好后,苏绣楠走出去找傅奕陵,敲了几下门框,“进”。 见是苏绣楠,傅奕陵是肉眼可见的惊喜,但也没忘关心她,“今日累了一日,净净怎么还未睡下”? “阿陵,我有一事求你,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送到京城”?苏绣楠说着,傅奕陵就见她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信已经封好,信上写着“敬安亲启”。 能让苏绣楠开口说帮忙的,这人一定不平常,傅奕陵没有第一口就答应接过来,而是挑着眉问,“净净,这敬安是何人?你今日这么疲累还不忘给他去信”。 “他是我在京城认识的好友,我从京城回来没有与他说,恐他担心我,你就帮我这个吧”? 傅奕陵两根手指将信夹住,“行,那净净想想如何报答我吧”。 苏绣楠当即就想将信抢回去,没想到傅奕陵像是算准了她会出手,立即就将手收了回去,苏绣楠没想到傅奕陵向她要个心愿,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自己直接让信差送去,只不过会慢些。 “那你还我吧,我自己找信差送去”。 “净净怎么说话不作数,不是说了让我帮忙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什么过分的心愿,定是净净能做到的”。 苏绣楠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倒是傅奕陵,笑的一脸坏,得逞之后还不忘给她关心,“好了,明日还要早起,你先去休息吧,一会我就给暗峯,让他叫人急送至京都”。 “如此便多谢你了”。 “与我,你何须言谢”。 苏绣楠走后,傅奕陵才将手中的信放在桌案上,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到,又将其放在烛光上,也是徒劳,傅奕陵最终还是放弃了,等他回了京城,定要会会他。 傅奕陵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想一个男子想一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傅奕陵眼底的乌青告诉众人,他是一夜没睡。傅奕陵从屋里出来,竟看到是苏绣楠先起,在门外候着,便加快了脚步。 “虽说是八月的天,晨时不免还是有些凉意,若是找我,敲门便是,何须一直等着”?傅奕陵替她拢了拢衣裳。 “你怎么如此啰嗦,不过是等了会,你说的我像是去做了什么极危险之事”。 “你呀,总是不注意,小心日后有你受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的关系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们走的近,也不避讳谁,众人也不敢议论、猜测,傅奕陵贪恋这样的日子,苏绣楠也沉浸在里面,总有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 “吃饭去吧,一会再去花溪村看看”。 日子过的极快,傅奕陵来江南快一月了,魏兴文也没有那么畏着傅奕陵,能平常话说几句,今日苏绣楠回苏家陪苏父,傅奕陵本是想跟上的,奈何苏绣楠极力阻止,又说了午时便会,傅奕陵这才没跟去。 魏兴文随傅奕陵一同去花涧村,看看如今新修的房屋建的如何了,看看难民安置的情况。 一行人还没到村庄里面,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继而一个碗飞在空中,不知是谁突然朝傅奕陵这边砸来,暗峯一个健步冲到前面,将碗截下,“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王爷您是否伤着”? “不曾,你明知道我早就不用你护着了,何必还这么紧张”?自傅奕陵出生,暗峯就被傅榛栩派来保护他,为他挡住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保护傅奕陵也成为暗峯的本能,这是傅榛栩给他的最后一个命令。 “王爷是属下的主子,属下保护您是应该的”。 躁动的村民陆续看到贵人来了,一一停住了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有一个在众人中格格不入的人,他身材微胖,皮肤不像农人的黝黑,后面站着两人像是两个家丁,陈显指着傅奕陵,“你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陈显是酒肉之人,常年混迹在花街柳巷,朝堂之事是从不关心,自然不知道朝廷派人来治水患,更不知道派下来治水患的是谁。 暗峯上前就是捏住陈显的手指,一个用力,指头便垂下去,似乎还不满意,暗峯又抬手将他胳膊卸了。整个动作极快,陈显没反应过来,就一个人迈着鬼魅的步子到自己眼前,然后卸了自己的手臂,等他反应过来是疼痛难忍,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动。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你还是好好去打听我身后这位是谁吧”,暗峯给了他忠告之后就退至傅奕陵身后。 魏兴文见陈显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举,赶快上前拦住,“陈显,休要胡来,这位是朝廷派来的”。 看见魏兴文,陈显像是看到了出气的筒子,“魏兴文,你竟敢教训我,你们巡抚的银子还要我父亲出呢,你若是识相就赶快让开,别耽误我收拾他”。 魏兴文闭闭眼,他这是没救了,陈家也没救了。 傅奕陵看了好久的戏,才将将开口说话,语气泛着冷意,“你要收拾谁”? “自然是……” 没等陈显说完,暗峯又是往前,一巴掌打在陈显脸上,陈显的右脸顿时高高隆起,打完之后,暗峯还摆摆手,不知是不是怕脏了手,也或许是打的自己也有些疼,说实话,暗峯是不喜欢这种侮辱人的做法,但若时不时用起来,到别是一番滋味。 “你敢打我?等我回去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陈显一只手下坠着,另一只手捂着脸,这样都不忘放狠话,带着人屁滚尿流的走了。 第121章 陵楠4:王青黛 傅奕陵并不担心人跑了,当下没有派人追陈显,而是先走到那处村民聚集的地方。 李进才是慕安安派着一直照顾他的,对傅奕陵的脾性甚熟,没等傅奕陵开口,就先问出傅奕陵想知道的,“发生何事了,你们为何与那人动手”? 一个老妪哭喊着,“大人,您是不知道,陈家这恶霸,说我们的田地都是租他陈家的,每年都要收租金,可是我们今年年初就交了,又逢大水,实在是没钱,他就想抢我们的救济粮,若是这救济粮没有了,老婆子我也活不下去了,不如死了算了”。 王婆婆的孙女王青黛给她顺着气,红着眼温声安慰,“祖母,莫气了,如今大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李进才听清了事情的原委,回过身想给傅奕陵禀报,没等他开口,傅奕陵就开口阻止,“本王听到了”。 “魏大人,此事不知你知不知”? “回殿下,臣确知这田地皆属陈家,也知晓陈家租金一事”,魏兴文越说越害怕,直直的跪在地上,“王爷,但臣确实不知陈家多次索要租金,还贪图百姓的救济粮,王爷明鉴”。 “现下最重要是查清此事,至于你的失职,本王日后再治你的罪”。 “是,殿下”。 村民见魏兴文如此,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来村里的大人竟然是当朝王爷,当即跪在地上,“王爷明察啊,花涧村百姓苦陈家久矣”。 许是心中的委屈终于有了诉说的地方,跪在地上的百姓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己的苦楚,只有一人除外——王青黛好像呆滞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傅奕陵,准确来说,从她见到傅奕陵的那刻,就一直看着他。王婆婆不停的拉着孙女的裙摆,王青黛这才反应过来,僵硬的跪在地上,只是挺直的腰背与众人格格不入。 傅奕陵走上前去,将最前面的王婆婆扶起来,“都起来罢,此事本王定会查清楚,多交的钱,一丝一毫都会还给你们”。 王婆婆被傅奕陵扶起来时还佝偻着腰,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情绪,“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正巧这时,从家里赶来的苏绣楠也看到了一群百姓聚在一处,傅奕陵也在那与一个老婆婆正说着话,只是旁边那女子眼神一直在傅奕陵身上。 “发生何事了”? 傅奕陵寻着女子的声音回头看去,面上的冷凝逐渐变成笑意,“你不是在家吗,怎么来了”? “家里事情办完了就来了,现下是发生何事了”? “净净来的巧,一会我们正要去收拾恶霸,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去”,傅奕陵将收拾陈家说的好像玩笑一般,极为简单,但是这事对于傅奕陵来说,确实不难。 “当真”? “自然当真”。 “那我们赶紧去吧,父亲总是不让我动手,手都生疏了”。 苏绣楠走在前面,傅奕陵跟在她侧身后,其余人都在傅奕陵身后,王青黛看着一行人远去。 “祖母,那女子是何人”? 王婆婆笑的慈祥 看着苏绣楠和傅奕陵的背影,“哦,你说苏姑娘呀,你刚刚回来,可能不知道,苏姑娘是杏城人,也是一同过来治理水患的”。 王婆婆还神秘兮兮的凑到自家孙女的耳边,只是自己腰弯了些,实在到不了王青黛的耳边,只能极力凑近说,“听说两人是一对呢,这王爷和苏姑娘甚是相配”。 “才不是”。 王婆婆有些耳背,没听清王青黛的话,“青青说什么”? “没什么婆婆,我说难怪王爷对她那么好”,好到让人嫉妒。 这边苏绣楠也没有将王青黛放在心上,一直问傅奕陵是去何处,傅奕陵鲜少看见她这么兴致勃勃,偏偏不告诉她,由魏兴文领着走,苏绣楠没有注意到,魏兴文是不是向后瞟,想找机会与苏绣楠说话,偏偏她跟傅奕陵聊的热络,没注意前面的魏兴文。 慢慢到陈府,苏绣楠才知晓他们口中的恶霸是谁,“你说的是陈显”? “正是,净净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 几人进来的时候,陈显跟个孩子似的,趴在陈福腿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爹,你要为你儿子做主啊,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过分,他将儿子的手都折断了,大夫接了好久,还有儿子脸上的巴掌,也是那人手下打的”。 陈福是知道自己儿子作恶多端的性子,只是陈家子嗣单薄,到了陈显这一代,就只有一棵独苗了,陈福只能事事依着他,将他宠坏了。 “你确定你没惹人家,你人家主动招惹的你”? “儿子怎么会骗您,自然是……” “自然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 陈显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收起哭腔,恶狠狠的往外看,就看到刚刚打他的人,顿时气从心中起,“就是他,爹,就是他打的我”。 陈显不知道眼前的人是陵王,可陈福一看到魏兴文站在那位衣着气质皆为上乘的男子身边,便想到了皇上派来江南的陵王。 陈福佝着腰走到傅奕陵身前,眼神求助魏兴文:此人是谁? 陈显看到自己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父亲,此时夹着尾巴做人便有些气不过,刚想开口,就被陈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陈员外,这位是陵王殿下”。 陈福虽然已有准备,但不免还是惊着了,“不知殿下到来,草民有失远迎”。 “本王并不想来你这陈府的,只不过令子所行之事,让本王不得不跑这一趟啊”。 “是草民之过,王爷恕罪”。 “罪,本王定是要恕,怎么恕,恕何罪,多少罪,本王都要一一查明,陈员外可先准备准备”。 陈福心如死灰,陈显已经吓的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着头不敢朝前看。 苏绣楠一进来看到陈显就知道自己没有想错,就是那个自小的玩伴,苏母和陈母还有意将两人凑到一对,只不过这陈显愈发混账,这事便做罢了,两家往来更少了,直至苏母离世之后便没了来往。 “陈显,没想到你如今还是如此恶性”,苏绣楠说出了自进来的第一句话。 陈家父子两人一心在傅奕陵身上,等苏绣楠开口才注意到她,陈显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跪着朝苏绣楠那边移动,“净净,净净,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求你了,净净”。 第122章 陵楠5:京城再见 傅奕陵没想到苏绣楠与陈显两人认识,接下来陈显说的话更让傅奕陵吃惊,吃惊之余便是生闷气。 没听到苏绣楠的回答,陈显也不愿罢休,接着往苏绣楠那边靠近,已经急的口不择言,一股脑往外说,“净净,你就看在我们一同长大,又差点成为夫妇的份上,帮我求求情”,这就是魏兴文想提醒苏绣楠的。 “成为夫妇”?这句话显然是傅奕陵问苏绣楠的。 “我母亲与苏伯母是闺中密友,曾经有这个想法,只不过被陈显自己搅了去”。 傅奕陵似笑非笑,“听净净的话,看来是觉得有些可惜”。 陈显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才知道自己怕是说错了话,这恐怕比刚刚打架还要严重许多,顿时也吓的不敢说话了。 现下人多,苏绣楠不愿多说,便将事情拉回到陈显这件事上,“殿下,首要还是要将陈显与花涧村这事解决了,其他事什么时候都能说”。 苏绣楠嘴中的“殿下”就是想把两人的关系拉开,傅奕陵也看出来了,并没有违她的意,“依苏姑娘看,此事应当如何”? 陈显以为自己想多了,这两人称呼生疏,也没见的多熟悉。 “民女认为,应该让陈显将刚刚抢走之物悉数奉还,至于田地租金,是需要魏大人来联合村民与陈家共同商定,其余之罪等查出来再议,至于陈显对殿下不敬,依王爷之见该当如何”? 苏绣楠说出的这些,对陈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现在傅奕陵并没有认同苏绣楠说的,手一下一下在桌子上敲着,陈家父子的心也随之起伏。 “其余的按苏姑娘所说的办,至于对本王不敬,大燕宗法有云:对皇室不敬者,当斩也”,傅奕陵抬眸看向苏绣楠,手上的动作停住了,陈显的心也好像停止跳动了。 明知傅奕陵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自己与陈显一起长大的这个情分,实在不愿他因为这个死,更不愿傅奕陵落的个以权压人的名声,陈显就是死也应该是为他那个恶行而死。 “王爷三思,若是立即处死陈显,实在不妥,不如等魏大人将事情查明再做定论”。 傅奕陵这么说就是为了探查苏绣楠反应,没想到她真的如自己所想,为陈显求情。 “现将陈显收押,魏兴文即刻查探陈家所行之事,所犯之罪桩桩件件查明了去”,说完傅奕陵拂袖离去。 陈显瘫坐在地上,不止是庆幸还是害怕,陈福不停的求魏兴文,“魏大人,看在我给江南各项事务出了不少银子的份上,您帮帮我?日后定记得您的恩情”。 陈福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魏兴文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你出钱是真,但我会一一查清楚,至于殿下定罪,我会为陈家求情,我只能做到这些”。 陈福面如死灰。 两人在回住处的马车上谁都没有说话,等停车后,傅奕陵将苏绣楠扶下来后就气呼呼的往院子里走,但是眼睛却出卖他,时不时向后瞟。 傅奕陵走进自己屋子,便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看自己那个公务,等苏绣楠过来的时候,他早已坐定了,只不过门却没有关,苏绣楠轻步走进去。 “阿陵,你生气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不与我说话”? “公务堆积了些,有的忙”。 “既然你忙,那我先走了”,说着苏绣楠就往外走,却被傅奕陵伸手拦住。 傅奕陵听到苏绣楠说要走,就着急了,赶紧起身将人拦住,“你与别人有婚约还不许我气上了吗”? 傅奕陵的话听在苏绣楠耳中,竟觉得他有些可怜,还有可爱!忍不住回头解释,“我没有与他有婚约,只是母亲有这个想法罢了,就说过几回,况且他一个酒肉之人,我又看不上他,都被我拒了”。 傅奕陵这才开心了,堪堪露出笑容,不知不觉走到苏绣楠身边,越过她将门关上,然后忍不住将人拥在怀里,“那净净告诉我,你看上谁了”? 苏绣楠是存心想逗他,故意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傅奕陵很没耐心的将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净净怎么想这么久”? “当然是看上你了”。 傅奕陵这才满意了,但是苏绣楠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紧皱着眉,“阿陵,你我之关系能不能不要透露,日后若你回京我也能不被那些言论伤着”。 “所以净净是从未想过嫁与我吗”? “活在当下不好吗?何须去看以后,以后谁也想不到,我是一个短浅的人”,苏绣楠的话说话,就踮着脚将唇送上傅奕陵的唇上,手臂无力的搭在傅奕陵的肩膀上,白皙的手臂因为抬高,衣裳滑落而显现出来。 傅奕陵先是怔住,然后是放纵自己沉浸当中,最后是大掌附在苏绣楠脑后,肆意掠夺女子嘴中的气息,两人谁都不让,都恨不得将对方拆吃入腹。 两人分开时,都气息急促,眼角发红,苏绣楠眼睛溢出两滴泪水,这一局不知是谁赢了。 “阿陵,我想要”,苏绣楠柔弱无骨的靠在傅奕陵胸前,发髻微乱,吐气如兰,浑身都是极致的媚。 傅奕陵理智尚存,当问题再说了一遍,“所以你要不要嫁与我”? 苏绣楠踮起脚咬上傅奕陵的耳尖,微微用力,傅奕陵察觉到耳尖的痛感,也听到女子微弱的嗓音,“我想要”。 傅奕陵再也忍不住了,将人打横抱起走向一旁的床榻,将人放在床上,自己也随着压下 两人都唇瓣一路都没有离开。 这一夜,两人谁也不让,都发狠的夺取,最后傅奕陵一想到苏绣楠没有回答,便更加用力,终究是苏绣楠败下阵来,晕了过去,傅奕陵将人抱到浴桶里,苏绣楠仍旧睡着,看着女子身上的青紫,傅奕陵露出心疼与后悔。 但是好像只有这样,她才在他身边。这一夜傅奕陵都没有入眠,他不知江南之后,何时再见。 江南之后,京城再见。 第123章 陵楠6:回信 傅奕陵派人快马加鞭将信送至京城,潘敬安收到苏绣楠的来信是几日之后。 信递到潘敬安面前时,他依旧在东市那个画摊那静静坐着,低着头沉浸在画中,一如当初苏绣楠见到的那般,遗世独立。 暗业在东市寻了一会,才看到苏绣楠口中说的那位面容清秀、气质卓然的白衣男子,浑身与他身后的画作相辅相成,暗业走到画摊前,抬手在桌案上敲了敲,见潘敬安没有反应,才开口询问,“阁下是否是潘敬安潘公子”? 潘敬安回应他的话,但依旧低头作画,这幅画差几笔就完成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暗业,“公子若是寻画,后面的那些随意挑便好,若是寻人,这里不是寻人之处,公子另寻他处吧”。 在来之时,苏绣楠特意与暗业说过,潘敬安可能脾气上有些奇怪,恐有文人那种自傲之感,望他多担待些,为此傅奕陵还气了一回,暗业强忍着心气,将信从衣襟里拿出来,也不管潘敬安有没有在听,便一股脑将送信的事全然说了出来。 “既然你不是潘敬安,那就叨扰了,苏绣楠苏绣楠,命我给潘公子送封信,就不耽搁了”,暗业拿着信转身欲走。 潘敬安在听到苏绣楠名字的那一刻,手上的墨笔重重的落在画上,最后一笔终究是没有画好,他的心也不在作画上了,眼神一直跟随暗业手中的那封信,“我是潘敬安”。 “那刚刚为何不承认”? “我是潘敬安,非常抱歉,我不太与生人说话,请您将信给我”,潘敬安为了信,将姿态放的很低。 暗业没有过多为难他,将信递给潘敬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明日这个时辰就在此处将回信给我,捎回京城。 潘敬安拿到信后便更加不发一言,他好像不敢打开似的,收摊后回到家中之后,坐在椅子上,看着静静躺在桌案上的信封,终究还是将信打开了。 苏绣楠没遵守承诺来见面,更是不告而别,潘敬安如果不生气是假的,但是他好像也没有生气的资格,明明她只是为了鼓励他,潘敬安就“绑架”她必须要一直这么对自己,这是没有的事,从没有一次就是一辈子的说法。 明明就简短的一页纸,潘敬安看完后好像苏绣楠就站在自己眼前,诉说自己为何没来赴约,为何急于离京,为何此时才来信,两人就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诉说两人分别之后的事情,潘敬安这一瞬间特别想苏绣楠,特别想见到她。 潘敬安落笔:古来自有最美江南之说,敬安陋识,未见其貌,不知可否与卿共见,若得卿许,敬安即刻启程,立赴江南。 ——绣楠亲启。 潘敬安将信封密封好时候心跳的还有些快,他不知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唐突,招来她的厌烦,如果苏绣楠没有答应,自己就自行游一次风景如画的江南吧,就当是只为了景去。 次日,潘敬安在东市候着暗业,或许是报复潘敬安昨日的冷淡态度,暗业来的有些晚,潘敬安已经等了两个时辰,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见暗业到了,潘敬安将手中的信递出去,“公子,这是回信,劳你带回”。 暗业却没接过来,而且仿佛恍然想起来一般,“对了,苏姑娘还说,若是潘公子欲至江南,可与我通往,不知潘公子意下如何”? 潘敬安俨然没想到苏绣楠还带了这话来,当即就将信收回来,放入袖中。 “不瞒公子,信中所说正是为此事,不知公子何时启程,我与你一道”。 殿下怕是要更气了,“今日午时启程,潘公子可先回府准备,到时辰在此处相见”。 潘敬安就这样与暗业一同去往江南了,期间暗业还着意去信禀报给傅奕陵,去了几封,他确定傅奕陵收到了,怎么一直没有回信。 —— 自上次那事之后,傅奕陵再也没问过苏绣楠何时成婚的话,自己也怕听到她的答案,但是两人都关系却是更加密切,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新婚夫妻,只是府邸的口风紧,无人传出去,倒是因为一同出公务,说两人般配的不在少数,但总是会被苏绣楠搪塞回去,说自己怎能与陵王相提并论,后来说的人也渐渐少了。 这几日除了忧心苏绣楠一直不回答,傅奕陵还收到京城的密旨,询问傅奕陵漓城现状,并且有意无意在催他回去,昨日还收到暗业的信,说是潘敬安也来了江南,傅奕陵现在是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魏兴文正将这几日查到关于陈显的事呈到府邸,面见傅奕陵。 “参见陵王殿下”。 “起来吧,事情查的如何”? “回殿下,已经一一查明,陈显不止一次向百姓索要大额租金,在百姓已无银两给出时,他还强抢百姓粮食,实在罪大恶极”。 “既如此,魏大人这么些年来一概不知”?傅奕陵话中泛着冷意。 魏兴文撩起衣摆,直直跪在地上,“老臣失职,陈家家主陈福给江南捐了不少银两,老臣便与陈福关系走的近,老臣又久居杏城,实在不知漓城知府郑通与陈显勾结,一同残害花涧村百姓”。 傅奕陵眸中附上一片墨色,脸色难看极了,“郑通何在”? “回殿下,人已押在屋外,殿下可是要见”? “不见,送进大牢,非死不得出”。 饶是位居巡抚的魏兴文听到傅奕陵的如此惩罚还是不免惊住了,郑通是罪大恶极,但是两人所行之事中并未出现人命,这怕是罚的有些重,但是魏兴文没打算求情,一个因祖父坐上知府之位的草包,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以权谋私,关就关了吧。 “臣遵旨,不知陈显,殿下意下如何”? “送去军中,让他一辈子为国征战吧,若是跑了,满门抄斩”。 “是”,若是郑通之罚让魏兴文震惊不已,那陈显之罪就是让魏兴文根本没想到,依照傅奕陵对郑通丝毫不留情,陈显较之郑通更为恶劣,魏兴文都做好了若是傅奕陵斩了陈显当如何告知陈福的准备,没成想傅奕陵留了陈显一命。 魏兴文不知道的是在傅奕陵看来,陈显那么喜欢与人动手,不如让他去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苏绣楠后来得知陈显的后果,硬生生笑出来声,此等草包,若是让陈显去军中,比直接要他的命还让他难受,还一辈子不能出来,没个盼头,而且依照陈显这性子也不敢说是自戕,就得切切实实征战一辈子,傅奕陵真的是杀人诛心,与她甚似。 第124章 陵楠7:到江南 傅奕陵一直没将潘敬安要来的事告知苏绣楠,这就导致苏绣楠日日都来问,是否有京中的回信,每日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这让苏绣楠极为不解,依照快马加鞭这速度,潘敬安早就收到了这信,若是他写了回信,也早就到了,除非他没有给自己回信,但如今派去送信的暗业也没有回来,每次问到傅奕陵,他也只是说暗业在回来的路上,苏绣楠不知发生了什么,能做的只有等着。 其实暗业陆陆续续来了几封信,潘敬安身子有些弱,又没出过远门,赶了一段路便病了,暗业就放缓了回来的速度。 转眼傅奕陵来了江南一个月了,花涧村的百姓也差不多回到正常生活,只不过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活着的人只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傅奕陵好几日没来花涧村了,自己一直没能再次见到傅奕陵,这让王青黛有些急,她看了好些日子,一直想找机会去傅奕陵的府邸,却一直没有找到,今日机会便来了,听说花涧村众人为答谢傅奕陵,给他准备些东西,正找人送去呢,王青黛便毛遂自荐,“村长,不如我去吧,祖母想见见苏姑娘,正好我去与她说说,我与苏姑娘年龄相仿,正好能说说话”。 村长也没过多犹豫便答应了,王青黛怀着异样的心思去了府邸。 王青黛到的时机,对她自己来说很不凑巧,苏绣楠也在,王青黛出来时,特意换上了一袭青绿色的衣衫,颇有些出水芙蓉之感,若是单看她一人,自有几分姿色,奈何不巧的是,苏绣楠今日也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流仙裙,绿色的衣衫衬的人更加白皙,系紧的腰带更显得她腰身不堪一握,眉目留情,顾盼生姿。王青黛不得不承认,苏绣楠与傅奕陵确实很相配,但是再配,也是不如自己,她有这个自信。 “民女王青黛,为花涧村百姓而来,为表达对王爷的感激之情,村民特意准备了些江南特有的,望王爷莫嫌其陋,能够收下”。 “东西本王收下了,多谢,代本王多谢花涧村百姓”,傅奕陵没有多余的话与王青黛说,虽说嘴上在说感谢,但着实像是在将人赶走的意思。 李进才将东西从王青黛手中接过,这东西还有些份量,这花涧村怎么派个女子前来,真叫人费解,他殊不知是王青黛求的。 苏绣楠品着茶,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待,没想到王青黛见与傅奕陵无话可说,一会就将话引到自己身上。 王青黛见傅奕陵不理自己,但又下定决心要在他面前多说说话,最好让他记住自己,若是傅奕陵有待一日回京,将自己带上就是最好的,王青黛如是想着,便与苏绣楠说话。 “苏姑娘,祖母在家中时常提起你,不知在何时能与你见上一面”? 王青黛提到祖母,苏绣楠又想到了那个慈祥的王婆婆,脸上浮现些笑意,“你先与婆婆说,等我有空定去看她”。 王青黛此时正不知道说什么,外面的李进才便进来禀报,她便退至一边,也没想着走。 “殿下,暗业回来了,还带回一人”。 苏绣楠在听到暗业回来后就立即站起来,急着朝李进才的身后看去,也没注意李进才后面那句话,暗业和潘敬安站在李进才侧边,从苏绣楠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被遮住,傅奕陵却瞧的真真的,那个让净净急于去信的男子。 “让暗业进来”。 暗业自己先进去了,潘敬安依然在外面候着,站的笔直,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有些病态的苍白。 “参见陵王殿下”。 “暗业,潘敬安有没有给我回信”? 暗业摇摇头,“回苏姑娘,潘公子并未,不过……” 暗业没有说完,潘敬安在外面听到苏绣楠如此着急,便忍不住进来了,苏绣楠看到,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潘敬安,潘敬安,你怎么来了”? “绣楠相邀,遂至”,潘敬安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最吃惊的是暗业,自己与他同行一路,都没见到他半点笑容,此时见到了,颇有些浑身发麻。 傅奕陵看着熟络的两人,苏绣楠的手还搭在潘敬安的手臂上,脸色很不好,拳头攥的嘎吱响,这一幕被王青黛看在眼里,傅奕陵身为局中人看不明白,这旁人一看就知道苏绣楠与潘敬安是朋友,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喜欢,至少苏绣楠是如此,就算这样又如何,自己能将这两人让傅奕陵看到是只有男女之情的。 站在一边几乎让所有人都忘记她存在的王青黛此时开口了,“苏姑娘与这位公子真的感情颇深啊”。 李进才听到王青黛的话最先朝傅奕陵看去,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与你无关”。 苏绣楠给潘敬安介绍,“这位是陵王殿下”。 “阿陵,这位是潘敬安,潘公子”。 傅奕陵与潘敬安点头示意,两人谁都没说话,苏绣楠瞧着两人,怎么风波暗涌。 因为潘敬安的到来,苏绣楠尤为开心,吃过午饭后,苏绣楠在府中忙上忙下,本来欲晚上与傅奕陵一起,带着潘敬安到集市逛逛,可是潘敬安却病了。 苏绣楠派人寻来了大夫,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焦急,“大夫,他如何了”? “姑娘莫要忧心,这位公子只是身子弱,水土不服罢了,过两日便可痊愈”,这大夫也甚为不解,江南水土宜人,从没见过谁到江南有水土不服之症,叫人费解。 苏绣楠这才放下心来,注意到被自己冷落在一边的傅奕陵,怕惊扰潘敬安的休息,苏绣楠拉着傅奕陵的衣袖出来,“阿陵,今日真的抱歉,敬安现下病了,不如你自己去走走,或者等他好起来我们再一同去”。 傅奕陵忍了许久,才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为何你偏要带他,我们两人去不好吗”? 苏绣楠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想过与傅奕陵两人去,可能是怕集市上认识两人的百姓看到吧,怕有一日傅奕陵走后,自己不知道如何向众人解释两人的关系。 见苏绣楠一直没有出声,傅奕陵软了话语,“净净,我们两人去吧,潘公子初来,你我还未准备礼品,去看看吧”。 这夜间,众人的眼睛应该没有看的那么清楚,苏绣楠稍稍放下心,答应了傅奕陵的话,但苏绣楠此时的答应,但在傅奕陵看来,就是自己因为潘敬安的缘故,才让苏绣楠同意的,而不是仅仅为了自己。 第125章 陵楠8:米花糕 漓城的夜间,集市上依旧是游人如织,摊主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不得不说,这的繁华热闹的景象,能与京城比上一比。 苏绣楠不知是看到什么了,突然变得兴奋,抓着傅奕陵的手臂就拉着他往一边走去,摊主是一位老者,也与苏绣楠像是很熟络,“楠丫头来了,楠丫头来的巧,今日这米花糕还有最后一份,我给你包上”。 “谢谢钱伯,钱伯,这是我朋友,第一次到江南来,也是第一次吃您这米花糕呢”。 “哦,是吗?那老朽要送你两块糯米糍尝尝”,钱伯又将两块糯米糍装好。 “多谢钱伯”。 “阿陵,这是钱伯,他的米花糕远近闻名,很多人特意来买呢,若是人稍微多起来,还买不到呢”,苏绣楠又悄眯眯附在傅奕陵耳边,低声道,“糯米糍也远近闻名,都说钱伯的糯米糍吃了要喝三日水”。 傅奕陵不解,“为何”? “因为干的能噎死人,你尝尝就知道了”。 两人咬耳朵说完,刚巧钱伯就将米花糕和糯米糍装好,傅奕陵付了银子,拎着东西,两人又准备到了下一个地方。 这市集太过繁华,人又多,小摊更是数不胜数,各式各样的,苏绣楠忍不住,又去喝了一碗甜汤,本来是吃过晚饭出来的,现下撑的不行,傅奕陵看着她,是又生气又心疼,将人小心翼翼的扶好。 傅奕陵担心自己啰嗦惹得苏绣楠烦,但是看她佝着腰,走了几步,彻底忍不住了,也管不上她会不会气,“你本来晚膳就吃的多,刚刚还忍不住吃了一块米花糕,这米花糕不易克化,你还喝那汤,喝了就算了,你一口气喝的见底,也不知有几人能做到,不知道还以为在府邸没吃饭呢”。 “你好啰嗦哦,我这不是忍不住嘛”,苏绣楠本来就撑的难受,又被傅奕陵说了几句,便有些情绪上头,眼睛有些湿润,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若是哭出来,她指不定成为大燕第一个被撑哭的人,这得名留千史。 “你又嫌我话多,这吃多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傅奕陵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若是实在难受,就靠在我手臂上吧”,苏绣楠撑着,傅奕陵又不能抱着她,指不定走几步就被颠的吐出来,背着就更不行了,压着腹部,苏绣楠根本就受不了。 苏绣楠将身子往他那边移了移,借着傅奕陵的力气往前走,许是有在走动,苏绣楠走了一会,就没有那么撑,身子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便将傅奕陵“丢”在一旁,傅奕陵在心中痛斥她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本人恍若未觉,眼睛投向一个个小摊,两人出门没叫人跟着,最后就导致傅奕陵手里是拿满了东西。 又一个摆着笔墨纸砚的摊桌引起苏绣楠的注意,傅奕陵也跟着过去。 苏绣楠是不爱练字,这傅奕陵是知道了,如今来买这些,莫不是给自己的?眼下傅奕陵也来了兴趣,随着她一同挑选。 苏绣楠选了好久都没有挑到一个满意的,便问向摊主,“若是作画,这些笔和纸哪些是最合适的”? 听到这句话,傅奕陵就知道她不是送给自己,自己平日里虽然也画,但是苏绣楠是不知道,傅奕陵出来了这么久,根本就忘了府邸还有一人。 店家瞧着苏绣楠穿着不凡,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姑娘,我有一支作画极为好用的狼毫,若是姑娘诚心想要,我便拿出来让你瞧上一瞧”。 “店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是诚心想要”。 店家从摊下拿出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打开后,苏绣楠就看到一支黑色笔身、纯白笔毛的笔,乍一看这笔可能就做工精细,只算的上上乘,但不至于让摊主这么宝贝。 店家神秘兮兮的将笔拿到烛光下,苏绣楠看到这毛泛着光泽,真的是上上之品,苏绣楠当即就喜欢上了,“店家,这笔多少银子”? “不多”,店家两只手伸出来,食指交叉,“五十两银子”。 与苏绣楠想象的一般无二,确实很贵,但这笔潘敬安定会喜欢,那就贵的值得,苏绣楠当即就掏出银子,准备付给店家,却被傅奕陵拦住,“我来付吧”。 苏绣楠还是将银子递给店家,“不必,我送的礼得自己付银两,你若给了,这算是谁送的,若是阿陵不知道准备什么,不如买些宣纸吧”。 本来傅奕陵是不愿的,傅奕陵心想:给他送什么礼,让他住在府邸就算好的。但是后面苏绣楠说客人来了,主人家自是要准备的,一下子就给傅奕陵取悦到了,他听了苏绣楠所说的,买了些宣纸,作为主人家送给潘敬安。 逛了许久,天色已晚,苏绣楠有些累了,两人便往回走着,在路上,傅奕陵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净净,你与潘敬安何时认识的”? 苏绣楠仿佛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我以为你不会问了,没想到还是忍不住”。 “你知道的,对你我从来没有忍耐能力,不管是什么”。 苏绣楠脸上泛起红晕,隐匿在夜色之中,傅奕陵没有看到,“我们是万寿节前一日认识的,那时候整个东市里,就他那处最是安静,当即就让我注意到了,他的画作很有灵气,可是当时我看出他有想放弃,可能是不愿他天资被埋没,就主动认识了,说是万寿节后一日再见,后来忘记了,便一直耽搁至上次让你帮我送信的时候,所以阿陵,他是我的朋友,相见恨晚的朋友”。 “净净,若他是朋友,那我呢,我是你的谁”? 苏绣楠一直没回他的话。 傅奕陵受不了苏绣楠一直回避,“净净,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在京城郊外之时,是你先问我的名字,如今放弃的又是你,从头至尾我都没有一丝选择的权利”。 “我没有放弃你”。 傅奕陵又问了一句,“所以,你要同我会京城吗”? “夜这么深,我回京城做甚,走吧,回家吧”。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又何须……” “可我说的就是这个”。 即使在这夜色之中,傅奕陵依旧能看到苏绣楠的眼睛亮亮的,街道上的一物物都倒映在她们的眸子里,让她的眼睛里容纳了万物,可唯独没有自己。 第126章 陵楠9:贺你知前路 傅奕陵回到自己屋中,李进才就将今日京城送来的信递上来,“殿下,这是京城送来的”。 “放这吧,你先下去”。 李进才出去后,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与苏姑娘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脸笑意,怎么回来就变了副样子,想了好久,李进才还是一头雾水,恐怕只有殿下和苏姑娘知道了。 傅奕陵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里面的内容,无非又是催他回去,久留江南不合宜,这些说辞,傅奕陵都看腻了。 清晨,苏绣楠醒了个大早,准备去看看潘敬安的情况,然后把昨夜买的东西给他,苏绣楠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怕惊扰到隔壁的傅奕陵,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傅奕陵一夜未眠,他又是习武之人,饶是她动作再轻,在苏绣楠推开门那一刻,傅奕陵就知道她出去了。 傅奕陵站在屋内,透过窗外看着的苏绣楠渐行渐远,好像自己怎么都抓不到她似的。 苏绣楠没有发现傅奕陵这些异样,从屋中出来后径直来了潘敬安的住处,苏绣楠到的时候,潘敬安已经起身,果然如大夫所说,人也已经大好,这时正在屋中摆弄自己的那些画作,暗业让他准备来江南的东西,潘敬安自己的衣物就只有一个包袱,而那些画却是装了一辆马车,这件事暗业与暗峯说了好多次,听的暗峯耳朵都要起茧子。 “敬安,你如今感觉如何”? 潘敬安见苏绣楠进来,起身去迎她,将苏绣楠手中的东西接过来,“多谢你的关心,现下已经大好,昨日让你担心了”。 “那便好,那些是我与阿陵送与你的贺礼”。 “这不是节日,也不是我的生辰,有何可贺”? “贺你走出方寸之地,贺你从一而终做一件事,贺你知前路”。 潘敬安恍然,“知我者,绣楠也”。 见他这副样子,苏绣楠也替他开心,“你看看那支笔,可还合你心意”? 潘敬安打开檀木盒子,里面卧着的那支笔,一看就是极好的,笔毛质地甚好,面上还泛着光泽,绝非凡品,潘敬安小心翼翼的将盒子盖上,他已经决定不会用这支笔,他要将其收好、珍藏。 “甚是喜欢”。 “那便好,那些上好的宣纸是阿陵送与你的”。 潘敬安已经听到了苏绣楠对傅奕陵亲昵的称呼,不免猜想两人关系,与其瞎猜,不如直接问她,免得自己误解了,“绣楠与陵王殿下很相熟吗”? “嗯,我们很熟”。 潘敬安看到苏绣楠在提起傅奕陵的时候脸上总是含着笑意,有种不属于她的忧愁与温婉,潘敬安看出来了,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 “出去用早饭吧,一会还要去花涧村看看,敬安要一同去看看吗,说不定会给你新的画作一些想法,虽然你不会到没有想法的地步”? “虽然我关于作画有很多看法,或是想法,但是人生几十载,若是不及时汲取,总会有用尽的那一日,所以绣楠,莫要嫌我烦,我也想一同跟去”。 “怎会,你一同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先去吃饭吧,休叫人等着了”。 两人一同朝用餐的地儿走去,等苏绣楠到的时候,傅奕陵已经在桌前坐着等两人了。 经过昨夜之事,苏绣楠有些不敢见到傅奕陵,但即使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只要傅奕陵还在江南,两人总有再见之时,更何况两人还有相同的公务,更是不得不见,当即苏绣楠像个没事人似的坐下。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傅奕陵总会有些心虚,“阿陵,一会敬安与我们一道去花涧村”。 “你既已决定好,就不必与我多说”,傅奕陵夹着菜往嘴里送,还给苏绣楠夹了好些她喜欢吃的,苏绣楠不知道他现在心中还是否郁结。 潘敬安看到清楚,陵王殿下因为自己的缘故,可能是吃味儿了,偏偏绣楠又没有发觉,只知道他生气,不知道生何气,弄的她不知所措。 因此,潘敬安更想跟着去了,即使自己没有机会,也想让傅奕陵这条路走的坎坷些。 苏绣楠突然想起来昨夜出去买点米花糕还未食用,便问向身后的小穗,小穗立即从后厨将米花糕装盘端上来,但是两块糯米糍让她犯了难,她是纯正的江南人,自是知道钱伯那个有名的糯米糍,但是小姐买回来,定是有人要吃,小穗思来想去还是又加了个碟子,将糯米糍端出来。 苏绣楠看到桌上白乎乎的两块糯米糍,一个坏主意涌上心头,故意指着桌上的糯米糍强装遗憾的说,“真是不巧,我去的时候只有两块了,这糯米糍顶顶好吃的,不如你们一人一块,初到江南,你们先尝尝”。 傅奕陵看穿苏绣楠的心思,也没有戳破她,而是跟着附和她,“潘公子来者是客,先尝尝这江南特色”,看看到底能有多噎。 本来苏绣楠让他吃的时候,潘敬安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但是傅奕陵跟着附和,此事定然有诈,“既然我是客,不如殿下陪一个”? “是啊,阿陵,作为主人家的,陪一个”。 傅奕陵和潘敬安同时拿起,潘敬安实在猜不出这吃食会有什么异样,傅奕陵面上也没有什么情绪,就当作一块普通的吃食,张开嘴,咽下去。 在两人拿起来的时候,苏绣楠就示意身后偷笑的小穗备茶水去了。 这糯米糍入口绵软,会使人想吃第二口,但若是等咽的时候,拳头猛捶胸口都难以咽下去。其实苏绣楠当时没和傅奕陵说的是,这钱伯很喜欢酸食,他家的糯米糍与别家不一样,别家是甜的,他家做的酸食,还尤其酸。 等彻底入口,两人就尝到了这糯米糍有多酸。 两人非常默契,咬了一口就放在桌上,然后去拿小穗准备的茶水,连喝了几杯,都还觉着干,一下子给喝饱了。 即使如此,两人在放下杯子后还是没有说话,苏绣楠急于知道他们的反应,偏偏这两人都是个闷葫芦,苏绣楠问了半天,两人就说出个“甚好”。 这下苏绣楠也放弃了,将米花糕推到两人身前,“尝尝这个”。 潘敬安和傅奕陵暗中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情,然后眼一闭心一横,拿着那个糕点放进嘴里,与想象的不同,这米花糕是真正好吃的,微甜,甜而不腻,待咽下后口中还有桂花的香气,连带着鼻尖也萦绕着。 第127章 陵楠10:君子远庖厨 三人用过饭后就一同去了花涧村,经过快两个月的治理和修缮,花涧村的样子与水患前已经相差无几了,如今又没有陈家的恶霸,百姓安居乐业,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自在极了。 百姓见傅奕陵和苏绣楠来了,全都大呼,“王爷来了,苏姑娘来了”,这声音此起彼伏,本来在家中的百姓也闻声跑出来与两人打招呼。 “王爷好,苏姑娘好”。 “苏姑娘好”。 …… 潘敬安并不是底层出身,而且自小就生活在京城,即使是家道中落,也从未落魄过,天子脚下,更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布衣,如今见到了,他们脸上的纯朴与发自内心的开心都做不了假。 “绣楠,看来你和王爷与百姓相处甚好”。 苏绣楠看着这场景也开心,“嗯,从当初那个被水伤害的村子,到如今,花涧村经历了许多,我们是见证者,他们是亲历者”。 “竟不知此行如此有意义,早知我就早早的来一次江南”。 “敬安,江南不止如此,终有一日,你会走遍整个江南,看遍真正的大江南北”。 “嗯,我会的”,后来潘敬安确实走遍了整个江南,但是苏绣楠却再也没见过。 走到王婆婆家门口,老人在听到苏绣楠来时,就在门口候着了,一直看着前方,待看到人影,便开始喊了,“绣楠,绣楠”。 苏绣楠小跑上去,迎上王婆婆张开的手,“日头太烈了,婆婆您在家中候着,我自会去看您的,何须您出来等着”。 “婆婆不累,快些进来,老婆子给你准备好东西”。 王家屋子不大,随从都留在外面,只有这三人进去了,苏绣楠一进去就看到桌上的杏子,好不兴奋,“婆婆,怎么这个时节有杏子啊”? “婆婆自有办法,婆婆知道你是杏城人,尝尝看,是不是你们那的”,王婆婆抓了两个递上去。 苏绣楠家乡在杏城,杏城之所以叫杏城,就是因为它盛产杏子,每年八月,杏子成熟,就是苏绣楠最期待的时候,今日八月苏绣楠去了京城,吃不到杏子,为此还懊恼了好久,果然等回来都没有了,有也是一些次等果,吃惯了好的,总难接受这不好的。 可是王婆婆这的都是上好的,果肉大而饱满,没有虫子叮咬的痕迹。 苏绣楠接过王婆婆递来的杏子,剥开外衣,将果肉放进嘴里,入口微酸,回味甘甜,待咽下后,苏绣楠赞不绝口,“婆婆,您这杏子和杏城的一样好吃”。 “你喜欢就好,在婆婆这吃饭,用过午饭后,婆婆给你带些回去” ,王婆婆紧紧握住苏绣楠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 苏绣楠有些为难,看向傅奕陵,见傅奕陵点点头,便答应了,“好,那王婆婆可不要嫌我们吃的多”。 王婆婆笑眯眯,“不会不会,青黛去买些菜了,一会儿就回来,都要多吃些,尝尝老婆子的手艺”。 难怪苏绣楠没有见到王青黛,平日里他们过来时,王青黛见到傅奕陵便迎上来,今日没有看到,苏绣楠还有些纳闷,原来是出去了。 王青黛提着东西回来时,刚到村口,就听到有人说陵王殿下来了,现下正在自己家呢,王青黛加快了回家的步子,生怕人跑了。 到了家门口,王青黛气都没喘匀,额头上还出了好些汗,便问院中的王婆婆,“祖母,王爷走了”? “你怎么跑的这样急,又没人催你,赶紧进去歇歇”,王婆婆看见孙女这副样子,心疼的不行。 王青黛没有理会王婆婆的关系,执着刚刚那个问题,“王爷走了”? 这一幕正巧被出来准备给王婆婆搭把手的苏绣楠看到,“王姑娘怎么急成这副样子,王爷还在里面坐着呢,姑娘莫急。” 被苏绣楠一下子戳破,王青黛不知道说什么,脸颊绯红,“这副样子恐碍了王爷的眼,民女先梳洗一番”。 苏绣楠没管王青黛,过去帮王婆婆准备菜,王婆婆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孙女的异样,高高兴兴的给屋中这些贵客准备吃食。 “绣楠,婆婆今日做的都是你肯定没吃过的,是漓城特有的,会做的人不多了,你一定喜欢”,王婆婆跟苏绣楠搭话,手中的动作未停。 “婆婆做什么我都喜欢,也很期待婆婆做的”,苏绣楠手中摘着菜,声音也软软的。 “就你嘴甜”。 王青黛换了一身粉色衣裙,还重新上了妆,这才去正堂了,一进去,就看到傅奕陵坐在桌前,与旁边一人对弈,那人长相也甚是俊美,颇有些书生气,就是那日自己去府邸见到的。 王青黛走过去,为两人续上茶,然后站在旁边观棋,时不时拨弄自己的头发,两人的心思却全在棋盘上,也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 等苏绣楠进来时,才唤回两人都注意,最后一子落下,以傅奕陵赢了半子告终,这半子潘敬安懊恼了好久。 “王婆婆饭做好了,可以去伙房将菜端出来了”。 两人闻声而动,正准备出去端菜时,王青黛在一旁开口了,“苏姑娘这是做甚,哪有男子入伙房之说,都说君子远庖厨,苏姑娘莫非连这个都不懂”,说完还矫揉造作的捂住自己的嘴,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还没等苏绣楠自己反驳,傅奕陵先回了王青黛,“谬论,我大燕从没有将女子困于伙房之说,王姑娘莫要学一些前朝的旧习”。 若是傅奕陵这句话只是批判了王青黛的思想,那接下来潘敬安这话才是让她无地自容,“还有,君子远庖厨,是说君子要把厨房安在离自己较远的地方,意为不忍杀生,王姑娘是不是会错了意”。 苏绣楠在一旁强忍住笑意,实在忍不住才背过去笑出来声,王青黛受不了他们的笑话,红着眼出去了。 王婆婆看到王青黛捂着脸跑进来,正想关切问一句,就被王青黛抢了先,“祖母,若是以后您想邀请王爷回来能不能不要让苏绣楠来”? 王婆婆当即就变了脸色,露出明显的怒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苏姑娘对于我们整个村子来说是恩人,况且苏姑娘性子又好,我是想请她,顺便请的王爷,你为何不喜欢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原因”。 王婆婆细细打量自家孙女,明显是与回来时不同,换了衣裳,还重新上妆,就连平日里最舍不得的簪子也戴出来了,王婆婆年近古稀,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王青黛的心思。 “青黛,王爷不是你我能攀附之人,有些心思趁早打消了,若是让王爷知晓,就不是祖母警告你,这么简单了”。 王青黛还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苏绣楠为何能与王爷相提并论,她不也是一介商户之女,又能比我高贵到哪去”? “谬言,苏姑娘虽出身商贾,她可是作为江南使者参加陛下的万寿节,这是有几人能做到的,苏姑娘自己根本就不用依赖家中”。 王青黛听完祖母的一席话,脸气的铁青,没有反驳,但是心中的念头不是一时半会能打消的。 第128章 陵楠11:等我 不一会儿,王婆婆做的丰盛的午饭就摆上桌子了,这些虽比不上皇城里的山珍海味,却也是傅奕陵从没有吃过的。 王婆婆虽然第一次与王爷同桌用饭,但是席间没有任何害怕、谄媚之意,就只将他们当作自己的晚辈一般,热切的张罗众人不要客气。 苏绣楠很捧场,看着桌子上的菜大吃特吃,傅奕陵还替她夹些她爱吃的菜放在碟子中凉着,王婆婆看的眼睛笑眯眯。 “婆婆,您做菜的手艺真的好,我想学一学,以后回去就吃不到了”,苏绣楠还一脸可惜。 “行,若是你何时有空,来婆婆这,婆婆教你,包给你教会”,王婆婆自然乐见其成。 “多谢婆婆”。 苏绣楠笑得开心,这笑意落在王青黛眼中却是极其碍眼,手指因攥紧筷子而变得发白,嫉妒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这漓城水患治理的井然有序,如今也不需要你们在此处了吧”? “嗯,婆婆,现下是各地官员在负责这些,我们闲下来了,这不才有能来吃您的菜吗”? “那你们是不是快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王婆婆犹豫了好久才将这话问出来。 众人都停下了筷子,苏绣楠和王青黛都看向傅奕陵,如此,苏绣楠自然也没有看到潘敬安看过来的眼神。 傅奕陵对没有自己动心,王青黛也不想傅奕陵过早离开,热切的眼神看着傅奕陵,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答案,而这一切都被一心在苏绣楠身上的傅奕陵忽略。 过了好久,王婆婆准备将此事岔过去时,傅奕陵开口了,“是啊,快走了”,虽然是在回王婆婆的话,可是他的眼睛一直在苏绣楠身上,似乎问出这话的是苏绣楠。 听到傅奕陵说出的五个字,苏绣楠的心一下子就沉入谷底,虽然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可是谁也不想过的这么快。 这种压抑沉寂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三人离开时,王婆婆给苏绣楠装了很多杏子,又将三人送出门。 待三人走后,王青黛红着眼求王婆婆,“祖母,你能不能将王爷再留留”?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爷有自己的事情,岂是我想留就能留的”。 “你可以让苏绣楠多在漓城待上些时日,王爷中意她,如今她身边又有个潘敬安,王爷定不愿意走”,王青黛咬牙切齿,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 “既然你知道王爷中意苏姑娘,你又何必上赶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让人作践”。 王青黛没有任何悔意。 王婆婆见王青黛软硬不吃,“你回屋冷静冷静,这不用你”。 王青黛失魂落魄的回屋,本想到祖母与王爷相熟,自己较之旁人,定是机会大些,没想到傅奕陵不久就回京,京城与江南相隔千里,如果在京城没有达成,以后怕是不可能了,王青黛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三人回去途中也没怎么说话,苏绣楠在王婆婆那又吃多了,便想着走回去,傅奕陵与潘敬安陪同她一起。 许是傅奕陵刚刚那个回答,苏绣楠一直都心中烦闷,明明是自己不曾回应他,如今又来怪他,明明错在自己,苏绣楠又忍不住怪他,才故意没与他说话。 气氛有些低沉,苏绣楠有一搭没一搭与潘敬安聊着,“你的画,有新的想法了吗”? “这次之后,我很想换一种风格,原来都喜欢画那些山水,自然风光,现下突然想画些人文,画田野中的农人,街市中的摊贩,织布的女子,耕地的男子……” “敬安,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好像有些尘世的气息了”,苏绣楠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是吗”?我会发现的。 “是的,等你自己发现的”。 走了一会,苏绣楠觉得肚子好了许多,虽然十月过了,但是天儿依旧热的很,三人便回到了马车里。 马车里不比外面,三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里,傅奕陵坐在中间,苏绣楠和潘敬安坐在他的两侧,三人相安无事,谁也不扰谁。 突然马车的轱辘像是压到了一块石头,苏绣楠本来就在想事情,一下子没有注意,突然的晃动让她往下面栽去,幸而傅奕陵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揽住,扣在怀中,其实潘敬安也伸手拦了,只不过太远了,终究是让别人抢了先。 “净净,伤着了没”?傅奕陵本想板着脸,但是一看到苏绣楠显然被吓到的表情就绷不住了,软了语气。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就算听到了苏绣楠这句话,傅奕陵揽住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苏绣楠挣扎了几下无果,便由着他去了。 良久,傅奕陵一句话打破了三个人的寂静,“你不挽留我吗”? 苏绣楠怔了一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潘敬安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便借口下了马车独自骑马去了。 傅奕陵等不到苏绣楠回答,执着的又问了一遍,“你不想挽留我吗”? “我挽留有什么用吗”? “所以你要放弃我了”?傅奕陵面上平静,微微颤动的嗓音却显露出他的不平静。 苏绣楠呆滞的看着前面,眼神却逐渐清明,“阿陵,你明知道,这个我从来都决定不了,我说我喜欢你,想嫁与你,可是有什么用呢”? 傅奕陵重重的将人拥在怀里,“这就够了,这就够了,其余的我来,你等我娶你好不好,等我”? 苏绣楠呼出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又像是鼓起勇气,“好”,不过阿陵,这不是等你,是我这一生都不想嫁给除了你的别人了。 傅奕陵将苏绣楠的唇堵住,然后在女子的唇瓣上细细厮磨,等苏绣楠靠近,他又将距离微微拉远,如此几回,最后苏绣楠恼怒,将柔荑附在男人的脑后,禁锢他的动作,男人甘愿臣服,两人缠绵的吻着。 潘敬安即使不认真听,也能感受到两人都声音从无到有,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打算进去,这样走挺好的。 第129章 陵楠12:选择 苏绣楠回去后,脸上还有些潮红,潘敬安与她说话时,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就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是傅奕陵和潘敬安一同用的,桌上不知多安静,气氛像是仇人相见一样冷凝,就连站在一旁的李进才都觉得寒意四起,好在没有持续多久,两人都没用多少。 傅奕陵用过饭后就回了自己屋中,本来他想去找苏绣楠,奈何小穗说人歇下了,许是这一日累到了,他就没有去打扰,回自己屋中了。 临近冬日,日子总过的格外快,用过饭后,傅奕陵就在自己屋中处理了些公务,便看到夜色降临,准备去洗浴后就寝了。 等傅奕陵出来,看到床榻上隆起的小包,当即脸色就变了,眼中怒火横生,傅奕陵到江南两月,当地官员给他床榻上送人不在少数,傅奕陵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没想到这种事情又发生了。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本王让人将你丢出去”,傅奕陵语气中是极致的冷凝,他明显看到被子中的人瑟缩了一下。 继而清丽伴随些生气的嗓音传入傅奕陵的耳中,“王爷既如此,那我有先走了”。 接着白皙的皓腕从被褥中伸出来,里面的人想掀开被子出去,奈何被男人抢了先,在苏绣楠声音出来时,傅奕陵便认出来了,眼中的怒火变成一片旖旎之色。 傅奕陵掀开被褥,里面的苏绣楠因为出气不畅,面色有些潮红,一身纱衣,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眉目含情,勾的人移不开眼,傅奕陵也不例外。 “别走”,傅奕陵压低声音,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喉腔中溢出来的,强忍着某些情绪,嘴中虽是请求,但是手却是强势的禁锢。 “你不是说……” 苏绣楠接下来的话尽数被傅奕陵堵在喉中,漏出些呜咽的声音,然后两人慢慢契合,苏绣楠香汗淋漓,傅奕陵也不遑多让,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滴落到苏绣楠的颈窝,惹女子浑身一颤,继而更加努力的迎合。 天蒙蒙亮,这场较量才宣告结束,苏绣楠靠在傅奕陵的臂弯处,虽然身体疲软,但是没有丝毫睡意,傅奕陵也是,将苏绣楠揽在怀中,怔怔出神。 第二日苏绣楠自己一人回了苏家,一进门苏合就迎上来。自从京城回来后,苏合就在苏家照顾苏父了,是小穗一直跟着苏绣楠,只不过这次回来,小穗留在府邸也没跟着。 “小姐回来了”。 “父亲呢”? “老爷在后院喝茶,您去看看”。 苏绣楠便独自往后院去了,就看到瘦削的老头在院里子喝着茶,面前还摆着棋盘,只不过对面没人,自己与自己下,苏绣楠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又老了些,好像自从那次腿好了之后,他的腰又佝偻了。 苏绣楠收起脸上的情绪,扬起笑意坐到苏父的对面,拿起桌上的黑子,落在一处,苏父本来在思索,一下子被人打断,有些恼怒,刚想说出就看到对面的女儿,面露惊喜。 “怎么此时回来了”? 苏绣楠娇嗔,“这是我家,女儿还不能随时回来”? “能能能,绣楠自然可以”,苏父顺势与苏绣楠下起来,宛如小时候那般。 “绣楠嫁人了也要多回来看看爹爹”。 “爹爹这说的什么话,我还小,不想嫁人呢”。 “都二九年华了,还不急,再说你不急,陵王殿下不急吗”? 苏绣楠听到苏父这句话,拿着棋子的手停滞在空中,眼睛猛的瞪大,满脸不可置信,“父…父亲,你怎么知道”? 苏父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后才开口,“你从京城回来,就带朋友见我,这是从没有的,还是京城而来,那时天家降旨,陵王南下治水,为父又不蠢,怎会想不到”。 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父亲猜中了,苏绣楠真的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那父亲如何知道我与陵王关系”? “你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会看不出”? 是啊,自己被父亲看透太容易了,对于苏绣楠来说,苏父已经知晓了更好,她正不知道如何与苏父说。 苏绣楠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纠结,“父亲,您觉得我的选择对吗”? “女儿,父亲也不知道对不对,但若是你不选择他,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绣楠,父亲常在想,若是当时没有你,你会不会就不会承受这么多,可以投身到别人腹中,做唯一的苏绣楠,可以父亲后来又想,若是那户人对你不好怎么办,若是没有你,为父怎么办,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愿你后悔,所以绣楠,永远不要美化没有选择的那条路,就在当下选好,一直走下去,为父相信你”。 苏父从来没有与苏绣楠说过这些,听完苏父的话,苏绣楠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爹…爹爹,我真的很开心做您的女儿,幸好是您做我的父亲,幸好”。 苏父为苏绣楠擦脸上的泪水,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尽,越来越多,苏绣楠忍不住扑在苏父怀中,多年的心结此时解开,尽情释放心中的情绪,苏父轻抚苏绣楠的背部,这下眼泪不用擦,全擦在苏父身上了。 苏绣楠平复好之后,苏合适时来请两人吃饭,虽然看到苏绣楠红红的眼眶,苏合也没开口问,因为苏绣楠面上是开心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在苏绣楠走后,傅奕陵将魏兴文传到了府邸,这件事他一直想做,不知为何,今日才将人传来。 “臣见过陵王殿下”。 “魏大人不必多礼,坐下吧”。 魏兴文坐定,将衣襟理好,“不知殿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前不久陈家之事,他现在还后怕自己结交之人中是否还有这些的存在,此时的传令,魏兴文更是紧张的不行。 “魏大人不必紧张,今日本王唤你来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魏兴文稍微放松了,“殿下请讲,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王想听净净之事”。 原来如此,魏兴文早就看出两人的关系,只是两人从不言明,出来陈显那次,这还是傅奕陵第一次在他面前唤苏绣楠的乳名,“楠丫头啊,她是一个苦命之人”。 “我知晓净净母亲之事,但其余知晓的不多”。 “那臣就与您说说,臣与楠丫头是怎么相识的吧”。 第130章 陵楠13:相识 魏兴文不记得那是哪年,也不知道苏绣楠当时多大,只知道那时候正好是六月,天儿正是最热的时候,那时候的苏绣楠还很小。 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算命瞎子路过杏城,在杏城住了几日,就名声外露。 说是其中有一家娘子险些滑胎,请了好些大夫,都说孩子保不住,只能吃些药,尽力一试,无奈之下男主人就求上了这算命的,没想到此事甚巧,这算命的去了一回,这孩子就保住了,后来也顺利临盆,当然这是他已经走了之后。 当时人们只知道这算命的保住了孩子,这还不足为奇,后来又有一失魂之症的男子,整日被梦魇折磨的睡不着,不得已求上他,不出两日,男子便能睡上好觉,没有梦魇了。 再后来陆陆续续的人求上他,他都能解决,慢慢的,这瞎子就在杏城出名了,苏母也知晓他了。 苏母起了心思,她想让前一个女儿活过来,便想去求算命的,奈何她将此事说与苏父,被他严词拒绝,在苏父看来,这种事怎么可能实现,当时搁浅了,但是后来在苏父出远门的时候,苏母还是找上了算命的,准备尽力一试。 “大师,我之前一个女儿,奈何年少早逝,后来又有了一个女儿,可是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女儿了,敢问大师,能否将我这个女儿变成之前早逝那个”?苏母将带过来的金银推过去。 算命的一脸高深莫测,“你怎知你现在的女儿不是之前那个,你又怎么知晓你之前那个女儿已经没了”? 苏母听闻他的话,更加激动,将带来的东西不断往对方那边推,“只要大师将我的女儿还回来,这些只是定金”。 “钱财乃身外之物,助人才是我之本意,明日你将女儿带来,我做法让她恢复前一世的记忆,她便变回原来那个”。 “好,好”。 在用晚饭时,苏绣楠发现母亲好像比原来更加和善了,本来这几日父亲不在家中,苏绣楠以为母亲都不会让自己上桌,但是她不仅主动派人叫自己用饭,在饭桌上还给她夹了好些菜,虽然这些菜并不是她爱吃的。 苏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绣楠有些惶恐,“母…母亲,您今日怎么了”? “无事,你是我的女儿,母亲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苏绣楠当时高兴的多吃了碗饭,但是在想进步,提出想和苏母一起睡时,还是被拒绝了,但是苏母说可以明日一起睡,苏绣楠也没有多失望,更期待明日了。 第二日,苏母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但是依旧一样都不是苏绣楠爱吃的,苏绣楠还是吃的很开心,因为这是苏母第一次亲手为她准备。 在用过饭后,苏绣楠兴奋的对小穗说,苏母要带她出去游玩,满心满眼都是在选出更好看到衣服,旁边的小穗心不在焉,明明一直不待见小姐的夫人,为何昨日出去后就对小姐换了副面孔,听说夫人还是去的那个算命瞎子那,小穗忍不住有些担心。 “小姐,不如等老爷回来,你们一同去好不好”? “不行,若是我这次拒绝母亲,她定会生气,以后都不与我一起,等父亲回来还可以再去”。 “那奴婢跟着您好不好,若是有危险,奴婢顶在您前面”? “不必,小穗,你就放心,我与母亲一同出去,哪会有什么危险,母亲也不带侍女,今日就我与母亲俩人”。 小穗听到苏母也不带人去,心中更是担心,却也拦不住苏绣楠,在苏绣楠跟着苏母出门后,她也悄悄跟在后面,小穗年纪与苏绣楠差不多,也很是害怕,在手上拿着个棍子用作防身。 苏母一直牵着苏绣楠往前走,苏绣楠的小手就握在苏母手中,小绣楠才知道原来母亲的手是这样温暖,她有些贪恋这份温暖。 最后苏绣楠跟着苏母进了一个院子,但是在两人进去后,门就关上了,小穗看不到里面,但是她知晓这是那个算命瞎子的屋子,小穗找了一处墙,趴在墙上,没人注意这个瘦小的身影。 小穗看到院子里很多柴,除此之外没什么异样,小穗等了很久,久到她觉得是自己多想,准备回去时,苏绣楠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她看到苏绣楠被那瞎子扛在肩上,往那堆柴走去。 “母亲救我,救我”,苏绣楠的声音没有唤醒苏母一丝一毫,苏母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儿要回来了。 小穗立即就看懂了,他们要焚了小姐,出现这个想法后,小穗在脑中搜寻能救小姐的人。 小穗跳下墙,不小心将脚崴了,一瘸一拐往外面跑,正巧遇上了当时还是杏城县知府的魏兴文,当即就扑到魏兴文的腿下,小穗丝毫没注意旁边执剑的护卫差点将她当做刺客杀了。 “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求您了”。 护卫将小穗架起来准备扔出去,被魏兴文抬手拦下,“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姐要被人火焚了”。 “在何处,带本官过去”,人命关天,魏兴文管不了事情的真假,立即带人过去。 护卫一脚将门踢开,就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苏绣楠,还有拿着火把的苏母,苏绣楠已经没有哭声,像是认命一般,直直的看着火光后面的苏母。 “来人,将他们都抓住”,苏母和算命瞎子都被护卫压住,不得动弹,苏绣楠被小穗解救出来,魏兴文怜惜的看着还未到自己腰的女孩,“小姑娘,没事吧”? 苏绣楠呆愣的摇头,魏兴文将她抱出去,然后苏母与算命瞎子都被押到了大牢。 “后来臣便与楠丫头认识了,后来也越来越熟悉”,这些往事,魏兴文快说了一个时辰。 傅奕陵也听了一个时辰,听完后,傅奕陵不发一言,眼中是魏兴文看不明的神色。 “后来查明,这算命的明明就是一个骗子,他能治好产妇,是因为产妇吃了大夫开的药,只不过药效慢,梦魇的男子能好,是因为喝了糙米粥,多可笑啊,偏偏就有人信了”。 “是啊,太可笑了”,傅奕陵原来只觉得苏母愚蠢执拗,没想到她还想要苏绣楠的命,试问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母亲吗? “净净的父亲呢,他怎么做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小穗被绣楠勒令不准多言,后来她又来求我不要告诉她父亲,苏夫人自然也不会多说,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 “一直都不知道啊”,她怎么那么傻,傻的让人心疼。 第131章 陵楠14:等的不久 苏绣楠在太阳快落山之时,回到了府邸,此时正好李进才刚将菜都摆上桌,准备派人去唤潘敬安,而自己则准备去请傅奕陵。 李进才一转眼就看到苏绣楠从门外进来,面上的喜色是怎么都遮掩不住,与殿下简直是两个极端,也不知为何,殿下从唤魏大人进来议事后,等魏大人走了,殿下自己也一直没出门,也没唤人进去伺候。 李进才看见苏绣楠简直像是看见了救星,眼睛都直了,“苏姑娘回来了,赶紧就坐吧,奴才去唤殿下来”。 苏绣楠点点头,先去净手,李进才则是去将傅奕陵请来。 “扣,扣”,门外的声音响起,寻回了傅奕陵的思绪,微微挪动身子,发现腰身已经有些僵住,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坐了一下午,满脑子都是魏兴文口中的“焚女”二字。 “进”,一下午没有说话,傅奕陵的嗓音有些干涩,将桌上凉了茶水猛的喝了一口,险些呛到,如此狼狈的傅奕陵,旁人从未见过。 李进才推开门进来,竟发现往日里意气风发的陵王殿下,现下有些颓唐,脑中出现这想法,让李进才觉得甚是荒唐,赶紧说出正事,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驱走。 “殿下,饭菜已经备好了,您去用些吧”。 一想到要与潘敬安在一张桌子上用饭,还有只有他们两人,傅奕陵当下就开口拒绝,“不必,本王不饿”。 李进才深知再劝已无作用,但是苏姑娘回来了,情况又有些不一样,“是,殿下,既如此,奴才先去服侍苏姑娘用饭”,说完后便想退下,后面响起意料之中的声音。 “净净回来了”? “回殿下,苏姑娘刚回,瞧着心情很是不错,现下已经在饭厅中候着了,奴才来请您时也让下面的人去请潘公子了,潘公子的屋子离得近,想必已经到了”。 傅奕陵站起身,抖抖衣袖,“本王就问你一句话,回的如此麻烦,本王也饿了,去饭厅”。 傅奕陵抬手在李进才头上落下一击,李进才龇牙咧嘴的捂住头,跟上傅奕陵的脚步,脸上却是得逞的笑意。 果然如李进才所说,等傅奕陵到的时候,苏绣楠和潘敬安已经坐定了,只不过还没开动,等着自己,傅奕陵净手后,走到两人中间的位置处坐下,完全没将潘敬安放在眼中,看向苏绣楠,“以后不必等我,若是饿了你就先吃,以后若不是要紧的事,我定会早些来”。 “嗯,你坐下用吧,我们没等多久”。 “今日回去做了何事,李进才说你回来时甚是开心,说与我听听”。 苏绣楠想起,脸上又浮现浅浅的笑意,“也不是什么特殊之事,于我来说也只是解了一个心结罢了”。 苏绣楠有意瞒着,傅奕陵也不追问,他知道,苏绣楠活的肆意,心结只有双亲之事,这次回去,苏父定是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也或许是两人将话说开了,不管是何种情况,“苏母焚女”这件事万不能与苏父说起了。 傅奕陵将她平日里吃的多的菜往她碗中夹了些,前面苏绣楠还能应承着吃下去,到后面不知是吃饱了,还是觉得没有原来好吃,不合胃口,便默不作声将菜往傅奕陵那边推了推。 昨日在王婆婆家吃了一顿,今日苏绣楠又回家吃了早饭,现下觉得府邸的菜甚是不合胃口,明明已经是吃两个月,应当是吃习惯的,没曾想这偶然打破,这习惯便难以维持了。 傅奕陵看到了她将菜推给自己的小动作,低声问她,“可是不合心意”? “可以是还可以,只不过没有王婆婆的好吃,吃了王婆婆做的,这些便难以入口了”,其实这也是傅奕陵特意找来的江南厨子做的,倒也谈不上难以入口,只是确实没有王婆婆的手艺。 傅奕陵没有回答,只是将给她夹的菜尽数吃下,这两人都举动没有落过潘敬安的眼中,明明他是知道两人的关系,怎么看在眼中会这么心痛,明明已经想过无数次的事情,还是会影响到自己。 潘敬安只夹着最近的那道菜,然后送进口中,味同嚼蜡,一顿饭下来,真正认真吃饭的只有不饿的傅奕陵。 苏绣楠在饭桌上说王婆婆的菜好吃,傅奕陵虽然当下没有做出回应,但是在与苏绣楠刚刚分开后,便将暗业派出去。 “此事问清楚,连夜回禀本王”,冷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是”,暗业疾步出去,虽然瞧着暗业的动作是极要紧的事,但是谁能想到,他只是被傅奕陵派去问王婆婆,殿下明日能不能去她家学学厨艺。在暗业听到这句话时,他几乎是想了当暗卫这些年最伤心的事,才将脸上的笑意憋回去,严肃的回复自己主子。 傅奕陵回到卧房,李进才也进来伺候,为他斟上了一杯热茶,“殿下,京城有些不对,往常都是恨不得一日一封的催您回京,怎么如今接连好几日都没有信,奴才问过信使,京城确无信送至江南,您说会不会是被人给拦下了”? “不会,朝中无人敢拦,也无人能拦,只是无信送至有些奇怪,却也不怪”,傅奕陵拿起桌上的纸张,折起来放进信封,将其递给李进才。 “让人将其连夜送至京城”。 若是他刚刚没有看错,殿下给他的这封信里面是一个字都没有,李进才看不明白,但殿下自小聪慧,如此做定有他的想法,李进才忍不住向傅奕陵求答,“殿下这是为何”? 傅奕陵睨了他一眼,这道理浅显,并不难明白,原以为他会懂的,没想到还是要自己说出来,等日后定要让他多学学,宫里这些年,还是这副蠢样子。 “父皇是见本王久不回京,怕是气上了,将其送出去,待父皇收到这封信后定是不明,父皇不明,便会如何”?傅奕陵没有将话说尽。 李进才恍然大悟,“圣上会问问贵妃娘娘”。 “才明白?知道了就下去吧,以后多学学,大内哪个内监如你一般愚笨”,话虽是这么说,但说出来却没有嫌弃之意。 在慕安安看到信纸之后,便会知晓傅奕陵的用意,之后会给傅奕陵写信,说明京城情况。 第132章 陵楠15:学厨艺 傅奕陵来向自己学厨艺,王婆婆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的,当即答应了暗业。 次日,傅奕陵起身苏绣楠还在房中,走出院子,便看到潘敬安也已经起身,在院中作画,傅奕陵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未完成的画作,只画出一个身形,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这女子向着前方奔跑,头又扭回来看,像是后面有什么挽留她似的,这是傅奕陵的第一感觉,但是潘敬安没有将女子的五官画出,傅奕陵看不出女子的面容,但是倒也能猜中两分,但女子的情绪实在难以看透。 潘敬安第一次作画时主动与他人聊起来,“陵王殿下觉得此画如何”? “潘公子的画技自不必多说,可这画还没完成,便来问他人这画如何?莫不是太心急了”。 潘敬安含笑,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是笔触依旧没有落在女子的脸上,而且着意加了些衣裙飘动,描绘出风的样子。 “殿下不是都看出来了吗,我草民画的是谁”? “本王相熟的女子不多,见识浅陋,恐认不出来”。 “人,认不出来就算了,那依殿下见,这女子是在奔跑,草民是应该让她不舍身后之人,还是急于躲避身后之人”? “潘公子既已说出两者的先后,想必是有想法了,待本王午时回来看潘公子这幅完整的画作,眼下有事,便先告辞”。 “恭送殿下”。 傅奕陵无疑是看透他,潘敬安确实是已经决定了,他眼中的苏绣楠是张扬的、热烈的、美丽的、无所畏惧的、也重情重义的,她应该是前者。 笔尖落在画上,女子的眉眼渐渐显露。 傅奕陵到王婆婆家中时,王婆婆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等傅奕陵一来,先是朝男人身后看去,王婆婆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傅奕陵将王婆婆的情绪都看在眼中。 “婆婆,绣楠她还在府邸,我来学,做给她吃”。 王婆婆当时就拉着傅奕陵往屋中走去,语中是止不住的开心,“好,好,那王爷先进来用些,草民定将王爷教会”。 王青黛在昨日夜里就得知今日傅奕陵回到,激动的一夜未眠,等天蒙蒙亮时才入眠,这就导致她出来时,傅奕陵已经坐在桌上用早饭了。 王青黛忍不住怪王婆婆,“祖母,贵客来,你怎地不叫我起来”? “王爷是来与我学习些厨艺,也不需要你在此处,若是你还没休息好,就先回屋休息吧,王爷也不会怪你的”,王婆婆现在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孙女见到傅奕陵,免得还存在些不着边际的幻想。 傅奕陵默认王婆婆的话,王青黛像是没听明白似的,硬要凑上去,“多谢祖母关心,青黛已经休息好了,您年事已高,让青黛来帮帮您吧”。 “你去街市买些菜回来,一会可能会用上许多”。 王青黛油盐不进,“祖母,现在虽是秋日,但天儿还是暑气盛的很,就用些前院地里的菜吧,等明日早些孙女再去集市买些回来”。 想不到王青黛执拗至此,傅奕陵又在场,王婆婆不好发作,便默认了,王青黛见自己目的达成,上前去坐到傅奕陵左手边,她这才发现,这次是傅奕陵独自来的,连随从都没有带上几个,王青黛暗自高兴。 饭后,王婆婆就将傅奕陵带去了伙房,她厨艺远近闻名,这一生带过的学徒无数,还是第一次待如此贵人,王婆婆不禁有些紧张。 傅奕陵许是看出王婆婆的不对劲,出言安慰,“婆婆不必紧张,就如同先前用饭那般,将我当成普通晚辈即可”。 没等王婆婆回答,一旁的王青黛找存在感,急于开口,“是啊,祖母,您就将王爷当成晚辈,便不会紧张了”。 王婆婆点点头,然后将围身裙替他围上,还别说,傅奕陵围上围身裙,还颇有庖厨的意思。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学习了,首先是从切菜开始,傅奕陵本想着自己拿惯了刀,这小小菜刀自然也不在话下,没想到第一下就见血了,殷红的血流出来,王婆婆当即就跑出去寻干净的方巾,这伤口没多大,傅奕陵本想拦住,奈何王婆婆虽然年纪大,身手到还甚是矫健,傅奕陵没有拦住。 见王婆婆出去,王青黛走到傅奕陵的身边,浓重的脂粉气涌入傅奕陵的鼻中,惹得傅奕陵忍不住皱眉,王青黛伸手想拉住傅奕陵手上的那只手,奈何傅奕陵动作快,将手收回去,还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避什么脏东西似的。 王青黛忍不住有些委屈,眼角还眨巴两滴泪出来,“民女只是想看看王爷的伤势,王爷不必如此的”。 王青黛的声音哭的人头疼,傅奕陵面露不耐,继而越来越盛,王青黛才渐渐的止住哭声,傅奕陵才舍得开口,“休要妄想与你无关之人,之事”。 王青黛没想到傅奕陵全然知道,还将还说的如此透彻,正想解释一番,王婆婆拿着干净的方巾从外面进来,“王爷,您看看这个,将您的伤口包扎一下”。 王婆婆很细心,特意剪出方巾的一部分,还是个长条,系在傅奕陵手上也不碍事,便接着学了。 或许是傅奕陵的话将王青黛吓着了,后面便一直站在一边不曾出声,没有王青黛从中碍事,伙房里都清净了不少。 日头落下时,傅奕陵已经能做出一盘菜出来,手艺更是精进了不少,只不过卖相上差点,再学一两日,说不定可以出师了。 “王爷是草民见到过学的最快的人”。 “是吗,是婆婆教的好,今日就叨扰了,明日要接着来叨扰,婆婆可不要嫌烦”。 “怎会,王爷何不用过饭后再回”? “家中有人等着,实在不便多待,多谢婆婆”。 有人等着,谁不知道是苏绣楠,王青黛眼中满是怨毒,王婆婆没错过自己孙女的这个眼神,“你与王爷屋中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王爷话说的那样明确,你还不放弃?莫非是昏了头”? “祖母,你可知遇到这样一个男子有多困难,为何就不让我去争取”? “王爷是人中龙凤,自然难遇,但是你多次上赶着凑,王爷与你明说,依旧是执迷不悟,就是愚蠢,说厉害点,就是坏人姻缘”。 第133章 陵楠16:最后的机会 王婆婆最后也不知道王青黛具体是怎么想的,作为祖母,她也只能说这么多了,王青黛大了,也不是几岁的孩子,多说无益,万事自有命数。 傅奕陵回去后,苏绣楠在屋中候着,“你出去有何事,怎么到这个时辰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敬安本想与我一同等你,他画了一天,累着了,我就让他没等你先用了”。 “他不在正好,我也想与你二人用饭”,这正合傅奕陵心意,他先叫人将菜端出去热了一番,又加了几个菜。 婢女动作麻利,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几碗菜就被端上桌,傅奕陵如往常一样,将服侍的人都驱了出去,就两人坐在里面,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和苏绣楠一样,用饭的时候不喜外人看着。 “净净,有多久都没有只有我们两人在,用饭了”? 苏绣楠不假思索,“自敬安来了之后吧,阿陵,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愿他来”? “没有不愿,你别多想,就是突然有些感叹”。 “怪我没有早早与你商量,是我的过错”。 “没有,净净,其实我一直觉得潘敬安过来挺好的,他能陪着你,我可能不久之后要回京了,你也不会那么孤独”。 傅奕陵这句话落,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明知道现在说出这句话会坏了气氛,但是傅奕陵还是想让苏绣楠有些准备,自己不愿意突然告诉,或者是不告而别。 苏绣楠低垂着头,发丝遮住她脸上的神色,傅奕陵看不明她的情绪,但是看到了她滴下的两滴泪水,当即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 “净净,你,你别哭好吗”?傅奕陵坐过去,将苏绣楠揽在怀中,像个孩子一样细细的安抚她。 “没事,只是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罢了,阿陵,我们好像才认识几个月,怎么好像过了好多年似的”? “是啊,明明才几个月”,怎么就叫人销魂。 傅奕陵一连好些日早出晚归,苏绣楠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也从未问过,苏绣楠的不好奇或者是不关心还引起傅奕陵的不满,傅奕陵还问过她为何不问自己去做什么,当时苏绣楠说的是“我都相信你”,一下子将傅奕陵哄的什么都忘了。 王婆婆这些日子倾囊相授,傅奕陵的厨艺有了显着提升,今日是傅奕陵来学的最后一日。 傅奕陵做好后,待王婆婆拿起筷子尝了之后便问她,“婆婆,你看如今我有了几分像你做的”? “王爷做的比婆婆还要好”,这些日子的相处,王婆婆与傅奕陵熟了不少,连称呼上都近了许多,吃了傅奕陵做的,王婆婆也不吝啬她的夸奖。 傅奕陵又自己尝了尝,忍不住认可的点点头,“确实不错,看来我真的出师了,多谢婆婆相教”。 “王爷都与老婆子说了多少次谢谢,婆婆我都耳朵听出茧子了,若是感谢,今日就留下来用饭吧,老婆子我最后给王爷露一手”。 “好,我不说,婆婆,明日我就不来了,以后可能也不来了,您要顾好身子,今日就叨扰婆婆,留下用饭,再尝尝婆婆的手艺”。 傅奕陵又派人回去告知苏绣楠自己今日不回去用饭,别让她空等着。 “婆婆知晓,如今你也学会,婆婆便知道你可能也要走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快,婆婆有些舍不得你”。 “婆婆不必伤心,若是以后还来漓城,定来看您”。 “嗯,婆婆等着”。 王青黛在门外听到了这一切,听到了傅奕陵要走了,也听到了傅奕陵要今日留下用饭,这一次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王青黛下定决心要抓住它。 这做饭的时候,王婆婆就将傅奕陵赶出去喝茶,自己准备,王青黛走进来帮忙,这几日王青黛没有故意与傅奕陵在一处,反而有些避着他,王婆婆以为是王青黛清醒过来,对她的气这几日也消了。 王婆婆今日做了一条鱼,王青黛之前注意到,傅奕陵是喜爱吃鱼的,而王婆婆是不能吃鱼的,如此便天时地利,王青黛将指尖的药在王婆婆看不到的地方抖入碗中,看着白色的粉末渐渐消散,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 下完药的王青黛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心中有些害怕和恐惧,但是没有后悔,王婆婆喊了她一声,唤回了她的注意。 “青黛,做甚呢,祖母喊了你好些声”? “抱歉,祖母,您叫我何事”? “,你这孩子,菜都做好了,端出去吃饭吧”。 王青黛将菜一一端出去,在放菜的时候,故意将鱼放在傅奕陵的眼前,王婆婆注意到也没有多说,她也是知道傅奕陵爱吃鱼的,这鱼也是特意为他做的。 “吃饭吧,王爷,您尝尝这鱼,婆婆特意做的,与之前的无异”。 傅奕陵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中,“婆婆做的自然好吃”。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王青黛看到傅奕陵将鱼肉咽下去之后松了一口气,继而是逐渐明显的笑意,夹起桌上的菜慢慢的往嘴中送。 王婆婆为王青黛夹了一筷子,突然看到她变化的情绪,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怎么瞧着王青黛情绪好上不少。 “青黛是有何喜事”? 这一问让王青黛也惊着了,没想到王婆婆的注意突然放到自己身上,只能遮掩过去,“无事,祖母,您多吃些”。 王婆婆也没有多问,但是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对劲在傅奕陵扶住额头时达到顶峰。 傅奕陵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头脑发晕,他将筷子放下,扶住头部,却越来越晕,好久都没缓过来,王婆婆也注意到傅奕陵的异样,担心道:“王爷,怎么了”? 傅奕陵摇摇头,但是觉得身子越来越不适,王青黛的心思一直在傅奕陵身上,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傅奕陵的变化,心中笑意更甚,只是等说出来却是担心的不行。 “祖母,王爷瞧着很是不适,王爷身子高大,您去请大夫,我先将王爷扶进去”。 本来傅奕陵出来就只带了暗业一人,刚刚又被傅奕陵派回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王婆婆本来还在犹豫,独留两人在家中,但是突然一声响动,傅奕陵晕倒在桌上,王婆婆也顾不得,连忙走出去,嘴上还在叮嘱王青黛,“青黛,你将王爷扶进去,祖母去请大夫”。 “好”。 看着王婆婆出去,王青黛笑意全然露出,看着已经中药昏睡的傅奕陵,将他扶到自己屋中,傅奕陵躺在床上,脸色愈加潮红,口中念念有词,王青黛出于好奇,凑近就听到傅奕陵一直喊着苏绣楠的乳名。 那女人当真是讨厌,此时还要出现,不过自己现在目的即将达成,也不与她争长短了。 王青黛抬手去解傅奕陵的衣衫,手刚碰到傅奕陵胸前的扣子,手腕就被床上的人紧紧攥住,王青黛大骇,慢慢的将视线移过去,就看到傅奕陵睁开眼,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中药的样子,漆黑的眸子看着自己。 傅奕陵将王青黛一把甩开,王青黛被甩到地上,由于太过大力,发髻已经凌乱,王青黛颤抖的跪在地上。 强装镇定,“王爷,王爷,您醒了就好,民女以为您是喝醉了”,王青黛虽然纳闷傅奕陵为何会突然醒过来,这药量按理说他应是一直无意识的,但是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要为自己开脱,不然自己就完了。 傅奕陵从床上坐起来,将衣襟理好,“以为本王喝醉了?你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落在本王身上,怎么连本王没有饮酒都不知晓”? 王青黛俨然没想到傅奕陵根本就没有饮酒,“是,是吗?民女不曾注意”。 “王青黛,本王醒过来你不吃惊吗”? “王爷醒来民女自是开心的,怎会吃惊”? “那如此,王姑娘的药是不是白下了”? 王青黛在听到傅奕陵这句话后,身子抖的更严重了,原以为是失了药性,如此看来倒像是从一开始傅奕陵便看透了,一直耍着自己,但是事至如此,事情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王爷说什么,民女不懂”? “你是不懂还是不敢懂”? 王婆婆一进来就是看到王青黛在地上跪着,哭的梨花带雨,但是她心中完全没了怜惜的意思,她看到傅奕陵坐在前面,脸黑如锅底,大夫跟在后面,不知是进还是不进,也是头上冒着冷汗。 傅奕陵见王婆婆进来,脸色稍微好了些,“王婆婆坐吧,大夫就不必了”。 大夫便走了,其实在一开始傅奕陵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之后才发觉不对劲的,但是具体是何物不太清楚,他就是想看看王青黛想干什么,才故意演的后面这些。 王婆婆看着孙女哭的满脸泪水,只能卖着老脸求傅奕陵,“王爷,青黛自小被民妇宠坏了,若是犯了什么事,请王爷能饶恕一二”。 “婆婆先莫急于求情,不如听她说说她干了什么”? 王婆婆往日的慈祥不复存在,满脸怒意的看着王青黛,“你做了何事引得王爷大怒”? 王青黛眼看事情瞒不住,只能认命般闭眼,将事情说出来,“祖母,我给王爷下药了”。 王婆婆震惊的瞪大眼睛,手指着王青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你”。 又想到什么,转过去问傅奕陵,“王爷身体没事吧”? “无妨”。 “你下的什么药”? 王青黛不愿揭开这最后一层遮羞布,遮遮掩掩,可是王婆婆不打算就此饶过她,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何药,还不开口”? 王青黛第一次看到自己祖母如此生气,脸都涨红了,还忍不住咳了几声,王青黛有些担心,也不得不将其说出来,“催情散”。 王青黛的声音细如蚊蚁,但是这三个字是清晰的落在王婆婆的耳中,傅奕陵却没有多少疑惑,在前面不知道,但是刚刚身上的燥热是瞒不了他的,虽说现在消解了不少。 “你说什么,王青黛,自小我就教你读书识礼,那些书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你真是叫我失望”。 王婆婆年轻时是商户出身,上过私塾,后来家族败落,虽然物质不如往常,但是学进去的知识都是实打实的,这也是王青黛如同高门大户一般,一直叫她祖母的缘故,王婆婆在王青黛小时候都教授她一些东西,没想到竟让她长歪了,这些说不寒心是假的,难免说出粗语。 王青黛跪着往王婆婆那边挪过去,尝试着抓住王婆婆的衣摆,“祖母,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您帮我跟王爷求求情,祖母,求您了”。 王婆婆虽然痛心,但是王青黛做出如此之事,王婆婆真不知从何开口,看着傅奕陵欲言又止,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孙女,只能站起来直直跪下,这是王婆婆第一次跪傅奕陵。 王青黛哭成这样,傅奕陵看见王婆婆跪下也不意外,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婆婆是要为她求情”? 王婆婆执意跪着,“王爷,民妇对不住您,民妇就这么一个孙女,看着民妇的薄面,您饶恕她吧”。 “您起来吧,我这次能饶恕她,可是她如此品性,日后恐酿成大错”。 “民妇知晓,民妇知晓,都是民妇没有教好,才让她变得如此,民妇日后定好好教导”。 傅奕陵本意是想让王青黛小惩大诫,但是王婆婆这话不知是曲解了傅奕陵的意思还是装作没有听懂,这些都与傅奕陵无关了。 傅奕陵起身往外走,“婆婆,今日之事便如此吧,日后莫要再提,也莫要告知绣楠”。 “是,多谢王爷”。 傅奕陵走了,王婆婆知晓,她将最大的人情用了,以后再也无法请傅奕陵帮忙,即使是自己教了他这么多日,都随着今日而消失。看着跪在地上的王青黛,王婆婆恨铁不成钢,但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日后你莫要出门了,何时能学好何时出去吧”。 王青黛跪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求饶,连哭声都小了很多。 第134章 陵楠17:做饭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傅奕陵的心情,傅奕陵回府邸的时候,苏绣楠已经睡下了,他有意在明日晚饭时,让苏绣楠见识见识自己学的,正好给她一个惊喜。 傅奕陵去苏绣楠房中准备瞧她一眼,小穗在外面守夜,见来人是傅奕陵便退下让他进屋中,而这一幕被潘敬安看在眼里,明明自己就是无眠,便想出来赏月,怎奈瞧上这一幕,这下回屋之后更加睡不着了,他清楚的看到小穗看到傅奕陵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反倒是将路让开,让他进去,原来早就…… 傅奕陵进屋后,里面只有靠近门口的两只红烛亮着,苏绣楠睡觉轻,其余的蜡烛都熄了,傅奕陵轻脚往苏绣楠的床榻那边走,越靠近,女子均匀的呼吸声更明显,她的脸颊红扑扑,像浸过水的桃子,极其诱人。 傅奕陵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便强忍着体内的异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 小穗没有发现傅奕陵的异样,在他走后就将门轻轻合上,此时潘敬安早已经回房了。 傅奕陵回到自己房中时,面色潮红,浑身发热,额头上是细密的汗迹,整个人仿佛被火包围,没有一丝凉意,让人难耐极了。 傅奕陵让李进才备冷水了,李进才看出傅奕陵的异样,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王爷,水已经备好了,奴才就先出去”。 “嗯”。 傅奕陵一只脚进入水中,才觉得热气稍微消散,继而两只脚,然后是腿、身子,待全没入水中时,傅奕陵才觉得火气没有那么足,消散了不少。 傅奕陵似乎还没有满足,骨节分明的手掌没入水中,拨弄着那些水,泛出阵阵水花,感觉反而更加热烈,傅奕陵闭着眼睛,好像苏绣楠就在眼前,不知过了多了,傅奕陵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终于累了,从水中拿出来,傅奕陵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 傅奕陵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洗净,然后从浴桶中走出来,将寝衣披上,往日里清润的人此时眼角微红,形成极强的反差,让人忍不住遐想。 李进才将内室清理好了之后,为傅奕陵倒上新泡好的茶,见他现在状态好了些才问出来,“王爷今日怎么了,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对”? 傅奕陵喝茶的手一顿,睨他一眼,“没事”。 李进才不明不白的被傅奕陵赶出来,悻悻的回自己房中,怎么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他看来,王爷这个君子也难以捉摸的很。 次日,苏绣楠罕见的醒的早,许是昨日睡的早,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总是嗜睡,早早的就困了,还很容易累了,一点也不像她,自己身体素来强壮,这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傅奕陵离京的事让她一直挂怀。 傅奕陵一出来就看到苏绣楠坐在院子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傅奕陵走过去还让苏绣楠吓了一跳,被苏绣楠直接给了一拳。 “你怎么走路没声”? 傅奕陵冤的不行,“净净,我哪里是没声,我走过来还叫了你一声”。 “对不起,我没有听到”。 “净净在想什么,如此出神,不如说与我听听,我也来想想”?傅奕陵站在苏绣楠的侧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没什么,一些琐事罢了”。 傅奕陵也没想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正巧这时,李进才来请两人用早饭,这话便没接着说了。 走过去吃饭的路上,傅奕陵特意叮嘱苏绣楠少吃些,平日里都是要她多吃,说她看着瘦,要多长些肉,还是第一次苏绣楠被傅奕陵要求少吃些,这引来了苏绣楠的好奇。 “为什么呀”? 傅奕陵一脸高深莫测,就是不告诉她,苏绣楠拉着他的胳膊撒娇,更放软了声音,“阿陵,你就告诉我为什么吧”。 傅奕陵实在被她软磨硬泡弄的受不了,便附耳,“我向王婆婆学了手艺,晚饭我来做给你尝尝”。 苏绣楠听到话惊喜的转过身,看着傅奕陵,“真的”? “当然”,傅奕陵一脸傲娇。 傅奕陵这话说出之后,苏绣楠期待了一整日,恨不得时时粘在傅奕陵身边,连潘敬安都看出苏绣楠的异样,待询问苏绣楠之后,却只说晚上便知,连带着潘敬安的好奇心都被钓起来。 待傍晚做饭时,潘敬安今日无事,便早些来了饭厅,怎料苏绣楠也早早的到了,还吃了一惊,“你怎的今日到的如此早”? 苏绣楠将这事憋了一日,实在憋不住了,索性一会就知道,便将其告诉潘敬安了,“今日晚饭是阿陵做,我等的有些急”。 潘敬安显然是没想到,忍不住反问苏绣楠,“绣楠,我没听错吧,王爷做”? “你没听错,他此时就在伙房里”。 潘敬安还对此保持怀疑,“这怕不是他第一回下厨,王爷做的能吃吗”? “你这就不知道了,阿陵特意去找王婆婆学了些时日,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神神秘秘就是为了这件事,说实话,我知道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苏绣楠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便跑到后厨去找傅奕陵,独留潘敬安在此处喝茶,看着苏绣楠蹦蹦跳跳跑走,潘敬安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伙房内,里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条,苏绣楠看到傅奕陵手灵活的将锅中的菜翻来倒去,不一会,一碟香气四溢的菜品被端过来。 “尝尝”?傅奕陵将筷子递给苏绣楠,眼里满含着期待的看着苏绣楠。 苏绣楠将筷子接过来,虽说他是相信傅奕陵的,但是总会有些怀疑,她小心翼翼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那量堪堪能尝出味。 苏绣楠放进嘴中之后,眼睛陡然变亮,“好吃,与王婆婆的无二”。 苏绣楠的话傅奕陵早就想到了,毕竟对自己学了这么多日的东西,肯定有些把握。 “你觉得好吃就行,端出去吧,还有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第135章 陵楠18:我回京了 不一会儿,傅奕陵就将几个菜都做好了,苏绣楠帮着将菜端出去后,连潘敬安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连声赞叹,以为就是简单的几道,没曾想还有汤有菜的,让人意想不到。 潘敬安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王爷还有此等手艺,真叫人意想不到”。 傅奕陵没买他的账,一想到一会吃饭,还要与他一起,就烦的慌,“潘公子还没吃就知道本王手艺好了?当真是不一般”。 “一看便知,王爷又何必自谦”。 “本王有没有……” 眼看两人又要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吵起来,这样搞下来指不定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苏绣楠赶紧出声将两人拦住,“吃饭吧,我也想尝尝你的手艺”。 于是两人坐定吃饭,苏绣楠刚刚只尝了一个菜,现在将所有菜都尝进嘴中,才发现傅奕陵确实是自谦了,这才与王婆婆相差无二,而且还有些特别,苏绣楠赞不绝口。 “阿陵,没想到你做的这么好吃,以后可要常做”,说着苏绣楠又往嘴中送入一大口。 这时候傅奕陵期盼的眼光才渐渐收起来,心满意足的开始吃饭。 这味道让潘敬安也不得不赞叹,王婆婆那次他是跟去了,确实能比上一比,素来在吃食上没什么想法的潘敬安今日也免不了多吃了些。 吃完后,苏绣楠靠在椅背上,抚摸自己有些鼓囊的肚子,一脸满足,傅奕陵看她这副模样,显然是吃撑了,给她倒了杯水,让她顺顺。 三人吃完后惬意的说着话,下着棋,这种场面是极为少见的,说实话,傅奕陵和潘敬安这俩人对弈起来,连苏绣楠都仿佛不在似的,可见两人多沉浸,李进才急冲冲跑进来,打破了这一切。 “王爷,王爷,京城急信”。 傅奕陵手一松,手中的黑子掉落下来,还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消失不见。 “拿过来”。 傅奕陵接过李进才递来的信,三两下拆开,里面的内容很简洁——帝危,速归。 傅奕陵能认出这是自己母妃的字,慕安安虽然孩子气,但大事面前从不含糊,既然她能发出如此之信,想必是极为要紧的。 傅奕陵看过信后就往外走,走至门口处突然停下来,僵硬的转过身,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女子,突然疾步过去将人抱在怀里,李进才和潘敬安背过身。 “我要回京了”,我要回京了,而不是等我,可能傅奕陵也不想她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虽然自己会用尽全力,可是不是所有事情用尽全力就可以有结果的。 “嗯”。苏绣楠从喉咙中就发出了这一个声音,这一次她冷静的可怕,这也得益于傅奕陵让她早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突然回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连夜收拾行李,王命在前,所有跟来的大小官员、随从,皆动作极快,不一会就收拾好了。 车队已经整理好,傅奕陵坐在马上,在最前方,苏绣楠站在他的身侧,仰头看着他,原来这一刻的不舍才最为强烈。 傅奕陵转过身看着下面站着的女子,往日里眼眸中的星光全然不见,只有泪水,傅奕陵在也忍不住,俯身揽过苏绣楠的脖颈,将她的泪水吻走,最后温热的触感落在女子的红唇上,辗转摩挲。 站的近的官员看到了,这是众人第一次见两人如此亲密,虽说都有猜测,可无人敢将猜测的话乱说,如今是眼见为实。潘敬安也看到,他看到女子踮着脚尖极力迎合马上的男子,两人旁若无人的诉说自己的爱意,明明是黑夜,自己站的又不近,为何看的如此清楚,潘敬安突然想将这一副场景画下来,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弄笑了,没有人看到他的笑意。 傅奕陵还是只在她耳边留下来“我回京了”,这四个字,可是他回头看时,好像在说“等我”,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傅奕陵快马加鞭,三日便抵达京城,到皇城中,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傅奕陵疾步朝紫宸殿走去。 紫宸殿的首领太监喜来公公见到傅奕陵眼泪快流出来,但这还是在紫宸殿外,恐有各宫和大臣的眼线,强压住内心的情绪,走过来行礼,“陵王殿下,安”。 “父皇呢,可在里面”? “皇上在内,皇上说了,陵王殿下回来直接进去”。 傅奕陵走进紫宸殿,里面是异常的寂静,往日里都是大臣议事的声音,即使没有大臣,也会有傅榛栩翻阅奏章的声音,此时却寂静的可怕,傅奕陵发觉自己往内室走到脚有些发抖。 到了内室,他看到父皇躺在床榻上,母妃在一旁抹眼泪,母妃往日里都是被父皇宠着,每日都是脸色红润,现在才不过几日,慕安安的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仿佛都丧失了精气神,无力的靠在一旁。 “母妃,我回来了”。 慕安安呆愣的靠在床边,恍若未听到傅奕陵的声音,晴云在看到傅奕陵后,脸上有些笑意,却眼中是泪水,“娘娘,娘娘,您快看,陵王殿下回来了”。 “陵儿回来了,陵儿回来了”。 “是,母妃,儿臣回来了”。 傅奕陵将慕安安抱在怀中,安慰自己的母亲,床榻上一直紧闭眼睛的傅榛栩仿佛心灵感应一般,缓缓的睁开眼。 慕安安看到傅榛栩醒来,高兴的握住他的手,“皇上,你终于醒了”。 傅榛栩将手放在慕安安的发上,看着有些瘦削的慕安安,很是心疼,“安安你瘦了”。 慕安安抹着止不住的眼泪,“嗯,是瘦了,臣妾一个人吃饭总吃不好,等皇上好起来陪臣妾一同用饭”。 “嗯”,傅榛栩另一只手抬起来,看向傅奕陵,这是傅奕陵在有记忆之后,第一次握住自己父亲的手,原来是那样的温暖。 “父皇”。 “陵儿知晓朕立奕南为太子有没有恨朕”? “没有,父皇,皇兄是嫡子,理应如此”。 “陵儿,皇位从未有理应之说,你比他更聪慧,更有魄力,更得民心,朕属意是将皇位留给你的”。 “可父皇为何……”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奕南没有你纯良,日后若是他不是犯了重大过错,看在他替你挡了这么多的份上,你要饶他一命,若是……就不必留了”。 “儿臣明白”,傅奕陵退到一侧。 “传浔王,安王,云山,张廷波,孙迟”,喜来领命,便知晓皇上要说最后的话了。 喜来下去后,傅榛栩细微的声音又响起。 第136章 陵楠19:剩一人了 “安安,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生性纯良,却被我困在这后宫二十载,若是不在宫中,你定是如当初我遇见你那般肆意”。 “不是的,阿栩,有你我才会肆意,你宠了我二十多年,不能再陪陪我吗”?说到最后,慕安安已经泣不成声。 傅奕陵一直以为父皇对母妃有宠无爱,但是事到如今,他哪还会看不清楚,明明父皇就是爱惨了母妃,母妃亦是。 傅榛栩说了一会话,渐渐没了力气,便只能看着慕安安,想让女子的容貌一直留在自己心里。 皇命急召,那些人来的尤其快,“皇上,两位王爷和大人都来了”。 “传”。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位被皇上传召时还一头雾水,虽说皇上辍朝了几日,说是感染风寒,每日的折子都是照批不误,众人根本没往那边想,一进来看到傅榛栩躺在床榻上,声音极度虚弱,好在这五位见识的多,才堪堪没有让自己失态。 傅榛栩艰难的起身坐着,靠在慕安安身上,“朕大限将至……” 这句话没说完,就引得众人阻止,“皇上岁在千秋,皇上万岁”。 “听朕说,朕知晓自己的身体,不必多言,接下来朕说的都是要紧的,诸位臣工定牢记”。 “是”。 “朕拟好了四道圣旨,已经交给淑贵妃了,皇后无德,戕害嫔妃皇嗣,已经被朕囚于中宫,还是诸位大臣恐怕也知晓,朕属意的太子一直都不是奕南,这四道圣旨便是两立两废,废太子,废皇后,立陵王为太子,淑贵妃为后,望诸位护好皇后与太子”。 “臣等领命,定不负皇上所托”。 “皇上,太子,二皇子还未返京,是否要人将人召回”? “不必,他是朕特意派出去的,待陵儿登基后再召回吧,都出去吧,朕想和皇后待待”。 偌大的殿内此时就只有傅榛栩和慕安安两人,月华照进来,衬的慕安安肤如凝脂,眉目含春,明明已年近四十,在傅榛栩看来,还如同刚入宫似的。 “安安,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看我没来的及看到的大燕河山”。 慕安安满脸泪水,一直摇头,“不要,你陪我一起,阿栩,你陪我一起”。 “安安,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那个孩子,一个成型的公主,就那么没了,我当时没有惩罚孙氏,你有没有恨我”? “没有,我从来没有恨你,若是你想要公主,等陵儿娶亲,儿媳与女儿无差,之前陵儿就与我说过有喜欢的姑娘,你再等等好不好,等等好不好”? “时间过得真快,陵儿也要娶亲了,我真的看不到了,一定要他去他喜欢的,莫与我们一样,误了这么多年”。 “好,好,你先喝药吧”,慕安安将药勺递到傅榛栩嘴边。 傅榛栩让她将碗放下,“不必了,安安,没有用的,这个时候不如多说说话,我若是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傅榛栩明明想说很多,到了嘴边却只说了一句话——你一定要好好的。 说完,傅榛栩就靠在慕安安的肩上沉睡过去,慕安安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将他叫醒,大抵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吧。 三日后,傅奕陵登基大典,因新皇还在孝中,登基大典并没有大办,大燕这是一次新皇无后无妃。 确实如傅榛栩所想的,四道圣旨公布天下,满城哗然,但这是先皇遗诏,又有两王三大臣作证,新帝素来甚得民心,待傅奕南归来,为时晚矣。 “本宫要见父皇,本宫要见父皇”。 李进才在紫宸殿外将人拦住,“宣王注意言辞,您储君之位已废,皇上念及手足之情,封您为宣王,您理应自称臣弟”。 “可笑,本宫只是离宫一月,怎么就被废了”。 李进才正愁傅奕南的无赖之时,傅奕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他进来”。 “是,皇上”,“王爷进去吧”。 傅奕南直直的走进去,也没有行礼,傅奕陵扫了他一眼,逐风走过去在傅奕南的腿弯处就是一脚,傅奕南腿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逐风。 “宣王有何事要说”? “傅奕陵,你好大的胆子,这皇位明明就是我的,父皇怎么可能传给你”? “你与其说这些,不如去看看你的母妃,她和你一样,也被废了”。 “不可能,我母后她是皇后,她做了二十年皇后,不可能被废”,底下的人禀报时,一一说明白了,可是傅奕南在听到自己太子之位被废之后便听不了其他,连夜回京进宫,也是才知道自己母后也被废了。 “父皇的旨意天下共见,若是宣王不知晓,便回你的宣王府让人教教,一月不准出来”,傅奕陵说的轻描淡写。 “你……”,逐风懒得听他啰嗦,直接将人拖下去,就这样,傅奕南被禁在宣王府一个月。 这一年冬日格外的冷,有些人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冬日。 孙皇后听闻自己与儿子被废,所犯诸罪皆已公示天下便一病不起,慕安安去看过她,可是孙氏还以为自己是皇后,看见慕安安来竟然疯了,再后来,便病死了,待宫人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孙氏,还有满屋的纸张,纸上只有一个字——废。 孙氏的祖父从龙有功,孙氏在傅榛栩还是太子时就被赐婚与他,孙氏最开始是天性单纯、善良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残害后妃皇嗣,从父亲的一封封让她把握圣心的信,从傅榛栩一次次去别的宫中,从后妃一次次有孕自己只有一个天赋不高的傅奕南,从一次次失望中失去了自己,临到死,孙氏还在想若是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入宫,是会的,不论是两姓联姻的牺牲品,还是自己的执念,她都要再入宫,看看这一次傅榛栩会不会爱上她。 傅奕陵登基不刚到一月,朝纲已稳,慕安安在寝宫中去了。 那日,慕安安让晴云将傅奕陵唤来吃了饭,慕安安依旧是吃的不多,她说她很想父皇,她说她在宫里第一次觉得好累,她说她对不起自己,她说她想自私一会。最后慕安安让傅奕陵走的时候,他是想回头的,但是终究是走了,他不想将母后的余生也困在宫里。 这一夜慕安安走了,走的时候她是笑着的,这紫禁城里就剩下傅奕陵一人了。 傅奕陵这些日子很想苏绣楠,没来由的想。 第137章 陵楠20:皇后人选 一个月了,苏绣楠依旧没有收到京城的来信,世人皆知,大燕朝遭逢巨变,新帝刚刚登基,偏偏登基的不是旧太子,而且一直众望所归的陵王,这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是陵王一党,忧的便是太子一党,傅奕陵此时焦头烂额,所以苏绣楠从未有怪过他的不闻不问。 苏绣楠这几日愈发嗜睡,连潘敬安都察觉到了,有时候两人说着话,苏绣楠一会没出声,等潘敬安看过去,就发现人睡着了,有时候下着棋也是,她没一会就靠着椅子睡着了,这着实太奇怪。 潘敬安早早的发现不对劲,不知为何,苏绣楠有些讳疾忌医,终于到今日苏绣楠才答应看大夫,傅奕陵走后,苏绣楠和潘敬安便没有住在府邸了,而是回了苏府,苏父年事已高,如今身体又不好,苏绣楠想多陪陪他,故而大夫也是请到了苏府。 这次请大夫,苏绣楠也没告诉苏父,平白惹得他担心。大夫将手搭在苏绣楠的脉上,苏绣楠说不紧张是假的,旁边的潘敬安脸上也露出少有的紧张之色,看着苏绣楠的皓腕。 大夫心中有数,将手收起来,便拱手道,“恭喜娘子,娘子无病,娘子这是有孕了,已经一月有余,胎象甚稳”。 苏绣楠坐在原地被惊的说不出话,心中是又惊又喜,大夫走后还没有回神,潘敬安比她好不到哪去。 苏绣楠不用说,潘敬安就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他是傅奕陵的孩子吗”? “嗯”。 “你如今作何打算,你还未成婚,如今未婚先孕,恐遭世人唾弃”,潘敬安一点也不关心孩子,他在意的只有苏绣楠一人。 “我不知道,但是敬安,你知道的,这个孩子我必须留着,你先莫要告诉我父亲,拜托你了”,苏绣楠说到最后,语气中竟还有些央求之意。 “绣楠,不必拜托,我会先帮你瞒着,可是月份小可以瞒着,月份大了怎么办”? 苏绣楠无言,潘敬安不想咄咄逼人,还是软了语气,“绣楠,你不告诉他吗”?这个他不言而喻。 “可是他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绣楠,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他是极爱你的,在他走的前两日,他特意找我过我,想让我在他走后帮忙照顾你,明明他不说我也会做,可是他还是不放心,你要相信他”。 “等他来信之后吧,敬安”。 “你有决定便好”。 苏绣楠得知自己有孕后便异常小心,连平日的吃食也是一些对孩子好的,可见她是极期待这个孩子的,本来这些异常苏父定是能注意到的,奈何这几日苏父病情越来越重,时至今日已经从床上不能起来,大夫来了一趟又一趟,药喝了一碗又一碗,还是不行,苏父虽然有意识,但是人极其虚弱,吃不下饭。 苏绣楠和潘敬安侍在床榻边,苏绣楠满脸泪水,“父亲,你再喝些药吧”。 “楠儿,算了,为父的身体为父清楚,不必了”。 苏绣楠才搬回来一个多月,怎么苏父的病情急转直下,定是之前就病了,他一直瞒着不让人说,苏绣楠将苏合叫进来。 “苏合,父亲是何时病的”? 苏合抬眼去看床榻上的苏父,这动作落在苏绣楠眼里,就是在询问苏父能不能说,苏绣楠气不打一处来,“到此时你还想替父亲隐瞒,快说”。 “两个多月前老爷就有些不适了,一直忍着不让我告诉小姐”。 两个月前,那说明上次苏绣楠回来时,苏父就已经生病了,还一直瞒着她,苏绣楠满脸怒气,脸色涨红,头有些发晕,潘敬安在一旁看到苏绣楠如此脸色,心一慌,赶紧将人扶住,扶到苏绣楠屋子,又请来大夫。 “娘子身子虚弱,胎象不稳,万不可再生气,老夫先开服安胎药给娘子,娘子每日煎服即可”。 “多谢大夫”。 —— 一个多月,傅奕陵才将朝堂所有事情平定,还有慕安安下葬事宜,所有事情才回到正轨,坐在紫宸殿上处,竟觉得有些孤独,傅榛栩不在,慕安安也不在了。 傅奕陵想到了远在江南的那个女子,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京城之事那么大,她也定是听说,可是自己一封江南的书信都没有收到,她是否已经忘记自己,不管如何,傅奕陵还是写了一封送往江南的信。 傅奕陵将信递给李进才,“尽快送到江南”,送到江南谁手中,不言而喻。 刚将信送出去,李进才进来通报,几位大臣求见,不用说傅奕陵就知道他们所为何事,总不过是立后选妃之事,这件事,在近几日朝堂上都吵烂了的,每一次众人都因为立谁为后争的面红耳赤,最后又是不了了之。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诸位爱卿有何事,还需要一起来说”? “陛下,如今朝纲已定,陛下也已登基一月,是否应立后,广纳后宫,绵延皇嗣”。 “是啊,陛下”。 “陛下,陈大人所言有理啊”。 “爱卿们来还是因为此事,看来朕的家事让诸位爱卿很是操心啊”。 傅奕陵多的没说,在下众人额头上冷汗直冒,明明皇上才新皇登基,怎么就有先皇的样子,有些人当真是后悔了今日过来。 “既如此,赵卿和陈卿都有女儿,就进宫吧”。 赵大人和陈大人眼睛都瞪圆了,全然没想到傅奕陵回应的这么爽快,于是耳朵伸直,听到底谁的女儿为后。 傅奕陵哪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这没有吊着他们的胃口,“如今后宫空悬,朕也不吝啬位分,就封赵氏为贵妃,陈氏为娴嫔,至于后位,朕有人选,选秀事宜,等三年后朕孝期过了再议,如何”? 最后两个字根本没给大家犹豫的空间,谁还敢反驳。 傅奕陵说出的话也让几人大跌眼镜,皇上说他有皇后人选,这人会是谁,众说纷纭,却无一人能猜到,李进才却心知肚明。 几位大臣退下的时候,赵大人问了李进才一句,“李公公,皇上说的心中的皇后人选是何人,公公可否提示一二”? “大人多虑,皇上心思,奴才怎么会知道,大人还是莫要瞎猜,引得皇上不悦,如今大人的女儿进宫,全然仰仗皇上圣恩”。 李进才在提醒赵陈二位大人,说更明显些,这是警告,这二人又何尝不知,但是后宫只有自己女儿和另一个,两人心中不免都有些想法。 第138章 陵楠21:她成婚了 苏父的病情这几日越来越重,大夫说就在这几日了,苏绣楠还是没忍住将怀有身孕的事告诉苏父,如果不说,这怕是一辈子的遗憾,而令苏绣楠意外的是,苏父知道后没有生气,反而是很平静,可能是寿数将近,什么事情都惊不起来了吧。 “楠儿,你怀有身孕,这几日又要照顾我,身子如何”? “父亲放心,女儿没事,父亲定要好起来,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别哭了,楠儿,你知道父亲活不到那个时候,但是为父还是想楠儿过得幸福,楠儿,待为父下葬后,你就去京城吧,京城那无人认识你,你不会落人口舌,还有敬安,待你极好,若是那位…敬安也会照顾好你的”。 苏父到此时还在为苏绣楠操心,苏绣楠哭的不能自已,反倒是苏父来安慰她。 “别哭了,楠儿”,苏父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让苏绣楠好起来,就让身后的潘敬安将人扶到一边坐下,免得动了胎气。 这一夜,苏父走了,恐扰了苏绣楠,走的悄无声息,能苏绣楠发觉的时候,手都已经凉了,苏绣楠太过伤心,哭晕过去了,后面的一切丧事操办全是潘敬安来的,邻里亲戚都夸苏父有个好女婿,苏绣楠有着落了,一开始潘敬安会和他们解释,到后来说的人太多了,就连苏绣楠也都默认,潘敬安便也没了解释。 三日后,苏父也下葬了,苏府真正的只剩下苏绣楠一个人了,明明两人下棋的画面犹在眼前,为何一下就成了过眼云烟。 在所有人看来,苏父走的安详,没有痛苦,但是又有谁知晓他心中的担心,他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幸好有潘敬安在,不然这些事情,楠儿该如何啊。 平常的一日,苏绣楠坐在院中,其实自苏父离去后,苏绣楠就经常坐在院子里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的苏绣楠刷新了潘敬安对她的认知,明明拉自己出来的太阳,怎么有一日也会失了光辉,这一点都不像她,“绣楠,与我说说话吧”。 “敬安,你说父亲恨不恨我,这么久了才知晓他的病情”,苏绣楠不知道怪谁,不知道朝谁撒气,只能选择自己,疯狂的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自私与眼盲。 潘敬安蹲到苏绣楠身前,双手握住女子的手臂,微微有些用力,试图唤回女子的神志,“不会的,不会的,伯父那么爱你,到最后都在关心你,怎么会恨你呢”? “是吗”? “苏绣楠,你好好想一想伯父生前说的话,他希望你过得好,你如今在怎么做,折磨自己,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苏绣楠被这个样子的潘敬安吓到了,完全没有想到潘敬安还有这一面,潘敬安看到苏绣楠怔愣的看着自己,才知晓自己将人吓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楠儿,你要向前看,你还有孩子,你那么喜欢他,若是你与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啊?楠儿,伯父说让你去京城,我们去京城吧,这江南我也玩够了”。 良久,苏绣楠哭红的眼睛渐渐回神,“好,我们去京城”。 “谢谢你,敬安”。 两日后,苏绣楠启程去了京城,告别了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苏府的大门就此合上。 不知是路途颠簸,还是害喜,苏绣楠最近难受的紧,连带着赶路的速度都慢下来。 —— 暗业将信拿到苏府时,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一旁路过的邻居见苏府有人来寻,便说,“苏老爷离世了,苏姑娘和女婿走了,苏府现下没人”。 一句话让暗业惊了两次,他有些后悔来江南送信,本以为这是一个简单轻松的活计,等苏姑娘回信,说不定皇上一开心赏他几日假期,现下看来,皇上不生气都算是好的。 暗业不相信,又去问了其他几家人,说的与那位邻居所言相差无几,暗业立即往京城赶。 暗业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等他到京城的时候赵陈两家的女儿都已经进宫了,暗业在听闻这些之后,想着皇上与苏姑娘是否是分开了,这消息便没有那么棘手。 “属下参见皇上”。 暗业比自己意想中回来的快些,傅奕陵不免有些吃惊,“信送过去了”? “回皇上,无人收信,苏姑娘的父亲离世了,苏姑娘与……”,暗业看到傅奕陵逐渐变黑的脸色有些发懵,怎么和自己意想中的不一样。 “与什么”?傅奕陵失去了所有耐心。 “与丈夫搬走了,不知搬去了何处”。 “丈夫”?傅奕陵的声音落在暗业心中,阴鸷的气息包围着两人,暗业暗骂自己不应该说的如此直接。 “属下听闻苏府邻居所说,又问了好些人,苏姑娘的丈夫像是潘公子”。 “去查,去查他们去了何处”。 “是”,暗业连忙退出去。 傅奕陵看着满桌的奏折,竟觉得无比刺眼,没有半分批阅的意思,最后将手中的朱笔甩开,桌上的奏折全都拂在地上。李进才听到里面的动静,又看到暗业黑着脸出来,就知晓是傅奕陵生气了,他跟了傅奕陵这么多年,少见傅奕陵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如此大动肝火。 李进才让人沏了一壶茶,自己端进去,“皇上,先喝杯茶吧”。 李进才将茶倒好,又去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背后傅奕陵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成婚了”。 李进才背脊一僵,不用说明,他都知道这个“她”是谁,只是怎么可能,怎么那么快,才不过一月有余,这必不可能。 “皇上,会不会有些误会,苏姑娘不是这种人,也可能是谣传”。 “是吗?暗业去了江南,苏伯父逝世,净净和他搬走了”。 李进才听出了其中蹊跷,“皇上,这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回京才一月,苏姑娘父亲又逝世了,苏姑娘尚在孝期,自是不可能成婚,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此时正是这样,傅奕陵听到李进才的话逐渐变得冷静,理智也渐渐回笼,是自己太过冲动,这着实太快了,现在首要的是要找苏绣楠在何处,一切问清楚就可以了,若是她真的成婚…… “李进才,你多派些人去找”。 “是”。 若是她真的成婚,就算了吧,幸福就好,她快乐就好。 第139章 陵楠22:进宫 宸耀一年,新帝登基,有太多人留在了这一年,新帝守孝,除夕宫宴都没有大办,只是同皇室宗亲吃了一次晚宴,转眼间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万物复苏,新生命伊始。 苏绣楠在二月份的尾巴到了京城,本来一月就能到的,她怀着身孕,路上又是积雪,硬生生走了两个月,此时已经能看出她的孕态。 暗业查了许久,一直有苏绣楠的下落,只是在过去时,苏绣楠已经去了别处,就这样错过了好多回,在查出苏绣楠一行人到了京城,暗业立即进宫禀报,丝毫不敢耽搁。 “皇上,苏姑娘到了京城”。 傅奕陵本来在低着头批阅奏折,在听到苏绣楠的名字就抬起头了,然而在听到苏绣楠到了京城是立即站了起来往外走,边走边问,“宅子在何处”? “京郊”。 暗业跟在傅奕陵身后,心想他终于要完成任务了,比傅奕陵还要雀跃。 京城郊外苏宅。 “绣楠,虽是春日,还是有些凉的,把衣裳披上”,苏绣楠坐在那下棋,潘敬安拿过一个披风,替她披着,苏绣楠不自觉的拢了拢衣裳。 待苏绣楠穿上后,潘敬安又极其自然的坐到对面,拿起白子,落在一处。 “楠儿,如今回京城还习惯吗”? “习惯,况且宅子里的人都是江南带来的,与江南无二,又怎会不习惯”。 当初准备来江南时,苏绣楠是想将苏府的家仆都辞了去,奈何有些人被辞了便没有去处,潘敬安便说若是有想跟着来京城的就可以跟着来,若是有去处的便把身契还了,自谋出路,如今想来,还是潘敬安想的周到。 “都春日了,你想出去走走吗”? “不了,在宅子里挺好的”。 一个从江南跟来的家仆疾步匆匆走来,“小姐,前院有客找,奴才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就说是找您的”。 京城的熟人,她只有那一个。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楠儿,你若是不想见,我替你去拒了”。 “不必,几个月没见,如今我都来了京城,该见见了,而且,我是想见他的”。 傅奕陵正坐在正厅中喝茶,心中是没来由的紧张,看着一个身着粉色流仙裙的女子走来,这紧张感达到了顶峰。 傅奕陵起身迎过去,到了苏绣楠身前,她却不敢抱上去,只敢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往日里纤细的腰肢,此时变得圆润,傅奕陵似乎立即就看出她的变化,难以置信的将手往苏绣楠的腹部那探去,最后停在还有半拳的距离处,不敢前进。 苏绣楠的柔荑附上傅奕陵的大掌上,将它带到了自己的小腹处,“阿陵,我有孕了”。 傅奕陵再也忍不住,将苏绣楠揽在怀中,良久,还未将苏绣楠放开,她能感觉到,一滴冰凉落在自己的脖颈,苏绣楠才惊觉他哭了。 “阿陵,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别哭了”。 傅奕陵这才将人松开,“你终于来了”。 即使不问,傅奕陵也知晓了,苏绣楠没有成婚,从来都没有,他已经想好回去该如何处罚暗业,在门外站着的暗业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没察觉到危险悄至。 待傅奕陵平复好以后,苏绣楠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虽然是一人一张椅子,但是苏绣楠的手被傅奕陵牢牢的攥在手里,苏绣楠也由着他去了。 “净净,后宫之事你听说了吧”? 这才是让傅奕陵最紧张之事,后宫纳妃,还是没有告知苏绣楠的情况下纳了两人。 “嗯,我不怨你”,天子纳妃,那么大的事,苏绣楠一进京就听人议论了,说是陈赵两家如今不比从前了,如今后宫有人,前朝必定稳妥,苏绣楠后面的话一句都没有听清,她只知道傅奕陵纳妃了,当时知道时是生气的,有怨气的,但是后来细细想过,他新帝登基,总不能后宫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听到苏绣楠的话,傅奕陵才稍稍放下心来,眼睛又不自主的看向苏绣楠的肚子,“净净,几个月了”? 提到孩子,苏绣楠脸上有种为人母亲的温婉与笑容,“三个多月了”。 “是那次”? “嗯”。 那次苏绣楠主动的。 傅奕陵登基数月,没有哪一刻这么开心,如今竟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看着苏绣楠痴笑。 眼看暮色将近,傅奕陵看着苏绣楠,“净净,跟我回宫吧”。 苏绣楠虽然早知道傅奕陵会如此说,但从没有想到他会在第一日就提起来,是那样急,苏绣楠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见苏绣楠不回答,傅奕陵更着急了,“净净,做我的皇后好不好,我们成婚”? 苏绣楠在听到做皇后没什么触动,但是听到“成婚”二字,她突然有些拒绝不了,她想和他成婚,她不想拒绝,她告诉自己:人生只有一次,活好当下就是活好过去、活好来日。 苏绣楠重重的点头,“好”,就让她任性这一回。 潘敬安得知苏绣楠进宫,是在两人从正厅里出来之后,他很不可置信,“楠儿,你为何要进宫,你如今身怀有孕,后宫深不可测,你如何抵挡”? 苏绣楠看了一眼站在原处的傅奕陵,然后收回视线,看着潘敬安,“敬安,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以我喜欢阿陵,我爱他,我想与他在一起,你没有喜欢的人,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感受,就若是死,也想与他死在一处”。 我有喜欢的人,我又何尝不是想同你在一起,生同寝死同穴。潘敬安想说的话有很多,到嘴边却只有几个字了。 “我明白”。 “你能明白我就好,敬安”。 “楠儿,若是宫中不快就出来找我吧,我们一直在这,这永远是你的家”。 “好”。 苏绣楠就这么突然的进宫了,只带上的小穗,其余所有人所有物都留在了苏宅。 傅奕陵将人带进宫是大张旗鼓的,没有丝毫隐藏,不一会儿,满宫知晓皇上从宫外带进来一个女子,马车直接带进了凤栖宫。 这凤栖宫是何处,历朝历代来都是皇后的居所,这女子住进凤栖宫,傅奕陵的用意一想便知,赵氏陈氏二人立即写信回家,告知自己父亲。其实也不用他们写信,文武大臣不一会就也全知晓了。 第140章 陵楠23:只道是平常 傅奕陵将人送到了凤栖宫,然后说是有事,立即回了紫宸殿,这搞得苏绣楠都措不及防,小穗有些不满,“姑娘,王,皇上这是何意?怎么将姑娘丢在这就走了”? “小穗,慎言,如今在宫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失了分寸”。 “是,姑娘”。 半个时辰后,苏绣楠便知晓了傅奕陵急冲冲回去所为何事了——李进才拿着圣旨到凤栖宫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缚之恩,诞敷庆赐。苏氏绣楠,德才兼备,诞钟粹美,含章秀出。素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仰承天命,特册封苏氏贞静为中宫皇后,赐居凤栖宫,封后大典定于三月十二。钦此! 旨意一出,震惊的不只有苏绣楠,还有合宫上下,有大臣连夜进宫,皆被傅奕陵遣回去。 傅奕陵来凤栖宫是苏绣楠接了圣旨之后,这明黄色的圣旨像是烫手的山芋,放在桌子上,苏绣楠时不时瞟一眼。 傅奕陵进来,就是看到苏绣楠呆坐在那,将众人屏退出去,走过去蹲在苏绣楠身前,“净净,是怪我没和你商量吗”? “不是,我就是没想到你会那么急”。 “净净,你要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而今日,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我也很开心成为你的妻子,可是阿陵,你是皇帝,万事都没有那么自由,若是明日各位大臣在朝堂上发难,该如何啊”? “你不必担心,如今你安心养胎,等着大典那一日吧”。 苏绣楠点点头,虽说她是同意了,她同意也只是为了让傅奕陵放心,担心还是难免的。 封后的消息如同风一般,吹遍了整个皇城,众人都在疑问,这突如其来的皇后到底是何方人士,这世家大族里面根本没有姓苏的。 最先是礼部的意识到这人是谁,当初先皇万寿节是礼部一手操办,自然熟知宾客名单,这苏绣楠就是其中一员,代表江南而来,那岂不是代表这皇后就是江南商户之女,众人心下大骇。 苏绣楠睡在傅奕陵身边,一夜无梦,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睁眼到天明,就等着前朝给傅奕陵施压,将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皇后废了。 傅奕陵一走近昭明殿,还没有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便跪了大片,以赵家和陈家为首,请傅奕陵废后。 “请皇上三思啊,苏氏一介商户之女,怎能入主中宫”? “是啊,皇上三思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傅奕陵竟也不生气,等他们唱完,傅奕陵才慢悠悠开口,“诸位爱卿对朕的家事很是感兴趣啊,休要再说朕的家事就是国事此等话语,朕还没有无能到要靠女子来定天下的地步”。 “可是皇上,历来皇后人选皆是京城贵女,从没有商户之女当上皇后之说啊,皇上”。 “大燕哪道律法,祖先哪道祖制不准商户女入宫”? 跪在地上的大臣哽住,脸色涨青,云山适时开口,“皇上所言甚是,商户女入伍参军的不少,立下战功的更是不少,当今皇后娘娘曾代表江南参加先皇万寿节,此等荣耀,有几个女子能做到,你那些只会琴棋书画的高门贵女能做到”? 云山一番话鞭辟入里,众人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头垂着,自然也没看到傅奕陵的偷笑。 “众爱卿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如此,谁敢还有什么疑问,皇上虽说是登基不久,但是这铁血手腕谁不知晓。 “臣等无疑”。 “既如此,朕再与你们说一个好消息吧,皇后如今有孕,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乃大燕之幸,你说是吧,赵大人,陈大人”。 “是,是”,都是官场上混出来的,哪会不知道傅奕陵在点二人,毕竟也只有他二人的女儿入宫了,也是最希望皇上立后的人。 “退朝吧”。 “臣等恭送皇上”。 傅奕陵走后,鸦雀无声的朝堂变得沸沸扬扬,如同集市一般。 “赵大人,你说皇上怎么突然立后”? “皇上这哪是突然,分明早有意了,还记得当初我们去紫宸殿,皇上最后说的吗”? 至于皇后,朕自有人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赵贵妃在储秀宫里气的发抖,本以为自己身处贵妃,皇后之位唾手可得,不日便是自己的,怎料突然来了个苏绣楠,还有孕了,到嘴的肉被抢了。 “娘娘,赵大人派人传信给娘娘”。 “说什么了”? “赵大人说,皇上特意警告大人,让娘娘切勿动苏氏腹中孩子,最近注意自己的言行”。 赵贵妃听完,一气之下,将桌上的茶水全挥在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是还不解气,欲将一旁的青瓷瓶摔了。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赵贵妃陡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没等小宫女回答,傅奕陵冷冽的声音传进赵氏耳朵,“贵妃看来好大的气性”? “臣妾参见皇上,回皇上,这是臣妾刚刚不小心弄翻的茶水,险些扰了圣驾,臣妾罪该万死”。 “起来吧”。 “不知皇上来所为何事”,傅奕陵再此之前从未有踏足过储秀宫,这也是她敢发疯的原因,突然过来,还是这个节骨眼,必定是有事。 傅奕陵也懒得进去,站在一边就开口说了,“想必赵卿已经给贵妃传信了”。 “没……” 一想到苏绣楠还在凤栖宫里等着,傅奕陵没有半分耐心,直接打断了赵贵妃的话,“你不必说,朕与你父亲一样,特来提醒你,莫做出让朕生气之事”。 傅奕陵走后,赵贵妃气的一口银牙快要咬碎,“皇上竟亲自来警告本宫,这苏氏当真是重要啊”。 “许是皇上看重皇嗣,才对苏氏好”。 赵贵妃恶狠狠的看着小宫女,一巴掌在她脸上落下,“不用你提醒本宫她有孕了”。 傅奕陵到凤栖宫时,朝服已经换下了,苏绣楠在里面用饭,怀着身孕本来也饿得快,也没等着傅奕陵,待傅奕陵到了,便自己坐到另一边用饭,苏绣楠在傅奕陵面前从不拘礼,这一幕如此的稀松平常,好像发生过无数次一样。 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141章 陵楠24:傅怀柔 宸耀三年九月。 这几年皇上独宠皇后娘娘,而皇后又是贤德,治理后宫井井有条,虽然后宫之人年年增加,但是皇后娘娘依旧多年盛宠不衰,皇后娘娘独子一出生便封为大燕储君,众人对这位皇后是又羡慕又敬佩。 傅怀渊一已经快三岁了,犹记得当时傅怀渊出生时,傅奕陵高兴的不成样子,在后来的史书上,也只记载了六个字——后生子,帝大悦。 “长离,长离,慢点跑”,傅怀渊在凤栖宫里和宫女打闹,连带着潘敬安也加入进去,一同嬉闹。在傅怀渊出生以后,傅奕陵那段时日又是极忙,当时又需要宫廷画师,傅奕陵便让潘敬安进宫了,连着苏合一起,都能自由出入凤栖宫,潘敬安也时不时来陪她,苏绣楠在自己不在时也没有那么无聊了。 看着傅怀渊蹦蹦跳跳,到处跑,苏绣楠的心一会提到嗓子眼,刚想跑过去拦住,自己就被小穗拦下,“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小心太子殿下冲撞到您,奴婢去拦”。 看着苏绣楠点头,小穗刚准备过去,就看到有人将傅怀渊拦住了,“长离,仔细摔着”。 傅怀渊看到是傅奕陵来了,跑过去将人抱住,“父皇,你终于来了”。 傅奕陵摸摸儿子的头,傅怀渊向来与他亲近,又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傅奕陵对他是宠爱有加,又因为他是太子,刚柔并济,两人的父子关系在整个皇室里面都是少见的。 傅奕陵与傅怀渊说了几句话后,就将人打发走了,走来拉苏绣楠的手,“手这样凉,怎么不进去”? “不是你来了,我的手就暖和了”,苏绣楠笑得甜甜的。 傅奕陵眉眼含笑,将苏绣楠拉进屋内,不一会苏绣楠的手就回温了。 傅奕陵将手放在苏绣楠的小腹上,“净净,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也想要一个女儿,太医说极有可能是个女儿”。 傅奕陵脸上的惊喜是收也收不住,“之前太医说,生产之日在明年三月,万寿节在四月,正好女儿也满月了”。 “嗯,甚好”。 宸耀四年三月。 临近万寿节,各地使臣皆已到了大燕,连三年不准踏足大燕的苗疆也来了,依旧是圣女苗荧带着使臣前来。 据说一来就闹出了不小的阵仗,苗疆使臣觉得江南这小地方的来使竟然住的比自己苗疆还要好些,但是他们有所不知,在苏绣楠为后之后,江南早就不是从前的江南,如今地位比苗疆还高,他们怕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三年前呢,最后还是礼部的人来了,才摆平此事,但是事情已经传进了傅奕陵的耳朵。 苏绣楠生产,傅怀渊出生时,苏绣楠足足生了一夜,傅奕陵担心的不行,本想着不要苏绣楠再生了,苏绣楠又看出傅奕陵是想要个公主的,况且自己也想,便又有孕了,一切都是那么巧。这第二次生产比第一次顺利多了,一个时辰以后孩子就出来,哭声洪亮,只有在苏绣楠身边才停住哭声,弄的奶娘不知所措,还是傅奕陵让人强行抱走才解决了此事,让苏绣楠休息。 众人都说,皇上爱极了出生的小公主,刚出生就赐了封号,封号唤永安公主,连辈分都随皇子,赐名怀柔,皇上的宠爱可见一斑,其实明白人会知晓,皇上这哪是爱极了公主,这怕是爱极了皇后娘娘,才回如此重视公主。 一个月后,刚出生皱巴巴的傅怀柔也长开了,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比傅怀渊当初出生时还要讨人喜欢,自有了妹妹之后,傅怀渊就发现自己“失宠”了,父皇母后整日里围着妹妹转,还是潘夫子看着自己的不对劲,跟母后说了之后,父皇母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潘夫子真是第一懂自己之人。 后日就是万寿节了,这也不是苏绣楠第一回参加,还是没来由的紧张,傅奕陵安抚她,“不必忧心,你那么好,天下人口中的贤后,我都自惭形秽了,一个小小宫宴,你又何须担心”。 “你惯会打趣我”,话虽是如此说,苏绣楠的情绪确实放缓了些,没有刚刚的紧绷。 傅奕陵走后,潘敬安来了,自傅怀柔出生之后,潘敬安便不常来了。 “皇后娘娘”,潘敬安行了一礼。 “你还是如此拘礼”。 “娘娘乃皇后,臣不敢逾矩”。 在潘敬安第一次见身为皇后的苏绣楠时,就是行大礼,虽然一开始苏绣楠就说过,不必见外,不必行礼,可是潘敬安这礼一行,就是四年如一日,没有一次是听了苏绣楠的话,苏绣楠也渐渐由着他去了。 其实潘敬安想的是,自己身为外男,时常出入凤栖宫本就是不便,若是又不行礼,叫让外人看了去,就算自己清白,也会搅了苏绣楠的声誉,可是自己又控制不住想见她的心,就像这次,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喝杯茶吧”,苏绣楠给他倒了杯茶。 “谢皇后娘娘”。 “一转眼,我做这皇后都做了三年了,时间真是快”。 “虽是已过三年,皇后娘娘容颜未改,看不出来” 苏绣楠噗嗤一声笑出来,“敬安,你这是从哪学来这些取悦我的话”? 潘敬安脸有些发红,不敢说这是自己的真心话。苏绣楠见潘敬安不说话,也收住了笑声。 “敬安,你还没抱过怀柔吧,去看看她,比长离出生时好看多了”。 苏绣楠将潘敬安带到一侧,看到静静睡着的傅怀柔,目光也变得柔和,她好像很不一样了,这些不同全是另一个男人带给她的。 潘敬安没有久留,走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楠儿”。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苏绣楠怔了一瞬才答应,“怎么了,敬安”? “楠儿,这贤后,你做的舒心吗”? 苏绣楠久久都没有回答,潘敬安也没有等到苏绣楠的答案就走了。 她舒心吗?苏绣楠被这个问题困住了,刚登上后位,前朝后宫多有不满,虽然傅奕陵压下不少,但是总有些声音能传到自己的耳朵,后来自己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又诞下皇嗣,天下人口中的贤后,但是好像从没有人问过自己,这贤后当的舒心吗,潘敬安是第一人。 其余的苏绣楠回答不了,她只知道,若是不嫁给傅奕陵为妻,她定会后悔,她不想做假设,这种事情没有意义,当下最要紧。 第142章 陵楠25:花青散 苗荧在万寿节前两日去找了她在京城所谓的旧识。 宣王府。 “去禀告你们宣王,就说殿下的老朋友来见,想见殿下一面”,苗荧这么多年,还是傲气不减。 傅奕南在听到老朋友,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而是在通传之人说是女子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之前就因为苗荧的计谋,让自己在傅奕陵那有了把柄,还让苏绣楠彻底厌恶了自己,傅奕南对苗荧没有好脾气,“圣女口气不小,还敢说是本王的老朋友”。 “王爷这就说错了,我与王爷是旧识,这本就是事实”,苗荧也不急,就这么陪傅奕南迂回。 傅奕南不想与她多言,“你有何事,直说便是”。 苗荧看了傅奕南身后的秦棋一眼,傅奕南便懂了,让其余人都退下,屋中只剩下自己与苗荧两人,“圣女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爷从当朝储君,到如今变成这闲散王爷,当真是自在,就连心爱的女人也嫁给别人”。 傅奕南在听到苗荧的话后,当即就变了脸色,“如果你是来取笑本王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怎么会取笑王爷呢”?苗荧靠近傅奕南,将手附在傅奕南的胸口处,整个人都往傅奕南那边靠,“我心疼王爷还来不及呢”。 傅奕南想将距离拉开,苗荧又迎上来,傅奕南满脸怒气,将苗荧推开,“若是你来,为此事,便可以走了”。 被傅奕南推开,苗荧也不恼怒,“我是来为王爷报仇的”,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极小的瓶子,瓶身通黑,递给傅奕南。 “这是何物”? “苗疆毒物,花青散,这可是宝贝”。 “这有何用”? “普通人用着无碍,若是刚刚生产不久之人服下,身体会日渐消瘦,直至死去,可是偏偏巧的是,此物普通大夫也查不出来,只有苗疆的巫医知晓,若是人死了,大夫也只会以为是生产后没有调理好的原因,也查不到他杀”。 “你是想让我害……”,傅奕南意识到苗荧想对谁动手,严词拒绝,“不行”。 “王爷对皇、后、娘、娘真是一往情深啊”。 “皇后娘娘”四个字重重的砸在傅奕南的心里,他还记得当时她的恐惧与厌恶,等后来宫宴相遇,也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天下人都知晓,皇上爱皇后娘娘,可是没人知道,他也喜欢苏绣楠,是真切的喜欢,是他恶贯满盈的人生中最后的欢喜。 见傅奕南没有回应,苗荧继续说,“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儿女双全,皇上会更加宠爱皇后娘娘,说不定皇后娘娘日后还能诞下一儿半女,王爷这个做皇叔的也会开心的吧”? 依苏绣楠这个受宠程度,苗荧所言不假,这一辈子苏绣楠只能为傅奕陵生儿育女,傅奕南的拳头渐渐攥紧。 苗荧眼看傅奕南快要被说中,突然起身往外走,“既然王爷无意,那我也不叨扰王爷了”。 “等等,这药,痛苦吗”? “让人在睡梦中离去,自是不会痛苦”。 “药给我吧”。 苗荧将药递给傅奕南,但是他却没有接,苗荧也不生气,将花青散放在桌子上,便欲离去。 “为何找我”? “因为没有人比王爷更合适了”,苗荧像疯子一般,大笑着离去。 苗荧离去后,傅奕南看着桌上的黑色瓶子,口中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不要怪我。 次日。 苏绣楠今日头有些没来由的疼,傅奕陵看苏绣楠冷汗直出的样子,自是心疼极了,便说,“明日你就在宫中休息吧,宫宴我自己去就行”。 苏绣楠也不逞强,“嗯,但若是明日好些了,我就与你一同去吧”。 “好,辛苦净净了”,傅奕陵将苏绣楠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阿陵,一转眼我都陪你过第四个生辰了,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你第一个生辰我们在江南过的”。 “净净说这些可是想念江南了”? “这么些年,总归是有些想了”,苏绣楠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总会多愁善感,怀念过去,可是自己明明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那等万寿节事情了了,我们一同出巡江南”。 “嗯,好”。 “净净,你说长离为何还不长大,我都想将这皇位让给他了,我与你一起去看山川湖泊之美”。 苏绣楠忍不住笑出声,“长离知晓你如此利用他吗”? “净净不说,我也不说,他自然不知”。 “阿陵,我们还要好多年,我会一直陪着你过生辰的,所以不要着急,况且我也想多陪陪孩子们”。 “那净净是最在意我还是两个孩子”?傅奕陵的胜负欲突然上来了,看着苏绣楠,似乎等不到答案誓不罢休。 “自然是你”。 万寿节宫宴。 苏绣楠今日精神好些了,故而和傅奕陵一起参与宫宴,与傅奕陵一同落坐在高处。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都平身吧”。 “谢皇上”。 傅奕陵侧头去看苏绣楠,“感觉如何?若是不适跟我说”。 “嗯,放心”,苏绣楠的手拍在傅奕陵的手背上,然后柔荑又被傅奕陵反手握住,苏绣楠想悄悄拿出来,奈何傅奕陵完全不松开,便由着他去了,反正众人也瞧不见。 下面的众人确实瞧不见,但是傅奕南这个角度,将两人动作看的真真的,看着傅奕陵拉她的手,她也由他去,这一幕是那样刺眼,傅奕南猛饮了两杯,险些将自己呛到。 苗荧过来敬酒,“王爷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不如臣陪您一杯”,说完苗荧就将酒饮下,酒杯倾倒。 傅奕南没有理她,完全当没有这个人,自顾自的喝着,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苗荧突然在他耳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仔细喝的太多,耽误正事”。 傅奕南拿起酒杯的手僵住,又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里面的酒溅出来,弄湿了自己的衣裳,也湿了苗荧的衣裳。 傅奕南另一只手细细的摩挲掌中的瓷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手越攥越紧,这时候如果他自己低头看,能发现他的手掌已经失去血色,渐渐发白。 傅奕南看向高处笑靥如花的女子,只是那笑意不是对自己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第143章 陵楠26:眨眼之间 自万寿节之后,苏绣楠的身子更差了,病情是急转直下,连傅奕陵都没有反应过来,苏绣楠在床上已经不能起身了。 那日,本来两人好好的说着话,苏绣楠突然倒下,要不是傅奕陵眼疾手快抱住她,苏绣楠可能就摔在地上了,可是即使接住她,苏绣楠还是昏迷了。 直到现如今才醒,“净净,你觉得如何了”?傅奕陵被苏绣楠吓的不轻。 “没事,我没事”。 傅奕陵看着苏绣楠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是她口中说的没事的样子,“太医还没过来吗”? “臣在,参见皇上”,钱高阁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气都没喘匀便跪在地上。 “赶紧给皇后把脉”。 “是”,钱高阁自摸到苏绣楠的脉象之后,脸色越来越差。 “回皇上,皇后娘娘似是气血亏空的厉害,恐怕是之前生育公主的原因,臣只能开些增强气血的方子”。 “什么叫似是,给朕说清楚”? “回皇上,娘娘生育之后气血亏空,可是气血亏空一般在生育之后便会显现,如此晚,微臣还是第一次见”。 傅奕陵面色铁青,到后来黑如锅底,“为何皇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昏迷了”? “这,这臣才疏学浅,尚也不知”,钱高阁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满腔怒气的傅奕陵。 “李进才,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给朕唤过来”。 李进才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派了一个跑的最快的小内监去太医院。 不一会儿,凤栖宫的内殿下乌泱泱跪一地,“臣等无能”。 就在傅奕陵暴怒,想杀了那些人时,苏绣楠醒了,先是嘶哑的咳了两声,唤回了傅奕陵的视线,又费力的将手带抬起来,想去摸傅奕陵。 傅奕陵的手掌将苏绣楠的手包住,她的手很凉,傅奕陵觉得怎么都暖不了。 “阿陵,你怎么了,怎么眉头皱成这个样子”?苏绣楠想抚摸他的额头,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傅奕陵勉强将额头展开,溢出丝丝笑意。 “扶我起来吧”。 傅奕陵听到苏绣楠说自己要起来,脸色好看了不少,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苏绣楠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 苏绣楠坐起来,这才注意到地上跪着的乌泱泱一片,“都出去吧”。 众人方才得到大赦,争先恐后往外走,显然是吓的不轻。 “你又何须责怪他们,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罢了”,苏绣楠浅笑。 “不准这么说自己,太医说你只是气血亏空,喝些补气血的药便可痊愈”。 刚刚地上的一片,苏绣楠是看到的,如若只是这样,他又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既然他想瞒着自己,那苏绣楠自己也不愿多问,结果总是让人不悦的。 “嗯,那药熬好了你喂我喝下吧”,刚醒,苏绣楠的声音还有些娇软,又是撒娇的话语,傅奕陵展颜。 傅奕陵将药端过来,苏绣楠看到黑漆漆的药汁就有些怵,生出些退缩之意。 傅奕陵失笑,“若是让长离和永安看到素来严厉的母后竟与他们一样害怕喝药,甚至比他们还要害怕,净净该作何感想啊”? 傅奕陵惯会说话,让苏绣楠无从辩驳,正想推辞,等会再喝时,傅怀渊被嬷嬷牵着,还有被嬷嬷抱着的傅怀柔也进来了。 看着傅奕陵就要对两个孩子说什么,苏绣楠一把将药端过来,一饮而尽,不给傅奕陵说话的余地,喝完后还傲娇的看了傅奕陵一眼,傅奕陵被她这生动的模样弄笑了。 傅怀渊闻到苦味了,也知道苏绣楠喝下的是药,小跑上去,小手搭在苏绣楠身上,“母后,您怎么了”? “母后没事”。 “母后骗人,母后明明在喝药,怎么会没事呢,母后休要将我当成小孩子”,傅怀渊气鼓鼓的,小脸皱巴巴。 傅怀渊机灵的很,眼看着骗不过去,苏绣楠有些求助的看向傅奕陵,傅奕陵接收到,“长离,母后就是累着了,你若是还不让母后休息,母后就要喝更多药了,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带皇妹出去,让母后好好休息”。 看着孩子们出去,苏绣楠像是卸了力气,软软的靠在傅奕陵身上,突然有些不舍他们出去。 “阿陵,我想出去走走”。 傅奕陵为苏绣楠穿上外衣,然后牵着人走出去,没叫任何人跟着,就他们两人。 看着御花园里的各种花争奇斗艳,争相开放,苏绣楠不免感叹,“四月份,御花园的花都开起来了,真是快啊”。 “是啊,一转眼,净净嫁与我都快四年了”。 苏绣楠莞尔,傅奕陵还如第一年那般,不喜欢说苏绣楠做他的皇后,而是嫁给他,或是说成婚,将两人放在同等位置上。 “时间好快啊,我还想多陪你和孩子几个四年”。 “会的,净净还要陪我们几十个四年”。 明明只是气血不足,傅奕陵是那样的惊慌,总觉得有些东西要离自己远去,幸好,再多东西也好,幸好不是人,可凡事都有万一。 “阿陵,我们有多久都没有这么坐在亭子里喝茶了”? 傅奕陵也记不清多久,两人甚少一起出来,通常都是在凤栖宫里见,虽然见得到,但是一同出来甚少,在亭子里闲坐更是少之又少。 “我也记不清了”。 “是啊,都记不清了”。 新进宫的郑才人看到皇上在亭子里坐着,一脸惊喜,急忙走过去,才看到坐在对面的苏绣楠。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傅奕陵被别人打扰,显得十分不悦,“你是哪个宫的”? “回皇上,臣妾是储秀宫的才人郑氏”。 苏绣楠在众人口中被称为贤后,可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与自己丈夫说话时,妾室来扰,自己还能笑脸相迎。 “本宫就不扰了郑才人逛御花园,就先走了”。 苏绣楠起身离去,傅奕陵紧跟着走了,独留郑才人跪在原地,还不知发生什么,两人都离开了。 “净净可是气了,我将她打入冷宫吧”? “不必,我没有生气,我就是……算了,总之我没有生气”。 明明之前也见过傅奕陵旁的妃嫔,苏绣楠也不知道怎么今日反应格外大,这郑才人才刚刚进宫,年龄也与自己刚进宫的一般大,眨眼之间。 第144章 陵楠27:苏绣楠逝 苏绣楠从御花园回去之后就躺下了,这一躺下,便是十日,这十日都不曾起身,傅奕陵还辍朝了三日,伴在左右,后来朝政堆积,苏绣楠又劝说他以国事为重,傅奕陵不得已去上朝,可在日日下朝后,傅奕陵都会来凤栖宫,即使这样,苏绣楠也不见好,反而是越来越虚弱,至昨日,已经喂不进去药了,傅奕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与恐惧。 傅奕陵今日也是,如往常一样,下朝后就来了凤栖宫,以为苏绣楠还与昨日一样,合着眼睡着,没想到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许久的一幕——苏绣楠坐在凳子上候着傅奕陵。 其实这一幕在以前并不罕见,只是自苏绣楠病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傅奕陵的记忆也变得久远,久到这一幕看的他泪眼婆娑。 又过了两日,苏绣楠已然不能起身。 是夜,月明星稀,平静的一夜悄然而至。 本来沉睡的苏绣楠猛然咳嗽了几声,傅奕陵在旁边,一直没有什么睡意,立即就坐起来,往外喊,“传太医,传太医”。 外面的李进才本来靠在墙边准备眯会,就听到里面主子急切的声音,皇上这么慌张,必定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李进才不敢耽搁,叫了个腿脚快的小内监,拔腿就往外跑,一点也不敢耽搁。 里屋。 “阿陵,扶我起来”,苏绣楠艰难的坐起来,傅奕陵握住她的手,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变得这样瘦了。 依着傅奕陵的力气坐起来,才做了这些动作,苏绣楠就已经有些喘了,气若游丝的声音,“阿陵,我想见长离和永安了”。 傅奕陵命人将两个孩子抱过来,他很害怕,苏绣楠从没有在夜里生出想见孩子的想法,她一直说,孩子在长身体,夜里定要好好睡,她也从不叫傅怀渊挑灯夜读,但是却在此时想见孩子们。 “净净,不如明日再见吧”,虽然让人去叫了,可是傅奕陵还是不想她现在见,他想将时间拖久些,再久些。 “阿陵,你都知晓,就不必多说了”。 傅奕陵将苏绣楠抱住,极力掩盖自己滴落的泪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傅怀渊一进来就看到向来威严的父皇窝在母后怀里,傅怀渊虽然早慧,但是终究还是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伤心。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到母后这边来”,苏绣楠抬起手将傅怀渊叫到自己身边,“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母后,您看着好累的样子,您歇歇,明日儿臣再带着永安来给您请安”。 苏绣楠摇头,手轻抚傅怀渊的头,“母后不累,长离莫要忧心”。 明明一派温馨的场景,可傅奕陵的眼泪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傅怀渊不知自己父皇怎么了,连在一旁的傅怀柔都张着小手给傅奕陵擦眼泪,幸而刚刚下人都出去了,若是见到天子流泪,指不定害怕成什么样子。 傅怀柔咿咿呀呀,似是想让自己父皇不要流泪,傅奕陵将女儿抱在怀里,苏绣楠又捏捏永安的小脸,一家人都在这里,为何傅奕陵心中还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让傅奕陵渐渐心慌。 令傅怀渊诧异的是,母后将自己和皇妹唤来什么都未说,一直摸着两人毛茸茸的脑袋 ,直至天边翻起鱼肚白,苏绣楠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休息,傅怀渊和傅怀柔才被嬷嬷带走。 屋内这时候只有傅奕陵与苏绣楠两人了,往常这个时候傅奕陵就要去早朝,即使傅奕陵想耽误一会,苏绣楠也会催着他赶紧去,可是现在,苏绣楠没有催,傅奕陵也没有提,两人都想放纵这一回。 “阿陵,你我成婚四年,我从未后悔嫁与你”。 “净净,我这辈子最后悔只是就是让你进宫,让你生生束在这宫中几年”。 苏绣楠艰难的摇头,“不是的,阿陵,我不悔,可是阿陵,你知晓我身世的,可能从小时候我就缺少母亲的关爱,以后长离和永安也会的,你定要好好护着他们”。 “你多陪我几年,就几年,好不好”? “对不起”。 小穗奉命将潘敬安和苏合都传到凤栖宫,两人是知晓苏绣楠病了,还看过几次,此时突然传召,两人不得不多想,几乎是跑进凤栖宫的。 看到床榻上虚弱的苏绣楠,潘敬安和苏合终究是忍不住落泪。 “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苏合,你跟了我多少年啊”? “回娘娘,自您出生之后便一直陪着您,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是啊,二十年了,本宫给你最后一道命令,以后你就陪着长离,照顾在他身边”,说完苏绣楠剧烈的咳嗽几声,傅奕陵为她顺顺气。 “皇后娘娘,殿下还小,您自己陪他,恕臣不能从命”。 苏绣楠知晓他会如此说,也没打算再劝说,她知晓自己离开后,苏合会好好护着傅怀渊。 “敬安”。 “楠儿”,这是潘敬安第一次不顾君臣之礼。 “你知晓我要说什么的,画,你万不可再丢弃”。 这一次轮到潘敬安沉默了。 说了一会,苏绣楠有些支撑不住,傅奕陵让所有人都走了。 “阿陵,我陪不了你了,你好好陪着孩子们”。 “不要,不要,净净”。 “我、爱、你”,苏绣楠的手从傅奕陵身前坠下,重重的落到傅奕陵的腿上。 傅奕陵抱着苏绣楠痛哭,只可惜怀中人再也无法知晓。 宸耀四年,春日才过,悲钟长鸣,举朝悲怆。 后来傅怀渊才知,那一声钟响,是自己再也没有母后了。 孝德皇后薨逝,帝大恸,辍朝十日,后不再选秀。 三日后孝德皇后苏氏下葬,只是所有人都不知晓,孝德皇后的棺椁中仅有衣冠。 —— 陵楠篇到这里就完结啦,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毕业的事,所以这篇番外更的不稳定,很抱歉。 下面说说阿陵和净净吧,其实净净的小字我就想了很久,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净字最喜欢,之前也没想把父母篇写这么久,可是写着写着就很长了,里面情节也比较少,很多都是两人的相处,我不太会写两人的感情,可能很多读者觉得有点过快,但是我落笔之后觉得他们就应该是那样,两人感情很深,但不知为何,写出来没有那么刻骨铭心,我常常思考,又常常忧心。 阿陵和净净应该算是互相救赎,阿陵的孤独,净净的缺爱,合拍的两人很能很快走到一起的,其实我不愿将净净写离开,可是她那么自由的一个人我也不愿意将她困在宫中,即使是阿陵在,可能这也是作者的私心。 第145章 潘敬安篇 潘敬安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那么爱一个女人,一个张扬热烈但是不爱他的女人。 初次知晓离别是在潘敬安五岁时,潘家没落,父母不知去向,说好听些是不知去向。潘敬安自小就喜好画画,画山,画水,画花,画鸟,但是最为擅长的是画人,可这个谁都不知晓,连苏绣楠也不知。 可是潘敬安自五岁之后就鲜少画人了,总觉得人总会有离开的那一日,若是画中人走了,那活着的人看着这画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那日在东市,其实潘敬安已经坐了许久,但是画,却一幅也画不出来,才思枯竭,正常又噩梦的四个字,如诅咒一般,萦绕在潘敬安的头中,挥之不去。 可是不久,有个女子来了,那女子说自己的画甚有灵气,她很有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自己最满意的一幅,潘敬安觉得自己与她相见恨晚,后来得知她名唤苏绣楠,很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苏绣楠与潘敬安约着后日见面,潘敬安很期待那一日。可是后日,他在那坐了一日都没有等来苏绣楠,以后也再也没见过苏绣楠。 自此,潘敬安再也没有去过东市,日日浑浑噩噩度过,这些在他见到苏绣楠之后也从不敢和她说。 过了些时日,潘敬安心血来潮想去自己原来的小摊做做,后来潘敬安无数次感谢自己的这次心血来潮,在那收到了苏绣楠的来信,她在信中鼓励自己,这让潘敬安有些无措面对这些字。 在后来信使说苏绣楠邀他去江南,潘敬安去了,去见见这盛传的江南岸。 潘敬安见到苏绣楠很高兴,可是高兴不达眼底,就看到另一个男子,与绣楠很是相熟,后来得知,这就是奉命下江南的陵王殿下。 潘敬安一日出来赏月,偶然看到陵王殿下进了绣楠的屋子,小穗也没有阻拦,陵王像是回自己屋子一般,那样自然。 后来陵王走了,苏父也离世了,苏绣楠有孕,潘敬安曾经和苏绣楠说过,自己愿意照顾她们母子二人,可是被苏绣楠拒绝了。 后来,几人都回京了,潘敬安看着苏绣楠与傅奕陵成婚,她穿上嫁衣的样子和自己想象中一样好看,只是旁边那个男子甚是碍眼。 傅奕陵不愿苏绣楠一个人寂寞,将潘敬安等人召进宫,任了些闲职,可是潘敬安没有经常陪着苏绣楠。 潘敬安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他能过一辈子,可是就在他进宫不到四年,苏绣楠离世了,很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潘敬安看到素来严肃的君王哭的不成样子,也看到了苏绣楠的棺椁中是衣冠,他没有说,他求傅奕陵,虽然傅奕陵是皇帝,但潘敬安从未求过他什么,这一次他求傅奕陵让他再见苏绣楠一面,傅奕陵允了。 潘敬安见了苏绣楠最后一面,后来他便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画再也没有画过了,他在江南住着,无人打扰。 只是突然有一日,自称是上官亥的官员过来,说是要给今上献礼,想求一幅画,潘敬安应了,她的孩子,他也想送一份生辰礼,这是潘敬安近二十年第一次握笔,但是一点也不生疏,就这样贺寿图画出来了。 后来潘敬安进宫,来到这个阔别近二十载的地方,最后自戕在凤栖宫中,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第146章 逐风篇 我有一喜欢的女子,第一次见时便喜欢上了。 她与旁人不一样,她不同于寻常女子,她大大咧咧,不循规蹈矩,性格直率,我很喜欢。 我与她第一次见是在一片海棠林中,那日我寻殿下,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子闯入我的怀中,本来我很是气愤,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消气了。 看着她带着自己急切的往林子里跑,我看到了殿下,旁边还有一女子,我没看清样子,我第一次觉得殿下如此碍眼。 后来我得知在殿下身边的是定国公嫡女云棠,而那个女子是云姑娘的贴身侍女,名唤春华,很好听的名字,和自己很配,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配,但是我就是觉得很配。 殿下和云姑娘订婚后,我与春华的交集也渐渐多了,我也更了解她,她是一个仗义,不拘一格的女子,她每日都很开心,没有什么烦恼,我也喜欢这样的她。 太子殿下同云姑娘成婚后,我与她日日都能见面,我总喜欢招惹她,将她惹的发毛,然后自己再去哄,这样看来,我也是怪让人讨厌的,我其实想和她说清楚的,表明心意。 只是还不等我说,太子妃“薨逝”了,她日日以泪洗面,我虽然心痛,但不知从何安慰。 后来在江南看到程姑娘,我不知自己有多开心,可能我的开心,在当时仅次于皇上和云大人,我知道她终于会开心了,后来回宫,确实如我所想,春华的确很开心,日日围着程姑娘。 程姑娘的兄长来了,我从最开始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我与春华认识多年,怎么叫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比下去,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被比下去了。 皇后娘娘恢复记忆之后不久,春华与他成亲了,成亲那日,我从未见春华穿的那么好看,一袭红衣,笑靥如花。 我准备的那支发簪,终究是没有送出去。 那一夜喜宴我没有参加,我让逐雨陪我喝了一夜的酒,我哭诉春华嫁与他人,我难过极了,可是逐雨没有安慰我,他说我从未给春华表明心意,自己也不知春华的心意,全凭一腔猜测,他说我不像个男人,我与他打了一架,事后,再想起,我好像确实不像个男人,从未说明自己的爱意,即使在热烈,那有何用? 春华成婚不足一年便有孕了,我替她开心,可我也忧心,担心了快十个月,终于在她生产之时达到了顶峰,即使皇后娘娘派来了好些太医,可我依然担心,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声落下,我才稍稍放下心。 春华生了一个女儿,娇软可爱,很像她,满月之时,我送了她一份贺礼,是一支发簪,就是那支。 后来苗疆来犯,陛下派人平敌,我自请率兵,很不巧,我没能回来,将士最好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我就是那幸运又不幸的一个。 马革裹尸归来之时,我耳边好像有女子的哭声,可是我没有相熟的女子,也不知是谁,哭的这样伤心,我好累,算了,累就睡吧,睡着了就不累了,这一睡我便再也未醒过来。 第147章 序章 宸宗十年,傅见君和傅如棠四岁了,傅怀渊已经在位十年,冷峻的面容多了些凌厉之色,但是面对云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情。 “棠棠,棠棠”,傅怀渊还没进宸安宫的门就在唤云棠。 云棠提着裙摆从屋内跑出来,扑到傅怀渊怀里,“你唤我做甚”? 傅怀渊顺势将跑过来的人拥在怀里,“这不是想你了吗?几个时辰未见了”。 云棠简直想翻白眼,这人咋是越老越不要脸似的,云棠被他带着往屋内走。 “棠棠,如棠还没有回来吗”? 傅如棠前几日去云家了,本来傅见君也去了,只是被傅如棠和云疏家的云知知闹的不行,就先回来了。 傅如棠如今已经在云家住了十日,傅怀渊实在想自己女儿,在紫宸殿点了云疏好几回,偏偏这人像是没听出来的,就是不回应傅怀渊,气得他扔下紫宸殿的人出来了。 云棠得知后笑的不行,秋实忍不住问,“娘娘,皇上既然想公主,那为何不派人将公主接回宫,还有云大人,为什么装作不知晓”? “因为这两人都怕被女儿埋怨,都想对方做坏人,长离怕如棠生他的气,而哥哥就是怕知知不开心”。 秋实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禁笑出声。 最后还是云棠与傅怀渊一同去了国公府。 “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岳父大人起来吧”。 傅怀渊在一行人中搜寻自己的女儿,谁知傅如棠压根不在这里,“如棠呢”? “回皇上,如棠和知知在后院,臣这就让人将公主请出来”。 “不必,朕自己去看看”。 傅怀渊和云棠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小小的粉色身影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蓝色身影,等跑近,这小蓝色身影不是傅如棠又是谁。 傅如棠本来跟在自己表姐身后跑,结果看到自己父皇母后,就往傅怀渊怀里跑,“父皇”。 听到自己女儿软软糯糯的嗓音,傅怀渊整个人都快柔成一滩水,将小小的傅如棠抱起来,“如棠,玩的开心吗”? “开心”。 “难怪如棠不想父皇的”,旁边的云棠在傅怀渊的话中听出些许埋怨之意,觉得好笑。 “我想父皇,也想母后”。 云知知也被自己父母亲牵着,云棠挽着林幼宜,一行人一起往饭厅里去,不多时,傅见君也来了,一家人便齐了。 一家人在饭桌上,好不欢乐,要说最开心的就是林幼宜了,毕竟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成家了,还过得很好,她也如愿了。 是夜,灯火万千,总有一盏为自己而亮。 傅怀渊和云棠回宫,到宫门口马车停下,傅如棠已经累的睡着了,被傅怀渊抱在怀里,云棠将傅见君牵着,然后两人又牵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回家。 —— 傅怀渊:棠棠,自母后离开后,我从未想过我会那么爱一个女子,那一年青城相遇,我觉得那次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可是后来玉峰小别,我无数次的祈祷,我能再见到你,天遂人愿,我见到了,可是青云山那次,我恨极了自己,为何没有将你拉住,为何没有陪你,那次江南之行,我从未想过回来,回来也没意义,你不在,这偌大的京城我好像无处可去,幸好你后来回来了,你知晓我有多开心吗,可是你为何不记得,为何不记得我,算了,你回来就很好了,就很好了,现在更好了。 云棠:长离,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无数次的感谢青城那一年的相遇,所以我才想让你留在玉峰小院,后来海棠林的遇见,我竟没有认出你,你也从未有怪我,那次青云山,我也从来没有后悔,我时常想,幸好你没有将我拉住,幸好你没有跟下去,没有我,这偌大的京城你是如何度过,这种孤独我从没法体会,后来回来,我又忘记了,我恨自己为什么总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可即使是没有记忆,我也会一如既然的爱上你,原来平淡的日子是那样好。 ——全文完—— 这本书我从很早就开始构思,当时是因为很想看一个小说设定,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我当时寻思,这个点有那么小众吗,实在不行我自己写一本,于是《云中遥寄锦书来》出来了。3.26夜里,我想到了这篇书名,并于3.31执笔更新,四月五月的全勤,到六月因为毕业相关的事情,更新地断断续续,但总算是写完了,完成了我的第一部作品,一开始我也想我的书大火特火,可是更新到后面,有读者一直跟读就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将近三月的时间才写完了这本书,可是看下来也觉得问题颇多,我的情节很欠缺,我想不出跌宕起伏的情节,写不出轰轰烈烈,也写不出平平淡淡,甚至纺芙、傅承景、傅怀柔、江羡南,我都没给他们结局,这就留给你们遐想,有缺憾才有下一次成功,我会加油,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但不是最后一部,但最完美的一部永远是下一个,《云中》作为我的“嫡长女”,她永远都是一本特殊的存在。 最后,我想说,写作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加油。 这不是终章,这是序章,祝你我幸福。